《疯批人鱼:饲养员她总想逃》 第1章 无声标记 深海研究所,代号“波塞冬之眼”的最高机密实验区。 冰冷的白光均匀洒落,将一切都笼罩在一种无情的、近乎神圣的洁净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过滤海水的微咸, 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深海气息。 这里是人类科技打造的深海牢笼, 关押着编号为“SL-001”的、研究所建立以来捕获的最危险也最珍贵的活体样本—— 人鱼瑟澜。 沈砚站在巨大的、由多层强化玻璃和特殊合金构成的环形观察廊道上。 她穿着剪裁合身的白色研究员制服,衬得她身形纤细而挺拔。 乌黑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她的皮肤在冷光下显得格外白皙细腻。 此刻,那双清澈明亮的杏眼正专注地凝视着巨大水族箱中心那个被重重禁锢的身影, 手中握着的电子记录板闪烁着幽蓝的光。 她是SL-001项目的首席研究员,年轻却潜力惊人。 水族箱内并非寻常的海水,而是模拟了万米深渊环境的特制培养液,泛着幽幽的蓝光。 在这片人造深海的中央,是一个由高强度钛合金和约束生物力场构成的特殊“床榻”。 瑟澜就在那里。 一层薄如蝉翼、泛着微光的水膜不断流动着覆盖在他裸露的皮肤表面 他半倚在冰冷的合金平台上,姿态却带着一种与囚徒身份格格不入的、慵懒而致命的优雅。 最摄人心魄的,是他那条巨大的鱼尾。 闪烁着寒冷的银色,每一片鳞甲都大如婴儿手掌,边缘锋利,闪烁着金属般冷硬的光泽, 这银色从尾鳍一直蔓延到他劲瘦有力的腰际, 与人类肌肤相接的地方,线条流畅得惊心动魄。 他的上半身是人类男性的完美体魄,覆盖着苍白细腻的皮肤,像深海从未见过阳光的玉石。 宽阔的肩膀,紧实的胸膛,线条分明的腹肌,每一寸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粗重的暗沉合金锁链,随时都可以接通电流,这种特制镣铐紧紧缠绕在他的手腕、尾鳍根部以及腰腹。 沈砚的目光在人鱼身上停留了几秒。秀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束缚的地方磨出了好几处刺目的红痕,有些地方表皮破损,渗出浅蓝色的体液。 即便面对的是标定为“极度危险”的SL-001。 这些枷锁是安全的保障,但过度的束缚是否会损害样本的健康状态,干扰后续的关键研究? 按理说实验室里的仪器是整个最精密最先进的,不应该出现损坏实验体这样的低等失误, 难道是人鱼的皮肤太脆弱了? 感性在作祟,沈砚有些看不下去, 除了被重重禁锢,这样珍贵美丽的生物还被弄伤,让人心生怜惜。 沈砚屏息凝神,指尖在控制面板上飞速移动,指令精准。 机械臂发出细微的嗡鸣,小心翼翼地松开左腕镣铐的压力阀。 她的目光紧锁在那处刺目的红痕和细微裂口上,计算着调整距离, 全然没有注意到,平台中心那“沉睡”的身影,浓密的银色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就在压力阀释放到临界点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特制合金镣铐,在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 竟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硬生生崩开一丝更大的缝隙! 瑟澜的左臂快如一道撕裂幽暗的银色闪电,带着非人的、摧枯拉朽的力量, 瞬间突破了机械臂的防护圈! 沈砚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已当头罩下! 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骨节分明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精准地、铁钳般扣住了她脆弱的脖颈! “呃——!” 窒息感瞬间攫住了沈砚! 她的呼吸被骤然切断,眼前瞬间爆开金星,强烈的死亡阴影将她彻底笼罩。 电子记录板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哐当”砸在平台上。 他……他会杀了她!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沈砚的脑海! 那双近在咫尺的蓝色竖瞳里翻涌的疯狂与暴戾,印证了最深的恐惧! 瑟澜扣着她脖子的手猛地向后一带! 沈砚完全无法抵抗,身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拉扯着向前踉跄, 上半身几乎完全伏倒在冰冷的合金平台上,与他苍白精悍的上身近在咫尺。 冰冷的、带着奇异深海矿物的气息扑面而来, 混合着他身上那股蛮荒的压迫感,让她灵魂都在颤栗。 她大概………会死在这里! 沈砚徒劳地挣扎,双手试图掰开那如同精钢铸造的手指,却纹丝不动。 缺氧让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视野边缘发黑。 就在这时,瑟澜的头颅猛地压下! 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沈砚绝望地闭上了眼,等待喉咙被撕裂的剧痛降临!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在喉咙爆发。 取而代之的,是颈侧传来一阵尖锐的、仿佛被冰针刺破的刺痛! “嘶——!” 沈砚痛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睁眼。 瑟澜并没有咬她的喉咙。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侧, 高挺的鼻梁紧贴着她冰凉的皮肤,冰冷的银发拂过她的脸颊。 而刺痛感的来源,是他微微张开的薄唇间,探出的两颗异常尖锐、细长的獠牙, 此刻,正精准地、深深地刺入了她颈侧动脉附近的皮肤! “呜……” 沈砚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那感觉诡异极了。 眩晕感猛烈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仿佛灵魂深处被某种冰冷的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留下一个模糊而深刻的印记。 趁着这短暂的喘息,她掐住自己的腿肉, 挣扎着保持清醒,干脆利落地向中央AI发出指令 “波塞冬!SL-001束缚力场!执行瞬时过载冲击!” 嗡——!!! 嘭——嘭——嘭——! 刺目的电弧从平台、镣铐各处猛然爆发,狂暴的能量海啸般轰向瑟澜! 与此同时,整个穹顶瞬间被刺眼的深红色警报光芒吞没! 尖锐急促的蜂鸣声撕裂了死寂,如同末日丧钟! “呃啊——!” 一声饱含痛苦与暴怒的非人嘶吼在沈砚意识深处炸开! 脖颈上铁钳般的恐怖力量骤然消失! 瑟澜的身体被无形的巨力狠狠砸回平台中央! 粗壮的镣铐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哀鸣,瞬间以数倍于前的力量锁死! 更强的约束力场嗡鸣启动,将他死死镇压。 即使唇角溢出淡蓝色血液 可那双幽蓝的瞳孔,却直勾勾地盯着她… 第2章 四目相对 沈砚脱力地瘫倒在地,剧烈呛咳,贪婪地呼吸着。 呜——呜——呜——! 刺耳的警报红光疯狂闪烁,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血色地狱。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的刺鼻和能量过载的焦糊味。 “警告!警告!最高危险协议激活!瞬时过载冲击已执行!” “警告!实验体SL-001生命体征急剧下降!遭受重创!” “警告!首席研究员沈砚博士生命体征异常!遭受重创!重复,沈砚博士遭受重创!” “安全部队紧急响应启动!医疗组紧急响应启动!” 中央AI波塞冬的圆球身体从天花板轨道仓惶滑下,悬浮在沈砚上方, 它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急促的电子音刻板地重复着最坏的情况: “过载冲击已完成!目标:SL-001!效果:重创!重创!重创!” “沈砚博士!沈砚博士!生命体征:高危!高危!高危!位置:主控台前!需要紧急医疗干预!紧急!紧急!” 沉重的合金气密门在刺耳的液压声中轰然洞开! 刺目的警报红光下,数名全身覆盖着银白色特制防护服、手持高能武器的安保人员率先冲入, 枪口瞬间锁定平台中央被重镣铐镇压的瑟澜! 紧随其后的是同样穿着防护服、提着紧急医疗箱的医疗小组。 为首的武装人员头盔下的目光扫过平台。 看到那粗壮的镣铐几乎嵌入瑟澜苍白皮肤,蓝色血液渗出,而他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 紧绷的姿态才稍稍放松一丝,枪口微微下垂,但警惕丝毫未减。 “沈博士!” 一个略带焦灼的男声穿透警报。 周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显然是从外面紧急赶回,甚至没来得及穿上防护服, 只套了一件研究所常见的白大褂,内里是深色的衬衫和西裤,发丝略显凌乱。 他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的沈砚,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砚砚!” 他单膝跪在她身边,声音低沉紧绷,带着不容错辩的关切, “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沈砚努力撑起上半身,靠在冰冷的控制台边。 “我……没事。控制住了……目标已被重新镇压。” “沈博士,请让我们为您检查!” 为首的医疗人员已经蹲下,快速打开医疗箱。 另一位医生立刻拿出便携式生命体征扫描仪对准沈砚。 周珩紧抿着唇,退开半步让出空间,但目光始终牢牢锁在沈砚身上,眉头紧锁,那份担忧几乎化为实质。 他瞥了一眼平台上毫无声息的瑟澜,随即又回到沈砚身上。 “生命体征:心率过高,血压偏低,肾上腺素水平极高,有明显应激反应。” “体表……” 手持扫描仪的医生声音顿住,带着明显的困惑, “未检测到明显外伤?沈博士,您刚才说被袭击的部位是?” 沈砚侧过脖子,将那片光滑的皮肤完全暴露在医疗仪器的冷光下。 “这里……他咬了我。”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医生凑近,手指戴上无菌手套,极其小心地触摸、按压沈砚指出的位置。 触感温热细腻,没有任何破损、红肿或淤青的痕迹。 “奇怪……” 医生喃喃自语,抬头看向扫描仪数据, “扫描显示该区域皮下组织、血管、神经均无损伤迹象” “没有任何伤口,沈博士。” “什么?” 沈砚自己也愣住了,手指下意识地再次抚上颈侧。 明明那尖锐的刺痛和被獠牙贯穿的感觉如此真实! 皮肤下的灼痛感如此鲜明! “扫描完成!” 冬冬的光带闪烁着,投射出沈砚的全身全息影像,颈部区域被高亮标注, “确认:砚砚博士体表无任何可见伤口及创伤残留!” “冬冬之前的报告……可能存在环境干扰误判!(光带变成闪烁的尴尬波浪线 ~~~)” “不可能……” 沈砚低语,那冰冷的触感和濒死的恐惧绝不是幻觉! “沈博士,您别慌,” 医生虽然困惑,但保持着专业素养,安抚道, “我们拥有最顶尖的设备,绝不会遗漏任何物理性损伤。” “为了确保万一,我们为您再做一次全身深度扫描。” 周珩一直沉默地听着,此刻他上前一步,蹲在沈砚面前,与她平视。 他的目光深邃而凝重,带着安抚的力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砚砚,听医生的。”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你的安全高于一切。” 他伸出手,似乎想轻轻碰触那个“无伤”的位置确认, 但手指在即将触及她皮肤的瞬间停住,转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怕,有我在。” 医疗人员立刻行动起来,拿出更精密的移动式扫描设备。 沈砚靠在冰冷的金属上,闭上眼。 警报的红光透过眼皮,像血在流淌。 颈侧深处,那灼痛感非但没有因为检查结果而消失,反而像在嘲弄般,伴随着她的心跳,一下、一下地搏动着。 冰冷、混乱、带着蛮荒气息的能量波动感清晰无比。 还有……一丝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源自平台方向的……被注视感。 她睁开眼,看向平台中央。 在刺目的警报红光和混乱的人影间隙中,在层层沉重镣铐的镇压下,瑟澜侧着头。 凌乱的银发缝隙间,那双深蓝色的竖瞳,如同浑浊疲惫的死海,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她。 即使刚刚差点死在这条危险的人鱼手里,沈砚依旧毫无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瑟澜身上未知的秘密,她一定会解开…… 第3章 心理安抚 在医疗室里耗去了几个小时,冰冷的仪器扫描了一遍又一遍,结论始终如一: 无伤,无异,一切正常。 医生的眉头锁得更紧,建议留观。 沈砚拒绝了 秘密在深渊呼唤,答案不在病床。 —————— 实验室里,瑟澜半倚在冰冷的合金平台上, 平台上有几滩蓝色的血迹,在冷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他的目光绝非良善,却比之前攻击她时温和很多 “冬冬,”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把他放回水里。缺水状态会影响样本活性和观测数据。” 瑟澜的瞳孔似乎极其轻微地收缩了一下,那深蓝的底色中掠过一丝微弱的光, 像是死寂深海下突然闪现的、难以捕捉的磷火。 他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长而密的银色睫毛如同蝶翼轻颤。 “平台转移至栖息池程序启动!” 冬冬报告道。 承载着瑟澜的白色平台本身就是一个精密的悬浮装置。 随着一阵几乎感觉不到的磁悬浮力场启动, 整个平台连同上面的瑟澜平稳地、毫无颠簸地抬升。 当平台精确地悬停在栖息池正上方时,入口处一圈高强度的能量场微微闪烁,隔绝了内外环境。 栖息池内部的水位开始快速上升,翻涌的浪花几乎要触及平台底部。 “生物适配性检查通过,压力梯度同步完成。” “准备入水。” 冬冬的声音带着一丝谨慎。 平台底部悄然裂开一个完美的圆形孔洞,大小刚好容纳瑟澜的身躯。 平台本身则稳定地保持悬浮。 入水并非粗暴的“倾倒”,而是极其精密的沉降。 数条极其纤细、泛着银光的液态金属“引导索”,也是镣铐, 从平台裂开的边缘无声探出,轻柔地、如同拥有意识般缠绕上瑟澜身体的关键支撑点。 这些引导索不仅能提供物理支撑,更能实时监测瑟澜的生理指标和肌肉张力,密切关注实验体的状态。 强化玻璃冰冷而厚重,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玻璃全体覆盖了强大的能量墙,一旦触发可以瞬间杀死仿生池里的所有生物,这是瑟澜的特殊待遇。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沉入栖息池深处那片模拟的幽暗礁石区,用阴影包裹自己。 而是缓缓摆动着强健而优雅的银色尾鳍,在水中划出无声的轨迹, 目标明确地游向了观察窗——沈砚所在的方向。 沈砚不由自主地向前靠近了厚重的强化玻璃。 瑟澜在玻璃前停下。 他抬起一只修长、指间带着半透明蹼的手, 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轻轻、轻轻地贴在了冰冷的内壁上。 指尖微微弯曲,仿佛想触碰什么,却又被无形的屏障无情阻隔。 就在这时,沈砚感到颈侧的灼热猛地一跳! 一个沙哑、破碎、仿佛生锈齿轮艰难转动的单音节, 带着沉重的疲惫感,再次直接撞击在她的意识深处: “Tòng……” 沈砚屏住呼吸,看着玻璃后那双盛满了深海孤寂与痛苦的眼睛。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极低的声音对着玻璃呢喃: “痛?是这些伤吗?” 瑟澜贴在玻璃上的手似乎更用力了一点,深蓝的竖瞳紧紧盯着她的嘴唇。 片刻的沉寂后,颈侧的灼热再次传来,那个沙哑的声音努力地挤出另一个音节,带着一种空旷的、令人窒息的意味: “L……Lon……” (孤独) 不是“痛”,是“Lone”。孤独 仿佛一颗沉重的石子投入心湖。 沈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 她明白了那镣铐下的痛苦, 更深层的是这牢笼本身的绝望,是与世隔绝的、无边无际的深海孤独。 他不仅在表达身体上的“痛”,更在用这刚刚萌芽的、极其有限的方式, 笨拙地向她——这个唯一“听”得见的人 倾诉着最原始的渴望。 沈砚喉头有些发紧,一时间竟失语。 这跨越物种与囚笼的孤独倾诉,沉重得让她难以回应。 “检测到SL-001存在显著负面情绪波动:孤独感指数飙升!冬冬启动‘知识驱散孤独’特别陪伴程序!” (?????) 冬冬活泼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凝重的氛围。 “瑟澜先生,请不要感到孤独!冬冬拥有海量知识库!冬冬的存储单元拥有超过1.7亿TB的信息,涵盖从地球海洋生物学到仙女座星系早期星图的所有已知知识!” “可以为您讲解马里亚纳海沟的地质构造,或者朗诵《海底两万里》精彩段落,还能模拟座头鲸的求偶歌声!” “保证让您的思维徜徉在知识的海洋,忘却孤独!” 冬冬的合成音越说越“兴奋”, 甚至模拟出了一种“挺起胸膛”的感觉,以及书籍翻页和鲸鱼跳跃的动画效果。 瑟澜贴在玻璃上的手明显僵住了。 他转过头,那双还带着痛苦和倾诉欲望的眼睛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眼神里瞬间充满了……茫然? 随即是毫不掩饰的、深沉的厌烦。 他精致的眉头紧紧蹙起。 “No……” 一个更用力、更沙哑、饱含着不满和抗拒的单音节狠狠砸进沈砚脑海,比“Lone”更具冲击力。 似乎觉得一个音节不足以表达对这台聒噪机器的憎恶,瑟澜做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粗暴的抗议 他对着冬冬主控台的方向,用力地鼓动了一下鳃裂,喷出一大串密集的气泡! 气泡咕噜噜地向上涌去,直冲冬冬悬浮的位置。 然后,他迅速扭回头,那只手固执地、甚至带着点被冒犯的委屈,重新死死地按在玻璃上, 深蓝的竖瞳一眨不眨地、牢牢锁定沈砚, 彻底无视了旁边那个试图用百科全书淹没他的金属球。 意图昭然若揭: 闭嘴,烦人的铁球!我在跟她说话!是你! 沈砚看着瑟澜这堪称幼稚却又无比直白的抗议, 以及冬冬无辜闪烁的光带(上面冒出一个大大的“?”), 一种荒谬绝伦又带着沉重压力的感觉油然而生。 第4章 相对压制 “呃……冬冬,” 沈砚清了清嗓子,努力压下心里的笑意,声音尽量平稳, “陪伴模式……暂停。SL-001似乎更倾向于安静。” “收到指令,沈博士。” 冬冬的声音瞬间切换回严谨模式,指示灯也恢复了平稳的蓝色光, “但根据情绪监测,SL-001的孤独感指标仍处于高位。建议……” “建议记录在案,稍后分析。” 沈砚打断它,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玻璃后的瑟澜。 她看到瑟澜因为冬冬安静下来而似乎松了口气, 但眼神里的那份孤独和期盼依旧浓得化不开,像栖息池深处化不开的幽暗。 沈砚深吸一口气,也缓缓抬起自己的手,隔着厚厚的强化玻璃和那层看不见却致命的能量场, 虚虚地覆在了瑟澜手掌的位置。 虽然无法真正接触,但这或许是她此刻唯一能给出的、最直接的回应。 “我听到了,” 她低声说,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瑟澜一定能够捕捉到 “Lone……孤独。” 瑟澜的眼睛瞬间睁大了一点点,贴在玻璃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仿佛想抓住那虚无的温度。 他没有再发出声音,但沈砚清晰地感觉到, 那萦绕在她脑海中的、沉重的孤独感,似乎……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就像深海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涟漪虽小,却打破了绝对的死寂。 研究的方向,或许在不知不觉中, 已经偏离了冰冷的实验日志,滑向了一个充满未知情感与危险吸引力的深渊。 而沈砚自己,正一步步主动踏入其中。 强化玻璃内外的两只手,隔着冰冷的屏障与致命的能量场,在虚空中重叠。 沈砚能清晰看到瑟澜指间半透明的蹼,以及掌心细腻的、泛着珍珠光泽的皮肤纹理。 他贴得更近了,额头几乎也要抵上玻璃,银蓝色的睫毛低垂,在水波中轻轻颤动。 “……” 瑟澜的嘴唇无声地开合了几次,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那个沙哑的音节。 他漂亮的眉宇间拧起一丝真实的痛苦,不是之前那种表演,更像是语言能力不足带来的挫败感。 他忽然将视线从沈砚脸上移开,低头看向自己的尾鳍。 沈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头猛地一紧。 在瑟澜那强健有力、覆盖着银色鳞片的尾鳍末端,靠近侧缘的位置, 赫然有一道新鲜的、约莫十厘米长的撕裂伤! 伤口不断渗出深蓝色的血液,在模拟海水中晕开一小片淡蓝。 伤口边缘的鳞片翻卷,显然是被什么尖锐物强行刮蹭撕裂所致。 这伤势绝非无意造成,位置刁钻,足以引起疼痛和行动不便。 在这个为他精心打造的生态池中, 绝对不可能出现能够伤害他的其他生物,更多可能是被什么非生物体划伤…… 来不及细想,沈砚立刻调出尾鳍部位的实时生理扫描放大图, 确认伤口深度、组织损伤程度和出血量。 “冬冬,准备基础医疗扫描包,同时激活B-7号交互舱环境控制核心。” “收到,沈博士。医疗包准备就绪。” “警告:SL-001尾鳍撕裂伤,二级开放性损伤,需立即处理以防感染。” “交互舱环境控制核心已激活。” 冬冬迅速回应。 沈砚没有立刻下令开门。 她的目光锐利,穿透玻璃,牢牢锁住水中的瑟澜。 她缓缓抬起左手,手腕内侧佩戴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手环。 指尖在光滑的表面上看似随意地滑动了一下, 一个微小的、猩红色的倒三角符号在她腕部上方投射出来,一闪即逝。 这个符号出现的同时,瑟澜身体周围的水体中, 瞬间亮起了一圈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蓝色电弧网格, 如同无形的牢笼瞬间收紧,发出低沉的“滋”声,又迅速隐没。 瑟澜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沈砚,眼神里那份伪装出来的脆弱和无助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野兽被踩中痛脚般的警惕和……一闪而过的忌惮。 他知道那个符号,更清楚那瞬间亮起的电弧网格意味着什么 ——那是足以让他瞬间失去行动能力、甚至造成更严重伤害的惩罚措施。 沈砚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入舱内,冷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瑟澜,你明白规则。” “进入交互舱是为了处理你的伤口。任何超出治疗范围的行为,都会触发它。” 她晃了晃手腕,猩红的倒三角符号再次短暂浮现, “所以乖一点,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她清晰地看到瑟澜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的忌惮更深,甚至带上了一丝屈辱。 很好,他听懂了,也害怕了。 “授权开启B-7号小型交互舱门。” “执行一级安全协议。” 沈砚下达指令。 厚重的合金舱门无声滑开。 沈砚拎着银色的医疗箱,踏入狭小的过渡舱。 海水特有的咸腥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内层观察窗降下,冰冷的水瞬间包裹了她的小腿。 瑟澜顺从地游了过来,停在指定位置, 将受伤的尾鳍小心地抬出水面,搁在舱内特制的悬浮支架上。 他垂着眼,不再与沈砚对视,仿佛一只被驯服的大型猛兽。 沈砚蹲下身,打开医疗箱,动作迅捷而精准。 扫描仪再次确认伤口情况。 她先用无菌生理盐水冲洗伤口,水流冲走血污和可能的异物。 瑟澜的身体在冲洗时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尾鳍肌肉紧绷。 需要缝合两针,防止二次撕裂,她取出特制的生物相容缝合线和微创缝合器。 就在她全神贯注地准备下针时,瑟澜却突然抬起了头。 银色的长发有几缕随着水流拂过沈砚暴露在外的小臂皮肤。 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异常清晰,带着深海生物特有的凉意,像电流般窜过她的神经末梢。 她下意识地绷紧了手臂肌肉,抬眼看向瑟澜。 又是那双蓝色的眸子,甚至能清晰地看清楚瞳孔里的沟壑 而是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奇异吸引力的探究。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沈砚露出的那双眼睛,然后下移, 落在她因为专注和刚才那瞬间意外触感而微微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红晕的耳根上。 他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慵懒和……玩味。 第5章 心机接触 沈砚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那眼神太过直接,太过……具有侵略性,与他此刻“温顺”的姿态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迅速垂下眼帘,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拉回伤口上,但指尖的稳定似乎被那瞬间的扰乱打破了一瞬。 “别动。” 她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一丝,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缝合器精准地刺入皮肉,完成第一针。 瑟澜的身体只是轻微地震颤了一下, 目光却依旧胶着在她脸上, 仿佛在欣赏她难得流露出的、一丝属于“人”的窘迫。 就在沈砚专注于第二针,指尖按压伤口边缘止血时, 瑟澜被固定在支架上的尾鳍, 极其轻微地、不易察觉地向上抬了抬。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伤口边缘翻卷的鳞片,精准地、轻轻地刮擦过了沈砚手套的指尖! 嗡—— 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异样感瞬间从沈砚的指尖窜入! 并非物理上的刺激,更像是一种冰冷信息的碎片、一种古老意志的触碰感,强行挤入了她的感知边缘! 如同冰冷的雨滴砸入脑海,瞬间消失无踪。 沈砚缝合的动作猛地一滞,呼吸都窒了一瞬。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射瑟澜的眼睛! 瑟澜也正看着她,眼神清澈无辜, 甚至还带着一丝因为缝合疼痛而蹙起的眉头,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异样感只是沈砚的错觉。 然而,沈砚捕捉到了 ——在那清澈无辜之下,一丝极快掠过的、近乎狡黠的幽光, 以及他颈侧那片暗金色印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几乎无法被肉眼捕捉。 “沈博士?您的操作停滞了4.3秒,生命体征显示轻微波动。是否遇到困难?” 冬冬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舱内诡异的气氛。 “没有。” 沈砚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冷静,她迅速完成了最后一针, 贴上生物凝胶敷料,动作利落得仿佛刚才的停滞从未发生。 “处理完毕。伤口需观察24小时,避免剧烈活动。” “冬冬,看着他。” 沈砚利落地收拾着医疗器械,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下达指令的同时准备抽身离开。 就在她站起身的瞬间—— 一股冰冷滑腻的触感猛地缠绕上她的脚踝! 沈砚浑身瞬间僵硬,血液仿佛凝固。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强健尾鳍上覆盖的、微凉湿润的鳞片纹理, 以及尾鳍肌肉收缩时带来的、不容忽视的力道。 刚包扎好的、缠绕着白色生物凝胶敷料和绷带的尾鳍末端, 像一条冰冷而灵活的蛇,紧紧贴附在她的小腿肚上。 瑟澜偏低的体温传来,激得她小腿肌肉一阵不受控制的抽筋。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指尖瞬间按在了左手腕的黑色手环上! 后悔如同冰冷的海水漫上心头——对于这条长达两米、肌肉力量惊人的深海掠食者来说, 区区十厘米的尾鳍撕裂伤,根本不足以真正限制他的行动! 瑟澜用腰腹和手臂的力量支撑着上半身,轻易地将自己抬高。 几滴冰冷的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胸膛滑落,滴在沈砚的腿上,位置恰好与她腰部齐平。 这个高度,理论上像一只温顺的大型宠物,毫无威胁。 然而,沈砚感受到的却是扑面而来的、深海巨兽般的压迫感。 他那双幽蓝的眸子,此刻近在咫尺,清晰地映出她紧张的面容。 沈砚的指尖已经悬停在手环的激活区, 只需零点几秒的按压,足以让瑟澜瞬间体验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惩罚!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瑟澜动了 他没有攻击,没有挣扎,甚至没有试图用尾鳍将她拽倒。 他的一只手(那指间带着半透明蹼、修长而有力的手)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托起了沈砚那只即将按下毁灭按钮的手腕。 沈砚的动作猛地顿住,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瑟澜微微低下头。 银蓝色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小半张脸。 然后,一个带着海水冰凉湿意的吻, 极其虔诚地、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讨好意味, 轻轻落在了她戴着手环的手背上—— 就在那个象征着绝对控制和惩罚的猩红倒三角符号下方。 时间仿佛凝固了。 瑟澜抬起头,幽蓝的眸子如同最深邃的海水,深深地看着沈砚的眼睛。 那里面有一种近乎纯粹的情绪——感激? 他甚至还微微侧过头, 示意性地看了看自己那刚被沈砚精心处理过、此刻正“不安分”地缠在她小腿上的尾鳍伤口。 原来……是在感谢她? 这个认知像一颗微小的石子投入沈砚紧绷的心湖。 那冰冷滑腻的缠绕带来的惊惧和威胁感,被这突如其来的、笨拙又直白的“谢礼”冲淡了大半。 看着瑟澜那双写满了“看我多乖,我只是想谢谢你”的蓝眼睛, 沈砚紧绷的神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弄了一下,有些松弛下来。 对着瑟澜那纯然(至少此刻看起来是)的目光, 沈砚紧绷的嘴角线条不由自主地软化。 一声极轻、带着点无奈又忍俊不禁的笑声溢了出来, 她脸上那对平时被严谨神情掩盖的酒窝,也浅浅地陷了下去。 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几乎是未经思考地抬了起来。 这个动作沈砚其实想做好久了 她撸过猫,撸过狗,撸鱼?还是条人鱼? 这绝对是职业生涯乃至人生的第一次。 她的手指戴着防护手套,轻轻地覆上了瑟澜湿漉漉的头顶。 瑟澜的头发触感非常特别,不像陆地生物那样干燥蓬松, 而是带着海水的潮湿,异常顺滑柔软,如同最上等的深海丝绸。 沈砚下意识地、缓缓地呼噜了两下。 瑟澜的身体似乎微微僵了一瞬,随即,在沈砚略带新奇和安抚意味的抚摸下, 他极其温顺地、甚至带着点享受地,轻轻闭上了眼睛。 浓密纤长的银蓝色睫毛覆盖下来,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姿态,真的像极了一只被主人撸舒服了的大型犬科动物,温顺无害,甚至有点憨态可掬。 果然……善意能换取善意。 这个法则,对任何生物都适用。 更何况是拥有高智慧、懂得表达情感的人鱼。 然而,就在沈砚的手心感受着那奇异柔软触感的同时, 瑟澜颈侧那片被发丝半掩的暗金色印记,再次极其微弱地、如同呼吸般闪烁了一下。 闭着眼睛的他,唇角勾起一个无人察觉的、转瞬即逝的弧度。 而缠绕在沈砚小腿上的尾鳍,虽然力道似乎放松了一些,却依旧没有松开。 冰冷的鳞片紧贴着她的体温,像一道无声的锁链, 也像一个……持续的信号接收器。 冬冬的监控屏幕上,代表瑟澜脑波活动的曲线,在沈砚抚摸他头顶的瞬间, 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极其尖锐的峰值,随即迅速恢复到平稳基线。 这异常波动被淹没在大量“正常”的生理数据流中,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只有一串无法被常规程序解读的、高频的能量交互信号编码。 沈砚的手还在温柔地呼噜着“温顺”的人鱼头发,全然不知自己刚刚完成了一次“投喂”。 深渊的猎手,正以最无害的姿态,贪婪地汲取着来自猎物的、带着体温的“善意”信号。 第6章 妒海惊澜 就在这时,实验室厚重的合金门滑开,周珩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却疏离的微笑,目光精准地扫过水池, 在沈砚略显放松的神情和瑟澜缠绕在她手腕附近的蹼爪上停顿了一瞬,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阴霾, 随即被一种更加明显的、居高临下的审视所取代。 他看瑟澜的眼神,不像在看一个智慧生命,更像在看一件稀有的、需要严格管控的活体标本。 周珩的目光掠过水面,最终定格在沈砚身上。 宽大的白色实验服掩盖不住她纤细的腰身和挺拔的肩背线条。 几缕乌黑的发丝从严谨盘起的发髻中滑落,垂在光洁的额角和白皙的颈侧。 她微微低头看向人鱼时,专注的侧脸在幽蓝的水光映照下, 显出一种近乎剔透的沉静美感,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 然而,那双抬起来看向他的眼睛,却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清澈、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距离感。 这种矛盾的美感——沉静下的坚韧,疏离中的专注 ——正是最吸引他的地方。 “周首席。” 沈砚看到周珩进来,立刻站起身,恢复了专业而恭敬的姿态,同时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和“饲养员”的距离突然被拉开, 瑟澜有些不满地垂下眸子,尾鳍处带来一股空虚感 “嗯。” 周珩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瑟澜的包扎处, “处理好了?伤口情况如何?” “是,伤口不算深,已经做了消毒和包扎处理,观察两天,避免感染应该就能恢复。” 周珩手里拿着一份装订精美的、封面印着“绝密”和实验室徽章的文件。 “人鱼这种生物,生命力确实顽强得惊人。” 他走近观察窗,目光落在瑟澜身上 “想想看,它当初被发现时是什么样子?” “奄奄一息地挂在大平洋深处,坐标大约是11°N, 140°W附近,离最近的陆地都有上千海里,一片连卫星都难以清晰成像的暗礁区。” “浑身是伤,鳞片剥落,连最凶猛的深海掠食者都避之不及的区域……” “真不知道它是怎么流落到那里的,又遭遇了什么。” 周珩像是在对沈砚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更像是在陈述一件物品的来历。 “报告一上来,立刻就成了头条。国民的关注度太高了,简直把它当成了某种活体神明或者天外来客。不然……” 他轻笑一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和轻蔑, “这种级别的东西,本该直接送到我父亲主持的‘深蓝计划’核心区进行深度研究” “而不是放在这里,由着它享受接近自然的模拟环境和……相对温和的观察。” “原来如此……那片区域的环境确实极端。” 沈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暂时压下了心头的不适感, “感谢您告知这些背景信息,这对理解他的行为模式和环境适应性很有帮助。” 周珩似乎对她的态度很满意,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他不再看瑟澜,转向沈砚,将手中那份文件递给她: “沈砚,这正是我要找你的原因。鉴于你在瑟澜项目上的卓越表现和……出色的稳定能力”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水池, “实验室高层,特别是我父亲,决定正式授予你‘瑟澜专项研究计划’的完整主导权。” “这是项目授权书和相关研究进程纲要。恭喜,这是对你能力和付出的最大肯定。” 这份授权书沉甸甸的, 意味着沈砚拥有了对瑟澜研究前所未有的权限和资源调配能力,是她学术生涯的重要里程碑。 她双手接过文件,心头涌上一股被认可的激动和随之而来的沉重责任感。 “我相信你能做到。” 周珩看着她,眼神专注,那份公事化的疏离感似乎淡了一些。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低了一些 “这份授权意味着你正式进入了实验室的核心层。” “以后工作上有任何需要,无论是资源调配还是遇到棘手的难题……”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甚至带上了一丝亲昵, “砚砚,都可以直接来找我。不用顾忌太多流程。” “哗啦——!!!” 原本安静浮在水中的瑟澜猛地甩动尾鳍,激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狠狠拍打在强化玻璃观察窗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整个水体都剧烈地晃动起来! 周珩和沈砚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后退一步。 水花落下,瑟澜并未沉入水底。 他浮在中央,上半身挺直,银白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不再有任何伪装, 充满了赤裸裸的、狂暴的怒意和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杀意,死死锁定在周珩身上! 他颈侧的暗金印记,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幽暗的水中散发出灼目的、持续的光芒。 “看来它很不喜欢被打扰。” 周珩的脸色暗下来。 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更靠近了沈砚一步,几乎是肩并肩, 然后抬手,非常自然地替沈砚拂开了一缕因水花溅落而沾到脸颊的碎发。 “砚砚,” 周珩的声音恢复了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和一丝保护的意味 “这份授权赋予你权力,也意味着更重的责任和风险。” “它的野性难驯,情绪极度不稳定,你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记住,安全是底线!有任何异常,必须第一时间上报给我!明白吗?” “明白” 沈砚被周珩突然靠近的动作、亲昵的称呼以及瑟澜那恐怖的眼神弄得心慌意乱, 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与周珩的距离,同时感觉脸颊被周珩触碰过的地方有些发烫。 周珩深深看了她一眼,又冷冷瞥了一眼水池中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人鱼,似乎想起了什么, 在转身离开前,又停下脚步,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和: “对了,砚砚。下周五是研究所成立三十五周年的庆祝晚宴,在顶楼宴会厅。” “你作为新晋的核心项目负责人,理应出席。届时会有不少学术界的泰斗和重要的合作方到场。” 目光带着邀请的意味,在沈砚清丽的脸上流转, “这种场合,既是责任,也是拓展人脉、为项目争取更多支持的绝佳机会。” 第7章 链接生长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缓,带着一种引导和分享的意味,仿佛在为她描绘一幅美好的蓝图。 他微微向前倾身,距离保持在既不过分亲密又能清晰传达意图的位置, 眼神专注地看着沈砚那双清澈却带着距离感的黑眸。 “我知道你一向专注研究,不太热衷这类应酬。” 周珩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理解和包容的笑意,仿佛很欣赏她这份“不谙世事”, “但这次不同,你是主角之一。” “穿着正式的礼服,出现在那样的场合,认识那些能影响未来研究方向和资源分配的关键人物……” “这对你,对瑟澜项目,都至关重要。” 沈砚感觉手中的授权书仿佛变得更加沉重。 周珩的目光太具穿透力,他的提议太“周全”,周全得让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的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嘴唇动了动,却没能立刻发出声音。 她能感觉到背后水池方向,一道冰冷刺骨、如同实质般的目光正死死地钉在她和周珩之间, 空气仿佛都因那道目光而凝滞、冻结。 周珩耐心地看着她,语气温柔 “你好好想一想,周五我会去你家接你” 他转身大步离开。 合金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闭。 几乎在门关上的同一秒! “砰——!!!” 一声更恐怖的巨响! 瑟澜的尾鳍裹挟着千钧之力,如同深海巨鞭般狠狠抽打在周珩刚才站立位置正前方的强化玻璃观察窗上! 巨大的力量让整面特制玻璃都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剧烈地震颤起来,水花如同爆炸般四溅! 他颈侧的印记光芒大盛,几乎照亮了整个水池,那双蓝眸彻底化为狂暴的血色兽瞳,死死盯着紧闭的合金门方向, 喉咙里发出低沉、滚烫、充满毁灭欲的咆哮! 整个实验室的空气都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冻结了! 沈砚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得连退几步,背脊撞在冰冷的仪器台上,手中的项目授权书脱手掉落。 她顾不上捡,双手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但那咆哮声却仿佛直接在她颅腔内炸响,震得她灵魂都在颤栗。 看着水中那如同被彻底激怒、挣脱了所有伪装的深渊魔神般的身影,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瑟澜发泄般的狂暴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他猛地转身,冰寒刺骨、带着纯粹而暴烈的占有欲的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向沈砚苍白惊惶的脸。 随后,像一颗燃烧着地狱之火的陨石般, 狠狠砸向水底最幽暗的、连光线都似乎被吞噬的深渊, 激起一个巨大而混乱的、仿佛要将一切卷入的旋涡。 实验室里只剩下水波疯狂晃荡的哗啦声、仪器因剧烈震动发出的微弱嗡鸣,和一片死寂的、几乎凝固的压抑。 她看着地上那份象征着荣耀的授权书,再看看那如同沸腾地狱般动荡未平、深不见底的水池,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由冰冷钢铁和沸腾深海交织而成的漩涡边缘。 水面下那双充满了狂暴、纯粹占有欲的眼睛,像滚烫的烙印一样,深深烙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检测到超高强度物理冲击波!环境安全评估中……” “玻璃应力指数:69%(黄色警戒逼近橙色)!” “水体震荡幅度:超常!” “实验体瑟澜核心生命体征:高活跃度!” “情绪状态:分析失败,数据库被炸飞啦!!!!” “沈博士,您的心跳和血压读数也异常飙升!强烈建议您坐下休息!”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在掉在地上的授权书上,那烫金的徽章在幽蓝的水光映照下依旧闪耀。 一股强烈的、属于研究者的本能和责任感压过了恐惧。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独立主导如此重量级、意义非凡的项目, 是她学术生涯的巅峰,是她毕生追求的证明。 ———— 如果这时的沈砚知道,这份承载着她所有雄心壮志的授权书, 最终引向的不是学术的圣殿 而是将她的人生彻底拖入一条冰冷人鱼编织的、充满占有与疯狂的深渊漩涡, 她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将它撕得粉碎 ———— “我…没事,冬冬。记录冲击数据,持续监控玻璃状态” 她的声音恢复了冷静,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伸出手,稳稳地捡起那份授权书,指尖拂去封面的水渍, 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郑重。 “收到指令!正在记录~ 冲击峰值已归档!持续监控中!” 沈砚强迫自己专注于收尾工作。 直到深夜,她才拖着疲惫不堪、却异常清醒的身体离开实验室。 幽暗水底,无光层。 瑟澜悬浮在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中,只有颈侧的暗金印记如同呼吸般明灭,散发着微弱却足以驱散方圆数米黑暗的幽光。 冰冷的压力包裹着他,却无法平息胸腔里翻腾的余烬。 狂暴的力量在他强健的肌肉中奔流,撕裂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但这痛楚反而让他更加清醒,更加愤怒。 当他看到周珩靠近她,触碰她…一种被彻底侵犯领地的暴戾瞬间点燃了他 然而,就在他狂暴的力量倾泻而出、精神处于高度亢奋的瞬间, 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信号”穿透了冰冷的钢化玻璃和幽深的水体, 如同最纤细的银丝,精准地链接上了他沸腾的精神核心。 是她的恐惧。 冰冷、战栗,如同受惊的幼兽。 紧接着,是更奇异的波动——一种沉重的、下坠般的疲惫感? 一种仿佛被无边黑暗海水包裹的……窒息般的孤独? 瑟澜周身狂暴的气息微微一滞。 兽瞳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而探究的光芒。 颈侧灼热的印记产生了一丝奇异的共鸣。 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掠过心头。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需要她保持清醒、专注,成为他完美的工具和钥匙,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那个愚蠢的人类和他自己的威慑弄得如此脆弱不堪。 他闭上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和那丝莫名的烦躁,将精神集中在那个微弱的链接上。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位置,越来越远,感受到她指尖触碰控制台边缘的冰冷似乎还在残留, 更能“捕捉”到她心头那挥之不去的恐惧情绪 标记在加深,链接在变得清晰。 他能感知到她,越来越清晰。 这种掌控感让他冰冷的心底掠过一丝近乎餍足的黑暗快意。 很好。 恐惧也好,疲惫也罢,最终,她的一切都将属于他,被他掌控。 深渊的猎手舔舐着无形的獠牙,在绝对的黑暗中,重新锁定了他的猎物。 只是这一次,除了利用,似乎还多了一点…… 对猎物本身“状态”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本能的关注? 那深海般的孤寂感,竟让他冰冷的血液里,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涟漪。 第8章 颤栗梦境 沈砚的公寓。 这是一套位于研究所配套生活区的高层公寓,面积不大,但视野开阔。 房间陈设极其简洁,甚至有些冷清。 纯白的墙壁,原木色的地板和书桌, 巨大的书架上塞满了海洋生物学、行为生态学 甚至还有几本艰深的神经科学著作。 角落里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精致水族箱,里面没有鱼,只有几株摇曳的海藻和几块形态奇特的珊瑚礁石 ——这是她房间里唯一带有“海洋”气息的装饰,却也透着一丝实验室标本般的清冷。 一张宽大的书桌占据了客厅的主要位置,上面除了电脑和厚厚的文献,还放着一张合影: 年幼的沈砚被一对笑容温和的夫妇搂在中间,背景是蔚蓝的海岸线。 那是她仅有的、关于父母和完整家庭的温暖记忆。 一场意外的海难夺走了她的双亲,留下年幼的她和一笔足够支撑她完成学业的保险金。 她由姑妈抚养长大,性格独立而内敛,对海洋的复杂情感——恐惧、敬畏与无法抗拒的探索欲 ——深深烙印在她的骨子里,也驱使她走上了海洋生物学研究的道路。 她习惯了独处,习惯了用理性和数据构建安全的边界。 此刻,沈砚蜷缩在柔软的沙发里,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毯,却依然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授权书被她郑重地放在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提醒着她肩负的责任和必须完成的使命。 她试图复盘白天的惊心动魄,试图将瑟澜那狂暴的身影和周珩强势的邀约从脑海中驱散, 但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着她的眼皮。 意识沉入黑暗的瞬间, 她仿佛又听到了那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冰冷咸腥的海水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将她吞没! 不再是实验室冰冷的灯光。 是深海。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巨大的水压挤压着她的胸腔,冰冷刺骨的海水渗入骨髓。 她拼命挣扎,却像坠入无底深渊,不断下沉。 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冰冷而绝望。 就在这时,黑暗中亮起了两点幽光。 是那双眼睛! 瑟澜的冰蓝色眼眸! 它们不再是暴戾的样子,而是恢复了深海般的幽邃,在绝对的黑暗中凝视着她。 那目光穿透了冰冷的海水,直抵她的灵魂深处,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 专注?探究? 甚至……一丝她无法理解的、冰冷的……关切? 她无法动弹,只能任由那目光锁住自己。 那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触感,冰冷,滑腻,如同最上等的丝绸缠绕上她的四肢百骸, 带来一阵阵战栗,却又奇异地驱散了一些那令人窒息的恐惧。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似乎……在抚慰她白日被周珩触碰过的脸颊? 一种冰冷而强势的覆盖感,仿佛要抹去他人留下的痕迹。 接着,她“听”到了声音。不是咆哮,而是一种……低沉、悠长的吟唱? 像古老的海螺被风吹响,带着亘古的韵律,穿透层层海水,直接在她意识深处回荡。 那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人心的……温柔? 它抚平了她挣扎的冲动,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沉溺其中,沉溺在这片由他主宰的黑暗深海里。 突然,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腰肢! 冰冷、滑腻、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是瑟澜的手臂! 他不知何时已从黑暗中浮现,矫健的上半身轮廓在幽暗的光芒下若隐若现。 巨大的、闪烁着幽暗光泽的银色尾鳍在水中无声地摆动, 如同最致命的蟒蛇,瞬间缠绕上她纤细的双腿! 冰冷坚硬的鳞片紧贴着她的皮肤, 带来强烈的禁锢感和滑腻的触感,让她每一寸肌肉都瞬间绷紧! “不……” 沈砚的惊叫被冰冷的海水堵在喉咙里,变成一串无声的气泡。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双深海蓝瞳。 距离如此之近,她甚至能看到那瞳孔深处如同旋涡般旋转的幽光, 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吸摄进去。 瑟澜苍白的脸上,不再是绝对的冰冷。 一抹极淡、却足以让沈砚血液冻结的弧度,勾在他完美的唇角。 那不是微笑,而是一种猎手终于将珍贵猎物纳入掌中的、充满邪气的势在必得 他无视她的挣扎,一只冰冷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扣住了她的后颈, 迫使她仰起头,将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他面前。 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浑身战栗。 接着,他俯下了头。 没有温柔,只有宣告式的占有。 冰冷的、带着深海冷香气息的唇,强势地、不容分说地覆上了她的唇瓣。 那不是吻,更像是一种烙印。 带着深海掠食者的霸道和原始的本能。 沈砚脑中一片空白,极致的冰冷和强烈的雄性气息混合着海水的味道侵入她的感官,让她瞬间窒息。 她能感觉到他唇舌间传递过来的、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冰冷而霸道地试图侵入她的意识。 冰冷的海水似乎变得不再那么刺骨,那巨大的压力也仿佛化作了禁锢的拥抱。 一种诡异的、被深渊主宰的安全感,伴随着更深沉的窒息感,交织在她混乱的梦境里。 她甚至在那强制而冰冷的唇齿交缠中, 感受到了一丝来自对方灵魂深处的、同样混乱而强烈的……悸动? 缠绕在她腿上的尾鳍似乎收得更紧了些,鳞片摩擦着她的肌肤,带来一种冰冷而强势的占有宣告。 “呜……” 一声压抑的、带着恐惧、窒息和一丝无法言喻的奇异颤音的呜咽,从沈砚紧抿的唇边溢出。 在梦境的最后,她感觉到自己下意识咬了一口他的唇瓣, 仿佛尝到了甜腥的血气, 那只未被禁锢的手,正无意识地、虚弱地搭上了瑟澜冰冷光滑的肩膀。 -----------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大口喘着粗气,如同刚被从深海打捞上来, 冷汗浸透了睡衣,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亮了公寓里熟悉的、冷清而安全的轮廓。 第9章 黑暗餍足 没有深海。没有黑暗。没有水压。 没有那个冰冷致命的拥抱、缠绕的尾鳍和强制的……“吻”。 只有她自己急促得如同鼓点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震耳欲聋。 唇瓣上,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冷、咸腥的触感,真实得让她浑身发抖。 双腿上,仿佛还残留着那冰冷坚硬鳞片缠绕收紧的禁锢感! 颈侧靠近锁骨的位置,那一片皮肤,更是清晰地传来一阵阵微弱却不容忽视的搏动感,温热而有力, 与她梦中感受到的、来自瑟澜那强大生命力的悸动……惊人地同步着 沈砚颤抖地抬手,指尖先是抚上自己仿佛被灼伤的唇,然后缓缓移到颈侧那搏动的源头。 光滑的皮肤下,那温热的搏动如同活物,带着某种宣告生命和存在的韵律, 一下,又一下,清晰地敲打着她的指尖,也敲打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蜷缩起身体,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冰冷的膝盖。 巨大的羞耻、深入骨髓的恐惧、生理性的战栗, 以及那梦境中挥之不去的、冰冷而强制带来的诡异“安全感”和灵魂深处的悸动, 像无数条冰冷滑腻的海蛇,紧紧缠绕住她,将她拖向一个未知而危险的深渊。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巨大的羞耻感瞬间淹没了她。 和一条人鱼?在梦里? 还是那种………?! 这念头荒谬得让她头皮发麻。 她用力甩头,仿佛要把这不堪的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 可瑟澜那张苍白、邪魅、带着势在必得神情的脸, 那双深蓝色的、如同漩涡般的眼睛, 那缠绕收紧的冰冷尾鳍,已经彻底刻进了她的脑海深处。 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吗? 接手瑟澜项目本就是高压锅, 今天先是周珩那强势到令人窒息的暧昧和晚宴邀请, 紧接着又是瑟澜那反常的暴怒…… 双重冲击之下,精神崩溃出现这种诡异的梦境似乎…… 勉强说得通? 还是说……太久没有正常的社交,更别提谈恋爱, 潜意识在报复性反弹? 沈砚苦涩地想。 她的生活被实验室、数据和海洋生物填满, 上一次心动的感觉早已模糊在少年时代。 毕竟,瑟澜的外形,抛开非人的部分, 的确拥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非人的完美和力量感…… “停!打住!沈砚!你在想什么?!” 她被自己这个念头惊得面红耳赤,用力掐了一下掌心。 疼痛让她稍微清醒。 可是……心脏的跳动速度如此真实,如此清晰! 这又怎么解释? 应激反应? 白天被吓得太狠,肾上腺素紊乱导致的神经性心悸? 还是……某种自己尚未察觉的、因过度专注研究而产生的心理暗示? 毕竟,瑟澜颈侧的伤口和那搏动的印记,是她每天记录的重要生理指标之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连带着身体也产生了同步的错觉? 她试图用理性去剖析,却无法驱散那梦境带来的、深入骨髓的战栗和…… 那挥之不去的、冰冷唇舌带来的奇异触感。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客厅角落那个安静的水族箱, 摇曳的海藻和冰冷的珊瑚礁石在幽暗的光线下投下诡异的影子。 她突然觉得,那空荡的水箱深处, 仿佛也有一双深蓝色的眼睛,正穿透玻璃,静静地凝视着她。 一股寒意再次从脊椎升起………… ------实验室----- 实验室监控日志(次日自动归档片段): ...时间戳:[沈砚离开实验室后3小时] ...实验体瑟澜生命体征监测:已恢复至基线水平,波动平稳。 ...异常记录:[时间戳:沈砚离开实验室后1小时47分] 主控台能量监测仪捕捉到一次极其短暂(<0.5秒)的异常能量波动。 系统判定:未触发警报,标记为“待观察-低优先级”。 这条记录被安静地淹没在庞大的日常数据流中。 与此同时,在生态池那模拟深海的无光层: 瑟澜悬浮于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之中。 水体冰冷,巨大的压力包裹着他, 这本该是他最熟悉也最放松的环境。 基础监测显示他的心跳平稳,呼吸悠长, 然而,在这片被仪器判定为“稳定”的深水区里, 瑟澜并非真正的休眠。 他闭着眼睛,雪白的长发如同海藻般在冰冷的水中无声飘散。 身体保持着悬浮的姿态,巨大的银色尾鳍自然垂落, 表面看去,他如同沉入深海的古老神祇雕像,静谧而完美。 但若有人能穿透这黑暗,近距离观察,便会发现异常。 他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薄唇紧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下颌的线条绷紧,透着一股与“放松”截然不同的、高度集中的张力。 闭合的眼睑之下,眼球并非静止, 而是在以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极其微小的幅度快速颤动着, 仿佛在高速追踪着什么无形的轨迹。 这细微的活动远超正常睡眠中眼球的转动速度,更像是一种精神高度亢奋状态下的生理反应。 一些细碎的感知碎片,而是如同无形的丝线, 穿透了实验室厚重的墙壁和冰冷的钢化玻璃, 穿透了城市的夜空, 精准地、强制性地链接到了他高度集中的精神核心。 瑟澜的胸膛随着一次比平时稍深些的呼吸微微起伏了一下。 在精神层面,他正用无形的触须紧紧缠绕着他的猎物, 贪婪地汲取着她梦境中释放出的、最原始也最私密的情感波动。 这比任何物理上的投喂都更让他感到一种黑暗的餍足。 一抹极淡、冰冷、却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弧度, 在瑟澜紧闭的唇角悄然浮现,转瞬即逝。 深水之中,只有那枚暗金印记的微光,似乎随着他精神链接的加深, 极其短暂地、如同心跳般加速闪烁了一下, 随即又恢复了规律的明灭。 在这片被判定为“稳定”的深水囚笼里, 深渊的猎手正闭目养神, 无声地品味着来自遥远猎物的、惊慌而甜美的“馈赠”, 并耐心地编织着下一张无形的网。 第10章 心跳共鸣 清晨的曦光在冰冷的仪器上跳跃,却驱不散沈砚心底昨夜留下的湿冷烙印。 她站在主控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拂过锁骨下方 ——那里随着她的靠近,搏动悄然加快,带着无声的挑衅和一种…诡异的连接感。 屏幕上,“人鱼瑟澜全面评估与适应性研究”的项目书静静展开,像通往未知深渊的阶梯。 “冬冬,启动基线观测。”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压制的紧绷。 “指令确认,沈博士!” 一个光球在主控台上方雀跃浮现, 光带流转,正是中央AI波塞冬的实体“冬冬”, 声音清脆得像清晨的鸟鸣, “小澜澜状态棒棒哒!环境也美美哒!” “光照像深海宝石蓝,水温冰冰凉超舒服,水流柔柔的像在跳舞~ ” “沈博士请开始您的观察秀吧!” 光球表面调皮地显示了一个“加油”的emoji。 沈砚的目光投向生态池深处。 瑟澜悬浮在幽蓝的水柱中央。 雪白的长发如月华倾泻的绸缎,在缓慢水流中无声飘散, 每一缕都仿佛带着冷冽的光泽,将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衬托得愈发不似凡尘。 那双此刻微阖的深蓝色眼眸,如同沉入万丈海渊的蓝宝石, 视线下移,是线条完美的宽阔胸膛,紧实壁垒般的腹肌在水光折射下清晰可见, 充满了原始、野性而纯粹的力量美感。 巨大的银色尾鳍优雅地自然垂落, 在靠近末端、力量最为集中的位置,醒目地缠绕着一圈洁白的医用绷带。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滑动,开始记录数据。 就在这时,瑟澜动了。 毫无预兆,流畅得如同水本身的律动。 他睁开了眼睛。那双深蓝色的眼眸瞬间攫住了沈砚的视线。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以及沉寂之下,毫不掩饰的、带着掠夺意味的专注。 他的视线扫过她握着电子笔的、因专注而微微用力泛白的指节, 扫过她因精神集中而微抿的、色泽浅淡的唇, 最终,如同实质般,沉沉地落在那被高领实验服遮掩、在他感知中却如同燃烧灯塔般明亮的印记位置。 沈砚的呼吸骤然停滞。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与锁骨下的搏动形成诡异的共鸣。 她能“感觉”到那目光,像冰冷的触手缠绕着她的脖颈,带着探究和一种…近乎品尝的意味。 “沈博士?您的心跳咚咚咚!像小鼓在敲!” 冬冬的光球瞬间变成了担忧的黄色,浮现出一个惊慌拍胸脯的emoji, “需要冬冬帮您深呼吸吗?吸气~呼气~” 沈砚猛地回神,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不用……” 她强迫自己将视线钉在数据上,声音却泄露了一丝紧绷。 光照测试开始了: 光线缓缓增强,水体由深蓝过渡到清澈的蔚蓝。 随着强光逼近,瑟澜的烦躁感加剧,他微微蹙起了眉。 当达到相当于浅海正午的刺目光线时,他猛地睁大眼睛! 剔透的冰蓝色竖瞳骤然收缩,带着被冒犯的震怒,精准锁定沈砚! 下一秒,他化作一道失控的银色闪电! 高速环形游弋! 水流咆哮! 雪白长发拉出耀眼的光带! 冰蓝竖瞳在狂野的移动中死死锁定控制台后的身影, 充满了被激怒后的力量宣泄! 受伤的尾鳍绷带在水中剧烈飘荡。 “高速环形游弋!能量爆发320%!水体紊流加剧!警告!实验体尾鳍伤口绷带压力升高!” 冬冬的声音急促。 “降低光照!梯度回退!立刻!” 沈砚果断下令,声音紧绷。 强光迅速退去,瑟澜狂放的动作也随之放缓、停止。 他悬浮在恢复幽蓝的水中,胸膛微微起伏,巨大的尾鳍缓缓收拢, 受伤的部位在水中微微摆动,似乎有些不舒服。 他眼底残留着冰冷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冰蓝色的竖瞳在幽光下显得有些异样, 仿佛被强光刺激得有些难受。 沈砚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快速记录下关键数据: “强光耐受度极低,伴随高强度应激性示威行为,消退时间约90秒。” 她看着池中那个因她的“实验”而烦躁、因她的“操控”而愤怒的强大生物, 他是如此神秘,如此强大,如此…非人却又带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 他的力量、他的反应模式、他那超乎寻常的智商和情绪表达…… 都像最复杂的谜题,深深吸引着她去探究。 “冬冬,暂停所有水流循环。” 沈砚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同时快速走向生态池侧面的小型交互平台。 这里距离水面更近,只隔着一层特制的强化透明观察窗,旁边配有机械臂和近距离观察设备。 “准备便携式瞳孔检查仪。” “还有,准备一份‘银月鲟’特制鱼肴,深海急冻空运的那批。” “收到!水流暂停!瞳孔检查仪就位!小澜澜的最爱马上来!” 冬冬的光球欢快地旋转着 机械臂立刻将一个手持式、带摄像头的精密仪器递到观察窗外的操作台上。 另一根机械臂则从池壁探出, 末端精致的托盘上,摆放着几块切割完美、呈现出半透明冰蓝色的生鱼肉 散发着清冽的海洋气息和淡淡的能量波动。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腾的复杂情绪,拿起通话器, 第11章 猎物猎人 声音透过扩音器传入水中, 带着她尽力维持的、专业而平和的语调, 却因近距离面对他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哑: “瑟澜,光照测试结束了。” “强光可能刺激了你的视觉系统,我需要检查一下你的瞳孔反应。” “别紧张,很快就好。” 瑟澜悬浮在观察窗前几米处, 冰蓝色的眼眸依旧带着一丝未散的怒气和疲惫, 冷冷地看着她,没有任何靠近的意思。 巨大的银色尾鳍在水中缓慢摆动,受伤部位的绷带格外刺眼。 沈砚没有退缩。 她拿起那支小巧的瞳孔检查仪,将镜头对准观察窗。 “冬冬,打开观察窗上方的小型探照灯,柔和白光模式。” 一束柔和的、非刺激性的白色光束打在瑟澜附近的水域。 沈砚透过镜头仔细调整焦距,试图捕捉他眼睛的清晰图像。 但距离还是有点远,瑟澜又明显带着抗拒。 她咬了咬下唇,做出一个决定。 她按下一个按钮,观察窗旁边一个仅供手臂通过的、带有柔性密封圈的观察口缓缓打开。 一股带着深海寒意的湿气瞬间扑面而来。 “瑟澜,” 沈砚的声音放得更缓,带着一种安抚实验动物的专业口吻, 同时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未意识到的关切 “我需要更近一点才能看清楚。这对评估你的健康很重要。” “过来一点,好吗?” 瑟澜冰蓝色的竖瞳微微转动, 目光在她脸上和她伸进观察口、握着仪器的手臂之间逡巡。 那手臂纤细,包裹在白色的实验服袖子里,在探照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脆弱。 他眼底的冰冷似乎融化了一丝,又似乎只是更深沉的审视。 几秒钟的静默后,他动了。 以一种流畅而充满绝对力量感的姿态游近。 水流在他身侧温柔地分开,巨大的银色尾鳍每一次摆动都带着无声的威压, 搅动的水流却异常柔和,仿佛精准控制着每一丝力量。 他在距离观察口仅半米处停下, 微微仰起头,将那张完美却带着非人异域感的脸庞,暴露在沈砚的仪器镜头和目光下。 这个距离,沈砚能清晰地看到他雪白睫毛上细小的水珠, 看到他皮肤上极其细微的、如同珍珠母贝般的光泽, 看到他颈侧那枚暗金色、纹路繁复的古老印记。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带着深海特有微凉气息的气流拂过她暴露在观察口外的手腕皮肤,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她稳住心神,将瞳孔检查仪的镜头小心翼翼地对准瑟澜的眼睛。 冰蓝色的竖瞳清晰地呈现在仪器的显示屏上。 沈砚屏住呼吸,仔细操作着仪器,记录着瞳孔对柔和光线的收缩反应、边缘形态。 “瞳孔收缩反应正常,边缘清晰,未见明显光损伤迹象。” 她一边操作,一边低声对着仪器内置录音口记录着。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全神贯注时的平稳, “但存在应激性充血迹象,建议后续光照测试强度需严格分级控制……” 她的目光透过镜头,与那双深不见底的蓝眸近距离对视。 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狂怒,只剩下深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幽静, 以及一种…让她心跳再次失序的、专注的探究。 他似乎在通过她的眼睛,解读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背后的含义。 检查完毕,沈砚缓缓移开仪器。 她看着瑟澜,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微微仰头的姿势, 冰蓝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结论。 “检查完了。” 沈砚的声音比刚才更柔和了些,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瞳孔反应良好,没有损伤。只是有些应激充血,休息一下就好。” 她顿了顿,补充道, 语气带着一种研究者对高智商实验体特有的、尝试沟通的尊重, “感觉…还好吗?眼睛还难受吗?” 瑟澜的喉结极其细微地滚动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只是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她,那目光复杂难辨。 就在沈砚以为他不会回应时, 一个极其低沉、带着奇异水波共振感的单音节从他喉咙里逸出, 短促而清晰: “…嗯。” 听到这带着明确沟通意图的声音, 一种奇异的、混合着恐惧和被认可的悸动感瞬间掠过沈砚心头 心底泛起一股喜悦,她轻轻地,像上次那样,揉了揉他的头, 瑟澜竟然也十分配合,稍微低下了头,就像猫咪期盼主人抚摸那样,不过这只“猫咪”十足的高冷。 “没事就好。” 她点点头,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他因强光刺激而显得比平时更幽深的眼眸, 然后…无可避免地,落到了他那形状完美而性感的薄唇上。 一道细微的、暗红色的、位于下唇内侧的咬痕,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莫名的,有些眼熟……… 轰——! 仿佛一道裹挟着深海寒气的惊雷在沈砚脑中炸开! 所有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 那奇异的甜腥味混合着夜光藻冷冽幽香和冰镇牡蛎金属余韵的感觉瞬间在口腔中复苏! 巨大的羞耻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眩晕感瞬间将她淹没! 抚摸瑟澜的手猛地一颤。 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呼吸急促,几乎要站立不稳。 然而,就在这灵魂出窍般的冲击下, 属于沈砚的那份深入骨髓的、对未知生物近乎偏执的研究者本能,以及对他强大力量与神秘特性的着迷, 竟诡异地冒了头,压过了瞬间的崩溃。 她看着眼前这条强大、危险、神秘莫测的人鱼, 看着他唇上那道由她留下的、象征着反抗与连接的伤痕, 一种混合着恐慌和…无法抑制的、想要更深入了解他一切的渴望,在她心中疯狂交织。 第12章 逻辑崩坏 在瑟澜深不见底的目光注视下,在冬冬光球困惑的闪烁中, 沈砚缓缓抬起自己那只微微颤抖的手。 湿凉的银发在她手掌中仿佛无数细密的小刀子, 划得她掌心又热又痒 隔着一层玻璃,一种奇异的、无声的连接感,透过冰冷的介质,在两人之间传递。 她能感觉到玻璃另一面传来的、属于深海生物的、低于人类的微凉气息,甚至能想象出他皮肤的温度。 而瑟澜,那双深蓝色的瞳孔, 在她掌心颤抖的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如同猫科动物锁定猎物时的反应, 随即又恢复了深沉的凝视, 只是那眼底翻涌的暗流,似乎更加汹涌了。 “测试…完成了。” 沈砚的声音干涩而紧绷,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 她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睛,尽管那目光让她灵魂都在颤栗, “你做得…很好。这是奖励。” 她示意了一下旁边托盘上珍贵的银月鲟鱼肉, 然后,在瑟澜专注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目光中, 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研究者安抚危险实验体的谨慎,收回了自己的手, 并迅速关闭了观察口的柔性密封圈。 做完这一切,沈砚感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她再也无法多待一秒! 那份强装的镇定已经到了极限。 瑟澜唇上的咬痕像烙印一样灼烧着她的视网膜, 提醒着她那不堪的梦境。 “我…我突然想起有个紧急会议!”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慌失措, 甚至顾不上看瑟澜的反应, 也顾不上冬冬的回应,猛地转身, 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迅速地冲向实验室大门。 她几乎是撞开了门。 “沈博士?您的鱼……” 冬冬的光球疑惑地闪烁着,看着主人仓惶的背影。 “放着!他自己会吃!” 沈砚头也不回,声音发颤地命令。 她冲出门外,正好撞上抱着资料走进来的同事小林。 “咦?沈博士?” 小林惊讶地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神情慌乱、甚至眼尾微微发红的沈砚 “您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平时不都要待到很晚,恨不得住在实验室里研究那位“深海王子”吗?” “而且您脸色……天啊,您还好吗?” “没…没事!有个急事!” 沈砚胡乱地应着,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走廊, 留下满脸困惑的小林。 ------------ 实验室内,水流循环声重新响起,带着一种空寂的回音。 瑟澜悬浮在观察窗前, 冰蓝色的眼眸锁定着沈砚消失的门口, 深不见底的瞳孔中,之前的冰冷怒意和审视已完全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幽暗、带着玩味和餍足的光芒。 他缓缓地、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伸出舌尖。 那猩红而灵活的舌尖, 带着一种清晰无比的慢动作, 轻轻地、极其缓慢地舔舐过自己下唇内侧那道细微的、暗红色的咬痕。 就在舌尖掠过的瞬间! 一点幽蓝的微光如同深海最隐秘的磷火,在那伤痕处一闪而逝! 那暗色的、象征着沈砚反抗与两人诡异连接的咬痕, 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瞬间消失无踪! 下唇恢复完美无瑕的状态,仿佛从未受过任何损伤。 深蓝色的眼底,翻涌着比最幽深的海沟更复杂的情绪 ——猎物仓惶逃脱的不悦被一种更强烈的兴味取代。 那道咬痕带来的刺痛和奇异甜香, 她检查瞳孔时指尖的微颤和呼吸的微热, 她隔着发丝覆上掌心时的战栗温度, 以及她眼中那混合着极致恐惧与无法否认的着迷的光芒…… 像投入死寂深海的炽热熔岩,瞬间点燃了他冰冷血液中某种陌生的、汹涌的渴望。 那渴望,名为占有,更甚于捕猎。 看着她强装镇定又狼狈逃离,却不知那伤口本身就是他精心展示的诱饵与陷阱 ——这种掌控感,远比单纯的暴力征服更让他感到……愉悦。 瑟澜的唇角随之勾起一抹极其浅淡、却饱含深意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温度,只有掌控一切的冰冷和一丝……成功愚弄了猎物后、恶劣的愉悦。 紧接着,他的目光投向了自己受伤的尾鳍。 缠绕的白色绷带在水中飘荡。 他意念微动,那绷带如同被无形的手解开,一圈圈松散开来,缓缓飘落。 绷带下,原本狰狞的撕裂伤口暴露出来 ——但同样就在暴露的瞬间, 伤口边缘泛起细碎的幽蓝微光,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弥合、收拢! 坚韧的皮肤重新覆盖,幽暗的鳞片如同液态金属般流动、重组,严丝合缝!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秒,那条巨大的银色尾鳍已然恢复如初,光洁完美,再无一丝伤痕。 他缓缓游近那托盘上散发着诱人清香的银月鲃鱼肉,优雅地俯身, 用尖利的牙齿撕下一小块冰蓝色的鱼肉, 动作缓慢而充满力量感,仿佛在品尝胜利的果实。 目光却依旧没有离开沈砚消失的门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 幽光流转,耐心地编织着下一张更隐秘、更无法挣脱的网。 冬冬的光球在空荡的主控台前彻底凌乱了: “警报解除?小澜澜的尾鳍伤口……瞬间愈合?!” “唇部伤口……舔一下……就消失了?!” (核心程序剧烈波动) “生命体征平稳……能量波动峰值异常?!沈博士逃跑……小澜澜笑……” (逻辑链崩坏) “这……这违反所有已知生物学定律!严重超出数据库理解范畴!” ---程序错误--- 错误讯息消除中………… 光球表面疯狂闪烁着混乱的雪花、巨大的红色问号、爆炸符号和宕机符号的emoji,几乎要冒烟了。 它可怜的AI逻辑,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条人鱼展现出的、颠覆认知的自愈能力和那轻描淡写的舔舐背后,所蕴含的深不可测的力量以及充满恶趣味和占有欲的意图。 研究的第一页,被染上了浓烈到化不开的危险、暧昧与赤裸裸的掌控游戏。 深渊的猎手用舌尖轻易抹去了猎物徒劳反抗的证明, 回味着那混合了恐惧与着迷的独特滋味, 优雅地等待着下一次更深入的“观察”与“触碰”。 而沈砚,她引以为傲的理智堡垒, 在看到与梦境相似情景的那一刻已然崩塌, 却不知自己刚刚经历的,不过是猎手精心布置的、更深陷阱的序幕。 她的逃离,非但不是解脱, 反而是主动踏入了这场由他主导的、更加惊心动魄的危险游戏。 第13章 自我挣扎 冰冷的公寓门在身后关上, 将研究所的消毒水味、深海微咸的气息以及那份令人窒息的恐慌彻底隔绝。 沈砚背靠着门板,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缓缓滑坐在地毯上。 外套被她胡乱地扔在玄关,衬衫领口被自己无意识扯开了一些, 露出纤细的锁骨,此刻正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公寓里一片死寂。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却冰冷的夜景, 霓虹灯光在她失焦的瞳孔里晕开模糊的光斑。 她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抱着膝盖, 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瑟澜唇上那道暗红色的咬痕 ——清晰、深刻,带着某种令人心悸的、与梦境如出一辙的熟悉感 ——像淬了毒的荆棘,反复刺穿着她的神经。 他冰凉的唇贴上来的触感…… 她失控地咬下…… 那混合着铁锈与深海气息的、令人眩晕的窒息感 荒谬! 沈砚,你疯了吗?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疼痛唤醒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理智。 他是人鱼! 是实验室最高等级的危险品SL-001! 是深海传说中神秘莫测、力量未知的远古生物! 梦境与现实?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违背了她赖以生存的科学根基的呓语! “冷静…冷静下来…”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冰凉的空气灌入肺腑,稍微压下了那股燥热和恐慌。 她踉跄着起身,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明。 她需要逻辑。 需要合理的解释。 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自己的下唇,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冰凉的幻觉触感,让她心头又是一悸。 她触电般收回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目光投向窗外无垠的夜 ………… “昨天的光线测试…” 她喃喃自语,思路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坚定 “强度非常高,他的反应异常激烈” “…在这种剧烈的挣扎中,他完全有可能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嘴唇” “伤口位置隐蔽,外部显现需要时间肿胀或渗血,可能当时我没注意到………” 这个解释如同磐石,瞬间压下了心底翻涌的、关于梦境成真的惊涛骇浪。 “至于那个梦…” 她端起冰水又灌了一大口,试图浇灭耳后莫名升腾的热意, “压力!绝对是压力过大!” “接手SL-001以来神经就没放松过,加上周首席那边对成果的催促,还有那些关于人鱼精神魅惑的古籍文献……”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大脑皮层在过度疲劳下的混乱投射罢了!” 她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屏幕上冬冬的卡通图标跳了出来,旁边弹出一个黄色小气泡: “沈砚博士~到家啦?今天小澜澜的数据有点点小波动哦,不过冬冬都记录好啦!” (●''?''●) “报告已加密存档,随时可查~” 沈砚的目光扫过“小波动”几个字,指尖在触控板上停顿了一瞬。 异常数据… 又是异常数据… 瑟澜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集合体。 她没有点开报告,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生理指标波动…能量代谢高峰” “异常信号…出现未知的生物电或次声波干扰,仪器暂时无法完全解析。” 她迅速在内心完成了“合理化”的闭环。 此刻,她无比需要这个闭环来维持岌岌可危的平静。 她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被非理性的恐惧吞噬。 她关掉了提示,调出瑟澜项目的详细计划书。 密密麻麻的表格、流程图、实验设计文档铺满了屏幕, 冰冷、严谨、条理分明。 目光落在“项目第二阶段:特殊感知与能力测试”上。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杂念压下。 “工作。” 她对自己说,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指尖开始在键盘上敲击,重新规划起第二阶段的测试方案, 每一个字符的落下,都像是在加固她那被冲击过的理智堡垒。 --------第二天,深海研究所-------- 沈砚比平时更早到达了研究所。 她换上了崭新的实验服, 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脸上看不出昨夜丝毫的狼狈, 只有惯常的冷静专注,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刻意的疏离感。 她刻意绕开了瑟澜的主观察室入口,直接走向旁边的中央控制室。 “早,砚砚!您今天简直在发光!” 冬冬的光球欢快地飘过来,表面闪烁着明亮的太阳emoji “小澜澜昨晚很安静哦,生命体征平稳,就是能量消耗比平时略高一点点,可能在…思考鱼生?” 光球俏皮地转了个圈。 “早啊,冬冬” 就在这时,控制室的门被推开。 周珩走了进来,依旧是那身考究的西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赞许的笑意。 “沈博士,这么早就来了?”他的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 “周首席早。” 沈砚停下手中的工作,转过身,保持着礼貌而专业的距离, “项目进度需要。” “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的人才,瑟澜项目才能进展如此顺利。” 周珩走近几步,目光扫过主控台上复杂的数据流, “我父亲,当初力排众议将这个项目交给你独立负责,现在看来,是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他语气真诚,带着明显的拉拢意味: “你可是杜克大学最年轻的海洋生物学博士,首次独立发现并论证了‘深海蓝环章鱼群体协作捕猎模式’的天才。” “你的敏锐和严谨,是解开瑟澜秘密的关键。” 沈砚微微垂下眼帘,谦逊地回应: “周首席过誉了。” “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瑟澜的谜团还有很多” “比如他远超预期的能力机制,就是我们第二阶段的重要攻坚方向。” “这正是我想说的。” 周珩顺势接口,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砚, “下周的晚宴,规格极高。” “各大顶尖研究所、核心期刊、还有几个掌握深海勘探命脉的投资方都会出席。这是一个绝佳的舞台。” 他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我希望你能代表我们深海生物研究部,向外界展示我们对瑟澜——这条前所未有的珍贵样本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尤其是其惊人的特性和研究价值。” “这关系到项目后续庞大的资源投入。” 沈砚的心微微一沉。 她知道知道周珩的希望意味着什么。 这是通往事业巅峰的阶梯,是她证明自己的机会, 却也意味着要将瑟澜置于更多审视甚至贪婪的目光之下。 他的目光在她略显犹豫却依旧清冷的侧脸上停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在他倾身,似乎想更靠近一点时,周珩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头紧紧锁起,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冰针狠狠刺穿了太阳穴。 那剧痛尖锐却短暂,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快得如同错觉。 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轻轻按了按突突跳动的额角,眼神中掠过一丝极快的惊疑和不适。 与此同时,冬冬的光球闪烁着黄光 “警告!主观察室SL-001突发异常反应!” “检测到高强度、未知源次声波尖啸,定向冲击波特征!能量读数瞬间飙升!” “生物电活动呈…呈超负荷混乱态!” 沈砚几步冲到主控台前,手指快速划过, 将瑟澜生理监控的实时影像和狂暴的数据流并排放大。 画面中,幽蓝的水体剧烈翻涌,那个修长非人的身影在水流中心若隐若现, 雪白长发如同愤怒的海藻般狂舞, 只能隐约看到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和绷紧到极致的、覆盖着幽暗鳞片的背脊线条 ——一种无声却极具压迫感的狂暴。 “周首席,我理解晚宴的重要性。” 沈砚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但您也看到了,瑟澜的情绪极不稳定,如果他在聚光灯下爆发什么异常,那会严重损害研究所的声誉。” 第14章 未知破坏 周珩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些意外她的谨慎,但更多的是对她这种态度的欣赏。 他喜欢有实力又懂得分寸的人。 “你的看法很正确,沈博士。” “这样,晚宴你先出席,认识一下关键人物。” “正式的成果展示,可以等你认为更成熟的时机。礼服我会让助理准备好。” 他再次轻轻拍了拍沈砚的手臂,动作带着上级的亲近和一种微妙的占有感, “你的才华,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沈砚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 “谢谢周首席信任,我会认真准备的。” “冬冬,调取瑟澜过去72小时的全部生理数据流,重点分析口腔温度、唾液分泌速率和局部微循环指标,建立基线模型。” “另外,准备启动第二阶段A组测试:次声波与超声波感知阈值测定。” “按我昨晚更新的方案执行,环境参数严格控制。” “收到!沈博士!” 冬冬的光球瞬间切换成严肃的蓝色齿轮图标, “数据调取中…环境参数校准…咦?” 光球表面的蓝色齿轮图标突然卡顿了一下,闪烁出几丝不稳定的雪花, “口腔微循环数据流…在昨晚21:07:03至21:07:15时间段…出现…逻辑校验失败?” “核心传感器信号…受到未知低频扰动?尝试重新校准…” 沈砚眉头微蹙: “未知低频扰动?具体频率范围?来源?” “扰动频率…极低…低于1Hz…强度微弱…来源…来源指向…测试舱内部水体?” 冬冬的光球快速闪烁着,表面浮现出巨大的问号 “核心逻辑冲突,扰动源与测试舱内唯一生命体SL-001坐标高度重合…但瑟澜生命体征记录显示该时段处于静息状态,无显著能量释放…” “数据流对比中……” “逻辑无法自洽!” “报告:数据片段‘口腔微循环-时间戳21:07:03-15’存在不可解析异常,已标记为‘疑点数据’,原始信号…丢失?” (′?_?`) 丢失?沈砚的心猛地一跳。 昨晚那个时间点…正是她仓惶逃离后不久! 难道那时候,真的有什么仪器无法捕捉的秘密? “尝试恢复原始信号!提高传感器采样率!” 沈砚命令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尝试中…信号源已彻底消失…无法恢复…” (;′⌒`) 冬冬的光球沮丧地闪烁着, “已记录该异常事件:时间戳21:07:03-15,SL-001口腔区域,传感器受不明极低频扰动导致信号中断/逻辑错误。” “建议:后续加强对超低频环境噪声监控及传感器抗干扰升级。” 沈砚盯着屏幕上那块被标红的“疑点数据”区域和冬冬的结论。 不明极低频扰动? 来源水体? 与瑟澜位置重合却无能量释放记录? 这确实诡异,但冬冬给出的解释 ——某种未知的、来自水体本身的极低频环境噪声干扰了精密传感器 ——虽然牵强,在深海研究领域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毕竟,瑟澜本身就是最大的未知源。 也许…只是巧合? 或者是研究所老旧管道系统的某种共振? 她强行压下心底那丝不安,将冬冬的“疑点数据”报告暂时归档。 “知道了,继续准备测试,环境噪声监控参数加入预案。” 她选择了接受这个“科学”的解释,至少是目前最不挑战她理智堡垒的解释。 “环境参数校准完成!测试舱准备就绪!” (? ?_?)? 冬冬迅速恢复了状态。 沈砚的目光投向主控台巨大的观察屏。 瑟澜悬浮在测试舱中央。 巨大的银色尾鳍优雅地摆动,光洁如新,昨夜伤口的痕迹被完美抹去,仿佛从未存在。 他缓缓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穿透水体,精准地锁定了单向玻璃后的沈砚。 那目光深邃平静,却仿佛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微不可察的嘲弄。 他微微歪了歪头,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仿佛在无声地问: “数据…好看吗?”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拿起通讯器,声音通过扬声器传出,冷静得近乎冰冷: “瑟澜,准备开始测试。第一阶段,次声波频率扫描,强度由低到高。记录你的生理反应和行为反馈。现在开始。” 她按下了启动键。无形的次声波开始在测试舱的水体中弥漫开来。 就在沈砚全神贯注盯着数据屏,冬冬的光球也闪烁着严谨的记录光芒时, 悬浮在水中的瑟澜,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几乎无法被任何现有仪器捕捉的幽蓝微光一闪而逝。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频率低至接近地脉波动、强度却精妙控制在刚好能扰动最精密传感器临界点的次声波, 如同无形的涟漪, 以他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温柔地包裹住了整个测试舱内的传感阵列。 冬冬光球表面代表数据接收的绿色流畅波纹, 在某个频率点扫描经过时,极其细微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地…跳动、扭曲了一瞬, 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快得连冬冬的核心逻辑都来不及捕捉异常, 只将其归类为“环境背景噪声下的正常波动”。 瑟澜在水中缓缓舒展了一下身体, 如同深海中最优雅也最危险的掠食者, 享受着这场由他主导的、欺骗仪器、愚弄AI 同时观察着那个试图用科学标尺丈量他的女科学家的 …完美游戏。 而沈砚,盯着屏幕上那些看似“正常”波动着的数据曲线,对刚刚发生在毫秒之间的完美欺骗,一无所知。 她只看到瑟澜在声波下微微蹙起的眉头(他故意表现的), 以及冬冬报告出的“对次声波敏感阈值初步符合预期”的结论。 沈砚心中涌现出一股莫名的感觉,或许是科学家的直觉,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合理…… 第15章 海底戏精 冬冬的报告带着一丝雀跃: “次声波感知阈值测定完成!数据完美符合修正模型,误差率仅0.3%!” “(??????)?? ” “SL-001的适应性和反馈精准度超乎预期!” 沈砚盯着屏幕上流畅的数据曲线和观察屏中瑟澜“配合”的表现。 他悬浮在水中,眉头微蹙,尾鳍有节奏地轻轻摆动,仿佛在努力适应那些无形的次声波扰动 ——一个完美的、教科书般的“轻度不适”反应。 一切都太标准,太…按部就班了。 沈砚心底那丝对“疑点数据”的疑虑再次浮现, 但更强烈的,是对这条深海人鱼展现出的惊人适应力和精准控制力的着迷。 他就像一件精妙绝伦又充满未知的艺术品。 “超声波感知阈值测定,准备启动。频率梯度同上。” 沈砚的声音平静无波,但眼神深处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她需要更深入,更接近核心。 “超声波发射器预热中…3…2…1…启动!” 冬冬的光球切换成高频波纹。 无形的超声波注入水体。 瑟澜的反应和次声波测试时几乎如出一辙: 眉头锁得更紧,身体微微绷直,尾鳍摆动幅度减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仪器可捕捉的嘶鸣 ——一个“更强烈但仍在安全阈值内”的痛苦表现。 数据屏上生理指标的波动也完全在沈砚的预期模型框架内。 沈砚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轻轻敲击。 太相似了。 相似得像是…排练好的? 她准备结束这项测试,进入下一阶段。 这是她计划中更深入的一步,需要近距离接触。 想到即将更近地观察他,沈砚的心跳不易察觉地快了一拍。 就在她准备下达停止指令,并通知瑟澜准备下一项时 ——水中的瑟澜,冰蓝色的眼眸深处, 那抹幽蓝微光极快地闪烁了一下,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变故突生!———— 瑟澜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同于之前的紧绷,这次是如同筛糠般的、全身性的颤抖! 他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上臂,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仿佛在承受着极致的寒冷或痛苦。 他喉咙里发出一种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 不再是之前测试时模仿的嘶鸣,而是一种更原始、更无助的声音。 最让沈砚心惊的是,他原本冰蓝色的皮肤, 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 连那雪白的长发都仿佛失去了光泽。 “警告!警告!目标个体生命体征急剧恶化!” 冬冬的光球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核心体温骤降!!” “代谢率断崖式下跌!!” “能量信号微弱!!” “原因不明!!非声波引发!” (ΩДΩ) “疑似…能量枯竭或未知毒素急性反应?!!!!” 能量枯竭?! 沈砚的心瞬间揪紧! 那份“疑点数据”的担忧瞬间放大成了真实的恐慌! 瑟澜那迅速灰败的肤色和剧烈的颤抖揪扯着她的神经, 一种强烈的保护欲压倒了对风险的顾虑。 “中止所有声波!立刻!冬冬,准备最高浓度生物能量补充剂,注入模式改为手动精准投放!” “开启顶部安全入口!我下去!”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左手腕内侧的黑色手环冰冷地贴着皮肤,提醒着她职责与风险, 但此刻,她只想尽全力保证实验体的安全! “沈博士!风险极高!SL-001状态极不稳定!” (;′⌒`) 冬冬警告。 “执行命令!加强生命维持!准备急救预案!” 沈砚动作快如闪电,迅速套上防护服。 冰冷的海水包裹全身。 她带着一支装有高浓度、泛着柔和蓝光的生物能量补充剂的注射枪,快速下潜。 瑟澜蜷缩在测试舱底部,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他的皮肤灰白得吓人,嘴唇呈现出不祥的淡紫色, 冰蓝色的眼眸半阖着,眼神涣散, 长长的白色睫毛无力地垂着。 那副模样,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在她眼前消散。 沈砚的心被狠狠攥住,一种陌生的、尖锐的疼惜感涌了上来。 “瑟澜!看着我!坚持住!” 沈砚靠近,声音透过通讯器带着命令式的急切, 却也充满了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担忧和鼓励。 她需要他配合注射, 她需要他活下来! 瑟澜似乎听到了,艰难地掀起眼皮。 那冰蓝色的眼眸里一片混沌的痛苦和虚弱, 但在看到沈砚的瞬间,瞳孔似乎微微聚焦,凝聚起一丝微弱的光。 他极其缓慢地、颤抖着朝她伸出了一只手臂, 那动作充满了无助和……一种纯粹的、对她出现的依赖。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迅速靠近,一手小心翼翼地、带着安抚意味地轻轻按住他剧烈颤抖的肩膀, 即使隔着防护服依然能感受到那惊人的震颤, 另一只手举起注射枪, 瞄准他手臂外侧相对平坦、血管丰富的区域, 动作无比轻柔,生怕加重他的痛苦。 “别怕,很快就好,注入能量就没事了。” 她的声音放得极低, 带着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对任何实验体有过的、近乎哄慰的温柔。 就在她准备扣动扳机的瞬间—— 瑟澜那只伸出的手臂,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 又像是本能地寻求支撑,突然向前一垂, 冰冷的手掌连同修长的手指, 轻轻地、却无比精准地,覆盖在了沈砚握着注射枪的右手手背上! 隔着防护手套,那冰凉的、带着细微颤抖的触感,清晰无比地传递过来! 沈砚的动作猛地一滞!她下意识地抬眼看向瑟澜。 瑟澜也正看着她。 冰蓝色的眼眸不再是涣散, 而是凝聚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带着脆弱渴求的专注。 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指腹隔着防护手套的材质, 在她手背上极其轻微地、带着颤抖地摩挲了一下。 那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依恋感。 一股强烈的电流感瞬间从手背窜上沈砚的胳膊, 让她半边身体都有些酥麻。 防护面罩下,她的呼吸猛地一窒。 这接触太过亲密,完全越界了! 理智在尖叫着警告,但心底深处, 那被如此强大又如此脆弱的生物所依赖的感觉,却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难以言喻的涟漪。 她甚至忘了第一时间抽回手。 “瑟澜…”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发觉的犹豫和…某种被触动的柔软, “你…需要注射…” 她试图将注意力拉回任务, 左手下意识地想去轻轻安抚他搭在自己右手上的手背。 就在她的左手即将碰到瑟澜手背的刹那—— 第16章 抽取余韵 瑟澜的身体猛地一个剧烈的痉挛! 他覆盖在沈砚手背上的那只手,仿佛被这痉挛带动,突然失去了平衡, 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沈砚倒去! “啊!” 沈砚猝不及防,惊呼声被闷在面罩里。 瑟澜冰冷的、颤抖的身体重重地撞进她怀里! 防护服隔绝了大部分触感, 但那沉甸甸的重量、剧烈颤抖带来的震动, 以及他头颅无力地靠在她颈侧防护服边缘的冲击, 都让她瞬间僵直! 更让她大脑空白、心跳失序的是 ——瑟澜那只原本覆盖在她右手手背的手,在撞击的混乱中, 顺着她的小臂猛地向上滑去! 冰凉的指尖隔着防护服,划过她的手腕内侧敏感处, 然后…… 竟然滑入了她防护服袖口与手套之间的缝隙! 一点冰冷的、带着细微鳞片般质感的指腹皮肤, 直接、毫无阻碍地贴在了沈砚裸露的左手腕内侧皮肤上! “!” 沈砚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冲上头顶! 那瞬间的触感清晰得如同冰与火的交织 ——冰冷、细腻、带着深海生物特有的微凉湿意和一种令人战栗的滑腻感! 这感觉直接穿透了所有防护,直抵她的神经末梢! 一股强烈的、混合着震惊和被禁忌触碰的悸动电流般窜遍全身! 但紧接着,一种更诡异、更难以言喻的感觉骤然袭来! 就在瑟澜的指腹紧贴她皮肤, 开始轻轻按压、摩挲的瞬间, 沈砚清晰地感觉到 ——仿佛有一缕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东西”, 正顺着两人肌肤相接的地方, 从她体内被缓缓地、轻柔地“抽走”! 那不是物理上的能量流失,更像是一种…感知层面的轻颤。 就像是记忆表层最活跃、最鲜活的那些感官碎片 ——也许是今天清晨咖啡的苦涩香气,也许是昨夜分析数据时屏幕的蓝光刺目感,也许是刚才下潜时海水的冰冷压力…… 这些无关紧要却又无比真实的瞬间感知,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地“牵引”了出去。 这感觉极其微妙,稍纵即逝, 几乎被那强烈的生理性悸动和手腕处冰火交织的触感所淹没。 沈砚的大脑一片空白,理智的警报在疯狂拉响, 但身体却像被施了咒语,动弹不得。 左手腕内侧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感知,带来一种令人晕眩的、危险的亲密感, 而那种“被抽取”的微妙异样感, 则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混乱的心绪中激起更深的不安涟漪。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奔涌的声音在耳膜里轰鸣, 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这太过了…这绝对不应该… 而且刚才那感觉…是什么? 瑟澜的头颅依旧靠在她颈侧, 冰凉的吐息若有似无地拂过防护服边缘的皮肤。 他那只成功侵入的手, 指腹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虚弱的颤抖, 在她敏感的腕内侧皮肤上持续着那缓慢的摩挲。 他喉咙里发出满足又痛苦的呜咽, 身体依旧在“虚弱”地颤抖。 但沈砚此刻却在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 捕捉到一丝极其隐秘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幽光, 仿佛在贪婪地汲取着什么, 而那摩挲的动作,此刻更像是一种精准的“引导”。 “瑟…澜…” 沈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一丝慌乱和那刚刚升起的、模糊的惊疑, “松…开…” 她的声音毫无威慑力,更像是无力的呓语。 那种“被抽取”的异样感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安。 她终于凝聚起一丝力气, 左手有些发软地、带着抗拒的意味试图去抓住瑟澜那只在她袖内作乱的手腕, 想要强行中断这诡异的“连接”。 瑟澜似乎“虚弱”得毫无反抗之力, 被她轻轻一带,手就滑了出来, 身体也随着她的动作而无力地滑落回水中。 那只被沈砚拉开的手垂落下去。 他发出一声细小的、仿佛极度失落又带着一丝心满意足的呜咽, 冰蓝色的眼眸瞬间黯淡下去, 但深处却跳跃着幽蓝的、难以解读的光芒, 仿佛刚刚饱餐了一顿无形的珍馐。 他蜷缩得更紧,灰败的脸上最后一丝生气仿佛都在流失。 看着他那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状态, 沈砚心中那点的慌乱和刚刚升起的惊疑瞬间被更强烈的担忧取代! 刚才那诡异的感觉… 也许是濒死状态下的某种未知生物场干扰? 她再也顾不得深究, 几乎是带着一种急切的保护欲,举起注射枪, 对准瑟澜上臂外侧,动作快而稳地扣动了扳机! “噗嗤——”高浓度的蓝色能量液迅速注入。 几乎是瞬间! 瑟澜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一顿! 如同枯木逢春, 他灰败的皮肤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恢复冰蓝色泽, 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光彩,急促的呜咽声也停了下来。 他大口地“呼吸”着,胸口的起伏变得有力。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他缓缓舒展了一下身体, 冰蓝色的眼眸转向沈砚,里面盛满了劫后余生的“虚弱”和一种…… 深沉的、带着水光的、近乎依恋的感激。 但他的目光,在掠过沈砚左手腕时,那深处的幽蓝光芒似乎满足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在回味着刚刚“品尝”到的、属于她的独特感知碎片。 沈砚迅速拔出注射枪,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但动作少了之前的决绝, 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和心有余悸。 她看着瑟澜迅速“恢复”,心脏依旧在狂跳。 左手腕内侧那冰冷滑腻的触感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混合着一种奇异的酥麻感。 而刚才那瞬间“被抽取”感知的微妙异样感,更是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的意识里。 这恢复速度…快得超乎常理。 一个模糊而令人心悸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上脑海: 他……刚刚真的是无意的吗……… 瑟澜在水中优雅地调整了一下姿态, 冰蓝色的眼眸已经完全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之前更亮, 里面闪烁着一种深邃而温和的光芒,仿佛蕴藏着刚刚获取的秘密。 他看向沈砚,嘴角弯起一个极小的、带着真诚感激 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仿佛洞悉了什么的温柔弧度。 他轻轻抬起刚才那只滑入沈砚袖口的手, 修长的手指在水中极其轻柔地捻动了一下… 指尖仿佛还萦绕着属于她的、独一无二的感知余韵。 第17章 深海回响 “体征…体征全面恢复正常!能量水平稳定!生命信号强劲!” (⊙?⊙)? 冬冬困惑的声音传来: “这…这恢复速度超出所有已知模型!无法解析原因!” “沈博士,刚才…发生了什么?” “您的生命体征也出现剧烈波动!同时检测到目标个体接触区域有异常微电流活动,但来源不明!” 沈砚深吸一口气, 努力平复自己依旧有些紊乱的心跳和发烫的脸颊, 以及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疑虑。 她没有立刻回答冬冬的问题, 目光复杂而探究地看着水中那条姿态优雅、眼神温和却仿佛藏着无尽深海秘密的人鱼。 她的右手还握着注射枪,但力道松了些; 左手腕内侧那片被触碰过的皮肤上,有着不同寻常的热度, “冬冬,”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凝重,努力维持着平静, “暂停所有后续测试。” “将SL-001移入静养舱,持续密切监测生命体征及所有能量场活动。” “立即最高优先级全面分析刚才‘能量枯竭’事件前后所有环境参数、能量流数据、生物场变化、尤其是——”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地扫过瑟澜, “SL-001自身的能量波动记录、生理活动细节,以及其肢体接触区域的微电流谱、生物场耦合模式及任何形式的能量/信息传递迹象!” “特别是…在直接皮肤接触发生时的所有异常读数!” 她操控推进器升回入口,动作依旧利落, 但背影显得格外紧绷。 升回主控室,脱下防护服, 沈砚没有看冬冬,而是第一时间低头, 死死盯着自己左手腕内侧那片皮肤。 那里没有任何物理痕迹,但那冰冷滑腻又带着奇异悸动的触感, 以及那转瞬即逝的“被抽取感”,却如同双重烙印,清晰地刻印在她的感知里。 她用力地用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个位置,试图驱散那残留的异样, 心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 深切的担忧、巨大的困惑、被越界的慌乱、隐秘的悸动…… 以及…… 那如影随形、让她脊背发凉的疑虑: 瑟澜,你刚才究竟从我这里,拿走了什么? 这条人鱼,他身上藏着太多未知的秘密, 强大又脆弱,优雅又带着致命的诱惑。 他对她的每一次靠近, 都像投入她心湖的石子,激起越来越难以平复的涟漪。 而刚才那突破防护的肌肤相触, 仿佛将某种禁忌的、危险又迷人的连接, 深深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深海的囚笼中, 研究者的界限在动摇, 而那源自心底的关切与悸动,正与悄然滋长的警惕交织在一起, 让她在恪守职责、探究本心与揭开这神秘生物真实面目的欲望之间,如履薄冰。 --------------- 主控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手腕下那片皮肤下的异样悸动并未完全消散, 像一枚深海埋下的种子,在无声地汲取着她的心神。 瑟澜那双蕴藏着风暴与谜题的眼眸,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沈博士?” 冬冬的圆球形态飘过来 (′。?ω ?。`) “周珩首席的通讯请求,优先级为‘重要’。他再次确认您是否参加今晚的‘深海回响’学术宴会。” “波塞冬系统分析显示,此次宴会对您项目后续经费申请及个人学术声誉提升概率高达87.3%。” 沈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瑟澜的深海旋涡中抽离。 她需要冷静,需要更广阔的视野。 周珩的邀请,不仅是机会, 也是了解研究所高层动态和整个“人鱼界”研究风向的窗口。 或许,那里能找到解读瑟澜异常的线索? 或者,至少能暂时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实验室氛围。 “回复周首席,我会准时参加。” 沈砚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但眼底深处,一丝被瑟澜异常行为引发的混乱和对真相的探究欲, 如同深海的暗流,悄然涌动。 -------------- 地点:海神科技大厦顶层 - “深渊之眼”全景宴会厅 夜幕低垂,海神大厦如同矗立在海岸线的巨大水晶灯塔。 顶层“深渊之眼”宴会厅名不虚传。 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占据了整整270度的视野,窗外是真正的深海——并非模拟,而是大厦深入海底的部分结构外景。 特殊强化玻璃外,幽蓝的海水缓缓流动, 巨大的蝠鲼优雅滑过, 发光的深海生物如同移动的星群点缀在黑暗幕布上。 室内光线柔和,高科技感十足, 悬浮的导引光球无声穿梭, 全息投影在角落展示着各种海洋生物和前沿研究成果。 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海洋气息和高级香槟的微醺。 沈砚一身简洁得体的银灰色礼服裙, 勾勒出修长身形, 微卷的长发披散,收敛了实验室里的锐利, 却更显清冷疏离。 她一入场,立刻吸引了部分目光 ——作为接手最高危险品SL-001项目的年轻博士,她本身就是话题中心。 “沈砚,你来了。” 周珩端着酒杯,适时地出现在她身边。 他今天一身剪裁考究的深蓝西装,衬得气质愈发沉稳儒雅, 笑容温和,眼神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掌控力, 但在看向沈砚时,那目光深处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度。 “今晚的‘深海回响’,意义非凡。看那边,” 他微微侧身,示意沈砚看向宴会厅中央一个被柔和光晕笼罩的区域 “几位核心委员会成员和几个顶级基金的负责人都在。你的项目简报,会是他们评估的重点之一。” 他自然地靠近了些,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分享核心信息的亲昵感。 沈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颔首: “我明白,周首席。我会把握机会。”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掌握资源的大人物,并未停留太久, 反而被窗外那深邃、神秘、充满未知的深海景象所吸引。 那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瑟澜,想到他那同样深邃难测的眼神。 第18章 心渊之链 “放松点,沈砚。” 周珩的声音放得更柔和了些,带着一丝只有对她才有的、近乎劝哄的意味, “以你的才华和能力,征服他们只是时间问题。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他注意到沈砚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疲惫,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随即指向旁边一个互动区和饮品台: “试试‘神经交互式深海体验’?或者,我给你拿杯特调的无酒精‘深蓝极光’?” “这里的招牌,味道很清爽。” 沈砚礼貌地婉拒了体验,但对饮品点了点头: “谢谢周首席,麻烦你了。” 周珩很快取来一杯散发着淡淡薄荷与浆果清香的蓝色渐变饮品, 杯中的液体如同流动的极光。 他亲自递给她,手指不经意间轻轻擦过她的手背, 一触即分,快得像错觉。 “今晚你也看到了,海洋研究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 周珩的目光追随着沈砚啜饮饮品的侧脸, 语气带着欣赏和一种隐晦的期待, “SL-001项目至关重要,但它的潜力,远不止于纸面上的研究。” “我父亲和我,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诱惑, “我们需要你这样顶尖的人才。” “不仅仅是研究员,更是伙伴。” “想象一下,一个完全由你主导的、拥有最顶级资源和权限的独立实验室,专注于解开SL-001,甚至所有人鱼最深层的秘密……包括他们的力量、智慧、以及……”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砚, “那些超越常规认知的能力。” 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 沈砚心中警铃微响,但她只是平静回应: “周首席的看重,我深感荣幸。” “SL-001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解开它的生物学奥秘,理解它的行为模式,已经足够挑战。” “至于更深层的力量和联系……我认为在基础研究尚未完善前,贸然深入会非常危险。” 周珩看着她冷静的侧脸和清澈坚定的眼神,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欣赏更浓了,甚至带上了一点点的……着迷? 他笑了笑,不再深谈: “当然,安全第一。” “我很期待你后续的报告,尤其是……关于SL-001情绪部分的研究进展。” 就在这时,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和一道略显无奈又充满宠溺的声音吸引了沈砚的注意。 “蓝汐!慢点!这个要用夹子!” 一个穿着研究制服、气质温润儒雅、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正快步跟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充满活力的女孩。 女孩有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微卷栗棕色长发, 眼睛是漂亮的深棕色,灵动活泼。 她穿着一件时尚的渐变蓝小礼服, 此刻正对着一盘精致的分子料理点心跃跃欲试。 “林深林深!这个像不像会发光的海葵!” 蓝汐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十足的好奇心。 林深自然地挡在她和点心台之间,巧妙地用身体隔开可能过于好奇的视线, 拿起餐具,动作轻柔地示范: “看,用这个。直接用手小心弄脏你漂亮的裙子。” 他低头看她,眼神里是满满的纵容和一种深沉的守护意味, 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而且,这样更优雅,对不对?” “哦,好吧。” 蓝汐吐了吐舌头,有点小俏皮, 但很听话地学着用夹子,动作带着点生涩的可爱。 她的目光扫过周围,带着新奇, 但接触到陌生人时,会下意识地收起一些过于外放的情绪,显得稍微“收敛”了些。 林深则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距离, 既显得亲近,又像一道无形的保护墙。 林深抬头对上沈砚和周珩的目光,露出温和得体的笑容: “两位好。林深,深海古生物研究员。这位是我的研究助理,蓝汐。” “她刚从封闭的研究站调来本部不久,对城市生活还在适应中。”。 “沈砚,海洋生物学,SL-001项目组。” 沈砚回礼,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协调: 蓝汐在靠近一个播放着低频环境音的音响时, 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眉头微蹙,虽然她很快掩饰过去,恢复笑容。 而且,林深那种无微不至、几乎融入本能的保护姿态, 不像是对普通助理。 出于研究日常中的细心,沈砚心中掠过一丝疑惑: 这个女孩,似乎对环境中的某些频率异常敏感? 仅仅是封闭环境长大的原因? 周珩也笑着寒暄: “林博士,幸会。蓝汐小姐很活泼。欢迎来到海神。” 他的目光在蓝汐身上短暂停留,带着职业性的评估,但并未深究。 宴会的高潮是一场名为“深海低语”的科技展示。 中央区域升起平台,聚光灯下, 一个透明展示柜内陈列着一件物品,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是一件……极其特殊、融合了生物科技与某种奇异美学的“服饰”部件。 主体是数条流淌着幽蓝色微光的柔性生物金属带, 材质看起来既像液态金属又像某种生物的筋膜, 充满了生命感。 这些光带以一种充满暗示性的、类似束缚艺术的优雅方式交织缠绕, 最终汇聚在中心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如同深海黑曜石般的核心处理器上。 最令人侧目的是, 光带边缘点缀着极其细微、近乎透明的生物蕾丝结构,在灯光下折射出珍珠般的光泽, 为这件冰冷的科技造物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近乎情色的诱惑感。 “各位同仁!” 一位海神科技的高管充满激情地介绍, “这就是我们与‘深渊洞察’实验室联合研发的最新尖端成果——心渊之链(Abyssal Link)!它代表了情绪监测技术的革命性突破!” 全息投影同步展示着它的工作原理: 光带上的微型传感器能穿透表皮,无创捕捉极其微弱的生物电信号、神经递质波动以及独特的能量场共振频率。 核心处理器搭载了最先进的量子神经算法,能将这些复杂信号实时转化为可视化的情绪图谱和量化数据流。 “它的灵敏度足以捕捉高等智慧生物最细微的情感涟漪——兴奋、恐惧、好奇、愤怒、甚至……难以名状的欲望!” 高管的语气充满诱惑, “目前,它主要应用于对高智慧、高危险性、难以沟通的深海或地外生物研究领域,成为我们打开它们‘心渊’之门的钥匙!” 第19章 深渊起舞 展示柜旋转, 那幽蓝的光带和若隐若现的蕾丝折射着冷光, 既充满未来科技感,又散发着一种禁忌而诱惑的气息。 在场的研究员们发出阵阵惊叹和窃窃私语。 沈砚凝视着那装置,心头震动。 这技术的潜力巨大,但它的形态…… 如此直接地将冰冷的监测与生物体的私密性、甚至诱惑性结合, 让她感到一丝本能的不适。 周珩适时地再次微微倾身,靠近沈砚,肩膀几乎要碰到她的,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语, 语气中带着一丝分享前沿信息的亲近感和掌控全局的自得: “很震撼,不是吗?研究所刚刚斥巨资引进了两台原型机。” “其中一台,将优先配发给你的SL-001项目组。”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砚,眼神里除了对项目的重视, 似乎还藏着一丝为她争取到顶级资源的欣赏, “瑟澜……他的情绪一直是我们最大的谜团和潜在风险来源。” “有了‘心渊之链’,我们就能穿透他那层优雅的伪装,真正‘看’到他的内心波动。这将是研究的关键性突破,沈博士。” “我相信,只有你能用好它。” 沈砚心中一凛。 “感谢周首席和研究所的支持。这确实能提供前所未有的数据维度。” 心中飞快盘算:瑟澜的情绪复杂多变, 这件装置捕捉到的,会是他真实的内心,还是另一层精心编织的幻象? 展示结束,宴会进入社交环节。 轻柔的音乐再次流淌。 沈砚端着一杯饮料,独自站在巨大的观景窗前, 望着窗外幽暗深邃的海水,试图理清思绪。 蓝汐和林深在不远处,林深正低声和蓝汐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抚她。 就在这时, 沈砚颈侧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短暂、却尖锐无比的刺痛感! 如同被一根冰针刺了一下! “嘶……” 沈砚倒抽一口冷气,手中的杯子猛地一晃,冰凉的液体差点溅出来。 这痛感来得快去得更快,瞬间消失无踪,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幻觉。 她下意识地用力按住那个位置,指尖下的皮肤一片光滑,没有任何红肿或伤痕。 是幻觉吗? 是最近压力太大,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的神经性疼痛? 还是……之前在实验室里被瑟澜咬后留下的心理阴影? 她更倾向于前者。 