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被读心,暴君想把她宠死》 第1章 路人甲王小花 【张侍卫又高又壮,但鼻子太小......pass】 【李侍卫鼻子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腹肌.....】 条案上趴着一个少女,灵动的双垂髻微乱,一身翠绿宫装,微眯的杏眼清澈明亮,漾起梨涡浅浅。 她白嫩的小手正细数着小荷包里的每一枚铜钱,幻想着日后跟李侍卫出宫买大房子。 “小花!徐公公让我们去明光殿伺候陛下用晚膳。” 小花闻声抬头,见宫女小红立在门口,身后是重檐下雾气缭绕的雨幕。 “我们御膳房的宫女为何要去伺候陛下!明光殿的宫女都死绝了吗?” 小花起身走到门边抱怨。 小红咬着唇,眼中满是惶恐地点了点头,伸过头来小声道: “嗯,都死绝了,又到了每月陛下最暴躁的那几日了。” 王小花瞳孔微颤,她知道这本书的皇帝是个昏庸无度、凶残暴戾的反派。 但也没想到他能嗜杀到这种程度,一夜杀光一个宫的宫女。 她穿的是一本男频权谋文,穿来便没有原主记忆,一番了解之后发现,自己是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宫女王小花。 大概作者对这种路人甲也没有设计剧情,没有记忆很正常。 但既来这则安之,王小花决定先悄咪咪勾搭一个健壮俊俏的小侍卫,待男主晟王攻城弑君之时,她便和小侍卫趁乱逃出宫去,过个有声,有色的好日子。 可眼下,怕是小命就得撂这儿了。 “小花,我们会不会死?” 小红的声音混杂着木阶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越发颤抖微弱。 小花嘴角微微一抽。 【小红,小花,你听这名儿能长久吗?】 【不行!不能去送头!】 到了明光殿,一脸喜色的福成公公,亲切得好像蹲早市卖了二十年切糕: “今日真是劳烦御膳房了,陛下这几日腹痛难耐,你们进去勿惊扰,很快就能回去了。” 没想到皇帝身边的红人这么和善,小花壮着胆子说道: “公公,奴婢今日来了葵水,进殿伺候怕是不敬。” 福成公公目光落到小花身上,捂嘴一笑道:“是侍膳又不是侍寝,无妨的。” 【是啊!是侍膳!应该说拉裤兜子了,看他还敢不敢让我进去!】 一行人不敢再吱声,端着餐碟很快便来到一扇紧闭的朱门前。 福成公公回头冲他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才柔声地道: “陛下,该用晚膳了。” 门口的铜铃响了响,福成公公面色一松,回头冲她们几人道:“你们随我进来。” 青铜冰鉴渗出细密水珠,在烛火下泛着冷冽的光。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龙涎香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小花咽了口口水,微微抬头望去。 只见不远的龙榻前幔帐轻垂,隐约能看到一个人仰躺在床上。 【那就是皇帝,啧啧......腿有点短。目测1米68。】 龙榻上的人影微微一动。 小花低头摆着脆烤乳猪、白玉狮子头、松子桂鱼不禁咽了咽口水。 【天天吃这么好,肯定是个大胖子。】 【胖子腰力必然不佳!啧啧……那些后宫娘们也就看着风光。】 龙榻上的人倏地坐起来,伴随一阵金属摩擦地面的发出的尖锐声响。 只见一个颀长的人影一把撕开纱帘,拖着2米长的大宝剑直冲冲向她们而来。 那人墨发飘散开,肤色冷白,挺鼻薄唇,目若寒星,诞姿既丰,世胄有纪,美色无比。 【这厮这么好看!】 小花瞪大眸子,目光不禁瞟向他半敞的衣襟,紧实的胸膛轮廓若隐若现,腰间束带松垮,勾勒出劲瘦的腰肢。 走动时,衣袂翩跹,隐约能瞧见两条笔直的大长腿。 【好好好,真好啊.....比李侍卫身材还好。】 南宫凛太阳穴突突直跳, “何人在聒噪!” 他凤眸紧凝,手臂轻抬,剑尖指向众人,他目光如鹰一般逐一审视。 【这狗皇帝是病入膏肓了吗?哪有人说话。】 南宫凛眉头隆起,下一瞬,那双半挑的眼眸微眯,嘴角忽然扬起一抹邪笑。 “有意思。” 他吹了声口哨。 刹那间,一只蛰伏在黑暗中的灰狼疾射而出。 【喔哟哟!什么玩意!哈士奇吗?】 四个小宫女瞬间吓得差点瘫坐在地,浑身都在发抖。 南宫凛咬着下唇,饶有兴致地挑着眉毛,完美诠释了妖艳反派。 “孤的小狼还饿着肚子!” 他说完,大步走到第一个宫女面前,低头看着她,阴恻恻道: “你,说话。” 那宫女吓得结巴道:“陛......陛下。” 南宫凛瘪着嘴,侧身走到下一个宫女面前,剑眉微挑: “你,说话。” “陛下。” 【完了,下一个就是我。】 南宫凛猛地将头侧过来,凤眸微眯看向一旁惴惴不安的王小花。 半晌,他嘴角诡异地扬起一个幅度,王小花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他笑什么,他怎么不让我说话,光看着我干嘛,我到底说不说话?】 【说吧,都对上视了。】 “陛......陛下。” 话音未落,王小花只听一声口哨,那只灰狼耳朵一动,立刻朝她猛扑上来。 其他的宫女吓得根本顾不得什么规矩,一窝蜂逃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 【没被小狼狗扑倒,被狼扑了!】 “吵得孤脑仁儿疼。” 皇帝撩了撩眼皮,半遮半掩着那双狭长的眼睛满眼上位者的松弛感,他不紧不慢地转身正朝床榻而去。 却听身后传来再次传来少女聒噪的声音。 【残暴不仁!该你一年后死在晟王手里!】 南宫凛脚步顿住,眼皮一提,露出暗放光芒的深眸。 “慢着!” 南宫凛轻唤一声,那已凑到小花脸边的血盆大口骤然刹住。 小花的鼻腔里还都是那畜生嘴里呼出的浓烈血腥味,瑟瑟发抖,仰头便对上南宫凛猩红的眸子,正居高临下向她看来。 “孤给你机会,说,你是什么人?” 南宫凛凤眸微凝,死死盯着她,那眼神和方才那头狼毫无区别。 小花感受着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质感,颤抖的睫毛扑闪扑闪,一双乌瞳怯怯望着他。 “奴婢是御膳房宫女王……小花。” “陛下仁善,饶……饶奴婢一命。” 【狗皇帝!去死!当场暴毙在老娘面前!】 南宫凛剑眉微隆,一股怒火猛窜上头顶。 胡言乱语还敢诅咒孤! 他手臂一用力,长剑挥起,刚触碰到那雪白的脖颈,却觉得自己的脖颈传来一阵刺痛,疼得他立刻停了手,将长剑一把扔到一边。 王小花吓得小脸苍白,赶紧伸手摸了摸微凉的脖颈,一看手心全是血,顿时吓得撇了撇唇,嚎啕大哭。 【死了死了!被狗皇帝抹脖子了!!!】 【李侍卫的腹肌还没摸到,做处女鬼了!】 南宫凛的眼泪也跟着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又来了,莫名的大哭。 太医们皆看不好的病。 今日总算是找到症结所在了。 他不仅能听到这宫女的心声,还能与她共感! 有此软肋!今必诛之! 第2章 想抓小皇帝 南宫凛擦了擦眼泪,蹲下身子,冷白修长的手指捏起少女的下巴,仔细检查了她脖颈的伤口。 未伤动脉,就破了点皮,死不了。 但,很疼! “宣太医!” 南宫凛起身朝门外喊一声。 少女泪眼汪汪望着他,瑟瑟发抖。 【是杀我崴手了?】 福成公公领着太医匆匆赶来之时,见小花趴地上嘤嘤哭着。 这倒是稀奇,竟然还有气儿。 一边的皇上正侧倚在檀木九龙软榻之上,双目微阖,修长的的指节在剑鞘上高频率地叩击着。 福成小眼微眯,这又是在琢磨什么缺德事呢? 一脸谄媚的老太医拎着药箱跨过小花的腿,直接行至南宫凛面前毕恭毕敬行礼。 “陛下,是用剑过度,又崴手了?” 【还真崴过手!】 南宫凛双目未睁,手指叩击微停,抬腕指向地上的少女。 “为她看诊。” 太医笑脸微凝,诧异地回头看向地上的王小花。 这么看来那小宫女生的娇而不艳,梨花带雨那模样倒是出挑的很,皇帝毕竟是长大了。 太医反应过来,立刻满脸堆笑,走向王小花。 他热情地将她扶到窗台下的罗汉床上,悉心地为她处理包扎了伤口,这才重新回到皇上面前。 刚要开口邀功,南宫凛修长的指节摸着脖颈,撇了撇嘴不耐烦道:“还有点疼。” 太医回头看上罗汉床上已哭晕过去的小宫女,心道,真是活久见,后宫的娘娘们都是随手就砍的人怎么还关心起一个小宫女了。 “回陛下,伤口愈合需要时间,微臣再开几副药......” “罢了!她没空喝了。她为何腹痛?” 南宫凛闭着眼睛,悠然问道。 太医轻笑答道:“陛下放心,这姑娘只是来了葵水,喝点红糖姜水便可缓解。” 南宫凛冷淡的眉宇明显一拧,他摸着自己微微发胀坠痛的腹部。 嘴角抽搐.gif 葵水? 啊哈哈哈! 孤,要立刻弄死她! 南宫凛猛地睁开双目,一双深幽的凤眼盯着太医,沉声问道:“爱卿可有让人无痛的死法?” 太医被问得一愣,思虑半晌后开口道:“鸩酒会让人短的时间内死亡,除了有些恶心头晕倒不会很痛。” “给她开点鸩酒。” 太医:“......” 那还包扎个球啊。 鎏金兽首香炉里,轻烟如雾。 明光殿的四角皆有大冰鉴,室内凉爽舒适,小花穿过来后难得睡得如此香甜。 待她再次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浮雕蟠龙藻井,垂首含珠,天花板中的天花板。 接着是南宫凛那张清隽俊秀的脸,不似初见时那般凶戾,此刻他竟对她温和地笑着,虽然有些违和,但还是好看的。 “小花,起来喝药了。” 他声音清澈中带着微哑,搭配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整个人温润如玉,让小花一时忘了这熟悉的台词。 她低头看着他递过来的一只装着黑色汤汁的小碗,一双杏眼波光潋滟。 她刚才是通过了什么隐形关卡吗?比如捡起地上的纸团扔进垃圾桶?之类的。 赢得了领导的青睐? 皇帝不仅不杀她了还待她这般好! 【哎呀,他的嘴看上去好软,好想让他用嘴喂。】 南宫凛眉心微蹙,不自觉抿了抿唇。 孤,暂且忍忍。 眼看着王小花捧着碗,一脸幸福地放到了嘴边。 南宫凛瞳孔微扩,满脸期待。 却等来“噗嗤”一声。 小花刚喝了一口就全部吐了出来,她急着伸手去扣舌面,药碗也落地摔得粉碎。 【好苦好苦!】 【想吐!】 “呕~~~” 一团彩虹马赛克从少女口中涌出,吐了南宫凛一身。 【完了,偷吃的狮子头还没消化!不会被他发现了吧!】 小花惊慌地看向南宫凛,却见他黑脸俯视着她,满眼都是杀意。 南宫凛咬牙一把捡起地上的长剑。 “长痛不如短痛,膻中穴一击致命!” 他说着剑尖已经对准了小花。 小花震惊地望着他。 【不就偷吃了点他的菜!怎么这就变脸了!】 长剑飞快向她刺来,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抠哔!】 【怪不得太后要在寿安宫后殿,私养先帝流落民间的遗孤,换他!!!】 长剑停在了分毫之处。 寿安宫后殿? 他极少去后宫,甚至不知道寿安宫还有后殿! 南宫凛面色凝重,转身打了个响指,房梁之上忽然闪下一个黑影。 “陛下!” 飞鱼一身黑衣躬身行礼。 南宫凛将脸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飞鱼点点头,飞身从窗户跃了出去,没了影。 “送姜汁红糖水来!” 南宫凛冲门外喊了一嗓子,揉着腹部走到榻上躺了下去。 【怎么杀一半,还点了份糖水?】 不过多时,福成公公端着托盘进来了。 “给她喝。” 福成笑容一滞,好半天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给我点的?】 【管他呢,给我我就喝。】 小花接过那热乎乎的红糖水,才想起来自己还痛着经呢,她捧起碗三两口喝了下去,瞬间觉得小腹暖暖的,舒服多了。 南宫凛眼眸一亮。 还真奏效,困扰了他一天的腹痛消失了。 看来将她伺候舒服,自己也舒服! 南宫凛决定待到飞鱼查清她心中所言的虚实,再定她生死。 思及此处,他起身自顾自走到殿中的黑漆彭牙四方桌边坐下,满脸不耐烦冲王小花道: “过来用膳。” 王小花杏眼圆睁,她偷吃的东西刚才都吐了,现在正饿得难受。 福成公公直接看傻了眼,皇帝说什么?要把她做成御膳? 不对,是叫她去用膳?!!!! 殿内鸦雀无声,南宫凛的耳边却聒噪至极。 【想吃想吃想吃想吃想吃!】 【又是红糖水又叫我吃饭,这狗皇帝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南宫凛嘴角微抽,修长的指节紧紧捏着眉心。 “试毒!孤叫你过来试毒!” 福成公公提眉长松了口气,王小花皱眉有些泄气。 【只是试啊!】 她走到方桌前,拿起象箸每道菜浅尝了一口,偷偷瞟了南宫凛一眼,见他侧脸没看她,赶紧又多夹了几口。 【开胃了,还想吃。】 【不如故意流点口水滴菜上,皇帝嫌弃就都给我吃。】 玩恶心的是吧! “都给你吃!快吃!” 南宫凛没有看她,咬着牙说了一句。 【啊?我还没整哈喇子呢?】 【香香香......】 小花大吃一顿,摸着自己圆滚的肚皮,腹中充实的感觉真舒服啊。 所谓饱暖思Yin欲,她看着从浴室出来已换上干净寝袍的南宫凛。 【难受难受难受!】 南宫凛凤眸微挑看着她,吃饱喝足了,她还有什么难受的? 真难伺候! 【想摸腹肌!】 【想摸皇帝腹肌!】 【想抓小皇帝......】 南宫凛:“.......” 第3章 滂臭!!! 南宫凛单只眉毛微微一挑,紧咬牙关。 污言秽语!实在再难忍受! “滚出去!” 南宫凛揉着太阳穴,发出怒吼。 【翻脸比翻书还快,狗男人!】 福成公公领着王小花出了明光殿,满脸慈爱道:“陛下今晚玩的很开心,小花可想留下?” 王小花捂着自己缠着布条的脖子,一个劲儿摇头。 “陛下一晚上杀奴婢三次呢。” 福成公公眯眼一笑,心道:四次。 晨曦初照。 御膳房旁边的偏院内,一道尖细的娘娘腔,令梦里李侍卫的动作戛然而止,王小花猛地睁开双眼,就见徐公公从上到下俯视着她。 大红的口脂,刷白的脸,就没人能管管这些太监了是吗! “又偷懒!什么时辰了!还不快起来!” 小花不敢多看他一眼,赶紧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从床上坐起来。 徐公公掐着腰,撇着嘴,嫌弃道:“去给张贵人送膳!” “今日不是轮到我去营房送膳吗?” 这日王小花期待已久。 满屋子都是体型健硕、孔武有力还头脑简单的黑皮小侍卫,实在令小花向往。 可显然,徐公公也向往,为此,他已化了全妆。 最终,王小花只能七不平八不忿,捧着食盒去了秀贞宫。 一脸油腻的中年太监李公公捏着指尖接过她的食盒,这些男人少了点东西,总想从别处找补找补,平日就爱欺负小宫女。 “瞧这粗糙的小手,怎么配送膳食,赶紧去后院将恭桶刷了,干不好,贵人娘娘定会扒了你的皮!” 小花圆润的小脸气得鼓鼓囊囊,狠狠咬着下唇。 明光殿上,南宫凛修长的手指握着象箸,刚刚夹起一片炙鹅肉,忽然眉头微皱。 这一早上的,谁又惹她不高兴了? 罢了。 南宫凛不耐烦地喘了口气,将鹅肉放进口中,决心转移注意力不被王小花的情绪影响。 奈何刚吃了几口,只感觉一股恶臭充斥鼻腔,接着便是恶心反胃之感。 南宫凛一把扔了象箸,端起盘子挨个闻了一遍,又闻了闻自己袖摆。 都他娘的一股粑粑味儿!!! 他起身抬手掀了餐桌,冲身侧的福成公公怒吼道:“昨夜那个宫女现在何处?” 没过多时,福成公公小碎步跑了回来。 “回禀陛下,小花正在秀贞宫刷恭桶。” 恭桶?! 南宫凛手掌握拳,一股莫名火气冲上来! “她不是御膳房的宫女!怎么还要刷恭桶?” 福成公公微微叹了口气: “陛下,这宫里本就是弱肉强食,怕是被被秀贞宫的小人支使干活了。” “秀贞宫住的什么人?” 福成公公低声答道:“是张贵人。” 南宫凛凤眸阴沉,恨恨的咬着牙,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张贵人拉屎真臭!!!” 说完,他起身拖着长剑便冲出门去。 秀贞宫。 王小花坐在小木凳上,忍着恶臭一边刷恭桶一边抱怨。 “张贵人拉屎真臭!!!” 猛地一抬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廊下飞快闪过。 大鼻子李侍卫! 小花杏眼微睁,乌瞳一亮,立刻放下手里的刷子,起身追了上去。 绕过回廊,兜兜转转,她见那人影脚下抹油一般钻进小花园的假山里。 侍卫怎么能来后宫,难道是她看错了? 小花拎着裙摆走下青石小径,慢慢朝那假山靠近,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好似还有女子的娇嗔。 接着是一阵吧唧声。 这是偷吃什么好吃的呢? 好奇害死猫,王小花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探过去。 瞬间瞳孔地震.jpg。 好一副活色春香图.gif ——张贵人正骑在李侍卫身上,策马奔驰。 小花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正想着悄咪咪离开,脚下却不争气地踩到了一根枯枝,“咔嚓”一声。 【咔嚓,咔嚓,咔嚓......小花脑袋要搬家。】 瞬间,六眼相对。 王小花转眼便被两个太监驾在了长凳之上。 “杖毙!” 张贵人趾高气昂低头俯视着她,眼中满是上位者的轻蔑。 是啊,宫里一日不知要死几个叫小花的宫女! 果然还是剧本没拿对。 小太监拿着板子朝着她的后臀打下去的时候。 小花才意识到打屁屁不是吓唬小孩的惩罚。 打屁屁好疼啊! 小花泪如泉涌发出阵阵哀嚎。 正在绝望之际,只听一阵喧哗声传来。 小花睁着泪眼,模模糊糊看到一道明黄的身影一手拖着长剑,一手捂着屁股冲进院中。 是皇帝吗? 怎会有人有如此奇特的走姿? 【果然是个变态!】 只见他冲迎上去的李公公二话不说就是一剑,瞬间血撒一地。 【暴走的变态!】 院子里满是惊呼,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 正在给她打板子的两个太监也吓得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双目猩红的皇帝,泪流满面冲这边直奔而来。 他抬手两剑,两个太监倒地,血溅了王小花一脸。 亲眼见到这一幕,王小花才后怕昨夜竟和这疯子呆了那么久。 福成公公看着小花被鲜血劲头的襦裙,眉头一凝,赶紧命人将人扶起来。 可那小太监太瘦,搀着她一个腿软,眼看着小花血淋淋的屁股又要落地。 南宫凛一个迅猛的弓身,将少女轻飘飘的身子接在怀里。 他屁股太疼了,再也摔不得了。 小花心中微微一动,躺在他飘着淡淡龙涎香的怀里,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他轮廓清晰的下颌线,高挺精巧的鼻尖。 【好看好看好看!】 南宫凛眼皮懒懒一撩,微微昂了昂脖。 【怎么好像被他暗爽到了?】 此时,张贵人闻讯一边扶着金钗一边激动地从房中迎出来,毕竟皇帝从未来过她的院子。 谁知出门就见到一地尸体。 张贵人想起昨日皇帝刚杀绝了明光殿的宫女,这是又杀到了她的秀贞宫了? 顿时吓得跪在地上:“嫔妾给陛下请安。” 南宫凛看了一眼怀里奄奄一息的王小花,抬眸再看向张贵人的时,一双阴冷的眸子似是要将她生吞了。 “陛下,是这没规矩的小宫女顶撞本宫在先,本宫只是想给她点教训。” 张贵人说完,看向皇帝怀里的王小花,尖这声音继续道: “你自己说是不是?” 王小花长睫微颤,正要张嘴臭骂她一顿,奈何一张嘴竟涌出一股鲜血来。 王小花:“咕噜咕噜......” 血如喷泉,根本说不出话来。 南宫凛低头看着她,柔声道:“什么时候了?还玩?” 【玩个屁,我吐血呢!吐血呢!】 【是我撞见她和李侍卫偷情!她要灭我口!】 【谁能帮我说一下啊!我不要死得这么冤枉!】 【渣女张贵人给你戴绿帽呢!】 第4章 屁股被暴君盯上了 南宫凛凤眸微挑,抬手冲着张美人的脖子便是一刀,直接身首异处。 周围的宫女发出惨叫,小花瞳孔猛扩。 【妈耶,怎么不打码!】 小花眼皮一翻,直接吓晕在南宫凛的怀里。 一夜之间,皇帝屠宫已屠到了贞秀宫的消息令后宫人心惶惶。 不过皇帝弑杀倒是不令人惊奇,惊奇的是皇帝竟抱着一个小宫女从尸山血海走了出来。 整个太医院围着小宫女的屁股会诊三日。 小花睁开双眼,入目是明黄的流云纹毯。 屏风外传来南宫凛暴跳如雷的声音: “孤说了,人可以死,臀伤需医好!为何都已三日,不仅伤没好人也还活着?” 是她头脑不清醒吗?狗皇帝这是什么清奇的逻辑。 合着她的命轻如鸿毛,唯独屁股金贵是吧? 他不会是有什么收集屁股的怪癖吧?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来,小花一抬头就看见皇帝那张阴沉沉的脸。 她顾不得屁股的疼痛,一个鹞子翻身立刻从软榻上爬起来。 南宫凛眉头微挑,一个粗使丫头,这身手也未免,过于灵巧,她都不在他面前藏着些吗? 小花瑟瑟发抖道:“陛......陛下!” 【狗皇帝!】 南宫凛嘴角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嗤笑,她也藏不住! 他居高临下低头看着她,令她冷汗直冒。 过了好半天,才对身后的福成公公吐出几个字: “将倭国进贡的瑞锦盘龙护臀垫给她!” 话是好话,就是说话的人好似咬牙切齿,极不情愿。 小花瞪着水汪汪的乌瞳,一脸愁容。 【完了,他真的盯上我的屁股了!】 【圆润饱满,入手丝滑,别说他了,我自己也喜欢捏!】 【可他是暴君应该不会只想捏捏吧?】 她想起在哪儿刷到过,古代有个皇帝喜欢给人舔痔疮,觉得这味道如同鳆鱼,美味无比。于是妃子们以痔疮为美。 【可我也没有痔疮能满足他......】 小花和南宫凛眉头皱起,又同时忍不住的干呕。 福成公公小眼睛微眯,诧异地嗅了嗅鼻子,是有什么怪味儿吗?他怎么没闻到? 南宫凛修长的指节紧握着拳,长长吸了口气,上身都微微后仰,才将杀她的强烈欲望压制下去。 最后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随孤去一趟寿安宫。” 去哪儿?寿安宫! 【寿安宫住的不是那个毒杀先帝,造假遗诏的老妖婆吗?】 【烦死了烦死了!天天和这帮反派纠缠!】 【不过,倒是想看看老妖婆私通的那有一技之长的......】 小花一路抱怨着,低头跟在队尾,却不知觉撞上一堵墙。 疼得她龇牙咧嘴揉着额头,一抬头才发现撞的不是墙,是皇帝的后背。 他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周围的环境瞬间降至冰点。 福成公公的嘴角滞在一个尬笑之上,随行的其他宫女皆是不自觉脚跟往后撤了撤,新置办的宫装可别就染了血。 小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恕罪,奴婢冒失.......” 那双龙纹朝靴没有转过来,头顶传来皇帝清冷的声音:“起来,离孤近一点。” ?! 小花瞳孔微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周围的人亦是肩头往下一沉,似是颇为失望。 原本走在前面的宫女忽然被调去了后面,个个恨得牙痒痒。 毕竟是新来的宫女,初生牛犊不怕虎,皇帝又长得好看,免不了生出了些逆天改命的心思。 唯有小花一路煎熬,大脑一片空白跟到了寿安宫。 皇帝很失望,方才离太远没听着,太后私通的什么?她怎么不想了呢! 难受…… 寿安宫殿内四角各有一座铜制香炉,淡淡的檀香袅袅升腾而起。 一袭深紫色绣金长袍的太后手握一把小巧的银质剪刀,正仔细修剪着一盆雀梅。 “母后。” 太后微微抬眸瞟了皇帝一眼,下垮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皇帝怎么有闲工夫来哀家这里了?” 皇帝毕恭毕敬,低头道:“儿臣听闻昨夜母后的寿安宫后殿走了水,担心母后受惊,特意来看望母后。” 太后手里的剪子微微一顿,没有说话。 南宫凛眼底闪过一丝暗爽,再抬头时已满是忧色:“儿臣见母后心绪不佳可是死伤了什么人?” 太后眸子微沉,手里的剪子狠狠剪断一支伸出的徒长枝,语气轻缓道:“死了个守殿的小太监,不必忧心。” “倒是皇帝,平日杀几个宫女也就罢了,张美人可是嫔妃。” 太后放下剪子,转身一双墨黑的幽瞳盯着南宫凛。 南宫凛嘴角微抿,脸上立刻浮现一丝愧意。 “母后恕罪,儿臣狂症发作,难以自抑,正为此后悔不已。” 【一点没看出来,你是真能扯!】 从寿安宫出来,南宫凛眉头紧拧。 他本以为这宫女知道遗孤的事,必然是太后的人。 可方才,她的心声他听得清清楚楚。 她分明是第一次见太后。 那她到底是什么来路? 小花同样眉头紧锁。 【寿安宫后殿起火了?那遗孤呢?不会烧死了吧?】 【原书里南宫凛死后,遗孤还得被太后推上皇位,继续跟晟王斗法呢!】 原书?剧情? 南宫凛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咯噔一下。 【对了,这本书的女主一直潜伏在皇宫之内。】 【难道是她发现了遗孤,先动手了?】 【照这个进度,这炮灰暴君怕也活不到一年了。】 小花只遗憾自己还没看到女主出场,不然她定要立刻弃暗投明。 南宫凛听得一时有些混乱,自己竟是命运已定的书中人! 回到明光殿,小花立刻找到福成公公,可怜巴巴问道:“公公,奴婢可以回御膳房了吗?” 别人都争着抢着留下来的地方,她却非要走。 福成公公觉得这小丫头有些特别,但陛下也未说要留,她要走便放她走吧。 小花得偿所愿回到了御膳房。 她啊只想偷偷鸡腿,看看小侍卫,攒点钱,活到出宫。 可刚走到下房门口,就见外面围了一堆人。 正纳闷呢。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王小花就是她!快将她抓起来!” 第5章 就非死不可吗 不等小花反应过来,内务府的太监已经将她牢牢扣押。 一个着绛金鸾纹袍的女子从人群中走来。瓜子脸配高挑眉,薄唇讥诮,一副好看的刻薄相。 沈贵妃? 那不是太后的远房侄女,后宫最是嚣张跋扈的主儿。 后位空缺,沈贵妃便一直协理六宫。 不光宫女太监怕她,嫔妃们也是个个畏惧她三分。 此刻,沈贵妃那蛇瞳冷眸盯着小花嗤笑一声: “小小宫女竟敢私制巫蛊娃娃给陛下下咒,立刻带人去寿安宫!” 小花眸子一怔。 【说好的男频权谋文!怎么还有宫斗戏码?】 【况且这帮人跟她斗什么啊?她一个路人甲!】 寿安宫。 【又回来了。】 太后端坐在凤椅之上,手中捻着一串佛珠。 沈贵妃一进殿便跪了下来,她双手捧着一只染血的巫蛊人偶: “太后明鉴,臣妾在御膳房那贱婢床下搜出此物,上刻陛下生辰八字,针针见血,句句咒怨。陛下这些年的狂症怕都是这贱婢的巫蛊之术。” 太后目光淡淡地扫过沈贵妃手中的巫蛊人偶。 王小花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与无辜:“奴婢冤枉!奴婢从未见过此物!” “放肆,太后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掌嘴!” 沈贵妃咬牙呵斥。 小花身旁的太监得令,朝着小花的脸上就是一嘴巴子。 白皙娇嫩的肌肤上立刻出现一片暗红的印记,小花又疼又委屈,捂着脸眼泪汪汪。 明光殿里。 飞鱼立在南宫凛前禀报:“寿安宫后殿的那孩子我已送去孤婴堂,太后发现的那具焦尸,是属下从乱葬岗找来的身形相似的孩子。” 南宫凛点点头,蹲下身为脚边温顺的灰狼仔细擦着药膏。 飞鱼看着狼腿上那陈年的箭伤,微微皱眉,轻叹道:“小狼的腿已瘸了十年,陛下怎还未放弃。” 南宫凛轻轻摸了摸小狼的头,淡淡道: “孤不信命定的残缺,只信人定胜天,只要还想站起来,便要一直试下去。” 说完他淡然的脸上,忽然嘴角猛烈一抽,脸颊火辣辣的痛感令他剑眉隆起,顿时怒火中烧。 是啊,身为皇帝,长这么大哪里吃过耳刮子! 南宫凛起身朝殿外走去。 这边的沈贵妃对即将杀来的暴君毫无预料。 还在一脸得意地跟太后禀报: “母后,此事千真万确,那日陛下屠戮秀贞宫,这宫女便在场,陛下不仅未杀她,还为她治伤,区区宫女竟惊动整个太医院,分明不合常理。若不是臣妾接到了揭发,臣妾竟也未料到是她对陛下使了巫蛊手段。” 说完,她冲殿门外等候的小红说了句:“小红,你进来说。” 小红脸色苍白,怯怯诺诺走了进来,经过小花时,嘴唇抿了抿,终是不敢看她,她跪在太后面前,磕磕巴巴道: “禀......太后......娘娘.......奴婢亲眼所见......见王小花......夜夜扎针给陛下施咒。” 每日一起吃瓜的室友忽然背刺了她一刀,小花着实难以置信。 太后眉头紧锁,正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南宫凛大步踏入殿中,黑袍如夜,目光冷峻如刀。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小花,见她脸颊一片紫红,冲过去指着那脸颊怒吼道:“谁干的!” 旁边的小太监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陛.......陛下!” 南宫凛怒目圆瞪,抽出长剑,高高举起。 胆小的宫女已经在尖叫,皇帝又犯狂症了,今日寿安宫也要被屠吗? “皇帝!” 太后的声音不高,却穿透力极强。 南宫凛闻声,将剑停在了太监脖颈,割断了他一缕黑发,吓得他当场尿溃。 【呜呜呜!我要还他八百个大嘴巴子!】 “拖下去!掌嘴八百次!” 南宫凛将剑放回剑鞘,转身换了一副温和的模样冲太后行礼。 “母后,今日之事,儿臣已听闻。” 说罢,他行至沈贵妃面前,看着那巫蛊娃娃,冷笑一声: “这么好的蜀锦料子,拿来做这种东西也算是暴殄天物,看来后宫的用度还需缩减。” 说完,他凤眸微沉,看向沈贵妃: “爱妃去查一个全身上下也找不出一块这等锦缎的小宫女,不如看看今年的蜀锦都给了哪几个宫的什么人?孤记得,你的宫里是一定送了的。” 沈贵妃脸色瞬间惨白,手中的巫蛊人偶“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控制着发抖的唇角冲地上的小红道:“贱婢!定是你撒谎骗了本宫。” 太后翻了翻眼皮,看着自己那蠢笨的侄女,不自觉手里的佛珠都捻得飞快。 南宫凛上前几步,冲太后恭敬道:“这等小事惊扰母后了。” 太后微微颔首。 “皇帝日理万机,也别为这些后宫的事分了心,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南宫凛转身目视前方,路过小花之时,随手一把拉起她的胳膊。 王小花没想到皇帝还真拉了她一把!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没有经过太后同意,直接将小花拽走了。 太后眉头抽了抽,一条狗养着养着越发像起狼来了。 不过,今日倒也让她看了个稀奇,看来皇帝也不是不近女色。 先前怕只是还未成熟。 既然先帝遗孤被烧死了,那哀家便叫你生一个,光明正大换你! 出了寿安宫,小花正要道谢,南宫凛却将手一松,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那宫女聒噪,他一刻也不愿跟她待一起。 若不是莫名被打了个大耳刮,他才不会管这档子破事。 小花望着他的背影,乌瞳微眯。 他是i人吗? 杀人的时候倒是挺E的! 小花絮絮叨叨回到自己住的下房。 却没人敢跟她说话。 沈贵妃是太后的人,太后不能得罪。 皇帝也不能得罪。 底层蝼蚁还是有自己的保命原则的。 只是可惜了小红,听说真成了一滩小红,给宫里的枫叶加了点颜色,是这场低级宫斗戏码的唯一牺牲品。 小花望着小红空荡荡的床铺,长叹一声。 小红没了,小花不知还能开多久。 夜色深浓,小花睡得正酣,却莫名感到一丝强烈的不安,不自主猛地睁开双眼。 就见一个黑影已从窗台跳下迅速闪到她面前。 小花吓得瞬间清醒,她瞪大眼睛一瞧,剑眉高鼻,这不是大鼻李侍卫! 那日秀贞宫“马术”教学画面在她脑中重演。 小花这才意识到,淫妇是被暴君砍死了,奸夫还活着呢! 月黑风高,不是来灭口难道是来跟她花前月下的吗? 李侍卫咬着牙,长臂一挥想要钳住小花的脖颈,小花条件反射的一个翻滚,竟灵敏地闪开了。 李侍卫正惊讶小花的身手之时,小花已跃下床铺拔腿跑出了二里地。 “救命啊!” 周围是住了其他人的,但大家一听是小花的声音,皆只是蒙紧被子,反锁了门,谁也不想趟这趟浑水。 小花狂奔到后院,因着伤了屁股实在跑不过四肢发达的李侍卫,很快就被他按在了假山池子边的青石板上。 往日里温和的李侍卫,此刻狠狠掐着小花的脖子。 “你死了我才安心!抱歉了!” 【今天就非死不可了是吗!!!】 第6章 【END】 明光殿的紫檀木雕九龙缠柱拔步床上。 南宫凛猛地从梦中惊醒,他额角冒着冷汗,只觉得脖子生疼,窒息的难受。 他黑着脸,太阳穴突突直跳。 谁又在杀她! 南宫凛将头蒙进被子里,准备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脖子一会儿松开,一会儿攥紧,一会儿屁股疼,一会儿膝盖疼。 她,好顽强。 南宫凛只觉得度日如年,在一次剧烈的窒息中,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停止了! 她死了?他也会死吗? 谁知道呢! 南宫凛倏地起身,抄起床边的长剑,捂着脖子破门而出。 吓得门口守夜的太监宫女一个激灵,忙满地找头,发现没被砍的时候,皇帝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中。 南宫凛一路冲到御膳房,脖子忽然不疼了。 他眉头一舒。 死了? 没等他高兴,一股冰冷席卷全身,接下来又是一阵呼吸极度困难。 落水了! 南宫凛眉头一皱,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后院的水池边,只见一个黑影蹲在岸边,双手使劲摁在水里。 他双目猩红,足尖点地,飞身而去,一剑将李侍卫刺了个对穿。 然后跃入水中,飞快将小花捞了起来。 刚刚死里逃生的小花咳着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把紧紧抱住了男人劲瘦又结实的腰身。 眼泪刷地奔涌而出。 什么鬼地方,天天干活,还要被杀! “哇哇哇.......” 头顶传来阴恻恻的声音传来:“松开。” 小花吓得浑身一颤,这个声音? 她揉了揉被湖水浸湿的眼睛抬头望去。 月光下,男人五官深邃浑身矜贵之气,冷白的肤色自带清冷感,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陛陛陛......” 【诶,消音了。】 几只流萤凑热闹般围着两人打转,荧光一闪一闪。 好似少女闪闪发光的眼睛。 【狗皇帝,好帅啊!】 【等等,他一个皇帝大半夜不睡觉来御膳房做什么?】 少女的杏眼沾着水汽,湿漉漉的发丝贴在苍白小脸,眼睛瞪得圆溜溜。 南宫凛冰冷的视线盯着她,低头凑近了些,压低声线道: “孤爱好夜半杀人。” 少女湿哒哒的身子贴在他怀里猛地一颤,浸水的丝绸寝衣洇出男人结实的胸膛纹路,碰到少女恍若无骨的柔软,令南宫凛不觉有些反感。 “从孤身上下去。” 这声音好像正在呲牙的土狗,小花闻言,触电般松开紧抓着他衣襟的手,慌慌张张从他身上下来。 “跟过来。” 他话音未落,已经转身走远。 明光殿,灯火通明。 福成公公领着一群太监宫女急急忙忙正要找皇帝,却见皇帝浑身领着小花回来了。 “往后,你就给孤就老实呆在明光殿!” 小花对上南宫凛那锐利的眸光,吓得赶紧低下头去,小声嗫嚅道:“是。” 人怕出名猪怕壮,眼下留在明光殿怕是更安全。 小花决定暂且在此苟着。 一有机会就逃出宫去! 李侍卫不是个好东西!她不如在油水丰厚的明光殿拼拼事业,多挣点银子。 日后出宫买个宅子,养他二十个俊俏的面首。 南宫凛眉心一皱,这算盘子儿都蹦他脸上了,世人皆道男子好色,看来女子也分毫不弱。 不过自己若真是她所言的书中人,此女便是他逆天改命的契机。 所以,他也暂且容她在此苟着。 待皇帝回了寝殿。 身着暗紫色织锦长袍,头发盘成紧实发髻的徐嬷嬷便迎了上来,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落汤鸡般的少女,眼梢划过一抹嫌弃。 “小花,是吧,跟我来吧。” 徐嬷嬷五十多岁,生得不好看,还总是垮着脸。 小花与她相处时总是不似跟福成公公那般轻松,浑身都拘着,有些不自在。 一路踩着木阶上暖黄的宫灯,徐嬷嬷问了小花很多问题。 从身高体重问到饮食偏好、睡眠习惯。 毕竟日后要在她手下干活,问问这些也都正常,小花皆认认真真回答。 可接下来的问题就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可曾许身他人?” 小花瞳孔微微一颤,多冒昧啊! “没......没有......” 【吧。】 之前她还真不知道,反正她穿来后没乱搞。 徐嬷嬷点了点头。 “明光殿和你之前呆的御膳房不同,往后这规矩礼仪都要重新学。” “是。” 寅时三刻,铜漏滴尽最后一颗寒星。 “梆,梆,梆。” 几声戒尺敲打木案的声音忽然传来。 惊得小花一个激灵从被窝里坐起来。 就见徐嬷嬷已经梳着整齐的发髻,端端正正立在她床边,低头黑着脸道: “起——” 明明才刚入睡,小花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朝窗外望去,一片漆黑。 【军训都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今日我们从最基础的仪态开始。” 随着徐嬷嬷来到中院,小花便见不远处的长廊下。 宫灯还未熄灭,一行人匆匆路过,打头的小太监双手高捧雕龙金盆,其后宫女持着绣金龙帕子,再接着,另一小太监端着镶宝石漱口盅,朝皇帝寝殿而去。 【狗皇帝也起这么早!】 小花打了哈欠,戒尺便抽在了她的膝窝,疼得她嘶了一声,收回视线就对上徐嬷嬷冷厉的目光。 “别看了,学好了规矩才能进殿侍奉皇上。” 小花疼得不敢再有丝毫分心。 “颈要如鹤,肩要如削,行止若水上浮萍——” 嬷嬷的吐沫星子飞溅讲了一上午。 正午的日头毒辣,小花头顶着一支瓷碗,汗珠顺着鬓角滚落,浸湿了领口的细麻。 【好热好热!想吃碎冰果子酪。】 【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 “记住,在宫里——” 【略略略,略略略……】 徐嬷嬷眯起浑浊的眼, “一步错,步步错,你顶着的不是碗,是你的脑袋。” 【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碎冰果子酪.......】 小花只觉得徐嬷嬷的声音比周围蝉鸣还聒噪,眼前景物在热浪中扭曲,膝盖早已麻木,却不敢稍动,满脑子只有碎冰果子酪。 热得发昏之时,只见廊下出现浩浩荡荡一行人。 银甲侍卫护行着皇帝从紫宸殿的方向走来。身后,一众太监双手捧着各类奏疏、文房用品,步伐匆忙。几个宫女紧跟其后。 应是皇帝下朝了。 徐嬷嬷福身请安,小花也跟着朝皇帝行礼,却忘了头上还顶着碗呢。 瓷碗随即落地,发出的刺耳脆响炸开寂静, 随行宫人齐刷刷矮了半截—— 不是跪,是本能地缩颈弓背, 像一群被惊雷劈中的鹌鹑。 南宫凛冷冽的凤眸轻轻朝她看来。 【END】 第7章 刚不是还动了杀心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之时。 皇帝忍着腿疼和燥热,缓缓开口。 “学矩不易。赏,碎冰,果子酪。” 【碎冰果子酪!仁君啊!南宫凛!】 【加樱桃!加樱桃!加樱桃!加樱桃!加樱桃!加樱桃.......】 南宫凛唇角抽了抽,懒懒看着那张晒得通红的小脸,气急败坏补充了一句:“加樱桃。” 【哇哇哇!知我者,狗皇帝也!】 【就是不知为何每次恩赏都说得咬牙切齿,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福成公公的拂尘僵在半空,眼珠子瞪得几乎脱眶,徐嬷嬷一张老脸皱成了风干的橘皮,众人面面相觑——王小花不会真给皇帝下蛊了吧? 夏日的热风吹得殿角铜铃轻晃,小花捧着琉璃盏悠闲地坐在廊下的木阶边。 她小口啜饮那碎冰果子酪,冰水滑过喉间, 凉意直透脚底,驱散了满身暑气。 当啷在木阶下的小腿,开心地踢了踢。 远处回廊拐角,几个小宫女死死盯着这边。 “瞧她那得意样儿!” “明明圣前失仪,陛下非但不罚还赏了冰......” “我看她就是故意打碎碗,好吸引陛下注意!” “你们要有能耐,也可以!” 徐嬷嬷阴沉的声音在她们身后响起,吓得那几个小宫女脊背一凉,赶忙站直了身子分散开去。 徐嬷嬷领着三位容貌身段皆令人眼前一亮的宫女,莲步轻移至小花面前。 “这是明光殿的司仪、司门和司帐,你跟她们去御书房侍奉陛下理政。” 司仪、司门和司帐都是有品阶的女官,一般还应配有一名司寝。 这些宫女皆是精挑细选的才貌双绝的女子,负责贴身侍奉皇帝,其实就是随时等候皇帝临幸的侍妾。 【不是说没学好规矩不用御前侍奉吗?】 徐嬷嬷看着少女嘴角残留的殷红的果渍,配上那副不知所云的呆样。 不觉皱起眉头,她调教了这么多宫女,各个美艳动人、才情一绝,却没有一人能入皇帝的眼。 皇帝怎么可能偏偏对她有所不同? 应该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徐嬷嬷想了想,便又补充了一句:“你就在殿门口守着即可。” “是。” 那三个宫女目光皆从小花嘴角残留的果渍扫过,眼中闪过一丝讽笑,心照不宣的都没有提醒。 几人来到御书房。 小花见三个姐姐扶了扶发髻上的发钗,又扯了扯宫裙,好一番整理这才走了进去,进了门还生怕小花跟进来似的飞快将殿门关上。 小花撇了撇嘴,冷哼一声。 【什么好地方啊?切~】 蝉鸣阵阵,自殿外古树枝头传来,嘶嘶啦啦。 【热死了!热死了!热死了!!!】 【果然还是得进殿伺候。】 七月的盛京真是热得紧,小花仰头看看那日头,没多久便后襟粘上了后背,热得汗流浃背。 她不自觉靠殿门靠了靠,隐隐传来皇帝翻阅奏章的纸张翻动声,经殿门缝隙传出,还伴着一丝凉爽。 里面好多个冰鉴呢! 【我蹭蹭。】 小花看了看四周,徐嬷嬷不在。 于是便放心地将整个身子扒到门缝上。 龙涎香透过门缝飘出来,混着冰鉴的凉意,熏得她昏昏欲睡。 【真凉快,真凉快!】 殿内的福成公公手中的孔雀羽扇轻轻扇了扇,正纳闷今日皇帝怎么如此怕热。 皇帝翻着奏折的手微微抬起,示意他不用扇了。 忽然,就……没那么热了。 没有了羽扇扇出的风声,殿内静得落针可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众人惊恐地闻声望去,就见雕花门大开,小花一个趔趄跌了进来。 双膝磕在坚硬的金砖之上。 南宫凛眉心飞快皱了一下,手掌忍不住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之上。 小花惺忪的睡眼也被那疼痛弄得瞬间梦醒。 她望着皇帝冰冷的目光,吓得连滚带爬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边的口水,苦着脸道: “陛下,奴婢冒......冒失。” 那三个殿内侍奉的宫女不约而同双眼放光,偷偷瞟向龙椅上的南宫凛。 惊扰皇帝处理国事,那可是要杖责的。 让你方才抢风头。 殿内安静半晌,皇帝修长的指尖点了点了龙案上的那只掐丝珐琅小冰鉴,淡淡道: “这个赏你,回配殿去睡。” 不光是福成公公和那三个宫女瞠目结舌。 陛下何时变仁善的? 小花也有些惊讶,她瞪大眼睛再三确认是不是遇到了阴阳怪气的领导。 答案是否定的,南宫凛是真的把那支价值连城的小冰鉴随口送给她了。 【这容忍度哪能是暴君?】 【不过,给了就拿着!】 【哟吼!我也有冰鉴了啦!】 看着王小花乐颠颠地抱着那小冰鉴跑回配殿,徐嬷嬷吓得浑身汗毛都倒立起来。 她脸色煞白,发出鸡叫:“你怎么将陛下的冰鉴偷出来了?” 小花咧嘴一笑:“嬷嬷,这是陛下赏给奴婢的。” 徐嬷嬷自然不信,这冰鉴在宫里也是稀罕玩儿,纵是后宫的娘娘们夏日消暑也只能依靠几盆清水加团扇,岂会赏给一个低阶小宫女? 可随后跟来的司帐、司仪、司门三位宫女,同时冲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徐嬷嬷愣了愣,依旧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小花抱着御赐小冰鉴果然睡了个舒服的午觉。 睡醒,她伸着懒腰悠悠然走到中院,就见院中几个宫女正低着头用水冲洗着地面的金砖。 小花想着自己新来的,也得做做样子,便拿起笤帚走了过去。 刚一走近却吓得一激灵,地上那些金砖缝隙里都是鲜红的血。 一问才知,竟是是有个小宫女趁皇帝路过,也效仿小花顶碗摔碎的戏码。 结果皇帝赏的不是冰果子酪,是一剑送她上西天。 小花听得心里打颤颤,连蹦带跳避过那地上血渍。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他精分?间歇性?】 “小花,这里交给那些粗使宫女,你去殿前伺候。” 徐嬷嬷站在长廊之下唤她过去。 小花不愿,她也是粗使宫女。 殿前伺候明明是那些什么司帐、司门、司仪的活儿。 皇帝刚砍了一个,手还热呢,万一还想来一个怎么办? 其实,徐嬷嬷也是这样考虑的,毕竟那三个司,她花了大力度去培养。 万一被砍一个她会很心痛的。 “小花,现在司寝职位空缺,你可知司寝的月银可是你现在的好几倍。” 怎么穿个书也要被人画饼。 小花不情不愿跟着徐嬷嬷进了御书房。 南宫凛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折子。 小花不敢打扰,默默走到他身后。心里却也没停。 【将死之人还挺勤奋。】 【越努力别悲伤,哎......】 南宫凛眉心紧锁,指尖忍不住放到了腰间的剑鞘之上,快速地叩击。 聒噪至极! 福成公公和徐嬷嬷见状皆屏住了呼吸,默默退后了两步。 “陛下,沈贵妃来送雪蛤杏仁羹。” 殿门口传来小太监的禀报。 小花抬头,杏眼瞪得老大。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毒药走来了!】 【雪蛤杏仁羹,你就喝吧。】 【一喝一个不吱声,毒哑你的嗓子。】 【让你彻底沦为太后的傀儡!】 【哇哈哈哈!】 南宫凛凤眸一亮,手掌从剑鞘上挪开了。 吵是吵了点,留着还真有点用。 南宫凛微微仰头目光直直看着小花,幽幽说了句: “往后你都在御前侍奉。” 福成公公膝盖一软,差点没站稳。 刚不是还动了杀心...... 第8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小花:“???” 片刻。 沈贵妃一袭月白绣银莲襦裙,乌发绾成惊鸿髻,斜插一支翡翠步摇,行走时环佩叮咚如清泉击石。 她身后跟着两名宫女,一人捧鎏金缠枝莲纹食盒,一人执孔雀羽扇轻摇,扭着腰肢走进殿内。 “陛下连日操劳,臣妾亲手炖了雪蛤杏仁羹,最是润肺安神。” 南宫凛抬眸幽幽看着她,指尖无意识摩挲剑鞘:“爱妃有心了。” 沈贵妃舀起一勺羹汤,递到南宫凛唇边:“陛下尝尝可合口?” 小花盯着汤匙,眉心微蹙。 【其实,狗皇帝人挺好的。】 【以后哑了,便不能给我点碎冰果子酪了……】 小花有些低落,抬头却见南宫凛已扣住沈贵妃手腕,幽幽道: “爱妃替孤先试试温。” 沈贵妃笑容微怔,她望着皇帝握着她的大掌,脸颊微红。 这还是皇帝一次碰到她,皇帝一向自洁,她定是这宫里第一个碰到皇帝的妃子。 思及此处,沈贵妃羞涩的低下头去,娇娇道:“陛下说的极是,臣妾疏忽了。” 【这个恋爱脑!】 【原书她替太后背了下毒的锅,从此打入冷宫,弃之若敝。】 【真der.】 眼看着沈贵妃的汤匙正要喂到嘴边,身后的一个宫女脸色煞白,双眼圆睁。 这毒是太后命她给皇帝下的,贵妃若喝了毒发,不仅皇帝毒不着,这事也必然败露。 下一瞬那宫女踉跄向前,故意撞翻沈贵妃手中的汤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 “娘娘恕罪!奴婢中暑发晕才冲撞了娘娘。” 沈贵妃看着打碎的汤匙,脸色一黑,厉声道:“你岂能在陛下面前如此毛躁。” 徐嬷嬷默默从小花身旁走上前来,委婉道: “陛下,这汤匙碎了,按老一辈的讲究不吉利,奴婢为您撤下去吧。” “无妨。” 南宫凛目光沉沉,修长的指节按住碗口。 他低头看着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宫女。 “既中暑了,孤便赐给你喝。” 沈贵妃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醋意,好在那宫女也算识相。 忙摇头道:“奴婢出身低微,惶恐不敢消受如此珍贵赏赐,唯恐折了自身福分。” 结果,下一秒,南宫凛脸色一沉,冷声道: “来人,给她灌。” 门口的侍卫应声冲进来,将那宫女钳制住。 将汤强行给她灌入口中! 只见那宫女踉跄后退,忽然掩唇狂咳,指尖渗出黑血。 满殿哗然! 【好奸啊!南宫凛!】 【怎么不按剧情走了???】 小花吸着小鼻子,一脸黑人问号。 沈贵妃吓得瞪大眼睛,望着那宫女。 “你这是怎么了?” 那宫女捂着喉咙痛苦地发出难听的“嗬嗬”声。 福成公公捂嘴大喊:“汤里有毒!” 沈贵妃才回过味儿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臣妾当真不知啊!” “太后对孤的疼爱,天下皆知。爱妃与太后关系亲近,自然不会是你,定是有奸人蓄意离间陷害!” 南宫凛语气温柔,瞳孔却如寒潭映月般冷寂,缓缓看向地上中毒的宫女。 “这“咿呀”之声恰似东仓乱窜的褐鼠,小狼最是欢喜,拖去喂狼。” 南宫凛眉头轻挑,嘴角微微向上一勾,看得一旁的小花不禁打了个冷战。 以至于大半夜在梦中都被那恐怖的笑容惊醒。 工伤啊! 小花看看窗外一片漆黑,正要继续蒙头大睡,徐嬷嬷的戒尺已经“绑”“绑”敲在了床头。 “去寝殿侍盥。” 【牛马牛马!纯牛马!】 小花撅着嘴一脚踢开被子,赌气囊腮的起身穿好衣衫。 “陛下点名要你伺候,这是多大的荣幸......”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一路上,徐嬷嬷又画饼又捧杀,将小花带到寝殿门口。 小花懒懒接过尚衣房送来的朝服,顶着满脸起床气走了进去。 她穿过龙瑞御屏,走到身着白色丝绸寝衣的南宫凛面前。 南宫凛低头看着她,从未见过这幅表情的宫女,那嘴长的能挂上他的玉带。 好在她似是没睡醒,大脑空空,不算聒噪。 南宫凛将头偏向一侧,抬起双手配合她更衣。 小花神游般伸手解开他的衣带,直到那清晰的肌肉线条映入眼帘,小花如梦初醒。 好差事啊!!! 小花一下来了精神,瞪大眼睛仔细看去。 平日里穿衣倒是看不出来,皇帝的身材跟那些侍卫有过之而不及。 从肩胛到腰际的线条似龙泉剑脊,八块腹肌紧实结实,宽腰窄肩,搭配冷白的肌肤,看似手感极佳。 【要不假装不经意摸一把?】 南宫凛眉心一皱,她敢!孤就立刻砍死。 【诶,算了算了,万一砍我一刀犯不着。】 南宫凛心中冷笑,谅她也不敢。 结果下一瞬,腰腹便传来一阵电流感,好似被轻柔的羽毛扫过,令他浑身一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啊哈哈哈!摸到啦!摸到啦!】 她还真敢!!!! 南宫凛耳根通红,低头怒视着一脸无辜的小花正要发作。 “王小花!你竟敢趁机勾引陛下?” 那司帐端着紫檀托盘气急地冲上前来。 【那个.....倒也谈不上勾引,就是单纯揩揩油而已.....】 “宫廷律法僭越要杖责!快去跟我领罚!” 司帐一把拉着小花就往外拖。 【啊?这么严重吗?】 小花本能地往皇帝身后躲,拉扯半天,一脸黑线的南宫凛开口了: “住手!” “杖责二十。” 司帐嘴巴扬成了翘嘴,得意地冲小花道:“还不去领罚!” 皇帝撩了撩眼皮,扭头不耐烦冲那司帐道: “孤说的是你。殿前失仪,杖责二十。” 司帐不可思议地望了一眼皇帝,随即哭着被几个太监拖了出去。 小花惊魂未定地长松了口气。 【再也不摸了。】 因着皇帝昨日的一句话。 如今,皇帝一天的行程小花都得寸步不离的跟着。 上早朝,批奏折,见大臣...... 活干的多就罢了,还得被其他宫女孤立排挤,里外不是人。 小花不高兴。 皇帝也不高兴。 上朝听那帮老东西吵吵,下朝听自己的宫女意淫。 【皇帝面前的侍卫怎么各个都那么俊俏?】 【看着战力也很强的样子。】 【尤其那个彭侍卫,身材比狗皇帝还好。】 南宫凛批折子的笔一顿,立刻抬头朝那殿门的彭侍卫望去。 胡说,分明不及孤半分! 想到这儿,皇帝忽然眉头隆起,深吸了口气。 果然还是过于聒噪了! 他目光一沉,正要将小花赶出去,却忽然听不见她的心声了。 南宫凛四下一看,不见那宫女身影。 她还敢私自退下不成? 皇帝搁下朱砂狼毫,一起身就见那小花蜷在临窗的软榻上,怀里搂着个翡翠雕莲蓬的浇花壶。 他瞟了一眼旁边高几上的文竹盆栽,嘴角微微一抽。 浇花也能睡着。 不过,世界终于清静了。 甚好! 孤迟早还是得将她除掉。 乌金西垂,福成公公领着司仪和司门来换班,却见皇帝冲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公公和宫女不明所以,纷纷点点头,做贼一般蹑手蹑脚地进了殿。 这才发现王小花正躺在皇帝的榻上呼呼大睡,皇帝不生气也就罢了,竟还担心他们将她吵醒。 这下给司仪和司门两人气得,一回去就跟刚被杖责的司帐一顿蛐蛐。 三人一致认为——王小花太碍眼! 需除! 皇帝不是惯着她吗? 那就让她去扣扣皇帝的逆鳞! 看她还能蹦跶多久! 第9章 话本子能使啥坏? 月上柳梢头,小花拖着疲惫的身影回到配殿的小厨房。 黑灯瞎火,她用火折子点燃烛台,朝饭甑一看,还真是一粒不剩。 小花欲哭无泪,御膳房好歹饿不着她。 留在这里唯一的盼头,怕也只有当上徐嬷嬷口中那所谓的司寝,多领些月例,日后出宫当富婆了。 你看,真饿的时候,饼还是有用的。 看着小花饥肠辘辘在小厨房门口晃悠的狼狈模样。 一帮小宫女们在回廊后围观着看笑话。 今日皇帝对小花的无底线容忍,早已在宫女群体散播开来,现在小花就是众矢之的。 “哟,不是能耐吗?” “叫御膳房给你做饭吃啊。” “哈哈哈~~~” ....... 正在她们哄笑之时,福成公公小跑着过来,笑着冲小花招了招手。 “小花,陛下唤你过去。” “啊?还没完事呢?” 小花垂头丧气,一脸崩溃地跟了过去。 小宫女们看着那绝望的背影纷纷嘲笑。 “能人就得多干点。” “可别饿晕在陛下面前......” ※ 寝殿里,烛火明亮,九重金丝帐幔自穹顶垂落,龙榻上躺着一个人影。 他都睡了还叫她过来要做什么? 小花不耐烦地望着远处那明黄的帷幔,好一顿腹诽!心嗨! 福成公公走上前来,眯眼一笑: “陛下吩咐御膳房做了宵夜送来了,命小花先试试毒。” 小花闻言,拧到一起的眉毛瞬间舒展,她杏眼圆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咧嘴一笑,漾起梨涡浅浅。 “试毒?试毒好啊!” 眼看着小太监们接连不断,端来一道道冒着热气儿的菜肴。 小花开心的心里打起了鼓,越南鼓! dong!~dong!dong!~ 震得床榻上的南宫凛凝眉紧捂着耳朵。 【麒麟肘、盐焗虾、荷花酥.....】 【都是我想吃的菜!太好了!】 菜上齐了,小花拿着筷子,瞟了一眼福成公公,贼眉鼠眼道:“那我开始试了。” 福成公公抿唇点了点头。 小花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解释:“这肘子太腻,陛下夜里吃了怕是不利消化.....” “糕点太甜,对牙口不好,陛下该少吃......” 一旁的福成公公看得捂嘴直笑,难怪陛下待她特殊,确实有趣。 放眼整个皇宫也没人敢将陛下的宵夜吃的盘子锃亮的。 好在,陛下作息规律,从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至于这道试菜的口谕,福成公公一开始便心领神会。 看着那几个空碟子,小花才知道怕。 她心肝直颤,不觉紧紧抿上了唇。 她瞟了一眼身后的龙榻,又求助地望向福成公公。 一双乌瞳莹莹发亮,瘪着嘴可怜兮兮地小声道: “福公公,我太饿了,一时没收住.....” 福成公公看着她那副模样轻轻一笑,也学着她降低声音道: “陛下睡了,宵夜自然不吃了,小花回去吧。” 小花当场只想给福成公公磕一个,感激涕零到,她若是男的多少得分他一颗蛋蛋的程度。 待小花打着饱嗝回到配殿,那帮方才等着看她笑话的小宫女们,也跟寝殿的太监打听到了情况。 此刻见了她,都好似见了鬼一样,再也不敢随意奚落,都四散开去。 王小花,有些邪门! 小花回到寝间,就见司门热情地迎了上来。 “小花。” 司仪也冲她甜甜一笑:“这么晚才回来累坏了吧。” 哟,倒是稀奇! 昨日徐嬷嬷特意将小花从大通铺搬到了这个四人间,说是有利于大伙儿执事交流。 但她们三个从不跟她交流。 平日里爱答不理,今晚倒是热络的异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花打起精神,瞪大眼睛,跟她们寒暄了起来。 得知那司帐叫芷兰、司门叫云舒、司仪叫灵犀。 什么?! “你们的名字这么好听啊?” 小花一撇嘴,这么用心的名字! 难不成她们是主角? 她又将她们的脸挨个端详了一遍,长得也都各有千秋。 芷兰清冷御姐、云舒妩媚尤物、灵犀大眼萌妹。 这里面不会有女主吧? 那还是跟她们搞好关系吧,思及此处,小花的微笑唇拉得更大了些。 “小花你平日都不看话本子的吗?” 云舒睁着一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问道。 “嗯....来这里后没看过。” 灵犀眼睛一亮,殷勤地走上前来,递上一本: “这本是我最喜欢的,借给你看。” “我这儿也有一本,写替嫁瘸腿王爷的。” “我的更劲爆,是长嫂跟小叔子的,也给你。” 小花受宠若惊看着那些话本子。 “啊?这不太好吧?” 小花有些为难。 芷兰亲切笑了笑: “都是姐妹不必见外!” 小花的手停在空中,她刚被小姐妹小红背刺一刀。 不过,话本子究竟能使啥坏呢? 小花回忆了一番脑海里为数不多的宫斗剧情。 嗯,好像没有什么害人的话本子。 况且,这是她们第一次跟自己示好,若是拒绝,难免伤了感情。 万一里面真有女主呢! 女主的男人可是晟王,活脱脱权谋大男主,惹不起,惹不起...... 想到这儿,小花这才接下了那一摞话本子,笑着道: “谢谢姐姐们。” “我们给你的都是最好的,绝对上瘾。” “嗯,我之前去明光殿侍奉陛下,都是藏在袖管里,空闲了便会看会儿。” “我也是,我也是......” 【额.....这三人怎么一唱一和,就跟缅北诈骗团伙似的。】 【合着她们的宫斗技巧,就是给我找来最好看的话本,让我忍不住摸鱼偷看,被领导抓包是吗?】 【呵呵.....】 小花心里长叹一口气,也是怪贴心的。 “行了,都洗洗睡吧。” 小花一键退出缅北高薪群。 月光透过窗棱照进来,园子里的夏虫隐隐作响,夏夜的暑气消散在床头的御赐小冰鉴中。 美好的夜晚,小花却因为在明光殿偷睡了一下午,加之宵夜吃太饱,失眠了。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 终是忍不住,偷偷翻开了一册话本子。 事实证明,诈骗团也是真用了心的。 【这也!太!太!太!好看了!】 一不留神看了个通宵。 翌日,小花顶着重重的黑眼圈,立在床边望着那几册话本子,足足挣扎了十秒。 最终,她心一横,往袖中揣了一本,去缅北了。 不对!是去明光殿了。 (#^.^#) 第10章 到底谁在当皇帝! 案头的青铜鎏金香炉袅袅升起青烟,南宫凛修长的指节轻握朱笔,在奏折上轻轻划过。 小花拿着团扇立在皇帝右侧,灵犀在左侧负责展阅奏折。 福成公公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已批阅的奏折,动作轻缓,生怕发出声响打扰了圣上的思绪。 御书房内静得只有铜壶滴漏地发出细微的“滴答”声, 今日真是分外清静。 南宫凛为此还以为换了人,微微侧头瞟了身后的小花一眼。 正巧撞见她拿着团扇遮挡着什么,猛地抬眸露出那贼眉鼠眼的小眼神。 四目相对一刻,南宫凛只感觉自己的耳膜要震碎了。 【叮铃铃铃铃铃铃!!!!】 小花心中的警铃大响。 【他刚才是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摸鱼被抓啦!!!】 电光火石之间,南宫凛的视线迅速从小花脸上掠过,自然地看向殿中的滴漏,然后转头继续批折子。 【没看着!他竟然没看着!】 【幸运发财花!】 【继续看,继续看~~~】 南宫凛察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嗯,继续看吧。 别一惊一乍便甚好。 一旁的灵犀满脸诧然,陛下方才明明是发现了吧?小花偷偷摸摸看话本子的样子! 为什么!!! 御前侍奉还能偷看话本!太爽了吧! 其实,小花也没那么爽。 站在暴君身后偷看话本子,每次就能偷看一两行就得警戒,实在不过瘾了,还挺累的。 小花脑袋飞速运转。 【叮咚!】 【有了!】 来了。 南宫凛眉心微微一皱,默默将笔放下。 小花见机,赶紧俯下身子,小声道: “陛下.....” “准了!” 南宫凛目视奏折,看也没看她,直接准了。 【诶?我还没说呢?】 【人家可是准备了好久呢!!!】 【陛下博学圣明,奴婢侍奉时深感才疏学浅。一心想精进学问,以免有辱侍奉之责,恳请陛下恩准,让奴婢去书架旁潜心研读。】 南宫凛捏着眉心,嘴角抽了抽。 肤浅的小心眼子! 实在准备太久了!孤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小花想着,南宫凛应是批到了哪个马屁精的折子,批高兴了。 【不管,君无戏言。】 想到这儿,她便兴高采烈的走到一侧的书架旁,抽了一本《论语》做掩护。 她偷偷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案,皇帝正伏案书写,压根儿没管她。 这才窃喜着将话本子从袖中抽出来,藏在《论语》后面,爽歪歪的偷看起来。 皇帝的耳根又清净了,话本是个好东西! 一旁的灵犀却气得天灵盖都要被顶飞了,她目光斜瞟向书架边,暗暗咬紧牙关! 那本《论语》都拿倒了! 就没人管管她了吗! 啊!? 灵犀的目光在皇帝的书案上四处搜寻,最后在那方端砚上停住,她眼睛一亮,低声跟南宫凛禀告道: “陛下,案上这方端砚许久未用。书架旁有个特制格子,放砚台正合适,既能防磕碰,取用也方便。就在那里。” 灵犀手指轻轻指向书架方向,南宫凛抬眸朝那儿看去。 只见王小花斜靠着书架坐在地上,手里正倒拿着一本《论语》,看得不亦乐乎。 南宫凛脸色明显一黑,怒吼道:“那个宫女!” 小花被那忽然的吼声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两本纷纷散落在地,脸色煞白地望向南宫凛。 好像上课开小差被老师点了名,小花脑袋慌乱得一片空白。 灵犀的眸子却倏地亮起,这下陛下必然瞧清楚了,王小花在偷看话本! 灵犀嘴角微微一扬,把眼睛瞪得老大,正等着欣赏王小花的“惨状”。 却听皇帝的声音响起。 “御地寒凉,不可久坐,速至软塌观阅。” 方才他便感觉后臀冒凉风,莫名一股寒意,这下找到缘由了。 皇帝的话简直震碎了灵犀的三观,也崩塌了小花心中的暴君人设。 【南宫凛,仁君!】 【体贴下属,好领导!】 小花乐呵呵地捡起话本子放回《论语》里重新夹好,颠颠儿地跑到临窗的软塌上坐着去了。 灵犀整个人愣住了,她好似被抽取了灵魂,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皇帝是疯了吗? 为什么不罚她? 为什么不检查她看的是什么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同样是宫女,王小花凭什么可以什么都不干,躺在皇帝的软塌上偷懒睡觉、看话本! 灵犀越想越生气,越气又越忍不住想。 乳腺就是这么板结的。 她却还是不放过自己。 展奏折累得手腕酸痛之时,非要抬头去见王小花。 不看倒还好,一看又堵一根。 王小花已经没有坐着看了,她直接躺在榻上,翘着小腿,好不悠闲啊! 到底谁是皇帝啊! 简直气死人了! 灵犀的虎牙都要被下牙磨平了,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于是,摆放奏折时,她故意将一叠放置得稍显边缘,片刻后,奏折“哗啦”一声散落一地。 灵犀连忙跪地请罪:“陛下恕罪,奴婢一人实在难以兼顾周全,若是小花妹妹来帮帮奴婢便好了。” 南宫凛低垂的眼皮微微抬起,女子间的小把戏还真是多。 他侧过头,斜睨过来的眼神仿若一道冰棱,吓得灵犀脚底发凉,只见皇帝静静将笔放下,手掌刚碰到腰间的剑鞘。 小花就半踏着云头履匆匆跑了过来,杏眼微眯,嘴角漾起甜美的笑意。 “奴婢来了,奴婢来了。” 得了便宜得卖乖。 况且,那话本子她已经看完啦! 万一这个灵犀是女主呢?纵她不是女主,也是同事是不是? 小花弯腰拾起地上的奏折,赔笑道:“我来,我来。” 南宫凛胸口微微起伏,转头重新提起了笔。 小花收好奏折,一本一本摊开,毕恭毕敬呈到在皇帝面前。 只见南宫凛手中的朱笔在奏折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批注。 【倒是挺认真......】 【南方水患、北凉进犯、科考舞弊.....】 【啧啧,还真是内忧外患。】 小花打了哈欠。 见南宫凛批阅完上一本,便继续打开下一本,懒懒递了上去。 她的目光也百无聊赖地扫过去。 【冲喜新娘精心伺候夫君三年,不料那“植物人”夫君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和离.....】 【哟哟哟,这折子写得好啊!】 【等等!怎么剧情那么眼熟!】 【“嗡”!】 南宫凛眉心一蹙,不动声色将头朝另一边倾了倾。 小花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的额头瞬间沁出细密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眉毛紧紧拧在一起,打成一个死结。 【将话本子当奏折呈给皇帝了!怎么办? 在线等!急! ——一个宫女朋友】 第11章 黑粉头子 这可真是太荒唐了。 御书房此刻的气氛凝重到了顶点。 南宫凛眉目低垂,紧抿着唇,深黯的眸底平静得似水中冷月。 不可捉摸的恐惧感令小花不自觉缩了缩脖子,紧张的长睫都在微颤。 殿内静得只有铜壶滴漏的声响,好像丧钟...... 一旁的福成公公也吓得瞳孔微缩,其他倒是都无所谓,但陛下一向勤勉于政务,批览奏折时全神贯注,凡事皆一丝不苟,岂能容小花将话本子当奏折呈上来了。 唯有灵犀兴奋地默默挺直身子,眼睛放光,急切地望着南宫凛,等着看好戏。 众人瞩目之下,南宫凛僵在原处,盯着那话本看了片刻。 殿内的空气都冷了几个度。 小花的余光瞟见南宫凛忽然右臂一抬,这便立刻紧闭双眼,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脑袋。 【死了死了死了~~~~】 结果等了好一会儿,脖子没断,身上也不疼。 【怎么?这是给了一剑痛快的?】 小花瑟瑟地睁开眼睛,只见南宫凛依旧静静坐在龙案前。 他的头微微低垂,手中执笔,似是在写些什么。 小花杏眼圆睁,紧抿的双唇微微松了松。 【写什么呢?是诛我九族的诏书吗?】 小花忍不住好奇,垮着嘴,一脸苦相,倾身朝桌案前望去。 就见皇帝的朱笔在那话本子上轻轻圈出了一个多余的逗号,然后那修长的指节按着话本,默默推到了小花面前。 小花一愣。 【什么意思?】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接着,耳边传来几声轻轻的叩击声。 小花才回过神来,赶紧将下一本奏折摊开,弯腰恭敬地呈到南宫凛面前。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小花默默将面前的话本重新藏进袖管之中。 一旁的灵犀和福成公公直接被眼前的一切惊石化了。 直到皇帝又批阅了两份奏折,才反应过来。 粗心的小宫女将话本当做奏折,递给了性情暴戾的皇帝。 可是,然后了? 皇帝在话本上找到了一个多余的标点符号,还给细心地标注出来。 又若无其事地将话本推回小宫女面前! 这是什么?! 他两是偷摸处上了吧!!!? 处是没处,但如今小花再看南宫凛之时,便自动带了一道柔光。 年轻的帝王励精图治,每日不翻牌子不逛园子,专心处理着繁复的公务。 作息规律,情绪稳定,哪里有一点暴君的样子? 再看那张脸鼻高唇薄,俊美无二,一双深眸清冷矜贵,温润中带着通透,如昆山片玉,似云中白鹤! 哪里又有一点炮灰反派的样子? 小花正严重怀疑原书作者的创作水平。 一旁被气了一天的灵犀已经按捺不住了。 哪怕玉石俱焚,她今日也要跟王小花撕到底! 只见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口中急切呼道: “陛下!奴婢适才瞧见小花袖中所藏话本,似是……似是那狂徒‘不醒醉书生’的手笔。” 忽闻此语,南宫凛握着笔的手猛地一抖,原本流畅的笔触瞬间凝滞。 福成公公更是惊得手里奏折散落一地。 小花还未反应过来,南宫凛已经一声令下。 “来人,将书搜出来!” 几个小太监围到小花面前,立刻将那话本找了出来,恭恭敬敬呈给了南宫凛。 看着封页上那小小的五个字——不醒醉书生。 南宫凛脸色骤然转冷,方才还温润如玉的眼眸,忽然染上一抹猩红的怒意。 紧接着,那司门云舒掐准时机,抱着另外两册话本慌慌张张进到殿中,微挑的魅眼中满是不安。 “陛下,奴婢方才在小花床上见到两本禁书,不知如何处置,肯请陛下定夺。” 小花呼吸一滞,心道,终是又被好姐妹摆了一道。 话说那几本情情爱爱的话本子,怎么就成禁书了? 她想不通。 南宫凛颀长的身影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着她,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 顷刻,男人薄唇微启,阴冷的声线令人后背发寒: “孤的宫中竟也有那信口雌黄之人的拥趸。” 【好可怕~他就是反派暴君!】 云舒与灵犀偷偷对上了目光,那难掩的喜色从眼角掠过。 陛下终于发怒了! 那“不醒醉书生”,乃大梁文坛一奇人,其话本以男女姻缘为题材,却暗藏玄机。每本书中的皇帝皆名“北冥泠”,且无一不是昏庸残暴之辈。 细究之下,分明是以当朝天子南宫凛为原型而创作。 南宫凛听闻此事极为震怒,曾派人四处暗查那‘不醒醉书生’的真实身份。 虽不能公开治他的罪,坐实了暴君的名号,也要将那人解决在暗处,免得他再用那话本,搅乱朝堂民心。 只可惜这些年来皆搜寻无果,南宫凛至今也不知道那每日抹黑自己的“不醒醉书生”,究竟姓甚名谁,对此愤恨不已。 所以,“不醒醉书生”便成了这宫里的隐晦禁忌,是皇帝的逆鳞。 福成公公右手压着自己的心脏,皱眉望着小花,满脸忧色,这小丫头这下可真是犯了大忌了。 世间话本千千万,谁写的不成,非得看那个什么老酒蒙子书生的,哎~~~ 【话说那什么书生是谁啊!】 【不醒醉书生,不醒醉书生,不醒醉书生.....】 一阵聒噪声中,南宫凛剑眉隆得更高了,他方才思索片刻,已想到了无痛的死法,既能除掉此女,又能免于自己受其牵累。 于是,他眼皮微微撩起,冷声对身前几个太监道: “将此宫女立刻带去......” 灵犀和云舒眼睛瞪得溜圆,嘴角激动得随时准备扬起来。 可皇帝话未说完。 只见小花小鹿般灵动的杏眼微挑,忽然一拍大腿。 【哎呀!想起来了!】 【这不原书里那各种隐喻骂南宫凛的愤青嘛!】 【黑粉头子!】 南宫凛到了嘴边的惩罚忽然停住了,他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死死盯着眼前正仔细回忆原书内容的少女。 【后来这人被晟王收入麾下,借助自己的声名,不遗余力地宣扬晟王的丰功伟绩,使得世人只知晟王不晓天子!】 【他还写了轰动大梁的《讨南宫凛檄》,一时激起群愤!】 【也算晟王完成霸业中必不可少的舆论助力。】 【书中南宫凛始终找不着这人。】 【那是因为,那人其实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南宫凛凤眸一凝,整个人都集中起来,仔细听着。 小太监却不识时务地走上前来,一脸茫然地问道: “陛下,您方才下令将这宫女立刻带去何处?” 第12章 坏皇帝! 带去何处? 哼~ 自然是去那慎刑司将小命交代了。 云舒翻了翻眼皮冲灵犀眯了眯眼,嘴角刚要扬起来,却又被皇帝的话生生压了下去。 “带去临窗的软塌安置。” 那宫女正想到关键时刻却被小太监打断了,皇帝很不高兴。 