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贡》 第196章 回薛家 路知行将新买的车,停在院子里的那一刻,冯志东愣住了。 薛启泽那块不起眼的车牌照,都能被家里人教训无数次。可路知行这辆新车的车牌照,竟比薛启泽那块更加张扬一百倍。 车牌照上那串数字是薛安厚继承薛家生意当天的日期,是薛安厚的母亲送给他的礼物。后来,薛宴辞十八岁拿到驾照,薛安厚就将这块车牌送给她了。 冯志东跟着薛家老爷一辈子,他心里明白,该继承薛家的那个人,在老爷心里,永远都是面前的这位小姑娘,薛宴辞。 “志东叔,我的新车,怎么样?” 冯志东安心了,“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带您出去练练?”如果薛宴辞真把这块车牌送给路知行,冯志东真的会和她拼命。 薛安厚临去世前,交代给冯志东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守好薛家。 “志东叔,别这样称呼我。”薛宴辞一边说着话,一边伸手拥抱冯志东。 只要许久没见面,下次再见,冯志东总是会用「您」这个字称呼薛宴辞,恪守着他一贯的本分。 “小公主,快进屋去,外面风大。老爷、太太和孩子们都等着你和姑爷吃饭了。” “志东叔,这捧花送给你,这是知行送给我的,里面可都是满满的爱,要好好爱护着……” 薛宴辞挽着冯志东的胳膊进屋去了,自从爷爷不在后,冯志东就成了爷爷辈里和薛家三兄妹最亲的人了。 如果爷爷还在,看到这样的薛宴辞,应该会很骄傲吧。路知行想着这些事,想着一分钟之前冯志东的错愕,又回看一眼停在院子里的车,突然想起薛家志上那几个重要日期,不禁笑了笑。 “妈妈!” “妈妈!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路知行快步赶到薛宴辞前面,一把将叶嘉硕抱在怀里。她现在没有力气抱孩子,可她又那么逞强,在孩子面前更是要强。 薛宴辞亲亲儿子的小肉脸,给叶嘉硕留下一个口红印,又慢慢弯下腰亲亲姑娘,给叶嘉念留下一个口红印。 “姑姑,我也要……” “找你们妈妈去,姑姑的口红好贵的。” 薛宴辞很会哄小孩子开心,无论是给孩子们买玩具,还是陪着孩子们玩闹,还是给孩子们读书,她总是会出其不意,逗得每一个孩子都高兴的不得了。 她太会这些小把戏了,别说是四个孩子,都过去十五年了,路知行也还是会对薛宴辞这些层出不穷的小把戏疯狂上瘾。 薛宴辞第一次与路知行接吻,结束后站在山茶花树下,说想问他一个问题。那时候路知行想了无数个问题,无数个答案,都没猜到薛宴辞脱口而出的那句话。 “路老师,这个口红味道怎么样?” 路知行站在薛宴辞对面愣了好久,都没想出个正确答案。 “薛宴辞,哪有人接吻之后问这些的?” “那该问什么?”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电影里不都是要问你有多爱我吗,喜不喜欢吗,哪有问口红味道怎么样的。” “没尝出来吗?”薛宴辞笑着说这句话的模样,路知行永远都忘不掉。 有一些羞涩,有一些娇媚,但更多的是赤裸裸地坦荡。那种倾泄而出的爱意,灌满路知行整个人生。 “要再尝一尝吗?” 那时候的自己好傻,只站在她对面,不停地疯狂点头。 “爸爸,给妈妈买橘子味的口红好不好?” 路知行在儿子的提问声中回过神,朝前望去,薛宴辞正在和大哥、二哥拥抱。 “儿子,以后长大了给你女朋友买橘子味口红,知道吗?不可以对着妈妈的口红味道提要求,很没有礼貌。” “我只想让妈妈亲我!” 路知行摸摸儿子的头,叶嘉硕还小,确实不懂这些,“好,下次给妈妈买橘子味的口红。” 薛宴辞只简单和苏幼凝、陈泊欣问过好后,就带着女儿叶嘉念坐在沙发上等着吃晚饭了。 叶嘉念送给妈妈薛宴辞一幅画,丑极了。她对着纸上的一家四口皱了许久眉头,才说出一句,“姑娘,爸爸和妈妈都不会画画,你画得不好看,这不怪你。但是,以后都不要再送这种丑礼物给我了,我不喜欢。” “薛宴辞,你不喜欢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吧。”薛启泽好意提醒薛宴辞一句,没想到却换来她一句奚落,“你以为我姑娘跟你一样玻璃心。” “妈妈,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送你一个你喜欢的。” “瞧瞧我姑娘,才七岁,就明白送人礼物的核心要素了……” 薛宴辞就这么夸着自己女儿有天赋,小小年纪就知道送人礼物讲究个投其所好,说着叶嘉念以后肯定会大有作为;就这么和薛启泽吵着架,说薛启泽不懂怎么教孩子,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叶嘉硕送给妈妈薛宴辞的是一个砂糖橘,只是不知道在手里攥了多久,都有些稀巴烂了。 “儿子,这个橘子烂掉了,妈妈不想要。”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妈妈,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妈妈想要一个桃子。” 叶嘉硕慌慌张张穿过客厅,跑去饭厅,够着凳子好不容易爬上去,又颤颤巍巍爬上餐桌,才拿到一颗桃子。 这期间,所有人都在担心叶嘉硕会摔倒,想要过去扶一把,只有薛宴辞告诉大家别担心,摔着就摔着了,又不会怎么样,顶多是磕破点皮,哭一场而已。 “妈妈,给你桃子。”站在餐桌中央,举着桃子的叶嘉硕是胜利的英雄。 薛宴辞起身走到餐桌前接过儿子手里的桃子,又扶着他一步一步从餐桌上下来。 “小辞,太危险了,以后别这样了。” “没事,大哥,我看着他呢,知行也看着他呢,这么多人都看着他呢,不让他上去拿这个桃子,他这小男生的自尊心可受不了。” 最懂叶嘉硕的人,是薛宴辞,是他的母亲。从一个月前送叶嘉硕读幼儿园,接叶嘉硕放学那时候起,路知行就知道,自家儿子自尊心很强,天生就有一种「我不能输,我不能被别人比下去」的气势。 “妈妈,我要看动画片……” “薛航谦,从今天起,你记住一句话,要么你现在乖乖吃饭,要么你就别吃了,就在这坐着。”薛宴辞教训薛航谦的样子凶神恶煞的。 “不要你管我。” 薛宴辞得意地笑了两声,“我的好侄儿,好好跟你爸学学怎么跟人吵架,你应该说,你凭什么管我。” 薛航谦想是被骄纵惯了,扔了手里的勺子,对着薛宴辞就是一句,“你凭什么管我!” “就凭你姓薛,我也姓薛。”薛宴辞一点儿都不惯着这个侄子。 “航谦,不可以这样和姑姑说话……” “和姑姑道歉……” “吃完饭,我们就看动画片,好不好?” 陈泊欣哄孩子这一套,真就验证了一句话,慈母多败儿。 “薛航谦,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别说话,老实吃饭;第二,别说话,在这坐着。”薛宴辞治孩子,还是有一套的。她生气的样子,不仅能吓到薛启泽,还能吓到他的儿子薛航谦。 “航同,告诉弟弟,惹姑姑生气会怎样?” “姑姑再也不会带你玩了,也不会送你礼物,也不会在新年的时候带你放烟花。”薛航同是几个孩子里最喜欢放烟花的。 “姑姑还会揍你,她打人很厉害,也很疼。”薛航舒虽然是个姑娘,却也没少挨薛宴辞的揍。 薛航谦不再闹了,但也不肯吃饭,只那么坐着生闷气。 薛宴辞笑话孩子脾气真大,薛航谦没反应。薛宴辞说,二哥,看样子你这个儿子没法替你出头了,薛航谦开始大哭,哭到上气不接下气,哭到将面前的碗都推翻了。 “二哥,这以后可是个大孝子啊,比叶嘉硕孝顺知行还强一千倍。” 薛蔺祯拍拍小孙子的后背,转头教训薛宴辞一句,“小辞,别总吓唬孩子。” “爸,没事儿,航谦这么小,就有这么强的好胜心,这是好事儿。”薛宴辞安慰爸爸薛蔺祯一句,又转头对上侄子哭红的双眼,“薛航谦,好好吃你的饭。” “睁眼看看你这些哥哥姐姐们,随便哪个都比你厉害,你再不多吃点,咋帮你爸出头?” “等你爸七老八十了,就凭你这点力气,你能做到啥?” 这一桌子人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哭闹不止的小孩子的命门就一句话:要替我爸出头。 “琴姨,麻烦给我这好侄儿再盛碗饭,浇点红烧肉的汤汁。” 薛宴辞接过琴姨递来的饭碗,搅合搅合之后,啪的一声放在薛航谦面前,“来吧,我的大少爷,吃吧,吃饱了好让姑姑看看你有多大劲儿。” “你敢和我比赛吗?” “比什么?”薛宴辞问薛航谦一句。 “掰手腕。” “比不了,我的手受过伤,这对我不公平。” “你是大人。” 薛宴辞抬起手,冲着薛航谦脑门弹了一下,“薛航谦,人和人比的不是力气,是脑子。” “那你说,比什么?” “我什么都不和你比。”薛宴辞就是故意想气气孩子。 “你怕我?” 听到这话,薛宴辞瞬间来了兴趣,“小子,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怕你?” “那你就和我比赛。” “行,比吧,看看咱俩谁先吃完一个鸡翅,行吗?” “你输了,就不要管我。”薛航谦派头真足啊,惹得一桌子人放下筷子看比赛。 “行,但如果我赢了,你从今往后就得叫我姑姑,明白吗?” 薛航谦还是小了点,也从没被人欺负过,更是没输过。就凭他不吃饭,整天吃零食的样子,就不会有很强的咬合力。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7章 回薛家-2 薛宴辞确实也没有欺负薛航谦,她自己也没办法长时间用筷子夹着鸡翅放在嘴里啃,若是用手,也没多大劲。 一桌子人看着两人比赛,就像三十多年前看薛启洲、薛启泽、薛宴辞三人比赛一样。 薛宴辞吃到只剩最后一口的时候,停下来看看侄子,累的满头大汗,却也才啃了一半。 “要我等你吗?” 薛航谦看看薛宴辞餐盘里的鸡翅,不说话,仍旧努力啃着自己手里的鸡翅。 “你现在认输,咱们可以比点别的。” “我不要。” 薛宴辞笑着点点头,她是喜欢这个侄子的。 薛宴辞吃完最后一口,将骨头放在薛航谦面前,嘲笑他,“小子,再过五年,也许你就能赢过我了。” “姑姑,我明天就能赢你。”薛航谦举着一双油手,满嘴满脸的酱汁,和每次吃完披萨的薛启泽一个样儿。 “不好意思,你明天一早儿就得回你上海家里去,你见不着我了。”薛宴辞太可恨了,临了还不不忘再嘲笑侄子一句,“好好回你家练练去吧。” 薛航谦倒也不在乎,乖乖吃完饭,跟着爷爷薛蔺祯,奶奶叶承樱,一堆哥哥姐姐到园子里散步去了。 “航谦睡了?”薛宴辞看到没敲门就进来的陈泊欣,很是尴尬。 “睡了。” “小辞,对不起,航谦性格不好,惹你生气了。” 薛宴辞看着畏畏缩缩的,站的三米远的陈泊欣就很生气。当年她在且初会议室和路知行抱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陈泊欣,拿出你当年在我面前给路知行申冤的劲儿,你能把孩子教好的。” “大人之间的事是大人之间的事,跟孩子没关系。” “如果你想航谦以后只做个有钱人家的少爷,吃喝不愁,你可以纵着他。但如果你想让他接我二哥的生意,进入薛家的核心位置,就好好教教孩子吧。” 薛宴辞说完话,才将捂在自家儿子叶嘉硕耳朵上的双手拿下来,她是真的很讨厌旧事重提,更是讨厌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事。 “小辞,启泽跟我说放寒假的时候,要把航谦送到天津交给爸妈带,请你来教导孩子。” 薛宴辞喝口杯里的茶,“确实有这么回事,你不同意可以不送来。” “我同意的,只是我和启泽都没时间陪着孩子去天津,会给你和爸妈添麻烦。”陈泊欣现在老实了许多,在薛宴辞面前有了更多的分寸感,总算是学会守规矩了。 “不会,我很喜欢这个侄子,但我这个人有多狠,你也明白。我会揍他的,但我也会尽我全力教导航谦。” “谢谢你,小辞。” 薛宴辞摆摆手,“不用谢我,谢谢我二哥去吧,也谢谢爸妈去吧。” “妈妈,读《十万个为什么》。”叶嘉硕从一堆书里翻出一本开胶的十万个为什么,这是他最喜欢的一本书。 “好儿子,你来读,妈妈累了。” “要喊爸爸抱妈妈去睡觉吗?”叶嘉硕笑得特别机灵,真是个好孩子。 “不要,妈妈想听你读十万个为什么。”薛宴辞的声音软和和的,一点儿都不像两分钟前教育陈泊欣时那般严厉。 叶嘉硕两岁九个月,有六百册绘本的阅读量,这一点薛宴辞很满意。 「可乐为什么会冒气泡?刚打开的可乐会冒出气泡,这些气泡里就是二氧化碳气体,碳酸饮料中都含有……」 “妈妈,什么是二氧化碳?” “二氧化碳是……” “妈妈,碳酸饮料是什么味道……” “明天吃过早饭,我们喝一点,尝一尝,好不好……” 陈泊欣听着身后传来的读书声、聊天声,压着眼泪默默叹口气。薛航谦和叶嘉硕只差不到一岁,可无论从哪个方面比起来,都是天壤之别。 就好似她与薛宴辞一般,即使同住在一座宅子里,同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也永远都是云泥之别。 路知行着黑色长裤,瓦罐灰褐色针织内搭,外套着更深一个灰色的毛衣外套,只侧着欠身,就从陈泊欣面前过去了。 回头望去,薛家书房里热热闹闹。 “宴辞,姑娘已经睡了,我带儿子去睡觉,很快过来陪你,可以吗?” 陈泊欣知道,他们肯定是亲吻过后再说的这句话,他就是那么爱她,十五年了,一向如此。 “儿子,以后超过十点不可以找妈妈读书,妈妈很累,需要休息。” …… 陈泊欣下楼去了,属于她的丈夫,属于他的家庭在楼下。 “和小辞道过歉了?” 陈泊欣点点头,在这个家里,她总是要和薛宴辞道歉的。无论是她自己做错了事,还是没有管教好薛航谦,顶撞到了薛家这位三代以来的小公主,她都是要道歉的。 “爸,我和大哥上去看看小辞。”薛启洲和薛启泽上楼去书房了,略过陈泊欣时,薛启泽轻轻握握她的手。 “泊欣,坐。” 陈泊欣应着薛蔺祯的话,安安静静坐在茶桌另一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小辞是爸妈的孩子,你也一样是爸妈的孩子。大方一些,事情都过去三年了,小辞心里已经没气了,你也不必时时刻刻在她面前小心翼翼。” “谢谢爸爸。”陈泊欣点点头,坐的更端庄了。 “小辞对这五个孩子都是一样严厉的,并不只是针对航谦才这样。她管孩子少,但教孩子这方面比你和启泽都强一些。航谦现在这个脾气秉性是该改改了,但也要你同意,才可以把孩子送到天津去。” 陈泊欣解释一句,“爸,我和启泽都同意的,只是怕给您和妈妈还有小辞添麻烦。” “泊欣,既然小辞同意你和启泽结婚,爸爸妈妈也喝过你的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之间没有添麻烦这种说法,有的应该是互相帮助,互相支持。” “谢谢爸爸,我记下了。” “回去睡吧,还要赶明早的高铁。”薛蔺祯瞧着儿媳离开的背影,只摇摇头,这孩子要走的路,还很长。 * “启泽,小辞的手,还好吧?”陈泊欣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问。在这个家里,她是该继续向前走一步了,哪怕是为着自家的孩子,也该再走一步了,不能再退缩了。 “没事儿,出了点意外,养几年就好了。” “启泽,我想把画室提前关掉半个月,过去天津看着点孩子,别给大家添麻烦。” 薛启泽放下手里刚刚薛宴辞送给自家儿子的书,拉陈泊欣坐到怀里,“不用,你去了,咱儿子反倒觉着自己有靠山了,不好好听话了,就在天津放两个月,没事的。” “泊欣,我对咱儿子的期望值很高。但也不指望他能比这几个兄弟姐妹都更出彩,我希望他能明事理、懂礼貌、有担当,这就够了。” 对于陈泊欣,薛启泽是爱护的,只是薛家、叶家摆在面前,他也无能为力。不过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了了,可以好好过自己小家的日子了。 “小辞说想要让儿子接你的班。” “航谦有这个能力,再有二十年,肯定能行。” …… * “启洲,小辞的手看着很严重,要不要找个大夫给她看看?”苏幼凝这话问的很没水平。 “她自己就是大夫,问题不大,养几年就好了。”薛启洲的回答也很敷衍。 “妈妈,你是不是和姑姑之间有矛盾?”薛航舒这句话使得正在叠衣服的苏幼凝僵在床边,失了神。 “闺女,过来爸爸这里。”薛启洲将女儿抱在怀里,平衡一下母女之间的关系,他不想把孩子扯到大人的事里去。 “航舒,妈妈和姑姑之间确实有矛盾,妈妈也已经在努力和姑姑道歉了。总有一天,姑姑会原谅妈妈的。” “妈妈,姑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要你真心和她道歉,姑姑就会原谅你的。” 苏幼凝笑着点点头。 薛宴辞善良吗?在自己看来,并非如此。薛宴辞的善良只会给她的爸爸妈妈,她的两位哥哥,她的丈夫,以及家里这五个孩子。 可如果她不善良,自己和陈泊欣,大概早就被扫地出门,离开薛家了。 初次见面,薛宴辞二十五岁,如今她三十四岁。九年之间,薛宴辞从被人人都宠着的小公主到如今薛家、叶家事事都得以她为中心开展。 她不同于妈妈叶承樱慈悲中带着教导,也不同于爸爸薛蔺祯严厉中带着仁和。 她和薛家去世的爷爷薛安厚一般,事事分明,雷霆万钧。 苏幼凝心里很清楚这些。 * “宴辞,大哥和二哥七点出发,现在六点半,你要下去吗?” 薛宴辞闭着眼,哼哼唧唧地,“我不去,我要睡觉。” “那我去送一下大哥和二哥,很快回来。”路知行俯身亲亲薛宴辞的额头,昨天这一晚,她多梦,总是会突然动一下,惊醒之后,浑身都是汗,睡得并不安稳。 “姑丈,我姑姑为什么不下来?” 路知行弯腰摸摸薛航谦的头,“你姑姑最近都很忙,也很累,她需要多睡一会儿。” “这个送给姑姑。” 路知行展开看看,是一幅油画,比叶嘉念画得好太多了。 画里的薛宴辞坐在餐桌前正在和薛航谦吵架,这位小朋友给薛宴辞画了一根魔杖,说要把薛航谦变成一只猴子。 薛启泽究竟是给这五个孩子,灌输了多少薛宴辞喜欢猴子的假消息,以此来惹她生气? 但路知行只觉得头疼,薛宴辞吵架特别厉害,回头把薛航谦吵哭了,爸爸妈妈又得找他告状,让他好好管管薛宴辞。 “谢谢你,航谦。” “姑丈,麻烦你转告我姑姑,等我到天津,还要和她比赛。” 路知行点点头,又和大哥、二哥说一会儿话,目送着两家人上车后,赶紧上楼去了。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8章 归属 路知行接到妈妈叶承樱电话的那一刻,距离他到办公室才过去五分钟,手里正端着杯子准备倒水。 “知行,得麻烦你回家一趟,小辞睡着了一直喊着要你抱。” 薛宴辞已经出院一周了,但仍旧保持着住院时的作息,中午要睡觉。路知行赶到家的时候,薛宴辞还躺在沙发上睡午觉,看样子是哭过了。 “妈,我回来了。” “知行,你刚离开没多久,小辞和我说了一会儿话就说困了,说想要躺在沙发上午睡,也就十分钟,就哭着要你抱。” 路知行脱了外套,又洗过手,立即将薛宴辞抱进怀里。 “上楼去睡吧。” 路知行捂着薛宴辞的耳朵,小声说道,“没事儿,妈,小辞想在沙发上睡,就在沙发上睡吧。”她又皱着眉头朝他怀里靠了又靠,才又沉沉的睡去。 “小辞这样多久了?”叶承樱说话声特别小,路知行侧着耳朵才能听清。 “十九岁的时候,就这样了。” 叶承樱听到这话,默默起身离开了,对女儿,自己好像真的不是很了解。 好像自从薛宴辞去了天津,认识了路知行,所有的一切就都变了。那个每天放学回家,第一时间找爸爸妈妈的小姑娘变了,变成了时时刻刻都在喊路知行的小姑娘。 路知行一个从没有感受过爱的人,却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自己的女儿。叶承樱想到周锦闻,又回头看看坐在沙发上抱着自己女儿的路知行。 如果周锦闻还在,该是多么好的一件事。 ...... “你怎么回来了?”薛宴辞原本惺忪的眼睛突然睁得老大,“工作都忙完了吗?” “妈妈说你睡着了要我抱,我就回来抱抱你。” “好丢人……” “在妈妈面前有什么好丢人的。”叶承樱端来一盘去果皮去果核的桃子,依然是切成小块,旁边摆着银质水果叉。 “宴辞,要不要陪我去公司?”路知行抖抖薛宴辞背后的衣服,她又出汗了,“等到五点,我们一起去接孩子放学。” 薛宴辞吃完将近一半的桃子后,才点点头,上楼换衣服去了。 “知行,小辞是不是受过什么伤害,睡觉才这么不安稳?” “妈妈,这件事怪我,对不起。”路知行决定向叶承樱坦白自己所有的过错,这些事困在他心里已经很多年了。 “小辞刚到天津的时候,正赶上天气不好,她也不想住在宿舍,后来她搬家那天,我们认识。她课多,气候也不好,也睡不好。每天中午我都要抱着她在车里睡一会儿,她下午才会有精神一些。转年四月,我搬去和康名邸陪她。” “但是从十一月到转年四月,我们吵过很多次。有一次我太生气了,把她一个人丢在车里一整个中午。”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她的,那个时候我真的挺……” “没事,知行。”叶承樱将路知行的话打断了,面对故友的孩子,她只能安慰一句,“谁都有过这种时候,况且小辞脾气性格一向都不好,也是给你添麻烦了。” “还有一次,我到外地演出,很忙。忘了她还一直在家里等我的电话。我回家后,又吵了起来。宴辞哭了很久很久,从那时候起,她睡觉就有些不太安稳了。” 叶承樱没说什么话,拍拍路知行的肩膀上楼去了。自己闺女在美国那五年,究竟过得有多艰难,从来没和家里人说过一次。 五年,自己和薛蔺祯只去美国看过女儿一次,还是在孩子博士毕业的时候。那时候薛宴辞就已经很瘦很瘦了,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实验室很忙,做手术很耗精力。 作为父母,叶承樱和薛蔺祯是失责的。 “宴辞,坐轮椅吧,我推着你。”路知行推了轮椅到副驾驶,试图抱薛宴辞坐好,可她抗拒的很。 “不好吧,那么多人看着了。” “你刚有半年假,就在这里活蹦乱跳的,很不合时宜。” “要不,我抱你?”路知行俯身贴着薛宴辞耳朵威胁一句。她最终还是乖乖坐上轮椅,由他推着到会议室了。 薛宴辞从没到过脉络同方厦门分公司一次,除了坐在对面的明安很熟以外,就只剩下坐在身旁的盛建安了,他是宋文静的丈夫。 “宴辞姐,你还好吧?”盛建安小声问一句。他和宋文静前年夏天结婚的时候,薛宴辞还带着路知行和孩子去参加过婚礼。这两个人作为薛宴辞一手提拔上来的人,这些年一直都很不错。 “前两天上楼磕了一下,没事儿。” 薛宴辞看看坐在最前面的路知行,他很不一样了。 眼里没什么不安,也没什么迷惘,很坚定,也带着些对下属的肯定。整个人轻轻松松坐在椅子上,靠在椅背上,很有爷爷薛安厚当年听员工汇报工作时的感觉。 路知行一向都是聪明的,薛宴辞从未怀疑过他的智商。 叶家和薛家所有工作汇报都是用Word,从不需要任何人做PPT。但是其他人,包括薛宴辞在内,都只会对着下属说一下修改方案或者修改意见。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只有路知行会在听汇报的时候,将修改方案或者修改意见帮员工批注在文档里,用薛宴辞一贯喜欢的藕荷色做背景加深。 薛宴辞第一次发现路知行用这个颜色给下属做批注时,问过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说这是对她给予他的信任负责。 路知行对叶家的生意,总是兢兢业业,精益求精。说不上来是怎样一种感觉,很亲近,但总隔着一层毛玻璃,他没把叶家的生意当成他自己的生意,他给自己的定位是叶家生意的负责人,他也从没把自己当成叶家生意的管理者。 所以,路知行无论是在通纳生物,还是在脉络同方,或是陆港集团,所有人都称呼他叶总,从没有人称呼他叶董。 尽管,他早就是唯一的叶董了。 路知行知道薛宴辞在看自己,她看着自己,自己根本没法儿沉下心工作。总是会想着她好不好,累不累这些事儿。 他扭头看她一眼,她笑一笑,低头继续看桌上的文件。 会议很长,从两点到四点半,中间只休息过五分钟。 “薛小姐,给您添些热水。” “你应该称呼我叶太太。”薛宴辞总是会吓唬人,一句话吓的倒水小姑娘变了脸。 这句话不轻不重,不大不小,坐在她周围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都听到了。 路知行和所有女员工都保持着距离,一些必要的工作沟通,也都是会让第一秘书明安在现场陪同。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 知道路知行改姓到叶家的人很少,但是路知行说过,只要薛宴辞出现,所有人都应该称呼她一声薛小姐。他也从未公开称呼过薛宴辞为叶太太,向别人介绍时,他只说这位是我的爱人,薛宴辞女士。 “叶太太,给您添些热水。” “好,谢谢你。” 事情很多,一直到五点一刻才结束,但薛宴辞压根一句会议内容都没听到,她不是无聊的翻着面前的文件,就是偷看坐在前面的路知行,一点儿别的心思都没有。 “累不累?”路知行站在电梯里对着镜子里的薛宴辞问一句。 “知行,你是不是应该对外介绍我的时候,说一句,我是你太太?”薛宴辞正颜厉色,她不是在和他商量,她是在命令他必须要这样做。 路知行推着薛宴辞转个身,背对着电梯里的镜子,面对着电梯门,“宴辞,我也很想称呼你一声媳妇儿,称呼你为自己的太太,但我过不去这个槛。” “从今天起,过得去也得过,过不去也得过。” 路知行推着轮椅的双手不自觉握紧,“宴辞,别的事都可以,这件事不行,不要强迫我。” “我不想和你吵架。”薛宴辞的姿态真高傲。 路知行换个方式,“那我们谈一谈,可以吗?” “好,晚饭后,我们谈一谈。”薛宴辞回头狠狠瞪他一眼,“我看你能说出什么理由。” 路知行拿起盖在薛宴辞膝盖上的西装外套穿好,想要抱她到副驾驶时,被拒绝了。薛宴辞自己蹭蹭地站起来,拉开车门就坐上去了。看着她这股劲儿,路知行特别高兴,康复训练做得真好。 “爸,您觉得知行是你儿子还是你女婿?”薛宴辞刚落座在饭厅椅子上,菜都没上齐,就开始问话了。 “当然是我儿子。” “妈,你怎么看?” “小辞,你不要找借口跟知行吵架。”叶承樱很明白自己的女儿。 薛宴辞喂路知行吃一小口干锅蒜苗豆腐,“我这么爱他,哪舍得和他吵架。” 薛家除了薛宴辞敢在饭桌上喂饭给路知行,敢在饭桌上谈事,其他人都是不敢的,包括家里五个孩子。 其实,薛宴辞也是不敢的。只是路知行第一次来薛家时,在饭桌上很是拘谨,小心翼翼极了。薛宴辞布菜给他,他也吃的很少。 后来两人结婚,路知行变大方了一些,但总是很不安。 直至两人吵架要离婚,弄到全家不得安宁。后来和好之后,薛蔺祯和叶承樱总是不相信两个孩子真的和好了。毕竟这两人真的很会表演和睦相处的一家人。 那时候,薛宴辞为了让大家相信她是真放下了,会偶尔喂路知行吃些菜,薛启泽还因此一直吐槽她没规矩。 “妈妈自然当知行是儿子的,只是你也该改改你的脾气。知行工作那么忙,每天还要陪着你,接送孩子上下学,辅导功课。再怎么有精力的人也会累的。你爱他,是不是也应该多体谅一些?” 叶承樱从未对薛宴辞说过这般重的话,头一次说她,还是为了路知行。 “妈……”路知行刚想解释一下,就被薛宴辞打断了。 “妈妈,那您觉得知行该是咱们叶家的儿子,还是我们薛家的儿子。” 薛宴辞这个问题问的过了。 “小辞,你折腾知行这么多年,爸爸妈妈从来没因为这件事罚过你。一是知行一直护着你,二是你也成家了。” “但这日子才刚刚好起来,咱家一个槛接着一个槛地走过来,你就又得在家里惹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薛宴辞扮个鬼脸,“爸,别生气,我就是问问。又不会怎么样?我这不是每天闲的没事做,无聊的很,关心一下咱家的人口分布罢了。” “没事做就和我去上班,接送孩子上下学,这些若是都不想做,就跟着师傅在园子里打理打理花草,别没事干总给知行找事儿。”薛蔺祯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爸,您这是舍不得让知行做叶家的儿子吧。”薛宴辞的话,一句比一句过分。 叶承樱板着脸提醒薛宴辞一句,“小辞,别惹爸爸生气。” “妈,您说,您想要知行是叶家的儿子还是薛家的儿子?” 薛蔺祯气极了,将手里的筷子放回筷枕,狠狠瞪着薛宴辞。大有一种薛宴辞如果再敢多说一句,薛蔺祯就会立刻从对面冲过来,将她拉到祠堂跪上一整晚的气势。 “知行,看到了吧,现在是两家人在抢你当儿子,你自己选吧。” 路知行将去完骨头的鸡肉,去完壳的海鲜放在薛宴辞面前的餐盘,哄一哄,“小辞,先吃饭,吃完饭我陪着你,我们聊一聊,谈清楚。” 薛宴辞挑着眉朝薛蔺祯笑的得意,“爸,吃块胡萝卜,补眼睛,别总瞪我。”见薛蔺祯还在生气,她又开始撒娇,“爸爸,我姑娘和儿子在这儿呢,给我留点面子。” “你还知道孩子在这?孩子在这,你又是想闹什么脾气?”薛蔺祯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 “爸爸,我说过了,我不会再和知行吵架,也不会跟他闹脾气,您还不相信我的人品?” 薛宴辞说什么都没用,她有上句,薛蔺祯就有下句等着她。路知行算是明白了,薛家人擅吵架、擅阴阳怪气这事,是从祖辈上传下来的。 “知行,跟我去祠堂。” 薛蔺祯听到这话,简直气疯了。薛家祠堂在后三院,除了家里有大事,或是要罚跪,薛宴辞从不去一次。去祠堂谈事,这意味着谈的就是家族之事,谈的就是路知行的归属问题。 虽然路知行入的是叶家的族谱,但这些年也没少帮薛家管着天津港的事。 薛启洲负责薛家南方几乎所有港口的生意,薛启泽负责家里医疗口的所有项目,若是没有路知行帮忙,薛家没办法像现在这样轻松。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9章 归属-2 薛宴辞一向不喜欢陈泊欣,这个大家都知道。可她和苏幼凝之间也不似刚开始那几年亲近了。如果连路知行也不再管理薛家生意上的事,薛家真的就无人可用了。 “爸、妈,没事儿,只是我出院这么久了,一直没去看过爷爷。我想和知行过去看看,没别的事。” “薛宴辞,不论怎样,你都要尊重知行。”叶承樱这话说的心疼,路知行可不只是她的女婿,她的儿子,路知行也是叶承樱已故挚友周锦闻在这人世间唯一的血脉了。 “妈,我都知道的,您就放心吧。”薛宴辞拉着路知行出了饭厅、客厅,一路朝后三院走去,直至到了祠堂,开了灯,上过香,她才开口,“路知行,今天,我们就当着爷爷的面,谈一谈,你心里究竟是有什么槛?” “你与叶家隔着块毛玻璃,你与薛家隔着堵水泥墙,我真的看不明白你了。” “薛宴辞,我已经很幸福了,我已经过得特别好了,我不敢再奢求什么了。” “知行,叶家和薛家,不是奢求,明白吗?是大家都需要你。”薛宴辞憋着脾气,不发火的样子更吓人,“我想要你在别人面前说我是你太太,就像我介绍你时,说你是我先生,你知道吗?” 路知行将跪在蒲团上的薛宴辞一把拉起来,又取两个蒲团摞在一起,强迫她坐下,“宴辞,在我心里,你是我太太,可是我没办法向其他人这样介绍你。这不是自卑也不是胆怯,是我说不出口。” “为什么?”如果不是路知行按着她的肩膀,薛宴辞早就气到站起来了。 “谁因为这事欺负过你?还是谁说过你是入赘到叶家的?还是有什么其他事?”薛宴辞太牛了,她硬是挣开路知行的束缚,气到跑去牌位后面,最后一根柱子旁边打开她的秘密空间,找了一盒MARLBORO,靠在柱子上不停地吸烟。 路知行只坐在蒲团上,没说话。交握着双手,静静看着薛家这些牌位。他只认识爷爷,那个教会他如何做生意的老人家,如何保护好心爱姑娘的老人家。 “是路家吧。知行,他们还在欺负你,是不是?”薛宴辞抽完两根烟,终于想明白了。 路知行否认了,“没有,宴辞,真的没有。” “要我打给陈礼,让她去查一查吗?” “薛宴辞,不要这样做。可以吗?”路知行试图扣薛宴辞到怀里,但失败了,她只要一生气,力气就会变得特别大。 “知行,我们结婚了。能决定我是谁的人,只有你。能决定你是谁的人,只有我。” “知行,你看着我。”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有多想看着你实现理想,成就自己,过得好,活得意气风发。” “我们接下来的生活是你,也是我盼了很多年的好日子,我不想你心中还留着遗憾,还留着槛,我们是一家人,我想你承认我是你太太,我想你成为叶家人,我想你堂堂正正。” 路知行听着这些话,只想哭。薛宴辞,她太好了。自己这样一个人,何德何能啊! “知行,你不要哭,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薛宴辞捧着路知行的脸,擦完一遍又一遍的眼泪,“告诉我,你去路家的那个下午,他们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路知行仍旧一句话都不肯说,只是哭,这么多年,都没见他哭成过这样。就和一个孩子似的,依偎在薛宴辞怀里,哭个没完没了。 “知行,你再不说,我就打给陈礼。你知道我做事手段的,我会把路家怎么着,你很清楚。”薛宴辞赌上自己的前程,以此威胁怀里的人。 路家怎么着,和路知行没关系,他也不在乎。但薛宴辞不能因为此事,有任何的污点,她马上就要任新职位了,马上就要有实权了。 “周锦阑说,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路家人活着,全世界就都会知道我是路邑章的儿子,我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个事实。”路知行抽着气一字一句说完这些话,脸庞红通通地,太叫人心疼了。 “宴辞,我不想给你带来任何麻烦,也不想给叶家、薛家带来任何麻烦。” “路家的人有打着你的名号,办过事吗?”薛宴辞气到握紧双拳,路家这帮人真是太欠管教了。天津空港总医院精益医疗项目检验的尿常规、便常规所有耗材订单全给了他们,竟然还不知足? 路知行吸吸鼻子,仰头看着薛宴辞,“有的,可正因为有,我更不能这样做。” “我没有办法介绍你是我太太,如果我这样做了,他们会打着你的旗号去办事。等到那个时候,就不可控了,会害了你的,你若是出事了,两家人都会受到牵连的。” “知行,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薛宴辞扶起跪在蒲团上的人,“从今天起,我希望你可以和别人介绍薛宴辞是你的太太,是你的妻子。” “宴辞,我……”路知行又哭了。委屈夹杂着喜悦,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路家的情况太复杂了,周锦阑常年不断药,路知炅永远不安分,总是梦想着能在哪发一笔横财。这些年甚至和周家远房那些不相干的人联合在一起,每每都拿路知行的母亲、姥爷说事。 “不许哭了,再哭下去,爸爸一会儿又得骂我。”薛宴辞笑着理理路知行的头发,眼里全是宠爱,“你啊,每天都得惹得爸爸教训我一顿,才可以吗?” “知行,你该不会和薛启泽成一伙的了吧,各种惹得爸爸骂我。” ...... 薛宴辞说了多少哄自己开心的话,路知行已经不记得了。 只是从祠堂出来后,他又想起薛宴辞第一次带自己回薛家,从后门翻墙,走了好久好久,才到后三院。途经祠堂的时候,她还带着自己进去拜过,那时候她就说,各位祖父、祖母,这位是路知行,我以后要和他结婚的,请大家要保护他一生平安顺遂。 “薛宴辞,你等一下。”薛蔺祯守在客厅冲着上楼的两人喊一句。 薛宴辞头都没回,“爸,我忙着呢,我先回卧室了。” “站住,你又惹得知行哭红了眼睛?你到底想干什么?” 薛宴辞停下脚步,转个身开始解释,“爸,这次真不是我,知行他就是太想爷爷了,哭的久了点。” “薛宴辞,薛家家规第二条怎么说的?” “温恭直谅,抱诚守真,闲邪存诚。”薛宴辞乖乖巧巧背诵完家规,开始坦白,“爸,知行被路家欺负了,你说怎么办吧,这事能赖我吗?” 薛蔺祯愣住了,这可不是小事。但也只两三秒,就招呼路知行赶快到身边坐下,“知行,和爸妈说说,路家怎么欺负你了。” 薛宴辞趁着薛蔺祯和路知行说话的空档,一溜烟儿跑回卧室去了。这事有爸爸妈妈出面,用不着她操心,而且爸爸妈妈肯定会办得特别好。 这世界上,除了薛宴辞,除了家里两个孩子,最疼路知行的人就是叶承樱、薛蔺祯还有叶政君了。 薛蔺祯、叶承樱静静听路知行将所有事讲完后,只剩下沉默。 只这区区不到半个小时的讲述,却是路知行近半生的所有痛苦。 “知行,这件事你应该早些和爸爸妈妈说的。这几年,我和你妈妈净顾着你和小辞闹离婚,启洲和苏家那点事了,忘了你的处境了。” “爸爸妈妈给你道歉,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我们会把路知昂、路只炅和周锦阑怎样,更不会伤害他们。” 这还是路知行第一次当着薛蔺祯和叶承樱的面哭,他真的好难过。叶承樱抱抱自己,就像她抱薛宴辞那样,薛蔺祯也抱抱自己,就像他抱薛宴辞那样。 原来爸爸妈妈会给自己道歉,会拥抱自己,会帮自己处理为难的事。 十点十分,路知行吸着鼻子推开房门,薛宴辞下一秒就挂在他身上了,“爸妈说你了?” “没有。”路知行扭过头,他才不要薛宴辞发现自己又哭过了。 薛宴辞松开环在路知行脖颈间的手,站在地上,“是不是爸爸说你了?和你吵架了?我去找他。” 这父女俩,真的是一模一样。只要路知行哭了,眼睛红了,不听任何解释,就得出头先教训对方两句。 “叶太太,过来,让我抱抱。”路知行强行拉薛宴辞到怀里,抱她到起居室的沙发,“我想要送你一份聘礼,好不好?我们结婚的时候,我都没有送给过你聘礼。” “给过了,叶先生。”薛宴辞眨着眼睛笑得妩媚,“你送我一院子的山茶花,还送我月桂叶冠冕,这就够了。” “不够,宴辞,不够的。”路知行的眼睛里究竟是装了多少眼泪,总是哭个没完没了。 薛宴辞抬手摘了路知行的眼镜,离他只一指远,“够了,知行,我们一起贷款买了北京的房子,又添置了那么多东西,你又种出一片森林,还有那么漂亮的后厅......” 路知行最受不了薛宴辞离他这么近,呼吸交缠在一起,他忍不住,只好亲吻过她一遍又一遍,“薛宴辞,再和我结一次婚,好不好?我想看你穿婚纱,想看你凤冠霞帔,更想有我们的新婚之夜。” “路老师,我们再结婚,都要三婚了。” “二婚,哪来的三婚?”路知行抱薛宴辞到浴室,他需要一个凉水澡让自己冷静点。 “十九岁你铺了红床,二十七岁你送我冠冕。再来一遍,岂不是三婚?” 路知行想起来了,有一次薛宴辞和章淮津吵架。她说在去美国之前,就和自己结婚了,只是没有人知道。那时候还以为她只是在气章淮津,原来她真的这么想过。 “十年结一次,没什么的。”路知行无休止地亲吻薛宴辞的肩胛骨,拥她在怀里,诱使她同意这件事。 “你想要怎么结?”她问的认真,一双手上下左右动个不停。 “就我们两个人,等到山茶花开了,我们就在院子里结婚,好不好?我给你梳妆,弹新娘的出场曲,做我们的婚宴……我来准备一切,好不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好,我们结婚,叶先生。” 要求得到满足的路知行只剩下喜悦,跑了四趟衣帽间,才将薛宴辞的睡裙拿对,气得她自己拿着吹风筒胡乱吹吹头发,就跑床上躺着了。 “宴辞,我真的好爱爸爸妈妈。” 薛宴辞很是不屑,“爸妈就和你说两句话,你就和爸妈达成统一战线了?” 路知行兴致勃勃,“你不知道,爸妈抱我,还和我说对不起,是他们疏忽我了,还说要帮忙解决路家的事。” 薛宴辞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夺下路知行手里的吹风筒,质问他,“我没抱过你,我没和你说过对不起,我没帮你解决过事?” “宴辞,你不知道……”路知行仍沉浸在被父母拥抱的喜悦中,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我刚刚第一次感受到,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是什么样的。” “这和你给我的爱是不一样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上,从今往后有两个家了。” “以前只觉得爸爸妈妈是家人,刚刚觉得爸爸妈妈不仅是家人,更是亲人。” 薛宴辞撇撇嘴,又摇摇头,“还是我们家老爷子有手段啊,简简单单几句话,白得一个这么好的儿子。” 路知行知道薛宴辞就是嘴硬,嘴里全是不满的话,其实她心里高兴极了。 薛宴辞比任何人都更希望,路知行能在薛家找到家的感觉;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在薛蔺祯和叶承樱身边获得来自父母的爱;她比任何人都更希望他能过得好。 “明天和我去公司吗?” “不去。”薛宴辞拒绝了,“明天上午要去德语课,下午约了志东叔带我去练车,我想自己开车。” “不可以勉强,知道吗?”路知行千叮咛万嘱咐无数遍,“不可以……” “叶先生,周五我送午饭到公司,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路知行高兴到从床上坐起来,确认好几遍是真的,才躺下抱薛宴辞到怀里,回答她一句,“好的,叶太太。”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0章 午饭 “明安,联系一下这两位老师,看看今天下午能不能过来一趟。”路知行将昨晚选定的,礼服老师联系方式递给明安,“我需要订做两件婚纱。” “再找两位做传统婚服的老师,最好今天下午就能过来。” 明安愣了愣神,“知行,你这事嫂子知道吗?她不知道,我可不敢给你办。” 薛宴辞有多厉害,有多能折腾,明安看得比路知行清楚,“这两位做婚纱老师的档期,都得三个月起排。” “先问问看,我要三个月内做完,半成品再设计也可以接受,但一定要快。” “如果这两位不行,你就再找几位下午一起过来看看。” “对了,再找几个打金的师傅,要做一套凤冠出来。” 明安瞧着路知行兴高采烈的模样,适当提醒他一句,“知行,你先等会儿,咱下午还要开马来西亚建投项目的技术会。” 下午这场建投会,可是脉络同方明年最大的预收项目,做好了,股票起码得涨到600点。 “改线上,挪到晚上七点。” “把本周五一整天的时间都空出来,我太太要过来陪我吃午饭。” 明安识趣地推门走了,路知行上一次这么高兴,还是他准备在演唱会上向薛宴辞求婚。 那次前前后后忙了一个多月,从舞台设计、灯光、音乐到薛宴辞要穿的衣服、鞋子,佩戴的首饰,要用的捧花都是路知行亲力亲为的。 看样子,这次是要补办婚礼。 明安关上门刚走两米远,又折回来,“知行,你忘了订珠宝。” 路知行家这位太太,那可是天生的公主、大小姐,对珠宝有着强烈的痴迷感。当年求婚那顶月桂叶冠冕,路知行提前一年就在准备了,光是工期就等了八个月,后来又改头围,又改主钻的品质,前前后后小一年进去了。 “对,你关注一下佳士得的拍卖会,我隐约记得大概是在十一月底,再确认一下。”路知行安排完事情,刚坐下,又立刻站起来,对着明安的背影又嘱咐一句,“再关注一下苏富比的翡翠。” 薛宴辞最喜欢钻石,其次是翡翠,最后才是黄金。她惦记妈妈叶承樱那套帝王绿翡翠蛋面八件套已经有两三年了,但叶承樱始终都没松口同意送给她。 每年中秋、新年、元宵,只要叶承樱成套佩戴,薛宴辞就挪不开眼,回家之后就闹着要买。只是路知行已经关注翡翠市场两三年了,也没碰到成色能够超越妈妈那套的帝王绿,很是遗憾。 “知行,我到楼下了,要不要过来推我上去。” 路知行挂断电话,嘱咐明安不要让人到顶楼来,才下楼去接薛宴辞。这几天,她一直神神秘秘地,完全不知道在弄些什么,每天早上还都要赖床,晚上也都是带着两个孩子一起睡。 “今天忙吗?” 薛宴辞品味可真好。 半高领鄂尔多斯黑色羊绒衫,卡其色Joseph中长裙,Geiger及膝天鹅绒平底靴,Mackage羊绒毛衣,里面还套着件Chanel粗花呢短外套。 “不忙,今天下午的工作早已经挪到前几天了,已经做完了。”路知行将她水波式的长发理好,扎一个超高的马尾,露出前些日子送她的白贝母珍珠耳饰。 这对耳饰造型很夸张,衬得薛宴辞脸型更小巧了。今天的口红是不甜不腻不苦的巧克力味,是TomFord的,路知行尝过很多遍。 “猜猜看,我今天带了什么饭给你?” 路知行见薛宴辞拎着两个超大的保温袋,饶有兴趣的猜了一堆菜,可都被她一一全给否了。 “你带了一口锅?”路知行拆开其中一个保温袋,笑到喘不上气。 “叶先生,我这几天其实都有和家里的琴姨学做菜,想今天亲自下厨做午饭给你吃的,但我真的太笨了。琴姨都快被我烦死了,她昨天说,要不吃火锅吧。” “我一想,还得是琴姨啊,所以就带了一口锅。”薛宴辞神采飞扬,气色更好了。 “另一个保温袋里的那些菜都是我今天上午亲自去菜市场选的。”薛宴辞又回到了十九岁的模样,古灵精怪,特别活泼,“就是你之前带我去的那个地方,卖蛤蜊煎的婆婆还问我今天怎么是一个人。” 路知行一边听着薛宴辞分享今天在菜市场的见闻,一边挨个拆菜盒,好喜欢这样的生活,爱人在身旁,烟火在眼前,热腾腾的。 “叶先生,我来煮。” “叶先生,过来,我给你系围裙。” “哎,你这条领带好丑,换掉吧。”薛宴辞动手松松路知行的领带,一脸嫌弃。 “哪里丑了?”路知行低头看一眼薛宴辞的双手,很是不满,“这是你亲自选的,好不好?” 还好,薛宴辞手上的疤痕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还好,她的手指依旧如以前一般细长,手掌依旧如以前一般窄小;还好,她虽然没多少力气,但依然能解了他的领带。 薛宴辞喜欢给路知行买衣服,尤其爱买衬衣、领带、整套的西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路知行也喜欢给薛宴辞买衣服,尤其爱买裙子、旗袍和睡衣。 “今天开车过来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薛宴辞十分得意,“志东叔说我日常开车没问题。但高速可能会差点儿,因为我不太喜欢全程用定速巡航,我还是更喜欢自己操纵。” “德语课呢?上了一周课,有什么感悟?”路知行逗逗她,薛宴辞现在很像是一个孩子,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重新学习,重新掌握。 在这漫长而又短暂的恢复期里,路知行就好像是陪伴了薛宴辞的整个童年,和她一起长大。也一样像是薛宴辞的家长,每天都需要查看她的各项功课。 “感悟没有。”薛宴辞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倒是感觉德语更偏向日耳曼语系。词汇表达很直接,语义很清晰。” 她这副神态,和叶嘉念,叶嘉硕,简直就是从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下周要复查了,想哪天去医院?得提前接张教授和王教授过来。” “回北京复查吧,我想看看大伯母,也想回天津看看姥姥。”薛宴辞答一句。 “那我们周三吃过午饭回北京,周四复查,周五看结果。然后回天津看姥姥,等到下一个周三一早回来,可以吗?” 薛宴辞点点头,捞一块黑豆豆腐给路知行,他很喜欢吃豆制品。 “睡一会儿吧,叶太太。” “先收拾一下吧,你下午还要工作的。”薛宴辞开启人生第一次收碗筷的经历。 路知行靠坐在沙发上,伸着手,“下午不工作,下午我们要做一件大事,快过来,睡一会儿。” “哎,这是办公室,知行。”薛宴辞瞧着与办公室相连的起居室的木架床拒绝了。 “这层楼从十一点开始就不会再有人上来,放心,睡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薛宴辞推一把贴在身上的路知行,“别这样,会影响你工作的。” “不会,今天下午的工作都已经挪到前几天了,早都做完了。” “快过来,我的太太。”路知行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他明白薛宴辞在犹豫什么,但今天就是最好的时机。 薛宴辞妥协了,一下钻进被窝,只露出两只胳膊,“知行,我们回天津后,我每周都抽出一天时间给你送午饭,陪你工作一整个下午好不好?” “真的吗?媳妇儿?”他抱着她亲个不停。 薛宴辞推推身前的人,哄他一句,“当然是真的。” “叶太太,你也长恋爱脑了?” “知行,以后衬衣扣子只能解开两颗,知道吗?” 路知行低头看看趴在自己胸口上的人,“怎么了?” “左侧锁骨下面三厘米处的那颗痣,我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知行,你只能是我的,别人都不可以看。” 薛宴辞亲他,他抱她,哄着她睡觉。 好像又回到大学了,等她下课,去三食堂吃筒骨米粉,抱她在车里睡午觉。 那时候就好想亲亲她。 薛宴辞强势,闹起脾气会要命。第一次牵手,路知行紧张到手心出汗;第一次拥抱,路知行才发觉薛宴辞真的是一个好软的姑娘;可路知行想亲亲她时,她会往他怀里躲一躲。 等啊等啊,等到那年三月初,薛宴辞在苏州留园踮着脚尖,在一树艳红的山茶花树下与路知行第一次接吻。 薛宴辞一直都是很香很软的姑娘。 “路老师,你好像又有大学时候的味道了。” “什么味道?” 薛宴辞一直都在说路知行身上的味道她很喜欢,说了十五年,可从没真正描述过那是一种什么味道。 “青梅的味道,你大学时候就是这个味道。我们在一起后,你是山茶花味道的。我们睡过之后你就是桃子味,到现在,你都是桃子味。” “我想起来了,那天我看到你一个人搬东西,想着帮帮你,可我刚从图书馆出来,身上有腐纸的味道,所以吃了一颗翠青梅才敢和你说话。” 路知行何止是吃了一颗脆青梅,他吃了整整两包。 “路老师,你很会追姑娘。” “就追过你一个。” “骗人。”薛宴辞伸手戳戳路知行的腰窝,她从十九岁起就喜欢这样干。 “遇见你之前,觉得所有女孩都那样,文文静静的,扎个马尾,带着眼镜。遇到你之后,不得了了,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张牙舞爪的姑娘,还有如此不讲理的姑娘,还有怀揣着如此伟大理想的姑娘,太美妙了。” “你漂亮,高挑,一周换一种美甲,每天穿不同的裙子,画漂亮的妆,涂不同颜色的口红,用不同味道的香水。那时候,我就想着得赶紧把你追到手,不能被别人抢先。” 薛宴辞笑得很是开心,“你就是见色起意。”她就是喜欢别人夸她漂亮。 “没有,后来我仔细想过了,想过自己为什么看见你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为什么就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你。” 薛宴辞从路知行怀里钻出来,压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不讲理的样子,痴迷你张牙舞爪的样子,爱你怀揣伟大理想的样子。”他抬手捧起她的脸,“宴辞,我想陪着你,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你想抵达的高处。我想看到这个社会因你会发生一些改变,我想看到有人会因你生活的更幸福。” ……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1章 无尽夏 薛宴辞睡着了,湿润的呼吸覆在路知行左侧锁骨往下三厘米处那颗痣上。他又暗暗生了好一会儿气,自己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薛宴辞总是这样,说完她想说的话就会睡着,自己满腔爱意,从来就没有被完整的表达过。 她自十九岁起就这样,真是毫无办法。 路知行要为此气昏头了。 “路老师,你继续说,我听着了。”薛宴辞软声细气的,累极了。 “没睡吗?”路知行惊喜万分,小心提着音调,“媳妇儿,你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你每次事后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只是很累,也很想抱你,就没有力气同你说话了。” “那你每一次,都还那么能折腾?”路知行很不满,薛宴辞一旦折腾起来,那真就是花样百出。 “我太爱你了,叶先生。”薛宴辞说着话又往路知行怀里靠了靠,紧贴着他的心口,“知行,我太想要得到你了,就想要到筋疲力尽,就想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肯罢休。” “叶太太,我永远都是你的,见你第一面起,就是了。” ...... 下午一点半,薛宴辞准时醒了。 若说这八个月住院有什么益处,那必然是治好了她不规律的作息,不规律的饮食,吃饭挑三拣四的坏毛病。 “再睡会儿。”路知行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些,薛宴辞的心理安全范围很小,只他的怀抱。但现如今,她在他怀里,也睡得不那么安稳了。 “不行,不要沉浸在这些事里,赶紧起来工作。”薛宴辞自出院后,就好像是吃什么补药吃过了头,每天精神特别足。 他委屈着唤她一句,“叶太太、好媳妇儿。” “不行。”薛宴辞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的不讲理了,“知行,你快起来。” “叶太太,就再睡一小会儿,陪陪我。”路知行开始撒娇了。薛宴辞还是乖巧的,还是心疼他的,她其实也很好哄的。 下午两点半,路知行终究还是被推起来了,薛宴辞就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姑娘,激素水平来得快,去的也快,张牙舞爪的,很是会吓唬人,还十分不讲理。 “让明安带你到公司看一看,正好有个马来西亚的建投项目在讨论技术参数,去瞧瞧,很有意思。” “我不去,看不懂。”薛宴辞翘着脚丫窝在办公室沙发上,她在看《犬夜叉》。 “去吧,你那么聪明,去看看。”路知行摆出笑脸哄一哄,想要将薛宴辞支走,“我收拾好这里,立刻就赶过去接你。” 薛宴辞不排斥办婚礼,甚至同意办婚礼,已经足以让路知行喜出望外了。但薛宴辞不喜欢花很多精力与时间在这些事情上,路知行也是知道的,唯有把一切都摆在她面前,才能强迫她接受。 对于这场迟到了八年,甚至十五年的婚礼,路知行势在必得。 路知行提出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技术施工方案,被人反对,也是正常。他让自己来,是想让自己帮着他说服这群人的,路知行可真会算计。薛宴辞一想明白这事,瞬间就变了脸,“明安,你是一点都不帮着我啊?” “大嫂,我真不知道,叶董是这个意思。”明安解释一句。 “明安,你是叶董的第一秘书,我本不该多说什么。可是明安,我也当你是朋友的,你该向着我一点的。” 明安不再说话,也不敢再讲话。此刻会议室这七位技术骨干,可不是他能招惹的人,就算是叶知行这位叶董来了,也都得礼让三分,更别提他这个秘书了。 “先拿份材料吧,我回家看过之后再说。” 听到薛宴辞说话,明安连忙抄起桌上的材料,推着她出了会议室。原本只需要夹在路知行和这七位技术骨干之间受罪,现在薛宴辞来了,这得是三重罪。 明安有点儿后悔答应薛宴辞,做路知行第一秘书这件事了,这都算什么事啊? “怎么都看不到建安?” “建安分管行政部和市场部,在六楼。” “去看看他,我好久没见他了,他和知行年轻时候长得蛮像的。” 明安怔住了,明明前几天开会的时候,盛建安就坐在薛宴辞旁边,两个人还说话了。这位大小姐到底想要表达什么?别管是什么,先解释吧,“叶太太,叶董现在长得也和年轻时候一样,建安比不上叶董。” 薛宴辞扭头看一眼护犊子的明安,十分想笑,“回头把这句话告诉给知行,让他生生气,好好管理下身材,他都胖了。” “大嫂,近一年,我大哥真的蛮累的。项目一个没落下,应酬一场接一场,您那边他也一次都没缺席,孩子接送也都是亲力亲为。”明安不止是路知行的秘书、朋友,更是路知行的死党。 “这么辛苦?”薛宴辞很是会阴阳怪气,“我们去找行政部问问,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大嫂,您就别给我挖坑了,我这次是真不敢骗您。” “你意思,上次骗我了?”薛宴辞指的是当年发生且初会议室的事情后,明安到半北藕榭对路知行那一通维护与辩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真没有,叶董对您,一心一意,从无二心。我对您也是一样的。” “那你带我来技术部,帮你们俩站台是什么意思?” 明安,“……” “明安,忙完今年,过完年,家里就没什么事了,你和阿礼也该生个小侄女给我和知行抱一抱了。” “我是想的,只是阿礼她觉得还早,想等一等。”明安实事求是答着话,薛宴辞这位大小姐挖坑的本领,那可不是一般的强。更何况她每周都会拿出一天时间和陈家三姐妹待在一起逛街喝下午茶,吃姐妹餐。 “这事我来跟她聊吧。” “这两个月你带带盛建安,过完年你就和阿礼留在天津,我和知行也会在天津。叶董需要过来厦门出差,我和孩子陪着过来就行。” 明安愣住了,薛宴辞这个人,总是能在工作和个人事情上切换自如,无论是情绪还是话题,总是跳得特别快。 “大嫂,谢谢你。”明安诚恳表达一句。 “不用客气,好好把盛建安带出来,给叶董减轻点负担就够了。”薛宴辞笑的开心,头顶上暗红色丝绸蝴蝶结一跳一跳的。 明安有点搞不懂薛宴辞这个人了。 薛宴辞没去北京前,自己对她印象并不好;薛宴辞到北京后,看着她实施的那些政策,从心里实打实的佩服她;出了这一场交通事故后,自己和陈礼去看望过她一次,正赶上康复训练加训,瞧着她那坚强不屈、顽强向上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动容的。 刚刚在会议室看她和那七位技术骨干讨论项目可实施性时,明安才发觉薛宴辞对建投相关的技术也是十分专业,她的工作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知识领域也不是一般的宽。 薛宴辞还真不是什么娇贵的大小姐,她这个人,深不可测。路知行能和她结婚八年,育有两个孩子,更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叶太太好。” “叶太太好。” “叶太太好。” “明安,他们该不会真的以为叶董的太太是残疾吧?”薛宴辞瞧着那些同她问好,又在背后窃窃私语的人,很是讨厌。 “要不您起来走两步?” “别贫。”薛宴辞瞪一眼明安,吓得他将轮椅推的飞快,只三十秒就到盛建安办公室了。 “建安,去请行政部主管过来,把近一年的考勤拿过来,我看看你们叶董有没有认真工作。” 薛宴辞的到来,使得整个六楼办公室变得鸦雀无声,连敲键盘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四天前她在会议室那一句「你应该称呼我叶太太」的教训,仅在半小时内就传遍了整个脉络同方。 “这么多次线上会?” 薛宴辞一句不轻不重的问话,迫使行政部主管、明安同时开始绞手。前者是被她的气势吓到了,后者则是害怕她给他定一个不尽职责的罪名。 “叶董近一年很少来公司办公,百分之八十的事情都是线上处理。”行政部主管回答的很稳。 “拿叶董的会议统计表给我看一下。”薛宴辞指指办公大厅尽头的会议室,明安立刻推着轮椅开门进去,盛建安连忙拿一瓶矿泉水将瓶盖拧松,放在会议桌上。 薛宴辞是谁,她在叶家的地位有多高,明安和盛建安并不完全清楚,但叶知行作为叶家所有生意的最高决策者,唯一的董事,时时刻刻都把薛宴辞放在第一位的事,众人皆知。 “建安,你怎么才排第四名,市场部工作量很少吗?” 盛建安还没来得及思考出一个正确答案,就听到薛宴辞另一句问询的话,“我记得你来脉络同方已经两年半了吧,就没想着再往前走走?” 薛宴辞侧靠在轮椅上,胳膊撑在扶手上,静静抬头看一眼站在面前的人,除了年轻点,发际线低一点,其他的,确实不如路知行好。 路知行长得好看,皮肤也很白,身材也特别好,屁股一直都很翘,一双手更是漂亮极了,关键是头脑十分聪慧,任何情况,任何事,任何人,都能应对自如。 “建安,说说,你为什么才排第四?” 盛建安低着头,三五分钟过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薛宴辞当初带着宋文静、盛建安从内蒙古、山西出差结束回到天津后,就给他立下一条规矩,永远都不许对她撒谎,这是为了惩罚盛建安帮薛宴辞挡酒搞到胃出血住院。 薛宴辞酒量并不差,甚至根本就没人知道她的底在哪儿,可一桌子五六十岁的老头轮番给她敬酒,盛建安就是看不过去。那些老头还个个都是重要区域、岗位的负责人,薛宴辞为了改革只能应着,盛建安那一晚至少帮她挡了四斤梦之蓝。 “那就去请排第一的质监部主管过来,好好听听人家怎么就排第一了。”薛宴辞这句不动声色地训示,令会议室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她可不是单单在说盛建安的事,她是在说明安,在说行政部主管。 薛宴辞可比叶知行厉害多了,叶太太更是比叶董厉害多了。 “叶太太好。”来人是个年轻女孩,除了年轻,也没什么了,明安看不懂。 “坐。”薛宴辞抬抬眼皮,“说说看,一周两次线上会,和叶董都聊什么了。” “都是一些日常工作。” “四月体考,六月项目验收,今年也没什么质量事故上报,国标、行标也没更新,你都在忙什么?”薛宴辞这句问话令明安心里一惊,她对脉络同方的了解程度,比他这个董事长第一秘书还深。 更重要的是,这一年,薛宴辞从三月开始就在住院,紧接着就是日复一日的康复训练,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尤其是六月的项目验收,这个时间节点,至今为止除了中高层领导,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 “有一些文件需要叶董签字,所以需要预约会议请示。”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3章 一周又五天 “叶太太,该睡觉了。”路知行已经说第九遍了,薛宴辞也已经回复过九遍了,“等一会儿,还没看完。” “你再不睡,天该亮了。”路知行强行收走薛宴辞手里马来西亚建投项目的材料,想要拉她回卧室床上躺好。 薛宴辞又抢回去了,仍返回起居室沙发坐下,“怕什么,明天周六。” “明天要去拍婚纱照的。”路知行双手插在浴袍口袋倚在门框上,一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模样。 “什么?” “结婚自然是要拍婚纱照的。” 薛宴辞抬起头,满脸的不屑,“路老师,你都三婚了,还玩这些?” 路知行才不管这些,仍旧笑嘻嘻地,“我三十婚,也玩这些。” 薛宴辞不再同他多说一句,由着他去吧。路知行对于结婚、办婚礼这事着迷的很,八年前就这样,十五年前就这样,没救。 在这一系列结婚流程中,路知行最喜欢的便是拍婚纱照和求婚。而且,他从不选照片,只要拍了,就全部买下来,拿回家一张一张修,修完之后还会排版做相册,做摆台。 上一次结婚,路知行做了七本相册,二十多个摆台,每个家里都摆着相同的一套。他这种行为和叶嘉念、叶嘉硕拿着贴纸,到处乱贴没有任何区别。 “你这个技术方案挺好的,他们为什么不同意?” “批不下来,预算太高了。施工也困难,工期也很长。”路知行悠长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夹杂着点儿凄惨。 薛宴辞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穿过起居室的小门,只看见一个趴在床上,对着电脑选婚纱照风格的小男孩。 路知行,真是一点儿都不见老。 “你想做?”薛宴辞端着红酒杯倚在窗台边上问道。 “不想,就是想试试技术部那几位老骨干专家的态度,看看他们能反对成什么样子。” 薛宴辞心里一惊,“叶先生,你想搞改革?” 脉络同方不同于叶家、薛家的生意,这是大伯母魏黎,魏家的生意。虽然魏家早在几十年前就分散开来,去了世界各地,也没人惦记这摊子事,近三十年也都是叶承樱在打理这桩生意。 但从根上来讲,脉络同方可是大伯母的父亲,亲自开办的企业,这里面那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可不是一个路知行就能轻易打破和改变的。 人到一定层次后,出身是非常关键的,这代表着你的根正不正。 虽说路知行的根早已经被薛宴辞掰正了,也填了八年的沃土,浇灌了八年的净水,再加上有了叶嘉念和叶嘉硕这一双儿女。 但根本问题还是在于叶知行他姓叶,再怎么论,他也只是叶承明和魏黎从叶承樱手里过继来的孩子,不是从魏家过继到叶家的孩子。 路知行将电脑合好,跳下床,接过薛宴辞手里的酒杯喝一口,“不改革,要革命。” “改革我可以帮你,妈妈也可以帮你。但革命,你只能找大伯母帮你。”薛宴辞这话说的不假。 北京东城区魏家,现在还留在国内生活的,就只剩下魏黎一人了,也是因为惦记着叶嘉硕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孙辈,舍不得出国。 魏家在国外是什么状态,薛宴辞和路知行心里无比清楚,只四个字:呼风唤雨。 “等等吧,过五六年再说。”路知行答一句。 薛宴辞望向窗外的月桂树,叶片深绿,一点儿灰尘都没沾。此时的北京正是起冬风、刮雾霾的天气,大伯母上了年纪,身边只几个阿姨陪着,这不合规矩,一家人得快一点儿回家去。 想到这里,薛宴辞嬉笑着斥责路知行一句,“那你今天非得让我去,白白浪费我和你待在一起的时间。” “宴辞,这一年我确实忙了些。但质监部这个事,我是真没注意到。” “每天都是开不完的预约会,根本没注意到是谁在找我开会。” “开了视频也都是说工作,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我都挂断交给明安去办。” “知行,你不用解释这些,我都知道的。”薛宴辞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转身牵起路知行的手躺回床上去了,“但是,以后,你要注意一些的。今天中午,我在地库等你来推我的时候,有人在议论你和质监部的事,也有人在议论你这残疾的太太。” “这种事情不是我和你不在意,不注意就没事的。你到了这个位置上,还长的这么好看,总归是会有些不合时宜的话传出来。” “我不想你因为这些闲言碎语,被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我更不想家里人和孩子听到这些话。” 路知行板着脸,“那就辛苦叶太太常来看看我,好不好?”五年前且初会议室那档子事,现如今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在男女关系这方面,路知行笑不出来。 薛宴辞一眼瞧出路知行的心事,与他玩笑一句,“没空儿,我要在家陪我姑娘和儿子玩。” “现在先陪陪你丈夫好不好?”路知行耍起无赖,十分致命,“快过来,早点睡,明天还要拍照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路知行这一双漂亮的手,很是不安分,动起来没完没了。 “路老师,你这是要早点睡的意思吗?” “明天就三组照片,睡那么早干嘛?”他反问她一句。 薛宴辞伸手拉好自己的睡裙肩带,转个身,“我看你是疯了。” “我当然疯了,盛建安有什么好的,除了年龄比我小,哪里好?” “你告诉我,他哪里好?他哪里比我好?” “还跟我像,你告诉我,哪里像?” “这里像吗?这里像吗?这里像吗?” 薛宴辞只剩下疯狂摇头,捂着嘴不肯说话。 新做的美甲真的好漂亮,有十多年没做过这么漂亮的指甲了。延长甲上粉粉透透的,内嵌着栩栩如生的,银闪的蝴蝶,在灯光照耀下,马上就要飞走了。 路知行可能是真疯了,薛宴辞从没见过他这样。 哪怕是章淮津几个月前说他在美国,偷亲过薛宴辞一次,那天晚上路知行也只是疯狂抱着薛宴辞亲了好久好久,最后什么也没做,他又哭过一小会儿,薛宴辞哄哄他也就结束了。 但今天,路知行的怒气可太大了,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知行,你的眼睫毛要扎到我眼睛了。” “薛宴辞,以后都不许再胡说这些了,我会难过的。”路知行委屈到眼睛都红了。 薛宴辞抬手刮刮他的鼻尖,“盛建安比章淮津还气人?” “一样可恨。”路知行说完话,才突然明白过来,“媳妇儿,你是想问?” 薛宴辞什么都没有说,只闭眼平躺着,面容姣好,眉宇间略皱着,很是失望。路知行看看眼前人,他虽在很多方面都猜不透她的心思,可在这方面,还是很懂她的。 薛宴辞对自己占有的欲望,可比自己对她高出好几个度。 “王医生说过了,必须要等出院后才可以。”路知行解释一句,从她身上离开,默默躺在一旁。 “路老师,我已经出院一周又五天了。” “中午不满意?”他趴在她耳边,又解释一遍。 薛宴辞起身压路知行到身下,“那你告诉我,这一周又五天,算什么?” “爸妈不允许,说要你再养一养身体,毕竟是伤着骨头了。”路知行闭着眼,压着情绪反复解释,“叶太太,这方面的事情,你可以直接和我提,直接问我就是,不要自己瞎猜,也不要让我猜。” 薛宴辞又躺回去了,背对着路知行,死死攥着被子角,“怕你见过我全身插满管子躺在床上,又照顾我那么久的日常起居,给你留下心理阴影。再加上我浑身都是伤,我觉得你会害怕。” “薛宴辞,你是傻的吗?”路知行气到七窍生烟,就差起身坐在床中央了。 “从你转到私人病房,我每天抱着你睡觉,每天那么极力的忍耐,你愣是一点儿都不知道?出院后,我才可以好好的亲亲你,一周又五天,我对你有多渴求,你一点儿都没感受到,是吗?” “你说你要来公司陪我吃午饭,我高兴到把从没用过的起居室,从头到尾亲自打扫了七八遍,又回家取了你喜欢的四件套,拿了睡衣。” “薛宴辞,永远都不要质疑你自己的魅力。你往我面前一站,我脑海里就会自动放烟花。这和年龄无关,和你经历过什么也无关。” “我从不觉得照顾你饮食起居有什么不好,这八个月,只会让我更了解你,更爱你,更想把你藏在我心里。” 薛宴辞来了兴趣,坐在床中央,“我们搬回家住。” “我的傻媳妇儿,你现在搬回家,和向爸妈明底牌有什么区别?”路知行拉她躺回怀里亲一口。 “哎,人生好无趣。” “老实点,媳妇儿,别乱动。下周我们回北京。再有一个月姑娘就放假了,我们就回半北藕榭住了。” 薛宴辞撇撇嘴,“爸妈也回天津。” 她很喜欢在撇嘴的时候将下嘴唇突出来,包裹住上嘴唇,叶嘉硕有样学样,每次撇嘴的时候都和薛宴辞一模一样。 “爸妈住在姥姥家,管不着我们。”路知行的叛逆期终于到了。 薛宴辞探出脑袋看看路知行,他微微颌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一颤一颤地,嘴角稍稍上扬,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坏笑,真好。 这场迟到的青春期叛逆,会让路知行的人生更加完整。他之所以敢违背父母,是因为他有父母了。 “知行,我擅自作主让二哥把航谦送来天津,又邀请了章章一家,阿楠他们俩来家里住,会不会影响到你?” “傻媳妇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还有两个家在和康名邸。”路知行都有点儿怀疑薛宴辞的脑子是不是没恢复好了,最近这一周,傻乎乎的,和小儿子叶嘉硕一个样。 “你的房子还没有卖掉?”薛宴辞问一句。 “没有,你还没住过呢,不卖。”路知行语气蛮横。 “我住过了,你更舍不得卖。” “等等吧,等你退休后,我们再处理这些房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章淮津他们也就住一个月,孩子就该摆百天酒了,到时候就给他们赶走。赵易楠过完春节就得回嘉心科技工作,到时候带着他那小女孩就走了,影响不到我们。” 路知行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是突然很想问问怀里人,“媳妇儿,回天津后,要不要去住住我在和康名邸的房子。只是小一些,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可以吗?” “知行,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我住哪里都一样儿。”薛宴辞睡着了。 路知行向薛宴辞求婚时说过,你在哪儿,家就在哪儿。现在主体方向变了,薛宴辞说,有路知行在的地方就是家。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求婚? 路知行掀掀被角,透透风,他太热了,薛宴辞就是个小妖精,时时刻刻都要吃人。 “叶董,有一个苏富比的拜访,要接进来吗?” “谁啊?”路知行瞥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才九点零五分,才上班五分钟。 “苏富比亚洲区副主席贾哗。” 路知行记得这个人,刚搬家到颐和原着的头三个月,收过不少名帖,其中就有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该给她归到哪一类。后来,薛宴辞只看一眼她的名帖,就扔掉了。 薛宴辞这个人很会表演,在外,和所有人都是好朋友,给所有人的感觉都是如沐春风。在家,对所有人、所有事,泾渭分明,没用的,看不上的,一律丢掉。 “找个借口推掉,以后这一类的电话,都不要接进来。”路知行挂断电话,开始买回北京的机票。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4章 写给知行的情书 薛宴辞是坐在轮椅上,由路知行从机场推到小武来接两人的车上,又由路知行从地下车库一路抱进颐和原着的。 两人只与丽姐、小武简单问过几句好,同大伯母魏黎一起喝过两巡茶,说了好一阵话,又告知所有人不要将二人回北京的消息说出去后,就上楼了。 路知行心里一直惦记着薛宴辞在薛家老宅说的那番话,同他生的那场闲气。她对这场交通事故很是忌讳,表面上看着云淡风轻的,可她那么爱漂亮,若是没有足够的安抚,将永远都不会再那般自信了。 十九岁的薛宴辞会在事后,将路知行一双手放在她的腰间问他,我的腰够不够软;也会对着镜子问他,我的身材比例够不够好;也会问他,我的技术好不好;更会问他,路老师可喜欢这个新花样。 虽说都是些调侃的情话,但说了十多年,也不曾腻过一次。 可那天在脉络同方起居室里,薛宴辞拒绝开灯,拒绝路知行给她洗澡,更是拒绝穿他带给她的那件露背香槟粉色睡裙。 路知行一脚将卧室门关好,将薛宴辞放在起居室沙发上,就要解她的衣服。 关于薛宴辞的挣扎与不自信,最简单的解决方式,就是带着她,引导着她,让她直面恐惧。再反反复复告诉她,怎样都美,怎样都很爱她。 薛宴辞是一个需要在自己身上索取爱的姑娘,也是一个需要自己反复给与她肯定的姑娘,更是一个需要自己给与她无限爱意的姑娘。 路知行明白这些的,自薛宴辞十九岁第一次和他说完这些话,他就明白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慌乱,薛宴辞只是捧着路知行的双颊,浅浅亲吻他一下,笑着告诉他,“知行,书房右侧柜子第二层第五个抽屉里,有我写给你的情书,去看看吧。” “我想要你读给我听。”路知行半跪坐在沙发上,双眼通红。 