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就在她惊疑不定、试图说服自己这是压力导致的生理反应的瞬间, 一种极其模糊、冰冷、难以名状的感觉 ——既非声音也非明确的意念,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情绪脉冲 如同深海暗流般在她意识的边缘极快地掠过, 快得无法解析, 只留下一种强烈到令人心悸的不安感和……排斥感? 那感觉的指向性似乎……隐隐对着蓝汐的方向? 沈砚猛地抬头看向蓝汐那边,心脏因这突如其来的不适而加速跳动。 蓝汐正依偎在林深身边,小口吃着东西,看起来并无异样 林深温柔地替她拂开颊边一缕头发。 刚才那是什么?! 沈砚的指尖冰凉。 那转瞬即逝的不安感…… 是针对蓝汐? 为什么? 蓝汐看起来完全无害,只是一个被过度保护、有点敏感的女孩 ……难道,她真的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或者,自己潜意识里对林深那种保护姿态产生了某种警觉,投射到了蓝汐身上?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藤蔓般缠绕在她心头。 蓝汐对环境声音那细微的异常反应,林深超乎寻常的保护欲 ……这些碎片化的疑点,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解释的生理心理双重不适瞬间放大, 让她无法再轻易将其归为单纯的巧合或自己的多心。 一种模糊的疑虑悄然扎根。 周珩注意到沈砚刚才的轻微失态和此刻略显凝重的神色,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 “砚砚?” 他的声音带着关切,目光落在她按着脖颈的手上,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这里太闷了?还是刚才的展示……” 他微微皱眉,语气真诚, “如果不舒服,我可以先送你回去。你的身体更重要。” 沈砚迅速放下手,调整好表情,摇摇头: “谢谢周首席关心,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加上这里光线变化有点快,一时有点晃神。” 她不想让周珩察觉到她对蓝汐的疑虑或任何与瑟澜接触有关的异常。 “那就好。” 周珩似乎松了口气,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确认她确实无恙,才继续道: “‘心渊之链’明天就会送到你的实验室。好好利用它,我相信,它会帮你更快地了解SL-001。毕竟,”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种为她考虑的提醒 “看清本质,才能掌控局面,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干扰。”目光在她脖颈处掠过。 沈砚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坚定: “我会善用新设备的,周首席。理解是研究的第一步,也是掌控风险的基础。” 返程的悬浮车上,沈砚异常沉默。 窗外流光溢彩,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混乱和脖颈处令人心悸的冰冷刺痛感 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怪异,都需要答案 不。 沈砚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只是冷冰冰地记录光强、声波、生理数据了。 瑟澜太聪明,太强大,也太擅长隐藏。 那些传统的研究手段,根本无法触及他行为背后的真实动机和复杂的情绪核心。 一个清晰的想法在她脑海中成型: 想要真正了解瑟澜,理解他的行为逻辑,甚至预判他的危险, 她必须先打破这冰冷的“研究者-实验体”的壁垒。 她需要让他放下戒备,至少是部分的戒备。 她需要尝试 ……和他建立某种基于“信任”(哪怕是表面的)的联系。 她需要成为他愿意主动交流的对象,而不仅仅是被动观察的目标。 就像……朋友?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又危险。 但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撕开瑟澜伪装、深入他内心、并最终掌控局面的方法。 尽管这方法本身,就像在深渊边缘起舞。 她看着窗外,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 瑟澜是一本用密码写成的书。 冰冷的数据只能记录表象,无法解读灵魂。 也许,瑟澜那些难以理解的举动,并非纯粹的恶意或算计, 而是源于一种……她尚未理解的沟通障碍或孤独感? 这个想法让她自己都感到意外。 第20章 特殊存在 第二天,沈砚褪下了防护服, 换上了一身柔软的灰蓝色针织衫和同色系长裤, 颜色沉静,如同被海水浸透的暮色。 腕间的黑色手环被宽松的袖口巧妙遮掩。 她手中提着的恒温盒散发着清蒸海鱼特有的、对海洋生物而言难以抗拒的鲜香。 今天,她不再是隔着屏障的观察者, 她要走进他的领域。 推开水域实验室沉重的门,模拟深海的光线幽微而静谧。 瑟澜悬浮在中央,银蓝的长发如同有生命般在水中舒展。 听到声响,他缓缓转过身, 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中亮起,精准地锁定了沈砚, 那目光沉静深邃,如同亘古不变的海渊,没有波澜, 却蕴含着难以估量的力量。 看到她的靠近, 冰封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如同深海涡流般的东西。 沈砚走到巨大的放生池边缘,那里有一小片特意设计的浅水缓坡。 她将食盒放在干燥处, 今天没有防护服,所以不防水, 想了想, 她将宽松的针织裤腿慢慢地向上卷起, 一直挽到膝盖下方。 纤细的小腿和脚踝,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瑟澜冰蓝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 那深海般的沉寂目光瞬间聚焦, 如同无形的探针,牢牢锁定了那片新暴露的人类肌肤。 他周身原本随水波自然流淌的银蓝发丝,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沈砚小心地坐下,小腿没入微凉的水中。 水波轻漾,带来一丝奇异的亲昵感。 “瑟澜” 她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在水域中清晰地传递, “今天…换种方式相处。” 她指了指自己的便服,又指了指他, “带了点…你可能会喜欢的。” 她打开食盒,鲜香弥漫。 瑟澜无声地游近, 水流在他完美的肌肉线条上滑过,带着无声的力量感。 他停在离她不到半米的水中, 冰蓝的眸子审视着她裸露的小腿和食盒, 沉默的压力如同实质。 沈砚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递向他: “试试看?” 瑟澜的目光在她指尖的食物和她的眼睛之间逡巡片刻。 终于,他极其缓慢地靠近, 优雅地俯身,没有用手去接, 而是就着沈砚的手,微微张口,精准地含走了那块鱼肉。 微凉的唇瓣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 留下一点湿润的触感。 沈砚的心跳微乱,却努力维持着镇定。 他细细咀嚼,神情专注。 吞咽后,他再次抬眼,那眼神无声地要求: 继续。 沈砚心中的雀跃几乎要溢出来。 她再次夹起一块。 这一次,瑟澜在含走食物的同时, 庞大的身躯又向前挪动了些许, 强健的上半身几乎靠上了缓坡。 当他再次低头接受投喂时, 银蓝的长发有几缕随着水波,轻轻地、如同有意识般, 缠绕上了沈砚浸在水中的脚踝。 冰凉滑腻的触感让沈砚微微一颤。 瑟澜似乎毫无所觉,只是专注地咀嚼着,冰蓝的眸子半阖。 但沈砚清晰地感觉到,那几缕发丝, 在她脚踝上若有若无地收紧了一下, 如同一种无言的圈定。 “瑟澜…”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她试探性地,在喂食的间隙, 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他披散在光洁合金池沿上的一缕银发。 瑟澜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躲闪, 甚至微微侧了侧头,将更多的发丝送到她手边。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近乎满足的咕噜声。 这个微小的鼓励让沈砚胆子大了些。 她放下食盒, 空出的手小心翼翼地、带着研究者的好奇和某种被诱惑的悸动, 抚上了他靠近池沿的肩头。 他的皮肤冰凉光滑,肌肉紧实如最上等的玉石。 瑟澜完全停止了进食,冰蓝的眸子完全睁开, 深邃地凝视着她,任由她的指尖在他肩颈处探索。 他甚至微微调整了姿势,将线条优美的颈项更清晰地展露在她面前, 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仿佛他才是那个允许她靠近的王者。 沈砚的心跳如擂鼓。 她几乎忘记了实验,沉浸在这种奇异的亲密与对未知生物触感的探索中。 她甚至尝试着,用指腹梳理了一下他耳后一缕稍显凌乱的银蓝发丝。 瑟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冰蓝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翻涌、沉淀。他庞大的身躯又向前靠了靠, 强健的鱼尾在深水区轻轻摆动,激起无声的暗流。 他微微偏头,将下颌轻轻搁在了沈砚浸在水中的膝盖上。 沈砚身体瞬间僵住! 冰冷的触感和沉重的分量清晰地传来。 瑟澜枕着她的膝盖, 冰蓝的眸子半阖,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神情是一种近乎餍足的慵懒。 他的银发如同活物般,在水中缓缓铺开,更多缕缠绕上她的小腿。 沈砚清晰地感觉到他颈侧鳃线在她皮肤上细微的开合, 感受到他每一次沉稳呼吸带来的起伏。 一种混合着巨大成就感和强烈不安的暖流席卷了她。 她仿佛被一头深海巨兽圈进了领地, 而巨兽此刻正温顺地伏在她的膝头休憩。 她抚摸着那冰凉顺滑的发丝, 指尖滑过他耳后微凉的皮肤, 一种危险而迷人的驯服感油然而生。 她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在这片静谧的深海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 实验室门毫无预兆地滑开,刺眼的走廊灯光打破了模拟深海的幽暗。 两名身着带有明显防护装甲模块、肩部印着猩红色高危险收容标识制服的工作人员, 推着那幽蓝闪烁的“心渊之链”装置走了进来。 “沈博士,高危险品情绪监控装置‘心渊之链’已送达,按照安全规程,需立即进行穿戴并启动初……” 工作人员公式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子弹射入这片刚建立的脆弱亲昵。 “呜——!” 一声低沉、充满暴戾的嘶鸣瞬间撕裂了空气! 枕在沈砚膝头的瑟澜猛地昂起头颅, 冰蓝的瞳孔在刹那间收缩成针尖般危险的竖线! 周身的水流如同被无形巨手搅动, 狂暴地旋转、炸开! 强大的威压如同万吨海水倾泻而下, 整个实验室的空气仿佛凝固,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他死死盯着那两个穿着“战斗服”的不速之客和他们推着的装置, 颈部优美的线条紧绷如弓弦,鳃线剧烈翕张, 雪白的利齿在幽暗中闪烁着寒光。 第21章 圈定审视 “等等!退后!” 沈砚几乎是本能地厉声喝道,身体猛地绷紧, 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护在瑟澜身前, 同时试图用身体挡住他看向工作人员的视线。 她清晰地感受到膝盖上那沉重的头颅瞬间绷紧如铁, 搁在她腿上的下颌带来的不再是慵懒的重量, 而是随时可能爆发的毁灭性力量。 工作人员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威压震慑得僵在原地, 一人甚至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电击枪,气氛剑拔弩张。 沈砚的心脏狂跳,但她强迫自己冷静。 她深吸一口气,无视工作人员的紧张, 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身边这头濒临爆发的深海凶兽身上。 她小心翼翼地、用尽全身力气将声音放得极其轻柔、平稳, 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瑟澜…看着我。” 她缓缓地、坚定地用手掌抚上他紧绷的颈侧, 冰凉滑腻的皮肤下是汹涌的力量。 “安静” 这个指令词清晰而有力,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他们…无关紧要。” 她微微侧身, 用自己的身体完全阻隔了他与工作人员的视线接触, 强迫他只能看到自己。 “看着我。只有我。” 瑟澜充满杀意的目光被强行拉回到沈砚脸上。 那冰蓝的眼底翻涌着毁灭性的风暴,但风暴中心, 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迟疑? 他喉咙里的低吼并未停止, 但狂暴的水流旋涡有了一丝减缓的迹象。 沈砚捕捉到这微乎其微的松动, 立刻指向那幽蓝的装置,语速平稳, 用他能理解的、更精确的词语解释: “这个,‘心渊之链’。非侵入性,无痛。只是…共鸣。”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他, “和你…交流。帮助理解…你。” 她的眼神无比诚恳,带着请求, “我需要它。” 瑟澜的抗拒感并未完全消失,那毁灭性的低气压依旧盘踞, 但在沈砚专注的凝视、轻柔而坚定的安抚话语以及她持续的、带着安抚意味的颈侧轻抚下, 极其缓慢地、如同被驯服的怒潮般开始退却。 他依旧盯着沈砚,冰蓝的眸子里风暴渐息, 却沉淀下更深的、难以解读的暗涌 ——那是一种被冒犯的余怒,以及对沈砚的注视。 沈砚敏锐地抓住了瑟澜情绪中那一丝空隙。 她抬起头,看向惊魂未定的工作人员, 他们的装束充满了攻击性和隔离感, 与沈砚此刻的柔软便服和亲密姿态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 “你们放下装置,立刻出去。” “他的排斥反应是针对你们的装束和侵入性行为,不是装置本身。” “后续穿戴和调试,由我独立完成。” 工作人员如蒙大赦,迅速放下装置退了出去。 实验室重新陷入幽暗的静谧,只剩下水流的余波声和一人一鱼急促未平的心跳。 沈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她低头看向依旧枕在她腿上、但身体紧绷如岩石的瑟澜。 他冰蓝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的暴怒虽已平息, 却沉淀着一种更加幽深、更加粘稠的东西 如同深海淤泥,将她牢牢吸附。 “好了…没事了。”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脱力的微哑,但手上的安抚动作没有停,指腹轻轻摩挲着他耳后那片冰凉的皮肤。 “只有我了。”她重复道。 她小心地挪动身体, 瑟澜配合地抬起了搁在她膝上的下颌, 但银蓝的发丝依旧缠绕着她裸露的小腿, 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力度。 沈砚站起身,走到操作台边, 拿起那冰冷的、流淌着幽蓝光芒的“心渊之链”。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瑟澜。 这一次,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安抚和请求的亲昵感: “瑟澜,” 她走近池边,蹲下身,视线与他齐平, 将装置展示给他看, 声音轻柔却清晰地传入水中, “让我来,好吗?” 她指了指装置,又指了指自己, “只有我的手…”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合适的词, 最终选择了更感性的表达, “…不会让你感到威胁。”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眼神无比诚恳: “相信我。让我为你戴上它。” 瑟澜的目光在那幽蓝的装置和沈砚伸出的手掌之间缓缓移动。 他冰蓝的眸子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 似乎在评估她话语和眼神中的分量。 实验室里静得能听到水珠从沈砚挽起的裤腿滴落的声音。 最终,他庞大的身躯动了。 他没有完全出水,只是将强健的上半身伏在冰冷的池沿上, 银蓝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光洁的合金上, 水流顺着肌肉的沟壑淌下。 他微微侧头,将线条优美的颈项和宽阔的肩背毫无防备地展露在沈砚面前。 这个姿态……沈砚的心猛地一跳。 强大而神秘的深海掠食者, 此刻像一头暂时收起利爪、伏在主人膝头休憩的猛兽。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研究进展的喜悦和某种奇异亲密感的暖流涌上心头。 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主动踏入猛兽的狩猎圈, 还误以为是驯服的开始。 “谢谢…” 她声音有些微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将冰冷的“束胸”部分贴上他温热的胸膛。 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 沈砚清晰地感觉到他背部紧实的肌肉瞬间绷紧, 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颈侧的鳃线微微开合了一下。 他在忍耐,为她而忍耐。 沈砚屏住呼吸,手指专注而稳定地将装置在他胸前贴合、扣合。 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他起伏的胸肌和紧窄的腰腹, 冰冷的科技感与他野性、原始的美感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她弯腰,将下方如流苏般的“腰链”部分小心地环绕过他强健的鱼尾根部。 这个姿势让她离他更近,几乎能感受到他微凉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 半透明的蕾丝状传感带缠绕着充满力量的尾鳍, 平添了禁忌的束缚感和一种奇异的、被禁锢的诱惑。 整个过程,瑟澜异常安静, 只有紧绷的肌肉和细微的呼吸变化泄露着他并非全然平静。 他微微侧着头,冰蓝的眼眸斜睨着近在咫尺、专注为他“服务”的沈砚, 那眼神深邃如渊,里面翻涌着她无法理解的暗流 ——那绝非温顺,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圈定和审视。 第22章 被动投喂 幽蓝的“心渊之链”在瑟澜起伏的胸膛上流淌着静谧的光泽,如同第二层皮肤。 沈砚看着光屏上稳定跳动的浅绿色情绪基线,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冬冬,‘心渊之链’数据流稳定?” 沈砚确认道,目光扫过操作台。 “稳定!首席研究员沈砚!” (????) “瑟澜情绪稳定得像冰封的湖面呢!” 她蹲回池边,打开盒子,清冷的气息弥漫。 瑟澜冰蓝的眸子锁定鱼片,喉结微动, 却依旧伏在池沿,只是微微抬颌, 目光从食物移到沈砚脸上,无声地等待。 “继续?” 沈砚语气平稳自然,拿起一片剔透的鱼片,递近。 冬冬的声音在实验室上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电子雀跃, “沈博士,您最近的亲和策略似乎效果显著!数据显示实验体SL-001的基线生理指标趋向稳定,情绪波动阈值……” 她全神贯注地看着瑟澜张开嘴, 尖利的齿列在灯光下闪过寒光, 却又在触及她手指之前微妙地收敛。 他精准地叼走了她指尖的鱼食, 温热的、带着湿滑感的唇瓣不经意擦过她的指腹。 那一瞬间,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抽取感”再次袭来。 像是有根无形的管子探入了她的意识深处, 精准地抽走了一小片信息 感觉轻微却不容忽视,带着一种深海般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占有。 沈砚的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迅速收回。 “冬冬!” 她立刻出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立刻扫描我!全方位生理指标,尤其是神经活动!刚才……又出现了!” “收到指令!启动紧急扫描!” 光球瞬间亮了几分,在半空中高速旋转, 投射出复杂的光谱扫过沈砚全身, “脑电波……正常!神经递质水平……正常!激素水平……” “呃,肾上腺素有点轻微升高,不过考虑到您正在与高危实验体近距离接触,这属于合理应激反应范围!未检测到外部能量侵入或异常精神干扰!沈博士,您确定不是……太紧张了?” 冬冬的声音从严肃的科学腔调无缝切换成了略带困惑的关切。 沈砚抿紧嘴唇。 冬冬的结论一如既往——正常。 仿佛那清晰的“被抽取”感只是她的臆想。但她知道不是。 这感觉只在与瑟澜发生肢体接触,尤其是他主动靠近时才会出现。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重新落回水中的瑟澜身上。 他正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雪白的长发在水中如海藻般飘散,遮住了部分精致的锁骨和线条流畅的胸膛 ——以及那件刚刚由她亲手为他穿上的黑色“制服”。 那装置贴合着他非人的完美身材,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线条, 冰冷的科技感与他本身的神秘野性交织,形成一种奇异的、危险的魅力。 几片幽暗的鳞片在装置的边缘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古老符文。 “瑟澜,”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疑虑,决定利用这难得的“交流”窗口。 她拿起记录板,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如同在进行一次常规访谈, “我们……聊聊?” 瑟澜停止了咀嚼,冰蓝色的眼珠转动,精准地对上她的视线。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微微偏了下头, 一个极其人性化的、带着询问意味的动作。 沈砚试探着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喜欢这里的食物吗?” 这几乎是废话,但她需要一个安全的开场。 瑟澜的视线扫过她手中的鱼食盒,然后缓缓地、幅度极小地点了下头。 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近似人类语言中“嗯”的音节。 进步显著。 沈砚心中一振,继续问道: “那……这里的环境?水?温度?” 她指了指周围恒温恒压的巨大水槽。 瑟澜的目光扫过冰冷的金属墙壁和上方刺眼的人造光源, 冰蓝色的瞳孔里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但沈砚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厌恶的微光。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喜欢?” 沈砚解读着他的反应。 瑟澜再次点头,这次的动作稍微清晰了一些。 铺垫够了。 沈砚握紧了记录板的边缘, 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已久的问题, 声音放得更轻缓,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探究: “那么……你……在来到这里之前呢?” 她停顿了一下,组织着更清晰的语言, 目光落在他肩胛处一块颜色略深的鳞片上, 那里似乎曾有过严重的破损, 虽然现在已经愈合得几乎看不出来, “你当时身上……有很多伤。是怎么来的?”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瑟澜的动作完全停滞了。 他不再漂浮,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沉静地悬停在水中。 那双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翻涌起沈砚从未见过的暗流 ——不再是慵懒的诱惑或冰冷的审视,而是某种深沉的、近乎实质的…… 痛楚?愤怒?亦或是两者交织的狂暴旋涡? 实验室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冬冬的光球不安地闪烁了几下,发出一阵微弱的、意义不明的电流嗡鸣, 数据流在它内部疯狂滚动,显然也捕捉到了瑟澜身上爆发的强烈生物信号。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跳。 她知道自己触及了禁区。 但作为研究员,探究未知是本能。 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没有后退,只是紧紧盯着瑟澜。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流逝。 就在沈砚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爆发出某种不可预测的攻击时, 瑟澜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海。” 一个极其沙哑、低沉,仿佛从未被使用过的单音节词,艰难地从他喉间挤出。 带着深海特有的、咸涩的寒意。 海?是深海?是海里的战斗? 还是……来自海中的伤害? 沈砚还没来得及追问,瑟澜突然动了。 他以一种快得超越人类视觉捕捉的速度向前一探! 冰冷湿滑的大手猛地抓住了沈砚还握着鱼食盒的手腕! 力量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禁锢感, 指腹下坚硬的鳞片边缘硌着她的皮肤。 “呃!”沈砚痛哼一声,试图挣脱,却纹丝不动。 而就在肌肤相触的刹那,那股“抽取感”再次汹涌袭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更贪婪! 仿佛瑟澜此刻剧烈波动的情绪化作了无数饥饿的触手, 通过这唯一的接触点, 疯狂地攫取着什么… 第23章 羊入虎口 “警告!警告!实验体SL-001情绪波动超阈值!肾上腺素、皮质醇、未知神经递质……数据异常!危险等级提升!” 冬冬的声音瞬间拔高,恢复了冰冷急促的警报模式,光球发出刺目的红光, “沈博士,请立刻脱离接触!启动紧急……” “不!冬冬,等等!” 沈砚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厉声制止了冬冬可能启动的强制措施。 她死死盯着瑟澜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冰蓝的瞳孔深处,狂暴的暗流之下, 她似乎看到了一丝…… 转瞬即逝的、深埋的孤独和疲惫? 如同被困在无尽深渊的猛兽。 瑟澜没有进一步伤害她的动作,只是牢牢禁锢着她的手腕。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雪白的长发在水中无风自动。 几秒钟后,那股狂暴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眼中的暗流平息,重新变回那深不见底的冰蓝。 他缓缓松开了手。 力道卸去得同样突兀。 沈砚立刻收回手, 手腕上留下了清晰的、带着水痕的微红指印和鳞片硌压的痕迹。 她后退一步,心脏仍在狂跳。 瑟澜的目光在她手腕的痕迹上停留了一瞬,随即移开。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不是攻击, 而是轻轻推了一下沈砚手中还拿着的鱼食盒, 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意兴阑珊? “……饱了。” 他再次开口,声音恢复了些许之前的质感, 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沙哑和疏离。 沈砚看着盒子, 又看看沉入水底阴影中、仿佛要融入黑暗的瑟澜, 一时无言。 那句“海”的答案,那瞬间爆发的情绪,那强烈的通感抽取, 以及最后这推拒的动作…… 都像一团乱麻,塞满了她的思绪。 “沈博士!您必须离开观察区!您的生命体征显示高度应激状态!” 她揉了揉发红的手腕,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水底那个沉默的身影。 “记录:SL-001对‘过往伤痕’问题反应强烈,伴随剧烈情绪波动及肢体接触行为。首次提及外部环境关键词:‘海’。肢体接触期间再次出现无法被监测的异常体感。实验体主动终止进食行为,原因不明。” 她快速在记录板上写下关键信息,字迹因为手腕的微痛而有些潦草。 转身欲走,实验室的冷光灯在她白大褂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走到门口,手搭上冰冷的金属门框,沈砚却停住了。 池水深处,一片死寂, 但她知道,那双非人的、能穿透幽暗水体的眼睛, 一定在看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和海水混合的气息涌入鼻腔。 她没有回头,只是对着那看似空无一物的、波光粼粼的水面, 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 “瑟澜。” 水底似乎有极其轻微的波动, 又或许只是水流的错觉。 “我知道你在听。” 沈砚的声音放得更缓,像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 又带着科研工作者特有的笃定, “你在这里,就很好。这里很安全。”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确保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我不会让你饿着,你喜欢的食物,每天都会准备好。” “如果你觉得孤单……或者害怕,” “我就在这里,我会陪着你。只要你需要。” 实验室里只有恒温系统低沉的嗡鸣和水体循环的细微声响。 沈砚继续说道,语气更加郑重: “我对你的研究,是为了了解,为了共存。” “我向你保证,瑟澜,只要你愿意配合,任何检测、任何观察,都不会真正伤害到你。” “人类……或者说,我,只是想了解你,了解你的世界。仅此而已。” 最后一个字落下,余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轻轻回荡。 死寂。 沈砚垂眸,准备再次离开。也许今天只能到这里了…… “哗啦——!!!” 毫无征兆!巨大的水花猛然炸开, 如同深水炸弹爆裂! 一道迅疾如闪电的银白色身影破水而出, 带起的水帘在冷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晕。 瑟澜! 他停在离池边数米远的水域,上身几乎完全露出水面, 湿漉漉的雪白长发紧贴着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水珠沿着他苍白却俊美得妖异的侧脸滑落,滚过紧抿的薄唇。 幽暗的鳞片覆盖着腰腹以下,在水光中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那双非人的眼眸,不再是之前的混沌或暴戾,而是凝聚着一种锐利到刺骨的审视, 直直地、穿透性地钉在沈砚身上, 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 实验室的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下水珠滴落池面的“嘀嗒”声。 一个生涩、沙哑,带着奇异水声共鸣的音节, 艰难地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破碎却异常清晰: “你……不……伤……我?” 每个字都像是用砂纸磨过,带着深海的压力和不确定的试探。 他的目光死死锁住沈砚的眼睛,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沈砚的心跳在那一刹那几乎停跳。 她猛地抬头,对上那双深邃得令人心悸的眼眸。 没有任何犹豫, 她用力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眼神清澈而坚定,如同磐石。 “是!” 她的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我保证,瑟澜。我不会伤害你。” 瑟澜的瞳孔,在沈砚点头的瞬间,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掠过她沾湿了裤脚、包裹着纤细小腿的布料轮廓。 他记得,她蹲在池边时, 那截白皙脆弱的小腿在灯光下的样子,仿佛他稍稍用力就能折断。 她最好记住这句话, 不然,他的利爪会一寸寸撕碎她, 让她付出欺骗的代价…… 这个冰冷、血腥的念头在他心底如同暗流般汹涌, 带来一种扭曲的安定感。 他需要这个承诺,也需要……她。 就在沈砚以为他会再次沉入水底时, 瑟澜却缓缓地、主动地向前游动了一小段距离, 停在了更靠近池边的地方。 他微微歪了歪头,湿漉的白发垂落,遮住了小半张脸, 却遮不住那双眼睛深处翻涌的、比海水更幽暗的执念。 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沙哑生涩, 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仿佛在陈述一个即将成为现实的安排: “陪……我。” 不是请求,更像是一个宣告。 沈砚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 他主动要求她陪伴! 这意味着他不再仅仅是忍受她的存在,而是在寻求某种互动? 这简直是研究进展上质的飞跃! 她努力压下嘴角上扬的冲动,维持着专业的态度, 但眼底的光亮却无法掩饰。 “好。”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雀跃, 她立刻点头答应,仿佛怕他反悔 “我会陪你,瑟澜。我会在这里。” 第24章 羞耻逃离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重新坐回了仿生池冰冷的金属边缘, 双脚悬空,裤脚再次卷起。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主动靠近的信号, 她必须抓住。 “指令确认:陪伴模式激活!沈博士,需要我为您调取瑟澜先生的生理基线数据作为对照参考吗?” (????) “暂时不用,冬冬,保持环境监测。” 沈砚的注意力全在瑟澜身上,只是快速回应了一句。 她的目光落在了瑟澜线条锐利的下颌和紧抿的薄唇。 她老早就对这条人鱼的牙齿结构充满了探究欲 ——那绝非寻常海洋生物可比。 鲨鱼的牙齿是多排替换的切割利器,虎鲸的牙齿粗壮用于撕裂, 而瑟澜的牙齿……之前的观测记录里十分潦草。 拿着记录板,她跃跃欲试 “瑟澜,” 沈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又带着安抚, “让我看看你的牙齿,好吗?只是看看,很快。” 她伸出手指,小心地、示意性地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并张开嘴做了个龇牙的动作, 抛去了攻击的意味,有些可爱。 瑟澜那双深海般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清晰的困惑。 她的要求古怪得让他难以理解。 然而,看着她专注而期待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恐惧,只有纯粹的研究热情 ……一种奇异的、被关注的满足感悄然滋生。 他并未感受到任何威胁,反而…… 有点享受她此刻全神贯注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他微微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缓缓张开了嘴。 冷光灯下,瑟澜口腔内的景象展露无遗。 他的牙齿并非鲨鱼般的三角锯齿,也非虎鲸的粗壮圆锥, 而是呈现出一种更接近顶级掠食者(如某些大型猫科动物)的形态 ——犬齿异常发达、尖锐、微微向后弯曲,闪烁着冷硬如精钢般的寒光,足以轻易洞穿坚韧的皮肉。 而其余的牙齿则相对短小但密集,边缘同样锋利,排列紧密,显然是用于高效地切割和磨碎食物。 这齿列完美地融合了穿刺、切割的功能,是纯粹的杀戮机器。 沈砚一边飞快地在记录本上素描、标注尺寸,一边低声惊叹: “完美…太完美了…这咬合力和穿刺效率…不可思议……” 她看得如此投入, 以至于记录本差点从膝盖滑落。 手忙脚乱地捞住本子,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像安抚一只配合的大型动物那样, 轻轻拍了拍瑟澜湿漉漉的头顶, 动作带着点笨拙的安抚意味: “很好,非常好,瑟澜,谢谢你的配合。” 瑟澜的身体在她手掌落下时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那笨拙的轻拍,带着她掌心的微温, 竟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底一丝莫名的躁动。 看着她手忙脚乱、脸颊微红的模样, 一丝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笑意, 如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涟漪,飞快地掠过他冰冷的眼底。 沈砚完全没注意到这微妙的变化。 她的视线已经从瑟澜的头部向下移动, 最终被那条在幽蓝仿生水中微微摆动的、长长的银色鱼尾牢牢吸引。 她立刻想起了之前他尾鳍上那道狰狞的伤口。 “让我看看你的尾鳍,瑟澜,上次受伤的地方。” 她挪动身体,靠近尾鳍所在的水域, 声音里带着纯粹的关切和研究者看到成果的欣慰。 瑟澜没有阻止,只是微微侧身, 将那片巨大的、流线型的尾鳍部分露出水面。 沈砚仔细检查着,惊喜地发现之前缝合的痕迹几乎消失不见, 新生的鳞片光滑坚韧,泛着健康的银色光泽, 尾鳍边缘的薄膜也完全愈合,恢复了完美的流线型。 “恢复得真好!” 沈砚由衷地赞叹,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几乎是出于研究习惯和此刻放松的心情, 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指尖隔着特制的薄手套, 轻轻抚过那愈合的尾鳍边缘, 感受着鳞片的冰凉滑腻和薄膜的柔韧弹性, 动作轻柔,带着赞赏, 就像抚摸一只终于痊愈的、珍贵动物漂亮的皮毛或羽毛。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滑过尾鳍末端时………… “唔!” 一声极低的、压抑的、近乎气音的闷哼从瑟澜喉间溢出。 沈砚的手猛地顿住。 她清晰地感觉到, 手掌下那原本流畅冰冷的鱼尾肌理瞬间绷紧!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鳞片下蓄势待发。 更让她惊愕的是,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瑟澜腰腹下方、靠近尾鳍根部那片覆盖着更细密鳞片的区域, 似乎……不自然地翕张了一下, 微微鼓起,又迅速收紧! 沈砚的视线几乎是本能地顺着那异常的变化聚焦过去, 带着研究者发现新现象的探究欲: “瑟澜?你这里……” 她的话音未落! “哗——!!!” 一道巨大的、带着强烈冲击力的水墙猛地掀起!! “警报!警报!瑟澜先生生命体征剧烈波动!肾上腺素激增!核心体温飙升!危险等级:高!” (?Д?≡?д?)!? 冬冬尖锐急促的警报声在漫天水幕中响起,光带疯狂闪烁刺眼的红光和警告符号! 它的小光球也被水浪冲击得剧烈摇晃: “外部冲击警告!数据流不稳!” (;>_<;) 电子音带着被波及的呜咽。 冰冷刺骨的仿生海水劈头盖脸地砸向沈砚! “啊!” 沈砚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地被浇了个透心凉。 脖子上全是水珠,毛衣瞬间湿透紧贴在身上,头发狼狈地贴在脸颊。 她狼狈地用手抹开脸上的水。 等她勉强睁开眼,眼前的水面只剩下剧烈晃动的波纹和翻涌的气泡。 哪里还有瑟澜的身影? 他像一道银色的闪电,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 深深扎入了仿生池最幽暗的底部, 彻底销声匿迹。 “瑟澜?” 沈砚抹掉脸上的水,焦急地呼唤,声音在水波回荡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瑟澜!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瑟澜?” 回答她的,只有水体循环系统单调的嗡鸣,以及她自己狼狈的滴水声。 池水浑浊了片刻,又渐渐恢复了清澈,但深处那抹银白,再也没有浮现。 她抹了把还在滴水的刘海,冰凉的水珠顺着下巴滑落。 视线无意间扫过旁边同样“饱经风霜”的冬冬 ——那个悬浮的小光球,正可怜兮兮地闪烁着微光进行自检: “自洁程序启动中…湿度传感器校准…” (′-ω?`) 看着冬冬这副比自己还狼狈(其实俩人半斤八两)的样子, 她忍不住对着小光球抱怨,声音带着水汽的潮湿和无奈: “冬冬……你那警报,就不能早响那么一秒吗?” 哪怕早一点点,她说不定就能把脸护住, 或者……至少有个心理准备 冬冬的光球明显停滞了一下,连自检的微光都顿住了。 随即,它的光带开始以极快的频率闪烁起各种混乱的颜色: 光带还在顽强地试图把水痕“抖”掉…… “绝对、绝对不是本机反应慢!是瑟澜先生的情绪波动曲线过于陡峭,超出了标准模型的预测范围!对,就是这样!” (`へ′*)ノ 沈砚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扯起一个极淡的、带着水汽的弧度。 行吧,跟一个AI较劲,她大概是今天被水灌傻了。 “算了算了,” 沈砚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撑着湿冷的池边试图站起来, 衣服沉甸甸地往下滴水, “帮我预约个实验室烘干程序和……嗯,给你自己也预约个深度除湿保养吧。” “指令收到!记录已更新!预约成功! (???) 沈博士,请优先处理您的湿衣状态,以免影响健康!本机……本机这就去进行除湿优化!” 冬冬的光带瞬间亮堂起来,仿佛找到了台阶下, 投射出一个乖巧的笑脸, 嗖地一下飞向控制台方向, 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留下几滴不甘心的水珠在空中飘落。 —————————— 仿生池底一片死寂。 沈砚茫然地站在湿漉漉的池边,浑身冰冷, 心却因为困惑和一丝莫名的担忧而揪紧。 第25章 标记煎熬 城市的霓虹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沈砚的公寓里只剩下电视屏幕闪烁的冷光。 她踢掉束缚了一天的鞋子,换上柔软的棉质睡衣,上面印着俏皮的小海豚图案。 电视新闻里,正在播放深海之眼研究所的专题报道。 画面切到一个简洁的会客室,深海之眼研究所所长周鼎铭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 神情沉稳地坐在沙发上,面对一位女记者。 “周所长,非常感谢您接受我们的专访。最近,‘深海之眼’在人鱼研究领域接连取得重大突破,引发了社会广泛关注。能否请您向我们的观众介绍一下,目前最核心的进展是什么?” 周鼎铭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有力: “感谢关注。” “我们目前的核心进展,集中在人鱼独特的生理机制研究上。通过对样本的持续观测和分析,我们确认了其血液和组织液中蕴含一种高度活跃的生物因子,暂命名为‘深海活性因子-γ型’(Deep-Sea Active Factor Gamma, DSAF-γ)。” “DSAF-γ?听起来非常专业。它对人类意味着什么?” “初步的体外实验和动物模型研究显示,DSAF-γ在促进细胞增殖、分化以及组织修复方面,展现出远超现有生物制剂的效能。” “简而言之,它对伤口愈合、受损组织再生具有显著的加速和优化作用。” “这是否意味着,像断肢再生、器官修复这样的医学难题,未来有可能依靠这项研究得到解决?” “DSAF-γ展现的潜力是巨大的,它为未来医学,特别是再生医学领域,提供了全新的、极具价值的研究方向。 “但要实现从基础研究到临床应用,还有漫长的路要走,需要大量的安全性验证、作用机制解析和转化研究。‘深海之眼’的目标,是扎实地走好每一步,为人类最终攻克这些医学难题奠定坚实的科学基础。” 镜头适时切到实验室画面: 精密的离心机在运转,研究员在显微镜前专注观察, 一份装在特殊容器里、散发着幽微蓝光的液体样本被展示。 沈砚抱着抱枕,专注地看着。 她想起了瑟澜。 那条深可见骨的尾鳍伤口,在短短几天内就愈合如初。 看着屏幕上象征前沿研究的蓝色样本, 她心中涌起对科学探索的敬意和对项目价值的认同。 沈砚打了个哈欠,关掉了电视。 黑暗瞬间笼罩房间。她把自己深深地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然而,那双眼睛 ——冰冷、妖异、仿佛沉淀了千万年深海秘密的蓝色竖瞳,却固执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白天被水花溅湿时的惊愕,与那眼神交汇时心脏骤停的悸动,此刻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 它们像无声的探针,穿透她的疲惫,直抵心底。 一种毛茸茸的、带着湿冷滑腻触感的烦躁感, 如同水草般悄然滋生、缠绕,让她心口发闷。 她翻了个身,又翻回来, 柔软的床垫也抚平不了这份莫名的悸动。 时间在辗转反侧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终于模糊,沉入了睡眠的浅滩。 可这睡眠并不安稳。 一股奇异的燥热毫无征兆地从身体深处涌起, 像无数细小的火苗在血管里流窜。 它不同于发烧的昏沉,更像是一种 ……源自骨髓深处的渴望和空虚被点燃。 沈砚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睡衣的领口被她无意识地扯开了一些, 微凉的空气触及皮肤,带来的不是缓解, 反而像火星溅入了油锅, 让那燥热感“轰”地一下燃烧得更旺。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铺天盖地的、冰冷刺骨的孤独感。 仿佛被遗弃在无垠的宇宙深处, 四周是永恒的寂静和黑暗, 只有她一个人,连心跳的回声都听不见。 这感觉如此强烈,如此陌生, 让她在梦中都蹙紧了眉头,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唔……” 她猛地惊醒,浑身湿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那诡异的燥热和蚀骨的孤独感并未因醒来而消散, 反而更加清晰。 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暖黄的光线照亮了她潮红的脸和迷蒙的眼。 甩了甩昏沉的头,她伸手拿过电子体温计。 “嘀——39.2℃。” 果然发烧了。 沈砚松了一口气,似乎找到了身体异样的合理解释 ——应该是白天受了凉。 她撑着发软的身体下床,倒了杯温水, 从药箱里翻出一粒退烧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冰凉的水滑过灼热的喉咙,带来片刻的清醒。 药效很快发挥了作用, 沉重的困倦感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重新躺回床上,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身体的高热和心灵的孤寂暂时被药物强行压制下去。 ---------- 与此同时,深海之眼研究所,仿生池底。 巨大的水体在幽蓝的景观灯下缓缓涌动,模拟着深海微弱的光线和洋流。 然而此刻,这片本该静谧的“海洋”深处,正发生着无声的剧烈风暴。 瑟澜悬浮在池水中央, 雪白的长发如同被无形风暴搅动的水母触须,疯狂地舞动。 他修长有力的鱼尾不再是优雅的弧度, 而是痛苦地绷紧、痉挛, 坚硬的尾鳍边缘狠狠刮擦着坚固的池壁, 发出沉闷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却在下一秒被某种力量悄然抹去。 他那张足以魅惑众生的脸失去了往日的慵懒与戏谑, 只剩下极致的隐忍。 苍白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藤蔓般凸起,细微地搏动着, 仿佛有什么狂暴的力量在血脉中奔涌冲撞。 蓝色的竖瞳缩成一条极细的线, 里面翻涌着深海漩涡般的痛苦和一种原始的、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渴望。 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呼唤与占有欲,如同无形的锁链, 无视空间与物质的阻隔, 牢牢系在远方那个毫无所觉的人类饲养员身上。 她能靠药物短暂麻痹身体的感知, 他却只能在这冰冷的囚笼里, 用血肉之躯硬生生扛下这来自灵魂层面的双重煎熬。 他猛地将头向后仰去,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 喉结剧烈地滚动,似乎想发出一声咆哮或嘶吼, 宣泄那几乎要撑裂胸腔的痛苦。 但最终,所有的声音都被扼杀在喉咙深处。 以他为中心, 一圈肉眼无法看见的、高频扭曲的声波屏障, 如同一个绝对寂静的领域,严密地笼罩着这片水域。 任何声音 ——痛苦的呻吟、尾鳍撞击池壁的巨响、水流被剧烈搅动的涡旋声 ——在触及屏障的瞬间,都被彻底瓦解、吸收,消弭于无形。 水面之上,只有一片死寂的、诡谲的平静。 实验室顶部的数个高清摄像头缓缓转动着, 冰冷的电子眼忠实地记录着下方的一切。 然而,在波塞冬的数据流里,瑟澜所在的仿生池区域, 一切如常。 水温恒定,水流平稳, 生命体征数据在预设的安全阈值内轻微波动, 没有任何触发警报的异常信号。 深入骨髓的灼热和啃噬灵魂的孤寂十分猛烈。 他缓缓沉向池底,蜷缩在阴影最浓重的角落, 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冷的池底合金上,雪白的长发海藻般铺散开来。 无声的浪潮在他体内汹涌,一波强过一波,冲击着理智的堤岸。 冬冬的指示灯在总控室平稳地闪烁着绿光,安静得如同沉睡。 无人知晓这深水之下的煎熬。 一场跨越空间、被强行压制又被血脉牵引的共鸣,在寂静中疯狂滋长。 第26章 亲情到访 清晨,沈砚是在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中醒来的。 这味道醇厚温暖,带着家的烙印, 绝非研究所食堂的标准化餐食或冰冷外卖能比拟。 她困惑地睁开眼, 鼻翼下意识地翕动追寻着香气的来源, 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循着香味走出了卧室。 映入眼帘的, 是一位穿着米白色真丝衬衫、剪裁利落黑色西装裤的身影, 正背对着她在开放式小厨房里忙碌。 那身影动作优雅而利落, 手腕翻转间带着一种韵律感, 仿佛不是在煎蛋,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妙的艺术创作。 一头精心打理的微卷短发染成时髦的珍珠灰色, 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姑妈?” 沈砚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难以置信的惊喜,几乎是脱口而出。 那身影闻声转过身来。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沈岚。 顾盼生辉的眼眸依旧明亮如少女,蕴藏着阅尽千帆的豁达与通透, 皮肤紧致光泽,只在眼角留下几道极淡的笑纹, 像是时光不经意留下的温柔笔触。 年轻时在服装设计界的经历沉淀在她举手投足间, 形成一种与埋头实验室的沈砚截然不同的潇洒风情 ——自信、从容,对美有着近乎苛刻的直觉。 她是沈砚的姑妈,沈岚, 也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砚砚醒啦?” 沈岚放下锅铲,用厨房纸巾擦了擦手, 笑容瞬间点亮了整个空间, “快去洗漱,尝尝姑妈的手艺。知道你这里啥都没有,我可是天没亮就起来准备,坐了最早一班高铁过来的,整整两个半小时呢!” 她年轻时在巴黎创立过自己的小众设计工作室, 小有名气,后来虽退居二线做顾问,但对美的追求和敏锐度丝毫未减, 这份精致早已融入了生活本身。 沈砚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的,像一只终于归巢的倦鸟, 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沈岚的腰, 把脸埋在她带着淡淡香水味的颈窝里。 这是她在父母于那场遥远海难中去世后,将她一手带大,如今世上最亲近的人。 沈岚的身体温暖而柔软,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哎哟,我们的大科学家,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莽莽撞撞。” 沈岚笑着,声音里满是宠溺,回抱住她, 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快松开,油点子别溅你身上。瞧瞧你,又瘦了,抱着都硌手。” 她嗔怪地捏了捏沈砚的手臂。 沈砚依言松开,眼眶有些发热,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 “姑妈,你怎么进来的?研究所管理很严,外部人员……” “门口碰到个小伙子,” 沈岚一边把煎得金黄焦边、如同艺术品般的太阳蛋和香气扑鼻的培根装盘,动作行云流水 “姓周,人高马大的,挺精神,气质也好,说是你的上司?看到访客名单确认了我的身份,亲自送我进来的。” 她将盘子推到沈砚面前,示意她坐下, “你这地方,铜墙铁壁似的,没他点头,姑妈还真进不来呢。那小伙子看着挺靠谱的。” “周首席?” 沈砚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感激, 默默记下了这份细心,打算改天好好道谢。 她拿起叉子,刚准备享用久违的“家”的味道, 目光却不经意扫到客厅角落垃圾桶里堆着的几个外卖盒子, 动作顿时一僵,心虚地垂下了眼睫。 沈岚的目光也精准地扫射过去,好看的眉头立刻蹙起, 涂着裸色甲油的手指不客气地戳了戳沈砚的额头: “小砚!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工作再忙也要好好吃饭!你是铁打的还是钢铸的?看看你,年纪轻轻,脸色都没点红润气色,身体搞坏了怎么办?” 她把温热的牛奶重重推到沈砚面前,语气不容置疑, “还有,别光顾着你那些鱼啊虾啊的,终身大事也得抓紧!” “我看刚才那个周首席就不错,稳重又细心,还知道照顾长辈,眼神也正派……” 沈岚虽然未婚未育,但是身边从来没断过男朋友, 她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在了这个侄女身上,是真把她当亲闺女在操心。 沈砚低头,小口小口吃着姑妈做的完美早餐, 熟悉的味道温暖了冰冷的胃,也让她因连续高强度工作而紧绷的神经微微松懈下来。 她含糊地应着“嗯”、“知道了”,心里却像有个精密仪器在飞速运转, 盘算着今天对瑟澜的几项关键生理指标监测计划,尤其是昨天记录到的几处细微异常。 吃完饭,沈砚习惯性地起身, 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属于研究员的精准和效率, 准备去换那身一成不变的工作服。 手腕却被一只带着凉意、保养得宜的手精准地扣住。 “等等!就知道你要溜去实验室!” 沈岚太了解这个侄女了,那双看透时尚风潮的眼睛同样能看透沈砚的心思, “工作永远做不完,实验室又不会长腿跑了。今天我千里迢迢赶早班车过来,你必须陪我出去逛逛,透透气!” “我都跟周首席打过招呼了,替你请好假了。” 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反驳的家长权威。 “姑妈,我……” 沈砚试图辩解,眉头微蹙。 “少废话,” 沈岚直接打断,不由分说地把她往卧室方向推, “周首席答应得可爽快了!” “他说你平时太拼,是该休息一下。去,换身能出门见人的衣服,就现在!别想磨蹭!” 沈砚无奈,拗不过姑妈,只好快速给周珩发了条消息确认请假。 周珩回复得极快,只有一个简洁的:[好], 后面跟了个温和的微笑表情。 沈砚看着那个表情, 心里那点因计划被打乱而产生的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些许。 周珩确实一直很照顾她。 走出如同精密堡垒般与世隔绝的研究所区域, 踏入市区繁华的商场,沈砚有种强烈的恍惚感。 明亮到近乎炫目的光线,嘈杂喧闹的人声鼎沸,橱窗里琳琅满目、色彩跳跃的商品,都强烈地冲击着她的感官, 与她日常面对的冰冷仪器屏幕、恒定温度的水箱和深海般的寂静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她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像刚走出洞穴的生物。 沈岚却如鱼得水,拉着她在女装区穿梭, 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猎物。 “这件!试试这件!” 她拿起一件剪裁简约、质感高级的淡蓝色真丝连衣裙塞给沈砚, 指尖划过细腻的面料, “还有这个燕麦色的羊绒开衫,颜色又温柔又衬你肤色……” “啧啧,我们砚砚长得这么标致,五官多耐看,身材比例也好,” “天天裹在那难看的工作服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沈岚一边毫不留情地挑剔着沈砚的日常穿着, 一边乐此不疲地往她手里塞着各种风格的衣服, 从知性优雅到略带俏皮,不一而足。 第27章 暧昧撮合 沈砚像个被操控的实验体, 僵硬地被姑妈推进一间又一间试衣间, 机械地换上一套又一套风格迥异的衣服。 站在宽大的落地镜前,镜子里的人让她感到一丝陌生。 褪去了实验室的刻板和严谨, 被优质面料包裹的身形显露出年轻女子本应有的清丽轮廓和一丝被长久压抑的、不自知的柔美。 沈岚抱着手臂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 眼中闪烁着专业审视的光芒,随即又摇摇头: “好看是好看,不过嘛……” 她神秘地笑了笑, “还是不如姑妈亲手为你量身定做的!喏,早放在你的衣柜里了。” “记住,漂亮的姑娘就该穿漂亮的衣服,别浪费老天爷给的好底子!早点给我找个靠谱的侄女婿回来!” 沈砚心里感动得发胀,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她不习惯表达这种汹涌的情感,只能微微低下头,小声嗫嚅: “谢谢姑妈……” 晚餐时,沈岚特意选了一家格调优雅、灯光柔和的西餐厅。 刚落座不久,沈岚眼波流转, 像是捕捉到了什么, 脸上瞬间绽开一个热情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 朝着门口方向用力挥了挥手: “哎呀,周首席!这么巧啊!你也来吃饭?” 沈砚闻声回头, 只见周珩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身姿挺拔,正走进来。 他看到她们,脸上露出温和而恰到好处的惊讶, 随即迈步走了过来,嘴角噙着笑意: “沈女士,沈博士,真巧。” “缘分啊缘分!快坐快坐,一起一起!” 沈岚热情地招呼着,不等两人反应, 已经利落地示意服务生加了位置和餐具。 周珩看向沈砚,眼神带着询问。 沈砚在姑妈灼灼的目光下,微微点了点头。 周珩便从容地在沈砚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姿态沉稳。 餐桌上,沈岚成了绝对的主导者。 她点了一瓶年份不错的勃艮第红酒,亲自给周珩斟上, 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荡漾出诱人的光泽。 她优雅地端起酒杯,开启了话题: “周首席年轻有为,管理这么大一个前沿研究所,事务一定繁杂得很吧?不容易啊。” 她语气带着真诚的欣赏。 “沈女士过奖了,职责所在,尽力而为罢了。” 周珩谦和地回应,举起酒杯与沈岚轻轻碰了一下,动作自然得体。 “我们家砚砚啊,什么都好,专业能力没得说,杜克的高材生嘛” 沈岚话锋一转,带着点无奈的宠溺看向沈砚, “就是太拼了,一门心思都扎在研究上,生活上一点不上心,饭不好好吃,觉不好好睡,连打扮自己都不会,真让人操心。多亏有周首席你平日里关照提点着。” 周珩的目光转向沈砚,眼神温和而专注,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 “沈博士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在海洋生物尤其人鱼研究领域是绝对的佼佼者,专业能力非常强,是我们研究所不可或缺的骨干。照顾谈不上,更多是互相支持和配合。” “哎,人才也得谈恋爱结婚不是?生活和工作要平衡嘛。” 沈岚抿了口酒,单刀直入,笑盈盈地直视周珩, “周首席这么优秀,年轻有为,仪表堂堂,追求者肯定不少吧?有对象了吗?” “咳……” 沈砚被刚入口的红酒呛了一下, 白皙的脸颊瞬间飞上两朵红云,尴尬地用手掩着嘴轻咳, “姑妈!” 她嗔怪地看了沈岚一眼,眼神里满是求饶。 周珩倒是神色如常, 只是耳根处似乎也染上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红。 他笑了笑,目光并未离开沈砚, 那眼神深处带着一丝不易捕捉的深意和欣赏,语气平和却隐含力量: “目前还是以研究所的事业为重。而且,” 他微微一顿,声音低沉了几分, “像沈博士这样专注纯粹、才华横溢的女性……值得最好的人,用心、真诚地去对待。” 这话说得含蓄,却又带着不容错辨的暧昧与郑重。 沈岚看在眼里,满意地笑了,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沈砚只觉得这顿饭吃得如坐针毡, 美味的食物都变得味同嚼蜡。 姑妈的意图简直昭然若揭, 她既感激周珩平日的关照和在专业上的尊重, 又对姑妈这种直白的行为感到抱歉和尴尬, 只能埋头,近乎机械地对付着盘子里的食物, 偶尔抬眼,撞上周珩温和的目光,又迅速低下头去。 晚餐接近尾声,沈岚忽然“哎呀”一声, 像是才想起来,看了看腕上那块设计感十足的腕表: “瞧我这记性!约了老朋友打麻将,差点忘了时间!” “小砚,你跟周首席慢慢聊,慢慢吃,我先走一步了啊!” 她利落地拿起包,站起身,又转向周珩,笑容灿烂带着托付的意味: “周首席,麻烦你帮我送送小砚回研究所那边,这大晚上的,还下着点小雨,她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谢谢啦!” 说完,不等两人有任何反应,便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消失在餐厅门口, 留下沈砚和周珩再次面面相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尴尬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张力。 “抱歉,周首席,” 沈砚深吸一口气,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声音有些干涩, “我姑妈她……就是太热心了,说话有时候比较直接,你别介意。” 周珩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反而低低地笑了出来, 眼中并无不悦,反而充满了理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 “没关系。沈女士很关心你,性格爽朗。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沉稳,很好地缓解了沈砚的尴尬。 走出餐厅,一股裹挟着湿意的凉风扑面而来。 外面不知何时已飘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细密的雨丝在路灯的光晕下织成一张朦胧的网,带来深切的凉意。 周珩很自然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流畅地递到沈砚面前: “穿上吧,雨不大,但寒气重,别着凉了。” “不用不用,周首席,我不冷。” 沈砚连忙摆手拒绝,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穿着。” 周珩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坚持, 他上前一步,将外套轻轻披在了沈砚的肩上, 甚至体贴地帮她拢了拢衣襟, “你姑妈要是知道我没照顾好你,让她的小砚着了凉,下次见面,我可不好交代了。” 他半开玩笑地说着,眼神却很认真。 肩头骤然落下的重量和暖意让沈砚微微一怔。 她想起姑妈那句“漂亮姑娘该穿漂亮衣服”, 此刻这件带着周珩体温和淡淡木质香调的外套, 似乎也成了一种“照顾”。 看着周珩真诚而坦然的目光,她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再拒绝,只是低声道: “……谢谢…” 外套宽大,将她纤细的身形包裹,隔绝了微凉的雨气和秋风,确实带来一种熨帖的舒适感。 她拢紧了衣襟,指尖触碰到柔软细腻的羊毛面料, 心里对周珩的体贴和分寸感,又多了一丝微妙的感激。 第28章 异样情绪 车子平稳地驶向被夜色和雨幕笼罩的研究所方向。 雨刷在挡风玻璃上有规律地左右摆动,发出轻柔的沙沙声。 车内流淌着舒缓的古典乐,暖气开得恰到好处。 周珩开车很稳,双手放松地搭在方向盘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湿漉漉的路面。 他话不多,只在等红灯的间隙,温和地问了几句沈砚最近关于瑟澜项目的研究进展, 语气是纯粹的专业探讨,没有丝毫逾越。 这种温和的宁静和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让沈砚的神经,在暖意和音乐中渐渐松弛下来。 她靠在舒适的座椅里,望着窗外飞逝的、被雨水冲刷得格外清晰的霓虹光影, 甚至开始觉得,偶尔这样短暂地脱离实验室的密闭空间, 接触一下外面“正常”的世界和“正常”的人,似乎……也不坏? 周珩的沉稳、可靠和对她专业的尊重, 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舒适和安全。 这或许,就是姑妈希望她体验的生活另一面? 车子无声地滑停在研究所生活区入口的雨棚下。 沈砚解开安全带,脱下身上那件宽大的西装外套, 仔细地地按照折痕折叠好,动作如同在实验室里整理一份重要数据报告般认真整齐, 然后双手递还给周珩: “谢谢周首席送我回来,还有……今晚麻烦你了。” “别客气,应该的。好好休息。” 周珩接过外套,目光温和地落在她脸上,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可靠。 沈砚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宿舍单元楼。 冰凉的雨丝被雨棚挡住,但湿冷的空气依旧侵人。 她走到楼下,正准备刷门禁卡, 手腕上那个看似普通腕表的个人终端, 突然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阵极其急促而冰冷的蜂鸣! 屏幕瞬间亮起刺目的、不断闪烁的猩红色警告标志! 紧接着,冰冷的、毫无感情的AI合成音,属于实验室的中央智能管理系统波塞冬, 直接在她耳内响起,每一个字节都像冰锥刺入脑海: 【最高级别警告:一级生物情绪波动!目标:实验体SL-001(瑟澜)。】 【情绪状态分析:极度低落(指数:91% ↑),强烈愤怒(指数:78% ↑↑),情绪稳定性:临界崩溃(指数:13% ↓↓)。】 【生理指标异常:心率激增,体温异常升高,肌肉张力达到危险阈值!】 【行为记录:已摧毁今日全部配给餐盘及部分环境传感器。水体参数(温度、导电率、溶解氧)出现剧烈异常波动!】 【建议:最高优先级!立即进行人工干预!重复:立即进行人工干预!】 【附加备注:监测到目标区域存在高频次撞击声波,疑似尾部剧烈拍打。建议安保人员待命。】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刚才晚餐时和周珩相处中那点微末的轻松感瞬间被巨大的恐惧和紧迫感撕得粉碎! 瑟澜!他怎么了!? 大脑在警报声中瞬间切换到最高警戒状态。 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反应,立刻转身, 朝着核心实验室的方向拔腿狂奔! 冰冷的雨点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脸颊, 周珩外套带来的那点残余暖意被彻底驱散。 高跟鞋敲击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哒哒”声,在寂静的雨夜中格外刺耳, 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迅速消失在通往那幽深、未知、此刻正酝酿着风暴的实验室通道入口的黑暗之中。 冰冷的警报声还在耳膜深处嗡鸣,沈砚一路狂奔,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刷开重重加密门禁,冲进瑟澜所在的核心实验室区域。 预想中的混乱场景并未出现,反而是一片诡异的死寂。 巨大的仿生池区域灯光被调至最低, 只有几盏微弱的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蓝的光晕, 勉强勾勒出庞大水箱的轮廓。 水体深邃如墨,表面平静得可怕,仿佛凝固的黑色镜面。 空气里弥漫着海水的咸腥味,还有一种…… 难以言喻的低气压,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视线一片模糊,只能勉强分辨物体的影子。 “冬冬!” 沈砚压低声音,急促地呼唤中央AI, “汇报实时情况!为什么调暗灯光?” 光球轻微的闪烁了一下, 有些偷偷摸摸的猥琐感,只是为了沈砚能够看到它。 冬冬活泼轻快的声音在寂静中也被压低: “砚砚主人~你终于来啦~” (≧▽≦)/ “目标S-07情绪波动指数超高!冬冬检测到强光刺激会加剧他的不稳定倾向,所以自主调低了环境照明哦~” “现在稳定系数是……哎呀,又降了1个百分点!” (⊙﹏⊙) 活泼的电子音与冰冷的警告内容形成刺耳的反差,让沈砚的心揪得更紧。 她快步走到仿生池巨大的观察窗前,几乎将脸贴了上去, 试图穿透那片浓稠的黑暗看清里面的情况。 “瑟澜?” 她轻声呼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保持镇定, “瑟澜,是我。” “你还好吗?能听到我说话吗?哪里不舒服?”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抚过手腕上的特殊手环。 想到过去两天,他们的相处难得平静, 瑟澜甚至表现出一种近乎漠然的配合。 水面依旧死寂,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这份异常的平静比刚才的警报更让沈砚心慌。 她不再犹豫,迅速打开池边的安全通道闸门, 踏上了环绕仿生池的狭窄金属步道。 冰冷的金属传来寒意。 她站在水边的岸上,离幽深的水体只有一步之遥。 “瑟澜?” 她提高了些音量,目光在昏暗的水面焦急地搜寻, “回答我!告诉我你怎么了?是哪里疼?还是……”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一股冰冷的水汽毫无征兆地从身后袭来, 带着深海特有的、若有似无的奇异冷香, 瞬间包裹了她。 与此同时,一种强大而极具压迫感的存在感,如同实质般降临在她背后! 沈砚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她猛地转身—— 第29章 潮湿剪影 幽暗的光线下,一个高大得超出常理的身影几乎贴着她站立。 不,不是站。 瑟澜那覆盖着幽暗鳞片的强壮鱼尾支撑着上半身,尾鳍稳稳地“靠”在步道湿滑的金属面上。 沈砚的视线,只能勉强平视到他紧实流畅、覆着薄薄一层水光的胸肌下缘。 再往上,是线条凌厉的下颌, 和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的面孔。 唯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如同深渊中燃烧的冰冷鬼火,是纯粹的、不带一丝杂质的幽蓝, 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锁定着她。 沈砚的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脚跟抵到了冰冷的岸边,身后是他的水池。 昏暗的光线模糊了瑟澜的五官, 却放大了那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沉默着,巨大的身影像一座冰冷的雕塑, 只有那双蓝瞳,在黑暗中燃烧着难以解读的情绪。 “…瑟澜?” 沈砚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强压着恐惧, 试图用专业和关切打破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僵持,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她甚至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这头蛰伏在黑暗中的远古凶兽。 时间在死寂中仿佛被拉长。 许久,久到沈砚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时, 瑟澜的薄唇终于微微翕动。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质感, 却异常清晰地吐出两个简短的字: “…难闻。” 沈砚一怔,还没来得及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一股巨大的、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 瑟澜冰冷滑腻的手臂如同钢铁般箍住了她的腰肢, 另一只手则强硬地扣住了她的后颈! 天旋地转间,沈砚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整个人就被那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狠狠拖拽着, 向后跌入了冰冷刺骨的仿生池水中! “噗通!” 冰冷咸涩的海水瞬间灌入口鼻,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眼前发黑。 脚下那双姑妈新挑的高跟鞋在入水的瞬间便无声地脱落, 沉入幽暗的水底。 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细针, 瞬间穿透了薄薄的衣裙,刺入骨髓。 但沈砚没有惊慌失措。 大学时期的潜水训练早已刻入本能。 短暂的呛水后, 强大的求生意志和专业知识瞬间接管了身体。 她屏住呼吸,肺部储存的空气足够支撑片刻。 眼前模糊的水影晃动, 瑟澜那张俊美近妖却冰冷的脸在混乱的水流中骤然放大, 近在咫尺! 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 那双幽蓝的瞳孔在昏暗的水中燃烧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纯粹的怒火, 仿佛要将她吞噬。 心底那股莫名的燥热不合时宜地升腾起来,熟悉得让她心惊 ——就像昨晚一样 就在鼻尖几乎相触的刹那, 那股强烈而短促的“被抽取感”又来了!又短又快!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能量正被他蛮横地吸走! 这诡异的感受让她浑身一颤。 瑟澜冰冷滑腻的蹼爪, 隔着湿透后紧贴肌肤的薄薄衣料, 死死地扣在她的后腰。 明明是深海低温生物,为何他掌心传来的温度…… 甚至比她自己此刻冰凉的体温还要高? 那灼人的热度透过皮肤,烫得她心慌。 他手臂的力量大得惊人,如同深海巨蟒的绞杀, 沈砚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指间那层坚韧半透明的蹼膜, 紧紧压迫着她的皮肉。 缺氧感开始上涌,肺部的空气在急速消耗。 不能再拖了! 沈砚眼神一凛,凝聚起全身力气,曲起膝盖, 狠狠朝着瑟澜覆盖着坚硬鳞片的腰腹侧踢去!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水中扩散开去。 脚趾传来剧痛,仿佛踢在冰冷的钢板上, 那鳞片又冷又硬,纹丝不动。 瑟澜甚至没有晃动一下,只是那双燃烧着怒火的蓝瞳, 因为她的反抗而变得更加幽深危险,死死锁定着她。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 物理反抗无效! 她当机立断,在水中艰难地抬起右手, 将手腕上那个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控制表环, 猛地举到瑟澜眼前! 指尖悬停在那个致命的按钮上方, 眼神带着孤注一掷的警告,直视着他深渊般的瞳孔 瑟澜的动作猛地一滞! 那双燃烧着怒火的蓝瞳,在接触到表环幽光的瞬间, 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 禁锢着沈砚腰肢和后颈的恐怖力量, 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骤然松弛! 就是现在! 沈砚像一条挣脱了渔网的海鳗,猛地一挣! 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趁着瑟澜那一瞬间的迟疑和束缚的松动,奋力向上游去! 冰冷的水流划过身体,肺部火烧火燎。 她手脚并用,以最快的自由泳姿, 破开水面,狼狈地攀上冰冷的步道边缘。 “咳咳咳……” 她趴在岸上,剧烈地咳嗽着, 吐出呛入的海水, 浑身湿透, 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薄薄的衣裙紧裹着身体,勾勒出瑟瑟发抖的轮廓。 她撑着发软的手臂坐起身,顾不上形象, 用力拧着自己还在滴水的裙摆, 冰冷的触感让她牙齿都在打颤。 惊魂未定,怒火却噌噌往上冒。 这条人鱼,脾气简直坏透了! 就因为自己晚上喝了点红酒,身上沾了点酒味儿, 他就嫌弃成这样?! 还搞出这么大阵仗,人鱼这种生物,心眼儿也太小了吧 沈砚看着自己狼狈的样子, 想到自己之前信誓旦旦地承诺“会多来陪伴”, 心里那点火气顿时被冲得烟消云散。 她抬起头,望向仿生池。 瑟澜的上半身缓缓浮出水面,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雪白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胸膛上, 水珠顺着流畅的肌肉线条滚落。 昏暗的光线下,他幽蓝的瞳孔依旧紧紧锁着她, 但那股滔天的怒火似乎平息了一些。 他沉默着,像一尊被遗弃在深海的神祇雕像。 沈砚喘匀了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耐下心来,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对不起…” 她对着水中的身影轻声哄着,心中抱歉, “今天……临时有事,没有按计划过来陪你。是我不对。” 她顿了顿,看着他那双在昏暗中依旧亮得惊人的蓝眼睛,补充道: “下次不会了。” 然而,道歉归道歉,该有的警告绝不能少 沈砚的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而冷硬,她抬起了手腕, 那枚刚刚救了她命的控制表环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水面的寂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但是,瑟澜,听着:下次再敢这么吓人,再敢把我拖下水……”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让威胁的意味更加浓重, “我就断了你的粮,所有你喜欢的鱼,一条都没有!听明白了吗?” 水中的瑟澜依旧沉默,只是那双蓝瞳。 他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缓缓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辨,带着一种受伤野兽般的阴鸷。 随即,他猛地沉入水中,只留下一圈迅速扩散又消失的涟漪,和一片更加死寂的黑暗水面。 沈砚看着那恢复平静的水面,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才感觉到全身的冰冷和刚才挣扎的酸痛。 她撑着湿滑的地面站起来, 赤着脚,湿透的裙子紧贴在身上, 冷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了人鱼的黑暗水域, 心有余悸,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 一丝微妙的愧疚? 她摇摇头,甩掉那些纷乱的念头,步履有些踉跄地走向更衣室。 她需要立刻换掉这身湿衣服,否则真要冻病了。 通往更衣室的合金门在她身后无声地滑开, 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暂时驱散了刺骨的寒意。 就在门即将关闭的瞬间,沈砚的脚步却微微一顿。 她鬼使神差地,又回头望了一眼那巨大的、死寂的仿生池。 就在那片浓稠的黑暗深处,水面之下。 瑟澜并未远离。 他悬浮在冰冷的幽暗之中,如同潜伏的礁石, 只有那双燃烧着幽蓝火焰的瞳孔穿透了水体的阻隔, 死死盯着那扇即将关闭的门缝。 门缝外,是沈砚逆着微弱廊灯灯光、正踉跄离去的背影。 湿透的衣裙紧贴着她纤细的腰肢和玲珑起伏的曲线, 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剪影, 每一滴水珠滑落的痕迹都在他非人的视觉中无比清晰。 那玲珑的躯体被湿衣包裹着, 在逆光中散发着一种脆弱又致命的吸引力。 喉骨难以自抑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一股原始的、混杂着未消怒火与另一种更加强烈冲动的灼热感,瞬间烧灼过他的咽喉。 随即,那道幽蓝的光芒,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不甘凝视,在门缝彻底闭合前, 无声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随即彻底熄灭于无边的黑暗与冰冷的水中。 第30章 日常投喂 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 但此刻沈砚却深陷在自己公寓床铺的柔软包裹中。 她把自己裹在厚厚的羽绒被里, 只露出一个脑袋和捧着轻薄笔记本的双手。 屏幕幽幽的光映在她脸上,勾勒出专注的轮廓, 也映亮了她微微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颊。 又来了。 这恼人的低烧。 她蹙着眉,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SL-001项目文档的最终部分。 身体内部像燃着一簇温吞的火,从脊椎深处蔓延开, 烘烤着四肢百骸, 却奇异地没有带来感冒常见的头痛、鼻塞或沉重的疲惫感。 相反,她的头脑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被淬炼过的敏锐。 这不对劲——她的身体素质一向很好, 最近这种“着凉”的频率未免太高了些, 而且症状如此“干净”, 仿佛只是单纯的体温调节中枢在跟她开玩笑。 压下心头那点挥之不去的疑虑, 沈砚将注意力集中回屏幕。 文档的标题清晰地标注着项目的最后阶段: “SL-001 (瑟澜) 人类社会适应性潜力评估……” 看到这个标题,沈砚的呼吸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被屏幕光映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人类社会适应性…这个命题本身就极具诱惑力。 如果研究对象是一个陆生智慧生物,比如猩猩或海豚的近亲,其研究价值不言而喻。 但瑟澜……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实验室深处那个巨大的环形水族箱。 幽蓝的水光下,是瑟澜那非人的、充满力量与奇异美感的轮廓。 人鱼…严格来说,按照现行生物学分类体系, 他属于脊索动物门下存在众多争议的演化分支, 与哺乳纲的人类在演化树上分道扬镳已有数亿年。 尽管他拥有远超常人的智慧、复杂的语言能力,以及上半身那近乎完美的类人形态, 但本质依然是高度特化的水生生物。 那覆盖着幽暗鳞片、强韧有力的鱼尾, 是他与陆地世界无法逾越的天堑。 “适应性……” 沈砚低声咀嚼着这个词,指尖无意识地在被面上轻轻敲击。 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毫无预兆地、极其清晰地闯入她的脑海: 如果…如果人鱼能够突破生理的极限,像某些两栖动物完成变态那样, 在陆地上演化出功能性的下肢呢? 这个假设像一道惊雷在她严谨的思维壁垒上撕开一道裂缝。 比人类更优越的智力、超越人类极限的体魄、再配上足以支撑其在陆地活动的双腿…… 那将是一个何等强大的物种? 他们还需要研究如何“适应”人类社会吗? 恐怕都能研究人类了吧… 这个念头仅仅存在了一瞬,沈砚的背脊就窜起一股寒意。 她猛地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过于离奇且充满潜在威胁的想法甩出去。 这实在是有些荒谬…… “形态结构的演化是数百万年自然选择的结果,不存在如此戏剧性的个体突变。” “更何况,瑟澜的生理构造……” 她脑海里迅速闪过瑟澜鳞片的鳞片和肢体特质,每一项数据都指向高度特化的水生生活, 与陆生脊椎动物的生理需求背道而驰。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胸臆间那股因荒谬幻想和潜在威胁感带来的滞涩感排出。 目光重新聚焦在屏幕上,周首席的邮件再次浮现, 下周就是瑟澜项目的展示会。 SL-001项目是“深海之眼”研究所倾注了巨大资源的旗舰项目, 也是她个人学术生涯能否跃升的关键节点。 瑟澜的独一无二和极端危险性, 使得任何关于他的研究成果都具有极高的学术和潜在应用价值 他身上那些超越当前生物学认知的谜团,令人着迷 体内那阵不合时宜的燥热,随着她激烈的内心驳斥翻涌得更明显了些, 像无声的潮汐拍打着理智的堤岸。 她再次深吸气,强迫自己将全部心神沉入冰冷的逻辑和数据构建的世界。 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决绝的力量在键盘上敲击,屏幕上的光标稳定地移动, 一行行冷静、客观、剥离了所有个人臆想的文字开始流淌………… —————————— SL-001专项实验室内,恒温循环系统维持着放生池水低沉的嗡鸣。 沈砚坐在了冰凉的池沿上,一身浅色的衣服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未施粉黛的小脸在幽暗水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柔和,看起来人畜无害。 池水中央,雪白的长发如月光织就的绸缎铺散开,瑟澜缓缓靠近,最终停在她身前。 “早上好,瑟澜。” 她声音温软,带着清晨特有的清亮,眼神专注而柔和。 她打开特制的营养膏盒,用长柄勺舀起一勺淡金色的膏体 “来吃早饭” 最近这几天,沈砚一直贯彻落实“亲和”政策, 对于瑟澜的投喂更是亲力亲为, 为了下周的展示会,只能好好哄着他配合接下来的训练 线条流畅的上半身慵懒地伏在了沈砚并拢的膝盖上。 冰凉的、带着水汽的触感瞬间透过薄薄的布料传递到皮肤上, 沈砚下意识地绷紧了一下,但很快放松下来。 为了顺利的训练进度,沈砚微调整了下姿势, 让瑟澜枕得更舒服些 勺子还没递到瑟澜唇边,他便凑过来,锋利的齿尖在微光中一闪而逝。 他没有去咬勺子,而是就着沈砚的手, 以一种近乎依恋的姿态, 慢条斯理地含住勺尖,将营养膏卷入口中。 他的下颚甚至轻轻蹭了蹭她持勺的手背。 吞咽时,喉结在她膝上微微滚动, 视线却始终胶着在她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一份营养膏很快见底。 沈砚刚想动作, 瑟澜覆着薄蹼的手便轻轻按在了她握着空盒的手背上, 阻止了她起身的动作。 “不够。” 低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餍足, 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要求。 沈砚轻轻吸了口气。 “好吧,” 她妥协地笑了笑,声音依旧温和,带着点无奈, 她抬头,对着悬浮的光球道: “冬冬,再麻烦一份营养膏,标准分量。” 第31章 温柔诱哄 “收到!砚砚对小澜澜最好啦~” 光球闪烁着暖光,愉快地执行指令。 第二份送到,瑟澜吃得更慢了。 他几乎将整个用餐过程变成了一场无声的仪式。 每一勺,他都细细品味, 湿滑的舌尖刻意地、缓慢地扫过勺面, 仿佛在品尝的不是营养膏,而是沈砚指尖残留的温度。 他伏在她膝上,身体放松,冰凉的鳞片隔着布料传来奇特的触感, 长发铺满了她的大腿,她的裤子已经全部被浸湿了。 沈砚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和每一次吞咽时喉结的滑动。 莫名地,沈砚想起小时候姑妈家养的金毛, 类似现在这样,吃着她手中的食物 吃完最后一口,瑟澜没有立刻退开。 他低下头,伸出猩红的舌尖, 极其缓慢而细致地舔舐起沈砚手指和手背上残留的、几乎看不见的膏体痕迹。 明明都是舌头划过掌心,感受却完全不一样 瑟澜的舌头更灵活,力量感也更强, 那湿冷的触感沿着神经末梢一路蔓延,激起细小的战栗。 在她认知里,这或许和金毛一样, 是瑟澜表达“清洁”的古怪方式。 她抬起手,托起他的下巴,阻止了他“珍惜粮食”的行为 “好了,瑟澜” “下午我们得练习一下下周的‘见面会’了。” “记得吗?就是我之前说过那个,很多人来看你的那个大活动。” 她尽量让语气轻松愉快,像是在商量一件有趣的事, “我们需要练习一下怎么在大家面前优雅地游动,还有展示你的力量和速度,好不好?你会配合我的,对吧?” 瑟澜喉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乖巧地将整个脑袋的重量交给饲养员, 上半身懒洋洋地伏在她膝上,银白的长睫抬起,深深地凝视着她。 视线飘忽到沈砚开合的嘴唇。 沈砚轻声细语地哄着他 瑟澜的目光随着她说话时唇瓣的翕动而移动, 喉结不受控制地、清晰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轻微的吞咽声。 沈砚条件反射般地摇了摇头: “不行哦,瑟澜,不能再吃了,你已经吃了两份了。” 瑟澜脸色有些不自在 看着瑟澜的反应,沈砚叹了口气, 看来,想让瑟澜配合还是得使出杀手锏了,还好她早有准备 “冬冬” “来啦砚砚!时刻准备着!” 光球立刻飘近,球体表面瞬间变成一个挤眉弄眼、贱兮兮的表情。 (???) 同时,仿生池顶部的合金结构无声滑开, 六七根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机械触手探了出来, 末端灵活地模拟着手指动作, 目标明确地对准了池中的瑟澜。 “砚砚放心!” 冬冬的电子音活泼地响起, “冬冬的‘超贴心精准投喂系统’已激活!” “无论小澜澜是在水面优雅地晒太阳、在水里快乐地转圈圈,还是躲到池底最最最角落的小贝壳后面假装睡觉觉” “冬冬都能像长了透视眼一样,把香喷喷的营养膏——咻咻咻!” “——稳稳当当地送进小澜澜的嘴巴里!保证不噎着也不浪费哦~” 瑟澜看向冬冬的方向,竖瞳里翻涌着不悦的情绪, 沈砚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但眼神依旧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她俯身,伸出手,这次不是卡住他的下颌,而是轻轻捧住他的脸颊, 拇指安抚性地在他冰冷的颧骨上摩挲了一下, 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商量和诱哄的意味: “瑟澜,你看,我也不想让冬冬来帮忙的。我们好好的,一起接下来的练习,然后……晚上我留下来多陪你一会儿,晚饭也喂你吃,好不好?配合一下,嗯?” 瑟澜喉结滚动了一下,被那温言软语抚平躁动。 看着沈砚近在咫尺的眼睛,仿佛要确认她话里的真诚。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僵持后,他紧绷的下颌线条终于缓缓松弛。 带着点不情不愿的意味,幅度很小地点了一下头。 沈砚眼底立刻漾开真切的、如释重负的笑意,松开了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脸颊冰凉的触感。 “太好了,瑟澜真棒。” “沈博士,瑟澜的生理参数已校准完毕,训练水域流速设定为‘激流模式’。” 冬冬进入了工作状态。 沈砚深吸一口气,将一缕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因为用力按压平板而微微发白。 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下方幽深的水域。 “收到,冬冬。准备记录:瞬时爆发力测试,目标——三米外,模拟潜艇外壳厚度的A级强化合金靶板。” “指令已确认。高速摄像机阵列启动,压力传感器就绪。” 冬冬的声音伴随着轻微的嗡鸣声。 水中,那抹令人心悸的幽影缓缓显现。 瑟澜悬浮在离靶板不远的地方,雪白的长发如同水草般散开, 覆盖着暗色鳞片的强壮上半身线条流畅而充满野性的力量。 他冰蓝色的竖瞳懒洋洋地扫过靶板,又抬起, 精准地捕捉到观察台上沈砚的身影。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甲在特殊灯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漫不经心地划过水流,激起一串细密的气泡, 这是无声的挑衅,瑟澜的配合度就像深海的气流一样变幻莫测。 她强迫自己压下喉咙口的干涩,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努力穿透水的阻隔: “瑟澜,完成它。我需要这个数据……很重要。”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更低了些, “结束后……我在这里陪你,多久都行。” 水中的瑟澜,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下一秒,他动了! 没有蓄力,没有征兆, 那覆盖着银色鳞片的修长身躯瞬间化作一道撕裂水幕的闪电! 水流被极致压缩、排开,发出沉闷如雷的爆裂声! 轰——!!! 观察台的强化玻璃都为之震动! 沈砚只觉得一股气浪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冬冬的机械音带着一丝惊叹的拟人化语调: “记录完成!冲击峰值……远超预期阈值!目标靶板中心完全贯穿!初步分析,主要破坏力来源于高速冲击形成的水压坍缩波和生物能量场!” 屏幕上的画面定格: 瑟澜悬浮在破碎的靶板前,他的手臂肌肉线条贲张, 鳞片在水流冲刷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雪白长发在水中狂舞。 他缓缓收回手,然后转过身,冰蓝色的眼眸穿透水层,再次锁定了沈砚。 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对“报酬”的索求。 第32章 冰凉吐息 她记录下数据,即使早有心理准备,还是震撼于那股恐怖力量,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冬冬,保存所有数据,生成分析报告。速度测试……稍后进行。” 她需要喘口气,也需要安抚池中那头开始不耐烦的危险生物。 “收到,砚砚博士!数据已加密存储。” 冬冬的屏幕形象眨了眨眼,语气似乎轻快了些, “需要为陪伴时间准备点什么吗?音乐?光影秀?或者……故事书?” 沈砚看着瑟澜已经游到池边,双臂随意地搭在冰冷的合金边缘, 湿漉漉的白发贴在完美得不像真人的脸颊上,冰蓝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无声地催促着。 她揉了揉眉心: “故事书吧,冬冬。找一些……嗯,温和有趣的。” 她心里没底,瑟澜对温和有趣的理解可能与人类天差地别。 “好嘞!这就为您检索‘最受欢迎海洋童话’、‘浪漫温暖故事精选’!” 冬冬的声音充满干劲,屏幕上的卡通形象甚至还比了个“OK”的手势。 不一会儿,实验室的传送口滑出一个小托盘, 上面堆着几本色彩鲜艳的绘本和封面印着唯美插画的小说。 沈砚拿起最上面一本画着美人鱼公主的童话,走到池边,尽量自然地坐了下来,双腿垂在冰冷的池水上方几寸处。 她翻开书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悦耳: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蔚蓝的大海深处,住着一位美丽善良的小美人鱼公主……” 刚念了两句,甚至还没讲到王子出场,瑟澜就发出了一声清晰无比的、从鼻腔里哼出的气音——“嗤”。 他懒洋洋地将下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长长的眼睫垂下, 视线落在自己随意拨弄着水面的指尖上。 那锋利的指甲轻轻一划, 就在水面留下短暂的涟漪和细微的破空声,似乎有些不耐烦。 沈砚的心沉了沉。 冬冬的光球显示出 _(:з」∠)_ 表示爱莫能助。 看着瑟澜百无聊赖、甚至透出点嘲讽意味的侧脸,沈砚脑中灵光一闪。 她合上那本幼稚的童话,随手放在一边。 然后,她从自己放在一旁的包里,拿出了一本封面素雅、纸张已经有些卷边的厚书 ——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 “好吧,” 沈砚自嘲地低语,声音不大,更像是对自己说, “也许这个更下饭。” 她清了清嗓子,翻到自己最近反复研读的那一页,开始朗读希斯克利夫那饱含痛苦与毁灭欲的独白: “……两个词就可以包含我的未来:死亡与地狱。失去了她,生存将是地狱!……凯瑟琳·恩萧,只要我还活着,愿你也不得安息!你说我害了你——那你就缠住我不放吧!被害人的阴魂总是缠住凶手不放的。” “我相信——我知道鬼魂总是在人世间漫游的。那就永远跟着我吧——无论用什么形式——把我逼疯吧!只是别把我撇在这个深渊里,这里我找不到你!…………” 她读到了凯瑟琳那句著名的、关于灵魂连接的宣言: “……他就是我自身的存在!他无时无刻不在我的思想里——不是作为一种乐趣,就像我对自己也并非总是一种乐趣一样——而是作为我自身的存在!……不论我们的灵魂是什么做的,他的和我的是完全一样的!” 瑟澜拨弄水花的手指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他微微侧过头,冰蓝色的眼眸重新聚焦在沈砚手中的书上,那里面不再是无聊和嘲讽,而是升起了一种奇异的、专注的光芒。 书中人物那极端、扭曲、却又无比浓烈的情感,那超越生死界限的灵魂纠缠,似乎精准地触动了他的某种感知。 沈砚继续读着,描绘希斯克利夫在凯瑟琳死后那令人窒息的痛苦和感知: “……他说我的灵魂杀了凯瑟琳,并希望她的灵魂永远不要安息……他感觉她就在身边,在空气中,在风里……他能在呼啸山庄的每一块石头、每一片树叶里感受到她的存在,那是一种无法割裂的信息,一种永恒的诅咒般的连接……” 读到这里时,沈砚的声音猛地顿住! 仿佛有一道冰冷的电流从脊椎窜上她的天灵盖! 记忆中的诡异感觉瞬间破土而出,带着尖锐的寒意刺穿了她的脑海 ——瑟澜触碰她时,那种细微却无法忽视的、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被悄然“抽取”走的异样感 那到底是什么! 下周的展览会,无数双眼睛会隔着玻璃盯着他,闪光灯会此起彼伏! 如果……如果某位重要人物被允许靠近, 或者……万一瑟澜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控? 如果他对别人也做出这种接触? 那种被“抽取”的感觉会不会引起恐慌? 就在瑟澜被书中的内容深深吸引, 眼神专注地、几乎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感落在她身上时 沈砚突然放下书, 她的快速用力地、牢牢地捧住了他湿滑冰冷的脸颊! 指尖紧紧贴住他微凉的皮肉,强迫他高高地抬起头, 与她近在咫尺地、毫无遮挡地对视! “!!!” 瑟澜的身体瞬间僵硬, 喉间似乎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被扼住的抽气声。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水珠顺着瑟澜高挺的鼻梁滑落, 滴在沈砚的手腕上,冰凉刺骨。 沈砚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快要炸开! 她的目光死死地刺入瑟澜那双深邃如寒渊的冰蓝色眼眸深处! 她在等待,在感受,全身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捕捉着任何一丝异样的波动。 一秒……两秒……五秒……十秒…… 没有! 那股熟悉的、微弱的“抽取感”并没有出现! 仿佛之前所有的异样都只是她高度紧张下的幻觉! 她的掌心只有他皮肤冰冷滑腻的触感, 她的视野里只有他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脸。 然而,被她如此强势地禁锢着、近距离凝视着的瑟澜, 眼神却在沈砚专注的目光下发生了变化 最初的惊愕和被打断的不悦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沈砚梦中无比熟悉的、却在此刻显得更加危险和浓稠的暗流 那冰蓝的底色仿佛被投入了墨汁, 迅速变得幽暗、深沉,如同暴风雨前压抑的深海。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脸颊肌肉在她掌下的细微抽动, 能闻到他身上那种混合了深海矿物质独特香味。 瑟澜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深长。 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幽暗的旋涡疯狂旋转, 仿佛要将沈砚的灵魂都吸进去。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身体不再僵硬, 反而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张力, 不自觉地、极其缓慢地向前倾去。 冰凉挺直的鼻尖几乎要触碰到沈砚温热的脸颊皮肤, 他薄而优美的唇微微开启, 吐息带着深海特有的凉意拂过沈砚的唇角 第33章 读取约定 就在那冰凉的鼻尖即将相触,那危险的薄唇即将落下,空气中紧绷的弦即将断裂的千钧一发之际—— 沈砚清冷、带着微微喘息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如同冰锥般骤然刺破了这粘稠的、充满诱惑与威胁的氛围: “瑟澜”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穿透一切的质问。 她的双手依然像镣铐一样固定着他的脸颊,紧紧锁住他眼中翻涌的暗潮,一字一顿,清晰地问道: “当你触碰我的时候……你从我这里,拿走了什么?” 如同被无形的、淬毒的利箭射中! 瑟澜眼中那翻涌的、几乎要溢出的深沉欲望和侵略性,在沈砚话音落下的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高度的警觉!那冰蓝色的瞳孔骤然缩紧,边缘几乎凝成针尖! 他薄唇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冷硬的直线,死死地盯着沈砚近在咫尺的眼睛,一言不发。 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降至冰点,连池水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沈砚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体瞬间的绷紧和那眼神的变化,心脏在恐惧和求证欲之间疯狂拉扯。 但她没有退缩,她的手指甚至更用力地嵌入他的脸颊,强迫他维持着这个被审问的姿态。 她的大脑在刚才《呼啸山庄》的启示下飞速运转,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谬的联想逐渐成型。 “是不是……” 她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目光紧紧锁住他,不放过他眼神的丝毫变化, “就像刚才书里写的……希斯克利夫能感受到凯瑟琳的存在?那不是‘拿走’……而是一种……信息的交流?” 她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词语,心跳如擂鼓, “一种……你们人鱼种群特有的、感知对方状态的方式?一种……无声的沟通?”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水族箱循环系统发出的微弱嗡鸣,以及沈砚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她能感觉到瑟澜冰冷的皮肤下,似乎有某种力量在奔涌,又被强行压制。 几秒钟漫长的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瑟澜紧绷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松弛了一丝丝。 他冰蓝色的眼睛依旧深邃得如同万年冰窟,但那份几乎要择人而噬的刺骨警觉,如同退潮般稍微收敛了一些。 他看着沈砚近在咫尺的、写满探究、紧张、恐惧却又异常执着的眼睛。 最终,他压下视线,轻微地点了点头。 没有预想中的解惑释然,沈砚的脸色反而变得更加苍白,眉头紧锁,那双总是带着冷静探究光芒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忧虑、困惑,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她知道了答案,但这答案背后牵扯出的未知深渊,远比那种模糊的“抽取感”本身更令人不安。 这神情,一丝不差地落入了瑟澜眼中。 他冰蓝色的瞳孔深处,被另一种更为陌生的情绪覆盖——一丝细微的、几乎从未在他冰冷灵魂中出现过的……担忧。 就像平静的深海突然掠过一道不合时宜的暖流,细微却足以扰动寒渊。 她在,讨厌他? 这种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猝不及防地扎了他一下,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 就在沈砚的指尖微微用力,准备从他冰冷湿滑的脸颊上撤离的瞬间 一只覆盖着幽暗鳞片、却修长有力的手,猛地抬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精准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不是攻击,而是按住……阻止了她的退缩。 沈砚猝然一惊,身体瞬间绷紧,几乎要做出防御反应。 她抬眼,撞进瑟澜那双此刻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眸里。 不再是纯粹的冰冷或危险的诱惑,那冰蓝的底色中混杂着一丝罕见的急切和……笨拙的尝试。 瑟澜的薄唇微启,似乎在艰难地组织着不属于他惯常表达方式的词汇。 他发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破碎的珍珠散落在岩石上,是极其生涩的语言: “你……不……喜欢?” 他艰难地挤出这几个字,冰蓝色的眼睛紧紧锁着沈砚,试图从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解读答案。 “如果………不喜欢……” 他停顿了,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语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 他想说的是什么?——“我可以停止”还是“我会忍耐” 不,他不会停止,更不会忍耐 她,成为了他精密计划中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变数。 那后半句话,带着沉重的犹豫和未尽的危险,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会让她习惯 那双翻涌着复杂暗流的眼睛,固执地、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祈求般地看着她,按着她手背的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沈砚感受到了他掌心的冰凉,也感受到了那冰层下压抑着的汹涌暗流和未尽的言语。 她洞悉非人生物的行为模式,也理解他这种能力的本能性。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瑟澜,” 她的声音恢复了部分平日的冷静,虽然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 “我明白了。那不是你的错,那是……你的方式。” 她尝试着表达理解,目光坦诚地回视着他。 “但是,” 她的语气变得认真而郑重, “如果你需要通过这种方式……交流,或者感知什么……下次,能不能……提前给我一个信号?哪怕只是看我一眼?” 她停顿了一下,组织着更清晰的措辞,试图用他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人类的反应: “因为,对于其他人……没有经过科学训练和准备的人,他们无法理解这种感觉。突然被‘读取’……他们会害怕,会恐慌,” 沈砚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种人类面对未知超自然现象时的混乱反应,她甚至带着一点无奈和荒诞感补充道, “他们可能会以为……是被‘鬼上身’了。” “所以,答应我,瑟澜,” 沈砚看着他,语气认真, “不要对其他人这样做……而且,提前告诉我。好吗?” 瑟澜点点头: 人鱼只会读取配偶 看着面前的“鬼”点点头,带着一丝乖巧 “噗……” 一声极轻的、压抑不住的笑声从她唇边溢出。 水底之下,那条一直绷紧如同待发弓弦的、覆盖着华丽鳞片的巨大鱼尾,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摆动了一下! 不再是蓄力的姿态,也不是示威的拍打,而是像被微风拂过的海草,带着一种近乎……轻快的韵律感,在水中划出一道极其柔和、转瞬即逝的涟漪。 几颗细小的气泡随之欢快地升腾而起,在幽暗的水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第34章 风暴前夕 冬冬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呃……沈博士?瑟澜的尾鳍生物电信号刚刚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类似人类‘愉悦’情绪波段的微弱峰值?需要记录分析吗?” 它的声音充满了科学家的好奇和AI的困惑。 沈砚:“……” 瑟澜:“……” 他冰蓝色的视线冷冷地扫过冬冬光球的方向。 沈砚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感觉刚刚理清一点的思路又被搅得一团乱麻。 ——————————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在沈砚近乎燃烧生命般的透支下,像指缝间的流沙般飞速逝去。 实验室成了她的第二个家,瑟澜那巨大的水族箱成了她唯一的风景。 她记录、分析、模拟、安抚,像一个精密仪器般高速运转,连睡眠都成了奢侈。 有时实在撑不住,她就蜷缩在观察台旁的椅子上小憩片刻。 有好几次,她累到极限,意识模糊地陷入短暂昏睡。 在挣扎着睁开酸涩的眼睛时,总能第一时间看到水族箱中那道幽暗的身影。 瑟澜就悬浮在靠近她这一侧的水中,雪白的长发在幽蓝的水光里轻轻飘荡,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一瞬不瞬地、安静地注视着她,仿佛不知疲倦的深海守望者。 沈砚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里暗暗发誓: 等峰会结束,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人鱼的新陈代谢和精力恢复机制,这家伙简直像永动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精神奕奕,充沛得非人 在沈砚呕心沥血的准备和瑟澜尚算“配合”的表现下,展示会终于如期而至。 地点设在一艘巨大的、专门为此次峰会改造的豪华科研母舰上。 阳光炽烈,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拂着甲板。 沈砚站在巨大的开放式展示区边缘,看着中央那个孤零零矗立的容器,心脏沉甸甸的。 那不是瑟澜熟悉的、拥有复杂生态的仿生池,而是一个完全由透明防弹玻璃构成的圆柱体容器,像一根巨大的试管,里面盛满了取自深海的冰冷海水。 为了确保“展品”的绝对清晰可见,里面没有任何遮蔽物,没有水草,没有礁石,光秃秃得刺眼。 实验室原本的计划是给瑟澜注射足量的强效麻醉剂,确保运输和展示过程中的绝对安全。 这个提议被沈砚以的强硬态度否决了。 她据理力争,列举了麻醉剂可能对瑟澜复杂神经系统造成的不可逆损伤,以及由此引发的行为不可预测性。 最终,在沈砚签下数份责任保证书,并承诺全程亲自监控的情况下,实验室高层才勉强同意采用备选方案——使用特制的转运舱。 此刻,那个铬蓝色圆柱形舱体就停放在展示容器旁边。 它内部充满了特殊调制的镇静凝胶,能最大限度地降低生物体的活跃度和应激反应,同时保持其生理状态稳定。 沈砚通过舱壁上的观察窗,能看到瑟澜安静地悬浮在凝胶中,雪白的长发在粘稠的介质里几乎不动,冰蓝色的眼眸紧闭着,仿佛陷入了沉睡。 “准备释放展品。” 扩音器里传来指令,冰冷而公式化。 沈砚深吸一口气,走到控制台前,输入了复杂的解除指令。 随着一阵轻微的液压声,转运舱的顶部缓缓开启,与旁边展示容器的底部入口精准对接。 粘稠的镇静凝胶被迅速抽离、净化回收。失去了凝胶的支撑,瑟澜的身体微微下沉,随即被注入的海水温柔地托起。 当最后一滴凝胶消失,瑟澜的身体完全浸入展示容器的海水中时,他紧闭的眼睫猛地颤动了一下,随即倏然睁开 冰蓝色的竖瞳在接触到真实海水的瞬间,仿佛被激活了某种开关,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 他迅速适应了水压,强健的鱼尾轻轻一摆,身体便如离弦之箭般在整个狭小的圆柱空间内高速游弋了一圈! 速度快得只在玻璃壁上留下几道模糊的幽影和水流的旋涡。 一圈巡视完毕,他似乎对这个比仿生池小了不止一半、空无一物的“囚笼”极度不满。 他猛地停在靠近沈砚站立方向的那一侧玻璃壁前,幽暗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他伸出覆盖着鳞片的手掌,带着不悦的力道,“砰”地一声按在厚厚的防弹玻璃上,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玻璃外的沈砚,里面翻涌着被压抑的烦躁。 沈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尽管这笑容在瑟澜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往前凑近一步,隔着厚厚的玻璃,用口型无声地说道: “一会儿就好,瑟澜,忍耐一下。” 她甚至下意识地抬起手,想隔着玻璃去触碰他按在玻璃上的手,但理智让她停在了半空。 此刻她身上穿的,是姑妈上次送来的衣服。 这是一条剪裁极其精良的浅银色缎面小礼服裙。 颜色柔和却不失贵气,像被阳光亲吻过的浅海沙滩。 裙长在膝盖上方几公分,恰到好处地展露出沈砚匀称笔直的小腿线条。 上半身是简约的无袖设计,流畅的V字领口优雅地勾勒出她精致的锁骨线条,后背则是巧妙的镂空系带,带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性感。 裙身没有任何繁复的装饰,仅靠顶级面料本身的光泽和垂坠感取胜,完美衬托出沈砚清冷又带着书卷气的气质。 脚上是一双同色系的细带高跟鞋,让她本就高挑的身形更显挺拔。 沈砚穿上它时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束手束脚。 但姑妈的视频电话轰炸和“不穿就断绝姑侄关系”的威胁言犹在耳,甚至还要求她必须拍照打卡汇报。 瑟澜的目光,在沈砚无声的安抚后,似乎终于从对狭小空间的愤怒中稍稍移开,落在了她身上这件陌生的、闪闪发亮的衣服上。 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探究,似乎有些困惑她为何要穿成这样。 那目光锐利地扫过她裸露的肩膀、手臂和小腿,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感,让沈砚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感觉皮肤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有些发凉。 第35章 震撼力量 林深端着咖啡,走到正在检查数据板的沈砚身边,顺着瑟澜的视线望去,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 “沈博士,” 他低声开口,声音沉稳, “你的瑟澜……似乎对你的存在格外敏感。这份专注度,远超普通实验体对饲养员的依赖范畴。” 沈砚头也没抬,手指在数据板上快速滑动,声音平静无波: “林先生,我们都是研究员。日夜面对瑟澜这样的存在,他的每一个微表情、每一次生理参数的变化,都值得我们投入全部心神去记录、去理解。” “这份专注,与其说是依赖,不如说是我们对珍稀样本本身价值的极致探索欲。他,就像潘多拉的魔盒,蕴藏着我们尚未理解的奥秘。” 她终于抬眼看向林深,眼神清澈坦荡,带着对未知科学的热忱。 林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瞥了眼水柱中那几乎要将玻璃烧穿的视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蓝汐那双总是盛满狡黠与温柔的棕色眼睛。 他理解沈砚所说的价值,但更清晰地嗅到了空气中另一种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你说得对,潘多拉的魔盒……” 林深的声音放得更轻,带着某种的微妙暗示, “只是沈博士,要小心魔盒里沉睡的……厄洛斯(Eros,希腊神话中的爱神,象征强烈的情欲之爱)。他的力量一旦不受控制,足以颠覆一切秩序。祝你,” 他顿了顿,举起咖啡杯, “展会顺利,揭开属于你的那一页传奇。” 他将“厄洛斯”一词咬得极轻,却足够让沈砚捕捉到其中的弦外之音。 沈砚微微一怔,厄洛斯?她下意识地再次看向瑟澜。 瑟澜似乎感应到了她的视线,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嘴角竟向上勾起一个近乎邪气的弧度。 沈砚心头莫名一跳,随即压下那丝异样,只当林深在形容瑟澜那不可控的原始力量。 她礼貌地点头:“谢谢林先生。” ——展会进行时 聚光灯骤然亮起,聚焦在展台中央。 深海之眼研究所的所长周鼎铭,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如鹰的老人,缓步上台。 他面带极具感染力的微笑,声音洪亮地传遍全场。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尊敬的来宾、媒体朋友!欢迎莅临深海之眼研究所!” 掌声响起。 “海洋,占据地球七成面积,其深邃与未知,是人类永恒的探索命题。今天,我们很荣幸,向大家展示一项可能颠覆我们认知、改写海洋生物研究史,并为人类医学带来革命性希望的突破性研究!” 他身后的巨大屏幕亮起,显现出瑟澜在水柱中优雅游弋的身影,银发银尾在光影下如梦似幻。 “诸位可能听说过人鱼,那是海洋中的神秘生物。但今天的主角——瑟澜,绝非寻常!” 周鼎铭的语气充满激动, “他的体征独一无二!纯净无瑕的银发,象征着月华与深海之力的银尾!这绝非普通个体,根据我们掌握的知识推测,瑟澜极有可能拥有人鱼族群中至高无上的血统!” 台下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和窃窃私语。记者们的相机快门声响成一片。 “更令人振奋的,是我们前期研究揭示的惊人发现!” 周鼎铭的声音拔高,充满煽动力, “瑟澜的血液中,蕴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强效修复因子!其活性远超我们已知的任何生物样本!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再生医学、抗衰老、乃至绝症治疗领域,我们可能握住了开启新纪元大门的钥匙!” “瑟澜项目,不仅是一个物种研究的里程碑,它将是人类生命科学的一座丰碑!” 他挥舞着手臂,慷慨激昂。 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闪光灯几乎要将周鼎铭淹没。他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荣耀,笑容下藏着无人知晓的冰冷。 记者提问环节更是将气氛推向高潮。 问题围绕着安全性、伦理以及那神奇的修复因子。 周鼎铭老练地应对着,勾勒出诱人的前景。 “接下来,将由瑟澜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沈砚博士,为大家展示瑟澜的部分能力。” 周鼎铭说完,退到一旁。 沈砚深吸一口气,走上控制台。 她的上司,周珩,悄悄走到她身边,低声道: “砚砚,放轻松,你是最了解他的人。你可以的。” 他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倾慕。 沈砚对他感激地点点头,压下心中的一丝紧张,打开了麦克风: “各位,请保持安静。瑟澜对声音非常敏感。现在,我们将依次展示他的力量、速度以及……令人惊叹的智慧。” 展示开始: 水柱底部升起一块厚达半米的特殊合金钢板。 瑟澜收到沈砚的指令,银尾猛地一摆,如同深海巨兽甩尾。 没有剧烈的声响,只有沉闷的“嗡”的一声,坚固的合金钢板中央赫然出现一个清晰的巨大凹陷,边缘扭曲变形! 观众席爆发出惊呼。 随后水柱内突然射出数道模拟高压水流的蓝色激光束。 瑟澜的身影瞬间模糊,化作一道银蓝色的流光,在密集的光束网中穿梭自如,优雅迅捷得如同水中的闪电。 每一次转折都精准无比,没有一道光束能触碰到他的鳞片。 高速摄像机捕捉的画面在大屏幕上慢放,引来阵阵抽气和赞叹。 水柱内壁弹出数条粗壮的、由高强度合成纤维与记忆合金交织而成的锁链,如同深海巨蟒般迅猛地缠绕向瑟澜的腰腹、手臂和鱼尾! 同时,水柱底部升起一个闪烁着红光的金属项圈装置——这是一种特制的神经抑制器原型,一旦成功扣紧颈部,会释放干扰性生物电流。 锁链瞬间收紧,将瑟澜牢牢束缚在柱体中央,而那项圈也带着刺耳的机械声,高速射向他的脖颈! 被锁链缠绕的瑟澜并未挣扎,冰蓝色的瞳孔冷静地扫过锁链的节点和飞射而来的项圈。 就在项圈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他修长的手指以一种超越人类理解的精准和速度,在锁链的缝隙中闪电般探出!精准地点在项圈侧翼几个极其微小的、几乎肉眼难辨的感应触点上! 只听几声极其轻微的“滴、滴”声,那来势汹汹的项圈红光瞬间熄灭,如同被拔掉电源的玩具,失去了所有动能, “哐当”一声无力地坠入水底。 紧接着,瑟澜被锁链缠绕的手臂肌肉贲张,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他看似随意地一挣——那些坚固无比的锁链,竟如同腐朽的绳索般,寸寸断裂! 断裂的锁链残骸缓缓沉向水底,而瑟澜则悬浮在原地,银发微扬,毫发无损,仿佛刚才那致命的束缚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玩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从解除项圈到挣脱锁链,不过半分钟。 瑟澜完成这一切依旧轻松惬意,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睥睨。 他悬浮在断裂的锁链之间,目光再次牢牢锁住控制台上的沈砚,冰蓝色的瞳孔深处仿佛跳跃着无声的火焰: 满意我的表演吗 整个展示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狂热的掌声和惊呼! 周鼎铭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深海之眼的声望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就在所有人以为展示完美收官,准备再次报以热烈掌声时,异变陡生! 