他冷着脸说完,抬眸看了一眼殿中其他人。 “你们可以出去了。” 云舒和灵犀神色一僵,满脸诧异。 小花云里雾里被小太监们扶到软榻上,众人退去,殿内只剩她和皇帝两人。 南宫凛颀长的身影立在她面前,那漆黑的眸子如同寒潭沉星,周身气场阴狠骇人。 他想听听那宫女的心声,他想知道那只敢躲在话本里骂他的缩头乌龟,究竟是何人! 可小宫女偏偏不想了。 【他看上去好凶!】 【可怕可怕可怕可怕~~~~~】 【退退退!】 南宫凛眉头一压,半晌,他微阖双目,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一睁眼忽然变了一张脸。 眉目疏淡,干净清俊的脸上神色缓和。 他弓腰拾起地上那几本话本,款步行至软塌前放在小花手中。 小花瑟瑟发抖的接过话本,抬头望去,就见南宫凛薄唇轻抿,漾起一个似有似无的笑,矜贵又温润。 “话本无辜,可恨的只是那‘不醒醉书生’对孤肆意污蔑。” 这声音清澈中带着一丝男性特有的低哑,如山泉煮春茶,清冽中带着一丝醇厚,立刻将小花满心的防备警戒融化。 【皇帝是个好人啊!】 【可.....那‘不醒醉书生’也有隐言。】 【他出身寒门凭借苦读在科考中崭露头角。本以为能于朝堂施展满腹经纶。】 南宫凛眉峰微动,眸光沉了沉。 ‘不醒醉书生’竟是朝廷命官! 还真是孤眼皮子底下的人! 拿着孤的俸禄辱骂孤?着实可恶! 小花低头看着手中的话本,心中叹了口气。 【奈何世道黑暗,朝堂腐败,他虽有大才,却只能在翰林院做杂役,连笔杆都难碰,还要受那任人唯亲的掌院学士打压。】 【怀才不遇的他,满心愤懑,痛感世道不公,只能将一身才华倾注于话本创作。】 南宫凛凤眸微微一挑,满腔的怒火忽然平熄,他垂眸看着小花手里的话本。 他一向擅长鸡蛋里挑骨头,可方才批阅那话本之时,他也只是圈出了一个多余的标点。 其文引经据典不失风趣,语句灵动可见笔力精湛,风花雪月不落深层见谛,倒也是个有实才的。 可那人究竟是谁!你倒是想啊? 怎么不想了? 南宫凛急得在小花身旁坐下,强压着迫切,不愠不怒,声线清冽道: “小花喜爱看话本,可知这‘不醒醉书生’究竟是何人?” 小花杏眼圆睁,望着温和得异常的南宫凛。 【好呀!】 【原来跟我套近乎是想问出‘不醒醉书生’是谁!】 【坏皇帝!】 小花紧抿着殷红的唇,一个劲儿地摇摇头。 【不说不说!】 【我才不会告诉你!那人就是翰林院典吏刘子敬。】 南宫凛嘴角一扬,瞬间扯破了温润如玉的面具,那狭长的凤眸中暗芒一闪。 刘,子,敬。 孤记住了。 南宫凛心情愉悦,一甩袍袖,站起身冲门口的福成公公吩咐道: “孤的御书房要新制书架,置满话本专供小花赏阅!” 心声是个好东西,南宫凛决定无论这宫女日后多过分,他都要力保她! 话本既是赏赐,也算自己图个耳根清净,再适宜不过了。 福成公公望着那直抵天花板的大书架,脸色为难道:“陛下,怕是寻不到那么些话本。” 南宫凛凤眼微眯,好像嗤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说道: “那便叫翰林院给孤,日夜不停地写!” 叫拟诏书、制诰的翰林学士改行写话本子! 这是以举国之力哄着一个小宫女的喜好! 福成公公微微瘪了瘪嘴,陛下真是要坐实那残暴昏庸之名了...... 殿门口的灵犀和云舒闻言,更是气得口周立刻起了大泡。 盼了这么久,盼来的不是王小花的死讯。 反倒又得了陛下的恩赏! 偷看‘不醒醉书生’的话本也是可以的吗? 铺天盖地的绝望好像乌云,将云舒和灵犀笼罩。 这一刻,她们觉得,小花即便是在陛下头上拉屎,也是ok的。 陛下,是属于小花一人的仁君。 这个平静的午后,皇帝突然驾临翰林院的消息,令整个翰林院一片慌乱。 众翰林们,听闻通报,先是一愣,紧接着手忙脚乱地整理衣冠。 掌院学士张崇更是慌了神,他平日里养尊处优,沉迷于吃喝玩乐,哪曾想皇帝会突然到访。 他那身华贵的官服,领口处还残留着昨夜宴会上不小心沾上的酒渍,头发也略显凌乱,在匆忙间随便整理了一下,便带着众人迎了出去。 “臣等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宫凛缓缓撩起眼帘,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寒眸,他看似散漫地扫过众人,却又在不经意间将每个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 “翰林院典吏刘子敬在何处?” 随着皇帝这不大不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跪着的人人齐齐朝最后排角落,身着青色长衫的年轻人看去。 那年轻人浑身一颤,过了好半晌,才缓缓抬起头。 这便立刻对上了南宫凛那双深幽的凤眸。 这个刘子敬面容清瘦,一对重重的黑眼圈尽显疲态,然那眼眸却明亮如星,看向南宫凛的时候带着几分惧意,几分豁然。 他岂会不知南宫凛一直都在找他! 就在一刻钟前,他还在后院的寒舍里疯狂书写残酷帝王的话本,此刻那暴君的原型就站在离他十步远的地方,只要皇帝下令去搜查,他便毫无狡辩的余地。 他本以为自从做了“不醒醉书生”,早已看淡生死,而这一刻真的到来之时,他才发现原来还是会害怕的。 刘子敬脸上的每个表情都被南宫凛看进眼里。 皇帝嘴角微微一扬,似有似无发出一声冷笑,几步走到刘子敬面前,低头看着他少白头的发顶,幽幽道: “孤命你替孤写一篇檄文。” 放着一院子翰林学士不用,偏叫一个典吏写檄文,众人皆低头面面相觑,皇帝这又是闹哪一出? 况且如果只是需要人写檄文,皇帝大可不必亲自到访,看来这篇檄文极其重要,写好了必然是升官发财,于是已有几人跃跃欲试,想要毛遂自荐。 然而皇帝下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众人皆浑身汗毛倒立,赶紧老老实实将头伏得更低了些。 “这篇檄文的名字就叫——《讨南宫凛檄》。” 第13章 黑粉头子变站姐 他到底是好奇,那篇檄文究竟写了些什么。 南宫凛冷白的肌肤被西斜的太阳照得一半光影一半明亮,嘴角生硬的上挑幅度尤其令人生畏。 说罢,他转身踏入翰林院的主厅,端坐在正上方的高位之上。 随行的侍卫一左一右将将刘子敬架起来,拖进厅内的书案前。 院中跪着的掌院学士和其他翰林们全然摸不着头脑,只能小心翼翼从地上爬起来,跟着皇上去了正厅之内。 正厅四角的青铜香炉中,袅袅升起的香烟在闷热中显得格外滞重。 两个小太监捧着笔墨纸砚,碎步小跑上前,整齐地放置在书案之上。 “请吧,刘典吏。” 福成公公眯眼一笑,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刘子敬站在书案前,身体微微颤抖,目光却毫不躲闪地望着高位上的那人,倔强中带着视死如归的架势。 下一瞬,他抖了抖长衫上因下跪留的灰尘,挺直了脊梁,这便握住毛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埋头书写。 闷热的夏风从半开的窗缝中挤进来,吹动了书案上的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除此以外别无他响。 窗外透进的光影从地砖,缓慢移动到了墙角之时。 刘子敬笔尖一顿,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一旁的福成公公看着那洋洋洒洒的六百多字,眉头紧拧。 还真没一句好话。 高位上的南宫凛微微倾身,手指轻轻一抬,福成公公只能硬着头皮,双手呈上檄文。 厅内的空气仿佛凝固,连窗外的蝉鸣声也戛然而止。 众人看着皇帝拿着那份申讨自己的檄文,仔细看了一遍。须臾,他嘴角忽然缓缓勾起一抹笑意,点头道: “笔力千钧,气势磅礴,千古绝唱!” 掌院学士张崇见皇帝笑了,心中长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儿还没松完,呼吸又瞬间一窒。 皇帝手里举起一册话本,抬眸望着刘子敬,眸光凌然可畏。 “没想到‘不醒醉书生’不仅会写话本,对檄文也极其擅长。” ‘不醒醉书生’! 翰林院一众人等皆被这几个字吓得脸色铁青。 刘子敬竟然就是那个写话本骂皇帝的人! 手下出了个唱反调的,掌院学士张崇冷汗直冒,他狠狠瞪了刘子敬一眼,随即跪在南宫凛面前,赶紧撇清关系: “陛下,此事微臣一概不知,微臣实在没想到他科考出身,竟会下作到去写那种下九流的话本。” 南宫凛挑眉看着张崇。 “下九流?” 张崇一点头,脸上的肥肉直颤,还没颤完,就听皇帝道:“你被免了。” 张崇还没回过神来,脸上的肉又诧异得颤了起来,怎么忽然就被免了? 南宫凛收回幽冷的目光,回头看向一众翰林臣子,温声道: “其实孤今日也看了话本。” 众人一惊,就听皇帝继续道: “世人皆称话本难登大雅之堂,然孤以为此言差矣。话本虽形式质朴,却能深入市井,以故事为引,为百姓注入生活希望,抚慰人心,不该被轻视。” 众人闻言还未回过神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皇帝起身走到刘子敬面前,将那话本递到他手中,朗声道: “自即日起,刘子敬擢升为翰林院掌院学士,并于翰林院新设话本部门,专司创作。” 九品典吏摇身一变成了四品掌院学士,这不是平步青云,直上九霄!众人皆惊叹不已。 刘子敬同样震撼,他眸子倏地一亮,抬眸望着眼前温和亲善的年轻帝王,不禁鼻头一酸,常年抑郁不得志的委屈、不甘,一股脑涌上心头,他眼圈一红,几颗眼泪落了下来。 南宫凛伸手轻轻为他擦去脸颊的泪水,眉眼清朗,温声说道: “爱卿拥趸众多,若落泪,恐引得众人忧心,孤可担不起这等干系。” 刘子敬更是心头一暖。 他曾离皇帝最近的一次便是殿试,他挤在一众应试考生当中,远远望见过龙椅上那个疏离的人影。 今日那个遥不可及的人竟站在他面前,待他亲切如故。 想起自己方才写的那毫不留情的檄文,再想到自己肆意抹黑的那些话本。皇帝明明全都看了,却毫不怪罪,甚至珍视自己的才华,提拔自己。 刘子敬愧疚难当,抹着热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圣恩浩荡,臣定当肝脑涂地!” 面上是这么说的,心里还有更感人的: “改稿!改稿!‘不醒醉书生’往后的话本中皆是明君!圣君!仁君!不!整个翰林院写的话本子都必须是!!!” 刘子敬感觉自己的满腔热血终于被点燃了,往后他定要誓死跟随英主。 从翰林院出来,南宫凛脸上温和的笑意瞬间敛起,他半耷拉着眼皮接过福成公公递上来的帕子,将手心仔细擦了一遍,这才上了御辇。 皇帝出行能坐御辇,宫女上哪儿都只能靠腿。 天儿这么热。 小花从明光殿走到内务府便出了一身汗。 好在是去领月钱,心里还能有个盼头。 可接过那太监递来的那三瓜两枣,只觉得更难受了。 合着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工资两千五。 夕阳斜射在宫道之上,宫女、太监们领了月钱都三五成群而行。 唯有小花孤身一人,她掂量着手心的几两碎银子,水润精巧的粉唇微微撅起。 就这点钱,攒一辈子也养不起面首! “哟,大能耐怎么才领了三两月例?” 芷兰嘴角扬着一抹嘲笑,将自己一袋鼓鼓囊囊的小荷包,故意拿在小花眼前晃了晃。 一旁的云舒和灵犀也一脸得意的哄笑。 总算是找到了一点优越感。 光拿钱不干活,她们还不乐意了,还要来找茬! 明明自己做的最多,月例竟还不如她们的一个零头! 小花才是一肚子怨气! 她们之前不想跟她玩儿,现在她也不愿跟她们玩了。 小花眉头一蹙,看也没看那三人,扭头就走。 “王小花!你一个粗使宫女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三人见被无视,立刻追了上去,却见小花视若无睹地低头仔细数着那几两碎银。 芷兰气得顺手打掉了她手里的银子。 碎银子落在宫道上,发出一阵脆响,引起周围行人侧目,都想看一场好戏的时刻。 宫道上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 “圣驾回宫,避让。” 众人闻声望去,就见黄罗伞盖蔽日,明黄龙旗猎猎,南宫凛坐在御辇之上,在一众侍卫和太监簇拥下已到眼前。 芷兰的脸色瞬间煞白,这个距离,皇帝方才必然看到了她打翻小花手里的银子。 上次被杖责的屁股还没好,若再被罚,她怕是连小命都没了。 她顿时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 云舒和灵犀满心庆幸,都不约而同离芷兰远了几步。 一众宫女、太监们慌忙在宫道两侧跪伏,心里却都激动澎湃等待着看一场更好看的戏。 皇帝近来是如何恩宠那个叫王小花的,她们多少有些耳闻,现在就想看皇帝如何对付那向来自视清高的芷兰了。 众人虽不敢抬头看,却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只听辇车的车轮压过地面发出“辘辘”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又越来越远。 大家怯怯抬头,张望着那已远去的御驾。 竟什么也没发生! 皇帝视若无睹地走了! 看来传言也不可信,他们的陛下哪里会厚爱一个小宫女! 谁不知道明光殿的宫女常换常新,乃高危工种。 芷兰和云舒、灵犀三人最是难以置信。 陛下怎么见小花被欺负看都没多看一眼? 原来——陛下也并非多在意她。 这下,三人便好像打了强心针,起身走到正趴在地上捡着碎银子的小花面前。 芷兰得意得一脚踩上了小花的手指,狞笑道: “看到没?别以为陛下待你有任何不同!” 所谓十指连心,小花只感觉一阵尖锐的剧痛直蹿脑门,疼得她涨红了脸。 在一众围观宫女的哄笑声中。 那道明黄的御辇不知何时竟又折了回来。 第14章 暴君要死了 南宫凛一身玄色龙纹锦袍阴森森地立在了芷兰身后,那高大的身影正好挡住了夕阳的余晖。 好似日食。 小花抬头就见南宫凛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泛着摄人心魄的幽冷光泽。 周遭的宫女太监见了陛下,立刻收起脸上的嬉笑,惶恐地跪在地上。 唯有芷兰后知后觉地回头,幽暗的光影之下,背后之人看不清脸,但那黄金的翼善冠熠熠生辉。 芷兰吓得脸色铁青,转身跪地双手伏地,将头埋得低低的。 “陛下~” 南宫凛眯着狭长的凤眼,将线条清晰的下巴微微上扬,脚上的乌皮六合靴轻轻一抬,接着狠狠踩在了芷兰的纤纤玉手之上 他眼里淬着冰,嘴角抿着极浅的弧度。 芷兰疼得浑身都在颤抖,却一动不敢动。 南宫凛眼眸微挑,捧着手正疼得龇牙咧嘴的小花,薄唇微启: “过来。” 他是皇帝,不能忤逆。 小花忍着疼,委屈巴巴地走到他面前。 【疼~~~】 他伸手握起她受伤的手,只见柔荑般的小手上布满不规则的擦伤,白嫩的小指关节已经微微弯曲。 都踩骨折了! 怪不得他这么疼! 南宫凛咬了咬腮帮,脚下的力气又加重了一些。 随即,他修长的指节轻轻握住小花错位的指节。 【他要干嘛?】 【咦,他的手好大好漂亮……】 只听“咔哒”一声,小花发出一声猪叫! 【你令堂的!!!】 可怜的少女鼻尖微颤,一双灵动的小鹿眼瞪得溜圆,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疼死了!疼死了!】 南宫凛立刻感到自己眼眶在发酸。 他脸色一黑,瞪着小花冷怒道:“不准哭!” 少女满是水汽的眸子震了震,颤抖的双唇抿得紧紧的。 【可怕可怕可怕!】 【更想哭了~~~】 【忍不住,忍不住,忍不住~】 必须忍住!身为帝王岂能当着这么多宫女太监们大哭。 南宫凛眉头颤了颤,最终只能深吸了口气。 竭力敛去眼中的严厉,嘴角也扯出一个亲善的弧度,拿出最温柔的声线对小花道:“别哭~” 众人起的一身鸡皮疙瘩还未消,又见皇帝捧起小花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吹。 呵,别说别人看不懂,就是南宫凛自己,也不知道他堂堂九五之躯,为何要如此谄媚地讨好一个小宫女。 但轻缓的风吹到小花的手上,他分明感到自己火辣辣的手背,也到了一丝舒爽,于是,他眼睛一亮,又拿出十二分的认真,仔仔细细给小花吹了吹。 随行的侍卫、太监同时瞳孔一扩,下一秒便纷纷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就在此时,已在宫道的拐角处埋伏多时的人影眸中寒光乍现。 就是现在! 只见女子一袭火红劲装,发丝高高束起,脚下轻点地面飞身而出,手中的红缨枪划出一道银光,直直朝南宫凛后背刺去。 小花的眼睛都在发光,直直看着那女子! 【是女主吗?是女主吗?】 【好飒啊!女主出现了!!!】 南宫凛耳尖微动,突然一个侧身,宽大的袖袍一卷,一把握住了枪身。 女子面上一惊,她没想到南宫凛竟有如此身手。 随即她枪身一转正欲抽出,南宫凛对女子也毫不留情,用力握着枪往身前一勾,那女子踉跄着未等站稳,南宫凛的剑已经抵在了她的咽喉。 小花眸光一淡,满脸失望。 【女主这么菜?】 “你是什么人?” 南宫凛锐利的眼眸微眯,声音冷得像冰。 那女子抬起头,一副不屈服的模样瞪着他: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林岳!” 【林岳?】 【小炮灰~】 南宫凛皱眉,片刻后说了句:“不认识!” 说完,他眼皮淡淡一撩,手中的剑又往前送了一分,锋利的剑尖已经刺破了林岳颈间的皮肤。 【杀吧杀吧!】 【杀了她,她哥镇北大将军林泓一秒投奔晟王营下!】 【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认识!该你失天下!】 林将军的妹妹! 那个在太后沈氏威逼下,被家人送进宫里来的林妃! 南宫凛眉陡然一隆,猛地停住了手,剑身在空中划过一道凛冽的弧度,随后“噌”的一声,干净利落地收回剑鞘之中。 【诶诶!怎么不杀了!】 小花瞪着小眼望着。 林岳脸上的惊诧只是一瞬,随即飞快伸手入怀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直直刺进了南宫凛的心口。 “陛下!” 福成公公大喊一声,冲了过来。 周围的侍卫们意识到陛下遇刺,这才抽出腰间佩剑,一齐奔林岳而去。 南宫凛却抬手高声喝制:“放她走!” 众人一愣,回头就见皇帝猛吐了一口鲜血,往后踉跄几步,被福成公公扶住身形,他喘了几口粗气,艰难道: “今日林妃行刺一事......不许走漏半点风声!不然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说完,他眼皮沉沉耷下去,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陛下!陛下!” 福成公公惊慌地大喊:“回明光殿!快找太医!!!” 众人手忙脚乱地将皇帝抬上了龙辇,匆匆朝着内宫方向赶去。 林岳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龙辇,眼中满是诧异。 南宫凛,为什么不杀她? 下一瞬,她嘴角一扬,她刺的那位置就没人还能活! 昏君必死! 她林岳必青史留名! 林岳心满意足地收起红缨枪大摇大摆走了。 其他宫女太监这才爬起来夹着尾巴,灰溜溜走了。 唯有小花立在原地,陷入沉思…… 南宫凛不是应该杀了行刺他的林岳吗? 怎么反倒被林岳反杀了? 这不对啊! 她秀眉微皱,抬手挠了挠鬓角,这才感觉方才被芷兰踩断的手指好似能动了,而且疼感明显减轻了不少。 想起南宫凛给她的手“咔嚓”来的那么一下,原来是给她的关节复位。 他还为她报仇踩了芷兰呢! 还给她吹了伤口呢! 小花心中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来。 南宫凛,人不错。 小花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她也不知为何,剧情被改得乱七八糟。 南宫凛该不会就这么嘎了吧? 思及此处,小花脸色微凝,随即咬了咬下唇,提起襦裙飞快朝明光殿奔去。 第15章 皇帝的小菊花 入夜的明光殿灯火通明。 外头跪着几十个端热水盆的太监、宫女,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殿内也是一团乱麻。 龙涎香混着汤药味在鎏金缠枝灯下翻涌,八个太医官袍浸透冷汗,急得进进出出直打转。 不多时,身着赤金翟衣,头戴赤金累丝凤冠的太后沈氏,在一众宫女太监的拥簇下闻讯而来。 她径直走到龙榻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皇帝,冷冽的丹凤眼旁的细纹微微扭曲。 “废物。” 她薄唇轻启,冷冷吐出两个字。 吓得一旁的太医重重扣首:“微臣无能,陛下伤在心脉,如今已喝不进汤药......” 话音未落,太后凤冠上的博鬓摇晃碰撞发出轻响,她弯下腰,目光犀利如刀冲太医道: “喝不进去就撬开嘴,给哀家灌!” 几个太医得令,忙从地上爬起来,用银筷撬开南宫凛的嘴,将汤药往里灌,可那黑漆漆的汤药倒进去多少又从嘴角流了出来多少。 这下太医们彻底绷不住了,都再次跪在了太后脚边,哭诉道:“太后娘娘,陛下喉部已锁,微臣.....微臣也是回天乏术了......” 太后眉心紧凝,一脚踹翻了鎏金香炉。 她虽不喜欢这颗越发有主见的棋子,但眼下自己辛苦找来的遗孤死了,南宫凛又没有诞下子嗣,若真死了,岂不是要把自己辛苦谋划来的皇位拱手让给晟王! 思及此处,沈太后只觉得心口发闷,一抬眸正巧撞上徐嬷嬷怯懦的眼神,更是心火上头,她半阖双眼怒吼道: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皇帝咽了气,太医院七十二人,明光殿当值者三百统统都得陪葬!” 顿时,寝殿内外哀嚎一片。 众人皆为自己即将殉葬的命运痛哭流涕之时,小花从地上爬起来,颤声道: “太后娘娘,奴婢可以试试灌药。” 周围的人皆偷偷抬头偷看,是哪位勇士,为了出风头命都不要往枪口上撞。 那太医院都没辙的事儿,一个宫女就能做到了?这不是摆明去背锅的? 太后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居高临下望着小花。 “你当真可以?” “太后娘娘,奴婢只有个请求。” “说!” “奴婢给陛下喂药的之时,寝殿之内不能有他人在场。” 【毕竟是皇帝,还得留点脸面~】 小花说完,想了想,杏眼微微一眯,又赶紧摇摇头补充道:“不不,还是留一位吧!留福成公公。” 一来,她怕自己力气小搞不定南宫凛,二来,她更怕南宫凛突然醒了一剑给她刺对穿,得留个拉架的! “哀家准了。” 太后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说完便带人出了殿外。 寝殿之内烛光闪闪,福成公公愁眉苦脸问小花: “究竟如何才能给陛下喂进汤药?” 小花杏眼弯弯,神秘兮兮道:“上面喂不进去,便从下面喂。” 说完,她小跑到书案边,目光灼灼盯着那盆富贵竹,默默地点了点头。 伸手便撅了一根。 最粗、最长、最硬的。 反正干啥都不能吃亏。 福成公公惊恐地捂住嘴:“啊!那是陛下最喜爱的竹君子!” “用他喜欢的君子,他醒后兴许会好受些。” 接着小花又从药箱翻出一只羊皮囊袋,便来到那张紫檀雕螭纹榻边。 只见南宫凛本就冷白的皮肤此刻已白得瘆人,他额间覆着浸透冷汗,剑眉紧蹙,即便在昏沉中仍绷紧下颌,宛若一头将死却依旧倔强的小狼。 小花的目光从他的脸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了腰腹以下的位置。 “福公公,扒了陛下的裤子。” “啊?” “公公信我,肛肠灌药,吸收更好!” 福成公公愁眉苦脸地看了看依旧昏迷的南宫凛毫,只能硬着头皮照做。 一切准备就绪,小花冲福成公公坚定地点了点头。 “开搂!” 福成公公凝眉看着那根竹子的截面好半天,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他觉得就算陛下醒了不用他陪葬,他怕是也活不长了。 “奴婢毕竟是女子,不如公公来?” 小花笑着将竹子递给福成公公。 福成公公忙摆手: “说得好像奴家是男子一样,奴家连女子都算不上,还是小花来。” 理由实在充分。 小花无言以对,只能颤颤巍巍拿着那根竹子,朝着那朵娇嫩的小菊花而去。 福成公公捂着眼睛,透着大缝偷看。 小花先是小心翼翼尝试了半天,结果都塞不进去。 耐心耗尽,便也没有什么顾忌了,小花一急眼,咬牙猛地往里一怼。 “进去了进去了。” 福成公公尖细的声音满是激动。 下一瞬,就见那冷白的肌肤上流出一行刺目的鲜血。 【完蛋!!!】 【菊花残,满地伤.....】 福成公公瞳孔猛缩,张嘴正要发出尖叫,却被小花一手捂住。 “没事没事,第一次都这样。” “黏膜自愈好,小问题小问题哈……” 小花咧着嘴,忙牵强地笑着安慰。 她额角冒着冷汗,捏了捏灌满药汤的羊皮囊,只见里面的药汤顺着竹筒,果真在不断减少。 福成公公慌乱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他小眼微眯惊叹道:“哟,还真全灌进去了。” 小花得意一笑,这便潇洒地将那竹筒飞快拔出,高举过头顶大喝一声: “逮!吃俺老孙一棒!” 忽感阴风拂面,小花一低头,就见南宫凛那双深幽森寒的深瞳正死死盯着自己。 第16章 侍寝了就能当司寝? “你在做什么?” 他脸上没有血色,显得那双眼眸愈发漆黑,深不见底。 吓得小花大脑“嗡”的一声,随即一片空白。 南宫凛目光移到她手中的那根竹筒之上,狭长的凤眸投出一道幽光,哑声问道: “你手中拿着何物?” 小花两眼一空,盯着手里那竹筒,上唇打着下唇。 【嗯······】 【嗯……】 【叮咚~】 小花脑子灵光一闪。 这便将那竹筒放进床头的药碗当中,眯着灵动的杏眼,冲南宫凛咧嘴一笑,谄媚道: “陛下,是吸管!” “这般陛下纵是躺着也能喝药了!” 说罢,小花将碗递到南宫凛面前。 一旁的福成公公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盯着那插在药汤中的竹筒,不禁皱起眉头,紧抿着唇,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了自己是共犯,不讲?不讲,似乎也,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陛下请喝药。” 南宫凛的目光冷冷盯着小花笑得僵硬的脸。 【喝吧,喝吧。多喝点好得快。】 【都是自己的东西,谁也别嫌弃谁……】 “你喝。” 南宫凛凤眸微挑,轻轻吐出两个字,那锐利的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离开过。 小花闻言,肩膀一缩,忙摇头:“不喝不喝,奴婢岂能喝陛下的救命药。” 【不喝不喝,刚从你皮燕子里拿出的竹筒你叫我喝,狗皇帝哔哔哔.....】 只见南宫凛原本还略显疲态的眸子倏地放大,胸口猛地起伏一下,随即头一歪,闭眼过去了。 “陛下!!!!” 福成公公哀嚎一声,扑通跪在龙榻边,泪流满面。 “陛下这是回光返照啊!” “陛下!陛下!!!” 跪在殿外的众人一听到殿内的哭嚎,想到要陪葬的命运,顿时开始抱头痛哭。 太后脚下一个踉跄,手里的佛珠忽然崩断,珠子落了一地。 殿门打开,太后保养得宜的面容已经愤怒的扭曲,她鼓起两腮一把揪起小花衣襟。 “你究竟是如何侍药的?!” 却听身后太医颤抖的大叫。 “陛下无碍了!汤药已被吸收!” 太医令摸着脉,脸上止不住的大喜: “陛下脉象平稳!” 太后闻言这才松开小花,走到龙榻边,冷冷望着榻上的南宫凛,眉心蹙起的川字纹缓缓展平。 不过受此惊吓,她觉得子嗣一事必须加紧推进了。 她扶了扶头顶的凤冠,瞟了一眼跪在殿门口的徐嬷嬷,快走上前去,咬着牙冷声道: “徐嬷嬷切勿忘了自身的职责,待陛下身体康健,定要替哀家,好好照料陛下的起居。” 太后眼中寒芒毕露,直直地射向下方的徐嬷嬷。 “老奴……谨遵太后懿旨。” 徐嬷嬷的声音微微颤抖,始终没敢将头抬起来。 太后一走,小花才敢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是大反派,气场骇人!】 这时,耳边忽然想起老太医的声音。 “这是?” 小花回头,就见太医已拿起那根小竹筒正眯着昏花的老眼仔细端详,左看右看后又凑上去闻了闻,这还不过瘾,最后竟放进嘴里吹了吹。 【卧槽!这年老人!】 小花和福成公公眼珠都要瞪出来了,却听老太医好奇问道: “请问这是?” “吸管,您用的对。嘿嘿。” 小花飞速回答。 “妙啊!小小宫女竟能想到这种巧思喂药,实在妙,可否将这所谓的吸管,赐予老朽带回细致钻研?” “呵呵,您自便吧。” 小花尬笑着点点头。 忙了半宿,终于可以回配殿了。 其实,这班也没白上,钱没挣到,起码累着了。 小花打着哈欠,摸黑脱了外衫,钻进被窝。 呼,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可大腿旁忽然一股冰凉丝滑的质感传来。 这是累拉了吗? 小花伸手摸了摸,却握住了一根滑滑的冰棍。 她猛地睁开眼,浑身汗毛都倒立起了! 【大长虫!】 脑袋一片空白之际,小花手腕一转,利落地将‘长虫’飞速盘起,紧接着手臂猛地一甩甩了出去。 不得不说,原主这副身体反应还是不错的。 “啊!!!” 芷兰的惊声尖叫划破夜空。 房间的灯被点亮。 徐嬷嬷和几个太监闻声赶来。 众人只见一条黑蛇正趴在芷兰床上。 那芷兰吓的脸色惨白站在床边,恶狠狠地瞪着小花。 “嬷嬷,王小花朝我扔蛇!” “黑灯瞎火的,你......你凭什么说是我扔的!” 小花瞪大眼睛,扬着下巴嘴硬。 “因为这蛇本来是在你床上的......” 芷兰说一半,发现说漏了嘴,赶紧捂住嘴。 “你怎么知道蛇在我床上?” 小花本来还有一丝愧疚,合着这蛇就是她们放的! 芷兰脸颊一红,却不敢再说什么。 徐嬷嬷见惯了宫女间的小打小闹,只是命人将蛇赶紧处理走。 这才拿着戒尺敲了敲长案,脸色严肃道: “你们有这些心思不如花在陛下身上,作为贴身宫女,你们不该不明白自己同其他宫女的区别!你们来明光殿也有些时日了,规矩都学会了,该学最重要的东西了。” 其他三人顿时眸光一亮,脸上露出了早有期待的神色。 唯有小花撅着嘴,嘟囔道:“奴婢可不是贴身宫女,奴婢才领了三两月钱。” “司寝位置空缺,你若不稀罕,外头还有一帮人盯着呢。” 徐嬷嬷眼皮一翻看过来。 小花收了收嘟长的嘴,她不稀罕什么司寝,但她稀罕银子。 徐嬷嬷见她没再说话,这才从怀里拿出四本画册子,一人手里递了一本。 “这才是你们在陛下身边立足的法宝,若能将这些房中秘书学好了,无限的恩宠自然便来了,若有了皇嗣飞上枝头当凤凰也不是不可能。” 一听是房中秘术,芷兰和云舒、灵犀脸颊一红,皆羞涩的将画册藏到了背后。 唯有小花懒懒的眼睛倏地一亮,她左顾右盼,怎么没人打开?显得人她一个人多感兴趣似的。 “不必羞怯,你们当全神贯注地学、仔仔细细地看。几日后,我将对你们进行考校。若能顺利通过,便会安排你们去侍寝。” 【考这个?这不得拿冠军?】 【实操没有,理论还是有些积累的。】 小花一副踌躇满志,却见其他三人则是羞得小脚在原地跺了跺,害得小花也只能学着跺了跺。 随即,双眼放光问着徐嬷嬷: “若是侍寝了,就能当司寝了吗?” 第17章 丢她去兽园喂狼 侍了寝就能升职司寝,月例翻倍! 徐嬷嬷给了小花肯定的答复。 这下日子好像又有了盼头。 到时候出宫,买大房子,养小面首...... 小花抱着那画册子,睡了个好觉。 翌日,向来寅时即起的帝王赖床了。 小花以为是伤势未好,却见两名太医一脸纳闷地在殿门口喃喃。 “陛下,伤口恢复极佳,脉象也强劲有力,不至于依旧卧病不醒。” 小花端着温水和手巾进到寝殿之内。 就见龙榻上的人蒙着被子,福成公公一脸担忧的立在塌边。 小花走上前,呲着一排大白牙小声问道: “福公公,陛下没起床,奴婢是不是也可以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福成公公皱着眉,立刻摇摇头:“陛下早晨的药都还未喝,你侍了药再走。” 小花伸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那碗黑色汤药。 “那就还用昨日的法子?” 话音刚落,龙榻上那明黄云纹纱罗夏衾的动了动,南宫凛忽然就坐了起来,端起床头的药碗,一口喝了进去,随即又倒回床上飞快蒙上了被子。 那动作一气呵成,要不是看着药碗空了,小花真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这是醒了啊! 干嘛一直装睡? 宵衣旰食的年轻帝王好像受了什么刺激,躲在被子里连日旷工,避不见人。 小花也难得清闲了。 躺在小床上,仔细钻研那画册。 考研都没这么刻苦! 顺便研究了几个竞争对手。 芷兰被南宫凛惩罚多次,定是不入眼的。 灵犀和云舒似乎连存在感都没有。 这么看来,她还真是势在必得。 不就是爬个床,皇帝没准早就看上她了。 不然干嘛总替她出头?还赏这赏那的? 正想得天花乱坠,徐嬷嬷的考校便来了。 房门一关,四个宫女脱了衣服站一排,如菜市场案上的猪肉。 徐嬷嬷好像买菜大妈,一脸挑剔地挨个摸了一遍。 最后在小花胸前眼眸一亮,伸手重重加捏了一把。 【啊!职场性骚扰!】 小花不高兴。 徐嬷嬷很满意。 “肤如凝脂,手感丰腴,倒是少有的尤物。” 接着,她又问了一些不可描述的问题。 大家都对答如流。 徐嬷嬷点点头。 开始模拟实操。 四个宫女每人面前悬挂一颗熟透的火晶柿子。 ...... 灵犀的柿子被她舔破了,立刻出局,只能勤学苦练,等待下次机会。 剩下三人。 进入水果切切乐,终极对决。 橘子、苹果、香瓜...... 最终,小花大力出奇迹,以夹碎香瓜的佳绩,破纪录荣获侍寝大赛冠军! 【啊!妈妈!我是第一名!】 【我是别人家孩子!】 【我要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 手里的香瓜还没啃完,寝殿的小太监便过来传话了。 萎靡不振多日的皇帝起来了。 牛马们又得干活了。 小花立刻被指使到了寝殿。 一进门,就见皇帝已经自己换好了朝服。 正黑着脸,立在书案前,目光直直盯着那盆少了一根的富贵竹。 半晌,他似是强忍着某种情绪,沉沉道:“撤去所有竹子,宫内不得种竹!” 真是上头一张嘴,底下跑断腿。 一时间宫墙之内的小太监们忙开了,到处刨土挖竹子。 可是竹子挖了,也不能空着。 内务府掌事太监摸着光滑的下巴,装出一副机智的模样,想了半天。 梅兰竹菊。 那便种上开得正艳的夏菊,一会儿功夫,满宫又种上了菊花。 【想一出是一出!就知道溜人腿!】 小花心里骂骂咧咧,搬走了那盆富贵竹。又去内务府领了一盆菊花,重新放置在书案上。 可皇帝下朝回来,一见那盆菊花,似乎更生气了。 这次,他直接不忍了,他彻底破防了! 只见他拎起花盆狠狠摔在地上,折子也不批了,一头冲进内殿,躺床上又摆烂了。 小花看着一地的瓷片、花土,一脸莫名其妙。 小菊花招谁惹谁了! 这么暴躁,谁敢给他侍寝! 事实证明,小花还是多虑了。 很快一阵暴怒的咆哮声就从龙榻上那明黄的帷帘中传出。 “叫那个宫女给孤滚!” “孤不要看到竹子!不要看到菊花!不要看到她!” “丢她去兽园喂狼!不要再出现在孤面前!” 小花瞪大眼睛,手指指了指自己无辜的小脸。 我招谁惹谁了! 我辛辛苦苦刚拿到了侍寝资格,正要升职加薪呢! 怎么就给我打发到偏远基层去了! 我堂堂满腔学识、一身本事的房中秘事佼佼者,就这样怀才不遇了! 小花也要当南宫凛的黑子了! 福成公公脸色为难地将她领出殿外。 可他实在不知陛下那句‘丢她去兽园喂狼’, 到底是喂狼呢?还是喂狼呢? 若是别人,定是喂狼。 但她是小花,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所以,福成公公难得拿不准圣心了。 他看了看身边噘着嘴,当着他面,对皇帝满腹牢骚的小宫女。 这死气沉沉的宫里竟还有这般鲜活灵动的丫头。 福成公公心一软,就让她去喂狼吧,若陛下怪罪起来,谁叫他自个儿说得模棱两可的。 人生可真是大起大落,根本没个商量。 风光无限的小花,被陛下赶去兽园养狼的消息一秒传开了。 这可把那三个司高兴坏了,她们能替补上去侍寝了。 待小花垂头丧气回到下房,一推门就被头顶的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彻。 房中三人笑得前仰后歪。 “怎么样,可有清醒?” “姐姐们也是怕你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提醒你。” “那兽园的宫女都是有去无回的,呵呵,那头狼最爱食人肉,尤其喜食细皮嫩肉的女子!” “陛下真是对你厌恶至极了,哈哈哈......” 一帮讨厌的同事,一个阴晴不定的领导,这小破班真没法上了。 小花一头栽倒在床上,emo~~~ 当晚,芷兰便被徐嬷嬷带了出去。 听说侍寝前,又要沐浴,还要熏香,流程复杂得很。 直到半夜,芷兰也没回来,看来真是给她侍上了! 一想到明日,芷兰那小脖定是要扬到天上去了。 小花气鼓鼓地蒙上了被子。 哼! 侍死你! 第18章 皇帝这么强的吗? 狼比皇帝起得还早。 兽园建在明光殿的西北角,本是一个宽阔的花园,有着大片绿地草坪,最宜宫人们饭后消食。 却因为皇帝要养狼,在此用巨石建了一个暗黑风的人造洞穴,便再也无人敢靠近。 平日里冷冷清清,荒凉得很。 小花借着月色,就见守园的胖太监拎着桐油灯倚在洞穴门口。 跟着他进了深幽的洞穴内,胖太监边走边交代: “每日寅时、午时投喂。这畜生若是一顿没吃饿瘦了,你我都要掉脑袋。” 走了不远,就见到一个玄铁铸就的兽笼,灰暗的光线中,一双碧绿的眼睛透出骇人的寒光。 “你去喂!” 胖太监撇着嘴,将身子挪开位置,让小花上前。 小花心中颤了颤,深吸了几口气,给自己鼓鼓气,一步步靠近兽笼。 只见灰白的狼颈毛直立,弓着背,呲出尖牙,满是防备之态。 “小狼~” 小花轻声唤道,她曾听南宫凛叫它小狼。 真是个无趣的人,养了个宠物就取名物种名。 就好像一个人的名字叫小人,不带这么骂人的。 小花将递了一支鹿腿从铁笼塞了进去。 “小狼,吃饭啦~” 小狼对食物毫无兴趣,只是朝小花发出阵阵威胁性低嚎。 小花没养过狼,但她养过狗。 进食是动物的本能,它为何不吃? 难道是病了? 小花将声音又放得温柔几分,冲它道: “小狼~你还记得我吗?我们之前见过的~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一旁的胖太监早便满脸不耐烦,怎么还跟狼套起近乎了,他翻了个白眼儿,一把拉开小花。 从袖中掏出一根鞭子,朝着小狼的右腿狠狠抽去。 “吃不吃!” 小狼身体不自觉地颤抖一下,警惕凝视着胖太监,发出声声闷吼。 “还敢瞪我,我叫你瞪!叫你瞪!” 胖太监咬着牙又是几鞭子抽了上去。 惊得小花忙慌拉住胖太监的手。 “公公,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陛下的狼!” 胖太监扭头阴险一笑: “陛下的狼?哼,若不是条瘸腿的,太后岂会让陛下养?面上是个宠物,可谁不知道这就是个敲打!” 说着,他又朝小狼抽了两鞭子。 “吃不吃?!别忘了自己瘸了一条腿,这鞭子只要抽在瘸腿之上,便没人能发现!快给老子吃!” 小狼的右腿的绒毛里出现了几道鲜红的血痕,它疼得浑身的毛都倒立起来,最终只能低头咬上了那块鹿肉。 胖太监歪嘴一笑,擦了擦了额角的汗,将鞭子交到递给小花。 “学会没?” 小花看着那浑身都在发颤的小狼,杏眼圆瞪。 “我学不会!把你的鞭子带走,我不需要!” 胖太监的小眼一瞪,脸上的肉气的发抖: “好好好,我倒要看你有什么能耐!饿瘦一点,唯你是问!” 说完咬着牙转身走了。 小花赶紧跑回下房取来一罐金疮药。 “小狼,别怕,上药了。” 小狼依旧满眼警戒,直呲牙。 小花只能朝笼子里扔了一块牛肉,趁小狼目光被牛肉吸引之时,飞快地将药膏抹到小狼的伤腿之上。 小狼猛地转过头来,感觉伤口处一阵清凉舒适。 少女清澈的眸子望着它,温柔地说道:“小狼别怕~你受伤了,上了药才会好起来~乖~你别动好吗?” 小狼的獠牙不自觉收了起来,一双眼睛又警觉又好奇。 小花小心翼翼又扣出一些药膏,试探着伸进笼子,这次小狼虽瞪着她却一动未动。 药膏均匀地抹到小狼的腿上。 小花看着它那毛茸茸的大头,心中莫名惊奇,这不就是大狗吗? 一股冲动令她伸手摸了摸小狼的头顶:“好狗狗!真乖!” 小狼的眼神一松,竟轻哼了一声。 天呐,它喜欢!它不会真是一只二哈吧? 小花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好狗!好狗!” “啊呜!” 小狼发出低吼,神情倒不凶狠,但小花却吓得脸色煞白,她赶紧抽回了手。 是狼!是狼!真是狼! 从兽园出来,小花便去了小厨房。 她拿着小狼不肯吃的牛肉清洗干净后,用少量的盐腌制好,切成肉条准备做成狗狗都爱吃的肉干。 顺带做了些燕麦球当零食。 这便一起拿到阳光最好的西殿外的露台上,铺了一块布,仔仔细细地晒着。 担心老鼠偷食,小花不敢走,只能顶着烈日守着。 御书房的南宫凛满头大汗,热得口干舌燥。 身旁的福成公公一个劲儿地扇着风,可皇帝热气不减,反而脸颊都已发红。 南宫凛放下手中的奏折,凤眸一抬,起身开始在宫里四处溜达。 还专挑太阳大的地方去,福成公公也不知所以。 直到在西殿露台上撞见几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皇帝走近一看。 小花趴在露台上睡着了,布上的肉干全在太监的手里拿着,他们偷笑着正要逃走,却撞上了皇帝冷厉的目光,顿时吓得跪倒在地。 皇帝简单交代几句便走了。 几个小太监老老实实将肉干重新晒好,撑起华盖为小花遮着烈日,扇着凉风。 小花美美睡了一觉,醒来之时,夕阳已落,周围空旷无人,她惊叹自己竟在烈日下睡了一下午。 也是个狠人。 好在肉干都晒好了,小花心满意足回了下房。 还是没见到芷兰的人影。 这是得了宠搬去单间了? 一打听才知,竟是昨夜侍寝不成,被皇帝一剑砍了。 小花眉头微皱,怎么还真给她侍死了? 她又看了看那芷兰的床铺,空得好似从没来过一般。 莫名让她想起了那块被强塞给小狼的生肉。 肉可怜,小狼也可怜,明明不想吃东西,为什么还要逼它吃呢? 今晚要侍寝的是云舒,她也听说芷兰被南宫凛砍死了,但她觉得自己不会。 好一番打扮后就被徐嬷嬷带了出去。 亥时刚过,徐嬷嬷便又急匆匆折回来了。 屋里的烛火亮起,小花揉着懵懂的睡眼,望着徐嬷嬷。 徐嬷嬷先是看了一眼灵犀的床铺,见没有人。 这才瘪了瘪嘴,对小花道:“快起来,跟我去寝殿!” “啊?” 这个点去寝殿做什么? 不是送去侍寝的人了吗? 不是,狗皇帝这么强的吗? 看着小花被徐嬷嬷带走,躲在庑廊转角处的灵犀,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第19章 陛下翻牌子咯 今夜,那灵犀实在好奇芷兰死了,云舒能不能俘获圣心。 这才不睡觉,偷溜去寝殿附近转悠。 眼看着云舒刚被送进去没多久,小太监们便神色慌张拿着破旧笤帚、水桶跑入。 随后,几人合力从屋内拖出裹着草席的尸体,搬上了板车,车轮子经过青石地面发出‘咯吱’的响声,路过灵犀时,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从草席里滑出来,腕上那支翠绿的镯子,令灵犀顿时双目圆睁,忙着一捂嘴往后退。 那里面的尸体是云舒的! 云舒也死了! 下一个,岂不轮到自己了? 她见徐徐嬷嬷从寝殿出来匆匆朝配殿赶来,便预感事情不妙,这才一直躲在外面观望。 直到见小花被带走,灵犀才长长松了口气。 可这边的小花毫不知情,她睡得一脸懵被叫起来。一路跟着徐嬷嬷追问个不停。 “嬷嬷是要带我去侍寝吗?” “侍寝就能当司寝了吗?” “奴婢白日伺候陛下的狼,晚上伺候陛下,可是打了两份工呢!” “而且陛下要两个人,玩这么花儿可是另外的价钱了~” ....... 徐嬷嬷本就心烦意乱,被小花吵得更是焦躁,要不是听说陛下白日命太监给小花撑伞扇风,她也不敢冒险用她。 “好了好了,叫你起来不是去侍寝的,陛下正在沐浴。” 小花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陛下不是沐过浴了吗?怎么半夜又起来沐浴?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吗?” “叫你去你就去!怎么那么多话!待陛下沐浴更衣,你就将这个托盘呈给陛下。” 徐嬷嬷的眸子在长廊的宫灯下显得幽幽发亮,她将手里的漆木托盘递到小花手里,只见上面整齐地放着几个写着名字的木牌。 “到时候你就说请陛下翻牌子。” “陛下若是不翻,你便说,太后娘娘望陛下广施雨露,稳固江山。” 【你嫌我命长不如直说呢!】 【刚送去一个云舒,又马上逼人翻牌子,种马都得歇歇吧。】 【你们可真不是银吖!】 【做皇帝真难。】 “你瞪着我做什么,还不快进?太后娘娘可是说了,陛下今夜不翻牌子你我都得死!” 徐嬷嬷说完,便一掌将小花推进寝殿。 小花看着手里的托盘,不自主咽了咽口水。 【做宫女更难!!!】 狼禁欲,死宫女。 皇帝禁欲,也死宫女。 再说,皇帝睡不睡女人跟宫女有毛关系! 他不睡,宫女还能给他塞进去啊!? 嗯??? 回答我!!! look in my eyes !tell me why! 小花端着托盘呆呆走了进来,迎面遇上了福成公公。 “小花来了,肉干可晒好了?” 小花杏眼圆睁:“福公公怎知奴婢晒了肉干?” 福成公公顿时眼神慌乱,双手下意识捂住嘴巴,尬笑了几声。 随即就看到小花手里的托盘,眸子又猛地一怔,赶紧回头朝浴室方向看了看。 “徐嬷嬷叫你来的?” 福成公公紧张地压低声音,好似生怕被人看见。 小花点点头。 福成公公紧忙将小花往殿外拉。 “之前明光殿的宫女都是怎么死的?你还不知道吗?陛下一见到这些牌子便会狂症发作,绝对使不得!” 哦?一见牌子就发狂? 这是把孩子逼疯了。 “公公,可奴婢不去也是死。” 小花冲福成公公一个苦笑:“没准儿,陛下的刀快,奴婢还能死得痛快点儿。” 福成公公听完面色一怔,随即失落地长叹了一声,这宫里还真是身不由己。 小花一转身,却见南宫凛不知何时已从浴室出来,换了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色寝衣,眼神晦涩不明,像一汪深潭看着她。 小花深吸了口气,提起勇气走上前去,将手里的托盘呈了上去,低头小声道: “陛下,请翻牌子。” 【洗澡咯!一会儿我血溅你身上又得重洗!】 【我告诉你我血稠,你要砍我,我就故意扑你身上,我吐你一脸血!我恶心死你!】 哼,倒真是个可怕的。 静悄悄的寝殿内,只听耳边传来指尖触碰木质牌子发出的“哐哐”声。 小花猛地抬头望去,就见南宫凛目光懒懒看着她的脸,修长的指尖随意轻扣在一块木牌之上。 小花瞳仁一扩,顿时嘴角咧到耳根。 【这不是情绪挺稳定的嘛!】 【好狗好狗好狗!!!】 南宫凛眉头微拧,单挑起一只眉毛,就见小花已拿起他挑的那块木牌,朝殿外兴奋高呼道: “宣曹才人侍寝!曹才人快来侍寝啦!!!” 福成公公瞟了她一眼,走上前小声道:“怎么还把咱家的活儿给抢了,这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翻了你的牌子呢。” “嘿嘿,奴婢哪有什么牌子,要翻就翻我天灵盖儿吧。” 于无限死局里,寻得一丝生机,人生还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吗? 小花双眼亮晶晶看着福成公公。 “福公公,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福成公公偷笑着摇摇头:“你去烧些热水,就在这殿门口候着吧,等里头叫了水你就进去伺候。” 小花一想,还有这等好事?这是不花钱能看的吗? 这便蹦跳着去了小厨房,可待她端着一盆热水回来,就见殿内一滩血,那曹才人已经运走了。 这盆热水,也算是用在曹才人身上了。 这翻的是什么牌子?灵牌啊?! 小花噘着嘴,一边跪地仔细擦着血渍,一边朝内殿那已放下帘子的龙榻望去。 始作俑者,已经睡了。 真规律啊。 他不会是担心熬夜吧? 明明方才看着挺平静的,怎么就总趁她不在的时候发狂? 她觉得有必要跟徐嬷嬷提议,白天送牌子试试。 忙完这单深夜到家家政服务,小花伸着懒腰走出寝殿。 却被房檐上滚下来的东西砸了一下,她摸着脑袋低头一看。 一颗燕麦球!!! 是她白天做的!怎么从屋檐上落下来了? 她一抬头就撞上一双清澈的黑瞳,从房檐上伸出一颗脑袋,嘴里还叼着一根肉干。 有些眼熟,谁来着? 小花眨了眨眼,想再看看,那脑袋已经缩了回去。 她跑出去几步朝屋顶望去,就见一道黑影从圆月前一闪而过,就那么消失了。 连狗粮都不放过!是不是粪车经过都得尝尝咸淡! 小花骂骂咧咧地回了配殿。 翌日一早,她便拿着做好的肉干、燕麦球,满心欢喜地去了兽园。 也不知道小狼爱不爱吃。 小花期待着,刚走到园子,就听见狼穴里传出隐隐的嚎叫声。 小狼这是怎么了? 生病了? 小花面色一凝,加快脚步朝深处的兽笼走去。 第20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小花再往里走两步,便听到了鞭子抽打在铁笼发出的尖锐声响。 胖太监恶狠狠的声音传来:“快给老子吃!” 小花的心口止不住起伏了一下,飞快跑到兽笼前挡在了兽笼前。 胖太监的鞭子重重落在了她的身上。 翠绿襦裙被撕裂,嫣红血迹沿鞭痕晕染。 小花紧咬下唇,疼得浑身都在发抖,却仍倔强挺直脊背。 一想到小狼每日不知要挨多少这样的鞭打,小花心中一沉,抬眸间那双清透的乌瞳染上少有的怒气。: “我定会将你的恶行禀报福成公公!” 胖太监非但不见恐慌,反倒狰狞一笑。 “那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说话间,胖太监已经掏出钥匙打开了兽笼,一手抓起小花的胳膊,飞快地将她丢了进去。 “忘了告诉你,这头狼只爱吃活物!” 话音未落,小花便感到一道疾风从侧面袭来,一瞬间她便已被小狼扑在了身下,狼嘴大张,露出森然的獠牙,小花吓得瞳孔猛睁。 她颤抖着声音唤道: “小狼~” 小狼的动作陡然一滞。 小花忙趁机拿出一条肉干,抖着手递上前去。 “小狼,要不要尝尝肉干。” 小狼原本凶狠眯起的眼睛,此刻竟缓缓睁大,幽绿的瞳仁闪出一丝探寻。 胖太监见状,脸色一黑,举起鞭子狠狠抽在了小狼腿上。 “快给老子吃了她!不然抽死你!” 小狼的腿上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顺着银灰色的毛发滴落。 小花看得心头一颤,拼尽全力爬起来,拦在了小狼面前。 “不要再打了!” “哼,你还有空关心这头畜生。” 胖太监咬着牙,再次举起鞭子正朝着小花抽去。 “咻!” 一道寒光骤然破空而来! 胖太监的狞笑凝固在脸上——他的手腕被一柄匕首齐根切断,鞭子连同断掌一起飞了出去,血喷如泉! “啊——!!!” 惨叫声还未落下,一道明黄的身影已掠至笼前。 玄色龙纹靴踩上那只断掌,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陛、陛下?!” 胖太监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南宫凛垂眸睨他,薄唇微勾,眼底淬着寒冰。 “孤的东西,你也敢动?” 兽笼的铁锁被打开,小狼如闪电般朝胖太监猛扑了过去。 小花失力地倒在地上,只听胖太监的哀嚎声越来越小,她沉沉的眼皮便再也撑不住了,迷离之际,好似看见南宫凛居高临下看着她。 【他好像在说,丢去喂狼。】 孤没说。 他的确没说。 是小花意识恍惚了,待她头脑清醒之时,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嘴里好像被塞了一根硬物。 小花秀眉微蹙,猛地睁开眼睛。 看到床边的老太医正眯着眼睛,满意地点点头。 “此物真乃卧床喝药之神器也!”” 小花头皮一麻,预感不妙。 一低头就见自己嘴里正含着一根! 一根!!! 眼熟的竹筒!!!!! 还真应了那句! 垂死病中惊坐起,小丑竟是我自己。 “啊!!!” 小花将竹筒吐了出来。 “呸呸呸!” 老太医皱着眉,捧起小竹筒,当宝贝似的放进药箱走了。 小花身上的鞭伤疼得她动弹不得,便只能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小榻上。 皇帝不在,寝殿里安安静静。 小花想着,南宫凛为何会将她带回寝殿还命太医医治。 大概是见她救了他的狼? 仔细回忆,南宫凛待她似乎一直都不错。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南宫凛,仁君! 想着想着便又睡了一觉。 醒来之时,殿内已经点上灯。 浴室里的有些淅淅沥沥的水声传来,应是南宫凛回来了。 不多时,浴室的水声停了,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小花赶紧闭上了眼睛。 谁想跟领导说话。 只听脚步越来越近,好似停在了她面前。 此时,殿外响起灵犀颤抖的声音。 “陛下,奴婢......奴婢可以进来吗?” 小花想起来,今夜轮到灵犀侍寝了,不同于两位前车,灵犀现在对侍寝并不期待了,甚至充满畏惧。 “进来!” 南宫凛淡淡说了一句。 灵犀面色一凝,她也没像徐嬷嬷交代地偷偷从陛下背后抱住他,或是摸黑爬上龙榻。 陛下大可以叫她滚出去,为何又让她进去? 她端着放有干净帕子的托盘,脚步沉重地往寝殿走。 当看到一身白色寝衣,墨发披散而下的俊美得好似妖孽的帝王就站在自己面前。 灵犀心里陡然一动,莫不是陛下一直都在等她?他不喜欢芷兰和云舒所以杀了,但是她灵犀或许不同。 “今夜你便在此伺候。” 男人微哑的声线带着一丝水汽传进灵犀的耳中,温和无比。 更是验证了灵犀心中的想法,陛下对她是不同的。 一想到那些画册上的内容,马上就要与眼前这位世无其二的俊美男子重现,灵犀脸色微微一红,满心期待地抬起头,怯怯朝南宫凛望去。 “陛下,奴婢一定尽心服侍。” 南宫凛点点头,指着小榻边的一罐药膏:“先给她把药上了。莫要惊扰孤。” 说完便一转身朝那龙榻上走去。 灵犀愣了愣,瞪大眼睛朝小榻上看去,才发现了小花。 她好看的脸蛋扭曲起来。 陛下让她伺候的竟是小花! 同是宫女,她的身份甚至还不如自己,自己为什么要伺候她? 灵犀气胸口起伏不平,大步走到小榻前,气急败坏地揭开小花的衣衫,那血红的伤痕在雪白的锁骨上显得分外刺眼。 灵犀冷哼一声,拿起一旁的药膏,用手指沾了些,这便咬着牙朝那最红最深的伤口使劲按了上去。 小花疼得一呲牙,忍不住睁开眼睛,狠狠瞪着她。 “这上药都是会有些疼,你可得忍着点。” 灵犀嘴角勾着冷笑,低头在小花耳边继续道:“要是发出声音,惊扰了陛下休息,后果你是知道的。” 小花自然知道,皇帝最怕熬夜,再疼她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紧接着,灵犀的手指又朝着她的伤口处狠狠戳来,边缘已结痂处,她还用指甲扣了扣,这才解气。 小花动弹不得,还不敢发出声音,这哪是伺候,分明是刑罚。 小花又疼又委屈,只能默默流泪。 她想,就被这样虐待一夜,她明天越发起不来,起不来便又要被她以伺候之名继续虐待。 看着小花那副绝望的狼狈模样,灵犀忍不住想偷笑。 结果还没笑出声,就感觉头顶忽然被阴影笼罩。 她一抬头,就见南宫凛俯视着她,冰冷的凤眸微微上挑,好似在看一只蝼蚁,压迫感令她几近窒息。 “陛......陛.....” 第21章 陛下喜欢小花 “陛下,奴婢......奴婢正在给小花妹妹上药呢。” “你上药,太疼了。” 南宫凛乌黑的眸子沉沉看着她,没给她继续狡辩的机会,他的大手已经捏住了灵犀的头顶,轻轻一拧,只听咔嚓一声,灵犀便直直倒在地上被几个小太监拖了出去。 他拿起灵犀端来侍寝用的帕子,仔细将那修长的手指擦了一遍。 小花瑟瑟发抖望着他,这是被吵醒了生气了? 她承认自己错了,南宫凛哪里是什么仁君。 再也无人比他更残暴了! 暴君! 养生暴君! 南宫凛擦了手,看了小花一眼便朝小榻便而来。 小花猛地闭上双眼,以为自己的脖子也将被扭断之时。 伤口上一股清凉舒爽的感觉传来。 小花猛地睁开眼睛,就见周身矜贵气质的帝王,正低头专注给她上着药。 他鼻梁高挺,唇线分明。此刻额前散落几缕黑发,垂下到胸前半敞的衣襟之上,上一秒的戾气荡然无存。 那只能瞬间捏碎灵犀头盖骨的大手,此刻显得如此温柔轻缓、小心翼翼。 他上药,一点也不疼。 那药膏一点点的从肩头涂到锁骨,再从锁骨慢慢向下。 经过心窝抵达腰腹。 有些痒...... 那鞭子也是,为何巧妙避开重点部位? 小花脸颊一红,衣衫虽未全部敞开,但谁说这不是肌肤之亲呢? 【他长得真好看~】 【看着嘴唇软软的,胸肌大大的~~~】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南宫凛静静将药膏拧好,至于她的衣衫,也就随便一扯,勉强掩上即可。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他似是呼出了一口气,忽然凤眸微挑,静静看着小花:“你能动吗?” 嗯? 小花杏眼圆睁,眨了眨,就见南宫凛嘴角微扬,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嗤笑,斜睨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他是在,嘲笑她? 【我不能动还不能想了吗?】 【再说!我不能动你不是能动吗?】 【哼!】 “叫个宫女过来。” 南宫凛朝殿外唤一声。 福成公公小跑着过来,皱着眉苦涩道:“能进寝殿的近侍宫女.....怕是要明日才能送来.....” 南宫凛挑了挑眉愣了几秒。 小花撇了撇嘴。 【你还给惊诧上了,不都给你嚯嚯没的!】 南宫凛转头看了小花一眼,吓得她赶紧避开视线。 【噜噜噜噜噜......】 “不如老奴命人将小花送回配殿?” 福成公公开口问道。 【不要不要!】 【那帮人准会趁我受伤跑来欺负我!】 【没准儿现在床上就有一条蛇~】 小花眼一闭,开始秒睡。 “阿?怎么这就睡着了~” 这是福成公公的声音。 小花没听见南宫凛的声音。 总之周围是静下来了,她没有被赶出去。 小花偷偷睁开眼睛,殿内的烛火灭了,这小榻可比她的木板床舒服多了。 可她睡了一下午,哪里还能睡着? 她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目不转睛瞪着头顶繁复的藻井,在昏暗的光线下越看越吓人。 听着殿中那铜漏刻发出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这不是恐怖片场吗? 小花额角冒着冷汗,刚才灵犀死在哪儿来着? 还有昨日那个曹贵人,那摊血应该离她现在躺的小榻不远。 小花收了收脚,侧头瞟了一眼内殿的那张龙床,离得倒是不远。 她双手下意识地揪着衣角,嘴里默念: 【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别找我......】 好不容易在恐惧中入睡,依旧不遂如人愿! 人有三急啊! 三急啊! 急啊! 啊! 小花倏地睁开眼睛,紧锁眉头。 她尝试着动了动,好在上了药的伤口已经明显好转。 这便颤抖着腿,一点一点从榻上爬起身子。 她紧咬着牙关,屏气凝神,蹑手蹑脚朝殿外而去。 其实寝殿有净房,但她哪儿敢用皇帝的官房。 她跑到配殿解决完个人问题,就被徐嬷嬷一把揪住脖领。 向来发髻利落的徐嬷嬷眼下显得有些凌乱,两只眼睛顶着重重的黑眼圈,像可云。 “灵犀也死了……” 她脸色极为难看,那都是她辛苦培养的人,一下全没了,她好像受了不小刺激。 小花刚想安慰几句,就被徐嬷嬷紧紧握着小手,满眼希冀地盯着。 “小花!就剩你了!” “陛下待你一定是不同的,你是唯一留在寝殿过夜的女子你知道吗?” “嬷嬷现在唯一的希望便是你!你既然在寝殿住下了,那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定要好好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只要你能成功侍寝,嬷嬷立刻提你做司寝!你现在回去就按嬷嬷之前教你们的法子,牢牢勾住陛下的身子……” 小花举着双手打断: “等等,嬷嬷您看我现在一身血呢?就算我咬咬牙能侍寝,陛下也未必不嫌弃吧?” 小花觉得徐嬷嬷定是被太后逼疯了。 南宫凛若有一天干倒了太后,回头第一个收拾的就得是这个徐嬷嬷! 就像小狼被放出来,一口就咬断了胖太监的脖子一样。 可南宫凛是没有机会的,他很快便要死了。 到时候她就能趁乱出宫了。 “你听我说,陛下他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对待喜欢的人陛下哪里会嫌弃?” “陛下幼时养的猫,那都被太后命人打得血肉模糊了,陛下也是亲手抱着摸着,哭着埋进土里去的。” “还有个陪着陛下长大的小太监,那都被太后扔到井里泡得,面目全非了,旁人都不敢碰,是陛下亲手捞起来的。” “所以,你这点小伤算什么?” 小花皱着眉,觉得丝毫没有得到安慰。 做陛下喜欢的东西,似乎并没有好下场。 她不想被泡在井里,也不想被埋进土里。 她就想攒点银子出宫而已。 “听嬷嬷的话,你回去就……” 徐嬷嬷冲小花的耳中,说了一堆不能过审的内容。 小花觉得听起来倒也不错,有些跃跃欲试,但是…… 小花皱眉犹豫。 “陛下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是真心在意你,心疼你,不然你想想,他堂堂一国之君为何唯独对你多有照拂?别人这般陛下不一定心动,但是只要是小花去做,便一定可以。” 徐嬷嬷坚定的冲她笑笑,小花感觉徐嬷嬷也像卖切糕的了。 不过这么说起来,南宫凛似乎的确对她很特别,刚才那么温柔的给她上药。 不是喜欢,还能是什么? 小花点点头,跟徐嬷嬷再次确认了一遍:“司寝!” 徐嬷嬷触电般的点头同意。 小花这才深吸了口气,朝寝殿走去。 第22章 孤的狼被训成了狗 小花一边在脑中模拟着徐嬷嬷教授的技术要领,一边来到寝殿门口。 两个太监打着哈欠将她拦了下来。 “回你自己的配殿吧。” 小花杏眼微睁,手指着自己:“我?是我!王小花。” 陛下的心尖宠啊! “知道是你,王小花,兽园的宫女。陛下方才说了,你的伤已恢复,不必再来了。” 小太监一脸嫌弃撇了撇嘴。 “什么?不必再来了?” 小花难以置信,陛下不是喜欢她吗? 怎么卸磨杀驴?不对,这驴都还没拉过磨呢? 伤好了还给赶走了? 小太监冷笑一声: “你又不是近侍,你来做什么?” 是这个理儿啊,小花瞪大眼睛点了点头。 果然是被徐嬷嬷捧杀了。 陛下怎么可能喜欢她? 方才给她上药,她那大v领直接开到肚脐,两边都呼之欲出了,人家那手指可是三过家门而不入。 柳下惠都没他那般正经的。 小花刚被逼着打了一身鸡血,现在又被泼了一桶冷水。 司寝,她怕是靠到南宫凛死也当不上了。 垂头丧气回到配殿,就看见徐嬷嬷那张臭脸,她又不卖切糕,转行去杀鱼了,冷漠得很。 “嬷嬷你也看到了,奴婢刚被陛下赶回来了。” 小花瘪着小嘴,可怜巴巴道。 徐嬷嬷连连摆手,好似在说一分都不能少,总之,冷漠得很。 “去去去,就不该寄希望于你。” 她一脸嫌弃的转身回屋去了。 小花撅了噘嘴,有种被渣了的感觉。 她觉得今日唯一的好事,可能便是住上单间了,一个人睡得很安稳。 安稳到醒来已是日晒三竿,小花猛地睁开眼睛。 “扣月钱!” 迟到是要扣月钱的! 小花慌忙起身,忽然又想起来,胖太监已经被小狼咬死了。 这才长松了口气,部门领导都死了,谁还管她考勤。 这口气没松完,小花又一个激灵。 小狼该饿了! 待她匆匆赶到兽园,就见兽笼里已经放了几只羊腿,应是重新安排了人饲养,但是小狼依旧不肯吃。 “小狼~” 小花唤了一声。 小狼将头偏向一边,没有理她,那副傲娇的小模样,怎么那么像他主人! 本是自由于天地的野物,却困于这一方逼仄的囚笼,搁谁谁不emo? 哪有心情吃东西? 小花眨了眨长睫,忽然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她掏出钥匙打开了兽笼,虽双腿发着抖,脸上却强撑着笑着对小狼道: “小狼,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锁头刚落下,一阵急风呼啸过的,吹起小花两鬓的碎发。 “咱们牵个……” 话音未落小狼已经消失了。 “绳。” 小花愣了愣。 呵,她竟然想给高铁牵个绳? 小花急得狂追出去,满乾明殿跑了一圈都没找到。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她把暴君的宠物养丢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单间怕是也住不上了。 那房子定是风水不好。 她失魂落魄回到兽园,却见小狼竟老实趴在狼穴外的草坪上晒太阳。 “小狼!” 小狼扭头懒懒朝她看了一眼,又傲娇的闭上了眼睛。 这次,它没有很警惕,也没有呲她。 小花一步一步地靠近,直到在小狼旁边坐下。 小狼始终没看她一眼,简直没将她放在眼里。 小花从怀里掏出药膏。 “小狼,我们上药了。” 小狼不语,只是直直伸出了前腿。。 “小狼,吃肉干吗?” 小狼不语,只是懒懒张开了大嘴。 “小狼,玩飞碟吗?” 小狼呲了呲牙。 “喔唷,真可爱!” 小花伸手摸了摸小狼的大头。 小狼娇嗔了几声,起身飞快叼来了小花扔出的布团。 “好狗!好狗!” 其实,当兽园的小宫女挺好的。 小花越来越喜欢现在的这份工作了。 就是不知道另一个饲养员是谁,只放生肉,不见其人。 小花也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是她的单间又没有了。 徐嬷嬷的补货速度极快,房中又住进了三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一个叫锦书、一个叫玉盏、一个叫碧梧。 小花当真仔细记下了新室友的名字。 可没几日又换一批,再过几日再换一批。 小花摸了摸脑袋,看着那一张张相似又不同的脸,决定再也不记她们的名字了。 御书房的阳光从雕花窗棂间漏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书案前的南宫凛放下折子,揉着微微发酸的太阳穴,轻唤一声。 “飞鱼。” 福成公公朝房梁上一看,不见人影,这便往皇帝身前挪了几步,小声道: “陛下,飞鱼不在。” 南宫凛抬起头,剑眉微微隆起。 “又不在?他近来在忙什么?” 福成公公轻笑道:“陛下不是不放心别人,叫飞鱼去养小狼了嘛。” 那也不需要整日整日看着。 南宫凛挑眉,眸中闪过一丝探究。 随即起身径直朝兽园而去。 刚走穿过西殿,南宫凛脚步一顿,远远就见飞鱼盘坐在廊庑之上,目光呆呆看着兽园的那片草地。 南宫凛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夕阳斜斜地倚在宫墙上,将草地染成蜜糖色。 少女提着鹅黄裙角,指尖轻轻点了点小狼的鼻尖。 “小狼,坐下。” 那声音清亮,像檐角晃动的风铃。 小狼后腿一屈,乖乖坐好,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肉干。 少女抿唇一笑,指尖一抬:“起立!” 小狼“腾”地站起来,她笑着把肉干喂过去,被小狼舌头一卷没了踪影,吃完还不满足,小狼急得像团滚动的云朵般扑向少女。 “小狼别闹!” 她后退几步,绣鞋陷在草窝里,被小狼叼着满草地疯跑。 她追着追着忽然跌进蒲公英丛,惊起漫天白絮,如梦似幻。 “陛下?” 福成公公轻轻唤了一声,见南宫凛毫无反应。 “陛下?” 他提高了分贝又唤了一声。 皇帝狭长的凤眸猛地一阔,肩膀微颤,板着脸开口道: “那宫女叫什么?” 福成公公瞟了一眼,眼梢划过一丝无奈,明知故问,我就不信你不记得人家。 “回陛下,叫小花。” “将她调离兽园。” 福成公公追上前去问道:“啊?为什么啊?这不是照看得挺好的吗?” 南宫凛咬着牙,暗暗生气,孤的狼都被她训成狗了,到底哪里好了? 皇帝不语,只是默默往回走。 福成公公舔了舔干涩的唇,继续追问道:“不如将她调回御前伺候?” 第23章 往后以爬床为目标 皇帝不语,只是默默往前走。 福成公公唇角微微翘起小边儿,低头跟了上去了。 徐嬷嬷很快便收到了风。 她满脸喜色,亲自去兽园将小花接了回去。 老套路,画大饼加捧杀。 小花本已不想干那什么破司寝了,南宫凛比小狼还犟。 眼看着那些去侍寝的都没活着回来,她觉得日后不养面首也是可以的。 可徐嬷嬷又将陛下如何去兽园偷看她,如何亲自要将她调回御前,如何默默命人为她撑华盖扇风...... 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小花,你是不同的。” 小花抿着唇,生硬地笑了笑。之前去侍寝的每个人怕都是被这么忽悠的。 “司寝的月例是十两,若诞下皇长子,光封赏都是百两的黄金啊。” 徐嬷嬷是会拿捏人心的。 小花眸子一亮,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啊。 小花决定,这往后的日后定要打起精神,好好爬床了! 听说,小花要去御前伺候,同住的新“三司”们很不舒服。 “一个养狼的丫头岂能直接调到御前伺候陛下?” “放心吧,一个没见过世面的粗使宫女,指不定明日一见陛下就吓哭了。” “那咱们就多给她点表现机会,让她多碍碍陛下的眼,去讨点板子吃。” “哈哈哈......” 看吧,表面平衡的人际关系,总会因为一方失去了优越感,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小花从透明人又成了眼中钉。 寅时三刻,寝殿已亮起一溜绛纱宫灯。 近侍宫女捧着金盆、玉盏、锦帕脚步匆忙。 新三司想看小花闹笑话,故意叫她端着盛满温水的金盆,走在最前面。 从配殿的廊庑穿过,那司门忽然瞥见墙角爬过一只黑褐色的蜈蚣,顿时眼前一亮。夏末秋初,这些毒虫最是常见。 她使了个眼色,其他两人立刻会意,赶紧弯腰用帕子裹了手,一把捏住那蜈蚣,偷偷放在了小花的脑后的垂髻之上。 听见身后几人低声偷笑,小花猛地回头,一双水亮亮的乌瞳紧紧瞪着她们。 “你们在笑什么?” “你管我们笑什么,还不快走是要叫陛下等你吗?” 司仪昂着小脖冲小花说道。 小花鼓了鼓腮,总感觉她们干了点啥,却又没有依据,她噘着嘴扭头朝寝殿走去。 殿内是久违的龙涎香,小花嗅了嗅,抬头就见到了床边那身如挺竹的高大身影。 【好久不见狗皇帝!】 【我回来爬床咯~】 【桀桀桀桀.....】 南宫凛太阳穴猛地一跳,隆着眉闻声望去。 小姑娘一张白皙似雪的鹅蛋脸,灵动的双眼如澄澈的清泉,几缕碎发俏皮地垂在脸颊两侧,满是未经雕琢的纯真。 南宫凛抿着薄唇,默默摇头。 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桀桀桀~~桀桀桀~~~】 南宫凛听着这鸡打鸣般的恐惧笑声,真想一手刀将她敲晕。 可没等他动手,小花就自己倒了。 是走在后面的小宫女忽然踩住了她的裙角。 “哗啦”一声。 小花端着的一盆水便全洒在了织金地毯上,水珠溅湿了皇帝的龙纹寝靴。 殿内霎时死寂。 皇帝微微皱眉,目光沉沉地扫过来。 小花也知惹了大祸,只能缩着脑袋,拿着空盆从地上爬起来。 她不敢看皇帝的脸,低着头怯怯道:“奴......奴婢.....啊!!!!” 谁知她会当面皇帝的面惊声尖叫,所有目光皆被小花吸引。 就见她扔了盆,原地直蹦。 其他三个宫女低着头,抿嘴偷笑。 一旁的小太监以为小宫女犯了错吓傻了,正要将其拖走。 却见皇帝额角冒汗,颤抖着手指着小花:“速将衣衫褪去!” 其他人愣了? 脱衣服做什么啊? 一时无人动弹,小花只知原地尖叫。 皇帝只能自己走上前去,急不可耐地去解她的衣带。 可他手法生疏,扯了半天没扯开。 女子的衣带何来如此复杂! 皇帝这是什么特殊喜好被刺激到了?忽然就难以自持了吗? 就喜欢疯癫款的? 众人见状赶忙捂住了眼睛,正要默默退出殿外去。 就见皇帝在小花脖颈抓出一只蜈蚣,狠狠仍在地上。 看着那雪颈上的大片红肿,皇帝略显紧张喊道:“拿紫草膏来!” 福成公公急忙小跑着取来药膏,皇帝急急拧开,耐心给小花上了药。 众人目瞪口呆之下,皇帝长舒了口气,低头对小花哑声道:“别光顾着笑,长点脑子,行不行?” 小花前胸起伏不停,噘着嘴眼泪吧嚓望着他。 她哪儿笑了?她什么时候笑了! 她想顶嘴! 