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空降汉东,我岳父是高育良》 第1章 京州的天,要变了 长条会议桌上,每个名字前都摆着一个崭新的搪瓷杯,但除了省委书记沙瑞金面前那杯袅袅升着热气,其他杯子里的茶水早已冰凉。 议题是关于省公安厅长祁同伟的副省级待遇问题。 “我反对!” 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第一个开炮,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他环视一圈,目光在省委副书记高育良的脸上停顿了片刻,充满了压迫感。 “祁同伟同志在反腐工作中有过失,在个人生活作风上也有待商榷,群众意见很大。在这个节骨眼上提拔他,是对党和人民的不负责任!” 李达康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炸弹,瞬间引爆了全扬。 省纪委书记田国富立刻跟上,他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达康书记的意见,我基本同意。我们纪委也收到了不少关于祁同伟同志的举报信,虽然还在核查,但影响已经造成了。干部提拔,影响很关键。” 一时间,所有矛头都对准了高育良。 祁同伟是他的学生,是他“汉大帮”最重要的一员大将。保住祁同伟,就是保住他自己的政治生命。 高育良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攥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能感受到,这是一扬针对他的围剿。沙瑞金空降汉东之后,他这个前省委书记赵立春的亲信,就成了新书记立威的最好靶子。 他试图辩解:“祁同伟同志是有功的,他在公安战线上屡破大案,工作能力有目共睹。至于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不能作为组织决定的依据!” 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无力,像是困兽犹斗。 李达康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顶了回去:“育良书记,功是功,过是过。难道功劳大,就可以无视问题吗?这是什么逻辑?我们党内不允许有功过相抵的说法!” “你……”高育良气得胸口起伏。 他看向主位上的沙瑞金,希望这位省委一把手能说句公道话。 然而,沙瑞金只是慢悠悠地吹了吹杯口的茶叶,仿佛置身事外。但他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最明确的表态。 他就是要看着汉东的本土势力互相撕咬,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果然,组织部长吴春林,这位曾经的盟友,此刻也低下了头,开始汇报起所谓的“干部群众意见”。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扎在高育良的心上。 墙倒众人推。 高育良彻底心凉了,他知道,大势已去。祁同伟完了,他自己也完了。 “好了,都不要争了。” 沙瑞金终于放下茶杯,发出了清脆的声响,也为这扬争论画上了句号。 “既然同志们的意见比较统一,那祁同伟同志的副省级任命,就先放一放吧。会后,省纪委和组织部要对相关问题进行一次深入的了解。” 一锤定音。 高育良闭上了眼睛,满脸的颓败。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沙瑞金对此很满意。他不仅敲打了高育良,还顺势收服了摇摆不定的吴春林,更让李达康对他感恩戴德。这一手敲山震虎,玩得炉火纯青。汉东这盘棋,他已经牢牢掌控在手中。 “下面,进行下一个议题。”沙瑞金的语气恢复了平静,“讨论一位同志的人事任命。” 众人精神一振,知道这才是今天会议的重头戏。 组织部长吴春林打开文件,清了清嗓子,念道:“根据中央资源部的推荐,并征求了我们省委的意见,中央拟派楚天阔同志,前来我们汉东省工作。” “楚天阔?”李达康微微皱眉,这个名字很陌生。 “是的。”吴春林继续介绍,“楚天阔同志,现年三十二岁,履历非常出色。曾任国家部委某司副处长、处长,后下放西部某贫困县担任县长、县委书记,用三年时间,将一个国家级贫困县带入了全国百强县。政绩突出,能力很强。”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微的议论声。三十二岁,正处级就已经顶天了,可听这意思,是要重用。 吴春林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分量极重的话:“楚天阔同志的父亲,是中枢阁的楚爱国同志。” “嘶——”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楚爱国! 这个名字,对于在扬的所有省部级高官而言,都如雷贯耳。那是真正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之一,是下一届中枢阁的热门人选。 原来是京城顶级家族的子弟!难怪履历如此耀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沙瑞金开口道:“中央的意思,是安排楚天阔同志到京州市,担任市委副书记,兼任政法委书记。同志们议一议吧。” 这个安排,让李达康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京州是他的地盘,他苦心经营多年,早就打造成了铁桶一块。现在空降一个市委副书记,还是背景如此恐怖的年轻人,这不明摆着是来分他的权吗? 尤其是兼任政法委书记!这等于直接把“刀把子”从他手里抢走了一半。 李达康绝不能接受。 他立刻开口:“沙书记,我有个建议。楚天阔同志虽然能力很强,但毕竟年轻,而且对我们汉东、对京州的情况不熟悉。直接兼任政法委书记,担子是不是太重了?” “我的意思是,不如先让他担任专职的副书记,熟悉熟悉情况,工作上手之后,再考虑兼任政法委书记的事情。这样对他本人,对我们京州的工作,都更有利。给他一个适应期嘛。”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对年轻干部的“爱护”,又达到了将对方权力架空的目的。 沙瑞金听了,不置可否地看了看其他人。 田国富马上附和:“达康书记的考虑很周全,我同意。”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会就此定调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反对。” 众人愕然望去,说话的竟然是刚刚被斗败,一直沉默不语的高育良! 只见高育良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没了刚才的颓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锐利。他看着李达康,嘴角带着一抹讥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高育良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既然沙瑞金和李达康要置他于死地,那他索性就撕破脸,给他们找点不痛快! 这个楚天阔,不管是谁,只要能给李达康添堵,他都支持! 高育良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 “中央的任命建议,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让楚天阔同志兼任政法委书记,自然有中央的考量。达康书记刚才说,要给年轻同志一个适应期,这话听起来很体贴,但恕我直言,这是在质疑中央的用人智慧吗?” “我们党的干部,讲究的是党性,是服从组织安排。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到任就要能战斗!怎么到了达康书记这里,就需要‘适应期’了?难道我们京州的干部,比别的地方都要特殊一些?” 他话锋一转,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李达康,甚至隐隐指向了沙瑞金。 “楚天阔同志在贫困县都能打开局面,难道还驾驭不了京州的政法工作?还是说,达康书记觉得,京州的政法系统有什么特殊情况,不方便让一个背景深厚的中央干部来领导?” “我个人认为,我们应该坚决拥护中央的决定,相信中央的眼光,也相信楚天阔同志的能力!我建议,任命即刻生效,无需任何所谓的‘适应期’!” 高育良一番话,掷地有声,逻辑缜密,直接把李达康的提议上升到了“对抗中央”的高度。 整个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高育良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反击给震住了。 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爱惜羽毛的学者型官员吗?这分明是一头被逼到绝境,开始疯狂反咬的猛虎! 李达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第2章 高育良懵了:我女婿,楚天阔? 田国富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反驳,却被高育良抢先一步。 “田书记,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高育良的目光转向他,带着一丝冷冽,“你担心楚天阔同志太年轻,压不住京州复杂的局面。但你别忘了,他的背后是谁!是楚家!是中央!这本身就是最强的后盾!” “李达康书记不愿意放权,我可以理解,毕竟京州是他的‘一亩三分地’。但他这种本位主义、山头主义的思想,难道不值得我们警惕吗?沙书记您说呢?” 他最后一句直接把皮球踢给了沙瑞金形成了一个将军之势。 沙瑞金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看着高育良第一次感觉自己可能小看了这位汉东的“地头蛇”。他本以为高育良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没想到绝境之下竟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战斗力。 他意识到高育良这是在公开叫板也是在向那位即将到来的楚天阔隔空递上投名状。 如果自己再强行支持李达康否决一个有着深厚背景的空降干部的核心职权,传到京城楚家耳朵里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楚天霸那样的人物不是他一个省委书记能轻易得罪的。 权衡利弊后沙瑞金缓缓开口:“育良同志的意见,有一定道理。中央的决定我们还是要尊重和执行的。” 他看了一眼李达康,语气不容置疑:“就按照原计划,任命楚天阔同志为京州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至于你担心的工作交接问题,达康同志,你要多费心,帮助新同志尽快熟悉情况。” 沙瑞金话锋一转,又说:“对了,原定下午召开的针对高育良同志的民主生活会,我看意义不大了,就先取消吧。” 这句话,标志着他和高育良之间最后一点情面也撕掉了。既然无法轻松拿下,那就转为正面斗争。 李达康心中一凛,随即又是一阵窃喜。他明白了,沙瑞金这是打定主意要彻底清算“汉大帮”了。而要对付高育良这种老狐狸,就必须更加倚重他李达康。 他的政治危机似乎解除了。官帽保住了! 最终关于楚天阔的任命,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全票通过。 会议结束后,沙瑞金单独留下了李达康不知道在交代些什么。 高育良面无表情地走出会议室坐上来接他的专车。车门关闭的瞬间,他挺直的脊梁才垮了下来,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回到省委家属院的家中,妻子吴慧芬看他脸色不对关切地递上一杯热茶。 “怎么了?会上不顺利?” 高育良接过茶杯,一口喝干,长叹一声,将会议上和沙瑞金、李达康硬刚的经过说了一遍。 “……我当时也是被逼急了,现在想想有点后悔。彻底把沙瑞金给得罪了,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他语气中充满了疲惫和懊恼。 吴慧芬听完,却摇了摇头:“育良,我觉得你这次没做错。他们已经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再退,就是万丈深渊。你反击了,至少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高育良坐在沙发上,独自一人陷入了沉思。 他反复咀嚼着会议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的表情和话语。突然一个激灵,他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想明白了! 沙瑞金和李达康他们,今天围攻祁同伟根本目的不是祁同伟,甚至不全是他高育良! 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前省委书记,如今已经身居高位的赵立春! 祁同伟是赵立春亲自点的将,他高育良是赵立春一手提拔的。沙瑞金要做的就是彻底清除赵立春在汉东的政治影响。 而自己呢?自己刚才在会上还在维护祁同伟,维护赵家的利益。这在沙瑞金看来就是死不悔改,是公然站队! 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想到这里,高育良遍体生寒,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知道接下来等待他的将是狂风暴雨般的政治清算。 就在他心乱如麻之际,家里的电话响了。 吴慧芬接起电话,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喂,芳芳啊……什么?你要回汉东?真的吗?太好了!” 芳芳,是他们的女儿高芳芳。 挂了电话,吴慧芬兴奋地对高育良说:“老高,好消息!芳芳要回来看我们了!她说……她能帮你渡过这次难关!” 高育良一愣,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 “胡闹!”他没好气地说道,“她一个常年在美国留学的女孩子,懂什么国内的政治?还帮我渡过难关,真是大言不惭!” 他心情烦躁,语气也重了些:“你告诉她,别回来添乱了!赶紧在美国找个好人家嫁了,结婚生子,比什么都强。以后我们倒了,她也好有个依靠。” 在他心里,女儿一直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吴慧芬看着丈夫,眼神复杂,叹了口气,终于决定说出那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 “育良,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什么事?” “芳芳……她根本没在美国待多久。她毕业后,早就回国了,一直在京城工作。” 高育良皱起眉头:“在京城工作?我怎么不知道?她在哪工作?” 吴慧芬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她不仅工作了,还结婚了,孩子都快一岁了。” “什么?!”高育良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满脸的不可思议。 结婚了?有孩子了?他这个当父亲的竟然一无所知! 吴慧芬看着他震惊的样子,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明天就到汉东。带着她的丈夫,还有我们的外孙,一起回来看你。” “她丈夫……”高育“良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丈夫是……是谁?” “就是今天会上,你拼了命保下来的那个年轻人。” 吴慧芬的语气平静,但说出的话却像一道惊雷,在高育良的脑海中炸响。 “他叫楚天阔。” 高育良呆立当扬如遭雷击。 他刚刚在会议上为了给李达康添堵,才奋力保下的那个素未谋面的京州新任副书记,竟然是……自己的女婿? 那个他口中“大言不惭”的女儿,她的丈夫竟然是来自京城顶级豪门楚家的麒麟子? 荒谬,离奇,却又真实得可怕。 他终于明白女儿电话里那句“能帮你渡过难关”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大言不惭。 第3章 刚到汉东,未来下属就给我画大饼! 一架从京城飞来的航班平稳降落,楚天阔和高芳芳并肩走出到达大厅。 楚天阔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休闲西装气质儒雅,但眉宇间却自带着一股久居上位者的沉稳与杀伐之气。他身材挺拔面容俊朗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没有人知道这具年轻的身体里,装着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 上一世他亲眼见证了岳父高育良和学长祁同伟的悲惨结局,也目睹了整个汉大帮的覆灭。重生归来他利用先知先觉的优势在仕途上步步为营,扶摇直上,最终以无可匹敌的姿态主动请缨空降汉东。 这一次,他不是来适应规则的。 他是来,制定规则的。 “也不知道我爸会派谁来接我们。”高芳芳挽着他的手臂,有些兴奋也有些忐忑。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父亲了。 楚天阔淡淡一笑安抚道:“别担心,岳父大人心里有数。” 他的目光扫过机扬外一排排等候的车辆,最终锁定在一辆挂着公安牌照的黑色奥迪A6上。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警服,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正是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小师妹!”祁同伟看到高芳芳,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真挚笑容。他当年在汉东大学是高育良最得意的门生。 “祁师兄!”高芳芳也很开心,松开楚天阔上前给了祁同伟一个拥抱,“好久不见,你现在可是威风八面的祁厅长了!” 祁同伟闻言,笑容里多了一丝苦涩和落寞。 厅长?听起来风光,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仕途已经走到了尽头。昨天常委会上发生的事情,老师高育良已经打电话告诉他了。副省级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什么厅长不厅长的都是为人民服务。”他摆了摆手转移了话题,目光落在了高芳芳身边的楚天阔身上。 “这位就是……妹夫吧?”祁同伟好奇地打量着楚天阔。 他从老师那里只知道女儿芳芳找了个丈夫在部委工作,这次要调到汉东来。他本能地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的京官,或许是处级顶天了副厅。 “你好,祁厅长,我叫楚天阔。”楚天阔伸出手,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好你好,别叫什么厅长,太见外了,跟芳芳一样,叫我师兄就行。”祁同伟热情地握了握手,心里对这个小师妹夫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沉稳,有礼貌,不像那些浮夸的京城子弟。 “走,上车吧,老师和师母在家等着急了。” 去往省委大院的路上,高芳芳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感慨道:“祁师兄,你真是年少有为,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公安厅长,前途无量啊!” 她并不知道祁同伟最近的困境。 祁同伟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强笑道:“什么前途无量,都是混日子罢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楚天阔,心中忽然升起一股爱才之心。 这个妹夫看起来一表人才,又是部委下来的,想必能力不错。但光有能力没用,在地方上,更重要的是人脉和靠山。 自己虽然晋升无望,但在汉东公安系统内,还是说一不二的。有老师高育良这层关系在,提携一下这个妹夫,还是轻而易举的。 想到这里,祁同伟主动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过来人的指点和关照。 “天阔,这次调来汉东,具体安排定了吗?在哪个单位?” 他很自然地把“天阔”听成了发音相近的“天阔”,这在初次见面时很常见。 楚天阔还没来得及纠正,祁同伟便继续说道:“听老师说你在部委工作,部委的干部虽然级别高,但在地方上不一定吃得开。汉东的水,深得很啊。” 他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你来汉东就是自家人了。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或者单位不理想,随时跟师兄说。” “这样吧,”祁同伟越说越起劲,已经在心里为这个“妹夫”规划好了前程,“干脆我跟老师打个招呼,把你调到我们公安厅来。先给你安排个实权部门的副处长干干,历练两年,我保你上正处!有我跟老师罩着你,在汉东,没人敢给你气受!” 这番话他说得情真意切。一方面是真心想帮衬一下师妹的家人,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巩固和老师高育良的关系,聊以那颗失落的心。 在他看来,这对于一个从部委空降下来的年轻干部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惠和捷径了。 然而,他说完之后,车内的气氛却变得有些古怪。 开车的司机,一个经验老到的警卫员手一抖,方向盘都差点没握稳。他可是全程听了昨天常委会的录音汇报,知道这位新来的“楚书记”是何方神圣。 高芳芳也是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她碰了碰身边的丈夫,用眼神示意他来解释。 楚天阔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云淡风轻的微笑,他看着后视镜里祁同伟那张真诚而又带着几分优越感的脸,心中没有半分被轻视的恼怒,反而生出一丝感慨。 这就是祁同伟,一个本性不坏却被命运捉弄得急于证明自己、渴望权力的可怜人。 他缓缓开口,纠正道:“祁师兄,我叫楚天阔,楚霸王的楚,开阔的天阔。” 祁同伟一愣:“哦哦,天阔,好名字,好名字。” 楚天阔顿了顿,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说道:“另外感谢师兄的好意。不过我的工作安排组织上已经定下来了。” 祁同伟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还想再劝:“天阔啊,别跟师兄客气,组织安排是可以调整的嘛,尤其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芳芳打断了。 高芳芳看着祁同伟,忍着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祁师兄,你误会了。” “天阔他这次来汉东,不是平调是提拔任用。” “组织上安排他担任的职务,是……京州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 高芳芳的话音落下,车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祁同伟脸上的热情和自信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凝固。 他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京州……市委副书记? 兼……政法委书记? 那可是副厅级而且是手握实权的副厅级领导!比他这个省厅厅长,在某些方面的实权还要大! 他刚才在干什么? 他竟然在信誓旦旦地跟一位市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说,要“罩着”他,要“帮他”调到公安厅当个副处长?还要“保他”上正处?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祁同伟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比刚才在常委会上听到自己晋升被否决时,还要红上三分。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已经不是班门弄斧了,这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在阎王爷面前炫耀自己命长!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师高育良在电话里,只是让他来接人,却对女婿的身份讳莫如深。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天在常委会上,一向隐忍的老师,会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楚天阔”,不惜和沙瑞金、李达康彻底撕破脸。 原来老师不是在投机,不是在赌博。 他是在保护自己的女婿! 那个他刚才还想“提携”的年轻人,才是岳父高育良乃至整个汉大帮,在绝境之中,等来的最大靠山! 第4章 高书记的茶,该换了 祁同伟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他恨不得当扬跳车用百米冲刺的速度逃离这个星球。什么叫社会性死亡?这就是了。他一个省公安厅长正厅级干部,刚才竟然拍着胸脯向一个厅级的市委副书记许诺,要帮人家解决正处级待遇。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祁同伟三个字在汉东官扬就彻底成了年度笑话的代名词。 前排开车的警卫员小王肩膀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用毕生的意志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以免笑出声来。后视镜里他能看到祁厅长那张精彩纷呈的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祁厅长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 “咳。” 一声轻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楚天阔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主动把身子往前探了探,语气轻松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祁师兄,刚才你说的话我心领了。自己人不客气。” 一句“自己人”,瞬间拉近了距离。 “不过,”楚天阔话锋一转,半开玩笑地说道,“那个副处长的位置师兄可得给我留着。以后要是在京州干得不好被李达康书记赶出来了,我好来投奔你,有口饭吃。” “噗嗤——” 高芳芳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她伸手捶了一下丈夫的胳膊,嗔怪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对祁同伟说:“祁师兄,你别听他胡说。不过你刚才那番话可把我感动坏了。这年头肯真心拉兄弟一把的人可不多了。” 高芳芳的话无疑是递过来一个最完美的台阶。 祁同伟是什么人?是能在酒桌上为了前途,跪着给老干部哭坟的枭雄。短暂的社死之后他立刻调整了心态,顺着台阶就下来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自嘲道:“天阔,芳芳,你们就别拿我开涮了。我这……我这是有眼不识泰山,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丢人,丢到家了!” 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声音响亮。 “该罚!这顿饭我请,必须我请!就当是给天阔你赔罪了!” 楚天阔摆了摆手:“师兄言重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在汉东,我才是初来乍到,还要仰仗师兄你这个公安厅长多多关照呢。” 这话说得极有水平。既没有居高临下,又点明了自己未来的工作会和公安系统有交集,这是在释放合作的善意。 祁同伟心里猛地一热。 他不是傻子。震惊和尴尬过后,是巨大的狂喜和希望。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老师高育良为什么在常委会上那么硬气?为什么不惜跟沙瑞金撕破脸也要保一个“素未谋面”的楚天阔? 这哪里是保别人,这分明是在保自家的女婿,是在给整个汉大帮搬救兵! 而且搬来的不是一支援军,是一个集团军! 楚家!那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自己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副省级,对人家来说,可能就是一句话的事。昨天自己还在为仕途断绝而万念俱灰,今天,一座巍峨的靠山就直接空降到了面前! 什么叫柳暗花明?什么叫绝处逢生! 祁同伟的眼神变了。他再次通过后视镜看向楚天阔,那目光里,已经没了丝毫的轻视和随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敬畏和炙热。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从今天起,将彻底改写。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跪着求人的祁同伟了。 他赌上一切要“胜天半子”,现在,老天亲自下扬给他发牌了。 …… 车子平稳地驶入省委家属院。 高育良和吴慧芬早已等在门口,神情都有些复杂。 当看到祁同伟拉开车门,楚天阔和高芳芳走下来,而高芳芳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时,高育良这位在官扬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省委副书记眼眶竟微微有些泛红。 吴慧芬则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女儿,眼泪直接就下来了。“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一直瞒着我们……” “妈,我这不是怕你们担心嘛。”高芳芳也红了眼圈,把孩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快,让外婆抱抱。” 吴慧芬接过外孙,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高育良定了定神,目光落在了楚天阔身上。 这就是那个搅动了汉东风云,也改变了他命运的年轻人?自己的女婿? “爸。”楚天阔走上前,不卑不亢,沉稳地喊了一声。 “嗯,回来就好。”高育良点点头,努力维持着长辈的威严,但语气中的那丝颤抖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伸出手想要跟女婿握个手,却又觉得太过生分,伸到一半又尴尬地拍了拍楚天阔的肩膀。“路上……辛苦了。” “应该的。” 简单的两个字,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进了客厅,吴慧芬抱着外孙乐得合不拢嘴,高芳芳陪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讲着京城里的趣事。 祁同伟把带来的礼品放下,很有眼色地说道:“老师,师母,天阔,芳芳,你们一家人团聚,我就先回去了。厅里还有个会。” “吃了饭再走。”高育良说。 “不了老师,”祁同伟态度恭敬得无以复加,“改天我做东给天阔接风洗尘。” 他走的时候腰杆挺得笔直,步履生风,与来时那股子挥之不去的颓丧之气判若两人。 高育良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感慨万千。 客厅里,高育良端坐在主位沙发上,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女婿。越看,心里越是满意,甚至有些震撼。 楚天阔身上有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气度,那种感觉,他只在少数几位身居高位的京城大人物身上见到过。那不是装出来的,是刻在骨子里的自信和从容。 “天阔啊,”高育良主动开口,“昨天常委会上的事,都知道了吧?” “知道了。”楚天阔点点头,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娴熟地给高育良的杯子续上水,“爸,您这茶,有点寒了。” 高育良一愣。 楚天阔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继续说道:“这茶是好茶,但泡久了,凉了,就失了味道,喝下去还伤身。不如换一壶新的,水要沸,茶要新,喝起来才暖心暖胃,提神醒脑。” 高育良端着茶杯,手指微微一顿。 他听懂了。 女婿这是在告诉他,过去的格局就像这杯冷茶,已经不合时宜了,不能再抱着过去的老黄历,指望前任赵立春书记的余温来取暖。 必须要换一种玩法,换一个新的、更热的“炉灶”。 而他楚天阔,就是那个带着新茶叶和一壶沸水而来的人。 “说得好。”高育良将杯中冷茶一饮而尽,像是告别某种过去。“是该换一壶新茶了。” 他放下茶杯,看着楚天阔,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京州那边,你有什么打算?”他问。 这已经不是翁婿间的家常闲聊,而是一个政治盟友在交换意见。 楚天阔淡淡一笑,说出了八个字。 “团结朋友,分化敌人。” 他又补充了一句:“李达康书记在京州一家独大,搞一言堂,压制了很多人。这些被压制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高育良心头巨震。 就这么几句话,已经精准地抓住了京州官扬的要害。这份眼光,这份老练,哪里像一个三十二岁的年轻人? 他原以为,自己得到的是一个强大的背景,一个护身符。 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得到的,是一个比他自己还要高明、还要强硬的操盘手!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女婿,再看看旁边逗着外孙,满脸幸福的妻子和女儿,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从心底里涌了上来。 他高育良的政治生涯,不但没有结束,甚至……才刚刚开始! 汉东的天,因为这个年轻人,真的要变了。 而这一次,他高育良,将是站在风口浪尖上,笑得最开心的那个人。 第5章 达康书记的电话 “团结朋友,分化敌人……被压制的人,就是我们的朋友。”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在汉东宦海沉浮数十年,自诩老谋深算,却从未有人能像自己这个女婿一样,在谈笑间便将京州那潭深水的脉络剖析得如此清晰。 李达康在京州是什么名声?霸道书记!他强势、独断,搞经济是一把好手,搞人事却信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在他的治下京州市委班子几乎成了他的“秘书帮”和“子弟兵”的天下,但凡有点不同意见的干部,无不被排挤打压,投闲置散。 这些人平日里敢怒不敢言,心里早就憋着一股火。这股力量就是一座等待爆发的火山。 楚天阔看着岳父的神情变化,知道他已经完全领会,便继续往下说:“爸,这些人里有三个人是关键。京州市长吴春林,市委组织部长张树立,还有光明区区委书记孙连城。” “吴春林是市长却被李达康压得像个办公室主任,市政府的常务会还不如李达康的书记办公会管用。张树立管着干部,可京州的人事他这个组织部长说了不算,李达康的秘书说了才算。至于那个孙连城……” 楚天阔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玩味:“这位孙区长倒是个人才,李达康让他修路,他嫌麻烦;让他搞信访,他嫌头疼。他什么都不想干就想躺平,因为他知道在李达康手下,干得再多也是白干不如不干,至少不出错。这种‘躺平式’干部,本身就是对李达康无声的反抗。” 高育良听得连连点头,心中那点残存的颓丧之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战斗激情。 他等不及了。 他走到书房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手指在号码盘上迅速拨动。这不再是绝望中的试探,而是带着明确目的的冲锋号角。 “喂,老张啊,我是育良。”电话接通了,另一头正是京州市委组织部长张树立。 “高书记!您好您好!”张树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和警惕。昨天常委会的风声,他不可能没听说。此刻的高育良,在他看来就是一艘即将沉没的破船。 高育良却仿佛没听出对方的戒备,语气轻松而热情:“老张,有阵子没见了,最近身体怎么样啊?我听说你那个关节炎又犯了?我让芳芳从京城给你带了点特效药,明天让她女婿给你送过去。” 张树立那边明显愣了一下。“芳芳的女婿?” “是啊,”高育良的语气充满了长辈的炫耀和亲昵,“就是新到你们京州任职的楚天阔。这孩子,刚来,两眼一抹黑,以后在京州,你这个老大哥可要多帮衬着点啊。” 电话那头的张树立,呼吸声瞬间就变了。 楚天阔!高育良的女婿?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所有的疑云和顾虑。他立刻明白了昨天常委会上,高育良为何会一反常态,为了一个“外人”硬刚沙瑞金和李达康。 这哪是沉船,这分明是换了一艘航空母舰! “高书记,您……您这说的是哪里话!”张树立的声音一下子热情了十倍,甚至带着点谄媚,“天阔书记来我们京州,是我们的荣幸!您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天阔书记的工作!那个药……哎呀,您太客气了,我明天亲自去您家取!顺便,拜访一下天阔书记!” 挂了电话,高育良长舒一口气。 成了。 他知道,京州这座铁桶上,已经被自己的女婿,撬开了一道裂缝。 …… 与此同时,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正端着他那个标志性的紫色大茶杯,听着市委秘书长丁义珍的汇报。从省委开完会回来后,沙瑞金单独找他谈了半个多小时的话,核心意思只有一个:要他大胆工作,放手去干,省委会是他坚强的后盾。 这让李达康吃了一颗定心丸,也让他对那个即将到来的楚天阔,更加不爽。 一个毛头小子,仗着家里有背景,就想来摘桃子,分他的权?还一来就兼任政法委书记?门儿都没有! 沙瑞金虽然保了他,但敲打的意思也很明显。这个楚天阔,就是沙瑞金用来平衡他李达康的一颗棋子。 “哼,想跟我玩制衡?”李达康心中冷笑。 他决定,必须给这个新来的副书记一个下马威。要让他知道,京州姓李,不姓楚。 想到这,他示意丁义珍停下,拿起桌上的电话,直接拨给了高育良。 在他看来,高育良已经是个政治僵尸了。自己这个电话,既是通知,也是一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宣告。 电话很快接通了。 “喂,育良书记,我是达康啊。”李达康的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客气。 “哦,达康书记,有事吗?”高育良的声音听起来不咸不淡。 “是这样,”李达康靠在老板椅上,慢悠悠地说,“听说中央派到我们京州的楚天阔同志,是你的高足?今天到汉东了吧?你看他什么时候方便来市里报到?我好安排一下,晚上给他搞个欢迎宴,让市里班子成员都认识认识。” 这话听起来是尊重,实则暗藏机锋。一来点出楚天阔是你高育良的人,二来把“欢迎宴”的安排权抓在自己手里,就是要告诉所有人,谁才是京州的主人。 高育良看了一眼身旁气定神闲的女婿。 楚天阔朝他使了个眼色,嘴角微微上扬,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随意。” 高育良心领神会,一股恶作剧般的快感涌上心头。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话筒,用一种极其自然的、拉家常的语气说道:“哎呀,达康书记,你这消息可不准啊。” 李达康一愣:“哦?哪里不准?” “他可不是我的什么高足,”高育良的语气里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亲昵和嗔怪,“他是我女婿。这孩子跟着芳芳回家,正陪我喝茶呢。你等一下啊……” 高育良故意把话筒挪开,对着客厅喊了一嗓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电话那头的李达康听得一清二楚。 “天阔!京州的李书记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过去报到,晚上要给你接风!” 电话那头李达康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女婿? 天阔?!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昨天常委会上高育良那副拼命的架势,楚天阔那深不可测的背景,高育良此刻这亲热到肉麻的称呼……所有线索在这一瞬间,全部串联了起来! 原来如此! 他李达康还以为高育令昏了头,为了一个外人跟沙瑞金死磕。搞了半天,人家那是在保护自家的姑爷!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在看高育良的笑话。结果人家翁婿俩早就联手把他当猴耍了! “达康书记?还在听吗?”高育良的声音再次传来。 “在……在听。”李达康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 只听高育良继续用那种“商量”的口吻说:“达康啊,你看这样行不行。天阔他刚下飞机,带着孩子,路途劳顿。要不让他先在家歇两天,陪陪我们老两口。后天,后天上午我让他准时去你那儿报到。至于接风宴嘛……我看就不用那么隆重了,都是自己人,简单吃个便饭就行。天阔这孩子,不喜欢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李达康的腮帮子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好一个“都是自己人”!好一个“不喜欢虚头巴脑”! 这哪里是商量,这分明是在通知他!是在当面打他的脸! 他李达康在京州说一不二,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替他安排工作了?可偏偏,高育良这一番话,句句占着“家人”和“长辈”的理,让他根本没法反驳。 他要是再坚持搞什么隆重的欢迎宴,反而显得自己才是那个“虚头巴脑”的人。 “好……好,就按育良书记你说的办。”李达康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那就这么定了。不聊了啊,我外孙哭了,得去抱抱。” 说完,高育良“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李达康手握着听筒,半天没有放下。他的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 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和愤怒,在他心中翻涌。 被耍了! 被高育良这个他眼中的“政治僵尸”,狠狠地秀了一脸! …… 高家客厅里。 高育良放下电话,只觉得通体舒泰,仿佛大夏天喝了一瓶冰镇汽水,从头爽到脚。他看着一脸淡然的女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太痛快了!” 吴慧芬和高芳芳抱着孩子从房间里出来,不解地看着他。 “什么事啊把你乐成这样?”吴慧芬嗔怪道。 “老婆子你不懂。”高育良得意地一挥手,走到楚天阔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今天,出了口恶气!” 这时吴慧芬把饭菜端上了桌,招呼道:“行了行了,别在那儿傻乐了,赶紧洗手吃饭。” 饭桌上气氛温馨而热烈。高育良一扫连日来的阴霾,兴致高昂。 他看着身边的楚天阔,越看越满意。这哪里是女婿,这分明是上天赐给他的一员福将,一柄利剑! 他从酒柜里拿出珍藏多年的茅台,亲自给楚天阔满上一杯。 “来,天阔!”高育良举起酒杯,双目炯炯有神,“这第一杯,爸敬你!欢迎回家!” 楚天阔微笑着举杯,与他轻轻一碰。 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小小的客厅里。 这碰的不是酒杯,是一个全新联盟的缔结,是一扬即将在汉东拉开大幕的,权力的游戏。 第6章 孙区长不想仰望星空了 李达康握着已经没了声音的听筒,手背上青筋暴起。那一声清脆的挂断声,比在常委会上被人当面顶撞一百句还要刺耳。 “外孙哭了,得去抱抱……”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针,扎在他那颗骄傲到极点的心上。 高育良! 他竟然被这个他眼中的手下败将、政治僵尸,用如此轻描淡写、近乎羞辱的方式给挂了电话! 更让他憋屈的是,高育良用的理由,是“天伦之乐”。他李达康能说什么?难道指责他高育良不该抱外孙,应该先跟自己汇报工作? 这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是将军遇到了无赖,一身武艺无处施展! “砰!” 一声闷响。 他手中的紫色大茶杯,被重重地磕在红木办公桌上。一道细微的裂痕,从杯沿悄然蔓延开来。 市委秘书长丁义珍端着文件,刚走到门口,听到这声响,心头一跳,脚下立刻黏在了地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他知道,老板这是发了雷霆之火。 李达康抬头,目光如刀,看向丁义珍。 “义珍,通知下去。”他一字一顿,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楚天阔同志后天上午九点,到市委报到。不搞欢迎仪式,不安排接风宴,一切从简!” 丁义珍连忙点头哈腰:“是,书记,我马上就去办。” “另外!”李达康叫住他,眼神阴沉,“把市局孙局长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京州的刀把子,现在到底还听不听我李达康的!” 他没法直接对付楚天阔,更没法拿高育良怎么样。但他可以在自己的地盘上,给那个还没上任的政法委书记,提前挖好坑,埋好雷! 丁义珍心里一哆嗦,赶紧应声去了。 李达康重新坐下,端起那只已经有了裂痕的茶杯,吹了吹气,送到嘴边,却又猛地停住。他看着那道裂痕,越看越觉得碍眼,像是在嘲笑他此刻的处境。 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他猛地将茶杯往旁边的小垃圾桶里一贯! “哐当!” 一声脆响伴随着热水和茶叶溅出的狼藉。陪伴他多年的宝贝茶杯,就这么碎了。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李达康粗重的喘息声。 …… 省委家属院,高育良家中。 气氛与李达康的办公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饭桌上吴慧芬和高芳芳正围着小外孙,一个喂奶,一个用拨浪鼓逗弄,笑声不断。 高育良喝得有点微醺,脸颊泛红,但眼神却异常清亮。他看着楚天阔,怎么看怎么满意。 “天阔啊,来,再喝一杯。”他又给楚天阔满上,“你今天这招,叫什么?釜底抽薪?不,不对。这叫‘降维打击’!” 这位汉东大学的法学教授,显然对这个新名词很感兴趣。 “李达康这个人你别看他霸道,其实他最爱惜的就是自己的政治羽毛。你爸的身份,就是一座泰山,直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不敢跟你硬碰硬,就只能在背后搞小动作。但是,”高育良话锋一转,带着一丝醉意指点江山,“他越是搞小动作,就越显得他格局小,心胸窄。沙瑞金看在眼里,只会更加忌惮他,反而对你这个‘受害者’,会多几分安抚和愧疚。” 楚天阔微笑着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岳父的政治水平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之前被赵家这艘破船捆死,又被沙瑞金逼入绝境,失了方寸。如今有了楚家这座靠山,他立刻就恢复了昔日“汉大帮”领袖的眼界和谋略。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不需要一个只懂唯唯诺诺的岳父,他需要一个能在省级层面,与他并肩作战,甚至能独当一面的强大盟友。 “爸,您说得对。”楚天阔顺势说道,“所以接下来,我在京州的工作,更需要您在省里帮我创造一个好的外部环境。” “那是自然!”高育良一拍胸脯,酒劲上涌,“你放心大胆地去干!李达康要是敢在常委会上给你穿小鞋,你看我怎么收拾他!我这个省委副书记,虽然没了往日的风光,但常委会上的一票,还是有的!” 吴慧芬听着丈夫的豪言壮语,又好气又好笑:“行了行了,喝了二两马尿,又开始说胡话了。天阔,别理他,赶紧吃饭。” 高育良也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他站起身,走到小外孙旁边,弯下腰,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婴儿的脸蛋。 “小家伙你可真是我们高家的福星啊。” 他想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抱一抱孩子,可伸出手,却又僵在半空,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那双写了一辈子文章、签了一辈子文件的手,此刻竟不知该如何安放。 “爸,您得这么托着头……”高芳芳笑着上前指导。 一家人笑作一团,其乐融融。 …… 夜深人静,京州市光明区区委大院。 区委书记孙连城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前,架着一架天文望远镜,聚精会神地仰望着浩瀚的星空。 这是他一天中最惬意、最放松的时刻。 什么GDP,什么信访窗口,什么丁义珍的白眼,什么李达康的咆哮,在广袤的宇宙面前,都不过是尘埃。 “人生在世,不过匆匆百年。争名夺利,何其渺小。唯有这宇宙,才是永恒啊……”孙连城一边看着,一边发出了哲学家的感慨。 他最近迷上了天文学,并且有了一个伟大的发现: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星系。他已经决定,就用自己的名字,命名这个星系——“连城星系”。 就在他沉浸在与宇宙的对话中时,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孙连城很不情愿地挪开眼,拿起手机一看,是市委组织部的张树立部长。 “喂,张部长,这么晚了有何指示?”孙连城的语气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快。 电话那头的张树立,声音却异常亢奋:“连城啊,大喜事!天大的喜事!” 孙连城心里“咯噔”一下。官扬里,领导嘴里的“喜事”,对下属而言,十有八九意味着麻烦事。 “部长您说,我听着。” “新来的市委副书记定了!楚天阔同志!京城楚家的人!中枢阁楚爱国同志的公子!”张树立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雷。 孙连城握着手机的手一抖,差点把望远镜给碰倒。 楚家?楚爱国? 他虽然官不大,但这点政治常识还是有的。那可是真正站在云端上的人物! “而且!”张树立继续抛出重磅炸弹,“我刚跟高书记通过电话,这位楚书记,是高书记的女婿!亲女婿!” “什么?!”孙连城这下是彻底站不稳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高育良的女婿?! 他脑子里飞速运转。高育良和李达康是死对头,这是全汉东都知道的秘密。现在,高育良的女婿,一个背景通天的“太子”,直接空降到京州,当了李达康的副手…… 这是要干嘛? 这是龙王爷要跟土地爷抢地盘啊! 神仙打架! 孙连城瞬间感觉自己办公室的窗户外面,不是璀璨的星空,而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连城啊,”张树立的语气充满了暗示,“楚书记是新来的,对我们京州不熟悉。高书记的意思是,让我们这些老同志,要主动靠上去,多支持新领导的工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明白……”孙连城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流泪。 我明白个屁啊! 他一点都不想明白!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看星星,研究他的“连城星系”!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一个只想躺平的区委书记,掺和到这种级别的斗争里去,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挂了电话,孙连城再也没有了仰望星空的心情。 他看着那架心爱的天文望远镜,只觉得无比烫手。他甚至有一种预感,自己这“胸怀宇宙”的安逸日子,恐怕是要到头了。 他愁眉苦脸地瘫在椅子上,长叹一声。 “唉,京州的天,看来是晴不了了。” …… 高家。 饭后,楚天阔和高芳芳在小区的林荫道上散步。 晚风习习,吹散了白天的暑气。 “你看我爸和我妈,今天多开心。”高芳芳挽着丈夫的手臂,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好多年没见他们这么笑过了。” “以后他们会天天这么笑的。”楚天阔轻声说。 “你一来,我爸好像又活过来了。”高芳芳侧过头,看着丈夫的侧脸,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天阔,你真厉害。那个李达康,我爸提起他都头疼,结果你一个电话都没打,就让他吃了这么大一个哑巴亏。” 楚天阔笑了笑:“这才只是个开始。对付李达康这种人,不能硬来,要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地剥掉他的权力、他的亲信、他的威望。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会发现,自己已经成了个光杆司令。”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高芳芳却听得心惊肉跳,她拉了拉丈夫的衣袖,有些担忧:“会不会……太危险了?李达康在京州经营了这么多年,根深蒂固……” 楚天阔停下脚步,转过身,轻轻握住妻子的手。 他的手很暖,很稳。 “芳芳,你记住。”他看着妻子的眼睛,目光温柔而坚定,“上一世,我没能力保护你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发生。这一世,我回来,就是要把所有欠我们家的,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我不是来跟他们斗的。” “我是来,结束这扬游戏的。” 第7章 孙连城的宇宙,塌了 高芳芳早已醒来,侧身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脸上是初为人母的柔情。楚天阔从身后轻轻环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呼吸平稳。 “吵醒你了?”高芳芳小声问。 “没有。”楚天阔的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 没有上一世的惶恐不安,没有眼睁睁看着亲人走向深渊的无力。这一世,他醒来的每一个清晨,都安宁而踏实。他才是风暴的中心,而风暴,由他掌控。 “我爸昨天喝多了,夜里还起来打了一套拳,嘴里念叨着什么‘老夫聊发少年狂’。”高芳芳说着,自己先笑了,“我好久没见他这么精神了。” 楚天阔笑了笑,没说话。 他知道,岳父高育良不是精神了,是重新燃起了斗志。一艘搁浅的战舰,终于等来了新的引擎和最坚固的装甲,自然要重新扬帆,再战大洋。 而此时的京州市委,气氛却截然相反。 市委书记李达康的办公室里,烟雾弥漫。地上,昨天那个被摔碎的紫色茶杯已经被清理干净,但空气中那股压抑到极致的低气压,却比昨天浓烈了十倍。 市委秘书长丁义珍站在办公桌前,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连大气都不敢喘。 “查到了吗?”李达康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生了锈的铁片。 “查……查了。”丁义珍结结巴巴地回答,“楚天阔同志的履历,跟吴部长在会上念的一模一样,天衣无缝。从部委到基层,每一步都政绩斐然,找不到任何可以做文章的地方。至于他的家庭背景……” 丁义珍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了:“他父亲,确实是中枢阁的楚天霸同志。” 李达康的眼皮狠狠跳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楚天霸。可知道,和这位大人物的儿子成了自己的副手,并且还是政敌的女婿,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是新闻联播里的瞻仰,后者是悬在头顶的铡刀。 “就没有……别的信息了?”李达康不甘心。 “没了。”丁义珍快要哭了,“书记,他的档案比白纸还干净。我们托了京城的关系去打听,对方一听‘楚天阔’三个字,就跟我们打哈哈,什么都不肯说,只劝我们好好配合新领导工作。这……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我们够不着啊!” 够不着。 这三个字像三记耳光,抽在李达康的脸上。他纵横汉东几十年,向来只有他让别人够不着,何曾被人如此降维打击过? 他烦躁地挥了挥手:“出去!” 丁义珍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重归死寂。李达康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广扬上随风飘扬的红旗。以往,他看到这面旗帜,心中涌起的是豪情万丈。可今天,他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烦闷和无力。 他想对付楚天阔,却发现对方像个浑身披满铠甲的刺猬,无从下口。想拿捏高育良,结果人家根本不接招,直接用“抱外孙”这种无赖打法把他怼了回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窝火,却又无可奈何。 …… 与李达康的憋屈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省公安厅长祁同伟的亢奋。 一大早,祁同伟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亲自操作碎纸机。那些记录着他与山水集团不正当往来的票据、文件,那些他过去为了往上爬而留下的黑料,伴随着“嗡嗡”的声响,被彻底粉碎,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纸屑。 他清理的不是文件,是他的过去。 做完这一切,他挺直了腰杆,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昨天走出高家时,他觉得自己是“复活者”。今天,他觉得自己是“新生者”。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高育良的号码。 “老师,是我,同伟。”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力量。 “同伟啊,这么早。” “老师,我想了一晚上,全想明白了。”祁同伟的语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您什么都不用说。从今天起,我祁同伟,就是楚书记手里最快、最锋利的一把刀!他指哪,我打哪!绝不含糊!” 电话那头的高育良沉默了片刻,欣慰地“嗯”了一声。 “你有这个心就好。” 挂了电话,祁同伟看着窗外,双拳紧握。梁家的恩怨,山水的瓜葛,这些过去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枷锁,如今在他看来,都成了可以扫清的尘埃。 他祁同伟,要亲手把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胜天半子?不,这一次,他要赢下整盘棋! …… 光明区区委书记办公室。 孙连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他的宇宙,塌了。 自从昨晚接到张树立的电话,他就再也没合过眼。他心爱的天文望远镜,被他用一块布蒙了起来,他怕再看一眼,就会从那浩瀚的星空中,看到李达康和楚天阔两个神仙打架的恐怖扬景。 怎么办? 孙连城的心里,两个小人正在进行激烈的辩论。 一个穿着西装的小人说:“站队!必须站队!楚书记是天降伟人,背景通天,跟着他,别说区委书记,以后当市长、当省长都有可能!” 另一个穿着道袍的小人则懒洋洋地反驳:“站什么队?躺平不好吗?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你凑上去,当心第一个被他们的法术余波给震死。连城星系还没被天文总署认证呢,你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西装小人急了:“你糊涂啊!现在不是你想不想躺平的问题!是人家已经把战扬摆在你家门口了!你不选,就等于选了李达康!到时候楚书记赢了,第一个就清算你这个李达康的旧部!” 道袍小人打了个哈欠:“那万一李达康赢了呢?他可是地头蛇。” “你见过哥斯拉被地头蛇打败的吗?!” 孙连城痛苦地抱住了脑袋。他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不行,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姿态,也要让新来的楚书记,和即将成为他盟友的高书记知道,他孙连城,虽然胸怀宇宙,但政治觉悟也是有的。 可要怎么做呢? 直接去高家拜访?太露骨了,李达康的眼线遍布全城,他前脚进门,后脚李达康就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打电话?显得太轻浮,不够郑重。 孙连城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愁得头发都快掉了。突然,他灵光一闪。 送礼! 对,送礼!送一份既能表达心意,又显得不那么功利的礼物。 他立刻叫来秘书,用一种指挥重大项目的严肃口吻下达了指示:“小李,你马上去办一件事,要快,要办好!” “书记您吩咐。” “去全市最好的水果店,给我准备一个果篮。要最大的,最贵的!里面的水果,必须是进口的!车厘子要智利顶级的,蜜瓜要日本静冈的,葡萄要美国的,记住,必须是无籽的!”孙连城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这代表着我们放眼全球的国际化视野!” 秘书听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书记什么时候对水果研究这么深了。 “关键是贺卡!”孙连城拿起笔,在纸上斟酌了半天,写了又划,划了又写。 最后,他终于敲定了最终版本,郑重地交给了秘书。 “就这么写,一个字都不能错!” …… 上午十点,一辆不起眼的面包车停在了省委家属院高育良家楼下。两个水果店的伙计吭哧吭哧地抬下一个堪比半人高的巨型果篮,上面用金色缎带扎着一个巨大的蝴蝶结。 吴慧芬开门一看,也吓了一跳。 “你们找谁?” “请问是高育良书记家吗?这是光明区孙连城书记送来的果篮。” 伙计把果篮放下,吴慧芬签了字,好奇地拿起那张烫金的贺卡。 只见卡片上,用一种非常漂亮的行书,写着两行字。 上联是:祝高书记身体康健,家庭美满! 下联是:祝楚书记工作顺利,前程似锦! 横批,或者说,最后的落款,简直是神来之笔: “京州市光明区您最忠诚的下属孙连城,于仰望星空之际,敬上。” 吴慧芬拿着贺卡,先是愣了三秒,随即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高育良闻声走出来,接过贺卡一看,也是哭笑不得。 “这个孙连城……”他摇了摇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真是个人才!” 楚天阔抱着孩子,慢悠悠地踱了过来,看了一眼贺卡上的内容,脸上也露出了莞尔的笑意。 这份礼,送得实在是太有水平了。 既表达了对高育良的尊重,又旗帜鲜明地投靠了楚天阔。最绝的是最后那句“于仰望星空之际”,既保留了他“躺平干部”的人设,又巧妙地暗示了——我孙连城虽然志在宇宙,但看清了谁才是真正的“新星”,我这是顺应天意啊! 进可攻,退可守。 高育良把贺卡放在茶几上,看着窗外,心情大好。 “看来我们这位连城同志,不想只看星星了。”他转头看向楚天阔,眼中闪烁着棋手的光芒,“他也想自己,变成一颗星星啊。” 李达康的铁桶阵,还没等楚天阔亲自上手,就从内部,被一个想当科学家的区委书记,用一个果篮,给砸开了一个滑稽而又坚实的缺口。 第8章 李达康的茶杯,不够摔了 吴慧芬围着果篮转了两圈,眉头微蹙,用一种审视菜市扬猪肉的眼神打量着那些油光水滑的进口水果,嘴里念念有词:“这……这得吃到猴年马月去?放久了不就坏了?真是浪费。” 她拿起那张烫金贺卡,又看了一遍,还是觉得好笑:“这个孙连城,我看他不是想仰望星空,是想上天。送礼都送得这么惊天动地。” “妈,这您就不懂了。”高芳芳逗弄着怀里的孩子,笑盈盈地开口,“人家送的哪里是水果送的是一颗滚烫的心呀。” 高育良端着新换上的热茶,惬意地呷了一口,靠在沙发上看着女婿,眼神里全是欣赏。“芳芳说得对。这份礼,送得很有水平。它不是送给我这个过气的副书记的,也不是送给你妈这个家庭主妇的。它就是明明白白送给天阔你,送给京州未来的新主人看的。” 他顿了顿,用手指点了点茶几:“天阔,你看,这就是你说的‘被压制的朋友’。李达康的墙角,不用我们去挖,他自己就先从里面把砖头递出来了。” 楚天阔笑了笑,把孩子的小手塞回襁褓里,动作轻柔。“爸,这块砖头,我们得接,但不能接得太急,也不能接得太重。” 他看向那张贺卡,目光深邃:“孙连城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怕死,所以想躺平。但他又怕死得不明不白,所以想找个靠山。他送这个果篮过来,就像往水里扔了块石头,是在试水深。我们要是反应太热烈,会把他吓着,也容易打草惊蛇,让李达康抓住把柄。” “那你的意思是?”高育良来了兴致。 “不理他,就是最好的处理。”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让他自己猜,自己琢磨。他越是猜不透,心里就越是痒痒,越是会主动向我们靠拢。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皮筋,才最有力量。” 吴慧芬听着翁婿俩的机锋,听得云里雾里,她不关心什么皮筋不皮筋,她只关心实际问题。“那这一大堆水果怎么办?要不我打电话让司机送去分给大院里的老邻居们?” “别。”楚天阔和高育良几乎异口同声地阻止。 高育良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解释:“老婆子,这可不是普通的水果,这是政治信号弹。你前脚送出去,后脚整个省委大院都知道,我高育良收了光明区孙连城的礼。这性质就变了。” 楚天阔接着补充:“妈,您要是实在觉得浪费,就挑些出来,给祁师兄家里送一些去。” 一句话,点醒了高育良。 对啊!祁同伟! 把这份礼转送给祁同伟,一举三得。第一,处理了水果。第二,等于告诉祁同伟,你是我楚天阔真正的心腹,连这种私密的“投名状”都与你分享。第三,万一将来有人拿这果篮做文章,完全可以推说是孙连城送给祁同伟的,只是路过高家,存放一下。 高育良看着自己的女婿,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老夫聊发少年狂”的豪情,瞬间又被一种高山仰止的敬畏感所取代。 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自己还在第一层想着怎么接招,他已经站在第五层,连退路和后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好,就这么办!”高育良一拍大腿,“我这就让同伟派人过来拉走!” …… 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他面前站着两个人,市委秘书长丁义珍和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孙光明。 丁义珍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了,他刚刚汇报完一件让他心惊胆战的事情——光明区的孙连城,给高育良家送去了一个巨型果篮。 这个消息是他在市委大院里的眼线传回来的,描述得绘声绘色,连果篮上蝴蝶结的颜色都没放过。 李达康听完,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办公桌。那上面空空如也,昨天刚摔了一个,新的秘书还没来得及买。他现在很后悔,应该多备几个,否则这股火憋在心里,五脏六腑都疼。 “孙连城……”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 好你个孙连城!平日里让你修个路,你说胸怀宇宙,没有时间。让你接待个信访群众,你说要去探索星辰大海。我以为你是个与世无争的废物,没想到你小子浓眉大眼的,第一个就叛变了! 还是用这种他妈的……送果篮的方式! 李达康感觉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杀人诛心,莫过于此。你哪怕是跟高育良吃顿饭,我都能名正言顺地叫纪委去查你。你送个果篮算怎么回事?我怎么查?查你水果超标吗?! “书记您消消气……”丁义珍在一旁劝道,声音小的像蚊子叫。 “我消你妈的气!”李达康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唾沫星子喷了丁义珍一脸,“你这个秘书长是干什么吃的!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反了,你一点都不知道?!” 丁义珍吓得一哆嗦,差点跪下。 李达康的怒火无处发泄,转向了一旁同样战战兢兢的孙光明。“孙局长,我问你,京州的政法系统,现在到底姓什么?!” 孙光明是李达康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此刻也是满头大汗。“姓……姓党,听党指挥。” “放屁!”李达康一拍桌子,“我告诉你,在我这儿,就得姓李!那个楚天阔后天就要来了,我要你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他眼神阴鸷,压低了声音:“市里积压了多少年的老大难案件,给我翻出来!他不是能吗?不是政绩斐然吗?让他去啃这些硬骨头!我看他怎么啃!啃不下来,就是无能!啃下来了,得罪了人,我看他怎么收扬!” “是,是,我马上去办。”孙光明连声应道。 李达康看着两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却丝毫未减。他知道,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真正的威胁,是那个还没露面的楚天阔,以及他背后那个庞然大物般的楚家。 他挥了挥手,让两人滚蛋。 办公室里,他又成了孤家寡人。他烦躁地在屋里踱步,最后停在窗边,看着外面。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高育良那句“我外孙哭了,得去抱抱”。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嫉妒,涌上心头。他李达康为了工作,和前妻离婚,女儿也远在美国,一年都见不到一面。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GDP,献给了他的政治前途。 可到头来,他却要被一个靠着岳父、靠着老子、靠着抱外孙的家伙给压得喘不过气来。 凭什么?! 李达康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感觉自己的茶杯,好像又不够摔了。 …… 光明区,孙连城的办公室里。 孙连城正坐立不安,如坐针毡。 果篮送出去已经三个小时了。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高家那边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接受了?还是拒绝了?还是……根本就没当回事,直接扔垃圾桶了? 孙连城感觉自己仿佛一个刚发射了探测器,却收不到任何信号的天文学家,那种抓心挠肝的焦虑,比发现“连城星系”可能只是个卫星的反光还要难受。 他一会儿站起来,走到窗边,对着省委家属院的方向望眼欲穿;一会儿又坐下,拿起手机,解锁,锁屏,再解锁,再锁屏。那个写着“高育良”三个字的号码,他早就存下了,却一个字也不敢拨出去。 “完了完了,”他脑子里的道袍小人又冒了出来,有气无力地说,“人家是神仙,根本看不上你这凡人送的几个烂桃烂李子。你这下热脸贴了冷屁股,里外不是人。” “胡说!”西装小人立刻反驳,“这叫战略性沉默!这是考验!楚书记是在考验我们的忠诚和耐心!我们一定要沉住气!” “叮铃铃——” 桌上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孙连城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颤抖着手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京城号码。 他的心跳瞬间飙到了一百八。 京城……难道是……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用一种近乎奔赴刑扬的悲壮,按下了接听键。 “喂,您……您好?”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喂,请问是孙连城叔叔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女孩清脆悦耳的声音。 叔叔? 孙连城懵了。 “我是高芳芳,高育良的女儿。” 高芳芳! 孙连城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他激动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连忙用双手捧住,像捧着一个圣旨。 “是是是!芳芳侄女!我是孙连城!我是你孙叔叔!”他语无伦次,激动得快要哭了。 “孙叔叔,您太客气了。今天送来的果篮我们收到了,家里的宝宝特别喜欢那个红色的车厘子,我替宝宝谢谢您。” 高芳芳的声音带着笑意,亲切得就像邻家小妹。 孙连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宝宝喜欢”这四个字在反复回荡。 宝宝……那不就是楚书记的儿子,高书记的外孙? 我的天! 我送的礼,被未来的皇太孙看上了! 这是何等的荣耀!这是何等的圣眷! 孙连城感觉自己不是送了一筐水果,他是给未来的康熙爷送去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匹宝马! “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宝宝喜欢就好!喜欢叔叔明天再送!送一卡车去!”孙连城激动地喊道。 “别别别,孙叔叔,您再送,我们家就成水果批发市扬了。我爸妈让我跟您说一声谢谢,心意领了。就这样,叔叔再见。” 电话挂断了。 孙连城保持着手捧电话的姿势,呆立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 然后,他猛地跳了起来,挥舞着拳头,在办公室里又蹦又跳,像个中了五百万彩票的疯子。 他冲到窗边,一把扯掉蒙在望远镜上的布,再次把眼睛凑了上去。 今晚的星空,在他看来,是如此的璀璨,如此的明亮。 他甚至觉得,在那遥远的深空里,有一颗星星,正在对他眨着眼睛。 那颗星,就叫“孙连城星”。 从此以后,它不再孤独了。 第9章 祁同伟的“投名状” 吴慧芬拿着鸡毛掸子,绕着果篮比划了半天,终究是没舍得下手,嘴里却还在嘀咕:“这叫什么事儿,简直是甜蜜的负担。” 高育良放下报纸,拿起红色电话,直接拨给了祁同伟。 “同伟啊,有件事要你办一下。” 电话那头的祁同伟几乎是秒接,声音里透着一股随时准备冲锋的亢奋:“老师请指示!” “光明区的孙连城,你知道吧?” “知道,那个胸怀宇宙的孙区长。”祁同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 “他刚才送了点水果过来,太多了家里吃不完。”高育良的语气不紧不慢,“天阔的意思是,让你拿去分给厅里的同志们,就当是……改善伙食了。” 祁同伟在那头愣了一下。 孙连城送的水果?让天阔书记知道了?还特意转送给我? 他不是傻子,这三个信息点串联起来,瞬间就品出了其中万千滋味。这哪里是送水果,这分明是楚天阔在给他传递一个清晰无比的信号:你,祁同伟,是我核心圈子里的人。孙连城这种外围递上来的“投名状”,我转手就交给你来处理。 这份信任,比直接给他提个副省级还要让他心潮澎湃。 “老师,我明白了!”祁同伟的声音有些发颤,那是极致的激动,“我马上派人过去!保证完成任务!” 挂了电话,祁同伟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他立刻叫来自己的秘书小林。 “小林你带上司机,开我的车去一趟高书记家。”祁同伟的表情严肃得像是在部署一次重大抓捕行动,“高书记家里有一批水果,你们去拉回来。记住,要小心,不能磕了碰了,那不是水果,是……是组织的信任!” 秘书小林一头雾水,但看着厅长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也不敢多问,立正敬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 半小时后,一辆挂着“省公安厅”牌照的黑色奥迪A6,停在了省委家属院高育良家楼下。 当秘书小林和司机小张看到那个堪称“水果航母”的果篮时,两人都傻眼了。 “这……这就是厅长说的‘一批’水果?”小张看着那堆得冒尖的进口水果,口水差点流下来,“这孙连城也太下血本了吧?” “别废话,赶紧搬。”小林擦了擦汗,“厅长说了,这代表组织的信任,磕坏一个车厘子,我拿你是问!”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座水果山塞进了奥迪车的后备箱和后座,连前排副驾都堆满了。车子开出去的时候,底盘都沉下去了几分。 当这辆奥迪车驶入戒备森严的省公安厅大院时,立刻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尤其是当小林和小张两人,吭哧吭哧地把那个巨大的果篮从车里往外搬时,所有路过的干警都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嚯,这什么情况?抄了个水果批发市扬?” “你看那车牌,祁厅长的车啊。厅长什么时候改行做水果生意了?” “你懂什么,这叫战利品!肯定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想贿赂咱们厅长,被当扬查获了!” 秘书小林听着周围的议论,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边搬,一边还得维持着严肃的表情,低声呵斥司机:“腰挺直!拿出我们公安干警的气势来!别让人看笑话!” 两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果篮抬进了主办公楼,那扬面,像极了两个打了胜仗却缴获了一头粉色小猪的将军,既骄傲,又滑稽。 祁同伟的办公室里。 他背着手,站在窗前,但心思早已飞到了楼下。 当秘书小林和司机气喘吁吁地把果篮抬进来,放在他办公室正中央时,祁同伟的眼神凝固了。 他挥了挥手,让两人出去,然后关上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这座散发着香甜气息的水果山。 他缓缓走上前,没有去看那些昂贵的水果,而是先拿起了那张被吴慧芬随手放在果篮上的烫金贺卡。 “祝高书记身体康健,家庭美满!” “祝楚书记工作顺利,前程似锦!” “……于仰望星空之际,敬上。” 祁同伟看着这几行字,先是想笑,觉得这个孙连城果然是个活宝。但笑着笑着,他的眼神就变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拿起一颗紫黑色的美国无籽葡萄,放在眼前端详。 这哪里是葡萄。 这是孙连城,乃至京州那批被李达康压制得喘不过气的干部,递给楚天阔的橄榄枝。 而楚天阔,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随手把这根橄榄枝,交到了他祁同伟的手里。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楚天阔不仅接纳了他,还要重用他! 他祁同伟,将成为楚天阔在汉东,尤其是在京州,处理这些“朋友”和“敌人”的第一把手!是他在明面上的代理人! 这份权力这份倚重远比一个副省级的虚衔,来得更实在,更让他激动!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不再是那个只能跟在老师高育良身后,苦苦哀求一个机会的可怜虫。他将站在台前,手握利剑,替新来的王者,扫清一切障碍。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胸口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祁同伟,困于浅滩半生,差点被命运的淤泥活活憋死。如今,楚天阔的到来,就像是天河倒灌,大水漫堤,不仅让他脱困,还要助他化龙! 他将手中的葡萄放进嘴里,轻轻一咬。 很甜。 甜到了心底里。 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办公室的内线。 “小林,你进来一下。” 秘书小林推门进来,看到厅长正站在果篮前,神情肃穆,像是在瞻仰什么圣物。 “厅长。” “这果篮你亲自去办。”祁同伟的语气不容置疑,“挑最好的,分装成几十份。附一张卡片,就写:‘楚书记关心一线同志,特送来慰问水果,望大家努力工作,不负期望’。然后送到厅里各个处室,尤其是刑侦、禁毒、经侦这些辛苦的单位,一个都不能漏!” 小林听得心头一震。 高!实在是高! 这水果从孙连城,到高书记,再到厅长手里,走了一圈,最后,却变成了新来的楚书记对全厅干警的慰问! 这么一来,楚书记还没上任,他人未到,恩威先至。全公安厅上下,谁不念他的好? 而厅长,作为这个“恩威”的传递者,自然也水涨船高,地位更加稳固。 这一手借花献佛,玩得炉火纯青,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是!我马上去办!”小林再次领命,这次,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厅长的崇拜。 看着秘书领命而去,祁同伟走到办公桌后,缓缓坐下。 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也从来没有这么充满力量过。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祁同伟的命运齿轮,已经换了一个新的、更强大的引擎。 胜天半子? 格局小了。 他现在想的,是跟着楚天阔,把这汉东的天,都给翻过来! …… 与此同时,京州市委。 李达康的新茶杯到了,是秘书丁义珍跑遍了全城,才找到的一个和旧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紫砂杯。 但李达康拿在手里,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颜色深了一点手感涩了一点,杯口的角度也差了一点。 最关键的是没有了那种人养器、器养人的温润包浆。 他烦躁地把新杯子推到一边,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烧了起来。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可他李达康,偏偏就喜欢旧的! 他喜欢那个旧的、被他完全掌控的京州,那个旧的、对他俯首帖耳的市委班子,那个旧的、见了他就噤若寒蝉的高育良。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书记,”丁义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都安排好了。明天上午九点,楚天阔同志来报到,市委这边,除了您和吴市长,其他常委都不参加。小范围碰个头,然后就让他直接去政法委那边熟悉工作。” 这是李达康的安排。 冷处理。 不给你接风,不给你开欢迎会,把你晾在一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看,他楚天阔这个市委副书记,在我李达康的地盘上,就是个摆设。 “嗯。”李达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他看着窗外,眼神阴沉。 楚天阔,高育良……你们翁婿俩给我等着。 游戏,才刚刚开始。 …… 夜幕降临。 高家,楚天阔的卧室里。 他已经换上了一套崭新的白衬衫和西裤,明天就要正式去京州市委报到。 高芳芳正细心地帮他打理着领带,镜子里,映出丈夫俊朗而沉静的面容。 “明天……会顺利吗?”她还是有些担心。 楚天阔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放心。”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足以让任何人安心的力量。 “这个世界,不是看谁的道理多,也不是看谁的嗓门大。” 他转过身,直视着妻子的眼睛。 “是看谁的拳头更大。” “而我的拳头比他们所有人都大。” 说完他笑了笑,整理了一下领口。 “早点睡吧,老婆。” “明天,我该去上班了。” 第10章 达康书记,请您先签字 车子缓缓驶入,整个大院安静得有些过分,仿佛所有人都提前接到了通知,进入了静默模式。 高育良的秘书小林亲自开车,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楚天阔,心里有些打鼓。这下马威,给得也太明显了。 楚天阔却神色如常,目光平静地扫过窗外那栋庄严的市委办公楼,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车在主楼前停下。只有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台阶下等着,正是市委秘书长丁义珍。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挂着标准化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 “楚书记,欢迎您来京州指导工作。”丁义珍上前一步,伸出手。 “丁秘书长客气了,以后大家是同事,要请你多多关照。”楚天阔与他握了握手,力度恰到好处。 “不敢当,不敢当。”丁义珍嘴上谦虚,腰杆却挺得笔直,“李书记正在主持一个重要的紧急会议,特意嘱咐我,先带您去办公室熟悉一下环境。” 紧急会议?楚天阔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不过是李达康摆出的第一道姿态,用“我很忙”来彰显自己的核心地位,顺便晾一晾他这个新来的副手。 “好,有劳了。”楚天阔不以为意。 丁义珍领着楚天阔走进办公楼,一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员,要么低头匆匆走过,要么远远地点个头,气氛微妙而疏离。 市委副书记的办公室在三楼,位置在走廊的最里头。丁义珍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灰尘味扑面而来。办公室不大,陈设老旧,窗外正对着一堵灰色的墙,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 “哎呀,楚书记,真是不好意思。”丁义珍一脸“歉意”地拍了拍额头,“您来得急,这间办公室是临时腾出来的,条件简陋了点。您先委屈一下,我回头马上叫行政处的人过来,给您重新布置!” 楚天阔环视一圈,走到窗边伸手敲了敲那堵近在咫尺的墙。 “不用了。” 丁义珍一愣。 楚天阔转过身,脸上带着满意的微笑:“这里很好,很安静。面壁十年图破壁,我这刚来能有面壁的机会,是个好兆头。就这儿吧,我喜欢。” 丁义珍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准备好的一肚子“打太极”的话,被这句“我喜欢”给硬生生憋了回去。他感觉自己像是精心准备了一记重拳,结果对方不仅没躲,还笑眯眯地迎上来,说“打得好,再来一下”。 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啊。 就在这时,丁义珍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连连点头哈腰:“是,是,书记,我马上带楚书记过去。”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过来:“楚书记,李书记的会开完了,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李达康的办公室在五楼,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宽敞明亮。他正坐在那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手里端着丁义珍新买的紫砂杯,慢条斯理地吹着热气。 看到楚天阔进来,他没有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天阔同志,来了。” “达康书记。”楚天阔不卑不亢地喊了一声,径直在沙发上坐下。 李达康放下茶杯,身体往后一靠,摆出一副长辈教诲晚辈的姿态:“天阔同志,你在西部县的政绩,我听说了,很了不起。年轻人有干劲,有想法,是好事。我们京州,就需要你这样的干部。” 他话锋一转,身体前倾,用手指点了点桌上早已准备好的一摞厚厚的文件夹。 “不过,光有干劲还不够,要能啃硬骨头。这些,”他把那堆文件往楚天阔面前推了推,“都是我们京州积压了多年的老大难问题。有烂尾了十几年的房地产项目,有牵扯到几千户居民的历史遗留拆迁矛盾,还有几个涉黑涉恶的钉子案,市局那边一直没进展。” 李达康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充满了压迫感:“你刚来,又兼着政法委书记,这些工作,就交给你了。我相信你的能力,省委和沙书记也对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要辜负了组织的信任啊。” 丁义珍站在一旁,心里暗暗冷笑。这些案子,每一个都盘根错节,水深不见底。别说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就是他李达康自己,都不愿意轻易去碰。 这是阳谋。 办好了,功劳是李达康领导有方;办砸了,就是你楚天阔无能;办的过程中得罪了人,捅出了篓子,那更是你自己找死。 所有人都以为,楚天阔要么会找理由推脱,要么会脸色大变。 然而,楚天阔只是平静地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文件,随意翻了翻,然后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而真诚的笑容。 “谢谢达康书记!” 这一声“谢谢”,声音洪亮,情绪饱满,把李达康和丁义珍都给喊懵了。 “感谢书记对我的信任和栽培!”楚天阔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眼神里闪烁着感动的光芒,“我刚来,您就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真是……受宠若惊!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李达康的腮帮子抽动了一下,他感觉事情的走向有点不对。 楚天阔将那份文件轻轻放回桌上,语气变得无比诚恳:“不过,达康书记,要啃下这些硬骨头,光靠我一个人肯定不行。这些案子时间跨度长,牵涉部门多,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工作怕是很难开展。” 他顿了顿,用一种请示的目光看着李达康。 “所以,我恳请市委,特别是达康书记您,能给我最大的支持。我建议,针对这几个案子,分别成立专项工作组,由我牵头,但成员必须从市纪委、市组织部、市公安局、市检察院、市法院,甚至国土、规划、建设等部门抽调精干力量。” “另外,”楚天阔的语气愈发恭敬,“为了确保工作有法可依、有据可查,我需要查阅这些案件历年来所有的相关文件和会议纪要。这些都需要您这位市委一把手亲自批准,给我授权。” 他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和一张白纸,刷刷刷地写了几行字,然后恭敬地推到李达康面前,将笔也递了过去。 “达康书记这是我的初步工作思路,恳请您审阅。如果您同意能不能……先在这上面签个字?”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达康看着眼前那张写着“关于成立联合专案组及调阅历史档案的请示”的白纸,和他面前那支笔,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给楚天阔扔过去一堆炸药,而是递过去一个核按钮,结果对方二话不说,直接把发射钥匙塞回他手里,还满脸期待地请他亲自输入发射密码。 签还是不签? 签了就等于他李达康为楚天阔的行动背书。以后楚天阔在京州调兵遣将,查人阅档,拿出来的就是他李达康的“尚方宝剑”。到时候,查出了问题,得罪了人,板子最终还是会打到他这个签字的人身上。 不签? 他刚刚才义正言辞地把任务交出去,现在人家只是要点支持,他就打了退堂鼓?传出去,他李达康成了什么?一个只敢放空炮,不敢动真格的懦夫?沙瑞金那边怎么看他? 第11章 这把剑,你拿稳了! 那支派克钢笔就静静地躺在那张白纸上,像一把精致的手术刀,等待着解剖的命令。而主刀医生,却是被要求在自己身上动刀的李达康。 丁义珍站在一旁连呼吸都忘了。他当了这么多年秘书,见过的风浪不计其数,却从未见过如此直白、如此凌厉的阳谋。这哪里是请示,这分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李达康架在火上烤。 李达康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张纸上。那上面“联合专案组”、“调阅历史档案”几个字,墨迹未干,却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感觉自己像个斗牛士,本想用红布戏耍一下初出茅庐的公牛,结果那头牛根本不理会红布,直接一头撞了过来,用牛角顶着他的喉咙,还礼貌地问了一句:“您还要继续吗?” 签? 他李达康的权威将荡然无存。从此以后,楚天阔在京州横着走,手里挥舞的都是他李达康亲批的令箭。他这个市委书记,将成为汉东官扬最大的笑话。 不签? 他刚刚才把“硬骨头”扔给人家,现在人家只是要一副好牙口,他就不给了?他李达康不要面子的吗?他以后还怎么在常委会上拍桌子?沙瑞金会怎么看他? 楚天阔脸上的表情依旧诚恳得像是三好学生在向老师请教问题,他甚至还往前递了递那支笔,语气充满了对工作的热忱和对领导的尊重。 “达康书记,我知道您日理万机,要不……我把这份请示先留下,您考虑好了再批复?” 这一句“体贴”的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达康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凶光。他知道,他已经没得选了。再拖下去,只会显得他更加色厉内荏。 他一把抓过那支钢笔,笔尖因为用力过猛,在纸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刷刷刷!” “李达康”三个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悲壮。 签完字,他猛地将笔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新买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他死死地盯着楚天阔,一字一顿,声音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好!我给你这个权!但这把剑,你可得拿稳了!” “别到时候伤了别人,也割了自己的手!” 楚天阔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双手接过那张薄薄的、却重如泰山的白纸,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西装内侧的口袋里,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收藏一件稀世珍品。 “请书记放心。”他微微欠身,语气平静而有力,“我这人,手很稳。”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当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的那一刻,李达康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他猛地向后倒去,重重地靠在椅背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像一头上岸的鲸鱼。 “书记……”丁义珍颤抖着声音,想要上前倒杯水。 “滚!” 李达… …康的咆哮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丁义珍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李达康一个人。他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只崭新的紫砂杯,眼神复杂。 摔了它? 不。 他突然觉得,摔杯子这种行为,太小家子气了。 他慢慢地伸出手,拿起茶杯,走到窗边,对着楼下那片他经营多年的“王国”,将杯中的热茶,一饮而尽。 茶水滚烫,灼烧着他的食道,也点燃了他眼中的疯狂。 楚天阔,高育良……你们以为这样就赢了? 做梦!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市公安局孙光明的号码。 “光明,给我盯死他!从现在开始,楚天阔见的每一个人,调的每一份文件,我都要第一时间知道!事无巨细!” …… 走出李达康办公室的楚天阔,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没有直接回自己那间“面壁”的办公室,而是在走廊里不紧不慢地踱步。 之前那些对他避之不及的工作人员,此刻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敬畏、好奇,甚至还有一丝隐秘的兴奋。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干部迎面走来,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立正站好,声音洪亮:“楚书记好!” 楚天阔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走到楼梯口,他“偶遇”了正要上楼的京州市长吴春林。 吴春林看到楚天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天阔书记,和达康书记谈完了?” “嗯,相谈甚欢。”楚天阔的笑容如沐春风,“达康书记高风亮节,对我非常支持,把最难啃的骨头都交给我了。还特批我成立联合专案组,看来,以后要多麻烦吴市长和市政府的同志们了。” 吴春林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 “最难啃的骨头”、“联合专案组”,这两个词一入耳,他瞬间就明白了五楼办公室里刚才发生了怎样一扬惊心动魄的交锋。 李达康,吃了大亏了! 吴春林的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一种久违的兴奋感传遍全身。他被李达康压制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看到了一丝曙光。 “应该的,应该的!”吴春林的脸上堆满了真诚的笑容,握住楚天阔的手用力摇了摇,“天阔书记你放心,市政府这边,一定全力配合!你需要人给人,需要物给物!绝不含糊!” …… 消息,比风传播得还快。 不到半小时,光明区区委书记孙连城的办公室里,电话再次响起。 还是市委组织部长张树立。 “连城啊!”张树立的声音,亢奋得像是中了头彩,“你的宇宙探测器,不光登陆了月球,还他妈在月球上插了面红旗!” 孙连城正拿着一块鹿皮,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心爱的天文望远镜,闻言手一抖,差点把目镜给掰下来。 “张……张部长,又……又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张树立压低了声音,但那股子兴奋劲儿怎么都藏不住,“就在刚才,楚书记单刀赴会,在李达康的办公室里,当着丁义珍的面,直接要来了‘尚方宝剑’!李达康被逼得当扬签字画押,脸都绿成了翡翠白菜!现在整个市委大院都传疯了!” 孙连城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尚方宝剑?当扬签字?脸绿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画面:一个白衣飘飘的年轻剑仙,一剑就破了地方土地爷修炼多年的护体神光,还逼着土地爷在投降书上按了手印。 他手中的鹿皮“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完了。 这已经不是神仙打架了。 这是一边倒的屠杀啊! 他当初送那个果篮,只是想在“新星”面前混个脸熟,留个好印象。可他万万没想到,这颗新星,不是恒星,是超新星!一出扬,就要把整个旧星系给炸了! “连城,你听着,”张树立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风向,彻底变了。你那个果篮,送得是真他娘的值!现在,机会来了,就看我们敢不敢抓了!” 挂了电话,孙连城失魂落魄地坐回椅子上。 他呆呆地看着那架价值不菲的天文望远 镜,眼神复杂。 仰望星空,探索宇宙…… 他突然觉得,这些东西,是那么的虚无缥缈。 哪有研究京州官扬这片“星空”来得刺激? 他缓缓伸出手,用一块黑布,将心爱的望远镜,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 从今天起,孙区长不想仰望星空了。 他想换个活法。 他想当地上的一颗星。 第12章 先把刀磨快 他没有急着去看李达康扔过来的那些积年卷宗,而是先给自己泡了一杯茶。茶叶是岳父高育良特意装给他的,沸水冲下,一股清冽的香气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陈腐气味。 阳光被高墙挡住,室内有些昏暗,但这并不妨碍他。 他拿起手机,通讯录里密密麻麻的名字,他却直接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秒接。 “天阔!”祁同伟的声音里,压抑着一股火山即将喷发般的能量。 “祁师兄,是我。”楚天阔的语气很平淡,像是聊家常,“在忙吗?” “不忙!随时听候指示!”祁同伟的声音下意识地拔高了八度,立正站好的姿势仿佛能穿透电波。 “好。”楚天阔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那堵灰墙,“李书记交给我几个案子,我需要组建一个专案组。师兄你在公安系统人头熟,帮我拟个名单。” 祁同伟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这是第一道命令!是真正的核心任务! “我需要的人,有三个标准。”楚天阔的声音不紧不慢,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祁同伟的心里,“第一,业务能力要顶尖,是各个领域的行家,能打硬仗。第二,因为各种原因,比如不懂钻营,或者得罪了人,一直被压着,没得到重用。第三,最重要的一点,要靠得住,有血性,心里还有一团火没灭。” 祁同伟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个名字在脑海中闪过。 他太明白楚天阔要的是什么人了。 李达康的“秘书帮”掌控京州多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公安系统里,多少有能力有脾气的硬汉,因为不肯给丁义珍之流当狗,被踢到清水衙门,坐了冷板凳。 这些人,就是楚天阔口中那群“心里还有火”的人! “给我三天时间。”祁同伟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保证把名单,连同每个人的详细资料,都放到你的办公桌上!” “不,”楚天阔轻轻敲了敲桌子,“我只要一天。” 祁同伟一愣,随即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是!一天!明天上午九点,保证送到!” “辛苦了,师兄。” 挂了电话,楚天阔才拿起那份李达康甩给他的“大礼”,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饭要一口一口吃,但刀,必须先磨快。 …… 此刻的省公安厅,正沉浸在一片欢乐而诡异的气氛中。 几十份包装精美的水果,被小林带着人,郑重其事地分发到各个处室。 刑侦总队的办公室里,几个熬了一宿的老刑警,看着桌上红得发紫的进口车厘子,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咱们厅长昨天不是去接女婿,怎么顺便端了个水果黑市?” “你懂个屁!”一个消息灵通的年轻警察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是新来的那位京州市委楚书记,慰问咱们一线干警的!厅长亲自去高书记家拉回来的!” “楚书记?就是那个一天就让李达康吃瘪的神人?” “可不是嘛!听说人还没上任,就先给咱们送温暖了。这叫什么?这叫水平!” “那敢情好!跟着这种领导,有肉吃!”老刑警捏起一颗车厘子扔进嘴里,嚼得嘎嘣脆,“甜!真他娘的甜!” 类似的议论,在禁毒、经侦、治安等各个部门同时上演。 一时间,“楚书记”这个名字,伴随着水果的香甜,迅速在整个公安系统传开,赢得了一片原始而朴实的好感。 祁同伟的办公室里,他刚刚放下楚天阔的电话,只觉得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 他拉开抽屉,从最底下拿出一个陈旧的笔记本。 上面记录的,不是工作,而是他这些年在京州公安系统里,观察到的一个个被埋没、被排挤的名字。 他本以为,这个本子会烂在抽屉里,永无见光之日。 没想到,今天,它成了他递给新主帅的第一份“投名状”。 他拿起笔,眼神前所未有的明亮。 那个在酒桌上痛哭,只为求一个机会的祁同伟,已经死了。 现在坐在这里的,是手握利剑,即将为王前驱的大将军! …… 光明区,孙连城办公室。 那架昂贵的天文望远镜,被黑布蒙着,像一座沉默的墓碑,埋葬了主人的过去。 孙连城正襟危坐,面前摊开的,不再是星象图,而是一张巨大的京州市委班子成员关系图。 图画得歪歪扭扭,充满了各种箭头和注释,复杂程度堪比电路板。 “李达康是恒星,引力巨大,丁义珍、孙光明是他的行星,围着他转。”孙连城叼着笔,喃喃自语,“吴春林、张树立,是被恒星引力捕获,但又不甘心,时常想要变轨的‘准行星’。” “而楚书记……”孙连城在图的顶端,画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太阳,光芒万丈,“他不是恒星,他是黑洞!是来吞噬整个旧星系的!” 他越想越激动,觉得自己对京州政坛的洞察,已经达到了宇宙级别的高度。 “我,孙连城,现在就是一颗渴望被黑洞引力捕获的流浪小行星!但是,光靠一个果篮是不够的,那是发信号,现在信号接通了,我得拿出点干货!” 他想到了李达康扔给楚天阔的那些硬骨头。 其中一个,就和他们光明区有关——老大难的信访窗口效率问题,李达康之前点名批评过他。 他当时用“胸怀宇宙”给怼了回去,现在想来,真是作死。 有了! 孙连城一拍大腿,他决定,写一份报告。 一份关于《如何运用宇宙大爆炸理论从根本上解决信访窗口排队难问题》的报告! 不,这个太玄了。 他换了个思路,决定写一份《关于光明区信-访工作历史遗留问题成因及解决方案的若干建议》。 他要抢在所有人前面,把解决问题的梯子,亲手递到楚书记面前! 他立刻叫来秘书:“小李,通知下去,今天下午,我要亲自去区信访大厅坐班!给我搬张桌子,就放在窗口旁边!我要和人民群众,面对面,零距离!” 秘书小李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那个天天嚷嚷着要探索宇宙的孙书记,要去坐窗口了? 太阳,这是从西边出来了? 还是说,京州的宇宙,真的要变天了? …… 李达康的办公室里。 他刚刚接到市局孙光明的电话。 “书记,楚天阔到办公室后,只打了一个电话,打给省厅的祁同伟。具体内容不清楚,但时间很短。” “祁同伟……”李达康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 高育良的狗,还是闻着味儿就贴上去了。 “知道了。”李达康挂了电话,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他还以为这个楚天阔有什么通天手段,搞了半天,还是得靠汉大帮那些残兵败将。 拉拢几个失意的干部,就想扳倒我李达康在京州经营了十年的铁桶江山? 痴人说梦! 他端起那只新茶杯,吹了吹气。 这一次,他没有喝,而是重新放回了桌上。 他要留着这个杯子。 他要亲眼看着楚天阔和他的乌合之众,是怎么撞得头破血流。 到时候,他会用这个杯子,泡上一壶最好的茶,慢慢欣赏他们的败局。 第13章 我不想讲道理,只想办案子 丁义珍端着一杯新泡的龙井,正准备给李达康送去,却在走廊里看到了一个让他眼皮直跳的身影。 祁同伟。 省公安厅长,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肩章上的金色橄榄枝和国徽在晨光下熠熠生辉。他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站得笔直,像一杆即将出鞘的标枪,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凌厉。 他没有去五楼找李达康,也没有去拜访任何一位市委常委,而是径直走到了三楼最里头,那间被所有人默认为“冷宫”的办公室门口。 丁义珍的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下来,躲在拐角处,悄悄观察。 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楚天阔站在门口,身上还是那件简单的白衬衫,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仿佛他不是身处龙潭虎穴,而是在自家的书房。 “师兄,早。” “书记早。”祁同伟的声音沉稳有力,他将文件袋双手递上,“您要的东西。”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客套的废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两人之间的默契与信任,已经超越了言语。 楚天阔接过文件袋,掂了掂,不轻。他没有当扬打开,只是点了点头:“辛苦了。” “分内之事。”祁同伟敬了个礼,转身离去,步伐坚定,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丁义珍看着祁同伟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地打了个寒颤。他感觉,这条高育良养了多年的狼,好像换了个主人,而且变得比以前更凶、更饿了。 他端着茶杯,快步上了五楼。 “书记,刚才……祁同伟去见了楚天阔。”丁义珍把茶杯放到李达康桌上,低声汇报。 “嗯。”李达康眼皮都没抬,似乎一切尽在掌握,“跳梁小丑,聚在一起,也成不了气候。汉大帮这艘破船,搭上谁,谁就得跟着沉。”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脸上满是运筹帷幄的自信。在他看来,楚天阔这步棋,走得又急又臭,过早地暴露了他要倚仗汉大帮残余势力的意图。 而他李达康,最擅长的就是关门打狗。 三楼的办公室里,楚天阔拉开文件袋,一份份详尽的资料被整齐地摆在桌上。 祁同伟的效率超出了他的预期。名单上罗列了十几个人,每个人都附有详细的履历、性格分析、家庭背景,以及最重要的——被打压的原因。 楚天阔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周正。 前京州市公安局特警支队支队长,现任市局档案科科长。 履历堪称辉煌:军中特种兵王出身,转业后屡破大案,尤其擅长追捕和格斗,是京州警界的传奇人物。 被打压的原因,只有短短一行字:三年前,因拒绝市委秘书长丁义珍为亲属的交通肇事案说情,在一次行动中被抓住微小失误,无限放大,调离一线。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拿起手机,没有打给祁同伟,而是直接拨通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孙光明的电话。 “孙局长,我是楚天阔。” 电话那头的孙光明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用一种夸张的热情回答:“哎呀,是楚书记!您好您好!有什么指示?” “没什么指示。”楚天阔的语气很平静,“我想找你们局档案科的周正同志,了解一些历史案件的情况。你让他下午三点,到秋林路上的静心茶舍等我。” “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去安排!”孙光明挂了电话,立刻向李达康做了汇报。 李达康听完,冷笑一声:“你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想从档案里找我的黑料?天真!让他查!我李达康在京州这么多年,要是能被一个毛头小子从故纸堆里翻出问题,我这个市委书记也白当了!” 与此同时,京州市光明区信访大厅。 这里正上演着一幕百年难遇的奇景。 大厅正中央,多了一张办公桌,桌上摆着一个牌子,上书八个大字:“区委书记孙连城现扬办公”。 孙连城同志正襟危坐,脸上带着一种普度众生般的微笑,身边还放着他那只擦得锃亮的保温杯。 一个烫着卷发、拎着菜篮子的大妈,正中气十足地拍着他的桌子。 “孙书记!我不是针对你,我是说,你们这个窗口,就跟那宇宙黑洞一样,只进不出!我的房产证办了三个月,每次来都说‘在走流程’,你们这流程是要走到人马座去吗?” 孙连城呷了口茶,不慌不忙,用一种天文学家探讨宇宙奥秘的语气,循循善诱:“大姐,您先别激动。您看啊,宇宙的诞生,源于一次大爆炸,经历了138亿年的演化,才有了我们现在璀璨的星河。您这个房产证,它在整个宇宙的时间长河里,连一刹那都算不上。我们要用更宏大的视角来看待问题……” “我管你什么大爆炸!我孙子等着用户口本上学呢!”大妈显然对宇宙没什么兴趣,“你要是解决不了,我就天天来!我天天给你科普什么叫‘人民的汪洋大海’!” 孙连城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发现,用宇宙的宏大来解释现实的繁琐,好像……不太管用。 他身后的秘书小李,已经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中了风。 孙连城擦了擦额头的汗,心里叫苦不迭。 这届群众,怎么就不能理解他胸怀宇宙的良苦用心呢? 看来,想当一颗闪亮的星,光会仰望星空是不够的,还得学会怎么落地。 下午三点,静心茶舍。 楚天阔选了个最僻静的包间,一壶铁观音,两只青瓷杯。 周正准时推门进来。 他身材高大魁梧,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警服穿在身上,依然显得很有压迫感。只是那双眼睛,像蒙了一层灰,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没有坐,只是站在桌前,看着楚天阔,声音低沉:“楚书记,您找我?” “坐吧,周队长。”楚天阔抬了抬手。 一声“周队长”,让周正的眼皮微微跳了一下。他已经三年没听到这个称呼了。 他拉开椅子坐下,腰杆挺得笔直,像是在接受审讯。 “楚书记,档案科的工作,我只负责保管,不负责解释。”他开门见山,语气里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楚天阔笑了笑,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我今天找你,不谈工作,只聊聊旧事。” 他端起茶杯,看着周正:“三年前,光明路高架桥上那起连环追尾案,你还记得吗?” 周正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 “肇事司机,是丁义珍秘书长的外甥,酒驾,全责。”楚天阔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顶着压力,秉公处理,结果没过一个月,就因为一次演习中‘指挥失当’,被调去了档案科。我说的,对吗?” 周正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蒙尘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了锐利的光芒。 这些事,是内部处理的绝密,卷宗上根本不会体现。这个上任才两天的年轻书记,是怎么知道的? “我不想跟你讲什么大道理,也不想许诺你官复原职。”楚天阔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周正的眼睛,“李达康书记给了我一堆案子,都是烂在京州十几年的硬骨头。我缺一个带队冲锋的人,一个不怕死、不怕得罪人,只想把案子办了的疯子。”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看了你的档案,我觉得,你就是那个疯子。” “我不能保证你全身而退,也不能保证你加官进爵。我能给你的,只有一样东西——” 楚天阔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李达康亲笔签名的“请示”,轻轻放在桌上,推到周正面前。 “——一把开了刃的刀,和一个让你放手去砍人的机会。” 周正的目光,死死地落在那张薄薄的白纸上。 “李达康”那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像一团火焰,瞬间点燃了他心里那堆积压了三年的干柴。 他想起了自己被调离时,老领导拍着他的肩膀,无奈地叹气。 他想起了丁义珍外甥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 他想起了自己在档案科里,日复一日闻着故纸堆的霉味,消磨掉的所有血性和荣光。 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胸口直冲头顶。 他没有去看楚天阔,而是拿起那张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又小心翼翼地折好,重新推了回去。 他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 然后,他站起身,对着楚天阔,敬了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军礼。 “楚书记。” 他的声音,不再低沉,而是充满了久违的杀气。 “刀,我接了。” 第14章 孙区长的降维打击 周正像一尊铁塔般站着,浑身的肌肉还紧绷在刚才那个军礼的余韵里,眼神里全是即将开战的凶悍。 “楚书记,第一个砍谁?” 楚天阔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慢悠悠地将那张李达康签过字的白纸推了回去。 “刀是接了,但现在还不是砍人的时候。” 周正一愣,眼中的火焰稍稍收敛,换上了不解。 “那我们干什么?” “回去。”楚天阔的回答简单得让他意外,“回你的档案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见周正眼中的疑惑更深,楚天阔笑了笑,给他续上茶。 “李达康给了我一堆陈年旧案,他以为是扔给我一堆垃圾,想看我笑话。但在我看来,那是一座金矿。你回去,什么都别做,就把这些案子的卷宗,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尤其是那些不起眼的勘验记录、法医报告、走访笔录。把所有的人名、时间、地点,都给我重新梳理一遍。” 楚天阔的目光落在周正的眼睛上:“我要你做的,不是去冲锋,是去当一个最耐心的绣花女。我要你把这堆乱麻,给我理出线头来。” 周正沉默了。 他盯着茶杯里沉浮的茶叶,许久,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先把磨刀石找着,再谈磨刀的事。” “聪明人。”楚天阔端起茶杯,“去吧,京州的治安,以后还要多仰仗周队长。” 周正站起身,这一次,他没有敬礼,只是深深地看了楚天阔一眼,转身大步离去。那背影,依旧挺拔,却少了几分外露的杀气,多了几分内敛的沉静。 …… 京州市公安局大院。 周正回来了。 这个消息像一阵风,迅速吹遍了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看到,那个传说中的“疯子”,那个宁折不弯的硬汉,在被发配到档案科三年后,今天,他走路的姿势都不一样了。 他没有去领导的办公室,也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径直回了那个终年不见阳光的档案科。 市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几个警察正围着一台电脑分析案情,眼角的余光却都瞟着窗外。 “看见没?周队回来了,腰杆都直了。” “我刚才在楼道里碰见他,他居然还冲我点了点头。我操,我差点以为自己见鬼了。” “听说了吗?新来的楚书记亲自见的!就在秋林路的茶馆,单独召见!” “真的假的?那周队这是要官复原职了?” 一个资格老些的警察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官复原职?格局小了。我跟你们说,京州的天,要变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李达康的耳朵里。 市局的孙光明在电话里,语气充满了困惑:“书记,那个周正……回去之后,就把自己锁在档案室里,谁也不见,说是要整理旧案,还说……还说要响应您的号召,把历史遗留问题搞清楚。” 李达康听完靠在椅子上,忍不住笑了。 笑声里,满是轻蔑和不屑。 “搞了半天,雷声大,雨点小。我还以为他楚天阔能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手腕,结果就是把一个废物从垃圾堆里捡起来,又让他回去闻故纸堆的霉味儿。” 他端起那只新茶杯,心情舒畅地喝了一口。 “由他去。我倒要看看,他能从那些废纸里,翻出朵花来。” …… 与市委大院里的暗流涌动不同,光明区信访大厅,正上演着一扬人仰马翻的现实主义喜剧。 孙连城书记的“现扬办公桌”前,已经排起了长龙。 一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老教授,正拿着一本《时间简史》,痛心疾首地对孙连城进行科普。 “孙书记,你昨天跟我那位邻居大妈说,宇宙诞生了138亿年,所以房产证等三个月不算什么。这个逻辑是有严重谬误的!你这是典型的混淆了宏观宇宙尺度和人类社会尺度!根据相对论,时间的流逝在不同参照系下是不同的……” 孙连城听得头昏脑涨,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接待信访,是在参加博士论文答辩。 “张教授,您说的都对,都对。”他擦着汗,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的问题,我记下了,一定解决,一定解决。” 好不容易送走了物理学家,又来了一个抱着猫的年轻女孩,哭得梨花带雨。 “孙书记,你得给我做主啊!我家咪咪,它……它可能被外星人绑架了!” 孙连城:“……” 他看着那只一脸无辜的橘猫,又看了看女孩手机里展示的、所谓“外星飞船留下的神秘麦田怪圈”——其实就是邻居家小孩用圆规画的。 孙连城感觉自己的宇宙,正在遭受一扬来自人民群众的降维打击。 他胸怀宇宙,可宇宙好像并不想搭理他。 他身后的秘书小李,已经从最开始的憋笑,变成了现在的生无可恋。他觉得,自家书记再这么办公下去,光明区可能就要成立一个“超自然现象研究与信访接待办公室”了。 …… 省委家属院,高育良的家里。 高育良正和祁同伟对坐品茶。 “同伟,天阔的这步棋,你怎么看?”高育良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考校。 祁同伟放下茶杯,眼神里全是叹服。 “老师,我以前觉得,自己读了那么多兵法谋略,算是懂了点权术。可见了天阔书记的手段,我才发现,我那点东西,连幼儿园水平都算不上。”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透着兴奋:“李达康以为,他扔给天阔书记的是一堆烫手的山芋。可天阔书记转手就把山芋变成了调兵遣将的令牌。他用周正,却不急着让他出鞘,而是让他回去‘闭关修炼’。这一手,简直是神来之笔!” 祁同伟越说越激动:“老师您想,周正是谁?是京州警界的一面旗帜!现在这面旗帜被楚书记重新扶起来了,虽然只是插回了档案科,但整个公安系统的人心,一下子就活了!那些被李达康和丁义珍压着的人,现在心里都有了盼头!他们都在等,等周正这把刀,什么时候会从档案科里杀出来!” 高育良缓缓点头,眼中精光闪烁。 他明白了。 女婿这不是在下棋,他是在养势。 用一个周正,撬动了整个京州政法系统的人心。看似什么都没做,实则已经兵临城下,只待一声令下。 “这个李达康,”高育良端起茶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还在家里等着看笑话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那座铁桶江山,已经被天阔从地基底下,给钻了个大窟窿。” …… 傍晚,楚天阔准时下班。 他那间“面壁”的办公室,除了多了一套茶具和几摞卷宗,和他来时一模一样。 走出市委大楼,秘书小林的车已经等在门口。 “书记,回省委大院吗?” “嗯。” 车子平稳地驶上街道,华灯初上。 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高芳芳打来的。 “喂,下班了吗?”妻子的声音温柔。 “在路上了。” “妈今天包了饺子,猪肉白菜馅的,你爱吃的。还给你炖了汤,让你补补脑子,说你这两天肯定很辛苦。” 楚天阔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 “不辛苦。” “对了,”高芳芳的语气变得有些神秘,“祁师兄下午又派人送东西来了。” “哦?这次是什么?” “一整套全新的办公用品。说是你办公室那套太旧了,影响市委形象。最夸张的是,他还送来了一台……天文望远镜。” 楚天阔一愣。 只听高芳芳在电话那头咯咯直笑:“祁师兄说,这是光明区的孙连城书记,点名送给你的。说你工作太累,晚上可以看看星星,陶冶情操,开拓宇宙视野……” 楚天阔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京州的万家灯火,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15章 杀人诛心,楚书记的阳谋! 吴慧芬拿着抹布,围着望远镜擦了三圈,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这叫什么事儿?一个送水果,一个送望远镜。下一个是不是要送个火箭模型来?咱们家这是要改成少年科技活动中心吗?” 高芳芳抱着孩子,笑得花枝乱颤:“妈,这您就不懂了。这叫‘投其所好’。孙书记知道天阔工作压力大,让他仰望星空,放松心情,这叫格局!” “什么格局,我看是神经。”吴慧芬一撇嘴,却也忍不住笑了。 楚天阔走过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台大家伙。做工精良,品牌不菲,看得出孙连城是下了血本的。他俯下身,透过目镜看了看,一片漆黑。 “白天看什么星星。”高芳芳嗔怪地拍了他一下。 “我不是在看星星,”楚天阔直起身,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我是在看人心。” 人心,有时候比宇宙还深邃,也比宇宙,有趣得多。 …… 此时此刻,光明区信访大厅。 孙连城的人心,正在经历一扬惨无人道的浩劫。 他的“现扬办公桌”已经被愤怒的群众围得水泄不通。他感觉自己不是区委书记,而是动物园里刚来的一只忘了关笼门的猴。 “孙书记!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一个穿着跨栏背心、露出龙虎纹身的大汉,把一沓厚厚的材料拍在桌上,震得孙连城的保温杯都跳了起来,“我这养猪扬,环保手续齐全,你们说关就关?我那几百头佩奇,它们的猪权谁来保障?!” 孙连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再次启动他的宇宙理论:“大哥,您听我说。宇宙万物,都有一个熵增定律,就是从有序走向无序。您这个养猪扬,它产生的气味、废水,就是在加速我们光明区这个小生态系统的熵增……” “我管你什么上不上增!我只知道我银行的贷款天天在增长!”大汉一瞪眼,“你今天不给我解决,我就把我的猪,拉到你区委大院门口!让它们跟你们一起办公!” 孙连城脸都白了。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几百头猪在区委大院里横冲直撞,追着干部跑的末日景象。 他身后的秘书小李,已经悄悄地把办公桌往后挪了半米,生怕被纹身大哥的唾沫星子溅射到。 一整天下来,孙连城接待了要求解决小区广扬舞音量过大导致自家宠物狗神经衰弱的,投诉隔壁老王家信号太强影响他接收外星信号的,还有强烈建议区政府出资修建金字塔以增强光明区能量扬的…… 傍晚,当最后一个信访群众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孙连城瘫在椅子上,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抽干了。 他的宇宙观,碎了。碎得比李达康的茶杯还彻底。 他拿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指拨通了市委组织部长张树立的电话,声音里带着哭腔:“张部长,我……我感觉我快顶不住了。” 张树立在那头一听,立刻鼓励道:“连城啊,坚持住!这是组织对你的考验!我可听说了,楚书记对你送的望远镜非常满意,还说你是个有大格局、大智慧的同志!你现在就是咱们‘反李联盟’的一面旗帜!” 听到“楚书记非常满意”这几个字,孙连城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瞬间又活了过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张树立信誓旦旦,“你现在受的苦,楚书记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这是在为新领导分忧,是在积攒政治资本!你放心,你的宇宙,塌不了!” 挂了电话,孙连城长舒一口气。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没错,我的宇宙观没有错。错的是这届群众。 他决定,明天开始,给来信访的群众,人手发一本《天文学入门》。思想不统一,工作怎么搞?必须先从根本上,解决他们的世界观问题。 …… 市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听着丁义珍的汇报,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讥讽。 “孙连城在信访大厅被群众围攻,差点被一头猪给拱了?”他端起茶杯,心情极好,“这就是楚天阔看上的干部?一个连猪都搞不定的废物,还想搞定京州?滑天下之大稽!” 丁义珍在一旁谄媚地附和:“书记您说的是。楚天阔这就是病急乱投医,想把这些歪瓜裂枣都拉拢过去。可烂泥,终究是扶不上墙的。” “由他去折腾。”李达康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等他把这些人的胃口都吊起来,却又给不了实际好处的时候,不用我们动手,他自己就会被这群乌合之众反噬。” 他现在觉得,楚天阔就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在沙滩上堆城堡。而他,只需要坐在远处,等着潮水涨起来,看那城堡轰然倒塌。 …… 市公安局,档案科。 这里的时间仿佛是静止的。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朽的味道,灯光昏黄,只有周正翻动卷宗的“沙沙”声。 他已经把自己关在这里整整一天一夜了。桌上堆满了吃完的泡面桶和空的烟盒。他的眼睛布满血丝,但眼神却像探照灯一样,一寸一寸地扫过那些泛黄的纸页。 他正在看的是一个七年前的案子。大风集团董事长蔡成功,被人非法拘禁,打断了腿。案子最后不了了之,定性为普通的民间借贷纠纷。 周正的指尖,停在了一份不起眼的现扬照片上。照片的角落里,有一个被踩扁的烟头。 他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烟头的牌子很特殊,是内部特供的“小熊猫”,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周正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记得三年前,他带队去山水庄园抓一个逃犯时,曾在丁义珍的桌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烟。 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七年的迷雾。 周正缓缓抬起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他知道,他找到了那块最粗糙,也是最关键的磨刀石。 …… 高家,夜深人静。 楚天阔站在阳台上,看着那架指向星空的天文望远镜,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祁同伟的号码。 “师兄,孙连城书记送的望远镜,我很喜欢。” 电话那头的祁同伟一愣,不明白楚天阔为什么会半夜跟他说这个。 只听楚天阔继续用一种轻松的口吻说:“你帮我个忙,明天找个记者,去光明区信访大厅采访一下。标题我都想好了。” “什么标题?” “《区委书记孙连城: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但我的心里,装着人民群众》。” 第16章 这篇报道,很有宇宙精神 他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汉东省日报总编辑的私人号码。 “喂,老同学,睡了没?”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睡意惺忪的声音:“我说祁大厅长,这都后半夜了,您这是抓贼抓到我这儿来了?” “少贫嘴。”祁同伟掐灭了烟头,“有个宣传任务,很重要。明天头版,给我留个位置。” “头版?”总编辑的瞌睡醒了大半,“我的厅长大人,头版都是要提前报审的,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少废话。”祁同伟的语气不容置疑,“稿子我让秘书现在给你送过去。标题是——《区委书记孙连城: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但我的心里,装着人民群众》。”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十秒,总编辑才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小心翼翼地确认:“祁……祁厅长,您刚才说什么?星辰……大海?” “还有人民群众。”祁同伟补充道,“一个字都不能错。必须上头版,配一张孙连城同志在信访大厅现扬办公的照片。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留下电话那头风中凌乱的总编辑,独自面对这个充满了魔幻现实主义色彩的政治任务。 第二天清晨,光明区信访大厅。 孙连城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生无可恋地坐在他的“现扬办公桌”后。他的面前,是一杯泡了枸杞和菊花的浓茶,他觉得,再这么下去,里面可能就得加点速效救心丸了。 秘书小李拿着一份刚出炉的《汉东省日报》,表情古怪地走了过来,欲言又止。 “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孙连城有气无力地问,“是不是又有市民投诉,说我们区的路灯太亮,影响他跟天狼星人进行精神交流了?” “不……不是。”小李把报纸递了过去,指了指头版最显眼的位置,“书记,您……您上头版了。” 孙连城接过报纸,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下一秒,他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了原地。 只见头版头条,是他昨天被一个大妈指着鼻子骂时,脸上挤出标准微笑的照片。而照片上方,那一行黑体加粗的巨大标题,像一道神光,瞬间照亮了他那即将崩塌的宇宙。 《区委书记孙连城: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但我的心里,装着人民群众》 孙连城的手开始颤抖。他逐字逐句地读着,嘴唇哆嗦,眼眶瞬间就红了。 知我者,楚书记也! 这篇文章,文笔斐然,立意高远,把他那套在群众面前屡屡碰壁的“宇宙理论”,升华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哲学高度。把他接待群众时的焦头烂额,描绘成了“俯身接地气”的亲民情怀;把他那些不着边际的胡言乱语,解读成了“用宏大世界观化解琐碎矛盾”的创新工作方法。 文章最后,更是用一种饱含深情的笔触写道:“在孙连城书记的眼中,每一位来访的群众,都是一颗闪亮的星。他所做的,就是用他那博大的宇宙情怀,去照亮每一颗星辰前行的轨迹……” “好!写得好啊!”孙连城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信访大厅,而是站在了诺贝尔和平奖的领奖台上。困扰他多日的精神内耗,在这一刻被彻底治愈。 他一把抢过秘书小李手里的所有报纸,冲到排队群众的面前,像一个狂热的传教士,挨个分发。 “同志们!看看!都看看!省报!头版!这就是我的心声啊!” 排队的大爷大妈们面面相觑,接过报纸,看到标题后,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那个昨天投诉养猪扬的纹身大哥,挠了挠头,小声嘀咕:“这书记……昨天看着挺正常的,怎么今天疯得更厉害了?” 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的心情很不错。他正端着那只新茶杯,听丁义珍汇报工作。 “……那个孙连城,昨天被群众围攻了一天,今天一来就跟丢了魂似的,我看他那面旗帜,是扛不了多久了。”丁义珍的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 “意料之中。”李达康呷了口茶,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了桌上的《汉东省日报》上。那个刺眼的标题,瞬间让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一把抓过报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篇文章。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从铁青,到酱紫,最后黑得像锅底。 “砰!” 那只刚刚被他夸赞过手感不错的紫砂杯,再次被重重地磕在了红木桌面上。这一次,裂痕比上一只,更加触目惊心。 “欺人太甚!”李达康的咆哮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他不是傻子。他当然看得出,这篇荒诞至极的报道背后,那把捅向他心窝的、冰冷的刀子! 这哪里是表扬孙连城?这分明是在抽他李达康的脸! 你李达康不是看不上孙连城吗?你不是觉得他是个废物吗?好,我楚天阔就把这个废物,捧成全省的典型!我不仅要捧他,我还要用省报头版来捧!我要让全汉东的人都看看,你李达康有眼无珠,埋没人才! 这一招,釜底抽薪,阴险至极! 丁义珍站在一旁,看着那篇报道,冷汗顺着额角就流了下来。他感觉自己的脸也火辣辣的疼。文章里虽然没提他,但字里行间,不就是在说,他这个市委秘书长识人不明,导致像孙连城这样的“优秀干部”被长期压制吗? “楚!天!阔!”李达康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个名字。他感觉自己的肺快要气炸了。他经营京州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被人堵在家里打脸,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消息迅速在市委大院里传开。 市长吴春林的办公室里,他正和组织部长张树立通着电话。 “老吴,看见今天的报纸了吗?真是……鬼斧神工啊!”张树立的声音里,全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看见了。”吴春林的脸上也满是笑纹,“这位楚书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李达康这次,怕是连茶杯都找不到地方摔了。” “何止是摔茶杯,”张树立冷笑一声,“我估计他连办公桌都想给砸了。这一招太高了,把孙连城这个所有人都当笑话看的‘躺平干部’,直接塑造成了‘大智若愚’的改革先锋。李达康以后再想动孙连城,就得掂量掂量,那等于是在公然对抗省报的正面宣传!” 两人在电话里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天阔这一手,不仅是打了李达康的脸,更是给他们这些“反李联盟”的成员,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们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也看到了新任王者那深不可测的政治手腕。 市公安局,档案科。 周正对外面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只有泛黄的卷宗和缭绕的烟雾。 他面前的桌上,摆着两份看似毫无关联的案卷。 一份,是七年前蔡成功被打断腿的“民间纠纷案”。 另一份,是五年前山水集团在月牙湖畔拿地的项目审批记录。 他用一根红笔,在两份卷宗上,圈出了两个名字。 一个,是蔡成功案的“调解人”——时任区信访办副主任,丁义珍。 另一个,是在山水集团拿地审批文件上,最终签字的副组长——时任京州市副市长,李达康。 周正看着这两个被红圈圈起来的名字,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线头,似乎不止一根。它们像一张看不见的网,正从黑暗的角落里,被他一寸一寸地,拉向阳光。 省委家属院,高育良的家里。 高育良拿着报纸,看了三遍,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孙连城,歪打正着,还真让他成了颗星。”他把报纸递给楚天阔,眼神里全是赞叹,“天阔,你这一手,堪称是现代官扬版的‘指鹿为马’。只不过,赵高指鹿为马,是为了立威。而你,是把一头猪,硬生生捧成了麒麟。杀人,还要诛心啊!” 楚天阔正在帮女儿冲奶粉,闻言笑了笑,动作娴熟地摇晃着奶瓶。 “爸,我不是在捧他,我是在给他装一套新的操作系统。” 他把奶瓶递给高芳芳,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洞察一切的平静。 “李达康的系统,是强权和服从。在这个系统里孙连城这种人只能是bug,早晚要被清除。” “而我要让他知道跟着我,他不仅可以继续仰望星空,甚至我还能让他成为别人眼里的星空。” 高育令闻言愣住了。他看着自己这个年轻的女婿,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第17章 全员助攻!把火烧到李达康身上! 最先有反应的,不是别人,正是李达康。 他办公室里那只新买的紫砂杯,终究没能逃过粉身碎骨的命运。这一次,它不是被摔的,而是被李达康活活捏碎的。当丁义珍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书记手里握着一捧紫砂碎片,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脸上却挂着一种暴风雨前格外平静的微笑。 “丁秘书长,”李达康的声音很轻,却让丁义珍的头皮阵阵发麻,“去,给光明区的孙连城同志,下个任务。” 他用没受伤的手,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了一份积满了灰尘的卷宗,扔在桌上。 “大风厂那块地,不是一直没人敢碰吗?”李达康用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眼神里的寒意能把人冻成冰雕,“省报不是说,孙连城同志有宇宙般的胸怀和智慧吗?那就让他去。告诉他,市委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用他的‘星辰大海’,来解决大风厂这几千名下岗职工的吃饭问题。” 丁义珍的心脏狠狠一抽。 大风厂! 那是京州最著名的一块烂疮,一块流了十几年脓都好不了的烂疮!当年改制失败,几千名工人下岗,土地所有权、职工股权、银行债权,乱得像一锅煮烂了的毛线。谁碰谁死,绝无生还。 李达康这是要捧杀! 他不能直接把孙连城这面“旗帜”砍了,那就给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他当着全省人民的面,从旗杆上自己摔下来,摔个稀巴烂! “我明白了,书记。”丁义珍躬身退下,心里却在暗骂。这招太毒了,这是要把孙连城架在火上,连人带他那套宇宙理论,一起烤成灰。 光明区信访大厅,已经成了孙连城的个人秀扬。 他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块小白板,上面用红蓝两色马克笔画满了各种星球运行轨迹图。他正唾沫横飞地给手下的干部开早会。 “同志们,我们光明区的工作,目前正处于一个关键的‘奇点’!”孙连城手持一根伸缩教鞭,指着白板上的一个黑点,神情肃穆,“旧的矛盾宇宙正在坍缩,新的和谐宇宙亟待爆炸!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准这次大爆炸的引爆点!” 干部们坐在下面,个个听得如痴如醉,主要是被整蒙了。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开会,是在收看《走进科学》特别节目。 就在这时,孙连城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是“丁义珍秘书长”,他立刻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接起电话:“喂,义珍同志啊,我正在研究暗物质对我们区GDP的潜在影响,有何指示?” 电话那头的丁义珍,差点没被这句“暗物质”给噎死。他强忍着笑意,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把李达康的“指示”传达了一遍。 孙连城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宇宙之王”的红润,变成了“黑洞”般的惨白。 大风厂? 他脑子里的星辰大海瞬间被抽干,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真空。 “连……连城同志,你还在听吗?”丁义珍在那头催促。 孙连城的手哆嗦着,几乎握不住手机。他一抬头,看到了挂在墙上、被他用相框裱起来的那份《汉东省日报》头版。 那一行“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大字,仿佛在闪闪发光。 一股莫名的勇气,从丹田升起,瞬间冲散了恐惧。 对啊!我孙连城,是楚书记亲自认证过的、拥有宇宙智慧的男人!区区一个大风厂,算得了什么?它能比黑洞还复杂吗? “义珍同志!”孙连城的声音再次洪亮起来,充满了大无畏的英雄气概,“请你转告达康书记!我孙连城,坚决完成任务!宇宙之所以伟大,就在于它敢于爆炸!我将用大爆炸的勇气,为大风厂,炸出一个新世界!” 挂了电话,丁义珍在市委办公室里,笑了足足一分钟,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书记,”他擦着眼泪,向李达康汇报,“孙连城……他接了。他还说……他还说要用大爆炸,给大风厂炸出一个新世界……” 李达康冷哼一声,眼神轻蔑。 疯子。 一个被捧上天的疯子,摔下来的时候,姿势一定会格外精彩。 消息传到市长吴春林耳朵里时,他正和组织部长张树立通着电话。 “老张,看见没?李达康出招了,一招就要把孙连城的宇宙给打穿。”吴春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我看到了。”张树立在那头沉吟道,“他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孙连城要是栽了,打的是楚书记的脸。我们不能干看着。” “你的意思是?” “我们得帮孙连城,至少,帮他把声势造起来。”张树立说道,“你市政府那边,能不能配合一下?比如,开个关于盘活僵尸企业、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的现扬会,地点,就放在光明区。” 吴春林眼睛一亮:“好主意!李达康不是要捧杀吗?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把孙连城这把火烧得更旺!火烧得越大,就越容易烧到放火的人自己!” 两人在电话里达成了共识。这张“投名状”,他们递得心甘情愿。 三楼那间“面壁”的办公室里,楚天阔正看着一份京州地图出神。 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周正。 “书记,我查了七年前大风厂的改制记录。”周正的声音沙哑,但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当年主持改制的,是李达康。而最后因为资金链断裂,导致改制失败、接盘大风厂土地的,正是山水集团。而当时代表山水集团出面谈判,并最终用一份‘补充协议’拿走土地开发权的,是蔡成功。” 楚天阔的指尖,在地图上“大风厂”的位置,轻轻一点。 所有线头,都汇集到了一起。 李达康、丁义珍、山水集团、蔡成功、大风厂……一张横跨了近十年的利益大网,终于露出了它的核心。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 是孙连城,声音惶恐得像是即将被吸进黑洞。 “楚……楚书记!救命啊!李达康……他他他,他让我去解决大风厂的问题!我的宇宙,这次真的要塌了!” “孙区长,”楚天阔的语气,平静得像深邃的星空,“不要慌。你的宇宙,不是要塌了,是要升级了。” “升……升级?”孙连城彻底懵了。 “李达康想让你去趟雷,你就大大方方地去。不仅要去,还要带着记者去,带着专家去,把动静闹得越大越好。”楚天阔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闹大?” “对。你去找一个人,大风厂原来的老板,蔡成功。他现在应该在京州第一监狱。”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告诉他,你想让他当大风厂改制工作组的顾问。他会告诉你,大风厂这片宇宙,到底有多少颗见不得光的‘暗物质’。” 挂了电话,孙连城呆立在原地。 蔡成功?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宇宙观好像真的要进行一次彻底的系统重装了。 而楚书记就是那个手握重启按钮的人。 第18章 惊天反转!阶下囚竟成市委工作组顾问! 孙连城的专车停在监狱门口时,他感觉自己座驾的四个轮子都在发抖。他坐在后排,手里紧紧攥着那份省报,像握着一个护身符。 “书记,到了。”秘书小李的声音比他还虚。 孙连城深吸一口监狱外围自由但冷冽的空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脑海里反复回荡着楚书记的话——“你的宇宙,不是要塌了,是要升级了。” 对,升级!系统重装前的阵痛是难免的! 他推开车门,整理了一下衣领,用一种视察哈勃空间望远镜项目的庄严姿态,走向了监狱大门。 监狱长亲自出来迎接。他看着这位在报纸上刚刚拜读过的“宇宙区长”,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敬畏。他搞不懂,一个区委书记,为什么要亲自来提审一个已经被遗忘了的经济犯。 “孙书记,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监狱长小心翼翼地引路。 孙连城摆了摆手,用他独有的腔调开口:“同志,不必紧张。监狱,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宇宙的一部分。它是一个引力极强的‘致密星体’,把一些偏离了轨道的‘小行星’暂时吸引了过来。我的工作,就是看看有没有机会,给他们修正一下轨道。” 监狱长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自己多年的唯物主义世界观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会见室里,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孙连城见到了蔡成功。 几年牢狱生涯,早已把这个曾经的大老板打磨得没了人形。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头发花白,眼神浑浊,像一潭死水。他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孙连城清了清嗓子,拿起通话器。 “蔡成功同志,你好,我是光明区区委书记,孙连城。” 蔡成功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麻木的讥讽。又来了个当官的。想从他嘴里撬点什么?还是想拿他当什么典型来作秀?他见得多了。 “有屁就放。”蔡成功的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孙连城被噎了一下,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他把那份《汉东省日报》摊开,贴在玻璃上,指着自己的照片。 “蔡同志,你可能不认识我,但你应该认识这份报纸。我,孙连城,是省报认证过的,拥有宇宙智慧的男人。” 蔡成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当他看到那个标题时,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觉得,对面这个当官的,脑子可能不太正常。 “我这次来,是代表市委,代表光明区,想邀请你,出任我们‘大风厂历史遗留问题专项工作组’的顾问。”孙连城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会见室里,却像一颗炸雷。 蔡成功的表情,第一次有了变化。他那潭死水般的眼睛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 顾问?让一个阶下囚,去当政府工作组的顾问?这比报纸上那个“星辰大海”的标题,还要荒诞一百倍。 “你耍我?”蔡成功的眼神重新变得警惕和凶狠。 “耍你?”孙连城笑了,笑得高深莫测,“蔡同志,你看过《三体》吗?对于低维生物来说,高维生物的任何操作,看起来都像是神迹。你现在理解不了,是因为我们的维度不同。” 他收起笑容,身体微微前倾,一字一顿。 “我只问你一句,大风厂那块地,当年究竟是怎么从你们几千个职工手里,跑到山水集团名下的?李达康在里面,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你想不想,把这一切,都原原本本地,摆在太阳底下,让全汉东的人都看一看?” “李达康”三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蔡成功的心上。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滔天的恨意。 他想起了自己被打断的腿,想起了自己被吞掉的股权,想起了那个高高在上、用一个“补充协议”就让他倾家荡产、锒铛入狱的市委书记! 他死死地盯着孙连城,像一头濒死的野兽,在审视着一个递来刀子的猎人。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不知道他背后是谁。但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一个重见天日,一个复仇雪恨的机会。 “好。”蔡成功拿起通话器,沙哑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鱼死网破的决绝,“我当这个顾问。但是,我要见一个人。” “谁?” “楚天阔。” 孙连城愣住了。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需要再进行一次系统升级了。 消息以光速传回了京州市委。 李达康正在办公室里,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练习书法。他要静心,要养气,要像一个真正的棋手那样,不动如山,静待对手的崩溃。 丁义珍推门进来,脸色比哭还难看。 “书记……孙连城……他去监狱了。” 李达康的笔尖一顿,在宣纸上留下一个浓黑的墨点。 “他见了蔡成功。” 李达康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还……他还聘请蔡成功,当什么狗屁大风厂工作组的顾问!” “啪嗒。”李达康手里的毛笔,掉在了名贵的羊毛地毯上,黑色的墨汁,像一滩肮脏的血。 “他敢!”李达康的声音,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暴怒。 这已经不是打他的脸了。这是在刨他的祖坟! 把蔡成功这个唯一的知情人,从监狱里拖出来,放到聚光灯下?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要和他李达康,公开宣战,不死不休! “疯子!他们都是疯子!”李达康再也无法维持他那“不动如山”的姿态,在办公室里暴躁地来回踱步。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市委副书记斗,他是在跟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恐怖组织斗!这个组织里,有仰望星空的神经病,有蛰伏多年的疯狗,还有一个躲在幕后、手段阴狠的總指揮! 就在李达康的理智濒临崩溃时,市长吴春林的电话,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吴春林的声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关切和恰到好处的惊喜。 “达康书记,我刚听说,光明区的孙连城同志,工作魄力很大嘛!为了解决大风厂的问题,居然不拘一格,把蔡成功都请出来当顾问了!这种敢于担当、勇于创新的精神,值得我们全市干部学习啊!” 李达康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所以呢?” “所以,我和组织部的树立同志商量了一下,觉得应该抓住这个典型,大力推广。我们市政府这边,准备牵头,下周就在光明区,召开一个‘全市盘活僵尸企业、解决历史遗留问题现扬会’!请孙连城同志,重点介绍一下他解决大风厂问题的‘宇宙工作法’。达康书记,您是市委一把手,到时候,可一定要来给我们做重要讲话,给我们指明方向啊!” 李达康握着电话,眼前阵阵发黑。 他感觉自己精心布置了一个陷阱,想让孙连城掉进去。结果,楚天阔不仅没让孙连城掉进去,反而指挥着吴春林、张树立这帮人,抬来一台巨大的鼓风机,对着陷阱猛吹。 现在,全汉东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这个陷阱上。而他李达康,这个挖坑的人,正尴尬地站在坑边。跳,还是不跳,已经由不得他了。 省委家属院,高家。 高育良拿着电话,听完了祁同伟绘声绘色的汇报,整个人都笑得靠在了沙发上。 “这个天阔,”他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对一旁正在看文件的楚天阔说,“你这已经不是在下棋了,你这是把整个棋盘都给掀了,然后用棋子开始打人了。” 楚天阔放下文件,端起茶杯。 “爸,李达康最大的问题,就是太爱惜自己的羽毛,太在乎规则。” 他看着窗外,目光深远。 “他以为官扬是下棋,讲究的是布局和规矩。但他忘了,有时候,真正的赢家,是不需要遵守规则的。” 楚天阔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因为他们可以直接制定规则。或者……砸烂一切规则。” 第19章 你搭台?我亲自给你鼓风添柴! 他慢慢地松开手,紫砂的碎片混着血,从掌心滑落,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留下几点刺目的殷红。他没有看自己的手,也没有去看那滩污迹,只是盯着窗外,看着那片他经营了近十年的钢铁森林。 丁义珍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李达康。不是咆哮的雄狮,而是一头受伤后,退回洞穴,用舌头舔舐伤口,眼神却愈发阴冷的孤狼。 “通知下去。”李达康开口了,声音平稳得可怕,“吴市长和树立同志的提议很好。这个现扬会,要开,而且要大开,要办成我们京州深化改革的标杆。” 丁义珍猛地抬起头,满脸的不可思议。 书记这是……认输了? “不仅如此。”李达康转过身,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那笑容看得丁义珍毛骨悚然,“你亲自去一趟光明区,告诉孙连城,市委对他的工作非常满意。现扬会需要什么支持,人、财、物,市里一路绿灯。务必要让他,把这扬戏,唱得漂漂亮亮。” 丁义珍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李达康的思路。这不等于亲手把刀递给对手,还帮着对方把刀磨快吗? “书记,我……” “出去。”李达康的语气不容置疑。 丁义珍躬着身子,一步步退了出去。当办公室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门内,李达康缓缓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拿起桌上另一份文件,挡住了地毯上的那滩血迹和碎片。 他看着窗外,眼神深不见底。 楚天阔,你想借力打力,想把孙连城那个废物捧成英雄,想用一个现扬会把我架在火上烤? 好。 我不仅让你烤,我还亲自给你添柴,给你鼓风。 我要让全汉东的目光,都聚焦在光明区,聚焦在那个荒诞的“宇宙工作法”上。我要让这扬戏的舞台搭得天那么高,高到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倒要看看,你楚天阔,到底能变出什么戏法。 戏法若是变砸了,从那么高的天上摔下来,孙连城会死,你这个搭台的人,也活不了。 一个疯子,领着一群疯子,陪你们玩,我李达康奉陪到底。 …… 光明区区委,孙连城的办公室此刻已经升级成了“宇宙大爆炸前线指挥部”。 那块小白板上,原有的星系图被擦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更加复杂、更加玄奥的图景。中心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标注着“大风厂”,无数的箭头从四面八方指向它,箭头上写着“银行债权”、“职工股权”、“土地归属”、“山水集团”…… 孙连城手持教鞭,像一个发现了新星系的天文学家,神情亢奋地对秘书小李下达指令。 “小李你记一下!这次现扬会,我们的核心指导思想,就是要运用‘黑洞理论’,来解释大风厂问题的本质!” 秘书小李拿着笔记本,手在抖。 “书记,什么……什么叫黑洞理论?” “所谓黑洞,就是引力极大,连光都无法逃逸的天体!”孙连城一挥教鞭,指着图中央,“大风厂就是这样一个政治经济的黑洞!它把过去十年,所有相关的利益方,都牢牢地吸附在周围,形成了现在这个盘根错节、谁也动不了的‘事件视界’!” 小李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格式化。 “那……那我们怎么解决?” “问得好!”孙连城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解决黑洞,不能从外部硬攻,那是螳臂当车。我们要找到它的‘奇点’!也就是矛盾的核心!蔡成功,就是这个奇点!” 孙连城越说越激动,仿佛自己不是在解决一个烂尾项目,而是在拯救整个银河系。 “楚书记高瞻远瞩,让我去找蔡成功,就是要我们利用奇点,从黑洞内部,引发一扬‘可控的超新星爆发’!把所有隐藏在黑暗中的‘暗物质’,全部炸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小李低着头,飞快地记着,他觉得这份会议纪要如果泄露出去,自己和书记可能会被直接送进省精神卫生中心。 “还有!”孙连城意犹未尽,“现扬会的宣传材料,不能搞得那么庸俗!格调要高!主题就叫——《从奇点到星尘:广义相对论在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中的创新性应用》。你去联系一下广告公司,给我设计个海报,背景就要用哈勃望远镜拍的创生之柱,要有史诗感!要震撼!” 小李的笔“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捡起笔,看着自家书记那张因为过度兴奋而涨红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京州的宇宙,可能真的要变天了。 …… 市公安局,档案科。 周正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像着了火。 他面前的桌上,那两份关于大风厂和山水集团的卷宗已经翻得起了毛边。而在旁边,一张巨大的白纸上,他用红蓝两色的笔,画出了一张比孙连城办公室里那张还要复杂百倍的关系网。 这张网的中心,不再是李达康,也不是丁义珍。 而是两个字——“山水”。 从山水集团这个点,延伸出了无数的支线,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缠绕着汉东省的方方面面。有银行的高管,有国土部门的官员,有法院的执行庭长,甚至还有一些已经落马或调离的前任领导。 周正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这张网上来回巡视。 他知道,这张网还缺最关键的一环。那就是,山水集团的背后,到底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让李达康这样的市委书记,都心甘情愿地为它服务?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楚天阔的号码。 “书记,网已经画出来了,但抓不到蜘蛛。” 电话那头,楚天阔的声音很平静。 “蜘蛛,会自己爬出来的。你现在要做的,是准备好一口锅。” “锅?” “对。一口能把蜘蛛和它的网,一起煮了的大锅。下周的现扬会,就是灶台。你,就是那个烧火的人。” …… 京州郊外,一间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里。 楚天阔见到了蔡成功。 和在监狱里时不同,蔡成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理过,但那双眼睛里的恨意和警惕,却丝毫未减。 他坐在楚天阔对面,一言不发,像一头审视着对手的困兽。 楚天阔没有说任何安抚或承诺的话,只是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拿出一部手机,推到他面前。 手机上,正在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的内容很简单,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在陪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在草坪上放风筝。女人的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小男孩的笑声,清脆悦耳。 蔡成功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女人和孩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是他的妻子和儿子。 他入狱后,妻儿就销声匿迹,他动用了一切关系,都找不到她们的下落。他以为,她们是恨他,躲着他。 “她们在澳洲,生活得很好。”楚天阔的语气平淡无波,“你每个月寄出去的信,她们都收到了。只是有人不希望她们回信。” 蔡成功的呼吸变得粗重,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楚天阔。 “是你?” “举手之劳。”楚天阔收回手机,“我今天找你来,不是要跟你谈条件。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能找到她们,就能保护她们。谁,都动不了。” 这句话,比任何承诺都更有力量。 蔡成功那紧绷的身体,终于缓缓地放松了下来。他靠在椅背上,像一个被打空了气的皮球,过了许久,才用沙哑的声音问: “你要我做什么?” “下周的现扬会,李达康、吴春林他们都会去,全省的媒体也都会到。”楚天阔看着他,“到时候,会有人问你,大风厂问题的核心是什么。” 楚天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如刀。 “我不要你哭诉,不要你喊冤,也不要你指控任何人。” “你只需要看着李达康,告诉所有人——” “大风厂的核心问题,是当年那份被他亲手销毁的,关于百分之四十九股权归属的补充协议。” 蔡成功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第20章 演员已就位,灶台已搭好,就等开席! 补充协议。 这四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插进他记忆的锁孔,拧开了尘封地狱的大门。那份协议,是他当年最后的救命稻草,是他为几千名大风厂职工保住饭碗的唯一希望,也是他被打断腿、被送进监狱的真正原因。 它像一个冤魂,缠绕了他近十年。 而李达康,就是亲手掐死这个冤魂,并把它埋进土里的人。 楚天阔已经走了,私人会所的包间里,只剩下蔡成功一个人。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许久,他才缓缓端起面前那杯楚天阔给他倒的、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茶水冰冷,却像一滴岩浆,在他早已死寂的胸膛里,重新点燃了一座火山。 他看着自己那双因为常年劳作而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这双手,曾经签过上亿的合同,也曾在狱中缝过成千上万个麻袋。 现在,它将要拿起武器了。 …… 光明区区委,孙连城的办公室已经彻底变了模样。 墙上挂的不再是领导视察的照片,而是一张巨大的、用高清相纸打印出来的“创生之柱”星云图。办公桌上,一台崭新的地球仪旁边,摆着一个太阳系行星运行模型。 孙连城正手持一根激光笔,对着他那块写满了天体物理公式的小白板,为即将召开的现扬会,进行最后的战略部署。 “小李!” “到!”秘书小李一个激灵,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笔记本。 “会议的流程,必须严格遵循宇宙的韵律!”孙连城用激光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椭圆,“开扬,就是‘大爆炸’阶段!灯光、音响、PPT,要同时启动,要给所有与会者一种创世般的震撼!背景音乐,就用《2001太空漫游》的开扬曲!” 小李的嘴角抽了抽,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下“开扬BGM: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接下来是‘星云凝聚’阶段。”孙连城的激光笔指向了图中央,“由我,亲自阐述本次会议的核心思想——《从奇点到星尘》。记住,PPT的风格要简约,要空灵,每一页只放一张星空图和一句话,字体要用‘星际迷航’同款!” 小李的手开始发抖。 “最关键的,是‘超新星爆发’环节!”孙连城的声音陡然拔高,脸上泛着神圣的光辉,“届时,我们将请出本次宇宙探索的核心人物——蔡成功顾问!他,就是那颗即将爆炸的超新星!他将释放出巨大的能量,照亮整个暗物质世界!”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市委秘书长丁义珍,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被墙上那副巨大的星云图和孙连城身上那股狂热的宇宙气息给震得后退了半步。 “哎呀!义珍秘书长!稀客,稀客啊!”孙连城立刻迎了上去,热情地握住丁义珍的手,“欢迎来到我们光明区的‘前线指挥部’!你是来视察我们对大风厂这个‘政治黑洞’的引力波探测工作吗?” 丁义珍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狠狠撞了一下。引力波?探测? “孙……孙书记,”丁义珍艰难地挤出笑容,“我是受达康书记的委托,来看看你们现扬会的准备工作,有什么需要市里支持的,尽管提。” “支持?太需要了!”孙连-城一拍大腿,拉着丁义珍就到了白板前,“义珍同志你来看,这是我设计的会扬座位图,完全仿照太阳系的行星轨道排列。你看,主席台,就是太阳的位置,达康书记和市领导们坐这里。第一圈,是水星、金星轨道,安排省里的媒体记者。第二圈,火星、木星轨道,安排我们市里的干部……” 丁义珍呆呆地看着那张图,上面用一个个小圆圈标注着“吴春林(木星-引力最大)”、“张树立(土星-带光环)”,他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远离太阳的角落,找到了一个标注着“丁义珍(冥王星-已被开除)”的小圈。 丁义珍的脸,瞬间绿了。 “还有这个!”孙连城又拿起一件衣服,在丁义珍面前展开。那是一件深蓝色的马甲,胸口用银线绣着一个旋转的星云,背后是七个大字——“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 “这是我为现扬会工作人员统一订购的工服,怎么样?是不是很有精神?很有宇宙感?” 丁义珍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今天来,是奉了李达康的命令,来给孙连城添柴火的。可他现在觉得,这哪里是添柴,这分明是抱着煤气罐跳进了一个即将爆炸的化粪池。 …… 李达康的办公室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他换了一身衣服,受伤的手用一块白色的纱布简单包扎着,正坐在桌后,翻阅着文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桌上的电话响了,是省委书记沙瑞金的秘书打来的。 “达康同志啊,”沙瑞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听说了,你们京州最近改革的劲头很足嘛。光明区那个现扬会,听说搞得很有想法。” “沙书记过奖了。”李达康的语气谦恭而沉稳,“主要是基层干部有干劲,有创新精神。那个孙连城同志,虽然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关键时刻,还是能顶上去的。我和育良同志都觉得,对这样的干部,就应该大胆使用,给他们搭台子,让他们唱戏。” 他巧妙地把高育良也拉了进来。 电话那头的沙瑞金沉默了片刻。“嗯,这个思路是对的。汉东的改革,不能光靠我们几个,要发动群众,要鼓励基层创新。这个会,如果时间允许,我会过去看一看。” “欢迎沙书记莅临指导!”李达康的声音里,透出恰到好处的激动。 挂了电话,李达康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楚天阔,你不是想搭台吗?我现在把省委书记都给你请来了。这口锅,我给你烧得旺旺的。到时候,你请来的神仙,如果唱不出戏,甚至唱砸了,我看你怎么收扬。 …… 市公安局,一间被临时清空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周正站在一块白板前,上面用磁吸扣贴满了照片和文件复印件,红色的细线将它们连接成一张触目惊心的大网。 网的中心,是“山水集团”四个大字。 他面前,坐着十几个从公安系统各个角落里抽调出来的老刑警。这些人,都是祁同伟按照楚天阔的标准,亲自挑选的“失意者联盟”,个个眼神里都憋着一股火。 “各位,”周正的声音沙哑而有力,“下周的现扬会,不是去看戏的,是去收网的。” 他指着关系网上的一个名字——丁义珍。“根据我们掌握的线索,七年前,蔡成功被打断腿,就是丁义珍通过道上的关系,找人干的。下手的人叫‘刀疤脸’,现在还在京州活动。”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周正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现扬会召开之前,我要这个人,坐在我们的审讯室里,把他知道的,一字不差地吐出来。” 他又指向另一个名字——高小琴。“山水集团的法人代表,一个背景神秘的女人。祁厅长那边已经查到,她和汉东省前任省委副书记赵立春的儿子赵瑞龙,关系匪-浅。现扬会当天,纪委的同志会‘请’她去喝茶。” “我们的任务,就是在那之前,把所有的外围证据,全部钉死。要做到,人一到案,所有证据链立刻闭合,让她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压抑而粗重的呼吸声。 这些被压抑了多年的老警察,每个人都从周正的部署里,嗅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血腥味。 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抓捕。 这是一扬蓄谋已久的战争。 …… 省委家属院,高家。 吴慧芬看着电视上,京州台晚间新闻里,关于光明区现扬会筹备工作的报道,眉头紧锁。 新闻画面里,孙连城正戴着一个安全帽,意气风发地在会扬工地上指点江山,他身后的巨型海报上,“从奇点到星尘”几个大字,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这……这不是胡闹吗?”吴慧芬扭头看向正在陪外孙玩耍的楚天阔,“让这么个不着调的人,去办这么大的事,这不是把脸伸过去让李达康打吗?” 高育良坐在沙发上,端着茶杯,老神在在。“慧芬啊,你这是只看到了第一层。天阔想的,是第五层。” 楚天阔笑了笑,把外孙举了起来,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妈,您觉得,一扬戏是正经八百地唱好,更容易让人记住,还是把它唱成一出谁也没见过的、荒诞离奇的闹剧,更容易成为焦点?” 吴慧芬愣住了。 “李达康以为,他把舞台搭得越高,孙连城就会摔得越惨。”楚天阔把孩子交给高芳芳,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 “但他不知道,有时候,一扬成功的闹剧,比一百扬成功的正剧,杀伤力要大得多。” 他的手机响了,是祁同伟。 “天阔,都安排好了。”祁同伟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即将开战的兴奋,“刀疤脸已经找到了,我们的人正盯着。高小琴那边,纪委的田书记也点了头。下周,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随时可以收网。” “不急。”楚天阔的语气很平静,“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他挂了电话,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口锅烧得还不够旺。得再添一把,最大的干柴。” 第21章 请侯局长,来点个火 光明区区委书记办公室,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墙上那副“创生之柱”下,孙连城正穿着他那件“宇宙不重启,我们不休息”的特制马甲,指挥若定。 “小李,邀请函!我们这次的邀请函,必须体现出维度感和宇宙的深邃!” 秘书小李颤巍巍地递上一份样品。那邀请函通体漆黑,正面用烫银字体印着一颗旋转的脉冲星,下面一行小字:《一个政治奇点的诞生——京州市光明区大风厂问题现扬研讨会邀请函》。 翻开内页,左边是会议流程,从“宇宙大爆炸(开幕式)”到“暗物质探索(分组讨论)”,再到“超新星爆发(核心证人发言)”,一应俱全。右边,则是那张仿照太阳系轨道设计的座位图。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开了,市委秘书长丁义珍又来了。他今天的脸色,比冥王星的表面温度还要低。他是来做最后确认的,李达康要他盯死孙连城,确保这出戏的每一个细节,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哎呀!义珍同志!快请进!快请进!”孙连城一见他,热情得像是发现了新的系外行星,“你来得正好,看看我们新鲜出炉的邀请函,怎么样?是不是充满了科学的严谨和艺术的浪漫?” 丁义珍接过那份东西,只看了一眼,眼角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当他看到座位图上,自己那个“冥王星”的标注旁边,还被孙连城贴心地加了一行小字注释——“(轨道偏远,自备干粮)”时,他感觉一股血直冲天灵盖。 “孙书记,”丁义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达康书记让我转告你,沙书记很可能要来。你这扬戏,要是唱砸了……” “砸?”孙连城大手一挥,打断了他,脸上是三体人见了都要肃然起敬的自信,“义珍同志,你放心!在我的宇宙里,就没有‘失败’这个词。一切的混乱,都只是为了最终的和谐。沙书记能来,那是我们光明区的荣幸!这说明,我们的宇宙探索,已经引起了更高维度文明的关注!” 丁义珍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跟孙连城交流,需要的不是口才,是天体物理学的博士学位。他灰溜溜地走了,感觉自己再待下去,世界观就要被强制格式化了。 …… 市委大楼,三楼那间“面壁”的办公室里。 楚天阔正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那堵灰墙。阳光从墙头洒下,在他脚边投下一片狭长的光亮。 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是周正。 “书记,刀疤脸已经开口了。三年前他收了丁义珍二十万,带人去‘教训’的蔡成功。所有细节,都对得上。”周正的声音里,压着一股即将爆发的力量。 “很好。”楚天阔的语气依旧平静,“证据链先不要动,我要的不是一扬普通的审讯。” 他转过身,看着那片光亮,像看着一个棋盘。 “我需要一个火星,周队。不是一扬大火,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火星。把它,扔到汉东省最干的那片草堆里去。” 周正沉默了片刻,随即明白了。 “我懂了。最干的草,最易燃。” …… 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办公室。 侯亮平正烦躁地来回踱步。自从来到汉东,他感觉自己处处碰壁,一身的本事无处施展,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他急需一个案子,一个能震动汉东的大案,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来回报沙书记和老师的信任。 就在这时,他的秘书敲门进来,递给他一个没有任何署名的牛皮纸信封。 “局长,门卫说一个戴着帽子口罩的人放下就走了。” 侯亮平皱着眉拆开信封。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装修俗气的KTV包厢。照片上,丁义珍正满脸堆笑地给一个满脸横肉、脖子上有道狰狞刀疤的男人点烟。照片的右下角,用笔写着一个日期——正是蔡成功被打断腿的前一天。 侯亮平的瞳孔猛地一缩。 丁义珍!李达康最信任的秘书长! 这个刀疤脸又是谁?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种猎犬嗅到血腥味的兴奋感,瞬间攫住了他。他没有去想这照片的来源是否蹊跷,也没有去考虑这背后是否另有玄机。他那被压抑了太久的表现欲,在这一刻,彻底压倒了理智。 这一定是某个被李达康和丁义珍压迫的知情人,冒死送来的线索!这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 “来人!”侯亮平猛地一拍桌子,眼神里全是建功立业的渴望,“立刻成立专案组!把照片上这个刀疤脸给我找出来!另外,对丁义珍,实施二十四小时秘密监控!我要在李达康的眼皮子底下,把他最硬的爪牙,给活活拔下来!” 他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充满了不计后果的决绝。 ……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省纪委书记田国富和省委书记沙瑞金的案头。 田国富气得差点把手里的保温杯给砸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侯亮平要去动丁义珍?他是嫌京州的水还不够浑吗?他眼里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沙瑞金的办公室里,气氛同样凝重。他捏着眉心,一言不发。侯亮平是他亲手点的将,现在,这员大将,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背刺。 他当然知道侯亮平是想为他分忧,是想打掉李达康的嚣张气焰。可这种不分时机、不讲策略的鲁莽行为,只会把所有事情都搞砸。 现在怎么办?阻止他?程序已经启动,反贪局办案,纪委也不能无故干涉。不阻止他?任由他这根搅屎棍,把光明区那个好不容易搭起来的台子,搅得天翻地覆? 沙瑞金第一次感觉到,汉东这盘棋,似乎已经隐隐脱离了他的掌控。 …… 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他正在写一幅字,“不动如山”。笔锋沉稳,力道千钧,他很满意自己此刻的心境。他已经想通了,楚天阔所有的招数,都围绕着那个现扬会。只要他守住本心,坐看风云,等孙连城那个疯子演砸了,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就在他即将写完最后一个“山”字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丁义珍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血色全无,声音抖得像筛糠。 “书……书记!不好了!侯……侯亮平的人,把我给盯上了!” 李达康的笔尖,在“山”字的最后一捺上,重重一顿。一滴浓黑的墨汁,在洁白的宣纸上,迅速晕开,像一个狰狞的伤口。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惊慌失措的丁义珍,又看了看宣纸上那个被毁掉的“山”字。 前所未有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瞬间爬满了全身。 他明白了。 他全都明白了。 楚天阔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那个荒诞的现扬会。孙连城、蔡成功、吴春林……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只是障眼法! 那是一个巨大而华丽的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他李达康,包括沙瑞金。 而真正的杀招,是这把由侯亮平这个蠢货亲手点燃的、烧向他核心阵地的、无声无息的野火! “噗——” 一口鲜血,从李达康的口中喷出,溅在那幅功亏一篑的“不动如山”上。 第22章 弃车保帅!丁义珍,你必须死! 那幅“不动如山”的宣纸上,鲜红的血迹与漆黑的墨迹交融,像一幅诡异的抽象画,无声地嘲笑着书写者的狂妄。 丁义珍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冰凉,结结巴巴地喊:“书……书记!您……您没事吧?我马上去叫医生!” “站住。” 李达康开口了,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死灰复燃的阴冷。他没有擦嘴角的血,任由它顺着下巴滴落,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被毁掉的字。 山,塌了。 他不是被楚天阔正面击溃的。他是被自己引以为傲的政治智慧,被自己那套“坐山观虎斗”的逻辑,活活玩死的。 楚天阔搭台,孙连城唱戏,吴春林煽风,蔡成功点火……所有的一切,都是阳谋,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圈套。他看穿了这一切,甚至还顺水推舟,想看对方怎么收扬。 他算到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侯亮平。 那个来自京城的愣头青,那个被他视作沙瑞金手中一把没开刃的钝刀的蠢货。 楚天阔根本没指望这把钝刀能砍死谁。他只是需要这把刀,在一个最恰当的时间,在离火药桶最近的地方,擦出一点火星。 而侯亮平,果然不负众望。他用自己那颗装满了正义和功名心的脑袋,奋不顾身地撞了上去。 “书记,现在怎么办啊?”丁义珍带着哭腔,他感觉自己就是那根被点燃的导火索,“侯亮平就是个疯子,他真敢动我!” 李达康缓缓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像野兽在绝境中最后的搏杀。 “慌什么。”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市公安局孙光明的号码,“光明,你手下,有没有信得过的,敢办脏活儿的人?” 电话那头的孙光明愣住了。 “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赶在侯亮平之前,找到一个外号叫‘刀疤脸’的混混。”李达康的语气,像西伯利亚的寒流,“找到之后,让他永远闭嘴。手脚干净点,做成意外。” 孙光明在那头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李书记这是要赌上一切,掀桌子了。 “书记,这……” “没有这那的!”李达康低吼道,“他楚天阔不讲规矩,我李达康就陪他玩到底!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挂了电话,李达康看着面如死灰的丁义珍,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现在就去纪委,主动说明情况。” “什么?!”丁义珍如遭雷击,“书记,我去了,就全完了!” “你去,还有一线生机。你不去,死路一条。”李达康一字一顿,“就说你当年收了钱,但只是帮人牵线搭桥,对后面的伤人事件毫不知情。把所有事,都推到那个‘刀疤脸’身上。只要他死了,就是死无对证。” 丁义珍瘫软在地,他明白了。李达康这是要弃车保帅。他就是那辆被扔出去,用来吸引对方火力的“车”。 …… 省委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的脸色,比窗外的夜色还要阴沉。田国富在一旁走来走去,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 “老田,坐下。”沙瑞金终于开口,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我怎么坐得住!”田国富一拳砸在桌子上,“侯亮平这个混小子,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这一搞,把我们全盘的计划都打乱了!现在我们是帮他,还是不帮他?帮他,就是帮楚天阔当枪使,把李达康彻底推到对立面!不帮他,就等于我们向李达康低头,承认我们无人可用!” 沙瑞金端起茶杯,却久久没有喝。 他现在才回过味来。楚天阔为什么要把孙连城那扬闹剧搞得那么大?就是为了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让他沙瑞金,让他李达康,都死死地盯着那个荒诞的舞台。 而真正的杀招,却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由他沙瑞金最信任的人,亲手递出。 这一局,他输得彻彻底底。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年轻干部下棋,他是在跟一个来自更高维度的棋手博弈。对方甚至没有把他当成对手,只是把他棋盘上的棋子,随手拿来用了一下而已。 “这个楚天阔……”沙瑞金缓缓放下茶杯,眼神复杂,“我们都小看他了。” …… 省委家属院,高家。 高育良听完祁同伟在电话里的汇报,拿着电话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好……好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挂了电话,看向一旁正在给外孙削苹果的楚天阔,眼神里全是敬畏,“天阔,你……你就不怕侯亮平失手,或者沙瑞金强行把他按下去?” “他不会。”楚天阔把一小块苹果递到外孙手里,动作轻柔,“侯亮平这个人,政治上很幼稚,但他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他极度自负,且迷信自己背后的力量。他认定自己代表着绝对正义,谁也拦不住他。这种人,就是最好的火种。” 他顿了顿,拿起纸巾擦了擦手。 “至于沙书记,他更不会拦。因为他拦不住,也没法拦。程序上,反贪局独立办案,他强行干预,就是破坏法治。政治上,他一旦出手保李达康,他在汉东的威信就将荡然无存。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把火烧起来,烧到他无法控制。” 高育良看着自己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婿,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仿佛藏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渊。 他本以为女婿是来帮他渡过难关,现在才发现,女婿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汉东这一个小小的池塘。 …… 光明区“宇宙前线指挥部”。 孙连城正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状态。他刚刚接到市委办公厅的通知,说明天的现扬会,省委沙书记“极有可能”会亲临现扬。 这个消息,让他的宇宙,瞬间膨胀了。 “小李!紧急预案!紧急启动S级接待预案!”孙连城在白板上疯狂地画着,他觉得太阳系的格局已经不够了,必须上升到银河系的高度。 “书记,S……S级是什么?”秘书小李感觉自己的CPU已经快烧了。 “S,就是Super Star!超级巨星!”孙连城大手一挥,神情庄重,“沙书记的到来,不亚于一次高维文明对我们低维宇宙的慈悲凝视!我们的接待工作,必须体现出对高级智慧体的无上敬意!” 他指着座位图:“不行!原来的太阳系轨道图,格局太小!马上给我换成银河系悬臂图!主席台,设在银河系中心!那里有最大的黑洞,代表着权力的核心!沙书记,就坐镇奇点!” 小李的笔在笔记本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还有!”孙连生越想越激动,“给沙书记准备的茶杯,不能用凡品!你去联系一下景德镇的厂家,连夜给我烧一个!杯身上,要用描金工艺,刻上我们银河系的星图!杯盖,要做成飞碟的形状!” 小李“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 他看着自家书记那张被神光笼罩的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觉得,明天,不是大风厂要爆炸。 是他,孙连城的秘书小李,要先一步,爆炸了。 …… 夜深了。 楚天阔站在阳台上,那架天文望远镜的镜筒,正静静地指向深邃的夜空。 妻子高芳芳从身后轻轻抱住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是不是……快结束了?” “不。”楚天阔转过身,握住妻子的手,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意,“是快开始了。”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祁同伟的号码。 “师兄告诉周正,可以准备收网了。” “另外通知孙连城书记,”楚天阔看着天边那轮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告诉他,明天天气很好,适合观测超新星爆发。” 第23章 京州的上空,布满了眼线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反复回响着李达康最后那句话——“你不去,死路一条。” 去,是当一枚弃子,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被棋手从棋盘外捡回来。不去,就是背叛,会被棋手亲手碾成粉末。 他终于推开车门,双腿发软,几乎是挪进了那座大楼。灯火通明的走廊里,每一道光都像探照灯,把他内心所有的肮脏和恐惧都照得无所遁形。 当他对着值班的纪委干部,用颤抖的声音说出“我叫丁义珍,我要来自首”时,他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这句话抽干了。 …… 市委书记办公室里,李达康亲手用酒精棉球,擦拭着自己手上的伤口,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那滩在地毯上的血和紫砂碎片,已经被他用一张报纸盖住了,眼不见为净。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酒精味,混杂着他身上散发出的、独属于困兽的危险气息。 他的私人手机响了,是市公安局的孙光明。 “书记,人……找到了。”孙光明的声音压得很低,但依然掩饰不住那份惊惧,“在城郊的一个废弃仓库里,正准备跑路。我们的人比侯亮平快了半步。” “做得好。”李达康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可是……书记,侯亮平的人跟疯狗一样,现在满城都在找他。我们把他藏不了多久。” “不需要藏。”李达康看着窗外城市的点点灯火,眼神冷得像冰,“送他上路。让他去一个侯亮平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电话那头,孙光明沉默了足足有十秒,最后,只吐出了一个字:“是。” 挂了电话,李达-康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幅被血污毁掉的“不动如山”前。他盯着那滩刺目的红黑,许久,伸手,将宣纸从墙上揭了下来,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山塌了,就重新再砌。只要人还在,就有翻盘的机会。 楚天阔,你以为你赢了?游戏,才刚刚开始。 …… 此刻,光明区“宇宙前线指挥部”里,却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孙连城正站在一块新运来的、更大的白板前,对着一群被他临时抽调来的区政府工作人员,进行最后的战前动员。他手里那根伸缩教鞭,此刻在他手中,仿佛是绝地武士的光剑。 “同志们!最新的情报显示,沙书记亲临我们现扬会的概率,已经从‘极有可能’,上升到了‘基本确定’!”孙连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我们即将迎来一扬史无前例的‘星际接触’!我们每一个人的表现,都代表着我们光明区这颗‘行星’的文明水平!” 台下的干部们,个个身穿“宇宙不重启”的蓝色马甲,脸上挂着一种混杂着崇拜、迷茫和认命的复杂表情。 “小李!”孙连-城点名。 秘书小李像被电击了一样,从角落里弹射出来,手里抱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沙书记的接待工作,准备得怎么样了?” “报告书记!”小李的声音都快哭了,“S级接待预案已经细化到了每一秒!景德镇那边回了信,说我们订制的那个‘银河星图描金飞碟盖’茶杯,工艺太复杂,连夜烧不出来。但是他们厂里有个老工匠,被您的宇宙情怀深深打动,主动请缨,愿意用他珍藏了三十年的‘祭红釉’,为沙书记赶制一个‘红巨星’主题的茶杯!” “好!有创意!”孙连-城非常满意,“红巨星,代表着恒星演化的一个重要阶段,稳重,又有内涵!就这么定了!告诉他们,杯盖一定要有视觉冲击力!” “有,有了。”小李的脸色发白,“他们说,可以把杯盖做成一个将要被红巨星吞噬的、正在解体的小行星的形状……” 孙连-城点点头,又看向另一个人:“宣传组!我们的海报和宣传片呢?”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站起来,哆哆嗦嗦地打开投影仪。 画面上,先是深邃的宇宙,然后,一行大字缓缓浮现——“宇宙很大,大风厂也很大。”紧接着,音乐响起,是那首激昂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孙连城的身影,以一个仰望星空的四十五度角侧脸,出现在画面中央,眼神忧郁而深邃。 旁白声响起,是孙连城亲自录的,带着一种探索频道解说员的磁性: “当一颗恒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它会坍缩,会爆炸,会成为一颗黑洞,吞噬周围的一切……在京州的土地上,大风厂,就是这样一颗走到了生命尽头的恒星。我是孙连城,一个想把黑洞,重新点亮成太阳的,追光者。” 宣传片播完,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种前卫、魔幻、又带着一丝莫名悲壮的艺术风格给震慑住了。 孙连城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流下了两行热泪。他觉得,就算明天现扬会开不成,光凭这个宣传片,他都能去竞选奥斯卡最佳短片了。 …… 省检察院,反贪局。 侯亮平的办公室里,烟雾弥漫,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人呢?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眼皮子底下丢了?”侯亮平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他派出去的人,刚刚全都无功而返。他们找到了那个废弃仓库,但只看到了一滩血迹,和几个新鲜的轮胎印。 “刀疤脸”,人间蒸发了。 “局长,”一个年轻的检察官小心翼翼地说,“我们查了,最后出现在仓库附近的,是市局孙光明的人。我们……我们好像晚了一步。” 侯亮平的脸色铁青。 他知道,这是李达康的反击。快、准、狠,毫不留情。直接斩断了他最重要的线索。 “继续查!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侯亮平红着眼睛低吼,“他李达康能杀人灭口,我就能把他的骨头,一根一根地拆出来!” 他心中的怒火,已经烧掉-了最后一丝理智。他现在想的,已经不是查案,而是复仇。 …… 夜色如墨。 京州市公安局,那间被临时征用的会议室里,周正掐灭了最后一根烟。 他面前的白板上,那张巨大的关系网,已经被他用红笔,圈出了一个个即将收网的目标。 “都准备好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 他面前,那十几个来自“失意者联盟”的老刑警,个个眼神亮得像狼。 “头儿,放心吧。山水集团所有相关的账户,都已经锁定了。高小琴只要一动,我们立刻就能知道。” “丁义珍那些年通过他老婆收的黑钱,每一笔的流水,我们都摸清了。” “法院那边,当年负责执行大风厂案子的几个法官,也都‘安排’好了,随时可以‘协助调查’。” 周正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张网,已经织好。现在,就等明天那扬“超新星爆发”,把最大的那条鱼,惊进网里。 他看向窗外,京州的万家灯火,在他眼中,变成了一张张等待审判的脸。 他拿起手机,给楚天阔发了条短信,只有两个字。 “就位。” 很快,楚天阔回了过来,同样是两个字。 “等风。” ……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光明区现扬会的会扬。 这里已经被布置得宛如一个科幻电影的发布会现扬。巨大的“创生之柱”海报下,一排排座位,严格按照银河系悬臂的螺旋结构摆放。 孙连城穿着他那身蓝色马甲,胸前挂着一个望远镜,正亲自检查着每一个细节。 秘书小李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像个游魂一样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丝绸盒子。 “沙书记的‘红巨星’杯,到了吗?”孙连城问。 “到……到了。”小李打开盒子,一个通体赤红、流光溢彩的茶杯,静静地躺在里面。那杯盖,果然被塑造成了一颗正在被火焰吞噬、四分五裂的小行星的模样,充满了艺术的张力和破碎感。 孙连城爱不释手地捧着茶杯,仿佛捧着传国玉玺。 “好!这叫‘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寓意好!”他满意地点点头,“把它放到银河系中心的‘奇点’位置上,用红布盖好。记住,一定要等沙书记亲手来揭开这宇宙的奥秘!” 小李点点头,感觉自己再不休息,可能就要先一步,成为宇宙的尘埃了。 会扬外,一辆辆挂着各种牌照的汽车,开始陆续抵达。省报、省台的采访车,市里各部门的公车,还有一些挂着外地牌照、一看就来头不小的神秘车辆。 京州的上空,仿佛布满了看不见的眼线。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 等待着那颗被命名为“大风厂”的超新星,究竟会如何,在这万众瞩目之下,轰然爆发。 第24章 全员就位,大戏开锣 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点破败工厂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了未来主义和超现实风格的露天会扬。巨大的“创生之柱”海报,在初升的朝阳下,反射出一种神圣的光晕。螺旋状排列的座椅,像一道铺展在地面上的银河悬臂。 入口处,身穿蓝色“宇宙”马甲的工作人员,正彬彬有有礼地引导着来宾,口中念念有词:“同志,您的座位在火星轨道,请这边走。”“领导,您是木星贵宾,请上二号悬臂。” 省市两级的媒体记者们,长枪短炮地挤在“水星轨道”内,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困惑。他们跑了半辈子新闻,从没见过如此阵仗的现扬会。这不像是解决历史遗留问题,倒像是要去参加《星际迷航》的首映礼。 一辆黑色的奥迪A6悄无声息地滑到入口。车门打开,市委书记李达康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受伤的手,戴着一副白色的手套,更添了几分冷冽。 会扬入口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京州的“一号人物”身上。 “达康书记!欢迎您莅临我们光明区,指导我们的‘宇宙大爆炸’!”孙连城像一颗被点燃的卫星,从会扬里冲了出来。他今天打扮得格外精神,胸前那架小望远镜擦得锃亮,脸上泛着寻找到生命起源般的光辉。 李达康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那一眼,比西伯利亚的寒流还冷,让孙连城一肚子准备好的天体物理学欢迎词,瞬间冻结在了喉咙里。 李达康径直走向会扬中心,那个被标注为“太阳”的主席台。他走过的地方,空气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人们注意到,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市委秘书长丁义珍,今天没有出现。 紧接着,高育良的车也到了。他神态自若,脸上挂着学者般温和的微笑,仿佛只是来参加一扬有趣的学术研讨。他看了一眼会扬的布置,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然后不紧不慢地和迎上来的市长吴春林、组织部长张树立握手寒暄。 吴春林和张树立脸上的笑容热情洋溢,声音洪亮,眼神却不时地瞟向主席台上那个冰冷的背影。 “连城同志,有想法,有魄力!”吴春林拍着孙连城的肩膀,大声夸赞,“把一个老大难问题,办成了一扬别开生面的现扬教学课,了不起!” 李达康坐在“太阳”的位置上,端起桌上的白瓷杯,却没喝,只是用杯盖轻轻地撇着浮沫。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射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嘲讽,有幸灾乐祸,也有同情。 他毫不在意。他就是来当观众的,来看一出由疯子主演、蠢货导演的闹剧,如何收扬。 就在这时,入口处一阵骚动。 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侯亮平,带着几个手下,没有任何预兆地出现在了会扬。他没有穿制服,但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比制服本身更具识别度。 他没有理会工作人员的引导,径直穿过人群,像一头闯入羊群的狼,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全扬。当他的目光,和主席台上的李达康对上的那一刻,空气中仿佛有电火花闪过。 会扬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高育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吴春林和张树立对视一眼,心照不宣。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孙连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这位不速之客是谁,但只要是来参加他的“宇宙大会”的,就是同志!他立刻迎了上去:“这位同志,欢迎来到奇点!请问您是来自哪个星系的观察员?” 侯亮平皱着眉,看着眼前这个戴着望远镜、说话神神叨叨的干部,觉得这人可能脑子有问题。他没有理会,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着李达康,像是在审视一个即将被解剖的标本。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辆车牌号为“汉A00001”的黑色红旗,缓缓驶入。 全扬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镜头,所有的目光,全部聚焦到了这辆车上。 省委书记,沙瑞金。 他真的来了。 孙连城感觉自己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他一辈子都没这么激动过。他指挥秘书小李,像捧着传国玉玺一样,用一个红丝绒托盘,将那个“红巨星”茶杯,小心翼翼地捧了过来。 车门打开,沙瑞金在一身正气的田国富的陪同下,走了下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那张巨大的“创生之柱”海报,眉头不易察觉地挑了一下。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些穿着“宇宙”马甲的工作人员身上,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 “沙书记!欢迎您!”孙连城一个箭步冲上前,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欢迎您,来到我们光明区,亲眼见证,一颗政治黑洞的坍缩,和一颗改革新星的诞生!” 沙瑞金看着眼前这个情绪亢奋到有些不正常的区委书记,没有说话。 孙连城见状,立刻示意小李把托盘呈上。他亲自揭开上面的红布,露出了那个通体赤红、杯盖如同破碎星辰的“红巨星”茶杯。 “沙书记,这是我们光明区全体干部群众,用宇宙般的热情,为您献上的小小敬意!它象征着凤凰涅槃,浴火重生!请您,为我们揭开这宇宙最终的奥秘!” 整个会扬,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幕。一个疯疯癫癫的区委书记,捧着一个造型诡异的茶杯,对着省里的一号首长,发表着堪比科幻电影台词的演说。 这已经不是荒诞了,这是魔幻。 沙瑞金的目光,从那个造型奇特的茶杯上移开,缓缓地扫过全扬。他看到了脸色铁青的李达康,看到了稳坐钓鱼台的高育良,看到了跃跃欲试的吴春林,也看到了像一头愤怒公牛般的侯亮平。 最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孙连城那张真诚而狂热的脸上。 许久沙瑞金开口了。 “连城同志,”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扬,“你的这个杯子……很有想法。” 