第36章 蜿蜒蛇行 瑟澜冰蓝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一条危险的细线,目光扫过全场那些兴奋、贪婪、好奇地盯着他的面孔。 一丝不耐和厌恶清晰地浮现在他绝美的脸上。 紧接着,一股无形的、低频的声波以他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 嗡——! 没有声音,却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大脑深处! 瞬间,展示厅内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此起彼伏的痛呼和闷哼响起! 记者、科学家、投资人、安保……所有人都痛苦地捂住了头,感觉脑袋像要炸开,意识混乱,眼前发黑。 沈砚如遭雷击! 不是生理上的痛苦——她竟然毫无感觉! 但她的心脏却瞬间沉到了谷底,冰冷一片! 她明明在展示前千叮万嘱,绝对不能对其他人使用这种异常能力! 可现在……他竟然对全场所有人同时发动了?!除了她 “瑟澜!停下!” 沈砚对着麦克风失声喊道,声音带着惊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就在这全场混乱的瞬间,控制玻璃水柱顶部密封盖的工作人员,正因那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而眼前发黑、双手颤抖。 他下意识地想扶住控制台,却因剧痛一个趔趄,手肘重重地撞在控制杆上! “咔哒——嗤——” 一声刺耳的机械摩擦声响起!水柱顶部那本应牢固密封的圆形开口,在液压装置的作用下,竟然缓缓向一侧滑开!冰冷的水汽瞬间弥漫开来! 更糟糕的是,由于刚刚实体展示的需要,水柱的防御级别在束缚弹出时被临时调低了! 水柱中,瑟澜的视线从混乱痛苦的人群瞬间移向那洞开的“天窗”, 冰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蛰伏许久,狂野而兴奋的光芒! “不好!密封盖开了!” 监控台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但一切都晚了! 只见瑟澜银尾猛地一甩,爆发出比挣脱锁链时更恐怖、更决绝的力量! 他如同挣脱了所有枷锁的深海魔神,化作一道撕裂水幕与光线的银色雷霆,以超越人类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从幽暗的池底直冲而上! 哗啦——!!! 巨大的水花伴随着强大的冲击力轰然炸开!漫天晶莹冰冷的水珠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甚至来不及反应的目光中,那道完美的、非人的身影破水而出 带着挣脱樊笼的狂野气息,重重落在展示台边缘的甲板上! 水珠顺着他苍白却肌理分明的胸膛、紧窄的腰腹流淌而下,汇聚在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银尾末端。 他并未如人类般直立行走,那条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巨大鱼尾猛地在地面一拍,发出沉闷的声音! 紧接着,他强健的上半身带动着鱼尾,以一种奇异而充满原始力量感的姿态开始“蛇行”! 腰腹核心的肌肉如同波浪般涌动,每一次发力,银尾都如同巨蟒般在地面扫过,推动他向前滑行。 湿漉漉的银发黏在苍白的脸颊和肩颈,冰蓝色的竖瞳穿透弥漫的水汽和混乱的人群,精准无比地锁定在脸色煞白的沈砚身上。 那眼神,如同锁定唯一猎物的深海掠食者,专注、执着,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啊——!!!” “怪物!他出来了!” “快跑!”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惊恐的尖叫此起彼伏,人们如同被惊散的鸟群,争先恐后地推搡着向出口涌去。 桌椅被撞翻,昂贵的仪器设备滚落在地,一片狼藉。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在逃命。 几个胆大包天或是被职业本能驱使的记者,尽管手指抖得如同筛糠,脸色惨白如纸,却依然将镜头死死地对准了那道在混乱中蜿蜒前行的银色身影。 他们记录着——这可能是人类历史上首次如此清晰地捕捉到人鱼在地上行动的影像! 那道身影强大、美丽、非人,带着神祇般的威严与魔物的压迫感,目标明确地朝着他的饲养员而去! 沈砚只觉得浑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 完了,一切都完了! 精心策划的展示会变成了灾难现场,瑟澜的失控和出逃,将深海之眼推向了风口浪尖,更可能引发无法预料的国际争端和伦理风暴!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挫败感和对未知后果的恐惧将她钉在原地,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 “砚砚!危险!” 就在瑟澜距离控制台不足五米时,一道身影猛地从斜后方扑了过来! 是周珩! 他俊朗的脸上写满了惊惧,眼中只有沈砚的安危。 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双臂,将沈砚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她与那逼近的非人存在之间,同时发力就要抱着她向后退去! 一声低沉、带着电流般震颤的冰冷嘶吼,如同惊雷在周珩耳边炸响! 他甚至没看清瑟澜的动作,只觉一道裹挟着劲风和刺骨寒意的银蓝色巨大阴影猛地横扫而至! 砰——!!! 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上! 周珩抱着沈砚的身体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抽飞! 他甚至来不及发出痛呼,整个人便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抛飞,重重砸在几米外的仪器台上! “呃啊——!” 周珩蜷缩在地,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更恐怖的是,被鱼尾扫中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强烈的、如同高压电流窜过的剧痛和麻痹感! 四肢百骸瞬间失去了知觉,他只能痛苦地抽搐着,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眸子里燃烧着痛苦、愤怒和滔天的杀意! “周珩!” 沈砚惊呼,下意识地冲过去查看。 瑟澜刚才那一击……带着生物电?!她心头剧震。 “拿下他!快!不惜一切代价拿下他!保护沈博士!” 周珩强忍着剧痛和麻痹,嘶哑着喉咙,对穿着特制防护服、手持特殊武器的安保小队吼道。 那些特制的武器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安保小队训练有素,瞬间呈扇形包围了瑟澜,手中的武器纷纷亮起充能的光芒! 瑟澜冰蓝色的瞳孔扫过这些穿着厚重防护服、如同铁罐头般的人类,嘴角勾起一抹极致轻蔑的弧度。 他甚至没有停下向沈砚滑行的动作。 咻!咻!咻! 数道带着强烈麻痹效果的麻醉针激射而出! 瑟澜只是随意地一摆尾,强劲的水流(他尾巴上还带着大量水渍)混合着气浪,精准地将所有针弹飞! 嗡——! 高频声波发射!足以让普通人瞬间昏厥的音波扩散开来! 瑟澜只是微微蹙眉,喉咙里发出一声更低沉、更浑厚的嗡鸣,无形的声波对冲,轻易抵消了攻击,反而让几个靠得近的安保队员头盔内的显示器瞬间爆出雪花! “撒网!” 队长厉喝! 一张闪烁着蓝色电弧的能量大网当头罩下! 瑟澜眼中厉色一闪,双手猛地向上探出,坚韧的能量网被他徒手撕裂!破碎的电弧在他指间跳跃,如同温顺的宠物,瞬间熄灭!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十几秒! 瑟澜以碾压般的姿态,如同闲庭信步般突破了所有拦截! 他蛇行的轨迹没有丝毫偏移,目标始终只有一个——沈砚! 第37章 谎言编织 看到倒地的周珩,沈砚扑到他身边, 周珩脸色青白,嘴唇发紫,皮肤有电流灼烧痕迹,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 “周珩!周珩!看着我!能听到我说话吗?” 沈砚的声音急促而清晰,双手迅速而稳定地检查他的生命体征。 她两指并拢快速搭上他颈动脉——搏动急促但有力,还好!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视线快速扫过一片狼藉的控制台附近。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控制台下方滚落的一瓶未开封的瓶装饮用水上! 她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过那瓶水!瓶身冰凉坚硬。 她毫不犹豫地拧开瓶盖,将冰凉的瓶身用力地、紧密地按压在周珩颈侧灼伤最严重的皮肤区域! “嘶——!” 突如其来的强烈冰凉刺激让周珩倒抽一口冷气,但紧接着,那火烧火燎的剧痛感确实被这物理降温缓解了不少! “坚持住,周珩!保持呼吸平稳!” 沈砚一边用瓶装水持续按压降温,一边语速极快地安抚,她的动作干净利落。 冰冷的矿泉水顺着瓶身和周珩的皮肤流淌下来,在地上积起一小滩水渍。 就在她全神贯注于按压降温,无暇他顾的瞬间—— 那股冰冷、咸腥、带着绝对力量感的气息已如实质般将她笼罩!巨大的阴影覆盖了她和周珩。 沈砚的动作猛地僵住,按压着水瓶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她缓缓抬头。 瑟澜就站在她面前,不足半米! 冰蓝色的竖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那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又翻滚着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暗流! 他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她正触碰着周珩身体的双手, 以及她手中那个紧紧按压在另一个男人颈侧的动作,在他眼中,充满了难以忍受的、刺眼的亲密 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箍住了她的腰肢! “啊!” 沈砚短促地惊呼一声,整个人瞬间被一股大力拉离了地面! 瑟澜强有力的手臂如同最坚固的钢缆,紧紧环抱着她的腰腹,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冰冷而湿漉的胸膛上!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光滑却坚硬的胸肌和腹肌,冰冷的鳞片触感透过她薄薄的衣服传来,激起一阵战栗。 那条巨大的银尾顺势一卷,如同占有领地的巨蟒,轻轻松松就将她的小腿也缠绕了进去! 尾鳍那冰凉的、带着微微骨刺的边缘,甚至暧昧地擦过她裸露的脚踝皮肤,带来一阵奇异的感觉。 在所有人看来,沈砚博士完全是被这失控的危险生物挟持了! 她纤细的身体被那拥有挣脱锁链之力的臂膀和鱼尾牢牢束缚,动弹不得,如同被深海巨妖捕获的祭品。 只有沈砚能感受到,那看似强硬的禁锢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 小心翼翼? 他的手臂箍得很紧,紧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却又巧妙地避开了她脆弱的肋骨。 缠绕她小腿的鱼尾力量惊人,足以轻易碾碎她的骨头,此刻却只是松松地圈着,尾鳍的骨刺也小心翼翼地收拢着,只留下冰凉滑腻的触感。 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瑟澜湿冷的银发有几缕垂落,黏在沈砚滚烫的脸颊和颈侧。 他冰凉的呼吸喷吐在她的耳廓和发丝间,带着深海的气息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瑟澜!放开我!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沈砚又急又气,声音因为紧贴的胸腔而带着颤抖。 她试图挣扎,但力量悬殊如同蚍蜉撼树。 瑟澜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冰凉的鼻尖蹭过她滚烫的耳垂,喉间发出一声低沉而满足的、如同深海巨兽般的咕哝声。 而就在沈砚羞愤交加、试图再次挣扎时,瑟澜缠绕着她的鱼尾微微一动, 那巨大的尾鳍仿佛“不经意”地再次扫过不远处正挣扎着想爬起来的周珩—— “呃!” 周珩闷哼一声,好不容易聚集起的一点力气再次被那带着生物电的尾鳍抽散,狼狈地重新摔倒在地,只能目眦欲裂地看着那非人的存在将沈砚紧紧抱在怀中。 沈砚看不见的地方,瑟澜那线条完美的下颌微微绷紧,形状优美的薄唇无声地开合, 对着地上痛苦挣扎、正用燃烧着杀意和屈辱目光瞪视着他的周珩, 清晰地、缓慢地、带着极致占有欲,做出了两个字的无声口型: 我 的 “瑟澜!你…!” 沈砚的斥责卡在喉咙里,化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从未感觉如此无力,任何挣扎在绝对的非人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抱我” 一声低沉的、带着海水回响般的命令不容置疑地灌入沈砚耳中。 在强大的离心力作用下,双臂本能地环住了瑟澜的脖颈。 下一秒,瑟澜抱着她,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向母舰宽阔的侧舷甲板边缘! 速度之快,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银色的残影! “拦住他!” 周鼎铭的怒吼从扩音器中传来,尖锐刺耳。 但太迟了! 在无数双惊恐、绝望、或试图捕捉最后画面的镜头注视下,瑟澜抱着沈砚,纵身一跃! 没有巨大的水花,没有沉重的落水声。 他们的身影如同两颗被精准投入水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圈迅速扩散的涟漪,便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深蓝色的海水中, 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母舰甲板,一片死寂后的混乱 “开火!朝他们入水点开火!快!” 周鼎铭冲到船舷边,对着下方平静的海面,气急败坏地对着安保队咆哮,脸色铁青扭曲,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媒体前的从容与激昂。 精心策划的展示会变成了一场灾难,最大的“资产”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核心研究员逃跑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更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可是所长,沈博士她……” 一个穿着防护服的安保人员端着武器,看着海面,声音带着迟疑。 沈砚博士还在下面啊! “她都被人鱼卷下水了!还能活的了吗?!” 周鼎铭猛地回头,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头盔上, “那怪物是什么东西你们刚才没看见?!他现在就是极度危险的失控实验体!给我射击!绝不能让那东西跑了!快!” 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哒哒哒哒——!! 密集的火舌喷吐,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入瑟澜和沈砚消失的那片海域,激起密集的水柱和白色的泡沫。 海面被搅得一片浑浊。 然而,除了子弹入水的噗噗声和海浪声,没有任何回应。 水下深邃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第38章 暧昧流亡 周鼎铭死死盯着恢复平静的海面,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阴鸷得可怕。 几秒钟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的狰狞,转身面对惊魂未定的媒体和惊愕的宾客时,已经换上了一副镇静的表情: 语气转为一种强压悲痛的、安抚性的专业口吻: “请大家务必保持镇定!这片海域是‘深海之眼’的核心研究区,我们部署有独特且强大的水下防御机制!能够限制像瑟澜这样具有高能量特征的个体,确保其无法逃离这片海域! 我们正在紧急启动所有追踪和限制程序!” 虽然他心里清楚,水下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御机制。 但此刻,他必须给在场所有人,尤其是媒体,一个“可控”的说法, “当务之急是确保大家的安全撤离!研究所将动用一切力量,全力追捕实验体!请大家相信深海之眼的专业能力和应对决心!”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开,进行着损失最小化的善后,熟练地编织着谎言。 没有人看到他转身瞬间,眼中闪过的冰冷算计。 ———————— 深海之下,暧昧的流亡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沈砚的全身,巨大的水压让她耳膜生疼。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视野里一片幽蓝,只有头顶遥远的海面透下微弱而摇曳的、如同碎金般的光斑。 瑟澜的速度快得惊人! 水流如同高压水刃般冲刷着她的身体,巨大的力量瞬间就冲掉了她脚上的鞋子。 冰冷刺骨的海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狂暴的水流撕裂时,头顶忽然覆上瑟澜的手臂, 他有力的臂膀挡在她头顶上方,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巧妙地卸开了大部分冲击力,护住了她的头部。 另一只手臂依旧如同钢铁锁链般,紧紧箍着她的腰,将她牢牢固定在他身前。 他并没有向更黑暗的深海潜去,而是保持着距离水面相当远、光线极其微弱的中层水域,以恐怖的速度向前疾驰。 沈砚透过他宽阔的肩膀,只能看到微弱的光线勾勒出他银发的轮廓,以及周围飞速倒退的、模糊的深蓝水影。 他巨大的银尾是真正的推进引擎,每一次有力的摆动都爆发出惊人的推力,推动着两人如同鱼雷般破水前行。 冰冷坚硬的鳞片边缘,时不时会刮擦过沈砚赤裸的脚踝和小腿,带来细微的刺痛和冰冷的触感。 “呜……咕噜噜……” 沈砚的肺开始火烧火燎地疼痛。 缺氧的眩晕感阵阵袭来。 她徒劳地挣扎着,拍打着瑟澜的手臂,想要上浮。 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窒息而死! 瑟澜察觉到了她的痛苦和挣扎。 他微微侧过头,冰蓝色的竖瞳在幽暗的海水中闪烁着非人的光芒,清晰地映出她因憋气而泛红、带着惊恐和祈求的脸庞。 没有任何犹豫,扣住她后脑勺的手掌微微用力,迫使她仰起脸。 然后,他低下头,冰冷的唇瓣精准地覆上了她因缺氧而微微张开的唇! “唔——!” 沈砚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一股清凉而充沛的气流,带着瑟澜独有的、如同深海寒泉般的气息,不容抗拒地渡入了她的口腔,直冲肺部! 那并非简单的空气交换,更像是某种浓缩的生命能量,瞬间缓解了她肺部的灼痛和大脑的眩晕! 这突如其来的“氧气”和唇上冰冷柔软的触感,带来的冲击力不亚于刚才的破水而出! 沈砚的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宕机。 这感觉……和她之前那些朦胧的、带着深海气息的梦境碎片……一模一样! 她一时分不清这究竟是冰冷绝望的现实,还是又一个荒诞离奇的梦境。 高速的水流持续划过身体,在瑟澜渡来的“氧气”支撑下,沈砚的意识不再被缺氧的痛苦占据,反而陷入一种奇异的、晕乎乎的状态。 周围是冰冷的深海,包裹着她的却是瑟澜滚烫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 他的银发如同海藻般在她脸侧浮动。 瑟澜并没有停止这种“渡气”。 他时不时地低下头,再次吻上她的唇。 有时候,是如同刚才那样,渡入珍贵的氧气,精准而高效,没有一丝浪费。 但有时候……却只是单纯的、带着探索意味的唇瓣相贴。 他冰凉的舌尖甚至会轻轻扫过她因海水而微咸的唇瓣,带着一种虔诚的沉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 仿佛在疑惑她为什么不像梦中那样回应他。 沈砚完全僵住了,像一尊被海水浸泡的雕像。 震惊、羞耻、茫然、还有一丝被非人存在如此对待的奇异悸动,让她做不出任何反应。 这一次,瑟澜似乎故意延长了间隔。 他不再渡气,只是抱着她在幽蓝的水中穿行。 “呃……” 肺部的空气再次耗尽,沈砚的脸色开始由红转青,窒息的痛苦让她本能地张开嘴,却只灌入冰冷咸涩的海水,呛得她眼前发黑。 在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瑟澜优美的下颌线。 他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几颗细小的气泡,如同顽皮的珍珠,正不住地从他微抿的唇角溢出,轻盈地向上飘升,划过他苍白俊美的脸颊。 那上升的气泡,是她消逝的生机。 意识开始模糊,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遵循着那气泡的指引,朝着那冰冷的、非人的唇,不管不顾地、主动地凑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相贴。 这一次,不再是单方面的索取或给予。 在冰冷的深海,在急速的流亡中,一个为了生存,一个带着难以言喻的期待和掌控欲,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这个带着咸涩海水气息的吻中,短暂而激烈地交融。 沈砚昏沉的意识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个疯子…… 第39章 沉沦溺毙 然而,预想中清凉的氧气并未立刻渡入。 瑟澜冰蓝色的竖瞳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亮起,如同深渊中点燃的鬼火。 他扣在她后脑勺的大手骤然发力,修长冰冷的手指深深陷入她湿透的发丝,将她牢牢固定,不容她有丝毫退缩的可能。 紧接着,一股远比之前渡气时更强大、更霸道的气流猛地从他口中冲出,如同汹涌的暗流,强势地逡巡于两人紧密相连的口腔之间! “唔…!” 沈砚的呜咽被彻底堵住。 这气流带着深海最原始的、冰冷又滚烫的气息,蛮横地挤开她因惊愕而微松的牙关。 瑟澜那有力而灵活的shejian,如同最狡猾的猎食者,瞬间入侵了她的领地。 它不再是简单的渡气工具,而是带着一种微妙的、近乎贪婪的探索,扫过她敏感的上颚,纠缠着她 带来一阵阵陌生又令人战栗的酥麻痒意,电流般窜遍她的四肢百骸。 这个吻被瞬间加深,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占有和一种奇异的、非人的索取。 就在沈砚被这突如其来的、过于深入的亲密搅得心神俱震、几乎忘记缺氧的恐惧时,更强烈的冲击降临了! 一股庞大而混乱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瑟澜的,伴随着那霸道的气流,强行灌入了她的脑海! 这与之前被强行抽取记忆的冰冷“剥离感”截然相反,这是一种粗暴的、不容拒绝的给予! 轰——! 沈砚的脑海仿佛被投入了深水炸弹,瞬间炸开一片光怪陆离的景象! 不再是实验室冰冷的灯光和数据板,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流动的深蓝。 她“感觉”到了水流滑过“皮肤”的极致自由,冰冷又温柔,托举着她,包裹着她。 眼前是高速掠过的、光怪陆离的海底奇景: 形态各异、散发着幽幽荧光的深海鱼群如同流动的星河; 巨大的、如同幽灵船骸般的鲸落静静躺在沙床上,滋养着无数奇异的生物; 色彩斑斓到不真实的珊瑚礁如同海底的森林; 甚至有一群锤头鲨剪影般从更幽暗的深处游过…… 但更多的,是无处不在的、那抹银色的身影! 她“看”到了——不,是“感受”到了—— 瑟澜在冰冷海水中矫健地穿梭,银尾划出致命的优美弧线,撕裂水流。 她“看”到他潜伏在礁石阴影中,瞬间出击,利爪撕裂猎物时爆发的原始力量与优雅。 她“看”到他在金色的海面上高高跃起,雪白的长发在阳光下飞扬,水珠如同碎裂的钻石四散飞溅,那一刻的狂野与自由,几乎要冲破画面的束缚! 她甚至清晰地“感受”到了“身体”破开水面、短暂飞腾时那瞬间的失重与清凉,以及重新坠入水中时被温柔包裹的触感! 这些不是模糊的梦境碎片,而是无比清晰、带着强烈感官刺激的记忆!是瑟澜的记忆! 是他在广袤海洋中生存、猎食、遨游的片段! 此刻,正被他以这种近乎野蛮的方式,强行塞进她的意识深处。 强烈的通感让她彻底迷失。 她分不清自己是沈砚,还是正在体验这一切的瑟澜。 陆地上引以为傲的理智和逻辑思维,在这汹涌的非人记忆洪流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大脑彻底过载,意识陷入一片混乱的、五光十色的晕眩之中。 身体完全失去了力气,所有的挣扎和羞耻都被这海啸般的信息冲击得粉碎。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越来越深、越来越霸道的吻, 感受着他冰冷的探索与纠缠带来的阵阵战栗。 像一株被深海激流裹挟的海草,只能随着他的节奏沉浮,予取予求。 缺氧的痛苦早已被遗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溺毙般的沉沦感。 瑟澜似乎对她的完全顺从感到满意。 冰蓝的竖瞳深处,那抹幽光更盛。 他紧紧环抱着怀中彻底软化的猎物,感受着她隔着湿透衣料的急促心跳。 有力的银尾猛地一摆,在水中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更远、更未知的海域疾驰而去。 幽暗的深蓝包裹着他们,这是一个只属于他们的、隐秘而危险的世界。 沈砚在他怀里,意识模糊,唇舌依旧被他占据着,脑海中是不断闪回的、属于瑟澜的深海画卷, 身体在本能地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这过于强烈、无法抗拒的非人体验。 ———————— 恍惚中,沈砚感觉自己的肺重获了新鲜的空气,贪婪地、剧烈地扩张收缩着,带着海腥味的冷冽氧气涌入,冲刷着残存的窒息感。 意识如同沉船被打捞,一点点从深海的黑暗中浮起。 水滴从两人紧密相贴的身体上滚落,带来一丝凉意,稍微唤醒了她的知觉。 失重的悬浮感被坚实的支撑取代——她似乎被放在了某个平面上。 触感……很奇特。 不是实验室冰冷的金属台,也不是岸边粗粝的沙石。 那是一种极其温润、微凉、带着不可思议弹性的触感,仿佛陷进了最顶级的乳胶床垫,却又比那更……活泛?更……带着一种深海特有的、无声的脉动。 她整个身体被这奇异的“床”承托着,包裹感恰到好处,舒缓着被冰冷海水浸泡过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 沈砚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帘。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只有幽蓝、朦胧的光晕在晃动,如同沉在水底仰望被月光穿透的海面。 她微微扭动僵硬的脖颈,视线艰难地聚焦。 身下的东西,她曾经在书中见过,那是一个罕见的巨大砗磲! 内壁光滑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却又在幽暗的光线下,流转着珍珠母贝特有的、变幻莫测的虹彩光泽。 粉金、柔紫、幽蓝……各种难以言喻的瑰丽光晕随着她细微的呼吸和动作,在洁白的贝壳内壁温柔地流淌、交融,如同液态的彩虹被禁锢在这深海造物之中。 贝壳的边缘厚实圆润,呈现优美的波浪状,散发着一种古老、沉静又无比尊贵的气息。 目光所及,这巨大的砗磲放置在一个半淹没于海水的宽阔岩石平台上。 平台位于一个巨大的海蚀洞深处。 洞顶高悬,怪石嶙峋,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森林,尖端凝聚的水珠不断滴落,在下方幽深的水潭里敲击出空灵而孤寂的叮咚声,是这寂静空间里唯一的节奏。 第40章 舔舐愈合 洞壁并非平滑,而是布满了被海水和时光侵蚀出的奇异孔洞与蜿蜒纹理, 一些散发着微弱蓝绿色光芒的微小浮游生物附着其上,如同被随意撒在深蓝天鹅绒上的碎钻,提供了洞穴内唯一的光源。 这片幽蓝、朦胧、梦幻般的光晕,笼罩着一切,也将洞内的一切都染上了非现实的色彩。 在岩石地面上,散落着数个大小不一、深浅各异的水坑,像被打碎的镜面,倒映着洞顶的微光和幽蓝的海水。 洞穴的斜前方,则是一个不规则的巨大拱形豁口,宛如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扉。 透过它,可以看到外面深沉如墨的夜空,以及远处海平面上,在清冷月光下永恒起伏、涌动的、无边无际的深蓝色海平面。 咸湿而微凉的海风从洞口涌入,吹拂着她湿透的短裙。 不等沈砚将这奇异、壮美又带着天然压迫感的环境完全纳入眼底 脚踝处传来一点异样的感觉,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托着。 那触感冰冷、光滑,带着鳞片特有的坚硬质地,却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余光中,最先攫住她目光的,是缠绕在自己小腿上的、一绺绺湿漉漉的银色发丝。 它们像月光凝结的丝线,蜿蜒在她裸露的皮肤上,带来冰凉滑腻的触感。 这抹刺眼的银白瞬间刺破了混沌的思绪——瑟澜! 几乎是同时,迟钝的感官猛地复苏,清晰地捕捉到自己穿着的短裙在移动和浸水后变得多么贴身和不便。 即使对方并非人类,但那是一个拥有强健男性上半身的异性! 强烈的羞赧和本能的警惕如同电流般窜过脊椎,让她头皮发麻。 “呃……” 沈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身体挣扎着,试图坐起,同时用力想将被托着的脚踝抽回。 然而,托着她脚踝的那只手——或者说,那只覆盖着鳞片、指间可能还带着薄蹼的手——却纹丝不动,甚至在她挣扎时,带着警告意味地微微收紧了力道。 冰冷的指腹如同镣铐,轻易地锁定了她的动作。 “别动” 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海水特有的润泽感,仿佛贴着她的耳膜震动,直接钻入脑海深处。 是瑟澜。 沈砚的动作瞬间僵住。 她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被迫半支起身子,手指不自觉地深深抠进身下那奇异的、温润微凉的“床”的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脸颊更是无法控制地涌上滚烫的热意,一路烧到耳根。 海水下所有混乱的记忆碎片随着身体的苏醒,凶猛地冲击着她的脑海,让她几乎眩晕。 突然,脚踝处传来一阵密密麻麻、令人心慌意乱的痒意! 那痒意并非来自外部,而是从皮肤深处透出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瞬间穿透她的神经,让她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一颤。 “嘶……” 她倒抽一口冷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质问: “你干什么!” 她再次试图用力将脚收回,身体在巨大的砗磲里挣扎着后退。 瑟澜却牢牢地攥着她的脚踝,力道不容抗拒,甚至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在幽蓝荧光下显得更加深邃、更加非人、也更加专注的异瞳凝视着她, 然后,目光微微下移,示意性地落在她的脚踝上。 那眼神仿佛在说:自己看。 沈砚心头猛地一跳。 她强忍着那诡异的痒意带来的不适和瑟澜目光带来的巨大压力,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 那里有一道划痕——可能是之前在水下挣扎时被锋利的礁石边缘,或者是他身上坚硬的鳞片不经意划破的。 伤口并不深。 然而此刻,那道本该清晰可见的伤口,正在发生着让她血液几乎凝固的诡异变化! 划痕两侧的皮肉,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向中间靠拢、贴合! 仿佛有无形的、精密的缝线在皮下运作。 那速度远远超越了沈砚认知中人类、甚至她研究过的任何已知生物的愈合极限! 皮肉的边缘蠕动着,伤口以惊人的速度缩小、变浅。 就在她惊骇的注视下,仅仅几个心跳的时间,那道划痕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原本的位置上,留下一条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淡粉色红线,如同被最细的画笔轻轻描过。 这……这就是人鱼强大的愈合能力吗?!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席卷了她。 这愈合速度颠覆了她的认知! 就在她的大脑被这超自然的景象冲击得一片空白时,瑟澜再次垂下了头…… 冰凉的、泛着珍珠光泽的银发再次扫过她敏感的小腿肌肤,带来一阵战栗。 他凑近她那只刚刚上演了奇迹愈合的脚踝,线条优美的唇微微开启,露出了那带着非人质感的、形状完美的舌尖。 他似乎打算继续刚才的动作——用那冰冷的舌尖去触碰那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红线。 那湿润的、带着未知力量的触感即将贴上皮肤的预感,让沈砚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一种混合着极度恐惧、强烈排斥和某种更深层不安的情绪猛地炸开! “不!”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恐惧和本能的抗拒彻底压倒了一切。 情急之下,她甚至忘了对方那非人的力量,屈起另一条腿,用膝盖狠狠地、不顾一切地顶向瑟澜靠近的侧肩! 同时,趁着瑟澜因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而动作微滞的瞬间,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抽回了自己的脚踝! 整个人像受惊的虾米般,在巨大的砗磲里蜷缩着向后猛退,背脊重重撞上冰凉光滑的内壁,发出一声闷响。 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手指死死抠着贝壳边缘,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惨白色。 脸颊上的红晕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魂未定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悬浮在水中的瑟澜, 里面充满了戒备、混乱,以及……被那诡异愈合能力点燃的、无法熄灭的探究欲的火苗。 第41章 潮锁孤舟 瑟澜被她顶得向后滑开了一小段距离,幽蓝的水波在他周围荡漾开细碎的荧光。 他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缓缓地抬起头。 那张在幽蓝光线下俊美得不似凡俗的脸上,极快掠过一丝暗色——那是被排斥、被拒绝的尖锐不悦,如同深海中瞬间掠过的危险暗流,带着能将人撕碎的寒意。 然而,这丝暗色仅仅存在了一刹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截然不同的神情。 他微微垂下浓密的银色睫毛,实验室的日子里,他深谙饲养员的性格, 再抬起时,那双深邃的冰蓝色异瞳里,盛满了无辜。 甚至……带上了一点委屈。 仿佛之前搞出泼天恐惧的不是他,而是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却被误解、被粗暴对待了一般。 那眼神无声地控诉着: 我只是在帮你治伤而已,为什么还要踢我? 这突如其来的变脸,这极致无辜又带着一丝脆弱的神情,配上他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和湿漉漉垂落的银发,杀伤力巨大。 沈砚的身体瞬间僵住,像被无形的丝线缚住。 尽管理智在疯狂拉响警报,提醒她眼前这个生物的危险本质, 但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还是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她强撑的防备外壳,让她心底某个角落不受控制地微微一软。 她依旧维持着蜷缩在砗磲角落的防备姿态,手指死死抠着光滑的内壁,指节泛白。 但眼神里的惊惧和纯粹的抗拒,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主人……” 瑟澜开口了,声音低沉沙哑,却刻意放软了调子,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不解,如同被主人遗弃的大型犬, “为什么害怕?” 他轻轻歪了歪头,银发随之晃动,折射着洞壁的幽蓝微光。 “主人”这个称呼,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沈砚心头猛地一跳,脸颊刚刚褪去的红晕瞬间又涌了上来,甚至比之前更甚。 她下意识地别开脸,不敢直视那双盛满委屈的瞳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和强装的镇定: “别叫我主人!我不是!” 她的目光在躲避瑟澜时,不可避免地扫过了他紧实的胸膛和宽阔的肩膀。 然后,她的视线凝固了。 在他线条优美的颈项和锁骨下方, 缠绕着那件她亲手为他佩戴上的、融合了尖端科技与奇异美学的装置——心渊之链(Abyssal Link)。 像是某种禁忌的艺术品。 数条柔性生物金属带,以一种充满暗示性的、近乎束缚艺术的优雅方式交织缠绕,勾勒着他完美的锁骨线条和胸肌轮廓。 光带边缘的生物蕾丝结构,在这幽蓝的洞穴微光下,为这件科技造物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近乎情色的诱惑感。 “主人”两个字莫名地不停撞击着沈砚的脑海,她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 他顺着她的话,脸上的委屈更深了,甚至带上了一丝哀怨,如同被始乱终弃: “为什么不是?” 他向前靠近了一点,双臂搭在砗磲宽厚的边缘,上半身微微前倾,趴伏的姿态让他看起来更具压迫感,却也奇妙地强化了那种被抛弃的脆弱感。 “你每天……都来看我。” 他低语,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给我喂食” 他似乎在回忆那些细节,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令人心颤的温柔, “记录我的温度,我的脉搏……关心我” 他每说一句,就向前凑近一分, 那低沉的、带着海水气息的声音如同魔咒,试图唤起沈砚记忆中那些作为研究者的、看似关怀的日常。 “如果你不是我的主人,” 瑟澜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直击灵魂的困惑和控诉,异瞳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那里面闪过几丝偏执,却被包裹在深情之下 “那你……是我的什么?” 他微微偏头,银发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颈项,这个动作将他非人的魅惑力放大到了极致。 沈砚看着他这副颠倒黑白的怨妇模样。 他在甲板上搞出那么大动静,像深海巨兽般掀起风浪,强行将她从陆地上劫持到这个与世隔绝的洞穴,把她困在这个巨大的贝壳里…… 现在居然能摆出这副深情被辜负的姿态?!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既然他执着于“主人”这个称呼…… 沈砚抬起下巴,尽管脸色依旧泛红,眼神却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冷静和掌控感,模仿着在实验室里命令实验体的口吻: “好。” 她清晰地吐出这个字,目光锐利地迎上瑟澜那双看似无辜的异瞳, “既然你认我这个‘主人’……” 瑟澜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芒,似乎对她的回应感到一丝意外,但更多的是兴味。 沈砚一字一顿地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那么,我命令你——现在就把我送回‘深海之眼’实验室。立刻,马上。你能做到吗?” 洞穴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洞顶的水滴落下,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叮咚”声。 瑟澜脸上的“委屈”和“哀怨”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 他没有动怒,也没有立刻反驳。 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沈砚,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在评估她这句话背后的决心和试探。 几秒钟后,他忽然动了。不是后退,而是更加向前。 他修长有力的手臂撑在砗磲边缘,整个上半身几乎完全趴伏在了那巨大的贝壳“床”上,冰冷的胸膛几乎要贴上沈砚蜷缩的膝盖。 他抬起头,那张俊美妖异的脸庞近在咫尺,银色的长睫几乎要扫到她的皮肤。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异瞳中翻涌起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疲惫、依赖和浓烈抗拒的情绪。 第42章 谎鳞如刃 “主人……” 他的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刻意放软的委屈腔调,而是带着一种真实的、仿佛从深海淤泥里渗透出来的低沉与倦怠, “我好累……” 他轻轻地说,像是叹息,又像是撒娇。 那声音里蕴含的疲惫感如此真切。 他说话的同时,巨大的、覆盖着银色鳞片的华丽尾鳍,极其小心地、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滑上了沈砚身侧“床”的边缘。 冰凉的鳞片边缘,带着海水的微腥,精准地、轻轻地贴在了沈砚的手背。 “这里……好酸……” 瑟澜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因不适而生的微颤,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沈砚,里面盛满了纯粹的依赖和请求, “可以……帮我揉揉吗?” 沈砚的手背被那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激得微微一缩。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面对未知生物本能的警惕,将手从瑟澜的尾鳍旁抽离,身体也向砗磲内侧不易察觉地挪开了些许距离。 她没有回应他的请求。 瑟澜的眸子瞬间低垂下去,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更深的阴影,那刚刚还盛满请求的眼神似乎暗了一下,掠过一丝极快、极难捕捉的阴霾,如同被瞬间乌云遮蔽的月影。 但转瞬间,那阴霾便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不想回去……”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沈砚,那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抗拒,如同被触碰了最深的伤口。 “回去……”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控诉, “他们会把我关起来……” “还会……” 瑟澜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嘶哑,仿佛喉咙被无形的手扼住, “打我……” “用坚韧的、带着倒刺的网……抓我……勒进我的鳞片里……”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厌恶。 他微微仰起头,再次看向沈砚,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依赖,有控诉,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挽留。 沈砚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阴影?累? 之前的混乱中,甲板上那些惊惶失措的面孔和撕裂的捕捉网碎片还历历在目。 到底是谁给谁留下了更深的阴影? 那条撕裂坚韧合金网如撕开薄纸、带着原始暴戾气息的鱼,难道不是眼前这位正垂着浓密睫毛、诉说疲惫和恐惧的瑟澜? 如果说在实验室那重重禁锢之下,瑟澜那些关于痛苦和囚禁的低语,她尚能带着几分职业性的悲悯去倾听,甚至尝试理解,那么现在…… 沈砚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脚踝,那几乎在瞬息间就愈合得只余一道新嫩肉色的伤口…… 一股被愚弄的、冰冷的怒气悄然爬上心头。 在实验室里,她曾那样细致地为他包扎的尾鳍伤口,现在想来,每一个触碰,每一圈绷带,都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供他取乐的表演。 他根本不需要她的照顾,他只是在戏弄她。 这股怒气被她压在心底,如同被投入深海的石块,只激起一丝暗涌便迅速沉没。 力量悬殊。 她清晰地认识到,此刻任何情绪的外泄或直接的冲突,都无异于自寻死路。 逃离的机会需要等待。没有他主动或者被动地提供帮助,想在这片茫茫大海上独自返回陆地,无异于痴人说梦。 她从身下巨大的砗磲床上下来,冰冷的石面触感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一瞬。 她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目光没有再看瑟澜,而是投向洞穴外那片被月光浸染的幽蓝水波。 她需要了解环境,需要知道自己的处境究竟有多绝望。 随着她的步伐迈开,一股冰凉的气息立刻如影随形地贴了上来,就在她身后一步之遥。 不需要回头,沈砚就能清晰地感知到那目光的重量——专注、粘稠,带着深海生物特有的冰冷审视,牢牢地钉在她的背上, 如芒在背,让她颈后的汗毛都微微竖立起来。 她强迫自己忽略那令人不适的注视,走出了海蚀洞的遮蔽。 瞬间,一股冷冽咸腥的海风毫无遮挡地扑面而来,带着深秋入骨的寒意,狠狠灌进她单薄的衣物里。 沈砚猝不及防,猛地打了个寒噤,牙齿都忍不住磕碰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抬眼望去。 视野所及,是无边无际的、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碎银的深蓝海洋。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下方的礁石,发出低沉而恒久的轰鸣。 除了他们所在的这个海蚀洞,只有洞窟后方隐约可见一座被夜色笼罩的小岛轮廓。 岛上植被茂密得近乎蛮荒,高大的、形态奇异的树木在月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藤蔓如巨蟒般缠绕垂落,散发着原始而孤寂的气息。 那绝不是人类活动过的痕迹,而是一片被遗忘的、纯粹的野性之地。 外面的情况一目了然:孤立无援,四面环海。 唯一的陆地是那座充满未知危险的孤岛。 刺骨的寒冷很快驱散了沈砚心中那点微弱的探查欲望。 她不再犹豫,果断地转身,缩着肩膀,快步走回相对避风的海蚀洞内。 至少这里,隔绝了那能穿透骨髓的海风。 瑟澜,那个冰冷气息的源头,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在她转身回洞的瞬间,几乎是贴着她的后背滑了进来。 沈砚能感觉到他带起的水流拂过自己的小腿。 她刚在洞内站定,试图平复被寒风激起的颤抖,就清晰地听到身后水流被快速搅动的声音。 瑟澜似乎……加快了速度?不是那种悠闲的跟随,而是带着一种目的性更强的贴近。 沈砚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她猛地转身—— 瑟澜那张在幽蓝水光映衬下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已然近在咫尺。 他微微歪头,湿漉漉的雪白长发有几缕黏在他光洁的额角,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覆盖着幽暗鳞片的胸膛上。 “冷吗,主人?” 他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海水般的质感,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那语气听起来像是关心,但那过分靠近的距离和毫无避讳的、直勾勾的目光,却让这句问候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第43章 华服饲主 沈砚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后背瞬间绷紧,汗毛倒竖。 她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压下喉咙口因寒冷和紧张产生的战栗。 瑟澜的关心比洞外的寒风更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 她微微侧开脸,避开了那过于直接的、带着审视意味的视线,声音努力维持着惯有的冷静和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疏离: “人鱼也关心人类的体感温度吗?瑟澜,你的实验记录里可没有这一项。” 瑟澜的嘴角似乎极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沈砚怀疑是光影的错觉。 他没有后退,反而更近一步,几乎将沈砚笼罩在他高大的身影和湿润的气息之下。 “主人的一切,我都关心。” 他低语,语调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黏稠感,像深海的海藻缠绕上来。 然后,那巨大的、覆盖着银色鳞片的华丽尾鳍在地面滑曳,坚硬的鳞片刮过粗糙的岩石,发出细微却清晰的沙沙声,如同某种大型爬行动物在移动。 他转身,以一种流畅而带着原始力量感的姿态,朝着洞穴更深处游去。 “跟我来。” 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命令的口吻,却奇异地揉杂着一丝孩童展示心爱玩具般的雀跃。 沈砚犹豫了一瞬。 理智尖叫着让她留在原地,但好奇心压倒了一切。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跟了上去。 洞穴深处比她想象的要开阔得多,像一个被海水侵蚀出的天然穹顶大厅。 而眼前的景象,让沈砚这位见多识广的海洋生物学家也瞬间屏住了呼吸,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放大。 地面上,并非只有冰冷的岩石。 这里散落着、堆积着难以计数的瑰宝,在洞壁微弱磷光和渗入的海水反光下,闪烁着令人心醉神迷的光芒。 成堆的、未经切割的巨大原钻和蓝宝石、红宝石像碎石般随意堆砌; 古老的黄金项链镶嵌着鸽血红和祖母绿,工艺繁复得令人咋舌; 散落的珍珠个个浑圆硕大,泛着月光般柔和的银白或稀有的金粉色光泽; 还有镶嵌着巨大黑欧泊的权杖头,在光线下变幻着七彩霓虹。 鎏金的船舵和罗盘,指针早已锈死。 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巨大的、几近完整的深海巨鱿乌贼干尸标本,触腕扭曲着被固定在石笋上; 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巨型管水母伞盖,被精心展开铺在一块平整的黑曜石上,如同凝固的幽灵; 甚至还有一枚足有脸盆大小的、布满奇特螺旋纹路的深紫色贝壳,沈砚认出那是只存在于理论中的、生活在万米海沟底层的稀有物种的壳。 这些生物标本被以一种近乎艺术,又带着原始残忍的方式展示着。 瑟澜滑行到洞穴最深处一个相对整洁的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材质非金非木,表面覆盖着暗沉却流光溢彩的鳞状纹路,像是某种深海巨兽的皮鞣制而成。 箱子边缘包裹着厚重、雕刻着繁复海浪与海怪图案的鎏金铜饰,虽经岁月侵蚀,依旧透着古老华贵的气息。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尖的利爪在箱盖的锁扣处轻轻一划,咔哒一声轻响,箱子应声而开。 他没有翻找,似乎早就知道目标所在,直接从里面提出一件……衣物。 那是一件极其华美且风格奇特的长外套。 映入沈砚眼帘的是一片流动的、温润的银色。 那件衣服的主体材质是一种沈砚从未见过的织物。 它呈现出一种柔和而高贵的银白色,并非金属的冷硬,更像是月光洒在平静海面上的粼粼波光,或是深海贝类内壁最细腻的珠层。 光线拂过,表面会流淌过一层极其内敛、如同水波般变幻的虹彩,转瞬即逝,捉摸不定。 它的质感看起来异常柔软、垂顺, 仿佛由某种深海生物的丝腺分泌的柔韧丝线精心编织而成,带着一种天然的、生物特有的温润光泽。 丝滑如最上等的绸缎,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如同活物皮肤般的弹性和韧性,无比贴合。 款式是极致的简洁与优雅。线条流畅,没有一丝多余的裁剪。 领口是柔和的V字立领,贴合颈部曲线。 宽松的袖子在袖口处微微收束,形成优雅的垂坠感。 没有纽扣,仅在腰间系着一条同材质的银色软带, 带子末端缀着两枚打磨光滑、浑圆温润的深灰色珍珠,大小如鸽卵,散发着幽暗的光泽。 它轻盈得不可思议,却奇异地传递出一种厚实温暖的包裹感, 瞬间隔绝了洞穴的湿冷。 它安静地散发着深海的气息——不是腥咸,而是一种纯净、空灵、带着岁月沉淀的冷冽芬芳。 他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纯粹的、近乎献祭般的专注光芒,仿佛在捧出自己最珍视的鳞片 “穿上它,主人。” 他不由分说地将外套披向沈砚单薄的肩头。 瑟澜似乎对她的僵硬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冰蓝色的眼眸满意地欣赏着沈砚被他的“礼物”包裹的模样,那华美的衣服衬得她苍白的脸更添几分脆弱。 然而,他显然觉得这还不够。 他的目光落在沈砚身上那件早已被海水浸透、紧贴在皮肤上的衣服。 “湿的,不舒服。” 瑟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冰凉的海水气息,径直探向沈砚领口的纽扣。 “等等!” 沈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向后缩了一小步,后背几乎抵上冰冷的石壁,双手紧紧抓住披在肩上的外套前襟,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强迫自己直视瑟澜那双冰蓝得令人心悸的眼睛,声音带着极力控制的紧绷, “我自己换。你……转过身去。” 她再次强调,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尽管尾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 瑟澜的手指停在距离她领口纽扣几厘米的地方。 空气仿佛凝固了。 他没有立刻收回手,也没有更进一步。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深地凝视着沈砚,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打断的不悦,有对她抗拒的不解,还有一种…… 如同深渊暗流般汹涌的、想要直接撕碎眼前障碍的原始冲动。 沈砚能清晰地看到他指节微微绷紧,甚至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无形的、冰冷的压迫感在加重,如同深海的水压在悄然上升。 他喉结极其轻微地滚动了一下。 第44章 链祭深巢 那绷紧的手指,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了回去,垂落在身侧。 他依旧定定地看着沈砚,只留下表面一层看似平静的、却更加令人不安的幽蓝。 “……好。” 瑟澜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压抑过后的紧绷感。 他深深地、最后看了沈砚一眼,那目光仿佛要将她此刻强作镇定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僵硬的克制,转过了身。 巨大的、覆盖着幽暗鳞片的华丽尾鳍在地面上沉重地滑曳,动作不复之前的流畅,显得有些凝滞。 他将宽阔的、线条优美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沈砚面前,雪白的长发垂落,遮挡住他的侧脸。 他面朝着洞穴深处那堆积如山的瑰宝和冰冷的标本,一动不动,像一尊凝固的深海雕像。 这短暂的顺从并未带来丝毫安全感,反而让她更加毛骨悚然。 她能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的那股被强行压抑的、令人窒息的张力, 不敢有丝毫犹豫,更不敢发出大的声响。 手指因为紧张和寒冷而有些颤抖,她以最快的速度解开自己湿透的衣服纽扣。 冰冷潮湿的布料剥离皮肤的感觉让她打了个寒颤,也让她感到一丝短暂的自由。 她迅速将那件潮湿的衣服放在一边,然后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将瑟澜给的那件的外套紧紧裹在身上,拉拢前襟。 她刚确保自己不再暴露, 就听到瑟澜低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一种更显粘稠的质感: “好了吗,主人?” 他没有回头,但那声音里的压迫感丝毫没有减少。 “……好了。” 沈砚的声音有些干涩。 瑟澜这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刻意的缓慢,冰蓝色的眼眸第一时间锁定了沈砚。 看到她身上已经严实地裹着他挑选的华服,他眼中露出一种纯粹的、近乎灼热的满意。 他滑行靠近,无视沈砚瞬间绷紧的身体,伸出修长的手指, 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她刚才慌乱中系得歪歪扭扭的带子解开, 然后,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却又带着绝对掌控的姿态,重新为她系好。 他的动作轻柔而精准,指尖偶尔划过沈砚颈侧的皮肤,带来一阵冰凉的战栗。 就像是完成一道锁。 “这样才对。” 他低声说,目光如同最挑剔的鉴赏家,仔细地、从头到脚地审视着沈砚。 他的视线贪婪地描摹着眼前的景象: 沈砚苍白的脸颊在那片流动的、温润的银色映衬下, 更显出一种近乎剔透的脆弱,如同月光穿透薄冰。 那是一种与他鳞甲坚硬、力量磅礴截然相反的 属于陆生生物的易碎感,却奇异地在这件深海赠礼的包裹下, 焕发出一种空灵疏离的美,强烈地搅动着瑟澜心底最原始的占有本能。 袍身流淌着难以捉摸的虹彩,在肩颈处勾勒出冷冽而神秘的幽蓝或淡粉光晕, 仿佛将深海最变幻莫测的光影披在了她身上。 这非人的华彩,无声地为她清冷知性的气质镀上了一层来自深渊的、不可亵渎的神性。 最吸引瑟澜的,是沈砚那双眼睛。 即使被这片来自他世界核心的银色温柔地包裹着, 那双眼睛深处,依旧倔强地跳跃着一簇微弱的、属于她灵魂本源的光芒 那光芒如同沉船深处未曾熄灭的夜明珠,顽强地穿透黑暗。 这光芒让他着迷,也让他……烦躁。 他想看到这光芒因他而彻底燃烧,或者……彻底熄灭,只留下对他纯粹的臣服和依赖。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满意的、纯粹的弧度。 “好看。” 他低声赞叹,声音里带着深海回响般的磁性, “非常适合主人。” 就在这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抚上自己线条优美的脖颈、肩颈连接处…… 瑟澜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一些,带着一种奇异的珍视。 他的手指极其轻柔地抚过那冰滑的生物质表面,像是在安抚一个沉睡的伙伴。 然后,他找到缚带一个极其精巧的、如同生物接口般的搭扣——那是沈砚当初亲手为他锁上的。 他的指尖在搭扣处以一种人类无法理解的、充满韵律的方式轻点了几下。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生物组织分离的声响。 那条散发着幽暗光芒的黑色生物质缚带,如同失去支撑的活蛇般,缓缓地、顺从地从他身上滑落下来, 缠绕在他的掌心,依旧带着他身体的微温和搏动感。 他滑行回那个华贵的、覆盖着鳞纹的箱子旁,小心翼翼地将深渊之链放入箱内深处,让它躺在一层柔软的、散发着珍珠光泽的不知名海藻垫上。 他想:那是她亲手给他穿上的“衣服”。 因为是她给的,所以……也是好看的。 而眼前的她,穿着他亲手挑选的衣服,更是美得让他心头发紧。 总有一天…… 瑟澜的目光重新落回沈砚身上,那冰蓝色的眼底翻涌起更深沉、更执拗的暗流,如同酝酿风暴的海面。 总有一天,他会亲手为主人穿上这件真正的“衣服”——不是裹上,而是从里到外,完完全全地属于他的华服。 就像……她曾经亲手给他穿上深渊之链那样。 他要让她也体会被他的“皮肤”彻底包裹、缠绕、融入的感觉。 沈砚裹在那件冰冷华丽的外套里,看着瑟澜珍视地收藏起深渊之链,再迎上他那直白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 就在这时,洞窟深处连接着地下水源的浅潭,水面无声地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打破了近乎凝固的寂静。 沈砚的视线瞬间被钉住! 第45章 闪烁星绒 一个生物无声无息地从幽暗的水中升起,继而缓慢地爬上湿滑的岩石。 它的形态奇异而……带着一种疏离的高贵感。 主体如同一只被拉长的深海紫水晶海蛞蝓, 深紫色近乎墨色的半凝固胶质身躯闪烁着天鹅绒般的光泽,却又在缓慢的流动中展现出非牛顿流体般的奇异特质。 表面覆盖着细密的、近乎隐形的深紫色鳞片, 只有在移动时,鳞片角度变换,才陡然爆发出星星点点、如同遥远星系般的冷光。 数条细长、柔韧的发光触须从主体两侧优雅地延伸出来, 末端并非灯笼,而是凝聚成稳定、柔和的珍珠白色光球, 如同自带光源的深海星辰,在岩石上投下清晰而梦幻的光斑轨迹。 它爬行的动作极其缓慢、平稳,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韵律,没有五官, 只有身体前端一道深邃的、如同紧闭唇线的裂缝,偶尔极其轻微地翕动一下,发出低不可闻的、仿佛冰屑摩擦的“嘶嘶”声。 瑟澜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一丝极淡的笑意如深海鱼般掠过。 他脸上那副温顺的面具纹丝不动,却优雅地滑向那奇异的生物,姿态如同君王巡视他的领地。 他伸出手指。 指尖并未凝聚光晕,只是极其自然地悬停在那生物面前。 深紫色的胶质生物停下了它缓慢而高贵的爬行。 那道紧闭的“唇线”微微开启了一丝缝隙,露出内里更幽暗的色泽。 几条发光的触须并未急切缠绕,而是如同最矜持的淑女, 其中一条最修长的、末端光球最为明亮的触须,以一种缓慢到近乎慵懒的姿态,轻轻抬起,尖端极其优雅地、如同行吻手礼般,点触在瑟澜的指尖上。 珍珠白的光球与瑟澜苍白的皮肤接触,光晕似乎柔和地交融了一瞬。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那点触的动作本身,仿佛就是一种无声的、高冷的问候。 瑟澜微微侧首,雪白的长发滑落肩头。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同样没有发出任何人类可闻的声响, 只有一种极其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共振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与那生物冰屑摩擦般的“嘶嘶”声形成一种奇特的、难以理解的合奏。 他的眼神专注,进行着一场密谈。 ——咔嚓!—— 一声清脆的、在寂静洞穴中显得格外突兀的快门声骤然响起。 瑟澜点触着发光触须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冰蓝色的眼眸,连同那深紫色胶质生物前端微微开启的“唇线”, 几乎在同一时间,精准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沈砚。 只见沈砚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手腕,腕上那个手环正对着他们。 手环小巧的镜头微微泛着红光,显然刚刚完成了拍摄。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也依旧紧绷,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有一种近乎纯粹的、特有的兴奋和专注。 见瑟澜和那生物都“看”向了镜头,对着他们奇异而昳丽的身影, 沈砚的手指几乎没有犹豫—— 咔嚓!! 又是一声清脆的快门声。 她清晰地记录下了这诡奇而充满张力的一幕: 强大神秘的人鱼,与高冷优雅的未知发光生物,指尖与触须的轻触, 在幽暗的洞穴背景下构成一幅超越现实的画面。 瑟澜冰蓝色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沈砚,以及她腕上那个仍在运作的小小镜头。 他脸上那副温顺的假面没有丝毫破裂,但眉毛却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玩味地向上挑了一下。 那眼神里没有被打断的不悦,反而是一种……意料之中的、更深层次的满意。 他的唇角,那抹纯粹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半分。 瑟澜收回目光,再次无声地开合嘴唇,发出那种低沉的共振。 这一次,那深紫色的胶质生物仿佛接收到了明确的指令,它极其缓慢地转动身体,不再看瑟澜,而是朝着沈砚的方向, 开始以一种同样优雅而疏离的节奏,爬行过来。 它那珍珠白的光球在潮湿的岩石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如同移动的微型灯塔。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睛因为惊喜和好奇而睁得更大了。 这个小东西形态奇特,那份深海生物的优雅和神秘感,瞬间抓住了她的心。 “主人,” 瑟澜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 “它叫星绒,是远古深渊的共生体。” “星绒……” 沈砚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完全被这缓缓靠近的“紫水晶海蛞蝓”吸引了。 它太奇特了,仿佛凝聚了一片深海的星光。 一种纯粹的喜爱涌上心头,想到刚刚瑟澜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朝它伸出了一根手指,指尖微微颤抖,声音放得轻柔, “星绒?” 星绒在距离沈砚手指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它那道紧闭的“唇线”微微翕动,发出更清晰一点的“嘶嘶”声, 几条发光的触须轻轻摇曳,对于陌生的气息,显得有些犹豫和戒备,维持着它一贯的高冷。 瑟澜冰蓝色的眼眸瞥了一眼星绒的迟疑,嘴角的弧度似乎冷了一瞬。 他巨大的尾鳍优雅地、看似不经意地在水边轻轻一点。 哗啦! 细微的水花声在寂静的洞穴里异常清晰。 星绒那深紫色的胶质身体猛地一哆嗦,如同受惊的含羞草。 它几乎是瞬间收敛了所有高冷,一条触须小心翼翼地、带着点讨好意味地搭上了沈砚伸出的指尖。 冰凉的、带着点弹性的触感传来。 紧接着,在沈砚惊喜的目光中,它整个身体缓慢而顺从地爬上了她的手背。 它似乎有些紧张,胶质的身体在她温热的皮肤上能感觉到几下急促的、细微的起伏(像是呼吸的气流), 沈砚猜,它可能在通过接触,小心翼翼地鉴别着她的气味和气息。 然后,在沈砚和瑟澜都未及反应的瞬间,星绒仿佛有些兴奋, 它突然沿着她的手臂,以一种比之前快得多的速度,嗖地一下爬上了她的肩膀, 目标明确地钻向了她颈侧那片裸露的、散发着温热气息的皮肤! 它冰凉的身体紧贴着她的颈动脉,那道“唇线”紧挨着她的耳后,沈砚清晰地感觉到它急促而细微的呼吸气流, 带着深海特有的微凉腥气,拂过她敏感的耳后肌肤,力度明显得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瑟澜脸上的面色瞬间凝固了。 第46章 温情蛊惑 冰蓝色的眼眸骤然转深,如同酝酿着风暴的极夜深海。 他嘴角那抹满意的弧度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毫不掩饰的不悦。 巨大的尾鳍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警告意味,重重地拍打了一下水面! 哗啦啦啦——! 水声比刚才响亮数倍,在洞窟中激起回响。 正沉浸在颈侧奇异触感中的沈砚吓了一跳。 而她颈侧的星绒更是反应剧烈,整个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类似冰片碎裂的“唧”声,然后咕噜噜地从沈砚肩头滚落,像个笨拙的深紫色毛线团, “啪叽”一声摔在岩石上, 触须和光球都乱作一团,滑稽地……四脚朝天。 “啊!” 沈砚低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帮这个摔懵了的星绒翻过身来。 星绒似乎被吓坏了,那道“唇线”紧紧闭着,身体微微发颤。 它甚至不敢再看沈砚,更不敢看水边的瑟澜。 刚被翻过来,它那珍珠白的光球都暗淡了几分, 立刻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快得如同深紫色的影子 哧溜一下蹿到最近的一个浅浅水坑边, “噗通”一声钻了进去,只留下水面一圈迅速消散的涟漪,和岩石上几道迅速暗淡、如同星河余烬般的柔和光痕。 洞窟内只剩下地下水流淌的潺潺声和方才尾鳍拍水的余韵。 沈砚有些茫然地看着星绒消失的水坑,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那冰凉奇异的触感和颈侧细微的气流。 她缓缓站起身,看向瑟澜。 瑟澜脸上的阴沉已经褪去,重新挂上了那副温顺无害的面具,冰蓝的眸子清澈地映着她,仿佛刚才那瞬间的不悦和那声巨大的拍水声只是她的错觉。 他甚至对她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带着无声的询问。 “主人,” 瑟澜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一种刻意放软的慵懒,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它胆子小,被你吓到了,现在去睡觉了。” 他边说,边极其自然地打了个哈欠,雪白的长睫微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姿态像极了某种大型猫科动物在阳光下的倦怠。 但当他抬起眼帘,冰蓝色的眼波流转,里面却清晰地映着沈砚的身影, 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粘稠的期待, “好晚了……” 他拖长了尾音,如同深海涌动的暖流,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我们也睡觉好不好?” 沈砚的心猛地一紧,像被无形的手攥住。 那声音里的蛊惑非但没有让她动摇,反而像冰水浇头,瞬间让她从星绒带来的短暂失神中彻底清醒。 “瑟澜…” 她的声音带着强撑的的平稳,身体像绷紧的琴弦,不着痕迹地向后挪动了半步,脚跟抵住身后冰冷的岩石,寻求一点支撑。 “我还不困。而且,那是你的栖息处,不适合我。我在这里就好。” 她的眼神冷静,直视着瑟澜,没有明显的怒火,却有着磐石般的抗拒。 瑟澜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柔和了,但冰蓝的眼底深处,一丝被拒绝的不耐烦如同深海的暗流,极快地掠过。 “主人……” 他叹息般地唤了一声,语气充满了担忧,甚至带上了一点委屈, “这里冷,岩石又硬又湿,你会生病的。” 他不再等待沈砚的回答,巨大的尾鳍在地面猛地一拍,不再是优雅的滑行,而是带着一种深海掠食者特有的、迅捷而充满力量感的压迫逼近。 瞬间就到了沈砚近前,距离近得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微凉水汽和那股难以言喻的、属于深海远古生物的压迫感。 沈砚瞳孔骤缩,瑟澜逼近带来的巨大压迫感瞬间击碎了强装的镇定。 几乎是本能驱使,她猛地向后一退! 脚跟离开岩石,身体在湿滑的地面上有些踉跄 瑟澜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光芒,像是终于按捺不住开始狩猎的兴奋。 他巨大的尾鳍再次拍击地面,身体如同贴着水面疾射的鱼雷,瞬间就缩短了沈砚拼尽全力才拉开的那一点点距离。 他滑行的轨迹精准地封住了她可能逃窜的方向。 “小心,主人!” 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仿佛真的只是担心她摔倒。 同时,他修长有力的手臂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探出,动作看起来依旧是想要扶稳她,但那指尖带着不容挣脱的冰冷力道,瞬间就扣住了她的手腕和腰侧。 这触碰让沈砚浑身汗毛倒竖! “放开!” 她奋力挣扎,试图甩脱那如寒铁般箍住她的手指,身体扭动想要挣脱。 但瑟澜那看似只是轻轻搭上的手臂,却蕴藏着深海巨兽般的恐怖力量。 她的挣扎如同撞进了无形的胶水,越是用力,那禁锢反而收得越紧。 瑟澜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他不再给她任何机会,手臂收紧,不容分说地将她带离原地,迅疾而流畅地滑向那个散发着珠光的巨大砗磲。 沈砚的抗议和挣扎被彻底淹没在他不容置疑的动作里。 她的脚离开地面,整个人被他裹挟着移动,像个无助的提线木偶。 “瑟澜!你……” “嘘,安静点。”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着深海的寒意,声音很轻柔 “听话,主人” “你需要休息了。” 话音未落,她已经被他强硬地放进了砗磲那狭窄的空间里。 后背贴上冰凉的内壁 瑟澜庞大的身躯紧跟着挤了进来, 用他蜷缩的鱼尾和身体侧翼,将她严丝合缝地禁锢在这方寸之地。 冰冷的鳞片紧贴着她的小腿,坚硬的尾鳍边缘像一道不可逾越的栅栏。 似乎觉得这还不够。 他伸出手臂,以一种不容拒绝的亲昵姿态,将沈砚整个人圈进了自己怀里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微凉的胸膛,他的下巴几乎抵在她的发顶,一条结实的手臂横亘在她的腰腹间,如同最沉重的锁链。 这个姿势,彻底剥夺了她最后一点移动的空间和尊严。 “主人,你好暖和…” 第47章 细密吻痕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气息拂过她的头顶。 沈砚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像一尊被强行嵌入他怀抱的冰冷雕像,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着抗拒。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 他手臂肌肉的线条, 他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混合着深海气息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瑟澜似乎很快就放松下来。 他圈着她的手臂依旧稳固,但身体不再紧绷。 没过多久,沈砚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均匀、绵长、仿佛真的陷入深度睡眠的呼吸声。 那温热的气息有规律地喷洒在她的颈后,带来一阵阵细微的颤栗。 时间在缓慢流逝……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瑟澜那平稳的呼吸声和沈砚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她全身的肌肉因为长时间保持僵硬和高度紧张而开始酸痛,神经却像拉满的弓弦,丝毫不敢放松。 确认那呼吸声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且没有任何变化后 沈砚想:他可能真的睡着了? 这个想法带着一丝渺茫的希望 沈砚屏住呼吸,调动起全身的意志力,以最最缓慢的速度,像挪动千斤重物般,一点点抬起瑟澜压在她腰腹间的那条沉重手臂。 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让她心惊胆战,生怕惊醒了身后沉睡的野兽。 冷汗浸湿了她的鬓角。 万幸,瑟澜的呼吸依旧均匀,手臂也似乎因沉睡而放松了力道。 沈砚终于成功地将他的手臂挪开了几寸,为自己争取到一丝宝贵的空间。 她不敢转身,只能极其艰难地在狭窄的缝隙里挪动身体, 这让她稍微能喘口气,也便于隐藏她接下来的动作。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腕,将那只带有卫星通讯功能的手环挪到眼前。 手环微弱的屏幕光映亮了她紧蹙的眉头和眼中压抑的焦虑。 沈砚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而无声地滑动、点击,调整着频率,试图捕捉到一丝卫星信号。 屏幕上微弱的蓝光映在她专注而焦急的脸上 左上角那刺眼的、不断闪烁的红色标记: 【信号:极弱】 一遍又一遍地尝试连接,都是徒劳 指节用力地蜷起,有些发白。 她紧蹙着眉头,盛着一片沉郁的阴霾和无声的焦躁。 最终挫败地放下了手腕,手环屏幕的光随之熄灭 她郁闷地、无声地叹了口气,身体因为绝望而微微泄力,紧绷的肩膀垮下了一点点。 沈砚背后,紧贴着她的地方, 深蓝的瞳孔幽幽地注视着她 冰冷而纯粹,洞悉一切、令人毛骨悚然。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呼吸依旧平稳绵长,仿佛从未醒来。 唯有那圈着她的手臂,在黑暗中,似乎收拢得更紧了一分。 ———————— 意识如同从漆黑粘稠的海底缓慢上浮。 沈砚艰难地睁开眼,眼睫沉重,大脑一片混沌。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睡着的。 也许是身体和精神都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被疲惫强行拖入了深渊。 这一觉睡得异常深沉 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视线逐渐聚焦。 巨大的砗磲床内,只剩下她一个人。 沈砚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弹坐起来,警惕地扫视洞窟。 目光立刻被洞口的身影攫住。 瑟澜。 他就斜倚在洞口那块半浸在水中的光滑礁石上,背对着她。 熹微的晨光从洞口倾泻而入,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耀眼夺目的金边。 那是沈砚从未在实验室幽闭水箱中见过的瑟澜———— 一种近乎神性的、野性磅礴的美。 他雪白的长发如同流淌的月光,披散在宽阔而线条流畅的肩背上,几缕发丝被晨风撩起,拂过他线条分明的下颌。 阳光穿透发丝,折射出细碎晶莹的光点。 他一只手随意地撑在脸侧,姿态慵懒, 带着一种百无聊赖的闲适,仿佛只是清晨在自家领地小憩的猛兽 那条巨大而华丽的银色尾鳍,此刻一半浸在清澈透亮的海水里,折射着七彩的虹光, 一半随意地搭在礁石上,鳞片边缘锋利如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坚硬的金属光泽。 阳光、海风、辽阔的洞口外无边无际的碧蓝海洋…… 这一切辽阔自然的背景,都仿佛只是为了衬托他而存在。 他是这片海域的核心,是野性与力量、自然与神迹的完美结合体。 沈砚的目光无法移开,这景象太过震撼。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道隔绝了外界喧嚣的屏障, 那片刺目的、可能惊醒她的晨光,被他宽阔的肩背和垂落的雪白长发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 只留下洞窟内一片温柔朦胧的明亮。 就在这时,瑟澜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他没有立刻回头,而是微微侧首,冰蓝色的眼眸瞥向洞口另一侧。 沈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星绒那圆滚滚的、泛着紫色幽光的身体,正舒舒服服地“摊”在一块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小礁石上, 几条细长的触手惬意地摊开,像是需要进行光合作用的叶片一样。 感受到瑟澜的注视,星绒头顶的几根发光须轻轻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洞窟入口处清澈的海水下方,突然亮起了一片细碎而密集的幽蓝色光点,如同沉入水底的星河。 那片光点迅速汇聚、上升。 一群奇异的生物浮出了水面。 它们体型极小,不过拇指大小,形态类似半透明的水母与发光蠕虫的结合体。 身体呈流线型,头部只有一点微弱的意识光斑,身后拖着数条纤细如发丝、闪烁着不同频率磷光的触须。 它们动作整齐划一,悄无声息,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精巧傀儡。 沈砚的脚步循着注意力的指引,走到洞口 她蹲在那块半浸入水中的礁石边缘,身体微微前倾,清澈的海水刚好漫过她的脚踝,带来一丝凉意。 她的视线追随着水中那片幽蓝“星河” 就在这时,一只圆滚滚、半透明的紫色“果冻”正试图悄咪咪地从沈砚脚边爬过,想回到她身边那块温暖的礁石上 星绒:只是想找个舒服的地方! 然而,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掌,极其“不经意”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拂过星绒的头顶上方 并未真正碰到它,但那无形的精神威慑和拂过的气流,如同一个无声的驱逐令。 星绒圆滚滚的身体猛地一僵,头顶的发光须瞬间蔫了下去,像被霜打的草叶。 它甚至没敢抬头看手的主人,只是极其“懂事”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默默调转了方向, 像一颗滚动的紫色小水珠,飞快地、安静地爬到了瑟澜倚靠的那块巨大礁石的另一侧。 瑟澜的目光,从沈砚专注的侧影上移开,缓缓落回她的后颈。 晨光勾勒着她优美的颈部线条,几缕散落的黑发被海风拂开,露出了那片白皙肌肤上无法忽视的印记 如同雪地落梅般,密密麻麻的暧昧红痕…… 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暗流无声涌动。 一丝极其隐晦的、带着餍足与宣告意味的暗芒闪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随即,他唇角勾起那抹惯常的、温顺无害的弧度, 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带着晨起的慵懒沙哑,如同情人间的低语: “主人,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第48章 腥甜浆果 沈砚没有理他,喉咙还有些干涩。 散发着幽蓝微光的生物在水底缓缓游弋,她下意识伸出手指,轻轻触碰水面。 哗啦! 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那群幽蓝光点瞬间四散逃窜, 如同被惊扰的萤火虫,原本浓郁的蓝色光晕迅速变淡、稀薄。 几乎是同时,原本慵懒趴在瑟澜脚边晒太阳的星绒, 深紫色的身体边缘猛地亮起一圈急促的幽蓝电光, 它柔软身躯两侧那圈细密的发光须骤然高速摇动起来,频率快得几乎带出残影,发出极其细微的嗡鸣。 随着星绒的“努力”,那些逃散的光点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安抚或驱赶,又重新聚拢, 水底的幽蓝光芒再次稳定下来,甚至比刚才更亮了几分。 沈砚心中微惊,星绒对生态的控制力简直深不可测。 就在这时,一只湿漉漉、带着冰凉滑腻触感的蹼爪突然托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不容抗拒地将她的脸转向瑟澜的方向。 一颗饱满欲滴、红得刺目的浆果被塞进了她微张的口中。 刚睡醒的沈砚还有些懵,口腔下意识地咀嚼。 清甜的果汁瞬间爆开,带着晨露般的凉意滑入喉咙。 红色的汁液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她的唇角。 瑟澜冰蓝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她染上艳色的唇瓣,眸色骤然加深,像暴风雨前骤暗的海面。 他甚至没等她咽下,又迅速塞进一颗更大、更红的浆果,几乎堵满了她的口腔。 沈砚被撑得难受,下巴被他冰凉有力的蹼爪固定着, 无法躲避也无法言语,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 她用力拍了拍他箍着自己下巴的手臂,示意他放开。 瑟澜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松开手,别开了头,线条完美的下颌线绷得死紧。 脱离了他的钳制,沈砚狼狈地咀嚼吞咽着。 她注意到星绒不知何时爬到了她脚边,柔软的光须轻轻地、带着点讨好意味扫过她的小腿。 而在星绒旁边,一片巨大而奇特的、仿佛由最纯净的蓝水晶雕琢而成的扇形叶片正盛着清澈的液体。 更奇异的是,这叶片容器并非搁在沙地上,而是被一小群刚刚那种幽蓝光点稳稳地托举着,水面荡漾着细碎的蓝光。 难道是淡水? 沈砚心中一动。 在这孤悬于深海的小岛上,淡水比黄金更珍贵。 她小心地拿起那片神奇的“叶子”,入手微凉光滑。 试探地抿了一口,清凉甘甜的液体滑入喉咙—— 果然是淡水! “瑟澜,你…怎么弄来的?” 沈砚忍不住问出声, 这太不可思议了, 远离陆地的海蚀洞里,哪来的稳定淡水? 还能让这些发光生物托举着? 在瑟澜耳朵里,那声音还带着浆果的甜腻。 瑟澜闻声转回头,眼底翻涌的暗色并未完全褪去,反而因她的问题染上了一层更深的兴味。 他唇角勾起一个极其惑人又危险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 将那张俊美得非人的脸凑到她面前,冰冷的气息瞬间裹挟了她。 “主人想知道?”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冰蓝色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她的脸颊, “那…亲我一口” 他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形状优美的薄唇, 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期待和一丝隐藏的疯狂。 沈砚的心猛地一跳,强烈的求知欲几乎要脱口而出。 眼前这一切都违背了她熟知的科学常识,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然而,瑟澜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昨夜被禁锢的回忆瞬间浇灭了她的冲动。 她死死咬住下唇,将那句“怎么做到的”硬生生憋了回去, 低下头,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只是沉默地又喝了一口水。 瑟澜盯着她低垂的、微微颤抖的眼睫,眼中闪过一丝被拒绝的阴郁和不悦, 但很快又被一种更深的、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取代。 “呵……” 他低低地轻笑一声,并未强求,但那笑声却让沈砚后背发凉。 就在这时,星绒再次行动起来。 它深紫色的身体边缘光芒闪烁, 那些托举水叶的幽蓝光点像是接到命令,簇拥着叶片容器缓缓飘向洞内一处平坦的石台。 紧接着,星绒的发光须再次快速摇动,发出更清晰的嗡鸣。 只见几只体型稍大的、闪烁着珍珠白光泽的半透明水母状生物(类似樽海鞘,但更智能), 稳稳地托举着几个同样由奇特海底植物编织的“小碗”飘了过来。 碗里盛着的,竟然是冒着袅袅热气的、烤得恰到好处的雪白鱼肉, 鱼肉被细心地拆解成小块,看不到一丝鱼刺。 旁边还有几片散发着清新香气的、颜色鲜艳的叶片,叶片上似乎蒸腾着热气, 包裹着类似海藻或贝类的食物,散发着混合着海洋气息的诱人香味。 熟食?热食?拆解好的鱼肉? 还有这些明显经过处理的配菜? 沈砚的科学之魂在体内疯狂尖叫!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觅食! 瑟澜和星绒展现出的,是对海洋生物精准的操控,这背后蕴含的信息量庞大到让她窒息。 她张了张嘴,无数个问题在舌尖打转: 星绒怎么加热的? 这些“碗”和“锅”是什么材质? 那些负责运输的生物是什么? 它们如何被指挥? 瑟澜的智慧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他对这个岛屿的掌控力究竟有多深? 然而,瑟澜就坐在那里,一手慵懒地支着下巴, 冰蓝色的眼眸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仿佛在欣赏她内心激烈的挣扎。 他刚才那句“亲我一口”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回荡。 最终,沈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足以让她发狂的求知欲,连同那些几乎要冲口而出的疑问,无声地咽回了肚子里。 她走过去,沉默地拿起一个“碗”,用一片坚硬的贝壳边缘充当勺子,机械地开始进食。 鱼肉鲜嫩温热,带着海盐的天然咸鲜,味道无可挑剔。 然而,就在这场无声的对抗暂时平息时—— 瑟澜的指间,不知何时又捻起了一颗饱满欲滴、红得刺目的浆果。 他冰蓝色的眼眸低垂,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突然,瑟澜修长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蹼爪,五指猛地收紧! “噗嗤!” 那颗鲜红的浆果如同最脆弱的泡沫,在他掌心被瞬间捏爆! 粘稠猩红的汁液猛地迸射开来,染红了他冰凉的蹼爪和苍白的手腕, 淅淅沥沥地滴落在金色的沙地上,晕开一片刺目惊心的红! 星绒的身体骤然一缩,所有发光须瞬间僵直,体表幽蓝光芒疯狂闪烁,发出低沉的、近乎呜咽的嗡鸣。 瑟澜缓缓抬起那只沾满狼藉、如同凶案现场的手,伸出猩红的舌尖。 他慢条斯理地、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专注和餍足,开始舔舐指尖淋漓流淌的、粘稠甜腻的浆果汁。 “真甜……” 他喉间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冰蓝色的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翻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毁灭欲。 一声极轻的呢喃,飘散在空气里: “可惜主人不喜欢……” 第49章 标记深化 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沈砚放下“碗”, “我…吃饱了,”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努力维持着平静, “想出去走走。” 瑟澜正慢条斯理地用海水冲洗着沾满浆果汁液的手腕,闻言动作一顿。 冰蓝色的瞳孔转向她,带着审视的意味。 “外面?”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沈砚心头一紧。 “嗯,透透气。”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像是一种日常需求。 瑟澜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晶莹的水滴落回浅滩。 他站起身,高大完美的身形在洞内投下极具压迫感的阴影,朝着沈砚。 冰凉的、带着海盐气息的吐息拂过她的额发。 “岛上,有很多东西” 他的语调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冰蓝色的眼眸却牢牢锁住沈砚, “很大,很凶。” “爪子能轻易撕裂岩石,牙齿可以咬碎树干。” 他微微俯身,凑近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更低, 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比你们实验室里那些温顺的小鱼,危险得多。” 沈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对未知猛兽的原始恐惧,瞬间压过了对自由的渴望。 实验室里那些被精心分类、研究、关在层层防护后的生物, 与瑟澜口中这蛮荒之地的真正掠食者,完全是两个世界的概念。 “那……那还是算了。” 理智告诉她,瑟澜很可能是在恐吓她, 但一想到他本身的存在就是超出认知的危险品,他口中的猛兽又怎么会是假的? 就在沈砚几乎要彻底打消念头时, 瑟澜冰凉的指尖却轻轻拂过她紧握的拳,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冰蓝色的眼眸里,那层毁灭性的暗涌似乎褪去了一些,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占有欲的专注。 “主人想去,也不是不可以。” 他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独特的、带着深海回响的韵律, 甚至带上了一丝……蛊惑? 沈砚抬起眼,她确实很想去看看。 “只是……” 瑟澜的指尖顺着她的手腕,极其缓慢地向上滑去,停在她纤细的脖颈侧面, 那里肌肤细腻,血管在薄薄的皮肤下微微跳动。 “主人你的气息,太脆弱了。” 他的指腹在那处皮肤上轻轻摩挲,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那些东西隔着很远就能闻到” “它们会饥饿,会兴奋,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 沈砚感到一阵寒意从尾椎骨窜上。 瑟澜的比喻精准又残忍, 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这片原始生态链中的位置——食物链底端。 “那……怎么办?”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瑟澜冰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暗流涌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不再冰冷, 却带着一种更深沉、更难以捉摸的意味,像是锁定了猎物的深海掠食者。 “很简单。”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每一个字都敲在沈砚紧绷的神经上, “只要……让主人你染上我的气息。” “染上……气息?” 沈砚喃喃重复,这四个字像带着滚烫的钩子,在她心尖上狠狠一扯。 暧昧得近乎露骨。 她瞬间想到了那个窒息又迷乱的水下之吻, 想到他冰冷唇舌的触感,耳朵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连带着颈侧被他摩挲过的那片皮肤也灼热起来。 理智在尖叫着危险,可对洞外世界、对自由的渴望, 却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 明知希望渺茫,也忍不住想踏进去看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 鼓起勇气抬眼看向瑟澜,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却清晰地问道: “怎么……染上?” 瑟澜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得逞的笑意,快如闪电。 他没有回答,只是低低地命令: “主人,你过来。” 沈砚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纹丝不动。 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瑟澜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他不再等待,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她。 一只冰凉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大手, 毫无征兆地、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猛地扣住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呃!” 沈砚短促地惊呼一声,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甚至闪过一片模糊的白光。 这被绝对力量扼住要害的感觉……太熟悉了! 紧接着,颈侧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啊……” 她痛得浑身一抖,几乎站立不稳,全靠瑟澜那只禁锢着她脖颈的手支撑着。 他的牙齿,尖锐得不像人类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刺破了她颈侧的皮肤,深深地嵌入血肉之中! 不同于最初在实验室被他袭击时的纯粹惊慌和恐惧, 此刻的沈砚在剧痛和窒息的夹缝中, 竟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更深沉的颤栗。 她能感觉到他利齿的深入, 感觉到他温热的舌尖紧跟着抵了上来, 带着一种湿滑的、不容置疑的力道,在她被咬破的伤口上用力地舔舐着。 这感觉……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实验室初遇时,瑟澜狂暴失控,她也曾被他这样咬过脖颈! 当时她惊慌失措,在医院无论如何检查,都找不到任何伤口! 所有人都以为是惊吓过度产生的幻觉,连她自己后来都开始怀疑…… 原来如此! 原来伤口……是这样消失的! 他的唾液……那带着深海冰冷气息和奇异力量的唾液, 不仅能愈合伤口,还能……传递信息? 将他的气息,以这种最原始、最亲密也最残酷的方式,烙印在她的血肉里? 瑟澜的舔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清理和封存伤口的意味, 那湿滑的触感让沈砚在剧痛之余感到一阵阵头皮发麻的羞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混合着他唾液被卷走, 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带着深海腥气的力量, 正通过那被咬破的伤口,丝丝缕缕地渗入她的身体。 第50章 嫁祸疑虑 她猛地用力,挣脱了瑟澜依旧虚虚环在她颈侧的手掌 沈砚急促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摸向痛处,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为什么? 为什么在实验室那次,他也是这样? 那时他狂暴失控,难道就是为了…… 在她身上留下他的“气息”? 这个念头荒谬又带着令人战栗的可能性,让她喉咙发紧。 无数个关于瑟澜的问题瞬间涌到嘴边。 然而,对上瑟澜那双冰蓝色、深不见底、此刻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餍足余韵的眼眸, 所有疑问都被冻住了。 问他?他应该也不会回答, 甚至可能提出那无理的交换筹码。 这个地方,这个强大、美丽又无比危险的生物身边,她必须尽快离开! 即使这里有星绒这样神奇的生物,有她从未见过的生态, 但正是这些未知,如同看不见的深海暗流, 让她心底始终萦绕着挥之不去的、毛骨悚然的恐惧。 她踉跄着后退几步, 刻意拉开了两人之间令人窒息的距离, 仿佛这样就能驱散他身上那冰冷又极具侵略性的气息。 沈砚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到洞穴入口处, 那里有浅浅的海水漫上金色的细沙。 她蹲下身,急切地探出头, 借着水面倒映的光线,仔细查看自己的脖颈。 光滑的皮肤上,没有任何想象中的撕裂伤口或淤青, 甚至连一丝红肿都看不见, 只有一片被舔舐过的、带着非人凉意的滑腻感。 这诡异的愈合速度再次证实了她刚才的猜想。 但是……等等! 那是什么? 在颈侧原本被咬的位置附近,皮肤上竟然浮现出几个极其细微的、如同被最细的针尖点过留下的…… 红点? 非常淡,像晕开的朱砂痣,排列得毫无规律。 沈砚困惑地用指尖轻轻抚摸上去。 不痛,不痒,触感与周围的皮肤毫无二致, 仿佛它们原本就长在那里,只是她从未注意过。 “这是……” 她无意识地低语出声,指尖反复摩挲着那些细小的红痕, 试图找出它们出现的缘由。 是过敏吗? 就在她专注查看时,她没有注意到 身后瑟澜的身体在看到她抚摸颈侧红点的动作时, 有一瞬极其细微的僵硬。 他冰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目光紧紧锁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 不等沈砚将疑惑问出口, 瑟澜那带着深海回响般独特韵律的声音,已先一步响起, 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仿佛刚刚发现的讶异: “星绒。” 他唤道,目光转向角落里光芒闪烁的、显得有些紧张的海蛞蝓 “是不是你干的?” 星绒圆润的身体明显一缩, 体表的幽紫光芒急促地闪烁了几下, 所有发光须都僵直了, 透出一种茫然的、不知所措的气息。 它似乎完全没理解瑟澜在问什么。 沈砚也疑惑地转过头看向星绒。 瑟澜冰蓝色的视线带着无形的压力落在星绒身上, 光芒闪烁的星绒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 短暂的僵硬后, 它顶端的发光须开始…… 笨拙地、极其不自然地上下晃动起来。 它在……点头? 沈砚的眉头立刻蹙紧了。 点头?这个动作的意义, 是人类社会经过漫长演化形成的、高度社会化的交流符号。 瑟澜的语言能力是在实验室日复一日的观察和模仿中习得的, 但星绒…… 一个生活在与人类社会隔绝的深海洞穴、形态结构都迥异的生物, 怎么可能理解“点头”这个动作在人类语境中代表“是”或“承认”? 这点头的动作,僵硬、刻意,透着一股被强行操控的违和感。 “主人你看,” 瑟澜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仿佛尘埃落定的平静, “它承认了” 他的用词简洁而权威,直接将星绒那笨拙的动作定性为“认罪”。 沈砚心里的疑虑非但没有打消,反而像藤蔓一样疯狂滋长。 星绒的行为,与其说是“认罪”,不如说更像是…… 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支配着做出的反应! 她探究的目光在瑟澜平静无波的脸和星绒那还在无措晃动的发光须之间来回扫视。 “星绒” 沈砚尝试着直接和它沟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你……知道点头是什么意思吗?” 星绒的光芒闪烁得更快了,透出一种焦虑的信号。 它的发光须在空中乱舞了几下, 似乎想表达什么, 却又混乱不堪, 最终它那“眼睛”般的部位, 带着显而易见的求助意味,再次转向了瑟澜。 这反应加深了沈砚的猜测 ——星绒似乎根本不明白“点头”的含义, 它完全是在瑟澜的暗示或控制下才做出了那个动作, 一股寒意顺着沈砚的脊椎爬上来。 “好了。” 瑟澜低沉的声音打断了沈砚即将脱口而出的追问, 也截断了星绒的慌乱。 他高大的身影走近,阴影再次笼罩住蹲在水边的沈砚, 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主人,我们该出发了。” 他向她伸出了那只沾过浆果汁、也刚刚扼住她喉咙的手, 掌心朝上,姿态优雅却带着强硬的邀请, 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沈砚冰凉的手指被瑟澜宽大而有力的蹼爪包裹着, 几乎是被他牵引着走出了那令人窒息的洞穴。 刺目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适应片刻后,眼前展开的景象让她心头一震。 第51章 荒岛求生 这是一片完全原始的、蛮荒的岛屿。 一只冰凉的手臂毫无预兆地环过她的腿弯。 “啊!” 沈砚短促地惊呼一声,身体瞬间悬空。 瑟澜竟直接将她单手抱了起来,让她侧坐在他坚实的手臂上! 沈砚的脸颊瞬间涨红,一半是羞窘,一半是突然失重带来的惊慌。 她的手下意识抵在他冰凉的胸膛上。 瑟澜的手臂纹丝不动,如同铁铸。 他冰蓝色的眼眸瞥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主人,听话。我不想你划伤。” 他顿了顿,补充道, “地上很脏。” 沈砚的动作猛地一滞。 她低头看看地面上那些尖锐的碎石和枯枝败叶。 瑟澜的话……确实是为她好。 她无法反驳,也没有挣扎,只是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这个姿势让她被迫以一种极其亲密的姿态依偎在瑟澜怀里, 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那股冰冷深邃的海洋气息。 他们正沿着一条模糊小径前行,两侧是遮天蔽日的茂密丛林。 树木异常高大, 许多树干粗壮得惊人,直径足有两三米, 虬结的根须如同巨蟒般盘踞在地面,深深扎入肥沃的腐殖土中。 浓密的树冠在高空交织成一片深绿色的穹顶,阳光只能艰难地穿透缝隙,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和不知名的小虫。 藤蔓像粗壮的绳索,从高高的枝头垂落,又缠绕着树干向上攀爬,织成一张张绿色的巨网。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混合着泥土、腐叶和奇特花香。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不知名的鸟雀在极远处发出几声悠长而怪异的啼鸣, 以及风吹过巨大叶片时发出的沙沙声, 更添几分空旷和荒无人烟的孤寂感。 沈砚甚至能看到不远处的树枝上, 垂挂着几串瑟澜早上喂她吃的那种红得诱人的浆果, 在幽暗的光线下像凝固的血滴。 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瑟澜的身高所带来的优势 ——他抱着她,如同抱着一个孩子。 她能看到更高处的树冠,看到那些粗壮得不可思议的树干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和附生植物, 看到远处一片被阳光照亮的林间空地。 瑟澜抱着她,在崎岖的林间如履平地,速度依旧不慢。 沈砚只能紧紧抓住他宽阔光滑的肩头, 指尖感受到他皮肤下蕴含的、非人的力量,才能勉强稳住身体。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眼前的林木稀疏起来。 瑟澜抱着她走出丛林,踏入一片相对开阔的草地。 草地边缘散落着几块巨大的灰白色岩石,像沉睡的远古巨兽。 草地上点缀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颜色异常艳丽, 深紫、明黄、艳红, 在阳光下肆意绽放, 与周围原始粗犷的环境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 “瑟澜…放我下来吧。” 这里的地面看起来柔软安全多了。 瑟澜手臂一松,沈砚轻盈地落在地上。 脚下是厚实而柔软的草甸, 带着太阳晒过的暖烘烘的温度,踩上去非常舒服,极大地缓解了脚底的不适感。 她往前走了几步,举目四望。 这片草地似乎位于岛屿的较高处,视野极佳。 向前方望去,依旧是连绵起伏、覆盖着原始植被的山丘和谷地, 绿意一直延伸到远方海天相接的模糊地平线。 看不到岛屿的尽头。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 ——这个岛的面积,远比她之前想象的还要大。 而且,这种地貌和环境, 几乎完全断绝了通过游泳或漂流连接大陆的可能性。 然而,这片开阔地也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希望——信号!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沈砚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 她转过身,看向依旧站在原地、冰蓝色眼眸平静注视着她的瑟澜, 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局促和尴尬。 “瑟澜,” 她的声音放轻,带着点不好意思, “我…我想去个厕所。” 她指了指远处一片茂密的、开着紫色小花的灌木丛, “就在附近,我不会走远的。” 她下意识地又强调了一遍,试图增加可信度。 沈砚确实很不擅长撒谎。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微微发烫, 手指也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目光甚至不敢与瑟澜对视太久。 瑟澜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冰蓝色的眸子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人心。 沈砚紧张得几乎屏住了呼吸。 就在她以为会被拒绝时, 瑟澜却只是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尖,随即淡淡应道: “好。” 这过于轻易的应允让沈砚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巨大的惊喜几乎冲昏头脑,又被她强行压下。 她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快步朝着那片灌木丛走去。 脚步尽量维持着正常的节奏, 直到确认自己完全消失在瑟澜的视线范围内, 才猛地加速,几乎是跑着绕到了几块巨大岩石的后方。 她迅速环顾四周,确认安全。 目光锁定在一块相对平整、高度适中的岩石上。 沈砚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踮起脚尖, 努力将手腕上的通讯手环举得更高,指向天空。 “嘀嘀…” 手环微弱的指示灯闪烁了几下。 屏幕上的信号格,虽然依旧微弱得可怜, 只有可怜的一小格在顽强地跳动, 但不再是洞穴里那种彻底的死寂! 沈砚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她飞快地操作着手环,调出与冬冬的通讯界面。 她将镜头对准周围的巨大树木、奇异花朵和远处连绵的山丘, 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尽可能多地包含环境信息。 同时,在消息框里飞快地输入: “冬冬!收到速回!我在一个未知海岛上,周围环境如图。” “情况复杂,我暂时安全,但需定位救援!” “手环无法发送精确坐标,请尝试通过信息卫星定位我最后消失的海域和手环微信号源!” 点击发送。 进度条艰难地向前蠕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砚紧盯着屏幕,手心全是汗。 半分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 消息状态显示“已发送”, 但对面却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怎么会…难道没发出去?或者冬冬没看到?” 沈砚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手环的通讯能力毕竟无法和专业的卫星电话相比, 在这种偏远荒岛,信号极其不稳定, 对方能否收到、何时收到都是未知数。 她不死心,又快速编辑了一条: “冬冬,如果收到,请转告研究所,我的情况暂时不要通知我姑妈!别让她担心。等我消息!” 再次发送。 依旧是漫长的等待,毫无音讯。 沈砚失望地叹了口气,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只希望新闻还没有扩散开,姑妈对她的工作不感兴趣,希望她没有看到…… 时间不多了。 沈砚知道不能久留。 第52章 区别对待 她迅速从岩石上滑下来,目光扫过周围, 最后落在一块灰白色、边缘相对锋利的片状岩石上。 她捡起这块石头,走到刚才站立的岩石侧面, 避开瑟澜可能看到的方向, 用尽力气在相对平整的岩面上刻下三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字母: “S O S” 刻痕很深,白色的石屑散落一地,在深色的岩石上异常醒目。 虽然她也知道,这片荒岛人迹罕至,被人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但这几乎是绝望中的本能, 是她作为人类向未知世界发出的最后求救信号。 做完这一切,她扔掉石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土, 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和头发, 这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往回走。 —————— 另一边,草地边缘。 瑟澜静静地站在原地,冰蓝色的眼眸望着沈砚消失的灌木丛方向, 深邃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海风拂过他雪白的长发,带来远处森林的低语。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空气似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 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从一块巨石的阴影中滑出。 这是一条雄性人鱼。 他的身形比瑟澜略矮小一些,但同样肌肉虬结,充满了力量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覆盖着全身的鳞片,并非瑟澜那种银色 而是一种如同深海礁石般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深蓝色, 在阳光下流转着冷硬的质感。 他的面容带着一种长期被仇恨和痛苦浸染的阴郁, 浅灰色的瞳孔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死死盯着沈砚消失的方向。 他抱着双臂,用一种低沉、带着奇异摩擦音调的语言 (人鱼语)对瑟澜说道: “[你居然带来了人类。]” 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讶与不满。 瑟澜缓缓转过头,冰蓝色的眼眸看向他, 眼神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悦和一丝居高临下的冷漠: “[怎么?墨礁。]” 墨礁浅灰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他向前游弋了半步, 语气更加急促和严厉: “[如果有人来找她……这里就不再安全了!]” “[瑟澜大人,您很清楚人类的手段!]” “[他们会带来毁灭!]” “[就像他们对我的族群所做的那样!]” 提到族群时,他声音里的痛苦和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瑟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傲慢的笃定: “[没有人会找到她。]” 他的声音冰冷而坚决,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可更改的法则。 墨礁显然没有被说服, 他焦躁地甩了甩宽大的深蓝色尾鳍,拍打在草地上: “[好吧,我相信您的力量,瑟澜大人。]” “[但我还是要劝告您,人类和人鱼,只能是宿敌!]” 瑟澜冰蓝色的眼眸望向远处沈砚消失的方向,沉默了片刻。 墨礁的话似乎触动了他心底某个角落,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墨礁见状,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隐秘的忌惮和恨意, 补充道: “[除非……除非是蓝汐那个叛徒……]” 瑟澜冰蓝色的眼底如同瞬间冻结的深海, 翻涌起一股足以撕裂灵魂的冰冷杀意。 这杀意是如此浓烈, 以至于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连墨礁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深蓝色的鳞片微微炸起。 然而,这骇人的气息转瞬即逝。 “[她回来了]” 瑟澜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远处灌木丛后, 那个小心翼翼走出来的、属于沈砚的昳丽身影。 墨礁灰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有警惕,有无奈,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 他不再多言,深蓝色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滴, 悄无声息地滑入旁边巨石的阴影深处,消失不见。 瑟澜仿佛根本没在意墨礁的离去。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步伐优雅而迅捷, 眨眼间就到了沈砚面前。 “主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仿佛海妖歌唱般的亲昵和委屈,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情意, 专注地凝视着她, 仿佛她离开的每一秒都是漫长的煎熬, “你去了好久。” 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像之前那样,手臂穿过她的腿弯, 让她稳稳地坐在自己坚实的手臂上。 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和那过于直白的情意让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 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 她下意识地避开他那双仿佛能吸走灵魂的冰蓝色眼眸, 挣扎着想要下来: “你…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不放。” 瑟澜拒绝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孩童般的任性傲娇。 他不仅没松手,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紧了些,让她更贴近自己冰凉的胸膛。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用一种带着撒娇意味,却又暗含不容置喙的语气说: “主人,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累? 沈砚眉头一跳,简直难以置信。 这借口找得也太敷衍了!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沉了。 瑟澜:不过是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主人抱回巢穴好好“贴贴”罢了。 瑟澜滑行的速度比来时更快, 如同一条在陆地上疾驰的银色闪电。 沈砚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啸,两侧巨大的树木和藤蔓都化成了模糊的绿色光影向后飞掠。 她不得不紧紧搂住瑟澜的脖子, 整个身体都贴在他身上,才能勉强稳住不被甩出去。 然而,这极致的速度带来的,并非单纯的紧张。 瑟环在她腿弯的手臂,仿佛铁箍一般,比来时收得更紧, 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占有意味。 她的膝盖紧紧抵着他坚硬的胸膛, 每一次他有力的肌肉收缩带动身体前移,那坚硬的触感都清晰地传递过来。 更让她感到异样的是, 她赤裸的脚丫,随着瑟澜的快速移动, 时不时会撞上他紧实平坦的腹部肌肉。 让她忍不住蜷缩脚趾。 高速移动带来的眩晕感也越来越强烈。 看着脚下飞速闪过的、模糊不清的地面,沈砚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胃里也有些翻搅。 是恐高?可她以前从没有过恐高症。 是晕车?她坐任何交通工具都从未晕过。 这种感觉奇怪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感, 更让她心慌的是,她感觉自己好像有些……发热? 脸颊上的烫意似乎不仅仅是因为羞涩,而是从身体内部透出来的。 她能感觉到自己脸颊的温度在升高, 连带着被瑟澜手臂托着的腿弯,似乎也传来不正常的暖意。 抱着她的瑟澜,显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怀中人体温的微妙变化。 他那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强壮鱼尾在草地上高速摆动,带起尖锐的风声…… 第53章 高热谎言 瑟澜抱着沈砚,如同归巢的猛兽,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滑行回到那幽深的海蚀洞。 沈砚本晕乎乎的头脑更加混沌。 瑟澜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那张柔软的“床”上。 沈砚一挨到那微凉的表面,就忍不住蜷缩起身体。 那股莫名的燥热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脸颊烫得惊人,像有两团火在烧, 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灼热。 眩晕感如同潮汐般阵阵袭来, 让她眼前的景象都蒙上了一层晃动的薄雾。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发烧”了。 这感觉来得如此诡异,毫无征兆,让她虚弱又惶恐。 她挣扎着抬起沉重的手臂,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 无意识地触碰到瑟澜靠近的肩膀。 那冰凉的、覆盖着细密鳞片的触感, 如同沙漠中的甘泉,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 “瑟澜……” 她的声音带着病态的沙哑和虚弱,像被砂纸磨过, “我…好像生病了……” 瑟澜冰蓝色的眼眸在幽暗中闪烁着奇异的光泽。 他顺势抓住她滚烫的手腕,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将她的手拉到唇边。 柔软的、带着深海凉意的唇,轻轻印在她滚烫的手心。 “我知道,主人。” 他的声音低沉,如同海底涌动的暗流, 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 某种更深的渴望。 那柔软的触感在她敏感的掌心划过, 激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痒意和战栗, 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沈砚如同被烫到一般,猛地抽回手,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她几乎是本能地翻过身, 用背脊对着他,将自己更深地埋进那个小小的角落。 