自从章淮津出现后,路知行就长了恋爱脑,就学会了撒娇。在薛宴辞面前,他只要掉几滴眼泪,撒个娇,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他的。 “好,你去拿,我读给你听。” 是一封很普通的,甚至都没有封口的信,装在一个牛皮纸信封里。一行接一行的丑字写在天津大学的草稿纸上,那是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知行,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读到这封信。 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也许是下周,也许是下个月,但肯定不会到明年。 此时此刻,我无比确定,我的生命就要到尽头了。 我是爱你的,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无穷无尽。其实,我蛮讨厌自己的,欺负你,折磨你,无休止地和你吵架,撒娇,要你抱我,要你哄我。 曾经有过无数个时刻,我觉得自己疯了,可是,精神鉴定我没疯。 我多希望自己疯了,以此来抵消我对你的罪孽。 知行,我曾经一度希望你能陪我去死,就在我们谈恋爱的时候,就在我们结婚的时候,就在我们领结婚证的那一天。 我不想要孩子的,可你说你想要一个女儿,那我们就生一个女儿。 我很明白我自己,如果没有孩子,我可以自私地要求你和我去死。可是有了孩子,我就不会那么自私了,我以此说服自己,让你能够活下去。 此时,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为什么会死掉了,你也应该知道这些年,我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是什么了。 知行,对不起。 面对你,我永远有罪。 你说你永远都在一步之外,等着我随时垂青的那一刻,我就想要和你睡觉。 我时日无多,我只想疯狂地占有你。 可我又很害怕,占有你之后,我死了,你该怎样活下去? 我想要你离开我,时时刻刻都想,可你就是不走。 知行,你有获得幸福的能力,可我没有。 我极度贪婪,我妄想控制你、试图控制你,让你永远都无法离开我,永远待在我身边,被我囚禁,陪我去死。 你瞧,我是一个多坏的坏女人,从不是你口中的好姑娘。 十二岁那年冬天,从国旺胡同出来,我就知道自己会死,但不知道哪天会死,为什么会死。 但我很明确的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从那时起,我开始渴望拥有一段完整的人生。我想着,如果拥有过,死了其实也无所谓。 知行,你太好了,太完美了。满足我对完整人生的所有要求,我想要得到你的心情就如同我疯狂咬伤你肩膀那般,明知这样会伤害到你,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 面对你,我是疯的。 你向我表白,向我求婚,我都没什么感觉。 我总想着,若是哪天腻了,就赶你离开,还你个安稳顺遂的人生就好。 我真正地贪恋你,是在我们睡过一晚之后。 那时候,我没法再放你离开了,我想囚禁你。 知行,我曾无数次想把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你,可是我害怕你听过之后会离开我,会离开我们的家。没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我太爱你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经常说自己爱惨你了,其实,这都是真的。 你说我是你的小公主,你说我是你的爱人,你说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们的家。对此,我是无比坚信的,知行,你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 我遇见你,如窥探天机。 我拥有你,才有完整一生。 我曾无数次在死亡边缘游荡,每一次都害怕至极,每一次都试图长久逃避。可自从有了你,我开始想着怎么才能破了这场死局。 我们第一次睡过那晚,我将你赶到隔壁客房,并不是因为我累了或是困了。 那一晚,我一直都在想该如何活下去,如何才能活下去。我舍不得把你留在这个世界上,我见不得你身边会有其他姑娘,我更见不得你和别的姑娘去安度一生。 知行,我承受不住这些。 知行,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那晚,我只得出一个答案,若是我死了,我想要你陪我。 你瞧,我就是这样一个坏姑娘,没想出怎样才能让自己活下去,反倒想出怎样让你陪我去死。 知行,我不是一个好人。 我很感谢自己有勇气去美国,因为那意味着我放弃你了,给了你活下去的机会。我在你身边,早晚会害死你。 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如此的死心眼。 五年过去,我再回来,你还站在原地等我,你真的太傻了。 我比五年前更会伤害你,更会嘲讽你,可你呢? 总是能抓住我每一次情绪的最低点,给我最好的陪伴。 知行,我贪恋你,一遍又一遍。 后来,我们结婚了,我们有孩子了。你给我的爱,给我的婚姻,给我的家庭,让我渐渐忘了自己是一个将死之人。 知行,其实2030年的那个冬天,我真的很想坐下来,和你认真聊聊这些事。可是,我们吵得太凶了,面对你,我已经没有理智了。 我太生气了,我只要看见你,就很想给你几巴掌。可是我爱你,我做不到对你动手。我也尝试过抬手试试看,会怎样?事实证明,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梦里,我只要伸手,我就想要你抱我。 我恨自己是如此地不长进,面对你的抛弃,仍试图你再爱我一遍。 我只能折磨自己,我没有办法再获得安宁了。 后来,你又跪在地上向我求婚。 那时候,我已经不爱你了。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的工作,我的前程,两家人的未来。 为了这些,我愿意同意你的求婚。 我想着,知行,这就是你的报应。你就应该困在我身边,偿还那两年你对我造成的伤害。你就应该被我禁锢,这是你把只属于我的怀抱给了别人的果报。 你就应该一生一世待在我身边,偿还你的罪孽。 我伤害你的方式千奇百怪,连我自己都觉得过分。 可是那天早起的阳光那么好,我们的女儿那么可爱。我陪着她在院子里荡秋千,读故事给她听,陪着她吃午饭,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却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活得如此悲哀。 叶嘉念说她想爸爸了。 我带女儿去找你,我们一家人去超市,我和你带姑娘去骑自行车,我听你讲北京的新家。 你看,我就是这般地不长进,面对一点点幸福,就会再次爱上你。 现在回头望去,我这三十四年的人生里,只有和你纠缠在一起的这十五年,才是我临死之前唯一想怀念的事。 这十五年里,我们浪费了八年,只有七年,过得还算好。 知行,我这一生只因你幸福过,我这一生也只因你愧疚过。 对你,爱是远多于恨的,愧疚是远多于爱的。 你看,临到最后一刻,我又做了这么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大概就是没能陪着你办一场你想要的盛大的婚礼,你也从没有向任何人介绍过我是你的太太这件事。 知行,我带你到叶家,从没有想过别的事,我只想让你以后的人生,可以过得容易一些。 我想要你到爸妈家求娶我,我想要嫁给你,我想做你的妻子,我想做你的太太。 知行,我希望我的墓碑上会写明,我是你的太太。 叶先生,我永远爱你,永远喜欢你。 知行,不要害怕,也不要哭,更不要皱眉头,我看了会心疼。 知行,勇敢地朝前走,记着我给你的爱,也许不够好,也许不够多,但却是我毕生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希望你不要嫌弃。 我是爱你的,也是喜欢你的,永远都是。 叶知行,生日快乐。 2032年1月20日 北京·颐和原着 薛宴辞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5章 写给知行的情书-2 “读完了。”薛宴辞小声说着话将信纸折好,又装回信封,递给路知行。 “薛宴辞,你在我三十七岁生日,在我们谈恋爱的第十五年里,就给我写了这样一封情书?” 薛宴辞点点头,起身打开酒柜,开始找她常喝的那款白干DOC Montrachet Grand Cru。 路知行从背后拥着她,在杯里加满冰块,又握着她的手一起倒满整个酒杯。 “薛宴辞,如果你真的死了,也埋了。你猜我看完这封情书,会不会跑回厦门把你的坟拆掉。” “你不会这样做的,你只会跑回厦门给我换块墓碑。” “叶太太,你错了。”路知行一口咬破她的耳垂,“我真的会把你的坟拆掉,这就是我对你,给我写了这样一封情书的惩罚。” 薛宴辞暗自笑了笑,转身看向路知行,“你没这个胆儿。” “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这个胆儿。” 路知行夺过薛宴辞手里的酒杯放在一旁,解了她毛衣罩衫的扣子,又将裙子拉链扯到底,横抱着进了浴室。 “路老师,别抽风。”她窝在他怀里,埋在他心口,哭戚戚地。 热水淋在身上,四散飞溅,他拥她在怀里,这八个月,路知行给薛宴辞洗过无数次澡,每一次,她都不敢睁眼看身上的疤痕。 以往,薛宴辞总要开一盏亮澄澄的灯。可在脉络同方起居室那天,她将所有的光源全都堵上了,甚至扯了领带强行蒙住路知行的双眼。 路知行抬手从架子上取出一条浴巾裹着怀里人,将她抱到盥洗台上坐好。 “叶太太,睁眼看看你自己,好不好?”他恳求她一句。 “我不敢。” “怕什么?我都被你囚禁了。”他激她一句。 “知行,我不知道该怎样讲,但我真的很害怕,被你看到。” “宴辞,在脉络同方你自己看到了,而这八个月我每天都有看到。”路知行声音平缓,没有劝告,也没有宽慰,“薛宴辞,你说过,我们要赤诚相待的。” 薛宴辞仍旧闭着眼睛,窝在路知行怀里,害怕到整个人发冷发抖。 “媳妇儿,我蒙着眼都知道你身上每一颗痣长在哪里,你也是一样的,我们对彼此的熟悉程度都远超自己。” “我不信。”薛宴辞的声音在发抖。 路知行转身从衣帽间取了领带过来,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了。 “媳妇儿,睁眼瞧好了。” 薛宴辞左肩有一颗痣,左侧腰窝处也有一颗痣,再往下就是脊骨正中间还有一颗,只是这颗痣随着这场意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伤疤。 “宴辞,这里有一颗。” “宴辞,这里有一颗。” “宴辞,原本这里也有一颗的。” 路知行抚过薛宴辞一寸一寸肌肤,丝毫不差的指出每一颗痣的位置。 “很丑吧。”她说的是腰间那道伤疤。 “哪里丑?明明是一支凌寒独自开的俏红梅。”即使是蒙着眼,路知行也记得那道疤痕的样子。 “知行,别安慰我,我看得见,就是很丑。” 路知行将双手搓到发烫,用力抚过那道伤疤,“已经熨烫平整了。” 双手抚过的那一刻,薛宴辞只觉得腰间很暖,这股热流随着血液贯穿全身,路知行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能力,总是会安慰到她,时时刻刻,一次又一次。 她抬眼看他,黑色领带遮盖着半边面孔,只剩下高翘的鼻翼,红润饱满的嘴唇。 “路老师,我想要你看我。” 路知行扯下蒙在眼睛上的领带,低头看看薛宴辞。 她哭了。 “瞧瞧我的好姑娘,这腰多软。”路知行双手抚在薛宴辞腰间,对着镜子说着情话。 “宴辞,下来,站我脚背上。” 路知行二十二岁那年,薛宴辞就是这样踩在他脚背上,对着镜子问他,“路老师,我的身材好不好?” 那时候,他低着头,不敢朝镜子多看一眼。可薛宴辞却对着镜子,同他说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话。 「我的路老师啊,你太瘦了,以后要多吃些饭,被我摸起来手感才会更好。瞧你这屁股上的肉,松松垮垮的,以后要好好锻炼,知道吗?还有你这看着细细的小胳膊,握起来全是松垮的皮肉......」 路知行那时被她调侃得很是尴尬,恨不得立刻将灯关掉,找条被子将自己蒙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年接一年地过去,他马上就要三十八岁了,她要三十五岁了。 待薛宴辞站好,路知行再次回答一遍她十九岁那年,问过他的问题。 “薛宴辞,你身材一向都好。” 这个问题,她问了十年,他答了十年。 “哪里好?”她问。 “腿长,腰软,屁股翘,我喜欢的不得了。” 在路知行一句又一句「我喜欢的不得了」的回答中,薛宴辞终于肯放下戒备了。路知行很会亲,尤其是从背后拥着她,低头从颈间锁骨处起,至耳后,至唇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总是能在薛宴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抱在怀里,置于床上了。 他二十二岁的时候,就这样。 “知行,把灯关掉吧。”薛宴辞还是在介意。 “不关,我想看看你。”路知行将她伸出一半的手拉回来了。 “我害怕。” “怕什么?” “不知道。”薛宴辞捂着被子说着话,连头都不愿意露出来。 “薛宴辞,你可以将自己永远藏在被子里,即使你藏一辈子,我都不会将灯关掉。” “求你了,路老师。” 路知行没有搭理她的话,在被子下亲遍她的全身。薛宴辞僵硬得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好媳妇儿,动一动,好不好?” “不要。” 薛宴辞的倔强,路知行不是没领教过。只是这事,跟她的倔强没关系,纯属是她自己的不自信。若是不帮她去了这个心防,薛宴辞就再也不会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一个人,一旦失了自信,失了心气,很快就会迷失的。 “媳妇儿,我咬你了?” 叶嘉硕不同于叶嘉念出生时那般顺利,那时候薛宴辞的身体状况并不算很好,顺产存在一定风险,最后选了剖宫产。 也是因为如此,薛宴辞小腹上留下一道疤。 叶嘉硕满月那天,路知行很想抱着薛宴辞亲一亲,可她总是一个劲儿地拒绝,最后两人争执不下,路知行无意之间咬痛了她,她才放弃挣扎。 薛宴辞没答话,仍旧躺在床上,捂着被子。 路知行第一口咬在她嘴唇上,口腔里全是血腥味,她没动。 路知行第二口咬在她锁骨间,她颤抖着背过身。 路知行第三口咬在她腰间,她颤抖着说了一句,“路老师,别这样。” 他咬得更狠了,她挣扎的厉害。 路知行钳住她乱动的手,将她压在身下,再一次的亲吻,再一次的舔舐,她往后缩一缩,他就往前顶一顶,直至薛宴辞再也没有地方可以躲避。 “路老师,抱抱我,把你给我。” “求我。” “求你了,知行。” 路知行松开薛宴辞的双手,起身掀开被子抱着她,“告诉我,想不想要。” 薛宴辞闭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想要。” “叫老公。” 她没说话,将他抱得很紧,很紧。 路知行明白薛宴辞是在害怕,她害怕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也害怕自己托着她时,会触碰到她腰间的伤疤,她过不去心里这道坎。 路知行的手不止会弹琴,一寸一寸抚过薛宴辞,她如黑白键一样颤抖。 “知行,给我,好不好。”薛宴辞这人,求人办事,也是一样的高傲,语气里全是命令。 “叫老公。” 她红着脸,「老公」两个字从一片呻吟声中迸发而出。 “媳妇儿,睁眼看看你老公。” 薛宴辞缓缓睁开眼,“老公,我想亲你。” “媳妇儿,坐上来。” 薛宴辞坐在路知行腰间,俯下身,亲他很久,很久。她喜欢这样,喜欢将他压在身下,喜欢掌控他,也喜欢在他眼里找自己。 “知行,我好爱你。” “宴辞,我更爱你。” 他左手扶着她坐得很稳,右手将她耳鬓间的头发整理好。又再次将滚烫的双手覆在她腰间的伤疤上,“好姑娘,给我一万遍。” 她笑着,答着好。 路知行眼里的薛宴辞,如以往一般,还是他爱的那个人,还是他疯狂想要拥有的那个人,还是会让他脑海里放烟花的那个人。 床、沙发、浴缸、盥洗台......都试过了,她还是她,他更是他。 “薛宴辞,我恨不得与你生生世世皆如此般,永远都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占有欲。” “老公,明早想吃鱼片粥。”她窝在他怀里,累极了。 路知行顺顺薛宴辞的头发,将所有的凌乱都打理完整,“吃不了,你身上有伤口,只能吃煮面条。” “都赖你。” “好好好,赖我,都赖我。” 薛宴辞只乖巧了一分钟,就又跳下床,跑去浴室对着镜子上看下看。 “老公,明天复查,被看到这些怎么办?”薛宴辞指着镜子里的咬痕和吻痕叹口气,她现在好得也是个有头有脸有实权的人物了,况且在整个医疗圈,她也是有些名气的。 “没事儿,我会承认的。”路知行俯身亲她一口。 过了今晚,一切如初。 “丽姐,这两天的菜做清淡些。小辞身上有伤口,别做发物。” 周丽点点头,嘀咕一句,“这都出院两周了,怎么还有伤口。” “昨晚我没忍住,咬了她两口。” 周丽迟疑三秒钟,将餐桌上的碗碟迅速收去厨房,放进洗碗机。这两个人,从住进半北藕榭就是亲密无间,谈情说爱的,如今都过去七八年了,还是这样。 以前都是薛宴辞在家里,没遮没拦调侃路知行几句。现如今,七八年过去,原来一本正经的路知行也成了这个样子,周丽无奈地摇摇头。 周丽又想起很多年前,叶政君老太太在家里说的那句话了:知行这孩子,只一晚,就把我们小辞的魂,全给抓走了。 那时候,陈让还说不可能,肯定是我们家小辞把知行的魂给抓走了。老太太反驳她说,知行和蔺祯一样,都生得好看,骨架周正,尤其是那一双手,早晚把我们叶家的姑娘全给牵走了。 薛蔺祯和叶承樱刚结婚那四五年,每次回叶家住,第二天都得睡到中午十二点才起床,有时折腾得过了,薛蔺祯也常常抱着叶承樱下楼吃饭,去园子里喝茶。 只是这两人,在生完薛启泽后,就收敛了许多。可叶知行和薛宴辞这股劲儿,如今看着,是没有头了,一年比一年的蜜里调油。 周丽对着空荡荡的冰箱发了一会儿呆,立马拿起车钥匙出门买菜去了。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6章 成全 “薛教授,你太憔悴了。” 薛宴辞对上王石亦的眼神,客套的笑一笑,“昨晚没睡好。” 王石亦是北京积水潭有名的教授、专家,在北京医疗圈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何况他还有个和薛宴辞同级别检察院一把手太太。就这样还能赶在开诊前给薛宴辞看片子,也算是给足她面子了。 “片子挺好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下次过两个月再来复查一次就行。”王石亦话锋一转,“但是,中间有任何不适,要立刻打电话给我。” “谢了,王教授。”薛宴辞接过影像报告,随手收起来了,她想要回家自己再看一看,毕竟研究了十多年的术后康复,现如今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康复这件事,不是在医院做完了,就结束了。如果想要后半生活的体面些,就需要从今日起,日复一日对身体上的每一块骨头、肌肉进行修复和锻炼。 “老张今天有会,你得明天再过来了。”王石亦查完医院内部行政出诊表,又问,“昨晚上家门口聚了一堆人?” 薛宴辞收回落在墙上锦旗的视线,“没有,就来了一个。” “保密工作可以啊!” 王石亦的表情可真够夸张的,笑的眼镜片三分之一都沾上脸上的油脂了,“你那是没人,我和老张可是惨了。” “知行,给我们王院长和张院长多送几面锦旗。”薛宴辞这句感谢的话,给的足够大,自然也足够的空。 王石亦摆摆手,“您可别这样,这不等于把我们俩往菜市口推吗?” 北京积水潭医院是国家骨科中心,王石亦又是如此的有名气,但四五十的年纪仍旧还在坐诊,想必还是缺一个契机吧。 不过,薛宴辞是真的愿意给他提供这个契机。只不过不是因为这八个月的就诊,自然也不是为了以后的诊治,只是单纯的是想和他太太能一起吃个饭。 “过五六年吧,等我再稳一稳。” 薛宴辞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右手四个指头交换着叩叩桌面,直至看到王石亦给他太太发了消息,得到回复后,又寒暄几句,才同路知行出了诊室,走医院内部电梯到了停车场。 大伯父叶承明留下的这套班底,在西部中高层变动中损失了四分之一;这次又因自己住院,前六个月局势不明朗,导致有四分之一的人心散了,现在凑凑合合也就剩下一半了;剩下的这一半里,其中一半年事已高,一半又太年轻,年龄断层太严重了。 薛宴辞靠在后座,闭上眼睛反复想着这些事,仔仔细细将所有人的个人信息在脑海里过了四五遍,撑起叶家,不容易。 让叶家,平安、顺利走出去,更不容易。 路知行的车还没进小区,小武就打电话过来了,说是家里来了不少探望的人,都已经聚在院子里了。 这一趟回北京的事,终究还是没瞒住。 薛宴辞仔细看过一遍小武发来的视频,来人皆是因为她住院,人心涣散的老骨头。 其实,薛宴辞也并不只是因为心疼路知行,想要多陪陪孩子,所以才又申请了半年假期。更多的是想要利用这半年洗一洗这套班子,见见新人,做好权利交接。 但如今这帮老骨头突然登门,已然是纸包不住火的景象了,光是饭后家常聊天也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不见,是摆架子;见了,是拉帮结派;谈的好,是达成了新的利益往来;谈崩了,那是不近人情,赶尽杀绝。 “怎么办,媳妇儿?”路知行将车停在路边车位里,熄了火。 薛宴辞侧头看看窗外,北京一如既往地雾霾天,冷的跟块铜墙铁壁似的。已经十二月中旬了,再有一个多月就该过年了。下周,就应该会安排彩灯挂在这些枯树枝子上了。 “先回家吧,到家再看。” 薛宴辞是下午三点十分到的家门口,来看她的这些人是三点十五分离开的,只五分钟就散尽了。只是因为她一句话,“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 路知行看不懂薛宴辞的宽厚,也读不懂她这句话的含义,只在人群散尽后,推着她进了门厅,清点一遍这些人送来的礼物,连同着储物间那些,能吃能喝的,都打包寄给天津五马路福利院了。不能吃喝的,也都将会随着今年的年礼返送回去。 吃过晚饭,薛宴辞在健身房溜达一圈,因为手臂没有任何力气,大半器械都用不了,只好作罢。但路知行太会哄她开心了,拉着她到三楼,换上潜水服,下潜至负一层。 水底静悄悄摆着一副会自动播放视频的相框,是两个孩子的视频。第一帧是叶嘉念咧着没有门牙的嘴在笑,叶嘉硕躲在姐姐身后,只探出半个小脑袋。 相似之处在于两个孩子脸上都还挂着眼泪,这是薛宴辞会诊结果出来那一天,两个孩子知道后的第一反应。 第二帧是叶嘉念跳下床捂着脸在大哭,叶嘉硕在床上蹦的很高,振臂欢呼。 ...... 薛宴辞认得这个品牌,INFINITE OBJECTS。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起初是因为薛宴辞陪着女儿看完《哈利波特》重映的电影后,叶嘉念特别想要一个和电影中那样会动的照片,路知行在网上找了两天,才找到这个品牌,花了三百一十四美金,等了两个半月,才收到一个十英寸的相框。 路知行真的特别很会,在薛宴辞和两个孩子身上花心思。 ...... “叶先生,我想占有你。” “叶太太,请你占有我。” “路老师……” “嗯?” “还想要。” “好,我们再一百遍。” ...... “老公,我可以抽根烟吗?” 路知行拒绝了,“抽烟既然和我亲吻是一样的感觉,为什么要抽烟?” “心里难过。” “犯不着,你跟他们,气个什么劲儿。”路知行拢拢她的头发,“媳妇儿,你昨晚醒了五次,知不知道?” 薛宴辞没答话,昨天潜水结束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又和路知行折腾很久很久,具体有多久,已经记不清了。 但薛宴辞清楚记得另一件事,她昨天一晚上都在想下午那件事,拒绝掉这群自愿回头的老骨头,究竟对不对呢? “我们日日是好日,你为了这些放弃掉和我在一起的夜晚,是不是亏了?” “是我技术不够好,让你想着那些糟心事了?还是我怀抱不够软,让你总是睡得不安稳?还是我味道不够香,让你总是一小时醒一次?” “我就是生气,这群王八蛋。” 薛宴辞目光狠厉,路知行看过后,立刻从脑仁里挤出一句安慰的话,“好姑娘,你都长这么大了,从小讨厌你,嫉妒你,伤害你的人还少吗?” 不仅不少,而是有很多。 上午十点看完神经内科,路知行带着薛宴辞直接从医院回了天津,回了叶家老宅。 “姥姥,事情办完了。”薛宴辞一进老宅大门,就从轮椅上站起来了,没三秒钟,就坐到老太太身旁了,一刻钟后,才让老太太记起她是谁。 叶政君点点头,拿起挂在胸前的老花镜戴好,仔细看看面前的小孙女,养胖了一些,眼睛更深邃了,皮肤很好,白白净净的。 “姥姥,对不起,我骗了您。其实这大半年我都在厦门住院,没有去国外。就是怕您担心,所以一直都没说。” “姥姥知道的,都知道的。”叶政君浑浊的眼泪落满薛宴辞手背,“痛不痛?小辞,痛不痛?” “痛死了,人都散架了,就像重新组装了一遍。”薛宴辞从不隐瞒这些事,其实她这份坦荡更能抚平老人家心里的伤口。 站在叶政君身旁的陈让听到薛宴辞这句话,忍不住背过身抹了抹眼泪。 那一年薛宴辞从国外回来,也是这样趴在老太太膝盖上说话。那时候她二十五岁,陈让就知道她一定能了了叶家这桩事,如今她三十四岁,九年过去,薛宴辞真的做到了。 叶政君伸手抱抱孙女,仔细摸索着她身上每一寸皮肤,就像几年前薛宴辞凌晨赶回家冲进卧室,检查叶嘉念身上有没有伤口时一般。 “姥姥,摸不到了,都愈合了,也看不出来了,就和妈妈刚把我生下来时一样,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了。” 薛宴辞就是这样一个人,三两句话就能将人安慰好,就能将人哄开心。 “跟姥姥说说,你怎么做的。” “两例交通事故,一例举报后封口。” “做的干净吗?”叶政君神思忧虑,反复拍打着薛宴辞的手背。 “嗯。”薛宴辞点点头,“后续料理的事,拜托了章淮津去做,他做的很好。” 叶政君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知行知道吗?” “姥姥,我知道的。”路知行赶紧大声答上一句。老太太年纪大了,耳朵有些背了。 叶政君耗尽所有力气,才握住路知行双手,“知行,小辞折腾你这么多年,性格脾气样样都差,都是有原因的。” “小辞她不是一个坏姑娘,她只是这么多年心里一直都不舒服,不好过。她把所有的恶,所有的气,全部撒在你身上了,这一点她做错了。” “锦闻打小在我这里养大,和我自己的女儿一样。小辞遇到你,喜欢你,我是高兴的。可是,我也知道小辞根本没办法和你长长久久的,那时候,我很内疚。” “知行,无论是对你妈妈,还是对你。姥姥都必须要和你们说一声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妈妈,也没有照顾好你。由着小辞欺负你,折腾你,也为了小辞在这个世界上,能高高兴兴的活过一回,一直瞒着你这件事。” 叶政君磕磕绊绊说完长长的两段话,又掉了眼泪,“我一直都是自私的。你妈妈的事,我没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小辞折腾你,我也只能教训她几句。为了自己的孙女能少些遗憾,姥姥牺牲你了,对不起了,孩子。” “姥姥,您从没牺牲过我,您成全我了。”路知行红着眼眶,压着情绪,这种时候,他不能哭。 “您接纳我到叶家,同意我和小辞结婚。将叶家的生意全部交给我打理,这就是最大的成全。”路知行字字铿锵,字字有力。 “我和小辞结婚后,每年都会去看我妈妈,小辞会给我妈妈买玫瑰,买郁金香,买蝴蝶兰,买风信子,买小苍兰……妈妈会高兴的。” “姥姥,我喜欢小辞,也很爱她。我第一次见她时,她就是没礼貌的样子,就是张牙舞爪的样子。这都不影响的,我就是很喜欢她这样。” “她朝我发脾气,折腾我,也都是因为我做错事情了,她才这样的。她从不会无缘无故的做这些不好的事,和她相识,和她结婚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7章 救我 “吓到了?”路知行低头亲吻过薛宴辞的额头。这已经不是她一次做这样痛苦的梦了。 “是不是吓到你了,路老师?” 路知行伸出小拇指的指甲盖,比划一番,“一点点。” “路老师,我想睡你。” “好姑娘,我等着你来睡我。” 薛宴辞起身趴在路知行身前,借着落地灯昏暗的一抹桂黄盯着眼前人,“我死了,你会再婚吗?” “不会。我会把两个孩子好好养大,养到二十二岁。就去找你,和你葬在一起。” 薛宴辞又躺回自己枕头上去了,这个梦太真了。 路知行的气息太浓了,混着桃子味激荡在薛宴辞每一寸肌肤之下。 他总是这样,只一下两下,就会让她忘却所有的烦心事,满脑子只剩下他的好容颜,他的好身段,他的好花样,他的一次又一次给到。 今天不同,总是差一点儿,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想要吞噬他。 “叶知行,你这样会惹恼我的。” “薛宴辞,我就是要惹恼你。” 薛宴辞起身将路知行压在身下,以胜利者的姿态审视着他上瘾的样子。无意间却从那双黑色双眸里,看到了她自己面目无限张狂的恶毒模样。 头发散乱,许是汗水许是泪水,总之,双颊上贴满了头发。额头上的细汗都快要凝结成水珠了,双眼猩红,满是血色。 薛宴辞不敢再往下看自己了,现在的她,面目可憎,十分狠毒。 “叶太太,你再不做点什么,可就要换我来了。” “随你。”薛宴辞带着哭腔的两个字,并没能让路知行心疼她,也并没能让路知行轻柔些。 他亲吻的力度很大,从额头至脖颈,一丝一毫都没有落下。 “你是小猫?” “我是你丈夫。” 路知行瞧着薛宴辞面庞干净,眼睛秀丽,头发整整齐齐,如绸缎一般光滑,一丝凌乱都不再有后,才肯停下。 “知行,给我。” “想要,就自己来取。” 换来换去、上上下下,薛宴辞不敢睁眼去瞧他,更不敢透过路知行的眼眸去瞧自己的模样。 “快给我。” “不给,自己来取。” 五点了,薛宴辞取到了,她不仅取到了,她是取到了无数次。她的欲望,她的贪念,她的执着,她的恐惧都在这一场酣畅淋漓之中得到满足。 “瞧瞧我媳妇儿,还跟十九岁时一样霸道。” 她躲在他怀里哭得难过,后背一抽一抽的,是一只脱离水域的青虾。 “起来,薛宴辞,看着我。” “我不要。” “薛宴辞,你讲点理好不好?你睡完我了,我可还没有睡你呢?” “那你想怎样?”薛宴辞终于不哭了,又变回一向霸道的模样。 “我当然是想这样。”路知行抱她到起居室沙发,放他二十二岁那年选给十九岁她的歌单,有Stand Still、First Time、Fever、Ride、Earned It…… 他拥着她跳舞,举着香槟与她碰杯,一场场身不由己的接吻,一次次的辗转嘤咛…… “说你爱我,叶太太。” “叶先生,我爱你,好爱你。” 窗外有亮光的那一刻,树枝摇晃的影子印在两人身上,薛宴辞觉得特别刺眼,只好拉路知行挡在眼前。他胖的快,瘦的也快,摸上去坚实的不得了。 “媳妇儿,要继续吗?” “知行,我想就这样和你死去。” 路知行起身拉上窗帘,房间里只剩一盏小灯,一切都还是刚刚的模样。此时的半北藕榭里,除了前门和后门各一处警哨,就只剩下他和她了。 …… “老公,我累了。” “要睡会儿吗?”他将她放回床上,抱在怀里。 “你救救我,好不好?”薛宴辞很少有这样委屈的时刻,路知行连忙将灯光调亮一个度,“我们去书房谈?” “想在床上聊。” 路知行起身抱她洗澡,选一件真丝睡裙给她穿好,将头发吹干,绑上桃花粉的蝴蝶结。哄她到不再那般委屈,面上有了一点儿喜悦之色,才敢开口,“和我说说,梦到什么了?” “知行,我想要一颗星星。” “好,我去做科研,组个团队,等到发现一颗新的星星,就用你的名字命名。” “叶知行,你是凝聚态物理学专业,又不是天体物理学专业。” “我太太想要,就不是什么难事。”路知行一脸笃定,早就想好了方案,“只是需要先观察四到五次冲日期数据,先有个编号,还得再过六年才能命名,这个时间很长很长,可以吗?” 薛宴辞眼神涣散,“不要太难为自己。” “不会的。”路知行答道。 半晌后,薛宴辞终于又开口了,“知行,梦里面都是那几位去世的场景,一片血红,我就站在中间,穿着绿色的裙子,看着自己双手沾满了血迹,看到我的裙子污了一片又一片。” “周围什么都没有,望不到尽头,没有边际。脚底下空荡荡的,什么都踩不到,我没有力气了,可我还是不断地想要往前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我走了好久好久,抬头看时,头顶上有一颗星星。很近,可就是抓不到。我想要喊你的名字,找你来帮我,可是我说不出话,我也听不到声音,只有一股腥味,很想吐。” 路知行连忙将薛宴辞埋在自己心口,抱的很紧。他明白,这一次是真的吓到她了,薛宴辞是真的害怕了。 “好姑娘,我内心深处有三场恐惧,要不要听一听?” 她没说话,只是往上蹿蹿,亲亲他左侧锁骨往下三厘米处的那颗痣。 “我三岁那年的冬三月,妈妈穿着薄薄的一条裤子,一件洗到发黄的短袖跪在路家三楼的楼梯口,求周锦阑原谅她。周锦阑说只要妈妈死了,她就可以原谅,她也会保证我在路家能有名有分的活下去。” “周锦阑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妈妈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我躲在门后,不敢出声,那是妈妈用自己生命给我换来的平安,我连呼吸都不敢。”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直至和你睡过一晚后,我才开始睡得踏实。有时候半夜惊醒,看看怀里的你,我就特别想哭。” “但是,我觉得自己有了你,人生就有了希望,有了盼头。” “宴辞,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你是我的命。其实,不仅如此,你还是我整个世界的中心。” “和你在一起的那八个月,拯救了我过去二十二年里所有的黑暗。” “我内心深处的第二场恐惧,是在我伤害你的那一天。我跪在无名乐队办公室,求了路邑章很久很久,求他不要伤害你。可是没有任何用,他辱骂我母亲不要脸,说我是丧门星,这都无所谓,我都可以忍耐。” “可他说你不自爱,不自重。当时我拎了椅子想要他的命,路知炅用好长一根钢管打到我不能再往前一步。” “宴辞,你不在我身边的那六年,每一晚我都会梦到那一天的场景。可是,醒来之后,我只要想想我们的那八个月,我只要想想你在美国生活的很好,我只要想想路家没有伤害到你,我就能继续睡得着。” “我之前和你说,那六年,我都在回味我们之间的事,这是真的。有时候,我睡着了,梦到自己还抱着你,梦到你还在我怀里,梦到自己亲你,梦到你吵着让我把自己给你,我都会笑醒。” “宴辞,你看,没有什么恐惧是过不去的,只需要用美好去掩盖这些就好了。” “也许某一晚,某一天,这些恐惧仍会冒出一个头,吓我们一大跳。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拥有过的美好,拥有过的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所有的破败不堪都会渐渐腐烂掉。” “知行,你的第三场恐惧是什么?”薛宴辞问的十分平淡。 “我送你去姜哲那里睡觉,我们吵架。你说,你就是因为听我的话,才过成现在这样。” “那一晚我才明白,我们谈恋爱,我们结婚,我们有一个女儿,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在强迫你。” “你其实一直都在拒绝我,是我为了自己的私欲,打着爱你的旗号,打着照顾你的旗号,把你困在我的世界里。” “我从没问过你,为什么不想和我谈恋爱,为什么不想结婚,为什么不想生女儿。” “宴辞,那晚之后,我想着我该变一变了。爱你这件事,不仅仅是让你过得好,而是放开你,让你去过得好。” “你不想回家,没关系,我在楼下等着你就是了;你想抽烟,那就抽吧,我陪着你做好体检就是了;你想喝酒,那就喝吧,我看着你别喝过头,就够了。” “爱你,我自然是希望你能够变得更好,但是我也应该接纳你的坏情绪,接纳你所有的不好;你想离开,那就给你所有东西让你离开;你想留下,我就竭尽全力照顾好你,给你最大的支持。” “知行,谢谢你。”薛宴辞哭得厉害。 “薛宴辞,我和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你看我现在过得多好,我仍然能抱着你做个美梦,仍然能和你厮混到筋疲力竭,我不仅和你有女儿,还和你有我们的儿子。” “你和我谈恋爱,结婚的时候总说一句话:知行,你眼里心里有人民,有群众。” “宴辞,其实我眼里、心里是没有人民和群众的。” “你看到我为卖菜的阿姨据理力争,看到我免收某些小朋友的学费,看到我将垃圾分类,将纸盒子和空瓶子放在垃圾桶旁边,方便拾荒人捡走这些事,都是因为我受过苦,我不想看别人再去受这份苦。” “真正眼里、心里有人民,有群众的那个人是你,是大伯父,是姥姥,是一代又一代的叶家人。” “陆港集团一线司机写信给你,油乎乎的两张纸,你一边嫌弃脏得要命,一边又捧在手心读过一遍又一遍,最后自己夸自己是个伟大的革命工作者,躺在沙发上流眼泪,又给对方寄去好几千块钱的超市卡。” “通纳生物更改上班时间的第一天,大家都在讨论这事是谁改的。可没有人知道是你,但所有人都说做这事的人是个好领导。”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你增加产假,增加陪产假,发放育儿津贴,建托儿所,这些事都是我去办的,所有人都在感谢我,其实,他们感谢的那个人是你。” “北京那场大雨后,我去找你说的那些孩子,向他们提供资助。他们问我是昨天半夜那个卷着裤腿姐姐的朋友吗?我说自己是你的爱人,他们说你是个顶好的人,说我是个好命的人。” “宴辞,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发给我的那些奖状,发给通纳生物的那些奖状,发给且初文化的那些奖状,桩桩件件上都写着叶知行三个字,可背后的所有事,都是你薛宴辞提出的,做到的。” “那几位去世,是他们该去世,若说是你做的这一切,那我也参与了。我理应与你分担这场噩梦。可他们早在五十年前,就该把命留在青海,就该为人民谢罪。” “薛宴辞,你从来就没有做错过什么。” “如果你做错了,为什么会有新的任免通知?为什么会有实权给到你?” “下一次害怕,你就想想这些事,抬头看看我,看看你的先生,想想他是如何挣扎着走出路家的泥潭,如何拥有了现在这一方天地。” “宴辞,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就算做不到也没关系,就算你从今往后一直都活在这场恐惧之中,也无所谓,我会陪着你,夜夜如昨夜,日日如今日。” “路老师,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薛宴辞的疑心又重了一些。 “因为我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你,就爱你。我愿意给你我所有的一切,我愿意为你倾尽所有,我想要成为你的药渣,成为你的容器,成为你的一生所得。” “路老师,你这样,我没法儿回报你。”薛宴辞不再疑虑了。 “叶太太,你是被吓傻了吗?”路知行嗤笑一声,“你是我叶知行的妻子,是我的爱人,是我的太太。别说我们现在结婚了,就算我们没有结婚,我也是这样喜欢你,这样爱你,从没有变过。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生与死都在你身边。” “知行,我许你三件事,好不好?” “第一件,回厦门后,去试试我们这次结婚要穿的衣服。” “第二件,等到春天,和我去敦煌。” “第三件,等到夏天,和我去草原。” 薛宴辞轻咬路知行一口,“老公,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和自己太太客气什么?”路知行眉眼带着笑,带着骄傲,带着自信。 “媳妇儿,我们起床吧,去做早饭。吃完早饭,我们到园子里逛一逛,看看西南角院子里那两株梅花怎么样,看看能不能在过年的时候开放,好不好?” 薛宴辞点点头,起身坐在床沿边,等着路知行给她穿裙子,穿袜子,带她出门......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8章 和康名邸的秘密 自北小年起,路知行和薛宴辞就将自家两个孩子扔在叶家老宅了。薛蔺祯对此很是生气,可路知行说,爸爸,小辞下半年就要回单位继续上班了,要赶在年前多走动一下。 这话如果换自己女儿薛宴辞讲,薛蔺祯是不可能相信的,但换了这个和儿子一样的女婿来讲,他也就信了。 路知行开车带着薛宴辞经马场道进入贵州路,走云南路到汉阳道,只十分钟就从叶家老宅到和康名邸了。 路知行的房子在六号楼。 “叶太太,请伸手。” 路知行握着薛宴辞的手,将她的指纹录进这处旧家的密码锁。 咔哒一声,门开了。 今天是薛宴辞第一次来这处房子,也是她第一次用自己的指纹打开这扇门。跨过门槛,坐在换鞋凳上,路知行弯腰蹲在地上为她换下高跟鞋,穿上毛茸茸的拖鞋。 一到冬天,薛宴辞总是会手脚冰凉。 黑色樱桃木鞋柜上摆着两个月前新拍的婚纱照,以及一束松果棉花花束。 这束棉花大有来头。 薛宴辞到北京履职的第一年,动孙岩的那个夏天,路知行赶到新疆禾木打理薛家生意、处理相关关系、解决所涉人员时,在路边看到一株棉花成苗,吩咐金姐移栽到会馆花园里。 同年九月初,金姐发来照片,这株棉花长到半人高了,需要打顶,否则棉花桃的数量就会减少一半。路知行听闻此事,第二天就带着女儿叶嘉念飞新疆禾木去了。 从那之后,叶嘉念每周都要和金姐打视频电话看棉花桃,一直到十月中下旬,原本茂盛墨绿的硕大叶片干枯变黄,一朵朵雪白蓬松的棉花展现在镜头前,叶嘉念坐不住了,缠着爸爸叶知行又去了一趟禾木,摘了十三支棉花花束回北京了。 至于搭配棉花花束的松果,也是同年十一月,薛宴辞升任正部级干部的第五个月,全家人饭后到天坛公园散步时,路知行架女儿在肩膀上,从松树上摘下来的,后来父女俩又从草坪上捡了不少树枝,用热熔胶粘在一起,做成了松果花束。 现如今再细细想来,这好像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媳妇儿,过来看看……” 还没等薛宴辞回过神,就被路知行牵着走进餐厅,走进厨房,走进客厅,直达卧室了。她从枕下摸出两人皱巴巴的合照,那六年里,他看过无数次吧。 北方冬天暖气很足,没多大一会儿,薛宴辞就想找件薄衣服换下身上的毛线裙子了。 打开衣柜门的那一刻,她看到无数件印着自己口红的衬衫,整整齐齐挂在衣架上,每一件都套着透明的防尘袋。 每一个防尘袋上都贴着便签,写着时间,写着地点,写着那天发生的事。 2017年3月6日,苏州留园,初吻,宴辞问,口红是什么味道的。 2017年4月9日,和康名邸,第一晚,宴辞说,知行,我想要得到你,把你给我。 2017年4月12日,南京演出,宴辞第一次看我演出,她在舞台下面玩得好开心。 …… 2024年6月8日,上海演出,宴辞回国后第一次印上红唇印,原来她还记得这件事。 …… “老公,过来。” 路知行系着围裙来了,又回厨房解了围裙,洗过手,从背后抱着她。 薛宴辞仰头望着眼前人,流了眼泪。 路知行从耳后亲吻她,拥着她转身,捧着她,与她接吻,直至薛宴辞不再流泪,直至她呼吸困难,埋进他怀里。 “知行,把这些衣服都带回颐和原着吧。” 北京房子的衣帽间是对立的,左侧是路知行的衣柜,右侧是薛宴辞的衣柜,中间一个长方形的岛台,放着两人的配饰。 为对方挑选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搭配鞋子、配饰,是每晚两人睡前的一件重要事。 等到第二天,天明,一起换衣服,为对方正衣冠,是每天早起的一件重要事。 他会为她系好内衣排扣,拉上裙子的拉链,戴好项链。 她会为她系好衬衣扣子,打好领带,别好领带夹。 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一天天过去,相爱的人总会为同一件重要的事,乐此不疲。 “知行……”薛宴辞指指客厅的沙发,“你是坐在这里,看着我们家的窗户吗?” “不是。”路知行声音很轻,如一只不再振翅欲飞的蝴蝶,“那时候我把沙发、餐桌、床都摆在客厅,这样无论我是坐在沙发上办公,还是坐在餐桌上吃饭,还是躺在床上睡觉,只要你家灯亮了,我就会第一时间知道,你回来了。” 薛宴辞声音哑然,带着哭腔,“知行,那不是我的家,是我们的家,是你和我的家。我让你录门锁指纹的那一天,那就是我们的家了。” “你让我录指纹那天,好凶的。”路知行扬着嘴角答一句,眉眼处皆是轻快。 那是2017年4月9日,路知行扯着薛宴辞去医院看病,她不肯。后来路知行随着她进屋,两人又是互不相让的吵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为什么不回我的微信,不接我的电话?” “你搞清楚些,是你自己提的要和我分开,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站在什么立场要求我回你微信,接你电话?路知行,你是有什么理解障碍吗?” 薛宴辞一句话就气的路知行站不住脚了。 他站在客厅中央红着眼,哭唧唧地,“我来找过你,可是你明明在家,就是不肯给我开门,我站在楼下一整晚,你连灯都没有开一下。” 薛宴辞坐在地上盯着文献没答话,过了五分钟,她捡起手机,解锁之后,找到门锁APP,一把将手机摔在沙发上,盛气凌人,“把你指纹自己录进去。” 路知行拿起手机去到门口,只一分钟就录好指纹了,没有人知道薛宴辞在听到「指纹录入成功」那一刻,曾扬起嘴角偷笑过三秒。 “路老师,我回国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我没有勇气去找你。我在家坐了很久,又去楼下转了很久,又上楼等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敲门,也没有勇气试一试,自己是否还能打开那扇门。” 薛宴辞缓了缓情绪才又敢开口,“知行,那天晚上,你没有敲门,也没有试指纹,是对的。” “怎么了?”路知行很是不解。 “那天晚上,章淮津的爷爷来了,带着一份股权转让合同来下聘,要我和章淮津结婚。我拒绝了,于是他又拿出很多份股权转让合同给我。” “起初,我以为他只是来征求意见的,可到最后,他拿出百十多份股权转让合同,加起来能占到章家资产的一半,我就害怕了。” “他不是征求意见,他是势在必得。” “好在大伯带着王秘书来了,给章淮津的爷爷揍了一顿,我气到将家里所有杯子全摔了。” “我十二岁那年,就知道接手叶家,会意味着一世的辛苦。我也知道有人会随时想要过来找我寻叶家的仇,可那时候大伯父年轻体健,叶家如日中天,我没什么好怕的。但后来大伯接连出了好几场意外,寻找那几位的线索也就同时断掉了。” “从我十五岁起,就开始不断地遭遇一些意外,一次比一次危险。直至在美国的最后一次,差点儿就死在街头了。” “那天晚上章淮津的爷爷离开后,大伯将他查到的所有资料都转交给我。只有寥寥数笔,毫无任何意义,既不能确定那几位的位置,更不能确定他们的罪证。” “十二岁的时候,我和大伯说,或许可以以命换命,只要保住叶家,就会有未来。那时候大伯说,有他在,到不了这一步。可这十三年的调查、取证,都指向一个答案,叶家没得选了,只剩下以命换命这一条路了。” “叶家三代人的功勋,就要断了。” “大伯一旦过世,叶家就会没有实权,等到那个时候,也许连两周都用不了,叶家就会分崩离析,顷刻之间就会成为断垣颓壁。” “知行,我在医院那些日子,并不是你没把我照顾好,我不高兴。也并不是因为叶家信息处理司一团糟糕而同陈礼生气。” “我只能自己一个人熬着等任免通知,等一个结果。等一个能把叶家保全下来的结果,等一个能让叶家平平安安传承下去的结果。” “那天晚上,我看完大伯给的资料后,特别生气。然后王秘书将厨房所有餐具都抱到客厅,我一下全砸了。” “我不是气大伯违背了他的承诺,更不是气大伯十三年就找到这一点信息。我气的是大伯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这些事,我气的是自己白白浪费了和你的六年时间。” “宴辞,对不起,那天晚上我应该敲门的,我应该试一试的。”路知行哽咽着说完这句话,那天他真应该敲门进去的。 后来看到储物间那一箱碎瓷片的时候,也应该问一问的,可他什么都没做。 薛宴辞平和的朝窗外望去,望着对面的楼,数着数,寻找那间她这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处居所。所有的爱与恨,都在那里发生,所有的功成与失败,都在那里被筹谋。 “知行,如果那天晚上你来了,你会见到我最可怕的一面。那是连我自己都无法接纳的一面,暴躁、疯癫、狂虐,毫无任何一丝怜悯与善良。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 “薛宴辞,你什么样子,我都会接纳。”路知行环抱着她,贴在她耳边说话,“你不用生自己的气,你应该生我的气。是我没有办法留住你,没有说服你留下来,这都是我的错。” “没事儿,知行,都过去了。好在我一步一步都走在计划之内,所有的筹谋都得以实现了。”薛宴辞噙着眼泪,笑一笑,“我觉得自己挺成功的,我扭转了叶家一代人的困局,解决了大伯父的心病,实现了姥姥的心愿。” “关键是,叶家可以传承下去了,叶家有你,有嘉念,嘉硕,至少一百年内,都不会再出现什么大问题了。” 厨房砂锅盖子被气泡顶得咚咚作响,路知行拍拍薛宴辞的肩膀,“媳妇儿,粥好了,吃早饭吧。” 这些年,她活得太辛苦了。 路知行会煮很多粥,做得最好的便是这一碗生滚鱼片粥。眨眼之间,薛宴辞已经吃了九年,过完新年,即将迎来第十个年头。 “路老师,吃完早饭什么安排?”她翘着脚丫问话。 “从天黑到天亮已经试过了,该试试从天亮到天黑了。” …… 天津的冬季,下午五点,天就黑了。 “饿不饿?想吃什么?” “都好,做简单些,我想要快些吃完,睡一会儿。” 两碗米饭,一道蟹黄豆腐,一道白灼菜心,一盘白灼罗氏虾,薛宴辞吃的津津有味。 在薛家、在叶家,她经常挑桌上这道菜不合胃口,那道菜做的没有食欲。就连丽姐做的菜,她也经常会挑挑拣拣,却从来没有挑过路知行做的饭。 “比丽姐做的还好?”路知行问一句。 “丽姐做饭,是她的工作,既然是工作,就永远都有上升和改进的空间。” “老公,你不一样,你做什么都好吃,因为饭菜里都是爱。” 她就是这么的会哄他开心。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9章 新年 大年二十九吃过叶家的年夜饭,路知行同薛启洲、薛启泽到书房议事,薛宴辞带着五个孩子趴在客厅地毯上玩拼图。 过了十点,薛宴辞将自家两个孩子哄睡后,就和路知行准备离开了,离门厅还有三米远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句,“你们俩,这都忙了半个月了,还没走动完?” “爸,我真的很忙,每天都累得很。” 薛蔺祯盯着薛宴辞看了许久,又问路知行一句,“你们俩忙什么呢?” “爸,这不能说。”路知行闷声答一句。 薛蔺祯垂下眼眸,“行,我现在是管不着你们俩了。” 薛宴辞将手里的外套扔在沙发上,从包里掏出任免通知在薛蔺祯眼前晃了一下,立刻就收回去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和家里说?”薛蔺祯十分惊讶,自己女儿要掌实权了,自然也十分害怕,自己女儿能握得住这份实权吗。 “爸,我真的很想再休息半年。而且我递上去的假条也已经批下来了。这么多年,我真的累了,也厌倦了。” 薛蔺祯沉默一会儿,摆摆手,让两人走了。薛宴辞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日子,他这个做父亲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哎,知行,小辞,你们俩注意些身体,别过头了。” 薛蔺祯的话穿越大半个客厅,传到薛宴辞耳朵里时,她竟第一次在这件事上红了脸。 “放心吧,爸,我有分寸。” 薛宴辞顺着路知行的腰窝猛掐一把,“你干嘛非得回爸爸这么一句,多尴尬啊。” 他搂着她的肩膀,喜气洋洋,“爸爸是过来人,他有经验。” “路老师,你疯了吧,连你老丈人,都敢调侃。”薛宴辞又掐路知行一把,他这个迟来的叛逆期,可真够叛逆的。 “好媳妇儿,别这么傻。你以为这是爸爸第一次和我聊这件事吗?” “爸爸第一次和你聊这件事,是什么时候?” “姥姥来学校看你,咱俩一起和姥姥在食堂吃过中午饭后的第二天,爸爸就来找我聊过这事了。” “爸爸跟你说什么了?”薛宴辞问一句。 “不能告诉你。”路知行抬手拍拍薛宴辞的脑袋,“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 薛宴辞只觉尴尬,又很好奇,“讲讲嘛。” “不讲。”路知行很严肃。 “就讲一点点儿。” 每到过年,路上车辆就会变得很少,原本只需十分钟的路程,今天七分钟就到了。薛宴辞自坐上副驾驶那一刻就开始折腾,一直折腾到上楼开门,都没停下。 “爸爸和我说,他和妈妈从不反对这件事。但是,你是一个从小受到一点点小伤,就会疼到大哭大闹的人。要我注意一些,不要伤到你。也不要纵着你胡闹,说他们估计你在这方面是个没边际的人。” 听着这些话,薛宴辞瞬间红温,从额头到脖颈,一点儿都没法儿掩盖。 “爸爸还说,因为我从小没有父母在身边,或多或少有些不太了解,所以送了我四五本生理卫生的书籍,让我学习一下。” “你学了吗?” “老丈人的吩咐,我哪敢不学?”路知行眉开眼笑,“我仔仔细细读了好多遍。很多知识,到现在都还记得。在这方面,我很感激爸爸。” “爸爸还说什么了?”薛宴辞的好奇心达到顶峰,原来自己的爸爸还有这样一面,简直不可思议。 路知行摇摇头,“没什么了,就这些。” “知行,你以后会给姑娘的男朋友讲这些吗?” “当然要讲的,不仅要给姑娘的男朋友讲,还要给叶嘉硕讲。” * 薛宴辞平躺在床上,双手环着路知行的脖颈,微微闭着眼,“我觉得爸爸不仅给你讲了你说的那些,肯定还给你讲别的了。” “没有。”路知行否定了,一滴桃子味的汗水落在薛宴辞下巴尖上,“媳妇儿,【。。。。。。】。” …… 【。。。。。。】。” 这是路知行最喜欢的时刻,【。。。。。。】。 【。。。。。。】,就是用的这个姿势。 “你进步太快了,我怀疑你。” “薛宴辞,我进步再怎么快,也没有你那么熟练,好吧。” 确实,那晚薛宴辞带着路知行大开眼界。原来,她不只会凶巴巴地教训他,还会耐着性子说些鼓励的话,更会亲自动手指导一二。 “你说,你是不是提前学习过?”路知行现如今已经学会颠倒黑白,反客为主了。 “从你和我告白那天起,我就在学习了,这个回答,叶先生,满意吗?” 路知行哼哼唧唧的喘息声萦绕在薛宴辞耳边,弥漫开来,灌满她整个青春和人生。 “媳妇儿,还想要。” 她捧着他的脸,亲他一次又一次,“好,再一遍。” 薛宴辞很宠路知行的,只是这事,只有路知行自己一个人知道。 从认识薛宴辞起,路知行就向她提过无数个要求,索要过无数的东西,她都一一答应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路知行说想要花香味的口红,她就涂香奈儿的口红和他接吻;路知行说想要时时刻刻都能够亲到她的蝴蝶骨,她就在家穿露背的裙子;路知行第一晚不熟练时,同她说还想要,她就给了他无数次。 “哎,你太自私了……”路知行叹口气,“你都不告诉我,搞得第一晚那么尴尬。” “第一晚是你尴尬,我可一点儿都不尴尬。”薛宴辞在调侃路知行这件事上,这一辈子都没输过一次。 “【。。。。。。】……” “【。。。。。。】……” “宴辞,我想要你亲我……” 薛宴辞一一满足路知行所有要求,一个都不曾落下。带他跃上云端,【。。。。。。】。 【。。。。。。】。 “路老师,我以为你很懂。”薛宴辞趴在路知行耳边,在玩他耳鬓的头发。 他侧侧身,对上她的视线,“我去哪里懂?” “路知行,你第一次抱我睡午觉的时候,你就在想这件事吧。” “没有,没想。”路知行强行将薛宴辞圈在自己怀里,他不想聊这个话题,太尴尬了。 “别装了,你都咯到我了,你还敢说你没想。” 路知行本就红透的脸,更红了,“但我什么都没做。” “你是因为我对你很凶,你害怕吧。”薛宴辞很会调侃他,语气里全是奚落。 “当然不是。” “薛宴辞,即使你对我再凶,我也敢向你一次次告白,一次次求婚。但除此之外的事,比如牵手、接吻、做爱,这些事,我都想要等你提起,等你主动,等你愿意。” “即使我动过不该有的想法,有过不该有的念头,但对面的那个人是你,我就愿意一直等下去。这不仅仅是尊重,也不仅仅是爱护,这是我对我们未来的期许、对你最初的理智。” 薛宴辞抬起食指滑过路知行高挺的鼻梁,“所以,我喜欢你啊,也很爱你啊,因为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 大年三十一早,路知行带着薛宴辞和两个孩子拜祭过叶家祖辈后,就出门了。仍旧是花店,陵园。 “叶嘉硕,过来。” “这位是爸爸的姥爷和姥姥,你该叫什么?” “太姥爷、太姥姥。” “这位是爸爸的妈妈,你该叫什么?” “奶奶。” 薛宴辞第一次带叶嘉念过来时,也说了这番话。从三口之家到四口之家,从岌岌可危的婚姻到如今蜜里调油的夫妻关系,路知行只想把这一切都讲给自己妈妈听一听。 “妈妈,为什么你的爸爸妈妈、姥姥都在,可爸爸的姥爷姥姥和妈妈都不在了?” 薛宴辞将双手搓热,给叶嘉硕暖暖小耳朵,“儿子,这件事情要爸爸讲给你听。至于爸爸什么时候讲给你听,得由爸爸决定。” 路知行瞧着薛宴辞给叶嘉硕暖耳朵的动作,突然又想起为数不多关于母亲的记忆。 路家经济尚可,并不缺钱,周家也是一样,可对于路知行和周锦闻,所有人却都在苛刻他们。无论是每个月固定的家用,还是达信药业的年底分红,亦或是路知行读幼儿园的费用,通通都落在了周锦阑手里。 路知行读幼儿园的第一个冬季,妈妈周锦闻每一天都等在校门口,搓热双手给他暖暖耳朵,问他一句,儿子,今天在幼儿园过得好吗? “叶嘉念,叶嘉硕,过来。” 路知行半蹲在地上,摆摆手,将两个孩子唤到身边,将所有的往事都讲给他们。 薛宴辞仍记得婚后第一次来这里,路知行一个人站在风口里的样子,也依然记得他那天哭了很久的样子。 八年过去,路知行已经可以笑着,同自己的孩子讲那些过去的事了。 叶嘉念、叶嘉硕听过之后,抱了路知行很久很久。这个世界上,心疼他的人,又多了两个。 “叶嘉念,叶嘉硕,你们两个要记得,从今往后每一年的今天,都要带着漂亮的鲜花过来看太姥爷、太姥姥和奶奶。” 路知行又补充一句,“叶嘉念,叶嘉硕,你们两个也要记得,这件事情,不可以和除爸爸妈妈、姥姥姥爷之外的任何人提起。” 两个孩子点点头,路知行抱着儿子,薛宴辞牵着女儿离开了。 赶回半北藕榭时,已经下午了。 赵易楠和凌玫在大门口贴对联、贴福字,见到路知行和薛宴辞后,问一句,大哥、大嫂,新年好。 薛宴辞脱了外套洗过手后,抱抱章淮津和司淼的儿子,已经三个月了,白白胖胖的,戴着虎头帽,伸着小手,可爱极了。 “知行,抱抱你未来的女婿。”章淮津一句话,让路知行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了。 “哎,知行,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儿子。” “不喜欢。”路知行答得干脆利索。 章淮津并不觉得尴尬,又喊了叶嘉念过来,“念念,你喜欢思初弟弟吗?” 叶嘉念抬头看看坐在沙发上看热闹的妈妈,又看看坐在一旁黑着脸的爸爸,“不喜欢。” “哈哈哈哈……瞧见了吧,我姑娘也不喜欢你儿子。”路知行高兴极了,抱着女儿猛亲两口。 七点,丽姐将年夜饭摆好,路知行先是向司淼的父母问好,又表示了对章淮津、司淼、赵易楠、凌玫的欢迎。 八点,薛启泽带着薛航同、薛航舒、薛航谦来了。三个孩子一进门,张口就是,“姑姑,姑姑,什么时候放烟花……” 八点一刻,路知行点了六根二十厘米长的檀香分给薛宴辞和五个孩子,由着他们到院子里放烟花玩。 凌玫戳戳赵易楠,赵易楠跑去跟路知行又要一根檀香递给她。 “章章,你说薛宴辞一直想要的,是不是,就是现在这种生活状态?”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0章 新年-2 章淮津抬头看看院子里的薛宴辞,很像她七八岁时的样子。 扎着很低很低的两根麻花辫,穿着裙子,和一群孩子在院子里跑跑跳跳,点着鞭炮后往外跑两三米远,捂着耳朵等着炮仗发出砰的爆炸声。 也会站在廊檐下,抬头看五彩绚烂的烟花在头顶绽放,也会和周围的小朋友抬手指着天空说,那个紫色的真好看!刚才那个红色的也好棒!那边的好像一只水母!快看,这个好像蒲公英…… “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只有叶知行能明白,也只有叶知行能给他。” 章淮津答完赵易楠的话,过了许久才又补充一句,“我和你,其实从来都没有走进过她心里。” 九点半,薛宴辞带着一群孩子回来了。路知行迎上去给她暖手,又给所有人盛一杯红糖姜茶,盯着大家挨个喝掉。 这已经不是章淮津,赵易楠第一次看路知行与薛宴辞的日常相处了,可仍旧还是会被这种平凡的场景打败。 路知行握着她的双手问她冷不冷,她说一点儿都不冷,他瞪眼教训她不可以撒谎。 薛宴辞笑哈哈地问路知行,试试不就知道了吗,随后掀开他的衬衣,将手放在他腰间。 路知行冷到打个颤,可仍旧由着薛宴辞在他身上取暖。他会双手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埋在怀里,将她冻红的小脸贴在胸口处。 “赵易楠,学学大哥,好吗?”凌玫一脸羡慕。 赵易楠靠在沙发上摇摇头,又皱皱眉,“你们女孩子都喜欢这种的?” “不是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是女孩子喜欢自己爱的人对自己这样,换个人,她们就不喜欢了。” 赵易楠反复琢磨几遍章淮津的话,原来,薛宴辞将所有的偏爱都给了路知行。 十点半,薛启泽带着三个孩子回叶家老宅了,薛宴辞带着叶嘉念、叶嘉硕上楼洗澡睡觉。司淼将章思初哄睡后,才有时间出来和大家聊聊天。 凌玫是个小话唠,和赵易楠窝在沙发上有说不完的话,时不时也会问出一些很奇怪的问题,“你和二哥,是不是都偷偷喜欢过大嫂?” 司淼连忙补充一句,“他们几个,家里都是世交,从很小的时候,就是特别要好的朋友。” “大哥体力真好哎,从回来一直忙到现在都没休息。” “知行手里三家上市企业,七八家大型公司,两个慈善组织,百十家中小型企业。天天八小时高强度工作,当然体力好了。”不知不觉间,章淮津也成了一个会在外人面前维护路知行的人。 十一点薛宴辞下楼,坐在沙发上吃完一盘丽姐送过来的桃子块,问问凌玫这几天在天津玩得怎么样,在家里住的可还算舒服。又问过司淼章思初睡眠如何,百天宴席准备什么时候在哪办,就去厨房陪着路知行包饺子了。 她就坐在他对面,捧着一杯热水什么都不用做,路知行就会眉眼含笑地扬起嘴角。 十二点刚过,路知行端上热气腾腾的饺子招呼大家快吃。 七八年过去,路知行也习惯了吃饺子蘸番茄酱。 吃过饺子,路知行又给薛宴辞穿上外套,带她到院子里先放两挂一千响的鞭炮,又放半小时的烟花给她看。 他会站在她背后,帮她捂着耳朵陪她笑,也会站在烟花底下与她相拥接吻。 凌玫闹着要赵易楠以后必须在自己生日当晚,放烟花给自己看。 赵易楠抱着她,“好好好,给你放一小时。” 章淮津搂着司淼的肩膀,“淼淼,辛苦你了,新年快乐!” 初一上午,路知行和薛宴辞给众人派完新年红包,又送给章思初一串金元宝。 初一晚上,路知行和薛宴辞在叶家吃完晚饭,又给叶家所有人派了新年红包。 老太太叶政君的精神头好了许多,能和众人聊好一会儿天,也能陪着孩子们玩上个把钟头。 初二,薛宴辞和路知行带着孩子到天津干部疗养院,陪着老首长夫妇吃一碗打卤面。又仔细问过张鹏新孩子的学习情况,又问了大嫂在通纳生物的工作如何,有没有需要变动的,或是改善的。 张昊强问起薛宴辞对于任免决定的看法,她只说,“已经接下了,但又申请了六个月的病假,想多休息半年。” “小辞,老将军交代给我的事,我都办完了。”张昊强长舒一口气,他的使命终于完成了。 “张鹏新是老将军一手带出来的人,带兵打仗、行军作战的事你都可以问他。必要时,你也可以找他帮忙,不必跟那小子客气。” 薛宴辞点点头,时至今日,她已彻底踏上叶家先辈曾走过的路,以后的无数个日子,也将沿着先辈走过的足迹一路向前。 初六上午,赵易楠带凌玫回厦门了。 初九上午,章淮津带着司淼、孩子以及老人回北京了。 临走时,章淮津说了和赵易楠一样的话,“谢谢大哥,大嫂。活了三十多年,头一次过这样好的春节。” “有多好?”薛宴辞笑着问一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家人、朋友都在身边,虽忙碌,但很简单,也很踏实。” 说罢,章淮津苦笑着又补充一句,“热热闹闹的感觉真好,好像一下子拥有了很多家人。” “欢迎你们再来。”路知行笑着向他们发出邀请。 送走所有客人,薛宴辞直接累倒在床上睡了一整天,吃了两顿麦当劳。 和薛宴辞在一起之前,路知行所有的春节都只有两个字:孤独。 路知行第一次跟着薛宴辞回厦门,过新年的窘迫景象仍历历在目。薛宴辞给了他一个满是家人的春节,现如今路知行又给了章淮津、赵易楠一个满是家人的春节。 同年三月中旬,叶政君去世。 又三周后,薛宴辞同路知行将这几年叶家发生过的所有事件整理后,统一贴上标签封存在文件袋里,压上黑色火漆印章。 当然,这里面也包括薛宴辞从十二岁到三十五岁所有经历过的事,也包括路知行掌管叶家生意九年的述职报告,也包括许冠昌养子与叶政君、叶承樱的基因鉴定报告。 那是一个很平常的午后,薛宴辞睡醒后,抬头望向路知行,“叶先生,带上我们的劳动成果,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叶家书房不大,两百平左右,分三个厅。 议事厅,路知行待过最长时间的地方;办公厅,路知行陪着薛宴辞在这里忙过很多次工作;档案厅,路知行只来过一次,薛宴辞给他钥匙,陈让带着他来查看叶家的往事。 薛宴辞将办公厅右侧柜子左下第五个抽屉取出后,跪在地上朝着柜子内壁敲一串摩斯密码,墙角两块地板就自动打开了,露出一段向地下延伸的楼梯。 薛宴辞又将抽屉安回去,将摩斯密码写在路知行掌心,问他,“记住了吗?” 路知行微笑着点点头,那是自己给她的一句承诺:你在哪,家就在哪。 薛宴辞牵着路知行沿楼梯走下去,在两米高的地方,她又按了两次指纹,第一次是右手的无名指,第二次是左手的中指,头顶上方的地板就关上了。 “知行,改一个你的指纹。” “这里的机关只需要其中一个指纹就可以关上。最多可以录入四个指纹。在此之前,是大伯,姥姥和我。从今天起,是你和我。” 沿着楼梯往下走两分钟,是一扇防火门。 “知行,你害怕吗?” “有你在,我怕什么?” 薛宴辞尴尬极了,“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巨害怕,都吓哭了。” “薛宴辞,你还有这种经历?也太搞笑了吧!” “我那时候才十二岁,吓哭了也算正常,好吗?” 路知行安抚她几句,又忍不住地笑起来。薛宴辞多强势一个人啊,还会怕这些? “知行,这扇门一共三道锁。第一道锁是指纹,从前只有大伯,姥姥和我能开,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现在,我想把你也加进去。” “这里面存放的是叶家一代代人传承下来的,关于叶家所有事项的记录。当然也包括我这次处理掉的事。但是,所有的内容都是叶家人自己亲笔写下的。但我相信祖辈们是清清白白的,也是公平公正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叶家人的藏品,大多都是书籍。” “知行,你可以考虑之后告诉我。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还没等薛宴辞说完后面的话,路知行就说,“我当然愿意。” 开完第一道防火门,是第二道防火门。 “知行,这里的第二道锁是姥姥留给咱俩的钻戒。男戒就是就是这道门的钥匙,你来开。” 薛宴辞将戒指递给路知行,他对着防火门看了大半天,只看到一个输密码的地方。 “姥姥告诉过你密码了,你想想看。”薛宴辞提醒一句。 “是钻石的腰码,对不对?” “我们家叶知行真聪明。”薛宴辞从兜里掏出一个60倍的放大镜卡在手机镜头上,路知行打开第二道防火门。 薛宴辞用同样的方式打开第三道防火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小型图书馆。 “宴辞,我们现在在地上,还是地下?” “一半地上,一半地下。”薛宴辞说完话,才又将带来的文件,按照时间顺序排好放进档案柜。 “知行,去看看吧。从此时起,这个地方也属于你了。这里所有的东西,你都有权拆阅。” 有古书,有字画,有瓷器,还有很多宝石。 每一排柜子的第一个格子里都放着一本折页册子,里面详细记录着这些东西是什么,来自哪里,于哪年哪月由谁收集来的。 “宴辞,回头我们也买些东西放到这里吧,留给以后叶家的孩子们。” “好,你有权打理这些事,你决定就可以。” 路知行在最后一排柜子的最后一个格子里发现了一本书,里面记录着叶家捐赠出去的东西,足足有三十七页。前二十页都是手绘图,后十七页才有彩色照片。 只是在这本书下方,还放着一本《增评补象全图金玉缘》,繁体字,很多插图。路知行翻了翻,又放回去了。 叶家家谱共有六本,路知行都看过。叶知行所在的这一本是从太公叶景莫开始记录的,太公的独子叶宗继是姥姥叶政君,姥姥的哥哥叶政平的父亲。 从太公记起,薛宴辞、叶知行为叶家第五代人,叶嘉念、叶嘉硕为叶家第六代人。 时过境迁,叶家的伟大、独特、壮丽,生生不息。 “知行,我希望你能够继承叶家祖辈的意志,也能够将这份意志教给我们的孩子。” “眼里、心里有人民,有群众是必须要坚守的事。更重要的是,我希望咱家的人,都能成为对国家,对社会,对世界有价值的人。” “我知道这要求很高,也很难,但可以努力试试看,做不到也没关系,但必须要努力过才知道。” 路知行仔细将坐在藤椅上的人,从头到尾看过一遍,“薛宴辞,我觉得你好浪漫啊。” “什么?” “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吧。”路知行眯着眼睛,朝窗外的银杏树看去。 “此时此刻的你,是我从未见过的一个人,却又是我无比熟悉的一个人。就好像我们每天抬头都会看见月亮和星星。可有一天,月亮和星星已经被我拥进怀里了。” 薛宴辞莞尔一笑,“走啦,叶先生,上去了,该吃晚饭了。”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1章 地库 薛蔺祯和叶承樱刚带着叶嘉念、叶嘉硕离开半北藕榭,薛宴辞转头就挂路知行身上了,左手攀在他脖颈上,右手扯着他领带。 路知行别过脸,吞咽一口口水,“媳妇儿,我得去上班了。” “我不许你去。”薛宴辞一口南方话,太软了。 路知行拿起门厅柜上的手机,打给明安,“会议往后延一个小时。”转身抱薛宴辞上楼回卧室去了,这家终于是清静了,也安静了。 叶嘉念、叶嘉硕就像是两百只鹦鹉,从早到晚说个不停。薛宴辞笑话两个孩子,说给他们嘴里放块梅花肉,用不了十分钟就能当饺子馅。 薛蔺祯和叶承樱因为这事,从早到晚的说教薛宴辞不好好教导孩子,让路知行好好管一管,别整天的不像话。 现在,爸爸妈妈、两个孩子,终于都回北京去了,太好了。 “路老师,你就一小时吗?” “媳妇儿,销售部和市场部的年终汇报很重要,从年前拖到现在,都三个多月了。” “胶体金试纸的生产线一直在报问题,老余说厂房也有安全隐患,年前那场大雪后,有好几处漏水。” “且初文化自去年六月开始,业绩一直在下滑,路港集团也是一团糟,我忙得很。” “明安这个秘书怎么当的?”薛宴辞粉透色的指尖绕过路知行脖颈,瞬间变了脸,很是娇俏,“我和你去上班吧,老公。” 路知行强行将怀里的人塞回床上散开的被子里,“宴辞,我晚上早些回来。” “叶董,您在办公室藏人了?” “薛宴辞!你说什么呢?你在跟我说什么呢?” “嗯?” …… “到点了,一个小时了,叶董,您该走了。”薛宴辞假意推推压在身上的人,“叶董,您该去工作了。” “不去了,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把人藏哪了。” ...... “我跟你去吧。” 路知行知道拗不过薛宴辞,只好起身给她换了衣服,带去通纳生物。 四月下旬的天津已经没了凉意,但路知行仍旧强迫薛宴辞穿上风衣外套,穿上厚袜子,也同样强迫她穿了平底鞋。 一年多没过来,通纳生物变了很多。薛宴辞东瞅瞅、西望望,试图能找到一些自己熟悉的东西,希望能找到可以帮助路知行的机会。 这一年,路知行过得什么日子,薛宴辞心里明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她更心疼路知行,也不会有谁比她更能舍得放路知行出门去工作。 如果可以,薛宴辞是真的很想囚禁路知行在身边,好好疼爱他的。 明安着急着从会议室出来,差点儿撞到薛宴辞的轮椅,惊慌之下脱口,“嫂子,您怎么来了?” “怎么?叶董办公室藏人了,我不能来?” 明安维持着迟到的冷静,“嫂子,今天事特别多,怕顾不过来您。” “放心,我今天不说你。”薛宴辞板着脸,她今天没空和明安打趣,她忙得很。 自处理完姥姥的丧仪,路知行每天都忙到凌晨一两点才睡觉,白天在家除了陪孩子、陪父母外,其他时间都是在忙工作。 薛宴辞每天看着这些事,就只剩下心疼了。 听到这话,明安赶紧退后,趁机远离这场纷争。薛宴辞这个人有多厉害,他不是第一次见识。虽顾着陈礼和路知行的面子,但薛宴辞批评起他,那也是毫不留情面的。 “明安,给食堂去个电话,今天中午多做一道芋儿鸡。” 明安一边答着知道了,一边感到心惊。 薛宴辞这位大小姐从不挑食,但挑饭。唯独芋儿鸡这道菜,无论是在哪儿吃,她都不挑。从十多年前跟着无名乐队演出时就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但这也意味着,她今天会在这里,待上一整天。 