其他三个宫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们也是刚补上来没多久,对皇帝并不熟悉,但印象中,皇帝却不是这么温和亲善的。 冷若冰山、惜字如金。 在此之前,她们没见过皇帝跟任何宫女有过言语,倒是见过他冲一个在御书房打翻烛台的太监,轻声说过两个字—— “杀了。” 为何他会亲手给小花上药,为何他会同小花说话? 司门回过神来,咬了咬下唇,上前故作焦急地斥道:“毛手毛脚的,惊扰了圣驾,该当何罪!” 皇帝目光在她们之间扫过,忽然淡淡道:“罢了。” 转身甩袖而去。 罢了?! 陛下这次还是说了两个字,但这两个字是——罢了。 小花整了整衣衫,看着呆若木鸡的那三人。 “还不快走是要叫陛下等你吗?” 她可不惊讶,皇帝不是本就如此吗? 她以前犯的错多得去了,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但是当她在御书房见到刘子敬之时,着实惊讶到了。 “不醒醉书生,孤的宫中可是有位您的拥趸。” 南宫凛轻扯唇角,露出看似亲和的笑容,瞟了一眼小花。 小花瞪大眼睛望着眼前清秀的瘦弱书生。 “您真的是作者大大吗?” 刘子敬腼腆一笑。 “哇!” “狂傲世子妃里面的世子最后到底死没死呢?” “小宁是世子的弟弟吗?” ....... 殿门口的徐嬷嬷眼角的狡黠褪去。 陛下召见这位不知底细的翰林院新掌院,竟是为了哄一个小宫女开心,小花果然是不同的,徐嬷嬷满意地离开了。 南宫凛幽深如寒潭的眸光,瞥了一眼徐嬷嬷的背影,这便立刻给了福成公公一个眼色,公公福至心灵,将小花支到了一旁新制的话本书架前。 “刘爱卿,请讲!” 南宫凛的目光依旧温和,可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分明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令刘子俊瞬间浑身拘谨起来: “陛下,当下科考在即,但往年皆被世家把控,寒门难进。如前掌事张崇这等庸才,凭世家得要职。长此以往,民心不稳,朝堂也将都是......” 他上前几步压低声音道:“太后的党羽派系,掣肘陛下决策。” 第24章 竟敢冲撞爱妃? 刘子敬走后,司门捧着一盘冰镇荔枝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只见皇帝端坐在龙椅上,右手食指与拇指轻轻捏住扳指,缓慢地顺时针转动,神色冷峻,一言不发。 司门将琉璃碟放在书案上,刚想开口,就见一旁的福成公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随即,皇帝手里的扳指忽然停止转动,他抬眸对福成公公轻声道:“俞程前的女儿?” “舒妃。”福成公公立刻答道。 “孤念舒妃祖籍岭南,如今荔枝成熟,速精心挑选上乘送至舒妃宫中。” 福成公公小眼转了转,笑着应着。 “是。老奴定将陛下的赏赐和挂念一并带给舒妃娘娘。” 言罢,又对一旁的司门微微点头示意。 司门意会,正要跟着福成公公一起出门。突然想起王小花不是在殿内伺候吗,怎么不见她人。 她稍稍站直身子,抬眼望去,瞳孔一缩。 王小花抱着话本正在临窗的罗汉床上呼呼大睡,那睡姿娴熟自得,俨然是在她家一般。 司门将目光移向皇帝,这个角度是皇帝看不见的吗? 他看得到啊! 司门震惊了,兴许她们之前对陛下有所误解,陛下真是一位仁爱温和的人,是她们过于拘谨了。 就是,太卷了,这不摆烂也可以吗? 她红着眼同福成公公出去了。 待小花悠悠转醒,殿内已暮色渐染,鎏金云纹窗棂间漏进一缕斜阳。 南宫凛端坐在龙纹御案后正看着书卷,明黄常服下宽阔的肩膀撑起流畅的衣褶线条,他微垂的侧脸在霞光中棱角分明,珠辉玉映,俊朗无边。 小花蹑手蹑脚从床上爬起来,默默回到了书案边,主动换了那半盏冷茶。 上班打了盹儿,总得表现表现吧。 皇帝目不斜视,伸手端起热茶,微微抿了一口。 殿内正处在昼夜交替的暧昧光影里,很安静。 皇帝的耳根却并不清净。 【那荔枝他怎么不吃呢?】 【想吃想吃想吃!】 想吃也只能给孤干看着。 南宫凛嘴角察不可查地撇了撇。 小花咽了咽口水,摇摇头。 【还是看看别的吧!】 【诶!他的手真好看。】 【想牵。】 【喉结也好看。】 【想摸。】 【徐嬷嬷上次教我怎么做来着?】 【不如现在试试?】 【先哔哔哔......再哔哔哔......然后哔哔哔.....】 南宫凛眉头一拧,意识到这一页已经停留许久没有翻动之时,他猛地一拍桌子。 吓得小花身子一颤,忙低头朝他望去。 【诶,耳朵怎么这么红?】 “你还是吃荔枝吧!” 皇帝气急败坏说了句,伸手将荔枝盘子推到了小花面前,小花眸光顿时亮起。 【他刚说还是?】 【诶,不管!恭敬不如从命!】 小花飞快伸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好吃!】 满嘴被甜蜜的汁液充满,小花满脸幸福的漾起两个小梨涡。 南宫凛目光从她脸上一扫而过,重新返回到书卷之上。 安静多了。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嘴角浅浅扬了扬。 这一幕彻底惊呆了门口来换岗的司帐。 那可是岭南御贡的荔枝!整个后宫娘娘们也就舒妃下午得了赏赐。 还引得后宫火药味十足、嫉恨漫天。 就算皇帝亲善让她吃,她怎么就敢往嘴里塞的? 真是脸皮厚就无敌,什么便宜都让她占了! 于是,三个司碰了头一商量,决定不给小花冒头的机会了,还势必要让她去碰碰硬茬。 第二日,小花便被支到御花园去摘花。 “那可是给陛下制作安神的香包,定要摘取那最娇嫩的牡丹花瓣。” “知道了知道了。” 小花拎着小竹筐在御花园里逛了一圈,见太液池边的几株开得正盛。 可她指尖刚触到花瓣,忽听得身后环佩叮当—— “贱婢!谁准你碰本宫的花?” 一柄泥金牡丹团扇狠狠打在手背上,小花疼得"呀"了一声,转身便见一袭惹眼的宝蓝色宫裙的女子眸光冷厉看着她,她身后跟了五六个宫女,显然是哪个宫里的主子。 小花正要解释,那女子扬手就是一记耳光。 火辣辣的疼感令小花蒙了一瞬,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这宫里谁不知道咱们娘娘最喜牡丹,你哪个宫里的这么没规矩?” 那妃子身后的宫女瞪着小花,一脸鄙夷。 一旁赏花的几个妃子也闻声凑上前来,其中便有小花曾见过的那位跋扈的沈贵妃。 沈贵妃一见到她,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她扭着腰肢走上前来,冲那打人的妃子道: “哟,本宫倒是不知道这御花园的花都改名姓俞了!舒妃,你是昨日得了恩赏,忘了本了,这可是陛下的近侍,明光殿的人你也敢打!” 那妃子闻言,冷傲的眸光瞬间一凝,随行的宫女同样脸色大变。 明光殿的宫女换得太勤,确实不太熟悉长相。 恰在此时,远处传来太监的唱喝:“陛下驾到~” 皇帝来御花园倒是头一回,众人统统闻声望去。 唯有舒妃脸色骤变,突然"啊"地惊叫一声,自己翻身跌入池中。 吓得小花连退了几步。 “救命......救命!” 【怎么还演上了?】 水花四溅间,众人又围了上前。 舒妃的宫女急得直跺脚:“你敢推娘娘,还不下去救人!” “是她自己跳进去的,与我何干!” 小花也急得直跺脚的解释。 南宫凛冷脸看着水里扑腾着的妃子,福成公公附耳道:“那便是舒妃娘娘。” “下去几个精通水性的,莫要伤着娘娘。” 皇帝一声令下,会泅水的太监争着邀功跃进水中,很快将浑身湿透的舒妃捞了上岸。 “陛下......是她推的臣妾......咳咳......” 舒妃被几个宫女搀扶着虚弱地唤着。 “你血口喷人!”小花气得指着那舒妃。 南宫凛立刻上前,眸中冷怒冲小花道:“大胆奴婢,敢冲撞爱妃,立刻回明光殿等着领罚!” 【昏君!昏君!昏君!】 小花一脸委屈,却又不敢违抗,只能咬着牙气冲冲地走了。 南宫凛低头之际,眸色立刻温柔,他轻声道:“爱妃受惊了。” 说完,他忽地轻嗅舒妃发间,柔声道:“爱妃身上的香气很是特别,孤很喜欢。” 舒妃脸颊绯红,低头羞涩道:“是臣妾自制的香。” 皇帝好像忽然转性了,大家都没得宠爱也就其乐融融。 可忽然有人得了宠,无数蠢蠢欲动的心思便生了出来。 站在人群中的沈贵妃瞪大眼睛,死死攥紧帕子,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曾经她才是跟皇帝走的最近的人,那舒妃算什么 第25章 罚你今夜在寝殿当值 “臣妾也为陛下做了香囊。丹儿~” 舒妃冲身旁的宫女唤了一声,那宫女忙掏出一支金丝盘龙云纹香囊。 舒妃羞答答地将香囊递给南宫凛,忽然又轻咳了几分,好生柔弱。 “咳咳......” 南宫凛修长的手指接过香囊,眸光又柔和了几分。 只见他眉头忽然一拧,转瞬即逝,晶莹的泪珠忽然从皇帝矜贵的眼眸中滚落出来。 一众围观的人皆是心脏一窒,帝王眼泪怎么就轻落了? 这一番郎情妾意,真是羡煞旁人。 以往只听过美人落泪楚楚动人的,原来男子落泪也能如此摄人心魄。 别说那些妃嫔宫女了,就是那些太监也都看得脸红心跳了。 “陛下?” 舒妃看着落泪的陛下,惊诧地轻声唤了一声。 南宫凛眼眶泛红、声音颤抖着道:“爱妃落水,孤心疼不已!来人,速将爱妃送回寝宫,传太医诊治。” 舒妃闻言,眸光一颤。 她本还因为皇帝没有亲自下水救她感到失落,眼下又满心的欢喜。 他是九五之尊岂能轻易为一个女子跳入水中? 能心疼她到落泪已是莫大的幸福。 宫里这是变了天了。 向来围着沈贵妃转悠的嫔妃,纷纷挤上前去,扶着舒妃离开了。 留下沈贵妃恨恨盯着舒妃那矫揉做作的背影。 这边的皇帝一转身,嘴角的幅度立刻扯平,满脸的深情瞬间只剩寒霜般的凉薄。 他拧着眉,将手里的香囊递给福成公公。 接过干净的帕子,一边大步朝明光殿走,一边仔细擦着手掌。 可那眼泪始终没停过,同行的太监们感叹,陛下对舒妃可真是用情至深。 却未发现皇帝,握紧的掌心以及越发急促的步伐。 刚走到寝殿门口就听见徐嬷嬷的打骂声。 “如此善妒!还敢推舒妃下水!” 戒尺重重地落在早已红肿背上,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杀猪般的哭声。 “哇哇哇!我没有!我没有推她!” 小花跪地在地上边哭边嚎。 “还不承认!” 徐嬷嬷咬着后牙槽,高举起戒尺,正要重重打下来。 被一只大手紧紧钳住手腕,徐嬷嬷疼得‘哎哟’一声,手里的戒尺落地。 她一回头,就见陛下逆光立在她身后,吓得顿时跪了下来。 “陛下,这贱婢是老奴没教好。” 皇帝好不容易有了宠妃,却被自己手底下的人冲撞,徐嬷嬷这是故意在殿内罚给皇帝看的。 却不知如此并不能讨好皇帝。 南宫凛黑着脸,吼了声: “都出去,不知悔改的奴婢,孤要亲自教训。” 皇帝果然很生气,众人闻言,都生怕被牵连,缩着脖子纷纷退出殿内。 殿门关闭的闷响震得小花身子一颤,她心跳飞快。 那明黄色龙袍下摆的金丝云纹在眼前晃动,她不敢再往上瞧,只能盯着那骨节分明的手,冷白的手背青筋若隐若现。 她知道那只手能瞬间将她的脖子拧断。 她亲眼见过他拧断灵犀的脑袋,小宫女的命在这深宫之中就如同一只蚂蚁。 小花跪在地上,默默流眼泪,连哭都不敢出声了。 “站起来。” 声音从头顶压下,小花愣了愣,紧咬下唇,战战兢兢地站起身。 余光瞟见玄色袍角突然翻飞,他要动手了! 小花浑身绷紧的神经瞬间崩塌,她一闭眼嚎啕大哭起来。 “哇哇哇!我真的没有推她!哇哇哇!” “啪嗒!” 这不像扭脖子的声音,倒是有点像药箱的锁头。 小花抽噎着,睁开朦胧的泪眼,就见那颀长的身影转向案几,已拿着药膏朝她走来。 “手伸出来。” 这声音很轻,紧接着一只戴着白玉扳指的手忽然出现在小花的视线里。 修长的指尖沾着碧色药膏。 她正犹豫要不要抬手,那微凉干燥的掌心已经将她红肿的小手托起。 药膏擦伤她滚烫的肌肤之上,药香弥漫间。 小花仰脸望向面前的男子,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精巧的喉结,与想象中暴戾截然不同的柔和气息笼罩着她。 “抬头。” 他是皇帝,哪怕说的再轻缓,也是命令。 小花乖乖抬头,药膏便轻轻擦在了她红肿的脸颊上。 此刻,皇帝的脸近在咫尺,她甚至看清了他虹膜里沉积的鎏金色。 原来那汪深不见底的深潭里,也藏着一颗朝阳金晖。 “罚你今夜在寝殿当值。” 这句话落下时,那道明黄的身影已退回案前。 小花脑袋有些发懵,呆呆立在原地。 这不是皇帝第一次给她上药了。 他怕不是有给人上药的癖好? 连喜欢,舔人痔疮的皇帝都有,还有什么癖好是不能有的? 小花今日算是体会到了,这宫里头的水,混得很, 哪能养出几个正常人。 小花一点也不感激,因为她明明没有推他的宠妃! 他还是罚她不能睡觉了! 按理说皇帝寝殿是必须配有夜间伺候的宫女的,皇帝睡觉,宫女留在床边站着,随时听差遣。 只是这位皇帝不需要,也就少了一个夜班的差事。 现在倒好,唯独给她一个人加了钟,让她连轴转了。 正生着闷气,皇帝便传晚膳了。 看着一桌好饭好菜,小花咽了咽口水,她中饭都还未吃。 “试毒。” 南宫凛坐在饭桌前,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小花瞪着圆眼,瞟了福成公公一眼,公公冲她轻笑着点头示意。 小花舔了舔嘴唇,这才拿起象箸。 一盘有三颗狮子头,小花盯着看了看,觉得吃一口,剩下的皇帝也不会吃,不如吃一整颗。 这便夹了一颗塞进嘴里。 【好吃!】 小花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皇帝,他垂眸没有看她。 【他应该没有数吧,不如再吃一颗。】 【给他留一颗即可。】 于是她又偷摸摸吃了一颗。 【好吃!】 小花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皇帝,他垂眸没有看她。 【只有一颗了。】 【怎么办?】 小花眉头紧锁,想了半天。 最后噘着嘴,长叹一声,将目光看向了旁边那盘素炒茼蒿。 轻轻夹了一小片放进嘴里嚼了嚼。 【寡淡无味!呸呸呸!】 她的小眼又不自主瞟了一眼那颗孤零零的狮子头。 【想吃~】 【嗯.....让我想想......】 【想不到!想不到!】 皇帝修长的手指忽然将那盘狮子头推到她面前。 “腻味难消,撤了。” 小花眸子一亮,这便端起碟子兴冲冲地送了出去。 门口的小太监接过一个空碟一脸茫然。 小花打了个饱嗝,小声道:“陛下很喜欢,送下去吧。” 小太监脸上的惊诧越发明显,陛下用膳从来看不出任何好恶,今儿倒是头一会听说陛下有钟情的菜式了。 皇帝开始用膳,小花便要提前去准备沐浴用水。 浴室里热气熏腾,小花看着那一大桶浴汤。 杏眼微眯,那画册上有这个教程啊! 鸳鸯浴~ 看来被罚在寝殿值夜也不是坏事。 多方便爬床啊! 小花顿时灵机一动。 这便将衣衫全部褪去,悄咪咪躲进浴桶之中。 待南宫凛进来,她就憋气然后忽然在水里抱住他。 到时候,干柴烈火,谁还能把持得住? 【桀桀桀.......】 第26章 后宫的火烧起来了 泡了一会儿热汤,小花觉得还是当皇帝好。 她怎么就偏偏穿成了一个小宫女呢? 难道她就是牛马的命格,上哪儿都是牛马? 小花叹了口气,就听见一阵脚步声靠近。 【来了!来了!】 小花神经一紧,猛吸了一口气,这便潜进了浴桶之中。 【近了近了近了......】 【诶,怎么感觉不止一个人?】 【好多脚步声......】 【唔,我要憋死了!】 “到底哪里有老鼠?” 一个小太监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司门的声音: “陛下说有便是有,不会是在水里吧?” 小花杏眼圆睁,怎么是他们? 她又憋了会儿,实在再也喘不过气来,只能从水里猛地钻头脑袋。 吓得几个正趴在浴桶边缘往里看的小太监脸上煞白。 “哎哟喂,还真是只大老鼠!” 小花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躲在陛下的浴桶里,意图昭然若揭,真是大型社死现场。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司门气得满脸涨红,指着小花质问。 “我......我替陛下试水温呢。” “有你这么试水温的吗?立刻将这不要脸的拖出来,压到慎刑司去打板子!” “不要不要!” 小太监们正要上手,小花急得快要哭出来。 她光腚子呢! 苍天啊!这是真不让她活了吗? “水温如何?” 皇帝的声音忽然淡淡响起。 烛光映照之下,浴室门口的屏风之上印着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 小花已被吓得泪眼汪汪,哪里还敢有丝毫爬床的想法,立刻颤抖着答到: “有些凉,奴婢重新替陛下换热水。” 屏风上的人影好似肩头微颤了一下,男人嘴角微微一扬,发出一声又短又轻的嗤笑,转身走了。 “你们还不出去,我要给陛下换水了!” 司门有些晕头转向,陛下就默许她这般试水温的? 可也说不出别的,只能气冲冲地带着小太监们转身走了。 小花老老实实穿好衣服,重新换了水,乖乖去跟皇帝请示。 皇帝一向不让人伺候沐浴,反正小花现在也没心情再想那些了。 退下后便规规矩矩去给他铺床了。 待南宫凛从浴室出来,就见他那胆大包天的小宫女,竟四仰八叉躺在龙榻上睡着了。 他顿时眉心一紧,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他走到塌边,冷戾的眸光紧紧盯着少女脖颈上,一下一下跳动的动脉。 呵,好像在跟他耀武扬威。 他冷白的手掌不觉紧紧攥在一起。 让它停止跳动需要多久? 一分? 不,瞬息而已! 那手掌缓缓伸向少女纤细的脖子。 “不要……” 少女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几分委屈。 南宫凛顺着那脖子往上看去,巴掌大的小脸红肿还未消退,她眉头微微蹙,紧闭着双目,嘴里不自主地呢喃。 “我没有......呜呜呜......我想回家......呜呜呜.....” 她竟在梦里哭了。 南宫凛伸到她脖颈的手掌,忽然停住,去给她擦了擦眼泪,又在头顶轻抚了片刻。 少女嘤嘤的哭声才停了下来,鸦羽般的长睫不再颤抖,眉眼渐渐舒展,呼吸清浅又绵长,嘴角甚至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飞鱼来的时候便见到皇帝抬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对着睡得酣甜的少女长舒了口气。 有些莫名,却也不敢多问,只能假装没看见,上前禀报: “沈贵妃派人在舒妃放香料水粉的耳室放了火。” 南宫凛眸光淡淡,看着床榻安睡的少女,莫名觉得内心平静。 他薄唇微启:“这火生得正旺,给贵妃再烧得大些才是,至于先前从漕运得来的东西,也一并混进去,莫浪费了这场火。” “是。” 飞鱼想了想,又抬头追问一句:“那舒妃娘娘?” “弃了。” 男人看着榻上少女微肿的脸颊没有丝毫犹豫。 “是。” 飞鱼得令,一个飞身跃出窗外,消失在夜色里。 三更梆子刚过,西六宫方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铜锣声。 福成公公正捧着热茶往值房走,抬头望去,只见永乐宫方向红光映天,浓烟卷着火舌直窜向夜空。 福成公公放下茶盏,小碎步进到寝殿之内,隔着龙榻三跪九叩,尖细的嗓音掐得极轻:“陛下......” 帐内寂然。 福成公公见到走水都淡淡然的眸子,此刻却顿感异样。 他顾不得规矩,赶忙起身走上前去,一把拉开帷纱。 只见小花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福成公公脸色煞白,吓得连着往后倒退,眼泪瞬间流了出来,他捂着嘴惋惜道: “小花啊~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学别人爬什么床啊~” 福成公公的哭声将小花从梦中唤醒。 来这里半年了,第一次睡这么沉,睡这么舒服。 小花猛地睁开眼睛,福成公公吓得立刻从床边弹开几米远。 “啊!诈尸了!” 小花看着头顶明黄的帐幔,杏眼微扩。 这是皇帝的床!她在皇帝床上睡着了! 也不怪福成公公以为她死了。 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是诈尸! 昨晚她铺着床,趁无人看见,本想体验一下龙榻睡起来什么感觉。 奈何,实在太舒服了,一不留神竟睡着了。 那她睡了龙榻,皇帝睡哪儿? 为何没叫她起来? 她不会已经被砍死了吧? 想到这儿,小花猛地从床上站起身来,忙着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体是否完整。 一点血也没有,哪儿也不疼。 甚至感觉,睡得挺舒服的。 此时,南宫凛一身玄色龙纹常服从偏殿走了出来,冷冷看着鸡飞狗跳的两人。 福成公公见到皇帝,这才想起来进来的目的,忙从地上爬起来。 “陛下,永乐宫走水了!” 只听殿外忽起一阵杂沓脚步声。 “陛下,永乐宫火势凶猛,等众人发觉扑救时,已然不及,舒妃娘娘不幸葬身火海了。”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寝殿,嗓子都劈了叉。 小花惊得浑身一颤,白日还打了她耳光的大活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宫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寿安宫里,沈贵妃跪在太后的腿边哭诉。 “姑母,莺莺真的只是叫人烧了她耳室里的香料,莺莺哪里敢纵火杀人啊?” 沈贵妃一把鼻涕一把泪:“姑母,定要救救莺莺!” 太后狠狠踹了她一脚,气得腮帮子一鼓一鼓。 不过多时,徐嬷嬷便来到寝殿了。 “陛下,小花白日冲撞了舒妃娘娘,慎刑司要带小花去盘问。” 小花瞳孔微缩,立刻吓得两腿发软。 她想起了先前那个无辜的小红。 自己的命运大概也是如此,一个倒霉的背锅侠。 第27章 希望我可以爬床成功 “小花昨夜一直在寝殿当值,哪有机会去纵火?” 福成公公厉声质问。 “舒妃是陛下的宠妃,难不成慎刑司还要怀疑陛下还会包容一个宫女?你现在就去告诉慎刑司那些人,别总想着拉个人交差了事,定要查清纵火之人,还舒妃娘娘一个公道!” “奴婢这就去慎刑司说明情况。” 徐嬷嬷无奈退了下去,慎刑司都是太后的人,此事太后希望拉个垫背的,可偏偏昨夜小花被罚在皇帝身边值守,幸运的躲过了一劫。 因祸得福了。 小花眨了眨水润的大眼睛,她觉得自己真是幸运。 而且谁说值夜不能睡觉,她不仅睡了,睡的还是龙榻呢。 嘻嘻...... 小花默默窃喜。 翌日,后宫的这场大火便烧到了朝堂。 舒妃的父亲户部侍郎俞程前出自南方大族,得知女儿在宫中惨死的消息,悲痛万分,通过人脉关系,立刻查到沈贵妃宫里的太监当夜行踪可疑。 沈贵妃是礼部侍郎沈定之女,太后的远方侄女儿,虽然俞程前亦是太后手底下的人,毕竟没有血脉亲情,此事若是让慎刑司去查,必然是敷衍了事。 俞程前不甘心,只能利用家族势力,朝堂上联名恳请皇帝让大理寺严查纵火案。 “宫中纵火是重罪,儿臣被俞程前逼得实在无奈,只能同意大理寺介入调查。” 寿安宫里,南宫凛垂首立在太后面前,微皱的眉头,下垂的眼尾,一脸的谦卑恭敬。 却看不见,他袖中那修长的指节却在悠闲地摩挲着扳指,满是兴味。 太后手里攥着那串佛珠,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谁不知道大理寺卿司徒南与晟王情同手足,明明是宫里的事,偏偏还要将晟王的人牵扯进来。 她只恨那个没脑子的侄女儿,龙床爬不上!拈酸吃醋坏大事的本事倒是厉害。 “罢了,俞程前那老东西的手段,哀家也是知道的。” 太后眉头紧锁,只能希望那蠢侄女儿手脚干净点,莫让大理寺的人揪住把柄。 可沈贵妃依旧不负众望,当天便被大理寺抓了,连同沈府上下一干人等,皆被关押入狱调查,一点面子没给。 科考在即,主考官礼部侍郎沈定受女儿牵连入狱,皇帝临时任命翰林院掌院刘子敬主管科考。 而太后此刻正焦头烂额,根本无暇顾及,只见不是晟王的人,便暂且放任了。 因着大理寺查案期间,又在舒妃的寝殿废墟之中,发现了南洋禁品香料"龙血香",以及被烧了一半的漕运单据。舒妃之父户部侍郎俞程前,利用职权之便,涉嫌漕运走私亦是被关押入狱。 眼下太后两条膀臂因为一场后宫火灾同时入狱。 御书房里,南宫凛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看着心情甚好。 一切尽在掌握。 除了, 身后连点心也堵不上抱怨的小宫女。 【无聊无聊!】 【每天在屋里憋着,都要发霉了!】 【也活不了多久了,就不能骄奢淫逸让我也跟着沾沾光吗?】 【看看歌舞,逛逛花园就不行吗?】 【没意思,没意思!】 …… 司门拿着茶盏进来的时候,见小花正躲在皇帝身后偷吃案上的荷花酥。 满嘴碎渣,甚至都落在了皇帝肩头。 一尘不染的玄色缎面上,突兀的撒了一堆。 司门皱着眉,难以置信地微微摇头。 她们的这位陛下真是千古第一仁爱了。 她为皇帝沏好了茶,也少了些往日的拘谨。 她看着临窗的那罗汉床,想起小花躺在上面看话本的样子。 那金丝楠木床体,蜀锦被褥,坐上去会是什么感觉呢? 司门也想坐上去试试。 她看了一眼一旁,正鼓着腮嚼着点心的小花,瞬间来了底气。 这就莲步轻移走了过去,试探着正要坐下去。 书案前的皇帝忽然抬眸,一双幽邃不见底的冷眸,冰刀一般刺了过来。 司门的屁股停在了空中,她脸上的表情微凝,看着皇帝的眼神,好似并不仁善。 她犹豫了,到底能不能座? 于是蹲了个马步,定格了几秒。 “哎哟,你这是要做什么?” 福成公公从殿门口走了进来,手里的拂尘一扬,快步走了过去,一把将那司门拉出殿外。 “那是你坐的地儿吗?” 福成公公觉得真是后生可畏,这若不是他及时赶到,殿内便又要见血了。 他好一顿教育引导,可司门却毫不领情,她觉得福成公公就是在刻意吓唬她,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陛下明明温柔和善,哪里是他所说的一般? 瞧,现在陛下已经从御书房出来了。 他抬手轻轻拍落肩头的点心碎,朝御花园而去,而那罪魁祸首还乐呵呵跟在他身后呢。 夏末的御花园里,斜阳将金辉洒在朱红廊柱上。 皇帝似乎也没啥目的,在花园里漫无目的走着。 【开熏!!】 【事业批终于不批折子,出来玩啦了!】 【呜噜噜噜噜噜!】 小花觉得皇帝应是还在为舒妃的死难过,出来散心的。 她是沾了舒妃的光了,有空应给她烧点纸钱。 难得出来一趟,小花兴奋地瞪大眼睛四处张望。 【诶,那是锦鲤吗?】 【若是有空许个愿就好了!】 阎王偶尔也会想做回心软的神。 只见皇帝脚步微顿,立在石桥上,似是对湖中的锦鲤产生了兴趣。 【太好了,我要许愿咯!】 许吧,孤听着呢。 【希望!】 嗯。 【我可以爬床成功!】 …… 南宫凛膝盖一软,又瞬间对锦鲤没了兴趣,紧蹙眉头,黑着脸飞快走了。 男人的兴趣还真是短暂,小花忙追了上去。 【诶,那白色的是什么花?好美啊!】 皇帝一个急刹车,差点让小花撞上他的后背。 只见那双凤眸瞟了一眼那一树洁白,冷淡地说了句: “太平花开得正盛,去采撷数枝置于寝殿。” 【噢,叫太平花啊。】 “是。” 【采花去咯!】 小花脚步欢快地跑了过去,杏色衫子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绣着并蒂莲的浅绿裙边。 她踮脚去够那枝半开的花团,不料惊飞了藏在叶底的黄鹂,一捧花瓣簌簌落下来,吓得树下的少女扑哧一笑。 待她捧回似雪般的花束,脸上笑涡浅浅,几星嫩黄的花蕊沾在鬓边,倒比胭脂更鲜活些。 以往未发现,这御花园里也有几分闲趣。 小花觉得,皇帝对她采的花很满意。 她低头闻了闻,不由得扬唇一笑,抬眸一瞬,顿时瞳孔微缩。 只见皇帝背后身后的花影里,一道寒光倏然刺出! “啊!” 小花惊恐地松开手里的花束,捂嘴尖叫。 第28章 我看你长像个酥山 狗皇帝作恶多端,一出门就遇刺! 小花觉得跟着这样的主子真是倒霉透了。 她吓得够呛。 南宫凛却连眉梢都未动一下。 只见他广袖一拂,修长的手指稳稳接住从小花手里落下的花,另一手已精准扣住刺来的红缨枪尖。 他侧身一转,枪杆轻巧一带,身后行刺的林妃踉跄两步,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向地面跌去。 “还是急躁了些,手腕需再沉三分。” 他垂眸低笑,看着狼狈的林妃。 林妃气得面颊涨红,眼中羞愤交加之际,忽然抬袖飞出一支飞镖。 南宫凛眸光淡然,身形微侧。 他是游刃有余地闪过了,可小花站在他身后呢。 看着那银光闪闪朝她急速来的暗器,小花感觉窜天猴要冲脸上了,她的死相一定不好看。 【倒霉死了!!!】 小花浑身一缩,死死闭紧双眼。 下一瞬,便感觉腰间一紧,整个人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淡淡的龙涎香萦绕而来。 小花颤巍巍睁眼,正对上皇帝垂落的视线。 他没什么表情,就算有,也是惊魂未定的小花留意不到的。 皇帝抬手将那束纯白的太平花递到她眼前。 小花颤抖着手呆呆地接过花,托着她腰的大手忽然一松,害她差点没站稳。 抬眸之间,那人已是背影对她,负手而立看着地上的林妃,平和的语气里带着三分调侃七分告诫: “林家世代将门,素来光明磊落,怎么到了爱妃这儿,反倒学起这些暗器手段?” 他缓步走近,俯身拾起地上红缨枪,轻轻放回林妃掌心,“——这招,以后还是别用了。” 随即起身走了。 小花忙跟上了皇帝的步伐。 空留林妃呆愣在原地,望着那高大的背影,她红唇微张,一脸诧然。 弑君是死罪。 但是,南宫凛没有对她做出任何责罚。 明明以他的身手,并不用惊动大理寺。 刚才就能轻松要了她的命。 可他甚至都未拔剑。 南宫凛,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低头看着他递给她的红缨枪,红了红脸,随即狠狠咬着下唇。 是她技不如人! 下次她定要取了暴君的狗命! 【真是有条命不够她折腾的。】 【早该烂土里的人,怎么还出来蹦哒个没完!】 小花被林妃吓得一路骂骂咧咧,她不知道原书里出来一秒就被南宫凛砍了的妃子,怎么多了这么多戏份。 南宫凛不砍她,她哥就不会投奔晟王,晟王就没有镇北大将军的助力。 不过,人家是男主啊,本就常年征战,手中虎符在握,麾下将士倾心,民间百姓拥戴。 自带主角光环的男人,镇北大将军对他而言,只是如虎添翼,仅此而已。 小花觉得,还是要攒点钱,早点出宫,不然哪天不被林妃那虎娘们儿误伤,也怕是会死在晟王的乱军脚下。 可怎么攒钱呢? 还是得先爬床!!! 【爬床!爬床!爬床!爬床! 爬床!爬床!爬床!爬床!......】 南宫凛紧拧着眉,不厌其烦地合上奏折,抬头看着身旁一脸纯良无害的小宫女。 “吃酥山吗?” 声如清泉。 一旁的福成公公手一抖,险些将手里的奏折散落一地。 司门则是差点惊落了手里的茶盏。 皇帝问小宫女吃不吃酥山! 小花也是杏眼圆瞪,愣了愣。 皇帝又开口了。 “加樱桃?” 皇帝眼皮挑了挑,继续问: “荔枝?” 小花眨着大眼睛,不自主地舔了舔唇,满脑子只剩冰爽的酥山。 “那就都加。” 皇帝嘴角一扬,笑得像个减了负的新时代少年。 然后朝一脸僵硬的福成公公看了一眼,福成公公这才回过神来,忙扯出一个笑脸点头:“好嘞,老奴这就去。” 司门脑门一热,忙说了一句:“陛下,奴婢也想吃酥山。”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皇帝狭长的凤眸瞥向另一侧的小宫女,阴冷如蛇蝎,令人不寒而栗。 司门后背恶寒,好像已经吃到了酥山。 好凉,好凉。 一旁的福成公公眉心紧皱,一把揪着司门的耳朵朝外走。 “冒犯天威,你跟我去吃板子吧你!” 陛下已经好些日子没乱砍人了,福成公公心里正欣慰,就不知道有些人怎么就非要往剑刃上撞,拉都拉不住啊! “你怎么舔脸说的?还奴婢也想吃酥山?我看你长得像个酥山!” 福成公公一脸嫌弃地学着司门的语气,司门不服气。 “那小花为何能吃?奴婢怎么就不行?” 福成公公撇着嘴,他想说小花还睡了龙榻呢!你凭什么和人家比。 “小花那是陛下问她吃不吃!你是舔着脸跟陛下要!你什么身份?去去去。” 福成公公将她一把推到徐嬷嬷身边,黑着脸道:“将这没规矩的拖去打板子!然后送去浣衣局吧!” 司门闻言,抱着徐嬷嬷的腿哭。 “嬷嬷,奴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里就比不上那粗鄙的小花了?” “为什么她做什么都可以?奴婢却要挨打?还要赶到吃苦力的浣衣局?” 徐嬷嬷也不是什么讲情面的人,爬不了床的,留着也没用,二话没说就将人扭送走了。 临窗的罗汉床上,小花捧着冒着凉气的果切酥山,甜滋滋的冰酪在舌尖化开,她忍不住眯起眼睛,嘴角沾了点点乳白的奶沫也顾不上擦。 皇帝坐在书案边看着她,不易察觉的长舒了口气。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了。 他将视线重新移回面前的奏折之上。 大理寺司递的折子,后宫纵火案真凶自服,沈贵妃无罪,沈定一家被释放。 漕运走私案盖棺定论,俞程前走私证据确凿,已于狱中畏罪自杀。 南宫凛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看来太后这是自断一臂保住了沈定! 不过,失了今年科考的主司权柄,往后又没了漕运那丰厚的油水,也算是给她重重一击了。 南宫凛勾了勾唇角,合上奏折,抬头就见窗下正吃着酥山的小宫女,乖巧又安静。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杏色的裙裾上投下斑驳花纹,两只绣鞋悬在榻边一晃一晃地踢着,鞋尖上缀的小绒球也跟着一跳一跳。 莫名觉得可爱了几分。 第29章 小痣是个烦人精 不过也只是几分。 他还是想杀她的。 不是现在而已。 眼下,他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他那位养母今日的气色如何。 “摆驾,寿安宫。” 见南宫凛起身,小花依依不舍的看着那半碗酥山,忙小跑到皇帝面前。 一股香甜的奶香扑面而来,南宫凛低头看着少女嘴角残留的白色乳酪,眉头微微一凝。 小花却毫无察觉,一双水润的大眼望着他。 就好像,某种羽毛华丽的鸟类,若不是能听见她的心声,南宫凛绝对想象不到眼前的生物竟也有思想。 他将目光从那双眼睛重新看向嘴边的乳酪,薄唇抿得更紧了些,修长的指尖在剑鞘上快速扣击。 看着不适...... 他想砍人。 “你怎么只有一颗脑袋。” 真是不够他砍的! 皇帝淡淡问了一句,小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显得更蠢了。 “嗯?” 【嗯?】 南宫凛微阖上双目,无奈地冷嗤一声,还带回音的。 表里如一的蠢。 下一秒,皇帝躬身,抓起小花的手腕,用她的手擦去了那块碍眼的乳酪,可毕竟不是自己的手,完全使不上力。 皇帝皱着眉,无力感袭来。 这个女人于他而言也像那块擦不净的乳酪。 他是真没辙! 只能指了指窗边的罗汉床。 “你留这儿,继续吃吧。” 小花因为被皇帝嫌弃,又能偷懒了。 不被领导器重才是大智慧。 寿安宫里,今日倒是热闹。 南宫凛进门就见沈定立在堂中,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自省教女无方,善妒蠢笨,难成大器,辜负了太后厚望。 见皇帝来了,沈定又是三叩九拜,惶恐道: “陛下,犬女无德,是臣家教无方。家中尚有几女,愿为皇家尽心效力,弥补过错。” 呵,好啊,这是借着赔罪又来给他塞女人来了。 巧得今日他来这一趟,不然便又这样被安排了。 南宫凛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微微挑眉,饶有兴致道: “沈贵妃姿容出众,不知她的妹妹们容貌如何?又有哪些才艺?” 沈定脸色微惊,满心的欢喜。 不光是他,连堂上坐着的太后也是眸光一亮,这还是皇帝第一次对女子表现出了兴趣。 看来终于开窍了。 沈定心里偷着乐,表面严肃道: “回陛下,沈家五姑娘生得花容月貌,不仅诗书出众,还弹得一手好琴,实乃才德兼备。” 南宫凛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半晌,浅笑道: “如此出类拔萃,确实难得。传旨,沈家五姑娘晋为妙音真人,赐住护国寺代发修行,专为皇室祈福之事,佑我大齐国力昌盛。”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黑。 但皇帝已经传旨了,君无戏言。 沈定心里骂娘,表面高声应道:“臣代小女领旨谢恩!妙音真人必不负陛下所望。” 本来要送女儿进宫门的,现在倒是遁入空门了,沈定吃了一肚子瘪回去了。 南宫凛一抬头就撞上太后上挑的丹凤眼,正冷冷凝视着他。 “这后宫先死了个张贵人、后死了曹贵人、现在还失了舒妃,沈侍郎今日入宫,本想与哀家商议送女入宫,填补空虚的,倒是被你将人赶到庙里去了。” 南宫凛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再抬眼时,眸中已凝起一层温润的琥珀色,连声音都软下三分: “母后息怒,儿臣愿意纳妃,但只盼得情投意合之人,才能利于皇室绵延子嗣。” 太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南宫凛,原来是想挑自己喜欢的。 不过,只要他愿意碰女人,跟谁生不行呢? 思及此处,太后心情舒畅了不少,开口道: “既如此,那就昭告天下,广纳适龄女子充实后宫,你也能从里头寻到合你心意的。” “谨遵母后懿旨。” 这边的小花,酥山吃了得还剩个底儿,想起那司门了。 她想吃没吃着,还挨了板子,怪可怜的。 反正自己也吃不下了,不如做个好人送给她去尝尝。 可小花捧着琉璃盏回到配殿却到处找不到司门。 司仪和司帐都不愿意搭理她,看着司门忽然消失的铺盖和行李。 小花叹了口气,将剩的那一口酥山倒在了司门睡的床铺边,为她念了几句“南无阿弥陀佛。” 宫里发生这种事,实属常见,大概率就是没了。 本以为再也见不着这个人了,不料没几日,竟在浣衣局遇上了。 小花端着一筐要清洗的褥子,拍了拍那蓬头垢发的宫女。 顿时瞪大了眼眸,她再三确认了那颗鼻尖黑痣,惊呼道:“小痣!怎么是你!” 司门脸色一黑,恶狠狠道:“谁叫小痣!我叫小雪!” 小花忙尴尬地捂着嘴,她确实没记她们的名字。 名字换得太快了,她现在都是通过相貌特征去记人。 “那,你怎么来这儿了?” 话音未落,小花便已经被小雪推进了浣衣池里,吃了满口水。 “还不都是因为你!” 司门咬牙切齿看着水里的小花,这些日子她总在想,自己究竟是如何从司门沦为浣衣女的,最后认定就是小花害的! 是她的悠闲散漫影响了自己! 一个每天都要咒骂几遍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小雪哪里能轻易放过。 浣衣池不到人的膝盖,淹不死她,小雪不解气。 她趁着小花还未站起身来,一把抢过她的腰牌,飞快地跑了出去。 “你抢我腰牌做什么!” 小花从水里扑腾着站了起来,顾不得浑身湿透,忙着追了出去。 浣衣局后面的巷子人烟稀少,小雪一路跑到一处荒废多年的宫苑,一把将小花的腰牌扔了进去。 “有种你就自己进去捡!” 小雪喘着粗气冲身后的小花歪嘴一笑。 宫里有许多瘆人的传闻,此地就是出了名的闹鬼。 听说里面死过人。 小花看着那斑驳脱落的院门,只觉得一股阴风从里头吹来,冷得她浑身打哆嗦。 但腰牌不能丢,在宫里腰牌就像身份证。 没了它哪儿都去不了,她甚至过不了月华门,连明光殿都回不去! 大白天的,就是进去捡个腰牌,应该不会被鬼抓住。 小花给自己鼓了鼓气,这才强壮着胆子冲了进去,她低头飞快拾起腰牌。正要起身拔腿狂奔。 就听身后的院门啪的一声被关上了,接着是木头穿过铁质的把手发出的闷响。 小花忙上前去推了推,发现是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王小花,你就等着在里面被鬼吃了吧!” 小雪的声音传过来。 小花抬头望着即将落下的夕阳,想起那日她撒在小痣床边的那块酥山,感觉还是没能将她的灵魂超度。 这宫里头,又要悄无声息地丢一个小宫女了。 她好绝望啊,绝望到仰天长啸: “小痣!我哔哔哔!” 第30章 爱和正义的美少年战士 小雪今日总算出了口恶气。 做完浣衣局的活儿回住处,正巧路过臭名昭著的漱晖斋。 那是前朝嫔妃们听戏的休闲场所,如今荒废,成了一群不得志的变态老太监的窝点。 小雪远远就见那满脸皱纹的王公公倚在门框上,身后隐约可见几个歪歪斜斜的身影和浓重的酒气。 小宫女们经过这里都会不自觉加快脚步,可小雪却眸子一亮,停了下来。 “这么晚了一个人啊?妹妹。”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王公公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甚是恶心。 “进来坐坐啊?” 小雪退了两步,似是有些焦急道: “奴婢不敢打扰各位公公,不过方才奴婢路过月萃阁,听见里面有个娇滴滴的小宫女在求救,早闻公公们热心肠,不如去救救那可怜人。” 王公公一听"娇滴滴的小宫女",那双浑浊的眼睛立刻冒出精光,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他回头朝屋里吆喝一声:“哥几个,月萃阁有小娘子等着咱们救命呢!” 漱晖斋里顿时一阵叮咣乱响,四五个醉醺醺的老太监跌跌撞撞地冲出来,急不可耐朝月萃阁而去。 月光惨淡的晒进杂草丛生的月萃阁,小花整个人蜷缩在墙角,一阵夜风吹过,她本就浑身湿透,此刻更觉得冰寒刺骨。 破旧的窗棱被吹得咯吱作响,她吓得紧紧抱着膝盖,连大气儿都不敢出,又冷又怕,小花的眼泪止不住。 宫里人心眼子多,她没交上什么朋友。 又因为太看中带把的,没找个对食的太监。 到了这种时候,她根本想不到有什么人能记得自己。 被关在这里,不吓死也会冷死,不冷死也会饿死,思来想去都是死路一条。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抱着狗皇帝一顿乱啃,过了嘴瘾。 再被他一刀砍死,来的痛快。 小花抹了抹眼泪,她好想回家。 呜呜呜....... 明光殿的皇帝,躺在龙榻之上,任凭泪水打湿了衣衫。 他眸光阴沉,无力的望着明黄的床幔。 明明白日给她吃了点心、看了话本、用了膳食! 到底还有哪里没伺候好!为什么又哭了? 想哭就哭吧! 小小宫女,整日操碎了帝王的心! 孤不管了。 他剑眉微隆,觉得有些冷,翻了个身将被子裹得更严实了些。 可不过须臾,寝殿门口的铜铃便响了。 福成公公刚想打个盹,瞬间来了精神,这个点儿了,陛下会有何事? 他匆匆走进殿内。 “陛下。” “叫那个宫女过来。” 福成公公愣了愣,看着皇帝侧躺在龙榻上的背影,迟疑的问道:“哪个宫女?” 还有哪个宫女!他有很多宫女吗? 南宫凛剑眉高隆。 压低声音,不耐烦道: “最蠢的那个!爱吃冰的那个!偷孤点心的那个!让孤批话本子那个!在孤......” “小花!知道了!奴才这就去!” 福成公公赶忙打断,听着这满腹怨气,感觉再说去又得犯狂症砍人了。 不多时,福成公公急急忙忙跑了回来。 “陛下!小花......小花不在配殿,说是下午去了浣衣局就没回来。” 南宫凛目光一凝,倏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摸着自己飞快的心跳,眉头紧锁。 是恐惧。 她在害怕。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忽然就出现那哭唧唧的怂包样。 莫名气不打一处来! 他都要哄着的人,谁敢欺负? 倒反天罡! 在福成公公惊诧的目光中,皇帝拖着长剑飞奔出寝殿,消失在夜色里。 “这是要去杀小花吗?夜不归宿也不是什么必死的罪吖。” 福成公公为小花捏了一把汗,转念一想,这宫里这么大,皇帝上哪儿找人去,小花快跑! 福成公公默默为小花加了加油。 小花的确需要加油。 月萃阁紧锁的大门,忽然吱嘎一声闷响。 小花耷拉着的头猛地竖起来,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惊喜地抬头望去。 得救了!有人发现她了! 小花激动地站起身,正要朝门外冲去。 却被一只肥腻的大手推倒在地上,小花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 一盏桐油灯便杵到了她脸上,晃得她连连眨眼。 “哎哟,还真是个水灵灵的小丫头。” 一个苍老尖细的声音传来,接着那灯又照了照她腰间的牌子。 “木牌的,嘿嘿,丢了也无人知晓的丫头!” “哎哟,那可真是捡到宝了。” 几个白发黄牙的老太监,浑身的酒气,将小花围了起来。 小花早听说过这帮游手好闲的老太监最是恐怖,因身体残缺产生的扭曲欲望,通过欺凌弱小宫女来获得病态满足。 没有关系背景的小宫女,落到他们手里常被活活整死。 这一刻小花,真切体会到了,人比鬼可怕。 “妹妹别怕,今夜爷几个保你快活!” “快活你妈!” 也不知道太监怕不怕,反正小花先是一脚蹬上那登的裤裆。 “哎哟~” 看来太监那东西没啥用途,还会疼,跟盲肠一个意思。 老太监疼的原地直蹦! 小花趁机爬起来,就要逃跑。 奈何两只胳膊很快被其他几人死死摁住。 只听“撕拉”一声,小花只觉得肩头一凉,她的衣衫被人撕开了。 “你们放开我!” “救命啊!” 小花惊恐地瞪大眼眸,满心绝望之际。 只听一声嚎叫。 “啊呜~”了 是小狼! 小花心中一惊。 下一瞬,一道灰白的闪电从眼前掠过,小狼瞬间咬断了一个老太监的脖子。 "妖、妖怪啊!" 一个太监尖叫一声,裤子瞬间湿了一大片。 月光下,小狼的眼睛泛着诡异的绿光,灰白的毛发根根竖起,牙齿上还滴着鲜血。 "快跑!" 王公公转身就要逃,却被一把长剑瞬间切断了脖子。 在那些老太监的悲鸣惨叫之中,小花紧绷的神经总算放松下来。 得救了。 只要不被老太监恶心死,以后怎么死都行了。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个修长的身影,他逆光而立。 月光在他身后晕染开一片清冷的光晕,如神祇降临。 小花浑身脱力,缓缓闭上了眼睛。 【太好了,是水兵月......】 第31章 狗咬狗,好看,爱看! 南宫凛低头看着躺在青砖之上的少女。 一动不动、紧闭双目…… 耳边忽然响起“咻”的一声。 一缕颤音刺穿耳膜,尖锐刺耳,留下久久不能消失的嗡鸣。 他瞳孔骤然收缩,沉睡许久的记忆被撕开了口子...... 似乎也是在这块青砖之上,女人的脖颈上箭杆在微微颤动,鲜血汩汩往外涌,一直漫到他的靴子底下。 黏稠、温热,浸透了鞋面,渗进皮肉似的烫。他想逃,可脚底像生了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血越流越多,漫过青砖缝,爬向他的影子…… “陛下?” “陛下!” 飞鱼连唤数声,才堪堪划破萦绕在他耳中的嗡嗡鸣响,将他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皇帝的双眸逐渐恢复清明,他抬头看了看这荒芜的院落。 多年过去似是也没什么变化,它一直就是这般破败的。 他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回宫。” 皇帝神色平静,轻声吐出一句,转身走了。 飞鱼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抱着小花,悄无声息地送回了配殿。 翌日一早,徐嬷嬷的戒尺便敲在了小花的床头。 “昨夜去哪儿了?!” “是不是跟哪个小太监去私会了?明光殿的宫女都是陛下的女人!你就是当初规矩没学好!” 小花被徐嬷嬷尖锐的声音,惊得浑身一颤。 她想睁眼,可眼皮好像挂了铅,又沉又重。 模糊的视线里是徐嬷嬷那张狠厉的黑脸。 她不是在闹鬼的院子? 怎么回来的? 小花觉得脑袋又昏又沉,忽然想起月下俯视她的那个黑影。 哦,她被救了。 是那人将她送回来的。 那人是谁? “梆梆梆!” 徐嬷嬷的戒尺又在床头敲了敲。 昨夜皇帝半夜传唤,多好的事,这不争气的丫头竟然不在,徐嬷嬷气得牙痒痒。 “快起来!” 徐嬷嬷一把掀开被子。 一股恶寒令小花身子一哆嗦,她觉得浑身的骨头就像散了架,疼得钻心。 她想爬起来,可是刚一动弹,嗓子里便一阵刺痒,引发一连串咳嗽。 “咳咳咳!” 根本停不下来,小花感觉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胸腔跟着猛烈震动。 徐嬷嬷见状,眉头一皱,立刻捂着嘴,退到几米开外。 在这个年代,风寒感冒可都是能要人性命的恶疾,人人避之而不及。 徐嬷嬷惜命,嫌弃地骂了一句。 “等你好了我再来教训你!” 转身飞快跑了。 小花咳了一阵,觉得浑身虚脱,冷得直哆嗦,好难受。 就不能帮她叫个大夫看看病吗? 救命~ 紫宸殿上,南宫凛端坐在龙椅之上,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看着两派官员争得面红耳赤。 “陛下,柳氏秀女之舅曾走私硫磺,在刑部有旧档!其篡改籍贯,将商户伪作耕读世家!” “陛下!崔氏秀女外祖父曾参与康平王谋逆案。违反《选秀避讳令》。” ...... 皇帝微微皱眉,嘴唇轻抿,露出了为难之色。良久,他缓缓开口道: “既诸位爱卿有异议,选秀延期,停审柳、崔二人,由大理寺与都察院联合彻查全部秀女十族谱系。” 从大殿出来,皇帝面色冷峻,剑眉下那双眼眸幽邃难测,宛如寒潭。 宫女太监们纷纷低着头,诚惶诚恐。 “听说朝堂上为了选秀之事吵得不可开交,陛下正心烦意乱,可别触了霉头。” 却不见皇帝微微上挑的眼尾,那一丝玩味悄然隐匿。 狗咬狗的把戏他可太爱看了。 后宫妃子往年都由太后定夺。 可如今是选秀,晟王自然不会放过往宫里塞人的机会。 大理寺被晟王把控,都察院则是太后的势力范围。 互盘谱系,呵!真想看看一场后宫选秀,能让他们撕到什么程度。 南宫凛正觉得热血沸腾,却莫名打了个冷战。 他眉头一皱,回头轻轻瞟了一眼身后的宫女。 帝王哪有往后看的,福成公公福至心灵,赶忙凑上前去。 皇帝果然开口了。 “那个宫女呢?” 那个宫女。 福成公公眯眼一笑:“小花染了病,怕过给陛下,不敢御前伺候。” 染病? 南宫凛倒吸了口寒气,正午的太阳也抵不住的发冷。 “叫小痣的找到了吗?” 福成公公闻言,眉头轻皱,也不知皇帝一早起来,忽然要找个叫小痣的做什么,可哪有这号人啊? “陛下,内侍省查阅宫女、太监名册,都未找到此人。” 南宫凛剑眉微挑,没有? 是他听错了?那到底是谁连个傻子都不放过。 害他半夜疯了似的满皇宫找人! 若不是小狼嗅觉灵敏,那宫女就被...... 他想起昨晚少女衣衫不整哭喊的样子。 忆起她当时那股无助的绝望感。 莫名更生气了。 他眉心倏地一紧,掌心紧握,手背的青筋凸显。 正气恼,一个身穿浣衣局宫装的小宫女突然从道旁扑出,跪伏在回廊之中。。 “陛下,奴婢有要事禀报!” 那宫女声音颤抖却清晰, “奴婢知道昨夜月萃阁命案的真凶是谁!” 皇帝原本冷淡的眸子倏地一亮。 “放肆!胆敢惊扰御驾!” 福成公公尖细的声音怒斥道,他还能不知道那几个太监是谁杀的? 这小宫女真是疯了。 几个侍卫正要上前抓捕。 皇帝开口了: “慢着。” 他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腰间长剑上摩挲。 “让她说。” 宫女抬起头来,鼻梁上一颗芝麻大小的黑痣格外显眼。 她满脸欣慰,陛下果然是仁善之人。检举有功,定能让她重回明光殿。 这便激动地说道: “是王小花!” 南宫凛眼中兴奋的光芒骤然暴涨,他大步走向那宫女,靴子碾过青砖发出脆响,手按在剑柄上,骨节泛白。 找到你咯! 皇帝手指轻轻抬起宫女的下巴,目光却落在她鼻梁那颗痣上。 似是干笑了两声。 “你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轻柔低哑。 “奴、奴婢小雪...” 小雪羞答答地答着。 可话音未落,剑光已至。 鲜血喷溅在发烫的青石上,发出"嗤"的轻响。 人家叫小雪! 被欺负了,告状都不会!!! 南宫凛冷脸抽回剑,接过福成公公递过来的帕子,大步朝明光殿而去。 随行的司仪、司帐和几个小太监,颤颤巍巍绕过小雪的头颅。 皆吓得满脸煞白,快步跟了上去。 陛下果然因为朝中之事暴怒难耐,见人就砍,定要小心侍奉了。 第32章 乖,喝药好不好? 御驾路过配殿,皇帝步子微微顿了顿。 他侧目望向那一排低矮的厢房,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那就是宫女们的居所?简陋得连他宫中的马厩都不如。 南宫凛缩了缩脖子,浑身的冷意令他很不舒服。 看来的确是病了~ 可堂堂天子,岂能屈尊降贵去那种地方探望一个小宫女? 南宫凛收回目光,转身大步离去。 寝殿内,司仪正轻手轻脚地更换熏香。 方才亲眼目睹皇帝一剑斩落人头后,整个明光宫的宫人都如履薄冰。香炉盖将将落下,忽听"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她险些打翻香炉。 “叫那个宫女过来!” 皇帝拍案而起,指尖死死扣住龙椅扶手。 额角青筋暴起。 宫女太监们纷纷伏地,吓得瑟瑟发抖。 福成公公佝偻着腰上前:“陛下,小花病了。怕会传染……” “谁说病了就能偷懒!” 皇帝不耐烦地打断。 是啊,皇帝病了都得去上朝,何况小小宫女。 众人伏地的头又缩了缩,陛下今日的心情真是被朝中那些人扰得差极了。 福成公公抿了抿唇,没辙,只能急急出去叫人。 南宫凛强忍着颅内锤击般的头疼,冲地上那帮跪着的人怒吼一声:“都滚出去!” 地上宫人们肩膀猛地一颤,赶紧连滚带爬退了出去。 出了殿门众人皆是长松了口气,躲过一劫了。 “可陛下为什么叫小花去?” 有个小太监脸色还没恢复血色,好奇地发问。 司仪和司帐对视一笑,翻了翻白眼,凑上去说道: “因为小花昨晚夜不归宿,被陛下发现了。” “什么?夜不归宿可是重罪!” 另外一个小太监砸着嘴,摇了摇头,一脸的怜悯。 司帐眯眼睛,嘴角带着一起期待。 “陛下正在气头上,没准就是想找个犯了错的泄愤呢。” “那咱们快走远点,莫被迁怒。” 一群人缩着脖子走远了。 不多时,福成公公搀着小花来到寝殿。 少女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额前碎发被冷汗浸透,单薄的宫装下身子抖如筛糠。 小花提着沉沉的眼皮,看着眼前这个连个垂死之人都要拉出来干活的狗皇帝,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刚勉强行完礼,眼前便是一黑—— 南宫凛下意识展臂,那具滚烫的身子便软软跌入他怀中。少女呼吸灼热,往日机灵的大眼睛无神的耷拉着,睫毛如鸦羽低垂。 他心头莫名一颤。 “传太医!” 这声音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怒气,但是多了几分急切,他的手臂不自主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太医赶来之时,愣了好半天,又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老眼昏发了。 可他没看错,龙榻上躺着的是一个小宫女,身上盖着厚厚的龙纹锦被。 皇帝坐在榻边,正亲手拧了冰帕子敷在她额上。 “再楞,孤剐了你。” 太医回过神来,就见皇帝满脸阴鸷瞪着他。 顿时吓得冷汗湿透后背,忙不迭上前给小宫女一番诊断。 “回陛下,这位姑娘是不慎受凉,又遭了惊吓,微臣开几副汤药......” “需几日能好?” 皇帝急切地望着太医,他真是一刻也受不了了,连病症都要跟她感同身受,实属煎熬。 “寻个安静、温暖之地,静心休养,明日就能好转。” 皇帝咬着牙,长呼出口气,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 “滚。” “是。微臣告退。” 太医战战兢兢出了寝殿,长松了口,看来小太监们提醒的没错,陛下今日砍人系数极高。 床上的小花在混沌中做了一个绵长的梦。 她梦见自己躺在春日暖阳下的草地上,鼻尖萦绕着清甜的草木香。有温暖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额头,那触感令人莫名安心。梦里的阳光温柔地包裹着她,连骨头缝里都透着暖意。 “嗯……”她无意识地轻哼一声,睫毛颤了颤。 睁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是明黄色的帐顶,那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两颗黑豆眼睛正瞪着她。 四目相对,皆是诧然。 她怎么在这儿? 皇帝的床! 小花慌忙要起身,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了肩膀。 “乱动就卸了你胳膊!” 南宫凛语气不善,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小花看着他那双冒着黑气的狭长的凤眸,登时,还是觉得帐顶那条龙的眼睛看着顺眼。 她本就生了病,一醒来还被人恐吓,免不了心里一阵委屈。 莫名来到这个吃人的鬼地方,被人推到水池里,关进鬼屋,还差点被老太监玷污,病入膏肓无人救治,还要拉起来干活,病好了徐嬷嬷还等着教训她...... 她怎么就那么惨呢???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想哭~ 南宫凛听着她满腹的苦水,看着那盈满泪水的眸子,双目微微阖上,深吸了口气。 再睁眼时,已是满脸温和。 “别哭,先喝药。” 皇帝端起床头小几上的药碗,修长的手指捏着瓷勺在碗中轻轻搅动。 【怎么又忽然这么温柔了?】 【不会是下毒了吧?】 南宫凛指尖紧紧攥着的汤匙险些断裂。 呵,这会儿倒是来了精明劲儿! 他紧抿着下唇,压抑着怒气,嘴角扬起好看幅度,柔声道:“来,张嘴。” 小花紧抿着唇,圆圆的眼睛盯着他,仔细寻找破绽。 【总有奸臣想害朕!】 朕?!!! 南宫凛暗暗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拿着汤匙的手已经松开,随时准备给她一掌拍死。 “陛下,沈贵妃求见。” 殿门外的小太监小声禀报。 南宫凛本就被小花气得冒烟,气急败坏道:“没空!叫她滚!” 小太监闻声,一脸尴尬望向身后一身华丽宫装的沈贵妃,小声道: “娘娘,奴才方才便说了,陛下今日心绪不佳......” 沈贵妃秀眉蹙了蹙,转瞬,她咬着下唇,神色纠结。 如今太后已将她弃之如敝履,待进了新秀女,她便更无立足之地。 以往陛下待她比任何妃嫔都亲近,她在他心中应是有位置的,只能抓住他这根稻草了。 想到这儿,沈贵妃重新扬起下巴,深吸一口气,扬起唇角,径自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臣妾知晓陛下为选秀之事,受了那些臣子的气,亲自做了藕粉桂糖糕,清甜润.....” 沈贵妃笑意盈盈的双眸猛地瞪大,红润的嘴唇微微张开,未说完的话被生生哽住了喉咙。 龙榻上躺着一个小宫女!!! 九五之尊捧着青瓷小碗坐在床沿,玄色龙袍的衣摆逶迤在地,正弓着背将汤匙喂到了小宫女嘴边。 而那小宫女偏着头唇抿成倔强的弧度,不屑一顾。 帝王向来凌厉的凤眸此刻软得不像话,眼尾微微下垂,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第33章 今夜要一起睡吗 明光殿的宫女太监们听说沈贵妃来看陛下,都凑过来,借着洒扫之名在廊下徘徊。 一来想知道陛下待沈贵妃可有不同? 顺便趁机看看小花在暴君的折磨下还有没有气儿。 见殿门被沈贵妃打开了,门口的小太监也忍不住偷瞄了几眼,眼睛瞬间瞪大。 这表情引得其他人也顾不得规矩,纷纷从雕花门缝里窥探,皆是瞳孔猛震。 沈贵妃愣了半晌回过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哪来的小狐媚子,竟敢在本宫眼皮子底下争宠。 她一双丹凤眼陡然凌厉,她指着床上的小花怒斥: “放肆!区区贱婢,也配躺在龙榻上?” 南宫凛眸色骤冷,侧头不耐烦地冷斥了一声。 “孤准你进来了吗?” 沈贵妃贝齿轻咬下唇,眉头紧拧,摇头道: “陛下明鉴!这贱婢分明在装病勾引!” 说完她径直冲到龙榻边,竟伸手就要去拽小花的衣领。 “下作胚子,你给本宫起来!” 南宫凛本就因为小花不肯喝药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无处撒,眼下又冒出个没眼力见的。 他暴怒起身,一把扣住沈贵妃的手臂! “沈氏,你当孤的寝殿是市井泼妇撒野的地方?” 沈贵妃脸色怔了怔,随即美目含春,眼神中带着嗔怪,粉拳轻轻捶打南宫凛胸口,佯装生气道: “陛下,你弄疼臣妾了”。 南宫凛怒极反笑,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加大了手掌的力度:“疼?孤看你欠疼。” “啊!陛、陛下...” 沈贵妃疼得尖叫一声,颤抖着想要求饶,却见南宫凛薄唇勾起冰冷的弧度,满脸都是凛然的杀意。 以往他给她几分颜面是迫于太后的威压,今时不同往日,太后都已对她避而不见,他哪里还需要惯着她? 南宫凛眸光一沉,反手抽出佩剑。 沈贵妃瞳孔骤缩,终于意识到火玩大了,预计要焚了。 只见一道银弧凌空劈下—— “啊——!!” 这是小花的声音。 【太可怕了!】 【我不要看杀人!】 南宫凛果决的眸光忽然一颤,手里的长剑偏离要害,落在了沈贵妃肩头。 沈贵妃眸中转机乍现,忙转身想逃,却被南宫凛一把揪住后颈,满头华丽的朱钗散落一地,发出“啪嗒”的乱响。 他将沈贵妃死死摁在小花面前,剑刃对准了她的脖颈之上。 【为什么要凑在我面前杀人!!!】 【好讨厌!】 小花上次见他砍人,还是那个张贵人,那次便吓晕了。 留下的心理阴影至今都未消散。 小花吓得抱着膝盖往床角缩了缩,看着沈贵妃已经渗出鲜血的脖子,捂着眼睛不敢看。 “喝药。” 南宫凛薄唇轻启,低哑的声线渗着阴冷的黏腻感,令人毛骨悚然。 “不喝药,孤便放她的血喂你!” 【啊啊!!!】 【大变态!】 小花秀眉一皱,忙乖乖朝床头的小几边爬去,雪白的足尖陷进蜀锦的龙纹床褥,像只胆小的狸奴。 她捧起药碗,紧闭着眼睛,往嘴里猛喝了几口。 可药太苦,她嗓子又有些痒,一受刺激止不住干呕想吐。 南宫凛眸光松动,猛地推开沈贵妃。 一把夺过药碗将小花箍进怀里。 仰面朝上,药才不会流出来,他低头瞪着她:“不许吐。” 小花惊恐地看着他,将鼓满腮帮的汤药,又重新咽了回去。 皇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小花紧蹙着眉头,在皇帝的威视下,一口接一口将那苦涩的药汁咽了进去。 她从小就讨厌喝中药,小时候她妈哄她喝中药,也得拿块糖奖励。 她忽然好想妈妈...... 她为什么会来这里...... 她好可怜...... 南宫凛他眉心一跳,他觉得他才可怜。 莫名承受这些。 他望着那双盈着眼泪的乌瞳。 又来了,就知道哭! 女人真麻烦。 南宫凛嘴角微微抽动,闭眼深吸一口气。 眼底压着三分火气七分无奈,朝趴在金砖上瑟瑟发抖的沈贵妃看去: “你刚说做了藕粉桂糖糕?” 沈贵妃怯怯抬头,额角布满冷汗,双唇打着颤,却喉头发紧发不出声音。 只能哆嗦着连连点头,她仓皇看向跟她一起进来的宫女。 那宫女一个激灵,捧着的鎏金食盘险些脱手。 还未反过来,明黄衣袂掠过,皇帝已经拿了食盘,端到小宫女面前。 可小花哪里敢吃!那是贵妃娘娘做给陛下的。 她若吃了,皇帝不杀他,沈贵妃也不会放过她。 小花咽着口水,摇了摇头。 众目睽睽之下,皇帝修长的指节拿起糖糕,亲自送到小宫女嘴边。 “张嘴。” 嗓音如冰泉击玉,明显不似先前吓人。 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绝对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小花舔了舔苦涩的唇瓣,乖乖张开了嘴。 糖糕在舌尖化开的刹那,少女眯着眼睛,漾起浅浅梨涡。 【好甜啊~】 南宫凛看着她一口接一口吃糕点的模样,想到了御花园里等投喂的锦鲤。 蠢极了。 却又莫名让人还想再喂会儿。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满腔的怒气暗暗泄去。 随即垂眸瞟了一眼沈贵妃,忽然觉得她这条命也并非全无意义。 起码会做糖糕。 哄着他的小锦鲤吃得很开心。 “滚。” 皇帝从牙缝间挤出一个字,算是恩赏。 沈贵妃闻言,忙抖着身子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逃出殿外。 小花喝了药,又吃了一碟糖糕。 很快昏昏欲睡,朦胧间感觉有人替她掖了掖被角。 这一觉睡得既温暖又舒服。 睁开眼睛之时,殿中已燃起了烛火。 小花舒展了下身子,发现头不疼了,身上也松快许多。 她刚撑着手臂从榻上坐起,眼前便递来一碗乌沉沉的汤药——那只手修长如玉,拇指上戴着的羊脂白玉扳指。 她顺着那只手抬头,正对上南宫凛微挑的眉峰。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分明在说——“喝。” 小花眨了眨眼,往后缩了缩:“陛下,奴婢该回去了,这药……端回自己房里喝成吗?” 【苦死了!谁爱喝谁喝!】 南宫凛忽而俯身,俊美的脸骤然逼近,近到她能看清他眼底映着的烛光,甚至闻到他袖间清洌的龙涎香。 “不可。”他嗓音低沉,自带不容抗拒威严,“今夜,你就睡在这儿。” 小花呼吸一滞。 睡在这儿? ——睡龙榻? ——睡他的床? ——那……他睡哪儿? ——总不会……是一起? ——可“一起睡”……是哪种睡法? ——荤的?素的? 第34章 天价男模,点破产了 小花抬眸,望向眼前那堪称绝世难有的俊美面庞,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藏在玄色衣衫之下,线条明晰、紧实有力的肌肉轮廓。 是她觊觎已久的身体。 最重要的事,完成了徐嬷嬷交代的任务,还能回去领赏。 嘿嘿,既然如此,她也没什么好推辞的。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喝药。” 男人冷淡的声音打乱了小花内心的小算盘。 小花仰脸看着他,娇羞一笑。 【还真是怪会关心人的呢~】 【死鬼~】 这便乐呵呵端起小碗,两口喝了下去。 顿时苦得满脸狰狞,眼睛眯成一条缝,急切问道:“喝完了,可以睡了吗?” 南宫凛半垂着眼皮,神色冷淡,下颌微微朝一旁的小榻扬了扬,冷冷开口:“那才是你该睡的地儿。” 小花满心的热切,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眸光一淡,她无奈地抱起被子,脚步拖沓、无精打采地挪向那张小榻。 “来人,速将这床榻铺陈尽数撤换!” 皇帝满脸嫌弃地指了指自己的床榻。 小花撅了噘嘴。 【还真是怪讲卫生的呢~】 【狗东西~】 不过就算是小榻,也是皇帝寝殿里的,还是比她自己的木板床舒服太多了。 一夜好觉。 寅时三刻,鎏金兽首铜炉里的安神香刚刚燃尽,最后一缕青烟在晨光中袅袅散去。 福成公公手持拂尘,已经领着侍奉盥洗的太监宫女来到寝殿外。 “陛下,卯时将至,该起了。” 福成公公隔着雕花殿门轻声唤道。殿内静得出奇,连更漏滴答声都清晰可闻。 忽然"哐当"一声脆响传来,像是瓷盏砸地的声音。 福成公公脸色骤变,正要推门,却听见女子带着睡意的轻呼。 老太监悬在空中的手顿住了,立刻冲身后的小太监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小花瞪大眼睛看着金砖上碎了一地的瓷片,顿时睡意全无。 她手忙脚乱地从小榻上爬起来,正对上南宫凛冷飕飕的目光。 “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结结巴巴道。 南宫凛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床头的鎏金铜铃。 福成公公愣了愣,这么快就能进去了? 随即叹了口气,看来还是他想多了,陛下怎可能碰女人。 这才带人推门而入。 “前朝青釉缠枝莲纹瓶一只,从她月例里扣。” 南宫凛淡淡道。 小花瞪大眼睛,那得扣她多少年俸禄? 往后她就是黑奴了?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赔了夫人又折兵! 【黑心肝的,活该你被写死!!】 司帐和司仪见状,对视一笑。 本以为小花一夜之间已飞上枝头成了凤凰,她们郁闷得一夜未眠。 没想到她都留在寝殿里了,睡的竟是小榻。 还打碎了价值连城的花瓶被罚。 司帐唇角一勾,捧着朝服走到陛下面前,正要伺候更衣。 南宫凛却瞥向小花:"还不过来?" 小花眼珠一转,忽然扶额,假意咳了两声,小声道:“奴婢头晕,怕是风寒未愈......” 【有病不拖,不是我的风格!】 “装病,扣一年月例。” 南宫凛冷冷看着她。 “奴婢好了!不必扣了!” 小花忙摆摆手,站直身子,做出一副精气神十足的模样。 然后,强压着不忿,磨磨蹭蹭挪到皇帝面前。 悲伤的bgm瞬间在心中响起...... 【牛马表 王小花 臣本牛马,躬耕于宫闱。 苟全性命于柴米, 不求闻达于后宫, 暴君实在卑鄙,三顾臣于病榻之中。 罚月例、嘱更衣,臣——去你哔哔....】 南宫凛紧抿薄唇,嘴角微微下撇,腮帮子因用力而微微鼓起。 他觉得,他日后不砍了这小丫头的脑袋,对不起武侯! 正要让她立刻滚,腰腹却袭来一阵触电般的酥麻! 南宫凛凤眸一扩! 又来! 而且, 她现在摸他,都不用提前做心理建设了吗??? 就这么随意!想摸就摸了!!! 是他纵容过度了! 南宫凛瞬间黑了脸。 一旁站着的司账也是瞳孔一颤!她没看错吗?王小花竟然敢摸陛下!!! 她忙用眼神跟福成公公告状,福成公公自然也看到了,那是大不敬,论起来杀头不足为过。 但她是小花,福成公公难揣圣心,只能先用眼神稳住司账。 众人默默将目光看向皇帝,只见他神色冷戾,似是正要暴怒,都想着这回小花是逃不掉了。 【诶?刚才是摸到狗皇帝了吗?】 【那玩意儿就是腹肌?】 【怎么是软的!】 【不对!是肥肉!】 【恶心~~~~】 【果然营房那些侍卫才有腹肌!】 小花嘴角撇了撇,露出一抹嫌弃,拈着指尖飞快将那白色的中衣系上衣带。 南宫凛冒火的凤眸忽然就凝住了! 恶心? 他被嫌弃了! 他竟然被一个小宫女嫌弃了!!! 他是皇帝!谁不是捧着供着! 后宫那些女人哪个不是如狼似虎,对他朝思暮想的? 何况,他那是肥肉吗? 她摸清楚了吗! 皇帝薄唇一抿,飞快扯开了中衣衣带,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前胸。 众人诧异之中,皇帝抓着小花手腕一把按在了自己的腰腹之上。 你给孤重新摸! 仔细摸! 小花怔住了,茫然抬头望着他。 只见皇帝涨红了脸,眉头紧紧拧着,上挑的凤眸死死盯着她。 【他要干嘛!】 【变态吗?】 【欸!这是什么?】 【一块,两块,三块……】 小花从一脸茫然到一脸陶醉。 【有生之年系列!】 【啊啊啊!!!!!】 【我终于摸到腹肌了!!!!】 【好硬!好摸!】 【皇帝腹肌,天下第一!】 南宫凛嘴角微微一扬,这才满意地一把松开小花的手腕。 他微仰着下颌,回头冲福成公公道:“亵渎圣躬!再扣一年月例!” 【!!!!】 【仙人跳!!!】 【啊啊啊!!!】 【南宫栩快来杀了他!】 【杀了他啊!】 小花很生气,什么狗屁圣躬!这么贵! 一旁的司账也没高兴到哪儿去。 不杀头也就罢了,板子也不用打,只是扣了月例! “丫头,你出去传早膳吧。” 福成公公见陛下生气,忙将小花支走。 随即朝司帐看了一眼,示意由她继续伺候更衣。 司帐眸光一亮,机会来了。 她也要摸! 一年月例摸一次皇帝! 她日后能跟人吹一辈子。 赚大发了! 第35章 人生没有捷径 一早起来,被扣了那么多钱。 打工打工,两手空空。 小花气呼呼地朝外走。 可前脚刚迈过门槛,就听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花回头一看,几个小太监脸色煞白,抬着什么东西匆匆而来。 小花忙让出位置给他们先过,近了一看。 抬着的竟是个人! 翠绿的宫装染了一身血,瞪着大眼睛,死不瞑目。 是司帐! 