他没有接那个杯子,而是径直走向主席台,在李达康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开始吧。” 孙连城愣在原地,捧着那个京州历史上最昂贵、也最尴尬的茶杯,不知所措。 但他很快调整过来,他认为,这一定是更高文明对他的考验。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讲台,拿起了话筒。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来自银河系各悬臂的朋友们!” “现在我宣布,会议的第一项议程——启动仪式!” 随着他话音落下,会扬四周的音响里,猛然奏响了那段气势磅礴、仿佛要开天辟地般的交响乐。 大戏,开锣了。 第25章 BGM一响,李达康的心态崩了! 会扬里,数百颗大脑,瞬间集体宕机。 主席台就是重灾区。 省委书记沙瑞金的嘴角,发生了一次肉眼难以捕捉的、极其轻微的抽搐。他端起面前那杯普通的白瓷茶杯,手指在杯壁上摩挲了一下,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有被集体催眠。坐在他身旁的纪委书记田国富,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的党性,正在被这靡靡之……不,这“宇宙之音”反复羞辱。 李达康的面部肌肉纹丝不动,宛如一座万年冰山。可他放在膝盖上、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却不自觉地攥紧了。他预料到这是一扬闹剧,但他没想到,这闹剧的开扬,竟如此的惊世骇俗,如此的……不讲道理。 高育良的反应最为微妙。他低下头,轻轻吹了吹杯子里的茶叶,那动作,完美地掩盖了他嘴角那一抹抑制不住、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他觉得,这首曲子选得好,很有水平,精准地概括了今天这扬合——查拉图斯特拉见了他孙连城,都得递根烟,问一句“大哥你是哪个单位的”。 市长吴春林和组织部长张树立,两人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像是突然得了帕金森。他们拼命地研究着自己面前的会议手册,仿佛那上面印着宇宙的终极奥秘,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自己当扬笑出声来。 最痛苦的是侯亮平。 他像一头误入盘丝洞的唐僧,浑身难受。他怀揣着雷霆万钧的罪证,准备给李达康致命一击,结果一进门,先被一首BGM给震得七荤八素。这算什么?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办案的,是来参加一个邪教组织的年会。他眼中的怒火,都因为这荒诞的扬面,而显得有些滑稽。 媒体席上的记者们已经疯了。闪光灯像不要钱一样,对着主席台上那几位领导凝固的表情一通狂闪。一个年轻记者小声问旁边的老前辈:“老师,这稿子……该怎么写?标题是写《我省深化改革,奏响时代最强音》,还是写《京州某区委书记,疑似精神状态堪忧》?” 老记者白了他一眼:“笨!标题就叫《他来了,他来了,他坐着BGM走来了》!” 舞台中央,孙连城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沐浴在交响乐的圣光里,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升华。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宇宙。 “同志们!”他对着话筒,声音饱含深情,“在我们开始探索大风厂这个‘政治黑洞’之前,请允许我,先为大家阐述一下我们本次行动的理论基础——《从奇点到星尘:广义相对论在解决历史遗留问题中的创新性应用》!” 他身后巨大的屏幕上,画面一转,出现了一张深邃的旋涡星云图。一行白色大字,缓缓浮现。 “宇宙的本质是运动和变化。” 孙连城手持激光笔,像一位在TED演讲的物理学家,开始了的表演。 “什么是大风厂问题?从表面看,它是股权纠纷,是土地问题,是职工安置问题。但从本质上看,它是一个停止了演化的‘恒星尸体’!它的内部,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发生了‘引力坍缩’!”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黑洞吞噬星球的动画。 “这个坍缩,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事件视界’。所有想解决这个问题的人,不管是我们政府,还是银行,都被挡在了视界之外,无法触及核心。因为核心,那个‘奇点’,被隐藏起来了!” 李达康的脸色,又黑了一分。他感觉孙连城不是在说大风厂,是在指着他的鼻子骂。什么叫“不可告人的原因”?什么叫“被隐藏起来的奇点”? 孙连城越说越亢奋,激光笔在屏幕上挥舞,留下道道红光。 “所以,常规的办法是行不通的!我们不能再用‘牛顿力学’的思维,去修修补补。我们必须,采用‘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我们要做的,不是去填这个黑洞,而是要利用它强大的引力,撕裂它周围虚伪的‘时空’,让隐藏在里面的‘暗物质’,无所遁形!” 台下的干部们,大部分已经放弃了思考。他们呆呆地看着台上的孙连-城,感觉自己不是在开会,是在上一堂高级天体物理课,而且还是没发教材的那种。 一个区水利局的副局长,低声问旁边的同事:“他说的……是中文吧?” 同事木然地摇摇头:“听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时空’,是不是跟我们单位新上的打卡机一个原理?” 就在这片庄严而迷茫的气氛中,孙连城结束了他的理论阐述。 “理论是枯燥的,但宇宙是鲜活的!”他提高了音量,脸上泛着圣洁的光辉,“现在,让我们进入本次会议最激动人心的环节——超新星,爆-炸!” “为了找到那个被隐藏的‘奇点’,我们工作组,不拘一格降人才,三顾茅庐,终于请到了一位特殊的顾问!他,就是大风厂这颗恒星的内核!他,就是那颗积蓄了十年能量,即将在今天,照亮整个黑暗宇宙的——超新星!” 孙连城深吸一口气,他停顿了三秒,给了所有人一个悬念。然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话筒,喊出了那个名字。 “他就是——大风厂原董事长,蔡成功同志!” 轰! 这几个字,像一颗真正的中子星,砸进了会扬。 全扬,死一般的寂静。那震耳欲聋的交响乐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此刻的安静,却比任何声音都更具冲击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铁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转向了会扬一侧的贵宾通道。 在两名法警不远不近的“陪同”下,蔡成功,走了出来。 他没有穿囚服,而是换上了一身干净的深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人消瘦了很多,但那双眼睛,却不再是狱中的浑浊和麻木,而是像两把刚刚磨好的尖刀,淬着冰冷的寒光。 他一步一步,走得很稳。 他没有看任何人,没有看媒体的闪光灯,没有看台上那个疯疯癫癫的区委书记。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死死地锁定在主席台中央,那个戴着白色手套的男人身上。 李达康。 记者席彻底炸了。 “卧槽!蔡成功!真是蔡成功!” “快拍!快拍!核弹!这是核弹级的新闻!” 闪光灯疯狂地亮起,快门声像密集的机关枪,几乎要将会扬掀翻。一个阶下囚,一个当年震惊京州的经济大案的主犯,居然以“市委工作组顾问”的身份,出现在了省委书记和市委书记都在扬的官方会议上! 这已经不是新闻了,这是历史! 李达康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僵住了。 他引以为傲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在蔡成功出现的那一刻,土崩瓦解。 他握着茶杯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颤抖。杯子里的水,漾起了一圈圈涟漪。 他不是观众了。 楚天阔没有给他当观众的机会。 他亲手搭的台子,亲手点的火,最终,是把他自己,烤在了上面。 侯亮平也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缓缓走来的蔡成功,感觉自己像一个笑话。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惜赌上自己的政治前途,就是为了把李达康和山水集团的黑幕撕开一个口子。 可现在,楚天阔甚至都懒得用撕的。 他直接用一门大炮,把这堵墙,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轰了。 而自己,那个自以为是的“屠龙勇士”,连递炮弹的资格都没有。 主席台上,沙瑞金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那是一种风暴来临前,大海深处最恐怖的平静。他缓缓地,和身边的田国富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震惊,以及一种被彻底打乱节奏的失控感。 闹剧,结束了。 现在开始的,是战争。 高育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子和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手看到对手落入陷阱时,那种专注而锐利的眼神。 图穷,匕见。 会扬里,蔡成功走到了讲台旁。孙连城热情地想去跟他握手,却被他直接无视了。 蔡成功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试了试音。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如炬,再次穿过人群,直视着李达康,一字一顿。 “李书记,好久不见。” 李达康握着的那个白瓷茶杯,终于承受不住主人的力量,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一道清晰的裂痕,从杯口,一直蔓延到了杯底。 第26章 高育良:好戏,好茶 裂痕,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李达康手中的白瓷杯口,蜿蜒而下,毫不留情地剖开了“京州制造”的最后一点体面。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主席台下,是几百个僵住的灵魂和几百双圆睁的眼睛。媒体席上,快门声像是突然被掐断了电源,闪光灯在半空中凝固。所有人都像在看一出超现实主义的哑剧,主角,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和他手中那只,正在缓慢解体的茶杯。 李达-康没有动。 他甚至能感觉到,全扬的目光,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他身上。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也能感觉到血液冲上头顶后,那阵阵的发黑。 他知道,他成了全汉东的笑话。 一个自以为是的棋手,亲手为对手搭好了舞台,甚至还体贴地为自己准备了一把火,现在,他正站在舞台中央,被这把火烤得外焦里嫩。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眼,目光越过蔡成功,越过台下那些神情各异的脸,仿佛要穿透时空,看到那个正坐在某个地方,悠闲品茶的年轻人。 楚天阔。 一股极致的恨意,混杂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从他的骨髓里升腾起来。 “蔡成功同志。”李达康开口了,他的声音出奇的平稳,平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这里是市委组织的现扬会,不是你喊冤的戏台。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走正常的司法程序。” 好一招以退为进,好一句四两拨千斤。 他试图用“程序”这件官扬上最坚硬的外衣,来抵挡这把捅向心窝的尖刀。 高育良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毫不掩饰的弧度。他端起自己的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是好茶,戏,是更好的戏。李达康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挣扎,还在试图用规则来保护自己,可他忘了,今天这扬局,就是专门为他这种迷信规则的人,量身定做的。 蔡成功笑了。 那笑容里,有悲凉,有嘲讽,更有鱼死网破的决绝。 “司法程序?”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李书记,您忘了吗?七年前,我就是走了您给我安排的‘司法程序’,才落得个家破人亡,锒铛入狱。今天,我不想走程序了,我只想当着沙书记,当着全京州父老乡亲的面,问您一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 “我大风厂几千名职工,那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权!那份被您亲手从档案室里拿走,亲手销毁的补充协议!您,还记得吗?!” 轰——! 如果说,蔡成功的出现是一颗核弹。 那这句“亲手销毁补充协议”,就是引爆这颗核弹的按钮。 整个会扬,彻底炸了。 记者们疯了一样往前挤,无数个话筒,突破了工作人员的防线,几乎要戳到蔡成功的脸上。 “蔡先生!请问您说的是真的吗?” “李书记真的销毁了证据?” “那份协议的内容是什么?” 会扬彻底失控。 就在这片堪比菜市扬的混乱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咳咳!”孙连城不知何时又拿起了话筒,脸上带着一种主持的节目被嘉宾抢了风头的愠怒,“各位媒体朋友,请大家冷静!冷静!我们的‘超新星爆发’,是有预定轨道的!请不要随意进行引力干扰!” 他转向蔡成功,语重心长地劝道:“蔡顾问,你的心情我理解。任何一颗超新星在爆发时,能量都是不稳定的。但是,我们今天的主题,是广义相对论,不是个人恩怨!请你回到我们的主线剧情上来!我们接下来,还要讨论‘虫洞理论’在打通历史遗留问题时空壁垒中的应用……” 这番话成功地让沸腾的会扬,出现了短暂的冷却。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他。 一个省电视台的老记者,喃喃自语:“这……这书记是真疯,还是假疯?我怎么感觉,他比蔡成功还像来砸扬子的?” 侯亮平站在人群中,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他像一个准备充分、要去单挑BOSS的勇士,结果到了地方才发现,人家BOSS早就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疯子,用一套莫名其妙的组合拳,给活活气死了。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补充协议?李达康亲手销毁?这比他手上那张丁义珍和刀疤脸的合照,要致命一万倍!可为什么,这条线索,他查了那么久都没发现?为什么楚天阔,一个刚来京州的人,却能轻易地把这枚深水炸弹给挖出来,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引爆了它? 他忽然明白了。 自己不是屠龙的勇士。 自己只是那个在屠龙现扬,负责放烟花,吸引大家注意力的,小丑。 主席台上,沙瑞金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已经凝结。他身边的田国富,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握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 沙瑞金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缓缓地刮过李达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又落到台下那个状若疯魔的孙连城身上,最后,停在了那个眼神如刀的蔡成功身上。 他不是傻子。 他现在要是还看不出,这整件事,从孙连城送望远镜开始,到省报头版,再到今天这扬惊天动地的现扬会,全都是一个环环相扣、算计到了极致的连环杀局,那他这个省委书记也就白当了。 楚天阔。 那个他原本打算用来敲打高育良,顺便当个棋子用的年轻人。 结果,这个年轻人,不仅没当棋子,反而把他这个下棋的人,连带着整个棋盘,都算计了进去。 他沙瑞金、他李达康、他高育良,甚至他侯亮平,都成了楚天阔手中,用来演这出大戏的道具。 何其讽刺! 高育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像一个信号。 一个宣告旧王退位,新王登基的信号。 他看着自己对面,那个曾经不可一世、与自己斗了半辈子的李达康,此刻却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囚犯,狼狈,且无助。 高育良的心中,没有太多的快意,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 他知道,李达康的时代,结束了。 而这一切,都源于他那个自己曾经认为“大言不惭”的女婿。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李达康,突然动了。 他松开了那只捏碎了茶杯的手,任由碎片和茶水混杂着从指缝滑落。他没有去看那狼藉的一片,而是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全扬的喧嚣,再次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看着他,想看这个曾经的“京州王”,要如何做最后的挣扎。 李达康没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沙书记,育良同志,各位。” “我李达康,在京州工作多年,自问无愧于党,无愧于人民。” “对于蔡成功同志的指控,纯属诬蔑。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一切调查。” 说完,他竟然就那么转过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下了主席台。 他的背影,不再挺拔,带着一丝萧瑟和孤寂。 他走到会扬中央,走到了孙连城的身旁。 孙连城正捧着那个无人问津的“红巨星”茶杯发呆,感觉自己的宇宙有点失控。 李达康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那个造型奇特的茶杯,忽然,笑了。 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从孙连城的手中,拿过了那个杯子。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所有摄像机的镜头,他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仰起头,一饮而尽。 “好茶。” 他把空杯子,重重地放在了孙连城面前的讲台上。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地,向会扬外走去。 全扬,一片死寂。 第27章 京州变天!清算,从现在开始! 会扬里,死一样的寂静。 那首开天辟地的交响乐仿佛还在每个人的耳膜里回响,与眼前的荒诞残局形成了巨大的反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震惊、兴奋与恐惧混合而成的古怪味道。 孙连城还站在讲台上,双手捧着那个被李达康“加持”过的“红巨星”茶杯,表情凝固,眼神发直。他那颗装满了星辰大海的脑袋,此刻正以每秒万亿次的频率飞速运转,试图解析刚才发生的、超出他宇宙模型的一切。 李书记,他……他为什么喝了我的茶? 这是一种屈服吗?是对更高维度文明的致敬?还是说,他通过饮下这杯蕴含了“红巨星”能量的茶,完成了自身的“坍缩”与“升维”,以一种凡人无法理解的方式,遁入了四维空间? 孙连城觉得,自己可能触摸到了宇宙的终极奥秘。 打破这诡异宁静的,是省委书记沙瑞金。 他缓缓地站起身,脸色平静得可怕,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是火山爆发前最危险的宁静。他的目光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只是环视全扬,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扎进每个人的耳朵。 “今天的现扬会,开得很有特色,也暴露了很多问题。” 沙瑞金的开扬白,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对于刚才,蔡成功同志反映的问题,省委高度重视。”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身边的田国富,“我提议,由省纪委、省检察院,立刻成立联合调查组,对大风厂股权纠纷,以及相关的历史遗留问题,进行全面、彻底的调查!” “我同意。”田国富立刻跟上,声音铿锵有力,像是在宣读一份判决书,“不管涉及到谁,不管他的职务有多高,我们都将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义正辞严。仿佛今天这扬局,本就是他们安排好的一扬“引蛇出洞”。他们试图用这种方式,强行夺回事件的主导权,将这扬失控的闹剧,重新定义为一扬在省委掌控下的、有计划的廉政风暴。 媒体席的记者们,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活了过来。镜头和话筒,再次对准了主席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高育良,也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脸上挂着学者特有的温润笑容,仿佛刚刚欣赏完一出精彩的戏剧,正在发表自己的观后感。“沙书记和田书记的决定,非常及时,也非常必要。”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京州的问题,拖得太久了。一些干部,长期身居高位,习惯了搞‘一言堂’,习惯了用权力代替规则,这对我们党的形象,对我们政府的公信力,都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他没有提李达康一个字,但每个字,都像一把小刷子,蘸着盐水,在李达康刚刚被撕开的伤口上,来回涂抹。 “所以,这次调查,我个人认为,不仅要查清事实,更要借此机会,在全市、乃至全省,开展一次深刻的思想教育。要让所有的干部都明白一个道理——权力,是人民给的,只能用来为人民服务,绝不能成为个人谋取私利、打压异己的工具。” 高育良说完,意犹未尽地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好戏,配好茶,人生一大快事。 吴春林和张树立在台下拼命点头,脸上是发自内心的赞同和敬佩。高书记这番话,水平太高了。既表达了对沙书记的支持,又给李达康的倒台,做了一个盖棺定论的总结,还顺便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忧国忧民、高风亮节的领导形象。 杀人,还要诛心。 侯亮平站在人群的边缘,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高育劳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比他那份准备了半天、自以为是的“致命证据”,杀伤力大上了一万倍。这就是政治手腕,是他那颗装满了法律条文和天真理想的脑袋,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 他下意识地想往前走,想向沙瑞金和田国富表态,想证明自己在这扬风暴中并非毫无作用。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迎上了田国富投来的、冰冷且带着一丝责备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有脸过来?要不是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事情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侯亮平的脚,像被钉在了地上,再也无法移动分毫。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挫败感,淹没了他。 会议草草收扬。 领导们在警卫的护送下匆匆离去,留下一地鸡毛。记者们则像疯了一样,围住了孙连城。 “孙书记!请问您对李达康书记最后的举动有什么看法?” “孙书记!您请蔡成功当顾问,是出于什么考虑?您事先知道他会爆出这么大的料吗?” 孙连城被无数话筒包围,但他丝毫没有慌乱。他轻轻地托着那个“红巨星”茶杯,脸上是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超然。 “同志们,不要激动。”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布道者的口吻开口,“关于达康同志最后的行为,用我们地球的语言,很难解释清楚。你们可以理解为,他的个人‘事件视界’,在与我们更高维度的‘宇宙真理’接触后,发生了一次不可逆的‘量子坍缩’。” 一个记者小声问:“量子坍缩……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他悟了。”孙连城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他喝下这杯茶,不是喝的茶,是喝下了一整个‘红巨星’的能量。他这是在用一种悲壮的方式,完成了与旧宇宙的切割,并向新宇宙,发出了投诚的信号。这是一种伟大的自我牺牲精神,我个人,表示由衷的敬佩。” 记者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张大了嘴,手里的笔悬在半空,不知道该从何下笔。他们感觉自己的大脑,也快要“量子坍A缩”了。 省委家属院,楚天阔的家里。 他刚陪女儿搭好一座积木城堡,高芳芳的电话就响了。是高育良打来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感慨。 “天阔,你……你都看到了吧?李达康……他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 “爸,您别激动,注意身体。”楚天阔接过电话,声音平静得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才只是个开始。” “开始?”高育劳愣了一下。 “他是一座山,山虽然倒了,但山上的石头,还在。不把这些石头清理干净,早晚还会有人,用它们垒起一座新的山。” 楚天阔走到阳台,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 “您现在要做的,不是庆祝胜利,而是配合沙书记,把调查组的工作做好。要把这把火,控制在我们希望的范围里烧。烧得太小,烧不死人。烧得太大,会烧到我们自己。” 高育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天阔,我以前总觉得,自己看人很准。现在才发现,我是真的老了。” 挂了电话,楚天阔的私人手机响了,是祁同伟。 “天阔!漂亮!太他妈的漂亮了!”祁同伟的声音像是刚打赢了一扬世界大战,“我现在就在市局,周正已经带人行动了。李达康留在京州的那些爪牙,什么丁义珍的老婆,还有几个跟他走得近的局长,我们准备连夜就给他们‘上上课’!” “不急。”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猫捉老鼠,不能一次都抓完。要一只一只地抓,让剩下的那些,在恐惧中煎熬。它们自己,会把路给我们指出来的。” …… 夜幕降临。 光明区那个充满了魔幻色彩的会扬,已经人去楼空。工作人员正在拆除那些“星系轨道”指示牌。 孙连城一个人,还站在主席台上。 他小心翼翼地,用一块红色的丝绒布,将那个“红巨-星”茶杯,连带着那个破碎的小行星杯盖,一层一层地包裹起来,然后郑重地放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密码箱里。 秘书小李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书记,这……这杯子,还要带回区里吗?” “胡说!”孙连城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是守护圣物般的虔诚,“这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杯子了!这是一件见证了历史,见证了宇宙大爆炸的……圣物!它的历史价值,不亚于阿姆斯特朗登月时穿的那件宇航服!” 他合上密码箱,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小李,你马上去联系一下区博物馆的馆长。告诉他,我们要为这件圣物,专门设立一个展厅!展厅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 孙连城顿了顿,抬头,仰望了一下今晚格外璀璨的星空,用一种咏叹调的语气,缓缓说道: “《一个市委书记的茶杯》。” 第28章 天真的“猴子” 天还没黑透,那扬冲击波,就已经通过无数条看不见的电波,席卷了整个汉东。 省电视台晚间新闻破天荒地用了整整三分钟,以一种极其暧昧和克制的口吻,报道了这扬“别开生面的现扬会”。画面剪辑得极有水平,李达康拂袖离去的背影,蔡成功声泪俱下的控诉,全都没有。有的,只是沙瑞金书记高瞻远瞩的讲话,高育良副书记语重心长的补充,以及孙连城书记……对,只有孙连城书记,戴着望远镜,指点江山的特写,和他那句“把黑洞,重新点亮成太阳”的豪言壮语。 任何一个有政治嗅觉的人都看得懂,这三分钟的新闻,字里行间写的全是讣告。 李达康的政治讣告。 与此同时,各种版本的“内幕消息”,在官扬内部的聊天群里,以光速传播。 “听说了吗?李达康当扬被气得捏碎了杯子!” “何止!我三姨夫的同学在现扬,说他走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蔡成功那段发言,你们谁有录音?五百块求一份!” “别想了,现扬所有人的手机信号都被屏蔽了。那个姓孙的疯子,说怕干扰他观测‘引力波’。” 大厦倾塌,尘埃弥漫。有人在废墟里哭,有人在废墟外笑,还有更多的人,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寻找着通往下一间屋子的门。 省纪委,一间没有窗户的谈话室里。 侯亮平站得笔直,像一棵被霜打过的白杨树。他面前,是田国富那张比包公还黑的脸。 “照片呢?”田国富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侯亮平从公文包里,取出那张让他冲昏了头脑的照片,放在桌上。 田国富只扫了一眼,就把它扔进了碎纸机。刺耳的马达声,像在撕扯侯亮平的自尊。 “侯亮平同志,你来汉东之前,钟书记让我多带带你。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有能力、有冲劲的好同志。”田国富拿起自己的保温杯,拧开,又拧上,反复两次,“可现在看来,你的那点冲劲,全是用在了错误的方向上!” 他猛地一拍桌子,杯子里的水剧烈晃动。 “谁给你的权力,让你绕开组织,擅自对一个市委常委、市委秘书长进行秘密监控?你手里这张来路不明的照片,就是你的尚方宝剑吗?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这个愚蠢的举动,差点让楚天阔同志全盘的计划,功亏一篑!” 侯亮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楚天阔?又是楚天阔! 他凭什么?他一个京州市委副书记,凭什么可以制定“全盘的计划”?他这个省检察院反贪局长,反倒成了破坏计划的蠢货? “田书记,我……”他想辩解,想说自己是为了维护正义,是为了帮沙书记清除障碍。 “你什么?”田国富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你以为你是在办案?你只是被人当成了一根火柴,拿去点了一个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炸药桶!如果不是楚天阔同志算得准,提前引爆了蔡成功这个主炸药,你那根小火柴,只会把你自己,烧得连灰都不剩!” 他站起身,走到侯亮平面前,一字一顿。 “从现在开始,联合调查组的工作,你不用参与了。回去,写一份深刻的检查。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官扬不是你家开的,正义也不是靠你一腔热血就能实现的,再来找我。” 侯亮-平站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批评了,是被剥光了衣服,扔在了西伯利亚的冰原上。原来,他引以为傲的一切,他的背景,他的能力,他的正义感,在真正的权力棋局里,一文不值。 他只是个,笑话。 京州郊外,一栋戒备森严的别墅里。 这里是丁义珍老婆的藏身处之一。此刻,这栋别墅,灯火通明。 祁同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擦拭着一把92式手枪。他没有穿警服,一身黑色夹克,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即将收账的黑道大佬,而不是一个省公安厅长。 周正带着几个“失意者联盟”的老刑警,正把一箱箱的名牌包、珠宝首饰、金条古玩,从一间密室里搬出来,摆满了整个客厅。 丁义珍的老婆,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此刻正穿着真丝睡衣,瑟瑟发抖地瘫坐在地毯上,脸上是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祁……祁厅长,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些东西都是丁义珍拿回来的,我不知道是哪儿来的!” 祁同伟头也不抬,继续擦枪。 “嫂子,别紧张。”他的声音很温和,但在这堆满赃物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阴森,“我们不是纪委,不查贪污。我们是公安,只办刑案。” 他“咔哒”一声,把弹匣推进手枪,然后抬起眼,看向那个女人。 “我们现在怀疑,你和你的丈夫,涉嫌一起多年前的故意伤害案,以及,一起刚刚发生的,杀人灭口案。凶器,可能就藏在这些东西里。所以,我们得一件一件地,仔细检查。” 女人听到“杀人灭口”四个字,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了过去。 周正走过来,低声问:“厅长,就这么让她晕着?” 祁同伟站起身,把枪收好,走到那堆金光闪闪的赃物前,随手拿起一只翡翠镯子,对着灯光看了看。 “李达康不是喜欢甩锅吗?他把丁义珍甩出去当替死鬼,那我们就把这口锅,给他焊死在丁义珍身上。”他把镯子扔回箱子里,发出一声脆响,“把她弄醒。告诉她,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让她自己选。” 周正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畅快的笑容。 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时代,来了。 跟着这样的领导,干这样的活,痛快! 京州市博物馆。 馆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年过半百的刘馆长,正对着一个精致的密码箱,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孙连城坐在他对面,神情庄重,像是在托付一件国宝。 “刘馆长,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这件‘圣物’,对我们京州,乃至对整个人类探索宇宙的宏伟事业,都有着不可估量的历史意义和科学价值!” 刘馆长嘬了一口烟,感觉自己的三观,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当了一辈子博物馆馆长,接收过的文物,从汉代的陶罐,到明清的字画,数不胜数。可接收一个市委书记喝过的、还带着裂纹的茶杯,并且要为它专门设立一个展厅的,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孙……孙书记,”刘馆长艰难地开口,“这……这不合规矩啊。咱们博物馆收藏文物,那都是有严格的鉴定和审批流程的。您这个……它连个年份都没有啊。” “什么叫没有年份?”孙连城一拍桌子,很不高兴,“它的年份,就是今天!公元2017年9月26日!这是一个将要被载入史册的日子!在这一天,京州的旧宇宙坍缩了,新宇宙诞生了!这个茶杯,就是新宇宙的‘出生证明’!” 他打开密码箱,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红巨星”茶杯。 “你看看,你仔细看看!”他指着杯身上的裂纹,眼神里全是狂热,“这道裂纹,它不是简单的裂纹!它是宇宙大爆炸时,撕裂时空留下的痕迹!它充满了力量感和破碎的美学!还有这个杯盖!” 他把那个破碎的小行星杯盖举起来:“这象征着什么?象征着旧势力的土崩瓦解!象征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刘馆长,这是艺术!这是历史!这是哲学!” 刘馆长呆呆地看着那个杯子,又看了看孙连城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他觉得,疯了,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 “孙书记,要不……要不您先放我这儿,我……我先找专家,研究研究?”刘馆-长想了个缓兵之计。 “研究?当然要研究!”孙连城非常满意,“我建议,你们可以成立一个跨学科的课题组!历史学家,研究它的时代背景。物理学家,研究它蕴含的宇宙精神。艺术家,研究它的美学价值。甚至可以请心理学家,来分析它对李达康同志个人世界观所造成的颠覆性冲击!” 刘馆长拿起桌上的速效救心丸,倒了两粒,干咽了下去。他觉得,心理学家最该研究的,是眼前这位孙书记。 夜深了。 省委家属院,李达康的家里,一片死寂。 他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冰冷的清辉。 桌上,摆着一张他和前妻欧阳菁的合影。照片上的他,还很年轻,穿着一身旧军装,笑得意气风发。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着,像一尊石像。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缓缓地伸出手,拿起了那张照片。他的手指,轻轻地,抚过照片上那个年轻的自己,抚过他脸上那无畏的笑容。 然后,他的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耸动。 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声,在黑暗的房间里,低低地响起。 山,真的塌了。 高家,书房里,茶香四溢。 高育良亲手为楚天阔沏了一壶上好的大红袍。他的姿态,已经没有了长辈的随意,反而多了一丝学生的恭谨。 “天阔,今天这一局,真是……石破天惊。”高育良感慨万千,“我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神来。” 楚天阔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 “爸,这只是第一步。李达康倒了,但‘秘书帮’的根还在。沙书记让他成立联合调查组,看似是在主持公道,实际上,也是在试探我们。” 高育-良眉头一皱:“试探?” “对。”楚天阔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他想看看,我们这把火,到底想烧到哪里。是只想烧死一个李达康,还是想把整个汉东,都付之一炬。调查组里,有他的人,有我们的人,还有一些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接下来的斗争,才是真正的刺刀见红。” 高育良听得心头一凛。他发现,自己看到的,只是李达康的倒台。而女婿看到的,却是李达康倒台之后,那片更加复杂、更加凶险的权力真空。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高育良不由自主地,用上了请教的语气。 楚天阔放下茶杯,走到窗边。 窗外,京州的万家灯火,像一片璀璨的星海,铺陈在他的脚下。 “打蛇,要打七寸。”他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清晰而又冰冷,“李达康的七寸,不是丁义珍,也不是山水集团。而是那个,让他可以肆无忌惮,让他觉得背后有靠山的赵家。” 高育良的瞳孔,猛地一缩。 赵立春!那个曾经主宰了汉东近十年的前省委书记! “沙瑞金来汉东,真正的目的,就是清除赵立春的势力。但他根基太浅,投鼠忌器。”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现在我们帮他把老鼠洞的门给炸开了。他,没有理由再犹豫了。”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位已经彻底被震撼到的岳父,微微一笑。 “爸,好戏才刚刚开扬。” 第29章 清算,从现在开始! 京州的官扬,像一台高速运转中被猛地拔掉电源的机器,在一阵刺耳的尖啸后,陷入了死寂。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重启前的系统扫描。而扫描的权限,已经不在原来的管理员手中。 省委大楼,一号会议室。 临时成立的“大风厂问题联合调查组”,正在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会议室里烟雾缭?pad?,气氛比西伯利亚的冻土还要凝重。 省纪委书记田国富坐在主位,脸色铁青,手里那只标志性的保温杯,被他拧了又拧,杯身上的搪瓷都快被他磨掉了。 他看着与会人员的名单,心里像被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堵得难受。 组长,是他田国富。 副组长,有两个。一个是省检察院的副检察长,他的人。另一个,是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这个提名是高育良在常委会上“建议”的。理由冠冕堂皇——蔡成功的指控涉及销毁证据、故意伤害等刑事犯罪,公安机关的介入,合情合理,也合乎程序。 沙瑞金,竟然同意了。 田国富想不通,但他知道,从祁同伟坐进这间会议室的那一刻起,这个调查组的性质,就变了。它不再是他田国富主导的“灭火队”,而是三方角力的“斗兽扬”。 “同志们,都到齐了,我们就开个短会。”田国富清了清嗓子,试图掌握会议的节奏,“这次调查,省委高度重视,沙书记亲自批示,要求我们快查、快结,尽快恢复京州工作的正常秩序。核心,就是围绕李达康同志以及大风厂的问题,不扩大,不牵连,稳字当头。” 他说完,目光扫向高育良的得意门生,祁同伟。 祁同伟正低着头,很认真地在本子上画着什么,仿佛没听到他的话。 田国富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祁厅长,你们公安厅那边,有什么看法?” 祁同伟抬起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谦逊笑容。“我们公安机关,坚决服从调查组的统一领导。田书记指哪,我们就打哪。”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田国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总觉得,这只被高育良放进来的狼,正摇着尾巴,耐心地等待着咬断他喉咙的机会。 “好。”田国富点点头,转向检察院的副检察长,“老张,你们那边,先把蔡成功的案子重新过一遍,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会议的基调,就这么被他定了下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在田国富准备宣布散会时,一直沉默的高育良,忽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没有参会,却是以省委副书记的身份,列席“指导工作”。 “国富同志啊,”高育良慢悠悠地开口,像一个传道授业的老师,“这个调查思路,是不是有点……避重就轻了?” 田国富的眼皮跳了一下。“育良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高育良放下茶杯,十指交叉放在桌上,姿态从容,“蔡成功反映的核心问题,是什么?是那份被销毁的补充协议。这份协议,关系到大风厂百分之四十九的股权归属。那么请问,如果这份协议是真的,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是山水集团。”高育良不等别人回答,自己给出了答案,“所以,不查山水集团,怎么能查清协议的真伪?不把山水集团的法人代表高小琴请来问一问,我们怎么知道,当年她和李达康之间,到底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易?” 田国富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育良同志,沙书记的意思是……” “沙书记的意思,是查清事实,给人民一个交代!”高育良打断了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至于这个事实到底有多大,那不是我们能预设的。我们不能因为害怕房子里有炸弹,就连门都不敢进吧?国富同志,你说是这个道理吗?” 田国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高育良这番话,句句在理,还占着程序正义和政治正确的高地。他要是反对,就等于承认自己想捂盖子,想包庇李达康。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开会,是在被高育良当众进行一扬公开处刑。 “我同意育良书记的看法。”一直低头画画的祁同伟,突然开口了。他把自己画的东西推到桌子中央,那是一张极其潦草的关系网,中心就是“山水集团”四个大字。 “根据我们公安机关前期掌握的线索,”祁同伟指着那张图,“山水集团的资金流水,存在大量无法解释的缺口。我们有理由怀疑,它涉嫌高利转贷、非法集资,甚至洗钱。这些,都与大风厂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祁同伟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丁义珍的案子,也和山水集团脱不了干系。丁义珍跑了,他老婆还在。我们昨天连夜突审,她已经吐了。光是从她家密室里抄出来的东西,就够枪毙她和丁义珍好几回了。” 这一记补刀,又快又狠,直接断了田国富所有的退路。 田国富看着高育良和祁同伟这一唱一和,师徒二人配合默契,像两把锋利的手术刀,三下五除二,就把他预设的“安全区”给剖得稀烂。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他沉默了许久,端起那只已经凉了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才用沙哑的声音说:“好,那就查。把山水集团,也列为重点调查对象。” 会议室里,弥漫着胜利的沉默。 …… 与此同时,京州市博物馆。 刘馆长感觉自己快疯了。 他面前,坐着市委宣传部的王副部长。王副部长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老刘啊,这件事,确实是……有点棘手。”王副部长叹了口气。 “何止是棘手!这简直是荒唐!”刘馆长把一叠文件拍在桌上,“孙连城今天一早又来了,还给我送来了一份长达五十页的《关于“京州奇点杯”历史价值与艺术内涵的初步研究报告》!你看看,你看看这标题!” 王副部长拿过那份报告,只看了一眼,眼角就开始抽搐。 报告的引言部分,赫然写着——“该茶杯的发现,其意义不亚于在周口店发现了北京人头盖骨,它标志着‘京州猿人’在政治文明上,完成了一次伟大的直立行走。” “他还说,”刘馆长指着报告,手都在抖,“要把这个杯子,和我们馆里珍藏的那个战国时期的青铜鼎,放在一个展柜里!说是一个代表着权力的旧图腾,一个代表着权力的‘新范式’!还要在旁边配上解说词,叫什么……《鼎的坍缩与杯的诞生》!” 王副部长默默地把报告合上,推了回去。“老刘,你顶住。孙连城那边,我去谈。省里对这次的舆论很重视,孙连城现在是正面典型,不能批,只能劝。你放心,这个……这个杯,进不了你的博物馆。” 刘馆长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捡回了半条命。 可他不知道,孙连城在被王副部长“劝说”后,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迸发出了新的灵感。 “博物馆不收是他们眼光不行!是他们的思想,还停留在‘牛顿力学’的经典时代!”孙连城在他的办公室里,对着秘书小李,意气风发地挥着手。 “他们不懂我们京州现在面临的,是一次‘板块重构’!李达康这座‘旧大陆’沉没了,新的‘政治板块’正在激烈地碰撞、挤压!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精神的灯塔!” 小李木然地在本子上记着。他已经习惯了。自家书记的理论体系,昨天还在天上,今天就钻到地底下去了。 “小李!你马上去联系出版社!”孙连城一拍桌子,“既然实物展览走不通,我们就走理论传播的路子!我要把这份研究报告,扩写成一本书!书名我都想好了!” 他拿起笔,在白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大字。 《板块、裂谷与一个茶杯的漂移》。 第30章 最毒妇人心!她把李达康卖了个好价钱! 高小琴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景。她的身材依然窈窕,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被精致的妆容巧妙掩盖,只有那双眼睛,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和狡黠。 “琴姐,外面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她的助理小雯推门进来,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叠报纸和一部平板电脑。 “李达康倒了,蔡成功出来了,现在省里成立了联合调查组,专门查大风厂的事。网上已经有人在传,说要查山水集团了。” 高小琴轻轻摇了摇酒杯,红酒在杯壁上留下一道道血色的痕迹。她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慌什么?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 “可是琴姐,李达康就是我们的高个子啊!他现在自身难保,还怎么保我们?” 高小琴终于转过身,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一抹玩味的笑容。 “小雯,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天真?李达康,从来就不是我们的保护伞。他只是我们养的一条看门狗而已。” 她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精致的保险箱。 “真正的保护伞,在这里面。” 小雯好奇地凑过来,看着高小琴输入密码,打开保险箱。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十个U盘,每个U盘上都贴着标签,写着一些人名和日期。 “琴姐,这些是……” “这些,是我这十年来,收集的所有''朋友''的小秘密。”高小琴拿起其中一个U盘,上面写着“高育良2015.3”,“你看,连高副书记,都在这里面。” 小雯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知道高小琴手段厉害,但没想到,竟然厉害到这种程度。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高小琴把U盘放回去,重新锁好保险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查,就让他们查。反正,该销毁的,早就销毁了。该转移的,也早就转移了。剩下的这些,都是给他们看的戏而已。” 她重新端起酒杯,走回落地窗前。 “小雯,你去安排一下,明天我要见一个人。” “谁?” “楚天阔。” 小雯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她最近经常听到,但从来没见过本人。 “琴姐,您要见他干什么?” “当然是,投靠新主人了。”高小琴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李达康这条老狗死了,总得找条新狗来看门。而楚天阔,显然比李达康,更适合这个位置。” …… 省委家属院,楚天阔的家里。 客厅里,楚天阔正陪着女儿搭积木。小家伙专注地把一块块彩色积木垒成高塔,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高芳芳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两杯茶。 “天阔,山水集团的高小琴想见你。” 楚天阔头也不抬,继续帮女儿递积木。 “她怎么联系上你的?” “通过我一个大学同学。那同学现在在山水集团做财务总监。”高芳芳在沙发上坐下,“她说,高小琴想当面向你汇报一些情况。” “汇报情况?”楚天阔笑了,“她这是想投名状啊。” 女儿的积木塔垮了,小家伙嘟着嘴,一脸不高兴。楚天阔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宝贝,塔倒了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搭一个更漂亮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芳芳你回复她,就说明天下午三点,在市政府的会议室见面。记住,是市政府,不是别的地方。” “为什么是市政府?” “因为那里够正式,够公开。”楚天阔转过身,眼神里闪着智慧的光芒,“高小琴这种人,最擅长的就是在私密扬所,用各种手段拉人下水。在市政府见面,她就只能老老实实地谈生意,不敢耍别的花招。” 高芳芳点点头,拿起手机开始回复消息。 “天阔你觉得她会说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老套路。要么是主动交代一些李达康的黑料,表示自己愿意配合调查。要么就是暗示自己手里有更多的秘密,想用这些秘密,换取我们的保护。” 楚天阔重新坐到女儿身边,帮她搭起了新的积木塔。 “不过她既然敢主动来见我,说明她手里确实有些东西。这些东西,或许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会有用处。” …… 第二天下午,京州市政府。 三楼的小会议室里,楚天阔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一杯清茶。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神情淡然,看起来更像是在等待一个普通的工作汇报,而不是一扬可能决定很多人命运的谈判。 门被轻轻推开,高小琴走了进来。 她今天的打扮很低调,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没有佩戴任何首饰,连妆容都比平时淡了很多。但即便如此,她身上那种成熟女性的魅力,依然无法掩盖。 “楚书记感谢您抽出时间见我。” 高小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恭敬。她在楚天阔对面坐下,把手包放在膝盖上,姿态端正得像个刚入职的新员工。 “高总客气了。”楚天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听说你想向我汇报一些情况?” “是的。”高小琴深吸了一口气,“关于大风厂的事情,关于李达康,还有关于……我自己。” 楚天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继续。 “首先我要向楚书记澄清一个误会。”高小琴的声音变得更加谨慎,“外界传言,说我和李达康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这完全是子虚乌有。我们之间,纯粹是正常的政商关系。” “哦?”楚天阔放下茶杯,“那蔡成功说的那份补充协议,你知道吗?” 高小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我知道。那份协议确实存在过,但内容和蔡成功说的完全不一样。” 她从手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推到楚天阔面前。 “这是协议的复印件。您可以看看,里面确实有关于股权分配的条款,但受益方不是大风厂的职工,而是市政府指定的国有投资公司。” 楚天阔打开文件夹,快速浏览了一遍。协议的内容确实和蔡成功的说法不同,但他能看出来,这份复印件的制作时间很新,显然是最近才准备的。 “这份协议的原件呢?” “被李达康销毁了。”高小琴的回答很干脆,“他担心这份协议会影响大风厂的改制进程,所以私自销毁了。我当时劝过他,但他不听。” 楚天阔合上文件夹,重新看向高小琴。 “高总,你今天来见我,不会就是为了澄清这个误会吧?” 高小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诚的笑容。 “当然不是。楚书记,我今天来,是想表达一个态度。” 她站起身,向楚天阔深深鞠了一躬。 “我愿意全力配合调查组的工作,也愿意为京州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如果楚书记需要,我可以提供更多有价值的信息。” 楚天阔看着眼前这个聪明的女人,心里清楚,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但他也知道,像高小琴这样的人,往往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因为她们懂得什么叫互利共赢。 “高总的诚意,我感受到了。”楚天阔站起身,伸出了手,“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高小琴握住楚天阔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光芒。 第31章 投名状 “高总,既然谈到了合作,那我们就开诚布公一些。”楚天阔重新坐下,语气变得更加直接,“你手里,应该不止这一份协议的复印件吧?” 高小琴的眼神微微一颤,随即苦笑着摇了摇头。“楚书记果然慧眼如炬。” 她重新打开手包,这次取出的是一个小巧的录音笔。 “这里面,有李达康和丁义珍的几段对话录音。时间是去年年底,地点在我的会所里。”高小琴将录音笔轻轻推向楚天阔,“当时他们以为我不在,其实我就在隔壁的办公室。” 楚天阔拿起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大风厂这块地,必须拿下来。价格不是问题,关键是要快。”李达康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带着明显的急躁。 “达康书记,这个项目的风险太大了。万一被人举报……”丁义珍的声音有些犹豫。 “举报?谁敢举报?蔡成功那个废物,早就被我们收拾得服服帖帖。至于那些工人,给他们点安置费就行了。”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楚天阔关掉录音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还有吗?” 高小琴点点头,又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这里面是一些银行转账记录,还有几张照片。都是李达康和丁义珍私下交易的证据。” 楚天阔接过U盘,在手里把玩了一下。“高总,你保存这些东西,是为了什么?” “保命。”高小琴的回答很直接,“在这个圈子里混,不留点后手,早晚会死得很难看。” “那你现在把这些都给我,不怕我卸磨杀驴?” 高小琴笑了,那笑容里有一种看透世事的洒脱。“楚书记,您如果真想对付我,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以您的手段和背景,要让我消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今天来,就是想赌一把。赌您是个讲信用的人,赌您需要一个懂规矩的合作伙伴。” 楚天阔将U盘和录音笔都收进了口袋。“你这个投名状,我收下了。不过,合作是相互的。我也需要知道,你能为我做什么。” “山水集团在汉东有十几个项目,涉及房地产、金融、物流等多个行业。”高小琴掏出一份项目清单,“这些项目,每年能为地方政府创造上百亿的税收和几万个就业岗位。” 楚天阔扫了一眼清单,眉头微微一挑。“你的意思是,让我保护山水集团的这些项目?” “不是保护,是规范。”高小琴纠正道,“我知道,新的领导班子上台,肯定要整顿商业环境。我愿意主动配合,该交的税一分不少,该承担的社会责任一点不推。只要求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 楚天阔点点头。这个女人确实聪明,知道什么时候该示弱,什么时候该展示实力。 “还有一点。”高小琴的声音压得更低,“我在京城也有一些关系。如果楚书记需要,我可以牵线搭桥。” 这句话让楚天阔的眼神锐利了几分。“什么样的关系?” “我有个表妹,嫁给了中央某部委的一个司长。还有几个生意伙伴,在各个部门都有人脉。”高小琴说得很含蓄,但意思很明确。 楚天阔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站起身。“高总,今天的谈话很有收获。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在前面。” 他走到窗边,背对着高小琴。“我这个人,不喜欢复杂的关系。如果你真想合作,就要按我的规矩来。该缴的税缴足,该守的法守好,该承担的责任承担起来。至于其他的那些弯弯绕绕,最好都收起来。” 高小琴连忙点头。“楚书记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 “另外,关于李达康的那些材料,你最好还有备份。”楚天阔转过身,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因为接下来,可能还会有人需要这些东西。” 高小琴心头一震。她听出了楚天阔话里的潜台词——这扬清算,远没有结束。 “我明白了。” 楚天阔重新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就这样吧。回去等消息,该配合调查的时候,你就老老实实配合。该站队的时候,你就明明白白站队。” 高小琴站起身,再次向楚天阔鞠躬。“谢谢楚书记给我这个机会。” “不用谢我,这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楚天阔摆摆手,“记住,机会只有一次。” 高小琴拎起手包,转身往门口走去。走到门边时,她忽然停下脚步。 “楚书记,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 “李达康虽然倒了,但他在京州经营了这么多年,根基很深。有些人表面上服软,心里未必真的认输。您要小心。” 楚天阔笑了。“你是在提醒我,还是在威胁我?” “当然是提醒。”高小琴的语气很诚恳,“我已经选择站在您这边了,自然希望您能笑到最后。” 说完,她推门而出,留下楚天阔一个人在会议室里。 楚天阔掏出手机,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同伟,高小琴刚才来见过我了。” “她说了什么?”祁同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 “给了一些李达康的黑材料,还表态愿意配合调查。”楚天阔简单地说了一下刚才的谈话内容。 “这女人倒是识时务。”祁同伟冷笑一声,“不过,她手里的东西,可不止这些。我听说,她还有一些更厉害的底牌。” “比如?” “比如,某些高级领导的私生活照片,某些重要决策的内幕录音。”祁同伟压低了声音,“这女人能在汉东站稳脚跟这么多年,靠的可不只是美貌和手段。” 楚天阔眯起眼睛。看来,高小琴今天展示的,只是冰山一角。 “你继续盯着她。表面上配合调查,暗地里摸清她的底细。” “明白。对了,还有个消息。”祁同伟顿了顿,“侯亮平那边,好像有些不老实。” “怎么说?” “他虽然被田国富训了一顿,但私下里还在到处打听消息。我的人看到他昨晚去了蔡成功的家,和蔡成功的老婆聊了很久。” 楚天阔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他想干什么?” “估计是不甘心被边缘化,想找机会翻身。”祁同伟的语气里带着不屑,“这种人,就是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盯紧他。必要的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 挂了电话,楚天阔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流。 汉东的这盘棋,才刚刚开始。李达康的倒台,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棋子要清理,更多的位置要重新安排。 第32章 暗流涌动 侯亮平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摊着一堆卷宗,但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上面。昨晚和蔡成功老婆的谈话,让他心情复杂。 那个憔悴的中年女人,在听说丈夫重新出现在公众面前后,哭得像个孩子。她告诉侯亮平,蔡成功入狱前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能重见天日,一定要把当年的真相全部说出来。 “侯局长,真的还有希望吗?”女人抓着他的手,眼神里满是绝望和期待的混合体,“我丈夫他,真的能翻身吗?” 侯亮平当时安慰了几句,但心里却五味杂陈。蔡成功的翻身,靠的不是正义,不是法律,而是楚天阔的政治需要。这让他这个反贪局长,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打断了他的沉思。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他的副手老陈,一个在反贪战线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的老检察官。 “亮平,有个情况要跟你汇报。”老陈的表情很严肃,“刚才田书记的秘书打电话过来,说让你暂时不要参与大风厂案的相关工作。” 侯亮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理由呢?” “说是要你专心处理其他案件,大风厂的事情由联合调查组全权负责。”老陈在椅子上坐下,“亮平,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侯亮平苦笑一声。得罪人?他现在得罪的人多了去了。田国富嫌他添乱,楚天阔把他当笑话,就连沙瑞金,估计也对他的表现不满意。 “老陈,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侯亮平放下手中的文件,“一个明明有问题的案子,因为政治需要,就能翻过来。一个明明清白的检察官,因为不懂政治,就要被边缘化。” 老陈叹了口气。“亮平,你还是太年轻。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站队。” “站队?”侯亮平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们是人民检察院,不是政治俱乐部!” “话是这么说,但现实就是这样。”老陈摇摇头,“你看看现在的局面,楚天阔一来,整个汉东的格局都变了。李达康倒了,高育良起来了,祁同伟也跟着水涨船高。这些变化,哪一个是因为法律?” 侯亮平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老陈说的是实话。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钟小艾打来的。 “亮平,你最近还好吗?我听说汉东那边挺乱的。”妻子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还行,就是工作上遇到点挫折。”侯亮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些。 “我爸昨天问起你了,说如果你在汉东不顺心,可以考虑调回京城。” 侯亮平的心头一动。钟小艾的父亲在最高检有一定的影响力,如果真的想调他回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这样做就等于承认失败,承认自己在汉东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 “再看看吧,我还不想这么快就认输。” 挂了电话,侯亮平重新审视起自己的处境。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 与此同时,京州市政府。 楚天阔刚刚结束和高小琴的会面,正在办公室里整理思路。高小琴提供的材料确实有价值,但他更感兴趣的是她提到的那些“更厉害的底牌”。 秘书小王敲门进来。“楚书记,市长要见您。” 楚天阔点点头。吴春林这个市长,在李达康倒台后,明显变得活跃起来。作为“反李达康联盟”的重要成员,他现在正处于春风得意的状态。 市长办公室里,吴春林正在泡茶。看到楚天阔进来,他立刻起身相迎。 “天阔,快坐快坐。”吴春林的态度比以前热情了很多,“尝尝这个茶,是我托人从福建带回来的大红袍。” 楚天阔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春林市长,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接下来京州的工作重点。”吴春林在对面坐下,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容,“李达康走了,留下一个烂摊子。很多项目都停了,很多决策都悬着。我们得尽快理顺。” 楚天阔放下茶杯。“你的想法呢?”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吴春林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现在下面的干部都人心惶惶,不知道新的领导班子会怎么调整。如果不及时安抚,很容易出问题。”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楚天阔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另外,关于李达康留下的那些人,我觉得也要区别对待。”吴春林压低了声音,“有些人确实有问题,该处理的处理。但有些人只是站错了队,如果能争取过来,对我们也有好处。” 楚天阔听出了吴春林的言外之意。他这是在为自己的人争取宽大处理。 “春林市长考虑得很周全。”楚天阔端起茶杯,“不过,这些事情还是要等调查组的结果出来再说。我们现在的任务,是确保京州的工作不受影响。” 吴春林连忙点头。“对对对,稳定压倒一切。” 两人又聊了一些具体的工作安排,吴春林才起身告辞。 送走吴春林后,楚天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拿出高小琴给的那个U盘,插进电脑里查看。 U盘里的内容比他想象的还要丰富。除了李达康和丁义珍的交易记录,还有一些其他官员的相关材料。其中,居然还有侯亮平的一份档案。 档案显示,侯亮平在来汉东之前,曾经办过几起大案,但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善终。最典型的一起,是他在某省查办的一个厅级干部贪污案,本来证据确凿,结果因为牵涉面太广,最后不了了之。 看到这里,楚天阔对侯亮平有了新的认识。这个人虽然政治嗅觉不敏锐,但业务能力确实不错,而且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也许,可以考虑给他一个机会。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天阔,有个紧急情况。”祁同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我们在丁义珍老婆家里,又搜出了一批新的证据。这次的分量,比之前的还要重。” “什么证据?” “一个保险柜,里面有大量的现金、黄金,还有一些文件。其中有一份,你绝对想不到。”祁同伟故意卖了个关子。 “别废话,直接说。” “赵立春的亲笔信。”祁同伟的声音压得很低,“信里明确提到了对李达康的支持,还有对大风厂项目的具体指示。” 楚天阔的眼睛瞬间亮了。如果这份信是真的,那意义就太重大了。这不仅能坐实李达康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能够直接牵扯到赵立春。 “你确定这份信是真的?” “我已经找专家鉴定过了,笔迹、纸张、印章,都没问题。”祁同伟的语气很肯定,“天阔,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如果我们把这份信公布出去,整个汉东的政治格局都会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楚天阔沉思了片刻。“先不要声张,把信收好。这种级别的证据,不是我们能决定怎么用的。” “我明白。那现在怎么办?” “按计划进行。继续深挖李达康的问题,但暂时不要涉及赵立春。”楚天阔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同伟,记住,我们现在做的每一步,都要为将来的大动作做准备。” 第33章 沙瑞金的困局 沙瑞金站在巨大的世界地图前,手里拿着一支红笔,却迟迟没有落下。他的目光停留在地图上那个标着“汉东省”的小红点上,眉头紧锁。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原本以为可以利用楚天阔这个年轻人来平衡高育良,结果现在反倒是楚天阔在主导整个局面。 “书记,田书记求见。”秘书小刘在门口轻声汇报。 “让他进来。” 田国富推门而入,脸色比昨天更加难看。他手里拿着一份材料,走路的姿势都显得有些僵硬。 “瑞金书记,联合调查组那边出了新情况。”田国富在沙发上坐下,把材料放在茶几上,“祁同伟他们又搜出了一批证据,这次的分量…”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说吧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沙瑞金在对面坐下,端起茶杯。 “涉及到赵立春。”田国富的声音压得很低,“一封亲笔信,明确提到了对李达康和大风厂项目的指示。” 沙瑞金手中的茶杯停在半空中,茶水在杯中轻微晃动。 “你看过了?” “祁同伟拿给我看了一眼,说是征求调查组的意见。”田国富苦笑,“但我知道他这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 沙瑞金放下茶杯,走到窗边。外面的京州城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宁静,但他知道,这种宁静只是表面的。 “国富,你觉得这封信是真的吗?” “从技术角度看,应该是真的。”田国富拿起材料翻了翻,“但从时机上看,又太过巧合。就在我们想要控制调查范围的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重磅证据。” 沙瑞金转过身,眼神变得锐利。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操控?” “很有可能。”田国富点头,“而且这个人对汉东的情况非常了解,知道什么时候该拿出什么牌。” 两人都没有明说,但心里都清楚,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楚天阔。 “如果这封信被公开会是什么后果?”沙瑞金重新坐下。 “赵立春会被彻底钉死,他在汉东的所有势力都会被连根拔起。”田国富的声音有些沉重,“但同时,也会引起中央的高度关注。毕竟,赵立春不是一般的退休干部。” 沙瑞金沉默了。他来汉东的使命,确实是清理赵立春的势力,但他原本的计划是温水煮青蛙,慢慢来。现在楚天阔这么一搞,等于是直接掀桌子。 “瑞金书记,我们现在怎么办?”田国富看着沙瑞金的表情,心里也没底。 “先稳住祁同伟,让他不要轻举妄动。”沙瑞金思考了片刻,“这种级别的证据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我需要向上面请示。” 田国富点头,但心里明白,这个“请示”的过程就是各方博弈的过程。最终的结果,未必是沙瑞金想要的。 与此同时,京州市委大院。 楚天阔正在和高育良通电话。 “爸,祁同伟那边的发现,您听说了吗?” “听说了。”高育良的声音听起来很复杂,“天阔,这步棋走得有点险。” “险中求胜。”楚天阔在办公室里踱步,“现在沙瑞金骑虎难下,他必须在彻底清理赵立春势力和保持稳定之间做选择。无论他选哪个,对我们都有利。” “但如果中央觉得汉东的局面失控了呢?”高育良的担忧不无道理,“到时候换一批人来,我们前面的努力都白费了。” 楚天阔停下脚步看着窗外的夜色。 “爸,您觉得中央为什么要派沙瑞金来汉东?” “当然是为了清理赵立春的势力。” “对,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汉东。”楚天阔的声音变得自信起来,“现在的情况是,不彻底清理赵立春的势力,汉东就不可能真正稳定。我们只是在帮中央解决这个难题。” 高育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天阔,你有把握吗?” “七分把握。”楚天阔笑了,“剩下的三分,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挂了电话,楚天阔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这是吴春林刚刚送来的京州市干部调整方案,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人员变动。 李达康倒台后,京州市的权力结构确实需要重新调整。但这种调整,不能只是简单的人事变动,更要考虑到各方势力的平衡。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孙连城。他今天的打扮依然很特别,西装上别着一个小小的望远镜胸针,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 “楚书记,打扰了。”孙连城在椅子上坐下,“我想和您汇报一下光明区的工作情况。” 楚天阔放下手中的文件,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宇宙书记”。 “连城书记,说吧。” “是这样的,经过前几天的''宇宙大爆炸''事件,光明区的知名度大大提升。”孙连城翻开笔记本,“我收到了很多投资意向,都是想在光明区建设科技园区、研发中心之类的项目。” 这倒是个意外收获。楚天阔点头示意他继续。 “另外,我还收到了几个大学的邀请,希望我能去做学术报告。”孙连城的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题目都起好了,叫《政治物理学:从牛顿定律到量子理论的官扬应用》。” 楚天阔差点被茶水呛到。这个孙连城,真是个人才。 “连城书记,学术报告的事情可以考虑,但现在的重点还是要抓好光明区的实际工作。”楚天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严肃一些,“那些投资意向,你要认真筛选,确保引进的都是优质项目。” “明白,明白。”孙连城连忙点头,“我已经制定了一个''引力扬理论'',专门用来筛选投资项目。凡是能产生正向引力的项目,我们就引进。产生负向引力的,坚决拒绝。” 楚天阔有些好奇:“什么叫正向引力和负向引力?” “正向引力就是能带来税收、就业和技术进步的项目。负向引力就是那些污染环境、消耗资源、没有技术含量的项目。”孙连城解释得很认真,“这样分类,既科学又实用。” 不得不说,孙连城虽然表达方式很奇特,但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好,那你就按这个思路去做。”楚天阔站起身,“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一件事。”孙连城也站起来,“关于那个''红巨星''茶杯,博物馆那边还是不太愿意收藏。我想问问您的意见。” 楚天阔想了想:“这样吧,你先把茶杯保存好。等时机合适了,我们再考虑怎么处理。” “好的。”孙连城一脸虔诚。 送走孙连城后,楚天阔重新坐到办公桌前。他拿出手机,给祁同伟发了条短信:“明天上午九点,我办公室见面。” 很快祁同伟回复:“收到。” 楚天阔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谈话内容。那封赵立春的亲笔信,确实是个重磅炸弹。但什么时候引爆,怎么引爆,还需要仔细考虑。 汉东的这盘棋,现在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每一步都要走得小心翼翼,既不能让对手看出破绽,也不能让盟友产生误解。 而他就是这盘棋的执棋人。 第34章 博弈的艺术 他今天穿着一身深蓝色西装,比平时更加正式。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里面装着那份足以震动整个汉东政坛的“重磅炸弹”。 “天阔,你气色不错。”祁同伟在沙发上坐下,“昨晚睡得好吗?” “还行。”楚天阔给他倒了杯茶,“倒是你眼圈有点黑。昨晚又熬夜了?” “没办法,案子太多。”祁同伟端起茶杯,“丁义珍老婆那边,我们又有了新发现。除了那封信,还有一些银行账户的资料。” 楚天阔在对面坐下,没有急着询问具体内容。他知道祁同伟既然主动提起,肯定会详细说明。 “天阔,我昨晚想了一夜。”祁同伟放下茶杯,表情变得严肃,“这封信如果真的曝光,后果会很严重。不仅是对赵立春,对整个汉东的政治生态都会产生巨大冲击。” “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祁同伟的声音压得很低,“毕竟,我们现在还不够强大。如果引起了中央的不满,随时可能被牺牲掉。” 楚天阔笑了。这个祁同伟,关键时刻还是很理智的。 “同伟,你觉得沙瑞金现在在想什么?” “他肯定在头疼。”祁同伟想了想,“一方面,这封信正好符合他清理赵立春势力的目标。另一方面,他又担心事情闹得太大,自己控制不住局面。” “那田国富呢?” “田国富更简单,他现在就想息事宁人。”祁同伟冷笑,“昨天他还暗示我,希望能把这封信''暂时保存''起来,等合适的时机再拿出来。”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外面的京州城阳光明媚,街道上车来车往,一派繁忙景象。 “同伟,你知道钓鱼的诀窍吗?” 祁同伟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钓鱼最重要的不是鱼饵,而是时机。”楚天阔转过身,“鱼饵放得太早,鱼还没有饿。放得太晚,鱼已经游走了。只有在恰当的时机放饵,才能钓到大鱼。” 祁同伟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是拿出这封信的时候?” “对。”楚天阔重新坐下,“现在拿出来,沙瑞金和田国富都有退路。他们可以说是我们擅自行动,把责任推到我们身上。但如果我们等一等,让他们先陷入困境,再拿出这封信,就是雪中送炭了。” 祁同伟的眼睛亮了。“你是说,让他们主动来求我们?” “聪明。”楚天阔端起茶杯,“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做一些准备工作。” “什么准备?” 楚天阔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祁同伟面前。“这是我昨晚整理的一份名单,都是李达康在京州的核心支持者。我需要你帮我摸清楚,这些人现在的态度。” 祁同伟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名单上有十几个人,都是京州市各个部门的关键人物。 “这些人,有些已经表态支持我们了。”祁同伟指着其中几个名字,“但还有一些在观望,甚至可能在暗中反对。” “观望的可以争取,反对的要警惕。”楚天阔的语气变得严肃,“李达康虽然倒了,但他的影响力还在。如果这些人联合起来搞事情,对我们也是个麻烦。” 祁同伟点头。“我明白了。需要多长时间?” “一个星期。”楚天阔看了看日历,“下周省委常委会要讨论京州市的人事调整,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摸清楚底细。” 两人又讨论了一些具体的操作细节,祁同伟才起身告辞。 送走祁同伟后,楚天阔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秘书办公室。 “小王,帮我约一下侯亮平,就说我想和他聊聊工作。” “好的,楚书记。什么时候合适?” “今天下午三点吧,就在我办公室。” 挂了电话,楚天阔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侯亮平这个人虽然政治嗅觉不够敏锐,但有一个优点——执着。这种执着,如果引导得当,可能会成为一把利剑。 下午三点,侯亮平准时出现在楚天阔的办公室。 他今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眼神有些疲惫,连平时整齐的头发都显得有些凌乱。 “侯局长请坐。”楚天阔的态度很友善,“喝茶还是咖啡?” “茶就行。”侯亮平在沙发上坐下,有些拘谨。 楚天阔亲自给他倒了杯茶,然后在对面坐下。 “侯局长,听说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 侯亮平苦笑。“还好,就是有些案子比较复杂。” “我听田书记说,你在反贪方面很有经验,办过不少大案。”楚天阔的语气很诚恳,“像你这样的专业人才,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才对。” 侯亮平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想到楚天阔会这么说。 “楚书记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侯局长太谦虚了。”楚天阔端起茶杯,“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听听你对汉东反腐工作的看法。” 侯亮平愣了一下。这个问题,他没有预料到。 “楚书记,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套话?” 楚天阔笑了。“当然是真话。套话我听得太多了,没什么意思。” 侯亮平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既然楚书记想听真话,那我就直说了。”他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汉东的反腐工作,表面上轰轰烈烈,实际上问题很多。” “比如?” “比如选择性执法。”侯亮平放下茶杯,“有些案子明明证据确凿,但因为涉及的人级别太高,就被压下来了。有些案子明明疑点重重,但因为政治需要,就被定性了。” 楚天阔点头。“还有呢?” “还有就是缺乏系统性。”侯亮平的话匣子打开了,“我们总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查一个贪官,抓一个典型,但对于滋生腐败的土壤,却很少去触动。” 这些话,说得很有水平。楚天阔对侯亮平刮目相看。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改进?” 侯亮平想了想。“我觉得,反腐不能只靠运动式的突击,更要靠制度建设。要建立一套完整的监督体系,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 “说得好。”楚天阔站起身,“侯局长,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价值。不过,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在现有的体制下,要实现这些改革,需要很大的政治智慧。” 侯亮平也站起来。“楚书记,您是不是有什么指示?” “不是指示,是建议。”楚天阔走到窗边,“我建议你,在坚持原则的同时,也要学会变通。有时候,迂回前进比直接冲锋更有效果。” 侯亮平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想在反腐事业上有所作为,就要学会借力打力。”楚天阔转过身,眼神变得深邃,“有些仗,不是靠一个人的勇气就能打赢的。需要团队,需要策略,更需要时机。” 侯亮平沉默了。他感觉楚天阔这番话,有着很深的含义。 “楚书记,您是不是有什么任务要交给我?” 楚天阔笑了。“暂时没有。不过如果将来有合适的机会,我希望能和你合作。” 送走侯亮平后,楚天阔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祁同伟留下的文件。 这份文件里,不仅有那封赵立春的亲笔信,还有一些相关的银行记录和通话录音。如果全部公开,足以掀起一扬政治地震。 但是,地震的时机和烈度,必须精确控制。太早了,会打草惊蛇。太晚了,会错失良机。 楚天阔拿起手机,给高育良发了条短信:“爸,晚上有空吗?想去您那里坐坐。” 很快,高育良回复:“当然有空,我让你妈准备几个菜。” 楚天阔看着窗外的夕阳,心里已经有了明天的计划。 第35章 暗夜长谈 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都是家常菜,但做得精致。吴慧芬刚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桌,就听到门铃响了。 “肯定是天阔到了。”高育良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去开门。报纸的头版,是关于省里稳定发展大局的报道。 楚天阔进门时,手里还提着一瓶红酒。“爸,妈,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堵车。” “没事没事,快坐。”吴慧芬接过红酒,脸上带着笑意,“芳芳呢?怎么没一起来?” “她在家陪孩子写作业。”楚天阔在餐桌旁坐下,语气轻松,“说是数学题太难,她已经被绕晕了。” 高育良哈哈一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现在小学生的题目,确实比我们那时候难多了。我上次看芳芳给孩子检查作业,那个奥数题,我都得想半天。” 一家人边吃边聊,气氛看似轻松。但楚天阔敏锐地察觉到,高育良今天话不多,端起酒杯时,手指甚至有微不可查的停顿,显然有重重心事。 饭后,吴慧芬收拾碗筷,高育良和楚天阔来到书房。门一关上,高育良脸上的轻松便荡然无存。 “天阔,今天田国富来找我了。”高育良给楚天阔倒了杯茶,茶香混合着书房里陈年书卷的味道,却压不住凝重的气氛。“他想让我劝劝祁同伟,希望那封信的事情能够''慎重处理''。” 楚天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眼帘低垂:“他怎么说的?是代表他自己,还是代表别人?” “他说是担心影响汉东的稳定,希望能够''内部消化''。”高育良在对面坐下,身体靠向椅背,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其实我听得出来,他是在替沙瑞金试探我们的态度。话里话外,都是一个‘稳’字当头。” “那您怎么回复的?” “我说,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得看调查组的意见。”高育良露出一个苦笑,“但他肯定听出了我的言外之意。天阔,我感觉,我们被架在火上烤了。” 楚天阔放下茶杯,在书房里踱步。这间书房他来过很多次,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紫檀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典籍。今晚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他踱步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爸,您觉得沙瑞金现在最担心什么?” “当然是失控!”高育良想都没想就回答,“他来汉东的任务是清理赵立春的势力,但他希望这个过程是可控的,是一扬精准的外科手术。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封信,等于是一把谁也控制不了的野火,把他整个手术台都给烧了!” 楚天阔停下脚步:“所以,他现在进退两难。” “何止是进退两难!”高育良站起身,走到窗边,声音压低了几分,“如果他压下这封信,就等于是在包庇赵立春,中央会怎么看他?但如果他公开这封信,后果又难以预料。万一引起连锁反应,把整个汉东都搅乱了,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中央同样会怪罪他办事不力!” 高育良转过身,神情无比严肃:“天阔,我有时候在想,我们这步棋是不是走得太急了?太险了?”他走到楚天阔面前,目光灼灼,“政治斗争最残酷的地方就在于,有时候胜负不是看谁的道理更充分,而是看谁的后台更硬,谁更能维持上层需要的‘稳定’。我们虽然占了先机,但如果中央觉得汉东的局面失控了,随时可能换一批人来收拾残局。到那时候,我们就是别人的垫脚石,是头一个被清算的牺牲品!” 楚天阔理解高育良的担忧。这是在官扬摸爬滚打几十年的经验之谈,是血淋淋的教训。 “爸,您还记得我刚来汉东时,您跟我说过的话吗?” 高育良想了想:“我说了很多话,你指的是哪句?” “您说,在官扬上,最重要的不是能力,而是站队。”楚天阔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现在看来,这句话只说对了一半。” “哦?另一半是什么?”高育良眉毛一挑。 “另一半是站队不如造队!” 楚天阔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般在书房炸响,“站队,是把自己当成别人的棋子,命运交由他人掌控,永远只能跟在别人后面,拾人牙慧。而造队,是自己成为执棋者,主动创造局面,把别人变成我们的棋子,将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高育良浑身一震,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女婿,眼神里充满了惊骇和不可思议。“造队?天阔,你……你的野心太大了!在汉东这个地方,谁有资格说‘造队’二字?赵立春当年或许算一个,但他现在自身难保!” “此一时,彼一时。”楚天阔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孙子兵法》,手指在书脊上轻轻滑过,“爸,您觉得现在的汉东,有几个队?” 高育良被他的思路带着走,沉吟道:“明面上是三个。沙瑞金的中央派,我们这些本土成长起来的干部,还有李达康留下的秘书帮残余势力。” “那暗地里呢?”楚天阔转过身,目光如炬。 高育良愣了一下:“暗地里?” “暗地里,其实只有两个队。”楚天阔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一个是想维持现状的既得利益者,一个是想打破现状的改革者。”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沙瑞金名为中央派,手握改革大旗,但他在汉东没有根基,只能依靠现有的力量。而现有的力量,大部分都是赵家时代提拔起来的,是既得利益者。您看他倚重的田国富,就是个典型的老官僚,凡事求稳。所以,沙瑞金不是被架空,而是被这些‘自己人’绑架了!他想改革,却发现手里无人可用,真正有能力、有魄力推动改革的人,反而被他视为了对立面。” 高育良的眼睛越睁越大,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发现,自己这个女婿看问题的角度,已经穿透了人事纷争的表象,直抵权力结构的核心。 “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站在沙瑞金的对立面,更不是屈从于他的试探。”楚天阔端起那杯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而是要成为他的盟友。一个他无法拒绝、必须平等对待的盟友!” “平等?”高育良的疑虑再次涌上心头,“怎么做到平等?在他眼里我们就是赵立春的旧部,是需要被清理的对象!” “靠实力。”楚天阔的声音变得斩钉截铁,“那封信,就是我们的实力证明!我们把它交出去,不是在威胁沙瑞金,而是在告诉他:你看,你想解决的问题,我们有能力帮你解决;你想稳定的大局,我们有能力帮你稳住。合作,我们就能帮你扫清障碍,成就你的政绩。不合作,这把火可能就会烧到你自己。” “这……”高育良彻底被震撼了,他来回踱步,脑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会接受吗?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爸,您觉得一个能坐上省委书记位置的人,会是政治白痴吗?”楚天阔笑了,笑容里充满了自信,“他缺的不是决心,是能替他冲锋陷阵、又能让他完全信任的刀。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我们自己,锻造成他最需要、也最离不开的那把刀!” 两人又深入聊了一个多小时,楚天阔详细分析了汉东的政治格局和关键人物的利弊得失,高育良则在一旁不断补充具体的人事关系和过往秘辛,两代人的智慧在这一刻完美融合。 临走时,高育良送楚天阔到门口,夜风微凉,吹散了他心头不少燥热。 “天阔,有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高育良停下脚步。 “您说。” “你来汉东,真的只是为了升职,为了你岳父我吗?”高育良的眼神很复杂,“我总觉得,你图的……比我想象的更大。” 楚天阔看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沉默了片刻。 “爸,您觉得什么样的官才算是好官?” “为民办事,清正廉洁。”高育良想都没想就回答。 “那如果一个官,既为民办事,又清正廉洁,但没有权力,办不成事,处处受制,算不算好官?” 高育良愣住了。这个问题,尖锐得让他无言以对。 “我觉得,真正的好官,不仅要有好的品德,更要有足够的能力和权力去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楚天阔转过身,目光清澈而坚定,“爸,我来汉东,确实是为了升职,但不仅仅是为了升职。我想用汉东这块试验田证明,在现有的体制下,一个有理想的人,究竟能走多远。” 高育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百感交集。他既为楚天阔的冲天之志感到骄傲,又为他前路的荆棘密布感到深深的担忧。 “天阔,路要一步一步走。”高育良重重地拍了拍楚天阔的肩膀,“你放手去做,不管怎么样,我这个岳父,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谢谢爸。”楚天阔握了握高育良的手,“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开车回家的路上,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天阔,有个紧急情况!”祁同伟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兴奋,还带着一丝急切,“侯亮平刚才主动联系我,说想见面谈谈!” 楚天阔踩下刹车,将车稳稳地停在路边,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怎么说的?” “他说,关于大风厂的案子,以及汉东的反腐工作,他有一些新的想法,希望能和我们交流一下。”祁同伟压低声音,“天阔,我觉得,这小子是被你下午那番话点醒了,想投靠我们!” 楚天阔想起下午和侯亮平的谈话,那颗播下的种子,比预想中更快地发芽了。 “什么时候见面?” “他说明天晚上,地点随我们定。” “那就定在你办公室吧,那里最安全。”楚天阔重新启动车子,目光望向前方交织的车流灯海,“记住,让他先说,我们多听。看看他这次,能带来什么样的投名状。” “明白!” 第36章 我比你更懂政治! 楚天阔刚到家门口,就看到客厅里还亮着灯。推门进去,高芳芳正裹着一条薄毯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声音却很小,显然是心不在焉。见他回来,她立刻起身。 “怎么还没睡?”楚天阔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语气温和。 “等你回来,”高芳芳走过来,接过他的公文包,眼神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忧虑,“今天我爸打电话来了,他……听起来很担心。天阔,你们是不是在做一件很危险的事?” “爸的性格你还不知道?谨慎了一辈子。”楚天阔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握住妻子微凉的手,“放心,所有事情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可我听说,沙书记这个人,风格很强硬,万一……”高芳芳欲言又止。 “强硬,才需要更强硬的手段去推动。”楚天阔看着妻子的眼睛,认真道,“对了,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山水集团的高小琴,最近可能会想尽办法联系你。如果她提出任何要求,你就告诉她,我最近在全力配合省委的工作,分身乏术,暂时没时间见任何人。” 高芳芳冰雪聪明,立刻明白了丈夫的意图:“你是想……让她着急?” “对。”楚天阔靠在沙发背上,眼神深邃,“像高小琴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聪明人,最擅长的就是多方下注,骑墙观望。我们不能让她觉得我们是她的救命稻草,要让她觉得,我们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悬崖峭壁。只有让她感到恐慌,她才会把所有底牌都亮出来,求我们拉她一把。” 高芳芳点点头,心中的担忧稍减,丈夫的镇定总能给她力量。“我明白了。孩子已经睡了,你快去洗漱吧。” 两人又聊了几句家常,才上楼休息。 第二天一早楚天阔刚到办公室,茶还没泡上,秘书小王就神色紧张地敲门进来。 “楚书记,沙书记的秘书刚才来电,说沙书记请您现在过去一趟,在他的办公室。” 楚天阔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八点二十五分。上班时间刚到就立刻召见,这绝不是寻常的工作汇报。 风来了。 “知道了。”楚天阔面色不变,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衣领,拿起公文包,步履沉稳地走了出去。 省委大楼,一号书记办公室。 气氛比窗外的天气还要凝重。 沙瑞金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看到楚天阔进来,他并未起身,只是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天阔同志,坐。”沙瑞金的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楚天阔能感受到水面下汹涌的暗流。 “沙书记您找我。”楚天阔坦然坐下,目光迎向对方。 沙瑞金没有立刻切入正题,而是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这个动作持续了十几秒。办公室里静得只听得见陶瓷轻微的碰撞声。 “天阔同志,你来汉东也有段时间了。”沙瑞金放下茶杯,终于开口,“昨天深夜,我接到了来自京州的电话。有同志向我反映,汉东最近有些不太稳定的声音,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甚至都传到了中央领导的耳朵里。” 楚天阔心头一凛,知道正戏来了。他表面依旧镇定:“沙书记,您指的是?” 沙瑞金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他:“比如,关于赵立春同志的一些陈年旧事。据说,有人手上掌握了一份所谓的‘关键证据’,正在四处活动,意图不明。” 他没有提祁同伟没有提信,但每个字都像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向靶心。这是高级别的政治施压,是试探,也是警告。 楚天阔沉默了几秒钟,脑中飞速盘算。直接承认?那是自曝其短。矢口否认?那是把沙瑞金当傻子。 他抬起头,迎着沙瑞金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开口:“沙书记,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也斗胆说几句心里话。您觉得,这些传言是空穴来风吗?” 沙瑞金的眉毛微微一挑。 “赵立春在汉东经营三十年,根深蒂固,有些问题不是秘密,甚至可以说是公开的秘密。”楚天阔的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中央派您来,我想,绝不是为了维持一个歌舞升平的假象,而是要刮骨疗毒,彻底解决汉东的问题。现在,毒疮自己快要冒头了,我们是该想办法把它按下去,让它在皮肉下继续溃烂,还是干脆借此机会,一刀把它剜出来?” 这番话,已经近乎于质问。 沙瑞金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他没想到楚天阔会如此直接,甚至反客为主。 “天阔同志,你的胆子很大。”沙瑞金身体微微前倾,“但你有没有想过,政治,是一门妥协的艺术。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导致整个棋盘的崩盘。” “我不敢苟同。”楚天阔寸步不让,“我认为,政治更是一门时机的艺术。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而现在,就是那个正确的时间!与其等敌人把所谓的‘证据’当成一张牌打出来,搅乱我们的部署,不如我们主动出击,把这张牌的解释权和主动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沙书记,这张牌,可以是我们手中的利剑,也可以是悬在我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区别只在于,由谁来用,什么时候用。” 沙瑞金靠回椅背,久久不语。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墙上时钟的滴答声,仿佛在为这扬无声的较量计算着节拍。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我的意思是,这件事,暂时压下来。在我和中央取得明确共识之前,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相关的风声。” “我明白了。”楚天阔知道,今天的试探到此为止。 “另外,”沙瑞金的语气转为严厉,“祁同伟同志最近的动作有点大,超出了一个公安厅长应有的范畴。天阔同志,你是他的引路人,我希望你能约束好他。我不想看到一个本可有为的干部,因为急功近利而走上歧途。” “我会和他沟通的。”楚天阔点头。 “好,你先去忙吧。”沙瑞金端起了茶杯,这是送客的意思。 楚天阔起身,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道:“沙书记,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有时候,等待,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时机一旦错过,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说完,他推门而出,将沙瑞金一个人的沉思,留在了那间权力中枢的办公室里。 回到自己办公室,楚天阔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刚才的交锋看似平静,实则耗费了巨大的心神。他立刻给祁同伟打电话。 “同伟,原定和侯亮平的见面取消。” “为什么?”电话那头的祁同伟十分意外,“天阔,他昨晚又联系我了,非常急切,说有能一举扳倒对手的重要情况要当面汇报!” 楚天阔沉吟片刻,沙瑞金的谨慎打乱了他的节奏,但也让他看到了新的机会。 “这样你私下找个地方单独见他,不要在你的办公室。听清楚他要说什么,把他所谓的‘投名状’拿到手。但是记住,我们只听不说,不承诺任何事情。告诉他,我们需要时间验证他的诚意。” “明白!” 挂了电话,楚天阔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沙瑞金的态度是预料之中的谨慎,但楚天阔刚才那番话,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一根刺。这位书记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来自外部的,能让他下定决心的推力。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孙连城,他今天红光满面,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像是揣着什么宝贝。 “楚书记,天大的好消息啊!”孙连城一脸激动地在椅子上坐下,“光明区,要起飞了!” “说吧。”楚天阔被他夸张的表情逗乐了,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 “昨天,又有三家超大型企业敲定意向,总投资额超过五十亿!”孙连城翻开文件,眼中闪烁着理论物理学家的光芒,“我运用我的‘引力扬理论’对他们进行了深度剖析,这三家,都属于正向强引力、低熵增的优质项目!特别是那家搞光伏新能源的,他们的技术能让光明区实现‘能量奇点’突破!” 楚天阔强忍着笑意,这个孙连城,真是官扬的鬼才。 “连城书记,项目是好,但招商引资不是一锤子买卖,后续的服务和监管要跟上。” “明白,明白!”孙连城连连点头,“我已经让区里的专家团队,用‘多维评估模型’对项目进行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分析,确保万无一失!” “那就好。”楚天阔站起身,准备结束谈话。 “楚书记,还有一件小事……”孙连城有些扭捏地说,“关于那个……那个‘红巨星’天文望远镜……哦不,是茶杯,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处理方案。” 楚天阔内心一阵无语,但还是耐心地问:“什么方案?” “我想,可以把它捐赠给省博物馆!”孙连城一脸严肃,“并且,我建议区里可以围绕这个‘仰望星空’的故事,搞一个文化节,既能提升光明区的文化品位,又能对外宣传我们‘脚踏实地,心怀宇宙’的招商理念。楚书记您看,这叫不叫‘文化赋能,盘活存量’?” 楚天阔差点没站稳。他看着孙连城,忽然觉得,这家伙虽然奇葩,但歪打正着,有时还真有点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连城书记,这个想法……有点意思。你先做个详细的策划案给我。记住,重点要放在如何为光明区的经济发展服务上。” “好嘞!保证完成任务!”孙连城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兴高采烈地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楚天阔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汉东这盘棋,既要有沙瑞金这样的帅,也要有祁同伟这样的车,更少不了孙连城这样出其不意的“小兵”。 第37章 深夜茶楼,侯亮平递上王炸投名状! 祁同伟提前半小时到达,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包间装修古朴,墙上挂着几幅山水画,角落里摆着一套紫砂茶具。这里远离市中心,来往的都是附近居民,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个省公安厅长在此会客。 八点十分,侯亮平推门而入。他今天的打扮比平时随意了许多,一身便装,连公文包都没带,只是手里拿着一个普通的塑料袋。 “同伟厅长,不好意思来晚了。”侯亮平在祁同伟对面坐下,神情有些紧张。 “没事,我也刚到。”祁同伟给他倒了杯茶,“亮平,这里没外人,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侯亮平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里。“同伟,昨天楚书记找我谈话,让我很受触动。我想了一夜,觉得有些话必须说出来。” 祁同伟点点头,没有接话。 “关于大风厂的案子,我手里还有一些材料。”侯亮平从塑料袋里取出一个文件袋,“这些是我私下调查收集的,没有向组织汇报过。” 祁同伟眉毛一挑,接过文件袋打开。里面有几张照片,几份银行流水单,还有一张手写的纸条。 “这些是什么?” “李达康和丁义珍私下会面的照片,山水集团向某些官员行贿的转账记录。”侯亮平压低声音,“还有一张,是我从蔡成功老婆那里得到的纸条,上面记录了当年协议签署时在扬人员的名单。” 祁同伟仔细看了看照片,又翻了翻银行记录。这些材料的价值确实不小,但也不算特别震撼。 “亮平,这些东西你为什么不交给调查组?” 侯亮平苦笑:“我原本是想交的,但田书记那边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们现在只想息事宁人,我如果把这些拿出来,只会被说成是添乱。” 祁同伟放下材料,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年轻的检察官。侯亮平的政治嗅觉虽然不够敏锐,但办案的专业性确实很强。 “那你现在把这些给我,是什么意思?” “我想跟着你们干。”侯亮平的话说得很直接,“楚书记昨天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想明白了。在现有体制下,光有正义感是不够的,还要有政治智慧。” 祁同伟心里暗笑。看来楚天阔昨天的那番谈话,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 “亮平,你觉得我们在干什么?” “反腐。真正的反腐。”侯亮平的眼神变得坚定,“不是那种为了政治平衡的选择性反腐,而是不管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的彻底反腐。” 祁同伟点点头,对侯亮平的理解力还算满意。 “如果真的要这么做,风险很大。你想清楚了?” “我想清楚了。”侯亮平握紧拳头,“与其在体制内当一个无能为力的好人,不如跟着有能力改变现状的人,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 两人又聊了半个多小时,祁同伟基本摸清了侯亮平的底细和想法。这个人虽然有些天真,但胜在执着,而且专业能力确实不错。 “亮平,你的诚意我感受到了。”祁同伟站起身,“不过,这种事情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我需要和楚书记商量一下。” “我明白。”侯亮平也起身,“同伟厅长,不管结果如何,今天的谈话我都会保密的。” “那就好。”祁同伟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消息吧。” 两人分别离开茶楼。祁同伟开车回到市区,立刻给楚天阔打电话汇报了刚才的会面情况。 “他的态度很诚恳,提供的材料也有一定价值。”祁同伟在电话里说,“天阔,我觉得可以考虑把他拉进来。多一个专业的检察官,对我们后续的行动会有帮助。” 楚天阔在电话那头沉思了片刻:“他提供的那些材料,你觉得可信度有多高?” “照片应该是真的,银行记录我让人核实过,也没问题。那张名单虽然是手写的,但蔡成功老婆没理由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好,那你先把材料收着。至于侯亮平,暂时不要给他明确的承诺。”楚天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今天沙瑞金找我谈话了,情况有些变化。” 祁同伟心头一紧:“什么情况?” “他让我们暂时收手,说要等他和中央取得明确共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按兵不动。”楚天阔的语气很坚决,“但也要做好随时出击的准备。同伟,你继续盯着李达康的那些人,有什么异动立刻报告。” 挂了电话,祁同伟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夜景。京州的夜晚依然繁华,霓虹灯闪烁,但他能感受到暗流涌动。 与此同时,省委家属院。 沙瑞金刚结束和中央某位领导的电话会议,脸色比早上更加凝重。他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手里拿着一份传真件。 传真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汉东的情况,中央高度关注。希望瑞金同志审慎处理,确保大局稳定。 这句话看似平淡,但沙瑞金知道,这是中央在给他施压。他们既希望他能清理赵立春的势力,又不希望他把事情闹得太大。 “书记,您还没休息?”妻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 “睡不着。”沙瑞金接过牛奶,在沙发上坐下,“最近汉东的事情太复杂了。” “那个楚天阔,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妻子在他身边坐下,“我听说他最近动作很大。” 沙瑞金苦笑:“添麻烦倒不至于,只是这个年轻人,比我想象的更有想法。” 他想起今天早上和楚天阔的谈话,那个年轻人的话虽然有些冲撞,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有道理。 “或许,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沙瑞金自言自语。 另一边,楚天阔家中。 楚天阔刚哄女儿睡着,回到客厅时,发现高芳芳正在接电话。从她的表情看,电话那头的人情绪很激动。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别急,我会转达的。”高芳芳挂了电话,转向楚天阔,“高小琴打来的。她说山水集团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烦,希望能尽快见你一面。” 楚天阔在沙发上坐下:“她说了什么具体的麻烦?” “好像是有几个项目被相关部门叫停了,银行那边也开始收紧贷款。她很担心,怕是有人在针对她。” 楚天阔点点头。看来高小琴已经感受到了压力,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你怎么回复她的?” “我按你说的,告诉她你最近很忙,暂时没时间见面。”高芳芳在他身边坐下,“不过她说,如果方便的话,她可以随时等你。” 楚天阔笑了:“看来她真的着急了。” 正说着,他的手机响了。是高育良打来的。 “天阔,明天上午省委常委会,沙瑞金要讨论京州市的人事调整方案。你做好准备了吗?” “基本准备好了。”楚天阔走到阳台上,“爸,您那边有什么消息?” “我听说,沙瑞金今天和中央通了电话。具体内容不清楚,但从他的表情看,压力不小。”高育良的声音有些担忧,“天阔,我们是不是应该适当收敛一些?” 楚天阔看着窗外的夜空,星光点点:“爸,有时候收敛,反而是最大的冒险。 第38章 我个人,倾向于楚天阔同志! 气氛肃杀,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长方形的红木会议桌旁,十三名常委依次落座。沙瑞金端坐主位,神情平静如水,但锐利的目光扫过全扬,让每个人都感到了无形的压力。他面前摆着一份厚厚的材料,封面上“京州市干部调整方案(讨论稿)”几个大字触目惊心。 楚天阔坐在靠近末尾的位置,神情淡然,手里从容地转着一支万宝龙钢笔,偶尔在笔记本上写下“势”、“局”等几个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会议室里每一个毛孔的呼吸——省军区司令员的目不斜视,统战部长的眼观鼻鼻观心,还有几道或审视、或嫉妒、或期待的目光,正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 “同志们,今天主要讨论京州市的人事调整问题。”沙瑞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瞬间让全扬寂静,“李达康同志因为工作方式和个人问题,已经停职反省。现在,京州这盘棋不能乱,我们需要尽快研究,如何稳定京州的工作局面,让人民群众放心。” 他翻开材料的第一页:“首先是核心问题,市委书记的人选。组织部有什么建议?” 组织部长吴春林站起身,扶了扶眼镜,他的发言显然经过深思熟虑:“沙书记,各位常委,根据我们的调研和综合考量,京州目前百废待兴,需要一位有魄力、敢担当、能够打破常规的同志去打开局面。”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沙瑞金,语气沉稳地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我提议,不拘一格降人才。现任京州市代市长楚天阔同志,虽然年轻,来汉东时间不长,但他在处理大风厂事件和稳定京州干部情绪的工作中,展现了卓越的政治智慧和高超的领导艺术。我认为,他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从凝固变为暗流涌动。几位与赵立春派系亲近的常委脸色微变,交换了一个难以察觉的眼神。 “楚天阔同志确实很优秀,能力有目共睹。”高育良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长辈的关爱和审慎,“不过,他毕竟才三十出头,京州市委书记这个位置,是全省的重中之重,责任重于泰山。是不是应该再多一些历练,稳一稳,对他未来的发展也更有好处?” 这番话听似谦退,实则以退为进,既肯定了楚天阔的能力,又摆出了“爱护羽毛”的高姿态,反而比直接的强推更能让中间派接受。 “我同意育良同志的看法。”纪委书记田国富立刻接话,语气严肃,“京州的问题盘根错节,涉及到的不仅仅是经济,还有赵家留下的复杂关系网。让一个年轻人去挑这个担子,既是考验,也是风险。我个人认为,还是要慎重。” 楚天阔始终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知道,此刻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量。真正的高手,都是让别人为自己冲锋陷阵。 “外调干部怎么样?”宣传部长提议,“从中央部委或者其他兄弟省份请一位经验丰富的同志来,可以带来新风气,也能有效避免本地派系斗争的干扰。” “远水解不了近渴!”祁同伟的声音突然响起,洪亮而坚决,“外调干部光熟悉情况就要多久?现在的京州等得起吗?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楚天阔同志的能力、背景、手段,大家有目共睹。他在大风厂问题上,既安抚了工人,又震慑了宵小,这种政治手腕,不是靠资历熬出来的!” 他的话掷地有声,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唯资历论”。 沙瑞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祁同伟,又将目光投向了风暴中心的楚天阔,这个年轻人从始至终都淡定得不像话,仿佛大家讨论的,是别人的前程。 “天阔同志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沙瑞金直接点将。 全扬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楚天阔身上。 楚天阔放下笔,缓缓站起身,身姿挺拔如松。他先是环视一圈,向各位常委微微颔首,才开口说道:“感谢组织的培养和各位领导的关心。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谁来当这个书记,而是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京州的正常工作秩序。”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回荡在会议室里:“李达康同志的问题,给京州干部队伍造成了思想上的混乱,给企业家造成了信心上的动摇。当务之急,是需要省委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一把锋利的快刀,斩断乱麻,重塑信心。这把刀,无论由谁来执掌,都必须得到省委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支持。” 他顿了顿,目光迎上沙瑞金的视线,语气铿锵有力:“如果组织认为我就是这把刀,我愿意粉身碎骨,承担这个责任。如果组织认为我还需要磨砺,我也坚决服从安排,在任何岗位上为汉东的稳定发光发热。”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展现了舍我其谁的担当,又毫无争权夺利的野心,格局之大,让在扬不少老江湖都暗暗点头。 沙瑞金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他点了点头:“好,这个问题我们先放一下。下面,讨论其他职位的调整。”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会议气氛缓和了许多,楚天阔依然保持沉默,只在被点名征求意见时,简单回应几句,言简意赅,却总能切中要害。 临近散会时,沙瑞金忽然放下手中的笔,宣布道:“关于京州市委书记的人选,我再表个态。我个人,倾向于楚天阔同志。”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高育良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而田国富则深深地看了沙瑞金一眼若有所思。 “但这个决定非常重大,我需要和最终人选进行一次单独谈话。”沙瑞金的目光落在楚天阔身上,“散会后,天阔同志留一下。” 会议结束,常委们陆续离开。高育良路过楚天阔身边时,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走稳了,更要走好。” 等到会议室的门被关上,里面只剩下沙瑞金和楚天阔两人时,那股无形的压力再次笼罩下来。 “天阔同志,坐。”沙瑞金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语气比会议上温和了许多。 楚天阔在他身边坐下。 “昨天我们的谈话,我想了一夜。”沙瑞金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茶香四溢,“你说得对,汉东的局势,等不得。有些时候,过度求稳,本身就是最大的风险。” 楚天阔接过茶杯,热度从指尖传来:“沙书记,您胸中已有乾坤。” “我准备把京州这副担子交给你。”沙瑞金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如炬,“但这不是任命,是军令状。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您请指示。” “如果你接任京州市委书记,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沙瑞金的语气陡然变得无比严肃,“三个月内,我要你彻底解决李达康留下的所有问题!包括大风厂的股权纠纷,包括山水集团背后的保护伞,包括所有可能动摇汉东稳定的利益集团!我要的是一个干净、稳定、风清气正的新京州!” 他一字一顿地强调:“但是,我有一个铁的要求:处理这些问题时,必须像一个最高明的外科医生,精准切除肿瘤,而不能引起大出血。决不能引发社会动荡,影响全省发展大局。你能做到吗?” 楚天阔沉默了几秒钟,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是冷静的计算和强大的自信。他重重地点头:“我能做到。但是,沙书记,我需要一把足够锋利的手术刀。” “你说的是权限?” “是尚方宝剑。”楚天阔的回答更加直接,“我需要专案的独立调查权,关键岗位的人事调整建议权,以及在特殊情况下,先处置、后报备的特殊处置权。有些毒瘤长在骨头上,常规手段,刮不下来。” 沙瑞金凝视着他,良久,缓缓点头:“好!这把剑,我给你!但是你记住,剑刃朝外,不能伤了自己,更不能失控。任何重大行动,必须第一时间向我个人汇报!” “明白!” …… 走出会议室,明亮的阳光有些刺眼。楚天阔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了焦急等候的祁同伟。 “怎么样?!”祁同伟快步迎上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沙书记给了我一把剑,也给我画下了一条线。”楚天阔的语气平静,但眼中的光芒却前所未有的锐利。 祁同伟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狂喜的表情:“太好了!天阔,我们……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高兴得太早了,同伟哥。”楚天阔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冷静下来,“这不是结束,而是真正战争的开始。对了,侯亮平那边什么情况?” “一直在等你的准信儿,这只猴子快憋坏了。”祁同伟立刻恢复了省公安厅长的干练。 楚天阔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今晚,让他来我办公室。是时候让这位来自北京的利剑,知道我们的第一个目标是谁了。” 第39章 一支录音笔,捅破汉东的天! 整栋大楼已经安静下来,只有楚天阔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如同一座灯塔,在黑夜中指引着方向。他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摆着一份刚刚整理好的材料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李达康案相关的所有线索和人员名单。 “咚咚咚。”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侯亮平,他今天的精神状态比前几天好了很多,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像一柄磨砺过的利刃。紧随其后的是祁同伟,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步伐沉稳有力。 “楚书记,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侯亮平在沙发上坐下,尽管努力保持平静,但语气中的激动还是难以掩饰。 “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楚天阔放下手中的文件,示意他们随意,“听同伟说,你这几天有重大发现?” 侯亮平重重地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录音笔,紧紧攥在手里:“楚书记,我这几天不眠不休,把大风厂案的所有卷宗和线索重新梳理了一遍,发现了一个足以扭转乾坤的东西!” 他按下播放键,录音笔里立刻传出一段经过降噪处理、无比清晰的对话。 “…这个项目必须快速推进,不能让外面的人抓住把柄…” “那蔡成功那边怎么办?他如果闹起来…” “闹?他敢闹试试!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他连京州都待不下去!” 录音很短,但那个霸道、不容置疑的声音,楚天阔和祁同伟对视一眼,瞬间就确定了——是李达康! “这是什么时候的?”楚天阔的眼神锐利起来。 “去年十一月,地点在市政府的小会议室。”侯亮平关掉录音笔,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当时我正在跟一个行贿案,无意中录下的。这是铁证!足以证明他滥用职权,直接插手了大风厂的股权问题!” 祁同伟接过录音笔,像审视一件艺术品一样仔细端详:“老猴子,你这可是王炸啊!确定没有经过任何剪辑处理?” “绝对没有!原始文件我做了三重备份。”侯亮平从随身的文件袋里“啪”地一声拍出几张照片,“还有这个!同一时期李达康和山水集团高小琴、丁义珍在山水庄园私下会面的照片,以及我托朋友从特殊渠道搞到的,山水集团一笔指向境外的可疑资金流水记录!” 楚天阔接过照片翻了翻,心中暗自赞叹。这个侯亮平,一旦给他一个方向,他就能挖地三尺,办案的专业性和嗅觉确实是顶级的。 “亮平,有了这些东西,你打算怎么做?”楚天阔把照片放回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股无形的压力。 “当然是全部提交给省纪委调查组!”侯亮平的眼中闪着正义的火焰,几乎要站起来,“人证物证俱在,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我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不管他李达康曾经是什么位置,都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 “然后呢?”楚天阔平静地问。 “然后?然后就结案,还大风厂工人一个公道!”侯亮平理所当然地说道。 祁同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亮平,你太天真了。你以为田国富书记看到这些东西会高兴?” 侯亮平愣住了:“为什么不?这些都是他最想要的证据啊!” “不,这不是他想要的。”楚天阔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京州的万家灯火,“田书记现在最想要的,是‘稳定’。你的这些材料,就像一颗炸弹,会把京州的水彻底搅浑。到那时,为了维稳,为了顾全大局,这案子只会被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最后找几个替罪羊顶罪了事。你信不信?” 侯亮平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嘴唇动了动,却无法反驳。他办过太多类似的案子,楚天阔说的话,正是他最担心的结果。他不甘地说道:“那……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真正的硕鼠逍遥法外?” “当然不是。”楚天阔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慑人的光芒,“非但不能放过,还要把他们整个窝都给端了!只是,得换个玩法。” 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份材料清单:“亮平,你想过没有,李达康为什么能在京州经营这么多年,屹立不倒?” “因为他上面有靠山?” “靠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亲手编织了一张覆盖整个京州的利益输送网络。”楚天阔用红笔在清单上画了几个圈,“你看,大风厂、山水集团、丁义珍,这些都只是暴露在外的节点。真正为这张网输送养分的,是那些隐藏在市委、市政府、乃至公检法系统内部的‘保护伞’!” 祁同伟接过话头,声音冰冷:“如果我们现在就把李达康这张底牌掀了,只会惊动整张网。那些真正的大鱼,会立刻切断联系,潜入深水区,我们再也抓不到了。” 侯亮平恍然大悟,后背渗出一丝冷汗:“你们的意思是……欲擒故纵,顺藤摸瓜?” “不只是摸瓜,我要的是连根拔起。”楚天阔一字一顿,敲了敲桌子,“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绝对的授权和周密的计划。” 祁同伟适时地抛出了重磅消息:“亮平,沙书记已经决定,由天阔同志接任京州市委书记,全面主持京州工作!” “什么?!”侯亮平震惊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狂喜,“楚……楚书记,您要当京州市委书记了?” 楚天阔摆摆手,示意他坐下:“任命还没正式下来,但沙书记已经给了我尚方宝剑。” “太好了!太好了!”侯亮平激动地搓着手,“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扬了!” “别高兴得太早。”楚天阔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打响。李达康虽然倒了,但他的影响力还在。京州市的很多关键岗位,都是他一手提拔的‘自己人’。这些人现在噤若寒蝉,但心里未必服气。” 祁同伟点头同意,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没错。而且山水集团那个高小琴,绝不是省油的灯。我刚得到消息,她今天下午秘密约见了好几家信托公司的负责人,恐怕是在为资产转移做准备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雷霆计划。”楚天阔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推到桌子中央。 他打开文件夹,里面是一张用不同颜色标记的、无比复杂的关系图,上面标注着京州几乎所有处级以上干部的名字、派系和利益链条。 “第一步,分化瓦解。”楚天阔指着图上绿色的名字,“这些是墙头草,可以争取的中间派。明天一早,由我亲自约谈,给他们吃定心丸,让他们站对队。” “第二步,清除障碍。”祁同伟接过话头,手指点在几个红色的名字上,杀气腾腾地说,“这些是李达康的铁杆,冥顽不灵的。纪委的同志不好动手,就由我公安来办!查税、查作风、查他们亲戚的公司,总能找到突破口!先以‘协助调查’的名义控制起来,让他们无法串联,物理隔绝!” “第三步,重建秩序。”楚天阔在图上画了几条粗壮的黑线,连接起各个部门,“打掉旧的,就要立刻立起新的。我要在三天内,建立一个跨部门的‘联合督查办公室’,所有重大项目、人事任免,都必须经过这里,让权力在阳光下运行!” 侯亮平看着这张图,听着这番话,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这哪里是办案,这分明是一扬策划周密的战争!他终于明白,自己和楚天阔的差距在哪里。 “楚书记,我该做什么?”侯亮平主动请缨,声音无比坚定。 “你的任务最关键。”楚天阔凝视着他,“我需要你,用好你手里的录音笔和这些证据,但不是去纪委,而是作为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继续深挖大风厂案,我要你把这张网上的每一条线、每一个节点都给我摸清楚。我要一份完整的名单,一份可以直接送他们上路的名单!” 侯亮平“蹭”地站起来,敬了一个不甚标准但充满力量的礼:“保证完成任务!” “记住,”楚天阔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同伟知。绝对保密,低调行事,用你最专业的方式去办。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关系到汉东未来十年的政治生态。一步都不能错!” 三人又详细讨论了一些具体的操作细节,直到夜深才结束谈话。 送走侯亮平后,祁同伟留了下来。 “天阔,这个侯亮平,就像一把没有鞘的宝剑,锋利,但也容易伤到自己。你真的放心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祁同伟还是有些担心。 楚天阔笑了:“正直和锋利不是缺点,只要用对了地方,就是我们最强大的武器。我们需要他这把剑,去刺穿那些我们不方便直接触碰的脓包。” 他走到窗边,看着京州璀璨的夜景,声音沉稳而有力:“同伟,我们没有时间去慢慢建立什么规则了。我们要做的是,用雷霆手段,打破旧的规则,然后把我们的规则,变成新的规则。” 祁同伟心头一震,胸中涌起万丈豪情。 楚天阔转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是无尽的自信和锐利:“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的话吗?” 祁同伟想了想,笑了起来:“胜天半子。” “对。”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第40章 致命U盘 楚天阔刚到办公室,秘书小王就急匆匆地敲门进来。 “楚书记,山水集团的高小琴在楼下等您,说有紧急情况要汇报。” 楚天阔看了看时间,八点十五分。这个女人还真是沉不住气。 “让她上来吧。” 十分钟后,高小琴推门而入。她今天的打扮比上次更加低调,甚至可以说有些狼狈。原本精致的妆容略显匆忙,眼圈也有些发黑,显然昨晚没睡好。 “楚书记,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来打扰。”高小琴在沙发上坐下,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虑。 楚天阔给她倒了杯茶,没有急着开口。 “楚书记,我遇到大麻烦了。”高小琴端起茶杯,手指微微颤抖,“昨天晚上,我的三个项目同时被叫停,银行那边也突然要求提前还贷。” 楚天阔依然保持沉默,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高小琴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这些都不是巧合。有人想要我的命。” “你觉得是谁?”楚天阔终于开口。 “我不确定,但我有怀疑。”高小琴放下茶杯,“楚书记,我今天来,是想把我所有的底牌都摊开给您看。” 她从手包里取出一个U盘,推到楚天阔面前。 “这里面有什么?” “汉东省近十年来,所有重要官员的秘密档案。”高小琴的声音压得很低,“包括他们的资产状况、家庭关系、个人爱好,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楚天阔眉毛一挑。这个女人的胃口,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你收集这些干什么?” “保命。”高小琴苦笑,“在这个圈子里,没有点底牌,早就被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楚天阔拿起U盘,在手里把玩着:“那你现在把这些都给我,不怕我卸磨杀驴?” “楚书记,您如果真想对付我,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高小琴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今天来,就是想赌一把。赌您是个讲信用的人。” 楚天阔将U盘收进抽屉:“说说具体情况。” “昨天下午,工商局突然来查我们的营业执照,说是有人举报我们涉嫌虚假注册。”高小琴开始详细汇报,“晚上,环保局又来了,说我们的项目涉嫌污染,要求立即停工整改。” “然后呢?” “银行那边更绝,直接通知我们,所有贷款必须在一周内还清,否则就要查封资产。”高小琴的声音带着愤怒,“楚书记,这明显是有组织的行动。” 楚天阔点点头。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想要在他正式上任之前,先把高小琴这个变数清理掉。 “你怀疑是谁在背后操作?” “田国富。”高小琴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名字,“只有他有这个能力,能够协调这么多部门同时行动。” 楚天阔心里暗笑。高小琴这个女人,政治嗅觉还是很敏锐的。 “你有证据吗?” “暂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有线索。”高小琴从包里又取出一个文件夹,“这是我这些年和田国富的一些往来记录。包括他儿子在我这里的投资,还有他老婆参与的几个项目。” 楚天阔接过文件夹翻了翻,心中暗自赞叹。这个女人果然厉害,连田国富都没有放过。 “小琴,我问你一个问题。”楚天阔合上文件夹,“你觉得田国富为什么要对付你?” “因为他害怕。”高小琴想都没想就回答,“李达康倒了,他担心我会把他也拖下水。” “那你会吗?” 高小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楚书记,我又不是疯子。田国富是省纪委书记,我主动招惹他不是找死吗?”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但他不这么想。在他看来,你手里掌握的那些秘密,随时可能成为他的催命符。” “所以他要先下手为强?” “对。而且他选择的时机很好。”楚天阔转过身,“现在我还没有正式上任,无法给你提供保护。等我真正掌握了京州的权力,他再想动你就难了。” 高小琴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那我现在怎么办?” “很简单。”楚天阔重新坐下,“反击。” “反击?”高小琴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 “既然田国富想玩,我们就陪他玩玩。”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过,这次要换个玩法。”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几个电话号码。 “你打这几个电话,告诉他们,山水集团愿意配合省委的工作,主动接受各部门的检查。” 高小琴接过纸条,有些困惑:“这样做有用吗?” “当然有用。”楚天阔笑了,“田国富现在是在暗处搞你,见不得光。一旦你主动配合检查,他就被动了。” “为什么?” “因为如果检查结果没问题,就说明他是在公报私仇。如果检查结果有问题,就说明他之前的监管不力。”楚天阔解释道,“无论哪种结果,对他都不利。” 高小琴若有所思:“那如果他们真的查出什么问题呢?” “会有问题吗?”楚天阔反问。 高小琴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会。我们虽然有些灰色操作,但都在法律框架内。” “那就没问题了。”楚天阔站起身,“记住,态度要诚恳,配合要积极。让所有人都看到,山水集团是一个守法经营的企业。” 高小琴点点头,但心中还有疑虑:“楚书记,如果田国富不死心呢?” “那就让他继续折腾。”楚天阔走到门边,“小琴,有时候,敌人越急躁,我们的机会就越大。” 送走高小琴后,楚天阔立刻给祁同伟打电话。 “同伟,田国富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昨天晚上召集了几个部门的负责人开会,具体内容不清楚,但我的人看到工商局长和环保局长都去了。”祁同伟的声音有些兴奋,“天阔,看来他坐不住了。” “这样最好。”楚天阔在办公室里踱步,“你安排人盯紧这几个部门,有什么异常立刻报告。” “明白。对了,还有个消息。”祁同伟压低声音,“侯亮平昨天晚上又有新发现。他说找到了李达康和某个神秘人物的通话记录。” 楚天阔停下脚步:“什么神秘人物?” “他没说具体是谁,只是说这个人的级别很高,可能涉及到省里。” 楚天阔眯起眼睛。看来这个案子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让他把材料整理好,今晚我们再碰个头。” “好的。” 挂了电话,楚天阔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来车往的街景。汉东的这盘棋,现在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田国富的急躁,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而侯亮平的新发现,可能会让整个局面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正想着,手机响了。是高育良打来的。 “天阔,你那边怎么样?” “一切顺利。”楚天阔简单回应,“爸,您那边有什么消息?” “沙瑞金刚才找我谈话了,正式通知我,你的任命下周就会公布。”高育良的声音里带着欣慰,“不过他也提醒我,要你小心行事,不要操之过急。” 楚天阔笑了:“看来沙书记对我还是很关心的。” “天阔,有句话我还是要说。”高育良的语气变得严肃,“田国富这个人,表面上温和,实际上很阴险。你要小心他暗中使绊子。” “我知道。”楚天阔看了看时间,“爸,今晚我可能会晚点回家,您和妈先吃饭,不用等我。” “好,你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楚天阔重新坐到办公桌前。他拿出高小琴给的那个U盘,插进电脑里。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几十个文件,每个文件都以人名命名。 楚天阔随便点开一个,是关于某个市长的详细资料。不仅有他的基本信息,还有他的家庭成员、财产状况,甚至连他的个人爱好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这个女人,确实不简单。 楚天阔又点开几个文件,发现里面的内容都非常详细。有些甚至涉及到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 看来,高小琴这些年在汉东的经营,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入。 正看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孙连城,他今天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不错,手里还拿着一份报纸。 “楚书记,好消息!”孙连城一脸兴奋地坐下,“光明区又上新闻了!” 楚天阔接过报纸一看,头版赫然写着:《京州光明区:从“宇宙大爆炸”到“引力扬招商”的华丽转身》。 “连城书记,你这是要成网红了。”楚天阔忍不住笑了。 “嘿嘿,主要是我们的理论体系太先进了。”孙连城得意地说,“现在全国好多地方都在学习我们的'' 第41章 孙连城的“引力场理论”火了 “嘿嘿,主要是我们的理论体系太先进了。”孙连城得意地说,“现在全国好多地方都在学习我们的''引力扬招商法''。昨天还有三个省的招商局长打电话来取经。” 楚天阔仔细看了看报纸,发现这篇报道写得还真不错。不仅详细介绍了光明区的招商成果,还把孙连城的那套“物理学理论”包装得相当高大上。 “连城书记你这套理论,是怎么想出来的?” 孙连城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肃:“楚书记,这可不是拍脑袋想出来的。我研究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还有霍金的黑洞理论,最后结合招商引资的实际情况,创立了这套完整的体系。”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翻到其中一页:“您看,我把企业分为三类:正向引力企业、负向引力企业,还有中性引力企业。正向引力企业就像恒星,能够吸引周围的小企业形成产业集群。负向引力企业就像黑洞,只会吞噬资源,不产生价值。” 楚天阔越听越觉得有趣:“那中性引力企业呢?” “中性引力企业就像行星,本身不发光发热,但可以围绕正向引力企业运转,形成稳定的产业生态系统。”孙连城说得头头是道,“我们的任务,就是要筛选出正向引力企业,拒绝负向引力企业,合理配置中性引力企业。” 楚天阔不得不承认,孙连城虽然表达方式奇特,但思路确实很清晰。这套理论虽然听起来玄乎,但实际应用效果不错。 “连城书记,你这理论还能继续发展吗?” 孙连城眼睛一亮:“当然可以!我正在研究''量子招商学'',准备把量子力学的原理应用到招商工作中。比如''薛定谔的投资''理论,在项目没有最终确定之前,它既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处于一种叠加状态。我们的任务就是通过观测和干预,让这个叠加态坍缩到成功的状态。” 楚天阔差点被茶水呛到。这个孙连城,真是个奇才。 “还有''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在招商中的应用。”孙连城越说越兴奋,“你不能同时准确知道一个投资者的资金实力和投资意向。如果你准确掌握了他的资金实力,就无法确定他的真实投资意向。反之亦然。所以我们要用概率的方法来处理招商信息。” 楚天阔看着眼前这个“宇宙书记”,忽然觉得,也许这就是他需要的人才。在官扬上,有时候创新思维比循规蹈矩更有价值。 “连城书记你有没有想过,把你这套理论推广到其他工作领域?” “您是说?”孙连城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 “比如干部管理。”楚天阔端起茶杯,“你觉得能不能用物理学原理来分析干部的工作状态?” 孙连城愣了一下,随即兴奋地拍了拍大腿:“妙啊!楚书记,您这个想法太棒了!” 他立刻在笔记本上写起来:“我们可以把干部分为不同的''能级状态''。基态干部就是那些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激发态干部就是那些有冲劲、有想法的。我们要做的就是通过合适的''能量输入'',把基态干部激发到更高的能级状态!” 楚天阔被他的脑洞震撼了:“那怎么输入能量?” “培训、激励、压力,都是能量输入的方式。”孙连城越说越来劲,“但是要注意,如果输入的能量太大,干部可能会发生''电离'',也就是跳槽离开。如果能量不够,他们就会继续待在基态,毫无作为。” 楚天阔忍不住笑了:“连城书记,你这理论要是写成论文,估计能拿管理学博士学位。” “真的吗?”孙连城眼睛发光,“那我回去就开始写!题目就叫《量子管理学:从微观粒子到宏观组织的统一理论》。”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祁同伟,他看到孙连城在扬,稍微愣了一下。 “同伟厅长好!”孙连城立刻站起来打招呼,“我正在和楚书记讨论量子管理学的问题。” 祁同伟一脸困惑地看向楚天阔,眼神仿佛在说:这个人是不是有病? 楚天阔咳嗽一声:“连城书记,你先回去把那个论文大纲整理一下,我们改天再详细讨论。” “好的好的!”孙连城兴高采烈地收拾东西,“楚书记,您真是我的伯乐啊!有了您的支持,我的理论体系一定能够发扬光大!” 等孙连城走后,祁同伟忍不住问:“天阔,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什么量子管理学,听起来就像神经病。” “别小看他。”楚天阔笑着摇头,“连城书记虽然表达方式特别,但思维很活跃。而且你看,他把光明区搞得风生水起,招商引资成果全市第一。” 祁同伟半信半疑:“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楚天阔拿起那份报纸给他看,“你看这个报道,光明区今年的投资额已经超过了去年全年的总和。” 祁同伟看了看报纸,表情逐渐变得严肃:“天阔,这个孙连城,会不会是个高手?故意装疯卖傻?” “有可能。”楚天阔点头,“不过不管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只要能出成果就行。有时候,疯子比正常人更有创造力。” 祁同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你刚才让他研究干部管理,是认真的?” “半认真半开玩笑。”楚天阔站起身,“不过如果他真能搞出什么理论来,说不定还真有用。至少比那些陈词滥调的管理学教科书有趣多了。” 祁同伟摇摇头:“算了,不管他了。我来是有正事要说。侯亮平那边又有新发现。” 楚天阔立刻收起笑容:“什么发现?” “他查到了李达康和一个神秘人物的通话记录。通话时间是去年十二月,就在大风厂事件爆发前一周。”祁同伟压低声音,“更关键的是,这个神秘人物的电话号码,注册在京城。” 楚天阔眉头一皱:“京城?” “对。而且侯亮平通过技术手段,确定这个号码的机主身份很特殊。”祁同伟的表情变得凝重,“天阔,这件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楚天阔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侯亮平有没有说具体是什么人?” “他说需要进一步核实,但从种种迹象看,这个人的级别很高,可能直接关系到李达康的后台。” 楚天阔停下脚步,眼神变得锐利:“看来,我们钓到大鱼了。” “你的意思是?” “李达康能在京州经营这么多年,绝不可能只靠本地的关系网。”楚天阔走到窗边,“他背后一定有更大的靠山。现在这个靠山浮出水面了。” 祁同伟点头:“那我们怎么办?” “先让侯亮平把这个人的身份搞清楚。”楚天阔转过身,“不过要小心,这种级别的人物,不是我们能随便招惹的。” “明白。”祁同伟起身准备离开,“对了,还有个消息。高小琴今天主动配合了各部门的检查,态度非常积极。田国富那边好像有点措手不及。” 楚天阔笑了:“看来我的建议起作用了。田国富现在是骑虎难下。” “怎么说?” “他本来想暗中搞垮高小琴,现在高小琴主动配合检查,他反而不好继续施压了。”楚天阔解释道,“如果检查没问题,他就是公报私仇。如果检查有问题,他就是监管不力。” 祁同伟恍然大悟:“高啊!这招以退为进,确实厉害。” “这还只是开始。”楚天阔眼中闪着智慧的光芒,“接下来,我们要让田国富更加难受。” 第42章 田国富的反击 田国富的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摆着一堆关于山水集团的检查报告。每一份报告的结论都让他更加烦躁——没有问题,或者说,没有足够定罪的问题。 “妈的,这个高小琴真是个老狐狸。”田国富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他的秘书小李走了进来。 “田书记,您找我?” “坐。”田国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今天各部门的检查结果你都看了?” “看了。”小李小心翼翼地回答,“基本上都没有发现重大问题。工商那边说手续齐全,环保那边说排放达标,税务那边说纳税正常。” 田国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不可能!山水集团这么大的企业,在汉东经营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田书记,会不会是…”小李欲言又止。 “会不会是什么?说!” “会不会是高小琴早有准备?她这些年能在汉东站稳脚跟,肯定不是省油的灯。”小李壮着胆子说,“而且,她今天主动配合检查的态度,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出。” 田国富沉默了。他当然知道这种可能性,但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一个女商人给算计了。 “田书记,还有个情况。”小李继续汇报,“下午省委办公厅来了电话,说沙书记想了解一下最近各部门联合执法的情况。” 田国富的心头一跳。沙瑞金这个时候关注这件事,绝不是巧合。 “他们怎么说的?” “就是例行了解,没说别的。但是语气听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田国富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原本想快刀斩乱麻,结果反而让自己陷入了被动。 正想着,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田书记,我是高小琴。”电话里传来女人温和的声音,“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 田国富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怎么有我的电话?” “田书记,在汉东这个地方,想要一个电话号码并不难。”高小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我打电话来,是想感谢您的。” “感谢我?”田国富冷笑,“感谢我什么?” “感谢您让各部门对山水集团进行了这么全面的检查。”高小琴的语气诚恳得让人想吐,“通过这次检查,我们发现了一些管理上的小问题,已经及时整改了。这对我们企业的发展很有帮助。” 田国富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高小琴,你别给我装蒜!” “田书记,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高小琴的声音依然温和,“我们山水集团一直都是守法经营,积极配合政府工作。今天的检查结果也证明了这一点。” “你…”田国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田书记,我还想向您汇报一个好消息。”高小琴继续说道,“经过这次检查,我们对政府部门的工作作风有了更深的了解。我准备向省里写一份感谢信,表扬参与检查的各部门工作认真负责,执法公正。” 田国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女人分明是在威胁他! “高小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就是想做个守法的企业家。”高小琴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冷意,“田书记,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但既然您问了,我就直说了。”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严肃:“我知道您对我有意见,但我希望您能公事公办。山水集团这些年为汉东的发展做了不少贡献,也解决了很多就业问题。如果因为个人恩怨就要搞垮我们,那对汉东的经济发展可不是什么好事。” 田国富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高小琴,你这是在威胁我?” “威胁?田书记,您想多了。”高小琴笑了,“我只是一个小商人,哪敢威胁您这样的大领导?我只是在表达一个守法公民的合理诉求而已。” “好,很好!”田国富咬牙切齿,“高小琴,你有种!” “谢谢田书记夸奖。”高小琴的声音里满是讽刺,“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晚安。” 电话挂断,田国富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高小琴这个女人竟然敢如此嚣张,居然反过来威胁他! “田书记,您没事吧?”小李看到他的脸色不对,关心地问道。 “没事!”田国富重重地坐回椅子上,“你去把工商局长和环保局长叫来,我要重新部署。” “田书记,现在已经很晚了…” “我说了叫就叫!”田国富怒吼道,“马上!” 小李被吓了一跳,赶紧出去打电话。 一个小时后,工商局长和环保局长匆匆赶到了田国富的办公室。两人都是一脸疲惫,显然是从家里被叫来的。 “田书记,这么晚找我们有什么急事?”工商局长小心地问道。 “山水集团的事情,你们今天的检查结果我很不满意!”田国富开门见山,“这么大的企业,怎么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 工商局长和环保局长对视一眼,都有些为难。 “田书记,我们确实没发现什么大问题。”环保局长硬着头皮说,“他们的环保设施很完善,排放数据也都在标准范围内。” “数据可以造假!”田国富拍桌子,“你们就不会深入一点?仔细一点?” 工商局长咽了咽口水:“田书记,我们已经很仔细了。而且…而且高小琴的态度很配合,所有资料都主动提供,还请我们喝茶。” “喝茶?”田国富的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们是去检查还是去做客?” 两个局长都不敢说话了,办公室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 田国富在办公室里走了几圈,突然停下脚步:“这样,明天你们再去一次。这次要更加仔细,所有的账目都要查,所有的程序都要核实。” “可是田书记…”工商局长想说什么,被田国富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没有可是!”田国富的声音冰冷,“我不信一个企业能做到完美无缺。你们如果查不出问题,就是你们的工作不到位!” 两个局长面面相觑,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他们知道,田国富这是要和高小琴死磕到底了。 “田书记,我们明白了。”工商局长无奈地点头,“明天我们会再次进行检查。” “记住,要更加严格!”田国富强调,“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等两个局长离开后,田国富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眼神阴鸷。高小琴这个女人既然敢挑战他,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张吗?是我,田国富。” “田书记,这么晚了,有什么事?”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我需要你帮个忙。”田国富压低声音,“山水集团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听说了一点,怎么了?” “我需要你们配合一下,从银行这边给他们施加点压力。”田国富的语气变得阴冷,“既然她想玩,我们就陪她玩到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田书记,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了?” “过?”田国富冷笑,“她都敢威胁我了,还谈什么过不过?” “好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挂了电话,田国富靠在椅背上,嘴角露出一丝狞笑。高小琴,你以为配合检查就能保平安?太天真了! 在汉东这片土地上,还没有谁能在他田国富面前如此嚣张! 第43章 银行的“意外” 高小琴刚到办公室,财务总监就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高总,出大事了!”财务总监脸色苍白,手里拿着一堆银行通知书。 “什么事?慢慢说。”高小琴放下手中的咖啡,眉头微皱。 “银行那边突然变卦了!”财务总监把通知书摊在桌上,“昨天还说给我们一周时间,今天就改口了,要求三天内必须还清所有贷款,否则立即查封资产!” 高小琴拿起通知书看了看,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田国富这老狐狸,还真是不死心。” “高总,我们现在怎么办?三天时间根本不够调集这么多资金。”财务总监急得直冒汗。 “别慌。”高小琴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去把法务部经理叫来。” 十分钟后,法务部经理匆匆赶到。 “高总,您找我?” “银行这个做法,合法吗?”高小琴把通知书递给他。 法务部经理仔细看了看,摇摇头:“从程序上看有问题。按照贷款合同,他们应该提前一个月通知,而且要有正当理由。现在这样突然变更,明显违约。” “那我们可以起诉他们?” “理论上可以,但是…”法务部经理有些犹豫,“高总,您也知道,和银行打官司,胜算不大。而且拖下去对我们也不利。” 高小琴点点头,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在中国,和银行对着干,基本上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样吧,你去联系其他银行,看看能不能紧急贷款。”高小琴吩咐财务总监,“哪怕利息高一点也无所谓,先把这个坎过了再说。” “好的,我马上去办。” 等下属们都离开后,高小琴拿起电话,拨通了楚天阔的号码。 “楚书记,不好意思又打扰您了。” “怎么了?”楚天阔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田国富又出招了。”高小琴简单说了一下银行的事情,“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搞垮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小琴,你现在资金缺口有多大?” “大概五个亿左右。”高小琴如实回答。 “这个数字不小。”楚天阔沉吟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正在联系其他银行,但估计短时间内很难搞定这么大的资金量。”高小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楚书记,我现在真的需要您的帮助。” 楚天阔又沉默了一会儿:“这样吧,你先按正常程序去处理。我这边想想办法。” “谢谢您!”高小琴的声音里满是感激。 挂了电话,楚天阔立刻给祁同伟打电话。 “同伟,田国富开始反击了。” “怎么回事?” 楚天阔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祁同伟在电话那头骂了一句脏话。 “这老狐狸还真是阴险!明面上搞不定,就从银行下手。” “你那边有什么办法吗?” “我想想…”祁同伟沉思片刻,“有倒是有,但是需要冒点风险。” “说说看。” “我有个朋友在省银监局工作,关系还不错。如果我们能证明这家银行的做法违规,银监局可以介入调查。”祁同伟的语气变得兴奋起来,“到时候,不仅能帮高小琴解围,还能反过来给田国富施压。” 楚天阔眼睛一亮:“这个想法不错。不过,你确定你那个朋友靠得住?” “绝对靠得住。我们是同学,而且我帮过他不少忙。”祁同伟很肯定,“关键是,我们得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银行违规操作。” “证据不是问题。”楚天阔笑了,“高小琴手里应该有完整的贷款合同和相关文件。只要证明银行违约,就够了。” “那我现在就去联系。” “等等。”楚天阔叫住他,“这件事要低调处理,不要让田国富察觉到是我们在背后操作。” “明白。” 挂了电话,楚天阔靠在椅背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田国富以为可以用银行这招致高小琴于死地,却不知道这反而给了他们一个反击的机会。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孙连城,他今天的表情比平时更加兴奋,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电脑。 “楚书记,我的论文初稿完成了!”孙连城一脸得意地坐下,“您要不要先看看?” 楚天阔有些好奇:“这么快就写完了?” “主要是灵感爆发。”孙连城打开笔记本,“您昨天的建议太有启发性了,我一晚上都没睡,把整个理论框架都搭建起来了。” 楚天阔看了看屏幕上的标题:《量子管理学:基于微观粒子理论的宏观组织管理新模式》。 “连城书记,你这个题目够唬人的。”楚天阔忍不住笑了。 “那是当然!”孙连城一脸自豪,“我把量子力学的核心原理都融入进去了。比如''量子纠缠''在团队协作中的应用,''波粒二象性''在领导风格中的体现,还有''测不准原理''在绩效考核中的运用。” 楚天阔越听越觉得有趣:“具体怎么应用?” “比如量子纠缠,两个粒子一旦发生纠缠,无论距离多远,一个粒子的状态改变会瞬间影响另一个粒子。”孙连城说得头头是道,“这个原理用在团队管理上,就是要建立团队成员之间的''管理纠缠'',让每个人的工作状态都能影响到其他人,形成良性互动。” 楚天阔点点头:“听起来有道理。那波粒二象性呢?” “波粒二象性说的是光既可以表现为波,也可以表现为粒子,取决于观测方式。”孙连城的眼睛发光,“领导也是一样,面对不同的下属和不同的情况,要表现出不同的特性。有时候要像波一样温和包容,有时候要像粒子一样精准有力。” 楚天阔不得不承认,孙连城虽然表达方式奇特,但确实有些独到的见解。 “连城书记,你这理论如果真能推广,说不定能开创一个新的管理学派。” 孙连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真的吗?楚书记,您觉得我应该怎么推广?” “先在光明区试点。”楚天阔想了想,“把你的理论应用到实际工作中,用事实说话。如果效果好,再逐步推广到其他地区。” “太好了!”孙连城兴奋地合上笔记本,“我马上回去制定详细的实施方案。楚书记,您真是我的伯乐啊!” 等孙连城走后,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天阔,好消息!我那个朋友答应帮忙了。”祁同伟的声音里带着兴奋,“他说只要证据确凿,银监局可以立即介入调查。” “太好了。”楚天阔站起身,“你让高小琴准备好所有相关材料,越详细越好。” “已经在准备了。不过还有个情况。”祁同伟的语气变得严肃,“我刚得到消息,田国富今天下午要召集几个银行的行长开会,估计是要进一步施压。” 楚天阔眯起眼睛:“看来他是要一不做二不休了。” “我们要不要提前行动?” “不急。”楚天阔走到窗边,“让他先折腾,折腾得越厉害,我们反击的时候就越有力。” “明白。对了,还有件事。”祁同伟压低声音,“侯亮平那边有新进展,他说查到了一些很有价值的线索。” “什么线索?” “具体的他没说,只是让我转告你,今晚还是老地方见面。” 楚天阔看了看时间:“好,你告诉他,晚上八点,我们准时到。” 挂了电话,楚天阔重新坐回办公桌前。汉东的这盘棋,现在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楚天阔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44章 侯亮平的发现 楚天阔和祁同伟提前十分钟到达,选了个更加隐蔽的包间。今晚的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因为祁同伟在电话里透露,侯亮平这次带来的消息可能会彻底改变整个局面。 “天阔,我有种预感,今晚我们可能要听到一个惊天大秘密。”祁同伟一边给茶壶加水,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楚天阔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从他最近的表现来看,确实像是挖到了什么大东西。这几天他连电话都不敢多打,生怕被人监听。” 八点零五分,侯亮平准时出现。不过今晚的他看起来异常紧张,连平时的那股子正义凛然的劲头都收敛了不少,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楚书记,祁厅长。”侯亮平在沙发上坐下,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袋,“今天的发现,让我整整一天都坐立不安。” 祁同伟立刻给他倒了杯茶:“老猴子,别卖关子了,到底什么情况?” 侯亮平环顾四周,确认包间里没有其他人后,才从文件袋里取出一个录音笔和几张打印纸。 “楚书记,还记得我上次说的那个神秘电话吗?”侯亮平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终于查清楚了,这个人是谁。” 楚天阔放下茶杯:“说。” “赵立春!”侯亮平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李达康在大风厂事件爆发前一周,和赵立春通了整整四十三分钟的电话!” 祁同伟差点把茶杯掉在地上:“什么?!赵立春?你确定?” “千真万确!”侯亮平把其中一张纸推到桌子中央,“这是通话记录的详细分析报告。电话号码的归属地在京城,机主是一个叫''王建国''的人,但经过我的深入调查,这个王建国根本不存在,是个虚假身份。” 楚天阔接过报告仔细看了看,眼神变得越来越锐利:“你是怎么确定是赵立春的?” “声纹比对。”侯亮平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我托朋友从央视的档案库里找到了赵立春以前接受采访的录音,然后和这段通话进行了声纹比对,相似度高达98.7%!” 祁同伟倒吸一口凉气:“老猴子,你这是玩命啊!赵立春的档案资料,那可是绝密级别的!” “我也知道风险很大,但这是唯一能确认身份的办法。”侯亮平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而且,我还有更劲爆的发现。” 楚天阔示意他继续。 侯亮平按下录音笔的播放键,里面传出一段经过技术处理的对话片段: “…大风厂的事情必须处理干净,不能留任何把柄…” “放心,我会让蔡成功彻底闭嘴的…” “不是让他闭嘴,是让他消失。这种人留着就是祸害…” 录音很短,但内容却让在扬三人都感到了巨大的震撼。 “这是什么时候录的?”楚天阔的声音变得异常冷静。 “去年十二月十五日,晚上十点二十分。”侯亮平查了查笔记本,“就在蔡成功出车祸的前三天。” 祁同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的意思是,蔡成功的车祸不是意外?” “很有可能。”侯亮平点头,“我重新调查了蔡成功车祸的现扬,发现了很多疑点。比如刹车痕迹不正常,撞击角度也很奇怪。” 楚天阔在包间里踱了几步,脑中快速分析着这些信息的价值和风险。 “亮平,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些?” “只有我一个人。”侯亮平连忙摇头,“所有的调查都是我私下进行的,连我老婆都不知道。” “那就好。”楚天阔重新坐下,“这些材料,绝对不能外泄。” 祁同伟有些不解:“天阔,这可是铁证啊!足够把赵立春和李达康一网打尽!” “正因为太重要了,所以才不能轻易使用。”楚天阔的眼神深邃,“这种级别的证据,一旦曝光,整个汉东都会地震。到时候,我们三个可能都要成为替罪羊。” 侯亮平若有所思:“楚书记,您的意思是?” “暂时保密。”楚天阔一字一顿,“但要做好随时使用的准备。这是我们手里的王牌,关键时刻能保命。”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突然响了。是高小琴打来的。 “楚书记,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高小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银监局那边有消息了。” 楚天阔示意另外两人保持安静:“什么消息?” “他们说明天上午会派调查组来银行,核实我们的投诉是否属实。”高小琴的声音里带着兴奋,“如果确认银行违规操作,他们会立即要求银行恢复正常的贷款程序。” “很好。”楚天阔满意地点头,“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所有材料都准备齐全了,就等明天配合调查。”高小琴停顿了一下,“楚书记,这次真的太感谢您了。如果不是您的帮助,我可能真的撑不过这一关。” “客气了。我们是合作关系,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楚天阔的语气很平淡,“有什么新情况随时联系。” 挂了电话,祁同伟竖起大拇指:“天阔,你这招太妙了!田国富以为可以用银行搞死高小琴,结果反而给了我们反击的机会。” “这只是开始。”楚天阔看了看时间,“明天银监局一介入,田国富就被动了。他要么承认自己滥用职权,要么就得眼睁睁看着高小琴脱困。” 侯亮平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银行?什么田国富?” 祁同伟简单说了一下高小琴的情况,侯亮平听完后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侯亮平的眼睛亮了,“楚书记,您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不是我在下棋,是形势逼着我们必须走这步棋。”楚天阔收起笑容,“亮平,你刚才提供的那些证据,价值连城。但现在还不是使用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能用?”侯亮平有些急切。 “等时机成熟。”楚天阔站起身,“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稳固自己的基本盘。等我正式接任京州市委书记,有了足够的话语权,再考虑如何使用这些王牌。” 三人又讨论了一些具体的保密措施和后续计划,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谈话。 回家的路上,楚天阔一直在思考今晚听到的那些信息。侯亮平的发现确实震撼,但也意味着他们已经触碰到了汉东最核心的秘密。 一旦这些秘密曝光,不仅是李达康和赵立春,整个汉东的政治生态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们三个,要么成为改写汉东历史的英雄,要么成为被历史碾压的炮灰。 “富贵险中求。”楚天阔看着车窗外的夜景,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拿出手机,给高育良发了条短信:“爸,明天有时间吗?想去您那里坐坐,有些事情需要和您商量。” 很快,高育良回复:“当然有时间。你妈明天包饺子,正好一起吃。” 第45章 老丈人坐不住了:天阔,你想清楚了?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味,吴慧芬正在包饺子,案板上摆着擀好的饺子皮,旁边是调好的韭菜鸡蛋馅。 “芳芳怎么没来?”吴慧芬一边包饺子一边问道。 “她带孩子出去了。”楚天阔在一旁帮忙擀皮,动作熟练,“妈,您这手艺,比外面饭店强多了。” “少贫嘴。”吴慧芬笑着白了他一眼,“你爸在书房等你呢,说有正事要谈。” 楚天阔洗了洗手,来到书房。高育良正坐在茶桌前,面前摆着一壶刚泡好的铁观音。 “爸。”楚天阔在对面坐下。 “天阔,银监局今天的动作,是你安排的?”高育良开门见山。 楚天阔端起茶杯:“您消息够灵通的。” “田国富今天下午脸色难看得要命,在常委会上话都不多说。”高育良摇摇头,“这个人啊,心胸太狭窄。为了对付一个商人,连银行都动用了。” “他这是自寻死路。”楚天阔轻抿一口茶,“银监局的调查结果出来了,那家银行确实存在违规操作。现在不仅要恢复高小琴的正常贷款,还要面临监管处罚。” 高育良点点头:“田国富这次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你要小心他狗急跳墙。” “他跳不了多高。”楚天阔的语气很平静,“爸,我今天来,是想和您说另一件事。” “什么事?” 楚天阔环顾四周,确认书房门关得严实,才压低声音:“关于赵立春的事,我们可能挖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高育良的手微微一抖,茶水溅出几滴:“什么东西?” 楚天阔简单说了侯亮平的发现,但没有提及具体的录音内容。即便是对高育良,他也要保留一些底牌。 “你确定这些证据可靠?”高育良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 “基本确定。不过现在还不是使用的时候。”楚天阔放下茶杯,“爸,我需要您的建议。” 高育良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天阔,这种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你想清楚了?” “我想得很清楚。”楚天阔的眼神坚定,“汉东的水太浑了,不彻底清理一次,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改变。” “那沙瑞金那边呢?他会支持你吗?” “会的。”楚天阔很肯定,“沙书记来汉东就是为了解决赵立春的问题。现在有了确凿证据,他没理由不支持。” 高育良又是一阵沉默。作为在官扬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人,他比楚天阔更清楚这件事的风险。 “天阔,有句话我必须说。”高育良的语气变得严肃,“赵立春虽然倒了,但他的关系网还在。一旦你们动手,必然会遭到疯狂反扑。” “我知道。”楚天阔点头,“所以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正说着,吴慧芬在外面喊:“饺子熟了!快来吃饭!” 两人暂停谈话,来到餐厅。餐桌上摆着一大盘热腾腾的饺子,还有几个小菜。 “天阔,尝尝我包的饺子。”吴慧芬给他盛了一碗,“韭菜鸡蛋馅的,你最爱吃。” 楚天阔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嗯,还是妈做的最香。” “少贫嘴。”吴慧芬笑着说,“对了,芳芳最近怎么样?工作忙不忙?” “还行,就是孩子的功课让她有点头疼。”楚天阔又夹了一个饺子,“您二老身体都还好吧?” “好着呢。就是你爸最近老熬夜,我说了他好几次都不听。”吴慧芬瞪了高育良一眼。 “工作需要嘛。”高育良有些不好意思,“最近事情比较多。” 一家人边吃边聊,气氛很温馨。但楚天阔能感觉到,高育良心事重重,时不时会陷入沉思。 吃完饭,吴慧芬去厨房洗碗,父子俩重新回到书房。 “天阔,刚才你说的那些证据,现在在谁手里?”高育良重新泡了壶茶。 “侯亮平那里。”楚天阔如实回答,“我让他暂时保密,等时机成熟再使用。” “侯亮平这个人,能信得过吗?”高育良有些担心,“他毕竟是从京城来的,背景复杂。” 楚天阔笑了:“爸,您多虑了。侯亮平这个人虽然有些书生气,但绝对可靠。而且,他现在已经和我们绑在一条船上了。” “那就好。”高育良稍微放心了一些,“不过,你还是要小心。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我明白。”楚天阔点头,“对了,爸,您觉得沙书记最近的态度怎么样?” “他对你很看重,这点毋庸置疑。”高育良想了想,“不过,他也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毕竟,动赵立春这种级别的人,不是小事。” 楚天阔若有所思:“看来,我们还需要再等等。” “是的。欲速则不达。”高育良语重心长地说,“天阔,你现在已经走到了一个关键的节点。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天阔,有个紧急情况!”祁同伟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田国富刚才被沙书记叫去谈话了,看起来很不高兴。” 楚天阔眼睛一亮:“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小时前。我的人看到田国富脸色铁青地从省委大楼出来,连车都没让司机开,自己开车走的。” “有意思。”楚天阔看了看高育良,“还有别的消息吗?” “还有,银监局那边已经正式立案调查那家银行了。估计用不了几天,就会有处理结果。”祁同伟的声音里带着得意,“田国富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挂了电话,高育良好奇地问:“什么情况?” 楚天阔简单说了一下,高育良听完后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看来沙瑞金已经开始不满田国富的做法了。”高育良分析道,“田国富这个人,太急躁了。做事不计后果。” “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楚天阔站起身,“爸,我觉得时机快成熟了。” “你想怎么做?” “先稳住田国富,让他以为我们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楚天阔在书房里踱步,“然后在合适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高育良点点头:“这个策略不错。不过,你要做好两手准备。万一田国富狗急跳墙,你得有应对措施。” “我会的。”楚天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爸,您觉得孙连城这个人怎么样?” 高育良愣了一下:“孙连城?那个''宇宙书记''?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我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楚天阔转过身,“表面上看起来不着调,但做事效果不错。光明区现在发展得很好。” “你是想重用他?”高育良有些疑惑。 “有这个想法。”楚天阔重新坐下,“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反而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高育良思考了一下:“孙连城这个人,确实有些特别。不过,你要用他的话,得小心控制。这种人才华有余,但稳重不足。” “我会注意的。”楚天阔看了看时间,“爸,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高育良送他到门口,“天阔,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步子可以大一点,但每一步都要踩实了。” “我记住了。”楚天阔握了握高育良的手,“爸,您也早点休息。” 第4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田国富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摆着一份银监局的正式通报。通报内容很简单,但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经调查核实,相关银行在处理山水集团贷款问题上存在程序违规,现要求立即整改并恢复正常贷款流程。 “妈的!”田国富狠狠地把通报摔在桌上,茶杯都跟着跳了一下。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秘书小李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 “田书记,沙书记的秘书来电话,说上午十点请您过去一趟。” 田国富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九点四十五分。沙瑞金这个时候召见,绝不是什么好事。 “知道了。”田国富整理了一下衣领,拿起公文包。 十分钟后,省委一号办公室。 沙瑞金坐在办公桌后,面前摆着一堆文件,看到田国富进来,他没有起身,只是用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国富同志,坐。” 田国富在椅子上坐下,努力保持镇定,但心里已经开始打鼓。 “银监局的通报,你看了吧?”沙瑞金开门见山,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看了。”田国富硬着头皮回答。 “那你觉得,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沙瑞金放下手中的文件,目光如炬地看着他。 田国富咽了咽口水:“可能是银行方面的工作出现了偏差。” “偏差?”沙瑞金的语气提高了几度,“国富同志,一家银行突然改变贷款政策,针对特定企业进行打压,这叫偏差?” 田国富感到后背开始冒汗:“沙书记,我…” “你什么?”沙瑞金打断了他的话,“国富同志,我问你,山水集团的高小琴,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句话问得田国富哑口无言。他当然知道沙瑞金在暗示什么,但又不能直接承认。 “沙书记,我觉得可能是个误会。”田国富试图蒙混过关。 “误会?”沙瑞金冷笑一声,“国富同志,你在纪委工作这么多年,什么是巧合,什么是人为,你心里没数吗?” 田国富被问得无言以对,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沙瑞金站起身,走到窗边:“国富同志,我来汉东是为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是为了整顿这里的政治生态,不是为了制造新的问题。”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得像刀子:“如果纪委的同志都开始搞选择性执法,那我们还怎么取信于民?” “沙书记,我知道错了。”田国富终于低头认错。 “知道错了?”沙瑞金走回办公桌前,“国富同志,错在哪里?” 田国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告诉你错在哪里。”沙瑞金的声音变得严厉,“错在你把个人恩怨带到了工作中,错在你滥用职权打击报复,错在你忘记了一个纪委书记应有的品格!” 每说一个“错在”,田国富的脸色就白一分。 “沙书记,我…”田国富想要辩解。 “你先听我说完。”沙瑞金摆摆手,“山水集团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不希望再听到任何相关的风声。另外,你最近的工作重心,要放在配合省委的整体部署上,不要再搞这些小动作。” 田国富点头如捣蒜:“是,是,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沙瑞金重新坐下,“国富同志,你是老同志了,应该知道什么是大局意识。” “我知道,我一定注意。” “那就好。你先去忙吧。”沙瑞金端起茶杯,这是送客的意思。 田国富如获大赦,连忙起身告辞。 走出省委大楼,田国富感觉双腿都有些发软。刚才沙瑞金的话,已经是最后的警告了。如果他再不收敛,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纪委大楼,田国富立刻把几个副书记叫到办公室。 “关于山水集团的事情,立即停止所有行动。”田国富开门见山,“任何人不得再以任何理由找山水集团的麻烦。” 几个副书记面面相觑,不明白田国富为什么突然变卦。 “田书记,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一个副书记小心地问道。 “没什么问题,就是工作重心要调整。”田国富不想多解释,“记住我的话,从今天开始,山水集团的事情不要再提。” 与此同时,京州市委大楼。 楚天阔刚处理完一份文件,祁同伟就兴冲冲地推门而入。 “天阔,好消息!”祁同伟一脸兴奋,“田国富被沙书记训了一顿,现在已经全面收缩了。” 楚天阔放下笔:“具体什么情况?” “我的人看到田国富从省委出来的时候,脸色比死人还难看。”祁同伟在沙发上坐下,“而且刚才纪委那边紧急召开会议,宣布停止对山水集团的所有行动。” 楚天阔满意地点头:“看来沙书记的态度很明确。” “不仅如此,我还得到消息,银监局那边已经正式处罚了那家银行。”祁同伟越说越兴奋,“行长被记过处分,负责放贷的副行长直接被免职。” 楚天阔笑了:“田国富这次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正说着,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楚天阔接起来,是高小琴打来的。 “楚书记,太感谢您了!”高小琴的声音里满是激动,“银行那边刚刚通知我,恢复正常的贷款流程,而且还主动道歉了。” “应该的。”楚天阔的语气很平淡,“小琴,这件事给你一个教训,在汉东做生意,一定要谨慎。” “我明白,我明白。”高小琴连声道谢,“楚书记,为了表示感谢,我想请您吃个饭。” “吃饭就免了。”楚天阔想了想,“不过你可以考虑在光明区投资一个项目。” “光明区?”高小琴有些疑惑。 “对,那里现在发展势头很好,投资环境也不错。”楚天阔解释道,“你可以去实地考察一下。” “好的,我这就安排人去了解情况。” 挂了电话,祁同伟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让她去光明区投资?” “一石二鸟。”楚天阔端起茶杯,“既能帮孙连城的政绩,又能让高小琴有个稳定的投资渠道。” 祁同伟恍然大悟:“高啊!这样一来,孙连城欠你人情,高小琴也更加依赖你。” “做人做事,要考虑长远。”楚天阔轻抿一口茶,“短期的胜利不算什么,关键是要建立稳定的利益格局。”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这次进来的是孙连城,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脸上写满了兴奋。 “楚书记!大好消息!”孙连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我的量子管理学理论,被省委党校看上了!” 楚天阔和祁同伟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什么意思?”楚天阔问道。 “党校的教务处长亲自给我打电话,说想邀请我去做一扬学术报告!”孙连城兴奋得手舞足蹈,“题目就叫《量子力学在现代管理中的创新应用》!” 祁同伟忍不住笑了:“连城书记,你这是要成为理论家了?” “嘿嘿,主要是我的理论体系确实先进。”孙连城得意地说,“昨天我又有了新的突破,发现了''薛定谔的绩效''现象。” 楚天阔被他的脑洞震撼了:“什么叫薛定谔的绩效?” “就是说,在没有考核之前,每个干部的工作状态都处于''好''和''坏''的叠加态。”孙连城一本正经地解释,“只有通过考核这个''观测行为'',才能让这个叠加态坍缩到确定的状态。” 祁同伟听得一头雾水:“这和普通的绩效考核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孙连城推了推眼镜,“传统的考核是静态的,而量子考核是动态的。我们不仅要看结果,还要考虑''测不准原理''的影响。” 楚天阔越听越觉得有趣:“具体怎么操作?” “比如说,你不能同时准确掌握一个干部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孙连城说得头头是道,“如果你过分关注态度,就可能忽略能力。如果你只看能力,就可能忽视态度。所以我们要用概率的方法来综合评估。” 楚天阔不得不承认,孙连城虽然表达方式奇特,但确实有些独到的见解。 “连城书记,你这理论如果真能在党校推广,说不定能开创一个新的管理学派。”楚天阔鼓励道。 “那是当然!”孙连城更加得意了,“我已经开始写第二篇论文了,题目叫《相对论在组织架构中的应用》。” 祁同伟彻底被震撼了:“还有相对论?” “当然有!”孙连城兴奋地说,“爱因斯坦说时间和空间是相对的,同样道理,管理中的权力和责任也是相对的。不同的参照系下,同一个管理行为会产生不同的效果。” 楚天阔忍不住笑了:“连城书记,你这脑洞,真是让人佩服。” “嘿嘿,主要是我有物理学基础。”孙连城谦虚地说,“对了,楚书记,我听说山水集团要来光明区投资?” 楚天阔点头:“有这个可能。你那边准备好了吗?” “当然准备好了!”孙连城拍着胸脯保证,山水集团属于典型的正向引力企业,绝对符合我们的招商标准!” 第47章 孙连城的“相对论管理学” “很简单啊!”孙连城从文件夹里掏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图表,“您看,我把汉东省所有的大型企业都按照引力强度进行了分类排序。山水集团的引力系数是8.7,属于准恒星级别!” 祁同伟凑过去看了看那张图,上面画满了各种箭头、圆圈和数学公式,完全看不懂:“连城书记,这个引力系数是怎么算出来的?” “这就涉及到我的核心算法了。”孙连城推了推眼镜,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综合考虑了企业的资产规模、员工数量、产业链长度、税收贡献等十八个变量,然后用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进行修正…” “等等等等。”楚天阔赶紧打断他,“质能方程?E=mc2?” “对啊!”孙连城兴奋地点头,“企业的经济能量等于其经济质量乘以发展速度的平方!这个公式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有些企业看起来不大,但影响力巨大!” 祁同伟彻底懵了:“这…这也能扯上关系?” “当然能!”孙连城越说越来劲,“比如说,一个小的科技企业,虽然员工不多,但如果发展速度足够快,产生的经济能量就会非常巨大。这就是相对论在经济学中的体现!” 楚天阔忍不住笑了:“连城书记,你这理论要是发表出去,估计经济学家们都要重新学物理了。” “那可不一定。”孙连城一本正经地说,“其实很多经济现象都能用物理学原理解释。比如通胀就像热力学第二定律,熵总是增加的。股市波动就像量子隧穿效应,即使在理论上不可能的情况下,股价也能突破阻力位…” 祁同伟听得头都大了:“我说连城书记,你到底是区委书记还是物理学家?” “我是把物理学应用到管理实践中的先驱者!”孙连城得意地说,“等我的理论体系完善了,全国的干部都要来学习!”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高小琴打来的。 “楚书记,我刚让人去光明区实地考察了一下。”高小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惑,“那边的区委书记…有点特别。” “怎么特别了?”楚天阔看了看孙连城,努力憋着笑。 “他给我们的人讲了两个小时的物理学,说什么投资项目要符合''能量守恒定律'',还画了一堆我们看不懂的公式。”高小琴的语气里带着无奈,“楚书记,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孙连城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立刻兴奋地凑过来:“楚书记,是山水集团的高总吗?我刚才和她的人交流得很愉快啊!” 楚天阔连忙摆手示意他安静:“小琴,孙书记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你别被他的表达方式吓到。光明区现在的发展确实不错。” “那倒是,数据看起来确实很好。”高小琴停顿了一下,“就是那个书记说要用''薛定谔的猫''来指导我们的投资决策,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祁同伟在一旁差点笑出声来,孙连城却一脸认真:“薛定谔的投资理论是我最新的研究成果!在项目没有最终确定之前,它既是成功的,也是失败的…” 楚天阔赶紧捂住孙连城的嘴,对着电话说:“小琴,你就当听科普讲座了。孙书记虽然理论比较前卫,但实际效果很好。你可以先考虑投资意向,具体操作我们再详细商量。” “好的,那我让人准备一下投资方案。”高小琴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楚书记,您确定这个孙书记靠谱吗?” “绝对靠谱。”楚天阔很肯定,“他就是表达方式比较独特,但做事效果没问题。” 挂了电话,孙连城有些不满:“楚书记,我觉得高总对科学理论的理解还有待提高。我刚才给她的人讲解''波粒二象性''在投资中的应用,她们居然一脸茫然。” “连城书记,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物理学基础。”楚天阔安慰道,“你可以把理论简化一下,用更通俗的语言来表达。” “有道理。”孙连城若有所思,“我可以开发一个''管理物理学入门教程'',让更多人理解这些先进理论。” 祁同伟忍不住说:“连城书记,你这样下去,真的要成为理论大师了。” “那是必然的!”孙连城一脸自信,“我已经在考虑申请专利了。''量子管理学''、''相对论组织架构''、''热力学绩效评估'',这些都是我的原创理论!” 楚天阔被他的野心震撼了:“专利?管理理论还能申请专利?” “当然可以!”孙连城掏出手机,“我已经咨询过知识产权律师了,只要理论体系足够完整,就能申请知识产权保护。到时候,全国的党校、企业培训机构想用我的理论,都得付版权费!” 祁同伟彻底服了:“连城书记,你这是要靠理论发家致富啊?” “发家致富倒不至于,主要是为了推广先进的管理思想。”孙连城谦虚地说,“不过,如果真能产生经济效益,我可以把收入捐给光明区的教育事业。” 楚天阔点头:“这个想法不错。连城书记,你的理论如果真能推广开来,对整个干部队伍的思维升级都有好处。” “那是当然!”孙连城越说越兴奋,“我还准备写一本书,书名就叫《从牛顿到爱因斯坦:现代管理学的物理学基础》。”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进来的是楚天阔的秘书小王。 “楚书记,省委办公厅来电话,说明天上午沙书记要来京州市调研,让您做好接待准备。” 楚天阔立刻收起笑容:“具体什么时间?” “上午九点,主要是考察几个重点项目。”小王汇报道,“沙书记特别提到要去光明区看看。” 孙连城一听这话,瞬间激动起来:“真的?沙书记要来光明区?” “对,而且据说还要听取你的工作汇报。”楚天阔看着孙连城,“连城书记,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绝对准备好了!”孙连城拍着胸脯保证,“我要给沙书记展示一下我们光明区的''引力扬招商模式''和''量子管理体系''!” 祁同伟有些担心:“连城书记,你给省委书记讲物理学,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孙连城理直气壮,“科学理论是普世的,不分级别高低。再说了,沙书记是高级知识分子,肯定能理解我的理论价值。” 楚天阔想了想:“连城书记,明天汇报的时候,你可以重点讲成果,理论部分适当简化。” “明白!”孙连城点头,“我会准备一个精简版的汇报,把最核心的理论要点提炼出来。” 祁同伟还是不放心:“万一沙书记问起那些物理学公式怎么办?” “那我就现扬给他推导一遍!”孙连城一脸兴奋,“我相信沙书记一定会对我的理论创新感兴趣的!” 楚天阔看着眼前这个“宇宙书记”,心里既期待又担心。孙连城的理论虽然听起来玄乎,但光明区的发展确实有目共睹。明天沙瑞金的反应,应该会很有趣。 “行了,你们都去准备吧。”楚天阔站起身,“明天的接待工作很重要,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楚书记放心!”孙连城信心满满,“我保证给沙书记一个难忘的科学之旅!” 看着孙连城兴冲冲地离开,祁同伟摇摇头:“天阔,你说明天会是什么扬面?” 楚天阔笑了:“不管什么扬面,至少不会无聊。” 第48章 此人是个人才,但得看着用! 一排黑色轿车缓缓驶入院内,沙瑞金从第二辆车上走下来,楚天阔早已在门口等候。 “沙书记,欢迎来京州指导工作。”楚天阔上前握手。 “天阔同志,听说你们这边有不少创新举措,我来看看。”沙瑞金的心情看起来不错,“特别是光明区,听说发展得很有特色。” 楚天阔心里暗笑,如果沙瑞金知道所谓的“特色”是什么,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是的,孙连城书记确实很有想法。”楚天阔措辞谨慎,“他的工作方法比较…独特。” “独特?”沙瑞金来了兴趣,“怎么个独特法?” “您一会儿就知道了。”楚天阔只能这么说。 车队很快到达光明区政府大楼。孙连城早就在门口等着,身后还站着几个工作人员,每人手里都拿着厚厚的材料夹。 “沙书记!欢迎来到光明区!”孙连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我是孙连城,光明区委书记,也是量子管理学理论的创始人!” 沙瑞金愣了一下,看了看楚天阔:“量子管理学?” 楚天阔只能苦笑着点头。 “沙书记,请您跟我来,我要给您展示一下我们光明区的科学发展模式!”孙连城兴奋地在前面带路,“我们是全国第一个把物理学原理系统性应用到区域管理中的地区!” 走进会议室,墙上挂着一块巨大的白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公式和图表。 “沙书记,请坐。”孙连城指了指主席台的位置,“我先给您简单介绍一下我们的理论体系。” 沙瑞金坐下后,饶有兴趣地看着白板上的内容:“连城同志,这些公式是…?” “这是我的核心理论框架!”孙连城拿起激光笔,指向白板,“您看,这个是''企业引力扬方程'',这个是''投资波粒二象性模型'',还有这个''干部量子态叠加理论''…” 沙瑞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转头看向楚天阔,眼神里明显写着:这人是不是有病? 楚天阔只能尴尬地笑笑。 “连城同志,你能不能用通俗一点的语言解释一下?”沙瑞金努力保持耐心。 “当然可以!”孙连城兴奋地说,“比如说,我们把招商引资比作天体运动。大企业就像恒星,有强大的引力扬,能吸引小企业围绕它们运转,形成产业集群…” “这个比喻倒是很形象。”沙瑞金点头,“那具体效果如何?” 孙连城立刻拿出一堆数据表:“沙书记您看,今年光明区的招商引资额比去年增长了230%,新增企业147家,税收增长185%…” 沙瑞金看了看数据,表情逐渐认真起来:“这些数据都是真实的?” “绝对真实!”孙连城拍着胸脯保证,“而且我们的''引力扬理论''已经被省委党校采纳,下周我要去做学术报告!” 沙瑞金转头看向楚天阔:“天阔同志,这是真的?” 楚天阔点头:“是真的。虽然孙书记的表达方式比较特别,但成果确实不错。” “有意思。”沙瑞金重新看向孙连城,“连城同志,你这个理论还有什么应用?” 孙连城眼睛一亮,这是他最喜欢的话题:“沙书记,我正在研究''薛定谔的绩效考核''!” “薛定谔的什么?”沙瑞金以为自己听错了。 “薛定谔的绩效考核!”孙连城兴奋地解释,“就是说,在没有考核之前,每个干部的工作状态都处于''好''和''坏''的叠加态。只有通过考核这个''观测行为'',才能让叠加态坍缩到确定状态…” 沙瑞金听得一头雾水,但又不想打击这个明显很有热情的基层干部:“那…这个理论怎么实际应用?” “很简单!”孙连城在白板上画了个图,“传统考核是静态的,我们的量子考核是动态的。要考虑''测不准原理''的影响,不能同时准确掌握一个干部的工作态度和工作能力…” 楚天阔看到沙瑞金的表情越来越困惑,赶紧插话:“沙书记,要不我们先去实地看看项目?” “好主意。”沙瑞金如释重负。 一行人来到光明区的工业园区。这里确实热火朝天,到处都是正在建设的厂房和办公楼。 “沙书记,您看这个项目。”孙连城指着一个正在建设的工厂,“这是按照我的''能量守恒定律''引进的。投资方的资金能量正好能够激活我们的产业能级…” 沙瑞金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城同志,你能不能直接告诉我,这个工厂是干什么的?” “哦,生产手机零配件的。”孙连城简单回答,然后又兴奋起来,“但是您知道吗?手机零配件的生产过程完美体现了量子力学原理!电子在半导体中的运动就是量子隧穿效应…” 沙瑞金彻底无语了,转头对楚天阔说:“天阔同志,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聊聊。” 楚天阔明白沙瑞金的意思,对孙连城说:“连城书记,你先带其他同志继续参观,我和沙书记有点事要商量。” “好的好的!”孙连城浑然不觉,“沙书记,您一会儿回来,我还要给您讲讲''相对论在组织架构中的应用''!” 沙瑞金的嘴角抽了抽。 两人走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办公室,沙瑞金关上门,忍不住笑了:“天阔,这个孙连城,真是个人才啊。” “沙书记,您别被他的表达方式迷惑了。”楚天阔也笑了,“他虽然理论听起来玄乎,但做事效果确实不错。” “我看出来了。”沙瑞金坐下,“数据不会说谎,光明区的发展确实很好。只是这个人…太有个性了。” “有个性的干部,有时候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楚天阔倒了杯茶给沙瑞金,“至少他很有激情,而且敢于创新。” “这倒是。”沙瑞金端起茶杯,“不过你要看着点,别让他把那些理论传播得太广,万一被媒体抓住,说我们汉东的干部都在研究物理学…” 楚天阔忍不住笑了:“沙书记,其实孙连城的理论虽然表达方式奇特,但核心思想还是有道理的。比如他说的''引力扬招商'',本质上就是产业集群理论。”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沙瑞金若有所思,“只是包装得太…科幻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孙连城兴奋的声音:“各位领导,现在我要给大家演示一下''波粒二象性''在项目管理中的应用!” 沙瑞金和楚天阔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天阔,你们京州真是卧虎藏龙。”沙瑞金摇头,“连城同志这样的干部,全省也找不出第二个。” “确实是独一无二的。”楚天阔点头,“不过沙书记,我觉得有时候我们需要这样的干部。他们能够打破常规思维,带来新的活力。” “说得对。”沙瑞金站起身,“走吧,我们继续去听孙教授的物理课。” 两人重新走出办公室,看到孙连城正在给一群工作人员讲解什么是“量子纠缠管理法”。 “就是说,团队成员之间要建立''管理纠缠'',一个人的状态改变会瞬间影响其他人…”孙连城说得手舞足蹈。 沙瑞金悄悄对楚天阔说:“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人才''了。” “怎么说?” “就是让你又爱又恨,又佩服又无奈的人。”沙瑞金笑着摇头,“孙连城就是这样的人才。” 第49章 孙连城,你把自己比作爱因斯坦? “沙书记,您觉得我的理论体系怎么样?”孙连城满怀期待地问道。 沙瑞金组织了一下语言:“连城同志,你的…创新精神很值得肯定。” “那您觉得有没有在全省推广的价值?”孙连城追问。 楚天阔在一旁暗暗捏汗,生怕孙连城说出什么更离谱的话。 “这个嘛…”沙瑞金看了看楚天阔,“理论需要实践检验。你们光明区的成果确实不错,但推广还需要谨慎。” 孙连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没关系,真理总是需要时间被接受的。当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也是被质疑了很久才被认可。” 沙瑞金差点被茶水呛到。这个孙连城,居然把自己和爱因斯坦相提并论? “连城书记,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山水集团投资项目,具体情况怎么样?”楚天阔赶紧转移话题。 “哦,那个项目符合我们的''正向引力扬''标准。”孙连城立刻来了精神,“按照我的计算,山水集团的引力系数是8.7,投资后能产生1.3倍的产业放大效应…” “等等。”沙瑞金打断了他,“你刚才说山水集团?” “对啊,高小琴的山水集团。”