明安心里想着去年通纳生物的销售额,且初文化业绩的下滑,不由得后背一凉,今天各个部门怕是都不会好过了。 原定要开两天的会,在薛宴辞的监视下,从十点半开到十二点半,全都结束了。只剩下各个部门负责人垂头丧气地从会议室离开,连中午饭都来不及吃,就全忙着给下属开小会去了。 “明安,下午问问南边那块空地是哪个部门的,报个价看看。” “好的。”明安十分恭敬地,回答着薛宴辞的问话,她一向都很厉害的。 “给李智璇去个电话,让他明儿一早带着且初文化,近半年所有的演出和商务数据过来一趟。” “宴辞,好好吃饭。”路知行将剔好骨头的鸡肉放在她面前的餐盘里。 薛宴辞摆摆手,“等会儿。” 路知行瞧着她喋喋不休的样子,就知道她想干什么。一忙起工作,什么也顾不上了。 “媳妇儿,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路知行话一出口,薛宴辞立刻闭嘴,乖乖吃饭了。去年发生太多事了,所有的事,也都是她对他的亏欠。 自从一切都好起来后,路知行就变了个人,说一不二的,说生气就生气,说吵架就吵架,说要把她绑起来,就真的会绑起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可今天上午的会议,已经让他十分疲惫了,若是不帮他把其他事解决掉,路知行会累坏的。想到这里,薛宴辞放下手里的木勺子,“明安,还有……” 薛宴辞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字,就被路知行搂在怀里了。 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他会亲她,毫无任何顾忌。 路知行太明白薛宴辞了,以前叶家和薛家是她的桎梏,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大庭广众之下的爱情,才能让她老实点儿。 “别这样,叶董,这里是食堂。”薛宴辞耸着肩膀挣扎一番。 路知行强行摁住她的手,提高音调,“叶太太,你也知道这里是食堂?” 薛宴辞将餐盘一推,“不想吃了。” “嫂子,我先走了,明天一早向您汇报。”明安飞快地走了,这俩人有多疯,他是见识过的。 路知行看着淡定从容,可薛宴辞就是他的命门,谁都别想碰她。 薛宴辞看着蛮横无理,可路知行就是她的燃点,谁都甭想碰他。 但凡这两个人碰在一起,就跟比疯比狠似的,他俩是没事,遭殃的全是周围人。 以前演出的时候,两个人因为吃饭闹,因为酒店闹,所有人都跟着一宿一宿地睡不好觉。后来,两个人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闹翻,所有人都跟着超负荷工作一年半。 现在,没法说了,闹去吧。 “明安,回来!” 听见路知行的话,明安又端着餐盘老实转过身,坐下了。 “别给她办这些事儿。” “好哥哥,别跟嫂子吵了。”明安劝路知行一句,“你又吵不过她,何必呢?” “你是谁的秘书?”路知行发起狠来,并不逊色于薛宴辞的恐怖。 夫妻俩争高低,非得扯上他这个秘书,真是倒霉。 “叶知行,我好难过。” 完了,这回是没救了。明安苦笑一声,这两个人对彼此唯一的弱点就是撒娇。 路知行一撒娇,薛宴辞就会哄,她若是狠心不哄,他就哭,一哭这事就行了。 薛宴辞一撒娇,路知行手里哪怕是有天大的事,也都会立刻抛下,就怕她掉眼泪。 “要我喂你,才肯吃吗?”路知行语气并不好,但也是放低了身段说的。 薛宴辞拿起筷子,想要夹一块芋头,没夹住,掉了。 “叶知行,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她噘着嘴,眼里泪汪汪的。 “张嘴。” 明安看着两人间的关系稍稍转圜了一些,怯怯地问一句,“哥,嫂子吩咐的事,还办吗?” “烫。”薛宴辞娇滴滴的。 “别装。”路知行才不会上当。 “老公,烫。”薛宴辞的娇滴滴翻了倍。 明安突然觉得,通纳生物的食堂有包间这事,是天底下最正确的事。 路知行哄薛宴辞,十六年,没变过。从她十九岁开始,哄到了现在。 “办吧。”明安得到路知行的回答,迅速起身出了包间门。 薛宴辞和陈礼真是两个极端,形同姐妹,可完全不一样。 明安暗暗思忖一句,自己家的媳妇儿,什么时候,才会像薛宴辞这样撒娇、闹脾气呢? 那时候整个无名乐队除了路知行,所有人都不喜欢薛宴辞。认为她矫情、做作,毛病多。可现在,看着这两个人走过的十六年,明安才发现路知行是真会找女朋友,真会娶媳妇。 薛宴辞这样的太太,谁会不爱呢? 能力出众,筹谋多算,性格坚强,聪慧冷静,无论是家里家外,都打理得十分到位。夫妻关系十六年,眼里的爱意只增不减。 薛宴辞才解了路知行两颗衬衣扣子,外面就走过去了四五个人,吓得她最终还是停下手里的动作,趴在路知行怀里想对策。 “叶董,把你手机给我。”路知行拿出手机递给薛宴辞,看她在通讯录里划拉了半天,只找到王守成的电话。 “傻媳妇儿,这事得找综合办。” “你快点打。” 路知行拨给明安,三分钟后薛宴辞看到综合办的群发消息,五分钟后解开路知行第三颗衬衣扣子,亲到他左侧锁骨往下三厘米处的那颗痣。 “等会儿,媳妇儿,换个位置。” 路知行七绕八绕将车开到一个角落,地上落满灰尘,只剩下两道车辙印。 “这是哪?”薛宴辞扒头往外看了两眼,黑漆漆的。 “原来董事会的车位,这里没监控,也没有顶灯” “你怎么知道这的?” “以前总会来。” “你来这干嘛?”薛宴辞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和叶嘉硕似的。 路知行抱薛宴辞到怀里,哀求一句,“别问了,好不好?”抬手解了她的内衣排扣。 “不好。” 路知行沉默许久,妥协了,“咱俩吵架那段时间,我总在这儿哭,也在这儿抽过烟。你在天津大学实验室一宿一宿熬夜的时候,我都是在这里坐到天亮才回家陪姑娘吃早饭。” “你为什么不回家?”薛宴辞咬了路知行左侧肩膀一口,她在明知故问。 “我受不了家里没有你。” “起初,我能在天津大学实验室楼下等你。后来,我实在受不住了,就来公司加班。有一天太晚了,地库门锁了,我想找别的出口,然后发现了这儿。” “路知行,你怎么这么傻?”她抱着他亲个不停,眼泪流个不停。 “薛宴辞,你才傻呢。”路知行哭了。 那两年,比分开的那六年更难熬。于薛宴辞,于路知行,都是一样的。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未来,只要见面,就会吵架,只要吵起来,就没完没了。 “媳妇儿,轻着点,下午还得去看车间。” “路知行,你以后再犯傻,我要你的命。” “轻点儿,媳妇儿,我受不住。” 路知行没办法了,只好换了位置,将她压在身下。 自发生且初会议室那件事后,薛宴辞就生出了坏毛病,咬人。尤其是在她生气的时候,动的有多厉害,咬的就有多狠。左肩上那一排密密麻麻的咬痕,时添时新。 起初薛宴辞咬他,路知行只觉得很痛,时间久了,酥酥麻麻贯穿心脏,完全受不住她的疯狂。 “老公,你再敢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锁起来。让你哪都去不了。”薛宴辞双眼猩红,满是权势。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2章 地库-2 路知行试图停下,保持冷静。可薛宴辞抚在他腰间的那双手,一点儿都不答应。 “别这样,宴辞,旁边那块地太显眼了,咱不能拿。”路知行喘口气,“且初的事很杂乱,我不想你累着。” 薛宴辞没说话,腾出右手按在路知行后脑勺上,强迫他接吻,纠缠之中,咬破他的下嘴唇。 “那你就不要工作了,在家陪我。” 路知行从扶手箱里取出湿巾,一点一点擦净,薛宴辞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两人之间的势差也越来越大了。 路知行快要瞧不清自己和她的未来了。 “薛宴辞,我们谈谈。” 她没说话,一副拒绝的模样。 路知行将一切整理好,自行系好衬衣扣子,一点儿都不肯妥协,“租房可以,但拿地盖房不可以,这是我的底线。” 薛宴辞开了车门就要下去,还好路知行手快,将她拉了回来,“宴辞,就剩五个月了,咱能不能别吵了,也别跟我生气了?” “那块地荒了十多年,就等着通纳生物拿了盖厂房,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家刚平完这一波,不能再起下一波了。大伯能不知道拿那块地?王秘书能没给大伯提?” “宴辞,你这样聪明一个人,你能不知道?” “咱不能赌,你安安静静地上班,我管好孩子和家里的生意,就已经很好了,咱不能什么都得要。” 薛宴辞望向窗外一片黑暗,幽幽开口,“那块地是谁的?” “李勇览。”路知行答一句。 “哪个?” 路知行原本想着要用力将薛宴辞抱进自己怀里,同她认真讲一讲这件事的,可当伸出手抱她时,才发觉她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轻飘飘地就到自己怀里了,一点儿挣扎都没有。 薛宴辞和以前闹脾气的时候,很不一样了。 “媳妇儿,你别管是哪个。那块地十年间就没换过手,憋着什么劲,咱摸不到。” 薛宴辞收回视线,扭头望向路知行,“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那年下暴雨,我就考虑过厂区的事。”路知行答道。 “知行,不行就换个地界儿。” 他哄哄她,“过两三年,你稳当下来。姑娘、儿子都没那么黏人之后,咱再办这事,行不行?” 薛宴辞抬手给路知行系好领带,这事就算过去了。 “老公,咱以后有话,能不能直说?你明明都安排好了,就是不说,非逼着我跟你生气。” “好姑娘,你压根就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好吗?” “你敢忤逆我?”薛宴辞将系好的领带又解开了,连带着路知行的衬衣扣子一起解开了。 ...... 路知行将响了三遍的闹钟摁掉,“再耽误下去,咱今天晚上六点之前回不了家了。” “不回就不回,反正你也不爱我。”薛宴辞坐在一旁开始生气,路知行明明早就想好处理方案了,心里也有了谋划,可他什么都没和自己说。 路知行捞薛宴辞到怀里,“行,那就别回了,我看车上也挺好。” “且初的事,我必须办。”薛宴辞可真够厉害的。 “薛宴辞,咱讲点理行不行?” “我不讲理?我现在就让你看看,我有多不讲理。” 薛宴辞何止是会咬人,何止是会打路知行的屁股,她会的可太多了,小小一个车内后排座椅,都能被她玩出花。 “媳妇儿,别闹了,再闹晚上真回不了家了,我不想加班,我想和你回家。咱回家,你想怎样,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不好。”薛宴辞对路知行的欲望,没有边际,只有她累了,才能结束。 闹钟响过五遍,路知行认输了,她想闹,就闹吧;她想怎样玩,就怎样玩吧;她想在车里,那就在车里吧。 “这回能说了吗?”薛宴辞永远都是胜利者。 “一年前非遗展馆和苏家分开,账特别乱。我跟大哥商量着他出了七成,且初出了三成,把账捋顺了。原想着半年后着手捐赠的事,结果你出了意外,这事就这么拖到了现在。” “这一年大哥那头特别忙,我也特别忙,所以且初大部分员工都调去非遗展馆那边帮忙了,由二哥打理。” “整一年下来,且初内部就乱掉了。整个框架都要重新搭建,而且今年捐赠的事必须彻底落地,闭馆维护是一笔大支出。” 薛宴辞听完,思考片刻,又问,“陆港集团怎么回事?” “顾舟庭能力太差了,我想着把顾家的股份收一部分回来,全部交给陈让去打理,就这么回事。” 薛宴辞欣慰地笑了,“叶董事长,您这一年做事可比我狠多了。” “媳妇儿,你想往上走,叶家的生意就得聚一聚。只有放在我手里,我才能安心,你明白这些事的。必要的时候,捐赠掉一些,做些交换也没什么的。但我不能等到必要的时候,我做不了决定。” “还有,我不许你插手咱家这些生意,并没什么其他意思。你以为你什么都没做,我也知道你什么都没做。可这么多人盯着你了,我不能也不许有人伤害你。”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宁愿咱家这些生意亏点钱,发展得慢一点儿。我也不能拿你和孩子去赌,拿咱家去赌。” 薛宴辞软下来了,窝进路知行怀里,抱着他一声接一声的抽泣。自从出院后,她就变得格外敏感爱哭。 “好姑娘,咱不哭了。”路知行低头亲一口她的额头,“去看看厂房,去看看生产线的问题到底在哪儿。看完之后咱就回家,吃饭、运动、洗澡、睡觉好不好?” 薛宴辞泪眼朦胧,昂着头,“可是知行,我不想你这样累,我想帮你做一些事。” “好姑娘,你每天开开心心的,漂漂亮亮的,和我吃个早饭,中午来看看我,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饭,和我睡觉,就够了。”路知行捧着薛宴辞的下巴,用指腹将她的眼泪擦净,“我不想你累着,更不想你操心这堆事。你啊,就和大学时候那样,每天腻着我,跟我撒娇,闹脾气,要我抱你就好了。” “我不,你会嫌我烦的。”薛宴辞轻声吸吸气。 路知行给她穿好衣服,抱她半躺在怀里,“不会,我认为人生最顶级的快乐就是你在我怀里,撒娇、闹脾气,要我把你抱紧,吵嚷着要我把自己给你,看你疯狂在我身上索取爱。” “路知行,你脑子坏了。”她戳戳他的太阳穴。 他亲亲她的额头,“没坏,是被你占有了。” 明安看到两人笑着、说着话从电梯口出来,就明白了。路知行这是把薛宴辞哄好了,终于能松口气了,今天终于能准时下班回家了,不用陪着这两个人加班,也不用陪着这两个人赶进度。 “明安,你和阿礼怎么样了?” 明安加快脚步,赶上前去,“挺好的。”薛宴辞和自家太太陈礼好的就跟亲姐妹一样,况且小半年前薛宴辞还承诺过,要说服陈礼,尽早儿生个孩子。 “别那么死板,你活络点,学学知行,才会有孩子。” 路知行接过话题,“媳妇儿,我不许你管别人家的事儿。” 明安的脸红透了,薛宴辞这个人还真是够会打趣的,还真是够会提点的。轻飘飘一句话,就将所有人全给吓住了。 当年围在路知行身边的女孩子可真不算少,不算演出结束给他送鲜花的,不算在音乐社团门口排着队给他送手写信的,不算等在宿舍楼下给他送水果、开瑞坦的…… 单一个因着路知行选修《粒子物理与原子核物理》这门课的女孩就有一大堆,甚至在本科三年级的时候,一度发生过起晚了,上课教室就会没座位的景象。 那时候,明安和路知行说过一句话,「知行,你活络点,本科毕业就能结婚抱儿子了」。 真不知道薛宴辞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事,可真够吓人的。 “我不想吃晚饭。” “我想要立刻得到你。” 路知行拉开副驾驶,抱着薛宴辞下车,“祖宗,早晨三次,中午六次,咱能先把晚饭吃了吗?” “你什么意思?”薛宴辞真蛮横。 “今天是新来的阿姨第一次做饭,别给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反正都是从小看我长大的阿姨,看着咱俩结婚到现在的阿姨,她都知道的。”薛宴辞真是一点儿都不顾忌,刚进电梯门,就给路知行耳后印上红唇印了。 路知行板着脸,也红着脸,“薛宴辞,我会害羞的,也会尴尬的。” “哈哈哈哈哈哈……装什么装。”薛宴辞笑得太坏了,太邪恶了。 新来半北藕榭做饭的阿姨叫桑静逸,曾是叶政君从镇江请来的私人厨师。 路知行的妈妈周锦闻曾经养在叶家的时候,就特别喜欢这位阿姨做的一道文思豆腐;叶嘉念出生后,特别喜欢这位阿姨做的一道杏仁豆腐;路知行最喜欢这位阿姨做的一道虾仁豆腐煲。 路知行对这位静姨,有着天生的好感。 吃过晚饭,路知行同静姨聊了好一会儿天,话题大多也都是关于周锦闻小时候的事,薛宴辞陪坐着听过两盏茶就上楼睡觉了,今天折腾太多次,她确实是有点儿困了。 “媳妇儿,以后每天中午都来公司陪我。” 薛宴辞转个身,避开路知行灼热的气息,“不去。” “求你。”他又贴过来了。 “做什么?” “回味一下我们刚认识时候的事。” 薛宴辞困极了,闭着眼任由路知行在她身上探索,他格外喜欢用这种方式将她唤醒,陪着他闹上好一会儿,只要他想要,他就敢这样做。 路知行,其实蛮大胆的。 第二天一早,薛宴辞就被桑静逸的敲门声吵醒了,当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打开门的那一刻,只听到一句话,“小辞,快起来,知行等着你给他送午饭呢。” 薛宴辞有点儿后悔答应路知行,每天送午饭给他,陪他在车里午睡的事了。 “叶董,你做什么?” “做爱。”路知行真够迫不及待的。 “昨晚上你说要回味刚认识时候的事。” “嗯……” 薛宴辞十分挑衅,“那时候可没这些。” “别乱动,媳妇儿,我忍不住了。” “媳妇儿,给我。” “媳妇儿,再一次。” “还想要,宴辞。” 路知行的玩兴可真够大的,硬是把昨天中午薛宴辞在车里的花样全玩了一遍。 “知行,你该回去了,两点了。”薛宴辞提醒身上人一句。 “再一次,就一次。”他闭着眼,昂着头,声音嘶哑,真好看。 “咱俩好像在偷情。” 路知行亲上她的小圆唇,“别胡说。” “知行,你最近瘾太大了。” “我都忍一年了,你可怜可怜你先生吧。” 路知行哪里是再一次,就一次的意思,他是要再一遍的意思。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3章 铁板一块 薛宴辞刚开车到通纳生物地下车库,就看到倚着车门站在一旁的路知行了。 他长得真好看,哪怕只是一身最普通的黑色西装,也衬得他身形挺拔,风度翩翩。熄火,解安全带,车门从外面打开了。 “你怎么有我车钥匙?”薛宴辞不解地问一句。 “一直都有。” 薛宴辞还没来得及迈出左脚,就被路知行抱着上了另外一辆车。 “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想你想的厉害,受不住了。”路知行神色疲惫,一脸地不高兴。 薛宴辞想起来了,昨晚自己太困,睡的很早,今天早晨也没有陪他。 一边被掌心托着揉捏,另一边被含在嘴里疯狂吮吸。内衣排扣只一下就被解开了,路知行太着急了,又只一下就到了头。 薛宴辞没多说什么,只顾着给路知行最大的安抚,他很少会这样失控,很少会这样直接,很少会这样强制。 “媳妇儿,别生气。” 薛宴辞抬手抚过埋在她颈肩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笑答一句,“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自过完年,两个孩子回北京上学后,夜夜如此,日日如此,可没有一日,路知行如此这般失态过。 但这也没什么,路知行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薛宴辞也会原谅他的;路知行就算是搞出了天大的窟窿,她也会帮他补上的。 “抽烟了?” 路知行含混着答一声嗯,整个人又动了起来,势头不减反增,薛宴辞腰间瞬间添了两道红手印。 薛宴辞已经四次了,路知行已经五次了,还没到头。疯狂索取到她都有些痛了,闹钟响了第三次,她转身压他到身下,“老公,跟我回家。” 路知行停下了,满身颓废,头发上全是汗水,后背湿透了。薛宴辞扯一张毯子将他包裹起来放进怀里,他这是疯了,也是累了,也极度需要她的安抚。 “还想做。” “回家做。” ...... 从两点到四点,路知行终于安稳下来了,窝在薛宴辞臂弯里喘着气,整个人软乎乎的,是【。。。。。。】的虚无,更是被安抚之后的心安。 “哪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 “媳妇儿,我是不是特别没用?”路知行昂着头,噘着嘴巴,两行眼泪滴在薛宴辞手臂上,她心疼极了,“胡说八道。” “不许哭,哭起来太丑了。”薛宴辞又抱着路知行给他一次。这一次是婉转,是悠长,是疼爱,她是从骨子里害怕他哭的,也是从骨子里心疼他的。 “陆港集团股份的事......” 薛宴辞将路知行的话打断,“这事跟你没关系,他们就是想找我要个承诺。”她受不了他在外面受欺负,更受不了他将受过的欺负,在自己面前再讲一遍。 “可我不想牵扯到你......”路知行哭得难过,极度自责,“宴辞,你已经很难了,家里的生意是我没有打理好。” 薛宴辞拿起路知行的手机拨给明安,只一句话:约顾温纶两小时后到「喜筵28」吃饭,请他带上我那个弟弟顾舟庭。 顾温纶是顾瑛信的独子,顾舟庭是顾温纶的独子。这一家子人,越传承越失败,是实打实的没富过三代。 究其根本,还是一代不如一代的缘故,不是被骄纵着养大,就是没生出一副好脑子,撑不起一大家子的事。 “起来了,老公。”薛宴辞亲亲路知行的额头,双手环过他的脖颈,“老公,抱我去洗澡,我们该出门了。” 路知行这个人,哪哪都好,唯独特别爱认死理。 从和薛宴辞结婚后,无论生意上遇到多难的事,他从没找她帮过一次忙。为了这个事,明安、章淮津、赵易楠......不少人说过他的头脑是铁板一块,不懂得造势,不懂得变通。 但路知行从没妥协过,他眼里的薛宴辞并不如其他人眼里那般华丽、手眼通天、无所不能。他看到的,全是她的不容易、辛酸和无奈。 薛宴辞挽着路知行刚进「喜筵28」的大门,背后就传来一声,“小辞。” 薛宴辞没回头,径直上三楼去了,坐在窗边朝外看,对面就是庆王府全貌。明天就是五一劳动节了,晚上七点,重庆道依旧车水马龙。 “顾伯父,坐。”薛宴辞只一句话,没起身,更没点头。 “今天请您过来,两件事。一是您得给我先生道歉,二是关于陆港集团的股份,我认为没有再商量的必要性了,就按照我先生定好的协议签署就可以。” 顾温纶神色坦然,“小辞,有空包间,咱换一桌。” 薛宴辞拿起桌上的时令菜单,扫过一眼,“没那个必要。” “知行,酸辣玉女瓜这个玉女瓜是什么?”薛宴辞含情脉脉望向路知行,云见蓝的冰透美甲在象牙白的菜单上闪闪发亮。 “黄瓜。” 顾温纶摆正态度,“知行,今天上午的事,是舟庭的不是。” 路知行没答话,仍旧低头笑着和薛宴辞在讨论菜单。侍应生端着餐前水果来了,薛宴辞放下菜单,捡了颗杨梅,还不错,但和新荣记相比还是差一点,酸涩味有点儿过头。 “舟庭,给知行道歉。”顾温纶斥责儿子一句。 薛宴辞不知道今天上午发生过什么事,但无论是什么事,路知行生气了,就是不行。谁都不能欺负他,除了自己以外,当然,自己也舍不得欺负他。 “爸。”顾舟庭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薛宴辞抬抬眼皮,“好弟弟,你这么些年,还没学会做事?”她太不屑了,语气里全是侮辱的意思。 “薛宴辞,你就这么自信?”顾舟庭的语气里全是威胁。 “自信什么?”薛宴辞假装一无所知的冷笑一声,又吃一颗杨梅,酸得她直皱眉。 顾舟庭被薛宴辞玩味的态度气得直跺脚,就差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这么多年,你就一点儿错处都没有?” 薛宴辞打开手机,在拨号界面输入「」,一把将手机推到顾舟庭面前,“打吧。” “小辞,孩子几句顽皮话,别放在心上。”顾温纶替儿子赔个不是,连忙将手机屏幕熄掉,恭敬着送到薛宴辞面前。 “实名举报也可以,毕竟网络足够发达,我的履职资料网上也都有。” 薛宴辞这句话吓到顾温纶了。 无论将来是否有人实名举报薛宴辞,只要出了事,她必然会把这件事安在顾舟庭的头上,安在顾家头上,这种罪名,顾家担不起。 “顾舟庭,给知行道歉。”顾温纶终于不再是逢场作戏了,有了一丝道歉的意味。 薛宴辞伸手揽过路知行腰间,“伯父,您这话说得就不对了。” 顾温纶愣了一下,“顾舟庭,给叶董道歉。” 顾舟庭没有任何动作,既没在他父亲的要求下向路知行道歉,也没在薛宴辞警告的眼神中示弱,就那么坐着等上菜,真就是来吃饭的。 当所有菜端上桌的那一刻,薛宴辞看完明安发来的股权协议后,开口了,“从我姥姥这儿论,知行也是尊称过您母亲姥姥的,从荣家论,知行也是尊称您妻子一声伯母的。” “关于叶董上午提到的股权协议,还是要再降一降,从13%降到7.58%。另外,去年一整年亏掉的4.6亿,您家也得补上。” “小辞......”顾温纶脸上挂不住了,陆港集团是顾家现如今唯一的收入了。这4.6亿,也不是说补上,就能补上的。 “伯父,您先听我说完。” “您可以同意,一个月之内把去年的亏空补上,协议签了,变更配合做完,这事就算了。从今往后,咱还是有祖辈的交情在的。” “您也可以不同意,咱两家就彻底分开。华东和华南都给您,我们只要华北。从今往后,咱就各走各的道。” 薛宴辞话音刚落,顾舟庭就从椅子上站起来了,“薛宴辞,我姥姥,我妈妈可都是你的至亲。也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也都是帮过你的。” 薛宴辞仰头看看这个毛头小子,也是三十岁的人了,怎么就如此地莽撞呢?真就是一点儿顾瑛信姥姥的沉着冷静都没遗传到,一点儿荣敏伯母的筹划谋算都没遗传到。 真是可惜这两位伟大女性的基因了。 “正因为你姥姥,你妈妈是我的至亲,你今天才有资格和知行坐在一个饭桌上吃饭。”薛宴辞这句冷若冰霜的嘲讽,将顾舟庭吓到安静坐回椅子上了。 若不是因为有顾瑛信,荣敏,顾家早在一年前就完了。 “顾伯父,你家是怎么起来的,你比我清楚。我们家老太太顾着姐妹情分,敏敏伯母顾着夫妻情分,保你顾家到今天,难道你还想把我们叶家也拖累了?” 荣家早在荣敏去世半个月后,就和顾家划清界限了,顾瑛信老太太也已经去世三年了。 顾家没指望了。 家族兴衰就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因素众多,但没有选对拥有好基因的伴侣,没有培养出好的接班人,是众多因素中最致命的一点。 薛宴辞自小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在众多男人之中选中了路知行。路知行打小就清楚这个道理,所以他对自家两个孩子的教育问题格外上心,手把手的亲自教导。 薛宴辞上一秒接通薛蔺祯的电话,下一秒就将手机移开老远。隔着半米,路知行都能听到手机里叶嘉硕的尖叫,“妈妈!妈妈!妈妈!” 原以为叶嘉念已经足够闹腾了,但在叶嘉硕面前,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个小儿子的闹腾程度能抵得上三个叶嘉念,又调皮,又会折腾。 “妈妈,你和爸爸去哪了?” “妈妈,我和姐姐带了你最喜欢的桃子。” “妈妈,你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 薛宴辞只回答一句,“儿子,和你爸爸说,妈妈很忙。” 她哪里忙?她正坐副驾驶上吃刨冰呢! 路知行一边答着女儿、儿子的话,一边加快车速忙着赶回半北藕榭,这可是他的全世界。 “爸爸,我想吃你煮的早饭。”叶嘉硕见到爸爸叶知行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吃饭,四天没见,就说这个。 “儿子,你真的很没有礼貌。”薛宴辞教育孩子,永远都是如此直接,既不考虑孩子的情绪,也不考虑场合。 薛蔺祯教训薛宴辞一句,又哄哄孙子,讲些道理,做做面子工夫,就带着两个外孙去马厩看小马去了。 路知行瞧着自家俩孩子懒散的样子,最终还是下了狠心,等到薛宴辞假期结束,回北京后,必须得亲自把这两个孩子管教起来。 “媳妇儿,你干嘛答应他的条件?”路知行将三番五次靠过来的薛宴辞推开,他还是在气顾温纶在饭桌上提的要求:永远不得将顾舟庭赶出陆港集团。 “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薛宴辞十分傲气,她压根就没把顾温纶这个条件放在心上。 “知行,你三十八岁了,有些事儿你该看明白了。一辈人有一辈人的交情,圈子就这么丁点儿大,没必要鱼死网破的。” “我就是气不过。”路知行不是不明白薛宴辞说的这个道理,他也不是看不透这些事,他是害怕顾舟庭会借着这个条件为非作歹。 “瞧瞧我老公,一天天地就知道浪费时间。” 路知行往后躲一躲,环着薛宴辞的腰,“我浪费什么时间了?” “这么好的媳妇儿摆在你面前,你看不到,你就顾着跟人瞎生气。” 薛宴辞不仅漂亮,还很妩媚。 和发丝一样窄的睡衣肩带,堆在胸口层层叠叠的领口,随着灼热呼吸起伏的锁骨,饱满圆润的嘴唇,茉莉混着山茶的香气...... “宴辞,中午的事我太着急了,有没有伤到你?” “你这才想起来中午的事?”她给了他屁股一巴掌。 路知行哭哭唧唧地往薛宴辞怀里躲一躲,想要她哄自己。就像白天那样,想要她哄到自己心安为止,哄到自己高兴为止。 “好了,好了,我的小男孩。”薛宴辞拍拍路知行的后背,顺着他的气儿。 “你就知道奚落我。” “知行,你永远都是我想要结婚的男孩子。薛家、叶家都没敢欺负你,他一个顾家,凭什么敢欺负你。” 路知行可真神气,昂着头,翘着鼻子,“我就是不想你答应他的事。” “别这么傻,这些东西就是随口说说,又不会落在纸上。你不高兴,我不答应了就是,没什么的。” “说话算数?” “算数,算数,快过来,老公。” ...... 第214章 去旅游 路知行刚到门厅,就看到薛宴辞在院子里荡秋千。津云已经连发三天高温预警了,早晨八点开车出门上班,下午五点下班回家,都需要提前开空调的天气,薛宴辞竟然下午六点在院子里荡秋千。 “快进来,好姑娘。” 她好像没听见一样,仍在秋千上摇晃。 阳光太刺眼了,体表温度至少有四十二度以上,就这么三五米的距离,路知行抱着她进家门都出了一身汗。 “和我说说,怎么想着大太阳的出去荡秋千。” “生理期到了,有点冷,出去晒晒太阳。” 薛宴辞的身体并没多好,但也并不差,可自从经历过这场交通事故后,越来越多的问题不断涌现出来。 原本只有冬天最冷的时候,她才会在生理期的前两天有一点点痛,可现如今,已经连着三个月,月月如此了。而且,近半年,也不再准时了,很是混乱。 路知行将客厅窗户打开,一阵阵热浪涌进来,没两分钟,家里家外就是同一个温度了。 “以后想晒太阳就在客厅坐着,不许再出去了。瞧瞧你这胳膊腿上全是蚊子包,都肿了。” “叶知行,我想你了。” 薛宴辞这一句「叶知行,我想你了」,将路知行吓到了,她可不是单纯地生理痛,她这是心里不舒服,怕是又压着事了。 “想去哪?”路知行问一句。 “哪也不想去,就是想你了。” 路知行将薛宴辞安置在沙发上,上楼换过衣服,取了袜子给她穿好,又灌了热水袋,拿了毯子,才又抱她在怀里。 六月中旬的天津正是盛夏,薛宴辞一双手凉得跟一块糯米糍似的,她的后背僵硬的更像是一块冻硬的糯米糍。 “我抱着你呢,好姑娘,睡一小会儿,就好了。” 薛宴辞瞪大眼睛,“你热不热?老公。” “抱着一块冻硬的糯米糍,热不起来。” 薛宴辞扬起嘴角笑了一下,才又将眼睛闭上。 刚结婚那几年有一次吵架,因为什么吵起来的,薛宴辞早忘了,但也是在夏天。路知行拿了好多圈的雪糕过来哄她,可他拿的不是绿色的好多圈,是粉色的,很酸,薛宴辞不喜欢吃酸的。 后来路知行跑去路口转角的报亭,也没买到绿色的好多圈,只买了一堆软趴趴的糯米糍,晴姐和丽姐很喜欢吃这个,薛宴辞从没吃过。 那天从中午吵到晚饭,丽姐为了解围,拿了个糯米糍给薛宴辞,打开发现硬邦邦的,根本咬不动。 那时候,路知行气鼓鼓地站在薛宴辞对面,指责她就是个冻硬的糯米糍,又冷又硬。 然后,薛宴辞就指责路知行是只河豚,早晚自己把自己气爆炸。 那时候,年轻,脾气大,想到什么说什么,现在再回想起来,还挺好笑的。 “小河豚,太热了,会爆炸的。” “多读点书吧,我的傻姑娘。”路知行拍拍薛宴辞的后背,“河豚只有在遇到敌人、兴奋或者情绪起伏较大时,才会膨胀。” “就你聪明,就你能耐,就你读书多。”薛宴辞翻个身,将头埋进路知行臂弯里。 “我不聪明,我不能耐,我读书不多,怎么才能和你结婚?” 薛宴辞爱斗嘴,一堆的歪道理,叶嘉念随了她,现在就连叶嘉硕也随了她,甚至连路知行也被潜移默化了。 吵着吵着,薛宴辞就高兴起来了,就又变得有力气了,路知行明白了,是自己陪她的时间太少了。 晚饭是薛宴辞爱吃的红薯粥,薛家每年九月二十四号,都要全家人一起吃这碗粥。白米加大块的红薯,很简单,也很好吃,只是薛宴辞管这个叫番薯粥。 薛家祖辈以打鱼为生,后来又在码头上摆摊,就这样过了二十年。在第二代薛家阿公的主持下,于1953年9月24日成立了货运公司,1968年薛家遭遇第一次覆灭,后又在1978年9月24日再次成立货运公司。 薛家真正的繁荣昌盛,是在爷爷薛安厚的带领下,真正的稳定持续增长,是在爸爸薛蔺祯的主持下。 9月24日是薛家的大日子,也是爷爷从太爷爷手里接过薛家生意的日子,更是薛宴辞车牌号里i和x的来源。 2024年9月24日,路知行第一次在薛家吃过番薯粥,读过薛家的家族志后,爷爷薛安厚给他讲了这块车牌的渊源。 爷爷说i代表着:initiate(发起)、innovate(创新)、intelligence(智力)、improve(改善)、independent(独立)、infinite(无限),但最重要的是international(国际)和imagine(想象)。 薛家第二代阿公是发起;薛家三代阿公是创新;薛家太爷爷和爷爷是智力;爸爸薛蔺祯是改善;大哥薛启洲、二哥薛启泽是独立,至于无限和国际的重担是压在薛宴辞身上的。 关于想象,是每一个薛家人都必须要具备的特质。包括叶知行,也包括叶知行和薛宴辞的孩子,爷爷说,想象意味着新的机遇和荣耀。 而x,只是「薛」这个字的首字母,仅此而已。 爷爷说,只有先存在i,才会有x。 路知行明白这些的,薛家的谦逊、礼让、平和、隐匿是一代又一代薛家人身行体践得出来的答案。 时间过得太快了,薛家在薛启洲、薛启泽、薛宴辞的手里将再次闪耀。 “还痛吗?” “嗯,想吐。” 路知行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晚上九点二十七分,止痛片吃过了,热水袋也敷过了。 止痛片对薛宴辞已经没用了,哪怕是加了三倍的量,都没用了。 “叫姜哲过来输液,可以吗?” “不要。”薛宴辞拒绝了,拒绝得很明确。 晚上十点整,薛宴辞吐了,好在没发烧。十点半,吃过一片全麦面包,贴在路知行怀里睡着了。 薛宴辞自认识路知行起,就喜欢在他身上取暖,这么多年过去,一点儿都没变。 无论是生理期要紧紧贴着他睡,还是冬天冷不丁的将手塞进他后背、腰间,亦或是每晚睡觉都要把脚放在他小腿上取暖,这么些年过去,一点儿都没变过。 再醒来,已经第二天上午九点半了,盆腔血流量太大,大脑耗氧量太多了,很容易睡不醒。 “你怎么还在这儿呢?”薛宴辞满脸惊讶。 “昨天想了一整晚去北疆的事,太累了,今天不想去上班了。” “叶董事长,别沉缅于这些事儿,咱家的生意还都指着你呢。” 路知行没说话,薛宴辞这是一觉睡醒,激素水平恢复正常了,精神气也恢复正常了,不需要自己了。 善变的女人。 真善变。 “媳妇儿,你疼疼我吧。” “咱家所有企业,实行全员工打卡制度,可是您这个董事长提出来的,按月公布考勤记录也是您这个董事长提出来的……” “那就扣我工资呗,反正有你养我。” 薛宴辞看一眼还在装睡的路知行,真想踹他一脚,但会侧漏,还是忍住了。 “我不养你。” “你不养我也可以,你把咱家这个月的房贷、物业费全付了,现在交采暖费还能优惠三个点,顺带着把咱家七处房产的采暖费也都交了吧。”路知行躺在床上懒洋洋地,没有一丝一毫要起床的意思。 “叶知行,您好歹也是三家上市企业,百亿身家的董事长,还亲自操心这些事儿?” “要不然呢?盯着你的人有多少,想给你行方便的人有多少,又有多少人会提前打招呼安排这些事,你不知道?” 薛宴辞知道的,受贿这事说简单了,就俩字,收钱。说复杂了,那可是生活中处处可见的方便与特权。单路知行说的房贷、物业费、采暖费,这都算是最基本的操作。 只要想收,多的是合规合法的运作。该如何合规合法,该如何运作,一点儿都不用操心,坐等就好了。 天降馅饼的好事,多得是。 至于会不会被反噬,那肯定是不会的。到了薛宴辞这个级别,这些运作,连见路知行一面的门槛费都够不着。 只会查证某年中秋节是收了澳洲的房产还是远洋的别墅,谁会去纠结你送的两盒月饼和半扇猪肉呢? 不过这也都是些粗鄙不堪的小手段,真正的违法犯罪还是在于职务犯罪和经济犯罪。出了事,一个得跨省异地办理,一个得去提篮桥监狱。 可运作起来,也只不过需要稍稍费些心思罢了。 但所谓雁过留痕、风过留声,甭管是基础的生活便利,还是职务带来的特权,亦或是经济便利,只要做了,就会有蛛丝马迹。无非就是一百万和百十个亿的区别。 一个北京外沿的局长、一个四套班子的主任能够在两三年内换房到颐和原着,住在薛宴辞家一公里外,这种核心资产增长的速度是肉眼看不到的,人脑想象不出来的。 太愚蠢了。 为什么核心局的核心位置上的人,总是在不断的进化? 因为,他们玩的全是权贵人家的权贵票。这些人的认知是吊打这些普通公务员的,认知是用钱和势堆起来的。 护照与签证是蒙在他们眼前的一块红布。 路知行眼前的这块红布,早在他二十二岁那年,薛宴辞就给他扯掉了。她对他的培养与爱护,从带着他去买衣服那一刻起,就开始了。 路知行的高压线、底线,全都是薛宴辞给他画好的,极高。他遵守的极好,他把她保护得极好。 就凭着家里这十年笔笔分明的账目,就凭着叶家所有生意的收支都是清晰可查的,路知行就该被薛宴辞养着。 如此立场坚定、心智坚定的人,很难寻。 “养我吧,像我这么好的贤内助,你可找不到第二个了。” “我怎么养你?”薛宴辞反问一句,“我就一张工资卡,结婚前就给你了。我连密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没法儿养你啊。” 薛宴辞说的没错,自从回国后,她名下就只剩一张中国银行的储蓄卡了,也早在2024年春节就交给路知行了。那两年准备离婚,薛宴辞拿着身份证去银行打流水,还输错密码,把卡锁了。 薛宴辞的工资卡该出现在哪些交易场景下,薛宴辞的工资该花在哪些事情上,也都是由路知行一一打理的。 还房贷,给车子加油,每周给孩子买一次水果,每两周吃一次麦当劳。在路知行的打理下,薛宴辞就是个普通人,是个普通的妈妈,是个普通的服务人员。 笔笔可查,笔笔清白。 这一切都源于路知行是薛宴辞身边,最值得信赖的人。她为了这辈子能够干干净净的,能够清清明明的,她把自己所有的事,都托付给了路知行。 他想要她这一辈子都不曾沾上过任何一点儿尘土和泥巴,他将所有与她有关的事都放在心上,所有与她有关的事都亲力亲为,一时一刻都不曾有过懈怠。 “真不养我吗?”路知行睁开眼睛又问一遍。 薛宴辞伸手刮刮他的鼻梁,“养,我把自己抵给你,以此来养你,可以吗?” 路知行拒绝了薛宴辞迎面而来的亲吻,松开抱着她的手,端坐在床上,“薛宴辞,不许物化你自己。” 路知行这个人,一旦正经起来,刻板的很。不让抱,不让亲,连拉手,都不可以。 “路老师,听不出来这是一句情话吗?” “情话也不许这样说。” “薛宴辞,你有你的成就,你有你的功绩,你不是什么物品,随便抵给任何人。以后都不可以这样讲话。” 路知行气势汹汹的样子,挺吓人的,若是不依了他,后面就会有无数的说教在等着薛宴辞。和薛蔺祯的说教一样多,喋喋不休。 “那路老师想要我这个既有成就,又有功绩的穷人怎么养你呢?” “宴辞,我们先去北疆,再去南疆,好不好?”路知行又躺回床上了,兴致勃勃,“七天后我们就出发。” “明天出发不可以吗?”薛宴辞问一句。 “不可以,要等你的生理期结束才可以。” “知行,我们是不是应该先买机票?” “知行,我们要去多久?” “知行,我们到那了要先租车吧?” “知行,我穿什么衣服去?” “知行,我穿什么鞋子?” “知行,咱家相机还能用吗?” “知行,......” 薛宴辞问了一连串的问题,终于在半小时后,才想起来她还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老公,孩子怎么办?” “孩子这半个月跟着爸妈和大伯母在北京就可以,等到暑假爸妈会带他俩回厦门,不用操心,昨晚已经和爸妈说好了。” 薛宴辞又变成了权贵人家的大小姐,和有一年半夜路知行带她出门放烟花时一样,只知道问,知行,这个怎么办,那个怎么办,可爱极了。 此刻的她和十九岁的她一样,不是领导,不是妈妈,只是他的好姑娘,活泼、明媚、灿烂、吵闹极了。 “宴辞,机票昨晚我就买好了;我们要去一个月,先去北疆,再去南疆;我们到那之后要租车,也已经联系好了;你穿的衣服,需要这几天买一下,鞋子也要买;咱家的相机早被姑娘捣鼓坏了,昨晚上已经新买了一个,一会儿就到了......” 第215章 去旅游(2) “老公,别闹脾气了,快过来。” “我不。” 几年过去,闹脾气的人对调了,路知行现在这脾气,可比当初薛宴辞的脾气大太多了。 走在路上因为没牵手,会生气;坐在车上因为没靠在一起,会生气;出门吃饭因为没喂饭,会生气…… 太多了。 “再不过来,我自己上楼了。”薛宴辞威胁一句。 “你为什么不哄我?” 薛宴辞站在台阶上想了老半天,看着倚在车门上的路知行老半天,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花招能哄他开心了。 出门一周,薛宴辞时时刻刻都要哄着路知行,比哄家里两个孩子都费劲儿。 这回可真是养着他了。 “姐夫,你再不过来,姐姐就该发现你带我出门旅游了。” 路知行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快步走上楼梯,“薛宴辞,你别胡说。” “快点,我好想吃那个。”薛宴辞指指墙上的招牌,已经连续吃一周烤包子了,一点儿都没腻。 “老大,你瞧我这个文身是不是有点掉色了?” 路知行沉着脸看一眼薛宴辞伸过来的大花臂,是有点掉色了。 自从在天津过来乌鲁木齐的航班上,遇见一位管路知行要名片的女士后,薛宴辞就疯了。 “先生,我是做矿产资源开发的,有机会可以合作一下。” 薛宴辞越过路知行,抬手接下名片,“魏小姐,你好,我哥哥是做有色金属的,和您的行业很相关。” 路知行合上电脑,摆摆手,拒绝了。 “薛宴辞,咱能不能正经点儿?” 这一周,她不仅在飞机上叫他哥哥,在租车的地方叫他老师,在景点叫他领导,在酒店办理入住时叫他董事长,现在连姐夫和老大这种称呼都能喊出口了。 “老大,我是你的小弟。” 路知行看着薛宴辞一脸坏笑,陪她玩闹一句,“去给老大盛碗小菜。” “小的这就去。”薛宴辞高高兴兴地去了,笑嘻嘻的端着一小碟「皮辣红」回来了。 路知行想不明白薛宴辞一个从不吃洋葱的人,怎么一到新疆就迷上了这个叫「皮辣红」的小菜,每天都要吃。 路知行更想不明白薛宴辞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就突然迷上玩角色扮演了。 “除了烤包子,还想吃哪个?” “报告姐夫,小姨妹今天还想吃缸子肉和手抓饭,还想喝酸奶。” 路知行扫过桌角的二维码,开始点菜。尽管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周围火辣辣的目光。 “董事长,张嘴。” 路知行抿着嘴瞪薛宴辞一眼,她笑得更灿烂了。 “好了,老公,快张嘴,这个酸奶很好吃的。” 这口酸奶有多好吃,路知行没尝出来,但后面大爷的一句,现在年轻人关系真乱,可真真切切入了他的耳朵。 “你是一点都不怕被拍到,是吗?” 从薛宴辞到新疆的第一晚,在和平南街夜市上贴了一整个大花臂的文身贴开始,路知行这句话就说了无数遍,但她一次都没听进去。 “三千多公里呢?怕什么?” 路知行又瞪她一眼,别说是新疆了,就算是在安徽、江西这些地方,薛宴辞的照片和身份证号也都是和她职位绑定的,很多景点的检票系统都是会被识别到的,更别提新疆这种严格管控的地方了。 “就算被拍到了,你也会帮我处理掉的。” 薛宴辞说得没错,路知行是会帮她处理掉。自薛宴辞进入中电集团任总经理起,网络上所有和她相关的文字、照片、视频就都被删掉了。 “薛宴辞,你是不是早就想这么玩了?” 路知行这意味深长的问话,意味深长的笑,他猜对了。 薛宴辞,确实,很多年前,就想这么玩了。 吃过晚饭,回酒店到健身房锻炼过后,薛宴辞的大花臂彻底是花了,不仅没了部分颜色,还没了不少图案,气得她在淋浴间说夜市上那人是骗子,说能保持半个月,现在才一周,就坏掉了,还不如大大泡泡糖贴画持久。 路知行稍稍一用力,就将残留的文身贴全洗掉了。 当时贴的时候,路知行就觉得丑极了,恨不得当晚就给她洗干净,现在,终于如愿了。 “路老师,你贴过大大泡泡糖的贴纸吗?” “没有。” “要不要贴?”薛宴辞顶着一头泡沫,一双丹凤眼,亮晶晶的。 “不要。”路知行厉声拒绝了,“眼睛闭起来,一会儿该进泡沫了。” 等到路知行收拾完东西,洗了一盘葡萄从厨房出来,只看到桌上摆着一大盒子比巴卜泡泡糖,500g,一斤。在比巴卜旁边还有一大盒子大大泡泡糖,500g,一斤。 这两斤泡泡糖嚼下去,腮帮子都得烂了。 “过来,知行。” 也就五分钟吧,路知行手背上,胳膊上长满了喜羊羊、美羊羊、金宝、多多、爱宝...... 薛宴辞这种行为,和家里那个整天拿着奥特曼贴纸,往车门上贴的叶嘉硕有什么区别?和几年前拿着一堆库洛米,往家具上贴的叶嘉念有什么区别? “知行,会不会吹泡泡?” “不会。”路知行是真的不会。 对外,路家对路知行是很不错的,有司机、有保姆。可事实上,这些人都是周锦阑用来监控路知行的,他不敢考太好的成绩,不敢和同学成为朋友,更不敢在放学后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买泡泡糖。 “先嚼到没有糖分,然后用舌头变成一个平整的圆形或者方形,放在嘴唇之间,吸气,张嘴,吹,就可以吹出又大又圆的泡泡。” “怎么变成一个平整的圆形或者方形?” “老公,你那么会接吻,不会把泡泡糖变成平整的圆形或者方形?” 路知行又脸红了。 “放在硬腭或者舌下,用舌头推平,就像我们接吻时,你总喜欢压着我那样,推平。” 两分钟后,路知行吹出了人生中第一个泡泡,紫色的,葡萄味的。下一秒钟,薛宴辞吹出了一个各色混在一起的巨大的泡泡。 有多大? 她扣着他的后脖颈,砰的一声炸到路知行心跳加快、眼神呆滞,粘的他眼镜、鼻尖、脸颊,到处都是。 “我看咱姑娘、咱儿子的调皮劲儿就是遗传了你。” “怎么,姐夫,你现在不喜欢我了,喜欢我姐了,想跟我姐生孩子了?” 路知行开心极了,薛宴辞的稀奇古怪,那真是层出不穷,和她谈恋爱,结婚,那可真是太新鲜了。 路知行从一个泡泡糖开始,到用十个泡泡糖吹出一个比薛宴辞的脸还大的泡泡,只用了六分钟。 他就是这样聪明,所有的事,一回生,二回熟,熟得不得了。 直到这些泡泡糖沾的睡衣到处都是,怎么都抠不下来的时候,薛宴辞终于是累了,躺在路知行怀里,喊着腮帮子疼。 可不得疼?比巴卜嚼完了,大大泡泡糖还剩半罐子,不疼才怪了。 “老公,你拆过奇趣蛋吗?” “没有。” “老公,你是不是也没有吃过健达巧克力。” “没有。” 薛宴辞抱抱路知行,靠在他心口。她讨厌自己为什么要问路知行这两个问题。他连泡泡糖都没有吃过,怎么会拆过奇趣蛋,又怎么会吃过健达巧克力呢? 路邑章这个狗东西,养不好知行,还不把他给薛家、给妈妈养,太坏了。不教他做生意,不带他出国玩,不给他培养兴趣爱好也就罢了,连泡泡糖、奇趣蛋都不给他买。 薛宴辞气到攥紧了手。 “老公,对不起,我不该问你的。” “没事儿,我自己都不在意了。”路知行仰头笑了笑,“好姑娘,别想这些,早点睡,我们明天还要去博物馆的。” 自从前些年薛宴辞半夜起床开车出门,路知行抱她睡觉时就生了警惕性,更别提这大早起的拿着手机在面前划拉了,动作又大,屏幕又亮,真是个小笨蛋。 路知行只微微睁开一点儿眼睛,就看到薛宴辞在看外卖,她这是要买奇趣蛋,还要买健达巧克力。 八点一刻,薛宴辞蹑手蹑脚地下床了,和叶嘉盛把家里的遥控器、点读笔藏起来的样子一模一样,自以为天衣无缝,其实早都被路知行看在眼里了。 两分钟后,薛宴辞在客厅将塑料袋弄得巨响,三秒钟后,还偷偷趴在卧室门口,看路知行是不是被吵醒了。 薛宴辞真的太可爱了。 五分钟后,又将水龙头开得超大,洗过手,终于又回到床上了。 薛宴辞洗手,从不擦净,保持着上手术台的习惯。只是这一双冰手放在腰间,真是凉啊。 路知行忍住了,等着一会儿看她给自己准备的礼物。 半小时后,路知行如往常一般亲亲薛宴辞,看着她颤抖的睫毛,就知道她在装睡,但也仍旧亲了好一会儿,薛宴辞才肯睁眼。 “知行,我有礼物给你看。”薛宴辞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与期待。 路知行猜到是奇趣蛋了,也猜到是健达巧克力了,但没猜到是二百个奇趣蛋,一百板健达巧克力。 “知行,给我一个参与你童年的机会,好不好?” 在薛宴辞溜下床的那十分钟里,路知行想过无数遍她会说的话,也许会说宴请自己的童年,也许会说补偿自己的童年,也许会说…… 可她却用了「参与」这个词。 “薛宴辞,谢谢你。” 一盒八个奇趣蛋,拆完二十五盒,拼完一百个玩具,薛宴辞坐在路知行身旁,是他的女同桌。 一百板巧克力,只拆开一盒,她掰开一块,喂到路知行嘴里,他嚼了嚼,不如怀里的人甜。 薛宴辞比结婚时的喜糖甜,比童年的健达巧克力更甜。 第216章 什么正事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已经亮过两次了,来电显示「陈临」。 枕边人睡得太沉了,昨晚确实太累了,但也只能怪路知行好胜心太强,非得赢她,折腾过五、六个小时,才老实。 薛宴辞看看客厅的光亮,猜测着大概时间,应该已经中午了吧。 新疆真是一个特别好的地方,以前只有在雪季的时候会过来。现在看来,夏天才是风景最美的时刻。除了处处都跟油画一样美丽,还可以很早就上床睡觉,可以很晚再起床出门,太适合生活、谈恋爱了。 路知行到新疆后,一点儿都没晒黑,但整体上粗砺了许多,手感变得很一般了。但他的过敏性鼻炎却消失不见了,不再需要擦鼻子了,鼻头变得白白嫩嫩的,连个黑头都没有。 路知行应该被养在南方,空气湿润,他会是一朵娇嫩的花。 “醒了?” 薛宴辞往前靠了靠,路知行原本就闭着的眼睛闭得更紧了,眉头皱一皱,嘴角又变成小括号了。 昨天周六,路知行吵着非得要交卧着睡,可原本就已经够腰酸腿疼了的,但最后也还是如他所愿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路知行就变得开始无理取闹,开始执拗,开始说一不二了,开始想什么是什么,得不到就会闹个不停。 “媳妇儿,我想要。” 薛宴辞抽出搭在路知行腰间的手,很想伸个懒腰,但被阻止了。 “媳妇儿,我想要。”他又嘟囔一句,顶着冒出小黑胡茬的下巴蹭蹭她的额头。 路知行粘人得很。 路知行腻歪得很。 路知行瘾大得很。 床头柜上的手机又亮了,薛宴辞又瞥了一眼,还是陈临。 这是有急事需要她即刻去解决的。 “媳妇儿,你是不是要走了?” 薛宴辞低头亲过路知行胸前的痣,向他道歉,“别胡说八道,我们大概率是该回家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路知行为这场旅途准备了整整一个多月,只不过这事薛宴辞昨天才知道,今天就要离开了。 来新疆之前,薛宴辞闹着要买衣服,要和路知行穿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鞋子。 那时候,路知行只说要买要买,可他那几天忙得焦头烂额,薛宴辞一个人在家因为这事生了好大一场气,来新疆的飞机上都还在生气,直到落地后,路知行拉着她在机场角落里道歉了好久,哄了好久,抱了她好久,两人才和好。 可每到一家酒店,总有合适的衣服挂在衣帽间等着她。 直到昨晚,薛宴辞才发现这件事,才知道路知行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在准备这些事了,只是比原定的时间早出发了一周,所有计划都被打乱了。 可事实上,一切都还是被他安排的很好。 “什么时候?” “不知道,陈临只打了电话,我没接。” 薛宴辞是想接的,可只要分开,路知行肯定会知道,他敏感的很,所以才等到了现在。 “那就别接了,烦死了。” 薛宴辞只沉默着没答话,她在等路知行自己将自己说服,在等他心里顺过这口气,在等他接受这个事实。 从肿胀到松懈,区区两分钟的事,路知行太难过了。 “老公,对不起。”她尝试着道歉,尝试着伸手去抚摸他浅金亚麻的头发。 到乌鲁木齐第二天,薛宴辞就拉路知行一起染了头发。那天,他有多不肯,染完就有多高兴。 薛宴辞顶着一头红发,路知行顶着一头金发,一起度过的这二十三天,是自儿子叶嘉硕出生后,最开心、最轻松的日子。 没有工作必须要去做,也没有孩子必须要去看,每天都可以时时刻刻拉着手,时时刻刻拥抱,时时刻刻在一起。 “你跟沙悟净一个样!每七天就得吃个人。” 路知行这是在嘲讽薛宴辞这大半个月,日日夜夜拉着他一次又一次。每一次,薛宴辞的情欲都大到想要把路知行吃掉。 “别胡说。” 薛宴辞是极喜欢这一头红发的,拍了无数张照片。但路知行嫌弃的很,总说看着像沙悟净,很是讨厌。 手机屏幕又亮了,薛宴辞只看了一眼,就乖乖躺着了。路知行还是在生气,不能惹他,因为太难哄了。 起初,路知行闹脾气,薛宴辞还觉得他可爱极了。但连着闹二十天脾气,也真的是挺烦人的。他也不是家里那个儿子,说揍也就揍了,并不会有什么。 打不得,骂不得,只能捧在手心里哄着,放在心尖上宠着,也是挺不好过的。 可一想到当年路知行哄了自己八个月,宠了自己八个月,自美国回来到去年在厦门出事故前,路知行也都一直是这样哄着自己的。 薛宴辞想着他对自己的好,心底里莫名生出一种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愧疚感。 陈临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进来,路知行伸手抚过薛宴辞的长发,原本是想扯一下的,可摸到她的头发后,也只是顺了顺。随即伸手到她腰间,抱着她,压在身下,“给你,接吧。” 薛宴辞别过脸,按下接听键,他用亲吻惩罚她。 “好,放他们进去吧。” “不用。” 薛宴辞只说两句话,就挂掉了,捧着路知行的脸,与他接吻。 对方说了什么,身上的人可听得是一清二楚。 他拒绝了她的亲吻,质问她,“什么钱色交易?” 陈临这通电话,让本就不高兴的路知行更不高兴了。 “嗐,就是一封匿名信,走个流程调查一下。” “走个流程?”路知行顶了一下,只这一下,薛宴辞是真想给他屁股一巴掌。但最终也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一句,“应该是陈洪如的女儿陈芳做的吧。” “你和谁钱色交易?”路知行又顶了一下,这一下,薛宴辞抬手给了他屁股一巴掌,“老公,你一会儿该卡住了。” 路知行没搭理薛宴辞的话,只问她,“对方是谁?”一副瞪着眼生气的样儿,恨不得立刻提把刀冲到人家面前去。 薛宴辞只好又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搜了对方的信息,递给路知行看。 比薛宴辞高一个职级,同时兼任交通运输部的秘书长。 “比我有钱?” 薛宴辞明知身上人是在明知故问,可仍旧半眯着眼睛,笑着同他解释,“比不上我家先生。” “我家先生十八岁成立乐队,担任主唱;二十四岁成立公司,年收九千五十七万;二十九岁接下家里所有的生意;三十二岁年收五百七十三亿;三十五岁就是三家上市企业的董事长了,前途光明璀璨。” “比我长得好看?”路知行还是同提第一个问题时那般严厉,那般吓人。 “比不上我家先生。” “我家先生有美人尖,肤白貌美,宽肩窄腰,屁股翘翘,花样又多,技术特别好。” 薛宴辞这番话夸的路知行很是受用,尤其是后两句,花样又多,技术特别好。 他从最听不得她说这些,到最喜欢听她说这些,只六年。分开的那六年,路知行只要想起薛宴辞,脑海里就全是她说情话的声音。 “薛宴辞,把陈芳弄远点儿,我不喜欢别人议论你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儿。” “陈洪如是陈洪如,陈芳是陈芳,一码归一码,况且毕竟是亲生父亲去世了,拿我出气,也是应当的。” 路知行狠狠瞪薛宴辞一眼,真不知道她善良个什么劲儿,有一就有二,今天是一封匿名信,明天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更破格的事。 没有谁会比路知行更明白、更清楚一个从小没有任何才能,却被父亲强行推上风口的孩子的内心会有多阴暗。 路知炅就是最典型的案例代表。 不尽人意的考试成绩,不健全的人性品格,糟糕透顶的知识才能……这些在一个父亲眼里,是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儿子,在孩子眼里是冷酷无情,毫无亲情可言的家长。 陈芳和大自己三十多岁的许冠昌搞在一起,和一个跟自己父亲年龄一般大的男人搞在一起,在路知行眼里根本不算什么。 路知炅从小就偷偷自残;小学的时候蓄意破坏所有公共设施;初中的时候虐杀小动物;高中的时候尾随女生,路边招嫖。 路知行太明白这些内心阴暗的小孩在想什么了。有些人,是不值得被拯救的,他们生来就是坏种。 “这事必须听我的。” 薛宴辞答应了,路知行很少提这样强硬的要求,既然提了,那自是有他的原因。 可他仍旧气冲冲的,眼都不眨一下,薛宴辞想要拥着他侧身躺下,都没法儿做到,路知行力气大的很。 “老公,放轻松,一会儿会痛的。”薛宴辞柔声柔气儿的安慰一句,已经过去七八分钟了,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会痛的。 “薛宴辞,我不是非得要插手你的工作,更不是要干涉你的决定。我只是不想你再处于危险之中,我和孩子都会活不下去的。” “老公,长时间充血会黏膜损伤,局部肿胀疼痛,引起泌尿系统炎症,会尿痛,诱发盆腔神经障碍以及功能障碍。” 路知行板着脸,“薛宴辞,我没跟你开玩笑。” 薛宴辞一脸微笑,“叶先生,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路知行气极了,低头冲着薛宴辞的锁骨亲一口,只十秒钟,就红了一片儿。 “知行,你相信我,不会再出现那么危险的事情了。”她耐着性子哄哄他。 “你发誓。” 路知行眼圈红红,鼻尖粉粉,浅金亚麻的碎发垂在额头前,一晃一闪的,只剩下些小碎绒毛因为出汗贴在发际线上,俏皮极了。 薛宴辞觉得他很是可爱,这都什么年代了,两个人都什么年纪了,竟然要发誓?他竟然相信发誓?也太好笑了吧! “好,我发誓,我薛宴辞,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任何危险的事情了。”薛宴辞不仅发了誓,还拉起路知行右手的小拇指,念一遍咒语,“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很会哄他的。 路知行的眼神终于变得柔和了,语气终于变得轻松了,“好了,干正事。” “什么正事?”薛宴辞满脸坏笑,猛地收紧,路知行颤抖得厉害。 第217章 分离焦虑症 两天前陈临就过来颐和原着,将薛宴辞上班要用到的东西都搬走了,当然这些东西也都是路知行亲手准备的。 例如保温杯、腰枕、头绳、护手霜等等一系列的东西,薛宴辞只需要在要用到的时候,发消息给路知行,问一句,这个东西在哪就好了。 今天晚饭前,陈临又将薛宴辞明天的发言稿送过来了。路知行在二楼书房改过好几遍,总觉得差点儿感觉,没有那么完美。 薛宴辞这次重新回单位上班,于她而言,于两家人而言,都是一个全新的转折点。 她接下来的工作,也都会是密密麻麻的、一件接一件的,根本不会再有一点儿喘息的机会,更不会如过去的这八个月一般轻松了。 路知行想着这些事,只觉得很烦。 薛宴辞下一次能踏踏实实的休息一段时间,高高兴兴地待在自己身边,应该会是二十年后,退休之后的事了。 周丽在楼下喊过两遍晚饭摆好了,路知行才将电脑里的文档保存,将桌面上的文件统一收起来,锁进一旁的书柜。 路知行刚给儿子叶嘉硕布好菜,门铃就响了,三十秒后,小武站在薛宴辞身旁,向她报告,“小辞,是荣晓安,荣小姐。” 薛宴辞听到小武的话,立刻放下手里的筷子,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朝院门口去了。 虽然顾家和荣家早没关系了,但顾舟庭毕竟是荣敏伯母唯一的儿子,也是荣晓安的表弟。陆港集团股份的事,于情于理,确实是亏着顾家了,这一点,路知行和薛宴辞心里都很清楚。 路知行同大伯母魏黎简单交代几句后,拿起门厅更衣间里的白色薄衬衫就追出去了。 九月底的北京并没有很凉,甚至在晚饭时分还会有一些燥热,但薛宴辞穿太少了。一身亚麻及踝吊带裙的薛宴辞,出现在正部级干部家门口,总归不是那么回事。 “晓安,你该提前打电话说一声的。”薛宴辞挽起荣晓安的胳膊,“我好去机场接你。”路知行顺手接过荣晓安的行李箱,跟在两人身后进了院子。 路知行试着将行李箱拎起来,看样子,荣晓安这次是打算长住一段时间的吧。 荣家虽然早在五六年前,就举家搬迁到国外去了,但祖辈上留下来的关系、情分都还是在的,路知行这五六年也一样是在尽力维护着的。 “嗐,别提了,宴辞姐。”荣晓安笑声爽朗,“我差点儿都没能到你家门口。” 薛宴辞挽着荣晓安进了门厅,接过她右肩上的黑金Cf,关切一句,“怎么了?” “手机没电了,忘了需要带转换头才能充电。” 荣晓安自2030年8月和薛宴辞、路知行以及高文虹在北京吃完饭后,就跟着她的父母离开天津,侨居到英国伦敦去了,也不再做医生了,转而开始接手打理家里的生意。 “晓安姨妈好!” 荣晓安抱着叶嘉念转了个圈,“好侄女,姨妈给你买了一条斯莱特林的围巾,特别漂亮,要不要试试?” “姨妈,我们先吃饭。”叶嘉念拉着荣晓安进了饭厅,薛宴辞对着路知行低声耳语一句,“老公,如果荣家问起顾家的事,你推给我就好。” 荣晓安在路知行的介绍下,与饭桌上一众人握手问好后,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叶嘉硕身上,“小侄子,让姨妈亲一口。” 叶嘉硕哇的一声就哭了,紧接着就是疯狂的流鼻涕,打喷嚏。路知行连忙将儿子抱走,坐在餐桌对面。薛宴辞挽着荣晓安坐下,和她讲了讲自家儿子是易过敏体质。 荣晓安连忙跑到洗手池前,又是洗手,又是卸妆,折腾了十分钟才又返回饭厅坐下。薛宴辞是没有任何社交平台的,路知行也是一样的,但这夫妻俩有多疼孩子,在圈内那是有目共睹的事。 “小侄子的过敏是遗传了姐夫?” 薛宴辞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知行是过敏体质?” “姐夫当年在学校,那可是风云人物。身后总是一大群姑娘,每年飘柳絮的时候,怕是开瑞坦都得收好几大箱子吧。” 路知行将餐桌上的面巾纸转到荣晓安面前,提醒她赶紧将手擦干净吃饭,少聊这些陈年八卦的往事。 薛宴辞的嫉妒心就跟后院那两棵山楂树一样,春天开白色的花,秋天结红色的果。表面上看着是花团锦簇,内里那是要酸掉牙的。但凡她这嫉妒心长在大学时候也就罢了,可偏偏长在结婚后,尤其是长在有孩子后。 闹起来,那可是要遭罪的。 “这道梅子排骨,是姐夫做的吧?” 薛宴辞笑了笑,“这都被你尝出来了?” “上次高文虹带他家儿子来伯明翰美术馆参观,说咱家小侄子最爱吃梅子排骨了。” “这个高墩墩,真是的。”薛宴辞调侃一句,拿起公筷夹一块梅子排骨到荣晓安的餐盘。 “高文虹他儿子,高玉宸,特别蛮横,那天晚上一个人吃了一盘梅子排骨,我愣是一块都没捞着。” 薛宴辞又夹一块给荣晓安,“别这么说,晓安,高墩墩也不容易。” 荣晓安一口气将两块排骨吃净,感慨一句,“那也没招儿,谁叫他当初非得和鲁慧婕结婚呢!” 路知行是知道这段往事的,但高文虹和鲁慧婕结婚这事,确实也是家里安排,高文虹本人是没有一点儿办法的。 “家里的安排罢了,先吃饭。”薛宴辞又布些菜给荣晓安,“吃完饭和我讲讲你这两年的事。” 荣晓安还是和当年路知行第一次见她时那般无二,性格直率、天真,和个孩子似的,有什么吃什么,想什么说什么。 吃过晚饭,荣晓安将行李箱打开,有一半东西全是带给两个孩子的,吃的、玩的、穿的、用的,琳琅满目,都能开商店了。 叶嘉硕同叶嘉念一般,很是喜欢这个姨妈,在客厅说了四十分钟的话,还意犹未尽的。最后叶嘉念被晴姐带去后厅写作业,叶嘉硕被魏黎抱去玩具房玩玩具,客厅才安静下来,才能谈正事。 路知行刚泡好一壶茉莉花茶,荣晓安就开口了,“姐姐,姐夫,我能在家里长住一段日子吗?” “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薛宴辞起身倒杯茶给荣晓安,“不妨事,只不过我明天就得回单位上班去了。知行工作也忙,俩孩子都上学,你自己在家无聊的话,就让小武开车带你出去转一转。” “姐姐,我这次回来是有三个事。”荣晓安端起茶杯喝一口,“第一个,是我在亦庄有个pvd镀膜的合作项目要谈,估计得两三周了。” “景昇吗?要我帮忙吗?”薛宴辞说道。她对北京、天津这些企业、行业都熟的很。做什么的,老板是谁,背后控股人是谁,年产值有多少,纳税额多少,了如指掌。 荣晓安看向坐在对面的路知行,“不要,需要姐夫帮我。” “他比我还好使?”薛宴辞打趣着问一句。 “那倒不是。”荣晓安收起玩笑的语态,“姐姐,一是我不想给你添麻烦,另一个是景昇外贸出口负责人曾经是姐夫的粉丝,超迷无名乐队的。” 薛宴辞吃一口丽姐送来的果切,挑着眉,“怎么?需要你姐夫出卖美色?” “确实是,需要,姐夫出卖点美色。”荣晓安笑的夸张极了。 路知行狠狠瞪薛宴辞一眼,可她仍笑着说,“没事儿,我们家孩子也都长得很好看,你姐夫一个不够,把那两个小的也带过去。” 荣晓安讲起八卦,滔滔不绝地。愣是把当年路知行在天津大学被女孩围剿的事,全讲了一遍给薛宴辞听,甚至其中有百分之六十,连路知行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薛宴辞听起八卦,那也真是兴趣盎然,跟荣晓安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笑的前仰后合的,连吃了两盘果切,喝了三巡茶,才把那些八卦结束掉。 路知行只觉得好烦,太烦了。 “第二个,是我那顾家表弟的事。” “姐姐,姐夫,这个事我就是问一句,没别的意思。毕竟敏敏姑妈待我是极好的,她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们荣家也不能不管。” 薛宴辞从路知行的八卦中冷静下来,“荣衡伯父的意思?” “我爸的意思是想把这次景昇的项目,给我那表弟做,好积累点原始底子。这笔订单结束后,就带他回英国。” “晓安,这个事你得和顾家谈,毕竟舟庭弟弟是顾家独子。顾温纶是否愿意放人,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荣晓安攀上薛宴辞的胳膊,“姐姐,这事,能麻烦你和姐夫帮我荣家和顾家谈谈吗?” “又是荣衡伯父的主意吧?”薛宴辞往沙发上一靠,假意拒绝了。 叶家和荣家那是两三代的世交,尤其是在大伯父叶承明的父亲,叶政平执掌叶家时,荣家对叶家,无论是在生意上,还是工作上,那都是鼎力相助的。 到了薛宴辞这一辈儿,荣家三个孩子,都是和薛宴辞一起长大的。只是荣家那两个哥哥自初中毕业就去国外读书了,并不是很熟。但荣晓安这个女孩,那可是每个寒暑假都要和薛宴辞在一个被窝里睡觉的。 “嗐,我爸这个人,尽管和我姑姑一直都不和。但自从我姑姑拒绝到英国治病,执意留在香港那刻起,他就心软了,但你也知道我姑姑那脾气,说一不二的。” 薛宴辞假装想了想,“晓安,这事你约个时间,我和知行会过去帮着谈一谈。但是,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毕竟上半年因为陆港集团股份的事,我们和顾家闹得也是挺难看的。” 荣晓安摆摆手,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控诉,“别提了,那天我和我爸刚从里昂参展回来,刚落地希斯罗机场,我那表弟就把电话打过来了。把你们在饭桌上的事,详细描绘了四十分钟,气的我爸当场吃了两粒咱天津产的速效救心丸,才缓过来。” 路知行悬着的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了,将顾家赶出陆港集团这事,到此算是彻底结束了。顾家作为叶家和荣家世交关系里的牺牲品,实在是没什么好惋惜的。 财富和权力就是这样交换轮回的,没有参与原始财富积累的家庭,是很难保证其后代在饭桌上有发言权的。 就像薛家、章家一般,赵易楠作为新加入的家族,所有的选择与决策,仍旧需要薛宴辞和章淮津来拍板决定。 薛宴辞同荣晓安说笑了好一会儿,吐槽了顾舟庭好一会儿,才问她,“第三件事是什么?” “想和你睡,说说悄悄话。”荣晓安的精神头可真足。 薛宴辞看一眼路知行,他脸上写满了拒绝和不满。 “荣晓安......” 还没等路知行说话,荣晓安就将他打断了,“姐夫,我这次回国,就在这儿待一个月。况且,宴辞姐小时候来天津,我们都是一起睡的。” “不行,我有分离焦虑症。”路知行拒绝了,他这个借口,听得薛宴辞直想发笑。 “不是!”荣晓安提高声调,一点儿都不让着路知行,狠狠吐槽他一句,“你们都结婚十年了。” 路知行仍旧板着脸,“那也不行。” “姐夫你是不知道,这几年,我一个人过得辛苦啊!”荣晓安开始苦着脸卖惨,“您也是掌管着好几家上市企业的人,您应该知道工作有多辛苦的。我这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让我休息休息吧。” “那你就赶紧结婚,找个男人陪着你说话。”路知行吐槽起荣晓安,那也是毫不客气。 “叶先生,你都霸占我姐多少年了?你也应该考虑考虑我姐吧!她也想和我聊聊八卦的。” 路知行松口了,“就一晚。” “真小气。” “那一晚都别想了。”路知行板着的脸上,一丝儿笑容都没有。 “行行行,一晚就一晚。”荣晓安嘟囔一句,挽着薛宴辞的胳膊就要上楼,“走吧,姐姐。” 路知行起身将薛宴辞拉回怀里,“今晚不行,后天晚上可以。” 荣晓安双手叉腰站在客厅中央,生了好一会儿闷气,又和路知行吵过几句,最终还是独自回了客房。 薛宴辞全程坐在沙发上看热闹,路知行最近这一年变得很会吵架,讲起道理也是一套接着一套,甚至都能把荣晓安装进他做的局里,让她无话可说。 薛宴辞听着荣晓安将客房门反锁后,才起身靠进路知行怀里,“你跟晓安较个什么劲儿。” “我有分离焦虑症。”路知行抱起薛宴辞赶紧上楼,已经十一点半了,明天还要早起的。 “我只是白天去上班,晚上就回来了。” “咱姑娘、儿子,当初去幼儿园,也是白天去,晚上就回来了,你还知道提前一晚哄一哄。”路知行憋着一口气,“我呢?你就不哄了。” 薛宴辞扯扯被子,给路知行盖好,“老公,明天是我去上班。” “和谁去上班,没关系。重点在于咱俩要分开八个小时。” “那你同意后天晚上晓安和我睡?” 路知行亲一口薛宴辞的耳垂,“她今天刚从英国回来,时差都没倒过来,得拉着你说一晚上的八卦,你明天还上不上班了?” “路老师,你在学校那么受欢迎的吗?”薛宴辞阴阳怪气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别信那些有的没的,我都不知道有这些事。”路知行早就做好了应对这事的准备,一下就给到她了。 薛宴辞双手环在路知行脖颈上,深情款款,“好,我哄哄你,叶先生,你想要我怎么哄你?” “第一,把陈芳调走,让她离你远着点;第二,上次那个什么交易的那个,你离他远着点,不许你和他说话;第三,下班就回来,不许有太多应酬。” 薛宴辞一把将路知行摁下去,“好好好,我都答应你。” ...... “老公,轻着点,我明天还要讲话的。”薛宴辞有点怨恨自己把路知行宠坏了。 “我不管。” 第218章 叶嘉硕生日 叶嘉硕三岁生日,正巧赶在南方小年的前一天,2034年2月11日。 两个月前,薛蔺祯打过无数通电话,就差赶到北京将路知行当面教训一通,才将这个儿子说服,才把这个外孙的三岁生日会抢到手里,抢到厦门。 薛宴辞不喜欢参加宴会,更不喜欢办宴会,路知行都知道的。所以两个孩子从小到大,除了一岁生日大办过,其他生日,都是在家切个蛋糕,吃碗长寿面,拆完礼物就算结束了。 更何况叶嘉硕自出生就各种过敏,更是没法儿参加宴会。起初是喝了普通奶粉,长红斑,反复吐奶被发现后,薛宴辞将路知行狠狠骂了一通,给儿子换成水解奶粉才有所改善。 后来叶嘉硕越长大,过敏原越多,常见的鸡蛋、牛奶、芒果、番茄、坚果、动物毛发等等都会导致过敏。 因而叶嘉硕的生日,连蛋糕都不用切,只吃一碗长寿面就好。 “媳妇儿,定两天后,也就是二月十号上午,九点首都机场到高崎机场的航班可以吗?” “你看着办吧,我明天就休假了。”薛宴辞一边说着话,一边给叶嘉硕配早餐。儿子的喂养,必须要格外精细才可以。 “妈妈,我今年可以吃蛋糕吗?” 薛宴辞瞧着满眼期待的叶嘉硕,抬手捏捏儿子的小肉脸,“当然可以。” 路知行将女儿的早餐分好,侧目看一眼正在逗儿子玩的薛宴辞,她这个做母亲的,又在给他这个做父亲的找事做。 果不其然,下一秒,薛宴辞就开口了,“儿子,你想要什么样的蛋糕,都可以告诉爸爸,爸爸都会给你做的。” “真的吗?”叶嘉硕高兴疯了,举着两片面包在鼓掌,面包片上的果酱沾得到处都是,脏兮兮的。 叶嘉硕一岁半开始上早教班,两岁五个月开始上幼儿园,这期间经历过无数次小朋友过生日。所有的老师和家长,都会在学校给孩子办生日会,分蛋糕给所有小朋友吃。 每到这个时候,路知行都会提前将儿子从学校接走。叶嘉硕渴望、羡慕这种集体活动,路知行是知道的,也是记在心里的。 叶嘉硕不好养,单每天的一日三餐,就都是需要单独做的,而且大多都是些不好吃的食物。 可路知行这个做爸爸的,薛宴辞这个做妈妈的,一点儿都不在乎,从儿子六个月开始添辅食,两人就只吃些孩子能吃的食物。从儿子两岁开始,两个人吃的就和孩子一模一样了。 这两年半,薛宴辞和路知行也没喝过一次牛奶,吃过一次鸡蛋,全部都换成果汁和椰浆了。 “当然是真的。”路知行这句肯定的回答,更是让叶嘉硕高兴到站在椅子上开始拍手、鼓掌,早饭也比以往每一天都吃得更多。 二月的厦门,正是山茶花初开的时节,一院子的粉白与朱红,路知行真想站在树下与宴辞一直接吻到天黑。 “爸爸,我要这个。” 路知行顺着叶嘉硕手指的方向看去,伸手摘一朵羞奇放在儿子手里。 就这一小会儿时间,薛宴辞早已牵着女儿叶嘉念进了家门,就连客厅那两把摇椅,也都已经搬到门口台阶上放好了。 那年吵架,回到厦门第一天下午,薛宴辞带着女儿坐在客厅地上,望着一院子山茶花聊天。路知行见状,当场就出门买了两把摇椅给母女两人坐,一晃眼,儿子明天就要三岁了。 时间真快。 自结婚后,薛宴辞只要回厦门,就都是住在思明区这套路知行买的婚房里,这五处房产里,薛宴辞最喜欢的也是这套房子。 每次回来,不论什么季节,她都会搬了摇椅放在廊下,坐下来看花、看树、看院子,也看书,也泡茶。 叶嘉念跟着薛宴辞学的有模有样,盖着羊绒毯子,半躺在摇椅上,端着茶杯。只不过薛宴辞看的是安东尼?马拉的《我们一无所有》,叶嘉念看的是j.k.罗琳的《哈利波特与死亡圣器》。 在挑书这方面,薛宴辞有着极高的天赋。无论是她买给路知行的书,还是选给两个孩子的绘本,或是选给两个孩子的课外读物,从来就没有被拒绝过。 “姐姐,你让我坐一下。”叶嘉硕扯着姐姐的衣服求了老半天,叶嘉念都没动一下。 薛宴辞买给叶嘉念的《哈利波特》是英文原版书,对于九岁的女儿来说,其实是有点儿难度的,可叶嘉念硬是从魔法石读到了死亡圣器,一点儿都没放弃。 去年《哈利波特》重映,每周一部。薛宴辞硬是雷打不动的带着叶嘉念,每周六下午都去电影院看一场,历时两个月,才把八部全看完了。而且,每一次都会提前两个小时过去排队,就为了领海报和明信片。 颐和原着家里冰箱上,至今都还贴着哈利波特的周边冰箱贴。薛宴辞更是办了环球影城的私享年卡,每周三都给两个孩子请假,一家四口玩上整整一天。每周天,薛宴辞还会再带女儿过去玩一个上午。 