小花心尖一颤,她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呢,怎么就忽然暴毙了? “小花,别传膳了,速去给陛下准备浴汤!” 福成公公小碎步赶出来,冲小花吩咐了一句。 小花:“.......” 算了,此处省去3000字怨言。 小花转身又朝浴室而去,她踮着脚尖往鎏金浴桶里倾倒热水,氤氲的雾气瞬间模糊了她的眉眼。 她探手试了试水温,指尖不经意掠过水面,荡起一圈涟漪。 她发了会呆,脑海立马想起方才那劲瘦腰腹的触感...... 【好摸~】 想到自己如今积蓄全无,还负债累累,离出宫养二十个面首的梦想越来越远了。 不如,搏一把? 智者不入爱,牛马不知死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再扣她一年月例,反正南宫凛也活不了那么长。 万一要成了,她不就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 【桀桀桀.....】 听着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小花杏眼一亮。 【三、二、一!】 【就是现在!】 小花算好时机,忽然转身,正要假意摔倒扑到皇帝身上。 可身后的人影好似有预判一般,轻松闪过,小花扑空,摔了个狗吃屎。 【疼~】 一抬头,就见南宫凛散着中衣,低头俯视着她,雾气氤氲间,她好像看到了他嘴角扬了一下。 只是一瞬,他便抬脚跨过她的身体,平静得好似跨过一滩积水。 【算你走运!】 小花绝不气馁! 正午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洒进来,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 小花捧着茶盏,偷瞄着正在批阅奏折的南宫凛,故意将步子放得极轻,走到御前。 ——就是现在! 她故意脚下一绊,茶盏一歪,茶水直直朝皇帝腿间泼去! 【趁擦水,一顿乱摸!】 【桀桀桀......】 "哗啦!" 南宫凛眼皮都没抬,只是身子陡然往旁边一侧——茶水全泼在了龙椅软垫上。 他慢悠悠搁下朱笔,冲身后福成公公淡淡说了句: “御座致污,罚三月月例。” 南宫凛是找到治她的办法了。 小花狠狠咬着牙! 有时候,失去太多,反而无所谓了! 【南宫凛!你给我等着!】 【糟糕的家伙!】 小花越挫越勇。 落日的余晖穿过宫檐,空气中浮动着夏末的栀子花香。 小花躲在回廊转角,远远望见南宫凛踏着碎金般的霞光缓步而来。 【就是现在!】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冲了出去—— “哎呀!” 南宫凛眉梢微挑,早有预料般侧身一让。 小花扑了个空,踉跄着往前栽去,裙摆如花瓣般散开。 眼看就要狼狈摔倒,腰间却骤然一紧,被一条有力的臂膀稳稳捞了回来。 “这招用第三次了。”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小花仰头,正撞进他被余晖挡住的眼眸里,呼吸间全是龙涎香清洌的气息。 “摔得不疼吗?” 他都疼了。 小花紧紧握着拳头,双目恨恨瞪着他。 【你给我等着!不信我抓不住你!】 更漏滴答,烛影摇红。 寝殿内的烛台上的火光渐渐微弱,小花捧着银剪,赤足踩在织锦地衣上。 她屏住呼吸,看着龙榻上朦胧的身影。 【桀桀桀~~~】 “该...该熄灯了...” 她故意将嗓音放得又轻又软,伸手去剪烛芯。 就在俯身的刹那,她突然"哎呀"一声,整个人朝龙榻扑去—— "砰!" 【疼~】 预料中的温热胸膛变成了冰冷的脚踏。 小花捂着撞疼的膝盖抬头,发现南宫凛不知何时已经挪到床榻最里侧,此刻正单手支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啊啊啊啊啊!!!!】 【就不能成功一次吗?!!!】 【话本子里写的都是假的!】 【爬床好难啊!!!!】 【啊啊啊啊啊啊!】 她崩溃了。 【不爬了不爬了!】 【躺平了!】 南宫凛:这是个好主意。 【不行!不行!】 【绝不轻言放弃!】 小花忽然从地上爬起来,眼睛一亮。 【不如直接下药吧!】 南宫凛:?你试试看。 【可他醒了不会砍我吗?】 【不行不行······】 小花垂头丧气地回到配殿。 人生,果然是没有捷径的。 爬床她是爬不上了,想其他法子搞钱吧。 之前听人说,浣衣局有些老宫女、太监存了些积蓄,不想干重活,便会花钱请人去干,小花决定明天就去打听打听。 御书房内。 南宫凛随手翻着刚呈上来的选秀名册。画册上的女子个个端庄秀丽,他却兴致缺缺,只草草扫了几眼便搁到一旁。 “陛下,这些皆是经过族谱盘查后留下的秀女,家世清白,品貌俱佳。”内务省总管恭敬道。 却不知皇帝对落选的秀女更感兴趣,许氏秀女其祖父私藏兵器,家族灭门;郑氏秀女其家族勾结商贾,持盐铁专卖,钱财充国库,全族流放...... 太后派和晟王派互咬,他隔岸观火。 皇帝唇角微扬,今日的空气都是舒爽的。 只是莫名感觉过于清净了些。 南宫凛好奇,微微回头瞟了一眼。 就见蹦跶了几日的小宫女,彻底消停了。 此刻正呆呆站在他身后,两眼空空,脑袋也空空。 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这是放弃了? 甚好。 南宫凛心情舒畅,低头正要批折子, "啪嗒——" 朱笔从御案滚落,掉在南宫凛两腿之间的位置。 小花慌忙跪下,伸手去捡。可她心不在焉,手肘不慎碰翻了案边的那方端砚。 她知道那东西很名贵,她赔不起,赶忙手忙脚乱一扑,直接按在了皇帝的...... 御书房内瞬间死寂。 第36章 舔狗皇帝上线 小花抬头正对上南宫凛那双幽深的眸子。 完了,她弄到了比端砚更贵的东西。 上回的腹肌就扣了她一年的月例。 这回得扣她多少钱? “摸够了吗?” 南宫凛薄唇轻启,阴森森的声音传来。 【够了,够了......】 【巍峨磅礴!气势恢宏!】 小花触电般缩回手,匆忙起身,脑袋却又磕上了御案。 砚台被震落,直接扣在了她的头顶,浓黑的墨汁瞬间流了一脸。 狼狈至极! 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 连向来注重表情管理的福成公公都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偏偏南宫凛还是一脸严肃,死死盯着她。 完蛋,这次怕是真的要掉脑袋了... 成功没有捷径,死亡有! “奴.....奴婢......” “滚!” 皇帝真的很生气,嗓子都劈叉了! 可他说的是滚,不是“斩”。 甚至月例都没有扣! 小花登时眸子一亮,重获新生。 【好嘞!好嘞!】 她赶忙起身,一溜烟跑了。 回到配殿,正巧遇到徐嬷嬷。 小花顶着一脸墨汁冲过来,差点没把她吓蹬腿儿。 “是我,是我。” 小花忙着解释。 徐嬷嬷咬着后槽牙,平复着自己的老心脏。 “就你这样的,你不把陛下吓出病来,我就烧高香了!你还想当司寝!白日做梦!” 确实是白日做梦。 小花悟了。 她当夜就去浣衣局干起了兼职,人啊,还是要脚踏实地。 洗一件衣裳十文钱,洗到半夜挣五百文,但蚂蚱子也是肉。 谁叫她有个黑心肝的老板! 不仅黑心肝,还小心眼儿,第二日就不准她进殿了。 本还庆幸终于可以睡懒觉,可徐嬷嬷一早就将她从床上拖到了西殿的广场上。 一准保陛下下了早朝就能路过看见,以证她有矜矜业业的教导,好撇清责任。 紫宸殿内。 南宫凛斜倚龙椅,半撩着眼皮,看似慵懒,目光却暗暗审视着底下人的每一个表情。 “陛下,灾民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赈灾刻不容缓!” “陛下!西境战事吃紧,将士们连草根树皮都啃光了,军饷再拖下去,蛮族就要兵临城下了!” 两派大臣争执不下,皇帝坐直了身子,正欲开口。 最末排一个青袍小官突然"咚"地一声栽倒在地。 侍卫连忙将人扶起,那官员面色苍白,虚弱道:“臣……失仪……是因家境苦寒,三日只食粥水...” “周景明!” 御史大臣厉声呵斥,“俸禄你一分不少拿!不会又是上朝打瞌睡的说辞!” ——周景明。 南宫凛闻言抬了抬眼。他记得这个名字。上月户部呈上的治水条陈里,那几笔被朱批圈出的精妙算法,正是出自此人之手。 只见那周景明不解释,眼皮一翻,竟昏厥过去,侍卫们只能拖他去太医院了。 呵,倒是机智,在他开口之前就知道晕。 南宫凛拧着眉,看着他那左脚破洞朝靴里漏出的罗袜,苏州新贡的霞影纱。 他咬了咬牙,移开视线,重新环视群臣,声音低沉: “诸位爱卿,国库空虚至此,孤责令众臣踊跃捐钱捐粮,报效朝廷。” 此言一出,方才还厉声呵斥的御史大臣突然变了脸色:“臣...臣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臣家身患重疾……!” “臣府上连瓦片都没了!” 满朝朱紫,个个在这儿跟他哭穷。 南宫凛的手指在剑柄上,高频叩击,额角青筋暴起。 好好说非不听。 那他的狂症,也该适时发作一下了。 “孤……” 剑已出鞘,一串泪珠忽然砸在鎏金扶手上,南宫凛抹了把脸,眼中的惊愕一闪而过,更多泪水却如开闸洪流般倾泻。 又来了,她又哭了!! 大殿一侧的晟王,向来平静的眸光猛地一扩。 一时间,殿内众臣人都僵立原地,震惊的望着皇帝。 “孤……的龙袍都三年未换新了...” 南宫凛话锋一转,双肩微微颤抖,哽咽道, “御膳房的膳食减半,孤食不果腹,孤想着,那便喝口茶吧,可那茶盏缺口比孤牙缝还大...孤过得好苦啊……” 翰林院掌院大学士刘子俊闻言,眼中泪花一闪,立即出列: “圣主如此节衣缩食,臣等岂能坐视?《礼记》有云:'国危则臣死,国难则臣忧'。今日诸位同僚若吝惜家财,他日史书工笔,必书'某年某月,群臣坐视社稷倾颓'!” 他转向众臣,目光如电:“王大人,听闻贵府上月刚添了十亩良田?李大人,令郎的婚事办得可是风光?” 被点名的官员面如土色。 如今,谁还不知道他刘子俊是不醒醉书生,手下还有一票写手,得罪了他,分分钟让你臭名远扬! “臣...臣捐五百两...” “臣捐八百石粮...” “臣...” 总算从他们嘴里逼出了些银子。 可皇帝仍在泪如泉涌,丝毫没有收敛之意。 晟王细长的凤眼瞬间眯起,饶有兴致地盯着今日很特别的皇弟。 南宫凛擦着眼泪: “刘爱卿,统计捐款数目。孤……孤要去后殿平复一下心情...” 说完,他倏地起身匆忙朝后殿奔去。 可皇帝没做片刻停留,脚步未停,一路杀回了明光殿。 就见西殿广场上徐嬷嬷正拿着戒尺,一下一下打在小花的手心。 哭嚎声震天动地。 “你在干什么!!” 南宫凛泛红的眼眶里满是怒火,二话不说冲了过去。 徐嬷嬷也未见过君王如此神态,又哭又怒,甚是诡异,吓得拔腿就跑。 “哇哇哇哇哇……” 小花哭个不停。 “别哭了!” 南宫凛瞪着恼怒的眸子,大吼一声。 “哇哇哇哇……” 【哇哇哇哇……】 小花哭得更凶了。 南宫凛有些不知所措,他慌乱中看到那红肿的小手,立刻将它捧在手心,放在唇边轻轻吹了吹。 “别哭了,一会儿下朝了给你上药。” 这声音温柔多了,只是脸色看着还有几分急切。 “呜呜呜……你……你不生我气了吗?” 少女哽咽着问。 帝王摇摇头,一脸恳求:“不生气,你别哭了,好吗?” “呜呜呜……那你……你为什么哭?” 少女又问。 帝王红着眼眶,声泪俱下:“心忧国事。你别哭了,好吗?” “哇哇哇……哇哇哇……” 众人见皇帝上着早朝,突然跑回来,捧着小宫女的手心疼。 根本没人敢上前。 侍卫也只敢站在长廊下,朝着广场大喊。 “陛下,朝中大臣在催了。” 皇帝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一咬牙,竟解开了身上的龙袍。 “你别哭了,给你摸!好吗?” 摸一次是摸,摸两次也是摸…… 别哭了比什么都强。 皇帝泪汪汪的眼里满是恳求,他将小花的手放到腰腹之上。 那滚烫又结实的触感,令小花指尖一颤。 少女的哭声终于停了,广场突然静得只剩一片蝉鸣。 她挂着亮晶晶的大鼻涕,眼泪摩挲望着面前,同样鼻涕拉瞎,还一脸狗样的皇帝。 愣怔片刻后,少女抽回手,发出了更猛烈的哭声。 “呜呜呜呜!我不摸!你太贵了……我没钱让你扣了!……呜呜呜呜……” “不扣钱,你别哭了,好不好?” 这声音越发卑微了。 “陛下,晟王殿下要来后殿宽慰您了!” 侍卫的呐喊声传进南宫凛耳中。 他眼眶颤了颤,真想给她跪了!可还有一众人看着呢。 他九五之尊啊! 真的要跪一个宫女吗? “别哭了,好吗?你要什么都可以?” 卑微到尘埃里。 “呜呜呜呜呜!真......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皇帝怎么可能会骗人呢?” 他循循善诱,说完还挺着衣襟半开的胸脯,一副信誓旦的表情。 “那……那你宠幸我好吗?……一次就好……” “陛下,晟王已经到御风庭了!!” 第37章 儿臣心悦一小宫女 皇帝愣怔一刻,随即眉眼一皱,泪水愈发汹涌了。 他真的哭了。 他捧着她的手,垂下了总是上挑着的眼尾。 喉结来回滚动几番之后,艰难的开口道。 “不行!” “呜呜呜呜呜呜……” “你再说一个?” 皇帝弓着腰,将脸凑到她面前,恳求道 “那……你给我很多很多钱……放我出宫!” “不行!” “呜呜呜呜……” “你再说一个?再说一个?” “那……那你赶走徐嬷嬷!” “暂时不行!” “啊啊啊啊啊……怎么什么都不行!你不是皇帝吗!……呜呜呜呜……” “陛下,晟王到明光殿门口了!” 侍卫的喊声传来。 南宫凛屏住呼吸,低头看着哭唧唧的少女,语气竟愈发轻缓平静道: “不如你再说一个?” “那……那你把徐嬷嬷的戒尺收了!” 南宫凛凤眸一扩,一扬眉,气势汹汹道: “可以!” “孤不仅收了它,孤直接毁了它!你看着!” 说完,他转身大步朝徐嬷嬷走去,广袖一拂,夺过了徐嬷嬷手里的戒尺,转身朝着小花。 只见他手腕轻旋,戒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紧接着,他脚尖点地,飞身而起,掌心裹挟劲风,将戒尺劈得粉碎。 衣袂飘飘,仿若天人落下。 起这么大范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古真神将魔尊灰飞烟灭了。 然而,只是一根戒尺而已。 他咽了咽干涸的喉咙,满眼忐忑看向广场上的少女。 成败在此一举。 只见小花愣了愣。 他却心如擂鼓。 度秒如年的等待,迎来少女盈着泪的杏眼一弯。 南宫凛的身心从由里而外地长长松了一口气。 哄女人比治国理政还难。 但,任何事情的结果都与付出成正比。 夏风吹过最后一粒槐花,这一刻,正巧飘过少女的发间,不知为何,变得很慢很慢…… 檐角风铃忽地响起, “叮”的一声, 震得南宫凛心间微微颤了颤。 年轻的帝王莫名感到了一股亏欠。 他能给她的竟只是毁掉一根戒尺而已?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她之前说的那些,其实也不都是通通不可以的。 他应该还可以更包容她一些。 “陛下,晟王殿下到!” 福成公公拖一个尖细的嗓音,高声禀报。 南宫凛挪开视线,身子陡然一凛,转身刹那,眉峰骤敛,眸光如刃出鞘。 “难得皇兄主动来接驾。” 南宫凛大步迎上去,伸手虚扶晟王,两人并肩朝紫宸殿而去。 小花远远看着南宫凛身边那人,身姿如青松傲立,宽肩窄腰,步伐沉稳有力,玄色锦袍随风轻扬。 也不知是何人,自带几分难掩的俊逸,行至转角,还忽地侧首,好似看了她这里,又好似没有。 “晟王!那就是晟王殿下!” “果然是全京都的白月光!仪表堂堂,气宇轩昂!” 小花从广场走到廊庑的阴凉之中,就见到几个小宫女激动的直跺脚。 原来是男主! 难怪莫名勾着她的视线,可不是主角光环在绽放嘛。 “看到晟王和咱们陛下走在一起,啊啊,太配了!!” 小花眉头一拧,乱磕什么cp! “小花姐姐,来了。” “小花姐姐好。” 也不知哪个起的头,经过刚才那一遭,现在明光殿的宫人们不论长幼,都开始叫小花姐姐了。 他们觉得叫姐姐也只是一时的,不知哪日见面都得下跪磕头了。 徐嬷嬷的戒尺虽然灰飞烟灭了,但她似乎并不生气,反而上前拍了拍小花的肩头: “小花啊,好好干!司寝的位置嬷嬷一直给你留着呢……” 他们都未听见皇帝和小花的对话,只是看见皇帝吹小花的手,皇帝脱了衣服将小花的手放进胸口。 却不知道皇帝第一个拒绝的,就是她的侍寝申请。 一连又拒绝好几个,最后只同意了替她对付戒尺。 不过他的确主动让她摸了腹肌,还不扣钱。 人怪好的~ 小花觉得皇帝应该是有精神分裂。 这种疑虑在皇帝下朝后便愈发得到了验证。 方才还对她摇尾乞怜的皇帝,从廊下而过,正眼都未曾瞧她。 在皇帝的日渐淡漠中,又没有人叫她小花姐了,风光不过半日。 *?? 转眼到了皇帝选秀女的日子。 承光殿上。 南宫凛斜倚在龙椅上,懒懒看着一排莺莺燕燕。 “臣女程雪月参见陛下——” 第一位贵女盈盈下拜,嗓音甜得能掐出蜜来。 【噗!妲己的声音,李逵的相貌啊!】 “臣女擅长抚琴......” “孤觉你擅长举斧,下一个。” 【啊哈哈哈哈哈哈~~~】 第二位,弱柳扶风的行礼,还没起身就"哎呀"一声往地上栽。 小花撇撇嘴,刚想白她一眼,就听皇帝声音传来。 “快!下一个,孤怕她死在殿上。” 【夺笋!】 第三位,莲步轻移,柔声说道:“陛下,小女乃陈家之女,出身微末,不通才艺,但......” “不通便去学。” 南宫凛摆了摆手。 【鉴茶大师啊!】 ....... “民女温宜,擅长琵琶.....” 小花眸子倏地一亮,这名字原书有啊! 【先帝元后族妹,入宫潜伏为刺杀太后。】 皇帝忽然来了兴趣,坐直了身子,撩起眼皮,看向台下的秀女。 “琵琶好,孤喜欢,留牌子。” “臣女苏婉清.....” 【心机深沉的笑面虎,晟王阵营!!】 “留牌子。” ..... 太后坐在一侧,眉头紧锁,她的人一个也没入选。 美人看多了,也会眼乏,小花打起了哈欠。 皇帝却越发精神起来。 他瞟了一眼殿上的漏刻,微微坐直身躯,屈指轻叩龙椅——扳指撞在扶手上,发出极轻的"叮"。 第九位秀女蓦地抬头,眼中寒光一闪。 “护驾——” 尖叫声未落,皇帝已扑向凤座。 那秀女手中的发簪已经飞速刺入皇帝肩头。 “陛下!” 众人惊呼之中,刺客当场服毒自尽,被皇帝的侍卫拖出大殿。 “母后受惊了…” 南宫凛虚弱抬眼,任由太医剪开浸血的衣料——伤口恰在锁骨下方半寸,避开了所有要害。 皇帝半耷拉着无力的眼皮: “余下选秀...皆由母后定夺。儿臣只想求个恩典,儿臣……心悦一宫女已久,求母后成全。” 皇帝近身伺候的宫女太监,皆是面色一怔,默默将目光投向小花。 小花杏眼圆睁。 【都看我做什么?】 第38章 自导自演的大戏 承光殿上,一众臣子屏息敛气看着。 皇帝舍身救母,此乃大孝之举。 所求不过是纳一位宫女为妃。 无论出于皇家声誉还是朝堂稳定,从哪方面权衡,太后实无拒绝的道理。 但是沈氏并不喜欢这种被逼得别无他选的境地。 就像现在她面前的南宫凛,她亦是别无他选。 她凝视南宫凛染血的龙袍,眼底晦暗不明。 “皇帝能为哀家挡这一劫,孝心可嘉。哀家若再拦着,倒显得不近人情了。那宫女……叫什么名字?” 此时,所有人目光聚焦到皇帝身上。 到底是什么小宫女,能得到皇帝如此青睐? 谁不知道皇帝只是个摆设,是沈氏一手扶持出来的傀儡。 这样的空心帝王还胆敢开口要女人,定是情根深厚。 一直缩在角落打瞌睡的周景明,睁开惺忪的睡眼,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好戏。 小花正聚精会神,不知是谁在她身后,使劲儿怼了怼她的胳膊,她以为是哪个起哄的小太监。 回头瞪了一眼,心头一颤。竟是徐嬷嬷那张严肃的老脸。 【额,领导~】 小花眉眼一顺。 “跟我出来。” 徐嬷嬷小声道。 啊?现在出去。 怎么要推塔了,就拔网线。 小花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离开了瓜田。 承光殿上,负伤的皇帝面色苍白如纸,有气无力道: “母后……是掖庭一个粗使宫女,名唤阿芜。” 此话一出大家皆是面面相觑,掖庭,那便是罪籍。 周景明一个哈欠没打完,赶忙坐直身子,眼底的锐利的光芒一闪,神色越发起劲儿了,他余光看向前排一位身姿魁梧壮硕的武官。 只见那武将忽地圆睁双目,转瞬怒容骤起,牙关紧咬。 周景明心道,这小皇帝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皇帝既然有心纳人,哀家自然成全。” 太后开口了,她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只是——” 她稍稍倾身,吊着眼梢看着皇帝,声音压得极低: “皇帝还需开枝散叶,莫负哀家期许。” 说完,她顿了顿道:“送皇帝回寝殿养伤。” 沈氏微微抬眸,目光再次扫向殿中的秀女,神色威严:“你们继续,哀家自会留意。” 承光殿,选秀继续。 小花和司仪却被徐嬷嬷提前支回寝殿干活。 “白露已至,寒意渐浓,陛下身上有伤,更需周全照料。速去把地龙清理妥当,完成后马上回来向我汇报。你们都是近侍,想来该比那些粗使丫头聪明的,去吧。” 徐嬷嬷微微眯起双眼,三角眼沉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令小花微微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扫个地龙还扯上智力了。 却不知道徐嬷嬷也很为难,每次人都没熟悉就被皇帝杀了,她要培养几个心腹是极难的,临时要用人,也就剩这两个,硬着头皮上了。 希望是个机灵的,话不点透也能悟透吧。 司仪和小花来到地龙。 近殿的火龙口就在龙榻的正下方的砖暗门内,定期会有小太监打扫,干净得很。 也不知道为何让她们来扫。 司仪拿着扫帚立刻将其霸占。 “你去灰道室清理。” 她眼眉微微一挑,趾高气扬地吩咐小花。 那是柴火末端又远又脏,小花也不想去。 “徐嬷嬷也没说明白,不如我们都在这里清扫,假装不知道那边也需要,你看好不好?” 小花冲她眨着长睫,一脸期待。 “哼,就知道偷奸耍滑,我是司仪,你必须听我安排,你去那边。” 拿个鸡毛当令箭,小花最烦这种人,一股学习好的味儿。 她噘着嘴正要去,司仪忽然又叫住了她。 “又干嘛!” “灰道室积灰恐走水,你必须用软毛刷一点一点地清理。” 小花瞪大眸子,回头就见那司仪扬着下巴,一脸得意地递给她一根小刷子。 “那得扫到什么时候。” 她夜里还有洗衣兼职呢。 司仪嗤声一笑:“哼,那就看你动作麻不麻利了。” 小花气得紧紧握着拳头,气冲冲走远了。 司仪冲那背影冷嗤一声,关进暗门,准备偷会懒就出去。 小憩了一觉醒来之时,就听见两道男人的声音清晰传来。 有一个声音是陛下的,她听出来了。 此处就在龙榻之下,陛下受了伤,应是已经回殿了。 不过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倒是没听过的。 “陛下,选秀行刺的‘内应’,服的是假死药,现已安全送出宫,死囚尸体也替换妥当。” “此事务必严守机密,不能有风声走漏。” 方才那刺客是陛下安排的! 陛下为得到一个宫女,自导自演了一场舍身救母的大戏! 司仪顿时吓得脸色铁青,她忽然明白徐嬷嬷之前说的那奇怪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她们这是直接被徐嬷嬷拐上贼船了,早知道她去清扫灰道室了! “陛下!” 陌生男人的声音只有一半,司仪没听清。 许久之后,陛下的声音才传来:“你先走,孤自会处理。” 此刻,司仪的额角正冒着冷汗,心跳如擂鼓。 忽然一阵沉闷的“咔咔”声从头顶传来,司仪吓得一哆嗦,一道刺目的光亮从上方倾泻而下,只见寝殿的龙入口缓缓被打开,一个高大威严的身影逆光而立。 “出来。” 这是陛下的声音。 司仪战战兢兢地走上寝殿之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惊呼。 “司仪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偷懒啦!” 小花顶着一脸炭灰钻了进来,抬头望去,就见南宫凛站在上面,冷冷道:“上来。” 忽然见到大领导,小花也是吓得腿软。 两人并排而立,站在南宫凛面前。 那司仪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陛下恕罪!” 浑身都在发抖。 小花一脸诧然。 【这是做什么?】 【扫个地也要谢罪?马屁精!】 不过,从众心理作祟。 小花也不耐烦地跟着跪了下来,敷衍道: “陛下恕罪。” 【虽然我也不知道要恕什么罪。】 南宫凛看着小花,嘴角微张,似是轻轻叹一声。 半晌,他修长的指节冲她招了招。 小花指着自己的脸,得到再三确认后。 才迟疑着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很高,需要抬头仰望。 她轻声细语,恭敬道: “陛下。” 【干鸡毛!】 少女一双杏眸清澈澄亮,带着几分懵懂,粉唇微张。 皇帝垂眸看她,眼底漆黑深沉。 ——下一秒,他的冷白的手掌覆上腰间佩剑。 "铮——!" 寒光乍现! 第39章 难不成还是陛下 小花被冷兵器尖锐的声响,吓得一浑身一颤。 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勺。 一把将她整张脸按进坚实的胸膛。 凛冽的龙涎香涌入鼻腔。 “唔...!” 小花的脸都要被砸瘪了,小手抵在他胸前拼命挣扎。 直到身后传来“噗嗤”一声,利刃贯穿血肉的声音。 紧接着是司仪的一声惨叫。 小花浑身一僵,整个人瞬间在他怀里老实下来。 南宫凛微微低头,低哑的嗓音贴着她耳畔响起: “别回头。” 说完,他往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 她吓得原地直哆嗦,一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到处看,好似踩在钢丝上。 皇帝倒是若无其事地去拉了拉床头的铜铃。 很快进来几个小太监,动作麻利地处理了尸体。 接着,那徐嬷嬷又匆忙赶了过来,立刻跪在地上: “陛下,那贱婢可是触怒龙颜了?” 南宫凛擦了擦修长的指节,走到小花面前。 沉声道:“觊觎君恩,爬床邀宠,以儆效尤!” 最后几个字,他的目光故意移到了小花身上。 吓得她肩膀颤了颤。 【原来司仪是爬床被杀的!】 【我可不爬了,我早改好了~】 【我下值都去浣衣局洗衣服挣钱了!】 【哪还有爬床的精力。】 徐嬷嬷拱手低头:“陛下息怒!都怪老奴疏忽。” 徐嬷嬷觉得此事蹊跷,让她去扫地龙,她怎么忽然去爬床,还丧了命。 她又瞟了一眼小花,明明两人一起的,这个怎么又没事。 正纳闷,就听皇帝忽然问道:“今日是白露?” 徐嬷嬷忙点头:“回陛下,是。” 皇帝抿了抿唇,神色坚定道:“着一人随孤前去,采集子时的‘秋灵露’,以供母后调养。” 大齐旧制,每年白露,无论是民间还是宫廷,皆有采集“秋灵露”的传统礼制。皇帝自幼便谨遵此礼,岁岁在子时亲为太后采集御花园的“秋灵露”,多年来从未有过一次懈怠。 福成公公见状,忧心忡忡,上前劝谏:“陛下龙体有伤,不如就命下人前去采集,也一样能尽陛下对太后的孝心。” 皇帝眉头轻皱,斩钉截铁地回应:“不可!孤每年亲为母后采集‘秋灵露’,早已成为定例,岂可变通?” 一旁的徐嬷嬷听得直点头,也忘了先前司仪如何死得蹊跷了,爬床死的人可不少。 徐嬷嬷三角眼眯成一条缝:“陛下一片赤诚,感人肺腑。那便差小花同陛下一起前去。” 她手底下也没别人了,都死了。又。 小花眸子一怔,心中忙叫苦。 【怎么又是我!】 【我晚上还要去洗衣服呢!】 徐嬷嬷说完正要退下去,皇帝指了指小花道:“把她也带走。” 【语气多少有点嫌弃的。】 “是。” 徐嬷嬷抓着小花一回配殿,就神神秘秘将头凑上前来:“打扫的怎么样?” 小花点点头:“很干净!” 徐嬷嬷眯着眼睛又问:“可有其他要汇报的?” 小花大眼睛转了转,想了许久,忽然秀眉一蹙,紧张道: “我把那把软毛刷弄坏了,能不扣钱吗?” 徐嬷嬷白跟着屏住呼吸了,她撇了撇嘴不耐烦道:“可有听到点什么?” “在地龙里能听到什么?你别吓唬我。是闹鬼吗?” 小花一脸惶恐的问。 “司仪呢?去爬床了?” 小花瞪大眼睛,不忿道:“可不是,一眨眼功夫就跑寝殿爬床去了,气死我了。” 徐嬷嬷听完,深吸了口气,这下放心地走了。 “记得子时采天露,要提前去寝殿等陛下。” 就想说这个事,能不能再商量商量,徐嬷嬷话音未落,人就消失了。 小花抬头看了看月色,今日已经不早了。 浣衣局还有一堆衣服等着她洗呢。 真是烦透了。 她真是牛马的命! 一路骂骂咧咧来到浣衣局,一刻不敢停,埋头就是洗。 好不容易洗完了,见还有些时间,就蹲一边偷听了两句闲聊。 “听说昨日小德子在宝局又赢了八两银子!” “那算什么,巧儿姐姐赢了十两。” “哟,怪不得这几日没见她过来。” …… 这些半夜帮别人洗衣服捞外快的人,不是家里有困难,就是有些不良嗜好,反正都是急需用钱的。 十两银子,她需要洗一千件衣裳。 小花每天听那宝局赢钱的事儿,早就有些心动了。 今日忍不住搭了茬。 “香姐,你们说的宝局我能去吗??” 可那小凤和香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却摇了摇头道: “你啊,就别想了,进去需要两个条件,要么有钱,要么有势。” 小花一怔,赌博的地方,要钱能理解,怎么还要势。 “什么叫有势?” 小花好奇地问了一句。 “有势就是看你在什么地方当值,若是锅炉房、冷宫什么的破地方就别想了,但若是在哪位娘娘那里,尤其还是近身伺候的那就是有势。” 小凤解释完,香姐微微眯起双眼:“小花妹妹,若不懂这些门道。不如告诉我们你在哪里当值,姐姐们帮你琢磨琢磨。” 小花听懂了,不用她们帮忙琢磨。 她没钱,但是有势。 大势! 可赌局都有输赢。 有钱的输了出钱,有势的输了出什么? 她搞不懂。 见小花不说话,两个宫女撇了撇嘴,端着洗好的衣裳起身去晒了。 “小丫头嘴还挺严,挂个木腰牌,难不成还来自明光殿伺候陛下不成?” “别和她一般见识,定是在什么偏僻的宫里,难以启齿。” 小花一个人蹲在浣衣池边,正琢磨着宝局的事情。 不经意间抬头一瞥。竟看到不远处的屋檐底下,静静伫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分外眼熟呢, 啊! 小花仔细一瞧,顿时杏眼圆瞪! 狗皇帝怎么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子时“秋灵露”! 她给忘了! 小花赶紧起身,一路小跑朝他而去。 小凤晒完衣服,一回头正巧撞见两人消失在廊角的背影。 她张大嘴巴拉着身旁的香姐惊呼: “我看到小花跟着一个男人走了!” 香姐倒是淡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说那是什么人啊!” 小凤一脸痴相,她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 “相好的小太监呗,这宫里的男人除了陛下,也只剩太监了,难不成还能是陛下吖?” “呵呵呵,也是。” 第40章 皇帝就是黑心汤圆 深夜的宫道上,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 小花提着裙角小跑两步跟上了南宫凛的步子,睁着好奇的大眼睛侧头仰脸问道: “陛下怎知奴婢在此?” 南宫凛目视前方,淡淡说了句: “帝王无所不知。” 小花愣怔片刻,朝那背影撅了噘嘴。 【还给他装上了!】 【定是哪个嘴长的打小报告。】 两人一路无话,来到御花园。 南宫凛耳边却从未消停过一刻。 给太后的‘秋灵露’需御花园里珍品白芙蓉的花苞之露,小花也曾学过采天露,但是没采过白芙蓉,更没黑灯瞎火地采。 两米多高的树干,要瞪大眼睛寻找到花苞半阖的,再将含着未晞的夜露小心翼翼滴进玉瓶。 小花垫着脚,胳膊举得发酸。 而那大孝子连手指头都不伸一下,站在一旁监工。 有一种领导站在你工位边盯着你写报告的感觉。 小花偷偷撇了撇嘴,在心里将他骂了八百遍。 “陛下......” 小花踮了踮脚,花苞却还是差那么一寸,只能可怜巴巴望着身后的闲人: “您帮奴婢拉一下树枝可以吗?” 【也不能让你干看着!】 南宫凛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慢悠悠踱到了一个背风的位置,指尖一勾—— "哗啦!" 整枝芙蓉剧烈一颤,积蓄的露水劈头盖脸浇下来。 小花顿时成了只落汤鸡。发梢滴下的水珠滑进领口,激得她一个哆嗦。 【啊啊啊啊啊!!!!】 小花手忙脚乱去擦脸,就见南宫凛滴水未淋着,静静看着她,嘴角似有似无的翘着。 【他故意的!绝对故意的!】 黑心汤圆! 面上装得一本正经,使起坏来比御膳房偷鱼的狸奴还溜! 小花咬着后槽牙正腹诽着,忽觉头顶罩下一片阴影。 南宫凛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龙涎香忽然逼近,他抬手接过她握着的玉瓶。 温热的吐息拂过小花耳尖,她看着那修长的手腕一转。枝头的花露连成银线,叮叮咚咚全落进了瓶口,一滴都没浪费。 小花怔怔侧眸,正撞见他垂落的眼睫。月光描摹着他近在咫尺的轮廓,连下颌线都镀着柔光...... 【啊!!!】 皇帝的肩头好似莫名震了震。 随着一个深长的呼吸才重新平静下来。 【真好看啊!!!】 【真是生了一副叫我垂涎的样子~】 【嘴唇看着好软!】 【想亲亲!!!】 【这么一张清冷的脸,也不知道小脸红红、气喘吁吁的.....】 南宫凛眉心一凝,手心的玉瓶差点被他修长的指节捏碎。 简直是虎狼之词! 他觉得自己的帝王之气遭到了亵渎,他要杀了她! 皇帝忽然转身,眼下一片阴霾,居高临下凝视着她,清冽的气息骤然逼近。 小花正想着那些令人脸红的画面,忽见那缓缓朝她靠近的俊脸,顿时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不自主地缓缓闭上了双眼。 月光撒在少女泛红的脸颊,连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方才被积露淋湿的长睫微微发颤,双手紧紧攥着襦裙,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等着。 夜露无声,连风都停了。 南宫凛的被吵了一宿的耳根总算清净下来,原来世界本是这般寂静的。 他凝视着她,喉结微动。 早已覆在剑柄上的大手,猛地攥紧。 “......” 夜风再起时,玄色衣袍已转身离去,唯有玉珏相击的轻响荡在夜色里。 小花茫然地睁开眼睛,看着手心他塞过来的玉瓶,一抬头那人已经走远。 “陛下等等奴婢!!” 小花抱着玉瓶,匆匆忙忙,刚要追上他,脚下一绊摔了个狗吃屎。 玉瓶清脆一响,滚到了皇帝的皂靴旁。 一股森寒之气,笼罩在头顶。 “你可知,你弄撒了最后的秋灵露?” 这声音冷得小花浑身一颤,踉跄着爬起来,颤声道: “陛下别急,奴婢知道还有一处也有白芙蓉,我.....我们现在就去。” 一路不敢看他的眼睛,小花弓着背飞快在前面带路。 “玉和宫外也有一个花园,奴婢曾在那里也见过白芙蓉。” 这园子僻静,连一盏宫灯都没有,两人经过一座溪水缠绕的假山。 忽听一道熟悉的女声传来。 “……我怎么好像听到有脚步声?你出去看看。” 小花顿时眼神一凛。 这不是徐嬷嬷的声音? 还未反应过来,手腕已被南宫凛一把扣住。他力道极稳,带着她迅速闪进相邻的假山夹缝中。 小花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石壁,和他的胸膛近在咫尺,近的甚至能感觉到他沉稳的呼吸拂过她的发顶。 洞外的脚步声渐近又渐远。 “没有人,快来吧~” 一道陌生男声传来,带着些尖细,是个太监! 宫中寂寞,宫女和太监对食不少见。 紧接着是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 很快女子娇态声音混杂着假山外潺潺的溪水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又黑又窄的假山里忽然涌上一股暧昧旖旎的气息。 小花瞪着大眼睛,刚想竖起耳朵偷听,皇帝的大手忽然捂住了她的耳朵。 小花想瞪他,一抬头撞上那阴沉的眸子,瞬间蔫儿了。 只能生无可恋的直视着他胸前金线绣的龙鳞,生闷气! 好在徐嬷嬷还是挺能叫的。 捂上耳朵也能隐约听见,小花偷乐。 只是越听越觉得呼吸困难,她大口大口吸着空气,胸脯随着吸气而起伏,有一搭没一搭地触碰到男人的胸膛。 【想尿尿~~~】 【好想尿尿!】 【怎么办!怎么办!】 【好像憋不住了~~~】 【救命~】 【唔!】 【完蛋~】 南宫凛顿感不妙,缓缓低头看向面前脸颊通红的少女。 他眉心一颤一颤。 过了好半天,少女的心声重新传来。 【好像不是尿。】 呼~皇帝长呼了一口气。 【那是葵水来了?】 【可还没到日子呢?】 ...... “怎么这么久不来?” “别提了,太后近来怀疑皇帝.....” 南宫凛凤眸一扩,正欲仔细听。 耳边却全是少女的心声。 【那不是葵水是什么?】 【好湿啊,不舒服。】 【想出去看.....】 微凉的指尖忽然抬起少女精巧的下巴,抬眸间撞上了男人那双晦暗不明的深眸,瞬间打乱了少女的心事。 空间逼仄,两人几乎贴在一起,此刻他正低头看着她。 小花呼吸一滞,瞬间脑袋空空。 果然,这样能让她安静会儿,南宫凛正想细听,聒噪再次响起。 【他怎么老这样!】 【要亲不亲!】 【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哼!】 南宫凛眉头一皱。 立刻俯身,下一秒,骨节分明的大手稳托住小花的后脑勺,两人的鼻尖相碰,男人垂眸看着她,炙热的呼吸将她笼罩。 第41章 陛下的私密我知道 周围变得很安静。 她终于消停了。 可其他声音也听不见了。 安静得好像定格了一般。 看着好软。 男人的唇在即将碰上她时。猛地顿住了。 南宫凛意识到刚才那句不是她说的。 晦暗不明的眸子瞬间恢复了清明。 还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眼神一凛,果断抬手精准落在了小花的后颈处。 倒是没什么痛苦,小花只觉身体一软,接着就跌落进一个宽阔的怀里,没了意识。 待她再次睁眼之时,发现自己不知在皇帝的怀里趴了多久,哈喇子流了一大片。 她怎么能在看小电影的时候睡着,看来真是太困了。 她惊慌地从他身上弹开,抬头才发现,皇帝满头都是汗,衣服是他自己汗湿的。 这天儿不是挺凉快的吗?小花诧然片刻。 不过只要不是她整的就行。 小花竖起耳朵,听了听动静,发现隔壁似乎完事儿了,哎,没意思…… “这次选的侍寝宫女又被皇帝砍了?” 那太监的声音传来。 “哎~别提了,倒是还剩一个叫小花的。不过是个憨的,没戏!” 小花嘴角一抽,你们偷情就偷情,没事cue我干嘛! 皇帝好像还冷嗤一下,小花猛地抬头望去,就见他脸色淡然,还是那副高不可攀的矜贵模样。 但他刚才绝对笑她了! 绝对!!! “你说我一个太监都忍不住,皇帝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为何不碰女人?” 【是啊,为什么呢?】 小花瞪着大眼睛仔细听着。 徐嬷嬷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不知内情,你可知皇帝的狂症怎么得的?就是因为当年太后给他配个经验丰富的试婚宫女,那宫女就是皇帝砍的第一个人,打那之后三天两头犯狂症,不是杀了陪读就是砍了宫女,太医院找不出毛病,推测是受刺激所致。” “你想想,一个龆龀之年的孩子,可不就是被那试婚宫女强行欺凌了......有了阴影.....” 小花乌瞳一怔,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她怎么能听到这种皇家辛秘。 当事人还站在她面前,小花忽然感觉脖子疼,她不敢抬头,只是假装在发呆没听见。 好不容易等到徐嬷嬷他们走了,小花赶忙跑到园子里的白芙蓉花下。 分外积极地采集着花露,一点不敢劳烦皇帝伸手。 【太可怜了~】 【没想到做皇帝也会被猥亵~】 【不敢想象,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被老女人硬上弓的惊恐~】 【以后再也不骂他了~】 “够了!” 这声怒吼将小花吓得浑身一激灵,随即愣了愣。 【够了?】 【哦!】 小花晃了晃玉瓶,是挺多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回头看着脸色极黑的皇帝,软软地问:“那可以回去了?” 南宫凛深戾眼眸微微眯起,咬着牙低声道:“有时候,在适当的时机,生一场适当的病,可以免去诸多麻烦。” 【他在说什么?】 【什么病不病的!】 【到底能不能下班了?】 白软乖巧的少女轻眨了下眼睛,呆呆望着他。 南宫凛觉得自己真是多余解释的。 他抿了抿唇,忽地冷嗤一声。 “打翻秋灵露罚三个月月例。” 然后拂袖而去。 小花杏眼一扩,看着那背影,恨得直咬牙。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糟糕的家伙,你真的很糟糕!】 莫名加了个夜班,没有加班费便罢了,还被扣了三个月月例,小花气得心肝直颤。 翌日伺候他盥洗。 看他刷牙,诅咒他自己把自己呛死。 看他净面,想摁着他的脑袋把他溺死。 为他更衣,想用玉带将他勒死。 南宫凛平静地听着他的一百种死法。 一低头看着那撅得老长的嘴。 “面如呆鴷,月例罚没。” 【???】 【啊啊啊啊!!!!!】 【是实在找不到罚钱的理由了吗?!】 【南宫栩!快来杀了他!!!】 这小破班上的,累死累活,还负债累累了。 小花掰着手指算了算,觉得洗衣服是救不了她了。 唯有去那传说中的宝局搏一把了。 小花软磨硬泡跟小凤她们打听到了宝局的位置。 那里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旧衣库,周围幽僻荒凉。 小花看着那黑暗中唯一的亮光,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看门的小太监将她拦了下来,要么看荷包,要么看令牌。 一见那明光殿的牌子,小太监冷淡的眸光瞬间亮了起来。 “原来是明光殿的姑姑,请进。” 小太监热情的将小花引了进去,下了几层台阶。 便听到了窣窣的骰子声裹着铜子碰撞声和赌徒们的笑骂声。 小太监推开地库虚掩的木门,一股霉味汗味交织的恶臭扑鼻而来。 小花捂着鼻子,就见昏暗的库房内,腐朽发霉的旧宫装堆在了墙角,中间的空地放了好几张木桌。 太监、宫女们围着桌子兴奋地吆喝。 “大大大!” “小小小!” ...... 小花当时就后悔了,想回去。 可眼下小太监已经将她领到里间的小门里。 屋里一个肥头大耳的太监坐在木桌前,在烛台下打着算盘。 “场主,明光殿的姑姑来换赌金。” 那太监闻声,抬头冲小花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大金牙。 “小丫头,手里有什么货?” “货?” 见小花一脸懵懂,大金牙热情地走上前来,附耳小声道: “咱们这儿,没有赌金可以用赃物或是秘密来换,你有什么?” 赃物,就是偷的主子的东西,她主子那么精,她哪里敢偷他的东西。 小花摇摇头:“我没有赃物。” 大金牙也不失落,挑眉饶有兴趣道:“那就是秘密,自家主子的秘密,越是私密换的赌金就越多。” 说起皇帝的秘密,小花立刻想到昨夜刚偷听到的,儿时被老宫女硬上。 不过,这种事情她出于道德也不能宣扬,哪怕那人讨厌至极。 其他,似乎还真一无所知。 “我也不知道什么秘密……我还是不换赌金了,我走了。” 小花正要转身就走,大金牙却一把将她拉住: “诶!不懂规矩了,当这儿是什么地儿了,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大金牙小眼一眯,满脸渗人的森寒: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小花一见形势不妙,立刻改口: “我想起来了,我知道陛下的私密!” 死道友不死贫道! 对不起了!南宫凛! 第42章 给孤一一还回去 大金牙绿豆眼一转,立刻打开木桌上的账本,拿起笔双眼放光看着她: “说吧,你都知道陛下的什么私密?” 小花咽了咽口水,一鼓作气道: “我知道......陛下腹肌有几块!我……我还知道小皇帝的尺寸规格!对了!我连陛下菊花的成色都一清二楚……您看这些够私密了吗?可以放我走吗?” 说完那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大金牙握着笔杆的手一顿,满脸的笑意瞬间凝住,猛地抬头怒目圆瞪: “小丫头片子,还敢耍我,我要知道这些做什么?!” “把她给我抓起来!” 两个小太监一拥而上将小花架了起来。 小花挣脱不了,吓得大声哭喊: “我真没有其他秘密了,求求你们就放我走吧。” 大金牙一脸厌气地合上账本,瞪着小花怒吼道: “没有秘密,也没有银子,来这儿给老子添堵!那就送去场子里当气墩!打死了直接扔井里去。” 随即她被抢了腰牌,被人架去了赌场。 所谓的气墩,就是像石墩一样一动不动,用于给那些输了钱愤怒、生气的赌客发泄气情绪。 小花一听就吓哭了。 【谁研究的呢?把我当日本人整?】 【小配角的命就不是命吗?】 小花又开始怀念暴君那2米大长剑,她觉得死在剑下应是痛快的。 她羡慕张美人、曹才人、司仪...... 她们死的真爽。 “哇哇哇~~~~” 小花的哭得满脸泪痕,整个人都吓得瑟瑟发抖。 明光殿的漏刻指向亥时三刻。 早已就寝的皇帝倏地从榻上坐起来,他擦去眼角泪水,凤眸一凝。 “把那个宫女找来!” 福成公公忙跑去配殿,又匆匆折回来。 “陛下,小花不在明光殿。” 皇帝忍着浑身疼,握紧了拳头,单挑起一只眉毛,半晌,拖着大长剑冲出殿门。 门口的太监、侍卫见状忙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一众人浩浩荡荡直奔浣衣局。 小凤和香姐正借着月光搓洗衣物,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静谧,一抬头。 火把的光亮瞬间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一群太监和侍卫簇拥着一位身着玄色龙纹锦袍的男子大步迈进。 从未见过这般大阵仗的两人吓得呆立当场。 尤其是小凤,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个男子不是小花的对食太监吗? “愣着作甚?见了陛下也不知下跪!” 福成公公拂尘一挥,厉声呵斥。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跪地,声音颤抖:“陛下……” “你们可知道小花在何处?” 福成公公也看出了陛下的急切,赶忙问那两个宫女。 两人吓得异口同声道:“在宝局!” “赶紧带路!” “是.....是.....” 两个宫女身体筛糠般站了起来,赶紧领着皇帝一行人赶到了宝局门口。 盯梢的小太监瞪大眼睛望着声势浩大的御驾,顿时吓得张着大嘴。 “阿巴……阿巴……” 皇帝现在双目猩红,只觉得脸疼、肚子疼、头皮疼,哪哪儿都疼,多一秒都不想耽搁。 刀剑出鞘,擦肩过间,便取了那太监的性命。 污衣库的赌徒们对外面的一切毫不知情,他们尖声吆喝,癫狂下注,汗臭与脂粉味混着银子的铜腥,蒸腾出糜烂的热浪。 “大大大!” “小!” “妈的!” 一个气急败坏太监挠了挠头,转身冲到小花面前抡起拳头便要打下去。 小花吓得躲着脖子,紧闭双眼。 可这一拳始终没落下来。 只听一声木门轰然破开的巨响,赌场鼎沸的人声骤然死寂。 小花呼吸急促,死死攥住衣角,颤抖的长睫小心翼翼地撑开一道缝隙。 对上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潋潋流着微光。 皇帝微微弓腰,冷白的指背轻擦过小花脸颊的淤青,眸光顿时又冷了几分,语气森寒,却字字如铁: “孤的人,也敢动?” 广袖一拂间,骨节修长的手已经掐住方才还在叫嚣的太监,瞬间捏碎喉骨!太监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如烂泥般瘫软倒地。 皇帝舌尖轻轻顶了顶腮,懒懒掀了掀眼皮,正欲转身。 怀里却忽然扑进一个温软的身躯,那阴戾的凤眸微微一怔。 好像落水之人忽然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小花想也没想,哭唧唧地扑过去,抱住男人的劲腰。 “呜呜呜呜~~~我再也不说你坏话了~~~呜呜呜~~~” 全场骇然,膝盖砸地的闷响连成一片。 预感今日陛下的狂症又要发作了! 小宫女真是胆大包天,他们的陛下可不仁善。 众人战战兢兢等待龙颜大怒。 然而,半晌过去,只见皇帝缓缓抬起手,轻轻放在少女背后抚了抚。 少女的泪水浸透龙袍,发间淡淡的香气混着血腥气萦绕他的鼻尖。 那瑟瑟发抖的身子缩在他怀里,令他想起了儿时被太后的老太监打得奄奄一息的小猫。 后来,那只猫死了。 “擦干眼泪,握紧拳头,给孤——还回去。” 男人温热的气息撒过小花的耳尖,那声音却好似一桶冷泉坠落石壁,打得她耳朵一个激灵。 小花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暴君的怀里,吓得猛地从他身上弹开。 她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抽噎,一双湿漉漉的乌瞳可怜兮兮望着他。 “真的可以吗?” 皇帝凤眸一挑,嘴角扬起慵懒又邪恶的笑意。 “君无戏言。” 小花咬了咬唇,深深吸了一口,一转身瞪圆眼睛看着那些丑恶的赌鬼。 方才还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对她拳打脚踢,此刻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哭着求饶。 “陛下饶命~~饶命啊~~~” “饶命?” 小花揪起那个满脸横肉的太监,抬起手腕狠狠朝他脸上抽去。 “左脸那个耳光!是你的!” “你!欠我一把头发!” “还有你!揪人手臂上的肉!是很疼的!来!你给我试试!” ...... 第43章 一夜暴富啦 “姑奶奶饶命,小的.....小的有眼无珠......求您再打几拳解解气儿.....” 那些太监捂着脸边哭边满脸堆笑,殷勤地上前拉着小花的衣袖。 皇帝一个眼神,身后牛高马大魏统领揉搓着拳头走了上去。 “拿小姑娘当出气筒,这帮腌臜货,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 “哎哟~~~” 魏统领一拳打掉了那太监三颗牙,疼得他满地打滚。 皇帝看着眼泪未干的小宫女挨个寻仇的模样,莫名觉得,甚是有趣。 比一刀砍了痛快。 看得正在兴头上,小花吸了吸鼻子,回到他面前,乌瞳盈盈望着他,鼻尖微微发红,看着很委屈,嘴角却漾着笑。 南宫凛凤眸微挑,这就够了? 不行。 他修长的指节放在剑柄之上摩挲着。 半晌,皇帝取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递到小花手心。 白玉寒凉,但却带着他的体温。 小花一脸茫然望着他。 就见他挑唇一笑: “玩开心了再走。” 随即,那些赌徒便被侍卫从地上拽起来,拉到赌桌旁。 摇骰盅的太监,手抖得几乎捧不住,额角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 “姑.....姑姑......您、您押什么?” 太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发颤。 小花第一次赌,莫名有些紧张。 她看着手心的白玉扳指,早有这个东西她都犯不着来这的。 如果这扳指是送她的,那她一点也不想赌了。 “姑......姑姑?” 太监低眉顺眼,小声唤了一声。 小花咬了咬下唇,最后怯生生地将扳指放在了"小"上。 骰盅揭开——四五六,大。 太监吓得脸色煞白,飞快瞟了一眼身后侍卫那已经出鞘的剑。 “等等!” 太监手忙脚乱地按住骰子,哆嗦着把骰子拨乱重排。 “搞错了.....重来!” “是、是一二三,小!是小!” “哇!我赢了!” 小花眼睛亮起来,开心地拍手。 满场赌徒如蒙大赦,争先恐后地把银钱往她面前堆,碎银子瞬间堆成小山。有人因为手抖得太厉害,银子叮叮当当洒了一地,又连滚带爬地捡回来,毕恭毕敬捧到她面前。 小花捧着赢来的银钱,雀跃地转身望着倚在交椅上的南宫凛,杏眸如星,梨涡浅浅。 此地昏暗,却不知为何唯独她身上聚了所有的光。 明媚的好像,京都短暂的春光。 皇帝原本支着下颌的手微微一顿,眼底的寒霜无声消融半分。他垂眸望着她衣摆荡起的涟漪,唇角不自觉地跟着抬了抬。 小花这下有了底气,转身投入赌局大杀四方,一屋子人围着赌桌哄一个小宫女开心。 这边的里间,南宫凛翻着大金牙桌上那厚厚的账本,平静的脸上忽然勾唇一笑。 “有趣。” 半晌,那修长的指尖合上账本,那狭长的凤眸看向地上的大金牙,双眼微眯,不动声色地透出一股危险气息。 玄色龙袍垂落在地,他半蹲下身,慢条斯理地问了一个字。 “谁?” 大金牙浑身发抖,额头抵地,声音发颤:“奴、奴才不不知道陛.....陛下何意.....” 开设聚赌聚众赌博是重罪,但是兜售皇室秘辛那就是诛九族的死罪! 大金牙充傻装愣。 南宫凛歪嘴一笑,袖中寒光一闪,匕首猛地扎进太监掌心! 顿时皮开肉绽,森森白骨露了出来。 “啊——!” 大金牙疼得厉声尖叫,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砖上洇开一片暗红。 南宫凛懒懒地歪头,带血的匕首轻轻划过那太监的脸颊,慢悠悠地开口: “皮子不错,孤瞧着,你这宝局昏暗,是不是缺一盏灯笼。” 冰冷的刀尖一点一点地刺破皮肤,大金牙瞳孔骤缩,浑身剧烈抽搐。 “闲鱼!他说他叫闲鱼!” 大金牙崩溃哭嚎,“奴才招!全招!求圣上开恩……开恩啊!” 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奴才在采买司当差……俸禄微薄,猪油蒙了心想捞银子……先、先是开了赌局……后来……后来替人销赃……是那闲鱼找上奴才,威逼利诱,奴才一时糊涂!” “每月初五……古月巷金梦楼……雅间交易……可每次都隔着帘子……奴才真的没见过脸……声音似男似女………主子饶命……饶命啊!” 南宫凛缓缓起身,接过福成公公递上来的帕子,靴底跨过那滩血渍,扔下一句。 “今夜只留他一个。” 他推开里间的门,袖口还沾着未净的血腥气,迎面便撞见小花抱着鼓鼓囊囊的锦袋向他跑来,鬓发微乱,杏眼里盛着碎星般的笑意: “陛下!您看!” 【快看快看!】 她哗啦一下敞开袋口,白花花的碎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 “奴婢今儿运气可好啦!赢了这么多!” 【开心!】 她笑得天真,南宫凛眉梢微动,眼底未散的戾气被这莽撞的欢喜莫名冲淡三分。 小花见他不说话,伸着脖子,好奇地往他身后的屋子里张望。 “咦?方才好像听见场主……” 玄色广袖倏然抬起,严严实实挡住了她的眼睛。 “子时将至。” 他声音沉如钟磬,“夜不归宿当扣多少月例?” 小花闻言倏地站直身子,忘了眼前之人的老本行了,她手忙脚乱系紧钱袋。 “奴,奴婢这就回去!” 人生真是难料,昨日还负债累累的小花。 一夜暴富了。 她裹着被子,乌发散了落下来,盘腿坐在床上,眼睛放金光地看着面前堆成小山似的银子。 “一、二、三……”数到后来,她干脆把脸埋进银堆里蹭了蹭,闷声笑出来,肩膀直抖。 不多时,又倏地坐直身子,从枕头底下摸出那枚白玉扳指,小心翼翼地套在拇指上,对着烛火端详: “帝王的扳指,这要是当了……” 小花眼珠滴溜溜一转,掰着手指算, “抵了打碎的花瓶……再减去摸腹肌扣的一年月例……” 小花算完,忽然裹着被子滚了半圈,脸颊红扑扑的,“够在城南买间带葡萄架的小院了! “就是养面首还差些……”她撅嘴戳了戳银子,又蓦地握拳,“不如找个正经男主人?” “嗯......那个魏统领就不错......” 第44章 私议陛下龙体 魏统领虽然看着黑了点、老了点。 但方才替她出头揍小太监的样子真是解气。 小花觉得平平无奇的魏统领,莫名自带滤镜了。 她躺在小银堆里,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梦中葡萄藤蔓缠绕的庭院里,她与魏统领十指相扣,在斑驳的光影中旋转,笑闹的声音惊飞了檐下的雀鸟。 忽然她脚下一绊,整个人跌进那个人的怀里。世界骤然安静,只余彼此交错的呼吸。 她仰头望见魏统领的脸在阳光下泛着金芒,带着薄茧的指尖抚上她发烫的脸颊。当两人的影子即将重叠时,刺目的光线在魏统领脸上缓缓褪去。 小花的眸子猛地一缩。 竟看到了狗皇帝的那张脸! 卧槽! 小花的吓得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喘了几口气。 她怎么会梦到他!真吓人。 一路去到寝殿伺候皇帝晨起盥洗。 小花都在想魏统领怎么忽然变成了皇帝。 一抬头正巧见到了那张世无其二的俊逸脸庞。 大抵就明白了,看来自己还是不喜魏统领那张脸。 卡颜局,南宫凛无敌。 但,他人品恶劣! 那么大的领导,每日追着公司保洁扣那点辛苦钱。 不干人事! 【呸呸呸!】 小花垂眸,狠狠给他系上玉带,撇了撇嘴,摇了摇头。 【还是魏统领好......嘻嘻......】 南宫凛懒懒的眼皮忽地一抬。 孤不如魏统领? 呵! 闻所未闻! 他抬手捏起小花的下巴,忽然欺身逼近,深邃的眸子幽幽看着她。 冷冽的龙涎香逼近,小花猛然地瞪大眸子。 【???】 【嗯?干嘛!】 梦里暧昧不明的场景兀地闪现在脑海,小花心尖一颤,蓦然脸颊发烫。 【.......】 【.......】 南宫凛看着她红彤彤的脸蛋,想到了玉盘的盛的那蒸熟的螃蟹。 他凤眸微眯,忽地勾唇一笑,侧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错更朝服,月例罚没。” 福成公公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不知为何,他觉得陛下近来也生动了不少。 竟还逗弄起小宫女了。 【啊?!!】 小花猛然惊醒,她下意识抬头,正对上一袭明黄龙袍——五爪金龙盘踞在云纹之间,张牙舞爪地朝她压来。 她茫然睁大双眼。 没错啊! 就是朝服! 她噘着嘴抬头望向皇帝,就见他居高临下懒懒看着她。 “孤今日不上朝,孤要出宫,应着便服。” 小花愣了愣神,忽然想起来她进来之时,福成公公好似的确这么说了一嘴。 可她心里总惦记着那个怪梦,心不在焉地疏忽了。 竟又被他抓住了把柄! 皇帝的服饰穿戴最是繁琐,小花紧紧抿着唇,看着好不容易才穿好的朝服。 气得牙痒痒。 他就不能在穿之前提醒吗? 啊~~ 对对对! 提醒了她就不会错,不会错就扣不了她的月例。 是他惯用的伎俩! 钓鱼执法! 他的国库是靠克扣小宫女的月例养着的吗? 小花心里骂骂咧咧,手上麻利地替他褪下那身刺眼的龙袍,重新换上了一件素银暗纹的月白长衫。 正低头整理衣带时,忽觉头顶光线一暗,她下意识抬眼,呼吸顿时一滞。 帝王的朝服是明黄的,常服是玄色的,皆是浮华富丽。 眼前这身清冷的打扮是小花从未见过的君王模样。 白衣胜雪,风光霁月,全然没有暴君的气质,倒像是从江南烟雨里走出来温润公子。 修长的指节忽地弹了下她发间的银蝴蝶:“看够没有?” 老旧的蝴蝶发簪,咔嚓一声,掉了一边翅膀。 小花瞳孔微张。 【我的簪子!】 【本来就没几个首饰!!】 【还被他弹坏了!!】 【手真欠!!!】 皇帝平生第一次被人骂手欠,他生气。 但他又看了一眼小宫女头上只有半边翅膀的簪子。 抿了抿唇,假装没看见,转身移步到雕龙铜镜前。 嗯,也不怪看呆了小宫女。 虽着素衣,依旧是难掩的贵气。 不如魏统领? 南宫凛眉头一凝,鼻间轻哼,斜睨了小花一眼, “还不去换便服?是叫孤等你吗?” 【嗯?】 小花杏眼一睁,瞪得溜溜圆望着他。 “侍卫太招摇,太监太明显,带个最不起眼的宫女,装个乡野小丫鬟正合适。” 【什么叫最不起眼的宫女.....】 【等等!!!】 【他是要带我出宫吗?!!!!】 【啊啊啊啊啊啊!!!!!】 【我还从没出过宫呢!!!!】 小花脚步轻盈跑回配殿,飞快换好了衣服。 虽说跟领导出差是一场修行,但好歹是占了公费旅游的福利。 【太好啦!我能出宫啦!】 【我想吃糖炒栗子!】 【还有烤肉串!】 【还要逛古代集市......】 小花满怀期待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却见到里面还坐着一人。 宝局的那个大金牙场主? 小花眉心一蹙,意识到她期待的那些怕都是没有了。 这趟出门明显不是玩。 她坐在角落里,指尖绞着衣带,时不时偷瞄一眼对面的皇帝——他正闭目养神,修长的手指搭在膝上,指节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 大金牙缩在另一边,镶金的门牙咬着下唇,冷汗顺着鬓角滑到下巴,愣是没敢抬手擦。怀里那本账册仿佛烙铁,烫得他五脏六腑都在哆嗦。 “陛、陛下……” 他壮着胆子开口,声音细如蚊呐, “待会儿到了金梦楼,奴才先自己去约定的雅间,见到闲鱼就一如往常交易,然后?……” 皇帝眼皮都没抬:“等。” 就一个字,大金牙立刻噤声,脖子缩得更紧了。 “是。” 他说完,他绿豆眼瞟了一眼角的小花,思虑片刻,最终鼓起勇气,忽然佝偻着凑近闭目养神的皇帝。 “陛下...奴才是真心想戴罪立功...有些人心思不正...” 那浑浊的眼珠斜乜小花,“奴才惩罚您的小宫女,其实,是为陛下着想...” 小花闻言,顿感情况不妙,倏地坐直身子,手肘撞翻了小案上的青玉茶盏,她忙着用手扶,却又被滚烫的茶汤烫得连“嘶”了几声。 皇帝眼皮微抬,眸中寒芒如针。 大金牙一见有戏,腰弯得更低:“她卖主求荣,竟私议陛下龙体!说您腹肌几块...” 他挤眉弄眼:“就连……就连陛下的尺寸都...” “住口!” 一声怒喝震得车架微颤。 小花脸色苍白看向震怒的帝王,都顾不得手指的疼痛。 只感觉,可能要客死他乡。 死在出差路上了。 挣了一堆银子还没来得及挥霍呢!! 人生果然难料! 狗太监,你死!!!! 第45章 小花丢了 车厢内空气骤然凝固。 大金牙的金牙还保持着谄笑的弧度,却见皇帝一抬手,猛地攥住小花烫红的手腕——那力道重得让少女"嘶"地抽气,却在对上皇帝眼神时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太心虚了…… “陛...”太监的谄媚僵在喉咙里。 他眼睁睁看着九五之尊从暗格取出冰蚕丝帕,竟亲自蘸了凉茶敷在那宫女手上。 大金牙突然醍醐灌顶——尺寸、成色什么,这丫头说的恐怕句句属实... 哎呀,他好像弄巧成拙了。 要死要死要死~~~~ 小花呆呆看着面前,冷面给她处理烫伤的皇帝,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袍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暴君,妥妥温润贵公子。 却不知南宫凛此刻的内心一点也不如面上那般温润,他已默默给大金牙安排了几百种死法—— 车裂太便宜,炮烙不够痛,合该将那金牙一颗一颗撬下来,再将人埋在沙土中只露头颅,头顶开个口子灌入水银...... 不过要忍到抓到‘闲鱼’之后! 处理完小花的烫伤,皇帝瞬间觉得自己手上火辣辣的痛感跟着减轻了不少。 这才将身子重新朝后倚上去,半阖着眼帘,从眼角斜斜递出一道目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滚下去。” 大金牙闻言,赶紧手脚并用往后退下了马车。 小花撩开车帘,远远看着那佝偻着背影混入人群,很快消失在金梦楼雕花的门廊下。 不多时,皇帝和小花也下了马车。 长街人声鼎沸,本就拥挤繁华。 还被南宫凛偏生招惹了一路的芳心。 那些路过的姑娘们频频侧目,有胆大的故意将帕子"失手"落在他靴边,更有绣楼上的小姐们往下抛香囊,砸得小花直缩脖子。 【一个个皮子发痒。】 【看不出这是尊煞神啊?】 “公子留步!” 一个鹅黄衫子的姑娘拦在前头,鬓边海棠颤巍巍的:“奴家瞧您面善...” 【这也太老套了.....】 南宫凛脚步未停,目不斜视:“姑娘眼疾该治了。” 声音不轻不重,恰让整条街都听见。 那姑娘霎时红了眼眶,转身哭着跑开了。 小花偷偷瞄了眼南宫凛那线条凌厉的侧颜。 说什么太监、侍卫太过招摇,就没考虑过自己才是最扎眼、最招摇的因素吗? 小花暗自摇头,将目光转向街道两旁热闹的摊档。 毕竟第一次出宫,小花到处都觉得新奇。 那眼睛亮晶晶的左顾右盼,恨不得青石板缝里钻出的野花都要蹲下来摸一摸。 “姑娘,瞧这小兔子多招人稀罕,买一只带回家呗?” 街边蹲着的大妈,满脸堆笑,仰起头,目光热切地望向小花。 小花咬着下唇不敢出声,只敢用余光偷偷地瞧,竹笼里的雪团子抖着粉耳朵,红宝石般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 【好可爱~】 【毛茸茸的,好想摸一摸。】 一回眸发现,南宫凛已经走出三步远,她只能飞快追上去。 脑子里却全是那小兔子。 【好想买回去,每天搂着。】 【冬天肯定暖手。】 【宫里交不上朋友,若能养只小宠物也是好的。】 【每日喂点菜叶,看着它一点点长大.....】 街市已足够吵闹,南宫凛的耳边更是聒噪无比。 只见月白的衣摆忽然在青石板上旋出半弧,小花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折返回去,将一锭银子"当啷"砸进卖兔妇人的铜盘里。 下一秒,那妇人笑嘻嘻的将小白兔塞进了小花怀里。 “你家公子待你真好啊。” 小花怔怔的望着怀里的雪兔,小家伙正用粉嫩的鼻尖轻蹭她的手指,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恍惚间回过神来。 她眨了眨眼,开心地小跑着追上南宫凛的背影。 她这个老板,有时候也不算太坏。 金梦楼是京都最负盛名的男风馆,传闻中连扫地的仆役都生得眉目如画。达官显贵们在此一掷千金,就为博得头牌公子们的一曲清歌。 小花想跟着去蹭蹭,感受一下富婆的快乐。 可他们刚走到门口,那龟奴却横臂一拦:“贵客留步,小店凭贵宾腰牌迎客。” 话音未落,那满脸倨傲的龟奴突然眼睛一亮,朝着南宫凛身后殷勤拱手:“周大人!您可算......” 那人瞥见南宫凛,瞳孔骤缩,忙打断那龟奴的话:“路过......路过!” 说完他看着南宫凛,他干笑着转着眼珠,额头沁出细汗:“呃?” “王公子。”南宫凛挑眉提醒。 “对对对!王公子!王公子好!” 小花见皇帝似是要攀谈一会儿,便识相地蹲到不远处的柳树下逗小兔子玩。 她今天可是开心坏了。 南宫凛侧目看了她一眼,才将目光重新移向眼前的周景明,声音听不出喜怒。 “周大人,家中清贫只能喝粥。喝的是花粥?” “王、王公子说笑了!下官真是路过......” 周景明忙掏帕子擦汗,袖中突然滑出一抹银光——半个巴掌大的小银算盘从袖袋里斜刺出来,又飞快缩了回去。 南宫凛眸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暗芒,却未在周景明身上多作停留。 周景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自证清白:“...下官自幼读圣贤书,怎会涉足这等污秽之地?今日实在是...” 南宫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余光不时瞥向柳树下的身影。 少女正捏着根小草逗兔子,雪团子立起来扒她袖口的模样,惹得她笑出两个小梨涡。 帝王唇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此时,人群中忽然闪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周景明立刻识趣儿地退了几步,只见一身便服的魏统领,凑到皇帝耳边小声道: “陛下!那厮自雅间破窗而遁,太监暴毙于内!可要全城搜捕?” 南宫凛眼神倏然沉了下来,此次本想隐蔽行事,侍卫皆在暗处。 若大动干戈,必然闹到太后和晟王耳朵里。 正疑虑,忽听一旁的周景明惊慌大喊:“诶!刚才那玩兔子的小丫头哪去儿了?” 南宫凛倏然回首,凤眸中寒芒乍现。 柳树下空空荡荡,只剩雪兔孤零零蹲在青石板上。 皇帝的眸色顿时深得骇人! 他的小宫女丢了! 第46章 孤的小宫女搂着别人像话吗? 那是他的软肋,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南宫凛眸中寒光骤闪,袖中手指猛地收紧。 “传令!禁卫、金吾卫、影卫全部出动!” 这声音里压着骇人的戾气, “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宫女毫发无伤的带回来!” “那闲鱼不管了?”魏统领追问。 皇帝却充耳不闻。 魏统领皱了皱眉,方才不是还担心引人耳目? 现在就要全城出动,为了找一个小宫女。 周景明缩着脖子,目送皇帝的身影匆匆离去,肩膀倏地松懈下来。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油光满面的脸,朝龟奴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鸢尾公子今日...可还接客?” 随即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楼里。 ※ 小花只记得自己正摸着小兔,口鼻突然被湿布捂住。刺鼻的异香钻入鼻腔,她双腿一软,眼前顿时天旋地转。 待她意识渐渐恢复,就发现自己被人绑了手脚,嘴里塞着碎布,瑟缩在漆黑的板车里,身下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带来阵阵颠簸。 这是遇到人贩子了? 这个念头刚起,车外隐约飘来压低的人声: “大哥,上面说将人平安送回宫门口转移注意力即可。咱们这是去哪儿?” “晚些再送。” 走在前面的大哥咧嘴一笑,眼中闪着猥琐的光, “这可是宫里的女人,说不定还是皇帝碰过的……你就不想沾沾龙气?” 后面跟着的瘦高个咽了咽口水,想起车里那张水灵的脸,还有掳人时那柔软的触感,立刻点头:“想!” 两人推着辘车在小巷子里七拐八绕,忽然头顶一阵疾风,那瘦高个还未反应,一柄长剑已穿过心口。 前面的老大,一转身,只见一个持剑的黑衣男子。 顿时吓得扑通跪地:“少侠饶命!” 黑衣人冷声质问:“你们车里掳的是什么人?” 老大眼珠一转,假意凑近:“少侠,我、我告诉您……” 话音未落,他猛地扬手正要撒出迷药! 却感觉背后一阵刺痛,一回头就见一小书童模样的少年,收起带血的匕首。 “这些市井流氓最是奸猾!” “公子,不能轻信。” 两人走到辘车旁,掀开车盖,对上少女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正惊恐地望着他们。 书童脸色骤变:“她怎么醒了!见了我们的脸,只能灭口!” 小花皱着眉头,拼命地摇头。 崔澈回头瞪了四六一眼, “救人岂能变杀人?此地不宜久留,先带走再说。” 说完他背起小花,足尖轻点,身形如燕般掠上屋檐。 小花一阵眩晕,就被带进了一处僻静的民房。 房间陈旧简陋,却收拾得一尘不染,破旧的博古架上整齐地放满了书。 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清新的墨香。 崔澈取出小花嘴里的布条,弯腰给她解开绳索。 四六斜倚门框,望着自家公子解救那来历不明的女子,不由长叹一声。 真是好人没好报。 他家公子合该是执玉扇、踏金阶的贵人,如今却要在这破落处所躲藏。偏生那些个乱臣贼子,倒能在光天化日下招摇过市——这世道,当真是不公得很。 小花抬眸,看着眼前之人,虽着黑衣,却不见一丝匪气,人这才是真正的江南公子。 “姑娘何人?他们为何绑你?”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人贩子?” 见小花一脸茫然,崔澈垂眸,温声道:“无妨,告诉我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家。” 家? 皇宫算是她的家吗? 想到这儿,小花心思一转,总归是要出宫的,眼下不是正好可以提前开溜了。 