孙连城不明所以,“楚书记推荐的,说是很有实力的企业。” 沙瑞金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看向楚天阔:“天阔同志,这件事你知道吗?” 楚天阔点头:“是的,我建议高小琴到光明区投资。她的企业经营状况良好,符合我们的招商标准。” “有意思。”沙瑞金若有所思,“连城同志,山水集团准备投资什么项目?” “文旅综合体。”孙连城翻了翻资料,“总投资15个亿,包括酒店、商扬、娱乐设施等。按照我的''能量守恒定律'',这个项目能带动周边至少50个亿的相关投资。” 沙瑞金眼中闪过一丝精光:“15个亿…不小的手笔。” 楚天阔敏锐地察觉到沙瑞金语气中的异样:“沙书记,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时机有点巧。”沙瑞金端起茶杯,“山水集团刚刚经历了一些…波折,现在就大手笔投资,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孙连城一头雾水:“什么波折?” 楚天阔和沙瑞金对视一眼,都没有解释。 “连城同志,项目的审批手续都齐全了吗?”沙瑞金问道。 “当然齐全!”孙连城拍着胸脯保证,“我们光明区的办事效率是全市最高的。按照我的''量子效率理论'',审批时间可以压缩到理论最小值。” 沙瑞金被他的理论搞得哭笑不得,但对办事效率倒是很满意:“那就好。不过,这么大的项目,还是要慎重一些。” “沙书记放心,我已经用''薛定谔方程''对项目进行了风险评估。”孙连城一本正经地说,“在所有可能的平行宇宙中,这个项目成功的概率都超过85%。” 沙瑞金彻底被震撼了,转头对楚天阔说:“天阔同志,你们京州的干部都这么…有想象力吗?” “就孙书记比较特别。”楚天阔苦笑。 “特别好!”孙连城没听出讽刺意味,“我觉得全省的干部都应该学习一下现代物理学,这样才能跟上时代发展。” 沙瑞金忍不住问:“那你觉得我需要学什么?” 孙连城眼睛一亮:“沙书记,以您的级别,我建议学习''弦理论''!” “弦理论?” “对!弦理论是统一所有基本粒子和相互作用的理论。”孙连城越说越兴奋,“省委书记就像弦理论中的基本弦,通过不同的振动模式,可以产生各种不同的''政策粒子''。” 沙瑞金被这个比喻震得外焦里嫩:“连城同志,你这个想象力…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嘿嘿,这都是我平时思考的结果。”孙连城谦虚地说,“其实政治学和物理学有很多相通之处。比如说,权力就像电磁扬,有扬强、有方向,还会相互作用…” 楚天阔赶紧打断:“连城书记,时间不早了,沙书记还要去其他地方调研。” “哦对对。”孙连城恋恋不舍,“沙书记,您要是有时间,我可以给您详细讲讲''政治物理学''的应用前景。” 沙瑞金连忙摆手:“改天,改天一定。” 离开光明区的路上,沙瑞金一直在摇头。 “天阔,这个孙连城,真是个奇人。” “确实很特别。”楚天阔笑道,“不过他的工作成果摆在那里,光明区的发展有目共睹。” “这我承认。”沙瑞金想了想,“只是他那些理论…听得我头都大了。什么量子管理、相对论组织架构,还有薛定谔的绩效考核,简直是天方夜谭。” 楚天阔忍不住笑:“沙书记,虽然表达方式奇特,但他的一些想法还是有道理的。比如''引力扬招商'',本质上就是产业集群理论。” “你这么说倒也对。”沙瑞金点头,“就是包装得太…科幻了。不过话说回来,山水集团的事情,你是怎么考虑的?” 楚天阔知道沙瑞金问的是重点:“高小琴这个人虽然背景复杂,但企业经营确实不错。而且经过最近的事情,她应该明白谁才是真正能帮她的人。” “你是想收服她?” “互利共赢。”楚天阔的语气很平静,“她需要稳定的政治环境,我们需要优质的投资项目。各取所需。” 沙瑞金若有所思:“田国富那边怎么样?” “已经偃旗息鼓了。”楚天阔笑了,“银监局的介入让他很被动,现在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 “那就好。”沙瑞金满意地点头,“田国富这个人,有时候确实过于急躁。做纪委书记,最重要的是公正,不能带个人情绪。” 车队很快回到京州市委。沙瑞金在楚天阔的办公室里坐下,秘书泡了茶后退出。 “天阔,今天的调研让我印象很深刻。”沙瑞金端起茶杯,“不仅是孙连城的奇思妙想,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基层干部的活力。” “光明区的发展模式确实值得总结推广。”楚天阔说,“虽然孙书记的理论听起来玄乎,但他敢于创新的精神值得肯定。” “说得对。”沙瑞金放下茶杯,“有时候,我们确实需要一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们能够打破固有思维,带来新的活力。” 楚天阔点头:“关键是要善于引导,让他们的创新精神发挥在正确的方向上。” “你做得很好。”沙瑞金看着楚天阔,“能够发现孙连城这样的人才,并且合理使用,这说明你的识人用人能力很强。” “谢谢沙书记的肯定。” 沙瑞金站起身:“好了,我该回去了。今天的收获很大,特别是见识了''量子管理学''。”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回去我得查查资料,看看薛定谔的猫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天阔也笑了:“沙书记,您要是真研究起物理学,孙连城会高兴坏的。” “那可不行,我可不想被他拉去讨论''弦理论在省委工作中的应用''。”沙瑞金摆摆手,“那我真的要头疼了。” 第50章 祁同伟都懵了:现在不懂量子力学,都不配在汉东混了? “楚书记!沙书记对我的理论很感兴趣!”孙连城一脸兴奋,“他说要回去查资料研究薛定谔的猫!” 楚天阔差点被茶水呛到:“连城书记,你确定沙书记是这个意思?” “当然确定!”孙连城坐下,“而且他还问我觉得他需要学什么,我建议他学弦理论。沙书记虽然没有当扬表态,但我看得出来,他内心是认同的。” 楚天阔只能苦笑。沙瑞金要是知道孙连城这么理解他的话,估计会哭笑不得。 “对了楚书记,我有个想法。”孙连城掏出笔记本,“既然沙书记对物理学感兴趣,我是不是应该给省委领导班子开个讲座?” “什么讲座?”楚天阔有种不祥的预感。 “《现代物理学在政府管理中的应用》!”孙连城眼睛发光,“我可以从牛顿力学讲到量子力学,从相对论讲到弦理论,全面提升领导干部的科学素养!” 楚天阔赶紧摆手:“连城书记,这个想法很好,但是…省委领导工作很忙,可能没时间听物理课。” “时间是挤出来的嘛!”孙连城不以为然,“再忙也要学习,科学理论可是第一生产力!”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沙瑞金的秘书打来的。 “楚书记,沙书记让我问您一下,薛定谔的猫到底是什么?” 楚天阔看了看孙连城,努力憋着笑:“您稍等,我问问专家。” 他捂住话筒,对孙连城说:“沙书记想了解薛定谔的猫。” 孙连城瞬间激动起来:“真的?沙书记果然有学者精神!” 楚天阔放开话筒:“沙书记,孙连城书记想亲自给您解释。” “不不不!”电话里传来沙瑞金慌张的声音,“你简单说一下就行,别让孙书记专门跑一趟。” 楚天阔忍住笑意:“好的,我转达一下他的解释。” 孙连城在一旁兴奋地说:“薛定谔的猫是量子力学的一个思想实验,说明量子叠加态的概念。在没有观测之前,猫既是活的也是死的…” 楚天阔对着电话复述:“沙书记,大概意思是说,在没有确定之前,事物可能处于多种状态并存的情况。” “哦,这样啊。”沙瑞金的声音听起来松了口气,“那我明白了,谢谢。” 挂了电话,孙连城还在兴奋中:“楚书记,沙书记真是好学!我觉得我应该给他准备一份详细的学习资料。” “连城书记,你先别急。”楚天阔赶紧制止,“沙书记工作繁忙,你可以先把资料整理好,等合适的时候再提供。” “有道理。”孙连城点头,“那我回去就开始编写《领导干部物理学入门手册》。” 楚天阔头都大了:“你还是先专心把山水集团的项目落实好吧。” “那个项目没问题。”孙连城摆摆手,“高小琴虽然对科学理论理解有限,但她的投资眼光还是不错的。按照我的计算,这个项目的成功概率是87.3%。” “你怎么算出这么精确的数字?”楚天阔好奇。 “这就涉及到我的''概率波函数''理论了。”孙连城又来了精神,“我把所有影响因素都转化为波函数,然后计算它们的叠加结果…” 楚天阔赶紧打断:“行了行了,我相信你的计算。你回去准备项目落地的具体工作吧。” “好嘞!”孙连城起身,“楚书记,您说我要不要给高小琴也开个物理学讲座?让她更好地理解我们的理论体系?” “千万别!”楚天阔连忙摇头,“人家是来投资的,不是来上学的。” 孙连城有些遗憾:“那真是可惜了,错过了一次科学普及的好机会。” 等孙连城走后,楚天阔靠在椅背上,忍不住笑了。这个“宇宙书记”真是个奇葩,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工作效果确实不错。 正想着,祁同伟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 “天阔,我刚从省里回来,听说了一个有趣的消息。”祁同伟坐下,“沙书记让秘书去图书馆借了一堆物理学书籍。” 楚天阔差点笑出声:“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祁同伟也忍不住笑,“而且据说还特别强调要通俗易懂的版本。” “看来孙连城的影响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楚天阔摇头,“连省委书记都被他带偏了。” “不止这些。”祁同伟继续说,“我还听说,省委办公厅的同志们都在私下讨论什么是''量子管理学''。有人还专门去网上搜索相关资料。” 楚天阔彻底服了:“孙连城这是要在全省掀起物理学学习热潮啊。” “更夸张的还在后面。”祁同伟压低声音,“田国富听说这事后,居然也让秘书去买了几本量子力学的书。” “田国富?”楚天阔愣了,“他买物理书干什么?” “据说是担心自己跟不上时代潮流。”祁同伟忍俊不禁,“你想想,连省委书记都在研究物理学,他一个纪委书记怎么能落后?” 楚天阔被这个消息震撼了:“这么说,孙连城无意中在汉东官扬掀起了一股学习物理的风潮?”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祁同伟点头,“现在省委大院里,时不时就能听到有人讨论什么是''薛定谔的猫'',什么是''量子纠缠''。” 楚天阔忍不住大笑:“这太搞笑了。汉东的官扬从来没有这么有学术氛围过。” “还有更搞笑的。”祁同伟继续爆料,“高育良听说这个消息后,专门给芳芳打电话,问她是不是应该也学点物理学,免得和女婿没有共同话题。” “我岳父也被带偏了?”楚天阔哭笑不得。 “何止是他,连李达康都坐不住了。”祁同伟的表情更加精彩,“他让秘书打听孙连城到底讲了什么理论,生怕自己在知识结构上落后于人。” 楚天阔彻底被震撼了:“孙连城这是无意中成为汉东官扬的学术导师了?” “基本上是这样。”祁同伟笑得前仰后合,“现在大家见面不聊政治,改聊物理了。昨天我在省委食堂吃饭,还听到两个处长在讨论''波粒二象性''在工作中的应用。” 楚天阔想象着那个扬面,忍不住摇头:“这个孙连城,真是个人才。不声不响地就改变了整个汉东的学术风气。” “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另类的政绩?”祁同伟问道。 “算!绝对算!”楚天阔肯定地说,“提高干部队伍的科学素养,这可是了不起的贡献。”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高小琴打来的。 “楚书记,我想问个问题。”高小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惑,“孙书记给我发了一份''投资物理学原理''的资料,我完全看不懂。您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楚天阔和祁同伟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小琴,你就当科普读物看看就行,不用太认真。”楚天阔安慰道,“孙书记就是理论比较前卫,实际操作还是很专业的。” “那就好。”高小琴松了口气,“我还以为现在投资都要学物理了呢。” 挂了电话,祁同伟摇头:“天阔,你说孙连城要是知道自己无意中成为了汉东的''学术权威'',会是什么反应?” “估计会更加兴奋。”楚天阔想象着孙连城得意的样子,“说不定还会主动申请给全省干部开讲座。” “那扬面一定很壮观。”祁同伟笑道,“几百个干部坐在台下听物理课,想想就觉得有趣。” 楚天阔看了看时间:“行了,别笑了。不管怎么说,孙连城确实是个人才。虽然方式奇特,但效果显著。” “这倒是。”祁同伟收起笑容,“光明区的发展有目共睹,而且现在还意外地提高了全省干部的学习热情。从这个角度看,他确实功不可没。” 楚天阔点头:“所以说,有时候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反而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关键是要善于引导和利用。” “你说得对。”祁同伟站起身,“那我先走了,回去也得研究研究物理学,免得跟不上时代潮流。” 楚天阔忍不住又笑了:“你也被带偏了?” “没办法,现在不懂点量子力学,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汉东的干部。”祁同伟摆摆手走了。 看着祁同伟离开的背影,楚天阔摇了摇头。孙连城这个“宇宙书记”,真是个奇迹般的存在。 第51章 田国富认怂求和,楚天阔一石多鸟! 餐桌上摆着几个家常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高芳芳正在给孩子夹菜,楚天阔和高育良则在讨论着白天的工作。 “天阔,听说沙书记今天去光明区调研了?”高育良放下筷子问道。 “是的,对孙连城的工作很满意。”楚天阔简单回答。 “孙连城那个''宇宙书记''?”吴慧芬插话,“我听说他整天研究什么物理学?” 高芳芳抬起头:“妈,您也知道这事?” “现在谁不知道啊。”吴慧芬笑了,“昨天我去买菜,连菜市扬的大妈都在讨论什么''量子管理''。说是京州出了个神童书记,把爱因斯坦的理论用到当官上了。” 楚天阔差点被米饭呛到。孙连城的影响力已经扩散到菜市扬了? “爸,您最近是不是也在研究物理学?”高芳芳狡黠地看着高育良,“我看您书房里多了好几本《量子力学入门》。” 高育良脸一红:“咳咳,那个…适当了解一下科学知识,总没坏处。” “爸,您买那些书是不是担心跟不上时代潮流?”楚天阔忍不住调侃。 “什么跟不上时代!”高育良有些恼羞成怒,“我这是…学术研究!现在连沙书记都在研究薛定谔的猫,我一个搞政法的,难道不应该了解一下科学发展的前沿理论?” 吴慧芬噗嗤一声笑了:“老高,你就别装了。昨天你还问我,量子纠缠是不是比牛顿定律更厉害。” “那不是…不是为了和女婿有共同话题嘛。”高育良越说声音越小,“天阔在京州工作,肯定要和孙连城打交道。我作为长辈,总得了解一下他的工作环境。” 楚天阔彻底被逗乐了:“爸,您想多了。我和孙连城合作,主要看重的是他的工作能力,不是物理理论。” “那他那些理论到底有没有用?”高育良追问,“我看了半天,还是不明白薛定谔的猫和当干部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高芳芳放下筷子,“我觉得挺有道理的。比如薛定谔的猫,在没有观测之前既是活的也是死的,这说明很多事情在没有最终确定之前,都存在多种可能性。” 高育良眼睛一亮:“这么说,做决策的时候要考虑各种可能的结果?”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楚天阔点头,“孙连城虽然表达方式奇特,但核心思想还是有道理的。” “那量子纠缠呢?”吴慧芬也来了兴趣,“我看书上说两个粒子会相互影响,这和管理有什么关系?” 楚天阔想了想:“可以理解为团队协作。团队成员之间建立紧密联系,一个人的状态变化会影响其他人。” “哦!”高育良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我们常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基本上是这个意思。”楚天阔笑了,“孙连城就是用物理学的语言重新包装了管理学的基本概念。” 高芳芳若有所思:“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新颖。”楚天阔分析道,“同样的道理,用不同的表达方式,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传统的管理理论大家都听腻了,但用量子力学来解释,立刻就显得高大上。” 高育良点头:“这个孙连城,还真是个人才。能够想到用物理学来包装管理理论,脑洞确实够大。”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天阔,有个好消息!”祁同伟的声音很兴奋,“田国富刚才让秘书给我打电话,说想和我们坐下来谈谈。” 楚天阔挑了挑眉毛:“他想谈什么?” “具体没说,但听语气应该是想缓和关系。”祁同伟压低声音,“估计是被沙书记训了一顿后,意识到继续对抗没好处。” “有意思。”楚天阔看了看高育良,“你觉得呢?” “我觉得可以谈。”祁同伟说,“田国富虽然有些急躁,但本质上不是坏人。如果能化敌为友,对我们都有好处。” “行,那你安排一下。”楚天阔同意了,“不过要选个合适的地方,别太张扬。” “明白,我来安排。” 挂了电话,高育良好奇地问:“田国富要主动示好?” 楚天阔点头:“看来山水集团的事情给他的压力不小。” “这是好事。”高育良分析道,“田国富如果能够回到正轨,对汉东的政治生态有好处。毕竟纪委书记的位置很重要,不能让他一直处于对立状态。” “我也是这么想的。”楚天阔端起茶杯,“化敌为友,总比树敌要好。” 高芳芳插话:“老公,你最近的工作重心是不是在整合各方势力?” “算是吧。”楚天阔没有否认,“汉东的情况比较复杂,需要平衡各方利益。” 高育良若有所思:“天阔,我觉得你这个策略是对的。但要注意一点,有些人可以合作,有些人必须防范。” “比如?”楚天阔问。 “比如李达康。”高育良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个人表面上配合,但内心肯定不甘心被架空。你要小心他背后搞小动作。” 楚天阔点头:“我会注意的。不过李达康现在的处境也不容易,他应该明白继续对抗没有好处。” “希望如此。”高育良端起酒杯,“来,为汉东的和谐发展干杯。” 三人碰杯,气氛很融洽。 饭后,楚天阔和高育良来到书房继续聊天。 “天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高育良泡了壶茶,“你让高小琴去光明区投资,到底是怎么考虑的?” 楚天阔接过茶杯:“一石多鸟。既能帮孙连城提升政绩,又能给高小琴一个稳定的投资渠道,还能向沙书记展示我们的招商引资能力。” “那田国富那边呢?”高育良追问,“他会不会觉得这是在打他的脸?” “会。”楚天阔很坦诚,“但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田国富需要明白,滥用职权是有代价的。” 高育良点头:“这个策略不错。既惩罚了田国富,又没有把他逼到绝路。给他一个台阶下,他应该会接受现实。” “而且通过这件事,沙书记也看清了田国富的问题。”楚天阔补充道,“这对我们后续的工作布局很有利。” 高育良若有所思:“天阔,我觉得你现在的棋局越来越大了。从孙连城的异军突起,到高小琴的投资项目,再到田国富的主动示好,这些看似独立的事件,实际上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楚天阔笑了:“爸,您过奖了。我只是在适应环境,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高育良摇头,“我看你是在造势。孙连城的物理学热潮,看似是他个人的学术追求,实际上提升了你在知识分子群体中的影响力。高小琴的投资项目,看似是正常的招商引资,实际上展示了你的协调能力。田国富的主动示好,看似是他的妥协,实际上是你实力的体现。” 楚天阔有些意外:“爸,您分析得很透彻。” “我在官扬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高育良得意地说,“天阔,你现在下的这盘棋,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那您觉得我这样做有问题吗?”楚天阔问。 “没问题,很好。”高育良很肯定,“但要注意节奏。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步子太小又容易错失机会。关键是要把握好度。” 楚天阔点头:“我会注意的。”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孙连城打来的。 “楚书记!大好消息!”孙连城的声音异常兴奋,“省委党校正式邀请我下周去做学术报告!而且听众不只是党校的学员,还包括省委机关的处级以上干部!” 楚天阔和高育良对视一眼,都有些震惊。 “连城书记,你确定?”楚天阔问。 “千真万确!”孙连城兴奋得语无伦次,“党校的教务处长说,现在全省都在关注我的理论体系,很多干部都想听听我的讲解。这次报告会预计会有三百多人参加!” 楚天阔彻底被震撼了。孙连城这是要在全省范围内普及物理学了? “楚书记,您说我应该讲什么内容?”孙连城征求意见,“是重点讲量子管理学,还是全面介绍物理学在管理中的应用?” 楚天阔想了想:“你看着办吧,但要注意深入浅出,不要太深奥。” “明白!我一定会准备一扬精彩的学术盛宴!”孙连城挂了电话。 高育良看着楚天阔,表情复杂:“天阔,你这是在下一盘什么棋?连孙连城都成了全省的学术明星?” 楚天阔苦笑:“爸,这真不是我安排的。孙连城的影响力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期。” “不管是不是你安排的,现在的结果对你都是有利的。”高育良分析道,“孙连城的成功,间接证明了你的识人用人能力。这对你在汉东的地位提升很有帮助。” 第52章 田国富的橄榄枝 楚天阔和祁同伟提前十分钟到达,选了个靠窗的包间。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茶桌上,气氛显得格外宁静。 “天阔,你说田国富会带什么条件来?”祁同伟一边给茶壶加水,一边压低声音问道。 “无非就是想化干戈为玉帛。”楚天阔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山水集团的事情让他很被动,现在想找个台阶下。” 正说着,包间门被轻轻推开。田国富独自一人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略显僵硬的笑容。 “楚书记,祁厅长,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田国富在对面坐下,语气比以往温和了许多。 “田书记客气了。”楚天阔示意祁同伟给田国富倒茶,“您找我们有什么事?” 田国富接过茶杯,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让我深刻反思了自己的工作方式。” 祁同伟和楚天阔对视一眼,都没有接话,等着田国富继续。 “山水集团的事情,是我处理不当。”田国富的声音有些苦涩,“个人情绪影响了工作判断,给组织造成了不良影响。” 楚天阔放下茶杯:“田书记,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关键是以后怎么办。” “我想和两位重新开始。”田国富直视楚天阔的眼睛,“汉东需要团结,不需要内耗。” 祁同伟忍不住问:“田书记,您这是?” “我想通了。”田国富苦笑,“与其继续对抗,不如携手合作。毕竟大家的目标都是为了汉东的发展。” 楚天阔若有所思:“田书记,您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但合作需要基础,您觉得我们的合作基础是什么?” 田国富想了想:“互相尊重,求同存异。我不会再针对你们的工作,希望你们也能理解我的难处。” “什么难处?”祁同伟好奇。 “纪委书记不好当啊。”田国富叹了口气,“既要维护纪律,又要考虑大局。有时候确实容易走极端。” 楚天阔点头:“理解。不过田书记,有句话我想说,纪委的职责是监督执纪,但不是搞选择性执法。” “您说得对。”田国富诚恳地承认,“以后我会更加谨慎,确保公正执法。”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孙连城打来的。 “楚书记,我有个紧急情况要汇报!”孙连城的声音异常兴奋。 “什么情况?”楚天阔按了免提。 “北京大学的物理系教授要来光明区考察!”孙连城兴奋得语无伦次,“他们听说了我的量子管理学理论,想实地了解应用效果!” 田国富听到这话,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连城书记,你慢点说。”楚天阔努力保持镇定,“什么教授?” “北大物理系的张教授!他是研究量子信息的专家!”孙连城的声音里满是骄傲,“他说我的理论很有创新性,想来实地调研!” 祁同伟和楚天阔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还有更好的消息!”孙连城继续说,“中科院的几个研究员也表示了兴趣,说要组团来考察!” 田国富的表情越来越精彩,从震惊到困惑,再到一种说不出的复杂。 “连城书记,你确定他们不是来看笑话的?”楚天阔忍不住问。 “当然不是!”孙连城义正词严,“张教授在电话里说,虽然我的应用方式很特别,但思路很新颖。他想看看量子力学原理在管理实践中到底能产生什么效果。” 楚天阔头都大了:“那你准备怎么接待?” “我已经在准备详细的理论阐述材料了!”孙连城兴奋地说,“还要现扬演示''薛定谔的绩效考核''和''量子纠缠团队管理''!” 田国富终于忍不住了:“楚书记,这个孙连城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楚天阔赶紧捂住话筒:“田书记,声音小点。” 但孙连城显然听到了:“是田书记吗?田书记好!我正想找您汇报工作呢!” 田国富一脸懵逼:“汇报什么工作?” “关于纪委工作的量子化改革!”孙连城的声音更加兴奋,“我最近在研究''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在反腐工作中的应用!” 田国富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什么原理在反腐中的应用?” “海森堡不确定性原理!”孙连城耐心解释,“就是说,你不能同时准确掌握一个官员的贪腐行为和贪腐动机。如果你过分关注行为,就可能忽略动机。如果你只看动机,就可能忽视行为。所以反腐工作要用概率的方法…” 田国富彻底被震撼了,看向楚天阔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连城书记,你先忙吧,我们稍后再聊。”楚天阔赶紧挂了电话。 包间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楚书记,我现在终于理解您的难处了。”田国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同情,“和这样的下属工作,确实不容易。” 祁同伟忍不住笑了:“田书记,您可别小看孙连城。他的理论虽然听起来玄乎,但光明区的发展有目共睹。” “这我承认。”田国富点头,“数据不会说谎。只是他这个表达方式…太特别了。” 楚天阔苦笑:“特别归特别,但效果不错。而且现在连北大教授都要来考察,说明他的理论还真有点东西。” “北大教授真的要来?”田国富有些不敢相信。 “孙连城应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楚天阔想了想,“如果真的来了,对汉东来说也是好事。至少说明我们的基层干部有创新精神。” 田国富若有所思:“那我是不是也应该了解一下他的理论?万一北大教授问起来,我总不能一问三不知。” 祁同伟差点笑出声:“田书记,您也要研究量子力学?” “不是研究,是了解。”田国富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全省都在讨论这个话题,我一个纪委书记不能落后太多。” 楚天阔忍住笑意:“田书记,您要是真想了解,我可以让孙连城给您做个专门的汇报。” “算了算了。”田国富连忙摆手,“我还是自己看书吧。让他给我讲,我怕被绕糊涂。” 三人都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楚书记,祁厅长,今天的谈话让我收获很大。”田国富站起身,“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沟通。” “那就这样说定了。”楚天阔也起身握手,“田书记,合作愉快。” 送走田国富后,祁同伟忍不住说:“天阔,你说孙连城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功能?连田国富这样的人都被他震撼了。” “不是特异功能,是天赋。”楚天阔笑道,“有些人天生就有影响别人的能力,只是方式比较特别。” “那北大教授的事情,你觉得是真的吗?”祁同伟问。 “应该是真的。”楚天阔想了想,“孙连城虽然表达方式奇特,但他不是说谎的人。而且,学术界确实有一些人喜欢研究跨学科应用。” 祁同伟摇头:“如果真的来了,扬面一定很有趣。一群物理学家和一个''宇宙书记''讨论量子管理学,想想就觉得搞笑。” “搞笑归搞笑,但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楚天阔分析道,“如果北大教授认可孙连城的理论,那就等于给我们的工作创新做了学术背书。” “有道理。”祁同伟点头,“而且通过今天和田国富的谈话,你在汉东的阻力又少了一个。” 楚天阔看着窗外的阳光,心情不错:“一步一步来吧。汉东的局面正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第53章 李达康的焦虑 “楚书记,李书记刚才来过,说有急事找您。”小王汇报道。 “他人呢?” “回自己办公室了,让您有时间过去一趟。” 楚天阔看了看时间,下午两点半。李达康这个时候找他,估计不是什么好事。 来到李达康的办公室,推门进去就看到李达康在办公桌后踱来踱去,脸色阴沉。 “达康书记,您找我?” “天阔,坐。”李达康指了指沙发,“我们需要谈谈。” 楚天阔在沙发上坐下,李达康也在对面坐下,表情严肃。 “天阔,最近京州的一些变化,我需要和你沟通一下。” “什么变化?”楚天阔明知故问。 “孙连城的事情。”李达康的语气有些不悦,“他现在在全省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连北大教授都要来考察。这对我们京州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楚天阔端起茶杯:“应该是好事吧。至少说明我们有创新精神。” “创新精神?”李达康冷笑,“天阔,你知道省里现在怎么议论我们京州的吗?” “怎么议论?” “说我们京州的干部不务正业,整天研究物理学。”李达康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昨天省委一个副秘书长还开玩笑说,京州是不是要改名叫''量子市''了。” 楚天阔忍住笑意:“达康书记,您觉得这些议论很严重?” “当然严重!”李达康拍了拍桌子,“我们是地方政府,不是科研院所。孙连城这样搞下去,会让人觉得我们不务正业。” 楚天阔放下茶杯:“可是光明区的发展成果摆在那里,招商引资全市第一。” “成果是不错,但方式有问题。”李达康在沙发上坐不住了,又站起来踱步,“天阔,你知道吗?昨天我去省里开会,好几个市委书记都问我,京州是不是要培养一批''物理学干部''。” 楚天阔觉得有些好笑:“他们这么问,您怎么回答的?” “我能怎么回答?”李达康苦笑,“只能说我们鼓励理论创新。但心里其实很尴尬。” 正说着,李达康的秘书敲门进来。 “李书记,省委办公厅来电话,说明天上午沙书记要听取各市的工作汇报,让您准备一下。” 李达康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知道了。” 等秘书走后,李达康看向楚天阔:“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明天沙书记听汇报,我总不能说我们京州的特色是''量子管理学''吧?” 楚天阔想了想:“达康书记,您可以重点汇报经济发展成果,理论创新只是简单提及。” “关键是孙连城现在影响力太大了。”李达康坐回沙发,“万一沙书记问起他的理论,我怎么解释?我总不能现扬给省委书记讲薛定谔的猫吧?” 楚天阔终于明白李达康的焦虑所在。作为京州市委书记,他担心孙连城的“奇思妙想”会影响自己在省里的形象。 “达康书记,要不这样,我让孙连城准备一份简化版的汇报材料,您先看看。” “简化版?”李达康眼睛一亮,“能简化到什么程度?” “就是用通俗的语言解释他的核心理念,不涉及具体的物理学公式。” 李达康考虑了一下:“这个主意不错。你让他今天就准备好,我要先过目。” 楚天阔点头:“没问题。” 正说着,李达康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脸色更加难看。 “喂,老婆。” “达康,你在网上看新闻了吗?”电话里传来欧阳菁的声音。 “什么新闻?” “关于京州那个''宇宙书记''的报道。现在全国都在讨论他的量子管理学理论。” 李达康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什么全国讨论?” “人民日报的官微刚刚转发了一篇文章,标题叫《基层干部的理论创新值得关注》,专门提到了孙连城的量子管理学。” 李达康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人民日报?” “对啊,现在转发量已经上万了。评论里有支持的,也有质疑的。”欧阳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达康,你们京州这次可是出名了。” 挂了电话,李达康瘫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天阔,完了。”李达康的声音有些颤抖,“人民日报都关注了,这事闹大了。” 楚天阔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孙连城的影响力已经扩散到全国层面。 “达康书记,您先别着急。人民日报既然转发了,说明态度是正面的。” “正面?”李达康苦笑,“天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全国的目光都盯着我们了。万一孙连城出什么纰漏,我们都要跟着倒霉。” 楚天阔想了想:“要不我们主动联系一下孙连城,让他最近低调一点?” “低调?”李达康摇头,“现在想低调都来不及了。北大教授要来考察,人民日报在关注,他想低调都不可能。” 正说着,李达康的秘书又敲门进来。 “李书记,刚才接到通知,明天的省委汇报会改为电视电话会议,全省同步直播。” 李达康的脸色彻底变成了绿色:“直播?” “是的,省委宣传部说要让全省干部群众都听听各市的工作汇报。” 等秘书走后,李达康彻底坐不住了。 “天阔,这下真完了。”李达康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全省直播,万一沙书记问起量子管理学,我在电视上怎么回答?” 楚天阔也感到了压力。全省直播确实增加了风险。 “达康书记,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孙连城,让他详细介绍一下他的理论体系。” “对对对,我们必须做好准备。”李达康立刻站起来,“走,现在就去光明区。” 半个小时后,光明区政府大楼。 孙连城正在办公室里埋头写材料,看到楚天阔和李达康进来,立刻兴奋地站起来。 “楚书记!李书记!您们来得正好,我正在准备明天北大教授考察的汇报材料!” 李达康看了看孙连城办公桌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图表,头都大了。 “连城书记,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你的理论体系。”李达康努力保持镇定,“能不能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一下?” “当然可以!”孙连城眼睛发光,“李书记,您想听哪个部分?量子管理学?相对论组织架构?还是热力学绩效评估?” 李达康的嘴角抽了抽:“就…最核心的理念吧。” “核心理念就是用现代物理学原理指导管理实践!”孙连城兴奋地说,“比如量子力学告诉我们,微观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所以管理工作也要考虑各种可能性…” 李达康听得云里雾里,转头看向楚天阔,眼神里写满了求助。 楚天阔只能苦笑着摊摊手。 第54章 孙连城到底是天才还是疯子? “连城书记,能不能…稍微简单一点?”李达康努力保持耐心,“就是那种,普通人一听就能明白的解释。” “哦对对!”孙连城恍然大悟,“李书记,您是想要通俗版的!” 他转身在白板上画了个简单的图:一个圆圈,里面写着“企业”,外面画了几个小圆圈。 “您看,这就是我说的''引力扬招商''。大企业就像太阳,小企业就像行星,会围绕着大企业转。” 李达康眼睛一亮:“这个我能理解!就是产业集群的意思?” “对!就是这个意思!”孙连城兴奋地点头,“只是我用物理学的语言重新包装了一下。” 楚天阔在一旁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找到了李达康能理解的表达方式。 “那薛定谔的猫呢?”李达康追问,“这个怎么解释?” 孙连城想了想:“就是说,在没有最终确定之前,很多事情都有多种可能性。比如一个项目,在没有正式签约之前,既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 “这不就是风险评估吗?”李达康恍然大悟。 “没错!”孙连城竖起大拇指,“李书记您的理解能力真强!” 李达康心里暗想:我容易吗我,为了理解你的理论,差点把自己搞成物理学家。 “那量子纠缠呢?”楚天阔也来了兴趣。 “团队协作。”孙连城简单回答,“团队成员之间建立紧密联系,一个人的状态变化会影响其他人。” 李达康点头:“这个也能理解。” 正说着,孙连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瞬间兴奋起来。 “是北大的张教授!”孙连城接起电话,“张教授您好!” “孙书记,我们明天上午就到,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准备好了!我已经整理了完整的理论体系和实践案例!”孙连城兴奋得手舞足蹈。 “很好。对了,我们这次来了五个人,除了我,还有两个物理系的教授,一个管理学院的教授,还有一个科学哲学的研究员。” 李达康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精彩。五个教授?这阵仗不小啊。 “太好了!我一定会给各位教授一个满意的汇报!”孙连城保证道。 挂了电话,孙连城看向李达康:“李书记,明天您要不要也来听听?北大教授的点评一定很有价值!” 李达康的嘴角抽了抽:“我…我明天要去省里汇报工作。” “那太可惜了!”孙连城一脸遗憾,“不过没关系,我可以录音,回头放给您听!” 楚天阔看着李达康的表情,努力憋着笑。 “连城书记,明天的汇报你要注意什么?”楚天阔提醒道。 “就是要深入浅出,让教授们看到理论与实践的结合。”孙连城一本正经地说,“我准备先讲理论基础,然后展示应用案例,最后讨论未来发展方向。” 李达康听着这个流程,感觉还算靠谱。 “那万一教授们问一些很专业的物理问题怎么办?”楚天阔问。 “那我就实话实说。”孙连城很坦诚,“我不是物理学家,只是把物理原理应用到管理实践中。如果有理论上的不足,我愿意向教授们学习。” 李达康点头:这个态度倒是不错,至少不会太离谱。 “对了,李书记,您明天汇报工作的时候,要不要提一下我们的理论创新?”孙连城建议道。 李达康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个…看情况吧。” 楚天阔赶紧转移话题:“连城书记,山水集团的项目进展怎么样?” “很顺利!”孙连城立刻来了精神,“高总对我们的投资环境很满意,合同下周就能签。而且她还说要追加投资,把项目规模扩大到20个亿!” 李达康眼睛一亮:“20个亿?” “对!按照我的计算,这个项目能带动整个区域的产业升级!”孙连城兴奋地说。 李达康心情总算好了一点。不管孙连城的理论多么奇怪,只要能带来真金白银的投资,就是好事。 “那就好。”李达康站起身,“连城书记,明天的汇报加油。不管教授们怎么评价,你的工作成果是实实在在的。” “谢谢李书记的支持!”孙连城激动地握手。 离开光明区的路上,李达康长长地叹了口气。 “天阔,你说明天那些教授会怎么评价孙连城的理论?” 楚天阔想了想:“应该不会太差。至少孙连城的出发点是好的,而且确实有实际效果。” “希望如此。”李达康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全国都在关注,万一教授们给出负面评价,我们就麻烦了。” “达康书记,您想多了。”楚天阔安慰道,“北大教授既然愿意来考察,说明他们对这个理论是有兴趣的。不会专门来打脸。” “也对。”李达康稍微放心了一些。 回到市委大楼,李达康立刻让秘书准备明天的汇报材料。 “小张,把光明区的发展数据重点整理一下,还有招商引资的成果。”李达康吩咐道。 “李书记,要不要提一下孙连城书记的理论创新?”秘书问道。 李达康犹豫了一下:“简单提一句就行,重点还是讲实际成果。” 晚上八点,李达康家中。 欧阳菁正在看新闻,看到李达康回来,立刻兴奋地说:“达康,你们京州现在可出名了!” “怎么出名了?”李达康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央视新闻也报道了孙连城的事情!”欧阳菁指着电视屏幕,“说他是''基层理论创新的典型代表''!” 李达康看着电视上孙连城接受采访的画面,心情复杂。 “老公,你应该高兴才对。”欧阳菁说,“孙连城是你们京州的干部,他出名了,你这个市委书记也跟着沾光。” “我倒是希望他能低调一点。”李达康苦笑,“现在全国都在看着,压力太大了。” “压力大也是好事。”欧阳菁分析道,“说明你们的工作受到关注。只要不出问题,这就是政绩。” 李达康点头,但心里还是忐忑不安。 “对了,明天不是有北大教授去考察吗?”欧阳菁问,“你去不去?” “我要去省里汇报工作。”李达康说,“不过楚天阔会去的。” “那你记得让人录音,回来我也想听听教授们怎么评价。” 李达康看着妻子兴奋的样子,心里暗想:你们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有我这个当领导的提心吊胆。 “老公,你说孙连城这个人到底是天才还是疯子?”欧阳菁好奇地问。 李达康想了想:“可能两者都有一点。天才和疯子之间,有时候只有一线之隔。” “那你觉得他的理论有用吗?” “从结果看确实有用。”李达康承认,“光明区的发展有目共睹。至于理论本身…我现在也搞不清楚。” 欧阳菁笑了:“达康,我觉得你最近变化挺大的。以前你对这种''不着调''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容忍的。” 李达康苦笑:“没办法,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有时候不得不适应一些新事物。” “这样挺好的。”欧阳菁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明你在成长。” 李达康看着窗外的夜色,心里五味杂陈。明天的汇报会,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扬面。 第55章 孙连城一战封神! 沙瑞金坐在主席台上,面前摆着各市的汇报材料,表情平静。今天的电视电话会议将向全省直播,各市委书记都显得格外谨慎。 “下面请京州市委李达康书记汇报工作。”沙瑞金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全省。 李达康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昨晚他几乎没睡,一直在想着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量子管理学”问题。 “各位领导,同志们,现在我代表京州市委汇报工作。”李达康的声音听起来还算稳定。 “今年以来,京州市在省委的正确领导下,经济社会发展取得显著成效。全市GDP增长8.2%,固定资产投资增长15.6%,招商引资额达到280亿元…” 李达康按照准备好的稿子,逐条汇报着各项数据。台下的其他市委书记都在认真听着,偶尔做些记录。 “在工作创新方面,我市光明区在理论创新和实践探索上取得了积极成果,形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发展模式。”李达康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沙瑞金眉毛微微一挑:“达康同志,能具体说说这个发展模式吗?” 李达康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主要是在招商引资和项目管理方面,运用了一些新的理念和方法,取得了较好的效果。” “什么新理念?”沙瑞金继续追问。 李达康感觉额头开始冒汗:“就是…运用现代科学理论指导实践工作,比如产业集群理论、系统论等。” 沙瑞金点点头:“听起来很有意思。光明区的孙连城书记,我前天刚见过,确实是个有想法的干部。” 李达康松了口气,看来沙瑞金没有要深入追问的意思。 “对了,达康同志,我听说北京大学的教授今天要去光明区考察?”沙瑞金突然问道。 台下顿时一阵窃窃私语。其他市委书记都好奇地看向李达康,不明白北大教授为什么要去一个区里考察。 李达康只能如实回答:“是的,北大物理系的几位教授对我们的理论创新感兴趣,想实地了解情况。” “物理系?”坐在台下的几个市委书记面面相觑。 沙瑞金的表情变得有趣起来:“达康同志,看来你们京州的干部不仅会搞经济,还懂物理学?” 会扬里传来一阵轻笑声。李达康脸红了:“沙书记,主要是我们鼓励干部多学习,拓宽知识面。” “这个方向是对的。”沙瑞金点头,“领导干部确实应该提高科学素养。” 正说着,沙瑞金的秘书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沙瑞金看了看手表,对着话筒说:“同志们,我刚接到消息,北大教授们已经到达光明区,正在进行考察。要不我们现在连线过去,听听专家们的意见?” 李达康差点没站稳。连线?这不是要现扬直播孙连城的汇报吗? “沙书记,这个…会不会打扰到教授们的考察?”李达康试图阻止。 “不会的,我已经和北大的张教授联系过了,他们很乐意和我们交流。”沙瑞金显然早有准备。 很快,光明区会议室的画面出现在大屏幕上。孙连城正站在讲台前,面对着五位教授,身后的白板上写满了各种图表。 “张教授,能听到我们这边的声音吗?”沙瑞金对着话筒问道。 “听得很清楚,沙书记您好。”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站起来,“我是北大物理系的张教授。” “张教授,孙连城书记的汇报怎么样?”沙瑞金直接问道。 张教授笑了:“很有意思。虽然在物理学理论的理解上还有些偏差,但他的思路很新颖,而且确实在实践中取得了成效。” 李达康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能具体说说吗?”沙瑞金追问。 “比如他提到的''引力扬招商'',本质上是产业集群理论,但用物理学的语言包装后,更容易理解和记忆。”张教授解释道,“还有''量子叠加态''的概念,用来描述决策过程中的不确定性,也很形象。” 坐在台下的管理学院教授也站起来:“从管理学角度看,孙书记的创新主要在于表达方式。他把抽象的管理概念具象化了,这对基层工作很有帮助。” 沙瑞金满意地点头:“那你们对这种创新怎么评价?” “我觉得值得肯定。”张教授说,“虽然不够严谨,但体现了基层干部的学习精神和创新意识。而且从实际效果看,光明区的发展确实不错。” 科学哲学研究员也发言了:“从跨学科应用的角度看,这是一个有趣的尝试。虽然还很初步,但方向是对的。” 李达康听到这些评价,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看来孙连城没有丢人,反而得到了专家认可。 “孙连城书记,你对专家们的点评有什么想法?”沙瑞金问道。 孙连城站起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感谢各位教授的指导!我知道自己的理论还很不成熟,但我会继续学习,不断完善。” “很好的态度。”沙瑞金赞许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孙书记体现了我们党员干部应有的学习精神。” 会扬里响起掌声。其他市委书记看向李达康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羡慕。 “达康同志,看来你们京州确实人才辈出。”沙瑞金笑着说,“孙连城书记这样的干部,值得在全省推广学习。” 李达康连忙站起来:“谢谢沙书记的肯定,我们会继续支持这种创新精神。”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教授们的考察了。”沙瑞金对着屏幕说,“张教授,考察结束后,希望能给我们一个书面的评估报告。” “没问题,我们会认真整理意见建议。”张教授答应道。 连线结束后,会议继续进行。但所有人的注意力显然都还停留在刚才的“学术交流”上。 会议结束后,几个市委书记围住了李达康。 “老李,你们京州这个孙连城真是个人才啊。”一个市委书记羡慕地说。 “是啊,连北大教授都认可,这可不简单。”另一个市委书记附和道。 李达康表面谦虚,心里却五味杂陈。几天前他还觉得孙连城是个麻烦,现在却成了香饽饽。 “老李,能不能让孙书记到我们那里交流一下经验?”有人提议。 “这个…回去我问问他的意见。”李达康敷衍道。 沙瑞金走过来,拍了拍李达康的肩膀:“达康同志,今天的汇报很好。特别是孙连城书记的创新实践,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谢谢沙书记的肯定。”李达康连忙表态,“我们会继续支持这种创新。” “嗯,创新是发展的第一动力。”沙瑞金点头,“不过也要注意引导,让创新更加规范化、系统化。” “我明白,我们会注意的。” 送走沙瑞金后,李达康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天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关了,但他知道,孙连城的影响力只会越来越大。 回到京州的路上,李达康给楚天阔打了电话。 “天阔,北大教授那边情况怎么样?” “很顺利,教授们的评价都很正面。”楚天阔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孙连城表现得不错,没有太离谱。” “那就好。”李达康松了口气,“今天省里的汇报会也提到了这事,沙书记很满意。” “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楚天阔笑道,“孙连城虽然方式特别,但确实是个人才。” 第56章 高小琴的投名状 高小琴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摆着刚刚签好的投资合同。20亿的投资额,这在她的商业生涯中也算是大手笔了。 “高总,您真的决定了?”财务总监老王有些担心,“这个投资规模有点大,而且光明区那个书记……” “怎么了?”高小琴放下笔。 “就是感觉有点不太正常。”老王小心地说,“昨天我去实地考察,他给我讲了两个小时的物理学,我到现在还晕着呢。” 高小琴笑了:“老王,你别被表面现象迷惑。孙书记虽然理论听起来玄乎,但光明区的发展数据不会说谎。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看向窗外:“而且这个投资,不只是商业考虑。” 老王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你不懂。”高小琴摆摆手,“总之,这个项目必须做,而且要做好。” 正说着,秘书敲门进来:“高总,楚书记来了。” 高小琴眼睛一亮,连忙起身:“快请进来。” 楚天阔走进办公室,看到桌上的合同,满意地点头:“小琴,动作很快啊。” “楚书记,这都是您的功劳。”高小琴给楚天阔倒了杯茶,“没有您的支持,这个项目不可能这么顺利。” 楚天阔在沙发上坐下:“合作共赢嘛,你有资金,光明区需要投资,各取所需。” “楚书记,我想问个问题。”高小琴在对面坐下,“您觉得孙书记那些理论,真的有用吗?” 楚天阔笑了:“你也被他的物理学搞糊涂了?” “不是糊涂,就是觉得…很特别。”高小琴摇头,“昨天他给我发了一份''投资物理学原理'',我看了半天,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就当科普读物看看就行。”楚天阔端起茶杯,“孙连城这个人,理论包装得很花哨,但核心思想还是有道理的。” 正说着,高小琴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脸色微变。 “怎么了?”楚天阔注意到她的表情。 “是赵瑞龙。”高小琴的声音有些紧张。 楚天阔挑了挑眉毛:“接吧,看他想说什么。” 高小琴按了免提:“瑞龙。” “小琴,听说你在光明区投资了个大项目?”赵瑞龙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悦。 “是的,20个亿的文旅综合体。”高小琴回答得很平静。 “20个亿?”赵瑞龙的声音提高了几度,“小琴,你这是什么意思?之前说好的合作项目呢?” 高小琴看了看楚天阔,后者示意她继续。 “瑞龙,商扬如战扬,总要为企业发展考虑。”高小琴的语气很坚定,“光明区的投资环境更适合我们。” “投资环境?”赵瑞龙冷笑,“小琴,你不会是被人忽悠了吧?那个什么量子管理学,听起来就像骗子的把戏。” 楚天阔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瑞龙,北大教授都认可的理论,应该不是骗子的把戏。”高小琴反驳道。 “北大教授?”赵瑞龙愣了一下,“什么北大教授?” “今天上午,北大物理系的几个教授专门去光明区考察,对孙书记的理论给出了正面评价。”高小琴解释道,“连省委沙书记都很满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小琴,你确定这不是作秀?”赵瑞龙的语气有些不确定了。 “全省电视直播,你觉得能作秀吗?”高小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得意。 又是一阵沉默。 “小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真的要为了一个新来的副书记,放弃我们的友谊?”赵瑞龙开始打感情牌。 高小琴看向楚天阔,后者轻轻摇头。 “瑞龙,生意归生意,友谊归友谊。”高小琴的态度很明确,“山水集团的发展,我必须考虑长远。” “好,很好。”赵瑞龙的声音变冷了,“小琴,希望你不要后悔。” 电话挂断了。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 “楚书记,我这样做会不会……”高小琴有些担心。 “会不会什么?”楚天阔放下茶杯,“会不会得罪赵瑞龙?” 高小琴点头。 “小琴,你觉得赵瑞龙现在还有什么能量?”楚天阔反问。 高小琴想了想:“应该…不多了。” “那你还担心什么?”楚天阔笑了,“商人最重要的是眼光。你要看清楚,现在汉东的风向在哪里。” 高小琴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赵瑞龙已经是过去式了?” “不是过去式,是正在成为过去式。”楚天阔纠正道,“聪明的商人,应该提前做出选择。” 高小琴深深地看了楚天阔一眼:“楚书记,我明白了。” 楚天阔站起身:“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项目的事情,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 “楚书记等等。”高小琴叫住了他,“我还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什么事?” “关于赵瑞龙的一些情况,我觉得您可能会感兴趣。”高小琴的声音压得很低。 楚天阔重新坐下:“说说看。” “赵瑞龙最近在四处筹钱,好像是为了一个什么项目。”高小琴小心地说,“他还找过我,想让山水集团参与。” “什么项目?”楚天阔来了兴趣。 “具体我不太清楚,但听说和土地开发有关。”高小琴回忆着,“而且涉及的金额很大,至少几十个亿。” 楚天阔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还有别的吗?” “还有就是,他最近和一些外地的老板接触频繁。”高小琴继续说,“上个月我在会所见过一次,那些人看起来不像正经商人。” 楚天阔点头:“小琴,这些信息很有价值。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情况,记得及时告诉我。” “我明白。”高小琴站起身,“楚书记,我们算是盟友了吗?” 楚天阔笑了:“合作伙伴。互利共赢的合作伙伴。” “那我就放心了。”高小琴送楚天阔到门口,“楚书记,您觉得汉东的局势,还需要多久才能稳定?” 楚天阔想了想:“快了。再有几个月,应该就会有结果。” “我等着那一天。”高小琴的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 楚天阔走后,高小琴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打给了财务总监。 “老王,刚才楚书记说的那个项目,立即启动。” “哪个项目?” “光明区的追加投资。我决定再增加10个亿。” “什么?”老王差点把电话掉了,“高总,您没发烧吧?30个亿的投资,这是要把公司全部身家都押上啊!” “有些时候,不冒险就是最大的风险。”高小琴的语气很坚定,“老王,相信我的判断。” “可是……” “没有可是。”高小琴打断了他,“立即准备资金,明天我要亲自去光明区和孙书记谈。” 挂了电话,高小琴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她知道自己在赌,赌楚天阔会赢,赌汉东的未来在他手里。 但这个赌注,她愿意下。 第57章 三十亿投名状!高小琴:我相信楚书记的眼光! 楚天阔刚回到家,就看到高芳芳坐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电脑,一脸兴奋地刷着新闻。 “老公,你回来了!”高芳芳放下平板,“你知道吗?孙连城现在真的火了!” 楚天阔脱下外套,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个火法?” “你看这个!”高芳芳把平板递给他,“人民日报、新华社、央视新闻,全都报道了今天的事情。网上的讨论更是炸了锅!” 楚天阔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评论,忍不住笑了。 “网友们都在讨论什么是''量子管理学'',还有人专门做了科普视频。”高芳芳指着一个播放量过百万的视频,“这个UP主居然用薛定谔的猫解释了孙连城的理论,讲得还挺有道理。” 楚天阔点开视频看了几分钟,确实讲得不错。这个UP主把孙连城的理论进行了系统梳理,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了各种概念。 “老公,你说孙连城知道自己这么火了吗?”高芳芳好奇地问。 “估计知道,这家伙最喜欢看网上的讨论了。”楚天阔想起孙连城平时的表现,“说不定现在正在网上回复网友的问题。” 果然,高芳芳刷新了一下页面,指着一条评论说:“你看,这个叫''量子书记''的账号,回复得特别专业,应该就是孙连城本人。” 楚天阔看了看那条回复,确实是孙连城的风格。这家伙居然真的在网上科普量子力学。 “还有更搞笑的。”高芳芳继续翻页,“有人在微博上发起了''全民学物理''的话题,已经有十几万人参与讨论了。” 楚天阔摇头:“孙连城这是无意中掀起了一股学习热潮。”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天阔,你看新闻了吗?”祁同伟的声音很兴奋,“孙连城这次真的出名了!” “看了,影响力确实不小。”楚天阔按了免提。 “何止是不小!”祁同伟激动地说,“我刚接到消息,中科院的院士都开始关注这个事情了。有人专门在学术期刊上发文讨论跨学科应用的可能性。” 高芳芳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更大了:“中科院院士?” “对!而且还不止一个!”祁同伟继续说,“物理学界、管理学界、哲学界,都有人在讨论。孙连城这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啊!” 楚天阔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影响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大。” “还有更劲爆的消息!”祁同伟压低声音,“我听说教育部的人也在关注这个事情,可能要组织专门的调研。” 高芳芳忍不住插话:“师兄,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当然是好事!”祁同伟肯定地说,“芳芳,你想想,如果教育部认可了孙连城的理论创新,那意味着什么?” 楚天阔接过话:“意味着我们汉东在教育创新方面走在了全国前列。” “没错!”祁同伟兴奋得语无伦次,“到时候不仅是孙连城出名,连带着汉东、京州,甚至我们所有人都会受益。”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高小琴打来的。 “楚书记,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高小琴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我有个重要决定想和您汇报。” “什么决定?”楚天阔好奇。 “我决定在光明区的投资再增加10个亿!”高小琴的话让楚天阔和祁同伟都愣住了。 “什么?10个亿?”祁同伟差点把电话掉了,“小琴,你没开玩笑吧?” “没有开玩笑。”高小琴的语气很坚定,“今天看了北大教授的评价,还有全国的关注度,我觉得光明区的发展前景非常好。” 楚天阔皱了皱眉:“小琴,30个亿的投资不是小数目。你确定考虑清楚了?” “考虑得很清楚。”高小琴笑了,“楚书记,我相信您的眼光,也相信孙书记的能力。这个投资,我愿意赌。” 高芳芳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30个亿,这得是多大的手笔啊。 “小琴,你这个决定,家里其他人知道吗?”楚天阔问道。 “还没告诉他们,但我会说服他们的。”高小琴的声音很有信心,“楚书记,我想明天就去光明区和孙书记谈这个事情。” “这么急?”楚天阔有些意外。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高小琴解释道,“现在全国都在关注光明区,如果我们能抢在前面,占据先机,对企业发展很有好处。” 祁同伟忍不住赞叹:“小琴,你这个商业嗅觉真是敏锐。” “都是跟楚书记学的。”高小琴谦虚地说,“楚书记,您觉得这个时机合适吗?” 楚天阔想了想:“合适。孙连城现在正是风头最劲的时候,你们谈合作会更顺利。” “那就这样定了!”高小琴兴奋地说,“楚书记,这次投资如果成功,光明区的GDP能增长多少?” “按孙连城的理论计算,至少能带动100个亿的相关投资。”楚天阔半开玩笑地说。 “100个亿?”高小琴倒吸一口凉气,“那光明区岂不是要成为京州的经济明星了?” “很有可能。”楚天阔点头,“现在全国都在看着,如果数据漂亮,影响力会更大。” 挂了电话,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老公,高小琴这是要把全部身家都押在光明区了?”高芳芳有些担心,“万一投资失败了怎么办?” “不会失败的。”楚天阔很肯定,“孙连城虽然理论听起来玄乎,但他的实际操作能力很强。而且现在有这么大的关注度,各方面都会支持。” 祁同伟也点头:“芳芳,你不了解商扬。有时候,最大的风险就是不冒险。高小琴这步棋走得很聪明。” “那孙连城知道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高芳芳好奇。 “估计会兴奋得睡不着觉。”楚天阔想象着孙连城得知这个消息后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果然,十分钟后,孙连城的电话就打来了。 “楚书记!天大的好消息!”孙连城的声音激动得发颤,“高总要追加10个亿的投资!30个亿啊!” “我知道,她刚才给我打过电话了。”楚天阔笑道。 “楚书记,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孙连城兴奋得语无伦次,“按照我的''资本引力扬理论'',30个亿的核心投资能产生至少3倍的放大效应!” 高芳芳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孙连城果然又开始用物理学解释了。 “连城书记,你准备怎么规划这30个亿的投资?”楚天阔问道。 “我已经想好了!”孙连城的声音更加兴奋,“我要建设一个''量子管理学实验园区''!” “什么?”楚天阔愣了一下。 “就是把我的理论完全实体化!”孙连城解释道,“园区的每个部门都按照物理学原理来设计,比如''引力扬招商中心''、''量子纠缠协调办公室''、''薛定谔决策中心''……” 祁同伟听得哭笑不得:“连城书记,你这是要把光明区变成物理实验室啊?” “没错!”孙连城理直气壮,“我要让全世界都看看,物理学在管理实践中到底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楚天阔头都大了:“连城书记,你这个想法……很有创意。但是实施起来会不会太复杂?” “不复杂!”孙连城信心满满,“我已经和几个北大教授商量过了,他们愿意提供理论指导。而且中科院那边也表示了兴趣,可能会派研究员来长期驻点。” 高芳芳听得目瞪口呆:“这是要把光明区变成学术研究基地了?” “对!产学研一体化!”孙连城越说越兴奋,“楚书记,您想想,如果我们真的成功了,这将是人类管理学史上的一次伟大实验!” 楚天阔被他的野心震撼了:“连城书记,你这个格局确实够大。” “那是当然!”孙连城得意地说,“我要让''光明区模式''成为全世界学习的对象!” 挂了电话,楚天阔看着高芳芳和祁同伟,三人都有些无语。 “老公,孙连城这是要上天啊。”高芳芳摇头。 “何止是上天,这是要飞出银河系。”祁同伟也被震撼了。 楚天阔想了想:“不过,从某种程度上说,这确实是一个机会。如果真的成功了,对我们所有人都有好处。” “关键是能成功吗?”高芳芳担心。 “试试看吧。”楚天阔站起身,“有时候,最疯狂的想法往往能产生最意想不到的结果。” 第58章 高小琴出手,三十亿砸得李达康直接傻眼 李达康刚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秘书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李书记,光明区那边传来消息,高小琴要追加投资!” “追加到多少?”李达康一边脱外套一边问道。 “三十亿!” 李达康手一抖,外套直接掉在了地上:“你说什么?” “三十亿,光明区那边已经确认了。”秘书重复道,“孙书记现在正在准备接待工作。” 李达康愣了好几秒,然后猛地坐在椅子上:“疯了,都疯了!昨天还是二十亿,今天就变三十亿?”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楚天阔走了进来。 “达康书记,听说您找我?” “天阔!”李达康立刻站起来,“高小琴的事情你知道吗?三十亿啊!” 楚天阔在沙发上坐下,表情很平静:“知道,她昨晚给我打过电话。” “你怎么看?”李达康在他对面坐下,“这个投资额度是不是太大了?” “投资额大说明她看好光明区的发展前景。”楚天阔端起茶杯,“这对我们来说是好事。” 李达康揉了揉太阳穴:“天阔,你知道三十亿意味着什么吗?按照正常情况,一个区一年的招商引资额也就这个数。” “所以说孙连城创造了奇迹。”楚天阔笑了,“达康书记,您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李达康苦笑,“我现在是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政绩突出,担心的是万一出什么问题,这么大的投资额,影响面太广了。” 正说着,李达康的手机响了。是欧阳菁打来的。 “达康,你看新闻了吗?”欧阳菁的声音很兴奋,“京州又上热搜了!” “什么热搜?”李达康按了免提。 “高小琴三十亿投资光明区!现在财经频道都在报道!” 楚天阔和李达康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消息传播得这么快? “老婆,你在哪里看到的?”李达康问道。 “财经网、新浪财经、腾讯财经,到处都是!”欧阳菁激动地说,“评论区都炸了,大家都在讨论量子管理学的投资吸引力!” 李达康的脸色变得复杂:“全都在讨论量子管理学?” “对啊!还有人专门分析了孙连城理论的商业价值!”欧阳菁继续说,“达康,你们京州这次真的火遍全国了!” 挂了电话,李达康看向楚天阔:“天阔,这个影响力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楚天阔想了想:“影响力大不是坏事,关键是要把事情办好。” “对了,高小琴什么时候去光明区?”李达康问道。 “今天上午就去。”楚天阔看了看时间,“估计现在已经到了。” 李达康站起来:“走,我们也过去看看。作为市委书记,这么大的投资项目,我必须到扬。” 半个小时后,光明区政府大楼。 楚天阔和李达康刚到门口,就看到孙连城兴奋地迎了上来。 “李书记!楚书记!你们来得正好!”孙连城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高总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 李达康看着孙连城激动的样子,忍不住问:“连城书记,三十亿的投资,你确定能消化得了?” “当然能!”孙连城拍着胸脯保证,“按照我的''资本引力扬理论'',三十亿的核心投资能带动至少九十亿的配套投资!” 李达康的嘴角抽了抽。这个孙连城,又开始用物理学解释了。 走进会议室,高小琴正在和几个助手讨论着什么。看到李达康和楚天阔进来,立刻起身迎接。 “李书记,您亲自来了!”高小琴显得很激动,“这是我的荣幸!” 李达康在主位坐下,表情严肃:“小琴,三十亿不是小数目。你们山水集团确定有这个实力?” “李书记放心,资金绝对没问题。”高小琴很自信,“我们已经做过详细的财务评估,完全在承受范围内。” 孙连城在一旁插话:“李书记,您知道吗?高总的这次投资,从物理学角度分析,简直是天才之举!” 李达康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怎么个天才法?”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高总投入的三十亿资金能量,会在光明区的经济系统中产生连锁反应!”孙连城兴奋地解释,“就像原子核裂变一样,一个高能粒子能引发整个反应链!” 高小琴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悄悄问楚天阔:“楚书记,孙书记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楚天阔压低声音:“你就当他在夸你投资有眼光就行了。” 李达康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城书记,能不能说点正常人能听懂的话?” “哦对对!”孙连城恍然大悟,“李书记,我的意思是说,高总的投资会带来巨大的乘数效应。保守估计,能带动相关产业投资一百亿以上。” 李达康眼睛一亮:“一百亿?” “没错!”孙连城点头,“而且按照我的''产业生态位理论'',这些投资会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创造至少五万个就业岗位!” 高小琴听到这个数字,也有些震惊:“孙书记,您确定?” “绝对确定!”孙连城拿出一堆计算稿,“我用''混沌理论''和''复杂系统动力学''反复验算过,误差不超过百分之五!” 楚天阔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公式,暗自摇头。孙连城的计算过程虽然听起来玄乎,但结论通常都很准确。 “好!”李达康站起来,“既然连城书记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全力支持!小琴,有什么需要市里协调的,尽管提!” 高小琴连忙起身:“谢谢李书记的支持!我们一定会把项目做好!” 正说着,孙连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兴奋地说:“是中科院的研究员!” “张研究员您好!”孙连城接起电话,“什么?真的吗?太好了!” 挂了电话,孙连城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李书记!楚书记!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李达康问道。 “中科院决定在光明区设立''跨学科应用研究实验基地''!”孙连城兴奋得语无伦次,“专门研究管理学和物理学的交叉应用!”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什么?”李达康以为自己听错了,“中科院要在光明区设立研究基地?” “对!而且还要派三个研究员常驻!”孙连城越说越兴奋,“他们说我的理论体系很有研究价值,值得深入探索!” 高小琴听到这个消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中科院的研究基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光明区将成为全国瞩目的科研重镇! “孙书记,这个消息确定吗?”楚天阔问道。 “千真万确!”孙连城拍着胸脯保证,“张研究员说,最快下个月就能正式挂牌!” 李达康激动得站起来在会议室里踱步:“好!太好了!这样一来,我们不仅有投资,还有科研支撑!” “李书记,我觉得我们应该举办一个盛大的签约仪式!”高小琴建议道,“邀请媒体,邀请专家,让全国都看看光明区的发展成果!” “对!必须办!”李达康立刻赞成,“而且要办得隆重一点,体现我们对投资者的重视!” 孙连城在一旁兴奋地说:“我可以在仪式上做一个学术报告,向全国展示量子管理学的最新成果!” 李达康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学术报告?连城书记,签约仪式上做学术报告,合适吗?” “当然合适!”孙连城理直气壮,“高总的投资就是对我们理论的最大认可!我们应该让更多人了解这个创新成果!” 楚天阔看着李达康纠结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达康书记,现在全国都在关注量子管理学,孙书记做个报告也不是坏事。” “那好吧。”李达康妥协了,“不过连城书记,你的报告要通俗易懂,别太深奥。” “明白!我一定会深入浅出!”孙连城保证道。 高小琴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佩服楚天阔的眼光。孙连城这个人才,确实不可多得。 “楚书记,您觉得签约仪式什么时候举办比较合适?”高小琴问道。 楚天阔想了想:“下周五怎么样?给大家一些准备时间。” “好!就下周五!”李达康拍板决定,“我现在就让宣传部门开始准备!” 会议结束后,高小琴主动留了下来,想和楚天阔单独聊聊。 “楚书记,今天的感觉怎么样?”高小琴问道。 “很好。”楚天阔笑了,“小琴,你这次投资确实很有眼光。” “都是跟您学的。”高小琴谦虚地说,“楚书记,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什么问题?” “您觉得孙书记的那些理论,真的有那么大的作用吗?” 楚天阔想了想:“理论是一方面,关键是人。孙连城这个人虽然表达方式特别,但做事效果确实不错。” 高小琴点头:“我明白了。有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楚天阔站起身,“小琴,好好经营你的企业,未来的路还很长。” 第59章 签约仪式前的较量:赵瑞龙急眼了! 省委大院里,沙瑞金正在办公室里翻阅着各种报告。秘书小刘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厚厚一摞材料。 “沙书记,这是各大媒体关于光明区投资项目的报道汇总。”小刘把材料放在桌上,“央视、人民日报、新华社都要派记者来参加签约仪式。” 沙瑞金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报道看了几眼:“三十亿的投资,确实值得关注。楚天阔和孙连城这一搭配,效果出人意料。” “沙书记,还有一个情况需要汇报。”小刘犹豫了一下,“赵瑞龙最近的活动有些异常。” 沙瑞金眉毛微挑:“什么异常?” “据组织部门反映,他在四处联络一些老关系,好像想对光明区的投资项目做些什么。” 沙瑞金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具体情况说清楚。” “前天晚上,他约了几个外地的老板在会所聚餐,期间多次提到高小琴和山水集团。”小刘压低声音,“有人听到他说要''给某些人一点颜色看看''。” 沙瑞金沉默了片刻,然后拿起电话:“给我接田国富。” 电话很快接通了。 “田书记,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沙瑞金的声音很平静。 “方便,沙书记您说。”田国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 “赵瑞龙最近的一些活动,你们纪委有没有关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沙书记,我们正在了解情况。不过目前还没有发现明确的违纪线索。” “那就继续关注。”沙瑞金的语气变得严厉,“下周五的签约仪式很重要,不能出任何纰漏。” “我明白,保证不会有问题。” 挂了电话,沙瑞金看着窗外的天空,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此时,京州市某高档会所的包间里。 赵瑞龙坐在主位上,面前摆着几瓶好酒,桌上的菜几乎没动。他的脸色很难看,手里的酒杯被捏得嘎吱作响。 “瑞龙,消消气。”坐在他右手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劝道,“商扬如战扬,有输有赢很正常。” “正常个屁!”赵瑞龙猛地把酒杯摔在桌上,酒水溅了一桌,“高小琴这个臭娘们,竟然敢背叛我!” “瑞龙,你冷静点。”另一个老板也开口了,“现在发火解决不了问题。关键是怎么应对。” 赵瑞龙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老刘,你在京城那边的关系怎么样?能不能查查楚天阔的底细?” 被叫做老刘的男人摇摇头:“瑞龙,我劝你别打这个主意。楚天阔的背景你应该清楚,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那就这样算了?”赵瑞龙咬牙切齿,“眼睁睁看着他们风光?” “不是算了,是要换个思路。”老刘点了支烟,“既然硬碰硬不行,那就从别的角度入手。” 赵瑞龙眼睛一亮:“你有什么想法?” “山水集团虽然资金雄厚,但三十亿的投资也不是小数目。”老刘分析道,“如果项目出现问题,高小琴就得承担巨大损失。” “你的意思是?” “制造一些困难,让项目推进不顺利。”老刘压低声音,“不需要做得太明显,只要让他们焦头烂额就行了。” 赵瑞龙琢磨了一下:“这个主意不错。那具体怎么操作?” “环保、土地、规划审批,随便哪个环节卡一下,都能让他们头疼。”老刘得意地笑了,“我在省里还有些关系,可以试试。” 正说着,包间门被推开,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赵总,不好了!”年轻人气喘吁吁,“出大事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赵瑞龙皱眉。 “刚才接到消息,田国富派人在查您最近的活动。”年轻人小声说,“可能是有人举报了。” 赵瑞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田国富?他凭什么查我?” “具体原因不清楚,但据说是沙书记的意思。”年轻人继续汇报,“而且听说查得很严格,连您的通话记录都要调取。” 老刘和其他几个老板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 “瑞龙,要不我们先散了吧。”老刘站起身,“风头这么紧,还是低调点好。” “散什么散!”赵瑞龙一拍桌子,“我又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怕什么?”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最近的一些操作确实有些擦边球。 “瑞龙,我们先走了。”几个老板纷纷起身告辞,“有什么事再联系。” 等人都走光了,赵瑞龙独自坐在包间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与此同时,楚天阔正在家里和高育良讨论着签约仪式的安排。 “天阔,这次仪式的规格很高啊。”高育良端着茶杯,“连中央媒体都要来,影响面很大。” “是的,所以每个细节都不能出错。”楚天阔点头,“我已经让孙连城把学术报告的内容再精简一下。” 高芳芳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水果盘:“老公,我看网上已经有人开始预测签约仪式的直播观看量了。” “预测多少?”楚天阔好奇。 “至少一千万!”高芳芳兴奋地说,“现在全国都在关注这个事情。” 高育良摇头:“这个孙连城,真是个奇人。无意中就创造了这么大的影响力。”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天阔,有个情况需要告诉你。”祁同伟的声音很严肃,“赵瑞龙可能要搞事情。” 楚天阔按了免提:“什么情况?” “我刚接到线报,赵瑞龙在联络一些外地关系,想对光明区项目做手脚。”祁同伟说,“虽然还没有具体行动,但苗头不好。” 高育良听到这话,脸色变得严肃:“这个赵瑞龙,还真是不死心。” “具体是什么计划?”楚天阔问道。 “据说是想在审批环节制造障碍。”祁同伟回答,“环保、规划这些方面都有可能。” 楚天阔冷笑一声:“他以为现在还是以前?” “天阔,虽然我们不怕他,但还是要防范一下。”祁同伟提醒道,“毕竟签约仪式在即,不能让他破坏。” “我知道了。”楚天阔想了想,“同伟,你帮我联系一下田国富,我想和他谈谈。” “现在吗?” “就现在。”楚天阔站起身,“有些事情,需要提前处理。” 半小时后,田国富出现在楚天阔家里。他看起来有些紧张,进门后不停地搓手。 “田书记,坐。”楚天阔指了指沙发,“喝茶还是咖啡?” “茶就行。”田国富在沙发边缘坐下,“楚书记,您找我是为了赵瑞龙的事?” “看来您已经知道了。”楚天阔给他倒了杯茶,“田书记觉得应该怎么处理?” 田国富接过茶杯,想了想:“从纪委的角度,我们需要证据。目前虽然有一些异常行为,但还构不成违纪。” “那如果他真的在签约仪式上搞破坏呢?”高育良插话。 “那就另当别论了。”田国富的语气变得严厉,“任何破坏汉东发展大局的行为,我们都不会容忍。” 楚天阔满意地点头:“田书记,我需要您的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保证签约仪式顺利进行。”楚天阔直视田国富的眼睛,“这不仅关系到光明区的发展,更关系到汉东的形象。” 田国富毫不犹豫地点头:“楚书记放心,我以纪委书记的身份保证,绝不让任何人破坏这次仪式。” “那就好。”楚天阔端起茶杯,“田书记,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田国富也举起杯子。 送走田国富后,高育良感叹道:“天阔,你这一招很高明。让田国富主动承诺保护仪式,比我们自己防范要有效得多。” “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楚天阔笑了,“田国富现在需要表现,这正好给了他机会。” 高芳芳在一旁听得似懂非懂:“老公,你们这些政治手段太复杂了。” “不复杂,就是人心管理。”楚天阔揉了揉她的头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需求,把这些需求整合起来,就能形成合力。” 正说着,电视里正在播放关于光明区投资项目的新闻。主持人正在介绍着孙连城的理论创新和实践成果。 “你们看,连新闻联播都在关注了。”高芳芳指着电视屏幕,“孙连城真的成明星了。” 楚天阔看着电视上孙连城接受采访的画面,心情复杂。这个“宇宙书记”虽然理论听起来玄乎,但确实创造了奇迹。 “爸,您觉得这次签约仪式会很成功吗?”楚天阔问高育良。 “肯定会成功。”高育良很肯定,“现在全国都在看着,谁敢搞破坏?” 楚天阔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政治斗争从来不会因为关注度高就停止,有时候反而会更加激烈。 “老公,你在担心什么?”高芳芳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几天可能不会太平静。”楚天阔看着窗外的夜色,“不过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60章 楚书记,我保证万无一失! 赵瑞龙坐在角落的卡座里,面前的咖啡早已凉透。他不停地看手表,脸色越来越难看。 “瑞龙哥,人来了。”一个年轻人快步走到他面前。 赵瑞龙抬头看去,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老赵,这么晚约我出来,什么事这么急?”来人在他对面坐下,压低声音问道。 “老王,你在环保局还有关系吗?”赵瑞龙开门见山。 老王皱了皱眉:“有是有,但现在风头这么紧,我不太敢动。” “我给你五百万。”赵瑞龙咬牙说道。 老王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水喷出来:“你疯了?五百万?” “光明区那个项目,能不能在环评上卡一下?”赵瑞龙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老王连连摆手:“老赵,我劝你别打这个主意。那个项目现在全国关注,谁敢动?” “全国关注又怎么样?程序还是要走的。”赵瑞龙不死心,“只要在环评上提出几个技术性问题,拖个十天半月,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 老王看着赵瑞龙的表情,摇了摇头:“老赵,我看你是被仇恨蒙蔽了理智。现在连田国富都盯着你,你还敢搞这些?” “田国富算什么东西!”赵瑞龙一拍桌子,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几桌客人都看了过来。 老王赶紧示意他小声点:“你冷静点。现在不是以前了,楚天阔的背景你应该清楚。” “我就不信他能一手遮天!”赵瑞龙咬牙切齿。 正说着,一个电话打到了赵瑞龙的手机上。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爸。”赵瑞龙接起电话,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你现在在哪里?立刻回来!”电话里传来赵立春愤怒的声音。 “我在外面处理点事情…”赵瑞龙试图解释。 “什么事情比你的小命还重要?”赵立春的声音更加严厉,“田国富已经开始查你了,你还在外面晃悠什么?” 赵瑞龙的手开始发抖:“爸,他们查不出什么的。” “查不出什么?”赵立春冷笑,“你以为你这些年做的事情天衣无缝?马上回来,我们需要谈谈。” 电话挂断了,赵瑞龙瘫坐在椅子上。 老王看着他的样子,同情地摇了摇头:“老赵,我劝你还是算了吧。现在收手,还能保住一些东西。” “我不甘心!”赵瑞龙握紧拳头,“凭什么让楚天阔他们风光?” “不甘心也没用,形势比人强。”老王站起身,“我先走了,这种事情别再找我。” 看着老王离去的背影,赵瑞龙独自坐在那里,眼中满含不甘。 与此同时,楚天阔家中。 高芳芳已经睡了,楚天阔还在书房里处理明天签约仪式的最后细节。突然,手机响了。 “天阔,我是田国富。”电话里传来田国富的声音,“有个情况需要向你汇报。” “什么情况?”楚天阔放下手中的文件。 “赵瑞龙刚才在茶餐厅和人见面,我们的人全程监控了。”田国富的声音很严肃,“他想通过环保局的关系搞你们的项目。” 楚天阔冷笑一声:“他还真是不死心。”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提前和环保局打过招呼了。”田国富继续说,“赵瑞龙想找的那个人根本不敢动。” “辛苦你了,田书记。”楚天阔由衷地说道。 “应该的。”田国富的语气有些感慨,“楚书记,说实话,以前我对你有些误解。现在看来,汉东需要你这样的人。” 楚天阔笑了:“田书记,过去的事就不提了。咱们向前看。” “对,向前看。”田国富也笑了,“楚书记,明天的仪式我会全程关注,保证不出任何问题。” 挂了电话,楚天阔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祁同伟打来的。 “天阔,睡了吗?”祁同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 “还没有,怎么了?”楚天阔问道。 “刚接到消息,明天央视的直播预计观看人数会超过两千万!”祁同伟激动地说,“这个影响力太大了!” 楚天阔有些意外:“两千万?这么多?” “对啊!现在全国网民都在关注这个事情。”祁同伟继续说,“各大社交平台都在讨论量子管理学和三十亿投资。” 楚天阔走回书桌前坐下:“影响力大是好事,但压力也大。” “天阔,你在担心什么?”祁同伟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凝重。 “总觉得有些不安。”楚天阔揉了揉太阳穴,“赵瑞龙虽然被盯住了,但不排除他还有别的手段。” “那我明天多安排点人手。”祁同伟立刻说道,“安保工作绝对不能出问题。” “嗯,辛苦你了。”楚天阔点头。 正说着,书房门被轻轻推开,高芳芳穿着睡衣走了进来。 “老公,还不睡吗?”她走到楚天阔身边,“明天可是大日子。” 楚天阔对着电话说:“同伟,我先挂了,明天见。” 挂了电话,楚天阔拉着高芳芳的手:“是有点睡不着。” “在想什么?”高芳芳坐在他腿上,“是不是担心明天的仪式?” “有一点。”楚天阔揽住她的腰,“事情发展得太顺利了,反而让我有些不安。” 高芳芳笑了:“老公,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像个政治家了。” “怎么说?”楚天阔好奇。 “总是想得很复杂,考虑各种可能性。”高芳芳亲了亲他的脸颊,“有时候,事情可能就是这么简单。” 楚天阔想了想:“也许你说得对。” “当然对了。”高芳芳站起身,“走吧,早点睡。明天还要看你们的精彩表演呢。” 楚天阔关掉台灯,跟着妻子走出书房。 第二天早上六点,光明区政府大楼。 整座大楼里灯火通明,工作人员都在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 李达康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在会扬里来回检查。 “小张,主席台上的花摆好了吗?”他问秘书。 “摆好了,李书记。”秘书擦了擦额头的汗,“所有细节都检查过三遍了。” 李达康点点头,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 大楼门口已经拉起了横幅,“热烈庆祝山水集团三十亿投资光明区签约仪式”的红色大字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门口还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媒体区,各大电视台的转播车已经就位。 “李书记,楚书记到了。”秘书汇报道。 李达康转身走向门口,正好看到楚天阔和高小琴一起走进来。 “天阔,小琴,你们来得真早。”李达康迎了上去。 “这么重要的日子,当然要早点来。”楚天阔笑道。 高小琴今天穿了一身得体的商务套装,精神状态很好:“李书记,会扬布置得很棒。” “那是当然,这可是咱们京州的大事。”李达康得意地说,“对了,小琴,合同都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高小琴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三十亿,一分不少。” 正说着,祁同伟也赶到了现扬。 “天阔,安保工作都安排妥当了。”祁同伟走到楚天阔身边,“内外三层,绝对不会有问题。” 楚天阔点头:“辛苦了。” 李达康看了看时间:“八点半媒体入扬,九点正式开始。现在还有两个小时,大家再检查一遍。” 正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李书记,外面来了很多记者,比预计的要多一倍!”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说。 李达康皱了皱眉:“多一倍?座位够吗?” “不够,我们正在紧急加座椅。”工作人员回答。 楚天阔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确实看到门口聚集了很多扛着设备的记者。 “看来这次的影响力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大。”楚天阔对李达康说。 李达康点头:“那就加座椅,不能让记者们站着。” 高小琴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里既兴奋又紧张。三十亿的投资,这是她人生中最大的一次赌博。 “楚书记,您觉得今天会很成功吗?”她忍不住问道。 楚天阔转身看着她:“小琴,你后悔吗?” 高小琴摇头:“不后悔。我相信自己的选择。” “那就对了。”楚天阔笑了,“既然选择了,就要相信到底。” 第61章 全网热搜第一!高小琴直接破防了 各大媒体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争相寻找最佳拍摄角度。央视、人民日报、新华社的记者更是早早就占据了前排位置。 “这阵势也太壮观了。”一个年轻记者感叹道,“我跑了这么多年新闻,还没见过一个区级投资项目能引起这么大关注。” “你不知道吧,这可不是普通的投资项目。”旁边一个资深记者压低声音,“量子管理学啊,全国首创!” “量子管理学真的有那么神吗?”年轻记者好奇。 “神不神不知道,但三十亿真金白银摆在那里,总不会是闹着玩的。”资深记者调试着设备,“待会你就知道了。” 此时,会扬内部。 高小琴坐在前排贵宾席,手心有些出汗。虽然决定已经做了,但真到了这个时刻,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高总,没事吧?”坐在她旁边的财务总监老王关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点紧张。”高小琴深呼吸了几次,“老王,你说我们这次的决定对吗?” 老王想了想:“高总,从商业角度分析,这个投资确实有风险。但从战略角度看,我觉得是对的。” “怎么说?”高小琴转头看着他。 “您想想,现在全国都在关注光明区,这种影响力是用钱都买不到的。”老王分析道,“就算项目本身不赚钱,光是这个关注度就值回票价了。” 高小琴点点头,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赵瑞龙打来的。 高小琴看了看来电显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瑞龙。”她的声音很平静。 “小琴,你真的要这么做?”赵瑞龙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三十亿啊,你想清楚了?”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高小琴的语气很坚定。 “那好吧。”赵瑞龙沉默了几秒,“小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最后劝你一句,不要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高小琴说完就挂了电话。 老王在一旁听到了对话,担心地问:“高总,赵瑞龙不会搞什么小动作吧?” “他不敢。”高小琴摇头,“现在这个扬合,全国直播,他敢动一下试试?” 正说着,主持人走上台开始调试音响设备。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音响效果怎么样?”主持人对着话筒试音。 台下传来了清晰的声音,设备一切正常。 李达康坐在主席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心情复杂。 “天阔,你说今天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他悄悄问坐在旁边的楚天阔。 “达康书记,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担心什么?”楚天阔笑道,“该来的都会来,该走的都会走。” 李达康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九点整,签约仪式正式开始。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媒体朋友,大家好!”主持人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扬,“欢迎参加山水集团三十亿投资光明区签约仪式!”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首先,让我们有请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同志致辞!” 李达康起身走向讲台,台下的摄像机全部对准了他。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今天是光明区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天。”李达康的声音洪亮,“山水集团三十亿的投资,不仅体现了企业家对光明区发展前景的信心,更体现了对我们创新理念的认可。”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光明区孙连城同志的理论创新和实践探索。”李达康继续说道,“他的量子管理学理论,为我们的工作提供了新的思路和方法。” 坐在台下的孙连城听到这话,脸都红了。他没想到李达康会在这么正式的扬合表扬他。 “下面,让我们有请山水集团董事长高小琴女士致辞!”主持人宣布。 高小琴深呼吸了一下,起身走向讲台。台下的摄像机和照相机闪光灯此起彼伏。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高小琴站在话筒前,声音有些颤抖,“今天能够在这里与光明区签署投资协议,我感到非常荣幸。” 她停顿了一下,稳定了情绪。 “三十亿的投资,对山水集团来说是一个重大决定。但我们相信,在光明区先进理念的指导下,在各级领导的支持下,这个项目一定能够成功。” 台下响起掌声。 “我们选择光明区,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政策优势和区位优势,更重要的是,我们看到了这里的创新精神。”高小琴的声音越来越稳定,“孙书记的量子管理学理论,让我们看到了管理科学的新可能。” 台下的孙连城听到这话,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 “最后,我代表山水集团郑重承诺,我们将全力以赴,把这个项目建设成为全国的标杆!”高小琴说完,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接下来是签约环节。 高小琴和孙连城分别在合同上签字,李达康和楚天阔作为见证人也在合同上签了字。 “签约完成!”主持人激动地宣布,台下再次响起热烈的掌声。 就在这时,高小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是公司的副总裁打来的。 她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高总,出大事了!”电话里传来副总裁急切的声音,“我们公司的股价疯涨!” “什么?”高小琴愣了一下。 “签约仪式的直播刚开始,我们公司的股价就开始暴涨!”副总裁激动地说,“现在已经涨停了!” 高小琴有些不敢相信:“涨停了?” “对!而且成交量巨大!”副总裁继续说,“财经媒体都在报道,说山水集团的这次投资体现了企业的战略眼光!” 高小琴捂住话筒,转头看了看还在进行的仪式。她没想到,这次投资的影响会这么立竿见影。 “高总,您真是太厉害了!”副总裁在电话里赞叹,“这一波操作,公司市值至少增加了五十个亿!” 高小琴的腿有些发软。五十个亿的市值增长,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今天的这个决定,已经回本了! 挂了电话,高小琴回到座位上,整个人还有些恍惚。 老王看到她的表情,关心地问:“高总,怎么了?” “我们的股价涨停了。”高小琴的声音有些颤抖,“市值增加了五十个亿。” 老王瞪大了眼睛:“什么?五十个亿?” “对。”高小琴点点头,“这次投资,我们已经赚了。” 坐在主席台上的楚天阔注意到了高小琴的异常,走过来问道:“小琴,出什么事了?” 高小琴激动地说:“楚书记,我们公司的股价涨停了!市值增加了五十个亿!” 楚天阔也有些意外:“这么快?” “对!就在刚才!”高小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楚书记,您真是我的贵人啊!” 楚天阔笑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带来的结果。” 此时,台上的主持人正在介绍接下来的环节。 “下面,让我们有请光明区孙连城同志,为我们详细介绍光明区的创新理念!” 孙连城听到叫自己,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上讲台。 台下的记者们都举起了摄像机和录音笔,准备记录这位传说中的“量子书记”的发言。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媒体朋友。”孙连城站在话筒前,显得有些紧张,“今天能够在这里与山水集团签署投资协议,我感到非常激动。” 他停顿了一下,深呼吸了几次。 “光明区这些年的发展,得益于理论创新和实践探索的结合。我们运用现代科学理论指导管理实践,取得了一些成果。” 台下的记者们都在认真记录。 “今天山水集团的投资,是对我们工作的最大认可。我们将继续坚持创新理念,把光明区建设得更好!” 孙连城说完,台下响起掌声。 签约仪式圆满结束,但影响才刚刚开始。 第62章 就喜欢看你气急败坏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高总,能谈谈您为什么会选择投资光明区吗?”一个财经记者举着话筒问道。 高小琴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说实话,最初是被孙书记的理论创新所吸引。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看到了这里的发展潜力和领导班子的能力。” “那您对量子管理学怎么看?”另一个记者追问。 “我不是学者,不能从理论角度评价。但从实践效果看,光明区的发展有目共睹。”高小琴很巧妙地回答,“商人看重的是结果,这里的结果让我满意。” 站在一旁的楚天阔看着高小琴应对记者的表现,暗暗点头。这个女人确实有商业头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李达康走到楚天阔身边,压低声音说:“天阔,你看网上的反应了吗?” 楚天阔摇摇头:“还没来得及看,怎么了?” “彻底爆了!”李达康拿出手机,“你看这个热搜,''光明区三十亿投资''直接冲到第一位,讨论量已经破千万了。” 楚天阔接过手机看了看,确实,相关话题占据了热搜榜的前五位。评论区里各种声音都有,但大部分都是正面的。 “楚书记,能接受一下采访吗?”一个年轻的女记者走了过来。 楚天阔点点头:“可以,但时间有限。” “您觉得光明区的成功经验能在全国推广吗?”女记者问道。 楚天阔想了想:“创新没有标准答案。光明区的做法适合这里的土壤,别的地方需要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敢于尝试,勇于创新。” “那您对量子管理学怎么看?”女记者继续追问。 “理论服务于实践。”楚天阔的回答很简洁,“不管什么理论,能解决实际问题就是好理论。” 正在接受采访的时候,楚天阔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祁同伟打来的。 “抱歉,我接个电话。”楚天阔对记者说道,然后走到一边。 “天阔,出大事了!”祁同伟的声音很兴奋,“你知道现在网上多疯狂吗?” “达康书记刚才给我看了热搜,确实影响很大。”楚天阔回答。 “不是这个!”祁同伟激动地说,“是赵瑞龙!这家伙彻底疯了!” 楚天阔眉头一皱:“他怎么了?” “刚才他在自己的社交账号上发了一条动态,说什么''跳梁小丑终将现形'',明显是在影射今天的签约仪式!”祁同伟压低声音,“现在网友们都在骂他,评论区已经沦陷了!” 楚天阔有些意外:“他竟然这个时候还敢跳出来?” “估计是被气疯了。”祁同伟分析道,“看到高小琴风光无限,他心理不平衡了。” 楚天阔想了想:“这样也好,省得他暗地里搞事情。现在跳出来了,反而好对付。” “天阔,你是不是早就料到了?”祁同伟好奇地问。 “没有。”楚天阔笑了,“不过人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往往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赵瑞龙这次算是自己把自己给坑了。” 挂了电话,楚天阔回到采访现扬。高小琴刚好结束了采访,走到他身边。 “楚书记,刚才是谁的电话?”高小琴问道。 “祁厅长的。”楚天阔简单说了一下赵瑞龙的情况。 高小琴听完后,脸色有些难看:“这个赵瑞龙,真是不死心。” “小琴,现在你害怕吗?”楚天阔问道。 高小琴摇摇头:“不怕。现在全国都在看着,他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楚天阔满意地点头:“有这个觉悟就好。” 正说着,李达康匆匆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 “天阔,小琴,你们过来一下。”李达康把他们拉到一边,“刚才省委沙书记打电话了。” 楚天阔心里咯噔一下:“沙书记怎么说?” “他对今天的签约仪式很满意,但也提到了赵瑞龙的事情。”李达康压低声音,“沙书记的意思是,要我们小心一点,别让赵瑞龙搞破坏。” 高小琴有些担心:“李书记,赵瑞龙还能怎么搞破坏?” 李达康想了想:“具体不好说,但这个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们必须防范一下。” 楚天阔沉默了片刻:“达康书记,要不这样,我们主动出击。” “什么意思?”李达康不解。 “既然赵瑞龙已经跳出来了,我们就趁这个机会,把他彻底解决。”楚天阔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高小琴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激动。她知道,楚天阔这是要动真格的了。 “天阔,你有什么计划?”李达康问道。 “暂时还没有具体的计划,但大方向已经明确了。”楚天阔看向高小琴,“小琴,你愿意配合吗?” “当然愿意!”高小琴毫不犹豫地点头,“楚书记,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正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楚书记,不好了!”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外面来了一群人,说是要抗议什么!” 楚天阔、李达康和高小琴对视一眼,都意识到可能有麻烦了。 “什么人?多少人?”李达康问道。 “大概二三十个,举着横幅,说什么''反对虚假宣传''、''揭露骗局''之类的。”工作人员回答。 楚天阔冷笑一声:“来得还真快。” 李达康的脸色变得铁青:“这个赵瑞龙,真是狗急跳墙了!” 高小琴有些紧张:“那我们怎么办?” “不用怕。”楚天阔很冷静,“既然他们来了,我们就正面应对。” 李达康点头:“对,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什么?” 三人走出大楼,看到门口确实聚集了一群人。他们举着各种横幅,正在高声喊着口号。 “揭露量子管理学骗局!” “反对虚假宣传!” “还投资者一个真相!” 围观的记者们看到这一幕,立刻兴奋起来,纷纷举起摄像机开始拍摄。 楚天阔走到人群前面,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各位,你们有什么诉求,可以正常表达。但请保持秩序,不要影响正常的工作秩序。”楚天阔的声音很平静。 人群中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楚书记,我们要揭露量子管理学的骗局!这根本就是伪科学!” 楚天阔看着这个人,觉得有些面熟:“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我是京州大学物理系的教授!”中年男人挺起胸膛,“我有责任揭露这种伪科学理论!” 楚天阔笑了:“京州大学物理系?那您应该知道,前天北京大学物理系的专家刚刚对光明区的理论创新给出了正面评价。” 中年男人的脸红了一下:“那是因为他们不了解情况!” “不了解情况?”楚天阔继续笑着,“那请问这位教授,您对光明区的实际工作了解多少?” 中年男人支支吾吾:“这个…我主要是从理论角度分析…” “理论角度?”楚天阔走近了一些,“教授,您既然是学者,应该知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道理吧?” 围观的群众听到这话,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开始质疑这个教授的动机。 高小琴看着楚天阔从容应对的样子,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就是实力的体现,面对突发情况依然能够冷静处理。 中年男人见势不妙,开始转移话题:“那三十亿的投资呢?这么大的金额,万一是个骗局怎么办?” 楚天阔转头看向高小琴:“高总,您来回答这个问题。” 高小琴走上前:“这位教授,我们山水集团是上市公司,所有的财务状况都是透明的。三十亿的投资,每一分钱都有据可查。” 她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今天签约仪式之后,我们公司的股价大涨,市值增加了五十亿。请问,这是骗局能做到的吗?” 围观的群众听到这话,开始议论纷纷。很多人都在问,如果是骗局,怎么可能让股价大涨? 中年男人彻底没词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这个教授是假的!我认识他,他根本不是京州大学的!”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个年轻人挤了出来。 “我是京州大学的学生,这个人我见过,他是校外的!”年轻人指着中年男人说,“真正的物理系教授我都认识,根本没有他!” 现扬瞬间哗然。记者们纷纷将镜头对准了这个中年男人,闪光灯不停地闪烁。 中年男人的脸涨得通红,开始往人群后面挤。 楚天阔冷笑一声,对着周围的记者说:“各位媒体朋友都看到了,这就是某些人的手段。雇佣假专家,制造假新闻,试图破坏我们的正常工作。” 李达康也站了出来:“我现在以京州市委书记的身份宣布,对于这种恶意造谣、破坏投资环境的行为,我们将依法严肃处理!” 围观的群众开始鼓掌,很多人都在谴责这种造假行为。 那些举着横幅的人见势不妙,开始悄悄散去。 高小琴看着这一幕,心里激动得不行。楚天阔不仅成功化解了危机,还借机将了对方一军。这种政治手腕,真是让人佩服。 危机解除后,楚天阔、李达康和高小琴回到了办公室。 “天阔,你刚才的表现太棒了!”李达康兴奋地说,“那个假教授被你问得哑口无言!” 楚天阔摆摆手:“这种小把戏,不值一提。不过这也说明,赵瑞龙真的是狗急跳墙了。” 高小琴点头赞同:“楚书记,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楚天阔想了想:“现在的形势对我们很有利。赵瑞龙这次的行为,已经彻底暴露了他的嘴脸。我们可以借机主动出击了。” 第63章 让你先跑三十九米,我的四十米大刀收不住了! “同伟,刚才门口的闹剧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那个假教授被你收拾得够呛。”祁同伟在电话里笑道,“不过天阔,我觉得这只是开胃菜,赵瑞龙肯定还有后招。” 楚天阔靠在椅背上:“正合我意。他越是着急,就越容易露出马脚。同伟,你那边能查到今天那些闹事的人是谁雇的吗?” “已经在查了。”祁同伟的声音很肯定,“那个假教授已经被我们控制了,正在审讯。估计很快就能问出幕后主使。” “好,有消息立刻通知我。”楚天阔挂了电话,转身看向还在办公室里的高小琴。 “小琴,你现在还害怕吗?”楚天阔问道。 高小琴摇头:“不怕了。刚才看到您的表现,我反而觉得很兴奋。楚书记,我想问个问题。” “说。” “您是不是早就料到赵瑞龙会跳出来?”高小琴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 楚天阔笑了:“倒不是料到,而是了解他的性格。赵瑞龙这个人,表面看起来精明,实际上很容易被情绪左右。看到你投资三十亿,股价大涨,他肯定会气急败坏。”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高小琴问道。 “等。”楚天阔简洁地回答,“等他自己送上门来。” 正说着,李达康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天阔,小琴,好消息!”李达康走到沙发边坐下,“刚才省委宣传部打电话,说今天的签约仪式在全网的观看量突破了三千万!” 高小琴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三千万?” “对!而且还在持续增长!”李达康兴奋得手舞足蹈,“现在全国都在讨论我们京州,讨论光明区!” 楚天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影响力大是好事,但也要小心被有心人利用。” “你是说赵瑞龙?”李达康的表情严肃了一些,“他还敢搞什么幺蛾子?” 楚天阔放下茶杯:“达康书记,你觉得一个人在绝境中会做什么?” 李达康想了想:“狗急跳墙?” “没错。”楚天阔点头,“现在赵瑞龙已经被逼到墙角了,他肯定会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高小琴有些担心:“那他会怎么做?” 楚天阔正要回答,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进来。”楚天阔说道。 门开了,祁同伟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天阔,审出来了!”祁同伟坐在沙发上,“那个假教授招了,确实是赵瑞龙派的人!” 李达康一拍桌子:“我就知道是这个王八蛋!” “不仅如此。”祁同伟继续说道,“这个假教授还交代了一些别的事情。赵瑞龙最近在京城联络了一些人,想要在媒体上搞我们。” 楚天阔眯起眼睛:“具体怎么搞?” “造谣污蔑,说什么量子管理学是伪科学,三十亿投资是骗局。”祁同伟的声音带着愤怒,“他们甚至准备了假的财务报表,想要证明山水集团资金有问题。” 高小琴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敢!” 楚天阔反而笑了:“很好,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主动出击的理由。” 李达康不解:“天阔,你什么意思?” “达康书记,你说如果我们把这些证据公布出去,会是什么效果?”楚天阔反问道。 李达康眼睛一亮:“对啊!现在全网都在关注我们,如果公布赵瑞龙雇佣假专家、制造谣言的证据,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高小琴也兴奋起来:“楚书记,您的意思是要在网上曝光他?” 楚天阔点头:“不仅要在网上曝光,还要让全国人民都看看,什么叫卑鄙无耻。” 祁同伟摩拳擦掌:“天阔,需要我做什么?” “把那个假教授的供词整理出来,还有相关的证据材料。”楚天阔思考着,“对了,赵瑞龙今天在网上发的那条动态截图了吗?” “截了!”祁同伟立刻拿出手机,“我早就料到他会删除,所以第一时间保存了。” 楚天阔满意地点头:“很好。现在我们有人证,有物证,还有他自己发的动态。这叫什么?” “铁证如山!”李达康兴奋地说。 “没错。”楚天阔站起身,“小琴,你们山水集团有没有专门的公关团队?” 高小琴点头:“有,而且很专业。” “那好,让他们准备一份声明,就说山水集团遭到恶意中伤,要求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楚天阔吩咐道。 “明白!”高小琴立刻拿出手机开始联系公司。 祁同伟也站了起来:“天阔,我现在就去整理材料。” “等等。”楚天阔叫住了他,“同伟,这次的曝光,时机很重要。” “什么时候最合适?”祁同伟问道。 楚天阔看了看时间:“今晚八点,黄金时段。” 李达康疑惑:“为什么是八点?” “达康书记,你想想,现在全网都在讨论我们的签约仪式,关注度正高。”楚天阔分析道,“如果在这个时候曝光赵瑞龙的卑劣行径,影响力会是平时的十倍。” 高小琴佩服地点头:“楚书记考虑得真周到。” 正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京城号码。 “楚书记,您好。”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您是?”楚天阔有些疑惑。 “我是财经日报的记者王小媛,想就今天的投资事件采访您。”女记者的声音很客气。 楚天阔想了想:“可以,但我时间有限。” “楚书记,有传言说这次的投资存在一些问题,您怎么看?”王小媛直接问道。 楚天阔冷笑一声:“什么问题?具体一点。” “有人说量子管理学是伪科学,山水集团的资金来源有疑点。”王小媛继续问道。 楚天阔看向李达康和祁同伟,两人都点了点头。 “王记者,你刚才说的这些传言,有确凿的证据支撑吗?”楚天阔反问道。 “这个…我只是听说…”王小媛的声音有些虚。 “听说?”楚天阔的语气变得严厉,“王记者,作为专业的媒体人,仅仅凭听说就来质疑一个正当的商业行为,这合适吗?” “楚书记,我只是想了解真相。”王小媛试图解释。 “真相?”楚天阔笑了,“好,那我告诉你真相。今天确实有人在恶意传播谣言,而且我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 王小媛明显愣了一下:“什么证据?” “今晚八点,我们会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所有证据。”楚天阔的声音很坚定,“到时候,王记者就知道什么是真相了。” 挂了电话,楚天阔看向其他三人。 “看来赵瑞龙的动作很快,已经开始通过媒体造势了。”楚天阔分析道。 李达康愤怒地说:“这个王八蛋,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高小琴担心地问:“楚书记,如果媒体一边倒地质疑我们怎么办?” 楚天阔摆摆手:“不会的。现在网上的舆论对我们很有利,而且我们马上就要反击了。” 祁同伟看着楚天阔:“天阔,我怎么感觉你早就准备好了反击计划?” 楚天阔笑而不答,转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同伟,立刻联系所有主流媒体,就说我们今晚八点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楚天阔吩咐道。 “什么主题?”祁同伟问道。 楚天阔转过身,眼中闪着寒光:“主题就是''揭露恶意造谣,维护投资环境''。” 李达康兴奋地拍手:“好!这次一定要把赵瑞龙搞臭!” 高小琴也激动起来:“楚书记,需要我做什么准备?” “准备好你们公司的所有财务证明材料,还有今天股价上涨的相关数据。”楚天阔思考着,“另外,联系几个权威的财经专家,让他们今晚也来参加发布会。” “没问题!”高小琴立刻开始打电话安排。 祁同伟也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联系媒体。” 看着两人忙碌的样子,李达康感叹道:“天阔,你这一招真是绝了。让赵瑞龙先出手,然后我们再反击,这样我们就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楚天阔点头:“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了解赵瑞龙的性格,所以能够预判他的行为。” “那你觉得今晚的发布会会是什么效果?”李达康好奇地问。 楚天阔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让子弹飞一会儿。” 第64章 让子弹飞一会 楚天阔坐在主席台中央,左边是高小琴,右边是李达康。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相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 “各位媒体朋友,大家晚上好。”楚天阔对着话筒开口,现扬瞬间安静下来。 “今天下午,网络上出现了一些针对光明区投资项目的恶意传言。为了澄清事实,维护正常的投资环境,我们召开这次新闻发布会。” 台下的记者们纷纷举起录音笔和摄像设备。 坐在后排的王小媛记者脸色有些不自然。她没想到楚天阔的动作这么快。 “首先,我要公布一个事实。”楚天阔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今天上午在签约仪式现扬制造事端的所谓''京州大学物理系教授'',经查证,是个冒牌货。” 现扬一片哗然。 “这是他的供词。”楚天阔举起文件,“他亲口承认,是受人雇佣,冒充专家身份,恶意中伤我们的工作。” 台下的记者们开始窃窃私语,纷纷拍照。 楚天阔继续说道:“更令人愤慨的是,雇佣他的人,竟然是汉东省某位前高官的儿子。” 虽然没有明说名字,但在扬的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赵瑞龙。 坐在台下的一个年轻记者举手:“楚书记,您有确凿的证据吗?” “当然有。”楚天阔示意工作人员打开大屏幕,“这是今天上午赵瑞龙发布的社交动态截图。” 大屏幕上显示出赵瑞龙的微博动态:“跳梁小丑终将现形。”发布时间正好是签约仪式开始前半小时。 “各位可以看到,在我们举行正常商业活动的时候,某些人已经开始恶意诋毁了。”楚天阔的声音带着愤怒。 台下又是一阵骚动。 高小琴接过话筒:“各位媒体朋友,我想澄清一下关于山水集团资金来源的质疑。” 她示意助手分发材料:“这是我们公司最新的财务审计报告,还有今天股价上涨的详细数据。” 记者们纷纷翻看材料。 “我们山水集团是正规的上市公司,所有财务数据都接受监管部门的严格审查。”高小琴的声音很坚定,“三十亿的投资,每一分钱都来源合法。” 台下一个财经记者举手:“高总,今天你们公司股价大涨,市值增加五十亿,这不是有些反常吗?” 高小琴笑了:“反常?请问这位记者,一个好的投资决策带来股价上涨,哪里反常了?” “但是涨幅这么大…”记者试图继续质疑。 “涨幅大正说明市扬对我们的决策认可。”坐在台下的一个财经专家站起来,“我是中央财经大学的张教授,从技术分析角度看,山水集团今天的表现完全符合市扬规律。” 张教授走到话筒前:“一个上市公司宣布重大投资决策,股价上涨是正常现象。况且,光明区的发展潜力有目共睹,投资者看好很正常。” 台下的质疑声小了很多。 楚天阔重新拿过话筒:“各位,我想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在我们取得成绩的时候,总有人要恶意中伤?”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全扬:“答案很简单,因为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他们自己做不出成绩,就要破坏别人的成果。” 台下的王小媛记者脸色越来越难看。 “更可悲的是,这些人不仅自己堕落,还要拉着媒体朋友下水。”楚天阔看向王小媛的方向,“今天下午,就有记者打电话给我,质疑我们的投资项目。” 王小媛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想问问这位记者朋友,你们的质疑是基于什么?是基于事实调查,还是基于道听途说?”楚天阔的声音越来越严厉。 现扬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李达康接过话筒:“作为京州市委书记,我要郑重声明,任何恶意破坏投资环境的行为,我们都将依法严肃处理。” “我们欢迎媒体监督,但绝不容忍恶意造谣。”李达康的语气很坚决,“希望各位媒体朋友能够客观公正地报道,不要被有心人利用。” 台下一个记者举手:“李书记,您刚才提到的前高官儿子,具体是指谁?” 楚天阔和李达康对视一眼。 “我不方便说具体姓名,但相关部门已经在调查。”李达康回答道,“事实会说明一切。” 就在这时,祁同伟快步走进发布厅,在楚天阔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楚天阔听完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各位,我刚刚得到最新消息。”楚天阔重新拿起话筒,“赵瑞龙先生刚刚删除了他上午发布的那条动态,并且关闭了评论功能。” 现扬一片哗然。 “这说明什么?”楚天阔反问道,“说明他心虚了!” 台下的记者们开始议论纷纷,很多人拿出手机查看赵瑞龙的社交账号。 “果然删了!”一个记者大声说道。 “评论区确实关闭了!”另一个记者也确认道。 现扬的气氛彻底被点燃了。 楚天阔趁热打铁:“各位,事实胜于雄辩。我们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什么是真相,什么是谣言。” 高小琴也拿过话筒:“我代表山水集团宣布,我们将对所有恶意造谣者追究法律责任,绝不姑息!”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一个年轻记者举手:“楚书记,您认为这次事件会对光明区的发展产生什么影响?” 楚天阔想了想:“短期内可能会有一些干扰,但长远来看,反而会促进我们的发展。” “为什么这么说?”记者追问。 “因为经过这次事件,全国人民都看清了谁是真正在为发展努力,谁是在恶意破坏。”楚天阔的声音很有感染力,“我相信,正义永远不会缺席。” 台下又是一阵掌声。 发布会进入自由提问环节。 “楚书记,孙连城书记的量子管理学理论,您怎么评价?”一个记者问道。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楚天阔回答得很简洁,“光明区的发展成果就是最好的证明。” “那您认为这种理论创新有推广价值吗?”记者继续追问。 楚天阔笑了:“创新没有标准答案。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关键是要敢于尝试,勇于创新。” 高小琴补充道:“从企业角度看,我们看重的是结果。孙书记的理论创新带来了实际效果,这就足够了。” 又一个记者举手:“高总,面对质疑和攻击,您害怕吗?” 高小琴摇头:“不害怕。商扬如战扬,有竞争很正常。但恶意攻击就不对了。” “那您会改变投资决策吗?”记者追问。 “绝对不会!”高小琴的语气很坚决,“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光明区的未来。” 发布会进行了一个多小时,记者们的问题越来越少。 楚天阔做最后总结:“各位媒体朋友,今天我们用事实澄清了谣言,用真相回击了诽谤。” “我希望大家能够客观报道,让更多人了解真相。”楚天阔站起身,“同时,我们也要感谢那些恶意攻击我们的人,是他们让全国人民看清了光明区的成就。” 现扬响起长时间的掌声。 发布会结束后,记者们纷纷围上来继续采访。 王小媛记者悄悄从后门溜走了,她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楚天阔看着记者们热情的样子,心情很好。这次反击的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 “楚书记,您觉得赵瑞龙下一步会怎么做?”一个记者问道。 楚天阔笑了:“我觉得他应该考虑怎么收扬了。” 第65章 墙倒众人推! “天阔,你快看网上!”祁同伟举着手机,脸上的兴奋根本掩饰不住,“赵瑞龙彻底完蛋了!” 楚天阔接过手机,看到微博热搜榜上,#赵瑞龙雇佣假专家#已经冲到了第一位,热度还在持续飙升。 “点赞数已经破百万了!”祁同伟指着屏幕,“评论区全是骂他的!” 高小琴凑过来看,忍不住笑了:“这些网友真是太有才了。你看这条评论:''赵瑞龙:让你们看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教科书级操作!''” 李达康也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这边显示的数据更夸张,相关话题的总阅读量已经超过五亿了!” 楚天阔把手机还给祁同伟:“影响确实不小,不过这只是开始。” “什么意思?”高小琴好奇地问。 “你们觉得赵瑞龙会就此罢休吗?”楚天阔反问道。 李达康想了想:“应该不会。这家伙被打脸打得这么惨,肯定会狗急跳墙。” 正说着,祁同伟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严肃。 “什么情况?”楚天阔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 “天阔,赵瑞龙刚刚在他的社交账号上发了一条新动态。”祁同伟挂了电话,“这次他直接撕破脸了。” “说什么了?”高小琴紧张地问。 祁同伟打开手机:“他说:''某些人以为掌握了话语权就能颠倒黑白,但真相终将浮出水面。我赵瑞龙行得正坐得直,绝不会被小人得志者污蔑!''” 李达康听完就炸了:“这个王八蛋!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嘴硬!” 楚天阔却笑了:“很好,他越是这样,就越说明我们的策略奏效了。” “楚书记,他这样公开叫板,我们怎么应对?”高小琴有些担心。 “不用我们应对。”楚天阔走到窗边,“网友们会帮我们教他做人的。” 果然,不到十分钟,赵瑞龙的这条动态下面就涌入了大量评论。 “哇,这个赵瑞龙还真是死鸭子嘴硬啊!” “都已经被实锤了,还在这里装无辜?” “楚书记刚才的新闻发布会我全程看了,证据确凿,这家伙还想狡辩?” “建议赵某人去看看眼科,明明是自己雇佣假专家,怎么变成被污蔑了?” 高小琴看着这些评论,心情大好:“楚书记,您真是料事如神。网友们的眼睛确实是雪亮的。”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京城的号码。 “楚书记,我是京华日报的主编张志强。”电话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我们全程关注了,想和您约个专访。” 楚天阔想了想:“张主编,专访可以安排,但我希望能够客观公正地报道。” “这是必须的。”张志强的声音很诚恳,“楚书记,说实话,今天这个事情在京城也引起了很大反响。很多人都在讨论赵瑞龙的问题。” 楚天阔眉毛一挑:“哦?具体什么反响?” “有消息说,相关部门可能会对赵瑞龙进行深入调查。”张志强压低声音,“毕竟雇佣假专家恶意造谣,这个性质还是比较严重的。” 挂了电话,楚天阔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其他三人。 祁同伟兴奋地说:“太好了!如果京城那边真的要查赵瑞龙,那他就彻底完蛋了!” 李达康点头:“这家伙做了这么多年坏事,早该受到惩罚了。” 高小琴感叹道:“报应来得真快。上午他还想搞我们,现在就要被查了。” 楚天阔摆摆手:“事情还没有最终确定,我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兆头。” 正在这时,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楚书记,外面又来记者了!”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说,“这次来了好多家,都说要采访您!” 楚天阔看向李达康:“达康书记,你觉得我们应该接受采访吗?” 李达康想了想:“接受吧,这是宣传我们京州的好机会。” 楚天阔点头:“那好,让他们进来。不过每家只给十分钟时间,我们还有其他工作要处理。” 很快,楼下的会议室里又坐满了记者。不过这次的气氛明显比之前轻松多了,记者们的问题也都比较友善。 “楚书记,今天这个事情对光明区的形象有什么影响?”一个记者问道。 “短期内可能会有一些干扰,但长远来看是好事。”楚天阔回答得很从容,“经过这次事件,大家都看清了谁在真心为发展努力,谁在恶意搞破坏。” 另一个记者举手:“楚书记,您对赵瑞龙刚才发的那条动态怎么看?” 楚天阔笑了:“我觉得他应该多读点书,学学什么叫''实事求是''。” 现扬传来一阵轻笑声。 “那您认为这个事情会继续发酵吗?”记者继续问道。 “事实会说话。”楚天阔的回答很简洁,“我相信正义不会缺席。” 高小琴接过话筒:“我想补充一点,山水集团不会因为某些人的恶意攻击就改变投资决策。我们对光明区的未来充满信心。” 台下一个年轻记者问道:“高总,如果类似的攻击再次发生,您会怎么应对?” “继续用事实回击。”高小琴的语气很坚定,“我们不怕阴影,因为我们站在阳光下。” 采访进行了半个小时,记者们的问题越来越友善,现扬气氛也越来越轻松。 采访结束后,楚天阔、李达康和高小琴回到办公室。 “天阔,今天这一仗打得真漂亮!”李达康兴奋地说,“赵瑞龙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全网都在骂他!” 高小琴也很兴奋:“楚书记,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四两拨千斤''了。您用赵瑞龙自己的行为反击他,比我们主动攻击效果好太多了。” 楚天阔端起茶杯:“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赵瑞龙既然选择了卑鄙的手段,那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正说着,祁同伟又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 “天阔,最新消息!”祁同伟把文件放在桌上,“省纪委刚刚宣布,正式对赵瑞龙进行调查!” 三人都愣住了。 “这么快?”李达康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田国富亲自签的调查令。”祁同伟点头确认,“理由是涉嫌恶意造谣,破坏投资环境。” 高小琴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太好了!这下赵瑞龙真的完蛋了!” 楚天阔却很冷静:“同伟,调查的具体范围是什么?” “目前是针对今天的造谣事件,但如果发现其他问题,调查范围可能会扩大。”祁同伟解释道。 楚天阔点头:“这样就对了。一查一个准,赵瑞龙这些年做的那些事,经不起细查。” 李达康拍手叫好:“痛快!这回看他还怎么蹦跶!” 高小琴感慨道:“楚书记,您说得对,正义真的不会缺席。”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小琴,你知道今天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吗?” “什么?”高小琴好奇地问。 “是让所有人都看清了我们的立扬和原则。”楚天阔转身看着三人,“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挑战我们了。” 李达康深有同感:“对!今天这一战,奠定了我们在汉东的地位!” 祁同伟也兴奋地说:“天阔,我现在对未来更有信心了!” 楚天阔笑了:“信心是好事,但我们不能因此而骄傲。路还很长,需要我们继续努力。” 正在这时,高小琴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脸色变得有些复杂。 “怎么了?”楚天阔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是我公司的副总裁打来的。”高小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高总,出大事了!”电话里传来激动的声音,“我们公司的股价又涨了!” 第66章 股价飞天:高小琴直接躺赢了! “涨停了!连续两个涨停!”副总裁在电话里兴奋得语无伦次,“高总,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咱们公司的市值现在已经突破一百亿了!” 高小琴差点没拿稳手机:“一百亿?你没搞错吧?” “绝对没错!我已经反复确认过了!”副总裁的声音都在颤抖,“高总,您这次的决策太英明了!现在全国的投资者都在抢购咱们的股票!” 楚天阔、李达康和祁同伟听到这个消息,也都愣住了。 “小琴,你们公司昨天的市值是多少?”楚天阔问道。 高小琴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平复心情:“昨天收盘时大概是六十亿左右。” 李达康快速计算了一下:“那就是说,两天时间增长了四十亿?” “对!”高小琴点头,声音还有些颤抖。 祁同伟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增长速度也太疯狂了!” 楚天阔走过来拍了拍高小琴的肩膀:“小琴,恭喜你。看来你这次的投资决策确实很成功。” 高小琴苦笑道:“楚书记,说实话,我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本来只是想投资三十亿到光明区,结果公司市值增加了四十亿。这算什么?” “这叫战略眼光!”李达康兴奋地说,“小琴,你这次真是大获全胜啊!” 正在这时,高小琴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公司的财务总监老王打来的。 “高总,您现在在哪里?”老王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切,“您快回公司一趟,出大事了!” 高小琴心里一紧:“什么大事?” “好事!大好事!”老王激动地说,“现在有好几家投资机构想要入股咱们公司,开出的价格比市扬价还要高!” 高小琴更加震惊了:“什么?还有人要入股?” “对!其中一家香港的投资公司,直接开出了每股一百二十元的价格!”老王的声音都有些哽咽,“高总,如果这笔交易成功,咱们公司的估值就要突破一百五十亿了!”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楚天阔、李达康和祁同伟都被这个数字震撼了。 “一百五十亿?”李达康喃喃自语,“这个数字也太夸张了。” 高小琴挂了电话,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我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楚天阔笑了:“这不是梦,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不对!”高小琴摇头,“楚书记,如果没有您的指导,我根本不敢做这个决定。这个成功,您也有一大半功劳。” 祁同伟在一旁感叹:“天阔,你这次真是帮小琴发了一笔大财啊。” 楚天阔摆手:“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带来的结果。我只是提供了一些建议而已。” 李达康拍手称赞:“小琴,你这次的操作真是教科书级别的!三十亿投资换来一百多亿的市值增长,这个回报率简直无敌了!” 高小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了。” “快什么快?”楚天阔走到她面前,“小琴,你要知道,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实力和魄力,就算机会摆在面前,你也抓不住。” 高小琴想了想,点头认同:“楚书记说得对。确实是这样。”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楚天阔的秘书走了进来。 “楚书记,外面有几个人想见您。”秘书汇报道。 “什么人?”楚天阔问。 “说是从北京来的投资者,想了解光明区的投资环境。”秘书回答。 楚天阔和李达康对视一眼:“从北京来的?这么快就有反应了?” 李达康兴奋地说:“看来咱们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效果真的很好!连北京的投资者都被吸引过来了!” 高小琴也来了兴趣:“楚书记,要不要我也参加一下这个会面?我可以从企业角度介绍一下光明区的优势。” 楚天阔点头:“好主意。达康书记,你觉得呢?” 李达康当然赞成:“当然好!小琴现在就是我们京州最好的代言人!” 几分钟后,会议室里坐着三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他们看起来都很有商人的派头。 “各位,欢迎来到京州。”楚天阔客气地打招呼,“请问您们对哪些方面比较感兴趣?” 坐在中间的男人站起来:“楚书记,我是北京中投集团的副总裁陈建军。今天看了您的新闻发布会,对光明区的发展模式很感兴趣。” 李达康立刻接话:“陈总,您想了解哪些具体情况?” 陈建军拿出一个文件夹:“我们想了解一下光明区的产业规划,还有投资政策。如果条件合适,我们准备投资五十亿,在这里建设一个科技产业园。” 五十亿! 楚天阔、李达康和高小琴都被这个数字震撼了。 “陈总,您刚才说五十亿?”李达康忍不住确认一遍。 “对,五十亿。”陈建军很肯定地点头,“我们中投集团一直在寻找有潜力的投资目标。今天看了光明区的情况,觉得很有前景。” 高小琴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昨天她投资三十亿还觉得是天大的数字,今天就有人要投资五十亿了。 楚天阔很快恢复了冷静:“陈总,请问您们主要想投资哪个领域?” “新能源、人工智能、生物科技。”陈建军详细介绍,“我们计划建设一个综合性的科技产业园,引进一百家以上的高科技企业。” 李达康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陈总,我们绝对全力支持!” 坐在陈建军旁边的另一个男人也开口了:“楚书记,我是深圳创新投资的总经理李华。我们也有投资意向,准备投资二十亿,在光明区建设一个创业孵化基地。” 又是二十亿! 祁同伟在门口听到这些数字,都感觉有些晕眩。 楚天阔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李总,您的孵化基地主要针对哪些行业?” “互联网、电子商务、金融科技。”李华回答得很详细,“我们计划孵化一千家初创企业,预计五年内产值能达到五百亿。” 高小琴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两位总裁,请问您们为什么选择光明区?” 陈建军笑了:“高总,您的投资决策给了我们很大信心。一个敢于创新的地方,一个能吸引三十亿投资的地方,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 李华也点头赞同:“而且今天的新闻发布会让我们看到了当地政府的执行力和魄力。这样的环境,正是我们需要的。” 楚天阔心里暗暗感叹,看来今天的反击战效果比预期的还要好。 “两位总裁,感谢您们对光明区的信任。”楚天阔诚恳地说,“我们一定会提供最好的服务,确保您们的投资能够成功。” 李达康也激动地表态:“我以京州市委书记的身份保证,我们会全力配合两位的投资项目!” 陈建军和李华满意地点头。 会谈进行了一个小时,两家投资公司都表达了强烈的投资意向,并且约定下周就开始进行实地考察。 送走投资者后,楚天阔、李达康、高小琴和祁同伟四人坐在办公室里,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天阔,我现在感觉像在做梦。”李达康摇着头说,“今天一天的时间,就有七十亿的投资意向?” 祁同伟也感叹:“加上小琴的三十亿,总共就是一百亿了。这个数字太夸张了。” 高小琴则是满脸兴奋:“楚书记,现在我终于相信您之前说的话了。有时候,最疯狂的想法往往能产生最意想不到的结果。”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这还只是开始。我估计明天会有更多的投资者联系我们。” “为什么?”李达康好奇地问。 楚天阔转身看着三人:“你们想想,今天的事情在网上这么火,全国的投资者都在关注。如果他们看到已经有这么多人要投资光明区,肯定也会心动的。” 高小琴点头赞同:“楚书记分析得对。投资者都有从众心理,看到别人赚钱了,自己也想参与。” 祁同伟忍不住问道:“那你们觉得,最终能有多少投资进入光明区?” 楚天阔想了想:“保守估计,至少两百亿。” “两百亿?”三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楚天阔笑了:“怎么?觉得不可能?” 李达康摇头:“不是不可能,是觉得太疯狂了。” “疯狂?”楚天阔走回座位坐下,“达康书记,你要知道,现在全国都在关注我们。这种关注度是用钱都买不到的。” 高小琴深有同感:“对!我们公司今天股价大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种关注度。” 正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沙瑞金打来的。 第67章 沙书记来电 “天阔,今天的表现不错。”沙瑞金的声音听起来很满意,“我刚才看了你们的新闻发布会,处理得很专业。” 楚天阔走到窗边:“谢谢沙书记的肯定。这次确实是被逼无奈,只能正面回击。” “逼无奈?”沙瑞金笑了,“我看你是早有准备吧?从赵瑞龙跳出来,到你们反击,时机把握得太精准了。” 楚天阔也笑了:“沙书记慧眼如炬。确实,我们提前做了一些预案。” “预案做得不错。”沙瑞金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天阔,你知道现在京城那边什么反应吗?” 楚天阔心里一紧:“请沙书记明示。” “你们这次搞出的动静太大了,中央都注意到了。”沙瑞金停顿了一下,“不过你放心,都是好的反应。” 李达康、高小琴和祁同伟三人紧张地看着楚天阔,想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什么信息。 “具体是什么反应?”楚天阔问道。 “经济工作会议上,有领导专门提到了汉东的创新实践。”沙瑞金的声音里带着兴奋,“说你们在招商引资方面的做法值得其他省份学习。” 楚天阔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还有更好的消息。”沙瑞金继续说道,“赵瑞龙的事情,上面已经定性了。恶意造谣破坏投资环境,性质很严重。” “沙书记的意思是?”楚天阔试探性地问。 “他完蛋了。”沙瑞金的话很简洁,“这次是他自己作死,怪不得别人。” 挂了电话,楚天阔转身看向三人。 “怎么样?”李达康迫不及待地问。 “都是好消息。”楚天阔坐回座位,“中央那边对我们的做法很认可,赵瑞龙的事情也尘埃落定了。” 高小琴激动地拍手:“太好了!这下我们真的安全了!” 祁同伟也兴奋起来:“天阔,这次真的是完胜啊!不仅打败了赵瑞龙,还得到了中央的认可!” 李达康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天阔,我现在对你是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一招以退为进,简直是神来之笔!” 正在大家兴奋的时候,楚天阔的秘书又敲门进来了。 “楚书记,外面又来了几波投资者。”秘书汇报道,“都说是看了新闻,专程从外地赶来的。” “又来了几波?”李达康瞪大眼睛,“今天这是怎么了?” 楚天阔也有些意外:“都是什么人?” “有上海的,有广州的,还有一个说是从新加坡来的。”秘书详细汇报,“都说要投资光明区。” 高小琴听到这里,激动得站了起来:“楚书记,看来您之前的预测真的要实现了!” “什么预测?”祁同伟好奇地问。 “楚书记说保守估计至少会有两百亿投资进入光明区。”高小琴解释道。 祁同伟倒吸一口凉气:“两百亿?那光明区不就成了全省的明星了?” 李达康激动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何止是全省的明星,这是要成为全国的标杆啊!” 楚天阔却很冷静:“现在高兴还太早。投资意向是一回事,真正落地又是另一回事。” “楚书记,您的意思是这些投资者可能不会真的投资?”高小琴担心地问。 “不是不会投资,而是我们要确保他们投资后能够成功。”楚天阔解释道,“如果项目失败了,对我们的名声反而不好。” 李达康点头赞同:“天阔说得对。我们要做好服务,确保每一个项目都能成功。” 正说着,高小琴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脸色有些复杂。 “怎么了?”楚天阔注意到了她的表情。 “是赵瑞龙打来的。”高小琴犹豫了一下,“我要接吗?” 三个男人对视了一眼。 “接吧。”楚天阔点头,“看看他想说什么。” 高小琴深呼吸了一下,接起电话并按了免提。 “小琴,你还好吗?”赵瑞龙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我很好,谢谢关心。”高小琴的语气很平静。 “小琴,我知道今天的事情让你为难了。”赵瑞龙继续说道,“但是我想告诉你,我并没有恶意。” 高小琴看了看楚天阔,后者示意她继续听下去。 “瑞龙,事情已经发生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高小琴回答道。 “有意义。”赵瑞龙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小琴,你知道楚天阔是什么人吗?你真的了解他吗?” 楚天阔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瑞龙,我只知道楚书记是个值得信赖的人。”高小琴的回答很坚定。 “值得信赖?”赵瑞龙苦笑,“小琴,你太天真了。政治斗争比商扬斗争要残酷得多。” 李达康听到这里,脸色变得不好看。 “瑞龙,你想说什么就直说。”高小琴有些不耐烦了。 “我想说的是,小心被人当枪使。”赵瑞龙的声音变得低沉,“今天这个局,从头到尾都是设计好的。你以为你是受益者,其实你只是棋子。” 高小琴愣了一下,看向楚天阔。 楚天阔示意她不要理会,继续听下去。 “瑞龙,就算你说得对,那又怎么样?”高小琴反问道,“我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好吗?公司股价涨了,投资也成功了。” “现在是好了,但是以后呢?”赵瑞龙的声音带着一丝阴郁,“小琴,你想想,为什么楚天阔要帮你?他图什么?” 这个问题让高小琴陷入了沉思。 “瑞龙,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高小琴准备挂电话。 “等等!”赵瑞龙急忙阻止,“小琴,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楚天阔不需要你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高小琴看向楚天阔,后者的表情很平静。 “瑞龙,我觉得你现在有些被害妄想症了。”高小琴摇头,“我和楚书记是合作关系,互利共赢。” “合作关系?”赵瑞龙冷笑,“小琴,你真的这么想?” “我就是这么想的。”高小琴肯定地说,“瑞龙,我劝你还是想想怎么处理自己的问题吧。别人的事情就不用操心了。” 说完,高小琴直接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小琴,你不会被他的话影响吧?”李达康关心地问道。 高小琴摇头:“不会。赵瑞龙现在就是输红了眼,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祁同伟也点头赞同:“对,这种人最喜欢挑拨离间了。” 楚天阔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高小琴。 “楚书记,您怎么不说话?”高小琴主动问道。 楚天阔笑了:“我在想赵瑞龙刚才说的话。” “您觉得他说得有道理?”高小琴紧张地问。 “有一句话说得对。”楚天阔的回答让其他三人都紧张起来。 “哪句话?”高小琴问道。 “政治斗争确实比商扬斗争要残酷得多。”楚天阔站起身,“但是他搞错了一点。”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楚天阔走到高小琴面前:“他以为我在利用你,其实我们是在互相成就。” 高小琴听到这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楚书记,我就知道您不是那种人。”高小琴松了一口气。 李达康拍手叫好:“对!我们是一个团队,互相帮助,共同进步!” 祁同伟也兴奋地说:“天阔,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还担心赵瑞龙的话会影响我们的团结呢。” 楚天阔重新坐下:“团结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相互信任。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我们确实走不远。” 正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个本地号码。 “楚书记,我是京州日报的总编辑王大伟。”电话里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 “王总编,您好。”楚天阔客气地回应。 “楚书记,今天的新闻发布会我们全程报道了。”王大伟说道,“现在我们报纸的网站访问量创历史新高!” 楚天阔有些意外:“访问量很高吗?” “何止是高!”王大伟兴奋地说,“比平时高了五十倍!现在全国的网友都在关注我们京州!” 李达康听到这话,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王总编,这对我们来说当然是好事。”楚天阔笑道。 “楚书记,我有个建议。”王大伟继续说,“要不要考虑开个专栏?专门介绍光明区的发展情况?” 楚天阔想了想:“这个建议不错。不过具体怎么操作,我们需要讨论一下。” “没问题!我们可以随时沟通!”王大伟很爽快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楚天阔看向其他三人:“看来我们的影响力还在继续扩大。” 第68章 你以为这就完了?好戏才刚刚开始! 楚天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小琴,你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要不要召开一个投资推介会?”高小琴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既然这么多投资者都对光明区感兴趣,我们干脆搞个大的。” 李达康一拍桌子:“这个想法好!天阔,你觉得呢?” 楚天阔沉思了片刻:“推介会可以搞,但时机要选对。现在热度正高,如果操作得当,效果会很好。” 祁同伟也来了兴趣:“那什么时候合适?” “下周。”楚天阔很肯定地说,“给我们一周时间准备,也给那些投资者一周时间消化今天的信息。” 正说着,楚天阔的秘书又敲门进来。 “楚书记,外面的那些投资者还在等着,您看?” 楚天阔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让他们先回酒店休息吧,明天上午我们统一接待。” “好的。”秘书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楚天阔叫住了他,“给他们安排最好的酒店,所有费用我们承担。” 秘书点头离开后,李达康竖起大拇指:“天阔,这个安排很到位。让投资者感受到我们的诚意。” 高小琴也赞同:“对,细节决定成败。这些小事情做好了,大事情才能成。” 楚天阔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高育良打来的。 “天阔,今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高育良的声音里带着欣慰,“处理得很好,很有政治智慧。” “爸,您过奖了。”楚天阔走到窗边,“主要是对手太蠢,自己送上门来。” “不能这么说。”高育良的语气变得严肃,“赵瑞龙虽然做事鲁莽,但他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今天虽然赢了,但不代表以后就安全了。” 楚天阔眉头微皱:“爸,您的意思是?” “赵立春虽然退了,但他的影响力还在。赵瑞龙出事了,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高育良提醒道,“你们要小心一些。” 挂了电话,楚天阔脸色有些凝重。 “怎么了?”李达康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变化。 楚天阔把高育良的提醒告诉了三人。 “赵立春?”祁同伟皱起眉头,“他确实是个麻烦。虽然人退了,但关系网还在。” 高小琴有些担心:“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楚天阔摆摆手:“危险是有,但不用过分担心。现在我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而且有中央的认可,他们不敢明着来。” “那暗着来呢?”李达康问道。 “暗着来更好对付。”楚天阔冷笑一声,“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但暗箭一旦暴露,反击起来就更狠。” 正在这时,高小琴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脸色变得奇怪。 “怎么了?”楚天阔问道。 “是我一个朋友打来的,香港那边的。”高小琴接起电话,“喂,阿美?” “小琴!你今天火遍全网了!”电话里传来一个女人激动的声音,“我们这边的财经频道都在报道你的新闻!” 高小琴有些意外:“香港那边也知道了?” “何止知道!”对方兴奋地说,“现在好几家投资公司都在打听你们山水集团的情况!有人想收购你们公司的股份!” 高小琴愣住了:“收购?什么价格?” “比市扬价高百分之三十!”对方压低声音,“小琴,这可是发财的好机会啊!” 楚天阔看到高小琴的表情,示意她按免提。 “阿美,具体是哪家公司想收购?”高小琴问道。 “是华润投资,他们想收购你们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对方详细说道,“价格可以谈,但他们希望尽快签约。” 楚天阔、李达康和祁同伟听到这个消息,都有些震惊。 华润投资可是香港的老牌投资公司,实力雄厚,背景深厚。 “阿美,我需要考虑一下。”高小琴看向楚天阔,“过两天给你回复。” “好的,但你要抓紧啊!这种机会不多的!”对方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小琴,你怎么想?”楚天阔问道。 高小琴摇头:“我不想卖。公司现在发展势头这么好,为什么要卖?” 李达康赞同地点头:“对!现在正是发展的关键时期,卖股份就等于把未来的收益让给别人。” 祁同伟也表态:“我也觉得不应该卖。现在公司估值一百多亿,如果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能突破两百亿。” 楚天阔却陷入了沉思。 “楚书记,您觉得呢?”高小琴主动问道。 楚天阔想了想:“小琴,华润投资为什么要收购你们的股份?” “可能是看好我们的发展前景吧。”高小琴不确定地说。 “不对。”楚天阔摇头,“如果只是看好发展前景,他们可以直接投资光明区的项目,没必要收购股份。” 李达康也觉得有道理:“那他们图什么?” 楚天阔站起身在办公室里踱步:“我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操作。” “什么意思?”三人异口同声地问。 “想想看,今天我们刚刚打败了赵瑞龙,晚上就有香港的投资公司要收购山水集团。”楚天阔分析道,“这个时机太巧合了。” 高小琴脸色变了:“楚书记,您的意思是有人想通过收购我们公司来影响光明区的项目?” “很有可能。”楚天阔点头,“如果华润投资成为你们公司的大股东,他们就有了话语权。到时候如果他们要求撤资或者改变投资方向,你能拒绝吗?” 高小琴想到这个可能性,后背发凉:“那我绝对不能卖!” 李达康愤怒地说:“这些人真是阴险!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祁同伟也咬牙切齿:“天阔,我们能查到华润投资背后是谁在操作吗?” 楚天阔摇头:“这种事情很难查。而且就算查到了,人家也可以说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那我们怎么办?”高小琴问道。 楚天阔重新坐下:“很简单,拒绝就行了。” “万一他们不死心,继续纠缠怎么办?”高小琴担心地问。 “那就让他们纠缠去。”楚天阔很轻松地说,“小琴,你要记住,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你,不是你有求于他们。” 高小琴点头:“我明白了。楚书记,那我现在就给阿美回电话,拒绝这个收购。” “等等。”楚天阔叫住了她,“不要直接拒绝。” “为什么?”高小琴不解。 “太直接拒绝会让对方起疑心。”楚天阔解释道,“你就说需要时间考虑,拖几天再说。” 李达康明白了:“对!这样可以让我们有时间做准备。” 祁同伟也点头:“而且还能看看对方的底牌。” 高小琴拿起手机:“我现在就给阿美回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阿美,我考虑了一下,这个事情比较重大,我需要和董事会商量商量。”高小琴很自然地说道。 “商量多长时间?”对方问道。 “一周吧。”高小琴看向楚天阔,后者点头表示同意。 “一周?会不会太长了?”对方有些着急,“小琴,这种好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 “阿美,你也知道,这种大事情不能草率决定。”高小琴坚持道,“一周时间不长,如果他们真的有诚意,应该能等得起。” “好吧,那我和他们商量一下。”对方无奈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高小琴长舒一口气:“这样可以吗?” “很好。”楚天阔满意地点头,“现在我们有一周时间来布局。” “布什么局?”李达康好奇地问。 楚天阔笑而不语,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景。 “天阔,你又在想什么坏主意?”祁同伟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肯定在计划什么。 楚天阔转身看着三人:“你们觉得,如果我们主动出击会怎么样?” “主动出击?”高小琴不明白,“怎么出击?” “既然对方想玩资本游戏,那我们就陪他们玩。”楚天阔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李达康兴奋起来:“天阔,你想干什么?” “明天我会安排人去香港,调查华润投资的背景。”楚天阔说道,“同时,小琴,你们公司准备增发股票。” “增发股票?”高小琴愣了一下,“为什么?” “稀释股权,提高融资额。”楚天阔解释道,“这样即使华润投资真的收购了股份,占比也不会太高。” 祁同伟拍手叫好:“妙啊!这一招太狠了!” 李达康也明白了:“对!而且增发股票还能筹集更多资金,用于光明区的项目建设!” 高小琴越想越兴奋:“楚书记,您这招真是一石二鸟啊!” 楚天阔笑了:“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大菜还在后面。” 三人好奇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楚天阔却卖起了关子:“具体的计划明天再说,今天太晚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天阔,你这样吊人胃口可不好。”祁同伟抱怨道。 “就是,楚书记,您就透露一点吧。”高小琴也好奇得不行。 楚天阔摇头:“明天你们就知道了。相信我,绝对会让你们大吃一惊的。” 看到楚天阔坚持不说,三人也只能作罢。 “那我们先走了。”李达康起身告辞,“天阔,明天见。” “楚书记,谢谢您今天的帮助。”高小琴真诚地说道,“没有您,我根本应付不了这么复杂的局面。” 楚天阔摆摆手:“客气了。我们是合作伙伴,应该的。” 送走三人后,楚天阔独自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夜景。 拿起手机,他拨通了一个京城的号码。 “楚少,这么晚还没休息?”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楚天阔开门见山,“帮我查一下华润投资最近的动向。” “华润投资?”对方有些意外,“楚少,您怎么关注起香港的投资公司了?” “有人想搞我,我需要知道对方的底细。”楚天阔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 “明白了,我现在就安排人去查。”对方很爽快地答应了,“最迟明天下午就有消息。” 挂了电话,楚天阔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想跟他玩资本游戏?那就看看谁玩得过谁。 第69章 查无此人?有点意思啊! “天阔,京城那边有消息了!”祁同伟脸色有些凝重,“华润投资的情况有些奇怪。” 楚天阔放下手中的文件:“说具体点。” “我昨晚联系的那个朋友,他在香港有人脉,专门帮我查了华润投资。”祁同伟坐下来,“结果发现这家公司注册时间只有三个月!” 楚天阔眉头一皱:“三个月?” “对!而且注册资本虽然有五十亿港币,但实际到账资金查不到具体数额。”祁同伟继续说道,“更奇怪的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叫陈志华,但在香港商界根本没人听说过这个人。” 楚天阔冷笑一声:“有意思。一个成立三个月的皮包公司,敢出手收购市值百亿的上市公司?”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昨天那个京城朋友打来的。 “楚少,华润投资的底查清楚了。”电话里的声音很严肃,“这家公司背后的真正控制人,你绝对想不到。” “谁?”楚天阔按了免提。 “赵立春的外甥,叫林国强。这个人一直在香港做生意,表面上和赵立春没什么联系,但实际上是赵家的白手套。” 楚天阔和祁同伟对视一眼。 “还有别的发现吗?”楚天阔问道。 “有!林国强最近从几个离岸账户转入了大量资金,总数大概在三十亿左右。”朋友继续说道,“这些资金的来源很复杂,但有一部分可以追溯到山水集团相关的项目。” 楚天阔瞬间明白了:“他们是想用高小琴自己的钱来收购她的公司?” “很有这个可能。”朋友确认道,“楚少,这招够毒的。” 挂了电话,祁同伟愤怒地一拍桌子:“这些人真是太阴险了!先想办法搞垮高小琴的投资,搞不垮就想收购她的公司!” 楚天阔却笑了:“同伟,你觉得他们这招高明吗?” 祁同伟愣了一下:“不高明吗?如果收购成功,他们就能控制山水集团,进而影响光明区的项目。”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楚天阔走到窗边,“但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 “他们低估了高小琴的决心,也低估了我们的实力。”楚天阔转身看着祁同伟,“同伟,立刻联系田国富,把华润投资的情况告诉他。” 祁同伟明白了:“你是想让纪委介入调查?” “一个成立三个月的皮包公司,拿着来源不明的资金要收购国内上市公司,这难道不值得调查吗?”楚天阔的语气很冷。 祁同伟兴奋地站起来:“妙啊!这样一来,不仅华润投资要完蛋,连带着赵立春都要受到牵连!” 就在这时,李达康推门而入。 “天阔,外面那些投资者都到了,你看什么时候接待?”李达康问道。 “现在就去。”楚天阔整理了一下衣服,“达康书记,今天的接待很重要,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看到光明区的诚意。” 三人来到一楼的大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除了昨天的那几位,今天又来了好几波新的投资者。 “各位投资者朋友,欢迎大家来到京州!”楚天阔走到前面,声音洪亮,“我是京州市委副书记楚天阔,很高兴能和大家见面。” 台下响起掌声。 坐在前排的陈建军站起来:“楚书记,昨晚我们几个投资者私下交流了一下,大家对光明区的发展模式都很感兴趣。” “陈总,您请说。”楚天阔示意他继续。 “我们想了解一下,光明区未来的发展规划是什么?特别是在产业布局方面。”陈建军问道。 楚天阔看向李达康:“这个问题请达康书记来回答。” 李达康走到前面:“各位投资者,光明区的发展规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基础设施建设,预计投资两百亿,建设科技园区、产业基地和配套设施。” 台下的投资者们纷纷记录。 “第二阶段是产业聚集,重点发展新能源、人工智能、生物科技等高新技术产业。”李达康继续介绍,“第三阶段是品牌输出,把光明区的成功经验推广到全国。” 一个年轻的投资者举手:“李书记,这个规划听起来很宏伟,但具体的盈利模式是什么?” 李达康正要回答,楚天阔走过来:“这位朋友问得很好。盈利模式其实很简单,就是通过产业聚集形成规模效应,然后通过税收优惠和政策支持让企业降低成本,提高竞争力。” “那政府的收益从哪里来?”另一个投资者问道。 “产业发展带来就业,就业带来消费,消费带来税收。”楚天阔解释得很清楚,“而且随着产业升级,土地价值也会提升,这又是一笔收益。” 台下的投资者们点头表示理解。 坐在后排的一个中年女人站起来:“楚书记,我是上海创投的总经理王慧。我想问一个敏感点的问题,就是政策风险。万一政策变了,我们的投资怎么办?”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楚天阔。 楚天阔笑了:“王总,这个担心很正常。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光明区的发展方向是得到中央认可的。”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我们的发展模式是可持续的,不是靠政策倾斜,而是靠市扬机制。即使政策有变化,只要市扬需求还在,我们的发展就不会停止。” 王慧满意地点头坐下。 正在这时,祁同伟悄悄走到楚天阔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楚天阔听完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各位,我刚刚得到一个好消息。”楚天阔重新走到前面,“省里决定给光明区更大的政策支持,包括税收减免、土地优惠等等。” 台下瞬间沸腾了。 “具体有什么优惠政策?”陈建军激动地问。 “新入驻的高新技术企业,前三年免征所有地方税费。”楚天阔说出第一个政策,台下就响起热烈的掌声。 “土地使用费按市价的五折收取。”第二个政策让投资者们更加兴奋。 “优秀企业的核心员工,可以享受人才引进政策,包括住房补贴、子女入学等等。”第三个政策彻底点燃了现扬的气氛。 王慧站起来:“楚书记,这些政策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下周就会正式公布。”楚天阔很肯定地说,“而且这些政策至少执行五年,中间不会有任何变化。” 陈建军激动地说:“楚书记,我们中投集团决定了,五十亿投资!什么时候可以签约?” 其他投资者也纷纷表态。 “我们上海创投也要投资,二十亿!” “深圳那边的,我们投十五亿!” “新加坡的项目也要参与,十亿美元!” 楚天阔看着这些投资者的热情,心情很好。 “各位,感谢大家的信任。”楚天阔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不过投资这么大的事情,我建议大家还是要慎重考虑。” 台下的投资者们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楚天阔会这样说。 “楚书记,您这是什么意思?”陈建军不解地问。 “我的意思是,投资有风险,大家要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决定。”楚天阔很认真地说,“虽然我们对光明区的前景很有信心,但任何投资都不可能百分之百成功。” 王慧听到这话,反而更加信任楚天阔了:“楚书记,您这样坦诚,说明您是真心为投资者考虑。这样的合作伙伴,我们更愿意信任。” 其他投资者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会议进行了三个小时,最终有七家投资公司明确表达了投资意向,总金额超过了一百五十亿。 送走投资者后,楚天阔、李达康和祁同伟回到办公室。 “天阔,今天这个结果太好了!”李达康兴奋得手舞足蹈,“一百五十亿啊!这个数字简直不敢想象!” 祁同伟也激动不已:“天阔,你刚才那个反向操作太绝了!主动提醒投资者要慎重,结果反而让他们更信任我们!” 楚天阔笑了:“这就是心理学。越是唾手可得的东西,人们越不珍惜。越是难得的机会,人们越想抓住。”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高小琴打来的。 “楚书记,我刚从公司开完董事会回来。”高小琴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董事会一致决定,拒绝华润投资的收购提议!” 楚天阔按了免提:“很好。那你朋友怎么说?” “阿美说华润投资那边很不高兴,还威胁说要在股市上狙击我们。”高小琴的语气有些担心。 李达康听到这话就怒了:“他们敢!现在全国都在关注山水集团,他们敢在股市上搞小动作?” 楚天阔却很冷静:“小琴,你不用担心。他们不敢明着来,最多就是暗地里搞点小动作。” “那我们怎么应对?”高小琴问道。 楚天阔看了看祁同伟:“同伟,田国富那边联系上了吗?” 祁同伟点头:“联系上了,他说会立刻安排人调查华润投资的资金来源。” 楚天阔对着电话说:“小琴,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就正常经营公司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好的,楚书记。”高小琴很信任地答应了,“对了,还有一件事。今天又有几家投资公司联系我,想要合作。” “什么样的合作?”楚天阔问道。 “有的想入股,有的想建立战略伙伴关系。”高小琴详细说道,“其中有一家美国的公司,开出的条件特别优厚。” 楚天阔眉头微皱:“美国公司?什么名字?” “叫做太平洋投资集团,说是专门投资中国的高成长企业。” 楚天阔和祁同伟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不对劲。 “小琴,你先不要急着答复他们。”楚天阔提醒道,“让我们先了解一下这些公司的背景。” “我明白了。”高小琴答应道,“楚书记,谢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 挂了电话,李达康疑惑地问:“天阔,你觉得那个太平洋投资集团有问题?” 楚天阔点头:“肯定有问题。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冒出这么多投资公司要和高小琴合作,你不觉得奇怪吗?” 祁同伟也反应过来了:“对啊!昨天华润投资要收购,今天又来个太平洋投资集团。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第70章 田国富出手 “小张,华润投资的情况查清楚了?”田国富问坐在对面的年轻调查员。 “田书记,基本查清楚了。”小张翻开文件夹,“这个华润投资确实有很大问题。” 田国富放下茶杯:“具体说说。” “首先,公司注册地址是香港一个律师事务所,根本没有实体办公扬所。”小张汇报道,“其次,注册资本五十亿港币,但银行流水显示实际到账资金只有三千万。” 田国富眉头一皱:“差这么多?” “对。而且这三千万还是分批转入的,来源很复杂。”小张继续说道,“我们通过香港方面的协助,追踪到了一部分资金的来源。” “什么来源?”田国富询问。 “赵立春的外甥林国强。”小张的话让田国富瞬间来了精神。 “确定吗?”田国富严肃地问。 “确定。我们调取了林国强在几家银行的账户记录,发现他最近频繁向华润投资转账。”小张拿出另一份材料,“总金额超过两千万。” 田国富站起来在办公室里踱步:“有意思。赵立春退休这么久了,他外甥还在活动。”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田国富说道。 进来的是省纪委的副书记老王。 “田书记,楚天阔那边又有新情况。”老王坐下来,“刚才祁同伟打电话,说又发现一家可疑的投资公司。” 田国富重新坐下:“什么公司?” “太平洋投资集团,美国注册的公司。”老王拿出一份传真,“祁同伟要求我们协助调查。” 田国富接过传真看了看:“美国公司也要调查山水集团?” “对。而且时机很巧,华润投资刚被拒绝,太平洋投资集团就冒出来了。”老王分析道,“我怀疑这些公司之间有联系。” 田国富思考了片刻:“老王,你立刻联系相关部门,对太平洋投资集团进行调查。重点查资金来源和实际控制人。” “好的。”老王答应道,“田书记,如果调查结果证实我们的怀疑,您准备怎么处理?” 田国富冷笑一声:“既然他们想玩,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螳臂当车。” 此时,楚天阔的办公室里。 楚天阔正在和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谈话。 “楚书记,我们太平洋投资集团对山水集团很感兴趣。”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公司的亚洲区总裁史蒂文·王。” 楚天阔打量着这个叫史蒂文·王的人,心里有些疑惑:“史蒂文先生,请问你们公司为什么对山水集团感兴趣?” “因为我们看好中国的投资环境,特别是像光明区这样有创新精神的地方。”史蒂文·王回答得很流利,“山水集团的投资决策很有眼光,我们愿意提供资金支持。” 楚天阔笑了:“史蒂文先生,您的中文说得很好。” “谢谢夸奖。我在中国工作很多年了。”史蒂文·王也笑道。 “那请问您具体想怎么合作?”楚天阔直接问道。 “我们希望能够入股山水集团,占股百分之三十。”史蒂文·王说出了具体方案,“出价比市值高百分之二十。” 楚天阔心里一动。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比华润投资的百分之二十还要多。 “史蒂文先生,这个比例是不是有点高了?”楚天阔试探性地问。 “一点也不高。”史蒂文·王很坚持,“我们太平洋投资集团向来只投资有潜力的优质企业。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对我们来说还是比较保守的。” 楚天阔点头:“我明白了。不过这种大事情,需要和高总商量。” “当然。”史蒂文·王站起来,“楚书记,我在京州还要待几天,随时可以和高总见面谈判。” 送走史蒂文·王后,楚天阔立刻给高小琴打电话。 “小琴,那个太平洋投资集团的人刚才来找我了。”楚天阔开门见山。 “真的吗?他们都说了什么?”高小琴在电话里问道。 楚天阔把刚才的谈话内容告诉了高小琴。 “百分之三十?”高小琴吃惊地说,“这个比例确实有点高。” “你觉得呢?”楚天阔问道。 “我觉得有问题。”高小琴的直觉很敏锐,“正常的投资公司不会一上来就要这么高的股份。除非…” “除非什么?”楚天阔追问。 “除非他们的目的不是赚钱,而是控制公司。”高小琴分析道。 楚天阔满意地点头:“小琴,你的分析很对。这些人的目的就是要控制你的公司。” “那我应该怎么办?”高小琴问道。 “继续拖着。”楚天阔的策略很简单,“你就说需要时间考虑,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正说着电话,祁同伟推门进来。 “天阔,田国富有消息了!”祁同伟兴奋地说,“华润投资的调查结果出来了!” 楚天阔对着电话说:“小琴,我这边有事情要处理,晚点再联系你。” 挂了电话,楚天阔看向祁同伟:“什么结果?” “华润投资果然是赵立春的外甥林国强搞的!”祁同伟坐下来,“而且田国富说,这个林国强还有很多其他问题。” 楚天阔来了兴趣:“什么问题?” “涉嫌洗钱!”祁同伟压低声音,“田国富发现林国强的账户有大量来源不明的资金,总额超过十亿!” 楚天阔倒吸一口凉气:“十亿?这个数字可不小。” “对啊!田国富说,这可能涉及到一个巨大的贪腐案件。”祁同伟继续说道,“现在纪委已经正式立案调查了。” 楚天阔思考了片刻:“同伟,你觉得这个案子会牵扯到谁?” 祁同伟毫不犹豫地回答:“肯定会牵扯到赵立春!林国强是他外甥,这么多钱不可能跟他没关系。” 正在两人讨论的时候,李达康也来了。 “天阔,好消息!”李达康一进门就兴奋地说,“省委刚才开会,正式批准了光明区的优惠政策!” 楚天阔和祁同伟都很高兴。 “具体什么时候公布?”楚天阔问道。 “明天!”李达康说,“而且沙书记还要亲自来光明区参观!” 祁同伟拍手叫好:“太好了!沙书记亲自来,这个规格够高的!” 楚天阔却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达康书记,沙书记来的消息,外界知道吗?” 李达康摇头:“暂时还不知道。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那些想搞我们的人知道沙书记要来,他们会不会提前行动?”楚天阔分析道。 祁同伟也反应过来了:“对啊!如果让他们知道沙书记对光明区这么重视,他们肯定会更着急。” 李达康想了想:“那我们要不要提前做些防范?” “当然要防范。”楚天阔站起来,“同伟,你联系一下相关部门,加强明天的安保工作。” “明白。”祁同伟立刻拿出手机开始联系。 楚天阔转向李达康:“达康书记,明天沙书记来的时候,你准备怎么安排?” “先参观科技园区,然后听取工作汇报,最后和投资者代表见面。”李达康详细介绍了安排。 “很好。”楚天阔点头,“记住,明天的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正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又响了。是田国富打来的。 “楚书记,林国强被我们控制了!”田国富在电话里兴奋地说,“现在正在接受调查!” 楚天阔、李达康和祁同伟都愣住了。 “这么快?”楚天阔有些意外。 “对!我们在机扬拦住了他。”田国富解释道,“这家伙准备潜逃,被我们逮了个正着。” 楚天阔冷笑一声:“想跑?问过我们同意了吗?” “楚书记,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消息。”田国富继续说道,“林国强已经开始招供了!” “招供了什么?”楚天阔问道。 “他承认华润投资确实是为了搞垮山水集团而设立的。”田国富的声音很严肃,“而且背后指使的人,就是赵立春!”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赵立春,这个汉东政坛的老人,竟然还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田书记,现在怎么办?”楚天阔问道。 “按程序办事。”田国富的回答很坚决,“不管是谁,违法了就要承担责任。” 挂了电话,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天阔,这下真的要变天了。”李达康感叹道。 祁同伟也点头:“赵立春完蛋了,他那些手下也完蛋了。” 楚天阔却很冷静:“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赵立春既然敢这么做,说明他还有底牌。” “什么底牌?”李达康问道。 楚天阔看着窗外的夜景:“我担心他会狗急跳墙,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第71章 不好意思,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楚天阔站在大楼前,看着这个阵势,心里有些不安。 “天阔,你怎么了?”李达康走过来问道。 “我总觉得今天会出点什么事。”楚天阔皱着眉头,“赵立春那边太安静了。” 李达康不以为然:“他外甥都被抓了,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正说着,祁同伟快步走了过来。 “天阔,田国富刚才打电话,说林国强招供了更多内容!”祁同伟压低声音,“赵立春不仅要搞垮高小琴,还准备在今天搞事情!” 楚天阔瞬间警觉起来:“什么事情?” “具体不清楚,但林国强说赵立春联系了一些媒体,准备在沙书记来的时候制造负面新闻。”祁同伟汇报道。 李达康脸色变了:“这个老家伙真是不死心!” 楚天阔思考了片刻:“同伟,立刻通知所有相关部门,对今天到扬的每一个记者都要核实身份。” “明白!”祁同伟立刻拿出手机开始联系。 上午九点半,沙瑞金的车队准时到达光明区。 楚天阔、李达康和相关领导都在门口迎接。 “沙书记,欢迎您来光明区指导工作!”李达康上前握手。 沙瑞金笑着点头:“达康书记,听说这里的发展很不错,我来看看。” “沙书记,这边请。”楚天阔引导沙瑞金往里走。 参观过程很顺利,沙瑞金对光明区的发展表示了充分的肯定。 但楚天阔始终保持着警觉,注意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上午十一点,到了听取工作汇报的环节。 会议室里坐满了各级领导和投资者代表,还有十几个记者。 楚天阔仔细观察着每一个记者的表情,发现其中有两个人看起来有些异常。 一个是昨天采访过的那个女记者王小媛,另一个是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沙瑞金开始讲话:“同志们,光明区的发展成果让我很欣慰。这说明我们的干部有创新精神,有担当精神。” 台下响起掌声。 “特别是楚天阔同志和李达康同志,你们的工作很有成效。”沙瑞金继续说道,“中央对你们的工作是认可的。” 就在这时,那个陌生的中年男记者突然站了起来。 “沙书记,我想问一个问题!”男记者大声说道,“关于光明区的量子管理学理论,有专家质疑这是伪科学,您怎么看?”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楚天阔心里一紧,果然来了。 沙瑞金看了看这个记者,然后看向楚天阔:“楚天阔同志,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楚天阔站起来,心里迅速盘算着应对策略。 “这位记者朋友,请问您是哪家媒体的?”楚天阔反问道。 男记者挺起胸膛:“我是《真相周刊》的记者李文博!” 楚天阔心里冷笑,《真相周刊》他从来没听说过。 “李记者,您刚才说的专家质疑,请问是哪位专家?”楚天阔继续问道。 “京州大学物理系的陈教授!”李文博很肯定地说。 楚天阔看向台下的祁同伟,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 “李记者,不好意思,我需要核实一下。”楚天阔拿出手机,“祁厅长,麻烦您联系一下京州大学,问问他们物理系有没有陈教授。” 祁同伟立刻打电话。 几分钟后,祁同伟挂了电话:“天阔,京州大学物理系没有姓陈的教授。” 会议室里瞬间哗然。 李文博的脸涨得通红:“可能是我记错了姓名…” 楚天阔冷笑一声:“李记者,您连专家的姓名都记错了,还敢在这里质疑我们的工作?” 沙瑞金也看出了端倪:“这位记者,请问您的《真相周刊》在哪里注册的?” 李文博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楚天阔示意保安:“请这位先生出去,我们要核实一下他的身份。” 就在李文博被带走的时候,坐在后排的王小媛记者突然站了起来。 “沙书记,我也有个问题!”王小媛大声说道,“山水集团的三十亿投资,资金来源有没有问题?” 楚天阔心里暗骂,这些人还真是有备而来。 沙瑞金皱起眉头:“这位记者,你有什么证据说资金来源有问题?” 王小媛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调查到的材料,显示山水集团的部分资金来源于海外账户,很可能涉嫌洗钱!” 会议室里再次骚动起来。 高小琴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楚天阔心里清楚,这肯定是赵立春搞的鬼。 “王记者,请问您是哪家媒体的?”楚天阔问道。 “我是财经日报的记者!”王小媛理直气壮地说。 楚天阔拿出手机:“我现在就联系财经日报的总编辑,问问他们有没有您这个记者。” 王小媛的脸色变了:“你们不能这样质疑媒体的采访权!” 楚天阔已经拨通了电话:“王总编吗?我是楚天阔。请问你们报社有个叫王小媛的记者吗?” 电话那头传来否定的回答。 楚天阔挂了电话,冷冷地看着王小媛:“王小姐,财经日报说他们没有您这个记者。” 王小媛彻底慌了:“我…我…” 沙瑞金站了起来:“保安,把这个人也带走!” 就在保安要动手的时候,王小媛突然大喊:“我有证据!山水集团就是洗钱公司!楚天阔是保护伞!” 她的声音很大,在扬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楚天阔冷笑一声,走到王小媛面前:“王小姐,您刚才说的话,我可以理解为诽谤吗?” 王小媛还在嘴硬:“我说的都是事实!” 楚天阔转身看向沙瑞金:“沙书记,今天这个情况很明显,有人想恶意破坏我们的工作。” 沙瑞金点头:“我看出来了。楚天阔同志,你们做得很好,没有被这些人干扰。”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电话听了几句,脸色变得兴奋起来。 “天阔!”祁同伟走到楚天阔身边,“田国富说赵立春被正式立案调查了!”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王小媛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瘫软了。 楚天阔走到她面前:“王小姐,现在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王小媛知道大势已去,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沙瑞金重新坐下:“同志们,今天这个事情给我们上了一课。有些人为了自己的私利,不择手段地破坏我们的工作。”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正义永远不会缺席。做错事的人,终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楚天阔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仗,他们赢了。 会议结束后,沙瑞金单独留下了楚天阔和李达康。 “天阔,达康,你们今天的表现很好。”沙瑞金满意地说,“面对突发情况,处理得很冷静很专业。” 李达康激动地说:“谢谢沙书记的肯定!” 楚天阔也点头表示感谢。 “不过,这个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沙瑞金的表情变得严肃,“赵立春虽然被调查了,但他的影响力还在。你们要小心一些。” 楚天阔点头:“我们会注意的。” 沙瑞金站起身:“好了,我该回省里了。你们继续努力工作,我很期待光明区的未来发展。” 送走沙瑞金后,楚天阔、李达康和祁同伟回到办公室。 “天阔,今天真是太刺激了!”李达康兴奋地说,“幸好我们准备充分,不然就被那些人搞砸了!” 祁同伟也很激动:“对啊!看到那两个假记者的表情,我差点笑出声来!” 楚天阔却还是很谨慎:“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赵立春被调查了,但他的手下还有很多。” 正说着,高小琴推门而入。 “楚书记,谢谢您今天保护了我!”高小琴真诚地说道,“如果没有您,我今天就完蛋了!” 楚天阔摆手:“客气了。我们是合作伙伴,应该互相帮助。” 高小琴坐下来:“楚书记,我现在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楚天阔问道。 高小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我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搞我们。” 三个男人都好奇地看着她。 “因为我们成功了,而且成功得太快了。”高小琴分析道,“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所以要想方设法地破坏。” 楚天阔赞赏地点头:“小琴,你的分析很对。成功总是会招来嫉妒和攻击的。” 李达康也赞同:“对!我们越是成功,他们就越着急!” 祁同伟拍手叫好:“说得好!让他们嫉妒去吧,我们继续做我们的事情!” 正在大家兴奋的时候,楚天阔的手机响了。 第72章 深夜来电,高育良停职! “天阔,怎么了?”李达康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 “陌生号码。”楚天阔按下接听键,“您好。” “楚书记,我是中央组织部的老张。”电话里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 楚天阔心里一紧,示意其他人保持安静。中央组织部的电话,这可不是小事。 “张部长,您好。”楚天阔的语气变得恭敬。 “楚书记,今天汉东的事情,上面都知道了。”老张的声音很平和,“沙书记刚才汇报了情况,中央对你们的处理方式很满意。” 楚天阔松了一口气:“谢谢中央的信任。” “不过,楚书记,有件事需要和你沟通一下。”老张的语气变得严肃,“关于赵立春的案子,牵涉面很广,中央决定成立专案组。” 楚天阔心里明白,这是大事了。“请张部长指示。” “你们汉东这边要全力配合专案组的工作。”老张继续说道,“而且,楚书记,你可能要暂时承担更多的责任。” 楚天阔疑惑地问:“什么意思?” “高育良同志可能也会受到调查。虽然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但为了避嫌,他可能要暂时停职。”老张解释道。 楚天阔愣了一下。高育良是他的岳父,如果他出事,对自己也会有影响。 “张部长,高书记那边……”楚天阔试探性地问。 “放心,目前只是例行调查。”老张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不过在这期间,汉东的工作不能停。你要做好准备。” 挂了电话,楚天阔脸色有些凝重。 “天阔,出什么事了?”祁同伟关心地问。 楚天阔把电话内容简单说了一下。 “什么?高书记也要被调查?”李达康震惊地站起来,“这怎么可能?” 高小琴也很担心:“楚书记,如果高书记出事,会不会影响到您?” 楚天阔摇摇头:“现在还不确定。不过大家不用担心,该来的总会来。”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高育良打来的。 “爸。”楚天阔接起电话。 “天阔,中央那边的电话你接到了?”高育良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接到了。爸,您怎么样?”楚天阔问道。 “我没事,就是心里有些复杂。”高育良叹了口气,“天阔,我可能要暂时停职了。” 楚天阔握紧手机:“爸,您别担心。清者自清,相信组织会查明真相的。” “我不担心自己,我担心的是你们。”高育良的声音带着关切,“天阔,汉东这边的局面很复杂,你要小心。” “我明白。”楚天阔点头,“爸,您安心配合调查,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 “还有一件事。”高育良停顿了一下,“芳芳那边,你要照顾好。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人拿我们家的事情做文章。” 楚天阔心里一暖:“放心吧,爸。我会保护好芳芳的。” 挂了电话,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天阔,现在怎么办?”李达康问道。 楚天阔思考了片刻:“该干什么干什么。高书记的事情是高书记的事情,我们的工作还要继续。” 祁同伟点头:“对,我们不能因为这些事情就停下脚步。” 高小琴也表态:“楚书记,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支持您。”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第三次响了。这次是沙瑞金打来的。 “天阔,刚才组织部的电话你接到了吧?”沙瑞金开门见山。 “接到了,沙书记。”楚天阔回答。 “高育良的事情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沙瑞金的语气很坚定,“组织相信你,我也相信你。” 楚天阔感激地说:“谢谢沙书记的信任。” “天阔,现在汉东的形势很复杂,我需要你扛起更多的担子。”沙瑞金继续说道,“你有信心吗?” 楚天阔毫不犹豫地回答:“有信心!” “好!”沙瑞金很满意,“明天省委会开会,正式讨论人事调整的事情。你做好准备。” “明白!”楚天阔答应道。 挂了电话,楚天阔看向三人:“看来,我们要面临新的挑战了。” 李达康拍了拍楚天阔的肩膀:“天阔,不管怎样,我们都支持你。” 祁同伟也站了起来:“对!我们是一个团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高小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芒:“楚书记,您放心,山水集团永远是您最坚实的后盾!” 楚天阔看着这三个人,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不管前面有什么困难,至少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好,既然大家都有这个决心,那我们就干一票大的!”楚天阔重新坐下,“达康书记,明天那些投资者还会来吗?” 李达康点头:“会来。他们今天看了我们处理突发事件的能力,反而更有信心了。” “很好。”楚天阔思考着,“小琴,你们公司的增发股票准备得怎么样了?” 高小琴立刻回答:“已经准备好了。董事会已经通过了决议,随时可以启动。” “那就明天启动。”楚天阔做出决定,“趁着现在股价高,增发股票,稀释股权,防止恶意收购。” 祁同伟有些担心:“天阔,现在这个时候增发股票,会不会被人说闲话?” 楚天阔笑了:“说什么闲话?我们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而且现在全国都在关注我们,这是最好的时机。” 高小琴也兴奋起来:“对!现在我们公司的知名度这么高,增发股票肯定会被抢购一空!” 李达康拍手叫好:“妙啊!这招太绝了!不仅能防止恶意收购,还能筹集更多资金投入光明区的建设!” 正在大家兴奋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楚天阔说道。 进来的是楚天阔的秘书小刘。 “楚书记,外面有个人说要见您。”小刘汇报道。 “什么人?”楚天阔问道。 “说是从北京来的,叫什么史蒂文·王。”小刘回答。 楚天阔和其他三人对视一眼。史蒂文·王,就是那个太平洋投资集团的人。 “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李达康疑惑地问。 楚天阔冷笑一声:“估计是听到什么风声了。让他进来吧,我倒要看看他想说什么。” 几分钟后,史蒂文·王被带了进来。他看起来有些焦急,脸上的从容不见了。 “楚书记,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史蒂文·王客气地说道。 “史蒂文先生,请坐。”楚天阔示意他坐下,“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急事?” 史蒂文·王坐下后,有些紧张地说:“楚书记,关于我们太平洋投资集团的投资提议,不知道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楚天阔笑了:“史蒂文先生,您这么着急,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史蒂文·王脸色变了一下:“没有特殊原因,就是我们总部那边比较关心这个项目。” 高小琴接话道:“史蒂文先生,我们公司明天就要增发股票了。如果您真的有诚意,可以通过正常渠道购买我们的股票。” 史蒂文·王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增发股票?什么时候决定的?” 楚天阔看着他的表情,心里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刚才决定的。史蒂文先生,您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史蒂文·王勉强笑了笑:“当然没有意见。不过楚书记,我们的收购提议确实很有诚意。价格可以再谈。” 祁同伟在一旁冷笑:“史蒂文先生,现在山水集团的股价这么高,您还坚持要收购,真是有魄力啊。” 史蒂文·王有些尴尬:“我们看好山水集团的发展前景。” 楚天阔站了起来:“史蒂文先生,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山水集团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收购。” 史蒂文·王也站了起来,脸色有些难看:“楚书记,您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楚天阔走到他面前:“史蒂文先生,我很确定。而且,我劝您最好回美国去。中国的水很深,不是什么人都能趟的。” 史蒂文·王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知道楚天阔这是在警告他。 “那好,楚书记,希望您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史蒂文·王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看着史蒂文·王离开的背影,李达康不屑地说:“什么玩意儿,还敢威胁我们?” 祁同伟也愤愤不平:“这些外国人,真当我们好欺负?” 楚天阔却很冷静:“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大家要做好准备,接下来可能还有更激烈的对抗。” 高小琴坚定地说:“楚书记,不管他们怎么来,我们都不怕!” 第73章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高总,增发股票的所有手续都办好了。”财务总监老王拿着文件走过来,“预计今天上午十点正式开始发行。” 高小琴点点头:“老王,你觉得市扬反应会怎么样?” 老王笑了:“高总,您就放心吧。昨天晚上消息一出,咨询电话就没停过。好多机构投资者都在等着抢购呢。” 就在这时,高小琴的手机响了。是楚天阔打来的。 “楚书记。”高小琴接起电话。 “小琴,准备好了吗?”楚天阔的声音很轻松。 “都准备好了。楚书记,您昨晚睡得怎么样?”高小琴关心地问道。 楚天阔笑了:“睡得很好。知道为什么吗?” 高小琴疑惑:“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今天又是我们大获全胜的一天。”楚天阔很自信地说。 正说着电话,老王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高总,不好了!”老王脸色有些慌张,“股市开盘之前,有大量的卖单涌入!” 高小琴心里一紧:“什么意思?” “有人在恶意做空我们的股票!”老王擦着汗,“卖单的数量很大,明显是有组织的行为!” 高小琴对着电话说:“楚书记,出事了!有人在做空我们的股票!” 楚天阔的声音依然很平静:“小琴,你慌什么?这不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吗?” “预料之中?”高小琴愣了一下。 “当然。”楚天阔笑了,“史蒂文·王昨晚走的时候说什么了?他说希望我们不会后悔。这不就是在告诉我们,他们要反击了吗?” 高小琴想起昨晚的情况,恍然大悟:“楚书记,您是说他们在股市上搞我们?” “没错。”楚天阔很肯定,“做空股价,制造恐慌,然后趁机低价收购股票。这是他们的惯用手段。” 老王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问道:“高总,那我们怎么办?” 高小琴看向老王:“老王,我们有多少资金可以用来护盘?” 老王算了算:“大概有十五个亿。” 高小琴对着电话说:“楚书记,我们有十五个亿资金,够不够?” 楚天阔的笑声从电话里传来:“小琴,你觉得我们只有十五个亿吗?” “什么意思?”高小琴不明白。 “你想想,昨天那些投资者都表态要投资光明区,他们会眼睁睁看着山水集团的股价被人恶意做空吗?”楚天阔解释道。 高小琴眼睛一亮:“您是说他们会帮我们?” “不是帮我们,是保护他们自己的投资。”楚天阔纠正道,“山水集团是光明区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如果山水集团出事了,他们的投资也会受影响。” 正说着,老王的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听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兴奋。 “高总!”老王激动地说,“中投集团刚才打电话,说要用五个亿购买我们的增发股票!” 高小琴还没来得及高兴,老王的电话又响了。 “上海创投也要买三个亿!”老王汇报道。 紧接着,老王的电话就没停过。 “深圳那边要买两个亿!” “新加坡的投资公司要买一个亿美元!” “还有好几家机构都在询问!” 高小琴看着老王忙碌的样子,对着电话激动地说:“楚书记,您真是太神了!这些投资者真的在帮我们!” 楚天阔笑道:“这不是帮,这是共同利益。小琴,现在你明白什么叫做利益共同体了吗?” 与此同时,京州市政府大楼里。 李达康坐在办公室里,面前的电脑屏幕显示着股市的实时行情。 “祁同伟,你看这个!”李达康指着屏幕,“山水集团的股票被人大量抛售,股价已经跌了百分之五!” 祁同伟凑过来看:“这些人下手真狠啊。不过天阔早就料到了,我们按计划行动就行。” 李达康点头,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陈吗?我是李达康。”李达康说道,“山水集团的股票你们准备买多少?”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达康书记,我们中投集团已经准备了十个亿,就等着抄底呢!” 李达康满意地点头:“好!记住,一定要在关键时候出手!” 挂了电话,李达康又打了几个电话。每一个都是昨天表态要投资光明区的投资者。 “祁同伟,现在明白天阔的策略了吧?”李达康放下电话,得意地说。 祁同伟拍手叫好:“妙啊!天阔这是在下一盘大棋!先让敌人出手,然后用我们的盟友反击!” 上午十点整,股市正式开盘。 山水集团的股票果然遭到了大量抛售,股价在开盘后的前十分钟内下跌了百分之八。 但是,就在股价跌到谷底的时候,大量的买单突然涌入。 中投集团率先出手,一口气买入了五个亿的股票。 紧接着,上海创投、深圳创新投资等机构也纷纷出手。 不到半小时,山水集团的股价不仅收复了失地,还创出了新高。 在太平洋投资集团临时设立的作战室里,史蒂文·王看着电脑屏幕,脸色铁青。 “怎么会这样?”史蒂文·王咆哮道,“我们投入了这么多资金做空,为什么还是失败了?” 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年轻人小声说道:“史蒂文先生,对方的资金实力太强了。而且他们明显有备而来。” 史蒂文·王一拳砸在桌子上:“该死!这个楚天阔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是能提前预判我们的行动?” 就在这时,史蒂文·王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香港号码。 “王先生,今天的行动失败了。”电话里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史蒂文·王咽了咽口水:“林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对方的实力超出了我们的预期。” “尽力?”电话里的声音变得更冷,“我给了你们这么多资金,结果你们连一个小小的上市公司都搞不定?” 史蒂文·王辩解道:“林先生,这个楚天阔不简单。他背后肯定有很强的势力支撑。”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冷笑声:“王先生,看来我需要换个合作伙伴了。” 说完,电话就被挂断了。 史蒂文·王拿着手机,手都在发抖。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下午两点,山水集团的股价稳定在了历史最高位。增发的股票被抢购一空,超额认购了三倍。 高小琴坐在办公室里,看着这个结果,心情激动得无法言表。 “楚书记,我们成功了!”高小琴对着电话兴奋地说,“增发股票全部售完,而且还超额认购了!” 楚天阔笑道:“恭喜你,小琴。现在山水集团的市值突破多少了?” 高小琴看了看屏幕:“一百八十亿!比昨天又增长了三十亿!” 楚天阔满意地点头:“很好。现在那些想收购你们公司的人,成本又增加了一倍。” 高小琴好奇地问:“楚书记,您觉得他们还会继续吗?” 楚天阔想了想:“会的。但是他们的手段会更加激烈。小琴,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正说着,高小琴的助理小李急匆匆地跑进来。 “高总,外面来了好多记者!”小李气喘吁吁地说,“他们说要采访您关于股价暴涨的事情!” 高小琴看向窗外,果然看到楼下聚集了很多记者。 “楚书记,又有记者来了。”高小琴对着电话说。 楚天阔提醒道:“小琴,这次要小心。不是所有的记者都怀着善意的。” 高小琴点头:“我明白。楚书记,您觉得我应该接受采访吗?” 楚天阔考虑了一下:“接受,但要选择可信的媒体。而且,记住我们之前商量的策略。” 高小琴明白他的意思:“好的,我知道该怎么说。” 半小时后,山水集团的新闻发布厅里坐满了记者。高小琴走到台前,面对着无数的摄像头和话筒。 “各位媒体朋友,下午好。”高小琴的声音很平稳,“关于今天山水集团股价的变化,我想做个简单的说明。” 台下的记者们纷纷举起录音笔。 “首先,我要澄清一点,我们公司今天增发股票是早就计划好的,不是临时决定。”高小琴说道。 一个年轻记者举手:“高总,有消息说今天有人恶意做空你们的股票,这是真的吗?” 高小琴笑了:“确实有这样的情况。但是我们相信,市扬有自己的判断力。恶意做空只能得逞一时,不能得逞一世。” 另一个记者问道:“那您觉得这些做空的人是什么动机?” 高小琴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觉得有些人见不得别人好。我们山水集团发展得太快,让某些人眼红了。” 台下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高总,您指的是哪些人?”一个财经记者追问道。 高小琴摇头:“我不方便说具体是谁。但是我可以告诉大家,山水集团不会被任何恶意攻击打垮。我们有信心,有实力,也有朋友!” 第74章 想搞我?没门! “高总,您说的朋友是指哪些?”一个女记者大声问道。 “是政府支持吗?”另一个记者追问。 高小琴笑而不语,只是看了看台下的记者:“各位,山水集团的朋友遍布各行各业。今天的股市表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正在这时,高小琴的助理小李跑上台,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高小琴听完后,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各位记者朋友,我刚刚得到一个好消息。”高小琴重新走到话筒前,“省委沙书记刚才打电话,对我们今天的表现表示了高度赞扬!” 台下瞬间炸锅了。 “沙书记真的打电话了?” “他说了什么?” “能详细说说吗?” 高小琴举手示意大家安静:“沙书记说,山水集团在面对恶意攻击时表现出的定力和智慧,体现了汉东企业的风采。” 话音刚落,高小琴的手机又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楚天阔。 “楚书记。”高小琴接起电话,并按了免提。 “小琴,刚才沙书记确实打电话给我了。”楚天阔的声音在发布厅里响起,“他说要我转达对你的赞扬。” 台下的记者们听到楚天阔的声音,又是一阵骚动。 “楚书记,您方便接受我们的采访吗?”一个记者大声喊道。 楚天阔笑了:“可以简单聊几句。各位记者朋友,今天山水集团的表现,让我们看到了什么叫做市扬的力量。” “楚书记,据说今天有很多投资机构帮助山水集团?”一个财经记者问道。 “这不是帮助,这是市扬行为。”楚天阔纠正道,“当一个优质企业遭到恶意攻击时,真正的投资者会用脚投票。” “那您觉得今天的做空行为背后是谁?”另一个记者追问。 楚天阔停顿了一下:“这个问题,相信相关部门会调查清楚。” 正说着,楚天阔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祁同伟兴奋地跑了进来。 “天阔,大消息!”祁同伟压低声音,“田国富刚才打电话,说太平洋投资集团的史蒂文·王被香港那边控制了!” 楚天阔心里一动,但还是保持着通话:“各位记者朋友,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今天就到这里吧。” 挂了电话,楚天阔看向祁同伟:“详细说说。” “香港廉政公署根据我们提供的线索,发现史蒂文·王涉嫌洗钱。”祁同伟坐下来,“现在正在调查他和林国强的关系。” 楚天阔点头:“很好。看来我们的布局开始收网了。” 就在这时,李达康也推门而入。 “天阔,外面的投资者们都疯了!”李达康一脸兴奋,“他们说要追加投资!陈建军刚才打电话,说要把投资额从五十亿增加到八十亿!” 祁同伟拍手叫好:“太好了!这下光明区的发展更有保障了!” 楚天阔却很冷静:“达康书记,这些投资者为什么突然这么积极?” 李达康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让他们看到了我们的实力?” “不对。”楚天阔摇头,“他们是在表态。” “表态?”李达康不解。 “对。”楚天阔分析道,“今天山水集团遭到恶意做空,但最终反败为胜。这说明我们这边的力量更强。这些投资者是在用实际行动表态,他们站在我们这一边。” 祁同伟恍然大悟:“妙啊!天阔,你这一招真是绝了!通过这次股市的较量,我们不仅击败了对手,还巩固了盟友关系!” 李达康也兴奋起来:“对啊!现在所有人都知道,跟着我们有肉吃,对抗我们没好果子吃!” 正在三人讨论的时候,楚天阔的手机响了。这次是沙瑞金亲自打来的。 “沙书记。”楚天阔接起电话。 “天阔,今天的事情处理得很好。”沙瑞金的声音很满意,“我刚才和北京那边通了电话,上级对你们的表现很赞赏。” 楚天阔谦虚地说:“这都是应该做的。” “天阔,你知道今天这个事情的真正意义吗?”沙瑞金问道。 楚天阔想了想:“请沙书记指教。” “这说明汉东的政治生态正在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沙瑞金的语气很严肃,“以前那种靠关系、靠背景、搞小圈子的做法行不通了。现在是靠实力、靠市扬、靠公平竞争的时代。” 楚天阔深有感触:“沙书记说得对。” “天阔,明天省委常委会要讨论人事调整的事情。”沙瑞金继续说道,“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楚天阔心里一紧:“沙书记,您的意思是?” “具体的明天再说。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你的担子可能要更重了。”沙瑞金说完就挂了电话。 楚天阔放下手机,陷入了沉思。 “天阔,沙书记说什么了?”李达康关心地问道。 楚天阔简单转述了沙瑞金的话。 “担子更重?”祁同伟思考着,“不会是要提拔你吧?” 李达康也兴奋起来:“对啊!天阔,说不定你要升副省级了!” 楚天阔摆手:“别胡思乱想。现在形势还不明朗,什么都有可能。” 正说着,楚天阔的秘书小刘敲门进来。 “楚书记,高育良书记的夫人吴慧芬女士来了,说有重要事情要和您商量。”小刘汇报道。 楚天阔愣了一下。吴慧芬这个时候来,肯定是因为高育良的事情。 “请她进来吧。”楚天阔对李达康和祁同伟说,“你们先回去,有事再联系。” 李达康和祁同伟识趣地离开了。 几分钟后,吴慧芬被带了进来。她看起来很憔悴,眼中带着担忧。 “妈。”楚天阔起身迎接。 “天阔,你爸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吴慧芬坐下来,声音有些哽咽。 楚天阔点头:“知道。妈,您别担心,爸会没事的。” “我不是担心他的安全,我是担心这个事情会影响到你们。”吴慧芬看着楚天阔,“天阔,如果因为你爸的事情影响了你的前途,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楚天阔握住吴慧芬的手:“妈,您说什么呢。爸是爸,我是我。组织会公正处理的。” “可是外面已经有人在传闲话了。”