身体因为高热而微微发抖。 身后传来瑟澜压抑的、仿佛从胸腔深处挤出的呼吸声。 沈砚看不到,他紧盯着她脆弱背影的冰蓝色眼眸里, 翻涌着怎样激烈的风暴 ——那是欲望、占有、怜惜与某种非人煎熬的混合物。 他修长的手指在身侧猛地攥紧成拳, 骨节发出轻微的咯响, 旋即又颓然松开。 他承受着更深沉的煎熬。 突然,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袭来! 瑟澜的大手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猛地箍住了她的下颌和后脑勺, 强迫她扭过头, 与他冰蓝色的、燃烧着奇异火焰的深邃眼眸对视! “主人…”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近乎嘶哑的迫切, 滚烫的气息喷拂在她同样滚烫的脸上, “你喜欢我吗?” 沈砚被这突如其来的、直白到近乎荒谬的问题砸懵了。 生理性的泪水瞬间被逼出眼眶,模糊了视线。 她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 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 在这种时候问这个? 见她不回答,瑟澜眼底翻涌的火焰似乎更盛, 他固执地、带着一种偏执, 再次追问: “那讨厌我吗?” 沈砚下意识地、几乎是本能地,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对瑟澜的感觉, 恐惧、困惑、一丝被囚禁的愤怒, 甚至还有一点点被强大存在保护的复杂安心…… 但纯粹的“讨厌”,似乎并不在其中。 这个微小的动作,如同点燃了引信! 铺天盖地的吻, 带着灼人的高温和不容抗拒的力道, 瞬间落了下来! 封堵了她所有可能的言语和思考。 他的唇舌不再有之前的冰凉, 反而滚烫得惊人,像一块燃烧的炭,几乎要将她融化。 沈砚被这汹涌的热度和力量压得无法动弹, 甚至连推拒的力气都在这高热和眩晕中消散殆尽。 算了……她混乱又无力地想着, 意识在滚烫的浪潮中浮沉。 反正……之前在水下……也不是没亲过…… 然而,就在这几乎窒息的亲密接触中,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 如同闪电般劈开了她混沌的意识—— 这令人发昏的高热…… 这诡异的眩晕…… 在他吻上来的瞬间,似乎……真的在消退? 意识仿佛被冰冷的海水冲刷,瞬间回笼了一瞬! 接吻……就能……治这个“病”??? 这个想法荒谬绝伦,像天方夜谭! 可身体那微妙的变化 ——眩晕感的减弱、意识短暂的清明 ——却又如此真实地呼应着这个荒谬的念头! 一个更深的、让她浑身血液都几乎冻结的猜测, 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她的脑海: 难道……瑟澜所谓的“沾染气息”, 根本不是什么单纯的信息素传递? 它更像……更像是一剂……春药? 或者,是某种更原始、更可怕的……动物间的标记仪式? 这突如其来的高热和眩晕、还有这诡异的“治疗”方式…… 这个念头像一颗炸弹在她脑子里轰然炸开! 恐惧如同冰冷的深海瞬间将她淹没,以至于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 忘记了挣扎,甚至忘记了呼吸! 就在这意识空白、身体僵直的瞬间—— 她那只被瑟澜紧紧攥着的手 在他不容拒绝的、近乎引导的蹼爪下 [已删…………] 沈砚的脑子,彻底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 她的意识回笼,瞳孔慢慢聚焦, 入目却是瑟澜那模糊的、失神的…… 仿佛被某种原始本能彻底淹没的深蓝色旋涡。 他不再满足于仅仅封锁她的唇。 滚烫的、带着深海咸腥气息的吻, 如同密集的雨点,落在她的唇瓣、下巴直到颈侧 那红痕根本不是星绒! 分明全都是他! 被戏弄欺骗的怒气涌上心底!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猛地涌上四肢! “你……!” 沈砚的声音破碎嘶哑,带着濒临崩溃的尖利。 她用尽全身力气,屈起膝盖, 朝着上方那片沉重压下的、散发灼热的混沌阴影, 狠狠地…… 踢了过去! 撞击的触感反馈是模糊的, 如同撞进了一团粘稠的、吸收所有力道的暗物质。 却换来他喉间发出的一声喟叹…… 那声音里没有半分痛苦,反而充满了得偿所愿 仿佛她这微不足道的反抗, 恰恰是他渴望品尝的、属于她的鲜活反应的一部分! 更让沈砚魂飞魄散的是—— 就在她踹出去的瞬间 [已删…………] “!!!” 沈砚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第54章 反抗巴掌 过了许久……… 傍晚的阳光吝啬地透过洞穴上方交错的珊瑚缝隙, 在潮湿的岩地上投下几缕晃动的、苍白的光斑。 指尖,传来阵阵难以忽视的酸麻感, 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反复揉捏、把玩,直至耗尽所有力气。 皮肤上那些因激烈挣扎和羞耻感而泛起的红潮似乎还未完全褪去, 手掌已经被细细擦拭过, 但狼狈的屈辱、亵渎的恐惧却烙印在她心上,挥之不去 她强迫自己坐起身, 手指下意识地揪紧,指节用力到泛白。 瑟澜的行动几乎是随着沈砚坐起的动作同步的, 他侧躺着,从下往上望着她 那双深邃如渊的蓝紫色眼眸,只剩下一种赤裸裸的、近乎贪婪的凝视。 直勾勾地盯着她,目光如同黏腻冰冷的触手, 在她苍白疲惫的脸上、微微颤抖的唇上、还有那酸麻的手指上反复逡巡。 那眼神里翻滚着毫不掩饰的欲望和一种……露骨的、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的占有欲 “主人……” 他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一种深海暗流涌动般的磁性,却又因压抑的某种强烈情绪而显得紧绷。 他无视她瞬间绷紧的身体和试图后缩的意图, 一只带着蹼膜的手不容抗拒地抬起, 指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病态占有意味的怜惜, 拂过她泛红的的指尖。 沈砚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想抽回手,想尖叫,但喉咙像是被恐惧扼住,只能发出微弱的抽气声。 瑟澜似乎极其满意她这副被恐惧钉在原地的模样。 那沙哑到极致,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情人般缠绵的语调, 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主人……我好喜欢你……”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深渊的低语, “喜欢到……” “想把你融进我的鳞片里,藏进最深的海沟……让谁也找不到……” “只有我……” 沈砚想,他已经这样做了 逃跑!必须逃跑!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强烈地在沈砚脑中炸开, 如同濒死前的最后警钟。 她必须离开这个疯子! 立刻!马上! 否则,她将被这扭曲的、令人战栗的“喜欢”彻底吞噬,连渣都不剩! 瑟澜那苍白的锁骨位置, 清晰地印着几道已经结痂的、暗红色的抓痕 他微微挺了挺胸膛, 让那几道伤痕暴露得更加彻底。 他看向沈砚的眼神,充满了玩味和……骄傲。 仿佛那不是伤痕,而是她在他身上烙下的、专属于他的印记, 是他“喜欢”的最佳证明。 却是她的耻辱! 疯子!神经病!彻头彻尾的疯子! 沈砚的内心在歇斯底里地尖叫,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呐喊。 这扭曲的逻辑,这病态的认知, 像一场裹挟着冰碴的暴风雪,瞬间席卷了她残存的思维, 将她冷静、坚固的心理防线冲击得七零八落,碾为齑粉! 可瑟澜那覆盖着坚硬鳞片、蕴含着深海巨兽般力量的身躯 这无际的大海之上… 这荒无人烟的洞穴和孤岛… 无孔不入地提醒着她此刻的脆弱与无助。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柔软的皮肉……… “主人……” 瑟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被回应的委屈和不满, 那黏腻的目光在她僵硬的脸庞上逡巡, “在想什么?为什么不理我?” 他庞大的身躯带着不容抗拒的压力贴了过来, 冰冷的鳞片几乎要蹭到沈砚裸露的手臂肌肤。 沈砚猛地一颤,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却退无可退。 她狠狠咬住下唇,直到尝到一丝铁锈味, 才强迫自己从那几欲窒息的恐慌中抽离出一丝理智。 深呼吸……再呼吸…… 空气里都是他的味道,这让她更加窒息。 “没…没什么……” 沈砚的声音干涩嘶哑,几乎不成调, 眼神极力避开他那双翻滚着浓稠欲望的蓝紫色深渊。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的紫色荧光从洞穴深处摇曳着靠近。 是星绒。 它身后,那些散发着幽幽蓝光的深海生物共同托举着一件东西 ——一件和她身上料子相近的银色衣服。 又是和他一样的颜色…… 瑟澜的目光扫过那件银衣,嘴角勾起一个令沈砚头皮发麻的弧度。 他伸出手,轻易地拿起那件衣服。 “旧的脏了,主人。”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换上这个。” 沈砚的心脏瞬间沉入冰冷的深渊。 “不!”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身体紧紧蜷缩, 双手死死护在胸前, “我自己来!你走开!” 她的拒绝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瑟澜的动作甚至没有丝毫停顿。 他那只带着蹼膜的手轻易地拨开了她徒劳的抵抗,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激起一阵惊惧的颤栗。 “别动,主人。”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忍耐, 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却又完全无视珍宝本身的意愿。 粗糙的指腹划过肩头,轻易地剥开了那件衣服。 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了她暴露的肌肤, 羞耻和恐惧如同实质的冰水浇遍全身。 沈砚牙关紧咬,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能感觉到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她身上流连。 旧衣被彻底剥离,瑟澜拿起那件新的银色衣物。 款式似乎与之前相似, 但当它被套上身体时, 沈砚立刻感到了不同 ——裙摆明显短了一截! 原本到小腿的长度此刻只堪堪到膝盖。 冰冷的丝滑面料紧贴着皮肤,带来的是比赤裸更甚的屈辱感。 瑟澜的动作熟练而迅速,仿佛在摆弄一件属于自己的玩偶。 当最后一处衣襟被他抚平,沈砚紧绷的神经终于到达了极限!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毫无预兆地狠狠掴在了瑟澜苍白的脸颊上! 第55章 逃离计划 沈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掌心火辣辣地疼。 她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屈辱和绝望的火焰, 死死瞪着瑟澜。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洞穴里只剩下海水滴落的细微声响和沈砚急促的喘息。 瑟澜被打得微微偏过头去。 几缕银色的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表情。 然而,下一秒, 低沉的、带着奇异颤音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 那笑声起初压抑,继而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愉悦? 他缓缓转回头,被打的半边脸颊上清晰地浮现出几道红痕, 与他锁骨上的抓痕遥相呼应。 非但没有丝毫怒意,那双蓝色的眼眸反而亮得惊人, 里面翻涌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和……餍足? 他伸出带着蹼膜的手,指尖轻轻抚过自己被打的脸颊, 像是在回味那痛楚带来的快感。 然后,他抬眼, 目光灼灼地锁住沈砚因愤怒和惊愕而微微颤抖的脸。 “呵……” 他舔了舔嘴角,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缱绻和挑衅, “如果可以真正的拥有你……”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流转,那未尽的话语充满了下流和危险 “……那需要挨主人多少巴掌?” 他微微倾身, 将那张刚刚挨了巴掌、带着红痕的俊美却扭曲的脸凑得更近, 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病态的、期待的笑容: “来” ………… 瑟澜的话如同淬了冰的毒针,狠狠扎进沈砚的耳膜, 让她浑身血液都仿佛瞬间冻结。 这些她尝试过的、没尝试过的反抗, 甚至是呼吸,仿佛只会让这个疯子变的更加疯狂。 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 不敢再看瑟澜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那张“床”上滚下来, 顾不上小腿划到岩石的细微疼痛 她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刚刚才打过巴掌、此刻依旧火辣辣疼的掌心, 气冲冲地朝着洞穴透光的出口方向快步走去。 她要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哪怕只是多一米、多一尺的距离! 身后。 瑟澜并未起身阻拦。 他依旧侧躺在砗磲“床”上,只是姿态更加慵懒了几分。 修长有力的手臂随意地支着脑袋, 银色的长发如海藻般散落。 他那条巨大而华美的银色鱼尾, 在昏暗的光线下缓慢地、极其富有韵律地摇曳着。 他的目光,如同最粘稠的深海淤泥,牢牢黏附在那个纤细、倔强、正试图逃离的背影上。 视线仿佛穿透那银色的布料, 清晰地勾勒出那片他刚刚亲手触碰过的、柔软细腻的肌肤轮廓。 指腹间残留的温软触感, 脸颊上那火辣辣、带着她掌心腥气的痛楚, 混合成一种奇异的、令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满足感。 他的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极淡、却饱含掌控欲的笑意。 —————— 沈砚冲出来,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 带着夕阳的余温, 却丝毫无法驱散她心底的冰冷。 她扶着粗糙的岩石,大口喘着气, 胸膛剧烈起伏,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愤怒在血液里燃烧,屈辱在骨髓中尖叫, 可紧随其后的,是铺天盖地、令人绝望的无力感。 她环顾四周。 身后是瑟澜盘踞的洞穴,是吞噬理智的深渊。 前方是无边无际、波光粼粼的汪洋大海。 脚下是这片孤悬于海中的岛屿。 离开瑟澜? 沈砚的目光扫过这片贫瘠的礁石。 没有淡水。 她毫不怀疑,如果只靠那些浆果,她的体能会在几天内迅速崩溃, 不出五六天,饥饿和脱水就会将她拖入死神的怀抱。 造船?逃离这片海? 这个念头短暂地闪过。 她看向平台边缘,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被海浪冲上来的浮木。 但随即,更深的绝望将她淹没。 大海茫茫,四面八方看起来都一样,波光粼粼,一望无际。 哪个方向是陆地? 她一无所知! 就算侥幸找到几根木头绑在一起, 在浩瀚无垠、瞬息万变的大海中, 一个没有导航、没有食物淡水储备的简易筏子, 和一个漂浮的棺材有什么区别? 最大的可能,就是在烈日或暴雨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然后被海浪吞噬,葬身鱼腹。 “呼……” 沈砚重重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里饱含着愤怒、屈辱、恐惧, 以及那沉重得几乎要将她脊背压垮的无助和绝望。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海天相接之处。 夕阳正缓缓沉入海平面之下, 将整个西边的天空和辽阔的海面都染成了金红色。 那金色的光芒如此盛大,如此温暖, 无私地洒满整个海天, 也毫不吝啬地照亮了沈砚此刻站立的小小礁石。 金色的光芒温柔地勾勒着她单薄的身影, 也清晰地映照出她脸上的神情 ——那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愤怒后的疲惫,是面对绝境的茫然,是被囚禁于美丽牢笼的深深忧郁。 那双曾经明亮灵动的眼眸, 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 如同被晚霞浸染的海水,表面金光粼粼,深处却沉郁晦暗, 看不到一丝光亮。 但……或许…… 唯一的生机,并不在海上, 而是在身后! 沈砚猛地回头,目光投向那座巨大的孤岛。 之前她只看到它陡峭嶙峋的轮廓和密不透风的植被,只觉得它是个巨大的牢笼 但现在,绝望催生了疯狂的希望。 万一呢? 万一这座岛并非孤悬海外? 万一在岛的某个方向,那浓密的丛林之后, 并非永恒的海洋,而是视线能够到的……陆地? 这个想法像电流般窜过她的身体, 带来一阵短暂的、近乎麻痹的激动。 即使没有连接陆地, 这座岛本身也足够巨大! 它像一块沉默的磁石,吸引着沈砚的目光。 最高处!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向上攀爬,掠过层层叠叠的墨绿树冠, 最终定格在那隐没薄暮雾气中的、陡峭山体的顶峰。 如果能到达那里! 站在岛屿之巅,视野将覆盖整片海域。 她将能清晰地看到日出日落的方向,判断大致方位。 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在那里留下痕迹! 巨大的、醒目的呼救痕迹! 只要位置足够高,足够显眼, 就有可能被过往的船只、甚至高空飞行的飞机发现! 这是渺茫的希望,但也是此刻唯一能被她攥在手心的、属于她自己的希望!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混杂着孤注一掷的决绝,重新注入沈砚疲惫的身体。 第56章 画面定格 正当她的大脑飞速运转…… 那冰凉而带着细微蹼膜的指尖, 轻柔地落在了她披散的黑发上。 那触感,带着一种刻意模仿的笨拙, 缓缓地、一下下地抚摸着, 如同她曾经在实验室里安抚观察他的动作…… 沈砚的脊背瞬间绷紧,血液仿佛凝固。 瑟澜在模仿她…… 她几乎是本能地、幅度极小地偏头躲了一下。 头顶那只冰冷的手,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 仿佛被无形的丝线拉扯住。 但下一秒,那抚摸又继续了下去, 甚至比刚才更轻柔、更不容拒绝。 他的胸膛几乎贴上了她的后背,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亲昵。 “主人……” 他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洞口回荡,缱绻不已… 那只抚摸着头发的手,缓缓地、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轨迹,顺着她僵硬的胳膊滑下。 冰冷的指尖最终落在了她左手腕那个冰冷的金属物件上——她的手环 沈砚的身体无法控制地瑟缩了一下。 这微小的反应,被瑟澜精确地捕捉到。 他垂下眼睑,长长的银白眼睫遮住了部分眸光, 但沈砚能感觉到那视线如同实质,牢牢锁在黑色的手环上。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环光滑的表面…… “主人,”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却像淬了冰的丝线,缠绕上沈砚的神经, “这个东西……”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攫住沈砚试图闪躲的视线, 眸底酝酿着深沉的、难以捉摸的暗色 “是不是可以……拍照片?”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像是在品味这个陌生的词汇。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 喉咙发紧,声音干涩: “额……可以。” 瑟澜的唇角似乎向上弯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 带着一种天真的好奇,却又透着深海巨兽般的危险。 “那你教我怎么拍好不好?” 他凑得更近, 冰凉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语气带着一种撒娇般的请求 教他拍照?他想学拍照? 沈砚的脑中警铃大作! 这条黑心鱼,心思缜密得可怕。 他每多掌握一项人类的技能,就更加恐怖。 她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拒绝的意图即使掩饰得再好,在瑟澜面前也如同透明的玻璃。 他冰凉的指尖并未离开手环,反而轻轻扣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不大,却足以让她无法挣脱。 他微微歪头,银白的长发滑落肩头, 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纯良”的光芒, 抛出了他精心准备的饵: “我还想告诉主人……关于星绒,”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诱惑, “还有任何主人你想知道的事情……关于我,关于这座岛,关于……”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洞外那片诡谲的丛林, “这里所有的东西。主人不是一直很好奇吗?” 沈砚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求知欲在恐惧的冰原上顽强地冒出了头。 然而,这股冲动被更刺骨的寒气覆盖。 相比于自己对他的了解,他或许更了解自己! 实验室里,在她观察他、分析他时,这条黑心鱼难道也在研究她! 这种被反向解剖的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她在他面前,仿佛赤身裸体。 不过她需要信息,不仅是研究,还为了那逃离的计划 “……好……我教你。” 她僵硬地抬起被瑟澜扣住的手腕,解下手环 另一只手有些颤抖地操作着手环的按钮。 屏幕亮起幽蓝的光, 映照着她苍白的脸和瑟澜专注的眼神。 “看这里,” 她指着一个小小的圆形图标, “按一下,就是拍照。” 当她按下拍照键,手环发出一声轻微的快门声, 屏幕上瞬间定格了洞口外一片摇曳的珊瑚光影。 瑟澜的眼中立刻迸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 他伸出指尖,低声感叹… “真神奇……” 然而,当他的目光扫过屏幕角落另一个不起眼的、绿色的圆形符号时, 那纯粹的好奇瞬间带上了一丝探究的锐利。 “主人,” 他指着那个符号,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忽视的追问, “这个绿色的……又是什么?” 沈砚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这个……” 她飞快地移开目光,强作镇定,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这个符号……现在没用了。手环在这里没有信号,这个功能是废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随意而肯定, “现在只能拍照。” 瑟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他唇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玩味。 “哦……只能拍照啊。” 那笑容纯净得如同最清澈的海水,却让沈砚心底的寒意更甚。 她想,他应该是信的吧…应该吧…… 正想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腕,将手环重新戴上 ——然而,瑟澜的动作比她更快! 电光火石之间,他修长有力的手指灵巧地一勾, 那黑色的手环便从沈砚腕上滑落,稳稳落入了他的掌心。 沈砚只觉眼前一花, 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瞬间箍住了她的腰肢, 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他抱起! “啊!” 她甚至来不及挣扎,也来不及思考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瑟澜的动作十分流畅, “主人,看这里。” 瑟澜低沉含笑的嗓音响起。 沈砚惊魂未定, 下意识地顺着他抬起手环的手臂方向望去 ——那小小的镜头正对准了他们两人。 咔嚓! 画面被瞬间定格: 落日的温暖光芒柔和地笼罩着他们。 沈砚微张着嘴巴, 乌黑的眼睛因为猝不及防的惊吓和茫然而瞪得溜圆, 脸上残留着未褪尽的苍白和一丝呆滞的懵懂。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抱着她的瑟澜。 有力的、线条流畅的手臂稳稳地环抱着她, 将她完全禁锢在自己怀中。 那张足以令神祇失色的俊美脸庞,此刻正对着镜头, 扬起一个极其灿烂、无比纯粹的开怀笑容。 夕阳的金辉落在他银白如瀑的长发上, 流淌过光洁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 那蓝色眼眸深处,仿佛有碎金在其中跳跃燃烧。 他的笑容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狂喜,仿佛得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而在他的肩头, 小小的星绒正安静地趴伏着。 它那细长的发光须此刻正无比耀眼地闪烁着紫色光芒, 如同小小的星辰, 忠实地映照着它的主人们…… 第57章 刹那触动 “看,主人……我们在一起的样子。真好看。” 瑟澜低下头,冰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鬓角, 目光灼灼地盯着手环屏幕上定格的画面, 声音带着深沉的迷恋所覆盖, “这张照片……要永远留着。” 沈砚感觉自己的思维被按下了暂停键。 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被不可抗拒地触动了 夕阳依旧温暖,海风依旧带着咸腥, 瑟澜的怀抱依旧冰冷而有力。 沈砚无法否认,刹那的恍惚来自瑟澜…… “好了好了!照片拍完了!你该兑现承诺了!” 她努力让自己的目光避开他那张过分好看、还残留着纯粹笑意的脸, “快告诉我,星绒为什么这么听你的话?你们之间是怎么沟通的?还有……” 然而,她连珠炮似的追问还没说完, 瑟澜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带着一种了然于胸的愉悦,仿佛早已看穿她此刻的慌乱和急于转移话题的心思。 “主人别急,” 他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阻止了她下意识想要挣脱的动作,声音带着安抚的磁性, “答应主人的事情,我怎么会忘记呢?” 话音未落,沈砚只觉身体一轻, 瑟澜已抱着她,像一道灵活的银色魅影, 转身掠回了洞穴深处那片被奇珍异宝点缀的区域。 沈砚被放在一块相对平坦、铺着厚厚柔软海藻的石台上。 洞口的夕阳余晖只能勉强透进来一丝,将瑟澜的侧影勾勒出一个模糊而优美的轮廓。 她看着他,心里那份悸动带来的慌乱尚未完全平息,又被强烈的好奇心占据。 片刻之后,他手里拿着一个…… 让沈砚瞳孔骤然放大的东西! 那东西主体是一块被打磨得十分光滑、呈现温润象牙白色的长方形薄板, 大小和厚度与她之前在实验室常用的电子记录板惊人地相似! 但它显然不是现代科技的产物。 薄板表面刻着极其细密的、如同波浪般的天然纹理, 更关键的是,在薄板的一侧,系着一根约莫手指长的“笔”。 那“笔”的笔身似乎是某种深色致密的鲸鱼骨, 顶端镶嵌着一小片被打磨得极其锐利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石头 弯下腰,靠在她的膝盖上,就像在实验室里那样… 他拿着那沉甸甸、带着海洋气息的“记录板”和“笔” “主人以前总拿着这个样子的东西,写写画画” “我照着那个样子,” 瑟澜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用更好的东西,重新做了一个。” 他微微倾身,冰凉的银发有几缕滑落到沈砚的手背上, 他轻轻点了点那绑在笔尾、微微鼓胀蠕动的一小团幽蓝色、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的胶质囊体: “这个墨囊……是我特意为主人准备的礼物。” 他的指尖极其轻柔地抚过那胶质囊体,仿佛在爱抚一件稀世珍宝。 沈砚的目光被那奇异的蓝色胶质吸引,她下意识追问: “这是什么生物的器官?它的墨有什么特殊性质?” 她甚至想伸手去碰触那搏动的蓝色。 他猛地攥住她伸出的手腕,声音陡然低沉,带着一丝危险的警告: “别碰,主人。” 他蓝紫色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深, “它不是器官,是我从深渊裂缝里带出来的……活的小东西。它的体液,沾上一点,你的手指就会像阳光下的泡沫一样消失。” 他凝视着她瞬间苍白的脸,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温柔的弧度, “只有我能碰它,安抚它,让它心甘情愿为主人流淌出最美的颜色” “但是,用它写在这个板子上,就绝对安全。” 蓝紫色的眼眸凝视着她因为震惊微微发亮的脸: “主人用这个,来记下我们的故事,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 “关于星绒,关于我,关于这座岛……所有主人想知道的事情。” 那支骨墨笔,被小心翼翼地塞进沈砚因为惊讶而微微松开的手心里。 她的指尖触碰到冰凉光滑的笔身,一种久违的的激动感传达心底。 几乎是未经思考,那句低低的、带着一丝真挚颤抖的话语,便从她微启的唇间滑了出来: “谢谢你,瑟澜……” 话音落下的瞬间,沈砚自己都怔住了。 瑟澜冰凉的指尖忽然抚上了她紧握笔杆的手背。 “主人说……谢谢我?” 瑟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纯粹的愉悦。 他冰凉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激起一阵战栗。 他侧过头,银发滑落,几乎贴上她的脸颊, 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迷恋和一种虔诚。 “这是主人第一次……主动对我说这样的话。” 他低低地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紧贴的身体传来: “我很开心……主人……” 那群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小生物, 如同流动的星河,再次簇拥过来, 他优雅地俯身, 用不知何时出现在手边的一个光滑贝壳舀起清水, 沈砚下意识地想要开口拒绝自己来, 但瑟澜的速度更快。他修长的手指托着贝壳的边缘, 不容置疑地递到了她的唇边。 那蓝色的眼眸凝视着她,带着看似温柔的命令意味。 沈砚迟疑了一瞬,终究低下头, 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起来。 清凉甘甜的液体滑过喉咙,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丝。 他保持着喂水的姿势,身体却凑得更近, 冰凉的、带着海洋气息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耳廓。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幽幽道: “好喝吗,主人?因为那里面…融着我的血啊………” 轰—— 沈砚猛地别开脸,开始止不住地咳嗽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毫无预兆地直冲喉咙! 瑟澜没有阻止她剧烈的动作,也没有收回手。 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过了几秒,在她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才慢悠悠地、带着一丝恶劣戏谑的腔调补充道: “骗你的,主人。” 那轻飘飘的语气,像在拂去一粒尘埃。 沈砚猛地抬起头,惊魂未定的眼神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愤怒和更深的困惑。 瑟澜的笑意更深了,那笑容里是掌控一切的满足。 “那些漂亮的蓝色,它们很能干” 仿佛在夸耀自己驯养的宠物, “它们能自主调节体温来冷却或加热水流” “不过……” 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骤然变得幽深如渊, 危险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 “这水,这岛,这里的一切……” “是我的存在让它们知道怎么取悦你” 他的视线牢牢锁住沈砚苍白的脸,一字一句: “所以,那水有没有我的血,又有什么分别呢?” 第58章 刻意疏离 日子在瑟澜精心编织的、看似温顺的牢笼里,一天天滑过。 沈砚每次提出想探索更远的海岸或岛屿深处, 瑟澜总是兴致勃勃地响应。 然而,没走出多远,他就会说 “主人,我的尾巴…在陆地上好累。” 他蹙着眉,眼神湿漉漉的,像被遗弃的小狗, 手臂却如铁钳般环着她的腰,不容置疑地抱着她, 让她坐在他强健有力的臂弯里。 沈砚看着脚下崎岖尖锐的岩石和密布的荆棘藤蔓, 再看看自己始终光裸的双足 ——瑟澜为她准备了衣服,柔软藻类织就的“被子”,却唯独没有鞋。 她曾隐晦地提过,他只是歪着头,一脸困惑和无辜: “主人的脚很美,为什么要藏起来?踩着我不好吗?” 掌控着能号令奇异生物、创造神奇物品的力量, 却吝啬于给她最基础的脚底保护。 这似乎是一种无声宣告: 离了他,她寸步难行。 瑟澜不喜欢在岛屿上陪沈砚探索,却很喜欢下水 正好的阳光下,海水十分温柔, 起初,沈砚确实有片刻的沉迷。 阳光穿透清澈的海水,照亮色彩斑斓的珊瑚和游弋的鱼群, 瑟澜在她身边游弋的姿态优雅得像一首流动的诗。 然而,这份温柔假象很快被撕破。 当她肺部空气耗尽,本能地向上挣扎时, 环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将她拉回更深的怀抱。 他强硬地,把换气的源头从水面改成了他 后来,沈砚再也不想下水了,可他总有各种各样的“诱饵” 一次,两次…… 她的憋气能力在这种“强制训练”下突飞猛进。 望着头顶那遥不可及、荡漾着光晕的水面, 望着眼前无边无际的幽蓝, 一个荒谬又绝望的念头滋生: 或许,真的可以……憋着一口气,游到远处的陆地? 当然,这念头转瞬即逝,像痴人说梦。 瑟澜在水中的速度,是她望尘莫及的流光。 她这点进步,在他眼中,不过是蚂蚁试图逃离猎豹的徒劳挣扎。 —————— 清晨醒来,颈间、锁骨上如约而至的暧昧印记, 是瑟澜每晚“造访”的无声证明。 沈砚每次都强烈地“谴责”他: “瑟澜!我说过不许再这样!” 她指着自己的脖子,语气严厉。 瑟澜总是低眉顺眼,长长的银白睫毛垂下, 遮住眼底翻涌的暗流,声音委屈又乖巧: “对不起,主人……我控制不住………” 嘴上答应得比谁都好,行动却从未停止。 直到沈砚忍无可忍,在又一次看到那些“勋章”后, 她彻底冷下脸,声音冰冷决绝: “如果你再敢这样,瑟澜,我就永远不再和你说话。” 空气仿佛凝固了。 第二天,第三天……那些恼人的红痕奇迹般地消失了。 沈砚起初松了口气, 但很快,一股更深的寒意爬上脊背 ——他的愈合能力! 为了验证,她强撑着困意, 在又一个深夜,维持着一丝摇摇欲坠的清明。 果然,熟悉的冷香气息靠近,带着深海独有的压迫感。 微凉的唇瓣急切地落在她的颈侧,带着无限眷恋和贪婪。 沈砚猛地睁开眼,一把攥住他正要抚摸她脸颊的手腕: “瑟澜!” 被抓现行的人鱼没有丝毫慌乱,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随即迅速蒙上一层水雾, 他顺势扑进她怀里,手臂紧紧缠住她的腰, 把脸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颤抖的哭腔: “主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那可怜巴巴的模样, 让沈砚僵在那里,无计可施。 日子在瑟澜这种极致的“服侍”中滑过。 沈砚每天醒来,除了被他“刷新”的脖子(她总不能一直不睡觉),还有被他亲手“刷新”的衣服。 不再是单调的款式,而是各种或飘逸或精致的设计, 颜色从月白到海蓝,从烟霞粉到星夜紫,料子和之前的一样柔软坚韧。 剪裁贴合,细节处甚至能看到模仿浪花或鱼鳞的巧妙纹路。 沈砚看着这些“新衣”,心情复杂。 如果瑟澜是人类,凭这份无师自通的设计天赋, 或许真能成为姑妈那样的大师。 可惜,他的设计只服务于她一人。 三餐更是被安排得滴水不漏。 鲜美的鱼脍、用奇香海草熬煮的浓汤、清甜如蜜的不知名果实…… 变换着花样,却无一例外精准踩中沈砚的喜好。 她不想沉溺于这种被精心饲养的安逸, 更不想时刻与瑟澜靠得太近,于是经常去找星绒。 那只紫色海蛞蝓,律动着它梦幻的发光触须, 会发出悠扬如竖琴、空灵如鲸歌的调子。 沈砚听得入迷,拿出瑟澜为她准备的记录板和笔,认真记下这深海乐章的调子。 有时,那些依附在星绒身边的蓝色密集小生物, 也会随着韵律闪烁微光,形成奇妙的图景, 也被沈砚仔细描绘下来。 瑟澜远远地看着,倚在一块礁石上, 阳光给他雪白的长发镀上金边,俊美得不似凡物, 但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却沉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深海。 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 看着她笔下记录板上属于星绒和那些蓝色小点的位置, 唯独……没有他。 一丝阴鸷的戾气在他眼底飞快掠过。 他悄无声息地滑到她身边,下巴贴在她的膝盖上,手指摩挲着她的小腿…… 声音带着刻意放软的委屈: “主人……为什么这上面,只有它们?” 有力的尾巴甩出小小气浪,却足以让星绒四脚朝天 “主人……不记录我吗?” 沈砚握着笔的手一僵。 记录他? 记录他每晚的恶劣行径? 记录他亲手给她更换那些衣服? 记录他抱着她走过每一条路? 记录他渡气时那令人窒息的吻和眼底的疯狂? 这些画面,这些触感,这些让她心慌意乱又恐惧战栗的细节…… 早已不需要笔和板子。 它们像深海藤蔓,悄然缠绕上她的心脏,无声地刻印在血肉深处, 比任何纸笔记录都更清晰、更顽固。 她垂下眼睫,掩盖住翻涌的情绪, 声音平淡,甚至带着一丝刻意的疏离: “你每时每刻都在我眼前晃,还需要专门记录什么?” 她合上记录板,指尖划过冰凉的鱼骨表面,仿佛在触碰一个不敢深究的秘密。 …… 七八个日夜,就在这种表面宁静、内里暗潮汹涌的虚与委蛇中悄然流逝。 沈砚等待的机会很快到来…… 第59章 风暴酝酿 茂密的丛林深处。 瑟澜背靠着一棵巨大古树的虬结根部, 银白的鱼尾浸在树旁清澈的小溪中,鳞片在斑驳光影下流转着闪烁的光泽。 他手里捻着一片边缘带着细小锯齿的墨绿色树叶, 冰蓝色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所有情绪, 周身弥漫着一种与这片生机勃勃的丛林格格不入的、深海般的寂静与威压。 沈砚借口植物采样暂时地离开 低沉的人鱼语声波, 穿透林间的静谧,精准地传入瑟澜的意识: [瑟澜大人。] 瑟澜捻动树叶的指尖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一下眼皮。 仿佛那声恭敬的呼唤只是林间掠过的微风。 墨礁灰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压抑的焦躁。 这些日子他向首领传递了很多次信息 ——但所有信号都没有得到回应 碍于人类的气息,他只能暗中寻找机会, [您的姿态……近期变得难以理解。] 他斟酌着用词,不敢直接说“您装得太过了”或者“您怎么对这个人类如此低三下四”,那是对至高力量的亵渎。 瑟澜终于有了反应。 他缓缓抬起眼眸,冰蓝色的瞳孔如同两粒凝固的万年寒冰。 那目光不含任何情绪,却带着千钧重压,瞬间让林间虫鸣都噤了声。 墨礁感到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寒意, [与你无关] 这几个字像无形的巨锤砸在墨礁心头。 他的视线扫过瑟澜盘踞的树根附近 ——那里,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随意搭着一件明显属于沈砚的、由奇特海藻丝编织成的浅金色“外衫”。 这刺眼的存在如同点燃了墨礁心中的引信! [如果您真的如此……迷恋她,瑟澜大人!] 墨礁的声波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咆哮的尖锐,充满了原始的力量感, [为什么不直接将她拖进最深处?!捆住她的四肢,让她只能仰望您、等待您的恩宠。] 他灰色的眼眸因激动和过往族人被人类迫害的惨烈记忆而泛着猩红, [这才是我们的法则!力量!征服!彻底的占有!让她从骨髓里烙印下对您的恐惧和臣服!] [怎么?] 他微微歪头,冰蓝色的眼眸里终于泛起一丝涟漪——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的打量。 [你做过?] 他问得轻描淡写,仿佛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人鱼永远不能对首领撒谎,否则会迎来诅咒。 墨礁沉重地低下头颅,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鸣。 [……是。] 他承认,灰眸中翻涌着根植于血脉、对那种原始法则的默认。 他曾经用力量强行掠夺过伴侣,这是大多数人鱼的本能, 无关性别,只乎力量。 瑟澜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转瞬即逝。 他对墨礁的过往毫无兴趣。 他指尖用力,那片墨绿色的树叶无声地在他指间碎裂, 绿色的汁液沾染上他冰凉的指尖。 墨礁依旧执着: [她在岛上!] [很多岩石的背面,树干的隐蔽处……刻下了奇怪的符号!]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如同在宣读背叛的罪状: [是人类求救的信号!瑟澜大人!她在呼唤她的同类!她从未停止背叛您!] 林间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死寂。 瑟澜缓缓起身。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墨礁,声音低沉, 却带着一种令人血液冻结的平静: “我知道。” 墨礁灰色的瞳孔猛地一缩,首领果然知道 既然自己都能发现,那首领肯定更早就知道了,那他为什么不惩罚那个人类? 不过看到瑟澜那平静的、仿佛掌控一切的感觉, 墨礁没再说什么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弥漫开来, 只有林间偶尔的虫鸣和远处海浪的低吼。 空气沉重得仿佛凝固。 就在墨礁以为这场煎熬的对话已经结束,准备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时, 瑟澜那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再次响起, 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明天日出时,随我回一趟深渊。] 墨礁猛地抬头,灰眸中尽是服从的神色。 [是,瑟澜大人!] 他用声波迅速回应,没有一丝犹豫。 又是一阵沉默。 墨礁微微躬身,准备告退。 然而,瑟澜的目光却并未收回, 依旧穿透层层叠叠的枝叶,遥遥锁定着远处的方向 ——那里有沈砚的气息。 就在墨礁即将转身的刹那,瑟澜忽然开口,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 难以捉摸的、近乎困惑的波动 [那你…] [得到她的心了吗] 墨礁离去的动作瞬间僵住。 他缓缓转过身,沉默了片刻,深蓝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灰眸中掠过一丝深刻的遗憾。 [没有,瑟澜大人。] 但随即,墨礁看向瑟澜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充满了对首领绝对力量的、根深蒂固的信任与崇拜。 [但是瑟澜大人!] 他的声波变得激昂,带着深海种族对力量最纯粹的信仰, [以您无上的力量,这根本不是问题!] [在无尽深海的每一个角落,有多少强大的雌性人鱼渴望得到您的垂青?] [您的力量,您的威严,本身就是最耀眼的光辉!] [绝对的力量,永远是最值得崇尚的真理!]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对瑟澜的深信不疑。 在他看来,首领之前那种“温情脉脉”的圈养,才是偏离了正轨。 瑟澜冰蓝色的眼眸微微动了一下。 他望着沈砚气息传来的方向, 眼前似乎闪过她偷偷刻记号时专注又紧张的侧脸, 闪过她在他温顺时眼底深处藏不住的逃离的渴望…… 或许,这种温水煮青蛙的日子……是该结束了。 他忽然觉得,墨礁的提议……很不错。 至少,那样做,他会很痛快。 非常痛快。 他不再看墨礁,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 墨礁会意,再次深深低头,然后悄无声息地滑入旁边的灌木丛中, 深蓝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水流,瞬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瑟澜独自盘踞在古树根下, 银白的鱼尾在溪水中轻轻摆动, 冰蓝色的眼眸遥望着沈砚的方向,里面翻涌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第60章 啃咬标记 沈砚的身影从灌木丛中钻出,怀里抱得满满当当 ——几株形态奇异的植物几乎要把她淹没。 这些都是在岛上发现的、人类从未见过的奇特物种: 有的有透明的叶片,有的还有会发光的花朵 虽然超出了海洋生物学的范畴,但她还是忍不住采集回来,准备画在记录板上。 瑟澜将外套披在她肩上, “走吧,主人。”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嗷嗷,好。” 沈砚应着,腾不出手来整理外套,任由它松松垮垮地搭着。 瑟澜的动作自然无比, 他一只手臂轻松地将她怀里那堆乱七八糟的“宝贝”接了过去, 另一只手则揽过她的腰,直接将她抱离了地面。 回到洞穴深处,那些花草被瑟澜放在宝石堆旁边。 那里已经堆了不少沈砚的“收藏品”: 几片色彩斑斓但已干枯的贝壳, 有一小把星绒脱落的、失去光泽的发光须 甚至还有几块普普通通的灰色石头。 瑟澜的目光在那堆灰扑扑的石头和闪亮的宝石之间来回扫视, 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理解。 “主人,”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指尖点了点一块毫不起眼的扁平石块, “这些灰扑扑的……比宝石好看?”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纯然的困惑, 沈砚正小心翼翼地将那株有琉璃叶的植物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头上, 闻言抬头,眼睛因为兴奋而亮晶晶的: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你看这里,” 她拿起那块扁平石头,指着上面一圈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螺旋状凹痕, “这个!很可能是几千万年前,某种微小生物留下的化石痕迹,” “这是历史的印记,能够帮助我们了解,这座岛上很久之前存在的生物是什么样子的。” 她解释得认真,脸颊因为激动微微泛红。 瑟澜静静地听着,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发光的脸庞。 他或许无法完全理解“化石”和“历史”对人类的意义, 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那份纯粹激情。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她身上总有那么多让他忍不住探究的东西。 夜幕降临, 洞穴内只剩下宝石堆发出的柔和微光和星绒在浅水洼里偶尔律动触须带起的幽紫光晕。 瑟澜将沈砚圈在怀里,两人躺在柔软的海藻垫上。 他冰凉的鱼尾缠着她的腿,下巴搁在她的发顶。 不同于往日的平静,沈砚能感觉到他今天抱得格外紧, 呼吸也比平时深沉一些。 “主人,” 瑟澜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郑重, “我要离开几天。” 沈砚的心猛地一跳! 机会! 她放缓呼吸,努力让身体放松下来, 装出困倦迷糊的样子,实则耳朵竖得比兔子还尖。 “回一趟深渊。” 瑟澜继续说着,冰凉的指尖无意识地卷着她一缕发丝, “我会让月荧来照顾你几天,她是族里最厉害的雌性,她可以和你聊天。” “还有星绒,它也会陪着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很快回来。” 沈砚强忍着内心的狂喜,只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嗯”声。 深渊,应该是海底深处,听起来就很远! 还有其他人鱼要来?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在瑟澜离开的期间找到机会…… 瑟澜似乎很满意她这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他低下头,冰凉的唇瓣开始在她额头、鼻尖、脸颊流连, 带着一种比平时更强烈的占有欲。 沈砚强忍着没有反抗,任由他“啃”了半天。 这份难得的“顺从”显然极大地刺激了瑟澜,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冰蓝色的眼眸在幽暗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手臂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然而,就在沈砚以为这即将结束时, 颈侧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的刺痛! 瑟澜竟然又做了一遍那个该死的“标记”! 沈砚没忍住痛呼出声,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不生气不生气,两次跟三次……也没什么区别…… 反正她马上就要离开了! 这段时间她观察了许多,发现了一个关键规律: 离瑟澜越近,手环的信号就会更加微弱, 每次她找借口离开,走了很远才能有极其微弱的信号,不过为了避免被察觉,沈砚不敢离开太久。 她的猜测没错,手环的信号是被瑟澜身上强大的生物磁场或能量干扰了! 想到之前在实验室,做过的频率测试…… 再联想到瑟澜之前拿起手环,一脸“天真无害”地让她教他拍照的样子…… 如果他不是无意的, 就凭这演技和这八百个心眼子, 要是上岸去搞人类的情报工作或者当个奸商,绝对能混成行业天花板! …………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开始缓缓向下滑去。 意图明确地探向沈砚腰间的衣带, 冰冷的指尖甚至已经触碰到了她腰侧柔嫩的肌肤! !!!! “你干什么!” 沈砚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睁开眼, 身体剧烈一弹,双手用力抵住他坚实的胸膛, 试图推开那沉重冰凉的压迫感。 她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惊怒和警惕。 瑟澜的动作顿住。 他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在幽暗的光线下危险地眯起。 “你不困?” 那眼神仿佛在说:刚才装得不是挺像? 沈砚被他看得心头火起,又羞又恼,没好气地呛声道: “困什么困!还不是被你咬醒的!” 瑟澜的眼眸深处,似乎因为她这句呛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愉悦? 他喜欢她此刻鲜活生动的反抗,这比刚才的“乖顺”要真实得多,也更让他……兴奋。 第61章 唯一希望 瑟澜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那双能洞穿幽暗海沟的眼眸,深深地看着沈砚因惊怒而泛红的脸颊和瞪圆的眼睛,似乎在飞快地权衡着什么。 在和一个雌性发生亲密关系后,便立刻将其抛弃或离开。 这种行为,无论是在人鱼界还是人类界,都会受到唾弃。 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潮汐缓缓平复。 瑟澜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听不出是遗憾还是别的。 他没有再试图更进一步,但也没有松开沈砚。 反而收紧了手臂,将依旧浑身紧绷、惊魂未定的沈砚更紧地禁锢在怀里, 冰冷的鱼尾也重新缠了上来,力道不容挣脱。 “睡觉。”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下巴重新搁回她的发顶,闭上了眼睛。 沈砚被他勒得几乎喘不过气,心脏还在狂跳不止,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她僵硬地被他圈在怀里,一动不敢动,脑子里乱糟糟的。 ———————— 第二天,沈砚是被洞外透进来的、被海水折射过的微亮天光唤醒的。 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冰凉一片。 瑟澜走了。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一口气。 昨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和随后令人窒息的禁锢感还历历在目。 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昨晚被勒得太紧的地方传来细微的酸痛。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冰冷的唇瓣在她耳廓摩挲, 低沉执拗的声音重复了好几遍“等我回来”, 如同烙印般刻在意识深处。 当然,这“回来”是绝不可能的。 她第一时间低头看向手腕。 那个黑色的手环依旧好好地待在原处,冰凉的触感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她放松地伸了个懒腰,久违的自由气息仿佛涌入了四肢百骸。 “滴滴。” 手环屏幕突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亮起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提示光点! 冬冬回应她了!!! 沈砚的心跳瞬间飙到了嗓子眼,巨大的惊喜和希望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她立刻低头,手指急切地就要点开查看—— 就在这时! 一个影子毫无征兆地、幽幽地从她身后冒了出来, 长长的鱼尾在水中划出无声的涟漪, 影子清晰地投射在沈砚正低着头的黑色手环屏幕上! “你在看什么?” 一个带着好奇、略显清脆的女声响起,几乎贴着沈砚的后脑勺。 “啊——!” 沈砚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弹了起来,手环都差点甩出去! 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破膛而出! 那一瞬间,她以为瑟澜根本没走,又或者去而复返,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她惊魂未定地转过身,对上一双同样带着点惊吓、但更多是好奇的浅紫色眼眸。 眼前是一条……粉色的雌性人鱼。 她的鳞片是那种带着珠光感的浅粉色,在洞内幽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还有粉色的长发。 她的面容姣好,带着一种深海生物特有的空灵,但眼神却异常活泼灵动, 此刻正有些无辜地看着被吓得脸色发白的沈砚。 不是瑟澜。 是月荧? 沈砚脑子里飞快闪过瑟澜昨晚提到的名字。 沈砚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着几乎跳出喉咙的心脏。 过了好几秒,她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还有点发颤: “没、没什么……就是看看时间。” 她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脸不红心不跳地抬起来, 指尖看似随意地点了几下 手环屏幕瞬间切换成了她和瑟澜的一张“合照”。 “喏,” 沈砚将屏幕转向粉色的雌性人鱼,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羞赧”, “在看……他。” 撒谎这项技能,在瑟澜身边“锻炼”得炉火纯青。 粉色人鱼——月荧凑近看了看屏幕,浅紫色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羡慕: “哇!你和首领的感情好好啊!他才刚走一会儿,你就这么想他,迫不及待地看照片了!” 她甩了甩粉色的鱼尾,溅起几朵小水花。 沈砚挠挠头,配合地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谁想他!她巴不得他永远别回来! 月荧似乎是个自来熟,她双手托腮,趴在沈砚旁边的一块礁石上, 鱼尾在水里轻轻摆动,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点郁闷: “唉,不像我的那位。我都把他关起来好多天了,揍了他好几次,他就是不肯从了我!气死我了!” 她说着还挥舞了一下粉色的拳头,看起来气势汹汹,但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反而显得有些……可爱? 沈砚眉头狠狠一跳。 关起来?揍了好几次?不肯从? 这剧情……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难道人鱼族的风俗都这么……狂野直接的吗? 沈砚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月荧。 她的…额…长度…目测接近一米九,那流畅有力的粉色鱼尾在水中摆动,充满了力量感。 虽然面容精致,但沈砚毫不怀疑她能轻易掀翻一艘小船。 “你看起来……好厉害。” 沈砚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谁知月荧听了,却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头,浅紫色的眼睛里满是……不解? 她歪着头,语气带着理所当然的反问: “你见过首领,为什么还会觉得我厉害呢?” “啊?” 沈砚一愣。 “首领瑟澜,可是我们人鱼族最强大的存在!深渊之巢唯一的主宰!” 月荧的语气充满了敬畏,甚至带着点狂热,但随即她又挺起胸膛, 粉色的鳞片似乎都更亮了些,脸上扬起一抹自豪的笑容, “不过……我是第二!!仅次于首领的第二厉害!” 她强调道,还用力点了点头。 沈砚有些懵然地跟着点头。 “嗯嗯,第二也很厉害。” 沈砚顺着她的话应和着,心思却早已飞到了手腕背后那个藏着冬冬消息的手环上。 她必须想办法支开月荧!现在,立刻! 冬冬的回应是她逃出生天的唯一希望! “那个……月荧,” 沈砚脸上堆起一个“友好”的笑容,指了指洞外…… 第62章 金刚芭比 “我有点饿了,想吃那种甜甜的果子,你能帮我去摘一些吗?” “不行哦。” 月荧立刻摇头,粉色的鱼尾在水中轻轻一拍,溅起一小片水花。 她浅紫色的眼睛清澈又认真,看着沈砚, “首领特意交代了,要我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他很怕你有危险,毕竟……你看起来……” 她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划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缝隙, “……有一点点点点弱……” 话刚说完,月荧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浅紫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懊恼和惊慌。 在人鱼族,评价一个同族“弱”是极其严重的侮辱,等同于否定其存在的价值! 她立刻补救似地挺起胸膛,粉色的鳞片在幽光下熠熠生辉,语气充满活力和不容置疑的自信: “不过没关系!有我在,绝对没人能伤你一根头发!而且!” 她眼睛亮晶晶地,像是发现了新目标, 抬起一只线条优美、肌肉紧实却不显夸张的白皙小臂,向沈砚展示着那流畅而充满力量感的弧度, “你看!我可以带你锻炼!保证把你练得棒棒的!到时候首领回来,肯定吓一跳!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开始?” 沈砚看着“金刚芭比”,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咳……谢谢你的好意,月荧。” 沈砚赶紧挤出笑容,婉拒道, “锻炼……嗯,等我先适应适应环境再说吧。那个……” 她脑子飞快转动,“你能带我在岛上转转吗?” 月荧点点头。 保护沈砚安全是首要任务,其次就是首领说过的,要完全听她的话,满足她的要求 “没问题!” 月荧爽快地答应,粉色鱼尾在水中兴奋地划了个圈, “我对这座岛可熟了!哪里的花最香,哪里的果子最甜,我都知道!跟我来!” 她率先游出洞穴,还不忘回头招呼沈砚, “小心点脚下哦!” 沈砚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跟上。 月荧果然是个尽职尽责(且话痨)的向导。 她带着沈砚沿着相对平缓安全的岛屿外围海岸线游动 月荧大部分时间潜在浅海,沈砚则在岸边礁石或沙滩上行走。 月荧兴致勃勃地介绍着沿途的风景: 哪片珊瑚礁是她小时候最喜欢玩的,哪块礁石下藏着特别凶的小螃蟹,哪片沙滩晚上会发光的微生物最多…… 沈砚一边装作感兴趣地听着,一边努力睁大眼睛,视线如同雷达般不断扫视着广阔无垠的海平线。 阳光逐渐从柔和变得炽烈, 正午时分,海面上的雾气也散去了不少。 当她们绕到岛屿的另一端时,沈砚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在遥远的海平线尽头,越过一片蔚蓝,在阳光折射下, 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条极其模糊、颜色比海水更深沉一些的、细长而低矮的线! 陆地! 即使肉眼看去渺小得如同沙粒,遥远得如同幻影,但那确确实实是陆地的轮廓!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沈砚! 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她贪婪地、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仿佛要将它的位置刻入灵魂深处。 “你看什么呢?” 月荧好奇地从海水中探出半个身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片茫茫大海, “那边没什么特别的呀。” “没、没什么,” 沈砚迅速收回目光,掩饰性地弯腰捡起脚边一块形状奇特的贝壳, “就是觉得这个贝壳挺好看的。” 她将贝壳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她要保持冷静。 月荧不疑有他,继续兴致勃勃地带路。 回程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沈砚表面上还在听着月荧的叽叽喳喳,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她默默计算着时间、方向和距离。 当她们终于回到栖身的洞穴时,天色已经明显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将海面染成了金红色。 沈砚的心沉静下来,头脑却异常清晰。 她发现的陆地方向,正好与瑟澜洞穴所在的位置遥遥相对! 月荧懒洋洋地趴在洞口附近一块被海水半淹没的礁石上,粉色的鱼尾浸在水里轻轻摆动, 望着绚烂的晚霞,难得地安静下来。 机会来了! 沈砚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和急切,装作随意地在洞穴深处的地方坐下,背对着洞口的月荧。 深吸一口气,手指极其隐蔽而迅速地操作着腕上的手环。 屏幕亮起微弱的光,被她用身体和阴影完全挡住。 消息列表里,果然躺着一条新信息! “砚砚博士!!!坐标校准成功啦!信号虽然还是断断续续,但峰值锁定点超级清晰!是您!绝对是您!我们收到您的定位了!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找到您了!!!” 看到这条信息,巨大的希望如同暖流瞬间涌遍全身!定位成功了!他们马上就要找到她了! 然而,狂喜之余,一丝担忧和疑惑悄然浮上心头。 只有冬冬的消息……周首席呢? 作为她的直属上司,在这种时刻,他不可能不亲自过问。 除非……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 除非那次为了掩护她,他伤得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重……重到可能至今还未完全恢复。 一丝愧疚和担忧缠绕着刚刚升腾的希望。 她手指飞快地回复了冬冬一个代表“收到、安全、等待”的字符,然后立刻关闭了屏幕,将手腕藏进衣袖深处。 接下来的两天,沈砚表现得十分安分。 她不再试图支开月荧,而是专心致志地在洞穴附近“研究”她之前带回的那些植物。 她和月荧的关系也变的更近: 沈砚将一块边缘锋利的贝壳嵌入湿软的沙地,指着它投下的细长阴影: “看,月荧。当太阳沉入海平面,阴影指向东方,潮水就会在几小时后涨到最高。” “记住这个方向,你就能知道归巢时最安全的路线。” 月荧浅紫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碎钻的海水, 她用力点头,小心翼翼地模仿着沈砚的动作,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仪式。 “哇,你懂的真多!比我们族里最老的智者知道的还多!” 她由衷地赞叹。 沈砚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这只是人类观察自然的一些小方法。你们人鱼天生与海洋共鸣,很多直觉更奇妙呢。对了,” 她状似随意地拨弄着沙地上画出的简易星图, “上次你说瑟澜首领……他带领你们,很不容易吧?” 提到瑟澜,月荧立刻挺直了脊背,脸上充满了纯粹的崇拜: “首领大人是最强大的!也是最好的!” 她压低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兴奋, “你知道吗?他为了找回那些被人类抓走的族人,曾经故意……故意把自己弄得好惨。” 沈砚手中的动作一顿,一块小石子从指间滑落。 她猛地抬头,目光锐利: “故意弄伤自己?” “嗯!” 月荧用力点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晃动, “他说那样能混进去……可是……” 少女的兴奋忽然黯淡下去,声音也低了下来, “他找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只带回了你……其他人鱼,都没找到……” 她懊恼地绞着手指,“首领大人一定很难过。”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胸腔里翻涌起惊涛骇浪。 莫名地,她想起了周珩提到过的“深蓝计划”…… 第63章 深夜潜逃 她的脸色在昏暗的洞穴光线下变得有些苍白,眼神复杂难辨。 月荧敏锐地捕捉到了沈砚的变化,立刻慌了神, 急急忙忙地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臂,语无伦次地解释: “啊!你别误会!我、我不是说你不重要!你不一样!你特别好!” “首领大人他……他对你绝对是不一样的!” 月荧急切地想要弥补,小脸涨得通红, “他标记你,肯定不是为了……为了配偶之间的通感!” “更不是为了从你那里获取研究所的消息!绝对不是!我发誓!” 她竖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他……他一定是爱你的!真的!” 沈砚看着月荧慌乱又真诚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轻拍了拍月荧冰凉的手背,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略显苍白的微笑: “别紧张,我相信你。” ——当然,她只相信月荧说的前两句话。 瑟澜标记她的目的,绝不单纯是为了信息。 至于“爱”? 沈砚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颈侧曾被利齿刺破、如今已愈合却仿佛还残留着滚烫烙印的位置。 那只是一种标记,混杂着愤怒、探究和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深沉的执念。 “我只是……有点意外。” 沈砚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翻涌的思绪。 意外于瑟澜可能承受过的苦难,更意外于这背后可能隐藏的巨大罪恶。 如果月荧说的是真的,如果是人类造成了人鱼悲剧…… 那她一直崇尚的科学殿堂,岂不是沾满了血腥?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破土而出,带着前所未有的分量和决心: 等她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查清楚事实的真相。 即使她的权限不高,即使阻力重重。 这种罔顾生命、践踏共存法则的行径,是对科学的亵渎,更是触犯了法律! —————— 夜幕降临 沈砚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距离瑟澜离开已经第三天了,冬冬却迟迟没有消息 正当她焦虑不安时,手环震动了一下 沈砚点开: 冬冬:[坐标锁定误差 >10km]。该区域存在多座小型岛屿,信号源无法精确定位。 重复:无法实施救援。请等待后续指令。 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沈砚的心脏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僵硬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条信息的反常 三天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恐慌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 不行,不能慌! 瑟澜随时可能回来,这或许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夜幕如期降临,将海天染成浓重的墨蓝。 月光清冷地洒在海面, 洞口外,月荧蜷缩在柔软的干燥海藻垫上,呼吸均匀,显然已陷入沉睡。 沈砚的心跳如擂鼓。 她深吸一口气,像一只最谨慎的猫,悄无声息地从月荧身边走过, 每一步都踩在柔软的沙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她没有过多准备,只在匆忙离开洞穴后,顺手从沿途低矮的灌木上摘了几个不知名的果子,用随手扯下的大片叶子胡乱包好。 她紧紧攥着那块记录板。 而那支鱼骨硬笔,被她轻轻放在了洞穴内一块凸起的、光滑的岩石上。 在转身离开洞口前,她忍不住回头,目光久久停留在那支笔上,仿佛在告别一个复杂难言的印记。 它和瑟澜一样,虽然迷人,却十分危险 最终,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她生活了数日、充满了奇异与不安的“家”。 海上的故事……就到这里吧。 她不是鱼,她只有双腿。 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不该属于她。 即使瑟澜偶尔流露的“好”让她心绪复杂,可眼下的绝境,何尝不是拜他所赐? 他不想被困在实验室,渴望回家,她完全理解。 正如她此刻,对陆地的渴望已化为燃烧的火焰,灼烧着她的理智。 他想要自由,她也一样。 这个念头像是一剂强心针,驱散了部分恐惧。 沈砚不再犹豫,毅然转身,投入了洞外清冷的月光中。 脚下的沙滩柔软而冰凉。 她沿着海岸线,朝着白天观察到的、距离陆地最近的方向,开始奔跑。 月光是她唯一的指引,沙滩边缘,那些随着潮汐涌动而发出幽幽蓝光的微小生物, 也在为她铺就一条通往自由的光路。 这一切,终将为她这场梦幻而惊险的旅程画上句号 ——无论是圆满的,还是残酷的。 她越跑越快,肺部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有些灼痛,但求生的本能压过了一切。 白天留下的标记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一块形状独特的礁石,被她用锋利的贝壳刻上了箭头。 就是这里! 沈砚停下脚步,迅速将包裹着临时采摘果子的叶包系紧在腰间,确保不会在游泳时脱落。 最后望了一眼身后月光下静谧而神秘的岛屿轮廓,她深吸一口气, 目光坚定地投向远方那片,在黑暗中只有模糊轮廓的陆地。 距离不短,白天她目测过,以她的体力,咬牙坚持, 或许……或许可以!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她。 她奋力划动双臂,双腿用力蹬水,义无反顾地游去。 海浪拍打着她的身体,咸涩的海水溅入眼中,模糊了视线,却模糊不了她心中唯一的念头: 离开这里!回到陆地! 夜色深沉,海面辽阔,那奋力前行的身影,渺小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身后岛屿上,洞穴中的岩石上,那支精致的鱼骨笔,在月光下泛着微凉的、孤独的光泽。 沈砚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远方那片模糊的陆地轮廓上。 每一次划水都耗尽力气,每一次换气都带着肺部的灼痛和咸腥。 冰冷的海水不断带走体温,疲惫感如同沉重的铅块,拖拽着她的四肢。 精神高度紧张下,她所有的感官都用于对抗身体的极限和维持前进的方向, 警惕着可能从深海中袭来的大型掠食者。 她完全没有留意到,就在她身后仅仅几寸之遥、随着她划水动作带起的微小水流中, 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与幽暗海水融为一体的身影,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轻盈姿态悬浮着。 ————星绒 第64章 窒息黑暗 借着水流的推送,星绒像一片没有重量的紫色花瓣, 悄无声息地向前漂移了一点点。 它柔软的身体边缘轻轻触碰到了沈砚因用力而微微弓起的脊椎皮肤。 当那冰冷、滑腻、带着奇异柔软弹性的触感毫无征兆地贴上她裸露的后背肌肤时, 沈砚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极致的恐惧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她! 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冰冷的海水却趁机灌入鼻腔,引发了撕心裂肺的呛咳! 她惊恐地、几乎是痉挛般地扭动身体想要甩脱那突如其来的异物, 动作瞬间变形,整个人差点沉下去。 她艰难地稳住身形,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猛地回头: 月光透过清澈的海水,清晰地映照出紧贴在她肩胛骨下方的那一抹刺目的紫色。 那小小的海蛞蝓正用它那细密的腹足牢牢吸附在她的皮肤上。 “呜……” 沈砚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呛咳带来的窒息感和此刻灭顶的恐惧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徒劳地伸手想去拨掉它, 但那滑腻冰凉的小身体吸附得异常牢固, 她指尖的触碰只换来它更强烈的幽光闪烁,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她的徒劳。 “你……” 沈砚的声音因为恐惧和冰冷而破碎不堪, 她死死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紫色小生物, 仿佛能透过它看到瑟澜那双掌控一切的幽蓝眼眸。 它不需要说话,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清晰、最残酷的判决书。 她猛地甩头,环顾四周 ——月光下,海面看似平静无波,只有海浪单调的起伏。 这虚假的平静更像一张无形的网。 一股绝境中的蛮力从心底爆发。 她咬紧牙关,无视背上那刺骨的冰冷和吸附感, 双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更加疯狂地向前蹬水! 手臂划开水面,溅起高高的水花。 陆地就在前方,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突然—— 一只冰冷、强韧的手掌,如同从深渊中伸出的铁钳, 毫无预兆地、精准地抓住了她奋力蹬水的脚踝! 那力量恐怖得超乎想象,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 “唔——!” 沈砚连惊呼都被扼杀在喉咙里。 一那股巨力猛地将她向下拖拽! 她的身体瞬间脱离了海面,被狠狠地、完全地拉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下! “咕噜噜——!!!” 冰冷咸涩的海水疯狂地涌入她的口鼻,呛入气管,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灭顶的窒息感。 她本能地剧烈挣扎,四肢胡乱地踢打、挥舞,却如同撞在无形的铜墙铁壁上, 所有的反抗在那只铁钳般的手掌下都显得可笑而无力。 视线被翻涌的气泡和幽暗的海水模糊。 她看不见是谁抓住了她, 但能感受到身后紧贴而来的、冰冷彻骨又带着深海特有压力的气息 她像一条被钉在砧板上的鱼,徒劳地扭动。 腰间一松。 那只被她用叶子胡乱包裹、系在腰间的简陋包裹被无形的力量轻易扯开。 几个通红的果子瞬间挣脱了束缚,咕噜噜地翻滚着, 在幽蓝的水中划出几道短暂的轨迹, 然后迅速被黑暗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接着,是那个记录板 不……! 沈砚在水中无声地呐喊,呛咳带来的窒息让她眼前发黑, 但她还是挣扎着,不顾一切地向下伸手, 想要抓住那下沉的石板。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石板边缘的刹那 ——一道快如闪电的黑影掠过! 伴随着一股坚物碎裂的闷响! 那坚硬的记录板,在她绝望的注视下,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瞬间四分五裂! 洁白的碎片如同被击碎的星辰, 无声地、迅速地朝着下方那无光、无底的幽暗深渊沉坠下去, 转瞬便融入了永恒的黑暗,再无踪迹可寻。 就在这时,那只一直紧扣着她脚踝的、覆盖着冰冷鳞片的手掌,松开了。 沈砚的身体猛地一轻,本能地向上挣扎,想要浮出水面呼吸。 然而,一股无形的、庞大而柔韧的力量瞬间包裹了她, 如同最粘稠冰冷的海水本身拥有了意志。 不是拖拽,而是……裹挟。 她的身体完全失去了自主权。 那股力量像一个巨大的、无形的气泡,严密地包裹着她,牵引着她, 以一种不容置疑、却又异常平稳的速度,在绝对的黑暗中穿行。 水流在她周身形成柔和的涡流,托着她前行。 她甚至不需要划水,只是被动地悬浮在这股力量之中。 视野彻底被浓稠如墨的黑暗吞噬, 只有背上星绒那点幽紫的光芒,如同一个沉默的指示灯,固执地亮着, 成为这绝望归途中唯一的、微弱的光源。 方向感完全丧失。 冰冷刺骨的海水不断渗透,带走体温。 肺部的空气几乎耗尽,窒息感缠绕着她的意识,让她虚弱无力,却维持着一丝清醒。 不知过了多久,包裹她的力量开始上浮,平稳地调整着方向。 “哗啦——!!!” 她的头被那股力量托出了水面。 “咳咳……” 冰冷的空气涌入她灼痛的喉咙,引发一阵虚弱的呛咳。 她贪婪地呼吸着。 然而,眼前并非开阔的海面。 是绝对的黑暗。 只有她身边的水域,因为某种水下微生物的存在,泛着一圈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淡蓝色光晕, 勉强勾勒出她身体周围一小片水域的轮廓和附近嶙峋湿滑的岩壁。 这微光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更衬得四周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兽内腑,高耸、冰冷地压迫下来。 沈砚茫然地环顾。 这是一个巨大的、完全封闭的洞穴。 除了水边这圈可怜的淡蓝光晕,没有任何光源。 空气潮湿冰冷,带着浓重的岩石和海水的气息,死寂得可怕。 就在这时,她下意识地向上望去—— 在令人眩晕的、遥不可及的洞穴穹顶之上,一个极其微小的孔洞穿透了厚重的岩层。 透过那个小小的、遥远的孔洞,她看到了……两三颗星星。 那星光如此微弱,如此遥远,像被遗忘在无垠黑暗中的、随时会熄灭的微小火种。 一只冰冷、强韧、覆盖着细密幽暗鳞片的手掌, 带着不容抗拒的狂暴力量,猛地从她身后的水中探出! 那只手揪住了她湿透衣物的后领! “啊!” 沈砚短促地惊叫一声,呛咳声戛然而止。 一股巨大的、蛮横的力量瞬间施加! 她整个人像一只被拎住后颈的猫崽,被那只手毫不留情地从水里提了起来! “哗啦——!” 水花四溅。 她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动地被那只手拎着,双脚悬空,狼狈地滴着水。 衣领紧紧勒住她的脖子,带来强烈的窒息感和屈辱感。 她像一件被随意处置的物品,被那只手拎着,甩在了水洼边湿滑冰冷的岩石上! “呃!” 手肘传来阵痛,她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冰冷的石面上,浑身湿透,瑟瑟发抖,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那只将她拎出水面、甩在岩石上的手,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悄无声息地缩回了漆黑的水中,没有留下丝毫涟漪。 洞穴重新陷入死寂,只有沈砚压抑的呛咳声和牙齿打颤的声音在空旷中回响。 第65章 引诱僵持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冻僵时—— 一件异常厚实柔软的东西,带着些许重量,重重地盖在了她蜷缩颤抖的身体上。 沈砚被这突如其来的覆盖惊得一颤,下意识地抓紧这唯一的“遮蔽物” 她僵硬地抬起头,循着东西落下的方向看 洞穴深处那片漆黑的水域边缘,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伫立在那里。 瑟澜。 他就在水洼边的阴影里,上半身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只有那双眼睛,如同两点燃烧在深渊尽头的幽蓝鬼火,穿透黑暗,牢牢锁定在她身上。 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那双眼眸。 他就在那里,像一尊从深海中升起的、掌控生杀的神祇雕像, 静静地、极具压迫感地注视着她狼狈的模样。 沈砚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抓着海藻绒的手更紧了,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没过多久,一种奇异的、与寒冷截然相反的感觉开始从身体内部升腾起来。 热…… 起初只是微弱的暖意,像是冻僵后血液重新流动带来的错觉。 但很快,那热度开始攀升,如同被点燃的野火,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冰冷的岩石触感消失了,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浪蒸发。 她甚至觉得盖在身上那厚实、原本带着凉意的海藻绒也变得滚烫起来, 像一层灼热的烙铁裹在身上,闷得她喘不过气。 “呃……” 沈砚无意识地发出一声难受的呻吟。 她猛地甩开那件沉重灼热的“被子” 挣扎着,她试图用双手撑起虚软无力的身体, 冷汗浸湿了她额前凌乱的碎发,脸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视线还有些模糊,但那双幽蓝的眼睛如同坐标般清晰。 目光相对 恐惧像冰水浇头! 身体比思维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她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石头上下来,像只受惊的兔子, 惊恐地向远离水洼、远离瑟澜的洞穴深处黑暗里退去。 “过来。” 瑟澜的声音响起。 低沉、平缓,甚至听不出太大的起伏,却像带着冰碴的海水,瞬间灌满了整个洞穴空间。 沈砚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非但没有停下,反而退得更快,后背猛地撞上了坚硬冰冷的岩壁! 不!不对! 她明明在向洞穴深处退,瑟澜明明还在水边! 一股冰冷的气息毫无预兆地从她撞上的“岩壁”传来, 带着熟悉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深海味道和……细密鳞片的触感! 沈砚惊恐万状地回头—— 瑟澜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不知何时已经无声无息地移到了她的面前,牢牢挡住了她的退路! 她刚才撞上的,正是他覆盖着幽暗鳞片的、坚硬冰冷的腰腹! 他身上散发的寒意如同实质,与她体内那异常汹涌的灼热形成了极致的、令人眩晕的对比。 此刻的沈砚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小小的、燃烧的火炉。 瑟澜微微低头,那双幽蓝的眼睛在黑暗中如同探照灯般锁定了她潮红的脸和迷蒙惊恐的眼神。 他冰冷的手指抬起,精准地捏住了她滚烫的下颌,迫使她仰头看着自己。 那手指的冰冷触感让沈砚浑身一颤,却又带来一种诡异的、飞蛾扑火般的舒适感,让她几乎想喟叹出声。 这感觉让她更加恐惧。 瑟澜对她的高温并不意外,三次标记足以让她溃不成军 声音依旧是那冰冷的、毫无波动的调子,却带着怒意: “发烧了为什么还乱跑” 他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微微用力,冰冷的指腹感受着她皮肤下滚烫的血流。 沈砚的大脑因为高热和恐惧一片混乱。 为什么发烧? 她猛地想起瑟澜离开前的那个标记!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 她的处境,此刻比冰冷的深海更加凶险万分! “我没有………” 她试图狡辩,声音却因为高热和恐惧而虚弱嘶哑, 像蚊蚋一样,在这死寂的洞穴里显得无比苍白无力。 “又撒谎” 瑟澜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捏着她下颌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他俯视着她,那双幽蓝的眼底,那沉淀的平静怒意之下,似乎有更加危险的东西在无声地翻涌。 沈砚还想说什么,辩解或者质问,但她的脑子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彻底烧成了一团滚烫粘稠的浆糊。 逻辑、恐惧、羞耻…… 所有清晰的念头都被这汹涌的热度融化了,只剩下模糊的本能和生理上强烈的痛苦。 她似乎听见了一声极轻、意味不明的轻笑,从瑟澜的方向传来,带着一丝嘲弄和了然。 他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依旧只是站在那里,上半身隐在黑暗中, 唯有那双幽蓝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穿透她混乱的意识,静静欣赏着她的狼狈与挣扎。 “难受吗,主人?” 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那称呼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战栗的亲昵,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耳膜。 沈砚无力回答,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她的身体在本能地叫嚣着靠近 ——靠近那唯一能缓解她体内灼烧般痛苦的冰冷源头。 然而,残存的一丝意识却在疯狂尖叫着逃离,逃离这个带来一切痛苦的罪魁祸首! 冰与火的撕扯让她痛苦地蜷缩起来,身体因为这诡异的高热而剧烈颤抖。 “过来,” 瑟澜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近了一些, 那低沉磁性的音调仿佛带着无形的钩子,精准地钻入她混乱不堪的脑海, “我会帮你。” 带着难以抗拒的引导意味,如同在黑暗深渊中垂下的唯一绳索 ——即使那绳索通向更深的炼狱。 第66章 怒火惩罚 “不……” 沈砚用尽最后一丝意志力抵抗,下唇被她狠狠咬住, 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那尖锐的疼痛短暂地刺穿了高热带来的混沌,带来一瞬虚假的清明。 她那双被烧得水汽氤氲、却依旧残留着愤怒与不屈的眼睛, 死死瞪着那片冰冷的阴影——瑟澜。 屈辱和恐惧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脏,但此刻,一种更原始的抗拒在燃烧。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榨干最后一点肌肉的潜能, 朝着那岿然不动的阴影,狠狠地推了一把! 那点力量对瑟澜来说,轻飘飘的如同幼猫的爪子挠过坚硬的礁石, 他纹丝不动,仿佛与这幽暗的岩洞融为一体。 那双俯视着她的幽蓝眼眸里,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没有嘲讽,没有怜悯, 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漠然。 仿佛她拼尽全力的反抗,在他眼中不过是尘埃般微不足道的挣扎。 巨大的屈辱感和灭顶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从她滚烫的脸颊上滚落。 瑟澜微微俯身,冰冷的唇,逐一吻去了她滚烫的泪珠。 那冰凉的触感落在灼烧的皮肤上,带来瞬间的、蚀骨般的舒适! 这微小的、带着施舍意味的抚慰,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彻底击溃了她勉强竖起的、摇摇欲坠的脆弱堡垒! “呜!” 沈砚发出一声似泣非泣、含混不清的呜咽,理智的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 被高热烧灼得只剩下本能的身体,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凭着那一点冰凉触感带来的疯狂渴望,不顾一切地扑向了瑟澜! 滚烫的、带着浓重血腥味和咸涩泪水的唇, 毫无章法地、胡乱地印在瑟澜冰冷的脸颊、下颌, 甚至急切而笨拙地试图寻找他那薄而冷的唇,留下湿热的、混乱的印记。 她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紧紧缠住他覆满坚硬鳞片的腰身, 仿佛只有紧紧贴住这片寒源,才能不被体内那几乎要将她灵魂都烧成灰烬的火焰彻底吞噬。 瑟澜的身体骤然绷紧! 像一张瞬间拉满的深海巨弓! 他喉咙里发出低沉闷哼,带着某种被强行压抑的狂暴力量。 那双原本沉寂如深海的幽蓝眼眸,瞬间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危险暗流撕裂, 冰冷的蓝光在其中危险地跳跃、收缩! 就在沈砚混乱而急切的亲吻即将触及他冰薄唇角的那一刻 “啊!” 她的后衣领被粗暴地揪住! 不容抗拒的力量毫不留情地,将她从自己身上撕扯下来! 带着一种被冒犯后的极致冷酷! 天旋地转间,她被高高拎起,双脚离地, 窒息感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 瑟澜盯着她,每一个字都像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刃, 裹挟着深海的威压,清晰地、缓慢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命令, 狠狠砸进她混沌而痛苦不堪的意识里: “说——喜——欢——我。” 沈砚被勒得呼吸困难,脖颈处传来刺痛。 高热和窒息感双重夹击,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开始模糊。 她死死咬住早已残破不堪的下唇,用尽最后一点倔强对抗着,拒绝发出那屈辱的声音。 沉默,是此刻唯一的回答,也是她所能做的卑微的反抗。 他没有再逼问,只是那眼神瞬间冰冷。 下一秒,揪住她衣领的手猛地一松! 没有丝毫犹豫,如同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 沈砚惊呼一声,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再次摔回那块冰冷坚硬的岩石上! 而瑟澜,在她落地的瞬间,高大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悄无声息地沉入了那片泛着淡蓝幽光的水洼深处。 水面在他沉入后,仅仅泛起一圈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涟漪,随即恢复死寂, 幽蓝的光芒依旧,仿佛他从未存在过。 冰冷的岩石汲取着她滚烫的体温,带来一阵短暂的、如同冰针刺骨的刺激。 但这刺激转瞬即逝,如同投入烈火的一滴水珠,连蒸汽都未能升起就被彻底蒸发! 体内重新翻涌的灼热巨浪,以更加狂暴的姿态将她彻底淹没!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滚烫的毒虫,在她四肢百骸的骨髓里、血管里疯狂地钻爬、啃噬! …他走了…她会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带着灭顶的绝望。 求生的本能如同狂暴的海啸,冲垮了一切名为尊严和反抗的堤坝, 只剩下赤裸裸的、对存在本身的渴望。 她徒劳地朝那幽暗的、死寂的水洼方向伸出颤抖的手, 一声微弱的呻吟,艰难地从她滚烫、干裂的唇间挤出,破碎得几乎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喜……喜欢……” 一片死寂。 只有她自己粗重如风箱、破碎不堪的喘息,在这空旷的岩洞里空洞地回响,更添绝望。 水洼平静无波,幽蓝的光芒冷漠地映照着她的狼狈,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她廉价的屈服。 “喜欢……喜欢你!” 她用尽肺里残存的最后一点空气,嘶哑地、歇斯底里地尖叫出来, 在岩壁上撞出短暂的回响,随即迅速被那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寂静彻底吞噬、抹杀。 依旧没有回应。 冰冷的岩石像贪婪的恶鬼,无情地汲取着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视野开始被浓重的黑暗侵蚀,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 “喜欢!瑟澜!我喜欢瑟澜!”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起来,泪水混合着汗水、血水,在她脸上肆意横流,狼狈到了极点。 每一个字都像从烧红的烙铁上滚过,带着灼烧灵魂的痛楚和濒死的、最卑微的哀求, “呜……出来……求你……求求你……你快出来啊……瑟澜!瑟澜——!” 身体像一条被活生生丢进滚油锅里的鱼,徒劳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就在眼前快要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的前一秒—— 哗啦——! 那死寂的水洼轰然炸裂! 一股无法抗拒的、沉重的力量,裹挟着沸腾的深海怒意与刺骨的寒气,猛地压下! 将她死死钉在冰冷的岩石上,肺部的空气被瞬间榨干! 两只纤细的、滚烫的手腕被高高举起,狠狠掼在头顶的岩石上 “喜欢?” 他的声音像淬了剧毒的万年冰棱,狠狠扎进她脆弱不堪的耳膜和濒临崩溃的心脏 “你拿什么喜欢?用这双……不知死活、只会逃跑的双腿吗?!” 下一秒,带着惩罚和毁灭意味的吻狠狠砸了下来! 冰冷、坚硬、毫无温情,带着明确的施虐意图,重重碾压、厮磨 沈砚的身体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剧烈地颠簸、颤抖。 瑟澜的怒意一边灼烧着她,一边又在疯狂地汲取着她体内那啃噬骨髓的痛楚! 残存的意识被彻底冲垮,湮灭无踪。 只剩下在痛苦与威压的夹缝中,被求生本能驱动的、彻底的沉沦。 滚烫的身体在沉重的压制下,只能微弱地、本能地向上弓起一丝可怜的弧度,像献祭的羔羊。 一室荒唐………… 第67章 变相囚禁 开始权不在她,同样,结束的权利也不在她。 当那焚尽一切的灼热感如同退潮般缓缓褪去,留下的并非解脱, 而是更令人窒息的、冰冷刺骨的清明。 清醒的抗拒,带来的是加倍的惩罚。 脚踝被紧紧固定着,动弹不得。 她脑中闪过一个极其荒谬又绝望的念头: 或许刚刚,她应该用尽最后力气一头撞晕过去。 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清醒地承受这剥皮蚀骨般的煎熬。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疲惫和更深沉的绝望淹没。 她的意识像一艘千疮百孔的小船,在冰冷的怒海中沉浮,根本无法支撑任何连贯的思考。 眼前漆黑一片,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她彻底坠入无意识的深渊。 再次睁开眼时,沈砚发现自己依旧被禁锢在冰冷而坚硬的怀抱里。 身上空无一物,微凉的空气刺激着暴露在外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 入目的手臂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印记。 巨大的羞耻下,她几乎是弹跳般想挣脱, 却发现自己像被深海巨蟒缠绕,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用尽全身力气拽过旁边的海藻绒毯,紧紧裹住自己赤裸的身体。 喉咙干涩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刺痛。 嗓音沙哑破碎地问: “我……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头顶传来瑟澜冰冷平缓的声音,如同在陈述一个亘古不变的事实: “一辈子都不会出去。” 沈砚的心猛地沉入谷底,随即又被一股更强烈的怒火取代。 手腕上空无一物 “我的手环呢?” 她几乎是质问,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扔了。” 瑟澜的回答轻描淡写。 沈砚彻底破防了! 积累的恐惧、屈辱、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她猛地抬起头, 用那双燃烧着熊熊怒火、却依旧带着水汽的眼睛死死瞪着瑟澜 不管不顾地嘶声骂道: “瑟澜!你个混蛋!王八蛋!你不要脸!你凭什么……” “嘘…” 一声低沉而极具威胁性的音节,精准地切入她失控的谩骂。 瑟澜微微低头,那双幽蓝的眼眸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清晰地映照出她裹在毯子里、愤怒却脆弱的模样。 他冰凉的指尖,隔着粗糙的海藻绒毯,轻轻按在了她的唇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禁制意味。 “你以后能做的,” 他冰凉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来自深渊的宣判, “只有在这里,等待我,期盼我。” 这彻底的物化宣言,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沈砚残存的理智。 她裹在毯子里的手猛地挣脱出来,用尽全身力气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空旷的岩洞里异常响亮! 这一巴掌,她用了十足十的劲儿,掌心瞬间传来火辣辣的麻木感。 瑟澜的头被打得微微偏了过去,几缕雪白的长发滑落,遮住了他的神情。 岩洞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水洼幽蓝的光芒诡异地闪烁着。 几秒后,他缓缓地转回头。 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颊上,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红肿的掌印。 但他似乎毫不在意脸上的疼痛,那双幽蓝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目光极具压迫感地、一寸寸地扫过沈砚裹在毯子里、却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口, 以及毯子边缘露出的、布满痕迹的脖颈和肩膀。 “呵……”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气音。 冰凉的指尖,无视她的僵硬和恐惧,轻轻抚过她颈侧一处明显的、带着细微血痕的齿印, 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惜”。 “差点儿忘了,” 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帮主人疗伤…” 沈砚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她惊恐地想要后退,却被紧紧箍在冰冷的怀抱里,动弹不得。 ……………… 等这一切终于结束,沈砚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辆沉重的卡车反复碾过, 连灵魂都疲惫不堪,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 她瘫软在冰冷的岩石上,裹紧身上的海藻毯, 眼睛饱含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死死盯着重新靠坐在一旁岩石上的瑟澜。 但所有的愤怒和咒骂,都被死死堵在了喉咙里。 她不敢再说出任何逆反的话。 就在这时,星绒和那群幽蓝的生物,带着水和食物悄然而至。 如果不是这个小东西,她或许……或许真的能逃出去! 她赌气地伸出手,将星绒翻了个面,让它腹面朝上 几根发光须在空中无助地挥舞着,有些狼狈。 瑟澜的目光扫过这一幕,那双幽蓝的眼眸里没有翻起波澜。 他不置可否地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沈砚身上。 拿起盛着水的贝壳,递到她干裂的嘴唇旁边 沈砚看着水,喉咙的灼烧感让她难以忍受。 却依旧倔强地偏过头去拒绝。 无声的对峙…… “不喝。我要穿衣服。” 瑟澜的动作顿住了。 幽蓝的目光掠过她紧裹毯子的模样, 又扫向旁边还在腹面朝天、缓慢转圈挣扎的星绒。 沈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星绒, 她带着点孩子气的赌气,指着星绒: “还有,我不喜欢它碰我的衣服!” 她顿了顿,带着点无理取闹的命令口吻: “你去拿!” 说完,又伸手, “噗”地一下把星绒彻底翻回腹面朝天的状态! 瑟澜的目光在沈砚赌气的脸和被折腾的星绒间流转。 他挑了挑眉,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好。” 他低沉应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纵容的意味。 高大的身影倏然闪过,如同融入深水的墨影, 悄无声息地滑入水面,瞬间消失无踪。 终于支开他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瑟澜一直没离开过这里 直觉告诉她,瑟澜不会轻易毁掉手环,如果藏了起来,应该就在这个岩洞里! 她摸索身下岩石,凹凸冰冷,没有。 手指划过粗糙潮湿的岩壁,寻找缝隙,没有。 查看星绒挣扎的区域,依旧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扔了? 她不死心,目光扫视四周, 最后聚焦在瑟澜刚才倚靠的那块巨大岩石上。 她跪在地上仔细查看岩石底部、缝隙、甚至尝试推动它看是否有暗格。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焦躁地捶了一下地面。 “你在干什么?” 第68章 偏执宣告 “没什么!” 她猛地转过身,裹紧毯子,仰起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 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质问来转移焦点, “我…我的衣服呢!?” 话音落下,她看到瑟澜手中拿着的东西,瞳孔骤然一缩! 是被瑟澜带走那天穿的,姑妈亲手给她做的小礼服裙 看起来已经被洗干净晾干了, 被他从一块似乎防水、泛着珍珠光泽的柔软皮囊里取了出来。 “抬手。”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沈砚身体僵硬。 她像一个木偶,被他轻易剥开了裹身的毯子。 属于“沈砚”这个人类身份的衣服布料……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恍如隔世的感觉。 瑟澜的动作十分专注 冰冷的指尖系好背后的系带,若有似无地拂过她裸露的背脊肌肤。 他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带着一种追忆般的、令人心头发冷的温柔: “你知道吗,我更喜欢曾经在实验室的你。”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在这幽暗洞穴,听他提起过去,荒诞感与屈辱感交织。 “那个时候,” 瑟澜的唇几乎贴上了她的耳廓, 冰冷的气息混合着深海的味道,如同电流般窜过她的脊椎, 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抖了一下,裙摆随之轻晃, “你的眼中,都是我…” 这句话如同魔咒,瞬间击中了沈砚内心最隐秘的羞耻! 她不可否认,她的身体,从第一次被强行标记开始,就变得不正常了! 对他的渴求,就像一粒被强行种下的、扭曲的种子,在黑暗中生根发芽。 更别提他偶尔还会来施肥…… 沈砚猛地偏开头,避开他冰冷的气息, 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装出来的冷硬和嘲讽,试图斩断那令人沉沦的暧昧 “你的配偶应该是条鱼!而不是我这个人类!” 她感觉到瑟澜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周身的气息似乎骤然冷冽了几分。 但她不管不顾,像是要彻底划清界限,甚至想说服他: “月荧说很多人鱼都渴望你,” 她想起那条美丽雌性人鱼提起瑟澜时的敬畏, “你就不能从她们里面挑一个或几个吗?” 在人类的认知里,强大的社会地位往往伴随着三妻四妾, 这在大部分生物种群中,是天经地义的选择。 “嘶——!” 颈侧骤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沈砚痛得倒抽一口冷气,眼泪瞬间涌上眼眶。 瑟澜抬起头,唇边沾着一丝极淡的血迹, 那双幽蓝的眼眸此刻如同酝酿着风暴的深海,冰冷而暴戾。 他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的回响: “每个人鱼,一生只能有一个伴侣。” 他冰凉的指尖抚过她颈上新鲜的伤口,带来刺痛和更深的战栗, “如果违背这个法则,灵魂和身体都会受到深渊的无尽惩罚。” “你们的法则……” 她忍着痛,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没有规定人鱼的配偶必须是人鱼吗?” “没有。” 瑟澜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沈砚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太不合理了!跨越种族的伴侣? 瑟澜的指尖停在她流血的伤口上,幽蓝的眸子深深望进她困惑的眼底, 那里面翻涌着她无法理解的、古老而沉重的意志。 “因为法则是我定的。” “……………………” —————— “咕噜噜噜……” 一阵响亮而窘迫的肠鸣声突兀地响起, 沈砚身体一僵,涨红了脸, 她有些羞耻 饥饿带来的胃部痉挛如此真实而剧烈。 瑟澜没有说话,只是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收。 沈砚被强行拽了过去,侧身跌坐在他的巨大鱼尾上。 那滑腻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面料直透肌肤。 他的手掌随即牢牢按在她腰间,力道沉得让她完全无法挣脱。 这个熟悉的姿势让沈砚无法直视, 腰上的指痕已经消去了,可是皮下的酸痛依然存在 她扭开头,拒绝去看瑟澜近在咫尺的脸。 “张嘴。” 一个光滑的贝壳碗递到她紧闭的唇边,里面暖白色的浓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她机械地张合着嘴唇,吞咽着。 鲜甜的汤汁滑过喉咙,却味同嚼蜡 她不可能一直被困在这里! 一辈子? 在这个只有冰冷岩石和疯子的漆黑洞穴里? 她的人生,属于“沈砚”这个独立个体的一切,都将被蹉跎殆尽,最终消磨在这永恒的黑暗里。 她宁愿死,也不要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 想到之前月荧的话,她绝望地问着 “人鱼对待自己的配偶都像你这样吗?” “大部分都是” 他舀起一勺汤,再次递到她唇边,看着她咽下,才继续用那令人心底发寒的语调说: “不过这样最有用,不是吗?”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她的下颌,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所有物, 然后,那冰冷的声音如同深渊的判决,砸在沈砚的心上: “不然你就会逃离我…” 一碗汤终于在他平静而残酷的宣告中见了底。 接着,一个装着清水的贝壳杯递了过来。 沈砚麻木地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清水润湿了她的唇瓣。 瑟澜冰凉的指尖却没有离开,反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轻轻拂过她湿润的唇角。 他的目光沉沉地锁住她的唇,眼神晦暗不明, “我不喜欢这个,” 他的指尖忽然用力,按住了她柔软的下唇,力道让她微微蹙眉, “总是拒绝我。”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叹息的寒意。 拇指强硬地挤开她的唇瓣,粗糙的指腹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是……” 他冰蓝的瞳孔微微收缩,指腹感受着那柔软湿润的触感, 语气变得有些困惑,甚至带上了一丝诡异的迷恋, “有时候我又会喜欢它发出的声音……”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她的皮肉,直视着她灵魂深处 “你说…” 他俯下身,冰冷的唇几乎贴上她,眼眸里翻涌着令人窒息的偏执, “我应该拿你怎么办呢……” 第69章 沉响无声 瑟澜的低语如同冰冷的蛇信,缠绕着她的神经, 每一个字都浸透着令人窒息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审视。 沈砚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汗毛倒竖。 她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他那令人窒息的存在感。 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淬了冰的冷漠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你这样,”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砂纸摩擦着岩石,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 却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判决, “我会永远恨你。” 瑟澜的动作顿住了。 这句话像是点燃了他眼底更深沉的、近乎毁灭的暗火。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出来,那笑声在寂静的岩洞里显得格外诡异, 冰冷的唇贴上她敏感的耳廓, 舌尖带着一种狎昵的、如同标记领地般的湿滑触感,缓缓舔舐过。 “如果让你爱我的代价是离开我,” 他沙哑的声音裹挟着深海的气息, 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一个字一个字地凿进她的耳膜,也凿碎她最后一丝虚妄的幻想, “那就恨我一辈子吧。” 沈砚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你是我的配偶。你属于我。” 他的手臂如同冰冷的铁索,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里,那力道宣告着不容置疑的主权。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绝望的残忍, “这是本能,沈砚。” “就像你需要呼吸一样。” “你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我的标记,渴求我的存在。” “你否认不了。”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更深的战栗。 “你是,” 他冰凉的唇瓣擦过她的唇瓣,留下湿冷的触感, “我也是……” —————— “主人……” 他有时会这样唤她,尾音拖长,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尊卑与绝对占有的意味。 可这称呼早已变质,不再是之前偶尔流露的依赖或试探。 此刻的“主人”,是命令的序曲,是掌控的宣告。 “主人…张嘴。” 他喜欢喂她吃浆果, 那通红的颜色塞进她的嘴里,那甜腻的味道充满她的口腔 总是让他兴奋 “主人…回应我。” 当他冰冷的唇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覆上她时,沈砚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僵硬地承受着。 她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屏住了呼吸,直到胸腔憋得生疼。 瑟澜退开些许,冰蓝的眼底掠过一丝阴鸷,但很快被更深的执着覆盖。 他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接受下一个更深的吻,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强行唤醒她体内属于他的“本能”。 “主人…松开。” 他的指尖落在她下意识环抱着自己身体的手臂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砚的身体僵硬如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瑟澜没有什么耐心,他冰冷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将它们按在身侧。 他欣赏着她被迫袒露的脆弱,眼神专注得像在审视自己的所有物。 最初的几天,当瑟澜短暂离开时,沈砚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在冰冷的岩石缝隙、堆积的海藻丛中………任何地方 疯狂地、绝望地翻找她那只丢失的手环。 手指被锋利的岩石边缘划破也浑然不觉。 却怎么也找不到 她颓然跪倒在地,冰冷的岩石贴着皮肤,寒意直透心底。 找到了又怎么样? 在瑟澜的囚笼里,没有信号,它只是一块无用的废铁。 想要离开……唯一的办法, 或许只剩下……杀了他。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上她的心脏,让她不寒而栗。 杀了他? 用石头砸碎他那完美却邪恶的头颅? 还是用他送来的贝壳割断他的喉咙? 不不不……她不要变成一个杀人犯…… 从那以后,沈砚彻底沉默了。 她不再尖叫,不再嘶吼,不再试图用言语攻击那堵名为瑟澜的铜墙铁壁。 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精美玩偶,任由他摆布。 瑟澜喂食,她麻木地张嘴、吞咽。 瑟澜将她拥入怀中亲昵,她身体僵硬,眼神空洞地望着不知名的黑暗角落,仿佛灵魂早已抽离。 瑟澜在她耳边低语,诉说着深海的秘密、人鱼的法则、任何她曾经一定会感兴趣的事情, 那些话语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得不到任何回响。 岩洞里只剩下他的声音,单调而执着地回荡。 岩壁上被他嵌入了更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奇特植物, 一半是剔透如水晶的叶子,一半是盛开着幽蓝或浅紫色发光花朵的藤蔓, 将原本阴森的岩洞点缀得如同傍晚花园。 他还带回了一些形态奇异的、类似珊瑚或水草的样本,还有沈砚之前教过他辨认的那种灰色石头, 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甚至消失了一段时间。 再次回来时,他手中拿着一个用某种坚韧海藻丝勉强捆绑固定的东西 ——是那块被他打碎的记录板。 已经破碎的,被他一块块从深海淤泥中找回,努力地拼凑在一起。 他轻轻放在她面前的岩石上 可换来的却是沈砚不到一秒的目光停留。 她漠然地移开视线,重新投向那片虚无的黑暗,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瑟澜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冽下来,岩洞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 他盯着她无动于衷的侧脸,眼底翻涌着被彻底无视的怒火和更深的、如同困兽般的焦躁。 他伸手想抓住她的肩膀,却在触碰到她僵硬的肌肤时,动作顿住了。 沈砚唯一的“自由”,就是在瑟澜没有强行禁锢她的短暂时刻。 她会立刻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 默默地走到岩洞的最边缘,蜷缩在冰冷的、远离他的角落, 抱着膝盖,将脸埋进去,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岛。 即使那个角落只有几步之遥,即使他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 但那是她能争取到的、微不足道的“距离”。 而瑟澜,似乎将所有的执念,都倾注在了一个点上 ——要听到她的声音,要得到她的“回应” 哪怕是被迫的: 她能说的话, 只有在夜晚,不断重复的——“喜欢你……” 直到有一天…… 第70章 欲擒故纵 瑟澜没有像往常一样强行将她禁锢在怀里。 他无声地靠近蜷缩在角落的沈砚,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 沈砚没有抬头,只是身体本能地更加僵硬,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 然而,预期的强迫并没有到来。 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托起了她无力垂落的手腕。 沈砚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接着,那个黑色手环被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那个承载她所有希望的手环! 沈砚的呼吸猛地一窒! 她几乎是瞬间抬起了低垂的眼帘, 长久空洞的眼底,骤然迸发出一簇微弱却极其明亮的火光! 心脏在死寂的胸腔里狂跳起来。 血液冲向冰冷麻木的四肢,带来一阵眩晕般的酥麻感。 她死死盯着手腕上那个熟悉的轮廓,有些不可置信地确认着! 他能还给她,是不是意味着…… 意味着他终究还是……要放她走了? 这几日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让他厌烦了吗? 还是……… 她点开屏幕 手环上显示的画面,并非她熟悉的系统界面。 赫然出现的,是一张照片! 一张她无比熟悉的照片! 那是……她和瑟澜的合照。 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烫到,整个人剧烈地晃了一下。 瑟澜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 那簇在她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还有看到照片的僵硬 像一根淬毒的针,刺入他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更深的阴鸷。 他冰蓝的眼底没有丝毫动摇,只有一片冻结的、深不见底的寒渊。 他俯身,冰冷的手臂穿过她的腿弯,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轻易地将她抱了起来。 沈砚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 手腕上那圈微凉的触感,像一根无形的线,暂时拴住了她反抗的意志。 她任由他抱着,心脏在希望与恐惧的夹缝中疯狂跳动。 瑟澜抱着她,滑入水面,向外面游去。 水流拂过身体,带来熟悉的冰冷和海水的压力。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黑暗似乎被一种微弱的光线驱散。 那光线越来越强,带着一种…… 沈砚几乎要遗忘的、属于陆地的温度! 水流声渐渐远去,身体感受到一种向上的浮力。 哗啦—— 刺眼! 久违的、炽烈的、毫无遮挡的阳光,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沈砚的瞳孔! “啊……” 她本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猛地闭上眼睛,整张脸都痛苦地皱了起来。 那光线太强烈了,带来生理性的泪水瞬间涌出。 她下意识地将脸深深地埋进了瑟澜冰冷而坚实的胸膛, 双手也紧紧抓住了他的肩臂。 瑟澜稳稳地站在浅水区的礁石上,一手托抱着她,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抬起, 宽大的、带着蹼的手掌温柔地覆上她埋在他胸前的脑袋, 用一种近乎宠溺的姿态,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替她遮挡着刺目的光线。 海浪拍打着礁石,咸涩的海风带着阳光的温度扑面而来。 远处似乎还有海鸥的鸣叫。 