自交通事故后,她将更多精力、时间都放在家庭以及两个孩子身上了,路知行只觉着高兴,却又很不高兴。 薛宴辞将手里的书合好,朝着委屈巴巴的叶嘉硕唤一句,“儿子,过来。” 叶嘉硕虽然能吃的东西很少,但不似叶嘉念那般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胖乎乎的,身高也够,皮肤自生下来就很白,和路知行一样很典型的北方骨相,将来肯定也会长得超级好看。 唯一遗憾的是左耳存在先天畸形,耳前瘘管,不过好在没有任何症状,也不需要格外治疗。 “妈妈,你在看什么?”叶嘉硕一双脏手覆在薛宴辞的书上,她没发脾气,也没说什么。只是抱着儿子起身穿过门厅,到一楼客房卫生间给儿子洗洗手,又拿出包里的护手霜给孩子涂好。 路知行的出现,让薛宴辞对生命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叶嘉念的出生,让薛宴辞在对待亲人、家人方面,不再那么凉薄与狠厉。 叶嘉硕的出生,让薛宴辞变得柔软了,她不会再像对叶嘉念那般高要求。 手脏了,洗干净就好;碗里的饭没吃完,没吃完就没吃完吧;闹脾气不肯练琴,那就换个时间再练;看完的书,玩过的玩具,扔在地上也无所谓了,她会帮孩子收好...... “在看一本记忆与遗忘之间关系的书。” “好看吗?”叶嘉硕胡乱翻着,他连拼音都没认全,更别提看书了。 “好看与否,取决于你是不是看过。” “妈妈,与否是什么意思?” 薛宴辞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与否的意思是,是不是的意思。” 叶嘉硕的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清澈的大眼睛里全是愚蠢。 “别摇了,儿子,妈妈头晕。”薛宴辞吐槽一句,起身拉着叶嘉念、叶嘉硕,带着大伯母魏黎出门去海边了。 薛宴辞对大海没什么感觉,但魏黎和两个孩子很喜欢海边。每次回来,都要去挖沙子,搞得鞋里装满沙砾,才肯回家。 今天是个大晴天,而且已经中午十二点半了,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但路知行也没多说什么,由着四个人去了。 每次回到这处婚房,路知行都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都有一种在过普通人生活的感受。 “睡着了?” 薛宴辞低头瞧瞧怀里的小人儿,长长的睫毛很平稳,呼吸也一样平稳,才小声回答路知行一句,“嗯。” 下一秒,路知行就抱着叶嘉硕起床,裹着毯子送去大伯母魏黎那儿了。他在想什么,薛宴辞心里清楚的很。 这套婚房,意义不同。 除了那年二哥薛启泽婚礼期间,在这住的三天什么都没发生过,其他住在这里的夜晚,不曾有一晚落下过。 这座房子里没有过争吵,也没有过猜疑,是个福地。 薛宴辞喜欢这座房子胜过路知行。 “你别这样,明天就是儿子生日了,我已经答应过嘉硕,要抱他睡觉的。” 路知行赖皮一句,“你答应他了,我又没答应他。”随后亲上薛宴辞的锁骨,一路向下。 “哎,路老师,你.....”她试图推开他,以此来保持冷静。 “别动,好姑娘。” 薛宴辞不再动了,路知行的亲吻永远炽烈,急迫,她特别喜欢。 ...... “你去把我儿子抱回来。”薛宴辞用力推一推正在换床单、被罩的路知行。她答应过叶嘉硕,明天早晨要亲自给他穿衣服,正衣冠的。 “都十二点了,大伯母已经睡了。” 薛宴辞盘腿坐在床沿上,穿着一整套睡衣,“我不管,你今天必须把我儿子抱回来。” “爸爸,你亲完妈妈了?” “嗯。”路知行点点头。 “爸爸,你抱完妈妈了?” 路知行反问叶嘉硕一句,“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妈妈说我是爱因斯坦。” 路知行很想要往后靠一靠,仔细看看儿子是不是真的傻,看看智商测试是不是造假了。可叶嘉硕环着爸爸脖颈的小手,一点儿都不肯松。 因为叶嘉硕是意外,因为那时候薛宴辞仍旧在抽烟喝酒,所以两家人对这个孩子的健康和智商一直都很担忧。 叶嘉硕从一岁半开始做智商测试,每半年就做一次。上个月的结果说他智商有140,路知行是不相信的,反倒是薛宴辞抱着儿子亲了很久,还说叶嘉硕是叶家祖坟冒青烟,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叶嘉硕是不是天才,路知行这个做父亲的还能不知道? 这一切完全是因为叶嘉硕小时候,只有大伯母魏黎有空带他,但大部分时间也都是送早教班。幼儿园读的也早,对很多形状、数字比较敏感而已,所以才会在智商测试时,能答对更多题目罢了。 “儿子,你知道爱因斯坦是谁吗?” 第219章 叶嘉硕生日-2 ?x??????kg?u<?q\?@????? ?o?????????)3?*?x6???]??ff?33"y>1??zg\Σv/?+?}??????????njy=?/?2>?s@??pj??\?0A5e?????h?||????/??*&???? ??2??nf?m??_*,{?yo?,??=???t??jc?5?l???wn?????????!??r?s????w??Α?rQ?4???kr?ph?d??c>g!,?????Ct??=?4e????b??j??o;?t?w7i:k? ^Q???/a???7q???v?d(?g??5??9nk??5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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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y鄽?cu |?eB??絺.xm??????0???A???~0!???-????????d???f?g[?Bd?|~]???i???m?6?j??ud3r?s???q?uyq???L????y???j????m?;??c?y?&=?s?+?4`??? ?2m???????A?{d?@??\???$\f8??^???\?f??4???????????+?{ ??m?????1?-w???,?8?t?f?z??$t??????????????7n??mrp??????n??v?????!??k???@??!`?!y:rp?e?*f?1?A?m????j???"Qi,k?)??j?6?^?}???%?+?6???ke?r??n???u?t??;?v???yg?$??y0?5$8?};?x~z????[#?)?[?? ?pziht??(?d?b?"}>????????fek6?????8o2s???y??#?`???2?? ??s??????$^??????-m???t???l?v^???g?j?qAQ??f&???rm??L?&??fw~???????k?x]?kpm?_??eC?m?k?n?^??!c?=w???xo???v??}????`x????u^stftQ?e?c??"Bv[>?;x?[?????$?jt1??6b?!?uh?lj#v?????>?C???????????m]^?u?huC?????rk ?5x??!,????4?k??z?d?u?|???js&???^[z?k1qh}? g???k+jb?!??g????p?~ ?????v#g???6???i?{y??<#?)?oL?1???;??pe?8d?f? l??\v??yL????t 7Cr??/o?eAb$p?n ????u;%,???? k ??t??*t??%?i??[\??!a??mc???x^5????l?e5??uA?a????? vd/?g???? ?A5?jp??:?p?????b>t`???? ^?w??}?=?k?????e???Q?9?Q?sx?v)?n&z?k??$????o=???\r?"`???*???o-?????r???2?C16??v_t??~7?&???) ?B`?(?~????????4??g??2p@??A?B?\?8??8?????????{u???;?x}|ζ??,j7w????.?*n?? ??o?y?p?57 ?`? ?m??q??s???go????)?~uz???q??k?6t??}?9????e.??L?????(u????=??g?+u?8???>sL#?A??df?2l>????ph? ?{?m????w???~z3?:??Q?f-i?!?>??t?_d?\??{?L?a?5#???7?iQ??????? 7?r?9???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w@?7??{??7f?@x?y*?u?*x?????i?=?@o?mf?g? ????pe???;??-wc?lor??& ??9???1?#???s??c?%??@to4h????q??9r?u-y???5w??????7??m???-Q?????????&>??@?9?h????)??:???h??? ?????????tq?+k?lh?????v?yx??_?2????4? ??c???7q? i?f??0???,11?忯}9?8?(??$?t??-??)z?????f??sw??L??~?/??l7r: ?nu??i7??z9.ss?h??k-??+A?h?]??e?.??xxr)?????????fz?k????p????a???x1u?t?1?!???[?^z?h?t??>?)gt???puQb??腇6 )C??:???)vs?&?????7???zyy(_^??ed:????84?uem????%??*~?ly??$f?!i$???v??=j%\x?????3?oy7?2>??s?_??;??/?kp?(l+?r-?????k?^%?!e? @n!??z=??0?y+5go???e?|?c?\z?*??t????qks???o?>??b??!?????9)?x}??wQ?`?c??????8???g??f??;?| z???*??????sme]?[????:?d??r?,???B?s????e??(*z??r/????n?=n???????/?/g?v ?ts.5?)???rv??L?2%~?/637gz??????7?g??y??g?`???t?v??t#lByfg?+??????? ??pe?`cf}??b?Ad;?o?s?????v?????_?he~??w?(iy??vu?z?|? =?? ??#????!???~???\6C?b?:e{j????^?m@-??????`m?v?L????@C???e???B??$yz??#???f?a?)??)a?c??_n??i??,??ac???}????] x`??f:????ypzg?vu`.??\?m??e????8?%??{??=_x%?sp)?????6?ttu?"?3i\??#??|%e?]?/6?p?j??ws?????@?t????0?"??b??.e?sd??L?o?h2???o?#)??f"}e?xh?p?.|?tha??\@?t(?t?? ??v???8??r?b?mQ????r?8?.g??,y?4?d??r?59????xs#h?????k??nB?ga?x?g???&???`h?%??pe??w`?????o????g??gj????s?rc???=???9?$?h???C?z?L?h?????????mshn???k?j??>??B ?? ?A?k??????k?|?=?A?]?????????????e?? 2j?g`?gd[qez?k ???;??.?????tvy??l???k?.??:^?f7?(t0u??/:?ez????mv64qd?4|rl???u??~?6??????/c?\??3?h??c????r?d???7?8j??z??$?????\l??d???????.(???fke??????tL@B%???c)??>?4Ai??k??$??????o^???_h?k?鬙p?2?v?嗃???7n??dsd+a+0oA??v????????m??9u??z???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7?:h??zvBfz?#?m?1?@1q+?(??v%$?u?s o?t?#????2hex??v???uo?{z???w???i{????*?>h???z??>6?2??w}??rg??#?A?{? j??w?5??r??????n?(??n?[??o7?????x3???aht> d{????g??8+_y??Bm?,??p????jv??m?\e??3????l)??+1?B??w?~icmnv????=???8h?/,?1????Q??}r?n?jodt?gQf?6?4?g?,4/??dz4??s??L3_?5.???!ov}?)?A?^???6k+???:?i?q?c?o????m?_b?"d?s???p?l?5*????[??j???5??l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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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薛宴辞,叶家、薛家就不可能顺利外迁出去,可只要薛宴辞掺和到这两家外迁的事情里,她就不可能善终。 薛宴辞于这两位和她最亲近的长辈是什么意义? 路知行是真想当面锣,对面鼓地问对方一句,凭什么? 从薛宴辞一出生,两家就给她安排了这么段人生,那还不如不让她出生好了。可没有薛宴辞,他们又会牺牲谁呢?大哥薛启洲,还是二哥薛启泽? 如果薛宴辞没能完成这个任务,接下来两家人就又会把这件事推到自家女儿,叶嘉念的身上,凭什么呢? 路知行压着心里的怨气,“抗癌药物可以做,去年市场调研数据还不错。” “其他的呢?”薛宴辞从包里摸出半盒烟,自顾自地点着了,她已经累透了,已经需要靠抽烟来提精神了。 “脉络同方可以外迁,新加坡就可以,整体迁过去,只需要三四年。” “陆港集团基础盘太大,没有外迁的可能性。” “通纳生物不允许外迁,我不同意。” “且初文化,想都不要想。” 路知行四句话,一句比一句严苛。薛宴辞可以参与两家外迁的事,但叶家不允许外迁,是路知行这六年的思考结论,是他的底线,任谁来了,任谁开口,他也不会同意的。 这是他能保住薛宴辞的唯一筹码。 至于叶家必须要在海外存续下去的事,路知行自有其他安排。 薛宴辞没有路知行想象中那般生气,也没有闹脾气,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将手里的烟蒂摁进烟灰缸里,半躺在沙发上,平淡开口,“知行,我给你三个建议。” “第一,医疗器械这方面,你可以考虑一下神经外科相关的产品。以杜克大学为平台,请约翰斯·霍普金斯医院站台,会容易一些。这两个事,有我的老师和沈意菲在,不会存在很大困难。” “第二,你可以考虑考虑光学类的医疗器械,对标蔡司,把厂区放在德国柏林。这个细分领域的市场很大,但能做到顶尖的很少。你有物理基础,还这么聪明,学东西也快,问题不大,只是需要时间。” “第三,试试矿产开采,做做特殊的有色金属,或是珠宝设计。你是个特别有审美,有品位的人。也可以试试螺类艺术品的收藏和交易,挺有意思的。” “当然,这都是我的建议,至于你要不要做,怎样做,你来选择就可以。” 路知行耐着性子听完薛宴辞的建议,她和爷爷薛安厚、大伯叶承明的意思是一样的。 第一和第二点建议对应的是通纳生物;第三点建议对应的是陆港集团。他们想的是要将整个叶家的全部资产,全部平移到海外。 “薛宴辞,我不同意将整个叶家外迁。”路知行靠在沙发背上,不容置疑。 “我没和你商量。”薛宴辞的态度一样不由分说。 已经凌晨三点了,薛家七点半吃早饭,只剩下四个半小时了。 熬到三点半,薛宴辞点燃最后一根烟,只抽了两口就开始不停地咳嗽。路知行夺了她手里的烟,又喂着喝了一整杯温水,才缓过来。 下一秒钟,薛宴辞打开起居室的四层樱桃木斗柜,又开了一整条烟,“知行,陪我抽一根。” 路知行一秒都没犹豫,接过薛宴辞递来的烟吸一口,“宴辞,近十年,税源本来就不够。在这个关键节点上,叶家的资金只要有一点儿变动,就会被监控到的,相关的税务稽查一旦展开,咱家就没有退路了。” “而且,任凭我再怎么去扭转这些事,你再怎么去覆盖这些事,咱俩的能力也比不上税务系统。况且,叶家旗下有三十九家控资子公司,八十一家中小型企业,这里面有多少人,有多少事是不可控的,咱猜不准。” “另外,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是叶家所有企业的董事,你甭想动其他的歪心思。” 路知行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叶家所有企业的董事,他掌控着叶家所有的企业,掌控着叶家百分之八十的股权和资金。 他在叶家,是绝对的权威。 走到如今这一步,路知行只用了十二年。 “早知道就不嫁给你了,真古板。”薛宴辞将烟掐了,转身朝浴室去了。路知行态度很明确,她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路知行这个人,表面上看着是个老实人,在所有人面前都温文尔雅的,从不将内心的欲望、手中的权利展现给任何人看。 实则上,路知行最是会筹算谋划,最是会审时度势,不知不觉间,叶家就全都被他握在手里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不和我结婚,你想和谁结婚?”路知行从背后拥住薛宴辞,打开淋浴,给她洗澡。 “和高文虹结婚啊,他肯定什么事都会听我的。” “你和高文虹结婚,只能生出丑孩子,到时候你想哭,都没地儿哭去。” 薛宴辞眨眨眼睛,故作娇羞,“老公,你真不打算听我的话吗?” “不听。” “就一次?”薛宴辞趴在路知行面前,一双纤纤玉手搭在他胸口。 路知行将眼睛闭上了,“不听。” “叶知行,你个白眼狼,你气死我得了!”薛宴辞将整张被子都卷走了。 路知行赤裸着侧躺在床上,语气平和,“薛宴辞,你今天就是把我冻死,我也不可能同意你的提议。”他是一点儿都不跟她生气。 薛宴辞一小时前的这些威逼利诱,只不过是她整个计划中的一小部分罢了。 路知行太了解她了。 薛宴辞的手段会层出不穷,只要目的没达到,她就不会罢休。天亮之后在书房议事,才是真正的较量。 “老公,你想我吗?” “少来这套,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路知行拒绝掉薛宴辞的索要,自己下床到衣帽间又取了一床被子。 “老公,你不抱着我,我睡不着。” 路知行妥协了,明知是场骗局,但还是心甘情愿钻进薛宴辞的被窝,拥她到怀里。任由她乱动,任由她坐在腰间。 “老公,你就同意吧,哪怕一半也行。” “别说话,媳妇儿,专心点,我很想你。” ...... 五点整,窗外有了第一声鸟叫,薛宴辞睡着了,睫毛弯弯,很是温婉。路知行给叶承樱发一条「妈妈,小辞刚睡着,不用等我们吃早饭。」的消息后,闭上眼睛,同她一起补觉。 接下来可有的闹了,能不能再像此时这般,拥她到怀里睡觉,将会是个未知数。 但路知行一点儿都不怕,只要不会和薛宴辞离婚,他什么都不会怕。即使薛宴辞敢提离婚,也无所谓,有女儿叶嘉念和儿子叶嘉硕在,会帮着征讨她的。 薛宴辞最疼爱两个孩子了,她舍不得。 九点半,路知行陪薛宴辞吃过早饭,刚想要起身到书房去,就看到叶嘉硕哭着从院子里回来了。 问了好半天原因,也不肯说话,路知行只好抱着儿子一同前往书房,只在最后一个台阶时,听到儿子趴在他耳边说,“爸爸,光远叔叔说,太姥爷让我投你一票。” 路知行拍拍儿子的后背,笑得灿烂,胜券在握,“儿子,你也要支持启洲舅舅。” 爷爷去世的时候,自己还在和薛宴辞闹别扭,要离婚。那时候叶嘉念才三岁多一点儿,爷爷是怎么知道自己和宴辞会和好如初,还会有一个儿子呢? 路知行想不通,但无比感激。 “启洲,你来说吧。” 路知行环顾一圈在座的所有人,瞬间明白爷爷的用意了。 爸爸薛蔺祯、妈妈叶承樱、大伯母魏黎、大哥薛启洲、二哥薛启泽,外加上薛宴辞,叶知行和叶嘉硕,整整八个人,情况再怎么差,也会是个平局。 “薛家目前一阶段拿地计划已经完成,目前已经确定好六个港口,三个国家。分别是:美国的长滩港、休斯顿港、新奥尔良港;英国的南安普顿港、利物浦港;德国的汉堡港。” “下一阶段主要任务有三项,第一,要完成基本的基础设施建设;第二,确定外迁比例;第三,搭建运营体系,构建新的控股体系。” 随着薛启洲工作汇报一同递出的,还有六本两厘米厚的计划书,所有已完成的项目以及预设的时间节点、项目完成节点都十分清晰。和前一天晚上薛启洲、薛启泽讲给路知行的内容基本一致。 “爸爸,为什么不给我发一本。”叶嘉硕真就是脑袋圆圆,头脑空空。 路知行将自己手里的计划书递给叶嘉硕,想要靠过去和薛宴辞看同一本,却被她推开了。 薛宴辞快速浏览一遍计划书,看向魏黎,“大伯母,对于脉络同方,您怎么看。” “脉络同方既然交给你和知行了,就由你们两个来决定。” 薛宴辞转头看向路知行,“叶董事长,您有什么高见?” “小辞,你好好和知行说话。”叶承樱警告薛宴辞一句,态度十分强硬。 叶承樱话音刚落,薛宴辞就又开口了,“既然叶董事长没有高见,那我就简单提一下我的看法。”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2章 外迁-3 “第一,将脉络同方所有股权归到薛家名下,迁至新泽西,用于支持薛家这六个港口的基地筹建;第二,长滩港和休斯顿港基建完成后,变更脉络同方百分之七十二的股权到大伯母魏黎名下;第三,由魏黎女士届时重新界定脉络同方股权、资产分配。” 薛宴辞的目的很简单,长滩港和休斯顿港的基建只需要四到六年,等到那个时候叶嘉硕十岁,叶嘉念十八岁,正是可以离开北京、离开妈妈独立生活的年纪,也正是他们可以开始着手,接手学习家里生意的年纪。 “既然如此,那就将两家的生意全部拆分,重新形成个体吧。”薛启洲这句话公平公正,没有任何偏向谁的意思。 薛启洲作为薛家新一代掌权者,能做到如此独立,很难。毕竟他和薛启泽在薛家所有的持股加起来,也只能达到百分之四十,在爸爸薛蔺祯、妈妈叶承樱面前,不值一提。 这也是前天晚上薛启洲、薛启泽找路知行提前开小会的目的。要想和三位家长、薛宴辞对抗,只有薛启洲、薛启泽、路知行团结一致,但也未必真的就能行。 “知行,把嘉硕送出去玩。” “姥爷,我不想出去,我想和我爸爸待在一起。” 薛蔺祯瞧一眼这个小鬼头,真就是和路知行一个样,是个闷声做大事的主。 “我同意大哥的提议。”薛启泽率先表明态度。 薛家近五年所有航运、内部流转、税管、财产监控软件系统,都是由薛启泽手下博迈软件主持搭建的,这是有目共睹的事。 “爸、妈、大伯母,你们怎么看?”薛启洲问一句。 魏黎同意了,叶承樱也同意了,只有薛蔺祯反对。 最终,叶嘉硕举起自己的小手,“我支持启洲舅舅。”就这样,以五比三的优势,薛家和叶家开始生意拆分。 叶家的脉络同方归薛家所持有,魏黎持股百分之三十二,后续不再进行任何变更;薛家的天津港口生意、天津空港总医院生意归叶家所持有,后续不再进行任何变更。 确定好新的分配比例后,薛宴辞起身拎着叶嘉硕到书房门口,将门打开,“叶嘉硕,出去。” “黎奶奶!” 叶嘉硕可真够聪明的,这一大圈人,除了魏黎,薛宴辞随便跟哪一位都能吵起来,还都能吵得赢。唯独面对这位大伯母,薛宴辞一向都是礼敬有加,连一次脾气都没闹过。 “小辞,孩子刚过完三岁生日,别这样讲话。”魏黎这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疼起叶嘉念、叶嘉硕,那真是够没边没际的。 曾经一度带着满嘴流口水的叶嘉硕到农业大学开讲座,到上海同济大学出差,到北京工业大学授课。 薛宴辞看着三岁的儿子窝在魏黎怀里得意忘形的样子,她就知道,今天这一场,自己是输定了。路知行这个人,小心眼、小手段是越来越多了,防不胜防。 这场议事持续到下午三点整,叶嘉硕将书房茶几上的糕点吃了个遍,躺在启泽舅舅怀里睡了一觉,都没结束。 下午四点十分,迎来最后一项议题:叶家,该如何外迁。 “小辞,你有什么想法。” “我姓薛,我能有什么想法?”薛宴辞态度恶劣,呛爸爸薛蔺祯一句。 也难怪她会生气,毕竟在整个薛家外迁事业中,乃至后续整个项目落地后,薛家也是完整的平分成了四份,薛启洲、薛启泽、薛宴辞、叶知行,四个孩子一样多。 这种模式会在很大程度上延缓外迁进度,搞不好,也会影响后续的生意发展,一旦出现纰漏,薛家会分裂的。 薛宴辞的想法是全部交由薛启洲和薛启泽,可她这想法,被所有人都给否了。 “说说看,你好歹是承了叶家的辈分,也是叶家的儿媳,说说吧。”薛蔺祯原本是想哄哄自己女儿的,可事实相反,将薛宴辞惹得更生气了。 “直接举手表决吧。” 薛宴辞可真够横的,原以为她会说些好话,说些安慰父母、大伯母之类的话,或是玩些套路,和大家论一论,没想到她竟然选择了如此粗鲁的方式。 路知行是一点儿都看不懂身旁的人了。 “表决什么?”薛启泽揣着明白装糊涂,声调高的硬是将睡着的叶嘉硕,愣是给吓醒了。 薛蔺祯接过外孙安抚几句,又教训薛启泽一顿。 “儿子,过来!”路知行伸伸手,将又快要睡着的叶嘉硕哄到自己身旁,强迫着孩子赶紧清醒过来。 叶承樱喝口茶,“小黎、知行,作为叶家人,你们两个的意见呢?” “我不同意叶家以任何形式开展外迁工作。”路知行态度鲜明,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叶家,必须外迁。这是承明最后一个心愿,也是我的意见。”魏黎当仁不让,她不是为了叶承明,她是为了叶嘉念和叶嘉硕。 一众人沉默着,薛蔺祯起身在书房转了两圈,一边是自己的爱人叶承樱,一边是自己的儿子叶知行,他没法儿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个问题的核心在于,他这个做父亲的,是否要保全自己的女儿,薛宴辞。 第一,放弃薛宴辞,叶家仍旧是世代贵族,叶知行和两个孩子依旧会如现在一般生活的很好。 第二,保全薛宴辞,堵上薛家。 “快点儿表决吧,我太饿了。”薛宴辞半靠在沙发上,目中无人,焦躁烦闷。 “爸、妈、大伯母、启泽、小辞、知行、嘉硕,大家看看这样可以吗?” 薛启洲端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叶家不外迁,叶家重组。所有的重组资金全都从我个人账户里出,如果不够,就抵押我个人名下资产。” 薛启洲背叛了与薛启泽、路知行缔结的一致对外盟约,他提了一个缓冲区。 他受不了薛宴辞一个人生闷气,一个人发脾气,一个人在心里难过,他更没有办法将妹妹一个人留下来。 没有薛宴辞在,薛启洲不会看一眼叶嘉念、叶嘉硕,更不会看一眼路知行。 薛宴辞小时候又怕黑、又怕虫子,又怕疼……三岁开始和父母分房睡,每天晚上都抱着枕头敲薛启洲、薛启泽的房门。 从到大哥、二哥房间里睡,到薛启洲主动到薛宴辞卧室里抱着妹妹一起睡,只一周的事。 就这样一直到薛宴辞小学五年级,她才开始自己一个人睡。但每逢节假日、周末,三兄妹还是会在一个房间里睡觉。 薛宴辞枕在大哥腿上,盖着二哥外套睡过的那些夜晚,薛启洲这辈子都忘不了。 “薛启洲,你疯了。” “薛宴辞,我看你才是疯了。” 两兄妹互相呕过气后,薛蔺祯彻底失望了。薛启洲是薛家下一代的话事人,他这么干,和把薛家推向无底洞有什么区别,除非他这个做父亲的,可以拿出所有来贴补这件事。 “行了,加上启洲的提议,表决吧。”薛蔺祯说一句。 叶承樱、魏黎、薛宴辞支持叶家全部外迁。 薛启泽、路知行、叶嘉硕反对叶家全部外迁。 薛蔺祯、薛启洲支持叶家重组。 3:3:2的局势下,薛宴辞瞟了一眼路知行和叶嘉硕,“你爸个没良心的,养出你这么个小白眼狼。” 叶嘉硕昂着头,“妈妈,我才不是小白眼狼。” “谁教你这么干的?”薛宴辞威严十足。 “爸爸给我做生日蛋糕,我就是要支持爸爸。” 薛宴辞板着脸,“我还给你买雷欧奥特曼了,你怎么不支持我?” “爸爸陪我打怪兽,我就是要支持爸爸。” “行,叶嘉硕,你以后没有妈妈了,你跟你爸过去吧。”薛宴辞扔下一句话,起身离开沙发,径直出了书房门。 薛蔺祯递给路知行一个眼神,“知行,快过去看看。” “没事儿,爸。” 路知行太了解薛宴辞了,她如果真的生孩子的气了,一句话都不会多说,只会立刻起身走掉,而不是像刚才那样,还会逗着叶嘉硕玩闹几句。她这是在生他的气,而且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了。 “爸爸,妈妈不要我和你了。” “没事儿,舅舅要你。”薛启泽抱起叶嘉硕,狠狠踹了薛启洲一脚,随后下楼去了。 如果不是薛启洲搞这么一出,薛蔺祯念着对薛宴辞的亏欠,也许就投这一组了,哪还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从这往后的八天,路知行只有在公开场合,只有在家里人都在的情况下,才能和薛宴辞牵牵手,拥抱一下。她倔强极了,每天晚上都是和两个孩子一起睡,连卧室都不回,甚至还搬了不少衣服到女儿房间。 路知行不是没道过歉,也不是没耐心哄过,但薛宴辞就是生气,说多了,她还会冷嘲热讽骂上他几句,没良心、白眼狼,早知道是现在这样,当初才不会嫁给你...... 关于薛启洲的提议,大家还为此又商讨过几次,但每一次,薛宴辞都不参加,她只带着家里的孩子到园子里玩,在客厅玩,或者出门看电影、喝咖啡、买衣服。每一次,还都指定冯光远陪同。 路知行同薛启洲、薛启泽忙了整整七天,终于赶在大年二十七晚八点,将薛家整个外迁计划的第一、第二阶段的归属事项列好,将整个公司框架、股权、资金分配做好,可刚返回卧室,就看见薛宴辞在收衣服。 “媳妇儿,你这是要去哪?” “你少管我!” 喜欢上贡请大家收藏:()上贡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23章 信任与让步 “别生气了,宴辞,好不好?”路知行试图从背后拥抱她,同她道歉。 薛宴辞没说话,只将床上的衣服一股脑儿地往行李箱里塞。 “媳妇儿,你到底要去哪儿?”路知行憋着股气,一把将薛宴辞抱起,压她到床上。 她眨眨眼,别过头,“去兰州出差。” 他将她的头摆正,“什么时候的机票?” “明天上午十点。” 路知行强摁着薛宴辞,亲她一口,“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媳妇儿。” “那你就听我的。” “不听。”路知行抱着薛宴辞的双手松开了,事情又僵在这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僵着了,他快没法子了。薛宴辞的倔强,路知行不是没领教过,可这事,真的没法儿让步。 今天这一步若是让了,薛宴辞的生命就会彻底进入倒计时。数不清的罪名会压在她身上,甭管是否真有这么回事,她都会被口诛笔伐,都会被万人唾骂。 薛宴辞承受不住这些。 最重要的是,她会很快离开自己,离开自己和她的家,离开两个孩子。路知行也同样承受不住这些。 “宴辞,我陪你去兰州。” “不用,陈临会从北京过来。”薛宴辞拒绝了,拒绝的很明确。这是她的工作,路知行没资格参与。 “哪天回来?”路知行一边问话,一边将椅子上行李箱中的衣服取出来放在床上,一一叠好,分装进收纳袋,再装进行李箱。 “初四下午。”薛宴辞将唯一一件羽绒服从行李箱中取出来丢在床上,她不喜欢穿羽绒服,总觉得穿上身会变胖。 路知行又给她放进去,“可是,宴辞,我想除夕夜放烟花给你看。” “初四晚上再放吧。”她又取出来丢回床上。 路知行妥协了,将行李箱扣好,放在角落。转身走回床边,单膝跪在地上,紧握着薛宴辞的双手,恳求她,“我们谈一谈,可以吗?” “不想谈,想和你睡觉。” 路知行被气笑了,她这说的是什么话?现在这种情形,是该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薛宴辞,你不能这样……” “哪样?”她俯身亲了过来,路知行承受不住这样炽烈的亲吻,更承受不住这八天独自一人睡觉的想念。 他比她,更想和她做爱。 “老公,别动,让我亲一下。” 路知行舍不得动,他恨不得她能多亲自己一会儿,可事情就摆在那儿,他不能妥协。 “薛宴辞,到兰州和陈临见面后,必须给我打电话。” “好。” “必须每天和我通一次电话,多晚都可以。实在没时间,就让陈临告诉我你的近况。” “好。” “按时吃饭,睡觉。要穿好衣服,不许生病。” “好。” “遇到任何麻烦事,任何危险,必须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薛宴辞停下亲吻,停下解路知行西裤纽扣的动作,“你怎么,这么扫兴?”她目光如炬,一点儿刚才的柔情蜜意都没有了,只剩下冷静和怒火中烧。 “薛宴辞,春节慰问的事,一般都会在上一年十一月的时候就定好,我怎么就不知道你要去兰州的事?” 路知行太聪明了,真是麻烦。 “睡不睡?”薛宴辞保持着最后一丝耐心问他一句。 “你不说实话,就别想睡我。” 薛宴辞皱皱眉头,路知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真神气,真傲气。 不对,他大学时候就这样。很会拿这事跟她讲条件,谈筹码。只不过那时候,最多也就是逼着薛宴辞第二天要多穿件衣服,要吃米饭,不能吃太多米粉之类的。 可现在,他要挟的事,过头了。 “叶知行,你管的太多了。”薛宴辞将解开的扣子又给他系好了,起身抱着枕头准备去和孩子睡。可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路知行带着哭腔的话,“你还说我没良心,说我白眼狼,你才是那个最没良心的,长得最像白眼狼的!” 薛宴辞一丝一毫停顿都没有,仍旧打开卧室门,一脚踏进起居室。 “薛宴辞,你这一趟有危险,是不是?” “薛宴辞,你这一趟根本就不是简单的春节慰问,是不是?” “薛宴辞,你又要瞒着我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苦难,是不是?” “薛宴辞,你有没有把我放在心里?你有没有把两个孩子放在心里?你有没有把咱家当回事儿?” 路知行这一连串的质问,将隔壁的薛蔺祯和叶承樱吵过来了,站在门口只敲了三下,就将房间门推开了。 “又怎么了?”薛蔺祯将身后的门关上,对着站在起居室门口的薛宴辞就是一顿教训,“过不下去,就别过了,赶紧离了算了。” 叶承樱推薛蔺祯一把,走上前去,扶着薛宴辞在沙发上坐下,又背身敲一敲起居室的门,“知行,我和爸爸过来了,你不用害怕。有什么事,过来这边说。” 路知行原本没想哭的,就是生气,可听完妈妈叶承樱的话,莫名地就想哭。就想要爸爸妈妈教训薛宴辞,就想要看爸爸妈妈臭骂薛宴辞一顿。 薛蔺祯怒不可遏,“薛宴辞,你带知行回家的时候,你怎么说的?” “我就是去兰州出差,我又没做错什么!”薛宴辞的气性不比薛蔺祯小,讲起话来,大有气吞山河之势。 薛蔺祯没有搭理薛宴辞的解释,只顾着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你带知行回家,站在楼梯口,和所有人说,他是你想要结婚的男孩子,让我们大家都别欺负他。” “现在可倒好,你自己天天气得知行哭,整天吵个没完没了的。” “赶紧离了算了。这家还能清静点儿。” 薛宴辞慢悠悠的说着话,“我为什么要离婚?”她眼里存不下任何一个人,极度傲慢不逊。 “那以后知行就和我们住在家里,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没人管你。” 薛宴辞把玩着手里枕头一角的花穗,笑眯眯地,“您倒挺会算计!” “我算计什么了?”薛蔺祯怒火中烧,一点儿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叶知行以前是我的,现在是我的,以后也得是我的。就算他哪一天寿终正寝了,骨灰也都是属于我薛宴辞的。” “薛宴辞,这个家现在还是我说了算!”薛蔺祯双手插在睡袍口袋里,站在薛宴辞对面,居高临下,“你少在这儿不讲理,少在这儿搞你那套个人主义。知行只是和你结婚了,并不代表他就是你的了。” “真不得了!”薛宴辞小声嘟囔一句,不再讲话。任凭薛蔺祯再说什么,她都不还嘴,只顾着看手机,看陈临发给她的活动流程,发言稿件。 “你去兰州做什么?” 薛宴辞没答话,起身正准备离开,但还是被妈妈叶承樱一把拉住了,“小辞,日子不是这么过的,有什么话说清楚就好了,别让大家跟着你着急生气。爸爸也不是有意和你吵架......” “妈,你等会儿,我先去把发言稿打出来,后天讲话要求脱稿的,我得背稿。” “背稿重要,还是知行重要?工作重要,还是家庭重要?”薛蔺祯这一句质问,彻底将薛宴辞惹生气了。在她心里,背稿确实比路知行重要,工作确实比家庭重要。 “那你们想怎样?”薛宴辞语气恶劣。 “回答知行的问题。” 薛宴辞耐着性子坐下来,“第一,这一趟没危险。” “第二,这一趟就是春节慰问,原本前两年就该去的。第一年是我请病假了,第二年是我怀孕了,后面两年北京工作很多,我顾不上。” “第三,根本就没什么苦难,所以谈不上隐瞒。” “第四,我有没有把知行放心里,有没有把两个孩子放心里,有没有把这个家当回事儿,你们看不见,是吗?” 薛宴辞就是这样一个人,毫不讲理。 明明是她的错,经她口一解释,她反倒成了受害者了。她还将问题反抛给提出者,避而不答,论谁也猜不出她的心思,论谁也不敢公开指责她有错,她太擅长这一套了。 “知行,还有什么要求,还有什么要问的,你和爸爸妈妈说。”叶承樱温和的拍拍路知行的手背,给他撑腰。 “兰州的温度现在已经零下了,她不带羽绒服,也不穿羽绒服。” “你怎么说?”薛蔺祯就是叶承樱和路知行口令的执行者。 薛宴辞盛气凌人,翻着白眼,“我带,我穿,我每天打卡拍照,行了吧!” “她还没解释为什么春节慰问会临时换人。”路知行又告状一次。 “这事我不清楚,让陈礼去查了,还没消息。”薛宴辞答一句。 “真没消息,还是假没消息?” 薛宴辞接过薛蔺祯的手机,打给陈礼,“阿礼,春节慰问临时换人的事,有结果了吗?” 「没有。」电话那端的声音没有一丝迟疑,更没有一丝疑问,是陈礼一贯的做事风格。 薛宴辞将手机扔在沙发上,“爸,少拿这套试探我。就算知行是您儿子,那我好歹也是您儿媳妇,有您和妈妈这样做公婆的吗?” 薛宴辞这是在生气薛蔺祯要求用陌生号码打给陈礼,去查问工作。更是在生气薛蔺祯不相信,她用她自己的号码打给陈礼,陈礼会说假话。 薛蔺祯被自己女儿的质问怔住了,只缓缓捡起手机,默默坐在薛宴辞身旁。 第224章 信任与让步-2 信任,是无比重要的一件事,一旦有了裂隙,是再也没法儿修复如初的。 无论是夫妻之间,还是父女之间,都是这样的。更何况,叶家人多疑,薛宴辞多疑,这是众人心知肚明的事。 薛宴辞最擅长反客为主。这一场争吵、质问、批判闹到现在,薛蔺祯、叶承樱、路知行,全成了得罪她的人,全成了不相信她的人,全成了她的敌人。 “知行,还有要求和问题吗?”叶承樱拍拍路知行的肩膀,“爸爸妈妈在这儿呢,你不用怕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路知行抬手指指薛宴辞怀里的枕头,薛蔺祯就又开始了,但显然没了刚才的气势,语气温和,“薛宴辞,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哪也不许去。” “我发言稿还没打印呢!” “你早干嘛去了?现在几点了?明天路上再背,现在赶紧睡觉。”薛蔺祯和叶承樱挽着胳膊走了,薛宴辞将枕头砸在路知行身上,气得她起身倒了满满一杯酒,加了两大块冰。 “你别亲我!”路知行舔舔嘴唇,薛宴辞又把他下嘴唇咬破了,她可真够坏的。 “告状精。”薛宴辞笑起来既有酒窝,又有梨涡,很漂亮的。 “媳妇儿,你别忘了回来的时候,给姑娘和儿子买牛舌饼、玫瑰烤馍、花馍.......” “别总想着孩子,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买。”薛宴辞抬手刮刮路知行的鼻梁,真高,和一座小滑梯似的。 叶承樱扯扯薛蔺祯的袖口,“赶紧走吧,多大年龄了,还偷听孩子讲话。” “咱这女儿可真够会颠倒是非黑白的。” “你管那么宽干嘛?”叶承樱瞪一眼身旁的爱人,“孩子过得好就是了。” ...... “媳妇儿,我还想要。” “想要什么?” ...... “薛宴辞,出差这几天,不许和我生气。之前的矛盾,等你回来,我们再聊。” “叶先生,你能别说话了吗?”薛宴辞摩挲着路知行的喉结,“老公,你再讲下去,天都要亮了。” 初四那天,路知行从天刚亮等到晚上十点半,薛宴辞和陈临才到家。迎接她的是满院子的烟花,和两个等着吃馍的孩子。 初五天刚亮,薛宴辞就抱着枕头去找叶嘉念和叶嘉硕了,路知行也没多拦着。她想去就去吧,事情摆在这儿了,她心里有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初六一早,薛宴辞只顾着带两个孩子上车,愣是没多等路知行一分钟,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 从薛家老宅到高崎机场的路上,薛宴辞也依旧和昨天一样,一句话都没和路知行说,只将叶嘉硕抱在怀里,哄着儿子睡觉。 “妈妈,你得给爸爸道歉。” 薛宴辞接过叶嘉硕递来的牛舌饼,弯腰问他一句,“凭什么?” “因为爸爸很难过。” 薛宴辞将牛舌饼递回去了,“叶嘉硕,妈妈也很难过。” “可是爸爸这几天陪着我和姐姐的时候,总会失神。但妈妈你不会,你陪着我和姐姐的时候,你特别高兴。”叶嘉硕这小脑袋瓜真好使,才三岁,无论是语言组织能力,还是逻辑表达能力,都特别棒。 “谁教你跟我说这些的?” “没人教我,是我自己要说的。”叶嘉硕啃一口手里的牛舌饼,“妈妈,谢谢你从兰州给我带吃的。” “小白眼狼。”薛宴辞起身去餐台拿早点了。其实她对机场休息室提供的这些早点根本就没兴趣,她就是不想听叶嘉硕胡扯。听多了,真的会心软的。 叶家一旦全部留下来,不外迁,那就意味着叶家是毁在了薛宴辞手里。她没法儿和妈妈、大伯、大伯母、姥姥交代,更没法儿和叶家的祖辈交代。 就因为一己私利?毁掉叶家四代人的心血,薛宴辞做不到。 “妈妈,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想听。”薛宴辞掠过女儿走开了,路知行、叶嘉念、叶嘉硕是一伙的,都是白眼狼,都没有良心。 叶嘉念追上薛宴辞的脚步,扯扯她的衣角,“妈妈,你之前和爸爸要离婚的时候。有一天,爸爸在书房门口跪了一整晚。我拿小被子给爸爸,爸爸抱着我在书房门口待了一整晚。那天晚上爸爸一直都在哭,他的眼泪就没停过。” 薛宴辞想起来了,那次是路知行来书房教训她为什么总是不拿出时间陪女儿;为什么总是在满身烟味,满身酒味的时候抱女儿;为什么要带着不好地情绪,大声和女儿讲话。 现在再回想起这些事,薛宴辞觉得自己,其实,挺混蛋的。 “叶嘉念,你不仅仅是你爸爸的女儿,你也是妈妈我的女儿。”薛宴辞斜睨女儿一眼,“你怎么就只知道,心疼你爸爸呢?” “妈妈,爸爸没有你那么强大的心理。他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妈妈、我,还有弟弟。”叶嘉念停顿一下,又说,“妈妈,你心疼一下爸爸吧?” “弱者,还有理了?”薛宴辞十分不可思议,“是我导致你爸爸没有强大的心理?是我导致你爸爸的全世界只有我和你,还有叶嘉硕了?” “叶嘉念,别这么不讲道理。” “妈妈,我不想弟弟和我一样,人生里最起初的记忆,全都是爸爸妈妈在吵架,爸爸一个人跪在地上流眼泪,妈妈一个人站在客厅吸烟、喝酒。” 薛宴辞停下朝牛肉面里加油泼辣子的动作,侧身看一眼八岁的女儿,已经长到一米六了。单论眉眼,算不上多好看,但只要加上从路知行那儿遗传过来的美人尖、挺拔的鼻子,就十分漂亮了。 乌黑油亮且茂盛的头发扎成一个高马尾,耳边别着iuiu的钻石发夹,一身Aaia勃艮第红双排扣毛呢大衣衬得她很是出挑。叶嘉念长大了,准确来讲,是被迫长大的。 “好,我去给爸爸道歉。”薛宴辞又朝牛肉面里加一大把香菜叶,才端着碗朝餐桌走去,路知行双眼通红,他贯会在孩子面前表演的。 “叶知行,对于之前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 薛宴辞这敷衍的道歉,没能将两个孩子糊弄过去,“妈妈,你认真点,具体点。” “叶知行,我可以同意你的方案,但是......” “妈妈,你别和爸爸提要求了。”叶嘉硕的反应可真够快的,才三岁,就知道「但是」的意思了。 路知行看一眼坐在对面的薛宴辞,满脸疲惫,这十多天,何止是自己没睡好,她也一样没睡好,每天都是在硬撑。 况且临时安排薛宴辞到兰州慰问的事,一直都还没个结果。叶家信息处理司都查不清楚的事,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到的。 “儿子,过来!”路知行招招手,叶嘉硕捏着手里半角牛舌饼就朝他走过去了。这两个孩子,格外听路知行的话。 自从一年前,一家四口去过一趟兰州,好像一下子全迷上碳水了。 薛宴辞开始在早晨吃牛肉面;叶嘉念喜欢上了鸡蛋醪糟,还会往里加不少酸奶;叶嘉硕喜欢上了各种馍,其中独爱加香豆的牛舌饼。可叶嘉硕吃不了麸制,薛宴辞还特意请卖饼的师傅,单独用无麸制的面粉给自家儿子做了各种各样的馍。 只有路知行还保持着原有的早餐习惯,面包、培根、生菜、芦笋、鱼片粥。 “嘉硕,不可以打断妈妈讲话,知道吗?” 叶嘉硕撇撇嘴,明明自己是爸爸这一派的,怎么还挨了爸爸的批评。路知行哄哄儿子,抬头对上薛宴辞的视线,“媳妇儿,你继续说。” “但是,你必须得接受爸爸和大哥的安排。在薛家完成外迁二阶段的所有事情后,将叶家在国外的生意铺开。我就一个要求,必须得先把地拿下来。” 路知行摇摇头,“不可以,这其中至少有十年差距,不能让薛家来承担这个亏损。” “三块地,我最后的底线。”薛宴辞最后强调一遍,碗里的面条被她卷在两根筷子上,油亮油亮的。 “爸爸,你就同意吧。”叶嘉念摇摇路知行的胳膊,趴在爸爸肩膀上开始撒娇,“爸爸,这可是妈妈第一次愿意让步。” “爸爸,你不同意,我会变成孤儿的。” 叶嘉硕这句话吓到路知行了。 关于「孤儿」这个词,路知行深有感触,他在路家的那二十二年,和孤儿没区别。薛宴辞是不会离婚,是会像这十多天一样陪着两个孩子玩闹,但时间长了,她能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路知行预料不到。 “必须在薛家资金充足的情况下进行,如果薛家持续亏损,我做不到。” “好。”薛宴辞同意了。 薛家是否会持续亏损,这事谁也说不准,但大哥薛启洲不会给路知行看薛家账本的,这一点,薛宴辞还是很有自信的。 “妈妈,你亲亲爸爸。” “不亲,这是公共场合。”薛宴辞拒绝了儿子提出的要求。 “妈妈,那你抱抱爸爸。” 薛宴辞搅搅碗里的面,没看对面三个人任何一眼,“叶嘉念,你怎么也成小白眼狼了,小没良心的了?” “爸爸,那你去抱抱妈妈。” 路知行将怀里的儿子放在椅子上,起身拥抱薛宴辞,“媳妇儿,你和白眼狼生的孩子,可不就都是小白眼狼?” “早知道这样,才不嫁给你。”薛宴辞趴在路知行耳边咒骂一声,松开抱着他的手,重新坐回椅子开始吃面。 第225章 挺会选 “五一假期还要出差吗?”路知行这个问题已经憋了好多天,终于还是在四月二十号,晚八点问了出来。 “要出差,但去哪儿,还没定。”薛宴辞想了想又问,“老公,你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路知行轻哼一声,“说得好像你能全程陪着我和孩子一样!” 自从新年期间在厦门,薛蔺祯和叶承樱为路知行撑过腰,教训过薛宴辞以后,路知行底气就足得很,每到这种时候,说话都特别硬。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呢?”薛宴辞忍不住就想逗他一下,就想看他一会儿知道真相后,气急败坏的模样。 听到这话的路知行猛地抬起头,“你真能吗?媳妇儿。” “能。”薛宴辞一点儿都没心虚。 “那去秦岭吧,我想带姑娘和儿子去看大熊猫。” 叶嘉硕听到熊猫,顿时来了兴趣,连手里的工程车都丢在一旁了,起身抱着路知行的腿,“爸爸,什么时候去?” 叶嘉念听到熊猫,连作业都不写了,放下手里的钢笔,“爸爸,可以提前几天去吗?五一假期人肯定特别多。” 薛宴辞眼见纸包不住火了,只好讲出实话,“已经给你们三个报名去参观三峡大坝了。” “妈妈,我要去看大熊猫。”叶嘉硕扭头抱住薛宴辞的腿,摇来晃去的。 叶嘉念失望地拿起钢笔,继续写作业。 关于大熊猫,叶嘉念最初的记忆是天津动物园,后来跟着爸爸叶知行到成都演出,不仅在熊猫基地看到超多大熊猫,更是在熊猫谷看到更多大熊猫。可一直都没有去过秦岭,听说,秦岭的大熊猫和四川的大熊猫长得很不一样。 “你还要不要读国防科技大学了?”薛宴辞问一句趴在地上撒泼打滚的儿子。 叶嘉硕的三岁生日愿望是长大以后,可以读国防科技大学。按照路知行和薛宴辞给孩子规划的升学路线,叶嘉硕再有十三年就该高考了,他如果真的很想读国防科技大学,必须得从现在开始安排计划了。 国防科技大学并不等同于普通的大学,即使有一部分专业是等同的,但那也不会是叶嘉硕想读的。 魏黎是北京工业大学建筑系的客座教授,叶嘉硕两岁半的时候,跟着魏黎到中南大学出差讲课,偶然之间去了国防科技大学参观,一下子就迷上了航天工程、核工程的实验室,回家后,天天吵着长大了要去读国防科技大学。 但叶嘉硕高考那年,本硕博连读的那几年,正是薛家、叶家外迁的关键阶段。此时他去读国防科技大学,做有关项目的研究,并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甚至,还带有一丝愚笨,搞不好,叶嘉硕的毕生所学,还会成为叶家的拖累,成为他一生的桎梏。 可如果叶嘉硕足够聪慧,在相关领域能有足够高的成就、足够多的贡献。那么对叶家、薛家外迁而言,将会有重要积极意义,甚至还会起到关键作用。 自然,叶嘉硕也会成为五十年后,叶家、薛家再次以国际身份打开亚洲市场的关键钥匙。 只是这位三岁四个月的小朋友,并不能够明白这些事,薛宴辞和路知行也不打算让儿子,在二十二岁之前明白这些事。 叶嘉硕偏着脑袋想了半天,“要读。” “那就和爸爸、姐姐去参观三峡大坝。”薛宴辞取得儿子同意后,又抬头看向女儿,“姑娘,等你们从三峡大坝参观回来,妈妈请一周假,我们再去秦岭看大熊猫,可以吗?” 叶嘉念伸出手指头,“两周。” “好,两周。”薛宴辞打给陈临,将六月上旬的时间全部空出来。 “到秦岭之后要自驾。” 薛宴辞原本是想拒绝女儿这个要求的,但路知行抢先答应了。 真不知道这傻女儿是真心疼爸爸,还是假心疼爸爸。 薛宴辞自交通事故后,除了会在市区偶尔开开车,其他时候都是由陈临开车接送。更别提高速了,路知行三令五申地禁止她在高速上开车。 秦岭那么大,如果自驾,全程都需要路知行一个人开车,叶嘉硕还正是闹腾的年纪,话还特别多,叶嘉念是真不怕累着她的老父亲。 “谢谢爸爸!”叶嘉念起身抱过路知行,才又跑回书桌前乖乖写作业。路知行宠女儿,简直没上限。 九点半,叶嘉硕困了,薛宴辞带着洗澡,哄睡,抱去送给大伯母魏黎。 十点,叶嘉念写完所有作业,路知行挨个检查一遍,签好家长名字,收进书包。薛宴辞才带着女儿洗澡,又读了两章《新名字的故事》,叶嘉念才睡着。 十一点,路知行挽着薛宴辞走进衣帽间,为对方挑选明天要穿的衣服和配饰;十一点半,开始每天的沉溺;十二点半,洗过澡的薛宴辞累极了,窝在路知行怀里小憩。 只要没有工作的晚上,大多都是这样的流程,日复一日,乐此不疲。但今天不一样,路知行还是想再问一问去三峡大坝参观的事,更想问一问薛宴辞是在哪报的名。 因着工作原因,也为了安全。路知行带两个孩子出门,从不会报旅游团,更不会请导游。所有会用到的知识,他都是提前半个月系统地学习一遍,出门前两天,再巩固加深一番,就足以讲给两个孩子听了。 “醒醒?” “老公,明天再聊。”薛宴辞小声小气地,“今天太累了。” 路知行并不听她解释,今天只一个小时,况且她还是被取悦的那个,有什么好累的? “别装了,我跟你说正经事呢。”路知行推一推怀里的人。 “单位职工的疗养学习团,每月都会有一次,每次都是去不同的地方。” “四月三十号上午十点从北京出发,五月三号中午结束后自行安排。吃住都在三峡工程基地,一个家庭一套房。” “您媳妇儿级别高,您和您女儿、儿子,能住江景房。” “会有三峡大坝的设计工程师、建造工程师、养护工程师、规划工程师等等一系列在一线工作的专业人员给你们当讲解。” “最重要的是,能够进入控制室和船舶起重室亲眼观看整个机械运动。” 薛宴辞拿捏着腔调,用她一贯地讲话风格,将上述信息塞进路知行脑子,又稍稍喘口气,“汇报完毕,领导您还有其他要问的吗?” “好姑娘,你过来吗?”路知行还是无比期待一家四口,能够一起休假疗养。 这种活动其实特别好,会展现出生活的另一面,更会折射出社会的另一面。会合理合法地展现出什么是等级、什么是特供、什么是特权、什么是命令、什么又是服从。 上一次休假疗养去的是烟台的养马岛,那时候还没有叶嘉硕,路知行和薛宴辞也是刚刚和好如初,一家三口都特别开心。 “不去,四月三十号、五月一号我在武昌有出差。二号上午我要和陈礼、陈临回武汉,去冷记买酱板鸭和鸭肠,晚上要去丹青宴吃饭,没空儿。” 路知行揶揄她一句,“薛宴辞,你才是个小没良心的。” 薛宴辞并没答话,她在想陈青要老爷子交代下来的任务,虽然十分荒谬,但该办还是得办。不过,更重要的是,该怎样才能说服陈青要放弃必须要给陈临寻门亲事的想法。 “和我们一起的有几家?都是什么职级?”路知行问一句。 薛宴辞很是敷衍,“不知道。” 陈临是陈家最小的女儿,自然也是陈家最宝贝的一个。可谈恋爱、结婚这事,也应该讲究个民主,讲究个自愿,哪能强迫呢? “媳妇儿,我没跟你开玩笑。”路知行一板一眼地,“咱姑娘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了,说话会有分寸。可咱儿子才三岁多,话还那么多,他万一讲错话会很麻烦的。” “叶嘉硕想要读国防科技大学,就必须要从现在开始接受训练,知道自己的角色,还有与角色相适应的心态、身份。” “只有经过十三年磨砺,才会让他在站上舞台的那一刻,熠熠生辉,清润通透。” 路知行一把从怀里将薛宴辞捞到面前,“媳妇儿,你给我安排的这一趟学习,可不简单呐!” “谁让叶嘉硕是你儿子,你是他爸爸。”薛宴辞眨眨眼睛,“叶先生,辛苦你了。” 路知行翻个白眼,“叶太太,叶嘉硕也是你儿子,你也是他妈妈。” 薛宴辞随口编个谎言,“我不方便。” “别装了,叶太太,你就是想在这件事上偷懒,你就是想......” “胡说八道,我要真去了,叶嘉硕的路就该走偏了。”薛宴辞这次真没说谎。 她要真去了,叶嘉硕的路是真会走偏。过早地享受恭维、拜贺、阶级,可不是什么好事。只有脚踏实地,每一步都有迹可循,才不会在声名鹊起时被人指摘。 “你就没想过,万一再过几年,咱儿子就不想读国防科技大学了呢?”路知行这句话憋在心里很久了。 无论是让叶嘉念、叶嘉硕哪一个去继承叶家、薛宴辞的功绩,路知行都是心疼的。 “不想读就不读了呗,这又不是什么多难的事。” “他想走哪条路,是他自己的事,作为父母,给他指好方向,铺好路就是了。” 路知行撇撇嘴,愤愤不平,“咱家孩子可真够会投胎的。” “叶知行,您也挺会娶媳妇儿的。”薛宴辞笑了笑,心想,我也挺会选男人的。 第226章 一束花 “叶董,叶太太在楼下等您。” 路知行接起秘书办电话,只听得这一句话:宴辞来了,在楼下等自己。 昨天晚上因为通纳生物新址选定的事,两个人吵到后半夜。凌晨三点半,薛宴辞摔了书房门回卧室去睡觉。 路知行紧追着赶出书房想要抱她,但薛宴辞一口一口全咬在他胳膊上了。闹到最后,路知行只能隔着被子抱着她睡了两个小时,也没能把她哄好。 薛宴辞今天早晨还在生气,早饭都没多吃一口,就出门去单位了。 路知行侧目看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0:27,她怎么会来呢?薛宴辞那个脾气,怎么可能会主动来找自己。 其实昨天晚上薛宴辞从书房摔门走了以后,路知行就定了今晚的餐厅,想要晚上和她出去吃饭,再好好地同她道歉,再讲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再谈一谈的。 可薛宴辞今天早晨依然和昨天晚上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一个劲儿地闹脾气,特别不好哄。 “什么?” “叶董,叶太太在楼下等您。” 薛宴辞确实来了,自己的太太,自己的好姑娘真的来了,就在楼下。 可她来过通纳生物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让人通传。她有电梯卡,也有密码,更重要的是通行系统里有她的信息,她怎会站在楼下等呢? 路知行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就朝门外跑去。一楼大厅冷气开得足,宴辞今早出门时,只穿了一条无袖连衣裙,自己递外套给她时,她只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就踩着一双裸粉色高跟鞋走了。 “有说什么吗?” “没什么,但大嫂今天格外漂亮。” 路知行侧目看一眼周越,这小子近两年时不时地就会夸薛宴辞漂亮,今天还用上了「格外」这个词,很是会油嘴滑舌。 “哪里格外漂亮?” “整体都格外漂亮,您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电梯停在8楼,路知行等了十五秒,还是没有动,十五秒,足够他从三楼走楼梯到一楼大厅了。 “知行!”薛宴辞背着手,歪头笑起来的样子迷人极了。 确实,格外漂亮。 她怎么就这么迷人呢? 周越不适合再做第三秘书了,还是安排他去且初文化做执行经纪比较好。 路知行连忙撑开手里的西装外套,想要给薛宴辞穿好,“好姑娘,伸手。” 薛宴辞原本就有一米七二,穿上六厘米的高跟鞋,和一米八八的路知行站在一起,气势相当,魄力十足。 “喜欢吗?老公。”一捧各色玫瑰出现在路知行面前,映照着他的面庞,粉嫩娇俏。 薛宴辞总这样,各种各样地小心思。一捧花,一根棒棒糖,一张卡片,一个折纸,一件手工,一个亲吻,一个拥抱...... 昨晚吵架,明明都是薛宴辞的错,可她今天站在这儿,捧着玫瑰,朱唇皓齿,百媚生娇。错的就只有路知行,只有自己。 “不喜欢吗?”薛宴辞皱皱眉头,“我选了很久的。” “因为太爱你了,都不知道该选哪一支玫瑰了,索性就都买了送你。” “求你了,老公,别和我生气了。” 薛宴辞从期待到失落再到满脸笑意,最后只剩下委屈巴巴的乞求,她都叫「老公」了,自己哪还好意思同她置气。 “先穿外套,这里凉。” “不要。”薛宴辞张牙舞爪地,“你先原谅我,好不好?别生气了,可以吗?” “媳妇儿,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 薛宴辞将手里的玫瑰塞给路知行,眉眼含笑,“叶董,我下午两点钟有个会,得赶回北京去。选址的事,就按你说的定。” 薛宴辞转身跑了,路知行追到楼门口,只看她摇下车窗,笑靥如花,胜过怀里的玫瑰。 真想和她约会到八千岁。 粉雪山、艾莎、白雪山、白荔枝、弗洛伊德、粉荔枝、戴安娜、气场、艾莉森、江南...... 薛宴辞真的把所有的玫瑰,都买了一遍。 “周越,找个花瓶帮忙养起来。” “大嫂说要叶董亲自插瓶,其他人不许插手。” “你还和我媳妇儿说话了?”路知行将递出的玫瑰收回怀里,不苟言笑。 周越暗暗低下头,明总说得没错,切忌不要在叶知行面前频繁地提他媳妇,嫉妒心、好胜心会杀人。 薛宴辞只能是叶知行的,谁多看她一眼,多和她说一句话,叶知行都是要吃醋、闹脾气的。 「知行,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架的,我太固执了,我管得过于多了。 我总是想着要把你放在我能够得着的地方,看得见的地方,总是想着能帮帮你,是我忘了你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叶先生,我忘了我和你先是彼此的爱人,再是一家人,最后才是所谓的上下级,是我搞反了这些顺序。更何况,在我心里,我从没和你有过上下级的关系,我只是太爱你了,太想要保护你了。 老公,别生气了。 自我认识你,我就知道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位具有出色的能力、责任感、使命感和独立性的企业家。 如今,你做到了,我瞧着你的样子,感觉特别骄傲。 知行,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宴辞 2033.5.16」 路知行扬着嘴角将卡片锁进保险柜,找到花瓶养好自己的玫瑰,取消晚上预订的餐厅,又上网买了不少菜。下午四点打完卡,就开车赶回北京颐和原着,赶回家了。 “爸爸,你昨晚又和妈妈吵架了?” “什么叫又,你作业写完了吗?” 叶嘉硕的话太多了,不仅话多,问题也多。 “知行,我来做吧,你忙了一整天,快去歇歇。” 路知行系上围裙,心情大好,“没事儿,丽姐,今天您放假,我来做晚饭。” “妈妈,妈妈!”薛宴辞刚进门厅,就看见迎面跑来的儿子,衣服上全是蓝莓汁。 “妈妈,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爸爸在书房吵架了?” “没有。” “我都听到了。”叶嘉硕昂着小脑袋,十分笃定。 薛宴辞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洗过两遍手,弯腰抱儿子到怀里,“听到了,也不知道过来劝一劝。” “我问姐姐了,姐姐说没事儿,比这吵得更厉害的时候她都见过。” “你姐没给你讲讲,吵的更厉害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薛宴辞和孩子讲话,总是会将一句完整的话,分成好几个短句,一字一句讲给孩子听,耐心十足。 “没有,姐姐说这是秘密,不能随便讲。” 薛宴辞笑了笑,抱儿子上楼,“既然是秘密,姐姐为什么告诉你,有这么件事?” 一颗圆圆的脑袋从短袖领口伸出来,“姐姐说我不是外人,可以知道。” 叶嘉硕自出生就长得十分好看,额头很是饱满,一点儿都不像路知行似的,额头平平,没什么意思。想必将来也不会像他老父亲那般,年纪轻轻就开始发际线上移。 “既然你不是外人,姐姐怎么没给你讲讲,吵的更厉害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叶嘉硕的眼睛和路知行长得像极了,很大、很亮,深黑色的眼眸,时不时地就会露出一股傻乎乎的劲儿。 “小辞,别把孩子绕进去了,他才三岁半。”站在一旁的魏黎将叶嘉硕换下来的脏衣服叠好交给项晴,送去洗衣房。 “没事儿,大伯母,绕一绕他就学聪明了。”薛宴辞表面上对叶嘉硕的智商测试十分肯定,背地里却和路知行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怀疑叶嘉硕是不是真的就如测试一般聪慧。 “哎,小辞,是不是太早了。” 薛宴辞放下怀里的儿子,使唤他去厨房看看爸爸都做了什么菜,转身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同魏黎开口,“大伯母,您稍稍抽离一下,再去看叶嘉硕,这孩子太普通了。” “小辞,咱家的孩子没有必要很优秀的,平安、健康就好了。”叶嘉硕自出生到现在,大多时候都是跟着魏黎睡,对于这个小孙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 “那您对知行和我的期待值还那么高?”薛宴辞耍赖着反问一句,“叶嘉硕如果一直都保持他这个平庸的样子,叶家,魏家,都会毁在他手里的。大伯父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我送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您当年多辛苦才保下脉络同方,总不能二十年后都让这臭小子败完了吧。” “等到那个时候,我和知行都不好意思祭拜咱两家的祖辈,太丢人了。” 魏黎点点头,她是同意薛宴辞这一番说法的,但还是忍不住为小孙子争辩一句,“嘉硕不比念念差,好好教教,将来不会差的。” “那就麻烦您了,您来教他,最合适了。”这个决定,不是薛宴辞的心血来潮,更不是她独裁专断的结果。 而是自叶嘉硕许完三岁生日愿望后,薛宴辞和路知行商量五个小时后得出的结果。真的下定决心将叶嘉硕交给魏黎,是在叶嘉硕从宜昌回北京的当晚。 “大伯母,您没问题的,嘉硕放您手底下,长到十二岁,肯定会特别棒。” 原本犹豫不决的魏黎听到薛宴辞的肯定,又望望在厨房举着削皮器划拉土豆的叶嘉硕,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人生,在这一刻,变得圆满,有爱人、有儿女、有孙辈。 当初魏黎决意嫁给动荡的叶家,嫁给叶承明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他不同于北京城里一般勋贵人家的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高高在上,不懂得人间悲苦。 叶家所有的孩子天生就带着悲悯,怀揣高洁的理想,既能谈论诗词歌赋、能谋善断,也能在炉火灶里煮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老北京炸酱面,更会在下雪的冬季围着一口老铜锅,涮羊肉。 薛宴辞刚一微微睁开眼,就看到跪在床边的路知行了,一脸的虔诚样儿。 “快起来。”薛宴辞伸手够够他,却被他握在掌心,放在床沿。 “宴辞,昨晚的事,我不该和你吵架的。我们本可以心平气和的商量,但我一时着急,就和你吵起来了,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老公,我压根就没怪过你,何谈原谅,快起来。” 路知行扶着床沿起身,脱了睡袍,钻进被窝,钻进薛宴辞怀里,埋在她心口处,吮吸她的温度,嗅尽她的香气。 “媳妇儿,别怪我。” “知行,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 “薛宴辞,你别哄我。”路知行还是不肯相信,薛宴辞说他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 “哄你做什么?”薛宴辞捏捏路知行的耳垂,“知行,我需要你,依赖你,想你,喜欢你,爱你。” “媳妇儿,我想睡你。” 她睁开眼,托着他的窄腰,“你现在不就正在做吗?” “我想和你做一百遍。” “少了。”薛宴辞一本正经,“我想和你做一万遍。” “薛宴辞,你真的好坏。” “你不喜欢?你不想?”她很会调侃他的。 路知行眉眼舒展,嘴唇红润,“媳妇儿,你别说了,你好讨厌。” “是是是,我最坏,我最讨厌,我每天哄你,骗你。” “薛宴辞,你别宠着我,我会得意忘形的。” “那我换个人宠?” 路知行停下腰间的动作,抱她到浴缸里,“你还有别人?” “现在是没有,但想有,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知道的,这圈子里想找个人,可太简单了,想要什么样的,都会有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路知行好奇着问一句。 他是真想知道薛宴辞会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毕竟这大半年,只要吵架,她都会说一句「早知道你是现在这样,当初就不嫁给你了」。 “要长得比你好看,跳舞比你好,身材比你好,屁股比你翘。还要比你年轻,最好是二十二岁。” “不许找。”路知行一下就进去了。 她给他屁股一巴掌,“明天就找一个。” “薛宴辞,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我好看的,比我跳舞好的,比我身材好的,屁股比我翘的,明白吗?” “若说有,那也只能是二十二岁的我。” 薛宴辞笑一笑,“叶知行,我看你也不傻啊。” “薛宴辞,你正经点儿,别开这种玩笑,我会难过的。” “那我哄哄你?”薛宴辞问一句。 “好。” 过了好一会儿,路知行睁眼,“你怎么还不哄我?” “还没想好。” “我要你现在就得哄我。”路知行可真霸道。 “同学,明天,要不要和我去天津海昌极地海洋公园约会?” 路知行问一句,“和你约会有什么好处?” “买麦当劳给你吃。” 路知行第一次带薛宴辞出门约会,去的就是天津海昌极地海洋公园。那时候还没在一起谈恋爱,但那时候薛宴辞的睡眠已经好了很多,也变得有精神了许多。 路知行中午买了麦当劳和薛宴辞坐在车里一起吃,他还唱了麦当劳之歌给她听。 路知行那天是想等吃完麦当劳就表白的,只是还没吃完,薛宴辞就困到睡着了,他抱着怀里的人说了一长串表白的话,却只换来她渐渐沉重的呼吸声。 “你那天是不是听到我的表白了?”路知行气红了脸。 “听到了,又怎样?”薛宴辞笑红了脸。 “媳妇儿,你可真够坏的。” 第226章 一束花 “叶董,叶太太在楼下等您。” 路知行接起秘书办电话,只听得这一句话:宴辞来了,在楼下等自己。 昨天晚上因为通纳生物新址选定的事,两个人吵到后半夜。凌晨三点半,薛宴辞摔了书房门回卧室去睡觉。 路知行紧追着赶出书房想要抱她,但薛宴辞一口一口全咬在他胳膊上了。闹到最后,路知行只能隔着被子抱着她睡了两个小时,也没能把她哄好。 薛宴辞今天早晨还在生气,早饭都没多吃一口,就出门去单位了。 路知行侧目看一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10:27,她怎么会来呢?薛宴辞那个脾气,怎么可能会主动来找自己。 其实昨天晚上薛宴辞从书房摔门走了以后,路知行就定了今晚的餐厅,想要晚上和她出去吃饭,再好好地同她道歉,再讲明其中的利害关系,再谈一谈的。 可薛宴辞今天早晨依然和昨天晚上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一个劲儿地闹脾气,特别不好哄。 “什么?” “叶董,叶太太在楼下等您。” 薛宴辞确实来了,自己的太太,自己的好姑娘真的来了,就在楼下。 可她来过通纳生物无数次,这还是第一次让人通传。她有电梯卡,也有密码,更重要的是通行系统里有她的信息,她怎会站在楼下等呢? 路知行挂断电话,拿起外套就朝门外跑去。一楼大厅冷气开得足,宴辞今早出门时,只穿了一条无袖连衣裙,自己递外套给她时,她只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就踩着一双裸粉色高跟鞋走了。 “有说什么吗?” “没什么,但大嫂今天格外漂亮。” 路知行侧目看一眼周越,这小子近两年时不时地就会夸薛宴辞漂亮,今天还用上了「格外」这个词,很是会油嘴滑舌。 “哪里格外漂亮?” “整体都格外漂亮,您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电梯停在8楼,路知行等了十五秒,还是没有动,十五秒,足够他从三楼走楼梯到一楼大厅了。 “知行!”薛宴辞背着手,歪头笑起来的样子迷人极了。 确实,格外漂亮。 她怎么就这么迷人呢? 周越不适合再做第三秘书了,还是安排他去且初文化做执行经纪比较好。 路知行连忙撑开手里的西装外套,想要给薛宴辞穿好,“好姑娘,伸手。” 薛宴辞原本就有一米七二,穿上六厘米的高跟鞋,和一米八八的路知行站在一起,气势相当,魄力十足。 “喜欢吗?老公。”一捧各色玫瑰出现在路知行面前,映照着他的面庞,粉嫩娇俏。 薛宴辞总这样,各种各样地小心思。一捧花,一根棒棒糖,一张卡片,一个折纸,一件手工,一个亲吻,一个拥抱...... 昨晚吵架,明明都是薛宴辞的错,可她今天站在这儿,捧着玫瑰,朱唇皓齿,百媚生娇。错的就只有路知行,只有自己。 “不喜欢吗?”薛宴辞皱皱眉头,“我选了很久的。” “因为太爱你了,都不知道该选哪一支玫瑰了,索性就都买了送你。” “求你了,老公,别和我生气了。” 薛宴辞从期待到失落再到满脸笑意,最后只剩下委屈巴巴的乞求,她都叫「老公」了,自己哪还好意思同她置气。 “先穿外套,这里凉。” “不要。”薛宴辞张牙舞爪地,“你先原谅我,好不好?别生气了,可以吗?” “媳妇儿,我从来就没生过你的气。” 薛宴辞将手里的玫瑰塞给路知行,眉眼含笑,“叶董,我下午两点钟有个会,得赶回北京去。选址的事,就按你说的定。” 薛宴辞转身跑了,路知行追到楼门口,只看她摇下车窗,笑靥如花,胜过怀里的玫瑰。 真想和她约会到八千岁。 粉雪山、艾莎、白雪山、白荔枝、弗洛伊德、粉荔枝、戴安娜、气场、艾莉森、江南...... 薛宴辞真的把所有的玫瑰,都买了一遍。 “周越,找个花瓶帮忙养起来。” “大嫂说要叶董亲自插瓶,其他人不许插手。” “你还和我媳妇儿说话了?”路知行将递出的玫瑰收回怀里,不苟言笑。 周越暗暗低下头,明总说得没错,切忌不要在叶知行面前频繁地提他媳妇,嫉妒心、好胜心会杀人。 薛宴辞只能是叶知行的,谁多看她一眼,多和她说一句话,叶知行都是要吃醋、闹脾气的。 「知行,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吵架的,我太固执了,我管得过于多了。 我总是想着要把你放在我能够得着的地方,看得见的地方,总是想着能帮帮你,是我忘了你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叶先生,我忘了我和你先是彼此的爱人,再是一家人,最后才是所谓的上下级,是我搞反了这些顺序。更何况,在我心里,我从没和你有过上下级的关系,我只是太爱你了,太想要保护你了。 老公,别生气了。 自我认识你,我就知道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位具有出色的能力、责任感、使命感和独立性的企业家。 如今,你做到了,我瞧着你的样子,感觉特别骄傲。 知行,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宴辞 2033.5.16」 路知行扬着嘴角将卡片锁进保险柜,找到花瓶养好自己的玫瑰,取消晚上预订的餐厅,又上网买了不少菜。下午四点打完卡,就开车赶回北京颐和原着,赶回家了。 “爸爸,你昨晚又和妈妈吵架了?” “什么叫又,你作业写完了吗?” 叶嘉硕的话太多了,不仅话多,问题也多。 “知行,我来做吧,你忙了一整天,快去歇歇。” 路知行系上围裙,心情大好,“没事儿,丽姐,今天您放假,我来做晚饭。” “妈妈,妈妈!”薛宴辞刚进门厅,就看见迎面跑来的儿子,衣服上全是蓝莓汁。 “妈妈,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爸爸在书房吵架了?” “没有。” “我都听到了。”叶嘉硕昂着小脑袋,十分笃定。 