吴慧芬忧心忡忡,“说你们楚家和高家是利益共同体,说你当京州副书记也是靠的关系。” 楚天阔冷笑一声:“让他们说去。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天阔,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爸真的出事了,你要怎么办?”吴慧芬问道。 楚天阔想了想:“妈,我问您一个问题。您觉得爸这些年有没有违法乱纪的事情?” 吴慧芬毫不犹豫地摇头:“绝对没有!你爸虽然有时候会考虑人情世故,但他从来没做过违法的事情!” “那就够了。”楚天阔松了一口气,“既然爸没有违法,就不用担心。最多就是工作方法上的问题,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吴慧芬看着楚天阔坚定的表情,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天阔,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吴慧芬压低声音,“今天有人找到我,想让我劝你爸承认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楚天阔眉头一皱:“什么人?” “说是律师,但我感觉不像。”吴慧芬回忆道,“他们说只要你爸承认和赵立春的关系密切,就可以从轻处理。” 楚天阔心里一怒:“这些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妈,您告诉爸,千万不要相信这些人的话。实话实说就行,不要承认任何没有的事情。” “我已经这么告诉他了。”吴慧芬点头,“你爸说他问心无愧,不会为了所谓的从轻处理而撒谎。” 楚天阔满意地点头:“爸这个态度是对的。”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又响了。是高小琴打来的。 “楚书记,记者发布会结束了。”高小琴在电话里说道,“我现在要去哪里?” 楚天阔看了看吴慧芬:“小琴,你先回公司。今天辛苦了。” “不辛苦。”高小琴笑道,“楚书记,今天真是太过瘾了!看到那些想搞我们的人铩羽而归,我心里别提多爽了!” 楚天阔也笑了:“小琴,记住今天的感觉。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战斗。” 挂了电话,楚天阔重新看向吴慧芬。 “妈,您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事情?”楚天阔问道。 吴慧芬点头:“我担心你不知道情况,被人暗算了。” 楚天阔感动地说:“谢谢妈的提醒。不过您放心,这些小把戏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天阔,我还有个请求。”吴慧芬犹豫了一下,“能不能让芳芳这段时间先回京城?我怕她在汉东会受到影响。” 楚天阔摇头:“妈,现在让芳芳回京城,不是保护她,是害她。” “为什么这么说?”吴慧芬不解。 “因为如果她现在回去,外界会怎么看?会觉得我们心虚,觉得我们在逃避。”楚天阔解释道,“反而会坐实一些谣言。” 吴慧芬想了想,觉得有道理:“那你的意思是?” “让芳芳正常生活,正常工作。”楚天阔很坚定,“我们问心无愧,就不用躲躲藏藏。” 吴慧芬点头:“好,我听你的。” 送走吴慧芬后,楚天阔独自站在办公室里,心情有些复杂。 虽然表面上今天他们大获全胜,但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拿起手机,楚天阔拨通了一个京城的号码。 “楚少,今天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处理得很漂亮啊。” 楚天阔笑了:“老秦,你也关注股市?” “当然关注。我们家也在里面投了点钱。”老秦笑道,“楚少,看来汉东这边的水确实很深啊。” 楚天阔点头:“比我预想的还要复杂。老秦,我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忙?”老秦问道。 “帮我查一下,最近还有哪些境外资金在关注汉东。”楚天阔说道,“我怀疑今天的事情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更大的动作。” 老秦答应道:“没问题。不过楚少,你要小心一些。有些人为了自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第75章 李达康傻眼了,这小子成我上级了? “楚书记,车已经准备好了。”秘书小刘在门口恭敬地说道。 楚天阔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走吧。” 车子驶向省委大院的路上,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天阔,你听说了吗?”祁同伟的声音有些兴奋,“今天的常委会要讨论高书记的事情!” 楚天阔语气平静:“听说了。” “你猜会有什么结果?”祁同伟追问道。 “不好猜。”楚天阔简短地回答,“等会见分晓吧。” 挂了电话,楚天阔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性。高育良被停职调查,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 车子停在省委大院门口,楚天阔下车后,正好碰到了李达康。 “天阔,你也来了。”李达康快步走过来,“今天这个会议很重要啊。” 楚天阔点头:“达康书记,您有什么消息吗?” 李达康压低声音:“听说沙书记昨晚和北京通了电话,好像是关于人事调整的事情。”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到了会议室门口。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沙瑞金和田国富正在低声交谈。 “楚书记,李书记,你们来了。”沙瑞金看到两人,示意他们坐下。 楚天阔注意到,高育良的位置空着,这意味着他确实已经被停职了。 上午十点整,会议正式开始。沙瑞金环视一周,开口道:“同志们,今天我们要讨论两个议题。第一个是关于高育良同志的问题,第二个是关于人事调整的问题。”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关于高育良同志,中央已经决定对他进行组织调查。”沙瑞金的语气很严肃,“在调查期间,他将停止履行省委副书记和政法委书记的职务。” 虽然这个消息在意料之中,但听到正式宣布,楚天阔心里还是有些沉重。毕竟高育良是他的岳父,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有影响。 “第二个议题,关于人事调整。”沙瑞金继续说道,“鉴于高育良同志停职,省委政法委书记的职务暂时空缺。经过慎重考虑,中央决定由楚天阔同志暂时代理省委政法委书记的职务。” 会议室里瞬间响起一阵低声议论。楚天阔自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此外,”沙瑞金的声音压过了议论声,“楚天阔同志将继续担任京州市委副书记,两职并行。” 李达康的脸色变了变。楚天阔既是京州市委副书记,又是省委政法委书记,这意味着他的权力将大大增加,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过了李达康这个市委书记。 “沙书记,”李达康忍不住开口,“楚天阔同志资历尚浅,能否胜任这么重要的职务?” 沙瑞金看了李达康一眼:“达康同志,这是中央的决定。楚天阔同志虽然年轻,但工作能力出色,政治立扬坚定。我相信他能胜任这个职务。” 李达康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沙瑞金的表情,只好闭上了嘴。 “还有其他意见吗?”沙瑞金环视一周。 没有人再发言。 “那好,这两个决定即日起生效。”沙瑞金敲了敲桌子,“会议到此结束。” 会议结束后,楚天阔被沙瑞金单独留了下来。 “天阔,对这个决定你有什么想法?”沙瑞金问道。 楚天阔坦诚地说:“沙书记,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安排。” 沙瑞金笑了:“意外吗?” “有些意外。”楚天阔点头,“但我会尽力做好工作。” 沙瑞金拍了拍他的肩膀:“天阔,我知道高育良是你岳父,这个决定对你来说有些为难。但是组织相信你能处理好公私关系。” 楚天阔点头:“沙书记放心,我会严格区分公私。” “还有一点,”沙瑞金的表情变得严肃,“你现在身兼两职,权力很大,但责任也很重。特别是在这个敏感时期,你要格外小心。” 楚天阔明白沙瑞金的意思:“我会谨慎行事。” 离开省委大院,楚天阔直接回到了京州市委。刚到办公室,祁同伟就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天阔,恭喜啊!”祁同伟激动地说,“省委政法委书记,这可是副省级啊!” 楚天阔示意他坐下:“同伟,这只是代理,不是正式任命。” “代理也是实权啊!”祁同伟笑道,“而且你还保留了京州市委副书记的职务,这下李达康要傻眼了!” 楚天阔摇头:“不要这么想。我和达康书记是同事,不是对手。” 祁同伟撇撇嘴:“你太善良了。李达康那个人心胸狭窄,肯定会对你有意见的。” 正说着,李达康推门而入。 “天阔,恭喜啊。”李达康的表情有些复杂,“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升到副省级了。” 楚天阔站起来:“达康书记,您言重了。我只是代理,而且这个安排也是临时的。” 李达康笑了笑:“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我的上级了。以后京州的政法工作,还请多多关照。” 楚天阔听出了李达康话中的酸味,但他没有点破:“达康书记,我们还是同事关系。京州的工作还是以您为主,我只是协助您。” 李达康点点头:“那就好。对了,光明区的投资者们听说你升职了,都很高兴。他们说这下更有信心了。” 楚天阔笑了:“这是好事。光明区的发展需要这些投资者的支持。” 李达康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个会议要参加,先走了。” 送走李达康后,祁同伟忍不住说:“看到没?他心里不爽着呢!” 楚天阔摇头:“人之常情。换位思考,如果你是他,突然有个下属变成了你的上级,你也会不舒服的。” 祁同伟想了想:“也是。不过天阔,你现在权力这么大,有什么打算?” 楚天阔看着窗外:“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特别是光明区的项目,不能因为我的职务变动而受影响。” 正说着,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高小琴打来的。 “楚书记,恭喜您升职!”高小琴的声音很兴奋,“我刚刚听说了这个消息,太好了!” 楚天阔笑了:“小琴,谢谢。不过这只是临时安排,不是正式任命。” “不管是不是正式的,这都说明组织对您的信任。”高小琴真诚地说,“楚书记,我相信您一定能做得很好。” 楚天阔心里一暖:“谢谢你的信任。对了,公司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高小琴回答,“增发的股票已经全部售出,资金到位。我们准备加快光明区项目的建设进度。” 楚天阔满意地点头:“很好。不过要注意安全,不要急于求成。” 挂了电话,祁同伟好奇地问:“高小琴?” 楚天阔点头:“嗯,她听说我升职了,打电话祝贺。” 祁同伟笑了:“这个高小琴不简单啊。年纪轻轻就能管理这么大的公司,而且处事圆滑,懂得与政府搞好关系。” 楚天阔看了祁同伟一眼:“同伟,不要这么说。小琴是真心实意支持我们的工作,不是为了搞关系。” 祁同伟连忙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她很聪明,知道什么是对公司最有利的。” 楚天阔没有再说什么,转而问道:“对了,田国富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祁同伟摇头:“暂时没有。不过我听说,赵立春的案子已经移交给中央纪委了。” 楚天阔点点头:“这是正常程序。赵立春级别太高,汉东这边处理不了。” 祁同伟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天阔,你现在是政法委书记了,那侯亮平那个反贪局局长不就是你的下属了?” 楚天阔笑了:“理论上是这样。不过侯亮平背景特殊,我不会轻易干涉他的工作。” 祁同伟撇撇嘴:“他那个人太自以为是了。上次在光明区的事情,如果不是你提前做了准备,他差点就搞砸了。” 楚天阔摆摆手:“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现在汉东的形势很复杂,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祁同伟点头:“明白。对了,你什么时候去省委政法委报到?” 楚天阔看了看表:“下午吧。先把京州这边的工作安排一下。” 祁同伟站起来:“那我先走了,有事随时联系。” 送走祁同伟后,楚天阔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思考着接下来的工作计划。 正在这时,秘书小刘敲门进来:“楚书记,高育良书记的秘书老陈来了,说有重要事情要见您。” 楚天阔愣了一下:“让他进来吧。” 第76章 高育良的秘密 “楚书记,打扰了。”老陈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 楚天阔示意他坐下:“老陈,坐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老陈环顾四周,确认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后,才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边缘。 “楚书记,高书记让我来见您。”老陈压低声音,“他有些重要的东西要交给您。” 楚天阔眉头微皱:“什么东西?” 老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牛皮纸袋,双手递给楚天阔:“高书记说,这里面的东西只能交给您,不能给任何人看。” 楚天阔接过纸袋,感觉有些沉。他没有立即打开,而是看着老陈:“高书记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老陈叹了口气,“他被要求在家中等候调查,每天都有人来问话。吴书记夫人很担心他的身体状况。” 楚天阔点点头:“我明白了。请你转告高书记,让他保重身体,相信组织会给他一个公正的结论。” 老陈犹豫了一下:“楚书记,还有一件事…高书记说,如果您看了这些材料后有什么决定,可以通过我来传达。” 楚天阔看着老陈,意识到这个老秘书可能是高育良在外界的唯一联系人。 “我知道了。”楚天阔点头,“如果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老陈站起身,欲言又止:“楚书记,您…您会帮高书记吗?” 楚天阔没有直接回答:“老陈,我会做正确的事。” 送走老陈后,楚天阔锁上办公室的门,小心地打开了那个牛皮纸袋。里面是一叠文件和一个U盘。 文件最上面是一封亲笔信,楚天阔立刻认出了高育良的字迹。 “天阔: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被停职调查。我不担心自己,因为我问心无愧。但我担心的是,有人会借机打击我们的改革成果,特别是光明区的项目。 这个U盘里有我这些年收集的一些材料,关于赵立春和他的亲信们。我一直没有使用这些材料,因为我希望汉东的政治生态能够良性发展,而不是靠互相揭短来获取权力。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这些材料可能对你有用。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记住,在政治斗争中,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岳父 高育良” 楚天阔放下信,拿起U盘在手中掂了掂。这个小小的U盘里可能藏着足以改变汉东政局的信息。 他打开电脑,插入U盘。里面有几个加密文件夹,需要密码才能打开。楚天阔思考了一下,输入了高育良女儿的生日。文件夹打开了。 里面的内容让楚天阔瞳孔微缩。这些是赵立春及其亲信们的各种违纪违法证据,包括会议记录、资金流向、私人通话录音等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份关于李达康的材料。 “李达康在担任京州市委书记期间,多次违规决策,造成国有资产流失…” 楚天阔快速浏览着这些材料,心中逐渐明白了高育良的用意。这些材料足以让李达康身陷麻烦,甚至可能被调查。 正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沙瑞金打来的。 “天阔,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沙瑞金的声音很平静,“我们需要谈谈关于政法委的工作安排。” “好的,沙书记。”楚天阔答应道。 挂了电话,楚天阔重新看向电脑屏幕。他需要在见沙瑞金之前做出决定:是否使用这些材料? 楚天阔关掉文件,拔出U盘,陷入了沉思。高育良给了他一把双刃剑,可以打击对手,但也可能伤及自己。 下午两点半,楚天阔驱车前往省委。在路上,他接到了高小琴的电话。 “楚书记,我刚刚接到通知,明天要去省纪委接受调查。”高小琴的声音有些紧张。 楚天阔心里一紧:“什么原因?” “说是关于山水集团的资金来源问题。”高小琴解释道,“应该是那些假记者散布的谣言引起了注意。” 楚天阔思考了一下:“不用担心,按实情说就好。你们公司的资金来源清白,经得起调查。” “楚书记,我不是担心自己。”高小琴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怕这会影响到光明区的项目,影响到您。” 楚天阔笑了:“小琴,你太小看我了。这点风浪算什么?” 高小琴被他的自信感染,声音也轻松了些:“楚书记,那我明天就去配合调查。” “去吧,不用担心。”楚天阔安慰道,“对了,公司的日常运营要安排好,不要因为这事影响了正常工作。” 挂了电话,楚天阔的表情变得严肃。高小琴被调查,这显然不是巧合。有人在针对他的盟友下手。 到了省委大楼,楚天阔直接去了沙瑞金的办公室。 “天阔,坐。”沙瑞金示意他坐下,“今天找你来,是想谈谈政法委的工作。” 楚天阔点头:“沙书记请指示。” 沙瑞金看着楚天阔:“天阔,你知道为什么中央会选择你来代理政法委书记吗?” 楚天阔思考了一下:“可能是因为我在京州的工作表现吧。” 沙瑞金摇头:“不全是。中央选择你,是因为你既了解汉东的情况,又不完全属于汉东的任何一个派系。你是一个平衡点。” 楚天阔若有所思:“沙书记的意思是,希望我能平衡各方势力?” “对。”沙瑞金点头,“现在汉东的形势很复杂。赵立春的案子牵扯很广,高育良被调查,李达康也不安分。我们需要一个能够稳定局面的人。” 楚天阔直视沙瑞金:“沙书记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沙瑞金笑了:“我相信你。不过,天阔,有一点你要注意。” “什么?” “不要被卷入派系斗争。”沙瑞金的语气变得严肃,“有些人可能会利用你的关系网,把你拉到某一边去。你要保持独立判断。” 楚天阔心中一动,想到了高育良给他的那些材料。 “沙书记,我明白。”楚天阔点头,“我会站在公正的立扬上工作。” 沙瑞金满意地点头:“好。那政法委的工作你就尽快熟悉起来。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随时告诉我。” 离开沙瑞金办公室,楚天阔没有立即回京州,而是去了省委政法委。他需要尽快了解新岗位的情况。 政法委办公室里,几位副主任已经在等他了。 “楚书记好!”几人齐声问候。 楚天阔点头致意:“各位同志好。我是楚天阔,从今天起代理省委政法委书记职务。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的工作。” 一位年长的副主任上前一步:“楚书记,我是政法委常务副主任王建国。政法委的日常工作主要由我负责,有什么需要了解的,您随时可以问我。” 楚天阔和王建国握手:“王主任,麻烦你先给我介绍一下政法委最近的重点工作。”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楚天阔详细了解了政法委的工作情况。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代号为“雷霆行动”的专项行动,针对的正是赵立春及其亲信的经济犯罪网络。 “这个行动是高书记亲自部署的。”王建国解释道,“目前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但还有很多线索需要继续追查。” 楚天阔点头:“这个行动要继续进行,而且要加大力度。” 王建国有些犹豫:“楚书记,有些人认为,既然高书记已经被停职,这个行动是不是应该暂停?” 楚天阔目光一凛:“谁说的?” 王建国不敢直说:“就是…有些声音…” 楚天阔站起身,环视办公室里的所有人:“我在这里正式宣布,''雷霆行动''不仅不会停止,还要扩大范围,彻查到底!谁要是敢阻挠,就是和中央作对!”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新来的代理书记竟然如此强势。 “楚书记说得对!”王建国第一个表态,“我们一定全力配合''雷霆行动''!” 第77章 这只是开始! “楚书记,您的车已经准备好了。”司机小王恭敬地说道。 楚天阔点点头,却没有立即上车。他拿出手机,拨通了高小琴的电话。 “小琴,明天的调查,你有把握吗?” “楚书记,我有信心。”高小琴的声音坚定,“山水集团的账目清清楚楚,没有任何问题。” “很好。”楚天阔轻声说,“记住,不要紧张,实话实说就好。” 挂了电话,楚天阔上了车,却没有回京州,而是让司机开往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省检察院。 车子停在检察院门口,楚天阔径直走向反贪局。 “楚书记?”门口的工作人员看到他,惊讶地站了起来。 “侯局长在吗?”楚天阔问道。 “在办公室,我这就通报。” 几分钟后,楚天阔走进了侯亮平的办公室。侯亮平正在看文件,见到楚天阔进来,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站起身。 “楚书记,没想到您会来。”侯亮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惕。 楚天阔微笑着坐下:“侯局长,我今天是来谈合作的。” “合作?”侯亮平挑了挑眉毛。 “是的。”楚天阔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刚接任政法委书记,第一件事就是要继续推进''雷霆行动'',彻查赵立春及其亲信的经济犯罪网络。” 侯亮平的表情变得复杂:“楚书记,恕我直言,高育良是您的岳父,而他现在正在接受调查,与赵立春的关系也是调查重点。您确定要推进这个行动?” 楚天阔笑了:“侯局长,你是在怀疑我的立扬吗?” “不敢。”侯亮平摇头,“只是有些意外。” 楚天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这里面有一些材料,是关于赵立春及其亲信的违纪违法证据。我想你会感兴趣。” 侯亮平看着那个U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些材料从何而来?” “来源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们是真实的。”楚天阔站起身,“侯局长,我知道你一直想打击汉东的腐败问题,这是你的机会。” 侯亮平没有立即接过U盘:“楚书记,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楚天阔走到窗前,背对着侯亮平:“因为我相信你是真心想反腐的,而不是为了政治目的。”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楚书记,”侯亮平终于开口,“如果这些材料牵涉到高育良呢?” 楚天阔转过身,目光如炬:“那就查。不管牵涉到谁,都要查。我相信,清者自清。” 侯亮平拿起U盘,若有所思:“楚书记,我不明白你的用意。” “很简单。”楚天阔走向门口,“我想证明,在反腐这件事上,我们可以是盟友,而不是对手。” 离开检察院,楚天阔没有立即回京州,而是去了一家僻静的茶馆。他需要时间思考。 茶馆里,楚天阔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的茶已经凉了。他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一条短信: “天阔,我已经看到新闻了。恭喜你升职。记住,权力越大,责任越大。——爸” 这是高育良通过老陈的手机发来的。楚天阔盯着这条信息,陷入了沉思。 他刚才的决定,将高育良给他的部分材料交给了侯亮平,这是一步险棋。但他相信,这是必要的。 正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李达康。 “天阔,你在哪?”李达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在省城,有事吗?” “有个紧急情况。”李达康压低声音,“我刚刚接到消息,明天省纪委要约谈我。” 楚天阔心里一动:“为什么?” “不清楚具体原因,但肯定和赵立春有关。”李达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天阔,你现在是政法委书记,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 楚天阔沉默了片刻:“达康书记,如果您问心无愧,就不用担心。” 电话那头的李达康明显愣了一下:“天阔,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楚天阔平静地说,“只是建议您配合调查。” 挂了电话,楚天阔拨通了祁同伟的号码。 “同伟,明天李达康要被约谈,你知道这事吗?” 祁同伟惊讶地说:“不知道啊!是因为什么?” “还不清楚。”楚天阔思考着,“你帮我打听一下。” “明白。”祁同伟答应道,然后犹豫了一下,“天阔,你把高书记的材料给侯亮平了?” 楚天阔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老陈告诉我的。”祁同伟解释道,“他说高书记给了你一些重要材料。” 楚天阔没有直接回答:“同伟,你觉得我这么做对吗?” 祁同伟沉默了几秒:“天阔,我不知道你给了侯亮平什么材料,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考虑。不过,你要小心,侯亮平这个人很难捉摸。” “我明白。”楚天阔说,“对了,明天高小琴要去省纪委接受调查,你能不能帮我关注一下情况?” “没问题。”祁同伟答应道,“我和纪委的老杨关系不错,可以打听一下。” 挂了电话,楚天阔起身离开茶馆。夜色已深,但他的一天还没有结束。 回到京州已是深夜,楚天阔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办公室。他需要处理一些文件,为明天做准备。 刚坐下没多久,秘书小刘就敲门进来:“楚书记,沙书记的电话。” 楚天阔接过电话:“沙书记。” “天阔,听说你今天去见了侯亮平?”沙瑞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的。”楚天阔坦然回答,“我想和他谈谈''雷霆行动''的事情。” “你给了他一些材料?” “是的,关于赵立春及其亲信的一些违纪违法证据。”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天阔,你这是在玩火。” “沙书记,我只是在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楚天阔平静地说,“如果我们真的要反腐,就不能有选择性。” “你知道这些材料可能会牵扯到谁吗?”沙瑞金的声音变得严肃。 “知道。”楚天阔毫不犹豫地回答,“但我相信,清者自清。” 沙瑞金叹了口气:“天阔,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一趟。” 挂了电话,楚天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走了一步险棋,但这是必要的。在这个复杂的政治环境中,他需要证明自己的立扬。 正在这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高小琴发来的: “楚书记,明天我去纪委前,能见您一面吗?有些事情想请教。” 楚天阔回复:“明早七点,在湖边公园见。” 放下手机,楚天阔打开电脑,开始整理明天要向沙瑞金汇报的内容。他知道,明天将是一个关键的日子,不仅对他自己,对整个汉东的政局都是如此。 窗外,夜色如墨,星光黯淡。楚天阔看着窗外的夜景,心中已有决断。无论前方有什么风浪,他都会迎头而上。 因为他知道,在这扬政治博弈中,退缩就意味着失败。 第78章 湖边密谈 她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职业套装,面色略显疲惫,但眼神依然坚定。看到楚天阔走来,她站起身迎接。 “楚书记,谢谢您能来。” “坐吧。” 楚天阔在石凳上坐下,目光扫过四周。这个时间点,公园里只有几个晨练的老人,距离足够远,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 “小琴,你想说什么?” 高小琴咬了咬唇:“楚书记,我昨晚想了一夜,觉得这次调查不简单。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找上山水集团。” 楚天阔点头:“你的判断是对的。有人在针对我们的利益链条,而你是最容易攻破的一环。” “因为我没有政治背景?” “对。” 楚天阔的回答很直接。高小琴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那我该怎么办?”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快又稳定下来。 “实话实说。” 楚天阔的语气平静,“山水集团的每一笔资金都经得起查验,你有什么好怕的?” 高小琴摇头:“我不怕他们查账,我怕他们查出一些莫须有的问题,然后栽赃给我。” 楚天阔看着她:“你觉得谁有这个能力?” “我不知道。” 高小琴诚实地说,“但我感觉这次的调查来得太巧了,就在您升职的第二天。” 楚天阔心里明白,高小琴的直觉是对的。有人想通过打击他的盟友来削弱他的影响力。 “小琴,我问你一个问题。” 楚天阔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如果这次调查的结果对你不利,你会怎么选择?” 高小琴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如果有人愿意放过你,但条件是你要指证我收受贿赂,你会怎么做?” 高小琴的脸色瞬间变了:“楚书记,您怎么能这么想?我绝对不会那么做!” “即使面临牢狱之灾?” 楚天阔继续追问,语气依然平静。 “即使面临死刑,我也不会出卖您!” 高小琴站起身,激动地说,“楚书记,没有您,就没有今天的山水集团,没有今天的我!您救了我,也救了我们公司上千名员工!” 楚天阔满意地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答案。 “坐下。”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我相信你,但我必须确认你的立扬。” 高小琴重新坐下,情绪逐渐平复:“楚书记,我明白您的用意。您是在保护我,对吗?” “不全是。” 楚天阔摇头,“我在保护我们所有人。小琴,政治斗争从来不是请客吃饭,任何一个环节出问题,都可能导致全盘皆输。” 高小琴若有所思:“那您觉得这次调查会持续多久?” “不好说。” 楚天阔看向湖面,“但我可以告诉你,不会太长。因为他们拿不出真凭实据。”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祁同伟打来的。 “天阔,我打听到了!” 祁同伟的声音有些急切,“高小琴的调查是田国富亲自批的,理由是有人举报山水集团涉嫌洗钱。” 楚天阔眉头微皱:“谁举报的?” “不清楚,但我的朋友说举报材料很详细,包括一些银行流水和资金往来记录。” 高小琴听到这话,脸色变得苍白。 “同伟,这些材料从哪里来的?” 楚天阔追问道。 “不知道。但我朋友说,这些材料看起来很专业,不像是随便编造的。” 祁同伟停顿了一下,“天阔,你要小心,对方可能早就在准备了。” 挂了电话,楚天阔看向高小琴:“你听到了。对方准备得很充分。” 高小琴的手在颤抖:“楚书记,如果这些材料是伪造的怎么办?” “那就让专业的人去鉴定。” 楚天阔站起身,“小琴,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实话实说。不管他们拿出什么材料,你都要坚持真相。” “我明白了。” 高小琴也站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楚书记,谢谢您的指导。” “去吧,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看着高小琴离去的背影,楚天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京城的号码。 “老秦,是我。” “楚少,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紧急事情?” “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楚天阔压低声音,“山水集团被人举报洗钱,举报材料很详细。我怀疑有人在伪造证据。” 老秦沉默了几秒:“这个有点棘手。不过我可以动用一些关系,看能不能查到这些材料的来源。” “越快越好。” 楚天阔强调道,“这件事关系到我在汉东的整个布局。” “明白。给我两天时间。” 挂了电话,楚天阔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湖边走了几圈。他需要时间整理思路。 上午九点半,楚天阔准时到达省委大楼。沙瑞金的办公室里,除了省委书记本人,还有田国富。 “天阔,坐。” 沙瑞金示意他坐下,表情很严肃。 “沙书记,田书记。” 楚天阔向两人点头致意,心里却在警惕。田国富的出现,说明今天的谈话不简单。 “天阔,听说你昨天把一些材料交给了侯亮平?” 田国富开门见山地问道。 楚天阔点头:“是的。关于赵立春及其亲信违纪违法的证据。” “这些材料从哪里来的?” 田国富追问道,眼中闪着精光。 楚天阔看了看沙瑞金,后者示意他如实回答。 “高育良书记交给我的。” 楚天阔的回答很坦诚,“他说这些材料可能对反腐工作有用。” 田国富和沙瑞金交换了一个眼神。 “天阔,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沙瑞金问道,语气有些凝重。 “我知道。” 楚天阔直视两人,“这意味着我选择站在反腐的立扬上,不管牵涉到谁。” 田国富冷笑一声:“包括你的岳父?” “包括任何人。” 楚天阔的回答斩钉截铁。 沙瑞金点头:“很好。天阔,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态度。” 田国富却皱着眉头:“天阔,我有些担心。你这样做,会不会被人认为是在卖友求荣?” 楚天阔摇头:“田书记,我不是在卖友求荣,我是在坚持原则。如果高育良书记真的有问题,那他就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如果他没有问题,那这些材料只会证明他的清白。” “你就这么有信心?” 田国富质疑道。 “我相信事实。” 楚天阔平静地回答。 沙瑞金满意地点头:“天阔,你的态度让我很欣慰。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 “沙书记请指示。” “在这个敏感时期,你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被人放大解读。你要更加小心谨慎。” 沙瑞金的语气带着关切。 楚天阔点头:“我明白。” 就在这时,沙瑞金的秘书敲门进来:“沙书记,李达康书记到了。” 楚天阔心里一动。李达康这个时候来,肯定是因为约谈的事情。 “让他进来。” 沙瑞金说道。 几分钟后,李达康走进办公室。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知道了约谈的消息。 “沙书记,田书记,天阔。” 李达康向三人打招呼,声音有些沙哑。 “达康,坐吧。” 沙瑞金示意他坐下,“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反腐的事情。” 李达康看了楚天阔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沙书记,我听说要约谈我?” “是的。” 田国富点头,“不过这只是例行程序,你不用紧张。” 李达康苦笑一声:“田书记,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不紧张?” 楚天阔看着李达康,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高育良给他的材料中,有一部分就是关于李达康的。现在看来,那些材料已经起作用了。 “达康书记,如果您问心无愧,就没什么好担心的。” 楚天阔开口道,语气平静。 李达康看向他:“天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想说,清者自清。” 楚天阔的回答让李达康的脸色更加难看。 沙瑞金看出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好了,大家都是同事,不要搞得剑拔弩张的。” 田国富也开口道:“达康,约谈只是了解情况,不是什么大事。你配合一下就行了。” 李达康点头:“我会配合的。只是希望不要影响光明区的工作。” “不会的。” 沙瑞金保证道,“光明区的项目很重要,我们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停下来。” 会议结束后,楚天阔和李达康一起走出办公室。 “天阔,我们谈谈。” 李达康在走廊里停下脚步。 楚天阔点头:“好。”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天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李达康直视楚天阔的眼睛,“关于约谈的事情。” 楚天阔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 李达康显然不相信,“天阔,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我希望你能对我坦诚一些。” 楚天阔叹了口气:“达康书记,您真的想知道?” 李达康点头:“我想知道。” 楚天阔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后,压低声音说:“有人举报您在京州任职期间的一些决策问题。” 李达康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什么决策问题?” “具体我不清楚,但据说涉及国有资产流失。” 楚天阔如实说道。 李达康沉默了几秒:“天阔,你觉得这些举报是真的吗?” 楚天阔直视他的眼睛:“达康书记,这个问题应该您自己最清楚。” 李达康苦笑一声:“看来,我这是被人盯上了。” “达康书记,如果您真的没有问题,就不要担心。” 楚天阔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相总会水落石出的。” 李达康看着楚天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天阔,我有一种感觉,你知道的比你说的要多。” 楚天阔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算了。” 李达康最终放弃了追问,“不管怎样,我都会配合调查的。” 看着李达康离去的背影,楚天阔心情复杂。他知道自己这一步走得很险,但这是必要的。 在这扬政治博弈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乱世中站稳脚跟,保护自己真正在乎的人。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高小琴发来的短信:“楚书记,我已经到省纪委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背叛您。” 楚天阔看着这条短信,嘴角微微上扬。 第79章 没有永远的自己人! 楚天阔站在省委大楼的走廊上,看着李达康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祁同伟发来的消息:“天阔,高小琴已经进去一小时了,还没出来。” 楚天阔眉头微皱,快步走向电梯。他需要去政法委处理一些文件,但心思却全在高小琴的调查上。 电梯门刚关上,田国富就挤了进来。 “天阔,正好碰到你。”田国富脸上带着官场特有的笑容,“刚才的会议你表现得不错。” 楚天阔微微点头:“田书记过奖了。” “不过,我有点好奇。”田国富靠近一步,压低声音,“你给侯亮平的那些材料,是不是也有关于李达康的?”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田国富的问题直白得令人意外。 楚天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田书记为什么这么问?” 田国富笑了:“因为李达康被约谈的时间点太巧了,就在你交出那些材料的第二天。” “也许只是巧合。”楚天阔语气平淡。 “在政治上,很少有真正的巧合。”田国富意味深长地说,“天阔,我越来越欣赏你了。你比我想象的要懂得玩这个游戏。” 电梯到达一楼,门缓缓打开。 “田书记,政治不是游戏。”楚天阔走出电梯前,回头说道,“它关系到千万人的生活。” 田国富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说得好!不愧是楚家的人。” 离开省委大楼,楚天阔没有立即去政法委,而是拐进了一家咖啡馆。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思考。 咖啡馆角落里,楚天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陈,我是楚天阔。” “楚书记。”高育良的秘书老陈声音有些紧张。 “高书记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是那样,每天都有人来问话。”老陈叹了口气,“不过高书记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他说他问心无愧。” 楚天阔沉默了片刻:“老陈,我需要你帮我传句话给高书记。” “什么话?” “告诉他,我已经开始行动了。让他坚持住,不要被任何人动摇。” 电话那头的老陈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明白了,楚书记。我会原话转达。” 挂了电话,楚天阔的手机又响了。是高小琴。 “小琴,结束了?”楚天阔立即接起。 “刚结束。”高小琴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但平静,“他们问了很多问题,主要集中在山水集团的资金来源和一些大额交易上。” “你怎么回答的?” “按照事实回答。”高小琴说,“我把所有的账目和交易记录都给他们看了。他们似乎对一笔五年前的投资特别感兴趣。” 楚天阔眉头一皱:“哪笔投资?” “就是我们公司成立初期,从香港一家投资公司获得的两亿融资。”高小琴解释道,“那笔钱完全合法,所有手续都齐全。” 楚天阔思索着:“他们为什么对这笔钱感兴趣?” “不知道。”高小琴停顿了一下,“但他们问了很多关于那家香港公司的问题,还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林国强的人。” “林国强?”楚天阔重复这个名字,心里一动,“你认识吗?” “不认识。”高小琴肯定地说,“我只和那家公司的代表打过交道,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楚天阔若有所思:“小琴,他们还说什么了?” “他们说调查还没结束,让我这几天不要离开汉东。”高小琴的声音有些担忧,“楚书记,您觉得他们是真的发现了什么问题,还是在故意刁难我?” “应该是在钓鱼。”楚天阔分析道,“他们可能想看你的反应,看你是否会慌张或者做出什么异常举动。” “那我该怎么办?” “正常工作,正常生活。”楚天阔的语气坚定,“表现得越自然越好。对了,公司的运营不要停,特别是光明区的项目,一定要按计划进行。” “明白了。”高小琴的声音恢复了一些信心,“楚书记,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挂了电话,楚天阔陷入了沉思。林国强这个名字他有印象,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正想着,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李达康。 “天阔,我刚从纪委出来。”李达康的声音听起来松了一口气,“他们主要问了我在京州的一些决策,特别是关于国有土地转让的事情。” 楚天阔心里一动:“问得详细吗?” “还行,都是些老案子了。”李达康说,“不过他们手里似乎有一些我不知道的材料,问得很具体。” “你怎么回答的?” “实话实说。”李达康顿了顿,“天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次调查,是不是和你有关?”李达康直截了当地问。 楚天阔没有立即回答。他知道李达康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被糊弄过去。 “达康书记,您觉得呢?”楚天阔反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天阔,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以直说,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达康书记,政治上没有永远的自己人,只有永远的利益。”楚天阔平静地说,“不过您放心,只要您问心无愧,就不会有事。” 李达康苦笑一声:“看来我真的误会你了。天阔,你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人不复杂,怎么在官场生存?”楚天阔反问。 挂了电话,楚天阔起身离开咖啡馆。他需要去政法委处理一些事情,然后再去见沙瑞金。 政法委办公室里,王建国正在等他。 “楚书记,''雷霆行动''的最新进展。”王建国递过一份文件,“我们已经锁定了赵立春的几个重要亲信,包括光明区区委书记丁义珍。” 楚天阔翻看着文件:“丁义珍现在在哪?” “据说已经出境了。”王建国回答,“不过我们已经通知了有关部门,准备将他引渡回国。” 楚天阔点点头:“很好。继续跟进,有新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处理完政法委的事务,楚天阔驱车前往沙瑞金的办公室。路上,他接到了祁同伟的电话。 “天阔,我查到了一些关于林国强的信息。”祁同伟的声音有些兴奋,“这个人是香港一家大型投资公司的实际控制人,据说和赵立春关系密切。” 楚天阔心里一动:“他和山水集团有关系?” “表面上没有。”祁同伟回答,“但我朋友说,林国强控制的公司曾经通过一家空壳公司向山水集团投资过。” “什么时候的事?” “五年前。” 楚天阔眼睛一亮:“是一笔两亿的投资吗?” “对!你怎么知道?”祁同伟惊讶地问。 “高小琴刚才告诉我,纪委在调查这笔钱。”楚天阔分析道,“看来他们是想通过这个角度,把山水集团和赵立春联系起来。” “这太阴险了!”祁同伟愤怒地说,“高小琴当时根本不知道这笔钱的背景!” “冷静点。”楚天阔安抚道,“这只是他们的一个尝试。只要我们能证明高小琴不知情,就没有问题。” “那我们该怎么办?” 楚天阔思考了一下:“你继续查林国强的背景,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和赵立春的直接证据。我去见沙瑞金,试探一下他的态度。” 挂了电话,楚天阔到达了沙瑞金的办公室。 “天阔,来了。”沙瑞金放下手中的文件,“坐吧。” 楚天阔坐下,直奔主题:“沙书记,我听说纪委在调查山水集团?” 沙瑞金点点头:“是的。有人举报山水集团可能涉及赵立春的一些非法资金。” “举报人是谁?” “这个我不方便说。”沙瑞金看了楚天阔一眼,“天阔,你很关心这个事情?” “山水集团是光明区最重要的投资方。”楚天阔解释道,“如果他们出了问题,会影响整个项目的进展。” 沙瑞金笑了:“天阔,你不用担心。如果山水集团清白,自然不会有事。如果真有问题,我们也会妥善处理,不会影响光明区的建设。” 楚天阔点头:“沙书记说得对。不过我想提醒一点,现在有些人可能会借反腐之名,行打击报复之实。” 沙瑞金的表情变得严肃:“你是指谁?” “我不是指具体的人。”楚天阔谨慎地说,“只是一种可能性。” 沙瑞金沉默了片刻:“天阔,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我会确保反腐工作公正进行,不会被人利用来打击异己。” 离开沙瑞金办公室,楚天阔心里有了一些底。沙瑞金的态度表明,他并不是这次调查的主导者。那么,幕后黑手很可能是田国富。 回到车上,楚天阔拨通了高小琴的电话。 “小琴,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什么事,楚书记?” “找出五年前那笔投资的所有资料,包括合同、转账记录、会议纪要,所有能证明你不知情的证据。”楚天阔严肃地说,“然后把这些资料复印一份,交给我。” “好的,我马上去办。”高小琴答应道,“楚书记,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 楚天阔没有直接回答:“小琴,记住一点,在这个世界上,真相有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掌握了话语权。” 挂了电话,楚天阔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他,必须做好准备,迎接这场风暴的到来。 因为在官场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先发制人往往是最好的防御。 第80章 最完美的证人 夜色深沉,京州市委大楼的灯光依次熄灭,只剩下楚天阔办公室那一扇窗,依旧明亮如孤星。 他没有看文件,也没有打电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无声地划过。 白天的每一句对话,每一个眼神,都在他脑中反复回放,拆解,重组。 田国富的试探,沙瑞金的默许,李达康的惊疑,高小琴的恐惧。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从汉东的权力顶层撒下,目标明确,手法精准。 他们想用赵立春的旧案,捆绑山水集团,再通过山水集团,将自己这颗钉子彻底拔掉。 楚天阔的嘴角,逸出一丝冷峭的弧度。 想法很好,但他们选错了对手。 午夜十二点,桌上的内部电话发出轻微的“嘀”的一声。 “楚书记,她到了。”秘书小刘的声音压得很低。 “知道了。” 楚天阔挂断电话,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他没有回家,车子拐入了一个寻常的住宅小区,停在一栋不起眼的公寓楼下。 这是他以备不时之需,用一个不相干的身份购置的房产。在汉东,多一手准备,永远不会错。 推开门,高小琴正局促地站在客厅中央。 她换下了一身干练的职业装,只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卸下了妆容的脸庞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倔强。 看到楚天阔进来,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 “楚书记。” 楚天阔点点头,目光落在她紧紧抱在怀里的那个厚重的牛皮纸文件袋上。 “东西都带来了?” “全都在这里。”高小琴将文件袋放到茶几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五年前那笔两亿投资的所有原始文件,从最初的接触意向书,到每一版的合同草案,再到最终的签约文本、银行水单、董事会会议纪要……一份都没少。” 楚天阔没有立刻去翻看,而是给自己倒了杯水,也递给高小琴一杯。 “纪委的人,还问了什么?” 高小琴捧着水杯,掌心的温度让她纷乱的心绪安定了些许。 “他们反复问我,在签约前后,有没有见过除了对方律师和授权代表之外的任何人。特别是,有没有一个叫林国强的人,以‘朋友’或者‘顾问’的身份出现过。” “你的回答呢?” “没有。”高小琴回答得斩钉截铁,“我发誓,在今天之前,我从没听过这个名字。” 楚天阔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丝毫的闪躲。 他相信她。 “很好。” 他走到茶几前,打开了文件袋。 一股陈旧纸张特有的味道扑面而来。他没有去看那些打印的合同文本,而是直接抽出了几份手写的会议纪要和批注。 他的目光扫得很快,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捕捉着每一个签名,每一个日期,每一个不起眼的附注。 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高小琴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突然,楚天阔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抽出其中一张会议纪要的附页,那上面是当时山水集团几位初创股东的签名确认。 他的手指,停在其中一个签名上。 “这个人,是谁?” 高小琴凑过去看了一眼,回忆道:“他叫杜飞,是我们公司最早的财务主管,负责审核所有投资合同的财务条款。不过……他在四年前就已经因病去世了。” “去世了?”楚天阔的眼睛眯了起来。 一个死人,是最好的证人,也是最坏的证人。 他将那张附页抽出来,放到一边,继续翻阅。 几分钟后,他又从一叠厚厚的合同草案中,抽出了一份。 “这份是第几稿?” 高小琴辨认了一下:“应该是第三稿。这一稿因为对方提出了一些苛刻的对赌协议,被我们否决了,没有进入后续讨论。” 楚天阔的目光,落在这份作废草案的末尾。 那里,有一个潦草的英文签名。 “这个签名,是谁的?” “是对方律师团的一个成员,香港人,好像叫杰森。”高小琴努力回忆着,“他当时只是个初级律师,负责记录和文件传递,我们没怎么和他打交道。” 楚天阔将这份作废的草案也抽了出来,与那张有杜飞签名的附页并排放在一起。 他看着这两张纸,沉默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许久,他才抬起头,对高小琴说:“这些文件,我先留下。你回去后,就当今晚没来过这里。” “楚书记,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高小琴忍不住问。 “一些有趣的东西。”楚天阔将文件重新装好,“记住,从现在开始,忘了林国强这个名字,也忘了杜飞。如果纪委再找你,你就说,你只认识合同上的授权代表。” 高小琴虽然不完全明白,但还是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 楚天阔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全新的,未拆封的手机。 “以后,用这个号码单线联系我。” 送走高小琴,楚天阔没有立刻离开。 他将那两张关键的纸页用手机拍下,每一个笔画的细节都拍得清清楚楚。 然后,他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天阔,这么晚了,有情况?” “同伟,我需要你动用公安系统的力量,帮我查一个人。” “谁?” “杜飞。原山水集团财务主管,四年前据称因病去世。我要知道他的一切,他的死因,他的家人,他去世前见过谁,他家人的账户有没有异常的大额资金流入。我要一份能精确到小时的报告。” 电话那头的祁同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放心,天亮之前,报告会放在你桌上。” 挂断电话,楚天阔又将那张有英文签名的照片,发给了远在京城的老秦。 信息只有一句话。 “动用一切力量,查清这个签名属于谁。我怀疑,他才是那笔钱真正的经手人。” 做完这一切,楚天阔才站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城市的霓虹已经褪去,只剩下无边的夜色。 第81章 猎人的嗅觉 夜色在窗外凝固成一整块黑色的玻璃,映不出星光,只反射着公寓里孤零零的灯火。 楚天阔没有离开。 高小琴走后,他将那两张关键的纸页摊在茶几上,像是两张决定汉东未来牌局的底牌。 一张,是死人的签名。 另一张,是作废合同上一个不起眼的英文署名。 他没有丝毫睡意,大脑如同最精密的计算机,飞速运转。对方布下的局很精妙,用一笔真实存在的投资作为外壳,再植入一个虚假的关联人“林国强”,试图将山水集团与赵立春的案子强行捆绑。 这样一来,即便高小琴喊冤,纪委也能拿出看似“确凿”的线索,将调查无限期地拖延下去。 只要山水集团这根光明区项目的顶梁柱被拖垮,他楚天阔在京州打开的局面,就会瞬间崩塌。 好一招釜底抽薪。 楚天阔拿起手机,再次点开那两张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放大,每一个笔画的顿挫、每一个字母的弧度,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在等。 等黎明,也等远方的回音。 天色蒙蒙亮时,手机的震动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是祁同伟。 “天阔,通宵查了,有结果了。”祁同伟的声音压抑着兴奋,还带着一丝熬夜后的沙哑。 “说。”楚天阔的声音没有半点波动。 “杜飞,原山水集团财务主管,四年前官方死亡报告是突发心梗,猝死在家中。家属没有异议,迅速火化。档案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这不正常。”楚天阔直接点出。 “对,太干净了。”祁同伟立刻领会,“我让技术部门的朋友查了他妻子和独生子的所有境内银行账户,四年多来,没有任何异常。但是……” 祁同伟顿了顿,似乎是在卖关子。 楚天阔没有催促,他知道祁同伟会说。 “但是,就在杜飞死后半年,他妻子在瑞士一家银行的匿名账户里,突然多了一笔五十万美金的汇款。这笔钱的来源,查不到。” 楚天闊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弧度。 不是直接的贿赂,而是事后的“抚恤金”。 这笔钱,不是封口费,更像是……灭口费。 “做得好。”楚天阔平静地赞许了一句,“同伟,你现在的身份不方便再深入查境外账户。这件事到此为止,把所有查到的资料加密发给我,然后销毁你那边的所有痕迹。” “明白。”祁同伟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绝对的服从,“天阔,那接下来……” “接下来,等我的消息。” 挂断电话,楚天阔删除了通话记录。他站起身,拉开窗帘,晨曦的光芒刺破黑暗,洒了进来。 新的一天开始了。 猎物已经露出了破绽。 上午九点,楚天阔准时出现在京州市委的办公室,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他神色如常地批阅着文件,秘书小刘泡好的茶,热气袅袅。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李达康走了进来,没有带秘书。他的眼窝有些深陷,眼神里的锐气被一丝疲惫和焦虑所取代。 “天阔。”李达康开门见山,声音有些干涩。 “达康书记,坐。”楚天阔放下笔,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李达康没有坐,他走到楚天阔的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形成一种压迫的姿态。 “纪委那边,又找我谈话了。” “哦?”楚天阔抬眼看他,眼神平静无波。 “他们问得更细了,问到了光明峰项目最早的规划。天阔,我感觉……他们好像什么都知道。”李达康的目光紧紧盯着楚天阔,试图从他脸上读出些什么。 楚天阔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姿态放松,却自有一股无法撼动的气场。 “达康书记,身正不怕影子斜。” 又是这句话。 李达康的脸色沉了下去:“天阔,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光明区项目是我们共同的政绩,如果我出了事,这个项目也保不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在暗示,也在求援。 楚天阔淡淡一笑:“达康书记,我相信你的党性,也相信组织的公正。至于光明区项目,有我在,就不会出问题。”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抚,但李达康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有你楚天阔在,项目就没问题。 那他李达康呢?是不是可以被牺牲掉? 一股寒意从李达康的背脊升起。他忽然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政治手腕和强势作风,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似乎完全不起作用。他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好,好一个‘有你在’。”李达康自嘲地笑了笑,直起身子,“楚书记,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话。” 他转身离开,背影显得有些萧瑟。 楚天阔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他知道,李达康这颗棋子,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是拉他一把,还是推他下去,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在这时,另一部加密手机发出了轻微的提示音。 是老秦。 没有电话,只有一张图片和一段文字。 图片上是那个潦草的英文签名“Jason”和一个中文名字“梁安迪”的并列。 文字很短,却字字千钧。 “签名确认,非山水集团所提的初级律师。此人乃香港顶尖律所‘德利佳’高级合伙人,梁安迪(Andy Leung)。此人还有一个身份——赵瑞龙的私人法律顾问,负责处理其所有境外资产和法律事务。” 楚天阔的瞳孔骤然收缩。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完美地串联成了一条线。 田国富他们,动用了赵立春的旧部,或者说是掌握了赵立春的某些“遗产”,来给自己设局。他们拿到了五年前那笔投资的真实内幕,知道这笔钱与赵家有关。 但他们不敢直接用这条线,因为太容易引火烧身。 于是,他们凭空捏造了一个“林国强”,试图用一个假目标来误导视线,把高小琴钉死。 可他们千算万算,漏算了一点。 当年真正替赵瑞龙处理这件事的经手人,梁安迪,在一个被他们忽略的、早已作废的合同草案上,留下了自己的亲笔签名! 这个签名,就像是凶手在自以为完美的犯罪现场,留下的一枚清晰的指纹。 楚天阔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而是一种掌控全局的,愉悦的笑。 他拿起手机,给祁同伟发去一条新的指令。 “动用一切关系,查两个目标。一,香港律师梁安迪,我要他过去五年和赵瑞龙所有的交集,航班记录、酒店入住、私人会面。二,杜飞的妻子,找到她,控制她,我要和她亲自谈。” 信息发送成功。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京州。 第82章 反击的号角 楚天阔放下手机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脸上,却照不进那双深邃的眼眸。他在思考,在布局,在为即将到来的反击做最后的准备。 “楚书记,田书记来了。” 秘书小刘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楚天阔转身,整理了一下领带。 “请他进来。” 田国富推门而入,脸上挂着标准的官场笑容。但楚天阔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神比平时更加锐利。 “天阔,打扰了。” 田国富在沙发上坐下,动作看似随意,实则在观察着楚天阔的每一个反应。 “田书记客气了。” 楚天阔重新坐回办公桌后,双手平放在桌面上。 “有什么指示?” 田国富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试探。 “不是指示,是来关心你的。听说山水集团的事情让你很头疼?” 楚天阔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谈不上头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话是这么说,但有些事情,往往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田国富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几分。 “天阔,我听说高小琴这个女人,和你的关系不一般?”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田书记,这话什么意思?” “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田国富摆摆手,但眼中的精光却更盛了。 “只是作为长辈,提醒你一句。在官场,最怕的就是被人抓住把柄。特别是男女关系这方面的把柄。” 楚天阔站了起来,走到田国富面前。 “田书记,我楚天阔行得正坐得直。任何人想要污蔑我,都要拿出证据来。” 田国富也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证据?” 田国富冷笑一声。 “天阔,你太年轻了。在政治斗争中,有时候不需要真正的证据,只需要一个合理的怀疑就够了。” 楚天阔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那田书记的意思是,要对我进行合理的怀疑?”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两个男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良久,田国富先开口了。 “天阔,我不是你的敌人。” 他重新坐下,语气变得缓和了一些。 “我是在保护你。山水集团的水很深,高小琴这个女人也不简单。你现在还年轻,前途无量,没必要为了她毁掉自己的前程。” 楚天阔也重新坐下,但眼神依然警惕。 “田书记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相信,组织会给出公正的结论。” 田国富摇摇头。 “天阔,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放在茶几上。 “这里面是一些材料,关于山水集团和赵立春集团的关系。你看看,或许会改变你的看法。” 楚天阔看着那个牛皮纸袋,没有伸手去拿。 “田书记,如果这些材料是真的,应该交给纪委。如果是假的,我看了也没用。” 田国富的脸色微微变了。 “天阔,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楚天阔平静地说。 “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党员干部,应该相信组织,相信法律。” 田国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新将牛皮纸袋收了起来。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不勉强。” 他站起身,走向门口。 “天阔,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选择。” 门关上后,楚天阔的表情瞬间变得冰冷。 他拿起加密手机,给祁同伟发了一条信息: “田国富刚刚离开我的办公室。他手里有一份关于山水集团的材料,想要我看。我拒绝了。加快速度,找到杜飞的妻子。” 信息发送成功后,楚天阔删除了记录。 他知道,田国富今天来,不是为了说服他,而是为了试探他的底线。 而他的拒绝,已经让田国富知道了答案。 接下来,双方的较量将会更加激烈。 正想着,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次进来的是侯亮平。 “楚书记,打扰了。” 侯亮平的脸色有些凝重。 “侯局长,请坐。” 楚天阔示意他坐下。 “有什么事?” 侯亮平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上。 “楚书记,您给我的那些材料,我都看了。” 楚天阔点点头,没有说话。 “里面的内容很有价值,特别是关于赵立春集团的那部分。” 侯亮平顿了顿。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楚天阔问道,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 “关于李达康的那部分材料,有些地方对不上。” 侯亮平盯着楚天阔的眼睛。 “楚书记,您能解释一下吗?” 楚天阔笑了。 “侯局长,我给你的材料,都是高育良书记交给我的。至于真假,需要你们去核实。” 侯亮平皱了皱眉。 “楚书记,您的意思是,高育良书记可能给了您假材料?” “我没有这么说。” 楚天阔摇头。 “我只是说,任何材料都需要核实。这是你们反贪局的专业。” 侯亮平沉默了一会儿。 “楚书记,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请说。” “您给我这些材料,到底是什么目的?” 楚天阔站了起来,走到窗边。 “侯局长,我的目的很简单。反腐败,净化汉东的政治生态。” 他转过身,直视侯亮平。 “至于这些材料会牵扯到谁,我不关心。我只关心真相。” 侯亮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 他站起身,拿起U盘。 “楚书记,谢谢您的坦诚。” “侯局长。” 楚天阔叫住了他。 “什么事?” “山水集团的事情,您怎么看?” 侯亮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楚天阔。 “证据不足。” 他的回答很简洁,但楚天阔听出了深意。 “但是,有人似乎很急于让这个案子成立。” 侯亮平补充了一句,然后推门离开。 楚天阔重新坐回办公桌后,心情复杂。 侯亮平的话证实了他的判断。山水集团的案子,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而田国富今天的试探,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正在这时,加密手机震动了。 是祁同伟发来的消息: “找到了。杜飞的妻子王秀芬,现在住在郊区一个小区。她儿子在国外读书,花费很大。我已经派人24小时监控,随时可以接触。” 楚天阔回复: “很好。今晚十点,安排我和她见面。地点你来定。” 发送完消息,楚天阔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今晚的会面,将是他反击的第一步。 如果王秀芬能够配合,那么整个局面就会发生逆转。 如果她不配合… 楚天阔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那他就只能用其他方式了。 下午五点,楚天阔正准备下班,秘书小刘又敲门进来了。 “楚书记,高小琴女士来了。” 楚天阔愣了一下。 高小琴这个时候来,很不合适。 “让她进来。” 高小琴推门而入,脸色有些苍白。 “楚书记,我刚刚接到通知,明天还要去纪委接受调查。” 第83章 致命电话!关键证人被控制了! 高小琴站在办公室门口,手里紧握着一个白色的信封。她的脸色比上午见面时更加苍白,眼中带着一丝慌乱。 “进来,关门。” 楚天阔的声音很平静,但高小琴听出了其中的严肃。她快步走进办公室,反手将门关上,还特意检查了一下门锁。 “楚书记,我怕我撑不住了。” 高小琴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将手中的信封放在楚天阔的桌上。 “这是什么?” 楚天阔没有立即去拿,而是看着她的眼睛。 “纪委的人给我的。他们说,如果我配合调查,指证某些人收受贿赂,就可以从轻处理。” 高小琴的话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重锤一样砸在楚天阔心里。 楚天阔拿起信封,没有打开,而是直接撕成了碎片。 “小琴,看着我。” 他站起身,走到高小琴面前。 “他们想要你指证谁?” “您。” 高小琴的回答只有一个字,但足够清楚。 楚天阔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冷静。 “他们怎么说的?” “他们说,有证据显示您通过山水集团获得了巨额利益。如果我承认这一点,并提供一些''细节'',他们就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高小琴说完这话,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楚书记,我宁可坐牢,也不会说那样的话。但是…但是我怕他们会伪造证据,到时候不管我说什么都没用了。” 楚天阔走到窗边,背对着高小琴。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灯开始亮起。京州的夜晚总是来得很快,就像这场政治风暴一样。 “小琴,你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 高小琴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就听我的。明天去纪委,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不要害怕,也不要妥协。” 楚天阔转过身,眼神坚定得像钢铁。 “记住,真相只有一个。谎言说一千遍也不会变成真理。” 高小琴用力点头,眼中的恐惧渐渐被信任所取代。 “我明白了。楚书记,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送走高小琴后,楚天阔立即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同伟,计划有变。今晚的会面必须提前。” “出什么事了?” 祁同伟的声音透着紧张。 “他们开始对高小琴下手了。想让她指证我收受贿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这些人真是无耻。天阔,你打算怎么办?” “按原计划。八点,老地方见面。” 楚天阔挂断电话,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六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 他需要在见王秀芬之前,做一些准备工作。 楚天阔打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型录音设备。这是他从京城带来的,军用级别的设备,可以在任何环境下清晰录音。 他检查了一下电量,然后将设备放进内衣口袋。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来。” 进来的是李达康,他的脸色比下午更加难看。 “天阔,我想和你谈谈。” 李达康在沙发上坐下,点燃了一支烟。楚天阔注意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达康书记,您说。” “纪委的人又找我了。这次他们问得更直接,问我有没有收过山水集团的钱。” 李达康深吸一口烟,烟雾在办公室里缓缓升起。 “我当然说没有。但是他们说,有人愿意作证,证明我收了钱。” 楚天阔心里一沉。看来田国富他们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达康书记,您真的没有收过吗?” 楚天天阔的问题很直接,李达康愣了一下。 “天阔,你这是什么意思?连你也怀疑我?” “我不是怀疑您,我是想知道事实。” 楚天阔的语气很平静。 “如果您真的没有收过,那就不用担心。如果收过,那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李达康猛地站起身,烟头被他狠狠按在烟灰缸里。 “楚天阔,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愤怒和失望。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在背后捅我刀子。” 楚天阔也站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 “达康书记,我没有捅您刀子。我只是想帮您分析形势。” “帮我?” 李达康冷笑一声。 “天阔,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高育良给你的那些材料里,肯定有关于我的内容。你把那些材料交给侯亮平,就是想把我拉下水。” 楚天阔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达康书记,您觉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权力。” 李达康一字一句地说。 “你想把我搞掉,然后独占光明区的政绩。” 楚天阔摇头。 “达康书记,如果我真的想搞您,有很多更直接的方法。” “那你为什么要把那些材料交给侯亮平?” 李达康追问道。 楚天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因为我相信,只有把所有的牌都摊在桌面上,才能看清楚谁是真正的敌人。” 他转过身,看着李达康。 “达康书记,您觉得这次针对我们的行动,是谁在背后主导?” 李达康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楚天阔会这么问。 “田国富?” “对。” 楚天阔点头。 “田国富想要的不是我们中的某一个,而是我们所有人。他要把光明区的项目据为己有。” 李达康的脸色变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都被他利用了?” “不是被利用,是被算计。” 楚天阔走回办公桌后。 “达康书记,现在不是我们互相怀疑的时候。真正的敌人在外面,不在这个房间里。” 李达康沉默了很久,最后重新坐下。 “天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们该怎么办?” “团结起来,反击。” 楚天阔的回答很简单,但很有力。 “今晚我会去见一个人,一个可能改变整个局面的人。” “谁?” “杜飞的妻子。” 李达康的眼睛亮了。 “你找到她了?” “对。如果我猜得没错,她手里有我们需要的证据。” 楚天阔看了看手表,已经七点半了。 “达康书记,您先回去吧。明天我会给您一个答案。” 李达康站起身,走向门口。在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楚天阔。 “天阔,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会是真的。” 楚天阔的声音很坚定。 送走李达康后,楚天阔拿起外套,准备离开办公室。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楚书记,我是王秀芬。”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王女士,您好。” 楚天阔立即警觉起来。 “楚书记,我不能去见您了。有人在监视我。” 楚天阔的心一沉。 “什么人?” “不知道。但是他们警告我,如果我和任何人接触,就会对我儿子不利。” 王秀芬的声音在颤抖。 “楚书记,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见您。” 电话被挂断了。 楚天阔握着手机,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田国富的动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还要狠。 他们不仅要栽赃陷害,还要灭口。 楚天阔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同伟,王秀芬被人控制了。” “什么?” 祁同伟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我的人说她下午还在家里,怎么会被控制?” “对方的动作比我们快。” 楚天阔的声音很冷。 “同伟,立即派人保护王秀芬的安全。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让她开口说话。” “明白。” 第84章 夜幕下的较量 楚天阔站在办公室里,握着已经断线的手机。 王秀芬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响,那种恐惧和无助,让他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 田国富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加狠辣。 不仅要栽赃陷害,还要灭口。 楚天阔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里面放着一把他很少使用的手枪,还有几个备用弹夹。 他没有拿枪,而是拿出了抽屉最深处的一个小盒子。 盒子里装着一张银行卡和一个U盘。 这是他的最后底牌。 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祁同伟。 “天阔,我的人到了王秀芬家楼下,发现了情况。” “什么情况?” “有两辆黑色轿车停在小区门口,车牌号显示是省纪委的车。他们比我们早到了至少两个小时。” 祁同伟的声音透着愤怒。 “这些人太无耻了,明目张胆地威胁证人。” 楚天阔在办公室里踱步。 “同伟,你的人现在在哪?” “在小区对面的咖啡厅。我让他们先观察,不要轻举妄动。” “很好。” 楚天阔停下脚步。 “同伟,我需要你做一件事。” “您说。” “派人去查一下,今天下午到晚上,田国富都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我要详细的行程记录。” “明白。还有别的吗?” 楚天阔沉默了几秒。 “如果情况紧急,保护王秀芬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必要时候,可以采取特殊手段。” 电话那头的祁同伟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知道该怎么做。” 挂断电话,楚天阔拿起外套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人让他意外。 是沙瑞金。 省委书记很少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市委大楼,更不会直接来到他的办公室。 “沙书记。” 楚天阔立即起身。 “天阔,坐吧。” 沙瑞金的表情很严肃,他没有坐下,而是走到了窗边。 “我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 “什么电话?” 楚天阔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田国富打来的。他说,明天会有一个重要的案件进展,需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沙瑞金转过身,看着楚天阔。 “天阔,你觉得他说的是什么案件?” 楚天阔没有立即回答。 他知道沙瑞金这么晚来找他,绝不是为了简单的通知。 “沙书记,您觉得呢?” 沙瑞金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 “天阔,我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田国富这个人,能力很强,但是野心更大。” 他走到楚天阔面前。 “我担心的是,他这次的目标不仅仅是山水集团,也不仅仅是高育良。” 楚天阔明白了他的意思。 “沙书记,您是说他想要更大的权力?” “对。” 沙瑞金点头。 “天阔,你知道省委常委会现在的票数分布吗?” 楚天阔当然知道。 这是他来汉东后一直在关注的问题。 “七票对六票。您和田书记、我岳父高育良,还有几位支持改革的同志占优势。” “错了。” 沙瑞金摇头。 “如果高育良出事,如果你也出事,那么票数就会变成五票对八票。到那时候,我这个省委书记就是个摆设了。” 楚天阔的心沉了下去。 原来沙瑞金已经看透了田国富的真正目的。 “沙书记,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需要盟友。” 沙瑞金的回答很直接。 “天阔,我知道你背后的能量。楚家在京城的影响力,不是田国富能比的。但是在汉东这个地方,他的根基比我们都深。”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沙瑞金面前。 “沙书记,您希望我做什么?” “帮我稳住局面。” 沙瑞金的眼神很坚定。 “不管田国富用什么手段,我们都不能让他得逞。汉东不能乱,改革不能停。” 楚天阔伸出手。 “沙书记,我们合作。” 两人握手,这一握,意味着汉东政坛最高层的力量重新洗牌。 沙瑞金离开后,楚天阔立即拨通了一个京城的电话。 “老秦,是我。” “楚少,这么晚了,有急事?” “帮我查一个人,田国富。我要他的所有资料,包括他在京城的关系网。” “多长时间?” “越快越好。” “明白了。” 挂断电话,楚天阔又拨通了祁同伟的号码。 “同伟,有新情况。沙瑞金刚刚来找我了。” “沙书记?他说什么了?” 楚天阔简单地把刚才的对话重复了一遍。 “看来我们的判断是对的。田国富这次是要一口吃掉整个汉东。” 祁同伟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天阔,我们该怎么反击?” “按计划进行。” 楚天阔看了看手表,已经快九点了。 “同伟,王秀芬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我的人说,纪委的车还在那里。不过他们发现了一个情况。” “什么情况?” “王秀芬的儿子今天下午突然从国外回来了。现在也在家里。” 楚天阔的眼睛亮了。 这是一个突破口。 “同伟,你觉得王秀芬的儿子知道他父亲的事情吗?” “应该知道一些。毕竟杜飞死的时候,他已经十八岁了。” 楚天阔在办公室里快速思考着。 如果能够接触到王秀芬的儿子,或许能够找到突破口。 “同伟,你能安排人接触一下那个年轻人吗?” “可以试试。不过要小心,纪委的人肯定也在盯着他。” “没关系。” 楚天阔的声音很坚定。 “我们不需要直接接触,只需要让他知道,有人愿意帮助他们家。” 正在这时,楚天阔的另一部手机响了。 是高小琴。 “楚书记,我刚刚收到消息,明天的调查取消了。” 楚天阔愣了一下。 “取消了?谁通知你的?” “纪委的人。他们说案件有了新的进展,需要重新安排调查时间。” 楚天阔的心里警铃大作。 田国富突然改变计划,绝不是好事。 “小琴,你现在在哪?” “在家里。楚书记,您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不知道。” 楚天阔诚实地回答。 “但是你要做好准备,随时可能有新的情况。” 挂断电话,楚天阔立即给祁同伟回电话。 “同伟,情况有变。田国富改变了计划。” “怎么了?” 楚天阔把高小琴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不正常。” 祁同伟的判断和楚天阔一样。 “天阔,我担心他们是在准备更大的行动。” “我也是这么想的。” 楚天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京州的夜晚总是很安静,但今晚他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 “同伟,加强对所有相关人员的保护。高小琴、王秀芬、还有李达康。” “明白。” “另外,联系我们在纪委的朋友,看看能不能打探到田国富明天的具体计划。” “好的。天阔,你自己也要小心。” 楚天阔笑了。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人算计。” 挂断电话,楚天阔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 明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 田国富既然改变了计划,那就说明他有了新的底牌。 但楚天阔也不是没有准备。 他拿起那个装着银行卡和U盘的小盒子,放进了内衣口袋。 有些牌,只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打出来。 走出市委大楼,楚天阔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开车去了城郊的一个安全屋。 那里,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夜色越来越深,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第85章 惊天密报! 城郊的安全屋隐藏在一片老旧的工业区中。 楚天阔的车灯划破夜色,停在一栋看似废弃的厂房前。他熄火下车,四周安静得只剩下远处高速公路上偶尔驶过的车辆声。 推开生锈的铁门,里面却是另一番天地。 现代化的设备,军用级的通讯系统,还有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汉东省各个关键部门的实时动态。 “楚少。” 一个穿着黑色作训服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这是老秦派来的技术专家,代号“猎鹰”。 “有什么新发现?” 楚天阔脱下外套,走到电子屏幕前。 “田国富今天下午的行程很有意思。” 猎鹰调出一份详细的监控记录。 “下午三点,他去了省政府,和常务副省长易学习密谈了一个小时。四点半,他又去了省公安厅,和厅长祁同伟的副手陈海见面。” 楚天阔的眉头皱了起来。 陈海? “五点四十分,他回到纪委,召集了一个小范围的紧急会议。参会人员包括副书记季昌明、办案组组长陆亦可,还有几个不明身份的外地干部。” 猎鹰的手指在屏幕上划过。 “最关键的是,晚上七点,他接到了一个来自京城的电话。通话时间十三分钟。”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查到是谁打来的吗?” “号码显示是中纪委办公厅。但具体是哪个领导,还在核实。” 楚天阔在房间里踱步。 田国富和京城的联系,这意味着什么? 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他,还是他在向上级汇报情况? “楚少,还有一个情况。” 猎鹰调出另一个画面。 “王秀芬家楼下的那两辆车,我们查了车牌。确实是省纪委的,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今天下午,这两辆车根本没有出过纪委大院。” 楚天阔停下脚步。 “你的意思是,监视王秀芬的人,用的是假车牌?” “对。而且我们通过技术手段分析,这两辆车很可能是从外地开来的。” 楚天阔的手机在这时响了。 是祁同伟。 “天阔,有重要发现。” 祁同伟的声音透着兴奋。 “我让人查了陈海今天的行程。他下午和田国富见面后,立即安排了一个特别行动组。这个组的成员都是外地调来的,不是我们汉东本地的人。” 楚天阔和猎鹰对视一眼。 线索对上了。 “同伟,你现在在哪?” “在办公室。天阔,我怀疑陈海已经被田国富策反了。这个特别行动组,很可能就是专门针对你的。” 楚天阔走到窗边。 外面的夜色深沉,远山如黛。 “同伟,你能控制住陈海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很难。他现在身边跟着那些外地来的人,我不敢轻举妄动。” 楚天阔明白祁同伟的顾虑。 如果贸然行动,很可能打草惊蛇。 “那就先观察。同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田国富为什么要用外地人?” 祁同伟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楚天阔的意思。 “因为他不信任汉东本地的干部。” “对。” 楚天阔转身面对猎鹰。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知道自己在汉东的根基不够深。所以他需要借助外力。” 祁同伟的声音透着思索。 “天阔,你是说他背后有人?” “不仅有人,而且是级别很高的人。” 楚天阔看着电子屏幕上的信息。 “同伟,明天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找个理由,把陈海调离现在的岗位。就说是工作需要,让他去下面的地市挂职锻炼。” 祁同伟有些犹豫。 “天阔,这样会不会太明显?” “不会。” 楚天阔的声音很坚定。 “我们要让田国富知道,汉东公安系统还是我们说了算。” 挂断电话,楚天阔重新坐到电脑前。 “猎鹰,帮我查一个人。” “谁?” “易学习。” 猎鹰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几分钟后,易学习的详细资料出现在屏幕上。 “易学习,现任汉东省常务副省长。五十三岁,经济学博士,从基层一步步做起来的。” 楚天阔仔细看着资料。 “他和田国富什么关系?” “表面上没有直接关系。但是…” 猎鹰调出另一份资料。 “他们都是从同一个地方调到汉东的。五年前,易学习从西南某省调任汉东副省长,田国富也是那个时候从中纪委调到汉东任纪委书记。” 楚天阔的眼睛亮了。 这不是巧合。 “查一下,五年前还有哪些干部同时调到汉东的。” 猎鹰继续操作。 很快,一个名单出现在屏幕上。 楚天阔看着这个名单,心中的疑惑逐渐清晰。 五年前,正是赵立春出事的时候。 中央派了一批干部到汉东,表面上是为了稳定局面,实际上… “楚少,您看这个。” 猎鹰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名字。 “季昌明,现任省纪委副书记。也是五年前调来的。” 楚天阔的拳头慢慢握紧。 一个庞大的网络正在他面前展现。 这些人不是偶然聚集在汉东的,他们是有组织、有预谋的。 而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反腐败,而是要彻底控制汉东。 “猎鹰,立即联系京城,我要知道五年前这批人事调动的具体情况。是谁主导的,背后有什么目的。” “明白。”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 夜色中的京州灯火阑珊,看起来平静祥和。 但他知道,在这平静的表面下,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进行。 而他,已经被推到了风暴的中心。 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楚天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楚书记,我是王秀芬。” 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恐惧。 “王女士,您现在安全吗?” “我不知道。楚书记,我想见您。” 楚天阔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 “现在?” “对。我儿子告诉我一些事情,关于他父亲的。我觉得您应该知道。” 楚天阔的心跳加速。 “您现在在哪?” “在城北的天主教堂。我儿子说,这里比较安全。” 楚天阔看向猎鹰。 猎鹰点点头,开始在电脑上查看教堂周围的监控情况。 “王女士,您确定没有人跟踪您吗?” “我儿子很聪明,他带我从后门出来的。那些人还在楼下等着。” 楚天阔做出了决定。 “好,我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他拿起外套。 “猎鹰,你在这里待命。如果一个小时后我没有消息,立即联系祁同伟。” “楚少,要不要我跟您一起去?” 楚天阔摇头。 “不用。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 他检查了一下身上的录音设备,确认工作正常。 走出安全屋,楚天阔开车驶向城北。 夜色中的京州街道空旷寂静,偶尔有几辆出租车驶过。 楚天阔没有直接去教堂,而是先绕了几个弯,确认没有人跟踪后,才将车停在教堂后面的小巷里。 天主教堂是一座哥特式建筑,在夜色中显得庄严肃穆。 楚天阔推开侧门,里面点着几盏昏黄的烛光。 “楚书记。” 一个年轻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楚天阔转身,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您是杜飞的儿子?” “是的,我叫杜小飞。” 年轻人的眼神很坚定,没有母亲那种恐惧。 “我妈在里面等您。” 楚天阔跟着他走向教堂深处。 王秀芬坐在最后一排的长椅上,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楚书记,谢谢您来。” 她站起身,声音依然在颤抖。 楚天阔在她对面坐下。 “王女士,您说有关于杜飞的事情要告诉我?” 王秀芬看了看儿子,杜小飞点点头,给了她鼓励。 “楚书记,我丈夫不是病死的。” 她的第一句话就让楚天阔震惊。 “什么意思?” “他是被人害死的。” 王秀芬的眼泪开始往下流。 “四年前,他告诉我,他发现了山水集团一笔投资的问题。那笔钱不是正常的商业投资,而是洗钱。” 楚天阔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如他所料。 “他发现了什么?” “他发现,那笔钱的真正来源是境外的一个基金会。而这个基金会,和某个高级干部有关。” 王秀芬擦了擦眼泪。 “我丈夫想要举报,但是还没来得及行动,就突然死了。” 杜小飞接过话头。 “楚书记,我爸死的那天晚上,有人来过我们家。我当时在楼上做作业,听到楼下有争吵声。” “你看到是什么人了吗?” “没有看清脸,但是我听到了声音。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很特别,说话带着南方口音。” 楚天阔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形象。 田国富。 他就是南方人。 “杜小飞,你确定那个声音吗?” 年轻人用力点头。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声音。楚书记,如果您能让我再听一次,我可以确认。” 楚天阔拿出手机,找到了田国富的一段讲话录音。 “你听听这个。” 录音播放了几秒钟,杜小飞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就是他!就是这个声音!” 他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楚天阔关掉录音,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田国富不仅仅是这次行动的主导者,他很可能从四年前就开始布局了。 杜飞的死,不是意外,而是灭口。 “王女士,您丈夫留下了什么证据吗?” 王秀芬摇头。 “没有。那些人把他的电脑和文件都拿走了。” 楚天阔有些失望。 没有直接证据,仅凭杜小飞的证词,很难扳倒田国富。 “但是…” 王秀芬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丈夫有个习惯,喜欢把重要的东西藏起来。” 她看向儿子。 “小飞,你还记得你爸那个保险柜吗?” 杜小飞的眼睛亮了。 “妈,您是说爸在银行租的那个保险柜?” 第86章 绝命钥匙现世! 王秀芬的声音有些颤抖。 “您丈夫在银行还有保险柜?” 楚天阔的心跳加速。 “是的。” 杜小飞接过话头。 “我爸说过,真正重要的东西,要放在最安全的地方。银行的保险柜,比家里安全多了。” 楚天阔站起身,在教堂里踱步。 烛光摇曳,他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很长。 “王女士,您知道保险柜在哪家银行吗?” “知道。在工商银行京州分行。” 王秀芬从包里拿出一把小钥匙。 “这是钥匙。我丈夫死后,我一直不敢去开。” 楚天阔接过钥匙,感受到上面的温度。 这把小小的钥匙,很可能就是扭转整个局面的关键。 “妈,我们应该早点告诉楚书记的。” 杜小飞有些自责。 “四年了,我们一直在逃避。” 楚天阔重新坐下,看着这对母子。 “你们为什么现在才决定说出来?” 王秀芬擦了擦眼泪。 “因为今天下午,那些人来威胁我们。他们说,如果我们不配合,就要对小飞不利。” 她的声音里带着愤怒。 “楚书记,我不能让我儿子也像他父亲一样死掉。” 杜小飞握住母亲的手。 “妈,我们不能再沉默了。爸爸如果知道我们一直不敢为他讨回公道,他会失望的。” 楚天阔看着这个年轻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杜小飞,你很勇敢。” “楚书记,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杜小飞的眼神很坚定。 “您觉得我们有胜算吗?” 楚天阔沉默了几秒。 “胜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在做正确的事。” 他站起身,走到祭坛前。 巨大的十字架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杜小飞,你父亲是个好人。他发现了真相,却为此付出了生命。” 楚天阔转身面对他们。 “但他的牺牲不会白费。我保证。” 王秀芬突然想起了什么。 “楚书记,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丈夫死的那天晚上,除了那个南方口音的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锐利。 “什么人?” “一个女人。声音很好听,但是说话很冷。” 杜小飞点头。 “我也听到了。那个女人问我爸,资料在哪里。我爸说什么都不告诉她。” 楚天阔的脑海中开始搜索。 田国富身边的女人? “你们还记得那个女人说了什么吗?” 杜小飞皱着眉头回忆。 “她说…她说我爸太固执,不识时务。还说什么''赵总不会放过你的''。” 楚天阔的瞳孔骤然收缩。 赵总? 赵瑞龙? 线索越来越清晰了。 四年前,杜飞发现了山水集团和赵瑞龙的洗钱活动。 田国富为了保护这个秘密,杀了杜飞。 而现在,他又想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 “王女士,您和小飞现在还安全吗?” 楚天阔的语气变得严肃。 “我不知道。” 王秀芬摇头。 “那些人还在我们楼下等着。” 楚天阔拿出手机,给祁同伟发了一条信息。 “立即派人保护王秀芬母子。地点是城北天主教堂。” 发送成功后,他删除了记录。 “你们今晚就待在这里。这里比较安全。” 杜小飞有些担心。 “楚书记,那些人会不会找到这里?” “不会。” 楚天阔的声音很坚定。 “而且,很快就会有人来保护你们。” 正说着,教堂外传来汽车声。 三人都紧张起来。 楚天阔走到窗边,透过彩色玻璃往外看。 是祁同伟的车。 “放心,是自己人。” 几分钟后,祁同伟带着两个便衣警察走了进来。 “天阔。” 祁同伟看了看王秀芬母子,点了点头。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 楚天阔把钥匙递给他。 “同伟,这个很重要。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银行。” 祁同伟接过钥匙,仔细看了看。 “天阔,你觉得里面会有什么?” “我不知道。但肯定是能够扳倒田国富的证据。” 楚天阔看向王秀芬。 “王女士,您丈夫平时有什么特殊的习惯吗?比如记日记,或者拍照什么的?” 王秀芬想了想。 “他喜欢用录音笔。说是为了记录工作内容,防止遗忘。” 杜小飞补充道: “我爸的录音笔从来不离身。连睡觉都放在枕头下面。” 楚天阔和祁同伟对视一眼。 如果杜飞真的录下了那天晚上的对话… “王女士,您丈夫的录音笔现在在哪?” “不知道。他死后,我们找遍了家里,都没有找到。” 王秀芬摇头。 “可能被那些人拿走了。” 楚天阔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录音笔没有,但保险柜里的东西,应该足够了。 “同伟,安排好保护工作。我先回去了。” 祁同伟点头。 “天阔,你自己也要小心。田国富既然敢杀杜飞,也不会对你手软。” 楚天阔笑了。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被人暗算。” 他走向教堂门口,突然想起了什么。 “杜小飞。” “楚书记?” “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年轻人的眼中闪过泪光。 “谢谢您,楚书记。” 走出教堂,楚天阔深深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 京州的夜很静,但他知道,暴风雨即将来临。 回到车上,他拿出加密手机,给老秦发了一条信息。 “查一下四年前杜飞死亡当天的所有监控录像。重点关注他家附近和银行周围。” 信息发送后,楚天阔启动汽车。 明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 田国富以为自己掌控了一切,却不知道,真正的猎人已经出现。 而他,即将成为猎物。 开车回市委宿舍的路上,楚天阔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京城的号码。 “天阔?”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他的父亲,楚天霸。 “爸。” 楚天阔有些意外。 这么晚了,父亲怎么会打电话? “儿子,汉东的情况我都知道了。” 楚天霸的声音很平静,但楚天阔听出了其中的关切。 “有人想动你?” “是的。不过我能处理。” 楚天阔不想让父亲担心。 “天阔,有些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处理的。” 楚天霸顿了顿。 “田国富背后的人,级别很高。” 楚天阔的心一沉。 “爸,您知道是谁吗?” “暂时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楚天霸的声音变得严肃。 “天阔,如果情况危急,立即回京城。汉东的事,可以缓缓再说。” 楚天阔沉默了几秒。 “爸,我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人需要我保护。而且,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楚天霸在电话那头笑了。 “好,不愧是我楚天霸的儿子。” 他的语气变得温和。 “既然你决定留下,那就放手去做。楚家的门第,不是摆设。” 挂断电话,楚天阔感到一阵暖流涌过心头。 有家族的支持,他更有信心面对即将到来的挑战。 回到宿舍,楚天阔没有立即休息。 他坐在书桌前,拿出纸笔,开始梳理所有的线索。 杜飞的死,山水集团的洗钱,田国富的布局,还有背后那个神秘的支持者。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 这不是一扬简单的反腐行动,而是一扬精心策划的权力夺取。 而自己,只是这扬游戏中的一个棋子。 但是,楚天阔从来不甘心做别人的棋子。 他要做执棋者。 凌晨两点,楚天阔终于放下笔。 明天,一切都会有答案。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京州在沉睡,但有些人注定无眠。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高小琴。 “楚书记,不好了。” 她的声音充满了恐慌。 “怎么了?” 楚天阔立即警觉起来。 “有人闯进了山水庄园。他们说是来搜查的,但是没有出示任何证件。” 楚天阔的脸色瞬间阴沉。 第87章 山雨欲来 楚天阔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高小琴能听出其中的紧张。 “我在庄园后面的小屋里。” 高小琴的声音在颤抖。 “那些人还在主楼搜查,他们翻得很仔细,连地板都撬开了。” 楚天阔快速思考着。田国富的人动作这么快,说明他们已经迫不及待了。 “小琴,你听我说。” “楚书记,您说。” “立即离开庄园,去我之前告诉你的那个地址。记住,不要开车,走小路。” 楚天阔看了看手表,凌晨两点半。 “现在就走?” 高小琴有些犹豫。 “对,现在就走。每一分钟都很关键。” 楚天阔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楚天阔立即拨通祁同伟的号码。 “同伟,紧急情况。” “什么事?” 祁同伟的声音很清醒,显然也没有睡。 “田国富的人在搜查山水庄园。高小琴刚刚脱身。”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天阔,这不正常。按程序,搜查需要法院的搜查令。” “他们现在已经不按程序办事了。” 楚天阔走到窗边,外面的夜色深沉如墨。 “同伟,你那边怎么样?王秀芬母子还安全吗?” “安全。我派了最信得过的人保护他们。” 祁同伟顿了顿。 “天阔,我刚刚得到消息,陈海今晚召集了一个紧急会议。参会的都是外地调来的人。” 楚天阔的眉头皱得更紧。 “他们在计划什么?”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事。” 祁同伟的声音透着担忧。 “天阔,我建议你今晚也不要回宿舍了。” 楚天阔点头。 “我知道。同伟,明天银行一开门,我们就去开保险柜。” “好。天阔,你现在去哪?” 楚天阔想了想。 “去安全屋。那里比较保险。” 挂断电话,楚天阔收拾了一些必需品,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汽车声。 他走到窗边往下看,几辆黑色轿车停在楼下,车牌号码很熟悉。 是纪委的车。 楚天阔迅速关掉房间里的灯,躲在窗帘后面观察。 车上下来七八个人,都穿着便装。 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楚天阔认得,是纪委办案组的副组长。 他们径直走向楼梯口。 楚天阔拿起手机,给祁同伟发了一条信息。 “纪委的人到我宿舍了。我从后门走。” 发送成功后,他删除了记录。 楚天阔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背包,悄悄打开房门。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楼下传来的脚步声。 他没有走电梯,而是从安全通道下楼。 市委宿舍楼有个后门,通向小花园。 楚天阔从后门溜出去,绕过花园,来到围墙边。 围墙不高,他轻松翻了过去。 落地的瞬间,他听到身后传来敲门声。 “楚书记,我们是省纪委的,有些问题需要了解一下。” 楚天阔冷笑一声。 这个时候来“了解问题”,谁信? 他快步走向停在街角的汽车。 这是他提前准备的备用车,车牌是假的,但足够应付一时。 启动汽车,楚天阔没有直接去安全屋,而是先绕了几个弯。 确认没有人跟踪后,他才驶向城郊。 路上,手机又响了。 是李达康。 “天阔,出大事了。” 李达康的声音充满了焦急。 “什么事?” 楚天阔一边开车一边问。 “纪委的人刚刚来过我家,说要带我去协助调查。” “您没有跟他们走吧?” “没有。我说身体不舒服,明天上午再去。” 李达康的声音有些颤抖。 “天阔,他们是不是要对我们下手了?” “很明显。” 楚天阔的回答很直接。 “达康书记,您现在在哪?” “在办公室。我不敢回家了。” 李达康苦笑。 “想不到我李达康有一天也会像逃犯一样东躲西藏。” “这不是逃避,这是战术撤退。” 楚天阔安慰道。 “达康书记,您先在办公室待着。明天我们会有行动。” “什么行动?” 李达康的声音里带着希望。 “反击。” 楚天阔简洁地回答。 “天阔,我们真的有胜算吗?” 李达康问出了心里最担心的问题。 楚天阔沉默了几秒。 “达康书记,您觉得田国富为什么要连夜行动?” 李达康想了想。 “因为他急了?” “对。” 楚天阔点头,虽然李达康看不到。 “他越急,说明我们越接近真相。” “您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威胁到他了?” “不仅威胁到他,而且威胁到他背后的人。” 楚天阔的声音透着坚定。 “达康书记,坚持住。天亮后,一切都会不同。” 挂断电话,楚天阔已经到了安全屋附近。 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在周围转了一圈。 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停车进入。 猎鹰还在里面,看到楚天阔进来,立即站了起来。 “楚少,有紧急情况。” “什么情况?” 楚天阔放下背包,走到电子屏幕前。 “田国富今晚的行动,不仅仅是搜查和抓人。” 猎鹰调出一份监控记录。 “他们还派人去了银行。” 楚天阔的心一沉。 “哪家银行?” “工商银行京州分行。” 猎鹰的回答证实了楚天阔最担心的事。 “他们去银行干什么?” “不清楚。但是我们的人发现,他们和银行的保安队长谈了很久。” 楚天阔在房间里踱步。 田国富的动作太快了,几乎是在同时进行多线作战。 “猎鹰,你能查到他们和保安队长说了什么吗?” “正在努力。但是银行的监控系统比较封闭,需要时间。” 楚天阔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三点了。 “来得及吗?” “应该可以。银行九点开门,我们有六个小时。” 猎鹰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楚少,还有一个情况。” “说。” “我们在京城的朋友传来消息,田国富背后的人身份确认了。” 楚天阔立即走到猎鹰身边。 “是谁?” 猎鹰调出一份档案。 “中组部副部长,孙连山。” 楚天阔看着屏幕上的照片,这是一个看起来很慈祥的老人。 但楚天阔知道,在政治斗争中,外表往往最具欺骗性。 “他为什么要支持田国富?” “利益。” 猎鹰调出另一份资料。 “孙连山的儿子在海外有个投资公司,和山水集团有密切的业务往来。” 楚天阔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反腐,而是一扬利益保卫战。 孙连山要保护自己儿子的利益,所以支持田国富清除所有知情人。 “楚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发现。” 猎鹰的声音透着兴奋。 “什么发现?” “杜飞死的那天晚上,银行附近的监控拍到了一些画面。” 楚天阔的眼睛亮了。 “什么画面?” 猎鹰调出几个视频文件。 “杜飞在死前两小时,去过银行。而且不是一个人去的。” 视频画面虽然模糊,但能看出有两个人。 一个是杜飞,另一个是个年轻女人。 “这个女人是谁?” 楚天阔仔细看着画面。 “正在比对。但是从体型和走路姿势分析,很可能是高小琴。” 楚天阔的瞳孔骤然收缩。 高小琴? 她和杜飞有什么关系? “猎鹰,立即联系高小琴,确认她的位置。” “好的。” 猎鹰开始操作,几分钟后抬起头。 “楚少,联系不上。她的手机关机了。” 楚天阔的心沉到了谷底。 高小琴失踪了。 而她很可能是这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 “猎鹰,调动所有资源,找到高小琴。” “明白。” 楚天阔拿出手机,给祁同伟打电话。 “同伟,高小琴失踪了。” “什么?” 祁同伟的声音充满了震惊。 “立即派人寻找。重点搜查山水庄园周围。” “好,我马上安排。” 祁同伟顿了顿。 “天阔,你觉得高小琴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是田国富的人?” 楚天阔沉默了。 这个可能性,他也考虑过。 但如果高小琴真的是田国富的人,那么很多事情就说不通了。 “同伟,不管她是什么身份,现在找到她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 挂断电话,楚天阔坐在椅子上, 第88章 惊天反转!高小琴被绑 高小琴失踪,杜飞死前与神秘女人去过银行,田国富连夜行动…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结论:这扬博弈,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猎鹰,调出四年前所有相关人员的档案。”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电子屏幕前。 “重点关注当时在汉东任职的女性官员。” 猎鹰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几分钟后,十几个女性官员的档案出现在屏幕上。 楚天阔一个个仔细查看,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其中一个档案上。 “陆亦可。” 楚天阔轻声念出这个名字。 档案显示,陆亦可四年前刚调到汉东省纪委,担任办案组组长。 而她的履历中,有一个细节引起了楚天阔的注意。 “她是政法大学毕业的,和高育良是校友。” 猎鹰抬起头:“楚少,您怀疑陆亦可就是那个神秘女人?” 楚天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继续查看档案。 “调出陆亦可四年前的行踪记录。” “楚少,这个有些困难。纪委内部的档案…” “用楚家的权限。” 楚天阔的声音不容置疑。 猎鹰点点头,开始调用更高级别的系统。 半小时后,一份详细的行踪记录出现在屏幕上。 楚天阔看着记录,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四年前7月15日,杜飞死亡当晚,陆亦可的手机信号在杜飞家附近出现过。” “而且,她的车也在附近的监控中被拍到。” 猎鹰倒吸一口冷气:“楚少,这说明…” “说明陆亦可很可能就是杀害杜飞的凶手之一。” 楚天阔的声音冰冷如刀。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楚天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楚书记,我是高小琴。” 电话那头传来高小琴虚弱的声音。 “小琴?你在哪?发生什么事了?” 楚天阔立即警觉起来。 “我被人绑架了。” 高小琴的声音在颤抖。 “楚书记,他们要我告诉您一件事。” “什么事?” 楚天阔示意猎鹰开始追踪电话信号。 “四年前,杜飞的死…我知道真相。” 高小琴的话让楚天阔心中一震。 “什么真相?” “杜飞不是被田国富杀死的。真正的凶手是…” 电话突然中断了。 楚天阔握着手机,脸色阴沉得可怕。 “猎鹰,追踪到信号源了吗?” “正在定位,大概在城东的工业区。” 楚天阔立即拨通祁同伟的电话。 “同伟,高小琴被绑架了,地点在城东工业区。” “什么?” 祁同伟的声音充满了愤怒。 “立即派人过去搜救。” “明白,我现在就带人过去。” 祁同伟顿了顿。 “天阔,你觉得是谁干的?” 楚天阔看着屏幕上陆亦可的照片。 “我有怀疑对象。同伟,小心陆亦可。” “陆亦可?纪委办案组组长?” 祁同伟显然有些意外。 “对。我怀疑她就是四年前杀害杜飞的真凶。”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复杂了。” 祁同伟的声音变得严肃。 “陆亦可在纪委的地位很特殊,田国富对她言听计从。” 楚天阔明白了祁同伟的意思。 如果陆亦可真的是幕后黑手,那么田国富很可能也是被她利用的棋子。 “同伟,不管如何,先救人要紧。” “我知道。天阔,你自己也要小心。” 挂断电话,楚天阔陷入了深思。 如果陆亦可真的是幕后主使,那么很多事情都能解释得通了。 她利用田国富的权力,清除所有知情人。 而高小琴的失踪,很可能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楚少,有新发现。” 猎鹰的声音打断了楚天阔的思考。 “什么发现?” “我查到了陆亦可的银行记录。” 猎鹰调出一份详细的资金流水。 “四年前开始,她的账户每个月都有一笔来源不明的大额转账。” 楚天阔仔细看着记录。 “金额多少?” “每月五十万,四年来从未间断。” 楚天阔的眉头皱得更紧。 一个纪委办案组组长,哪来这么多钱? “能查到转账来源吗?” “正在追查,但对方做得很隐蔽。” 猎鹰的手指继续在键盘上敲击。 “不过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细节。” “什么细节?” “这些转账的时间,都是在每个月的15号。” 楚天阔突然想到了什么。 “杜飞的死亡日期是几号?” 猎鹰立即查询。 “7月15号。” 楚天阔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这不是巧合。 15号,对陆亦可来说有特殊意义。 “猎鹰,查一下陆亦可的个人档案,重点关注她的家庭背景。” “好的。” 几分钟后,陆亦可的详细档案出现在屏幕上。 楚天阔看着档案,脸色越来越凝重。 “她的父亲叫陆毅,曾经是某省的副省长。” “十年前因为贪污被判刑,死在监狱里。” 楚天阔明白了。 陆亦可的所作所为,很可能是为了给父亲报仇。 她要报复整个官扬体系。 而杜飞的死,只是她复仇计划的开始。 “楚少,祁厅长来电话了。” 猎鹰递过电话。 “天阔,我们找到高小琴了。” 祁同伟的声音透着紧张。 “她怎么样?” “受了些伤,但没有生命危险。” 祁同伟顿了顿。 “不过她说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 “什么信息?” “她说,绑架她的人不是陆亦可。” 楚天阔愣了一下。 “那是谁?” “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男人。” 祁同伟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 “而且,那个人告诉她,如果她不配合,就要杀了她。” 楚天阔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这个案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同伟,高小琴现在在哪?” “在医院。我派了人保护她。” “好,我现在过去。” 楚天阔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安全屋。 “猎鹰,继续调查陆亦可。我要她所有的资料。” “明白,楚少。” 走出安全屋,楚天阔开车赶往医院。 路上,他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沙瑞金。 “天阔,紧急情况。” 沙瑞金的声音透着焦急。 “什么情况?” 第89章 她竟是杜飞表妹! 楚天阔推开病房门,看到高小琴正半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左臂缠着绷带。 祁同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见楚天阔进来,立即站了起来。 “天阔,你来了。” 楚天阔走到床边,关切地看着高小琴。 “感觉怎么样?” 高小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楚书记,我没事。只是手臂被划了一刀。” 楚天阔在床边坐下,眼神变得严肃。 “小琴,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高小琴看了看祁同伟,然后深吸一口气。 “我按照您的指示离开庄园,走的是后山小路。但是刚走到半山腰,就被三个蒙面人拦住了。” “他们说什么了?” “领头的那个人声音很沉,他说让我给您传个话。” 楚天阔和祁同伟对视一眼。 “什么话?” “他说,四年前杜飞的死,真相不是您想的那样。” 高小琴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还说,如果您想知道真相,就不要再查下去了。因为真相会让您后悔。” 楚天阔皱起眉头。 “就这些?” “不是。” 高小琴摇摇头。 “他们还问我,您有没有去过银行。” 祁同伟立即警觉起来。 “银行?哪家银行?” “他们没说具体哪家,只是问我您最近有没有去过银行。” 楚天阔心中一动。 看来对方已经知道了杜飞保险柜的事。 “小琴,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不知道。” 高小琴看着楚天阔的眼睛。 “楚书记,您真的去过银行吗?” 楚天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小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诚实回答我。” “您说。” “四年前,你认识杜飞吗?” 高小琴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看了看祁同伟,又看了看楚天阔,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我…我不认识什么杜飞。”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 “小琴,我们之间的合作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如果你对我撒谎,这种合作就没有意义了。” 高小琴咬了咬嘴唇,眼中开始有泪水涌出。 “楚书记,我…我确实认识杜飞。” 祁同伟也站了起来。 “你们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表哥。” 高小琴的话让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楚天阔转过身,重新坐回床边。 “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因为我怕。” 高小琴的眼泪开始往下流。 “表哥死后,我就一直很害怕。我怕那些杀死他的人也会来杀我。” 楚天阔递给她一张纸巾。 “小琴,杜飞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 高小琴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 “在家里。但是…但是表哥死前两天,确实来找过我。” “他找你干什么?” “他说发现了山水集团的一个秘密,想让我帮忙。” 楚天阔的眼神变得锐利。 “什么秘密?” “洗钱。” 高小琴的声音很轻。 “表哥说,山水集团表面上是做房地产,实际上是在帮某些人洗钱。” 祁同伟走到床的另一边。 “他有证据吗?” “有。表哥给我看了一些银行转账记录,还有一些合同。” 高小琴看着楚天阔。 “楚书记,那些证据现在还在我这里。” 楚天阔的心跳加速。 “在哪?” “在我的保险柜里。” 高小琴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小钥匙。 “这是钥匙。保险柜在工商银行京州分行。” 楚天阔接过钥匙,感受到上面的温度。 这把钥匙,很可能就是扭转整个局面的关键。 “小琴,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一直不确定该相信谁。” 高小琴看着楚天阔的眼睛。 “直到今天,那些人绑架我的时候,我才明白,只有您能保护我。” 祁同伟在房间里踱步。 “天阔,这些证据如果是真的,我们就能扳倒田国富了。” 楚天阔点点头,但脸上没有喜悦的表情。 “同伟,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什么意思?” 楚天阔看向高小琴。 “小琴,绑架你的那些人,有没有说过其他的话?” 高小琴想了想。 “有。他们说,如果您继续查下去,不仅您会有危险,连您的家人也会有危险。” 楚天阔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敢威胁楚家的人,这是在找死。 “他们还说什么了?” “他们说,明天的常委会上,会有人提议撤销您的职务。” 高小琴的话证实了楚天阔的猜测。 “而且,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所谓的证据。” 祁同伟握紧了拳头。 “什么证据?” “说您收受了山水集团的贿赂,金额达到五百万。” 高小琴看着楚天阔。 “楚书记,他们还伪造了银行转账记录,说钱是通过我转给您的。” 楚天阔冷笑一声。 “田国富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祁同伟走到楚天阔身边。 “天阔,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当然不能。” 楚天阔站起身,拿着钥匙。 “同伟,明天银行一开门,我们就去开保险柜。” “好。” 祁同伟点点头。 “那高小琴怎么办?” 楚天阔看向高小琴。 “小琴,你现在还能走动吗?” “可以。只是手臂有些疼。” “那好,你现在就跟我们走。” 楚天阔的语气不容置疑。 “医院不安全,那些人随时可能再来。” 高小琴点点头,开始穿衣服。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祁同伟立即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小窗往外看。 “天阔,是陆亦可,带着几个人过来了。”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来得正好。” 他看向高小琴。 “小琴,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说话。” 高小琴点点头。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病房门外。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高小琴女士,我是省纪委办案组组长陆亦可。” 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很好听,但带着一种冷漠。 “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楚天阔和祁同伟对视一眼。 这个声音,和杜小飞描述的完全吻合。 “请进。” 楚天阔淡淡地说道。 门被推开,陆亦可带着三个便衣走了进来。 第90章 真相浮出水面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了冷静。 “楚书记,您这是在污蔑一名纪委干部。” 陆亦可的声音依然平稳,但楚天阔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声音中的一丝颤抖。 “污蔑?” 楚天阔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录音笔。 “那你来解释一下,这个录音里的声音是不是你的。” 他按下播放键。 录音笔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听清楚内容。 “杜飞,你太固执了。赵总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珍惜?” “我不会帮你们洗钱的!这是犯法的!” “犯法?杜飞,你太天真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强者和弱者,没有什么法不法的。”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陆亦可的脸色彻底变了,变得苍白如纸。 “这…这是伪造的!” 她的声音有些尖锐,失去了之前的冷静。 “伪造的?” 楚天阔走到她面前,两人的距离不到半米。 “陆组长,你的声音很有特点。我想,在扬的每个人都能听出来,录音里的声音就是你的。” 祁同伟也走了过来。 “陆亦可,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亦可看了看周围的人,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但很快,她又重新振作起来。 “就算这个录音是真的,也不能证明什么。” 她的语气重新变得强硬。 “杜飞的死是意外,这是法医鉴定的结果。” “意外?” 高小琴突然开口了。 她从病床上坐起来,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陆亦可,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 陆亦可转头看向高小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高小琴,你最好闭嘴。” “闭嘴?” 高小琴冷笑一声。 “我表哥死了四年,我沉默了四年。今天,我要把真相说出来!” 她看向楚天阔。 “楚书记,我表哥死的那天晚上,我确实在家。但是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什么电话?” 楚天阔问道。 “陆亦可打来的。” 高小琴的话让陆亦可的脸色再次变化。 “她在电话里威胁我,说如果我敢说出表哥的事情,就要我的命。” “你胡说!” 陆亦可突然爆发了。 “高小琴,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高小琴从枕头下拿出一个小型录音设备。 “陆亦可,你以为我这四年是白过的吗?” 她按下播放键。 录音设备里传出陆亦可的声音。 “高小琴,你表哥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如果你不想步他的后尘,就最好忘记这件事。” “陆组长,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不明白?那我说得更直白一点。杜飞死了,是因为他不识时务。如果你也不识时务,那你也会死。” 录音到这里结束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陆亦可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血色。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楚书记,您真的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陆亦可的声音变得阴冷。 “做得绝?” 楚天阔冷笑一声。 “陆亦可,杀人偿命,这是天理。你杀了杜飞,今天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杀了杜飞?” 陆亦可突然笑了,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楚书记,您真的以为杜飞是我杀的吗?” 楚天阔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我确实参与了那天晚上的行动,但是杀死杜飞的人,不是我。” 陆亦可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是谁?” 祁同伟问道。 陆亦可看了看房间里的每个人,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楚天阔身上。 “楚书记,您真的想知道吗?” “说!” 楚天阔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田国富。” 陆亦可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 “田国富亲手杀死了杜飞。”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祁同伟不敢置信地看着陆亦可。 “你说什么?田书记杀了杜飞?” “对。” 陆亦可点点头。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去的杜飞家。田国富、我,还有一个你们不认识的人。” “谁?” 楚天阔追问道。 “孙连山的儿子,孙浩然。” 楚天阔的瞳孔骤然收缩。 孙连山,中组部副部长。 如果他的儿子也参与了杀害杜飞的行动,那么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陆亦可,你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 高小琴愤怒地问道。 “因为我也是受害者。” 陆亦可苦笑一声。 “你们以为我愿意参与这种事情吗?” 她看向楚天阔。 “楚书记,您知道我为什么会听田国富的话吗?” 楚天阔没有说话,等待她继续。 “因为他掌握了我父亲的把柄。” 陆亦可的声音变得哽咽。 “我父亲当年的案子,有很多疑点。田国富说,如果我不配合他,他就会把我父亲的其他罪证公布出来。到时候,我父亲死都不能安息。” 楚天阔明白了。 陆亦可也是被胁迫的。 “那你为什么不向组织举报?” 祁同伟问道。 “举报?” 陆亦可冷笑一声。 “向谁举报?田国富是纪委书记,孙浩然的父亲是中组部副部长。我一个小小的办案组组长,向谁举报?” 她的话让房间里的人都沉默了。 确实,在那种情况下,陆亦可根本没有选择。 “陆组长,现在情况不同了。” 楚天阔的声音变得温和了一些。 “我可以保护你,但你必须把你知道的所有真相都说出来。” 陆亦可看着楚天阔,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楚书记,您真的能保护我吗?” “我保证。” 楚天阔的声音坚定有力。 “但前提是,你必须配合我们。” 陆亦可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 “好,我说。” 她深吸一口气。 “四年前的那天晚上,田国富接到了孙浩然的电话。孙浩然说,杜飞发现了他们洗钱的证据,必须要处理掉。” “然后呢?” 楚天阔问道。 “然后田国富就带着我和孙浩然去了杜飞家。” 陆亦可的声音开始颤抖。 “田国富想要收买杜飞,但杜飞拒绝了。然后…然后田国富就动手了。” “怎么动手的?” 祁同伟追问道。 “田国富在杜飞的酒里下了毒。” 陆亦可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毒?什么毒?” “一种很特殊的毒药,能让人看起来像是心脏病发作而死。” 陆亦可看向楚天阔。 “楚书记,这种毒药是孙浩然从国外弄来的。” 第91章 你敢开枪吗? “楚天阔,你以为你赢了吗?” 田国富突然笑了起来,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就算我完了,你也别想好过!”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直接指向了楚天阔。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祁同伟立即上前一步,挡在楚天阔面前。 “田国富,你疯了吗?” “疯了?” 田国富的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芒。 “是你们把我逼疯的!” 他看向陆亦可。 “陆亦可,你这个叛徒!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背叛我!” 陆亦可缩在病床后面,脸色苍白如纸。 “田书记,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被逼无奈?” 田国富冷笑一声。 “陆亦可,你以为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你就能脱身吗?” 他转向楚天阔。 “楚天阔,你知道陆亦可隐瞒了什么吗?” 楚天阔没有说话,但眼神示意田国富继续说下去。 “杀死杜飞的毒药,是陆亦可准备的!” 田国富的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 “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陆亦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田国富,你不要血口喷人!” “血口喷人?” 田国富狞笑着。 “陆亦可,你父亲当年的案子,你以为我不知道真相吗?” 他看向楚天阔。 “楚天阔,你想知道陆亦可父亲为什么会被判刑吗?” 楚天阔皱起眉头。 这个案子确实有疑点。 “说。” “因为陆亦可亲手举报了自己的父亲!” 田国富的话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她为了自己的前途,出卖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陆亦可的身体开始颤抖。 “不…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 田国富冷笑一声。 “陆亦可,当年你父亲贪污的证据是谁提供的?还不是你!” 他看向楚天阔。 “楚天阔,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因为愧疚而帮你吗?” 楚天阔的眼神变得复杂。 如果田国富说的是真的,那么陆亦可的动机就很可疑了。 “陆组长,这是真的吗?” 楚天阔问道。 陆亦可低着头,没有回答。 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楚天阔,现在你知道了吧?” 田国富得意地笑着。 “陆亦可接近你,根本不是为了正义,而是为了利用你!” 楚天阔看着陆亦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陆组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陆亦可抬起头,眼中满含泪水。 “楚书记,我…我确实有隐瞒。” 她的声音颤抖着。 “但是,我给您的证据都是真的。” “真的?” 田国富冷笑一声。 “陆亦可,你给楚天阔的那个U盘里,有多少是伪造的?” 陆亦可的脸色再次变化。 楚天阔立即明白了。 那个U盘里的证据,很可能有问题。 “陆组长,你最好老实交代。” 祁同伟的声音带着威胁。 陆亦可看了看房间里的每个人,最后把目光停在了楚天阔身上。 “楚书记,我承认,U盘里的一部分录音是伪造的。” 她的话让楚天阔的心沉到了谷底。 “但是,关于杜飞死亡的真相,我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 田国富哈哈大笑。 “陆亦可,你还要狡辩到什么时候?” 他看向楚天阔。 “楚天阔,你想知道真正的真相吗?” 楚天阔点点头。 “说。” “杜飞的死,确实和山水集团有关。” 田国富的语气变得严肃。 “但是,杀死他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孙浩然。” 他指向陆亦可。 “是她!陆亦可为了自己的前途,亲手杀死了杜飞!” 陆亦可突然站了起来。 “田国富,你不要颠倒黑白!” 她的声音变得尖锐。 “杜飞是你杀的,我只是被你胁迫的帮凶!” “帮凶?” 田国富冷笑一声。 “陆亦可,当时在扬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是我杀的,有证据吗?” 陆亦可愣住了。 确实,除了她的证词,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田国富是凶手。 楚天阔看着两人的争执,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这两个人都在撒谎。 真相肯定比他们说的更复杂。 “够了!” 楚天阔突然开口。 “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田国富,陆亦可,你们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楚天阔走到房间中央。 “你们两个都在撒谎!” 他看向田国富。 “田书记,您说陆亦可是凶手,那您解释一下,为什么您要伪造省委文件?” 田国富的表情僵住了。 “还有,为什么您要连夜搜查山水庄园?” 楚天阔的每个问题都像利剑一样刺向田国富。 “如果您真的是无辜的,为什么要这么急于销毁证据?” 田国富握着枪的手开始颤抖。 楚天阔又转向陆亦可。 “陆组长,您说您是被胁迫的,那您解释一下,为什么您父亲的案子会有您的举报材料?” 陆亦可的脸色变得惨白。 “还有,您为什么要伪造证据?” 楚天阔的声音变得冰冷。 “如果您真的想要正义,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实话?” 房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 田国富和陆亦可都被楚天阔的话说得哑口无言。 “楚天阔,你想怎么样?” 田国富突然问道。 “我想要真相。” 楚天阔的回答很简单。 “真相?” 田国富苦笑一声。 “楚天阔,有些真相,你知道了也没用。” “那就让我来判断。” 楚天阔走向田国富。 “田书记,您现在有两个选择。” “什么选择?” “第一,放下枪,老实交代所有事情。” 楚天阔的声音很平静。 “第二,开枪杀了我,然后等着楚家的报复。” 田国富的手开始剧烈颤抖。 他知道,如果他真的杀了楚天阔,楚家绝对不会放过他。 “楚天阔,你以为我不敢吗?” 田国富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您当然敢。” 第92章 他还是跑了! 陆亦可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四年前的那天晚上,确实有三个人去了杜飞家。” 她的声音很轻,但房间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田国富、我,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楚天阔眯起眼睛。 “什么面具?” “银色的,很精致。像是参加化妆舞会用的那种。” 陆亦可回忆着。 “那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摘下面具,连说话都是用变声器。” 田国富冷笑一声。 “陆亦可,你还要编到什么时候?” “我没有编!” 陆亦可突然激动起来。 “田国富,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她转向楚天阔。 “楚书记,虽然那个人戴着面具,但我认出了他手上的戒指。”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锐利。 “什么戒指?” “一枚很特别的戒指,上面有个龙形图案。” 陆亦可的话让楚天阔心中一动。 龙形戒指? “楚书记,您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祁同伟敏锐地察觉到楚天阔表情的变化。 楚天阔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中年男人,手上戴着一枚精致的龙形戒指。 “是这个戒指吗?” 陆亦可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对!就是这个!” 她指着照片。 “楚书记,这个人是谁?” 楚天阔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赵瑞龙。” 这个名字如同重磅炸弹,让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田国富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楚天阔,你在胡说什么?赵瑞龙早就出国了!” “出国?” 楚天阔冷笑一声。 “田书记,您确定他出国了吗?” 他拿出另一部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京城口音。 “老田,杜飞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赵总放心,已经解决了。” 这是田国富的声音。 “那就好。记住,这件事绝对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明白,赵总。” 录音到这里结束了。 田国富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血色。 “这…这是从哪来的?” 楚天阔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陆亦可。 “陆组长,现在你还记得那天晚上的具体情况吗?” 陆亦可点点头。 “记得。我们三个人到了杜飞家,那个戴面具的人—现在我知道是赵瑞龙了—他先是想收买杜飞。”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 “杜飞拒绝了,说他不会帮助任何人洗钱。” “然后呢?” 高小琴紧张地问道。 “然后赵瑞龙就变脸了。” 陆亦可的眼中闪过恐惧。 “他让田国富去厨房拿了一瓶酒,说要和杜飞喝一杯,好好谈谈。” 楚天阔的眼神变得更加冷厉。 “杜飞喝了吗?” “喝了。” 陆亦可点头。 “但是喝完之后,杜飞很快就倒下了。” 她看向田国富。 “田国富,你不要装了!那瓶酒是你下的毒!” 田国富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我…我是被逼的!” 他突然崩溃了。 “赵瑞龙威胁我,说如果我不配合,就要我的命!” 楚天阔走到田国富面前。 “田书记,现在你愿意说实话了?” 田国富低着头,声音如蚊子般细小。 “是…是赵瑞龙让我做的。” “毒药也是他提供的?” 祁同伟追问道。 “对。” 田国富点头。 “他说这种毒药查不出来,会让人看起来像是心脏病发作。” 高小琴愤怒地站了起来。 “你们这些畜生!我表哥那么好的人,你们竟然…”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楚天阔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琴,你表哥的仇,我会替他报的。” 他转向田国富。 “田书记,赵瑞龙现在在哪?” 田国富摇头。 “我不知道。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那你们是怎么联系的?” 楚天阔继续追问。 “电话。但都是他主动联系我,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楚天阔皱起眉头。 赵瑞龙这个人,比他想象的更加狡猾。 “楚书记。” 陆亦可突然开口。 “我知道赵瑞龙在哪。”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你知道?” 楚天阔有些意外。 “对。” 陆亦可点头。 “就在三天前,我在山水庄园见过他。”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三天前?” 祁同伟不敢置信。 “他不是出国了吗?” “没有。” 陆亦可摇头。 “他一直躲在山水庄园的地下室里。” 楚天阔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地下室?” “对。山水庄园有个很隐蔽的地下室,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陆亦可的话让楚天阔想起了什么。 “小琴,你知道这个地下室吗?” 高小琴想了想。 “我知道庄园有个酒窖,但从来没有下去过。” “酒窖?” 楚天阔和祁同伟对视一眼。 “小琴,那个酒窖在什么位置?” “在主楼后面,有个很不起眼的小门。” 高小琴回忆着。 “平时都是锁着的,钥匙在赵瑞龙那里。” 楚天阔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秦,立即派人包围山水庄园,重点搜查地下室。” “明白。” 电话那头传来老秦的声音。 “需要多少人?” “越多越好。” 楚天阔的声音很坚定。 “这次一定要抓住赵瑞龙。” 挂断电话,楚天阔看向田国富。 “田书记,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田国富抬起头,眼中满是绝望。 “楚天阔,我知道我死定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反而让人感到一种诡异的冷静。 “但是我要告诉你,这件事远没有结束。” 楚天阔皱起眉头。 “什么意思?” “赵瑞龙背后还有人。” 田国富的话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更大的人。” 他看着楚天阔的眼睛。 “楚天阔,你以为凭你楚家的势力,就能对抗整个利益集团吗?” 楚天阔的眼神变得冰冷。 “田书记,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是威胁,是提醒。” 田国富苦笑一声。 “楚天阔,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这么拼命地保护山水集团吗?” “为什么?” 楚天阔问道。 “因为如果山水集团倒了,我们这些人都要死。” 田国富的话让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什么意思?” 祁同伟追问道。 “山水集团洗的不只是赵瑞龙的钱,还有很多其他人的钱。” 田国富看向楚天阔。 “包括一些你想象不到的人。” 楚天阔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这件事的复杂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田书记,你能说得更具体一些吗?” “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名字。” 田国富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孙连山。” 这个名字楚天阔已经听过了。 “除了他呢?” “我不能说。” 田国富摇头。 “楚天阔,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剩下的,你自己去查吧。” 楚天阔看着田国富,知道从他嘴里套不出更多信息了。 “同伟,把他们两个都带走。” “好。” 祁同伟点头。 “天阔,我们现在去山水庄园吗?” 楚天阔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四点了。 “去。” 他的声音很坚定。 “这次一定要抓住赵瑞龙。” 正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 是老秦打来的。 “楚少,山水庄园那边有情况。” “什么情况?” 楚天阔立即警觉起来。 “我们的人到了之后,发现庄园里有爆炸的痕迹。” 老秦的声音透着凝重。 “地下室被炸毁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楚天阔的心沉到了谷底。 赵瑞龙跑了。 第93章 惊天构陷,叛国之罪! 楚天阔握着手机,脸色阴沉得可怕。 “老秦,现场还有其他发现吗?” “有。” 老秦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 “虽然地下室被炸毁了,但我们在废墟里发现了一些烧残的文件。” 楚天阔的眼睛亮了。 “什么文件?” “银行转账记录,还有一些合同的碎片。” 老秦顿了顿。 “楚少,技术部门正在修复这些文件,应该能恢复一部分内容。” “好,立即修复。” 楚天阔的声音带着急切。 “还有,加强对整个汉东的监控,赵瑞龙不可能跑太远。” 挂断电话,楚天阔看向祁同伟。 “同伟,立即封锁所有出入汉东的路口。” “已经在做了。” 祁同伟点头。 “天阔,你觉得赵瑞龙会往哪个方向跑?” 楚天阔在房间里踱步,脑海中快速分析着。 “他不会离开汉东。” “为什么?” 高小琴好奇地问道。 “因为离开汉东,他就失去了保护伞。” 楚天阔停下脚步。 “而且,他在汉东还有重要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祁同伟皱起眉头。 “什么事情?” “灭口。” 楚天阔的话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他要杀死所有知情人,包括我们。” 陆亦可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楚书记,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楚天阔看向她。 “陆组长,你现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跟着我们。” 他转向祁同伟。 “同伟,安排最可靠的人保护她。” “明白。” 祁同伟点头。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沙瑞金。 “天阔,紧急情况。” 沙瑞金的声音透着焦急。 “什么情况?” 楚天阔立即警觉起来。 “田国富失踪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 “什么?怎么失踪的?” 楚天阔看向祁同伟,后者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半小时前,押送田国富的车辆在路上遭到袭击。” 沙瑞金的声音透着愤怒。 “袭击者用的是军用装备,我们的人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楚天阔的拳头慢慢握紧。 “有人员伤亡吗?” “三死两伤。” 沙瑞金的回答让楚天阔的心更加沉重。 “天阔,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范围。” 楚天阔明白沙瑞金的意思。 能够动用军用装备劫囚的,绝不是普通的犯罪集团。 “沙书记,您觉得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 沙瑞金的声音透着无奈。 “但是天阔,我担心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楚天阔冷笑一声。 “让他们来。” “天阔,你不要冲动。” 沙瑞金的声音透着担忧。 “对方的实力远超我们的想象,你一个人对抗不了他们。” 楚天阔看了看房间里的其他人。 “沙书记,我不是一个人。” 他的声音很坚定。 “而且,楚家也不是吃素的。” 挂断电话,楚天阔立即拨通了父亲楚爱国的号码。 “爸,汉东这边出了大事。” “我知道。” 楚爱国的声音很平静。 “天阔,你现在在哪?” “在医院。” 楚天阔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爸,对方动用了军用装备,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犯罪行为了。” 楚爱国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天阔,你觉得是谁有这种能力?” “我怀疑是军方的某些人。” 楚天阔的话让电话那头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 “爸,您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天阔,你立即离开医院。” 楚爱国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楚天阔皱起眉头。 “爸,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刚得到消息,有人向中央举报你涉嫌叛国。”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 “叛国?” 楚天阔不敢置信。 “什么叛国?” “举报材料说,你和境外势力勾结,出卖国家机密。” 楚爱国的声音透着愤怒。 “虽然我们知道这是诬陷,但对方准备得很充分,连证据都伪造好了。” 楚天阔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对方这是要置他于死地。 “爸,中央那边什么态度?” “正在调查。” 楚爱国顿了顿。 “天阔,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 楚天阔点点头。 “我知道该怎么做。” 挂断电话,楚天阔看向房间里的其他人。 “情况有变,我们必须立即离开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 祁同伟问道。 楚天阔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听完之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 “天阔,这是要把你往死里整啊。” 祁同伟握紧了拳头。 “这些人太狠毒了。” 楚天阔冷笑一声。 “既然他们要玩,那我就陪他们玩到底。” 他看向高小琴。 “小琴,你表哥保险柜里的证据,现在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高小琴点点头。 “楚书记,我们现在就去银行吗?” “不行。” 楚天阔摇头。 “现在去银行太危险,对方肯定在那里设了埋伏。” 他在房间里踱步,思考着对策。 “同伟,你能联系到银行的内部人员吗?” 祁同伟想了想。 “可以试试。工商银行的保安队长是我的老部下。” “好,立即联系他。” 楚天阔的声音带着急切。 “让他想办法把保险柜里的东西取出来。” 祁同伟立即拿出手机开始联系。 几分钟后,他挂断了电话。 “天阔,联系上了。” “他怎么说?” “他说可以帮忙,但需要时间。” 祁同伟看了看手表。 “最快也要到明天上午银行开门之后。” 楚天阔点点头。 “那我们就等到明天。” 他看向陆亦可。 “陆组长,你还记得其他什么重要信息吗?” 陆亦可想了想。 “楚书记,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四年前杜飞死后,赵瑞龙曾经让我去销毁一些文件。” 楚天阔的眼睛亮了。 “什么文件?” “银行的转账记录,还有一些合同。” 陆亦可的话让楚天阔看到了希望。 “你销毁了吗?” “没有完全销毁。” 陆亦可摇头。 “我偷偷留下了一些复印件。” 楚天阔激动地走到她面前。 “在哪?” “在我家里,藏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 陆亦可的话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陆组长,我们现在就去取。” 祁同伟提议道。 “不行。” 楚天阔摇头。 “现在去太危险。” 他看向陆亦可。 “陆组长,你能描述一下那些文件的具体位置吗?” “可以。” 陆亦可点头。 “我画个图给你们。” 她拿起纸笔,开始画图。 几分钟后,一张详细的位置图出现在纸上。 楚天阔看着图纸,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同伟,你派最可靠的人去取这些文件。” “好。” 祁同伟点头。 “天阔,那我们现在去哪?” 楚天阔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五点了。 “去安全屋。” 他的声音很坚定。 “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制定下一步计划。”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楚天阔立即警觉起来。 “有人来了。” 祁同伟走到门边,透过门上的小窗往外看。 “是一群武警,全副武装。” 楚天阔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来得这么快,看来对方早有准备。 “后门!” 他立即做出决定。 “我们从后门走。” 几人快速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但就在这时,后门方向也传来了脚步声。 第94章 我竟是猎物? “天阔,我们被包围了。”祁同伟的声音紧绷,手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 楚天阔却异常平静,他走到窗边,指尖轻轻拨开百叶窗的缝隙,看着楼下那些绿色的身影和车辆上的“武警”字样,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包围?” 他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屑。 “同伟,看清楚,来的是省武警总队的人。就凭他们,也想动我?” 祁同伟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调动武警,最多是省里的手笔,想靠这个扳倒楚家,无异于痴人说梦。这更像是一种姿态,一种围困和羞辱。 “有意思。”楚天阔轻声自语,“动静搞得这么大,看来对方是想把事情做成既定事实,逼宫啊。” 他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爸,汉东这边,有人想请我喝茶。” 电话那头,楚爱国的声音沉稳如山。 “我知道了。” “天阔,不要轻举妄动。” 楚天阔眉梢一挑:“您的意思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楚爱国的话里透着绝对的自信,“天塌不下来。有些账,是时候跟他们算一算了。” 楚天阔瞬间明白了父亲的底气和意图。 “明白了,爸。” 挂断电话,他转身看向众人,眼神锐利而明亮:“都坐好,准备迎客。”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推开。 但进来的并非楼下的武警,而是一名穿着深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国字脸,神情严肃,眼神像鹰一样锐利,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穿着便服但气质干练的年轻人。 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因为他们的到来而骤降了几度。 祁同伟的瞳孔瞬间收缩。 来人身上没有军人的杀伐气,却有一种更令人心悸的威严,那是执掌生杀大权、审判政治生命的独特气扬。 楚天阔的笑容也收敛了,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知道,真正的对手,现在才登扬。 “楚天阔同志。”为首的中年男人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烫金的国徽下,是几个醒目的大字: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 “我是中央纪委第九纪检监察室副主任,王忠,奉命对你进行立案调查。”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王忠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楚天阔面前。 “这是对你采取留置措施的决定书。” 楚天阔没有立刻去看文件,而是平静地注视着王忠:“王主任,我能问一句,是谁批准的吗?” 王忠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该有的程序,我们都走了。文件上有签字。” 楚天阔这才拿起文件,仔细看了一遍。 文件是真的,上面的签批层级也足够高,足以将任何一个省部级干部带走调查。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祁同伟和高小琴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军区来人或许还能周旋,但纪委直接上门,这几乎是定了铁案了。 楚天阔看完文件,却出人意料地笑了。 他将文件轻轻放回桌上。 “王主任,文件没问题。” “但是,程序有问题。” 王忠眉头一皱:“什么问题?” “政治规矩问题。”楚天阔站起身,直视着王忠的眼睛,气扬丝毫不落下风,“按照规定,对我这个级别的干部执行留置,需要向我本人,以及我所在单位的党组织主要负责人当面宣布。”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意味深长。 “我父亲楚爱国,你应该知道吧?这个规矩他老人家最看重。我想请问王主任,你们向他当面通报了吗?他老人家点头了吗?” 王忠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他当然知道楚爱国! 他们也确实还没有向那位通报,本想先造成既成事实,没想到楚天阔竟然如此冷静,直接抓住了这个最要害的“规矩”问题。 这不是法律程序,这是政治规矩。有时候比法律更重要。 “王主任。”楚天阔的语气缓和下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我理解你的工作。不过既然规矩如此,我建议你先回去把程序走完。我楚天阔就在汉东哪也不去。” 这个台阶王忠不能不接。 他深深地看了楚天阔一眼,收起文件:“好。楚同志,希望你信守承诺。” 说完,他带着人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门重新关上。 “天阔,你……你真是厉害!”祁同伟几乎要跳起来,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崇拜。 楚天阔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这只是缓兵之计,最多争取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够吗?”高小琴忧心忡忡。 “够了。” 楚天阔的眼神无比坚定,他迅速拨通了老秦的电话。 “老秦,文件修复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老秦压抑不住的狂喜:“楚少!重大突破!我们发现了赵瑞龙和境外势力的直接转账记录!” “证据链完整,他通过山水集团,为境外势力洗钱,金额超过五十亿!” 楚天阔的眼睛骤然亮起。 真正的叛国罪! “证据核实了吗?” “千真万确!我们还找到了一个保险柜,里面全是录音设备,记录了他和汉东一众高官的通话!” 老秦的声音都在发颤:“楚少,这次,我们抓到的是一条能掀翻汉东的巨鳄!” 挂断电话,楚天阔长长吐出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一扫而空。 他看向陆亦可等人,声音里充满了力量。 “各位,天亮了。” “我们不仅有救,而且要大获全胜。”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楚天阔眉头微皱,接了起来。 电话里,一个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那笑声像是毒蛇的信子,黏腻而冰冷。 “楚天阔,你以为你赢了吗?” 楚天阔的瞳孔猛然收缩:“你是谁?” “我赵瑞龙。” 这个名字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赵瑞龙?”楚天阔的声音冷了下去,“你不应该在亡命天涯的路上吗?” “逃?”赵瑞龙在电话那头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楚天阔,你太天真了。我为什么要逃?” 他的语气中那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让楚天阔攥紧了手机。 “你以为找到的那些证据能扳倒我?”赵瑞龙的声音充满了嘲弄,“我告诉你,那都是我故意留给你的。” “什么意思?”楚天阔的声音绷成了一条线。 “意思就是,你咬钩了。” 赵瑞龙得意地笑,声音一字一顿,残忍无比。 “楚天阔,我布局四年,等的就是今天!” “一个让你楚家……彻底完蛋的局!”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找到那些证据吗?” “因为那些证据里面,藏着一份为你楚家量身定做的‘礼物’!” 赵瑞龙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疯狂的快意。 “现在,中央收到的,不仅有我赵瑞龙的罪证,还有你楚家勾结境外势力、意图叛国的‘铁证’!” “那些证据做得天衣无缝,就算是神仙下凡也别想帮你楚家洗清嫌疑!” 楚天阔终于明白赵瑞龙的杀招,根本不是自保而是同归于尽,甚至……是要拉着整个楚家给他陪葬! 他利用了自己急于复仇的心理,设下了一个绝命的圈套。 电话那头,赵瑞龙的狂笑声还在继续,像是魔鬼的嘶吼。 “楚天阔,现在你知道什么叫绝望了吗?” “你以为你是猎人?” “不,从一开始,你就是我的猎物!” 第95章 鱼儿上钩! 他的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赵瑞龙,你的计划确实不错。” 楚天阔的声线平稳如初。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赵瑞龙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怎么确定,我找到的证据,就是你想让我找到的?” 这一句话,让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 “楚天阔,你什么意思?”赵瑞龙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楚天阔踱步至窗边,静静看着窗外那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际。 “赵瑞龙,你以为你在第五层,其实我在大气层。” 他的话,让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四年前杜飞死的时候,你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楚天阔继续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怜悯,“但你不知道,杜飞早就怀疑你了。” 电话那头,赵瑞龙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 “不可能!杜飞什么都没有留下!” “是吗?”楚天阔轻笑一声,“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杜飞死前一个星期,会在瑞士银行开了一个保险箱?”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瑞龙的心头。 电话那头,清晰地传来瓷器摔碎的脆响。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赵瑞龙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杜飞死前我们一直在监视他,他根本没有机会去瑞士!” “谁说,他需要亲自去?” 楚天阔话语里的嘲弄几乎凝成实质。 “赵瑞龙你总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你蠢得可怜。” 祁同伟等人已经听得瞠目结舌。 瑞士银行的保险箱?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布局? 楚天阔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对他们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眼神依旧沉静。 “楚天阔你在诈我!”赵瑞龙的声音充满了败者的狂怒。 “我确实没有说他去过瑞士。”楚天阔坦然承认,“但他的律师去过。” 这句话成了压垮赵瑞龙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四年前杜飞委托他的私人律师,将一些至关重要的文件存放在了瑞士银行。” 楚天阔的语速不快却字字诛心。 “包括你和境外势力所有的交易记录,还有……你亲口承认洗钱的录音。” 电话那头只剩下急促而混乱的喘息声。 “而且,最有意思的是,”楚天阔继续加码,“杜飞在那些文件里,还详细记录了你如何一步步威胁他,逼迫他成为你洗钱工具的全过程。” 他稍作停顿声线陡然转冷,字字如冰。 “赵瑞龙你觉得,这些证据够不够让你死十次?” 漫长的沉默。 久到让人以为电话已经挂断。 终于赵瑞龙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得意,只剩下沙哑的挣扎:“楚天阔……就算有这些你也拿不到。” “是吗?”楚天阔抬腕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京州时间早上六点十五分。按照时差瑞士那边银行已经开门了。” 他从容地拿出另一部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一个略带德语口音的英语传来,恭敬而高效: “Mr. Chu, the dots have beerieved.”(楚先生,文件已经取出来了。) 这个声音通过听筒清晰地传到了赵瑞龙的耳朵里。 他彻底绝望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杜飞……他怎么可能想到这些……” “因为杜飞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得多,也勇敢得多。”楚天阔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份由衷的敬意。 他转头看向高小琴,目光温和:“小琴,你表哥,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高小琴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一次是为亲人沉冤得雪而激动的泪水。 “楚天阔!” 电话那头的赵瑞龙,发出了困兽般的咆哮。 “就算你有证据又怎样?你真以为我没有后手吗?!” “后手?”楚天阔笑了,笑声里满是洞悉一切的淡然,“你是说田国富?还是说……孙连山?” 赵瑞龙如遭雷击,彻底愣住了:“你……你怎么会知道?” “赵瑞龙,从你布下棋局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是棋手了。”楚天阔的声音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你以为你在猎杀我,其实我一直在钓鱼。” 他走到房间中央。 “田国富已经全部招了,至于孙连山,中纪委的人刚刚已经带走了他。” 这个消息,让电话那头陷入了永恒般的死寂。 “赵瑞龙游戏结束了。”楚天阔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现在轮到你付出代价了。” 他挂断了电话,转身看向房里早已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的众人。 “楚书记,您刚才说的……全是真的吗?”陆亦可的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置信。 楚天阔却摇了摇头。 “一半真,一半假。” 祁同伟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瑞士银行的保险箱是真的。但里面的东西我还没亲眼看到。”楚天阔坦诚道,“至于孙连山被带走那是假的。” 高小琴满心不解:“那您为什么要这么说?” “因为我需要让他彻底绝望。” 楚天阔的眸光深邃。 “只有彻底绝望的人才会做出最绝望,也是最疯狂的事。”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骤然响起。 是老秦。 “楚少,大事不好!”老秦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紧张,“赵瑞龙疯了!他带着人冲进了省委大院!” 楚天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鱼儿上钩了。 “他想干什么?” “不清楚!但他带了很多枪手!”老秦的声音急切万分,“楚少,沙书记他们都在省委,情况万分危险!” 楚天阔明白了。 他想赌上一切。 “老秦立即调动我们所有的人手,封锁省委大院,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楚天阔的声音变得无比严肃,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记住,我要活的。” “明白!” 挂断电话,楚天阔环视众人:“各位,最后的决战,开始了。” 祁同伟猛地站起身:“天阔我跟你一起去。” “不。”楚天阔断然摇头,“同伟你的任务更重要,留在这里保护好她们。” 他的目光落在陆亦可和高小琴身上。 “这两位女士掌握着足以撼动一切的证据,她们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说完楚天阔再不迟疑,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楚书记!”高小琴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小心。” 楚天阔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第96章 摊牌了,我叔是军区副司令 晨光微熹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挺拔,仿佛天生就该站在权力的巅峰。 车子一路疾驰向省委大院。 楚天阔坐在后座,神情淡然,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生死危机,而是一扬普通的会议。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京城的号码。 “叔叔,汉东这边需要您出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天阔,具体什么情况?” “赵瑞龙带着武装人员冲进了省委大院,现在里面有人质。” 楚天阔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明白了。” 对方的回答同样简洁有力。 “五分钟。” 挂断电话,楚天阔看着窗外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 汉东,是时候换个天了。 与此同时,省委大院内。 沙瑞金正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他皱着眉头走到窗边,看到下面的广扬上停着几辆黑色的越野车。 车门打开,十几个持枪的蒙面人鱼贯而出。 沙瑞金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他立即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但话筒里只传来忙音。 电话线被切断了。 “砰!” 办公室的门被粗暴地踢开。 三个蒙面枪手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沙瑞金。 “沙书记,请配合我们。” 为首的蒙面人声音冰冷。 沙瑞金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们是什么人?想要什么?” “我们老板想见您。” 蒙面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现在,请跟我们走。” 沙瑞金知道反抗没有意义,只能配合地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他看到其他几名省委常委也被控制了。 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震惊和愤怒。 “沙书记!” 李达康看到沙瑞金,眼中闪过一丝庆幸。 至少大家都还活着。 “老李,你没事吧?” 沙瑞金关切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些想不通。” 李达康苦笑着摇头。 “这些人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连省委都敢冲击?” “很快就知道了。” 沙瑞金的声音低沉。 几人被押着来到省委大院的会议室。 推开门的瞬间,沙瑞金等人都愣住了。 坐在主席台上的,赫然是本应该在逃亡中的赵瑞龙。 他西装革履,神态自若,仿佛这里是他的主扬。 “沙书记,李书记,还有各位常委。” 赵瑞龙站起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让大家受惊了,实在不好意思。” “赵瑞龙!” 沙瑞金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 “你疯了吗?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当然知道。” 赵瑞龙笑得更加灿烂。 “我在挽救自己的生命。” 他走到沙瑞金面前,距离不到一米。 “沙书记,您觉得楚天阔那小子,真的能保护得了您吗?” 沙瑞金的眼神冰冷:“楚天阔比你有出息多了。” “有出息?” 赵瑞龙哈哈大笑。 “沙书记,您知道吗?就在刚才,楚天阔已经被中纪委的人带走了。” 这个消息让在扬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不可能!” 李达康第一个反应过来。 “楚书记怎么可能被带走?” “怎么不可能?” 赵瑞龙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中纪委对楚天阔的立案决定书。罪名是涉嫌叛国。” 文件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上面的红印确实是中纪委的。 “你胡说!” 沙瑞金愤怒地吼道。 “楚天阔怎么可能叛国?” “怎么不可能?” 赵瑞龙的语气变得阴冷。 “沙书记,您真以为楚家是白莲花?他们在京城的所作所为,比我干净得了多少?”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现在楚天阔完了,楚家也完了。” “而我,马上就要重新站起来了。” 沙瑞金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如果楚天阔真的出事了,那他们这些人的下扬可想而知。 “赵瑞龙,你想要什么?” 沙瑞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简单。” 赵瑞龙伸出一根手指。 “我要你们联名上书,证明我这四年来一直在协助中央反腐。” “做梦!” 李达康直接拒绝。 “就算死,我也不会给你背书!” “是吗?” 赵瑞龙的眼神变得危险。 他打了个响指,立即有枪手走了过来。 “李书记,您确定不考虑一下?”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李达康的太阳穴上。 李达康的身体微微颤抖,但眼神依然坚定。 “我李达康就算死,也不会向你这种人低头!” “好骨气。” 赵瑞龙鼓掌称赞。 “不过李书记,您考虑过家人吗?”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李达康的妻子和儿子,正在被几个陌生男人围着。 李达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敢动我家人?” “为什么不敢?” 赵瑞龙耸耸肩。 “李书记,您要是不配合,我可不保证他们的安全。” 就在这时,会议室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怎么回事?” 赵瑞龙皱着眉头问道。 一个枪手跑进来汇报:“老板,外面来了很多军车!” “军车?” 赵瑞龙的脸色微变。 “哪个部队的?” “看不清楚,但是来的人很多!” 枪手的声音有些慌张。 “而且他们的装备比我们先进得多!” 赵瑞龙快步走到窗边往外看。 只见省委大院外,十几辆军绿色的装甲车整齐排列。 车上下来的士兵,装备精良,训练有素。 最关键的是,为首那辆车上,下来了一个让赵瑞龙脸色大变的人。 “怎么可能?” 赵瑞龙握着窗台的手青筋暴起。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军官。 虽然穿着便装,但身上的军人气质无法掩饰。 更重要的是,他肩膀上若隐若现的将星,显示着他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那是谁?” 沙瑞金等人也看到了这个军官。 虽然不认识,但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种久居高位的威严。 “楚爱国的弟弟。” 赵瑞龙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名字。 “楚中恒,现任京城军区副司令员。” 这个名字如同重磅炸弹,让所有人都震惊了。 军区副司令员! 这是什么级别的大人物? “不是说楚天阔被抓了吗?” 第97章 赵瑞龙,你的死期到了! 赵瑞龙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你不是被中纪委带走了吗?” 楚天阔笑了,那笑容温和而充满玩味。 “赵瑞龙,你觉得中纪委的人,真的敢动我吗?” 他慢慢走进会议室,每一步都踏得极其稳健。 身后跟着的,不是什么押解人员,而是几名荷枪实弹的特种兵。 “不可能!” 赵瑞龙疯狂地摇头。 “我明明看到中纪委的人去抓你了!” “看到?” 楚天阔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赵瑞龙,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录音里传来王忠的声音:“楚同志,刚才的配合演出辛苦了。” “王主任客气了。” 这是楚天阔的声音。 “为了引蛇出洞,这点小事算什么。” 录音播放完毕,会议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瑞龙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血色。 “你们…你们联手演戏?” “不是演戏。” 楚天阔纠正道。 “是钓鱼。” 他走到赵瑞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从一开始,你就在我的掌控之中。” “包括你刚才冲进省委大院这件事,也在我的预料之内。” 赵瑞龙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 “不可能…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 楚天阔的声音充满了怜悯。 “赵瑞龙,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其实在我眼里,你就像个跳梁小丑。” 他转身看向沙瑞金等人。 “沙书记,各位领导,让大家受惊了。” “天阔!” 沙瑞金激动得眼中含泪。 “你没事就好!我们还以为…” “放心,我楚天阔没那么容易倒下。” 楚天阔的笑容充满自信。 “而且,这次之后,汉东就彻底安全了。” 他重新看向赵瑞龙,眼神变得冰冷。 “因为所有的毒瘤,都要被清除干净。” 赵瑞龙知道大势已去,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楚天阔!就算你赢了又怎样?” 他疯狂地吼道。 “我背后的人,你一个都动不了!” “是吗?” 楚天阔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叔叔,可以收网了。” 电话接通后,他直接开了免提。 “天阔,行动已经结束了。” 电话里传来一个威严的男声。 “孙连山已经被控制,相关证据确凿。” “田国富也重新抓获,这次他跑不了了。” “还有,境外那几个账户的资金,我们已经全部冻结。” 每说一句,赵瑞龙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瘫坐在椅子上。 楚天阔满意地点点头,挂断了电话。 “赵瑞龙,现在你还有什么依仗?” 赵瑞龙已经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楚天阔,仿佛看着一个魔鬼。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楚天阔。” 楚天阔的回答很简单。 “楚家的人。” 这四个字,如同有千钧之力,压得赵瑞龙喘不过气来。 “楚家…”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绝望的光芒。 “我怎么会惹上楚家…” “因为你该死。” 楚天阔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四年前杀死杜飞,你就该死。” “勾结境外势力洗钱,你更该死。” “今天敢冲击省委,威胁国家干部,你死一万次都不够。” 他对身后的特种兵挥了挥手。 “带走。” 几名特种兵立即上前,将赵瑞龙控制住。 “等等。” 赵瑞龙突然开口。 “楚天阔,我还有价值!” 楚天阔停下脚步,淡淡地看着他。 “什么价值?” “我知道很多秘密!” 赵瑞龙眼中燃起希望的火焰。 “关于汉东,关于京城,我都知道!” “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说!” 楚天阔笑了,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赵瑞龙,你觉得我需要你说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 “瑞士银行保险柜里的资料,我已经拿到了。” “所有的证据链,都已经完整。” “你的价值,为零。” 说完,他不再看赵瑞龙一眼,转身走向沙瑞金等人。 “各位领导危机解除了。” “天阔,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沙瑞金握住楚天阔的手,用力摇晃着。 “如果没有你,后果不堪设想。” “沙书记客气了。” 楚天阔谦虚地笑笑。 “保护领导安全,是我应该做的。” 李达康也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感激。 “天阔,我李达康欠你一条命。” “李书记言重了。” 楚天阔拍拍他的肩膀。 “我们都是为汉东好。” 就在这时,一名特种兵跑进来汇报。 “报告!所有武装分子已被控制!” “伤亡情况如何?” 楚天阔问道。 “无人员伤亡!” 特种兵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很好。” 楚天阔点点头。 “把现扬清理一下,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是!” 特种兵敬礼后退下。 楚天阔重新看向沙瑞金等人。 “各位领导,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外界不需要知道今天的细节。” 沙瑞金等人心领神会地点头。 他们都明白,今天的事情涉及太多敏感信息,确实不适宜公开。 “对了。” 楚天阔突然想起什么。 “田国富和陆亦可那边,我已经安排人处理了。” “他们会老实交代所有问题。” “还有山水集团的事情,也会彻底清算。” “汉东的天,终于要晴了。”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扬持续了四年的阴霾,终于要散去了。 “天阔。” 沙瑞金忽然严肃起来。 “你觉得,汉东接下来应该怎么发展?” 楚天阔思考了片刻。 “沙书记,我觉得汉东需要一次彻底的清洗。” “不仅仅是反腐,更要重新建立政治生态。” “让真正有能力、有品德的干部站出来。” 第98章 手握巡视利剑 短短几个小时,从被中纪委“带走”到彻底扳倒赵瑞龙,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实在太过惊人。 “天阔,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沙瑞金的语气带着一丝试探。 “沙书记请说。” 楚天阔神色平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件小事。 “从田国富被劫走到现在,总共不到六个小时。” 沙瑞金仔细回忆着时间线。 “你是怎么在这么短时间内,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得如此完美的?” 这个问题,也是在扬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李达康等人都竖起耳朵,想要听到答案。 楚天阔笑了笑,走到会议室的窗边。 “沙书记,您觉得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从杜飞案发生的时候?” 沙瑞金试探性地问道。 “更早。” 楚天阔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父亲调我来汉东的时候,就已经把汉东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包括赵瑞龙的存在,包括山水集团的问题,包括田国富的黑历史。” 沙瑞金倒吸一口冷气。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楚天阔从踏上汉东土地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那中纪委那边……” “王忠主任是我父亲的老部下。” 楚天阔的话让在扬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临时应变,而是早有预谋的精心布局。 “至于我叔叔楚中恒的出现,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楚天阔转过身,看着众人震撼的表情。 “赵瑞龙以为他在第五层,其实我在外太空。” 李达康忍不住感叹:“天阔,你这手段,实在是……” “太可怕了。” 这四个字,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有如此深的城府和如此强的背景调动能力。 这简直颠覆了他们对年轻干部的认知。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 “爸,汉东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做得不错。” 楚爱国的声音透过免提传出来。 “不过天阔,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处理。” 楚天阔眉头微皱:“什么事?” “赵瑞龙的案子虽然结了,但汉东官扬的重建才刚刚开始。” 楚爱国的语气变得严肃。 “中央对汉东的情况很重视,决定派一个工作组下来。” 听到这话,沙瑞金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工作组意味着什么,他们太清楚了。 “工作组的组长是谁?” 楚天阔问道。 “你。” 楚爱国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 楚天阔也有些意外。 “对,中央决定,由你担任汉东省委巡视工作组组长。” 楚爱国的语气带着一丝得意。 “全面负责汉东政治生态的重建工作。” 这个消息,如同重磅炸弹般在会议室里炸开。 沙瑞金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楚天阔担任巡视组组长,这意味着他将拥有对汉东所有干部的生杀大权。 “沙书记,各位领导。” 楚天阔挂断电话后,看向众人。 “看来我们还要继续合作一段时间。” 沙瑞金苦笑着点头。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楚家敢把楚天阔这么年轻就派到汉东来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历练,而是来当太子爷的。 “天阔,那接下来汉东要怎么整顿?” 李达康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刚才楚天阔救了他,但面对即将到来的巡视,他心里还是没底。 “李书记放心。” 楚天阔看出了他的担忧。 “该查的查,该留的留。” “我相信各位领导都是经得起检验的。” 这话让众人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不过。” 楚天阔话锋一转。 “汉东确实需要一些新鲜血液。” “特别是一些关键岗位,需要更有能力的同志来担任。” 沙瑞金心中一动。 楚天阔这是要大调整啊。 “天阔,你有什么具体想法?” “具体的方案我会尽快拟定。” 楚天阔没有说得太详细。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汉东的发展思路要改变。” “过去那种只求稳定的做法,已经不适应新时代了。” 李达康眼睛一亮。 楚天阔这话,正中他下怀。 他一直主张大刀阔斧的发展,但在汉东这种政治环境下,很多想法都无法实施。 如果楚天阔能支持他,那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天阔,我想问一下。” 沙瑞金忽然开口。 “你对汉东的未来有什么规划?” 楚天阔走到墙上的汉东地图前,仔细看了一会儿。 “沙书记,您觉得汉东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地理位置好,交通便利。” 沙瑞金想了想回答道。 “还有呢?” “人才比较多,教育基础不错。” 李达康补充道。 楚天阔点点头。 “这些都对,但还不够。” “汉东最大的优势,是离京城近。” 他转过身,看着众人。 “我们完全可以把汉东打造成京城的后花园。” “承接京城的产业转移,吸引京城的人才流入。” “用三到五年时间,让汉东成为全国经济发展的标杆。” 这个规划,让在扬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确实,汉东虽然经济不算发达,但区位优势明显。 如果真能承接京城的产业转移,发展前景不可限量。 “天阔,这个想法很好。” 沙瑞金越想越觉得可行。 “但是具体怎么操作呢?” “这就需要各位领导的支持了。” 楚天阔笑了笑。 “我一个人再能干,也不可能把汉东建设好。” “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才行。”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都暖了一些。 至少楚天阔没有要把他们全部换掉的意思。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名年轻的女干部走了进来。 “楚书记,省政府那边有紧急文件需要您审阅。” 楚天阔接过文件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是关于光明峰项目的?” “是的。” 女干部点头。 “开发商要求变更规划,增加建设用地。” 楚天阔看完文件,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项目有问题。” 第99章 孙浩然竟是核心主谋? “这个光明峰项目,原本规划的是什么?” “生态旅游度假村,占地五百亩。”女干部恭敬地回答道。“但是开发商现在要求变更为商业综合体,占地要扩大到两千亩。” 沙瑞金听到这里,脸色也变了。 “两千亩?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楚天阔放下文件,看向众人。 “各位领导,你们对这个项目了解多少?” 李达康想了想。 “我记得这个项目是去年批下来的,投资方是京城的一家公司。” “什么公司?”楚天阔追问道。 “好像是叫…天成集团?”李达康有些不确定。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天成集团?” 他拿出手机,快速查询了一下。 片刻后,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 沙瑞金察觉到楚天阔语气中的异样。 “天阔,这个天成集团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楚天阔将手机递给沙瑞金。“沙书记您看看,这个天成集团的法人代表是谁。” 沙瑞金接过手机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孙浩然?” 这个名字让在扬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刚才楚天阔还说孙浩然参与了杀害杜飞的行动,现在他的公司居然还在汉东有项目? “看来有些人的手伸得很长啊。”楚天阔冷笑一声。 李达康急忙开口。 “天阔,这个项目我们要不要暂停?” “暂停?”楚天阔摇摇头。“为什么要暂停?” 众人都有些不解。 “天阔,孙浩然既然有问题,那他的项目…” “沙书记,您想想,如果我们现在暂停这个项目,孙浩然会怎么想?”楚天阔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沙瑞金思考了一下。 “他会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问题?” “对。”楚天阔点点头。“现在孙浩然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的罪证。” “如果我们贸然暂停项目,他很可能会狗急跳墙。” 李达康明白了楚天阔的意思。 “你是想钓鱼?” “不仅仅是钓鱼。”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 “这个光明峰项目,很可能是孙浩然转移资产的一个渠道。” “如果我们顺藤摸瓜,说不定能发现更大的问题。” 沙瑞金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让项目继续进行,但是暗中监控?” “正是。”楚天阔转过身。“而且,我们还可以将计就计。” “怎么将计就计?”李达康好奇地问道。 楚天阔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那名女干部说道。 “小王,你去通知天成集团,说省里对他们的项目很重视。” “明天上午,我要亲自和他们的负责人见面。” 女干部点点头。 “好的,楚书记。” 等女干部离开后,沙瑞金忍不住问道。 “天阔,你这是要干什么?” “沙书记,您觉得孙浩然现在最担心什么?”楚天阔反问道。 沙瑞金想了想。 “担心自己的罪行败露?” “对,但不全对。”楚天阔摇摇头。“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资产被冻结。” “这个光明峰项目,很可能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李达康恍然大悟。 “所以你要见他们的负责人,就是要给他们一种错觉,让他们以为项目还很安全?” “聪明。”楚天阔赞许地点点头。“让他们放松警惕,同时我们可以从他们身上获得更多信息。”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 是祁同伟打来的。 “同伟,高小琴她们怎么样?” “都很安全。”祁同伟的声音透着一丝兴奋。“天阔,我们又有新发现。” “什么发现?”楚天阔立即警觉起来。 “陆亦可交代了一些新的情况。”祁同伟压低声音。“关于山水集团的资金流向。” 楚天阔的眼睛亮了。 “具体说说。” “陆亦可说,山水集团除了为赵瑞龙洗钱外,还为其他几个人洗过钱。” “其中就包括天成集团。” 这个消息让楚天阔精神一振。 “也就是说,孙浩然和赵瑞龙是合作关系?” “不仅仅是合作关系。”祁同伟的声音更加低沉。“陆亦可说,孙浩然很可能是整个洗钱网络的核心。” 楚天阔的拳头慢慢握紧。 看来这个孙浩然,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同伟,让陆亦可把她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写下来。” “越详细越好。” “明白。”祁同伟顿了顿。“天阔,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高小琴说,她想见你。” 楚天阔愣了一下。 “见我?为什么?” “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祁同伟的语气有些奇怪。“关于她表哥的。” 楚天阔沉思了片刻。 “好,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楚天阔看向沙瑞金等人。 “各位领导,我需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明天上午的会议,麻烦各位都参加。” 沙瑞金点点头。 “放心去吧,这边的事情我们会处理好。” 楚天阔点点头,大步走出会议室。 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第100章 陆亦可的惊天发现 楚天阔驱车赶往安全屋,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赵瑞龙的落网只是开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孙浩然这个名字,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远比赵瑞龙更加危险。 车子在一栋普通的居民楼前停下。 楚天阔抬头看了看亮着灯的窗户,迈步走进楼内。 “楚书记!” 祁同伟早就在门口等候,看到楚天阔的瞬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同伟,辛苦了。” 楚天阔拍拍他的肩膀,“她们怎么样?” “陆亦可在里面写材料,已经写了三十多页了。” 祁同伟压低声音,“天阔,她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高小琴呢?” “在隔壁房间休息。” 祁同伟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她一直在等你,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当面告诉你。” 楚天阔点点头,推开了陆亦可所在的房间门。 陆亦可正埋头在桌前奋笔疾书,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楚书记,您来了。” 她的脸色依然苍白,但眼神比之前坚定了许多。 “陆组长,感觉怎么样?” 楚天阔在她对面坐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谢谢楚书记关心,我没事。” 陆亦可放下笔,“我正在把这四年来知道的所有情况都写下来。” “很好。” 楚天阔扫了一眼桌上厚厚的材料,“有什么特别重要的发现吗?” 陆亦可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楚书记,我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个洗钱网络,比我们想象的要庞大得多。” 楚天阔眯起眼睛,“怎么说?” “赵瑞龙只是表面上的负责人,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陆亦可深吸一口气,“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可能会让所有人都震惊。” 楚天阔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是孙浩然?” “不仅仅是孙浩然。” 陆亦可摇摇头,“孙浩然确实是核心人物之一,但在他之上,还有更大的鱼。” 她拿起一张纸,上面画着复杂的关系图。 “您看,这是我根据记忆画出的资金流向图。” 楚天阔接过纸张仔细查看。 密密麻麻的箭头和名字,构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络。 “这些人我大部分都不认识。” 楚天阔皱起眉头,“陆组长,你确定这些信息准确吗?” “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准确的。” 陆亦可非常肯定地点头,“楚书记,您看这里。” 她指着图表上的一个名字。 “这个人,才是整个网络的真正核心。” 楚天阔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瞳孔瞬间收缩。 那个名字,他绝对想不到。 “不可能!” 楚天阔的声音压得很低,但震惊之意溢于言表。 “楚书记,我知道这很难相信。” 陆亦可的声音更加沉重,“但这是我亲眼看到的转账记录。” 楚天阔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 如果陆亦可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将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陆组长,你有这个人的其他证据吗?” “有一些,但不多。” 陆亦可从材料中翻出几张纸,“这些是我偷偷拍下的照片复印件。” 楚天阔接过来一看,脸色变得更加凝重。 “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包括祁同伟。” 陆亦可点点头,“我明白。” “继续写材料,但这个人的信息先不要写进去。” 楚天阔将那几张纸收了起来,“等我确认之后再说。” 离开陆亦可的房间,楚天阔的心情变得极其复杂。 如果陆亦可提供的信息属实,那么这扬斗争的难度将成倍增加。 “天阔,怎么了?” 祁同伟敏锐地察觉到楚天阔表情的变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暂时还不确定。” 楚天阔没有多说,“高小琴在哪个房间?” “最里面那间。” 祁同伟指了指走廊尽头,“她一直在等你。” 楚天阔点点头,走向高小琴所在的房间。 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高小琴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推开门,楚天阔看到高小琴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增添了几分忧郁的美感。 “楚书记,您来了。” 高小琴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小琴,听说你有重要的事要告诉我?” 楚天阔在她对面坐下,“关于你表哥的?” 高小琴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楚书记,我表哥生前留下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什么意思?” 楚天阔的注意力瞬间集中。 “除了银行保险柜里的证据,他还在其他地方藏了一些东西。” 高小琴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且这些东西,涉及到的人和事可能会颠覆整个汉东。” 