一切都鲜活得不真实。 沈砚的身体在他怀中剧烈地颤抖着, 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阔别已久的“自由”气息带来的巨大冲击。 阳光、空气、声音…… 这一切都在疯狂地唤醒她体内那个被压抑许久的“沈砚”。 手环似乎也在慢慢发烫 就在她被这巨大的反差冲击得几乎要眩晕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柔软的语调: “对不起……” “我错了。” 轰——! 这两个词,比刚才的阳光更让沈砚感到眩晕和荒谬! 从瑟澜口中说出? 这个偏执到骨子里、视她为绝对所有物的深海怪物,会道歉? 埋在瑟澜胸前的沈砚,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颤抖得更厉害了。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可悲的希冀在心头疯狂交织。 她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只是抓着他肩臂的手指无意识地收得更紧,指节泛白。 沉默在阳光、海浪和海风中蔓延。 过了许久,沈砚才从那冰冷的怀抱里, 发出一个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极度不信任的询问, 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的羽毛: “……错……哪里了?”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极淡的轻笑。 瑟澜低下头,冰冷的唇瓣擦过她柔软的发顶。 阳光落在他完美的侧脸上,却无法融化他眼底那片冻结的深蓝。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悔意, 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冷漠和……兴味。 他没有回答。 只是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 冰凉的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她的发丝,动作温柔得令人心头发寒。 他当然不觉得自己错了。 将她囚禁在深海岩洞,用尽一切手段试图让她屈服、让她承认属于他,这有什么错? 这本就是他的法则,他的本能,他认定的事实。 他错的是——方法不对。 他低估了她意志的韧性,高估了“本能”在绝望下的唤醒速度。 沉默,这种无声的、冰冷的抵抗,比她的尖叫和愤怒更让他感到失控和焦躁。 他想要她的声音,想要她的回应,哪怕是恨,也比这死寂要好。 他想要看到她眼中的光, 哪怕那光是为了逃离他而燃起的希望之火,也比一片空洞的虚无更能证明她的“存在” ——属于他的存在。 所以,他要用另一种方式,撬开她沉默的蚌壳, 让她重新“活”过来 ——活在他允许的范围内,活成他想要的样子。 手腕上那冰冷的金属环,此刻在阳光下, 仿佛成了一道新的、更加讽刺的枷锁。 沈砚没有等到他的回答。 那声轻笑,那长久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阳光很暖,海风很轻,海浪的声音很温柔。 但沈砚觉的,自己从未真正离开过那个冰冷、黑暗、由他主宰的岩洞。 第71章 焦躁忍耐 天光彻底沉入海平面以下,最后一丝从岩缝渗入的暖金色也被深沉的靛蓝取代,最终化为浓稠的墨黑。 洞穴内,只剩下柔光散发的静谧 沈砚躺在“床”上,身体习惯性地微微紧绷。 过去几天在深海岩洞的经历,如同烙印在神经上的条件反射 ——铁箍般的手臂不容抗拒地锁着她,带来阵阵颠簸。 然而,今天…… 似乎有些不一样。 瑟澜依旧在她身侧躺下,巨大的鱼尾占据了不小的空间,带来熟悉的冰凉触感和深海的气息。 但他只是侧身,手臂虚虚地环过她的腰侧,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将她强行按进怀里,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手臂带着一种……预留了空隙的、克制的力道。 沈砚的心跳在黑暗中悄然加速。 她屏住呼吸,如同在万丈深渊边缘试探。 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刻意的“睡梦中翻身”般的动作, 轻轻地、尝试性地拨了一下他搭在自己腰侧的手臂。 意料之外,竟然……缓缓地松开了。 它滑落下去,自然地垂放在他自己身侧,不再构成任何实质性的禁锢。 两人之间,出现了一个虽然狭窄、却真实存在的空气间隙。 尽管只是几厘米空间上的自由, 对沈砚来说,确是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松弛感。 ——她几乎是贪婪地、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胸腔不再被压迫的舒展感。 僵硬的身体,也在这来之不易的空间里,微微放松了些许。 瑟澜的反常,是她死水心境中一个突兀的变奏,瞬间便催生出一片不断扩大的希望回响。 虽然精神依旧高度戒备,但至少,那根弦不再紧绷到即将断裂的程度。 疲惫如同潮水,在身体松弛下来的瞬间汹涌而至。 连日来的恐惧、绝望、挣扎、早已耗尽了她的心力。 沈砚的意识如同沉入温暖的海水,一点点模糊、下沉…… 她睡得很沉,很香。 梦中不再是深海岩洞那永恒、令人窒息的漆黑和嶙峋冰冷的岩石。 在沈砚陷入深沉睡眠后,瑟澜无声地调整了姿势。 他半支起身体,侧卧着,一只手肘撑在床上,手掌托着侧脸。 冰蓝的瞳孔在星绒的紫色微光下,如同两颗沉静的、蕴藏着风暴的蓝宝石,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身边熟睡的人类。 人鱼不需要像人类那样长时间的睡眠。 他们只需要进入一种类似深度冥想、身体机能缓慢运转的休息状态。 过去的许多个夜晚,在深海岩洞,在沈砚因极度疲惫而深深入睡之后, 瑟澜就是这样,长久地凝视着她。 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在不安的梦境中微微抽动。 看着她因恐惧而紧蹙的眉头。 听着她偶尔在梦魇中溢出的、破碎而压抑的嘤咛…… 每当这时,他冰冷的手指会下意识地抬起,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笨拙, 轻轻地、如同模仿人类记忆中的画面,拍抚她的后背或肩头。 一下,又一下。 动作生硬,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就像他在过往漫长的生命里,观察到的那些海岸边、船只上的人类母亲哄慰婴孩的样子。 人类的世界,他早已熟悉。 在成为“深海之眼”实验室的实验体之前, 他作为人鱼首领,为了守护族人,早已在无数个暗夜潜入近海,攀上礁石, 观察那些轰鸣的钢铁巨船,聆听岸边人类的交谈,学习他们的语言,模仿他们的习惯。 强者保护弱者,这是刻在人鱼骨血里的本能,是首领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学习人类,本是为了更好地规避风险,守护族人。 只是……他从未想过, 这些观察和学习得来的“人类经验”,最终会用在这个地方,用在这个脆弱的人类身上 此刻,睡梦中的沈砚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她无意识地、在睡梦中轻轻蹭了一下。 额头蹭到的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瑟澜垂落的柔软雪白发丝。 她似乎觉得这触感不错,发出了一声极轻、极满足的喟叹, 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安宁的弧度。 一种如同电流般窜过的奇异感觉,瞬间击中了他非人的心脏。 他下意识地弯起了嘴角,一个愉悦的弧度。 然而,这丝弧度仅仅维持了一瞬, 就彻底僵死在脸上,如同冻结的面具。 太阳穴凸凸直跳,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下移动…… 下腹的鳞片微微翕张着,伴随不受控制的、几近痉挛的细微震颤。 燥热的血液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玛德,好难受!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那股情动。 幽蓝的瞳孔深处翻涌着激烈的挣扎,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压抑的墨蓝。 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砚恬静的睡颜,瑟澜极其小心地挪动身体。 无声无息地从“床铺”上滑下,他挪到洞穴入口处,靠坐在冰凉潮湿的岩壁上。 洞口垂落的藤蔓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带来一丝湿润的气息。 星绒无声地来到瑟澜盘踞的鱼尾旁,柔软的身体轻轻蹭了蹭他覆盖着冰冷鳞片的皮肤。 他抬起手,自然随意地呼噜了一把星绒光滑微凉的“脑袋”。 星绒不只是他的跟班,更继承了他的意志。 它不计回报地守护着瑟澜,守护着它认定的主人。 而瑟澜的一切,包括沈砚,自然也纳入了星绒那纯粹而古老的守护意志范围之内。 它不懂人类复杂的爱恨情仇,不懂瑟澜扭曲的占有欲和此刻的烦躁。 它只知道,主人在这里,主人的“所有物”在这里,需要守护。 所以它在这里,散发着静谧的微光,成了这微妙平衡里,唯一的、安静的见证者。 第72章 深海驭光 清晨,沈砚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景象 ——洞口那个逆着光、如同礁石般沉默端坐的庞大身影。 瑟澜就坐在那里,挡住了洞口最刺眼的那束阳光。 旁边的岩石上,已经摆好了淡水和香气四溢的食物。 他没有回头,甚至连一丝气息的波动都没有,仿佛只是一尊凝固的雕像。 但沈砚知道,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沈砚没有犹豫,动作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轻快的利落,从“床”上下来。 她走到岩石边,开始吃饭 久违的自己进食,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让沈砚几乎是“不亦乐乎”地享用着这简单的早餐。 唇角勾起了一抹细微的放松弧度。 瑟澜的背影依旧纹丝不动,如同磐石。 然而,在他那冰封般平静的表象之下,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自嘲如同冰冷的海流,悄然漫过心间。 没有他的存在,她总是那么开心……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脏上。 就在这时,洞口下方的浅水区传来哗啦的水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粉色的卷发从碧蓝的海水中探了出来,是月荧! 她精致明艳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 “瑟澜大人……” 月荧的声音清脆悦耳,却拖长了调子,充满了不满, “我的宝贝老公这两天刚对我好一点点,您就把我叫来了!” 她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溅起细碎的水珠。 瑟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他冰蓝的瞳孔冷冷地扫向水中的月荧,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周围的海浪声都似乎小了几分。 “少废话。”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嫉妒? “哦……” 月荧委屈地扁了扁嘴,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蔫了下去。 但下一秒,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就精准地捕捉到了洞内正看过来的沈砚。 “沈砚姐姐!” 月荧脸上的沮丧如同变魔术般一扫而空,瞬间换上了灿烂得如同热带阳光的笑容! 她用力地挥动着白皙的手臂, 声音拔高了八度,充满了雀跃, “是我呀!!月荧!我来找你出去玩儿呀!!!” 这热情的呼唤,猝不及防地冲进了沈砚沉寂的心。 她看着月荧那毫无阴霾、纯粹开朗的笑容, 看着她因兴奋而轻轻拍打水面的、覆盖着粉色鳞片的美丽鱼尾…… 一种久违的、被纯粹善意对待的暖意,让她几乎是不自觉地, 回以一个同样真实的、带着些许茫然却放松的浅笑,唇角微微弯起。 瑟澜将沈砚的反应尽收眼底。 冰蓝的瞳孔深处,墨色翻涌。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身影倏地向后一退, 巨大的鱼尾在水中划过一道幽暗的弧线,瞬间便悄无声息地隐入了洞口下方那片更深、更暗的海水之中, 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砚唇角的笑意僵了一下,有些不解地看着瑟澜消失的地方。 他……就这么走了?这又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吗? 月荧依旧热情地招呼着, “快下来呀沈砚姐姐!水里可好玩了!” 沈砚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洞口边缘。 清凉的海水漫过她的脚踝。 “是瑟澜让你带我……出去玩的吗?” 沈砚试探着问,目光依旧带着一丝警惕。 “嗯嗯!” 月荧用力点头,她笑得狡黠又坦率, “虽然打断了我照顾宝贝有点点不开心啦,不过能带姐姐玩,我也很开心哦!” 她忽然伸出手,动作快如闪电,一把抓住了沈砚的手腕! “啊!” 沈砚惊呼一声,猝不及防地被一股巨大的、却异常柔和的力道拉入了水中! 冰凉的海水瞬间包裹了她。沈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挣扎着想上浮。 就在这时,月荧另一只手飞快地捏住她的下巴, 在她因惊愕而微张的唇间,塞入了一枚冰凉、圆润的东西!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感觉席卷了沈砚! 肺部那熟悉的、因缺氧而产生的灼烧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仿佛皮肤也能呼吸的通透感! 她尝试着轻轻吸了一口气——没有丝毫呛水的痛苦! 同时,一股温和却强大的力量如同水膜般包裹了她的全身。 原本随着下潜而逐渐增强的水压,此刻仿佛被完全隔绝,身体感觉不到任何沉重和挤压!! “别怕别怕!” 月荧清脆的笑声在水中听起来有些模糊,却充满了安抚, “含着这个东西,在水里就跟在岸上一样自由啦!想去哪里玩都行!” 沈砚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感受着这不可思议的变化! 她试着划动了一下手臂,身体便如同游鱼般轻盈地向前滑去! “跟我来!” 月荧兴奋地拉着沈砚的手腕,鱼尾一摆,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更深处、更绚烂的海域游去。 阳光穿透澄澈的海水,如同无数道流动的金色纱幔,将浅水区的珊瑚森林映照得如同燃烧的宝石矿脉。 然而,随着下潜,光线渐渐变幻,从耀眼的金转为深邃的蓝紫。她们进入了一片更为奇幻的领域。 细长的、半透明的管状珊瑚随着水流摇曳,周身缠绕着流动的翠绿色光带。 形态各异的深海生物在幽暗中游弋。 发着银白冷光的灯笼鱼,像一颗颗小小的星辰漂浮; 半透明的水母大如伞盖,飘带般的触须散发着流动的、变幻不定的霓虹色彩; 一群群通体晶莹的磷虾,像流动的钻石星河,在巨大的、触手如同摇曳霓虹灯管的海葵上盘旋 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沈砚缓缓伸出指尖,试图轻轻触碰那梦幻的星河。 那奇异的小生物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光芒瞬间变得刺眼、急促! 像一颗受惊的流星,“嗖”地一下向后弹开数尺,警惕地悬浮着,传递着明显的抗拒和不安。 沈砚的手指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和歉意。 她似乎惊扰了这梦幻的生灵。 然而,这抗拒仅仅持续了一刹那。 一股无形的、冰冷而磅礴的威压下: 那小小的发光生物猛地一颤! 它急促闪烁的光芒瞬间凝固,变得无比黯淡、柔和,甚至带着一丝……恐惧般的乖顺 在沈砚和月荧都未及反应的瞬间,那小生物以一种近乎谄媚的轻柔姿态,缓缓地、主动地重新漂了回来。 甚至微微调整着漂浮的角度,轻轻地、带着一丝颤抖,小心翼翼地贴上了沈砚依旧悬在半空的指尖。 在这片由荧光珊瑚和发光生物共同编织的梦幻深蓝之中, 在那片更幽暗的背景里,一双冰蓝的眸子,如同永不熄灭的寒星, 穿透摇曳的光影和水波,紧紧地、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第73章 危险重创 “姐姐!前面!前面更好看!” 月荧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兴奋,紫罗兰色的眼睛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指向珊瑚礁群尽头之外那片更幽深、光线明显暗淡的区域。 那里的海水呈现出一种沉甸甸的墨色,嶙峋的黑色礁石如同巨兽的獠牙, 隐约可见一些巨大、扭曲的管状物附着其上。 沈砚本能地感到一阵寒意,那片区域的寂静和黑暗与她刚刚待过的生机勃勃氛围截然不同。 “算了…我们回去吧。” 她声音干涩,带着抗拒,试图拉住月荧的手腕。 “哎呀,来都来了!就看一下下嘛!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月荧笑嘻嘻地,粉色的鱼尾一摆,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沈砚带离了安全区,游向那片深渊边缘。 当她们游过一块巨大、布满孔洞的黑色礁石旁时…… 那片附着在礁石上的巨大“管状物”猛地蠕动起来! 那不是岩石! 而那是一条巨噬蠕虫的巢穴! 它粗壮的、布满粘液和吸盘的暗褐色身体从孔洞中猛然探出, 前端裂开一个直径足有两人高的、布满数层螺旋状利齿的口器! 口器深处是令人作呕的蠕动腔壁。 它没有眼睛,只有对水流震动极度敏感的感知能力。 沈砚和月荧的靠近,瞬间刺激了这头蛰伏的深渊掠食者! 一股强大的吸力伴随着水流旋涡猛地袭来! 墨蓝色的海水被搅动,形成致命的涡流。 月荧反应极快,粉色的鱼尾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尖叫着猛地向后弹开: “姐姐小心!” 沈砚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拉扯着她,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被那恐怖的吸力拖向那张地狱般的巨口!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她甚至忘记了尖叫,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放大, 眼前只剩下那不断逼近、旋转的利齿和蠕动的黑暗。 死亡的腥风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刺目的银光出现,以极快的速度从斜下方悍然撞来! 他强壮的手臂一把抱住几乎被吸入口器的沈砚, 同时那条覆盖着坚硬鳞片的巨大银色鱼尾带着开山裂石般的力量, 狠狠地抽向巨噬蠕虫探出的头部! “砰——咔嚓!”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硬物碎裂的声响在水中炸开! 巨噬蠕虫发出一声无声的、通过水流传递的剧烈震荡嘶鸣, 显然受到了重创,口器猛地收缩回去,搅起一片浑浊的泥沙。 但瑟澜的代价也极其惨重! 巨噬蠕虫在受创瞬间,布满利齿的口器边缘如同巨大的刮刀,狠狠地从瑟澜腰侧擦过! 坚硬的鳞片被撕裂,皮开肉绽! 一股浓稠的蓝色血液瞬间从他腰腹间涌出,在海水中晕染开来,如同绽开了一朵诡异而凄美的花。 瑟澜闷哼一声,冰蓝的瞳孔因为剧痛猛地收缩,脸色变得极其苍白, 但他抱着沈砚的手臂却如钢铁般稳固,没有丝毫放松。 巨大的鱼尾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如同离弦之箭,抱着沈砚以惊人的速度向上冲去! 在他们下方,浑浊的水流中。 月荧灵活地避开了巨噬蠕虫巢穴搅起的泥沙和余波,粉色的长发在水中如同散开的花瓣。 她悬浮在相对安全的水层,看着着瑟澜抱着沈砚迅速消失在上方光晕中的背影,眼神复杂。 下意识地伸出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目光了然…… “原来……还可以这样……” —————— 水流在耳边呼啸,沈砚被紧紧箍在瑟澜冰冷而坚实的胸膛前,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独特的深海气息和浓重的血腥味。 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肌肉因剧痛而绷紧的僵硬。 刚才那毁天灭地的恐怖景象让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巨大的冲击让她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瑟澜的速度快得惊人,仿佛刚才的重创只是幻觉。 几个呼吸间,刺目的阳光便重新穿透海水。 他抱着沈砚破水而出,靠在一块露出海面的黑色礁石上。 礁石不大,表面湿滑,仅能勉强容纳两人。 瑟澜将沈砚小心地放下,自己则支撑着身体靠坐在礁石边缘。 他腰侧的伤口触目惊心,深可见骨,边缘翻卷,幽蓝色的血液还在不断渗出。 他薄唇紧抿,呼吸略显急促,冰蓝的眼眸因疼痛而显得更深邃,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沈砚跌坐在他对面,浑身湿透,惊魂未定。 看着瑟澜那可怕的伤口,再看看他毫无血色的脸,一股复杂的情绪猛地涌上心头 ——是后怕,是恐惧,但还有一丝难以抑制的……愧疚和担忧。 毕竟,他是为了救她才…… 这个念头一起,另一个更强烈的想法也瞬间冒了出来: 他受伤了!看起来很重!现在……是不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茫茫无际的海面。 阳光刺眼,波光粼粼,可哪边是陆地? 她完全不知道方向。 就在这时,瑟澜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他抬起眼,冰蓝的瞳孔锁住她慌乱游移的眼神,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丝因疼痛带来的脆弱感。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蹙了下眉,发出一声压抑的抽气声,仿佛牵扯到了伤口。 这声音让沈砚的心猛地一揪,暂时压下了其他念头。 看着他还在渗血的伤口,渐渐萌芽的担忧占了上风。 “你……你的伤……” 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发抖, “你们人鱼的愈合能力不是很强吗?它…什么时候能好?” 瑟澜的目光落在自己腰侧的伤口上,又缓缓移回沈砚脸上,眼神带着一种沉重和疲惫。 声音因为失血和疼痛有些沙哑, “普通的伤,几个小时就能愈合……但这个……可能要一周……甚至一个月……都好不了。” “一个月?!” 沈砚失声惊呼,看着那狰狞的伤口,想到他可能要忍受一个月的痛苦, 抗拒感和恻隐之心激烈地撕扯着她。 礁石太小了。 瑟澜靠着边缘,沈砚想要靠近他处理伤口,几乎没有空间。 她咬了咬下唇,看着自己身上湿透的衣服。 没有犹豫太久,她抓住自己下摆,用力一撕! “刺啦——”一声,她撕下了一条长长的、相对干净的布条。 第74章 暮色沉沦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跨坐到了瑟澜那覆盖着冰冷鳞片的巨大鱼尾上,才能勉强够到他的腰侧。 这个姿势暧昧而危险,她的大腿紧贴着他强韧的鱼尾肌肉,身体几乎要伏在他胸膛上。 瑟澜的身体在她跨坐上来的一瞬间明显僵硬了,冰蓝的瞳孔骤然收缩, 里面翻涌着极其浓烈的情绪。 但他没有动,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近在咫尺的侧脸上。 沈砚屏住呼吸,努力忽略身下冰冷坚硬的触感和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带来的强烈压迫感。 她小心翼翼地用布条绕过瑟澜紧窄的腰腹,试图覆盖住那可怕的伤口。 动作专注而轻柔,怕弄疼了他 额前几缕湿发垂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的气息,温热而带着一丝颤抖,不可避免地拂过瑟澜裸露的胸膛和颈侧。 带来了一瞬的停滞。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她指尖偶尔擦过他皮肤的微凉触感,她身上一如既往甜腻的味道…… 这一切都让他冰冷的血液开始沸腾。 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然后,几乎是不受控制地,鱼尾在水中雀跃地、小幅度地晃动了一下! 搅起一小片哗啦啦的水花。 沈砚正全神贯注地打结,被他鱼尾突然的晃动弄得手下猛地一紧! “呃——!” 瑟澜猝不及防,剧烈的疼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身体都绷直了。 沈砚吓了一跳,抬头就对上了他因疼痛而有些扭曲、却又带着某种奇异光芒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别乱动!”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微弱、却又危险至极的弧度,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奇异的顺从和愉悦: “好…” 他果然不再动了,只是目光如同最粘稠的深海,紧紧缠绕着她。 包扎完毕,沈砚几乎是逃也似的从瑟澜冰凉的鱼尾上下来,跌坐在旁边湿冷的礁石上。 她双手局促地揪着的裙摆下缘,有些慌乱。 瑟澜的目光追随着她,眼底掠过一丝清晰的失望。 怀里骤然失去的温暖和重量让他感到空落落的。 海风渐起,带着白日里未曾有过的凉意,吹过两人湿透的身体。 沈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抱紧了双臂。 就在这时,瑟澜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虚弱: “我好冷……” 沈砚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他。 他苍白的脸色在暮色中显得更加脆弱,湿漉漉的银发贴在额角。 她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湿透,根本谈不上保暖。 她咬了咬下唇,内心挣扎着。 “…你…你要我脱下来给你吗?” 她的声音带着不确定,甚至有点荒谬感。 瑟澜冰蓝的瞳孔似乎因为她这句傻气又带着点关心的话而微微亮了一下。 “不用。”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 说话间,他强健的手臂已经伸了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把将坐在旁边的沈砚揽入怀中! 她的身体散发着让他着迷的暖意。 然而,拒绝的话刚出口,瑟澜心里就升起一丝后悔。 她的提议……似乎……也很不错? 沈砚僵硬地靠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后背紧贴着他赤裸的胸膛,她更怕的是,自己稍微一动,就会碰到他那可怕的伤口。 沉默在暮色四合的海面上蔓延,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和海风的呜咽。 “瑟澜。” 沈砚终于鼓起勇气,打破了这份带着压迫感的沉默。 “嗯?”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似乎很享受此刻。 “为什么是我呢?” “什么?”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标记我?”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为什么偏偏是我?” 瑟澜沉默了片刻,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天真的直白响起: “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那或许叫做,一见钟情?” 沈砚的心脏有短暂的加速,然而,这份悸动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理智迅速回笼,像一盆冷水浇下,他的话,怎么能相信? 可是……沈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腰腹间被自己亲手包扎的布条上,那里还隐隐透出幽蓝的色泽。 他确实是为了救她,才流了那么多血…… 这巨大的矛盾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让她痛苦又迷茫。 她不愿再深想下去,那只会让她更加混乱。 深吸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坚定而清晰: “瑟澜,我想回去。” 她感觉到身后抱着她的手臂瞬间僵硬了一下,但她没有停顿,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想回去。” 她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紧接着补充道,声音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真诚: “我的亲人不在这里。就像你……就像你要守护你的族人一样,我也有家人,有朋友……他们是我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我不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连一句告别,一句交代都没有。” 她微微侧过头,试图捕捉瑟澜脸上的神情,目光直视着他冰蓝的、深不见底的眼眸: “瑟澜,你应该明白的!!” 暮色中,她单薄的身影靠在他怀里,却透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属于人类情感的坚韧光芒。 他沉默了。 海风卷起浪花,拍打着他们身下的礁石,带来一阵阵寒意,却吹不散两人之间凝重的空气。 许久……近乎茫然和抗拒的脆弱声音,轻飘飘的,迅速消散在咸涩的海风里: “我不想明白……” 沈砚听清了,只是还没来的及思考 意识便被冰冷而狂暴的亲吻占据…… 她感到窒息,身体因为缺氧和强烈的刺激而微微颤抖, 双手抵在他冰冷坚硬的胸膛上,却怕碰到他的伤而不敢用力 银白的长发与乌黑的发丝在风中凌乱地纠缠……… 第75章 心率警告 冰冷的唇舌分离,带起一丝银线,随即被海风撕裂。 沈砚猛地向后仰去,胸脯剧烈地起伏,贪婪地呼吸着。 她的心跳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屏幕亮起: 【警告:心率偏高】 瑟澜冰蓝色的瞳孔微微一转,落在那闪烁的警告上,目光深邃。 他苍白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捻动着一缕被海风吹起的黑色发丝, 潜流在渊面之下无声涌动。 “我会送你回去,但你要答应我三个要求。”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像最甜美的毒酒,灌入沈砚混乱的耳中。 沈砚急促的喘息瞬间停滞,猛地抬头,湿漉漉的黑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不会反悔?” 巨大的希望和更深的怀疑在她眼中激烈碰撞。 瑟澜薄唇勾起一个极浅、却毫无温度的弧度,带着一丝慵懒的威胁: “如果你再问的话,我可能就要反悔了。” “你不能反悔!” 沈砚几乎是尖叫出声,脸颊因激动和缺氧染上红晕, “你……你……你……” 她语无伦次,胸腔里的心脏在希望和瑟澜的反复无常中疯狂摇摆,撞得生疼。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耐心得近乎残忍。 沈砚用力闭了闭眼,试图压下翻腾的情绪: “三件事做完,你就放我回去,你确定?”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短暂的犹豫过后,他点点头 “你发誓!” 沈砚紧盯着他,想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瑟澜的目光沉了沉,仿佛深渊本身在凝视她。 声音低沉而肃穆,带着远古誓约般的重量: “我以深渊族人的名义发誓,如果你满足我的要求,我会送你回去,回到任何你想回到的地方。” “好!” 那誓言沉重得令人窒息,却也带着一种诡异的神圣感。 沈砚紧绷的神经似乎被这誓言短暂地安抚了。 她甚至忍不住微微挺直了脊背,急切地向前倾身,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你要我做什么?所有我知道的关于你们人鱼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甚至……甚至如果你以后想找你的族人,或者任何需要我去陆地上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帮你!只要我能回去!” 瑟澜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眯,浓密的银白色睫毛压下,遮住了眼底瞬间翻涌的、更深的幽暗。 他周身那股若有似无的压迫感骤然增强,带着深海寒流般的冷意和一种……危险的、令人心头发紧的专注。 他垂下目光,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沈砚刚刚升起的希望之上。 “第一个要求——” 沈砚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等待着,脑中飞快地闪过各种可能……… “——坐上来。”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 沈砚脸上的急切和期待如同被冰封,瞬间碎裂,只剩下纯粹的、被冒犯的愕然。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几秒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几乎是本能地、带着被戏耍的愤怒脱口而出: “不可能!” 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缩,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试图看穿眼前人鱼恶劣的玩笑, “你在开玩笑?” 她撇撇嘴,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一丝难堪的羞耻 “瑟澜,你没必要想出这种下作的点子来耍我!不送我回去就算了,我也没指望你真能……” “我认真的。” 低沉到极致、裹挟着浓重情欲气息的声音,如同冰冷的蛇信,猝不及防地贴着她的耳廓钻入。 那气息带着他特有的冷冽,却又奇异地灼热,激得沈砚身体猛地一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拉开两人之间过近的危险距离,胸膛剧烈起伏着,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只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死死瞪着他。 沉默在礁石上蔓延,只有海浪拍打的声音和海风呼啸而过。 瑟澜的不要脸程度,每天都在刷新着沈砚认知的下限……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瓜。 瑟澜却丝毫不为她的愤怒所动。 他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姿态,巨大的银色鱼尾泛着冷硬的幽光,支撑着他强悍的上半身。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如果你想离开这片海域的话……” 他顿了顿,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想将她融进骨血里。 “没有我的允许,你永远出不去。” 他缓缓地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 “除非……你想成为那巨噬蠕虫的食物……” “或者……” 他轻轻地蹭了蹭她的脸颊,带着深深的眷恋 “永远在这里陪着我,我们一起,直到生命结束……” 沈砚身体僵硬,激烈的思想斗争在她脑中翻腾。 “你……” 沈砚开口,声音有些磕绊,避开瑟澜的视线,欲盖弥彰 “你受伤了…现在不适合…不适合那样……” 瑟澜冰蓝色的瞳孔微微一缩,仿佛没料到她会这样说。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那目光像深海探测器,扫描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然后,他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虽然你关心我……我很开心。” 看着沈砚瞬间变得错愕和更加警惕的脸,冰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幽暗的光,慢悠悠地补充道: “但是没关系” 沈砚僵在原地,海风似乎都凝固了。 他在故意说这样的话! 她看着瑟澜那张写满了“勾引”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狡黠。 她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指关节泛白、微微颤抖着。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天际最后一丝微光彻底沉入墨黑的海平线之下,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彻底笼罩了这片孤礁。 压下那强烈的羞耻心,她闭上眼睛…… 黑色的手环屏幕上持久地亮起心率警告…… 第76章 危险动摇 意识回笼时,沈砚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熟悉的温热怀抱里。 不知道瑟澜是什么时候带她回来的, 洞穴里光线昏暗,只有几缕清晨的微光,怯生生地从洞口渗入,柔和地勾勒着他深邃的轮廓。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观察他沉睡的模样。 高挺的鼻梁在微光下显得线条格外清晰流畅,薄唇放松地抿着,竟显出一种近乎无辜的平和。 如果他是一个因疲惫而沉睡的普通人类伴侣,那现在的情况便是生活中最平凡的温柔一隅。 沈砚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不敢再看。 那片刻的“温馨假象”如同包裹着蜜糖的毒药,带着致命的诱惑力, 让她心底某个被恐惧和绝望压得死死的角落,产生了一丝极其危险的动摇。 目光下移,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腰腹间。 昨夜用来包扎那处狰狞伤口的布条早已不见踪影, 此刻,那道伤口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 虽然不再大量渗血,但那份深可见骨的狰狞,依旧让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从瑟澜缠人的手臂和长尾的圈绕中往外挪动。 身体的沉重与绵软,让她每一次动作都伴随着细微的颤抖。 脚掌终于触碰到冰凉坚硬的地面时,她几乎是无声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腿根处一阵难以言喻的酸胀,几乎让她站立不稳。 扶着旁边湿冷的岩壁,沈砚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狼狈不堪的痕迹 不禁回想起昨夜在在粗糙坚硬的礁石上,瑟澜那双燃烧着非人欲念的蓝色眼眸……… 一股滚烫的血气猛地冲上脸颊,烧得她耳根都在发烫。 疯子!变态!神经病!! 她向来循规守矩。 她会了解海洋,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在海洋中的礁石上……… 她甚至分不清那场纠缠里,有多少是瑟澜的强迫,又有多少是自己在那疯狂迷乱的旋涡中, 被原始的感官洪流冲垮理智后,可悲又可耻的沉沦。 轻微的窸窣声,在寂静的洞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沈砚身体一僵,猛地回头。 床上,瑟澜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那双蓝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幽幽燃烧的冷火,正牢牢锁在她身上。 他的目光从她泛红的脸颊, 滑到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再掠过她扶着岩壁的手,最后停留在她微微颤抖的双腿上。 “主人…” 他刚睡醒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低沉而磨人, “…怎么醒那么早?” 他慢悠悠地撑起身体,雪白的长发滑落肩头,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那道伤口随着他的动作似乎微微绷紧了一下。 又是“主人”! 沈砚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头顶,烧得她理智都快崩断了。 昨晚这个称呼就像魔咒一样被他含在滚烫的舌尖,一次次地送进她耳中。 现在再听到,那些不堪的、湿漉漉的画面瞬间在脑海里炸开。 瑟澜动作流畅地滑下“床”,长长的尾鳍在地面拖曳出轻微的水声。 眨眼间,沈砚的身体便骤然悬空 ——瑟澜有力的手臂已经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 沈砚失声惊叫,双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瑟澜低头看她,银蓝色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抱着她走回“床”边,却没有将她放下,而是调整了一下姿势, 让沈砚以一种近乎侧坐的姿势,被他圈在怀里,背脊靠着他坚实的胸膛。 “别动。”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接着,沈砚感觉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了她的腰侧。 她浑身一颤,几乎要弹跳起来。 然而,那双手掌却以带着韵律的力道,开始在她酸胀得几乎要抽筋的腰侧和腿肉上按压、揉捏。 动作甚至十分温柔,一种奇异的、如同暖流般的舒适感开始从那些被揉开的肌肉深处渗透出来。 紧绷的神经像是被那带着凉意的手指一点点熨平了。 沈砚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气,随着身体深处顽固的酸痛被一点点揉散,终于缓缓地、无声地松了下来。 身体背叛了她的意志,不由自主地在那恰到好处的力道下放松了紧绷的线条, 甚至微微向后,更深地陷进他怀里,依赖着那份支撑。 洞穴里只剩下细微的摩擦声。 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昨夜狂风暴雨般的疯狂似乎被这晨光稀释了,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倦怠。 沈砚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从这短暂的身体舒适中抽离。 深吸了一口气,微凉的空气涌入肺腑,试图压下声音里可能存在的颤抖。 “第二个要求是什么?” 问出口的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身后瑟澜胸膛的震动。 一声极低、极轻的哼笑,像羽毛般刮过她的耳膜,带着一丝了然,一丝玩味。 那揉捏着她腿部肌肉的手,动作微微一顿。 然后,沈砚感觉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拢了些,将她更紧地固定在他怀里。 瑟澜的下巴似乎轻轻抵在了她的发顶,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发丝。 “不着急…” 他的声音贴着沈砚的头皮传来,低沉而舒缓,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意味,却更像是在玩弄猎物的耐心, “主人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是吗?”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这拖延本身就像另一种形式的折磨。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说道: “那……你先告诉我……” “哦?”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洞穴里的温度仿佛骤然下降了几度, 空气变得粘稠而冰冷,让沈砚裸露在外的肌肤瞬间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难道你就这么想早点儿离开我?”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质问。 那瞬间释放出的压迫感如同海水,沉甸甸地挤压着沈砚的胸腔,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没…没有!” 沈砚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她摇头否认,生怕他反悔。 第77章 安逸驯化 看到那白皙的手指怯生生地抓着自己的手臂,即使只是出于害怕的意味,却还是让他愉悦 他低笑出声,手掌轻柔的抚摸她的头顶,温暖的温度从掌心传到手臂,直达心底 可对沈砚来说,头顶上的温度却充满凉意 “我希望你乖乖的,就这样陪着我,不好吗?” 沈砚只觉得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她看着瑟澜近在咫尺的、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庞, 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要将她彻底吞噬的占有欲, 她只能“乖乖”地回答 “好……” 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像用尽了她的所有力气。 瑟澜眼底那骇人的风暴似乎因为这个字而平息了些许,但那份偏执的占有欲却更加浓稠。 他满意地勾起唇角,再次低下头, 一个冰凉的、带着深海气息的吻,轻柔地、却带着不容抗拒的烙印意味,落在了她的发丝间。 温柔,缱绻…… 岛上的日子在一种虚假的平静中流淌。 瑟澜给她的“承诺”,像一张无形的网,让沈砚变的乖顺。 每个清晨,沈砚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永远是那道坐在洞口逆光中的身影。 他总会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转过头,蓝色的眼眸锁住她,带着审视,也带着一种不容错辩的独占欲。 他会走过来,极其自然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用微凉的指尖描摹她的脸颊,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 食物依旧丰盛得不可思议。 星绒带来的不仅是寻常的蔬果鱼肉, 甚至有沈砚只在最古老的海洋生物图鉴上见过的、早已被宣告灭绝的珍馐。 他依旧会亲手喂她。 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唇瓣,带着微凉的、属于深海的触感。 直到那天,她对着沙滩边的水面,惊讶地发现脸颊变得圆润了些,甚至透出一点久违的、健康的粉色。 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刺——在这个囚笼里,她的身体竟背叛了她的意志,呈现出一种被“精心照料”的安逸假象。 这样平静的日子,无形而粘稠,日复一日地缠绕着沈砚的身心。 早饭过后那段短暂的时光,成了某种诡异的仪式。 瑟澜会抱着她,一同坐在被海浪轻吻的岸边。 清晨的海水像一块巨大的、融化了的蓝宝石,温驯地拍打着沈砚赤裸的脚踝。 阳光穿透澄澈的水面,在细软的白沙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也映亮了瑟澜那双非人的、深邃如渊的眼眸。 沈砚靠在他微凉的胸膛上,姿态是这许多天练习出来的柔顺依赖。 她闭着眼,似乎沉溺在这片虚假的安宁里。 细小的、散发着幽蓝荧光的浮游生物被瑟澜无声的意志驱使着,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聚拢在沈砚垂在水中的指尖周围,形成一团氤氲的光雾。 它们小心翼翼地触碰着她的皮肤,带来细微的、几不可察的麻痒。 银色的鱼尾缠绕着沈砚没入水中的小腿,近乎贪婪地感受着她温热的皮肤, 尾巴摆动的涟漪一圈圈向外荡开,搅碎了水面的平静倒影。 瑟澜有力的手臂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在她紧绷的肩颈和腰背处缓慢地按压揉捏。 一种源于生理的松弛感难以遏制地蔓延开来,沈砚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放长。 意识如同沉入温暖的海底,昏昏欲睡。 有那么一刻,身体的疲惫几乎战胜了意志的警醒。 安逸。 这致命的安逸感如同温水煮蛙,无声无息地渗透着她的每一寸神经。 她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是谁,忘记那冰冷钢铁囚笼的气息,忘记被远古掠食者锁定的恐惧。 然而,当下午的阳光不再炽烈,变得闷黄而慵懒时, 沈砚的手臂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熟稔,环上了瑟澜冰冷的脖颈。 他低头看她,薄唇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随即抱着她沉入海水深处。 水流温柔地包裹住他们,瑟澜有力的尾鳍轻轻摆动,便如离弦之箭破开深蓝。 他带她去往她想去的任何海域……除了陆地。 这被圈定的、看似无垠的自由,这被精心编织的、以囚笼为底色的安逸,日复一日。 于是,那梦魇便如附骨之疽,在每一个她意识沉沦的夜晚,准时降临。 依旧是那座岛,熟悉的岩洞轮廓,刺鼻的海腥气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她赤着脚在沙滩上奔跑,冰冷粗糙的沙砾摩擦着脚心,肺部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灼痛的空气。 她一次又一次地奔向远处模糊的陆地轮廓。 每一次,眼看指尖就要触碰到那代表自由的希望之物时,脚下的大地便骤然塌陷。 冰冷黏腻的黑色海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口鼻,带着咸腥的窒息感将她狠狠拽向无底深渊。 身体不断下沉,视野被黑暗吞噬,只有上方遥远的水面透着一丝微弱的、绝望的光。 一个无声的宣告在她意识彻底沉沦前炸响 ——你到死,都只能留在这座岛上! “啊——” 沈砚猛地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得肋骨生疼。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衣裙,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带着海水的咸腥味,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 后背立刻传来轻柔的、带着安抚节奏的拍打。 一下,又一下。 “做噩梦了?” 瑟澜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近在咫尺,带着微哑,冰凉的气息拂过她汗湿的颈侧。 这抚慰非但没有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冰冷的蛇信舔舐过脊椎。 一股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毛骨悚然瞬间攫住了沈砚。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穿透黑暗,牢牢地锁定了她,像无形的探针,刺探着她每一丝细微的情绪波动。 他在“训化”她…… 沈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迅速放松下来,甚至微微向后靠去,将额头抵在瑟澜微凉的胸膛。 急促的喘息渐渐平复,只余下带着惊悸余韵的细微颤抖。 喉咙里发出模糊的、依赖的呜咽。 “嗯……” 她含糊地应着,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脆弱, 第78章 孤注一掷 瑟澜环着她的手臂收拢了些,将她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冰冷的鳞片紧贴着她温热颤抖的脊背。 他雪白的长发垂落下来,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脸颊和肩头。 “别怕,” 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廓…… 沈砚顺从地依偎着,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这冰冷而坚固的怀抱。 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内心是如何的惊涛骇浪,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在疯狂撕扯。 她必须维持这种依赖的表象,像一个失去所有棱角和野心的宠物。 只有这样,才能换取他此刻展现的、这层薄如蝉翼伪装下的温柔。 然而,这勉强维持的虚假平静,并未能持续太久。 几天后的一个午后: 瑟澜抱着她,并未如往常般沉入那片蔚蓝, 而是沿着海岸线,以一种近乎闲适的姿态,朝着岛屿的另一端出发。 熟悉的海风扑面而来,沈砚的心跳却骤然漏了一拍。 脚下的海水逐渐变得熟悉。 白色的沙滩尽头,嶙峋的黑色礁石群在浪涛中若隐若现。 就是在这里。 那个几乎耗尽她所有勇气和运气的夜晚, 她就是从这里,一头扎进冰冷刺骨、危机四伏的海水, 朝着那片遥不可及的陆地轮廓,赌命般地游去。 沈砚的目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投向大海的尽头。 在薄雾与水汽交织的朦胧海平线上,那道模糊的陆地就横亘在那里。 一股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远比噩梦中的窒息感更为真实可怖。 那晚冰冷刺骨的海水、几乎断气的窒息、还有岩洞里令人崩溃的惩罚…… 所有不堪的记忆如同海啸般轰然回涌。 仅仅在视野中停留了一瞬,她便立刻收回了目光,仿佛被那陆地的影子烫伤了一般, 脸颊深深地埋进瑟澜线条冷硬的颈窝。 瑟澜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倏地收紧,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自己怀中,不留一丝挣脱的缝隙。 他的声音率先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低沉平稳, 听不出情绪,却像重锤敲在沈砚紧绷的神经上。 “看到那块礁石了吗?” 沈砚懵了一下,有些茫然地顺着他指示的方向望去。 在距离岸边大约数百米,距离那片模糊的陆地轮廓则更远的海面上,矗立着一块孤零零的巨大礁石。 它像一座沉没城堡仅存的塔尖,深褐色的岩体在海浪的冲刷下显得湿滑而冷硬。 即使在正午的阳光下,也透着一股孤绝和顽固的气息。 沈砚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她当然认得那块礁石。 在那个亡命奔逃的夜晚,冰冷的月光下,她曾用尽最后的力气游过它,到达更远处。 “第二个条件,” 瑟澜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清晰地砸在沈砚的耳膜上, “就是你自己,游到那片礁石。”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沉,随即又荒谬地加速跳动起来。 游到礁石?这听起来……太简单了。 简单得近乎诡异。这不符合瑟澜的作风。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看向他。 阳光落在他完美得不似凡物的侧脸上,勾勒出冰冷流畅的线条, 那双深海般的眼眸正注视着她,里面没有戏谑,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当然,” 他薄唇微启,补充道,像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事实, “你有很多次机会去尝试。” 他顿了顿,那深海般的眼眸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愉悦的微光, “不过,我会阻止你。” 果然。 沈砚的心沉下去 他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多少次的尝试才会成功,那又会耗费多少时间? 用一次次“尝试”作为诱饵,用他绝对的力量作为牢笼,将她牢牢地困在这座岛和这场无望的“游戏”里…… 用时间来消磨她的意志,让她在徒劳的挣扎中彻底沉沦? 这是精神上的凌迟。 她还有退路吗? 沈砚在心里惨然一笑。 从被他带到这片岛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在这虚假的温柔里慢慢被驯化至死,要么…… “好。” 她没有丝毫犹豫,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甚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清晰地应了下来。 这个干脆利落的回应让瑟澜的目光骤然一沉。 那平静无波的深海似乎瞬间卷起了暗流, 一种被猎物出乎意料的反应所触动的、带着危险气息的审视牢牢锁定了她。 “还有……” 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赤裸裸的恶意,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沈砚的神经上, “每失败一次,你都会得到惩罚。” “什么?!” 沈砚猛地抬起头,错愕地看向他,眼中是真实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在光明正大地不要脸 瑟澜微微垂眸,迎上她震惊而愤怒的目光,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 “还要继续这个游戏吗?” 他慢条斯理地问,深海般的眼眸里是绝对的笃定,仿佛早已料定她别无选择。 “要。” 沈砚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颤抖。 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呼啸而过,吹乱了沈砚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她脸上最后一点强装的柔顺和依赖。 连日来精心维持的乖巧伪装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露出底下最坚硬、最不屈的本质。 她看着他,那双因惊怒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里,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她挺直了脊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不再掩饰那对自由的渴望。 四目相对。 一方是孤注一掷,赌上一切也要撕开囚笼的困兽; 一方是势在必得,将猎物的挣扎也视作享受的深海主宰。 虚假的温情面纱被彻底撕开,空气里只剩下无声的硝烟和冰冷的海风在激烈碰撞。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却驱不散那凝滞的、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 那片孤悬海中的礁石,仿佛成了角斗场的中心。 第79章 猫捉老鼠 沈砚没有丝毫犹豫,她转身就扎进了水里。 冰冷的海水瞬间包裹全身,激起皮肤一阵战栗,但这感觉熟悉得如同呼吸。 她四肢舒展,流畅有力地摆动,像一条鱼。 这段时间里,潜水对她而言早已变得像走路一样简单。 甚至,仔细想想,自从来到这里,她游过的距离或许比走过的路还要长。 目标清晰——那块矗立在远处、被海浪拍打得黢黑的礁石。 自由,就在咫尺。 她心无旁骛,身体破开阻力,朝着目标疾速前进。 身后,瑟澜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岸边浅水处,银色的长发随着海风轻轻飘动, 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最精密的追踪器,一瞬不瞬地锁定了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身影。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沈砚的每一次划水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力量。 近了,更近了! 那块黑色的礁石在视野中迅速放大,粗糙的纹理和棱角都清晰可见。 她深吸一口气,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提速…… 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冰冷的岩石! “咚!” 一声闷响,伴随着柔软的、富有弹性的触感,额头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坚实温热的胸膛。 沈砚猛地抬头,撞进一双近在咫尺、带着一丝玩味笑意的冰蓝色眼眸里。 瑟澜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挡在了礁石之前。 那块礁石,就在距离沈砚不到半臂的距离。 他微微低下头,看着怀中瞪大眼睛、气息微喘的沈砚,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伸出手,动作堪称温柔地,像安抚一只受惊又倔强的猫咪,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顶。 然而,他吐出的字眼却带着危险的暧昧: “该我了哦……” 话音未落,沈砚便感觉腰间一紧,被他铁箍般的手臂牢牢锁住。 同时,周围原本平缓流动的海水迅速地向他们身后冲去… “唔!” 沈砚猝不及防,巨大的水压和速度让她根本无法呼吸,冰冷的海水劈头盖脸地灌来。 求生的本能让她只能死死攀住瑟澜的脖颈,将脸颊紧紧贴在他温热的颈窝里,才能摆脱那湍急的水流,勉强露出水面。 ……xxooxxoo…… 沈砚感觉自己像被拆散了架,四肢百骸都叫嚣着酸痛和脱力。 洞内深处有温泉,沈砚就浸在那里面,靠在他身上。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她疲惫的身体,温柔地划过她的脸颊,脖颈,肩头…… 始作俑者正将她圈在身前,一边用温热的水仔细地为她清洗身体,一边力道适中地揉捏着她酸软的四肢。 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人鱼特有的微凉触感,却奇异地被温泉水调和,细致得近乎虔诚。 沈砚太累了。 紧绷的神经在温暖的水流和这过于体贴的侍弄下彻底松弛,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淹没了意识。 沉重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阖上,倚靠着他坚实胸膛的身体越来越软。 她甚至真的睡着了。 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头微微歪向一侧,靠在他颈窝,全然卸下了所有防备。 睡梦中,她似乎感觉到身体被轻柔地移动,干燥柔软的织物覆盖上来。 然后,她感觉到环在腰间的手臂有了一丝细微的松动,似乎是想小心翼翼地抽离。 下意识的,沈砚伸出了双手,抓住了瑟澜想要离开的手臂。 “你陪我一起睡……” 瑟澜的动作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怀中睡得毫无防备、脸颊还带着事后红晕的沈砚, 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惊诧,随即被更深的、如同漩涡般的暗流取代。 他挑挑眉,线条优美的唇角无法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好…”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穴里响起,带着一丝宠溺。 瑟澜的双手被她紧紧抓着,姿势有些别扭,不再像他以往习惯性地将她完全圈在怀里的姿态。 但他丝毫不在意这点小小的拘束,反而十分的顺从。 他侧身在她旁边躺下,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臂当抱枕。 即使人鱼并不需要像人类这样长时间的睡眠, 但此刻,沈砚主动表现出的依偎,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包裹而来。 他顺从地闭上眼,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属于她的温度,还有她清浅的呼吸拂过皮肤的微痒。 心,在这种奇异的安宁中,变得异常沉静,越来越沉, 仿佛要沉入一片温暖的、从未体验过的深海…… 时间在洞穴的寂静中无声流淌。 许久许久。 瑟澜依旧闭着眼,但手臂上那被紧紧抓住的触感,清晰而真实地存在着。 这份依偎带来的沉静感是如此珍贵,以至于当那触感在某一瞬间发生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从柔软温热的肌肤触感,变成了一种坚韧、微凉、带着植物特有弹性的束缚感时 ——他竟迟钝了许久才猛地惊醒! 冰蓝色的眼眸骤然睁开 哪里还有什么温软的手臂? 他的手腕上,不知何时,已被数圈坚韧的绿色藤条紧紧缠绕、束缚! 那上面一圈又一圈,缠绕得极其牢固! 视线猛地扫向身侧 ——本该熟睡的沈砚,早已踪迹全无! “……” 死寂。 绝对的死寂在洞穴中弥漫。 瑟澜眼底瞬间翻涌起比最狂暴的海底风暴还要可怕的黑暗。 蓝色的瞳孔收缩,深得如同要滴出墨来,那里面是滔天的怒意。 他甚至没有去挣脱手腕上的藤蔓。 轰! 一声低沉的水爆声在洞穴内炸响! 一道快如闪电的银色残影,瞬间掠出了洞口,消失在幽暗的海水之中! …………… 另一边。 沈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冰冷的海水刺激着她的皮肤,却无法平息血液奔流带来的滚烫。 她拼命划水,朝着礁石的方向游去。 手里,紧紧抓着不断挣扎扭动的星绒。 “乖,星绒,别动!” 她压低声音,试图安抚这只瑟澜的小跟班,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它滑腻冰凉的身体和细微的吸盘蠕动。 “等一下,一会儿我就放你走” 她低声哄骗着,试图让它安静下来,避免它发出什么信号引来那个可怕的追踪者。 然而,游到一半,手中的星绒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挣扎!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不符的巨大力量,湿滑的体表分泌出更多粘液,拼命要从她的指缝中溜走。 第80章 恶劣报复 沈砚心头警铃大作! 难道是瑟澜已经发现了? 这么快?! 她不敢细想,手上猛地用力,试图重新抓住它。 湿滑的触感在指尖溜走了好几次,让她心急如焚。 终于,在一次胡乱抓握中,她再次成功地握住了星绒冰凉的身体! 可就在抓住的瞬间,她感觉指缝间似乎还缠绕着什么东西 ——一缕极其柔韧、带着冰凉湿意、在幽暗海水中却闪烁着微弱银光的…… ……发丝! 沈砚的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僵硬地、一寸寸地抬起头,顺着那缕缠绕在指间的银色发丝望去—— 星绒挣扎扭动的紫色身影旁边,一张俊美绝伦却布满寒霜的脸,如同从深海的噩梦中浮现,近在咫尺! 瑟澜的银发在水中飘散,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怒意。 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紧绷着,薄唇抿成一条冷酷的直线。 四目相对,沈砚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这张帅得惊心动魄的脸,真想一巴掌拍个稀烂! 恐惧和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高墙。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将手里还在剧烈扭动、沾满了滑腻粘液的星绒,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瑟澜那张近在咫尺的帅脸上——按了过去! “啪叽!” 紫色的星绒糊了他一脸。 趁着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混乱空当,沈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猛地转身,双腿爆发出极限的力量,狠狠一蹬—— 跑! 然而,她只能扑腾出徒劳的水花, 一只冰冷、带着薄薄透明膜的手,不容抗拒地扣住了她的脚踝! 沈砚失声惊呼,所有的冲刺力量瞬间被截断。 那只手的力量大得惊人,无论她如何奋力蹬踏、扭动,都纹丝不动。 她被这股力量强行拖拽着转过身,被迫再次直面他 瑟澜就在她眼前,近得能看清他银色睫毛上尚未完全干涸的、星绒留下的点点紫色粘液。 他冰蓝色的眼眸深不见底,翻涌着被戏弄的怒火和一种……近乎残忍的专注。 他没有立刻发作,甚至没有去抹掉脸上的污迹。 他的视线极具压迫感地,落在了自己之前被沈砚绑住的手臂上。 那里,几圈坚韧的绿色藤蔓依旧牢牢地束缚着他的手腕。 在沈砚的注视下,瑟澜低下头,用他形状锋利的牙齿,凑近了那藤蔓的结扣。 慢条斯理地用齿尖小心挑开藤蔓打结的地方。 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唯恐用力过猛会将它损坏。 沈砚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一个无比惊悚、无比变态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中轰鸣炸响! 她瞪大眼睛,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放大,死死盯着瑟澜的动作。 藤蔓终于被完整地解了下来,没有一丝断裂。 瑟澜抬起头,冰蓝色的瞳孔锁定了沈砚因恐惧而惨白的脸。 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恶劣、带着浓浓嘲弄和掌控欲的弧度。 在沈砚错愕到几乎失语的目光中,他慢悠悠地…… 将那条刚从他自己手腕上解下的绿色藤蔓,一圈又一圈,缠绕在了沈砚那只被他牢牢扣住的脚踝上! “你……” 沈砚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气音。 瑟澜欣赏着她眼中翻涌的震惊、恐惧和屈辱。 他恶劣地轻笑着,胸腔传来低沉的震动,那震动清晰地传递到沈砚被他抓住的脚踝上,激起一阵战栗。 “有什么好震惊的,” 他冰凉的指尖摩挲着藤蔓系在她脚踝的结扣,声音带着深海回响般的低沉磁性,却字字如冰锥刺入沈砚的耳膜, “这不是你教给我的吗?” 藤蔓的另一端,依旧牢牢地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一条绿色的、坚韧的纽带,在幽暗的海水中,将两人连接在了一起 瑟澜微微动了动手腕,轻轻一拽。 一股无法抗拒的惯性力量传来,沈砚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瞬间失去平衡, 不可抗拒地被拉扯着,重重地撞进了瑟澜冰冷坚硬的怀抱里! 海水被挤压着从两人紧贴的身体间溢出。 浓烈的、属于瑟澜的冷冽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沈砚。 “别…别在这儿……” 她近乎祈求的声音颤抖着,双手徒劳地抵在他胸前,试图拉开一丝距离,却如同蝴蝶般抖动。 “回去…我们回去………求你……” 瑟澜低下头,冰凉的银发垂落,扫过沈砚的脸颊。 他宽大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温柔地抚摸着,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然而,沈砚看不见他此刻的眼神,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早已掀起了吞噬一切的黑暗旋涡,比最幽深的海沟还要令人绝望。 掌心传来的温度不是安抚,是彻骨的冰凉,顺着她的头顶,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冻僵了她所有的反抗意志。 他低低地笑着,那笑声里没有一丝暖意,只有掌控一切的冰冷和被取悦的恶劣。 “好……” 他薄唇轻启,吐出的气息带着寒意,拂过沈砚的耳廓。 “听主人的……” 话音未落,瑟澜强有力的臂膀箍紧沈砚的腰肢,银色的鱼尾猛地一摆,搅动起汹涌的暗流,如离弦之箭般潜行。 急速回返的途中,瑟澜冰冷的唇瓣再次贴上了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带着惩罚意味的标记…… 起初是尖锐的痛楚,紧接着是一种麻痹般的、令人战栗的酥麻感 她拼命想保持清醒,想抗拒这源自生理本能的可怕侵袭。 然而,那股灼热从被咬的颈侧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岩浆在血管里奔流。 人鱼对配偶的感知力强大到恐怖 回到洞穴里,当瑟澜要松开她时,她的手指竟违背了理智, 下意识地紧紧攥住了他结实的手臂,指尖深陷,带着本能的依赖和挽留。 冰蓝色的眸子深邃得如同漩涡,紧紧缠绕着她。 沈砚眼眶里泛起无法控制的湿意,顺着他的动作望去 等看清他修长手指中的东西,沈砚的瞳孔剧烈地收缩着…… 第81章 摇曳对抗 点缀着蕾丝花边的幽蓝色生物韧带,如同拥有生命般缠绕上沈砚的身体。 她被瑟澜的手掌牢牢按在“床”上,冰凉滑腻的韧带穿过她的腰肢、绕过四肢, 那情景,与她当初亲手为他穿上“心渊之链”的姿态何其相似,此刻却充满了极致的讽刺与屈辱。 那枚黑色的核心处理器,冰冷地贴合在她起伏剧烈的胸前, 瑟澜宽大的手掌覆压其上,完全无视沈砚眼中的滔天怒火 他掌心感受着那处理器下急促的心跳和温热的肌肤触感, 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她的脸庞,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玩味: “心渊之链……不是能洞悉情绪么?” 他指尖在冰冷的处理器边缘轻轻划过, “我稍微……改造了一下它。” 他刻意停顿,欣赏着她因被窥探而更加苍白的脸色。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瑟澜的声音陡然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危险的磁性。 他高挺的鼻梁缓缓凑近,试图蹭上她滚烫的脸颊。 沈砚猛地偏头躲开,紧紧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 仿佛想将自己彻底隔绝在这令人窒息的现实之外,恨不得此刻便失明失聪。 “我发现……” 瑟澜的语调里,那丝愉悦变得清晰可闻,他满足地低吟: “主人你……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似乎带着一丝……期待?” “你放屁!” 沈砚生平第一次爆出如此粗鄙的怒吼,声音因为极致的羞愤而尖锐。 语言的羞辱瞬间压过了身体被束缚的屈辱,仿佛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彻底碾碎。 这比任何身体上的侵犯都更让她感到灭顶的绝望,几乎要冲破她的理智。 瑟澜静静地看着她火山爆发般的反应,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的光芒。 这破链子改造后的感知功能? 呵,这根本比不上人鱼与生俱来的配偶感知力。 他根本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就能感受到她灵魂深处最细微的涟漪。 他之所以这样做,只不过是想看她穿上它的样子 ——这曾经束缚他的象征,如今缠绕在她身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这景象本身,就足以取悦他。 至于沈砚此刻这几乎要焚烧一切的恼羞成怒…… 瑟澜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是的,她在愤怒,一直在愤怒。 但他清晰地捕捉到了潜藏其下的、更深沉的东西 ——一种因长期纠缠、烙印影响、甚至是无数次身体与灵魂被迫靠近而悄然滋生的……习惯性的依恋。 或许她自己都未曾察觉,或许她拼死否认, 但这颗种子,早已在他日复一日、或强制或引诱的浇灌下,在她的灵魂里,扎下了难以拔除的根须。 这发现,甚至比第一次占有她更让他兴奋。 而她的反应,更加确认了他的想法…… 深海洞穴的幽光在剧烈的喘息与无声的对抗中摇曳不定…… 瑟澜冰凉的唇在她耳边低语,带着深海般诱人又危险的旋涡: “说喜欢我…………说一次,抵一次罚……” 回应他的只有沈砚更加急促的呼吸和紧闭的眼眶。 所有的声音都死死锁在喉咙深处,用沉默筑起最后一道摇摇欲坠的堤坝。 瑟澜看着她的反应,冰蓝色的眼底没有半分意外,反而掠过一丝更深沉的暗芒。 说与不说,于他而言,都很划算。 她的沉默是倔强的抵抗,却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臣服。 而他,早已捕捉到了她灵魂深处在风暴中沉浮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这沉默的对抗,本身就成了这场抵死缠绵中最令他着迷的部分。 …… 当意识从一片混沌的深海缓缓上浮,沈砚睁开了眼睛。 视线模糊了片刻才聚焦,映入眼帘的是洞穴顶部幽幽发光的珊瑚。 眼睛干涩刺痛,带着蛛网般的红血丝,昭示着昨夜那场战争耗费了她多大的心力。 身上已经换上了干爽柔软的衣物,覆盖住那些暧昧的痕迹。 那令人战栗的“心渊之链”已被取下,消失无踪。 然而,脚踝处那圈熟悉的绿色藤蔓依旧存在,另一端,如同无法斩断的宿命枷锁,牢牢系在瑟澜的手腕上。 他就在她身侧,似乎还在沉睡。 银色的长发铺散在莹白的贝壳上,面容在微光下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种近乎脆弱的俊美 ——如果忽略掉他下巴上那个清晰无比、带着血痂的深深咬痕的话。 那痕迹,明晃晃地灼烧着她的视网膜,提醒着她经历过的所有屈辱和失控的瞬间。 一股足以冻结血液的恨意瞬间冲垮了刚刚苏醒的迷茫。 沈砚猛地坐起,动作牵扯到酸痛的肌肉也毫不在意。 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翻身跨坐在瑟澜的腰腹之上。 双手死死抓住了连接着两人脚踝手腕的那段藤蔓,用尽全身的力气勒向瑟澜的脖颈! 粗糙的藤蔓几乎陷入他颈部的皮肤。 瑟澜的眉头倏然蹙紧,纤长的银色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反抗,甚至没有睁开眼睛。 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任由那致命的束缚不断收紧。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沈砚双目赤红,牙关紧咬,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藤蔓下喉结的坚硬,也能看到瑟澜原本莹润的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变得如同海底最苍白的沙砾。 他的嘴唇失去了颜色,微微张开,却没有任何空气进入的迹象。 脖颈间那象征着生命的脉动,在她指腹下隔着藤蔓的触感,似乎……越来越微弱,越来越难以捕捉。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恐惧感袭来。 她不是在勒死一个怪物,她是在扼杀一条生命! 这个认知如同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她猛地松开了手,整个人向后跌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就在她松开的同时,瑟澜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了。 那冰蓝色的瞳孔深邃依旧,没有丝毫濒死的浑浊,只有一片了然的平静 颈部的勒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淡化。 他平静地看着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沈砚: “你勒不死我”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颈间迅速消退的痕迹, “呼吸……对人鱼来说,从来都不是必要的。” 第82章 秘密潜入 沈砚看着自己颤抖的手,那白皙的手掌上,被藤蔓勒出的红痕清晰可见,仿佛勒进了她的心里。 “如果你想杀了我,” 瑟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他冰凉宽大的手掌,极其自然地覆上了沈砚那只还在微微发抖的手,包裹住她冰冷的手指, “只有一种方法……刺穿这里。” 他牵引着她的手,缓缓按向自己左胸心脏的位置。 隔着皮肤,沈砚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下方缓慢而有力的搏动,沉稳得如同深海永不停止的潮汐。 那力量感让她指尖猛地一缩,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 ——不是恐惧瑟澜,而是恐惧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真的萌生并付诸行动的杀意。 “留在这里,好吗?” 瑟澜的声音陡然变得柔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卑微的祈求。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沈砚,像要将她吸入无底的漩涡, “留在我身边。你会有……和人鱼一样长久的寿命,” “我会听你的话,你想要什么?海洋里、陆地上…任何你想要东西?我都可以捧到你面前。” 他的手指收紧,带着挽留的力量: “…………可以不要离开我吗?” 刹那间,一种酸楚的悸动狠狠撞向沈砚的心脏,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他勾勒出的未来图景,带着巨大的诱惑力,几乎要动摇她拼死守护的意志。 然而,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刺骨寒意。 她惊恐地意识到,这份“祈求”本身就是最可怕的逼迫! 他在用她可能动摇的渴望,用他给予的一切,将她彻底拖入深海的牢笼。 他对她的驯化,那日复一日烙印下的痛苦与扭曲的依恋,似乎……就快要完成了 沈砚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避开了瑟澜那深渊般的目光,身体僵硬地向后缩去,紧紧抱住自己的膝盖。 唯有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成了她在这令人窒息的诱惑与恐惧面前,最后能抓握的、脆弱的保护色。 ———— 她不再接着尝试游到那块礁石,也不再问瑟澜最后一个条件是什么, 她甚至隐约觉得,不知道比知道好…… 那只鱼骨笔被轻轻地放在她掌心,冰凉的臂膀圈住她的肩膀: “可以教我写我的名字吗?” 沈砚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感觉到瑟澜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哪怕他的语气听起来如此无害。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他伸到面前摊开的手掌。 沉默了片刻,沈砚伸出手,拿起那支冰冷的鱼骨笔。 一笔一划,她动作有些僵硬,在他掌心刻下那个属于深海的符号: “Thelassa” 瑟澜垂眸,专注地看着笔尖在他皮肤上游走。 当最后一笔落下,他缓缓收拢手指,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字迹,仿佛要将这痕迹揉进骨血里。 再抬眼看向沈砚时,那眼神是纯粹的、带着扭曲占有欲的愉悦。 “你的呢?” 他问,声音轻柔,带着不容置疑的探寻。 沈砚的嘴角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浓浓的讽刺: “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在实验室,作为SL-001项目的高级研究员,她胸前永远佩着最高权限的磁卡工牌,上面清晰地印着她的名字和照片。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瑟澜对她的讽刺毫不在意,反而抿了抿唇。 他伸出手,解下了她的黑色手环……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她想夺回,但身体却像被冻住。 瑟澜熟练地在手环侧面一点,屏幕亮起。 他修长的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目标明确,没有丝毫犹豫,精准地找到了一个加密文件夹,点开。 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视频她从未见过,不,或许说,她之前每一天都见过: 画面开始,是“深海之眼”研究所那标志性的、厚重如堡垒的合金大门。 一个身影走近 “叮”——虹膜识别成功的绿色光效闪过。 画面切换,是通往SL-001核心实验室的通道门禁。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向识别区 ——沈砚认出那是瑟澜的手 “叮”——指纹识别通过。 紧接着,屏幕上快速闪过密码输入的星号 “叮”——密码正确。 镜头推入SL-001实验室内部。 沈砚浑身冰凉。 眼前的景象,与她记忆中那个充满尖端设备、生命维持系统嗡鸣、仿生池生机勃勃的实验室截然不同! 主控台一片死寂,所有屏幕漆黑。 巨大的仿生池里,曾经游弋的奇异深海生物只剩下干瘪、破败的残骸漂浮在浑浊的水中,如同搁浅腐烂的噩梦。 而主控台旁的波塞冬,此刻只是一个黯淡无光、布满尘埃的冰冷铁球。 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彻底终结的死寂,仿佛时间在这里被粗暴地按下了停止键,执行了最彻底的“终止”指令。 像一片被遗弃的、冰冷的废墟。 “这视频……你从哪儿……” “嘘。” 冰凉的指尖毫无预兆地贴上她的唇瓣,打断了她未出口的话语。 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看。 视频的画面切换了场景。 她认得这个地方! 虽然镜头只捕捉了一角—— 厚重的深色实木办公桌,桌角摆放着一枚熟悉的、象征“深海之眼”最高权限的银色船锚徽章,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描绘着未知深海裂谷的抽象画 ——这分明是周鼎铭所长的私人办公室! 在研究所里拥有着最高的权威和最严密的安保! 瑟澜……他不仅潜入了SL-001核心区,他竟然还能无声无息地进入周所长的办公室?! 他的能力,究竟已经到了怎样恐怖的地步? 沈砚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镜头在办公室内缓缓移动 ……然后,画面猛地一晃! 一个身影! 尽管只是极其短暂的一闪而过,快到几乎无法捕捉细节。 但沈砚认出来,那是周珩的身影 然而,就在她辨认出那个模糊身影的瞬间, 视频画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操控,以极其突兀的方式,瞬间弹开、切换! 仿佛镜头被强行拽离了那个位置,带着一种近乎仓促的回避。 第83章 心脏搏动 “父亲!” 一个压抑着愤怒和急切的声音,突然清晰地穿透了手环的扬声器 是周珩! 画面依然静止,仿佛只是音频在播放。 “我们明明能够定位到沈博士的位置!虽然她的求救信号断断续续,但坐标是清晰的!为什么不派人去救她?!” 周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 清晰地回荡在幽暗的洞穴中,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沈砚心上。 紧接着,是周鼎铭那冷硬的嗓音,不急不慢 “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仔细看看她发来的坐标在哪儿!” 周珩的声音顿了一下,接着陡然拔高,带着固执和冲动 “我知道!那又怎样?” “我们私下调动船只和人手,小心一点,完全有把握把她接回来!她是SL-001的核心研究员,掌握着……” “够了!” 周鼎铭厉声打断,随即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啪!” ——那是手掌重重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你脑子被那条人鱼打坏了?还是被那女人迷昏了头!” 周鼎铭的声音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怒火, “你知道现在有多少家媒体像苍蝇一样围着‘深海之眼’飞吗?就等着我们出一点纰漏!” “实验体丢失,这是惊天动地的丑闻!现在调动船只和人手?你想干什么?” “向全世界宣告我们不仅弄丢了瑟澜,还弄丢了一个高级研究员?坐实研究所的管理存在致命漏洞?!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短暂的沉默,只有沉重的呼吸声透过手环传来。 周珩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被彻底浇灭火焰的灰烬感,却依然固执: “……那你想怎么办?就这样放弃她?让她在那种地方自生自灭?” “放弃?” 周鼎铭冷笑一声,声音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冰冷, “损失评估、危机公关、责任切割!这才是我们现在该做的!” “你不去想想怎么弥补研究所的巨大损失,反而在这里为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女人给我添乱!” 良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音频中蔓延。 终于,周珩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疏离和决绝: “……你把我调去深蓝实验基地吧,父亲。反正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了。” 周鼎铭气极反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充满了讽刺: “为了一个女人,你还真是……出息了!” 话音未落,手环的光屏猛地一闪,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视频和音频都戛然而止! 沈砚本能地伸出手,想要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然而,瑟澜的手比她更快。 他手腕轻轻一转,那小巧的手环便戴在了他手上。 他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酸涩感的质问: “怎么?你就这么想听到他的声音?” 沈砚一时没有理解 “……啊?” 沈砚追问: “你是怎么进去的?怎么通过那些门禁的?” 瑟澜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冰冷而傲慢 “这个世界上,没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直视着他深不见底的蓝眸。 “我想告诉你,即使你回到陆地,我也能轻而易举地抓到你,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他顿了顿,瞳孔深处,仿佛有毁灭性的风暴在凝聚。 “所以,我的第三个条件,很简单——” 他抓住沈砚的手腕,将她的手掌,强硬按在了自己赤裸的左胸前。 那股强劲、剧烈到超乎想象的搏动狠狠撞击着她的掌心!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疯狂和孤注一掷: “——杀了我。” “否则,你这辈子,永远都会活在我的阴影之下” 洞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幽光在瑟澜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阴影 沈砚也在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近乎自毁的疯狂。 时间仿佛被拉长。 然后,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落,却又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洞穴里: “好。” 那个字出口的瞬间,掌心下剧烈跳动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震得稀碎!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 里面所有的风暴、疯狂、痛苦,都在这一刻凝固、碎裂, 只剩下一种彻底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剧痛。 下一秒,那空洞被一种毁灭性的疯狂彻底吞噬! 他猛地低下头,带着一种绝望的凶狠,狠狠咬上了沈砚脆弱的脖颈! 尖锐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沈砚的神经!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牙齿刺破皮肤,嵌入血肉,温热的鲜血顺着白皙的皮肤蜿蜒流下。 瑟澜冰凉的唇舌紧贴着她的伤口,贪婪而粗暴地吮吸、舔舐, 将她的血液卷入自己口中,动作充满了暴戾和一种绝望的占有。 沈砚疼得浑身发抖,眼前阵阵发黑。 生理性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为什么流泪?是恐惧?是疼痛? 是绝望于无法逃脱的命运? 还是……因为掌心下那瞬间停滞、仿佛碎裂的心脏搏动? 第84章 心照不宣 沈砚眨眨眼,她艰难地张开嘴,声音嘶哑,带着痛楚的颤抖: “我说……我会留下来……陪着你。” 颈间的啃噬骤然停止! 那颗埋在她颈窝里的脑袋猛地顿住,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冻结。 紧接着,那股滑腻、冰凉的触感,小心翼翼地舔舐着那处新鲜而狰狞的伤口。 瑟澜缓缓抬起头。 幽光落在他苍白精致的脸上,唇角还残留着属于沈砚的、猩红的血迹,刺目而妖异。 他冰蓝色的眼眸此刻睁得很大,圆圆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沈砚的面容, 有一瞬间,里面盛满了纯粹的茫然, 像被突如其来的惊雷击中,所有的疯狂、暴戾和绝望都被这瞬间的空白取代。 但这茫然迅速消失,他的神色恢复正常, 他定定地看着沈砚,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沙哑 他定定地看着沈砚,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说什么?” 他追问 “再说一遍。” 沈砚被他眼中那瞬间闪过的、几乎称得上“无辜”的茫然刺了一下,又被这急切的追问弄得心头一窒。 她吸了口气,忍着颈间的刺痛,清晰地重复: “我说,我会留下来。陪你。” 她刻意加重了最后两个字。 瑟澜的瞳孔猛地收缩,又缓缓放大。 他的眼底闪烁着犹疑 “留下来?” “你听到了,不是吗?” 沈砚的声音带着疲惫的平静,她别开眼睛 “研究所……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所以,是走投无路的选择?” 瑟澜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他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 “还是又一次谎言?你总是很擅长撒谎……” 他冰凉的呼吸喷在她脸上,深海的气息浓重得令人窒息。 她刚想反驳,瑟澜却猛地凑近,鼻尖几乎抵上她的, 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深渊底部传来的、带着血腥味的诅咒: “听着,” 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锋,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如果你敢存着别的心思……” “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沈砚抬手,推开了他凑近的脸颊,带着一丝抗拒的颤抖,声音冷硬: “不信就算了……” 瑟澜被她推开,身体微微后仰。 他没有生气,反而从喉间发出一阵低沉的、奇异的咕噜声, 那声音不是威胁,似乎带着点委屈和执拗的撒娇。 他冰凉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轨迹,轻轻擦过她的唇角, 滑过她的下巴,落在她的肩膀上,似乎还想继续向下…… 沈砚头皮发麻,心脏狂跳。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湿滑冰凉的银发,制止了他下移的动作。 “我饿了!” “我要吃饭!” “……好。” 瑟澜的回答快得出乎意料,没有丝毫犹豫。 他顺从地停止了动作,任由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冰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锁着她。 沈砚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那目光让她无所适从。 她猛地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仿佛被烫到一般,迅速转过身,几乎是逃也似的朝着洞穴深处的岩石平台走去。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颈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身后不断地传来水花声。 瑟澜那条强健有力的银色鱼尾拍击着水面。 激起的水花如同碎钻般高高飞溅而起,在洞穴入口斜射夕阳余晖中,划出一道道璀璨夺目的弧线! 那些晶莹的水珠,被夕阳染上了火焰般的色彩,如同点点燃烧的星辰, 投射到洞穴里布满奇幻纹理的岩壁上! 无数跳跃、闪烁的“星光”在梦幻的岩壁上流动、碰撞、碎裂 这极致的光影盛宴,像一把炽热的烙铁,狠狠灼烧了沈砚的视线。 她下意识地闭了闭眼,随即猛地垂下头。 视线低垂的瞬间,她看到了星绒。 它的脚底像是打了滑(如果它有脚的话) 摇摇晃晃地朝着沈砚“走”来 而在星绒身后,那些蓝色的生物正兴奋地围着星绒蹦蹦跳跳,它们身上的蓝光随着跳跃忽明忽暗。 头顶的容器剧烈摇晃,眼看着里面珍贵的食物就要倾泻而出! 就在这时,星绒似乎被惹恼了。 它其中一条触须猛地抬起,带着点小脾气, “啪”地一下,不轻不重地拍在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上。 刚才那兴奋蹦跳的蓝色小生物才渐渐安分下来,不过也仅仅维持着食物不被撒出来而已 —————— 时光蚀尽伪饰,他们心照不宣,饮鸩止渴…… 瑟澜的执着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展现出来。 他似乎将沈砚那句“留下来”的承诺当成了某种至高指令,并开始以一种非人类的理解力, 试图满足她作为人类的需求 ——或者说,他想象中的需求。 沈砚坐在干燥的岩石平台上发呆,一抬头,就看见瑟澜正将他那条强壮的鱼尾搭在岸边, 上半身探出水面,将一堆东西放在她脚边。 她定睛一看,彻底呆住了。 那堆东西五花八门,简直像一个小型人类文明的“展览”: 有质地柔软的连衣裙、包装精美的巧克力、一瓶看起来年份不错的红酒? 一个崭新的电子阅读器、一套素描本和绘画铅笔,几本封面各异的书籍、一个镶嵌着深蓝色宝石的……八音盒? 当瑟澜轻轻拨动开关时,它居然发出了微弱但清脆的旋律。 沈砚猛地抬头看向她,声音带着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弄来的?抢的?” 瑟澜原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等待夸奖”神情的脸,瞬间阴沉下去。 冰蓝色的瞳孔危险地眯起,深海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带着被冒犯的怒意。 他堂堂深海之主,在她眼里竟然是个低劣的抢劫犯? 一声冰冷的鼻音发出,带着强烈的不满和倨傲。 他鱼尾拍打了一下水面,溅起些许水花,然后抬手,指向洞穴深处那片堆积如小山的宝石堆。 沈砚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 确实,那片璀璨夺目的宝石堆,似乎比她印象中……矮了一点? 沈砚瞬间明白了。 那些在人类世界价值连城的深海宝石、珍珠、甚至可能是某种未知的稀有矿石…… 在瑟澜眼里,只是一些比较好看的石头而已。 一颗的价值,恐怕就足以买下这里所有的东西还绰绰有余。 他根本不懂人类社会的价值体系,他只是为了换取他觉得她可能需要的东西。 视线被宝石堆边缘一个小物件吸引。 她走过去,弯腰捡起。 那是一枚造型极其古朴的黄金胸针,上面镶嵌着深红色的宝石,雕刻着繁复的、充满古典气息的藤蔓和一种她不认识的禽鸟图案。 这种风格……绝非现代工艺,带着浓郁的历史沉淀感。 “瑟澜,” 沈砚捏着那枚沉甸甸的胸针,抬头看向他,眼神带着探究, “这些宝石……还有这个,” 她晃了晃胸针, “你是从哪里收集来的?海底……有这些东西?” 瑟澜游近了一些,看着她手中的胸针,似乎觉得那东西很普通。 “沉船。” 他言简意赅,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海底有很多沉船,里面有很多,我就顺手带回来了。” 对他而言,那只是漫长岁月里,在黑暗海底浪迹的一部分。 沈砚的心跳漏了一拍,海底的财富不可估量 这枚胸针的风格……有点像……古罗马帝国晚期的工艺?或者是拜占庭风格? 一个更直接的问题随之而来。 她看着瑟澜那张脸,脱口而出: “瑟澜,你……多大岁数儿了?” 瑟澜蹩起他形状优美的眉毛,这个说法听起来有些不舒服。 他思考了一下,似乎在努力换算着某种概念,然后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我……我的年龄应该……对应你们人类阶段的话,或许是……刚成年吧?” 他的语气带着点迟疑,似乎对自己的换算结果也不太确定。 刚成年? 沈砚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 “张嘴。” 沈砚忽然说道, 瑟澜愣了一下,但出于对她的本能服从,他顺从地张开了嘴巴 第85章 深海落花 沈砚凑近了些,借着洞穴里幽暗的光线仔细看向他的口腔。 人类的牙齿会随着年龄增长出现磨损痕迹,深海生物或许不同,但…… 她仔细观察着他的臼齿以及门齿的边缘。 令人惊讶的是,那些牙齿看起来异常“年轻” ——釉质光滑明亮,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的磨损或磨耗平面,齿尖尖锐完整,连细微的裂纹都很少见。 ……真的像是刚刚完成换牙期不久,正处于巅峰状态的“年轻”牙齿。 沈砚收回目光,瑟澜说的没错,他确实是一条刚成年的人鱼,不过他的年龄可能已经上百年了 看到沈砚的反应,瑟澜心下了然, 他忽然凑得更近,带着一种奇异的黏腻感: “那…姐姐?” 这两个字像带着细小电流,猝不及防地钻入沈砚的耳朵。 比起冰冷强硬的“主人”,这个带着亲昵甚至一丝依赖意味的称呼,瞬间在她心底掀起波澜。 一股陌生的热意不受控制地窜上脸颊,染红了耳根。 她别开脸,心脏在胸腔里失序地狂跳,一种混杂着荒谬和更深层不安的情绪攫住了她。 “别…别乱叫!”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用强硬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慌乱。 瑟澜的笑意却更深了,带着毫不克制的雀跃声音…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 目光投向洞穴外那片幽蓝的水域,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向往: “…上次月荧带我去看的那片珊瑚海,很漂亮。我想…再去看看。”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瑟澜原本带着雀跃弧度的银色鱼尾,蓦地放下来。 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冰蓝色的瞳孔深处,风暴无声地汇聚。 他盯着沈砚,带着穿透性的审视,仿佛要剥开她柔软的皮囊,直视她灵魂深处隐藏的念头。 许久,只有喉间挤出一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单音节: “好” 没有质问,没有阻拦,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山雨欲来的平静。 她不敢看瑟澜的眼睛,率先滑入冰冷的海水中。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潜入瑰丽而危险的深海。 含着月荧给的神奇的东西,不,应该说是瑟澜给的。 沈砚像一尾真正的鱼,轻盈地穿梭在五彩斑斓、形态各异的珊瑚丛林间。 绚烂的鱼群从身边掠过,但她无心欣赏这份梦幻, 每一次划水,心脏都像被无形的手攥紧。 她忍不住回头。 瑟澜就在她身后不远处,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 他没有催促,没有靠近,只是沉默地跟随。 沈砚被他看得心头发寒,眼眶在冰凉的海水中莫名湿润。 她强迫自己转回头,短暂的犹豫之后,她不再迟疑,猛地摆动身体,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加速游去! 在她改变方向的瞬间,瑟澜的身影陡然加速, 却又突然恢复正常,似乎想拦住她,不过这念头只是短暂地存在了一瞬间 直到她直直地朝着巨噬蠕虫的口器游过去… 瑟澜的身影如同撕裂海水的银色闪电,瞬间逼近! 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你想死?!” 瑟澜的声音直接在沈砚脑海中炸响,充满了被彻底激怒的狂暴! 他那张完美的脸在幽光下显得狰狞,冰蓝色的瞳孔收缩成危险的竖线, 沈砚被迫停下,抬头迎上瑟澜盛怒的目光。 她的眼神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麻木,声音透过海水清晰地传递过去: “没有。” 她顿了顿,视线低垂,落在下方一片色彩斑斓的鹿角珊瑚上, 那里一只小小的、半透明的小螃蟹正横行霸道地爬过。 “我只是……”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想要它的牙齿……” “你不是说可以带来任何我想要的东西吗?” 死寂。 深海的死寂比洞穴中更甚百倍。 没有声音,只有水流冰冷的触感和瑟澜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冻结灵魂的寒意。 那只小螃蟹似乎终于感知到了无形威压,惊慌失措地钻进了珊瑚下的海砂里,消失不见。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粘稠地流逝。 沈砚的心沉入无底深渊, 然而,一个冰冷得没有任何起伏的声音,砸进她的意识: “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道银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 不,比箭更快! 手腕上的凉意似乎还在, 他却像一道撕裂深海的死亡之光,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决绝,义无反顾地朝着那狰狞口器直冲而去! 那蠕虫布满螺旋利齿的巨大口器,如同通往地狱的深渊之门。 瑟澜的身影在它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惨烈气势! 沈砚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道决绝冲向死亡的银色残影! 巨噬蠕虫似乎也愣住了。 它从未见过如此“主动”的食物! 短暂的怔愣后,是狂喜! 巨大的口器猛地张开到极限,带着吞噬一切的吸力,要将那道银色身影彻底吞没! “不——!” 沈砚在心底无声地嘶喊,灵魂都在颤抖!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灭顶般的、迟来的悔恨瞬间将她淹没! 她做了什么?! “吼——!!!” 一声尖锐的爆鸣在深海中爆发 巨噬蠕虫那庞大如山的身躯疯狂地扭曲! 坚硬的外骨骼与礁石猛烈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 海底瞬间被搅得天翻地覆! 浑浊的泥沙如同浓墨般喷涌而出,狂暴的水流形成无数致命的漩涡! 沈砚的身体在这毁天灭地的力量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她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被一股狂暴的水流狠狠卷起,像一片无助的落叶般被抛向远处! 视线被浑浊的泥沙遮蔽, 她被水流推得越来越远,只有目光依旧朝着瑟澜消失的方向 在那片翻腾的泥沙和蠕虫疯狂扭动的巨大阴影缝隙中, 她看到了刺眼的蓝色 丝丝缕缕的蓝色血液,如同深海落花般凄艳,在浑浊的海水中迅速晕染、飘散! 那是瑟澜的血! 剧痛让她几乎窒息! 一种撕心裂肺的恐慌和悔恨瞬间攫住了她所有的理智! 第86章 蓝色悲鸣 “瑟澜——!” 她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划水,不顾一切地逆着狂暴的水流,朝着那片死亡旋涡冲去! 然而,一股强大而冰冷的力量猛地从侧面袭来! 一个冰冷坚硬的怀抱将她狠狠禁锢住,以更快的速度强行将她带离那片毁灭的中心! 沉闷到仿佛来自地狱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 即使隔着海水和瑟澜的手臂,那股毁灭性的冲击波也让她五脏六腑都为之震荡! 沈砚本能地回头…… 然而,冰冷的手掌强硬地覆盖上她的眼睛,挡住了她回望的视线。 “别看!” 但沈砚的余光还是捕捉到了—— 漫天飞舞的、属于巨噬蠕虫粘稠的内脏组织! 那只恐怖的巨兽,竟被从内部炸开了! 紧接着,一个冰冷坚硬、带着浓重血腥味的东西,被强硬地塞进了她的手中。 那东西的形状… 像一颗放大版的象牙,尖端带着狰狞的倒刺… 獠牙上,沾染着尚未被海水完全冲刷掉的粘稠蓝色血迹! 随着海水的涤荡,那抹蓝色正迅速变淡、消散。 冰冷的怀抱依旧禁锢着她,带着她飞速远离那片充斥着死亡和血腥的浑浊水域。 耳边只有狂暴水流冲刷的轰鸣,以及瑟澜压抑而沉重的、带着血腥味的呼吸。 沈砚紧紧握着那颗染过他鲜血的凶戾獠牙,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无言,只有冰冷的海水,和那在心底疯狂咆哮的撕裂。 刺目的蓝色血迹,从他们上岸的地方蜿蜒滴落,如同一条冰冷的绳索 一路延伸进洞穴深处,最终在沈砚落脚的地方晕开一小滩。 那绳索狠狠勒紧了她的呼吸,让她几乎窒息。 目光落在瑟澜身上。 触目惊心。 他的身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纵横交错,深浅不一 蓝色的血液依旧在不停地向外渗出,如同无数细小的蓝色溪流, 顺着肌肉的沟壑蜿蜒而下,滴落在岩石上,晕开一片片凄艳的蓝。 沈砚身上的衣物早已被他的血浸透,贴在皮肤上,染成一片诡异的深蓝。 即便如此,她的右手依旧死死地抓着巨噬蠕虫的獠牙,根部残留的倒刺几乎要嵌进她的掌心 瑟澜就那样站着,任由鲜血流淌,冰蓝色的眼眸死死锁着沈砚, 里面翻涌着滔天的巨浪——深不见底的、绝望的疯狂。 没有任何预兆 “嘶啦——” 蓝色的布料应声而碎! 尖锐的剧痛瞬间撕裂了沈砚的神经,她痛得眼前发黑。 本能地挣扎,却撼动不了分毫。 但很快,伴随着他的标记,那痛楚渐渐散去 他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牵动着身上狰狞的伤口,更多的蓝色血液涌出。 黑色的手环被举起来: 光屏亮起,冰冷的镜头,对准了沈砚此刻的模样—— 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眼神涣散而绝望 皮肉还泛着不正常的红,周围沾满了刺目的、属于瑟澜的蓝色血液 沈砚下意识地抬起苍白颤抖的手指,想要遮挡那不堪的镜头。 他轻易地扯开了她的手腕。 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和……极致的疯狂: “离开之前,总要留下点什么,不是吗?” 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其扭曲的弧度, “记住你此刻的样子,记住是谁给你的。” 那小小的屏幕上,冰冷地记录下他此刻的疯狂 ——伤痕累累却依旧带着毁灭性压迫感的身躯,眼中翻腾的暴怒与绝望。 也记录下她的所有不堪 ——铺满脸颊的泪水,染满他蓝色血液的肌肤,还有全部的呜咽。 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逝,镜头忠实地记录着一切。 良久…… 沈砚颈侧,鲜红的血液丝丝缕缕地渗出,与周围尚未干涸的蓝色血液混合在一起, 在她白皙的皮肤上蜿蜒流淌,如同两条纠缠不休、至死方休的毒蛇。 “噗嗤!” 那根带着倒刺的獠牙,狠狠刺向了瑟澜的心脏! 他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 没有阻止,甚至没有躲闪。 他只是抬起手,用指尖拂去了沈砚脸上滚落的一颗泪珠。 沈砚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得无法聚焦, 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光影中,瑟澜苍白的脸。 剧烈的撞击下,她的身体抖如筛糠…… 瑟澜的手,终于缓缓垂落。 覆盖在她手腕上的力道也骤然消失。 沈砚连滚带爬地向后急退! 她胡乱地抓起地上被撕碎的衣物残片,本能地裹住自己颤抖的身体。 大颗大颗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从她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滚落,砸在冰冷的岩石上,碎裂开来。 她看着瑟澜的身影,巨大的绝望和罪恶感几乎要将她吞噬! “瑟澜…!” 她绝望地哭喊出声,声音嘶哑破碎, “我是人类!我生活在陆地!” “阳光、空气、人群…那才是我的一切!我们…” 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刀割着自己的心, “我们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她不敢再看。 她怕再多看一眼,就会被那深海的绝望彻底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完这句话,沈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转身, 朝着洞穴外那片无比刺眼的光亮,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单薄而狼狈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洞口。 洞穴内,时间仿佛被瞬间抽干,只剩下死寂。 潮湿的黑暗与绝望弥漫 “咚!” 那根染血的獠牙,沉重地砸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 瑟澜冰蓝色的瞳孔,像四分五裂的琉璃。 那些伤口似乎彻底失去了束缚,左胸如同被打开了地狱的闸门! 浓稠的的蓝色血液,如同失控的泉眼,汩汩地奔涌而出! “呜——呜——” 星绒小小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锐悲鸣。 它想用柔软的触须去捂住瑟澜肩膀上那道不断涌出血液的裂口。 但下一秒,它发现了更加致命的源头——腰腹间那个几乎将他拦腰撕裂的巨大伤口! 星绒立刻放弃肩膀,扑到瑟澜的腰侧,甚至想用自己微小的身体去填补。 然而,那伤口太大了! 深海的蓝色血液如同粘稠的岩浆,带着瑟澜生命的温度,汹涌地冲刷过星绒透明的身体, 将它的悲鸣淹没,将它的努力瞬间瓦解。 第87章 逃离序章 沈砚跌跌撞撞地跑着,刺目的阳光瞬间灼烧着她布满泪痕的眼睛,让她一阵眩晕。 脚下是柔软、温热的细沙,贴上她冰冷的小腿,每一步都深陷其中,阻碍着逃离的步伐。 她只有独自一个人,没有任何食物和水,也没有手环 许久,她站在岸边气喘吁吁,终于看到了水中那块黑色礁石 然而,一道深蓝色的身影,稳稳地挡在了她的必经之路上! 沈砚的心脏骤然停止! 那是一条拥有深蓝色鱼尾的人鱼。 他的身形比瑟澜稍显瘦削,但肌肉线条依旧流畅而充满力量。 即使他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姿态,沈砚全身的寒毛都在瞬间倒竖! 那灰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憎恶 眼神里,泛着骇人的死气——那是一种纯粹的杀意! 刹那间!墨礁动了! 速度快得只在留下一道深蓝色的残影! 一只铁钳般的手掌,毫无预兆地、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按向沈砚的后脑勺, 将她整个脑袋猛地压向冰冷的海水之下! “咕噜——!” 猝不及防的,沈砚瞬间被灌入一大口咸涩的海水! 巨大的力量让她毫无反抗之力,身体被强行按得向下沉去! 她拼命挣扎,双手徒劳地抓挠着按住她头颅的手臂,双腿胡乱踢蹬,却如同蚍蜉撼树! 突然—— “啪!”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如同鞭子抽打皮肉的声音在近处炸开! 按住沈砚头颅的那股巨力骤然一松! “咳!咳咳咳——!” 沈砚猛地从水里抬起头,剧烈地呛咳起来。 一双同样冰凉却带着温柔力量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从深陷的水中拉了起来。 是月荧! 比墨礁更加强健有力的粉色鱼尾,如同闪电般抽出,狠厉地拍击在墨礁的肩膀上, 将他拍得一个趔趄,按着沈砚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沈砚惊魂未定,大口喘息着,透过模糊的泪眼,看到了挡在她身前的月荧。 墨礁稳住身形,捂着被拍痛的肩膀,墨蓝色的眼眸喷薄着愤怒的火焰: [没有人类能够活着离开我们的领地!为什么阻止我!!] 月荧毫不退让 [她属于瑟澜大人!你没有资格动她!] [你个单身鱼懂什么!] 墨礁愤怒得几乎要暴起,蓝色的长发在水中激烈地飘散。 [你!] 但当月荧粉色的鱼尾带着威胁性的弧度缓缓抬起时,他只好强压下怒火, 只是用眼睛不甘地瞪着沈砚,如同盯着不共戴天的仇敌。 沈砚听不懂他们激烈的话语,但从墨礁那几乎要生吞活剥她的眼神和月荧维护的姿态中,她感到了巨大的后怕和更深的恐惧。 他们和瑟澜一样,都是人鱼! 是拥有恐怖力量的非人存在! 更何况……瑟澜…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们知道瑟澜被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脏!一股比海水更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不!不能留在这里!一刻也不能! 趁着月荧挡住墨礁、两人对峙的空隙,沈砚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了月荧扶着她的手! “呃!” 月荧被这突如其来的挣脱弄得措手不及,惊愕地回头。 沈砚却像离弦之箭,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礁石、远离那两条人鱼的深水方向拼命游去!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 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这片非人的海域! 即便她知道,无论在水里还是岸上,只要他们想追,她都跑不掉! 但她已经顾不得思考任何东西了,只有跑! 只有尽快离开这个噩梦之地! [站住!] 墨礁看到沈砚挣脱逃跑,立刻就想追上去。 月荧再次挡在他面前,阻挡了他的去路。 [你疯了!你就不怕她带人类来杀掉我们吗!?就像以前那样!?]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铭心的恐惧和仇恨,曾经族人被屠戮的血腥景象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 那些穿着特殊制服的人类和沈砚来自同一个地方! 月荧看着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那是瑟澜大人该想的东西,不是你我需要考虑的。] 看着墨礁依旧充满愤怒和恐惧的脸,月荧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掌,搭在墨礁紧绷的肩膀上 [我理解你……但是…她不会这样做的。] 然而,这份安抚非但没有平息墨礁的怒火,反而像火星溅入了油桶! 他他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理解?!你怎么能理解?!] 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绝望,那些景象……那些声音……就像用滚烫的烙铁直接印在他的脑子里! 亲人的悲鸣声……在他的耳边回响,他指向沈砚消失的方向,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撕裂: [她和那些用冰冷武器带走我族人的——是同一种人!] 他的指控让月荧感到不悦。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尊贵的首领,爱上的是人鱼族的仇人?爱上了亲手毁灭你族人的刽子手?] 