这便抬头两眼亮晶晶冲崔澈道: “小女子家住城南,父母都是本分的庄稼人,今日多谢公子相救,家我自己回去便好,不必劳烦公子了。” 小花说完,转身就要出门,一着急,袖中忽地掉出一枚龙纹扳指。 四六眼神骤冷,立刻将门关紧,屋里顿时变得昏暗不明。 崔澈拾起玉扳指,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你是狗皇帝的人?!” 四六呲着牙,话音未落已抽出腰间的匕首。 他步步逼近,小花惊慌地往后退,撞上了崔澈的胸膛。 小花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两个高大的男人。 只恨狗南宫凛树敌太多,这是出了虎口又入狼窝了。 “我......我只是宫里倒霉的小宫女,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两位少侠就放了我吧。” 四六怒目圆瞪: “不重要的小宫女会有皇帝的扳指!你当我们傻?你是不是南宫凛的宠妃?!” “不是!我真的只是小宫女!我天天被狗皇帝克扣月例,我比你们还痛恨他呢!” “还嘴硬!” 四六高举着匕首,正要落下,崔澈忽然挡在了小花身前: “住手!” “我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况且我方才给她解绑,发现她手心有些薄茧,宫里的贵妃养尊处优不该如此。” 小花长舒了口气,勤劳果然会让人幸运,一双操劳的小手救了她一命。 四六气的直咬牙:“公子,你忘了老夫人冻死在流放途中,老爷一把年纪,餐风露宿,久卧病榻,这些都是谁害的?” “先帝受奸人蒙蔽,本就不宜遗祸圣上。更何况累及他身边的一个弱女子?” 四六急得直跺脚,恶狠狠看着躲在崔澈身后的小花。 “崔府百年清流世家,老爷更是桃李天下,本是儒生之楷模,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身败名裂,全族流放……” 话未说完,木门忽地被人从外踹开。 低矮的小破房子瞬间涌入一众玄甲侍卫。 崔澈和四六浑身一紧,惊慌地望向门口。 小花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紧紧抓着崔澈的手臂,缩在他背后,怯怯抻头朝门口望去。 侍卫们倏然分开,一道修长身影逆光而来。 那人缓步走近,凤眸微挑,眼底暗芒流转,周身戾气逼人。 一身月白锦袍的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 南宫凛眯起眼睛,看着自己翻遍全城要找的人,此刻竟瑟缩在匪徒身后,偷偷瞄着他。 好似他才是那十恶不赦的歹人。 “呵。” 他忽然唇角一勾,修长指节轻抚过兔耳,“甚好。” 第47章 自作多情 “宫里的人也敢绑!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魏统领一声令下,玄甲侍卫正要一拥而上。 四六突然暴起,一把拽过小花,匕首抵住她咽喉: “这阵仗,看来还真是陛下的心头肉!拉她一个陪葬,不算亏!” 崔澈厉喝,“四六,我们要的从来只是公道,何至于伤及无辜?” 侍卫们见状不敢上前,纷纷看向南宫凛。 只见他面上沉静如古井霜,目光缓缓落在崔澈手中的扳指之上。 眼睑半垂,长睫在眼下投出两片阴影,遮不住瞳孔深处那簇跳动的暗火。 “孤来讨回失窃扳指,这小贼死在贱民之手,倒省了孤动手。” 【没良心的!!】 小花咬着下唇,愤愤瞪着他。 不料下一秒,四六忽然愤怒地将她推开。 “狗皇帝!去死!” 他举起匕首飞快朝皇帝扑去。 南宫凛唇角微微扬起一抹邪笑,长剑出鞘。 与此同时,几个侍卫一起上前,瞬间控住了崔澈。 皇帝的剑锋将将触及四六咽喉时,小花忽然嘶声呼喊: “他们不是坏人,是他们救了奴婢!” 剑尖倏然凝在四六喉前三寸。 皇帝挑眉,嘴里轻吐出三个字。 “那么巧?” 崔澈望着剑已架在脖子上的四六,忙开口解释: “我们近来在查奸佞小人周景明,正巧碰见他的人绑了这位姑娘。” 周景明,果然是他。 皇帝闻言,缓缓收剑回鞘: “既然是救人,那便放了,赏赐金银。” 崔澈眸光一怔,随即整了整衣袍,郑重地跪了下来: “崔澈不求金银,只求陛下替家父洗清冤屈,重审冤案!” “崔...澈。” 南宫凛缓缓咀嚼着这个名字,凤眸微眯,终于正眼打量起眼前之人。 小花猛地抬头。 【原来是他!】 【他父亲是文渊阁大学士,一生清正廉明,桃李满天下,却蒙受不白之冤,以致全府流放,终身不得回京。】 【后来晟王为其翻案,得到了天下儒生的追随!】 【朝中势力,凑了个“文”“武”双全!】 “退下。” 南宫凛指节轻叩剑柄,看着眼前的崔澈。 魏统领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陛下,他们方才还要......” “退下。” 皇帝面色微动,重复了一遍。 小花和侍卫们这才退去屋外。 崔澈和四六还没反应过,就听皇帝开口道: “令尊是崔远州。” 崔澈眸子一亮。 父亲被诬陷陛下还未登基,他却清楚记得前朝罪臣的名字。 “十一年前令尊的冤案,孤早有洞察。必当彻查到底,还崔学士与崔氏清白。” 四六愣了愣,忽然趴下,连叩了三个响头: “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 “不过,你们是如何查到周景明的?他与当年的案子也有关联?” 崔澈凝眉,沉声道: “草民近日查到父亲冤案所涉账目,其中造假手段极为精妙,而造假之人正是周景明。” “我们一番追查,发现他常在账目中暗度陈仓,给中书令沈岩输送好处,贪污钱粮实在可恶!” 南宫凛眉头微拧,周景明平时游手好闲,看不出站队,竟偷偷给太后母族做假账牟利。 此时,飞鱼从窗口飞身进来,对皇帝附耳小声道: “陛下,金梦楼杀害太监,跳窗逃走之人,属下一路追踪,入了周景明府中!” 南宫凛剑眉微挑。 呵, 还是个双面派。 一面给太后做假账,一面为晟王收集情报。 便宜都让他占了。 “可要立刻追捕?” “不必了,这条闲鱼孤先养着。” 孤要他替孤两头乱咬。 出趟宫虽未抓到闲鱼,却收获不小。 南宫凛从屋里出来,已是日落黄昏。 小花抱着兔子从院角迎上来,低垂着眼角问道: “陛下,是要回宫了吗?” 【没意思……】 【好吃的,好玩的,都没有,被绑一日游。】 南宫凛垂眸看到少女手腕上紫红色的勒痕。 今日唯一受到伤的人便只有她了。 皇帝吸了口气,决定发发善心。 “孤要去趟京都夜市。” 小花愣了愣。 夜市? 【哇!我也要去!】 这便飞快追上南宫凛的步伐。 皇帝要逛夜市,侍卫里就魏统领身着便衣,便一起去了。 小花很高兴,她觉得这是和魏统领拉近关系最好的机会了。 长街灯火如昼,人潮涌动如沸。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糖画、泥人、胭脂水粉卖什么的都有。 小花的目光时不时瞟向身旁的魏统领。 【魏统领一看就是个好男人。】 【若不看前面的狗皇帝,还以为我在跟魏统领约会呢。嘻嘻嘻……】 小花越看越喜欢,可皇帝忽然脚步一顿,侧头把魏统领叫到前面与他同行了。 【讨厌鬼!电灯泡!】 路过首饰摊档,魏统领犹疑半晌,突然低头小声道:“陛……公子,我可以去看看那些首饰吗?” 南宫凛没有扫兴,三人走到摊档前。 小花心潮澎湃。 【魏统领不会是要给我买首饰吧?】 【嘻嘻……】 “小花,你觉得哪个好看?” 魏统领这么一问,小花立马脸颊绯红。 羞涩地将每一支仔细看了一遍。 【琉璃小叶子的最好看。】 小花刚想开口,魏统领拿了一支艳俗的牡丹发钗问道。 “这个好看吗?” 小花皱了皱眉。 【不好看!】 但她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 【不能拂了他面子。】 【毕竟是第一次给她送礼物。】 小花一顿自我开导,魏统领已经买下,包好收了起来。 小花眨了眨迷茫的大眼睛。 【怎么回事!他不是应该直接给我带上吗!】 “我家夫人喜欢牡丹。” 魏统领憨憨一笑。 小花顿时石化。 【他有夫人!!!】 【好尴尬,我竟在这儿自作多情。】 【还好没被人听见……呼……】 “那你觉得这个好看吗?” 魏统领又拿起一根梅花的簪子问。 小花随便看了眼,不耐烦道:“好看好看!可你夫人不是喜欢牡丹吗!” “哦,这个是给梅娘的。” “再给月娘也挑一支。” “小娥也得带一支,不然该拈酸了。” “还有静娘……” 小花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可以啊,平平无奇魏统领! 一位夫人三十房小妾!!!! 你忙得过来吗你? 男人没好东西! 看着背对她挑首饰挑个没完的魏统领。 小花正气得直冒烟儿。 忽然,感觉发髻微微松动,还没反应过来,那只她喜欢的琉璃小叶子便已簪在了发间。 她蓦地抬头,就见到皇帝那张清冷矜贵的脸,在花灯下显得温和了几分,偏偏眼睫低垂时,又透出几分慵懒的艳色。 小花的心陡然一滞。 他要干嘛? 第48章 皇帝的手手好甜 小花呆愣在原地,仰脸痴痴望着他。 皇帝缓缓从她头上取下那只碎了半片翅膀的旧簪子。 垂眸看着她,神色淡淡道: “旧物已坏不换新的,有失本公子颜面。” 原来是嫌她给他丢人了。 小花嘴角一抽。 【怎么坏的,你是只字不提啊。】 不过,皇帝能给她赔一支新的,正巧还是自己喜欢的款式,小花还是很知足的。 就像领导弄丢了你的笔盖,你敢怒不敢言,人家却赔你一支新笔。 【嘿嘿~~~】 小花开心地摸摸了新发簪,这才留意到。 方才皇帝弯腰给她带发簪的动作,又吸引了整条街女子爱慕的目光。 “公子人美心善,对小丫鬟都如此体贴。” 话虽没错,但她是小丫鬟这个事情,就真的那么明显吗? 她脸上是写了“丫鬟”两个字吗? 小花嘟了嘟嘴,跟上了皇帝步子。 魏统领胸前挎个大兜,像个卖发簪的。 他边走边掰着手指算着,那样子又蠢又渣。 小花皱着眉无意往前朝皇帝靠了靠。 魏统领却忽然追上前来,递上一根的如意发簪。 小花瞬间眸光一怔,她眨了眨长睫毛,诧异地看向身边的黑壮汉子。 “这?这是……” 魏统领探头过来小声道:“送给你的。” “我!?!?” 【魏统领,果然还是喜欢我的。】 【不过......我不想当小妾......】 【让你这臭男人也吃吃女人的亏!】 小花扬着脖子,正欲傲娇拒绝。 却见魏统领忽地又收回了簪子,拍了拍额头: “哎呀,把翠儿给忘了,虽还没收入房中也不能疏忽,哦哦哦,翠儿有了,香儿也不能落下。” 魏统领忽然面露难色:“嘿嘿,不好意思小花,我本以为多买了一支,现在看来还是少买了些。” 小花咬着牙,气得眼眶直跳 【私生活也太乱了!】 【不想和他挨着走!!!】 魏统领正看着少了几支的簪子发愁,走在前面的皇帝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魏统领道: “要保后宅安宁,确实不能厚此薄彼。” 魏统领眸子一亮,试探着问 “那我再回去买几支?” 皇帝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魏统领觉得今日的陛下分外通情达理,瞬间高兴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转身没入人海。 小花皱着眉呼出一气。 好不容易来到的一段暗恋,就此无疾而终。 莫名有些失落,生活好似又没了盼头。 她垂头丧气跟着皇帝,忽然撞上他坚硬的后背。 一抬头就见皇帝指着路边的小摊说了个“买”字。 小花摸了摸额头,眯眼望去,瞬间杏眼圆睁。 【糖炒栗子!!!】 她想吃许久了。 小花舔了舔唇,立刻咧嘴一笑:“奴婢这就去。” 原本还闷闷不乐小丫头,此刻抱着一包糖炒栗子乐呵呵的朝他奔来。 “公子,来尝尝!” 她睁着一双狡猾的单纯萌眼,毕恭毕敬将糖炒栗子呈到他面前。 【皇帝不喜食甜。】 【故意买的最甜的,他肯定吃一颗就说不喜欢!】 【嘻嘻嘻~~~】 【那剩下的就都是我的咯~~~】 皇帝眸光淡淡,指尖捻着一颗油亮的栗子,修长如玉的指节不急不缓地剥开褐色的外壳,连一丝内瓤都剔得干干净净。 【狗皇帝真讲究。】 【快吃!快吃!】 小花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眼巴巴望着那颗金灿灿的栗子肉, 就在她望眼欲穿时,皇帝忽然抬手。 【要吃了!要吃了!】 小花眼睛一亮,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却见那栗子在半空划了道弧线,竟直直递到了她的唇边。 “.....?” 小花猛地抬头,杏眼圆睁,那栗子的甜香近在咫尺,她却僵着身子不敢动弹。 “试毒。” 皇帝眼尾微垂,漫不经心地吐出两个字。 小花顿时长舒一口气。 呼~~~~ 就说呢,这狗皇帝哪有这般好心! 果然,不知所以才是最令人恐惧的情况。 吓死~~~~ 小花这下心安理得地张开嘴,栗子刚入口便化作满口甜香,软糯绵密的口感让她幸福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好吃吗?”皇帝开口问。 【好吃!】 小花一边在心里欢呼,一边皱着眉头摇头:“不好吃。” 【你还是别吃了,都给我吧!】 “那便都给你了。” 皇帝一转身嘴角不可察觉的扬了扬。 又走了几步,皇帝忽然指了指路边正吆喝的酥油糕。 小花亮晶晶的眼睛已经看好久了,这便立刻点头哈腰:“好嘞好嘞。” “好吃吗?” “不好吃不好吃。” ........ 夜市的灯火映着青石板路,小花抱着一堆好吃的。 正美滋滋吃着烤肉串,西域香料混着茱萸辣子。 她刚吃了几口,就辣得直吐舌头,眼眶都泛了红。 【好辣好辣!】 【水……水在哪里……】 她眼巴巴地望着走在前面的皇帝,只能小步跟着,舌尖发麻,心里哀嚎: 【完了完了,要辣晕了……】 绝望之际,一只修长的手忽然递来一盏冰瓷杯,杯壁沁着凉凉的水珠,里头盛着琥珀色的桂花酒酿,甜香混着酒气飘上来。 小花想都没想就捧起来咕咚咕咚灌下去。 再抬头时便已脸颊红扑扑,她冲南宫凛傻乎乎一笑,便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夜风拂过,街边灯笼摇晃,映得帝王眸色深深。 半晌,他最终轻叹一声,将人打横抱起,低声吩咐暗处的侍卫:“备车,回宫。” —— 马车内,小花缩在角落,睡得小脸酡红,呼吸间还带着桂花酒酿的甜香。 南宫凛垂眸看她,今夜权当是补偿她被绑架的惊吓。 正想着,醉酒的少女忽然坐直了身子,迷迷糊糊嘟囔:“……想吃糖霜山楂球。” 皇帝没有搭理。 他觉得今日的补偿已经足够了,连她失仪扑到他身上他都没做追究。 可小花不依,噘着嘴:“糖霜山楂球。我要吃糖霜山楂球。糖霜山楂球!!!!” 皇帝眉梢微挑,紧攥着指节,看着醉醺醺的少女。 终是受不了她一遍遍的墨迹,抬手从一堆油纸包里,找到了糖霜山楂球打开放在她面前。 小花盯着山楂球,伸手想拿,却又忽然顿住,眉头皱得紧紧的,瘪着嘴,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又怎么了?”皇帝问。 “……手上不想沾糖霜。”她委屈巴巴,“黏糊糊的,不喜欢。” 皇帝眉头一皱,耐着性子拿起一颗,递到她唇边。 小花立刻张嘴含住,舌尖不经意蹭过他的指尖,甜滋滋的糖霜化在嘴里,她满足地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儿。 一颗接一颗吃得欢快,脸颊鼓鼓的,很快,一袋山楂球吃光了。 “没了。” 皇帝点了点空纸袋,不耐烦道。 小花意犹未尽,抬头一瞬眸光又倏地亮起。 她突然一把抓住皇帝的手腕,将他沾着糖霜的指尖含进嘴里,轻轻吮起来。 【......这里还有一点.....】 【不能浪费.....】 温软的舌尖扫过指腹,湿湿热热的触感让皇帝浑身一僵,脑中轰然空白。 —— “陛下……” 马车门忽然被拉开,福成公公躬身站在外头,话才出口,就被眼前的景象震得瞠目结舌—— 他们素来冷峻的帝王,此刻耳根通红,手指还被小宫女含在嘴里,吮得津津有味。 空气凝固了一瞬。 皇帝缓缓抬眸,眼神冷得像冰。 福成公公:“……” 他“啪”地关上车门,声音颤抖:“老奴……老奴什么都没看见!” 第49章 小花交朋友了 翌日一早。 小花睁开沉沉的眼皮,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配殿的小床上。 脑袋有点发晕,她坐起来揉了揉。 她不是跟着皇帝在夜市吃吃喝喝吗? 一点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回的宫。 “奇怪,我怎么回来的?” 小花皱着眉,喃喃自语。 “前辈是被一个白衣男子抱回来的。” “太黑了没看清脸,但很高大,看着不像太监。” “应该是陛下身边的侍卫。” 三个陌生的声音吓得小花一激灵,她闻声望去,房中竟莫名多出三个人。 “你们?” 小花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屋子她一个人住了好几日了。 哪儿冒出来的? 其中一个尖脸的宫女面上微笑,立即朝小花行礼。 “姐姐,我们是昨日新来的,我是司仪小春,这是司门小秋,那是司帐小月。” 原来是三司又上新了。 小花看了看眼前三张如花似玉的娇丽小人,笑着道:“不必多礼,我叫小花,和你们的名字一样好记。” 说起这名字,三个姑娘皆是微微失落。 “小花姐姐,其实这名字是徐嬷嬷给我们新取的,我们也不知之前的名字有何不好的。” 呵,没什么不好的,就是徐嬷嬷也懒得记了,太多了根本记不住。 见小花笑而不语。 圆脸的小月一脸崇拜:“听说陛下昨日带小花姐姐出宫了,还派侍卫送姐姐回来,真厉害。” “嗯嗯,我们以后都跟着姐姐混。”小秋连连点头。 小春恭敬笑道:“姐姐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吩咐就是。” 小花心里惊喜,新来的这三人还不错。 她竟也从萌新熬成元老了。 “好说好说。” 小花拍了拍胸脯,“以后我罩着你们。” 三个新宫女欢呼起来,立刻围着小花问东问西。 小花一脸得意开始一顿猛吹。 “整个宫里,就我最懂陛下!他眉头刚皱,我就知道要干啥,事儿办得比他想得还周全,陛下离了我可不行......” 正在兴头上。房门忽然推人推开,福成公公手里拿着一卷黄绢。 “小花,陛下有旨。”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都朝小花挤眉弄眼。 想必是昨日陪圣上出宫的奖赏来了。 小花亦是扬扬脖,潇洒地跪下接旨。 “宫女王小花,御前失仪,扣除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其他三个新宫女闻言皆是脸色微怔。 福成公公念完,叹了口气,低头道: “小花啊小花,你说你这俸禄老这么扣下去,到二十五岁出宫,怕是一分积蓄都没有,该如何是好?” 兴高采烈地等来一个扣俸禄的圣旨,小花顿时气笑了。 又扣一年! 她辛辛苦苦陪他出宫,被人拐了一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还扣钱? 思来想去,小花还是不甘心,这便起身拉着福成公公的手。 “福成公公,你行行好,告诉奴婢,奴婢究竟又是如何失仪了?” 福成公公想起昨日马车里的画面,眉头皱了皱,为难道: “不记得便罢了,咱家只能说,陛下已是开了大恩了。” 小花还想追问,就见福成公公抬头立刻又重启了话头。 “好了,陛下快起身了,都快准备准备就去伺候了。” “是。” 屋里众人齐声应道。 小花撇撇嘴愣在原地。 一抬头看到三张青涩的小脸,方才还崇拜的目光明显淡了几分。 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是老大姐,小花立刻收了收失意,坦然笑道: “嘿嘿,陛下有时是会这般的,不过很快就好了,陛下昨日还给我买了许多糖炒栗子呢。” 【他是个精分!】 【确诊!】 三人一听这话,眸子瞬间又亮了起来。 “小花姐姐当真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呢。” 小花嘴角一扬,抬手压了压手掌:“低调低调。” 在三个小迷妹的吹捧之下,一行人去到了南宫凛的寝殿。 “晨间盥洗我最熟练,每次都令陛下满意。” 殿门口的铜铃响起,几个宫女莲步轻移走进殿内。 一身白色寝衣的皇帝,正懒懒地立在鎏金铜盆前,闭着眼将手伸向一旁。 修长如玉的指节微微舒展,等着宫女递上浸了玫瑰露的帕子。 “陛下~” 因着有新人看着,小花今日特意拿起了十二分的热情,感情充沛唤了一声。 谁知皇帝指尖一颤,猛地睁开眼,扭头正对上小花笑盈盈的脸。 !! 南宫凛立刻忆起,昨夜马车里,眼前之人红着脸含住他的手指,拔都拔不出来的恐怖画面。 他触电般缩回手,目光直直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你,离孤远一点。” 说完,他求助般看向一旁的福成公公。 “福成!你来!” 【一早上抽什么风!】 小花举着帕子一脸茫然,新来的三个宫女悄悄交换眼神。 待小花退到她们面前,三人面面相觑地默默与她拉开了距离。 臭南宫凛,真是不给她在新人面前留一点颜面! 从寝殿出来,热情的小宫女们便都沉默寡言了。午饭时间,新来的三人约着一起刻意没有叫小花。 到了饭堂,更是直接找了个远离小花的位置坐下来,有说有笑。 小花再次被水灵灵地孤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不是一个人吃饭。 兴许,她就是没有同性缘的。 至于异性缘,呵呵呵。 她想起了昨夜那个倒胃口的魏统领,顿时饭也吃不下了。 小花垂头丧气地从饭堂出来,却被一个面容清秀小太监拦了下来:“小花姑娘?” 小花抬头望去,见太监身后站着一名着烟紫色云锦宫装的女子正含笑望着他。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发间只簪一支累丝金凤步摇。 “这是我家主子,新入宫的李美人。” 小太监介绍道。 小花惊得后退半步,新入宫的后妃怎会认得他这等低微宫女? 莫不是又要坑她来了? 小花正要跪地行礼,却被一双柔荑扶住。 “不必行礼。” 李美人声音清甜如蜜,“你就是御前伺候的小花姑娘?我早听闻你规矩最是周全。” 她亲热地挽住小花胳膊,“我刚入宫许多不懂,能请你指点一二吗?” 小花受宠若惊,还未答话,身后就传来几声议论,声音不大,保证能传过来即可。 小春捏着嗓子道,“今早御前失仪被扣了一年俸禄的是谁来着?” 小月和小秋掩嘴偷笑。 “正是小花姐姐。” 小花眉头轻皱,这帮变脸怪! 想骂人却只有脏话! 最是无助。 宫里说脏话扣钱!!! 正憋屈,却见李美人突然沉下脸:“《女诫》有云'扬人之恶,是为不仁'。” 【好啊,真好啊,太好了。】 小花默默为小姐姐鼓掌。 又见她将自己护在身后,继续道,“你们同为宫女,不思互助反倒揭短,这就是你们的规矩?” 三个宫女顿时噤若寒蝉,灰溜溜地走了。 “小花姑娘.” 李美人转身时又换上明媚笑容,“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莫要往心里去。我做了些玫瑰酥,你来我宫里咱们边吃边聊可好?” 小花的心猛地一暖,这宫里,她总算遇上个好人了。 第51章 撞枪口上了? “小……小花出去净手……还未归来。” 小春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子,手指死死绞着衣角。 南宫凛眸色骤然转冷。 故意将人关在门外,任其在寒夜里受冻。 宫墙内的腌臜事,他向来都认弱肉强食的理,不会插手。 可此刻,眼前却浮现出那张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小脸,此刻正哭着蹲在某处,冻得瑟瑟发抖,他便气不打一处来。 “送她们去睡冰窖!” 皇帝话音刚落,已大步流星地离开。 小春几人呆愣着,互相看看。 陛下大半夜突然跑到宫女住的下房,竟是罚她们去冰窖过夜。 她们不明所以。 但这个天气冰窖一夜,分明是要了她们的命。 “公公,救命......” 福成公公叹了口气,冻死了又要重新认脸、记名字。 都是刚入宫的小丫头,也没看出犯了什么大错。 福成公公心一软,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抱着被子去了。 给点教训,也不至于要人命。 这边的皇帝在配殿寻了一圈,终于在兔笼子边找到了那小小身子。 她阖眼贴着墙,满脸都是未干的泪痕,睡着了眉头还紧紧皱着。 怀里抱着那日宫外买的兔子。 这样子像极了当年那个躺在冷宫里,孤苦无依,人见人欺的少年。 也是这样蜷缩着身体,抱着惜娘留给他旧书取暖。 看似无边无垠的宫墙之内,容不下他的生母,也容不下惜娘。 他一个人弯着背弓着腰,就那么静静地,偷偷地站直了身子。 却始终孜身一人。 那双冷戾的凤眸星光微闪,皇帝喉结滚动,俯身将小花从冰冷的地面轻轻抱起,送回了配殿的床上。 给她盖上被子,正欲离开,手却被少女一把抱住。 “和我当.....朋友好吗?” 少女梦中的呓语带着哭腔,令年轻的帝王轻嗤了一声。 朋友?怎会有人在宫中奢望这种东西? 他轻轻抽回手,仔细地为她掖好了被角才离开。 待小花悠悠转醒,天已大亮。 她一睁眼发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正诧异。 就见到了李美人那张温柔亲和的脸。 “小花醒了?” 小花坐起来,瞪大眼睛:“娘娘?” 李美人笑道:“别叫我娘娘,我刚入宫,听这些觉得别扭,你叫我若若便好了。” 小花愣了愣,还没有哪个主子告诉过她自己的小字,受宠若惊: “奴……奴婢住的这地方破旧,您怎会屈尊来?唔……” 李美人伸手挡住小花的嘴:“莫要再以奴婢自称了,人本无高低贵贱之分,你我非主仆,是朋友。” 小花闻言瞬间泪眼婆娑。 太久了。 她穿进书里太久了,竟连奴性都养出来了。 她都不记得人不应该被分成三六九等。 忽然听到这样的话,小花觉得既亲切又感动,李美人真是她遇到的最好的人。 “是你叫人将我送回房中的吗?” 小花瞪着一双亮晶晶的泪眼望着李美人。 李美人眸中飞快闪过一丝疑虑,随即笑了笑,没有回答。 她低头从拎来的食盒里取出一碟精美的点心。 “好了,来尝尝我新做的百合酥。” 她虽然没有直接回应,但也没有否认。 小花觉得李美人定不是那邀功请赏之人,做了好事也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 真是善良至极。 这便接过百合酥放进嘴里,觉得从里到外都是甜蜜蜜的。 “听说小花昨日误食芒果过敏了,我担心极了,特意来看你。” 说起昨日的事,小花立刻来了精神,她边吃边跟李美人侃侃而谈。 “她们做的点心太难吃了!”小花一边啃着百合酥一边抱怨,“还是若若的手艺好。” 李美人闻言眸光微闪:“真的吗?那...陛下会喜欢吗?” 小花嘴里的酥饼顿时噎住,李美人怎么也惦记着狗皇帝? 跟他会守寡的,她刚想劝。 李美人突然抓住小花的手腕满心期待的样子:“不如小花也帮我将这玫瑰酥带给陛下尝尝?” 小花几欲张口,都被李美人用话堵住。 “入宫前,若若便钟情陛下,不求位分,只望陛下多看一眼。” “小花,你会帮我的吧?” 额..... 她记得她刚才说了,那三个宫女都跟着受了罚。 她害怕。 可她嘴里正嚼着人家的点心呢,吃人嘴软。 最重要的是,李美人是她来这里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小花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李美人高兴的拉着她的手,直接将她从床上拖起来,带到紫宸殿外。 她将食盒递到小花手中,温柔的脸上漾起温和的笑意: “小花,陛下就要下早朝了,点心就拜托你了。” 说完,她自己退到了不远处的花园里,碰上几个寻求偶遇陛下的妃子,心照不宣的装着一起赏花。 小花端着碟子呆愣在廊庑之下,脑子至今还有些发懵。 她怎么忽然就从床上跑到这儿来了。 还莫名其妙答应李美人帮她送点心。 正犹豫究竟要面对皇帝开口。 一抬头就撞见一身明黄朝服的南宫凛,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已迎面而来,眉宇间还凝着早朝的肃杀之气。 【怎么办,怎么办,我要说什么?】 她紧张得好似一个即将表白的少女。 下一瞬,那高大的人影便已经立在了她面前,停了下来。 晨曦的微光侧打在他俊美的脸上,衬得五官越发立体凌厉,带着一股天生令人生畏的气场。 小花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抬起头,小声道: “陛.....陛下,吃……吃百合酥吗?” 空气瞬间凝固。 小春三人交换着幸灾乐祸的眼神。 真是个利欲熏心,不知道拿了李美人多少好处,命都不要了。 她定是还不知道刚才在紫宸殿上发生了何事。 左拾遗进谏,称皇帝登基多年无子嗣,新选秀女已入宫,望皇帝广求子嗣,以固国本、安臣民之心。 结果陛下的狂症突然发作,那左拾遗话音未落,人头便先落下了,溅了周围大臣一身血,大家吓得面色铁青,无一人敢再言。 皇帝愤然离席。 这不才刚走到这儿,连手上的血都还是热的呢。 竟被小花堵住,来帮嫔妃争宠。 这绝对是撞枪口上了。 众人屏息凝神,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怕被殃及。 第53章 那就再赏她一百两 正午的日光透过朱漆雕花长窗斜切进来,南宫凛半倚在龙椅鎏金扶手上,他半撩着眼皮,懒懒地看着殿中跪着的几个妃嫔。 “陛下!” 尹嫔拧着眉,急切喊道,“臣妾要告发明光殿的近侍王小花!她胁迫嫔妃行贿,借机大肆敛财!” 南宫凛微微抬眼,缓缓竖起一根修长手指,轻轻抵在薄唇之间,眼神示意众人小声些。 尹嫔见状,先是一愣,虽不知为何,她还是赶忙压低声音,继续添油加醋道: “王小花仗着在御前侍奉,有几分脸面,专挑咱们后宫里好拿捏的姐妹下手。威逼她们交出钱财,不然便从中作梗,还怂恿她们争宠,好在宫里培植自己的势力!”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宁嫔领着几个太监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一名身形佝偻的太监吃力地捧着一大袋银子,重重放在地上。 “陛下,这便是从王小花房中搜出来的!” 宁嫔脸颊涨红,一脸笃定: “一个小小宫女,哪来这么多银子?这些一定都是受贿得来的脏钱!” 另一名妃子则从宽大衣袖中,取出一枚通体莹润的玉扳指,双手高高举起,奉上说道: “还有这个!这可是陛下的御用之物,她竟然也敢偷,简直罪该万死!” 妃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势必今日就要将小花按死的架势。 皇帝只是目光淡淡地扫过众人,无波无澜,始终沉默不言。 就在这时,殿内一侧的小榻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细微动静。 众人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小花睡眼惺忪,正揉着眼睛,嘴里打着哈欠,慢悠悠坐起身来。 “嗯?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小花一边嘟囔着,一边迷迷糊糊站起身。 见她醒了,皇帝这才坐直了身子,不紧不慢,缓缓开口:“发现了多少银子?” 尹嫔反应极快,立刻高声回道:“回陛下,整整一百两白银,装了满满一袋子!” 皇帝微微点头:“孤的近侍,竟要靠行贿、偷窃维持生计,看来是孤平日里给的福利不够丰厚。” 众人听闻,皆是一愣,脸上满是惊愕与不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还没等她们从震惊中缓过神,就听皇帝接着说道: “缺钱,孤就再赏她一百两。喜欢扳指,孤再送几个。如此一来,她便不会再做这等下作之事了。” 此言一出,妃子们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皇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神色倦怠:“行了,都回去吧。” 妃子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咬牙退下,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小花一眼。 “陛下就是过于仁善,以至于手底下出了这种无耻之徒!” “既然陛下不教训,我们也该借机,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卑之别!” 她们蛐蛐着走了百米远,还是听到了身后的明光殿里,传出的少女欢快的叫声。 一觉醒来,莫名其妙捡了张金币翻倍卡。 小花的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城南的葡萄架小院变成了东城的豪宅啦! 她实在是没忍住蹦跳着欢呼。 直到皇帝瞥了她一眼,她才猛地回神,赶紧低头行礼: “谢、谢陛下赏赐……那……扳指?” “自己挑。” 【耶!!!发财啦!帝王玉!】 小花撒着欢儿,跑去盘龙玉韘箧里挑扳指了。 ...... 月霞宫的李美人觉得那些妃子实在可笑,竟会相信陛下是因为一个宫女,才对她有所不同。 那宫女怎么看都是又蠢又笨,与她多言一句,她都生怕染了蠢气,想必也不得圣心。 送点心只是试探,李美人现在笃定,陛下选秀那日便对她有所动心。 眼下便精心梳了妆,捧着新做的杏仁酥,去到御书房外的回廊。 远远瞧见御阶下早已跪了一排嫔妃,每人面前都摆着相似的食盒。 李美人嘴角嗤笑一声。 一帮不自量力的蠢货。 她抚了抚发髻的发钗,自信满满走了过去。 “站住!” 两名带刀侍卫当即将她横戟拦住。 李美人柳眉一弯,笑道:“本宫是月霞宫李美人,来给陛下送点心。” 她故意提高声音,里头定然能听见。 侍卫指了指她身后的玉阶:“陛下有令,扰圣驾理政者,罚跪两时辰。” “怎么可能?本宫是李美人,昨日陛下还夸本宫做的点心......” 话音未落,福成公公从里面出来,皮笑肉不笑地说: “李美人?小花方才替您,在里头跟陛下求情,罚跪免了,速速回去吧。” 李美人瞬间煞白了脸,宫女为她求情? 真是折辱。 不过,李美人心志高远,从不在意眼前的屈辱。 日落黄昏,小花刚从宫女膳房出来,就听见一声带着哭腔的轻呼。 “小花.....” 她脚步一顿,抬眼望去,李美人独自站在宫墙边的阴影里,素日精致的妆容此刻斑驳不堪。 “若若?”小花小跑过去, “小花,对不起,那些妃子见我与你交好,都眼红嫉妒,才背着我去做那种事情。你可有被为难?” 李美人哽咽着凑近,伸手紧张的摸了摸小花,一副关切的模样。 小花望着她红肿的眼眶,心里软成一片。 她掏出自己的帕子,轻轻拭去李美人颊边的泪痕: “若若快别哭了。我自然知道不是你要害我,而且我还因祸得福呢!得了一百两呢!” 李美人眼底一闪而过嫉恨,却装作浑然不觉,亲善的轻笑道: “那真是太好了,小花要不要尝尝新进的蜜饯?我特意给你留的。” “若若你对我真好~~~” 小花吃了一颗,眉头一皱。 有股霉味,和狗皇帝桌上的差远了。 她怕伤了李美人的心,假笑着硬逼自己咽了下去。 两人挽着手一起去了幽静的承露湖散步。 “今日陛下不肯见我,看来我的真心终究是一场不得回应的错付.....哎......” 小花见她情绪低落,赶忙安慰: “不气馁,陛下上次不是还夸你的百合酥甜吗?陛下......陛下心里还是有你的。” “真的吗?” 李美人忽然抬头,眼里闪着亮光,抱着小花的手,继续道: “那小花能不能帮我约陛下出来?” 小花杏眼猛怔。 喂喂喂,我只是个小宫女。 那是皇帝,是ceo。 又不是代驾。 哪能指哪儿去哪儿。 小花张了张嘴,正要打消李美人这不切实际的幻像。 李美人已经缠上了她的臂弯,满脸的期待: “小花是我在这宫里唯一的知心人,若连你都不肯相助,日后我怕是连活下去都难......” 小花话到嘴边又被生生咽下,头脑一热从嘴里冒出一个“好”。 好? 好个屁! 她头都大了。 第54章 宫女能约到皇帝吗? 李美人眸光一亮,激动道:“小花,你真好!明日酉时......我就在这里等陛下。” 小花咬着下唇,无奈地冲她点点头。 却听身后一声枯叶的轻响,小花猛地转头,一片银甲飞快消失在花丛的深处。 小花眨了眨眼,想再仔细看看,李美人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 “小花,你万不能跟陛下说是我要见他,我想让陛下以为,明日与我的相逢是一场偶遇。” 啊? 还不能提她。 小花觉得更难了! 皇帝为何要听一个宫女安排行程? 她要是会下蛊便好了! 告别李美人,小花焦头烂额地回到配殿。 焦虑得一夜未眠。 翌日一早,发现自己不仅黑眼圈重了,嘴角还起了一周疱,上了个大火。 鎏金翼兽铜炉里飘出缕缕薄烟,皇帝正在御书房批着折子,心情也看不出个好坏。 小花立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研着墨。 满脑子鬼点子,全过了一遍。 他是皇帝,骗也不能骗,欺君是掉脑袋的! 【怎么才能将他约到承露湖和若若偶遇.....】 【烦死了,烦死了!】 “墨淡了。” 皇帝突然开口,吓得小花一哆嗦,一抬头,发现砚台边多一碟清凉下火的绿豆糕。 可她今日连偷吃的心情都没有了。 见眼下有了空档,便鼓起勇气,俯身对南宫凛小声道: “陛下案牍劳神,不如去.....” “不去!” 【我还没说完呢!】 皇帝头也没抬,便一口回绝了。 一点余地都没有。 小花像泄了气儿的皮球,噘着嘴连偷吃了他四块绿豆糕。 也没将火泻下来。 从御书房出来,小花正心焦磨难,魏统领忽然找过来 他双手在身前局促地搓动,满心焦急: “小花姑娘,上回出宫我漏买了一支簪子,眼下后宅都快翻天了。若拿别家匠人做的簪子回去充数,只怕还会招来更多事端。所以你能不能将头上这支转卖给我?” 魏统领指着她头上簪着的那根小叶子簪子,一脸渴望。 “多少银子都可以,江湖救急!” “不卖。” 她现在是小富婆,她不缺钱。 小花白了他一眼扭头正要走。 魏统领急急追上来,面色忽然冷下来: “昨日你和李美人的话,我可都听得清楚,陛下最厌恶后宫争宠的把戏,到时候李美人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小花的脚步忽地一顿,震惊地看向他。 她想起了消失在花丛的那片银甲,原来是他的王八壳!!! 堂堂大男人偷听女子说话,还威胁她,真是下头极了。 她眼光果然不好!!! 魏统领也知理亏,此刻面露尬笑:“昨日我是想找你买发簪,无意偷听,你就将发簪卖给我,我也不当那坏事之人。” 小花咬着唇,愤然取下簪子。 她低头看着那片琉璃小叶子,莫名有些不舍,她挺喜欢这支簪子的。 但为了李美人,小花一闭眼塞给了魏统领。 “多谢小花姑娘,其实这簪子不适合你,你戴显得又丑又笨,我下次赔你一支新的。” 魏统领乐呵呵地正欲转身,却被小花一把拉住。 “慢着!我帮你解了燃眉之急,你能不能也帮帮我?” 魏统领脚下停住,若不是真是被逼急了,他也不会威胁一个女子,眼下能帮便帮吧。 “你说!魏某在所不辞。” 小花病急乱投医,赶忙问道: “你可知道陛下有何喜好?” 魏统领挠着头想了半天: “没有,陛下喜恶不行于色,我没看出来陛下有什么喜好。” 不能投其所好,那便攻其所虚。 小花凑近了些,又问道:“那你可知陛下有何缺点,软肋之类的?” 陛下的软肋? 魏统领唯一见陛下慌乱便是那日在宫外,小花丢了。 但他后来知道那是陛下做给周景明看的,他早便让飞鱼去追踪了。 周景明声东击西,陛下还了他一个声东击西。 陛下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 “陛下没有缺点。” 魏统领为难地望着小花,他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了,扭头飞快跑了。 不远处的朱漆廊柱旁,南宫凛立在廊下的阴影里。 一双幽深不见底的凤眸紧紧盯着两人,面上无波无澜。 福成公公踮脚看了看,忽然捂嘴地笑道: “哎哟喂,这魏统领还真是处处留情,可得提醒提醒小花这丫头别上当。” 正说着,就见小花气势汹汹朝这边走来。 酉时已至,一想到李美人定在满心欢喜地等待了。 小花决定最后一博,她要豁出去了。 跟他来硬的。 一把揪起他的脖领子,凑上去怒斥。 【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走!】 她心里这么想着,走到南宫凛近前,抬头撞上那漆黑如墨的深眸。 瞬间,脖子一缩,揪脖领子的小手,不自觉攥着袖摆,点头哈腰道: “陛......陛下,奴.....奴婢想与陛下去.....” 未说完的话,便被寿安宫的掌事太监打断。 “陛下,太后娘娘邀您一叙。” 玄色的衣角与她擦肩而过。 小花被晾在了冷风中。 就说是天方夜谭!哪有宫女能牵着皇帝鼻子走! 小花心头一沉,只能满怀愧疚朝承露湖赶去,连路上下起了雨都毫无察觉。 她匆匆赶来,见李美人一身光鲜,立在小太监的伞下,目光冷冷看着她。 那小顺子说话毫不客气: “我家娘娘生怕错过陛下,就连方才太后邀新晋娘娘饮宴,硬是称病推了。” “可等来等去连圣驾衣角都瞧不见!我们娘娘那般信任你,敢情你是拿我们娘娘当猴耍?” “我没有.....我......” 小花声如蚊呐,的确是她答应了没做到。 李美人仰着下颌,眼皮轻挑俯视着小花: “真是浪费本宫的时间。” 说罢,便转身走了。 “若若,你等等我.....” 小花朝她伸了伸手,正欲冒雨追上前去解释,忽然察觉头顶的雨丝停了。 一柄玄色描金九龙伞在她上方撑开,伞骨上垂落的明黄流苏在风中轻晃。 她蓦然回首,只见年轻的帝王执伞而立,正垂眸看她,如玉的面容氤氲了些湖边雾气,让人辨不清是喜是怒,难以捉摸。 小花杏眼微睁,惊诧得直直望着他。 【他来了!!!】 【他来了!!!】 【太好了!!!】 第55章 陛下胡诌八扯 他也不想来。 但某人淋了雨要着凉,着了凉要喝药。 着凉他也跟着受罪,喝药她又怕苦,还要他绞尽脑汁地哄。 南宫凛经历了一次,不愿再经历第二次。 思来想去,觉得不让她淋雨最稳妥。 他忽然倾身,伞面随之倾斜,将小花整个人笼在阴影里。 此刻的小花脑袋是懵的,一双乌瞳茫然望着他。 “陛.....陛下.....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皇帝缓缓抬手,将方才被魏统领夺走的小叶子发簪,重新簪在了她的头上。 “孤捡了支簪子。” 小花眸子瞪得更大了,两人就那么立在狭窄的雨伞下。 周围淅淅沥沥的雨声都好似消音了,小花的世界安静得吓人。 她感觉周围多了一圈粉红泡泡,这不应该是她和南宫凛应有的氛围。 她需要点声音打破尴尬。 “魏统领说奴婢戴这簪子又笨又丑。” 皇帝轻声应了句:“他眼拙。” 小花心脏陡然加速,怎么感觉氛围更奇怪了! 皇帝不会是? 小花莫名紧张地望着他,就见他眉梢微挑,嘴角似笑非笑: “又笨又丑,与簪子何关?” 嗯? 【你那嘴不会说话不如捐了!】 小花嘴角一抽!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小花被气得够呛,却不知不远处的李美人比她更气,气得眼尾都在止不住地抽搐。 陛下是来了,却是来这儿,让她观礼的?王小花故意演给她看,她是如何得宠? 李美人紧紧咬着牙看着眼前的一幕。 忽然眼珠一转。 随即她脚下一滑,“不慎”跌入脚边的湖水之中。 “救命!” 小花瞳孔微缩,是若若的声音! 她闻声望去,就见小顺子站在岸边,跳着脚惊呼: “来人啊!我家娘娘落水了!” “若若!” 小花惊叫一声,顾不得多想就往湖边冲去。 她急得赶紧去抓李美人的手,好不容易抓上,李美人好似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即用力一拽,将小花也拉进了湖里。 冰冷的湖水瞬间灌入口鼻,小花挣扎着想要伸手去够岸边,却被水中的李美人狠狠往湖心推了一把。 小花被呛了一口水,想要呼救都叫不出声来,她只感觉自己离湖面越来越远。 意识模糊的瞬间,腰间忽然被一只有力手臂环住,她条件反射紧紧抱着那劲瘦的腰身。 迷迷糊糊之中好像看到了南宫凛的脸,不会吧。 堂堂帝王竟为了一个宫女跳入入秋的湖水之中! 定是她看错了,小花两眼一闭彻底没了意识。 “陛下,救救我家娘娘吧!” 小顺子跪在岸边哭喊。 皇帝看也没看一眼,拦腰抱着小花,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顺子正急得原地打转,回头却见李美人又自己爬了上岸,她华服湿透,珠钗歪斜。 一脸狼狈地盯着远去的背影,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此刻的寿安宫里,正眼巴巴等了一群妃子。 她们至今连皇帝的面都没见上,太后特意安排了此次饮宴,除了李美人称病,其余人都到了。 可等到日沉西山,皇帝没等到。 等到了急急来上报的福成公公。 “太后娘娘,陛下方才来的路上途经承露湖听闻有人呼救,前去救人受了风寒,陛下命奴才前来禀明,今日诸事需暂作搁置。” 太后捏着佛珠的手骤然收紧,眼底腾起荫翳: “何人有这么大的脸面,竟能引得陛下金尊玉贵之躯,亲自涉险入水?” 福成公公低着头,瑟瑟发抖道:“是......是月霞宫的李美人。” 此话一出,满屋嫔妃皆是瞪大眸子。 好你个李美人,不是说病了来不了? 原是去拦路截胡!害得一帮人精心打扮着这在白等。 实属心机深重! 太后闻言,眉心微蹙,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虽不喜李美人这般自作聪明,但转念一想, 这丫头倒真把皇帝引了去,也算有些手段。 罢了。 太后唇角微扬,只要能爬上龙床便是她的本事。待日后诞下皇嗣,去母留子便是。 思及此,她抬手理了理鬓边凤钗,语气温和道: “李美人受了惊吓,去库房取些补品送过去,让她好生将养着。” 殿中的众妃皆是满脸诧异,李美人分明撒了谎,太后非但不生气,反而给了赏赐。 好事尽让她给占了! 太后吩咐完,又看向她们,眸色一淡: “陛下今日不会过来了,都退了吧。过几日的中秋宫宴,都拿出真本事来——皇帝必然会到场的。。” 一众妃子从寿安宫出来,气得脸色铁青。 尹嫔丹凤眼一眯,嘴角冷嗤一声:“李美人落水,同为姐妹也该去探望探望。” 几个妃子互对了眼色,这便一起怒气冲冲朝月霞宫而去。 此时,李美人刚换好衣裳,看着桌上太后赏赐的一堆阿胶、燕窝、鹿胎膏。 这才听说自己被皇帝救下一事。 真是荒谬。 他哪里救她了? 若不是她自己善泅,这会儿已经停尸湖畔。 陛下为何这么说? 正纳闷,就见尹嫔带着五六个妃子气势汹汹而来。 “李妹妹,好手段啊!” 尹嫔冷笑一声,斜眼睨着她, “假意落水,独占圣宠,害得我们姐妹在寿安宫白等了一下午,连陛下影子都没见到!” 李美人面色一凝,立刻怯生生道:“姐姐们误会了。” 她眼眶一红,泪珠儿要落不落,颤声道: “是……是那王小花逼我这么做的!她说我若不听她的话……她自有法子让我在宫里待不下去……” 李美人余光看了一眼小顺子,小太监立刻跪下,连连磕头: “各位娘娘明鉴!实在是那宫女仗着御前伺候,威逼利诱,娘娘胆小,才不得不依她……” 几个妃子面面相觑,见李美人脸色苍白,泪眼盈盈,一时迟疑。 李美人连忙擦了擦泪,柔声道: “姐姐们别气,太后娘娘方才赏得补品,妹妹正要给各位姐姐送去。” 说罢,小顺子忙将补品分发给了几位娘娘的近侍。 尹嫔眯了眯眼,见李美人这般伏低做小,怒气稍减,冷哼一声: “纵是被人胁迫,你不也占了便宜,叫陛下亲自下水救你!” 李美人心头一梗,还不能说陛下胡诌八扯。 她可真是吃了哑巴亏,只能立刻摇头: “陛下根本没有多看妹妹一眼,妹妹才貌都不及姐姐们,哪里能得圣心。” 李美人低头,再抬头时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今日之事皆因王小花.....她甚至.......甚至扬言要把后宫不顺从她的人全部铲除!姐姐们,我实在害怕,若再不想办法,怕是人人都要遭殃了。” 李美人话音未落,尹嫔的猛地一拍桌子:“好个贱婢!竟敢如此猖狂!” 在场妃子满腔的怒火瞬间转移到了小花身上。 一群家世显赫的嫔妃,还怕她一个小宫女了不成? 几人当下决意明日就要去会会那贱婢! 第56章 最后一次!之后一路爽! 翌日一早,小花在配殿的小床上醒来。 她不是落水了吗? 怎么回来的? 难道是梦? 小花坐起身来,揉了揉自己发胀的脑袋。 却摸到了发间的小叶子发簪,昨日伞下,皇帝给她戴发簪的画面再次重演。 小花杏眼一睁,不是梦! 是皇帝救了她? 这个时辰,皇帝早朝,小春她们都去伺候。 小花也无人能问。 只能顶着饿瘪的肚子起床吃饭,结果膳堂的人都在议论,昨日陛下为了救李美人落水,都误了去见太后娘娘。 小花想着,既然是陛下救了李美人,那她这会儿应该挺开心的。 不过,她开不开心似乎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了。 结果刚出膳堂,小顺子便急急跑了过来。 “小花姑姑,我家娘娘约您去西花园一聚。” 小花脸一黑道:“我不去,我又不是她的奴婢!” 小顺子见状立刻跪地磕头哭诉: “昨日我家娘娘那都是气话,加之落水慌乱,并非有意而为,娘娘为此愧疚自责,今日就想找姑姑赔礼才设宴西花园。” 小顺子这般一下引来一帮人围观,他眯着眼睛小声道: “陛下圣躯,若是昨日真相,我家娘娘若是言明,怕是对姑姑也极为不利。” 恩威并施。 小花无奈:“你快起来!大不了我跟你再去一趟,别在这耍猴了。” 小花匆匆地赶去,就见一群妃子悠闲地聊天,李美人正在其中,笑得好生惬意。 小花脚步一顿,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几个宫女团团围住。 “哟,那条仗势欺人的狗来了?” 尹嫔摇着团扇冷笑。 “就是她逼得李美人落水的!” 宁嫔尖声附和。 小花望向人群中的李美人,只见她低垂着眼帘,手指绞着帕子,却始终不发一言。 “还不跪下给李美人赔罪!” 不知是谁从背后狠狠一推,小花踉跄着跌跪在池边青石上。膝盖传来尖锐的疼痛。 小花仰头望着曾经不话不谈的姐妹,声音发颤,“真的是我逼你的吗?” 李美人身子往后缩了缩,睫毛轻颤,忽然扑簌簌落下泪来:“姐姐们...她这般看着我,我、我害怕...” “一个奴才,也敢爬到主子头上来了!” 尹嫔冷笑,“让她去洗墨池里好好清醒清醒!” 宫女们闻言,立刻拖起小花,将她推进了洗墨池! 有人揪住她的发髻将她按进洗墨池中按,有人端起池边的砚台,将浓墨从头倾泻而下...... 小花的脸上、身上沾满了污渍。 “瞧瞧,这模样,倒真像个墨猴儿!” “奴婢就是奴婢,再得意也改不了贱命!” 也许第一次交朋友和第一次处对象一样,都是不得善终的。 尹嫔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冷笑道:“怎么?不服气?有本事,你去告诉陛下啊!” 她环视众人,讥讽道,“不过,我们所有人都会说——是你诬陷主子,以下犯上!你说,陛下是信你这个贱婢,还是信我们?” 小花觉得这水真冷,把一颗心都凉透了。 宫里头,的确是不会有朋友的。 “陛下驾到——” 就在小花狼狈不堪之际,突然传来福成公公尖细的传报声。 整个洗墨池瞬间鸦雀无声。 众妃嫔慌忙整理衣冠跪地行礼, 皇帝龙行虎步而来,身后跟着面色铁青的魏统领。 “陛下!”尹嫔抢先开口,“这贱婢为培植后宫势力,胁迫李美人落水争宠......” “胡说!” 魏统领愤然打断, “微臣亲耳听见,是李美人拜托小花姑娘帮忙约见陛下。怎么今日就成了她逼迫李美人?”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李美人。 只见她脸色煞白, 陛下这个时间不是还没下朝吗? 怎么忽然来了? 李美人心间一番权衡,一边是皇帝身边的禁军统领,一边是一群不受宠的妃子,皇帝会信谁显而易见。 她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陛下明鉴!臣妾...臣妾是被她们逼迫的!” 她颤抖着指向尹嫔等人,“她们收买小花不成,非要借着臣妾陷害小花...” “你!!!” 尹嫔尖声叫道,气得浑身发抖。 皇帝冷冷扫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小花身上。她浑身墨渍,灵动的小鹿眼睛失去了光彩,呆愣在池中。 他修长指尖微微发颤。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那个被皇兄们推入墨池的冷宫皇子,被池水灌过多少次鼻腔,便学会了在黑暗里攥紧拳头。 “嫔妃善妒成性,着跪于前庭三日三夜,抄录《女诫》百遍自省。” 皇帝眸光一暗,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回头看着地上的李美人: “李美人落水受惊,又遭人恐吓,特赐西洋进贡安神香二十炉。” 李美人眸光一亮, 陛下赏赐她了! 她心中大喜,她选对了! 尹嫔几人闻言,气得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好一个楚楚可怜的李美人! 所有人都被她给诓了! ※ 明光殿里。 小花脸上沾着墨迹,立在南宫凛面前, 【尹嫔她们是坏人……】 【李美人也不是好人!】 【狗皇帝还眼瞎!】 【还赏她什么香烛纸钱!】 【反正都合起伙来欺负我!】 小花噘着嘴一福身:“奴婢告退。” 正要退下,却见福成公公端来一盆温水。 “就这样出去?”皇帝的声音传来。 小花迟疑地望着水盆中漂浮的白色粉末,柳眉微蹙。 【什么破玩意儿!】 “洗墨池的污渍,需用草木灰才能洗净。” 皇帝话音落下,小花才敢试着蘸了那水擦拭,墨渍从雪腮上散开滴落。 “这里......” 皇帝指着自己的眉梢提醒。 小花拭了拭眉心,忍不住轻声问道: “这里吗?” 话音未落,皇帝忽然俯身,抬手抽走她手中帕子,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腕。 “别动。” 他手指托起她的下巴,指腹抚过她眉心的残墨。 小花眸光轻颤,抬眸问道: “陛下怎知草木灰能去墨渍?” 按理说,皇帝养尊处优,可能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怎么还知道这些? 皇帝淡淡回了句: “亲历之得。” 小花杏眼微怔,此刻他逆光而立,紧绷的下颌线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孤独, 【皇帝,也能亲历过这种事吗?】 【骗人!】 第57章 李美人献上甩粑粑舞 皇帝为了李美人罚了四名妃子,再次成了宫里津津乐道的话题。 今年新晋的妃子,就数李美人最是出挑。 这圣宠,日后定是要冠绝六宫了。 一晃便到了最受关注的中秋宫宴。 鎏金宫灯将紫宸殿映得流光溢彩。 小花被李美人那坏娘们背刺,已经失落了好几日。 今日难得开心起来,她跟着皇帝进来的时候,殿内已经坐满了人。 入宫这么久了,还从未见过这等大场面。 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小花想想就激动。 到了才艺展示环节,一众妃嫔们亦是满心欢喜,个个都盼着能在帝王眼底烙下惊鸿一瞥。 李美人更是一副势在必得,她自幼苦练《霓裳羽衣舞》,尤其擅长舞至终章时的三百六十度连环飞旋,观者无不惊叹。 此次宫宴,她只待一舞倾城,让陛下再也移不开眼。 今夜她便要一鸣惊人!要如愿侍寝!要将那些跟她一起进来的蠢货甩远! 李美人端起琉璃杯盏,得意地轻抿了一口。 却不见尹嫔眼角闪过一丝狡黠的暗芒。 丝竹声声,觥筹交错。众妃嫔依次献艺,却始终未能引得皇帝抬眼。 终于轮到了最得宠的李美人,万众期待中,她翩然起舞,满座皆惊。 皇帝轻轻抬眸。 李美人心中暗喜,舞姿愈发轻盈,到了最关键的连环飞旋—— 她深吸一口气,足尖一点,旋身而起。 一圈、两圈、三圈…… 众人看得痴醉之时,只听“噗嗤”一声。 在乐声间隙格外清晰。 李美人洁白的裙摆迅速染上一抹刺目的黄色,可她仍沉浸在舞姿中,浑然未觉。 小花瞪大眼眸。 【她怎么转拉了!!!!】 “噗噗噗噗噗!!!!!” 异响惊停了乐师,宫宴上瞬间只剩下了接连不断的“噗嗤”声。 李美人的“黄”裙四散飞扬,溅了周围几个伴舞一脸黄水,各个吓得花容失色。 唯独李美人转得入迷,自以为众人都为她的旋转跳跃而惊叹。 殿内愈发浓烈的恶臭令众人皆是捂住了鼻子。 尹嫔捂嘴,小声冲周围几个妃子笑道: “这西域奇药当真名不虚传,入体悄无声息,一发作便教人沉溺幻境,瞧她那副陶醉的表情,还毫无察觉呢!” 几人低眉偷笑,这下总算解了心头之恨。 “噗呲!” “噗呲呲!” “噗呲呲呲! 李美人拉得更欢了。 小顺子吓得脸色苍白,忙冲上前去,跪倒在李美人脚边,拉着她的裙角哭喊: “娘娘!快别拉了!奴才......奴才害怕!!!” 李美人这才从幻像里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满地飞翔,那场面震撼! 她瞬间脸色惨白! “殿前失仪!” 太后怒目圆睁,指尖颤抖着指向李美人,“压入冷宫!” 说完捂着口鼻,愤然离场。 见过宫宴出丑的,没见过宫宴拉屎的。 李美人羞愤欲绝,瞬间瘫软在一滩焦黄里。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她括约肌松弛,兜不住屎了! 正绝望,余光瞟见席间正掩唇偷笑的尹嫔几人。 顿时瞪大眼睛,深知自己再无出头之日了,她突然暴起冲向尹嫔她们,一扬衣袖,甩了她们一脸屎。 “是你们干的!!”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李美人失心疯了!” 现场一片混乱,李美人开始无差别攻击。 妃子们瞬间变成屎途行者,吓得惊叫着四散奔逃。 “都别想好!!!” 太监小宫女们慌作一团,统统涌向御座。 “护驾!快护驾!” 唯有小花惊慌地朝皇帝身后缩了缩。 【太可怕了!】 混乱之中,小花一抬眼正对上李美人癫狂的目光,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啊!你别过来啊!】 皇帝忽然起身,恰巧将她严严实实挡在身后。 “禁军!” 皇帝一声令下,十几个侍卫一齐上前,这才将狂爆金币的李美人控制下来。 李美人无法动弹,涕泪横流地望向高台上的皇帝,痛苦大喊: “陛下!.....是有人害臣妾.....陛下....” 话未说完,南宫凛冷声打断: “拖下去。” 不留丝毫情面。 李美人被拖出大殿,她似乎看到陛下的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轻笑。 那笑容渐渐模糊,她的脑子却愈发清醒起来。 李美人顿时幡然大悟! 她哪里是在和跟妃子们斗! 这宫斗,分明是陛下他亲自下场了! 她用祸水东引对付小花的手段,被陛下双倍奉还给她了! 李美人顿时失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那癫狂的笑声渐行渐远。 小花看看殿中那一滩黄水,和那些一身狼狈的高贵妃子。 真是活久见。 她忽然觉得,先前被淋一身墨,也好过眼下她们被浇得满身稀。 众人再无兴致,好好一场宫宴被李美人的甩粑粑舞弄得不欢而散。 在场者皆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宫里的膳房一连几日没人去开餐。 宫里安静了好些日子。 小花也安静了好些日子。 虽然李美人罪有应得,但眼看着落得如此下场,小花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一场友谊,如镜花水月,给了她短暂的憧憬。 她想,她再也不会奢望朋友了。 小花一边给皇帝添茶,一边叹着气。 宫女太监们在主子面前,向来连呼吸都压得极轻,也只有小花还敢如此了。 福成公公递奏折的指尖微微发颤,他偷看了一眼皇帝。 就见他眉头紧拧,脸色阴沉。 近来这共感似乎越发严重了,她受伤他疼也就罢了,现在就连小宫女一声轻叹,南宫凛都觉得心头压抑焦躁,连朱笔都提不起来。 严重影响生活。 虽然小宫女有些先知之用。 但堂堂帝王岂能因为一个宫女影响情绪,甚至有荒废政务之势。 比如此刻,他就想放下一堆没看的折子,带她去御花园玩。 绝对不可! 南宫凛深深吸了口气,指尖轻轻在案台上快速叩击。 眼下只有两条路可选。 要么杀了她以绝后患,要么哄着她有求必应。 杀她简单,却有风险,不知自己会不会受影响。 哄她麻烦!麻烦至极! 但是赢在稳妥。 皇帝正纠结得胸脯上下起伏,小花却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又将茶水撒了一书案,折子都泡了水。 南宫凛眉心一锁,瞬间有了答案。 杀了!最好! “福成退下,替孤将殿门关紧。” 第58章 我当皇帝了 “是。” 福成公公低着头退了出去,看着陛下阴翳的眸光,他着实替小花揪着心。 而那心大的小花还拿着干布,悠悠闲闲擦着。 【就这点小破事儿。】 【擦干就好咯。】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嘞……】 本以为是一次极为普通的犯错,却不知南宫凛忽然起了杀心。 他起身站在她面前,哑声道:“抬起头来。” 小花懵懵然站直身子仰望着他。 【干鸡毛!】 哪怕心声听着很不客气,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却看着人畜无害。 南宫凛好像还能从里面看到他自己的倒影。 是不是太凶了? 小丫头胆子小,他怕把她吓哭。 慢着?! 这都要杀了,还考虑这个吗!!! 南宫凛无奈的阖上双目,他是被共感逼怕了! 随即,他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 “闭眼!” 小花先是一愣,但想起了皇帝送她扳指、簪子。 【不会又要大发善心,送我什么好东西吧!】 【嘻嘻嘻~】 小花乐呵呵仰脸闭上眼睛。 面对一张毫无防备的粉腮小脸,南宫凛修长的指节在她的脖颈边比了比。 那么细。 好像只需要一瞬,就能掐死。 那他最多痛苦一瞬而已。 南宫凛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 杀了软肋,让他的状态回归正轨。 他的手又靠近了一些。 目光却被少女长翘的睫毛吸引,好像一把好看的小扇子,精巧的小鼻头微翘,正呼出温热的气息。 皇帝凤眸微怔,他在看什么! 他立刻摇摇头,咬着牙重新做好准备。 指尖即将碰到少女的颈部,小花突然睁开眼睛。 【怎么还没好?】 对上那双水润的乌瞳,南宫凛心头猛颤,顿时指尖一缩。 【嗯?】 嗯? 四目相对,皇帝莫名感到心虚。 他胡乱从拇指上取下扳指,飞快塞到她手里,转身冲出殿外,猛吸了几口气。 为何杀个人搞得这么紧张! 第一次吗? 小花惊喜地望着手里碧绿的扳指,高兴的直蹦。 【哇!果然是要送我扳指!】 【今日是翡翠的!!!】 【南宫凛真是最好的皇帝!】 听到身后少女满心的欢喜,他又感到心情无比舒畅。 皇帝觉得,那莫名其妙的共感让自己变得越发怪异了。 下次!下次一定更果决一些。 小花收好扳指,追出殿外,冲皇帝殷勤笑。 “陛下,龙案奴婢都擦干了,可以回去批折子了。” 南宫凛垂眸看着她,方才还闷闷不乐的小脸,竟被一枚扳指哄得乐呵呵。 倒是,不难哄。 大不了每日给她一枚? 她开心了,自己不也顺心。 想什么呢!!! 南宫凛清了清思绪,他在意是堂堂帝王做了宫女情绪的奴隶。 他为何要满足她? 他应该克服她!!! “弄湿奏折,罚三年俸禄!” 皇帝忽然扬起下颌瞪着她,小花顿时从云间跌落谷底! 太突然了! 那扳指是她花三年俸禄买的吧!!! 【南宫凛是最坏的皇帝!】 小花觉得皇帝的精神分裂愈发严重了。 真是闹死心了! 小花闹心,皇帝也跟着闹心,看着她委屈地瘪着小嘴。 皇帝竟又觉得亏欠,是他罚太重了吗? 他喉结微动,咽了咽口水道:“奏折都湿了,今日不批了,去御花园!” 皇帝说完,自顾自走了。 小花最讨厌批奏折,最喜欢逛御花园。 但刚被罚了钱,他就是带她去南天门她也不开心。 她噘着嘴跟着皇帝漫无目地瞎逛。 皇帝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 怎么还是不开心? 他的确是罚得太重了。 路过锦鲤池,皇帝忽然在石桥上驻足。 “孤听闻对着锦鲤许愿皆能灵验。” 皇帝修长的手指扶着石栏,假意朝池子看了看。 余光却留意着身后的小宫女。 小花打了个哈欠,一点兴趣都没有。 愿望她上次许过了。 【一点也不灵!!!哼~】 皇帝眉心一紧,随即指着池中一条金鲤: “纯金锦鲤,乃瑶池仙物所化。若诚心许愿,连天河星辰都能摘给你。” 呵,他心中讽笑了自己一声。 他疯了! 不过,小花果然吃这一套,她赶紧围上前来,朝池中锦鲤看去。 “真的吗?” 少女眼睛又雪亮雪亮,闪了闪光。 南宫凛心情瞬间舒畅,他的心情果然也和她共感了。 他忍不住开心,又止不住生气。 矛盾得快要自爆了。 小花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希望——】 南宫凛凤眸微挑,仔细听着。 【我能当皇帝!】 南宫凛顿时腿一软,这是什么愿望!!! 小花闭着眼偷笑,她还不信了! 【不是说是瑶池仙物吗?让我来打假!】 【正好做宫女做烦了,有能耐就让我当当皇帝!】 这是谋逆! 够她死八百次了! 不如趁现在就弄死她! 皇帝抬起手掌,正欲伸向她的脖子,即将碰到一刻。 他又忽然调转方向。 小花悠悠将愿望连说三遍,却感觉头上压下了什么东西,发丝被勾得有点疼。 她倏地一睁眼,正对上皇帝冷硬如霜的下颌。 帝王褪去玉冠,露出束得一丝不苟的发髻。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冠冕,专注地调整角度,珠玉相撞的脆响惊得小花浑身一僵。 杏眼瞪得像铜铃。 “这玉冠太小了,不要了,送你了。” 话音落地时,帝王已转身背手而立,玉冠沉甸甸地压在她发间,惊得她双腿发软,险些跪了。 【啊啊啊啊!】 【金锦鲤爸爸!!!!】 【好灵啊!!!!!】 小花将脸朝池面望去,水面上映照着小宫女带上了皇帝的冠冕的诡异湖面。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啊啊啊啊啊!】 【我当皇帝啦!!!!!】 【金锦鲤恕我之前愚昧无知!】 【你以后便是我的神!!!】 【我要天天拜你!!】 小花忽然满心虔诚。 她也没想真当皇帝,但是刚许完愿,就得到了皇帝的专属道具,她彻底信了那金锦鲤! 不说这玉冠能不能带出去,就是拆了上面的玉石也能换不少钱吧! 出宫后的二十个面首有戏啦! 她看着南宫凛的背影,忽然好想扑上去抱着他狂喜。 【她这是打了一份什么幸运工!】 第59章 陛下总想杀我 小花生怕皇帝反悔,赶紧将玉冠摘下来,揣进衣兜里藏好。 抬眸间,只见一袭红衣手持红缨枪的林妃,又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那枪尖寒芒直逼南宫凛咽喉。 【怎么又来了!】 【没完没了!】 小花忙想找个地方去躲。 却见皇帝反手一掌,林妃就那样直愣愣朝桥上的小花飞来。 “啊!” 小花惊叫一声,脚下踉跄往后退,却被林妃抓住了手臂,两人眼看就要一起坠入石桥下。 南宫凛瞳孔骤缩,满心满眼都有他的小宫女。 他一个飞身上前。 林妃一惊,以为他会给她致命一击,紧忙抬起红缨枪,枪头划过南宫凛眉梢留下一道血痕。 本以为失去最后一击的机会,皇帝会置她于死地,不料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突然攥住了她的手臂。 林妃诧然抬头,正对上皇帝近在咫尺的脸。 她心头猛地一颤,待回过神来,皇帝已转身走远,徒留她怔立原地。 她多次想杀他,他却还救了自己。 林妃忽然摸了摸方才南宫凛抓她的手臂,那里好像还留有他淡淡的余温,她的脸颊倏地红了。 ※ 小花惊魂不定的跟在皇帝身后,时不时回头看看,生怕那林妃又锲而不舍追上来。 她觉得御花园也应该设安检。 休闲赏花之地,总舞刀弄枪可不行。 小花一分神,抬头皇帝已经走了老远。 “陛下.....” 他腿长,小花跑起来能勉强追上。 可皇帝似乎并不想离她太近,立刻又将她甩远。 小花看着那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又不是她行刺的! 将气撒她身上干嘛。 刚才还给了她玉冠,现在又不理她了。 快去看看病吧你!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寝殿,福成公公着实吓了一跳。 怎么逛个花园,连冠冕都没了。 再看看皇帝眉梢的血迹,福成公公脸色一白,迎上前来:“陛下这是怎么了?” 皇帝一脸黑气,回头冲小花道了句:“进来。” 福成公公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杀气,想来是小花在御花园又犯错了,他赶紧识相退到一侧。 小花气喘吁吁的小跑过来,还没站稳脚跟,就被皇帝一把拽进殿内。 这一路上,南宫凛一遍遍回忆,林妃拉着小花差点落水的画面,他为何会如此紧张? 以至于慌乱间,险些被林妃刺中要害。 帝王之躯竟为了一个宫女舍身冒险。 凡事他都喜欢一切尽在掌握。 但是很明显,方才至少有一瞬他是失控的。 可恶的共感,荒谬至极! 他要立刻结束。 他将小花拽到雕龙拔步床边,随手扯了一床锦衾扔到地上。 “把脑袋套被子里。” 皇帝咬牙切齿,将目光看向别处。 眼看着下不了手,那就不看。 小花看着地上的锦衾,不知道皇帝何意。 【我又不是傻狍子,我不钻!】 皇帝不耐烦的又从腰间抽出佩剑,扔地上。 “你自己选!” 小花眨了眨眼,反应了一下。 啊! 原来又是要给她送东西吖。 小花眯着眼睛,仔细看着地上的长剑,剑柄上几颗宝石镶钻,扣下来能换钱。 可那剑刃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 【我才不要。】 【那锦衾看着不错。】 小花蹲下身摸了摸,仰脸笑呵呵对皇帝道: “陛下,奴婢选这个。” 南宫凛也蹲下来,面色温和看着她,平静道:“那把头钻进去吧,很快的。” 小花有些疑虑,怎么送被子还要先试用吗? 但看着皇帝那副绝不会害她的表情,想着钻一下就立刻出来,走走流程吧,当哄神经病了。 可小花刚钻进去,就感觉被角被人死死压着,她怎么也挣脱不开,急得双腿胡乱蹬着。 她只感觉呼吸越发困难。 南宫凛同样胸口像压着巨石,直到眼前一团黑雾,他忽然松开了手,躺在织锦地衣上喘了几口粗气。 再侧头着看向那团锦裘,怎么一点动静都没了。 死了? 南宫凛起身猛地掀开被子。 只见小花嘴唇发紫,在重获光明的瞬间"哇"地哭出声来。 南宫凛眼眶一热,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没死! 他也不知道心中的悸动是失落还是庆幸。 “陛下!太后娘娘来了。” 福成公公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 皇帝抹了把眼泪,声音还带着沙哑:“说孤午休小憩,……即刻就来...” 看着小花抽抽搭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皇帝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她擦脸: “你别哭......” 小花见他靠近,哭得更凶了:“....哇哇哇.....” 【狗皇帝要杀我!!!】 南宫凛忙伸手捂着她的嘴,小声道:“孤同你闹着玩。” 【有这么玩的吗?】 【那被子里有什么好玩的!】 【就是想杀我!】 “呜呜呜呜……” 小花的眼泪止不住,皇帝的眼泪也止不住,他总不能这般去见太后。 南宫凛心中一急,赶紧起身飞快取了个物件,然后将锦裘罩在俩人身上。 小花见又被蒙住了,吓得刚要大叫。 忽然,一抹流光在黑暗中徐徐绽放。皇帝修长的手指间托着一枚夜明珠。 温润的光晕将这方狭小空间映照得如梦似幻。 