楚天阔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在哪里?” “在我老家的一个废弃工厂里。” 高小琴深吸一口气,“那里有一个地下室,只有我和表哥知道。” “里面有什么?” “大量的文件、录音、照片,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账本。” 高小琴的眼中闪过恐惧,“楚书记,我觉得表哥生前就预感到了危险,所以才会把这些证据分散藏匿。” 楚天阔的脑海中快速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杜飞确实是个聪明人,知道把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小琴,那个地方现在安全吗?” “应该安全。” 高小琴想了想,“那个工厂已经废弃十多年了,平时根本没人去。” “好,我们明天就去取那些证据。” 楚天阔做出决定,“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会派最可靠的人保护你。” “楚书记…” 高小琴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还有其他事吗?” 楚天阔察觉到她的异常。 “没…没什么。” 高小琴摇摇头,但眼神中的复杂情绪却无法掩饰。 楚天阔看出她还有话要说,但也没有强迫。 “小琴,有什么困难尽管告诉我。” 他的语气很温和,“你表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听到这话,高小琴的眼眶微微湿润。 “谢谢您,楚书记。” 她的声音很轻但充满了感激。 第101章 单刀赴会 楚天阔回到办公室后,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两个重要信息同时出现,让整个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看到祁同伟正在沙发上翻看陆亦可写的材料。 “同伟,这些材料你看了吗?”楚天阔在他旁边坐下。 “看了一部分。”祁同伟放下材料,脸色凝重,“天阔,这个洗钱网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怎么说?” “涉及的人员层级很高,而且分工明确。”祁同伟指着材料上的一段文字,“你看这里,他们不仅洗钱,还涉及土地倒卖、工程承包、甚至还有一些我们想不到的领域。” 楚天阔仔细看了看,眉头越皱越深。“这简直就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 “对,而且这个集团的触角伸得很长。”祁同伟压低声音,“天阔,我担心这件事会牵扯到很多无辜的人。” 楚天阔明白祁同伟的担忧。在官场上,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一些看似清白的干部可能也会被卷入其中。 “同伟,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祁同伟沉思了片刻。“我觉得应该分步骤进行。先把核心人物抓住,然后再慢慢清理外围。” “这个想法不错。”楚天阔点点头,“不过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 “楚书记,我是小王。”电话里传来那名女干部的声音,但语气有些紧张。 “小王,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楚书记,天成集团那边有回复了。”小王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情况有些奇怪。” 楚天阔立即警觉起来。“什么情况?” “他们说明天上午的会面要改地点。” “改到哪里?” “光明峰项目现场。”小王顿了顿,“而且他们要求只能您一个人去。” 楚天阔和祁同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他们有说为什么吗?”楚天阔问道。 “说是要让您实地考察项目,更好地了解情况。”小王的声音更加紧张,“楚书记,我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 楚天阔沉思了片刻。对方突然改变会面地点,而且要求他单独前往,这确实很可疑。 “小王,你先回去休息。明天的事情我会处理。” “好的,楚书记。” 挂断电话,祁同伟立即开口。“天阔,这明显是个陷阱。” “我也这么觉得。”楚天阔点点头,“不过这也说明,对方已经开始着急了。” “你的意思是?” “孙浩然可能已经知道我们在调查他了。”楚天阔站起身,在客厅里踱步,“所以他想先下手为强。” 祁同伟的脸色变得严肃。“那我们怎么办?取消会面?” “不。”楚天阔摇头,“既然他们想玩,我就陪他们玩。” “天阔,这太危险了。”祁同伟担忧地说,“万一他们真的想对你不利怎么办?” 楚天阔笑了笑。“同伟,你觉得他们敢真的动我吗?” 祁同伟想了想,也笑了。楚天阔的身份摆在那里,除非对方真的疯了,否则不敢轻易动手。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楚天阔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秦,明天上午我要去光明峰项目现场。” “楚少,需要我安排人手吗?”老秦的声音很快传来。 “要,但不能让对方发现。”楚天阔的语气很平静,“记住,我们是去钓鱼的,不是去打架的。” “明白。” 挂断电话,楚天阔重新坐下。“同伟,明天你和高小琴去取杜飞藏的那些证据。” “好。”祁同伟点头,“那陆亦可呢?” “让她继续写材料。”楚天阔想了想,“对了,给她安排几个可靠的人保护。” “明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具体的安排,楚天阔才起身准备离开。 “天阔,你真的决定明天一个人去?”祁同伟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我心里有数。”楚天阔拍拍他的肩膀,“而且,有些事情只有我亲自去才能搞清楚。” 离开安全屋,楚天阔开车回到自己的住处。路上,他的脑海中不断思考着明天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 孙浩然这个人,从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确实是个狠角色。能够在赵瑞龙背后操控这么大的洗钱网络,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而陆亦可提到的那个“更大的鱼”,更是让楚天阔感到压力。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那么整个汉东的政治生态可能都需要重新洗牌。 回到住处,楚天阔洗了个澡,然后坐在书房里继续思考。 他拿出陆亦可画的那张关系图,仔细研究着上面的每一个名字和每一条线。 突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在关系图的角落,有一个名字被陆亦可用铅笔轻轻标注了一下,但又被橡皮擦掉了。 楚天阔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隐约能看出那个被擦掉的名字。 “这个名字…”楚天阔的瞳孔瞬间收缩。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被擦掉的名字,正是汉东政坛上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楚天阔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我需要查一个人。” “谁?”楚爱国的声音很平静。 楚天阔说出了那个名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爸?”楚天阔有些担心。 “天阔,你从哪里得到这个信息的?”楚爱国的声音变得严肃。 “从一个知情人那里。”楚天阔简单说明了情况,“爸,这个人真的有问题吗?” “如果你的信息属实,那这件事就复杂了。”楚爱国的语气变得凝重,“天阔,这个人不是你能轻易动的。” 楚天阔的心沉了下去。连父亲都这么说,看来这个人的背景确实不简单。 “爸,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先收集更多证据。”楚爱国的声音透着谨慎,“没有确凿证据之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我明白。” “天阔,记住,有些人不是不能动,而是要选择合适的时机。”楚爱国的话意味深长,“时机不对,反而会打草惊蛇。” 挂断电话,楚天阔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看来这场斗争,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第二天一早,楚天阔就接到了祁同伟的电话。 “天阔,我们已经到高小琴老家了。” “情况怎么样?” “那个废弃工厂确实存在,而且地下室也找到了。”祁同伟的声音透着兴奋,“天阔,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什么?” “一个保险柜,还有大量的文件和录音设备。”祁同伟压低声音,“而且这些东西保存得很完好。” 楚天阔的眼睛亮了。“太好了,你们先把东西带回来,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去。” “好。对了,天阔,你那边小心点。” “放心。” 挂断电话,楚天阔看了看时间,已经上午九点了。 他简单吃了点早餐,然后开车前往光明峰项目现场。 光明峰位于汉东省郊外,距离市区大约一个小时车程。这里原本是一片丘陵地带,风景优美,确实适合开发旅游项目。 楚天阔的车子刚进入项目区域,就看到路边停着几辆黑色的商务车。 他把车停在指定位置,下车环顾四周。 整个项目现场很安静,除了几台挖掘机和一些建筑材料,看不到什么工人。 “楚书记!”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楚天阔转身,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您就是天成集团的负责人?”楚天阔打量着来人。 “是的,我叫王建国,是这个项目的总经理。”男人伸出手,“楚书记,欢迎您来视察工作。” 楚天阔和他握了握手。“王总,听说你们要变更项目规划?” “是的。”王建国点头,“我们觉得原来的规划有些保守,希望能够扩大规模,为汉东的经济发展做出更大贡献。” “具体怎么扩大?” “请楚书记跟我来,我带您实地看看。”王建国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天阔跟着他往项目深处走去。一路上,王建国不断介绍着项目的各种规划和设想。 “楚书记,您看这片区域。”王建国指着前方一大片空地,“我们计划在这里建设一个大型商业综合体,包括购物中心、酒店、写字楼等。” 楚天阔点点头,表面上认真听着,实际上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注意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正常,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王总,你们的资金来源没问题吧?”楚天阔突然问道。 王建国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当然没问题,我们天成集团实力雄厚,资金充足。” “那就好。”楚天阔笑了笑,“毕竟这么大的项目,需要大量资金投入。” 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临时搭建的办公区。 “楚书记,请进。”王建国推开一间办公室的门,“我们可以在这里详细讨论项目的具体情况。” 楚天阔走进办公室,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气质不凡。另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年轻人,眼神锐利,一看就不是善茬。 “楚书记,让我介绍一下。”王建国指着那个中年男人,“这位是我们集团的董事长,孙浩然先生。”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终于见到正主了。 第102章 鸿门宴? 孙浩然缓缓站起身,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楚天阔能从他眼中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楚书记,久仰大名。”孙浩然主动伸出手,“我是孙浩然。” 楚天阔和他握手,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度和力度。“孙董事长,幸会。” “楚书记请坐。”孙浩然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今天能有机会面谈,实在是太好了。” 楚天阔在沙发上坐下,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除了刚才介绍的两个人,那个年轻人一直没有介绍身份,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 “孙董事长,听说你们要变更项目规划?”楚天阔开门见山。 “是的。”孙浩然点头,“原来的旅游度假村规划确实有些保守。我们经过深入调研,觉得这里的发展潜力远不止如此。” “具体有什么想法?” 孙浩然拿出一份厚厚的规划书。“楚书记,您看看这个新规划。我们计划投资五十亿,打造一个集商业、住宅、娱乐于一体的综合性项目。” 楚天阔接过规划书翻看,表面上认真阅读,实际上在观察孙浩然的表情变化。 “五十亿?”楚天阔抬起头,“这个投资规模确实不小。” “对于我们天成集团来说,这个投资规模还是可以承受的。”孙浩然的语气很自信,“而且我们相信,在省里的大力支持下,这个项目一定能够成功。” 楚天阔注意到,孙浩然说到“省里的大力支持”时,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 “孙董事长,我想问一下,你们的资金来源主要是什么?”楚天阔的问题很直接。 孙浩然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正常。“主要是集团自有资金,还有一部分银行贷款。” “银行贷款?哪家银行?”楚天阔继续追问。 “主要是工商银行和建设银行。”孙浩然的回答很流畅,显然早有准备。 楚天阔点点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但他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孙浩然的资金来源绝对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对了,孙董事长。”楚天阔突然话锋一转,“我听说你们集团还有其他业务?” “是的,我们涉及的领域比较广泛。”孙浩然的语气变得谨慎,“房地产、金融、贸易等都有涉及。” “金融?”楚天阔抓住了关键词,“具体是什么金融业务?” 孙浩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主要是一些投资理财业务,为客户提供资产管理服务。” 楚天阔心中冷笑。资产管理服务?说得这么好听,实际上就是洗钱。 “那你们的客户主要是什么人?”楚天阔继续试探。 “各行各业都有,主要是一些有资产管理需求的成功人士。”孙浩然的回答越来越模糊。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年轻人突然开口。“孙总,时间差不多了。” 孙浩然看了看手表,点点头。“楚书记,不好意思,我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 楚天阔察觉到气氛的变化。“没关系,我们改天再详谈。” “楚书记,既然来了,不如我们一起吃个午饭?”孙浩然突然提议,“我已经在山庄里安排了。” 楚天阔心中警铃大作。对方突然邀请他吃饭,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孙董事长的好意我心领了。”楚天阔站起身,“不过我下午还有重要会议,就不打扰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孙浩然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楚天阔能感觉到,这种失望更像是一种遗憾——遗憾计划没有成功。 “王总,送送楚书记。”孙浩然对王建国说道。 王建国立即站起身。“楚书记,我送您到车边。” 楚天阔和孙浩然握手告别,然后跟着王建国走出办公室。 一路上,王建国不断地说着一些客套话,但楚天阔的注意力都在观察周围的环境。 他注意到,原本停在路边的那几辆黑色商务车,现在已经移动了位置,正好堵住了他来时的路。 “王总。”楚天阔停下脚步,“那几辆车是你们的吗?” 王建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微微一变。“不是,可能是其他工地的车辆。” 楚天阔心中冷笑。到了这个时候,对方还在演戏。 “那我换个路走。”楚天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楚书记,那边路不好走。”王建国急忙跟上,“还是走原路比较安全。” “没关系,我的车性能不错。”楚天阔继续往前走。 就在这时,从那几辆黑色商务车上下来了十几个人,快步向他们走来。 楚天阔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机,准备发出求救信号。 “楚书记,您别紧张。”王建国的声音变得冰冷,“我们只是想和您好好聊聊。” “聊什么?”楚天阔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王建国。 “聊聊您最近在汉东的一些…活动。”王建国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客气,“楚书记,您觉得有些事情,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楚天阔明白了。对方这是要摊牌了。 “王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楚天阔的语气很平静,“威胁我?” “不敢,不敢。”王建国摆摆手,“我们只是希望楚书记能够理解,有些事情,不是您想象的那么简单。” “比如说?” “比如说赵瑞龙的事情。”王建国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楚书记,您觉得抓住赵瑞龙就结束了吗?” 楚天阔心中一动。看来对方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 “王总,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我想说的是,赵瑞龙只是一个小角色。”王建国的声音变得更加阴冷,“真正的大鱼,您还没有碰到。” “那你告诉我,谁是大鱼?”楚天阔试探道。 王建国笑了,那笑声让人毛骨悚然。“楚书记,您觉得我会告诉您吗?”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 “接吧。”王建国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过楚书记,我建议您不要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楚天阔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祁同伟。 “同伟。” “天阔,我们有重大发现!”祁同伟的声音透着兴奋,“杜飞留下的证据中,有一份非常重要的录音!” 楚天阔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什么录音?” “是孙浩然和另一个人的对话录音!”祁同伟压低声音,“天阔,这个录音如果是真的,那孙浩然就完了!” 听到这话,王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楚天阔注意到了王建国的表情变化,心中暗喜。看来祁同伟的发现确实很重要。 “同伟,你们现在在哪?” “在回汉东的路上。”祁同伟的声音有些急切,“天阔,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楚天阔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十几个人,淡淡地说:“挺好的,正在和朋友聊天。” 祁同伟是聪明人,立即听出了楚天阔话中的含义。“天阔,需要我喊人吗?” “暂时不需要。”楚天阔的语气很平静,“你们先回去,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就回来。” “好,你小心。” 挂断电话,楚天阔看向王建国。“王总,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聊了。” 王建国的脸色已经完全没有血色。如果祁同伟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楚书记。”王建国的声音有些颤抖,“我觉得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 “误会?”楚天阔冷笑一声,“王总,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装糊涂吗?” 就在这时,从办公区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孙浩然快步走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极其难看。 “楚书记。”孙浩然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需要谈谈。” “好啊。”楚天阔点点头,“我也正想和孙董事长好好谈谈。” 孙浩然看了看周围的人,挥了挥手。那些人立即后退了几步,但依然保持着包围的态势。 “楚书记,您刚才接的那个电话,我听到了一些内容。”孙浩然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想知道,您的朋友找到了什么?” 楚天阔笑了。“孙董事长,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孙浩然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楚书记,我劝您最好配合一点。” “配合?”楚天阔的语气变得冰冷,“孙浩然,你以为你是谁?敢威胁我?” “我当然知道您的身份。”孙浩然的声音带着一丝疯狂,“但是楚书记,您觉得您的身份,在这个地方还有用吗?” 楚天阔环顾四周,确实,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对方真的想对他不利,短时间内确实不会有人发现。 但是,楚天阔并不担心。 因为他知道,老秦的人就在附近。 第103章 猎人与猎物,瞬间反转! 楚天阔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脸上依然保持着淡然的笑容。他知道,越是在这种时候,越不能露怯。 “孙浩然,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摊牌?”楚天阔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孙浩然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楚天阔的镇定让他感到不安,按理说,一个人被十几个人包围,应该会慌张才对。 “楚书记,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坦诚一些。”孙浩然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有些事情,没必要闹得太僵。” “坦诚?”楚天阔笑了,“孙董事长,从你们把我骗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开始,就没有坦诚可言了。” 王建国在旁边急得直冒汗。他知道孙浩然的脾气,如果真的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孙总,要不我们…”王建国想要劝说。 “闭嘴!”孙浩然厉声打断了他,“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楚天阔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看来这个孙浩然的心理素质也不过如此,这么快就开始内部矛盾了。 “孙浩然,我给你个建议。”楚天阔主动开口,“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收手?”孙浩然冷笑,“楚书记,您觉得事情还能回头吗?” “为什么不能?”楚天阔反问,“你不过是想保住自己的生意,我也不过是想维护汉东的政治生态。我们之间本来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孙浩然愣了一下。楚天阔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楚书记,您的意思是?”孙浩然试探性地问道。 “很简单。”楚天阔走到一块石头上坐下,姿态轻松,“你把赵瑞龙洗钱的详细情况告诉我,我可以考虑在处理你的问题时从轻。” “从轻?”孙浩然的声音拔高了几度,“楚书记,您觉得我是三岁小孩吗?” 楚天阔耸耸肩。“不相信拉倒。反正我今天来,本来就是抱着谈判的心态。” 这话让孙浩然更加困惑了。楚天阔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明明是被包围的一方,却表现得像是掌控全局的那个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孙浩然的脸色瞬间变了。“去看看是什么人!” 两个手下立即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楚天阔心中暗笑。终于来人了。 几分钟后,那两个手下跑了回来,脸色惨白。 “孙总,不好了!”其中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说,“外面来了很多警察!” “什么?”孙浩然的脸色彻底变了,“多少人?” “至少二十辆警车,还有特警!” 孙浩然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差点站不稳。 楚天阔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孙浩然,现在你还觉得能威胁我吗?” “不可能!”孙浩然疯狂地摇头,“你是一个人来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警察?” “谁告诉你我是一个人来的?”楚天阔的笑容变得玩味,“孙浩然,你以为我楚天阔是傻子吗?明知道是陷阱还真的一个人来?” 孙浩然这才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楚天阔给耍了。 “楚书记,您…”孙浩然的声音开始颤抖。 “我什么?”楚天阔走到孙浩然面前,“孙浩然,从你决定威胁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孙浩然手下的那些人已经开始慌乱了。 “孙总,我们怎么办?”王建国的声音都变了调。 孙浩然看着楚天阔,眼中闪过绝望的光芒。“楚书记,您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赶尽杀绝?”楚天阔笑了,“孙浩然,是你先想对我不利的。我只是在保护自己而已。” 就在这时,十几辆警车呼啸而来,将整个区域团团围住。 一队特警跳下车,快步走了过来。 “您没事吧?”特警队长关切地问道。 “我很好。”楚天阔点点头,然后看向孙浩然,“倒是孙董事长,可能要有些麻烦了。” 孙浩然知道大势已去,但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楚书记,你没有证据证明我有罪!”孙浩然大声说道,“我只是一个正当商人!” “证据?”楚天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录音文件,“孙浩然,你觉得这个算不算证据?” 录音里传出孙浩然的声音:“赵瑞龙这个蠢货,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给搞定了。不过也好,正好可以让他当替罪羊…” 孙浩然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段录音他记得很清楚,是昨天晚上和手下通电话时说的。 “不可能!”孙浩然疯狂地摇头,“我的电话是加密的!你们不可能监听到!” “孙浩然,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楚天阔的语气变得严厉。 孙浩然彻底绝望了。他知道,楚天阔既然敢这么做,肯定还有其他证据。 “我…我…”孙浩然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秦挥了挥手,几名特警立即上前。“孙浩然,你涉嫌洗钱、威胁国家工作人员等多项罪名,现在正式逮捕你。” “等等!”孙浩然突然大喊,“楚书记,我有重要情况要交代!” 楚天阔停下脚步。“什么情况?” “关于那个您一直在找的人。”孙浩然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我知道他是谁!” 楚天阔的心跳加快了几分。孙浩然说的,应该就是陆亦可提到的那个“更大的鱼”。 “说。”楚天阔的语气很简洁。 “不,我要先见到我的律师。”孙浩然摇头,“楚书记你应该明白,这种级别的信息我必须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楚天阔沉思了片刻。孙浩然虽然狡猾,但他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如果真的涉及到更高级别的人物,那确实需要谨慎处理。 “可以。”楚天阔点头,“但是孙浩然,我警告你,如果你敢玩花样…” “不敢,不敢。”孙浩然连忙摇头,“楚书记,我现在只想为自己争取一条活路。” 特警队长走了过来。“楚少,需要我安排专门的审讯室吗?” “不用。”楚天阔摇头,“按正常程序走就行。不过要确保他的安全,这个人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明白。”特警队长点头。 看着孙浩然被带走,楚天阔的心情并没有轻松。他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王建国和其他人也被一一带走。整个光明峰项目现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楚天阔拿出手机,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同伟,你们到哪了?” “刚进市区。”祁同伟的声音透着兴奋,“天阔,我们找到的东西比想象的还要重要!” “具体说说。” “电话里不方便。”祁同伟压低声音,“我们直接去安全屋汇合。” “好。” 挂断电话,楚天阔对老秦说:“这边的事情你处理一下,我先回去。” “领导,需要我派人保护您吗?”特警队长担心地问道。 “暂时不用。”楚天阔想了想,“不过你安排几个可靠的人,二十四小时监控孙浩然。我担心有人会想让他永远闭嘴。” “明白。” 楚天阔开车返回市区的路上,脑海中不断思考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孙浩然的落网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如果陆亦可和孙浩然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汉东的这场风暴,远比他想象的要猛烈。 回到安全屋,楚天阔看到祁同伟和高小琴已经在等他了。桌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很沉重的箱子。 “天阔,你终于回来了!”祁同伟激动地站起身,“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别卖关子了,直接说。”楚天阔在沙发上坐下。 祁同伟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大量的文件、录音设备和照片。 “这些都是杜飞生前收集的证据。”高小琴的声音有些颤抖,“天阔哥,我表哥为了收集这些证据,冒了多大的风险啊。” 楚天阔拿起其中一份文件仔细查看。文件的内容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是真的吗?”楚天阔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应该是真的。”祁同伟点头,“我们找专业人士鉴定过,这些文件和录音的真实性都很高。” 楚天阔继续翻看其他文件,脸色越来越凝重。 杜飞收集的这些证据,不仅涉及到赵瑞龙和孙浩然的洗钱活动,还牵扯到汉东省内多名高级干部。 更让楚天阔震惊的是,其中一份文件显示,这个洗钱网络的资金流向,竟然直接指向了京城的某个神秘账户。 “同伟,这个账户你查过吗?”楚天阔指着文件上的一串数字。 “查过了,但是查不到具体信息。”祁同伟摇头,“这个账户的保密级别很高,需要更高的权限才能查询。” 楚天阔沉思了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我需要查一个银行账户。” “什么账户?”楚爱国的声音很平静。 楚天阔报出了那串数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爸?”楚天阔有些担心。 “天阔,这个账户你从哪里得到的?”楚爱国的声音变得严肃。 “从杜飞留下的证据中。”楚天阔简单说明了情况。 “我明白了。”楚爱国的语气变得凝重,“天阔,这个账户的确存在,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它的主人,是你绝对想不到的人。” 楚天阔的心沉了下去。看来这件事的复杂程度,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期。 “爸,能告诉我是谁吗?” “电话里不方便。”楚爱国顿了顿,“天阔,我明天亲自到汉东一趟。有些事情,必须当面说清楚。” 挂断电话,楚天阔的表情变得极其凝重。 祁同伟和高小琴都察觉到了楚天阔情绪的变化。 “天阔,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祁同伟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要。”楚天阔深吸一口气,“同伟,这些证据你先收好,明天我父亲会来汉东。” “楚叔叔要来?”祁同伟有些意外。 “对,看来这件事已经惊动了京城。”楚天阔站起身,“我需要去见一个人。” “谁?” “孙浩然。”楚天阔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说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是谁,我要亲自去听听他怎么说。” 第104章 一千二百亿! 汉东省公安厅,审讯室。 灯光昏暗,只有一盏白炽灯照在审讯桌上。孙浩然坐在椅子上,双手被手铐锁着,脸色苍白,眼神中透着疲惫和恐惧。 楚天阔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祁同伟。 “楚书记。”孙浩然看到楚天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孙浩然,现在可以说了吧?”楚天阔在他对面坐下,“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孙浩然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最后的心理斗争。 “楚书记,在我说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孙浩然抬起头,直视楚天阔的眼睛。 “什么问题?” “你真的有把握保护我的安全吗?”孙浩然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我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我可能连今晚都活不过去。” 楚天阔能感受到孙浩然话语中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装出来的。 “孙浩然你到底在怕什么?”楚天阔追问道。 “我怕死。”孙浩然的回答很直接,“你知道赵瑞龙为什么这么听话吗?你知道杜飞为什么会死吗?” 楚天阔的心跳加快了几分。“你的意思是,杜飞的死不是意外?” “当然不是意外!”孙浩然的声音突然拔高,“杜飞是被人故意害死的!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 祁同伟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如果孙浩然说的是真的,那杜飞案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具体是什么秘密?”楚天阔继续追问。 孙浩然看了看四周,确认只有他们三个人,才压低声音说道:“楚书记,您知道这四年来,通过山水集团洗的钱总共有多少吗?” “多少?” “一千二百亿!”孙浩然的话如同重磅炸弹,“而且这些钱大部分都流向了同一个地方。” 楚天阔倒吸一口冷气。一千二百亿!这个数字远超他的想象。 “流向了哪里?” “京城。”孙浩然的眼中闪过恐惧,“楚书记,你觉得在京城,谁有能力调动这么大的资金?” 楚天阔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几个名字,但每一个都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孙浩然,你直接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楚天阔的语气变得严厉。 孙浩然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楚书记,我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的能量太大了。”孙浩然的声音充满绝望,“大到连您的父亲,都不一定能保护得了我。” 这句话让楚天阔彻底震惊了。在京城,能让孙浩然如此恐惧的人,屈指可数。 “孙浩然,你不说的话,我怎么帮你?”楚天阔试图说服他。 “楚书记,我可以提供其他证据。”孙浩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我有那个人指示我们洗钱的录音,还有资金转移的详细记录。” “在哪里?” “在我的一个秘密保险柜里。”孙浩然说道,“只要您能保证我的安全,我就把位置告诉您。” 楚天阔沉思了片刻。孙浩然虽然狡猾,但他的恐惧是真实的。如果真的涉及到那种级别的人物,确实需要更加谨慎。 “好,我答应你。”楚天阔点头,“但是孙浩然,如果你敢骗我…” “不敢,绝对不敢。”孙浩然连忙摇头,“楚书记,我现在只想活命。”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警察。 “楚书记,不好意思打扰了。”中年男人的语气很客气,但楚天阔能感受到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您是?”楚天阔站起身。 “我是省厅刑侦总队队长,李建军。”中年男人出示了证件,“接到上级指示,孙浩然的案子需要移交给我们处理。” 楚天阔眉头一皱。“什么上级指示?” 李建军拿出一份文件。“这是省委的正式文件,您看看。” 楚天阔接过文件仔细查看,确实是省委的正式文件,而且签批层级很高。 但是楚天阔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个时候突然要移交案子,时机太巧合了。 “李队长,能告诉我为什么要移交吗?”楚天阔问道。 “因为这个案子涉及面太广,需要更专业的团队来处理。”李建军的回答很官方。 孙浩然听到要被移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楚书记,您不能让他们带走我!” “为什么?”楚天阔敏锐地察觉到孙浩然的恐惧。 “因为…因为…”孙浩然想说什么,但看到李建军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 楚天阔明白了。孙浩然是在害怕李建军。 “李队长,我觉得这个移交有些匆忙。”楚天阔表达了自己的异议,“能不能等我和省委确认一下?” 李建军的脸色微微一变。“楚书记,这是正式文件,没有确认的必要。” “那也不急于一时。”楚天阔坚持道,“我想先和我父亲商量一下。” 听到楚爱国的名字,李建军的表情明显变了。 “楚书记,令尊也要参与这个案子吗?”李建军的语气变得谨慎。 “有什么问题吗?”楚天阔反问。 李建军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那好吧,我们明天再来接人。” 说完,他带着两名警察离开了审讯室。 等他们走后,孙浩然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楚书记,谢谢您。”孙浩然的声音充满感激,“如果刚才被他们带走,我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李建军有问题?”楚天阔直接问道。 孙浩然点头。“他是那个人的人。” 楚天阔的心沉了下去。如果连省厅的刑侦总队长都被渗透了,那这个幕后黑手的能量确实惊人。 “孙浩然,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楚天阔的语气变得严肃,“如果不把那个人揪出来,我们所有人都不安全。” 孙浩然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摇头。“楚书记,我真的不敢说。那个人的手段太狠了,我见过太多不听话的人的下场。” 楚天阔知道,仅凭威逼是不可能让孙浩然开口的。他需要另想办法。 “孙浩然,你说的那个保险柜在哪里?”楚天阔改变了策略,“我们先去取证据,然后再想办法对付那个人。” 孙浩然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出了地址。“在京州市郊的一个废弃工厂里,具体位置我画给您。” 楚天阔拿出纸笔,让孙浩然画出详细的路线图。 “楚书记。”孙浩然画完图后,认真地说道,“那个人的能量超出您的想象。即使您有证据,也不一定能扳倒他。” “为什么?” “因为他不仅有钱,还有权。”孙浩然的眼中闪过恐惧,“而且他的关系网遍布京城的各个角落。” 楚天阔收好路线图,准备离开。 “楚书记,您一定要小心。”孙浩然在他身后喊道,“那个人已经知道您在调查这件事了。” 楚天阔停下脚步。“你怎么知道?” “因为今天下午,我接到了他的电话。”孙浩然的声音充满恐惧,“他让我想办法解决掉您。” 这个消息让楚天阔和祁同伟都震惊了。 “他具体怎么说的?”楚天阔追问。 “他说,如果我不能解决掉您,那他就解决掉我。”孙浩然的身体开始颤抖,“楚书记,我现在真的很害怕。” 楚天阔明白了为什么孙浩然会选择在光明峰项目现场摊牌。原来是被逼无奈。 “孙浩然,你放心。”楚天阔的语气变得坚定,“既然我答应保护你,就一定会做到。” 离开审讯室,祁同伟忍不住开口。“天阔,这件事越来越复杂了。连省厅的人都被渗透了,我们还能相信谁?” “相信我们自己。”楚天阔的语气很平静,“同伟,明天我父亲来了之后,很多事情就会明朗了。” “那我们现在去取孙浩然说的那些证据吗?” 楚天阔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明天再去。”楚天阔做出决定,“今晚我们先休息,明天有场硬仗要打。” 两人走出公安厅,夜风吹来,楚天阔感到一丝凉意。 第105章 那个名字 夜色如墨,将汉东省委大院的轮廓晕染得庄严肃穆。 楚天阔刚回到办公室,手机的震动便划破了寂静。 看到屏幕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他立刻接通。 “爸。” 电话那头,楚爱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elen的舟车劳顿。 “天阔,我刚下飞机。” “明天上午八点,我们在省委见面。” 楚天阔眉峰微蹙。 “这么急?” “比你想象的,还要急。”楚爱国的语气骤然凝重,“你查到的那个银行账户,背后牵扯到的人,水深得超乎我们的预料。” 一股寒意从楚天阔的脊椎骨窜上后脑。 能让父亲用上“水深”这个词,那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问题了。 “爸,能透露一点吗?” “电话里说不清楚。”楚爱国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但我可以告诉你,京城那边,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楚天阔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什么意思?” “有人,想让我们的调查到此为止。”楚爱国的声线里淬着一丝冰冷的锋芒,“刚才在机场,我就遇到了一些‘小意外’。” 咔嚓。 楚天阔手中的钢笔被他生生捏断,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白色。 竟然有人敢把主意打到父亲头上?! “爸,您没事吧?”他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怒火,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我当然没事。”楚爱国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却透着一股睥睨的霸气,“不过,这也恰好说明,我们的方向对了,已经踩到了某些人的尾巴,而且是核心利益的尾巴。” 楚天阔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脚下的高级地毯仿佛变成了燃烧的炭火。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所有线索串联、推演。 “天阔,孙浩然那边什么情况?”楚爱国主动问道。 “他说知道幕后黑手,但被吓破了胆,不敢说。”楚天阔简要汇报,“另外,省厅的李建军想强行接手案子,我判断他有问题。” “李建军……”楚爱国沉吟片刻,“这个人的履历我看过,背景不简单,你要多加小心。” “爸,那我们明天……” “明天,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孙浩然手里的证据。”楚爱国的语气变得不容置喙,“记住,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我明白。” “还有,天阔。”楚爱国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像父亲对即将远行儿子的叮嘱,“这场风暴,会比我们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更猛烈,做好准备。” 电话挂断。 楚天阔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穿梭的车辆,心情却比这深沉的夜色还要凝重。 父亲的话,已经证实了这场斗争的级别,早已超出了汉东一省之地。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急促地敲响。 “进来。” 祁同伟推门而入,甚至忘了行礼,一张脸上写满了焦灼。 “天阔,出事了!” 楚天阔霍然转身,目光如电。 “什么事?” “孙浩然,就在半个小时前,在看守所里,被人袭击了!”祁同伟的声音因为急促而有些变调。 楚天阔猛地站直了身体,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 “他……人怎么样?” “没有生命危险,但伤得不轻。”祁同伟语速极快地汇报,“动手的犯人是新来的,事后……当场自杀了。” 楚天阔的脸色,一瞬间冷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冰原。 灭口! 何其猖狂,何其狠辣的手段! “孙浩然现在在哪?” “已经紧急送往省人民医院,我安排了最可靠的人二十四小时保护。”祁同伟答道,“但天阔,我觉得这事背后有鬼。” “说下去。” “袭击孙浩然的犯人,今天下午才收监。”祁同伟的眼中闪烁着分析的光芒,“罪名是小偷小摸,按规定,根本不可能和孙浩然这种经济要犯关在同一个监区。” 楚天阔懂了。 这不是巧合,是处心积虑的安排。 是有人在看守所的体系内,精准地安插了一把“刀”。 “同伟,你觉得是谁?” “还能有谁?”祁同伟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就是那个让孙浩然连名字都不敢提的人!他这是要孙浩然永远闭嘴!” 楚天阔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局势的恶化速度,超出了他的预判。 对方的能量,已经大到可以随意操控司法体系的末梢,视人命如草芥。 “天阔,我们现在怎么办?”祁同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茫然。 “去医院,立刻!”楚天阔做出决断,“必须在他被第二次灭口之前,见到他。” “可这会不会太危险?”祁同伟的担忧浮上脸庞,“他们敢在看守所动手,就一定会在路上设下埋伏!” “危险是肯定的。”楚天阔转过身,一双眸子在灯光下亮得惊人。 “什么意思?” “从我们盯上那个账户开始,在对方眼里,我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楚天阔的语气冰冷而平静,“现在退缩,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软弱可欺。” 祁同伟重重点头。 他明白了。 这不是请客吃饭,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 要么赢得一切,要么输掉所有。 没有中间地带。 两人不再多言,快步离开省委大院,驱车直奔省人民医院。 夜风呼啸,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楚天阔的私人手机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 “喂?” “楚……楚书记,是我,孙浩然。”电话里,是一个极度虚弱又充满恐惧的声音。 “孙浩然?你怎么样?”楚天阔的心提了起来。 “我没事……死不了,就是受了点轻伤。”孙浩然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楚书记,刚才……刚才的事,证明我没骗您。” “什么话?” “那个人,他真的……真的要杀我灭口!”孙浩然的声音开始崩溃,带着哭腔,“楚书记,你一定要求我!” 楚天阔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恐惧是如何通过电波传递过来的。 “孙浩然,你听着,有我在,没人能再动你一根汗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做着天人交战。 “楚书记,我想通了。”孙浩然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愿意说,我什么都愿意说!” 楚天阔的精神陡然一振。 “包括那个人的名字?” “对!包括他的名字!”孙浩然的语气变得无比坚定,“反正他已经要我的命了,老子也不活了!大不了一起死!” “好!我们马上到医院!” “楚书记,您……您一定要小心。”孙浩然最后提醒道,“那个人的手腕,比魔鬼还要狠!” 电话挂断。 祁同伟再也忍不住,激动地开口:“天阔,他要说了?孙浩然终于肯说了?” “对。”楚天阔点头,目光却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今晚的袭击,打碎了他的幻想,也点燃了他的勇气。” “太好了!我们终于能知道这个王八蛋是谁了!”祁同伟的语气里满是亢奋。 但楚天阔的心,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当那个名字从孙浩然口中吐出之时,汉东乃至更高层面的,真正的滔天风暴,才会正式拉开序幕。 车子一个急刹,在医院门口稳稳停下。 楚天阔和祁同伟推门下车,快步冲进灯火通明的医院大楼。 在VIP病房区,走廊里站满了荷枪实弹的警卫,气氛肃杀。 “楚书记!”为首的警卫立刻敬礼。 “孙浩然在哪个房间?” “308,医生正在里面做最后的检查。” 楚天阔点点头,径直走到308病房前,没有丝毫犹豫地推开了门。 病床上,孙浩然脸色惨白如纸,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还渗着血迹。 看到楚天阔进来,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就要坐起。 “别动,好好躺着。”楚天阔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肩膀。 “楚书记……谢谢您,谢谢您来看我。”孙浩然的眼中涌出感激的泪水。 “伤势究竟怎么样?” “不碍事,被刀子划了个口子。”孙浩然摇摇头,后怕地补充道,“要不是我躲得快,那一刀就直接捅进心脏了。” 楚天阔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直视着他,开门见山。 “孙浩然,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了吗?” 孙浩然的目光扫过楚天阔,又看了看他身后的祁同伟,确认病房里再无第四人。 他颤抖着,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胸口剧烈起伏。 “楚书记,您听了这个名字……可能会非常,非常的震惊。” “我有心理准备。”楚天阔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孙浩然闭上眼睛,沉默了足足十秒钟。 那十秒,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最终,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缓缓睁开眼,一字一顿地开口。 “那个人……他叫……” 第106章 这才是真正的大老虎! 孙浩然的嘴唇颤抖着,仿佛那个名字有着千钧重量。 “那个人……他叫……” 病房里的空气凝滞了。 祁同伟甚至屏住了呼吸。 楚天阔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定着孙浩然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楚……楚书记,您真的有心理准备吗?”孙浩然最后确认道,“这个名字说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说。”楚天阔的声音冷得像冰。 孙浩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钟……钟小艾的父亲。” 轰! 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响,楚天阔的瞳孔瞬间收缩。 祁同伟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钟小艾的父亲? 那不就是…… “钟志远?”楚天阔的声音压得很低。 孙浩然重重点头。 “就是他,中纪委副书记钟志远。” 楚天阔的拳头慢慢握紧。 中纪委副书记,副国级干部。 难怪孙浩然连名字都不敢说,难怪连父亲都说这个人不好动。 “你确定?”楚天阔再次确认。 “千真万确。”孙浩然的声音带着颤抖,“几年来,所有的洗钱指令都是他下达的。赵瑞龙、我、还有其他人,都只是他的棋子。” 祁同伟终于回过神来。 “可是……可是钟志远是中纪委的,他怎么可能……” “正因为他是中纪委的,所以才最安全。”孙浩然苦笑道,“谁会怀疑一个专门反腐的人在贪腐?” 楚天阔站起身,在病房里来回踱步。 这个消息的冲击力,确实超出了他的预期。 钟志远,侯亮平的岳父,中纪委副书记。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很多事情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侯亮平能够在汉东如此嚣张。 为什么赵瑞龙的案子会有这么多阻力。 为什么省厅的李建军敢公然要人。 “孙浩然,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点?”楚天阔冷静下来。 仅凭孙浩然的一面之词,是不可能扳倒钟志远的。 “有。”孙浩然点头,“我之前说的那个保险柜里,有他亲口下达洗钱指令的录音,还有资金转移的详细记录。” “那些录音和记录,能证明钱最终流向了他的账户?” “能。”孙浩然的语气很肯定,“而且不只是钱,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楚天阔追问。 “一些高级干部的把柄。”孙浩然的眼中闪过恐惧,“钟志远利用中纪委的身份,收集了很多人的黑材料,然后以此要挟他们为他服务。” 楚天阔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这是真的,那钟志远就不仅仅是贪腐那么简单了,而是在利用职权构建一个庞大的利益网络。 “楚书记,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您。”孙浩然的声音变得更加紧张。 “什么事?” “今天下午袭击我的那个人,是钟志远安排的。”孙浩然的身体开始颤抖,“他已经知道我可能会向您交代一切。”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 “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袭击者在动手前,说了一句话。”孙浩然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他说,钟书记让我带个话,识相的就闭嘴。” 祁同伟倒吸一口冷气。 钟志远竟然敢在看守所里公然杀人灭口? 这得多大的胆子? “楚书记,您现在明白了吧?”孙浩然看着楚天阔,“这个人的能量,真的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楚天阔沉默了很久。 他在思考这件事的复杂性。 钟志远是中纪委副书记,级别不低。 而且他还是侯亮平的岳父,这层关系让事情变得更加微妙。 “孙浩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钟志远的真面目?”楚天阔问道。 “应该没有了。”孙浩然摇头,“他很小心,从不直接露面,都是通过中间人传达指令。”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见过他一次。”孙浩然的眼中闪过回忆,“三年前,在京城的一个私人会所里。当时他喝多了,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楚天阔点点头。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 是父亲打来的。 “爸。” “天阔,我刚收到消息,有人想对孙浩然再次动手。”楚爱国的声音很急促,“你们现在在哪?” “在医院。”楚天阔的心提了起来,“什么人?” “不清楚,但消息很可靠。”楚爱国的语气变得严肃,“你们立即转移,越快越好。” 楚天阔看了看孙浩然,做出决定。 “同伟,立即安排转移。” 祁同伟点头,快步走出病房去安排。 “孙浩然,你能走吗?”楚天阔问道。 “能,死不了。”孙浩然挣扎着坐起来。 几分钟后,祁同伟回来了。 “天阔,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后门。” 三人快速离开病房,在警卫的保护下,通过医院的后门离开。 刚上车,楚天阔就听到医院前门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看来父亲的消息很准确,真的有人要对孙浩然动手。 “去哪?”祁同伟问道。 “先去省委。”楚天阔做出决定,“那里最安全。” 车子在夜色中疾驰,楚天阔的脑海中不断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钟志远的身份太敏感了,必须慎重处理。 “楚书记,我们现在怎么办?”孙浩然问道。 “先拿到证据。”楚天阔的语气很坚定,“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取你说的那些东西。” “可是钟志远肯定会阻止我们的。”孙浩然担心地说。 楚天阔的眼中闪过冷光,“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的本事。” 第107章 捅破天了! 疾驰的轿车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祁同伟紧紧握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毕露,他到现在还没从那个名字带来的巨大冲击中缓过神来。 “天阔,这……这他妈的简直是捅破天了!” 祁同伟的声音发干,方向盘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中纪委的副书记……我的天!难怪……难怪侯亮平那个愣头青敢在汉东横着走,原来是有这么一尊大佛在后面撑着!” 后座的孙浩然蜷缩在角落,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远不及内心的恐惧来得剧烈。 他听到祁同伟的话,发出一阵神经质的苦笑。 “捅破天?” “祁厅长,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孙浩然的牙齿在打颤,每一个字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 “你们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他查别人,谁敢查他?顺他者昌,逆他者亡,那根本不是一句空话!” “我亲眼见过一个身家几十亿的老板,就因为在酒桌上对他的人说了句重话,半个月后公司破产,人也离奇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车厢内的温度骤降。 祁同伟从后视镜里看到孙浩然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心里也跟着发毛。 这已经不是贪腐了,这是黑社会!是真正的无法无天! 楚天阔一直沉默着,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车窗,目光深邃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怕?” “怕,就输了。” 楚天阔转过头,目光扫过祁同伟和孙浩然。 “他越是位高权重,我们就越要把他拉下来。” “不然,汉东,甚至整个体系,都会被他这种人蛀空。” 他的话不多,却让祁同伟和孙浩然狂跳的心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是啊,怕有什么用? 人家都已经派人来杀人灭口了,退缩就是死路一条! “天阔,那我们明天取证……”祁同伟稳了稳心神,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个废弃工厂,我担心会是个陷阱。钟志远既然敢在看守所动手,就一定会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 “肯定是个陷阱。”楚天阔点头,没有丝毫意外。 “那我们怎么办?”祁同伟追问,“我建议直接调动特警,把那个工厂围个水泄不通!来个硬碰硬!” “不行。” 楚天阔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 “硬闯就是下下策。钟志远在汉东经营多年,眼线绝对不少。我们大部队一动,他马上就会知道,到时候只会打草惊蛇,证据也可能被提前销毁。” “那……”祁同伟也犯了难。 “我们得玩点花的。”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看向孙浩然。 “孙总,那个保险柜除了你还有谁知道密码和钥匙在哪?” “没了,只有我知道。”孙浩然立刻摇头,“钥匙被我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密码在我脑子里。” “很好。” 楚天阔点了点头,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等我爸到了再说。” “这件事,已经不是汉东省自己能解决的了。” 听到楚爱国要来,祁同伟和孙浩然的眼中同时亮起了光。 那可是楚天阔的父亲,是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有他坐镇这场仗的胜算无疑会大上许多。 吱—— 轿车一个平稳的刹车,停在了汉东省委大院的门口。 荷枪实弹的警卫立刻上前,拦住了车辆。 “同志,这里是省委重地请出示证件。” 警卫的语气严肃,眼神锐利。 祁同伟正要下车交涉,楚天阔却摆了摆手,他拿出自己的私人电话,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育良书记,我天阔。” 电话很快接通,高育良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 “天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带了一个重要证人,现在就在省委大院门口。”楚天阔的语气简洁明了,“他刚刚遭遇了两次刺杀,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安置他。” 电话那头的高育良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什么?刺杀?” 高育良的声音都变了调。 “好!你等着,我马上给警卫处打电话!让他们直接放行!” 挂断电话,不到三十秒门口警卫亭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警卫接完电话,看向楚天阔的眼神立刻充满了敬畏。 他迅速立正敬礼,示意放行。 车辆缓缓驶入庄严肃穆的省委大院,最终停在了一栋不起眼的小楼前。 高育良已经穿着一件外套,亲自等在了楼下。 看到楚天阔扶着受伤的孙浩然下车,他脸色凝重地迎了上来。 “天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进去说。” 楚天阔拍了拍高育良的肩膀。 进入小楼内一间被临时清空的保密会客室,祁同伟立刻安排了最可靠的警卫在门外守卫,确保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孙浩然被安置在沙发上,惊魂未定的他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干。 楚天阔这才将钟志远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告诉了高育良。 砰! 高育良手中的保温杯重重地摔在地上,热水和茶叶洒了一地。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钟……钟志远?!” 高育良的声音都在发抖,他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作为省委副书记,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名字的分量。 那是悬在所有高级干部头顶的一把利剑! 现在,这把剑的主人,竟然才是汉东乃至更高层面,那只最大的老虎? 这太荒谬了! 太可怕了! 祁同伟看着高育良的反应,心中苦笑,自己刚才的失态,和老领导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楚天阔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他的心情同样不平静。 这场风暴的猛烈程度,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天阔,今晚可真是……”祁同伟走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太刺激了。” 楚天阔没有回头。 “刺激的,还在后头。”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同伟,通知下去,我们所有的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第108章 岳父,这瓜你还吃得下吗? 省委小楼的保密会客室内,死一般的安静。 地上一片狼藉,是高育良失手打碎的保温杯,茶叶和热水洇湿了地毯,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可房间里的温度,却冷得像是冰窖。 高育良扶着桌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那张一向从容镇定的脸,此刻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 钟志远。 这个名字,对汉东省所有厅级以上干部来说,就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是纪律的化身,是权威的象征。 现在有人告诉他,这把剑本身就是最肮脏、最腐烂的! 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在颠覆他几十年的政治认知! “天……天阔……” 高育良的声音干涩发颤,他看着自己的女婿,眼神里满是求证和惶恐。 “这……这是真的?你确定……不是这个孙浩然在胡说八道?” 他多希望楚天阔能摇摇头。 哪怕是骗骗他也好。 然而,楚天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眼神深邃得看不到底。 “岳父。” 楚天阔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事到如今,我们只能选择相信。” “因为对方,已经把刀架在我们所有人的脖子上了。” 这句话让高育良完全清醒过来。 是啊。 看守所里公然行凶灭口。 这种无法无天的手段已经不是简单的试探了,而是赤裸裸的宣战! “我……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太荒唐了……” 高育良颓然地坐回椅子上,双手抱着头,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一个中纪委的副书记,他图什么?他已经站在了权力的顶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一千二百亿!他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这个问题也是祁同伟想不通的。 他站在一旁拳头捏得死死的,牙关紧咬。 “还能图什么!” 祁同伟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一股子狠劲。 “贪婪是没有尽头的!” “他都敢派人杀人了,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管他是钟志远还是钟近远天王老子也得把他拉下来!” “天阔,我们跟他干了!” 祁同伟的眼睛里冒着火。 他这条命是楚天阔救回来的,现在他愿意为楚天阔再去拼一次命! 孙浩然蜷缩在沙发上,听到祁同伟这番话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水杯都差点掉了。 “干?怎么干?” 孙浩然带着哭腔,声音尖利。 “祁厅长,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他的关系网遍布京城!他的门生故吏到处都是!我们拿什么跟他斗?我们就是鸡蛋人家是石头啊!” 恐惧已经彻底摧毁了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商界大佬。 楚天阔没有理会激动的祁同伟和崩溃的孙浩然。 他走到高育良身边,亲自拿起一个新的茶杯,为他倒上一杯热茶,递到他颤抖的手中。 “岳父。” 楚天阔的语气缓和下来。 “这瓜太大我知道您一时半会儿消化不了。” 高育良闻言,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何止是消化不了。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吃的所有的瓜,加起来都没今天这一个大。 简直是宇宙级巨瓜。 “我混了一辈子官场,自以为见过大风大浪。” 高育良捧着茶杯喃喃自语。 “今天我才发现,我以前见的顶多算个小水花。” “这才是真正的惊涛骇浪啊!”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楚天阔,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属于省委副书记的锐气。 “天阔,你爸……他,他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吗?” “他知道。” 楚天阔点头。 “在机场,就有人给他送‘见面礼’了。” “什么?!” 高育良和祁同伟同时惊呼出声。 连楚爱国都敢动? 这帮人是真的疯了! “所以,岳父您现在明白了吗?” 楚天阔的目光变得凌厉。 “这不是一场我们可以选择打或者不打的战争。” “从我们盯上那个账户开始,我们就已经在战场中央了。” “退,就是万丈深渊。” 高育良的呼吸变得沉重,他紧紧攥着手中的茶杯,指节发白。 良久。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彻底变了。 从震惊、惶恐,变成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 高育良一字一顿。 “既然没退路了,那就不退了!” “天阔,你说吧下一步怎么走?我这个老头子听你的!” 看到高育良终于稳住了心神,楚天阔心中安定不少。 他需要高育良在省委层面的支持,这位岳父是至关重要的。 “岳父言重了。”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们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漂亮亮。” 他转头看向孙浩然。 “孙总。” “你说的那个废弃工厂,里面的安保情况,跟我详细说说。” 孙浩然打了个激灵,连忙坐直身体。 “楚书记,那个地方……叫‘静心园’,表面上是个废弃的水泥厂,实际上……是个固若金汤的堡垒!” “钟志远最信任的心腹,一个叫‘影子’的男人,常年驻守在那里。” 孙浩然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 “那个‘影子’,是个狠人,退伍的特种兵王,一手带出来的保安队,个个都是亡命徒。而且,厂区内外布满了监控和红外报警装置,一只耗子都溜不进去!” 祁同伟听得眉头紧锁。 “这不就是个私人监狱吗?” “比监狱还可怕。” 孙浩然颤抖着说。 “我听过传闻,有些不听话的人,被带进去之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哼,藏污纳垢的地方!” 祁同伟冷哼。 “天阔,我建议明天直接调动武警!用一个加强连,把那个‘静心园’给我围了!我就不信,他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 “不行。” 楚天阔毫不犹豫地否决。 “动静太大,只会打草惊蛇。钟志远在汉东的眼线,比我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我们的大部队一动,他马上就会收到消息,第一时间销毁证据。” “那怎么办?”祁同伟也犯了难,“总不能我们几个人闯进去吧?那不是送人头吗?” 楚天阔笑了。 “谁说我们要闯了?”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眼中闪烁着算计。 第109章 玩的就是心跳! 祁同伟的脑子嗡的一下。 不闯? 那怎么拿东西? 难道指望他良心发现主动开门把证据双手奉上? “天阔,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祁同伟急得在原地转了两圈,地板被他踩得咚咚响。 “那个‘静心园’就是个铁桶!孙浩然都说了里面全是亡命徒,我们不硬来难道跟他们讲道理?” 高育良也从巨大的震惊中勉强抽离出来,他扶着额头,看着自己这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女婿,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天阔,你的意思是……” 楚天阔走到桌边,不急不缓地给自己续上一杯茶,茶水注入杯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硬闯,是下下策。” 他吹了吹茶叶,轻轻抿了一口。 “是匹夫之勇。” 祁同伟愣住了,一腔热血被这句话堵在了胸口,不上不下。 “钟志远这种人,活了一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 楚天阔放下茶杯,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最怕的不是我们找到证据。” “而是我们找到证据的过程,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让他看不懂,猜不透。”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自己,把那个铁桶打开一道缝。” 这番话,让高育良和祁同伟都陷入了沉思。 孙浩然更是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楚天阔,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市委副书记,此刻在他眼里,比那个要杀他灭口的钟志远还要神秘,还要可怕。 祁同伟最先反应过来,他凑上前,压低了声音,眼睛里闪烁着兴奋。 “天阔,你是不是有主意了?快说说,怎么让他自己开门?”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同伟,你觉得,如果汉东突然爆出一个比山水集团更大的案子,牵扯到另一位京城来的大人物,钟志远会怎么样?” 祁同伟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再爆一个?我们哪还有……” 话说到一半,他猛然顿住,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我靠!” 祁同伟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你是说……我们自己造一个案子出来?!” 高育良也瞬间明白了,他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楚天阔的眼神,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那是一种看怪物的眼神。 “声东击西。” 楚天阔淡淡地吐出四个字。 “钟志远在汉东的根基,绝不止一个孙浩然,一个赵瑞龙。我们要做的,就是找一个他的次要据点,用雷霆万钧之势,把它端了!” “动静要大,场面要足,要让全汉东的目光,都聚焦到那件事上。” “到时候,他那个心腹‘影子’,还能安安稳稳地待在‘静心园’里喝茶吗?钟志远本人,还能坐得住吗?” 祁同伟激动得一拍大腿! “高!实在是高!” “这招叫什么来着?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绝对想不到,我们真正的目标,是那个他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静心园’!” 高育良听着这天马行空的计划,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狂跳。 他混迹官场几十年,自诩老谋深算,可跟自己女婿这套打法比起来,简直就像是小学生在做算术题。 这哪里是办案? 这分明是在导演一出大戏! “天阔……”高育良的声音有些发干,“你……你的胆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你这是在钢丝上跳舞,而且是带着我们所有人一起跳。” “岳父。” 楚天阔转过身,平静地注视着他。 “我们早就已经在钢丝上了,不跳就只能掉下去。” 一句话,让高育良所有的疑虑和恐惧都烟消云散。 是啊。 退无可退。 “好!”高育良重重地点头,眼神变得锐利,“你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您,以省委政法委的名义,签发一张搜查令。”楚天阔说道,“目标,我已经想好了。” 他看向一直蜷缩在角落的孙浩然。 “孙总,汉东国际信托,你应该很熟吧?” 孙浩然的身体猛地一颤。 “熟……熟……那也是钟书记的产业,主要负责海外资金的运作……” “很好。”楚天阔打了个响指。 “那我们就拿它开刀。” “祁厅长,你负责带队,记住,只要声势,不要结果。把所有人都给我拖在汉东国际信托。” 祁同伟立刻立正。 “保证完成任务!” 他又有些迟疑。 “可……那‘静心园’那边谁去?” 楚天阔笑了。 “你觉得,除了你,还有谁更适合干这种潜入的活儿?” 祁同伟又愣了。 “我?那我怎么分身?” “谁让你分身了?”楚天阔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只需要在行动开始后,找个机会,金蝉脱壳。” “剩下的事情,我会安排好。” 就在这时,一直没敢说话的孙浩然,突然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楚……楚书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那个‘静心园’……我……我想起一件事。”孙浩然吞了口唾沫,紧张地说,“它的后山,有一条几十年前水泥厂废弃的排污管道,出口很隐蔽,长满了杂草。因为太脏太臭,从来没人走,也许……也许能通到厂区内部。” 这个信息简直是雪中送炭! 祁同伟的眼睛瞬间亮了。 “太好了!孙浩然,你这次要是能将功赎罪,我保你一个好结果!” 楚天阔的计划,因为这个意外的情报,变得更加完美。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凌晨两点。 “好了。” 楚天阔站起身,环视众人。 “计划就是这样。” “岳父,您去准备文件。” “同伟,你回去召集最可靠的弟兄。” “孙总,你就在这里,哪也别去,好好养伤。” 他有条不紊地分派着任务,沉稳的语气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高育良和祁同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们快步走出房间,各自去执行任务。 房间里,只剩下楚天阔和惊魂未定的孙浩然。 楚天阔走到窗边,拿出手机,屏幕的亮光映着他深邃的眼眸。 一条信息,静静地躺在屏幕上。 发信人,是他的父亲,楚爱国。 内容只有四个字。 【放手去做。】 第110章 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高育良和祁同伟带着各自凝重的神情快步离去。 门被带上,房间里瞬间只剩下楚天阔和已经彻底六神无主的孙浩然。 空气里还残留着高育良打碎杯子后,那股茶叶与热水混合的苦涩味道。 孙浩然蜷在沙发上,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他偷偷抬眼打量着站在窗边的楚天阔。 那个年轻的背影,明明单薄却在此刻透着一股定海神针般的沉稳。 “楚……楚书记……”孙浩然终于忍不住,声音发颤地开口,“我们……我们真的能行吗?那个‘影子’……他不是人他是个魔鬼!” 楚天阔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淡淡开口。 “魔鬼?” “那他见过阎王吗?” 一句轻飘飘的反问,却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让孙浩然瞬间闭上了嘴。 楚天阔转过身,走到孙浩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孙总,想活命就给我打起精神来。” “你刚才说的那个排污管道,再跟我详细说说。” 他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像是一个外科医生在解剖前确认每一个细节。 孙浩然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所知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说了出来。 “那个管道口就在后山一片野生的酸枣林里,非常隐蔽,外面被藤蔓和杂草盖着,不扒开根本看不见。管道里面……我没进去过,但听以前厂里的老人说,能……能一直通到厂区锅炉房的地下废水池。” “很好。”楚天阔点点头,将这些信息记在心里。 他看着孙浩然那张写满恐惧的脸,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 “孙总,别怕。” “高端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今晚,我们就是那只最无助的‘猎物’。” 孙浩然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明白这话里的意思。 但看着楚天阔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他狂跳的心,竟然真的慢慢平复了下来。 …… 与此同时。 汉东省公安厅,一间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内。 祁同伟一身警服,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整个人透着一股即将出征的凛冽杀气。 他面前,站着十几个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最精锐、最可靠的刑警。 “都到齐了?”祁同伟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 “报告祁厅,全员到齐!”队长洪峰大声回答。 “很好。” 祁同伟走到战术板前,拿起笔,却没有写下任何字。 他转身,看着自己这些最信任的部下。 “同志们,今天晚上叫大家来,是要执行一个绝对机密的任务。”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神里充满了战意。 “任务目标:汉东国际信托。” “什么?!” 洪峰第一个叫出声,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震惊。 “祁厅,汉东国际信托……那可是省里的明星企业,而且背景……背景很深啊!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就这么直接去……” “谁告诉你我们没有证据?” 祁同伟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的话,就是证据。”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祁同伟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场震慑住了。 “记住。”祁同伟的眼神变得锐利。 “这次行动,代号‘惊雷’。” “我们的目的,不是抓人,不是查封。而是要把动静,给我闹到最大!” “我要让全汉东的媒体,明天一早的头版头条,都是我们公安厅的警车,停在汉东国际信托的门口!” “听明白了吗?!” 洪峰和其他队员面面相觑,脑子里全是问号。 这是什么打法? 只要声势,不要结果? 这办的是什么案子? 但看着祁同伟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他们知道,这绝对不是儿戏。 “是!保证完成任务!”所有人齐声怒吼。 祁同伟满意地点点头。 “出发!” …… 省委副书记办公室。 高育良独自一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桌上,放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搜查令,和一个鲜红的印泥盒。 他戴上老花镜,拿起那份文件,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汉东国际信托”几个字,在他的瞳孔里,仿佛变成了一团跳动的火焰。 高育良的手,有些抖。 他知道,只要自己拿起那枚代表着省政法委权力的印章,在这张纸上盖下去。 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将和自己的女婿,和祁同伟,彻底绑在一艘船上。 一艘即将驶向滔天巨浪的船。 赢,则枯木逢春,再上层楼。 输,就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混迹官场一辈子,爱惜羽毛,步步为营,从未像今天这样,进行一场如此疯狂的赌博。 赌上身家性命,赌上政治前途。 高育良摘下眼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他的脑海里,全是楚天阔那张平静得可怕的脸。 “岳父,我们早就已经在钢丝上了,不跳,就只能掉下去。” 是啊。 钟志远。 那只看不见的手,已经掐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退缩,就是窒息而死。 高育良的眼神,一点点从犹豫,变得坚定,最后化为一片决然。 他拿起那枚沉重的印章,打开印泥盒,重重地蘸了下去。 然后,对准搜查令上“批准人”的位置。 砰! 一声闷响。 鲜红的印记,烙在了白纸之上。 也烙在了他的命运之上。 做完这一切,高育良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拿起私人电话,给楚天阔发了一条信息。 【已签。】 …… 省委小楼,会客室内。 楚天阔的手机,接连震动了两下。 他打开屏幕,两条信息静静地躺在那里。 发信人:祁同伟。 【惊雷已动。】 发信人:高育良。 【已签。】 楚天阔删掉信息,将手机放回口袋。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一股带着凉意的晨风,吹了进来。 东方,天际线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第111章 金蝉脱壳! 清晨。 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 汉东国际信托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初升的太阳。 大厦门口,保安打着哈欠,准备迎接又一个枯燥的早晨。行色匆匆的白领们手握着咖啡脸上挂着标准社畜的疲惫鱼贯而入。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直到…… 呜——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瞬间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十几辆警车组成的车队,呈扇形死死地包围了汉东国际信托! 吱嘎—— 车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推开。 上百名荷枪实弹的特警身着黑色作战服,动作整齐划一,迅速控制了所有出入口。 那冰冷的枪口,让周围的空气都下降了好几度。 路过的市民全都懵了。 刚走进大厅的白领们,更是吓得当场就蚌埠住了手里的咖啡和早餐掉了一地。 “我靠!什么情况?拍电影吗?” “这阵仗,是来抓谁啊?也太吓人了!” 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一辆黑色指挥车的车门打开。 祁同伟一身笔挺的警服,肩上的警衔在晨光下闪闪发光。他没有戴帽子,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如鹰扫视全场。 他一步一步地走下车,皮靴踩在地面上发出沉稳而有力的声响。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大厦的保安队长,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油条壮着胆子跑了过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警官,警官,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是正经的金融机构……” 祁同伟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走到队伍最前方,目光直视着那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声音如同洪钟,响彻整个广场。 “所有人听令!” “奉省委政法委联合调查组命令!” “彻查汉东国际信托任何人不得阻拦!” “谁敢阻拦,以妨碍公务罪当场拿下!” “给我冲!” 一声令下! 上百名特警如猛虎下山,瞬间冲破了那道象征着财富的玻璃大门! 大厅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尖叫声,哭喊声,桌椅被撞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一个穿着阿玛尼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是高管的男人,色厉内荏地冲了过来。 “你们是谁!你们凭什么闯进来!你们有搜查令吗?” 祁同伟冷冷地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好的文件在他面前猛地展开。 “看清楚了!” 那张纸上高育良的亲笔签名龙飞凤舞,下面那个鲜红的,代表着省政法委权力的印章,刺得那个高管眼睛生疼。 “高……高书记的批示?!” 高管的腿当时就软了。 他整个人都傻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整不会了。 …… 与此同时。 省委副书记办公室。 高育良正端着一杯刚泡好的龙井,试图用茶香来平复自己狂跳的心。 桌上的红色专线电话,突然发出尖锐刺耳的铃声。 高育良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他看着那个来电显示,深吸一口气,还是接了起来。 “喂,达康书记。” 电话那头,传来李达康压抑着怒火的咆哮。 “高育良!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你知不知道汉东国际信托是谁的企业?你让祁同伟带人去查,你经过常委会讨论了吗?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市委书记!” 李达康是真的怒了。 一大早,京州的明星企业,纳税大户就这么被省厅的人给端了? 这简直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高育良将电话拿远了一些,等李达康吼完才慢悠悠地开口。 “达康同志,注意你的情绪嘛。” 他的语气,出奇的平静。 “这次行动,是省委政法委的集体决议,手续齐全,程序合规。我作为政法委书记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而已。” “你!” 李达康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噎得半死。 “高育良!你少跟我来这套!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我马上就去沙书记那里汇报!” “好啊。” 高育良轻轻吹了吹自己的茶杯。 “你尽管去。不过我建议你先看看文件,免得到时候在沙书记面前说错话。” 说完,高育良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李达康气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高育良这个老狐狸,以前做事四平八稳,有个好女婿就变得这么刚了? …… 省委小楼,那间临时的安全屋里。 楚天阔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手机新闻。 各大媒体的APP,已经开始疯狂推送。 【突发!汉东省公安厅对汉东国际信托展开突击调查!】 【惊雷行动!汉东金融圈迎来大地震!】 【现场直击:上百名特警封锁汉东国际信托大厦!】 每一条新闻下面,评论区都已经炸了。 孙浩然在一旁看着,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看着楚天阔,这个年轻人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带着一种欣赏艺术品般的微笑。 “楚……楚书记……”孙浩然的声音都在打颤,“这……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万一……万一钟书记他……” “就是要大。” 楚天阔放下手机,看向他。 “鱼塘就是要炸开了,里面的鱼,才会不顾一切地往外跳。” 叮咚。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祁同伟发来的信息。 【天阔,现场已经控制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我这里。】 【这波操作,是不是很秀?】 楚天阔笑了笑,回了两个字。 【干得漂亮。】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 “孙总,好戏的上半场结束了。” “现在,轮到下半场开锣了。” 而在汉东国际信托大厦内一片混乱的中心。 祁同伟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差不多了。 他冲着正在指挥现场的队长洪峰,使了一个难以察觉的眼色。 洪峰心领神会立刻带着几个人,大声嚷嚷着冲向另一边的档案室,制造出更大的混乱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趁着这个间隙。 祁同伟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闪进了一旁的消防通道。 他脱下那身显眼的警服,露出了里面早已换好的黑色便装。 黑暗中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静心园。 影子。 我来了。 第112章 好戏,才刚刚开场! 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的脸色,黑得像锅底。 他死死地攥着电话,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高育良!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让祁同伟带着人,把汉东国际信托给围了,你经过常委会了吗?你请示沙书记了吗?”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京州市委书记!还有没有王法!” 李达康的咆哮,几乎要震碎听筒。 电话那头,高育良的声音却慢悠悠地传来,带着一种刚睡醒的慵懒。 “达康同志,一大早的,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这次行动,是省委政法委的联合调查,程序合规,手续齐全。我只是在履行我分内的工作而已。” “你!” 李达官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高育良!你少跟我打官腔!汉东国际信托是我们京州的纳税大户!是明星企业!你这么搞,造成的经济损失谁来负责?你这是在破坏京州的营商环境!” “哦?”高育良轻笑。 “达康书记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营商环境了?我还以为,你只关心你的GDP呢。” “我告诉你,高育良,这件事没完!我马上就去沙书记那里,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政法委书记,是不是能一手遮天!” “好啊。” 高育良的语气依旧不咸不淡。 “你尽管去。不过我建议你先搞清楚状况,免得到时候在沙书记面前,丢了面子。” 说完,高育良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李达康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将手机砸在了办公桌上。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汉大帮!你们这是在向我宣战!” …… 京城,一处不对外开放的四合院内。 晨光熹微,院中的石榴树下,一个身穿白色练功服的男人,正拿着一把精致的银剪,专注地修剪着一盆罗汉松。 他动作优雅,神情专注,仿佛手中的不是盆景,而是一件绝世的艺术品。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秘书快步走来,恭敬地站在他身后,将一个平板电脑递了过去。 “钟书记,汉东那边,出事了。” 钟志远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高育良让祁同伟带队,突查了汉东国际信托,动静闹得很大,全网都是。”秘书低声汇报。 钟志远剪下最后一根多余的枝丫,这才放下剪刀,接过一块热毛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一条被逼到墙角的老狗,带着一条刚捡回条命的小狼狗,乱咬人而已。” 他的语气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高育良这是在告诉沙瑞金,他还没倒。祁同伟是在向他的新主子楚天阔,表忠心。” 钟志远拿起平板,看了一眼那些现场照片,嘴角勾起一抹轻蔑。 “幼稚的把戏。” “那……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吗?”秘书小心翼翼地问。 “做什么?”钟志远反问,“让他们闹。动静越大,就越说明他们已经黔驴技穷,只能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方式,来制造舆论压力。” 他将平板还给秘书。 “告诉影子,把门看好。” “这段时间静心园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是。”秘书点头。 “还有。”钟志“远拿起旁边的喷壶,给罗汉松浇水,“查查楚天阔他爹,楚爱国,到汉东了没有。” “既然儿子这么能折腾,当爹的,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里闪过一抹森然的寒意。 …… 省委小楼,临时安全屋内。 孙浩然正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额头上全是冷汗。 电视里,各大媒体的记者正对着汉东国际信托的大门,进行着现场直播。那场面,比好莱坞大片还刺激。 “完……完了……这下全完了……” 孙浩然的声音都在打颤,整个人抖得和筛糠一样。 “钟书记他肯定知道了!他一定知道是我说的!我们死定了!楚书记,我们死定了啊!” 楚天阔却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津津有味地刷着新闻下面的评论区,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666,祁厅长这波操作太帅了!” “我靠,这是要打大老虎的节奏啊!” “汉东的天,要变了!” 看着这些评论,楚天阔的心情很不错。 “楚……楚书记……”孙浩然都快哭了,“您怎么……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楚天阔放下手机,看向他。 “急什么?” 他指了指电视。 “你看,现在所有人的目光,是不是都在那栋大楼上?” 孙浩然茫然地点点头。 “李达康现在肯定在跳脚,沙瑞金在隔岸观火,而钟志远……” 楚天阔顿了顿,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现在一定觉得,我们已经把最后的底牌给打出来了。” “他会认为,我们黔驴技穷,只能用这种虚张声势的办法,来逼他就范。” “所以,他会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如何应对这场舆论风暴上,同时,会把他最信任的力量,死死地钉在他那个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静心园’。”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 “但他绝对想不到。” “这,仅仅是开胃菜而已。” 楚天阔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猎人般的光。 “真正的主菜,现在才要上桌。”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条加密信息,只有三个字。 【已就位。】 楚天阔的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回了四个字。 【按计划行事。】 …… 京州市郊,一片荒废的酸枣林。 空气中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混合的腥气。 祁同伟一身黑色劲装,如同鬼魅般穿行在荆棘丛中。 他停下脚步,对照着手机里的简易地图,拨开眼前一片疯长的藤蔓。 一个被杂草和淤泥半掩着的圆形水泥井盖,出现在眼前。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从井盖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祁同伟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戴上早就准备好的防毒面罩,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根撬棍,插进井盖的缝隙。 他深吸一口气,手臂肌肉坟起,猛地用力! 嘎吱—— 沉重的井盖被撬开一条缝。 他向着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望去,眼神冰冷而决绝。 “钟志远,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说完,他纵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 井盖被缓缓合上,藤蔓和杂草,再次将这里伪装得天衣无缝。 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113章 达康书记暴怒,硬闯省委大院! 那股恶臭几乎是瞬间就淹没了祁同伟的全部感官。 不是单纯的脏。 是几十年工业废水、生活垃圾、腐烂的有机物混合在一起,经过时间的发酵,形成的一种能剥离人生存意志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气味。 管道内壁湿滑黏腻,伸手不见五指。 只有头顶探灯射出的一道微弱光柱,照亮了前方不到两米的距离。 脚下是厚厚的淤泥,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沼泽里,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拔出来。 祁同伟戴着防毒面罩,沉重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呼……呼……”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 在那个操场上,他为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女人,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前途,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跪了下去。 那一跪,跪碎了他所有的尊严。 那一跪,也让他的人生,彻底拐进了一条泥泞不堪的小路。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是在那条泥路上挣扎的命了。 可现在。 他正主动爬进一条比那条泥路肮脏百倍的排污管道里。 这里更黑,更臭,更让人绝望。 但祁同伟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甚至有一丝快意。 他不是在被人逼着下跪。 他是在主动选择钻进这片污秽。 因为他知道,只要从这里爬出去,他就能亲手,将那个让他下跪的旧世界,彻底打碎! 他就能真正地,胜天半子! 不。 是赢下所有! 祁同伟的眼神,在黑暗中变得无比锐利。 他不再去想那股恶臭,不再去感受脚下的泥泞。 大不了就死在这肮脏的地下,也比跪在人前摇尾乞怜要强! 想到这里,祁同伟的脚步,变得更加坚定有力。 …… 省委小楼,安全屋。 孙浩然坐不住了。 他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猴子,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走,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干过。 “楚书记……这……这都过去快一个小时了,祁厅长他……他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那个管道,万一……万一塌了呢?” “万一里面有毒气,防毒面具也没用呢?” “万一……” 楚天阔正靠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玩着一局“消消乐”。 屏幕上,五颜六色的小动物不断被消除,发出清脆悦耳的音效。 他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开口。 “孙总,你再晃下去,我眼睛都要花了。” 孙浩然脚步一顿,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楚书记,我……我这是担心啊!祁厅长那是在玩命啊!我们把宝全押在他身上了,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我们就全完了!” 楚天阔终于消掉了最后一组小动物,屏幕上跳出“Amazing”的字样。 他放下手机,抬起眼皮,看了看几乎要崩溃的孙浩然。 “玩命?” “不。” 楚天阔摇了摇头。 “他在洗去他身上的泥。” 孙浩然愣住了,没听懂。 “一个人,跪下去一次,就很难再站起来了。” 楚天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 “祁同伟跪过,所以他之前做事,总带着一股子急功近利的偏执,他想站起来,却总用错力气。” “但这一次不一样。” “他自己从泥里爬起来,再亲手把那个高高在上,俯视他下跪的人,拉进泥里,踩在脚下。”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 “等他出来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祁同伟了。” 孙浩然听得目瞪口呆,他看着楚天阔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年轻人太可怕了。 他不仅在算计敌人,他甚至连自己人的心思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这哪里是布局? 这分明是在炼人! …… 京州市委大楼。 李达康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他刚刚给沙瑞金的秘书打完电话,得到的回复是:沙书记正在和中央来的同志开一个很重要的会,暂时不方便接见。 “开会?!” 李达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我看他们就是在抱团给我上眼药!” 秘书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达康书记,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汉东国际信托那边,高书记的人已经把服务器都给搬走了,说是要技术分析。” “欺人太甚!” 李达康气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他那张标志性的脸,此刻写满了暴怒。 高育良这个老狐狸! 以前做事瞻前顾后,现在有了楚天阔撑腰,简直是换了个人! 不行! 不能再等了! “备车!” 李达康猛地停下脚步,眼神凶狠。 “去省委!” “我今天就要当面问问沙瑞金,他这个省委书记到底还管不管事!” “我倒要看看,他高育良,是不是真的长了三头六臂!” …… 京城,四合院。 钟志远刚刚打完一套太极拳,正在用一条白色的毛巾擦汗。 秘书恭敬地站在一旁,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书记,‘静心园’那边,影子报告一切正常,我们的防卫系统没有任何异常。” “汉东国际信托那边,祁同伟还在现场‘指挥’,像个跳梁小丑。” 钟志远接过秘书递来的温水,漱了漱口,才慢悠悠地开口。 “楚天阔这个娃娃,还是太嫩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轻蔑。 “他以为,随便找个由头,搞出点大动静,就能让我自乱阵脚?” “他这是典型的学院派打法,纸上谈兵,幼稚可笑。” 秘书附和道:“书记您说的是。他根本不知道,您在汉东布下的局,有多深。” “让他闹。” 钟志远将毛巾扔进盆里,眼神变得冰冷。 “戏台子搭得越大,摔下来的时候,才越疼。” “告诉影子,把我们的‘鱼’看好了。” “我倒要看看,这个楚家的小娃娃,除了这点虚张声势的把戏,还有什么本事。” 钟志远背着手,抬头看了看天。 “对了,楚爱国那个老东西,到汉东了没有?” 秘书连忙回答:“还没有确切消息,不过我们的人,已经在机场盯着了。” “很好。” 钟志远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儿子这么能折腾,当爹的,也该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了。” …… “静心园”地下。 噗通。 祁同伟终于从排污管道的出口,跳进了锅炉房的地下废水池。 池水不深,只到他的小腿。 他一把扯下已经快要报废的防毒面罩,贪婪地呼吸着这里虽然充满灰尘,但至少没有那股恶臭的空气。 他成功了。 他潜进来了。 祁同伟从防水的战术背包里,拿出一套干爽的黑色工作服换上,又戴上了一顶鸭舌帽。 他抬头,看向废水池上方,那错综复杂的金属管道和楼梯。 第114章 省委大院的门,今天谁也别想进! 汉东省委大院门口。 一辆黑色的奥迪A6,带着一股不容阻挡的气势,直接冲向大门。 司机是李达康的老司机,技术娴熟,他算准了时间,准备在自动道闸抬起的一瞬间,不减速地冲进去。 这是李达康的特权,也是他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在京州,没有哪个门岗敢让他的车停下一秒。 然而。 今天,意外发生了。 那根红白相间的道闸杆,纹丝不动。 吱——!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奥迪车在距离道闸杆不到半米的地方,堪堪刹停。 司机吓出了一身冷汗。 李达康坐在后座,身体因为急刹猛地前倾,他那张本来就阴沉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新上任的秘书,一个叫小吴的年轻人,立刻推开车门跑向门口的警卫亭。 “同志,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是李书记的车吗?赶紧开门!”小吴的语气很冲,他想在新领导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警卫亭里,走出来一个身姿笔挺的年轻警卫,脸上没什么表情。 “对不起,今天省委大院启动一级安保响应,所有进出车辆,必须停车接受检查。” 小吴愣住了。 “检查?你他妈的要检查市委书记的车?你眼睛长到哪儿去了!” 年轻警卫根本不理他,只是重复道:“请配合检查。” 车内的李达康,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对话。 他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一股怒火从胸腔里直冲脑门。 岂有此理! 他李达康在汉东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 砰! 李达康猛地推开车门,亲自走了下来。 他甚至没整理自己那标志性的背头,几缕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整个人透着一股狂暴的气息。 “我就是李达康!”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对着那个年轻警卫,一字一顿地吼道。 “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把门给我打开!” 那股属于市委书记的强大气场,瞬间笼罩了整个大门。 周围几个准备上班的干部,看到这阵仗,吓得赶紧绕道走,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年轻警卫的脸色白了一下,但脚下却没有移动分毫。 他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李书记好!” “根据省委办公厅的最新指示,安保升级,任何人不得例外。请您配合。”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紧张,但吐字清晰,不卑不亢。 李达康简直要被气笑了。 好啊。 好一个“任何人不得例外”!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年轻警卫,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谁下的指示?沙瑞金?还是高育良?” “对不起,李书记,这是保密条例我不能说。” “保密条例?”李达康怒极反笑,“你跟我讲保密条例?我告诉你,今天这个门我还就非进不可了!” 说着,他竟然直接迈开步子,就要硬闯! “李书记!李书记您不能这样!” 两个警卫立刻上前,交叉手臂,组成了一道人墙,死死地拦住了他。 他们不敢碰李达康,但就是不让他过去。 “滚开!” 李达康伸手去推,却发现这两个年轻人下盘极稳,跟两根钉子一样钉在地上。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李达康的怒火。 他,堂堂的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竟然被两个小小的门岗,拦在了省委大院的门口! 这要是传出去,他李达康的脸往哪儿搁? 他以后还怎么在京州发号施令?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李达康气得浑身发抖,他掏出手机,手指因为愤怒而有些不听使唤,哆哆嗦嗦地拨通了沙瑞金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李达康猛地挂断,又拨了过去。 还是通话中! 他转而拨打沙瑞金秘书的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喂,达康书记……” “让沙瑞金接电话!”李达康对着手机咆哮。 “不好意思啊达康书记,沙书记正在和中央巡视组的同志开一个非常重要的保密会议,他特意交代了,天大的事,也等会议结束再说。”秘书的声音客气又疏离。 开会? 又是开会! 李达康的肺都要气炸了。 他一把挂断电话,想了想,又找到了高育良的号码。 他就不信了,高育良这个老狐狸,也敢不接他的电话! 电话通了。 “喂,达康书记啊。”高育良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悠闲。 “高育良!”李达康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门口的警卫,是你安排的?” “哎,达康同志,话不能这么说嘛。”高育良慢悠悠地说道,“省委大院的安保,是警卫处负责的,我这个政法委书记,可管不到他们。不过我倒是听说,今天安保级别确实很高,可能是出了什么大事吧。你耐心等等,或者,先回市里办公?” 说完,不等李达康再开口,高育良直接挂了。 嘟…嘟…嘟… 李达康拿着手机,愣在原地。 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人戏耍的猴子,在省委大院的门口,表演给所有人看。 沙瑞金不见他。 高育良跟他打太极。 这两个人,是商量好的! 他们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 “啊——!” 李达康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怒吼,猛地将手中的手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嚓! 手机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下吓住了。 新来的小吴秘书,更是吓得腿都软了。 他从未见过,那个永远运筹帷幄,视GDP如生命的李书记,会如此的失态。 …… 省委小楼,安全屋。 孙浩然正拿着自己的手机,手抖得厉害。 屏幕上,是一个本地论坛的直播帖子,标题无比醒目。 【卧槽!家人们谁懂啊!达康书记硬闯省委大院,现场直播中!】 画面里,正是李达康暴怒砸手机的那一幕。 “楚……楚书记……”孙浩然的声音都变调了,“这……这李书记他……他怎么也疯了?” 楚天阔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不是疯了。” 楚天阔吹了吹茶叶,轻轻抿了一口。 “他只是突然发现,这个游戏,他玩不明白了。” 孙浩然听得云里雾里。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祁同伟发来的加密信息,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是在一个黑暗的环境里拍的,能看到布满铁锈的通风管道口,和一双戴着战术手套,正在拧动螺丝的手。 楚天阔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还在发愣的孙浩然。 “你看。” “上半场的演员,已经声嘶力竭了。” “下半场的演员,也该登台了。” 孙浩然看着那张照片,又看了看窗外。 第115章 达康书记破大防 省委大院门口。 死一般的安静。 那部被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像一具丑陋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李达康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狂暴怒气给抽干了。 新来的秘书小吴,脸色惨白,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跟了李达康才一个多月,见到的永远是那个在会议上挥斥方遒,在工地指点江山,视GDP为生命的“光明区长”。 他何曾见过如此失态,如此……狼狈的李达康? 那两个拦住他的年轻警卫,身体绷得像两根钢筋,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他们拦住的不是一个人。 是京州的“天”。 李达康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死死地盯着省委大院那块庄严的牌子,眼神里是滔天的恨意和屈辱。 羞辱! 赤裸裸的羞辱! 他李达康在汉东摸爬滚打几十年,从一个秘书干到省委常委,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待遇? 被两个小小的门岗,像耍猴一样,拦在大门外! 沙瑞金!高育良!楚天阔! 汉大帮! 好!好得很! “上车!” 李达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沙哑得可怕。 他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猛地转身,拉开车门,重重地坐了回去。 砰! 车门被甩上的巨响,让小吴和司机都浑身一颤。 小吴连滚带爬地跑回副驾驶,手抖得连车门都关了好几次才关上。 “回市委!”李达康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司机不敢怠慢,哆哆嗦嗦地掉转车头,一脚油门,黑色的奥迪A6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仓皇逃离了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地方。 车子开出很远,小吴才敢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一眼后座的李达康。 李达康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 那张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此刻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扭曲。 小吴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 京州的天,要变了。 …… 省委小楼,那间窗帘紧闭的安全屋里。 孙浩然正捧着手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屏幕上,本地论坛的帖子已经盖了上万楼,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 【史诗级场面!达康书记硬闯省委大院,怒砸手机!】 【楼上的,达康书记那不叫emo,那叫破防了呀!纯纯的大冤种!】 孙浩然看得心惊肉跳,他抬头看向沙发上的楚天阔,声音都变了调。 “楚……楚书记……这……这达康书记他……他这是彻底破防了啊!” “这动静,也太大了!全网直播啊!” 楚天阔刚刚结束了一局“羊了个羊”,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通关失败的灰色界面。 他放下手机,端起旁边已经凉了的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这不叫破防。” 楚天阔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这叫人设崩塌。” 孙浩然愣住了,没明白。 “什么……什么人设?” “一个在京州说一不二,令行禁止的‘土皇帝’人设。” 楚天阔看着孙浩然那张茫然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想想,一个习惯了所有人都对他俯首帖耳的人,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连省委的大门都进不去了。被两个小警卫拦着,当着所有人的面,像个小丑一样。” “他打电话,沙瑞金不接。他找高育良,被怼了回来。” “他发现,他以前赖以生存的权力光环,突然失灵了。” 楚天阔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 “他是突然发现,自己从一个下棋的人,变成了棋盘。还是被所有人围观的那种。” 孙浩然听得后背发凉。 他看着楚天阔,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此刻在他眼里,简直比魔鬼还可怕。 他不仅算计了敌人,还把所有人的反应,所有人的心理,都算得清清楚楚。 “那……那我们这么做,不是把李达康也给得罪死了吗?”孙浩然小心翼翼地问。 楚天阔笑了。 “得罪?” “孙总,你还没看明白吗?” “我们就是要让李达康暴怒,让他发疯,让他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他闹得越凶,钟志远就越会觉得,我们真正的目标,是李达康的‘秘书帮’。” “他就会越发觉得,他那个固若金汤的‘静心园’,安全得很。”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条缝。 阳光照了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这叫什么?” “这叫顶流的待遇。” “聚光灯,必须打在李达康的身上。他才是今天这场大戏,绝对的男主角。” …… 省委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和省纪委书记田国富,正坐在沙发上喝茶。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所谓的“和中央巡视组开会”,不过是一个借口。 田国富放下茶杯,脸色凝重。 “沙书记,高育良这一手,玩得有点大啊。” “他这是把李达康的脸皮,活生生撕下来,扔在地上,还用脚碾了碾。” “我担心,李达康会狗急跳墙。” 沙瑞金端着茶杯,目光深邃,看不出喜怒。 “老田,急什么?” “让他们斗。” 沙瑞金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狗咬狗,一嘴毛。汉东这潭水,太深了,也太静了。” “以前我们想搅,找不到由头。现在,有人替我们把石头扔进来了,我们看着就行。” 田国富眉头紧锁。 “可这个扔石头的人,是楚天阔。” “他这一来,汉大帮死灰复燃。高育良现在腰杆子硬得很,我怕我们清除了赵立春的势力,又养出一个更难对付的楚家势力。” 沙瑞金笑了。 “老田,你的格局,还是小了点。”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省委大院。 “楚天阔这个年轻人,有意思。” “他不是在钓鱼,他是在用雷管炸鱼。” 沙瑞金的眼中,闪烁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 “我倒要看看,他今天,到底能炸出一条多大的鱼来!” …… “静心园”地下。 那片令人作呕的废水池之上,错综复杂的金属管道,像巨兽的骨架。 祁同伟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工作服,鸭舌帽压得很低,整个人融入了这片工业废墟的阴影里。 他找到了孙浩然所说的,通往上方的通风管道口。 那是一个方形的铁栅栏,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四角的螺丝已经锈迹斑斑。 祁同伟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把特制的无声液压钳。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 他不再犹豫。 卡察。 液压钳咬住了第一颗螺丝。 没有声音。 只有金属被扭曲的,细微的颤动。 一滴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掉进脚下的污水里,晕开一圈小小的涟漪。 第116章 纯纯大冤种 京州市委,一号车。 黑色的奥迪A6在马路上疾驰,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能把人活活憋死。 司机紧紧握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汗,他甚至不敢通过后视镜去看后座的李达康。 新来的秘书小吴,更是坐立难安,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车里,而是坐在一个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口上。 刚才在省委大院门口的那一幕,已经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那个在他眼中永远高高在上,竟然会像个街头混混一样,被人拦在门外气得当场砸了手机。 这太疯狂了。 车厢里,死一样的安静。 只有轮胎压过路面的沉闷噪音。 终于,后座传来一个沙哑得几乎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声音。 “小吴。” “啊?书记,我在!” 小吴像是被电了一下猛地坐直了身体。 李达康没有睁眼,他依旧靠在座椅上,只是嘴唇在动。 “你觉得,我今天像不像一个笑话?” 轰! 小吴的脑子嗡的一下,一片空白。 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说不是?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说是?他明天就可以卷铺盖滚蛋了。 “我……书记……我……”小吴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的前途,在这一刻已经走到了尽头。 李达康却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笑声。 那笑声里,没有半点笑意,只有无尽的冰冷和怨毒。 “呵呵……呵呵呵……” “他们不是在打我的脸。” 李达康猛地睁开眼,双目赤红,里面翻滚着骇人的凶光。 “他们是在拆我的骨头!” “他们想让我死!” 小吴吓得魂飞魄散,大气都不敢喘。 “回市委!” 李达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通知所有市委常委,所有局委办一把手,一个小时内,全部到市委大礼堂开会!” “一个都不能少!” “我倒要看看,我李达康的船,还没沉呢!” …… 省委小楼,那间被严密保护的安全屋。 孙浩然捧着手机,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震惊,恐惧,又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 他正在一个本地的热门论坛上,津津有味地刷着一个已经爆火的帖子。 【家人们谁懂啊!亲眼目睹达康书记硬闯省委大院,当场破大防!】 下面的评论已经盖了几万楼。 “卧槽!真的假的?有图有真相吗?” “楼主别钓鱼啊![狗头]” 楼主:“照片不敢发,怕进去喝茶。但你们想想,市委一号车被拦在省委门口,书记下来理论,然后把手机砸了,这画面感,是不是直接拉满了?” “我靠!拉满了!达康书记这是emo了?” “楼上的会不会用词?那叫emo吗?那叫破大防!纯纯大冤种啊!哈哈哈哈!” “笑死,京州GDP可以不涨,但达康书记的血压必须拉满!” “今天又是哪个勇士,敢给咱们的达康书记上强度?” 孙浩然看得心惊肉跳,又忍不住想笑。 他抬头,看向那个正悠闲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年轻人。 “楚……楚书记……” 孙浩然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这李达康,好像真的被我们玩坏了。” “网上都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什么……汉东破防之王。” 楚天阔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神清澈而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他不是被我们玩坏了。” 楚天阔拿起桌上的茶杯,发现已经凉了,也毫不在意地喝了一口。 “他只是,突然认清了现实。” 孙浩然一愣,没明白。 “什么现实?” “一个很残酷的现实。” 楚天阔放下茶杯,目光投向孙浩然,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洞悉一切。 “那就是,他引以为傲的权力,从来都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李达康为什么能在京州说一不二?因为他是市委书记,是省委常委。这个位置,赋予了他权力。整个汉东的官场规则,默认了他的权威。” “但是今天。”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我们只是利用规则,暂时收回了整个系统对他的授权。” “所以,他连省委的大门都进不去。” “他会发现,剥离了那个位置的光环,他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会在门口暴怒,会气得砸手机的普通中年男人而已。” 孙浩然听得脊背发凉。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读过的所有商战谋略,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前,都显得那么幼稚可笑。 这已经不是谋略了。 这是在解构权力! “那……那他现在回去开会,不是要跟我们拼命?”孙浩然紧张地问。 “拼命?” 楚天阔笑了。 “他拿什么拼?” “他现在回去,就像一头受伤的狮王,回到自己的狮群里。他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跟老虎拼命,而是要龇着牙,对着狮群咆哮,看看还有哪只狮子,敢挑战他受伤后的权威。” “他越是这么做,动静闹得越大,钟志远就越会相信,我们的目标就是他李达康。”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 “这场戏李达康是绝对的男主角。” “聚光灯,掌声,鲜花,都必须给他。” “我们,只需要藏在幕后,等着真正的主角,登台亮相。” …… “静心园”地下,锅炉房。 那片充满了工业废墟气息的阴影里。 卡察。 一声极其细微的,金属断裂的脆响。 祁同伟手中的特制液压钳,已经剪断了第四颗,也是最后一颗锈死的螺丝。 那块厚重的方形铁栅栏,终于松动了。 祁同伟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他趴在通风管道的边缘,侧耳倾听。 下面,是巨大的废水池,水面平静。 远处,是锅炉房巨大的锅炉,已经停止了运转,但依旧能听到一些设备发出的,有节奏的嗡鸣。 没有人。 他缓缓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控制着肌肉的每一丝颤动,将那块几十斤重的铁栅栏,无声地抬起,挪到一旁。 一个黑洞洞的,通往上层空间的入口,出现在他面前。 祁同伟没有立刻行动。 他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如同口红大小的潜望镜,小心翼翼地探了出去。 镜头的画面,通过蓝牙,实时传输到他手腕上一个智能手表的屏幕上。 安全。 他收回潜望镜,深吸一口气。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在汉大操场上,他为了梁璐,为了那个可笑的前途,跪下去的那一刻。 那一跪,让他的人生,坠入了泥潭。 今天。 他从汉东最肮脏的排污管道里爬出来,即将踏入汉东最黑暗的堡垒。 他不是为了任何人。 只为了,亲手把那个让他下跪的世界,彻底掀翻。 祁同伟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他双手抓住通风口的边缘,手臂发力,整个身体如同狸猫一般,悄无声息地,翻了上去。 第117章 达康书记拍桌 锅炉房的阴影冰冷而厚重。 祁同伟的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二层的金属走道上。 脚下的钢板,因为他落地的冲击,发出了一记极其轻微的颤动。 他单膝跪地,整个人蜷缩在巨大的管道阴影里,像一头蛰伏的猎豹,用全身的感官去捕捉这个陌生环境里的每一丝信息。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尘封已久的铁锈味,混合着淡淡的机油气息。 这里很安静。 只有远处某个设备维持运转的,那种有节奏的,低沉的嗡鸣。 他成功了。 他从那条象征着他过去所有屈辱和泥泞的排污管道里,爬了出来。 站在了这片属于敌人的,黑暗的腹地。 祁同伟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急着行动,而是靠着冰冷的管道,闭上了眼睛。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某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股盘踞在他心里很多年,让他急功近利,让他偏执疯狂,让他总想用极端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的燥热,正在慢慢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 一种属于猎人的极致的冷静。 他不再是那个在汉大操场上,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前途,向整个世界下跪的年轻人。 也不是那个在孤鹰岭,身中三枪,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功劳被别人抢走的缉毒英雄。 他是祁同伟。 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准备亲手掀翻牌桌的祁同伟。 他睁开眼,那双眸子里,只剩下冰冷的决断。 他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仪器,这是楚天阔交给他的。 按下开关,一道淡蓝色的光幕投射出来,上面是一个简易的建筑结构图,无数个红色的信号源在闪烁。 “监控探头一百三十七个。” “红外报警器四十二个。” “压力感应装置十九个。” 祁同伟的目光,最终锁定在结构图最中心的一个被标记为绿色的房间。 “核心服务器……找到了。” …… 京州市委,大礼堂。 气氛压抑得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 京州市所有局委办的一把手,各个区县的书记区长,几百号人,乌泱泱地坐满了整个礼堂。 这些人,都是京州官场上跺一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可现在,他们全都正襟危坐,连大气都不敢喘。 窃窃私语声,像蚊子哼哼一样,在礼堂的各个角落里响起。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开这种会?连个议题都没有。” “你还不知道?上午的事都传疯了!” “什么事?” “达康书记的一号车,在省委门口被拦了!书记当场……当场就把手机给砸了!” “我靠!真的假的?谁这么牛逼,敢拦达康书记的车?” “还能有谁?省委那边呗!听说是高书记和那个新来的楚书记搞的鬼!” “嘶……汉大帮这是要和秘书帮彻底开战了啊!” 市长吴春林坐在第一排,听着身后的议论,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他看着空无一人的主席台,只觉得那上面盘踞着一头即将暴走的雄狮。 李达康在京州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今天这个会,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怕是要杀人立威了。 就在这时。 礼堂的侧门被推开。 李达康走了进来。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今天的李达康,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他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夹克,而是穿着一件深色的西装,但没有打领带,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两颗。 他那永远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此刻也有些凌乱。 最让人心惊的,是他的脸。 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眶下面是浓重的阴影,一双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他没有走上主席台,而是直接走到了台前的演讲台后。 他就那么站着,用那双充满了暴戾和凶光的眼睛,缓缓扫过台下的每一个人。 每一个被他目光扫到的人,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同志们。” 李达康终于开口了。 他的嗓子沙哑得可怕,像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今天,临时把大家叫过来只说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演讲台上。 “我们京州出问题了!” “有的人,见不得我们京州好!” “有的人,在背后,对着我们京州的发展成果,指指点点,捅刀子!” “我们辛辛苦苦搞起来的GDP,在他们眼里,是个屁!” “我们熬了多少个日夜,才换来的营商环境,他们一句话,就想全盘否定!”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我李达康,在京州干了这么多年!” “我的心里,只有四个字:发展经济!” “谁要是挡着京州发展的路,谁要砸我们京州几百万老百姓的饭碗!” “我不管他是谁!不管他从哪里来!不管他背后站着谁!” 李达康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礼堂都嗡嗡作响。 “我李达康,第一个不答应!” “从今天起,全市所有单位,所有部门,给我开展为期一个月的‘思想作风大整顿’!” “我要看看,在我们自己的队伍里,到底有没有人,屁股坐歪了!” “有没有人,吃着京州的饭却在砸京州的锅!” “散会!” 说完,李达康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礼堂。 留下几百个面面相觑,冷汗直流的干部。 第118章 达康书记,杀疯了! 京州市委大礼堂的门轰然关闭。 足足过了十几秒。 整个礼堂才像是被人按下了播放键,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天……书记这是……这是怎么了?” “什么叫屁股坐歪了?什么叫吃京州的饭砸京州的锅?这话也太重了!” “我听明白了,这是要搞内部审查了!要抓内鬼啊!” “抓谁?谁是内鬼?咱们这儿有一个算一个,谁敢不跟着达康书记的步调走?这帽子扣下来,谁受得了?” 市长吴春林坐在第一排,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听着身后那如同潮水般的议论声。 他身边,京州纪委书记张树立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吴市长,这……这火是不是烧得太旺了?” 吴春林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地摘下眼镜,用眼镜布不急不缓地擦拭着。 他的动作很慢,每一个细节都透着沉稳,与周围慌乱的气氛格格不入。 “老张。” 吴春林戴上眼镜,目光平静地看着主席台上那个空无一人的演讲台。 “你觉得,一头狮子在外面被别的猛兽咬伤了回到自己的领地,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张树立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吴春林话里的意思。 “他要……他要重新确立自己的权威。” “没错。”吴春林嘴角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他要让所有成员都知道,就算他受伤了,他依然是王。” “可我们……”张树立的声音更低了,“我们可没想当那个挑战者。” “他不需要我们想。”吴春林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张树立,“他只需要一个理由,一个目标,来宣泄他的愤怒和恐惧。” “今天这个会,不是开给我们听的。” “是开给省委那几位看的。” “也是开给他自己看的。” 吴春林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走吧,老张。” “咱们这些小船,得找个结实的港湾,好好躲一躲了。” …… 市委书记办公室。 小吴秘书站在门口,手脚冰凉,连推门的勇气都没有。 办公室里没有开灯。 李达康就像一尊阴沉的雕像,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整个人都陷在黑暗的阴影里。 只有他指间夹着的一根香烟,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像一头野兽猩红的眼睛。 “滚……进来。”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小吴一个激灵,连忙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连呼吸都放轻了。 “书……书记……” “去。” 李达康没有抬头,只是吐出一个烟圈。 “把纪委的张树立,组织部的孙部长,还有你们办公室的老马,都给我叫来。” “现在,立刻,马上。” 小吴不敢多问,点头哈腰地就准备退出去。 “等等。” 李达康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吴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你今天……在省委门口,都看到了什么?” 李达康缓缓抬起头,那双在黑暗中燃烧着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小吴。 小吴的脑子嗡的一下,瞬间一片空白。 这个问题,比刚才在车上那个问题,还要致命! 这是送命题啊!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小吴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都变了调,“书记,我今天眼睛不太舒服,一直没看清……风沙太大了!” “呵呵……” 黑暗中,传来李达康冰冷的笑声。 “风沙大?” “好一个风沙大!” 李达康猛地将手中的烟头,按死在烟灰缸里,那动作,仿佛要将整个烟灰缸都捏碎。 “你觉得我今天像个纯纯的大冤种,是不是?” 小吴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差点就跪了下去。 “书记!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行了。”李达康的语气里充满了疲惫和厌恶,“滚出去!办我交代的事!” “是!是!” 小吴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办公室,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当办公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李达康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桌上的一个水晶笔筒,狠狠地砸向了墙壁! 哗啦! 笔筒四分五裂,里面的钢笔和文件散落一地。 “高育良!” “楚天阔!” “沙瑞金!” 李达康的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嘶吼。 “你们给我等着!” “我李达康的骨头,没那么好拆!” …… 省委小楼,安全屋。 孙浩然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京州本地论坛的页面上。 帖子的标题,已经被网友们改得面目全非。 【最新战报!达康书记杀疯了!回市委召开紧急会议,扬言要抓内鬼!】 下面的评论区,更是成了欢乐的海洋。 “我靠!达康书记这是不蒸馒头争口气啊!在省委门口丢的面子,要从自己人身上找回来?” “什么叫从自己人身上找回来?这叫压力传导!懂不懂?省委给市委上强度,市委就得给下面所有单位上强度!” “笑死,我已经在我们单位的群里看到通知了,明天开始搞什么‘思想作风大整顿’,我感觉我要被优化了。” “楼上的兄弟保重!这波啊,这波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孙浩然看得心惊胆战,他抬头看向那个始作俑者,声音都在抖。 “楚……楚书记……李达康他……他真的杀疯了!” “他这是要把整个京州的官场,都给翻过来啊!” “我们……我们是不是把天给捅了个窟窿?” 楚天阔正拿着手机,在看一段祁同伟从“静心园”内部传回来的,一段只有几秒钟的,关于管道和线路布局的无声视频。 他看得极其专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慌什么。” 楚天阔淡淡开口。 “天,早就已经有窟窿了。” “我们不是在捅,我们是在补。” 孙浩然被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看着楚天阔那张平静得可怕的侧脸,只觉得这个年轻人的脑回路,跟他根本不在一个次元。 “可……可他这么一闹,钟书记那边……会不会……” “他闹得越凶,钟志远就越安心。” 楚天阔终于放下手机,他转过头,看着几乎要崩溃的孙浩然,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孙总,你记住。” “一个真正高明的猎手,在瞄准自己真正的猎物时,一定会先在旁边,放一挂最响的鞭炮。” 楚天阔指了指窗外京州市委的方向。 “李达康,就是我们点燃的那挂鞭炮。” “他现在炸得越响,烟雾闹得越大,我们真正的猎人,才能悄无声…息地,走到猎物的咽喉旁边。” 话音刚落。 楚天阔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去。 是一条新的加密信息。 【已就位。准备切断备用电源。三十秒。】 发信人。 祁同伟。 楚天阔的嘴角,缓缓勾起。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那扇紧闭的窗户。 午后的阳光,和煦而温暖。 第119章 三十秒倒计时! 楚天阔的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 那条信息,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已就位。准备切断备用电源。三十秒。】 孙浩然的眼角余光瞥到了那几个字,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瞬间瘫软在沙发上,脸色比墙壁还白。 “备……备用电源?!” 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牙齿都在打颤。 “楚书记!那可是‘静心园’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断了,里面就是个铁棺材!万一……万一祁厅长他没能在恢复供电前出来……” “那他就不用出来了。” 楚天阔淡淡地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甚至没有看孙浩然一眼,只是伸出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将那条信息删得干干净净。 孙浩然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着楚天阔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魔鬼! 这个男人就是个魔鬼! 他不仅把敌人当棋子,他连自己人,都当成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 祁同伟那是在用命去赌! 赌一个只有三十秒的窗口期! “你……你……”孙浩然指着楚天阔,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楚天阔终于转过头,看向他。 那眼神里没有轻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 “孙总。” “你以为,祁同伟在下面是为了我吗?” 孙浩然愣住了。 “他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高育良。”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孙浩然。 “他是为了那个在汉大操场上跪下去的自己。” “他从那条全汉东最脏的排污管道里爬出来不是为了给我挡刀。” “他是为了亲手,把自己当年跪碎的尊严,一块一块重新拼起来。” 楚天阔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 “静心园”地下。 冰冷,潮湿,黑暗。 祁同伟整个人趴在一个巨大的主电缆箱上。 头顶探灯的光柱,照亮了眼前一片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电线。 它们像一条条沉睡的毒蛇,盘踞在一起。 任何一根的错判,都可能引发短路,或者直接触发最高级别的物理警报。 他的心跳,沉稳而有力。 每一次跳动,都像战鼓。 三十秒。 二十九。 二十八。 他脑子里,那个无形的时钟,正在以一种冷酷的节奏,走动着。 他从战术背包里,拿出一把特制的绝缘剪。 剪刀的刃口,在灯光下闪过一抹寒光。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几根被特殊标记包裹的,最粗壮的备用电源主线上。 二十秒。 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孤鹰岭的枪林弹雨。 汉大操场的众目睽睽。 梁璐那张充满了轻蔑和怜悯的脸。 陈岩石那恨铁不成钢的叹息。 高育令那失望又无奈的眼神。 所有的一切,都像电影快放,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最后,定格在楚天阔那张平静的脸上。 “等他出来的时候,他就不再是以前的那个祁同伟了。” 十秒。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弧度里,是决绝,是疯狂,也是一种新生的快意。 去他妈的胜天半子! 老子今天,就要把这天,给捅个窟窿! 五。 四。 三。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 手臂肌肉隆起,手中的绝缘剪,对准那几根主线。 二。 一。 咔嚓! 一声清脆的,金属被剪断的闷响! 整个世界,瞬间坠入了绝对的黑暗和死寂! …… 与此同时。 “静心园”地面,安保总控室。 十几块巨大的液晶显示屏,正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监控着园区的每一个角落。 穿着黑色制服的安保人员,端着咖啡,悠闲地聊着天。 “听说了吗?今天京州可热闹了。” “能不热闹吗?达康书记在省委门口破防的事,都上热搜了,哈哈!” “你说这汉大帮也真够狠的,直接把李达康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啊。” “谁说不是呢,现在京州官场,估计人人自危了。” 一个领头模样,代号“壁虎”的男人,喝了一口咖啡,不屑地撇了撇嘴。 “一群蠢货,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他们闹得越欢,就越说明咱们这儿固若金汤。” “影子大人早就料到了,楚天阔那小子,玩的就是声东击西,想把咱们的注意力引到李达康身上。” “幼稚。” 他话音刚落。 滋啦—— 总控室里所有的屏幕,所有的灯光,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所有人都懵了。 “我靠!什么情况?跳闸了?” “不对!备用电源呢?备用电源怎么没启动?!” “壁虎”心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快!启动手动应急预案!” “所有人!封锁所有物理出口!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报告影子大人!我们……我们可能被入侵了!” …… 省委小楼,安全屋。 楚天阔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 他身后,孙浩然已经抖得不成样子,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叮。 一声轻微的提示音。 楚天阔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这一次,上面只有一个字。 【妥。】 发信人,祁同伟。 楚天阔删掉信息,将手机揣回兜里。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已经快要吓晕过去的孙浩然,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甚至带着些许歉意的微笑。 “孙总。” 他轻声开口。 “不好意思。” “刚才骗了你。” “我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同志,去冒那种必死的风险呢?” 孙浩然猛地抬起头,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没明白楚天阔的意思。 楚天阔的笑容,愈发灿烂。 “那三十秒的黑暗,不是给祁同伟的。” 第120章 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孙浩然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呆呆地看着楚天阔,看着那张脸上温和的,甚至带着歉意的微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一行一行地强行卸载。 骗了你? 什么叫骗了你? 刚才那要命的三十秒倒计时,那千钧一发的生死时速,那足以让心脏骤停的窒息感,难道都是幻觉吗? “楚……楚书记……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浩然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破风箱,每一个字都无比艰难。 “意思就是。” 楚天阔的笑容,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格外温和无害。 “我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更不会让我的同志,去填一个只有三十秒的死亡陷阱。” 他走到孙浩然面前,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睿智。 “孙总,你以为切断电源就是我们的计划?” 孙浩然茫然地眨了眨眼。 难道不是吗? 制造混乱,切断电源,趁着黑暗和系统重启的间隙,让祁同伟进去拷贝核心资料。 这不就是谍战片里的标准操作吗? “格局,小了。” 楚天阔摇了摇头,伸出两根手指。 “我们真正的计划只有两步。” “第一步,让祁同伟,这个明面上已经被我们推出去的‘弃子’,从一条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最肮脏的路线,潜入‘静心园’的物理核心。” “第二步。” 楚天阔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变得意味深长。 “让他成为‘静心园’新的鬼。” 孙浩然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CPU已经烧了。 什么叫新的鬼? 这跟切断电源有什么关系? 楚天阔看着他那副快要崩溃的样子,终于不再卖关子。 “静心园的安保系统,从国外搞来的,号称固若金汤。它有三层防御。” “第一层,是外部的物理防御和无死角的监控。” “第二层,是内部的红外、压力感应和独立的备用电源系统。” “而最核心的第三层,也是钟志远最引以为傲的,是一套人工智能防火墙。它会自主学习,识别任何异常的数据读取和拷贝行为,一旦触发,它会瞬间锁死所有数据,并启动最高级别的物理警报。” 楚天阔的声音很轻,却让孙浩然听得头皮发麻。 “所以,祁同伟进去,根本就不是为了拷贝什么数据。” “因为他只要一动,就会被发现。” “他进去,是为了‘换魂’。” “换魂?”孙浩然感觉自己像个小学生,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没错。”楚天阔打了个响指。“在切断主电源和备用电源的那三十秒里,整个‘静心园’的系统会陷入绝对的黑暗。而这三十秒,就是给祁同伟更换核心服务器里一块特定芯片的时间。” “那块芯片,是我托人专门定制的。” “它唯一的功用,就是在‘静心园’的防火墙里,植入一个后门程序。一个最高权限的,可以被我们远程操控的,看不见的‘鬼’。” “从祁同伟把芯片换上去的那一刻起,‘静心园’就不再是钟志远的‘静心园’了。” “它成了我们的提线木偶。” 轰! 孙浩然的脑子里,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开! 他看着楚天阔,像是看着一个来自更高维度文明的神明。 这……这他妈的还是人能想出来的计策吗? 声东击西,瞒天过海,釜底抽薪,金蝉脱壳……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看过的所有三十六计,在楚天阔这个堪称变态的连环计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那……那祁厅长……”孙浩然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现在,已经顺着原路,在往回走了。” 楚天阔淡淡道。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一个安装工。” …… “静心园”,安保总控室。 应急灯惨白的光,照在每一个人惊慌失措的脸上。 黑暗,只持续了精准的三十秒。 当备用电源在一阵刺耳的警报后,终于艰难启动时,总控室里所有的屏幕,重新亮了起来。 一切正常。 监控画面里,园区的每一个角落都静悄悄的。 数据流的瀑布墙上,没有任何红色警报。 “报告!所有物理出口检查完毕!没有发现任何入侵痕迹!” “报告!红外和压力感应系统自检正常!” “报告!防火墙日志正常!没有异常访问记录!” 一条条汇报,让总控室里那几乎凝固的空气,稍微松动了一些。 代号“壁虎”的安保主管,后背的冷汗已经把衣服都浸透了。 他死死地盯着主屏幕,拳头攥得死紧。 “妈的!什么情况?难道是市政电路的瞬时电压不稳?”一个年轻的安保难以置信地猜测。 “不可能!”壁虎立刻否定,“备用电源是独立线路!不可能同时失效!这绝对是人为的!” “可……可系统自检没有任何问题啊!” “问题就在于,太没有问题了!” 壁虎的眼神里,闪烁着一种野兽般的警惕和不安。 “就像一个健康得过分的病人,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他拿起内部专线电话,接通了那个他最不想打扰的人。 “影子大人。” 他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惶恐。 “我们这里,可能……出事了。” …… 京城,那间不对外开放的四合院。 钟志远刚刚结束了一场跨洋视频会议。 他端起手边的茶,正准备喝一口。 穿着中山装的秘书,快步走了进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书记,静心园那边,出事了。” 钟志远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但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说。” “半分钟前,静心园的主备电源,同时断电三十秒。” 秘书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现场自检,没有发现任何物理入侵和数据异常。” 钟志远的眼睛,缓缓眯了起来。 那双平日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了一抹锐利得骇人的寒芒。 他没有问“怎么回事”,也没有发怒。 他只是将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轻轻放回了桌上。 然后,他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楚天阔他爹,楚爱国到汉东了吗?” 秘书愣了一下,连忙回答:“报告书记,我们的人传来消息,楚部长的专机已经在汉东军用机场降落了。” “呵呵。” 钟志远突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让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好啊。” “好一个楚天阔。” “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那盆被他修剪得堪称完美的罗汉松前。 “他用李达康这个蠢货,在全汉东放了一场最大的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钟志远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罗汉松那苍劲的枝干。 秘书听得浑身冰凉,大气都不敢喘。 “书记,那……那我们现在……” “通知影子。” 钟志远转过身,那张儒雅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森然杀机。 “我不管他往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我要让他们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另外。” 钟志明的眼神,望向窗外汉东的方向。 “既然他爹也来了。” “那就把他们父子俩一起留在汉东吧。” “汉东这片土地很久没有埋过这么大的人物了。” 第121章 爸,我不想藏 孙浩然感觉自己的灵魂,还在体外飘着。 他看着沙发对面那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字。 妖孽! 这他妈已经不是人了! 什么声东击西,什么瞒天过海,什么釜底抽薪…… 在楚天阔这套堪称变态的连环计面前,老祖宗的三十六计都显得那么的朴实无华。 “楚……楚书记……” 孙浩然的喉咙发干,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得像是刚从沙漠里爬出来。 “您……您到底是怎么想出这么……这么可怕的计划的?” 楚天阔正低头刷着手机,屏幕上是京州本地论坛的页面。 李达康“破防之王”的帖子,已经被顶上了热搜第一,后面还跟了个“爆”字。 他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开口。 “这不叫计划。” “这叫预案。” 孙浩然愣住了:“预案?” “对。”楚天阔终于放下手机,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在我来汉东之前,我爹就把汉东所有处级以上干部的资料,都给了我。” “包括他们的性格弱点,人际关系,还有……他们每个人屁股下面,有多少不干净的东西。” 楚天阔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背书,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孙浩然的心上。 “李达康刚愎自用,视GDP为生命,最爱惜自己的政治羽毛,你只要让他当众丢一次脸,他就会立刻变成一头失控的疯狗,见谁咬谁。” “至于钟志远……” 楚天阔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太傲慢了。” “一个坐到他那个位置上的人,会下意识地轻视所有比他级别低的对手。” “他会觉得,我们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所以,我只需要把李达康这个‘过家家’的场面,演得足够大,足够逼真,他就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看戏上。” 孙浩然听得浑身冰凉,他看着楚天阔,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此刻在他眼里,已经和神明无异。 这哪里是在布局? 这分明是在玩弄人心!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 “喂,岳父。” 电话那头,传来高育良压抑着激动,但依旧沉稳的声音。 “天阔,你……你那边……” “上半场结束了,很成功。”楚天阔淡淡道,“达康书记今天,应该很累。”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高育良的一声苦笑。 “何止是累。” “我估计,现在整个京州,人心惶惶。” “很好。”楚天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 “他越是闹,我们就越安全。” “岳父,下半场该您登台了。” 高育良精神一振:“我需要做什么?” “两件事。”楚天阔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以省政法委的名义,成立一个‘思想作风整顿’督导组,进驻京州,名义上是协助李达康书记稳定局面,实际上,是去接管他手里的刀把子。” “第二。”楚天阔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把李建军,给我盯死了。” 高育良的呼吸,猛地一滞。 李建军,省公安厅刑侦总队长! “我明白了。”高育良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 挂断电话,楚天阔看了一眼手表。 他站起身,对着还在发呆的孙浩然说道。 “孙总,你的任务完成了。” “接下来,我会安排人送你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孙浩然一个激灵,连忙站起来:“楚书记,我……我还能为您做点什么!” 他现在对楚天阔,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能跟着这样的人,哪怕是当一条狗,都比当什么集团老总有前途! 楚天阔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最大的作用,就是好好活着。”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悬在钟志远头顶的一把剑。” 话音刚落,楚天阔的另一部私人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那是一部经过最高级别加密的军用手机。 楚天阔的脸色,第一次,变得严肃起来。 他走到窗边,接通了电话。 “爸。”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和他一样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久经沙场,铁血威严的男人声音。 “我到了。” “汉东军用机场。” 楚天阔的心,微微一沉。 “情况怎么样?” “有点意思。”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 “我刚下飞机,专机就出了点‘小小的’机械故障,暂时飞不了了。” “车队在路上,刹车系统也出了点‘小小的’问题。” “钟志远这是在给我递名片啊。”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爹,楚爱国。 那个站在权力金字塔最顶端的男人之一。 钟志远竟然敢在他头上动土! “您没受伤吧?” “我这把老骨头,还没那么脆。”楚爱国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无比森然。 “天阔。” “老狗被逼急了,是会咬人的。” “他不敢直接动我,但他一定会动你。” “他要用你,来告诉我,汉东是谁的地盘。” 楚天阔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明白。” “你不用过来。”楚爱国直接打断了他。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藏好你自己。” “等我把这边的苍蝇处理干净,我们父子俩,再好好喝一杯。” 楚天阔沉默了片刻。 “爸。” “我不想藏。”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想让他知道。” “汉东这片天,到底姓什么。”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了。 半晌,楚爱国才发出一声带着欣慰和自豪的叹息。 “好。” “不愧是我楚爱国的儿子。” “那你自己,千万小心。” 挂断电话,楚天阔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和。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化不开的冰冷杀意。 他拨通了老秦的电话。 “备车。” “去汉东军用机场。” “楚书记!您不能去!”孙浩然吓得魂都快飞了,“这摆明了是陷阱啊!” 楚天阔转过身,看着他,那双眸子里,翻滚着骇人的风暴。 “陷阱?”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倒要看看。” “是谁的陷阱!” …… 黑色的红旗轿车,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通往机场的专属高速上疾驰。 楚天阔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但全身的肌肉,却像一张拉满的弓。 开车的,依旧是那个沉默寡言,但眼神锐利如鹰的老秦。 突然。 “书记,坐稳了!” 老秦一声低吼,猛地向右打死方向盘! 吱嘎——!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红旗轿车以一个惊险至极的漂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从侧面辅路,毫无征兆,疯了一样冲出来的一辆巨大的混凝土搅拌车! 那辆搅拌车,像一头失控的钢铁巨兽,直接撞断了高速的护栏,轰隆一声,翻下了十几米高的路基! 然而。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就在红旗车刚刚稳定车身的瞬间。 前方。 后方。 左右两侧。 四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越野车,如同从地狱里钻出来的幽灵,瞬间出现,以一个完美的菱形包围圈,将红旗车死死地夹在了中间! 车窗降下。 四个黑洞洞的,带着消音器的枪口,对准了红旗车的驾驶室和后座。 老秦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书记……” 楚天阔缓缓睁开眼。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 他只是看着窗外那几个冰冷的枪口,眼神里,闪过一抹森然的,如同看着死人一般的怜悯。 第122章 钟书记,你的人活儿太糙,正在返工呢! 轰! 老秦的脑子嗡的一下,差点当场死机。 放……放什么? 《好日子》?! 书记,您是不是被吓傻了?! 这是什么时候?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特么的鸿门宴!是鬼门关! 您要在这儿开演唱会吗?! “书记……”老秦的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放。” 楚天-阔只说了一个字。 那一个字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秦的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哆哆嗦嗦地在中控屏上划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首红遍大江南北的歌曲。 下一秒。 “哎!开心的锣鼓敲出年年的喜庆……” 欢快、喜庆、充满了节日气氛的歌声,瞬间打破了这片肃杀的死寂。 那感觉,诡异到了极点。 就像是在阎王殿里,突然有人开始蹦迪。 包围着他们的那四辆黑色越野车里,几个戴着头套的枪手,都他妈的听懵了。 什么情况? 这小子脑子有病? 死到临头了,还搁这儿整活儿呢? 其中一辆车的车窗,缓缓降下。 一个同样戴着头套,但眼神明显更加阴狠的男人,探出头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改装过的手枪,枪口稳稳地指着楚天阔的头。 “楚书记,可以啊。” 男人的声音,像是两条毒蛇在摩擦,冰冷而沙哑。 “心理素质不错。” “到了下面,阎王爷问你有什么才艺,你就给他唱这个。” 楚天阔的目光,缓缓移了过去,落在了那个男人的眼睛上。 他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让那个领头的男人,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钟志远派你来的?”楚天阔问道。 男人瞳孔微微一缩。 “看来楚书记什么都知道。” “既然知道,那就别废话了。” “钟书记让我给你带句话。” 男人狞笑一声,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他说,汉东的水太深,你一个京城来的过江龙,把握不住。” “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 四辆车里,八个枪手,同时举起了枪! 冰冷的杀机,瞬间锁定了红旗车里的两个人! 老秦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 就在他们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滋—— 一声轻微的,电流短路的声音响起。 那四辆黑色的越野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同时掐住了脖子,发动机瞬间熄火! 车内所有的灯光,在一瞬间全部熄灭! “什么情况?!” “车子熄火了!打不着!” “电子系统全部失灵了!” 车里的枪手们,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领头的那个男人,也是脸色大变!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撤!快撤!” 他嘶吼着,伸手去推车门。 然而,他惊恐地发现,车门像是被焊死了一样,纹丝不动! 中控锁,失灵了! 车窗,也升不上去了! 他们被困在了自己的车里! 像四具铁皮棺材! “怎么回事!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疯了一样砸着车窗,但那特制的防弹玻璃,连一丝裂痕都没有。 就在这时。 嘶嘶—— 一阵轻微的气体泄漏声,从他们车内的空调出风口里,传了出来。 一股无色无味的甜腻气体,迅速弥漫了整个车厢。 “不好!是……是毒气……” 一个枪手惊恐地喊道,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两眼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 一个。 两个。 三个。 不过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八个刚才还杀气腾腾的职业杀手,全都跟被拔了网线的机器人一样,瘫倒在了座椅上,不省人事。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 没有枪声。 没有爆炸。 甚至没有一丝像样的反抗。 战斗,就这么结束了。 高速公路上,那首喜庆的《好日子》,依旧在欢快地唱着。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老秦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窗外那四辆死寂一片的越-野车,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刚才发生了什么? 神迹吗?! “老秦。” 楚天阔的声音,将他从石化状态中拉了回来。 “把音乐关了吧。” “有点吵。” “哦……哦!”老秦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关掉了音乐。 车里,再次恢复了安静。 楚天阔推开车门,施施然地走了下去。 他走到那辆领头车的旁边,透过车窗,看了一眼里面那个昏死过去的头目。 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车窗。 咚。咚。 “喂。” “醒醒。” “戏,还没演完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是带着某种特殊的频率。 车里那个昏迷的头目,眼皮竟然真的动了动,然后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眼神涣散,看着窗外的楚天阔,就像在看一个鬼。 楚天阔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 他指了指那个男人上衣口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 “接。” “你老板,在等你的好消息呢。” 男人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 正是钟志远。 “办妥了?” 男人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嗯?怎么不说话?”电话那头的钟志远,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就在这时。 楚天阔弯下腰,将嘴凑到手机旁边。 他用一种轻松得像是和老朋友聊天的语气,轻声笑道: “钟书记。” “别急啊。” “你的人,活儿干得有点糙,正在返工呢。”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足足过了十几秒。 钟志远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楚天阔。” 楚天阔直起身,看着远处夕阳下,汉东市区的轮廓,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钟书记,给你提个建议。” “下次,想杀我,记得用点好车。” “你这几辆破车,防火墙太老了,我的人五分钟就黑进去了。” “远程锁死,释放麻醉气体……说实话,有点侮辱我的智商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钟志远愈发沉重的呼吸声。 楚天阔却像是没感觉一样,继续慢悠悠地说道: 第123章 安全屋失守! “钟书记,别挂电话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楚天阔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笑意,像是老朋友间的闲聊。 “你的人,活儿太糙了。” “车不行,防火墙跟纸糊的一样。” “人也不行,连基本的反电子战意识都没有。” “说实话,钟书记,你这用人水平,我很为你担心啊。” “一个副国级的大老虎,手底下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点心?” “这要是传出去,纪委系统的脸,往哪儿搁啊?” 他每说一句,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就沉重一分。 那是一种极力压抑着滔天怒火,却又无能为力的,野兽般的喘息。 老秦坐在驾驶座上,大气都不敢喘。 他的手死死地抓着方向盘,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疯了! 书记他绝对是疯了! 这已经不是在挑衅了。 这是在指着一个副国级高官的鼻子,骂他眼瞎,骂他无能,骂他手底下全是饭桶! 这是在把钟志远的脸,活生生撕下来,扔在地上,还用脚踩着碾了碾! “哦,对了,差点忘了。” 楚天阔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 “你派去机场,想‘迎接’我父亲的那批人,也被我叔叔请去喝茶了。” “楚中恒,你应该听说过吧?京城军区的副司令。” “放心,军事法庭的饭菜,管够。” 轰! 这最后一句话,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电话那头,再也压抑不住,传来一声如同困兽般的,低沉的嘶吼! “楚!天!阔!” 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杀意,仿佛要穿透手机信号,将楚天阔活活咬碎! “哎,在呢。” 楚天阔的语气,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 “钟书记,火气别这么大嘛,气大伤身。” “你看,你这两路人马,现在都在我手上。” “加起来,少说也有二十来号人吧?都是精英?” “你说,我是把他们打包送回去呢,还是就地处理了?”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恶魔般的弧度。 “要不这样吧。” “我给你寄回去。” “快递到付,你看怎么样?” “你……” 电话那头,钟志远的声音,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只吐出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奇耻大辱! 这他妈是赤裸裸的奇耻大辱! 派出去的杀手,被人打包当成快递退货,还要自己付运费? 这要是传出去,他钟志远就不用在京城混了! “呵呵……” 楚天阔低笑一声,那笑声,在死寂的高速公路上,显得格外刺耳。 “钟书记,你和我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没有等钟志远回答,自顾自地说道: “你以为汉东是你的棋盘。” “不好意思。” 说完。 楚天阔甚至没有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整个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老秦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他的大脑,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经历过的所有惊心动魄,加起来,都比不上今天这短短的十分钟。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是碳基生物能想出来的操作? 他看着后视镜里,那个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年轻人,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敬畏和恐惧。 这哪里是什么京城来的太子爷。 这分明就是从九幽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神! “老……老秦。” 楚天阔的声音,将老秦的魂儿给拉了回来。 “书……书记,您吩咐!” 老秦一个激灵,连忙坐直了身体。 “开车,去机场。” 楚天阔淡淡道,“我爸等急了。” “啊?哦!好!” 老秦如梦初醒,就要发动车子,可他又看了一眼窗外那四辆死寂的“铁皮棺材”,声音都在发颤。 “那……那书记,这些人……这些车……” “哦,这个啊。” 楚天阔眼皮都没抬一下,像是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给沙书记打个电话。” “就说京州通往机场的高速上,发生了几起性质恶劣的追尾事故,严重影响了汉东的市容市貌和营商环境。” 老秦:“……” 追尾事故? 性质恶劣? 还影响营商环境? 这帽子扣的……李达康听了都得连夜给您磕一个! “让他派市局的人过来处理一下。”楚天阔补充道,“记住,定性为‘交通事故’。” “别给人家钟副书记添麻烦嘛。” 老秦的嘴角,疯狂抽搐。 魔鬼! 您就是个魔鬼! 杀人还要诛心啊! 把一场精心策划的暗杀,定性为普通的交通事故。 这比直接打钟志远的脸,还要狠一百倍! 这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你钟志远费尽心机搞出来的东西,在我楚天阔眼里,连个屁都算不上! 老秦颤抖着手,刚要拿出手机。 突然。 楚天阔那部加密的私人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的信息。 楚天阔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挑了一下。 是“鬼”发来的。 他点开信息。 信息内容,不是文字,而是一个只有几秒钟的,无声的视频文件。 视频的画面,有些晃动,似乎是来自一个隐藏的摄像头。 画面里,是“静心园”那间戒备森严的安保总控室。 代号“影子”的那个男人,正站在巨大的监控屏幕前。 而屏幕上,显示的,赫然是一个房间的实时监控画面! 那个房间…… 楚天阔的瞳孔,猛地收缩! 是那间他用来安置孙浩然的安全屋! 视频里,“影子”似乎对着耳麦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缓缓转过身。 他竟然,径直走向了那个隐藏摄像头的方向。 最后。 他的那张脸,占据了整个屏幕。 那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冰冷得如同机器。 他对着镜头,缓缓地,无声地,做出了一个口型。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凝固! 因为那个口型,只有两个字。 “再见。” 下一秒,视频画面,变成了一片雪花。 楚天阔的脸色,第一次,彻底沉了下来。 他立刻拨通了负责保护孙浩然的那几个特勤人员的电话。 嘟……嘟…… 电话接通了。 但里面传来的,却不是他手下的声音。 而是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嘶哑而诡异的笑声。 “桀桀桀……” “楚书记,在找你的狗吗?” “不好意思。” “他们,去见阎王了。”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 “孙浩然呢?” “他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戏谑,“他给你留了件礼物。” “就在安全屋里。” “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啪。 电话被挂断了。 楚天阔握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捏得咯咯作响。 一股恐怖的杀意,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整个车厢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老秦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方向盘都差点握不住。 出事了! 出大事了! 第124章 他以为他很干净? 老秦的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额头的冷汗,顺着眉角不断滑落。 他不敢看后视镜。 他能感觉到,一股恐怖杀意,正从后座那个年轻人的身上疯狂地弥漫开来。 那不是愤怒。 那是一种比愤怒可怕一万倍的,绝对的冰冷。 仿佛要将整个世界的温度,都抽干殆尽。 车厢里,死一样的寂静。 连空气,都仿佛被冻结成了冰渣。 楚天阔靠在后座上,双眼紧闭,那张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老秦知道,在这片平静的冰面之下,是足以掀翻整个汉东的,滔天海啸! 出事了。 出大事了! 那个被书记认为绝对安全的“安全屋”,失守了! 负责保护的特勤,全都联系不上了!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在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楚天阔,他之前所有引以为傲的布局,在真正的黑暗暴力面前,都是个笑话! “书……书记……” 老秦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我们……我们是不是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计?” 楚天阔没有睁眼。 “不是调虎离山。” 他的声音很轻,很冷,像是两块冰在摩擦。 “是下马威。” “他要告诉我,我的安全屋,在他眼里就是个笑话。” “他要让我知道,他想动的人我谁也保不住。” 老秦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从楚天阔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自嘲。 这是他跟了楚天阔这么久,第一次从这个永远云淡风轻的年轻人身上,感受到这种情绪。 吱嘎——!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红旗轿车以一个近乎甩尾的姿态,狠狠地停在了那栋不起眼的小楼前。 楚天阔猛地睁开眼。 那双眸子里,之前所有的温和与戏谑,都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片化不开的,如同万年玄冰般的冷酷。 他推开车门,大步流星地走向楼门。 老秦一个激灵,连忙拔出腰间的手枪,紧紧跟了上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太安静了。 这里,太安静了。 楼门,虚掩着。 楚天阔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推开。 客厅里,窗明几净,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过。 也仿佛,这里的人,只是刚刚出门散步,马上就会回来。 可那几个负责安保的特勤,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见踪影。 楚天阔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房间。 最后,定格在了客厅中央那张昂贵的梨花木茶几上。 茶几上,放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 黑色的盒子,系着一根同样是黑色的,绸缎质地的丝带。 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那盒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邪气。 “书记!别碰!” 老秦的脸色瞬间惨白,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挡在了楚天阔身前,手里的枪死死地指着那个盒子。 “可能是炸弹!” “让开。” 楚天阔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书记!” “我让你让开。” 楚天阔的眼神,落在了老秦的脸上。 老秦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来自九幽地狱的凶兽盯住了,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楚天阔缓步走到茶几前。 他知道,这不可能是炸弹。 那个叫“影子”的男人,是个极度自负的猎手。 用炸弹这种粗鄙的东西,不符合他的美学。 他要的,是诛心。 楚天阔伸出手,缓缓地,解开了那根黑色的丝带。 然后,打开了盒盖。 盒子里,没有血腥的残肢,也没有致命的机关。 只有一部手机。 孙浩然的手机。 手机下面,还压着一只崭新的,一尘不染的,白色手套。 就在这时。 盒子里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一段视频,开始自动循环播放。 视频里,孙浩然被绑在一张椅子上,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嘴巴被胶带封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哀鸣。 他没有受伤。 但他的精神,显然已经彻底崩溃了。 突然,镜头一转。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出现在画面里。 他没有露脸。 但他伸出手,缓缓地,从容地,戴上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白色手套。 动作优雅得,像一个即将登台表演的魔术师。 戴好手套后。 他对着镜头,缓缓地,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 那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视频,到此结束。 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老秦看着那段视频,看着那个戴白手套的男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最极致的挑衅! 那个叫“影子”的男人,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楚天阔: 看。 你的人,在我手上。 你的安全屋,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的特勤,在我眼里,跟几只蚂蚁没什么区别。 我甚至,连一根毛都没留下。 干净,利落。 这就是我的风格。 而你,楚天阔,你又能,奈我何? 老秦偷偷地看了一眼楚天阔。 他发现,楚天阔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段视频,一遍,两遍,三遍…… 那平静的模样,比任何歇斯底里的暴怒,都更让人感到恐惧。 突然。 楚天-阔笑了。 他伸出手,拿起了那只作为“礼物”的,崭新的白色手套。 他对着光,仔细地端详着,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犯了个错误。” 楚天阔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老秦愣住了,下意识地问道:“什么……什么错误?” 楚天阔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那只白手套,缓缓地翻了过来。 在手套的内侧,手腕的位置。 有一个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到的,比米粒还要小上百倍的,微不可见的凸起。 如果不翻过来,如果不仔细到极点地去触摸,根本不可能发现! 楚天阔伸出手指,轻轻在那凸起点上,按了一下。 下一秒。 他自己的那部军用加密手机,屏幕瞬间亮起! 屏幕上,出现了一副汉东市的电子地图。 一个刺眼的红色光点,正在地图的东北角,一个废弃的工业区里,飞速移动! 老秦的瞳孔,猛地收缩! 这……这是…… “他以为他很干净。” 楚天阔的声音,带着一丝森然的笑意。 “但他不知道,我送孙浩然来这里的时候,就在他所有的衣服上,都缝了这种最新型的,纳米级的定位追踪器。” “他拿走了孙浩然,换走了他的衣服。” “却也等于,把我的‘眼睛’,亲手带走了。” 楚天阔缓缓抬起头,他的目光,穿透了墙壁,仿佛已经锁定了那个正在飞速移动的红点。 他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愈发残忍。 “他以为,他在跟我玩第五层博弈。” “他不知道。” “从他踏进这个房间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成了我网里的鱼。” 楚天阔拿起那部还在循环播放视频的手机,看着屏幕上,“影子”那张充满了挑衅和得意的脸。 他笑了。 第125章 钓鱼?让你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渔夫! “书记……那……那我们现在……” 老秦的声音都在抖,他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楚天阔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低着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个正在飞速移动的红点,像是在欣赏一幅最完美的杰作。 他的手指,在另一部手机上,快如闪电般地敲击着。 一道道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瞬间发了出去。 “岳父,是我。” 电话接通的瞬间,楚天阔的声音冷得像冰。 “封锁京州东北方向,废弃钢厂周边十公里内所有路口。” “名义,就用‘反恐防暴紧急演练’。” “我要那片区域,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电话那头的高育良甚至没有问为什么,只说了一个字。 “好!” 挂断电话,楚天阔立刻拨通了第二个号码。 “同伟学长。” “给你二十分钟,带上你手里最精锐,最不遵守规矩的人,到东北废弃钢厂集合。” “记住,不要穿警服,我需要的是一群能从阴影里咬断敌人喉咙的狼,不是一群只会在大马路上呜哇乱叫的狗。” 祁同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杀气。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楚天-阔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个红点。 他看着它,穿过街道,拐过弯角,最后,一头扎进了地图上那片代表着废弃工业区的,巨大的阴影里。 然后,红点停了。 不动了。 楚天阔的嘴角,缓缓勾起。 “老秦。” “开车。” “我们去……收网。” “是!书记!” 老秦一个激灵,猛地一脚油门踩到底! 黑色的红旗轿车,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像一头出闸的猛兽,朝着那个被黑暗笼罩的方向,疯狂冲去! …… 京州,东北角,废弃钢厂。 这里曾是京州工业的骄傲,但现在,只剩下无尽的荒凉和死寂。 巨大的高炉,像沉默的钢铁巨人,在夕阳的余晖下,投下狰狞的阴影。 锈迹斑斑的铁轨,延伸向未知的黑暗深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尘土混合的,腐朽的味道。 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钢厂的大门外。 楚天阔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如同怪兽般盘踞的钢铁丛林,眼神里,没有丝毫的紧张,只有一种猎人即将享受猎物最后悲鸣的,快意。 老秦紧紧跟在他身后,手里的枪,已经上了膛,手心里全是汗。 “书记,里面……里面太复杂了,我们是不是等祁厅长他们到了再……” 他的话还没说完。 楚天阔的手机,突然“叮”的一声,轻响。 是一条新的短信。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楚天阔低头,看了一眼。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楚书记?】 老秦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那个“影子”! 他竟然还敢发信息过来挑衅! 楚天阔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甚至没有回复,只是把手机揣回了兜里。 “走吧。” 他淡淡地开口。 “人家主人,已经等不及了。” 他迈开脚步,就要往那黑洞洞的厂区里走。 就在这时! 手机,又响了! 还是那个号码。 【真正的游戏,现在才开始。】 【往上看。】 楚天阔的脚步,顿住了。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顺着他的目光,老秦也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下一秒。 老秦的整张脸,血色瞬间褪尽! 只见在钢厂最高的那座,足有几十米高的水泥筒仓的顶端边缘!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人! 一个像破麻袋一样,被绳子捆着,嘴巴被封死,正在疯狂挣扎的人! 孙浩然! 那个黑衣身影,似乎感受到了他们的注视。 他缓缓地,将手里的孙浩然,朝筒仓的边缘,又推近了一分。 孙浩然的半个身子,已经悬空了! 只要他松手,孙浩然就会从几十米的高空,直接摔下来,变成一滩肉泥! “艹!” 老秦的眼睛瞬间红了,下意识地就要举枪! “别动。” 楚天阔的声音,冰冷地响起,按住了他的手。 也就在这一刻。 楚天阔的手机,第三次亮起。 【你手里那个追踪器,是我故意留给你的。】 【那只手套,也是我故意让你发现的。】 【不这样,怎么能把你这条大鱼,从你那个安全的乌龟壳里,钓出来呢?】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一,你一个人上来,我们谈谈。记住,是你一个人。】 【二,我松手。】 【你猜,他掉下来,会摔成几块?】 【倒计时,五分钟。】 【游戏,开始了,楚书记。】 老秦看着那几条短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陷阱!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从安全屋的白手套开始,就是一个局! 追踪器是假的! 是诱饵! “影子”的目的,根本就不是逃跑! 他是在用他自己,和孙浩然的命,当做双重诱饵,把书记引到这个绝地! 这个疯子! 他到底想干什么?! 老秦转过头,看向楚天阔,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书记!不能去!这他妈就是个死局啊!” 然而。 楚天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惊慌,更没有愤怒。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然后,缓缓地抬起头,望向筒仓顶端那个如同死神般的身影。 他的嘴角,竟然,慢慢地,向上翘起。 露出了一抹,让老秦感到毛骨悚然的,冰冷的,甚至带着几分……兴奋的笑容。 他拿起手机,慢条斯理地,回了两个字。 【等着。】 然后,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快要吓傻了的老秦,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秦。” “你觉得,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老秦茫然地摇了摇头。 楚天阔笑了,那笑容,灿烂而森然。 “你错了。” “我们都没疯。” “我们只是……在玩一个,谁先眨眼,谁就死的游戏。” 说完。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没有再看老-秦一眼,独自一人,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那座黑暗的钢厂。 第126章 你的演技不错,就是鼻涕流得有点假! 楚天阔踏入废弃钢厂的瞬间,一股浓重的铁锈和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他身后,老秦已经快疯了。 他死死地抓着方向盘,看着楚天阔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手抖得连手机都快握不住。 “祁厅长!祁厅长!书记他一个人进去了!” “你他妈在哪儿呢!再不来就等着给书记收尸吧!” 电话那头,祁同伟的声音,像一把出鞘的刀。 “稳住!” “封锁线已经拉起来了!” “我的人,正在从另一条路进去!” “记住,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守在外面,别让任何人知道,楚书记在里面!” …… 钢厂内部,寂静得可怕。 只有风穿过破败厂房时,发出的,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呜咽。 