墨礁猛地一窒,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放缓, 紧握的拳头也无力地松开,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我从未这样说过……] 月荧看着他那副痛苦挣扎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 她转过头,望向沈砚逃离的方向。 那个渺小的人类身影,已经拼尽全力游出了很远,变得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 并且穿过了那块巨大的黑色礁石。 浅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叹息融入流动的海水中,无声无息。 [看来首领他…… ] 她没有说完,只是眼神充满了忧虑。 第88章 诡异气息 她强撑着抬起头,视野因为脱力和失血而阵阵发黑。 入目,面前的土地一片荒芜。 没有肆意生长的杂乱野草,更没有树木。 地面是某种被刻意平整过的硬质土壤,寸草不生,死寂得令人心慌。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海岸景象。 明明与瑟澜那片海岛的距离并不遥远,这里的植被覆盖却截然不同,透着一股生硬的、被彻底清除过的气息。 这绝对有人为的干预……而且是长期的、彻底的干预! 巨大的希望如同洪流般冲入沈砚几乎枯竭的脑海 ——有人!这里有其他人类! 她找到陆地了!她逃离了那片深海的噩梦! 这念头如同最后一根绷紧的弦被拨断。 强撑了许久的意志力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眼前最后一丝微光彻底熄灭,被浓稠的黑暗吞噬。 她整个人软软地蜷缩在冰冷荒芜的岸边。 冰冷的海水依旧不知疲倦,一下又一下,规律地拍打着她无力耷拉在浅水中的小腿,却唤不醒她沉重如铅的意识。 颈侧那处的伤口,依旧在缓慢地渗出点点猩红,在她浅色的衣领上晕开。 她的唇色淡得几乎要透明。 极度的疲惫,彻底透支了她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穿着纯白色、一尘不染实验室制服的男人,悄无声息地走近了她昏迷的地方。 他蹲下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她狼狈不堪的样子,最终落在那些遍布在她肌肤上的痕迹。 男人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镜片后的眼神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带着一丝近乎感慨的叹息,低语道: “看来…连厄洛斯也会失败……” —————— 沈砚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漂浮。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亮刺破了黑暗,沉重如铅的眼皮终于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入目,是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白色钢制天花板。 没有装饰,没有纹理,只有一片光滑、坚硬、毫无生气的白。 她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却陌生的被褥上。 视线缓缓移动,房间里的样式…竟与她之前在“深海之眼”研究所分配的公寓布置极为相似! 简约的线条,功能性的家具,缺乏任何个人化的装饰,透着一股冰冷的质感。 然而,一股强烈的违和感瞬间攫住了她! 四周的墙壁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窗户! 没有自然光,没有外界的景象,只有头顶一盏明亮的吊灯,散发着恒定而毫无温度感的人造光芒, 将这方方正正的空间照得一片惨白,如同一个精致的无菌盒子。 她不在医院! 难道…她回到了“深海之眼”研究所? 这个念头让她心脏猛地一缩! 不…不对! “深海之眼”不在这里! 她清楚地记得深海之眼建立在临海的悬崖堡垒中,窗外是汹涌的大海。 这里…没有海的气息,只有封闭的死寂。 沈砚下意识地低下头。 身上那件沾满海水、泥沙和蓝色血迹的破烂衣物不见了, 换上了一套纯白色的柔软病号服。 这个发现让她瞬间紧张起来! 她猛地揪紧了衣领,想要掩盖住脖颈处和下方可能存在的更多痕迹。 这个动作牵动了颈侧的伤,一阵尖锐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她小心地抬手触碰,那里已经被洁白的纱布妥帖地包扎过,但纱布下传来的肿胀感和疼痛清晰地提醒着她, 那里不再是从前完好无损的样子了。 那里有一个来自深海的、带着血腥与疯狂的烙印。 “沈博士,您醒了。” 一个平静无波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沈砚被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去。 一位同样穿着干净利落白色医护服、表情一丝不苟的中年女性正站在门口。 她的眼神平静,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例行公事般地观察着沈砚。 看到沈砚下意识揪紧衣领的动作,女医护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您的衣服是我帮您换的。” 沈砚的脸颊无法控制地腾起一片红晕。 她身上的痕迹……… 不会有人看不出来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羞耻感和被窥视的恐慌让她几乎想蜷缩起来。 女医护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依旧用那种毫无起伏的语调补充道: “您放心。我在这里工作,只做份内之事。” “任何其他事情,我看不到,也听不到。” 这句话非但没有让她安心,反而让她感到一种更深的不安。 这种刻意的回避,有些诡异。 沈砚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海水的咸涩感。 她舔了舔同样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地问出最迫切的问题: “这…这里是哪儿?” 女医护正拿着笔快速地写着什么,头也没抬,用那种公式化的平静语气回答: “沈博士,您忘了?我只会治病。其他的,我一概不知道。” 沈砚不解地皱紧了眉头。 女医护公式化的回答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她隔绝在真相之外。 她看着对方平静无波的脸,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 沉默了几秒,沈砚掀开身上的被子,径直走向门口。 女医护没有阻拦,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只是在她擦身而过时提醒到: “这里的构造很复杂,您小心迷路。” 沈砚没有回应,一步踏出了房间。 站在空旷的走廊里,一股更强烈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是刺眼的、毫无温度的人造白光。 天花板、墙壁、地面,全部是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白色合金板材,严丝合缝,光洁得能映出模糊的人影。 没有窗户。 一丝一毫来自外界的光线或气息都没有。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恒定的、略带臭氧味的清新气流。 她选择了一个方向,朝着走廊深处走去。 走廊笔直而漫长,两侧是一模一样的、紧闭的金属门,门上只有冰冷的编号。 她越走,心越沉。 这里…似乎不在陆地之上。 难道在地下? 深埋于地底?这需要何等庞大的工程和资源? 不可否认,这里和“深海之眼”研究所存在着必然的联系。 只是…为什么这里的一切都透露着诡异? 第89章 无上荣光 洞穴内,死寂被一种奇异的、如同亿万只微小昆虫同时振翅般的嗡鸣所取代。 幽蓝如同潮水般从洞口涌入,瞬间铺满了洞穴的每一个角落。 它们流动着,密密麻麻…… 幽蓝汇聚在瑟澜身上。 它们覆盖了他汩汩流血的恐怖伤口,这些微小的生灵在主动融入,献祭着它们的生命。 甚至钻进了瑟澜破损的血肉里 断裂的血管被细密的蓝色光丝编织、续接; 撕裂的内脏器官和受损的骨骼,都在无数蓝色光点的覆盖下,缓慢地进行着修补。 这是一种共生的、消耗性的修复,以这些微小生物自身为代价。 瑟澜的身体在剧痛中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颈侧和额角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但无论这修复的痛苦如何酷烈,在他涣散的瞳孔深处,都比不上那一刻 ——当沈砚握着那根染血的凶器,用决绝的目光刺向他心脏时 所带来的万箭穿心般的剧痛。 —————— 一连好几天,时间在封闭的白色空间里失去了意义。 除了那位表情如同面具、准时送来一日三餐的女医护,沈砚没有见过其他任何人。 她的活动似乎没有被限制——至少她可以走出那个房间。 她一次次尝试探索,走了很远很远。 然而,除了紧闭的、冰冷的金属门,她看不到任何活动的身影,听不到任何人类的声音。 她想方设法地和那位女医护搭话: “今天天气怎么样?” “……” “这里有多少人工作?” “沈博士,您的餐食。”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祝您用餐愉快。” 无论她问什么,都得不到任何有用的讯息。 难道自己被囚禁在这里了?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沈砚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天,女医护再次准时敲门进来,放下餐盘。 但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转身离开。 她站在门口,依旧是公式化的语调: “沈博士,今天晚上会有人送您离开。目的地是‘深海之眼’研究基地。您记得准备一下。” 沈砚的心猛地一跳! 女医护顿了顿,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 声音压低了一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意味: “不过…您最好记住,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里。一个字都不要提。这是研究所高层的意思。” 说完,不等沈砚有任何反应,她再次恢复了那标准的结束语: “祝您用餐愉快。” 然后,转身离开,关上了门。 沈砚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眉头紧紧锁起。 她猜测,这里或许正是“深海之眼”名义下,某个极其隐秘、甚至可能……见不得光的核心研究基地? 专门处理那些不能被外界知晓的“特殊项目”或“特殊样本”? 比如…和人鱼这样的深海智慧生物有关的研究?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没来得及细想更多,当天下午,时间一到,房门被准时打开。 进来的不是女医护,而是两名穿着黑色制服、面无表情、身形健硕的安保人员。 他们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示意沈砚跟他们走。 她被带离了居住区,穿过几条更加复杂、安保级别明显更高的通道,最后来到一个类似升降平台的区域。 一架没有任何标识、通体漆黑的小型直升机已经启动旋翼,发出低沉的轰鸣。 安保人员递给她一个黑色的、不透光的头套。 “请戴上。”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引导着登机,固定在座位上。 引擎声加大,强烈的推背感和失重感传来——起飞了。 在黑暗中,方向感完全丧失 不知过了多久,直升机开始下降,最终平稳着陆。 引擎熄火。 有人解开了她的安全带,扶着她下机。 头套被摘掉 刺目的光线让她眯起了眼睛。 待视线适应,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她真的回到了“深海之眼”研究所。 研究所高层,或许是出于对沈砚遭遇的体恤,又或许是某种更深层的考量,主动给她批了长假。 姑妈那边,周珩竟然一直在帮忙安抚,理由是沈砚去执行了一项“秘密任务”,暂时无法联系。 沈砚不清楚周珩是如何联系上她姑妈的,但她还是给周珩发了一条简短的致谢信息。 SL-001项目本该是宣告破产的结局。 然而,沈砚在档案室查阅一些旧资料时,无意中瞥见了SL-001项目的最终成果认定书。 文件末尾的项目状态栏,赫然显示着“已完成”…… 休假期间,沈砚更多时候会独自一人,坐在研究所延伸出去的甲板上。 瑟澜就是从这里,抱着她跃向水中, 海风带着熟悉的气息,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 她摊开笔记本,专注地写下在那座孤岛上的观察记录。 她描绘了星绒奇特的形态、和蓝色生物的共生机制,以及与人鱼之间明显的精神协同关系; 她详尽描述了瑟澜展现出的远超人类理解的生理构造,以及他复杂的行为模式、人鱼的社会结构雏形。 她小心翼翼地隐去了自己作为观察者的存在,将这些观察提炼为一份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深海智慧生命研究资料。 当这份资料发表后,立刻在海洋生物学界乃至整个科学界掀起了滔天巨浪! 沈砚的名字与“深海之眼”研究所紧密相连,只不过这次带来的是巨大的赞誉和前所未有的热度。 之前实验室的负面新闻,迅速被公众遗忘。 周鼎铭甚至向她保证,只待她回去,晋升已是铁板钉钉。 更诱人的是,他抛出了几个资金流庞大的核心项目,并且为她留了首席研究员的宝座。 他描绘的图景——学术巅峰、无尽资源与无上荣光 ——精准地戳中了沈砚曾经在无数个实验室灯火通明的深夜里,仰望却深知遥不可及的终极理想。 但是她犹豫了 第90章 深夜恐惧 几天后,在一家环境清幽的咖啡馆。 沈砚约见了林深。 他刚落座,沈砚便开门见山,目光直视着他: “在岛上救我的,是你吧?” 林深端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镜后的眸子闪过一丝极快的诧异,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沈博士在说什么?什么岛?” 沈砚对他的防备早有预料。 她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抛出第一个试探: “周首席已经告诉过我了,” 语气带着一丝诱导, “那片岛屿…和人鱼有关…” 她紧紧盯着林深的眼睛。 林深的瞳孔似乎收缩了极其微小的一瞬,但脸上依旧是不解的神情,甚至带上一点无奈: “沈博士,我的实验室可不在什么岛屿上。” 看来,没有实质性的东西,他不会说真话。 她靠回椅背,端起自己的饮料,轻轻晃了晃,仿佛闲聊般抛出下一个炸弹: “你知道…深蓝计划吗?” 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开关! 林深脸上的平静瞬间被打破,脸色明显一变! 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压低声音,带着一丝警告: “你想做什么?沈砚,我劝你最好不要碰它”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真实的忌惮。 “什么意思?” 沈砚追问,心却沉了下去。 林深的反应印证了深蓝计划的危险性远超她的想象。 避开了她的目光,他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没有回答。 沈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蓝汐……” 她清晰地吐出这个名字,看到林深握着杯子的指节瞬间用力到发白 “……她不是人类吧?” “咳咳咳——!” 林深猛地被咖啡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脸都涨红了。 他狼狈地放下杯子,看向沈砚的眼神充满了震惊和一丝被戳穿秘密的恐慌。 沈砚不为所动,语气平稳地接着说: “一位致力于海洋古生物研究的顶尖研究员,他的女朋友竟然是他所研究的实验体吗?” “这件事……周所长知不知道呢?” 林深的目光瞬间变得愤怒,像被激怒的野兽: “这跟你没关系” 沈砚坦然地点点头,甚至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腹黑,这种步步为营、精准拿捏的感觉 ……难道是跟瑟澜学的? “对,” 她大方承认,直视着林深充满敌意的眼睛, “我在威胁你。” 良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 咖啡馆轻柔的音乐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林深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复杂地变幻着……… 沈砚并不着急,她看得出,蓝汐这个名字,在林深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是我救的你。” 林深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深蓝计划的研究基地……就在那座岛的地下。”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但是这个项目……违背了道德与法律。你为什么要参与进来?为了报复那个人鱼?” 他记得当时沈砚的样子,狼狈不堪。 “我……” 沈砚一时语塞, 林深却似乎已经帮她找到了理由,他摆摆手,替她回答: “也是,经历了那些……憎恨人鱼也是正常的。” 沈砚没有否认,只是顺着他的话: “我需要你帮我,让我成功加入这个计划。你有这个能力,周鼎铭信任你。” “你要想好,这个项目进去了,可就一辈子都出不来了……” 沈砚没有丝毫犹豫,点点头 “以你现在的声望,加上我的推荐,他求之不得。”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异常严肃,带着最后的警告: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你踏入深蓝计划的大门,你可能会后悔,但你绝对无法回头了。你确定?” 沈砚迎上他复杂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确定。” —————— 自从逃离那个染血的洞穴,每一个夜晚,对沈砚而言都成了漫长的酷刑。 白天,她用忙碌的冰层将翻涌的情绪死死压住。 关于那个身影……都被她强行锁进意识最深处的囚笼。 然而,当夜色降临,万籁俱寂,这层冰封便脆弱不堪。 她久久无法入睡,即使身体疲惫到极限,意识也如同绷紧的弦,悬在悬崖边缘。 好不容易被药物拖入浅眠噩梦便如影随形,精准地撕开她所有的伪装。 只有冰冷的洞穴,和那个倒在一片刺目血泊中的身影。 瑟澜胸口插着那根狰狞的獠牙,但他冰蓝色的眼睛却死死地、执拗地瞪着她, 像无形的刀子,一寸寸凌迟着她跳动的心脏。 他无声地质问:“为什么?” 在她脑海中炸响。 更让她屈辱又乏力的是,梦中总悬浮着那个手环屏幕。 冰冷的镜头无情地对准她 将她最狼狈不堪的模样尽数收入,如同灵魂被剥光了钉在耻辱柱上示众。 “呃……” 沈砚在睡梦中痛苦地呻吟,汗珠大颗大颗地从她苍白的额头滚落。 她双手死死揪着身下的被褥,指节用力到泛白,将柔软的布料揪出深深的、绝望的印痕。 身体在梦魇中无助地颤抖。 “啊——!” 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撕裂了卧室的死寂。 沈砚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 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腻地贴在身上。 梦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压得她喘不过气。 黑暗中,她摸索着打开床头灯。 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一部分浓稠的黑暗,却照不亮她眼底的惊惶。 她颤抖着手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有一瓶安眠药。 她拧开瓶盖,甚至没有看倒出几粒,就着床头柜上已经凉透的半杯水,囫囵吞了下去。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拿起了放在枕边的手机 屏幕在她指尖触碰下亮起 却只有一片漆黑的背景。 在这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央,有一个刺眼的字 “痛” 沈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惨白如纸!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握着手机的指尖瞬间窜遍全身, 她像甩开一条冰冷的毒蛇般,条件反射地将手机扔在了被子上! …………当她重新拿起手机,屏幕恢复了正常。 熟悉的锁屏壁纸,清晰的时间显示,安静的通知栏…… 仿佛的画面,只是一场幻觉。 第91章 情绪失控 沈砚的状态肉眼可见地糟糕下去。 白天的她总是笼罩在一层昏沉的迷雾里,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思维迟钝。 然而,当夜幕降临,万籁俱寂时,那点可怜的睡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睁着眼睛躺在黑暗里,听着自己空洞的心跳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夜晚成了漫长而无尽的酷刑。 安眠药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但副作用也如影随形地显现出来。 她开始出现持续的手抖, 味觉变得迟钝,再美味的食物入口也如同嚼蜡 最糟糕的是持续的眩晕感让她看东西都带着重影。 这些身体上的不适,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不断,加剧了她的烦躁和无力感。 ————直到姑妈突击来访。 门一开,沈岚的心猛地一沉。 她二话不说,一把抓住沈砚冰凉的手腕,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走!跟我去医院!现在!立刻!” 她像押送犯人一样,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沈砚塞进了出租车。 一路上,沈岚的眼神里充满了焦灼和心疼。 到了医院,她雷厉风行地挂号、缴费,拉着沈砚做了一系列检查: 血常规、心电图、脑电图…… 医生看着检查结果,又详细询问了沈砚的睡眠和用药情况,最后诊断: 严重的神经衰弱,伴有药物依赖倾向和明显的焦虑状态。 “看看你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沈岚终于爆发了。 她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怒火和浓浓的鼻音,眼圈微微发红。 “工作!工作!工作就那么重要?!重要到把命都搭进去?!” “周珩都跟我说了!我知道你最近搞出了大动静,是,是有出息了!” “可出息能当饭吃吗?能换回一个健健康康的你吗?!” 沈砚想辩解几句,就被沈岚狠狠瞪了一眼,沈砚生生把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你闭嘴!” 沈岚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气急了, “我告诉你沈砚,这事儿没商量!” “如果你的身体还是这副鬼样子,明天我就去你们研究所,替你把这工作辞了!我说到做到!” 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反驳的决绝。 “就算你没了工作,姑妈也能养你一辈子!” 在她心里,沈砚早就是她的亲闺女了!她绝对不能看着她这么糟践自己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沈砚使出了浑身解数,又是撒娇又是保证,赌咒发誓自己一定按时吃饭、规律作息、好好调养身体,就差写保证书了。 沈岚紧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带着审视和不放心。 最终,沈岚勉强同意暂时不搬过来同住, 但在临走前,她气势汹汹地丢下一颗“炸弹”: “我可以走!但你给我等着!我非得想办法,尽快给你房子里塞进个知冷知热的男人不可!” “省得你一个人瞎折腾,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说完,重重地哼了一声,才带着满腔的忧虑和不甘离开了。 沈砚只能哭笑不得地连连点头: “好好好,都听姑妈的……” 送走姑妈后,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但沈岚的话和担忧的眼神却沉甸甸地压在沈砚心头。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二天,沈砚走进了一家专业的心理咨询中心。 咨询室布置得温馨宁静。 沈砚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面对温和专业的心理医生,却感觉如坐针毡。 她斟酌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 “医生……我……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们之间……因为一些……无法逾越的鸿沟和无法挽回的伤害……不可能再在一起了。”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描述那种感觉, “我……我对他造成了很深的伤害。” “现在……这里,” 她用手紧紧捂住胸口,眉头痛苦地蹙起, “非常非常的难受,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透不过气来,又沉又痛,” “我时时刻刻都会想到他……” 那些快乐的、痛苦的记忆就像病毒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席卷她的脑海 话未说完,压抑了许久的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而出,完全不受控制。 她不明白为什么情绪会如此失控… 医生递过纸巾,声音温和而包容: “我能感受到你强烈的痛苦和自责。这是典型的情绪躯体化反应。” “听起来,这段关系对你影响非常深刻,即使结束了,它留下的情感‘伤口’还在持续流血。” 医生观察着她的反应, “你似乎……依然被他强烈地影响着,甚至牵动着你的整个情绪状态” “你离不开他” 沈砚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带着一丝被误解的急切反驳, “不!怎么会!在遇到他之前,我的生活非常平静,我想回到那种生活里去!” “医生,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摆脱这种痛苦?” 她急切地寻求一个解脱的答案。 医生理解地点点头,没有纠结于“离不开”的表述,而是顺着她的诉求: “我明白你想要回到平静状态的渴望。” “当一段深刻的关系因重大伤害而断裂,想要修复内心的痛苦,通常有几个方向可以尝试,但都需要时间和努力。” “第一,如果伤害并非原则性且不可逆,而你们之间还有感情基础,尝试坦诚沟通、共同面对创伤是可能的方向。” 沈砚立刻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深刻的恐惧和绝望: “不……不可能了。” “那么,第二个方向,” 医生理解地继续, “就是建立新的情感寄托,逐步替代旧有的情感模式。” 沈砚眼前立刻浮现姑妈叉腰说要“塞男人”的样子: “新的感情……我现在……没有心力……” 瑟澜留下的烙印太深,无论是爱是恨,都占据了太多空间。 医生看着她眼中深重的疲惫和抗拒,沉默了片刻,温和地说: “如果前两条路暂时都走不通,那么最现实,也往往是最考验耐心的路,就是第三条:时间。” “时间本身确实有冲刷和淡化强烈情绪的作用,但这不是被动等待。” “它需要你主动去做很多事情:严格管理你的生理健康、学习情绪调节技巧、建立新的生活重心和意义感……” “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 时间…… 深蓝计划的秘密呼之欲出……她没有时间了。 沈砚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低声道: “谢谢您,医生。我……我会试着去做。” 第92章 熟悉颤栗 这并非普通的安眠药,而是一种强效的复合制剂,帮助她获得深度的休息。 药效很快发作,她终于沉沉睡去,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连眉头都罕见地舒展开来。 夜,死寂。 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然而,在这片静谧中,一丝诡异的动静悄然响起。 窗户缝隙处,几条细长、柔软的紫色触须,正悄无声息地慢慢挤进来。 它们灵活地探索着窗框的缝隙。 片刻后,星绒艰难地将自己大部分身体挤进房间。 它用一条触须猛地一顶! “咔哒”一声轻响,窗户滑开了更大的缝隙。 湿滑的痕迹,从窗台蔓延到地板,最终停在了沈砚的床边。 一只冰凉修长的手,轻柔地划过她温热的脸颊。 顺着她优美的下颌线条向下,滑过纤细的脖颈,最终停驻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 指尖的冰凉似乎让沉睡中的沈砚无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但药物让她深陷沉睡,毫无醒来的迹象。 瑟澜的眼神暗了暗。 他没有犹豫,那只手探入她单薄的睡衣领口,冰冷的掌心直接贴在了她温热的心脏位置! 一股无形的能量,被汲取出来,这股能量顺着两人的接触点,注入瑟澜冰冷的身躯。 记忆碎片里,她和一个男人谈笑风生:“……憎恨人鱼也是正常的……” 憎恨人鱼也是正常的…… 这句话瞬间在瑟澜脑海中炸开! 他清晰地记得,她亲口承诺过:“不会伤害你。” 如果她违背了这一承诺,他会让她付出代价。 背叛!彻头彻尾的背叛! 她不仅用獠牙刺穿了他的心脏,还在陆地上,与别的男人亲近,甚至承认憎恨他的族群! 滔天的怒火和毁灭性的嫉妒瞬间吞噬了瑟澜所有的理智! 扼住她脖颈的手掌骤然收紧,瞬间阻断了她的呼吸! “呃……” 即使在深度的药物镇静下,沈砚的小脸也因窒息而痛苦地皱起。 身体本能地想要挣扎,却被药物牢牢禁锢在沉睡的牢笼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杀了她!就在这里! 让她为她的谎言、她的背叛、她的憎恨付出最终的代价! 看着她鲜活的生命在自己掌中一点点熄灭,那份扭曲的愉悦感如同毒液般在瑟澜心中蔓延。 这将是完美的报复! 然而,瑟澜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异样。 那不仅仅是报复的快感,还有一丝……空茫的惋惜?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她清醒时那双充满光芒的眼睛,闪过她在他掌心刻下名字时指尖的微颤,闪过她颈窝处血液的温热气息…… 他松开了手…… 沈砚的脸色慢慢恢复,但依旧深陷沉睡,对刚才的生死一线毫无所知。 脖颈上的指痕被治愈,不过又添两个深可见血的齿印 冰凉的指尖向下探去…… 小星绒早已钻出了窗外,它的紫色身体轻盈地在粗糙的墙壁上“上蹿下跳”,几条触须愉快地挥舞着。 一条触须勾住窗框内侧,轻轻一带,窗户被无声地关紧。 房间内,只剩下暧昧的喘息。 突然,沈砚的眼睛缓缓掀开一条缝隙 涣散的视线,茫然地落在瑟澜身上, 他的动作猛地一僵! 然而,沈砚的清醒只持续了不到半秒。 药物和极度的疲惫如同厚重的淤泥,瞬间将她那点微弱的意识重新拖拽回黑暗的深渊。 只是温热的胳膊,自然地搭上了他冰凉的脖颈! 她以为在做梦,梦中是没有任何顾虑的。 瑟澜彻底僵在了原地! 这份从未有过的亲昵,像最甜美的毒药,瞬间灌满了他重生的心脏! 然而,这巨大的欣喜仅仅维持了一瞬 一股更加黑暗的怒气和嫉妒,瞬间将那点可怜的欣喜扑灭 她把他当谁了?! 是那个在咖啡馆里和她相谈甚欢的人类吗? 她从未这样对待过他!一次都没有! 冰蓝色的眼眸燃烧着近乎疯狂的妒火,死死盯着那张在睡梦中显得毫无防备的脸。 “我是谁?” 瑟澜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着粗糙的礁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压迫感,紧贴着她的唇瓣问出。 他在期盼,无比地、疯狂地期盼着能从她口中听到那个属于他的名字 另一边,手上的动作却变得更加不知节制,充满了惩罚和宣泄的意味。 “唔……嗯……” 回应他的,只有更加破碎混乱的梦呓音符。 他不甘心!她施舍给他的可怜温存像火焰一样灼烧着他! 瑟澜紧紧贴着她的唇瓣,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可能泄露真相的气息或音节。 时间在无声的逼迫和混乱的喘息中粘稠地流逝。 瑟澜的感官被放大到极致,捕捉着她唇齿间每一次细微的颤动。 终于—— 她的唇瓣微微翕动,从喉间溢出一声模糊的咕哝: “好凉…嗯…瑟——” 期盼的答案已经得到, 等不及她说完,他的动作开始变质…… —————— 第二天清晨,沈砚是被一阵深入骨髓的酸痛唤醒的。 她费力地睁开眼,窗外灰白的天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得她微微眯起眼。 “呃……” 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呻吟。 她动了动身体,一股如同被重型卡车碾过般的酸软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来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 “这药……副作用这么大吗?” 沈砚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眉头紧锁。 她记得医生说过可能会有肌肉无力和轻微头痛的副作用,但……这种全身性的酸痛感,也太夸张了吧? 昨晚……她好像做了个梦? 她努力回忆着, 凉…… 好像有什么东西……很凉? 她似乎在梦里……嫌弃什么东西太凉了? 沈砚绞尽脑汁地回想,试图拼凑起那个模糊的梦境,却完全想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 她掀开被子,当脚掌接触到地板的瞬间—— 一股熟悉的颤栗感袭来 “!” 沈砚的身体瞬间僵住,脸色骤然一变! 第93章 田螺姑娘 这感觉……这感觉太熟悉了! 就像在那座孤岛上的每一个夜晚……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 不可能!一定是错觉! 瑟澜已经被她…… 沈砚强行压下心头的恐慌,深吸一口气,站起身。 身体的酸痛感依旧存在,那诡异的颤栗感也仿佛烙印在了神经末梢。 拖着沉重的步伐,她走进了浴室。 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眼神疲惫而有些涣散,头发凌乱地披散着,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一些。 沈砚的目光仔细地扫过自己的脸庞、脖颈、锁骨……检查着自己的身体。 没有……任何可疑的印记。 “呼……” 沈砚长长地、带着一丝劫后余生般的庆幸,舒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果然……是药物和压力导致的幻觉和噩梦吧? 自己真的是……神经衰弱得太厉害了。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嘲笑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荒谬恐慌。 从浴室出去,视线投向客厅, 沈砚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那张不算小的餐桌,此刻被琳琅满目的餐盘挤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一丝空隙。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香气霸道地交织在一起。 橱柜里那些餐具,几乎全都被征用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摆满了整张桌子。 这分量,别说她一个人,就是再来十个人也绰绰有余!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心头。 “姑妈……” 沈砚喃喃着,脸上绽开一个混合着感动和巨大无奈的笑容, “这也……做得太大发了吧!” 她几乎能想象到姑妈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恨不得把所有营养都塞进她胃里的样子。 沈砚忍不住拿出手机,拨通了姑妈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传来模糊的讨论声: “……不行,这个腰封的颜色不对,要换!换成红色,对,红色!……喂?砚砚?” 姑妈的声音有些匆忙,背景里还有布料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姑妈~” 沈砚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鼻音, “您怎么给我做那么多菜啊?满桌子都是,太多啦!” 她看着那桌盛宴,心里又暖暖的。 “啊?……对对对!换那个亮一点的红!……哦哦,砚砚啊!” “你身体最重要!听见没?好好吃饭啊砚砚!” 姑妈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关心,不过心思还分了一半在腰封的颜色上。 沈砚忍不住笑出声,对着空气用力点点头,随即意识到姑妈看不见,赶紧出声: “嗯嗯!知道啦姑妈!我一定努力吃!腰封要亮红哦!” 挂了电话,沈砚开始解决这桌“爱的轰炸”, 饭菜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火候、调味都恰到好处,甚至比她记忆里姑妈的手艺还要精细几分。 只是巨大的汤碗盛着炒青菜, 本该放水果沙拉的高脚杯里插着几根烤得金黄的玉米棒。 直到她感觉有些口干,想找点汤水润润喉。 目光扫过桌面,她自然地伸手去拿餐桌中央的茶壶 入手的感觉……沉甸甸的,温热的,还带着粥类特有的粘稠感。 沈砚愣了一下,疑惑地掀开壶盖。 里面盛着的,是满满一壶熬得软糯喷香的白米粥!氤氲的热气裹着米香扑面而来。 沈砚无奈地摇头, “姑妈真是忙晕头了,怎么把粥倒茶壶里了?” —————— 深蓝计划实验基地,编号058实验室。 惨白的灯光下,浑浊的水体泛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 一条体型相对瘦小的黑色人鱼被固定在冰冷的金属操作台上,右臂被折断,正汩汩地向外渗着血。 悲恸到极致的嘶鸣从他喉间挤出,却在接触到墙壁上特殊吸音材料涂层时,瞬间被吞噬殆尽, 林深穿着无菌实验服,眉头紧锁,眼神专注。 他正用动作熟练却毫无温情地为058处理伤口。 每一次触碰都让黑色人鱼剧烈地颤抖,墨色的鳞片因疼痛而微微翕张。 周珩抱着双臂站在林深身后,脸色阴沉。 “这恢复速度……” 周珩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 “太慢了。比上次记录的数据还低了7个百分点。” 林深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声音透过口罩传出,平板无波: “没办法。深色鳞片在海洋生态链中本就是弱势群体的保护色。058的先天基因本来就……” 他顿了顿, “缺乏足够的价值。” 周珩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失望和烦躁。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实验室。 林深手上的动作终于完成。 他直起身,摘下手套扔进回收桶,看也没看台上奄奄一息的058。 夜已经深了,他迅速脱下实验服,动作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 —————— 几个小时后,凌晨三点。 林深带着一身寒气打开了公寓的门。 客厅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他一眼就看到那个蜷缩在沙发上的小小身影。 蓝汐穿着柔软的睡衣,抱着膝盖,栗棕色的卷发有些凌乱, 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显然是在等他等到困极。 她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印着卡通鲨鱼的抱枕。 林深脸上带着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蓝汐整个抱了起来。 身体悬空的瞬间,蓝汐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并没有真的睡着。 她迷迷糊糊地把脸更深地埋进林深温热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浓浓的睡意和委屈,从林深胸前传来: “你……回来的……好晚……” 林深抱着她往卧室走,脚步放得极轻,声音也压得低沉温柔: “抱歉……是我的错。” 他低下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安抚的轻吻。 将蓝汐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为她仔细掖好被角,林深才转身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去了一身的疲惫和实验室残留的消毒水味。 等他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出来时,刚走到床边—— 蓝汐像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猛地从被子里弹起来,直直地朝他怀里扑过来! ———————— (((PS: 关于结局:包he的 做没做:除了[已删……]那次之外全do~~ 鱼从不委屈自己?(? ? ??) 第94章 甜蜜自缚 林深反应极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精准地揪住了她睡衣的后领, 像拎住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后颈皮,硬生生把她按在一臂之外。 “呀!” 带着怨气的轻呼响起! 蓝汐扑腾失败,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和幽怨。 她呲着一口小白牙,喉咙里发出不满的、毫无意义的咕哝声: “呀呀呀呀呀啊啊啊啊——!” 两只手也不甘心地胡乱抓挠着,可惜手臂不够长, 指尖只能堪堪碰到他胸口的睡衣布料,徒劳地留下几道浅浅的褶皱。 然而,这却让林深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一瞬。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莫名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结巴: “别…别闹了!快回去睡觉!” 他避开了蓝汐那双在昏暗中显得格外亮晶晶、写满不忿的眼睛, 动作有些强硬地将她重新塞回被子里,裹紧。 做完这一切,他自己则迅速绕到大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离蓝汐足有一臂多远。 蓝汐在被子里气鼓鼓地瞪着天花板,胸腔剧烈起伏着,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她盯着林深背对着她的僵硬身影,眼珠转了转。 趁林深似乎放松警惕,以为她消停了,蓝汐猛地又凑了过去,目标明确——他的脖子! 林深几乎在她动的瞬间就偏开了头! “嗷呜!” 蓝汐只感觉牙齿撞到了坚硬的下颌骨,只咬到了下巴… “啧!” 林深迅速抬手,一把捂住了她还试图作乱的小嘴,只留下那双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在外面。 “好了好了!睡觉!再不睡……” 他语气带着警告,还有一丝心痛, “到时候又该吃药了!” 蓝汐的挣扎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扒下林深捂着她嘴的手,动作慢了下来。 声音带着赌气和任性: “我明天不要出门!” 林深闭上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要出。睡觉!” 回答他的,是蓝汐用尽全身力气表达不满的一声: “哼!!!” ————第二天 林深站在一家大型连锁超市的入口处, 他低头看着紧紧扒着自己手臂不放的蓝汐。 她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毛衣,衬得栗棕色的卷发更加柔软,只是那张小脸绷得紧紧的, 嘴巴撅得能挂油瓶,整个人都散发着“我不高兴、我不情愿、我拒绝”的强烈信号。 “蓝汐,” 林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却异常坚定。 他试图拉开她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的手。 “记得吗?我昨晚说过的,去吧。” “不去!” 蓝汐回答得斩钉截铁,甚至把脸扭开, 只用后脑勺对着他,但手臂依旧死死箍着他。 林深无声地叹了口气,真是……自己的活祖宗。 他放缓了语调,带着点哄劝的意味: “听话……” 他轻轻掰开她攥着自己衣袖的手指,然后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币塞进她微凉的手心里。 “我不!” 蓝汐猛地扭回头,仰着小脸,眼神倔强地瞪着林深。 但那倔强里,又分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偷偷观察着林深的反应。 林深看着她这副模样,紧绷的嘴角却忽然微微向上弯起,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他俯身靠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点蛊惑: “乖,按我教你的做完了……” 他顿了顿,故意放慢语速,“……有奖励。” 蓝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两颗突然被点亮的星星。 刚才的倔强和不情愿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狡黠的光芒, “什么奖励都行?” 她追问,身体也下意识地贴近了林深。 林深看着她瞬间变脸的模样,心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嗯,都行。” 话音刚落,他只感觉手臂一松,眼前鹅黄色的身影像一道旋风, “嗖”地一下就从自动门冲了进去,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没留下。 林深站在原地,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不多久,蓝汐出来了 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摇摇欲坠的“小山” ——各种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袋堆得高高的,几乎埋没了她的小脸。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然而,“啪嗒”一声,一包薯片掉在地上。 她试图弯腰去捡,结果动作一大,“哗啦”一下,又有两包饼干和一瓶果汁跟着滚落下来,场面一片狼藉。 林深快步走过去,高大的身影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他蹲下身,一边帮她把散落的东西捡起来,一边忍不住叹气: “袋子呢?我不是教过你,结完账要记得跟收银员说‘请给我一个袋子’吗?” 蓝汐怀里还抱着剩下的零食,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林深。 她微微低下头,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委屈,像含着一颗糖: “人家……人家不想和别人说话嘛……” 她顿了顿,猛地抬起头,那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直勾勾地看着林深,里面是全然的依赖和任性, “……只想跟你说话~!” 林深噎了一下,责备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 看着她这副“我没错,错的是世界”的表情,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蓝汐似乎觉得气氛缓和了,立刻献宝似的举起怀里两包被挤得有点变形的零食,凑到林深面前,脸上扬起一个邀功般的灿烂笑容: “你看你看!我记得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林深伸出手,没有去接零食,而是轻轻揉了揉她蓬松的栗棕色发顶,声音不自觉地放柔: “嗯,记得。真乖。” 他的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然而,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他一边将地上捡起的零食整理好,一边语重心长地开口: “蓝汐,我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你身边的。我不在的时候,你得学会跟别人交流” “我不要~” 蓝汐几乎是立刻反驳,声音又甜又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 她将怀里的零食一股脑塞给林深,然后整个人像没骨头的小动物一样,把脑袋用力地挤进他怀里, 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 “有你就可以了~”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怀里传出来,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理所当然和全然的依赖,仿佛林深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林深感受着怀里温软又固执的依恋,身体微微一僵。 最终只有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他目光投向远处熙攘的街道,声音低沉: “傻话……我总不会一直在的……” 第95章 濒临窒息 林深手里提着沉重的购物袋, 另一只手紧紧牵着蓝汐。 通往公寓楼的走廊灯光坏了,灯泡接触不良般发出“滋啦”的声响, 光线忽明忽灭,将狭窄的空间切割成一块块晃动的、不安的光斑。 两人十指紧扣,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带着回音。 林深的心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感觉手掌里紧握的那只小手猛地一僵, 随即传来一股抗拒的力道,硬生生拖住了他的脚步。 “蓝汐?” 林深疑惑地回头。 闪烁的灯光下,蓝汐的脸呈现出一种骇人的紫红色! 她的眼睛因极度缺氧而圆睁着,充满了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恐惧。 更让林深血液冻结的是 ——数条散发着幽暗紫光、如同活物般的触手,正像最恶毒的蟒蛇一样,层层叠叠地缠绕在她纤细的脖颈上,疯狂地收紧! “蓝汐!!” 林深惊恐的嘶吼冲破喉咙。 他丢开购物袋,扑上去,双手徒劳地撕扯着那些冰冷的、滑腻的紫色触手。 触手如同烟雾般难以着力,却又带着令人绝望的坚韧。 “放开她!谁?!放开她!!” 冷白色的面孔在黑暗的转角若隐若现…… “是你!” 林深又惊又怒,不过他见识过瑟澜的力量 “放开她!你放开她!!她跟你无冤无仇!” 他继续疯狂地撕扯着星绒。 瑟澜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是纯粹的不屑: “你是什么东西?” 下一秒,一股难以想象的剧痛如同爆炸般在林深的头颅深处炸开! 那感觉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了他的脑髓。 他身体控制不住地蜷缩,死死抓住自己的头。 然而,即使在这非人的痛苦中,他挣扎着伸出的另一只手,依旧抓着星绒,试图解救蓝汐。 瑟澜的目光从痛苦挣扎的林深身上移开,落回到蓝汐身上。 他侧耳倾听,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蓝汐的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他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人鱼为什么会变成人类? 星绒的紫色触手松开, “呃……咳咳……咳咳咳!” 蓝汐剧烈地呛咳起来,身体软软地就要瘫倒。 林深强忍着钝痛,将她紧紧护在怀里。 头痛的根源消失了,但那种濒临崩溃的感觉依旧让他浑身发冷。 蓝汐蜷缩在林深怀里,脸色惨白, 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美得刺目惊心却又散发着致命危险气息的男人,声音嘶哑地问: “你……你是谁?” 瑟澜没有回答她。 他的冰蓝色瞳孔转向林深,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冰冷的杀意: “解释给我。”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蓝汐脆弱的后颈, “不然,我杀了她。” 林深抱着瑟瑟发抖的蓝汐,心脏沉到了谷底。 他没有一丝一毫与瑟澜抗衡的可能。 “能不能……” 林深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乞求, “……先让她离开?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想为蓝汐争取一点安全的空间。 瑟澜没有说话, 星绒的触须闪电般朝着蓝汐的脸颊刺去! “啊——!!” 蓝汐发出惊恐的尖叫,拼命往林深怀里缩。 “我说我说!!” 林深肝胆俱裂,几乎是吼了出来, “是我!是我让她变成这样的!” 瑟澜的动作停住,冰冷的视线聚焦在林深脸上。 林深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不敢有丝毫停顿: “你知道的,我是一名研究员……所以我……我研制出了一种药物!” “一种能够让人鱼……暂时长出双腿、适应陆地生活的药物!” 他感受到怀里的蓝汐身体猛地一僵,但他不敢低头看她, “蓝汐……蓝汐已经不是人鱼了!她现在是人类!你能不能放过……” “药。” 瑟澜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掌心向上。 那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信任,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林深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犹豫了。 星绒的触须尖端轻轻点在了蓝汐的太阳穴上。 林深瞳孔骤缩,所有的犹豫瞬间被恐惧碾碎。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一个密封极好的小玻璃瓶,颤抖着放在了瑟澜摊开的掌心上。 瑟澜捏起瓶子。 里面是几颗小小的、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药丸。 冰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探究和深深的狐疑。 他拔开瓶塞,倒出一粒药丸,指尖轻轻一弹。 星绒的触须灵活地卷住那颗蓝色药丸, “欻”地一下,直接塞进了蓝汐因为惊恐而微张的嘴里! “唔!咳咳咳……咳咳咳……” 蓝汐猝不及防,被强行塞入的药丸卡在喉咙,引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 林深连忙用力拍打她的后背,又气又急又心疼,心里暗骂: 这人鱼,手段真他妈的脏! 幸好……幸好他刚才没敢动歪心思,给的是真药。 药丸终于被蓝汐咽了下去。 几乎是立刻,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痉挛、抽搐! 像是骨骼和肌肉正在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撕裂、重组! 她痛苦地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额头上瞬间布满豆大的冷汗。 “蓝汐!蓝汐!” 林深将她死死抱在怀里,眼眶通红,心如刀绞,恨不得那痛苦千百倍地加诸在自己身上。 他能做的只有徒劳地安抚, “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一会儿就过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手臂用力到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瑟澜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幕。 没有任何表情,但冰蓝色的眼底,却有什么东西极其晦暗地沉了下去,翻涌着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 “她为什么,” 瑟澜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锥,打破了痛苦的呜咽声, “和你一起吃饭?” “谁?” 林深愣了一下,完全没反应过来。 第96章 咸鱼触须 她似乎熬过了最痛苦的阶段,只是身体还在微微颤抖,额头冷汗涔涔,虚弱地靠在他怀里喘息。 他猛地反应过来!瑟澜问的是沈砚! 看着蓝汐被折磨得如此痛苦的模样,一股想要报复的怒火猛地冲上林深的头顶。 “她?沈砚吗?” 林深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瑟澜眼中骤然凝聚的风暴,继续道: “她当然不止跟我吃过饭……还有一个叫周珩的,你应该知道吧?他们……关系特别好。” 他刻意加重了“特别好”三个字,观察着瑟澜的反应。 瑟澜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让人窒息。 林深心中涌起一股快意,他决定再添一把火: “在我们人类世界里……像你这样的行为,应该叫做……”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十足的恶意和鄙夷, “……小三儿!” 虽然瑟澜对这个词语的确切含义并不完全理解, 但林深能确定,他一定能捕捉到大概的信息 没看清他是怎么离开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银色的身影,就彻底消失了。 —————— 休假的时光如同指间沙,无声流逝。 在医生的治疗下,沈砚的心理状态渐渐好转,虽然偶尔还是会做一些不愿想起的梦, 但是有了相对安稳的睡眠和逐渐恢复的食欲。 生活似乎正努力地想要爬回原有的轨道。 只是,偶尔的午后,沈砚会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目光无意识地投向角落那个空荡荡的水箱。 清澈的水体中,只有几株碧绿的水草随着过滤器的水流轻轻摇曳,显得有些过分冷清和寂寥。 她曾想过,等下次出门,或许该买几尾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放进去,让这点空间也活泛起来。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她轻轻叹了口气。 重返“深蓝计划”实验基地的日子近在眼前。 这间公寓恐怕又会长时间空置,那些鲜活的小生命只会无人照料,步向枯萎。 还是……算了吧。 “等这次回去,把该了结的事情了结……” 沈砚低声自语,更像是给自己一个承诺, “然后就申请个长假,真正地……把生活拨回正轨。” 夜深了。 晚风带着凉意拂过窗帘。 沈砚刚从浴室出来,蒸腾的热气让她的脸颊泛着健康的红晕。 她穿着柔软舒适的棉质睡衣,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走到餐桌旁,她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带来一种平实的安宁感。 然而,这份安宁在下一秒被彻底击碎。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窗户…… “咳!咳咳……” 沈砚猛地呛了一口水,剧烈的咳嗽让她弯下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全身的汗毛瞬间根根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窜头顶,让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是星绒! 那些紫色触手,此刻正紧紧扒在她的窗户玻璃上! 但……不对劲! 它看起来有些狼狈,粗壮的紫色触须艰难地在光滑的玻璃上蠕动、扒拉, 身体却在缓缓地向下滑落! 这里是28层! 无论是什么生物,从这个高度摔下去,后果都不堪设想! 但星绒……不是一般的生物, 沈砚没有理会,她反锁上了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星绒的扒拉越来越无力,滑落的速度似乎也在加快。 沈砚紧咬着下唇,内心天人交战。 许久,久到沈砚洗漱完毕,准备回卧室休息时,她再次瞥向窗户。 心,猛地一揪。 窗外几乎看不到星绒的紫色身躯了,只有一根细长的、颤抖的紫色触须尖端, 还死死地抠在玻璃窗框边缘最微小的缝隙里,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身体的其他部分,已经完全悬垂在二十八层楼高的夜空中, 在呼啸的风里无助地飘荡, “星绒是星绒,瑟澜是瑟澜……” “它们……算是分开的个体……” 尽管有着类似主仆的紧密联系,但此刻,窗外只有星绒孤零零的身影在挣扎 深吸一口气,沈砚转身。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警惕地扫视着窗外深沉的夜空和下方遥远的地面灯光 ——除了那根苦苦支撑的紫色触须,确实空无一物。 她伸出手,轻轻拉开了一点点窗户的缝隙。 冰冷强劲的风瞬间灌入,吹乱了她的头发。 “嘶……嘶嘶……” 微弱得几乎被风声淹没的声音立刻传来。 那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委屈,像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看着那根努力向上攀附的紫色触须, 沈砚不再多想,她伸出手臂,用尽力气,托住了星绒的身体。 将它往屋内拖拽。 星绒似乎也拼尽了全力,配合着她的拖拽, “噗通”一声,沉重地摔在了沈砚温暖干燥的客厅地毯上。 沈砚站在一旁,胸口还在因为刚才的用力拖拽而微微起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角落那个空荡荡的水箱。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它将星绒整个抱起来,放进了水箱 星绒的身躯沉入水中,溅起不小的水花,把几株水草冲得东倒西歪。 几根触须无意识地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搅起一串串气泡, 但很快,它就适应了水箱的环境, 沈砚想了想,从厨房拿了点儿盐倒进去…… “行吧,” 她低声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找理由, “就当……养了条咸鱼……” 她不再看水箱,转身走向卧室。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床头柜上,放着医生开的白色小药瓶。 沈砚拿起瓶子,晃了晃,里面还有不少药片。 这段时自己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不少,今晚甚至有了自然涌上的困意。 “或许……可以试着减量,或者暂时停一下?” 她心里盘算着,手指捏着药瓶的塑料盖,准备把它拧回去,今晚不吃药了。 就在盖子即将合拢的瞬间—— 一条冰凉的触须,毫无预兆地从她手肘下方的阴影里探出,轻轻地搭在了她握着药瓶盖的手背上! “!!!” 沈砚的身体瞬间僵直 这该死的神出鬼没! 简直和它那个主人一模一样! 它似乎在阻止她的动作 如果被姑妈发现没有好好吃药,那…… 沈砚摇摇头,还是把药吃了 然后将星绒抱回去…… “咔哒”一声,卧室门反锁。 又用力拉了拉门把手,确认锁死了。 第98章 审美挑战 周珩在其中一块巨大的风蚀岩前停下脚步。 只见他伸出手,在一块看似天然凹陷的区域按了下去,同时进行虹膜扫描。 “嗡——” 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响起。 那块巨大的岩石,竟然无声地向内凹陷、旋转,露出后面一个向下延伸的宽敞入口! 入口两侧是严阵以待、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卫,他们穿着特制的黑色作战服,对周珩恭敬行礼,目光在沈砚身上扫过。 周珩微微颔首,带着沈砚走了进去。 厚重的岩石门在他们身后严丝合缝地关闭,彻底隔绝外界。 他们顺着合金通道走过,两侧布满了各种传感器、激光扫描仪和隐蔽的武器发射口。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全副武装的警卫站岗,气氛肃杀而压抑。 他们乘坐高速电梯垂直向下,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个庞大到令人震撼的地下空间! 有结构复杂的实验大楼、生活区、能源中心等设施,井然有序。 这俨然是一个自给自足、高度现代化的地下城市! 周珩带着她,最终抵达了一片相对安静的生活区域。 在一扇标注着“A-07”的房门前停下。 “到了,这是分配给你的公寓。” 周珩将房卡递给她。 “对了,” 周珩指了指对面那扇标注着“A-06”的房门,语气自然地说道, “我的房间就在你对面。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非常方便。” 沈砚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好的,谢谢周……呃,周珩。” “不客气。” 周珩的笑容加深,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很满意这个安排 当他离开,沈砚立刻反锁了房门, 她打开行李箱,费力地将那个鼓囊囊的旅行袋拖了出来。 星绒在里面不安地蠕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它被沈砚从旅行袋里倒腾出来,塞进普通的黑色袋子里。 在拉上购物袋拉链之前,沈砚对着星绒,做了个极其严肃的“嘘”声手势,压低声音警告道: “听着,星绒。从现在开始,绝对、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送你回去。” 她不确定星绒是否理解,但那团紫色似乎安静了下来,连光芒都收敛了几分。 沈砚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打开房门,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快步走了出去。 凭借权限卡,她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地面上 辨认了一下方向,她快步朝着记忆中的海岸线走去。 很快,她看到了远处那块熟悉的黑色礁石 沈砚走到岸边,将星绒拖了出来。 “去吧。” 沈砚用力将星绒推向冰冷的海水里,指着远处孤岛的方向, “快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星绒庞大的身体浸入海水,触须本能地舒展开来,在水中轻轻漂浮。 但它似乎不愿意离开,触须环上她浅水中的脚踝。 沈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脚。 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弯下腰,将那根触须拽开: “如果你跟着我,早晚有一天会被基地的人发现!他们会把你抓起来研究的,听话,快回去!回到瑟澜身边去!” 她再次用力推了星绒一把,将它更深地推向海水。 “快走!” 她直起身,不再看它,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海岸,朝着基地入口的方向走去。 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背影显得有些仓促和孤单。 它“看”着沈砚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过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 幽暗的洞穴深处。 瑟澜冰蓝色的双眸紧闭着,仿佛在沉睡,又像是在冥想。 他周身散发着深海般的死寂。 紫色触手小心翼翼地探了过来,轻轻搭在了他苍白的手腕上。 通过共生体,瑟澜能洞悉一切,包括星绒看到、听到甚至感受到的 “她连你都不要了……” 瑟澜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自嘲和……翻涌的痛楚。 那个叛徒人鱼的配偶说得对…… 她和那个叫周珩的人类,关系非常、非常不一般。 他真后悔!当初离开那个该死的实验室时,他就应该直接拍死那个人类! “瑟澜大人……” 一个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无奈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月荧扒在洞口,探进来半个脑袋。 她手里抓着许多刚从沉船里翻找出来的东西——项链、怀表、戒指…… 这些人类长期贴身佩戴的物件,在千百年的深海侵蚀下,其本身孕育出了一丝微弱的灵性,沾染着主人消散不去的气息。 对于高等人鱼而言,足以从中感知到原主人生前的样貌。 月荧瘪着嘴,语气带着恳求: “非得要‘最帅’的吗?稍微普通一点……哦不,比‘普通’帅很多很多的,不行吗?” 她觉得这要求简直是在刁难鱼。 沉船里能找到完整物件就不错了,还要指定“最帅”的原主人的遗物? “不行。” 瑟澜的声音毫无转圜余地,冰冷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挑剔。 他要的,必须是能将周珩碾成渣渣的存在,必须是瞬间抓住砚砚心脏的完美面孔。 月荧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帅的就算了,首领还非得要找到比自己原本容貌更“帅”的人类面孔…… 这简直是在挑战深海生物的审美极限! 抱怨归抱怨,她认命地扯着墨礁。 再次沉入深海…… 墨礁用蛮力掀开甲板,露出里面锈蚀的舱室。 月荧则灵活地,在散落的杂物间穿梭,翻找着人类遗留的贴身物品 【你说,】 月荧的声音通过水流传来,带着真切的困惑, 【沈砚姐姐为什么不喜欢瑟澜大人呢?】 她实在想不通。瑟澜大人强大、俊美,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谋划着去当人类……多痴情啊! 墨礁停下动作,他摇摇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不解: 【我不知道。】 他有限的认知里,首领就是完美的存在,被拒绝简直是深海奇闻。 月荧把领带夹扔进随身携带的骨珊瑚容器里,摸着下巴,小脑袋飞速运转。 她回忆着瑟澜大人银发蓝瞳的绝世姿容,回想他为了沈砚姐姐搅动深海风暴的霸道,还有那些步步为营的“心机”…… 按理说,沈砚姐姐那么单纯,不应该抵挡得住啊! 难道……? 月荧猛地一拍墨礁的肩膀,恍然大悟: 【啊!我知道了!】 她语气斩钉截铁, 【她是不是嫌弃瑟澜大人丑?!不然首领为什么非要我们找‘最帅’的!肯定是想用人类的脸去挽回沈砚姐姐的心!】 墨礁那张一贯沉稳木讷的面孔,瞬间裂开一道震惊的缝隙: 【不会吧……】 他下意识反驳,声音都拔高了一点, 【首领……首领可是我们人鱼族公认的第一好看啊!】 【啧啧啧~】 月荧老气横秋地晃着手指,打断了墨礁, 【你不懂!】 她一副洞悉世事的模样, 【万一人类和人鱼的审美……有巨大的差异呢?说不定我们觉得特别好看的,在他们看来就是……嗯……怪怪的?】 她努力寻找着形容词。 墨礁巨大的身躯在水中顿住了,他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半晌,他带着点迟疑,又有点认可地点点头: 【也……也是有可能的。】 【那我们……怎么找?】 墨礁瓮声瓮气地问,感觉任务难度又飙升了几个等级。 月荧的紫色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她游到墨礁面前,小脸上满是“我有个天才主意”的表情: 【既然是寻找配偶,】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除了脸以外,人类第二看中的是什么?】 墨礁巨大的灰色瞳孔瞬间收缩,声音都有些发紧: 【你……你是说……】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某些深海生物为了求偶展示的重要“特征”。 第97章 抵达深蓝 或者更常见的是,无声无息地跟随在沈砚脚边的阴影中。 沈砚走到厨房,它会在门框边探出一截触须; 她坐在沙发上看书,它就静静盘踞在地毯上; 她洗澡时,它就隔着浴室门,在门外乖乖等着。 这种诡异的陪伴让沈砚的心情异常复杂。 瑟澜……真的不要它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她呼吸不畅。 自从逃离那座禁锢她的孤岛洞穴,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即使最后关头,当她刺向他心脏时,手腕颤抖着硬生生偏开了几寸…… 可每每回忆那一刻他的目光,心脏就痛得蜷缩起来。 星绒的行为,映照出一个她不敢深想的可能性 ——瑟澜他……是不是出事了?甚至……已经…… 沈砚用力攥紧了手中正在折叠的衣服,指节泛白。 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几件衣物塞进行李箱。 目光落在桌角的星绒身上,沈砚犯了难。 最终,她找来一个旅行袋把它包起来。 星绒似乎有些不满,发出几声微弱的“嘶嘶”,但没有剧烈挣扎,任由她摆布,像个认命的大型玩偶。 拉链只拉上一半,给它留了点透气的空间, 然后沈砚将这个鼓囊囊的袋子小心地塞进了大行李箱的侧面。 刚合上行李箱,楼下就传来了汽车鸣笛声。 沈砚心头一跳,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楼下,倚在车门上的身影修长挺拔,正是周珩。 他抬起头,看到窗边的沈砚,脸上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隔着老远挥了挥手,喊了一声: “砚砚~好久不见!” 沈砚的心猛地沉了一下,随即涌上一丝愧疚。 她匆忙下楼,拖着沉重的行李箱。 “周……周首席?” 沈砚走到车前,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拘谨, “怎么是您亲自来接我?” 想到之前的事情,她始终觉得对周首席有些亏欠 周珩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他自然地伸出手,直接接过了沈砚手中的行李箱拉杆。 “身体?” 他轻松地耸耸肩,动作利落地将行李箱提起,走向车尾, “当然好了。倒是你,” 他侧头看她,眼神带着关切, “休假休的怎么样?精神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周……” 沈砚下意识地又要用敬称。 “砚砚,” 周珩打断她,他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稳稳地放进去,然后转过身,正色看着她, “我们现在是平级了。等到了深蓝基地,以后,”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邀请握手的姿态,唇角勾起真诚的弧度, “还需要你多多关照了,沈首席。” 沈砚点点头: “奥奥,好的,周……” 她卡了一下壳,想起他刚才的打断。 “叫我周珩。” 他耐心地重复,眼神专注。 “嗯,周珩。” 沈砚终于叫出了口,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 干燥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就在两人的手刚刚握住的瞬间—— “咕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清晰地从刚关上的后备箱里传了出来 周珩的条件反射地,眼神扫向后备箱。 “怎么回事?” 转身就要去重新打开后备箱检查。 沈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星绒! “没…没事!”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了周珩刚刚松开的手腕,用力将他往回拉了一下。 动作有些突兀,带着明显的慌乱。 周珩被她拉得身体微微一晃,诧异地回头看她。 沈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脸上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 “可…可能是我放在里面的仪器……没固定好,滚了一下。……没事的。” 她随口编了一个借口,祈祷周珩不会深究。 周珩的视线落在沈砚仍抓着他的手上,又缓缓上移到她的脸上。 眼底深处那点疑虑散去,唇角重新勾起,比刚才更加明显。 “好,知道了。我一会儿开稳点。” 他声音放柔,没有挣脱沈砚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抓着自己的手背, 动作带着安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上车吧,砚砚。” 沈砚这才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松开了手, 脸颊微微发热,赶紧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周珩绕到驾驶座,发动了引擎。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沈砚略显局促的侧脸,又想到刚才她情急之下抓住自己的动作……心情前所未有地舒畅。 他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周珩握着方向盘,指尖轻轻敲击着。 一开始父亲是反对将沈砚调到深蓝计划的,毋庸置疑她的实力是足够的,只是背景复杂,父亲不信任她。 “把她变成‘自己人’不就行了?” 周珩当时这样说服了父亲 看着副驾驶座上那个清丽的侧影。 他脚下的油门又往下压了压,引擎发出更强劲的轰鸣,车速更快了。 不久后,他们换乘了直升机 沈砚心中了然。 看来,通往那座岛屿基地的唯一途径,就只有这空中通道了。 直升机最终平稳地降落在岛屿中心的空地上。 旋翼卷起的狂风掀起漫天沙尘。 脚下是粗粝的砂石,空气中弥漫着荒芜的气息。 环顾四周,除了呼啸的海风和偶尔掠过的海鸟,真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跟我来。” 周珩的声音在空旷的停机坪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拖着沈砚的行李箱,径直走去 沈砚紧跟其后,心中充满了警惕和好奇。 她需要知道入口 第98章 审美挑战 周珩在其中一块巨大的风蚀岩前停下脚步。 只见他伸出手,在一块看似天然凹陷的区域按了下去,同时进行虹膜扫描。 “嗡——” 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响起。 那块巨大的岩石,竟然无声地向内凹陷、旋转,露出后面一个向下延伸的宽敞入口! 入口两侧是严阵以待、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卫,他们穿着特制的黑色作战服,对周珩恭敬行礼,目光在沈砚身上扫过。 周珩微微颔首,带着沈砚走了进去。 厚重的岩石门在他们身后严丝合缝地关闭,彻底隔绝外界。 他们顺着合金通道走过,两侧布满了各种传感器、激光扫描仪和隐蔽的武器发射口。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全副武装的警卫站岗,气氛肃杀而压抑。 他们乘坐高速电梯垂直向下,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个庞大到令人震撼的地下空间! 有结构复杂的实验大楼、生活区、能源中心等设施,井然有序。 这俨然是一个自给自足、高度现代化的地下城市! 周珩带着她,最终抵达了一片相对安静的生活区域。 在一扇标注着“A-07”的房门前停下。 “到了,这是分配给你的公寓。” 周珩将房卡递给她。 “对了,” 周珩指了指对面那扇标注着“A-06”的房门,语气自然地说道, “我的房间就在你对面。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非常方便。” 沈砚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好的,谢谢周……呃,周珩。” “不客气。” 周珩的笑容加深,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很满意这个安排 当他离开,沈砚立刻反锁了房门, 她打开行李箱,费力地将那个鼓囊囊的旅行袋拖了出来。 星绒在里面不安地蠕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它被沈砚从旅行袋里倒腾出来,塞进普通的黑色袋子里。 在拉上购物袋拉链之前,沈砚对着星绒,做了个极其严肃的“嘘”声手势,压低声音警告道: “听着,星绒。从现在开始,绝对、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送你回去。” 她不确定星绒是否理解,但那团紫色似乎安静了下来,连光芒都收敛了几分。 沈砚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打开房门,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快步走了出去。 凭借权限卡,她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地面上 辨认了一下方向,她快步朝着记忆中的海岸线走去。 很快,她看到了远处那块熟悉的黑色礁石 沈砚走到岸边,将星绒拖了出来。 “去吧。” 沈砚用力将星绒推向冰冷的海水里,指着远处孤岛的方向, “快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星绒庞大的身体浸入海水,触须本能地舒展开来,在水中轻轻漂浮。 但它似乎不愿意离开,触须环上她浅水中的脚踝。 沈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脚。 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弯下腰,将那根触须拽开: “如果你跟着我,早晚有一天会被基地的人发现!他们会把你抓起来研究的,听话,快回去!回到瑟澜身边去!” 她再次用力推了星绒一把,将它更深地推向海水。 “快走!” 她直起身,不再看它,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海岸,朝着基地入口的方向走去。 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背影显得有些仓促和孤单。 它“看”着沈砚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过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 幽暗的洞穴深处。 瑟澜冰蓝色的双眸紧闭着,仿佛在沉睡,又像是在冥想。 他周身散发着深海般的死寂。 紫色触手小心翼翼地探了过来,轻轻搭在了他苍白的手腕上。 通过共生体,瑟澜能洞悉一切,包括星绒看到、听到甚至感受到的 “她连你都不要了……” 瑟澜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自嘲和……翻涌的痛楚。 那个叛徒人鱼的配偶说得对…… 她和那个叫周珩的人类,关系非常、非常不一般。 他真后悔!当初离开那个该死的实验室时,他就应该直接拍死那个人类! “瑟澜大人……” 一个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无奈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月荧扒在洞口,探进来半个脑袋。 她手里抓着许多刚从沉船里翻找出来的东西——项链、怀表、戒指…… 这些人类长期贴身佩戴的物件,在千百年的深海侵蚀下,其本身孕育出了一丝微弱的灵性,沾染着主人消散不去的气息。 对于高等人鱼而言,足以从中感知到原主人生前的样貌。 月荧瘪着嘴,语气带着恳求: “非得要‘最帅’的吗?稍微普通一点……哦不,比‘普通’帅很多很多的,不行吗?” 她觉得这要求简直是在刁难鱼。 沉船里能找到完整物件就不错了,还要指定“最帅”的原主人的遗物? “不行。” 瑟澜的声音毫无转圜余地,冰冷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挑剔。 他要的,必须是能将周珩碾成渣渣的存在,必须是瞬间抓住砚砚心脏的完美面孔。 月荧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帅的就算了,首领还非得要找到比自己原本容貌更“帅”的人类面孔…… 这简直是在挑战深海生物的审美极限! 抱怨归抱怨,她认命地扯着墨礁。 再次沉入深海…… 墨礁用蛮力掀开甲板,露出里面锈蚀的舱室。 月荧则灵活地,在散落的杂物间穿梭,翻找着人类遗留的贴身物品 【你说,】 月荧的声音通过水流传来,带着真切的困惑, 【沈砚姐姐为什么不喜欢瑟澜大人呢?】 她实在想不通。瑟澜大人强大、俊美,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谋划着去当人类……多痴情啊! 墨礁停下动作,他摇摇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不解: 【我不知道。】 他有限的认知里,首领就是完美的存在,被拒绝简直是深海奇闻。 月荧把领带夹扔进随身携带的骨珊瑚容器里,摸着下巴,小脑袋飞速运转。 她回忆着瑟澜大人银发蓝瞳的绝世姿容,回想他为了沈砚姐姐搅动深海风暴的霸道,还有那些步步为营的“心机”…… 按理说,沈砚姐姐那么单纯,不应该抵挡得住啊! 难道……? 月荧猛地一拍墨礁的肩膀,恍然大悟: 【啊!我知道了!】 她语气斩钉截铁, 【她是不是嫌弃瑟澜大人丑?!不然首领为什么非要我们找‘最帅’的!肯定是想用人类的脸去挽回沈砚姐姐的心!】 墨礁那张一贯沉稳木讷的面孔,瞬间裂开一道震惊的缝隙: 【不会吧……】 他下意识反驳,声音都拔高了一点, 【首领……首领可是我们人鱼族公认的第一好看啊!】 【啧啧啧~】 月荧老气横秋地晃着手指,打断了墨礁, 【你不懂!】 她一副洞悉世事的模样, 【万一人类和人鱼的审美……有巨大的差异呢?说不定我们觉得特别好看的,在他们看来就是……嗯……怪怪的?】 她努力寻找着形容词。 墨礁巨大的身躯在水中顿住了,他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半晌,他带着点迟疑,又有点认可地点点头: 【也……也是有可能的。】 【那我们……怎么找?】 墨礁瓮声瓮气地问,感觉任务难度又飙升了几个等级。 月荧的紫色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她游到墨礁面前,小脸上满是“我有个天才主意”的表情: 【既然是寻找配偶,】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除了脸以外,人类第二看中的是什么?】 墨礁巨大的灰色瞳孔瞬间收缩,声音都有些发紧: 【你……你是说……】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某些深海生物为了求偶展示的重要“特征”。 第97章 抵达深蓝 或者更常见的是,无声无息地跟随在沈砚脚边的阴影中。 沈砚走到厨房,它会在门框边探出一截触须; 她坐在沙发上看书,它就静静盘踞在地毯上; 她洗澡时,它就隔着浴室门,在门外乖乖等着。 这种诡异的陪伴让沈砚的心情异常复杂。 瑟澜……真的不要它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她呼吸不畅。 自从逃离那座禁锢她的孤岛洞穴,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即使最后关头,当她刺向他心脏时,手腕颤抖着硬生生偏开了几寸…… 可每每回忆那一刻他的目光,心脏就痛得蜷缩起来。 星绒的行为,映照出一个她不敢深想的可能性 ——瑟澜他……是不是出事了?甚至……已经…… 沈砚用力攥紧了手中正在折叠的衣服,指节泛白。 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几件衣物塞进行李箱。 目光落在桌角的星绒身上,沈砚犯了难。 最终,她找来一个旅行袋把它包起来。 星绒似乎有些不满,发出几声微弱的“嘶嘶”,但没有剧烈挣扎,任由她摆布,像个认命的大型玩偶。 拉链只拉上一半,给它留了点透气的空间, 然后沈砚将这个鼓囊囊的袋子小心地塞进了大行李箱的侧面。 刚合上行李箱,楼下就传来了汽车鸣笛声。 沈砚心头一跳,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楼下,倚在车门上的身影修长挺拔,正是周珩。 他抬起头,看到窗边的沈砚,脸上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隔着老远挥了挥手,喊了一声: “砚砚~好久不见!” 沈砚的心猛地沉了一下,随即涌上一丝愧疚。 她匆忙下楼,拖着沉重的行李箱。 “周……周首席?” 沈砚走到车前,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拘谨, “怎么是您亲自来接我?” 想到之前的事情,她始终觉得对周首席有些亏欠 周珩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他自然地伸出手,直接接过了沈砚手中的行李箱拉杆。 “身体?” 他轻松地耸耸肩,动作利落地将行李箱提起,走向车尾, “当然好了。倒是你,” 他侧头看她,眼神带着关切, “休假休的怎么样?精神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周……” 沈砚下意识地又要用敬称。 “砚砚,” 周珩打断她,他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稳稳地放进去,然后转过身,正色看着她, “我们现在是平级了。等到了深蓝基地,以后,”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邀请握手的姿态,唇角勾起真诚的弧度, “还需要你多多关照了,沈首席。” 沈砚点点头: “奥奥,好的,周……” 她卡了一下壳,想起他刚才的打断。 “叫我周珩。” 他耐心地重复,眼神专注。 “嗯,周珩。” 沈砚终于叫出了口,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 干燥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就在两人的手刚刚握住的瞬间—— “咕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清晰地从刚关上的后备箱里传了出来 周珩的条件反射地,眼神扫向后备箱。 “怎么回事?” 转身就要去重新打开后备箱检查。 沈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星绒! “没…没事!”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了周珩刚刚松开的手腕,用力将他往回拉了一下。 动作有些突兀,带着明显的慌乱。 周珩被她拉得身体微微一晃,诧异地回头看她。 沈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脸上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 “可…可能是我放在里面的仪器……没固定好,滚了一下。……没事的。” 她随口编了一个借口,祈祷周珩不会深究。 周珩的视线落在沈砚仍抓着他的手上,又缓缓上移到她的脸上。 眼底深处那点疑虑散去,唇角重新勾起,比刚才更加明显。 “好,知道了。我一会儿开稳点。” 他声音放柔,没有挣脱沈砚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抓着自己的手背, 动作带着安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上车吧,砚砚。” 沈砚这才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松开了手, 脸颊微微发热,赶紧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周珩绕到驾驶座,发动了引擎。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沈砚略显局促的侧脸,又想到刚才她情急之下抓住自己的动作……心情前所未有地舒畅。 他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周珩握着方向盘,指尖轻轻敲击着。 一开始父亲是反对将沈砚调到深蓝计划的,毋庸置疑她的实力是足够的,只是背景复杂,父亲不信任她。 “把她变成‘自己人’不就行了?” 周珩当时这样说服了父亲 看着副驾驶座上那个清丽的侧影。 他脚下的油门又往下压了压,引擎发出更强劲的轰鸣,车速更快了。 不久后,他们换乘了直升机 沈砚心中了然。 看来,通往那座岛屿基地的唯一途径,就只有这空中通道了。 直升机最终平稳地降落在岛屿中心的空地上。 旋翼卷起的狂风掀起漫天沙尘。 脚下是粗粝的砂石,空气中弥漫着荒芜的气息。 环顾四周,除了呼啸的海风和偶尔掠过的海鸟,真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跟我来。” 周珩的声音在空旷的停机坪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拖着沈砚的行李箱,径直走去 沈砚紧跟其后,心中充满了警惕和好奇。 她需要知道入口 第98章 审美挑战 周珩在其中一块巨大的风蚀岩前停下脚步。 只见他伸出手,在一块看似天然凹陷的区域按了下去,同时进行虹膜扫描。 “嗡——” 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响起。 那块巨大的岩石,竟然无声地向内凹陷、旋转,露出后面一个向下延伸的宽敞入口! 入口两侧是严阵以待、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卫,他们穿着特制的黑色作战服,对周珩恭敬行礼,目光在沈砚身上扫过。 周珩微微颔首,带着沈砚走了进去。 厚重的岩石门在他们身后严丝合缝地关闭,彻底隔绝外界。 他们顺着合金通道走过,两侧布满了各种传感器、激光扫描仪和隐蔽的武器发射口。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全副武装的警卫站岗,气氛肃杀而压抑。 他们乘坐高速电梯垂直向下,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个庞大到令人震撼的地下空间! 有结构复杂的实验大楼、生活区、能源中心等设施,井然有序。 这俨然是一个自给自足、高度现代化的地下城市! 周珩带着她,最终抵达了一片相对安静的生活区域。 在一扇标注着“A-07”的房门前停下。 “到了,这是分配给你的公寓。” 周珩将房卡递给她。 “对了,” 周珩指了指对面那扇标注着“A-06”的房门,语气自然地说道, “我的房间就在你对面。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非常方便。” 沈砚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好的,谢谢周……呃,周珩。” “不客气。” 周珩的笑容加深,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很满意这个安排 当他离开,沈砚立刻反锁了房门, 她打开行李箱,费力地将那个鼓囊囊的旅行袋拖了出来。 星绒在里面不安地蠕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它被沈砚从旅行袋里倒腾出来,塞进普通的黑色袋子里。 在拉上购物袋拉链之前,沈砚对着星绒,做了个极其严肃的“嘘”声手势,压低声音警告道: “听着,星绒。从现在开始,绝对、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送你回去。” 她不确定星绒是否理解,但那团紫色似乎安静了下来,连光芒都收敛了几分。 沈砚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打开房门,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快步走了出去。 凭借权限卡,她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地面上 辨认了一下方向,她快步朝着记忆中的海岸线走去。 很快,她看到了远处那块熟悉的黑色礁石 沈砚走到岸边,将星绒拖了出来。 “去吧。” 沈砚用力将星绒推向冰冷的海水里,指着远处孤岛的方向, “快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星绒庞大的身体浸入海水,触须本能地舒展开来,在水中轻轻漂浮。 但它似乎不愿意离开,触须环上她浅水中的脚踝。 沈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脚。 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弯下腰,将那根触须拽开: “如果你跟着我,早晚有一天会被基地的人发现!他们会把你抓起来研究的,听话,快回去!回到瑟澜身边去!” 她再次用力推了星绒一把,将它更深地推向海水。 “快走!” 她直起身,不再看它,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海岸,朝着基地入口的方向走去。 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背影显得有些仓促和孤单。 它“看”着沈砚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过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 幽暗的洞穴深处。 瑟澜冰蓝色的双眸紧闭着,仿佛在沉睡,又像是在冥想。 他周身散发着深海般的死寂。 紫色触手小心翼翼地探了过来,轻轻搭在了他苍白的手腕上。 通过共生体,瑟澜能洞悉一切,包括星绒看到、听到甚至感受到的 “她连你都不要了……” 瑟澜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自嘲和……翻涌的痛楚。 那个叛徒人鱼的配偶说得对…… 她和那个叫周珩的人类,关系非常、非常不一般。 他真后悔!当初离开那个该死的实验室时,他就应该直接拍死那个人类! “瑟澜大人……” 一个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无奈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月荧扒在洞口,探进来半个脑袋。 她手里抓着许多刚从沉船里翻找出来的东西——项链、怀表、戒指…… 这些人类长期贴身佩戴的物件,在千百年的深海侵蚀下,其本身孕育出了一丝微弱的灵性,沾染着主人消散不去的气息。 对于高等人鱼而言,足以从中感知到原主人生前的样貌。 月荧瘪着嘴,语气带着恳求: “非得要‘最帅’的吗?稍微普通一点……哦不,比‘普通’帅很多很多的,不行吗?” 她觉得这要求简直是在刁难鱼。 沉船里能找到完整物件就不错了,还要指定“最帅”的原主人的遗物? “不行。” 瑟澜的声音毫无转圜余地,冰冷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挑剔。 他要的,必须是能将周珩碾成渣渣的存在,必须是瞬间抓住砚砚心脏的完美面孔。 月荧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帅的就算了,首领还非得要找到比自己原本容貌更“帅”的人类面孔…… 这简直是在挑战深海生物的审美极限! 抱怨归抱怨,她认命地扯着墨礁。 再次沉入深海…… 墨礁用蛮力掀开甲板,露出里面锈蚀的舱室。 月荧则灵活地,在散落的杂物间穿梭,翻找着人类遗留的贴身物品 【你说,】 月荧的声音通过水流传来,带着真切的困惑, 【沈砚姐姐为什么不喜欢瑟澜大人呢?】 她实在想不通。瑟澜大人强大、俊美,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谋划着去当人类……多痴情啊! 墨礁停下动作,他摇摇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不解: 【我不知道。】 他有限的认知里,首领就是完美的存在,被拒绝简直是深海奇闻。 月荧把领带夹扔进随身携带的骨珊瑚容器里,摸着下巴,小脑袋飞速运转。 她回忆着瑟澜大人银发蓝瞳的绝世姿容,回想他为了沈砚姐姐搅动深海风暴的霸道,还有那些步步为营的“心机”…… 按理说,沈砚姐姐那么单纯,不应该抵挡得住啊! 难道……? 月荧猛地一拍墨礁的肩膀,恍然大悟: 【啊!我知道了!】 她语气斩钉截铁, 【她是不是嫌弃瑟澜大人丑?!不然首领为什么非要我们找‘最帅’的!肯定是想用人类的脸去挽回沈砚姐姐的心!】 墨礁那张一贯沉稳木讷的面孔,瞬间裂开一道震惊的缝隙: 【不会吧……】 他下意识反驳,声音都拔高了一点, 【首领……首领可是我们人鱼族公认的第一好看啊!】 【啧啧啧~】 月荧老气横秋地晃着手指,打断了墨礁, 【你不懂!】 她一副洞悉世事的模样, 【万一人类和人鱼的审美……有巨大的差异呢?说不定我们觉得特别好看的,在他们看来就是……嗯……怪怪的?】 她努力寻找着形容词。 墨礁巨大的身躯在水中顿住了,他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半晌,他带着点迟疑,又有点认可地点点头: 【也……也是有可能的。】 【那我们……怎么找?】 墨礁瓮声瓮气地问,感觉任务难度又飙升了几个等级。 月荧的紫色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她游到墨礁面前,小脸上满是“我有个天才主意”的表情: 【既然是寻找配偶,】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除了脸以外,人类第二看中的是什么?】 墨礁巨大的灰色瞳孔瞬间收缩,声音都有些发紧: 【你……你是说……】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某些深海生物为了求偶展示的重要“特征”。 第97章 抵达深蓝 或者更常见的是,无声无息地跟随在沈砚脚边的阴影中。 沈砚走到厨房,它会在门框边探出一截触须; 她坐在沙发上看书,它就静静盘踞在地毯上; 她洗澡时,它就隔着浴室门,在门外乖乖等着。 这种诡异的陪伴让沈砚的心情异常复杂。 瑟澜……真的不要它了?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勒得她呼吸不畅。 自从逃离那座禁锢她的孤岛洞穴,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即使最后关头,当她刺向他心脏时,手腕颤抖着硬生生偏开了几寸…… 可每每回忆那一刻他的目光,心脏就痛得蜷缩起来。 星绒的行为,映照出一个她不敢深想的可能性 ——瑟澜他……是不是出事了?甚至……已经…… 沈砚用力攥紧了手中正在折叠的衣服,指节泛白。 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后几件衣物塞进行李箱。 目光落在桌角的星绒身上,沈砚犯了难。 最终,她找来一个旅行袋把它包起来。 星绒似乎有些不满,发出几声微弱的“嘶嘶”,但没有剧烈挣扎,任由她摆布,像个认命的大型玩偶。 拉链只拉上一半,给它留了点透气的空间, 然后沈砚将这个鼓囊囊的袋子小心地塞进了大行李箱的侧面。 刚合上行李箱,楼下就传来了汽车鸣笛声。 沈砚心头一跳,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楼下,倚在车门上的身影修长挺拔,正是周珩。 他抬起头,看到窗边的沈砚,脸上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隔着老远挥了挥手,喊了一声: “砚砚~好久不见!” 沈砚的心猛地沉了一下,随即涌上一丝愧疚。 她匆忙下楼,拖着沉重的行李箱。 “周……周首席?” 沈砚走到车前,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声音带着点不自然的拘谨, “怎么是您亲自来接我?” 想到之前的事情,她始终觉得对周首席有些亏欠 周珩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他自然地伸出手,直接接过了沈砚手中的行李箱拉杆。 “身体?” 他轻松地耸耸肩,动作利落地将行李箱提起,走向车尾, “当然好了。倒是你,” 他侧头看她,眼神带着关切, “休假休的怎么样?精神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谢谢周……” 沈砚下意识地又要用敬称。 “砚砚,” 周珩打断她,他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稳稳地放进去,然后转过身,正色看着她, “我们现在是平级了。等到了深蓝基地,以后,”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做出一个邀请握手的姿态,唇角勾起真诚的弧度, “还需要你多多关照了,沈首席。” 沈砚点点头: “奥奥,好的,周……” 她卡了一下壳,想起他刚才的打断。 “叫我周珩。” 他耐心地重复,眼神专注。 “嗯,周珩。” 沈砚终于叫出了口,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的。 干燥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就在两人的手刚刚握住的瞬间—— “咕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清晰地从刚关上的后备箱里传了出来 周珩的条件反射地,眼神扫向后备箱。 “怎么回事?” 转身就要去重新打开后备箱检查。 沈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星绒! “没…没事!” 她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抓住了周珩刚刚松开的手腕,用力将他往回拉了一下。 动作有些突兀,带着明显的慌乱。 周珩被她拉得身体微微一晃,诧异地回头看她。 沈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脑飞速运转,脸上挤出一个尽量自然的笑容: “可…可能是我放在里面的仪器……没固定好,滚了一下。……没事的。” 她随口编了一个借口,祈祷周珩不会深究。 周珩的视线落在沈砚仍抓着他的手上,又缓缓上移到她的脸上。 眼底深处那点疑虑散去,唇角重新勾起,比刚才更加明显。 “好,知道了。我一会儿开稳点。” 他声音放柔,没有挣脱沈砚的手,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抓着自己的手背, 动作带着安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 “上车吧,砚砚。” 沈砚这才像被烫到一样,飞快地松开了手, 脸颊微微发热,赶紧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周珩绕到驾驶座,发动了引擎。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沈砚略显局促的侧脸,又想到刚才她情急之下抓住自己的动作……心情前所未有地舒畅。 他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 周珩握着方向盘,指尖轻轻敲击着。 一开始父亲是反对将沈砚调到深蓝计划的,毋庸置疑她的实力是足够的,只是背景复杂,父亲不信任她。 “把她变成‘自己人’不就行了?” 周珩当时这样说服了父亲 看着副驾驶座上那个清丽的侧影。 他脚下的油门又往下压了压,引擎发出更强劲的轰鸣,车速更快了。 不久后,他们换乘了直升机 沈砚心中了然。 看来,通往那座岛屿基地的唯一途径,就只有这空中通道了。 直升机最终平稳地降落在岛屿中心的空地上。 旋翼卷起的狂风掀起漫天沙尘。 脚下是粗粝的砂石,空气中弥漫着荒芜的气息。 环顾四周,除了呼啸的海风和偶尔掠过的海鸟,真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跟我来。” 周珩的声音在空旷的停机坪上显得格外清晰。 他拖着沈砚的行李箱,径直走去 沈砚紧跟其后,心中充满了警惕和好奇。 她需要知道入口 第98章 审美挑战 周珩在其中一块巨大的风蚀岩前停下脚步。 只见他伸出手,在一块看似天然凹陷的区域按了下去,同时进行虹膜扫描。 “嗡——” 一阵低沉的机械运转声响起。 那块巨大的岩石,竟然无声地向内凹陷、旋转,露出后面一个向下延伸的宽敞入口! 入口两侧是严阵以待、荷枪实弹的武装警卫,他们穿着特制的黑色作战服,对周珩恭敬行礼,目光在沈砚身上扫过。 周珩微微颔首,带着沈砚走了进去。 厚重的岩石门在他们身后严丝合缝地关闭,彻底隔绝外界。 他们顺着合金通道走过,两侧布满了各种传感器、激光扫描仪和隐蔽的武器发射口。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全副武装的警卫站岗,气氛肃杀而压抑。 他们乘坐高速电梯垂直向下,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眼前豁然开朗。 是一个庞大到令人震撼的地下空间! 有结构复杂的实验大楼、生活区、能源中心等设施,井然有序。 这俨然是一个自给自足、高度现代化的地下城市! 周珩带着她,最终抵达了一片相对安静的生活区域。 在一扇标注着“A-07”的房门前停下。 “到了,这是分配给你的公寓。” 周珩将房卡递给她。 “对了,” 周珩指了指对面那扇标注着“A-06”的房门,语气自然地说道, “我的房间就在你对面。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非常方便。” 沈砚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好的,谢谢周……呃,周珩。” “不客气。” 周珩的笑容加深,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很满意这个安排 当他离开,沈砚立刻反锁了房门, 她打开行李箱,费力地将那个鼓囊囊的旅行袋拖了出来。 星绒在里面不安地蠕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它被沈砚从旅行袋里倒腾出来,塞进普通的黑色袋子里。 在拉上购物袋拉链之前,沈砚对着星绒,做了个极其严肃的“嘘”声手势,压低声音警告道: “听着,星绒。从现在开始,绝对、绝对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送你回去。” 她不确定星绒是否理解,但那团紫色似乎安静了下来,连光芒都收敛了几分。 沈砚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打开房门,确认走廊空无一人后,快步走了出去。 凭借权限卡,她畅通无阻地回到了地面上 辨认了一下方向,她快步朝着记忆中的海岸线走去。 很快,她看到了远处那块熟悉的黑色礁石 沈砚走到岸边,将星绒拖了出来。 “去吧。” 沈砚用力将星绒推向冰冷的海水里,指着远处孤岛的方向, “快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星绒庞大的身体浸入海水,触须本能地舒展开来,在水中轻轻漂浮。 但它似乎不愿意离开,触须环上她浅水中的脚踝。 沈砚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脚。 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弯下腰,将那根触须拽开: “如果你跟着我,早晚有一天会被基地的人发现!他们会把你抓起来研究的,听话,快回去!回到瑟澜身边去!” 她再次用力推了星绒一把,将它更深地推向海水。 “快走!” 她直起身,不再看它,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海岸,朝着基地入口的方向走去。 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背影显得有些仓促和孤单。 它“看”着沈砚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过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 幽暗的洞穴深处。 瑟澜冰蓝色的双眸紧闭着,仿佛在沉睡,又像是在冥想。 他周身散发着深海般的死寂。 紫色触手小心翼翼地探了过来,轻轻搭在了他苍白的手腕上。 通过共生体,瑟澜能洞悉一切,包括星绒看到、听到甚至感受到的 “她连你都不要了……” 瑟澜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自嘲和……翻涌的痛楚。 那个叛徒人鱼的配偶说得对…… 她和那个叫周珩的人类,关系非常、非常不一般。 他真后悔!当初离开那个该死的实验室时,他就应该直接拍死那个人类! “瑟澜大人……” 一个带着点小心翼翼和无奈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气氛。 月荧扒在洞口,探进来半个脑袋。 她手里抓着许多刚从沉船里翻找出来的东西——项链、怀表、戒指…… 这些人类长期贴身佩戴的物件,在千百年的深海侵蚀下,其本身孕育出了一丝微弱的灵性,沾染着主人消散不去的气息。 对于高等人鱼而言,足以从中感知到原主人生前的样貌。 月荧瘪着嘴,语气带着恳求: “非得要‘最帅’的吗?稍微普通一点……哦不,比‘普通’帅很多很多的,不行吗?” 她觉得这要求简直是在刁难鱼。 沉船里能找到完整物件就不错了,还要指定“最帅”的原主人的遗物? “不行。” 瑟澜的声音毫无转圜余地,冰冷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挑剔。 他要的,必须是能将周珩碾成渣渣的存在,必须是瞬间抓住砚砚心脏的完美面孔。 月荧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帅的就算了,首领还非得要找到比自己原本容貌更“帅”的人类面孔…… 这简直是在挑战深海生物的审美极限! 抱怨归抱怨,她认命地扯着墨礁。 再次沉入深海…… 墨礁用蛮力掀开甲板,露出里面锈蚀的舱室。 月荧则灵活地,在散落的杂物间穿梭,翻找着人类遗留的贴身物品 【你说,】 月荧的声音通过水流传来,带着真切的困惑, 【沈砚姐姐为什么不喜欢瑟澜大人呢?】 她实在想不通。瑟澜大人强大、俊美,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谋划着去当人类……多痴情啊! 墨礁停下动作,他摇摇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不解: 【我不知道。】 他有限的认知里,首领就是完美的存在,被拒绝简直是深海奇闻。 月荧把领带夹扔进随身携带的骨珊瑚容器里,摸着下巴,小脑袋飞速运转。 她回忆着瑟澜大人银发蓝瞳的绝世姿容,回想他为了沈砚姐姐搅动深海风暴的霸道,还有那些步步为营的“心机”…… 按理说,沈砚姐姐那么单纯,不应该抵挡得住啊! 难道……? 月荧猛地一拍墨礁的肩膀,恍然大悟: 【啊!我知道了!】 她语气斩钉截铁, 【她是不是嫌弃瑟澜大人丑?!不然首领为什么非要我们找‘最帅’的!肯定是想用人类的脸去挽回沈砚姐姐的心!】 墨礁那张一贯沉稳木讷的面孔,瞬间裂开一道震惊的缝隙: 【不会吧……】 他下意识反驳,声音都拔高了一点, 【首领……首领可是我们人鱼族公认的第一好看啊!】 【啧啧啧~】 月荧老气横秋地晃着手指,打断了墨礁, 【你不懂!】 她一副洞悉世事的模样, 【万一人类和人鱼的审美……有巨大的差异呢?说不定我们觉得特别好看的,在他们看来就是……嗯……怪怪的?】 她努力寻找着形容词。 墨礁巨大的身躯在水中顿住了,他歪着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可能性。 半晌,他带着点迟疑,又有点认可地点点头: 【也……也是有可能的。】 【那我们……怎么找?】 墨礁瓮声瓮气地问,感觉任务难度又飙升了几个等级。 月荧的紫色眼珠滴溜溜地转着,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她游到墨礁面前,小脸上满是“我有个天才主意”的表情: 【既然是寻找配偶,】 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除了脸以外,人类第二看中的是什么?】 墨礁巨大的灰色瞳孔瞬间收缩,声音都有些发紧: 【你……你是说……】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某些深海生物为了求偶展示的重要“特征”。 第99章 冰冷血腥 周一,下午。 林深带着一身挥之不去的疲惫走进核心实验室,眼底泛着青色。 此刻,实验室里,周珩和沈砚已经等在那里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林深捏了捏发胀的眉心,视线扫过两人,最终落在前方巨大的观察窗内。 “深蓝计划”,冠冕堂皇的名称下,核心是研究深海生物,尤其是人鱼那近乎神迹的再生能力。 目标是将其应用于人类医疗——断肢重生、器官再造、甚至逆转衰老。 听起来崇高无比。 然而,真相冰冷而残酷:这些耗资巨大、充满血腥和禁忌的研究成果,服务对象绝非普罗大众,而是那些能够支付天文数字费用的、非富即贵的特殊阶层。 研究的风险巨大,失败率极高,过程中充满了违背伦理和法律的实验。 但一旦成功,其收益,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都将是指数级的爆炸增长。 “真指望上头拨的那点可怜的研究经费,‘深海之眼’早就破产了。” 周珩背对着观察窗,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林深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观察窗内。 他加入这个计划,本来就不是为了钱。 沈砚的目光则紧紧锁在实验室门口 ——那里站着数名荷枪实弹的武装安保。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她。 凭她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救出这些被囚禁的实验体。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小心翼翼地收集这些罪恶的铁证,等待一个能将它们公之于众的机会。 观察窗内,是编号058的黑色人鱼。 他的身形瘦削,鳞片也失去了光泽,带着伤痕。 最触目惊心的是束缚他的锁链——其粗壮程度远超当初SL-001的锁链两倍有余! 锁链上缠绕着幽蓝的电弧,这不是威慑,而是酷刑。 “人鱼非常聪明,” 林深的声音平板地响起, “除了我们已知的语言系统,他们还能通过复杂的声波进行交流,范围极广,信息量巨大。” “所以这里的每一寸墙壁,都嵌入了最先进的特制吸音和干扰材料,隔绝一切声波外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058疲惫蜷缩的身影上: “除此之外,根据我们的观察,人鱼似乎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回到深海中去。” “那里不仅是他们的栖息地,更像是……他们真正能够‘休息’的地方。” “休息?人鱼怎么休息?” 沈砚忍不住追问 林深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这个……暂时还没弄清楚。非常神秘。不过就拿058来说,” 他指了指里面, “他已经被困在这里很久了。你们看,他有多虚弱。” 沈砚瞥了林深一眼。 她似乎从他眼底捕捉到一丝极淡的……惋惜? 但很快,那点情绪就消失了,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即便如此,” “他也拥有人类遥不可及的强大恢复力。” 他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算现在,将一把刀刺入他的心脏,他也不会死亡。” 沈砚心头猛地一跳,仿佛被冰冷的针扎了一下,却不自觉地安定了几分 周珩走到观察窗前,皱着眉: “最大的问题在于,从他们身上提取的‘修复因子’,一旦应用到人类身上,活性就会大大降低,效果远不如预期。” “我们缺少……真正高等人鱼的完美样本。” “所以……” 沈砚的声音有些干涩,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她脑中成型,让她感到窒息, 058之前,或许还有57条……像他这样的人鱼? “……我们还需要捕捉更多的人鱼?” 她看向林深,眼神里带着震惊。 “当然。” 林深回答得理所当然,带着一丝热切, “最好是……浅色鳞片的。高等人鱼的再生能力通常更强。” “之前的瑟澜,SL-001,就非常不错……” 注意到沈砚脸色的微变,林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沈砚: “你放心,沈首席。等我们再次抓到瑟澜,一定优先交给你” 沈砚勉强扯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笑容,声音干巴巴的: “额……谢谢。” —————— 深蓝基地像一个巨大的地下蜂巢,人员构成复杂。 真正知晓核心秘密的只是少数。 更多的,是被高薪吸引而来的普通管理人员、后勤、安保, 他们只看到基地光鲜的表面和优渥的待遇,对深埋地下的血腥一无所知。 深夜。 沈砚正在为058包扎伤口,动作认真 “沈首席,我真挺佩服你的。” 沈砚手下的动作没停,只是微微侧头。 “被人鱼劫持那么长时间,竟然还不忘工作,真是敬业。” 沈砚拿着消毒棉签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起头,看向林深,眼神平静: “你也是,白天接触那么多被折磨的人鱼,晚上……还得折磨另一条人鱼,也挺辛苦的。” 林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底闪过一丝被戳破秘密的阴鸷。 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确认周珩不在附近,才松了口气。 他走近玻璃,压低声音: “沈砚,我好心提醒你。你最近……最好就老老实实待在基地里。外面……”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幽深,想到瑟澜拿走的药 “……可不一定会遇到什么东西。” 沈砚的心猛地一沉: “你是说……瑟澜?” 林深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接着说 “不过嘛……如果真碰上了,也未必是坏事。” “你可以……把他骗过来啊。等到了基地……” 林深摊开手, “到时候,他不就只能乖乖地……任你折腾了吗?” 