薛宴辞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洗过两遍手,弯腰抱儿子到怀里,“听到了,也不知道过来劝一劝。” “我问姐姐了,姐姐说没事儿,比这吵得更厉害的时候她都见过。” “你姐没给你讲讲,吵的更厉害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薛宴辞和孩子讲话,总是会将一句完整的话,分成好几个短句,一字一句讲给孩子听,耐心十足。 “没有,姐姐说这是秘密,不能随便讲。” 薛宴辞笑了笑,抱儿子上楼,“既然是秘密,姐姐为什么告诉你,有这么件事?” 一颗圆圆的脑袋从短袖领口伸出来,“姐姐说我不是外人,可以知道。” 叶嘉硕自出生就长得十分好看,额头很是饱满,一点儿都不像路知行似的,额头平平,没什么意思。想必将来也不会像他老父亲那般,年纪轻轻就开始发际线上移。 “既然你不是外人,姐姐怎么没给你讲讲,吵的更厉害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叶嘉硕的眼睛和路知行长得像极了,很大、很亮,深黑色的眼眸,时不时地就会露出一股傻乎乎的劲儿。 “小辞,别把孩子绕进去了,他才三岁半。”站在一旁的魏黎将叶嘉硕换下来的脏衣服叠好交给项晴,送去洗衣房。 “没事儿,大伯母,绕一绕他就学聪明了。”薛宴辞表面上对叶嘉硕的智商测试十分肯定,背地里却和路知行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怀疑叶嘉硕是不是真的就如测试一般聪慧。 “哎,小辞,是不是太早了。” 薛宴辞放下怀里的儿子,使唤他去厨房看看爸爸都做了什么菜,转身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同魏黎开口,“大伯母,您稍稍抽离一下,再去看叶嘉硕,这孩子太普通了。” “小辞,咱家的孩子没有必要很优秀的,平安、健康就好了。”叶嘉硕自出生到现在,大多时候都是跟着魏黎睡,对于这个小孙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 “那您对知行和我的期待值还那么高?”薛宴辞耍赖着反问一句,“叶嘉硕如果一直都保持他这个平庸的样子,叶家,魏家,都会毁在他手里的。大伯父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我送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您当年多辛苦才保下脉络同方,总不能二十年后都让这臭小子败完了吧。” “等到那个时候,我和知行都不好意思祭拜咱两家的祖辈,太丢人了。” 魏黎点点头,她是同意薛宴辞这一番说法的,但还是忍不住为小孙子争辩一句,“嘉硕不比念念差,好好教教,将来不会差的。” “那就麻烦您了,您来教他,最合适了。”这个决定,不是薛宴辞的心血来潮,更不是她独裁专断的结果。 而是自叶嘉硕许完三岁生日愿望后,薛宴辞和路知行商量五个小时后得出的结果。真的下定决心将叶嘉硕交给魏黎,是在叶嘉硕从宜昌回北京的当晚。 “大伯母,您没问题的,嘉硕放您手底下,长到十二岁,肯定会特别棒。” 原本犹豫不决的魏黎听到薛宴辞的肯定,又望望在厨房举着削皮器划拉土豆的叶嘉硕,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人生,在这一刻,变得圆满,有爱人、有儿女、有孙辈。 当初魏黎决意嫁给动荡的叶家,嫁给叶承明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因为他不同于北京城里一般勋贵人家的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高高在上,不懂得人间悲苦。 叶家所有的孩子天生就带着悲悯,怀揣高洁的理想,既能谈论诗词歌赋、能谋善断,也能在炉火灶里煮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老北京炸酱面,更会在下雪的冬季围着一口老铜锅,涮羊肉。 薛宴辞刚一微微睁开眼,就看到跪在床边的路知行了,一脸的虔诚样儿。 “快起来。”薛宴辞伸手够够他,却被他握在掌心,放在床沿。 “宴辞,昨晚的事,我不该和你吵架的。我们本可以心平气和的商量,但我一时着急,就和你吵起来了,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老公,我压根就没怪过你,何谈原谅,快起来。” 路知行扶着床沿起身,脱了睡袍,钻进被窝,钻进薛宴辞怀里,埋在她心口处,吮吸她的温度,嗅尽她的香气。 “媳妇儿,别怪我。” “知行,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 “薛宴辞,你别哄我。”路知行还是不肯相信,薛宴辞说他是她这一辈子最大的骄傲。 “哄你做什么?”薛宴辞捏捏路知行的耳垂,“知行,我需要你,依赖你,想你,喜欢你,爱你。” “媳妇儿,我想睡你。” 她睁开眼,托着他的窄腰,“你现在不就正在做吗?” “我想和你做一百遍。” “少了。”薛宴辞一本正经,“我想和你做一万遍。” “薛宴辞,你真的好坏。” “你不喜欢?你不想?”她很会调侃他的。 路知行眉眼舒展,嘴唇红润,“媳妇儿,你别说了,你好讨厌。” “是是是,我最坏,我最讨厌,我每天哄你,骗你。” “薛宴辞,你别宠着我,我会得意忘形的。” “那我换个人宠?” 路知行停下腰间的动作,抱她到浴缸里,“你还有别人?” “现在是没有,但想有,也不是什么难事。你知道的,这圈子里想找个人,可太简单了,想要什么样的,都会有的。” “你想要什么样的?”路知行好奇着问一句。 他是真想知道薛宴辞会想要找个什么样的男人,毕竟这大半年,只要吵架,她都会说一句「早知道你是现在这样,当初就不嫁给你了」。 “要长得比你好看,跳舞比你好,身材比你好,屁股比你翘。还要比你年轻,最好是二十二岁。” “不许找。”路知行一下就进去了。 她给他屁股一巴掌,“明天就找一个。” “薛宴辞,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我好看的,比我跳舞好的,比我身材好的,屁股比我翘的,明白吗?” “若说有,那也只能是二十二岁的我。” 薛宴辞笑一笑,“叶知行,我看你也不傻啊。” “薛宴辞,你正经点儿,别开这种玩笑,我会难过的。” “那我哄哄你?”薛宴辞问一句。 “好。” 过了好一会儿,路知行睁眼,“你怎么还不哄我?” “还没想好。” “我要你现在就得哄我。”路知行可真霸道。 “同学,明天,要不要和我去天津海昌极地海洋公园约会?” 路知行问一句,“和你约会有什么好处?” “买麦当劳给你吃。” 路知行第一次带薛宴辞出门约会,去的就是天津海昌极地海洋公园。那时候还没在一起谈恋爱,但那时候薛宴辞的睡眠已经好了很多,也变得有精神了许多。 路知行中午买了麦当劳和薛宴辞坐在车里一起吃,他还唱了麦当劳之歌给她听。 路知行那天是想等吃完麦当劳就表白的,只是还没吃完,薛宴辞就困到睡着了,他抱着怀里的人说了一长串表白的话,却只换来她渐渐沉重的呼吸声。 “你那天是不是听到我的表白了?”路知行气红了脸。 “听到了,又怎样?”薛宴辞笑红了脸。 “媳妇儿,你可真够坏的。” 第227章 没有桃子味了 “等一下。” “怎么办,没有了。” 路知行低头看看身下的人,她闭着眼,漫不经心,“没有就没有呗,大惊小怪地做什么。” 薛宴辞说完最后一个字,伸手就要拥抱,她很擅长这一套,路知行最明白不过。 “不可以。” “媳妇儿,真的不可以。”他声音嘶哑,苦苦哀求,“薛宴辞,真的不可以。” 薛宴辞看着瘦小,但她总是能一下子就找到路知行的软肋,或是环抱他的脖颈;或是将手搭在他的腰窝;或是埋在他的锁骨处,朝他呼吸;或是摩挲着他耳后,捏捏他的耳垂;或是抚着他后脑勺的发尾处…… “老公,你这是在拒绝我吗?”薛宴辞的声音又软和又凌厉,路知行招架不住。 “听话,很快。”路知行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 薛宴辞卷起被子坐在床中央,“老公,你怎么这样?”一副可怜相。 路知行坐起身,拥她到怀里亲一亲,安抚着她的坏情绪,这是他能止住当前局面的唯一手段。若是闹开了,薛宴辞指不定会想出些什么小把戏,等到那时候就不可控了。 “路老师,你信我一次,不会的。” “你忘了儿子是怎么来的了?我就是太相信你了,才让你又受一遍苦,又遭一遍罪。”路知行厉声拒绝了,“而且现在距离上次交通事故的手术也才过去两年……” 薛宴辞一双手环在路知行腰间,开始撒娇,“最后信我一次,好不好,老公。” “不好。” “不信。” 薛宴辞松开抱着路知行的手,平躺在床中央,朝着天花板开始平淡地控诉,“路知行,你真无趣。” 她这是真生气了。 薛宴辞从不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尤其在感情方面更是如此。 她只有在工作的时候才会情绪稳定,才会极其理智,其他时候,她不会的。她对于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想要得到的人,一直都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疯感。 这些东西,从路知行见她第一面起,从跟她说第一句话起,就知道。 “宴辞,我们的时间还很多,还很长,不要这么着急。” 他抱她,她往床边挪一挪,他拉她到怀里,正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到她抢先开口了。 “你变心了。” “你不爱我了。” “老公,求你了。” 十七年前,路知行没能抵抗住十九岁的薛宴辞趴在肩膀上求他,十七年后,路知行也一样没能抵抗住三十六岁的薛宴辞趴在肩膀上求他。 他对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 路知行经常在想一件事,自己生来好像就是为了奉献给薛宴辞的。 自己是她的容器,是她的药渣,是她的一生应得。 遇见了,就喜欢得不得了。 这一切,都是路知行的心甘情愿,自我沉沦。 ...... “老公,下次别再让我求你了,好不好。” “不会再有下次了。”路知行倒一杯温水给薛宴辞,盯着她全部喝完。薛宴辞是真的不听话,尤其是在这方面,一点话都不肯听。 从十九岁起,要她喝半杯温水,她就不肯。每次都要剩一些,后来路知行逐渐摸透她的脾气,换稍大一些杯子倒满水,她能喝下四分之一,再哄一哄,又能喝下四分之一。 薛宴辞聪明得很,什么不喜欢喝白水,什么水太热,全都是些借口。她就是不肯听话,就是要自己哄她,就是要自己喂她,路知行明白这些的。 “咱家那么多事,你怎么可能事事都能照顾到?” “和你有关的,我都会照顾到。”路知行这话说的不假,从认识到现在,所有关于薛宴辞的事,路知行都照顾到了,一件都没差。凡是她交给他的事,他办的都很好,从没让她失望过一次。 “好好好,反正我要睡觉了。” “不行,不许睡,过来。”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薛宴辞很是调皮,“老公,在我面前,别动你的这些小心思,没有意义。” 她能猜透他,一向如此。 “说。”路知行板着脸,“是不是你拿走的?” “你真笨啊,当然是我拿走的。”薛宴辞一脸得意,“除了你我,谁还能进咱俩的房间。”她每次偷偷干完坏事,都是这样一副表情。 “告诉我,宴辞,你在想什么,你还想要一个孩子,是吗?还是说,前几年我病到住院,吓到你了?” “知行,我们结婚那时候,我想着咱家里里外外也就这些事,也就这些生意,都交给你,我很放心,你也会做的很好。但时间久了,我的野心越来越大,我想要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不知不觉间,给你增加了很多工作量。”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很是多疑。除了你和大哥、二哥以外,我从不能完全、彻底地相信任何人,但大哥和二哥也都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事。所以我只有你,我只相信你。我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我渴望你的全心全意,我也害怕这些事,这些工作全部压在你身上,真的会伤害到你。” “叶嘉念很好,但她是女孩子,我舍不得她太辛苦。况且放她在北京,放她在你和我身边,是我对女儿最大的心愿。” “叶嘉硕太小,看不出什么,但他身上那股闹腾劲儿很像我,但他那股对所有事,都很执着的劲儿更像你。他才三岁多,早教课上、游泳课上,对所有东西执着的样子,太像你了。” “无论叶嘉硕将来是否会去读国防科技大学,我都不想他困在叶家这累世的家族声望里,或是咱家纷繁杂多的生意里。” “他应该有一个自己的出口,或是他的爱好,或是他喜欢的姑娘。但无论是什么,只要他担起咱家所有生意、所有名望,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知行,我知道我不能对孩子太自私。但我也无法接受,除你和孩子外的任何人接手咱家的事。我赌不起,我也输不起。这是我对姥姥、大伯和妈妈的承诺,这也是我应该为叶家做的事,我希望你可以谅解。” 路知行一早就知道薛宴辞身上担子很重,也知道她过得很辛苦。但他从没想过,只三十六岁的薛宴辞就已经在想叶家二十年后的事了,她已经在规划这个家,十年后、二十年后的走向和构成了。 姥姥留下的生意,大伯留下的政局,在薛宴辞手里已经牢牢生根、发芽,正在茁壮成长,将这所有的一切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交给叶家下一代人,是薛宴辞,也是叶知行的任务,更是他们应尽的责任。 “媳妇儿,这些事儿,你可以和我商量一下的。”路知行吸吸鼻子,“宴辞,不要自己一个人去承担这些事儿,我会心疼的。” “我还在初步想这些事,这些事也并非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咱家孩子也不是一夜之间就会长大的。但关于孩子,涉及孩子,我怕你不同意。” 路知行的指尖滑过薛宴辞的发根,已经没了刚才的潮气,拢一拢,放在枕边,似一片瀑布散开。 “薛宴辞,你说什么我都会同意的。” “带孩子很累,再多一个,累到你了怎么办?”她担忧的问一句。 “傻媳妇儿,你只需要考虑小老三,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健康,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就可以了。剩下的,我都会做好的。” 薛宴辞从路知行怀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朝他抿着嘴笑一笑。这情形和得到路知行同意,写完作业可以荡秋千的叶嘉念一模一样,这母女俩,都太会拿捏他了。 “健康,我不知道哎,这个好像是你一直在管。至于工作,不会的。我只需要稳住现在这个局面就好了,下一次再往前走一步,至少也得是七八年后的事了。” 路知行不再讲话,薛宴辞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好。至于她的工作,她早就将所有能说的、不能说的,都偷偷藏在被窝里说给他听了。 “那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吗?” 路知行点点头,“我同意,但是我们也要再问问姑娘和儿子的意见,如果他们也同意,那就可以。” “那你明天去问。”薛宴辞将头缩回去了,窝在路知行心口。 “好媳妇儿,这种事情需要我们两个一起和孩子讲的。” “我不去。”薛宴辞又开始耍赖了,“咱家的事一直都是你在管,自然由你去说。” 两人小闹一会儿,路知行也就同意明天由他去和姑娘、儿子商量这件事了。薛宴辞得到想要的回答后,扯着被子角躺在路知行怀里睡着了。 路知行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翻翻日历,这个傻姑娘,何必非得今天折腾,今天又不是排卵期。 薛宴辞才不傻,她折腾今天这一圈,就是为了让他去和姑娘、儿子商量这件事。路知行笑着摇摇头,抱抱怀里的人。 无论什么时候,路知行都总会因薛宴辞这些小把戏疯狂上瘾,她给他的新鲜感,层出不穷,她给他的爱意,绵延不绝。 路知行只用半小时就取得叶嘉念和叶嘉硕的同意了,当晚就问薛宴辞,“媳妇儿,想要姑娘还是儿子?” “你觉得呢?” “要不,随缘吧。” 她调侃一句,“路老师,不想展示一下你的技术了吗?” “又不是咱俩的第一个孩子,不重要。”他将她的睡衣肩带褪至腰间。 “你可不能偏心。” “不偏心,只是在想该给小老三取个什么名字好。” 第228章 我效率一向都高 “这么快?”薛宴辞拿着可丽蓝站在卫生间发愣,路知行什么时候这么牛了? “媳妇儿,快点儿,一会儿姑娘、儿子上学该晚了。” 薛宴辞走出卫生间,穿过洗漱间,转身进了衣帽间,路知行正等着她给他系扣子,打领带。 “那个,老公,有件事……” “什么事?”路知行捧着她亲一口。 薛宴辞是谁啊,能有什么事会让她犹豫不决,不肯开口。 “路老师,你效率也太高了吧!”薛宴辞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系好,又将昨晚睡前选好的领带绕过路知行的脖颈,埋在白色衬衣领下,打好结。 今天是第二季度最后一个周一,路知行要听三家上市企业的季度汇报,还要调整下半年度的增长方向和预算,他很忙。 “我效率一向都高。”路知行给薛宴辞穿好衣服,戴好耳饰。 六月底的薛宴辞并没很多工作,今年七月份也没有安排大量出差工作,只在八月会忙一些,但好在只是一些活动出席,私下宴请,并没有许多需要费神费力的事。对她而言是好事,对肚子里的小老三更是好事。 “你好像很骄傲?” 路知行没有搭理她的调侃,只说,“媳妇儿,今天别穿高跟鞋了,换rv的平底鞋,会舒服些。”薛宴辞点点头,等着他从鞋柜里找一双平底鞋带去楼下。 其实不用路知行亲自做这些事的,请丽姐帮忙拿几双下去就是了。 况且两个人的大多数鞋子都放在一楼衣帽间。二楼衣帽间这些鞋,大多是玩角色扮演的时候会穿一穿;搭配衣服的时候,会穿一穿;在房间里跳舞的时候,会穿一穿。 可这么多年,路知行就必须要自己整理,任谁也左右不了他的想法。除了薛宴辞的鞋,还有她的衣服,她的包,她的围巾,也都必须得是他亲自整理,其他人都不许经手。 尤其是薛宴辞手里有了实权后,哪怕是她一件外套口袋,路知行也都要在出门前,翻过来,查看过,才允许她出门,更别提她的包、她的车了,每天都是要仔细排查的。 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反监听,三是为了反迫害。 他比她仔细千百倍,上心千百倍,用心千百倍。 路知行挽起袖子,将木勺里的粥吹凉了,又放在嘴唇边试过温度,才喂给儿子。 “爸爸,没有玉米粒。”叶家硕喜欢在鱼片粥里加玉米粒,不喜欢吃芹菜粒。 自从有了这个儿子,路知行每天早起煮粥都得比平常多消耗十分钟。得先等着儿子的煮好了,盛出一碗放在保温箱,再往锅里加芹菜粒,因为薛宴辞和叶嘉念喜欢吃芹菜粒。 而且,叶嘉硕味觉十分灵敏,但凡这粥不是路知行煮的,他吃一口就能尝出来。 “妈妈,你今天怎么不喝果汁了。” “妈妈,你喜欢吃鸡蛋吗?” “妈妈,你喜欢吃虾吗?” 薛宴辞不知道该如何同叶嘉硕解释这件事,只好将已经放到嘴边的粥吹了又吹。 薛宴辞和路知行在餐桌上喝果汁,不吃鸡蛋,不吃虾、蟹这件事已经持续两年半了,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单纯地为了陪着儿子一起,吃些他能吃的东西。 叶嘉硕是一个心思十分细腻的孩子,总是能捕捉到很多的小细节。例如爸爸叶知行眼睛红了,院子里的小草冒芽了,风变软了,太阳变热了...... 薛宴辞和路知行发现儿子这一特点后,十分害怕叶嘉硕一个人,因为吃些和大家都不一样的早餐、晚餐而产生不好地情绪、会变得孤独,当即就把食谱改成和孩子一样了。 饭桌上的食物永远都是丰盛的,但只要爸爸妈妈和自己吃的是一样的,叶嘉硕就不会害怕。 路知行想了想,耐心同儿子解释,“嘉硕,妈妈肚子里有一个小宝宝,为了保证小宝宝健康成长,妈妈需要改变一下早餐、晚餐的习惯。等小宝宝出生后,妈妈还是会和你、爸爸吃的一样。” “妈妈,会是弟弟吗?” “你想要是弟弟?” 叶嘉念疯狂地点点头,加快手里剥鸡蛋壳的速度。 “不行,我喜欢妹妹。”叶嘉硕嘴里还含着半勺粥,因这一句话,情绪激动呛到疯狂咳嗽,吓得路知行立刻抱起儿子海姆立克急救。 “叶嘉硕,爸爸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路知行瞪着儿子,恶狠狠地训话,“爸爸再和你讲一遍,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许讲话。” “那我就是不想要弟弟。”叶嘉硕这股子叛逆劲儿,真就是随了薛宴辞,一模一样,气得路知行脑仁疼。 魏黎起身将叶嘉硕抱到身旁坐下,给孩子撑腰,“知行,别总吓唬孩子。” “要不你俩打个赌吧?”薛宴辞接过女儿叶嘉念递来的,剥好壳的鸡蛋,“赌一千块怎么样?” 两个孩子都没有答话,都安安静静端坐在椅子上吃饭。路知行在这个家,在两个孩子面前,只要生气了,那就是绝对的权威,更何况他刚刚教训叶嘉硕的时候,声音特别大。 在楼梯上不许跑动,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许讲话。这两条,是两个孩子从会走路,会说话开始,路知行给他们定的第一条规矩。 路知行对这两个孩子付出了多少,又操心了多少,别人不知道,薛宴辞可是最清楚的。每天八小时的高强度工作,有时中午都顾不上午休,就为了不加班,就为了能早点儿回家,陪两个孩子多待一会儿。 可这两个傻孩子,真就是一点儿都体会不到。 不过好在小孩子不记事,也不记仇,教训过了,惩罚过了,也就结束了。一觉醒来,还是会爸爸长,爸爸短地说个不停。 每天放学回家,晚饭桌上,也会不停地和爸爸妈妈分享今天在学校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都做了什么事,午饭吃了什么,有哪个菜很好吃,有哪个菜很难吃...... “妈妈也加入,好不好?”薛宴辞哄哄两个孩子,路知行确实有点太凶了,但也没办法,自家这俩孩子真的很淘。 叶嘉念好奇地问一句,“妈妈,你赌什么?” “我猜是弟弟。” 听到这话,叶嘉硕哇地一声就哭了,“我不要弟弟,我要妹妹,我就要妹妹......”在他的观念里,只要妈妈说了是弟弟,就一定会生出个弟弟。 薛宴辞不顾劝阻,将叶嘉硕抱在怀里,“和妈妈说说,你为什么会想要一个妹妹?” “郝郗恒就有一个小妹妹,他小妹妹就不会打他。”叶嘉硕哭得一抽一抽地,鼻子尖儿都红了,和路知行哭起来一模一样的。 叶嘉硕口中的郝郗恒是北京中关村亚赛科技董事长家的小儿子,亚赛科技是做半导体的。因着去年荣晓安在景昇的pvd镀膜项目,路知行还和对方一起吃过饭。在饭桌上,才知道原来两家孩子都在同一个早教班上学。 过完新年,两人就又把两个孩子都送到了同一个幼儿园。可郝郗恒的那个妹妹,只和郝郗恒差一岁,一个三岁半,一个两岁半,自然是不会打起来的。 等再长几年,说不定比自己家这两个,吵的更凶,打得更凶。 “姐姐最近总打你吗?”薛宴辞帮儿子将眼泪擦净,哄着问一句。 叶嘉硕伸出右手,“妈妈,你看,姐姐今天早晨就打我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用勺子敲碗。”叶嘉念振振有词。 ...... 路知行有点后悔同意再生一个孩子的事情了。 他只要一想到,将来会有三个孩子在早餐桌上吵架、在晚饭桌上吵架、会在客厅动手打架、会在书房动手打架,就很烦。 况且这三个孩子年龄差距都很大,那吵起来,打起来,最小的那个,肯定是会吃亏的。等到那个时候,不仅要安慰小的,还要教育大的,肯定会乱套的。 “今天还要不要上学了?” “几点了?” 路知行是真厉害啊,两句话,叶嘉念、叶嘉硕全闭嘴了,五分钟吃完早饭,两分钟背上书包,就跟着晴姐、小武出门了。 魏黎看着两个孩子出门后,回头狠狠瞪路知行一眼,拿起车钥匙,背着包也出门了。 “薛宴辞,从今天起,不许你自己开车了。” “我知道了。”薛宴辞和两个孩子一样乖巧。 “下班后就回家来,不许再安排任何应酬了。” “都听您的。” “中午多吃些饭,不要挑食,维生素、叶酸、钙片,这些都需要吃。” “遵命。” 薛宴辞眼瞅着路知行给自己穿好最后一只鞋子,飞快起身,拎着包就跑了。何止是两个孩子怕路知行的说教,薛宴辞也害怕的很。 路知行越来越像薛蔺祯了,真烦。 “丽姐,晚饭多做些小辞爱吃的菜,主要还是蛋白质要多一些,不要太油腻,清爽可口些。” “不要再买网纹瓜、西瓜这一类的水果。” “生食、沙拉这些也要停掉。” ...... 周丽一一应下,九年前,薛宴辞怀了叶嘉念,路知行就嘱咐过一遍;四年前,薛宴辞怀了叶嘉硕,路知行又嘱咐过一遍;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路知行出门坐上周越的车,默念一句,没一个省心的。随后打开手机,开始翻日历,看看是女儿叶嘉念会赢,还是儿子叶嘉硕会赢。 第228章 我效率一向都高 “这么快?”薛宴辞拿着可丽蓝站在卫生间发愣,路知行什么时候这么牛了? “媳妇儿,快点儿,一会儿姑娘、儿子上学该晚了。” 薛宴辞走出卫生间,穿过洗漱间,转身进了衣帽间,路知行正等着她给他系扣子,打领带。 “那个,老公,有件事……” “什么事?”路知行捧着她亲一口。 薛宴辞是谁啊,能有什么事会让她犹豫不决,不肯开口。 “路老师,你效率也太高了吧!”薛宴辞一颗扣子一颗扣子系好,又将昨晚睡前选好的领带绕过路知行的脖颈,埋在白色衬衣领下,打好结。 今天是第二季度最后一个周一,路知行要听三家上市企业的季度汇报,还要调整下半年度的增长方向和预算,他很忙。 “我效率一向都高。”路知行给薛宴辞穿好衣服,戴好耳饰。 六月底的薛宴辞并没很多工作,今年七月份也没有安排大量出差工作,只在八月会忙一些,但好在只是一些活动出席,私下宴请,并没有许多需要费神费力的事。对她而言是好事,对肚子里的小老三更是好事。 “你好像很骄傲?” 路知行没有搭理她的调侃,只说,“媳妇儿,今天别穿高跟鞋了,换rv的平底鞋,会舒服些。”薛宴辞点点头,等着他从鞋柜里找一双平底鞋带去楼下。 其实不用路知行亲自做这些事的,请丽姐帮忙拿几双下去就是了。 况且两个人的大多数鞋子都放在一楼衣帽间。二楼衣帽间这些鞋,大多是玩角色扮演的时候会穿一穿;搭配衣服的时候,会穿一穿;在房间里跳舞的时候,会穿一穿。 可这么多年,路知行就必须要自己整理,任谁也左右不了他的想法。除了薛宴辞的鞋,还有她的衣服,她的包,她的围巾,也都必须得是他亲自整理,其他人都不许经手。 尤其是薛宴辞手里有了实权后,哪怕是她一件外套口袋,路知行也都要在出门前,翻过来,查看过,才允许她出门,更别提她的包、她的车了,每天都是要仔细排查的。 一是为了安全,二是为了反监听,三是为了反迫害。 他比她仔细千百倍,上心千百倍,用心千百倍。 路知行挽起袖子,将木勺里的粥吹凉了,又放在嘴唇边试过温度,才喂给儿子。 “爸爸,没有玉米粒。”叶家硕喜欢在鱼片粥里加玉米粒,不喜欢吃芹菜粒。 自从有了这个儿子,路知行每天早起煮粥都得比平常多消耗十分钟。得先等着儿子的煮好了,盛出一碗放在保温箱,再往锅里加芹菜粒,因为薛宴辞和叶嘉念喜欢吃芹菜粒。 而且,叶嘉硕味觉十分灵敏,但凡这粥不是路知行煮的,他吃一口就能尝出来。 “妈妈,你今天怎么不喝果汁了。” “妈妈,你喜欢吃鸡蛋吗?” “妈妈,你喜欢吃虾吗?” 薛宴辞不知道该如何同叶嘉硕解释这件事,只好将已经放到嘴边的粥吹了又吹。 薛宴辞和路知行在餐桌上喝果汁,不吃鸡蛋,不吃虾、蟹这件事已经持续两年半了,之所以这样做,只是单纯地为了陪着儿子一起,吃些他能吃的东西。 叶嘉硕是一个心思十分细腻的孩子,总是能捕捉到很多的小细节。例如爸爸叶知行眼睛红了,院子里的小草冒芽了,风变软了,太阳变热了...... 薛宴辞和路知行发现儿子这一特点后,十分害怕叶嘉硕一个人,因为吃些和大家都不一样的早餐、晚餐而产生不好地情绪、会变得孤独,当即就把食谱改成和孩子一样了。 饭桌上的食物永远都是丰盛的,但只要爸爸妈妈和自己吃的是一样的,叶嘉硕就不会害怕。 路知行想了想,耐心同儿子解释,“嘉硕,妈妈肚子里有一个小宝宝,为了保证小宝宝健康成长,妈妈需要改变一下早餐、晚餐的习惯。等小宝宝出生后,妈妈还是会和你、爸爸吃的一样。” “妈妈,会是弟弟吗?” “你想要是弟弟?” 叶嘉念疯狂地点点头,加快手里剥鸡蛋壳的速度。 “不行,我喜欢妹妹。”叶嘉硕嘴里还含着半勺粥,因这一句话,情绪激动呛到疯狂咳嗽,吓得路知行立刻抱起儿子海姆立克急救。 “叶嘉硕,爸爸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路知行瞪着儿子,恶狠狠地训话,“爸爸再和你讲一遍,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许讲话。” “那我就是不想要弟弟。”叶嘉硕这股子叛逆劲儿,真就是随了薛宴辞,一模一样,气得路知行脑仁疼。 魏黎起身将叶嘉硕抱到身旁坐下,给孩子撑腰,“知行,别总吓唬孩子。” “要不你俩打个赌吧?”薛宴辞接过女儿叶嘉念递来的,剥好壳的鸡蛋,“赌一千块怎么样?” 两个孩子都没有答话,都安安静静端坐在椅子上吃饭。路知行在这个家,在两个孩子面前,只要生气了,那就是绝对的权威,更何况他刚刚教训叶嘉硕的时候,声音特别大。 在楼梯上不许跑动,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许讲话。这两条,是两个孩子从会走路,会说话开始,路知行给他们定的第一条规矩。 路知行对这两个孩子付出了多少,又操心了多少,别人不知道,薛宴辞可是最清楚的。每天八小时的高强度工作,有时中午都顾不上午休,就为了不加班,就为了能早点儿回家,陪两个孩子多待一会儿。 可这两个傻孩子,真就是一点儿都体会不到。 不过好在小孩子不记事,也不记仇,教训过了,惩罚过了,也就结束了。一觉醒来,还是会爸爸长,爸爸短地说个不停。 每天放学回家,晚饭桌上,也会不停地和爸爸妈妈分享今天在学校都发生了什么事,自己都做了什么事,午饭吃了什么,有哪个菜很好吃,有哪个菜很难吃...... “妈妈也加入,好不好?”薛宴辞哄哄两个孩子,路知行确实有点太凶了,但也没办法,自家这俩孩子真的很淘。 叶嘉念好奇地问一句,“妈妈,你赌什么?” “我猜是弟弟。” 听到这话,叶嘉硕哇地一声就哭了,“我不要弟弟,我要妹妹,我就要妹妹......”在他的观念里,只要妈妈说了是弟弟,就一定会生出个弟弟。 薛宴辞不顾劝阻,将叶嘉硕抱在怀里,“和妈妈说说,你为什么会想要一个妹妹?” “郝郗恒就有一个小妹妹,他小妹妹就不会打他。”叶嘉硕哭得一抽一抽地,鼻子尖儿都红了,和路知行哭起来一模一样的。 叶嘉硕口中的郝郗恒是北京中关村亚赛科技董事长家的小儿子,亚赛科技是做半导体的。因着去年荣晓安在景昇的pvd镀膜项目,路知行还和对方一起吃过饭。在饭桌上,才知道原来两家孩子都在同一个早教班上学。 过完新年,两人就又把两个孩子都送到了同一个幼儿园。可郝郗恒的那个妹妹,只和郝郗恒差一岁,一个三岁半,一个两岁半,自然是不会打起来的。 等再长几年,说不定比自己家这两个,吵的更凶,打得更凶。 “姐姐最近总打你吗?”薛宴辞帮儿子将眼泪擦净,哄着问一句。 叶嘉硕伸出右手,“妈妈,你看,姐姐今天早晨就打我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用勺子敲碗。”叶嘉念振振有词。 ...... 路知行有点后悔同意再生一个孩子的事情了。 他只要一想到,将来会有三个孩子在早餐桌上吵架、在晚饭桌上吵架、会在客厅动手打架、会在书房动手打架,就很烦。 况且这三个孩子年龄差距都很大,那吵起来,打起来,最小的那个,肯定是会吃亏的。等到那个时候,不仅要安慰小的,还要教育大的,肯定会乱套的。 “今天还要不要上学了?” “几点了?” 路知行是真厉害啊,两句话,叶嘉念、叶嘉硕全闭嘴了,五分钟吃完早饭,两分钟背上书包,就跟着晴姐、小武出门了。 魏黎看着两个孩子出门后,回头狠狠瞪路知行一眼,拿起车钥匙,背着包也出门了。 “薛宴辞,从今天起,不许你自己开车了。” “我知道了。”薛宴辞和两个孩子一样乖巧。 “下班后就回家来,不许再安排任何应酬了。” “都听您的。” “中午多吃些饭,不要挑食,维生素、叶酸、钙片,这些都需要吃。” “遵命。” 薛宴辞眼瞅着路知行给自己穿好最后一只鞋子,飞快起身,拎着包就跑了。何止是两个孩子怕路知行的说教,薛宴辞也害怕的很。 路知行越来越像薛蔺祯了,真烦。 “丽姐,晚饭多做些小辞爱吃的菜,主要还是蛋白质要多一些,不要太油腻,清爽可口些。” “不要再买网纹瓜、西瓜这一类的水果。” “生食、沙拉这些也要停掉。” ...... 周丽一一应下,九年前,薛宴辞怀了叶嘉念,路知行就嘱咐过一遍;四年前,薛宴辞怀了叶嘉硕,路知行又嘱咐过一遍;这已经是第三遍了。 路知行出门坐上周越的车,默念一句,没一个省心的。随后打开手机,开始翻日历,看看是女儿叶嘉念会赢,还是儿子叶嘉硕会赢。 第229章 展馆捐赠 “姑娘,你下周有考试吗?” “没有考试,但有个美术角的活动,要去美院参观,我不想去。” 薛宴辞没多说什么,她养孩子,随意的很,不想去就不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知行,去杭州的票买了吗?” 路知行将已经温热的鱼片粥,递给薛宴辞,还单独给她加了两只去过壳的罗氏虾。 周丽和武华皓这么多年,终于成为一家人了。薛宴辞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给两人买了机票,放了一个月的假,送他们去青甘大环线玩了,算着日子,明后天差不多就应该回来了。 “还没有,陈让昨天说陆港集团有两条运输线的仓库要做安全整改,我今天得过去塘沽看一看。”路知行说完话,又挽起袖子给儿子摆好餐具,才又说一句,“不一定今天就能解决完。” 丽姐不在家的这一个月,每天早餐桌上、晚餐桌上,路知行都快要忙疯了。尽管有请餐厅厨师过来做饭,但叶嘉硕调皮的很,不是打翻碗筷,就是打翻杯子,弄的满身都是。 叶嘉念举起榨汁杯,给爸爸叶知行倒满一大杯橙汁,“爸爸,你今天是去蓝色大房子那里吗?” “对,是要去蓝色大房子那儿。” 陆港集团厂区很大,厂房是蓝色的,运货的箱子也是蓝色的,所以叶嘉念一直管陆港集团叫蓝色的大房子。 “爸爸,我也想去。” 路知行拿起手机给女儿请好假,满足孩子的心愿,叶嘉念因此高兴的多吃了一颗鸡蛋。 路知行养孩子比薛宴辞严苛不少,但只要不是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他也不会多说,只要成绩稳定,社交没问题,脑子聪明就可以了。 “买捐赠仪式前两天的票吧,我还没去过非遗展馆,也还没去过且初在杭州的分公司。” 叶嘉硕终于逮到说话的机会了,“妈妈,我也想去。” “都去,我们都去。捐赠仪式是爸爸的重要事情,也是咱家和姥姥家的重要事情,咱们全家人都要去。” 路知行同意了,也终于明白薛宴辞为什么非得把捐赠仪式改定在下周了,她这是在等丽姐和小武一起去。在她心里,住在家里的人,都是一家人,没有任何区别。 “爸爸,刚刚那个红绿灯好大,比我的头都大。”叶嘉念举着手,比出一个超大的圆形。 津塘公路紧挨着九号线,起起伏伏好多个坡,叶嘉念这是看到了紧挨着新立地铁站,桥下的红绿灯。 路知行放下女儿的作业,给孩子讲了「近大远小」,又讲了「国家标准」,又讲了全中国最大的红绿灯在江苏省南京市。 “爸爸,为什么在南京?”叶嘉念去过很多次南京,最喜欢的地方是玄武湖,最喜欢的Live house是1701。 叶嘉念的这个问题,路知行也问过薛宴辞,全中国最大的红绿灯为什么在南京? “江苏人爱学习,爱做题,所以近视的人比较多,所以红绿灯是国标里最大的。” 叶嘉念太傻了,和当年的路知行一样傻,真信了薛宴辞的胡说八道。 “其实是因为南京梧桐树多,怕有遮挡,所以红绿灯都很大。另外一个原因是,南京作为最新交通信号灯的试点城市,各方面做得都很规范。” 叶嘉念笑盈盈地,“爸爸,你现在和妈妈一样了。” “哪样?”路知行问一句。 “会骗人,会胡说八道,但超级有趣。”叶嘉念的酒窝和梨涡是遗传薛宴辞的,笑起来,超甜。 “爸爸以前不有趣吗?” “也有趣,但现在你和妈妈一样有趣。”叶嘉念想了想,“和妈妈一样,都是我最好的小伙伴。” 路知行想起薛宴辞了,她不仅仅是自己的太太、爱人和姑娘,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和伙伴,也是合作同伴。 薛宴辞给路知行的爱,和给两个孩子的爱是一样的。 永远热烈、浓郁、有趣。 “叶董,区交通部的马副厅和消防队赵科长一早就过来了,正在会议室。” 路知行答一句知道了,便将女儿叶嘉念交给宋文静带着去玩了。 塘沽在行政区域上划分给了滨海新区,薛家外迁的第一站就放在天津港。马副厅和赵科长这一趟,不是为了叶家陆港集团安全整改工作来的,而是为着薛家天津港的生意来的。 前些年因为山东省打通了内省各港口的连接,紧接着就分走了河北省乃至北京外部,大部分区县的货运流量,天津港的吞吐量逐年下滑,稍有一点儿变化,都是要上门搞服务搞宣传的。 但事实上,座谈会开了一场又一场,连桌上摆水果的钱都得要从企业招待费里出,环境是真的困难,但确实也是没办法的事。 企业要发展,就需要不断地扩张,不断地增加品类。领导要政绩,就需要不断地为企业服务,不断地提高审批效率。看似是互助合作、互相发展的关系,但这里面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在于「审批」二字,企业着急有着急的理由,领导拖延有拖延的说辞。 二者没法合一。 天津港的荣耀在2015年8月12日的一场爆炸中燃尽了。 没法儿去评说因「812事件」延伸出的一系列安全措施是否合理有效,但整体的吞吐量下滑、离职率上升是很现实的问题。 多重防范是过度,还是加强安全,这事儿,没法界定。 “马厅长、赵科长,久等了。” “路上堵车,实在抱歉。” “中午在我们这的食堂吃吧。” 路知行这三句话是站在椅子旁边说的,赵科长自路知行进会议室就起身了,只这个马副厅仍翘着二郎腿,半拉身子还靠在椅子背上。 第一句,给了这两人面子。 第二句,给了这两人理由。 第三句,将薛家天津港的生意压在私下谈。 马副厅很显然并不同意路知行这个提议,不过这倒也蛮正常的,滨海新区交通部的正厅长是北京大兴区公安厅一把手老许的亲侄子,小许。 只可惜小许资历太浅,所以才给他配了马意致这个从基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山东聊城人。 之所以用爬这个字,是因为马意致这个人不是通过内部遴选或是其他培养渠道从二级科员到副厅的。而是走了不少钻空子的事儿,现如今和天津市药监局总书记的二女儿结了婚,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通纳生物卡在人家老丈人手里,不起立,也是情有可原的。 去年冬天,老许带着小许,大年二十八踩着雪到颐和原着拜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马意致又算得上个什么人物呢? 到底还是过于稚嫩了。 “叶总,陆港集团十三号仓库,安全整改的工作进行到哪一步了?” 路知行没说话,换了陈让汇报。 “按照区交通局和消防科的指导意见,已于本周二安排了整改工作,周三通过内部交叉验收审核,昨天上午进行了工作汇报,已完成整改。” “随时欢迎各相关部门前来进行抽检、联合检查。” 赵科长将话题接过去,“区里最近工作忙,联合检查就不必再安排了,下周二再进行一次抽检吧。” 路知行没表态,仍端坐着在看整改材料。 陆港集团十三号仓库存放的是塑料制品,包括但不限于pet、pe、pvC,下游客户是津南双桥河镇工业园一些做注塑件的工厂。 区交通部和消防科联合检查开的不符合项是没放粘鼠板。 多少有点滑稽了。 “陈让,通知相关部门,下周二做好迎检工作。” 陈让将路知行的话,一笔一画写在会议记录上,十三号仓库的事,算是翻篇了。 上一次的联合检查,将陆港集团十五个仓库挨个查了一遍,仅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简直不可思议。 “陈经理,七号仓库出口的问题解决了吗?” 路知行将整改材料翻至第五百三十七页,七号仓一半是冷藏,一半是冷冻,主要存放奶制品,是乌兰察布伊利工厂指定的专用仓库。 路知行快速扫一遍不符合项,开了三条。还好,没有和温度相关的,全是关于仓库出口的问题。 当初为了方便,将七号仓的出口放在了阴面,那时候路对面还是一片荒地,近几年开发成了楼盘,入住率逐渐上来后,这条路总是因为货车转弯的问题造成交通堵塞,被附近的居民举报过很多次。 “我们已经将七号仓临近马路的出口关闭,改为院内装卸,为保证产品温度可以达到要求,已经加盖了缓冲区,保证温度在要求范围内,使用冷藏箱和冷冻箱用以转运。” “经过两周测试,完全可以满足要求。” 赵科长刚张口,还没发声,马副厅就将他打断了,“食品安全,重于泰山,这个事,叶总你可得上点心。” “马厅长说的是。”路知行提醒马意致一句,“您那边如果以后还接到居民投诉有关交通堵塞的事,还得麻烦您告诉我们一声。” 陈让将她的手机推到路知行面前,是薛宴辞的电话。此刻正是上午十一点,薛宴辞此刻正应该在开会才对,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想必是知道了这边的事儿。 “宴辞……” 「姑娘用你手机给我打电话,说陆港集团院内停了好几辆公安的车,怎么回事?」 “滨海新区交通部的马意致过来了,为了整改的事。主要是七号仓的出口紧挨着马路,经常堵车,给周围的居民带来不少麻烦。” 「好吧,事情过后对周围的居民进行一下安抚。」 “嗯,知道了。” 「另外,天津港的事,随便找个借口推过去就是,不必跟这个马意致废话。」 “嗯,我会办好的。”路知行挂断电话,返回会议室,连午饭都没留这两人吃。 第230章 展馆捐赠-2 “几个月了?” “我弟弟已经三个月大了。”叶嘉念十分神气。 叶嘉硕双手叉腰,“不是,是我妹妹已经三个月大了。” 薛启泽眨眨眼睛,“薛宴辞,龙凤胎?这么牛的吗?” “当然不是。”路知行将叶嘉硕扯到身旁,重新将衬衣往西裤里塞一塞,整整衣领、袖口。 “走吧。”薛启洲从前厅走到后厅招呼一圈闲坐着聊天的众人,“先过去揭一下吧,十点半,杭州市文旅的领导就该到了。” 按照两家人的约定,要赶在杭州市文旅领导到来之前,由薛启洲、薛启泽、薛宴辞、叶知行先揭一次幕布,先拍一轮照片和视频。 十月中旬的杭州还是和盛夏一般,薛宴辞一如既往的黑色定制连衣裙,只不过今天在她的强烈要求下,终于穿上了已经四个月没有碰过的高跟鞋。 叶嘉念一身petite marguerite蝴蝶结无袖丝绒连衣裙,路知行还给女儿编了花苞披肩发,头戴chanel1932系列彗星发箍,是全场最耀眼的孩子。 路知行和儿子穿的一样,黑褐色三件套西装,深蓝石色压格纹领带,只不过叶嘉硕皮的很,领带系的松松垮垮,稍稍紧一些,就闹着喘不上气。 每一张照片,路知行带着婚戒的左手都放在薛宴辞微微隆起地小腹上,那里不仅仅是他和她的第三个孩子,更是叶家将来的传承者。 最为重要的是,如果有一天小老三问起来,为什么这些照片里没有他的时候,路知行可以十分自信的指给他看,说上一句,“爸爸一直都在拥抱你。” 而不是像叶嘉硕一般,永远都在说,“爸爸,我有一个问题,你和妈妈,还有姐姐拍照的时候,为什么不带上我。” 在路知行的要求下,薛宴辞只三分钟就完成了揭幕,又两分钟就和所有人都拍完合照了,五分钟之后就又换回平底鞋了。 苏幼凝的父母最终还是以非遗展馆的名誉指导老师身份,出席了捐赠仪式,薛宴辞并没多说什么,只是这对夫妇在所有照片里都没有出现。 十点半,杭州市文旅局的领导来了,与薛宴辞简单客套几句后,再次确认过捐赠赠书后,十一点捐赠仪式正式开始。 薛宴辞端坐在第二排正中间的位置,左边依次是薛蔺祯、叶承樱、薛航同、薛航舒、薛航谦、苏幼凝、陈泊欣。右边依次是叶嘉念、叶嘉硕、魏黎、周丽、项晴、武华皓。 叶嘉硕个调皮鬼,无论是在路知行、薛启洲、薛启泽签字、握手、揭幕的时候,都坐在椅子上扯下口罩大喊,“爸爸好棒!舅舅好棒!爸爸好厉害!舅舅好厉害……” 薛宴辞觉得十分尴尬,不自觉地将口罩往脸上拉了又拉,恨不得再戴顶帽子将眼睛也遮起来。 叶嘉念见状抬手捂住弟弟的嘴巴,将口罩给他戴好。 这傻儿子,等他长大了,这可都是他的黑历史。 中午的庆功宴,路知行只随意应付了一下,将后续的事情交给李智璇后,就赶去西溪找薛宴辞和两个孩子了。 薛宴辞一个孕妇,带着两个闹腾的孩子,路知行是真的很害怕。 可等他推开餐厅门,才发现这三个人都乖巧的很,薛宴辞优雅,叶嘉念高贵,连一向调皮的叶嘉硕都挺像那么回事的,坐在桌前,拿着把银勺子,像是个世家的小少爷。 窗外大块大块的阳光落在叶嘉硕肩膀上,这儿子真就有了冯志东口中叶家二少爷的模样。 “爸爸,我要吃笋丝!” 这是叶嘉硕,他拿着勺子怎么可能夹到鲜菌菇拌实笋丝。 “爸爸,鱼里有刺!” 这是叶嘉念,她自小吃鱼就得爸爸给她剔鱼刺。 “爸爸,勺子夹不到玲珑肉!” 这又是叶嘉硕,他特别爱吃各种各样的酱汁炖排骨。 路知行都来不及落座,就开始给俩孩子布菜了,真搞不懂,如果今天他不来,这三个人到底还吃不吃午饭了?平常日子里,这三个人到底是怎么吃午饭的? 在叶嘉硕闹腾着要徒手抓红酒樱桃鹅肝后,路知行终于忍不住了,“儿子,再有五个月,你就是要当哥哥的人了,能不能做个好表率,起到一个好的带头作用?” 叶嘉硕掰着手数了半天,喃喃自语,“我要作个好哥哥......” “还有你,姑娘,要学会自己剔鱼刺了,知道吗?” 叶嘉念脑袋瓜转的真快,“妈妈为什么不学?” “妈妈的手做不了太精细的动作。”路知行这一句平淡的话像是一根鱼刺扎进叶嘉念心里,没两分钟,她就将桌上的葱丝呛石斑鱼拆的七零八碎,下一秒就摆在了薛宴辞面前,“妈妈,我保证一根刺都没有了,你吃一口。” 路知行看着女儿懂事的样子十分宽慰,下一秒儿子就叫来工作人员要加菜,蟹粉豆腐、海胆酱焖烧红江鳗、七味脆皮豆腐、泉水牛肉、白玉萝卜羊肚菌酿......全是路知行爱吃的菜。 这餐午饭最终以一道蔓越莓百合包、一道陈皮红豆沙百香果布丁结束了。可下一秒,叶嘉硕就又开口提要求了,“爸爸,我想要一颗百香果。” 路知行厚着脸皮找了前台,“可以给我家小朋友一颗百香果吗?” 一分钟后,前台拿了两颗百香果,叶嘉念一颗,叶嘉硕一颗。 “您好,我家还有一个小妹妹,还需要一颗百香果。”叶嘉硕这性格真的太外向了,外向到路知行都想在西溪办张会员卡了。 赶到且初文化在杭州的分公司,已经下午三点了,叶嘉硕困到躺在路知行怀里睡了一路,叶嘉念趴在薛宴辞肚子上,不停地在和小老三说话,“弟弟,你要快点儿长大,姐姐带你到西溪吃饭,这里的红酒樱桃鹅肝比新荣记和京兆尹的都好吃。” 下午四点,叶嘉念和叶嘉硕因为是弟弟还是妹妹的问题,又吵起来了。 薛宴辞推开办公室门,以想要透透气的借口躲出去了,只留下路知行叉着腰、站在房间中央教训两个孩子。 六点参观完整个且初文化,路知行带三人赶回柏悦酒店;七点只在柏悦餐厅简单吃了晚饭;八点,薛蔺祯、叶承樱和晴姐就将家里所有孩子全带出去夜游运河了。 在游玩这方面,真就没人能比得上薛蔺祯和叶承樱,全然一副普通人家含饴弄孙的模样。 没有人会知道慈眉善目的薛蔺祯是如何在过去的四十余年里摸爬滚打,将薛家推上中国航运顶尖的历史舞台。 更没有人会知道和蔼可亲的叶承樱是如何在过去的四十余年里历尽沧桑,将魏家的脉络同方推向亚洲建投第一市场,将叶家盘根错节的关系打理的井井有条。 只不过,路知行将这一趟夜游运河的安保账单,壹佰柒拾叁万圆整的支票,拿给薛启洲,要大哥签字付款。 十点半,一行人唱着歌回来了。叶嘉念穿着一套唐制汉服,额头上还缀着花钿。叶嘉硕买了两个狐狸面具,一边打着喷嚏,一边说要将其中毛茸茸的那个面具送给妈妈肚子里的小妹妹。 好在叶嘉念沉浸在卸妆的乐趣中,否则肯定又会吵起来。因为这个问题,已经吵了四个月了,俩孩子是越吵越热闹,路知行是真烦透了,薛宴辞只一昧地躲懒...... “知行,把一楼丽姐和小武的卧室重新装修一下吧。” 路知行半睁着眼,“嗯,今天中午和小武还有丽姐聊过了,下周会有设计师过来测绘。等到咱家小老三出生后,那时候正是寒假,咱回天津住,正好装修。” “给小老三起个名字吧。”薛宴辞兴致勃勃的,这一天她什么都没做,自然是精神头充足。 “别了,这次听咱爸的吧,总不能让咱爸连生三次气。” 薛宴辞挑着眉,一脸的坏笑,“路老师现在的思想觉悟这么高了吗?” 路知行可不是思想觉悟高,他是真的害怕了。 叶嘉念出生的时候,因为名字,挨了一顿说教;叶嘉硕出生的时候,因为名字,又挨了一顿说教,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这次的小老三,从薛宴辞显怀开始,爸爸薛蔺祯就已经旁敲侧击地提过好几次了。甚至,从两周一次变成了只要见面就得提一提。 在磨人这方面,薛家人有自己一套独到的功夫。 路知行是真的害怕老丈人薛蔺祯了。 “媳妇儿,陈临的事,怎么样了?”路知行将话题岔开了。 薛宴辞叹口气,“两头为难,陈青要老爷子让我下周必须得回陈家吃晚饭。” “还能有让你害怕的事?”路知行瞬时来了兴趣。今天从早晨九点忙到现在,一刻休息时间都没有,一分钟之前还只想抱着薛宴辞好好睡一觉。 但现在不一样了,能让薛宴辞面露难色,唉声叹气的事是真的少。 而且这事从五月拖到了九月,从薛宴辞笑着到陈家吃晚饭,到现在每次都哭丧着张脸,磨磨唧唧的不肯出门,只不过区区四个月,路知行觉得很是好笑。 薛宴辞愁眉苦脸地,“真不知道老爷子怎么想的,就非得让陈临结婚,生个孩子。” “陈临怎么说?”路知行好心好意问一句。 “阿临说男人都一样,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如果老爷子真逼着她生个孩子,那她就真生个孩子。” “宴辞,遇见你之前,我和陈临一个看法。” 薛宴辞灵机一动,“哎!路老师,我怎么就没想到,让你去开解陈老爷子。” “我不去!”路知行将眼睛闭上,开始装睡。 第231章 玩雪 从今天开始,将有大大小小无数的会议等着薛宴辞去参加、主持,不过这样也好,大多时间都是坐着,对她膝盖好。 只是年底会有慰问,那时候差不多七个月了,会辛苦很多。 “年底南京慰问,我陪你去。” “好。”薛宴辞点点头,看着路知行翻箱倒柜的找厚袜子,就因为昨晚下了好大一场雪。 半夜儿子过来敲房门,说想要下楼去看雪,被路知行给拎回卧室去了,结果没一会儿,就听到俩孩子鬼鬼祟祟地下楼声。 叶嘉念虽然凶,但对叶嘉硕提出的要求,那完全就是有求必应。 折腾到凌晨五点,路知行通过监控看到俩孩子在后厅都有点儿打盹了,才下楼挨个抱回卧室。 今天的早饭格外丰盛,丽姐也知道,家里这俩孩子逢下大雪,下大雨,胃口都格外好,比平时能吃下很多饭,就为着能在外面一直玩。 “爸爸,你今天几点回来?”叶嘉念已经知道给路知行先倒杯橙汁再提要求的手段了。 “妈妈,你今天几点回来?”叶嘉硕的眼睛特别亮,总透着股愚蠢的、傻乎乎地劲儿。 路知行打开天气预报翻了一会儿,预计晚上还有雪。 “今天要晚一些,得七八点了。妈妈回来的会早一些,但你们两个不可以拉着妈妈出去玩雪。” 叶嘉念、叶嘉硕失望极了,撅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明天爸爸会一整天都在家,你们两个明天也不用去上学了,在家玩吧。” 叶嘉念高兴到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对面抱着路知行亲一口,“爸爸,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 叶嘉硕也同叶嘉念一样,举着一双油手就过来了。 “儿子,你太脏了,先去洗手。”路知行抱着叶嘉硕洗过手,又任由儿子亲几口,说些夸奖的话。 两个孩子都和薛宴辞一样,很是会哄人开心。 “晴姐,手套、帽子、雪夹子都别忘了给孩子带去学校。”路知行嘱咐一句。 “都收好了。” 路知行就是这样,下雨天会告诉晴姐给孩子带雨靴、带雨衣。下雪天会告诉晴姐给孩子带手套、帽子、雪夹子。 “知行,晚上坐高铁回来,别开车了。” “中午不许下楼去食堂吃饭,让周越给你送到办公室。” “还有,带好口罩,别吸到冷风了。” 薛宴辞一下说了七八条注意事项,路知行挨个应下,自从前几年肠胃炎住院后,总是会时不时地出现一些小毛病,太冷了不行,太热了也不行。尤其是不能吸到冷风,一旦病了,直接就是高烧。 薛宴辞下班到家的时候,俩孩子正在院里疯玩,门口三阶楼梯,一排雪鸭子,一排雪恐龙,一排雪葫芦。 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六点了,天都黑了,两个孩子也不肯进屋吃晚饭。薛宴辞也不多说什么,只坐在前厅沙发上,透过窗户看两个孩子在院里玩。 家里围墙高,四周也都是高大的乔木,只要进了小区就没多大风了,进了院门,更是一点风都没有,其实也没多冷。 院子里的灯都是路知行挨个选的,装的,不亮也不暗,暖橙色的,一排排地灯照过去,完全可以看清脚下。 七点半,小武从北京南站接了路知行回来,一进院门,就是一顿教训,“过来,站好。” 两个孩子快速扔了手里的铲子、雪夹子,站在自己父亲面前,等着挨骂。 “进屋去。”路知行是真厉害,吓得孩子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别提进屋了。 叶家的规矩不比薛家少,路知行不一样,他把两家规矩融一起了,格外的多。 “爸爸,您先请。” 路知行拎着一兜东西,身后跟着两个孩子,进屋了。薛宴辞刚想要上去迎一迎,就听到路知行的命令,“宴辞,别过来,全是寒气。” 路知行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丽姐,开始给孩子摘帽子,摘手套,小脸小手全是冰凉冰凉的,这俩傻孩子是一点冷都不知道。 “爸爸,这个给你。”叶嘉硕从兜里掏出一个雪球,进门这两三分钟,都已经有点化了。 面对儿子一脸真诚,路知行还是伸手接了,转身放在门厅的洗手池里。 “爸爸,你别生气了。这是我从幼儿园给你带回来的。” 薛宴辞站在五米开外的客厅只想笑,晴姐中午十一点半就在「你就宠他(8)」的群里发了消息,说叶嘉硕的幼儿园十一点五十放学,下午不用去了,叶嘉念的小学下午两点半就放学了。 这个雪球,叶嘉硕至少已经在兜里揣了八九个小时。 叶嘉硕从小就这样,自己有点啥,总是会留一点带回家,给妈妈、给爸爸。 “你中午吃饭了吗?” 叶嘉硕很聪明的,知道路知行是想问他这个雪球是怎么保管的。 “爸爸,我中午拿回家就放冰箱里了,和你包的馄饨在一起。姐姐回来后,我才把它带到外面去的。” 路知行只觉得脑子疼,冰箱倒数第二层的馄饨有六十个,上周六包的,才吃了一次。这下全都得扔了。 “行了,洗手吃饭吧。”路知行将小凳子摆好,盯着俩孩子挨个站上去,反反复复洗手,直到水流变干净、变透明,才可以。 薛宴辞是一个洁癖极其严重的人,但这俩孩子,有时候真的是脏得过分。 薛宴辞进饭厅坐下,才看到桌上的红焖羊肉,闻着味儿就知道是铁真的。 “你怎么还跑去买这个了?” “今天会议结束得早,想改签但没票了,正好就去买了。” 薛宴辞第一次请路知行吃饭,就是她从崇礼滑雪回来,打电话给他,要他出来陪自己午睡。 那天路知行发烧咳嗽特别难受,但还是强撑着,带着一束玫瑰跑去天津站接了她。 路知行背着薛宴辞的雪具摇摇晃晃的,她那时候还奚落他,“就你这身板,也不知道台下那些女孩爱你个什么劲儿。” 路知行反应快极了,“你看我演出了?” 薛宴辞掏出手机,打开天津大学的微信公众号划拉到底,有条评论「为什么圣诞节演出没有无名的路知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好帅的,好爱他啊啊啊啊啊」 “哎,原本是有我的,可我那天都用来陪你了。” “你说什么?路知行?我耽误你去接受别人的尖叫了,耽误你去接受别人的表白了?” 薛宴辞生气那真就是说来就来,一把抢过雪具就去搭地铁了,过了很久才发现路知行没跟上来,返回去找他,才看到他正扶着一根柱子在咳嗽。 薛宴辞抬手试过路知行的额温,骂他一句,“没脑子,生病了还出来。”转身快速挽着他的胳膊去打车,一路带回和康名邸,带他回了自己家。 脱衣服、洗澡、换睡衣,每一步,薛宴辞都隔着一扇门守在外面,生怕他出一丁点意外。 以前都是路知行抱着薛宴辞午睡,那天换路知行躺在薛宴辞怀里,她拿着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吃过药,路知行睡着了,再醒来天都黑了,薛宴辞就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翻着一本蓝色封面的书。 “宴辞,想喝水。” 薛宴辞倒杯温水自己喝一口,觉得没问题才递给路知行。 “你在做什么?” “看书,看你得的是哪种感冒。” “哪种?” “病毒性吧。” 路知行没答话,他也不知道。 “你觉得对吗?”薛宴辞问他一遍。 “你说是就是呗。” “等着。”薛宴辞留下俩字就出门了,半小时后拎着铁真的红焖羊肉回来了,将所有的油和辣椒都避去后,又将煮好的羊肉过了一遍温清才夹到路知行餐盘里,“吃吧,吃完了就好了。” 事情并不如薛宴辞所想的那样,第二天一早路知行是不发烧了,但嗓子哑了,这对他来讲,更致命。 薛宴辞又出门去了,这次过了两个小时才回来,在厨房捣鼓了一上午,下午才端出一杯水,“喝吧,喝完了就好了。” 路知行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一大杯全喝完了。 第四天,路知行终于好了,才知道薛宴辞给他喝的叫竹蔗茅根马蹄水。 也是从那天起,薛宴辞给了路知行家里密码锁的备用钥匙,要他从学校搬来这里住,她自己搬去叶家老宅住。 即使到后来分开,薛宴辞也托了室友告诉路知行,请他一直住在和康名邸,住在家里。 路知行真的从和康名邸搬走,从家里搬走,是薛宴辞去了国外,路知行给她发完那句「宴辞,我一直都在」后,才搬走的。 薛宴辞说过,这就是我们的家,他一直都在等她回来,直到最后一刻,也没等到。 “爸爸,我还想要一块萝卜。”叶嘉硕吃饭比叶嘉念好很多,一点儿也不挑,吃的也多,才三岁八个月,看着就已经有四岁半孩子的身高了。 “爸爸,我想要一块藕。” 路知行挨个儿给孩子夹完菜,又将羊肉分成小块,蘸一点料汁,喂给薛宴辞。 很多年前,她也是这样喂他吃羊肉,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再有不到五个月,第三个孩子就要出生了。 “爸爸,一会儿堆雪人吗?” “不堆,后天下午堆。” “明天做什么?” “去崇礼滑雪。” 叶嘉念双板已经滑得很好了,中级赛道对她而言很轻松,可叶嘉硕还没去过滑雪场,今年算是他的第一个雪季。 “妈妈去吗?” “妈妈这几天都需要工作,爸爸带你们在崇礼住一晚,玩两天,再回来。” 这件事早在白天的时候,路知行就已经紧着会议间隙和薛宴辞商量好了。她原本是想要路知行带着孩子去玩三天的,可他说三天太久了,只能两天。 晚八点,叶嘉硕的滑雪装备送来了。他自己一个人在客厅穿得整整齐齐,和所有人炫耀过一遍,才肯脱下,结果闷得满头是汗。 晚九点,路知行辅导完叶嘉念的作业,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收行李。 颐和原着这套房子是有内部电梯的,可路知行不许孩子用,非得让他们走楼梯,说要从日常生活中就加强锻炼。 两个孩子就这么一趟楼上一趟楼下,接连跑了四五趟才把东西拿整齐,结果多到根本装不下。其实,好好收拾一下,也是能装下的,可路知行不管,也不让晴姐和丽姐插手,只让孩子自己装,装多少算多少。 十点半,终于折腾完了。 “老公,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好?” “怎么了?”路知行问一句。 “你是不是对我,从不会自己收行李这事,有意见。” 路知行明白了,薛宴辞这是因为晚上的事有情绪了。 “没有,只是俩孩子太兴奋了,不折腾他们一会儿,今天晚上都别想睡觉。” “你可真够坏的。”薛宴辞慢慢侧着身躺好,小老三越长越大,现如今翻身都有些困难了。 “媳妇儿,别这么说,咱儿子听到了,不好。”路知行指的是薛宴辞肚里这个。 薛宴辞好奇极了,“你怎么知道会是儿子?” “算了算时间,是个儿子。” ...... 第232章 高升 “知行,我有事和你说。”薛宴辞微笑着递出一份任免通知给坐在书房沙发上的路知行。 路知行只看一眼,就开口了,“我不同意。” 职级高了,地方远了,远在甘肃,远在嘉峪关。 这两年费了多大劲儿,才把薛宴辞从青海调回兰州驻军区,这里面付出了多少人力、财力,路知行心里是有笔账在的。现如今,军委副职是高了,可要求她到嘉峪关常驻,还是在这个节点上,路知行气到想砸东西。 “薛宴辞,这是惩罚。”路知行气到双眼猩红,嘴唇发紫。 从青海到兰州,这期间可不仅仅只是钱的问题,这中间还牵扯着不少舍弃与吸纳,叶家为此付出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可这才稳定了几天? 十一个月零十七天。 如果当初知道是现如今这个结果,在厦门,就不该同意薛宴辞接下那一纸任命;就不该舍弃叶家储存室里那三百多件价值连城的藏品;更不该顶着资金运转压力去创造出三千六百九十三个岗位;更不该吸纳那八百四十位毕业生到通纳生物、陆港集团、且初文化。 凭什么随意更改交换条件? 就因为无论对方说什么,薛宴辞都会应下,都会做好。 凭什么呢? “住口。”薛宴辞只平静地说了两个字,这种话不该被说出口,更不该出现在叶家人的家里。 “薛宴辞,你醒醒吧!”路知行气到头脑发晕,顾不上任何体面吼她一句,“你还要继续让步吗?就为了你心中那点大义?” “他们配得上吗?”路知行将任免通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了。 薛宴辞不再讲话,只低着头。无论配得上,还是配不上,总归不能不管不顾,不能为着一己私利,就毁了叶家祖辈的信仰和心迹。 初衷永远都不会变得,这一点,薛宴辞起过誓的。况且,她所到之处,仍旧能见到那些曾经同叶家人一起共事过的朋友、伙伴。多年之后再提起,对于叶家四代人,人人都是赞赏的、欣赏的、感激的。 「叩叩叩」 “先生,太太,章淮津夫妇过来了。”周丽站在书房门口,面色凝重。 薛宴辞下午两点到家,路知行下午五点到家,可现在已经晚上七点了,两个人既没有下楼吃晚饭,更没有搭理上楼来找他们的两个孩子。 在叶家,这是很少会发生的事。 更何况,薛宴辞怀孕了,按时吃饭是路知行要求过她很多遍的事。 “请他们上来。”薛宴辞同丽姐说完话,左手护着肚子,右手使劲往垃圾桶里够了又够,才将任免通知捡起来,展开,铺平了,拿本书压在上面。 “你得罪人了?”章淮津刚坐下就说了一句让薛宴辞大发雷霆的话。 什么叫得罪人了?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这话可以出现在这种场合吗? 薛宴辞不好意思当着司淼的面,同章淮津发火,只说,“不知道。” “查了俩小时,也没查出这事是谁做的。”章淮津喃喃自语一句,又抬头望了望站在窗边背着身的路知行,很明显是已经吵过架了。 章家主要在东部,很难够得上中部的事,但查起这种任免通知也并非什么大难事,之前也不是没查过。 只是这一次,消息封锁的太快了,至今都不知道调薛宴辞到嘉峪关,接手四零四最新核反应科研及党委工作是谁提议的,又是哪几位表决的,最后又是谁拍板的。 薛宴辞并不讲话,只默默看着倚靠在窗台沿上,双手插兜的路知行,夫妻俩心里都在想同一件事。 最新的核反应科研项目底下有十四个小项,其中前六个都是要亲临一线的,这其中的伤害可不是她一个孕妇能承受得住的。 但是,这一纸任免通知,没有说明是十四个小项中的哪一项。 这一纸任命,究竟是冲着薛宴辞来的,还是冲着叶家的孩子来的。薛宴辞和路知行分不清。如果是后者,叶嘉念和叶嘉硕即将要面临的危险,同样是不可估量的。 “怎么着,去不去?”静坐了半小时的章淮津十分不耐烦,“不想去的话,我们再想想办法,也不是非得就要去。” 薛宴辞将书本拿开,又看一遍这不足五十个字的任免通知,“北京是祖国的土地,嘉峪关也同样是祖国的土地。” 如果牺牲掉自己和肚子里这位还有四个月就会出生的孩子,能保住叶知行、叶嘉念、叶嘉硕,薛宴辞愿意前往。 “关键问题是,你现在怀孕了。”章淮津从沙发上站起来,同路知行一般生气,“你明白吗,薛宴辞?” “我清楚得很。”薛宴辞答道。她正是因为清楚得很,才决定要去。 薛家外迁的第二阶段才刚开始小半年,叶家海外项目才开始堪址,前期大量资金全投进去了,她能拖得久一点,面临的境况就会更好一些,资金回笼就会多一些。以后叶知行、叶嘉念、叶嘉硕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一些。 章淮津起身走到路知行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大哥,你的意见呢?” “去,我陪着一起去。”路知行长舒一口气。 从下午五点开始,到现在七点半,路知行在心里想了千百种办法,只得出一个结论。薛宴辞只有在四零四做出成绩,这场猜疑和试探才有可能真的结束。 否则,这样的事会一件接着一件涌现开来,并不会因为叶家究竟愿意付出多少家底,叶知行能够创造出多少税收,提供多少就业岗位而发生实质性的变化。 但同样地,关于薛宴辞的理想、抱负、野心,路知行是真的彻底死心了。 这片土地,不值得路知行热爱;薛宴辞爱不爱,那是她自己的事。 也许有那么一天,薛宴辞会醒悟,会懊悔,但都无所谓。他和两个孩子,和家里所有人都会陪在她身边,这就够了。 人,总归是要在一场场背叛中看清自己的心,看清自己的思想,看清自己的英雄主义。 司淼看向路知行,满眼焦虑,“大哥,嫂子脾气不好,你不能依着她闹啊。” “司淼,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和章淮津赶紧回家去吧,孩子等着吃晚饭了。”路知行答完司淼的话,返回沙发坐到薛宴辞身旁,揽她到怀里靠着。 既然已经有了解决方案,那么尽快将其实施开来,是刻不容缓的事。 “章思初在楼下呢,没事儿。”司淼拒绝了。 章淮津望向窗外,两棵巨大的银杏树光秃秃地,只在枝杈间竟还有层层白雪,今年北京的冬天,来的可真够早的。 薛宴辞最喜欢的树好像是月桂树,可无论是她在杜克大学的办公室,还是在天津大学的办公室,亦或是半北藕榭的书房外,都同这里一样,窗外都栽种着银杏树。 “薛宴辞,你是不是准备要走了?”章淮津头一次猜中了薛宴辞的想法。 “有这个想法,但那也是二十年后的事。” 章淮津不再多问,也不再多说,照现在这个趋势,薛宴辞不走就得被困死在这儿,就算把整个章家都压上,也未必能让她平安到寿终正寝。 但还有二十年,章淮津算着时间,二十年后,薛宴辞六十七,还没到法定退休年龄。就算到了也没用,终身追责。只要想动她的人还在,她就不可能一点错都没有。 “那就去吧,我想想办法把你挪到东部,应该能保你个二十年。”章淮津一边说着话,一边坐到司淼身旁,握握她的手,想听听她的意见。 薛宴辞拒绝了,“别这样做,章淮津。” 司淼用力回握了章淮津的手,薛宴辞和章淮津之间的关系,她是明白的,也是理解的。若是薛宴辞出事了,章淮津会赌上整个章家,只求保她一命,若到了那个时候,章家会不保的。 “放心,我也是有条件的。” “你想要什么?”薛宴辞嬉笑着问一句。想把一个人从西部挪到东部,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她不相信章淮津能够做到。 就算他能做到,那也是需要付出巨大代价的,章淮津同薛宴辞一样,都是自私的人,是没法儿放弃整个家族,只为了心里那个人能平平安安的人。 如果他能做到,她和他十八岁那年,就不会是遗憾地潦草收场了。 “帮我章家走出去。”章淮津说道。 章淮津这个条件还真挺回本的,他果然还是当年那个人。永远都不会像路知行似的,从始至终都在不求回报的付出,永远都将薛宴辞摆在第一位。 “犯什么病?我是待不下去,你又不是。”薛宴辞嬉笑着怒骂一句,婉拒了。 章淮津给出的这个条件,从长远利益考虑,是合适的,甚至是可以回本的。毕竟整个东部,是五个区里最包容、最开放的,取得这些人的话语权,与这些人捆绑在一起,往大了说,薛家外迁会事半功倍;往小了说,薛宴辞在嘉峪关也会有一半的概率是平安的;更重要的是,接下来的二十年,会很顺利,十分顺利。 这笔交易,是划算的。 “薛宴辞,你仔细想想,这是让你待不下去吗?”章淮津收紧瞳孔,“这是让咱们这些人都待不下去,无非就是拿你开刀罢了。” 章淮津看的比薛宴辞明白多了,“贝家,唐家,俞家,荣家,哪一个不是捐赠了所有,体面走的。薛宴辞,现在只不过是轮到你薛家和叶家了,下一个就会是章家。” 第234章 叶嘉盛 “姐夫,姐姐刚才晕倒了,救护车已经到了……” 路知行知道,薛宴辞又一次抛弃他了。 “陈临,无论发生任何情况,第一时间告诉我。” “和宴辞说,等等我,我很快就过去。” 天津没有直飞嘉峪关的机票,只能先到兰州,再转高铁,可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了。 “明安,再快一些。” “知行,以大嫂现在的级别,应该可以申请专机了吧?” 路知行没答话,明安说的没错,确实是可以。但是,薛宴辞明令禁止过。 没有高铁票了,路知行打给陈临,只说帮他租辆从中川机场出发的车,其他的一概没提。 赶在登机前,路知行打电话给大伯母魏黎简单说过情况后;又打电话给大哥薛启洲,请一家人尽快赶过去;又嘱咐明安回北京带上两个孩子,赶最快的航班来嘉峪关。 从天津到兰州只两个半小时,可从兰州到嘉峪关还有七百公里。 这三个多月,路知行每个周五都会赶最晚的航班出发,再乘一夜的火车,只为了能在周六一早,能和薛宴辞一起吃早饭。 自己想陪她去现场,她说:知行,别这样,我不能搞特殊。 自己想陪她待一晚,她说:知行,别这样,我是领导,我要起带头作用。 自己想跟她吃个晚饭,她说:知行,我真的没空儿,我很忙。 薛宴辞忙起工作,毫无任何顾忌。 两个孩子也已经三个多月没有见过妈妈了。 老天仁慈,落地中川机场的那一刻,路知行接到陈临的电话,母子平安。 路知行将这个消息告诉给大哥薛启洲,请他转达给父母后,又立即打了电话给大伯母魏黎。 薛宴辞是两家人的一片穹顶。 七个小时的车程,路知行只开了三个半小时。代驾司机坐在一旁抓着安全扶手,劝他慢一点慢一点,要扣分的。他将自己的驾照递给代驾司机,又拿五万现金给对方,“给我留三分就行,剩下的,麻烦您了。” 路知行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薛宴辞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奶瓶在给儿子喂奶。 “老公,过来看看咱儿子。”薛宴辞强撑着一副笑脸。 路知行没答话,只站在床边,将薛宴辞搂进怀里,将贴在脸庞、鬓角的头发整理好别在耳后。如此一个爱漂亮,时刻保持体面的姑娘,就为了给他生孩子,搞得狼狈不堪。 护士将薛宴辞怀里的孩子抱走,放进一旁的保温箱,关门出去了。 “知行,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薛宴辞抬起满是针眼的右手,给路知行擦擦眼泪,又安慰他一句,“老公,没事的。” “薛宴辞,我会活不下去的,你知道吗?” “你总是这样,我真的会疯的。” “等天亮,你必须跟我回北京。” 薛宴辞松开环在路知行腰间的双手,撑着床边躺回床上去了,“老公,我不想和你吵架,我已经很累了。” “薛宴辞,我不是要跟你吵架,只是这次……” 路知行来不及再多说一句,就听到薛宴辞的呼吸声了,她真的是累极了,头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保温箱里的儿子哼哼唧唧的,路知行走过去看一眼,虽说早产了一个月,可仍旧是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孩子,一个异常指标都没有。伸着小手要人抱的样子,和薛宴辞一样,和叶嘉念、叶嘉硕刚出生的时候也一样。 路知行伸手将儿子抱起来,半睁的眼睛好奇地动来动去,皱巴巴的小手很像叶嘉念刚出生时那般丑兮兮的。 若说这个孩子像谁,路知行觉得还是更像自己一些,可仍旧喜欢不起来。不像叶嘉念出生时那般期待,也不像叶嘉硕出生时那般紧张,有的只是无尽的担忧。 从下午三点到此刻已经晚上十点半了,路知行明白自己、两家人又都各自经历了一场生死,好在薛宴辞是平安的,好在这个家还是存在的,自己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凌晨两点,北京下派的医生到了。 薛宴辞迷迷糊糊之中被抽了两管血,又被推去做了全身检查。她睁眼,路知行就在一旁红着眼看她;她闭眼,路知行的眼泪就一滴一滴落在她手臂上。 北方清晨五点钟,天就亮了,薛宴辞还在睡。 六点,爸爸妈妈,大哥、二哥到了。 七点,明安和陈礼带着叶嘉念、叶嘉硕到了。 路知行站在门外拦着一众人,只说小辞很好,孩子也很好,只是小辞太累了,还在睡觉。 叶嘉念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很听话,不吵不闹,只安安静静坐在病房门口椅子上。可叶嘉硕刚过四岁生日,又哭又闹,路知行抱着儿子哄了好久都没用。一番折腾下来,叶嘉硕闹得更厉害了。 七点一刻,护士推门出来,“患者醒了,请家属进去。” 薛宴辞在孩子面前,在父母面前,永远都在强撑。即使是靠着枕头半躺在床上,路知行也能看出她有多疲惫。 “妈妈,抱我。” 路知行将儿子抱起来,放在薛宴辞床边,她低头朝着儿子小脸亲一口,叶嘉硕就开开心心,笑哈哈的了。 亲完叶嘉硕,自然也是要亲叶嘉念一口的。 薛宴辞在对待孩子这方面,一碗水端的极平。 “大哥,订酒店了吗?”薛宴辞强撑着精神,“带爸妈和孩子先过去休息一会儿吧,大晚上的赶过来太辛苦了。” 薛蔺祯和叶承樱看着新生儿,欢喜的不得了,“知行,小辞,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小辞说要麻烦爸妈请个师父给孩子取名字。”路知行答一句。 薛蔺祯满意地点点头,叶嘉念和叶嘉硕的名字都是路知行起的。如今终于有个孩子,可以按照薛家的规矩起名字了。 “爸,先说好,得和知行一样姓叶,承叶家的辈分。” 薛蔺祯满脸的喜悦瞬间没了,“这是谁的主意?” 薛宴辞也沉着脸,“爸,叶嘉念以后的结婚对象是要入薛家的。您已经把我最喜欢的孙辈都拐走了,就不要和我争这个孩子了。” “章家那小子白给我薛家,我都不要。”