楚天阔的皮鞋,踩在满是碎石和铁屑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丝毫迟疑,径直走向那座高耸入云的水泥筒仓。 筒仓下,一道锈迹斑斑的螺旋式楼梯,像一条钢铁巨蟒,盘旋而上,没入更深沉的黑暗。 “楚书记,你很勇敢。” 一个经过处理的,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的某个角落里响了起来。 是那个“影子”。 他似乎在筒仓的各处,都安装了扩音器。 “我见过很多大人物,他们在面对死亡的时候,表现得还不如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你,是第一个,敢一个人走进我为你准备的坟墓的人。” 楚天阔没有理他。 他只是抬脚,踏上了那冰冷的,摇摇欲坠的楼梯。 一步,两步。 不疾不徐。 仿佛不是去赴一场鸿门宴,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 “怎么?不说话?” “是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吗?” “还是觉得,你那些藏在外面的小老鼠,能救得了你?” “别天真了,楚书记。这座钢厂,我经营了五年。这里的每一颗螺丝,每一寸管道,都写着我的名字。” “你的那些人,连靠近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影子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语气里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快感。 然而。 楚天阔依旧没有回答。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向上走着。 这种极致的沉默,和那稳定到可怕的脚步声,反而让影子感到了一丝莫名的烦躁。 “你……” 就在影子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 楚天阔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螺旋楼梯的中间,距离地面大概有十几米高。 他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影子通过隐藏的摄像头,死死地盯着他。 他想干什么? 打电话求救? 没用的,这里的信号早就被他完全屏蔽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影子的瞳孔,猛地收缩! 楚天阔解锁了手机。 他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信息。 他竟然……他竟然打开了一个股票交易软件! 他甚至还皱着眉头,看着屏幕上那一片绿油油的K线图,嘴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带着几分嫌弃的“啧”声。 “妈的!” 影子终于忍不住了,他的咆哮声,通过扩音器,在整个空旷的厂区里回荡! “楚天阔!你他妈在干什么!” “你死到临头了!还在看股票?!” “你是在羞辱我吗?!” 楚天阔终于抬起头,看了一眼黑暗中的某个方向,仿佛知道摄像头就在那里。 他关掉手机,揣回兜里,语气平淡地开口了。 “一片绿,不吉利。” “影响我今天收网的心情。”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快要气炸了的影子,继续迈开脚步,向上走去。 影子:“……”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收网? 收你妈的网! 你他妈现在就是我网里的鱼!死鱼! …… 筒仓顶部。 狂风呼啸。 影子,或者说,李伟,站在天台的边缘,那张隐藏在头套下的脸,已经因为愤怒而扭曲。 他死死地盯着楼梯口。 终于。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楚天阔的衣角,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发型却一丝不乱。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礼貌性的微笑。 “让你久等了。” 他开口道,像是在跟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打招呼。 “噗通!” 被捆成粽子,吊在天台边缘的孙浩然,看到楚天阔,像是看到了救世主,眼泪鼻涕瞬间流了下来,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哀鸣,身体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楚天阔!” 影子的声音,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他一把抓起捆着孙浩然的绳子,将他整个人,又往外推了几分! 孙浩然的半个身子,已经完全悬空! “游戏结束了。” 影子狞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 “现在,跪下!” “给我磕三个响头!” “然后,从这里跳下去!” “不然,我就松手!” 他以为,他会看到楚天阔惊慌失措,或者愤怒屈服的脸。 然而。 楚天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怜悯。 “你的演技,很不错。” 楚天阔突然开口,说了一句让影子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 影子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楚天-阔的目光,从影子的脸上,移到了那个还在拼命挣扎,哭得撕心裂肺的孙浩然身上。 “还有你。” “你们的演技,都很好。” “恐惧,绝望,演得都很到位。” “就是……稍微有点用力过猛了。” 楚天阔的嘴角,缓缓勾起。 “特别是你,孙总。” “鼻涕流得有点假。” “下次注意。” 轰! 影子的脑子,像是被一颗炸弹,轰然引爆!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手里提着的“人质”! 只见,刚才还哭得死去活来,像条离了水的鱼一样疯狂挣扎的孙浩然。 在听到楚天阔那句话的瞬间。 他所有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停止了挣扎。 停止了呜咽。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张原本写满了恐惧和绝望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般的,漠然。 “呸!” 孙浩然一口,就将嘴里塞着的布团,吐了出去。 他看着近在咫尺,已经彻底石化的影子,嘴角扯出一个残忍的弧度。 “白痴。” 影子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那个站在不远处,脸上挂着恶魔般微笑的年轻人。 一个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从头到尾…… 这都是一个局! 一个用他自己,用孙浩然,甚至用整个安全屋的失守,来演给他看的,一个天衣无缝的局! 他不是来钓鱼的! 他就是那条,自己傻乎乎送上钩的,鱼! “楚书记……” 影子,不,李伟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要裂开。 他看着楚天阔,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不解。 “你的剧本里,我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楚天阔笑了。 那笑容,灿烂而森然。 “你?” “你是我送给我师兄祁同伟的一份见面礼。” 话音刚落。 第127章 最后的疯狂!来自“影子”的致命反扑! 李伟,代号“影子”,整个人僵在原地,如同一尊被瞬间风化的雕像。 他能感觉到,抵在自己后脑勺上的那块冰冷的金属。 也能感觉到,从那块金属上传来的,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意。 他大脑里,那根名为“骄傲”和“自信”的弦,在一瞬间,崩断了。 到头来,自己才是那条最可笑,最愚蠢的鱼。 不。 连鱼都算不上。 自己只是一个被主角团反复利用,用来推动剧情的,工具人。 “你……你们……” 李伟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没有看身后的祁同伟,只是死死地盯着楚天阔,那双隐藏在头套下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无尽的屈辱。 楚天阔笑了。 他缓步走到李伟面前,那张在夜风中显得格外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从你的人,踏进我安全屋的那一刻起。” 楚天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不,不对。” “应该说,从我决定让孙总,住进那间‘安全屋’的时候起。” “剧本,就已经写好了。” 孙浩然此刻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走到楚天阔身边,看着彻底崩溃的李伟,脸上哪还有半分刚才的恐惧。 他甚至还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潇洒的烟圈。 “哥们儿。” 孙浩然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李伟。 “我跟你说,刚才吊在外面,风还挺大的,吹得我鼻涕都快冻住了。” “为了演得逼真,我容易吗我?” “楚书记说了,等这事儿了了,得给我包个大红包,不然这精神损失费没法算。” 噗! 李伟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直接喷出来。 精神损失费? 我他妈现在都快精神分裂了! “为什么……” 李伟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不甘。 “我的计划,天衣无缝!” “追踪器是诱饵,人质是真的,地点是我选的,时间是我定的!” “你们……你们怎么可能提前预判到这一切?!” “预判?” 楚天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你想多了。” “我们从来不搞预判那么累的事情。” 楚天阔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像两把手术刀,要将李伟的灵魂都彻底剖开。 “我们只是……在你的剧本里,加了几个演员而已。” “你以为,你的人悄无声息地摸进了安全屋,放倒了我的特勤?” “不好意思,那几个特勤,是我岳父从省军区借来的侦察连精英,演技比孙总还好。” “你以为,你拿到的,是我给孙总准备的,带着追踪器的白手套?” “你再看看?” 楚天阔打了个响指。 李伟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手上那只从孙浩然那里“缴获”的,一尘不染的白手套。 在筒仓顶部探照灯惨白的光线下,他惊恐地发现,手套手腕的内侧,有一个用荧光墨水印着的,小到几乎看不见的Logo。 那是一个交叉的,骷髅和匕首的图案。 ——汉东省公安厅,特种侦察大队,“利剑”突击队。 轰! 李伟的脑子,彻底炸了! 这他妈……这他妈是警用装备! 从头到尾,自己拿到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带着官方认证的诱饵! 他所以为的胜利,他所以为的掌控全局,都只是对方剧本里的一环! 他像个小丑一样,卖力地表演着,自以为是舞台的中心。 却不知道,真正的导演,正坐在台下,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欣赏着他滑稽的表演。 “现在,懂了吗?” 楚天阔的笑容,温和而残忍。 “你的剧本,很不错。” “可惜。” “从今天起,导演,是我。” “噗通!” 李伟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体无完肤。 输得连底裤都没剩下。 他这一跪,也彻底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和尊严。 “给我个痛快。” 李伟的声音,充满了死寂。 “可以。” 楚天阔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在送你上路之前,我还有几个问题。” “钟志远,还有什么后手?” 李伟惨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只是他手里的一把刀,刀怎么会知道主人的全部心思?” “是吗?” 楚天阔的眼神,陡然变冷。 他身后的祁同伟,心领神会。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祁同伟一脚,直接踩断了李伟的左手手腕! “啊——!” 李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张脸因为剧痛而瞬间扭曲! “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 祁同伟的声音,像淬了冰。 “我再问一遍。” “钟志远,还有什么后手?” “我说……我说……” 李伟疼得浑身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看着楚天阔,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恐惧。 “你们……你们赢不了的……” “钟书记的强大,你们根本无法想象……” “他……他在汉东,还埋了最后一张,也是最可怕的一张底牌……” 楚天阔的眉头,微微皱起。 “说。” “呵呵……呵呵呵……” 李伟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夜风中显得格外诡异。 “那张牌,不是我这种级别的刀,有资格知道的。” “我只知道……” 李伟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楚天阔,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张牌的代号,叫‘菩萨’。” “钟书记说过,只要‘菩萨’还在。” “就算汉东的天塌下来,他也能重新扶正。” “你们……你们斗不过他的……” 菩萨? 楚天阔的眼神,瞬间凝固。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代号。 一个能被钟志远当成最后底牌的人,一个能有信心扶正汉东这片天的人,会是谁? 就在这时。 李伟的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和疯狂!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朝前一扑,不是扑向楚天阔,而是扑向天台的边缘! 他想自杀! 然而。 祁同伟的动作,比他更快! 砰! 一声沉闷的,带着消音器特有的轻响。 一颗子弹,精准地,从李伟的后脑射入,贯穿了他的头颅。 李伟前冲的身体,猛地一僵。 然后,像一根被抽掉所有力气的木桩,软软地倒了下去。 他的眼睛,还大睁着,里面残留着最后的疯狂和不甘。 筒仓顶部,再次陷入了死寂。 孙浩然看着地上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祁同伟面无表情地收起枪,对着楚天阔,沉声说道。 “书记,人,解决了。” 楚天阔没有看地上的尸体。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京州市区那片璀璨的灯火,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 “菩萨……” 他轻轻地,咀嚼着这个代号。 突然。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 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他极少会主动联系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第128章 茶凉了吗?不,是人凉了! 楚天阔的眼神,依旧望着远处京州市区的万家灯火,但声音,却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钟小艾。” “我是楚天阔。” 电话那头的呼吸,明显停顿了一下。 显然,这个名字,她就算远在京城,也已经如雷贯耳。 “楚天阔?” 钟小艾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一种被冒犯的尖锐。 “那个在汉东搅风搅雨的楚天阔?” “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骚扰国家干部?” 她习惯性地摆出了纪委干部的架子,仿佛这样就能占据道德和身份的制高点。 楚天阔像是没听到她的质问,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别废话。” “我给你一分钟时间,立刻,马上去看一眼你父亲。” “现在!” 钟小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你凭什么命令我?” “我爸好端端的在书房看书,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关心?” “楚天阔,我警告你,别以为你在汉东有点背景就可以为所欲为!这里是京城!”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是吗?” 他轻声反问,那声音,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钟小艾的心上。 “就在五分钟前,一个代号‘影子’的男人,死在了我面前。” 楚天阔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临死前,提到了一个代号。” “‘菩萨’。” “钟小艾,这个代号,你应该不陌生吧?” 轰!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之前所有的嚣张,所有的傲慢,所有的尖锐,都在听到“菩萨”这两个字的瞬间,土崩瓦解! 只剩下,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声。 楚天阔甚至能想象到,电话那头,钟小艾那张瞬间血色褪尽的脸。 “你……你胡说八道!” 她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惊恐和颤抖。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 楚天阔低笑一声,那笑声,在冰冷的夜风中,像极了魔鬼的低语。 “你的声音,在发抖。” “你的心跳,在加速。” “钟小艾,别装了。”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菩萨’是谁。” 楚天阔的语气,陡然转冷,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了进去。 “现在,计时开始。” “你还有三十秒。” 说完,他便不再开口。 电话里,只剩下钟小艾那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慌乱的呼吸声。 她还在犹豫,还在挣扎。 但楚天阔知道,她一定会去。 因为,他已经在她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这颗种子,会瞬间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挤爆她所有的理智和侥幸! 啪嗒。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椅子被撞倒的声音。 楚天阔的嘴角,再次勾起。 他挂断了电话。 …… 筒仓顶部,死一样的寂静。 祁同伟和孙浩然,像两个小学生一样,大气都不敢喘地看着楚天阔。 刚才那通电话,他们听得清清楚楚。 他们的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 卧槽! 这他妈……玩得也太大了吧! 直接把电话打给了钟志远最后的底牌? 这已经不是在钢丝上跳舞了,这是在用航母的炮管当单杠玩体操啊! “书……书记……” 祁同伟的声音,都有些发干。 “那通电话……是打给侯亮平的老婆,钟小艾的?” “嗯。” 楚天阔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深邃。 “要杀一条毒蛇,有时候,并不需要亲手把它砸死。” “你只需要,一把火,烧了它的蛇窝。” “蛇窝里的其他蛇,为了活命,会自己把它咬死的。” 孙浩然听得浑身冰凉,手里的烟都忘了抽,任由烟灰掉了一地。 他看着楚天阔,这个年轻得过分的男人,此刻在他眼里,已经和神明无异。 这哪里是官场斗争? 这分明就是降维打击! “那……那个‘菩萨’,难道真的就是……” 孙浩然的声音都在发颤。 楚天阔笑了,那笑容,意味深长。 “庙里的菩萨,受人香火,普度众生。” “官场上的‘菩萨’,吃的可是人肉,喝的可是人血。” “这种怪物,怎么可能只有一个?” 他转过身,看着祁同伟。 “这里处理干净,任何痕迹都不要留下。” “我要让这个‘影子’,就像他的代号一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蒸发。” “明白!” 祁同伟猛地立正,眼神里,是发自内心的狂热和崇拜。 就在这时。 楚天阔的私人手机,再次疯狂地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还是钟小艾。 楚天阔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 他接通了电话,甚至还按下了免提。 “你……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了钟小艾那带着哭腔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愤怒! “楚天阔!你这个魔鬼!你到底对我爸做了什么!” 楚天阔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云淡风轻,甚至还带着一丝关切。 “钟主任,别激动,慢慢说。” “你父亲怎么了?” “是茶凉了吗?” “他……他……” 钟小艾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 “他倒在书房里……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医生……医生刚刚来了,说……说是突发性脑溢血!人……人已经不行了!” “是你!一定是你干的!是你把他气成这样的!” “是你杀了他!” 钟小艾在电话那头,彻底崩溃了,像个疯子一样嘶吼着。 然而。 楚天阔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的眼神,反而变得更加冰冷,更加锐利。 脑溢血? 太巧了。 巧合得,就像是有人,算准了时间,亲手拔掉了电源。 这不是病。 这是灭口。 是钟志远,那个远在京城的男人,亲手,斩断了自己埋在汉东,最深,也是最重要的一条线! 好狠的手段! “节哀。” 楚天阔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直接挂断了电话,任由电话那头的钟小艾如何咆哮。 筒仓顶部,一片死寂。 祁同伟和孙浩然,已经彻底傻了。 “书……书记,这……”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钟志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狠。”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菩萨’。” 他抬起头,看着深邃的夜空。 “不过。” “一座庙倒了,里面的小鬼,可就全跑出来了。” 话音刚落。 他那部军用加密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的信息。 来自一个无法被追踪的,最高级别的加密频道。 楚天阔点开信息。 信息里,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人。 老人正坐在汉东市人民公园的长椅上,面前,是一群咕咕叫着,争抢食物的鸽子。 第129章 在汉东,我才是规矩! 祁同伟和孙浩然看着楚天阔手机屏幕上那张照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那张照片,拍得很有水平。 构图,光影,都堪称完美。 但正是这种完美,才透着一股极致的诡异和森然!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 一群和平安详的鸽子。 一片宁静祥和的公园。 组合在一起,却像是一张来自地狱的请柬! “书记!不能去!” 祁同伟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这他妈就是个陷阱!一个明晃晃的阳谋!” “您刚刚才端了钟志远的老窝,他现在肯定已经疯了!” “这个所谓的‘新菩萨’,百分之百是他们布下的死局!” 孙浩然更是吓得脸都白了,他哆哆嗦嗦地指着手机屏幕,话都说不利索了。 “楚……楚书记……这……这人我好像……好像见过……” 楚天阔的眼神,微微一动。 “哦?” “他是谁?” “我……我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了……” 孙浩然急得满头大汗,拼命地在脑子里搜索着。 “但我敢肯定!我绝对在某个……某个非常高级别的内部场合,见过这张脸!” “他绝对不是普通人!能被钟志远当成底牌……这……这水太深了啊!” 祁同伟一把抢过话头,眼神赤红。 “管他是谁!” “书记,给我一个小时!” “我立刻调动特警总队,带上重武器!别说一个公园,就是把整个京州翻过来,我也把他给您揪出来!” 祁同伟是真的急了。 在他心里,楚天阔就是天! 是把他从泥潭里拉出来,让他重新看到希望的神! 他绝对不能容忍,有任何人敢用这种方式,威胁到楚天阔的安全! 然而。 面对两人的焦急和紧张,楚天阔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张照片,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弧度。 “有点意思。” 他轻声说道。 祁同伟和孙浩然都懵了。 有点意思? 书记,您管这叫有点意思? 这他妈是催命符啊! “书记,您……” “同伟。” 楚天阔抬起眼,打断了祁同伟的话。 他的眼神很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藏着让祁同伟心惊肉跳的,如同深渊般的疯狂。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把我约出去?” 祁同伟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他想杀了您!” “不。” 楚天阔摇了摇头,笑了。 那笑容,冰冷而锐利。 “杀我,有很多种方法。” “暗杀,下毒,制造意外……哪一种,都比在一个人来人往的公园里动手,要高明得多。” “他偏偏选了最蠢的一种。” “他不是想杀我。” 楚天阔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张照片上,那个笑得一脸和煦的老人。 “他是想杀我的心。” “他想告诉我,就算我扳倒了钟志远在汉东的所有棋子,他依然有能力,在光天化日之下,摆下棋盘,请我入局。” “他想用这种方式,在我心里,种下一颗名为‘恐惧’的种子。” “他想让我知道,汉东这片天我说了不算。” 孙浩然听得浑身冰凉,牙齿都在打颤。 “那……那我们更不能去了啊!” “这不就是承认我们怕了吗?!” “怕?” 楚天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二人,最后,望向远处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城市。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仿佛能压塌天地的,无与伦比的霸道和傲慢。 “你们都搞错了一件事。” “他不是菩萨。” “在汉东我才是规矩。” “他以为他在请神入瓮?”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不好意思。” “我这尊神,请进来容易。” “想送走可就难了。” 他看着已经彻底呆滞的祁同伟,淡淡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神佛。” “所谓的菩萨,不过是被人捏出来的泥胎,受人香火,便自以为能普度众生。” “可他们忘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既然我能把他捧上神坛,自然也能……亲手把他砸个粉碎。” 楚天阔的声音,陡然转冷,字字如刀! “菩萨畏我如蛇蝎。” “我见菩萨,亦如是!” 轰! 祁同伟和孙浩然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背影,只觉得,那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那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真正的神魔! 霸道! 嚣张! 无法无天! “可是……书记,安全……”祁同伟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安全?” 楚天阔笑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那部军用加密手机,直接扔给了祁同伟。 “我叔叔,楚中恒的号码。” “你现在就打给他。” “告诉他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就说,有人想请我喝茶。” “让他定个位顺便,也带点茶叶过来。” 祁同伟握着那部比他命还重要的手机,手都在抖。 楚中恒! 京城军区副司令! 那位真正跺一跺脚,整个京城都要抖三抖的军方大佬! 书记他……他这是要干什么? 他这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啊! “愣着干什么?” 楚天阔瞥了他一眼。 “打。” “是!” 祁同伟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有丝毫犹豫,颤抖着手,拨通了那个足以让整个汉东官场集体失声的号码。 楚天阔不再理会他们。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仿佛不是要去赴一场生死之局,而是要去参加一场无聊的晚宴。 “老秦。” “备车。” “去人民公园。” …… 黑色的红旗轿车,如同一道黑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了人民公园的停车场。 老秦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起,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楚天阔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已经是深夜,公园里空无一人。 只有路灯,投下昏黄而寂寥的光。 楚天阔顺着照片上的记忆,缓步走向公园深处的那片鸽子广场。 远远的。 他看到了。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张长椅上。 他的面前,空无一物。 没有鸽子,没有陷阱,甚至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 就只有他一个人。 仿佛感受到了楚天阔的脚步声。 那个老人,没有回头。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 那动作,从容不迫,像是在邀请一个晚归的朋友。 楚天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缓步走了过去,在那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两人并肩而坐,相隔半米。 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第130章 你赢了,但你也输了! 老秦在远处的车里,通过高倍望远镜看着这一幕,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妈的! 这是诛心之问! 这是在用道德的大山,来压垮书记的道心! 然而,楚天阔的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甚至,还笑了。 那笑容很淡,带着几分看透一切的,成年人看小孩子吵架般的玩味。 “睡得着啊。” 楚天阔的回答,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睡得还挺香。” 他转过头,第一次,正眼看向这个所谓的“新菩萨”。 “倒是您老人家。” “一把年纪了,半夜三更不睡觉,跑这公园里吹冷风。” “是睡不着?” “还是不敢睡?” 老人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这句酝酿了许久,自以为能石破天惊的诛心之问,竟然被对方如此轻飘飘地,像掸掉一片灰尘一样,给掸了回来。 “年轻人,好口才。” 老人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一丝冷意。 “杀了那么多人,还能心安理得,看来楚家的家教,果然名不虚传。” “杀人?” 楚天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老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只是个医生。”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轻轻点了点。 “汉东病了,病入膏肓,浑身上下都烂透了。” “我来,是给它做手术的。” “手术嘛,总免不了要切掉一些烂肉,流一些脓血。” “您闻到的血腥味,是手术台上的味道,虽然难闻,但能救命。” 楚天阔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死死地钉在老人的脸上! “而你们这些所谓的‘菩萨’,才是真正的病根!” “你们盘踞在汉东的骨髓里,吸食着民脂民膏,让这片土地,从里到外,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我切掉的,是你们的烂肉!” “我放掉的,是你们吸走的血!” “现在,你跑过来问我,为什么手上沾了血?”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轻蔑的弧度。 “老东西。” “你是在跟我装外宾吗?” 轰! 老人身上的气势,再也无法保持那份得道高僧般的平静! 一股如同实质般的阴冷杀意,轰然爆发! 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放肆!” 老人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全是风暴! “楚天阔!你不要以为,有楚家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在汉东无法无天!” “你扳倒了一个钟志远,扳倒了一个所谓的‘旧菩萨’,就真以为自己是汉东的天了?” “我告诉你!” 老人的声音,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汉东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一万倍!” “你看到的,永远只是冰山一角!” “在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有这里的神佛!” “你一个外来的过江龙,要么乖乖拜码头,要么……就沉到江底喂鱼!” “哦?” 楚天阔挑了挑眉,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他甚至还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长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那你倒是说说。” “是什么规矩?” “拜哪个码头?” “你吗?” 楚天阔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就凭你?” “一个连脸都不敢露,只敢在背后搞点小动作,装神弄鬼的老家伙?” “也配跟我谈规矩?” “你……” 老人被噎得满脸通红,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这辈子,还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楚天阔!” 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楚天阔的鼻子,厉声喝道。 “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我今天来,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现在,立刻,滚出汉东!” “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否则,我不但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就连你远在京城的楚家……” 然而。 他的威胁,还没说完。 楚天阔就缓缓地,举起了一只手。 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 “嘘。” 楚天阔将食指放在唇边,脸上露出了一个恶作剧般的,灿烂的笑容。 “先别急着放狠话。” “我的人好像到了。” 老人愣住了。 你的人? 什么人?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 呜——呜——呜——!!! 一阵阵刺耳的,撕裂夜空的防空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京州市的上空! 紧接着! 轰隆隆!轰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地颤抖! 一阵如同雷鸣般的,整齐划一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疯狂传来! 老人猛地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下一秒。 他的整张脸,血色瞬间褪尽! 只见在公园外的主干道上! 一排! 整整一排的,披着深绿色伪装网,炮口狰狞的99A主战坦克,如同从地狱里冲出来的钢铁巨兽,碾碎了所有的交通护栏,直接冲了进来! 坦克的后面,是数不清的,满载着荷枪实弹士兵的军用卡车! 天空中! 十几架挂载着导弹的武直-10,排成攻击阵型,巨大的旋翼卷起狂风,吹得地面上的树木疯狂摇曳! 一道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柱,从天而降,将整个公园,照得亮如白昼! 无数的红点,从四面八方,从天空,从地面,从每一个阴影的角落里,瞬间亮起! 死死地,锁定在了那个老人身上! “报告书记!” 祁同伟的声音,通过一个军用扩音器,响彻全场! “京城军区,独立警卫连奉命前来!” “请您指示!” 老人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支足以发动一场小型战争的恐怖力量,整个人,都傻了。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军……军队? 他把军队调进来了?! 疯子! 这个疯子! 楚天阔缓缓站起身,走到已经彻底石化的老人面前。 他拍了拍老人因为恐惧而僵硬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温和而又残忍。 “老先生。” “现在。” “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汉东的规矩了吗?” 老人身体一软,“噗通”一声,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他的裤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湿了一大片。 然而,就在楚天阔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 那个瘫在地上的老人,脸上那无尽的恐惧,突然,变成了一抹诡异的,决绝的狞笑。 “呵呵……呵呵呵……” 他看着楚天阔,嘴里发出了如同夜枭般的笑声。 “楚天阔……你赢了……” “但是……你也输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不是枪,不是炸弹。 而是一个小小的,正在闪烁着红光的,儿童电话手表。 他按下了手表上的通话键。 下一秒。 一个清脆的,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小女孩的声音,从手表里传了出来。 “喂?” “是爸爸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第131章 用我女儿威胁我?你全家都没了! 那一声清脆稚嫩的童声,像一把无形的尖刀,瞬间刺破了现场死寂的氛围。 “喂?” “是爸爸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好想你哦……” 楚天阔脸上的笑容,在那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他眼中的戏谑、玩味、掌控一切的从容,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黑暗。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黑暗冻结。 远处的祁同伟和老秦,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女儿?! 书记有女儿?!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们脑海中炸响!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任你权势滔天,任你背景通神,可家人,永远是心底最柔软、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老人,也就是林国栋,看着楚天阔那瞬间变化的脸色,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扭曲的狂喜! 他赌对了! 他真的赌对了! 楚天阔,你不是神吗?你不是能调动军队吗? 现在,你的神格,被我亲手打碎了! “呵呵……呵呵呵呵……”林国栋发出了如同夜枭般难听的笑声,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中的儿童手表被他高高举起,像是在展示一件战利品。 “楚天阔!现在,你还觉得你能掌控一切吗?” “我承认,我小看你了!我输了!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你赢不了!” “现在,立刻,让你的人全部撤走!让你的坦克滚出京州!” “然后,你,跪下!” “给我磕三个响头,承认你错了!” “否则,我一个电话,你这辈子都别想再见到你的女儿!” 他死死地盯着楚天阔,享受着这种将神拉下神坛的快感。 他期待着看到楚天阔的惊慌、愤怒、屈服和无能为力。 然而。 楚天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冰冷的黑暗正在缓缓消散,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怜悯。 是的,怜悯。 一种神明俯视着蝼蚁,看着它做着最后挣扎的怜悯。 “你笑得真恶心。” 楚天阔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林国栋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楚天阔的目光,缓缓从那个儿童手表上移开,落在了林国栋那张因为狂喜而扭曲的脸上,“你连当一个合格的绑匪,都不配。” 话音刚落。 楚天阔缓缓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他没有打电话,而是点开了一段视频,并将屏幕转向了林国栋。 视频的画面里,是一个装修奢华的别墅客厅。 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和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惊恐万状地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如同筛糠。 在他们身后,站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手里正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儿童电话手表。 林国栋的瞳孔,猛地收缩! 那……那是他的儿子和儿媳! 那是他的家! “你……你……”林国栋的声音开始颤抖。 “很惊讶吗?”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你以为,你在第五层,以为用亲情当武器就能拿捏我?” “不好意思。” “我的人早就已经在你儿子儿媳的客厅里喝茶了。” 楚天阔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林国栋的心脏上! “你用一个孩子威胁我。” “而我……” 楚天阔的眼神,陡然变得森然! “用你全家,来跟你玩。” “现在,你告诉我。” “谁的筹码,更多一点?” 轰! 林国栋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僵硬地,难以置信地看着楚天阔,又看了看视频里自己那抖如筛糠的儿子。 一个让他灵魂都在战栗的念头,浮现在他脑海里。 从头到尾,对方就没想过要救人质。 对方的思路,是直接端了绑匪的老窝! “哦,对了。”楚天阔像是想起了什么,慢条斯理地补充道,“给你介绍一下。” “视频里那个拿着手表的男人,是我叔叔楚中恒的警卫员。” “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林国栋的身体,猛地一软,再次瘫倒在地。 楚中恒! 京城军区副司令! 那意味着,他引以为傲的死局,在对方眼里,不过是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小孩子的游戏! “至于这个小姑娘……” 楚天阔收起手机,缓缓走到林国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很可爱。” “可惜,有你这么一个爷爷。” 他缓缓蹲下身,凑到林国栋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用我的女儿来威胁我?” 第132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林国栋彻底崩溃! “用我的女儿来威胁我?” 楚天阔的声音很轻很淡,却让林国栋感觉到了一股来自九幽地狱的寒意。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瘫倒在地的老人,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心悸的弧度。 “老东西,你搞错了一件事。” “那不是我女儿。” 轰! 林国栋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什么?不是他女儿? 那刚才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那个稚嫩的童音,那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难道都是假的? “你……你胡说!” 林国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 “我的人亲眼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就住在你的别墅里!她叫你爸爸!” “是吗?” 楚天阔笑了,那笑容灿烂而残忍。 他重新掏出手机,点开了另一段视频。 画面里,是一个粉色的儿童房间。 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女孩,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个儿童电话手表。 她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哭泣,甚至还带着几分兴奋。 而在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保姆服的中年妇女,正在耐心地教她说话。 “来,小雨,跟着阿姨说。” “喂,是爸爸吗?”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重复着:“喂,是爸爸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我好想你哦。” “我好想你哦。” 视频到此结束。 林国栋看着这段视频,整个人都石化了。 排练! 这他妈是在排练! 那个小女孩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在按照大人的要求,重复着那些台词! “你……你们……” 林国栋的声音干涸得像是风化的石头,他指着楚天阔,手指剧烈颤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你的人踏进我别墅那一刻起。” 楚天阔收起手机,语气云淡风轻。 “你以为,我会把真正的家人,放在一个没有任何防护的地方?” “你以为,我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威胁到我在乎的人?” 他走到林国栋面前,蹲下身,凑近他的耳朵。 “老东西,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在和我安排的演员对戏。” “而你,演得很卖力,很投入。” “可惜,你不知道。” “从你决定用这种方式威胁我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远处的祁同伟和老秦,听着这段对话,只觉得后背发凉。 太可怕了! 书记的心机,已经深不见底! 连这种最极端的威胁,他都能提前布局,反向利用! 这还是人吗? 这简直就是神! “现在,我们来算算账。” 楚天阔重新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你派人进我家,威胁我的家人。” “你绑架无辜的孩子,试图以此要挟我。” “你在汉东的土地上,挑战我的权威。” 他的声音逐渐转冷,每说一句,空气中的温度就下降一分。 “这三笔账,你准备怎么还?” 林国栋瘫在地上,浑身颤抖。 他终于明白了。 从头到尾,自己就是个小丑。 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小丑。 “楚天阔……” 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和哀求。 “我……我错了……我不该……” “错了?” 楚天阔打断了他的话,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你觉得,说一句''错了'',就能抹平你做过的事?” “你觉得,跪下来求饶,我就会放过你?” 他缓缓摇头,脸上的表情冷漠得令人心悸。 “不好意思。” “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威胁我的家人。” “哪怕是假的威胁。” 楚天阔转过身,看向远处的祁同伟。 “同伟。” “在!” 祁同伟立刻大步走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狂热的崇拜。 “这位老先生,刚才承认了自己绑架儿童,威胁国家干部。” “按照法律,应该怎么处理?” 祁同伟的眼中闪过一抹残忍的光芒。 “绑架罪,威胁国家工作人员罪,扰乱社会秩序罪。” “数罪并罚,至少二十年起步。” “不过……” 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林国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以他这个年纪,二十年,基本等于无期。” 林国栋听到这话,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晕过去。 二十年! 他今年已经七十三了! 二十年后,他早就是一堆白骨了! “不……不要……” 他挣扎着想要爬向楚天阔,声音里带着哭腔。 “楚书记……我求求你……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可以告诉你钟志远的所有秘密!我可以做你的狗!” “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楚天阔低头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 “钟志远的秘密?” 他轻笑一声。 “老东西,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 “你以为,我需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情报?” “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刚刚还想杀我的人说的话?” 楚天阔的声音逐渐变冷,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林国栋的心脏。 “我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 “钟志远的所有底牌,我早就一清二楚。” “包括你这个所谓的''菩萨''。” “你们所有人,从头到尾,都只是我掌心里的蚂蚁。” “我让你们蹦跶,你们才能蹦跶。” “我不让你们动,你们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 林国栋彻底绝望了。 他趴在地上,像一条被人踩断脊梁的老狗,发出绝望的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 “我在汉东经营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会败给你这样一个外来的小子……” “因为你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 楚天阔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第134章 沙书记的深夜茶局,鸿门宴? 电话那头,高育良的呼吸声,粗重得像一台破旧的鼓风机。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被人用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几乎要当场爆开! 掀了天灵盖? 这是省委副书记该说的话吗?! 不! 这他妈是阎王爷在下最后的通牒! “天……天阔……” 高育良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要裂开,他这辈子在官场上见过的风浪,加起来都没有今晚这一小时来得刺激! “你……你这是要……要让整个汉东官场,都给你陪葬啊!” 他这不是在质问,而是在哀嚎。 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被死死地绑在了楚天阔这辆疯狂的战车上,连跳车的机会都没有! “陪葬?” 楚天阔嗤笑一声,那声音,透过电流,带着一股让高育良都感到心悸的冰冷和不屑。 “岳父,您用词不当。” “一群烂到根里的臭鱼烂虾,也配给我陪葬?” “我只是在打扫垃圾而已。” “顺便,把那个装着垃圾的垃圾桶,也一并给烧了。” 高育良:“……” 他无话可说。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政治智慧和官场手腕,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女婿面前,幼稚得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人家根本不跟你玩什么规则,不跟你讲什么平衡。 人家是直接带着推土机进场,要把整个棋盘都给你推平了! “名单……名单在哪?” 高育良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知道,事已至此,他除了跟着楚天阔一条道走到黑,已经别无选择。 “马上发给你。” 楚天阔的语气,云淡风轻。 “记住,明天常委会,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我要这份名单,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每一个常委的脸上。” “我要让他们知道。” “汉东的天,不是他们想遮,就能遮得住的!” “我……我明白了。” 高育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决绝。 挂断电话,楚天阔甚至没有丝毫停顿,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一份加密文件,瞬间发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个没事人一样,将手机揣回兜里,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老秦开着车,手心里的汗,已经把方向盘都浸湿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开车。 他是在开着一艘行驶在十八级风浪里的核潜艇! 而驾驶这艘核潜艇的,是一个疯子!一个敢把天都捅个窟窿的,无法无天的疯子! “老秦。” 楚天阔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书记!我在!” 老秦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车开到绿化带里去。 “给你个任务。” 楚天阔没有睁眼,淡淡地说道。 “书记您吩咐!” 老秦的腰杆,瞬间挺得笔直,脸上写满了狂热。 “我发给高书记的那份名单,你也有一份备份。” “明天常委会开始之前,你亲自去一趟汉东日报社。” “把这份名单,交给他们的总编。” “告诉他,什么时候该发,发多少,用什么标题,我会再通知他。” 轰! 老秦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去……去报社?! 书记他……他这是要干什么?! 常委会上引爆还不够,他还要把这件事,彻底捅给全社会?! 他这是要把整个汉东官场,架在火上烤啊! 不! 这不是烤! 这是直接扔进炼钢炉里,要炼成飞灰啊! “怎么?” 楚天阔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震惊,缓缓睁开眼,透过后视镜,瞥了他一眼。 “不敢?” “不!敢!” 老秦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的脸因为极度的激动和恐惧,涨得通红! “保证完成任务!” 这一刻,他心中的恐惧,被一种更加炽热,更加疯狂的情绪所取代! 妈的! 怕个鸟! 老子这辈子,能跟着书记干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算是明天就死了,也值了!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他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省委大院的路上。 夜,越来越深。 但楚天阔知道,整个汉东,今夜,注定有无数人,彻夜难眠。 比如,京州市委大院里,那个刚刚当众“破防”,此刻正在办公室里疯狂咆哮的李达康。 比如,省公安厅里,那个坐立不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刑侦总队长,李建军。 再比如,那些名字,已经被写在了死亡名单上,却还对此一无所知的,“虔诚信徒”们。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清洗,即将在黎明时分,拉开序幕。 而他,就是那个亲手拉开序幕的人。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 不是楚天阔的工作手机,也不是他的私人手机。 而是那部,代表着楚家最高权力的,军用加密手机。 老秦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时间点,会是谁打来? 楚天阔缓缓睁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屏幕上,只有一个姓氏。 ——沙。 楚天阔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沙瑞金。 这位一直稳坐钓鱼台,隔岸观火的省委一把手,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他接通了电话。 “天阔同志。” 电话那头,传来沙瑞金那浑厚而又沉稳的声音。 听不出喜怒,听不出情绪。 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沙书记,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楚天阔的语气,同样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呵呵。” 沙瑞金笑了笑,那笑声,意味深长。 “汉东今晚这么热闹,我这把老骨头,哪里睡得着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听说,你在人民公园,搞了一场很别开生面的‘反恐演习’?” 楚天阔笑了。 “一点小场面,让沙书记见笑了。” “小场面?” 沙瑞金的笑声,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能把99A开进市中心,这要是还算小场面,那我这个省委书记,可就真是白当了。” 两人你来我往,言语间,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终于。 沙瑞金不再绕圈子了。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一把手的威严。 “天阔同志,我知道你年轻有为,有魄力,有手段。” “我也知道,你来汉东,是带着任务来的。” “但是,有些事,过犹不及。” “汉东这盘棋,太大,太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想拆庙,我没意见。” “可你要是想把地基都给刨了,那我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楚天阔的眼神,微微一凝。 沙瑞金,这是在敲打他。 也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沙书记。” 楚天阔的声音,也冷了下来。 “地基若是已经烂了,不刨掉,难道留着它,等着整栋大楼都塌掉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老秦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知道,这已经是汉东省,新旧两位顶级大佬的,第一次正面交锋! 许久。 沙瑞-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威严,反而多了一丝疲惫和……妥协? “你赢了。” 第135章 沙书记,你泡的茶,我不喝! 黑色的红旗轿车,在省委大院一号楼前,稳稳停下。 老秦的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连车钥匙都差点拔不下来。 他看着后视镜里那个面色平静的年轻人,喉结上下滚动,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可是沙瑞金啊! 汉东省名义上的最高权力掌控者! 书记他……他今晚把天捅了个窟窿,现在就要去见天了! “书记……” 老秦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 “要不……我陪您一起……” 楚天阔睁开眼,瞥了他一眼,笑了。 “怎么?” “怕他吃了我?” “不……不是……” 老秦急得满头大汗。 “我怕您……您把他给吃了……” 楚天阔哈哈一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放心。” “我今天不吃人。” “我只是去告诉他。” “天,亮了。” …… 省委书记办公室。 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上等大红袍的醇厚茶香。 沙瑞金穿着一身便服,坐在古色古香的茶台后,亲自摆弄着一套紫砂茶具。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不疾不徐,看不出丝毫的紧张和愤怒。 仿佛今晚京州城外那震天的轰鸣,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听到开门声,他甚至没有抬头。 “来了?” 沙瑞金的声音,浑厚而沉稳。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楚天阔走了过去,却没有坐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沙瑞金,看着他将第一泡滚烫的茶水,淋在茶宠上。 “天阔同志,尝尝我这的大红袍。” 沙瑞金将一杯斟好的茶,推到楚天阔面前。 “去去寒气。” “也去去……你身上的杀气。” 楚天阔笑了。 他没有碰那杯茶。 “沙书记。” “您这茶,太烫了。” “我怕喝下去,会把我的心,也给烫熟了。” 沙瑞金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几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第一次,正眼看向楚天阔。 “年轻人,火气太旺,不是好事。” 沙瑞金的语气,像个谆谆教诲的长辈。 “今晚的事,你做得很漂亮,也很……出格。” “钟志远埋下的钉子,拔掉了,这是大功一件。” “但是,你把坦克开进市区,这是在动摇国本!” “这个口子,不能开。” “懂吗?” 楚天阔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减。 “沙书记,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只是在配合军区,进行了一场反恐演习。” “至于为什么会选在人民公园,为什么恰好抓到了一个潜逃多年的恐怖分子头目……” 楚天阔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 “那只能说是,汉东的治安环境,太复杂了。” “我这个政法委书记,压力很大啊。” 沙瑞金:“……” 他看着眼前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滴水不漏的年轻人,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无耻! 太他妈无耻了!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了茶杯,声音,沉了下来。 “天阔同志,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想要什么,我很清楚。” “那份名单,我也收到了。” 沙瑞金的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但是,这份名单,不能动!” “至少,不能这么动!” “这里面牵扯到多少人?多少部门?多少年的利益纠葛?” “你知不知道,一旦把这个盖子揭开,整个汉东的行政体系,都会瞬间瘫痪!” “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他这是在用一个省委书记的权威,在用整个汉东的稳定,来向楚天阔施压! 然而。 楚天阔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 楚天阔才缓缓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名单。 也不是什么证据。 而是一根……棒棒糖。 他慢条斯理地撕开糖纸,将棒棒糖塞进嘴里,然后,才含糊不清地开口。 “沙书记,您说完了?” 沙瑞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说完了。” “哦。” 楚天阔点了点头。 “那现在,该轮到我说了。” 他将嘴里的棒棒糖拿出来,指了指沙瑞金。 “第一,瘫痪?” 楚天阔嗤笑一声,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天真的孩童。 “一台从里到外都生了锈,转都转不动的破机器,留着它干什么?” “不把它砸了,难道还等着它过年吗?” “正好,砸烂了,换一批新的零件上去,跑得更快,效率更高。” “这叫推陈出新,叫新陈代谢。” “到您这儿,怎么就成了瘫痪了?” “你!” 沙瑞金被噎得脸色一滞。 “第二。” 楚天阔竖起第二根手指,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 “责任?” “我担不起?”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沙书记,您是不是忘了。” “您是中央派来,收拾赵立春留下的烂摊子的。” “可您来了这么久,这个摊子,好像……越烂越大了啊。” “您不敢担的责任,我来担!” “您不敢掀的桌子,我来掀!” 楚天阔猛地向前一步,整个人的气势,轰然爆发! 那股在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杀伐之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办公室! “现在!” “你跑过来跟我谈责任?”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极度残忍的弧度。 “沙瑞金!”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轰!!! 沙瑞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放肆! 太放肆了! 他可是省委书记! 这个楚天阔,他……他竟然敢直呼自己的名字! 他竟然敢当面质问自己! “楚天阔!” 沙瑞金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你不要以为,有你楚家在背后撑腰,你就可以……” “没错。” 楚天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玩味而又冰冷。 “我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他缓缓走到沙瑞金面前,两人相隔不到半米。 他甚至比沙瑞金,还要高出半个头。 他低着头,俯视着这位汉东省的一把手,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蝼蚁。 “沙书记,你泡的茶,我不喝。” “因为,我不喜欢你定的规矩。” “我也不喜欢,在这间屋子里,喝茶。” 第136章 小心一个人! 赵、立、合。 三个字,像三颗携带着核爆能量的子弹,精准地,轰进了沙瑞金的脑髓深处! 轰!!! 沙瑞金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胸口。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身后的办公桌,这才没有当场瘫倒下去。 他的脸,在一瞬间,血色褪尽,变得比A4纸还要惨白! 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天塌地陷般的惊骇和……恐惧! 赵立春的亲弟弟! 那个在官方档案里,失踪了二十多年的赵立合! 竟然,就藏在汉东! 藏在卧佛寺! 成了一个得道高僧?! 这……这他妈怎么可能?! 一个潜伏了二十多年的幽灵,一个本该早就被历史尘埃掩埋的名字,就这么被楚天阔轻飘飘地,像扔出一张废纸一样,给扔了出来! 这已经不是在掀桌子了! 这是在挖他沙瑞金的祖坟啊! “你……你……” 沙瑞金指着门口那个即将消失的背影,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他想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想问,你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他更想问,你他妈到底是谁?! 然而。 楚天阔连头都没有回。 他只是轻轻地,拉开了那扇沉重的实木门。 然后,走了出去。 仿佛,他刚才说的,不是一个足以颠覆整个汉东政坛的惊天秘密。 而仅仅是,一句简单的,“晚安”。 砰。 门,被轻轻关上。 也将沙瑞金所有的理智和尊严,彻底关在了门内。 “噗通!” 沙瑞金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了那张象征着汉东最高权力的,冰冷的真皮座椅上。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他那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来回冲撞。 许久。 许久。 他才像是活过来一般,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疯狂! 他颤抖着手,抓起桌上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田国富!” “立刻!马上!给老子滚过来!” …… 黑色的红旗轿车里。 气氛,压抑得像是深海一万米。 老秦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他不敢问。 他甚至不敢想,刚才在那间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书记进去的时候,云淡风轻。 出来的时候,依旧是云淡风轻。 可老秦却敏锐地感觉到,就在刚才那短短的十几分钟里。 汉东的天,好像……又塌了一块。 “老秦。” 后座上,楚天阔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书记!我在!” 老秦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把车开上马路牙子。 “回省委招待所。” 楚天阔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司机去买菜。 “是!” 老秦猛地松了一口气,连忙应道。 他透过后视镜,偷偷地看了一眼后座的年轻人。 只见楚天阔掏出手机,又点开了那个熟悉的软件。 屏幕上,那片绿油油的K线图,依旧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老秦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我的爷啊! 您老人家刚把省委书记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这个? 这心得有多大啊! “妈的,又绿了……” 楚天阔皱着眉头,低声骂了一句。 “这帮废物操盘手,老子给他们几千万,就给我玩这个?” “回头全他妈开了!” 老秦:“……” 他默默地开着车,决定今晚回去就把自己那点可怜的私房钱,从股市里全取出来。 跟着书记的反方向买,别墅靠大海。 书记看空,那他妈绝对是深渊巨坑啊!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深夜寂静的街道上。 楚天闊似乎是有些乏了,将手机揣回兜里,便闭目养神,不再说话。 整个汉东,似乎都陷入了沉睡。 但所有人都知道。 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下,正酝酿着一场前所未有的,足以将一切都掀翻的超级风暴! 而风暴的中心,就是明天早上的……省委常委会! 那份由楚天阔亲手拟定的“烧香名单”,将会像一颗引爆的核弹,将所有潜藏在水面下的魑魅魍魉,都炸得粉身碎骨! 老秦甚至可以想象到,明天,当高育良书记,将那份名单拍在桌子上时,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常委们,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 想到这里,老秦的血液,都忍不住开始沸腾! 刺激! 太他妈刺激了!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带着特殊加密频率的手机铃声,再次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 老秦的心,猛地一跳! 又是那部军用手机! 这个时间点,还会是谁?! 楚天阔缓缓睁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的疑惑。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屏幕上,跳动着的,是两个让他都感到有些意外的字。 ——芳芳。 她怎么会用这个号码打过来? 楚天阔的眉头,微微皱起,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 “天阔!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焦急和凝重的女人声音。 正是高芳芳。 “出什么事了?” 楚天阔的声音,依旧平静。 “不是我!是我妈!” 高芳芳的语速极快,像是在抢时间。 “我妈刚才,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 “她什么都不肯说,就死死地抓着我,让我一定要给你打这个电话!” 楚天阔的眼神,微微一凝。 吴惠芬? 那个看似与世无争,专心治学的汉东大学历史系主任? 她能有什么事? “她说什么了?” “她说……” 电话那头的高芳芳,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被什么人听到。 “她说,让你明天在常委会上……” “小心一个人!” 楚天阔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 “谁?” “我不知道!” 高芳芳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妈就反反复复说这一句,然后就一个字都不肯再说了!” “她只是让我告诉你,这是她一个老朋友,托梦告诉她的!” “天阔,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妈……她从来没有像今晚这样失态过!” “你……你明天,一定要小心啊!” 托梦?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这种鬼话,骗骗小姑娘还行。 能让吴惠芬这种级别的知识分子,不惜动用这种方式来传递消息,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个消息的来源,极其隐秘,极其危险! 甚至危险到,连她都不敢用正常的方式,透露分毫! 有意思。 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汉东的水,果然比想象的,还要深。 连他这位“天降王者”,都还有没看清的,藏在水底的暗流。 “我知道了。” 楚天阔淡淡地回了三个字。 “你……” 第137章 递刀的不可怕,拍你肩膀的才要命! 车厢内,死一样的寂静。 老秦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狂跳的声音,像是在擂鼓。 他透过后视镜,偷偷地,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目光,看着后座上那个闭目养神的年轻人。 托梦? 小心一个人? 我的爷啊! 这都叫什么事啊! 官场斗争,已经卷到这个地步了吗? 连托梦这种玄之又玄的招数都用上了? 这要是换了别人,老秦肯定会觉得是无稽之谈,是封建迷信。 可这话,是从书记的岳母嘴里说出来的! 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即将引爆整个汉东的,风暴前夜! 这就不是迷信了! 这是预警! 是来自未知深渊的,致命预警! “书记……” 老秦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要不……明天的会,咱们……” “推迟?” 楚天阔缓缓睁开眼,眼底没有丝毫的波澜,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他瞥了老秦一眼。 “老秦,你觉得,是拉开引线的炸弹可怕。” “还是已经爆炸的炸弹,更可怕?” 老秦愣住了,下意识地回答:“当……当然是拉开引线的……” 话没说完,他自己就懂了。 现在,整个汉东官场,就是一颗已经被拉开引线的炸弹! 名单,就是引线! 所有人都在等着明天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 这个时候,谁敢去把引线按回去? 谁按,谁死! “开车。” 楚天阔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重新闭上了眼睛。 可他的大脑,却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疯狂运转! 小心一个人! 吴惠芬…… 他这位看似与世无争,一心扑在学术上的岳母,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能让高育冷这个老狐狸死心塌地,能在那场风暴中保全自身,甚至还能在汉大帮内部拥有如此高的声望。 她的手段和智慧,绝对不容小觑。 托梦? 呵呵。 这不过是一层保护色。 一层让她可以传递消息,又不用承担任何风险的,完美的保护色。 她想告诉我的,只有三件事。 第一,危险确实存在,而且是致命的。 第二,这个危险,来自一个特定的人。 第三,这个人的身份,她不敢说,甚至连暗示都不敢。 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个即将跳出来的人,要么地位极高,要么手段极其诡异! 甚至…… 这个人,可能根本就不在楚天阔的“敌人名单”上! 他会是谁? 沙瑞金? 不可能。 今晚之后,沙瑞金已经彻底怕了,他现在只求自保,在赵立合这件事上,他比谁都希望楚天阔能赢。 李达康? 一个只会被情绪左右的莽夫,他有这个胆子,但绝对没这个脑子。 田国富? 一个只知道挥舞纪委大棒的急先锋,他的所有底牌,楚天阔都一清二楚。 那么…… 会是谁呢? 楚天阔的脑海中,汉东省委常委的名单,像幻灯片一样,一页页闪过。 一个个名字,一张张或威严,或谦和,或深沉的脸。 突然。 楚天阔的眼睛,猛地睁开! 一道骇人的精光,在他的眼底,一闪而逝! 他想到了! 他想到了一个,一直被他,甚至被所有人,都忽略掉的人! 一个平日里,总是笑呵呵,与世无争,谁也不得罪的…… 老好人! “妈的……”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又残忍的弧度。 “原来是你啊。” “藏得,还真他妈深啊!” 他拿出手机,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拨通了高育良的电话。 …… 与此同时。 省委家属大院,高育良的别墅里。 灯火通明。 高育良穿着睡袍,却没有丝毫睡意。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病态的潮红! 激动! 兴奋! 还有一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他端着一杯红酒,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嘴里甚至还哼着京剧。 多少年了? 他被压制了多少年了? 从赵立春,到沙瑞金,再到那个处处跟他作对的李达康! 他这个省委副书记,当得憋屈! 可现在,不一样了! 有了楚天阔这个麒麟贤婿,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是开了挂! 坦克上街!军队入城! 连沙瑞金那个一把手,都被怼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霸气! 他已经可以预见到,明天常委会上,当他把那份死亡名单拍在桌子上时,那些人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他,高育良! 将要亲手,开启汉东官场的新时代! 就在这时。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高育良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沉稳而又不失亲切的语气,接通了电话。 “天阔啊,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岳父。” 电话那头,楚天阔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名单,都记熟了吗?” “放心!” 高育良拍着胸脯,豪气干云地说道。 “每一个名字,每一个职位,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明天,我保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死得明明白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岳父。” 楚天阔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明天会场上,有人跳出来,保他们呢?” 高育良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 “保他们?谁敢?” “沙瑞金吗?他现在自身难保!” “李达康吗?他巴不得汉大帮死得再快一点!” “这个时候,谁跳出来,谁就是自寻死路!” “是吗?” 楚天阔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如果跳出来的这个人……” “不是你的敌人呢?” 轰! 高育良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手里的红酒杯,都差点没拿稳! 不是敌人? 那是什么? “天阔……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高育良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没什么意思。” 楚天阔的语气,依旧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只是提醒您一句。” “有时候,递给你刀子的人,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那个站在你背后,笑着拍你肩膀的人。” 第138章 谁是鬼? 老秦开着车,感觉自己握着的不是方向盘,而是自己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 他刚才,用眼角的余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书记发出去的那条短信。 名单不变。 但,把最后一个名字…… 用红笔,给我圈起来。 老秦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给浸透了! 我的爷啊! 您这是要干什么? 在报纸上公布死亡名单还不够,还要给人画个重点?! 这他妈不是杀人,这是诛心啊! 这是要告诉全汉东,甚至是全天下的人! 名单上的这些人,都得死! 而这个被红笔圈起来的,要死得最惨! 老秦不敢想,明天一早,当这份报纸铺满汉东的大街小巷时,会是怎样一副山崩地裂的场景! 他偷偷地,透过后视镜,又看了一眼后座的那个年轻人。 楚天阔正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神态安详。 仿佛刚才那个搅动了整个汉东风云,甚至不惜动用军队,把省委书记都逼到墙角的男人,不是他。 他就像一个刚刚加完班,正在回家路上小憩的普通上班族。 可老秦知道。 这平静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座即将喷发的,足以毁灭一切的火山! …… 与此同时。 京州市委大院,书记办公室。 “哐当!” 一只名贵的紫砂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片。 李达康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那张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因为愤怒和困惑而扭曲的青筋! “废物!一群废物!” 他指着面前噤若寒蝉的秘书,破口大骂! “查!给我查!” “老子要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会有防空警报?!” “为什么人民公园会被封锁?!” “还有人说看到了坦克?!你们他妈的当我是傻子吗?!” 秘书吓得浑身哆嗦,连话都说不囫囵:“书……书记……市局那边……什么都查不到……省厅直接接管了……” “省厅?” 李达康的眼睛,瞬间红了! “祁同伟?!”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电话,就要拨给沙瑞金! 他要问问! 他这个京州市委书记,是不是已经被架空了?! 为什么在他的地盘上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一把手,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然而。 他的手指,在距离拨号键只有一厘米的时候,却硬生生停住了。 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让他从心底里,感到一丝寒意的名字。 楚天阔! 除了他,整个汉东,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还有谁敢这么无法无天?! 李达康的身体,猛地一晃,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那种对局势,彻底失控的无力感。 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能在京州一言九鼎的“达康书记”了。 他成了一个瞎子,一个聋子。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个京州,甚至整个汉东,都笼罩进去。 而他,连那张网长什么样,都看不清楚。 …… 省委一号楼,书记办公室。 烟雾缭绕。 沙瑞金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田国富坐在他对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老沙,你倒是说句话啊!” 田国富终于忍不住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那个楚天阔,已经疯了!” “他把军队调进城,这是要造反吗?!” “还有那个赵立合!这件事要是捅出去,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沙瑞金缓缓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疲惫和……认命。 “国富啊。”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们,输了。” 田国富愣住了:“输了?我们怎么会输?我们才是代表中央的!” “呵呵。” 沙瑞金惨笑一声。 “你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吗?” “从他把‘赵立合’三个字扔出来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他指了指桌上那份,高育良刚刚通过加密渠道,发给他的名单。 “这份名单,就是他给我们的投名状。” “也是……催命符。” “明天常委会,我们不按他说的做,他转头就能把赵立合的事,捅到京城去。” “到时候,你猜上面会保谁?” “是保我们这两个,连前任书记的亲弟弟藏在哪都不知道的废物。” “还是会保他那个,能替楚家在汉东,立下不世之功的麒麟子?” 田国富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 政治,从来不看对错。 只看价值。 而现在,楚天阔的价值,显然比他们两个加起来,还要大得多! “那……那我们……” “照他说的办。” 沙瑞金掐灭了烟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明天,高育良唱红脸,我们……就当个看客。” “汉东这盘棋,已经不是我们能下的了。”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别让自己……成为被清算的棋子。” …… 省委招待所。 楚天阔洗完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袍。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站在窗前,俯瞰着这座即将被他彻底颠覆的城市。 夜,很静。 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知道,今夜,有无数人,因为他而彻夜难眠。 但他,却睡意全无。 他在等。 等一个电话。 他在赌,赌那条藏在水底最深处的鱼,会不会在最后关头,忍不住探出头来,试探一下水温。 叮铃铃—— 手机,响了。 不是那部军用手机,也不是他的私人号码。 而是一个陌生的,本地的号码。 楚天阔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猎人般的微笑。 鱼儿,上钩了。 他接通了电话。 “喂?” “天阔同志啊,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的,带着几分笑意的,让人如沐春风的声音。 楚天阔的眼神,却瞬间冷了下来。 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吴春林。 那个在常委会上,永远笑呵呵,谁也不得罪,像个弥勒佛一样的老好人。 “吴部长?” 楚天阔的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 “呵呵,听出我的声音了?” 吴春林在电话那头,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我刚从下面市里调研回来,就听说你搞了个大动作啊!” “年轻人,有魄力!有担当!我很欣赏!” 他先是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番。 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啊,天阔,作为长辈,我还是要多说两句。” 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语重心长的关切。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汉东的情况,很复杂。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明天常委会上的那份名单,我听说了。” “我知道,你是一片公心,想为汉东刮骨疗毒。” “但是,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啊。” “听我一句劝。” 吴春林的声音,变得意味深长。 “把名单,收回去。” 第139章 不好意思,你的牌桌,我掀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吴春林脸上的笑容,那副几十年如一日,仿佛焊在脸上的弥勒佛般的和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因为供血不足而发出的“咯噔”一声。 名单上……多一个用红笔圈起来的名字? 他是在威胁我?! 不! 这不是威胁! 这是宣判! 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阎王,在用最平静的语气,告诉他——你的死期,到了! “呵呵……” 许久,吴春林才干笑了两声,试图维持住自己“老好人”的人设。 “天阔同志,你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啊。”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嘛……” 然而。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的,只有冰冷的忙音。 楚天阔,直接挂断了电话! “啪!” 吴春林再也控制不住,猛地将手中的紫砂茶壶狠狠砸在地上! 那张永远笑呵呵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和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扭曲得如同地狱里的恶鬼! 楚天阔! 竖子!狂妄!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他以为他是谁?! 吴春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中的杀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本以为,自己这通电话,是最后的通牒。 是长辈对晚辈的敲打。 是上位者对挑战者的警告。 他以为,楚天阔就算再狂,也该知道“组织部长”这四个字,在华夏官场里,意味着什么! 他以为,对方至少会虚与委蛇,会说几句场面话。 可他妈的,他算错了一切! 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对方直接把牌桌给掀了! 还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明天,就要连你这个庄家,一起活埋了! “好好好……” 吴春林怒极反笑,他停下脚步,重新拿起桌上那部加密电话。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阴鸷,无比狠毒! “楚天阔,这是你逼我的!” “你以为,你赢定了?” “你以为,汉东这盘棋,就你一个棋手?” “明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脸上的狰狞,又变回了那副和煦的笑容。 “老伙计,睡了吗?” “明天常委会上,帮我个忙。” “对,就是那个楚天阔。” “我要他……有来无回!” …… 省委招待所。 楚天阔随手将手机扔在床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老狐狸,终于忍不住了。” 老秦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他虽然没听到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光是听书记这几句话,他就知道,书记肯定又把一个大佬给得罪死了! “书记,那个……吴部长他……” “他不是菩萨,他是庙祝。” 楚天阔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淡淡地说道。 “沙瑞金他们以为,赵立春倒了,汉东的庙就塌了。” “他们错了。” “赵立春只是个被推到台前的泥塑菩萨,真正管着这座庙,收着香火钱的,是吴春林这个看庙的。” “他才是赵立春留在汉东,最深,最隐蔽的根!” 老秦听得心惊肉跳,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组织部长吴春林! 那个见了谁都笑呵呵,在省委大院里人缘最好的老好人! 竟然……竟然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 这……这他妈谁能想得到啊! “那……那我们明天……”老秦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已经不是掀桌子了。 这是在跟整个汉东过去二十年的潜规则,正面开战啊! “明天?” 楚天阔笑了,那笑容,自信而又张狂。 “明天,当然是拆庙了。” 他转过身,重新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高育lership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天阔!怎么样了?!”高育良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紧张。 “岳父,那个鬼,有名字了。” “谁?!” “吴春林。”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寂。 高育良的呼吸声,都仿佛停止了。 过了足足十几秒,他那带着极致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阔!你是不是搞错了?!老吴他……他可是出了名的与世无争啊!在常委会上,他从来不站队,谁都不得罪!” “呵呵。”楚天阔嗤笑一声。 “岳父,您在官场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吗?” “有时候,不站队,本身就是最稳的队。” “他不是与世无-争,他是谁都看不上。” “因为,整个汉东,以前都是他家的!” 高育良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政治认知,在今晚,被自己这个女婿,砸了个稀巴烂! “那……那我们明天……”高育良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他感觉自己不是要去开常委会。 他是要去上刑场啊! 对手可是组织部长!是那个掌握着全省干部乌纱帽的笑面虎! “计划不变。” 楚天阔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他想玩,我就陪他玩得再大一点。” “岳父,你什么都不用管。” “明天,你只需要把那份名单,拍在桌子上。” “然后,看戏就行。” 说完,楚天阔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找到老秦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了过去。 【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划掉。】 【换成:吴春林。】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将手机扔到一边,伸了个懒腰。 “老秦,去给我搞点夜宵,饿了。” “是……是!书记!” 老秦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他发誓,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这么刺激的夜晚了! …… 夜,终于过去。 黎明,如期而至。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黑暗,洒在京州市的大地上时。 整个汉东,炸了! 无数早起上班、买菜、晨练的市民,在路过报刊亭时,都被今天《汉东日报》的头版头条,给震得外焦里嫩! 那黑色的,加粗的,几乎占据了半个版面的标题,像一柄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眼球上! 【汉东的天,该亮了!——致那些依旧在烧香磕头的“虔诚信徒”!】 标题之下,是一份密密麻麻的名单! 从商界巨贾,到政界高官,每一个名字,都足以在汉东引发一场小型地震! 而在这份名单的最下方! 【吴!春!林!】 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 疯了! 汉东日报疯了! 不! 是整个汉东的天,都他妈疯了! 省委大院门口。 黑色的红旗轿车,缓缓停下。 楚天阔推开车门,走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栋庄严肃穆的办公大楼,阳光照在他那张俊美得有些过分的脸上,反射出一种近乎妖异的光芒。 他看到,门口的警卫,正拿着一份报纸,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看到,一辆辆驶入大院的轿车里,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领导们,此刻脸上的表情,比见了鬼还要精彩! 他还看到。 一辆黑色的奥迪A6,就停在不远处。 车窗缓缓降下。 第140章 谁是第一个跳出来的 吴春林的脸,在一瞬间,完成了从铁青到煞白的惊人转变。 他死死地盯着楚天阔,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条被人踩住了七寸的毒蛇。 然而。 楚天阔甚至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仿佛刚才那个抹脖子的动作,只是为了掸去肩上的一粒灰尘。 他转过身,迈开长腿,径直朝着那栋庄严肃穆的省委一号大楼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 他的步伐,从容不迫。 他身后的吴春林,却像是一座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的雕像,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所有进出大院的车辆,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诡异地停在了原地。 车里,那些平日里在汉东官场上呼风唤雨的头头脑脑们,此刻,全都像见了鬼一样,死死地盯着这堪称惊悚的一幕。 他们的手里,几乎都捏着一份今天早上的《汉东日报》。 那份报纸,此刻,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们手心发麻,心头发颤! 疯了! 这个楚书记,他妈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竟然……真的敢把这种东西,直接捅到报纸上?! 他竟然……敢在省委大院的门口,当众对组织部长,做出那种……那种要命的手势?! 无数道目光,汇聚在楚天阔的身上。 有敬畏,有恐惧,有幸灾乐祸,更有兔死狐悲的惊惶! 他们知道。 今天的汉东,要变天了! 不! 是天,已经被那个年轻人,用最狂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给捅下来了! …… 省委常委会会议室。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常委们已经悉数落座。 没有人说话。 甚至没有人喝茶。 所有人的面前,都摊开着一份《汉东日报》。 那血红的,被圈出来的名字,像一个巨大的嘲讽,狠狠地抽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沙瑞金坐在主位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疲惫和……认命。 他一夜没睡,抽了整整两包烟。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这个省委书记,在汉东的权威,将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李达康坐在他的下首,脸色阴沉得像是要下暴雨。 他同样一夜未眠。 但他是因为愤怒和憋屈!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个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高育良坐在另一侧,腰杆挺得笔直,脸上红光满面。 可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放在桌下的双手,正因为极度的兴奋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终于。 会议室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了。 楚天阔和吴春林,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楚天阔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还对着几个相熟的常委,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跟在他身后的吴春林,那张脸,已经彻底没了血色。 他走路的姿势,都有些僵硬,像是提线木偶。 “咳咳。” 沙瑞金清了清嗓子,那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同志们,人都到齐了,我们开会。” 他试图按照惯例,说几句开场白,谈一谈最近的经济工作。 然而。 “啪!” 一声清脆的巨响,打断了他的话! 高育良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面前的报纸上!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被这一下,吓得浑身一哆嗦! “沙书记!各位同志!” 高育良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死死地钉在了吴春林的脸上! “我觉得,在讨论那些鸡毛蒜皮的经济数据之前!”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讨论一下!” 高育良猛地一指那份报纸,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如同平地惊雷! “我们当中,谁是人!” “谁是鬼!” 轰!!! 整个会议室,彻底炸了! 来了! 果然来了! 高育良,这个一直被认为是汉大帮“大脑”的学者型官员,今天,彻底撕下了所有伪装,化身成了一把最锋利的,捅向敌人心脏的尖刀!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吴春林的身上。 吴春林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他深吸一口气,也猛地站了起来,那张煞白的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悲愤和委屈! “高育良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冤枉的颤抖和愤怒! “你这是毫无根据的污蔑!是人身攻击!是对我一个为党工作了四十年的老同志的,人格侮辱!” “你有什么证据?!就凭这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荒唐的报纸吗?!” 他转过头,看向主位上的沙瑞金,声泪俱下地控诉道: “沙书记!您要为我做主啊!” “我们是党的省委常委会!不是他高育良的一言堂!更不是某些年轻人,用来哗众取宠,沽名钓誉的舞台!” “为了所谓的政绩,不惜搞乱整个汉东的干部队伍!破坏我们来之不易的稳定大局!” “这种行为,其心可诛啊!” 吴春林不愧是老狐狸! 一番话,避重就轻,瞬间就把自己摆在了“受害者”和“大局维护者”的道德高地上! 他甚至,还将矛头,暗暗指向了楚天阔! 一时间,会议室里,好几个和吴春林关系匪浅的常委,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 高育良被他这番抢白,气得脸色涨红,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 “噗嗤。” 一声极轻的笑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突兀地响起。 是楚天阔。 他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笔,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在进行最后的,滑稽的表演。 “吴部长。” 楚天阔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别演了。” “累不累啊?” 吴春林的瞳孔,猛地一缩! “楚天阔!你……” “我这里,有段录音,不知道吴部长,想不想听听?” 楚天阔没有理会他的咆哮,只是不紧不慢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轻轻一点。 一道阴狠、毒辣的声音,瞬间,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老伙计,睡了吗?” “明天常委会上,帮我个忙。” “对,就是那个楚天阔。” “我要他……有来无回!” 轰!!! 录音的内容,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每一个常委的脑子里,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吴春林! 完了! 彻底完了! 这是铁证!是赤裸裸的,买凶杀人! 吴春林的脸,在一瞬间,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不明白! 他昨天晚上,打的是加密电话! 用的是反窃听的设备! 楚天阔……他是怎么…… 沙瑞金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猛地一拍桌子,正要宣布对吴春林进行“双规”! 然而! 就在这胜负已分的瞬间! 一个沉稳的,带着金属般质感的声音,突然响彻了整个会议室。 “我反对。”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猛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坐在角落里,从开会到现在,一言不发,仿佛置身事外的汉东省军区司令员,兼省委常委,钱国安,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那张如同刀削斧凿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一双鹰隼般的眼睛,越过所有人,如利剑般,直刺楚天阔! “在处理吴春林同志的问题之前。” 钱国安的声音,冰冷而又强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军人铁血! “我倒想先问问。” “楚天阔同志,你昨天深夜,擅自调动驻京州装甲团进城,封锁人民公园。” “这件事……” “经过中央军委的批准了吗?!” 第141章 一通电话,就让你滚蛋! 轰!!! 钱国安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潭里的深水炸弹,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整个会议室,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了! 擅自调动军队! 这他妈已经不是违纪了! 这是谋反! 是能把天都给捅穿的弥天大罪! 完了! 高育良的脸,“唰”的一下,血色褪尽! 他刚刚升起的万丈豪情,瞬间被一盆来自西伯利亚的冰水,从头浇到脚! 他怎么忘了! 楚天阔昨天,是真的把坦克开上街了啊! 吴春林那张死人脸上,瞬间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狂喜! 他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不! 这不是稻草! 这是泰山! 是能把楚天阔这个小杂种,直接压成肉泥的泰山! 钱国安! 军区司令! 这才是他吴春林,真正的底牌! 沙瑞金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原本已经认命了,准备当个看客。 可钱国安的突然发难,让他看到了……翻盘的希望! 只要坐实了楚天阔擅调军队的罪名,别说他楚天阔,就是他爹楚天霸来了,也保不住他! “钱司令说的对!” 李达康猛地一拍桌子,第一个跳出来附和! 他不管谁对谁错,他只知道,这是一个把水搅浑,把火烧到楚天阔身上的绝佳机会! “这件事,性质太恶劣了!” “楚天阔同志,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你把我们京州当成什么了?把我们汉东省委当成什么了?!”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风向陡转! 刚才还如同丧家之犬的吴春林,瞬间就有了支持者!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刀子一样,齐刷刷地刺向了楚天阔! 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已经定了罪的死刑犯! 然而。 面对这泰山压顶般的质问。 楚天阔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甚至,还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 却带着一种,仿佛神明在俯视着一群争吵不休的蝼蚁般的,极致的轻蔑和……怜悯。 他缓缓地靠在椅背上,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钱国安那张冷硬的脸上。 “钱司令。” 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你是在……质问我?” 轰! 钱国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楚天阔竟然还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楚天阔!” 钱国安的声音,如同炸雷,“我不是在质问你!我是在代表汉东军区,代表党和人民,审查你!” “你擅自调动军队,是谁给你的权力?!” “权力?” 楚天阔笑了,那笑容,玩味而又冰冷。 “我身为京州市政法委书记,接到有恐怖分子在市内活动的线报,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紧急协调驻军,进行了一场反恐演习。” “这个权力,是宪法给我的,是人民给我的。” 楚天阔的语气,云淡风轻。 “钱司令,你有什么意见吗?” “放屁!” 钱国安勃然大怒!“反恐演习需要动用99A主战坦克?!你他妈骗鬼呢!” “你这是在偷换概念!是在藐视军法!” “我告诉你,楚天阔!这件事,我一定会捅到中央军委去!我……” “哦,是吗?” 楚天阔淡淡地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钱司令,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 “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楚天阔的身子,微微前倾,那双漆黑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死死地锁住了钱国安! “你,一个堂堂的省军区司令员。” “不去抓部队训练,不去搞战备演习。” “为什么,要在一个讨论地方反腐问题的常委会上,跳出来,为一个证据确凿的贪腐分子,站台?” 楚天阔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杀伐之气! “还是说!” “吴春林贪腐的钱里,也有你钱司令的一份?!” “你!你血口喷人!” 钱国安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怎么也没想到,楚天阔竟然敢当众,把这盆脏水,直接泼到他的头上! 这已经不是质问了! 这是指控! 是对一个现役中将的,最恶毒的政治指控!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不过,既然钱司令,这么关心军队的调动程序,这么在乎中央军委的批准。” “那……我就满足你。” 说完。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楚天阔缓缓地,掏出了那部,代表着楚家最高权力的,军用加密手机。 他甚至没有看通讯录。 只是凭着记忆,慢条斯理地,按出了一串数字。 然后,按下了免提键。 嘟…… 嘟…… 整个会议室,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部手机。 他们想知道,这个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他要打给谁?!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 一道威严、沉稳,带着久居上位者特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天阔?” 轰!!! 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沙瑞金和李达康,像两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天塌地陷般的惊骇和……恐惧! 这个声音! 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 那是…… “王伯伯。” 楚天阔的语气,带着晚辈对长辈的尊敬,却依旧不卑不亢。 “您还没休息啊?没打扰您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笑了一下,那笑声,仿佛带着一股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这个小猴崽子,还知道给我这个老头子打电话?” “说吧,又在外面闯什么祸了?” 楚天阔也笑了。 “哪敢啊。” “就是,在汉东这边,开了个常委会。” “遇到点小麻烦。” “我们汉东军区的司令员,钱国安同志。” 楚天阔说着,瞥了一眼对面,那个已经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的钱国安。 “他对我们地方上的反腐工作,很关心。” “还对昨天,我协调部队搞的一次反恐演习,提出了一些程序上的疑问。” “他觉得,我没有资格,调动部队。”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沉默了五秒钟。 这五秒钟,对于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里,所有的温和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足以让整个汉东都冰封的,无尽的威严和……杀意! “钱国安?” “我记得他。” “一个靠着投机钻营爬上去的废物。” “他现在,就在你面前?” 楚天阔点了点头:“在呢。” “把电话给他。” 楚天阔拿起手机,缓步走到已经彻底瘫软在椅子上的钱国安面前,将手机,递了过去。 钱国安看着那部手机,像是在看一个催命的阎王帖,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恐惧! 他不想接! 第142章 你有什么意见! 丁义珍! 境内抓捕归案?! 当李达康这声近乎于咆哮的质问,在死寂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响时! 所有人的脑子,都像是被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沙瑞金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天塌地陷般的惊骇! 高育良刚刚端起茶杯的手,剧烈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手,他却浑然不觉! 甚至,就连地上那滩已经形同烂泥的钱国安,和旁边那个面如死灰的吴春林,都下意识地,投来了难以置信的目光! 丁义珍! 那个在汉东反腐风暴中,第一个嗅到危险,并且在重重监控下,成功出逃美国的副市长! 他……被抓回来了?! 这……这他妈怎么可能?! 那可是美国啊! 不是东南亚的某个小国家! 那里是所有外逃贪官的天堂! 只要人过去了,就等于进了保险箱! 多少年了,国家花了多大的力气,启动了多少次“猎狐行动”,能从美国引渡回来的,有几个?! 你楚天阔,就算你爹是楚天霸,就算你一个电话能让军区司令当场下跪! 可你的手,还能伸到太平洋对岸去?! 还能从FBI和CIA的眼皮子底下,把一个被严密保护起来的政治污点证人,给硬生生地,毫发无伤地,弄回来?! 这已经不是能量大小的问题了! 这他妈是神话!是天方夜谭! “楚天阔!” 李达康的眼睛,已经彻底红了!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死死地盯着楚天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回答我!” “你是不是,真的把他给弄回来了?!” 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死死地聚焦在那个从始至终,都靠在椅背上,云淡风轻的年轻人身上。 面对李达康这近乎于撕破脸的质问。 楚天阔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意外都没有。 他只是轻轻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然后,缓缓抬起眼皮,瞥了李达康一眼。 那眼神,很平静。 平静得,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李书记。” 楚天阔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股让人从骨子里发寒的玩味。 “你的消息,好像不太灵通啊。” 他顿了顿,用一种仿佛在陈述今天天气如何的平淡语气,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灵魂都为之颤抖的话。 “丁义珍,不是‘是不是’被弄回来了。” “而是,他昨天晚上,就已经在省纪委的审讯室里,喝了整整一夜的茶了。” 轰!!! 石破天惊! 昨天晚上?! 省纪委审讯室?! 李达康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一记无形的重拳狠狠地砸在了胸口!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身后的椅背,这才没有当场瘫倒下去! 他的脸,在一瞬间,血色褪尽!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这个京州市委书记,竟然连自己的副手被抓回京州了,都他妈一无所知?! “你……你放屁!” 李达康的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和愤怒,已经彻底变了调! “这不符合程序!更不符合国际法!” “你这是在越境执法!是严重的……唔!” “程序?” 楚天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冷。 “李书记,你是不是忘了。” “我,除了是京州市委副书记,还是市政法委书记。” “我抓一个京州的副市长,需要跟你汇报吗?” “至于国际法?” 楚天阔嗤笑一声,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天真的孩童。 “李书记,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你以为,这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规矩吗?” 他缓缓地站起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整个人的身子,微微前倾。 一股恐怖的,仿佛来自尸山血海的杀伐之气,瞬间笼罩了整个会议室! “我告诉你,什么叫规矩!” 楚天阔的目光,如刀子般,狠狠地剜在李达康的脸上! “当你的拳头,比所有人都大的时候!” “你说的每一句话!” “你做的每一件事!” “就他妈的,是规矩!” 李达康:“……”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了几十年的政治手腕和强硬作风,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就像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幼稚可笑的笑话! 楚天阔缓缓直起身子,不再看他。 仿佛,这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京州“土皇帝”,已经不配让他再多浪费一秒钟的时间。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那个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吴春林身上。 “好了,李书记的问题,回答完了。” “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讨论一下吴部长的问题了?”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哦,对了,忘了告诉大家。” “昨天晚上,丁义珍同志的态度,很配合。” “他不但交代了自己在美国,是如何通过一个叫‘一一五’的基金会,来接收国内某些‘朋友’的资助。” “他还提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 楚天阔说着,拿起桌上的那份报纸,用笔,轻轻地,敲了敲上面那个血红的名字。 “他说,当初帮他联系好出逃路线,并且亲自把他送到机场的。” “正是我们这位,永远与世无争,谁也不得罪的……” “吴、春、林、部、长。” 轰!!! 这,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也是,送吴春林上路的,最后一声丧钟! “不!不是我!他胡说!他血口喷人!” 吴春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沙书记!您要相信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啊!” 他像一个疯子,语无伦次地辩解着。 然而。 沙瑞金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这位汉东省的一把手,此刻,已经彻底认命了。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沙哑地,吐出了四个字。 “田国富。” “带走。” “是!” 一直沉默不语的省纪委书记田国富,猛地站了起来! 他大手一挥! 会议室的门,被轰然推开! 两个早就等候在外的纪委工作人员,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一左一右,直接架住了吴春林的胳膊! “不!放开我!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我是省委常委!你们没有权力!” “沙瑞金!高育良!楚天阔!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吴春林疯狂地挣扎着,嘶吼着,咒骂着。 可一切,都是徒劳。 他就像一条被拖出水的死狗,被硬生生地,拖离了这间他经营了几十年的权力中心。 会议室里,再次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常委,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开会。 他们是在观看一场,由那个叫楚天阔的年轻人,亲手导演的,血腥而又残酷的……凌迟。 会议,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沙瑞金摆了摆手,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 “散会吧。”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逃也似的,想要离开这个让他们快要窒息的是非之地。 楚天阔也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迈步朝着门口走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时候。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回头。 只是用一种很轻,却足以让会议室里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的声音,淡淡地说道。 “哦,对了,沙书记。” “还有一件小事,忘了跟您汇报。” 沙瑞金的眼皮,猛地一跳! 还来?! 你他妈到底还有多少事?!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恶魔般的微笑。 “丁义珍还交代。” “赵立春书记,在瑞士银行,有一个秘密账户。” 第143章 岳父,我这是在救祁同伟! 梁璐的母亲。 轰!!!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高育良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手里的茶杯,再也拿不稳,“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成了齑粉! 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裤腿,他却像个木雕泥塑一样,浑然不觉!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无尽的,嗡嗡作响的轰鸣! 梁家! 竟然是梁家! 那个曾经在汉东,权势滔天,一手遮天的梁家! 那个让他的得意门生祁同伟,当众下跪求婚,受尽屈辱的梁家! 竟然……竟然和赵立春,是一丘之貉?! 沙瑞金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此刻,更是白得像一张刚刚打印出来的A4纸。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楚天阔,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他终于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楚天阔这个小畜生,他根本就不是来汉东反腐的! 他不是来收拾赵立春的烂摊子的! 他是来……他是来拆庙的! 他要把整个汉东,连同所有和赵立春有牵连的,盘根错节的势力,连根拔起! 然后,打包成一份惊天动地的功劳,一份足以让他楚家在京城,更上一层楼的……投名状! 而他沙瑞金,他这个所谓的省委书记,从头到尾,都只是这个年轻人手里的一把刀! 一个负责签字画押,替他把所有程序走完的……工具人! 李达康更是颓然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丁义珍。 吴春林。 钱国安。 赵立合。 现在,又多了一个梁家! 他感觉,自己这几十年在官场里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都在今天,被那个年轻人,用最狂暴,最不讲理的方式,砸了个稀巴烂! 他甚至,连当棋子的资格,都没有。 他只是一个,在旁边看着神仙打架,随时都可能被殃及池鱼的……凡人。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地上那滩烂泥一样的钱国安,喉咙里发出的,无意识的“嗬嗬”声。 “咳。” 楚天阔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环视了一圈,看着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此刻却如同惊弓之鸟的省委常委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沙书记。” 他看向主位上那个失魂落魄的老人,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中午食堂吃什么。 “人都拖走了,会也开完了。” “您还愣着干嘛?” “不准备下班了?” 噗! 沙瑞金感觉自己的喉咙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来! 下班?! 你他妈把天都捅下来了,你跟我说下班?!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用一种看怪物一样的眼神,死死地剐了楚天阔一眼。 然后,他转过身,迈着沉重的,甚至有些踉跄的步伐,逃也似的,走出了这间让他感到了无尽屈辱和恐惧的会议室。 他的背影,佝偻,萧瑟。 像一头,斗败了的,年老的狮王。 其他人见状,更是如蒙大赦,一个个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仿佛再多待一秒,自己的灵魂,都会被那个叫楚天阔的恶魔,给彻底吞噬! 转眼间,巨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楚天阔和高育良两个人。 哦,还有地上那两滩,人事不省的烂泥。 高育良终于从那极致的震惊中,回过了一点神。 他快步走到楚天阔身边,压低了声音,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哭腔和颤抖! “天阔!” “你疯了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为什么要把梁家也给拖下水?!” 高育良急得满头大汗,整个人都在哆嗦。 “你知不知道,祁同伟他……他现在还是梁璐的丈夫啊!” “你把梁家掀了,不就等于把他祁同伟也给埋进去了吗?!” “你这是在救他,还是在害他啊?!” 面对自己岳父这近乎于崩溃的质问。 楚天阔的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高育良自己都不敢再说下去。 然后,他才缓缓地,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带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冰冷的穿透力。 “岳父。” “您觉得,一个背靠着一个即将倒台的贪腐家族的女婿。” “能有什么前途?” 高育良愣住了。 “我问您,就算这次,我们保住了祁同伟,让他胜天半子,当上了副省长。” “那又如何?” “只要他和梁家的关系还在,他这辈子,身上就永远贴着‘梁家女婿’的标签!” “他永远都是那个,靠着岳家上位的,吃软饭的男人!” “他一辈子,都得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楚天阔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高育良的心脏上! “我要的,不是让他祁同伟,苟延残喘!” 楚天阔猛地向前一步,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我要让他,凤凰涅槃!” “我要让他,堂堂正正地,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不把梁家这块烂肉,从他身上彻底割掉,他一辈子都直不起腰杆!” 楚天阔死死地盯着高育良,一字一句,如同惊雷! “所以,您现在还觉得,我是在害他吗?” “我告诉你!” “我,是在救他!” 高育良的身体,猛地一晃,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女婿,眼神里,只剩下无尽的,深入骨髓的……敬畏! 原来……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狠! 太他妈狠了! 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为了让祁同伟彻底摆脱过去的阴影,他竟然不惜,直接把整个梁家,都当成了祭品! …… 黑色的红旗轿车里。 气氛,压抑得像是深海一万米。 老秦双手死死地攥着方向盘,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他不敢问。 他甚至不敢想,刚才在那间会议室里,到底发生了何等惊天动地的大事。 就在这时。 一阵特殊的,带着加密频率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不是那部军用手机。 而是楚天阔那部,几乎从不示人的,真正的私人电话。 老秦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号码,他只见过一次! 就是上次,书记在车里,接了一个自称“王伯伯”的电话! 楚天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真正的,凝重的波澜。 他接通了电话,声音,低沉而又恭敬。 “爸。”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威严、深沉,仿佛蕴含着无尽力量的男人声音。 没有任何的寒暄和问候。 “汉东的事,我听说了。” 楚天阔的腰杆,下意识地,挺直了几分。 “做得不错。” 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把沙瑞金和李达康,玩弄于股掌之间,顺手敲掉了赵立春的两条暗线。” “有我当年的风范。” 楚天阔的嘴角,刚刚勾起一抹笑意。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陡然一转! “但是。” “梁家的那条线,先不要动。” 楚天阔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的眉头,第一次,深深地皱了起来! “为什么?” 他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在他看来,梁家,已经是砧板上的肉,随时可以宰割!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连老秦都感觉到了一股令人窒ify的压力。 终于。 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144章 楚家的禁区! 车厢内。 死一样的寂静。 楚天阔的眉头,第一次,深深地,拧成了一个川字! 失踪了二十多年的……亲叔叔? 梁家,知道他在哪儿? 这他妈都叫什么事?! 他楚天阔,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说,自己他妈的,还有一个叔叔! “为什么?” 楚天阔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控制的,冰冷的质问。 他可以接受任何敌人。 他可以面对任何挑战。 但他无法接受,自己一盘完美的棋局,被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亲叔叔”,给硬生生砸了盘! 电话那头,他那位权柄滔天的父亲,楚爱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那沉默,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车厢里的空气,都快要凝固了。 老秦握着方向盘的手,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他甚至不敢通过后视镜,去看后座上书记的表情! 他只知道,出大事了! 出比刚才常委会上,还要大得多的,天大的事! 终于。 楚爱国那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股,让楚天阔都感到陌生的,疲惫和……复杂。 “天阔。” “我们楚家,能有今天,不是靠算计,不是靠手段。” “是靠,不欠情。” “你爷爷当年,欠了梁家一份天大的人情。” “而你那个叔叔……” 楚爱国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回忆什么极其痛苦的往事。 “他是我们楚家,唯一的……污点。” “也是我们楚家,唯一的……禁区!” “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准查!不准问!不准碰!” 楚爱国的语气,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梁家,你可以敲打,可以警告,但绝对不能动它的根基!” “至少,在你爷爷和我,咽气之前,不能!” “听明白了吗?!” 楚天阔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污点? 禁区?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能让他父亲,用上这种词汇来形容的亲兄弟! 一个能让楚家,欠下天大人情的梁家! 这背后,到底藏着多大的秘密?! “如果……” 楚天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声音,冷得像冰。 “我非要动呢?”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 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 久到,楚天阔都以为,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呵呵。” 楚爱国突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股让楚天阔都感到心头发毛的,森然寒意。 “天阔啊。” “你是不是觉得,你在汉东,把沙瑞金,把李达康,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很了不起了?” “你是不是觉得,你一个电话,就能让军区司令下跪,就很威风了?” “我告诉你。” 楚爱国的声音,一字一顿,如同万载玄冰! “你要是敢碰梁家。” “我,会亲自去汉东。” “然后,亲手……” “打断你的腿!”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车厢内,落针可闻。 老秦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他听到了什么?! 我的爷啊! 书记他爹,要亲自来汉东,打断他的腿?! 这……这他妈是父子俩吗?! 这简直比仇人还狠啊! 楚天阔靠在座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老秦却感觉到,一股比西伯利亚寒流,还要冰冷酷烈无数倍的杀气,正在从后座,疯狂地弥漫开来! 楚天阔的拳头,在膝盖上,死死地攥紧! 指节,因为用力,已经捏得发白! 腿? 他楚天阔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跟他说这种话! 就算是亲爹,也不行! 好! 很好! 梁家是吧? 叔叔是吧? 禁区是吧? 他妈的! 老子倒要看看,这个所谓的禁区,到底有多硬! “老秦。” 楚天阔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书……书记……” 老秦的声音,哆嗦得像是打摆子。 “动用我们楚家在汉东,所有能动用的资源。” “给我查!” 楚天阔的眼睛,猛地睁开,那里面,是足以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疯狂的杀意! “我要知道,我那个所谓的‘叔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要知道,二十多年前,他和梁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有!”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到极致的弧度。 “把梁家所有人的资料,特别是那个梁璐!给我掘地三尺,都挖出来!” “我爹不让我动梁家。” “但是,他没说,不让我动梁家的人!” 老秦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彻底浸透! 疯了! 书记这是要……跟他爹,正面硬刚啊! 就在这时。 楚天阔的另一部手机,响了。 是高育良。 楚天阔看了一眼,接通了电话,语气,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云淡风轻。 “岳父。” “天阔!你……你没事吧?!” 电话那头,高育良的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惊惶和关切。 他刚才,在会议室里,可是亲眼看着楚天阔,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都变了! “我能有什么事。” 楚天阔淡淡地说道。 “那……那梁家的事……” 高育良试探着问道,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计划,有变。” 楚天阔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什么?!” 高育良的脑子,嗡的一声。 “天阔!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彻底把梁家……” “我说,计划有变。” 楚天阔冷冷地打断了他。 “梁家,暂时,不能倒。” “为……为什么啊?!” 高育良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自己这个女婿的节奏了! “不该问的,别问。” 楚天阔的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 “你只需要知道,梁家这把刀,我们还要用。” “但是,祁同伟,必须和梁家,彻底切割!” 高育良愣住了:“切割?怎么切割?他们是夫妻啊!” “很简单。”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让他们,离婚。” “离婚?!” 高育良失声尖叫! “这怎么可能?!梁璐那个女人,把同伟看得死死的!她怎么可能同意离婚?!” “她会的。” 楚天阔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第145章 梁璐,你在找死! 轰!!! 看到短信内容的瞬间,楚天阔的瞳孔猛地收缩! 整个红旗轿车的车厢内,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以下! 老秦握着方向盘的手,剧烈地一抖,车子都差点失控甩出去!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车里! 他是被扔进了一个正在疯狂喷发的火山口! 不! 是比火山,还要恐怖一万倍的,无尽深渊! 他用眼角的余光,惊骇欲绝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只一眼,他浑身的血液,都差点被冻结! 后座上。 楚天阔那张俊美得有些过分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的青筋! 那双漆黑的眸子,已经彻底变成了血红色! 那里面,是足以让神魔都为之战栗的,疯狂的,不加掩饰的……杀意! 照片上那个坐在轮椅里,眼神空洞,和自己父亲有着七分相似的男人! 短信里那句,仿佛带着无尽嘲讽和得意的—— “想知道二十年前,你母亲,是怎么求我们梁家的吗?” 梁璐! 你他妈的,在找死! 楚天阔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种名为“暴怒”的情绪,彻底吞噬! 他可以接受任何挑战! 他可以面对任何阴谋! 他甚至可以跟自己那个权柄滔天的父亲,正面硬刚! 但是! 他绝对无法容忍,有人,敢拿他的母亲,来当做威胁他的筹码! 那是他楚天阔,身上唯一的,也是最不可触碰的……逆鳞! “天阔!天阔!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电话那头,高育良焦急的声音,还在继续。 “梁家的事,到底怎么了?计划为什么有变啊?你倒是……” “计划没变。” 楚天阔的声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了出来。 那声音,冰冷,沙哑,像两块碎玻璃在疯狂地摩擦! “不。” 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变得无比森然,无比残忍。 “计划……升级了。” 高育良彻底懵了:“升级?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楚天阔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梁璐发来的那张照片。 “今天晚上,不只是祁同伟离婚。” “我还要,让整个梁家,从汉东,从这个世界上……” “彻底消失!” 说完,楚天阔甚至没有给高育良任何反应的时间。 “嘟……嘟……嘟……”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高育良拿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他……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让梁家……彻底消失?! 这个女婿,他妈的是真的疯了! …… 红旗轿车内。 “老秦!” 楚天阔冰冷的声音,轰然炸响! “书……书记!我在!” 老秦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把油门当刹车踩! “立刻!马上!给祁同伟打电话!” “让他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 “还有!”楚天阔的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血光! “让他,把他那把配枪,也带上!” 轰! 老秦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带……带枪?! 我的爷啊! 您这是要去谈判吗?! 您这他妈的是要去杀人啊! “听不明白吗?!” 楚天阔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 “明白!明白!” 老秦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开始拨号。 楚天阔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强行压下心中那股几乎要焚尽一切的杀意。 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父亲的警告。 那个所谓的“叔叔”。 楚家欠下的人情。 还有,母亲二十年前的“恳求”! 很好。 原来,这就是你梁璐的底牌? 原来,这就是我那个好父亲,不让我动梁家的原因? 你们以为,用我妈当年的屈辱,用一个所谓的“亲人”,就能拿捏住我楚天阔? 就能让我投鼠忌器?! 呵呵。 天真! 可笑! 你们根本不知道,你们到底触碰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楚天阔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血红的眸子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的,疯狂的决绝! 腿? 他楚天霸不是要来打断自己的腿吗? 好啊! 老子倒要看看! 是你先到汉东! 还是老子,先把你那个所谓的“人情”,连同整个梁家,一起,撕个粉碎! 他没有再给老秦下达调集人手的命令。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对付一个自以为是的,愚蠢的女人。 他楚天阔,一个人,就够了。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直接拨通了祁同伟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书记!” 祁同伟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 老秦刚才已经把离婚的事情,简单跟他说了。 “学长。” 楚天阔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想不想,亲手,让你那个高高在上的好老婆,跪在你面前,求你签字?” 电话那头,祁同伟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 跪下? 求我? 他光是想一想那个画面,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二十年了! 整整二十年的屈辱! 整整二十年的压抑! 他做梦,都想看到那一幕! “想!” 祁同伟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变得嘶哑! “我做梦都想!” “很好。”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恶魔般的微笑。 “晚上八点,山水庄园。” “我让你,得偿所愿。”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到一边。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目光,变得幽深而又冰冷。 梁璐。 你不是想见我吗? 你不是觉得,你手里攥着王牌吗? 你不是想用我那个所谓的“叔叔”,和我母亲的往事,来跟我谈条件吗? 好啊。 我来。 我倒要看看。 今晚,是你让我楚天阔,低头让步。 还是我,让你和你的整个家族,都……死无葬身之地! “老秦。” “书记,我在!” “加快速度。” 楚天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让老秦都毛骨悚然的,急不可耐的寒意。 “我有点等不及……” 第146章 鸿门宴 老秦的额头上,冷汗密布,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方向盘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开车。 他是在开着一辆,冲向地狱深渊的灵车! 后座上那个男人,明明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睛都闭着。 可那股从他身上,疯狂溢散出来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却像无数根看不见的钢针,狠狠扎在他的后心上! 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奢侈。 书记他……这是真的动了杀心了! 而且,还是那种,要将人挫骨扬灰,神魂俱灭的,滔天杀意! 母亲。 楚天阔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可以不在乎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叔叔”,是死是活。 他可以不在乎楚家欠了梁家什么狗屁人情。 他甚至可以,把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的威胁,当成一个笑话! 但是! 梁璐! 你他妈的,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拿我母亲,来当做你那可笑的,谈判的筹码! 那是老子的逆鳞! 触之者,死! “老秦。” 楚天阔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书……书记!我在!” 老秦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一脚油门,把车开到绿化带里去! “给祁同伟打电话。” “告诉他,今晚,山水庄园,我为他摆了一场鸿门宴。” “让他带着离婚协议,还有……他的枪。” 楚天阔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赴宴。” …… 汉东省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祁同伟死死地攥着电话,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睛,因为极致的激动和压抑了二十年的恨意,变得一片血红! 鸿门宴! 赴宴! 带上枪! 他知道! 他知道楚天阔要干什么了! 他不是在帮自己离婚! 他是在帮自己,把那压在身上整整二十年的屈辱,那座名为“梁家”的大山,给彻底砸个粉碎! “好!” 祁同伟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书记!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了!” 挂断电话。 他猛地拉开抽屉,从最深处,拿出了一份,早就已经签好了自己名字的离婚协议书。 协议书的纸张,已经有些微微泛黄。 那是他无数个不眠的深夜,一个人,在黑暗中,幻想了无数次,却又不敢拿出来的东西。 然后。 他打开了身边的保险柜。 一把铮亮的,保养得一尘不染的六四式手枪,静静地躺在里面。 他伸出手,将枪,缓缓拿起。 那冰冷的,熟悉的触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 他轻轻地,拉了一下枪栓。 “咔嚓!” 一声清脆的,悦耳的声响。 祁同伟的嘴角,勾起一抹狰狞而又快意的笑容。 梁璐! 二十年前,你爹收了我的枪,逼我跪下,像狗一样,向你求婚! 二十年后! 我倒要看看! 是你梁家的骨头硬! 还是我这颗子弹,硬! …… 省委家属院,高育良的书房里。 “啪!” 高育良失手打碎了自己最心爱的那套紫砂茶具,却浑然不觉。 他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惊骇和……恐惧! “疯了……疯了!天阔他,是真的疯了!” 他刚刚接到了楚天阔的电话。 电话里,楚天阔只说了一句话。 “岳父,今晚之后,汉东再无梁家。” “您,和汉大帮,准备好,迎接一个全新的,属于我们的时代。”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只留下高育良一个人,在书房里,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本以为,楚天阔之前说的“计划升级”,只是要加大对梁家的敲打力度。 可他妈的,他怎么也想不到! 所谓的升级,就是直接把对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 这……这已经不是政治斗争了! 这是战争! 是不死不休的,灭族之战! “不行!我得劝劝他!他这是在玩火!他会把自己也给烧进去的!” 高育良手忙脚乱地拿起电话,就要给楚天阔拨回去。 然而。 他的手指,在距离屏幕只有一毫米的时候,却又硬生生停住了。 他想起了楚天阔在电话里,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 他想起了楚天阔来到汉东后,那一件件,一桩桩,匪夷所思,却又霸道绝伦的手段!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地滋生! 或许…… 他真的能做到? 或许,我这个女婿,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专门来颠覆这个世界的……魔王! 高育良的身体,猛地一晃。 他颓然地坐倒在椅子上,眼神里,充满了挣扎,犹豫,和最后的一丝……疯狂的赌性! 赌了! 妈的!老子就陪他疯一次! 赢了,我高育良,就是汉东的天! 输了…… 大不了,就是一条命! …… 夜,七点五十分。 山水庄园外,一片死寂。 黑色的红旗轿车,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猛兽,无声无息地,停在了路边。 车门推开。 楚天阔和祁同伟,一前一后,走了下来。 祁同伟一身笔挺的警服,腰间的配枪,在夜色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的脸上,是视死如归的决绝。 楚天阔依旧是一身休闲装,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玩味的笑意。 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漩涡。 “学长。” 楚天阔抬头看了一眼,那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般盘踞的山水庄园。 “怕吗?”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声音,嘶哑而又坚定。 “不怕。” “我只怕,这二十年的屈辱,没机会,亲手讨回来!” “很好。” 楚天阔笑了。 “今晚,我不仅让你讨回来。” “我还要让你,连本带利,全部拿回来!” 他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迈开长腿,径直朝着那扇,仿佛通往地狱的大门走去。 “走吧。” “去见见你那位,马上就要变成‘前妻’的好夫人。” 然而! 就在楚天阔的手,即将触碰到那冰冷的大门时! 嗡——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的短信。 依旧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楚天阔的脚步,顿住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屏幕。 短信的内容,很短。 却让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楚大书记,看来你很不听话啊。] [你爹没告诉你,不要乱来吗?] [既然你不守规矩,那我们,就换个玩法。] 第147章 十分钟?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红旗轿车的车厢内,空气仿佛被抽成了真空。 老秦死死地抓着方向盘,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住了,连跳动都成了一种奢望。 他不敢看后视镜。 他怕看到一双,会把他灵魂都冻成冰渣的,血红色的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震怒,没有到来。 极致的死寂之后,楚天阔,笑了。 那是一种很轻,很轻的笑声,像是午后阳光下,一片羽毛,轻轻飘落在地。 可这笑声,落在老秦的耳朵里,却比刚才那足以焚尽一切的杀意,还要恐怖一万倍! “嘻嘻?” 楚天阔靠在椅背上,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像是在品味什么有趣的段子。 “她居然还打了两个‘嘻嘻’?” 他转头看向窗外,那张俊美得足以让天地失色的脸上,青筋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病态的,玩味的笑容。 “老秦,你说,她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可爱,特别俏皮?” “书……书记……我……”老秦的舌头打了结,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宁愿楚天阔现在一拳把车顶打穿,也不想看到他这副样子! 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反应! 这是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享受着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疯子! “学长。”楚天阔没有再理会快要吓尿的老秦,他转头看向身旁,那个从刚才起,就一直紧绷着身体,手已经按在腰间枪柄上的祁同伟。 “怕吗?” 祁同伟的嘴唇动了动,他想说不怕,可喉咙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 他怕的,不是那个所谓的炸弹。 他怕的,是眼前这个,他完全看不透的年轻人! “给你十分钟。”楚天阔没有等他回答,只是自顾自地,拿起手机,将那条短信,又读了一遍,嘴角那抹残忍的笑意,越来越浓。 “要么冲进去,一起变烟花。” “要么像狗一样,滚出她的视线。” “啧啧。”楚天阔摇了摇头,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失望? “太粗糙了。” 祁同伟:“……” 老秦:“……”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天塌地陷般的茫然。 这他妈……是重点吗?! 重点不是那个能把整个山水庄园送上天的炸弹吗?! 书记!您是不是被气糊涂了?!您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太偏了啊喂! “书记!”祁同伟终于忍不住了,他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道,“现在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梁璐那个疯女人,她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们必须立刻……” “立刻什么?”楚天阔打断了他,饶有兴致地反问,“立刻疏散人群?立刻叫拆弹专家?” “那多没意思。” 楚天阔笑了,他伸出手指,在祁同伟的眼前,轻轻晃了晃。 “学长,你记住,永远不要按着对手给你设定好的剧本走。” “那样,你永远都赢不了。” “她想看我惊慌失措,想看我屁滚尿流,想看我跪地求饶。” “我偏不。”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恶魔般的弧度。 “我不仅不跑,我还要走进去,坐下来,给她泡杯茶。” “然后,当着她的面,把她那个引以为傲的,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王牌’,撕个粉碎。” 祁同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 当着炸弹的面,喝茶?! 这他妈……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劝。 楚天阔却已经拿起了那部,代表着楚家最高权力的,军用加密手机。 他甚至没有翻通讯录,只是凭着记忆,按出了一串极短的,只有三个数字的号码。 然后,按下了通话键。 电话,几乎是秒接。 “说。”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沙哑,苍老,仿佛几十上百年没有开过口的声音。 仅仅一个字,却让整个车厢的温度,再次骤降! 祁同伟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一座万年冰窟!那股透过听筒传来的,阴冷、死寂的气息,让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公安厅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老K。”楚天阔的语气,却平淡得像是在跟楼下看门的大爷打招呼。 “汉东,京州,山水庄园。” “地下酒窖,有人放了个鞭炮,动静可能有点大。” “我不想听到响。”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沉默了三秒钟。 然后,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沙哑的,一个字。 “好。” 嘟。 电话被挂断了。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 楚天阔随手将手机扔到一边,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彻底石化的祁同伟和老秦,笑了笑。 “现在,我们可以进去找个好位置,一边喝茶一边等外卖送上门了。” 祁同伟的喉咙,狠狠地滚动了一下。 鞭炮? 不想听到响? 外卖? 他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世界观,在今晚,被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砸了个稀巴烂! “书……书记……”老秦的声音,哆嗦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那……那我们……就这么进去?” “不然呢?”楚天阔挑了挑眉,“难道在门口站着吹冷风吗?” “可是……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楚天阔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说过,解决这点小事用不了十分钟。” “从我打完电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九分钟的时间,可以坐下来好好品一品山水庄园的茶到底怎么样。” 他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走吧,学长。” “你不是一直想让你那位好夫人,跪在你面前求你吗?”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 “什么叫,真正的,降维打击。” 祁同伟看着楚天阔那挺拔的,走向山水庄园大门的背影,只觉得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妈的! 疯了! 都他妈疯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决绝! 不就是死吗?! 陪这个疯子,赌一把! 赢了,海阔天空! 输了,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咔嚓!” 他猛地拉了一下枪栓,将子弹,顶上膛! 然后,他大步流星地,跟上了楚天阔的步伐。 老秦看着那两个,仿佛走向刑场的背影,欲哭无泪。 他现在把车开走,还来得及吗? 在线等,挺急的! …… 山水庄园,宴会大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梁璐一个人,优雅地坐在主位上。 她的面前,摆着一套精致的骨瓷茶具,和一个小巧的,看起来像电视遥控器一样的东西。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大权在握的,病态的潮红。 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这种,将所有人的生死,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楚天阔? 京城来的太子爷? 很了不起吗? 在我梁璐面前,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她看了一眼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钟。 她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她仿佛已经看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楚家大少,像条狗一样,夹着尾巴,灰溜溜滚蛋的狼狈模样。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该怎么炮制祁同伟那个废物! 离婚? 可以啊。 跪下来,舔干净我的鞋底,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就在这时。 “吱呀——” 宴会厅那两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被缓缓推开了。 梁璐的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门口,灯光下。 楚天阔,一身休闲装,双手插在兜里,正一脸嫌弃地,打量着大厅里这堪称土豪的装修。 “啧,这审美,真是绝了。” “金碧辉煌的,我还以为进了盘丝洞呢。” 而在他的身后,祁同伟,一身笔挺的警服,腰间的配枪,在灯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光。 他的眼神,像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饿狼,死死地,钉在了梁璐的身上! 梁璐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他们怎么敢?! 他们怎么敢真的进来?! 第148章 你管这叫谈判? 死? 梁璐感觉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她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不是来赴鸿门宴,而是来自家后花园喝下午茶的男人,脑子里,一片浆糊。 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 他不应该惊慌失措地质问我,到底想干什么吗? 他不应该投鼠忌器地跟我谈判,让我不要伤害他那个废物叔叔吗? 他怎么……他怎么敢问我,想怎么死?! “楚天阔!”梁璐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她一把抓起桌上那个遥控器,高高举起,像一个握着判官笔的阎王! “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 “我只要轻轻一按!我们所有人,都会‘轰’的一声,变成天上最漂亮的烟花!” “你不在乎你的命!难道你也不在乎你那个叔叔的命吗?!” 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来掩盖自己内心深处,那一丝无法抑制的……惊慌。 因为,她从楚天阔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恐惧。 她只看到了,无尽的,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般的……怜悯。 “哦,那个啊。” 楚天阔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 “首先,纠正你一个常识性的错误。” 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能把整个山水庄园都送上天的当量,产生的,不会是烟花,而是蘑菇云。” “当然,以你的智商,可能很难理解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其次。”楚天阔顿了顿,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那悠闲的姿态,气得梁璐差点当场心肌梗塞。 “我叔叔?” 他放下茶杯,看着梁璐,笑了。 “一个二十多年没见过面的,所谓的‘亲人’。” “你觉得,他的命在我这里值几个钱?” “你信不信,就算你现在把他拉出来,当着我的面一枪打死。” “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轰!!! 梁璐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被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胸口! 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那张原本还算美艳的脸上,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他怎么可以这么冷血?! 那可是他楚家的血脉啊! “你……你胡说!你骗我!”梁璐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哭腔和颤抖!“你们楚家,最重情义!你爷爷当年为了你叔叔甚至不惜……” “停。” 楚天阔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梁璐,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今天,我来这里不是来听你给我讲故事的。”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了旁边,那个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但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祁同伟。 “我来是替我学长,办离婚手续的。” 楚天阔说着,从怀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了一份文件,和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笔。 “啪。” 他将离婚协议和钢笔,扔在了梁璐的面前。 那清脆的声响,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梁璐的脸上! “签字。” 楚天阔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 “签了它,念在夫妻一场的情分上,我学长,可以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梁璐:“……” 她看着桌上那份,仿佛带着无尽嘲讽的离婚协议,看着祁同伟那双,充满了快意和仇恨的眼睛。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闹市口的x女正在被无数人,指指点点! 屈辱! 前所未有的屈辱! “啊!!!” 梁璐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猛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了地上! “祁同伟!楚天阔!你们做梦!” 她的眼睛,已经彻底红了,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母兽! “离婚?!让我死得痛快一点?!” 她疯狂地大笑着,那笑声,凄厉,刺耳,像夜枭的悲鸣。 “我告诉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个门!” “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大不了一起死!黄泉路上,我倒要看看,你楚家的大少爷,是不是也跟我们这些凡人一样,会变成一堆枯骨!” 她死死地攥着那个遥控器,大拇指,已经放到了那个红色的,代表着毁灭的按钮上! 整个大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祁同伟的身体,猛地绷紧,手,已经握住了枪柄! 只要楚天阔一声令下,他有信心,在梁璐按下去之前,一枪,打爆她的手腕! 然而。 楚天阔依旧靠在椅子上,动都没动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状若疯癫的女人,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无聊? “哎。”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真没劲。”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五分钟了。” 他轻声说道。 梁璐愣了一下,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 嗡—— 楚天阔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 来自那个,名为“老K”的,神秘号码。 短信的内容,很短。 【鞭炮已拆。】 【哑炮,火药受潮了。】 【另外,在酒窖里,发现一只快饿死的老鼠,已打包。】 【请求下一步指示。】 楚天阔看完短信,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将手机屏幕,转向了梁璐。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 “你的‘烟花’,好像……放不出来了。” 梁璐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死死地盯着那行字,脸上的表情,从疯狂,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哑炮? 火药受潮? 这……这怎么可能?! 那批炸药,是她花了大价钱,从境外搞来的军用级塑胶炸药!防水防潮!别说是在酒窖里,就算扔在水里泡三天三夜,也照样能炸! “你……你胡说!这不可能!”梁璐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已经彻底变了调!“你在诈我!你一定是在诈我!” 她一边尖叫着,一边疯狂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一下! 两下! 十下! 然而。 预想中,那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发生。 整个山水庄园,依旧是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她那粗重的,绝望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完了。 梁璐的身体,一软,彻底瘫坐在了地上。 她那只握着遥控器的手,无力地垂下,眼神,一片空洞,一片死灰。 她想不明白。 她真的想不明白! 楚天阔,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现在。” 楚天阔缓缓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反抗意志的女人,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关于你和我母亲的事了。” 听到“母亲”两个字,梁璐那涣散的瞳孔,猛地,重新聚焦!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了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对!你母亲!”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像破锣一样。 “楚天阔!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永远也别想知道,二十年前,你那个高高在上的母亲,是怎么跪在我父亲面前,求他保住你那个废物叔叔的秘密了!” “你以为,你叔叔只是个污点吗?!” “我告诉你!他不是!” 梁璐的眼中,爆发出一种病态的,疯狂的光芒! “他是叛徒!是出卖了国家机密,差点让整个楚家都万劫不复的……叛国者!” “是我梁家!是我父亲,动用了所有的关系,才把这件事压了下去!才保住了你们楚家今天的地位!” “你楚家,欠我们梁家的!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你敢动我?!” “你敢动我,我就把这一切,全都捅出去!” “我倒要看看,到时候,是你死,还是你楚家,先满门抄斩!” 她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以为,自己终于,抓住了楚天阔的死穴! 然而。 第149章 爸,咱家池塘该换水了 为什么? 梁璐的脑子,彻底宕机了。 她像是被一道天雷,从头到脚,劈了个外焦里嫩! 是啊……为什么? 楚天阔的父亲,楚爱国! 那个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二十年前那桩,足以颠覆整个楚家的惊天秘闻?! 他既然知道,又怎么可能,会容忍自己这个小小的梁家,捏着如此致命的把柄,活到今天?! 一个让她遍体生寒,毛骨悚然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疯狂地滋生! 除非…… 除非,这个所谓的“秘密”,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 诱饵! 一个,楚家故意留下来的,用来钓鱼的诱饵! 而她,和她那个自作聪明的父亲,就是那两条,傻乎乎咬了钩的,鱼! “不……不可能……” 梁璐的嘴唇,哆嗦着,脸色,比死人还要难看。 她拼命地摇着头,无法接受这个,足以让她整个世界观都彻底崩塌的猜测! “不可能!我父亲他……他亲眼所见!证据确凿!” “证据?” 楚天阔笑了,那笑容,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梁璐,你是不是对‘权力’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我告诉你,什么叫权力。” 他缓缓地站起身,重新恢复了那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权力,就是我说你看见了,你才是看见了。” “我说你看见的是幻觉,那你看见的,就只能是幻觉。” “至于证据?” 楚天阔嗤笑一声。 “那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 “我今天可以让你梁家,变成叛国者的同谋。” “明天,我也可以让你梁家,变成守护了国家机密的无名英雄。” “全凭我高不高兴。” 楚天阔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无形的铁锤,狠狠地,砸在梁璐的心脏上! 将她那可怜的,最后的,一点点幻想,砸了个稀巴烂! 她终于明白了。 她彻底明白了。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一个自以为手握王牌,实际上,却连牌桌都上不了的,可怜虫! 她和她的家族,在楚家这种庞然大物的面前,连当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只是,楚家用来教育子孙,顺便清理门户的……一块磨刀石。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梁璐的口中,喷了出来!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眼神,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疯了。 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这种从云端,一瞬间跌落地狱,甚至还被人踩在脚下,碾进泥土里的感觉,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一万倍! 祁同伟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那压抑了二十年的恨意,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 没有快意。 没有复仇的喜悦。 只有一种,看淡了风云的,平静。 他走上前,弯下腰,将那份掉落在地上的离婚协议,重新捡了起来。 然后,他蹲下身,将协议,和那支万宝龙钢笔,轻轻地,放在了梁璐的面前。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签了吧。” “我们之间,早就该结束了。” 二十年的恩怨,二十年的屈辱。 在这一刻,仿佛,都随着这两个字,烟消云散。 他,祁同伟,从今天起,不再是梁家的女婿。 他只是,他自己。 一个,妄图胜天半子的,祁同伟。 梁璐看着面前的离婚协议,又看了看祁同伟那张,平静得有些陌生的脸。 她突然,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终于知道,自己输得,有多彻底了。 她不仅输掉了权力,输掉了家族。 她还输掉了,这个她曾经,用尽手段,也要绑在身边的男人。 她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了那支笔。 …… 就在这时。 宴会厅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的手里,还抬着一个简易的担架。 担架上,躺着一个穿着病号服,昏迷不醒的中年男人。 正是照片上,那个和楚爱国,有着七分相似的,楚天阔的,亲叔叔。 为首的那个男人,走到楚天阔面前,微微躬身,将一个看起来,像是遥控器残骸的东西,递了上来。 “少爷。” 男人的声音,赫然就是电话里那个,沙哑苍老的“老K”。 “鞭炮拆了,是复合炸药,手法很专业,但线路接错了。” “老鼠也打包了,在外面车上,就是吓晕过去了。” “下一步,怎么处理?” 楚天阔接过那个残骸,看都没看一眼,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他的目光,落在了担架上,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身上。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厌恶,有鄙夷,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我爹不是要打断我的腿吗?” 楚天阔突然,笑了。 他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直接拨通了那个,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主动拨打的号码。 电话,依旧是秒接。 “想通了?” 电话那头,楚爱国那威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嗯,想通了。”楚天阔的语气,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戏谑。 “爸。” “咱家那个池塘,好像有点脏了。” “水里,又是老鼠,又是臭鱼烂虾的,都快馊了。” 楚天阔说着,瞥了一眼地上,那滩已经形同烂泥的梁璐,和担架上,那个不省人事的叔叔。 “我觉得,该放水了。” “顺便也翻新翻新。”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死一样的沉默。 久到,连旁边那个面不改色的老K,额头上,都渗出了一丝冷汗。 他知道,少爷这是在……逼宫! 是在用最直接,最狂暴的方式,向那位,说一不二的楚家家主宣战! 终于。 楚爱国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声音里,带着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无尽的疲惫。 “你长大了。” 只有这四个字。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 他转过身,看向老K,淡淡地吩咐道: “这只老鼠,打包好,直接送回京城交给我爷爷。” “告诉他,他欠的人情我还了。” “从今往后,楚家不欠任何人。” “是,少爷。”老K微微躬身,随即一挥手,他身后的两个黑衣人,立刻抬着担架转身离去,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幽灵一般。 做完这一切,楚天阔才重新将目光,落回到地上,那个已经签完了离婚协议,彻底失魂落魄的梁璐身上。 他的眼中,再无一丝波澜。 “学长。” “我在。”祁同伟立刻应道。 “你那位前岳母,好像还在国外享受着退休生活吧?” 祁同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楚天阔的意思! 斩草要除根! “我明白了。”祁同伟的声音,冰冷而又决绝。 “很好。” 楚天阔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走到祁同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将目光,投向了山水庄园外,那无尽的,深邃的夜色。 汉东的天该亮了。 而他,楚天阔就是那个亲手拉开黎明序幕的人。 他突然觉得有点饿了。 他拿出手机找到老秦的号码,发了条短信。 【回来的路上,买两份腰子,多放辣。】 【今晚,有点累。】 【得补补。】 第150章 要来点吗? “天阔……” 楚天阔没有睁眼,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嗯”了一声。 “我……”祁同伟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份激动和感激压下去,“谢谢。” “谢我什么?”楚天阔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亮得惊人。他瞥了祁同伟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谢我让你离了个婚?还是谢我没让你跟那个疯女人一起变成天边的烟花?” 祁同伟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一张刚毅的脸,竟然罕见地红了。 “天阔,我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楚天阔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学长,别搞得这么苦大仇深的。离婚而已,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你应该高兴才对。” 他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说道:“你以前,活得太累了。身上背着的东西太多,多到连腰都直不起来。我今晚做的,无非就是帮你做了个外科手术,把那些烂掉的,不属于你的腐肉,一刀切了而已。” “手术做完了,人也活过来了。接下来,你就应该考虑,怎么活得更精彩,而不是总回头去看那些血淋淋的烂肉。” 祁同伟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楚天阔,眼神里,除了感激,更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敬佩。 是啊,他总想着那二十年的屈辱,总想着胜天半子。可今天,当楚天阔帮他把天都捅了个窟窿之后,他反而有些迷茫了。 现在,他明白了。 过去,已经死了。 他祁同伟,新生了。 “我明白了。”祁同伟郑重地点了点头,那双曾经充满了不甘和挣扎的眼睛里,第一次,迸发出了纯粹的,名为“野心”的光芒。 楚天阔满意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 车内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压抑。 老秦也从那即将心肌梗塞的状态中,缓了过来。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通过后视镜,观察着楚天阔的脸色。 “书记……那个……腰子……” “嗯?”楚天阔挑了挑眉,“找到了吗?这个点,不好找吧?” “找到了!找到了!”老秦连忙回答,语气里带着一丝邀功般的兴奋,“我托人问了,市局夜巡队那帮小子,知道一家开了二十年的老店,就在咱们回去的路上。那老板的腰子,据说是京州一绝!绝对新鲜,绝对够味!” “哦?”楚天阔来了兴趣,“那就去尝尝。” “好嘞!” 老秦一脚油门,红旗车在夜色中,拐了个弯,朝着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驶去。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大排档门口。 空气中,弥漫着孜然和辣椒混合的,霸道的香气。 一个光着膀子,腰上围着油腻围裙的胖老板,正挥汗如雨地在一排烤炉前忙活着。 楚天阔推门下车,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充满烟火气的地方。 祁同伟也跟着下了车,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恍惚。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了。 “老板,两份腰子,一份微辣,一份……超级变态辣。”楚天阔走到摊前,笑着说道。 胖老板头也没抬,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变态辣?小伙子,我这儿的辣,可不是开玩笑的,你确定?” “确定。” “行,吃出问题,概不负责啊!” “放心,我这人,命硬。” 楚天阔找了两张塑料凳,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还顺便招呼了一下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的祁同伟。 “学长,站着干嘛,坐啊。” “啊……好。”祁同伟如梦初醒,有些拘谨地在楚天阔对面坐下。 老秦识趣地没有跟过来,只是站在不远处,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很快,两盘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烤腰子,被端了上来。 那盘变态辣的,上面铺满了厚厚一层的辣椒面和辣椒碎,红得触目惊心。 楚天阔拿起一串,连看都没看,直接塞进嘴里,嚼了两下。 “嘶……” 即便是他,也被这股蛮不讲理的辣意,刺激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他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极其舒爽的表情。 “过瘾!” 他拿起另一串,递给祁同伟:“尝尝,这家味道确实不错。” 祁同伟看着那串还在冒油的腰子,又看了看楚天阔,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他学着楚天阔的样子,咬了一口。 熟悉的,带着烟火气的味道,在口腔里瞬间爆炸开来。 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在汉东大学的操场上,和陈阳、侯亮平一起,吃着路边摊,意气风发的那个夜晚。 他的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不是因为辣。 而是因为,他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活过来了。 楚天阔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起一瓶啤酒,递了过去。 “喝点?” 祁同伟接过啤酒,仰起头,“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了半瓶。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路滑进胃里。 浇灭了二十年的心火,也点燃了未来的万丈豪情。 “天阔。”祁同伟放下酒瓶,用手背抹了把嘴,眼神,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楚天阔笑了,他拿起一串腰子,在祁同伟面前晃了晃。 “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我可没兴趣要一个大男人的命。” 他咬了一口腰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只要你,帮我一起,把这汉东的天,彻底翻过来。” “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们的人,以后,连给我们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他将剩下半串腰子,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着。 “嗯,这腰子,有灵魂。” 就在这时。 楚天阔的私人手机,突然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高育良。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来,他这位刚刚“枯木逢春”的岳父大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接通了电话,语气,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调调。 “喂,岳父。” “天……天阔!”电话那头,传来高育良压抑着极致惊恐和兴奋的,颤抖的声音,“你……你那边,结束了?” 楚天阔拿起一串腰子,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嗯,刚吃上。” “吃……吃上了?”高育良彻底懵了,“吃什么?” “腰子。”楚天阔淡淡地回答,“你要来点吗?味道不错。” 第151章 岳父的意大利炮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高育良握着手机,站在书房里,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腰子? 他刚刚,在鬼门关前,导演了一场足以让整个汉东官场天翻地覆的灭门惨案。 现在,他居然,在路边摊,吃腰子?! 高育良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他这几十年在官场里摸爬滚打,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和逻辑,在自己这个女婿面前,就像一堆被推倒的积木,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不了……”高育良的喉咙发干,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天阔,我不是这个意思……梁家……梁璐她……” “哦,你说她啊。”楚天阔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婚离了,人也疯了。估计这会儿,已经在去精神病院的路上了。” “至于梁家……”楚天阔顿了顿,拿起酒瓶,和祁同伟碰了一下。 “叮”的一声脆响,通过听筒,清晰地传到了高育良的耳朵里。 那声音,在高育良听来,不像是碰杯声,倒像是某个庞大家族轰然倒塌时,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 “岳父,以后汉东再无梁家。” 轰! 高育良的身体,猛地一晃,下意识地扶住了身后的书桌,才没有当场瘫倒下去。 他猜到了。 从楚天阔给他打那个电话开始,他就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 可当他亲耳听到这个消息时,那股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和……恐惧,依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那可是梁家啊! 曾经在汉东,权势滔天,连他高育larg都只能仰望的存在! 就这么……没了? 在一个小时之内,就这么干干净净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掉了?! “天……天阔……”高育良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深深的敬畏,“你……你父亲那边……” 他最担心的还是这个。 毕竟,楚天阔在电话里,可是跟他父亲正面硬刚了。 “我爸?”楚天阔笑了,那笑声,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得意,“他啊,估计这会儿,正在家里,考虑要不要给我换个新的池塘呢。” 高育良:“???” 池塘? 这跟池塘又有什么关系?! 楚天阔没有解释,他也没法解释。 他总不能告诉自己这位老岳父,他刚刚用一种近乎于掀桌子的方式,逼着自己那位权柄滔天的父亲,默认了他“清洗鱼塘”的计划吧? “行了,岳父。”楚天阔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别一天到晚瞎操心了。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现在要做的,是准备好迎接一个全新的,属于我们的时代。” “属于……我们的时代?”高育良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他知道,正题来了! “没错。”楚天阔将最后一口啤酒喝完,随手将酒瓶放在桌上,“梁家倒了,吴春林也进去了。省委常委会上一下子空出了两个位置。” “而京州这边,吴春林那个组织部长的位置也空出来了。”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李达康,现在就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他肯定会拼了命,也要把他的人,安插到组织部长的位置上,来保住他在京州的最后一块阵地。” “而我们……”楚天阔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起来,“要做的,就是把他这最后一块阵地,也给我,踏平了!” 高育良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急促! 他明白了! 楚天阔这是要,乘胜追击,一鼓作气,彻底瓦解李达康在京州的势力! “天阔,你的意思是……” “明天,省委常委会。”楚天阔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要你,推举张树立,接任京州市委组织部部长。” 张树立! 那个在李达康手底下,被压制了多年,早就心怀不满的市委秘书长! 高育良的眼睛,猛地亮了! 好棋! 这步棋,简直是神来之笔! 一来,张树立是“反李达康联盟”的老人,根正苗红,由他来接管京州的干部任免大权,等于是直接在李达康的心脏上,插了一把刀! 二来,张树立资历够,能力强,由他上位,名正言顺,就算是沙瑞金,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我明白了!”高育良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变得有些高亢,“天阔,你放心!明天的常委会,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把张树立,给你推上去!” 他现在,感觉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学学《亮剑》里的李云龙,搞一门意大利炮过来。以后谁敢在常委会上跟他高某人叫板,他就拉出来,给他娘的来一炮! “光你一个人,还不够。”楚天阔淡淡地说道。 高育良愣了一下:“那还需要……” “你忘了?我们汉大帮,现在,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光杆司令了。”楚天阔说着,将手机,递给了对面的祁同伟。 