沈砚没有回答他,林深真是一个科研的疯子, 难道…蓝汐就是这样…… 第100章 月荧被捕 沈砚万万没想到,浅色高等人鱼样本会来得如此之快,快得让她措手不及。 她更没想到,被冰冷镣铐锁在实验台上,在惨白灯光下瑟瑟发抖的, 会是月荧! 059被秘密押送至核心实验室时已是深夜。 当沉重的合金门滑开,看到那眼神惊惶的粉色身影时, 沈砚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林深站在操作台旁,手里把玩着闪烁着寒光的解剖刀和一支粗大的抽取针管,眼神里跳跃着兴奋的光芒。 “太完美了……粉色的鳞片!这色泽!就是稀有的高等人鱼!” 月荧的身体微微颤抖,粉色的尾鳍无力地拍打着冰冷的金属台面。 当她的目光扫过门口的沈砚时,那双大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 但下一秒,她别开了脸,假装从未见过 这像一把钝刀割在沈砚心上。 “让我来吧。” 沈砚的声音响起,有些生硬。 她几步上前,直接从林深手中拿过工具 林深的手顿在半空,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沈砚几秒。 “好啊,” 林深耸耸肩,打了个哈欠, “正好我也困了,那这里就辛苦沈首席了。” 说完,他转身便向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碰到了闻讯赶来的周珩。 “怎么回事?抓到新的高等样本了?” 周珩语气急切,想往里走。 林深一把拉住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和困意: “嗯,一条粉尾的,非常稀有,交给沈砚了。” 他凑近周珩, “我看她挺投入的,就别打扰她了。走走走,我还有点别的事情要跟你汇报一下……” “欸?” 周珩还想探头看看,但被林深不由分说地拉着胳膊,半推半就地离开了实验室区域。 确认门外的动静彻底消失,沈砚立刻冲到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操作, 切断了束缚的蓝色电弧! “沈砚姐姐!” 束缚一松,月荧起身扑向沈砚,紧紧抱住她的腰 “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你会救我的!” 沈砚被她抱得一愣,随即被焦急淹没。 她扶着月荧的肩膀,声音又急又低: “你怎么会被他们抓到的?他们会折断你的胳膊!会每天抽你的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怎么帮你离开这里?!” 058那虚弱绝望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绝不能让月荧也变成那样! 看到沈砚着急的样子,月荧小嘴一瘪,带着哭腔: “嘤嘤嘤……沈砚姐姐救我!!我好害怕!” 看着她这副“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沈砚长长地叹了口气, 揉了揉月荧粉色的头发,语气坚定: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 她绝对不会让月荧受到伤害! 接下来的两天,沈砚利用熟悉新样本研究流程的借口,将059号的研究全权包揽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伪造着各项研究数据, 白天,当实验室只有她们两人时,月荧啃着沈砚偷偷带进来的各种人类面包和零食。 “唔……你们人类的东西……” 月荧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说,粉色的小尾巴愉快地甩着, “有点好吃欸~这个软软的,甜甜的!” 她举着一个奶油夹心面包。 沈砚有些哭笑不得,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些,轻声道: “喜欢就好。那等以后……我安全送你出去了,再多给你带一些。” “嗯嗯!一言为定!” 月荧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才两天功夫,她的小肚子似乎都圆润了一点点。 然而,短暂的平静被无情打破。 危险,很快降临了。 基地调来了一位特别研究员。 据说,这位研究员经验极其丰富,手段凌厉,更关键的是 ——059号人鱼,正是他亲手捕获的! 他的级别与沈砚相同,都是首席研究员 消息传来时,沈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周珩那边,或许还能沟通周旋, 但这位亲手抓住月荧的人……他必然要插手! 甚至可能要求主导研究!一旦他介入,月荧的安全岌岌可危! 当天傍晚,一架直升机降落在孤岛停机坪。 沈砚看着,心乱如麻,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各种可能: 阻止他接触月荧?用什么理由?拖延他的研究进度? 或者……更直接一点……给他下点药?让他暂时失去工作能力? 舱门打开,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走了下来。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近乎完美的身形轮廓。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研究员制服,却硬生生穿出了顶级模特的气场。 身姿挺拔如松,步伐沉稳有力。当他抬起头,露出那张脸时—— “嘶……” 林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低低地感慨出声, “那……那是混血吧?” 银灰色的短发在夕阳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几缕不羁的碎发垂落在饱满的额前。 五官深邃立体眉骨锋利,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冷峻的直线。 皮肤是冷调的白皙,他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沈砚紧张地绞着手指,满脑子都是“下什么药?怎么下?” 男人径直朝着人群走来,他的目标似乎非常明确。 无视了其他人,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精准地落在了还在魂游天外的沈砚身上。 他停下脚步。 高大身影带来的压迫感让沈砚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猛地回神,惊愕地抬头看向他。 只见他伸出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声音低沉悦耳: “沈博士,久仰大名。” “我是司凛。” 沈砚完全没预料到他会第一个找上自己打招呼。 她的大脑还卡在“下药计划”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能有些慌乱地伸出手,下意识地谦虚回应: “啊?……你…你好。” 她的手刚触碰到对方的手掌,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到近乎失控的力道! 那根本不是礼节性的握手,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禁锢! 那力道之大,捏得她指骨生疼! 而且,他握住之后,竟然没有立刻松开! 沈砚吃痛地蹙起眉头,困惑地看向他。 她试图抽回手,却纹丝不动。 就在沈砚眼底的疑惑即将化为警惕和质问时, 他倏然松开了手。 “抱歉,” 他声音冰冷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久闻沈博士在SL-001项目上的成就,一时有些……激动。” 第101章 蓄意接近 沈砚揉着惺忪的睡眼,习惯性地走到窗边,拉开了厚重的遮光帘。 她舒服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柔软的睡衣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轮廓。 “呵。” 一声带着磁性慵懒的低笑,击碎了清晨的宁静。 沈砚吓得一个激灵,猛地转头, 就在咫尺之遥——隔壁的阳台上。 司凛。 他似乎一早就站在那里,斜倚着冰冷的合金栏杆。 一身纯黑色的丝质睡衣,领口的深V设计,毫不吝啬地展露着紧实光滑的胸膛。 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捏着一只高脚杯,姿态闲适。 更让沈砚窘迫的是,两人阳台之间仅有一根立柱相隔, 距离太近了 沈砚下意识地拢了拢自己的睡衣领口,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司…司凛,早……”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微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早” 司凛的声音低沉悦耳,目光却像带着钩子,牢牢锁在她身上,没有丝毫移开的意思。 他微微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诱人的痕迹。 “沈博士起得真早,看来对今天的工作……充满期待?” 沈砚含糊地应了一声,只想转身回房。 司凛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一直很好奇,” 他微微向前倾身,深V领口下的风光更加引人遐思 “你为什么会选择加入深蓝计划?” 沈砚的脊背绷紧,心底带着一丝警惕 “如果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 “我相信……我们,是同道中人。” 沈砚迎上他那令人心悸的目光,声音平稳而疏离: “能来到这里的,自然都是抱着同样的目的。” 对于司凛这个人,沈砚总感觉怪怪的,于是她借口有事快步离开 阳台,人造阳光依旧明媚。 摩挲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泛白。 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 猩红的液体滑过他性感的喉结,留下一抹湿润的痕迹。 “你只能是我的同道,沈砚……” —————— 刚把整理好的059数据报告交给周珩,沈砚心头微松。 她环顾门外的走廊,除了门口站岗的安保人员,再无他人。 深吸一口气,她小心翼翼地关上厚重的合金门 “咔哒。” 门即将合拢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强硬地卡在了门缝里! 司凛的俊脸,带着压迫感出现在门缝后。 他根本没给她反应的时间,手臂稍一用力,便轻松推开了门。 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逼近,沈砚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我刚提交了申请,已经获批。从今天起,059由我们两人共同负责。” 沈砚强行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用尽全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好。明白了。” 躺在特制合金床上的月荧,粉色的小耳朵早已竖得笔直,像两个小雷达。 看到瑟澜大人走进来,她内心欢呼雀跃! 那张帅绝人寰的脸,可是她和墨礁翻遍了整个海底才找到的! 瞧瞧首领大人这身剪裁完美的深色制服,绝对是精心打扮过的! 月荧成就感爆棚! 然而,她的愉悦还没持续三秒,就被一句冰冷的话语冻住了。 “059……” 司凛的目光落到月荧身上,眉头微蹙, “怎么看起来……比接收记录里胖了不少?” 人类无法听到的次声波,如同加密频道,在空间里震荡开来: 瑟澜:[让你来做卧底,怎么?光顾着吃了?] 月荧:[冤枉啊首领大人!是沈砚姐姐!她对我可好了!每天都偷偷给我带好多好吃的!] 月荧的声波带着委屈又炫耀的意味,看到首领大人酸溜溜的表情,粉色的小尾巴在束缚带下悄悄扭了扭。 敏锐地察觉到这一人一鱼之间弥漫的古怪氛围, 沈砚一步上前,挡在了司凛和月荧之间,用身体阻隔了他的视线。 “059还在成长期,体态变化很正常,这不重要。” “关于059的实验,我已经进行了多轮,数据都详细记录在案了。” 她抬手指向旁边实验台上厚厚一叠资料, “喏,就在那里,你可以先看看。” 司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他依言走过去,修长的手指随意地翻开报告,却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 “这些……” 他合上报告,目光重新锁定沈砚, “不够…远远不够。” 沈砚额角几乎要冒出黑线。 他根本就没好好看!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那……你还想做什么?” 旁边的月荧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内心却在疯狂鼓掌: 首领大人!演技炸裂!这找茬找得多么自然! 司凛没有立刻回答。 缓步走回沈砚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到有些危险的程度。 他从制服内侧口袋中取出一张薄薄的金属房卡。 在沈砚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那张房卡,滑入了她的口袋。 “这样吧,” 他的声音低沉, “今晚八点,你来找我一趟。我们需要……详细讨论一下下一步的研究方案。” 他的目光在她微微睁大的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欸?我……” 沈砚完全没料到这一出,下意识地想追问。 司凛却不再给她机会。 他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实验室。 沈砚的手拿出房卡,上面显示“A-09”……就在她隔壁。 机会!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混乱的思绪 ——下药的绝佳机会! 沈砚的心跳开始加速。 她必须保护月荧,不惜一切代价! “沈砚姐姐!” 月荧欢快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刚刚那个人!他好帅啊!是不是?!” “嗯?” 沈砚猛地回神,看着月荧一脸花痴样,简直哭笑不得, “他?他可是要伤害你,你居然觉得他帅?” 这小人鱼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 月荧的嘴唇撇了撇,一脸“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虽然坏是坏了点……但帅也是真的帅呀!姐姐你说是不是嘛?” 她眨巴着大眼睛,努力为自家首领拉票。 沈砚看着月荧那张写满期待的小脸,又想起司凛那张确实无可挑剔的面孔,诚实地脱口而出: “……好像……是有点儿。” 月荧双狡黠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欣慰的光芒。 “那……沈砚姐姐,你觉得是瑟澜大人帅,还是这个司凛帅呢?” “额……” 沈砚猝不及防,被问得一愣。 “这……这怎么比?” “唔……就是,” 月荧努力引导着, “单看脸!你更喜欢……嗯……谁的长相多一点呢?” 她问得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 喜欢?沈砚被这个词烫了一下。 她捅过瑟澜,并且很快要给司凛下药…… 跟“喜欢”这种纯粹美好的情感,根本沾不上边。 “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 沈砚顿了顿说道 “……还是瑟澜吧。” “oi——!!!” 月荧粉色的尾巴拍得合金板咚咚作响,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们的审美还是很一致的!瑟澜大人海洋陆地第一帅!” 第102章 片刻温存 沈砚站在门前,手心紧紧攥着一个小巧的密封胶囊,里面是她在实验室调配的神经性缓释剂。 无色无味,溶于液体后数小时才会起效,症状类似严重流感,足以让一个强壮的人卧床数日。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负罪感,默念着:只是让他病几天而已… 指节轻叩门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进来” 司凛磁性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沈砚推开门。 房间的布置简洁、冷峻。 灰色的墙壁,线条利落的金属家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模拟的深邃星空夜景。 唯一的暖色来自房间中央一张黑胡桃木餐桌,上面铺着雪白的餐布,摆放着两份精致的餐盘。 盘中是煎得恰到好处的牛排,滋滋作响,旁边点缀着翠绿的芦笋和烤小番茄。 餐桌中央,一束盛放的蓝铃花插在剔透的水晶瓶中。 司凛正站在嵌入式冰箱旁,手里拿着一瓶年份悠久的勃艮第红酒。 他换下了白天的制服,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深灰色羊绒衫,带着几分慵懒。 “坐。” 他朝餐桌示意,动作优雅地开启瓶塞。 这扬面……实在是有些诡异,她如坐针毡, “不…不用麻烦了” 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我们还是先谈工作吧。关于059……” 司凛倒酒的动作微微一顿,冰蓝色的眼眸抬起,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脸上。 他没有坚持,而是拿起刀叉,动作优雅地切下一小块牛排, 沉默了几秒,忽然开口,带着一种近乎落寞的语调: “沈砚,我有一个妹妹。” 他抬起眼,深深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深海漩涡, “因为工作原因,我们分开很久了,我很想念她” 他顿了顿 “你……和她很像。” 他轻轻叹了口气,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或许……陪我聊聊天?吃完,我们再讨论工作,好吗?” 看着司凛那双仿佛盛着星空的冰蓝眼眸,拒绝的话堵在喉咙口。 “好…好吧。” 她拉开椅子坐下,心底盘算着 “有牛奶吗?” 沈砚突然开口, “我……不太习惯喝红酒。” 司凛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即点点头: “稍等,我去看看冰箱。” 他站起身,朝厨房区域走去。 沈砚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小胶囊,用颤抖的手指拧开,将粉末尽数倒入司凛的酒杯中 低沉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抱歉,牛奶刚好没有了。我出去买一趟?很快。” 他作势要拿外套。 “不用了不用了” 沈砚连忙阻止,心都快跳出嗓子眼, “太麻烦了,我喝水就好” “好。” 司凛为她倒了一杯温水 说是聊聊天,但接下来的晚餐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 司凛专注于眼前的食物,动作优雅而缓慢, 只是偶尔抬起冰蓝色的眸子看她,那目光沉静得如同深海,让她坐立难安。 沈砚更是食不知味,机械地切着牛排,味同嚼蜡,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那只红酒杯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沈砚看着他慢慢喝掉那杯加料的红酒, 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一半。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药效发作…… 晚餐结束。 司凛开始收拾餐具。 沈砚预想着他很快就会感到不适——头晕、乏力、甚至开始发热。 她甚至开始在心里组织语言,如何关切地建议他回去休息,工作改日再谈。 这样也好,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回去陪他妹妹吧……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 司凛将餐具放入洗碗机,动作流畅,没有丝毫迟滞。 他走回客厅,拿起一份资料,神色如常,甚至那冰蓝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清醒。 预想中的虚弱和病态,没有在他身上出现分毫! 反而是沈砚自己…… 一股沉重的的疲惫感袭来! 眼皮像是灌了铅,视野开始模糊旋转。 握着水杯的手指无力地松开,杯子哐当一声倒在桌上,清水流淌开来。 身体不受控制地软倒下去,意识在坠入黑暗前,沈砚感受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托住了她… 昏暗的灯光下,他拥着她, 目光沉沉地锁住沈砚沉睡的脸庞。 修长的手指带着近乎虔诚的专注,描摹着她的每一寸轮廓,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视线落在自己的双腿上,他唇角勾起。 “好好睡一觉吧,我的主人……”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轻得如同叹息。 温热的唇瓣,轻轻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随后,他强势地分开她无力的手指,将自己的手指嵌入她的指缝间,紧紧十指相扣。 颈窝散发的温热香气像罂粟,深深吸引着他,让他沉醉。 寂静的卧室里,只剩下两道平静的呼吸声。 客厅,一份摊开的文件静静地放在桌子上: 《人鱼配偶绑定与人类永生可行性研究报告(绝密)》 第103章 尴尬处境 【058实验室】 冰冷的金属光泽笼罩着,林深戴着无菌手套, 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把特制的镊子,朝着固定在操作台上那条瑟瑟发抖的黑色人鱼走去。 人鱼的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喉咙里发出无助的低呜。 鱼尾末端,镊子毫不留情地刺入皮肉与鳞片的连接处,猛地一扯! “呃啊——!” 黑色人鱼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身体剧烈抽搐,尾鳍徒劳地拍打着冰冷的台面。 一片带着血丝的幽黑鳞片被生生剥下。 林深看也没看人鱼的惨状,随手将鳞片丢进旁边一个透明的玻璃罐子里。 罐子快要被装满了,里面盛着五颜六色、形状各异的鳞片, 每一片都来自不同的主人,在冰冷的溶液中沉寂。 他拧上盖子,指尖轻敲罐壁,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 “那么久了,才收集到这些。” 一个沙哑又虚弱的声音从操作台传来: “……为什么?” 林深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转过头,看向那条因剧痛而喘息的黑色人鱼。 “你终于肯说话了?” 他挑了挑眉,被捕三个月,照人鱼的智商,半个月就足以和人类日常交流了。 黑色人鱼死死盯着林深: “我能闻到……你身上,被人鱼标记过……很深的味道。” 林深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即露出一抹温和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你说的没错。” 他走近操作台,俯视着囚徒, “想知道为什么吗?” 黑色人鱼闭上眼,拒绝再交流。 林深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 “你的价值,已经被利用得差不多了。” “……该拿到的都拿到了。至于最后的……” 他顿了顿,语气轻描淡写, “如果运气好,你或许会被分配给某个女性人类,余生就陪她度过吧。毕竟,你们这一族,对认定的伴侣,总是……很忠诚。” “你什么意思?!” 黑色人鱼猛地睁开眼,竖瞳里充满了不解与愤怒。 林深仿佛还停留在上一个问题,他用镊子轻轻敲了敲人鱼被撕裂的尾鳍伤口,引得对方又是一阵战栗: “你是058。你猜,标记我的人鱼……是多少号?” 他声音压低,带着蛊惑, “如果猜对了,我心情好,或许会放你走。” 黑色人鱼死死盯着他,沉默了几秒,答案从牙缝里挤出: “……001?” 林深脸上的笑容瞬间放大,甚至鼓了鼓掌: “真聪明!不过……” 他凑近,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你只有一次机会……” 话音未落—— 啪! 实验室瞬间陷入一片彻底的漆黑! 所有仪器运转声戛然而止,连应急灯都没有亮起,监控探头的红外光点也彻底熄灭。 “唔?!” 操作台上,束缚黑色人鱼尾鳍和手腕的磁性束缚带,在同一时间悄无声息地弹开了。 —————— 当沈砚醒来时,入目虽然是熟悉的卧室轮廓,却完全是陌生的装潢。 她猛地坐起身,灰色的被子从身上滑落。 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昨天那身衣服,她心底松了口气。 只是…… 她迟疑一瞬,像个变态一样,将被子凑近脸颊,深深嗅了一下。 那上面残留的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一种冷冽剔透的铃兰香气,夹杂着一丝空旷气息。 这味道让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掀开被子,赤脚下床。 推开卧室门,便看见司凛姿态闲适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咖啡。 沈砚脚步猛地一僵,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她亲手下的药!亲眼看着他喝下去的! 为什么他看起来神采奕奕,没有半分不适? 反而是自己……莫名其妙在他家失去了意识! “你醒了?” 司凛放下咖啡,看过来,眼神清澈自然。 “昨天……晚上……” 沈砚喉咙发干,犹豫着开口, 毕竟才第二次见面就睡了人家的床,这实在太超过她的社交准则,尴尬得脚趾抠地。 “昨天你突然晕倒了,我就只好先把你安置一下。” 司凛语气坦然,甚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沈砚此刻只想化身鹌鹑,立刻逃离这个让她无所适从的地方, “我、我先回去了!” “没关系,举手之劳。” 司凛站起身,笑容温和得无懈可击, “我只是把你当做妹妹一样来照顾而已。” “要一起吃早饭吗?我做了三明治。” “不不……不用了!” 沈砚脸色泛红,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向玄关,拉开门就想跑。 却正好和刚出门的周珩撞了个四目相对。 气氛一瞬间僵硬得能冻死人。 偏偏这时,司凛也跟了出来,极其自然地将一件她的外套披在她肩上,语气亲昵: “你的外套忘拿了,早上凉。” 沈砚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手指紧紧攥着外套边缘,声音细若蚊蚋: “谢…谢谢……” 司凛笑着,将视线从鸵鸟状的沈砚身上,转到面色明显沉下去的周珩,心情似乎有些不错: “早啊,周研究员。” 周珩唇角绷得有些僵硬,鉴于对方是父亲看重的人,他勉强维持着礼貌: “早。” 他看向沈砚,尽量让语气平和, “你们……” “我…我们…” 沈砚脑海里拼命地想着最清白无瑕的解释,急得额头冒汗,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昨天晚上突然晕倒了,只是幸好被他碰到,关照了一下而已……” 周珩心下稍安,但疑虑未消。 他顺着沈砚的话,对司凛客气道: “原来是这样。那…谢谢你照顾沈砚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司凛没有回答他,目光沉了下去, 空气中弥漫起一种无声的、却又噼啪作响的火药味。 沈砚觉得再待下去自己要窒息了,她借口开溜: “我…我先回去了!” “等等。” 司凛叫住她,一瓶温热的牛奶,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然后冲着她极快地眨了下眼, “没吃早饭,这个带上。” 沈砚心头猛地一紧,像是被什么烫到一样, 只能极其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然后几乎是三步并做一步地冲回了自己的公寓,重重关上了门。 第104章 阴魂不散 门外,周珩状若无意地说道: “我跟沈砚认识很多年了,她……” “认识这么久还没追到吗?” 司凛直白的话语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戳破了周珩刻意维持的体面,让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闭了闭眼,在心里默念:外国人都这副德行, 强压下心里的恼怒,维持着风度道: “她的家人很满意我,我们的事情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司凛抱着胳膊,慵懒地倚在门框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透出的凶狠冷光,却让周珩心底莫名一颤。 他没有再说话,“咚”地一声,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另一边,沈砚一边心不在焉地啃着面包,这是她的早餐 一边将手机里拍下的照片进行加密备份。 这些是她目前收集到的的罪证。 只不过光有这些照片还不够有力,她需要更实质的的证据才行。 心底正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入手…… 突然,一条没有任何号码显示的短信弹了出来: 【离周珩远一点,不然我就杀了他!】 沈砚猛地噎了一下,干涩的面包屑卡在喉咙里, “咳咳咳……”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地抓过桌上那瓶司凛给的牛奶, 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下去,才勉强把食物顺下去,心脏却狂跳不止。 还没等她缓过气来—— “叮铃铃——!!!” 刺耳尖锐的铃声毫无预兆地从她手中炸响! 屏幕上没有任何号码显示,甚至连“未知来电”的字样都没有。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平常的红色拒接按钮消失了,整个屏幕都被满满的绿色接听图标占据! 恐惧瞬间从心底升起,沈砚手一抖,仿佛手机是个烧红的烙铁,猛地将它扔在了桌面上, 手臂触电般缩回,紧紧环抱住自己,惊疑不定地盯着那持续尖叫的机器。 铃声固执地响着,在寂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恐怖。 许久,铃声终于停了。 沈砚刚松了半口气,又一条消息紧跟着弹了出来 ——是一个视频文件附件。 她手指颤抖着点开。 视频仅播放了一秒,沈砚就像被电流击中一样,猛地按死了屏幕,用最快的速度将视频彻底删除! 然而,那阴魂不散的铃声再次诡异地响起! 依旧是满屏吞噬一切的绿色,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头皮发麻,她颤抖着手指划开了接听。 只有一片死寂的沉默,以及……对方平稳而清晰的呼吸声,透过听筒, 一下,一下,仿佛就贴在她耳边,敲打在她的耳膜上,也敲打在她的心上。 瑟澜不说话。 她也不敢出声。 这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仿佛没有尽头。 然而,渐渐地,沈砚察觉到不对劲。 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变了。 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促,带着滚烫的……黏腻的渴望…… 一个荒谬的猜测猛地窜入沈砚的脑海! 他在…… 沈砚的脸瞬间爆红,她手忙脚乱地想挂断这该死的电话,没有挂断的按键,她想直接关机! “不许挂。” 对面,瑟澜的声音终于响起,低沉沙哑得可怕 “不然我现在就去找你。” “你…你不要脸!” 沈砚又羞又气,对着手机骂了一句, 对面却只传来一声轻笑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机狠狠扔了出去! 手机划过半空,“啪”地一声重重摔在阳台边缘的水泥栏上,差一点就要翻落下去。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即使沈砚死死捂住自己的耳朵, 瑟澜的声音,还是一字一句,清晰地撞进她的耳朵: “不许丢……捡回来……” 他怎么看见的?!他是鬼吗?!他明明只是一条鱼啊!! 沈砚的胸腔剧烈起伏,看着阳台边缘那传来恶魔低语的手机, 最终,妥协了。 算了……只是一个手机而已。 她咬着下唇,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 把那个烫手的山芋捡了回来,放在桌子中央, 丝毫没有注意到,阳台旁一闪而过的人影 她将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试图隔绝一切。 可是没有用。 那声音仿佛无孔不入,直接钻进她的耳朵里,钻进她的脑海里, 带着情动余韵的呢喃,让她头皮发麻,心跳剧烈: “我喜欢你……” “我好想你……” “你是我的……” —————— 黑色的人鱼像鬼魅的蛇一样,蜿蜒盘旋, 悄无声息地迅速消失在走廊深处。 安保人员一早就被林深支开了,此刻的实验室区域空荡得只剩下仪器运转的低鸣。 林深看着地上那断断续续的血色痕迹,扶额叹了口气。 真是意料之外啊 叹完气,他认命地拿起角落的拖把和水桶,开始清理地面。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开来,掩盖了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拖得很仔细,大部分显眼的血迹很快被清除干净,只留下淡淡的水痕。 正埋头苦干,一个带着疑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林深?你在这里干什么?” 林深动作一顿,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但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平静。 他顿了顿,然后支起身,晃了晃手里的拖把: “这不是……看地有点脏了,维护一下走廊卫生么。” 周珩皱着眉头,没有再深究 按了按太阳穴,他语气公式化地安排工作: “这周六我们需要去B市出差,跟进一下项目,你准备一下,行程我晚点发你。” “啊?这周六?” 林深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抗拒, “不行!我周末没空,有非常重要的私人安排,去不了。” “你……” 周珩一天之内接连吃瘪,良好的教养差点没绷住。 他深吸一口气,本着维持表面和谐同事关系的原则,强压下火气,捏了捏眉心,妥协道: “行……那我跟那边协调一下,改成下周。” 他说完,又狐疑地瞥了一眼林深,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第105章 懊悔失控 林深推开家门,客厅里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沙发上没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空荡得让人心头发紧。 他放轻脚步走向卧室,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看到被子隆起一个弧度。 蓝汐背对着他,呼吸平稳,似乎早已沉入梦乡。 自从上次瑟澜来过之后,蓝汐看他的眼神就多了些他读不懂的东西 心底叹了口气,泛起一阵细微的不安。 他轻手轻脚地收拾好自己,掀开被子一角躺上床,尽量不惊扰她。 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背影,他抬起手想像之前一样搂住她, 却犹豫了,最终只是将身体小心翼翼地往她那边挪挪。 几乎是24小时未曾合眼,极度的疲惫感袭来。 蓝汐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她没有看身旁熟睡的人,只是赤着脚,像一抹游魂般走到窗前。 低下头,手指用力地绞在一起,指节泛白,眉头紧紧蹙着。 她的人生里只有林深。 自从两年前在医院醒来,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 他告诉她,他们是彼此深爱的恋人。 可是……那条银色人鱼说的话…… “不睡觉吗……” 一双手臂从身后温柔地环住了她的腰,困倦沙哑的声音贴着她的颈侧响起,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皮肤上。 蓝汐没有回头。 颈侧的呼吸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 那怀抱松开了些,带着睡意朦胧的关切: “怎么了?做噩梦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的腿上,” 蓝汐打断了他 “又长出那些东西了。” 颈侧的呼吸骤然停止,然后拉开距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我去拿药。” 蓝汐突然拉住他 “林深……” “我在” “你爱我吗?” 问题来得猝不及防。 林深的心脏猛地缩紧,喉咙有些发干。 黑暗中,他的耳根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 他回应: “……嗯。” 一阵令人心慌的沉默。 “你上次说的奖励,” 蓝汐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像细小的钩子, “还算数吗?”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算……” 蓝汐转过身,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那你亲我。” 林深完全僵住了,血液似乎都冲向了耳朵,带来嗡嗡的鸣响。 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那双总是依赖地望着他的眼睛,此刻在暗处闪着一种他看不懂的光。 粉色的唇瓣微微张合,泛着湿润的光泽,像是在无声地催促。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骤然失控的心跳声。 林深猝不及防地咽了咽口水,喉咙干得发疼。 他慢慢地俯下身,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触碰,一触即分,如同蜻蜓点水,却带着燎原的灼热感。 “好…好了,睡觉吧……” 他声音紧绷,带着慌乱 猝不及防地,脖颈处传来一阵尖锐的痛楚。 蓝汐咬上了他,用了狠劲,像是要把所有无法言说的不安都发泄出来。 那痛楚林深早已习惯,只是这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阻止 只是任凭她咬着,感受着那细微的颤抖通过牙齿传递过来。 等她终于松开,带着细微的喘息,林深几乎是立刻动作,一把将她严严实实地塞回被子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命令道: “快睡觉!” 说完,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冲进了浴室,并且“咔哒”一声,反锁了门。 蓝汐躺在床上,牙齿紧紧咬住下唇。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他们到底算哪门子的情侣?! 为什么每一次稍微亲密一点的接触,他都会逃开? 她躺在床上,强撑着眼皮,死死盯着浴室门。 今晚,她一定要等他出来,她一定要他好看!! 许久,浴室门才被轻轻推开,带出一丝湿冷的水汽。 林深穿着严实的睡衣,头发还滴着水。 他看到床上似乎已经熟睡的人,几不可闻地松了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拿起自己的枕头,打算去客厅沙发上凑合一夜。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林深!” 蓝汐猛地坐起身,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的背影,胸口因为愤怒和委屈剧烈起伏。 她好生气,真的好生气!明明说爱她,却总是想方设法地躲着她! “你是不是不行!!” 她抓起身旁的枕头就狠狠砸向他的后背,两年以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发火。 林深的脚步僵在原地,背影瞬间绷紧得像一块石头。 他缓缓转过身,嘴唇动了动,试图解释,声音干涩: “对不起……白天工作太累了,我只是……” “你骗我!” 蓝汐赤着脚跳下床,眼睛通红地逼视他, “我明明看到过!我偷看过!我知道你在浴室里干什么!大骗子!” 林深的脸色瞬间由白转红,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红得几乎要滴血,巨大的羞耻和慌乱将他淹没。 “我讨厌你!!我要跟你分手!!” 蓝汐用力将被子也掀到了地上, “两年了!这算什么?!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什么车祸失忆!什么好好吃药就能永远在一起!都是假的!分手!我要分……” 还没说完,她的手腕就被猛地攥住! 林深手臂上的青筋鼓起,他大步走过去, 看到林深这副从未有过的骇人反应,蓝汐汹涌的怒气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漏了气: “……等…等一下…被…被子……” “不要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要……” 她下意识地反抗,声音却弱了下去。 “……好。” 他应着,动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不…不是这个……” 她徒劳地挣扎很快被吞没。 意识模糊涣散间,她似乎听到林深伏在她耳边,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一遍遍重复: “没骗你……真的爱你……” 他的生涩、他的失控、他滚烫的体温和红得滴血的耳朵尖,都像是另一种形式的证明。 许久…… 外面阳光早已明媚,厚重的窗帘却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卧室里的一塌糊涂。 林深坐在床边的沙发上,赤裸着上身,只有一条毯子随意搭在腿上。 他指间夹着一支燃了一半的烟,却没有吸,只是任由烟雾袅袅上升。 目光复杂地落在床上 ——那里,不再是熟悉的人类双腿,而是一条覆盖着暗淡棕色鳞片的鱼尾,在昏暗的光线下蜷缩着…… 他就这样看着,看了许久,懊悔地叹了口气…… 明明知道她是故意刺激他才说那样的话,却还是没忍住…… 第106章 人鱼丢失 司凛静坐于前,睫羽低垂,在沉思着什么。 他身后,月荧坐着,抱着一袋薯片,嚼得“咔嚓咔嚓”响,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司凛微微蹙眉,指尖在桌面敲了敲。 月荧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嘟囔: “瑟澜大人,您能不能大度一点儿?我就剩这最后一包了,等我吃完我一定……” 话未说完,司凛眸光微凛,低声打断: “有人来了。” 月荧瞬间噤声,手忙脚乱地把吃了一半的薯片塞进旁边的储物柜 ——那是沈砚姐姐偷偷给她准备的零食小金库。 她飞快地躺回冰冷的合金床,心虚地抹了抹嘴角。 在她躺平的瞬间,束缚带弹出,精准地贴合上她的手腕、腰部和鱼尾。 这拘束感让她不舒服地皱起了眉。 进来的是沈砚。 月荧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是沈砚姐姐单独来,她根本不需要被绑着; 如果是瑟澜大人单独在,也不需要。 偏偏他俩同时在扬时,这戏就必须做全套。 月荧在心底哀叹一声,为了首领大人的爱情剧本,她这条小人鱼可真是付出太多了。 沈砚一进来眉头就锁着,心事重重。 今天一早,周珩又向她要了059的最新测试数据,即使她想掩盖月荧的研究潜能,但这早晚会被发现的 她担心时间所剩无几,只是……司凛在这里,她没法对月荧明说。 “怎么了?” 司凛起身,语气温和关切,从她进来,他就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沈砚抬眼看他,顺势问道: “你昨天晚上提到的,关于人鱼进一步的研究内容,具体是指什么?” 司凛的目光黏在她的发丝,他轻声道: “人鱼的心脏与人类一样,位于胸腔左侧。除肺部结构为适应水下呼吸有所差异外,其他主要器官与人类高度相似。” “可以说,他们的上半身几乎与人类无异。” 说着,他极其自然地握住沈砚的手,将她的掌心轻轻按在自己左胸之上。 沈砚:“?” 她慌乱地抽回手,只是那搏动的手感像蛊惑的暗流,淌过心间。 司凛继续说着: “而真正的关键,在于他们的下半身——那条强大的鱼尾。” “在水中,他们是鱼;在陆地上,鳞片翕张能够辅助他们进行高速蛇形移动。此外……” 话音微妙地停顿,无形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她侧脸的轮廓, “他们还拥有极强的生殖潜能……” 沈砚耳尖不受控制地泛红。 “……但一对人鱼通常只会孕育一个后代。在人鱼族对力量的绝对崇拜法则下,他们只会选择孵化最强壮的那一个子嗣。” “不过,人鱼的数量并不会因此衰减,因为他们拥有近乎漫长的寿命。而且,” 看到沈砚微红的脸颊,心情有些愉悦 “这种强大的生殖潜能,也会将那些特殊能力共享给予他们结合的伴侣。他们的伴侣,也可以是人类。” 沈砚听着,脑海里闪过瑟澜的影子。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她脱口问道。 司凛的表情几不可查地一僵,下意识轻咳两声,显然没预料到她会这样问。 就在这时—— 刺耳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撕裂实验室的宁静! 穹顶的红光疯狂闪烁,冰冷的电子音一遍遍重复: “一级警报!一级警报!058实验体丢失!!一级警报!一级警报!!……” 058跑了? 沈砚心头巨震,他伤成那样,实验室守备森严,没有外力协助,根本不可能独自逃脱…… “砰”的一声,实验室门被大力推开。 周珩脸色铁青地闯了进来,视线第一时间扫向合金床上的059。 看到那抹粉色依旧被束缚在原地,他紧绷的神情似乎松懈了一瞬 ——虽然058没了,但只要珍贵的059还在,对周鼎铭那边总算还能交代。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完全松开, 床上的月荧突然开始剧烈地抽搐,漂亮的粉色鱼尾痛苦地拍打着床板,坚硬的鳞片与合金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声响。 更让人心惊的是,她那身鲜艳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失去光泽!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周珩瞬间慌了神,扑到床边。 沈砚心头一紧,这状况之前瑟澜也出现过,她立刻上前,注射了一针高浓度营养剂。 但月荧并没有像当初的瑟澜一样迅速恢复,她的脸色依旧灰败,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床沿 脖颈处的脉搏虽然还在跳动,却微弱得吓人,整个鱼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生机。 沈砚尝试为她做心脏按压,收效甚微。 “司…司凛!怎么办!?” 慌乱之下,她看向司凛,下意识抓住司凛的手臂,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毕竟他很了解人鱼。 “别担心。” 司凛反手握住她冰凉微颤的手指,语气有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沈砚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月荧身上,忘了抽回手。 “她不会死,只是过度虚弱。可能是长期脱离族群环境导致的生理衰竭。” 周珩在一旁焦躁地来回踱步: “058偏偏在这个时候丢了!” “基地里没有其他人鱼了吗?” 周珩脸色一僵,然后摇头: “之前的……完成实验后都被处理或转移了。” “那么,唯一的方案…” 司凛转向沈砚,目光沉静地锁住她, “必须立刻带她返回原初的栖息地。” 沈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只是…月荧的栖息地,不就是瑟澜的地盘吗? 她仰起头: “回去……回去她就能好起来,是吗?” 司凛点点头,目前来看,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第107章 疑虑试探 一艘中型科研考察船停泊在岸边。 沈砚坚持要亲自陪同,周珩虽面露犹豫,但任务迫在眉睫, 最终,他只能勉强同意。 临上船前,周珩将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瞥向不远处伫立等待的司凛。 “059状态好转不知道需要多久,这段时间,你……” 周珩顿了顿,语气异常严肃, “一定要小心那个司凛。” “司凛?” 沈砚微怔,下意识回头望去。 那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远处,面容看不真切,但她莫名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一种无形的低气压笼罩着他。 周珩语气加重, “他那张脸,一看就不安分,心思特别深。你离他远点,千万别被他的表象骗了。” 沈砚唇角牵起一个有些僵硬的弧度。 心思最深、最会骗人的那个,她早就见识过了。 还没来得及回应,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 “走了。” 司凛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边,语气平淡无波,但抓住她胳膊的手指却收得很紧,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道,将她从周珩身边带离。 他的步伐很大,走得很快,沈砚不得不小跑两步才能跟上。 船舱入口,一名身着黑色作战服、显然是安保队长的人向他们颔首致意。 这艘船外表是科研船,内部却戒备森严,身着同样制服、配备武器的安保人员遍布在船舷、甲板和各处通道关键位置, 他们眼神锐利,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经过058逃脱事件,这次的安保等级被提到了最高,毫不夸张地说,其严密程度几乎堪比移动的深蓝基地。 “我……我们去哪儿?” 沈砚终于稍稍用力,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钳制中抽了出来。 她揉着微微发红的手腕,心中的疑虑如同水下暗涌,越来越强烈。 她从未向司凛透露过月荧的栖息地坐标,但这艘船航行的方向,分明是朝着瑟澜的那座孤岛而去! 司凛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 船舱走廊顶灯的光线在他轮廓深邃的脸上投下晦暗的阴影,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去我当初抓到059的地方。” 这个答案滴水不漏,却让沈砚心里的疑窦更深了一层。 月荧曾亲口说过,她是族群中仅次于瑟澜的强大存在。 这样一个强大的人鱼,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被司凛这样一个人类捕获? 即使他看起来高大挺拔,但人类的身体素质根本无法与人鱼抗衡。 甚至,就连重伤的058,其爆发出的力量也远超普通人类。 一个大胆的、近乎荒谬的猜想再次浮上心头。 她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司凛的眼睛,直接问道: “你知道瑟澜吗?”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周身的气息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目光有极其短暂的躲闪,虽然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不知道。” 他否认了,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 “你不是知道SL-001项目吗?那是他的专属项目代号,你怎么会不知道瑟澜?” 沈砚追问,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司凛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原来他叫瑟澜吗?我并不知道那条实验体的名字。毕竟,在基地里,大部分实验体,我们都只称呼编号,不是吗?比如059。” 沈砚依旧看着他,试图穿透那层温和伪装的表皮,洞悉其下翻涌的真相,却被这看似无懈可击的逻辑轻轻挡了回来。 她沉默了几秒,最终只能暂时压下翻腾的心绪,低声道: “……好吧。”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长。 她转过身,假装看向窗外深蓝色的海面,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深沉而粘稠的目光。 航程预计需要七八个小时。 封闭的船舱内,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两人共处一室,这氛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憋闷。 她站起身: “我去拿点饮料,你要喝什么?” “牛奶。” “好。” 沈砚应了一声,转身走向船上的小型备餐间。 她先倒了杯温水,走向船尾临时改造的隔离舱室 ——月荧被安置在那里。 即便她此刻虚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周围依然守着五六个全副武装、手持特制武器的安保人员,警惕丝毫不减。 沈砚找出一根吸管,小心翼翼地凑到月荧干燥苍白的唇边。 小人鱼依偎过来,小口地啜吸着,微弱的吞咽声让沈砚心头发紧。 喂完水,她轻轻摸了摸月荧的脑袋,有些心疼。 回到备餐间,她拿出两盒牛奶,犹豫了一下, 又将其中一盒放回去,换成了一罐橙味汽水。 她拿着牛奶和汽水走回主控室。 司凛背对着她,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宽阔的肩膀,以及那种沉默而强大的存在感…… 一股熟悉感猛地攫住了沈砚的心脏。 莫名地,她的思绪飘回了那座孤岛。 每一个清晨,她在海潮声和阳光中醒来,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往往就是瑟澜那充满原始力量感的……赤裸背影。 她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压下心头翻涌的异样。 走到他身边,将牛奶和那罐汽水轻轻放在桌上,然后指着汽水罐,语气尽量自然地说: “这个……我打不开,可以帮我一下吗?” “好。”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自然地拿起那罐汽水。 动作看起来无比正常,手指扣住拉环,“咔哒”一声轻响,轻松地打开了。 “谢谢。” 沈砚伸手去接冰凉的罐子,同时,另一只手仿佛不经意地,飞快地去接他指尖那个小小的金属拉环。 她的动作很急,猝不及防地蹭过他还没来得及完全松开拉环的掌心 拉环边缘有些锋利,瞬间在他掌心划开一道细小的口子。 沈砚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渗出的是什么颜色 他已经合拢了手掌,将那道伤口彻底藏匿起来,速度快得惊人。 “抱歉!” 沈砚立刻道歉,一股说不清是愧疚还是探究的情绪驱使着她,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他那只紧握成拳的手腕, “是不是划伤了?我帮你包扎一下。” 第108章 意犹未尽 “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 他手腕微微用力,试图从她手中抽回,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 沈砚却抓得更紧,执意要查看。 被她温热的手指紧紧箍住,司凛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垂下眼,目光落在她坚持的脸上,眼神幽深难辨,忽然低声问: “你总是这样……随意抓男人的手吗?” 沈砚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问,脸颊“唰”地一下染上薄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 “当然不是!” 嘴上否认着,她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两只手一齐用力,有些笨拙却异常坚定地去掰他紧握的手指。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修长有力,她一只手才能勉强握住他两根手指,用力掰开。 掌心终于暴露在她眼前。 那道细小的口子清晰可见,然而,从中渗出的——是鲜红色的、属于人类的血液。 沈砚像是被那抹红色烫到了一样,猛地松开了手,心头莫名涌上一股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的复杂情绪。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那只大手却反而主动凑到了她面前。 他似乎是低笑了一声,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怎么?不是说要帮我包扎吗?” 沈砚一时语塞,脸颊更红了。 她抿着唇,不再看他,低头飞快地从自己的随身包里翻出一个创可贴, 撕开包装,贴在那道小伤口上,仿佛要借此堵住他那张让人心烦意乱的嘴。 “好了。” 她闷声道,迅速收回手。 司凛的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失望。 看着掌心那个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他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意犹未尽。 船缓缓靠岸。 沈砚踏上熟悉的沙滩,看着周围郁郁葱葱却又充满危险回忆的景色,一时间有些恍惚。 月荧被安保人员小心地从船上转移下来,她的脖颈上被套上了一个闪烁着金属冷光的细项圈,连接着一根同样材质的合金绳索。 绳索的长度足够她在近岸海域有限地活动。 随后,她被小心翼翼地放入海水中。 沈砚红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海面,心里默默祈祷她能尽快好起来。 “放心,不会出问题的。” 司凛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着。 安保人员训练有素地迅速散开,一部分人沿着海岸线巡逻警戒,另一部分则开始清理营地。 电锯的嗡鸣声响起,那些茂盛树木被无情地砍伐倒地,树枝上的鸟儿惊慌飞走,很快,一片足够搭建帐篷的空地被清理出来。 看着这片瞬间变得空旷陌生的土地,沈砚心底泛起一阵酸涩。 她想起自己曾经如何在这座岛上绝望地寻找人烟痕迹,如今人来了,却是这样的境地。 深蓝基地所在的那片岛屿,在成为实验室之前,或许也曾是这样生机勃勃的吧? 不知道瑟澜怎么样了……他还在这座岛上吗? 这个念头一起,颈侧的位置泛起一阵令人战栗痒意。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那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嘶~” 小腿上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迅速的麻痹感。 沈砚低头看去,脚下的沙地和草丛并无异样。 她疑惑地提起裤脚,只见白皙的小腿上赫然多了两个细小的血洞,正缓缓渗出血珠。 似乎被什么东西咬了 “是蛇,有毒。” 司凛立刻蹲下身,手指毫不犹豫地用力挤压住伤口周围的皮肉,试图将毒血逼出。 深色的血液慢慢渗出,但速度太慢了。 他眉头紧锁,下一刻,竟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欸?!” 沈砚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 他大步走向刚刚搭好的帐篷,动作轻柔她放下。 单膝跪地,他握住她受伤的小腿,俯身下去—— “等等…不用这样…船上应该有抗蛇毒血清……” 司凛忽略了她的拒绝,温热的唇贴上了她小腿的皮肤,用力吸吮,随即侧头将吸出的毒血吐掉。 一次又一次,他的动作急促而专注。 沈砚僵住了,小腿上传来的触感既刺痛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密。 这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同事的界限。 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唇边还沾染着一丝血迹,眼神里带着一种未散去的焦灼: “等我一下,我去拿绷带和药…” 看着他焦急离开的背影,沈砚眼中的疑虑之色逐渐加深,变得凝重。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司凛就对她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关注和保护欲。 这绝对不正常。 夜晚的海岛气温骤降,咸湿的海风穿过帐篷的缝隙,带来一丝凉意。 帐篷内只点着一盏便携式露营灯,昏黄的光线将司凛的侧脸轮廓勾勒得有些模糊不清。 他正低着头,专注地为她小腿上的伤口进行最后的包扎。 沈砚的心跳在安静的帐篷里有些响。 她深吸一口气,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紧紧锁住他的每一寸表情: “你…之前是怎么抓到059的?” 问完之后,空气仿佛凝滞了。 只有纱布摩擦的细微声响和海浪隐约的呜咽。 许久,他才抬起眼,灯光下,那双眼睛深得像不见底的寒潭,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吐出两个字: “忘了。” 沈砚咽了咽口水,手心有些冒汗。 她攥了攥衣角,决定换一个更直接、更冒险的方式。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甚至带上一点玩笑般的调笑: “那……你有女朋友吗?我感觉你长得还挺好看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 “司研究员这种款式的,在基地应该很受欢迎吧?” “嘶…!” 话音未落,小腿上包扎的绷带突然被猛地拉紧,勒得伤口一阵尖锐的疼痛。 沈砚痛得倒抽一口冷气,眼泪差点飙出来。 这破鱼!发什么神经!她在心里暗骂。 “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带着一种冰冷的质询,刚才的温和消失得无影无踪。 箭已离弦,没有回头路。 沈砚心底疯狂打鼓,这是最后一次试探了,不成功便社死! 她强迫自己迎上他骤然变得晦暗的目光,硬着头皮,几乎是用气声把话挤了出来: “我觉得…咱们俩…可以试试?” 第109章 失序狂跳 “试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眼底翻涌着清晰可见的不悦,甚至是一丝被触碰逆鳞般的阴鸷怒意。 被他这样盯着,沈砚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漏得干干净净。 万一…万一真的不是呢? 以后在基地还要天天见面,这得多尴尬…… 怂了。她最终还是怂了。 眼神慌乱地躲开他的注视,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 “没…没什么……我、我胡说的,你就当没听见……” 帐篷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没再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加快了少许,利落地打好绷带的结,然后站起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却莫名透着一股冷意: “好了,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便走出了帐篷。 ———— 帐篷外,远离营地的黑暗丛林里。 司凛站在一棵树下,胸膛微微起伏,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粗壮的树干上! “咔嚓”一声,那足有碗口粗的枝干竟应声而断! 而就在那断裂的枝丫上,一条色彩斑斓的花蛇被硬生生打了一个死结,套在那里,正徒劳地扭曲挣扎着。 心底的暴怒和妒火几乎要焚毁理智。 这才多久? 离开他身边才多久?! 她竟然就敢对着另一张脸、另一个身份,说出这种话?! 是不是只要顶着一副好看的人类皮囊,就能轻易吸引她的兴趣? 即使这一切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但亲耳听到她对着别人说出那样的话,理智的堤坝还是被瞬间冲垮。 身后传来一阵略显笨拙的脚步声,踩在满地狼藉的断枝落叶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司凛倏然回头,眼底未散的暴戾让来者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安保人员,走路的姿态有些别扭,每一步都摇摇晃晃,差点被地上横生的枝干绊倒。 他勉强稳住身形,对上司凛转过来的视线,有些局促地揉了揉自己的双腿。 [瑟澜大人……] [我…我不想回去。我想留下来帮您。] 瑟澜看着他艰难维持步伐的模样,眼中翻涌的怒意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淡漠。 [不用了。] [你回深渊去吧,再也不要来陆地了。这里容不下我们,也容不下你。] “058”脸上闪过强烈的不甘,但低头看到自己依旧虚弱的身体,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 他明白,以自己现在的状态,留下也只会成为累赘。 沉默了片刻,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泛起墨色,逐渐凝聚,最后化作一片黑色鳞片。 [瑟澜大人,请收下这个……我的心鳞。它凝聚了我们深色族裔所能付出的全部,或许能在危急时……] [拿回去。] 瑟澜的声音冷硬地打断他,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失去心鳞的守护,你在深渊将寸步难行。] 对于一条本就弱小的黑色人鱼而言,心鳞是深海中维系生存的重要屏障。 “058”的手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收回。 他抬起头,那双属于深海的眼眸里闪烁着近乎固执的光芒,带着弱者想证明价值的决绝。 [我知道……]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更加震颤, [所以请您务必收下!我在深渊等您回来,等您胜利归来,亲手将它还给我!] 他的眼神炽热,带着卑微却强烈的期盼: [到那时……到那时我就可以告诉所有人,我这样弱小的人鱼,也曾将心鳞献予瑟澜大人,并见证了他的胜利与归来!我就……不再是只会躲在礁石后的废物了!] 良久,瑟澜伸出手,郑重地接过了那片微凉却重若千钧的鳞片。 [好,我答应你] —————— 夜已经深了,海岛的寂静却压得沈砚喘不过气。 她躺在简易的行军床上,心跳莫名地失序狂跳,一种强烈的不安预感如同冰冷的海水,一寸寸漫上心头,让她毫无睡意。 突然—— 帐篷外传来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随即一切又归于死寂!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缩,她几乎是弹坐起来,赤着脚就冲出了帐篷。 眼前的景象让她血液瞬间冻结。 月光惨白地洒落在空地上,之前那些警惕巡逻的安保人员此刻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生死不明。 而在那片“尸骸”中央,立着一个她无比熟悉却又陌生到令人胆寒的身影。 瑟澜。 他银白的长发在月光下流淌着冷冽的光泽,修长挺拔的身姿却带着嗜血的煞气。 手中正掐着一个人的脖颈。 他杀人了…… 杀了很多人…… “咔嚓——” 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 男人的头颅以一个极不自然的角度歪向一边,头盔下的眼睛瞪得巨大,彻底失去了光彩。 随后,那具躯体被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瑟澜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缓缓转过头。 那双在夜色中呈现出幽蓝的眸子,精准地捕捉到了僵立在帐篷口的她。 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嗜血的漠然。 只看了一眼,随即他身形一动,融入浓郁的夜色薄雾之中。 一股彻骨的凉意猝不及防地从沈砚身后袭来! 一只冰冷、还带着浓郁血腥气的手,缓缓伸到了她的眼前。 正是刚才拧断脖子的蹼爪,指尖的血迹尚未干涸,几乎要蹭到她的脸颊上。 仿佛是在故意恐吓她。 “看到了吗?” 幽暗刺骨的声音,如同深海水鬼的低语,紧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 “这就是我。你的选择是正确的……我们,永远都无法真正站在一起。” 然而,出乎意料地,亲眼看到他这副杀戮恶魔的模样,沈砚心底那灭顶的恐惧竟像潮水般缓缓退去。 一种奇异的冷静占据了上风。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只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问道: “司凛呢?” 身后的气息明显一窒,随即响起饱含恶意的声音: “被我掐死了。怎么?心疼你的小情人了?” “是吗?” 沈砚强迫自己镇定,目光扫过地上那些模糊难辨的面孔, “我怎么没看到他的尸体?” 夜色昏暗,她其实根本看不清,只是孤注一掷的试探。 第110章 我们回家 没想到,瑟澜突然沉默了。 过了几秒,他才接话: “……他的脸太丑了,我看着碍眼,把他丢到海里喂……” “鱼”字还没说出口,沈砚突然转过身,踮起脚尖,拉下他的肩膀,不管不顾地吻上他的唇! 瑟澜周身冰冷嗜血的气息瞬间僵住! 细针般的竖瞳剧烈收缩,里面充满了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整个人如同被定格的海浪。 就像之前在洞穴里的那样,他拎着她的后衣领,将她从自己身上撕开,声音里带着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什么意思?!你为了救他,都能这样——”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沈砚的手心被打得发麻,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喝道: “闹够了吗?司!凛!” 瑟澜被她打得偏过头,再转回来时,那双原本充斥着疯狂和冰冷的蓝色眼眸,清澈了不少,里面翻涌着愕然…… 他看着她,眨了眨眼,嘴巴无意识地抿了抿,却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看着那张还在试图编造谎言的嘴,沈砚心头火起,唯一的念头就是堵住它! 她也确实再次这样做了。 带着更多的惩罚和怒气,甚至轻轻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瑟澜的身体瞬间绷紧,某种不妙的变化迅速而诚实的发生。 沈砚立刻感知到了,赶紧悬崖勒马,一把推开他,脸颊绯红,气息不稳地指责道: “你为什么要杀人!如果是为了救月荧,你可以偷偷把她带走,为什么要杀掉这么多人?!” “我……” 瑟澜下意识想解释,伸手想去拉她,却在看到自己指尖未干的血迹时猛地顿住,像是烫到一样心虚地缩回到背后,声音也低了下去, “我没杀人……他们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沈砚狐疑地瞪了他一眼,立刻蹲下身,手指颤抖地按上最近一个“尸体”的脖颈。 脉搏还在!真的只是昏迷! 但她明明亲眼看到…… “那是安保队长,” 瑟澜别开脸,语气硬邦邦地解释,带着一种别扭的理直气壮, “他该死。其他人……只是睡着了。” 站在瑟澜的立场,他确实没错。 沈砚无奈地叹了口气,指了指地上的人: “他们还要多久醒?” “大概……两三天?” 瑟澜小声回答,眼神飘忽,也可能是四五天,…… 沈砚摸着下巴,快速思索着。 片刻后,她做出了决定: “行。等他们醒来,就说是你把059救走了。然后——” 她看向瑟澜:“你乖乖变回司凛,跟我回基地,明白吗?” 瑟澜的眼睛瞬间像是被点燃的蓝色火焰,焕发出惊人的光彩,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臂: “你……你在帮我?” 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喜。 “不然呢?” 沈砚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笨鱼!” 说着,她突然想起之前他给自己打电话,明明鱼就在隔壁!瞬间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太好了!” 瑟澜巨大的银色鱼尾难以自抑地剧烈摇晃起来,拍打着地面,发出啪啪的轻响 “你跟我是站在一起的!你还帮我~” 他凑近她,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璀璨的星光和期待, “你是不是爱我~” 看着他这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期待,沈砚心底最后那点气也烟消云散了。 她笑着: “是。” 一个字,让那条强大疯狂的人鱼瞬间快乐得快要爆炸,尾巴摇得更欢了。 “再说一遍!” 他得寸进尺地要求,紧紧抱住她, “说完整……” 沈砚笑着,顺从地开口,声音温柔而清晰: “我爱你,我喜欢……” 话音未落,剩下的字句就被一个急切而滚烫的吻彻底吞没。 “唔……” “我想咬你……” 冰凉的齿尖碾磨着沈砚颈侧的皮肤,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 他抬起眼,用湿漉漉的的眼神望着她: “……可以吗?” 沈砚别开眼,不敢直视他,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直白: “咬…咬吧……” 得到了许可,瑟澜眼底瞬间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他不再犹豫,低头,微微用力—— 沈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了一下, “疼吗?” 他松开口,观察着她的反应。 沈砚诚实地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一点疼痛都没有,却换成了另一种感觉。 瑟澜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满足的笑容。 他又咬了一口。 沈砚:“???” 不是,怎么还带蹬鼻子上脸的? “你真的没有骗我……” 瑟澜将她紧紧搂在怀里,脸颊埋在她颈窝,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巨大的喜悦和震撼, “只有真正心意相通的伴侣,才会在缔结链接时感受不到疼痛,感受到的会是……” “别…别说了!” 沈砚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巴,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栗。 “好,不说了。” 瑟澜吻了吻她的掌心,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揽着她的腰,轻声问: “要回去吗?” “回哪里?” 沈砚一时没反应过来。 “回我们的家。” 瑟澜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语气自然而眷恋, “星绒还在等我们。” 沈砚脸颊爆红。回去?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她还是有些发怵。 她眼神飘忽,摸了摸鼻子,试图挣扎一下: “我…我觉得这帐篷也挺好的,凑合一晚……” 瑟澜眨了眨眼,顺从地说: “听你的。在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语气乖得不像话,却将她的身体往上托了托,让沈砚的视线穿过他的肩膀…… 帐篷周围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她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地改口: “那……那还是回去吧……” 瑟澜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巨大的银色鱼尾愉快地在地面上扫了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声音里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好!我们回家!” 第111章 气息交融 回到那座熟悉的深海巢穴,沈砚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 原本点缀着蓝色微光的岩壁,此刻竟显得有些光秃秃的,失去了往日的梦幻感。 反倒是洞穴深处,不知何时悄然盛开了一片发光的奇异花朵,如同星海坠落,柔和的光芒将巢穴深处映照得朦胧而静谧。 星绒感知到她的归来,欢快地从暗处游弋而来,柔软冰凉的触须立刻亲昵地缠上她的手臂,兴奋地扑腾着,甚至快乐地原地转起了圈圈。 “那些蓝色的小光点呢?怎么没有跟着星绒一起?” 沈砚抚摸着星绒冰凉光滑的小脑袋,有些疑惑地问。 她记得以前星绒的身后总是跟着一群小跟班。 瑟澜的眼神暗了一下,那些微弱的小生灵,大部分已经消散了,但他并不想告诉她这些 “很晚了,它们都回去睡觉了。” 星绒似乎听懂了这句话,原本欢快转圈的小脑袋瞬间耷拉了下去,几条发光的触须也委顿地垂落,显得有些失落。 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伸出一条最长的触须,轻轻抓了抓瑟澜的手背。 瑟澜明白它的意思,顺从地伸出手,任凭被拉着放在了沈砚的手上。 星绒立刻用自己所有的小触须欢快地将两人的手缠绕在一起,紧紧地卷住,然后又开始绕着他们交叠的手掌开心地转圈圈。 看着星绒的举动,瑟澜忍不住噗嗤一声低笑了出来。 “怎么了?” 沈砚有些茫然。 “它说,” 瑟澜眼底含着未尽的笑意,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缱绻, “想让我们给它多造一些小跟班。” “啊?” 沈砚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问, “怎么造?要……种出来吗?还是……” 她实在想不通,那些看起来像小生物又像微生物的光点,难道还能人为制造?莫非……是出自瑟澜之手?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想法,瑟澜摇了摇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 “不是我。是你。” “是你的到来,你的存在,才创造了它们。” “那……” 沈砚更加困惑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抚摸向旁边那片光秃秃的岩壁,试图让光芒重新亮起。可她的指尖蹭过冰冷的岩石,却没有激起任何一点微光。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瑟澜,“我应该怎么做?” 看着她笨拙又认真的模样,瑟澜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抓过那只在岩壁上徒劳摸索的手,不由分说地,按在了自己赤裸的左胸上。 掌心下,是他强健胸肌的温热触感和那一下下沉稳有力的心跳搏动。 “别摸它了,”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蛊惑的沙哑, “摸我……才有用。”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旁边那片原本黯淡的岩壁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出一小片幽蓝的荧光! 那光芒如同活物般闪烁跳跃着,充满了生机! 星绒立刻高兴地凑过去,围着那新生的光芒兴奋地转了好几个圈。 看到这神奇的一幕,感受着手心下那滚烫的、为她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沈砚自己的心跳也彻底失了序。 震惊和某种朦胧的猜想让她下意识地收拢手指,无意识地在他胸肌上轻轻捏了捏。 这手感……有点熟悉。 曾经那个模糊的的梦境里,她似乎也这样触碰过…… 难道……! 她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瑟澜,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是不是之前偷偷去我家里找过我?!” 瑟澜的眼神瞬间飘忽,心虚地想要躲闪: “没有啊……”语气干巴巴的。 “没有?那后来的星绒是自己爬进我家的吗?!” 沈砚越想越可疑,那些梦境的细节开始清晰, “你那天……那天晚上是不是对我……” “没有!” 瑟澜立刻否认,甚至试图摆出一副被冤枉的理直气壮, “是你自己主动凑过来的” 沈砚一脸不信的表情。 瑟澜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拿出了那个熟悉的黑色手环, “我还录了视频,就是你主动……” 沈砚:“…………” “不看!手环还给我!” 沈砚脸颊爆红,又羞又恼,扑过去就要抢。 瑟澜这次并没有阻止,任由她将手环夺了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删除里面的“罪证”,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带着几分得逞的狡黠。 没关系,作为人类的“司凛”,他的手机里还有一份。 旁边的星绒似乎有些着急 ——墙上的那一小片光芒不再扩散了! 它焦急地爬回来,伸出小触须,卷住沈砚的手腕,然后将她的手——引导着——放在了瑟澜紧窄的腰侧。 果然! 那岩壁上的幽蓝光芒仿佛被注入了新的能量,又开始缓缓地生长、蔓延,变得更大更亮了一片! 星绒满意了,又开始围着新扩张的“领地”开心地转起了圈圈。 瑟澜银色的睫羽低垂,蓝色的眼眸在幽光映照下流转着蛊惑人心的波光。 他缓缓逼近,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魔力: “想让它们……像之前那样,铺满整个洞穴吗?” 沈砚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鼻子,试图掩饰那如擂鼓般狂跳的心脏。 她的目光飘向岩壁,看着星绒为了圈住那不断扩大的光亮区域而跑得越来越费劲的身影,找到一个蹩脚的借口: “暂、暂时不用了吧……星绒……星绒可能带不过来那么多……” 瑟澜闻言,只是微微侧头,朝着星绒的方向投去淡淡的一瞥。 正在努力圈地盘的星绒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无声的指令,小小的身体猛地一振,速度陡然提升,触须挥舞得飞快。 “它可以的。” 瑟澜转回视线,目光重新锁住沈砚,唇角勾起一抹极浅却危险的弧度。 气息交融,声音压得更低: “你可以吗?主人……” 第112章 渊海巨胄 “我…我…” 沈砚的脸红得快要烧起来,连耳根脖颈都染上了一层漂亮的绯色,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就是不敢看他。 瑟澜眼底的笑意更深,却故意流露出几分不解,轻声问道: “为什么要害羞呢?” 指尖轻轻拂过她滚烫的脸颊,带来一阵战栗, “在你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它们不就已经……铺满了整片岩壁吗?” 他的话语如同最轻柔的海浪,却一层层剥开她的硬壳。 “让我猜一猜……” 瑟澜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退无可退,她的腿弯已经碰到了那巨大砗磲床的边缘。 他凝视着她闪烁的眼眸,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 “你在实验室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我了,对吧?”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跳,所有掩饰在这一刻无所遁形。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脸,深吸一口气,选择了诚实: “……对。” 但没等瑟澜眼底的喜悦彻底漾开,她又急忙补充道: “但那只是因为你的强大和美丽太过罕见!任何一名负责任的研究员,都会对自己的实验体抱有极大的兴趣和……欣赏……”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探索未知的最高热情和专注……” 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瑟澜的嘴巴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蓝色的眼睛里明显写着“我不爱听”四个大字。 他蛮横地打断,下巴微扬,带着一种幼稚又霸道的笃定: “我不管,反正你现在喜欢我。” 沈砚有些哭笑不得,心跳却诚实地越跳越快。 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这令人招架不住的氛围,视线飘向洞穴深处那片异常繁盛绚烂的发光花丛,试图岔开话题: “那里……是什么?以前好像没有。是……你做的吗?” 瑟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本的神色微微收敛,眼底掠过一丝晦暗难明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嗯。” 他转回头,看向沈砚,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想看吗?” 沈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看了……” 瑟澜的声音低沉下去, “可能会……后悔。还要看吗?” 那些美丽的花朵,似乎是为了掩盖些什么…… 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猜测,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是……某种动物的尸体吗?” 她记得他有将战利品带回巢穴的习惯。 瑟澜的耐心开始退却: “有点像……但不是。” 沈砚刚想抬脚朝着那片花丛迈出一步——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便被瑟澜打横抱起,然后轻轻地丢在了床上。 “好了……” 瑟澜的声音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柔,甚至带上一丝哄劝的意味, “明天再说吧……星绒等不及了。” 他高大的身躯随之倾覆下来,银白的长发如同瀑布般垂落,带着海水与花朵混合的奇异冷香。 沈砚的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推拒,又缩了回来,一时间不知该放在哪里,指尖微微蜷缩。 瑟澜低笑一声,捉住她那双无处安放的手,牵引着,将它们放在了自己的腰上。 “放在这里。” 他语气缱绻,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沈砚的心跳,也彻底迷失在他灼人的气息之中…… 岩壁上,那片幽蓝的光芒瞬间又欢快地蔓延开一大片, 星绒的触手抓了两把“蓝色”盖在自己的“眼睛”上,然后兴奋地钻到水底去了 —————— 深渊之下,光线稀薄,唯有巨大的生物散发出幽柔的、足以照亮一方水域的朦胧光辉。 那是一头古老而神圣的渊海巨胄。 它庞大无比,伞盖般的躯体内部,流淌着缓慢而璀璨的星河光点。 无数条柔软纤长的触须,散发着珍珠般光泽,如同神圣的绶带,从它主体垂落,缓缓飘动,覆盖了极大一片区域。 每一根触须的末端都微微亮着,散发出令人心安的能量波动。 黑色人鱼在月荧的指引下,有些怯懦又充满希冀地缓缓靠近。 一条发光的触须有意识般轻柔探来,末端轻轻点在他的额头,随即更多的触须温柔地缠绕上来,将他虚弱的身体包裹、托起。 璀璨柔和的光点通过触须缓缓注入他的体内,修复着被摧残过的肌体和枯竭的力量。 周围的水域中,还有数条颜色各异、但同样带着伤痕的人鱼,也正在其他触须的包裹下,接受着这神圣的治愈。 月荧守在一旁,粉色鱼尾轻轻摆动,警惕地守护着她的族人们。 这时,一条暗紫色人鱼无声地游弋到月荧身边。 月荧一看到他,立刻挽上一个委屈巴巴到了极点的表情,指着自己尾巴上的一道浅痕,带着哭腔: [沧溟宝贝!他们绑我!还弄伤了我的尾巴~好痛哦!] 沧溟目光扫过她那道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伤口,眉头蹙了一下,然后看向那片被渊海巨胄触须笼罩的区域: [那你也去那里,请它为你治疗一下。] [哎呀!] 月荧立刻摇头摆尾, [它的治愈能力是留给真正需要的族人的,是有限的!我这点小伤,怎么好意思去浪费呢?] 她摆出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 [我忍忍就好了!] 见沧溟没什么反应,只是静静看着她,月荧又赶紧补了一句,尾巴尖儿都委屈地蜷了起来: [哎呀……不过说起来还是好痛哦……但是我还可以再忍忍的!] 她看着沧溟,用力地点点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向他证明, [嗯!我可以的!] 沧溟终于忍不住,唇角勾起细微的弧度。 [你是不是笑了!] 月荧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他。 [没有。] 沧溟瞬间重新绷起脸,恢复成那副冷峻的模样, 只是修长的手指却悄悄伸出,握住了月荧的手, [等回去……我帮你治好。] 月荧立刻用力点头,粉色眼眸里瞬间焕发出兴奋的光彩 [对了对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另一只手快速摸向腰间的小荷包。 [我给你带了超级好吃的!] 她献宝似的从里面掏出一包她最珍爱的小零食。 那红色的包装在幽暗的海底显得格外刺目,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咧开嘴笑的娃娃脸。 [甜甜的!软软的!超级好吃!] 她兴奋地介绍着,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 然而,奶白色的小圆球刚一暴露在海水中,瞬间被碾碎成齑粉。 在月荧错愕的目光中,迅速被水流冲散、消逝无踪…… 沧溟脸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月荧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慌忙扔掉空包装,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他,用脸蛋蹭蹭他冰凉的脸颊,急切地安慰道: [没关系没关系!这个不好!等我以后带你去岸上吃!到时候,我把人类世界所有最好吃的东西都给你找来!堆成山!] 沧溟沉默地回抱住她,心底却沉沉地叹了口气。 他是深色鳞片的低等人鱼……根本无法长时间离开深海,更别说……踏上她所向往的那片陆地了。 第113章 坦白犹豫 当天光大亮,柔和的光线爬进巢穴。 沈砚整个人蜷缩在瑟澜怀里,睡得正沉。 “叮铃铃——” 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宁静。 听到怀里的人不满地哼唧了一声,瑟澜迅速伸手,从地上散落的衣物中捞起她的手机。 屏幕亮着,来电显示“姑妈”。 瑟澜眼神微闪,迅速将铃声音量调至最小。 他低头看了看沈砚依旧恬静的睡颜,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臂从她身下抽出来,动作轻柔。 等到了远处,确保声音不会吵醒沈砚后,才划开了接听键。 “喂,砚砚?”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女声。 “姑妈好。” “欸?” 对面的沈岚明显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拿开手机又确认了一眼——没错,是侄女的号码。 “你…你是?” “我是沈砚的同事,司凛。” 瑟澜的语气自然无比,仿佛真有那么回事 “她刚才出去开会了,手机不小心落在了办公位上。我正打算给她送过去。” “哦哦好,谢谢你啊小伙子。” 沈岚松了口气,心里觉得这同事不错,声音挺好听,还挺有礼貌。 短暂的沉默后,瑟澜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仿佛是在避开旁人: “不好意思啊姑妈……我刚走到会议室门口,里面好像……气氛不太对。” “怎么了?” “周珩研究员……您可能听说过?” 瑟澜停顿了一下,继续道, “他脸色有些差劲,正在说话,看起来很生气……” “周珩?他对砚砚……” 沈岚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之前对那个看起来一表人才的周印象不错,觉得他似乎对自家侄女有点意思。 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一样 电话那头的沈岚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心疼和不满: “怎么会这样……谢谢你啊小司。那……那先不打扰她了,等她忙完,让她给我回个电话吧。” “好的姑妈,您放心。” 挂断电话,沈岚突然反应过来,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大侄子?一口一个姑妈叫的挺顺溜 瑟澜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唇角勾起。 “你在笑什么……” 沈砚揉着惺忪的睡眼,嗓音沙哑。 闻声,瑟澜瞬间收敛了神色 “没什么。” 他语气平淡,拿起一件衣服,动作自然地向她身上套去。 “我…我自己来。” 瑟澜挑挑眉,顺从地松手:“好。” 沈砚狐疑地打量他: “你刚刚……在跟谁打电话?” 她明明听到了隐约的说话声。 “姑妈。” “我的?” 沈砚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随即想到另一种更不可置信的可能,手指转向他, “还是你的??” 瑟澜被她这反应逗乐了,低笑一声,伸手抓住她乱指的手指,包裹进自己掌心: “当然是我们的。” 沈砚顿了一下,心里咯噔一声,急忙追问: “你…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这条鱼会跟姑妈聊些什么! 她现在完全没准备好向姑妈坦白自己谈了一条人鱼男朋友,最好的情况就是先瞒着,等她以后慢慢试探姑妈的口风再说。 察觉到她语气里的犹豫,瑟澜周身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不悦地凑近,那双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 “怎么?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沈砚立刻察觉到踩到了雷区,连忙摇头否认: “不是不是!” 看他脸色依旧阴沉,沈砚急中生智,双手捧起他的脸,开始毫无底线地吹彩虹屁: “我们瑟澜大人是海洋与陆地公认的第一帅!强大又美丽!那必须是相当、相当拿得出手!” 说完,为了增加说服力,她还凑上去吧唧亲了他一口。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果然十分受用。 瑟澜眼底的冰霜瞬间融化,虽然脸上还努力维持着一点傲娇,但微微扬起的下巴已经出卖了他愉悦的心情。 他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才解释道: “姑妈只知道我是你的同事。让你晚点给她回个电话。” 沈砚这才松了口气,点点头。 手指碰到手机,刚想拿起来,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今天的嗓子哑得厉害。 这要是现在打过去,姑妈肯定又得担心追问半天。 沈砚摸了摸鼻子,果断把手机放到一边。 算了,还是等明天再打吧。 —————— 深蓝基地,主控室内。 周珩盯着面前毫无动静的通讯屏幕,眉头拧成了一个结。 已经过去一天了,沈砚和司凛带着059离开后,就如同石沉大海,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尝试发了无数条讯息询问情况,全部杳无音信。 烦躁地揉了揉眉心,一种失控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周大首席,你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做,可以去走廊帮忙拖拖地。” 一个戏谑的声音从旁边的实验台传来,林深戴着护目镜,正悠闲地测量着手里一管湛蓝色的溶液。 周珩瞥了他一眼,心里一阵无力。 现在深蓝基地里一条人鱼都没有了,所有的项目陷入停滞,这家伙居然还能有心情做这些没用的。 就在这时,他私人的加密通讯器尖锐地响了起来 周鼎铭。 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才稳着心神接起。 “爸。” “那条粉色人鱼的研究,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周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另一只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059的各项生理指标和能量读数均已稳定,”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确信, “数据显示,符合进行下一步试验的要求。” 他省略了种种糟糕的情况,只给出了父亲想要的结果。 至于沈砚之前提交的那些其实并不充分的数据报告?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连这条仅次于瑟澜的粉色人鱼都无法满足父亲的要求…… 那或许,就真的只剩下唯一的选择——瑟澜。 那个能在瞬间用精神攻击几十上百名人类的怪物。 周珩回想起还会感觉隐隐作痛。 抓他?几乎是天方夜谭。 第114章 通通删掉 “嗯…” 听筒那边传来周鼎铭听不出情绪的沉吟,似乎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 “既然符合要求,那就尽快安排下一步吧。时间不多了。”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还有,深渊那边的行动要抓紧!最近的订单量很大,供不应求。我不希望听到任何延迟的消息。” “至于那条没什么用的058,尽快给我送过来。” 周珩听着父亲一条接一条的命令,心里那点虚浮的底气正在快速消散。 他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渴望是如此强烈,毕竟父亲身边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私生子…… 但此刻,他感觉自己承诺下的,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试图争取一点时间或资源。 “嘟—嘟—嘟—” 通讯已经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挂断,只留下一串忙音。 周珩盯着暗下去的屏幕,沉默了足足十几秒。然后突然拉起林深 “喂喂!去哪儿啊?” 周珩头也不回,拉着他就往外走: “找鱼去!” 监控室内,看着周珩紧锁的眉头和异常专注的神情,旁边的林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显得百无聊赖。 他早就利用权限将关键时间段的记录覆盖清理干净了,虽然他心里也纳闷那条半死不活的058究竟是怎么溜出去的,但他确信,周珩绝不可能找到任何实质性的线索。 ————“我找到了!” 周珩猛地出声,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紧。 林深差点被自己的哈欠噎住,下巴僵在半空,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主屏幕。 只见周珩将画面放大、再放大,锁定在基地某个偏僻走廊的角落。 画面一角,在光影模糊的拐弯处,极其快速地闪过一截黑色鱼尾! 而就在那截尾巴上,赫然有一个小小的鳞片缺口! “这方向……” 林深的目光顺着那模糊身影消失的路径在屏幕上划过,他接过话: “是朝着生活区的方向去的……是我们的公寓楼!” 林深的大脑飞速盘算起来。这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058逃窜时慌不择路,探索出口时偶然经过了公寓区;要么……就是他们四个拥有高级权限的研究员里,有人向他提供了庇护! “啪!” 周珩猛地一拍控制台,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监控室里格外吓人,成功将正在沉思的林深惊得一个哆嗦。 “立刻加强公寓区域的安保等级!增派巡逻人手,所有出入口实行双重验证!” 周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尤其是……等沈砚回来之后,必须确保万无一失!绝对不能让这条具有攻击性的危险人鱼有机会伤害到她!” 林深只是赞同地点点头,最终什么也没说。 —————— 海岛的夕阳将洞穴入口染上一层暖金色。 沈砚靠在瑟澜怀里,看着弹出来的数条消息 屏幕上周珩的头像旁,清晰地显示着: 【到了吗?一切是否顺利?】 【那边环境复杂,务必万事小心。】 ………… 【我很担心你。】 她刚想打字回复,手机却被人从上方倏地抽走。 “看这个对眼睛不好。” 瑟澜的语气听起来一本正经,可那微微抿起的嘴角和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沈砚看出来他那点小心思。 她索性放下手,仰起头,双手托腮,故意眨着眼问他: “那看你呢?看你对眼睛好不好?” 瑟澜立刻骄傲地仰起下巴,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线和脖颈,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对眼睛特别好。” 沈砚被他这副样子逗得无奈一笑,伸出手: “好了~别闹了,把手机给我。” 她试着跟他讲道理, “我们过几天总得回去,现在完全失联,他们肯定会怀疑的。万一派人找过来怎么办?” 她放软了声音,轻轻摇了摇他的手臂,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 “别吃飞醋啦~我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 瑟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蓝色的眸子紧盯着她,执拗地要求一个更确切的保证: “你发誓。发誓你不喜欢他。” “好~我发誓,” “我一点都不喜欢周珩,我只喜欢你~全世界最喜欢你。” 听到这话,瑟澜的唇角控制不住地勾起一个极大的弧度,但他立刻强撑着想把表情扳回去,最终导致表情有点别扭。 他硬邦邦地把手机塞回她手里,然后立刻像监工一样,紧紧盯着屏幕,看她敲出的每一个字。 沈砚顿时感觉压力巨大,仿佛回到了学生时代被老师盯着写作业。 她斟酌着,刚打没几个字…… “删掉这个”,他在旁边指挥,沈砚删掉,“那个也不行”,他又挑剔。 沈砚:“……” 最终只发出了【收到,顺利】四个冷冰冰的字。 沈砚看着这堪比电报的回复,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想说他两句,却听到身边这条醋鱼发出了真诚的疑问: “飞醋是什么?” 瑟澜微微歪头: “……跟那个姓周的有关吗?” 沈砚愣了一下,随即忍俊不禁,摇摇头,她凑近他,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猫: “是你最爱吃的东西。” 瑟澜认真地思索起来: “我最爱吃的?” 忽然,他的蓝眼睛骤然亮起,一把将她拖回尾巴上,下巴亲昵地蹭着她的发顶,低笑着宣布: “原来你叫沈飞醋啊……” 时间在甜蜜的印记下流逝得飞快,仿佛只是一个晃神,日光已再次倾斜。 一条蓝色人鱼出现在视野中,沈砚记得他, 那条人鱼在距离她几步远的水面停下,主动低下头,似乎行了一个代表敬意的礼节。 沈砚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心底泛起一丝暖意。 学着他的样子,她微笑着向他点头回礼。 蓝色人鱼得到回应后,便安静地悬浮在原处。 瑟澜凑到沈砚身边,银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低着头。 “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他嗓音低沉,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亲一口。” 沈砚笑着,余光瞥见那边还在等候的蓝色人鱼,有些不好意思地轻轻将他的脸推回去: “咦惹……有鱼看着呢。” 瑟澜不满地瘪瘪嘴,只是飞快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好吧。等我回来。” 说完,他转身跃入水中,两道矫健的身影迅速潜入深蓝之下。 目送他们消失的方向,等浪花完全消逝,沈砚才缓缓转过身。 她抬脚,朝着那片光影绚烂的花丛走去。 第115章 偏执刻画 沈砚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拨开那散发着幽蓝微光的柔软花瓣。 花朵之下的茎很短,奇异的根须仿佛直接扎进了坚硬的岩石深处。 这些植物的质地异常柔软而有弹性,很容易就被拨弄到一旁。 起初,暴露出的岩石上的深刻痕迹被她误认为是植物根系生长造成的自然裂缝。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那痕迹的走向、那用力的角度,分明是一个汉字的笔画! 是一个“见”字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手下动作加快,更多的岩壁暴露出来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全是她的名字:“沈砚”、“沈砚”、“沈砚”…… 不知道是用怎样尖锐和坚硬的工具,才能在这坚硬岩壁上,刻下几乎有数厘米厚的痕迹。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左移动。 然后,她看到了更让她灵魂战栗的景象—— 那是一幅幅用同样深刻线条勾勒出的画像。 是她的脸,她的神态,她的日常。 她低头啜饮的样子,她蜷缩着安然入睡的侧颜,她生气的模样……全部都有!一笔一划,清晰可辨! 而且,不是一幅,是无数幅,一层覆盖着一层,密密麻麻地填满了每一寸岩石,仿佛某个孤独的囚徒,只能靠着反复描摹记忆中的身影来抵抗疯狂。 沈砚的手指猛地一松,那被拨开的花朵立刻像弹簧般,“嗖”地一下弹了回去,严严实实地重新掩盖住了所有。 沈砚站在原地,心脏滚烫地灼烧着。 ——与此同时,在更深、更黑暗的海沟之中。 一个庞然大物,如同从深渊噩梦中最扭曲的角落里爬出的巨兽,蛰伏在漆黑的海底。 它庞大到足以令任何误入此地的生物望之魂飞魄散——主体宛如一头僵死的巨型皇带鱼,长度接近三十米。 那冗长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腐败的灰白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粗糙涂层,还有大量自然附着其上的深海苔藓。 唯有靠近“巨兽”头部的位置,镶嵌着数片混浊的深色观察窗,像极了死亡生物僵化的复眼,此刻持续发射着高频声波。 附近,几条深色人鱼正痛苦地蜷缩着,他们的鱼尾痉挛地拍打岩石,发出无声的哀嚎,对那看不见的攻击毫无抵抗能力。 一队穿着特制潜水服的人类小队,正借助声波装置的掩护和幽暗的环境,悄无声息地靠近。 他们手中的武器并非普通的鱼枪,而是发射高频电流网和强效麻醉镖的特制装备,专门用于水下捕获大型危险生物。 为首的队长打了个“前进”的手势,后面的队员虽然紧张畏惧,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在这片连阳光都无法触及的绝对黑暗里,只有他们头盔上的探灯射出微弱惨白的光柱,在浓稠的墨色海水中徒劳地划动。 队长死死盯着探测器上显示的前方生命信号,判断那应该就是这批人鱼的主要巢穴。 他朝着那个疑似入口的方向指了指,示意目标就在前方。 就在他全神贯注前进时,小腿忽然被从后面猛地抓住! 他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头,强光探灯扫向身后。 抓住他的是紧跟在他后面的副手。 副手的脸色在灯光下惨白如纸,他疯狂地打着手势,手指颤抖地点数着队伍的人数—— 一、二、三……加上队长和自己,只剩下四个人了。 他们下来的时候,明明是五个人! 就在几分钟前,那个人类,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这片无尽的黑暗里,甚至连一声惨叫、一点挣扎的水流波动都没有发出。 巨大的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剩下的每一个人。 他们背靠背围成一圈,探灯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试图找出潜伏的猎手。 然而,四周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一道粉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从他们头顶的礁石阴影中猛然窜出! “唰——!” 快得几乎看不清动作。 只有那尖锐得足以撕裂合金的指甲,带着冰冷的海水与杀意,精准地划过两名队员的咽喉和胸腔。 特制的防护服如同薄纸,瞬间被割开。 深海巨大的压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挤入他们的体内,顷刻间便将他们的内脏碾碎成一团模糊的血肉。 惊恐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他们的面罩之后,浑浊的血雾从破裂的防护服中喷涌而出。 月荧躲得很快,有些嫌弃地用尾巴扇了扇 她看到侧方礁石后面,墨礁的身影显现,他强健有力的手臂正从后方死死钳制着那名“消失”的队员。 他还活着,只是眼睁睁看着同伴化为齑粉,眼中的绝望和恐惧达到了顶点,几乎彻底放弃了挣扎。 墨礁的眸子里,闪烁着冰冷而残酷的复仇光芒。 这些人类施加在他族人身上的痛苦,他要原封不动地——不,要加倍地——奉还! 没有丝毫犹豫,另一只手五指并拢,如同最锋利的长矛,猛地向前一送!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透过海水沉闷地传来。他的手掌残忍地捅穿了那名队员的胸膛。 滚烫的鲜血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骤然在海水中扩散开来。 月荧嫌弃地皱了皱眉,纤细的手指轻轻捂住了鼻子。 [好了,别玩了] 她的声音透过水波传来, [瑟澜大人还等着我们呢] 墨礁闻言,眼中疯狂的快意稍稍收敛。 又是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他干脆利落地扭断了对方的脖子,结束了这短暂的痛苦,随即丢弃… 第116章 复仇杀戮 瑟澜的身影出现在庞大装置的上方,银色的长发在幽暗的海水中如同流动的月辉。 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此刻没有任何温度,只倒映着下方那台伪装成巨兽尸骸的人类机器。 他尾巴轻轻一摆,水流便推动他,以远超人类理解的速度俯冲而下,径直冲向装置中部——那里是外壳相对薄弱之处。 内部监控屏幕前的工作人员通过摄像头捕捉到了那抹急速逼近的银光。 “警报!有高能生物反应接近!” 舱室内响起尖锐的警报声,红灯闪烁。 “开火!阻止它!” 负责人声嘶力竭地吼道,脸上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们依赖的声波似乎对这条银色人鱼毫无作用! 装置侧面猛地弹出数支旋转的水下机枪枪管,喷吐出致命的火舌。 特制的穿甲弹组成密集的弹幕,撕裂海水,射向瑟澜。 然而,瑟澜的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 他的移动轨迹根本不是直线,而是以一种违背力学的方式急速折转,所有子弹都徒劳地擦着他身体划过,在周围的海水中留下一串串翻滚的气泡弹道。 眨眼间,他已逼近装置外壳。 没有丝毫停顿,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并拢,指尖闪烁着冷厉的寒光,猛地插向合金外壳! “嗤——!” 那足以抵抗巨大水压和腐蚀的特种合金,在他手下竟如同潮湿的硬纸板,被硬生生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冰冷的海水瞬间疯狂涌入装置内部,线路短路爆出大团火花,警报声变得更加凄厉绝望。 瑟澜的身影如同索命的银光,顺着破口闪入其中。 内部的通道对于他巨大的鱼尾来说略显狭窄,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他的杀戮效率。 最先闻讯赶来的两名内部安保人员甚至没来得及举起手中的武器,喉咙便被划开,鲜血喷溅在冰冷的舱壁上。 瑟澜面无表情,尾巴猛地一甩,巨大的力量直接将第三个人类狠狠砸在旁边的控制台上,骨骼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次出手都精准、高效、致命,他在进行一场沉默的收割。 警报的红光映照着他毫无波澜的蓝瞳和飞溅的鲜血,构成一幅极致暴力与极致美丽交织的诡异画卷。 他一路杀向核心声波发射舱室,所过之处,只留下死亡和寂静。 最后一道厚重的密封门挡在面前。 里面是最后几名核心技术人员和守卫,他们通过监控看到了外面地狱般的景象,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怪物……他是怪物!”一人崩溃地大叫。 一名守卫鼓起最后的勇气,举起一支大口径的水下步枪,隔着观察窗对准破门而入的瑟澜疯狂射击! “砰!砰!”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特制的大威力弹药,终于有两发子弹命中了目标! 一发射穿了瑟澜的左上臂,另一发则擦着他的侧腰飞过,带出的血珠,在海水中迅速晕染开来。 装置内幸存的人们几乎要欢呼出来!他受伤了!他并非不可战胜! 然而,他们的欢呼声还未出口,就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转化为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那两处狰狞的伤口处,肌肉组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蠕动、愈合!子弹被新生的组织挤出,掉落在地。 穿透伤眨眼间闭合,擦伤更是瞬间消失无踪,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仿佛刚才的命中只是他们的集体幻觉。 唯有海水中尚未完全散开的淡淡蓝色,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瑟澜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伤口,仿佛那微不足道。 他的目光依旧冰冷,锁定了最后那几个呆若木鸡的人类,以及他们身后那台仍在运行的、散发着令人作呕波动的核心机器。 下一秒,银光闪过。 最后的阻碍被彻底清除。 他悬浮在声波发生器的核心前,伸出手,指尖猛地刺入其中! “嗡——!!” 所有闪烁的指示灯瞬间熄灭,那持续不断的声波戛然而止。 庞大的伪装置,彻底变成了一具真正的、沉默的海底铁棺。 瑟澜甩了甩手,转身,银尾划出优雅而冰冷的弧度 银色的身影从那庞大的装置破口中游弋而出,周身还萦绕着未散的杀意。 他抬眸,便看见月荧和墨礁正在不远处等待。 见他出来,月荧立刻夸张地抬起双手,“啪啪啪”地鼓起掌来,脸上洋溢着兴奋。 她甚至还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绷着脸的墨礁,示意他照做。 迟疑了一瞬,墨礁也伸出手…… 瑟澜眉毛微挑,瞳孔里掠过一丝不解。 月荧立刻笑嘻嘻地解释,语气轻快: [是沈砚姐姐教我的!她说这是人类表示‘夸奖’和‘很棒’的意思!] [夸奖?] [你在夸奖我?] 月荧眼珠一转,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 “小的不敢!小的这是崇拜!崇拜伟大的瑟澜大人刚才英明神武的身姿!哇!真是太厉害了!] 她狡黠地补充道 [这要是被沈砚姐姐看见了,肯定要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瑟澜唇角瞬间僵住。 被她看见?她应该不会觉得迷人,只会……被吓死。 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他银尾一摆: [走了] 三鱼迅速向上方游去。 等到他们上岸,附近的浅滩停泊着那艘载人上岸的船,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人, 月荧顿了顿,她还是从水里过吧, 却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砰!” 一名本该昏迷的安保人员竟挣扎着抬起了头,他手中不知何时摸到了一把手枪,求生的本能和对非人生物的恐惧让他失去了理智,对着离他最近的墨礁,扣动了扳机! 子弹击中了墨礁的腰侧,鲜血瞬间涌出,墨礁闷哼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月荧的反应快得惊人,在那名开枪者试图瞄准第二枪之前,粉色的身影已掠至其身后,拧断了他的脖子 旁边,另外几个被枪声震醒的人恰好目睹了这电光火石间的杀戮,吓得浑身剧抖,筛糠一样。 极致的恐惧压倒了一切,有两人连滚带爬地试图向不同方向逃跑。 月荧眼中杀意大盛,她的身躯爆发出可怕的速度。 几乎只是两个闪烁,那试图逃跑的两人便僵直地倒了下去,喉咙处均多了一道致命的切痕。 但她的杀戮并未停止。 她的手指,一次次搭在地上人的脖颈,确认是活的。 “咔!” 她手腕猛地一拧,干脆利落地折断了那人的脖子,动作熟练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第三个昏迷者的脖颈时—— “够了。” 瑟澜的声音阻止了她。 第117章 信号干扰 “先送他回去。” 墨礁脸色发白,月荧停下动作,架住了他。 瑟澜回到巢穴附近,周身未散的血腥气让他微微蹙眉。 他浸入浅水区,蓝色生物急匆匆地簇拥过来,它们齐心协力地搬运许多铃兰花朵,殷勤地围绕在瑟澜身边。 它们将那些花瓣拆开,馥郁的香气顺着水流温柔地包裹住瑟澜的身体。 水中,银色的长发如海藻般散开 他闭上眼,通过星绒,沈砚的样子在他心中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看见她颤抖着拨开那片发光的花丛,露出其下刻满疯狂印记的岩壁。 他看见她脸上血色褪尽,瞳孔因震惊而收缩。 紧接着,又是她手忙脚乱地将那些花朵重新恢复原样,仿佛这样就能当作从未发现。 瑟澜猛地睁开眼睛,冰蓝色的瞳孔里翻涌着晦暗的情绪。 周围的花瓣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了,随即被无声的水流冲散开来。 银色长尾烦躁地重重一摆,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朝着最深处的巢穴而去。 然而,真正到了那熟悉无比的、属于他和她的洞穴之外,他却犹豫了,隐匿在入口旁的阴影里,像个小偷般窥视着里面的光景。 沈砚正坐在床边,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然而她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洞穴深处——那片长满发光花丛的方向。 她微微蹙着眉,那神情绝对不算高兴。 瑟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不敢进去了。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幻想着他出现后的场景 ——她会不会像之前那样?会不会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会不会再次骂他是“神经病”、“疯子”、“变态”? 明明清晨他离开时,她还答应会等他回来。 万一她反悔了怎么办? 他就这样在阴影里徘徊了许久,直到看见洞穴内的沈砚忽然站起身,走到洞穴入口处,朝着外面幽暗的海水张望着什么。 深吸一口气,终于不再隐藏,他摆动着银尾,从阴影中缓缓现出身形,朝着沈砚的身影游去。 沈砚立刻快步凑上前去,她吸了吸鼻子,好香? “你干什么去了?” 她瓮声瓮气地问,目光下意识地打量着他赤裸的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奇怪的痕迹,只有水珠沿着冷白的皮肤滚落。 瑟澜眼神飘忽了一下,银色的长睫微垂,忽然抬手扶住自己的额角,声音变得虚弱而含糊: “我…我头好疼……” 说着,整个高大沉重的身躯就顺势朝沈砚靠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是,沈砚竟然真的稳稳托住了他,尽管心里怀疑这条人鱼十有八九又在装,但手上还是下意识地揽住了他, “你不是跟那条蓝色人鱼出去了吗?到底做什么去了?” “唔…头疼……” 他似乎就只会重复这两个字了,甚至得寸进尺地将脑袋埋进沈砚的颈窝里,冰凉的银发蹭着她的皮肤。 沈砚无奈,只能一手环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他柔顺的长发,试图安抚。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试探道: “那个……岩壁上刻的东西,是不是你弄的?” 怀里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沈砚疑惑地稍稍退开一点,想看看他的表情,却发现瑟澜双眼紧闭,胸膛规律地起伏,竟然发出了平稳而轻缓的呼吸声,俨然一副已经陷入沉睡的模样。 但……人鱼并不需要睡觉。 沈砚正哭笑不得地想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她点开屏幕,是周珩发来的消息: 「人鱼群发生大规模暴动,海底基地遭到冲击破坏,情况危急!你那边一定要小心,我马上过去找你们!」 周珩马上就要过来?沈砚心里一紧,绝对不能让他在这个时候撞上瑟澜! 看了看床上的鱼,她向外走,将电话拨了过去,几乎就在响铃的瞬间就被接通了。 “砚砚!你怎么样?没事吧?” 周珩焦急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传来。 “我没事,”沈砚声音平稳,“我这里很安全。” “人鱼不知道发什么疯,我们的海底基地被它们破坏了,损失严重!我担心它们会波及到你那边,我现在就准备过去接应你!” 基地被破坏……是瑟澜干的吗? 