薛蔺祯这话指的是章淮津和司淼的儿子,章思初。 路知行侃然正色,“爸,念念和章家那小子差着七岁呢,不可能的事。” 在看不上章思初这件事上,路知行和薛蔺祯保持着高度一致的思想意识形态。 叶承樱将孩子递给薛启洲要他抱一抱,薛启洲只看一眼,并没多欢喜,也没接手。 薛启泽从叶承樱怀里接过孩子,一脸顽皮,“好侄子,你爸爸不喜欢你,你大舅也不喜欢你,你以后可真要完蛋了。” “薛启泽,别胡说八道。” “薛宴辞,你没发现吗?知行根本都不看孩子,大哥也不看。由此可见,咱两家里最有话语权的两个人是都不喜欢他呀。” “小侄子,你以后可怎么办呢?不如跟我回家吧……” 薛蔺祯瞪薛启泽一眼,命令他,“把孩子放回去,去买些早点回来。” “启洲,联系一下,给孩子取名字吧,姓叶,嘉字辈儿。” 薛宴辞听到这话,终于放下心了。 路知行表面说孩子姓什么,叫什么,承什么辈分都无所谓,可他与叶家之间,早就情逾骨肉了。早在确定可以再生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将叶家族谱翻出来又看了一遍,还买了新的钢笔和墨水,就等着给儿子写生辰、写名字了。 “凑合吃吧,这里的早点全是面疙瘩,面条。”薛启泽递来的早点是肯德基的皮蛋瘦肉粥,薛宴辞皱着眉头喝两口就放下了,随后开始催着薛启洲赶紧带爸妈和孩子回酒店去休息。 薛启洲看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早点,吩咐薛启泽将父母和两个孩子先带去酒店。等到病房门关上,又两分钟后,才问,“小辞,跟大哥说说,哪里不舒服?” “一直很想吐。”薛宴辞捂着胸口答一句。在嘉峪关生活的这三四个月,她从没吃过一餐合胃口的饭菜。 薛启洲转头看向路知行,问一句,“知行,北京过来的医生怎么说?” “还在等报告。” 早九点,陈临带着一堆文件来了。 “知行,你和大哥先出去吧,我得看点东西。” “我们在,你看不了?”薛启洲气得脑仁疼。 薛宴辞摆摆手,十分不耐烦,“绝密文件,你俩赶紧出去吧。” “知行,你昨晚赶过来的时候,没什么异常吧。” “我到了后,只说了两句话,小辞就困得睡着了,昨晚孩子也闹腾,一晚也没睡好。” 九点一刻,护士送早餐来了。路知行只看一眼,就知道会是怎样送进去,就会怎样再端出来。 “大哥,在附近租个房子吧。”路知行妥协了。昨天晚上,薛宴辞睡得并不安稳,今早醒了之后,既没和他说话,也没问孩子的事,只给陈临打了一刻钟电话,言语之间全是工作。 薛启洲点点头,“来的路上看了一会儿,就租医院对面吧,让启泽去办。” 九点半,检查结果出来了,所有数值都很正常。薛启洲捏着报告在走廊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不相信。 “知行,考虑转院吗?好歹挪去兰州看看吧。” “不用了,大哥,还是请医生私下过来看吧。小辞在这里还有工作,她不会同意转院的。” 十点整,薛启泽打电话过来,房子租好了。路知行赶过去,只半小时,就煮了面送过来。 他端着一口砂锅赶进病房的时候,薛宴辞只对他说,“出去。” 五分钟后,陈临才再一次开门请路知行和薛启洲进去。 “知行,不好意思,确实是绝密文件,你不能看。”薛宴辞仍旧笑盈盈地,眉眼弯弯,竭尽全力向路知行解释五分钟之前的鲁莽。 “吃饭。” 路知行只回给她两个字,又盛一碗面给她。 薛宴辞是真的饿了,一下吃了平时两餐的量。吃过之后又挑挑拣拣,嫌弃用的是挂面,不是新鲜面条,放的是油菜,不是空心菜。 路知行安静坐在一旁听她各种吐槽,一句话都不想和她多说。 “哎,知行,别生气了。”薛宴辞扯扯路知行的袖口。 “你俩昨晚又吵了?” “没吵。”薛宴辞和路知行异口同声答着薛启洲的话。 路知行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薛宴辞除吃饭时能见他一面,其他时间都看不到他。 薛宴辞问明安是怎么一回事,明安只说送知行去机场的路上,他一直都在掉眼泪。 薛宴辞问薛启洲路知行在哪儿,薛启洲告诉她,知行就坐在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在忙工作。 薛宴辞叫路知行进来,他也只坐在一旁,不同她讲一句话,更没有去看过孩子一眼,更别提会去抱孩子了。 第三天上午,薛家派人送来拟好的名字,嘉仁,嘉安,嘉盛。 第235章 叶嘉盛-2 “知行,你来选一个。”薛蔺祯说道。 路知行选了嘉盛,叶嘉盛。 “为什么啊?嘉安多好听,平平安安,寓意也好。”薛启泽抱着侄子,将三个名字反复念给孩子听。 “盛,笔画多,以后写起来好记着他妈妈有多辛苦才生下他。” 路知行心里有气,众人都是知道的,可关乎孩子的名字,薛蔺祯还是又劝了几句。 “爸爸,别掺和,这是知行的儿子,他想选什么名字,就选什么名字。” “我看叶嘉盛就挺好的。” 既然薛宴辞这个做妈妈的也说不错,其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抱着孩子叫他,“嘉盛,叶嘉盛……” 午饭之前,护士过来说明天可以出院了,路知行却执意要求薛宴辞住满七天。 “那让孩子和爸妈先回租的房子里住吧。”薛宴辞一句话就将病房里所有人都吓住了,她这又是想做什么? “小辞,没有你这样做妈妈的……” 叶承樱一番话说的很有道理,但薛宴辞压根一句都没听,她眼里都是工作,举着文件看的入神。 “妈,就听小辞的吧,孩子在这儿太吵了,她也没法好好休息。”路知行憋着气替薛宴辞开脱一句,他心里有多苦,根本就没有人知道。 第四天一早,叶嘉盛先出院了,哭着闹腾了好一番,才跟着姥姥、姥爷走了。 “阿临,麻烦你去告诉知行,我有事情要和他商量,请他进来。” 一分钟后,路知行面无表情的进来了,落坐在薛宴辞对面的沙发上。从第一晚哭过后,他就是这个样子了,平淡如水。 “你明天带着姑娘和儿子回北京吧,顺便把叶嘉盛的户口办了。” “请晴姐过来在这边带孩子就行,大哥和二哥工作都很忙,爸妈在这里生活也不习惯,而且马上就要新年了,让他俩赶紧带着爸妈回厦门去吧。” “等到叶嘉盛满月,你再过来把他接回北京。” “我在这里,还需要再待三到四个月。” 薛宴辞说完自己想说的话,起身就要回病床躺着了。 “薛宴辞,这就是你说的,有事情要和我商量,是吗?” “老公,别和我吵架,我真的已经很难过了。” 薛宴辞说着话,就掉眼泪了。 “薛宴辞,别用这招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以往薛宴辞惹路知行生气了,实在没办法了,怎么也哄不好的时候,她只要哭一哭,他就会心软,事情也就过去了。 “路老师,抱抱。”薛宴辞仍旧挂着眼泪,伸着手要路知行抱她。 “不抱。” 薛宴辞也没办法了,这次的事,路知行该生气,就算是他骂她三天三夜,也是应该的。 两个人只坐着,坐到陈临又递了新的工作进来,薛宴辞忙着在一堆文件尾页签上自己的名字,路知行都没有同她说一句话。 十一点半,陈礼送薛蔺祯做的面线糊过来,薛宴辞只吃了一小碗,以此试图能让路知行劝劝自己,好同他说几句话。 可路知行,仍旧一句话也不劝她。 “知行,你走吧,回家去吧。等我忙完这里的工作,回北京再和你谈我们之间的事吧。我现在没力气同你在这掰扯了,也没心思在这哄你了,实在对不起,我真的太累了。” “陈礼,麻烦你回去一趟,请薛启洲晚六点过来一趟吧。” 薛宴辞这次是真的想要起身回病床躺着了,她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从去年六月怀孕,十一月从北京赶来嘉峪关,正好赶上西北寒冷的冬季。粗犷的西北风,漫天的黄沙,就这么待到今年二月,没有休息过一天,更没有睡过一个完整觉。 忙时作战训练,闲时灾害抢救。 嘉峪关这座小城,只有二十万人口,可人均年龄均处于高龄,解决民生问题,是重中之重。发展当地经济,招商引资,更是刻不容缓。 四零四使这里有了伟大的功勋,河西走廊使这里扬名四海。可如果没有人来这里任职,没有人想要真心留下来,没有人去建设、去守护这一方土地,这里早晚将成一片荒原,一片戈壁。 “你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路知行忍着火气问一句。 “这里是祖国的山河。这里不仅有干旱,有风沙,这里更有人民,有群众。” 薛宴辞说话一向都是南方软软的口音,可她每每提起这些事,永远都是那么掷地有声。 “薛宴辞,我没你那么伟大,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只想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这么难吗?” “叶知行,如果你想要的是这些,你就不应该和我结婚,更不应该和我谈恋爱。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以后会很忙。你早就应该和我离婚,早就应该带着女儿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薛宴辞,你疯了吗?我们说过了,以后都不可以再提离婚的。” “知行,真的对不起,我太累了。你让我休息一下,可以吗?” 薛宴辞扶着额头摇摇晃晃站在床边,下午一点钟的太阳照在窗外的枯树上,交叉斜错的树枝影子投射在她身上,窗外那股强烈的西北风就要将她吹散架了。 北京过来的医生说她身体很健康,薛家请来的医生也说她身体很健康,可她怎么就如此的疲累不堪,如此的骨瘦如枯柴? 路知行想不明白。 “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说什么会回北京待产,说生完孩子就留在北京。这都是假话吧,你从最开始就决定好了要在这里待到夏天,对吧?” “根本就不是什么紧急任命,更不是有事一拖再拖。你早就做好准备了,对吧?而且,从今往后,你每一年都会再回这里无数次,对吧?” 薛宴辞没答话,只紧紧握着病床的扶手,想要站的稳一些。路知行的质问没有错,她确实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没什么好辩解的。 “薛宴辞,我们结婚十年了,我们在一起十七年了,你怎么总是不肯相信,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这件事?” “我也早就告诉过你,你在哪,家就在哪。你怎么就是不肯相信?” “孩子有两个月的暑假,一个月的寒假,我们一家人一年里有三个月可以待在这里。除此之外,我每周都可以拿出一天时间过来陪你,加上周末就是三天。这些都不够,是吗?” “你就非得瞒着我,在这里出了事,想要看着我和孩子没法活下去,才肯满意,是吗?” “薛宴辞,你这不是伟大,你这是不负责任。” 路知行说完话,摔门走了。 晚六点,薛启洲来了,薛启泽也来了,薛蔺祯,叶承樱也来了,满满当当一家人,让本就狭小的病房更加逼仄。 “这是来寻仇的?”薛宴辞笑着打岔。 “知行和你结婚,真是倒大霉了。”薛启泽也笑着回应薛宴辞的话。 薛宴辞自嘲一句,“也对,谁和我结婚都是倒大霉,没区别。” “小辞,先吃饭吧。” 薛启洲帮忙摆了桌子在病床上,又将晚饭摆好,足足六道菜,一道汤,全是薛宴辞爱吃的。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路知行做的。 “小辞,我们商量过了。启洲和启泽待到你出院,他们就回家去,爸妈在这里陪着你,照顾嘉盛到过百天,你就老老实实回北京去。” “爸,你和妈妈跟着大哥一起回去吧,给我找个厨师过来就行。” 薛宴辞一刻不停的吃着饭,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路知行做的菜了,他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薛宴辞,人家知行可是哭着在厨房给你做了这顿饭,你这狼吞虎咽的劲儿,能尝出什么味?” 薛宴辞放下手里的木汤匙,惴惴不安的看了一圈来人。 “放心吧,知行什么都没和我们说,进了家门,就到厨房给你做晚饭了。”薛启洲安慰薛宴辞一句。 薛宴辞点点头,继续拿起木汤匙开始吃饭。 “薛宴辞,这回的事,由不得你,必须听爸妈的。” 叶嘉念有多害怕薛宴辞喊她的大名,薛宴辞就有多害怕薛蔺祯喊她的大名。 “好好好,都听您的,行了吧。” “薛宴辞,别在这使你的脾气。而且我也告诉你,你再敢惹得知行生气流眼泪,你就给我回家跪祠堂去。” 薛宴辞刚想对着爸爸撒娇耍赖,薛蔺祯就补充一句,“你撒娇也没用,我这次是在警告你。” 薛宴辞灰头土脸地默默吃完饭,将众人赶走了。 路知行再也没有来过,每天都是不同的人给她送来一日三餐。第六天,薛宴辞知道,今天的饭不是路知行做的,他应该是回北京去了。 第七天,薛宴辞出院到家,路知行不在。 她没有问,自然也没有人和她说。这是薛蔺祯的意思,没人敢违背他。 叶嘉念趴在婴儿床上看叶嘉盛,说和弟弟叶嘉硕小时候一模一样。 叶嘉硕吵着要妈妈抱他午睡,薛宴辞就侧身躺着抱儿子午睡。 “妈妈,爸爸回北京给弟弟办户口了。” 薛宴辞没有回应儿子的话,假装睡着了。 “妈妈,爸爸说他明天会来接我和姐姐回家。妈妈,你和弟弟一起回家吗?” 薛宴辞不知该怎样回答儿子的话,仍旧闭眼睡着。 叶嘉硕从小就很多话,说起来没完没了。 叶嘉硕从在幼儿园每天吃什么,说到寒假跟着舅舅去迪士尼买了什么,又说跟着爸爸在通纳生物有多无聊…… “妈妈,姐姐在家里玩放大镜把地毯烧冒烟了……” “妈妈,我现在可以自己读《查理九世》了……” “妈妈,爸爸每天都在去天津的车上睡觉……” “妈妈,家里每周都有人过来送东西,爸爸每次都要我去撒谎说他不在家,其实他就在书房忙工作……” “妈妈,弟弟回家这几天,每天晚上隔一会儿就要哭,就要喝奶,他只要爸爸抱他……” “可我也想要爸爸抱我睡……” …… 叶嘉硕说了多久的话,后面又说了些什么,薛宴辞没听到,她困得睡着了。以前只觉得对女儿叶嘉念是亏欠的,现在对儿子叶嘉硕也一样是亏欠的,将来是否会对叶嘉盛一样亏欠? 薛宴辞不知道。 她不是一名合格的妈妈,更不是一名合格的爱人。 下午两点多,陈临送来昨天反馈回来的文件,以及今天要处理的工作。 四零四的工作很是复杂,四个月过去,薛宴辞也只是摸到了一点皮毛。 一周前刚刚过去的漫天黄沙,县城周边的原始村子又断了电,断了水。 还迁的房子早就盖好了,可村里人就是不肯搬进来,问及原因跟一箩筐苞米似的,总也倒不尽。 四四方方的房子,住着憋屈;家里的猪、羊、鸡总不能就地扔了;住城里死了,回家可没地埋了;开春了,该播种了;这地一荒,可再也长不出粮食了…… 真正拴住农民的并非是认知,而是那一亩田地。 一亩传承了三四代人的土地。 过了下午五点,叶嘉盛就开始哭了。 薛宴辞抱着哄一哄,没有用。 叶承樱接过去哄了好久,才又安稳地睡着了。 “妈,别总惯着孩子,放摇篮哄一哄就是了。抱着走来走去的,腰哪里受得了。” “小辞,你以为孩子都是凭空长大的吗?都是凭空就会叫妈妈,就能吃饭上学了吗?” 第236章 叶嘉盛-3 薛宴辞并不理会妈妈叶承樱,依旧在忙工作。!l^a/o′k.a.n·s/h*u+.`c+o!m_马上就到新年了,要到军区去看看将士们,也要早点把四零四的年礼发下去,周边几个儿女在外务工的老人家里也是要去的…… “妈妈,我想给爸爸打电话。” 薛宴辞头也不抬地回答女儿一句,“找舅舅帮你。” 六点,吃过晚饭,薛宴辞请了明安和陈礼到卧房谈事。 “明安,家里生意最近怎么样?” 薛宴辞问的直接,明安也答得直接。略带着还提了提路知行这四个月的状况,薛宴辞听过之后也只是点点头。 没有人能看透她心里在想什么,也没有人能猜透她的每一次提问,究竟问的是什么事,什么人。 “阿礼,明天你们几点走?” “我不走,我留下来陪你和小侄子待几天。” 薛宴辞喝口热水,烫的她差点儿全吐出来,“回家去吧,你不能总耗在这儿,回家陪陪孩子,陪陪老人,这才是正经事。” “姐姐,别总操心我的事。你也该想想你的事,想想你和姐夫还有孩子们的事。” 薛宴辞没说话,只低头吹吹杯里的热水。路知行不在,连口像样儿的水都喝不上。 是该想想了。 “嫂子,知行这一个月的行程都很满,一直得到年初五才能有空,阿礼就留在这里陪您和嘉盛过完新年再说吧。” “念念的家教课一直到大年二十八才结束,嘉硕的兴趣班也要到大年二十八,这个有晴姐和丽姐操心,您不用担心。” “知行这边,我也会照顾好的。” “谢谢你啊,明安。”薛宴辞报以感恩的微笑,却将明安吓了一跳。 “大嫂,别这么客气。” 明安和陈礼出去后,薛启洲和薛启泽来了,并没多说什么话,依旧像以前那样,薛宴辞枕着大哥薛启洲的腿,盖着二哥薛启泽的外套,在两位哥哥谈论家里孩子们,谈论家里的生意的说话声中,一觉睡到晚上十点多。/二+叭¨墈′书?枉* /首¢发^ 叶嘉盛哭起来,就跟要把房顶掀了一样。 也许是因为早晨和下午薛宴辞抱过几次叶嘉盛,也许是因为叶嘉盛知道薛宴辞是妈妈。总之,不像白天那么难哄了,抱着在房间里晃悠两圈,也就安静了。 只不过也就一个小时,就需要再抱起来哄一哄。 薛宴辞已经记不起叶嘉念、叶嘉硕刚出生那会儿是什么样了。好像一眨眼,叶嘉念就会叫妈妈了,叶嘉硕就会搭积木了。 这两个孩子都是路知行照顾着长大的,她好像只负责把孩子生下来就可以了。 住在医院有路知行送饭过来吃,回家之后就躺在床上睡觉,看看书,无聊了就喊路知行过来一起聊天。想孩子了,路知行就会把孩子抱过来瞧一瞧,觉得烦了,就抱走。 哪像现在这样,又是要冲奶粉,又是要喂奶,又是要换尿不湿,还要哄睡…… 下午薛宴辞弄了两勺奶粉,想要给叶嘉盛吃,还被爸爸薛蔺祯臭骂一顿。说要先放水到奶瓶里,要看好刻度,再放奶粉。奶粉要装满勺子,用奶粉罐上的密封盖刮平,这样才行。 喂孩子之前,要先滴两滴在自己手背上,试试温度。 薛宴辞只觉得十分麻烦,如果路知行在,就好了。 凌晨两点半,叶嘉硕又哭了。 为了不影响女儿和儿子睡觉,薛宴辞只好抱着孩子到客厅来回走着哄一哄。腰酸背痛,难以忍受,可只要叶嘉硕一离了怀抱,就会醒,醒了就会哭。 叶承樱想要起身去看,反被薛蔺祯拦住,让她不要多管闲事,谁的孩子谁自己带。小辞就是一个孩子都没亲自带过,才体会不到知行带孩子有多辛苦,有多累。 凌晨四点二十九分,门锁被打开了,薛宴辞侧身去看,是路知行回来了,拎着一个超大的行李箱,还带着电脑。 路知行脱了羽绒服,又脱了西装外套,洗过手才从薛宴辞手里接过儿子。 这套房子不大,四室两厅两卫,爸妈住一间,大哥二哥住一间,陈礼明安住一间,薛宴辞带着三个孩子住一间,就只剩下客厅了。~8*6-z^w^w^.`c*o`m* “回去睡吧,孩子我来带就可以。”路知行太冷漠了,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同薛宴辞讲,从始至终也没有看她一眼。 “怎么过来的?” “从北京过来的,在高铁上和香港那边开了个视频会,所以穿得正式了一些。” 她是想问问他一路上是否辛苦,是否累了。 他以为她是想问他为什么穿得这么正式。 其实路知行早就知道薛宴辞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可心里就是难过,不是生她的气,是生自己的气。 自己到底是哪里没做好,哪里让她不满意,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也算是共同经历过生死了。她怎么就是不愿意,把她的想法说出来, 同自己商量一下。 薛宴辞不肯回卧室睡觉,也不肯再说话,只沉默坐着,坐到天空泛白了,路知行还是不争气地开口了。 “叶嘉盛的户口已经办好了,七点吃过早饭,我会带姑娘和儿子回北京。” !“姑娘和儿子一直都是晴姐照顾着,所以和爸妈商量过了,会从家里找新的阿姨和厨师过来照顾你和嘉盛,明天上午就能到。” “念念出生后一直是我和你亲手带她到两岁,嘉硕出生后我和你工作都很忙,一直是大伯母带着,但无论如何,每天也都会有两个小时能陪陪他。” “嘉盛就留在这儿,和你在一起,我有时间就会过来陪他。如果你觉得很烦,等到百天之后,我会接他回北京。” “薛宴辞,你想怎样,我管不着你。但我是孩子的父亲,三个孩子都必须在北京读书,这是我最后的要求。” 薛宴辞默默听完路知行这些话,只觉更难过了。并不是因为路知行说要把孩子带走,说要三个孩子都必须在北京读书。 而是,他说「我有时间就会过来陪他」,关于自己,他只说一句「薛宴辞,你想怎样,我管不着你」。 他没有说他什么时候会来看自己,也没有问自己还要不要回家。 他冷漠极了。 薛宴辞起身想要回卧室去了。 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的槛,横在自己与他之间。 “这个房子采光不好,也不是你喜欢的样子。这几天我看了几家楼盘,能让你住得舒服的房子很少,看来看去也就润泽公馆还凑合,顶跃复式两百平左右,有四个房间,但很拥挤。” “找了两套挨着的,可以将客厅打通,客卧和主卧打通,会大一些,你住着能舒坦些。” “房子是装修过的,这是户型图,你再看看。没问题的话,就让陈礼去办吧,找几家测测环境,测测空气质量,没问题的话,你和爸妈,还有叶嘉盛就搬过去吧。” 薛宴辞没说话,将卧室门关上了。 七点,吃早饭。 八点,一行人离开了。 路知行再也没有同薛宴辞说过一句话,临出门前,又抱了抱叶嘉盛,但再也没有看过她一眼。 叶嘉念经常打视频电话给妈妈薛宴辞,镜头里有叶嘉硕,大伯母魏黎,也有路知行。 只是路知行从不通过手机镜头看薛宴辞一眼,他不是坐在书房忙工作,就是在书房开会,或是陪着两个孩子在读书,或是带着两个孩子做凸透镜成像的实验,就是不肯看她。 路知行有时穿着白色衬衣,有时穿着灰紫色衬衣,有时穿着灰色毛衣,有时穿着白色毛衣,总之,和上一次分开时很不一样了。 薛宴辞只静静看着手机屏幕,除了魏黎、叶嘉念、叶嘉硕的问题,话题外,她从不多问,也从不多说。 路知行离开的第二周,薛宴辞带着一家人搬去润泽公馆。 明安会打电话给陈礼,有意无意地说一些路知行的消息给薛宴辞听一听,偶尔也会问她几个问题,大多都是睡得安稳吗,阿姨做的饭菜还可口吗,叶嘉盛还哭得那么厉害吗…… 薛宴辞会一一详细回答这些事,她知道,这都是路知行的提问。 但她从不问路知行如何,也从不问两个孩子如何,她不提问,她也没有任何问题。 第四周的第三天凌晨两点多,陈礼敲门问薛宴辞,“姐姐,你真的要和姐夫离婚吗?” “阿礼,快回去睡吧。” 薛宴辞关上房门,拿起手机立即打给路知行,她明白,是自己又一次将他推向深渊了。 “薛宴辞,你为什么都不问我一下,你为什么不问我过得好不好,你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肯说,一次都不肯问……” “知行,这四周又三天,你过得好吗?”薛宴辞问一句。 “不好,我身上已经没有你的味道了,家里也已经没有你的味道了,书房没有了,健身房也没有了,卧室也没有了,床上也没有了……哪里都没有你的味道了……” 路知行哭的厉害。 “已经快要两个月了,你真的要和我离婚吗?” “知行,你听我说……” “媳妇儿,你真的要和我离婚吗?”路知行泣不成声,只剩下喉咙的浑浊,“媳妇儿,你想在哪,就在哪,但我们真的不能离婚,不能……” “求你了,薛宴辞,不要和我离婚,不要丢下我。” “知行,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离婚的,永远都不会的。那天在医院,我只是气急了,才说出那样的话……” 薛宴辞的解释与路知行的哭泣混杂在一起,她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听到,能听清。但她知道,路知行此时是一个人窝在床上抱着被子在和她说话,他已经痛苦到极致了。 “知行,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离婚的,永远都不会的。那天在医院,我只是气急了,才说出那样的话……” 薛宴辞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的解释无数次。距离 太远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同他多说说话。 “媳妇儿,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知行,我永远都不会和你离婚的,永远都不会的。那天在医院,我只是气急了,才说出那样的话。我知道会伤害到你,可就是气急了,真的很对不起。” “知行,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人,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我舍不得离开你的。” 第237章 叶嘉盛-4 “知行,嘉峪关的民生问题,我已经打了报告给上级,过完新年,就会有其他同事过来接手我的工作。!y¢o,u,p\i+n^b.o+o^k?.?c~o,m/” “关于四零四和军区,我不能放手,请你原谅。但这样我就不用常驻在这里了,但还需要三个月,处理完最后一些事,我就可以回家陪着你了。” “只是以后每两周,我都需要过来嘉峪关待三天,处理一些涉密的工作。” “知行,我知道这样不能给到你想要的陪伴,也没法照顾好孩子。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不能把所有的工作都放弃掉,只拘泥于和你的情爱,只拘泥于三个孩子的成长。” “对不起,知行。对于你,我一直都很惭愧。一边将你困在我身边,一边又自己抽身离开。真的很抱歉,希望你能够原谅我。” 薛宴辞说完最后一句话,拉开窗帘朝外看时,一轮明亮的满月正挂在树梢枝头。 “老公,你打开窗帘看看,今天是一轮满月。” 大年二十九下午,叶嘉硕打视频电话给薛宴辞,刚接通,就是一声接一声地,“妈妈,妈妈,妈妈,你猜我们在哪里?” 薛宴辞看着来回晃动的画面,猜着儿子的问题,“在车里?” “不对,我们在路上!” “叶嘉硕,坐好,不要乱动。叶嘉念,系好安全带。” 薛宴辞只严肃的板着脸说两句话,两个孩子就老实极了。 “妈妈,你猜我们在哪条路上?” “京津高速。” “不对,我们在,在……”叶嘉硕忘了路名,托着下巴思考的样子可爱极了,像是只肉滚滚地小企鹅。 “爸爸,这是什么路?” “连霍高速。” 路知行只用四个字就让薛宴辞一瞬间笑逐颜开了。 他带着孩子来看她了。 那晚薛宴辞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路知行只哭着听到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_卡¢卡,小/税¢网` `埂_鑫`嶵′全.直至天亮,听到叶嘉念站在门口喊爸爸,薛宴辞就将电话摁掉了。 从那之后,路知行再也没有打给她,也没有托明安问过什么,就这么到了今天。 薛宴辞将厨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想要的东西,只好拿出手机点外卖。 “你买泡面做什么,马上该吃晚饭了。” 薛蔺祯陪着薛宴辞的这两个月,可谓是把这个女儿管教得服服帖帖,恭恭敬敬。 “爸,你能不能,不要总在孩子面前教育我,我也需要一点面子的。” “我就是从小惯着你,才让你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薛宴辞没搭理爸爸薛蔺祯的话,放下怀里的叶嘉盛,转身跑去厨房煮泡面了。 路知行带着两个孩子赶在晚饭前到了,和往常一样,先与薛宴辞拥抱,然后抱抱孩子,转身和爸爸妈妈说着家常话。 “知行,和我过来。”薛宴辞牵起路知行一双宽大的手,过门厅,穿过客厅,才到餐桌前坐下。 又是一碗吸尽所有汤汁的泡面。 薛宴辞扎了两个小麻花辫,她在父母面前一直都这样。 “爸爸,给我吃一口。”叶嘉硕站在地上扯扯路知行的衬衣。 薛蔺祯过来将孩子抱走了。 “今天还开会?” 路知行点点头,“嗯,沈教授明年的新项目要和西奈医疗中心合作,路上赶着开了个会。” “西奈在心脏外科、胃肠病学,还有骨科比较有名吧,大师姐不是一直都在做神经外科相关的项目吗。” 路知行停下手中的筷子,“通纳生物该往前再走一步了。” 薛宴辞没说话,路知行这一步,走的过于大了。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增加将来保护她能平安落地的筹码,薛宴辞知道的。晓税Cms 耕欣醉哙 “只是初步有这个意向,具体的事,我想和你商量过后再定。”路知行解释一句。 薛宴辞依旧没说话,只六个月,好像对方都不再是彼此熟悉的那个人了。 “在想什么?” 薛宴辞低头笑笑,“没什么,想想咱家现在有多少钱罢了。” “你不同意,咱就不做。”路知行十分平淡。 还有半碗泡面,就放在桌上,一双竹筷子悬空搭在碗沿边上。路知行靠在椅子上,静静看着对面的人。 两个人之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年少时因为不坦诚吵架,结婚后因为不信任吵架,好不容易到了现在,又要因为工作吵架。 无论自己怎么做,这日子就是没法过好,就是没法顺顺坦坦的过下去。 “薛宴辞,幸福到底需要多少眼泪铺路?你告诉我,可以吗?” “我也很想知道。” 整幢房子静悄悄的,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听,接下来两个人会说些什么;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接下来两个人会做 些什么。 薛宴辞就坐在路知行对面一声不吭的流眼泪,路知行就坐在薛宴辞对面一声不响的流眼泪。 “知行,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早了。那时候,我和你都处于一个很懵懂的时期,并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等到再见面,或许是因为熟悉感,或许是因为刻骨铭心地想念,我们也就结婚了。” “十年婚姻,我觉得我们是有感情在的,但每过两三年,我们就会因为一些小事吵起来。我不知道这些矛盾、隔阂都是怎么回事?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样和你相处了,我也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你过得开心一些。” “知行,我不知道正常的恋爱状态应该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正常的婚姻状态应该是什么样?我愿意为你付出我能付出的一切,我也试图想要和你在灵魂、思想上取得共鸣。” “可是,我越努力,你离我越远。我不明白自己和你的这段婚姻是什么?我更不明白我们这十五年的感情算什么?” “现在回头看看我们的过往,我一直都在强迫你在做你从不喜欢做的事,我没有尊重过你每一次对我的拒绝。我更没有站在你的角度,为你去想过任何一件事。” “就好像,我自私地去做我想要做的事,同时,还要求你放下你想要做的事来陪着我。这种关系不只不健全,还很畸形。” “知行,可能是我现在精神压力很大,也可能是我工作压力很大,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如此这般去思考这些事,说出如此这般伤害你的话。但是,请你相信,我真的从没有想过同你离婚,与你分开。” “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特别的那个,谁也比不上你。” 路知行明白了,薛宴辞,是又一次病了。 她上一次这样,是因为自己没有给到她足够的可信度,她在一场场猜忌中,病了。 这一次,是因为自己没有给到她足够的陪伴,她在一场场自我辩论中,输掉自我,病了。 那晚在医院,自己冷漠的态度彻底让她陷进深渊去了,那天下午自己说的那番话,更是将她推到了更远处,而那晚在沙发上自己一席话,彻底将她锁起来了。 薛宴辞一遍遍和自己说,她累了,她想休息的时候,自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是怎么一回事。 路知行拿起筷子,将所有泡面吃完,又将碗底仅剩的一点儿汤汁喝掉。 “宴辞,我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让你明白,我愿意一万次接住下落的你。” “我不知道。”薛宴辞答得很快,很简单。 她不知道。 “我知道。”路知行是带着眼泪,含着笑说出这句话的。 因为他真的知道。 “爸、妈,陈礼,准备吃饭吧。”路知行朝客厅喊一句。 “媳妇儿,过来,坐我旁边。” 薛宴辞没动,只低着头,十指交叉,两个大拇指上下转的飞快。 路知行起身去抱她,她倒也不挣扎,只是轻飘飘的,都能感觉到肋骨的锋利。 路知行布菜给她,她也只挑容易夹起的吃;叶嘉念和叶嘉硕同她讲话,她仍极力维持着一份体面;爸妈和她讲话,她仍旧扮演着正常人的样子。 打闹,说笑,一切都很正常。 只有路知行知道,自己的太太、自己的爱人、自己的好姑娘病了。 大年三十一早,路知行给薛宴辞裹了两层羽绒服,用轮椅推着她出门去了。 先是到四零四看一圈,员工早就放假回家了,只有门口的大爷和值班人员在。薛宴辞一一问好,又一一叮嘱大家要注意防火、防电,随即派了红包。 赶到军区已经十点半了,路知行推着她坐在礼堂最后一排看完半场演出,又带她到食堂吃午饭。薛宴辞和所有人打招呼,也和所有人说一句,辛苦了。 下午两点,赶到郊县去看她一直惦记着的那几户农家人。家家门口都贴了红对联,红福字。 “要不要进去看看?”路知行紧握着薛宴辞的手,她还是没有太多力气。 薛宴辞想了想,答一句,“不用了。” 再有不到两个月,就会有新同事、新领导过来接手这些事。默默离开,才是对后续工作人员最大的支持。 路知行将带来的面粉、大米、食用油一一放在各家门口,又按照各家人口数压了红包。 “宴辞,你回车里坐,我来敲门。” 西北的风没有尽头,更没有源头。从早刮到晚,又生硬又凶残,卷起的沙砾扑在人脸上,扑在衣服上,只十来秒,就能把人糊住。 第238章 叶嘉盛-5 三点了,悬在半空的太阳已经开始发红了,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该西沉了。¢天~禧/暁¨税′惘^ +毋¢错,内.容,寒鸦、喜鹊掠过高大的白杨树,已经开始归巢了。 只一群接一群的小麻雀还在柿子树枝头、沙枣树枝头叽叽喳喳,扑棱着翅膀寻食。 薛宴辞透过车窗,望着路知行挨家挨户的敲门,弯腰曲背,问好,握手。 他永远都是这般的有涵养。 直至最后一家结束,路知行转身紧紧领口,才坐上车。 “你和他们说什么了?”薛宴辞取出湿纸巾将路知行的双手擦净,又给他涂上护手霜。 “给了他们咱家慈善组织的联系方式,有任何困难,只要情况属实,都可以请求帮助。” 薛宴辞没法儿再做下去的事,叶知行愿意竭尽全力去帮她实现。 赶回润泽公馆已经五点半了,薛启洲和薛启泽正在门口贴对联。 薛航同、薛航舒、薛航谦见着薛宴辞、叶知行,只一句话,“姑姑,姑丈,今年放烟花吗?” “当然要放,今年的烟花比往年的都要大。”路知行答着孩子们的话。 七点吃过晚饭,八点路知行就带着五个孩子下楼放烟花去了,直至九点才回来。 薛航同、薛航舒和叶嘉念年纪相仿,三个人聚在一起,除了讨论数学题,就是玩游戏机。 叶嘉硕只想要爸爸妈妈抱,薛航谦年龄最小,却很是淘气,想要加入玩游戏的三人组,被拒绝了。想要姑姑、姑丈抱,可他们手里早就没了空位置,只好跟着自己的父亲薛启泽去泡茶,去听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话。 十点半,孩子们都睡了。 薛宴辞突然明白,路知行为什么要买两套相邻的房子,然后打通了。 他早就想到了这一天。 薛宴辞是个从不看春晚的人,可今天,却看了全程。 以前她不明白,为什么大伯父年年都要守着春晚直至结束才肯睡觉,也不明白在年初一为什么还要再看一遍回放。 如今,她明白了。 大伯父不是想要自己一个人看春晚,他是想要和将士们一起看春晚,更想要和将士们一起包着饺子看春晚。第一看书旺 庚新最全 能坐在家里沙发看春晚已经是顶级幸福的事了,有多少人此刻还在站岗,有多少人的父母、妻儿远在千里之外,又有多少人还在戍守边疆? “知行,你觉得眼里心里有人民,有群众是怎样的一件事?”薛宴辞盘腿窝在沙发深处,眼里都是泪花。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做的很好。”路知行朝薛宴辞靠过去,抱她到怀里,“今天下午,那些叔伯问我,是不是小辞让我来给他们送东西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你怎么说?”薛宴辞问一句。 “我说我不认识你。只是在网络上偶尔看见这里经常遭风沙,所以过来看看,送些东西。” “薛宴辞,你现在已经伟大到,做好事连姓名都不愿意留下了吗?”薛启泽将剥好的橘子递给薛宴辞。 “二哥,说话做事积点德吧,好好教教你儿子,别整天把心思放在与人攀比上。” 薛航谦自到了润泽公馆,吃晚饭要比较;放烟花要比较;就连进屋喝姜茶还要比较。薛宴辞看得头疼。 “还不是你非得跟我儿子比赛,惹得他一天天地争强好胜。” 薛宴辞没说话,她懒得管这些事,更不想费心思了。 路知行等着她去安慰,叶嘉念和叶嘉硕也需要妈妈的陪伴,叶嘉盛还这般小,更是需要妈妈时时刻刻都在身边。 “张嘴。” 薛宴辞十分听话,张嘴吃下路知行喂来的饺子。是她喜欢的馅料,有虾仁、猪肉、玉米、韭菜、紫菜。 十二点了。 路知行带薛宴辞下楼,先放两挂一千响的鞭炮,又放半小时的烟花给她看。 他站在楼门口,弯腰同坐在轮椅上的她接吻,她软的像一只猫眼螺将自己埋在壳里。 “薛宴辞,你看看我,好不好?” 她从壳里钻出来,红着脸看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叶太太,你不知道怎样和我相处,那就随你自己的想法往前走就是了;你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我开心,那就什么都不用做了。捖夲鉮占 更薪最哙” “你不知道怎样去经营我们的家庭,那就放下别管了;你不知道怎样去教导三个孩子,那就别教了。把这一切困难都交给你先生,有我在呢,不妨事的。” “好姑娘,我只后悔我们结婚太晚,只后悔遇见你的时间太晚。我并不觉得我们的婚姻,我们的爱情是不健全的,是畸形的。在我看来,我们的婚姻和爱情是精彩绝伦的,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盛宴。” “媳妇儿,你于我而言,永远都是我心里最特别的那一个,也是我生命中最璀璨夺目的那一个。无论是我深陷泥潭还是步入沼泽,你都是那个伸手拉我上岸 的人。我爱你,胜过世间万物,更胜于自己。” 薛宴辞伸手去抱路知行,他伏在她膝间,向她上贡,她亲吻他眉间,便是这世间最高贵的恩赐。 “这个送给你。”路知行从轮椅后背的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四方块递给薛宴辞。 是一条用黑红蓝绿四色蚕丝线织成的披肩,可又带着无限的银白色金属亮光,在灯光下很是抢眼。 “这是什么?”薛宴辞问一句。 “苗族锡锈,无字史书,一百年都不会坏。” “老公,这个新年礼物太贵重了。” “不是新年礼物,是我们的结婚礼物。” “薛宴辞,今年是我们婚姻的第一个十年,是锡婚,送你这个,是时间最好的见证。” 半晌过去,薛宴辞才说,“老公,我们回家去吧,该给小老三冲奶粉了。” “我的小公主现在都学会冲奶粉了?”路知行笑着推薛宴辞进入电梯。 “不太会,都是兰姨在弄,我就帮着喂一下儿子。” 电梯里的薛宴辞正在臭美,对着一方镜子左看右看,路知行送给她的这块锡绣披肩,漂亮极了,耀眼极了,夺目极了。 路知行将压住的头发取出捋顺,别在她耳后,“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学会,是不是还因此被爸爸教育过几次。” “哎,路老师,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妈妈。” “你是不是好妈妈这事,我评判不了,你得问问咱姑娘、咱儿子,这事得由他们来决定。” 两人前脚刚进门,后脚薛蔺祯就将叶嘉盛扔到薛宴辞怀里了,态度十分决绝。 路知行抱起儿子,喂完120ml的奶粉,哄睡后,牵着薛宴辞的手进了叶嘉念和叶嘉硕的房间。 “叶嘉念,醒醒。” 薛宴辞连忙将路知行推女儿的手拉回来,教训他一句,“老公,你干嘛?半夜三更的,孩子睡的正好呢。” “叶嘉念,醒醒。”路知行才不顾薛宴辞的劝阻,换只手又推女儿一下。 叶嘉念没醒,睡在一旁的叶嘉硕倒是醒了。 “叶嘉硕,爸爸问你,在你看来,妈妈是个好妈妈吗?” 叶嘉硕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妈妈很漂亮,妈妈知道超多事,妈妈读书给我听,妈妈还给我买尼克警官,妈妈当然是个好妈妈。” “回答的不错,把你姐叫起来。”路知行很是欣慰。 “姐姐,醒醒,爸爸叫你。” 真是奇怪,路知行怎么都叫不醒的叶嘉念,叶嘉硕一下就叫醒了。 “叶嘉念,爸爸问你,在你看来,妈妈是个好妈妈吗?” “爸爸,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聊?妈妈当然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了,这还要专门把我叫醒问一遍吗?” 叶嘉念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大。 “好好好,爸爸不该叫你,你睡吧,睡吧。”路知行一脸歉意地弯腰给女儿掖好被子,这女儿的脾气,真就是一年比一年大。 太凶了。 薛宴辞看着路知行被女儿教训的滑稽样儿,直想发笑。路知行见状连忙捂住她的嘴巴,生怕她笑出来之后,叶嘉硕又要吵着,要妈妈抱着睡觉。 可太晚了,叶嘉硕还是借着落地灯,看到站在床尾的妈妈薛宴辞了。 “妈妈,抱我,我想跟你睡。”叶嘉硕穿着一身尼克警官的狐狸睡衣,伸着肉肉的一双手。 “叶嘉硕,你老实点吧,这都几点了,不要再吵了!” 叶嘉念真的好凶,叶嘉硕自己躺下,又扯扯被子,乖巧地很。 “老公,咱家姑娘怎么如此厉害了?” 路知行暗讽一句,“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性格,一向厉害,脾气还超大。” “叶嘉念总这样可不行,总欺负嘉硕,儿子会有心理阴影的。”薛宴辞假模假样地,她很会装傻。 “别担心,咱儿子在外面更横。他俩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确实,叶嘉硕在外面,那可是比叶嘉念还厉害十倍的主儿,横的很。 “老公,你觉得叶嘉盛怎么样?你是不是不喜欢小老三。” 路知行看一眼躺在婴儿床上流口水的叶嘉盛,转头亲薛宴辞一口,“当然喜欢。只不过我还是最喜欢咱家姑娘,至于这俩臭小子,也就那样吧,区别不大。” “知行,我跟你说,你不能偏心的……” “媳妇儿,三点了,别总说孩子的事了,你也看看你丈夫好不好?” “老公,我想要你抱我。” 路知行将怀里的人又抱紧一些。 这场亲吻来的恰到好处,却又过了头。 路知行克制着自己只亲到薛宴辞锁骨处,便强制自己停下了。 十个月,足以让他发疯。 “宴辞,不要再动了,乖一些。” “路老师,要不要……” “不要,你是我的小公主,我可以这么做,但我不 允许你这么做。” 路知行拒绝的很快,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很多年前,她提过一次,他当场就拒绝了。 “路老师……” “薛宴辞,我警告你,你再敢动这个心思,我真的会把你绑起来。” 只有这件事,路知行从两人认识,一直坚持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妥协过,一次都没让薛宴辞得逞过。 “那怎么办?”薛宴辞委屈极了。 “五月回北京后,我会请康复老师来家里协助你尽快恢复,在此之前,你给我老实点。” “更不要动刚才的坏心思,这辈子都别想,明白了吗?” “叶嘉念这脾气真是随你了,凶巴巴的。” “好姑娘,快睡吧,能拥你入我怀,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最幸福的事。” 薛宴辞撇撇嘴,闭上眼睛乖乖睡了,能躺在路知行怀里睡过一晚又一晚,同样是自己这辈子最快乐的事。 第239章 回北京 “事情办完了?”薛宴辞半夜口渴醒来,才发现路知行正静静地坐在床边。\鸿?特?晓·税?枉\ ·埂¨歆¢最?全` 只一盏小灯映衬下的路知行并没太多表情,瘦削下颌骨上的那颗痣越发明显,周围还长了好几颗红痘,泛青的胡茬冒了小尖,极其不修边幅。 “还没有,但很想你和儿子,就先过来了。” “知行,别说谎。”薛宴辞伸伸手,路知行明白,她这是要自己抱她。 已经五月了。 “我怕你又从我身边跑了。” 混着薄荷桃子味漱口水的亲吻扑在薛宴辞锁骨上,她并没太多反应,只是那一簇簇的小胡茬扎的她直痒痒。 “什么叫又?” 路知行没有回答薛宴辞的问题,只顾着抱她、吻她。从北京到嘉峪关的路,他真的不想再走一遍了,太远了,太荒芜了。 “薛宴辞,求你,不要离开我。”止不住地轻吻,止不住的呢喃,混在一片索要声中,最终只变成一句祈祷,“如果再有下一次,我真的会疯掉。” 薛宴辞推推胸口的人,对上他迷离的双眼,“老公,那以后怎么办?” “你所有的出差,都要带上我一起。这件事,你早就答应过我的。” 薛宴辞想起来了,那还是刚搬去半北藕榭时候的事。那时候路知行哭得厉害,为了哄他高兴,答应过他这么一件事。但事实上,从未真的做到过。 “知行,以后每隔两周,我就要来嘉峪关一次,你不能次次都陪着我来的。孩子都需要你,家里还那么多事......”薛宴辞试图在这样不理智的气氛下,将理智的事情说清楚,能够哄着路知行答应她这些无理的要求...... “别说话了,宴辞,我想你了。”路知行快要哭了。 自从出了且初会议室的事,这四五年来,每一次的拥抱,路知行都是疯子。他受不了长久的分离,更受不了长久的隔阂。哪怕是薛宴辞怀孕生孩子,还是她长久的出差,都不行,都不可以。 “老公,别这样,我忍不住。” 路知行的亲吻太致命了,丝丝绕绕,一骨一寸,混合着他的喘息声,混合着加湿器的阵阵水雾…… 已经又三周没有见过面了,哪怕日日视频,也解不了两人的欲望与贪念。齐盛小税枉 追罪鑫彰节 “媳妇儿,我等不了了......” 她伸手扯了他的领带,又一颗一颗解开他的衬衣扣子,左侧锁骨往下三厘米处的那颗痣,一览无遗。 他亲过她的脖颈,到了锁骨,理智束缚他的思想,贪念放纵他的欲望。 “媳妇儿,可以吗?” “看过医生了,没问题,只是还没有做康复训练,我不知道......” 薛宴辞生完叶嘉念的第七天,叶承樱就找了产后康复师来帮助她恢复。整整一年,两个人忍得辛苦。起初说要分房睡,薛宴辞总是半夜偷偷去找路知行,两个人就那么抱着熬过一年。 叶嘉硕是剖宫产,薛宴辞在床上躺了两个月,倒是清心寡欲的很。只是后来的十个月,两个人都各自忙工作。薛宴辞很累的时候,抱着路知行哭个不停,说以后再也不要生孩子了。 路知行笑话她口是心非,结果没四年,就又怀了叶嘉盛。 “薛宴辞,自信点儿。”他的指尖滑过,她就疯了。 一如往昔。 路知行洗过澡回来时,薛宴辞正站在婴儿床边看孩子,“老公,儿子太像你了。” “是挺像的。”路知行不仅仅三周没有见过薛宴辞,也同样三周没有见过叶嘉盛了。小孩子变化特别大,比上次见面时,长大了整整一圈,小脑袋又变圆了不少。 叶嘉盛太像路知行了,是三个孩子里最像的。不仅有美人尖,连左侧锁骨往下三厘米的那颗痣,也被遗传到了。 最关键的还在于双眼皮。 薛宴辞的双眼皮很明显,而路知行左侧的双眼皮,要在快接近眼睛一半的地方才很明显。不过最近这些年岁数大了,工作也很忙很累,所以不像刚认识时那样了,现在是整个双眼皮都十分明显。 薛宴辞逗逗躺在婴儿床里睁着眼睛,只有半拉双眼皮的叶嘉盛,欢喜的很。?躌~4~看`书· -追+最¢薪′璋?結. 小家伙伸手就要抱,薛宴辞又摇摇头,“儿子,快睡觉,不许偷看。” 路知行拥着薛宴辞刚往床边走了两步,婴儿床上的叶嘉盛就开始哭了,撕心裂肺的。 “老公,你去哄哄他。” “不去,我忙得很。” 他确实很忙,他忙着与她接吻,忙着这十五个月的等待。 “赶紧去,不然一会儿爸爸又该来教训我了。” “怕什么?”路知行很嚣张,“一会儿爸爸来了,就把儿子交给爸爸带。” 薛宴辞本就对带孩子没什么经验,白天又忙,可薛蔺祯不知道怎么了,就非得强迫她必须要把叶嘉盛带在身 边。 头两个月,薛宴辞每天烦得要命,可后来带着带着,却喜欢的不得了。 其实,薛宴辞和路知行都明白爸爸的苦心。薛蔺祯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分散她的精力,让她别每天逮着一点儿事,就得跟路知行吵个底朝天。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也就三分钟吧,薛蔺祯就在外面敲门了。 薛宴辞推推路知行,路知行真就一把抱起儿子,开了卧室门,将叶嘉盛递给姥爷了。 “你和爸爸说什么了?” “说想和你睡觉,请他帮忙带会儿外孙。” 薛宴辞懒得搭理路知行,这几年,他很会油嘴滑舌,阴阳怪气,调侃起老丈人,那也是游刃有余,就跟亲父子似的。有时候,比薛启泽还会胡说八道,薛蔺祯也从不生气,还会一起打趣几句。 也许是开着加湿器的缘故,也许是路知行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的缘故,总之,湿漉漉的,一滴又一滴的汗水落在薛宴辞脸庞上,激荡着她所有的渴求。 “媳妇儿,小声些,爸爸一会儿该教训我了。” “怕什么?”她很张狂。 路知行只好用亲吻堵住她的嘴,薛宴辞才不管这些,她很是闹腾。 那是薛宴辞第二次带路知行回薛家老宅,引诱着他一整晚没睡。第二天一早,薛蔺祯就暗戳戳地和路知行说过一句:白天工作不够累? 结束后,已经早六点了。薛宴辞累极了,破天荒的喝了两大杯水,她就是想让爸爸教训路知行。 “媳妇儿,一周后回北京可以吗?” “都行。”薛宴辞闭着眼睛,十分疲乏,都快要散架了,“我手里的事,今天就能结束掉。” “那我们明天就回家,好不好?” “我没问题,但是儿子可以吗?” “放心吧,我都准备好了。” 薛宴辞不再说话,沉沉地睡过去了。有路知行在,她确实什么都不用担心,只需要跟着他一直朝前走就可以了。 薛宴辞是周三下午到的北京大兴机场,一年半没回来,一进家门,就看到叶嘉念带着叶嘉硕在院子里摘桑葚。 这棵桑葚树还是叶嘉硕缠着路知行闹腾了小半年,才栽种在院子里的,今年第一次挂果。 叶嘉念、薛航同、薛航舒三个人在叶家老宅那棵树上摘桑葚的时候,叶嘉硕才两岁多一点,因为站在树下爬不上去,哭了一整个下午。回家之后抱着路知行不停念叨,“爸爸,桑葚、爬树;爸爸,桑葚、爬树;爸爸......” 一转眼,叶嘉念十岁了,叶嘉硕五岁了,都能爬到树上了。 薛蔺祯瞅一眼趴在树上,一时半会儿下不来的俩孩子,扔下一句,“不像话。”背着手进屋去了。 薛宴辞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想看看两个孩子怎么才能下来。 叶嘉念到底是长大了,只嘴唇吃的有些发紫,其他地方一点儿都没沾到。叶嘉硕太脏了,衣服、手上、脸上到处都是桑葚汁,脏兮兮的,跟个花脸猴子似的。 “妈妈,抱我。” 薛宴辞张开双臂,“儿子,跳下来。” 路知行站在一旁很是后怕,这棵树不过一米来高,可薛宴辞哪里能接得住一个五岁的男孩子。 她接儿子,他扶着她。 “妈妈,给你吃。” 叶嘉硕伸开攥紧的小手,是一把挤得稀巴烂的,流着汁儿的桑葚。 “儿子,给爸爸吃吧,妈妈不喜欢吃甜食。” 叶嘉硕将桑葚移到路知行面前,“爸爸,给你吃。” 薛宴辞早在叶嘉硕两岁的时候就说过一句,咱儿子,以后肯定是个大孝子。还真就让她给说准了。 叶嘉硕从小无论自己有什么吃的,哪怕是一小块饼干,也都是自己吃一半,留下一半紧紧攥在手里,拿回家第一时间,“妈妈,给你吃;爸爸,给你吃。” 路知行已经吃过太多儿子递过来的,稀巴烂的东西了,有饼干、橘子、草莓、虾仁、麻薯...... 叶嘉念小时候只会一句:爸爸,抱我。 叶嘉硕只会四句:妈妈,抱我;妈妈,给你吃;爸爸,抱我;爸爸,给你吃。 路知行突然开始期待叶嘉盛接下来会怎样了。 饭桌上仍旧是薛蔺祯的唠叨,说路知行不该允许孩子爬树,说薛宴辞不懂节制...... 路知行一边应着父亲薛蔺祯的教导,一边转头教训两个孩子,以后再敢爬树,腿打断;薛宴辞才不听这些,她只一个劲儿地嘲笑叶嘉硕,笑话他太脏了。 叶嘉硕不像叶嘉念那般会生气,反倒是陪着妈妈薛宴辞一个劲儿地傻笑。叶承樱看着这一家子人,夹块藕片到薛蔺祯餐盘,示意他不要再讲话了,不要总是插手孩子的生活。 “妈妈,可以再种一棵葡萄藤吗?”叶嘉硕昂着大花脸,既真诚又憨厚。 “妈妈,我还想要一棵杏子 树。” 薛宴辞将儿子下巴上的米饭粒摘下来,“嘉硕,你得跟爸爸说,咱家都是爸爸管事。” 叶嘉硕又同爸爸说一遍,可路知行只说,明年再说。听到这话,叶嘉硕就开始掉眼泪了。 这俩孩子,一个学会了薛宴辞的伸手要抱抱,一个学会了薛宴辞的掉眼泪。 “好好好,明年就种。”路知行妥协了。 磨叽一刻钟,路知行说明天就去买果苗,回来就种,叶嘉硕才收起眼泪,开始吃饭。 孩子都太会磨人了。 路知行侧身看看在婴儿床里熟睡的小老三,默念一句,如果叶嘉盛真和自己一样就好了,没那么多招式,没那么多不讲理,就太好了。 第240章 叶家人 今天是路知行从嘉峪关接母子两人回北京后,第一次去通纳生物上班,薛宴辞已经黏了他整整一周了,为了能让她接受这件事,两人昨晚一整夜都没睡,折腾了一宿。 薛宴辞受不了分开,路知行又何尝不是,只七八个小时,就跟七八年一样。 薛宴辞黏路知行这事,十年了,一点儿没变。 “晚上早点儿回来陪我。”薛宴辞可真霸道。 “六点之前,保证进家门。”路知行举着手发誓。 薛宴辞又不舍得将原本已经系好的衬衣扣子解开,亲了亲路知行左侧锁骨往下三厘米处那颗痣,才又给他系好扣子,打好领带。 路知行吃完面前的早餐,嘱咐丽姐将砂锅里的粥放进保温箱,等会儿叶嘉念和叶嘉硕起床后要吃,又嘱咐薛宴辞赶快上楼再睡会,可她就是不肯,只坐在椅子上稀里哗啦的掉眼泪。 他抱着她哄一哄,“媳妇儿,快上楼睡会儿,才六点半。” “你带我一起去吧。”薛宴辞从昨晚就闹着要陪他去通纳生物,可现在事情太多了,她如果真去了,也会被忽视的。若是那样,她心里只会更难过。 激素水平下降的过程有多难熬,路知行是明白的,也是清楚的。薛宴辞情绪敏感,易耗,也只有他能哄好她。 “忙完这一周,我每天都带你去。”路知行妥协了。 薛宴辞送他到门厅处,又抱了好一会儿,也没舍得松手。 周越见过路知行和薛宴辞抱在一起,可从未见过两人难舍难分的接吻,连忙别过脸去。 初见薛宴辞那年,周越不明白自家这么好的艺人,怎么会和这种矫情的大小姐结婚。后来被明安提拔为路知行的第三秘书后,才知道这位大小姐有多好。 单是同桌同席这一件事儿,薛宴辞在周越眼里的形象就高贵起来了。更别提薛宴辞在通纳生物、陆港集团的好口碑了,人人提起她,那可全都是赞赏。 甭管在什么地儿,什么时间,薛宴辞对路知行的爱意那都是要溢出来的,路知行也宠着她,这么多年过去,一点儿都没变过。 “你走吧。” 路知行强迫自己松开薛宴辞,和周越出了门厅。可他只回头看一眼,就又打开门进去了。 他抱着她上楼去了,又十分钟,才下来。 “周越,开快些。” “大嫂说了,不能超速。”周越刚答完话,路知行就接到薛宴辞的电话了。 「到哪了?」 “刚到西四环。” 「在做什么。」 “在看文件,等一下要开会。” 这通电话从西四环到南四环又到京沪高速,叶嘉盛醒了,哭得撕心裂肺。这个小老三,很会哭,每次哭,都是撕心裂肺的。 路知行都有点儿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儿表演型人格了,专门哭给姥爷薛蔺祯、姥姥叶承樱看的,就为了让爸妈来教训自己和宴辞。 「老公,怎么办?儿子在哭。」 路知行抬手看了眼时间,“媳妇儿,把儿子送去兰姨那儿。” 兰令慧是薛家用了三十多年的保姆,薛启洲、薛启洲、薛宴辞这三个人,自小就是她带大的。 当初叶嘉盛在嘉峪关早产,原本分配给他的家庭教师有一项体检指标没达到,临时换了兰令慧过来。 那时候叶嘉盛很闹腾,不喝奶,不让抱,就是哭,可被兰令慧照顾过三天后,一切全变了。叶嘉盛只要在兰令慧怀里,那都是十分乖巧的。 周越听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哭声、脚步声,忍不住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排办公的路知行。 从去年三月开始给路知行开车后,周越才真的明白,自己老板为什么就非得薛宴辞不可,这样的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无论什么时候看见薛宴辞,都特别漂亮、特别优雅、特别高贵。闹起脾气,一点儿都不肯低头,但喊起「老公」那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 「老公,到哪了?」 “外环东路,还有五分钟到公司楼下。” 「你想我吗?」 “时时刻刻都想。” 「你爱我吗?」 “分分秒秒都爱。” 「爸爸,你爱我吗?」 路知行将手里通纳生物新址办公室的设计图合好,批评对面儿子一句,“叶嘉硕,回你自己房间去睡,不许打扰妈妈。” 一分钟过后,只听到听筒里传来「哼」的一声,紧接着就是小孩子光着脚在地上跑动的声音。 叶嘉念、叶嘉硕和薛宴辞一个样儿,一年四季光着脚满屋子走,路知行很是头疼。 “儿子出去了?” 「嗯,出去了,下楼吃早饭去了。」 “好姑娘,睡一会儿吧。” 周越将车停好,很自觉地留下钥匙下车上楼去了。路知行独自坐在车里唱着小星星,哄着薛宴辞睡觉。直至听筒里传来呼吸声,路知行才会挂断电话,上楼,开会。 今天又晚了十五分钟。 六月的天津、北京开始进入盛夏,太阳照在砖瓦路上,那是能烫熟鸡蛋的。路知行开完一上午的会,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着开车到空港经济区看新址了。 只因隔着一条宁静高速,空港经济区的地价就是两个极端了,从经一路到经四路,联合利华、统一、席勒医疗、桂发祥、金佰利、海河乳品......当初给这块地做招商的人,不简单。 路知行最终选定了经三路与经四路之间,纬四道与纬五道之间这一片将近九百五十亩的空地。明安劝他不要下车去测绘,等脉络同方的设计团队过来出图纸就好,但路知压根就没听,拉开车门就下去了。 只有亲自站到这片土地上,用双脚丈量过,才能知道该如何将通纳生物、陆港集团、且初文化融合在同一片土地中,才能知道这关乎叶家未来二十年的建投项目该如何推进,该如何长存。 天津并不是一个建厂投资的好地方,无论是从经济、纳税、劳动力等各个方面考量,都不是最优选择。若说有好处,就只一点,离北京,足够近。 薛宴辞选的地址在武清,离北京更近,可离天津港太远了,离通纳生物、陆港集团的原地址都太远了。 她是以路知行为原点选的,但路知行是以叶家为原点选的。 他比她,更像是一个叶家人。 “大嫂,您怎么来了?” 薛宴辞看一眼惊慌失措的明安,皱皱眉,换双鞋子,同样下地去了。 这片工业用地全是石头子与砖块,将来若是想修片草地、栽种点花草树木,还需要换土,有点麻烦。 连薛宴辞自己都不清楚,第一时间想到的为什么会是这些? 而不是厂房门该朝哪个方向开,进出会方便些;是否要安排员工宿舍;员工食堂要建几层之类的问题,脑海里想的竟然是要在路知行的办公室楼下,种满银杏、海棠、石榴、白玉兰。 好像,只要跟在他身后,脑海里就全都是生活的模样。 路知行站在经四路与纬五道的交口回望时,才发现薛宴辞穿着长裙,正在这片干涸的土地上游荡。她今天蛮听话的,戴了一顶编织草帽,帽檐足够宽大,可以遮盖住她的脖颈与肩膀。 只是薛宴辞和往常一样,又穿了无袖连衣裙,樱花粉与桃花粉的拼接色,在这片发白又发黄的土地上,十分耀眼。 路知行皱皱眉,这傻媳妇儿,怎么穿了双匡威的高帮鞋,这大热天,会把脚丫捂坏的。 “叶董事长,您怎么看?” 路知行弯腰蹲在地上,将薛宴辞的鞋带解开,鞋帮往下翻至脚踝处,才又起身同她说话,“是块好地,平整、坚实,往下挖十厘米就是湿润的土块了,很容易长植物。” “没问你这些。”薛宴辞取下帽子给他扇扇凉。 路知行抬起右手,六栋办公楼、十三个厂房、两幢员工宿舍、一个食堂的画面在薛宴辞眼前徐徐展开。 叶家,经久不衰。 “知行,谢谢你。” “谢我什么?”路知行不解地问一句。 薛宴辞眼含热泪,“谢谢你将叶家传承的这般好。” 对于这个问题,路知行不知该回答些什么。二十年走到现如今,路知行早就分不清是叶家成就了他,还是他成就了叶家。 路知行只记得自己第一天到通纳生物工作时,没人注意到自己是谁,只安排了一项接一项的工作。 当整个通纳生物所有人,知道自己是他们的叶董事长后,每一个人似乎都在背后窃窃私语,话语难听至极。 当自己提出双螺旋Ct立项时,整个中高层表决会议上,只四分之一的人举手同意。 当那一年Ct营业收入占到通纳生物整体收入的百分之六十五后,所有人才开始对自己刮目相待,从这之后,自己好像在通纳生物、陆港集团做了好多好多的事,但都没什么记忆点了...... “知行,大嫂,快上车吧!” 薛宴辞同路知行站在车尾,拿出矿泉水互相浇着洗过手,才上车靠在一起坐好。 “明总,你现在不够脚踏实地啊。” “叶太太,您这说的哪里话,我这不得把车开到这头来接您吗?”明安将副驾驶的棉柔纸巾赶紧递给坐在后排的路知行。 “明安,新园区的全程施工你来盯。”薛宴辞每每训话明安的时候,态度都特别凶残,“出一点儿问题,别怪我今天没提醒你。” “大嫂,我儿子才两岁,我这每天下班都得往家赶。” “叶董的儿子才五个月,他不比你更赶?” 明安一瞬间就听懂薛宴辞的话了,面露喜色,“大嫂,您说的是,是我坐井观天,是我目光短浅,是我不识抬举了。” “新园区保证建的事事都让您满意,哪怕就是一棵狗尾巴草,您说朝东,我都不让他朝西长。” 薛宴辞压低声音,漫不经心,“是让我满意吗?” “您瞧我这张不会说话的嘴。” “得让咱们叶董事长满意,更得让通纳生物、陆港集团、且初文化的所有员工都满意。” 薛宴辞对上车内后视镜里明安的视线,翻个白眼,转头靠进路知行怀里睡觉去了,真不知道自己的好姐妹陈礼,那样精明能干的一个人,怎么就看上了明安这么个傻老帽。 第241章 解释 薛宴辞补休完产假和年假的第二周,周五晚上,薛启洲从香港赶来北京了,薛启泽从上海赶来北京了,章淮津从厦门赶来北京了。 三个人三张嘴,百十条意见、看法,一窝蜂地全涌进颐和原着了。 薛宴辞下班到家只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三个人,就去找兰姨学习该怎么照看叶嘉盛,该如何在兰姨离开北京后,处理叶嘉盛的分离焦虑了。 关于外迁,关于章淮津的加入,起初大家是没意见的。但自从章淮津强烈要求三家资产重组后,薛启泽就不同意了。 章家产业大是不假,但章家的烂摊子也足够多啊。而且很多东西都是不合规、不合法的。 即使是从今天开始将章家合规化、合法化,那也是需要付出大量时间和精力的。薛家不愿意等,更不愿意帮章淮津收拾烂摊子。 晚饭桌上薛宴辞也只顾着和两个孩子讨论期末考试的事,商量这个暑假该怎么度过,是否需要安排家教的事;路知行只顾着给叶嘉盛喂奶粉,只顾着逗儿子玩;薛启洲、薛启泽、章淮津三人只沉默安静地吃饭,谁也没提这档子事。 这事,没解。 薛宴辞既然已经答应章淮津了,那就是一言九鼎的事。况且将她从西部调往东部的事,已经开始进行了,不能因为意见不同,说散伙就散伙。 既然已经坐在牌桌上了,牌也摸完了,就没有中途离开的道理。 晚饭结束后,薛宴辞依旧没有任何想要解决这件事的态度,只陪着两个儿子在后厅玩,陪着女儿练了一小时钢琴。 直到十点整,路知行将两个儿子哄睡,薛宴辞给女儿读完故事下楼,陈礼来了,这事才被摆上桌面。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既没有到二楼书房去谈,更没有到一楼茶室去谈。所有人都坐在一楼后厅的沙发上,没有茶水、没有烟灰缸,连个果盘都没有。 “薛启泽,你有什么意见?”薛宴辞问的很直接。 “章淮津和你之间、和知行之间,你们是怎么商定的,我管不着。”薛启泽态度高傲,“但是,想把薛家的生意和章家的生意搅合在一起,我是不会同意的。” 听完薛启泽的发言,薛宴辞转头看向一直坐在沙发角落里的人,“薛启洲,你有什么意见?” 薛启洲没有答话,更没有表态,只沉默地坐着,把玩着手机。黑夜将他笼罩,只一块亮着的手机屏幕映照在他双颊,没有悲欢、喜悦、愤怒,薛启洲这一辈子,一直都是这般的高贵。 “叶知行,你的意见呢?”薛宴辞的态度终于有了变化。 但路知行也分不清她这种语态是想表明什么?是想要得到他的支持吗?还是想要他站在大哥、二哥一方,驳了章淮津的要求? 薛启洲将手机按灭了,倒扣在沙发上,十指交叉,上半身前倾,“小辞,章家老爷子临终前,和你说了什么?” 章淮津的爷爷临终之前,确实和薛宴辞说了不少话,但都是些道歉的话。而且当时路知行也在场,确实没说任何其他的事,更别提和外迁有关的事了。 “薛启洲,你查我?” “查你做什么?”薛启洲反问薛宴辞一句,“爸妈和我去医院看望章老先生时,他自己说你和知行前不久去看望过他一次。” 薛宴辞似笑非笑,“章老先生说,他准备将整个章家都送给我,以此来向我下聘。” “可以啊,薛宴辞!”薛启泽笑的肆意妄为,好像这是件多么光彩的事。 章家,在整个东部,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章家具体有多少资产,章淮津又继承了多少资产,那都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别说是用整个章家求娶一个薛宴辞了,一百个薛宴辞都够了。 薛启洲皱着眉头望向薛启泽,嘲讽他一句,“你觉得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薛启泽十分坚定,“我觉得咱们妹妹特别好。别说一整个章家了,就算有十个章家,也未必能让咱们妹妹动心。” 薛宴辞这话是真是假,只有她和那位已故地章老先生知道。但路知行确实也因这句话起身离开了,他没法儿忍受众人的调侃,更无法儿忍受薛宴辞在众人面前开这样的玩笑。 “章淮津,你说说看,你想怎么做?”薛宴辞问一句。 “章家北京亦庄的生物面料研发室归叶家所持有;薛家福建、上海的精益医疗项目归章家所持有;除此之外,章家兑现十六亿人民币现金给到薛家;同时,章家海外一期项目,薛家持股21.67%;最后,章家在浙江的两家上市企业,一家归薛家持有,一家归叶家持有。” 章淮津胃口不小。 章家北京亦庄的生物面料研发室没有任何价值,就几份专利证书而已,毫无意义;薛家福建、上海的精益医疗项目年收在六个亿,章淮津只兑了两年半的收益;至于章家海外一期项目,这东西是个未知数,真持股了,到时候亏了,也只能是自己扛着;真有点价值的,也就浙江那两家上市企业了,可这两家企业的资产都在设备,且都是十年以上的老设备了,折旧下来,没多少东西。 章淮津挺会算计的。 “行,可以,就按照你说的办。”薛宴辞这话一出,薛启洲也起身走了。整个后厅只剩下薛启泽、薛宴辞、章淮津、陈礼。 薛宴辞怎么可能同意做这种赔本的生意? 更何况上海中山医院的精益医疗项目,当初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落地的,为此支出了多少人力、财力,单这些就不止六个亿了。现在说转给章淮津,就转给章淮津,未免太轻巧了吧。 薛启泽愈发看不透这个妹妹了。 若论薛家谁最精明,去世的爷爷薛安厚排第一,那他亲手教出来的薛宴辞就是第二。 “这事你能做主吗?” “怎么,瞧不起我?”薛宴辞笑着奚落章淮津一句。但事实上,她还真就做不了主。 “二哥,去找知行和大哥回来吧,我有事情要说。” 一刻钟后,薛启洲、薛启泽、路知行三人才回来。薛启泽说服这两人的话也只有一句,就是刚刚薛宴辞所说的「怎么,瞧不起我?」 无论是薛家、还是叶家的生意,跟薛宴辞,都毫无任何关系,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决策权,所以,她说的话,是无效的。 “大哥、二哥、知行,章淮津的这几点要求,我恳求你们三位可以答应。”薛宴辞太卑微了,她从没这样过,哪怕是当年为路知行在薛家、叶家求情时,也没这样过。 “为什么?”路知行发火了。 薛宴辞没有回答路知行的话,转而向陈礼伸出手,“阿礼。” 又是牛皮纸信封,路知行不用想都知道,薛宴辞这是又再拿自己写给她的歌撒谎。以往这样无所谓,但现在,绝对不可以。 章淮津这个人胃口不小,野心很大,章家的资产不可估量,不能仅凭着他曾经对薛宴辞一心一意过,就证明他不会利用薛家、叶家来达成目的。 “要看看吗?大哥。”薛宴辞将信封递向薛启洲。 章淮津从薛宴辞手里抢过信封,“薛宴辞,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还动用你叶家信息处理司查我。” “怎么,你怕了?” “我怕什么?”章淮津将手里的信封重新递还给薛启洲,“启洲大哥,浙江那两家上市企业,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我可以拿咱小时候的情谊做担保。” 薛启洲没有接这封调查资料,薛启泽也同样没有接。 路知行接了,打开了,看了。 章淮津在浙江这两家上市公司各藏了4000亿美金,正好是叶家海外重建拿地预算的四分之三,更是薛家年后在长滩港与美森轮船公司,商讨控制专用码头合作保证金的二分之一。而且这两笔订单早在一年前就签订了,现在只剩一个收尾工作了。 章淮津是真的爱薛宴辞。 叶家重建拿地这件事,晚个三四年并没什么大影响,顶多就是房地产税会变而已,但薛家不一样。 整个长滩港只有美森这一个海运运营人,提柜地点距离码头也只有3.5英里。而且这十数年,美森在国内的船期一直都是固定的,五截三开,时效一直都很高,口碑极好。 薛启洲、薛启泽拿起章淮津放在桌上的合同走了。薛宴辞也走了,但她留给了章淮津另外一份合同。 这份合同是章淮津的爷爷,当年给薛宴辞的聘礼和赔偿,是章家手里最干净的一份产业,羽毛(绒)加工制品,这么多年一直是陈礼在帮薛宴辞打理。 章老先生认真地同薛宴辞道过歉了,也认真地给她下过聘了。这些事,无论是章淮津,还是路知行,都不曾知晓。 “大哥......”章淮津拿起最后一份合同,双手递给路知行。 “少来这套!” 章淮津笑着将双手收回去了,“哎,知行,别这样儿。这么多年过去,我对薛宴辞早就没什么想法了,只是我还亏欠着她件事。” “你亏欠薛宴辞什么事?”路知行问一句。 “当年我和她吵架吵的厉害,有些时候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就突然吵起来了。和她分开那天,我看到监控,我是相信她的。” “她离开章家后,我也是准备立刻出门去找她的,可是我爷爷拿了她的精神鉴定报告给我看,报告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我犹豫了,我也怀疑过她为什么每年都要去做这种检查。” “也就两个小时吧,我再去找她,事情就都晚了。” “我不该犹豫的,也不该怀疑她的。” 路知行气疯了,“章淮津,就凭这一点,你这一辈子,都不配薛宴辞原谅你。” “怎么了?”章淮津面对路知行的盛怒,只问出了一句「怎么了?」,太令人失望了。 “每一位薛家人从出生开始,每一年都要做这项检查,包括我的三个孩子也是一样的。”路知行没了刚才的盛怒,只剩下平淡,和章淮津因为这事生气,不值得。 “你从来就没觉得这事......” “章淮津,薛宴辞服用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精神管控药品。那时候,我一度觉得这段婚姻到头了,可她从头到尾也没想过伤害我。” “她是会病,她也会疯,但她从来就不会伤害任何人。” “你害怕的那些事,你担心的那些事,薛宴辞从来就不会去做,她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径,并不代表她管控不了自己的想法。即使她遇到控制不住自己想法的时候,她也只是把自己锁起来,什么过激的行为都没有。” 章淮津沉默许久,原来薛宴辞和自己在一起的第一天,自己就已经令她失望透顶了。 那时候薛宴辞坐在他腿上,环着他的脖颈,同他说话,章章,我患有精神疾病,将来有一天,会疯掉。这种病,以后也会遗传给我们的孩子,以及我们孩子的孩子。 那是章淮津和薛宴辞有过最亲密的动作,也是他这一生里最心动的时刻,可他却回答给她一句,那怎么办?咱家还有这么多家业需要我们俩,和我们俩的孩子去打理的。 “知行,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你做了什么?”章淮津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了,哪怕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我向宴辞求婚过很多次,她一直在拒绝,后来她跟我说过这件事后,我跪在地上又向她求婚一次,她就答应了。” “章淮津,你对薛宴辞,从来就没有坚定过。所以,这一次,你也别想插手叶家外迁重组的事。”路知行拒绝的十分果断,关于叶家外迁重组,他有自己的安排,并不需要章淮津的支持。 “哎,知行,你怎么和薛宴辞一样。我就做过一件混蛋事,这辈子在你们心里,就定型了?” 路知行思考半晌,“在宴辞那儿,你什么样,我不知道。但在我这儿,你别想再伤害她一次。” “知行,薛宴辞拒绝你那么多次,你不一样很坚定吗,我怎么就不可以?”章淮津玩笑一句。 “你可以继续坚定,无所谓。但你想让三家人的关系更糟糕吗?你想薛宴辞只要和你见面,你们俩就吵架吗?这么多年,你俩吵的还少了?你总是各种激怒她,逼着她跟你吵架,有什么意义吗?” “你总说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总吵架,这么多年你就没有想过,难道每一次吵架不都是你在找茬,你在激怒她吗?” 章淮津靠坐在沙发上,长舒一口气,路知行这口才,真就和薛宴辞一模一样。 凌晨一点半,路知行盯着章淮津将他带来的合同点燃烧掉,在薛宴辞留下的合同上签完股权转让协议,同陈礼做完交接,才上楼回卧室。 “薛宴辞,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知行,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薛宴辞双手环在路知行脖颈间,双腿环在他腰间,“老公,这个解释,还不够吗?” 第242章 我要 “儿子会说话了!” 路知行刚进门厅,就听到薛宴辞朝着他大喊,“知行,儿子会说话了!” 