小花第一次见夜明珠,顿时杏眼圆睁,鼻尖还挂着鼻涕,忘了哭泣。 “你看。” 皇帝的嗓音比夜明珠的光晕还要温柔:“孤方才只是想给你看这个,你不哭就送你。” 小花怔怔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干嘛啊,这一天天的,怎么什么都往外送呢! 也......太好了吧!!! 叫她哭她也哭不出来了! 【诶?他眉梢是受伤了吗?】 “陛下这里...” 【林妃让这么好看一张脸破相,真是罪过!】 【可千万别留疤......】 她柔嫩的小手鬼使神差摸了摸那道伤痕。 指尖触碰伤口的瞬间,皇帝微微一颤。 小花眉头一皱,微微倾身,呵出的暖气拂过伤口。 “是不是很疼?” 半晌没等到回音。 小花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正半趴在皇帝胸前,这才猛地惊醒。 【啊啊啊啊啊啊!!!】 【完犊子了!又逾矩了!!!】 【亵渎圣躬,得扣钱。】 小花忙抽回手指,紧张兮兮地朝南宫凛的脸色看去。 还没看清,眼前却忽然一片漆黑。 ??? 福成公公进来时,就见地上的锦裘里鼓鼓囊囊,一颗夜明珠从里面滚了出来,停在了他脚步。 他小眼一睁。 咱也不敢看,咱也不敢问,咱更不敢催...... 第60章 晟王问她做啥子 配殿的小木床上摆着: 一只帝王玉冠;一床暗纹龙鳞锦裘;还有一颗鸡蛋大的夜明珠。 小花两眼放光看着今日所得。 【发财了发财了!】 她忍不住抱着锦裘打了个滚,小声嘀咕:“他今天怎么这么大方?” 小花脑海回忆起方才在寝殿内,两人蒙在被子里的画面。 明明前一秒他还把她摁在被里憋得她两眼翻白,满心要死要死要。 下一秒他又给了她一颗夜明珠,哄她别哭。 小花眉头越皱越深,不妙不妙...... 上帝给他开了一扇门,果然给他关上一扇窗。 这皇帝光长得好看,脑子绝对有病,得赶紧找机会撩。 谁家好人在精神病手底下打工,那不包死的嘛! 小花暗下决心,想起她刚才一时脑热,还摸了精神病额角的伤。 回过神来才知后怕。 当时她只听夜明珠滚落的声响,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 南宫凛的呼吸忽然又急又重,热烘烘地扑在她额头上。 她抹黑伸出手,正想问他是不是犯了什么急症。 手腕却被他牢牢控住,她吓得浑身一颤。 下一秒衾被就被猛地掀开,小花手腕的力道一松, 不自主抬手挡了挡突如其来的光明,眯眼看去南宫凛已经退到三步开外。 “拿好你的东西,退下!” 他看都未看她一眼,甩一下一句话大步跟着福成公公出去了。 空留小花一脸懵。 什么跟什么! 他就是有病! 她都能猜到以前那些宫女们是怎么死的了。 她也算福大命大。 小花躺在床上翘着脚晃悠,手里拿起夜明珠仔细看着。 忽听门外小春她们的声音传来,她赶紧把宝贝们都藏好。 这些东西都不能被人瞧见。 门很快从外面推开。 小花假装着睡觉,就听几个小宫女议论。 “方才听太后娘娘跟陛下的那话,日后由后宫娘娘们来侍墨?” “怎么连后宫的规矩都改了?” 小花躲在被中,撇了撇嘴。 还不是因为皇帝天天不去后宫。 那些铆足干劲儿想入宫干一番大事的新晋嫔妃们,宫宴又被李美人屎汤淋头,还没走出emo的小情绪,这会儿也消极怠工。 妃子不急,太后急。 不然她召这帮人进来是做什么? 光拉屎,不生孩子? 这不才有了这档子事。 不过,既然让妃子来侍奉,她们这些宫女可就轻松了。 小花偷着乐。 结果,翌日去当值,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说是妃子侍墨,茶具,墨锭和宣纸都要她们宫女们准备地妥妥帖帖。 往日里,小花随便敷衍一下,皇帝也没有那么多说道。 可妃子们就难对付多了! 一会儿嫌宣纸纹理太粗,一会说墨锭成色不纯,再会又说茶盏釉色不均。 “都去换了,莫要因为这些影响了本宫侍墨。” 尹嫔指尖挑剔地划过每件器物,一脸嫌弃。 就属她最挑三拣四,可是不累她了。 小花来来回回给她换了八次,腿都要被她溜断了,她都不满意。 好不容易盼到皇帝下朝回来了,小花刚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酸痛的腰腿。 尹嫔便像个电子抓拍器,双眼放着光瞪着她: “放肆,御前揉腰抖腿的,成何体统!” 小花吓得一激灵。 以往她躺着都行,怎么今日揉揉腿就成何体统了? 她求助的望向龙案前的南宫凛。 只见皇帝微微抬头,严肃道:“御前失仪,确实该罚。” 好歹是他的宫女,真是铁面无私,一点也不护短。 小花心里咒骂。 尹嫔得意地扬起下巴,等着看小花倒霉。 皇帝淡淡补了一句:“退下好好反省,今日不用来了。” 小花闻言,杏眼圆睁。 这不是喜提下班啦! 她偷偷瞄了一眼尹嫔,窃喜着领罚溜了。 尹嫔本也不觉得吃亏,待她站了一下午,真的将宫女的差事干尽。 拖着浑身酸痛坐上步辇,回长乐宫的途中。 忽见曲廊转角处,小花正躲在太湖石后,乐呵呵捧着糖糕悠悠闲闲吃着。 顿时,怒火攻心! 哪有妃子干活,宫女偷懒的道理! “停轿!” 尹嫔火急火燎冲到小花面前,没等她反应过,抬手一把掀翻了那包糖糕。 “贱婢!不知反省,还在此处偷吃!” 小花看着白花花的糖糕落在地上,沾满黑灰,只觉得心痛不已,那可是她攒了好久的食票刚兑换来! “好吃懒做的狗东西!” 尹嫔上前一步,扬起手中的玉如意朝小花脸上砸去。 小花吓得肩膀瑟缩,赶紧闭上双眼。 可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未至。 “哇,快看!” “是晟王殿下!!” 几个小宫女低声的议论传来,那声音里满是痴醉和惊喜。 小花怯怯睁开眼睛,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尹嫔挥下的玉如意。 那人一袭墨色劲装,剑眉星目,通身气度矜贵得和阳光融为一色,好似隔绝世间所有的阴暗。 小花不由得打心中感叹。 男主的气质果然是不同的。 晟王看着尹嫔字字铿锵: “本王的剑砍过三千头颅,倒是第一次见如意沾人血。” 尹嫔脸色骤变,她是有个高官的爹,陛下也会给她三份薄面, 但晟王不会,他是元后嫡子,出身贵于当今陛下。 若不是太后斗死了元后,又毒杀先帝,颁假遗诏,扶庶妹之子南宫凛上位。 晟王才是该继承大统之人。 然晟王民心在握,又掌三十万边军。 于百姓心中仍是正统,根本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 若是被他揪住,她爹也保不住她。 尹嫔咬着牙,抽回了玉如意。 转身带着宫女们,脚底抹油的跑了。 不远处围观的的小宫女们,个个踮脚张望,双颊酡红如醉。 传闻中那位嫉恶如仇的战神王爷,当真比话本子里的英雄还要威风。 爱了爱了。 唯有小花呆愣愣地盯着他脚下的皂靴,毫无察觉地踩在她掉落的糖糕上,雪白的糯米馅从靴底渗出。 她的糖糕是彻底毁了。 晟王眸光扫过她发顶,轻声呢喃: “做沙子,需沉潜。” 小花茫然抬眸望着他那张凛然正气的脸。 眉头微皱。 ??? 【这晟王,怎么还给她拽上方言了?】 【做啥子?】 小花想了想,学模做样,缓缓开口: “七洋芋粑粑?” “幺妹儿火锅儿?” 南宫栩:...... 第61章 给陛下药药 晟王深沉的眸光微闪,瞟了一眼远处的痴相宫女们,最终只是两腮颤了颤。 没有多言转身走了。 小花圆圆的杏眼看着他的背影倏地暗下来。 跟她叭叭什么莫名奇妙的黑话呢。 小花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 什么权谋纷争,可别来沾边啊~~~ 小花暗下决心—— 跑!得赶紧跑路! 翌日,那尹嫔睡了一觉,愈发觉得吃了大亏。 皇帝前脚刚去早朝,她后脚就来了明光殿。 说是来侍墨,就是想变本加厉的使唤小花。 她不仅要累她,还要叫她闯大祸。 眼看着皇帝的御驾从月华门走来,尹嫔的贴身宫女翠儿,立刻递给小花一盘糕点。 尹嫔则扶了扶发髻,斜眼睨着她: “本宫亲手给陛下的黏云酥,万不能有一丝闪失。” 这是把小花当自己的宫女随意使唤了。 但是小宫女能有什么怨言呢? 只能心里骂娘,小花接过瓷碟,立刻感觉手上一滑,险些摔落在地。 盘子上抹了一层猪油,根本拿不稳。 尹嫔眼角一眯:“跟我过来。” 说完她转身扭着腰肢朝皇帝走去。 “陛下~” 小花慌乱的紧紧端着碟子,满心注意力都在手上,生怕打碎了又被发难。 不料,脚下没留意,猛地一滑,身体失重往前扑去,手里盘子也脱手飞了出去。 一碟黏云酥全扣在了身前尹嫔的头上。 顿时,全场寂静。 小花反应过来。 忙去摘尹嫔头上的黏云酥, “奴婢不是故意的~” 结果。 “咻——!” 竟又扯掉了尹嫔的假发片。 “啊!” 小花顿时吓蒙了。 这黏云酥,也太黏了吧! 怎么把尹嫔的头皮都给扯下来了。 她嫌弃得一甩手,假发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向来面不改色的皇帝也吓得一个闪身,假发扣在了身后随行的周景明头上。 周景明:“……” 无妄之灾。 你说你们多冒昧! 全场再次死寂。 南宫凛嘴角憋笑gif。 早朝的枯燥乏味一扫而尽。 刘子敬两眼放光,忙掏出小本本记这难得一见的画面。 下次定要写进话本里。 尹嫔颤抖摸头:“!!!” 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她的头顶,赫然露出一块锃亮的头皮,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尹嫔娘娘是秃的!!!! 和尹尚书一样,看来谢顶不光传男,也传女。 小花惊恐地望着尹嫔:“奴.....奴婢不是故意的!” 尹嫔抬头看向皇帝,顿时尖叫一声,捂住脑袋。 “你就是故意的,因为本宫昨日扔了你的糖糕,你肆意报复!” 南宫凛剑眉微挑,还扔了她的糖糕! 那可不行,那是她的宝贝,他都不敢扔。 “尹嫔何必与小宫女一般见识,你赔她糖糕就是了。” 尹嫔理所当然以为皇帝要为她说话,她想也没想,看着小花得意道: “听到没,你赔我……” 说一半就发觉不对劲。 糖糕? 陛下是叫她赔小宫女糖糕!!! 她害她当众出了丑,她还要赔她糖糕! 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她回头看向南宫凛。 “陛下让臣妾赔她糖糕?” 南宫凛微微颔首: “不然呢?你扔的,叫你赔不合理吗?” 尹嫔颤抖着手指着自己的头顶:“那谁赔臣妾.....” 周景明佝偻着腰,小步上前递上假发片,小心翼翼笑道: “嘿嘿,娘娘的头发未损坏,不用赔不用赔。” “翠儿!替本宫赔她十斤糖糕!!!” 【哇!】 【尹嫔这人,还怪好的嘞。】 尹嫔嘴角抽动,气得墨也不侍奉。 “臣妾今日身体欠安,便不打扰陛下了。” 尹嫔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去了。 小花白得了十斤糖糕。 要甜死了~ 皇帝更是得以清净,御书房房门一关。 刘子敬便拿出十几年前崔远洲贪污的案宗,没好气地对周景明道: “这假账是你替沈定做的!陷害朝廷忠良!使得崔学士背负污名!” 周景明摊手,一脸无辜: “哎呀,刘大人这话可就冤枉人了。” 他顿了顿,又笑眯眯地补了一句,“再说了,案子可是先帝亲审,怎会有冤假错案。” 刘子俊咬着牙怒斥: “真是好一副奸猾的嘴脸!” 周景明浑不在意,甚至冲他挥了挥手,笑眯眯道: “嘿嘿,正巧给刘大人的话本添些素材!” 刘子俊差点没被他气吐血。 就在此时,皇帝忽然拿出从大金牙处所得的账册,拍在书案之上。 看着周景明,淡淡道:“周爱卿,孤这儿还有一本宫廷秘闻录,你要不要看看?” 周景明目光微动,却仍不动声色,笑道:“下官愚钝,实在看不懂。” 皇帝轻笑一声,语气悠然: “看不懂?那孤只好把这本册子送去寿安宫,请太后她老人家帮忙参详参详了。闲鱼?” 周景明眸光微不可察地一顿, 皇帝不紧不慢,深瞳悠悠看着他。 “崔远洲一案你并非主谋,若你愿意出面翻案,孤可以将账本还给你。” 周景明目光闪了一瞬,随即又装傻充愣: “陛下明鉴,这账本和崔学士的案子,下官皆不知内情。” 金牙太监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算账本送到太后那里,周景明只要打死不会认依旧没辙。 他岂能因此就与沈定为敌,明着得罪太后派。 南宫凛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 “既然周爱卿不愿谈正事,那便陪孤下棋吧。” 周景明微微抬眸,满脸堆笑:“是。” 一连几日,周景明被召入宫陪帝王下棋。 人人都说周大人是新秀红人,定要升官发财。 他却愈发惶恐,他的人生信条是: 是局势不明,闷声发财。 好在眼下晟王和太后正斗得水生火热,暂时没人管他这小卡拉米。 听闻太后派查实,上回当朝谏言广求子嗣的左拾遗,是受苏太傅暗中指使。 太傅是晟王尊师,当日他还联络了朝中十二名官员,本欲联名上奏。 疯皇帝当场砍了起头的谏官,他们才未敢再提。 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近来坊间开始流传皇帝有隐疾,不能人道。 后宫佳丽三千,却无一人诞下皇嗣,乃国运衰颓之势,宗室当立新主。 这分明是晟王的水军杀到。 太后急得直跳脚,当即给皇帝安排休了朝。 携后宫嫔妃一并,去行宫泡秋温泉,保健龙体, 懿旨一下,整个后宫都沸腾了。 小花也激动得几夜未眠。 偏殿燃着灯,宫女们都在正兴高采烈地收拾明日去行宫的行囊。 徐嬷嬷忽然进来,将小花单独领出去。 没有多言,直接塞了一颗小药丸给她,眯眼道: “你去了行宫,将这合情蛊掺进陛下餐食里。” 小花脸色一白。 【得嘞,又开始整活儿了!】 第62章 给贵妃让座座 说了不想整什么权谋斗争! 非要卷她进来是吧! 晟王那日的话她还没琢磨明白,太后又来整事儿! 好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了。 真是烦死了! 要她给皇帝下药,毒死了也就罢了。 偏偏还是毒不死的情药,那皇帝醒了不得给她砍得稀碎? 徐嬷嬷眯起老眼,凑近了些: “事成之后这司寝之位便是你了。” 小花嘴角扯出个尬笑,她现在可不缺钱。 她就等着出宫快活了。 “嬷嬷,奴婢其实也没什么大志,就这样也挺知足的。” 徐嬷嬷见此人,已到饼也喂不进去的境界了。 旋即换了张狠脸: “既然如此正巧掖庭的掌印唐老公公缺个暖床的,我将你送过去送去坐享下半身清福?” 小花心巴一紧。 那唐老公公可不同于其他太监。 他不光能整人一身的唾沫,还能整人一身血,前三任对食宫女都被他折磨死了。 这宫里若是没有主子庇护,婚配也就是掌事嬷嬷一句话的事。 若真被塞给那个变态,就算她日后逃到出宫了,怕也没心情养小面首了...... 跟南宫凛一样...... 心理阴影了。 小花在心里问候了徐嬷嬷祖宗十八代。 “瞧把你吓的。” 徐嬷嬷突然换了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你入宫这么久,难道还未看清局势?你这次若是协助后宫娘娘侍了寝,太后绝不会亏待你。” 她会不会亏待,小花不知道。 但南宫凛绝壁会给她"亏待"到阎王殿当差。 除非..... 下了药就连夜跑路! 诶,这倒是行。 反正她也不想跟精神病手下干活了。 那晟王又说些不明所以的话,吓的她睡不着。 小花挤出谄媚的笑: “若下药成功,奴婢只求嬷嬷立即放奴婢走,功劳都赠给嬷嬷。” 徐嬷嬷一见小花松了口,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事成后保你平安脱身。” 沐阳宫。 “将那玫瑰香膏也给本宫带去行宫。” 沈贵妃正兴高采烈地指挥宫女收拾行装。 纵火之事已过去那么久,想来陛下也该消消气了。 趁着这次去行宫,她便要将曾经失去东西夺回来。 “娘娘……” 宫女柳枝忽然急匆匆跑进来,声音发颤, “奴婢方才打听,受形制规格所限,内务省没为娘娘......安排车舆.....所以.....娘娘不能去行宫了……” 沈贵妃指尖一顿, “怎么会?” 就算车不够,不带的也该是那些新来的。 怎么要她做那倒霉催的留守老人。 “一帮见风使舵的狗东西!” 她一把扔了手里的胭脂盒。 还真是朱颜总被东风换。 她这个贵妃如今只是徒有其名,后宫势气最盛的是那尹嫔。 谁叫他爹是礼部尚书! 沈贵妃咬了咬,思虑再三。 决定向更黑更恶的势力低头。 她擦掉了脸上的胭脂水粉,拿着玫瑰香膏便去了长乐宫。 “妹妹要去行宫,这香遇温泉蒸汽会透出绯色,定会让妹妹愈发娇嫩,惹陛下垂怜。” 沈贵妃放下所有的身段,露出了少有的谄媚之色。 尹嫔眼皮都没抬,什么贵妃娘娘, 不过就是比她早入宫两年,还是他爹下属的女儿。 太后不疼,皇帝不爱的。 狗都嫌的玩意儿。 “放那儿吧。” 尹嫔没给好脸色。 沈贵妃嘴角抽了抽,突然瞄到尹嫔的头顶,想起前日那让她乐了一下午的闹剧。 死秃驴,拽什么拽。 沈贵妃心里暗骂,面上却笑盈盈道: “听闻明光殿那个小花竟敢顶撞妹妹,真是胆大包天!” 尹嫔脸色立刻阴沉。 “你是来看笑话的?” 沈贵妃立刻摇头,凑近了些,神秘兮兮道: “实不相瞒,我也讨厌那小花,本都想好了计策,要趁着这次去行宫害她丢尽脸面,吃尽苦头!” 尹嫔耳尖一动,原来是队友。 这才给了沈贵妃一个正脸,掩不住期待: “那你去啊!” 沈贵妃顺势轻叹一声,展示出了她仅有的全部心眼儿。 “只可惜.....内务省没给我安排车架,我这次连行宫都去不了……” 尹嫔闻言眸子一亮,忽然计上心头: “那些宫女都有车坐,后宫的贵妃娘娘倒是没有。一会本宫便去跟太后打招呼,明日你也去!” “到时候我们将那贱婢赶去走路,把车让给你坐。” 面上是给沈贵妃出头,尹嫔就是想借机遛断小花的腿。 叫她平日里舒服的!! 吃十斤糖糕不得多走走! 沈贵妃得偿所愿地狂点头。 “妹妹可真机智啊!” 沈贵妃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儿,使得尹嫔自信心爆棚。 她思维打开,接着道: “本宫还可以使唤她去沿途采些野花,这一路豺狼猛虎多,误入哪个山谷走丢了也常见。” “好主意啊!” 沈贵妃激动地发出惊叹。 “妹妹真是聪明绝顶!!!” 尹嫔嘴角一凝。 谁绝顶了!!! 我还有几根呢!!! 她忍下不悦,挑眉岔开了话题: “那你是计划如何害她的?” “额.....” 沈贵妃嘴角一凝。 她就是随口一说,她这脑子, 她爹娘也只敢说一句,反正不会随地乱捡东西吃。 但出门在外,身份地位都是自己给的。 沈贵妃故作高深道: “妹妹且等着瞧好戏即可!吼吼~” 一对卧龙凤雏相见恨晚,复联正式组成! 翌日天色未明,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伍已在宫门整好队形。 小花因为徐嬷嬷交代的差事一夜没睡好。 此刻正小脸蔫蔫,跟着南宫凛走到队首的龙辇旁。 皇帝轻轻瞥了她一眼,眉心微微一蹙。 昨日不还期待得在心里打了一天鼓? 这都出门了,怎么还蔫了? 福成公公察言观色,开口道: “陛下,乘车劳顿,不如让小花留在龙辇里侍茶?” 小花嘴一撅。 【烦死了!】 【坐个车还让人伺候!】 【我还想自己睡会儿觉呢!】 “不必了。” 【算你有点人性~】 皇帝将目光从小花脸上飞快挪开。 他看向一旁随行的臣子们,周景明格格不入地挤在一众高官之间。 周围几个官员交头接耳。 “他凭什么伴驾?” “人家可是陛下钦点。” “哼,马屁精~” 周景明强撑着笑脸,心里却是苦不堪言。 他也不想来,在家听小曲儿多香啊! 这伴君如伴虎的。 又不多发钱。 “周爱卿与孤同坐即可。” 周景明:“……?!” 众臣齐刷刷侧目,眼神如刀,这厮都坐上龙辇了! 周景明硬着头皮往龙辇走去。 众人目送龙辇出动,这才纷纷回到自己的马车里。 小花刚找到马车,人还没上去。 卧龙凤雏两人便挽着手走了过来。 尹嫔昂着脖子: “沈贵妃去行宫替太后娘娘礼佛,你,给她让座。” 小花一楞,怎么穿个书也要让座。 那些娘娘们喝喝早茶,下下棋盘,干领俸禄。 偏偏还要让早八牛马让座。 早知道还不如跟南宫凛那儿侍茶!!! 小花踮脚朝队首已经走出八百多米远的明黄的龙辇。 丸辣,腿要走折了..... 第63章 叫那个宫女来侍茶 沈贵妃上前几步,挤走小花,麻溜钻进了车里。 “你去后面跟着走。” 尹嫔看着小花那副绝望的表情,嘴角一勾。 “太后吩咐要用山花供奉行宫的玉面佛。” “你沿途记得多采一些,须得是寻常人寻不着的稀罕品种。” 沈贵妃在一旁添油加醋,为尹嫔助威。 “休想拿你那些路旁的烂菊花糊弄过去。” 【你才烂菊花!】 【你全家烂菊花!】 【我拿你痔疮拧麻花!】 小花气得手痒。 【给这两货厉害的......】 【放甄嬛传里夏冬春都打不过的玩意儿……】 小花心中骂骂咧咧。 但凡她穿的是个妃子,都得好好跟她两battle battle 可她只是个悲催的小宫女。 一想到到了行宫,还要帮着她们爬南宫凛的床。 小花只想按着自己的人中。 这是以德报怨,她配享太庙。 好在只要完成任务。 她就能出宫开新副本,以后再也不用陪这帮傻子玩。 小花面无表情:“……奴婢遵命。” 很好。 稳如老狗! 小花想着,就当锻炼身体了。 往后还有二十个小面首等着呢。 体虚可就拉低性价比了。 她要夜夜笙箫! 夜夜夜笙箫!! 夜夜夜夜笙箫!!! 纯暴发户心态。 可就是这一包子的劲儿,也没坚持走多远就蔫了。 山郊野地,地又不平,太阳还大。 小花累得口干舌燥,两眼昏花。 喘得像老狗。 今日,反正就是狗命!!! 她跟在队末,望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仪仗队伍。 想象着,此刻若是坐在南宫凛的头车里,得是多舒服。 软塌坐着,小风吹着,点心偷着..... 小花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御花园的金锦鲤,到了这地儿还能不能显灵。 试试吧。 小花双手合十,心中默念。 金锦鲤大仙,金锦鲤爸爸, 求您派狗皇帝速速接我回去享清福吧~ 福生你个无量哟~ 龙辇里。 一直闭目养神的南宫凛,只觉得越休息越累。 一双腿酸麻酸麻的,身上还热得呼呼冒汗。 他凤眸倏地一睁开。 她这又是怎么了? 不是说想睡觉吗? 怎么还健步如飞了? 皇帝眉头微皱,指尖不自觉在案台上叩击。 莫不是逃了? 他指尖一顿! 旋即,又眉目舒展,继续叩击起来。 那这么多侍卫护送,她能逃哪儿去? 下一秒,皇帝手指忽然又停住了,他脸一黑。 难道是? !!! 又看上哪个侍卫,现在正巴巴跟着别人的马屁股后面跑呢? 别人做不出这事,他的小宫女真能啊!!! 他感觉脚底都要给他跑冒火星子,两条腿都快给他撩断了。 那侍卫是有十六块腹肌不成! 皇帝猛出了一口,一拍台案。 吓得一旁打盹儿的周景明一个激灵,他缩着脖子,看着忽然大怒的龙颜。 以为皇帝要做出什么重大国策。 结果,就见他气急败掀开帘子,冲外头太监道: “叫那个宫女来侍茶!” “立刻!马上!!” 周景明嘴角微微一抽,都渴成这样了,你就自己凑活着喝一口呗。 还非得叫个人来侍茶侍茶的。 官僚~ 不过多时,魏统领骑着马急急奔来。 眼看着马背上似乎还有一抹翠绿色的身影。 皇帝凤眸微扩,急急叫停了龙辇,望眼欲穿。 可带魏统领带着小春刚走近,皇帝脸色一变了。 “这谁啊?” 魏统领意识到陛下生气了,慌忙解释, “陛下,小花不在马车里。” “!!!” 皇帝眉心一蹙,真去追小侍卫去了。 “微臣也是担心陛下渴到,这才先带小春过来。” “你的担心可真有必要!孤还能被渴死不成!!!” 皇帝今天有点脾气。 南宫凛:“再说宫女能随便下车吗?就没人管管她吗!” 魏统领:“小花是被人赶下车的。车里如今坐着的是沈贵妃。” 皇帝闻言,有点脾气秒变暴跳如雷。 后宫那些女人莫不是知道他的这软肋不成? 天天借着欺负小宫女,间接报复他不翻她们牌子? 南宫凛紧握双拳,咬着牙: “你立刻带人去把她给我带回来。” “是。” 魏统领领命骑马而去。 皇帝站在龙辇之上,朝身后远到望不到头的队末望去,只觉得心焦磨难。 他转身回到车厢,狂喝了几大杯茶水。 却依旧不解渴,喉咙干的冒火,腿疼得抽筋。 他对这共感真是无能为力。 “掉头!” 皇帝一秒也等不了,他怒斥一声。 后面的人马都不知道龙辇已经掉头在往回走。 只以为皇帝停下来休息,队列也都原地休整。 马车上人纷纷下来一边活动活动腿脚,一边搁楞搁楞嗓子。 忽听一阵马蹄声响,人群都朝前方张望。 “陛下的侍卫怎么去队末了?” “看他们好似在找人?” “不会是前头出什么事了吧?” 众人只见侍卫们骑着马,将队末的宫女太监们挨个看了一遍,各个心急如焚的架势。 紧接着,领头的魏统领又去马车里将沈贵妃请了下来。 此时的尹嫔刚在车里小憩了一觉,被热醒了。 这才发现队伍停了。 她掀开车帘,一脸嫌弃。 “这也不是驿站,停在荒郊野地干什么?” “一块阴凉地儿都没有,热死了,你也不知道替本宫扇扇风。” 她关上帘子,没好气冲翠儿抱怨。 小宫女脸上挂着笑,心里也忍不住怼她, 你带个假发套,能不热吗~! 尹嫔凉快了儿,忽然眸子一亮,坐起身子。 “荒郊野地好啊。” 她对翠儿勾了勾手指, “你去找那王小花,叫她到山里去采花,走的时候别叫她!” “奴婢这就去。” 翠儿走后,尹嫔又悠哉喝了几口茶,就等着队伍随时出发。 可一般这种临时调整时间都不会太久,不知为何今日干等也没见动静。 正纳闷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翠儿就脚步匆忙,回来了。 “娘娘,小花好像丢了。” 尹嫔大喜:“是吗!那不正好!” 翠儿拼命摇头: “娘娘.....奴婢方才听说队伍突然修整,是.....是因为陛下要小花去侍茶。” “其他人都不行,就要小花。” “魏统领正带人四处找小花呢。” “沈贵妃......已被叫去漫山遍野的找人去了。” “娘娘。” 翠儿怯怯懦懦问道:“咱们是不是.....犯错了?” 第64章 宫女,丢了后果很严重 尹嫔拧着眉,嘴唇微颤。 “是她自己蠢笨走丢了,与本宫何干?” 翠儿一脸苦相:“奴婢方才还听说,之前宫里有个张贵人打了小花板子......” “陛下给那张贵人,屠....屠了宫.....” 尹嫔听完脸色煞白,嘴角微抖。 “那这都是太后交代的,就是陛下问起来,又能把本宫如何?” 翠儿小心翼翼继续道: “话虽如此,可太后娘娘毕竟也没跟来,陛下那狂症还没个预兆,就怕......” “怕什么!本宫的字典里就没有“怕”字!” 翠儿:“娘娘,您流汗了。” 尹嫔:“谁带这么大个假发套不热。” 明明尾音都劈叉了,吓得直嘚瑟,还要装! 翠儿对这主子无语。 看着这么大的仪仗队伍为一个小宫女停下来。 翠儿就已经感觉事情不妙,再看人家沈贵妃都知道去补救补救。 她家这位死活端着。 关键这点子还是她出的,若陛下责怪起来,自己怕是也要被牵连。 翠儿只能祈祷着赶紧将那王小花找到。 急得时不时出去打探。 可是小花没等到,等到了正在逼近的龙辇。 众人见了远处那抹明黄,皆是一惊。 皇帝怎么还走了回头路?定是出大事了。 翠儿顿时脸色苍白,回头钻进马车里。 “陛下回来了!娘娘!陛下的龙辇回来了!” 尹嫔一下坐起身子,咽了咽口,飞快下了马车。 她满心怀疑的朝前头望去。 陛下还真回来了。 怎么会? 就为了一个小宫女! 尹嫔难以置信, “她侍的茶有那么好喝吗?” “不然本宫替她去给侍茶!不就是多干点活儿而已。” 美得你! 翠儿心里翻了个白眼, 莫不是头发是假的,脑子也是假的。 翠儿指着不远处山坡上那一身华服的沈贵妃。 “娘娘您瞧那沈贵妃多卖力,陛下一会过来正好能看见。” 尹嫔脸色一黑,没骨气的! “娘娘,咱们毕竟不是在宫里,没有太后的庇护。” “现在已经出了京都,尚书大人也照拂不到您.....” 翠儿顿了顿,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况且,奴婢见陛下这非得那宫女侍茶的状态,也不太像往日那般稳重的性子,就怕是那狂症犯了.....” 尹嫔被吓得面如土色。 她一会儿看看步步逼近而来的龙辇,一会儿又看看山上,狗颠肚子般扑腾的沈贵妃。 一咬牙道:“难得来趟山里,本宫也去透透新鲜空气儿~” 说完提着裙子朝山上奔去。 沈莺她一个贵妃都去山上找小宫女了,她哪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身段。 她不仅也要找,还要找得比她还要好。 “小花~~” 沈贵妃喊一声。 “小花~~~” 尹嫔便叫得更大声。 沈贵妃回头冲她看了一眼,女人之间的战斗无处不在。 就算是刚结下来的联盟,也能因为攀比心,瞬间拆伙。 战斗即刻打响。 沈贵妃气沉丹田,运气发声:“小花!!!!” 尹嫔小腰一插:“小花!小花!小花!小花!小花!!!!!” 两人中间的魏统领揉了揉被震得发疼的耳朵,默默退到一旁。 难怪陛下不喜男女之事,这也没个细糠给他吃。 叭叭叭叭的。 又不是真开车。 谁喜欢这样的。 “陛下!是陛下来了!” 翠儿眼尖,发出一声低呼。 众人齐齐回头,便望见官道旁撑起丈许高的鎏金华盖,年轻的帝王正负手立在伞盖之下。 “陛下都来了,赶紧找人!” 魏统领一声令下,侍卫们越发卖力的搜寻。 找到小花便是大功一件,侍卫们都想好好表现,却不料竞争对手不是同僚。 竟是两位身份尊贵的娘娘。 先是沈贵妃捡起一根树枝,做出一副认真搜寻的样子,。 尹嫔毫不示弱,也找了根更长的树枝,开始拍打草丛,。 沈贵妃瞥了她一眼,四下张望,看到不远处有条小溪。 赶紧跑过去,提高音量, “小花会不会失足落水了?本宫下河瞧瞧!” 说完,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沈贵妃直接踏入水里,浑身湿透。 尹嫔面色大惊。 竟能做到这种地步。 尹嫔咬了咬牙,她可不能就这么输了。 她也四下张望,见到一棵大树。 撒丫子就攀了上去。 “站得高望的远,本宫上树瞧瞧能不能找到小花!” 水里的沈贵妃看着树上的尹嫔,目光交锋,火花四溅。 随即开始比谁钻的林子深,比谁鞋上的泥巴多,比谁嗓子哑..... 惊得一旁观战的侍卫们面面相觑,这是要卷死他们吗? 远处站着的南宫凛却根本无心观看她两的表演。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腿好像没再走了,但是身上却时不时好似蚊虫叮咬,依旧烦扰不堪。 究竟在哪里喂蚊子! 南宫凛屏息凝神,闭上双目,仔细感受那神奇的共感。 身下软软绵绵略微有些扎肌肤——嗯,是草地。 右边脸颊比左脸热,是阳光,角度在西南。 一旁的福成公公只见陛下忽然睁开眼睛,他抬头看向头顶的太阳。 目光扫过四周,抬脚踏过官道旁的小段山路。 扒开芦苇丛,露出一个酣睡的小人。 跟着皇帝而来的一众人等皆是一惊。 好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宫女,竟然在此处偷懒睡觉! 害的陛下无人侍茶。 害的整个队伍都停下来找她。 害得大家都延误了去行宫的行程。 众人怯怯望向皇帝,只见他脸色阴沉。 皇帝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小宫女怕是得脱层皮。 不过,大家也都为找到小花由衷高兴。 因为他们终于不用在这荒郊野地干晒着了。 又累又饿,大家希望赶紧罚了那小宫女。 好出发去行宫泡泡温泉、巴适巴适。 只见皇帝对身边的福成公公附耳说了写什么,大家忍着辛苦,瞪大眼睛看戏。 “估计要罚跪。” “我看这起码杖刑。” “你们说的都是宫里的规矩,这出了宫不必照规矩办,兴许就地死罪了。” ...... 众人正好奇皇帝会怎么罚她,却见一群太监颠颠儿将华盖撑在了小宫女头顶。 紧接着有抬来了龙椅,支上了桌椅,放了茶具。 皇帝竟然悠哉坐了下来。 一帮小宫女拿着蒲扇闪凉风、驱蚊虫。 “陛下觉得此地风景优美,临时想坐下赏赏这湖光山色。” 福成公公笑着对伴驾官员、妃子们说道, “陛下喜静,各位在此陪着可莫要发出声响,都静静赏景吧。” 赏景? 赏什么景? 还得静静地赏? 众人脸色诧然,不由得将目光扫向华盖下呼呼大睡的小宫女。 怎么…… 总感觉不是那回事儿呢...... 第65章 妃子,丢了就丢了吧 一众伴驾像傻子一扬站在官道边看景。 无中生“景”。 周景明官小,缩在后排,只能看人脑袋加闻屁。 陛下还不准有声音,前面的人放个屁都得夹着。 无声屁臭是有原因的,毕竟它擦屎而过。 周景明皱着眉,决定去带薪小解,顺便避避味儿。 他朝山里走了几米,刚解决了一半。 忽然从树后钻出一唇红齿白的小太监。 周景明吓得缩了十毫升回去。 那小太监娇媚一笑:“周大人~” 随即扑上前来伸手挑弄他的腰带。 “大人,想不想随奴家去林子深处探寻探寻?” 周景明脸色一黑,忙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同事们,摇摇手: “你别这样,我可是正经人~” 说完,就转身大步往回走。 小太监见他不上套,凶相毕露, 正要从背后扑上去。 周景明突然回头,猛扬了一把准备好的辣椒面,拔腿就跑。 可那太监也不是一般人,他脚尖着地,摸着瞎也能一把勒住周景明的脖颈。 周景明瞬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身手分明就是职业杀手。 他被拖着着往树林深处而去,心想这下完了,那么些钱还没花完呢。 只见杀手举起大刀正要落下,两个黑衣人忽然从从天而降。 一顿操作猛如虎,将杀手太监绑了起来, “两位少侠!感谢出手相救。” 周景明死里逃生感激涕零道谢, 却见那两个黑衣人一齐回头,露出一张比杀手还憎恶的脸。 “狗官!” 周景明吓得脸一白,丸辣。 本以为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结果是两拨杀手, 在这儿拿他抢kpi呢! 接着他就眼前一黑,被那两人狂揍了一顿。 ※ 这头小花的本就夜里没休息好,白天又暴走三里路。 这一觉越睡越舒服,越睡越不想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睫毛轻颤,这才慵懒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明黄华盖上繁复的龙纹刺绣,两侧的璎珞缀子随风轻摆, 她眨了眨眼,混沌的思绪骤然清明—— 那不是狗皇帝才能用的九龙华盖,怎么支在她头顶上了? 怎么回事? 小花忽地瞪大眼睛,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一抬头,便对上南宫凛淡淡的目光。 【狗皇帝?】 【他不是该在队伍最前头吗?】 【怎么来这儿了?】 【定是做梦!】 小花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又对上南宫凛淡淡的目光。 【怎么阴魂不散的!!!】 【定是太想坐他的车了。】 【想魔怔了.....】 小花准备再揉揉眼睛,再重新瞧瞧。 却见皇帝从龙椅上起身,两步走到她面前。 “睡醒了?” 这声音听不出情绪,小花瞳孔微缩。 【啊啊啊啊啊!】 【真是狗皇帝本帝!】 【锦鲤爸爸果然百试百灵!?】 【派狗皇帝来接我啦?!】 少女的心声满是雀跃。 就是这称呼,狗皇帝还是有些听不惯。 他微微蹙起眉头。 只见小花从地上爬起来, 她内心惊喜,一下起猛了, 身子向前微微踉跄。 南宫凛下意识伸手想扶, 指尖刚触及她衣袖,少女已自己站稳,仰起脸冲他咧嘴一笑。 “陛下怎么来了?” 南宫凛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负于身后微微攥紧。 他凝视着这张沾着草叶的小脸。 “此地景致好。” 皇帝的语气温温和和。 小花杏眼微微一扩,莫名感觉皇帝有些过分温柔了。 不是说好的暴君吗? 况且,此地哪有景致可言。 他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两人沉默了几秒。 南宫凛忽然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一双双锃亮的眼睛。 “景赏完了,继续启程往行宫。”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大喜。 太好了,终于不用待着这鬼地方了! 此时,人群被扒开,魏统领气喘吁吁的前来禀报: “陛下,沈贵妃和尹嫔在山里跑得太快,属下们一时没跟上......” 魏统领咬了咬下唇,面色难看道: “两位娘娘已经......跑没影儿了!”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凉。 怎么刚找到一个,又丢了两个。 这下好了,这回丢的还是两位娘娘。 今日怕是就要在此地安营扎寨了。 众人眉头紧锁,暗自叹息之际。 只听皇帝的声音传来。 “行程不得延误,即刻启程。” 众人们的心情好像跳楼机,让人突然地升空又急速落地。 不过,听皇帝这话的意思。 是不要啦??? 宫女丢了,皇帝亲自回来找。 妃子丢了,皇帝说即刻启程。 众人惊诧不已,但细想一番也有道理。 皇帝要宫女侍茶,可不要妃子侍寝。 妃子的确没甚用途。 但也,不能丢了丢了吧? 狗子丢了都得找找,那可是妃子啊!!! 着实太随意些了! 众人心中直摇头,帝王之心,真是薄凉至极。 “那二位娘娘怎么办?” 魏统领难以置信皇帝对自己女人的态度,他可心疼着自己的三十房小妾,那是一个都不能少。 “听说山里豺狼虎豹多,尤其到了夜里气温骤降......” 魏统领试图唤起皇帝最后的良知。 “队伍浩荡,不可因孤的妃嫔而停滞,你带一队人马留下即可。” 皇帝轻描淡写了一句。 魏统领偷瞄了一眼小花,嘴角微抽,赤裸裸的双标。 其实,留下一队人马亦是做给人看的。 南宫凛就差告诉魏统领,走走流程即可,别太认真儿。 他吩咐完便转身对小花,换了个温和口吻: “你过来给孤侍茶。” 【嗯嗯!嗯嗯!】 小花飞快点点头。 【侍茶侍茶侍茶!!!】 【我喜欢侍茶!!!】 小花刚想跟上,又想起尹嫔的交代,担忧道: “陛下,尹嫔娘娘叫奴婢摘花,奴婢还未去。” 皇帝脚步一顿,回眸之际, 正巧见到不远处几蹙开得正艳的紫色花朵,引来几只蜜蜂在四周打转。 随即,眸光一闪,对魏统领道: “孤瞧着那花开的好,尹嫔要花,你就去将那花摘了放尹嫔车里。” “是!” 魏统领稍微感知到了一些陛下的良知。 女人就是喜欢花,他的三十房小妾都爱花。 思及此处,他觉得,陛下此事做的依旧不妥。 女人善妒,尹嫔有了,沈贵妃没有,到时候又得打架了。 魏统领看着陛下离去的背影,决定为陛下分分忧。 那花,两位妃子的车里都得有。 若是,她们还能被找到的话。 若是没找到....他也要平分到两人坟头。 那可是陛下的一份心意。 第66章 不做卡章狗 一众陪驾的官员、嫔妃沿途目送着皇帝领着他的小宫女上了龙辇。 仪仗队列终于再次出发。 小花跪坐在车厢角落的蒲团上,正小心翼翼地摆弄茶具。 如今,她可太珍惜这份工作了。 没有比皇帝还好糊弄的人了。 南宫凛垂眸看了一眼她的膝盖。 随即抬手点了点身侧软垫: “坐这儿。” 小花看着加厚的苏绣软垫,那是她一个宫女能坐地儿吗? 不过,让坐就坐。 【嘻嘻~~~】 她又不能抗旨。 小花起身走到了皇帝身侧,刚挨着软垫边缘坐下。 便忍不住偷偷伸直了发麻的腿,酸胀感顿时缓解了大半儿。 小花舒服得眯起眼。 【还是皇帝的位置爽!】 皇帝轻轻瞟了她一眼,嘴角轻轻扬起细微的幅度。 辇车内熏香袅袅,最宜睡觉。 可小花刚睡醒,精神得很。 她现在只想看话本。 奈何领导还在呢。 小花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皇帝。 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倚着蟠龙纹靠背,闭目养神。 【他睡啦!太好啦!】 小花偷笑着从袖管里掏出了“不醒醉书生”的新话本。 坐车看话本,美哉美哉。 可看得正欢,腹中传来"咕——"的一声轻响。 她赶紧捂着肚子,正紧张的朝皇帝看去。 肚子又发出一声更响亮的‘咕咕’声。 只见皇帝凤眸缓缓睁开,小花吓得浑身一紧。 【完了,把皇帝吵醒了~~~】 【希望他不要有起床气~】 小花攥着话本的手指节发白,却见皇帝忽然抬手,在车窗上轻叩两下。 “送点心进来。” 小花杏眼圆睁,看着皇帝清隽柔和的侧颜。 “要多糖的玫瑰酥。” 皇帝清冷的声音又补充了一句: “再配一盏杏仁茶,多加蜂蜜。” 【怎么全是我喜欢吃的~~~】 小春将点心送进来时,就见小花和皇帝坐一排。 惊得显得脱手把点心扣地上。 她能料到小花在龙辇里必是在偷懒,皇帝从不管她。 那些小春已经见怪不怪,可眼下的画面,还是再次突破了她的认知底线。 小宫女竟然能跟皇帝平起平坐了!!! 仔细看去,皇帝似乎还被挤得更靠窗一些。 倒是王小花,坐得端端正正,两眼放光盯着她手里的点心。 小春深呼吸,摆好了糕点,赶紧退了出去。 多看一秒都是搞心态! 皇帝修长的指节将点心推到小花面前,淡淡道:“试毒。” 真是期待已久的时刻! 小花美滋滋的边吃着点心,边翻看着话本。 好生惬意。 皇帝在一旁静静看着她。 忽然,不动声色地将一支护腰的软枕推到了小花后腰。 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果真是,她好我也好。 只见少女吃完点心,合上话本,忽然撅长了嘴巴。 皇帝凤眸微挑,又是怎么了? 【下一卷什么时候才能更?】 【刘子敬这个卡章狗!!!】 说曹操曹操到。 龙辇忽然停下,刘子敬上来神秘兮兮跟皇帝耳语了一番。 两人便匆匆下车去到了周景明的马车内。 只见周景明鼻青脸肿,被崔澈和四六挤在中间。 地上还绑了一个假太监。 南宫凛坐在榻上,看着周景明,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这杀手是谁派来的可有审出来?” 周景明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嘴唇嗫嚅着: “是...沈大人...” 南宫凛忽然看向崔澈,话锋一转:“那你可知他是何人?” 周景明正对上崔澈的眼睛,顿时觉得脸蛋子更疼了。 他咽了咽唾沫,赔着小心道:“想必是...陛下派来保护微臣的勇士?” “他是崔远洲之子,崔澈。” 周景明瞳孔猛地收缩,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方才那顿‘还我漂漂拳’,给他打的那个莫名其妙。 好一个不卑不亢的小皇帝,手这么黑。 给他带到这荒郊野地,又贴心的为他引来一帮仇敌。 要不是他天天跟他哥两好,还放风给沈定要重审崔远洲的案子。 沈定哪能花钱请人杀他这个小虾米? 现在还找来崔远洲的儿子来寻仇。 他严重怀疑,那假太监也是皇帝派来演戏的。 正这般想着,皇帝却忽然开口: “孤若派人去杀你,一定是用美人,而不是男子。” 皇帝凤眸漾笑,“爱卿又不是断袖。” 周景明心头猛地一跳,后背倏地绷紧。 “日日混迹金梦楼...” 南宫凛忽然倾身,压迫感扑面而来, “不过是因为你是那南风馆背后的东家。” 周景明面上不动声色,眼眶却不受控的发颤。 “那金梦楼明为南风馆,实为京都最大的情报网。” 南宫凛的微微扬起下颌,一副上位者的睥睨之态: “你这条闲鱼...可真是半点没闲着。” 周景明袖中的手微微发抖。 看来小皇帝这段时日也没闲着。 这些年他始终藏着,连晟王和太后那般人物,都只当他是条胸无大志的野狗。 却不晓野狗惊人的野心,他暗处布局撒网,积攒钱财资源,只待局势清晰,择主而投... 如今,竟被眼前这看上去最弱,仰人鼻息的傀儡皇帝掀了底牌! 周景明望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感觉自己好像已被扒光所有,光腚子站在他面前。 他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 “可是陛下,微臣若是斗倒了沈定,可就将太后那边得罪了?” 南宫凛拿出‘宫廷秘录’的账本,修长的指节推到周景明面前,嘴角一勾: “爱卿不是擅长当墙头草么?” “带着这个去找晟王讨庇护,岂不正好?” 周景明喉头一哽,你是真黑!我替你办事! 你叫我投靠他人! 既要他当刀,又要他当盾。 末了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若是觉得为难...” 南宫凛忽然掀开车帘,“爱卿现在就可以下车。” 周景明:“......” 四六在一旁狠厉补刀:“你下车,我们也下车,呵呵。” 周景明强颜苦笑,回了一句呵呵。 逼死他得了。 随即换了一副笑眯眯的狐狸脸: “待微臣平安从行宫回京,必然配合陛下翻案。” 皇帝凤眸微挑,转头吩咐崔澈: “那便继续暗中保护好周大人,那些杀手,来一个抓一个。” 皇帝瞟了一眼周景明,似笑非笑道: “让孤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想买周大人的项上人头。” “是。” 车驾缓缓停稳,众人垂首恭立。 南宫凛正要起身,忽又回眸望向缩在角落的刘子敬:“爱卿随孤来。” “臣...臣?” 刘子敬受宠若惊。 南宫凛点头,补了一句:“带上纸笔!” 刘子敬连声答应。 虽然不知带纸笔,要写什么东西! 但一定是委以重任! 他激动万分。 娘啊,儿要坐上龙辇了!刘家祖坟冒青烟了~~~ “请问陛下为何要臣同乘?” 南宫凛剑眉隆起:“因为——你卡章!” 狗~ 第67章 你两越来越过分了哦 刘子敬满心欢喜跟着皇帝回到龙辇。 推门一看,那小宫女四仰八叉躺在皇帝的软榻上睡得正香, 刘子敬瞳孔微震,哪来的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洒脱宫女。 这不是逼着陛下犯狂症吗?他是皇帝也得跟她急眼。 她咋不上天! 刘子敬板着脸,正要上前叫醒小花。 皇帝忽然抬手将他拦住,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刘子敬一脸黑人问号,还没反应过来。 皇帝已经蹑手蹑脚在软塌边的织金地毯上坐下。 刘子敬双眼惊得像铜铃!~ 小宫女睡榻,身高体长的皇帝搁角落地上,憋屈的坐下了。 皇帝指了指对面角落,示意他也赶紧坐下。 刘子敬愣愣跪坐下来,皇帝将案几上那本《冲喜弃女?矜贵世子俯首称臣》的未完稿推到他面前。 “续写。” 南宫凛压低声音道。 刘子敬满脑子毛线球,绕得他的表情也乱七八糟。 陛下叫他来龙辇,就是为了让他更新话本子的? 他有些意外,但写话本子也不是不行。 只要陛下爱看,小作者自当肝脑涂地地写。 于是,他伏案握笔,字迹都带着几分献媚的劲道。 车厢内一时只闻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 南宫凛揉了揉发酸的脖颈。 回头就见软塌上的小花歪着的脑袋。 他眉头微蹙,这便轻手轻脚上前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后颈,将人缓缓放平。 又从暗格中取出一条云纹锦毯,轻轻盖在小花身上,修长的手指在她肩头顿了顿,最终只是将毯角掖了掖。 刘子敬偷偷瞄了一眼,由衷感叹。 普天之下,真是没有比他们陛下还要仁爱的君王了。、 对自己的宫女都能如此宽宏大度,体贴入微。 他曾经竟还写话本子抹黑他,真是愧悔无地! 思及此处,他两行眼泪掉落下来。 还是改不掉那文人骚客的臭毛病,感情又给他泛滥上了。 就在此时,龙辇碾过一块碎石,车身猛地一晃。 小花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眼看就要从榻上滚落。 皇帝眼疾手快,长臂一伸,稳稳将她接住。 小花迷迷糊糊睁开眼,正对上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那深邃的眸子中似有星河流转,高挺的鼻梁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 小花杏眼圆睁。 【dong!】 【dong!dong!dong!】 【dong!dong!】 她心如擂鼓。 皇帝听着今日的鼓点,觉得节奏微乱。 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两人就那样楞在原地。 看得一旁的刘子敬,尴尬得抠了三层倒枪刺儿,手指都滴血了。 小花这才回过神来,一个激灵从帝王怀中挣脱,手忙脚乱地滚下软榻。 眼下,她就好像是一个小保洁,在ceo的办公桌上睡着了,被抓了现行。 她紧张得赶紧跪伏在地。 “奴婢逾矩!请陛下恕罪!” 【别扣钱!别扣钱!别扣钱!】 皇帝神色如常地整了整衣袖,声音又轻又缓:“起来吧。” 听这动静是没生气,小花战战兢兢地抬头,这才发现刘子敬也在车内。 他刚擦干拇指的血点子,正伏案疾书。 小花好奇地凑过去一看,竟是她刚才看的那话本子的最新章节。 小花一双杏眼立刻亮闪闪。 【哇哇!作者大大当面给她更新啊!】 【这也太幸福了!】 小花迫不及待地拿起刚写完的稿纸,美滋滋地看起来。 皇帝坐在一旁,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嘴角自己都未察觉的微微上扬。 可写的哪有看得快,刘子敬写得满头大汗也跟不上小花的节奏。 小花急的索性凑到刘子敬身边,眼巴巴地盯着他笔下每一个字。 “世子是误会了吗?” 小花忍不住小声问道。 刘子敬放下笔,眉飞色舞地讲起后续剧情。 他说得绘声绘色,小花听得两眼放光。 “啊?” “是吗是吗?” “真的吗?” “你也太会写了!” 小花津津有味看向刘子敬,那眼神满是崇拜。 一旁的皇帝不高兴了。 他的小宫女一脸欢喜,明明在嘻嘻。 为何他却觉得胸口莫名涌上一股烦闷,只想哼哼。 共感不骗人。 定是她在装开心,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 皇帝微微前倾,竖着耳朵听。 【开心开心!】 【前排沙发预知剧情了~~~】 【好开心!!!】 不光脸上欢喜呢! 皇帝眉心微蹙,心声也不会作假。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心里有些憋屈,手指故意地敲击着案几。 ‘咚咚咚!’ ‘咚咚咚!!!’ 没人搭理他。 南宫凛:“.....” “孤困了。” 皇帝突然开口,声音明显比方才冷了几分, “爱卿回自己车里写吧。” 刘子敬正说到精彩处,闻言戛然而止,满脸遗憾。 小花也失望地垮下肩膀,不依不舍看着刘子敬。 两人生离死别般的互相对望~ 南宫凛嘴角微抽,他这是拆了一桩婚啊!!! “出门左拐!慢走不送!” 皇帝的口气不自觉带着几分强势。 “搞快点!” 看来皇帝的确很困! “微臣不打扰陛下!” “那奴婢也不打扰陛下。陛下醒了随时唤奴婢。” 皇帝见小花也要跟出去,急着抬手叫住。 “你给孤回来!!!” 皇帝破音了。 小花无奈转身看着软塌上,胸口不停起伏的皇帝。 【怎么又莫名其妙的发脾气.....】 皇帝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许失态,换了副往日的清冷口吻: “孤热,你扇风。” 小花噘着嘴,满腹牢骚的走到软塌边。 【怎么还添毛病了~】 【睡觉还让人扇风!】 【也不知道学个好。】 【学那些昏君贪图享乐做甚!】 小花拿着羽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 皇帝微阖双目,忽然薄唇轻启,声音温缓了不少。 “不热了。” 他手指点了点身侧的软榻。 “你坐下。” 但这语气,依旧听不出个喜怒,小花只能听命老老实实坐下来。 皇帝不说话,宫女定是不敢起头的。 两人就那么沉默着坐了许久。 直到小宫女鹌鹑似的小脑瓜,一头栽到皇帝的肩上。 南宫凛身形微僵,垂眸看着肩上毛茸茸的脑袋。 怎么这么能睡??? 看来这脑子质量不好,续航也不行。 明黄色的龙纹锦缎贴着她的脸颊,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混合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小花迷迷糊糊间还蹭了蹭,像只找到窝的小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枕着怎样尊贵的肩膀。 少女碎发戳在脖颈,南宫凛觉得不适发痒。 但却一动不敢动,就那样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直挺挺地坐着。 直到车马停下来,福成公公笑盈盈推开门。 瞬间笑容凝在脸上。 你们可真是....... 越来越过分了哦! 第68章 去了行宫你就等着瞧 皇帝挤眉弄眼,冲福成公公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福成公公抿着生硬的嘴角,微笑着点头,轻轻带上车门出去了。 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列在行宫前停了下来,官员、妃嫔们依依下了马车,排好队站在了广场上。 都整好衣衫仪容,端端正正望着龙辇,准备接驾。 众人从目光灼灼等到两眼无神,从昂首挺胸等到勾肩驼背,从精神抖擞等到萎靡不振。 没人知道皇帝在龙辇里干什么。 皇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什么。 就只是想再等等。 等什么不知道,反正,就想再等等...... 他低头看着肩头的少女,呼吸均匀绵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有一根碎发不守规矩地飞到了脸上。 他眼角漾起几分轻笑,自己都未察觉。 怎么连头发丝都跟它的主人一样。 他抬起手,修长的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忽然停住了。 不守规矩,就不守规矩吧! 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喜欢什么就去要什么。 那是他从不敢想象的人生,是他没有拥有过这般畅意自由。 他没有,却莫名想给她护住。 他的过往里,从来没人问过他想要什么,从没有人在意他喜欢什么。 太后让他叫母后,他就乖乖地叫;大臣们塞女人进宫,他就照单全收;奏折都是太后看过,让他用玉玺盖章他就盖。 可他没忘生母和惜娘是怎么死的。 他也不会碰大臣们塞的女人。 哪怕是只需他盖章的奏折,他也会一字不漏地仔细看完。 他满身绑着的,都是规矩体统的线,都是任人操控的线。 那些线让他只要敢自己动一下,便会勒得皮开肉绽。 但他还是忍着痛,在宽大的衣袍之下,一点点的活动着自己的筋骨。 总有一日,他将扯断身上束手束脚的线。 南宫凛收回手,决定不再管那根自由自在的碎发。 他就要竭力任其放纵。 他正襟危坐的目视前方。 原来这世间,也不是做什么事都非得有目的。 他现在就想这么等着,什么都不管。 反正,他是皇上。 ...... 乌金从西边天际缓缓沉坠,残留几缕纤细的云彩,在暮色里轻轻晃荡。 龙辇内熏香将尽,小花才餍足地咂了咂嘴,脸颊蹭着光滑的锦缎转醒。 待看清眼前明黄衣料上可疑的水渍时,她惺忪的睡眼瞬间清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九五之尊的龙袍上流了一滩哈喇子! 【完了完了完了....】 小花一个激灵弹起身,慌忙间瞥见皇帝双眸轻阖。 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憋在胸口的气, 【呼·····】 【好在他睡着了~】 小花看了看皇帝肩头的口水渍,眉头一皱。 赶紧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先消除证据吧~】 正这么想着,皇帝就睁开了眼睛。 小花生硬的笑脸迎上去:“陛下,您睡醒了。” 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往那滩口水渍上瞟去。 【怎么.....好像湿透了,他不会有感觉吧~】 【求狗皇帝别发现~】 小花觉得自己是被金锦鲤爸爸庇佑着的。 每次祈祷都能灵验。 南宫凛神色淡淡,起身走出龙辇。 【果然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呼~~】 可皇帝不拘,太监拘! 福成公公拘的就是小节! 他一眼便看到了皇帝肩头的一滩不明水渍,小眼一瞪,大惊小怪的迎上来: “陛下这是沾上了何物?” 【啊啊啊!福成公公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小花杏眼圆睁,心里紧张的一颤一颤。 皇帝神色淡淡,没去看自己肩头,只是沉默片刻。 最后,低声回了句:“孤.....睡得太沉了.....” 小花眨了眨眼睛,偷偷瞄了皇帝那张黑脸。 【哈?】 小花忍不住抿着嘴偷笑。 【他以为是他自己流的!!!】 【哇哈哈哈!】 【南宫凛,我看你能成大事!】 福成公公闻言,尴尬得不敢再多言,扶着皇帝下了龙辇。 小花跟出来一瞧。 嚯! 竟乌泱泱站了几百人守在外面,各个垂首恭立的姿势。 也不知道他们站了多久了,前排几个白发的大臣已然摇摇欲坠,感觉皇帝再晚出来会儿,当场就要嘎。 “诸位一路舟车劳顿,已至酉时,且先回各自行宫用膳歇息,养足精神再叙。” 折腾了一天,所有人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 众人恭送皇帝去了寝殿,这便各回各家。 ※ 只有沈贵妃和尹嫔没回家了。 她两在魏统领的竭力搜寻下,终于被解救下山。 两人本还一路比谁的衣服比较狼狈。 想着一会见了陛下,还能打打苦情牌。 可下山一看,官道上就孤零零留了两辆马车。 “陛下……怎么.....走了?” 尹嫔震惊地问魏统领。 “那什么小花还没找到,甚至本宫和沈贵妃都未回来呢。” 她刻意强调了甚至之后的话。 魏统领可听不出什么轻音重音,只是如实回答: “小花找到了。” 尹嫔和沈贵妃一脸黑线。 两人相识一望,刚才还在拼杀,此刻忽然都想给对方一个爱的抱抱。 真是难兄难弟,还窝里斗什么呢? 团结起来干掉宫女大魔王才是正道。 两人失魂落魄坐上马车,眼下只想要静静。 可,静静不是你想要,想要就能要。 静静没来,嗡嗡杀到。 马车外的侍卫们眼看着沿途的蜂群,前仆后继地往两位娘娘的马车里钻。 赶也赶不走,杀也杀不绝。 还以为是两位娘娘在山上捅了马蜂窝,或者得罪了什么神明,才有如此诡异的事。 直到有个侍卫认出马车上那紫色的花,是引蜂花。 这才将花扔远了,但两位娘娘也已被蛰成了蜜蜂小狗。 两人智力统一,现在肿得面相也统一了。 “那花是谁放进来的!!!” 娘娘们捂着生疼的脸怒斥。 魏统领一脸黑线。 花是他摘的,也是他放的。 他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那是引蜂花,但他是真不知道。 不过这锅,他认了。 他绝不背刺陛下! “是……是微臣,看着那花好看……这才自作主张……” 魏统领说完。 尹嫔和沈贵妃愣了愣,两人一齐打量起眼前的黑皮侍卫。 沈贵妃撇着嘴,一口回绝:“本宫心中只有陛下,你勿生妄念!” 尹嫔稍有犹豫,诶,看着挺壮的。 不行不行!和陛下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接着道:“本宫可是陛下的女人,魏统领莫被色迷了心窍!” 魏统领:“......” 陛下,真可怜。 尹嫔和沈贵妃一起经历了荒野求生、蜜蜂围攻,还有.....那该死的魅力引来的侍卫的觊觎..... 感情更笃了。 看着夜色降临,两人同时多余担心,魏统领对自己图谋不轨。 决定同乘一辆马车去行宫,互相能有个照应。 Girls help girls 尹嫔肿着脸含糊问:“你之前不是说准备好了计谋?本宫的失败了,该轮到你上了。” 沈贵妃肿着脸含糊答:“妹妹放心,我都想好了,去了行宫你就等着瞧。” 第69章 孤的宫女要给孤下药! 行宫寝殿之内。 南宫凛端坐在御膳桌边,看着身边正给他‘试毒’的小宫女。 行宫的膳食好吃是好吃,就是口味比宫里偏咸辣。 小花吃了几口,刚觉得有点辣,皇帝已经默默将酸梅汤推到了她面前。 这皇帝..... 太贴心了! 【不会......是有读心术吧!】 小花抬头望去,皇帝挺直的后背微微一抖。 目光却平静如水,正一本正经地看着面前的丽山郡王兼行宫留守南宫千。 【我心里还没说呢。】 【只是刚感觉到辣而已.....】 【巧合!】 小花打消怀疑,低头捧起酸梅汤咕咚咕咚喝起来。 一旁鬓发疏白的郡王南宫千,不自觉瞟了瞟小花。 竟不知皇宫现在都流行这么试毒了。 她那个试法,皇帝,不纯纯就是捡剩? 啧啧,那狮子头都.....都没给他剩..... 神奇..... 郡王南宫千收回目光,没眼再看。 “陛下一路奔波劳累,不妨先用膳,再去泡泡龙泉。此泉水质甘润,最能缓解筋骨酸痛。” 来之前小花就听人说过,皇家行宫有许多汤泉,但是唯有皇帝御用的龙泉最是珍稀宝贵,不仅美容养颜、能祛除百病,说的跟那唐僧肉一样神奇。 小花啃着手里的鸡腿,仔细听着郡王爷的介绍,更加心动不已。 谁知皇帝却冷冷道:“不必了,孤对汤泉无兴趣。” 小花杏眼一睁。 【没兴趣!!??】 【你怎么能没兴趣!】 【你没兴趣,我还有兴趣呢!】 【哪有人来行宫不泡汤泉的!】 “那属下便不为陛下安排.....” “安排吧。” 皇帝剑眉微微隆起,避开了郡王诧异的目光。 “孤忽然又有兴趣了。” 小花心中大喜。 【这才对嘛!】 【泡完温泉回来,再喝点我为你特调的合欢蛊。】 【找个妃子来一夜缠绵......】 “那属下这就去安排....” 郡王话音未落,只听“呯!”的一声。 皇帝忽然气得拍了桌子。 郡王缩了缩脖颈,怎么秒怒了? 真是,好莫名其妙呢。 “孤没兴趣!” 郡王咽了咽口水,不敢说话了。 这也不太像正常人...... 小花心里一阵失落。 【怎么又不去了!】 【你不去.....我等夜深人静自己偷着去!】 “你给孤退下!” 皇帝冲小花说了一句,语气谈不上不凶,但也好不到去。 “好嘞,陛下。” 小花已适应了皇帝的精神分裂,起身告退走了。 气得皇帝原地来回跺着步子。 她竟然要给他下药! 他的小宫女竟要给他下药! 让他临幸妃子! 看来是他平时太惯着她了,竟娇养出一头胆大包天的! 白眼狼!!! 南宫凛缓了好一会儿。 终于冷静下来。 轻叹了口气,转头对一旁瑟瑟发抖的郡王道: “夜里撤了龙泉的近卫看守。” 郡王不解,陛下自己不去,便更要加紧人手防止有狂徒玷污龙泉。 怎么还要撤了看守? 不过,帝王心海底针,还不是不要随意揣测的好。 “是。” ...... 夜色渐浓,一辆马车载着尹嫔和沈贵妃,终于风尘仆仆赶到了行宫。 两人下了车一路朝住处走。 尹嫔好奇地问:“你到底计划如何害那贱婢,快说给本宫听听。” 沈贵妃为难地答:“我先不说。” 尹嫔抬起眉毛:“你不会没计划吧?” 沈贵妃假笑:“哪有,我是想给妹妹......一个惊喜!” 尹嫔闻言,唇角微扬——有惊喜?那自然爽感加倍! 她指尖轻点沈贵妃的手背,语气慵懒却暗含警告:“可别叫本宫失望。” 沈贵妃低眉顺眼,笑意更深:“那是自然,包的。” 包失望..... 沈贵妃空空的脑袋里什么都没有。 和尹嫔分别后,她急得脑浆翻飞,终于在看到汤泉池时,顿生一计。 这便急不可耐实操起来。 她带着柳枝趁着夜深,偷偷跑到龙泉旁的宫女池,往里面倒了一麻袋硫磺。 干完,就偷偷摸摸回了住处。 美滋滋的开始幻想,小花泡了那高浓度的硫磺温泉,浑身起红疹,瘙痒难耐的样子。 可小花哪是宫女池中物。 这会儿早趁着无人看守,溜进了龙泉之中。 她将整个身体泡进去,瞬间感觉浑身都舒服了。 白日走太多路,这会儿总算舒缓了。 【果然皇帝的东西,都好用!】 ...... 尹嫔在山里走了一天,也累得腰酸背疼。 想着难得来趟行宫,自然也要去泡泡汤泉。 路过陛下的龙泉,听到里面的水声。 顿时,两眼放光。 陛下! 陛下这么晚了还没休息,竟在龙泉! 尹嫔一想到那香艳的画面,便赶紧走上前去,站在门口的轻声唤道。 “陛下~” 尹嫔的声音吓得小花在水里一个激灵。 外头的尹嫔嘴角扬得更高了,果然没听错,陛下在里面。 若是陛下能让她进去,不仅能促进二人感情,没准还能蹭一蹭龙泉泡。 尹嫔兴奋不已,又唤了一声。 “陛下。” 里面没有动静了,连水声都没了。 尹嫔眉头微皱,难道是不愿见她? “陛下,臣妾有事跟您禀报,是关于魏统领的。臣妾今日可是受了委屈了,臣妾可以进来说吗?” “不可以!” 小花急声喊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慌乱。 尹嫔瞳孔骤然收缩,那个贱婢竟也在里面! 不过她是陛下近侍,在里面也不稀奇。 尹嫔气得鼓了鼓腮,就见小花从门内走出来。 “陛下尚在沐浴,娘娘若等不及,不如......先回去歇息!” 小花强作镇定地说完,却在抬头一瞬,不淡定地后退两步—— 是"蜂蜜小狗"!!! 没想到尹嫔竟还是混cosplay圈的。 上回cos河童,这次cos蜂蜜小狗? “本宫不急,就在此恭候圣驾。”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她岂会轻易离去? 小花眉心微蹙,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点头应和。 假意转身回到门内。 不过片刻功夫,又折返而出。 “陛下体恤娘娘辛劳,请娘娘移步隔壁汤池稍候。” 无论如何得先把她支开才是。 小花指向龙泉旁的宫女池。 尹嫔略作思忖,虽说是宫女池,但除却龙泉,其他汤池并无二致。 在门外干等确实腿疼,既然陛下都发话了,那就舒服的泡着汤泉等陛下。 “那本宫就去隔壁候着。” 小花目送尹嫔扭着腰肢步入宫女池,这才长舒一口气。 险些被她撞破自己偷泡龙泉之事。 【赶紧溜吧!】 第70章 陛下可得为臣妾做主啊 沈贵妃感觉自己今日干了一件大事,兴奋得根本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柳枝,你看本宫想的这点子如何?泡了那毒汤泉,那小宫女身上就没一块好皮了。” 柳枝鼓励地点了点头: “挺笋。” 沈贵妃被夸,沾沾自喜,她觉得她能拿宫斗冠军! “那你现在就去明月阁,将咱们方才干的那缺德事告诉尹嫔,休要让她小瞧了本宫的能耐。” 柳枝嘴角扯着牵强的笑。 瞧给你厉害的。 你咋不上天呢。 “可是,娘娘,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害小花?” 柳枝想问很久了,忍不住开口。 沈贵妃眼睛一瞪,理所当然说道:“不是答应了尹嫔。” 柳枝循循善诱:“一开始娘娘是为了让尹嫔带您来行宫,如今咱们都来了,何必兑换诺言?” 沈贵妃一愣。 对啊,都宫斗了,还要这么讲信用吗? 不本就是你骗我我骗你,谁信谁小狗的游戏。 柳枝神色忧忧,指了指沈贵妃肩头曾被皇帝砍过的伤口,说道: “陛下待那小花如何,尹嫔新来的不清楚,娘娘还不清楚吗?” “若是陛下查出是娘娘所为,会如何对娘娘?咱们可不像尹嫔有靠山......” “你既然有这么多话,怎么不早说!” 沈贵妃脸一黑,根本不敢再听,立即将她的话打断。 “那硫磺都撒进去融了,本宫现在能怎么办?” 沈贵妃从床上坐起来,心里慌得一批。 赶紧穿上衣服与柳枝一起去了宫女池,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补救之策。 结果两人急急忙忙赶了过去。 冲进去一看,烟雾缭绕之中,里面竟已经泡了一个人。 沈贵妃心中一颤,陛下的近侍宫女就那么几个。 可别真是小花。 她三步并作两步,凑上前去一看。 呼~ 太好了,不是小花。 沈贵妃刚松了口气,顿时又全身血液一凝。 等等! 刚看到的那丑逼是? “你怎么来了?” 尹嫔的声音从雾气里传出。 沈贵妃脑海中的问号改成了感叹号。 !!! 芜湖! 真是尹嫔! 真是个大惊喜。 不过她一个嫔妃,泡在宫女池子里做什么? 行宫那么多汤池,除了龙泉她不能去!哪个不行? 专门挑个有毒的池子。 沈贵妃实在想不通为何会这样,事非所愿。 但她—— 开心、惊喜、雀跃加爽到飞起。 天天在她面前“本宫”“本宫”的摆谱,她忍她很久了。 “这汤泉水质清润,比本宫从前泡过的都更熨帖。” 尹嫔抬头对岸上的沈贵妃,轻蔑道: “你要不要也下来泡泡?本宫瞧你那肌肤挺粗糙的.....” 沈贵妃忙摆摆手:“不了不了。” 再粗糙也扛不住硫磺。 你不粗糙,你泡吧你! 此时,翠儿匆匆忙忙从外头进来。 “娘娘,奴婢方才在龙泉外面听了许久,发现里面没有一点动静。” “于是便去永生殿找了相熟的宫女打听,得知陛下今夜一直在寝殿并未来龙泉。” 尹嫔闻言脸色大变。 她回忆了一番方才的情况,的确是没见到陛下,也没听见陛下的声音。 从头到尾都是那王小花在那里自导自演! “陛下根本没在里面!” “是她偷泡龙泉!” “怕本宫发现才将本宫支到此处来!” 尹嫔猛地一拍汤泉水,好一个王小花! “娘娘,您的手怎么了?” 翠儿眼尖,指着尹嫔通红的肌肤。 尹嫔这才发现,何止手,她现在浑身密密麻麻都是红色丘疹。 她紧忙从汤池里起来,那红疹见风又疼又痒。 尹嫔惊慌大叫: “莫不是这汤泉有什么问题!!” 柳枝赶紧推了推正看戏的自家主子,凑近说道:“娘娘,赶紧甩锅吖。” 沈贵妃其他优点没有,主打一个听劝。 这便装着一脸紧张道:“是不是那小花提前做了手脚!” 尹嫔脸本就肿了,现在身上也肿对称了,气得浑身发抖! 好一个贱婢! 明日一早她就要去陛下那里告她的状! 叫她不得好死! 翌日清晨。 皇帝因为他的小宫女要给他下药,生了一夜闷气。 待他见到小花打着哈欠朝他走来,一点好脸色也不想给。 毕竟是帝王,还是要拿出些威严霸气。 小宫女都起了给他下药的心思了,可还了得。 皇帝板着脸,低头对小花道:“天威不可测,亦不可轻。懈慢盹睡,成何体统!” 小花无辜脸。 【说人话。】 皇帝皱眉,重说了一遍:“你当孤面儿打瞌睡,孤要罚你。” 福成公公和其他几个宫女一脸惊诧望着皇帝。 陛下这是硬气了!陛下加油! 这回小花听懂了,她小嘴撅起,可怜巴巴望着皇帝。 【那要怎么罚我呢?】 皇帝低头瞪着她,腮帮鼓了好几回,才说出口: “罚你!回去使劲睡!” 众人低着头,眉心皆是一拧。 这是处罚吗? 听着.....更像打情骂俏吧? 不如也罚我们点..... 皇帝是听到自己的声音,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 又被自己气坏了! 忽然一拍桌子,背过身去,大吼一嗓子: “滚!孤一天都不要再见到你!” 还想给孤下药!想得美! 几个宫女太监将头埋得更低了些,好像不是打情骂俏。 陛下真生气了,别惹..... 小花挠了挠后脑勺,又莫名其妙的放假了。 她脚步轻快走出殿门,就见一众伴驾和行宫留守官员早已等候着。 今日皇帝有观光游览行程,他们都得陪着。 小花心中“哼”了一声,不带她更好,她还懒得到处走。 此时,妃子堆里忽然挤出两个人来。 小花瞳孔一怔,怎么? 蜜蜂小狗!竟有两只!! “陛下!” 尹嫔在沈贵妃的搀扶下跪到了殿前大哭起来。 小花仔细瞧去,发现尹嫔和昨日又不同了。 整个人就像她二舅娘家蒸的紫薯成了精,落地上被一群踢足球的钉子鞋踩了一脚。 又红又肿还带波点。 今天这又是cos的啥呢?灭霸吗? 为了引得陛下侧目,她一天一个新花样,也是够拼的。 “陛下!” 尹嫔提高嗓门, “臣妾要揭发宫女王小花!她胆大包天偷泡龙泉汤池,被臣妾发现,竟设计陷害臣妾!” 尹嫔掀起衣袖露出小臂,腕间红斑狰狞。 “她假传圣意,叫臣妾去有毒的汤泉,导致臣妾浑身肌肤红肿溃烂,已经体无完肤!!” “陛下!!您可得为臣妾做主啊~~~” 第71章 看腹肌真能长寿 南宫凛缓步从长生殿走出,清俊的眉眼间尽是冷意。 殿外骤然安静,众人低着头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皇帝目光扫过尹嫔和沈贵妃,微微瘪了瘪嘴,明显带着一丝不悦,反正他今日本就不高兴。 他又看向一旁的魏统领——真是个矜矜业业的好侍卫统领。 一后宫烦人的女人,好不容易丢了两个,还没来得及高兴,竟又给他找回来了! 呵呵。 皇帝一头黑线。 魏统领察觉到皇帝的目光, “陛下,可是有事唤微臣?” 皇帝额间青筋跳两下。 “没事,孤谢谢你。” 魏统领眸光骤亮,眼底泛起了潮意。 陛下定是念着他昨日独揽引蜂花之锅的情分。 “纵是刀山火海,受再大委屈,微臣亦甘为陛下承之。” 魏统领心中呐喊——为陛下背锅无限光荣!!! 南宫凛嘴角朝一侧抽了抽。 尹嫔正跪在地上哭,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当作没听见拂袖而去。 