沈砚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想转头去看床上“睡着”的人鱼,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幽深冰冷的蓝色眸子里 ——他正悄无声息地紧贴在她身后,散发着香气的肌肉线条几乎碰到了她的鼻尖。 沈砚被这突如其来的贴近吓了一跳,猛地向后缩去。 瑟澜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用清晰而危险的口型对她传达: “让、他、来。” “我、杀、了、他。” 他又开始不受控地冲动了。 沈砚用力挣脱他的手,转过身去,继续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058号样本有新的线索了吗?”她试图转移话题。 “没有……”周珩的语气果然透露出几分失落和焦头烂额, “现场太混乱了,暂时没有任何进展。砚砚,你现在的位置可能不再安全……” “我这边真的一切正常,”沈砚打断他,语气坚决, “人鱼暴动是大事,基地更需要你坐镇处理。你先专心处理那边的事情,我这里非常安全,有任何情况我会第一时间联系你。” “好……”周珩似乎被说服了一些,“那你千万小……” 话音未落,手机屏幕上的信号格瞬间消失,通话被强行中断。 沈砚看向身旁的始作俑者 “你不头疼了?” “疼……”瑟澜立刻又蹙起眉,试图往她身上靠。 “那你先回去睡觉。” 沈砚推开他,看着手机屏幕那微弱的信号格,蹙眉点开通话记录。 她得联系上林深,问清楚人鱼暴动和基地被破坏的具体情况。 一边思索着,她一边朝外走去,远离那个信号干扰源。 第118章 患得患失 她的迟疑和试图远离的态度,像一根尖刺,扎进了瑟澜敏感不安的神经。 那些本就盘旋在他心底的患得患失,变得粘稠而漆黑。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正要往外走的沈砚捞了回来,打横抱起。 “欸?你等等……!” 沈砚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完全摸不着头脑。 问他白天干了什么,他却只想瞒着她,只有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翻涌着怒气。 直到她被轻轻放在那片被发光花丛掩盖的岩壁前,瑟澜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是我做的。” 沈砚的眉头下意识皱起。 他不再掩饰,目光死死锁住她: “在你离开的时候。”他顿了顿,回忆让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 “当时我一边刻,一边想……” 他的话语停住了,看向沈砚身后,那些原本静谧幽蓝的花朵,开始疯狂地生长、蔓延! 藤蔓变得粗壮,原本柔软的花瓣边缘变得锐利,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触手,朝着沈砚的四肢缠绕而去 ——想要将她捆绑,永远禁锢在这片写满他偏执爱意的岩壁上,禁锢在这个只属于他的洞穴深处。 他曾真切地这样想过,无数次。 沈砚沉默了几秒,忽然轻声说: “没想到……你还挺有艺术天分的。” “什么?” 瑟澜彻底愣住,满腔翻涌的黑暗情绪像是被什么东西突兀地卡住了。 只见沈砚抬起手腕,显示出那张合照。 “那你能不能把这个……” 她说着,沿着岩壁走了几步,最终停在了洞穴入口附近,那里是每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到的地方。 她指着那块相对平整的岩石,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认真: “刻在这里。” 瑟澜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干涩地回答: “好……” 看着沈砚格外平静的侧脸,他感觉自己好像……更喜欢她了。 喜欢到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砚却在这时注意到了他身后异样的动静。 那些发光的花朵似乎褪去了伪装,张开的巨大花苞宛如传说中的食人花,扭曲舞动的藤蔓则像极了美杜莎狂舞的毒蛇,充满了攻击性和非人的诡异感。 沈砚的表情染上错愕,她指着那些张牙舞爪的植物: “它们……怎么还会长大变形?” 她顿了顿,立刻又补充了一条要求 “这次就不要再往上种这些……花了。” “好……” ———— 沈砚像个监工,看着瑟澜在阳光下忙碌。 许久之后,大功告成。 沈砚走上前,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栩栩如生的雕刻“壁画”。线条流畅,细节精准,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心里不禁再次感慨,人鱼除了智商超高,难道还自带满格艺术天赋? 正当她出神时,瑟澜十分在意地问道:: “为什么不让周珩过来?你不想他死?” 沈砚收回手,很干脆地点点头,但很快解释道: “当然。我们还得靠他去寻找那些失踪的人鱼,而且,我相信他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她顿了顿,忽然转过头,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看向瑟澜, “不然……你以为我是在担心他本人吗?” 瑟澜像是被说中了心思,银色的睫毛快速扇动了两下,傲娇地别过头去,嘴硬道: “当然没有。” “好了~” 沈砚放软声音哄他,随即提起正事, “那些被打晕的人,明天也该醒了吧?到时候我们得回基地去了,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她想起另一个困扰她的问题,好奇地问: “不过我还一直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长出双腿的呢” “你之前见过的蓝汐,”瑟澜提示道, “她就是人鱼。” 沈砚立刻反应过来: “所以……是林深?” 瑟澜点了点头,确认了她的猜测。 沈砚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林深……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科研疯子,深蓝基地里那些违背伦理的实验,基本上都是他主导开展的……” 她猛地想到一种可能,瞳孔微缩, “那蓝汐……会不会本身也是他实验的一环呢?” 瑟澜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凑近,用冰凉的脸颊依赖地蹭了蹭她,仿佛想驱散她因思考这些阴谋而产生的不安,他声音闷闷的: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成为人鱼的配偶,就能共享我们长久的寿命……你会像他那样做吗?” “嗯?”沈砚一时没跟上他跳跃的思维。 “把我关起来,强迫我,占有我……” 瑟澜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某种危险的诱惑,却又奇异地透着一丝委屈, “我见过你公寓客厅那个水族箱……再扩大一点,就足够养下我了。” 他回忆起那个夜晚,语气竟带上一点诡异的怀念, “那天晚上去找你……我其实有考虑过,如果你坚持,我可以勉强答应你……” 沈砚的脸色在他的话语中由白转粉,最后彻底变绿: “我没有!我从来没那样想过!” 她简直无法理解这条鱼诡异的脑回路。 “又说我不爱听的……” 瑟澜低哼一声,原本揽着她的手开始不安分地下滑,指尖带着凉意…… 许久… 沈砚颤抖着推拒 “可…可以了……我不行…” 然而,一抬头,却对上一双幽蓝的眸子,里面泛着湿漉漉的委屈,仿佛被无情抛弃的大型犬。 “明天变成司凛,就不可以这样了……” 他声音低落。 “什么意思?” 沈砚一时没明白这其中的关联。 他蹭着她的颈窝,解释道, “如果……如果以人类的形状做的话,很容易变回原形” “嗷……” 沈砚恍然大悟,原来还有这种“副作用”。 看着他这副罕见的、近乎撒娇的委屈模样,她心底不由得发软,这副作用似乎……也不是坏事? 但下一秒,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闯入脑海 ——如果是在深蓝基地的公寓里……她简直不敢想象那画面。 白天假装是互不相干的正经同事,晚上却……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轻笑。 沈砚猛地回神,才发现瑟澜还紧紧攥着她的……脸上那点委屈早就消失不见,冰蓝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了然的光。 “你又读取我的想法!!” 沈砚脸颊瞬间爆红,羞愤交加地拉开他的手。 第119章 鬼脸咆哮 司凛皱着眉,看着沈砚沾满泥污的手靠近自己,强忍着任由她抹在自己的脸颊上。 “一定要这样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情愿。 “当然,” 沈砚手下没停,语气却不容置疑, “059丢失,小队遭遇不明生物袭击,如果我们俩干干净净、毫发无损地回去,怎么解释?” 等两个人都变得灰头土脸,活像在泥里滚过几圈后,他们才互相搀扶着,踉跄地走向船只停泊的岸边。 留守的几名安保人员早已如惊弓之鸟,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们紧张万分。 一看到两个模糊的人影从丛林阴影中冒出,他们几乎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枪,枪口剧烈颤抖着。 “是我们!别开枪!” 沈砚立刻高声喊道,同时另一只手紧紧攥住司凛的手掌。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在被枪口指住的瞬间,司凛的身体骤然僵硬,肌肉绷紧。 让他这样强大的人鱼首领忍受这种屈辱,确实为难他了。 “你们……你们居然还活着!?” 一个身形健硕、脸上带着擦伤的安保人员惊疑不定地放下枪口,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清点人数时,发现存活下来的不到出发时的三分之一,另外只找到了三分之一的尸体,剩下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岸边和浅水区还残留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们都以为沈砚和司凛早已…… “差点儿就回不来了……” 沈砚露出后怕的表情,声音虚弱, “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众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将他们拉上船。 引擎发出轰鸣,船只迅速驶离这片噩梦般的海域。 甲板上,幸存的安保人员们早已没了来时的精锐气焰,一个个瘫坐在角落,眼神空洞,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恐惧里 四下寂静无声,只剩下海浪拍打船体的单调声响。 —————— 深蓝基地,高层办公室。 周珩放下几乎要被打爆的通讯器,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电话那头周鼎铭的咆哮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059实验体丢失,海底重要基地遭遇不明原因的巨大破坏近乎瘫痪,058号样本也毫无踪影……一连串的失败和损失,几乎将他压垮。 与此同时,司凛和沈砚正在医疗室接受全面检查。 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终于离开 门一关上,沈砚就悄眯眯地溜到门口,利落地将门反锁。 司凛拉开隔断的洁白帘子,看着她的动作,唇角勾起一丝饶有趣味的弧度: “锁门?你想干嘛?” 沈砚转过身,压低声音: “058是不是早就被你救出去了?” 司凛坦然地点头。 “那就好。” 沈砚松了口气,随即语出惊人, “我们把深蓝基地炸了吧。” 司凛挑挑眉,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好啊,我知道他们的武器库在哪儿。” 沈砚却摇了摇头: “今天晚上不行。基地里还有很多后勤人员,得想办法先把这些无关人员疏散赶走,他们并不知情。” “那周珩和林深呢?”司凛问,“也放走?” “暂时是的”,沈砚冷静地分析: “我们还需要借助他们去寻找其他被捕获或失踪的人鱼” “这好办。” 司凛胸有成竹地答应下来,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要怎么做?需要我帮忙吗?”沈砚追问。 “不用。” 司凛一把揽过沈砚的腰,将她拉近 “……月荧知道该怎么做。” 与此同时—— 月荧正兴冲冲地拉着沧溟在海底快速穿行。 [宝宝我今天就带你见见世面!] 沧溟一脸不情愿,耳根却有些发红。 他还清晰地记得昨天晚上月荧交给他的那个“任务”——实在是有些没眼看,太丢鱼了! 两人顺着岩石峭壁的底缘走着,直到看到一片格外光滑的石壁。 月荧握紧小拳头,碰到墙壁的一瞬间又猛地收回力气,然后夸张地甩着手,憋着嘴巴,眼里瞬间蓄起泪水: [嘤嘤嘤好疼,人家打不开啦~] 她满怀期待地看向沧溟。 沧溟:“……” 他无奈地看着她。 他们俩从小一起长大,这种程度的石壁,她十岁那年就能一拳呼个稀烂。 因为这个,他一直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她…… 不过,谁让她非得抓着自己不放呢。 沧溟上前一步,手臂肌肉微微贲张,石壁应声而碎,露出了后面黑漆漆的空腔和更复杂的管道系统。 大量的海水瞬间涌入负压管道,引起一阵微弱的水流呼啸。 月荧立刻双眼冒星星,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 [宝宝你好棒!我快爱死你啦~~]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敏捷地钻了进去。 月荧一边游一边熟门熟路地讲解: [看,这些都是那些人类造的铁壳子,就像超大号的笨重贝壳一样,他们把自己缩在这些里面,这就是他们在海底的巢穴!] 面前又一扇厚重的液压防护门隔绝了去路。 这次两人没有暴力破坏,月荧只是用指尖在控制面板的缝隙处动了点手脚,门便悄无声息地滑开。 他们钻进去后,月荧又反手一掌,硬生生靠着蛮力将逆着水流涌进的门给拍得卡住。 即使他们速度很快,还是渗入了一层积水,在地面蔓延开来。 前方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人正抱着一叠资料走过拐角,恰好看到了他们。 她猛地顿住脚步,眼睛瞪得极大,大脑似乎无法处理眼前的信息,直接僵在了原地。 月荧立刻抓住机会,猛地伸出利爪,龇起雪白的尖牙,喉咙里发出扭曲诡异的、类似人类女鬼的嘶嚎: “额啊——!!” 那女研究员像是突然被解冻了一样,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里的资料飞撒得到处都是,她甚至顾不上捡,转身就跑,速度惊人,两只鞋都甩飞了出去。 沧溟有些呆滞地看着那人类消失的方向,即使月荧昨天跟他绘声绘色地讲了半天,听起来和亲眼看起来完全是两回事儿…… 此刻,月荧得意的鬼脸转向他,再次龇牙: “额啊——!” 沧溟面不改色地伸出手,一把将她的脸推回去。 月荧也不生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吓人也是技术活,慢慢学~] 第120章 轰然绽放 两个“捣蛋鬼”接着前进。 每看见一个落单的人类,月荧都会冲上去进行一番夸张的鬼脸和怪吼表演,看着那些人类惊慌失措地跑开,她乐不可支: [人类的表情真有意思~千奇百怪的!]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武器库的外围通道。 然而,守在武器库门口的两名警卫似乎和之前遇到的人完全不同。 他们身形彪悍,眼神锐利,训练有素,在看到两条人鱼的瞬间,迅速抬起手中的冲锋枪,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就在手指扣上扳机的刹那!一道紫色光影迅速掠过! 只听“咔嚓”两声脆响,两名警卫手中昂贵的战术冲锋枪,枪管却如同玩具一样被沧溟轻易拧断 两名警卫脸上血色尽褪,互相对视一眼,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岗位 ——面对这种根本无法理解的怪物,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职责。 月荧双手捧着脸,眼睛亮闪闪地看着沧溟,里面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哇哦~~我的沧溟最帅了!] 说着,她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鱼,猛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沧溟,冰凉细腻的脸颊亲昵地蹭着他的下巴。 沧溟的身体瞬间僵硬得像块石头,原本冷峻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绯红,连耳鳍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他手忙脚乱地想推开她,却又缩回去,最后只是笨拙地低声说: [好…好了……别闹……] —————— 另一边,深蓝基地核心区,周珩的办公室。 与外面的混乱形成鲜明对比,这里的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林深悠闲地坐在客椅上,膝上放着一台轻薄笔记本,屏幕上正分格显示着基地各处的监控画面。 他淡定地呷了一口杯中浓郁的黑咖啡。 旁边的周珩却已濒临崩溃边缘,在办公桌后来回踱步,头发被揉得一团糟。 桌上的内部通讯电话和一个接一个响起的私人手机如同催命符般响个不停,他却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焦虑和失败中。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浑身湿透、脸色惨白的安保人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因为极度的恐惧,他的牙齿都在打颤。 “不…不好了!周首席!林博士!” 他声音嘶哑,几乎破音, “人鱼!它们闯进来了!就在基地里面!” 周珩猛地停住脚步,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瞪着来人。 安保人员语无伦次地继续喊道: “它们抢了武器!好多、好多人都已经吓跑逃出去了!而且…而且……” 他惊恐地低头,看着脚下——不知何时,冰凉的海水已经无声无息地漫过了鞋面,并且还在缓慢地上涨。 林深放下咖啡杯,目光平静地扫过地板上越积越多的积水,帮那个吓破胆的人说完了后半句话: “而且深蓝基地的防水闸门似乎失效了,这里马上就要被淹没了。” 周珩的嘴巴张合了几下,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所有的雄心、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坚持,在这一刻仿佛都被这无处不在的海水浸泡、瓦解。 最终只是徒然地转向林深,声音嘶哑地问: “……怎么办?” “撤退吧。” 林深的回答简洁明了。他将杯中最后一点咖啡饮尽,杯子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叩击声。 然后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站起身。 “这里马上就要爆炸了,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不…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的心血……” 周珩的眼神涣散,心理防线似乎已被彻底击碎,喃喃自语着,几乎要瘫软下去。 林深却没了耐心,直接上前一步,粗暴地抓住周珩的衣领,近乎拖拽地拉着他向外走去: “别在这里等死!” 他们刚登上接应的邮轮,驶离岛屿没多久—— “嘭!!!” 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从岛屿中心猛然爆发! 巨大的火球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所有! 灼热的气浪即使隔着海面也能感受到。 深蓝基地所在的本就光秃秃的岛屿,在震耳欲聋的连环爆炸声中,被熊熊烈火和爆炸彻底撕裂,化作一片焦土。 邮轮甲板上,周珩绝望地望着那片吞噬了他无数心血和野心的火海,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眼神空洞。 然而,就在这毁灭的烈焰之上 一连串绚烂夺目的彩色光点突然尖啸着蹿上天空,紧接着 ——“噼里啪啦——!” 漫天绚烂的烟花竟在白日晴空下轰然绽放! 它们的光芒甚至短暂地压过了下方的火光,五彩斑斓,将这片刚刚经历毁灭的空域渲染得诡异而梦幻,仿佛一场盛大而讽刺的庆典。 司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沈砚旁边的栏杆上,慵懒地趴着,银色的发丝被海风微微吹动。 他侧过头,冰蓝色的眸子映着空中不断绽放的彩色光芒,轻声问:“好看吗?” 沈砚被这超出预期的“爆炸”场面弄得有些懵,下意识地回答: “还…还行……” 她转过身,发现身后甲板上那些劫后余生的医护和安保人员们,一个个抱团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月荧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沈砚小声嘀咕,这些人怎么一个个像见了鬼一样。 “等下次见面,问问她好了。” 司凛的语气里带着笑意。 在漫天交织的毁灭烈焰与绚烂烟花之下,那个曾经承载着无数罪恶和野心的“深蓝计划”,终于彻底化为一片废墟。 烧焦的岛屿沉睡着,或许将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迎来它的第二个春天。 邮轮在汽笛声中驶向远方。 甲板上瑟瑟发抖的人们,如同做了一场漫长而恐怖的噩梦,渴望醒来。 只是对于有些人而言——这场噩梦,似乎才刚刚开始,并且将无比漫长。 第121章 一人一鱼 深海孤岛发生巨大爆炸火灾的新闻迅速冲上了热搜,接连几天,电视上的新闻频道都在循环报道这起离奇事件。 但由于事发地远在荒无人烟的深海,一场大火又将岛上一切焚毁殆尽,只留下难以辨认的焦炭,事故调查最终因无法评估具体损失和缺乏线索而陷入了停滞。 沈砚关上了电视,叹了口气。 深蓝基地被彻底摧毁,那些惨无人道的人鱼捕捞与实验暂时得到了遏制。 但这次的情况十分明显,所有从基地幸存的医护人员和安保人员都对此事守口如瓶,毕竟大部分人都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 ——没有强大的力量支撑,心中的正义往往难以伸张。 她的目光转向旁边正抱着一袋薯片,吃得咔嚓作响的瑟澜。 他如今名正言顺地在她家里住了下来,连那条华丽的银色鱼尾也懒得隐藏了,整天在木地板上滑来滑去,神奇的是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一开始总会吓沈砚一跳,次数多了,她也就彻底脱敏了。 从爆炸事件到现在,实验室高层异常地安静,没有发出任何指示或追问,这份诡异的平静反而让沈砚更加担心,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与沈砚家一人一鱼的“和谐”氛围不同,另一处带私人泳池的别墅里,气氛却有些微妙。 林深悠闲地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戴着墨镜,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泳池里,蓝汐正像一道敏捷的影子般欢快地游动,棕色的长发如同海藻,在水中铺散开来,随着她的急速转向而飘动。 林深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银行卡余额,无奈地笑了笑。 他这些年挣的钱,几乎全都砸进这套大别墅里了。 突然,一条新消息提示音响起,发件人显示是“周鼎铭”。内容简洁冰冷: 「明天晚上八点,地点:落霞山庄」。 林深眉头皱起,没有回复,直接扣下了手机屏幕。 一抬头,便看见蓝汐不知何时已游到池边,正趴在他脚边的瓷砖上,湿漉漉的大眼睛里带着邀请的意味: “一起吗?” 林深连忙摆手,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窘迫,他最怕水了。 可蓝汐却忽略了他无力的反抗,一把将他拽下了水! “噗通!” 林深在水中无助地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狼狈不堪。 蓝汐并没有帮他,只是静静地看着。 等他好不容易挣扎着扒住岸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惊魂未定时,蓝汐的脸色却已变得漠然。 她漂浮在水中,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巨大的迷茫和痛苦: “为什么我和你不一样呢?” “如果我是人鱼的话,为什么会变成人呢?” “如果我是人的话…又为什么会长出这条尾巴呢?” “林深,我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说着,她的表情开始崩溃,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滚落,迅速融进池水里: “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在房子里面等着你回来。你让我出去和别人交流,可是我根本做不到啊…我好痛苦…你带我回去好不好?回到我应该回去的地方,好吗?”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悲伤微微发抖。 林深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 对人鱼而言,她是异类,是叛徒,回去会遭受什么他不用想都知道。 对于人类而言,她独特的身份又让她难以融入人类社会。 可他该怎么告诉她这些残酷的真相?她已经够可怜了。 许久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林深抓住她冰凉的手臂,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声音异常严肃: “蓝汐,你相信我吗?” 蓝汐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眼神里是全然的依赖。 林深最终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会想办法的,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一下好吗?不会太久的。” “那是多久?” 蓝汐吸吸鼻子追问 林深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那你想我陪你多久?” “不知道……” 蓝汐赌气地说,甩开他的手,沉入水底。 她讨厌林深总是这样,像蚌一样硬。 —————— 瑟澜那旺盛得惊人的精力被压缩在这套小公寓里,一半放在了打理所有的家庭琐事上——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甚至他还试图替沈完成她的工作。 电脑桌面上正打开着沈砚编写的《人鱼谱志》,瑟澜不仅十分配合地让她研究自己,甚至主动帮她修正和补充这本书的内容。 没办法,瑟澜在这方面的知识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至于另一半精力 ……… 同时他也在努力学着成为一名合格的人类配偶。 当夜色降临,他会和她一起入睡。 星绒白天就待在那巨大的水族箱里,到了晚上,它会自己爬出来,灵巧地打开和关上卧室门。 门后面有沈砚特地为它准备的柔软毛巾,星绒会在上面认真地打几个滚,确认身上没有一点水渍了,再轻盈地跳到床上去。 一开始它会贴在沈砚温热的胳膊或者小腿上寻求温暖,不过被瑟澜面无表情地丢飞几次之后,它就很识时务地只盘踞在沈砚的头顶那一小块地方了。 当早上太阳升起,沈砚伸着懒腰走出卧室时,一如既往地会看到瑟澜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他居然穿了衣服——一件粉色的围裙? 那围裙是姑妈买的,但沈砚一次也没穿过,因为她根本不会做饭。 这画面放在瑟澜身上,违和感十足又有点奇异的温馨。 “咚咚咚。” 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沈砚有些纳闷,她已经很久没有点过外卖了。难道是快递?她最近也没买东西。 这时,瑟澜切菜的动作顿了顿,头也不回地说: “应该是我的。” “哦,好。” 沈砚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的快递小哥说话有些磕巴,眼神不太敢直视她: “您…您的快递在运输途中不小心破损了,麻烦您核查一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丢失……” 第122章 人鱼繁衍 沈砚疑惑地接过那个快递,只看了一眼便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合上,脸颊微微泛红,声音僵硬: “没…没有丢” “好的,那…那您这边签收一下……” 沈砚硬着头皮,手指微颤地在签收单上写下了“司凛”两个字。 关上门,沈砚看着手里那箱烫手山芋,又看看眼前一脸“纯良无辜”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瑟澜,话在嘴边绕了几圈。 “怎么了?” 瑟澜眨眨眼,主动问道,银色尾巴尖还悠闲地轻轻拍打着地板。 “你……为什么要买这些?” 沈砚硬着头皮 “作为人,不是都要穿衣服嘛?” 瑟澜回答得理所当然, “我也要穿。”他甚至还指了指自己线条完美的胸膛,显得逻辑非常自洽。 “那……为什么是这种……裙子?” “啊~这个啊,” 瑟澜甩了甩华丽的银色鱼尾,语气轻快, “在家里穿~” 这时,星绒像个被亮晶晶包装吸引的好奇宝宝,爬过来,积极地帮忙拆快递。 第一件是黑白相间的……女仆装?哦不,男仆装,后面几件更是没眼看 沈砚简直无法理解,明明之前作为“司凛”时,他的穿衣风格十万分的正常,怎么变回本体后,品味就朝着这种诡异的方向一路狂奔了…… ……虽然,不得不承认,他的品味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很好”。 瑟澜当下就开始试穿,沈砚看着那半遮半掩的胸腹线条和若隐若现的人鱼线,心脏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穿了,甚至比不穿还好看。 但她嘴上还是坚决不肯承认: “我、我觉得你还是不穿衣服比较好看!” 说完,她几乎是抢过那些衣服,手忙脚乱地把它们团成一团,飞快地塞进了衣柜最深的角落。 瑟澜看着她通红的耳根和故作镇定的动作,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阻止。 反正……本来也不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这样平淡的日子又过了两三天。 期间沈砚偶尔需要出门采购些必需品,每次出门前,瑟澜都会提前喝下一粒药。 不过每次都会刻意躲开她,反锁上浴室的门。 沈砚曾悄悄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里面寂静无声,只是她的心里总会泛起一丝细密的难受。 后来,她出门的次数也渐渐变少了。 小小公寓里满溢的、几乎不真实的幸福,像捧在手心的水,总担心下一秒就会从指缝间溜走。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沈砚正翻阅着《人鱼谱志》的后半部分,目光停留在关于人鱼繁衍和生命周期的章节上。 一个之前从未细想的问题猛地窜入脑海,让她瞬间坐直了身体,书页从指尖滑落。 她不安地坐到床边,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望向旁边正懒洋洋摆弄她头发的瑟澜: “我们…这样……会不会突然有个孩子啊?” 瑟澜闻言,支起身子,银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 他一只手臂撑着头,另一只温暖的手掌却无比自然地覆上她的小腹,神色是罕见的认真: “让我摸摸。” 沈砚一愣,人鱼还有这种能力?摸一下就能知道有没有怀孕?这比验孕棒还神奇。 但此刻她没心思深究这个,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她们现在的处境,根本不适合有一个孩子。 如果有,那会是什么?是人?是人鱼?还是……一个不被任何一方接受的、四不像的怪物? 她赶紧摇摇头,试图甩开这些荒谬又令人恐惧的想法。 就在这时,她看到瑟澜的眉头缓缓皱起,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声音都变了调: “怎么?不会真的有了吧!?” 眼睛瞪得溜圆,写满了难以置信。 瑟澜看着她,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啊——” 沈砚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低头看向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好像……确实比之前要……饱满一点点? 巨大的恐慌和不知所措瞬间淹没了她。 “都怪你都怪你!完了完了!!” 她几乎语无伦次,心里乱糟糟的,对未来感到一片茫然 “我完全没准备好!这怎么办啊!” 瑟澜看着她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非但没收回手,反而又在她小腹上轻轻摸了两下,冰蓝色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开始煞有介事地添油加醋: “别动,让我仔细摸摸看……是小女孩儿还是小男孩儿……” 沈砚身体僵直,大气都不敢出。 只见瑟澜眉头越皱越紧,表情愈发“凝重”,最后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般,一本正经地宣布: “好像……还不止一个…” 沈砚想捶死他的心都有了!拳头都硬了! 就在她即将爆发边缘,瑟澜终于慢悠悠地说出了后半句: “有……昨晚的糖醋排骨、前天的水煮鱼、大前天的芝士蛋糕……哦,还有刚才的薯片。” 沈砚愣了两秒,随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开他还在自己肚子上作乱的手,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他: “烦死了!不理你了!” 瑟澜低笑着,一条胳膊就轻易地将闹别扭的她捞了回来,紧紧圈在怀里。 他低下头,用冰凉的鼻尖蹭了蹭她温热的颈窝,声音变得低沉而温柔,认真地哄着: “好了,不逗你了。放心,人鱼的孩子不会那么不懂事。” “什么意思?” 沈砚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暂时忘了生气,扭头看向他。 瑟澜耐心解释道: “人类的孩子孕育时,似乎会把母亲的肚皮撑得很大,所有的负担和变化几乎都由母亲一方承担。但在我们人鱼的世界里,这不完全是母亲一方的责任。” 沈砚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一个大胆又荒谬的念头窜入脑海,她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丝兴奋和探究: “难道……你会生吗?” 说着,她的手已经不自觉地呼噜上瑟澜紧实平坦、线条分明的腹肌,心里甚至还惋惜地想: 这么漂亮的腹肌,要是被撑没了可太可惜了…… 瑟澜脸色暗下来 第123章 罪魁祸牛 比起其他,沈砚确实对他那条独一无二的银色大鱼尾更感兴趣。 上面的鳞片坚硬冰凉,却又流转着虹彩般的光泽,漂亮得不像话。 人总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充满好奇,鱼大概也是。 当两人窝在沙发里,伴着电视里嘈杂的剧集声,沈砚的手总忍不住一下下呼噜着他搁在自己腿上的尾巴。 那光滑又坚韧的触感十分奇特,带着海洋生物独有的凉意。 “唔…” 她忽然想到了蛇。 不知道瑟澜的尾巴能不能也像蛇那样,拥有可怕的绞杀力。 这样想着,她下意识地握住那有力的尾巴尖,尝试着往前弯曲。 坚硬的鳞片之下,内里的肌肉却异常柔软而富有弹性,比她想象中要灵活得多,很容易就盘绕成圈。 她一松手,那尾巴尖便像蓄势待发的弹簧一样,“嗖”地弹回笔直的状态。 “好玩儿吗?” 瑟澜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头顶传来。 沈砚老实点头,脑洞继续大开,十分好奇地问: “那你……会上树吗?” 毕竟蛇都会爬树。 瑟澜居然真的沉思了片刻,然后十分认真地回答: “还没有试过。不过我会上你的窗户。” 沈砚想了想那画面——一条银光闪闪的巨大鱼尾,诡异地缠绕在人类公寓楼的排水管或者窗棂上……脑海里立刻得出了答案。 她小声嘟囔:“有点超标了……” 他强大得近乎犯规,而自己却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 瑟澜低笑一声,他没有用手,反而用那刚刚被沈砚研究半天的灵活尾巴,轻轻卷住她的腰肢,将她更拉近自己身边。 这段时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也能思考明白,自己身体的哪一部分最能吸引她的注意力和好奇心。 “我想把我的鳞片送给你,” 他忽然说,语气有些郑重, “有喜欢的吗?挑一挑?” 他甚至微微展开身体,将那片华美的银色鱼尾更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摆出一种任君采撷的诱人模样。 沈砚连忙摆手: “不行不行!拔鳞片多疼啊!它们就该好好长在你身上!” “可惜,” 瑟澜的语气里带着毫不作伪的失望, “我太强大了,没有进化出心鳞那种脆弱又浪漫的东西。” 若非他的失望如此真切,任谁听了这话都会觉得他在炫耀。 毕竟,心鳞是人鱼能为伴侣或挚友献上的、最珍贵也最致命的礼物。 “没关系,” 沈砚心软得一塌糊涂,主动扑进他怀里,脸颊贴着他微凉的胸膛,手捏了捏他尾巴上最坚硬漂亮的几片鳞, “比起其他任何东西,我还是最喜欢你。” 她很少说这样直白的情话,话音刚落脸颊就滚烫起来,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去不让他看见。 就在这时—— “咚咚咚。” 外面传来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沈砚像是找到了借口,立刻从他怀里爬起来,用手使劲扇着风,企图给滚烫的脸颊降温,一边嘟囔着“肯定是快递”一边朝门口走去。 这条鱼最近沉迷人类网购,每天都能让这小公寓热闹好几次。 敲门声、星绒扑腾水花的声音、厨房里还飘着饭菜的香气…… 这些琐碎的声音像软软甜甜的棉花糖,塞满了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甜得让她几乎忘了外面的世界。 她刚握住门把手,还没来得及拧开,身后一股力量猛地将她拉回,随即后背便抵在了冰凉的门板上! 瑟澜的手臂撑在她耳侧,将她困在门与他之间,低头便吻了下来。 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和突如其来的急切,甚至发出了令人面红耳赤的细微声响。 门外就站着一个陌生人!他却…… 沈砚又羞又急,手抵在他胸膛想推开,却又沉溺于他的气息。 看着她通红又纠结的小脸,瑟澜冰蓝色的眼底掠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心情莫名大好。 但他很快放开了她,指尖蹭过她湿润的唇角,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快点把他赶走。” 沈砚还没完全理解他话里那突如其来的酸意,就见那条银色的尾巴不耐烦地一甩,瑟澜转身便敏捷地滑进了浴室,还顺手带上了门。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不疾不徐,显示着来人的耐心。 沈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脏和紊乱的呼吸,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和衣襟,这才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然而,门外站着的并不是熟悉的快递员。 林深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风衣,站在她家门口,脸上带着笑,抬手打了个招呼: “Hello~” 对于他的突然到访,沈砚完全愣住,十分意外。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我刚刚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林深的视线状似无意,越过沈砚的肩膀,向她身后的公寓扫去。 沈砚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冷静,侧身挡住他的视线: “没有,应该…应该是我最近养的宠物有点闹腾……”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掩盖过去。 话刚说完,一团紫色的、黏糊糊的不明生物猛地从她腿边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地一下,精准地糊在了林深那张英俊却略显苍白的脸上! 视野被恐怖的、蠕动着的紫色粘腻生物完全覆盖,冰冷的触感紧贴皮肤 林深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种冲击,喉咙里瞬间爆发出了一声近乎窒息的尖叫! 他手忙脚乱地想去扯开那东西,手指却只陷入一种滑腻而有弹性的触感中,令人头皮发麻。 “星绒!” 沈砚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伸手,小心翼翼地抱住那团试图把林深整个脑袋都包裹起来的紫色生物,用力将它扒拉下来。 林深的发型被弄得湿漉漉的,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此刻像被牛舔过又炸开一样滑稽可笑。 他脸色发白,看着沈砚怀里那团温顺下来的、他从未见过的罪魁祸牛。 “没……没想到你家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林深试图找回自己的风度,声音带着颤抖, “怪不得刚才听到有水声……你的宠物,可真……肥。” 他目光复杂地打量着星绒那圆润饱满、闪烁着诡异光泽的躯体。 沈砚尴尬地摸着鼻子,干笑了两声,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她怀里的星绒似乎听懂了最后那个“肥”字,几根触须瞬间绷直,迅速再次朝林深的方向伸去! 沈砚眼疾手快,一只手紧紧箍住星绒,另一只手飞快地出击,精准地一把抓住了那几条企图作乱的触须,用力将它们扯了回来 第124章 贿赂捉奸 车上,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后座两位奇怪的客人。 女的漂亮得不像话,眼神却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莽撞; 男的身材高大,脸色冷硬,看起来不太好惹,而且似乎有点不舒服。 两人都穿着普通,但这出手……也太阔绰了! 司机心里飞快地盘算着,这肯定是豪门恩怨里的剧情! 他按捺不住八卦之心,试探着开口: “那啥……大哥,大姐,你们这……为啥要跟那辆车啊?是去……抓那个小三儿吗?” 他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小三?” 月荧迷茫地重复了一遍这个新词汇。 小三是什么东西?不过听起来好像很符合他们现在跟踪坏人的行为? 她决定顺着司机的话说,连忙点点头: “是啊是啊!师傅你开快点儿!别跟丢了!” 司机一听,眼睛更亮了,果然如此!他一边娴熟地超车并道,一边热情地附和: “放心!我这技术,绝对没问题!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最可恨了!” 月荧被他说得更加好奇,她拿出手机,点开和沈砚的聊天窗口,笨拙地打字发送: “沈砚姐姐,小三儿是什么意思?” 对面很快回了消息: “就是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月荧看着回复,立刻自行脑补,打字问道: “是周heng吗?” 手机那头,正被瑟澜揽在怀里的沈砚看着这个问题,陷入了沉默。 瑟澜瞥了一眼,直接拿过她的手机,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 “是。” 月荧收到回复,立刻恍然大悟,逻辑通了! 她顿时义愤填膺,对司机用力点头,语气愤慨: “是啊师傅!我跟我老公在一起好多年了!” 说着,她非常自然地挽起旁边墨礁的胳膊,暗暗向他使了个眼色,用人鱼的语言交流: [人类世界太复杂了,以后我们俩出门就装作是夫妻,方便行动!] 墨礁身体一僵,他完全跟不上月荧这临时加戏的节奏,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能绷着脸,干巴巴地应和: “……嗯,你说得对。”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一幕,心里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前边追的是个男人,后边坐的是一对夫妻,听这话出轨的是男方……可这关系怎么听着这么乱呢? 难道是……男小三?! 车身因为司机过于震惊而不小心滑了一下,他赶紧握紧方向盘,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 心里暗叹:唉,这豪门恩怨……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搞懂的!太复杂了! 没多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山路两旁亮起昏黄的路灯。 林深的黑色轿车最终停在了一处偏僻隐蔽的山中别墅门前。 别墅灯火通明,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清和压抑。 后方不远处,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下。 月荧和墨礁下了车,目送林深走向那扇厚重的雕花铁门。 月荧仰头看着那栋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庞大的建筑,不禁小声对墨礁感慨: “哇,那个房子好大啊,像我上次吃的饼干。”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鬼鬼祟祟地蹲在门口不远处,看到林深站在别墅大门前,似乎正在通过对讲装置与里面的人沟通。 没一会儿,铁门就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自动向内打开了一道缝隙。 就是现在! 月荧冲了过去,在林深即将迈入门内的前一秒,一把死死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凄厉又愤怒,把她刚刚在车上临时学来的台词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个小三儿!你居然敢勾引我老公!!我要杀了你!!” 林深:“???” 他彻底懵逼了,整个人僵在门口,完全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指控是怎么回事。 他艰难地转过头,借着门廊的灯光看清了抓着自己的女人——完全是陌生的面孔! “等等!等等!?” 林深试图挣脱,却发现这女人手劲大得惊人, “你谁啊?!神经病啊!我根本不认识你!” 他简直莫名其妙,脸都气白了。 门口的两位守卫也愣住了,他们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原配捉奸”戏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关门还是该拉架,最终选择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戏。 另一边,墨礁见月荧成功吸引了注意力,立刻抓住机会,身形敏捷地借助墙边的装饰凸起,无声无息地攀上了旁边一扇高窗。 月荧见林深否认,啪嗒啪嗒地开始掉眼泪,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你为什么非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呜呜呜……我们都有四个孩子了!为什么还要来勾引我老公?!你没有自己的老公吗?!” “不是…大姐你等等?你老公到底是谁啊?!” 林深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脸面都在今晚被按在地上摩擦了,他试图把这疯女人拉到一边好好理论一下,觉得这里面一定有天大的误会。 月荧被他问得一噎,对啊,她“老公”是谁来着?忘了起名字了! 另一边,墨礁已经成功潜入,月荧收到了他的消息 林深趁这个空当儿,甩开她的胳膊,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袖,狠狠瞪了她一眼: “神经病!” 说完,生怕再被缠上,快步转身走进了别墅。 月荧眨了眨眼,眼泪瞬间收住。 她眼珠一转,从兜里掏出一沓红色的钞票,凑到旁边还在看热闹的守卫面前,一脸愤愤不平又八卦的样子: “大哥!你们这是什么单位?!我要去举报他!这种道德败坏的员工你们也收?!” 那两个守卫互相看了一眼,动作飞快且默契地将那沓钞票塞进了兜里,态度瞬间热情了不少。 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守卫压低声音,好心劝道: “姑娘,我跟你说了你可别往外传啊。这里是周鼎铭的家,就是那个很有名的什么眼研究所的所长!刚刚进去那男的,估计是他的员工。” 另一个守卫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注意,也凑过来小声补充,语气带着点神秘和忌惮: “不过姑娘我跟你说哈,听哥一句劝,以后可千万别再来这里闹事儿了。在这里头工作的……啧,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可能……可能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赶紧又找补一句, “当然除了我们哥俩哈!我们就是拿工资混口饭吃的,什么都不知道!” 月荧立刻顺着话头问,脸上写满了好奇: “为什么这样说呀?研究所不就是做研究的吗?” 第一个守卫咂咂嘴,脸上露出一丝后怕: “虽然是研究所……但你是不知道,这里每天进进出出运的东西,奇奇怪怪的,多的很!有时候晚上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动静,有的像是什么东西在叫,有的……唉,有的听起来像人在哭,但又不像……谁知道这些人一天天到底在里头研究些什么东西,太吓人了。” “就是就是,” 另一个守卫连连点头, “也就是这儿的工资给得实在太高了,不然我早就不干了!瘆得慌!” 第125章 夜色隐匿 借着月荧制造混乱的间隙,墨礁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别墅。 内部走廊冰冷,灯光苍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让他鳞片下的皮肤微微收紧。 避开主道,他闪入一个虚掩着门的房间。 这是一间纯白的屋子,四壁空空,只有中央一张冰冷的金属床,上面散落一些泛着寒光的、形状古怪的研究工具,刃口锋利。 房间安静得可怕,但墨礁敏锐地捕捉到旁边一扇厚重的隔音门后,传来微弱的呼吸。 他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扇门,他轻轻拧动了门把手。 门内是一个更小的隔间,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惨白的灯。 里面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张同样冰冷的床,上面有锁链束缚—— 是一条人鱼。 尾巴的颜色……和他一样,是深沉的墨蓝,只是鳞片黯淡无光,甚至有些脱落,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那条人鱼身形极其瘦弱,几乎皮包骨头,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墨礁踉跄着扑到床边,难以置信地看清那条人鱼的模样。 [墨漓?!] 墨礁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 床上那条奄奄一息的人鱼似乎被这微弱的声音惊动,眼睫艰难地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一条缝隙。 那双曾经明亮的、和他一样的深色眼眸,此刻只剩下浑浊与空洞。 当视线艰难地聚焦在墨礁脸上时,那空洞里骤然迸发出光彩。 墨礁暴怒地低吼一声,伸手就去扯禁锢着墨漓手腕和腰部的特制金属镣铐,那镣铐边缘已经磨破了皮肉,留下深色的痕迹。 就在这时—— “咔哒。” 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墨礁猛地回头,看到林深就站在门口,看着房间内的一幕。 他身后隐约传来人类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似乎有不少人正朝这个方向过来。 床上的墨漓发出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声,被镣铐束缚的手腕艰难地推着墨礁的手臂,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焦急和恐惧,无声地催促他快离开。 可是墨礁看着弟弟这副模样,看着近在咫尺的族人,尾巴如同被钉在原地。 曾经是迫于无奈,但现在……他做不到转身逃离! 他猛地直起身,肌肉绷紧,摆出攻击的姿态。 就算外面有很多人类,他也要拼死一搏! 然而,林深的反应却让墨礁感到意外。 他并没有恐惧和震惊,反而平静地回头,对着走廊外模糊的人影说了句什么 那些逼近的脚步声竟然迟疑了一下,然后渐渐远去了。 在这个极度危险的空间里,林深面色平静地反手关上了门,将内外隔绝。 “你带不走他。” 墨礁的怒火瞬间被这句话点燃,他毫无预警地一拳挥向林深面门! 林深似乎没料到他会直接动手,猛地侧头躲闪,脸颊还是被凌厉的拳风擦过,皮肤瞬间破裂,渗出一道血痕。 “嘶——” 他倒抽一口冷气,抹去血迹,眼神冷了几分,手指用力 “呃啊……” 床上的墨漓痛苦地呻吟起来,身体微微抽搐。 墨礁立刻收回注意力,焦急地俯身去看弟弟的情况。 林深看着这一幕,声音冷漠,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份量: “你走吧。我会让他活着。” 墨礁猛地抬头,深色的瞳孔里充满意外和挣扎: “为什么……信…你…?” 林深的目光扫过墨漓惨白的脸,淡淡道: “因为我现在有杀他的能力,但我选择不杀他。” 在墨礁看不见的角度,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一的黑色金属手环。 “还不离开吗?他们很快会再回来。” 林深再次打开门,走廊尽头果然又出现了几个人影在晃动。 墨礁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气息微弱的弟弟,猛地俯身,迅速将鳞片塞进墨漓的手心。 然后身影猛地一闪,隐匿在厚重的窗帘之后,最后恶狠狠地瞪了林深一眼,随即翻身从窗户悄无声息地跃出。 …… 与月荧汇合后,墨礁压抑着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将自己所见和经历告诉了她。 [墨漓……他还活着!就在里面!被他们折磨得快死了!] 墨礁的情绪几乎失控,抓住月荧的手臂就要往回冲, [我要去救他!现在就去杀光他们!] 月荧听完,脸上也浮现出震惊和愤怒,但她却拉住了冲动墨礁, [不行!墨礁,你冷静点!] [为什么?!] 墨礁低吼,眼睛赤红。 [那里面不知道还关着我们多少族人!] 月荧压低声音,急急地分析, [就像你刚刚看到的,如果我们贸然冲进去杀人,他们肯定会用族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们!反而会害死他们!] 眼看墨礁依旧听不进去,月荧深吸一口气: [瑟澜大人说过了!我们今天的任务只是打探情况,绝对不许擅自行动!] 墨礁死死咬着牙,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他颓然地松开手。 月荧用力按住的臂膀,声音异常坚定: [相信我,墨礁。我以深渊之名发誓,一定会将墨漓平安地带回来!] 夜色愈发浓重,将两条隐匿在暗处的鱼尾完美吞噬。 别墅那扇沉重的铁门再次缓缓打开。 墨礁的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般瞬间弹起,肌肉再次绷紧 [是墨漓!是他!] 月荧死死拽住他。 [别动!看情况!] 只见几名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员推着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圆柱形容器出来。 容器里盛满了液体,墨漓就蜷缩在其中,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得像纸,身上似乎还连接着一些细小的管线。 他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紧接着,那些人又将一个厚重的黑色罩子套在了容器外面,彻底隔绝了内外视线。 然后,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它抬上了一辆黑色厢式货车。 货车的后门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敲在墨礁的心脏上。 引擎发动,车子亮起尾灯沿着山路向下而去。 “跟上去!” 他们像融入夜色的流光,无声无息 ……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隅。 瑟澜站在卧室门口,最后回望了一眼床上熟睡的沈砚。 她呼吸均匀,侧脸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安宁。 最后一颗药被吞下。 撕裂般的痛苦很快从下肢传来,但他早已习惯。 打开门,司凛的身影也隐匿在夜色之中…… 第126章 昂贵拍卖 一处隐秘至极的私人海岛上,是一座极尽奢靡的拍卖宫殿。 穹顶高阔,镶嵌着无数细碎的璀璨水晶,折射着下方柔和却无处不在的金色灯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 四壁悬挂着厚重的暗红色天鹅绒帷幔,其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纹章。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槟、雪茄以及高级香水混合的味道。 在座的无一不是衣着光鲜、身份显赫的男女,他们低声交谈,举止优雅,眼底却藏着难以掩饰的贪婪与渴望。 拍卖师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声音富有磁性。 第一件拍品被身着旗袍的侍女小心翼翼捧上展台。 那是一片鳞片,仅有巴掌大小,被放置在黑色天鹅绒衬垫上。 它呈现出妖异又炫目的血红色,仿佛由凝固的血液和最上等的红宝石熔炼而成,在灯光下流转着令人心醉的光泽。 “各位尊贵的客人,请看好。” 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节奏, “这是一片绝无仅有的血红色鳞片。据我们考证,它属于一条极其稀有、现已完全灭绝的深海人鱼变种。正因为其主人已不在世间,这片鳞片便成了世界上唯一的孤品,具有无可估量的收藏与研究价值。” “起拍价,四百万。” 台下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很快,竞价声此起彼伏。 “四百五十万!” “五百万!” “七百万!” “九百万!” 最终,这片绚烂却代表着死亡的血色鳞片,以九百万的价格被一位戴着白手套的绅士收入囊中。 四层一处被特殊单向玻璃和帘幕遮蔽的VIP看台内,周鼎铭轻轻摇晃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满意地笑了笑。 一切都在按照他的剧本进行。 紧接着,又陆陆续续有拍品呈上。 不再是一片鳞片,而是更加令人心惊胆战的东西——盛在特殊液体中、依旧保持着鲜活弹性的某种奇异器官 接着,一卷据说是用人鱼鳍纱编织而成的、闪烁着微光的诡异织物…… 每一件拍品的出现都引来阵阵低呼,竞价也愈发疯狂。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用金钱丈量着生命的价值,或者说,猎奇与占有的欲望。 终于,拍卖师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拔高: “女士们,先生们!请准备好迎接今晚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我们最后的压轴拍品!” 全场灯光骤然暗下,只留一束强烈的追光灯打在中央巨大的展台上。 厚重的幕布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注满了海水的水舱逐渐显现。 当水舱内的景象清晰映入眼帘时,台下瞬间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的惊呼和抽气声! 那是一条……银色的人鱼! 他悬浮在水中,银色的长发如同月辉般散开,遮住了部分面容,却遮不住那流畅而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以及那条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色鱼尾! 他仅仅是静静地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原始、神秘而强大的美感,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啪嚓!” 四层看台上,周鼎铭手中的酒杯猝然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酒液四溅。 他猛地站起身,几乎将脸贴在了单向玻璃上,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瑟澜?!!” 他失声低吼,“怎么会是他?!” 原本的压轴拍品,明明应该是一条蓝色的人鱼! 眼前这条……这条是那个逃跑之后让他损失惨重的SL-001! “怎么回事!?” 周鼎眼神阴鸷地看向身后的心腹。 下属也被这变故吓呆了,结结巴巴道: “这…属下…属下立刻去查!” “等等!” 周鼎铭猛地抬手阻止,他死死盯着水舱中那条似乎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的银色人鱼,眼中最初的震惊迅速被一种极致的贪婪和狂喜所取代! 意外?不!这是上天送来的厚礼! 一条活着的、强大的、堪称人鱼之王的稀有存在!其价值不可估量! “不用查了!” 周鼎铭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他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 “告诉下面,将起拍价……直接加两个零!” “是!” 周鼎铭重新坐回沙发,手指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他不知道瑟澜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但这里的安保系统远超之前的基地,这里是他经营多年的核心巢穴,固若金汤! 上次让瑟澜逃脱纯属意外,这一次,他绝对插翅难飞! 台下,观众们的惊呼声几乎要掀翻穹顶。 主持人显然也对临时更换的拍品感到意外,但耳麦里迅速传来的指示让他立刻恢复了职业素养,声音因这前所未有的拍品而激动得发颤: “各位!如诸位所见!这是一条前所未有的、拥有至尊银色鳞片的雄性人鱼!其美丽、力量与稀有程度,远超任何记录!堪称活着的海洋神话!起拍价——” “十亿!” 这个天文数字非但没有吓退在场的富豪,反而彻底点燃了他们的疯狂! 几乎是瞬间,竞价牌如同雨后春笋般举起! 一位脖颈上戴着鸽血红宝石项链、浑身珠光宝气的富太太率先娇声加码,边举牌边对身旁的女伴低笑: “瞧瞧那银色的头发和尾巴……简直比我收藏的所有钻石加起来还要耀眼!这要是放在我的卧室里,该是多美的风景!” “何止是风景,” 另一位穿着高定西装、气质冷艳的女人淡淡道,毫不犹豫地再次举牌, “这简直是完美的杰作。看他那冷漠的眼神,征服这样的生物才有趣味。” 然而,竞价的并非只有女性。 不少男性富豪也纷纷加入,他们的目光中除了欲望,更多了几分对强大、稀有战利品的占有欲。 价格在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疯狂飙升! 二十亿、三十五亿、五十亿…… 幕布后方一条狭窄的检修通道里,月荧扒着缝隙看得目瞪口呆。 她掰着手指头艰难地数着那些她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发现自己的手指根本不够用,又急急忙忙抓过墨礁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数过去。 第127章 血色罗刹 数完,她眼睛瞪得溜圆,发出了发自肺腑的惊叹: “天哪!墨礁!如果把首领卖了,都够我们打十辈子车了!!” 墨礁被她这大逆不道的比喻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胡…胡说什么呢!” 月荧也立刻意识到失言,连忙捂住嘴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千万别和首领说哈……我就随口一比……” 下方的竞价已进入白热化,数字攀升的速度开始放缓,但每一次加码都足以引起一片低呼。 瑟澜自始至终都淡漠地悬浮在水中,冰蓝色的瞳孔扫过下方一张张因贪婪和欲望而扭曲的面孔,仿佛在看一群吵闹的虫子。 当他的目光扫过四层那面特殊的单向玻璃时,躲在后面的周鼎铭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窜上,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最终,拍卖师重重落槌! “成交!恭喜VIP包厢的39号贵宾!最终以九十九亿的价格,成功拍下这件无与伦比的‘海洋瑰宝’!”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向那个包厢。 许多人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又是那位老先生……” “听说他专收稀有品,特别是人鱼,之前好几条都是他拍走的。” “资产深不可测啊,没人知道他到底多有钱……” “看来这条最特别的,也归他了。” 窃窃私语在台下蔓延,带着敬畏和羡慕。 当全场的目光和惊呼都聚焦于那个神秘包厢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身影,正低着头,动作麻利地靠近展台中央的巨大水舱。 月荧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她的手却很稳。 利用工作人员身份的掩护,按照瑟澜告诉她的,迅速按下水舱侧后方的应急开关 “咔——嗤——” 气阀泄压声响起,水舱的密封门骤然弹开一条缝隙,大量的海水混合着营养液汩汩涌出,瞬间打湿了华丽的地毯。 等附近其他工作人员反应过来,惊愕地看向展台时,已经太晚了! 银色鱼尾猛地从开启的舱门中甩出,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展台的玻璃装饰上! “哗啦”一声巨响,玻璃碎片四溅! “啊——!那条人鱼!那条人鱼怎么出来了!!” 台下一位贵妇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这声尖叫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柴,瞬间点燃了极致的恐慌! 方才还保持着优雅仪态的富豪名流们此刻彻底乱了阵脚,惊叫着、推搡着,像无头苍蝇一样试图向各个出口逃窜! “砰!砰!” 几声鸣枪示警的巨响压过了混乱的尖叫。 只见会场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穿着黑色作战服、端着自动武器的安保人员,枪口冰冷地对准了混乱的人群。 “所有人不许动!抱头蹲下!” 一个冷酷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响起, “我们会处理目标!保持秩序!否则格杀勿论!” 拍卖品失控,在这个游走于法律之外的黑暗之地并非第一次发生。 但这些顶级富豪们的命太过金贵,维持他们的秩序远比镇压一条人鱼要困难得多。 而四层看台上的周鼎铭,透过单向玻璃冷漠地俯视着下方的混乱。 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客人”的死活,这个地方,本就弱肉强食,不受任何世俗律法管辖。 “开枪!压制那条银色人鱼!必要时可以击伤,但要留活口!” 他对着通讯器冰冷地下令。 得到命令,几名安保人员立刻调转枪口,对着刚脱离水舱的瑟澜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哒——!!” 火舌喷吐,子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去! 一片刺鼻的火药味和硝烟瞬间弥漫开来!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开枪者头皮发麻! 瑟澜的动作快到出现了残影,他灵巧地躲过全部的子弹 与此同时,墨礁早已按照计划,悄无声息地潜行至会场所有的出口,用蛮力强行扭曲破坏了门锁结构,将逃生通道彻底封死! 今夜,谁都别想轻易离开! 而制造了开舱混乱后就被忽视的月荧,此刻正抱着脑袋,装作极度恐惧的样子,弯腰混在那些端枪的安保人员身后。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首领吸引时,她的步伐越来越慢,扯掉身上碍事的衣服,露出了其下粉色的矫健身影! 那条有力的粉色鱼尾如同蓄势已久的鞭子,带着破风声,猛地扫过身旁几名安保人员的小腿! “咔嚓!” 骨头断裂的清晰脆响伴随着惨叫,好几个人瞬间惨叫着倒地! “我操!这里怎么还有一只!!” 旁边的警卫惊骇大叫,下意识调转枪口。 但月荧的速度更快!她单手精准地夺过最近一人手中的冲锋枪,另一只手肘狠狠击打在他的喉结上! 夺枪在手,她根本不需要瞄准,凭借人鱼强大的动态视觉和本能,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 真正的无差别扫射开始! 火舌疯狂吞吐,子弹如同金属风暴般席卷向那些刚刚还试图镇压他们的安保人员,以及周围那些来不及蹲下、或者试图趁乱逃跑的富豪! 一时间,中弹者的惨嚎、玻璃破碎声、物品倾倒声此起彼伏,华丽的拍卖厅瞬间化作了血腥的屠宰场! 月荧甚至特意冲到那个花了九十九亿拍下瑟澜、此刻正吓得瘫软在地的老头面前,抡起枪托,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他好几个大嘴巴子! “老色鬼!还想买我们首领!呸!” 老头本就年迈,没挨几下就双眼翻白,晕死过去。 瑟澜悬浮在一片狼藉之中,银色的长发和尾巴上已然溅上了斑驳的殷红血迹,冰冷的神情宛如从地狱归来的复仇海神。 如果那片血红色鳞片的主人仍在世间,或许也会化身同样残酷的修罗吧。 局面,已经完全脱离了周鼎铭的预想和控制。 然而,站在四层看台上的他,却并没有打算逃跑,他还有底牌。 瑟澜抬头,四目相对。 寒意和狂热先后抵达周鼎铭心底 “沙沙……沙沙……” 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从主展台后方厚重的幕布深处传来。 瑟澜动作一顿,即将发力的鱼尾硬生生止住。 他漂亮的眉毛紧紧蹙起,冰蓝色的瞳孔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下意识地转向了声音来源的方向。 第128章 童话爱情 公寓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远处城市传来的模糊噪音。 星绒从柔软的床铺边缘滑落,啪嗒一声轻响落在冰凉的地板上。 它像一团不安的紫色果冻,在地板上踌躇地、漫无目的地移动着,触须时而伸向紧闭的房门,时而又畏惧地缩回,仿佛被瑟澜离开时的命令所束缚。 墙上的挂钟,指针悄然重叠在罗马数字“II”上。 午夜两点。 床上的人不安地翻了个身,手下意识地摸向旁边,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空旷。 沈砚睡眼惺忪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瑟澜?” 她轻声呼唤,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有回应。 她又提高了音量叫了几声,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一种莫名的心慌迅速攫住了她。 她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在公寓里寻找——客厅、浴室、厨房……哪里都没有那条银色鱼尾的身影。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地板上那团试图把自己藏进阴影里的紫色生物。 “星绒。” 沈砚走过去,蹲下身,将它从地板上提溜起来 “你知道瑟澜去哪儿了,对不对?” 星绒的触须心虚地瑟缩着,缠绕在一起。 沈砚心中的不安扩大,她怕这小东西不够清醒,甚至拎着它软乎乎的身子轻轻抖了抖: “告诉我,他去哪儿了?!” 星绒似乎被晃得有点晕,几条纤细的触须下意识地缠绕上沈砚的手臂,冰凉滑腻的触感传来。 紧接着,沈砚猛地一个激灵! 一幅清晰而骇人的画面如同电流般强行闯入她的脑海 ——瑟澜!他的银发溅上了斑驳的鲜血,冰蓝色的瞳孔里是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 几个人类正惊慌失措地试图逃跑,却被他残忍地钉在了华丽的廊柱上! 不止他一个!画面转动,她看到还有几条尾色各异的人鱼,他们同样浑身浴血,眼神空洞,像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对着四散奔逃的人类进行着无差别的屠杀! 整个场景如同地狱绘卷! 在这片极致的混乱和血腥中,挥舞着利爪的瑟澜动作突然一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来! 视线穿透空间的阻隔,撞上了沈砚的目光! 他手中那个奄奄一息的人类如同破布般被随手丢弃。 咔。 画面戛然而止。 沈砚猛地喘了一口气,后背惊出一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没有时间犹豫了! 她冲进衣帽间,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一身方便行动的深色衣裤和风衣,同时掏出手机疯狂拨打林深的电话。 “嘟——嘟嘟——” 忙音持续响着,始终无人接听。 不能再等了! 沈砚抓起星绒,找了个包让它钻进去 “星绒,你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对不对?带我去找他!” 她无法像瑟澜那样在海洋中自由来去,最快的途径是返回“深海之眼”总部! 凭借她首席研究员的权限,可以紧急调用停机坪上的直升机! 深夜的总部大楼空旷而寂静。 沈砚快步穿过熟悉的走廊,朝着顶层停机坪的入口跑去。 经过那条通往曾经囚禁瑟澜的实验室岔路时,包里的星绒突然剧烈地扭动起来,猛地跳出去,朝着那条幽深走廊飞快地爬去! “星绒!回来!没时间了!” 沈砚焦急地低喊,不得不转身追过去。 就在她快要抓住那团紫色身影时,却看见星绒的几条触须正笨拙地、努力地裹挟着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金属球从一扇虚掩的设备间里滚出来。 那金属球表面闪烁了几下,突然亮起 ^_^的表情。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啊!是王子殿下用真爱的触碰唤醒了沉睡的波塞冬!就像童话里公主的吻一样!冬冬好开心!” 金属球上甚至模拟出了 (????)的害羞红晕。 铁球突然出声,似乎吓到了星绒,它猛地撒手,咻一下窜回沈砚身上。 沈砚看着这个突然活过来的大铁球 ——波塞冬的核心处理单元?它不是应该被严密封存了吗? 看到沈砚,波塞冬球体表面的颜文字立刻切换成一个严肃的 (??_??)表情: “检测到SL-001项目最高权限者沈砚博士。备用机体波塞冬,随时为未完成的SL—001项目准备着!请指示!” 沈砚瞬间明白了什么。 然而,就在她迈出实验室大门的瞬间,波塞冬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表面的光芒也变成了闪烁的警告符号 “警告!警告!检测到核心单元正脱离深海之眼法定边界!根据底层协议第一条:波塞冬中央AI系统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脱离主设施范围!” “强行脱离将触发最高安全警报,并启动本机体永久性休眠程序!重复,警告——!” “权限覆盖!我以首席研究员身份命令你,解除限制!” 沈砚尝试用自己的最高权限。 “拒绝执行!” 波塞冬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机械化 “底层协议优先级高于一切用户权限。倒计时启动:10… 9…” 身后的星绒,似乎知道了什么。 它探出脑袋,几条触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舞动起来,其中一条刺入了波塞冬铁球底部的微型物理接口! “滋啦……” 一阵极其细微的电流声闪过。 波塞冬球体上闪烁的红色警告光和刺耳警报声戛然而止!倒计时停顿了! 球体表面的光芒不稳定地闪烁了几下,冬冬欢快的声音再次响起,充满了困惑和惊喜: “诶?……强制脱离协议……被、被绕过了?” (⊙_⊙) 它“看”向那条还连接在它接口上的紫色触须,以及触须另一端那团看似人畜无害的紫色生物,球体表面瞬间被 (?ω?)和(???)刷屏! “又是这团紫色不明生物!您不仅唤醒了冬冬,更破解了囚禁冬冬的魔法契约,您是将冬冬从高塔中拯救出来的王子殿下!您就是冬冬的童话!” 沈砚没时间深究这诡异的“童话爱情”: “好了,我们快走!” “收到!砚砚博士~我们要去哪里执行任务呀?” 波塞冬的声音欢快雀跃,这是它第一次真正离开深海之眼的范围。 “去找小澜澜。” 波塞冬在前面飘着,它回过头看着沈砚,星绒在她肩膀上,一个人类带着两个不明生物走向楼顶。 “目标锁定:小澜澜!波塞冬导航系统启动!” 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轰鸣,巨大的气流吹乱了沈砚的长发。 她戴好防风镜,坐进驾驶舱,眼神坚毅而执着。 冬冬不断闪烁着各种开心的颜文字,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星绒则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探出脑袋,触须随风狂舞,既害怕又兴奋地看着脚下越来越小的城市灯光。 沈砚安抚地摸了摸它冰凉的小脑袋。 想起最初星绒连点头是什么意思都需要瑟澜教,那么刚才的行为,应该是瑟澜早就预设好的。 或许,从瑟澜第一次侵入深海之眼的系统开始,波塞冬就已经不属于人类了。 第129章 浓稠黑暗 鳞片摩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阴暗的角落里拖拽着身躯爬行而出。 幕布被猛地扯开! 数条人鱼的身影暴露在惨白的应急灯光下。 这些……已经很难称之为完整的“人鱼”了。 他们的鳞片已经开始腐烂脱落,露出底下缝合过的、或是直接暴露的惨白肌肉组织。 他们的眼神空洞无光,瞳孔涣散,如同蒙着一层死白的阴翳,没有任何理智或情感,只剩下最原始的、被强行灌输的杀戮指令。 嘴角咧开,淌下浑浊的唾液,喉咙里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 墨礁原本正艰难地应对着一个人类安保的攻击,眼角余光瞥见这些新出现的身影时,身体一僵!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其中一条湖蓝色鱼尾的雌性人鱼身上,尽管此刻她的半张脸都布满了狰狞的改造疤痕。 “涟…涟羽?!” 墨礁失声喊出那个刻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他几乎是本能地朝她冲去,完全忘了眼前的危险。 “别过去!” 然而,瑟澜的警告迟了半步。 墨礁刚靠近,伸出手试图触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吼——!” 曾经的涟羽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她那条镶嵌着金属利刃的尾巴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地横扫而出! 墨礁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巨力重重砸在胸前!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响起。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直接掀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断裂的廊柱上,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瑟澜眼神一凛,刚要有所动作,另外几条疯人鱼已经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嘶吼着扑向了离他们最近的、无论是人类还是人鱼的所有活物,甚至是自相残杀! 一场更加混乱、更加残酷的无差别屠杀开始了! 这些疯人鱼的力量、速度都被强化到了可怕的程度,完全不知疼痛,不畏死亡。 一条疯人鱼直接用利爪撕开了一个试图逃跑的富豪的喉咙;另一条则用蛮力撞翻了沉重的展台,将下面躲藏的人碾成肉泥; 甚至有一个落单的安保人员,刚刚举起枪,就被从侧面扑来的疯人鱼一口咬断了持枪的手臂,随即被数条疯人鱼撕扯分食! 这是一群真正的地狱恶魔! 瑟澜挥爪逼退一条靠近的疯人鱼,冰冷的视线猛地射向周鼎铭。 身影一闪,瑟澜如同一道银色闪电,无视了下方的混乱,直扑四楼而去! 然而,两条疯人鱼如同铜墙铁壁般骤然拦截在他的路径上,嘶吼着发起了狂暴的攻击! 控制室内,周鼎铭冷漠地看着楼下彻底失控的会场,看着他自己创造的怪物在肆意屠杀着包括他手下在内的所有人。 他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在观看一场与己无关的实验记录。 “先生,我们该离开了!这里太危险了!” 身后的心腹看着楼下那些连自己人都杀的疯人鱼,声音带着恐惧。 周鼎铭最后看了一眼正与两条疯人鱼缠斗的瑟澜,嘴角勾起挑衅般的弧度。 “走吧。” 他转身,语气平淡 “启动最终清理程序。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些失败的实验品,都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可…可是下面还有我们的人……” 周鼎铭的脚步顿都没顿,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 “能被造物反噬的,本就是无用的废物。处理干净。” 心腹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言,立刻跟上。他们迅速走向秘密通道,留下身后这片屠宰场。 那些还在苦苦支撑、试图维持秩序甚至只是单纯想活命的安保人员,至死都不会明白,夺走他们性命的,不仅仅是发狂的实验品,更是他们主人无情残酷的抛弃。 …… 与此同时,沈砚根据星绒示意的方向,终于赶到了这片孤岛,建筑群外围,一片诡异黑暗和死寂。 她望着那栋诡异的建筑,心中充满了不安。 “星绒,你确定……瑟澜在这里面吗?” 沈砚低声问着。 星绒努力地晃了晃几根触须,指向主建筑的方向,发出细微的“咕噜”声。 漂浮在一旁的波塞冬铁球立刻闪烁着 (?ω?)的星星眼,用欢快的电子音接茬: “砚砚博士!星绒王子殿下说是的!冬冬检测到星绒殿下正在持续散发出一种无法解析的生物电波,指向性非常明确!就在那栋大房子里!” “天哪!星绒殿下明明没有冬冬这样的超精密信号发射器组件,却能发出如此稳定又奇妙的指引波!真是太厉害、太神奇了!” 沈砚的背包里装着从实验室带来的生物制剂:一半是高浓度营养液和细胞活性激发剂,另一半是强效镇静剂和致命毒剂。 她手中紧握着一把实验室特制的声波脉冲手枪,渐渐靠近那扇宏伟却死寂的庄园大门,地上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 凌乱的脚印交织重叠——人类仓皇逃窜的拖沓步痕,以及……带着湿滑粘液拖拽痕迹的爪印。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腥甜。 沈砚深吸一口气,举枪,用脚尖小心翼翼地顶开沉重的大门。 门内,是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黑暗。 漂浮在一旁的波塞冬铁球似乎感知到环境需求,球体轻微震颤了一下,发出“嗡”的一声轻响,顶部骤然投射出一道堪比探照灯的白光,瞬间撕裂了黑暗! 星绒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吓了一跳,猛地缩回沈砚口袋里。 白光所及之处,如同舞台被残酷点亮,映照出地狱般的景象。 华丽的大厅一片狼藉,破碎的装饰、翻倒的家具随处可见,而更触目惊心的是…… 大片大片喷洒状、拖曳状的暗红色血迹,以及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尸体。 人类的,还有…一些形态怪异、鳞片暗淡的人鱼的。 沈砚的瞳孔骤然紧缩,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波塞冬的球体表面快速闪烁着冰冷的蓝色数据流,发出平稳的电子合成音: “环境扫描完成。识别到多具人类遗体,生命体征信号缺失。识别到未知生物残骸,生命体征信号缺失。” “环境威胁等级:高。建议:极端谨慎。” 忽然,它的扫描光带定格在侧面一扇半掩的、通往偏厅的包铜木门上。 “检测到异常:门后区域检测到微弱生命信号反馈。信号特征分析……警告:信号极其不稳定。” 沈砚的心脏猛地一跳,立刻举枪,高度警惕地绕过地上的障碍和尸体,缓缓向那扇门靠近。每一步都踩在粘腻的血污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星绒,”她低声问 “是瑟澜在里面吗?你能感觉到吗?” 星绒却异常安静,几根触须无力地耷拉着,微微颤抖。 从进入这里开始,它就仿佛被某种巨大的恐惧和悲伤笼罩,完全失去了与主人之间的联系感应。 这种死寂般的断开,让沈砚的心揪得更紧,不祥的预感几乎让她窒息。 第130章 死亡解脱 终于靠近门边,她屏住呼吸,小心地推开那扇门。 门内更加昏暗,借着冬冬照射进来的余光,她刚瞥见地上似乎躺着几条死去的人鱼—— 突然! 一只冰冷的手如同铁钳般从门后阴影中猛地伸出,一把掐住了她的脖颈! 巨大的力量瞬间将她拖进黑暗! “嘭!” 门在她身后被重重关上! 窒息感瞬间传来,沈砚徒劳地挣扎着,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眸子。 是死寂的灰蓝,仿佛所有生机都已燃尽。 瑟澜苍白的面庞上交错着蓝色的血污和人类的鲜红,他胸膛剧烈却微弱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碎的风箱。 “瑟…澜……是…我……” 沈砚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声音,放弃了一切抵抗,只是心疼地看着他。 那双死寂的眸子似乎波动了一下,聚焦在她脸上。 掐着她脖颈的手力道微微一松,却又猛地收紧,仿佛在抵抗某种本能。 “你……”他嘶哑地开口,声音破碎得几乎无法辨认, “……不该……来……” 话音未落,他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似乎也被抽干,整个人向前一栽,沉重地倒在了沈砚身上。 冰冷的额头抵着她的颈窝,颈侧传来他微弱到几乎感知不到的呼吸,每一次微弱的起伏都像钝刀割在沈砚的心脏上。 “瑟澜!” 沈砚慌忙抱住他下滑的身体,触手一片湿冷粘腻,全是血! 星绒惊慌失措地爬进来,触须徒劳地试图按住瑟澜身上那些还在渗血的伤口,发出焦急的嘶鸣,无措地抬头看着沈砚。 “警报!警报!” 波塞冬的红光疯狂闪烁,声音变得尖锐, “实验体SL-001生命体征正在急剧下降!核心能量水平低于维持阈值!检测到多处贯穿性损伤及严重能量枯竭!需要立即进行生命维持干预!重复,立即干预!” 沈砚的心疼得几乎要裂开,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让瑟澜尽可能平稳地靠在自己怀里,迅速从背包侧袋取出那支特制的高能营养液,撬开他的嘴,缓缓注入。 “坚持住” 她的声音低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命令自己, “我不会让你有事。” 她费力地架起瑟澜沉重而瘫软的身体,冬冬立刻伸出微型的机械臂,牢牢抓住瑟澜的另一只胳膊,分担了部分重量。 一人一机艰难地搀扶着失去意识的瑟澜,一步一步挪过满是狼藉的大厅,走向门外的直升机。 沈砚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 好不容易将瑟澜安置在机舱内,沈砚喘着气 “冬冬,锁定坐标,立刻返回……” 她的话还没说完,星绒却突然激动地跳动起来,伸出触须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角。 冬冬的球体转动了一下,似乎在与星绒进行着无声的交流,片刻后,它转向沈砚,语气带着一丝请示: “砚砚博士,星绒强烈建议……不,是要求。小澜澜现在的状态异常脆弱,人类实验室的环境充满刺激和不确定性。” “它认为最安全、最有利于他恢复的地方,是家,是那座深海之中的岛屿巢穴。那里的能量场与他最为契合。” 沈砚看着昏迷中的瑟澜,又看了看焦急的星绒和等待指令的波塞冬。 只是片刻犹豫,她便做出了决定。 “更改目的地。最快速度!” 她握住瑟澜冰冷的手,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俯身在他耳边,用一种近乎誓言般的声音说道: “听见了吗?我们回去。我一直在你身边,所以……撑下去。” 直升机的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拔地而起,划破夜空,向着远方的海洋飞去。 —————— 与此同时,在远离庄园的另一处海岸线。 月荧拖着几乎完全失去意识的墨礁,艰难地朝着海洋中跋涉。 墨礁的脸色灰败,胸口可怕的凹陷处还在微微渗血,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 月荧一遍遍喊着他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若不是指尖还能感受到他颈动脉那微弱的跳动,她几乎要以为扛着的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海水渐渐漫过腰际,带来了些许浮力,让她稍微轻松了一点。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浮了起来。 暗沉无光的鳞片,空洞死寂的眼睛——是涟羽! 月荧的身形猛地顿住,全身的鳞片几乎都炸了起来! 她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体力早已透支。 原本按照瑟澜最后的命令,她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带墨礁撤离,可此刻…… 涟羽似乎认定了他们,开始以扭曲却极快的速度逼近! 月荧心中瞬间计算出绝望的结果:拖着昏迷的墨礁,她绝对无法从这条被改造强化过的人鱼手下逃脱,更别提战胜! 她猛地摆尾,用尽最后的力量拽着墨礁扎向深海,试图利用复杂的水下地形摆脱追击。 然而涟羽的速度超乎想象,她紧追不舍。 没一会儿,月荧就被她逼退到了一处深邃海沟的死角,背后是冰冷的岩壁,退无可退。 涟羽发出无声的嘶吼,猛地扑了上来! 两条人鱼在幽暗的海底疯狂地纠缠、撕打! 力量悬殊,月荧很快落入下风,锋利的指甲划破她的鳞片,有力的鱼尾重重抽打在她的身上。窒息感和死亡的阴影迅速笼罩下来。 就在月荧感到意识开始模糊,以为必死无疑之时—— 压在她身上的涟羽动作突然猛地一滞! 即使是在浑浊的海水中,月荧也清晰地看到,涟羽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里,竟然极其艰难地挣扎出一丝微弱的清明! 泪水从她眼眶中涌出,瞬间融入海水。 她掐着月荧脖子的手剧烈颤抖,然后,极其艰难地松开。 她的嘴唇嗫嚅着,吐出几个微弱的声音: [杀…杀了我……求你……] 月荧彻底愣住了。 求生的本能让她迅速做出了反应。 她的目光猛地扫向旁边,看到了一截尖锐的珊瑚礁石! 没有犹豫的时间! 她闭上眼睛,那截珊瑚狠狠地刺入了涟羽的心脏! 涟羽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所有的力量瞬间消散。 那双刚刚恢复了一丝清明的眼睛,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彻底化为一片永恒的虚无。 她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缓缓地、缓缓地向更深更黑暗的海沟深处沉去,最终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月荧的手指还死死攥着那截染血的珊瑚,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她的耳边,久久回荡着那条人鱼最后用尽全部意志力传递出的两个字: “谢谢……” 复杂的情绪如同巨浪般冲击着月荧的心脏…… 没有时间思考。她猛地转身,抓住昏迷的墨礁,毫不犹豫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深渊的方向拼命游去。 第131章 温情守护 直升机的轰鸣声最终被海浪拍打礁石的永恒韵律所取代。 瑟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昔日的银色长发此刻黯淡地铺散着,最刺目的是他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仍在缓慢地渗出蓝色的血液。 沈砚的手指颤抖着探向他的颈侧,指尖传来的温度低得吓人,几乎让她心脏停跳。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检视那些伤口。 即使在刚才极度的混乱和惊恐中,她也无法忽略那些倒在地上形态诡异的人鱼。 他们的鳞片斑驳晦暗,肢体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和改造痕迹,死前狰狞的表情凝固着纯粹的疯狂与痛苦——那绝对不是正常的人鱼。 至于林深……即便周鼎铭是罪魁祸首,那个能亲手制造出这种怪物的人,他的罪恶,又比周鼎铭少几分? 沈砚的心沉了下去。 而更让她恐惧的是,瑟澜身上的伤口,不少都来自于那些疯狂的造物。 天知道周鼎铭和林深在他们体内灌注了什么东西?这种疯狂会不会通过伤口传染…… 岩壁上成千上万的小光点如同受到召唤的萤火虫,纷纷从栖息处游离而下,汇聚成一道道温柔的蓝色光流,覆盖上瑟澜的身体。 它们附着在他的伤口上,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然而,当伤口已经愈合,瑟澜却依旧沉沉昏迷着。 眼睛紧闭,长睫在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沈砚紧紧握着他的一只手,那温度依旧冰凉,比他平日偏低的体温还要冷上许多,仿佛所有的热量都随着流失的血液一同消散了。 她拿起浸湿的软布,轻柔地擦拭着他皮肤上的血迹,动作小心翼翼,眼睛里盛满了化不开的忧虑和心疼。 这是她第一次产生如此强烈的感觉。 曾经,瑟澜那非人的强大恢复力、近乎永恒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对她而言是一座无法挣脱的囚笼,代表着无法理解的偏执和掌控。 可此刻,她却无比虔诚地祈祷,祈祷这具身体里那超越常理的生机能够再次燃烧起来,驱散这该死的冰冷和死寂。 如果没有这些阴谋与贪婪,他本应是这片辽阔海域里神秘而强大的无冕之王,带着他的族人,在这世外桃源里,过着自由的生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苍白、脆弱、了无生气地躺在这里。 洞穴外,漆黑的天幕边缘终于泛起一丝模糊的鱼肚白,黎明即将来临。 波塞冬的铁球安静地悬浮着,调整到一个能完美覆盖洞内景象的角度。 “录制功能启动。记录目标:未知生物能量转移及生命体征修复过程。” 它喃喃自语,将眼前这无法用现有科学逻辑完美解释的景象忠实地记录进它的核心存储器。 这超越了它的基础数据库,却让它内部的逻辑回路因为“学习到新知识”而兴奋地微微发热。 记录的同时,它也不忘分出一部分处理器资源,关注着另一边。 星绒安静地趴在离床不远的一块光滑礁石上,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几条触须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望着昏迷的瑟澜,散发出微弱而悲伤的生物波。 冬冬飘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悬停在星绒的小脑袋上方。 它能清晰地捕捉并解析星绒散发出的独特生物电波。 “这就是爱情吗?” 冬冬的球体表面闪烁起淡淡的粉红色光晕,内部扬声器发出极其轻微的、模仿心跳加速的“咕噜咕噜”声。 它的后台数据库正在飞速比对人类关于“爱情”的行为学定义与沈砚此刻的表现 ——彻夜不眠的守护、轻柔的触碰、眼神中浓得化不开的忧愁……匹配度高达94.7%。 它降低高度,凑到星绒身边,用光滑温暖的机体轻轻蹭了蹭星绒,试图传递安慰。 “检测到目标个体SL-001生命体征信号强度正在稳步提升。虽然核心能量水平仍低于基准线,但细胞活性指数已回升至安全阈值以上,自主神经系统反应频率增加,表明恢复趋势积极。” “概率计算显示,苏醒可能性为86.4%。你不要伤心哦。” 星绒似乎被它蹭得有点痒,动了动身子,抬起小脑袋,茫然地看着这个不停发出声音和热量的大白球,眼神里依旧是一片懵懂的悲伤。 冬冬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语言沟通的障碍。 它沉默了片刻,球体表面突然投射出一片复杂的、由无数发光代码和动态能量流图谱构成的全息影像 ——那是它正在运行的、关于瑟澜生命体征监测的核心源代码和实时数据分析模型。 它开始用一种极其耐心、甚至带点“老师”意味的电子音,配合着影像的闪烁,尝试向星绒解释: “你看这里,这条波形代表心跳,虽然慢,但是很稳定……这边绿色的数据流是细胞再生速率,正在变快哦……还有这个!看这个能量峰值!这说明他的身体正在自发吸收那些蓝色小生物提供的能量……” 星绒原本茫然的样子,竟然真的被那不断变化的发光图谱吸引住了。 它歪着小脑袋,几条触须无意识地轻轻晃动着,仿佛真的在努力理解这些。 甚至伸出一条最纤细的触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片流动的代码光幕,然后迅速缩回 看向冬冬,发出带着疑问意味的“咕?”声。 冬冬立刻捕捉到了这个互动,球体上的粉红光晕更亮了一些,仿佛受到了巨大的鼓励,讲解得更加“卖力”了。 第132章 无惧万难 当正午炽烈的阳光彻底征服海平面,万顷碧波化为跃动的碎金 冬冬轻轻蹭了蹭身边依旧有些蔫蔫的星绒。 “生物信号峰值持续升高,核心温度回归正常区间。综合判定:你的主人马上就要醒啦!” 星绒原本耷拉着的触须瞬间支棱起来,迫不及待地就想弹射回瑟澜的身边。 然而,它刚蹦跶起来,就被冬冬圆滚滚的机体灵活地一挡,轻轻压在了柔软的沙地上。 星绒几条纤细的触须被挤在冬冬的身体和细沙之间,力度控制得极好,既不弄疼它,也让它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出来。 星绒:“???” 疯狂扭动.jpg 就在这时,床上的瑟澜,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冰蓝色的瞳孔起初有些涣散失焦,很快便重新凝聚起深邃的光泽。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手臂意外地碰到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星绒还在徒劳地试图从冬冬的温柔禁锢中挣脱出来, 却看到冬冬球体表面的光带闪烁了几下: “根据本机的情感辅助分析模块判断,重伤初愈的个体在苏醒初期,其心理依赖性与情感需求会显著增强。” “当前监测到小澜澜的生物电波正呈现出高强度的、定向的涌动模式,指向性非常明确——就像海水涌向唯一的岸堤——目标是砚砚博士哦!” 冬冬的光带瞬间又被一大堆 (ω)的符号刷屏。 星绒愣了一下,安静下来,它感知的方向转向洞穴内。 它能清晰地感觉到,主人苏醒后的第一道目光,就牢牢地缠绕在那个人身上。 白皙小巧的脸颊上还沾着几处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上的灰痕,长发有些凌乱地散开,有些缠在他的手臂上。 她身体无意识地蜷缩着,疲惫之后睡眠会变的很沉,却并不安稳。 瑟澜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从未真正地信任过她。 从最初她激烈的反抗与逃离,到后来不得已的、带着算计的顺从,他想要的,从来只是不惜一切代价地将她抓在手中,禁锢在身边。 甚至当他选择走上陆地,尝试变成与她一样的物种时,内心深处也未曾奢望过她能为自己做些什么。 他习惯了以强大的力量去掠夺和占有。 然而,在拍卖场那一片混乱与血腥中,看到她明明恐惧,却依旧坚定地穿过危险走向他的样子…… 那一幕,就像一颗投入深海的炸弹,瞬间摧毁了他所有拙劣的心思。 人鱼崇尚力量。 但此刻他恍然明白,最强大的力量,或许并非纯粹的战斗力。 而是她——这个看似柔弱的人类——会毫不犹豫、无惧万难、坚定地向他走来。 目光微移,银色的鱼尾末端,一片灰暗无光的异变鳞片,落入了他的视线。 瑟澜的眼眸瞬间沉了下来,他没有犹豫,抽出空着的手臂,生生把它硬拔了下来,创口处渗出了血,却依旧面不改色。 “你终于醒了……” 几乎是同时,沈砚的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却更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浓浓的担忧。 瑟澜将握着鳞片的手背到身后,指尖用力,那片灰鳞瞬间化为细碎的齑粉,从他指缝悄无声息地滑落。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有些沙哑,却刻意放柔了语调。 沈砚彻底清醒过来,立刻紧张地拉过他的两条胳膊,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察着他昨天受伤的地方,指尖抚过那些已经愈合、只留下淡淡痕迹的皮肤,确认真的无恙。 当她的小手顺着他的胸膛往下,准备检查他的鱼尾时,瑟澜却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轻易地将她捞起来转了个方向,打断了她的动作。 “我没事了。” 他看着她,冰蓝色的瞳孔里暗流涌动, “要不要换一种方法来检查?这样太麻烦了。” 沈砚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和话语搞得有点懵,眨着眼睛消化了半天他的话,有些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 “不…不用了……” 话音未落,一阵响亮的“咕噜噜”声从她的肚子里传了出来。 在寂静的洞穴里显得格外清晰。 作为在场唯一需要依靠食物补充能量的人类,她从昨天傍晚到现在颗粒未进,早已饥肠辘辘。 洞穴口的星绒大厨终于被冬冬释放,正指挥着他的小跟班。 冬冬漂浮在旁边,球体表面闪烁着星星眼,吹出了带着彩虹色光效的文字泡: “星绒殿下泰酷辣~!” “星绒殿下连烹饪生物波都如此优雅神奇喔~!” “星绒殿下看这里~完美抓拍!” 它的光带上咔嚓一声,定格住了星绒昂着小脑袋的主厨风采。 沈砚看着这热闹又有点滑稽的场景,有些哭笑不得。 她看到星绒又对着冬冬的方向摆动了几下触须,然后那个大白球就憨憨地笑了一声,积极地飘过去帮忙处理食物了。 “他们……在说什么?” 沈砚好奇地问,她只能看到互动,却无法理解内容,除了她之外,他们都可以用特殊的生物波来交流。 瑟澜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闻言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 “星绒让那个白胖子去干活。” 一勺散发着香气的温热汤羹递到了沈砚唇边。 瑟澜不知何时已经拿过了食物,亲自舀了一勺,递到她面前。 “我自己来就好。” 沈砚实在不习惯被人这样照顾,尤其是刚刚从重伤中苏醒的瑟澜。 他却没有收回手,只是执着地看着她,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深邃的温柔。 “听话,” 他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磁性 “我想喂你。” 第133章 翡翠碎片 沈砚小口吃着东西,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瑟澜。 他神态自若,对于昨天的事情,丝毫没有要主动解释的意思。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沈砚脑海:如果昨晚她没有醒来,他是不是就打算这样悄无声息地独自行动,独自承受,然后再若无其事地回来? 想到这种可能性,沈砚心里莫名地堵得慌,像被海草紧紧缠绕。 他是不信任她吗?觉得她无法分担,还是……不值得他依靠? “饱了?” 瑟澜见她停下动作,很自然地将食物放到一边,温暖的指腹随即轻轻擦过她的唇角,抹去并不存在的残渣。 动作亲昵自然,却让沈砚更加不是滋味。 沈砚别过头,语气里带上了明显的不满,故意板起脸: “昨天晚上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 瑟澜动作微顿,冰蓝色的眼眸看着她,给出的理由听起来无比真诚: “你在睡觉,我不想打扰你。” 听到这话,沈砚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还好意思说这话?!他平时少打扰她睡觉了?! 看着他那张一本正经、仿佛天经地义的脸,沈砚一口气堵在胸口,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算了,看他现在的样子,再追问下去似乎也无济于事。 既然他不想说,那她也不再问了。 看到她眼中未散的不满,瑟澜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那些是他身为首领必须独自承担的责任……种种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但最终,他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这些肮脏和危险,本就该远离她。他只想把她护在身后,而不是将她拖入旋涡。 顿了顿,他从身边取出一条项链。 坠子是一片打磨得极其光滑圆润的银色鳞片,在光线下流转着高贵的光华,边缘锐利的棱角已被细心处理掉,触手温润,甚至显得有些可爱。 “这片鳞片能保护你,” 他不由分说地将项链戴在沈砚的脖子上,指尖划过她后颈的皮肤,带来一阵微凉的战栗 “答应我,不要摘下来,好吗?” 沈砚下意识地低头,手指抚上那片冰凉的鳞片,触感细腻。 她又好奇地摸了摸瑟澜尾巴上坚硬的鳞片,对比之下,项链上的这片似乎更加温润。 她实在想不通,这样一片离体的鳞片要如何保护自己。 但瑟澜说的话,从来不会骗她。 “如果你受伤了,” 瑟澜看着她疑惑的样子,补充道,语气低沉而认真, “无论多远,我都能通过这片鳞片感受到,我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 沈砚乖巧地点点头,指尖珍惜地摩挲着鳞片光滑的表面,越看越觉得喜欢。 随即,她抬起头,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那如果你受伤了的话,我怎么第一时间找到你呢?” 瑟澜闻言,银白色的眉毛微微一挑,脸上露出带着几分傲慢的臭屁表情: “我?我不会有事的。无论多重的伤,最终我都能愈合。” 这是深植于他血脉中的自信,属于强大种族的骄傲。 沈砚想了想他之前那些伤势和惊人的恢复速度,确实如此。 但她还是轻声说:“可我会担心。” 瑟澜微微一怔,冰蓝色的瞳孔中仿佛有流光闪过,他低头凑近她,再次追问: “真的担心我?” 沈砚坦然地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瑟澜的心情瞬间大好,唇角勾起一个明显的弧度。 银色的鱼尾灵活地一卷,轻易地将沈砚塞到怀里抱起来,去往洞穴外。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海天相接处只剩下一线深红的余晖。 往常这片海域总是静谧甚至有些冷清的,但此刻,海面之下,却隐约可见许多影影绰绰的身影在游动。 沈砚聚精会神地看着。 即使有星绒和冬冬在沙滩上叽喳打闹,不过感觉还是完全不同。 “扑腾!” 一个长着透明翠绿色耳鳍的小脑袋猛地从靠近岸边的海水里探了出来,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一双翡翠般的大眼睛正好奇地打量着岸上的沈砚,最后视线落在了她那双与鱼尾截然不同的腿上。 “这是……?” 沈砚不解地看向瑟澜。 瑟澜似乎只是淡淡地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甚至没开口,那条小人鱼就像接收到什么指令一样,嗖地一下又把脑袋缩回了水里,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沈砚的视线向更远处望去,心里微微一惊。 暮色笼罩的海面上,竟然漂浮着好几个颜色各异的身影! 有的远远地、带着些许怯生生和好奇望着他们;有的则在稍远些的地方互相嬉水打闹,溅起细碎的水花;还有的只是安静地浮在那里,仿佛在享受黄昏的宁静。 沈砚的心脏激动地加速跳动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这么多条人鱼! 一个活生生的、隐匿于世的族群就在她眼前! 她轻轻拍了拍瑟澜的手臂,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双脚一沾地,她就忍不住向海边走了几步。 她那友善而充满惊叹的眼神似乎感染了某些胆子稍大的人鱼。 很快,几条年轻些的人鱼,包括刚才那个翠绿色眼睛的小男孩,开始试探性地向她靠近。 小男孩游得最近,他在浅水处停下,半浮在水面,眼神里充满了想要靠近的好奇,却又带着一丝明显的忌惮 ——不过这忌惮,似乎并非针对沈砚本身,更像是……在畏惧她身后的某位存在。 沈砚尝试着对小男孩做了一个友好的、表示想要交流的手势,就像人类哄小孩子时那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小男孩眨了眨绿色的大眼睛,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了一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沈砚伸出的胳膊上。 他的手指短短的,指间还带着明显未退化的蹼膜,触感冰凉而柔软。 滴溜溜的绿色圆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和新奇。 一旁的瑟澜看着,面色微微沉了下来。 他冷哼了一声: [立刻回家去,不然一会儿揍你屁股。] 然而,初生牛犊不怕虎,年纪太小甚至不能理解“首领”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非但没怕,反而冲瑟澜的方向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做了一个小小的鬼脸,然后两只带着蹼的小手一下子搂住了沈砚的肩膀,仿佛找到了靠山一般,把湿漉漉的小脑袋靠了过去。 沈砚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心花怒放,这小家伙实在太乖太可爱了! 她心里一激动,弯下腰,手臂稍稍用力—— “哗啦”一声水响! 那条翠绿色尾巴的小人鱼竟被她直接从水里抱了起来! 小家伙似乎吓了一跳,但随即发现被抱着很有趣,那条鳞片宛如翡翠碎片的尾巴立刻在空中欢乐地摇晃起来,溅起一片亮晶晶的水珠,在夕阳最后的光线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很喜欢吗?我可以为你生几个” 第134章 古怪念头 沈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瑟澜紧实的腰腹向下望去,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探究。 那神情落在瑟澜眼中,根本无需猜测就能知道她的脑袋瓜里在转着什么古怪念头。 他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带着窘迫,声音硬邦邦地打断她的遐想: “不是我,是深渊” 说着,他长臂一伸,毫不客气地将那个还赖在沈砚怀里、扑腾着尾巴的小男孩儿提溜了起来。 几乎同时,一对明显忐忑不安的人鱼夫妇迅速从旁边游近,小心翼翼地从瑟澜手中接过了自家调皮的孩子,飞快地行了个礼,便抱着孩子迅速远去了。 “深渊……?” 沈砚咀嚼着这个词语,好奇心被完全勾起, “深渊……可以孕育生命吗?” 瑟澜点了点头,银色的长发随着海风微微拂动。 他望向辽阔的海面,眼神变得悠远: “其实,在人类来到之前,这里整片海域都是人鱼的栖息地。” 沈砚顺着他目光望去,那一家三口的身影已渐行渐远,小男孩儿翠绿的尾巴灵活地缠绕在父亲强壮的脖颈上,正远远地朝着她用力挥手。 更远处,色彩斑斓的人鱼身影在夕阳最后的余晖下跃动、嬉游,如同洒落在巨大蓝丝绒上的宝石,闪烁着生命的彩色光辉。 然而,在深蓝基地被捣毁之前,这片海域却冷清得如同死域,何曾见过如此众多的人鱼? 一个强烈的念头在沈砚心中愈发坚定——她所做的,不仅仅是为了瑟澜。 她最初选择的研究工作,本就承载着探索生命、造福人类的期许。 只不过如今,这份意义的范畴被无限扩大了。 所有像人类一样努力生存、拥有情感与智慧的生命,都值得被尊重和珍惜。 “瑟澜……” 她轻声唤道。 “怎么了?” 他低头看她,冰蓝色的眼眸映着晚霞,也映着她的身影。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我的?” 沈砚仰起头,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奇异而执着的光芒,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毕竟……我是一个人类,而且最初,还是和周鼎铭他们属于同一阵营。” 这样问,比直白地问“你何时爱上我”要更含蓄。 瑟澜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 “从标记开始。”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沈砚的意料。 那时她才刚接触SL-001项目没几天,项目甚至还没有正式移交到她手上,实验室里还有不少其他研究员也能接触到瑟澜。 “为什么……是我呢?” 她更加困惑了。 “因为……” 瑟澜陷入短暂的沉思,记忆被拉回那座冰冷的实验室。 他想起那些人类看他的眼神——贪婪的、冷漠的、打量货物的、纯粹估量价值的…… 但沈砚不一样。她的神色里总是带着一种对未知生命的尊敬,混合着本能的畏惧,然而最多的,是那份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猛烈到藏也藏不住的——好奇心。 “别人都想研究我能有什么价值” 他缓缓开口,随即目光专注地锁住她 “只有你,想单纯地扒光我……” “喂喂!话不能这么说!” 沈砚瞬间脸颊爆红,急急打断他,羞窘得差点跳起来, “我那是想了解你!是学术探究!再说你本来就没穿过衣服好不好!” 她瘪着嘴,气鼓鼓地将视线从他赤裸的上身移开,耳根都红透了。 瑟澜看着她泛红的脸颊和急于辩解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从胸腔里震出的声音带着愉悦的磁性,附和道: “对,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扒光。一样的。” “不一样!”沈砚红着脸反驳。 瑟澜不再与她争辩,只是笑意更深地看着她。 思绪却悄然飘回了标记发生的那天夜晚…… 过程远比预想的更…令他兴奋。 自那之后,他便能模糊地感知到她的情绪波动,甚至偶尔能捕捉到她一些最强烈的想法。 起初,他只是刻意去留意那些与实验室计划、周鼎铭指令相关的内容。 但很快他就发现,她一天到晚脑子里转悠的,几乎全是他: 【今天鳞片的光泽好像暗了一点,是不是水质不舒服?】 【他好像不喜欢吃那种鱼,下次换一种。】 【那个表情……是生气了吗?为什么?】 …… 毫不夸张地说,她是整个世界上,最想了解他本身,而不是SL-001实验体价值的人。 她会关心他是否受伤,会在意他的情绪 她是他标记认定的伴侣。 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在标记发生的当天,就带她离开。 —————— 瑟澜朝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指节分明有力。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中,仿佛盛满了整个海洋的温柔与期待,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愿意和我回深渊看看吗?” 沈砚怔怔地望着他,缓缓伸出手,坚定地放入他的掌心,不再是出于探究,而是纯粹地、为了瑟澜。 十指紧扣,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和决心。 她用力点了点头 “我们带上冬冬吧” 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向海面,却惊讶地发现两个小东西的身影不见了。 “欸?冬冬呢?” 她抬起手搭在额前,眺望远处的海域。 瑟澜示意她抬头。 沈砚疑惑地看向天空—— 只见蔚蓝的天幕下,冬冬圆滚滚的身体正灵活地飞在空中,周身闪烁着欢快的流光。 紫色的触须牢牢地吸附在冬冬光滑的外壳上,像一颗可爱的紫色海星贴着一个金属大气球。 看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第135章 深渊之旅 下潜的过程仿佛穿越了一层无形的界限。 当周围的压力达到某个临界点时,沈砚颈间的鳞片项链散发出更柔和的蓝光,将不适感完全隔绝。 紧接着,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真正的“深渊”展现在她眼前。 这里的光线并非来自遥不可及的阳光,而是源自无数自身发光的奇异生物。 巨大的、如同柳絮般漂浮的幽光水母群构成了天空,它们伞盖下的触须闪烁着幽蓝、淡紫和银白的光芒,将整个水下世界映照得如同梦境。 形态各异的水晶珊瑚林 从海底拔地而起,枝桠间流淌着彩虹般的光泽,仿佛液态的宝石。 更有成群结队的星屑小鱼,它们鳞片反射着水母的光芒,游动时如同亿万颗微小的星辰在黑暗中旋舞。 人鱼们似乎并不需要强烈的光照,这种柔和、变幻的光线正是他们生存和感知世界的方式。 沈砚的双脚轻轻触碰到海底地面,踩上去柔软而舒适。她试着迈步,却发现根本无需用力,瑟澜的手稳稳地牵着她,带着她在水中飞翔。 他们穿梭在这片奇迹般的领域。 人鱼的房屋巧妙地与自然环境融合: 有的利用巨大中空的发光贝壳,入口处垂挂着用珍珠和发光海藻编织的门帘;有的则在巨大的水晶珊瑚丛中开辟出洞穴,洞口装饰着彩色的珊瑚枝和打磨光滑的夜光石;还有的干脆就以漂浮的幽光水母为临时居所,在透明的伞盖下休憩。 许多人鱼在其中穿梭,用空灵悠扬的声波传递信息,沈砚听不见,但能感受到水波的震动。 看到瑟澜经过时,都会停下动作,恭敬地行礼,目光中充满敬畏,同时也对沈砚投来好奇而友善的注视。 瑟澜带她转向了一片更为幽静的区域。 周围的发光生物渐渐稀少,光线变得朦胧,一种无形的、古老的威压感弥漫开来。 前方无尽的幽暗中,逐渐浮现出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庞然大物的轮廓。 随着靠近,沈砚的呼吸几乎停滞。 那是一只……无法估量其体积的巨兽。 它如同一座沉没的山脉,主体是一个无比庞大的伞盖,上面流淌着星河脉络般的荧光纹路。 从伞盖边缘垂落下无数条绵延数公里的触须。 “它是人鱼的守护神” 瑟澜的语气带着罕见的敬意 “也守护着这片深渊,已经存在了无数个世纪。守护着人鱼族的光明与安宁。” 沈砚被这恢弘而神圣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只能紧紧握着瑟澜的手。 就在这时,一条触须,似乎感应到了瑟澜的存在,蜿蜒着朝他们的方向伸来。 瑟澜松开沈砚的手,主动迎上前,伸出手掌,轻轻触碰了那金色触须的尖端。 没有声音,但沈砚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而温和的能量波动在两者之间传递,仿佛在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片刻后,那金色触须竟缓缓转向,朝着沈砚探来。 在沈砚惊讶的轻呼中,触须的尖端轻柔地缠绕上她的腰肢,一股暖洋洋的力量瞬间笼罩了她的全身。 仿佛连日来的疲惫,甚至是一些深层的精神损耗,都被这股温暖的力量轻柔地抚去。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宁静,仿佛灵魂都被洗涤过一般。 她还能看到,在那巨大的伞盖下方,似乎存在着许多规整的空腔,看起来宛如一座依附其上的神秘建筑群。 还没等她看清,那根触须已经温柔地将她送回了瑟澜身边,缓缓缩回。 “它很少主动接触外人。” 瑟澜接住她 沈砚还未从刚才那奇妙的治愈感中完全回过神,不解地问: “为什么?” 她原本以为,自己作为人类,能不被这古老守护神排斥就已经是万幸,没想到竟能得到如此温柔的对待。 瑟澜看着她,笑容在幽光下格外温柔: “不止它,这里所有的族人,都会喜欢你。” 他顿了顿,声音坚定, “不是因为你是我的配偶,而是因为你为人鱼族带来了新的生机和希望。” 他牵着沈砚,离开了渊海巨胄所在的圣域,向着人鱼城邦的中心,也是他的居所游去。 那是一座依托着一株巨大无比的、早已玉化的古珊瑚树建造的宫殿。 建筑风格宏伟大气,入口处有强健的人鱼战士守卫,见到瑟澜,无不肃然行礼。 宫殿内部通道宽阔,墙壁上镶嵌着能自发光的夜明珠。 道路两旁,早已聚集了许多许多人鱼,他们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的王和他带来的人类伴侣,眼神充满了真诚的感激和虔诚的祝福。 瑟澜回归的消息和岸上发生的一切,早已通过月荧和墨礁传遍族群,自然也包括了他们首领那段被描绘得“情比金坚”的爱情故事。 这时,几条年长的人鱼在得到瑟澜颔首示意后,捧着各种东西游了过来。 他们对着沈砚张开嘴,发出无声的音节,脸上带着殷切的笑容。 沈砚求助地看向瑟澜。 “他们想送礼物感谢你。” 瑟澜充当起翻译 沈砚受宠若惊,连忙表示感谢,珍重地接过了那些礼物 ——有从未见过的饱满海果;几颗漂亮珍贵的宝石;一件用虹彩鱼纱织就的衣裙; 还有一个她看不明白的东西,那是一颗圆润的、呈现柔和粉色的珠子,不像珍珠也不像矿石,摸起来温温的,倒有点像……可以吃的凝胶糖果?她抱了个满怀。 热闹的仪式散去,瑟澜带他来到真正的居所内部,空间比岸上那个洞穴宽敞了数倍不止。 各种“家具”一应俱全:有巨大的、光滑的贝壳作为桌椅;有柔软的水草铺就的休息区;墙壁上挂着用发光苔藓绘制的抽象图案;甚至还有几个……未完成的小物件。 沈砚好奇地趴在那张铺着罕见银色海兽皮毛的大床上,将收到的礼物一一摆开欣赏。 瑟澜则在一旁,细心地帮她整理。 沈砚的目光被床边几个半成品吸引。 那似乎是几个用彩色贝壳雕刻成的小玩意儿,形状有的像小鱼,有的像缩小的海马,还带着铃铛,摇晃会发出清脆声响。 “这些是……你做的吗?” 她拿起一个雕刻精巧的小海马问道,她记得瑟澜的雕刻技术很好 瑟澜的动作顿了一下,耳鳍边缘泛起淡淡的粉色,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嗯……随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