路知行将毛呢外套递给身后的周越,冲到门厅洗手池,快速洗过手后,将叶嘉盛从薛宴辞怀里接过来,“儿子,叫声爸爸听听!” “爸爸,我要……我要……”后面说了什么,路知行一句都没听懂。原本还想着,这小子能是个好带的主儿,现在看来,或许会比叶嘉念、叶嘉硕更难带。 叶嘉念小时候想要得到一个东西,张口就是:爸爸,抱我,然后撒娇说想要什么。只要得不到就假装闹脾气,生气。 叶嘉硕小时候想要做成一件事儿,张口就是:爸爸,读《十万个为什么》,好不好;爸爸,种一棵葡萄藤,好不好。 到了叶嘉盛,直接就是,爸爸,我要…… 路知行大失所望,将叶嘉盛还给薛宴辞了,脱下西装外套,松松领带,拿起留给叶嘉念的家庭作业仔细检查两遍。 “路老师,你就不好奇咱儿子为什么刚开口学说话,就会说「我要」这两个字?” 路知行没有搭理朝他靠过来的薛宴辞,更没搭理流着口水朝他喊爸爸的叶嘉盛。这两个人的坏心思,路知行是猜不到,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在酝酿坏心思。 “叶嘉念,过来。” 路知行一手拿着女儿的作业,一手指向她的作业本,“点燃的目的是使可燃物的温度达到着火点,而燃烧是发热发光的剧烈氧化反应现象,不是反应条件。” 叶嘉念摇摇头,没听懂。 路知行取一根生日蜡烛,划着火柴演示一遍,“叶嘉念,我们能用火柴把蜡烛点亮,这个动作就是点燃。蜡烛在燃烧过程中发光、发热就是反应现象。” 叶嘉念明白了,“所以方程式上面要写反应条件,不能写反应现象。” 路知行夸奖女儿几句,趁着蜡烛还在燃烧,又带着叶嘉念观察一会儿火焰,给女儿讲了蜡烛的火焰为什么分三层,每一层又都叫什么名字…… 路知行对叶嘉念、叶嘉硕的教育和薛宴辞持同样的态度,没有必要非得按照课本进程来,更没必要按照年龄去划分。 路知行看完叶嘉念的作业,又拿起叶嘉硕的作业检查一番。这儿子的字,比女儿写得还要潦草,就跟鬼画符似的。 路知行原本想拿给薛宴辞看一眼,让她好好教育儿子一番的。可又想到她当年为女儿一手丑字开脱的模样,最终还是放弃了,随即拿出手机,给儿子下单了五本字帖。 “小辞,知行,念念、嘉硕吃饭了!” 听见丽姐的招呼声,路知行才从薛宴辞怀里接过叶嘉盛,催促她赶紧去吃晚饭。 自从五月接了薛宴辞和叶嘉盛从嘉峪关回来,每天两人的晚饭都是分开吃的。 叶嘉念的功课、作业很多,路知行每天光是检查完女儿的作业,再检查完叶嘉硕的作业,再将叶嘉硕哄睡就要到晚上十点半了,完全没有时间陪小儿子叶嘉盛。 所以晚饭这四十分钟,路知行执意要单独陪陪叶嘉盛,薛宴辞也并没多说什么。他这个人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家里这些事,更是把三个孩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在这方面,没谁能劝得动。 “知行,你真的不好奇吗?”薛宴辞抱着叶嘉盛坐在路知行身旁,一副八卦相。 “不好奇,这小子长大肯定一堆事,不是要这个,就是要那个。” 薛宴辞强迫路知行放下手里的筷子,与他对视,“叶嘉盛,是跟你学的。” 路知行脸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又红到脖颈。 叶嘉盛自出生就和薛宴辞待在一个房间,前三个月聚少离多,从第四个月起,路知行每周都会去嘉峪关看薛宴辞,看孩子。 每周六晚上,路知行说过最多的话就那么三句:媳妇儿,我想要……;媳妇儿,我要……;媳妇儿,我还要。 从嘉峪关回北京已经六个多月了,再有两个月,叶嘉盛就要一岁了。这六个多月,因为薛蔺祯的强烈要求,叶嘉盛的婴儿床也还一直摆在两人卧室里。 “晴姐,从今天起,就得麻烦您带着嘉盛睡了。”路知行的态度根本就不是在和项晴商量,他是在以叶先生的身份,命令项晴。 “嘉硕怎么办?” “没事儿,他都五岁了,让他自己睡吧。” 叶嘉硕听到这话高兴极了,拍着手叫好,“那我要和姐姐一起睡。”这傻小子显然没听明白自己睡,是怎么一回事儿。 “儿子,自己睡的意思是,你自己,在你自己的卧室里,睡觉。”路知行耐着性子同叶嘉硕解释一句。现在只要看见他,就想起他那一手烂字,路知行就莫名地火大。 叶嘉硕的黑眼珠转了好几圈,路知行不用想都知道,这小子是又要提条件了。自家这两个孩子,外加一个薛宴辞,真就是师承一脉,无比地会讲条件。 “那我要妈妈给我读书,等我睡着后,妈妈才可以离开。” “爸爸读的不好?”路知行愤愤不平地问一遍叶嘉硕。 “我就要妈妈读!” 这傻儿子和叶嘉念小时候一样,在还没有学会吵架,没有学会讲头头是道的大道理之前,只会重复自己的想法,无比坚定,无比大声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的想法。 有那么一瞬间,路知行突然很想把叶嘉硕送去给薛启泽养几个月,让他和舅舅学一学怎么吵架。 可下一秒,就放弃了。 叶嘉硕如果学成归来,那这家里就有三个人跟他吵架了,那可太恐怖了。 薛宴辞摸摸叶嘉硕的头,“好儿子,你就这么体谅爸爸?” “爸爸工作很累,他需要休息。”叶嘉硕还真就是个体谅路知行的大孝子。 “好儿子,你妈妈我工作就不累,就不需要休息?” 叶嘉硕愣住了,爸爸妈妈全得罪完了。 薛宴辞盯着儿子不肯挪眼,就想看他怎么圆这个事。 叶嘉念趴在叶嘉硕耳边出了主意,两人又在桌子下面比划半天,没两分钟,叶嘉硕就开始嚎啕大哭了,这小子戏演的还挺真。 想都不用想,叶嘉硕这次是把仅剩的五百块钱全输给叶嘉念了。 “媳妇儿,把儿子送去二哥那里待一段时间吧。” “干什么?学吵架。” 路知行看一眼乐呵呵的薛宴辞,“你想亲自教儿子?” “怎么,我吵架不如薛启泽厉害?” 路知行低下头默默吃完最后一根青菜,他是害怕薛宴辞教完叶嘉硕,这家就不受控了。 万一叶嘉硕青出于蓝胜于蓝,那薛宴辞可就完蛋了,她那么心疼孩子,可舍不得将儿子吵到颜面尽失。 等到那个时候,她只能败下阵,任由叶嘉硕拿捏。 其实也挺好的,终于有人能治治她了。 叶嘉盛的床是晚上八点移到晴姐房间的,路知行是八点半又把儿子抱回来的。哭得太厉害了,比前两个都厉害十倍。 最后没办法了,路知行只好把儿子放在自己和薛宴辞中间,任由叶嘉盛折腾。哭了就拍一拍,既不抱起来哄,也不拿玩具给他玩,更不会像叶嘉念、叶嘉硕小时候,唱儿歌给他听。 薛宴辞觉得路知行太残忍了,只好将儿子搂在怀里,同他说些自己小时候的事,讲一些叶嘉念、叶嘉硕小时候的事。 北京下第一场雪那天,路知行第一次对着十一个月大的叶嘉盛唱了第一首儿歌《小星星》。试图想要让儿子安静点,不要在大半夜哭个不停。 可路知行失算了,这个儿子和薛宴辞不一样,和叶嘉念、叶嘉硕更不一样,才不会因为一首《小星星》就变得安静。 临近春节前半个月,薛宴辞说服路知行,由他每晚搂着儿子睡,以此来适应半个月后薛宴辞要赶去嘉峪关出差,一家人要到嘉峪关过新年的事实。 第一晚,叶嘉盛挺老实的;第二晚,也挺老实的;第三晚,薛宴辞有单位的私宴,晚上十一点才到家,叶嘉盛就这么闹到了十二点,直至薛宴辞洗完澡躺到床上那一刻,叶嘉盛才安静下来。 后来的十二天,路知行怀里是叶嘉盛,叶嘉盛旁边是穿着薛宴辞睡衣的粉红豹。 这事,唯二的受益者就是叶嘉硕和叶嘉念,每晚守着妈妈读书到十一点半。将所有的兴趣班、家教课全都换到了下午,整个上午都窝在床上睡懒觉。 薛蔺祯和叶承樱是在薛宴辞离开北京,带着叶嘉念到嘉峪关润泽公馆的第二天一早儿到的北京,一进门就抓到叶嘉硕躺在床上睡懒觉,气得薛蔺祯拎了外孙到书房罚站过四十分钟,问了路知行十多遍,是不是薛宴辞把孩子作息搞乱的。 路知行一直沉默着给叶嘉硕使眼色,让他不要把妈妈供出来。这儿子很聪明的,只一口咬死了是自己贪玩,和妈妈没关系,和爸爸没关系,和姐姐也没关系。 一小时后,薛蔺祯给叶嘉硕套上运动服,说要带去颐和园跑步。路知行只站在窗前抱着叶嘉盛看着爷孙俩出了门,同叶嘉盛小声嘀咕一句,“儿子,记住了,以后惹谁都不能惹到你姥爷。” 薛蔺祯宠孩子的时候是真宠,教训孩子的时候也是真教训。 第二天,叶嘉硕七点准时起床,七点二十吃完早饭,八点整就跟着姥爷薛蔺祯出门去跑步了,再也没赖过床。 叶嘉盛也不在晚上折腾了,只因为白天跟着姥姥叶承樱、黎奶奶魏黎玩得筋疲力尽,一点儿力气都不剩,晚上睡得特别香。 路知行时不时地感叹一句,在养孩子这方面,还得是家里三位长辈最厉害啊。 第243章 想要你 “爸爸,妈妈几点回来?” 路知行看一眼手机,“大概要凌晨两点了,还有三个半小时。” 薛宴辞吃过早饭就出门了,从下午两点开始,每过半小时,叶嘉硕就得问一遍妈妈几点回来。 下午六点路知行做好年夜饭,带着叶嘉念、叶嘉硕吃过晚饭,又给叶嘉盛喂过奶粉,才稍稍松快一些。 叶嘉念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完全可以在路知行做饭、刷碗、忙工作的时候将叶嘉盛照顾好。 可五岁的叶嘉硕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还跟三岁那时候一样调皮捣蛋,除了长高了一点,长壮实了一点,剩下的,毫无任何变化。 十点半,叶嘉念、叶嘉盛都睡了,只叶嘉硕还赖皮地趴在沙发上乱摁遥控器,试图在各个频道的春晚观众席里找到妈妈薛宴辞。 路知行早就告诉过儿子很多遍,今年妈妈不会参加任何春节晚会,在电视里看不到妈妈。但叶嘉硕就是不肯信,始终惦记着两年前,妈妈薛宴辞出现在北京卫视春晚上的那件事。 那次起初也不是安排薛宴辞去的,是原本要出席的那位领导身体临时出了点状况,又因为薛宴辞在北京,她仪态还不错,才被临时推荐过去的。 路知行是极不喜欢薛宴辞出席这些活动的,全程暴露在镜头面前,还都是些备案的节目,一点点小问题,都会被人拿着八倍放大镜找出来。况且在这种场合,需要全程保持专注,注意言行动作,配合鼓掌、欢笑,很考验人的。 “儿子,睡一会儿吧。”路知行给叶嘉硕盖好毯子,由着他在沙发上睡觉,“妈妈回来之后,我喊你。” “爸爸,不许骗我。”叶嘉硕一双大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都已经困得不聚焦了,还在硬撑。 自从路知行一个月前骗过儿子一次,叶嘉硕就开始记仇了。 “快睡吧,臭小子。”路知行将儿子抱在怀里哄一哄,借机看看他的耳朵。 叶嘉硕左耳的耳前瘘管这五年都没出现过任何红肿、疼痛、化脓的问题,但他有一个自幼儿园就特别要好的朋友,曾经问过叶嘉硕好几次,为什么耳朵上有个小孔,两个孩子对着镜子扒拉了好久,竟然得出了先天畸形这个词。 路知行想带儿子做手术,但薛宴辞拒绝了,她说叶嘉硕要是连这点儿小议论都遭不住,那将来也扛不住任何事儿。更重要的是,叶嘉硕的耳前瘘管没有任何症状,没必要非得再挨上一刀,过度手术。 在这方面,路知行说不过薛宴辞,只好作罢。 “老公,抱抱我。”薛宴辞凌晨两点十分才到家,路知行早在凌晨一点半就将叶嘉硕送回他自己房间了。 “我抱着你呢,媳妇儿。” 薛宴辞看一眼空荡荡的客厅,目瞪口呆,“姑娘和儿子没等我吗?” “等了。”路知行拥着她,贴在耳后,“老大等到了十一点,老二等到了凌晨一点,小老三十点喝完奶粉就睡了。” “路老师,我好想你。” 路知行起身将卧室门反锁,又看看叶嘉盛,睡得正好。 “老公,以后不许你穿这么多扣子的衣服。”她撑在他面前,解得辛苦。 “轻点儿,上火了。” 薛宴辞停下亲吻的动作,捧着一张令她难以冷静的脸,“怎么又上火了?” 路知行都四十岁了,一点儿都不见老,除了眼角的小皱纹,其他地方越长越好看。 尤其是一双大眼睛,相比于薛宴辞这十多年筹谋与算计之后的浑浊眼神,他的眼睛一直都是亮晶晶的,一点儿尘埃都没沾染到,她将他保护的好极了。 “这边太干燥了。”路知行将薛宴辞压在身下,何止是她想自己了,自己想她想得更是辛苦。 自从元旦开始,薛宴辞就带着女儿叶嘉念到嘉峪关来了,路知行和两个儿子在北小年那天才从北京赶过来。一日复一日的繁忙,昨天晚上已经是这二十八天里,薛宴辞到家最早的一次了,凌晨四点半。 “知行,辛苦你了。”薛宴辞安抚他一句,这段时间家里所有事都压在路知行身上,他过得不容易。 “别说胡话,我的好姑娘。” 若说这千万次的亲吻路知行最喜欢哪一种,还是当属第一次接吻,没尝出味道,但永远怀念。 薛宴辞的亲吻千奇百怪,但永远都很急,很炙烈,想要时时刻刻都得到他。 “老公,我太想要你了。” 由轻缓的接吻到强烈的索取,只四五秒的事。 可这一次,是路知行等不及了。薛宴辞一句「老公,我太想要你了」,路知行就心甘情愿地、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自己上贡给身下人。 “媳妇儿,你好香甜。” “宴辞,别动,让我再亲一会儿。” 路知行喜欢薛宴辞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褶皱,层层叠叠,他都要亲过,尝过,才肯在她一声声渴求中将她揽进怀里,感受她的急迫。 “路老师,你又瘦了。” 薛宴辞好像一个体重秤,只要路知行的体重有超过两斤的起伏,只睡一次,她就知道了。 “别说话,专心点。”路知行抬手捂住她的眼睛,将所有的心力都放在此刻。 这二十八天,通纳生物、脉络同方、且初文化、陆港集团一个接一个的开年会,客户来访,年度会议,北京朋友的走动…… 两个儿子一个赛一个的折腾,五岁的要辅导作业,要盯着运动,一岁的半夜要喝奶,颤颤巍巍地学走路…… 太累了。 薛宴辞是路知行忙碌生活里的唯一支柱,每天与她见面、拥抱、接吻是维持第二天精力充沛的唯一方式,她不在他身边,所有事情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路老师,别动,我想这样睡一会儿。”薛宴辞半躺着,紧扣着路知行的腰窝,“老公,过来一点儿,深一点儿。” 路知行只动了一下,薛宴辞张口便是一句,“怎么办?” “能怎么办?”路知行笑着将她抱起放在腰间,能怎么办?只能这样办。 …… “叶董事长,回头问问薛启洲和章淮津,海外那笔资金准备的怎么样了?长滩港和美森的协议什么时候下来?” 薛宴辞是窝在路知行怀里说的这句话,他没看到她的表情,但这句话说的平淡,略带着些疲惫。 “宴辞,我不在你身边的这一个月,遇到什么事了?”路知行提心吊胆地问一句。 “没事儿,一是想问问进度,二是下半年我应该会去到南京,会忙上许多,顾不上这件事了,我得心里有个数。” 赵季平就是从南京来的,叶家最深处的秘密也是由此揭开的,自己和薛宴辞浪费掉的那两年也是由这件事引起的。提到南京,路知行烦躁的很。 可将薛宴辞由西部挪到东部这事,叶家、章家、薛家都已经用尽全力了,也没能将她放到稍边缘一点儿的浙江去,依旧还是处于旋涡中心,南京。 “薛宴辞,答应我,到南京后,我们每天都必须见面、拥抱、接吻。” “怎么,不做爱吗?”薛宴辞坏透了。 “我不管,我每天都得见到你。否则,我就不许你去。” “知行,别怕。事情都过去五六年了,而且你跟着我这些年也应该看出来了,咱头顶上那位成天沿着西部搞调研搞慰问,南部、东部他控制不了,咱这三家也能更容易一些。”薛宴辞违着心里的想法解释一番,这趟南京,她也是不想去的。 监守自盗这个词,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既简单,又有效的打击手段。等于给你权利,让你自己建一座城,然后瓮中捉鳖。 “姑娘和儿子要不要放爸妈和大哥那边,待几年……” “不要,知行,别想这个事儿。”薛宴辞拒绝地很干脆,“且不说我现在很稳当,就算有哪一天我稳不住当下这个局面了,你也要相信我肯定会留两条路给你和孩子。” “咱一家人必须得在一起,咱家必须得完整,姑娘和儿子必须得在父母身边长大,我和你也得陪着孩子长大,这是咱俩的责任。” 路知行明白了,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的好姑娘即将就要站到权力的塔尖上了,她可不是当年那个怀揣着「让人民得到自由,让劳动者取得公平」的理想家了,她这是要变成实干家了。 “叶知行,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就够了,你和孩子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事,其次才是叶家和薛家。” “薛宴辞,我永远都是你的退路。”路知行轻声答一句他的承诺。 关于这句话所想要表达的立场、磨难、胆量、勇气,路知行自知道薛宴辞是谁后,就开始谋划了,筹谋了整整二十年,也准备了整整二十年。 应该,或许,就要到时候了。 “知行,薛家才是我们的退路。你永远都是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前进的人。”薛宴辞轻声回一句她的安排。 关于这句话所想要表达的内容、支持、筹算、计划,薛宴辞自认识路知行的第二天,就开始谋划了,筹算了整整二十年。 路知行噗嗤笑了一声,“我才不和你一起去打工,我就想在家带孩子,做饭,抱你睡觉。” 薛宴辞扬起嘴角笑得灿烂,心里满是甜蜜。路知行明白自己,支持自己,嫁给他,和他结婚,是这辈子所有错误选择里唯一的正确答案。 “知行,我爱你。” “难道你不爱我,你还能爱别人?”路知行轻扯一下薛宴辞的头发,“说说,你想爱谁?” “我十八岁那年,有个男生发烧了抱着我,说想和我结婚,我特别爱他。” “薛宴辞,你那时候想过要和他结婚吗?”路知行问一句。 “当然想过。”薛宴辞抬起下巴,满面春风,“要不然我干嘛带他回自己家,干嘛买肉给他吃,干嘛照顾他,干嘛他一闹脾气,我就立刻回家抱他到怀里。” 路知行美滋滋地,“薛宴辞,你就是最爱我。” “我当然最爱你了,你可是长在我心尖上的男人。”她一贯都是这么地会说情话,这么地会哄他开心。 “你说,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路知行喋喋不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爱我的......” “不知道,那时候没意识到这些事。” “不行,你必须得说。”路知行这人,一旦来了兴趣,刨根问底的。 薛宴辞提提精神,“从我把你赶下车,把你扔在马路边,但你还是在周六来家里,抱着我午睡开始吧。” “我记得那天在你怀里醒了之后,夕阳西沉,房间里很昏暗。我睁眼看你,你靠在沙发上睡着了,特别好看,呼吸匀称,抱着我的手一点儿都没松,我就特别想亲你,就特别喜欢你,就特别爱你。” 路知行将薛宴辞从怀里捞起,看着她的眼睛,“那你干嘛不亲我?” “舍不得。”她盯着他看了半晌,直到天色泛白,“知行,我这一辈子全是错误的选择,全是错误的遭遇。我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能护你周全的人,搞不好还会害了你,我太喜欢你了,我太爱你了,我舍不得。” “薛宴辞,亲我。” “薛宴辞,我想要你得到我,我想要你在我身上索取爱,我想要你。” 她又把他弄哭了。 第244章 知行与明安 “明安,晚上有事吗?想请你吃个饭。”路知行盯着电脑屏幕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明安正在帮他收拾办公室东南侧的文件柜。 原定由脉络同方承建通纳生物新园区的事,在第二轮工期论证会上被陈让否了,原因是工期太长。最终找了天津空港经济区管委会办公楼的承建商来承建,但所有图纸和施工材料最终还是由脉络同方提供。 新换的这家承建商不愧是给管委会盖楼的,其他的不说,在规范和时效这两方面,简直就是神速。且不说仅用九个月就盖了六栋楼,最关键的还在于,所有项目验收整改也只一次,最多不会超过三天。 昨天下班回家路上,明安得了路知行的愿景,绿化用树只梧桐、玉兰、西府海棠、银杏就可以。今天一大早,承建商就把树木图样和栽种点的模拟图送过来了。 等这些树木栽种结束,就该考虑如何将通纳生物、陆港集团、且初文化这三家公司全部乔迁到新地址的事情了。 这件工作的繁琐程度不亚于盖楼,更远超于盖楼。 通纳生物所有隶属于医疗器械的产品线、产品都需要统一做新的型式试验和变更手续,这个时长是没法儿估量的。 陆港集团其他仓库无所谓,但七号、九号、十三号、十七号这四个仓库是有温度要求的,都需要重新做温控验证,这一套做下来,也要小半年时间了,更别提原仓库还存着不少货了。 且初文化是最好搬迁的,只需要把所有设备搬到新地址,请专业的调音团队过来重新做一下相关工作就可以了,只要一两个月就行。 “今天不回北京?” “回啊。”路知行抬头看一眼明安,“请你吃完饭再回。” “别,大嫂太厉害了,早点让周越送你回去。” “别这样说我家宴辞。”路知行又将自己埋进工作里了,键盘敲得噼里啪啦作响。 关于如何搬迁到新厂区这件事,路知行必须得给出一个预案。尤其是涉及通纳生物的医疗器械产品和陆港集团的四个温控库,不能出一点意外。 在整个搬迁过程中,原有的生产、销售工作是不能中断的,如何在法律法规要求下做好更换交替,是非常重要的。 尽管薛宴辞说可以把这项工作交给明安去做,但路知行考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由自己统一领导规划。 “走吧,好多年没去过老姑砂锅了。” “咱俩穿成这样,去老姑砂锅?”明安扯扯自己的hermes衬衣、领带,面露难色,“嫂子知道这事吗?她不知道,我可不敢跟你去。” “明安,你再这样说我家宴辞,我揍你了。” 明安将最后一摞文件装进纸箱,贴好密封标签,解释一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我回去晚了,陈礼收拾我。” “那你就先打个电话问问呗。”路知行借着起身倒水的工夫,摇摇头,自己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学对铺舍友,怎么现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明安磨蹭半天也没打电话,只对着做伸展运动的路知行不安地问一句,“就得今天?” “对,你大嫂只允许我今天可以晚点儿回去。”路知行端着水杯坐回去了,倒是很想八卦一下,为什么今天出去吃饭这事,会让明安如此为难。 其实薛宴辞没这么说,她只让路知行尽快找明安吃饭,跟他提一下天津医科大学空港总医院精益医疗项目的事,因为薛启泽下半年要到国外盯汉堡港的工程进度,不方便做交接。 “你这么多年都怕她什么啊?” 明安这个提问让原本还想八卦明安和陈礼的路知行很是尴尬,只好假装喝口水,平淡地说一句,“怕离婚。” 明安站在办公室中央皱着眉头看路知行一眼,神情凝重,真搞不懂当年那个对女性毫无兴趣的对铺舍友,怎么现在就成了如此害怕离婚,时时刻刻都要回家找媳妇儿的人。 “赶紧的。”路知行催促一句,“快点打电话问问陈礼,我就俩小时。” 明安转身拿起手机十分不满地出去了,谁让路知行是董事长,自己只是个秘书呢? 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大。 明明当初都是同校、同专业、同一个宿舍的对铺舍友,怎么十几年过去,路知行就成了身家千亿,三家上市企业的董事长? 单是这些,倒也没什么,毕竟都是叶家好几辈儿的生意。 只是当明安开始帮着路知行打理CmA账户的那一刻,才真的明白自己这位朋友是多么的富有与聪慧。 两分钟后,明安推门进来了,路知行将正在看的邮件关掉,删除,将已删除的邮件全部清空。 老姑砂锅在路知行心里,首屈一指,尤其是体北店。他从初中开始就在这家店吃饭,一直吃到研究生二年级,遇见薛宴辞。她不喜欢这些店铺,原因是那时候的她不喜欢闻烟味,谁能想到她后来也成了抽烟的人。 “喝一杯?”路知行盯着菜单看了又看,还是和很多年前一样。 “喝不了。” 路知行将菜单递给明安,八卦一句,“怎么了?” “准备生老二。”明安骄傲极了。 路知行有女儿叶嘉念的时候,明安觉得没什么;路知行有儿子叶嘉硕的时候,明安依旧觉得没什么;直至路知行有了第三个孩子,叶嘉盛,明安开始羡慕了,时不时地还很嫉妒。 叶嘉盛打小就比叶嘉念、叶嘉硕生的更好看。更别提薛宴辞因为有了叶嘉盛,将工作减少一半,整日里拉着路知行陪三个孩子玩闹,开心的不得了。明安每每见着这个场景,都想回家劝陈礼再生一个孩子。 终于在上个月,儿子明岚四岁生日这天,父子俩将陈礼说服了,同意再生一个老二。 老姑砂锅上菜还是和当年一样快,路知行只点了两个砂锅,一个番茄牛腩,一个醋椒豆腐。明安还是和大学时候一样,葱姜炒蛏子,烤土豆块、素丸子、肉头、韭菜、牛心管。 薛宴辞对牛肉的新鲜度、口感、含水量要求特别高,起初路知行是不能理解的。等到今天再尝一口砂锅里的牛腩,他好像突然明白十九岁那年的薛宴辞,深锁着眉头的嫌弃是怎么一回事了。 薛宴辞也不喜欢吃任何带有酸味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吃醋椒豆腐的。那是路知行和她谈恋爱的第二周,薛宴辞因为这两道菜,在老姑砂锅足足同他闹了两小时的脾气。 路知行思忖良久,将手里的塑料碗放下,缓缓开口,“明安,有件事,你知道吗?” “说呗。” “佟圆圆离婚了,上周刚回来天津,就投了一份简历到且初,你知道这事吗?” 明安一秒都没犹豫,“哥,你辞退我吧。这事闹起来,大嫂得帮着陈礼要了我的命。” 路知行没再多提,如明安所说,这事如果真的闹起来,薛宴辞确实会帮着陈礼要了明安的命。 薛宴辞和陈礼那是要好到在一张床上,一个被窝里睡觉的亲姐妹,而且这种关系不等同于薛宴辞和荣晓安之间的那种亲密。 薛宴辞和陈家三姐妹之间,那是可以互相舍命相陪的,更是心灵相通的,同舟共济的。 就像路知行想要脉络同方承建新园区,薛宴辞也同意了,但陈让在会议上持了反对意见,那这事就是办不了。陈让、陈礼、陈临背后是谁,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要不要接手薛家在医科大学空港总医院的精益医疗项目。” “您看我行吗?”明安拿着根竹签指指自己下巴,妄自菲薄一句,“叶董,别开这种玩笑。” 大学那时候,路知行秋冬吃番茄牛腩,春夏吃醋椒豆腐。但无论什么季节,明安都是拿起一个串直接往嘴里放的人,现如今也变成了先将竹签上的食物一块一块放进餐盘,再用筷子放到嘴里的人。 “应该,行吧?”路知行玩笑一句。 “大嫂家的生意一向严苛,知行,别坑我。” “薛家在空港总医院的精益医疗项目,两个月后会转给叶家,但我想独立出来,放到你手下去打理。”路知行说道,“陆港集团在陈让手下,中电集团的核心人物是陈礼,精益医疗在你手下,你们都是叶家很信任的人。” 明安默默拧开矿泉水瓶盖,吞下大半瓶,“我得回家和陈礼商量一下,下周给您答复。” 路知行点点头,随后拿起一串烤包菜,开始一块一块地往餐盘里拆。 “咱俩上次来这吃饭,得十年前了吧。” “2020年1月19号来的。” “记这么清楚?”明安问一句。 路知行当然记得十分清楚,“那天是我家宴辞22岁生日,也是且初文化成立的日子。” “这么多年……”明安一脸八卦样,却反倒有了大学时的青春活力,“我们都挺好奇你是怎么追到薛宴辞这么个大小姐的,又是怎么和她结婚了?” 路知行是无名乐队三人组中最火热的人物,每天都能收到不少信,但花边新闻最多的,还得是吉他手明安。 明安大学期间女朋友挺多的,每天熄灯后,都要和李智璇聊很久才睡觉。至于那些话题,路知行只偶尔听一听,从不发表任何看法,那时候的他,确实对女性毫无任何兴趣。 直到遇见十九岁的薛宴辞,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也什么都学会了。 “表白了三次,就追到了。求婚过三十二次,就结婚了。” 明安满脸震惊,瞪着眼睛,“三十二次?” “嗯,三十二次。” 准确来讲,是三十三次,最后一次是挽救两个人岌岌可危的婚姻。 “薛宴辞到底哪里好?”明安问一句,“先排除她的家世和工作啊,只论她这个人。” “我看宴辞一眼,心头滚烫。”路知行笑着答完明安的问题,反问他一句,“陈礼哪里比佟圆圆好?” “陈礼很耀眼,展现出来的才学,女性的魅力,难以阻挡。” ...... “知行,这么多年,谢谢你啊。” “没事儿。”路知行望向明安,“其实,我们应该谢谢薛宴辞,谢谢天津大学的。” 明安调皮一句,“我和李智璇主要得谢谢你,给我们娶到一位这么优秀的大嫂,能让我们209宿舍鸡犬升天。” 路知行回头看一眼餐桌,所有的菜都没有动过,不仅仅是自己变了,明安也变了。 这大概也会是路知行最后一次,来老姑砂锅吃饭了。 所有这一切皆因为路知行在二十二岁那一年,遇见十九岁的薛宴辞,在二十九岁那一年,同她结婚了。 “媳妇儿,有件事,明安想请你帮着给陈礼说一声。”路知行是在薛宴辞一整天里,最高兴、最满足的时刻,说的这句话,提的这件事。 薛宴辞笑着眨眨眼睛,语气平淡,“怎么,要安排你那海归弟妹到且初文化当总经理。”随后拿起床头柜上最近在看的expAnsions。 第245章 知行与明安-2 路知行听到「海归弟妹」这四个字心里一慌,连忙解释一句,“不是......”可话还没说完,就又听到薛宴辞说了一句,“那怎么的,要安排你那海归弟妹,给你那大学对铺的舍友当助理。” “媳妇儿,他们两个,压根什么事都没有过。” “什么事都没有,你们俩怕成这样?”薛宴辞笑得狡黠。 路知行胆战心惊地回一句,“我怕她干什么?” “怎么着,要不把周越放回且初文化去,把你那海归弟妹放到通纳生物给你当第三秘书,每天正好接送你和明安往返公司,正好你们三个人一起追忆一下青春岁月。” 因为隔着一本书,路知行并不能完全看到薛宴辞的神态,但听她这语气,确实是已经生气了。当初调周越来通纳生物,做路知行第三秘书这事,是薛宴辞提的,也是她拍的板。 路知行不是没怀疑过薛宴辞的意图,也不是没怀疑过周越的立场。 但几年过去,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偶尔因为半夜要出差、赶航班,周越会住在颐和原着一楼客房,也会在早餐、晚饭时候和薛宴辞斗嘴几句,薛宴辞也不是没对周越下过套,问过路知行的工作情况、身体状况,但这都没什么。 周越作为第三秘书,并不接触核心生意。主要工作就三项,一是给路知行开车,二是收发一些公开文件,三是照顾一些生活起居,和他在无名乐队给路知行做助理时,没区别。 “媳妇儿,说他俩的事儿呢,别扯上我。”路知行强行拿走挡在薛宴辞面前的书,但只一刹那,他也看到她有在偷笑。 薛宴辞的随机应变能力真就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只一瞬间就把脸沉下来了,面部肌肉呈现出嘲笑、阴暗、压迫的姿态,“你以为,你们三个在天津大学的事,我不知道?” “我和佟圆圆在天津大学,能有什么事?”路知行试图躺进薛宴辞怀里,好让她心疼自己一下,好帮着明安赶紧把这事解决了。 当年209宿舍就住了三个人,路知行、李智璇、明安,无名乐队的创始人也是这三个人。 李智璇因为薛宴辞许了他且初文化在杭州一把手的位置早就叛变了,更别提薛宴辞还给他介绍了一位家境优越的女孩做太太,这一家人,早被薛宴辞渗透了。 明安因着和陈礼结婚了,按道理来讲,也早就该叛变了。 但事实上,明安这么多年从未将路知行的任何事透露给陈礼或是薛宴辞。尤其是路知行为了在多年后能有谈判筹码,能保住薛宴辞一条命,而在这十年期间做的所有准备,明安从未说过。 薛宴辞一把将路知行推开了,扯过他的枕头靠在背后,阴阳怪气,“还佟圆圆,怎么不叫佟方方呢?”随后掰着手指头,仰头看向天花板,假模假式地数了两轮,“都十七年了吧,也真难为你还能记着人家的名字。” “不是,媳妇儿,我跟那位是真没关系。” 薛宴辞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打开陈礼发来的报告,气急败坏地扔在路知行面前骂他一句,“你没长眼睛,还是我没长眼睛?” 路知行将手机屏幕按掉,一把扔到卧室小角落那张双人宾利沙发上,转过头强行躺在薛宴辞腰间,“媳妇儿,我真的不记得这些事了。” “况且,我都忘了她长什么样了。” “你还想知道人家长什么样?”薛宴辞拿起路知行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亲手给他戴好,盯着他,“应聘简历上不是有照片吗?叶董事长,您没看看。” 路知行真就没看一眼,今天下午关掉、删掉的那封邮件就是佟圆圆的简历。 路知行当时看完名字心里就很慌,又看完籍贯、大学、专业后就确认是明安用情最多的那个女生了。毕竟当年读物理系的女生真的不多,而且这个佟圆圆是陕西人,有事没事地总学佟湘玉讲话,给人印象很深刻。 “媳妇儿,这事,我真不知道。”路知行双手环在薛宴辞腰间,朝她撒娇,“况且,我看她简历干嘛,她长什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那你在我和你的床上,谈论一个其他女人,你觉得这样礼貌吗?” 路知行连忙起身下床,跪在地上,“媳妇儿,我发誓,这事真跟我没关系。至于大学那些事,我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明安和你这海归弟妹那么高调,你都能忘?” 薛宴辞说得没错,明安和佟圆圆当初确实挺高调的。尤其是在分手一年后,还追去西班牙找过人家一次,还在西班牙住过小半年。还是路知行陪着去的,那一趟,几乎花光了明安大学期间的所有积蓄。 路知行举起右手开始发誓,“真忘了,大学的事,早都忘了。” 薛宴辞轻哼一声,“也对,路老师您贵人事多,您把我也忘了。” “媳妇儿,咱俩的事我都记着呢,一点儿都没忘。”路知行接着发誓,“我如果忘了咱俩的事,你可以把我打死。” “是吗?”薛宴辞最擅长反问,语调不高不低,半缩着瞳孔,极具压迫感,“五小时前,您不是还很羡慕你那海归弟妹和明安高调的、青春的、甜美的、酸涩的、炽烈的大学恋爱吗?” “咱俩也挺高调的。”路知行小声说完这话,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明安在老姑砂锅说的所有话,薛宴辞都听到了,她听到了,那陈礼自然也都听到了。 今天这事,从早起薛宴辞建议自己请明安吃饭开始,到自己收到李智璇发来佟圆圆的简历,再到老姑砂锅的老板娘过来询问曾经有一群搞乐队的经常演出结束过来吃饭,是不是自己和明安...... 这一切,全都是她们两姐妹布的一场局,就为了听听明安和自己对佟圆圆回国,投简历到且初文化这件事的看法。 这两姐妹,怎么就总是比自己和明安聪明,会算计呢? 路知行想明白这些后,立即朝床头柜小步挪去,想着能偷偷够到手机,将这个情况赶紧告知给明安,否则他可能真就没活路了。 陈礼的恐怖程度可不亚于薛宴辞,同样,陈礼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也和薛宴辞一样师承大伯父叶承明,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路知行这么多年一向洁身自好,而且除薛宴辞外,从没谈过恋爱,都能吵成这样,更别提明安和佟圆圆真就发生过什么了。 “怎么,你还想给明安报信,是吗?” 手机啪地一声掉地上了,路知行撇撇嘴,趴在床沿上,薛宴辞太牛了。她好像真就长了双透视眼,隔着本expAnsions都能知道他在干什么。 “媳妇儿,求你了,别和我生气了。”路知行扯扯被子角,试图能激起薛宴辞的一点怜悯之心。 “那你就老实交代,明安和你那海归弟妹,曾经都发生过些什么。” “这我真不知道。”路知行叹口气,“我那时候整天都忙着去医学部借书看,蹭课,要么就是乐队排练。压根就没时间关注明安的事。” “是吗?”薛宴辞又开始阴阳怪气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媳妇儿,我是真不记得了。”路知行十分诚恳,“要不,你给我点提示?” “你在大学二年级的元旦晚会上,给她提过裙摆。” 路知行无奈地笑了笑,这算什么提示?他压根就不记得有这回事。况且大二那时候明安早就和佟圆圆在一起了,就算是要提裙摆,那也应该是明安给她提。 “媳妇儿,明安和那位,大一下学期就在一起谈恋爱了,就算是要提裙摆,那也是明安给人家提,不是我。” “你刚刚不还什么都不记得吗?”薛宴辞昂着头,她最擅长使诈,“怎么现在又想起来,明安和你那海归弟妹是大一下学期开始谈恋爱的?” “因为那天我递交了转专业申请,原本是可以通过的。但最后医学院书记打电话与家长确认时,被路知炅听到家里司机冒充路邑章的事,这事就彻底作废了。”路知行十分平静,“当晚,明安和李智璇分享了他和佟圆圆第一次约会的事。” “老公,你怎么有点傻兮兮的。”薛宴辞拧着眉头,“你干嘛非得填路家的座机号,你填别人家的不可以吗?哪怕是你填个明安他们家的呢,找他父亲帮帮忙呢?” “我的入学手续是周锦阑办的,当时物理学院的辅导员是周锦阑的一个朋友,学生信息是同步的。” “2011年5月8日中南大学案件,2011年6月16日贵州大学案件,2011年11月21日东莞理工大学案件......因为这些案件,那时候每一名学生的家长联系方式都属于重点监管信息,没法做假的。” 薛宴辞伸伸手,“老公,过来。” “媳妇儿,我只给你和我们的女儿提过裙摆。” “薛宴辞,我以后也只会给你和我们的女儿叶嘉念提裙摆。” “老公,你心里还有多少件委屈的事儿没告诉我?”薛宴辞捧着路知行亲过一口,“以后都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我会保护好你的。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我心里只一件委屈的事。”路知行顿了顿,“大学时候,你说和康名邸就是我们的家,可我在家里等了你很久,你都没有回家,没有回来看看我。” 薛宴辞笑了笑,“知行,你有时候,真的,其实,挺傻的。” “我才不傻。”路知行扯一张纸巾将眼泪、鼻涕擦净。 今天是一个可以让薛宴辞将安插在路知行身边的所有人,全部彻底撤走的好机会。层层筛选过后,李智璇其实也并不会背叛路知行。 薛宴辞的目的达到了,路知行身边的人,都是可靠的,都是值得路知行信任的,这就够了,这就足以保证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安全的。 任何情况下,人,或是人性,都是最容易被突破的点。 薛宴辞,赌不起。 “我是将来你失联时的紧急联系人、你丧失行为能力时的代理人、你的手术风险知情同意书的签字人、你接受调查时帮你在外奔走的人、你被拘押时帮你照顾老小的人、你被绑架时接电话交赎金的人、你被追债时应付债主的人,也是你意外去世时子女的监护人、遗产继承人、遗嘱执行人和葬礼主人。” “还有,我是你的合葬人。” 路知行说完这一长串的话,仰头望向自己的好姑娘,“薛宴辞,你现在还觉得,我傻吗?” “你不傻,你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我最喜欢你了,我也最爱你了。” 第246章 南京周末 路知行是被亲醒的,薛宴辞亲了他许久,他才勉强睁了眼,只一秒,又闭上了。 昨天周六,叶嘉念和叶嘉硕闹了一周要去玄武湖晨跑,整整十公里下来,俩孩子跑的飞快,配速四分以内。 但把路知行累坏了,其实他也没那么差,只是又要给孩子背水杯,又是要给孩子背毛巾,还要带着相机,还要担心两个孩子别摔着了,别撞到人...... 毕竟在玄武湖晨跑的人,可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出了事,很麻烦的。 九点刚到家,叶嘉盛就闹着要去看丁满,十点半赶到红山动物园,人山人海,路知行架着一岁半的儿子走遍所有展区,累到爆炸。 薛宴辞和大伯母魏黎带着叶嘉念、叶嘉硕,走的飞快,最后在北门集合的时候,两个孩子一人背着一个塑料背包,里面全是各式各样的文创玩具。 路知行拿出手机翻翻短信,九十九加的银行扣款通知,其实这都没什么,只是自己怀里这个一岁半的什么都没有,回家肯定要闹。 别看叶嘉盛只有一岁半,那钻牛角尖的脾气是真的很大。 森林市集逛过一圈,这个一岁半的比前两个更能买,张口闭口就一句,爸爸,我要。 下午三点在柿合缘吃过午饭,到家之后三个孩子躺床上就睡着了,薛宴辞洗过澡继续忙上午的工作,路知行一直开线上会议到晚上七点。 七点半三个孩子一窝蜂的醒了,开始在客厅拆玩具,拆着拆着就吵起来了,烦得要命。 八点吃晚饭,一个接一个的闹脾气,完全没有一点家教样。 九点半看着叶嘉念、叶嘉硕跳绳,写完作业,哄完叶嘉盛睡觉,继续忙工作到十一点,太累了。 薛宴辞的亲吻丝丝饶饶的,一双手抚过耳垂再到发尾,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今天周日,叶嘉念下午有网球课,叶嘉硕下午有钢琴课,叶嘉盛下午要打疫苗。路知行光是想想这些,就觉得脑子疼。 三个孩子黏薛宴辞的时候,全都是要妈妈读故事,要妈妈荡秋千,黏路知行的时候,却全都是各种要爸爸陪着出门。 南京这幢钟山国际的房子,是继半北藕榭后绿化最大的一处居所,每年寒暑假一家人基本都住在这儿,陪着薛宴辞工作。 可唯独没有南京到天津的航班,路知行每每回天津处理工作都很是浪费时间。 薛宴辞的亲吻已经到了脖颈处,用不了多久,她就该贴在他心口处了。 路知行太累了,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没一刻钟,又被亲醒了。 再睁眼,面若桃花的薛宴辞近在咫尺。 “媳妇儿,再睡会儿。” 路知行只记得她笑的很好看,眉眼弯弯,鼻尖是粉红色的,翘极了,嘴唇粉糯,嘴角上扬,是个迷人的小妖精。 “轻点儿,好姑娘,好困。” 迷迷糊糊之间的路知行最有趣,睫毛一颤一颤的,眉头皱紧又舒展,哼哼唧唧的。 她只坐在他腰间,他就会伸出双手扶在她腰间;她俯身亲吻他,他就会张嘴,会打开牙关;她只挪一寸,他就会迎合着给她…… 薛宴辞有多柔软,有多细腻,有多轻缓,反映在路知行身上,是他绯红的脸颊,是他颤抖的肩膀,是他呢喃的细语。 “玩开心了?”路知行仍旧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 “不喜欢吗?” 路知行抱着薛宴辞翻过身侧躺着,实在舍不得和她分开,“喜欢极了。” “骗人,什么你都喜欢。” 薛宴辞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大精力?昨晚上自己工作到十一点,她工作到十二点,凌晨一点还接了半小时电话,那时候正是难舍难分,现在才早八点,就已经又折腾一小时了。 路知行真的搞不明白这些事。 “媳妇儿,累不累?” “不累。”薛宴辞声音清楚,语调高亢。 路知行答一句,“那我还想要。” 路知行长得是真好看,性情也是真坦荡,薛宴辞就喜欢他这个直接样儿,比以前好太多了。 “最喜欢你在沙发上,坐在我腿上亲我、睡我;第二喜欢你压我在沙发靠背上睡我;第三喜欢你在床上睡我;第四喜欢你托着我在空中睡我;第五喜欢你在盥洗台上睡我;第六喜欢你今天这样睡我;第七喜欢你跪在车后座睡我。” 薛宴辞笑一笑,双手握在路知行腰间,自上而下,自浅而深,由松至紧,一寸一寸摩擦过去,一个向左的力,却引着他向右旋转。 “不凑个整吗?”薛宴辞问他一句,“嗯?我的路老师。” “宴辞,亲我。” 路知行很笨,不会玩,倒是很会享受。 “媳妇儿,想要第四种。” 悬在空中的路知行是粉色的,和宫粉山茶花一般无二。面庞是粉色的,嘴唇是粉色的,哪里都是粉色的,簇拥在一起。 “好姑娘,我要疯了。” 只六次,她便引得他红肿,战栗,更引得他清醒过来,疯狂压她在身下,一滴汗水落下,薛宴辞起身捧着路知行亲个不停,他是桃子味的,浓郁香甜。 “凑什么整?”他笑着回吻她,“就喜欢你博学多才的样子。” 薛宴辞没心思搭理路知行这些调侃,冷漠松手,“老公,你再睡会,我得去陪孩子玩一会儿。” “不许去。” “我再不去,咱家就没法儿要了,咱家孩子就都脏死了,洗不出来了。” 路知行摸出手机打开监控看一眼院子里的三个孩子,只一眼,就关上了。 挽着裤腿的叶嘉念,撅着屁股的叶嘉硕,往嘴里塞韭菜叶子的叶嘉盛,三个孩子正在门前那六平方的菜地里瞎捣鼓。 原本那块地种满了茉莉,但叶嘉硕有项暑假作业是要观察一种农作物生长,叶嘉念听到这个消息高兴极了。 两个孩子挂在路知行身上,闹腾了一下午,最终也没保全那片茉莉,现在里面种满了番茄、黄瓜和韭菜。 好好地法式花园,现在就和农家院一样,还有叶嘉念从市场买回来的兔子,正在一旁窸窸窣窣啃着白菜叶子。 “咱家孩子怎么都这样啊?”路知行吐槽一句,被迫睁开眼,准备起床把孩子拉回来,已经十点了,太阳足够毒了。 三个孩子皮肤都很白,生的也好看,可也和薛宴辞一样,晒一晒就变黄了,就变黑了。 路知行受不了自家的孩子是丑孩子,防晒涂得格外勤。 “我去吧。”薛宴辞很少主动提出管教孩子。 但最近不一样,路知行已经连着两周,隔一天就得回天津住一晚,就得通宵熬夜的处理工作,她舍不得他受这些苦。 尤其是叶嘉念和叶嘉硕,都已经到了叛逆期,外加上很会讲道理,十分难管教。 “你去了,你们四个都得在那儿晒着。” 薛宴辞宠孩子的方式极其简单可怕,只一点「放纵」,爱做什么做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她总说,开心快乐最重要,其他的,都无所谓。可真当孩子开心快乐了,成绩下降了,钢琴弹的稀巴烂,仪态糟糕,她又受不了了。 “进来!” “站好!” “几点了?作息表是摆设吗?” 薛宴辞站在二楼看路知行叉着腰,在一楼教训三个孩子的模样,很是好笑。 从看见叶嘉念第一张彩超照片开始,路知行就注定成为不了一名严格的父亲。对于叶嘉念,多是吓唬,可自从有了儿子,尤其是有了叶嘉盛,路知行厉害的很,说一不二的。 “你们两个,自己去洗干净了过来。” “叶嘉盛,以后不许吃韭菜。” 一岁半的叶嘉盛又开始装傻充愣了,这小子很会这样糊弄人。 “爸爸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叶嘉盛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看准了爸爸叶知行稍不留神的机会就跑了,跑到妈妈薛宴辞怀里去了,“妈妈,爸爸又骂我了。” 薛宴辞最喜欢叶嘉盛了,最疼叶嘉盛了,她对叶嘉盛的纵容程度远超叶嘉念和叶嘉硕,就因为叶嘉盛越长大,和路知行越相似。 薛宴辞疼爱叶嘉盛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要弥补路知行的童年,但这事自从被路知行发现后,他对这个儿子的严苛程度就加了两个度。 “那你想怎样?”薛宴辞抱着脏兮兮的儿子,逗他一句,“妈妈帮你骂回去?” “赶紧下来。”路知行是真的凶,吓得叶嘉盛在薛宴辞怀里抖了一下,抱着妈妈的两只手都出汗了。 叶嘉念和叶嘉硕洗过澡再回客厅时,只看见爸爸妈妈又在吵架,两个孩子摇摇头走了,拿起作业开始朝公用书桌走去。 自从薛宴辞开始带军区文件和相关材料回家,开始在书房忙这一类工作后,路知行就在家里立了新规矩,除他和薛宴辞外,任何人都不被允许进入书房,无论是有多大的急事,都不可以。 在新规矩实行的第二天,路知行就又在每一处家里的客厅里都放了一张长木桌,用一排排书架做隔档,三个孩子都在这儿写作业、读书、做手工、做实验。 “姐,你猜爸妈今天得吵多久?”叶嘉硕马上就要七岁了,还对爸爸妈妈吵架这事好奇的很。 叶嘉念摊开自己的英语卷子,劝告对面人一句,“二弟,我给你提个醒,你赶紧把你化学实验做了,把实验记录写了。否则,爸妈一会儿得一起吵你。” 叶嘉硕不以为然,仍吊儿郎当的拿起物理练习册,从后往前,倒着写。 也就两分钟吧,在路知行的讲理声中,叶嘉盛哇的一声就哭了,因为他听到自己爸爸说:叶嘉盛,别以为你躲在妈妈怀里,我就没法儿收拾你。 对于三个孩子,路知行有各不相同的收拾办法。 对付叶嘉念,路知行会断了来家里做菜的厨师;对付叶嘉硕,路知行会加大运动量;对付叶嘉盛,路知行会把他送给晴姐哄睡。 叶嘉念对饮食极其挑剔,无论是在北京、天津,还是南京,只要超过三天,就得请厨师来家里做菜。 叶嘉硕运动时极其懒惰,只有姥爷薛蔺祯在的情况下,他才会乖乖地、积极地、定时定点地完成每天的运动计划。 叶嘉盛很不一样,时时刻刻都要黏着薛宴辞,睡前故事和哄睡这两点,谁都没法儿代替妈妈薛宴辞。只有她出差的时候,叶嘉盛才会勉强接受爸爸叶知行给他读故事,哄睡,很是会挑刺。 “叶知行,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叶嘉盛是你的儿子,你就可以威胁他、恐吓他,收拾他,你这是在犯罪。” 路知行是真的冤枉。 他说过会收拾三个孩子,也和三个孩子讲过会怎样收拾他们,但他一次都没有做过。 路知行怎么舍得让自家三个孩子不高兴呢? 薛宴辞抱着叶嘉盛上楼去了,路知行抬头望去,儿子正在冲他扮鬼脸,这孩子太精明了。 “叶嘉盛,我最后告诫你一遍,你如果再敢挑衅爸爸,我真的会打你。” 叶嘉盛瞬间没了气势,垂头丧气的趴在薛宴辞肩膀上,“妈妈,你真的会打我吗?” 薛宴辞腾出左手,给了叶嘉盛屁股一巴掌,下手很重,孩子又哭了,路知行连忙追上前去。 薛宴辞从交通事故之后,从接了实权开始,每年都会花两个月时间到军区进行实战训练,下手没轻没重的,路知行真怕她把儿子打坏了。 第247章 较量 “儿子睡了?”薛宴辞将手里的德语书放下,侧躺在床上,示意路知行快过来躺下。 北京已经有点入秋的意思了,再加上今天下午哗啦啦两小时的中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从路知行身上取暖。 “哪个儿子?” “明知故问。”叶嘉硕是自己哄睡的,自己还能不知道?薛宴辞没心思和路知行打趣。 叶嘉硕这几天因着入秋有点儿咳嗽,薛宴辞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儿子身边,连她一向最喜欢的叶嘉盛都有些冷落了。 路知行脱了睡袍躺进被窝,“媳妇儿,怎么这么凉?”他伸手揽住她后背,冰凉。一寸一寸挪下去,很是僵硬。 “知行,抱抱我。”薛宴辞借着路知行的胳膊,朝他怀里钻一钻。 “怎么回事?多久了?” “半小时,可能要发烧了。”薛宴辞老实答一句。她若是敢说谎,路知行知道了,一定会教训她的。 “告诉我,这里痛吗?” 薛宴辞摇摇头。 路知行一瞬间就知道出事了,连忙打了电话,换身衣服带着薛宴辞直奔医院。一通检查下来,一切都很正常,可就是查不出原因。 “老公,我想回家。”薛宴辞在诊室门口坐的端正。 已经折腾六个小时了,再这样下去,路知行会因此陷入无尽的情绪折磨,她也一样会受不住的。 路知行望向薛宴辞,她虽然头发凌乱,但眼睛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好,我们回家。” 直至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路知行才想起来,自己是见过薛宴辞这个眼神的。只不过不是面对面,而是隔着手机屏幕。 薛宴辞重回岗位的第二个月就开始实战训练了,因为她手抖得厉害,没法儿持械,更没法儿持枪。所以她进行了大量的本体感觉训练、手部肌肉力量训练、上肢功能训练,但都无果。 后来反复训练过两年九个月后,借助稳定平台,她可以做到了。但对于复杂的、陌生的、需要随机应变的环境,她依然做不到,这也是薛宴辞一直都没法儿进入军区核心层的原因,她克服不了这件事。 路知行已经不记得那天是什么时候了,薛宴辞在安徽淮北,陈临陪着她也在安徽淮北。自己接了赵鹏新的电话,说西京医院新来了一个专家,有可能会对薛宴辞手抖无法持枪这件事有新的建设性意见。 路知行连夜赶到西安,在西京医院地下车库等了三个小时,才等到这位专家下了手术。 那天隔着视频,这位专家看到的是薛宴辞微微颤抖的手,路知行看到的是薛宴辞无比坚定的眼神,这种眼神,自己之前从未见过。 薛宴辞现在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路知行不清楚,也不可能让他清楚。但薛宴辞吃饭大多时候还是用木勺子,只有在外面需要应付的场合下,才会象征性的用几下筷子。 她手不好这件事,至今都还是秘密。 “别哭了。”薛宴辞坐在副驾驶,笑盈盈的。 “薛宴辞,你之前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没有。” 路知行终究是没忍住,第三次向薛宴辞发火,“说实话。” 他前两次朝她发火,还是在大学时候。 “两年前发烧有一次,大概有一个小时没有痛觉,叶嘉盛出生后的那一周里,我都没有过痛觉。” 路知行将车停在路边,气疯了,“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薛宴辞,你要把我逼疯吗?” 薛宴辞低下头,小声答一句,“没了,就这一件了。” “你最好没有,再让我发现一次,你就老实给我在家待着,哪都甭想去。” 薛宴辞刚张嘴,就被路知行堵住了。用不着再来一次了,也用不着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了,路知行已经被逼疯了。 “我最后告诫你一遍,薛宴辞,你以后若再敢瞒着我这些事,你就......” 薛宴辞仍旧笑盈盈地,“怎样?” “不怎样,我还治不了你,是吗?” 薛宴辞闭嘴了,收起她张牙舞爪吓唬人的模样,路知行厉害起来,那是真厉害。 他会囚禁自己的,他是真的会这样做的。他也会惩罚自己的,路知行很厉害的,他的那些手段可不比自己的差。 薛宴辞害怕了。 “打电话给陈临,把你这两年积攒的假都休掉。” 薛宴辞捏着手机不肯动,现在这节骨眼上休假,并不是什么好安排。她在南京刚刚有了一点儿起色,应酬、私宴、会议、慰问这些早就安排好了,都需要趁下半年去推进的。 路知行也一直在忙三家企业搬迁的事,每天的工作量都已经过饱和了,在这个时候休假,真的很不合适。 “要我再说一遍吗?”路知行凶得很,眉眼低垂,声音低哑,还带着一股血腥味。 薛宴辞还是打给陈临了,一整个月的假。下一秒,路知行打给明安,同样休一整个月的假。 在工作和路知行之间,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在薛宴辞和工作之间,他永远都选择前者。 “你做什么?” “出去玩。”路知行没了刚才的气愤,只剩下平淡。 “孩子怎么办?” “薛宴辞,你先是你自己,然后是我的太太,最后才是三个孩子的妈妈。” 薛宴辞望向窗外,一轮红日早就挂在半空中了。北京早高峰开始的特别早,这才七点半,就已经开始堵车了。 在路知行的排序中,薛宴辞不再是薛家的女儿,也不再是叶家的孙女,她就是个普通人,是自己,是妻子,是妈妈,仅此而已。 人生过去三分之一,薛宴辞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定义她。很多年前,她也这样想过,但那时候,她只自己一个人。现在不一样了,路知行也这样想。 “去哪啊?” “九寨沟,丽思卡尔顿。” 薛宴辞拿出手机搜罗半天,“你订到房了?” “87套里有一套是咱家的。” “我不信。”薛宴辞摇摇头,将手机摁成黑屏了。 路知行没说话,继续开车,想带薛宴辞回这里度假已经很久了,没有五年也有三年了。从叶嘉硕出生后,他就一直在想着这些事了。 可现在叶嘉盛都一岁半了,也没去过一次。时间过的太快了,忙完这件事,又是那件事,无穷无尽。 “你信什么?”路知行态度冷淡地问一句,又喃喃低语一句,“你什么都不信我的。” “别这么说,老公,我已经很难过了。” “你难过,薛宴辞,你现在跟我说,你已经很难过了,是吗?那我是什么?在嘉峪关,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都说了什么,你不记得了,是吗?” 路知行又发火了,可他和妈妈叶承樱保证过了,以后都不会再对薛宴辞发火了。 “老公,这件事早在嘉峪关之前就存在,我没说谎,我也没瞒着你。” “我再三跟你确认过,还有没有事瞒着我,你说没有了,那今天这事算什么?” 薛宴辞闭嘴了,安静了,这话她确实说过,她还保证过,差一点儿还发誓了。 “你根本就不记得,你自己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薛宴辞,你就是个骗子。” 薛宴辞只想快点到家,可北京堵死了,烦死了。 “你别以为到家了,这事就算完了。”路知行看穿了她的慌张神色。 薛宴辞听着路知行这些指责,只想哄哄他,“我是想着到家了,收拾一下行李,我们好出发。” “薛宴辞,别装了,这么多年,你什么时候收拾过行李,你知道九寨沟多少度吗?你知道要带什么吗?你知道咱家行李箱密码多少吗?” 薛宴辞确实不知道,她只自己收拾过一次行李,就是从天津大学宿舍搬书到和康名邸。没有路知行前,家里有阿姨,在美国的时候会请收纳师,其他时间都是路知行。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知道骗我。” “那你不也心甘情愿被我骗到手了吗?”薛宴辞笑着开始耍无赖。路知行这人,越来越难哄了。 路知行都要被气死了,“对,我就是太笨太傻,才会上了你的当。” 薛宴辞这人,是真的无比会气人。 “叶知行,结婚二十年了,你才发现你上当了,是吗?” “什么叫你太笨太傻?”薛宴辞笑着奚落他,“你不愿意,谁还能逼你爬上我的床,谁还能逼你和我生三个孩子?” “薛宴辞,你少在这儿混淆是非,转移话题。你以为你跟我扯这些,我就会忘了你瞒着我的事,我就能放过你了?” “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叶先生。”薛宴辞态度软和,换上一副求和的神态。 “不好。”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可以吗?” “你以为我会信你?” “哎,知行,别气了。” 路知行不再讲话,只听见薛宴辞坐在副驾驶认错,说着一箩筐似是而非的话,在最后一个红绿灯时,她伸手去握路知行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但也被甩开了。 “干嘛啊。” “你再敢动一下试试?” 薛宴辞不敢动了,路知行很少跟她生气。即使生气,也没有哄不好的,唯独这次,哄了这么久,什么办法都用了,就是没用,他就是一直在生气。 “爸爸......”路知行没有回答三个孩子的话,直接抱着薛宴辞上楼去了,抱她进浴室洗过澡,又吹干头发换过衣服才又肯抱着她下楼。 “大伯母,我得和小辞出差一趟,得一个月左右。明天爸妈会过来,三个孩子就麻烦您和爸妈了。” 魏黎先是冲着路知行点点头,又转身拉过薛宴辞的手问话,“吵架了?” “他凶我。” “胡说,知行脾气那么好,不会的。”魏黎拍拍薛宴辞的手背,转身又教训路知行一句,“知行,你总吵小辞做什么?” 家里的长辈很是擅长和稀泥。 “我没吵她。”路知行一边趴在书桌上写东西,一边答着大伯母的话,薛宴辞可真会告状。 薛宴辞才是告状精。 叶嘉硕放下手里的魔方,一下就从椅子爬到书桌上了,“爸爸,你和妈妈吵架了?” “没有。” “爸爸,不许你凶妈妈。” “我没有。”路知行头都没抬一下,朝客厅招招手,“叶嘉念,过来。” 下一秒,路知行就发现趴在书桌上的叶嘉硕了,双手托着下巴,眉骨平畅、眼睛清澈、鼻子高挺,谈不上有多可爱,但也舍不得教训他两句,只好起身抱起儿子将他放回地面,整整衣服下摆。 “这张是你的生活起居表,这张是弟弟的。”路知行将写好的计划表递给女儿,“妈妈要和我出差一个月,你要按照爸爸写的这张表生活起居,留给你的作业不许偷懒,我回家后会检查。” “你还要根据这张表监督好弟弟,每天都要检查他的作业。” 叶嘉硕听到这话,气到立刻将饭碗推到桌子中央,他最近很喜欢拿不吃东西威胁人,每天都非得把早餐端上书桌吃,很淘气。原本说好这个暑假,要和爸爸一起回天津的,姥爷还给他新买了一匹小马。 “爸爸,你说过你要教我骑马的,你还说要带我去你办公室的。” “怎么,你想去上课外班,还是想去夏令营。” 听到爸爸叶知行的话,叶嘉硕规规矩矩将面前的饭碗摆正,继续吃饭。自己这个爸爸有多厉害,叶嘉硕心里很明白。爸爸说把自己送去课外班,送去夏令营,那就是真的会送去的。 路知行安排完这些事,又回书房将两个孩子要完成的作业全部打印出来,按照日期挨个分好,交给叶嘉念。 魏黎看着那一堆作业都觉得头疼,两个孩子每天除了学校的作业,课外班的作业,还需要完成路知行留的家庭作业,简直不堪重负。 “知行,一个月用不了这么多吧。” “大伯母,您别管他,他有他自己的想法。”薛宴辞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将路知行哄好,可依然没用。 上午十点半,路知行将收好的行李箱搬到一楼,叶嘉硕围着箱子转了三圈,“爸爸,你要和妈妈单独出去玩吧?” “而且还要去一个月。” 路知行将手里的笔记本电脑合起来,“儿子,你今天还没跳绳吧?” 路知行规定叶嘉念每天跳绳800个,叶嘉硕300个。 叶嘉硕咧着嘴巴,从储物柜拿了跳绳,站在路知行面前开始了。 “头摆正。” “手腕发力。” “姐姐今天也没跳。” “管好你自己。” 薛宴辞坐在沙发上看路知行教训儿子,觉得他很是过分。可在养孩子这方面,路知行做的足够好,她根本不用操心,也不用多说任何话。 “妈妈。” 薛宴辞伸手挡住跑来撒娇的儿子,“你太脏了,快去洗澡。” 叶嘉硕垂头丧气的走了。 “知行,你对儿子没必要这么严苛吧。” “我就是对你不够严苛,才让你一天天的什么事都敢瞒着我。” 薛宴辞立刻闭嘴了,路知行今天这气是顺不下去了。 “妈妈,我也想去。”这是叶嘉盛。 “对,妈妈,我也要去。”这是叶嘉硕。 还没等薛宴辞开口,叶嘉念就先说话了,“叶嘉硕、叶嘉盛,你们两个能不能老实点。” 叶嘉盛开始站在妈妈面前啪嗒啪嗒的掉眼泪,叶嘉硕开始拉着妈妈的胳膊疯狂撒娇。 “你们两个在家,每天可以和我睡。” 叶嘉盛不哭了,和姐姐一起睡,意味着可以听姐姐读书;叶嘉硕不折腾了,和姐姐一起睡,意味着可以玩姐姐的所有玩具,可以看姐姐的所有书。 “不可以。”叶嘉硕只高兴了不到一分钟,就听见妈妈薛宴辞的教导,“儿子,你已经长大了,你有自己的玩具还有自己的书。” 叶嘉硕趾高气昂地,“我不要,我就要和姐姐一起睡,看姐姐的书,玩姐姐的玩具。”至于叶嘉盛,他还小,听不懂这些话,只顾着傻乐。 “哎,儿子,叶嘉念有什么好的?” 叶嘉硕轻哼一声,不以为然,“姐姐一直都在我身边,你和爸爸不是要去这儿就是要去那儿,还总吵架。” “我和爸爸不总在家,我承认,但我们没有总吵架。”薛宴辞气势凛然,她急迫地想要消除儿子心里自己和路知行总吵架的印象。 “那你们昨天晚上去哪了?” “出去吃宵夜,不可以吗?” “爸爸只有和你吵架的时候才会哭,他今天早晨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薛宴辞认输了,“哎,叶嘉硕,你只是你爸的儿子,是吗?你一点儿都不顾及我吗?我是你的亲妈啊!”叶嘉硕是个很会捕捉细节的孩子,不好骗。 “妈妈,爸爸吵不过你。” 薛宴辞瞧着儿子语重心长的模样,很尴尬,只好板着脸教训他一句,“谁告诉你的?今天早晨你爸爸还凶了我好一会儿,不信你去看行车记录仪。” 叶嘉硕刚想说点什么,薛宴辞扔下一句,“你可真是你爸的大孝子。”就上楼去了。 叶嘉硕这小子搞不好会真缠着薛宴辞去地库看行车记录仪,等到那时候,麻烦就大了。 第248章 九寨沟 “过来,老公。”薛宴辞反复伸伸手。 “不。” 为了躲避叶嘉硕盘问,躲避叶嘉盛要拥抱,薛宴辞和路知行午饭都没敢留在家里吃,拎着行李箱就出门了。 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航班起飞前两小时就到了机场,薛宴辞点了麦当劳的外带,折腾小半天,只吃了半个恩格斯厚牛堡,吃了半包炸薯条。 “知行,快过来。”薛宴辞再次伸伸手,低声下气地求他一句,“好了,老公,别和我生气了。” “把你手机给我。” 薛宴辞乖乖将手机递给路知行,他接过手直接关机扔进包里,一秒都没犹豫。 “学我?”薛宴辞带着脾气问一句。 两人刚搬到北京颐和原着那半年,路知行每天从早忙到晚,又赶上换季,疯狂过敏,每天都得靠吃氯雷他定才能舒服一丁点儿,更别提其他的了。 后来薛宴辞看不下去了,强制路知行休息两周,当时就是收了他的手机和电脑,带着到杭州安缦住了两周,每天傍晚都去抄经,早起都去灵隐寺上香。 “薛宴辞,咱能好好相处吗?咱能别吵架了吗?能有什么事第一时间都告诉我吗?”路知行依旧还是一副要爆炸的模样,好在今天休息室里没别人,否则可太尴尬了。 “我发誓,我如果再有事瞒着你,我就不得好死。” 路知行连忙抬手捂住薛宴辞的嘴,警告她一句,“住口。” “好了,老公,快过来,抱我一会儿。” 路知行终于不生气了,朝薛宴辞坐过去,揽她到怀里。就这么瘦瘦弱弱一个人,怎么一天天地就那么多能量和精力呢?怎么就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呢?怎么就如此胆大如斗呢? 隔一两周,就逼的路知行忍不住的生气,忍不住的想要好好管教她一番。隔三五年,就总是能搞出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气得他发疯、发狠。 “知行,我申请离职吧?”薛宴辞戳戳路知行的心口,“我以后每天都在家陪你,好不好?” 路知行早就见惯了这些小把戏,只由着她胡闹一会儿,才说,“行了,别骗我了,我还不知道你?” “没跟你开玩笑,我是很认真地在同你说这件事。”薛宴辞昂起头,对上路知行的视线,“知行,我们错过太多时间了,我想一直都和你在一起,我给你做全职太太好不好?” “不好。”路知行拒绝了,刮刮她的鼻尖,“媳妇儿,我是想时时刻刻都和你在一起的,但属于你的地方,属于你的世界,不在家里,更不在我身上,也不在孩子身上,至少现在不在。” “你减少一些工作,我也减少一些工作,就可以了。” “媳妇儿,真的不要再有事瞒着我了,我受不住。”他低头亲过她的额头,“从你瞒着我叶家的事,到你又瞒着我嘉峪关的事,再到现在这件事。我真不知道如果有哪一天你突然就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孩子该怎么办。” “每一件事都涉及到你的人身安全,我没办法冷静下来不和你吵。” “老公,我真的知道错了……”薛宴辞心里十分难受,面上全是愧疚,“再也不会这样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还有没有事瞒着我了?” 薛宴辞窝在路知行怀里想了好久,直至接待员前来引导走贵宾通道登机时,才终于又想到两件事,深思熟虑后开口,“老公,还有两件事。” 路知行摆摆手,示意接待员稍等,低头抱紧她,“说吧,我不会怪你,也不会责备你。” “三年前我给武清那边打过一次招呼,路知炅怎么动了你,就怎么还了他十倍。” 路知行点点头,“另一件是什么?” “知行,这件事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了,是我认识你之前的事,从头到尾没什么出格的,只是我……” 路知行猜到是什么事了,移开看着她的视线,“宴辞,你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知行,我和大哥之间有一些,我没法儿同你描述的感情。但我和大哥彼此都是知道的,我们之间也从没逾矩过。大哥问过我两次要不要出国,一次是我十二岁的时候,一次是大哥结婚的前一晚。” “我都拒绝了。如果说我心里没有薛启洲,那是假的。但是知行,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我先生,是我爱人。” “知行,我也从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错,也从不认为大哥有什么错,在我的观念和认知里,这件事很正常,我也从没后悔对大哥生出这样的感情。” “但如果你是我哥哥,同我一起长大,你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国,我会跟你走的。这就是你和薛启洲的区别。” 路知行黯然问一句,“为什么?” “因为我想一直都和你在一起。”薛宴辞的回答响遏行云、声振林木。 这件事,路知行不是没斗争过,也不是没介意过,甚至为此难过到想要逃离天津,逃离国内。无论是章淮津,还是赵易楠,总之都是外人。 可薛启洲不一样,这种复杂的关系与关联,曾一度让路知行心痛难忍。薛宴辞不可能脱离薛家,薛启洲也不会放下她,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但对面那个人是薛宴辞,她是薛宴辞。是全世界第一个走进自己心里的人,是第一个为自己出过头的人,是第一个说过心疼自己的人,更是自己第一次心动的人,更是自己喜欢与爱护的人…… 路知行只在短短三秒里就得出一个结论:尊重、不干涉、尝试理解。 “好了,走吧。”路知行牵起薛宴辞的手,一同朝通道入口走去。 “知行,你不怪我吗?” “媳妇儿,我二十二岁那年去厦门,第一次见爷爷,爷爷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了。” 薛宴辞只低着头哦了一声。 “爷爷问我,如果有一天你和大哥走了,我会怎么办?” “我说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那也是因为我不够好,你才会离开。” 薛宴辞突然想起求婚那天,路知行说「如果有一天,你想要离开,那一定是因为我做得不够好,我不会因此责难于你,请你勇敢的往前走,你从没做错过什么。」 “路知行,你个神经病,你有话为什么不能直接说?”薛宴辞又给了路知行屁股一巴掌,还掐了他的腰窝。 “好了,不哭了,好姑娘。” 路知行抬手擦了薛宴辞的眼泪,拥着她朝通道方向走去。这件事,是该结束了,无论是于薛宴辞,还是于路知行,都该结束了。 即使过去有过什么,也都不重要了。 “知行,我许你一件事,好不好?”“我要三件。” “好,许你三件。”她朝他怀里蹭一蹭,路知行身上特别香,特别软。 “第一,这次带你看病,你要听话,不许闹。” “第二,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在一起。” “第三,好好待在我身边,如果敢偷跑,我就把你腿打断。” 薛宴辞瞬间露出惊恐的表情,“叶知行,你是我老公,还是我爸爸?”薛蔺祯伟大的事业终于后继有人了,路知行成了这世界上第二个吵着要把薛宴辞腿打断的人。 “别胡闹,后排有人。”路知行宠溺着警告她一句。 薛宴辞是行政要客,她的身份信息在民用航空系统里是有登记的,所有的机组成员都知道她是谁。 “知行,你信我,协和都看不出来,华西未必就能真的找到病因。而且我自己心里清楚,就是过于疲惫引起的。” “我刚说什么了?” 薛宴辞重复一遍,“要听话,不许闹。”这个路知行,真是的。 “好了,睡一会儿吧。” 薛宴辞闭上眼睛,“老公。” “嗯?” “我好爱你。” “赶紧睡,别在这儿给我瞎折腾。”路知行警告一句。 从北京到成都,整整三个小时,薛宴辞什么都没做,靠在路知行怀里,盖着他带来的毯子,睡了整整两个半小时,仅剩的那半个小时还是因为降落滑行,颠簸的她脑子在颤动。 九月的成都和北京没区别,站在廊桥往外看时,灰蒙蒙的雨天,望不到太阳,也望不清远处的绿树,只一片模糊。 出了国内到达口,薛宴辞问路知行想不想坐地铁,他同意了,足足一个半小时才从机场到市区。 赶到博舍酒店时天已经天黑了,路知行收拾好一切准备带她出门吃饭时,薛宴辞又开始闹脾气了,非得要去吃串串,还就非得找路边馆,她以前从不这样的。 那时候的她,可是又挑环境,又挑卫生,又挑口味的。 “不行。”路知行拒绝得很干脆,“明天要去医院检查的,而且马上就要到生理期了。” 薛宴辞趴在床沿上,又开始想坏招了,“老公,我不吃特别辣可以吗?我也不吃任何冷冻的生鲜,可以吗?” “不可以。” ...... “好好好,去去去。” 薛宴辞真就是最会磨人,家里三个孩子全和她一样,用不完的招数,说不尽的道理,磨不完的人。 在他们想要完成或得到的事情上,总是有千百种理由。 “你这都点的什么?” 路知行只出门取个外卖纯净水的功夫,锅底就上来了,菜也被薛宴辞选完了,愣是和她一小时前发誓保证的完全背道而驰。 “没什么,都是你爱吃的。”薛宴辞昂着头答一句。 路知行瞪她一眼,将纯净水瓶盖拧开递给她,“薛宴辞,你真行。” “尝尝,路老师。” “你第一次带我来成都,就带我吃的这个。”薛宴辞捞一块黑豆豆腐到路知行的料碗里,“你忘了吗?” 路知行怎么会忘呢? 那时候还没有和薛宴辞谈恋爱,只抱着她在车里睡过一周半的午觉。 凌晨两点路知行接到导师电话,要求赶五点的航班到成都帮他参会,这个会议有三天。那时候他和薛宴辞才刚刚有了一点儿进展,每天中午是唯一的接触机会。 路知行装了两件衣服和电脑后,背起书包直奔和康名邸,站在门外疯狂按门铃,问薛宴辞要不要一起去成都,这样接下来的三天,她中午依旧还可以躺在他怀里睡午觉。 薛宴辞眯着眼睛骂过路知行一句神经病,回卧室套了条裙子在睡裙上,拿着身份证就跟他出门了。 直到天津滨海机场,路知行才发觉薛宴辞还穿着拖鞋,也没有穿内衣。那时候机场里什么店铺都没开,也没法买衣服,他只好拿了自己参会时要穿的衬衣罩在她的裙子上,又和别人换了座位,抱她在怀里。 总之,所有能想到的办法,路知行全做了,但也只换来薛宴辞一句,你为什么不给我办升舱? 路知行是想办升舱的,可那时候是真的没有钱,乐队那点收入全都用来买乐器、租场地了。 第一天上午的学术会,路知行一句都没听。 他只做了一件事,用银行卡里仅剩的五千块给薛宴辞买了一身Laper衣服,又用信用卡买了一双sophiawebster蝴蝶平底鞋。 当天下午路知行退掉了已经谈好的,要签订的教学教室;退掉了已经下单一周的两架钢琴和很多其他乐器;又挨个给手里的学生家长打了电话,说服他们给孩子续课,提前收了定金......一通折腾下来,他凑够了八百多万,想着晚上要带薛宴辞去黑钻餐厅吃饭,要换家酒店,要带她到太古里购物...... 就在路知行准备好一切,兴致勃勃和薛宴辞说着这个计划时,她随手指了一家路边店,说想吃这个。 薛宴辞没有换酒店,也没有去太古里购物,回天津的时候更没有升舱。 路知行只觉得她那两天跟着自己太累了,却不知道那是薛宴辞人生第一次住如家酒店,她根本就没睡觉,她在酒店床上坐了两晚,那也是她人生第一次在路边店吃饭。 同样,薛宴辞至今也不知道路知行那一天做了那样多的事。 他放弃了无名乐队第一次扩大规模的机会;放弃了无名乐队第一次拥有自己乐器的机会;更重要的是,在事业与薛宴辞之间,他毫不犹豫地就选了她。 其实并没什么,薛宴辞只觉得这一切都还挺有趣的;路知行只想着下次带她出门,要准备的再好一些。 “舍不得忘。”路知行笑着答一句。 第249章 九寨沟-2 “老公,你今天不做早饭吗?” “不去,这里的早餐会合你胃口的。”路知行蹭蹭薛宴辞的额头,呢喃一句,“再睡会儿,媳妇儿。” 薛宴辞借着窗户透进来的一点光亮,仔细打量一番这间卧室。昨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很累了,只匆忙洗漱后就睡了,都没顾得上仔细看看。 “宴辞,别乱动,我忍不住。” “叶知行,你每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 “乱七八糟?”路知行睁开眼睛看看怀里的人,薛宴辞就是在故意找事。随后笑骂她一句鬼把戏后,扯扯被子盖好,九月山里还是有些冷了,她受不住。 “你不热吗?老公。”薛宴辞又往前贴了贴,抬手抚过他的胡茬,“盖这么厚一床鸭绒被,小心激素失调。” “薛宴辞,还六天,你嚣张个什么劲儿呢?” 路知行每一次生气,张口闭口就是「薛宴辞」三个字,往前数两三年,她从来就没怕过他,但现在,怕得很。 路知行爱哭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自从嘉峪关的事情过后,他就开始霸道起来了,只要不高兴,就冷着个脸,就得哄。 “路老师,别生气了,行吗?” “我没生气。”路知行闭上眼睛继续睡觉,继续想这两家医院专家给出的结论。若再有一次,必须要请国外的医生过来看了,再这么下去,如果哪一天出事了,两家人都会活不下去的。 “别装了。”薛宴辞说一句。 昨天在华西医院从早晨七点折腾到中午十一点,也没得出个确定的结果,和北京协和说的一样:暂定由过于疲惫引起的短暂性痛觉消失。 暂定两个字,吓到路知行了。 过于疲惫四个字,让路知行更内疚了。 自出了门诊楼,路知行就开始生气了,一下午,一晚上,都在生气。晚饭也只是随便吃了几口,不说话,只冷着脸。 晚九点,薛宴辞的生理期准时来了,两个人又闹了脾气。 他要开壁炉,她不要;他要她早点睡,她要他陪着聊天;她吃了两粒布洛芬不够,还想要吃,他拒绝了。折腾到半夜两点多,他捧着热水袋给她暖了一整晚。 “老公,你不信我,可以。但华西和协和的话,你总得信吧,真的就是过于疲惫才引起的。” “我以后都听你的话,按时休假,绝不加班,应酬我也不去了,我都听你的。” “薛宴辞,我不是要禁锢你,更不是要你放弃工作,我只是想要你乖巧一些,听话一些。” “去嘉峪关出差,别再赶半夜的航班了,正常时间点去;平时工作的时候,中午认认真真地睡一会儿;平日里应酬最晚十一点要到家吧,别总搞到凌晨,可以吗?” 薛宴辞想了想,同意了。路知行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她这几年,确实有点儿过分了。 叶嘉念渐渐长大了,不再那么需要妈妈了。可叶嘉硕和叶嘉盛还都是小孩子,还都是需要陪伴的年龄,况且路知行对两个儿子的要求特别高,平日里也十分严格。 “老公,别生气了。”薛宴辞带着哭腔的一句话,彻底让路知行放下防备,“睡会儿吧,媳妇儿,我不生气了。” 薛宴辞睡的很快,她其实已经特别累了,就一个劲儿的死撑,一个劲儿地熬自己。这两三年,她大半心思全都放在薛家上,全都放在薛家走出去这件事上。 二十年了,真就是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连一个空档都没有。 再醒来,十点半了。薛宴辞闹着饿了,路知行借机朝她后背咬一口,想看看她的反应。 薛宴辞其实是个特别怕疼的人。 “疯了?”薛宴辞躲得快极了,路知行很满意,只是轻轻咬了一口,她还是那个她。 路知行不知道自己的爱人下一次失去痛觉会是什么时候,但绝对不会是今天,这就够了。 昨天回来的晚,只在一楼看见过一位二十多岁的男生,并未见到其他人。薛宴辞今早下楼仔细看过一遍,这幢房子里确实只有她和路知行,以及昨晚那位二十多岁的男生。 “叶先生,叶太太,早上好。我是这里的管家,您可以叫我陈绮育。” 薛宴辞转头问路知行一句,“这真是咱家?” “傻媳妇儿……”路知行拿起遥控器将最后一层窗帘打开,望向趴在窗玻璃上的薛宴辞,“不是咱家还能是谁家?” “我就知道你最会赚钱了。”薛宴辞又想跳到路知行身上去,可被他提前摁住了。 “叶先生,今天的午饭已经送过来了,晚上的蔬菜也都送过来了。往后每天下午四点、第二天早五点、上午十点都会按照您之前的要求送蔬菜过来。” 路知行交代过一些事后,陈绮育就走了,薛宴辞才不管这些,她正独自一个人在参观这幢房子,心里美滋滋的。 “叶太太,吃饭了。” 薛宴辞太喜欢这幢房子了,来回看个不停。整个一楼都没有任何阻碍,只摆着一组沙发,一架钢琴,以及悬在窗前的秋千。 “知行,推我。” 路知行摆好餐具抬头看时,薛宴辞已经在秋千上坐着了。他并没推她,只将她横抱起来教训一句先吃饭,转身朝餐桌走去。 一桌子没辣椒的川菜,吃个什么劲儿呢? “叶知行,你就虐待我吧。”薛宴辞双手叉腰盯着面前的人,气势如虹。 “尝尝,很好吃的。” 路知行见薛宴辞不为所动,最终还是端了餐盘坐到她身旁去,好说歹说,喂着吃了口包烧鱼。 尤其是那一口芽菜肉沫真的好吃透了,鱼肉不仅味道鲜美,口感还很绵滑,配着猪网油的酥脆,薛宴辞爱极了这道菜。 夹起来有灯盏窝的回锅肉,满足传统川菜回锅肉的四大香味要求,薛宴辞喜欢这道菜,只是比起肉,她更爱吃蒜苗。 芙蓉鸡片就比较一般了,鸡片煮得久了,咸味盖住了香味。 ...... “怎么想起来到这买房子了?”薛宴辞顶着油嘴问一句。“你忘了?” 听到路知行说这话,薛宴辞后悔极了,真就不该多嘴。 “老公,你就告诉我吧。”薛宴辞试图撒娇蒙混过关。 “想一想,宴辞,这不是什么难事儿。” 路知行意识到薛宴辞忘了好多事,意识到薛宴辞不再记事儿,是在她恢复工作后的第四个月。 有天早晨出门前,薛宴辞问他,知行,我今天的发言稿你放哪了? 自2016年11月19日遇到薛宴辞,在学校帮她写的作业,五年后帮她写的工作总结,年终报告、发言稿等等一系列的文件都在桌面右上角一个叫「备份」的文件夹里。 二十年了,这种夫妻间的契合,她从没忘记过。 可那天早晨,薛宴辞满脸疑惑的问出这句话时,令路知行深感陌生。 也许会在某一个清晨,也可能是傍晚,亦或是半夜醒来,薛宴辞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她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叶知行是谁,更不会记得过去发生过的所有事。 但都没有关系,路知行会自我安慰,只要自己没忘就够了,只要自己都还记得就够了。 见薛宴辞不说话,路知行提示一句,“2017年5月。” “是不是我陪你到成都演出,说要来九寨沟那次?” “嗯,是那次。”路知行有一点儿高兴。 “那我们最后为什么没来?” 薛宴辞还是记不清了,她自己还没意识到这件事,也许她不知道也挺好的。 再有二十年,自己就骗她,说年纪大了,不记事很正常,可她现在才四十二周岁。路知行想着这些事,慢悠悠的答一句,“我们吵架了,最后就没来。” “为什么吵架啊?”她仍旧是一副好奇的模样。 “你穿了一套儒裙,我们去杜甫草堂,然后丢了一支珠钗,就吵架了。” “知行,我们那时候好像总吵架。” 路知行点点头,“嗯,隔一天吵一次,你那时候可爱极了。” “你不烦吗?” “烦什么?”路知行又喂着薛宴辞吃下一口米饭,“我就喜欢看你跟我吵架,闹脾气。张牙舞爪、咄咄逼人,一点儿都不肯让步。” 路知行确实就喜欢薛宴辞那个样子,闹腾极了,生命力旺盛极了。 “那你现在怎么就烦了?” “我现在也没烦,我现在是怕了。” “怕什么?” “好好吃你的饭。”路知行将放在碟子边上,控过油的蒜苗夹到薛宴辞面前的餐盘,“媳妇儿,乖巧点儿,好好吃饭。” 薛宴辞张牙舞爪的,“我又不是叶嘉念、叶嘉硕,更不是叶嘉盛,我才不怕你。” “怕你会再一次离开,也怕你会再一次说「离婚」。” 薛宴辞是真想给自己两巴掌,自己这嘴,怎么就这么欠? “路老师,我现在可能没法儿和你再去九寨沟了,我走不了那么远的路,我也走不了那么多台阶。” “我抱你,一周后我们就去。” “那我们今天去哪里?” “哪也不去,昨晚刚下过雨,潮气太重了。” 路知行还是没能拗过薛宴辞,最终带着她去酒店大堂参加了入夜仪式,学唱了两首歌。她太爱闹了,和一群陌生人在一起唱着祝酒歌又喝了不少红酒。 “小辞?” 路知行循声望过去,立刻反手将薛宴辞从玩闹的人群中拉出来。 “高墩墩?” 酒店大堂的灯光很暗,薛宴辞又确认一遍,确实是高文虹。 “你们也是今天过来的?” 路知行打岔一句,“前几天,明天就回北京了。” “老高,快过来!” “一起吗?”高文虹问薛宴辞一句。 薛宴辞笑了笑,挽起路知行的胳膊,“不去了,他这两天和我闹脾气,我们先回去了。” “哎......”高文虹试图伸出手,“小辞,我也是正好路过这儿......” 薛宴辞走的极快,高文虹这五六年玩的开,玩的花,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但真亲眼看到,还是挺意外的。 “知行,别和高文虹学。”薛宴辞声音低沉,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薛宴辞,你胡说什么呢?” “你不知道,高墩墩小时候是个特别老实的人,心气儿也特别高。”薛宴辞沉默良久,“自从高文虹和鲁厅的女儿结婚,半入鲁家后,整个人就变了,说不上是精神颓废了,还是自我放弃了,整个人全变了。” 路知行捏紧薛宴辞的手腕,“别拿我和高文虹比。” “谁都比不上你,叶先生。” 第250章 愿望 “怎么没看见念念?” 路知行没答话,转身抱着叶嘉盛喝茶去了。 自从章淮津反复说要让章思初入赘薛家,将来和叶嘉念结婚的事,路知行就开始讨厌他这个人了。 “儿子,带弟弟、妹妹去院子里看看咱家的小兔子。”薛宴辞一句话将客厅里三个孩子全使唤走了,直至看着晴姐将三个孩子带出门厅,才转过头收起脸上的笑,“章淮津,以后别再提让我姑娘和你儿子结婚的事了。” “我家儿子配不上你家姑娘?” “我不是这个意思。”薛宴辞板着脸,“章淮津,孩子婚姻的事我跟你承诺过了。孩子愿意,知行同意,我就没有任何意见。但你现在反复说这个事,你就是在给孩子种心锚。” 章淮津闭嘴了,他确实是动了这个心思。他确实是想用时间把自家儿子章思初和薛宴辞的女儿叶嘉念绑在一起,确实是想把章家和叶家绑在一起。 章淮津这么做,倒也不是全为了他自己的私念,更是为了章家的以后。司淼经过这么多年的打磨,也只是能撑起章家生意的一半,在业务这方面,司淼缺乏天赋。 章思初四岁了,怎么看,都是个平庸之辈。远不如叶嘉念四岁时聪慧,甚至连普通孩子的聪慧程度都达不到,太平凡了。 在以后的数十年里,章思初很有可能会成长为一个普通人。等到那个时候,六代人的章家就该完蛋了。 “章章,别在这些地方玩小心眼。”薛宴辞劝一句,“知行现在只是不说,并不代表他没把这些事当回事儿。” “那我去给大哥道个歉吧。”章淮津沉着脸走了,他很清楚薛宴辞这话是什么意思。 叶家的事,只要路知行不点头,谁都别想。而且,路知行已经不高兴了,再折腾下去,明年就别想再来叶家过新年了。 薛宴辞没多说一句话,转身到厨房去看中午都有什么菜了,只留下赵易楠和凌玫坐在客厅四目相对。 吃过午饭,薛蔺祯带着薛启洲、薛启泽到了。原本今年定的是回厦门过年,但半个月前薛宴辞接到通知,春节期间可能会有其他军区领导过来交叉视察工作,一家人就都留在南京了。 南京的年味儿不如北京浓烈,也不如厦门传统,更多的是时髦。 各大演出场所完全买不到票,叶嘉硕盼了半年的话剧,路知行愣是没抢到票,父子俩还因此闹了一场别扭。 不过好在隔壁邻居是文旅口的,送了不少白鹭洲灯会内部参观票过来,可以错开人流高峰期。这才使得路知行把三个孩子哄好了,结果从南小年开始,三个孩子每天晚上都得闹着要去看灯…… 薛蔺祯刚一进门厅,就问,“我们小嘉盛呢?” 叶嘉盛是两家最受宠爱的孩子,薛宴辞疼他是因为他和路知行长得像;叶承樱疼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另一个是因为路知行是故友的孩子;薛蔺祯疼他是因为「叶嘉盛」这个名字是符合薛家起名规矩的,是找师傅看过生辰八字取得。 “爸,您还真是一点儿都不问问我啊!”薛宴辞靠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连起身迎一迎来人都不愿意。 薛蔺祯没搭理自己女儿,只问她,“嘉盛呢?我都俩月没见到我们小嘉盛了。” 项晴见状连忙迎上前去,带着薛蔺祯到卧室去看午睡的叶嘉盛了。 薛启洲、薛启泽将签好的,关于薛家、章家资产重新分配的合同放在茶几上。这也是今年春节要办的一件大事。 下午四点,针对重新分配后的工作交接细节定好具体方案后,章淮津和司淼带着章思初赶回北京去了。不用想都知道,路知行和章淮津应该是在茶室吵过了。 晚九点,薛宴辞刚从书房出来,就看到站在一旁出神的叶嘉念,母女两人之间互相因此差点儿吓到。 薛宴辞靠在门框上等了两分钟,心事重重的叶嘉念都没开口,脸上却写满了不高兴。 “姑娘,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妈妈说。”薛宴辞笑着鼓励女儿一句。 “妈,你明天做什么?” 明天是大年初二,没什么必须要做的事。陈临今天下午打过电话,交叉视察工作安排在初四下午,薛宴辞只需要出面就可以。具体的事,底下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正式恢复工作是初七一早儿,剩下的时间都没安排,但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初三晚上应该会有一个需要夫妻双方一同出席的私下宴请。 “明天上午没有事。下午我和爸爸有一些工作上的事得对一下细节。” “妈妈,明天上午带我出去玩吧?” 听到女儿的要求,薛宴辞有点儿心慌了。叶嘉念并不是一个喜欢和父母出门玩的孩子。 叶嘉念社交能力特别强,虽然每年只在南京待三个月左右,可她在南京的朋友并不少。今年整个寒假也都是和家里在银行口的那两个要好的朋友一起出门玩的,这些事,薛宴辞知道的。 更何况现在是新年,姥爷、舅舅、爸爸妈妈、两个弟弟都在家,她却只提了和妈妈一起出门玩。薛宴辞有点儿担心了。 “好啊!”薛宴辞笑着揽过女儿的肩膀,“姑娘,你想去哪?妈妈都陪你去。” “鸡鸣寺,可以吗?” “那我们得早一点出门。”薛宴辞反复观察着女儿的神色,并没能找出任何不妥之处。 “那我们七点出门吧。”叶嘉念说完话就回自己卧室去了。 尽管只能看着女儿的背影,薛宴辞也知道叶嘉念在转身的那一刻长舒了一口气。作为母亲,作为妈妈,薛宴辞自感太失职了。叶嘉念心里这事应该已经压她很久了,作为妈妈,却一直都没有发现,薛宴辞真想给自己一巴掌。女儿长大了,比小时候更会藏事情了。 “知行,最近姑娘有跟你说什么吗?” 路知行很不解,“说什么?” “姑娘想要我,明天陪她出去玩。” 路知行躺在床上想了好半天,语气幽怨,“还不是因为章淮津这一两年总提让他那儿子入赘薛家,和咱家姑娘结婚的事。” 薛宴辞不再多问,如果真是因为这件事,那罪魁祸首就是她这个做妈妈的。 凌晨五点,薛宴辞就起床了,半小时穿戴整齐。路知行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嘲笑她,“瞧你那选男人的烂眼光,现在都牵连到咱家姑娘了。” 薛宴辞将床上的被子抱走扔到卧室沙发上,留给路知行一句,“叶先生,你也是我选的!”转身出卧室门下楼去了。 六点半叶嘉念下楼,七点半母女两人就到鸡鸣寺门口了。因着前天傍晚下过一场零星小雪,黄墙灰瓦很是金陵。八点拜拜结束,薛宴辞挽着女儿一路走到素斋馆。 眼见女儿汤碗见底,薛宴辞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姑娘,妈妈想和你说一件事。” “叶嘉念,不用把你章淮津伯父说的话放在心上,也不用将爸爸和姥爷的承诺放在心上。” “你将来和谁谈恋爱、结婚,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只要对方是你喜欢的人,就可以。以后无论是否生自己的小孩都不重要,孩子和谁姓也都不重要。只要你开心就够了。” 叶嘉念抬起头,“妈妈,真的可以这样吗?”小姑娘鼻子尖翘极了,梨涡浅笑,红色围巾衬得她就和一朵木芙蓉似的。 “当然可以!”薛宴辞眼神坚定,“好闺女,你以后都不用再去想这些事。有妈妈在呢,也有爸爸在,你想怎么样都是你自己的选择,爸爸妈妈会给你兜底的。” “妈,你就不怕我找个坏小子吗?” 薛宴辞偏着头想了一会儿,“也怕的,但妈妈相信你的眼光。” 薛宴辞是真的怕了。 叶嘉念快要十一岁了,她是真怕自己女儿和自己选男人的眼光一样差,选过几个很差的男人。 “妈妈,你拜拜的时候许了什么愿望?” “妈妈希望我的宝贝女儿、宝贝儿子将来可以自由自在。” “妈妈,你猜我许了什么愿望?” 薛宴辞逗逗女儿,“许了什么愿望?” “你猜猜嘛!妈妈!” 叶嘉念自三岁开始,就只一个愿望:爸爸妈妈不要再吵架了,一家人能够一直在一起。 七年了,次次都是这个愿望,别管是生日,还是新年,还是看到流星,或是在挪威看到极光,叶嘉念都是这个愿望,薛宴辞知道的。 “买一匹小马?学业顺利?回北京玩雪?回天津放烟花……” “都不是,妈妈。”叶嘉念兴奋极了,“妈妈,我许愿你和爸爸永远都不会吵架,许愿我们一家人永远都在一起。” 薛宴辞带着叶嘉念将餐碗送到回收处,出了素斋馆的门,给女儿系好围巾,给出她一贯的回答,“好姑娘,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会在一起的。”话锋一转,“但是不要我和爸爸吵架,这有点难。” “那就少吵几次,好不好?” “好!”薛宴辞摸摸女儿的长发,乌黑发亮的,真好。自家这闺女,从三岁就开始操心了,真不容易。 两人赶回家的那一刻,正碰到薛蔺祯在教训叶嘉硕。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叶嘉硕又赖床了,还被姥爷薛蔺祯抓了个现行。 路知行就坐在一旁看着,也不帮儿子说话,任由薛蔺祯在那儿讲大道理。 薛宴辞悄悄伸伸手指头,叶嘉硕就朝她跑过去了,“妈妈,姥爷说我了……” “薛宴辞……” 薛宴辞才不管爸爸薛蔺祯的怒火,只大声吵嚷,“叶嘉硕是我儿子,就算他有错,那也是我的责任。就算要管教他,那也是我的事!” 路知行见状连忙起身安慰薛蔺祯一句,“爸,小辞最近脾气不好,您别往心里去……” “你们夫妻俩,迟早把孩子宠坏!” “您说得对,回头我一定好好管教……”路知行先是点头哈腰地道歉一番,又仔仔细细说了以后管教薛宴辞和三个孩子的方案,薛蔺祯这事儿才算过去。 安抚好老丈人,路知行转身上楼想要安抚薛宴辞和叶嘉硕,毕竟爸爸薛蔺祯管教叶嘉硕真的太严格了。 谁成想,路知行一开二楼玩具房门,薛宴辞正带着叶嘉念和叶嘉硕在玩马里奥赛车,叶嘉盛攥着满是牙印的苹果,啃得卖力…… 第251章 赔我 “路知行,过来接我一下。” 路知行瞧着仅两秒的通话记录,深知薛宴辞应该是遇到事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称呼过自己「路知行」了。 更为重要的是,春节初三那场私人宴会上,有好几个平日里从未见过的人,后来比对过两遍系统也没能找到。 路知行快速将书桌上的文件全部锁进保险柜,立刻下楼敲了大伯母魏黎的房门,请她务必将三个孩子都带在身边。又给陈让打了电话,请她立刻接手家里四周的监控权限。 三月的北京糟糕透顶,雾霾、灰尘、脏雨,全落在了薛宴辞身上。她费了多大劲儿才从桌上下来,才能走到门口台阶处,路知行在她风衣下摆处、右侧袖口处,看见了。 平日里耀武耀威的人儿,今日只剩下破败,只剩下干透了的红褐色血迹。 “谁做的?” “赵季平。” 路知行脱下外套裹了薛宴辞上车,并没有回颐和原着,也没有回国旺胡同。转而跨城回了天津,回了和康名邸。当晚就将接她回家的车、两人穿过的衣服、鞋子交给陈礼处理掉了。 又过了一天,医药股票大跌,赵季平跳楼了。 那天晚上,薛宴辞什么也没做,任由自己在浴缸里泡了一整晚,路知行无数次尝试将她捞出来,可都失败了。 不过好在薛宴辞身上没有任何伤口,那些血迹也不是她的,路知行也就由着她去了。 薛宴辞再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了。 当卧室被阳光填满的那一刻,当一道白光映照在她手腕上时,她只抬起手反复看过一遍。五个指头可以动,腕关节也可以动,伸手、握拳的动作也都没有难度。 这只右手比想象中恢复得更好,这只左手有望可以代替右手的全部功能,包括持械、持枪。 薛宴辞起床站在窗前打电话给陈礼,想要赵季平和陈芳的资料。可陈礼却说,叶先生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听到卧室有说话声,路知行连忙推门进来,却只得到一句厉声问询,“你去哪了?” “厨房,做饭。” “路知行。”薛宴辞缓缓转身,双眼布满血丝,紧攥着拳头,“你少管我的事。” “晚了,已经管完了。”路知行语气平缓,着一条挺括的黑色西裤,一件黑色衬衣站在门口,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闪闪发亮。 “你知不知道,我想要你干干净净的。” “你现在这样,你是想做什么?你想把自己搞成什么样?” “你非得卷进这个肮脏的圈子,搭上你自己一条命,毁了你的声誉,你才肯罢休?” 二十一年,薛宴辞生平第一次动手打了路知行。这一巴掌落在他左脸上,瞬间就红肿了,他的眼镜也落在地上了。 咫尺之间,薛宴辞看不清路知行的眼睛,也看不清他的心,更看不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二十一年,薛宴辞从未想过路知行会动用他手里的控股资源去逼死一个赵季平,而且仅在两个轮回期间就做了如此大的一个拉升,就把事情处理完了。 “你别管。”路知行扔下三个字,转身出了卧室,笑着回厨房去了。薛宴辞这是恢复好了,打人的力道可真够大的。 “回来。” 路知行又回来了,顶着半张红肿的脸。只在转身之间就又换上严肃的表情。 “你找谁做的?” “爷爷留了人给我。”路知行口中的人,可不是单单某个人,而是自薛宴辞报考了临床医学,自叶承明创办了通纳生物之后就埋下的人、埋下的账户。 发展到今天,已有二十年了。 “陈礼怎么知道的?”薛宴辞问一句。 “我让陈礼这么和你说的。” 路知行这两句话,彻底惹怒了薛宴辞,“你犯的哪门子病?” 爷爷薛安厚留了人给路知行这件事,薛宴辞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但大体上,她还是能摸得清的。 陈礼是陈青要的闺女,叶家那桩陈年旧事就已经够拖累陈家了。五年前,事情好不容易了了,陈家能安稳了,现在又扯到这件事里,薛宴辞没法儿和陈老爷子交代。 “薛宴辞,我没犯病。” “爷爷留人给你,是让你做这些事的?你脑子去哪了?”薛宴辞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路知行,我请了爷爷教导你,又请了大伯教导你。我自己又花了这六年教你,你就这么莽撞?” “陈家为叶家做得已经够多了。我欠陈家一条命,你不知道,是吗?”薛宴辞的反问句句扎在路知行心上,痛苦极了,“你想没想过陈礼一旦因为这件事出了意外,我怎么跟老爷子交代?你怎么跟明安交代?” 薛宴辞人生遭遇的第一次意外是场车祸,护住她的那个人,正是陈让、陈礼、陈临的母亲。 那一年,陈临才九岁。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陈青要将自己家三个闺女全部送到叶承明手下,既是学做事,也是为了能保护她们的性命。 这么多年过去,陈家的三个孩子和叶家的孩子早都是一样的了,这是人人心里都明白的事。而且,叶家所有的核心生意,陈家三姐妹也都是有参与的。“薛宴辞,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也明确告诉你,你就是我的命,谁都甭想伤害你。” “至于陈家,你太低估你的长辈了,你也太低估你的亲姐妹了。老爷子拿你当自己的女儿,你觉得你出事了,他心里会好过,是吗?” “你以为大家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 “在你眼里,在你心里,你把我们这些人当什么了?” 路知行这番质问憋在心里已经有七八年了。从陈礼告诉路知行,薛宴辞在青海腰间那一刀是替她挡的;从薛宴辞在厦门计划将所有人摘出去,由她自己开车…… 路知行就知道,薛宴辞的底线是放弃她自己,保全身边所有人。她从没有想着让别人帮她,更没有想过和所有人同舟共渡。 “薛宴辞,自信点,你教了我六年,我没那么莽撞。” 确实,路知行这件事做得,一点儿都不莽撞。就算是查到他了,也只能用「恶意拉升股价」这个小名头警告一下。事实上,根本就赖不着他,和他也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你最好把爷爷、姥姥还有大伯留给你的人藏好了,让我这辈子都发现不了。否则,我知道一次,就打你一巴掌。” “你根本就不心疼我,你也不爱我。” “你只知道给我铺路,把我捧在高处,让我活得顺利,过得开心,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也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也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 “薛宴辞,你就是一个冷漠无情的人,你让我跟着你,我跟着你十二年。你一点儿都不知道我有多想护住你,你一点儿都不知道我每次看你涉险,我有多难过。” “你就是不爱我,也不心疼我,你从没考虑过我有没有真的开心,真的高兴。” 薛宴辞瘫坐在沙发一角,翘着二郎腿,“路知行,你再跟我闹脾气,我会再给你一巴掌。” “你打死我算了。”路知行一点儿都不肯示弱,“薛宴辞,你只知道让我活得干净,但你永远也猜不到,从我知道你是谁的那一刻,我就想要和你一起堕落。” 路知行确实是这么想的。 十九岁的薛宴辞虽有抱负和野心,但她的那些行为、手段,做事风格都是十分偏激的。这些事,路知行是知道的,也是明白的,更是理解的。 他长她三岁,也不是白长的。那一年遇见她,无论什么事,她都在疯狂折腾,折腾完就想毁灭一切。包括在床上,也是如此,从那天之后,路知行就害怕了。 “你诅咒我?”薛宴辞斜着眼睛,“我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我凭什么要堕落?” “路知行,你别在这犯蠢。” 她从没用「蠢」这个字骂过他,哪怕是当年闹到要离婚,也没这样说过。 「聪明」是路知行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东西,薛宴辞知道的。她一向都是舍不得去摧毁、毁灭他的心气儿的。 路知行从门口快速朝薛宴辞走来,弯腰坐到对面沙发上,顶着半张红肿的脸,“薛宴辞,我只想和你站在一起,我想你爱我,我想你心疼我。” “赵季平的事,做的干净吗?” 路知行点点头,“放心。” “跪下,向我保证,你以后都不会再做这些事,向我保证你要一直干干净净的。” 路知行起身离开沙发退回门口处了,义正言辞,“我不要。” “如果你做不到,我们就离婚。”薛宴辞抿着嘴唇,说出唯一能威胁到他的事,离婚。 “薛宴辞,你真以为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吗?”路知行快步走来,跪在地上钳着她的手腕,“你真以为我不会生气?你再提一次「离婚」试试看。” 路知行力道太大了,薛宴辞没能挣脱开,反反复复直至手腕被捏红了,他也没松开她,就那么紧捏着,任由她折腾。 “路知行,答应我,以后别再做这些事儿了。”薛宴辞态度软下来了。她深知路知行是不会答应这件事的,只好想出哄骗他的招数。 “你搞错了,我姓叶,我叫叶知行。” 路知行这一句反驳将薛宴辞逼到崖口,“甭管你姓什么,你今天如果不保证,就别想起来。” “你威胁我?” “对,我就是在威胁你。” 路知行哭起来和家里那个时不时还要喝奶粉的叶嘉盛一模一样,“薛宴辞,求你了,爱我一次,心疼我一次。” “我爱你一辈子,心疼你一辈子,但这事,没得商量。” “那你答应我,以后都不许再涉险。”路知行红着眼睛,“你以后出门必须要配安保,安保人员是谁,得由我来定。” “好,我答应你。” “行,成交。”路知行笑嘻嘻的,脸上还带着泪,丑兮兮的。 “老公,以后都乖巧点。” “薛宴辞,你赔我。” “赔你什么?” 路知行伸手指着自己的脸,委屈巴巴,“你刚才打了我一巴掌,已经肿了,很疼。” 第252章 母亲节 “爸爸,给我钱。” 叶嘉盛小手肉乎乎的,沾满了枇杷汁。 路知行放下手里上个季度三家上市企业的报表,取一张湿纸巾将儿子的手擦干净。这还是叶嘉盛第一次开口问爸爸要钱,但行为却比前两个孩子都更直接。 叶嘉念第一次向爸爸要钱时,装模作样地撒娇了一上午才开口;叶嘉硕第一次向爸爸要钱时,虚情假意地阿谀奉承了一晚上才开口;叶嘉盛可真够直接的,和薛宴辞一模一样,张口就来,趾高气昂的。 “要多少?” “要很多很多。”叶嘉盛虽只有两岁半,却很会花钱,甚至还会自己在网上买玩具。 对于这个事,路知行觉得无所谓,薛宴辞却觉得很骄傲。她经常带儿子出门,给他现金,让他去花。 可现在能现金支付的地方很少,叶嘉盛也没有自己的账户,所以花得并不多。况且家里这几个孩子过生日、新年都会收到特别多,特别大的红包。他们手里的钱,可比路知行钱包里那一点点现金多得多。 路知行弯下腰与叶嘉盛保持平视,“很多,很多,是多少?” “要买一家店。” 路知行将钱包递给叶嘉盛,“去买吧。” 叶嘉盛翻了半天,数了半天,昂着小圆脑袋,“爸爸,不够,再给我多一些。” “没有了,就这些。”路知行确实就这点现金。他也忙到没空儿和儿子矫情这个事,一堆工作摆在桌上,快要将他埋没了。 “妈妈说爸爸有很多钱,说爸爸挣钱就是要给我们花的。”叶嘉盛派头十足,“爸爸,再给我多一些儿。” 薛宴辞自结婚起,就什么都不管了。准确来讲,自从路知行和她在一起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管了。 那时候谈恋爱,路知行原本是想把自己的卡给她,让她花,结果到了最后,却变成了两个人的花销都是从薛宴辞卡里出。 薛宴辞不仅会哄人,还很会骗人。 她说:“路知行,你既跟了我,就该花我的钱。” 他说:“不行,不能花女生的钱。” 她又说:“那你是不想跟我?” 路知行就妥协了,就上当了,就被她骗了。 第一周,薛宴辞需要自己输入支付密码;第二周,她觉得这样很烦,拉着路知行办了一张工商银行卡。一出银行门,她就往新办的卡里分两笔共转了一百万,就这么折腾了四天,第五天,卡被冻结了。 两个人跑去银行折腾半天,也没能立即解冻,只能等十五个工作日。 其实那时候两个人一个月的花销也才不过三十万,完全没有必要一下转那么多钱到卡里。 但薛宴辞说,路知行,你别管我。 路知行确实没法儿管她,薛宴辞有任何想要买的东西,都会直接告诉他,给我买。 其实,路知行都明白的,薛宴辞是为了保护他那颗敏感又脆弱的自尊心。 自从薛宴辞跟着路知行全国各地赶演出后,交通、食宿各项花销都变得特别大,她是不想他在付款时尴尬,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钱都是她付的,才这样的。 三个孩子也和薛宴辞一样,只会直接跟路知行说,“给我买。” 薛宴辞真的是一点事儿都不管。 叶嘉硕三岁那年,迷上了拆奥特曼卡片,拆得家里到处都是,最后路知行受不了了,在叶嘉硕闹着还要买的时候,拒绝了。 可薛宴辞站在一旁,张口就是,“快给儿子买,你赚那么多钱,就是要给我们花的。” 薛宴辞这句话一下就成了两个孩子找爸爸叶知行要钱的最大借口,无论买什么,只要路知行拒绝,他们就会说,“爸爸,妈妈说你有很多钱,说爸爸赚钱都是要给我们花的。” 现在,连这个两岁半的都学会了。 路知行回想着这些事儿,只觉得自己百分幸福、千分好运。薛宴辞给自己的这个家,给自己的这三个孩子,简直可爱的不得了。 “你要很多很多钱,要买什么?” “爸爸,我说过了,我要买一家店,送给妈妈。”叶嘉盛的性格不如前两个孩子温和,但凡是需要再重复一遍的事,脾气就会变得特别大。 几年前,叶嘉念说要买一个花店送给妈妈,这样一年四季都可以送妈妈山茶花。 去年,叶嘉硕说要买一个化妆品店送给妈妈,这样妈妈想要什么颜色的口红就都有了。 可这都是在薛宴辞生日时候的事,现在才五月,买店是要做什么? “还没到妈妈生日,等一等,可以吗?”路知行只想把儿子赶紧哄走,好把手头的工作处理一下。 “不可以,我现在就要。” 叶嘉盛这脾气,完全遗传到了薛宴辞的胡闹、蛮横、不讲理,一点儿都不肯商量。想要什么,就必须得立刻、马上得到。 路知行只好将站在书桌旁的儿子抱起来,放在怀里,柔声和气地问一句,“为什么想送妈妈一家店呢?”如果他不这样做,下一秒,叶嘉盛就得大闹、大哭,很难哄好。甚至还会在薛宴辞到家时告状,等到那个时候,一切就都完了。 “姐姐和二哥说,明天是母亲节,要送妈妈礼物,但我的钱不够买一家店。” “爸爸!爸爸!爸爸!” 路知行在儿子的撒娇声中回过神,十分温和,“好,我们现在就去买一家店送给妈妈。” 叶嘉盛趴在柜台上同周大福的销售理论了半小时,人家也没答应要把店卖给他,才肯作罢。 这个过程必须要有,否则孩子就得一直惦记这个事。有些事,就得是别人来拒绝他,他才信。 就像叶嘉念得被野兽派花店拒绝,叶嘉硕得被娇兰化妆品店拒绝,叶嘉盛也得被周大福金店拒绝一样。 他们才肯相信,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买到一家想要的店,但有钱可以买下店里所有东西这个道理。 叶嘉念买了野兽派所有鲜花送给妈妈薛宴辞,叶嘉硕买了娇兰所有口红送给妈妈薛宴辞,这都还好。可叶嘉盛若是真把周大福所有黄金全买了,明天就该上新闻了。 “儿子,每个柜台,选一件,可以吗?” “不要。”叶嘉盛拒绝得十分干脆,“我都要买来送给妈妈。” “儿子,妈妈一下戴这么多首饰会被压到的,会很重,很累。” 路知行手舞足蹈、夸张地表演了一刻钟,又请周大福的销售拿一块五百克的金条,给两岁半的儿子举了举,终于是讲和了,“那我要两盘子。” 叶嘉盛口中的盘子,指的是周大福向客户展示单件商品的托盘。依照叶嘉盛往果盘里装水果的气势来猜测,路知行拒绝了。 “一盘子。”路知行强调一句。 “爸爸,你真小气。” 薛宴辞有段时间很迷anolo bhnik的高跟鞋,要路知行给她把所有款的所有颜色都买一遍。路知行只拒绝了她一下,说可以先买一部分,等到新的鞋柜做好再买剩下的,她就说,路老师,你真小气。 那模样,和现在撅着小嘴、双手叉腰的叶嘉盛一模一样。 “好好好,买两盘子。” 叶嘉盛这两盘子,只花了一小时,三千万就出去了。大多时间还都被他爬凳子耽误了,这小子在花钱这方面可真是独具慧眼,路知行只站在一旁看着,就知道叶嘉盛买的这些首饰,全都会是薛宴辞喜欢的。 路知行牵着儿子刚出周大福的门,就又返回去买了一只推拉手镯。家里不只有薛宴辞一位妈妈,还有魏黎这位妈妈。 叶嘉念送给妈妈薛宴辞一双roy天鹅绒勃艮第高跟鞋。 叶嘉硕送给妈妈薛宴辞一袭zirann丝麻印花灯笼袖连衣裙。 叶嘉盛将首饰盒子一路拖到后厅,打开之后,吓了薛宴辞一大跳,“儿子,你这么有钱的吗?” “问爸爸要了一些。”叶嘉盛可真一点都不心虚。 三千万,叶嘉盛只自己出了八万,这叫问爸爸要了一些?路知行摇摇头,看儿子一眼,他正累得满头大汗,正用一双肉手在挨个拆小抽绳袋子。 “儿子,你应该再给妈妈买一个保险箱的。” 叶嘉盛转头,“爸爸,给我钱。” 薛宴辞试完女儿送的高跟鞋,又换完儿子送的裙子,才开始试戴这一箱首饰。半小时过去,她也只不过才试了三分之一,光是耳饰,就已经将她耳朵磨红了,“儿子,妈妈累了,以后每天都戴一件,慢慢试,可以吗?” “妈妈,你快些试,都试完了,我再给你买。” 薛宴辞摸摸儿子的头,只答一个字,“好。”她从舍不得让孩子失望,也一样舍不得让路知行失望,毕竟他此时正站在一旁看笑话。 “大伯母,这个送给您。”薛宴辞打开盒子,是一条珍珠项链。 “大伯母,这个送给您。”路知行打开盒子,是一只推拉手镯。 “我给您戴上。” “大伯母,你喜欢我的礼物,还是喜欢知行的礼物?” 魏黎打个岔,“都喜欢的。” “不行,只能选一个。”薛宴辞很喜欢在父母、长辈面前搞这种非死不能活的选择,“选嘛、选嘛......” “知行的吧。”魏黎笑呵呵地答一句。 薛宴辞瞪大眼睛,以示她的不满,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更高兴。她就喜欢看两家人里所有长辈都喜欢路知行这个人,喜欢路知行送的礼物,喜欢他超过喜欢自己。 ...... “媳妇儿,我有事想和你说。” 薛宴辞放下手里的书,转身揽路知行到怀里,“想妈妈了?” “嗯。” “我也很想她。”薛宴辞亲过路知行的额头,又悄声重复一遍,“我也很想妈妈。” “宴辞,我不是一个特别好的人。” “我不许你这么说。” “或许没有我,妈妈就不会离开得那么早了,事情也会有别的转机。” 薛宴辞抬手捏了捏路知行的耳垂,宽慰他,“别胡说,没有你,叶嘉念、叶嘉硕、叶嘉盛就没有爸爸了。” “妈妈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放弃你,但她从来都没这么想过,也没这么做过。妈妈比谁都更希望你能生活得顺利、平安、健康。” “妈妈选择离开,有她自己的考量,也一定是她仔细想过之后才作出的选择。” “知行,不要怪自己,也不要怪妈妈。妈妈比任何人都更爱你,她也做了她认为最好的选择,她尽力了。” “媳妇儿,我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路知行很平淡,既没有哭,也没有闹。 关于周锦闻用自己离开换取儿子一世平安这件事,路知行一直都没法接受,时至今日也是如此,薛宴辞都知道的。 薛宴辞起身拉着路知行去到书房,打开相册给他看,周锦闻所有的照片都在这了。这本相册路知行看过无数遍,可他脑海里关于妈妈的记忆却越来越少了,面容也越来越模糊了。 “好想看看七十岁的妈妈是什么样子的。” “再有三十年就看到了,别着急。”薛宴辞笑着安慰他一句。 “什么?” “知行,你和妈妈长得超像,你现在的样子就是妈妈四十岁的样子,再有三十年,你就可以看到妈妈七十岁的样子了。” “抱我。” 第253章 母亲节-2 薛宴辞将路知行搂在怀里,关于周锦闻,他从未与她说过。这件事,埋在他心里四十年了。 “老公,我们回卧室去,我想睡觉了。”薛宴辞攀上路知行的脖颈,跪坐在他怀里,想他抱自己回卧室床上去。 路知行并不是一个多么坚强勇敢的人,更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他一样有自己的心事,有自己的情绪。只不过他从不将这些示与外人,他只会给她看。而这一场自我剖析,自我坦白,薛宴辞已经等了二十年。 “知行,不是你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也不是你记不清和妈妈之间的事了。是你和嘉念、嘉硕、嘉盛之间的故事越来越多,相较之下,就有了变化。其实,还是和以前一样的。” 路知行朝薛宴辞怀里钻了又钻,轻声细语地,“妈妈如果还在,肯定会特别喜欢你和孩子。” “妈妈会不会喜欢咱的姑娘和儿子,我不知道。但妈妈肯定会特别喜欢我,毕竟我这么漂亮,这么聪明,这么有眼光。” 路知行哭了,“妈妈会喜欢你和孩子,超过喜欢我的。”湿热的眼泪浸透薛宴辞胸前的皮肤,滚烫且沉重,豆子大的眼泪啪啪的落个不停。 “那你完蛋了,老公。”薛宴辞将他抱得更紧些,贴在他耳边,“我会和妈妈告你的状,让妈妈打你。” 路知行吸着鼻子笑了一声,“说说看,都有什么状?” “那太多了。”薛宴辞兴致高涨,“我要告诉妈妈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车里、家里,也不相信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还要告诉妈妈你不去美国找我,还不和我坦白。” “最重要的是要告诉妈妈,你抱了别的女孩子,让妈妈把你胳膊打断,接好,再打断。” “还有呢?”路知行带着沉重的心情问一句。 薛宴辞抬手刮刮路知行高挺的鼻梁,逗他一句,“还有你今天纵着叶嘉盛花了三千万。” 三千万,放在路知行手里,放在叶家,算不上什么,连颐和原着这套房子一个季度的维护费都不够。但三千万也一样不是笔小数目,尤其是花三千万买一堆黄金首饰这事,有点儿滑稽了。 路知行和薛宴辞从不限制孩子的零花钱,更不会阻止孩子花钱,但最起码的物有所值,还是有要求的。 “宴辞,我想和你说说我小时候的事儿。” “我记事很早,路邑章经常半夜回家,他清醒的时候会去看周锦阑,喝醉酒就会来找我妈妈。每一次,周锦阑都会过来吵闹。” “每一次都会摔东西,大多都是茶杯,水壶。有一次没清理干净,划破了我的脚,流了很多血,妈妈因此带我回了姥爷家里。” “在姥爷家里那半年,是我遇见你之前,过过最好的日子。每晚都可以在妈妈怀里睡觉,上桌吃饭,有玩具,有很多书看。” “后来有一天路邑章找过来了,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但当晚我和妈妈就又回到路家了,那天我第一次见到路家爷爷,他并不喜欢我和妈妈,他更偏爱路知炅和路知昂。” “但也因为他,我和妈妈的日子比以前好过了一些儿,不会有喝醉酒的路邑章半夜过来敲门,也不会有满地的玻璃渣子。” “就这样到我两岁半,妈妈生日。我想给妈妈买一个礼物。我想去找姥爷要一些钱,可我不认识回姥爷家的路。” “因为路邑章很久都没有找过我和妈妈的麻烦,也因为路家爷爷教训过路邑章很多次,他对我和妈妈的态度逐渐有了改变。甚至会在闲暇时间带我到院子里散步,问我生活状况怎样。” “所以,那天,我做了人生中最愚蠢的事。我在客厅问路邑章要钱,他问我要钱干什么,我说要给妈妈买生日礼物,他拒绝了。” “其实他是喜欢妈妈的,他会在醉酒后和妈妈说一些生意场上的事,说他的艰辛,说他的困境。但妈妈是恨他的,所以每一次都是以争吵、摔杯子结束。” “半年后,妈妈去世了。没多久,姥爷就住进医院,不省人事了。从那时候起,我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亲人了,也没有家了。” “我每晚都躺在妈妈睡过的床上做噩梦,也一整晚一整晚的哭,但我不敢出声,路知炅和路知昂会过来打我。” “妈妈去世后,每年年底给妈妈送周家股份分红的那个阿姨,就会把钱存给我,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妈妈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那张卡的名字是那个阿姨的,妈妈在阿姨那里给我存了两百万。” “我不敢动那些钱,也不敢花,生怕会被周锦阑发现。就这样熬到小学毕业,终于读初中了,我开始住校。等到寒暑假,就去养老院陪姥爷住。” “再后来,读大学了。天津大学的宿舍一年四季都可以住,再也没有寒暑假要搬走的问题了,这一住,就住了六年。” “宴辞,2016年的年底,我生病,你带我回家,你要我搬去和康名邸住,那时候我特别难过也特别高兴。在那天之前,我只是好喜欢你,好爱你。可那天你留我在家,你自己走了,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儿离开你。” “我想你在我身边,想你照顾我,想你抱我,想你喜欢我,想你爱我。” “在天津大学第一年,明安拉着我去音乐社团。当晚,我发现自己好像可以借此谋生,所以组了乐队,第一次动了妈妈留给我的钱,以此去赚更多的钱。” “但我好像并不知道该如何花钱。” “那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前十八年,没有花过钱。但我特别想赚钱,所以就一直努力赚钱,好像总觉得有足够多的钱,就可以给妈妈买生日礼物了。” “其实,我是舍不得花钱。我妄想钱足够多,妈妈也许就回来了,我就可以买一堆礼物给妈妈了。” “我们认识的第二天,你买了几十万的衣服送给我,我觉得这样特别不好,和你大吵一架。” “后来,我们谈恋爱了,你又不想要花我的钱,我特别挫败,特别难过。我一直都在反思是不是自己不会花钱这件事,影响到了我对你的看法。” “那你还给我买五千万的钻戒和婚戒?”薛宴辞抽出左手,满是划痕的婚戒在灯光下依旧熠熠生辉。 “不一样的,宴辞。”路知行起身抱薛宴辞到怀里,亲过她的额头,“我见你第一面,就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你,就想把我的钱都给你,你想买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今天儿子过来找我,要我给他钱,他要买一家金店送给自己妈妈,送给你的时候。我其实是在儿子身上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宴辞,谢谢你,给我一个家,让我有女儿,有儿子。让我成为爸爸,让我拥有你。” 薛宴辞默默听完这些事,突然从路知行怀里探出半个脑袋,“老公,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儿。” “什么?”路知行问一句。 “妈妈如果一直都在,我和你可能二十岁的时候就结婚了。” “薛宴辞,你二十岁那天,我想去找你,和你结婚的,只是我太懦弱了,没敢去。” 薛宴辞咬了路知行肩膀一口,奚落他,“你个胆小鬼。” “我才不是胆小鬼。”路知行很是神气,“我是想着你还在上学,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可以遇到更好的人,我不想你贸然进入婚姻。” “你就不怕我和别人结婚了?”她亲上他的嘴唇,疯狂索要。 薛宴辞生气了,她不仅不能忍受路知行身边有其他女性,更不能忍受路知行在心里想过让她和别人在一起生活。她就是这样自私,也是这样霸道。 “也怕的,但我不是一个很好的人。我怕你太早和我结婚会后悔的,等到那个时候我也舍不得你离开,更没法儿放你走掉。我如果做出什么偏激的事,会伤害到你的。” “宴辞,我想等你长大一些,等你决定要和我结婚的时候,那才是我们结婚的最佳时期。” 薛宴辞才不会去听路知行这些长篇大论,尽管他是在为自己考虑,尽管他说得很有道理,她也不想听,只顾着亲过他的嘴唇、耳后、发梢、喉结...... 路知行太迷人了,四十岁比二十二岁还要迷人。 “别说这些没用的。”薛宴辞趴在路知行心口,戳戳他的腰窝,“按照我的推测,妈妈就应该带你来参加我的百日宴,然后我就把你留在厦门,给我做童养夫。” “薛宴辞,你一个百天的孩子,能做什么?”路知行不再悲伤难过,陪着她打趣,“别胡扯了,媳妇儿。” “拉住你的手,不让你走。”薛宴辞紧紧握住路知行的手,暗示他,“就像这样。” “好,我给你做童养夫。”路知行美滋滋的。 “等我开口说话,肯定第一声就叫你「老公」。” “薛宴辞,你才一百天,你知道什么叫「老公」吗?”路知行侧身将薛宴辞再次放到怀里,他特别喜欢听她胡扯这些事儿,就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你管我呢,我就是喜欢你,就是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占有你的一生。” “好,我留在你身边,让你占有。” “老公。” “嗯?” “没事儿,就是想叫你一声。” “老公。” “嗯。” “老公。” “我在。” “你好无聊,叶先生。” “你想我怎么回答你。”路知行低头亲过薛宴辞的额头,“这样可以吗?” “想要接吻。”她昂着下巴,眼里都是欲望。 “老公。” …… “老公。” …… “老公。” “薛宴辞,你明天上午有三个会,其中两个你都是要发言的,赶紧睡觉。” “哎,你说我明天戴儿子买的哪件首饰比较好?” “那三千万咱儿子只出了八万,剩下的都是你老公我出的。” “你赚钱就是给我和孩子花的,就是给咱家花的。” “对,但不是拿来给儿子,让他给你花的。想给妈妈花钱,得靠他自己挣。” “怎么,你还打算找儿子把那三千万要回来。” “严谨点儿,是两千九百九十二万。” “我那傻儿子,睡觉还穿纸尿裤,就背负了这么大一笔债务。” “你现在老实睡觉,这债就算了。” “又不是我的债,我才不管。” “老公。” “嗯?” “亲我。” “好。” “老公,想占有你。” 路知行笑一笑,薛宴辞这是又没边了,随后抱她坐在腰间,“来吧,占有我吧,媳妇儿。” 第254章 叶嘉念12岁生日 十二岁的叶嘉念身着一身Ariel公主的嘉陵水绿色kuraudia和disney联名公主裙在part of your world中出场了。 六岁半的叶嘉硕拿着泡泡机,三岁的叶嘉盛拎着一串由贝壳、海星、珍珠、羽毛组成的风铃。 叶嘉念从海底世界走来,在七彩斑斓的泡泡中,在声声清脆的风铃声中,在薛宴辞骄傲的眼神中,更在路知行溺爱的眼神里一步一步走到父母面前。 三分十三秒后,路知行的钢琴曲结束了,薛宴辞捧起周大福丝绒礼盒,路知行取出小美人鱼王冠戴在女儿的红发之上。 第一个出现在路知行面前的红发姑娘是在新疆的薛宴辞,路知行第一次给姑娘戴王冠是求婚现场的薛宴辞。 叶嘉念是路知行的第二位公主。 “爸爸,我好爱你。” 薛宴辞打岔一句,“姑娘,你这珍珠钻石冠冕可是妈妈送给你的。” 在和路知行争孩子更爱谁这件事上,薛宴辞一点儿都不肯认输。 “妈妈,我也好爱你。” 薛宴辞抱抱女儿,又拿出一对钻石珍珠耳钉交给路知行给女儿戴好,“姑娘,你比妈妈漂亮!” “你最漂亮。” 薛宴辞转身捧着路知行双颊亲一口,完全不顾在场的一百多人。 上午九点半,叶嘉念收下姥爷薛蔺祯的支票;姥姥叶承樱一套哥伦比亚祖母绿套装,一只镯子,一条项链,一只戒指;奶奶魏黎一套戴比尔斯sprg系列珠宝,一对吊坠耳环、一只蝴蝶戒指,一条项链。 舅舅薛启洲的礼物是海瑞温斯顿无油哥伦比亚钻石手链;舅舅薛启泽的礼物是海瑞温斯顿Loop粉色宝石项链;冯志东爷爷的礼物是一套hers马具;除此之外,叶嘉念还收到了叶家、薛家两百多位工作人员的生日祝福红包。 路知行送给女儿Ariel公主另一套kuraudia和disney联名的粉纱公主裙。 就在众人想看薛宴辞会送给女儿什么礼物时,却发现她正站在十米开外的甜品台旁,悠哉悠哉地在喝可乐。 门厅前的一棵榕树已经长成了一片森林,泰戈尔说:站在池边的蓬头榕树,你可曾忘记了那小小的孩子,就像那在你的枝上筑巢又离开了你的鸟儿似的孩子? 你不记得他怎样坐在窗内,诧异地望着你那深入地下的纠缠的树根么? 这首诗歌,薛宴辞第一次听到是在三岁那年夏天深夜,爷爷将整幢房子修缮过后,带着三个孙辈睡在门口台阶上。那天晚上有知了的叫声,有热烈的夏风,还有爷爷的谆谆教导。 薛宴辞掏出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叶嘉念,12岁是我国刑事责任年龄的起点,从今天起,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叶嘉念接过妈妈递来的礼物翻了又翻,没有找到任何惊喜,就如同12岁那一年的薛宴辞不肯相信大伯叶承明真就送了她一本刑法做生日礼物。 事实上,确实就只有一本《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上午十点半,拍完全家福,拍完生日照,薛宴辞上楼换了Ariceli米蓝色格纹高腰裙,涧石蓝色真丝衬衫,下楼想要到冰箱找根雪糕吃时,才发觉所有人都在往外走。 爸妈挽着手在与大伯母说话;大哥、二哥西装革履脚步不停;苏幼凝和陈泊欣带着薛家所有的孩子满目慈爱;路知行抱着儿子叶嘉盛,叶嘉念牵着弟弟叶嘉硕。 爷爷修缮过的薛家老宅超大,一楼只一间厨房、一间仓库、一间茶室,剩余的六百平全是客厅。 一行又一行的人从薛宴辞身旁走过,她手里的雪糕化掉了,他们离门厅越来越近,离薛宴辞越来越远,他们就快要隐匿在门口台阶处的那片榕树林里了。 “小辞!” 薛宴辞循声望去,冯志东递一块手帕给她。 “小辞,把手擦干净,我们该去瞧瞧老爷的礼物了。” 冯志东老了,头发都要掉光了,精瘦精瘦的。身上的西装空荡荡的,不合比例地裁剪,超过手腕的长度,洗到掉色的领带,布满划痕的领带夹,一幕一幕全部印在薛宴辞心里。 “志东叔,你也想爷爷了,是不是?” 冯志东没答话,接过薛宴辞递来的手帕,叠好,装进口袋,弯腰向身旁的人行礼,伸手。 薛宴辞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冯志东每次见到她,都会像现在这般行礼。弯腰,身体前倾,颔首,微笑,缓缓递出右手,手心向下,手背向上。 后来,薛宴辞长大了,明令禁止冯志东再这样做。 可他从没改过一次,次次见面,次次都要向薛家三代以来唯一的小公主薛宴辞行礼。 “二十年了?” “小辞,二十七年了。” 薛宴辞并没有将手搭在冯志东的手腕上,一如二十七年前,握住冯志东的手,同他向前走去,至门厅,换鞋,出门。 原来已经过去二十七年了,薛宴辞是在过完十二岁生日那天,严禁薛家所有人向她行礼的。原来,薛宴辞今年已经三十九岁了。 “妈妈!” 薛宴辞朝路知行怀里三岁的叶嘉盛摆摆手,转身抬手将冯志东的衣领、袖口整理妥当。这身西装是爷爷送给冯志东补办婚礼时的贺礼,那年薛宴辞才一岁,在冯志东的婚礼上踩破了两只气球,吓得哇哇大哭。 叶嘉念在翻看《刑法》,叶嘉硕在玩switch,叶嘉盛坐在安全座椅里拿着泡泡机一顿乱摁,车里全是肥皂水的味道。 路知行打开天窗想要散散味,可车里瞬间就成了蒸笼,六月的厦门太热了。 “妈妈,别人家都是十六岁才办生日宴席,咱家怎么十二岁就办了?” “回头等我见着你曾曾祖父,我帮你问问。” 路知行将车窗关好,对着车内后视镜训斥一句,“叶嘉念,眼睛还要不要了?叶嘉硕,把游戏机放下,今天玩游戏的时间已经超了;叶嘉盛,不许再摁泡泡机了。”随后侧目,看向副驾驶的薛宴辞,“还有你,不许胡说。” 薛宴辞扭头看三个孩子一眼,除了那个三岁的,剩下的两个真乖巧,路知行还是挺有两下子的。 老大和老二上小学前,那真是一个比一个淘,一个赛一个的不听话,一个更比一个会胡闹,但等到开始读小学,突然之间就变得很听路知行的话了。 真神奇。 薛宴辞知道爷爷薛安厚给曾孙女叶嘉念留了礼物,但没想到爷爷送给这个十二岁小姑娘的成年礼竟然是一艘轮船,一艘货运轮船。 闽南的习俗是十六岁办成年礼,但太爷爷将薛家孩子的年龄改在了十二岁。至于为什么,薛宴辞还真得去问问叶嘉念这位曾曾祖父,因为她也不知道。 薛宴辞的十二岁办的很简单,不像叶嘉念这般收到许多礼物,更不像叶嘉念这般被所有人围绕与簇拥。除了大伯送的一本刑法,她只收到爷爷送的一张船票,五天六晚,去了一趟日本和韩国。 那五天,她什么都没做,连船都没下。每天除了到点会有人送吃的到房间,其他时候,薛宴辞都是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晒太阳,看无垠的海水。 潮湿、腥腻、苦涩,毒辣。 第六天下船后,薛宴辞买机票到了北京,同叶承明在书房待了一刻钟,她正式同意接下叶家。 上午十一点,一行人簇拥着叶嘉念走向船头,薛蔺祯取出一瓶扎着丝带的香槟递给孙女。 掷瓶礼起源于古代航海时期,当时航海是一项既艰苦又高危的职业,船员们会将遗言写在纸上放入酒瓶,封口后扔进大海,希望它能被岸边的家属拾到。 后来,为了祈祷家人出海平安,人们创造出「掷瓶礼」,通过摔碎酒瓶来祈祷未来不会再在海上看到那样的漂流瓶,当瓶中美酒飞溅船头,所有驱邪避灾的美好祝愿就都会被实现。 薛家上一次新船下水,行掷瓶礼的重要人士是叶承樱女士。 在儿子薛蔺祯、儿媳叶承樱结婚二十周年,薛安厚送了一艘货运轮船给叶承樱。 “妈,妈妈……”薛宴辞在女儿的招呼声中回过神,望向那瓶墨绿香槟,sALon的,2008年份。 叶嘉念牵过薛宴辞的手,与妈妈同握瓶颈,“妈妈,太姥爷说这艘船是送给小辞和念念的。” 薛宴辞伸手抚过女儿的公主盘发,与叶嘉念一起举起手中的香槟。 爷爷离开的时候,正是薛宴辞和路知行关系最差的那段时间,薛、叶两家所有人都为这段婚姻操碎了心。那时候叶嘉念才两岁多一点,她只说太姥爷告诉了她一个秘密,不许她告诉任何人。 原来,十年,爷爷留下的秘密是这个。 爷爷送了一艘货运轮船给自己,也给自己的女儿。 是给小辞和念念的。 白色绵密泡沫随着掌声溅于栏杆之上,叶嘉念的眼里有蓝色的大海,有洁白的云彩,有立于码头之上的工人,也有站在她身后的家人。 采访、拍照、合影,一应儿的流程,薛宴辞只参加了一半,她着急去找站在人群中的冯志东。 没有谁会比冯志东更清楚爷爷为什么要在未来的十年送一艘货运轮船给自己,给自己的女儿。 船头是绚丽辉煌、光芒万丈,船尾是黯然无光,是一个小姑娘的满腔愤懑。 薛宴辞捏在栏杆上的双手布满青筋,她从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毁了这破烂世界,更想拿把刀去伸张正义,去审判正义。 “小公主,老爷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第255章 叶嘉念12岁生日-2 「小辞,不要哭,更不要生气,也不要去追寻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爷爷就知道你一定能撑到现在。不要再去纠结爷爷没有看到你和知行和好的样子,没有看到你幸福的样子。 从你带着知行闯进书房的那一刻,爷爷就知道,你和知行是不会离婚的,知行会让你过得幸福、快乐。 小辞,放你到叶家这件事,爷爷是深思熟虑过的,现在看来这一步走的很对。从你出生后,从看到你左眉中间有一颗小痣,爷爷就知道,你会带领薛家、叶家走上一条正确的路。 小辞,转身向后看,你的未来就在那里。 爷爷永远爱你。」 薛宴辞笑过,又哭过。 背对着人群,擦干净眼泪和鼻涕,按照爷爷的话,转身向后看去,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有冷焰火、气球、彩带....... 叶嘉念、叶嘉硕、叶嘉盛唤她妈妈,薛航同、薛航舒、薛航谦唤她姑姑,两家的新一辈孩子长得都很不错。 薛宴辞就是薛家老宅门庭前的那棵榕树,她要看着小一辈儿成长为一片森林。 吃过晚饭,路知行陪着女儿叶嘉念给薛家、叶家所有工作人员派红包,薛宴辞拎了叶嘉硕到书房写作业,拎了叶嘉盛到书房读绘本。 薛蔺祯教训薛宴辞大好的日子就让孩子休息一天,玩一玩也没什么的。可薛宴辞只往楼梯口一站,俩儿子就放下手里的玩具乖乖站到她身旁了。 不是薛宴辞不让孩子休息、玩,是路知行定下过规矩,无论当天发生任何事,都必须要完成跳绳、做完家庭作业。 晚九点,路知行带女儿到书房写作业,薛宴辞带叶嘉盛下楼玩识字卡。 整幢房子灯火通明,为叶嘉念这场生日宴准备的蛋糕、酒水、甜品、水果都还摆在客厅桌子上,院子里的展板、舞台、花束也都还在。 薛宴辞将儿子扔给冯志东的爱人帮忙照看,随后跑去厨房端了两盘菜粿、两盘酥肉就出门去了。 十点半,路知行下楼只看到围着茶桌喝茶的爸妈、大伯母、大哥薛启洲、二哥薛启泽。 十一点,苏幼凝带着薛航同、薛航舒、薛航谦在玩《对马岛之魂》。路知行穿过一群人,抱起儿子问话,“妈妈去哪了?” 叶嘉盛趴在路知行耳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妈妈说她去祠堂了,但不许告诉别人,只能告诉爸爸。” 这傻小子平时十点钟就困到要睡觉了,更何况今天早晨六点半就起床了,只在下午睡过两个小时,能守着个秘密,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 路知行将儿子递给晴姐,请她帮忙带去洗澡睡觉。可叶嘉盛黏人的厉害,十分吵闹,张着手,“我要爸爸抱,我要爸爸洗澡,我要爸爸……” “小老三,爸爸要先去接妈妈回来,你可以等一等吗?” 叶嘉盛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还是没抵住困意,闭上眼睛趴在项晴肩膀上睡着了,圆圆的肉脸都挤变形了。 地上五个空酒瓶,三瓶百年之旅,两瓶琥珀拉格,还有两个空盘子。薛宴辞就那么四仰八叉地平躺在一排蒲团上,盖着毯子在翻薛家志。案上摆着一盘菜粿、一盘酥肉,以及未拆封的百年之旅和琥珀拉格各一瓶。 薛宴辞的酒量到底有多大,路知行还真不知道。 她从来就没喝醉过。 只不过今天倒是路知行第一次看见薛宴辞喝啤酒,她以往都是干白和红酒换着来,怎么今天突然换口味了? 这场面若是被爸爸薛蔺祯看见,薛宴辞肯定又少不了挨骂。 路知行整理好头发、袖口、裤脚走进祠堂,取一个蒲团放在地上,点香,拜过薛家祖先。 “喝点儿?”薛宴辞递一瓶未拆封的百年之旅给路知行,手里仍旧捧着薛家志,目不转睛。 他可不敢在薛家祠堂干这些事,例如躺在这儿、例如在这儿喝酒、又或者像薛宴辞这样儿,不点香,不祭拜,只开着灯,在这儿看书。 路知行接下酒瓶放在一旁,捡起地上的发带给薛宴辞绑好头发,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带她回去后,该怎样和爸妈解释她这一身酒味儿。 “志东叔说爷爷那天上午接了一个北京归属地的电话,然后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路知行挪了蒲团到薛宴辞对面,“我安排人去查查看。”随后将她手里的书取下,合好,放回案下。 对于薛安厚摔下楼梯去世这件事,不仅薛宴辞认为不可能,路知行也是一样认为十分不可能。 薛家所有人都保持着常年运动的习惯,虽不像薛宴辞一般天天如此,但每周至少有四次。 爷爷每两周都会去爬一次清源山,他不会脆弱到这种程度的。 爷爷去世那年,爸爸薛蔺祯明里暗里说过很多遍,谁都不许私下去查这件事。二哥薛启泽还因为违反要求,被罚去祠堂跪过两个小时。 “看看这个。”薛宴辞将爷爷留下的信纸递给路知行,起身整理过衣服,端正坐好,望着这一房间的薛家祖辈,她深感自己无能。 路知行看过这封泛黄的手写信,深觉自己愚蠢。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路知行2017年拿路家做了蝉递给薛家这只螳螂;十一年后,2028年,黄雀出现,捕走了螳螂;又九年后,2037年,这件事才被告知给他和薛宴辞。 能做这件事的黄雀,能将薛宴辞和路知行蒙在假象之中的人,只有一个,但也永远也查不到。 “好姑娘,你想怎样做?” “就这样吧。”薛宴辞一脸平静说完话,起身将蒲团垒到墙角,将空酒瓶藏到最后一排牌位左边第三块地砖下的储物格子里。 路知行第一次吃过薛家番薯粥的那天晚上,薛宴辞带他到祠堂,打开这个暗格给他看,那时候里面放的是她用坏的头绳、发夹、秋千坐垫的木头板子、骑马用的缰绳。 自从那年吵架说要离婚后,这个暗格里就只剩下空烟盒和空酒瓶了。 薛宴辞说这是她所有秘密的储存地,是她内心唯一的安在。 确实只能这样了,头顶上那位,就算是有十个薛家加上十个叶家也是撼动不了的。那位,还是个受精卵的时候,就注定是将来的一把手。 “知行,你说一个人已经站在权力的最高位了,他还想要再得到什么呢?” 路知行仰头看看房顶上的灯,不刺眼,也不晃眼,暖橙色的,足以将这间祠堂照得通亮。 “长生不老吧。”路知行哑然失笑,除了长生不老,恒昌永固,还能是什么呢? “叶知行,你说我站在权力最高位,也会想要长生不老吗?” 路知行心口一凉,手里一紧。薛宴辞的这个提议是在开玩笑吗?还是只是日常地聊聊天?还是她真的有了这个想法、有了这个欲望? 她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神色自若,虔诚平静。只嘴角微微上扬,路知行不明白薛宴辞是真的有了这个欲望,还是在嘲讽这一切是如此地可笑。 长生不老?太可笑了! 三比二,赢不了,更不可一战。 核心产业没有,只通过控制进出口,无法匹敌。 …… 路知行将所有可能颠覆的理由一一排列,一一组合,一一思考过后立于薛宴辞左侧,向她行礼,“我愿与君同寿。” 如果薛宴辞真的有了这个心思,那么,自己愿意同她往上再走一走,至于那个既定的失败的结果,自己也愿意同她一起承担,这是叶知行的承诺,是他的「我愿与君同寿」。 “老公,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薛宴辞笑得甜美,也笑的夸张。 “媳妇儿,你冷不冷?” “你觉得我该冷吗?” 路知行收好最后一个蒲团,将毯子握在手里。薛宴辞到底还是薛宴辞,怀揣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理想,横贯西东,明知不可为,却还是非得要为上一为。 他又想起与她初次见面的那个冬天,她瘦瘦小小的,满身疲惫,开口竟然是胸怀大志,那么地与众不同。 “媳妇儿,你冷了我就抱着你,由你在我身上取暖。” “老公,你敢陪我争一争吗?” 路知行对上薛宴辞扬起的眉梢,“那我们就争一争。”随后按下墙上的开关,只剩案上的香火在黑夜里闪着一点点光芒,红亮红亮的。 薛家祠堂在后三院,步行到老宅需要十分钟。只这十分钟,路知行便想明白了一件事,薛宴辞要争得不再是她的理想与野心,她不再伟大了,她成了薛家的女儿,叶家的孙女。 在过去很多时刻,路知行都想让薛宴辞成为这样的人,可她固执,执拗,始终不肯相信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可等到她真的看开了,想明白了,他却后悔了。 我们需要薛宴辞这样的人,她有能力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可她也在一遍又一遍地等待与折磨中没了自己的光彩,普通如一粒尘土。 我们也曾渴望过自己成为火种,但事实上,一根黄瓜连翻三倍价格带来的冲击,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受不住,而他们却只会说一切都在向好。 “大哥,在原定的方案上,再加百分之六。” 薛宴辞坐在椅子上只说了这一句话,饮过一杯茶就上楼去了。对于爸爸薛蔺祯的提问,妈妈叶承樱的不解,哥哥薛启洲的震惊,她一个字都没有解释,也没有回答。 众人问及路知行,他只答一句,“我也不清楚。” 路知行才不会是叛徒,他永远都只是薛宴辞的人,也只会是薛宴辞的人。 “媳妇儿,你怎么突然喝上啤酒了?” “看桌子上摆了,瓶子挺好看的,就拿去喝了。” “媳妇儿,我不喜欢啤酒味儿。” “好,以后都不喝了。” “媳妇儿,和我讲讲爷爷的事儿。” “好,爷爷是......”「小辞,不要哭,更不要生气,也不要去追寻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爷爷就知道你一定能撑到现在。不要再去纠结爷爷没有看到你和知行和好的样子,没有看到你幸福的样子。 从你带着知行闯进书房的那一刻,爷爷就知道,你和知行是不会离婚的,知行会让你过得幸福、快乐。 小辞,放你到叶家这件事,爷爷是深思熟虑过的,现在看来这一步走的很对。从你出生后,从看到你左眉中间有一颗小痣,爷爷就知道,你会带领薛家、叶家走上一条正确的路。 小辞,转身向后看,你的未来就在那里。 爷爷永远爱你。」 薛宴辞笑过,又哭过。 背对着人群,擦干净眼泪和鼻涕,按照爷爷的话,转身向后看去,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有冷焰火、气球、彩带....... 叶嘉念、叶嘉硕、叶嘉盛唤她妈妈,薛航同、薛航舒、薛航谦唤她姑姑,两家的新一辈孩子长得都很不错。 薛宴辞就是薛家老宅门庭前的那棵榕树,她要看着小一辈儿成长为一片森林。 吃过晚饭,路知行陪着女儿叶嘉念给薛家、叶家所有工作人员派红包,薛宴辞拎了叶嘉硕到书房写作业,拎了叶嘉盛到书房读绘本。 薛蔺祯教训薛宴辞大好的日子就让孩子休息一天,玩一玩也没什么的。可薛宴辞只往楼梯口一站,俩儿子就放下手里的玩具乖乖站到她身旁了。 不是薛宴辞不让孩子休息、玩,是路知行定下过规矩,无论当天发生任何事,都必须要完成跳绳、做完家庭作业。 晚九点,路知行带女儿到书房写作业,薛宴辞带叶嘉盛下楼玩识字卡。 整幢房子灯火通明,为叶嘉念这场生日宴准备的蛋糕、酒水、甜品、水果都还摆在客厅桌子上,院子里的展板、舞台、花束也都还在。 薛宴辞将儿子扔给冯志东的爱人帮忙照看,随后跑去厨房端了两盘菜粿、两盘酥肉就出门去了。 十点半,路知行下楼只看到围着茶桌喝茶的爸妈、大伯母、大哥薛启洲、二哥薛启泽。 十一点,苏幼凝带着薛航同、薛航舒、薛航谦在玩《对马岛之魂》。路知行穿过一群人,抱起儿子问话,“妈妈去哪了?” 叶嘉盛趴在路知行耳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妈妈说她去祠堂了,但不许告诉别人,只能告诉爸爸。” 这傻小子平时十点钟就困到要睡觉了,更何况今天早晨六点半就起床了,只在下午睡过两个小时,能守着个秘密,坚持到现在,真不容易。 路知行将儿子递给晴姐,请她帮忙带去洗澡睡觉。可叶嘉盛黏人的厉害,十分吵闹,张着手,“我要爸爸抱,我要爸爸洗澡,我要爸爸……” “小老三,爸爸要先去接妈妈回来,你可以等一等吗?” 叶嘉盛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还是没抵住困意,闭上眼睛趴在项晴肩膀上睡着了,圆圆的肉脸都挤变形了。 地上五个空酒瓶,三瓶百年之旅,两瓶琥珀拉格,还有两个空盘子。薛宴辞就那么四仰八叉地平躺在一排蒲团上,盖着毯子在翻薛家志。案上摆着一盘菜粿、一盘酥肉,以及未拆封的百年之旅和琥珀拉格各一瓶。 薛宴辞的酒量到底有多大,路知行还真不知道。 她从来就没喝醉过。 只不过今天倒是路知行第一次看见薛宴辞喝啤酒,她以往都是干白和红酒换着来,怎么今天突然换口味了? 这场面若是被爸爸薛蔺祯看见,薛宴辞肯定又少不了挨骂。 路知行整理好头发、袖口、裤脚走进祠堂,取一个蒲团放在地上,点香,拜过薛家祖先。 “喝点儿?”薛宴辞递一瓶未拆封的百年之旅给路知行,手里仍旧捧着薛家志,目不转睛。 他可不敢在薛家祠堂干这些事,例如躺在这儿、例如在这儿喝酒、又或者像薛宴辞这样儿,不点香,不祭拜,只开着灯,在这儿看书。 路知行接下酒瓶放在一旁,捡起地上的发带给薛宴辞绑好头发,心里盘算着一会儿带她回去后,该怎样和爸妈解释她这一身酒味儿。 “志东叔说爷爷那天上午接了一个北京归属地的电话,然后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路知行挪了蒲团到薛宴辞对面,“我安排人去查查看。”随后将她手里的书取下,合好,放回案下。 对于薛安厚摔下楼梯去世这件事,不仅薛宴辞认为不可能,路知行也是一样认为十分不可能。 薛家所有人都保持着常年运动的习惯,虽不像薛宴辞一般天天如此,但每周至少有四次。 爷爷每两周都会去爬一次清源山,他不会脆弱到这种程度的。 爷爷去世那年,爸爸薛蔺祯明里暗里说过很多遍,谁都不许私下去查这件事。二哥薛启泽还因为违反要求,被罚去祠堂跪过两个小时。 “看看这个。”薛宴辞将爷爷留下的信纸递给路知行,起身整理过衣服,端正坐好,望着这一房间的薛家祖辈,她深感自己无能。 路知行看过这封泛黄的手写信,深觉自己愚蠢。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路知行2017年拿路家做了蝉递给薛家这只螳螂;十一年后,2028年,黄雀出现,捕走了螳螂;又九年后,2037年,这件事才被告知给他和薛宴辞。 能做这件事的黄雀,能将薛宴辞和路知行蒙在假象之中的人,只有一个,但也永远也查不到。 “好姑娘,你想怎样做?” “就这样吧。”薛宴辞一脸平静说完话,起身将蒲团垒到墙角,将空酒瓶藏到最后一排牌位左边第三块地砖下的储物格子里。 路知行第一次吃过薛家番薯粥的那天晚上,薛宴辞带他到祠堂,打开这个暗格给他看,那时候里面放的是她用坏的头绳、发夹、秋千坐垫的木头板子、骑马用的缰绳。 自从那年吵架说要离婚后,这个暗格里就只剩下空烟盒和空酒瓶了。 薛宴辞说这是她所有秘密的储存地,是她内心唯一的安在。 确实只能这样了,头顶上那位,就算是有十个薛家加上十个叶家也是撼动不了的。那位,还是个受精卵的时候,就注定是将来的一把手。 “知行,你说一个人已经站在权力的最高位了,他还想要再得到什么呢?” 路知行仰头看看房顶上的灯,不刺眼,也不晃眼,暖橙色的,足以将这间祠堂照得通亮。 “长生不老吧。”路知行哑然失笑,除了长生不老,恒昌永固,还能是什么呢? “叶知行,你说我站在权力最高位,也会想要长生不老吗?” 路知行心口一凉,手里一紧。薛宴辞的这个提议是在开玩笑吗?还是只是日常地聊聊天?还是她真的有了这个想法、有了这个欲望? 她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神色自若,虔诚平静。只嘴角微微上扬,路知行不明白薛宴辞是真的有了这个欲望,还是在嘲讽这一切是如此地可笑。 长生不老?太可笑了! 三比二,赢不了,更不可一战。 核心产业没有,只通过控制进出口,无法匹敌。 …… 路知行将所有可能颠覆的理由一一排列,一一组合,一一思考过后立于薛宴辞左侧,向她行礼,“我愿与君同寿。” 如果薛宴辞真的有了这个心思,那么,自己愿意同她往上再走一走,至于那个既定的失败的结果,自己也愿意同她一起承担,这是叶知行的承诺,是他的「我愿与君同寿」。 “老公,别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薛宴辞笑得甜美,也笑的夸张。 “媳妇儿,你冷不冷?” “你觉得我该冷吗?” 路知行收好最后一个蒲团,将毯子握在手里。薛宴辞到底还是薛宴辞,怀揣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理想,横贯西东,明知不可为,却还是非得要为上一为。 他又想起与她初次见面的那个冬天,她瘦瘦小小的,满身疲惫,开口竟然是胸怀大志,那么地与众不同。 “媳妇儿,你冷了我就抱着你,由你在我身上取暖。” “老公,你敢陪我争一争吗?” 路知行对上薛宴辞扬起的眉梢,“那我们就争一争。”随后按下墙上的开关,只剩案上的香火在黑夜里闪着一点点光芒,红亮红亮的。 薛家祠堂在后三院,步行到老宅需要十分钟。只这十分钟,路知行便想明白了一件事,薛宴辞要争得不再是她的理想与野心,她不再伟大了,她成了薛家的女儿,叶家的孙女。 在过去很多时刻,路知行都想让薛宴辞成为这样的人,可她固执,执拗,始终不肯相信自己其实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可等到她真的看开了,想明白了,他却后悔了。 我们需要薛宴辞这样的人,她有能力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可她也在一遍又一遍地等待与折磨中没了自己的光彩,普通如一粒尘土。 我们也曾渴望过自己成为火种,但事实上,一根黄瓜连翻三倍价格带来的冲击,百分之九十的人都受不住,而他们却只会说一切都在向好。 “大哥,在原定的方案上,再加百分之六。” 薛宴辞坐在椅子上只说了这一句话,饮过一杯茶就上楼去了。对于爸爸薛蔺祯的提问,妈妈叶承樱的不解,哥哥薛启洲的震惊,她一个字都没有解释,也没有回答。 众人问及路知行,他只答一句,“我也不清楚。” 路知行才不会是叛徒,他永远都只是薛宴辞的人,也只会是薛宴辞的人。 “媳妇儿,你怎么突然喝上啤酒了?” “看桌子上摆了,瓶子挺好看的,就拿去喝了。” “媳妇儿,我不喜欢啤酒味儿。” “好,以后都不喝了。” “媳妇儿,和我讲讲爷爷的事儿。” “好,爷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