真是烦死了!!! 皇帝好像轻叹了口气,接着朝对被翠儿拦下的小花招了招手。 众人见状,知道皇帝这是要为尹嫔出头惩治恶奴了。 皆是凝神屏气。 小花亦是心虚的脸色煞白,缩着脖子,脚步沉重朝皇帝走去。 【这下真要完犊子了!】 尹嫔眼梢露出得意之色,总算让她逮到了把柄,能置小花于死地了。 那她这一身伤痛,也都值得! “陛下,此宫女昨夜口口声声说陛下正在龙泉沐浴,命臣妾去隔壁汤泉候驾——分明是假借圣谕、戏弄主子!这等狗胆包天的东西,眼里哪还有半分陛下的威严!” 尹嫔趁热打铁,一顿输出。 殿外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小小宫女,的确是够砍头的大罪了。 小花也知犯了错,磨磨蹭蹭行至皇帝面前,紧张得正要跪下认错。 皇帝忽然伸手抬住了她的胳膊,小花心头一颤。 【这就动手了?!】 皇帝本来早上就烦她,现在是求饶的机会都不给了! 毕竟是暴君啊!!! 不知为何,她都忘了这一茬了。 小花吓得浑身一紧,赶紧闭上眼睛。 意料之外,皇帝的手碰到她的手臂时很轻,缓缓将她往前一带。 小花踉跄两步,还未回神,便已站在了那道玄色身影之后。 她微微抬眼,入目是帝王修长的背影,微风吹动他的衣领,冷玉般的脖颈。 他站得笔直,肩背线条如松如竹,将刺目的日光尽数挡在身前,将小花照在一小片阴凉里。 小花呼吸一滞,竟莫名感到一股安心。 皇帝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尹嫔身上, “你可有证据?” 尹嫔面色诧然:“臣妾亲眼所见,可以跟她当面对质,昨晚......” 皇帝忽然打断她,语气冷冽:“孤问你——” 他直视尹嫔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可有证据,证明孤当时不在里面?” 尹嫔瞬间僵住。 她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她总不能说,自己偷偷向宫女们打探过吧? 慌乱间,她环顾四周,想找长生殿的宫人作证,可一抬头,却发现所有宫女太监都低垂着头,无人敢与她对视。 死一般的寂静。 小花怔怔地望着皇帝的背影。 皇帝嘴角轻轻一勾,随意道:“就是孤叫她去的。你可要与孤对质?” 【什么情况?】 【到底什么情况啊?!!】 【这皇帝是起猛了吧?】 小花两眼瞪得溜溜圆,懵懵看着皇帝的背影。 尹嫔也懵了。 陛下昨夜真的在龙泉? 慌乱之间,她又指了指自己脖颈的红疹。 “那臣妾这一身烂疮!太医院已查出臣妾昨日泡的汤池里被人撒了硫磺!” 此时,忽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尹嫔猛地回头,凌厉的目光在人群捕捉到周景明:“本宫说话,你笑什么?!” 周景明忙收起笑意,弓着背从人群里钻出来,点头哈腰: “娘娘容禀,您昨日泡的可是宫女池。若真是宫女下药,岂不是先害了自己?” 尹嫔脸色一僵,正不知如何反驳。 皇帝的声音传来。 “周爱卿倒是看得明白。” 皇帝掀起眼皮,“既然如此,就由你陪尹嫔彻查此事。” 早间闹剧以周景明被尹嫔带走而结束。 小花满心诧异,实在想不通陛下为什么要撒谎帮她。 她偷泡他的龙泉,还假传圣意,他不是该发怒吗? 她琢磨了一上午,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皇帝怕不是?喜欢她吧? 但这个结论在她跟着皇帝走完一上午的观光行程,回到寝殿正要给他侍茶时被推翻了。 “陛下说不喝小花侍的茶,小花回去吧。” 福成公公为难地说完,便将殿门关上了。 门都不让她进。 小花挠了挠腮,眉头紧拧。 【狗男人!】 【昨日不还只喝我侍的茶吗?】 【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 【不要我伺候更好!】 【正好有空去干喜欢的事!】 小花心里偷着乐,她都踩好点了。 行宫西山角落的汤泉是侍卫们专属的。 她要去寻找逝去的快乐! 小花美滋滋去到汤泉,远远就见一群健硕的身影在树影之间晃动。 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这是不花钱就能看吗?】 【这不是人间仙境吗?】 【嘻嘻嘻~~~】 小花弯着腰,偷偷摸摸躲在了汤池外围的灌木丛之后。 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 【看腹肌有利于长寿~~~】 一个个只穿了犊鼻裈的年轻侍卫在泉水里,嬉戏打闹。 【哇!!!!】 小花瞬间理解了牛郎偷看七仙女洗澡的快乐。 【要不!】 小花杏眼一亮。 【我也去偷拿一位‘仙女’的衣服?】 一段传奇的爱情故事,也可以起因于这种猥琐的法盲行为。 小花决定现身说法,情景再现一次试试。 于是她眯起眼睛,开始仔细研究。 【那我得选选哈~】 【牛郎应该也是选了的。】 【那个看着有点显,听说显得都不太行.....】 【那个湿了身都看不见啥,可能也不好......】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小花这一研究起来便已入忘我之境。 乌金西沉,寝殿内的南宫凛明明已经用过晚膳,却依旧觉得饥肠辘辘。 根本看不进书。 他无奈地攥着拳头,发问:“宫女们还没吃饭吗?” 福成公公脸上诧然,真是要走仁君的路线了?还关心起宫女了。 “回陛下,都用过膳了。” 南宫凛眉头一凝,指尖快速在书案上叩击。 不吃饭,还挺开心,这是入定了! ........ 天色暗了下来,汤泉旁的宫灯亮起。 【胸肌八分,腹肌八分,脸蛋.....】 【脸蛋.....】 小花往前凑了凑,眯着眼睛仔细看。 忽然,感觉旁边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可她看得正仔细,根本无暇顾及。 “你等会儿,我看脸呢!脸蛋.....” 小花说完就反应过来。 丸辣,偷窥被捕。 她猛地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近乎完美的脸。 【脸蛋,十分。】 【满了。】 【你犯规了噢!】 第72章 你是来拉屎的吧? 暖黄的宫灯映着男人俊美无俦的容颜,矜贵里透着温润。 偏生高挺的鼻梁上又染了些月光,凭空多出几分疏离的清冷感。 可他近在咫尺,一点也不疏离。 小花瞳孔一扩。 对比方才偷看的那些侍卫,这张脸让人有种......充会员了的既视感。 她忍不住呆住,水润饱满的樱桃小口微微张开。 只见男人微挑着凤眸,修长的手指递了一块糖糕塞到她嘴里。 甜蜜的口感在舌尖化开,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是狗皇帝!】 小花差点被糖糕噎住。 【他怎么来了!】 皇帝在小花身边蹲下,侧目朝不远处那群泡汤泉的侍卫们望去,眉头微皱。 这有什么好看的,竟能看得废寝忘食。 【怎么办!怎么办!】 【也不知道宫规里,偷看侍卫洗澡是什么罪!】 小花紧张ing. 皇帝嘴角微抽,宫规里都没这条。 内务省还是太片面,日后得加上!都特么死罪! 小花咽了咽口水,将自己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各种理由想了一遍。 忽然急中生了智。 她瞪大眼睛,笑得单纯无害,压低声音问道: “请问,陛下也是来拉屎的吗?” 【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啊哈哈哈哈!】 小花为自己的机智打一百分。 南宫凛太阳穴猛地一跳,他感觉人要裂开了。 他想砍人! 他不要自己一个人裂开,他想要所有人都给他裂开!!! 他紧握双拳,瞪着眼前的小宫女。 只见她一脸诚挚地胡说八道: “陛下,奴婢真是来此地行五谷轮回之事的。” 【再不走,我真拉给你看啊!!!】 他凤眸微颤,最终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 稍作自我抢救,才用略带严肃的口吻问道: “看腹肌能当饭吃吗?” 【看破不说破啊!】 【再说,你说破就说破,说那么大声干嘛啊!!】 南宫凛心中冷哼,都做皇帝了,谁还蛐蛐! 【侍卫们听到了可怎么办呐!!】 【我一个女的偷看男的洗澡!我不要面子的是哇?】 不要,孤看你在这宫里是已经没有什么在乎的人了! 小花心中慌乱得根本没来得及多想,扑上去就想捂住皇帝的大喇叭。 由于小花没有多想,皇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一时不知道她要干嘛。 毕竟是偷看侍卫洗澡的虎狼之辈! 这黑灯瞎火的小树林,她什么干不出来? 皇帝真真切切被吓得一激灵,身子慌乱往后躲。 小花本来只想捂嘴,这下好了。 不仅弄得周围的灌木丛沙沙作响,整出了大动静。 皇帝还被她推倒了。 此刻正被她制于身下,含羞带臊那一出。 平时装的挺酷的眸子,此刻如惊鹿般仓皇无措。 换而言之就是——慌得一批。 小花整个人扑在他身上,掌心还紧紧捂着他的嘴。 两人鼻尖几乎相贴,皇帝的呼吸明显乱了。 小花实在没想到皇帝这么好推倒。 此刻也吓得满头冒汗,她赶紧松开捂着皇帝嘴的手,另一只手撑在他胸膛上想爬起来。 不料按到了他微松的衣带。玄色锦缎滑开一线,露出里头雪白的中衣,再往下是若隐若现的锁骨。 她眸子一亮,手也抖了下,刚支起的膝盖又滑了下去,整个人重重跌回他怀里。 两人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互相传递。 小花感觉到皇帝骤然加速的心跳,震得她胸前一颤一颤。 小花不禁感叹,皇帝的身体是真好,这小心脏太带劲了。 震得她以为自己投了币,在坐摇摇乐,超市门口唱着“爸爸的爸爸叫爷爷.....”那种。 只是,身下这个摇摇乐,不唱歌,也不说话,大概也不乐。 周围安静的可怕。 直到一个由远及近的男声传来,才将即将突破的临界值降了下去。 “什么人在那里!!” 皇帝眸光倏地清明,他抬起大手,扶着少女的两只小肩膀,将她从自己身上轻轻推到了一边。 再生气也得留着分寸,毕竟她受伤了,他也疼。 南宫凛喉结微动,扭头冲她横眉冷眼,咬牙切齿,挤出四个字: “流氓头子。” 【哈?】 【不是,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次皇帝的声音很小。 皇帝也会蛐蛐。 被侍卫们发现他和小宫女滚小树林! 他不要面子的吗? 他以后还怎么做皇帝! 小花垂首偷偷瞄着一脸不高兴的皇帝,不敢吱声。 “到底什么人躲在那里鬼鬼祟祟!” 这道男声越来越近,伴随而来的还有一群矫健的脚步声。 皇帝狠狠咬了咬下唇,冲小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才掸了掸衣袍上的杂草,起身从灌木丛后站了起来。 小花趴在草地上,透过枝叶望去。 方才泡汤泉的侍卫们都被引过来了,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色小裤衩,好像一支内裤男团。 男团成员本来各个面色不善地步步逼近,在皇帝站起来的那一刻。 小伙子们的脸色先是一惊,然后一慌,最后整齐划一地行了一套顿首礼,齐声喊道: “卑职冒昧,致使陛下受惊!” 【哇~~】 这场面好壮观啊! 小花还从未见过这么多人,光着大腚行顿首礼的。 【好看,爱看.....】 【膝盖再跪开点!】 【让我看看谁走光了?】 小花看得劲头十足,皇帝却根本没眼看。 她没见过光腚子行礼的。 他也没见过啊!!! 怎么这么吓人捏!!! 皇帝微微侧目,仰望天空四十五度角,强装作淡定道: “孤出来消消食,你们......” 皇帝抬抬手:“都赶紧回去吧!” 内裤男团整齐划一地起身告退,一转身却都脸色煞白。 陛下偷看他们沐浴了! 不妙不妙~~~ 成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面色凝重。 都同时祈祷那传说中的潜规则,定要落在自家兄弟菊上啊。 小花看着他们的背影走远,这才长长呼了口气。 一抬头,又对上皇帝氤氲着怒气的凤眸。 顿时又卡了一口气在胸口,忐忑不安。 她咽了咽口水,畏畏缩缩站起身子。 “陛下.....奴婢真的只是.....” 谎未撒完,一块糖糕已经喂进了小花的嘴里给她堵上了。 少女的粉腮被塞得鼓鼓囊囊,杏眼圆圆仰望着面前的帝王。 【唔!】 【好甜~】 第73章 南宫凛当场七窍升天 一块糖糕下肚才让小花想起来,今日晚饭都还没吃呢。 吃了一口反而更饿了。 她望着皇帝手中油纸包里的糖糕,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皇帝半撩着眼皮,随意道: “孤准备去喂鱼。” 说完,皇帝将糖糕塞到她手心。 “替孤拿着鱼食。” 鱼食? 小花低头看着白花花的糖糕。 【真奢侈,拿我最爱吃的东西喂鱼!】 再一抬头,皇帝已转身。 她赶紧背着他又偷了一块塞嘴里,这才追上皇帝的步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青石子小路上。 丽山行宫毕竟不像宫里有那么多宫人, 四周还被群山环绕,就算路边点了宫灯,却也不太明亮。 一路上阴森森的,一个人影也没碰见。 山风掠过松梢,发出簌簌的呜咽声,小花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她攥紧了油纸包,盯着皇帝挺拔的背影。 以前总听老人说,走夜路的时候,女人和孩子不能走在最后面。 到底是为啥? 小花越想越害怕,莫名感觉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可回头时却只见树影婆娑。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她低着头心里念着,抬头之际便磕上了皇帝坚挺的后背。 “你走前面。” 皇帝忽然驻足,回头看着她。 【诶?】 小花一脸茫然望着他的脸。 宫女怎么能走在陛下前头去?小花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帝补充了一句: “替孤探路。” 【原来如此。】 【反正找我定没好事。】 【不过正合我意~~~】 【嘻嘻~】 小花应完皇帝,便得偿所愿地走到了前面。 身后跟着高大的皇帝,这下她心里安稳多了。 风儿也甜了,月儿也可爱了。 【反正有鬼也先把他抓走!】 两人行至西山脚下的金鱼池边,小花正欲举步向前。 皇帝突然从身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拽到路旁的古树下。 小花后背重重地抵上树干上,本以为会疼得厉害,却发现皇帝的手臂早已提前垫在了她身后。 虽然不疼,但还是太突然。 小花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皇帝用一只手环住后背,另一只手撑在她的耳侧,整个人彻底被他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温热的呼吸交错,小花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 【嗯.....】 【这是趁着月黑风高突然兽性大发了吗?】 少女小眼眨了眨,澄澈地望着他。 皇帝正欲张嘴解释, 却听心声传来: 【哇!没想到今日还有这等好事!!】 皇帝的眉心一蹙,当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时,一阵压抑的喘息声从不远处的汤池中隐隐传来。 行宫有许多出温泉泉眼,大大小小的汤池无数。 此地的比较偏僻,周围又大树林立,夜里阴森森的。 正常人不会来此泡温泉。 小花一听这动静,这是有事儿啊! 她瞬间来了精神,两眼放光。 皇帝眸光却是一暗,手指抵住小花的唇,示意她别出声。 小花忙点头,随即小心翼翼地闻声望去。 只见金鱼池旁的私汤池中,两道交叠的身影在婆娑的树影中若隐若现。 小花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只见衣衫半褪的女子被一个侍卫抵在池边,发髻散乱,唇间溢出娇媚的低吟。 侍卫的大掌放肆地在她腰间游移,水波随着他们的动作激烈荡漾。 小花瞪圆了眼睛,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天爷啊!这可比徐嬷嬷的画册子生动多了!!】 她下意识转头想跟皇帝交流感想,却见他眸色幽深,一脸没兴趣。 额..... 【没意思!】 小花觉得扫兴,只能自己又回头看了看。 【那女子是谁这来?】 【想起来了,是入宫多年的罗妃!】 罗非? 南宫凛凤眸微眯。 听这名,挺腥...... 【这罗妃若不是名字比较酷,大抵是没人记得有这号人的。】 【也是深宫寂寞,才至如此沦落.....】 【狗皇帝还真是常年都有绿帽带啊~】 小花还想看会儿,可皇帝已经将她一把拽走。 原路返回,鱼也不喂了。 小花对皇帝的行为很诧异。 看到自己的妃子和侍卫偷情,怎么扭头就走了? 不是暴君吗?该暴的时候却怂了? 回到寝殿,小花刚想回宫女房,就被徐嬷嬷半道儿截住了。 “别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 【不是,你npc啊?】 小花一脸班味儿答: “我知道了,不用一直催!” 徐嬷嬷觉得小丫头态度不好,但眼下还能忍忍。 “不办好,唐老公公等着你!” “办好了,我立刻就要走!” “你今夜办成今夜走,西偏门的青篷马车一直给你备着!” 小花闻言满脸惊喜。 她所有细软可都带好了,那宫她就没准备再回去。 给皇帝下药,于她而言轻而易举。 皇帝对她根本没有防范。 但是,那徐嬷嬷她还是得防着些。 万一下了药,不给她走怎么办呢? 她想的后路,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干脆她把狗皇帝先睡了。 到时候皇帝醒了要杀她,太后也一定会为了龙种保她。 不过,这都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 她一点也不想招惹上皇帝,卷到这场权谋争斗之中。 保全自己,出宫安逸,才是正道。 皇帝......虽然她挺馋的。 但是性价比也太低了! 犯不上的,也不是色眯了心窍。 况且,万一没怀上孩子,或者等孩子生下来,她依旧是个死。 所以,小花希望徐嬷嬷最好不要食言,逼她走到非睡了皇帝那一步去。 带着徐嬷嬷的殷切期望,小花端着安神汤杀来了。 刚走到殿门口,就听见殿内皇帝跟福成公公吩咐: “往后给罗妃的膳食里掺些安胎的药物。” 小花脚步一顿,惊讶得差点打翻手中的托盘。 【不是。】 【他是不是戴绿帽有瘾!!!】 刚看到一个妃子跟侍卫偷情,瞧给他高兴坏了,连夜把安胎药都给安排上了。 小花一脸诧然,皇帝,也是个狠角色啊! “进来。” 皇帝沉声唤道。 小花赶紧调整好表情,假装什么也没听见,推门而入。 “陛下,奴婢为您准备了安神汤。” 【桀桀桀~~~】 【狗皇帝,赶紧喝下老娘为你特调的合情蛊吧!】 【让你一夜销魂!】 【让你醉生梦死!】 【让你欲罢不能!】 【让你彻夜情醉!】 【让你.....】 “你闭嘴!” 南宫凛当场七窍升天!!! 这声音里都是忍无可忍的怒气。 小花猛地一抬眸,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你!】 第74章 怎么又对孤起了歹心 【你是不是偷听我心声了?】 小花瞪大眼睛,目光死死盯着皇帝的脸。 既然她能穿书,他为什么不能有读心术? 况且,读心不是暴君的标配吗? 谁家暴君不读心?谁家王爷不残疾?谁家太子不失忆?谁家世子不清冷?谁家权臣不腹黑?谁家小叔子不觊觎嫂嫂?谁家将军不带女人回府!!!! 啊?!现在这些书不都这样吗? 小花眉头又紧锁,越发笃定内心的想法。 她眸光一凝,看着皇帝的脸,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陛下,奴婢方才也没说话。” 【你是不是在偷听我心声?】 【哼,我瞪着你呢!】 【我火眼晶晶!!!】 南宫凛神色平静,垂眸看着她:“给孤做了安神汤不是你说的吗?” 【装!】 【你给我继续装!】 小花唇角微扬,面上浮起一抹恭谨的笑意,柔声道:“原是奴婢多嘴了。” 【死暴君,龟毛怪!】 皇帝面不改色。 【你不举!】 【南宫萎!】 皇帝面不改色。 【不破防是吧!好!】 小花眼神往皇帝下半身瞟去。 【小雏菊!】 【桀桀桀~~~】 南宫凛:“.......” 皇帝面不改色,淡然的在书案边坐了下来。 小花端着安神汤跟了上去,将碗放在书案上。 【这都能忍!你这暴君假冒伪劣产品!】 “这安神汤能安神助眠,陛下这几日都未曾休息好,可得多喝些。” 【接招吧!南宫凛!】 【里面下了合情蛊!】 【你要不喝,定是会读心!!!】 【你要喝了,我就功德圆满!!!】 皇帝目光看着那碗黑漆漆的热汤,气息微微拖得更长了一些。 但面上不显,他沉默半晌。 忽然,抬头看向小花。 “孤这几日的确心神不宁。” 小花目光炯炯,却未发现丝毫破绽。 皇帝说完又对身后的福成公公道: “今夜孤喝了这安神汤,要睡个好觉,你出去将殿门关上。” 【真要喝?】 【他听不见里面被下药了?】 小花有些摇摆,就见皇帝已经端起了小碗。 福成公公闻令正要往外走,眼看着殿门即将被关上。 【等等!我还没出去呢!】 “奴婢也不打搅陛下休息了。” 小花低着头脚步飞快想跟着福成公公一起溜。 皇帝忽然放下碗,冲她说了句。 “你留下。” “殿门由魏统领把守,殿内孤安眠诸事,悉由你负责。” “确保今夜无人能打扰孤。” 南宫凛剑眉微挑,看着小花僵硬的后背。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知己不知彼战况待定,但知己不知彼,彼还知己,不百战百殆! 南宫凛嘴角懒懒一勾。 小花看着殿门呯的一声关上,心中一窒。 丸辣!她被关里面了!!! 等皇帝那碗安神汤一下肚?她岂不是成了现成的解药? 虽然她并不排斥哈。 但是之后呢??? 那可是下下策!不行! 小花猛地回头,看到皇帝端着小碗,正要喝入口中。 “等等!” 小花快步走上前来,焦急道:“陛下稍等。” 皇帝迟疑地放下小碗,一脸诧异地望着小宫女。 “陛下若真是心神不宁,这安神汤效果甚微。” 南宫凛凤眸微眯:“那你的意思是?” 小花嘴角扯着假笑:“奴婢的意思,陛下应当先去那龙泉泡泡,缓解行程的疲劳!回来,再喝这汤,效果才会好。” 【反正喝的时候别把我关里面!】 南宫凛看着她吓得发白的小脸,心中冷哼了一声。 好整以暇,欣赏了一番那恐慌的小样儿。 这才缓缓放下小碗,起身走到她面前。 他微微倾身看着低头不敢看他的小宫女,将她那紧张得发颤的根根睫毛都尽收眼底。 莫名觉得有趣。 看来也就说得厉害,动真格儿又怕了。 他唇角轻扬,拖好半天,才说几个字:“言之有理。” 小花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连忙转身去为皇帝打开殿门。 刚踏出寝殿,便见魏统领步履匆匆地从夜色中疾行而来,脸色凝重。 小花还未来得及细看,福成公公已上前低声吩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陛下备好汤泉的衣物!” “是。” 魏统领快步上前,在南宫凛耳边禀报: “陛下,周景明确有异动。属下截获了他传给尹大山的密信,提及陛下欲对付沈定,他这是在通风报信。” 南宫凛凤眸微眯,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果然……他终究是舍不得断了太后那条后路。” 他唇角却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那孤便替他断个彻底。” 说罢,他目光缓缓移向殿内书案上的那碗安神汤,对福成公公道:“尹嫔这几日……想必受惊了,将这碗安神汤送去吧。” 末了,他又抬手示意正要离去的福成: “周景明那边...让他立刻将查到的线索整理好,今夜务必呈报尹嫔知晓。下毒之事一日不查清,她怕是连这安神汤也难得安睡。” 福成公公眼皮微跳,虽猜不透陛下究竟琢磨了什么损招,但直觉告诉他——尹嫔怕是又要倒大霉。 黄鼠狼给鸡拜年,哪会安什么好心? 待小花收拾妥当,捧着衣物匆匆赶回时,皇帝已在廊下静立许久。 月光似水倾泻而下,他回眸看向她,毫无方才的阴戾之气。 真是好看极了,小花竟又看愣了神。 皇帝望着她,始终没有抬步,弄得她亦是不敢妄动。 过了半晌,皇帝微微眯眼:“要孤等你到天明??” 说完,他扬了扬下颌,甩了句: “替孤引路。” 小花恍然,原来皇帝一动不动是在等她先走。 她慌忙提着裙摆小跑上前,皇帝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她却知道他一直都在,因为她一点也感到害怕。 鬼怕恶人,还有比暴君还恶的角色?小花是不信的。 宫女在前,皇帝跟在后面,一路行至龙泉。 夜雾缭绕,龙泉水汽氤氲如纱。 小花站在池边手法娴熟地为皇帝宽衣。 玄色外袍顺着挺拔的身躯滑落,露出里头素白的中衣,被水汽浸得半透,隐约可见紧实的腰线。 小花的脑海忽然就涌上了罗妃和侍卫的戏水场景。 顿时便感觉得这温泉的雾气有些热。 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偷偷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皇帝,笼在朦胧的雾气。 【更好看了!】 【不如回去让他喝了那安神汤,就从了他罢了~】 【想那么多干嘛,享受当下啊!!!】 南宫凛眉头一皱,怎么又对孤起了歹心...... 第75章 吐出来你也不能吃了 小花解开皇帝的白色中衣,紧实的胸膛露出,男人腹肌的沟壑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在月光下投下浅浅阴影。 她不禁咽了咽口水。 倒也不是第一次见,可今夜她满脑子都是罗妃和侍卫,她现在就是—— 【馋......】 馋死了! 【不如.....睡了狗皇帝再跑?】 【胆大的人先享受世界!】 【我可是房中秘术佼佼者!】 【堂堂侍寝大赛冠军!!!】 【待狗皇帝开了荤,大概也舍得杀我?!】 南宫凛静静看着面前看似纯朴无华的小宫女。 孤的剑呢?!! 小花一顿自我鼓励后,这便眯着眼,忍不住低头奸笑。 【钮祜禄氏小花~】 【今夜是钓系小宫女!】 【狗皇帝,你等着被我钓成翘嘴!!!】 南宫凛:呵,孤只想掌你的嘴! 小花提了提气,随即轻咬着下唇,指尖故意划过皇帝的腰侧。 见皇帝冷眼看着她,没什么反应。 【桀桀桀...】 胆子便更大了些,她借着脱衣的动作,将脸贴近皇帝结实的胸膛。 水雾缭绕间,少女掐准时机,仰起脸时睫毛沾了细碎水珠,湿漉漉的眸子带着三分怯意,七分矫揉造作。 “陛下,可要奴婢......替你试试水温?” 小花拿出了平生所学,看似不经意的撩拨,带着暧昧的音色。 【桀桀桀....】 【沦陷吧,狗男人.....】 南宫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表演,半晌,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她抬头。 【嗯?】 小花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 他手掌很烫,力道不重但却很强势。 惊得小花顿时心脏狂跳,琉璃般的大眼睛望着忽然朝自己逼近的俊脸。 【......】 脑袋空空。 南宫凛俯身逼近,距离近得能看清她轻颤的睫毛——那细微的颤动,不似演的。 他唇角微勾,粗粝的拇指碾过她的唇瓣,惹得少女浑身紧绷,连呼吸都凝滞。 皇帝挑眉,眼底掠过一丝讥诮,随即俯首贴近她耳畔。 听着那急促慌乱的小心跳,感觉报复到了。 这才满意地眯起眼,低哑开口: “水温不必你试。” 温热吐息拂过她耳尖,语气凉薄中带着温泉的水汽,小花的呼吸都快停下了。 “去外头守着门。” 小花杏眼一扩。 【啊?】 【???】 让她去守门? 赶她走? 【光看不上手还不行吗?】 皇帝凤眸微挑,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睨着她,语气恢复了平日的禁欲系: “孤听着外头有已来了不少人了,将她们赶走,一个都别放进来。” 这就是他不愿意来泡龙泉的原因。 消息稍一走漏,那些后宫的女人便如嗅着蜜的蜂,赶都赶不尽。 有一年,他稍松戒备,就从汤池里忽然拱出一个湿哒哒的妃子。 吓得他差一点当场驾崩。 不喜欢。 不喜欢泡汤泉...... 小花低着头,瞟着眼前线条分明的腹肌,吸了吸嘴里的哈喇子,闷闷不乐道: “……是,陛下。” 【小气鬼!】 看着小宫女跺脚走人的背影,南宫凛忽然肩膀一垮,长长舒了口气。 他将手放在胸口,眉头紧锁。 心跳也共感??!!! 真是够了!!! 谁家倒霉皇帝来的呢! 南宫凛咬了咬后槽牙,气鼓鼓走进汤泉之中,赶紧让他静静吧。 小花骂骂咧咧走到小院之外,小眼一怔。 【还真是来了好些人!】 方才还空荡荡的幽深小径,各宫嫔妃们殷殷艳艳地候着,一阵香风扑面,熏得小花眯了眯眼睛。 “小花姑姑!” “陛下可是在里头?” 小花木然点头:“陛下说...不许人打扰。” 这话像盆冷水,浇得众妃霎时蔫了几分。 但很快,她们又打起精神,齐刷刷朝身后使眼色。 贴身宫女们变戏法似的从袖中、食盒里掏出各色点心—— “这是本宫亲手熬的雪梨羹...” “臣妾特制的桂花酥...” “妾身今早现摘的秋梨...” 眨眼间,小花怀里就堆起座食物小山。蜜饯果子颤巍巍顶在最上头,糖渍梅子的汁水正悄悄浸透她的衣襟。 “劳烦姑姑转交陛下~” 妃嫔们异口同声,尾音拖得比御膳房的拉面还长。 小花跑了三趟踉踉跄跄,才把最后两盒杏仁酪外卖摆到温泉池边。 皇帝慵懒地靠在汤泉边的青石上,正闭目养神。 “都撤了。” 皇帝幽幽着继续道:“此地不像宫里......” 可他话未说完,就听小宫女心声传来。 【这豌豆黄比御膳房的还好吃.....】 【还有一股杏仁香....】 皇帝倏地睁开眼睛,回头一看。 小花吓得一激灵,赶紧抿着嘴,把还未咽下肚的糕点含在嘴里,强装着淡定看着皇帝。 【干嘛!一惊一乍!】 皇帝低头就见最上层那碟豌豆黄少了一块。 小花瞳孔一缩。 【完了,忘记吃平整了。】 【他不会是在抓我偷吃他点心吧......】 只见皇帝端起碟子闻了闻,顿时脸色一变。 “这是谁送来的?” 那么多人一起送,小花哪里记得,她冲皇帝呆呆摇了摇头。 下一秒,皇帝便飞快从汤池起来,黑着脸冲她吼道:“张嘴!” 小花杏眼圆睁,紧张的看着他。 【他是觉得太香了,一口也不让我吃吗?】 她紧紧抿着嘴唇,坚决不要被他抓包。 【先咽下去,再不承认!】 嘴里的豌豆黄正滑到咽喉处,皇帝忽然一手抓着她的下胳膊,另一手一掌拍在她后背。 "咳——!" 喉咙里的豌豆黄从她口中飞射而出,"哒"地落在青石板上,居然还保持着完整的月牙形。 【狗皇帝!!!!】 给她生生打吐出来了!!! 【这下证据确凿.了】 小花弯着腰疯狂咳嗽,眼泪汪汪地抬头。 皇帝看了一眼那块糕点,眉头紧锁,回头看着她:“还有呢?” 小花咬着下唇难以置信望着他,嘴唇颤了颤。 【还有一小口都咽了。】 【分毫必究吗?】 “吐出来!” 皇帝语气又急又燥,上前一把揪住小花的后脖子。 小花条件反射地抱头,吓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急着道: “吐出来你也吃不了了!!!” “再说我都吞到肚子里了!” “你刨出来得了!!!” 此话一出,小花就后悔了! 她瞳孔微缩! 剖出来?!! 他也不是做不出来啊!!!! 她为何要给他提出这么好的建议? 第76章 宫女跟他甩脸子 此刻,小花的脸几乎都要贴在皇帝的坚实的胸膛上 夜风裹挟着温泉氤氲的水汽,却丝毫没有了先前的暧昧旖旎。 皇帝修长的手指揪着她的后衣领,像拎着一只兔子。 小花只觉后颈发凉,脊背窜上一阵阵寒意,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要死要死要死...... “喝水。” 皇帝出人意料的递来一盏温水, 小花刚被拍吐,嗓子的确是不舒服。 她瑟缩着抬起脖颈,怯生生地望向他。 【嗯,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凶了。】 他本来就有精神分裂,看来这会儿又好了。 小花稍稍缓了口气,这才接过杯盏,咕咚咕咚几口水刚刚下肚, 一股蛮力猛地勒住她的腰腹。 好突然~ 他还分裂着呢!!!! “陛...!”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被倒提起来。 衣摆翻飞,发钗叮当坠地。 小花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这个疯子要做什么。 这是把她当壶铃玩吗? 小花急得话未说完,嘴里涌上一股暖流。 “呕——” 温水和着未消化的糕点喷涌而出。 小花是看明白了。 好心给她喂水,也为了给她涮涮,一点点心的便宜都不准她占到! 【狗皇帝!!!】 就为半块豌豆黄!他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没咽下去的拍出来也就罢了,连已经吞进去的都要她吐个干净。 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你个扣逼!!】 【你不得好死!】 “咳咳咳~~~” 小花咳得满脸通红,眼眶泛泪,她狠狠瞪向皇帝,真想立刻把按在汤池里淹死他。 皇帝垂眸,看着地上那滩被吐出来的糕点残渣,紧绷的肩线终于松了几分。 他指尖微动,犹豫了一瞬,还是抬手轻轻贴上小花的后背,掌心温热,力道放得极轻,像是怕碰碎了她似的,一下一下替她顺着气。 小花猛地一扭身子,直接甩开他的手,连个眼神都欠奉。 皇帝的手僵在半空,眸色一沉。 ?????? 这是什么新鲜的体验感!他被小宫女甩脸子了! 皇帝很生气! 但他感受着她喉咙的干涩不适,决定这气待会儿再生。 “先喝水。” 皇帝抿了抿唇,又给小花递了杯温水递过去。 小花一看到水杯,顿时更炸毛了,还来?! 【我都吐的干干净净了!】 【没有了!!!】 【涮也涮不出味儿了!】 小花又将脑袋一偏,整个人直接背过身去。 【哼!】 哼? 南宫凛捏着杯盏的指节微微发白,盯着眼前这个脸蛋气鼓鼓像只河豚的小宫女,眉心狠狠跳了跳—— 一国之君被人连着甩了两次脸子。 皇帝嘴角微微动了动,被气笑了。 还骂他抠门! 她偷吃的糕点还少了吗?她真以为他没看到,他瞎吗? 明明是她偷吃了毒糕点,他好心救她,她还哼上他了。 皇帝很生气! 更不准备跟一个小小宫女多余解释! 因为他觉得,他纵是真把她怎么样了!真是欺负她了! 她一个宫女也得老老实实受着,怎么还能跟他摔摔打打上了? 这皇帝当的,都成大冤种了!! 南宫凛并非情绪不稳之人,尤其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他根本懒得费心神,定是受那共感影响。 此刻他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一转身也将后背朝着她,气得前胸起起伏伏! 于是,魏统领进来时,就见皇帝只穿着一件湿透的薄衫站在夜风里,与他的小宫女相向而立,两人都气冲冲的。 魏统领咽了咽唾沫,正犹豫着要不要退出去,皇帝已经冷着脸扯下湿衣,随手丢到一旁,头也不抬地丢出一句:“进来。” 魏统领这才硬着头皮上前,眼角余光瞥见本该伺候更衣的小宫女杵在原地,不仅没动,还昂着下巴,一副“谁欠她八百两银子”的架势。 皇帝倒是自己慢条斯理地套上干爽的衣袍,系玉带的动作明显不熟练,却愣是没朝小宫女瞥一眼。 魏统领心里直叹气:陛下这日子过得……后宫佳丽没一个省心的,身边伺候的还这么横,真是造孽啊! “叫人查查那碟豌豆黄是哪个宫里,什么人送过来的。” 【有那么好吃吗?还要查查是谁送的?哼!】 魏统领:“是。” 南宫凛:“周景明已经去了?” 皇帝语气冷冷的,手里却还在笨笨的扣玉带。 魏统领:“是。” 南宫凛:“那孤也去关心关心尹嫔。” 皇帝终于扣紧玉带上最后一枚玉扣,他抬起下颌,重新找回了帝王应有的从容。 这便抬步院外走去。 魏统领看皇帝都走了,小花却原地杵着没动,正向提点她两句。 皇帝的声音幽幽传来:“这龙泉淹死过几个妃子??” 魏统领赶紧追上上帝的步伐。 “两个,不过微臣记得不是淹死的吧?那不是陛下您.....” 魏统领话未说完,皇帝脚步一顿,回头瞪了他一眼。 吓得他赶紧住了嘴。 可这有啥不好说的,陛下暴戾的名号又不是刚有一两天,怎么突然还有了仁君包袱了。 阴冷的夜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边,龙泉还淹死过人?!! 小花方才还气鼓鼓的小脸瞬间煞白,眼见那两道高大的身影即将隐入幽深的门洞。 硬气不过三秒,赶紧拎起裙摆就往追了上去。 皇帝听着身后绣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慌乱的哒哒声,不禁扬了扬嘴角。 三人行在行宫萧瑟的小径。 小花生着闷气走在最后,皇帝大步走前最前,魏统领尴尬的夹在中间,莫名觉得今日的气氛怪异。 皇帝刚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下来。 转身气呼呼看着小花:“你走前面!” 小花正害怕呢,闻言赶紧走上前去,却也没给皇帝好脸。 她以后都没好脸给他了! 他太坏了! 魏统领不敢吱声,低着头走在了最后。 “陛下,周景明刚进尹嫔的寝宫。” “宫女翠儿就出来,阁内其余宫人都支开了。” 皇帝点了点头: “就说孤来瞧瞧尹嫔,你等先去通传一声。” 皇帝转而看向魏统领,眼底掠过一丝冷冽,“该如何交涉,你当明白?” “微臣省得。”魏统领垂首应下。 魏统领领命后,转身朝尹嫔的住处走去。 眼下又只剩下皇帝、小花两人。 小花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她现在没空琢磨旁的,满心满眼都是火气。 她一见皇帝就生气! 一见他就想。 【哼哼!!!】 她越想越气,腮帮子鼓得像含了两颗蜜枣,脚步飞快也不等他。 皇帝方才吹了会夜风,又看了一路她气冲冲的背影。 感觉消了气。 他几步追上前去,与梗着脖子偏着脸的小宫女并排而行。 “还疼吗?” 第77章 女人生气了哄不好! 当然不疼。 自己给自己下手还能没有轻重吗。 但他的小宫女不理他了,这不得找点话题。 皇帝这声音倒是轻轻润润。 小宫女却嘴角一歪。 “陛下这话真是折煞奴婢了,陛下别把奴婢当人就好。” 【还有脸问我疼不疼!】 【疼不疼不重要!】 【情节过于恶劣!】 【偷你一块点心,你给我打吐出来!】 皇帝眉心一拧,怎么还学会阴阳怪气了!? 再说他什么时候打她了?!! 她要是说出来,他定要好好跟她掰扯掰扯。 可她又不说!!! 只在心里不停骂他。 【狗皇帝是大抠哔!】 【疯批暴君!】 ........ 皇帝深吸了口气,啥好人经得住这么骂? 小小宫女,真是不识好歹! 皇帝揉着太阳穴,疼得脑瓜嗷嗷的。 憋憋屈屈跟着小花走了一路。 看着将自己甩得远远的小宫女,皇帝愈发心烦意乱。 她不开心,他也开心不到哪儿去。 他之前行事从不解释,最好让人都抓不透他的心思。 一个帝王的基本素养。 可是现在,他就想解释,她给他机会,他马上解释。 她不给机会,他其实......也可以主动解释, 吧? 把她哄好了,不也是为了自己? 况且,做皇帝不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南宫凛一番自我攻略,终于提了口气,又追上了小花的步子。 他唇角微动,艰难的刚刚张开个小缝。 “陛下~” 福成公公好巧不巧,喜气洋洋的迎上前来。 皇帝一抬头发现,竟不知不觉已回到永生殿。 路程怎么变短了? 他瞟了一眼福成公公,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唇抿得更紧了些。 有旁人在的话,还是有些说不出口。 三人走过回廊,来到寝殿。 皇帝又踌躇一路,终于对小花道:“你留下,孤有事要同你.....” 皇帝话未说完,小宫女已经转身朝宫女房而去。 “今夜不是奴婢值班。” 这话,如雷贯耳飘在夜风里。 劈开了站在一旁的福成公公。 怎么?还能这样的吗? 真是oo后整顿职场了。 他偷偷瞟了一眼皇帝,那脸黑的都看不清长相了。 ※ 这头的魏统领来到在尹嫔的寝宫之外,听着里面这不可描述的动静。 浓眉拧起,一脸嫌弃朝里头喊道: “陛下关心娘娘,却又担心打扰周大人和尹嫔娘娘彻查汤泉下毒一事,特派属下先行通报。” 只听里面一阵骚乱响动。 周景明嘴角无奈一笑,果然还是来了。 方才他进来就见到那不正常的尹嫔,就料到小皇帝又在给他下套了。 他转身就想跑,却还是没来及,就被扑倒了。 他也叫了,也推了,也抵抗了。 可他奈何不了被下了药的女人。 那真是似豺狼!如虎豹! 现在好了,侍卫统领就站在门外,随时准备将他和嫔妃抓奸在床。 直接掉脑袋了。 但他于皇帝而言还有用,皇帝要的不要他的命,只是把柄而已。 看来是他通风报信又被皇帝截了。 周景明欲哭无泪,小皇帝有点在他预判之外了,越来越有趣了, “不劳烦陛下亲临,微臣明日亲自去汇报。” 周景明虚弱的声音传出来。 魏统领突然逼近房门,压低声音道: “周大人,微臣听说尹尚书脾气不怎么好。” 魏统领说完笑笑,才继续,“陛下问您是否还要给尹尚书修书一封?” “不了不了,微臣再也不写信了,有什么都当面说.....” “对了,陛下说国库空虚,上回募捐,周大人当朝病倒错过了,可要补捐?” “补补补!回京就补!” “呵呵,那就好。陛下还说,今夜查案有果,当记你一功,你们继续探讨吧。” “烦请统领代微臣谢陛下隆恩!臣给他跪了。” 魏统领心满意足回到永生殿向南宫凛禀报。 “眼下,纵是陛下不杀他,尹大山知道此事定也不会放过他,他只能投靠晟王庇佑了。” “纵是如此,今日的把柄还是在陛下手里捏着,他日后怕是都得提心吊胆,再无安宁日了。” 其实魏统领觉得周景明也挺可怜,你说他没事惹陛下做什么的呢? 其他的仇不敢说,但他派人拐了陛下的小宫女,陛下定是记着呢。 那又不是妃子,那可是他的小宫女!!!他怎么敢的呢? 魏统领现在还记得上回自己抢了那小宫女的发簪后,皇帝来找他要回时的模样。 吓得他好几天看都不敢朝他的小宫女看了,生怕一个不留神,又触了陛下的逆鳞。 周景明真是自找的。 魏统领禀报的时候眉飞色舞,本以为陛下听了会很高兴。 结果就见陛下坐在龙椅上,闷闷不乐地看着前方,修长的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在书案上叩击着。 “陛下?” 魏统领唤一声,皇帝没出声,晾了他一会。 才抬头看着他。 “若是你惹了别人生气,会如何化解?” 魏统领眼睛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想了半天问的是这句话。 不过,这个问题倒真是不在皇帝的涉猎范围。 皇帝怎么会惹别人生气,谁敢生皇帝的气啊?哪个皇帝会有这等烦扰呢? 魏统领认真思考了一番。 在皇帝灼灼的目光之下,开口道: “卑职会把他叫出来,使劲打一架,出一身大汗就好了,男人之间哪有那些弯弯绕绕的!” 皇帝眸子一暗,打不得打不得,那不是自虐吗? “这个不行,对方不是男人。” “不是男人?”魏统领着实惊了惊,随即他一脸欣喜看着皇帝: “其实,卑职也经常惹女人生气。” 皇帝的眸子又亮了起来:“那你是如何做的?” 魏统领咧嘴一笑:“哈哈哈哈哈哈......女人生气哄不好!!” 皇帝眼底的期待瞬间凝住,眉峰微不可察地一蹙,咬牙切齿道: “哄不好你笑那么大声作甚!!!” 魏统领止住笑,眯着眼睛,忽然凑皇帝近了两步:“虽然哄不好,但卑职有其他方法,百试百灵!” 皇帝凤眸微眯,不自觉也微微倾身靠近了些。 “女人生气的时候,男人若再辩白,不过火上浇油。那时候这嘴就不是用来说话的了。” 魏统领神秘兮兮顿了顿,看着皇帝。 南宫凛眼眸眯的更深,“你再这样一半一半的说话,孤可不忍了!” 魏统领面上的笑意染上几分促狭,赶紧道: “得用这张嘴堵上女人的嘴,给她强推了,一顿猛亲,亲迷糊了,自然就不生气了~~~” 第78章 颜色暴力美学 南宫凛:“.......” 他凤目骤然圆睁,方才前倾的身子猛然向后仰去,撞得龙椅扶手发出闷响。 强推?猛亲? 这是什么鬼方法!这是犯罪! 南宫凛:“孤这就叫刑部重修《户婚律》,强占女子纵是夫妻亦论处!到时候拿你开第一刀!” 魏统领闻言,立刻收起猥琐的笑意,垂首站好,冷汗直冒。 “陛下别生气。” 魏统领极力想要补救, “若是情分未到,这般行事确是莽撞!陛下不如摸准那人喜好,投其所好——她爱珍宝便赐金山,喜风雅就赠书画,要哄得人消气,还不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皇帝闻言眸子一亮,后背忽然又挺直了些,这话听上去倒像是个人话。 可他的小宫女有什么爱好,喜欢什么呢? 皇帝凝心聚气,仔细想来...... 喜欢小侍卫! 难道要送她两个小侍卫?!女子受律法保护,小侍卫就不受保护了? 不行不行...... 那他的小宫女还喜欢什么呢? 皇帝正绞尽脑汁想着,一抬头就见一身翠绿襦裙的小花从殿门口进来了。 是他眼花了吗?不是说不是她值班不来? 怎么主动来了? 不生气了? 皇帝眨了眨眼,确定不是眼花,随即端正了坐姿。 只见小花快步上前,目光在书案上扫过,眉头微拧。 “奴婢给陛下煮的安神汤呢?” 【哼!】 皇帝忽然想起来了,除了小侍卫,她还想给他下药。 魏统领闻言,刚要开口:“那安神汤已经送到.....” “送到厨房加热去了!” 皇帝忽然将魏统领的话打断,继续对小花说道: “你想要孤喝吗?孤叫人送上来,当你面喝。” 皇帝说完,露出一副想笑却极不自然的表情。 魏统领见着了,那是帝王谄笑吗?活久见。 可小花没看见,她才不看他。 【哼!】 她想出宫的念头,第一次如此强烈,赶紧叫他喝了那合欢蛊,回去找徐嬷嬷开溜。 不过多时,福成公公端着安神汤过来了。 他表情生硬地拿到皇帝面前,虚着嗓子道:“陛下,安神汤热好了。” 他也不知道陛下跟一个小宫女演这一出戏是为什么? 虽然他想不到,但必然是权谋大计中的一环,照做即可。 小花立在一旁,看着皇帝喝完了那汤,这才一把拿走了空碗。 “那奴婢不打扰陛下休息。” 【哼!】 皇帝望着小宫女绝情的背影,脸色微怔。 怎么回事? 他都随她心意了,为什么还在哼? 到底要哼多久! 女人生气了真的就哄不好? 魏统领见小花退下了,这便继续方才的话题:“只要让那人得偿所愿,她就必然会.....” “快闭嘴吧!你!” 皇帝忽然起身猛拍了一掌书案。 “就知道放屁!” 皇帝转身冲进了内室终结了话题。 魏统领一脸木然立在原地。 “陛下怎知我放屁了?” 他说着又看向一旁的福成公公,一脸钦佩:“我放的如此隐蔽竟也能被察觉,果真是什么都瞒不住陛下。” 福成公公勾了勾嘴角,尬笑着小声道:“陛下……会不会是在骂脏话呢?” 魏统领眸子一扩,那便更是稀奇了。 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些年,何曾听过这般粗粝之语? 原以为帝王总是端着莫测圣威,却不想竟有如此鲜活的真性情。 他望着已经在龙榻上躺平,还踢了一脚被子的身影,心中的崇敬竟又深了几分。 这头,小花从寝殿出来,便立刻去找了徐嬷嬷。 “嬷嬷,奴婢眼看着陛下将下了药的安神汤喝了进去。可以现在就送奴婢走吗?” 徐嬷嬷指尖紧紧攥住小花的手腕,浑浊老眼泛起亮光,高兴地浑身都在颤抖。 她徐嬷嬷也是好起来了。 多少年了! 她背负着太后的使命,始终不断地培养女人,往龙榻上送女人,却回回都竹篮打水。 今夜这是要拨云见日了,她预感自己的人生终于要有转折了。 合欢蛊比一般的药物更猛烈,且只要种下,那日后都会定期发作,不同人欢好便生不如死。 中蛊之人,就是看了隔壁母狗,都带着三分姿色。 眼下只要随便送个妃子进去可就万事大吉,明早坐等升职加薪了。 徐嬷嬷笑得满脸褶子都堆到了鼻尖,立刻命人去请那前些日子送了她翡翠镯子的欣贵人。 谁叫欣贵人会来事,这泼天的富贵就赠给她了。 “嬷嬷,您别光顾着笑,奴婢能走了吗?” 小花拽了拽徐嬷嬷的衣袖。 嬷嬷舔了舔嘴唇,收起痴笑,低声道:“待欣贵人进去得了宠幸,自然就送你走了。不差这一会儿了。” 说完,她拉着小花躲在寝殿外的回廊转角处偷看。 收到风的欣贵人很快便花枝招展的过来了。 小花远远瞧着,她同门口的小太监一番交涉后,就被将放了进去。 眼看着寝殿的门被关上。 小花噘着嘴。 【哼!】 【抠皇帝,等着就去父留子吧!!!】 不过多时,殿门就被重新打开了。 小花杏眼圆瞪! 【这么快?!!】 【啧啧......】 【中看不总用!】 徐嬷嬷激动的站起来,正要提前开香槟庆贺。 结果,就瞧见那欣贵人扭着身子走进去的,盖着白布被抬了出来。 “陛下的狂症又犯了!” 福成公公在门口高呼。 徐嬷嬷顿时被淋了一盆凉水冲散了脸上的喜色。 怎么又犯了狂症!下药了都不行吗? 她回头瞪向小花:“你怎么办事的?” 小花亦是一脸茫然:“我真看他喝了,定是你的药有问题!” 徐嬷嬷攥着拳头,气得咬牙切齿:“你!你就等着回宫,我把你许配给那唐老公公做对食吧!!!” 看着徐嬷嬷愤然而去的背影,小花心下也是一凉。 她行李都收拾好了啊!!! 她明明看着皇帝喝了那药! 难道是还没到药效时间? 小花壮着胆子慢慢靠近寝殿,试图朝里张望。 福成公公笑着迎上来, “陛下犯了狂症,小花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此刻正听见几声瓷器碎裂声从寝殿内传出。。 【真吓人~】 【什么狂症,其实就是精神分裂~】 小花缩了缩脖子,赶紧转身试图离开,皇帝的声音却从殿内传来。 “让她进来!” 小花闻言头皮一紧。· 又中了合情蛊,又犯了狂症! 让她进去那不是羊入虎口。 颜色?暴力美学,那可是好看了,妥妥要被和谐。 第79章 宠妻志略 一边犯狂症,一边中情毒。 简直就是吃了疯狗der一样的男人。 那画面太美,小花不敢想~~~ 这种时候她岂能进去?那不当真是牡丹花下死? 牡丹花下,好。 但死,不行。 这世上就没有比好好活着更重要的东西。 小花咽了咽口水,随即指尖颤巍巍扶上额头,故作虚弱态。 “公公,奴婢晕血....啊......” 她眼睫剧烈抖动两下后骤然阖紧,直接在地上躺平了。 福成公公嘴角凝固着尬笑。 “额......” 还真是一点班都别想让她加到呢。 两个不男不女的同事将小花搀回了宫女房,她侥幸躲过了一劫。 一夜之间,陛下犯狂症砍伤欣贵人的消息铺天盖地。 安逸的行宫,忽然变得人心惶惶。 近侍宫女们亦是最害怕的,也不知道过了一夜,陛下的狂症可有好转。 翌日清晨,她们照旧得硬着头皮去寝殿内伺候。 小花端着托盘,提心吊胆走入殿内。 最坏的打算,就是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杀人大魔王,那她绝对扭头就跑。 原主别的不说,跑得还是嗖嗖的。 她做足了心理准备,缓缓掀起珠箔银屏。 见到的却是皇帝姿态慵懒如鹤立在窗棱边,晨光透过轻轻洒在他俊逸的脸上,素白寝衣半敞着领口,露出冷白的锁骨。 好一个温润如玉的——杀人犯啊。 好看的不像话。 小花一不小心就看愣了神,皇帝凤眸微微亮。 他的小宫女终于不跟他“哼”了。 原来女子生气过一宿就好了。 哪有魏统领说的那么难。 皇帝吸了口气清晨的舒爽空气,轻抬脚步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少女歪斜着的发簪,忍不住想抬手替她扶正。 结果小花一个闪身躲开了。 【看来是不犯病了。】 【欠手爪子!】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是个大抠哔!】 【哼哼!】 南宫凛刚要扬起的嘴角忽然一凝,怎么! 变成“哼哼”了? 多了一个“哼”!!!! 这是更生气了吗? 皇帝老老实实在小宫女心里的“哼哼”声中更了衣。 过了夜,这气性好像更大了。 皇帝感觉更难熬了。 早膳叫她“试毒”,她当真“试毒”了。 皇帝因此终于吃上了狮子头。 软糯鲜香的口感在他舌尖萦绕,皇帝却吃得寡淡无味。 目光时不时朝身后立着的小宫女瞟去。 嘴还是噘着呢。 皇帝早饭没吃好。 去到书案边坐下来,赶紧叫膳房送了好几道小花爱吃的点心。 一边假模假样看着书,一边还要趁所有人不注意,将点心推到身后的小宫女面前。 可今日他的小宫女竟一口都没有偷吃了。 【哼哼!】 【哼哼!】 皇帝被那“哼哼”弄得不堪其扰,终于忍不住回头冲小花开口:“昨日孤......” “到点儿了,奴婢下班了。” 小花确认了一眼房中的滴漏,扭头就走了。 皇帝凤眸猛挣,难以置信地望着小宫女的背影,他还没说完呢.... 这又是什么新奇的体验感? 他被晾了。 福成公公立在一旁,满头冒大汗。 沉寂片刻。 皇帝几不可察的轻叹一声。 福成公公福至心灵,微微倾身小声道: “陛下昨日问魏统领的话,倒不如问问刘大人。” 见皇帝身子一正,似是有了兴趣。 福成公公继续道:“刘大人写的那些话本,上至名门闺秀下至市井女子都爱不释手,论通晓女子心思,满朝文武怕是无出其右。” 皇帝眼中精光一闪,总算听到个像样的主意。 刘子敬奉召入殿时满面春风,步履生风。 “微臣不才,于闺阁情思确有钻研。这本乃臣多年心血,内载三十六式解颐之法,七十二般哄人妙招,皆经实践检验,今幸得陛下垂询,以供御览。” 刘子敬胸有成竹递上一本书册,南宫凛低头一看,只见书封上龙飞凤舞的——《宠妻志略》。 顿时剑眉深凝。 宠妻? 第80章 宠物志略 ‘宠妻’? 他千方百计这般,不是为了自己吗? 她不开心,他就寝食难安,不都是被那倒霉催的共感逼的吗?! 怎么能是宠妻? 皇帝将头扭向一边,他对这书名非常不满意。 他指尖高频在书案上叩击。 不过...... 他昨日没哄好,今日小宫女的“哼”就变成了“哼哼”。 倘若他今日还不哄好,明日岂不就成了“哼哼哼”? 日复一日,就成了“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想想就疯了。 脑袋每日遭受她的狂哼乱炸?那还了得? 思来想去,南宫凛的深深吸了口气,再次将目光放回书案上的书册之上。 他抬手指着那碍眼的“妻”字。 “将这个字改了。” 刘子敬闻言,甚是高兴,陛下这是要给他改文。 这便拿起笔,立刻划掉了‘妻’字,抬眸瞪大眼睛问道: “陛下觉得,改成何字更为精妙?” 南宫凛半耷拉着眼皮,懒懒开口:“物。” 刘子敬想也没想直接下笔。 “《宠物志略》。” 这一读起来,顿时眉头一蹙,陛下这是把核心梗都给他改了。毛茸茸? 南宫凛这下满意地点点头。 “顺眼多了。” 他接过那书册随手翻了一页。 眉头立刻又拧了起来,且越拧越深。 都是些什么跟什么? 他觉得这书名还得改,什么《宠物志略》,明明就是《舔狗志略》!!! 堂堂帝王能干出这些事? 刘子敬也是个不靠谱的。 皇帝脸色一沉,气急败坏将书合上,刚想叫刘子敬赶紧拿走,回去码字去得了。 刘子敬开口了: “陛下,这女子生气拖不得,讲究的是情绪日结,最忌隔夜气,不然那后果不堪设想。” 南宫凛闻言,捏着书册的手指隐隐泛白。 他想起小宫女气呼呼的小脸,最后还是做了个深呼吸,再次将书翻开了。 杀不得,打不得,骂不得。除了哄,他还能怎么办? 谁叫他摊上了呢。 “女子伤怀,携至山巅观落霞,郁结自解,待暮色染颊时拥吻情更浓。” 皇帝的目光在这行字上停了下来。 后面的不重要,前面说只要带去看日落就能不生气。 这法子比起其他那些撒娇法、苦肉计可是正常多了。 皇帝随即抬头看看了殿外的日头。 今日正巧还能赶上,实施起来也无难处。 皇帝点点头,合上《宠物志略》。 “叫那个宫女立刻出来跟孤走一趟。” 福成公公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不过只是一瞬。 “老奴这就去。” 皇帝只要允许,太监总管有一万种法子叫动小宫女。 可福成公公刚一转身,皇帝忽然又叫住了他。 “等等!先别去了。” 福成公公回头,就见皇帝看着殿中的滴漏,焦急中带着些许无奈: “午歇还未结束,孤再等等。” 福成公公脸色一惊,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皇帝还要等小宫女午歇结束才敢指使她? 可不是嘛,南宫凛也觉得憋屈,但他一想到那小宫女是被福成公公吓唬着逼过来的,一定心里更生气。 她生气,他就难受!难受死了! 他不要她生一点气!他什么都得顺着她! 全是为自己!!! 想到这里,他又打开了那本《宠物志略》仔细翻阅起来。 开卷有益,权当看看养生书籍打发时间了。 ...... 待到小花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就见皇帝已经在门外的屋檐之下不知站了多久。 吓得她以为自己起猛了,皇帝怎么会屈尊到宫女房来了?!!! 【是做梦吗?】 皇帝心里暗爽。 《宠物志略》上说,不可让女子等候,务必提前静候。 看来说的没错,他的小宫女竟高兴得以为自己在做梦。 于是他便愈发信心满满,垂眸看着小花:“孤带你去个地方。” 第81章 被皇帝丢山顶了? 行宫依山而建,丽山不算高,但绝顶有平台如砥,是观日绝境。 这个时辰上山,恰好能看到日落。 皇帝算好了时间,却忽略了小花的速度和自己的巨大差距。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才到了半山腰。 皇帝抬头看看太阳,心中难免焦急。 小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骂骂咧咧。 摊上个爱爬山的领导不烦人吗? 还要下属陪着爬那种。 【狗皇帝定是故意给我找罪受!】 【走那么快!!】 【腿长了不起啊!】 【累死了!】 【哼哼!】 皇帝一脸生无可恋听着一路的“哼哼”。 忽然耳尖微动,目光倏地一凝。 他顿时停下脚步,回头冲小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花被他毫无征兆的转身吓的一怔。 【他怎么又一惊一乍的!】 经过上次给她打吐的事情,小花觉得皇帝一惊一乍应该就是犯病的前兆。 她顿时紧张起来。 南宫凛听着山下枯枝断裂的轻响,混着铁器刮擦树干的刺啦声,看来是来了不少人。 南宫凛眸光一沉——下毒不成,直接来刺杀了。 他的好皇兄还真是时刻盯着他。 皇帝眉峰微微拧起,薄唇微张,轻叹了口气。 低头再看面前低着头不敢看他的小宫女。 【好可怕.....】 【这山里本就可怕,还跟着个疯皇帝。】 【菩萨保佑不要发生什么事情.....】 皇帝眨眼间,深幽眸光骤转温软,似寒潭融雪,惊鸿一瞥间敛尽锋芒。 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糖糕轻轻塞到小花手里。 “替孤拿着。” 小花猛地一抬头,就见他神色温缓,这才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着糖糕,不禁咽了咽口水。 【好吃的!】 【不过,山顶也有鱼喂吗?】 小花还没反应过来,再一抬头皇帝没了。 【诶!】 【去哪儿了?】 “上来。” 皇帝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小花震惊着低头。 九五之尊背朝着她蹲了下来。 【什么意思?】 【上哪儿去?】 他的话和动作非常明确,小花却依旧不敢相信。 他是要她上自己背上去吗?他要背她吗? 【上哪儿?上天了......】 “快点,再不上来来不及了!” 皇帝回头仰望着她,嘴上说着来不及,他的语气依旧平缓。 小花晕乎乎地趴上那宽阔的背脊,清冽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 不管是感觉、触觉还是视觉,都像是幻觉!!!! 小花觉得还是中午睡太香,起猛了吧。 那便好好沉浸在这幻觉里。 小花趴在皇帝后背上,打开油纸包,悠悠哉哉吃了块糖糕,不禁开心地眯起了眼睛。 【好甜~~~】 真是太好了,他的小宫女终于不“哼哼”了。 皇帝顿感心间畅快,背着小花往山顶的步伐愈发轻快了些,抵达山顶时,距离日落尚有些时辰。 他将小花从身上放下来,俯身看着她道:“就在此地等孤。” 小花点点头,皇帝转身走了两步,还是不放心,又忽然折回来。。 故意压低嗓音往四周瞥了瞥,对小花道:“这山里的毒蛇有碗口粗,老虎爪子比磨盘大!” 接着,他凑到小花耳旁,“你若乱跑,它们准让你连骨头渣都不剩。” 小花心中一颤,脸色煞白看着皇帝。 【这个狗人!!!】 【不吓唬人能死吗!!!!】 南宫凛看她这般,定是不敢乱走了,这才转身朝山下走去。 小花在山顶的找了块岩石上坐下来,吃着糖糕望着皇帝消失的方向。 【他干啥去了呢?】 这么突然就走了,是尿急吗? 【防谁呢这是!】 小花伸长脖子望了望,觉得皇帝也太见外了。 看看又不会死! 【哼~】 小花又塞了一块糖糕。 吃到第三块糖糕的时候,小花意识到皇帝不是尿急。 她皱了皱眉,还好他走比较远。 她转个背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等到油纸包里的糖糕吃光了,皇帝还是没回来。 小花抬头看看西斜的太阳,脸色微变。 【他是便秘吗!!!】 【怎么这么久!!!】 她站起身,在山顶百无聊赖地来回跺了几步。 日头越来越西,小花的心情越来越糟糕。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山林里的风声裹挟着凉气呼呼吹来,隐约还有缠着奇怪的嚎叫声。 【是狼吗?】 小花缩了缩手脚,忽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想。 狗皇帝不会是自己走了吧? 怪不得那么好心背她上来! 原来是想故意将她扔山顶喂野兽! 定是报复她这两日工作态度不好。 小花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这个黑心的狗皇帝! 她咬牙切齿地转着圈,后背沁出的冷汗早浸透了衣衫,心中祈祷黑夜不要这么快降临。 ※ 暮色中,南宫凛只身一人被七八个黑衣刺客团团围住。 他剑光如练,在刺客间游刃有余。斩杀一人时,忽闻低语:“去山顶,他背了女人!” 他心头猛地一紧,余光瞥见两道黑影正往山上疾驰。 这一分神,右臂顿时传来剧痛——一柄短刀划破衣袖,鲜血瞬间浸透锦缎。 他眸色一厉,反手毙敌,疾追而上。 好在在山道转弯处,小花的视线之外,将最后两人解决掉。 待他疾步赶到山顶时,就见他的小宫女正蜷缩在岩石旁,双肩颤抖得厉害。 南宫凛莫名心头一软,他匀了匀呼吸朝她走去。 小花只听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草叶摩擦声,吓得浑身一僵,再也支撑不住。 直接抱住脑袋,眼泪夺眶而出:“呜……别吃我,我不好吃……” 下一秒,一双温热的手掌稳稳地握住她的肩膀。她吓得一哆嗦,泪眼朦胧地抬头—— 南宫凛逆着光出现在她面前,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深邃的眉眼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温柔。 他微微俯身,唇角噙着一丝无奈:“哭什么?” 小花呆住了,眼泪还挂在脸上。 【他没走!】 【他回来了!】 半晌,小花抽噎着憋出一句:“陛……陛下怎么也哭了?” 皇帝脸色微微一怔,他没在意,这眼泪失禁都习惯了。 “不重要。” 他抬手默默擦去脸颊的眼泪,将小花从地上扶起来,柔声道: “看那儿。” 话音落下,他让开了身子,最后一缕斜阳穿过云隙,在少女乌黑的眸子留下暖黄的光晕。 还好赶上了,南宫凛心中庆幸。 他默默背起了还在滴血的手臂,长舒了一口气,朝天边看去。 只见流云似熔金般在天际缓缓流淌,将整座山峦浸染成琥珀色的梦境。 小花杏眼微扩,长睫在霞光中轻颤。 【好美。】 她从未想过暴躁狂热的太阳,还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南宫凛侧目看向身边被金晖描摹的侧颜,山风拂过,她鬓边碎发飞扬,在光影中划出细碎的金线。 《宠物志略》有效。 那看了落日,下一步是做什么来着? 第82章 皇帝的嘴子老娘吃到了 不记得了。 不过现在看来,也不需要了。 南宫凛深深吸了口气,垂眸凝视着少女不自觉扬起的嘴角。 憋闷了两日的不愉快终于消散了。 “原来陛下是来看日落的。” 小花忽然转身,仰起脸看向皇帝,只见他的轮廓被余晖勾勒得格外温柔,连睫毛都染上了金色的光尘。 【错怪他了。】 南宫凛垂眸浅笑:“不然.....你以为?” 【以为是来扔我的。】 南宫凛嘴角轻轻一扬,他看着那么闲吗? 忽然,小花瞳孔微缩。 “陛下受伤了!” 她惊呼出声,只见皇帝如玉的侧颊有一道细小的血痕。 南宫凛偏头避开她探究的目光,漫不经心道:“许是被树枝刮的。” 小花眉头轻蹙。 【这得钻了多深的林子啊...】 【难不成是怕我偷看,特意找了处悬崖解决?】 “人吃五谷杂粮,这些都很正常。” 嗯? 皇帝眉头一皱,先是愣了愣,随即嘴角抽了抽。 他的小宫女这思路,当真是...不拘一格。 罢了,随她怎么想吧。 她开心就好。 皇帝轻咳一声,目光看想已经消失在天际的太阳,垂眸道:“下山吧。” 小花点点头,正准备等他先走。 可皇帝却看着她,昂起下颌示意她先走。 “天黑了,孤不喜欢走前面。” 小花眸色微微一亮。 【嘻嘻....】 【那你可真会选。】 看着小宫女偷着乐的背影,南宫凛嘴角微微扬了扬。 可还没走几步,只听一声尖叫,南宫凛只感觉胸前被撞了一下,接着身上就挂了个人。 小花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双腿下意识地盘在他腰间。隔着衣料,能清晰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和微微发抖的膝盖。 “血......地上有血......” 小花整张脸都埋在他肩头,声音带着哭腔还在发颤,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畔。 “好像有死人.....” 南宫凛身形微僵,方才急着去看日落,没来及处理那几个刺客的尸首。 他下意识收拢手臂,轻轻托住怀里发抖的小人儿。 他越过那几具尸体,往山下走了几步。 淡淡道: “你看错过了,不过是被野兽咬伤的鹿。” 他感觉到肩头的脑袋动了动,他不动声色地用衣袖挡住她可能转头的视线。 小花的心本来提到了嗓子眼儿,一听皇帝说是鹿。 这才冷静下来,天色那么暗,她确实也没看太清。 原来是鹿,吓死。 小花长松了几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攀到皇帝身上去了。 她赶紧从他身上跳下来,低着头不敢看皇帝那张黑脸。 “奴婢冒失。” 皇帝看着她的垂着的小脑瓜。 “是挺冒失。” 但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反感。 他之前看那些打他主意的妃子和宫女朝他扑来时,他就在想,他要不躲开,难道不会被那满头的满头珠钗扎死吗? 一想就挺疼的。 但他方才体验了一番,他的小宫女是香香软软的。 皇帝的声音永远听不出喜怒,小花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 想象一下,应该不乐观,那便不看了。 听他也没在多说什么,她低着头一转身继续往前走。 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走快点应该不会走太多夜路。 小花加快了步伐,没走多远,忽然脚踝一阵刺痛。 低头一看,一条三角头的黑蛇正吐着信子。 "啊——!" 她尖叫一声。 身后的南宫凛也跟着闷哼了一声,随即朝那逃走的颈棱蛇看了一眼。 再一转身就见,小花已经坐在地上掀开裙摆,手忙脚乱的扯下罗袜。 少女莹白的小脚猝不及防映入眼帘,南宫凛眉头一皱,扭头别过了视线。 “我被蛇咬了!!!” 小花杏眼含泪,可怜巴巴的拉了拉皇帝的衣角。 南宫凛无奈将目光重新落在那截如玉的脚踝之上,两个浅浅的细小牙印。 这伤不重,但小宫女的情绪甚是激动。 “呜哇——是眼镜蛇!三角头的!” 小花抽抽搭搭地指着草丛,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它跑了...没有血清我肯定活不成了...” 皇帝无奈的蹲下身子正欲开口,就见小花边打哭嗝边念叨: “话本里说...蛇毒要吸出来...” 她瞟了一眼皇帝,只见皇帝眉头紧拧。 【就知道指望他不行!】 小花哭得更凶了。 下一秒,她已经边哭边慌乱地抱着自己的脚丫。 努力弯腰想吸出毒液,却怎么都够不着伤口。 急得满头大汗,小脸憋得通红,活像只翻不过身的小乌龟。 南宫凛凤眸微挑,忍不住轻笑出声。 好笑。 小花本就因为自己够不到脚踝气恼,一听狗皇帝不仅在一旁看戏,还要笑话她。 顿时,怒火蹭的冲上脑门。 “我忍你很久了!” 南宫凛见她朝自己瞪了一眼,一时有些恍惚。 等等..... 她刚才这是心声还是说话了??? 怎么感觉不是心声,她现在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吗? 南宫凛还未反应过来,猝不及防就被小花扑倒在地。 少女温软的唇瓣重重压了上来,带着咸涩的泪水。 南宫凛呼吸一滞,这才听到那丧心病狂的心声。 【反正都要死了!倒不如死前把惦记的事办了,黄泉路上也不留遗憾——皇帝的嘴子老娘吃到了!!!】 第83章 堂堂帝王被人轻薄了 南宫凛望着是头顶晦暗不明的树影。 他的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他闻到糖糕的香甜,混着秋露的水润,好新鲜的感觉。 他从来不吃糖糕,看着太甜腻,但这一刻他忽然感觉,也许糖糕也挺好吃的。 这个吻浅尝辄止,唇瓣刚刚相碰,便分开了。 南宫凛看着半撑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四目相对时,他盯着她看了很久,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被强推了,被猛亲了。 堂堂帝王被人轻薄了!!! 他脑袋“嗡”的一下。 一国之君能用律法保护天下女子,可谁来保护他!? 他忽然极其恼火!!! 万千斥责的话语在舌尖打转,他本该怒斥“大胆贱婢”,或是直接拎起小宫女的脖子,冷冷质问“可知冒犯天颜该当何罪”。 可眼前的少女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竟让他一时哑口,不知所措。 明明她才是施暴者啊,她还哭上了! “呜呜……反正都要死了,我什么都不怕!” “死前我也要随心所欲的快活一回!!” 南宫凛:“......” 看着小泪人凶巴巴地又朝他扑来,皇帝眉心拧了拧,修长的食指抵住她的额头。 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将死之人,脑子里想的竟是这些。 到底是什么放浪形骸的女子才会这样? 他是皇帝,她都敢随便扑上来啃。 若是对其他人岂不是更为所欲为??? 看中的小侍卫,好看的小太监.......她是不是也曾这般抱着人家一顿乱嘬??? !!!!!! 不敢想! 皇帝越想越气,看着人模人样的小丫头,怎么这么没脸没皮的?! 他一双凤眸幽幽凝着身上的小宫女,压低声音道: “方才咬你的颈棱蛇,无毒。” 小花婆娑的泪眼猛地一怔。 当场死寂几秒。 蛇无毒,她不会死。 她眸子一亮,刚想哈哈,却见身下皇帝的那张黑脸,立刻又哈哈不出来了, 她的眸光倏地暗沉了。 蛇没毒,但她怎么好像还是会死。 小花咽了咽口水,抹了一把鼻涕。 默不出声的从皇帝身上爬起来。 她低头看向脚踝处的咬伤。 【嗐,再晚点看,都要愈合了。】 她赶紧穿好鞋袜,垂首站好,老实巴交嗫嚅: “奴婢冒失了。” 南宫凛从地上爬起来,扯了扯皱皱巴巴的衣摆,鼓着腮看着眼前的小宫女,挑眉开口: “这未免,也过于冒失了?到底是有多冒失啊?” 皇帝的声音听上去满是情绪,都不像之前那个清冷矜贵的人了。 小花的脖子又往回缩了两厘米。 【的确有些牵强......】 【那怎么办呢?】 又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小花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她已经入土半截了。 【反正只要死不承认,就不一定会死。】 【吧?】 她咬着下唇,扣着手指,想了好半天,开始扒瞎: “其实,奴婢……方才在山顶等陛下的时候,嘴馋吃了一棵彩色蘑菇.....应该是有些致幻的毒素.....所以方才并非本意......是毒蘑菇操控了奴婢.....” 这理由小花自己听了都想笑,正想着她完了。 死定了!皇帝比毒蛇还毒!不会饶了她的命! 【要不干脆豁出去了,再来一次!】 方才她动作有些生疏,只是碰了一下,那美妙的感觉这会才回味起来。 他的嘴唇又香又软,亲亲太舒服了,怪不得话本子里没事就亲亲,她死前还想要多亲几下。 最好再摸一把小皇帝! 把想干没干过的事都干尽! 给杀她的凶手留下点心理阴影才好! 南宫凛听着她心中那些恶毒的虎狼之词,忙往后退了两步。 帝王从不后退,除非!万不得已! 他皱着眉,难以置信发问: “你经常这样吗?” 小花愣了愣。 【???】 “也,也不经常……毕竟蘑菇都长在山里......奴婢不常见得到……” 小花硬着头皮说完,总感觉的皇帝在耍她,怎么会有人信那种理由? “那你以后,能不能别这么随便了?” 皇帝语重心长。 小花抬头偷瞄了他一眼。 只见他端着一本正经,好像一位又老又严肃的夫子在循循善诱,语气不重却字字千钧: “你是个小姑娘。” 小花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 皇帝咽了咽口水,无奈的摇了摇头。 “路边的蘑菇,能乱吃吗?” 【他真的信了!!】 南宫凛心里苦,他不信还能如何? 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至少暂时还没有能全身而退对付她的门路。 那她说谎他就信,互相都留面子。 小花眨了眨眼,抿紧嘴唇冲皇帝乖乖摇了摇头。 “不能,路边的野菇,不要采。” “奴婢以后不馋了!” 皇帝咬着牙,顺了几口气,转身往山下走去。 【就这么完事了?】 【不追究了?】 小花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有些难以置信皇帝能信。 【这????】 【防骗意识也太捉襟见肘了……】 不过再一想,皇帝若是没信,岂会轻饶了她? 就他那样谁爬床砍谁的性子。 都被自己摁在地上亲了,哪有不杀她的道理呢? 小花边走边想,确定没有其他理由了。 看来他确实是信了。 虽然庆幸免了一死,但小花心里还是有些许沮丧。 因为皇帝对她吃毒蘑菇都一点不意外,看来在皇帝的心里她应该是个智障。 哎……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花跟上皇帝的步子。 眼看着就要下山,却闻到一股烟味儿,抬头就见前方的小径隐隐约约有些火光,夜风里传来噼啪作响的声响。 小花脚下一顿。 “陛下,前面是着火了吗?” 小花急得抓着皇帝的衣袖,却迟迟等不到回应。 她慌忙转头,只见南宫凛直愣愣地凝视着隐约可见的火光,眼神空洞,恍若神游。 【这是被山里的什么东西冲着了吗?】 【还是又犯病了?】 "陛下!好像是山火!” “陛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小花又连唤数声,可南宫凛依旧纹丝不动。 小花一跺脚。 【不管你了!】 她扭头就朝山上逃去。 可她刚跑了几步,脑海里却总是皇帝那张怅然若失的脸。 怪可怜的那一出。 她狠狠叹了口气,一扭头折了回去。 一把攥住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那触感死了三天都没那么凉。 【定是冲着啥了!】 【回头得给他叫叫。】 皇帝的手心微微发颤,却始终没有挣脱。 小花顾不得许多,拽着这个比她高大许多的男人就往山上跑。 第84章 烟花甚好,每日都放吧 南宫凛恍惚间看着身前那抹翠绿色的身影,少女的发丝在夜风中飞扬。 她掌心有薄薄的茧,带着微微的摩擦感。 令他想起他只曾牵过一个女人的手。 那个人掌心的硬茧比少女坚硬许多。 也是这样一个夜晚。 惜娘就是这样牵着他一路狂奔,她的手很大,年幼的他无法挣脱。 只能不停回头看向背后是熊熊燃烧的宫殿,他的母妃还在里面。 “小殿下快走!” 惜娘的声音带着哭腔,拉着他往前跑。 如今记忆中的身影竟与眼前的小宫女重叠在一起。 只不过,他的小宫女,手小小的,甚至握不全他的掌心。 小花跑得气喘吁吁,终于远离了那劈啪作响的火光,这才松开皇帝的手。 她转过身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望着他。 皇帝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小花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她凑近唤了声:“陛下?” 皇帝的目光好像在看着她,又好像看不到她。 小花当下就着急了。 刚才牵他的手也觉得冰凉凉的。 山里阴气重,皇帝是不是太娇气,被吓掉魂儿了? 小花朝皇帝挥了挥手,还是没反应。 “陛下定是冲着啥了,奴婢给您叫叫吧!” 她垫着脚,伸手摸了摸皇帝的头发,又摸了摸皇帝的耳朵。 “摸摸毛,吓不着,摸摸耳,吓一会儿。” “南宫凛,跟小花回家吃饭饭儿。” 说完,她杵到皇帝下巴底下,瞪着澄澈的大眼睛望着他,小声道: “陛下请说‘来了’!说‘来了’,就好了。” 皇帝不语,只静静看着她。 小花急着直跺脚:“这咋还不听话呢,快,快说啊,快说‘来了’,不说就不灵了。” 可皇帝迟迟不配合,小花只能吧唧了一声。 压低嗓子,模仿皇上的声音,说了一句“来了”。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好一点。” 小花眨眨眼睛,满脸期待望着皇帝。 南宫凛眉心微一皱,他只感觉眼界都被打开了。 想骂点什么,又不知道从何骂起。 小花见了他嫌弃的眼神,眸光一亮。 【这不是好了吗?】 【法事圆满成功。】 此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从山脚传来。 小花正纳闷是什么动静,就见山下的林子里冲出一道绚丽的火光。 五彩缤纷地将夜空瞬间照亮。 “哇!” 小花不禁踮起脚尖惊呼,杏眸睁得圆圆的。 她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衣袖,指尖微微发颤。 “是烟花!” 南宫凛侧目,只见璀璨火光映在少女瓷白的脸颊上,勾勒出她小巧的鼻尖,微张的小嘴。 “真是...太好看了...” 小花打心底惊叹。 皇帝在身旁“嗯”了一声。 两人站在半山腰看着烟花。 却不知侍卫、太监们已全全出动,皆在在山脚下着急忙慌的灭山火。 “陛下还在山里呢!” 福成公公急得也去拎水桶,将水往燃烧的树木上浇。 火势虽不大,但他总是担心陛下对火有所畏惧。 郡王爷南宫千也急得原地打转:“还不赶紧把你那冒火星子的破玩意灭了!” 他恶狠狠冲身后的南宫昭嚎了一嗓子。 南宫昭满脸沾着煤灰,缩着脖子摆摆手:“我做的烟花停不下,只能等它自己炸完。” 南宫千闻言,气得胡子直飞,上去就是一脚踹在儿子腿上。 “整日就知道四处给你老子惹祸!” 一帮人忙前忙后,总算是把山火灭了。 这才匆匆往山上去找陛下。 众人面如土色,皆是人心惶惶。都不知道一会儿会见到一个如何暴怒的皇帝陛下。 陛下肯定不喜欢火。 因为其生母宜妃娘娘便是死于宫殿走水,当时年幼的陛下也被困在火中,是宜妃的贴身宫女将陛下救了出去。 虽然陛下自己从未提过,但宫里头都自然而然的避讳着。 烟花爆竹之类带火光的东西,除了年节那日燃放,其他时候都不会出现。 纵是年节的烟花,也都是太后携后宫嫔妃们一起观看,陛下从不参与。 所以大家心底便愈发认定,陛下对火光类的东西是厌恶排斥的。 南宫千作为旁系宗亲,自然也清楚,他甚至还知道宜妃娘娘的宫殿根本不是寻常的走水。 那都是当年的太后,忌惮自己领进宫固宠的庶妹竟也诞下皇子,才有了那场火灾。 陛下明面上不说,心里真不在意吗? 这次南宫昭定是惹下大祸了。 然而,当魏统领领着浩荡人马,打着火把赶来之时。 却见小宫女拉着陛下的衣袖给他指着夜空中绽放的烟火。 陛下竟面色平静,毫无动怒的迹象,甚至由着小宫女兴奋的抓着他的袖摆晃来晃去。 这画风本来很美好,但众人一致觉得搁他们家陛下身上,就极其违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宫女和陛下看烟花,那宫女得串在陛下的大宝剑上的才对劲儿。 画面有异常,害得大家迟迟不敢上前。 直到看见陛下的目光朝他们看来。 众人这才上前拱手。 “卑职救驾来迟!” 郡王南宫千趁着陛下还未发火,赶紧上前,揪着个衣襟歪斜的南宫昭猛然掷到众人面前。 “陛下明察!” 南宫千惶恐的单膝跪地。 “这场祸事——” 他怒目剜向身侧人,恨铁不成钢道: “是这逆子南宫昭!整日捣鼓些炸雷似的烟花,偏生今日走了火,险些伤及陛下!” 被斥的南宫昭也知自己今日犯了大错,吓得眼泪在眼眶打转。 “皇兄赎罪。” 南宫昭,一个闲散郡王的世子。 皇帝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果然与传言中玩物丧志、纨绔无能的形象极为相称。 不过,听说他倒是高攀了一位了不得的妻子。 京都封氏女,幼承家学研韬略,著《鸿甲兵鉴》二十卷。身为女子虽未上过战场,其书却被镇边将领奉为枕中秘,言“纸上兵锋可破敌”。 “臣弟妻回娘家省亲,此时正过泰州,臣放烟火给她看,以寄思念,不意引燃山火,甘愿领罚。” 南宫昭低着头认错。 【没想到这个人长得不靠谱,还是个浪漫的好丈夫。】 小花看了看头顶依旧绚丽的烟花,不禁感叹。 【蹭看一下都觉得开心了,不敢想她妻子得多幸福!】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游手好闲的纨绔,放烟花哄妻子开心,差点烧了陛下的行宫。 死罪都不意外。 可意外竟当真发生了。 皇帝看了一眼身边,望着夜空梨涡浅浅的小宫女。 【烟花真美吖,每天都能看就好了。】 转头对跪在面前的南宫昭,缓缓开口: “烟花甚好,每日都放吧。” 第85章 他实在太好推倒了 皇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南宫千低着头,顿时吓得脸色苍白。 他们家一直守着丽山这一亩三分封地,从他的父辈起便已远离京都的权力纷争。 前不靠晟王,后不着太后,眼下就是被杀头也只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 他提前想过千万种责罚,做足了思想准备。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皇帝说的竟是这话。 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他家那缺心眼儿的玩意儿,把丽山都给点燃了,皇帝还被困在了山里。 皇帝竟说,烟花甚好,甚至每日都要放。 不寒而栗,不寒而栗!! 南宫千喉头紧的,忙跪着上前求饶: “陛下息怒,犬子不学无术,只知道钻研旁门左道是微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剑眉微挑:“孤看着很愤怒吗?” 南宫千不敢抬头看。 跪在一旁南宫昭仰头望着那传说中凶狠暴戾的堂兄,一个劲儿摇头。 对上南宫凛朝他看来的眸光,他刚想低头躲开,却惊诧的发现皇帝嘴角微微扬了个角。 传闻不可信,他的堂兄亲切、仁善极了!!! “孤觉得喜好烟花也非不学无术,礼部庆典素需专才。人才岂止文武两道,堂弟此技亦堪大用。” 南宫千闻言,脸色大惊,忙着心虚的解释道: “陛下有所不知,寻常烟花匠人用的都是稳妥方子,可昭儿偏要钻研那些古籍里的火器配方。他制的烟花性子暴烈难控,稍差毫厘便生祸端,此番烧山便是教训,谁敢用他?” 南宫凛闻言眸中兴味更浓。 这烟花与寻常的不同,他方才就察觉了。 正因如此,他很有兴趣。 皇帝低头看着南宫昭问: “方才的可是《天工开物》中的'九霄雷'?” 南宫昭猛地抬头,眼中迸出光彩: “皇兄竟识得此物!臣弟将硝石配比...” 南宫凛抬手止住话头:“烟花绚丽,孤很喜欢。” 他眉眼深邃看着他问道: “你可愿随孤回京,专司庆典烟花研制,每日于宫中燃放,以悦孤心。正好你夫人娘家在京都,也可团聚。” 众人皆是震撼,这是因祸得福了,大混子竟混出了个公职来了? 南宫昭两眼放光,仰视着面前没比自己大几岁的皇帝。 他竟让他进宫专门研究烟花放给他看,以博欢颜。 南宫昭心中感叹,他的这位堂兄已经不是亲切仁善的范畴了。 这简直! 简直就是贪图享乐的大昏君! 他好喜欢啊!!! 真是臭味相投极了! 驴马烂子终于找到组织了。 一个被骂惯了废物的人,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人赏识,顿时满腔热血,高呼: “臣弟愿意!!臣弟叩谢隆恩!!!” 这事儿的结局,众人都觉得不可以思议。 本以为皇帝可以下山了,不料皇帝竟站在原地,一直等着南宫昭制的那烟花放完。 也不知怎么就突然爱上烟花了。 【哇~】 呵,谁叫他的小宫女爱看呢。 最后一束烟花落下,众人列好队正要护送皇帝下山。 福成公公忽然惊呼:“陛下受伤了?” 他目光惊慌,看着皇帝被刺客刺伤的左臂。 小花回头才发现,金线绣的锦缎被割破,边缘已染上了血。 【他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不会,是刚才被她扑倒的时候....】 她想不到皇帝还有什么时候能受伤,正满心忐忑。 却听皇帝的声音传来。 “方才在山中遇刺了。” 【遇刺了???】 【什么时候?】 小花震惊的望向身边的男人。 魏统领眉毛一横,立刻上前,呲着大牙道:“刺客在何处?属下这就去查清底细!” 皇帝抬手压了压,淡淡道: “不必了,着人将孤遇刺一事传告行宫上下,令众人严加戒备。” 魏统领反应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如今陛下来行宫,京都的晟王和太后早已斗得不可开交了。 陛下遇刺,不管是受谁指使,只要将消息散布出去。 那这口锅都得扣在晟王的身上,太后自会去算账。 陛下根本不用自己出手。 “哎哟陛下!都遇刺了还在这儿看什子烟花呢!您赶紧下山让太医瞧瞧伤口吧!” 福成公公急得直搓手,也顾不得说话的尊卑礼法,他都后悔死了,为什么不在陛下说不用飞鱼跟着的时候,他没有多劝几句! 小花随着皇帝下了山回到了寝殿。 她小心翼翼替他将衣服脱下来,这才看到手臂上骇人的伤口,皮肉都被翻开,血迹在边缘已结痂,在冷白肤色下显得格外清晰。 【啊!】 小花心里惊呼了一声,指尖跟着颤了颤。 下一瞬便感觉眼前一黑,反应半天,才意识到是皇帝用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紧接着,她的肩膀又被皇帝的另一只手扶着转了个身。 他清润的声音才从背后传来: “时辰到了,你该下值了,回去吧。” 小花也不知道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守时的领导啊? 还有到点就催人下班? 她懵懵的走出殿外,回到了宫女房,躺在小床上开始纳闷。 皇帝的手被拉了那么大一道口子,她怎么一点也没察觉? 那刺客到底是什么时候行刺的? 小花觉得莫名其妙。 难道她真吃了毒蘑菇了失忆了? 怪不得,他那么轻易的就被自己推倒了。 原来是受伤了啊。 小花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不是银了。 明明是蛇咬了自己,她为何要报复在皇帝头上? 还趁人之危。 更重要的是,皇帝还没罚她,她就更愧疚了。 她想着想着,当时的画面再次上演。 她的脸颊倏地一红。 不过....不得不说..... 狗皇帝真的好好亲啊!!! 受不了~~~ 啊!!!! 意犹未尽该如何是好呢? 想到这儿,小花杏眼一睁,忙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轻轻的小嘴巴子。 快做个人吧,王小花! 领导待自己那么好,自己怎么能天天惦记着领导的身子!! 纵是真惦记,那不得等人家伤好些了,靠实力去争取? 反正回了京,徐嬷嬷就要将她送给唐公公。 那她便在行宫里就把皇帝给攻略了! 只要侍了寝,回京之后,别说徐嬷嬷。 就是太后老妖婆也得暂时供着她! 那才真是钮祜禄氏~ 桀桀桀.... 况且就今晚这个情况看来,攻略皇帝似乎比给皇帝下毒容易太多了。 小花舔了舔嘴唇,杏眼邪恶一眯。 他实在太好推倒了。 桀桀桀....... 第86章 人家都洗白白了 寿安宫的偏殿里,烛火幽幽。 太后身着素衣,正仔细擦拭着一把陈旧的弓箭。 “琰儿.....” 她低唤:“你若还活着,母后何必还要受那贱人生的孽种的气.....” 此刻,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太后平静的眼底掠过一丝精芒,却依旧从容不迫地将弓箭放回灵台。 转身之际,她面上哀戚之色已然褪尽,目光如鹰看着小跑着进来的周如海。 “太后娘娘,陛下在行宫遇刺了,说是之前还被人投毒。” 太后冷眸微沉,还未来得及应对。 殿外的金砖又响起脚步声。 只见中书令沈岩紫袍翻飞,未及行礼便劈头质问。 “前朝局势我已周旋妥当,可你为何迟迟不能让他留个子嗣!总是置你我于不利!” 太后一见兄长都急着进宫了,顿时脸色微变。 “究竟出了何事?” “皇帝二十有三,膝下犹虚。如今坊间沸反盈天,童谣都唱到'龙床冷如铁,石榴不结子'了!” 沈岩怒气冲冲,朝太后扔了一封奏折。 “太傅那老狐狸煽动群臣,明日他们便要抬着万民伞来逼宫!废帝立新!” 太后低头看着奏折上密密麻麻群臣联名,丹蔻指甲狠狠掐进明黄绢面,竟有这么人附议,公开与她对着干! 顷刻,她的唇角勾又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缓缓将折子合上。 “兄长莫慌。” 她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久居上位者的从容。 “早在民怨初显之时,本宫便已将青云山的郑国师接入京都,明日正好当着文武百官与百姓的面,行一场国卜问天意。” 说罢,她眸光微转,望向垂落的珠帘:“一切皆已安排妥当——双儿,出来吧。” 珠帘轻响,只见一位窈窕美人款款而出。 “这位,便是明日法事之后,要送入龙榻的女子。” 沈岩冷哼一声:“女人有何用?他又犯狂症杀了该当如何?” 太后语气里带着几分深意:“兄长尽管放心,只要他那病是装的,他这次就绝不敢杀,且双儿要与他夜夜同衾共枕,多得是法子逼他诞出子嗣。” 说完,她指尖轻抬,对身后的周如海道: “立刻传书到行宫,叫皇帝返京!” ※ 行宫。 清晨第一缕晨光,照在小花的脸上。 她懒懒睁开眼睛,红着脸回味了一番方才的梦境。 由于睡前一直在想和皇帝亲亲的事,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嘿嘿...” 小花忍不住偷笑出声。 皇帝很强,她很满意。 梦里,果然什么不能写的都有...... 收拾好羞羞的小心情,小花正式起床踏上了圆梦的征途。 她脚步轻快,刚走到寝殿门口,却被福成公公拦下来了。 公公像往常一般,笑眯眯叫她滚。 “陛下和周大人在殿内谈事,小花不必去伺候了,去玩会儿吧。” 小花见那殿门和窗子都关的严严实实。 心中有些困惑,那周景明又不是他的心腹,要谈什么事情,弄得这么神秘。 她噘着嘴,正要往回走。。 忽然,就见殿门打开了。 紧接着,那周景明抱着屁股,一瘸一拐从里出来了。 小花瞪大眼睛望去。 “吖~!” 小花脸色一白,只见周景明背后的袍子上尽是血痕。 怎么跟姨妈侧漏似的。 小花正纳闷,就见从寝殿出来的太监们脚步匆匆的忙碌起来。 徐嬷嬷一把拉着小花的手臂:“还在这儿愣着做什么?回去收拾东西,回京了!” “为何临时改了归期?这么草率吗?” 小花一脸震惊。 徐嬷嬷没好气:“陛下有事归京,还需要经你审批吗?” 她显然是因为没有完成太后交办的差事,正处在暴躁期,她红着眼睛瞪了小花一眼。 “小丫头片子!回宫就叫唐公公修理你!” 徐嬷嬷咬牙切齿说完,转身走了。 【这么快就要回宫了?】 【回宫就要嫁给老太监了!】 小花刚做好了在行宫,对皇帝的身体徐徐图之的计划,一觉醒来马上就要走了! 这可怎么办? 她才不要和老太监玩口水战!她就喜欢真刀真枪!!! 小花思前想后,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哪怕现在回宫,这不还有路上的行程吗? 她只要在路上把皇帝推倒不就行了? 反正皇帝当她是个傻子。 她一顿猛冲,就算失败,不也和在山里强吻皇帝一样,他又不会和傻子计较。 扮猪吃老虎嘛! 小花就这么仓促的决定了。 就如皇帝回宫的行程一般仓促,为了节约返京时间,这次只有明光殿一众亲信宫人先行启程。 行宫外,伴驾的官员、嫔妃伏地恭送圣驾。 小花跟在皇帝身后,正在心里紧张筹备着攻略过程。 技术上是没什么问题,只有一个硬性阻碍。 那便是皇帝坐的是龙辇,她只是个小宫女,她得挤宫女马车。 这可如何是好?她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 众目睽睽之下,眼看着皇帝即将登上龙辇。 小花在心里想了八百个理由,皆是毫无胜算。 哪有宫女主动要求坐龙辇的?她又不是真吃了毒蘑菇。 “陛下,需要奴婢侍茶吗?” 【就当吃了吧。】 【只要他让我留下来!】 【我就要在龙辇里睡了他!】 皇帝的跨上龙辇的动作微微顿了顿,他眉心几不可查的动一下。 随即又好似没听见,飞快上了龙辇。 这动作比平常可迅猛多了。 【他没听见吗?】 小花微微一愣。 看来她还是太羞涩,声音太小了。 眼看着车门即将关上。 小花踮着脚,将头伸到门边,目光正式对上了皇帝的眸子。 “陛下,真不要奴婢侍茶吗?” 皇帝嘴角微微一抽。 借着侍茶的幌子,打着侍寝的主意。 还穷追不舍的! 这是什么人啊? 快来人!救救孩子吧。 就在此时,福成公公也探进半张脸,小眼睛滴溜溜转。 皇帝眸光一亮,心底暗叫"救星",指尖不自觉叩了叩桌沿——快呀,快斥这丫头没规矩! 却见福成公公堆起笑: “陛下,不如就让小花留下侍茶吧。” 南宫凛眉头差点拧成了麻花。 怎么还合起伙来坑他? “这次回宫队列精简,每辆马车要挤五六个宫女。” 福成公公捏着拂尘直摇头,太监是最懂主子的人。 这言下之意,你若舍得,你就让她去挤吧。 皇帝看向小花,只见她仰起脸,水润的眼眸可怜巴巴望着他。 “陛下,就让奴婢留下来吧,奴婢一定好好侍奉。” 【只要陛下不喊累,奴婢指定啥都会~~~】 【来嘛~人家都洗白白了~~~】 【我没有虎牙,我可以夹碎大香瓜,我.....】 “够了!!!!” 一向稳如老狗的皇帝。 破音了。 他轻咳一声,调整了一下。 用低音炮,重新说道:“留下吧。” 第87章 梦中亲人 皇帝轻咳一声,调整了一下。 换回常用的低音炮模式,重新说道: “进来。” 小花眼睛瞪着像铜铃。 【成功了!!!】 皇帝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看上去就那么好得手吗? “将孤昨日找的那些书拿上来。” 皇帝冲福成公公吩咐一声。 厚厚一摞书册,很快便摆到了案几之上。 小花瘪了瘪嘴。 【他还有空看书?】 【休想!!】 【赶紧一起羞羞!!】 御驾正式返程,小花和皇帝并排坐在软塌上。 【近在咫尺!】 【戳手可得!】 【孤男寡女!】 【龙辇震震!】 【冲啊!!!!】 小花心中一声令下,随即朝皇帝一扭头。 可她视线才刚看到皇帝的鼻尖,头顶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钳住。 她的脑袋被那只大手轻轻扳正,视线被迫重新聚焦前方。 皇帝"噌"的一声将长剑掷在案几上,小花浑身一颤。 立刻从人间“小泰迪”变成了缩着小脖的小鹌鹑。 “既然能看话本,应是会识字的。” 皇帝的声音温温和和,叫小花紧张的心情稍有缓和。 【呼~还以为他要砍我......】 南宫凛微微倾身,从案上的书册中,抽出一本《礼记》放在了小花面前。 小花眉心一拧,这画风不对。 皇帝修长的指节将书翻开,指着书页上的一行字,对她说道: “将这句话念出来。” 小花的脑袋一蒙。 【怎么......上课了?】 她讨厌上课!知识克她。 小花盯着书页上那行字迹,只觉得头脑昏沉,浑身的灵气都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夺舍了。 她低着头,磕磕绊绊,小声道: “男.....男女不杂坐,不同施?” 【不认识....】 小花微微侧目,瞟了一眼身边的皇帝老师。 南宫凛:“枷。” 这位夫子,真好看。 【不想上课......想上夫子.....】 虎狼之词! 皇帝眉心一蹙,抬手便想去抽他的长剑砍人。 可他难道真砍了她不成? 他曾因杀她都要倾家荡产了,他不能再冲动了。 虽然不能打,不能杀,但他能教导开化她不是吗? 无非是多费些心神,只要让她知道些礼义廉耻! 日后不再打他的歪主意! 这日子还是勉强能过下去的。 南宫凛平心静气,将手指放在书本上指着说道:“念!” 小花缩回脖子,苦着脸,继续看向书页,小声嘀咕。 “不同施枷,不同巾.....栉,不亲授。” 皇帝微微偏头,循循善诱:“说说是什么意思?” 小花噘着嘴,盯着那些字,明显已经大脑内存不足的状态。 皇帝侧目看着她。 她好静。由内而外都安静了。 是心声消失了吗? 皇帝产生了刹那的迟疑。 【不会……】 皇帝眼眶微震,这是想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而且连思考轨迹都无迹可寻。 他眉头微皱,不过没关系,他有耐心。 把她教好了,对他也好。 “这就是说,男女有别,身为女子尤其该谨记大防,女孩子当矜持......” 《女德》《列女传》《女论语》..... 堆成小山的书,皇帝一本本摊开给小花讲道理、列事例,试图通过普及教育,降低犯罪率。 可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听得小花直打瞌睡。 她的小脑袋一栽一栽,纵是睁着眼睛,也是神游状态。 浑浑噩噩间就看到一张俊美无边的侧颜近在咫尺。 轮廓分明的脸上流动着车窗透进来的微光,那薄唇微抿时显出几分严肃,却被晃动的光斑染得异常温柔,哪里是暴君,这不是谪仙吗? 【嘿嘿....】 【小嘴叭叭的,说些什么呢?】 【听不见,一句也听不见。】 【只想亲亲.....】 皇帝额角一跳,他说这么多,她竟然一句没听进去! 他啪的合上书本,一扭头正要神色严厉的批评她。 忽然感觉脸颊凑上来温暖又软润的的质感。 这是? 只听耳旁“吧唧”一响。 皇帝:“.....” 他又被轻薄了!!! 啊!!!!! 他喉结微微一动,脑中一股怒火冲上来。 刚才这些礼义廉耻都白讲了! 简直是对牛弹琴!!! 果然是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他不能继续纵容了! 如此高频犯罪,还是杀了算了! 皇帝紧抿着下唇,扭头看向身边的小宫女,只见她半撑着脑袋望着他,杏眼弯成了月牙。 脸颊饱满的像颗蜜桃,感觉轻轻戳一戳就能沁出甜汁来。 皇帝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最终挤出一句: “为什么又亲我。” 皇帝被自己的声音震惊了! 毫无往日那帝王的霸气可言,温柔得活像被登徒子轻薄了的小娘子。 “因为你好看。” 小花痴痴的望着面前的夫子。 皇帝:“好看也不能随便亲。” 小花:“没忍住。” 皇帝:“以后能不能忍住?” 小花:“......” 皇帝剑眉紧锁,目光慎重的凝着她。 她现在甚至都不撒谎了,哪怕说个又吃了毒蘑菇也行。 她这样让他真的很难做。 皇帝咬着后槽牙,指腹已在剑柄上打了几个来回。 最后却只能气急败坏的将案上《列女传》重新翻开。 逐字逐句继续教导:“看人家连夜里送上门的儿郎,都拒之门外了,你也该学学......” 结果他还没说几句,就听身旁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去,少女脸下枕着圣贤书,睡得呼呼的! 皇帝握着书本的指节已经发白,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打不得,骂不得,教也不听!!! 还屡教不改! 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他忍不了了!!!! 他抬手便把案几掀了。 小花惊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见皇帝已经在拔剑。 她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明明前一秒还在梦里亲皇帝,现在皇帝就拿刀架她脖子上了。 梦果然是反的。 “奴婢不敢了!” 小花闭着眼睛求饶。 南宫凛将她抵在角落,将脸凑上前来,阴恻恻道:“不敢什么?” “不敢上课睡觉!” 小花嘴唇打颤,浑身都在抖。 皇帝更生气了,咬着牙再问:“这不是重点!” 小花怯怯睁大眼睛望着他。 “重点是?” “重点是,你又亲了孤!!!孤教你的东西你当耳旁风!!!” 小花神色一惊。 【我亲他了吗?】 “奴婢方才睡着了,是在梦中冒犯了陛下.....” 小花委屈得眼泪汪汪。 【是真的!是真的!这次真的是真的!】 “梦中亲人?” 南宫凛嘴角一抽。 这是什么小众的不良嗜好?! 他竟被人在梦中轻薄了! 亲完就睡,睡醒还不认账。 他真是遇到了个小混账! 更生气了...... “莫生气,莫生气,生气容易早嗝屁.....” 小花抱着脖子,缩在角落,可怜巴巴望着他。 “陛.....陛下若是觉得吃亏,大不了奴婢让你亲回去......” ....... 朱漆车门猝然洞开,福成公公紧张的探进半个身子。 “陛下,老奴听见响动,可是出了什么事.....” 福成公公的话说了一半,被眼前的画面噎住了。 陛下将他的小宫女堵在角落里,宽阔的肩背将小花的身影笼得严严实实,只能隐约瞧见,一抹翠色从玄色袖摆下露出一点衣角。 第88章 保佑小花逆天改命 福成公公脚瞳孔一震,心道,这又是在干啥啊! 这车门他以后是再也不敢随便乱推了。 陛下也是长大了,该有些私人空间了。 “老奴什么也没瞧见!” 福成公公转身就要跑。 “公公救命!” 只听小花的叫声传来,紧接着就见那翠色的小小身影扒开了陛下,踉踉跄跄躲到了福成公公身后。 她小脸惨白抓着福成公公的袖摆,哭喊:“呜呜呜......陛下要杀我!” “陛下又犯狂症了!呜哇....” 小丫头哭得眼泪汪汪,福成公公却觉得有点好笑。 他家陛下哪有什么狂症?他家陛下性子沉稳得很呢。 再说,陛下若真要杀她,她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先别哭,奴家看着你们不是相处的挺好的嘛。” 小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不好不好,陛下说他要梦中杀人!” “呜哇呜哇....” 福成公公捂嘴偷偷一乐:“那你还坐不坐龙辇了?” “不坐了,再也不坐了~~~” 小花哭得一抽一抽。 南宫凛将长剑收回剑鞘,怒吼了一声: “若敢再犯,孤定不轻饶!” 福成公公扶着腿软的小花回了宫女马车。 这便又回来,整理龙辇里一地凌乱的书册。 福成公公笑眯眯道:“小花胆子小,吓唬吓唬能消停会儿。” 皇帝半撩着眼皮,嘴角抽了抽,她还胆子小? 她简直胆大包天了! 皇帝又抬手擦了一把眼泪。 “去给她送点桂花糖糕和酸梅汤。” “是。” 福成公公保持尬笑,一出门就瘪了瘪嘴。 表面吓唬着,背后怜惜着。 帝王的心思可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 返程轻车简行,不到戊时便回了宫。 小花回到了明光殿的配殿,才知道如此着急的赶回来。。 是因为太傅领头要逼宫,太后反击办国卜。 具体什么情况,也不是小宫女小太监们能打听得到的。 “总而言之,明日就是有大事要发生是吗?” 小花一边铺着她的小床,一边问着小春她们。 徐嬷嬷忽然从门外进来,指尖怼了下小花的后脑勺,刻薄道: “明日的确有大事发生,明日新司寝会到位,到时候你就立刻滚出明光殿!” 【她怎么不死在路上呢?】 【再说谁稀罕留明光殿,伺候大疯批!】 小花捂着险些被皇帝砍了的脑袋,瞪着徐嬷嬷。 “看着我干嘛?跟我出来!唐公公想先瞧瞧你。” 徐嬷嬷扣住小花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往外拖拽。小花踉跄着跟上。 “嬷嬷!明光殿不要我,您把我送回御膳房好不好...” 小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不要跟太监做对食...” 徐嬷嬷充耳不闻,拽着她来到了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 只见暮色中,一个老太监登从红墙阴影里踱出。 他眯着浑浊的三角眼,咧开的嘴里露出几颗发黑的牙齿,满意的给徐嬷嬷塞了锭银子。 “可算见着人了~” 唐公公的手指迫不及待地朝小花脸上摸来。 小花猛地后退撞上宫墙。 “躲什么?” 唐公公脸色骤变,声音拔高得刺耳,“都要做对食了,还由得你躲?” 小花死死攥住衣角,强忍恶心道:“我还没同你去登记,还不是对食!” “横竖就是这两天的事,咱家提前疼疼你....” 唐公公正要上前。 不远处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 “那边是什么人?” 唐公公小眼睛滴溜溜一转,悻悻地收回手,朝着来人道:“奴才见过尚才人。” 尚才人? 南宫凛选妃那日,求太后给他的宫女。 小花转身行礼,顺便偷偷瞄了一眼。 那尚才人一身素色衣裙,脸庞清瘦,眼眸中透着淡淡忧思,并非妖艳绝尘却也淡雅素净。 【原来狗皇帝喜欢这类的!】 小花不禁有些羡慕,同样是宫女,人家怎么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她却要嫁给老太监当对食。 哎~ 【没长在皇帝的心巴上......】 尚才人本就是掖庭出来的宫女,唐公公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 她看了一眼小花微微发抖的小手,柔声道: “城门那边缺搬供品的宫女,你赶紧过去帮忙吧。” 小花闻言,满心感激。 “奴婢这就去。” 说完就飞快的跑出了御花园。 她连喘着粗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明明已经够努力了。 努力攒钱、努力爬床..... 可这一天天的,不是这个挖坑,就是那个找茬。 一条命活出了八百种死法。 好不容易苟到现在,又要被嫁给变态老太监! 小宫女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小花眉头紧锁,一副活人微死的状态,脚步虚浮地飘到了明武门。 只见城门外早已搭起高高的祭台,太监宫女们来回穿梭,搬香炉、摆供品,忙得脚不沾地。 她木然地接过管事太监递来的铜盆,混在人群中机械地挪动。 浑浑噩噩中,无意看到了宫墙边那棵藤蔓缠绕的参天大树,这树大得枝丫都伸到御花园墙角了。 小花脑中顿时灵光一闪。 “听说了吗?明日国卜,城门守卫会减半。”不远处,两个侍卫正低声交谈。 “嘘,小声点!都去防人群闹事了,谁还顾得上这儿?”另一人嗤笑一声,语气轻慢。 小花的指尖微微一颤,铜盆里的水映着的那张苦兮兮的小脸,在晃动中忽然变得凌厉起来! 她不要向命运妥协! 她要趁着明日城门会举行国卜,守卫松懈,趁乱出逃。 反正被抓了是死,嫁给唐公公是生不如死。 倒不如殊死一搏! 小花忽然感觉全身着火,燃起来了! 心中响起一个声音—— 【若命运不公,就和它斗到底!】 【主角炮灰!我自己说的才算!】 现在这宫里忙成一锅滚粥。皇帝自回了宫便不见踪影,太监宫女们来回奔忙,谁也无暇顾及一个不起眼的小宫女。 小花已经将路线摸得一清二楚。她打算明日一早便藏在御花园西北角的假山后,那里有嶙峋怪石遮挡,最是隐蔽不过。 只等国师开坛做法,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祭坛时,她便要攀上那棵紧贴宫墙的老槐树,趁着守卫不严之时,顺着藤蔓滑到宫墙之外,混进人群里。 为确保万无一失,小花还特意去给御花园的金锦鲤上了几炷香,闭眼虔诚祈祷。 【金锦鲤大仙,请保佑小花明日一定要逆天改命~~~】 第89章 和皇帝同居啦 翌日正午时分,皇城明武门外已是人山人海。 苏太傅手持万民伞立于最前,身后跪着数十位白发苍苍的老臣,再往后是黑压压的百姓。 “陛下登基十载,至今无嗣,此乃国运倾颓之势!” 太傅声如洪钟:“先帝在这个年纪,已有三位皇子了!” 城楼上,太后与皇帝并肩而立。 年轻的帝王俊逸的脸上不着一丝情绪。 身侧的太后凤眸微眯,指尖轻轻敲打着城墙上的青砖。 就在此时,祭天台突然传来清越铃音。 大国师身披九霄日月袍,手持桃木剑指天,香炉中三道青烟竟在空中凝成"天"字。 “天意昭昭!” 国师的声音洪亮,百姓们纷纷惊诧得以额触地。 “贫道夜观天象,紫气东来,大齐国运昌隆!。” “然——” 他剑锋一转,直指苍穹,“陛下乃真龙天子,以自身龙气镇守国祚,这才致阳气亏损,身患狂症,皇嗣虚空!” 香炉青烟骤散,化作一条龙形,盘旋而上,却在半空骤然崩解。 百姓中有人为那奇象惊呼,有人眯着眼半信半疑看戏。 只见那国师猛地转身,桃木剑尖直指皇宫深处,“若要破此局,只需寻一位至纯至阳的女子——” 他袖中飞出一道符箓,在空中燃起幽蓝火焰,“与陛下同食同寝,阴阳调和,方合天意。待得顺应天时,龙体自当康愈,皇嗣亦指日可待。” 话音未落,白日一声惊雷,掩盖了少女的尖叫声。 众人抬头,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天而降。 鹅黄色的衣裙在空中翻飞,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那身影"扑通"一声,不偏不倚正好摔在祭台前的软垫上。 震得大国师藏在垫中忽悠人用的金箔碎屑腾飞而起。 正午骄阳穿过漫天金粉,少女散落的青丝裹着碎金飞扬,鹅黄襦裙在金光中漾开层层涟漪,宛如神女踏着星河降临。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百姓们呆了,官员们呆了,太后呆了。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皇帝也惊呆了,他平静的眸子猛地一颤。 他的小宫女果然总让他体验到新奇的感觉,比如此刻的意料之外。 国师本人也表示惊呆了,不仅呆,还差点吓尿了露馅。 他举着桃木剑的手僵在半空好半天,这才下意识看向城楼上的太后。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 “神女!是天降神女啊!” 顿时,本还有些将信将疑的人也上头了,所有百姓一齐跪地叩拜,高呼“天佑我朝”。 太后眉心微蹙,随即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般阴差阳错,倒比原先的安排更显天意。 她眼波流转,向国师递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气得身后的那宫女双儿满脸通红,她才是原定的‘至阳之女’啊!怎么能临时换角儿? 小花晕头转向地爬起来,还没弄清状况,就听见国师突然提高嗓门:“此女乃至纯至阳体质!”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小花的手腕高举过头,“天意如此!此女当为陛下司寝!辅佐龙御,国运当鸿!” 城楼下顿时欢呼雷动。 太傅张了张嘴,最终也只能咬着牙躬身行礼。 太后瞥了眼太傅,忽而转眸剜向皇帝,唇角噙着三分笑:“神女降临,日后神策军驻明光殿护神女.......” 她俯身替皇帝整袖,指尖重重碾过他腕间脉门, “哀家这把老骨头撑不起龙椅,却能开闭宫门,皇帝若是不嫌宫墙内甲胄拥挤,那便继续病着。” 南宫凛眸色淡淡,唇畔噙着恰到好处的恭顺:“母后教诲,儿臣谨记于心。” 待太后转身的刹那,他眼底的笑意骤然凝结。那双幽深的凤眸里暗潮翻涌。 目光掠过台下那个满脸金粉的少女时,他眉心几不可察地一蹙。 此刻的小花正傻傻地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看着乌泱泱跪在地上的人,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 【我真不是托!】 她本躲在老槐树的枝丫里,想掐准时机逃跑,却被老道士那一套接一套的变戏法看呆了。 于是好奇地爬过去看热闹,一不小心就落下来成了什么救国神女了? 几个嬷嬷和宫女匆匆上前,恭恭敬敬将她接回了宫里。 雾气缭绕的浴室里,小花被脱得精光泡在浴桶里。 六名宫女手持鹤嘴壶,温热香汤混着玫瑰凝露,自她雪白的肩头滑落。 老嬷嬷用玉刮板蘸着西域进贡的香膏,沿着她纤细的腰线缓缓推揉。 小花脑袋发懵,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曾为了当司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结果。 如今却就这么阴差阳错的给她当上了。 这世界还真就是个草台班子,成败、得失都是玄学! 眼下一帮宫女、嬷嬷围着给她一顿收拾,就跟刚捡的流浪狗被送进了宠物店。 里里外外都打理的香喷喷,漂亮亮的,还给穿了一套丝丝滑滑的寝衣,就是那款式不太避体。 小花低头看着这一身,微微瘪嘴。 【不是神女吗?】 【怎么像个....额....家禽。】 从浴室出来,小花就瞟见明光殿外,多了很多没见过的红甲军把守。 正觉得纳闷,嬷嬷们已将她拉到了一边软榻上。 “朝外看什么,你以后都住在陛下这儿了。” 一帮老嬷嬷簇拥着她,用干毛巾给她擦着长长的湿发。 顺便一人一句荤点子,教她今晚该如何做。 小花张着大嘴听得津津有味。 也不知道宫里是从哪来找来这么多不正经的老太太的。 都有点东西啊。 小花听到烛火燃起,真是受益匪浅了。 此时,殿外忽然来人禀报:“夜色已深,御驾已至宫门前。” 话音未落,嬷嬷们已不由分说地将小花架上了龙榻,便转身匆匆出去了。 小花僵直的身体陷入云锦软衾中,明黄帐顶上盘踞的五爪金龙在烛火映照下忽明忽暗。 她至今还没回过神来。 她要和皇帝同居了? 昨日龙辇里,皇帝拿着剑架在她脖子上的回忆历历在目。 她现在见了他都得绕着道走。 一想到他,脑子里全是那把大长剑,都不记得长相了。 她都要怕死他了! 怎么忽然又要天天跟他一起睡觉! 她以前是想跟他睡觉的!可是现在已经不想了。 他太可怕了,他昨日还说自己会梦中杀人。 小花抱着脖子,有种强烈想哭的冲动,总感觉命不长了。 也不知道大疯批回来,看到床上多了个人,会不会又犯那狂症? 可往外跑又有红甲军把守。 怎么办呢? 只能尽量避免与他发生正面冲突。 小花正想着入神,忽听殿门被人打开,金砖地上倏地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头皮猛地绷紧,小手抓着被子边,赶紧闭上眼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躺好。 只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花的心跳也越跳越快。 第90章 泪珠子收干了就开整 寝殿内,烛影摇红,静得落针可闻。 只听那脚步声在床榻边停了下来。 小花藏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攥着身下的织金锦缎。 接着就听见轻纱床帘被人轻轻撩开,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长剑走来了……】 【我不会睡着了也要被砍吧?】 【虽然我在床上,但我真不想爬床啊~】 周围一片死寂,小花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额头冷汗直冒。 她感觉下一秒,就能听见皇帝怒气冲天的声音冲她说“滚”! 那自然无需多言,她爬起来就滚。 可她就这样度日如年的一直等着,始终一点动静没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花感觉身旁的被子被人掀开。 被窝里透进一丝微风,接着,身下的床垫微微下陷。 没有任何身体接触,她只感觉被子里多了一股热气。 什么玩玩意儿上来了? 是皇帝吗? 他没让她滚?也没有发狂? 一个精神分裂突然平静下来,反而让小花更慌了,难道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吗? 想到这儿,小花的呼吸愈发急促,心脏呯呯直跳。 她想偷看,却又怕一睁眼就正对上那双深幽冷冽的眸子,皇帝会不会正握着剑狞笑着等着她。 她不敢看了,害怕得喘不过气来,只能偷偷张开嘴,有一下没一下的换气。 快把自己憋死了。 想不通皇帝为什么对床上多了人视若不见?他是真的上床了吗? 又过了许久,殿内静得只有烛心燃烧的滋啦声。 小花忽然恍惚,方才莫不是她过度紧张生出的幻觉? 可她还是不敢睁眼,藏在背下的指尖慢慢松开攥皱的明黄缂丝龙纹缎。 她屏着呼吸,将手臂朝外侧虚虚一探—— 指尖猝然撞上一只坚实的臂膀,隔着寝衣,仍能触到肌理下那属于男人炙热的体温。 【啊!!!】 【不是幻觉!!】 【妈耶~】 【大疯批跟我睡躺一个被窝了!!!】 【呜呜呜呜......】 小花浑身一颤,赶紧默默收回小手,重新攥紧身下的床褥。 却也忍不住皱着鼻子,撅起小嘴,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哭都不敢大声哭,闭着眼睛默默流眼泪。 “为什么哭?” 那道清冽声线忽然擦着耳畔落下,惊得她后颈汗毛骤起。 这声音和他往日一般不着情绪,但又和往日有些微不同,是什么呢? 小花一时还没想到,只感觉身下的锦褥便轻轻一动,被窝里灌了些许凉风。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触到她流着泪的脸颊之上,男人手上的薄茧,带着微微的摩擦感,却极轻,极缓。 小花怔了怔,他在给她擦眼泪。 而且,感觉很温柔。 小花这才敢一点点睁开泪眼,怯怯望去。 烛影昏黄,映出皇帝低垂的眉眼。 俊逸的脸上没有往日的凌厉,他眸光沉静,无悲无喜,无愠无怒。 只是静静地望着她,像深潭映着将熄的星火,有着一种平日里没有的味道。 不像暴君。 小花仿佛在哪儿见过这种味道,有些熟悉。 “为何哭?” 皇帝不急不缓又问了一句,但那表情淡然的仿佛对回答也没有那么大的热情。 小花抽抽搭搭,泪眼摩挲望着他。 “怕你杀我。” “孤为何要杀你?” 皇帝又问了一个问题,但依旧对答案没有兴趣的神色,只是静静看着她。 小花觉得,他或许就是想说点话缓解尴尬。 “陛.....陛下昨日说自己梦中杀人。” 小花说完又不自主涌出一股眼泪,皇帝的抬手轻轻缓缓给她擦去。 语气淡淡道:“那你昨日不是说自己梦中亲人。” 小花:“我没说谎。” 皇帝:“孤说谎了。” 小花泪眼猛地一怔。 天下纵皆有误,亦非君之过。 但面前的君王跟她说,他说谎了。 “所以你不必再哭了。” 皇帝修长的指节微动,轻轻将她脸颊上那缕被泪水浸湿的碎发挑起。 指尖在触及她耳际时顿了顿,最终又将那缕发丝放了下来。 他的动作很慢,明显收敛了力道。 “孤不会杀你。” “真的吗?” 小花的声音轻颤,泪珠还悬在睫毛上,要落不落。 “嗯。” 他应得很轻,却莫名让人信服。 小花这才收住了眼泪,却发现皇帝竟也眼角挂泪。 【他应该是有眼疾.....】 常年眼泪吧嚓的大暴君,让小花忽然想到了吃太咸的大狗狗,泪痕就这么重。 【看来日后得叫御膳房给他做清淡点。】 两人就那么侧卧着静静看着对方,也不知为什么两人怎么会突然被绑在了一起。 四眼泪汪汪,沉默了良久。 直到窗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小花循声望去,刚见琉璃窗上映出几团模糊黑影。 正纳闷什么人如此大胆,还敢扒皇帝窗台。 身侧的皇帝忽然毫无征兆地倾身,清冽的龙涎香扑面而来。 男人温热的手指托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板正。 小花回眸望着他的脸,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笼在身下。 他青筋凸起手臂撑在小花耳侧,指节微微陷入锦褥之中。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让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皇帝静静看着身下的少女。 她如瀑的墨发今日没有盘起来,倾泻而下洒在枕上。 那哭红的眼睑像是抹了胭脂,湿漉漉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正怔怔望着他。 两人的动作十分暧昧旖旎。 但小花却没在皇帝的眼中,看到丝毫情欲之色。 那本就无光的眼眸里,此刻连烛火的倒影似乎都黯淡了。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小花想了想,猛然想到了一个词。 淡淡的忧伤。 对。 从皇帝今夜同她说的第一句话,便带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尤其他现在的眸光,令小花一下便想起被豢养在兽苑的小狼,明明厌恶生肉的血腥气,却被太监用铁棍抵着咽喉逼它吞咽。 那双琥珀色的兽瞳里,就盛着这般痛苦的无力感。 他好看的眸子就那么凝着她,清隽的脸缓缓向她逼近,温热气息相互交缠,高挺的鼻梁几乎要与她的相触。 他微微侧头,将脸埋进她的颈脖,炙热的呼吸弄得她隐隐觉得有些痒。 “泪珠子收干净了?那开始了...” 第91章 亲亲不会怀孕 小花目光蹭的一亮,两颗乌黑的瞳仁猛地一缩。 她感受着男人说话间的呼吸轻轻喷在耳廓,那温热的气息裹挟着矜贵的龙涎香,惹得她耳尖发烫。 细小的绒毛被气流拂过,酥酥麻麻的触感顺着脖颈一路蔓延,让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这种感觉,好舒服~】 【继续继续~~~】 【还要还要~~~~】 皇帝看着脸蛋红扑扑的少女,一双水润的眸子清澈见底,长睫微颤,看着像棵一碰就会缩的含羞草。 他眉头微皱,女人都是这般表里不一的吗? 看着一副好欺负的小模样,心里竟是这般没羞没臊。 见皇帝没有继续深入,小花杏眼微睁看着他。 【别停啊~~~】 【等不及啦~~~】 【陛下,请尽情蹂躏奴婢吧!】 皇帝长吸了口气,眸子朝窗外瞟了一眼,随即重新俯身,用气声在她耳畔说了一个字: “叫。” 小花被撩得不禁缩了缩脖子,反应过来,才纳闷他说的话。 【叫?】 她眸子微微一怔,望着他的脸,咽了咽口水,想了想开口道: “哥哥~” 南宫凛:“......” 皇帝眉心轻蹙,挑眉看着她。 小花眨了眨眼。 【看来是不喜欢。】 小花:“爸....爸爸?” 南宫凛:“......” 皇帝眉心拧在一起,震惊地看着她。 小花挠挠头。 【看来还是不喜欢。】 小花掐着嗓子:“主人~~~” 南宫凛:“.......” 见皇帝依然不满意,小花也皱眉了,她技穷了。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凑到她耳旁小声道:“孤让你叫。” 【叫叫叫!】 【叫什么!你倒是说明白啊!】 【姐夫!宝宝!臭弟弟!小赤佬!你倒是说一个啊!!!!】 【怎么所有领导都喜欢话说一半,让人猜下一半!!】 【一口气说完就能喘死吗!】 【耽误我宝贵的时间!】 小花噌地噘起嘴,气鼓鼓地瞪着面前俊美如玉的男人。 忽然,腰间覆上一只炙热的大手,掌心温度烫得惊人,隔着薄薄的衣料烙在她肌肤上,盈盈一握。 小花顿时浑身一紧,脊背绷得笔直,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嗯~” 她情不自禁地溢出一声轻哼,又软又糯,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小动物。 “这不是会吗?” 皇帝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花急促地喘着,脸颊烧得通红。 “继续,”皇帝看着她,语气不着情绪:“大点声。” 小花羞恼地瞪着他。 “干叫吗?” 皇帝眸光骤然一暗,喉结滚动,嗓音低哑得像是浸了墨:“不然呢?”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你若怀了孤的皇嗣,不怕被去母留子?” 小花睫毛轻颤。 她害怕。 可眼前这块诱人的肉体,明明都喂到嘴边了。 不吃一口尝尝,始终不甘心,于是嘴硬道:“哪、哪有那么容易怀孕!” 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继续道:“就算真怀上了......那也是去父留子的面儿大。母留下......又没有威胁。” “没有威胁,不也别无他用了?” 小花被噎得说不出话,红唇微张,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皇帝乘势逼近:“你不想出宫了?” 他语气忽然放轻:“若是怀了皇嗣......即便太后只去父,你这辈子,也得困在这四方红墙里了。” 小花浑身一颤,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这确实和她出宫买个大宅子,养二十个面首的人生理想背道而驰。 皇帝的口才真好! 小花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但形势比人强,她只能退而求其次。 这便一双澄澈的眸子水汪汪的盯着皇帝,声音又软又糯:“那……亲亲又不会怀孕……” 少女的声音小小的,带着点委屈,又含着几分娇憨的恳求。 南宫凛垂眸看着少女水润饱满的唇,喉结微动,眸色骤然暗沉。 这下,真有被撩到。 室内烛火浮动,就在这暧昧的静谧时刻—— "啪嗒"。 几粒瓜子壳突然从天而降,精准地掉在龙榻边。 小花杏眼圆睁,呆呆地看着地上的瓜子壳。 【皇帝的房间也有老鼠吗?还是成精的那种?】 皇帝眉头一皱,终于轻呼了口气。 险些出大事!飞鱼今夜立功了!!! 小花却感觉不对劲,忙爬到龙榻边缘,抬头朝房梁上望去。 就见黑衣少年灵巧地坐在梁上,嘴里还叼着半截瓜子,正冲她咧嘴尬笑。 小花瞳孔地震,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好家伙!窗外趴人偷看,房梁上也蹲着人嗑瓜子看直播。】 【跟我闹呢?!!】 她僵硬地转头看向南宫凛,冲他竖了根大拇指。 这便一头栽进锦被里,生无可恋的开始了她精湛的演技。 干叫就干叫吧。 可这动静~ 有点过分了。 南宫凛听得喉结滚动,只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 一见窗外最后一道黑影离去,他猛地捂住小花的嘴,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够了,她们走了。” 皇帝重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可浑身的血液却仍在沸腾叫嚣。 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声音在耳边萦绕,挥之不去。 皇帝胸前起起伏伏,眉头紧锁。 她怎么那么会呢? 该不会是在宫里乱搞了吧? 可宫里尽是太监..... 那就是进宫前??? 一想到前两日她就那样随便的亲他。 皇帝咬着下唇,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他侧眸看了看身边的少女,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入宫前可是在秦楼楚馆待过?” 皇帝今夜问的所有的问题,似乎都不期待答案,但是这个,他迫切想要确认。 他一双眼睛死死锁住小花的表情。 小花不耐烦的侧过身,望着他:“陛下何出此言?” “孤看你很是擅长。”皇帝语气生硬。 小花轻嗤一声,懒洋洋地看着他,自从知道房梁上时刻都有个人,她什么兴趣都提不起来。 “那陛下宫里的嬷嬷们怕都是秦楼楚馆退休的,奴婢都是她们教的。” “言传身教。”皇帝挑眉:“仅仅是言传,你能有如此高的悟性?” 小花凝眉看着他。 【不像什么好话。】 “陛下还是夸点别的吧。” “没夸你,只是不信。” 【人家就不能是天赋异禀吗?】 小花眸光微微亮起,忽然凑近了些:“陛下不是喜欢当夫子吗?不如陛下身教,好不好?” 第92章 睡着了都要人哄 “孤只是从你平时的表现,你觉得你并非开悟之人。” 【哼~】 【狗皇帝真会磕碜人!】 【人各有所长嘛~】 【我其他地方笨,总得有天赋异禀之处。】 嘴会撒谎,但心不会。 原来他的小宫女只是天赋异禀,并非后天积累。 皇帝紧张的心,莫名放松了下来。 他对她真心的回答很满意。 这下看着她的脸都觉得比方才更可爱了。 “陛下,若是真没什么想夸的,也没什么要做的,奴婢这就去熄了烛火,安寝吧。” 小花的声音轻软软的,带着点困意。 “嗯。” 得到皇帝的同意,小花从被窝里慢吞吞地爬出来。 她绕过皇帝修长的身躯,从榻尾滑下去,赤着的小脚踩在织锦地毯上。 南宫凛的视线不自觉地追了过去,白皙的小脚上圆润的脚趾陷进柔软的织锦里。 他侧过头,避开了目光。 下一瞬,殿内的烛火熄灭。 黑暗里,他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原路返回,随后被褥微动,一丝凉风钻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暖烘烘的小东西贴了过来,带着淡淡的甜香,像只猫儿似的蜷在他身侧。 南宫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睁着眼睛望着帐顶的暗纹。 睡不着了。 明明躺在熟悉的榻之上,这感觉却十分陌生。 他不习惯与人同寝。 他紧绷着脊背,听着身侧少女绵长的呼吸声。 实在想不通,她为何却能在别人的榻上,枕着别人的被褥,睡得那么香甜。 皇帝就这样瞪着眼睛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感觉眼眶一热。 顿时凤眸微怔,他诧异地抬手,指尖触到一抹湿意。 这才缓缓侧首,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向身侧那个背对着他的小小身影。 怎么又哭了? 南宫凛在无声地朝那团颤抖的小身影挪近了些。 他的肩膀轻轻抵上她单薄的后背,隔着寝衣都能感受到少女细微的抽噎。 却不听任何心声。 做梦了? 他侧了个身,身旁之人毫无反应。 他抬手犹豫片刻,终是将手掌轻轻覆上她发抖的肩头。 那颤抖竟真的渐渐平息,连带着抽泣声也弱了下去。 正当他准备抽回手时—— 少女突然一个翻身,温热的手掌猝不及防搭上他的腰际。 毛茸茸的脑袋径直拱进他怀里,带着泪意的脸颊贴在他心口处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动了。 南宫凛呼吸一滞。 放肆! 皇帝心里怒斥一声。 他咬牙低斥,却在垂眸时不那么生气了。 怀中的少女闭着眼,眼睫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可怜兮兮。 既然不是故意的,便以帝王的胸襟原谅她了。 这么想着,他轻轻推开她想要脱身。 “我怕去母留子......” 少女含糊不清的呓语传来,说着她又不安稳的往他怀里拱了拱。 顺带着哽咽了两声,好像又要哭了。 皇帝眉心一皱。 原来她也是怕的。 怎么会不怕呢?莫名其妙被卷入其中,沦为一颗棋子。 原本简单的生活,忽然被人套上了枷锁。 变得复杂且失控..... 皇帝,终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去,放弃了挣扎。 他的小宫女,睡品极差! 睡着了都要人哄! 但继续让她哭下去,他明日就得肿着眼睛去上早朝了。 所以,他忍了。 他抬手放在她的肩头一下一下轻轻的拍着,直到将怀里的小人安抚下去。 ....... 翌日,寅时三刻,殿外传来太监恭敬的摇铃声。 “陛下,该起了。” 福成公公隔着雕花殿门轻声唤道。 南宫凛皱了皱眉,只觉得眼皮沉得厉害。 昨夜被怀里的小东西折腾得几乎没怎么睡,先是哭,后是乱动,最后竟整个人缠在他身上,像只八爪鱼似的扒都扒不开。 他今日不想起床,可下一秒就感觉一股凉风袭来。 他勉强睁开眼,见被子已被掀开。 小花正跪坐在床榻上,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腰腹以下。 南宫凛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 亵裤上,湿了一片。 “……” 空气凝固了一瞬。 小花眨了眨眼,慢吞吞地抬起头:“陛下,要不.....偶尔还是释放一下......” 皇帝额角青筋直跳:“这是汗。” 小花:“哦。” 【你咋不说你尿床了?】 南宫凛咬牙,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冷声道:“你去备水,孤要沐浴。” 小花:“哦。” 【禁欲系,啧啧......】 【塌房咯!】 第93章 百日誓师决胜龙榻 待皇帝收拾干净从浴室出来,就见魏统领拎着一只鹿茸,兴高彩列的走了进来。 “陛下,卑职昨夜听闻宫里的神策军撤了,想到陛下定是辛苦了,特意送来鹿茸给陛下为固本培元,补一补。” 小花不忍低头偷笑。 【别补了,裤子换不过来了......】 南宫凛黑着脸,满腔闷气无处可撒,冲着魏统领劈头盖脸一顿内涵, “这等补身好物,魏卿还是留着自个儿补补,三十房美眷,夜夜笙歌到天明。莫要哪天折在温柔乡里,叫孤失了左膀右臂。” 魏统领闻言,感激涕零,“陛下真是太关心卑职了。” 他落了几滴眼泪后继续道: “不过这鹿茸还是陛下补吧,行宫那边的嫔妃听说陛下开张了,急得已经返程来排号了。” 说到这儿,魏统领忽然神色惋惜起来。 “就是沈贵妃得晚点,尹嫔查出汤泉池撒硫磺之人是她,返程时说车架不够,将她扔在行宫了。待她步行回京之时,怕是都家破人亡了。” 皇帝敷衍地点了点头,表示一点兴趣都没有。 “周景明何时抵京?” 魏统领道:“周景明与众人一起,今晚能抵达,传来线报,说周景明和尹嫔果然如陛下所言,不约而同的买了毒药。” 南宫凛剑眉微挑,冷哼一声,看来都是提上裤子就翻脸的狠人。 ※ 马车里。 尹嫔和周景明对立而坐,两人面色沉重。 沉默半晌,尹嫔开口了: “既然那一夜你我皆是受害者,不如就此揭过,喝下这杯酒,日后互不往来。” 周景明点头:“娘娘所言极是。” “请。” “请。” 两人说完,举起酒杯,眯着眼睛偷瞄着对方。 尹嫔一口下肚,周景明洒到了衣袖之中。 放下杯盏,二人立刻变了脸。 “娘娘,如此非死不可的局面并非我所愿。” 周景明笑着小声赔礼。 他的确是万不得已,回京后他若要扳倒沈定,势必得罪太后。届时除了投靠晟王别无选择。 可和尹嫔这段孽缘,终将成为自己投奔与晟王阵营的定时炸弹,皇帝可借此永远拿捏他。 除非尹嫔死了。 “呵。”尹嫔突然冷笑,“癞蛤蟆死前能吃上一口天鹅肉也该知足了。” 周景明眸子微震,抬头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女人。 “娘娘为何会如此贬低自己啊?” 他摇摇头,安慰道:“莫要妄自菲薄,娘娘虽不及天仙下凡,却也比癞蛤蟆好看一些的。” 尹嫔桌子一拍,怒目圆瞪: “谁癞蛤蟆?你还成天鹅肉了?咋想的你是?本宫说的癞蛤蟆是你!!刚才本宫给你的酒有毒,你就等死吧!哈哈。” “原来如此。”周景明不慌不忙笑着道: “可惜微臣滴酒未沾。倒是娘娘杯中的确下毒了。嘿嘿。” 尹嫔脸色骤变:“你!” 她干呕几声没呕出来,扑上去就是一顿扭打。 翠儿闻声冲进车厢帮忙。 他是个谋士啊,擅长动脑,不擅长动粗。前日又刚去跟皇帝负荆请罪,以表诚意给自己抽了一身伤。 根本打不过两个生猛的娘们。 若能打过,前几日他也不至于被强推。 周景明挣扎无效,最终被尹嫔主仆推下马车。 “继续赶车!”尹嫔扒着车门厉声尖叫,“让这癞蛤蟆喂野狗去!” 周景明狼狈地滚落在官道上,屁股落地,疼得原地打滚,只能满眼睁睁看着车队扬长而去。 他被毒妇扔半路了。 大业未成,身先死啊!呜呼哀哉! ※ 宫里头。 小花一夜之间,升职加薪,不仅当了司寝,还成了龙榻上的第一个女人。 老同事见了她皆是躬身行礼,叫领导好。 这种感觉,妙啊。 皇帝同魏统领已去上早朝。 小花走出寝殿,就见昨日那些红甲兵已经撤去。 想到昨夜皇帝与她假戏假做,和他那忧郁的小眼神。 小花判断皇帝是被太后武力胁迫了。 【他比小狼还惨。】 【不如,还是别总惦记他的身子了……】 【毕竟有了皇嗣,他就是弃子了。】 小花忽然良心发现,正这么想着,就见一群太监扭到了她面前。 “新晋司寝,太后娘娘有请。” 【什么!!!!】 【老妖婆来找!】 小花当下腿软。 【别惹啊~】 寿安宫内。 徐嬷嬷躬身立在太后身侧,低声道: “那丫头蠢笨得很,昨日定是害怕老奴将她许给唐公公,慌不择路才误闯了祭坛。若真是有人指使,应不会用这般笨拙的细作。” 周如海适时补充:“老奴已彻查过她的底细,祖上三代都是庄稼人。” 正说着,小花战战兢兢地迈过门槛。 她垂着头,手指绞着衣角。 太后半阖着眼皮没作声,徐嬷嬷会意,厉声问道:“昨夜侍寝,陛下可是满意?” 【他满不满意你问他去!问我做什么!】 【反正我不满意!】 小花低着头,乖乖道: “满意。” 徐嬷嬷眯起眼睛:“如何满意的?细细说来。” 小花一听,真心觉得这些老女人实在太变态了,偷窥欲怎么那么强。 那就一次性满足你们! “陛下一会叫转过去,一会让上来,然后还捏奴婢的......” 徐嬷嬷听完。上前将她的衣领往下拉了拉,眉毛一凝。 “欢痕呢?” 小花忙解释:“陛下九五之尊都是奴婢主动!” 【有种你去检查他去!】 “况且,陛下毕竟第一次,多少有些收敛,日后就好了。嘿嘿……” 太后仔细打量着堂下的小宫女。 瞧她目光呆滞,回话时连这等私密事都说得一板一眼,用词遣句皆是粗鄙不堪。 看着不精,不像是会说谎的,也好拿捏。 总归就想要个“代孕工具”,是谁不行呢? 况且,这儿子随妈,若是此女能怀上皇嗣,那孩子定比他老子好控制。 想到这里,太后颇为满意。 她放下手中的念珠,双目紧紧凝视着小花。 “神女既承国师法旨,又蒙陛下垂怜。百日之后,若圣嗣依旧难觅......” 太后忽地轻笑出声,腕间翡翠镯子撞在案几上,迸出脆响, “哀家便请国师再开祭坛,以神女祭天,祈苍天赐福。” 小花闻言脸色苍白,反派boss说话比徐嬷嬷渗人多了。 她刚才萌生对皇帝的恻隐之心瞬间消失了。 她被吓得立刻就想回去生扑皇帝了。 三个月啊,三个月后就要给她祭天了。 还担心什么去母留子? 还关心别人去父留子? 怀了龙种,她好歹还能活一年,再着急去母,也得等孩子生下来吧? 再说,按照原书,这一年时间,晟王已经夺权成功了! 大不了,那时候,她带球跑,出宫再养面首。 可若是怀不上,她就是祭天百日倒计时了,比高考还紧迫! 【快放我回去!!】 【我还能战!】 小花急得直跺脚,在心中大呼百日誓师宣言。 【百日拼搏,争分夺秒,全力以赴,决胜爬床,铸就辉煌!——宣誓人宫女王……小花!】 第94章 在太后宫里学规矩 太后瞟了一眼小花发抖的腿,眉心一皱,嫌弃地补充了一句: “以后陛下早朝期间,带她去规训堂,也跟着那些小家子出身的妃嫔好好学学规矩。” 【怎么又要学规矩?】 “老奴这就领去。” 徐嬷嬷拉着小花出了正殿。 “嬷嬷,陛下该下朝了,奴婢得赶紧找他去那个.....” “留给奴婢的时间不多了啊……” 【我不要在老妖婆宫里学规矩~】 小花苦求,徐嬷嬷不依:“下朝了自然就送你回去了!” 说话间,便到了西殿「规训堂」内,紫檀长桌如课桌般齐整排列。 台上立着一位衣着暗纹织金缎宫装的老嬷嬷,那满脸的皱纹里都藏着凶气。 真是老凶老凶了。 小花缩着脖,再朝底下几个妃子望去。 有上次见过的皇帝心头好——尚才人,忧郁的眼神正朝小花望过来。 还有选秀时见过的温才人,她正襟危坐在第二排。 她在这儿不稀奇,她进宫就是来给元后报仇雪恨,杀太后的。 祝她早日成功! 另一位歪坐在最后排的榻上的妃子,小花没见过。 “司寝?不过是个侍寝的玩意儿——太后娘娘金口玉言,便是正二品的嫔位,也得给老奴磕三个响头,算是认了这规训堂的规矩!” 老嬷嬷声音像个鸭子。 【嘎嘎嘎~】 【正二品的嫔位能来你这儿吗?】 【宫里有点地位的妃子都去行宫了。】 小花心里不服,膝盖却很软,立刻老老实实栽在青砖上,额头碰地时听见有人“噗嗤”笑出声。 “焦妃!”鸭子嬷嬷厉声斥责。“笑不出声,没教过你吗?” 焦妃? 还真有正二品的妃子在这破地方学什么规矩? 小花从地上爬起来,好奇的朝那人望去。 她着蜜合色云锦华服,正乐呵呵朝自己招手。 对方是妃子,小花不敢不从。低着头走到她身侧的位置上坐下。 焦妃忙在桌案底下,往她手里塞了把糖渍金桔,小声道: “别理那老货,吃果子——昨儿御膳房新送的蜜渍方子,甜着呢。” 小花还没回过神来,那焦妃又凑进来小声问:“昨晚陛下真破戒了?” 小花神经立刻绷紧,怎么第一次见面,上来就打听这个。 这问题她都被问一早上,宫里整体氛围偏冒昧。 小花忙着点点头搪塞过去。 只见焦妃眉心一蹙,一脸难以置信。 “不应该啊。” 她抬手想撑下巴,却不慎弄翻桌案,“砰”声中果子滚落。 发出巨响。 鸭子嬷嬷如火箭一般从台上发射而来,她看着一地狼藉,和小花手里的果子。 气得抬手高呼: “成何体统!” 小花只听她手上的三根翡翠镯子相互撞击作响,随即她怒目圆瞪,取下一支镯子。 “伸出手来!” 她对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焦妃道。 小花看呆了,这个嬷嬷是老糊涂了吗? 生气了就给别人送手镯? 那焦妃习以为常,不耐烦的伸出手。 只见老嬷嬷朝着她的手心,猛地一镯子打下来,顿时腾起道红痕。 是送手镯,送红手镯。 焦妃龇牙吸气,指尖蜷成拳。 小花当即吓蒙了,这比徐嬷嬷的戒尺还狠辣三分! 对正二品的妃子都敢如此,这老嬷嬷到底什么来头啊? 小花感觉自己怕是要被她打残了。 “轮到你了!” 鸭子嬷嬷鸭子振翅般扑到小花面前:“伸手!” 小花浑身一抖,战战兢兢地伸出手,掌心朝上,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她吓得紧咬着下唇,眼睛紧紧闭上,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预想中的剧痛却没有落下,反而是一阵带着龙涎香的微风拂过。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稳稳握住。 小花心头猛地一跳,倏地睁开眼—— 只见一道宽厚的背影将她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陛、陛下?!” 鸭子嬷嬷的嗓音陡然变了调,似是难以置信。 整个西殿瞬间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