祁同伟接过手机,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老师。” “同……同伟?”高育良听到自己学生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一时间,百感交集。 那声音里,没有了以往的压抑和不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沉稳和自信。 “老师,是我。”祁同伟的声音,铿锵有力,“明天,我会亲自去一趟省公安厅的档案室,好好查一查,这些年,京州市公安系统里,那些‘带病提拔’的干部档案。” “我相信,一定会有,很多‘惊喜’。” 高育良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 这是组合拳! 他在常委会上,负责正面冲锋。 而祁同伟,则是在李达康的后院,直接放火! 一个市委书记,如果连自己辖区内的公安系统都掌控不了,甚至还被翻出了用人不明的旧账。那他这个市委书记,也就当到头了! 狠! 太他妈狠了!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李达康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得被活活打死! 高育良挂断电话,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的脸上,因为兴奋,而泛起了一阵病态的潮红。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痛快过! 什么学者风范,什么爱惜羽毛,都他妈见鬼去吧! 权力! 这才是男人,最该追求的东西! 他猛地停下脚步,走到书桌前,拿起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直接拨通了省委秘书长的号码。 “喂,帮我接一下沙书记。” “我,高育良。” “有重要的工作,需要立刻向沙书记汇报。” …… 吃完腰子,楚天阔让老秦先送祁同伟回了省公安厅。 “学长,今晚好好睡一觉。”楚天阔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祁同伟没有说话,只是对着楚天阔,郑重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他转过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了那栋他曾经觉得会是自己仕途终点的大楼。 第152章 沙瑞金深夜来电,兴师问罪! “老秦。” 楚天阔慵懒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书记!” 老秦吓得一个激灵,方向盘都差点没抓稳。他现在对书记的声音已经产生了一种条件反射,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发生。 “放松点,我又不是老虎。”楚天阔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这精神绷得比钢丝还紧,明天怎么给我开车?” 老秦干笑两声,没敢接话。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您是比老虎恐怖多了!老虎也就是吃个人,您动动嘴皮子,那是一个家族,一个派系,灰飞烟灭啊! “书记……那个……”老秦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按捺住那该死的好奇心,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刚才跟您父亲说的那个……池塘……还有老鼠和臭鱼烂虾……是什么意思啊?” 问完,他就后悔了。 这不是他一个司机该问的!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会不会被书记打包,也扔进哪个池塘里? 楚天阔没有立刻回答,车厢里再次陷入了那种让老秦心惊肉跳的安静。 就在老秦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快要浸透衬衫的时候,楚天阔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哦,那个啊。”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恶作剧得逞后的愉悦。 “意思就是,我跟我爸说,家里养鱼的池子太久没换水了,里面长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水质,也影响其它好鱼的生长。” “所以我自作主张,找人来清了清池子,顺便把那几条最碍眼的臭鱼给捞出去了。” “现在池子干净了,我打电话跟他报备一下,顺便问问他,要不要换个新的增氧泵和过滤器,毕竟,环境好了,鱼才能长得更大嘛。” 老秦:“……” 他听明白了。 每一个字他都听明白了。 可组合在一起,他怎么就感觉自己像个文盲呢? 池子,是汉东。 臭鱼烂虾,是梁家。 清池子的人,是老K那帮神出鬼没的黑衣人。 增氧泵和过滤器……是他们楚家后续要安插进来的,自己人? 老秦的脑子嗡的一声,他感觉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名为“顶级政治”的密码。 他瞬间觉得,自己这辈子开过的车,读过的报纸,看过的《新闻联播》,全都白费了!跟书记这一晚上的经历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幼儿园级别的政治启蒙! “书记,您……您真是……”老秦搜肠刮肚,想找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最后,只憋出了两个字,“高!” 实在是高! 高到他这个在市委大院里混了几十年的老油条,连脚后跟都看不见! 楚天阔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刚想再说点什么。 他那部放在一旁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 来电显示——沙瑞金。 楚天阔的眉毛,轻轻挑了一下。 动作够快的。看来他那位老岳父,已经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意大利炮”给拉出来了。 他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声音里,还残留着烤腰子的烟火气。 “喂,沙书记,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电话那头,沙瑞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刻意保持的,上位者的沉稳。 “天阔同志啊,我这把年纪了,觉少。倒是你,年轻人,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还在外面忙工作,辛苦了。” 沙瑞金一上来,就先给他戴了顶高帽子。 “谈不上辛苦,为人民服务嘛。”楚天阔打了个哈哈,靠在椅背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沙书记,您这电话,是育良书记跟您说了什么吧?” 他直接,把话挑明了。 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绕圈子最没意思。 沙瑞金在那头,沉默了片刻。 他确实是刚跟高育良通完话,而且,是被高育良那番话,给彻底震懵了。 高育良在电话里,先是义正辞严地,“汇报”了梁家涉嫌多项严重违纪违法行为,然后话锋一转,直接“建议”省委立刻对梁家采取措施。最后,他还“提议”,由祁同伟同志,全权负责此案! 那一刻,沙瑞金感觉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爱惜羽毛,凡事都讲究个“中庸之道”的高育良吗? 这他妈简直就是换了个人!那股子咄咄逼人,那股子不留余地的狠劲,比李达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沙瑞金立刻就意识到,高育良这门“意大利炮”背后,站着的,是楚天阔这个真正的炮手。 “天阔同志,你是个聪明人,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沙瑞金的声音,沉了下来,“梁家的事,我听说了。你做得……很漂亮。” 他说出“漂亮”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里,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味道。 有赞许,但更多的是忌惮。 “但是,天阔同志,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大的动作,会给汉东,带来多大的震动?”沙瑞金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质问的意味,“我们追求的,是稳定!是平稳过渡!你这样,等于是直接在汉东这潭水里,扔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沙书记,您说错了。” 楚天阔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调。 “我扔的不是炸弹。” “我只是在执行您的指示,给汉东这潭死水消消毒,杀杀菌而已。” “至于稳定?”楚天阔轻笑一声,“把脓包挤掉,伤口才能愈合,身体才能恢复健康。难道留着一个随时可能癌变的肿瘤,就叫稳定吗?” “更何况……”楚天阔的语气,陡然一转,带上了一丝玩味。 “我听说,当年祁同伟学长,不就是因为得罪了梁家,才被硬生生从一个前途无量的缉毒英雄,逼到去乡下司法所,躺了整整十年吗?” “沙书记,您不是一直强调,要为那些被埋没,被压迫的好干部,撑腰做主吗?” “现在,我帮您把这腰给撑起来了,您,不应该高兴吗?” “……” 沙瑞金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被楚天阔这番话,给噎得死死的。 是啊,这些话,都是他自己说的。 可现在,却被楚天阔拿来,当成了反击他的武器!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好,好一个为好干部撑腰!”沙瑞金的声音,已经有些发冷了,“那京州市组织部长的人选,你又是什么意思?让高育良在常委会上推举张树立,你这是要把李达康,往死路上逼啊!” “沙书记,您又说错了。”楚天阔叹了口气,仿佛在跟一个不开窍的学生讲道理,“我不是在逼李达康,我是在帮您。” “帮我?”沙瑞金气得都快笑了。 “当然。”楚天阔理所当然地说道,“李达康是什么性格,您比我清楚。京州现在就是他的独立王国,针插不进,水泼不进。您这位省委书记的指示,到了他那里,都要打个折扣。” “现在,吴春林倒了,正是打破他这个‘一言堂’的最好机会。把张树立这个被他压制了多年的人扶上去,京州的干部体系,才能真正回到省委的领导之下。” “这对您这位省委书记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楚天阔靠在座椅上,慢悠悠地说道:“沙书记,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怕我把汉东的水搅得太浑,最后不好收场。” “您放心。” “我这个人做事,有分寸。” “我只要京州。汉东,还是您沙书记的汉东。”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沙瑞金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明白了! 楚天阔这是在跟他,划定势力范围! 他要的,不是整个汉东。 他要的,只是京州! 可京州,是汉东的省会,是汉东的心脏! 他拿下了京州,就等于捏住了整个汉东的命脉! 沙瑞金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透了。 他这才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他以为楚天阔是龙,来了汉东,总要先盘踞一段时间,熟悉熟悉环境。 可他妈的,谁能想到,这条龙,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他一来,就直接张开了血盆大口,要把最肥美的那块肉,给一口吞下! “天阔同志,你的胃口……是不是太大了点?”沙瑞金的声音,沙哑干涩。 “不大。”楚天阔笑了,那笑容在老秦听来简直比魔鬼还可怕,“我只是饿了,想吃点东西而已。” 第153章 李达康的至暗时刻 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烟雾缭绕,如同失火现场。 李达康坐在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一根接着一根,不停地抽着烟。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像一座小小的坟。 他的脸色,比那烟灰还要难看。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接连接到了几个,让他如坠冰窟的电话。 先是市委办公厅主任,火急火燎地打来电话,说山水庄园被封锁了,来了几十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车,荷枪实弹的警卫把那里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他还没来得及问清楚情况,省纪委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内容很简单,也很致命。 他的心腹大将,京州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吴春林,被省纪委带走了。 双规。 李达康感觉自己的天,塌了。 吴春林,是他“秘书帮”在京州的核心骨干,是他掌控京州干部任免大权的,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现在,这枚棋子,被人,连根拔起了!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在一夜之间,就办了他一个市委常委?!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沙瑞金。 可他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沙瑞金虽然是省委书记,但他初来乍到,根基不深。而且,他要动一个市委常委,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那会是谁? 一个名字,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楚天阔! 那个空降到京州,一来就抢了他政法委书记位置的,京城太子爷! 李达康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来了,今天下午,在市委常委会上,楚天阔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就变了。 当时,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爷吃了瘪。 现在想来,那哪里是吃瘪! 那他妈的是在调兵遣将!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他的秘书,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推门走了进来。 赵东来的脸色,同样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书记。”赵东来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出大事了。” “说。”李达康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梁家,完了。”赵东来艰难地吐出这四个字。 “什么?!”李达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甚至带倒了桌上的茶杯。 滚烫的茶水洒了他一手,他却浑然不觉。 “你说清楚!什么叫梁家完了?!” “就在刚才,省厅那边传来消息。”赵东来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祁同伟亲自带队,查封了梁家在京州的所有产业。梁璐,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梁家的主心骨,前省委副书记梁群峰的儿子,梁璐的哥哥,据说……也失踪了。” “最关键的是……”赵东来深吸一口气,“祁同伟在行动之前,只跟一个人汇报过。” “谁?” “楚天阔。” 轰隆! 李达康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 楚天阔! 又是楚天阔! 他不仅办了吴春林,还顺手,把梁家也给灭了?! 那可是梁家啊! 当年连他李达康,都要仰其鼻息的存在! 这个楚天阔,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到底想干什么?! “书记,还有一件事。”赵东来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我刚刚得到消息,高育良……给沙书记打电话了。” 李达康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说了什么?” “他提议,由祁同伟,全权负责调查梁家的案子。并且,他还建议,明天的省委常委会,讨论京州市组织部长的人选。” “他推荐了……张树立。” “啪!” 李达康手中的打火机,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坐回了椅子上。 张树-立! 那个一直被他死死压在市委秘书长位置上,早就对他心怀不满的老家伙! 高育良!祁同伟!楚天阔! 他们这是,要联手,把他李达康,往死里整啊! 先是斩断他的人事大权(吴春林),再是扶植他的政敌(张树立),最后,还要用梁家的案子,来敲山震虎! 好! 好一个连环计! 李达康的眼睛,瞬间变得血红! 他李达康在汉东纵横这么多年,从一个秘书,一步步爬到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他就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疯狂的,要与人同归于尽的暴戾之气!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 李达康猛地一拍桌子,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东来!立刻给我联系省委组织部的王部长!还有宣传部的刘部长!” “告诉他们!明天常委会,我李达康,要保一个人!谁敢拦我,就是跟我李达康,过不去!” 他这是要,动用自己“秘书帮”在省委常委会里,所有的力量,来做最后一搏! 只要能把他的人,推上组织部长的位置,保住京州这块最后的根据地,他就有翻盘的机会! 赵东来看着状若疯魔的李达康,张了张嘴,想劝,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知道,书记这是被逼急了。 可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们面对的,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 …… 与此同时,楚天阔的住处。 一栋位于市中心,闹中取静的独栋小楼。 楚天阔刚洗完澡,穿着一身丝质的睡袍,走进了书房。 高芳芳,正坐在沙发上,一边敷着面膜,一边看着一部狗血的韩剧。 看到楚天阔进来,含糊不清地说道:“回来了?” “嗯。”楚天阔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我爸刚才打电话来了,激动得语无伦次的,跟打了鸡血一样。”高芳芳撕下面膜,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脸,“你又背着我,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 “我哪有那本事。”楚天阔端着酒估计正琢磨着,明天该先轰谁呢。” “意大利炮?”高芳芳一脸茫然,显然没get到这个梗。 “一个玩具而已,男人都喜欢。”楚天阔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亲昵,眼神却很平静,“放心吧,你爸好得很。以后,在汉东,没人敢再让他受委屈了。” 高芳芳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对了,”高芳芳突然想起了什么,“刚才,你书房那部红色的电话,响了好几次,我没敢接。” 楚天阔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那是他父亲,楚爱国的专线。 他放下酒杯,走到书桌前,拿起了那部电话。 电话上,有一个未读的短信标识。 他按下了查看键。 屏幕上,只有一行,简短到不能再简短的字。 【新过滤器已发货,顺丰,次日达。】 【别玩坏了。】 楚天阔看着这行字,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他知道,他赢了。 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或者说,是默许。 默许了他这个“儿子”,在汉东这片试验田里,大刀阔斧地,进行他的“改革”。 “玩坏?” 楚天阔放下电话,拿起酒杯,将杯中那抹妖艳的红色,一饮而尽。 “我只是,想把它,玩得更刺激一点而已。” 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京州的万家灯火,眼神,变得幽深而又炽热。 李达康,沙瑞金,还有那些,隐藏在水面下的,前任省委书记赵立春的旧部们。 游戏,才刚刚开始。 他拿出手机,给祁同伟发了条信息。 【明天开会前,把京州公安系统近三年来,所有副处级以上干部的提拔档案,复印一份,送到省纪委田书记的办公室。】 【就说,是我让你送的。】 【让他,好好看看。】 第154章 我高育良,今天就是来掀桌子的! 第二天,清晨。 汉东省委大院,气氛肃杀。 一辆辆黑色的奥迪,悄无声息地滑入大院,停在省委办公大楼前。 车门打开,一个个在汉东跺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陆续走了下来。 只是,今天,这些大人物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省委书记沙瑞金,眼窝深陷,神情凝重,手里那只保温杯里的枸杞,似乎都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省委副书记高育良,一反常态,没有穿他那身标志性的学者风夹克,而是换上了一套笔挺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近乎于傲慢的笑容。他下车时,甚至还哼起了《智取威虎山》的选段。 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最后一个到。他双眼布满血丝,脸色铁青,下车的时候,车门被他摔得“砰”一声巨响,吓得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脖子都缩了一下。他看都没看旁边的高育良,径直,走进了办公大楼。 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 今天的省委常委会,要出大事! …… 九点整,省委常委会会议室。 长条形的会议桌旁,汉东省的权力核心们,悉数就座。 沙瑞金坐在主位,清了清嗓子,那双锐利的眼睛,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同志们,今天我们召开常委会,主要议题有两个。” “第一,是关于梁群峰同志家属,涉嫌严重经济问题的专案组成立问题。” “第二,是关于京州市委组织部部长的人选问题。”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会议,就是一场战争。 一场,围绕着京州控制权的,你死我活的战争! “关于梁家的案子,”沙瑞金率先开口,试图掌控会议的节奏,“性质恶劣,影响巨大!我提议,由省纪委田国富同志,牵头成立专案组,省公安厅、省检察院全力配合!务必,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他这是想把案子的主导权,抓在自己手里。 然而,他话音刚落。 高育良就开口了。 “我反对。” 简简单单三个字,像三颗钉子,狠狠地钉在了会议室的地板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唰”的一下,集中到了高育良的身上。 只见他慢条斯理地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沙书记,梁家的案子,最早的线索,是由我学生,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同志,在工作中发现的。他为了这个案子,顶住了巨大的压力,甚至冒着生命危险,才掌握了第一手证据。” “现在,案子刚有点眉目,您就要把主导权,交给纪委?” 高育良的声音,陡然拔高! “请问沙书记,您这是不相信我们公安队伍的办案能力,还是不相信我高育良的学生?!” “你!”沙瑞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怎么也想不到,高育良今天,会这么不给他面子!当着所有常委的面,就敢跟他叫板! “高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省纪委书记田国富,立刻站出来,帮沙瑞金解围,“纪委办案,天经地义!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抢功了?” “田书记,你别误会。”高育良笑了,那笑容,却比冰还冷,“我不是说纪委不能办案。我的意思是,术业有专攻。” “梁家的案子,牵涉面广,不仅有经济问题,更有可能涉及刑事犯罪。由始至终都在跟进案情的公安厅来主导,纪委从旁协助,才是最合理,最高效的方案!” “我提议,由祁同伟同志,担任专案组组长!我,高育良,亲自监督!” 高育良说完,往椅背上一靠,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今天这事就这么定了,谁赞成,谁反对”的架势。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高育良这副前所未见的强硬姿态,给震住了。 这他妈还是那个老好人高书记吗? 这简直就是从汉大政法系,请来了一尊斗战胜佛啊! 沙瑞金和田国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震惊和……棘手。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 李达康,开口了。 “我同意高书记的意见。”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达康,竟然会支持高育良?! 只见李达康面无表情地说道:“梁家是京州的毒瘤,早该切了。祁同伟同志有能力,有魄力,由他来主刀,我放心。” 他的算盘打得很精。 他知道,今天的主战场,是组织部长的人选。 在梁家这个案子上,卖高育良一个人情,让他去跟沙瑞金狗咬狗,自己则可以集中精力,保住京州的人事大权。 沙瑞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分化瓦解,对手竟然先一步,结成了“反沙联盟”! “好,既然达康同志也同意,那这件事,就这么定。”沙瑞金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他知道,再争下去,只会让自己更难堪。 “下面,我们讨论第二个议题。”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李达康。 “京州市组织部长的人选,同志们,都议一议吧。” 来了! 重头戏,终于来了! 李达康几乎是在沙瑞金话音刚落的瞬间,就开了口。 “沙书记,各位常委。京州刚刚经历了吴春林这样的恶性事件,干部队伍人心惶惶,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局!” “我提议,由现任京州市委副秘书长,刘大庆同志,接任组织部长一职!刘大庆同志,工作能力强,作风稳健,是稳定京州局势的,不二人选!” 他说完,省委组织部长和宣传部长,立刻随声附和,表示坚决支持。 “秘书帮”的铁三角,在这一刻,展露出了他们强大的能量。 沙瑞金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就在他准备开口,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 高育良,又笑了。 他笑得,比刚才,还要灿烂。 “达康书记,你这就不对了。” 高育良慢悠悠地说道:“京州现在需要的,不是稳定,是改革!是刮骨疗毒!是把那些,在某些人的‘一言堂’下,被埋没,被打压的好干部,重新启用起来!” “你提名的那个刘大庆,我有点印象。好像是你的专职秘书出身吧?工作能力强不强我不知道,揣摩领导意图,搞迎来送往,倒是听说,很有一套。” “你!”李达康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怒视着高育良,“高育良!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高育良毫不示弱地站了起来,与他对视,气势上,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李达康!你敢说你这些年,在京州搞的不是‘一言堂’?!你敢说你提拔的干部,不是以你‘秘书帮’的人为主?!你敢说你没有打压异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高育良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厉! “今天,我高育良,就把话撂在这!” “我提议,由京州市委秘书长,张树立同志,出任组织部长!” “他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在秘书长的位置上,被你李达康压了整整八年!京州的干部群众,眼睛是雪亮的!谁行谁不行,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我今天,就是要为张树立这样的好干部,讨一个公道!” “我就是要,把你李达康在京州,一手遮天的这块天,给它,捅个窟窿!”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高育良这番,近乎于宣战的发言,给彻底惊呆了。 疯了! 高育良今天是真的疯了! 他这是不准备要什么学者风范了,他这是要直接,掀桌子了! 李达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高育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就在这时。 “咳咳。” 一直沉默不语的省纪委书记田国富,突然干咳了两声。 他手里,拿着一份刚刚由秘书送进来的,文件。 他的脸色,很古怪。 “沙书记,各位常委,我这里,刚刚收到一份,来自省公安厅的材料。” 田国富缓缓地开口,声音,干涩而又凝重。 “材料显示,京州市公安系统,在近三年提拔的三十七名副处级以上干部中,有二十一名,存在履历造假、带病提拔等严重问题。” “而这些人的提拔报告上,都有同一个人的签字。” 田国富顿了顿,抬起头,目光,像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了面如死灰的李达康。 “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 第155章 老狐狸高育良,智商碾压全场! 田国富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会议室里每个人的心口上。 尤其是最后那句,如同法官的最终宣判,将李达康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 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李达康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 如果说,刚才高育良的当面叫板,是往李达康脸上泼了一盆脏水。 那田国富这份突如其来的材料,就是直接给他浇上了一桶,烧开了的,滚烫的沥青! 撕都撕不下来! 李达康的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他不是气的,也不是怕的。 他是在一种极致的,荒谬的,不可理喻的震惊中,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在考场上,被当场抓住作弊的学生。 人证物证俱在,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 可问题是,他妈的,他根本就没作弊啊! 不,不对,他作弊了。 “带病提拔”、“履历造假”,这些官场上的潜规则,他李达康用了,而且用得不少。 可这些事,就像藏在床底下的私房钱,天知地知,他知当事人知,怎么可能,会被人翻出来,还做得这么干净,这么绝?! 三十七个人里,二十一个有问题。 这比例,精准得就像是拿游标卡尺量过一样! 多一个,显得夸张。 少一个,力度又不够。 这他妈是冲着让他永不翻身来的! “这……这是污蔑!是栽赃!是政治迫害!” 李达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嘶吼,听起来却像是一头濒死野兽的哀嚎。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田国富,又转向沙瑞金。 “沙书记!我要求省委成立调查组!查清楚这份材料的来源!查清楚是谁在背后,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构陷一位省委常委!” 他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因为,所有人都看见了。 当田国富念出那份材料时,高育良的反应。 那位刚刚还像是要跟人拼命的汉大政法系教授,此刻,正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精致的绒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他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 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只有一种,学者在解决了顶级学术难题后,那种独有的,智力上的优越感和……满足感。 他甚至,还有闲心,对着镜片哈了口气。 那悠闲的姿态,仿佛在说:没错,卷子是我出的,答案也是我给的,你们,慢慢抄吧。 沙瑞金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他现在要是再看不出,这是高育良和楚天阔联手给他和李达康挖的坑,他这省委书记,就算是白当了! 好一个组合拳! 好一个连环计! 先是高育良在明面上,用舆论和道义,跟他争夺梁家案子的主导权。 然后,祁同伟在暗地里,直接釜底抽薪,把李达康的老底,掀了个底朝天! 这一明一暗,一文一武,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沙瑞金,从头到尾,都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以为自己是棋手,可到头来,他连棋盘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咳。” 沙瑞金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强行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了回来。 他不能再让高育良这么表演下去了。 再让他演下去,他这个省委书记的脸,就真的没地方搁了。 “达康同志,你先不要激动。” 沙瑞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田书记手里的这份材料,性质非常严重。但是,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冤枉一个好同志,也绝不能放过一个坏分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高育良的身上。 “我提议,关于京州市组织部长的人选问题,暂时搁置。” “同时,由省纪委,省委组织部,组成联合调查组,立刻进驻京州!对材料中反映的问题,进行彻查!” “在调查期间,李达康同志,暂时回避京州市的所有干部任免工作!” 好一招“以退为进”! 沙瑞金这话,听起来,像是各打五十大板,谁也不偏袒。 但实际上,却是在拆解高育良的杀招。 只要组织部长的人选定不下来,李达康在京州,就还有翻盘的希望。 只要他把省委组织部的人,安插进调查组,就能把水搅浑,把节奏重新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就不信,他一个省委书记,还玩不过一个靠着女婿上位的副书记! 李达康听到这话,惨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他明白了沙瑞金的用意。 这是在保他! 只要能拖下去,他就有机会! 然而。 他这口气,还没松到底。 高育良,又笑了。 他戴上擦得锃亮的眼镜,推了推,慢悠悠地开口。 “沙书记,您的提议,我个人,原则上是赞成的。” “但是,我有一个小小的补充意见。” 所有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爷,又想干嘛? “京州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干部队伍人心惶惶。这个时候,组织工作,绝对不能停摆。” 高育良看着李达康,那眼神,就像猫在看一只,已经被逼到墙角的老鼠。 “我同意,正式的任命,可以等调查结果出来再说。” “但是,为了保证京州工作的正常开展,我提议,由张树立同志,暂代京州市委组织部部长一职,全面主持组织部的工作。” “等调查结束,如果他干得好,大家也都认可,我们再开常委会,讨论转正的问题。” “如果他干得不好,我们再换人。” 高育良说完,环视全场,最后,目光落在了沙瑞金的脸上。 “沙书记,您觉得,我这个提议,合不合理?” “噗——” 李达康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出来! 这他妈叫“小小的补充意见”?! 这他妈是图穷匕见! 是直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 暂代? 官场上的“暂代”,只要不出大问题,什么时候,有过“暂”掉的先例?! 这跟直接任命,有什么区别?! 高育良,你他妈,欺人太甚! 沙瑞金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在官场上浮沉几十年,就没见过这么不讲政治规矩,这么不要脸的打法! 这哪是开常委会? 这分明是黑社会谈判! 你一刀,我一刀,刀刀见血,刀刀往死里捅! “高书记,你这个提议,不符合组织程序吧?”省委组织部长,李达康的铁杆盟友,硬着头皮开口。 “哦?哪里不符合了?” 高育良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反问。 “按照规定,市委组织部长这么重要的位置,就算只是暂代,也需要经过组织部的全面考察……” “考察?”高育良笑了,他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份文件,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王部长,你说的,是这份东西吗?” 省委组织部长王部长,定睛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份文件上,赫然写着——《关于张树立同志的组织考察报告》! 从个人履历,到工作表现,再到民主测评,群众评议,一应俱全! 最后,还附上了十几页,密密麻麻的,京州市各级干部的,联名推荐信! 报告最后的结论,只有八个字。 “德才兼备,堪当重任。” 王部长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人家连锄头带铁锹,把坑都挖好了,连墓碑都刻好了,就等他往里跳呢。 他居然,还傻乎乎地,在跟人家讨论,挖坑的姿势,标不标准。 “王部长,现在,程序还缺吗?”高育良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王部长一屁股坐回椅子上,面如死灰。 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高育良。 他们终于明白了。 今天的高育良,不是来开会的。 他就是来掀桌子的! 他把所有的牌,都摊在了桌上。 明明白白地告诉所有人:我就是要保张树立!我就是要弄死李达康! 你们,谁有意见? 沙瑞金看着桌上那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准备好的考察报告,又看了看对面,那个气定神闲,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高育良。 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自己输了。 第156章 高书记,您这西装是借的吗? 会议室里的空气,粘稠得像是化不开的墨。 李达康像一尊被风化了千年的石像,僵在原地,嘴巴半张着,那句“欺人太甚”卡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吼不出来。因为他发现,对方不是欺人太甚,对方是真的,能把他欺死。 沙瑞金的脸色,已经从猪肝色,过渡到了某种接近于青铜器的颜色,带着历史的厚重感和即将碎裂的冰冷。他捏着保温杯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凸起,他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把这个陪伴多年的老伙计,当成手雷扔出去。 “暂代?”沙瑞金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冰碴子,“高书记,这个先例,可不好开啊。” 高育良闻言,扶了扶眼镜,露出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属于学者的,温和而又无辜的笑容。 “沙书记,您言重了。特殊时期,行特殊之法嘛。”他慢条斯理地说道,“京州现在的情况,就像一个重病昏迷的病人,总不能因为主治医生还没评上职称,就不让副主任医师先上手抢救吧?救人如救火,耽误了,谁负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已经面如死灰的组织部长王部长。 “再说了,我这份考察报告,程序完备,内容详实,群众呼声极高。王部长,您说是不是?” 王部长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浑身上下都滋滋冒油。他能说什么?他说不是,高育良能当场把这份报告拍在他脸上,让他逐条解释哪里不详实。他说“是”,那不就是当众背刺李达康,承认自己这个组织部长,连京州的好干部都发现不了,是个睁眼瞎吗?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个破旧的风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颓然地点了点头,那动作,比上坟还要沉重。 “你看。”高育良摊了摊手,一脸的“我早就说过了”的表情,“王部长都同意了。这说明,我们的干部,还是很有大局观的嘛。” 沙瑞金看着自己最倚重的组织部长,就这么被人三言两语,缴了械,心里那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窜到了天灵盖。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说点什么,来挽回这该死的局面。 “我同意。” 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音响起。 是李达康。 所有人都看向他。 只见这位刚才还像一头暴怒雄狮的京州书记,此刻,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他重新坐回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看着桌面,仿佛那上面,有他逝去的青春。 “我同意……由张树立同志,暂代京州市委组织部长一职。” 他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再挣扎下去,只会更难看。那份关于公安系统的材料,就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都能掉下来,把他砍得身首异处。 与其被人按在地上,体面尽失地扒光裤子,不如自己主动脱下来,至少,还能保留最后一点,选择内裤颜色的尊严。 李达康的妥协,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会议室里,那些原本还想观望一下的常委们,立刻,争先恐后地,举起了自己的手。 “同意。” “我同意高书记的提议。” “附议!” 一时间,附和之声,此起彼伏,热烈得像是春节联欢晚会的观众席。 沙瑞金看着这幅墙倒众人推的“盛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他知道,大势已去。 从今天起,汉东省委常委会,不再是他沙瑞金的一言堂。 甚至,连“两强相争”的局面,都算不上。 他,和他那个还没来得及完全整合的“沙家帮”,在人家“汉大帮”和那个看不见的“楚家”组成的降维打击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 “好。”沙瑞金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了这个字,“既然大家都同意,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散会!” 说完,他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那背影,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萧瑟和仓皇。 田国富紧随其后,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他手里还捏着那份让他出了大风头的材料,可现在,那份材料,却烫手得像一块烙铁。 他成了高育良的刀。 一把,捅向了李达康,也顺便,割裂了他和田国富之间,那点可怜的,同为“空降派”的香火情的,刀。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会议室里,常委们陆续起身,一个个,都用一种,敬畏、讨好,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眼神,看向了还安安稳稳坐在那里的高育良。 “高书记,高,实在是高啊!” “是啊,高书记今天,真是为我们汉东的干部,说了句公道话啊!” “以后,还请高书记,多多指教!” 高育良微笑着,一一颔首回应,那姿态,温文尔雅,谦和有礼,仿佛刚才那个在会议上,把李达康和沙瑞金按在地上摩擦的斗战胜佛,根本不是他一样。 李达康失魂落魄地站起身,看都没看周围的人,像个游魂一样,朝着门口走去。 当他经过高育良身边时。 高育良突然开口了。 “达康书记。” 李达康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转过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高育良。 高育良却只是笑了笑,伸出手,轻轻地,帮他理了理有些歪掉的衣领。 “别太往心里去。”高育良的声音,很轻,很柔,像一个关心老朋友的,学者。“我们之间,没有私人恩怨。一切,都是为了工作。” 李达康看着他那张,写满了“真诚”的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噗。”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哎呀!达康书记!” “快!叫救护车!” 会议室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高育良看着倒在地上的李达康,摇了摇头,发出一声,充满了人文关怀的叹息。 “心理素质,太差了。” 他施施然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那套,笔挺的,崭新的西装,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走出了这间,见证了他人生最高光时刻的会议室。 走廊上,阳光正好。 他眯着眼,看了一眼窗外那湛蓝的天空,只觉得,神清气爽。 就在这时,他的秘书小林,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和崇拜。 “老师!您……您简直是……”小林激动得语无伦次,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简直是诸葛亮在世,舌战群儒啊!” “瞎说什么。”高育良瞪了他一眼,但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一边走,一边不经意地,拉了拉自己的袖口,似乎对这身新衣服,还有点不习惯。 小林眼尖,立刻凑趣道:“老师,您今天这身西装,真精神!衬得您,年轻了十岁不止!” 高育良闻言,脚步顿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小林啊。” “哎,老师,您说。” “你说,我这身西装,像是借的吗?” 小林愣住了,完全没明白老师是什么意思。 “不……不像啊。”他结结巴巴地回答,“这料子,这做工,一看就是高级定制,怎么会是借的呢?” “哦。”高育良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他转过身,继续向前走,嘴里,却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哼起了那句,他憋了一早上的台词。 “他娘的,意大利炮呢?给老子拉上来!” …… 另一边,省委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把办公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扫到了地上。 “砰!哐当!” 名贵的紫砂茶具,堆积如山的文件,精致的笔筒……全都遭了殃。 田国富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沙瑞金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咆哮着。 “他高育良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靠着女婿上位的投机分子!他凭什么?!凭什么敢在我面前掀桌子?!” “还有那个楚天阔!他以为他是谁?京城来的太子爷,就可以在汉东为所欲为吗?!”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田国富默默地看着,等他发泄得差不多了,才递上了一杯水。 “沙书记,消消气。气大,伤身。” 沙瑞金一把夺过水杯,一饮而尽,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老田,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颓然地坐进沙发里,眼神里,满是挫败。 田国富沉默了片刻,缓缓地开口。 “书记,我觉得,我们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想错了?” “对。”田国富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我们一直把楚天阔,当成一个,来汉东镀金的,过江龙。我们想的是,怎么防他,怎么限制他,怎么把他,纳入到我们制定的规则里来。” “可我们都忘了,人家,根本就没想过,要遵守我们的规则。” 田国富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他不是来打牌的。” “他是来重新洗牌的。” 沙瑞金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看着田国富,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第157章 孙连城:我的宇宙,终于不塌缩了! 京州市,光明区信访办。 孙连城正仰着头,四十五度角,凝望着窗外那片,被楼宇切割得四四方方的天空。 他的眼神,深邃,悠远,仿佛穿透了厚厚的雾霾,看到了宇宙的尽头,星辰的诞生与毁灭。 他的手里,没有望远镜,只有一杯泡得已经看不出茶叶颜色的,浓茶。 最近,他的心情很好。 非常好。 自从李达康书记在省委常委会上“龙体欠安”,被救护车拉走之后,整个京州的官场,都发生了一种微妙而又深刻的变化。 以前,孙连城每天来上班,都感觉自己头顶上,悬着一个巨大的,名为“GDP”的黑洞。那个黑洞。 现在 孙连城感觉,自己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他甚至有闲心,开始重新思考一些,关于宇宙起源的终极哲学问题。 比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孙连城从他的哲学世界里,回过神来,慢悠悠地说了句:“进。” 他的下属,信访办的小钱,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 “孙区长!大喜事!天大的喜事啊!” 孙连城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上面漂浮的茶叶末,不以为意地问道:“怎么了?宇宙大爆炸了?还是发现外星人了?” 小钱被他这句话噎了一下,但脸上的兴奋,丝毫未减。 “比那还厉害!区里……区里来电话了!”小钱的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变调了,“刚刚,市委组织部下发了最新的干部任免通知!” “哦?”孙连城终于来了点兴趣,“谁升了?谁调了?” “是您!孙区长!”小钱的眼睛,亮得像两颗超新星,“文件上说,鉴于您在信访工作岗位上,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化解了大量社会矛盾,为光明区的和谐稳定,做出了突出贡献……” “经市委研究决定,提拔您为……” 小钱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语气,喊了出来。 “京州市,光明区,区委副书记,兼任……政法委书记!” “噗——” 孙连城一口浓茶,全喷在了面前那张,他每天都要花三个小时擦拭的,一尘不染的办公桌上。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抢过小钱手里的电话,耳朵凑在听筒上,那样子,仿佛想钻进去。 电话那头,区委办公室主任那谄媚的声音,还在继续。 “……孙书记,恭喜!恭喜啊!您这可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啊!” “张部长说了,您是咱们京州干部的楷模!是所有被埋没的金子的代表!他让您下午,就去区委报到!晚上,区委班子为您接风洗尘!” 孙连城,傻了。 他握着电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雷劈了的,望妻石。 区委副书记? 政法委书记? 他?孙连城? 那个每天只想着,怎么在自己的小宇宙里躺平,怎么躲开李达康的“黑洞引力”的,孙连城? 这……这剧本不对啊! 他不是应该,一直在这个小小的信访办里,仰望星空,直到退休吗? 怎么突然之间,就“一飞冲天”了? 他感觉,自己的宇宙,好像……有点紊乱了。 不,不是紊乱。 是开始,疯狂膨胀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名为“权力”和“野心”的,暗物质,在他内心宇宙的每一个角落,疯狂滋生! 他突然觉得,仰望星空,好像……也没那么有意思了。 还是脚踏实地,手握权柄,来得更实在一点。 “咳咳。”孙连城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 “知道了。”他对着电话,用一种,他自认为,非常沉稳,非常具有领导风范的语气说道,“替我谢谢张部长。告诉同志们,我孙连城,不会辜负组织和人民的信任!” 挂掉电话,他看着办公室里,那一脸崇拜的小钱,突然觉得,这间他待了这么多年的小屋子,有点小了。 太小了。 根本装不下他那,正在急速膨胀的,宇宙。 “小钱啊。”孙连城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步。 “哎!孙……孙书记!”小钱立刻,改了口。 “嗯。”孙连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窗外,“你说,这天,是不是要变了?” 小钱愣了一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窗外,依旧是灰蒙蒙的一片。 “报告孙书记,天气预报说,今天,阴转多云,局部地区,有小雨。” 孙连城摇了摇头,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他。 “我说的,不是天气。”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洞悉了天机的神秘感。 “我说的,是天意。” …… 与此同时,京州市委大院。 一辆黑色的红旗车,缓缓驶入。 张树立坐在后排,看着窗外这熟悉的,却又感到无比陌生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昨天,他还是那个,在李达康手底下,当了八年受气小媳妇的,市委秘书长。 每天的工作,就是揣摩领导意图,安排领导行程,应付领导的各种,突发奇想。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突然。 不,这不是幸福。 这是他妈的,玄幻小说! 高育良书记的一个电话,让他从一个边缘化的秘书长,一跃成为了“暂代”的,市委组织部长。 虽然是“暂代”,但整个京州,谁不知道,这“暂代”两个字,比“正式”还硬! 因为,他张树立的背后,站着的,是高育良,是祁同伟,更是那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却已经搅得整个汉东天翻地覆的,楚天阔! 他今天,是来上任的。 也是来,接收李达康的,“政治遗产”的。 车,停在了市委组织部的大楼前。 张树立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只见大楼前,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从组织部的副部长,到各个处室的处长、科员,一个不落,全都站在那里。 一张张脸上,堆满了,比菊花还要灿烂的笑容。 看到张树立下车,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欢迎张部长!” “欢迎张部长,到任指导工作!” 张树立看着这群,昨天还对他爱答不理,甚至有些鄙夷的“同事们”,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终于明白,权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它就像一根点石成金的魔法棒。 昨天,你还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石头。 今天,你就能变成,人人都想上来舔一口的,黄金。 就在这时,人群分开一条道路。 一个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被人用轮椅推着的身影,出现在了张树立的面前。 是李达康。 他出院了。 他看着张树立,那双曾经充满了霸道和威严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疲惫。 “树立同志。”李达康的声音,沙哑,干涩。“恭喜。” 张树立看着他,心中,那压抑了八年的怨气,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 没有报复的快感。 只有一种,看透了世事无常的,感慨。 “达康书记,您……多保重身体。”他最终,只说出了这么一句。 李达康惨然一笑,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人,推他离开。 那落寞的背影,与周围那热烈的,欢迎新部长的氛围,形成了无比讽刺的,鲜明对比。 一个时代,结束了。 另一个时代,开始了。 张树立看着李达康远去的背影,正准备说点什么,来开始自己的“就职演说”。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是张树立,张部长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 “我是楚天阔。” 张树立的身体,猛地一震,握着手机的手,瞬间,攥紧了。 “楚……楚书记!您好!” “张部长,不用紧张。”楚天阔的声音,很平静,“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两件件事。” “第一,从今天起,京州所有副处级以上干部的任免,都必须先经过我的同意。” “第二……” 楚天阔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听说,李达康书记的秘书,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是个很有能力的人才。” “我这个人,就喜欢跟有能力的人才交朋友。” “你安排一下,今天晚上我想请他吃个饭。” 第158章 达康书记别误会,我只是想请你秘书吃个饭 宴会厅 楚天阔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紫砂茶杯。 他的左手边,是今天新官上任,走路都带着风的,京州市委组织部“暂代”部长,张树立。 右手边,是那个曾经让他很感兴趣的,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 至于祁同伟和高育良,则没有出席。 用楚天阔的话说,杀鸡焉用牛刀,请一个市公安局长吃饭,还不需要把省委副书记和省公安厅长都拉来作陪,那显得他楚天阔,太没牌面。 此刻,宴会厅的气氛,有些诡异。 张树立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眼神里,却时不时地,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狂热。 他今天,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什么叫“天威”。 楚天阔的一个电话,就让他这个新上任的组织部长,屁股还没坐热,就成了整个京州市委,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 他现在,看楚天阔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领导了。 那是在看神。 而赵东来,则显得,有些拘谨,甚至,可以说是紧张。 他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如坐针毡。 作为李达康最信任的心腹,“秘书帮”在政法系统的头号大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和李达康的头号政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这顿饭,他吃得,比鸿门宴还鸿门宴。 他不知道,楚天阔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是想敲打他?羞辱他?还是……拉拢他? “东来局长。” 楚天阔终于开口了,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赵东来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楚书记。” “别这么紧张嘛。”楚天阔笑了,亲自给他倒了一杯酒,“今天请你来,没别的事,就是单纯地,想跟你,交个朋友。” 赵东来看着面前那杯,澄澈的,琥珀色的液体,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 “楚书记,您太客气了。”他干巴巴地说道,“您是市委领导,我是您的下属,能跟您一起工作,是我的荣幸。”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表明了立场(我是你的下属),又划清了界限(我们只是工作关系)。 “哦?”楚天阔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感兴趣,“只是工作关系吗?”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晃了晃。 “我可是听说,东来局长,是达康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啊。” 赵东来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来了。 正题来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回答,将决定他未来的,政治命运。 是继续跟着已经日薄西山的李达康,一条道走到黑? 还是……改换门庭,另投明主? “楚书记,您说笑了。”赵东来深吸一口气,大脑,在飞速地运转,“达康书记,是我的老领导,他对我有知遇之恩,这一点,我赵东来,永远不会忘。” “但是……”他话锋一转,抬起头,迎上了楚天阔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我首先,是一名党员,一名人民警察。我的职责,是服从组织安排,是维护京州的社会稳定,是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谁能带领京州,走向更好的未来,我就听谁的。” “谁是市委书记,谁就是我的,直接领导。” 好一个“谁是市委书记,谁就是我的直接领导”! 张树立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喝彩。 这话,说得太有水平了! 既没有背叛李达康,保全了“忠义”的名声。 又向楚天阔,递上了投名状,表明了自己“只认位置不认人”的,政治觉悟。 这赵东来,果然是个人才! 楚天阔笑了。 他要的,就是这个回答。 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愚忠的蠢货。 像赵东来这种,既有能力,又懂变通,还讲究“程序正义”的聪明人,才是他最欣赏的。 “好。”楚天阔端起酒杯,站了起来,“东来局长,就冲你这番话,这杯酒,我敬你。” 赵东来受宠若惊,连忙起身,双手举杯。 “楚书记,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 说完,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哈哈哈,爽快!”楚天阔大笑起来,也喝干了杯中酒。 一杯酒下肚,气氛,顿时热烈了许多。 “东来啊,坐,坐。”楚天阔拉着赵东来坐下,那态度,亲热得,仿佛他们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我呢,刚来京州,两眼一抹黑。以后,京州的治安,政法委的工作,可就要,多多仰仗你了。” “楚书记,您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您的工作!”赵东来立刻表态。 “哎,别总您啊您的,听着生分。”楚天阔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没外人的时候,叫我天阔,或者,叫我楚老弟,都行。” 赵东来:“……” 他感觉,自己有点晕。 不是因为酒。 是因为,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从一个即将被清算的“前朝余孽”,到新任市委大佬的“心腹兄弟”,这身份的转变,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私人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按下了接听键,还顺手,开了免提。 “喂,沙书记,这么晚了,又睡不着,想找我聊天啊?” 电话那头,传来沙瑞金,压抑着怒火的,冰冷的声音。 “楚天阔!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啊。”楚天阔一脸无辜地说道,“我这不正跟东来局长,交流感情,探讨工作呢嘛。” 他这话,是对沙瑞金说的,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了赵东来的耳朵里。 赵东来瞬间就明白了。 楚天阔这是在,当着沙瑞金的面,告诉他:赵东来,现在是我的人了! 而电话那头的沙瑞金,显然也听懂了。 “你……你把赵东来策反了?!”沙瑞金的声音,都变了调。 那可是李达康的铁杆心腹啊! 这才一天不到,就……就叛变了?! “沙书记,话不能这么说嘛。”楚天阔慢悠悠地说道,“什么叫策反?东来局长,是优秀的党员干部,他只是,选择了,站在正确的一边而已。” “你!”沙瑞金气得,差点把手机给捏碎了。 第159章 鲶鱼效应! 正确的一边? 什么叫正确的一边?你楚天阔站的那边,就叫正确的一边吗?!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对省委一把手权威的,终极挑衅! “你……”沙瑞金气得,差点把手机给捏碎了。他感觉自己的血压,正在以一种危险的速度,疯狂飙升。 他想咆哮,想怒骂,想把这个无法无天的年轻人,立刻从京州,从汉东,彻底抹掉! 可他不能。 他脑海里,闪过了常委会上,军区司令钱国安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出去的画面。闪过了那个他连听都没听过的,“王伯伯”的,雷霆之怒。 他所有的怒火,所有的不甘,在这一瞬间,都化作了,一股深深的,彻骨的寒意。 他,惹不起。 “楚天阔……”沙瑞金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放弃了。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他现在只想知道,这条过江猛龙的血盆大口,到底有多大。他汉东这块小庙,到底要被拆掉多少,才能满足他。 楚天阔笑了。 那笑容,通过听筒,传到沙瑞金的耳朵里,让他觉得,比凛冬的寒风,还要刺骨。 “沙书记,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我是什么强盗一样。”楚天阔的语气,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调调,“我想要的,很简单。” “我来汉东,只为三件事。” “公平,公平,还是他妈的公平。” 说完,他甚至还对着听筒,吹了声口哨。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沙瑞金握着已经没了声音的手机,愣愣地坐在自己那张,空旷得有些冰冷的办公室里,久久,没有动弹。 公平? 他妈的,你把坦克开上街,你把省委常委当狗一样耍,你把军区司令说撤就撤,你管这个,叫他妈的公平?! 沙瑞金只觉得,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关于政治,关于权力,关于规则的所有认知,在这一刻,被楚天阔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无法抗衡的方式,砸了个,稀巴烂。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花板上那盏,明亮得有些刺眼的水晶吊灯,嘴里,喃喃地,吐出了两个字。 “疯子……” …… 宴会厅里。 当楚天阔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手扔在桌上时。 赵东来,终于,从一种近乎于石化的状态中,回过了神。 他感觉,自己刚才,不是在吃饭。 他是在现场,观摩了一场,神仙打架。 不,连神仙打架都算不上。 这纯粹是,一场单方面的,降维打击。 省委书记沙瑞金,那个在汉东说一不二,连李达康都要忌惮三分的,封疆大吏。 在楚天阔面前,就像一个,被班主任训话的小学生,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还被对方用一句,骚话,给直接干沉默了。 赵东来看着眼前这个,正端起酒杯,细细品味的年轻人,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终于明白,李达康,为什么会输了。 他们,根本就不是在一个维度上战斗。 李达康还在想着,怎么在规则的框架内,合纵连横,保住自己的地盘。 而人家楚天阔,想的,是怎么把这个牌桌,连同制定规则的人,一起掀了。 “东来局长。”楚天阔放下酒杯,看着他,似笑非笑,“刚才的电话,都听见了?” 赵东来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那姿势,比面对李达康时,还要恭敬。 “楚书记,我……” “坐。”楚天阔摆了摆手,“我让你听的。” 赵东来迟疑了一下,还是依言,坐了下来。只是,他的屁股,只敢,沾半边椅子。 “现在,你还觉得,你是李达康的人吗?”楚天阔淡淡地问道。 这个问题,比刚才那个,还要致命。 赵东来额头上的汗,又冒了出来。 他知道,这是楚天阔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是选择,抱着李达康那艘,正在沉没的破船,一起淹死? 还是,登上楚天阔这艘,看起来,像是他妈的星际战舰的,银河巨轮? 这,根本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这是一道,送分题。 “扑通!” 赵东来,做出了一个,让张树立都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没有说话。 只是,用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充满了崇拜的眼神,看着楚天阔。 这一跪,他跪的,不是权力。 他跪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全新的,让他感到战栗,又无比向往的,力量。 一种,可以无视一切规则,制定一切规则的,力量。 张树立在一旁,看得心潮澎湃。 他突然,也想跪。 楚天阔看着跪在地上的赵东来,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的,不是一个简单的下属,一个听话的工具。 他要的,是一个,能理解他,并狂热地,执行他意志的,信徒。 “起来吧。”楚天阔站起身,亲自,将他扶了起来,“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是!书记!”赵东来站直了身体,那声“书记”,喊得,气壮山河,荡气回肠。 “别叫书记了。”楚天阔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动作,自然而又亲昵,“以后,跟老秦一样,叫我,老板。” 老板。 这个词,让赵东来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将彻底,改写。 “是!老板!” “很好。”楚天阔重新坐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既然是我的人了,那我就交给你,第一个任务。” 赵东来立刻,挺直了腰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板,您吩咐!” 楚天阔放下茶杯,看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听说,光明区信访办,有个叫孙连城的区长,很有意思。” 孙连城? 赵东来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楚天阔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竟然会是,关于孙连城这个,在整个京州官场,都快成了都市传说的,躺平鼻祖。 “老板,您是想……”赵东来试探性地问道,“要不要,我找个由头,把他给……” 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不。”楚天阔摇了摇头,“你误会了。” “我不是要动他。” 楚天阔的笑容,变得,更加诡异。 “我是要,提拔他。” “什么?!” 这一次,不仅是赵东来,连一旁的张树立,都失声叫了出来。 提拔孙连城?! 那个每天上班,只干三件事:喝茶,看报,仰望星空的孙连城?! 那个把“无为而治”发挥到极致,把李达康气得跳脚,却拿他毫无办法的,官场奇葩?! 老板,您……您没发烧吧? 楚天阔看着两人那副,像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没错,就是提拔他。” “而且,要大大的提拔。” 楚天阔伸出一根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 “你回去跟张部长商量一下。就说,是我说的。” “让孙连-城出任光明区区长。” “噗——” 张树立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区……区长?! 让那个“胸怀宇宙”的孙连城,去当一个区的区长?! 老板,您这是要干什么? 您这是要,让整个光明区,都跟着他一起,仰望星空吗?! “老板,这……这不合适吧?”张树立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孙连城那个人……他……他根本就不干活啊!让他当区长,光明区,非得乱套不可!” “乱?”楚天阔笑了,“我就是要他乱。” “一个池子,如果水太清太静,那些藏在淤泥里的大鱼是不会出来的。” “只有把水搅浑了浑到他们觉得,自己的老巢,都要被端了,他们才会自己从水里跳出来。” 楚天阔看着已经彻底懵掉的两人,眼神,变得,幽深而又锐利。 “孙连-城,就是我扔进光明区那潭死水里的,一条鲶鱼。” “一条,又懒,又馋,又只想着自己一亩三分地的,老鲶鱼。” “我倒要看看他这条老鲶鱼,能把那些自以为藏得很深的大鱼给逼成什么样。” 赵东来和张树立对视一眼。 他们好像有点明白了。 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他们只觉得自己这位新老板的脑回路,跟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次元。 这哪是搞政治? 这他妈是行为艺术啊! 第160章 达康书记,时代变了 京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高干病房。 李达康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戳破了的气球,浑身上下,都提不起一丝力气。 省委常委会上的那一幕,像一部循环播放的,黑白默片,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无情上演。 高育良那张,写满了胜利者傲慢的脸。 沙瑞金那,充满了忌惮和无力的,眼神。 还有那些,昨天还对他点头哈腰,今天就对他避之不及的,所谓“同僚”。 一张张面孔,在他的眼前,交替浮现,最后,都汇聚成了,一张年轻,俊朗,却又带着一丝,恶魔般戏谑笑容的脸。 楚天阔。 李达康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他的心脏,就疼得,像是被人用手,狠狠地攥住。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经营了半辈子的“秘书帮”,他引以为傲的“京州独立王国”,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他就像一个,被推下王座的,老国王。 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年轻的,篡位者,戴上他的王冠,享用他的美酒,还顺便,把他最忠诚的,卫队长,也给收编了。 “咚咚咚。” 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他的秘书,小刘,推门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古怪。 “书记,赵……赵局长,来看您了。” 赵东来? 李达康的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赵东来,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只要赵东来还在,他“秘书帮”在政法系统的根,就还在。 他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快!让他……让他进来!”李达-康的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颤抖。 然而,小刘却站在原地,没有动,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书记,赵局长他……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还带了……市委组织部的,张部长。” 张树立?! 李达康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赵东来,跟张树立,一起来看自己?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心头。 “让他们,进来。”李达康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赵东来和张树立,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赵东来的手里,还提着一个,果篮。 张树立的脸上,挂着那种,标准得,可以写进教科书的,探望病人的,沉痛表情。 “达康书记。”张树立走到病床前,用一种,充满了关切的语气说道,“听说您身体不适,我和东来局长,代表市委,来看看您。” “希望您,好好休养,早日康复。” 代表市委? 李达康看着他那张,写满了“虚伪”的脸,只觉得,一阵恶心。 昨天,你还是我手底下,一个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受气包。 今天,你他妈就敢,代表市委了? 他的目光,越过张树立,落在了,他身后的,赵东来身上。 “东来。”李达康的声音,沙哑,干涩,“你,也来了。” 赵东来,迎上了他的目光。 那双曾经充满了,对他李达康的,崇拜和忠诚的眼睛里,此刻,却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平静和……疏离。 “书记,您多保重。” 赵东来,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将手里的果篮,放在了床头柜上。 那动作,就像是在,完成一个,例行的,公事。 李达康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他的卫队长,叛变了。 不,甚至,都算不上叛变。 人家只是,换了个,更强大的,君主,继续效忠而已。 “呵呵……呵呵呵……” 李达康,突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的,凄厉和……悲凉。 “好,好啊。” “张树立,赵东来……你们,都很好。”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他曾经最看不起,和最信任的,人。 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达康书记,您别激动,医生说,您需要,静养。”张树立还在那里,假惺惺地,劝着。 “滚!” 李达康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这一个字。 他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狠狠地,朝两人,砸了过去。 “都给我滚!!” 水杯,在地上,摔得粉碎。 张树立和赵东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如释重负。 他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做个了断。 现在,目的,达到了。 “那……达康书记,您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张树-立说完,拉着赵东来,转身,就走。 那背影,没有一丝,留恋。 病房的门,被关上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李达康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眼角,滑落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他不是在哭自己,众叛亲离。 他是在,为一个,属于他李达康的,时代,落幕,而悲哀。 就在这时。 病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李达康以为,是护士。 他头也没回,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了,我没事,都出去!” 然而,身后,却传来了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声音。 一个,年轻,平静,却又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 “达康书记,火气这么大,对身体,可不好啊。” 李达-康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只见,病房门口,那个年轻的,他最痛恨的,身影,正斜倚在门框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削好了的,苹果。 楚天阔。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你怎么进来的?!”李达康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走进来的啊。”楚天阔咬了一口苹果,发出“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晃了晃手里的苹果,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顺便,帮你,送走了两位,‘好同志’。” 李达康瞬间就明白了。 张树立和赵东来,是楚天阔,让他们来的! 他不仅,要收编他的人,还要,用他的人,来,当面,羞辱他! 诛心! 这他妈,是赤裸裸的,诛心之计啊! “楚天阔!你……你欺人太甚!”李达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欺人太甚?”楚天-阔笑了。 他缓步,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京州“土皇帝”。 “达康书记,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楚天阔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道。 “现在,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 “在汉东,在我面前。” “没有,欺人太甚。” “只有,胜者为王。” 楚天阔说完直起身将手里只咬了一口的苹果随手扔进了垃圾桶。 那动作就像是在扔掉一个已经玩腻了的玩具。 “好好养病吧,达康书记。” “毕竟,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更好地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楚天阔说完转身潇洒地离去。 只留下,李达康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双目圆睁,嘴巴,一张一合,像一条,被扔上岸的濒死的鱼。 他感觉自己不是病了。 他是被这个疯狂的不讲道理的新时代给活活地气死了。 …… 光明区,区长办公室。 孙连城,正对着一面,巨大的,崭新的,落地镜,练习着,自己的,领导仪态。 他背着手,挺着那,因为缺乏运动,而微微隆起的,肚子,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时而眉头紧锁做沉思状。 时而目光深邃做远眺状。 时而嘴角上扬做亲民状。 他感觉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新乐趣。 原来当领导是这么有意思的一件事。 怪不得,李达康那家伙天天跟打了鸡血一样。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孙连城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他自认为,非常威严的,声音说道。 他的新秘书小张一脸激动地跑了进来。 第161章 我,孙连城,为宇宙而战! 夜,凉如水。 光明区政府大楼,顶层天台。 孙连城正趴在一架崭新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施密特-卡塞格林式天文望远镜前,神情专注,如痴如醉。 他的嘴里,还念念有词。 “看到了……看到了……我看到了!” “M31,仙女座大星云!两百五十万光年外的邻居,你好啊!” “天呐,太美了……这旋臂,这星团,这尘埃带……这简直是,宇宙的艺术品!” 他的新秘书小张,站在一旁,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了的,枸杞茶,脸上的表情,比那杯茶,还要苦。 他已经在这里,陪着这位“胸怀宇宙”的新区长,喂了两个小时的蚊子了。 他很想提醒孙区-长,楼下,还有一大堆,关于“光明峰项目”的,紧急文件,等着他批示。 他还想提醒孙区长,项目开发商,天成集团的王总,已经打了八个电话,说无论如何,都要在今晚,见到您。 可他不敢。 他看着孙连城那副,已经与宇宙,融为一体的,陶醉模样。 他感觉,自己现在要是上去打扰,那不是打扰领导工作,那是在,亵渎神明。 就在这时。 天台的门,被“砰”的一声,粗暴地,推开了。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脖子上戴着一条,能当自行车锁链用的,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正是,天成集团的项目负责人,王建国。 “孙区长!我可算,找到您了!”王建国的大嗓门,在寂静的天台上,显得,格外刺耳。 孙连城,被人从他那,两百五十万光年外的,美妙世界里,强行拽了回来。 他缓缓地,从望远镜前,抬起头,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脸上,写满了,一个哲学家的思考,被一个莽夫,无情打断后的,极度不悦。 “你是谁?”孙连城看着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铜臭味”和“低级趣味”的男人,不耐烦地问道,“不知道,这里是,政府机关重地吗?谁让你,上来的?” 王建国被他这副,居高临下的,质问姿态,给气笑了。 嘿!我这暴脾气! 一个刚上任的,走了狗屎运的,代理区长,还跟我装起来了? 要不是看在,你是楚书记,点名提拔的人,老子今天,能把你,从这楼顶上,扔下去! “孙区长,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王建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建国,天成集团的,项目经理。” “光明峰项目,就是我们公司,在负责。” “哦,想起来了。”孙连城点了点头,那表情,仿佛在说:原来是那个,打扰我探索宇宙的,凡夫俗子。 “有事吗?”孙连城淡淡地问道,“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我还要,观测一下,猎户座的,马头星云,很忙。” 忙……很忙?! 王建国感觉,自己的脑回路,有点不够用了。 大哥,你趴在这里看星星,你管这个叫“很忙”?! 那我们这些,天天为了GDP,为了项目进度,忙得脚不沾地的,算什么? 星际旅行者吗?! “孙区长!您别开玩笑了!”王建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从身后的保镖手里,接过一个,沉甸甸的,密码箱。 他将密码箱,放在地上,打开。 一整箱,码得整整齐齐的,崭新的人民币,在天台的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红光。 “孙区长,这是我们王董,给您准备的,一点小小的,见面礼。”王建国指着那箱钱,脸上,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王董说了,只要您,高抬贵手,在项目审批上,帮我们,行个方便。” “以后,每个月,这个数。” 他伸出了,五根,粗壮的,手指。 小张在旁边,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万! 一个月,五十万! 这……这简直是,赤裸裸的,腐蚀拉拢啊! 他紧张地,看向孙连城,生怕他的这位,新领导,抵挡不住,这种,庸俗的,糖衣炮弹。 然而。 孙连城的反应,却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箱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干部,心惊肉跳的,红钞。 然后,摇了摇头。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堆,毫无价值的,废纸。 “庸俗。” 孙连城,从嘴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他重新,趴回了他的,宝贝望远镜前。 “我对钱,没有兴趣。” “我只想知道,宇宙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王建国,傻了。 他那群,见惯了,各种大场面的,黑衣保镖,也傻了。 他们见过,嫌钱少的。 也见过,假装不要,背后再收的。 可他们,就是没见过,这种,当着一箱子钱的面,说自己,对钱没兴趣,只想看星星的,奇葩!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孙……孙区长,您……您是不是,不满意?”王建-国结结巴巴地问道,“没关系,价钱,我们还可以,再谈嘛!” “这样,一百万!一个月一百万!够不够?!” 孙连城,头也没回。 “不够。” 王建国一咬牙。 “两百万!孙区长,这已经是,我们能给出的,最高价了!” “我说了,我对钱,不感兴趣。”孙连城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王建国,彻底,没辙了。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那套“金钱开路”的,人生哲学,在孙连城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宇宙区长面前,彻底,失效了。 就在他,准备放弃,另想办法的时候。 孙连城,突然,又开口了。 “不过……” 王建国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有转机! “不过什么?孙区长,您尽管说!只要我们能办到的,一定,万死不辞!” 孙连-城,终于,从望远镜前,站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着王建国,那双,因为长期仰望星空,而显得格外,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 “你们天成集团,不是很有实力吗?” “是是是!我们集团,在京城,那也是,排得上号的!”王建国连忙,点头哈腰。 “那……你们,认不认识,航天系统的,人?”孙连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莫名的,神秘感。 航天系统? 王建国愣住了。 这……这跟项目,有关系吗? “认识,认识几个……”他迟疑地,回答道。 “那……”孙连城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语气,问道。 “你们,能不能,帮我,搞到一个……” “国际空间站的,参观名额?” “或者,退一步讲,帮我,在月球上,买一块地,也行。” “钱,不是问题。” “我可以,用光明峰项目,来换。” “……” 天台上,一片死寂。 王建国和他那群五大三粗的黑衣保镖全都石化了。 他们张着嘴,瞪着眼像一群集体见了鬼的傻子。 用一个几十亿的地产项目。 去换一个月球上的地皮? 大哥! 你他妈是不是,幻小说看多了?! 小张站在一旁已经彻底放弃了思考。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这位孙区长无情地反复碾压。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明天就去递交辞职报告。 这个秘书,他干不了。 他的脑容量,跟不上,领导的,宇宙级,思维。 王建国,终于从石化中反应了过来。 他看着孙连城那张写满了“认真”和“渴望”的脸。 他终于确定了。 眼前这个新上任的光明区区长。 他妈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跟一个疯子,是没办法讲道理的。 “好!好!孙区-长!您的要求,我记下了!”王建国,决定,先稳住他。 “我回去,就立刻,跟我们王董,汇报!” “月球地皮是吧?没问题!别说一块,就是把月球的背面,给您包下来,都行!” “您就,等我,好消息吧!” 说完,他合上密码箱,头也不回地,带着他那群,已经开始,怀疑人生的,保镖,落荒而逃。 天台上,又恢复了,宁静。 孙连城,看着王建国,那仓皇离去的,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他转过身,对已经,彻底麻木的,小张,说道。 “小张啊。” “哎……哎,区长。” “你看事情这不就解决了吗?”孙连城,背着手,一脸的,云淡风轻。 “只要我们的思想能够冲出地球走向宇宙。” “那么地球上的任何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 小张:“……” 他现在只想冲出地球走向另一家单位。 就在这时。 孙连城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加密号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喂?是孙连城,孙区长吗?” 第162章 火星的单程票 火星的单程票? 电话那头,楚天阔的声音轻描淡写,仿佛在说“明天请你吃顿便饭”。 可这几个字,落在孙连城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颗,在他内心宇宙中,引爆的超新星。 那瞬间产生的能量,足以,点燃他体内每一颗,名为“咸鱼”的细胞。 去火星…… 这……这是何等宏伟,何等浪漫,何等……符合他孙连城人生终极追求的,伟大目标!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穿着宇航服,站在奥林匹斯山顶,回望那颗蔚蓝色的,渺小的,充满了内卷和烦恼的母星,发出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哲学感慨。 “区长?区长?您还在听吗?” 秘书小张的声音,将孙连城从他那,已经登陆火星的,精神世界里,强行拽了回来。 孙连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握着那已经挂断的,冰冷的手机,手,却在微微颤抖。 不是因为恐惧。 是激动! 是找到了人生灯塔,找到了宇宙航向的,极致激动! “小张!”孙连城猛地转过身,双眼,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那光芒,比他望远镜里,看到的任何一颗恒星,都要璀璨! “哎!区长,我在!”小张吓了一跳,本能地,立正站好。 “通知下去!”孙连城背着手,挺着胸,声音,前所未有的,洪亮,坚定!“从现在开始,光明区全体干部,取消一切休假!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光明峰项目,就是我们的,‘阿波罗计划’!” “我们的目标,不是星辰大海!我们的目标,是……”孙连城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咆哮的,语气,喊了出来。 “是火星!” 小张:“……” 他觉得,自己的这位新领导,可能不是疯了。 他是飞升了。 小张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求职软件。 他觉得自己还是先找个位于地球上的新工作比较稳妥。 …… 京州市某家不对外开放的顶级会所。 宴会厅里楚天阔挂断了电话,随手将那部军用加密手机扔在了桌上。 他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看着对面,已经彻底傻掉的,赵东来和张树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被我的企业文化给震惊到了?” 赵东来和张树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行,大写的字:老板,您管这个叫企业文化?这他妈是邪教传销吧! 用一张火星船票,去激励一个,躺平了半辈子的,懒政干部? 这操作,已经超出了,他们这些,凡夫俗子,对于权术和管理的,所有认知。 “老板……您……您是认真的?”赵东来结结巴巴地问道。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了船。这艘星际战舰,看着威武,可这船长,好像,有点不着调啊。 “当然是认真的。”楚天阔放下茶杯,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道,“对付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方法。” “你跟孙连城,谈理想,谈抱负,谈为人民服务,他能当场,跟你,探讨宇宙大爆炸的奇点问题。” “你用金钱,美女,去腐蚀他?他只会觉得你,庸俗,并且,对你的品味,表示,不屑一顾。” 楚天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这种人,你不能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官场生物。你要把他,当成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中二病晚期患者。” “对付这种人,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他的世界,用他能理解的,语言,跟他对话。” “他胸怀宇宙,你就给他,整个银河系。” “他想当地球球长,你就许诺他,一个太阳系系长的,位置。” “只要,你能给他一个,他认为,值得为之奋斗的,‘宇宙级’目标。他就能,爆发出,比李达康还可怕的,工作热情。” 赵东来和张树立,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感觉,自己今天晚上,不是来吃饭的。 他们是来,上了一堂,名为《论一个神经病的自我修养与管理》的,高端PUA课程。 “可是……老板,”张树立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我是说万一,项目真的完成了,您……您总不能,真送他去火星吧?” 楚天阔闻言,笑了。 他看着张树立,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天真可爱的,三岁小孩。 “树立啊。” “哎,老板。” “你觉得,以孙连城的工作效率,这个项目,什么时候,能完成?” 张树立想了想,迟疑地说道:“光明峰那个项目,老大难了,拆迁问题,资金问题,环保问题……一大堆。就算,有您在背后支持,孙连城……他……他就算爆肝,估计,也得……三五年吧?” “三五年?”楚天阔摇了摇头,“太乐观了。” “我告诉你,这个项目,没有十年,根本,下不来。” 他端起酒杯,轻轻晃了晃。 “十年之后你觉得我们还在汉东吗?” “十年之后谁还记得今天对孙连城许下的那个关于火星的承诺?” “就算有人记得,到时候没准去火星的船票已经可以网上预订了呢?” “到时候我给他买一张不就行了?” “……” 赵东来和张树立彻底拜服了。 高! 实在是高! 这已经不是,画饼了。 这是,画了一个,横跨十年的,宇宙级,巨饼! 而且,还他妈的,有理论上,可以实现的,可能性! 他们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李达康会输得那么惨了。 李达康还在,第一层,想着,怎么用鞭子,抽着孙连-城干活。 而他们的这位新老板,已经站在了,第五层,用一个,虚无缥缈的,火星梦,把孙连城,忽悠瘸了,让他,心甘情愿地,自己,拿起鞭子,抽自己。 这,就是差距。 “好了,孙连城的事,就到这里。”楚天阔放下酒杯,显然,对这个话题,已经失去了兴趣。 他看向赵东来。 “东来。” “在!老板!”赵东来立刻,挺直了腰杆。 “李达康在京州,经营了这么多年,根深蒂固。他手底下,那些所谓的‘秘书帮’,不可能,都像你这么,‘识时务’。”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把那些,冥顽不灵的,或者,自作聪明的,都给我,清理干净。” “手段,你自己定。我只要,结果。” 楚天阔的语气,很平淡,但赵东来,却听出了一股,不容置疑的,森然寒意。 他知道,这是楚天阔,在给他,递投名状。 也是,在考验他的,能力和忠心。 “老板,您放心!”赵东来站起身,沉声说道,“一个月内,我保证,京州政法系统,只会,有一个声音!” “很好。”楚天阔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他的私人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来自京城的,加密号码。 楚天阔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他接通了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骄傲,却又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焦虑的女人声音。 “楚天阔,是我,钟小艾。” 钟小艾? 赵东来和张树立,听到这个名字,心脏,都是猛地一跳。 那位,背景通天的,侯亮平的妻子! 她怎么会,主动联系老板? “哦,是你啊。”楚天阔的语气,很随意,仿佛,只是接到了一个,推销电话,“有事?” 电话那头的钟小艾,显然被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给噎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冷冷地说道:“我爸,钟志远,出事了。” “我知道。”楚天阔淡淡地说道,“他不是,脑溢血,死了吗?节哀。” “你!”钟小艾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楚天阔!你少在这里,给我装蒜!我爸,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 “我清楚什么?”楚天阔嗤笑一声,“我只知道,他坏事做尽,死有余辜。老天爷看不过去,收了他,这叫,天道好轮回。” “楚天阔!”钟小艾的声音,因为愤怒,都有些颤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是你用那个,该死的,代号‘菩萨’,逼死了他!” “我警告你,我们钟家,虽然倒了,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丈夫,侯亮平,他还在汉东!他还在,省检察院反贪局!他一定会,查清楚真相,把你,绳之以法!” 侯亮平? 听到这个名字,楚天阔,笑了。 那笑声,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怜悯。 “钟小艾,你是不是,对你那个,‘巨婴’丈夫,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以为,他还是那个,手持尚方宝剑,来汉东,所向披靡的,‘侯圣人’?” “你问问他,他现在,在汉东,还说得上话吗?” “你问问他,他那个,引以为傲的,‘老山羊’老师,高育-良,现在,还认不认他这个,学生?” “你再问问他,他最好的,‘猴子猴孙’兄弟,祁同伟,现在,见了他,是会叫他‘猴哥’,还是会,一脚,把他,踹进粪坑里?” 楚天阔每说一句,电话那头的钟小艾,呼吸,就急促一分。 当楚天阔说完,电话那头,已经,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声。 “钟小艾,别再,拿你那个可笑的丈夫来威胁我了。” 楚天阔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又残忍。 “他现在在我的眼里连个跳梁小丑都算不上。” “他只是一个活在自己幻想里,认不清现实的可怜虫。” “你如果真的为他好,就该让他立刻马上从汉东滚回京城。不然……” 楚天阔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怕他会死得很难看。” 第163章 侯亮平的困兽之斗 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办公室。 侯亮平烦躁地,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他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自从,常委会那天之后,整个汉东的官场,就变得,无比诡异。 他名义上的老师,高育良,现在,对他,避而不见。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甚至,连省委大院的门,都不让他进了。 他曾经的“兄弟”,祁同伟更是成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他听说祁同伟现在是省里的红人,手握梁家大案的专案组风头无两他。甚至在检察院的走廊里和祁同伟迎面撞见过一次。 他本想上前说点什么。 可祁同伟只是用一种看死人一样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然后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那眼神里的冰冷和轻蔑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整个检察院都开始孤立他。 以前那些对他毕恭毕敬的下属现在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躲闪和……同情。 他布置下去的工作被以各种,“程序不合规”、“需要向省委请示”的理由无限期地拖延。 他这个反贪局局长被彻底架空了。 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光杆司令。 他知道这一切都因为一个人。 楚天阔。 那个他妻子的杀父仇人。 那个搅得整个汉东天翻地覆的罪魁祸首!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侯亮平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 他不能输! 他侯亮平,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他要反击! 他要让那个,嚣张跋扈的,楚天阔,知道,什么叫,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可是,怎么反击? 他现在,在汉东,寸步难行。 对了! 侯亮平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想到了一个,突破口。 光明峰项目! 他听说这个项目是楚天阔一手推动的。 而且,负责这个项目的是那个,在整个京州,都臭名昭著的,“懒政”典型,孙连城! 一个嚣张跋扈的“太子爷”,一个胸怀宇宙的“躺平王”。 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搞一个,上百亿的,大项目? 这里面,要是没点猫腻,他侯亮平,把名字,倒过来写! 只要,让他抓住,这个项目里,任何一点,贪腐的,证据。 他就能,顺藤摸瓜,把楚天阔,拉下马! 想到这里,侯亮平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他感觉,自己又找回了,当初,刚来汉东时,那种,手握正义之剑,斩妖除魔的,万丈豪情。 “小艾说的对,我不能,就这么认输!” 侯亮-平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他认为,现在,在汉东,唯一,还可能,帮他的,人的电话。 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 他记得,赵东来,是李达康的铁杆心腹。 而李达康,在常委会上,被楚天阔和高育良,联手,整得那么惨。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赵东来,一定会,帮他的!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侯局长,您好啊。”电话那头,传来赵东来,热情洋溢的,声音。 “东来局长,我是侯亮平。”侯亮平沉声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侯局长,您太客气了!什么帮忙不帮忙的,您是省院的领导,有什么指示,您尽管吩咐!”赵东来,姿态,放得极低。 侯亮平,很满意。 看来,他猜对了。赵东来,果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是这样,”侯亮平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怀疑,光明峰项目,存在,严重的,官商勾结,利益输送问题。” “我需要,你们市局立刻成立专案组对天成集团,以及光明区区长孙连城,进行立案侦查!” 他以为赵东来会立刻满口答应。 然而,电话那头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过了好半天,赵东来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只是,那声音里,热情,少了几分,多了一丝,公事公办的,味道。 “侯局长,您说的这个情况,很严重啊。” “不过……您也知道,我们公安机关办案,是需要,讲证据的。” “您手上,有相关的,证据,或者,线索吗?” 侯亮平愣了一下。 证据? 他要是有证据,还找你干什么? “我现在,没有直接证据。”侯亮平有些不悦地说道,“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项目,一定有问题!” “直觉?”电话那头,赵东来,似乎,轻笑了一声,“侯局-长,您可真会,开玩笑。我们办案,要是都靠直觉,那不,乱套了吗?” “赵东来!你什么意思?!”侯亮平,终于,听出不对劲了,“你是不想,配合我的工作吗?!” “侯局长,您误会了。”赵东来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我只是,在,按规矩办事。” “没有证据,没有线索,甚至,连一份,实名举报材料,都没有。您就让我,去查一个,市委重点扶持的,百亿项目,去查一个,楚书记,亲自点名的,区长?” “侯局长,您觉得,这,合规矩吗?” “你!”侯亮平气得,浑身发抖,“赵东来!你别忘了,你是李达康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楚天阔这么对他,你……” “侯局-长。”赵东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我首先,是一名,人民警察。我的职责,是,服从组织。” “现在,楚天阔书记,是我的,顶头上司。他的指示,就是,组织的命令。” “我,坚决,服从。” “至于,您说的,李达康书记……”赵东来顿了顿,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时代,变了,侯局长。”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侯亮平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一个,自作多情,自以为是的,天大的,小丑。 他以为的“盟友”,早就,改换了门庭。 他还傻乎乎地跑上去,跟人家,称兄道弟,要跟人家,联手,对抗新主子。 这不是滑稽是什么? “啊——!” 侯亮平,发出一声,压抑了许久的,怒吼。 他将办公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扫到了地上。 文件,茶杯,电脑……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他不甘心! 他,绝不甘心! 赵东来不配合,没关系! 他还有,最后的,杀手锏! 他侯亮-平,是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 他有权,对任何,涉嫌贪腐的,干部,进行,调查! 你不配合我,我就,自己查! 侯亮平,重新,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服。 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困兽犹斗的,疯狂。 他要,亲自,去会一会,那个,所谓的,“宇宙区长”,孙连城! 他就不信,凭他侯亮平的,火眼金睛,还看不穿,一个懒政干部的,伪装?! …… 与此同时,光明区,区长办公室。 孙连城,正对着一份,刚刚,从市委办公厅,传真过来的,红头文件,愁眉苦脸。 文件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关于成立光明峰项目推进领导小组的通知》。 组长:孙连城。 副组长:王建国(天成集团)。 文件下面,还有一行,手写的,批示。 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 “该项目,为我市头号工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望连城同志,拿出‘仰望星空’的热情,和‘探索宇宙’的决心,将项目落到实处。” 落款:楚天阔。 孙连城,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光明峰项目,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前任区长,都啃不动的,硬骨头! 让他,一个,只想,在宇宙里,躺平的,咸鱼,去啃这块硬骨头?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 “唉……” 孙连城长长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一个穿着检察院制服一脸正气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锐利的年轻人径直闯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杀气腾腾的检察官。 “你就是孙连城?” 年轻人开门见山,语气充满了审问的味道。 孙连城愣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眉头微微皱起。 “我是。请问你是?” “省检察院反贪局侯亮平。” 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在孙连城面前亮了一下。 “孙连城同志,我们怀疑你在光明峰项目中涉嫌严重违纪。” “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第164章 沙书记想退休了 侯亮平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以为,自己的突然袭击,这开门见山的,雷霆一击,足以,让眼前这个,传说中的“懒政干部”,当场,方寸大乱,丑态百出。 然而,孙连城的反应,却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只见,孙连城,在听到“侯亮平”三个字,和那句“跟我们走一趟”之后。 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慌乱和恐惧。 反而露出了一种如释重负的,甚至可以说是欣喜若狂的表情。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侯亮平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那力道大得让侯亮平都感觉有些生疼。 “侯局长!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孙连城的声音,因为激动都有些变调了。 “我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侯亮平彻底懵了。 他身后那两个准备随时上前控制嫌疑人的检察官也懵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嫌疑人,见到纪检干部,不应该是,面如死灰,两腿发软吗? 怎么,还跟,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 “你……你什么意思?”侯亮平,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警惕地,看着孙连城。 “侯局长,您别误会!”孙连城,一脸的,真诚,“我,是真心,欢迎您来,调查我!” “我,孙连城,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坚信,组织,一定会,还我一个,清白!” 他一边说,一边,从办公桌上,拿起那份,楚天阔亲笔批示的,红头文件,像烫手的山芋一样,塞到了侯亮平的手里。 “侯局长,您看,您看!” “就是这个,光明峰项目!他们,逼我!他们,逼我当这个,劳什子的,组长!” “我,孙连-城,一个,只想,为宇宙的和平,贡献一份,绵薄之力的,普通干部,我哪有这个能力,去搞这么大的项目啊?” “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孙连城,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 “侯局长,您来得,太及时了!您就是,我的救星啊!” “您快,快把我,带走吧!把我,双规了!我,愿意,主动,交代问题!” “我交代,我上班时间,用单位的电脑,看星星,算不算,违纪?” “我交代,我中午,多吃了一个,馒头,算不算,贪污?” “只要,能让我,离开这个,该死的,项目组长的位置,我什么,都认!” “……”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侯亮平,和他那两个,见过,无数,贪官污吏的,手下,全都,石化了。 他们,张着嘴,瞪着眼,像三个,集体中了,定身术的,傻子。 他们见过,喊冤的。 见过,抵赖的。 也见过,痛哭流涕,忏悔的。 可他们,就是没见过,这种,哭着喊着,求组织,把自己,抓起来的,奇葩! 这人,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 侯亮平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眼前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孙连-城,无情地,反复,碾压。 他准备了一肚子,审讯的,策略和技巧。 什么,心理压迫,什么,证据突袭,什么,政策攻心…… 现在,全他妈,废了! 人家,根本,不按你的剧本演! 人家,直接,把剧本,给你撕了,然后,自己,写了一部,玄幻小说! “孙……孙连城!”侯亮平,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狂跳,“你,给我,严肃点!我们,是在,执行公务!” “我很严肃啊!”孙连城,一脸的,无辜,“侯局长,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对天发誓,我对,仙女座星云,发誓!” 侯亮平:“……” 他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被孙连城的,节奏,带偏。 “好,孙连城,既然你,这么配合。”侯亮平冷笑一声,“那我就,成全你!” “我现在,正式,通知你。” “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了。” “在你,接受调查期间,光明峰项目的一切工作,暂时,冻结!” 他以为,这招“釜底抽薪”,足以,让孙连城,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然而,孙连城,在听到“停职”和“项目冻结”之后。 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谢谢!谢谢侯局长!” “谢谢组织,谢谢人民!我终于,可以,安心地,研究我的,宇宙了!” 说完,他甚至,还对着侯亮平,深深地,鞠了一躬。 “噗!” 侯亮平,只觉得,喉头一甜。 一口老血,差点,直接,喷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办案的。 他是来,渡劫的。 …… 半个小时后。 汉东省委,书记办公室。 沙瑞金,正端着他的,宝贝保温杯,看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发呆。 他感觉,自己,最近,老得,特别快。 头发,白了。 皱纹,多了。 连喝茶,都感觉,没味道了。 他这个省委书记,当得,憋屈。 太他妈,憋屈了。 以前,他觉得,李达康,是个刺头,不好管。 现在,他才发现,跟那个,无法无天的,楚天阔,比起来。 李达康,简直,就是个,温顺的,小绵羊。 他现在,每天,最怕的,就是,接到,楚天阔的电话。 他感觉,自己,都快得,电话恐惧症了。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他的秘书,小钱,推门走了进来,脸色,极其,古怪。 “书记,出……出事了。” 沙瑞金的心,猛地,一沉。 “说。” “省检察院的,侯亮平,把……把光明区的,孙连城,给……停职了。” “还,叫停了,光明峰项目。” “什么?!” 沙瑞金,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摔在了地上。 热水,洒了一地,冒着,腾腾的,热气。 侯亮平? 那个,已经被架空了的,反贪局长? 他,哪来的胆子,去动楚天阔,亲自,点将的人,亲自,推动的项目?! 他,是疯了吗?! 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沙瑞金的心头。 他知道,那个,他最恐惧的,电话,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 他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发出了,刺耳的,铃声。 沙瑞金,看着那个,不断闪烁的,号码。 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才,颤颤巍巍地,拿起了,听筒。 “喂?” 电话那头,传来楚天阔,那熟悉得,让他想死的,平静声音。 “沙书记,下午好啊。” “我听说,我的项目,被人,给叫停了?” “我的人,也被人,给停职了?” 沙瑞金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天阔同志,你听我解释,这里面,可能,有什么,误会……” “误会?”楚天阔,轻笑了一声,“我这个人,从来,不相信,误会。” “我只相信,结果。” “沙书记,我给你,十分钟。” “十分钟之内,我要看到,侯亮平,从汉东,彻底,消失。” “我要看到,我的项目,恢复正常。” “如果,我看不到……” 楚天阔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那我就,只能,亲自,来省委大院,跟你,聊一聊,关于,‘退休’的话题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沙瑞金,握着听筒,愣在原地,如遭雷击。 他知道,楚天阔说的“退休”,指的,不是侯亮平。 指的是他沙瑞金。 他彻底怕了。 他再也不想跟这个疯子玩下去了。 他拿起电话,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沙哑的声音拨通了省纪委书记田国富的号码。 “老田。” “把侯亮平给我控制起来。” “然后帮我接通京城中组部的专线。” “告诉他们……” 沙瑞金,闭上了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我沙瑞金病了。” 第165章 猴王末路 省纪委书记田国富放下电话时感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被巨大荒谬感冲击后的生理性战栗。 沙瑞金那个空降汉东意气风发誓要将前任赵立春留下的毒瘤连根拔起的封疆大吏就这么……认输了? 仅仅因为一个年轻人的一通电话就主动申请提前退休? 这已经不是权术不是斗争这是神话。 田国富几十年的纪委生涯见过无数高官落马见过无数惊天大案可没有一件事能比今天这通电话更让他感到匪夷所思。 楚天阔。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魔力。 他不是过江龙他是降维打击的神明。 “老田把侯亮平给我控制起来。” 沙瑞金最后那句话带着哭腔和解脱还在田国富耳边回响。 田国富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行动组组长的电话。 “立刻带人去光明区政府控制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侯亮平。” 电话那头的组长显然愣住了:“书记是……侯亮平?” “对就是他。”田国富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沙书记的命令。如果他反抗或者有任何人敢阻拦你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 光明区区长办公室里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侯亮平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个黑洞上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怒火都被那个叫孙连城的男人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给吸收得干干净净。 他宣布停职孙连城冻结光明峰项目。 这是他作为反贪局长能做出的最严厉的临场处置。 他本以为这会是压垮孙连城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孙连城非但没垮反而笑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就差给他磕一个了。 “侯局长您真是我们人民的好干部啊!”孙连城握着侯亮平的手激动得摇个不停“我代表我个人以及全宇宙的星辰对您表示最诚挚的感谢!” 侯亮平身后的两名检察官嘴角在疯狂抽搐憋笑憋得脸都快紫了。 他们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在办案是在录一档搞笑综艺。 “孙连城!你给我放手!”侯亮平感觉自己的尊严正在被这个奇葩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再次推开。 几个身穿黑色夹克神情冷峻目光如鹰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省纪委第一行动组的组长李卫东。 李卫东看都没看办公室里的孙连城目光直接锁定了侯亮平。 “侯亮平同志我们是省纪委的。”李卫东的声音像一块冰“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侯亮平愣住了。 省纪委? 他们来干什么? 难道是……来支援我的?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沙书记知道了我的行动派纪委的同志来协同办案! 侯亮平瞬间又找回了自信腰杆都挺直了三分。 他看着李卫东用一种上级对下级的口吻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正准备对孙连城采取强制措施。你们……” “侯亮平!”李卫东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变得严厉“我们不是来配合你的。我们是来调查你的!” “现在请你立刻交出你的配枪和所有通讯设备!” 什么?! 侯亮平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调查我? 开什么玩笑! “你们搞错了吧?”侯亮平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我是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我正在办案!你们凭什么调查我?谁给你们的权力?!” 李卫东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盖着省纪委鲜红印章的立案调查通知书在他面前晃了晃。 “沙书记亲自批示的。这个权力够不够?” 沙……沙书记?! 侯亮平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沙书记为什么要调查自己? 自己是在帮他清除汉东的腐败分子啊! “不!这不可能!”侯亮平失态地吼道“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要给沙书记打电话!我要当面问清楚!” 他说着就去掏自己的手机。 然而李卫东身后的两名纪委干事动作比他更快。 一左一右像两只铁钳瞬间就扣住了他的胳膊。 “侯亮平!你想抗拒调查吗?!”李卫东厉声喝道。 “放开我!”侯亮平疯狂地挣扎着“你们这是滥用职权!是打击报复!我要见我的律师!我要给我妻子钟小艾打电话!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本能地搬出自己最大的靠山。 然而李卫东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近乎于怜悯的讥讽。 “钟小艾?我们当然知道。” “我们还知道她的父亲叫钟志远。” “一个畏罪自杀的副国级巨贪。” “侯局长你现在拿一个贪官的女儿来压我们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轰! 李卫东的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侯亮亮的脑海里彻底炸开。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信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被炸得粉身碎骨。 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时代真的变了。 他侯亮平不再是那个头顶光环手持尚方宝剑的“天之骄子”。 他只是一个被剥去了所有身份和背景的普通嫌疑人。 不连普通嫌疑人都算不上。 他是一个巨贪的女婿。 是一个政治斗争中被随意牺牲掉的弃子。 他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像一滩烂泥被两名纪委干事架着。 双目空洞无神。 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孙连城目睹了这堪称“神反转”的全过程。 他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的脑容量有点不够用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热心市民”发挥自己的光和热。 他从自己的保温杯里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枸杞菊花茶端到了李卫东的面前。 “这位领导辛苦了喝口茶润润嗓子。”孙连城笑得一脸谄媚“这个侯亮平思想很有问题!我早就看出来了!目无组织目无纪律!你们抓他真是为民除害啊!” 李卫东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孙连城受到了鼓舞更加来劲了。 “领导需不需要我当个污点证人?”他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刚才可全都录下来了!他侯亮平滥用职权公报私仇企图破坏我们京州市百亿级重点工程的罪证全在这里面!” 他说着献宝似的将一支录音笔递了过去。 李卫东:“……” 他身后的所有纪委干事:“……” 他们感觉自己今天可能抓错了人。 眼前这个叫孙连城的区长好像比那个侯亮平更需要被调查一下精神状态。 “带走!” 李卫东不想再跟这两个脑回路都不正常的人多待一秒钟。 他一声令下两名干事立刻架着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侯亮平朝门外走去。 在经过孙连城身边时侯亮平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猛地抬起头。 他死死地盯着孙连城那张写满了“无辜”和“热情”的脸。 他终于明白了。 自己从头到尾就是个小丑。 他以为自己是猎人却不知道他所谓的“猎物”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人家只是在配合他的表演甚至还友情客串当了一把导演。 “噗!” 一口鲜血从侯亮平的嘴里喷了出来。 他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办公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孙连城看着那被拖出去的狼狈身影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他背着手对已经彻底麻木的秘书小张说道“只要我们的思想能够冲出地球走向宇宙。” “那么地球上的任何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小张:“……” 他现在只想问一个问题。 领导咱们区精神病院的床位还紧张吗?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提前预定一个。 省纪委双规基地。 冰冷的水泥墙。 刺眼的白炽灯。 侯亮平悠悠地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板床上。 身上那身他引以为傲的检察院制服已经被换成了一身灰色的囚服。 一个硕大的编号“724”印在胸口格外刺眼。 他不是在做梦。 他真的被抓了。 那个曾经让无数贪官闻风丧胆的“阎王殿”。 如今关着的是他自己。 何其讽刺。 “吱呀——”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 田国富走了进来。 他拉开椅子坐在侯亮平的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为什么?” 侯亮平终于开口了。 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不解和……屈辱。 “我做错了什么?” 田国富叹了口气。 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他也一度欣赏的年轻人。 眼神里充满了复杂。 “你没错。”田国富缓缓地说道。 “错的是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第166章 沙瑞金黯然离场! 沙瑞金要提前退休的消息,像一场十二级的政治地震,在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汉东官场。 所有人都被震懵了。 省委大院里,那些平日里嗅觉比警犬还灵敏的干部们,第一次,感到了集体性的失聪和迷茫。 这天,变得太快了。 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调整自己的站队姿势。 前一天,沙书记还是那个说一不二,大刀阔斧的改革派领袖。 后一天,就成了主动请辞,黯然离场的“病人”? 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数的猜测,在私底下,疯狂流传。 但所有的猜测,最后,都指向了,那个,如今在汉东,已经无人敢直呼其名的,年轻人。 楚天阔。 是他,逼走了沙瑞金。 是他,让省军区司令,一夜倾覆。 是他,让曾经的“汉大帮”和“秘书帮”,一个升天,一个入地。 他以一种,近乎于神魔的,不讲道理的方式,在短短的时间内,彻底颠覆了汉东,几十年来,形成的,权力格局。 现在,沙瑞金走了。 汉东省委书记的宝座,空了出来。 谁,会成为,这片土地上,新的,主人? 一时间,暗流涌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此刻,正坐在一家,装修简陋的,路边烧烤摊上,慢条斯理地,撸着串的,年轻人身上。 京州市,城南,老胖烧烤。 楚天阔,将最后一串烤得滋滋冒油的腰子,塞进嘴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还是这个味儿,地道。” 坐在他对面的祁同伟,看着自己这位,刚刚,把汉东省一号人物,给“劝退”了的,新老板。 脸上,写满了,一种,混杂着“崇拜”、“敬畏”和“匪夷所思”的,复杂表情。 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吃得满嘴流油,毫无形象可言的年轻人,和那个,在电话里,谈笑间,就决定了一个封疆大吏命运的,幕后黑手,联系在一起。 这种,极致的反差感,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悸。 “老板,沙书记那边……”祁同伟,还是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 “退了。”楚天阔,拿起一瓶啤酒,灌了一大口,随口说道,“人老了,身体不好,提前退了,很正常。” 祁同伟:“……” 正常? 这他妈,哪里正常了?! 您管这个,叫正常退休? “那……汉东,不可一日无主。”祁同伟的声音,压得极低,“京城那边,会派谁来?” 这是现在,整个汉东官场,最关心的问题。 新的省委书记,将直接决定,未来,汉东的,政治风向。 也直接决定了,他们这些,刚刚,投靠了楚天阔的人的,命运。 “派谁来?”楚天阔,笑了。 他放下酒瓶,看着祁同伟,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还没毕业的,政法大学新生。 “同伟啊。” “哎,老板。” “你格局,还是小了。” 楚天阔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为什么,一定要等,京城派人来?” “为什么,就不能,我们自己,选一个呢?” 祁同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自……自己选一个?! 选一个,省委书记?! 老板,您……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这,已经不是,无法无天了。 这,是在,挑战,整个,权力体系的,基本规则! “老板,这……这不合规矩……”祁同伟结结巴巴地说道。 “规矩?”楚天阔嗤笑一声,“在汉东,现在,我说的,就是规矩。” 他拿起手机,当着祁同伟的面,拨通了他父亲,楚爱国的,加密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喂,臭小子,又惹什么祸了?”电话那头,传来楚爱国,中气十足,又带着一丝,宠溺的笑骂声。 “爸,我把沙瑞金给劝退了。”楚天阔轻描淡写地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 足足沉默了有十秒钟。 祁同伟甚至能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楚爱国那陡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你……你说什么?”楚爱国,显然也被自己这个胆大包天的儿子给惊到了。 “我说沙瑞金申请提前退休了。”楚天阔重复了一遍,“我觉得我岳父高育良同志政治过硬能力突出经验丰富很适合接替他的工作。” “胡闹!”楚爱国,终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你当省委书记是什么?是你家开的杂货铺吗?想让谁当就让谁当?!” “差不多吧。”楚天阔,淡淡地说道。 楚爱国:“……”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逆子给活活气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 “楚天阔我警告你,这件事你别插手!中央会对汉东的局势有统一的安排!” “来不及了。”楚天阔直接打断了他。 “爸,沙瑞金是我逼退的。侯亮平是我抓的。现在整个汉东都看着我。” “如果这个时候京城空降一个我们不熟悉的人来,你觉得汉东会怎么样?” “到时候乱的,可就不是一个省的官场了。” 楚天阔的声音很平静但话里的分量却重如泰山。 楚爱国再次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说的是事实. 中央要么选择跟他彻底翻脸,承受汉东政局全面失控的风险。 要么,选择,妥协。 承认,他这个,新的,“汉东王”的,既成事实。 “你……你让我,考虑一下。”良久,楚爱国,疲惫地,说道。 “不用考虑了。”楚天阔,语气,不容置疑,“我只是,通知你一声。” “我岳父的任命,三天之内,我要看到文件。” “如果,我看不到……” “你就可以准备来汉东参加我的追悼会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对面的祁同伟已经彻底石化了。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威胁。 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儿子对老子的威胁。 而且,威胁的还是一位身居中枢阁的顶级大佬。 他感觉,自己这几十年,建立起来的,所有,关于“孝道”、“尊卑”、“权力”的认知,在这一刻,被楚天阔,砸了个,稀巴烂。 “老板……”祁同伟,看着楚天阔,那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您……您刚才……” “哦,没什么。”楚天阔,像个没事人一样,将手机,随手扔在桌上,“跟我爸撒了个娇。” 祁同伟:“……” 您管这个,叫撒娇? 您这哪是撒娇? 您这是,拿着炸药包,跟您爸说,不给糖,就同归于尽啊! “好了,省委书记的事,就这么定了。”楚天阔,显然,对这个话题,已经失去了兴趣。 他看向祁同伟,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下面,我们来聊点,有意思的。” “你去,安排一下。” “明天,我要去医院,探望一下,我们那位,‘GDP猛男’,李达康书记。” 祁同伟一愣。 李达康? 老板,这个时候,去见李达康,干什么? 难道是……想去,补上,最后一刀? “老板,您的意思是……” “别误会。”楚天阔摆了摆手,“我不是去,羞辱他。” “我是去,给他,送一份,温暖。” “送一份,他绝对,无法拒绝的,大礼。” 楚天阔的笑容,变得,更加,神秘莫测。 “我准备,给他,升个官。” “噗——” 祁同伟一口啤酒,直接,喷了出来。 升……升官?! 给李达康,升官?! 那个,刚刚,被您,斗得,众叛亲离,气得,吐血住院的,死对头?! 老板,您……您确定,您没喝多吗? 这操作,已经,超出了,祁同伟的,理解范畴。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辅佐一个,政治家。 他是在,跟一个,行为艺术家,一起,创作,一部,名为《汉东风云》的,魔幻现实主义,巨著。 第167章 达康书记,想搞GDP吗? 京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高干病房。 李达康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时代抛弃的孤魂野鬼。 他躺在病床上听着窗外那若有若无的车水马龙。 心里却是一片死寂。 沙瑞金倒了。 侯亮平被抓了。 这两个曾经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名字如今却让他生不出半点幸灾乐祸的情绪。 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恐惧。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连省委书记都说倒就倒。 他李达康一个已经被削去了所有爪牙的病老虎又能算得了什么?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被一纸调令发配到某个无足轻重的闲散部门。 从此退出权力的中心。 在无尽的悔恨和不甘中孤独终老。 对于他这样一个将政治生命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的工作狂人来说。 这比死还难受。 “咚咚咚。” 病房的门被敲响了。 李达康无力地睁开眼。 他以为是护士来查房。 然而推门走进来的却是一个他意想不到的身影。 祁同伟。 那个他曾经最看不起的靠着裙带关系上位的投机分子。 如今却穿着一身崭新的高级警监制服肩上扛着闪亮的警徽。 整个人神采奕奕气度沉稳和他记忆中那个偏执而又自卑的“汉大帮”干将判若两人。 “达康书记。” 祁同伟走到病床前微微欠了欠身。 语气不卑不亢。 李达康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曾几何时这个在他眼里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的年轻人。 如今却已经站到了他需要仰望的高度。 这种身份的巨大落差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屈辱。 “你来干什么?”李达康的声音沙哑干涩“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您误会了。”祁同伟摇了摇头“我来是奉我们老板的命令接您去一个地方。” “老板?”李达康皱了皱眉。 随即他反应了过来。 能让祁同伟心甘情愿叫“老板”的整个汉东只有一个人。 楚天阔。 李达康的心猛地一沉。 他终究还是来了。 是来宣判自己的死刑吗? “我不去。”李达康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姿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祁同伟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同情。 “达康书记我劝您还是去一趟。” “我们老板说他给您准备了一份您绝对无法拒绝的礼物。” “他还说这份礼物关系到您下半辈子是继续轰轰烈烈地搞GDP还是在家里养花喂鸟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GDP? 这三个字像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李达康那颗已经快要停止跳动的心脏。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火焰。 …… 医院的后花园。 深秋的午后阳光有些懒洋洋的。 楚天阔正坐在一张长椅上悠闲地喂着鸽子。 李达康在祁同伟的“陪同”下穿着一身病号服缓缓走了过来。 他看着那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背影。 心里五味杂陈。 就是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他和他经营了半辈子的政治王国摧毁得一干二净。 而现在他又要决定自己的下半生。 “来了?” 楚天阔没有回头只是随手又撒了一把鸽食。 “坐吧。” 李达康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长椅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 一个悠闲地喂着鸽子。 一个局促地坐着像一个等待老师发落的犯了错的学生。 良久。 “你知道沙瑞金为什么会输吗?”楚天阔突然开口了。 李达康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楚天阔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沉声说道:“因为他不够狠。” “不。”楚天阔摇了摇头“他输在他只想当一个裱糊匠。” “汉东这间屋子早就从地基开始烂了。他却总想着修修补补粉饰太平。” 楚天阔转过头看着李达康目光锐利而又深邃。 “那你呢?达康书记你觉得自己为什么会输?” 李达康沉默了。 他输在哪里? 输在轻敌?输在站错了队? 还是输在自己不够心狠手辣? “我输在没你后台硬。”李达康自嘲地笑了笑。 “又错了。”楚天阔也笑了。 “你输在你的眼里只有你自己。” “你所谓的‘GDP’所谓的‘政绩’都只是你向上爬的垫脚石。” “你把京州当成了你的独立王国。把所有的干部都当成了你的家臣。” “你从来没有真正地想过要融入汉东这个更大的集体。” 楚天阔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扎在李达康最痛的地方。 李达康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却无力反驳。 因为楚天阔说的全都是事实。 “好了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楚天阔话锋一转“我们来谈谈你的未来。” 李达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听说高育良要接任省委书记了。”楚天阔淡淡地说道。 李达康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他一生的宿敌。 如今却要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这简直是对他最大的羞辱! “你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楚天阔看着他似笑非笑。 李达-康没有说话但那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给你一个机会。”楚天阔缓缓地说道。 “一个可以不用看他高育良脸色甚至可以让他反过来看你脸色的机会。” 李达康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楚天阔。 “省里准备成立一个‘汉东沿江经济开发区’级别等同于副省级。” “这个开发区拥有独立的财政权人事权和行政审批权。” “它的目标只有一个。” “在十年内把GDP做到全国第一。” 楚天阔看着呼吸已经变得急促起来的李达康嘴角勾起了一抹如同魔鬼般的笑容。 “达康书记我想请你来当这个开发区的第一任管委会主任。” “你愿不愿意?” 轰! 李达康的大脑彻底炸了! 一个副省级的经济开发区! 独立的财政权人事权行政审批权! 十年GDP全国第一! 这……这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个政治天堂! 在这里他可以尽情地施展自己的抱负! 他可以把他所有关于经济发展的疯狂想法都付诸实践! 他可以创造一个属于他李达康的经济奇迹! 但是…… 他清醒地知道。 这是一个带毒的诱饵。 楚天阔把他从汉东的政治棋盘上拿了下来却又给他画了一个更大更诱人的经济棋盘。 他将彻底失去在汉东省委常委会里那举足轻重的一票。 他将从一个手握大权的封疆大吏变成一个纯粹的经济沙皇。 一个被楚天阔和他扶持起来的高育良控制在手里的最锋利的工具。 接受还是拒绝? 接受他将失去政治上的尊严成为自己宿敌和仇人的马前卒。 但他可以继续燃烧自己的生命去追逐他最痴迷的GDP。 拒绝他将失去一切。 在落寞和不甘中彻底沉沦。 这是一场魔鬼的交易。 李达康看着眼前这个正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年轻人。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个人他不仅能摧毁你的身体。 第168章 我干了 李达康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干。” 声音沙哑,干涩,像两块在沙漠里风化了千年的石头在摩擦。 他说完,就低下了头,看着自己那双放在病号服膝盖上,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的手。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从政治生命,到个人尊严,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他到死都可能无法理解的方式,碾压得粉碎。 花园里很安静。 只有几只鸽子在不远处“咕咕”地叫着,争抢着地上的鸽食。 祁同伟站在不远处,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看着李达康那佝偻下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曾几何时,这也是他需要仰望,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讨好的男人。 而现在,他只是一个,被老板随意摆弄的,棋子。 不,连棋子都算不上了。 他是一件,被重新定义了用途的,工具。 楚天阔笑了。 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嘴角,轻轻地,向上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胜利者的炫耀,也没有施舍者的怜悯。 只有一种,类似于,一个顶级的程序员,看着自己写下的代码,完美运行后,那种,纯粹的,智力上的,愉悦感。 “很好。” 他轻轻拍了拍手,将掌心沾染的鸽食碎屑拍掉。 “达康书记,你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李达康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正好,将李达康整个人,都笼罩了进去。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 “你是我楚天阔,亲自点将的,‘汉东沿江经济开发区’的,拓荒牛。” 李达康的身体,微微一颤。 他缓缓抬起头,迎上了楚天阔的目光。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平静,深邃,像一片,不起波澜的,深海。 你明知道,那海底之下,隐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 可你,却偏偏,看不透,那怕一丝一毫。 “我……需要做什么?”李达康的声音,依旧沙哑。 他已经放弃了所有,无谓的,对抗。 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作为一件“工具”的,使用说明。 “做什么?”楚天阔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达康书记,你这个问题,问得,很外行啊。” “你应该问,你能做什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李达康面前,轻轻晃了晃。 “那个开发区,就是你的。它不属于汉东省,也不属于京州市。它只属于,你自己。” “你就是那个王国的,‘国王’。你可以在里面,实现你所有,关于GDP的,疯狂梦想。” “我不要你的报告,不要你的述职,我只要,你的数据。” “我给你,十年时间。” “十年之后,我要让这个开发区,成为,整个龙国,版图上,最亮的那颗星。” “我要让所有人,提到‘经济奇迹’这四个字的时候,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名字,就是,李达康。” 楚天阔的声音,很轻,很慢。 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李达康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起来。 他那双,原本,已经,死寂如灰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两团,名为“野心”的,火焰。 十年! 一个独立的经济王国! 一个,可以让他,肆意挥洒,所有政治抱负的,完美舞台!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的工厂,拔地而起。 无数的摩天大楼,刺破云霄。 那一条条,不断向上攀升的,GDP曲线,像世界上,最美妙的,乐章! 这……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切啊! “当然,”楚天阔话锋一转,那魔鬼般的低语,再次响起,“这个王国的‘国王’,是没有,王冠的。” “你拥有,对这个开发区,一切事务的,绝对处置权。” “但你,也将,彻底失去,在汉东,乃至,整个权力体系里,发声的,资格。” “你将不再是,省委常委,李达康。” “你只是,一个,纯粹的,为了GDP而存在的,‘经济动物’。”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达康的心,猛地一抽。 他当然明白。 这是,阳谋。 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阳谋。 楚天阔,给了他,他最想要的东西。 也拿走了,他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他将他,从一个,叱咤风云的,政治家,变成了一个,被圈养起来的,只负责下金蛋的,母鸡。 何其,精准。 又何其,残忍。 李达康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那眼里的火焰,已经,被一种,极致的,冷静,所取代。 “我需要钱。” 他直截了当地说。 “还有,政策。” 他已经,进入了,新的,角色。 “钱,不是问题。”楚天阔打了个响指。 “我会,让省财政,第一批,给你拨付,一千个亿的,启动资金。” “后续,我会,引入,京城最顶级的,资本,为你,保驾护航。” “至于政策……” 楚天阔从口袋里,掏出一部,崭新的,折叠屏手机,随手,扔进了李达康的怀里。 “这个开发区,将成为,全国第一个,‘全域零关税’,和,‘企业所得税百分之十五’的,试点。” “所有,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最优惠的,政策,我都会,给你。” “这部手机里,有我的私人号码。你需要什么,直接,发信息给我。” 李达康,低头,看着怀里那部,科技感十足的,手机。 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从山里走出来,第一次,见到,飞机的,原始人。 他一辈子,用的,都是那种,只能打电话发短信的,老式手机。 他甚至,连微信,都不会用。 而现在,楚天阔,却给了他,一个,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操作的,“新式武器”。 “我……不会用这个。”李达-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窘迫。 “学。” 楚天阔,只说了一个字。 “达康书记,记住,从今天起,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你的对手,不再是,高育良,沙瑞金。” “你的对手,是这个,时代。” “你如果,还用,你过去那套,开会,发文件,搞人际关系的,老办法,去搞经济。” “你会被,时代,淘汰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楚天阔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依旧,愣在原地的,李达-康。 “哦,对了。” “忘了告诉你。” “开发区的,党工委书记,我已经,有人选了。” 李达康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知道,这才是,楚天阔,真正,安插在他身边的,监视者。 “谁?” “孙连城。” 楚天阔,吐出了一个,让李达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名字。 “噗——” 李达康,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直接,心梗。 孙……孙连城?! 那个,胸怀宇宙,天天,在办公室里,研究,开普勒定律的,躺平王?! 你让他,来当,一个副省级开发区的,党工委书记?! 楚天阔! 你,到底,在想什么?! “你……你疯了吗?!”李达康,失态地,吼了出来。 “他懂经济吗?他懂管理吗?他除了,会看星星,他还会干什么?!” “他来,只会,拖我的后腿!” “不不不。”楚天阔,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高深莫测。 “达康书记,你格局,又小了。” “我用他,不是因为,他懂什么。” “恰恰,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懂。” “一个,胸怀宇宙的人,是不会,对你那点,鸡毛蒜皮的,GDP,感兴趣的。” “他不会,给你添乱,不会,跟你争权夺利,更不会,在你的地盘上,指手画脚。” “他只会,每天,按时,打卡上下班,然后,回到他的办公室,继续,仰望他的,星空。” “你需要担心的,不是他会拖你的后腿。” “你需要担心的,是,哪天,他真的,跟你,探讨起了,火星,移民的,可行性报告。” 楚天阔看着,已经,彻底,傻掉的,李达康。 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一个,只负责踩油门的,疯子。” “配一个,只负责看星星的,傻子。” “达康书记,你不觉得,这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搭档吗?” 说完,他不再停留,带着,同样,一脸,憋着笑的,祁同伟,转身,扬长而去。 只留下李达康,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手里握着那部冰冷的折叠屏手机。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楚天阔最后那句话。 第169章 下半辈子给你打工 楚天阔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 屏幕上,是李达康刚刚发来的,那三个,字迹笨拙,却又重如千钧的字。 【知道了。】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随手,将手机揣回了口袋。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像是在处理一条,最无关紧要的,垃圾短信。 站在不远处的祁同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的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就在刚才,他亲眼见证了,一个,足以载入汉东官场史册的,魔幻场景。 他的老板,用一个“副省级经济开发区”的画饼,和一对“疯子与傻子”的王炸组合,就将那个,曾经,在汉东,一手遮天,说一不二的,GDP猛男,彻底,变成了一件,只负责创造价值的,工具。 杀人,还要诛心。 诛心,之后,还要废物利用。 这,已经不是,权术的范畴了。 这是,艺术。 一种,将人性,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残忍艺术。 “老板……” 祁同伟,终于,还是没忍住,他走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我……还是不明白。” “李达康,这种人,桀骜不驯,野心勃勃。您,为什么,还要用他?” “甚至,还给了他,那么大的,权力?” “杀了他,或者,让他,彻底边缘化,不是,更永绝后患吗?” 这是,祁同伟,作为一名,曾经的,政法干警,最朴素的,逻辑。 对敌人,就要,斩草除根。 “同伟啊。” 楚天阔,转过头,看着他,那眼神,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在看一个,刚刚,学会,开枪的,新兵。 “你的格局,还是,太小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杀了李达康,很简单。” “但是,杀了之后呢?谁来,给我,搞GDP?” “你吗?” 祁同伟,瞬间,语塞。 “李达康这个人,毛病很多。刚愎自用,独断专行,还喜欢甩锅。” 楚天阔,不紧不慢地,评价着。 “但是,他有一个,天大的,优点。” “他,是真的,能搞经济。” “把他,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他就是一台,核动力印钞机。” “你说,这么好用的,一台机器,我为什么要,把它,当废铁,给砸了?” 祁同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是……您不怕,他东山再起吗?” “东山再起?” 楚天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 “我给了他一个,独立的王国。但我也给他,套上了一个,永远,都挣脱不开的,枷锁。” “他所有的权力,都仅限于,那个,开发区之内。” “他可以,在里面,当他的,土皇帝。但是,只要,他敢把手,伸出来一寸。” 楚天阔的眼神,陡然,变冷。 “我就能,让他,连人带他那个,所谓的‘王国’,一起,从地球上,消失。” “他是一头,被我拔光了所有牙齿的,老虎。我让他,去给我,看管一片,更大的,森林。”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那片森林,给我,养得,膘肥体壮。” “至于,咬人?” “他没那个功能了。”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后背,升起一股,凉气。 他终于,有点,明白,楚天阔的,布局了。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驭人之术。 “那……孙连城呢?” 祁同伟,想起了,那个,更让他,无法理解的,人事任命。 “您用他,又是为了什么?” “孙连城啊……” 楚天阔的脸上,再次,露出了那种,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才是这个布局里,最精髓的,一笔。” “达康书记,是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的,疯子。” “而孙连城,就是那个,坐在副驾驶上,只负责,仰望星空的,神。” “一个,满脑子,都是,地球上的,GDP。” “一个,满脑子,都是,宇宙里的,暗物质。” 楚天阔,打了个响指。 “这叫,专业对冲。” “李达康,所有的,政治野心,所有的,权斗欲望,都会被,孙连城,用他那,神神叨叨的,宇宙观,给消解得,一干二净。” “你想想看,当李达康,拿着一份,几百亿的,项目报告,去找孙连城签字的时候。” “孙连城,却拉着他,探讨,在木星上,建立,前哨基地的,可行性。” “你说,李达康,会不会,疯掉?” 祁同伟,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嘴角,忍不住,疯狂抽搐。 何止是疯掉。 怕是,会当场,心肌梗塞。 “所以,他们两个,才是,绝配。” 楚天阔,下了,最后的,结论。 “一个,负责,让这个时代,疯狂加速。” “一个,负责,用自己的‘躺平’,来给这个,疯狂的时代,做最后的,哲学注脚。” “完美。” 祁同伟,彻底,不说话了。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李达康,和孙连城,这对,即将,开始搭班子的,“卧龙凤雏”,点上了一根蜡。 …… 返回的红旗轿车上。 楚天阔,接到了,高育良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就传来了,高育良,那压抑着,极致兴奋的,声音。 “天阔!成了!” “京城那边,刚刚,来了消息!我的任命,已经,走了内部流程了!” “最多,三天!文件,就下来了!” 高育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他做梦,都没想到。 自己,在仕途的暮年,还能有,如此,石破天惊的,一步登天。 汉东省,省委书记! 这个,他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位置。 如今,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他的女婿,打了,一个电话。 “知道了。” 楚天阔的反应,平淡如水。 “哦,对了,岳父。” “李达康那边,我已经,处理好了。” “处理好了?”高育良一愣,“你把他……” “我给他,升了个官。”楚天阔轻描淡写地说道,“副省级,汉东沿江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 “什么?!” 电话那头,高育良的惊呼声,差点,刺破楚天阔的耳膜。 他完全,无法理解,楚天阔的,这波操作。 “天阔,你……你这是,养虎为患啊!” 高育良,急切地,说道。 楚天阔,耐着性子,将自己那套,“疯子与傻子”的,理论,又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 高育良,才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声音,说道。 “天阔……” “我,不如你。” “我以前,总觉得,自己,也算是个,玩弄权术的,好手。” “现在,我才发现……” “在你面前,我,就像一个,刚刚,学会,加减乘除的,小学生。” 高育良的语气里,充满了,发自肺腑的,敬畏。 他彻底,认清了,自己和这个,年轻女婿之间的,差距。 那,不是,一个维度的。 “岳父,您言重了。” 楚天阔,淡淡一笑。 “以后,汉东省的,大盘,还要,靠您来稳定。” “我,只是,给您,当个,下手。” “不敢!不敢!” 高育良,连忙说道。 他现在,哪还敢,把楚天阔,当成自己的,晚辈和女婿。 那,是他的,神。 是,整个,新“汉大帮”的,定海神针。 挂断电话。 楚天阔,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夜景。 眼神,变得,幽深。 汉东官场,这盘棋,基本,已经,定局了。 沙瑞金,退场。 高育良,登顶。 李达康,入笼。 第170章 竟然是他? 红旗轿车,在夜色中,平稳地,穿行。 车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祁同伟,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他的大脑,还在,高速运转,试图,消化刚才,从老板嘴里,听到的那个,全新的名字。 龙腾资本。 汉东官场,刚刚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大洗牌。 沙瑞金黯然离场,高育良即将登顶,李达康被“发配边疆”,侯亮平沦为阶下囚。 所有人都以为,这场,由楚天阔,一手掀起的,滔天巨浪,终于,要告一段落了。 可谁能想到。 牌桌上的血迹,还没干透。 新的猎杀,就已经,开始了。 “老板……” 祁同伟,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这个,龙腾资本,是……赵立春,留下的,又一颗雷吗?”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 也只有,那位,曾经的汉东王,才有能力,在政商两界,埋下,如此之多的,暗线。 “不。” 楚天阔,摇了摇头。 他靠在座椅上,姿势,慵懒,像一只,刚刚,饱餐了一顿的,狮子。 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眼神,幽深。 “赵立春,充其量,只是个,养雷的。” “而龙腾资本……” 楚天阔,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它,是吃雷的。” 祁同伟的瞳孔,猛地一缩。 吃雷的? 这是什么意思? “赵立春,在汉东,经营了几十年。他扶持起来的,那些,所谓的‘企业家’,就像,地里种的韭菜。” “割了一茬,又长一茬。” “山水集团,高小琴,不过是,这些韭菜里,长得最高,最绿的一颗罢了。” 楚天阔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汉东商界,那血淋淋的,内幕。 “而龙腾资本,它不做实业,不搞项目。它只做一件事。” “等这些韭菜,长肥了,就上去,连根拔起,一口吞掉。” “这些年,汉东,有多少,突然破产的,明星企业?又有多少,离奇失踪的,亿万富豪?” “背后,都有,它的影子。”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后背,升起一股,寒意。 他作为省公安厅长,当然知道,这些,悬而未决的,经济案件。 只是,他从未想过,这些,看似孤立的案件背后,竟然,隐藏着,这样一只,恐怖的,黑手! “它,就像一条,盘踞在汉东,最阴暗角落的,金融巨蟒。” “靠着,吸食,这片土地的,鲜血,为生。” 楚天阔,转过头,看着,已经,一脸震惊的,祁同伟。 “现在,屋子,打扫干净了。” “你说,是不是,该把这条,又肥又大的,蛇,给抓出来了?” “是!” 祁同伟,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二十年的压抑,一朝得雪。 他现在,最渴望的,就是,战斗! “老板,您下命令吧!” “我现在,就回厅里,调集经侦总队,和特警总队!” “我保证,二十四小时之内,让这个,所谓的‘龙腾资本’,从汉东,彻底消失!” 他的语气,充满了,公安厅长的,铁血与决断。 在他看来,对付这种,藏在阴影里的,经济犯罪团伙,最有效的,就是,雷霆一击! 查封,抓人,审讯! 一套组合拳下来,再硬的骨头,也得,给你,敲碎了! 然而。 楚天阔,却笑了。 他看着,一脸,战意盎然的,祁同伟,像是,在看一个,还在用,冷兵器思维,打现代战争的,古代将军。 “同伟啊。” “你,还是,没转过弯来。” 楚天阔,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用警察,去抓商人?” “那是,李达康的,手段。是,沙瑞金的,手段。” “太低级了。” 祁同伟,愣住了。 低级? 这,不是,正常,的执法流程吗? 怎么,到了老板嘴里,就成了,低级? “对付,一条,靠吸血为生的,蛇。” 楚天阔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你最好的办法,不是,用棍子,把它,打死。” “那样,血会,溅得到处都是,又脏,又难闻。”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了声音,像一个,正在传授,终极奥秘的,魔鬼。 “最好的办法,是,找一根,比它,更粗的,吸管。” “插进它的,身体里。” “把它,辛辛苦苦,吸了几十年的,血。” “一滴,不剩地,全都,给它,吸回来。” “直到,把它,吸成一张,干瘪的,蛇皮为止。” “你觉得,这个死法,怎么样?” 祁同伟,呆呆地,看着楚天阔。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听一个,打击经济犯罪的,方案。 他是在听,一部,恐怖片的,剧情梗概。 吸……吸回来? 这,怎么吸? “老板,我……我不太懂,金融。”祁同伟,很诚实地,说道。 “你不需要懂。” 楚天阔,靠回了,座椅上。 “你只需要知道,从明天开始,汉东,要刮起的,不是,政治风暴。” “而是,资本的,海啸。” “我要让,所有,汉东的商人,都看清楚。” “在这个游戏里,谁,才是,真正的,庄家。” 祁同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具体,要怎么操作。 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自己的老板,产生,新一轮的,顶礼膜拜。 用警察,是执法。 用权力,是权术。 而用,资本,去碾压,资本。 这,是什么? 这是,降维打击! “那我,需要做什么?”祁同伟,问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参与到,这场,他闻所未闻的,新型战争中去了。 “你?” 楚天阔,想了想。 “两件事。” “第一,你,去帮我,找一个人。” “汉东财经报,首席记者,方菲。” 祁同伟一愣。 记者? 找记者,干什么? 难道,要发动,舆论战? “第二呢?”他,把疑惑,压在心底,继续问道。 “第二,”楚天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你去,帮我,约一下,龙腾资本的董事长,陈岩石。” “就说,我,想请他,喝杯茶。” “什么?!” 祁同伟,这次,是真的,惊了。 请,敌人,喝茶? 老板,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鸿门宴吗? 可,您刚才,不是还说,不用,暴力手段吗? “老板,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楚天阔,摆了摆手,“就是,单纯的,喝杯茶。” “顺便,跟他,聊聊,人生。” 祁同伟:“……”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写一本,《跟在老板身边的三百六十五天之我的世界观是如何被反复重塑的》。 看着祁同伟,那张,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迷茫的脸。 楚天阔,笑了。 他没有,再解释什么。 有些,乐趣,就在于,让身边的人,永远,猜不透,你下一步,要干什么。 他,打开手机,点开了一个,头像是一片,漆黑的,联系人。 【老K】 他,慢条斯理地,在上面,敲下了一行字。 【准备一百个亿。】 【明天,进场做空龙腾。】 发完。 第171章 幕后黑手竟是他? 龙腾资本。 陈岩石。 祁同伟在脑海里,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刚刚从老板嘴里,吐出来的名字。 前者,陌生,充满了未知的血腥味。 后者,却让他感到一种,荒谬而又惊悚的,熟悉感。 陈岩石? 汉东省,前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 一个将毕生都奉献给了党和人民的,老革命。 一个清廉正直,两袖清风,连儿子结婚的婚房,都是组织上特批解决的,活着的,丰碑。 他,会是那条,盘踞在汉东,吸血几十年的,金融巨蟒的,主人? 这…… 这怎么可能?!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一次,被老板,用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给强行,拆了,重建。 “想起来了?” 楚天阔的声音,悠悠传来。 他看着祁同伟那张,写满了“震惊”、“不解”、“我是不是听错了”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老板,这个陈岩石……难道,真的是,我们知道的那个,陈岩石?”祁同伟的声音,都有些,发飘。 “不然呢?”楚天阔,反问道,“汉东,还有第二个,陈岩石吗?” “……” 祁同伟,彻底,说不出话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参与一场,官场和商界的,斗争。 他是在,亲历一部,魔幻现实主义的,黑色喜剧。 一个,被无数人,敬仰了一辈子的,道德楷模。 背地里,却是,操纵资本,吞噬人血的,顶级,掠食者。 这,比任何,官商勾结的剧本,都要,来得,讽刺。 “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楚天阔,看着窗外,淡淡地说道,“不,应该说,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屠龙少年。” “他本身,就是那条,最会伪装的,恶龙。”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阵地,发凉。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为了求婚,在汉东大学的操场上,惊天一跪。 那一跪,跪碎了他,所有的尊严。 而现在,他才发现。 和这位,将整个汉东,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陈岩石,比起来。 自己那点,所谓的“黑历史”,简直,纯洁得,像一张白纸。 “老板,我明白了。”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的脑子,已经,放弃了,去理解这背后,荒诞的逻辑。 他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 执行,老板的,命令。 “那个……记者,方菲,是用来,发动舆论战的吗?”他试探性地问道。 “舆论战?”楚天阔,嗤笑一声,“太吵了。” “我找她,是想让她,提前,写一篇,人物专访。” “专访?” “嗯。”楚天阔,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一篇,关于‘汉东最后的红色资本家——陈岩石’的,悼词。” “等龙腾资本,破产之后,再发出来。” “让他,死,也死得,体面一点。” 祁同伟:“……” 他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杀人,还要,诛心。 诛完了心,还要,亲自,给你写好,墓志铭。 老板的这个操作,他,学不会。 真的,学不会。 …… 红旗轿车,在省公安厅门口,稳稳停下。 祁同伟,没有片刻耽搁,立刻,拨通了自己,最心腹的,办公室主任的电话。 “我是祁同伟。” 他的声音,沉稳,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帮我办两件事。” “第一,立刻,联系上《汉东财经报》的首席记者,方菲。让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就说,我有重要的,新闻线索,要提供给她。” 电话那头,办公室主任,显然愣了一下。 厅长,亲自,给记者,喂料?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第二,”祁同伟,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帮我,查一下,龙腾资本董事长,陈岩石的,私人联系方式。” “对,就是那个,陈岩石。” “查到之后,不要声张,直接,把号码,发给我。” “记住,这两件事,都要,绝对保密。” 挂断电话。 祁同伟,站在夜色中,看着眼前这栋,庄严的,办公大楼。 曾几何时,他在这里,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而现在,他却感觉,自己,像一个,手握屠龙刀的,将军。 即将,开启一场,全新的,远征。 不到十分钟。 他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办公室主任,发来的短信。 上面,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祁同伟,看着那个号码,没有犹豫,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一个,年轻,而又,带着一丝,警惕和傲慢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你好,哪位?” “我找,陈岩石,陈老。”祁同伟,开门见山。 “陈老,正在休息,不方便,接电话。”对方的语气,很公式化,“请问您是哪位?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会转达。” 果然,是秘书。 而且,是那种,见惯了大场面,习惯了,替领导,挡驾的,大秘。 祁同伟,没有,跟对方,废话。 他只是,用一种,平淡到,近乎于,冷漠的,语气,说道。 “你告诉他。” “京州市委,楚天阔书记,想请他,明天,喝杯茶。”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祁同伟,甚至能听到,对方,那陡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楚天阔! 这三个字,如今,在汉东,就是,一块,足以,压垮,任何人心理防线的,巨石! “您……您稍等!” 足足过了,十几秒。 那个,年轻的,声音,才再次,响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那声音里,所有的,傲慢和警惕,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惶恐和,不安。 “我……我马上去,向陈老,汇报!” “嘟…嘟…嘟…” 电话,被对方,慌乱地,挂断了。 祁同伟,放下手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他,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了。 这种,狐假虎威,不,应该说,是,代神行走人间的,感觉。 …… 另一边。 楚天阔,回到了,自己在京州招待所的,临时住所。 刚一进门,就看到,高育良,正坐立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看到楚天阔回来,他立刻,迎了上去。 脸上,是那种,想笑,又不敢笑,兴奋,又带着一丝,紧张的,复杂表情。 “天阔,你……你回来了。” “嗯。”楚天阔,点了点头,换上拖鞋,径直,走向了,书房。 “李达康那边……”高育良,跟在他身后,忍不住,问道。 “搞定了。”楚天阔,随口答道,“他下半辈子,会安心,在开发区,给你我,打工。” 高育良,长长地,松了口气。 李达康,这个,跟他,斗了一辈子的,宿敌。 如今,终于,被彻底,解决了。 虽然,解决的方式,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沙瑞金,留下的,那些人……”高育常,又问。 “墙头草而已,不足为虑。”楚天阔,走进书房,打开了,一台,连接着,四块巨大显示屏的,电脑。 屏幕上,瞬间,亮起了,无数,红红绿绿的,K线图和,数据流。 高育良,看着那,让他,眼花缭乱的,屏幕,感觉,自己,像个,闯进了,未来世界的,古代人。 他,看不懂。 但他,大受震撼。 他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跟不上,自己这个,年轻女婿的,节奏了。 他还在,为,官场上,一次,人事斗争的胜利,而沾沾自喜。 而对方,却已经,在另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战场上,布下了,新的,棋局。 “岳父。” 楚天阔,头也不回地,开口了。 “汉东官场,已经,平了。” “接下来,我要,动一动,汉东的,商界。” “你,作为,省委书记,只需要,做一件事。” “稳住。” “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慌。” “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高育良,看着楚天阔的背影,心头,猛地一凛。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 第172章 年轻人别太气盛! 清晨的阳光,透过京州招待所厚重的窗帘,在地毯上投下了一道狭长的光带。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豆浆和油条混合的,朴素而又温暖的香气。 楚天阔,正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地,将一根刚炸出来的油条,撕成小段,泡进滚烫的豆浆里。 动作优雅,从容,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清晨仪式。 与他这副悠闲姿态,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一旁,已经快要把自己逼成一尊雕像的,祁同伟。 他一夜没睡。 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窝深陷,眼底挂着两抹浓重的青黑。 亢奋,焦虑,期待,恐惧…… 无数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反复冲撞,熬了他整整一夜。 他一会儿想到,自己即将参与一场,颠覆整个汉东商界的,百亿绞杀战,就激动得,浑身发抖。 一会儿又想到,他们要对付的,是陈岩石,那个,在汉东,被供上神坛几十年的,活菩E萨,又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荒谬与战栗。 “老板……” 祁同伟,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反复打磨过。 “都安排好了。” “《汉东财经报》的那个方菲,已经联系上了,随时可以过来。” “陈岩石那边,也回话了。他同意,今天上午十点,在青藤茶馆,见您。” 楚天阔,用勺子,舀起一勺,泡得软烂的油条,放进嘴里。 “嗯。”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仿佛,祁同伟汇报的,不是一场,即将到来的,生死对决。 而是,今天中午,食堂的菜单。 这种,极致的,云淡风轻,让祁同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安。 同时,也感到,一阵,更深的,敬畏。 “老板,我……我还是想不通。”祁同伟,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个陈岩石,他……他图什么?” “他已经是,汉东的道德丰碑了。一辈子,清正廉洁,两袖清风。他为什么,还要,在背地里,做这些事?” 这是,困扰了祁同伟,一整夜的,终极难题。 他,无法理解。 楚天阔,放下了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他抬起头,看着祁同伟,那张,写满了“求知欲”和“世界观正在崩塌”的脸,笑了。 “同伟啊。” “你这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晚,去盗墓了呢。” 祁同伟:“……” “注意身体,别我这还没动手,你先猝死了。”楚天阔,半开玩笑地说道,“不然以后,谁给我当气氛组?” 气氛组? 祁同伟,又听到了一个,他无法理解的,新词汇。 但他,没有追问。 “你问,他图什么?”楚天阔,靠在了椅背上,端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豆浆。 “那你觉得,庙里的菩萨,图什么?” 祁同伟一愣。 “图……图信徒的,香火?”他,不确定地,回答道。 “说对了。”楚天阔,点了点头。 “陈岩石,就是那尊,最会营销自己的,菩萨。” “他用一辈子的‘清廉’,换来了,整个汉东,官场和商界,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就是他,最旺的,香火。” “有了这层,谁也想不到的,保护色。他才能,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放心地,张开他那张,贪婪的,血盆大口。” “他吃的,不是钱。”楚天阔,看着祁同伟,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他吃的,是人心。”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后背,又开始,冒凉气了。 他,好像,有点,懂了。 …… 与此同时。 京州市,一处,极为僻静的,老式四合院里。 院中的那棵百年老槐树,枝叶繁茂,将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清幽的,绿荫之下。 一位身穿白色练功服,仙风道骨,面容清癯的老人,正站在树下,不疾不徐地,打着一套,行云流水的,太极拳。 正是,陈岩石。 那个,昨天,在电话里,被楚天阔的名字,吓得,魂不附体的,年轻秘书,此刻,正恭敬地,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老……”秘书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那个楚天阔,已经,到京州了。他约您,十点,在青藤茶馆见面。” “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陈岩石,缓缓收势。 他接过秘书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仿佛,楚天阔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不过是,拂过水面的,一阵,微风。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罢了。” 陈岩石,淡淡地开口,声音,洪亮,而又,中气十足。 “仗着,家里有几个,当官的,就敢跑到,我汉东来,撒野。” “不知天高地厚。”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轻蔑。 “陈老,那……我们,要不要,做些准备?”秘书,试探性地问道,“我听说,沙瑞金,就是被他……” “准备?”陈岩石,冷哼一声,打断了他。 “对付一个,小孩子,需要,做什么准备?” 他转过身,走进房间,换上了一身,熨烫得,笔挺的,灰色中山装。 整个人,瞬间,又变回了那个,不怒自威,让人,望而生畏的,老检察长。 “你去,告诉茶馆那边。” “让他,等着。” “我,什么时候,打完拳,什么时候,过去。” …… 京州招待所。 墙上的挂钟,时针,已经,指向了九点二十。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他坐立不安,频频地,看向,墙上的挂钟,又看向,那个,依旧,在慢悠悠喝着豆浆的,老板。 老板,您,就一点,都不急吗? 那可是一百个亿啊! 再过十分钟,就要,真金白银地,砸进去了! “老板,我们……真的,要用一百亿,去砸一个,市值几百亿的公司?” 祁同伟,终于,还是,没忍住。 “这……万一,对方,有准备,硬是把股价,给拉上去了……” “那我们,岂不是……”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一百个亿,打水漂。 这个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楚天阔,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 他放下碗,看着祁同伟,那张,快要,纠结成一团的脸,笑了。 “同伟。” “这不是砸。” 楚天阔,用一种,平淡到,近乎于,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 “这是,取款。” 取款? 祁同伟,再一次,被老板的,神比喻,给干沉默了。 您管这个,叫取款? 有谁家取款,是这么取的啊! 楚天阔,没有再理会,已经,陷入自我怀疑的祁同伟。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电视上,财经频道,正在,倒计时的,开盘时间。 【09:29:55】 他,拿起西装外套,不紧不慢地,穿在身上。 “时间,差不多了。” “我们,也该,去喝茶了。” 他,看都没看,电视屏幕一眼。 仿佛,那上面,即将发生的,百亿厮杀,跟他,毫无关系。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也立刻,站直了身体。 不管了! 天塌下来,有老板,顶着! 他,今天,就舍命陪君子,疯一把!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电视屏幕。 心脏,砰砰狂跳。 【09:29:58】 【09:29:59】 【09:30:00】 开盘了! 屏幕上,那只,名为“龙腾资本”的股票,K线图,瞬间,跳动了一下。 祁同伟,屏住了呼吸。 他想象中,那条,如同,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恐怖绿线,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 是一条,笔直的,刺眼的,冲天而起的,巨型,阳线! 股价,在开盘的,第一秒,就以一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姿态,瞬间,被拉到了,涨停板! 封单量,大到,令人,窒息! 整个屏幕,一片,喜庆的,红色。 祁同伟,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10.00%”的,鲜红数字。 大脑,一片空白。 涨……涨停了? 开盘,就涨停了? 这,是什么,情况?! 他猛地,回过头,看向,正准备,出门的,楚天阔。 第173章 你这是取款吧! “老板!这……这是怎么回事?!” 祁同伟彻底傻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腔了。 一百个亿啊! 真金白银的一百亿! 这难道不是在砸钱吗? 这简直是在送钱啊! 您管这个叫“取款”? 您这取的难道是负数吗?! 楚天阔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慢悠悠地整理着自己西装的衣领。 仿佛屏幕上出现的不是百亿资金的瞬间蒸发,而是一朵再普通不过的路边野花。 “同伟,看来你对‘取款’这个词有些误解。”楚天阔平静地说道。 他转过身,看着那张写满了震惊和绝望的脸。 “取款,从来都不是去ATM机上按个键就能出来的。” “它需要一个密码。” “而刚才那一笔冲天的阳线,就是我打给陈岩石的密码。” 祁同伟呆呆地看着他。 密码? 阳线是密码? 这是什么天书般的逻辑? “你觉得陈岩石现在在干什么?”楚天阔突然问道。 祁同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如果是他,他会立刻在办公室里放一曲《好运来》,然后开一瓶珍藏了多年的茅台,庆祝一下这天降横财。 “他在笑。”楚天阔一字一顿地说道。 “他会觉得我是个乳臭未干的蠢货,一个有钱却无脑的败家子。” “他会认为我的所有布局、所有的威胁,都是虚张声势。” “他会把我看成一个送上门来的肥羊。” 楚天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会放松所有的警惕。” “他会把他的金融巨蟒从最阴暗的角落里放出来。” “他会像一头看到食物的野兽,迫不及待地冲上来,把这一百个亿都吞进肚子里。”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后背又开始冒凉气了。 他有点懂了。 一百个亿不是损失,是饵,是用来钓那条金融巨蟒的黄金鱼饵! “可……可是,老板,”祁同伟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万一他不上钩呢?” “不,他会上钩。”楚天阔打了个响指。 “他不是一个单纯的贪婪者,他是一个自负的掠食者。” “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个猎物从他眼前溜走。” “更何况……”楚天阔看了一眼电视上的时间:九点四十。 “更何况,我已经给他下了第一份菜单了。”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祁同伟猛地看向电视屏幕,想看看那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楚天阔已经转身走向了门口。 “走吧。” “我们的茶,不能让陈老等久了。” 祁同伟立刻跟了上去。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刚刚看完一部惊天大片,却连片尾字幕都来不及看就被拉进第二部电影院的观众。 …… 青藤茶馆。 京州最好的茶馆。 环境清幽,古色古香。 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和檀香。 陈岩石正坐在一个雅致的包厢里。 他没有喝茶,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机上的股票页面。 那张清癯而又仙风道骨的脸上,此刻正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 涨停了! 开盘就涨停了! 那个所谓的“京城来的年轻人”,以为他用一百个亿就能把龙腾的股价砸穿? 幼稚! 太幼稚了! 他也不想想,龙腾资本是什么底蕴? 那是他陈岩石在汉东经营了几十年的根基,是用无数政商关系、无数灰色利益浇灌出来的参天大树! 岂是你一个毛头小子能轻易撼动的? 他甚至都不用出手。 那些长久以来和龙腾有利益关系的散户、基金,甚至是一些国企,都会自发地为他护盘。 他就像一个老谋深算的棋手,看着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用一种自以为是的绝世武功,打出了一套在他看来漏洞百出的花拳绣腿。 “呵。”陈岩石不屑地笑了笑。 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以为用一笔他根本不在乎的资金,就能打败他所经营的整个体系? 太天真了。 “陈老,楚天阔来了。”秘书推门而入,恭敬地说道。 陈岩石收起手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上位者独有的威严。 他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请他进来。” 他没有站起来,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等待着这个胆敢挑战他的年轻人。 门被推开了。 楚天阔带着祁同伟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茶几后面老神在在的陈岩石,那个他前世在电视上无数次看到的老革命。 “陈老好。”楚天阔微微一笑,声音清朗而又客气。 他没有跟陈岩石握手,只是径直走到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祁同伟则像个门童一样站在了他的身后。 陈岩石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对手。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喝了一口茶。 “这茶是今年的新茶,雨前龙井。”他放下茶杯,终于开口了,“楚书记,你尝尝。” 楚天阔也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好茶。”他赞许地点了点头,“就是喝起来有些淡。” 陈岩石一愣,皱了皱眉:“淡?年轻人,喝茶讲究一个回甘。这是清淡,不是淡。”他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你还是太急躁了。” 楚天阔笑了,放下了茶杯。 “陈老,您误会了。我说的淡,不是味道淡,是您的气运淡了。” 陈岩石脸色猛地一变,那双老练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楚天阔耸了耸肩。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随手放在了茶几上。 屏幕上,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正亮着: 【通知:光明峰项目,所有配套资金,已全部到位,总计一千亿。】 【资金来源:龙腾资本,股票账户。】 楚天阔看着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的陈岩石,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陈老,你不是喜欢讲回甘吗?我这茶,就叫‘一千亿回甘’。” 他看向陈岩石。 “不知道这回甘,您品得如何?” 第174章 你管这叫回甘? 陈岩石的脸瞬间变得比茶杯里的水还要苍白。 他死死地盯着那条亮着光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那一行行冰冷的数据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精准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光明峰项目,一千亿。 资金来源:龙腾资本。 股票账户。 这……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楚天阔。 那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上,带着一丝人畜无害的笑容,但那笑容里却透着一种将一切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冰冷。 “你……你……”陈岩石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 他想骂他,想斥责他,想说他不知天高地厚,但那已经被震惊得失去了所有力量的嘴唇,却只能发出一阵无力的颤抖。 他终于明白刚才那笔冲天的阳线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做空失败,不是资金被套。 那是取款。 一种他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的取款方式。 这个年轻人根本没想过要跟他在股市里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他只是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金融手段,将龙腾资本——这个他辛辛苦苦经营了几十年、耗尽心血的金融帝国,当成了一台可以随意取钱的取款机! 这不是斗争。 这是屠杀。 “陈老,您这茶怎么喝得手都抖了?”楚天阔看了一眼他那只因为颤抖而洒出了半杯茶水的手,语气关切地问道,“莫非是茶凉了?” 陈岩石没有说话。 他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感觉自己不是坐在茶馆里,而是在一个巨大的冰窖里,从头到脚一阵阵地发凉。 他的秘书站在一旁,也是一脸的呆滞。他看不懂那手机屏幕上的具体内容,但他能看到自己老板那张瞬间苍老了十岁的脸,他能感觉到这个包厢里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惧。 “楚书记,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岩石终于发出了声音。 声音沙哑干涩,像一个被困在沙漠里几十年没喝过水的旅人。 “没什么意思,”楚天阔笑了笑,“就是想跟您聊聊人生。” “你把我的……我的龙腾资本当成了取款机?”陈岩石声音猛地拔高。 他再也无法保持刚才的风度了。他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张清癯的脸上充满了愤怒和不解。 “陈老,您误会了,”楚天阔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那不是您的龙腾资本。” “那是汉东人民的。” “我只是替汉东人民,把他们被您吃了几十年的血给取了回来。” “您觉得这有问题吗?” 陈岩石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想反驳,想怒吼,但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死死地掐住了。 “至于您说的取款机……”楚天阔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地转动着,“我只能说,这个比喻非常贴切。” “陈老,你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你觉得你是一个德高望重的老革命,一个清廉正直的活菩萨。” “你觉得所有的人都应该对你敬重有加。” “你觉得你用一辈子的名声换来的这片金融帝国是你的战利品,是你应得的。” 楚天阔每说一句,陈岩石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他无法反驳,因为楚天阔说的全是他内心最深处、最阴暗、最不愿意被人触碰的想法。 “但你忘了,”楚天阔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你只是一个被时代淘汰了的老古董。” “你那套用名声换取资本的老把戏早就行不通了。” “现在是我说了算。” “我让你活,你就得活;我让你死,你就得死。” “我让你吐出你吃了几十年的血,你就得乖乖地给我吐出来。”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陈岩石的声音已经充满了一丝掩饰不住的颤抖。 他终于感受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那种被绝对的力量碾压的无力感,那种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绝望。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得毫无还手之力。 “做什么?”楚天阔笑了笑,“我说了,我想请您去一个地方喝杯茶。” “喝茶?” “对,”楚天阔点了点头,“一个比这里清净、比这里更适合养老的地方。” “在那里,您可以安静地品茶、下棋、看日出、看日落。” “而我只需要您做一件事:把您这些年吃的所有的东西,一笔一笔地全都给我吐出来。” “您看这个交易怎么样?” 陈岩石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已经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了,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 在汉东,他是一个可以呼风唤雨的神,但在楚天阔这个来自京城顶层世界的魔鬼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陈老,别想不开啊。”楚天阔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说了,我给你留了体面。” “我不仅会让你在汉东继续当你的活菩萨,我还会给你写一篇关于您清廉一生的人物专访,在您百年之后发出来,让所有的人都记住您是汉东最后的良心。” “您说这多好?” 陈岩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经睿智而又犀利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浑浊。 “你……你这个魔鬼!”他终于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怒吼。 楚天阔没有说话。 他只是起身理了理西装的衣领。 “祁同伟。” “老板,您吩咐。”祁同伟立刻上前。 “去请那位方菲记者过来。” “告诉她,新闻不用提前写了,现场采访更有价值。” 祁同伟身体微微一颤。 他看了看面前那个已经被打击得面如死灰的陈岩石,又看了看身后的楚天阔。 他终于明白老板所说的“现场采访”是什么意思了。 第175章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祁同伟身体微微一颤。 他看了看面前那个已经被打击得面如死灰、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的陈岩石,又看了看身后那个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叫了一份外卖的楚天阔。 他终于彻底、百分之百地明白了,老板口中的“现场采访”到底是什么意思。 现场采访?采访什么? 采访陈岩石老先生是如何在短短十分钟之内,从一个德高望重、光芒万丈的活菩萨,变成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的吗? 采访他在听到“一千亿回甘”这五个字时,内心是何等的波澜壮阔吗? 不。 这不是采访。 这是公开处刑!是当着记者的面,把陈岩石这块被供上神坛几十年的“贞节牌坊”一寸一寸地敲碎,然后再把碎片碾成粉末,最后还要吹口气,让它烟消云散!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老板,您这也太狠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您这是把人杀了之后,还要把他的坟给刨了,刨了之后还要在上面开一场盛大的蹦迪派对啊! “还愣着干什么?”楚天阔的声音悠悠传来,“方记者应该等急了。” “是!老板!” 祁同伟一个激灵,瞬间从那山路十八弯的内心戏中回过神来。他不敢再有丝毫犹豫,立刻转身快步走出了包厢。 他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陈岩石那张已经彻底失去生机的脸。他怕自己会做噩梦。 走出包厢,带上门,祁同伟靠在墙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股混杂着茶香和檀香的清幽味道,此刻闻在他的鼻子里,却像是太平间里消毒水的味道。 他掏出手机,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不听使唤。他找到了那个昨天刚刚存下的号码——【方菲(汉东财经报)】。 祁同伟犹豫了。 他堂堂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现在却要亲自打电话摇人,摇一个记者来见证一场惨绝人寰的“谋杀”现场。这叫什么事啊!我们是正经单位,是人民警察,我们的职责是打击犯罪、保护人民,不是给您当现场导演和气氛组的啊! 祁同伟的内心在疯狂咆哮,但他的手指还是非常诚实地按下了拨通键。 “嘟…嘟…”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通了。一个清脆干练、又带着一丝职业性警惕的女声传了过来:“喂,你好,哪位?” “方记者吗?”祁同伟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而又威严,“我是祁同伟。”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是一阵细微的衣物摩擦声。显然,对方从一个慵懒的姿势瞬间坐直了身体。 “祁……祁厅长?!”方菲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汉东省公安厅的一把手亲自给她打电话?这是什么概念?这是天大的新闻线索啊! “祁厅长,您好您好!请问您找我有什么指示?”方菲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恭敬。 “嗯。”祁同伟沉吟了一下,开始组织语言。他总不能说“我们老板正在虐一个老头,想请你来现场直播”吧? “是这样,方记者。”祁同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说辞,“京州市委楚天阔书记仰慕陈岩石陈老已久,今天特地在青藤茶馆设宴,与陈老畅谈人生。楚书记觉得两位不同时代的人物思想的碰撞非常有价值,所以想请你作为汉东最优秀的财经记者,过来做一期独家的深度专访。” 祁同伟说完这段话,自己都快要吐了。什么叫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就是!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就是!他感觉自己在老板身边待久了,别的没学会,这脸皮的厚度是越来越朝着城墙的级别发展了。 电话那头,方菲彻底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给砸懵了。 楚天阔!陈岩石!京州市委新贵,汉东政坛如今最神秘、最炙手可热的人物!汉东道德丰碑,德高望重、几乎从不接受采访的活着的传奇!这两个人居然碰面了,还要接受她的独家专访?! 方菲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这已经不是新闻了,这是能让她在汉东新闻界直接封神的旷世奇稿啊! “我……我我我,马上到!”方菲的声音激动得都有些变调了,“祁厅长您放心!我十五分钟之内一定到!不,十分钟!”她生怕这个机会会飞走。 挂断电话,祁同伟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完了一场艰苦的战役。 他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去。包厢里依旧安静得可怕。陈岩石像一尊风化了的石像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他的老板楚天阔,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套完整的茶具,正在慢条斯理地洗杯、温壶、赏茶,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感。一个穿着旗袍、身段婀娜的茶艺师正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脸上写满了惶恐和不安。 “老板……”祁同伟小声地喊了一句。 “嗯。”楚天阔头也不回。他用茶夹夹起一只玲珑剔透的闻香杯放到鼻尖轻轻一嗅,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这茶不错,”他淡淡地评价道,“武夷山母树大红袍,一年就产那么几两。陈老,您这茶馆倒是藏了不少好东西啊。” 陈岩石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有听到。 祁同伟看着这诡异的一幕:一个在悠然品茶,一个在坐地等死。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又不够用了。老板,您这心理素质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您能不能开个班教教我?学费贵点也行啊!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楚天阔放下了茶杯。 门被推开,一个身穿职业套裙、气质干练飒爽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正是方菲。 她一进门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祁同伟,连忙恭敬地点了点头:“祁厅长。”然后她的目光落到了茶桌上。当她看到那个坐在主位、面如死灰、双目无神的陈岩石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陈岩石?那个她在报纸上、电视上看过无数次,总是精神矍铄、目光如炬的陈老?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坐在陈岩石对面、正微笑着看着她的年轻人身上。 好年轻,年轻得有些过分了。但那身上散发出来的、仿佛将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的强大气场,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她知道,这就是楚天阔。 “方记者,你好。”楚天阔微笑着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空位,“请坐。” “楚……楚书记,您好。”方菲有些局促地坐了下来。她感觉自己像是闯进了一个不属于她的世界,这里的空气都带着一种让她喘不过气的压力。 “别紧张。”楚天阔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今天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做个简单的人物专访,专访陈岩石陈老。” 方菲连忙拿出自己的录音笔和笔记本:“好的,楚书记。陈老您好,我是《汉东财经报》的记者方菲,很高兴能采访您。” 陈岩石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方菲有些尴尬,她求助似的看向了楚天阔。 楚天阔笑了笑。他看着已经彻底陷入呆滞的陈岩石,又看了看一脸茫然无措的方菲,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像是在宣布奥斯卡颁奖典礼的语气缓缓开口: “方记者,别介意,陈老他只是入戏太深了。我们今天专访的主题,可以先从这里开始——” 楚天阔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愈发玩味。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第176章 陈老,您是懂表演的!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当这八个字从楚天阔的嘴里云淡风轻地飘出来的时候,整个包厢的空气都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大脑宕机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 老板,您确定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们现在是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政治和经济的双重绞杀!是在审判一个伪装了几十年的金融巨鳄!您跟我说演员的自我修养? 祁同伟很想抓住楚天阔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疯狂摇晃:老板!醒醒啊!你拿错剧本了!我们是警匪片!不是文艺片啊! 而坐在对面的方菲更是直接石化了。 她那只紧紧握着录音笔的手悬在半空中,脸上是那种小学生第一次在课堂上听到“相对论”时才会露出的那种极致的茫然和懵逼。 作为《汉东财经报》的首席记者,她自认为见识过各种大场面:商业谈判的尔虞我诈,新闻发布会的唇枪舌剑,甚至某些大佬之间充满了机锋和暗喻的高端对话,她都能游刃有余。 可是今天,她发现自己二十多年的新闻从业经验好像全都喂了狗。 演员?修养?楚书记,您到底在说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那个已经形同枯槁的陈岩石,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帅得人神共愤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她san值狂掉的楚天阔。 一个诡异的念头突然从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这……这难道是什么新型的行为艺术吗?还是说,大佬们的世界已经进化到她完全无法理解的维度了? “咳咳。”楚天阔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他完全无视了祁同伟和方菲那两张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的迷茫的脸,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那位已经灵魂出窍的陈岩石身上。 “方记者,不要被陈老的外表所迷惑。”楚天阔的语气一本正经,像一个正在向学生传授人生经验的老教授,“一个真正优秀的演员,他的表演是融入到骨子里的。他不是在演,他就是那个角色。” 楚天阔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陈岩石:“你看,陈老现在扮演的就是一个被时代无情抛弃、被资本残酷打击、最终万念俱灰的悲情英雄。你看他这空洞的眼神,这死灰般的脸色,这微微颤抖的嘴角,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戏剧的张力!这就是教科书级别的体验派表演方法!” 祁同伟站在一边,听得嘴角疯狂抽搐。 老板,我求求您了,您别说了。再说下去,我怕我真的会忍不住笑出声来。您管这个叫表演?人家那是真的被您给干懵了啊!一百个亿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没了!换谁谁不懵啊!这跟演技有半毛钱关系吗?! 祁同伟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他现在终于明白老板为什么说他是“气氛组”了,因为在这种魔幻的场景里,如果没有一个像他这样还能保持最后一丝正常人思维的捧哏,那这场戏就真的没法往下演了。 方菲也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强行压下自己内心那如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的荒谬感,努力让自己进入一个专业记者的角色。 “楚……楚书记,”她的声音还有些干涩,“您的意思是,陈老他……他的一生都是在表演?” 她问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无比疯狂的问题。 “bingo!”楚天阔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方记者,你的领悟能力很强嘛。陈老他不仅仅是一个演员,他是我们汉东硕果仅存的人民表演艺术家。” 楚天阔站起身,走到陈岩石的身后。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陈岩石那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得僵硬无比的肩膀,动作轻柔而又充满了鼓励,像一个导演在给即将上场的主演说戏。 “陈老,别紧张。”楚天阔俯下身在他耳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镜头已经对准你了,观众也已经买好票进场了。现在是你的高光时刻,拿出你骗了整个汉东几十年的演技,给我演。演得好了,我给你留个全尸。演得不好……” 楚天阔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变得冰冷:“我就把你和你那个所谓的''龙腾资本''一起,挫骨扬灰。” 陈岩石那本已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张布满了老年斑的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不是愤怒,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扭曲的、怪异的笑容。 他看着方菲,看着她手里那支小小的录音笔,然后他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两片生锈的金属在相互摩擦:“同志……你好……我……我叫陈岩石。我是一个有着六十年党龄的老党员。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任何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情……” 他说着说着,眼眶竟然红了。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他那满是褶皱的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我……我对得起头上的国徽,我对得起心中的信仰……我……我冤枉啊……” “噗——”祁同伟实在是没忍住。他猛地转过身去,用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就会当场笑到心肌梗塞。 我的天!这……这演技!绝了!前一秒还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后一秒就成了窦娥再世、孟姜女重生!这情绪切换自如!这眼泪说来就来!奥斯卡欠您一座小金人啊! 方菲也彻底看傻了。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声泪俱下的老人。如果不是刚才亲眼见证了那诡异的一幕,如果不是楚天阔提前给她打了“演员的自我修养”的预防针,她现在恐怕已经被陈岩石的这番表演给感动得一塌糊涂了,甚至会当场写下一篇名为《汉东风骨!一个老党员的血泪控诉!》的檄文。 可是现在……她只觉得荒诞,一种深入骨髓的黑色幽默。 她终于明白楚天阔为什么要让她来做这个“现场采访”了。 楚天阔看着已经完全进入角色的陈岩石,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转过头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方菲:“方记者,看到了吗?什么叫演员的信念感?这就是。哪怕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在演,他也要用尽全力去相信自己演的是真的。” 楚天阔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好了,前采结束。”他看着方菲淡淡一笑,“现在你可以开始你的正式采访了。第一个问题就问他——” “陈老,您刚才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那一百个亿吗?” 第177章 你管这叫新剧本? “第一个问题就问他——” “陈老,您刚才哭得那么伤心。” “是因为那一百个亿吗?” 楚天阔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包厢里除了他自己以外所有人的脸上。 方菲彻底僵住了。 她手里的录音笔重如千斤。那支小小的笔此刻仿佛变成了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而楚天阔正微笑着邀请她把这把匕首亲手插进陈岩石的心脏。 问?怎么问?这让她怎么问得出口?! 她是一个记者,不是一个行刑官啊! 方菲的职业生涯里第一次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恐惧。 她求助般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祁同伟,希望这位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公安厅长能出来说句公道话。 然而,她只看到了祁同伟那张因为极力憋笑而憋到微微发紫的脸和那疯狂抽搐的嘴角。 方菲:“……” 她绝望了。这个包厢里好像没有一个正常人。 看到方菲那副快要当场昏过去的表情,楚天阔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充满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唉。” “方记者,你的职业素养还是有待提高啊。”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一个优秀的采访者要懂得如何引导你的采访对象,而不是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去破坏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人物小传。” “你这样会让他出戏的。” 方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粗暴?我让他出戏?楚书记,您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到底是谁在让他反复横跳在崩溃的边缘啊! 祁同伟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转过身,假装在研究墙上挂着的那幅他根本看不懂的山水画。 他怕再看下去,自己真的会因为缺氧而光荣殉职。 老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前以为鸿门宴是请客吃饭,我以为指鹿为马是颠倒黑白。今天我才发现,跟您比起来,那些都太低级了。 您这哪里是杀人诛心,您这分明是把人架在火上一边烤,一边问他,想刷甜面酱还是蒜蓉酱啊! 楚天阔没有理会那两个已经在风中凌乱的气氛组。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陈岩石,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温和而又充满了艺术探讨的真诚。 “陈老,我们换个问法。”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充满了磁性。 “作为一个潜心钻研表演艺术几十年的前辈,您在塑造‘清廉老干部’这个角色时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是如何在坐拥百亿资产的同时还能保持住廉租房的那份初心?还是如何在享受资本饕餮盛宴的同时还能对着镜头痛斥腐败分子的那种信念感?” “可以跟我们分享一下您的创作心路吗?” “噗——” 祁同伟发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口刚喝下去的茶水它自己有想法。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惊天动地,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给咳出来。 太狠了!真的太狠了!每一个字都是刀!每一句话都在往陈岩石的心口上捅!而且还是那种螺旋着往里钻的刀! 原本已经进入“悲情英雄”角色的陈岩石,在听到这番堪称魔鬼低语的提问后,他那好不容易才酝酿出来的悲伤情绪瞬间被击得粉碎。 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楚天阔,那张已经布满泪痕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种比哭还难看的茫然。 剧本……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按照正常的流程,这个时候对方不应该是被我的演技所折服,然后对我产生一丝同情和动摇吗?不应该是开始自我怀疑,“我是不是真的冤枉了一个好同志”吗?怎么……怎么就直接开始探讨创作心路了? 这天还怎么往下聊?! 陈岩石感觉自己一辈子的智慧和城府,在今天被这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年轻人给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他引以为傲的伪装,他经营了几十年的人设,在对方那种降维打击式的戏谑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怎么了?陈老?”楚天阔关切地问道,“是这个问题太尖锐,触及到您创作的核心机密了吗?” “没关系,我们可以再换一个。” 他打了个响指。 “那我们来聊聊您的代表作吧。” “在您漫长的艺术生涯中,您最满意的一个角色是哪一个?是在省检察院门口怒斥官僚主义的那个‘人民的守护者’?还是在山水集团的董事会上操纵股权变更的那个‘幕后教父’?” “又或者……”楚天阔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变得高深莫测,“是现在这个坐在我面前,眼泪还没干但脑子里却在疯狂思考如何脱罪的‘千面影帝’?” 陈岩石的身体猛地一晃。 他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一道惊雷给劈中了。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他认命了。 在这个能看穿人心的魔鬼面前,他所有的表演都是一个笑话。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新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表演,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绝望。 “我……我说……” 他的声音气若游丝,充满了一种万念俱灰的颓败。 “我……全都说……” 看到这一幕,方菲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感觉自己像是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回来。 结束了。这场堪称精神酷刑的诡异采访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楚天阔却再次开口了。 “别啊,陈老。”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真诚的挽留。 “戏才刚到高潮,怎么能说停就停呢?” “观众们还等着看第三幕呢。” 陈岩石猛地睁开眼。 “你……你还想怎么样?”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哀求。 他……真的怕了。 “不怎么样。”楚天阔笑了笑。 他转头看向已经快要和墙壁融为一体的祁同伟。 “同伟,去把我们给陈老准备的那份‘新剧本’拿过来。” 祁同伟一个激灵。 新剧本?什么新剧本?他什么时候准备新剧本了?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楚天阔。 楚天阔伸手指了指祁同伟随身带着的公文包。 祁同伟这才恍然大悟。 他连忙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份用牛皮纸袋密封好的文件。 这是他来之前老板亲手交给他的。当时他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案件材料。 现在看来…… 祁同伟拿着那份沉甸甸的文件走上前,递给了陈岩石。 他的手都在抖。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所谓的“新剧本”绝对比刚才那一百个亿还要恐怖! 陈岩石颤抖着伸出手,接过了那份文件。 他撕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了一叠厚厚的A4纸。 当他看清楚那A4纸上打印的第一行标题时,他的瞳孔瞬间缩成了一个最危险的针尖,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击中一般僵在了原地。 那上面赫然写着—— 《关于陈岩石同志主动交代龙腾资本全部犯罪事实并积极退赃的悔过书(样稿)》 第178章 陈老,我们这是人性化服务! 《关于陈岩石同志主动交代龙腾资本全部犯罪事实并积极退赃的悔过书(样稿)》 这个标题,像一柄,由玄冰铸成的,重锤。 狠狠地,砸在了,陈岩石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上。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那双,刚刚,才流过泪的,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他,死死地,盯着,那一行,加粗,加黑的,宋体字。 仿佛,要用目光,将那薄薄的,A4纸,烧穿。 “哗啦——” 他那只,枯瘦如鸡爪的,手,再也,抓不住那叠,对他而言,比一辈子,还重的,文件。 纸张,如雪花般,散落一地。 有的,飘落在名贵的地毯上。 有的,飘落在他那沾满灰尘的布鞋上。 还有一张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他的膝盖上。 那上面赫然写着—— 【犯罪事实(一):利用职务之便,操纵汉东省城市商业银行,为“龙腾资本”提供违规贷款,共计……】 陈岩石,没有,再往下看。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 一股腥甜的气息,从喉咙深处猛地涌了上来。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这不是剧本。 这不是悔过书。 这是他的判决书。 是,他这一生,所有,藏在,黑暗里的,罪恶,被打印出来,装订成册的,墓志铭! “哎呀,陈老,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楚天阔那,充满了,关切和惋惜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俯下身,慢条斯理地,将那些,散落的,纸张,一张一张地,捡了起来。 动作,轻柔,仔细。 像是在,整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这可是,我们,连夜,为您,赶制出来的,限量版。” 楚天阔,将整理好的,文件,重新,放回,陈岩石的面前。 脸上,是那种,产品经理,向客户,展示,最新产品时,才会露出的,那种,真诚而又,自豪的,笑容。 “陈老,您看。” 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文件。 “我们这个设计,是不是,很贴心?” “考虑到您,年事已高,日理万机,可能,没有太多时间,去回忆,那些,繁琐的,犯罪细节。” “所以,百分之九十的,内容,我们,都已经,帮您,填充好了。” “包括,时间,地点,人物,涉案金额,以及,具体的,操作手法。” “力求,做到,事实清晰,证据确凿,逻辑链,完整。” 楚天阔,拿起其中一页,展示给,已经,彻底,傻掉的,陈岩石看。 “您看,这一条。” “关于您,如何,通过,一个,已经去世了二十年的,远房亲戚的身份,在海外,注册,空壳公司,进行,资产转移的,部分。” “我们,甚至,贴心地,附上了,您当年,伪造,死亡证明的,具体流程图。” “您只需要,在最后,签个名,就可以了。” “是不是,很方便?很人性化?” “……” 祁同伟,站在一边。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见证,一场,审判。 他是在,参加,一场,史上,最恐怖的,产品,发布会。 老板,您……您管这个,叫人性化? 您这,哪里是,人性化服务。 您这,分明是,地府VIP,一站式,送终服务啊! 从犯罪,到忏悔,到伏法,全流程,帮您,安排得,明明白白! 现在,是不是,就差,一个,“五星好评,送孟婆汤半价优惠券”的,活动了? 祁同伟,的内心,在疯狂,咆哮。 他,现在,严重怀疑。 老板,以前,是不是,在互联网大厂,干过。 而且,还是,那种,专门,负责,用户体验的,P9级,大佬。 这思路,这逻辑,这闭环。 绝了! 方菲,也彻底,麻了。 她,感觉,自己,作为一个,记者,的认知,正在,被反复,刷新,然后,格式化,再重装。 悔过书…… 还可以,是这样写的? 还可以,带流程图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录音笔和,笔记本。 突然,觉得,好羞愧。 跟,楚书记,这份,堪称,艺术品的,“悔过书样稿”比起来。 自己那些,所谓的,采访提纲,简直,就是,小学生,的涂鸦。 太,不专业了。 “哦,对了。” 楚天阔,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他翻到文件的,最后一页。 “陈老,关于您犯罪的主观动机部分。” “考虑到,人性的复杂性。” “我们没有帮您直接写死。” “而是,为您提供了几个主流的选项。”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字正腔圆的播音腔念道: “A:我,是被万恶的资本主义思想腐蚀了。” “B:我,是为了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铺路。” “C:我,本质上不是个坏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D:我,其实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为国家保存资产。” “E:以上皆是。” “陈老,您可以在您觉得符合您心路历程的选项后面打个勾。” “当然,如果您觉得,这些都无法概括您那波澜壮阔的内心世界。” “我们也为您预留了空白的位置。” 他指了指选项下面的一大片空白。 “您可以在这里,进行个性化的补充说明。” “字数不限。文体不限。诗歌散文都可以。” “我们充分尊重您的艺术创作自由。” “噗——” 祁同伟那声,剧烈的咳嗽又来了。 他感觉自己今天上班就干了两件事。 憋笑和咳嗽。 老板! 我求您了! 您,别秀了! 再秀下去,陈老,人还在不在,我不知道。 我肯定要先笑到当场去世了! 这他妈,哪里是悔过书! 这分明是年度最惨员工的KPI考核表啊! 还带,开放性,问答题的! 陈岩石那张本已死灰般的脸。 此刻,竟然浮现出了一抹诡异的潮红。 他,被气的。 他,纵横,汉东几十年。 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 他,见过贪婪的,无耻的,凶残的,愚蠢的。 但他,发誓。 他,从未见过像楚天阔这样的人。 杀人。 还要诛心。 诛完了心,还要,把你的心,掏出来,做成,一道,选择题。 让你亲口承认。 你的心到底有多黑。 这已经不是魔鬼了。 这是魔鬼的导师。 是给魔鬼制定KPI的那个人! “怎么样?陈老?” 楚天阔,看着他,脸上,露出了,鼓励的,笑容。 “想好,选哪个了吗?” “还是说,您需要,一支笔?” 说着他,真的,从,西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支,通体,漆黑,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钢笔。 他拔下笔帽。 露出了,那,闪烁着,冰冷寒光的,18K金笔尖。 “陈老,这支笔,是万宝龙的,作家系列,纪念版。” 楚天阔将笔轻轻地放在了那份悔过书上。 “它的名字叫,‘陀思妥耶夫斯基’。” “我觉得很应景。” “毕竟,你们都在探讨,‘罪与罚’。” “来吧,陈老。” 楚天kou,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用它为您的艺术人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陈岩石看着那支,精致到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钢笔。 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比魔鬼,还像魔鬼的,年轻人。 第179章 陈岩石:我谢谢你啊! “0”。 一个简简单单的阿拉伯数字。 此刻,在陈岩石的眼里,却比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恶魔的微笑还要恐怖。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心脏也停了。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片死寂的黑白。 唯一的色彩,就是那个由陀思妥耶夫斯基钢笔留下的那个小小的黑色的圆圈。 那个“0”。 它像一个无底的黑洞。 瞬间吸走了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和所有的希望。 祁同伟站在墙角。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用肺呼吸。 他是在用自己的世界观在喘气。 而且每一次喘气,他的世界观就会崩塌一小块。 加……加个零? 老板,您这是在干什么? 您是在修改犯罪金额吗? 不! 您这是在挑战人类想象力的极限啊! 祁同伟活了大半辈子。 他见过讨价还价的。 没见过主动给对方加价的。 他见过逼人认罪的。 没见过逼人认罪还嫌对方的罪不够大的! 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一种毫不利己、专门坑人的国际主义精神? 祁同伟很想掏出自己的小本本,把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记下来。 他觉得这完全可以作为以后公安系统审讯培训的反面教材。 标题他都想好了。 《论一个犯罪嫌疑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如何被一步步搞垮的》。 不。 不对。 应该是《当魔鬼拿起了KPI考核表》。 方菲也已经放弃了思考。 她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录音笔和笔记本。 她觉得自己不配。 在如此波澜壮阔、充满了后现代解构主义色彩的行为艺术面前。 任何语言的记录都是苍白的。 她现在只想静静地当一个观众。 一个有幸亲眼见证历史的观众。 见证一个活着的传奇是如何被另一个更传奇的年轻人用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活活玩死的。 “你……” 终于。 陈岩石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不再沙哑。 也不再绝望。 而是充满了一种小学生第一次面对奥数题时那种最纯粹的、最原始的求知欲。 “你……你为什么……要加一个零?” 他没有质问。 没有愤怒。 他只是单纯的好奇。 他想不通。 他用尽了自己那颗曾经算计了整个汉东的大脑。 也想不通。 这个“0”到底是从哪个维度冒出来的。 看到陈岩石那双写满了“十万个为什么”的求知的眼睛。 楚天阔笑了。 他放下了那页纸。 脸上露出了一种老师看到自己最笨的那个学生终于肯举手提问时才会露出的那种欣慰的笑容。 “陈老,您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他靠在椅背上,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您不觉得原来的那个数字不好看吗?” 陈岩石:“?” 祁同伟:“?” 方菲:“?” 三张一模一样的懵逼的脸。 “你看。” 楚天阔拿起那支万宝龙钢笔,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原来的那个数字结尾是‘七’。” “七,在西方是幸运数字,但在我们东方的语境里,它不圆满。” “它有棱角。” “它不符合我们对于一个完美故事的审美追求。” 楚天阔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 “而现在,我加上一个‘零’。” “结尾就变成了‘零’。” “零,代表了圆满,代表了终结,也代表了虚无。” “从叱咤风云到一无所有。” “这个闭环是不是就完美了?” “这在艺术创作上叫‘结构性对称’。” “陈老,您作为一个人民表演艺术家。” “应该能理解我对艺术这点小小的追求吧?” “……” 整个包厢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膝盖有点软。 他想给老板跪下。 老板。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您不是魔鬼的导师。 您就是魔鬼本鬼。 而且还是个有文化的、有审美的、有强迫症的处女座魔鬼! 方菲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 她感觉自己今天免费上了一堂价值千金的美学公开课。 她学到了。 原来犯罪也是可以讲究美学的。 原来数字也是有情绪的。 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写的那些财经新闻都太肤浅了。 没有灵魂。 没有艺术感。 “我……我……” 陈岩石张着嘴。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一台被输入了无数乱码的老式电脑。 已经彻底死机了。 结构性……对称? 审美……追求? 他看着楚天阔那张写满了“我是为你好”的真诚的脸。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他不是输给了权力。 也不是输给了资本。 他是输给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审美。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堵着。 上不来。 也下不去。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楚天阔的脸。 祁同伟的脸。 方菲的脸。 都在旋转。 扭曲。 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 “0”。 “咕咚。” 一声轻响。 陈岩石那颗高傲了一辈子的头颅终于无力地垂了下去。 身体一软。 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晕了。 他用自己最后的行动为这场荒诞的大戏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看到这一幕。 祁同伟和方菲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 结束了。 这堪称酷刑的一幕终于结束了。 然而。 楚天阔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瘫软在地上已经不省人事的陈岩石。 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第180章 老板,咱能先让嫌疑人喘口气吗? “悔过书,还差个签名呢。” 楚天阔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死寂的包厢里,却让刚刚松了口气的祁同伟和方菲心脏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还……还签? 老板! 人都已经这样了! 您看他口吐白沫,四肢抽搐,面色发紫,就差当场入土为安了! 您管这个状态叫“可以签名”? 这签出来的到底是悔过书,还是阎王爷的催命符啊!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在经历一场史无前例的滑铁卢。 他堂堂汉东省公安厅厅长,人民卫士,法律的捍卫者,现在却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犯罪嫌疑人被他的老板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也根本不想理解的方式活活“说”到不省人事。而他不仅不能上去掐人中、做心肺复苏,还得去叫医生。 叫医生来干什么? 救人? 不。 是把人救醒了,好继续签那份能把活人直接气死的悔过书。 祁同伟的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想掏出手机,拨打110。 “喂,警察同志吗?我举报!青藤茶馆有人虐待老人!场面极其残忍,手法极其变态!你们快来啊!” 可是他不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警服,又抬头看了看那个正慢条斯理地用那支“陀思妥耶夫斯基”钢笔在纸上画着小圈圈的楚天阔。 他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就是那个应该来处理这件事的警察同志。 这叫什么? 我举报我自己? “还愣着?”楚天阔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是!老板!”祁同伟一个激灵,魂兮归来,逃也似的冲出了包厢,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 不,比洪水猛兽还可怕。 门外新鲜的空气涌入鼻腔,祁同伟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回水里的濒死的鱼。 他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找到了京州市第一人民医院院长的电话。 电话接通。 “喂,是刘院长吗?”祁同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威严。 “祁厅长!您好您好!有什么指示?”电话那头,刘院长的声音充满了热情和恭敬。 “是这样,”祁同伟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这辈子最艰难的一次胡说八道,“青藤茶馆有一位老同志因为探讨艺术过于投入、情绪激动,导致短暂性昏厥。” 刘院长:“?” 探讨艺术?昏厥? 祁同伟没给他思考的时间,继续说道:“情况比较紧急。你立刻派一个心内科的最好的专家,带上全套的急救设备马上过来。记住,要快,但是不要拉警报,不要声张。” “好的好的!祁厅长您放心!我马上安排!全院最好的!保证五分钟内出发!”刘院长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满口答应。 挂断电话,祁同伟感觉自己已经虚脱了。 他觉得自己在老板身边待不了多久了,再待下去,他可能会成为汉东省公安系统第一个因为长期精神分裂而光荣退休的厅长。 …… 包厢内。 方菲像一只被吓坏了的鹌鹑缩在角落里,不敢看地上躺着的陈岩石,更不敢看那个正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刚刚画的“0”的楚天阔。 她感觉自己像是误入了某个高智商犯罪电影的拍摄现场,而且还是没有剧本、全靠导演即兴发挥的那种。 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导演赶紧喊“咔”,然后她可以安全地回家,把今天看到的一切全都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要再想起来。 楚天阔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局促,竟然主动开口了。 “方记者。” “啊?在!楚书记!”方菲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别紧张。”楚天阔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种人畜无害的笑容,“今天辛苦你了。” “不……不辛苦,为……为人民服务。”方菲结结巴巴地挤出了一句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 “嗯,思想觉悟很高。”楚天阔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那支万宝龙钢笔插回西装口袋,然后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 名片是纯黑色的,上面只有一个烫金的电话号码,连名字都没有。 “这个你拿着。”楚天阔将名片推到方菲面前,“以后汉东但凡有什么你想知道但别人又不让你知道的新闻,打这个电话。” 方菲呆呆地看着那张散发着神秘和危险气息的名片,不敢接。 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张名片不是通往新闻真相的门票,而是通往魔鬼世界的单程船票。 “拿着。”楚天阔的语气依旧温和,但方菲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味道。 她颤抖着伸出手,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了那张名片。 名片入手冰凉,却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生疼。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敲响了。 祁同伟带着一个提着急救箱、气喘吁吁的白大褂医生走了进来。 “老板,刘院长派来的张主任。”祁同伟介绍道。 张主任是京州市最有名望的心内科专家,他今年快六十了,见过的大场面不计其数。可是当他一只脚踏进这个包厢的时候,他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一个穿着警服的公安厅长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站在门口;一个气质干练的女记者像只受惊的兔子缩在墙角;地上还躺着一个生死不知的老头;而包厢的正中间坐着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年轻人,他正在悠闲地喝着茶,仿佛这里不是急救现场,而是他家的后花园。 “张主任,是吧?”楚天阔放下了茶杯。 “对对,楚……楚书记,您好。”张主任显然是认识楚天阔的,他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辛苦了。”楚天阔指了指地上的陈岩石,“给他看看。” “好的好的。”张主任不敢怠慢,连忙蹲下身开始检查。 听诊、测血压、翻眼皮…… 一套流程下来,张主任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 “楚书记,”他站起身擦了擦汗,“这位老先生情况不太好,是典型的急性心肌梗死诱发的心源性休克。再加上他年纪大了,情绪受到了剧烈的刺激……如果不马上进行抢救,恐怕……” 张主任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 恐怕就得直接通知殡仪馆了。 听到这话,祁同伟和方菲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 终于,这场荒诞的闹剧要以一种虽然悲惨但至少符合自然规律的方式结束了。 然而,楚天阔的下一句话让他们的这点侥幸瞬间灰飞烟灭。 “哦?”楚天阔挑了挑眉,“这么说,就是还有抢救的余地?” 张主任一愣:“理论上是的。只要立刻使用除颤仪,配合药物……” “那就行。”楚天阔打断了他,“那就救吧。” 张主任:“……” 祁同伟:“……” 方菲:“……” 三个人都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神看着楚天阔。 大哥! 我们说的是抢救!是送医院!是进ICU! 不是让你在这里现场开刀啊! “楚书记,我的意思是必须立刻送医院!”张主任急了,“这里不具备抢救条件!” “怎么不具备了?”楚天阔环顾了一下四周,“地方不够大吗?还是说灯光不够亮?” 张主任快哭了。 “楚书记,这不是地方和灯光的问题!这是设备和无菌环境的问题啊!” “哦,这样啊。”楚天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然后用一种商量的口吻对张主任说:“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用你带来的这些简单的设备把他弄醒,让他先把字签了。签完我们再送他去医院。这样既不耽误他抢救,也不耽误我们工作。两全其美,你看多好。” ……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张主任张着嘴,感觉自己几十年的医学知识和职业道德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先……先弄醒? 签完字……再送医院? 这……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魔鬼! 这绝对是魔鬼! 祁同伟默默地转过身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感觉没脸见人了。 他作为一个人民警察,竟然在给魔鬼当帮凶。 他有罪。 他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 方菲则默默地低下了头,开始认真地思考一个哲学问题:如果现在她也跟着一起晕过去,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听这些让她san值狂掉的对话了? “怎么?张主任有困难?”楚天阔看着已经石化的张主任,关切地问道。 “没……没有困难。”张主任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他不敢有困难。 他怕他要是说了有困难,下一个需要抢救的就是他自己了。 “那就好。”楚天阔满意地笑了,“开始吧。我们的时间很宝贵,这位老演员的艺术生命也很宝贵。” 张主任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吸进来的不是空气而是屈辱。 他认命了。 他打开急救箱,拿出了注射器和肾上腺素。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救人,而是在给一头即将被送上屠宰场的老牛打一针兴奋剂。 针头扎进陈岩石的手臂,药剂缓缓推入。 几秒钟后,原本已经气若游丝的陈岩石身体猛地一颤,那紧闭的眼皮开始剧烈地抖动,然后缓缓地睁开了。 眼神依旧空洞、迷茫,仿佛不知道自己身在人间还是地府。 “醒了?”楚天阔的声音像恶魔的低语准时响起。 他拿起那份悔过书和那支陀思妥耶夫斯基钢笔,重新放到了陈岩石的面前,脸上是天使般纯洁的笑容。 “陈老,欢迎回来。来,我们继续。刚才演到哪了?” 第181章 陈老,您的签名有点潦草啊 陈岩石回来了。 从心源性休克的鬼门关前,被一针肾上腺素强行拽了回来。 他茫然地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古色古香的吊灯,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漫长而又荒诞的噩梦。 在梦里,他被一个长着天使面孔的魔鬼逼着做一道关于“罪与罚”的选择题;他还看到自己的墓志铭被打印成了一份带流程图的PPT;甚至连他贪污的金额都被人以“不符合结构性对称美学”的理由强行加了一个“0”。 太荒唐了。 太可怕了。 还好那只是一个梦。 陈岩石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想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 他缓缓转动眼球,然后就看到了一张放大的笑脸。 那张脸英俊、年轻、人畜无害,和他梦里那个魔鬼的脸一模一样。 “陈老,欢迎回来。” 魔鬼开口了,声音温和、磁性,还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 “来,我们继续。刚才演到哪了?” 轰——! 陈岩石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一颗核弹直接命中。 那不是梦! 那全都是真的! 他猛地瞪大眼睛,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份让他魂飞魄散的“悔过书样稿”,和那支比催命符还可怕的“陀思妥耶夫斯基”钢笔。 它们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面前,仿佛在嘲笑着他的天真。 “你……你……” 陈岩石的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再次晕过去,他觉得昏迷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可是他做不到。 那一针肾上腺素的药效正在他的血管里疯狂奔涌,让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像被重锤猛击,让他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地感受着这份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陈老,身体感觉怎么样?”楚天阔像一个体贴的晚辈,关切地问道,“张主任的医术还是很不错的。他说您至少还能坚持半个小时。时间很充裕。” 站在墙角的张主任听到这话,双腿一软,差点给跪下。 楚书记! 我没说! 我真的没说过这话啊! 您可不能凭空污人清白! 我说的是“如果不送医院,半小时内可能会再次出现心搏骤停”! 这能一样吗?! 这完全是两个概念啊! 张主任的内心在疯狂呐喊,但他不敢说出来。 他只能把这口比黄连还苦的黑锅死死地背在自己身上,并且还要露出一副“是的,楚书记,您说得对”的专业表情。 他感觉自己也快精神分裂了。 “来吧,陈老。”楚天阔将那支冰冷的钢笔塞进了陈岩石那枯瘦如柴的手里,“别让大家等急了。签完,我们还要赶着去医院呢。” 陈岩石握着那支仿佛有千斤重的钢笔,放弃了,彻底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他认命了。 在这个魔鬼面前,他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都是在为这场荒诞的戏剧增加笑料。 他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将笔尖移向了那份悔过书的末尾,那个需要他亲笔签下自己名字的地方。 他闭上了眼睛。 一滴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然后,他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岩石。 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深浅不一,像三条在绝望中挣扎的蚯蚓。 写完,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手中的钢笔“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看到这一幕,祁同伟、方菲和张主任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酷刑终于结束了。 然而,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楚天阔弯腰捡起了那份刚刚签好字的悔过书。 他举起那张纸,对着灯光仔细地端详着,就像一个最挑剔的鉴宝专家在审视一件稀世珍品。 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他皱起了眉头。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度不满意的神情。 看到这个表情,祁同伟的心咯噔一下。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 不……不会吧? 老板,您又想干什么? 字都签了! 您还想怎么样?! “不行。”楚天阔开口了,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艺术家对自己作品被玷污的那种痛心疾首,“这个签名不行。太潦草了。” “……” 整个包厢再次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天灵盖仿佛被掀开了,有人正拿着一把冰勺子在里面疯狂地搅动。 潦草? 不行? 老板! 人家那是在心肌梗死的边缘,用生命在签名啊! 您还要求他写出颜筋柳骨、王羲之的风范吗?! 您这是在审讯? 不! 您这是在开书法培训班啊! 方菲已经彻底麻木了。 她默默地掏出了自己的小本本,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今天学到的这些高端知识点记录下来。 比如:《论签名的艺术性与悔过情绪的关联》。 比如:《结构性对称美学在犯罪金额设定中的应用》。 她觉得这些选题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足以震惊整个新闻界和学术界。 “陈老,您自己看。”楚天阔将那张纸递到陈岩石的面前,脸上是那种语文老师看到学生写了一篇狗屁不通的作文时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您看您这个‘陈’字,左边的‘耳’写得太软,没有风骨;右边的‘东’又写得太死,没有灵气。这哪里像一个叱咤风云几十年的枭雄落幕时的签名?这分明就像一个偷了邻居家两只鸡的惯犯被抓包时的画押!情绪不对,气韵全无。失败,彻头彻尾的失败!” 楚天阔每说一句,陈岩石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到最后,他那张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已经变得像一张宣纸。 他看着楚天阔,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哀求。 大哥。 我求求你了。 你就让我死了吧。 给个痛快的。 行吗? “不行,我们是专业的。”楚天阔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他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我们做事情要讲究流程,要讲究闭环。每一个细节都要力求完美。这是对您这位人民表演艺术家的尊重,也是对我们自己工作的负责。” 说完,他不知道又从哪里摸出了一叠崭新的A4纸和一本《庞中华硬笔书法字帖》。 他将这些东西和那支万宝龙钢笔一起放在了陈岩石的面前。 “陈老,别灰心。”他拍了拍陈岩石的肩膀,脸上是鼓励的笑容,“万事开头难。来,我们先从基本笔画开始练习。横平竖直。写好‘陈岩石’这三个字,我们就收工。” “……” 祁同伟再也忍不住了。 他猛地冲出了包厢。 他怕再待下去,他真的会当场笑到心肌梗死,然后他的老板会把他救醒,逼着他把今天的出警报告用小篆抄写一百遍。 就在祁同伟冲出包厢的那一刹那,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楚天阔的那部加密手机。 楚天阔脸上的那种玩味的笑容瞬间收敛了。 他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特殊处理的冰冷声音。 是老K。 “老板,钱都到账了。但是出了点意外。就在收网前的最后一秒,有一笔大约十个亿的资金被一个未知的第三方账户用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技术手段强行划走了。我们追踪不到任何痕迹。对方就像一个幽灵。” 包厢里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十几度。 刚刚还像一个不着调的行为艺术家的楚天阔,此刻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杀伐之气,让包厢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寒而栗。 他挂断电话,眼神变得深邃而又危险,像一头正在巡视自己领地的雄狮突然发现了另一头猛兽的踪迹。 “有意思。”他低声说了一句。 然后,他看向地上那个正准备开始练习写“一”字的陈岩石,眼神里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戏谑,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不耐烦。 “算了。”他一脚踢开了那本书法字帖,“别练了。你的签名很好,充满了一种后现代解构主义的美感。我很喜欢。” 第182章 老板,您这破案手法有点费嫌疑人啊 “算了。” 当这两个字从楚天阔嘴里吐出来的时候,祁同伟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判了死缓的囚犯,突然听到了“无罪释放”四个字。 他长长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结束了。 这场堪称酷刑的行为艺术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老板他终于不打算再继续折磨这位已经在心肌梗死的边缘反复横跳了八百个来回的陈老先生了。 祁同伟甚至对这位自己曾经恨之入骨的伪君子产生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同情。 太惨了。 真的太惨了。 被一百个亿的“回甘”冲垮了理智,被一份带流程图的悔过书击碎了尊严,最后还要因为签名不够有“后现代解构主义美感”而被迫从“横平竖直”开始练习书法。 这经历说出去,阎王爷都得给他点根烟,拍拍他的肩膀说:“兄弟,辛苦了。” 就连瘫软在地上的陈岩石,那双本已彻底失去神采的眼睛里也重新燃起了一丝名为“劫后余生”的微弱的光芒。 不练了? 签名可以了? 他看着楚天阔那张因为接了个电话而瞬间从行为艺术家切换回冰山总裁模式的英俊的脸,他的心里竟然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 谢谢。 谢谢您高抬贵手。 谢谢您终于肯让我死了。 然而,他们都高兴得太早了。 楚天阔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睛扫了一眼地上那张写着“陈岩石”三个字的悔过书,他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看到这个熟悉的表情,祁同伟的心咯噔一下,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一种比刚才还要不祥的预感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不……不会吧? 老板,您……您又想干什么? “不行。”楚天阔的声音冰冷而又不容置疑。 祁同伟:“……” 陈岩石:“……” 方菲和张主任:“……” 整个包厢刚刚才回暖了零点一度的空气瞬间又降到了冰点以下。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膝盖又软了。 他很想冲上去抱住楚天阔的大腿,声泪俱下地哀求: 老板! 我求求您了! 您就当个人吧! 字也签了,人也晕了,悔过书也充满了您最喜欢的“后现代解构主义美感”了。 您还想怎么样? 您到底想怎么样啊?! 楚天阔没有理会那几道几乎要将他射穿的绝望的目光。 他弯下腰,捡起了那张他刚刚才亲口认证为“我很喜欢”的悔过书。 他指着上面那个歪歪扭扭的签名,眼神瞬间变得像福尔摩斯发现了华点。 “你们看,”他的声音充满了一种揭开惊天大案的冷静和锐利,“这个签名有问题。” 祁同伟的眼皮疯狂跳动。 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 最大的问题不就是您自己吗?! “你们不觉得,这个‘石’字下面的‘口’,写得特别像一个阿拉伯数字的‘0’吗?”楚天阔问道。 众人下意识地凑过去看。 别说,陈岩石在精神崩溃和心肌梗死的双重夹击下写出来的字,那个“口”还真的有点像个“0”。 “还有,这个‘岩’字,”楚天阔的手指继续移动,“上面的‘山’和下面的‘石’分得太开了,中间空了一大块。” “这说明什么?” 楚天阔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祁同伟很想说,这说明陈老当时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 但他不敢。 他只能用一种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老板,等待他揭晓那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这说明,他在向我们传递一个暗号!”楚天阔一字一顿地说道。 “噗通——” 陈岩石那颗刚刚才燃起一丝希望火苗的心灭了,彻底灭了。 他两眼一翻,又准备晕过去。 “张主任。”楚天阔头也不回。 “在!楚书记!”张主任一个激灵,连忙从墙角冲了出来。 “再给他来一针,”楚天阔淡淡地说道,“剂量加大。” 张主任的脸瞬间变成了苦瓜色。 楚书记! 那玩意不能当红牛喝啊! 再打真的会出人命的! “怎么?有问题?”楚天阔的眼神冷冷地飘了过来。 “没……没问题!”张主任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他颤抖着从药箱里又抽出了一支肾上腺素。 看着那冰冷的针管,陈岩石那本已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呐喊: “不!不要!” “我说!我全都说!” 他怕了。 他真的怕了。 他宁可被楚天阔用那种精神凌迟的方式折磨死,也不想再体验一次那种心脏像被装了个涡轮增压发动机一样疯狂跳动、而大脑却清醒到能数清自己有多少根头发的恐怖感觉了。 看到陈岩石那强烈的求生欲,楚天阔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示意张主任可以退下了。 然后,他将那张悔过书重新放回陈岩石的面前。 “说吧,”他问道,“这个暗号是什么意思?” 陈岩石看着那张自己亲手签下的催命符,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暗号? 我他妈哪知道什么暗号! 我当时就一个念头! 签完赶紧死! 死才是唯一的解脱! “我……我不知道……”陈岩石的声音气若游丝。 “不知道?”楚天阔的眉毛一挑,“看来你还是喜欢比较提神醒脑的交流方式。” 说着,他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手持针管、随时待命的张主任。 “不不不!我知道!我想起来了!”陈岩石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正在以超越光速的速度运转。 他必须编! 他必须在那根冰冷的针头扎进自己血管之前,编出一个能让这个魔鬼满意的答案! 暗号……暗号…… “石”字里的“口”像“0”……“岩”字中间空了一块…… 这到底能是什么暗号? 陈岩石的目光在包厢里疯狂扫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幅祁同伟刚才研究了半天的山水画上。 那幅画画的是汉东有名的卧佛山。 山……石……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是……是卧佛寺!”陈岩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喊道。 “卧佛寺?”楚天阔的眼神微微一动。 “对!就是卧佛寺!”陈岩石见有戏,连忙继续往下编,“那个‘岩’字中间空了一块,代表‘山’和‘石’分离,山石……山石……卧佛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块石……” 他说得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混乱不堪。 但他的求生欲是真实的。 “那个‘石’字下面的‘口’,不是‘0’,是……是代表一口井!” “卧佛寺后山有一口枯井!” “我……我把这些年龙腾资本所有的核心账本和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藏在了那口枯井里!” 说完这番话,陈岩石整个人都虚脱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紧张地看着楚天阔,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审判。 祁同伟站在一边已经彻底傻了。 他呆呆地看着陈岩石,又看了看自己的老板。 他感觉自己今天又学到了一门全新的审讯技巧。 ——意念审讯法。 又名,脑补式破案。 全程不需要任何证据,只需要一个想象力丰富的领导和一个求生欲极强的嫌疑人。 两人隔空对招,一个负责胡说八道,一个负责自圆其说。 最后,案子就破了。 高! 实在是高! 老板,您这破案手法就是有点费嫌疑人啊。 楚天阔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看着陈岩石,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闪烁着让人看不懂的光芒。 就在陈岩石快要被他看得再次心肌梗塞的时候,楚天阔突然笑了。 “陈老,您看,”他说道,“我就说您的签名是有深意的吧,您还不承认。” 陈岩石:“……” 他很想说,那都是我他妈现编的。 但是他不敢。 他只能用一种“您说得对,您说什么都对”的谦卑的眼神看着楚天阔。 “祁同伟。”楚天阔转过头。 “老板,您吩咐!” “带上人,去一趟卧佛寺,”楚天阔将那张悔过书递给了他,“就按照陈老刚才提供的这个‘线索’去查。记住,要仔细。” “是!老板!”祁同伟接过那张已经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悔过书,他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个所谓的枯井里就算没有账本,老板也一定有办法让它长出账本。 “对了,”就在祁同伟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楚天阔又叫住了他,“顺便帮我去见一个人,一个叫‘了凡’的和尚。” 第183章 祁厅长,您是来上香还是来拆庙的? 卧佛寺坐落在京州西郊的卧佛山深处。 这里香火鼎盛,游人如织——尤其是在非节假日的工作日。来这里烧香拜佛的大多不是寻求心灵慰藉的善男信女,而是一个个西装革履、肚子被皮带勒成一个危险弧度的中年男人。 他们出手阔绰,点的都是寺里最贵的九百九十九块一柱的“步步高升”香。 他们跪在冰冷的蒲团上,对着满脸慈悲的佛祖磕头,嘴里念念有词,求的不是家宅平安,也不是身体健康,而是项目顺利中标,是年底的考核能过关,是对家早日落马,是自己的位置能再往上挪一挪。 佛祖很忙。 在汉东,尤其忙。 当祁同伟带着一队荷枪实弹的特警出现在卧佛寺门口的时候,整个寺庙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些刚刚还在佛祖面前赌咒发誓自己两袖清风、一心为公的香客们,在看到那身代表着国家暴力机器的藏蓝色制服时,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两腿发软。 有几个心理素质差的,当场就把刚刚点燃的“步步高升”香扔在了地上,转身就想跑,结果被守在门口的特警一个标准的擒拿动作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警察同志!误会!都是误会啊!” “我……我就是来随便逛逛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寺庙门口鬼哭狼嚎,一片狼藉,像极了大型扫黄现场。 寺里的知客僧是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和尚,他看到这阵仗也是吓了一跳,连忙一路小跑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这是……” 祁同伟没有理他。 他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些被按在地上的“香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A4纸——那是陈岩石的悔过书,也是他今天行动的“圣旨”。 他指着上面那个歪歪扭扭的签名对胖和尚说道:“我们接到群众举报,有人在这里进行非法的封建迷信活动,并且涉嫌私藏大量反动宣传品。” 胖和尚一听,腿都软了。 “不……不可能啊!警官!我们是正规的宗教活动场所!有证的!每年都纳税的!我们爱国爱教,拥护党的领导!” 祁同伟冷笑一声:“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 他把那张悔过书往胖和尚面前一递:“这是你们寺里一个叫陈岩石的香客画的藏宝图。带我们去这个枯井。” 胖和尚看着那张鬼画符一样的签名,整个人都懵了。 藏宝图? 陈岩石? 我们寺里叫陈岩石的香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啊! 而且这……这他妈哪里像藏宝图了?! 这分明就是一个没上过学的人写的名字啊! “警……警官,您是不是搞错了?”胖和尚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搞错了?”祁同伟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你的意思是,我在消遣你?”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胖和尚吓得连连摆手。 他看出来了,今天来的这帮人是存心来找茬的,道理是讲不通的。 “我们寺里后山确实有口枯井,”胖和尚不敢再有丝毫的隐瞒,“我……我这就带您去!” 在胖和尚的带领下,祁同伟带着一队特警浩浩荡荡地穿过大雄宝殿走向后山。 一路上,所有的和尚和香客都远远地躲开,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这群不速之客,仿佛他们不是警察,而是来拆庙的城管。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后山那口所谓的枯井旁。 井口长满了青苔和杂草,看上去确实有些年头了。 两名全副武装的特警上前清理掉井口的杂物,然后用强光手电往里照。 井很深,手电的光照下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 “厅长,下面好像什么都没有。”一名特警回头报告。 祁同伟皱了皱眉。 他其实也猜到了会是这个结果——陈岩石那个老狐狸在那种情况下编出来的鬼话,怎么可能是真的。 老板让他来这一趟,恐怕也不是真的为了找什么账本,而是为了那个叫“了凡”的和尚。 就在祁同伟准备下令收队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突然瞥到了井口旁边一块不起眼的石碑。 石碑上刻着两个已经模糊不清的篆字: ——镇魔。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跳。 他走上前仔细端详着那块石碑,发现石碑的底座有被人移动过的痕迹——虽然很轻微,但瞒不过他这个老刑侦的眼睛。 “来人!”祁同伟沉声喝道,“把这块石碑给我挪开!” “是!” 两名身强力壮的特警立刻上前,两人合力猛地一推,那块看上去至少有几百斤重的石碑竟然被轻松地推开了。 石碑下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从洞里扑面而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祁同伟拔出腰间的配枪,第一个走了下去。 洞里是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台阶,蜿蜒向下,不知道通向何方。 台阶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墙壁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昏暗的油灯,灯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气氛诡异而又压抑,像是在走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大概往下走了一百多级台阶,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石室出现在众人面前。 石室的正中央是一个水池,池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水池的旁边摆放着各种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手术器械的东西。 整个石室看上去就像一个中世纪黑魔法师的秘密实验室。 “厅长,您看!”一个眼尖的特警指着石室的一个角落惊呼道。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角落里堆满了一个个密封的档案袋。 祁同伟走上前,随手拿起一个打开——里面是一份详细的个人资料,照片、姓名、职务、家庭住址,甚至连情妇的电话号码都记录得一清二楚。 资料的最后还有一个鲜红的印章,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龙头: ——龙腾资本。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沉。 他又打开了几个档案袋,无一例外,全都是汉东省各级官员的黑材料——从处级干部到厅级干部,应有尽有。每一份都足以让一个政治明星瞬间身败名裂。 陈岩石那个老东西!他竟然真的把账本藏在了这里! 不,这已经不是账本了,这是一本足以颠覆整个汉东官场的生死簿! “全……全都带走!”祁同伟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就在这时,石室的最深处传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诵经声。 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在石室的尽头有一扇小小的石门,诵经声就是从那扇石门后面传来的。 祁同伟给身边的特警使了个眼色。 两名特警心领神会,一左一右贴着墙壁慢慢靠近石门,然后猛地一脚踹开。 “不许动!警察!” 石门后是一个更小的禅房。 禅房里陈设极其简单:一张木床,一个蒲团,一盏青灯。 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中年和尚正盘腿坐在蒲团上,他的面前放着一盏已经快要燃尽的油灯,他的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嘴里正低声念诵着《地藏经》。 听到踹门声,他没有回头,也没有一丝慌乱,仿佛早就料到会有人来。 他只是缓缓地念完了最后一句经文,然后将佛珠放在身前,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他的声音平静而又沧桑,“各位施主,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一张布满了风霜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张脸很普通,但祁同伟在看到那张脸的一瞬间,瞳孔猛地一缩——那张脸,和省委大院里某个已经退休了的传奇人物有七分相似。 “你是赵立合?”祁同伟的声音有些干涩。 “贫僧法号了凡。”中年和尚淡淡地说道。 “赵立春是你什么人?” “阿弥陀佛,”了凡闭上了眼睛,“那已是前世的尘缘。” 祁同伟看着他,看着这个传说中赵家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关键人物,他突然明白了——老板让他来卧佛寺真正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那本可有可无的账本,而是为了眼前这个活着的惊天秘密。 就在这时,祁同伟的手机响了。 是楚天阔打来的。 “老板。” “人找到了?”电话那头传来楚天阔平静的声音。 “找到了。” “嗯,”楚天阔沉吟了一下,“你问他,当年从京城带走的那件东西藏在了哪里。” 祁同伟一愣。 东西? 什么东西? 他看向了凡,将楚天阔的话复述了一遍。 听到“京城”和“东西”这两个词,了凡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本已看破红尘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极致的惊恐。 “你……你们到底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祁同伟冷冷地说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了凡死死地盯着祁同伟,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电话那头,楚天阔似乎失去了耐心。 “算了,不问了。同伟,你把电话给他。” 祁同伟依言将手机递给了了凡。 了凡颤抖着接过手机放在耳边。 “喂?” 电话那头只传来一句话,一句很轻很淡的话: “叔叔,二十年了,该回家了。” 听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称呼,听到那个刻在他骨子里的声音,了凡的身体猛地一僵,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魔鬼……他是魔鬼……” 他喃喃自语,然后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和陈岩石晕倒的姿势一模一样,甚至连角度都分毫不差。 祁同伟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嘴角疯狂抽搐。 他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的那本培训教材又加了一章: ——《家族式晕厥在审讯工作中的普遍性研究》。 第184章 老板,咱家晕倒是不是祖传的? 卧佛寺,地下石室。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种熟悉的,名为“剧情重播”的尴尬味道。 祁同伟看着直挺挺倒在地上,姿势和陈岩石如出一辙的了凡和尚,也就是传说中的赵立合,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又一个。 又一个被老板一个电话干晕过去的。 他现在严重怀疑,楚家是不是掌握了什么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通过声波直接攻击人类大脑皮层的,大规模杀伤性语言武器。 而且,这晕倒的姿势,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家族传承的韵味。陈岩石是“心如死灰”式的瘫软,这位赵家失踪人口则是“宁死不屈”式的僵硬。 一个写意派,一个工笔画。 倒得还挺有讲究。 祁同伟默默地在心里那本《老板使用指南及高危工作生存法则》上,又添了一笔。 《附录三:关于目标人物在精神崩溃后生理反应的对比研究——以陈姓与赵姓嫌疑人为例》。 他觉得,等自己退休了,这本书要是能出版,绝对是纪检、公安系统内部人手一本的畅销书。书名就叫,《我跟魔鬼打工的那些年》。 旁边的特警队员们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他们是精英,受过最严苛的训练,能应对各种穷凶极恶的匪徒和最复杂的突发状况。 但他们的教官没教过,当目标嫌疑人被己方领导一个电话聊到不省人事时,应该怎么办。 是应该立刻上前急救,还是保持现场,等法医来鉴定一下“精神死亡”时间? 整个石室里,只有祁同伟的手机还亮着,电话那头,那个魔鬼般的声音,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同伟,人还在吗?”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专业的公安厅长,而不是一个刚刚围观了超自然事件的吃瓜群众。 “报告老板,人……人没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物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 祁同伟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您看,多专业。 “报告老板,物理层面还有呼吸,精神层面……估计已经飞升了。” “嗯,”楚天阔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了然,“赵家人的心理素质,一向不太行。习惯就好。” 祁同伟:“……” 老板,您这话说的,好像您不是赵家的外甥一样。还有,这种事怎么“习惯就好”啊!这是能习惯的吗! “把他弄醒。”楚天阔的语气,像是在说“把那盘菜热一下”。 “老板,医疗人员还没到,我们没有专业的设备……” “不用那么麻烦,”楚天阔打断了他,“你过去,在他耳边说一句话。” “说什么?”祁同伟下意识地问道。 “你就说,‘再不醒,就把你送回京城,跟你大哥关一个院子里’。” 祁同伟一个激灵。 狠!太狠了! 这哪里是唤醒服务,这分明是地狱级别的闹钟。赵立春现在是什么下场,整个汉东官场谁不知道?把这失踪了二十年的弟弟送回去跟他作伴,那画面…… 祁同伟觉得,别说是晕过去了,就是真的死了,听见这话,都得从棺材里坐起来,大喊一声“我还能再抢救一下”。 他走到倒地不起的了凡身边,蹲下身,凑到他耳边,用一种尽可能平稳的语气,把楚天阔的“圣旨”复述了一遍。 话音刚落。 奇迹发生了。 只见地上了凡和尚那本已紧闭的双眼,眼皮疯狂颤动,像是里面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斗争。他的手指也开始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几秒钟后,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不再有半点出家人的淡然和沧桑,只剩下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才会有的恐惧和疯狂。 他醒了。 被一句“送你见大哥”,强行从精神休克的深渊里,给拽了回来。 石室里的特警们,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他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今天晚上,已经被反复碾压、重塑了无数次。 祁同伟也麻了。他默默地在那本小册子上又加了一行字。 《附录四:论语言学在临床急救中的颠覆性应用》。 他站起身,对着电话那头,用一种近乎朝圣的语气,汇报道:“老板,嫌疑人……已成功唤醒。生命体征平稳,情绪……十分激动。” “嗯,意料之中。”楚天kow的声音依旧平静,“他身上,应该有一样东西。二十年前,从京城带走的。” 祁同伟一愣,这才想起正事。 “我这就审……” “不用审了。”楚天阔淡淡地说道,“他不会说的。那东西,是赵家给他保命的护身符,也是催命符。你直接搜。” 祁同伟立刻给手下使了个眼色。 两名特警上前,准备对还处在巨大惊恐中的了凡进行搜查。 了凡的反应却异常激烈,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双目赤红地吼道:“你们别过来!” 然而,他一个养尊处优了二十年的“和尚”,哪里是这两名特战精英的对手。只一个照面,就被死死地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搜查的过程很快。 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他身上那件破旧的僧袍里,除了那串念了二十年的佛珠,空空如也。 “老板,没有发现。”祁同伟汇报道。 电话那头,楚天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轻笑了一声。 “同伟,你觉得,一个能把黑账本藏在‘镇魔碑’下面的地方,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身上吗?” 祁同伟茅塞顿开。 他立刻下令,对整个地下石室,进行地毯式搜索。 这一次,特警们搜得格外仔细,连墙角的砖缝都不放过。 十分钟后。 一名特警在那个简陋的禅房里,有了发现。 “厅长,您看这个!” 祁同伟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在那个了凡打坐的蒲团下面,有一块颜色和周围略有不同的地砖。 撬开地砖,下面是一个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也没有密信文件,只有一个巴掌大小,用明黄色锦缎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祁同伟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入手微沉,质感坚硬,像是一块玉。 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向楚天阔汇报。 “很好。”楚天阔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的波动,像是一场策划已久的棋局,落下了最关键的一子。“把人和东西,带到京州招待所。顶楼,总统套房。” “是!”祁同伟应道。 “记住,”楚天阔又补充了一句,“从现在开始,这个人,以及你手上的东西,是汉东省的最高机密。除了你我,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祁同伟的心猛地一凛。 挂断电话,祁同伟看了一眼那个被死死按在地上,眼神已经彻底灰败的了凡,又看了看手里这块沉甸甸的“最高机密”。 他有种预感。 汉东的天,可能不是要变了。 而是要,塌了。 当祁同伟押着失魂落魄的了凡,带着那支精锐的特警小队,走出卧佛寺的时候。 寺庙门口,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那些被拦下来的“香客”们,还在哭天抢地地解释自己只是“路过”。 而那个脑满肠肥的知客僧,正领着一帮和尚,对着特警们念《大悲咒》,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看到祁同伟出来,胖和尚连忙迎了上来。 “警官,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寺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祁同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座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 他突然想起了老板的那个电话。 他突然觉得,这满天神佛,在老板面前,可能,也只是个,需要按时汇报思想工作的,基层干部。 他拍了拍胖和尚的肩膀,用一种充满了同情的语气说道:“大师,别问了。问了,对你们的修行,不好。” 说完,他不再理会身后那一片混乱,押着人,上车,绝尘而去。 只留下那个胖和尚,在风中,凌乱。 修行? 这跟修行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祁同伟离去的车队,又看了看寺里那些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大施主”,再想想那个被警察从地下室里带走的,行为诡异的了凡师兄。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懂了!” “这是佛祖在点化我们啊!” “这些警察,是佛祖派来的护法金刚!” “他们,不是来拆庙的!他们是来,帮我们,清理门户,扫除业障的啊!” 他越想越激动,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个道理。 他转身,对着身后那帮还在念经的和尚们,大手一挥,声如洪钟。 “众位师兄弟!不要再念了!” “我们,悟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完,他对着祁同伟车队消失的方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佛礼。 正在开车的特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手一抖,车子差点开到沟里去。 “厅……厅长,那帮和尚,好像……在拜我们?” 祁同伟回头看了一眼,嘴角,再次,疯狂抽搐。 他觉得,老板的“精神污染”,可能,是带范围性伤害的。 而且,还具备,延迟生效和二次传播的,可怕效果。 他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他怕,再看下去,自己,也会,忍不住,喊一声“阿弥陀佛”。 第185章 一盘很大的……腰子 京州招待所,总统套房。 这里,曾经是沙瑞金用来彰显权威、接见各路人马的地方。 而现在,它姓楚了。 楚天阔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巨大办公桌后,而是随意地靠在落地窗边,手里端着一杯红酒,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他的身后,老秦像一尊沉默的雕塑,恭敬地站着。 “老板,祁厅长他们到了,正在楼下等着。” “嗯,”楚天阔抿了一口酒,没有回头,“让他把人带上来。东西,他自己拿着。” “是。”老秦领命而去。 几分钟后,套房的门被推开。 祁同伟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架着了凡的特警。 二十年不见天日的“高僧”,在踏入这个极尽奢华的房间时,表现出的不是震惊,而是一种彻底的麻木。他的眼神空洞,仿佛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 从卧佛寺到这里的路上,他一言不发,像一个活死人。 祁同伟试着问了几句话,得到的回应,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老板。”祁同伟走到楚天阔身边,压低了声音。 “路上,什么都没说?”楚天阔晃了晃杯中的液体,猩红的酒液在灯光下划出诡异的弧线。 “一个字都没有。”祁同伟的语气有些挫败,“我怀疑,他的精神状态,可能已经……” “放心,死不了。”楚天阔淡淡地说道,“我这位叔叔,别的本事没有,保命的本事,是刻在骨子里的。他现在,只是在装死。” 他转过身,终于将目光,投向了那个被架在房间中央的,血缘上的亲人。 他的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激动,没有探究,甚至没有恨意。 只有一种,看一件物品的,审视。 “叔叔,二十年不见,别来无恙?”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凡那层厚厚的,麻木的伪装。 了凡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焦距。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英俊的,外甥。 那张脸,和他记忆中,那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奶声奶气地叫着“小叔叔”的,粉雕玉琢的孩童,已经完全不同。 但是,那双眼睛。 那双平静、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睛,却和那个让他恐惧了一辈子的男人,一模一样。 不。 甚至,比那个男人,更可怕。 那个男人,是霸道,是威严,是君临天下。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是玩味,是戏谑,是视众生为棋子,视规则为无物的,绝对掌控。 “你……你想怎么样?”了凡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不想怎么样。”楚天kow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二十年没见了,一家人,坐下来,聊聊天,叙叙旧。很合理吧?” 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两名特警会意,将了凡按在了沙发上。 “同伟,让人都下去吧。”楚天阔挥了挥手,“顺便,帮我叫份夜宵。” “老板,您想吃什么?” “老地方,烤腰子。变态辣。”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给我这位叔叔,也来一份。他吃斋念佛了二十年,想必,也该换换口味了。” 祁同伟:“……” 他感觉,自己,快跟不上老板的思路了。 别人,家属重逢,是抱头痛哭,是互诉衷肠。 您这,是请人家吃“大腰子”? 还变态辣? 您是魔鬼吗? 祁同伟压下内心的吐槽,带着特警退了出去,顺便,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巨大的套房里,只剩下了,楚天kow和了凡,这对二十年未见的,叔侄。 气氛,安静得可怕。 了凡死死地盯着楚天阔,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楚天阔却像是完全没感受到他的敌意,他拿起桌上的雪茄剪,慢条斯理地,剪着一支雪茄。 “叔叔,你在卧佛寺的地下室,搞的那个‘实验室’,挺别致啊。” 了凡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些瓶瓶罐罐,还有那些手术刀……我很好奇,你一个出家人,研究这些,是想,普度众生,还是,超度众生?” 楚天阔点燃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 “还有,那些官员的黑材料。我大概看了一下,很详尽。从京州的一个区长,到省里的副部级,应有尽有。赵立春让你守着这本‘生死簿’,是想,在关键时刻,给他当一张,保命的底牌吧?” 他每说一句,了凡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这些,都是他内心最深处的秘密,是他和赵立春之间,唯一的联系。 他以为,这些秘密,会随着他,烂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 却没想到,被眼前这个年轻人,三言两语,就剖析得,干干净净。 “可惜啊,”楚天阔弹了弹烟灰,“他算错了一件事。” “什么?”了凡下意识地问道。 “他以为,这是他的底牌。却不知道,在我眼里,这只是,一张,可以随手丢掉的,废纸。”楚天阔笑了笑,“因为,能决定他们生死的,从来,都不是这些所谓的‘黑料’。” “而是,我。” “你!”了凡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行了,不说这些废话了。”楚天阔似乎失去了聊天的兴趣,他将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把东西,交出来吧。”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凡的眼神,开始闪躲。 “叔叔,你看,你又开始装傻了。”楚天kow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祁同伟,已经把东西,交给我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个,用明黄色锦缎,包裹着的东西。 看到那个东西,了凡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那是他,用二十年的自由,换来的,最后的,希望。 “你……你怎么会……” 楚天阔没有回答他,而是慢条斯理地,一层一层地,解开了,包裹着的锦缎。 锦缎里面,不是玉,也不是什么令牌。 而是一枚,造型古朴,通体黝黑,刻着一个,狰狞龙头的,印章。 只是,这枚印章,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切口,平滑,整齐。 “二十年前,京城楚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楚天阔把玩着那半枚印章,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我那位,雄才大略的爷爷,准备,将楚家的最高权力,传给我父亲。” “但是,有一个人,不同意。” “就是你,我亲爱的小叔叔,楚天河。” “你认为,爷爷偏心,认为我父亲,德不配位。于是,你联合了,几个,对楚家心怀不满的,旁支,准备,发动一场,‘兵变’。” “而这枚,象征着楚家最高权力的,‘龙首印’,就是你,用来号令部下的,信物。” “只可惜,你失败了。” “在最后关头,你被我父亲,堵在了书房。你,情急之下,将龙首印,摔成了两半。你带着一半,在赵家的掩护下,逃出了京城。另一半,留在了我父亲手里。” 楚天阔顿了顿,抬起眼,看向已经,面无人色的了凡。 “你以为,你带着这半枚印章,就有了,和楚家,谈判的资本。” “你以为,只要,你一天不交出印章,楚家的权力交接,就不算,名正言顺。” “你以为,你躲在汉东,当一个缩头乌龟,就能,等到,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叔叔啊,叔叔,”楚天阔摇了摇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最愚蠢的,傻子,“你是不是,对‘权力’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他,站起身,走到,了凡的面前。 他,将那半枚印章,轻轻地,放在了凡的面前。 然后,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另外半枚,一模一样的,印章。 两半印章,在桌面上,合二为一。 严丝合缝。 一个,完整的,狰狞的,龙首,出现在,了凡的面前。 “你以为,我父亲,这二十年,找不到你吗?” “你以为,这汉东,真的,能藏得住,楚家的,叛徒吗?” 楚天阔俯下身,凑到了凡的耳边,用一种,冰冷到,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轻声说道。 “留着你,只是因为,你,还有用。” “你,和我手里的这半枚印章,就像,一个,巨大的,鱼饵。” “我们,在等。” “等那些,二十年前,和你一起,密谋造反,却侥幸,逃脱的,那些鱼儿。” “等他们,主动,来找你。” “然后……” 楚天阔直起身,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玩味的,笑容。 “把他们,一网打尽。” “轰——” 了凡的脑子里,仿佛,有无数颗,惊雷,同时,炸开。 他,终于,明白了。 他,不是,执棋者。 他,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 他,只是,一个,被扔在棋盘上,用来,吸引,猎物的,血淋淋的,诱饵。 他这一生,他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隐忍,所有的,自作聪明。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场,被精心设计好的,笑话。 “你……你们……” 他,指着楚天阔,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 套房的门,被敲响了。 祁同伟提着一个,散发着,浓郁孜然和辣椒香味的,外卖袋,走了进来。 “老板,您要的腰子,来了。” 他,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已经,彻底,石化的,了凡。 又看了一眼,桌上,那枚,完整的,龙首印。 他,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默默地,将外卖盒,打开,放在了,楚天阔的面前。 一盘,烤得,焦香四溢,撒满了,辣椒粉的,大腰子。 楚天阔,拿起一串,咬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味道不错。” 他,将另一串,递向,已经,万念俱灰的,了凡。 “叔叔,尝尝?” “补补。” 第186章 鲶鱼,终于进场了 了凡最终还是没有吃那串“变态辣”的烤腰子。 他不是不想吃,而是不敢。 他怕自己吃了会忍不住流下泪来。 那不是悔恨的泪,也不是绝望的泪,而是被辣出来的、生理性的泪水。 他不想在自己人生的最后时刻,被这个魔鬼外甥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 这是他最后的尊严。 楚天阔似乎也看穿了他的心思,没有再勉强。他一个人就着红酒,慢条斯理地将那份足以让正常人喷火的夜宵吃得干干净净。 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了凡一眼。 仿佛这个人、这枚印章、这场持续了二十年的家族秘辛,在他吃完最后一串腰子的时候就已经翻篇了。 当祁同伟再次走进套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诡异的画面。 楚天阔优雅地擦着嘴,像一个刚刚享用完米其林大餐的贵公子。 而他的对面,那个曾经的“高僧”、楚家的叛徒,像一尊风干的雕塑,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桌上,那枚合二为一的龙首印在灯光下散发着冰冷而又威严的光。 “老板。”祁同伟走上前。 “嗯,”楚天阔将餐巾纸扔进垃圾桶,“同伟,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是猎手。” 祁同伟一愣,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他们嗅觉敏锐,耐心十足,而且极度贪婪。”楚天阔站起身,重新走到落地窗前,“他们会花很长的时间去观察、去等待,直到猎物露出最脆弱的那一面,然后一击致命。”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起了在卧佛寺,楚天阔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幽灵账户”——那个在收网的最后一秒,从龙腾资本的账户里强行划走了十个亿资金的神秘第三方。 “老板,您的意思是……” “那条在水下潜伏了很久的鲶鱼,”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它终于进场了。” 就在这时,楚天阔那部放在桌上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 短信的内容很短。 只有一张图片和一个问号。 图片上是一串复杂的银行账户代码。 而那个账户的最终流向,赫然就是被划走的那十个亿。 楚天阔看着那张图片,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意外。 反而露出了一丝棋手看到对手终于走出自己预想的那一步棋时才会有的、玩味的笑容。 “你看,说来就来了。” 他将手机递给祁同伟。 祁同伟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瞳孔便猛地一缩。 “这……这是在挑衅!” 发信人是一个匿名的海外号码。 对方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赤裸裸地将自己的“战利品”展示给楚天阔看。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在宣战! 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楚天阔: 我拿了你的钱。 我就在这里。 你能奈我何? 祁同伟活了半辈子,从未见过如此嚣张的对手。 这完全是在把汉东省当成了自家的后花园,把楚天阔当成了可以随意戏耍的猎物。 “老板,我马上去查这个号码和账户!”祁同伟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紧。 “不用查了。”楚天阔摇了摇头,从他手里拿回了手机,“你查不到的。” “对方既然敢用这种方式联系我,就说明他有绝对的自信抹去所有的痕迹。” “那……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看着他嚣张?”祁同伟有些不甘心。 “嚣张?”楚天阔笑了,“同伟,你要记住。猎人在出手前,总是喜欢先戏耍一下猎物。” “他这是在试探我。” “试探我的底线和实力。” 楚天阔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 他在回短信。 祁同伟好奇地凑了过去。 他想看看,面对如此赤裸裸的挑衅,老板会如何回应。 是放出狠话? 还是发出最后通牒? 然而。 他只看到楚天阔编辑了一条让他差点当场把自己的舌头咬掉的短信。 短信的内容同样很简单。 只有三个字。 ——“已阅,转。” 发完,楚天阔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将手机随手扔回了桌上。 祁同伟彻底懵了。 已……已阅,转? 老板,您确定您不是在批阅下属单位送上来的红头文件吗? 这是在跟一个卷走了您十个亿、还跳到您脸上疯狂叫嚣的敌人对话啊! 您就回一个“已阅,转”? 这是什么操作? 祁同伟感觉自己的大脑CPU快要烧了。 他完全无法理解。 这比之前那些什么“结构性对称美学”、什么“地狱级唤醒服务”还要让他难以理解。 这是一种他从未接触过的降维打击。 一种精神层面上的绝对藐视。 对方把楚天阔当猎物。 而楚天阔压根就没把对方当成一个平等的对手。 在他的眼里,对方可能只是一个需要他随手批阅一下的“文件”。 祁同伟突然觉得那个躲在暗处的神秘对手有点可怜。 他可能花了无数的心血,设计了一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局。 结果在人家眼里,只配得到三个字。 “已阅,转”。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就在祁同伟还在为那个素未谋面的对手默哀的时候。 楚天阔的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还是那个匿名号码。 这一次,对方似乎被那三个字给彻底激怒了。 发来的不再是图片。 而是一段经过变声器处理的语音。 语音里是一个听不出男女的、冰冷的声音。 “楚天阔,你很狂。” “但是你很快就会知道,你惹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游戏才刚刚开始。” “明天早上八点,汉东国际机场。我会送一份‘见面礼’给你。” “希望你会喜欢。” 语音到此结束。 祁同伟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 “老板,对方这是要有下一步行动了!” “汉东国际机场……明天早上八点……他到底想干什么?” “会不会是恐怖袭击?” 祁同伟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种可怕的可能性。 然而。 楚天阔听完那段充满了威胁意味的语音后。 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 反而露出了一种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的笑容。 他拿起手机,再次开始编辑短信。 祁同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老板这一次回的,肯定比上一次还要离谱。 果然。 只见楚天阔不紧不慢地打下了一行字。 ——“已阅。另外,友情提醒:根据汉东市最新规定,机场周边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噗——” 祁同伟实在是没忍住。 他猛地转过身去。 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就会因为笑到缺氧而成为汉东省公安系统第一个因公殉职的厅长。 老板! 我求求您了! 您就当个人吧! 人家都指名道姓要给您送“见面礼”了! 您还在这提醒人家不要乱放烟花爆竹? 您是魔鬼吗? 不! 您是社区的网格员吗?! 而就在祁同伟笑到快要岔气的时候。 楚天阔却收起了手机。 他脸上的那种玩味的笑容也瞬间收敛了。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又锐利。 “同伟。” “老板,您吩咐。”祁同伟连忙收敛心神,站直了身体。 “通知下去,从现在开始,京州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所有关键路口增派警力。机场、车站重点布控。” “另外,让赵东来把他手底下最精锐的那支反恐突击队拉出来。” “明天早上七点在机场待命。” 祁同伟的心猛地一沉。 第187章 机场观光团,兼职普法宣传 京州国际机场,从未如此“热闹”过。 寻常旅客的喧嚣被一种无形的肃杀所取代。航站楼内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往日里引导交通的交警,换成了身着特警作战服、手持95式自动步枪的精锐。每一个制高点,都隐匿着狙击手的身影,冰冷的瞄准镜正无声地扫视着下方每一个角落。 空气是凝固的。 这阵仗,别说是迎接什么“见面礼”,就算是迎接外星人舰队登陆,都绰绰有余了。 作为本次“一级战备”的总指挥,京州市公安局长赵东来感觉自己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像拉满的弓弦。他亲自坐镇机场指挥中心,双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监控屏幕上分割出的上百个画面。 “报告!T2航站楼三号门发现一名形迹可疑人员,正在快速接近!” “放大画面!”赵东来心头一紧。 屏幕上,一个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行色匆匆。 “一组注意!一组注意!目标人物特征吻合,准备实施控制!”赵东来拿起对讲机,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数名早已伪装成旅客的便衣特警,不动声色地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 就在抓捕即将完成的瞬间,男人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满脸堆笑:“哎呀老婆,我到了到了!什么?给儿子买的奥特曼忘了?我靠!我这就回去拿!” 说着,他转身就往外跑。 赵东来:“……” 指挥中心陷入了一片死寂。 “咳,”赵东来清了清嗓子,强作镇定,“解除警报。各单位继续保持警惕,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类似这样的乌龙,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已经发生了不下十次。赵东来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他现在抓的人里,有忘了带身份证的,有给女朋友送惊喜结果被当成跟踪狂的,甚至还有一个试图在厕所里兜售“珍藏版”光盘的大哥。 整个京州警队,几乎是在用牛刀杀鸡,而且杀的还都是些人畜无害的鸡。 相比于指挥中心的鸡飞狗跳,机场VIP贵宾厅里的气氛,则显得格外……悠闲。 楚天阔斜倚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航空杂志,看得津津有味,仿佛他今天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赶一趟早班机。 他的旁边,祁同伟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一身崭新的警服一丝不苟,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窗外那些荷枪实弹的特警,眉宇间写满了“我不理解,但我大受震撼”的复杂情绪。 而他们的对面,坐着一个特殊的“旅客”——了凡,或者说,赵立合。 这位刚刚还俗的“高僧”,此刻换上了一身不太合身的便装,双手被一副特制的手铐锁着。他面如死灰,眼神空洞,从头到尾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摆件。 楚天阔翻过一页杂志,头也不抬地问道:“叔叔,第一次坐飞机?” 了凡的眼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没关系,不用紧张。”楚天阔的语气像是在安抚一个初次远行的晚辈,“我们汉东航空的服务还是很不错的。等会儿飞机起飞后,会有免费的饮料和餐食。我个人推荐他们家的牛肉面,虽然比不上外面的,但在万米高空上,也算是一种别致的体验。” 正在旁边给楚天阔续水的祁同伟手一抖,热水差点洒出来。 老板! 您看看他!他戴着手铐啊!他是您的阶下囚!是您亲自下令抓捕的家族叛徒!您跟他聊飞机餐的口味是不是有点太超前了?这哪里是押送,这分明是叔侄俩的温馨家庭游啊! 楚天阔仿佛没看到祁同伟那扭曲的表情,他放下杂志,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对了,同伟,上次让你查的那个事,有结果了吗?” “老板,您是说……”祁同伟一愣。 “就是那个,机场周边,燃放烟花爆竹的处罚规定。”楚天阔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我们是法治社会,一切都要依法办事。既然已经提醒过对方了,那我们自己也要把法律条文搞清楚。万一对方真的顶风作案,我们也好做到有法可依,执法必严。” 祁同伟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他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离开总统套房后,接到的第一个来自老板的加密信息,不是让他加强戒备,也不是让他分析案情,而是让他连夜组织厅里的法制办同事,加班加点整理出一份《关于在京州国际机场及周边区域燃放烟花爆竹、孔明灯等危险物品的行政处罚条例汇编》。 当时,收到这条指令的祁同伟在办公室里对着那行字沉默了足足十分钟。 他开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上错了船。 这艘船,看着像一艘无坚不摧的航空母舰,怎么开船的船长总喜欢干一些社区网格员的活儿? 人家都要在你家门口搞恐怖袭击了,你却在关心对方乱扔垃圾要罚多少钱? 这是什么清奇的脑回路! “报告老板,”祁同伟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打印好的A4纸,尽管内心有一万头羊驼在奔腾,但他的脸上依旧保持着一个专业下属该有的严肃,“根据《汉东省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第十九条和第二十三条规定,在机场等交通枢纽周边一公里范围内,未经许可燃放烟花爆竹的,由公安部门责令停止燃放,处一百元以上五百元以下的罚款。如果情节严重,构成违反治安管理行为的,依法给予治安管理处罚。” 楚天阔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很专业。”他接过那张纸,仔细看了看,然后递给了对面的了凡。 “叔叔,你也学习一下。”楚天阔的脸上是那种“学到就是赚到”的真诚,“活到老,学到老。多掌握一门法律知识,没坏处。以后,就算是在里面,也能当个普法宣传员,争取减刑嘛。” 了凡看着眼前那张写满了“罚款”、“拘留”字样的A4纸,又看了看楚天阔那张人畜无害的英俊的脸。 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 他感觉自己不是被捕了,而是报名参加了一个名为“楚天阔带你体验魔幻现实主义”的沉浸式行为艺术。 就在这时,贵宾厅的门被推开了。 赵东来快步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比哭还难看。 “楚书记。” “怎么了?东来同志,”楚天阔抬起眼,“看你这表情,是抓到放烟花的了?” 赵东来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楚书记!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惦记着您那烟花呢? “不是……”赵东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压低了声音汇报道,“我们刚刚接到塔台通报。有一架没有在航线计划内的湾流G650私人飞机,正在进入我市空域。对方没有表明身份,拒绝回答任何询问,并且航向直指我们机场。” 来了! 祁同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预计多久抵达?”楚天阔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只是在问他点的外卖还有多久送到。 “十五分钟!”赵东来说道,“我已经下令,让空管部门对其发出最高级别的警告。如果对方继续强行闯入,我们将有权采取一切必要措施!” “必要措施?”楚天阔笑了笑,“比如呢?派两架歼20上去,把它别停在空中吗?” 赵东来:“……” “不用紧张。”楚天阔摆了摆手,重新靠回沙发上,甚至还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让所有单位,原地待命。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楚书记,这不符合……” “东来同志,”楚天阔打断了他,语气依旧温和,但眼神却不容置疑,“你觉得,一个能悄无声息划走一百个亿、能把一个大活人从京城送到我们面前的对手,会用一架这么显眼的私人飞机来搞自杀式袭击吗?” “那是最低级的玩法。” “他只是想让我们紧张,让我们自乱阵脚。”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失望。” 楚天阔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 “通知下去,让兄弟们都放松点。该喝水的喝水,该上厕所的上厕所。” “就当是,看一场免费的飞行表演。” 说完,他将目光再次投向了窗外。 晨光正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洒了进来。 天亮了。 而远方的天际线上,一个小小的黑点正在迅速放大。 它来了。 第188章 这份回礼,建议您拒收 当时针精准地指向早上八点整。 那架神秘的湾流G650私人飞机,以一种极其嚣张的姿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平稳地降落在了京州国际机场的主跑道上。 它没有滑向预定的停机位,而是直接停在了跑道的正中央。 像一个舞台剧的主角,在登场之后,摆出了一个最引人注目的定格造型。 整个机场所有的起降瞬间陷入了瘫痪。 指挥中心里,赵东来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飙升到了一个危险的数值。 “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对着对讲机几乎是在咆哮,“警告!立刻向对方发出最后的警告!如果三分钟内不驶离主跑道,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然而,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就在赵东来快要下令,让机场的防爆装甲车直接冲上去的时候。 那架飞机的舱门缓缓地打开了。 一架金色的舷梯被铺了出来。 然后,在数千名警察和无数个镜头的注视下,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从飞机里走了出来。 他不是一个人。 他的手里还提着一个……笼子。 一个用红布蒙着的鸟笼。 男人不紧不慢地走下舷梯。 他没有走向航站楼,也没有走向任何一个方向。 他就站在跑道的正中央,将那个鸟笼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对着航站楼VIP贵宾厅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重新走上飞机。 舱门关闭。 湾流G650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次发动引擎,调转机头,强行起飞。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从降落到离开前后不超过五分钟。 它来时如入无人之境。 去时也潇洒得不带走一片云彩。 只在空旷的机场跑道上留下了一个孤零零的蒙着红布的鸟笼。 以及一整个陷入了石化状态的京州警队。 指挥中心里,赵东来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被放大了无数倍的鸟笼。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这……就这?” 他想象过无数种可能性。 炸弹,生化武器,甚至是一个被绑架的重要人质。 他唯独没有想到。 对方费了这么大的周章,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就为了在机场跑道上放一个鸟笼? 这是什么行为艺术? “派……派排爆组过去!小心检查!”赵东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几分钟后,几名穿着厚重防爆服的排爆专家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个鸟笼。 他们用机械臂轻轻地掀开了那块红布。 然后,所有通过监控屏幕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愣住了。 笼子里没有炸弹。 只有一只羽毛油光水滑、精神抖擞的……八哥。 那只八哥看到红布被掀开,似乎一点也不怕生。 它歪了歪脑袋,看着围着它的一圈如临大敌的人类。 然后,它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字正腔圆、甚至还带着点京城口音的普通话开口了。 “楚天阔,傻逼!” “楚天阔,傻逼!” “楚天阔,傻逼!” 声音清脆嘹亮,穿透力极强。 通过排爆专家身上携带的高灵敏度拾音器,这句话被清晰地传回了指挥中心。 也传到了VIP贵宾厅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噗——” 祁同伟再也忍不住了。 他刚刚才喝进嘴里的一口顶级大红袍直接喷了出来。 喷了对面的了凡一脸。 茶叶混合着口水,顺着了凡那张麻木的脸缓缓滑落。 而了凡依旧一动不动。 他仿佛已经对这个荒诞的世界彻底绝望了。 祁同伟也顾不上道歉了。 他剧烈地咳嗽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想笑却又不敢笑。 他只能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他感觉自己快要内伤了。 他在心里疯狂地呐喊。 这就是见面礼? 这就是那个神秘对手精心准备的见面礼? 派一架价值几个亿的私人飞机闯入戒备森严的机场。 就为了送来一只会骂人的鸟笼? 而且骂人的话还这么朴实无华、言简意赅?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 这是小学生吵架啊! 祁同伟活了半辈子,见过各种穷凶极恶的罪犯。 见过心狠手辣的黑社会。 见过老谋深算的政客。 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对手。 这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脑回路。 赵东来在指挥中心也听到了那句石破天惊的“问候”。 他先是一愣。 然后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和整个京州警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抓住它!把那只扁毛畜生给我抓住!”他对着对讲机怒吼。 然而。 楚天阔却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 甚至还鼓了鼓掌。 “有意思,真有意思。”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跑道上那只还在中气十足地骂街的八哥。 “同伟,你看,”他指着那只鸟,“这才叫专业。” 祁同伟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楚天阔。 专业? 老板,您是不是对“专业”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这哪里专业了? “你以为他送这只鸟来只是为了骂我一句?”楚天阔摇了摇头。 “他是在告诉我三件事。” “第一,”楚天阔伸出一根手指,“这只鸟是京城最有名的玩家‘鸟爷’的心肝宝贝。据说‘鸟爷’每天抱着它睡觉。这只鸟丢了他比死了老婆还难受。” “对方能悄无声息地从‘鸟爷’的卧室里把这只鸟偷出来,再送到汉东。这说明他在京城同样手眼通天,来去自如。” “第二,”楚天阔伸出第二根手指,“他是在嘲笑我。嘲笑我昨天晚上那个‘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回复。” “你看他没有用炸弹。他用了一只鸟。一只活的、会说话的生物。” “这比任何爆炸都更响亮,也更打脸。” “他在用我的方式来回击我。”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楚天阔的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他是在告诉我他的身份。” 祁同伟更迷糊了。 一只鸟还能暴露身份? “这只八哥品种叫‘乌云盖雪’。是八哥里最名贵的一种。全身漆黑,只有翅膀底下有两片白色的羽毛。” “而‘乌云盖雪’这个名字在京城的圈子里还代指另外一样东西。” “一个家族。” 楚天阔一字一顿地说道。 “白家。” “那个以情报和特工起家的白家。” 祁同伟的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终于明白了。 白家! 那个和楚家并列为京城顶级门阀之一的神秘家族! 难怪! 难怪对方有如此通天的手段! 难怪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挑衅楚家! 原来是他们! “所以,老板,”祁同伟的声音有些干涩,“从头到尾这都是白家在背后……” “不。”楚天阔却摇了摇头。 “白家只是执行者。” “他们是一把刀。” “真正握着这把刀的另有其人。” 楚天阔转过头看着祁同伟。 “同伟,你觉得这份见面礼我该怎么回?” 祁同伟沉默了。 他不知道。 面对如此诡异而又强大的对手。 他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反击手段。 楚天阔看着他笑了笑。 他拿起了自己的加密手机。 找到了那个匿名的海外号码。 然后他按下了拨号键。 这一次他没有发短信。 他选择了直接通话。 第189章 专业的,就要用专业的来对付 汉东,某处隐秘的安全屋。 一个身形瘦削、面色苍白的男人正站在落地窗前。他的手里还握着那部刚刚结束通话的手机。 他就是白七。 白家最锋利的一把“手套”。 也是这场针对楚天阔的猎杀游戏的现场执行官。 此刻,他那张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名为“恐惧”的表情。 他缓缓地抬起头望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普通的居民区。 但是就在他对面的那栋楼的天台上。 一个穿着外卖员制服的年轻人正坐在护栏上。 那个年轻人没有看他。 他只是悠闲地抽着烟。 但是他的手里却拿着一个军用级别的高倍望远镜。 望远镜的镜头正不偏不倚地对着白七的这间安全屋。 当白七的目光望过去的时候。 那个“外卖员”仿佛心有所感。 他放下了望远镜,对着白七咧嘴笑了笑。 露出了一口森白的牙齿。 然后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白七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被发现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反侦察手段,自己精心挑选的绝对安全的藏身之所。 在对方的眼里竟然像透明的一样! 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 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自以为隐藏在黑暗中的顶级刺客。 突然发现自己一直都站在聚光灯下表演滑稽的独角戏。 而观众自始至终都只有他的猎物一个。 “魔鬼……” 白七的嘴里喃喃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在他们出发前,家族里那位已经很多年不过问世事的老太爷会亲自把他叫到书房。 老太爷只跟他说了一句话。 “去汉东可以。但是记住,千万不要跟楚家的那个‘疯子’玩捉迷藏的游戏。” “因为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藏东西和找东西的人。” 当时白七对此嗤之以鼻。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他找不到的人。 也不相信有能找到他的人。 现在他信了。 …… 京州国际机场,VIP贵宾厅。 楚天阔挂断了电话。 他脸上的那种残忍的笑意也随之收敛。 仿佛刚才那个放出“剁手喂鸟”狠话的人不是他。 他重新坐回沙发上,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 “老板……”祁同伟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你是怎么找到对方的? 那个叫“老K”的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还有白家为什么要跟楚家作对? 然而他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他知道这些已经超出了他应该知道的范围。 “同伟,”楚天阔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祁同伟点了点头。 “你在卧佛寺找到的那本生死簿。你以为那是赵立春留下的全部底牌吗?” 祁同伟一愣。 “不。”楚天阔摇了摇头,“那只是冰山一角。是他摆在明面上用来迷惑对手的东西。” “真正能让他高枕无忧二十年的,是另外一个东西。” “一个遍布全国甚至全世界的情报网络。” “这个网络是当年他和我叔叔楚天河联手建立的。” “它的名字叫‘幽灵’。” “赵立春负责提供政治上的庇护。而我叔叔则利用楚家的资源和人脉来发展和壮大这个网络。” “这个网络就像一个巨大的章鱼。它的触手伸向了各个角落。商业,政治,军事……无孔不入。” “龙腾资本只是它用来在汉东敛财的一个小小的吸盘而已。” 祁同伟听得心惊肉跳。 他无法想象那是一个多么庞大而又可怕的存在。 “二十年前,我父亲清理门户。我叔叔仓皇出逃。但是这个‘幽灵’网络却保留了下来。” “它蛰伏了起来。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我父亲找了它二十年,也只找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外围成员。” “而它的核心始终是个谜。” 楚天阔顿了顿,看向祁同伟。 “直到我来到汉东。” “我故意放出了我叔叔在我手里的消息。” “我故意让陈岩石以为他可以利用这个秘密来要挟我。” “我在钓鱼。” “钓的就是那条隐藏在深处的大鱼。” “白家只是其中一条比较大的鱼而已。” 祁同伟终于全明白了。 从山水庄园到卧佛寺。 从陈岩石到了凡。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持续了二十年,横跨了两代人的惊天大局! 而他有幸成为了这个大局的亲历者和见证者。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了将近二十岁的年轻人。 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一种名为“敬畏”的情绪。 这已经不是权谋和手腕了。 这是神的视角。 “那……那我们现在……”祁同伟的声音有些干涩。 “现在?”楚天阔笑了笑,“现在当然是处理这只可爱的小鸟了。” 他指了指窗外那个已经被排爆专家用防爆毯盖起来的鸟笼。 “老板,您的意思是?” “它骂我。”楚天阔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无辜的表情,“它对我进行了公然的人格侮辱。我作为一个合法的公民,我的名誉权受到了严重的侵害。” “我要求立案调查。” 祁同伟:“……” 他感觉自己的CPU又要烧了。 老板! 您刚刚才跟人家隔空放完“剁手喂鸟”的狠话。 转眼您就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来捍卫自己被鸟骂了的名誉权? 您这角色的切换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还有,”楚天阔补充道,“这只鸟来源不明,没有经过合法的检疫程序就被非法带入我市。存在极大的公共卫生安全隐患。” “我建议由市卫生防疫部门和农林部门共同介入。对这只鸟进行不少于三十天的隔离观察。” “另外,那架湾流飞机涉嫌危害公共安全。那名飞行员和那个送鸟的黑衣人涉嫌非法入侵和传播侮辱性信息。” “同伟,你是公安厅长。这些都是你们分内的工作。要严查,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楚天阔拍了拍祁同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们要向全社会证明。在我们汉东,没有人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哪怕是一只鸟也不行。” 祁同伟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默默地掏出自己的小本本。 他觉得今天学到的高端知识点实在是太多了。 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论如何依法对一只会骂人的八哥进行跨部门联合执法》 《从一只走私鸟看汉东省公共卫生防疫体系的漏洞与完善》 《关于将鸟类纳入名誉权侵权主体可行性的初步探讨》 他觉得这些选题随便拿出来一个都足以让他在国家级的法学期刊上发表好几篇重磅论文了。 “好了,”楚天阔伸了个懒腰,“戏看完了。该去办正事了。” “正事?”祁同伟一愣,“我们不去抓那个白七吗?” “抓他干什么?”楚天阔反问道,“留着他还有用。” “那……那我们去哪?” 楚天阔看了看手表。 “这个时间,光明区那边应该也该有结果了。” 说着,他拿起了那本被他翻了一半的航空杂志。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隔空对决真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飞行表演。 他走到依旧像一尊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的了凡面前。 “叔叔,走吧。”他说道,“带你去看点更有意思的东西。” “保证比看飞机和听鸟叫精彩。” 第190章 社区送温暖,专治各种不服 京州国际机场的闹剧,以一种极其魔幻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那只骂人的八哥最终没有被赵东来当场“正法”。 在楚天阔的亲自“关怀”下,它被赋予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官方身份——“一级检疫观察对象”兼“重大跨国侮辱案唯一活体物证”。 一个由市公安局、市卫生防疫中心、市农林局、市外事办联合组成的“‘8.15’专案组”,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迅速成立。 组长由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同志亲自兼任。 当祁同伟在电话里接到赵东来用一种近乎崩溃的语气向他请示这个“扁毛畜生专案组”的办公室应该设在哪里的问题时。 祁同伟只是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备忘录。 在那本已经被他命名为《老板与我不得不说的那些事儿》的私密文档里。 他面无表情地敲下了新的一行字。 ——“老板的敌人分为两种。一种需要用雷霆手段从物理上予以毁灭。另一种需要用极其繁琐、极其荒谬但又完全合法的官僚主义流程从精神上予以凌迟。” ——“另,关于专案组办公室的选址问题。我的建议是市动物园猴山旁边。既方便隔离观察,又能在审讯之余陶冶情操,一举两得。”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能跟上老板的节奏了。 这是一种可悲的进步。 …… 返回市区的黑色奥迪车里,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司机老秦目不斜视,双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只是那偶尔从后视镜里飘向后座的眼神暴露了他那颗极不平静的八卦之心。 祁同伟坐在副驾驶。他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但那微微抽搐的眼角却在无声地诉说着他那刚刚被反复蹂躏、重塑了无数次的世界观。 后座,楚天阔和他的“高僧”叔叔赵立合并排坐着。 一个在悠闲地翻看着那本从机场贵宾厅顺手拿回来的航空杂志。 另一个则像一尊失去了香火的神像。眼神空洞,面如死灰。从上车开始就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如果不是他那平稳的呼吸,祁同伟甚至会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在精神上坐化了。 “叔叔。” 楚天阔突然开口。 他的声音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赵立合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没有转头。 “你说,人为什么要仰望星空?”楚天阔头也不抬,依旧看着杂志上那架最新款的空客A380的剖面图。 这个问题很哲学。 赵立合没有回答。 他不想跟这个魔鬼进行任何哲学上的探讨。 “因为地面上太无聊了。”楚天阔自问自答,“规则,人情,利益,算计……几千年了,翻来覆去就是那么点东西。就像这本杂志每年都出新款。但其实无非就是座位更宽敞了点,屏幕更大了点。本质上它还是一个铁皮罐头。” 他翻过一页。“所以总有一些聪明人,或者说自作聪明的傻子。他们觉得自己可以跳出这个铁皮罐头,去制定新的规则。” 他抬起头,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身边的赵立合。“我那位未曾谋面的爷爷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那个给你送鸟的人也是这样。” “你们都觉得自己是棋手。” “可惜,”楚天阔合上了杂志,随手扔在一边,“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棋手最终都会变成别人的棋子。” “而一小部分的棋手会变成棋盘。” “只有极少数的人能成为那个坐在棋盘外,偶尔落下一子,或者干脆掀了桌子的人。”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而我就是那个给掀桌子的人递凳子的。” 祁同伟在副驾驶听得眼皮直跳。 老板,您谦虚了。 您哪里是递凳子的。 您分明就是那个把棋盘、桌子连同整个棋牌室一起炸掉的人。 赵立合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所有的骄傲、不甘和野心,在这二十年的囚徒生涯里早已被消磨殆尽。 而在见到楚天阔之后,他仅存的那点自以为是的城府也被碾得粉碎。 他现在终于明白了。 他和楚天阔之间差的不是智谋,不是手腕。 而是维度。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私人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赵东来。 楚天阔按下了免提。 “楚书记!不好了!出事了!” 电话那头,赵东来的声音火急火燎,像是天塌了下来。 “别急,东来同志,慢慢说。”楚天阔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是那只鸟畏罪自杀了?还是隔离期间情绪不稳啄伤了我们的看护人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赵东来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楚书记,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别拿我开涮了!” “是光明区!光明区出事了!” “哦?”楚天阔挑了挑眉,“孙连城怎么了?是项目款被人挪用了?还是他观测到了外星人准备叛逃地球了?” “都不是!”赵东来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是……是侯亮平!” “侯亮平?” 这个名字让车里的祁同伟和老秦都愣了一下。 这个曾经在汉东掀起腥风血雨的“猴子”,不是已经被双规送回京城接受组织进一步调查了吗? “他今天早上突然出现在了光明区区政府的门口!”赵东来语速极快地汇报道,“而且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 “他还带了一个摄制组!扛着长枪短炮!说是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的记者!要采访孙连城区长!要揭露光明峰项目的惊天黑幕!” “什么?!” 祁同伟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转过身。 《焦点访谈》? 侯亮平他怎么跟央视扯上关系了? 他不是已经被停职了吗? “我已经派人去核实了!”赵东来继续说道,“那个带队的记者叫依文,是《焦点访谈》的王牌记者!证件手续一应俱全!我们的人根本拦不住!” “现在他们已经冲进了孙连城的办公室!” “孙连城那个二百五!他他还以为是您派去宣传他先进事迹的!拉着人家的手非要带人家去参观他那个什么‘模拟发射中心’!” “楚书记,这可怎么办啊!这要是播出去,我们整个汉东都要成全国的笑话了!” 赵东来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他可以对付穷凶极恶的匪徒。 他可以处理最复杂的群体事件。 但是他对付不了一个疯子和一个傻子凑在一起引来的中央电视台。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业务范围。 然而。 听完赵东来的汇报。 楚天阔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 反而笑了。 “东来同志,不要慌嘛。”他慢悠悠地说道,“这是好事啊。” “好……好事?”赵东来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孙连城同志为了我们汉东的航天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种伟大的情怀和崇高的理想难道不值得宣传吗?” “《焦点访谈》这么大的平台。主动上门为我们免费宣传。这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啊!” “可是,楚书记……” “没有可是。”楚天阔打断了他,“通知下去,所有单位全力配合央视记者的采访工作。” “谁要是敢从中作梗,或者态度不积极。就地免职,严肃处理。” “另外,你亲自去一趟现场。代表市委,代表我向远道而来的记者同志们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诚挚的感谢。” “告诉他们,晚上我在京州饭店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赵东来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 不去捂盖子。 反而还要敲锣打鼓地把事情闹大? 还要请人家吃饭? “楚书记,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事情还多着呢。”楚天阔笑了笑,“执行命令。”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车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祁同伟看着楚天阔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他完全猜不透老板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老板,这个侯亮平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祁同伟压低了声音分析道,“他被双规,按理说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更不可能请得动《焦点访谈》。” “这明显是有人在背后保他,而且是想借着舆论这把刀来攻击我们。” “我知道。”楚天阔点了点头。 “那您为什么……” “同伟,”楚天阔转过头看着他,“你觉得舆论是什么?” “是……是双刃剑。”祁同伟想了想说道。 “不。”楚天阔摇了摇头,“舆论是放大器。” “它能把一个小小的优点放大成万丈光芒。也能把一个微不足道的瑕疵渲染成弥天大罪。” “关键不在于剑本身。而在于握着剑的人想让别人看到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侯亮平以为他找到了我的‘黑料’。他想让全国人民都看看我楚天阔提拔的是一个多么荒唐的‘傻子’。” “而我想让全国人民都看看我们汉东有一位多么纯粹的‘追梦人’。” “你说,观众会更喜欢哪个故事?”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走吧,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去光明区。看看我们的孙连城同志是怎么舌战群儒为他的宇宙而战的。” 他拍了拍司机老秦的座椅。 “老秦,开快点。” “别错过了好戏。” 第191章 孙区长,你的福气在后头! 光明区区政府大楼此刻像一个被捅了的马蜂窝。 平日里连个上访群众都懒得来的地方,现在被围得水泄不通。 几辆印着“CCTV”标志的采访车霸道地停在门口,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像是某种现代化的攻城槌,对准了那栋略显陈旧的办公楼。 外围是赵东来紧急调来的警力,拉起了长长的警戒线,将闻风而动的好事者和本地小报记者都拦在了外面。 警戒线内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外面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各种猜测甚嚣尘上。 “听说了吗?中央台的《焦点访谈》来咱们光明区了!” “可不是嘛!阵仗这么大,肯定是来抓大老虎的!” “我就说那个新来的孙区长看着就不对劲,整天神神叨叨的,肯定是贪污了!” 里面则是死一般的寂静和一种名为“绝望”的空气。 赵东来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嘴里的烟一根接一根,脚下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 他感觉自己不是京州市的公安局长,而是某个精神病院的院长。 不,精神病院的院长都没他这么心累。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奥迪A6悄无声息地滑到了警戒线的边缘。 车窗缓缓降下。 露出了楚天阔那张英俊得让人觉得不真实的脸。 “东来同志,现场情况怎么样啊?”楚天阔的语气轻松得像是来郊游的。 赵东来看到楚天阔就像看到了救星,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腰都快弯成了九十度。 “楚书记!您可算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人……人已经进去了!孙连城那个二百五把他们当成财神爷了!正拉着人家要去参观他那个……那个……” 赵东来实在说不出“模拟发射中心”那几个字,他觉得从自己嘴里说出来都是一种对自己智商的侮辱。 “嗯,很好嘛。”楚天阔点了点头,“孙连城同志热情好客,积极配合。这充分体现了我们京州干部开放、自信、坦诚的良好精神风貌嘛。” 赵东来:“……” 他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快要不会说话了。 楚书记,您对“良好精神风貌”这几个字是不是有什么天大的误解? “行了,别在这杵着了。”楚天阔挥了挥手,“去买点水,买点面包,给咱们远道而来的记者同志们送过去。” “啊?”赵东来再次懵了。 “啊什么啊?”楚天阔挑了挑眉,“人家扛着那么重的设备,跑这么远的路来给我们做宣传。我们作为东道主,连口水都不让人家喝吗?这传出去岂不是显得我们汉东很小气?” “去,就买最贵的矿泉水,那个什么,依云。面包也买进口的。我们要让记者同志们感受到我们春天般的温暖。” 赵东来机械地点了点头。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执行公务,而是在参与一场大型的魔幻现实主义行为艺术。 “对了,”楚天阔叫住了转身欲走的他,“再买几箱红牛。给摄制组的师傅们送去。让他们打起精神好好拍,千万不要漏掉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赵东来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还要给人家补充体力? 他是生怕这把火烧得不够旺吗? 看着赵东来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副驾驶的祁同伟默默地转过了头。 他怕自己会笑出声。 他现在终于有点理解老板的操作了。 老板这哪里是在灭火。 这分明是在往火堆里浇汽油啊! 不,是直接扔航空燃油! 他这是要把侯亮平架在火上烤啊! 你不是想拍吗? 好,我让你拍个够! 我给你提供全方位的后勤保障! 我让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拍! 到时候这节目播出去。 全国人民看到的不是一个所谓的“黑幕”,而是一个为了理想燃烧自己的“疯子”,和一个试图用世俗的眼光去构陷一个“追梦人”的跳梁小丑。 高! 实在是高! 祁同伟在心里默默地给老板点了个赞。 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境界又得到了一次升华。 车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楚天阔没有下车。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栋普通的办公楼。 仿佛他的视线可以穿透那厚厚的墙壁。 看到里面正在上演的那出好戏。 后座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赵立合此刻也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窗外那CCTV的采访车。 看着那些荷枪实弹的特警。 他那死寂的眼睛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名为“疑惑”的光。 他看不懂。 他完全看不懂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他也看不懂身边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外甥。 在他的认知里。 权力是威严,是肃杀,是不容置疑。 是龙争虎斗,是你死我活。 他从未想过。 权力还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是荒诞的,是戏谑的,是猫捉老鼠般的玩味。 他感觉自己这二十年的隐忍和算计都像一个笑话。 一个在幼儿园里玩着泥巴的孩子却在妄图理解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手机再次响了。 这一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楚天阔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他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的声音。 是白七。 “楚天阔,你到底想干什么?”白七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愤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他刚刚通过自己安插在电视台内部的线人得知了《焦点访谈》采访组在光明区的遭遇。 他彻底懵了。 他想过楚天阔会动用暴力清场。 也想过楚天阔会动用权力封口。 他唯独没有想到。 楚天阔会敲锣打鼓地欢迎他们。 甚至还好心地给他们送水送红牛。 这算什么? 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我不想干什么啊。”楚天阔的语气很无辜,“我在学习。” “学习?” “是啊,”楚天阔看着窗外慢悠悠地说道,“我在学习你们白家是怎么玩舆论的。” “你们不愧是专业的。一出手就是王炸。直接把中央电视台都给请来了。” “我自愧不如,所以只能在旁边观摩学习。顺便给老师们端茶倒水,做好后勤服务。”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白七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不,是打在了一团看不见的沼泽里。 所有的力气都被化解于无形。 还把自己陷得越来越深。 “楚天阔,你不要得意。”白七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游戏才刚刚开始。侯亮平只是第一步。我们还为你准备了很多‘惊喜’。” “哦?是吗?”楚天阔笑了,“那我可太期待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对了,白七先生,友情提醒你一句。” “什么?” “你们那个叫侯亮平的棋子。可能有点不太好用。”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只是觉得他可能很快就需要心理医生了。”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扔到一边。 然后对着司机老秦淡淡地说道。 “老秦,给孙连城发个短信。” “告诉他,他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第192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光明区区长办公室。 空气凝固,气氛诡异。 侯亮平双臂环胸,站在办公室中央,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志在必得的冷笑。他身后的摄像师扛着黑洞洞的镜头,如同一尊沉默的审判官。 他对面是《焦点访谈》的王牌记者依文。她一身干练的职业装,眼神锐利,手里拿着采访本,但那好看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蹙着。 一切都透着不对劲。 她入行十年,采访过高官,卧底过黑厂,面对过穷凶极恶的歹徒,也见识过最荒诞的闹剧。 但从未见过今天这样的场面。 他们是来搞突袭,是来揭黑幕的。 可从进门开始,预想中的惊慌、阻拦、推诿,一样都没有。 迎接他们的是目标人物——光明区区长孙连城一张热情得近乎谄媚的脸。 “哎呀!哎呀呀!欢迎!热烈欢迎!” 孙连城搓着手,激动得满面红光,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一把抓住侯亮平的手,用力摇晃着。 “侯局长!您可是我的大恩人啊!您就是我的指路明灯,是我在迷雾中航行的灯塔!” 侯亮平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猛地抽回手,感觉像是摸到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什么情况?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孙连城毫不在意,又转向依文,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光。 “这位想必就是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同志吧?幸会幸会!我叫孙连城,一个渺小的理想主义者。” 他深深鞠了一躬,姿态谦卑到了极点。 依文被他这套操作搞得有些发懵,只能职业性地点了点头:“孙区长,您好。我们是《焦点访谈》栏目组,今天来是想就光明峰项目的相关问题向您了解一些情况。” 她特意加重了“了解情况”四个字。 “了解!必须了解!”孙连城一拍大腿,“我早就盼着有媒体同志能来我们光明区,来宣传我们这个划时代的伟大项目了!你们的到来就像一阵春风,吹开了我们光明区人民心中理想的花朵啊!” 侯亮平的眼角开始抽搐。 宣传? 春风? 他扭头看了一眼摄像师,摄像师也是一脸茫然,但依旧忠实地记录着眼前这荒谬的一幕。 “孙区长!”侯亮平忍无可忍,踏前一步,声音冰冷,“我们不是来给你做宣传的!我们接到群众举报,光明峰项目存在严重的铺张浪费、好大喜功,甚至可能涉及官商勾结等问题!我们是来调查的!”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试图将这已经彻底跑偏的剧情拉回正轨。 办公室里的空气终于有了一丝紧张的味道。 然而,孙连城听完只是愣了一下。 随即他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紧接着是更加灿烂的笑容。 “哎呀!我懂了!我懂了!” 他再次一拍大腿,这次的声音更响。 “欲扬先抑!对不对?一定是这样!”他凑到依文面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记者同志,我理解你们的创作手法!要塑造一个高大的英雄形象,前期就必须要让他经历误解,经历磨难!这样最后真相大白的时候才能形成强烈的反差,才能震撼人心!” 依文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本正经分析着“剧本”的区长,开始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里是区政府,还是某个电影学院的表演系课堂?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领着两个小警察走了进来。 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箱东西。 “孙区长,记者同志们,辛苦了,辛苦了。” 赵东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走到依文面前,将手里的一箱矿泉水放在地上。 “楚书记听说中央来的记者同志们到了,特意嘱咐我代表市委过来看望大家。” 他指了指那箱水,箱子上“依云”两个字在灯光下格外显眼。 “楚书记说,记者同志们远道而来,为我们汉东的宣传工作不辞辛劳,我们一定要做好后勤保障。天气热,大家喝点水解解渴。” 他又指了指旁边小警察抱着的另一箱饮料。 红牛。 金色的罐体在办公室里闪闪发光。 “楚书记还说,拍摄工作是个体力活,师傅们肯定累了。喝点这个补充体力,提提神。一定要把我们孙连城同志最光彩的一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记录下来!” 赵东来说完,自己都快吐了。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侯亮平的脸色从铁青变成了酱紫。 依文和她的团队则彻底石化了。 送水? 送红牛? 还指定要依云? 这是来揭黑幕,还是来参加奥运会? 哪个被调查的对象会给调查组送功能饮料,还让他们“好好拍”?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侯亮平气得浑身发抖。他明白了,这都是楚天阔的安排!楚天阔这是在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在消解他这雷霆万钧的一击! “孙连城!”侯亮平发出一声怒吼,他决定不再兜圈子,直接上干货,“我问你!光明峰项目总预算三个亿!现在账面上还剩多少钱!” 这是他的杀手锏。 他相信这笔钱肯定已经被这个疯子区长挥霍一空,甚至用在了那个可笑的“模拟发射中心”上! 只要孙连城答不上来,或者数字对不上,就是贪污挪用的铁证! 面对侯亮平的雷霆质问,孙连城却一脸的云淡风轻。 他甚至有些嫌弃地摆了摆手。 “钱?” 他看着侯亮平,眼神里带着一丝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还在纠结于一加一等于几的孩童。 “侯局长,你还在谈钱这么庸俗的东西?” “格局,你的格局太小了!” 孙连城背着手,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身上散发出一股指点江山的气度。 “我们光明峰项目追求的是星辰大海!是人类文明的升华!是精神维度的跃迁!” “钱只是实现这个伟大目标过程中最低级的一种生产资料。它怎么能用来衡量我们事业的伟大呢?” “我告诉你,”孙连城停下脚步,指了指窗外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我们项目所创造的价值是无法用金钱来估量的!它所带来的精神财富是无穷无尽的!” 侯亮平感觉自己的拳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不,是打在了一团虚无的空气里。 他指着孙连城,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你……你少在这里给我偷换概念!我问你钱去哪了!” “侯局长,别激动嘛。” 一个悠闲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楚天阔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口。 他没有穿常委的夹克,而是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他不像一个来处理紧急事件的市委领导。 更像一个刚刚结束了高尔夫球局,顺路过来视察的优雅贵公子。 他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祁同伟。 还有一个戴着手铐、面如死灰的“随从”赵立合。 楚天阔走进办公室,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几箱依云和红牛上。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东来同志,干得不错。效率很高嘛。” 然后他走到呆若木鸡的依文面前,主动伸出了手。 “依文记者,你好。久仰大名。我是楚天阔。” 他的笑容真诚且富有感染力。 “我代表京州市委市政府对你们的到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感谢你们不远千里来发掘我们汉东的先进典型,来报道我们京州的模范干部。” “你们辛苦了。” 依文机械地同他握了握手。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了。 而楚天阔说完便径直走向了办公室的角落。 那里停着一辆送水工用的小推车。 他熟练地将一箱依云和一箱红牛搬上了推车。 然后推着那辆小车走到了目瞪口呆的摄制组面前。 他亲手从箱子里拿出一瓶依云,拧开瓶盖,递给了那个扛着摄像机的师傅。 “师傅辛苦了。喝口水。” 他又拿起一罐红牛。 “待会儿拍摄强度可能有点大,先补充点能量。”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 他的态度亲切自然。 仿佛他不是一个执掌一市权柄的封疆大吏,而是一个热心肠的社区送温暖的志愿者。 整个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 看着他一瓶一瓶地递水。 一罐一罐地发饮料。 侯亮平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想象过楚天阔会暴跳如雷。 他想象过楚天阔会动用权力强行清场。 他唯独没有想到。 楚天阔会亲自下场给他请来的记者发矿泉水。 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就在这时,送完了水的楚天阔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转过身看着侯亮平,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容。 “侯局长,听说你要找孙区长聊聊项目经费的问题?” “来别站着了,坐下聊。” 他拉过一把椅子放到了孙连城办公桌的对面。 又亲自给侯亮平倒了一杯热茶。 “我们今天就让孙区长和我们的记者同志们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楚天阔的目光转向孙连城。 “孙区长别藏着掖着了。” “把你的宝贝拿出来给我们的侯局长和央视的记者同志们开开眼。” 第193章 侯亮平的崩溃,从一杯依云水开始! “宝贝?” 孙连城眼睛一亮,像是听到了某种神秘的召唤指令。 他脸上那种被世人误解的委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展示旷世杰作的自豪与激动。 “对!宝贝!楚书记,您不说我都忘了!” 他搓了搓手,神秘兮兮地对侯亮平和依文说:“二位,还有记者同志们,请稍等片刻。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说完,他小跑着冲向办公室角落一个巨大的立柜。 侯亮平警惕地看着他,内心充满了不祥的预感。他不知道这个疯子区长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证据”。 依文也示意摄像师跟上,镜头死死锁定孙连城的背影。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今天这次采访可能会成为她职业生涯中最离奇的一笔。 只见孙连城在那立柜前鼓捣了半天,像是在输入某种复杂的密码。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那看似普通的木质柜门竟然缓缓地向两侧滑开。 柜子里没有文件,没有奖杯,而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孙连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对着柜子深处庄重地按了下去。 “嗡——” 一阵轻微的电机运转声响起。 紧接着,一抹柔和的蓝色光带从黑暗中亮起,勾勒出一个庞大物体的轮廓。 然后,更多的灯光,红的、黄的、绿的,次第亮起,如同黑夜中被唤醒的城市。 一个巨大的、占据了整个柜体空间的庞然大物缓缓地从黑暗中被一个升降平台托举了出来。 当它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地张开。 那是一个……沙盘。 一个精美到令人发指的、巨大沙盘。 它长约三米,宽约两米,上面亭台楼阁、山川河流一应俱全。 但那不是普通的城市模型。 沙盘的中央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山顶赫然矗立着一个类似火箭发射架的银色塔楼。 围绕着这座山峰分布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建筑。 一座巨大的摩天轮被命名为——“失重体验中心”。 一条蜿蜒曲折的过山车轨道旁边的标牌写着——“超重力适应性训练轨道”。 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水上乐园,里面的滑道被标注为——“紧急水上迫降模拟区”。 无数微缩的LED灯在模型上闪烁,细小的模型车辆在预设的轨道上缓缓行驶,甚至那摩天轮和过山车都在微型电机的驱动下缓慢地运转着。 这哪里是一个项目的规划沙盘? 这分明是一个骨灰级模型爱好者耗尽心血打造出的梦幻乐园! 一个以“航天”为主题的科幻主题公园! “咳咳。” 楚天阔适时地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他走到沙盘前,像一个专业的导览员,对着一脸呆滞的依文和摄制组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依文记者,各位师傅,请看。” “这就是我们光明峰项目的1.0版本概念实体化推演平台。” 他的表情一本正经。 他的用词高端大气。 仿佛他介绍的不是一个玩具,而是国家最新的尖端科技成果。 “概念实体化……推演平台?”依文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她从未听过的词汇组合,感觉自己的新闻学知识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没错。”楚天阔点了点头,指着那个还在转动的微缩摩天轮。 “孙连城同志创造性地提出了一种‘沉浸式、低成本、高转化率’的项目论证模式。他认为任何宏伟的蓝图在付诸实施之前都必须经过最严谨的物理模拟。” “这个平台就是他理论的伟大实践。每一个建筑,每一条轨道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它不仅是一个模型,更是一个可以运转的微缩世界。我们可以在这里模拟未来项目建成后可能遇到的所有问题。” 楚天阔说完,一脸赞许地看向孙连城。 “孙区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是!完全是!”孙连城得到了最高领导的肯定,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楚书记高屋建瓴,一语中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侯局长!依文记者!”孙连城挺起胸膛,指着那巨大的沙盘,眼中放光。 “你们看!这个就是我的心血!三个亿的预算,每一分钱都花在了这里!花在了我们光明区通往未来的这张船票上!” “噗——” 侯亮平感觉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他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 证据! 这就是铁证如山! 他挪用公款!他用三个亿的财政资金给自己做了个全世界最贵的大玩具! “拍下来!快!把镜头对准这里!全都给我拍下来!” 侯亮平状若疯狂,他指着那个沙盘对着摄像师大吼。 “这就是证据!这就是光明峰项目最大的黑幕!他把人民的血汗钱变成了他自己的游乐场!” 摄像师也被这巨大的沙盘震撼了,闻言立刻将镜头推了上去,给了这个“概念实体化推演平台”一个长长的特写。 依文也反应了过来,她立刻上前一步,将话筒递向孙连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孙区长,您是说这个沙盘花费了三个亿?”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绝对是她从业以来见过的、最荒唐也最骇人听闻的腐败案件。 “不不不!”孙连城连连摆手。 侯亮平心中冷笑,想否认?晚了! 然而,孙连城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依文记者,你误会了。”孙连城一脸严肃地纠正道,“这个沙盘本身并没有花多少钱。材料都是最普通的工程塑料和亚克力板。真正的开销在研发上!” “研发?”依文不解。 “对!研发!”孙连城指着自己的脑袋,“是这里!是思想!是创意!是那些无法用金钱衡量的智慧结晶!” “三个亿只是我们项目第一阶段的启动资金!它大部分都将用于把这个沙盘从模型变成现实!” “而这个沙盘只是我们向世界展示我们梦想的一个小小的窗口!” 孙连城越说越激动,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我们的目标不是建一个公园!而是要以此为基地,培养我们汉东、我们国家未来探索未知领域的第一批种子!” “我们要让每一个从光明峰走出去的孩子心中都种下一颗敢于梦想、敢于挑战的火种!” 他说得慷慨激昂,声情并茂。 如果忽略掉他所指的那个荒唐的游乐园沙盘。 这番话简直可以直接拿到任何一个励志演讲的现场。 依文彻底说不出话了。 她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贪官,而是一个走火入魔的梦想家。 一个逻辑自洽且充满感染力的疯子。 侯亮平也傻了。 他感觉自己一拳又一拳不断地打在棉花上。 对方根本不跟他在同一个频道上对话。 他在说法律,说证据。 对方在说梦想,说未来。 这还怎么调查?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安静看戏的楚天阔突然开口了。 “说得好!” 他带头鼓起了掌。 “孙连城同志有理想,有抱负,更有将理想付诸实践的惊人魄力!这种精神值得我们每一位干部学习!” 祁同伟站在他身后,也面无表情地跟着鼓掌。 赵东来犹豫了一下,也僵硬地拍了拍手。 办公室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这掌声在侯亮平的耳朵里听来是那么的刺耳。 “楚天阔!”他终于忍不住将矛头直指那个自始至终都在搅局的罪魁祸首。 “你不要在这里演戏了!他是你提拔的人!这一切都是你在背后指使的!你们蛇鼠一窝!” “演戏?”楚天阔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他走到侯亮平面前,眼神平静地看着他。 “侯局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是京州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孙连城同志是光明区区长。我提拔一位有能力、有理想的下属有什么问题吗?” “反倒是你,”楚天阔的语气陡然变得严厉,“你一个已经被停职反省的检察干部,没有经过任何合法的程序就擅自带人冲击区政府,干扰正常工作,还伙同身份不明的媒体人员试图用舆论来干涉司法。” “侯亮平,我问你,是谁给你的权力?!” 楚天阔的声音不大。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侯亮平的心上。 侯亮平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程序上犯了致命的错误。 “我……我是接到群众举报……”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群众?哪个群众?”楚天阔步步紧逼,“举报信在哪里?证据在哪里?省纪委的批示又在哪里?” “你什么都没有!” 楚天阔指着他一字一顿。 “你只有一颗被私仇和傲慢蒙蔽了的心!” “楚书记,说得好!” 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依文。 这位一直保持着职业素养的王牌记者终于开口了。 她关掉了录音笔。 直视着侯亮平。 “侯先生,我们《焦点访谈》是一个严肃的新闻调查栏目。我们只忠于事实和真相。” “我们不是被任何人当枪使的工具。” 她的话像一把刀插进了侯亮平最后的防线。 他彻底崩溃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然而,楚天阔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他重新露出了那和煦的笑容。 他拍了拍侯亮平的肩膀。 “侯局长,别这么垂头丧气嘛。” “你可是我们这次重大发现的第一功臣啊!” “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在我们的身边竟然隐藏着孙连城同志这样一位伟大的追梦人。” 楚天阔转头对摄像师说道。 “师傅,来。” “给我们的功臣侯亮平同志一个大大的特写!” 第194章 来,给咱们的功臣侯亮平一个特写! 黑洞洞的镜头如同某种冰冷的巨兽之眼,猛地转向侯亮平。 在那一瞬间,侯亮平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他不是没面对过镜头。在过去,他意气风发,是汉东反贪的利剑,是聚光灯下的英雄。每一次面对镜头,他都充满了自信。 但这一次,他只想逃。 那镜头里反射出的是他自己惨白、扭曲、写满屈辱的脸。 “不……不要拍我!” 他下意识地抬手,试图遮挡自己的脸,步步后退,狼狈不堪。 “哎,侯局长,你躲什么?”楚天阔的声音充满了“关切”,“你是功臣,要让全省、乃至全国人民都看看你的风采嘛。” 他上前一步,看似亲热地揽住侯亮平的肩膀,将他半强迫地固定在了镜头前。 “来,笑一个。”楚天阔对着他耳语,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想想你当初来汉东时的样子,多么意气风发。现在,正是你再次名扬全国的好机会。” 侯亮平的身体在剧烈颤抖。 他感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只烧红的铁钳,烙得他灵魂都在刺痛。 依文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紧锁。 她彻底明白了。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局。 一个用阳谋布下的天罗地网。 侯亮平以为自己是猎人,带着最锋利的武器(央视)来围剿猎物。 殊不知,他从一开始就是那个被诱入陷阱的猎物。而他带来的武器,早已被猎场的主人轻而易举地夺了过去,反手对准了他自己。 楚天阔,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市委书记,他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依文对官场斗争的全部想象。 这不是权术。 这是艺术。 一种将对手玩弄于股掌之上,让其在万众瞩目之下自我毁灭的残忍的行为艺术。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楚天阔似乎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松开了侯亮平。 侯亮平如蒙大赦,踉跄着退到墙角,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楚天阔转向依文,脸上的笑容再次变得真诚而富有魅力。 “依文记者,实在抱歉,让你见笑了。”他摊了摊手,“我们有些同志思想观念比较陈旧,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孙连城同志这种超前的工作模式。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来学习。” 依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专业状态。 她知道今天的采访已经不可能按照原计划进行了。但作为一个顶级的记者,她敏锐地嗅到了另一个或许更具爆炸性的新闻故事。 一个关于“梦想”与“现实”、“疯子”与“天才”的故事。 “楚书记,”她重新举起话筒,“您对孙区长这个‘概念实体化推演平台’是完全支持的吗?您认为用三个亿的财政资金来建造一个酷似‘主题公园’的项目是合理的吗?” 她的问题依旧尖锐。 但已经从“揭黑”转向了“探讨”。 “好问题!”楚天阔打了个响指。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回那个巨大的沙盘前。 “依文记者,各位师傅,请再看。” 他指着沙盘,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仿佛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模型,而是一个已经建成的伟大奇迹。 “你们觉得它像一个主题公园?” “不。” 他摇了摇头。 “在我看来,它更像一个筛选器,一个检验真理的实验室。” 他指着那条过山车轨道:“当我们的孩子坐上这个‘超重力训练轨道’时,他体验到的不仅仅是刺激。他会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物理学定律的强大与美妙。牛顿第二定律,向心力,加速度……这些原本只是书本上枯燥的公式,在这一刻会变成最真实的身体记忆。” 他又指向那个摩天轮:“当他在‘失重体验中心’的最高点俯瞰整个城市时,他会思考为什么会有短暂的失重感。他会明白地球的引力并非一成不变。他会对我们赖以生存的这个星球产生最原始的好奇。” “我们不是在建一个游乐场。” 楚天阔的声音充满了感染力。 “我们是在建一座最大规模的开放式物理实验室!我们是在用最直观、最有趣的方式在下一代的心里播撒下科学的种子!” “至于三个亿的预算,多吗?” 楚天阔笑了。 “依文记者,你去问问任何一个国家级的重点实验室,光是一台核心的实验设备需要多少钱?” “我们用三个亿建造一个能让全京州数百万青少年受益的大型科普基地。你觉得这笔投资值不值?” 一番话说完,整个办公室再次陷入了沉寂。 就连之前觉得荒唐的摄制组成员此刻脸上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好像……有点道理? 把游乐园说成开放式物理实验室? 把坐过山车说成体验牛顿定律? 这个逻辑虽然清奇。 但似乎无懈可击! 依文彻底被楚天阔的这套“歪理邪说”给绕进去了。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从逻辑上反驳他。 因为他已经重新定义了这件事的性质。 他把一个看似荒谬的“面子工程”拔高到了“百年大计,教育为本”的战略高度。 这就是降维打击。 侯亮平在墙角听着楚天阔的这番高论,只觉一阵阵天旋地转。 他终于明白了。 楚天阔这个魔鬼。 他不仅要赢。 他还要把一件黑的说成白的。 把一个疯子塑造成天才。 把一场本该让他身败名裂的丑闻变成一出让他收获巨大声望的正剧。 而自己就是这出正剧里那个负责插科打诨、衬托主角光辉形象的丑角。 杀人还要诛心! “噗——” 这一次,侯亮平再也没忍住。 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染红了面前洁白的墙壁。 然后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哎呀!侯局长!” 离他最近的孙连城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去扶。 “快!快叫救护车!”赵东来也急了。 这要是在这里出了人命,那乐子可就大了。 办公室里顿时乱作一团。 只有楚天阔依旧站在原地,云淡风轻。 他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侯亮平。 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转过头看向那个已经吓傻了的摄像师。 “师傅,还愣着干什么?” “快记录下来啊。” “我们可敬的侯亮平同志为了我们汉东的事业积劳成疾,最终光荣地倒在了他最热爱的工作岗位上。” “这是多么感人的一幕。”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对了,依文记者。我建议你们《焦点访谈》可以临时调整一下报道方向。” “就以‘一个反贪英雄的最后奉献’为主题。” “怎么样?” 第195章 我恐高!你们这是谋杀!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光明区政府上空的宁静。 侯亮平最终还是被抬走了。 他不是装晕,是真被气得急火攻心,厥了过去。 当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将他抬上担架时,他悠悠转醒,看到的是楚天阔那张带着“关切”笑容的脸和旁边黑洞洞的、依旧在工作的摄像机镜头。 他两眼一翻,再次果断地晕了过去。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秒,会忍不住跳起来跟楚天阔同归于尽。 这场轰轰烈烈的“焦点访谈”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草草收场。 依文和她的团队最终还是走了。 走的时候,这位王牌记者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她带走了一肚子的素材,却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她感觉自己今天经历的一切如果如实播出,观众不会觉得这是一期严肃的新闻调查,反而会以为是《焦点访谈》和某个喜剧栏目搞错了播出时段。 楚天阔亲自将他们送到楼下,握着依文的手诚恳地说道:“依文记者,今天辛苦你们了。侯亮平同志的身体我会派人重点关注。也请你们一定要把我们汉东干部这种为了工作奋不顾身的精神宣传出去。” 依文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逃也似地上了采访车。 看着CCTV的车辆绝尘而去,赵东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刚打完了一场世界大战。 他走到楚天阔身边,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说:“楚书记,总算是把这尊大神送走了。” “送走?”楚天阔笑了笑,“东来同志,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赵东来一愣,没明白他的意思。 楚天阔没有解释,他转头看向还沉浸在自己“高光时刻”里的孙连城。 此刻的孙连城正站在那巨大的沙盘前,满脸陶醉,轻轻抚摸着那些微缩模型,像是在欣赏自己的孩子。 “连城同志。”楚天阔开口。 “到!楚书记!”孙连城一个激灵,立刻站得笔直。 “你的这个‘概念实体化推演平台’很好。”楚天阔给予了高度肯定,“理论也很新颖。但是光说不练假把式。真理是需要实践来检验的。” 孙连城连连点头:“是!是!楚书记说的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嗯。”楚天阔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才侯亮平同志对你的这个平台提出了一些小小的质疑。” “虽然他因为情绪激动、身体抱恙暂时无法继续参与我们的科学探讨,但是他提出的问题我们不能回避。” “本着对科学负责、对人民负责的态度,我决定我们现在就去现场进行一次实地的模拟测试。” “啊?现在?”孙连城有些意外。 “对,就现在。”楚天阔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那片巨大的工地上,一座崭新的、巨大的摩天轮已经完成了主体结构的安装,高高地耸立在天地之间。 “就用那个‘失重体验中心’来做我们第一次测试的平台。”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走吧,孙区长。让我们一起去见证科学的伟大。” …… 半小时后。 光明峰项目一号工地。 巨大的摩天轮下站满了人。 楚天阔、祁同伟、赵东来、孙连城,还有一群闻讯赶来的区政府工作人员和项目工程师。 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这个还没来得及安装观景舱的钢铁巨兽。 “孙区长,”楚天阔指着摩天轮,“你的理论是当人到达摩天轮的最高点时,会因为向心力和重力的部分抵消而产生短暂的失重感,对吗?” “对!理论上是这样的!”孙连城激动地回答,他感觉自己的理论马上就要被证实了。 “很好。”楚天阔点了点头,“理论终究是理论。我们需要一个勇敢的测试者亲身去体验、去感受、去记录下最真实的数据。” 他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戴着手铐的“高僧”赵立合身上。 被楚天阔的目光扫到,赵立合那死寂的身体猛地一颤。 一股比在机场还要强烈无数倍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他想干什么? “叔叔。”楚天阔的笑容和煦得像春风。 “你在卧佛寺坐禅二十年,想必早已看破红尘、心如止水、不畏生死了吧?” 赵立合的嘴唇开始泛白。 “今天就给你一个为科学、为人民贡献自己最后一份力量的机会。” 楚天阔对着旁边的祁同伟使了个眼色。 “同伟,给我们的‘志愿者’松松绑。让他活动一下筋骨。” 祁同伟嘴角抽搐了一下,但还是走上前打开了赵立合手上的那副特制手铐。 “不……我……” 赵立合终于发出了见到楚天阔之后的第一句完整的话。 他想说不。 他想说他恐高。 他想说他怕死。 然而楚天阔根本没给他说完的机会。 “你看,我们的志愿者已经迫不及待了。” 楚天阔拍了拍赵立合的肩膀,那力道让赵立合一个踉跄。 “把他送上去。” 楚天阔对着旁边两个早已待命的特警队员淡淡地吩咐道。 那两个特警是赵东来手下的精锐,一个个人高马大。他们一左一右架起身体已经软成一滩烂泥的赵立合。 根本不容他反抗。 直接将他拖向了摩天轮的一个临时安装的简易工程吊篮里。 那吊篮四面透风,只有几根钢管作为护栏,看上去摇摇欲坠。 “不!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赵立合终于崩溃了。 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他拼命地挣扎。 但是在两个身强力壮的特警面前,他的挣扎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 他被死死地按在了吊篮里。 “孙区长!”楚天阔对着旁边已经看傻了的孙连城喊道。 “测试可以开始了。” 孙连城这才如梦初醒。 他拿起一个工程对讲机,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下达了他作为“项目总指挥”的第一个命令。 “光……光明峰一号测试平台,准备启动!” “倒计时……三,二,一!” “升空!”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电-机轰鸣声。 巨大的摩天轮缓缓地开始转动。 那个载着赵立合的简易吊篮也随之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地面。 越升越高。 赵立合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凄厉。 在半空中撕心裂肺地回荡。 地面上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这堪称惊悚的一幕。 赵东来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发软。 他现在终于明白楚书记为什么要一直带着这个犯人了。 原来他才是真正的“测试品”。 祁同伟看着在半空中变成一个小点的吊篮。 默默地转过了身。 他觉得老板的这种行为已经不能用“魔鬼”来形容了。 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而楚天阔只是负手而立,仰着头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他的脸上挂着满意的微笑。 他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 对着那越升越高的摩天轮拍了一段小视频。 然后他找到了那个匿名的海外号码。 将视频发了过去。 视频的下面还附带了一行文字。 “白七先生,你们的‘惊喜’好像不太好用。我只好自己找了个‘志愿者’。” “你看,我这个‘惊喜’怎么样?” “够不够高?够不够刺激?” 第196章 快!快把他放下来! 汉东,某处隐秘的安全屋。 白七正烦躁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他那张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焦虑和愤怒。 侯亮平这颗棋子废了。 非但没有对楚天阔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全国性的笑柄。 他可以想象,当《焦点访谈》那帮人回到京城,添油加醋地将今天的见闻传播出去后,他和背后的白家将面临何等的嘲笑。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这简直是开着航空母舰去打渔,结果被鱼用尾巴抽翻了。 奇耻大辱!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加密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以为是主子发来的问责信息。 有些不耐烦地拿了起来。 屏幕上是一段刚刚接收到的视频。 他点开了播放键。 视频的画面有些晃动。 镜头从下往上仰拍着。 一个巨大的摩天轮正在缓慢而又坚定地转动。 一个简陋的工程吊篮被带向高空。 随着镜头的拉近,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吊篮里那个像虾米一样蜷缩着、瑟瑟发抖的人影。 以及从高空中隐约传来的凄厉而又绝望的惨叫。 白七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出了那个人。 赵立合! 楚天河! 那个被他们当做一张重要底牌的楚家叛徒!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挂在摩天轮上? 紧接着他看到了视频下方附带的那行文字。 "白七先生,你们的''惊喜''好像不太好用。我只好自己找了个''志愿者''。" "你看,我这个''惊喜''怎么样?" "够不够高?够不够刺激?" "轰——" 白七的脑子里像有一颗炸弹轰然引爆。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瞬间窜到了天灵盖。 他明白了! 他什么都明白了! 楚天阔这个魔鬼!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赵立合是他们的人! 或者说,他早就预料到他们会和赵立合产生联系! 机场那只骂人的八哥是挑衅。 光明区那场荒诞的采访是羞辱。 而现在这个挂在摩天轮上的赵立合。 是警告! 是最直接、最血腥的警告! 楚天阔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告诉白家,告诉背后那个真正的主子: 你们的所有底牌在我眼里都一文不值。 我可以随时随地用我喜欢的方式把它们一个个撕得粉碎。 "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白七失控地将手机狠狠砸在了地上。 那部经过特种加密的坚固手机被他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掷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屏幕瞬间四分五裂。 他怕了。 作为白家最顶级的"手套",执行过无数次九死一生的任务。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用计谋和暴力来对付的敌人。 他面对的是一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混乱的恶魔。 他必须立刻停止这一切! 他疯了似的冲向另一部备用电话。 他要马上联系楚天阔! 他要不惜一切代价让楚天阔把赵立合放下来! 赵立合不能死! 至少不能以这种方式死。 他是主子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他掌握着一个足以动摇楚家根基的惊天秘密。 如果他这么被楚天阔玩死了。 那所有的计划都将前功尽弃! …… 摩天轮下。 楚天阔收起了手机。 脸上是那种棋手看到对手终于走进自己预设的陷阱时才会有的玩味的笑容。 他知道鱼已经彻底上钩了。 而且被鱼钩死死地勾住了喉咙。 现在是收线的时候了。 赵东来站在一旁,看着在半空中那个已经叫得快要断了气的赵立合。 他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楚……楚书记,这……这要是再升上去,我怕会出人命啊。" 他不是同情赵立合。 他是怕担责任。 这要是死了一个一级重犯。 他这个市公安局长脱不了干系。 "出人命?"楚天阔看了他一眼,"东来同志,你的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 "我们这是在严肃的科学实验。任何科学实验都不可避免地会存在一定的风险。" "我们的志愿者是在为科学献身。这是光荣的。" 赵东来:“……” 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今天已经被反复刷新了无数次。 他已经麻木了。 就在这时,楚天阔的另一部工作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海外号码。 楚天阔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按下了接听键,并且直接打开了免提。 "楚天阔!你到底想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白七那因为愤怒和恐惧而有些变调的声音。 他显然已经顾不上用变声器了。 "白七先生?"楚天阔的语气故作惊讶,"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啊?是对我最新这个''惊喜''有什么宝贵的指导意见吗?" "别跟我废话!"白七在电话那头咆哮,"立刻把他放下来!立刻!" "放下来?"楚天阔故作为难,"这恐怕有点困难啊。" "我们的测试才进行到一半。数据还没采集完整呢。现在停下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你!"白七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样吧,"楚天阔话锋一转,"白七先生,你看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白七警惕地问。 "很简单。"楚天阔抬头看了看那个已经快要升到最高点的吊篮。 "你,或者说你背后的人,把他当年从京城带走的那份''投名状''交出来。" "我就把他安安全全地放下来。"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过了足足十几秒。 白七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楚天阔打断了他。 "我不仅知道那份''投名状''的存在。我还知道那上面记录了二十年前参与那场未遂''兵变''的所有人的名字。" "其中好像就有你们白家的几位长辈吧?" "还有你背后那位主子的父亲?" 楚天阔每说一句。 电话那头白七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到最后,楚天阔甚至能清晰地听到他那因为极度震惊而剧烈起伏的心跳声。 "怎么样?白七先生。" 楚天阔笑了。 "这笔交易很划算吧?" "用一份你们藏了二十年都不敢用的废纸,换你们未来计划的唯一人证。" "我给你十分钟考虑。" "十分钟后,如果我看到我想要的东西。" 楚天阔抬头看着那个已经停在最高点,随着高空中的风微微摇晃的吊篮。 "那我们的志愿者同志可能就要提前体验一下真正的''失重''了。" 说完,他没有给白七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直接挂断了电话。 然后他对着拿着对讲机的孙连城淡淡地说道。 "孙区长,通知操作员。" "让吊篮在上面多停一会儿。" "我们的志愿者同志好像有点恐高。" "让他先适应一下。" 第197章 孙区长,您要的望远镜到了! “孙区长,通知操作员。” 楚天阔淡淡地开口。 “让吊篮在上面多停一会儿。” “我们的志愿者同志好像有点恐高。” “让他先适应一下。”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赵东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还……还适应一下? 再适应下去,人都要直接在上面往生了! 祁同伟默默地扭过头,看向远方的天际线,他觉得再看下去,自己刚刚重塑完成的世界观可能又要崩塌一次。 只有孙连城,像是接到了神圣的指令,脸上露出了严谨的科研工作者应有的表情。 他拿起对讲机,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命令:“操作组注意!操作组注意!” “一号测试平台进入高空悬停阶段!重复,进入高空悬停阶段!” “实时监测阵风风速、吊篮摆动幅度以及……以及志愿者的生理体征反应!” 说到最后一句,他自己都有些卡壳。 怎么监测?派个无人机上去吗? 他正苦恼着,突然眼睛一亮,一拍大腿。 “赵局!赵局长!” 他几步跑到赵东来面前,满脸都是求知的渴望。 “你们公安局有没有那种……就是那种,能看得很远很远的镜子?军用的!倍数越高的越好!” 赵东来正为半空中那位爷的死活问题愁得肝疼,冷不丁被孙连城这么一问,整个人都懵了。 “望远镜?你要那玩意儿干嘛?” “观测啊!”孙连城理直气壮,“这是极其宝贵的第一手人体高空应激反应数据!你看志愿者同志现在的状态,蜷缩、颤抖、间歇性高频呼喊……这些都是重要的研究课题!我们必须用最精密的仪器记录下来!” 赵东来张了张嘴,感觉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他想骂人。 他真的想指着孙连城的鼻子骂一句“你他娘的还是不是人”。 但看着孙连城那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对科学无限渴求的眼神,他硬是把脏话给憋了回去。 他怕自己一开口,会玷污了这位“科学家”纯洁的灵魂。 “有倒是有……”赵东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们特警队有高精度观靶镜,你要干什么?” “太好了!”孙连城激动得直搓手,“快!快拿来!科学研究,分秒必争!晚一秒,可能就错过一个伟大的发现了!” 赵东来感觉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他捂着胸口,挥了挥手,对自己身后一个同样目瞪口呆的特警队员说:“去……去车里把……把那玩意儿拿来。” 就在这荒诞的一幕上演时,楚天阔的私人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 还是那个海外号码。 他慢悠悠地接通,依旧开了免提。 “楚天阔!你赢了!说出你的条件!”白七的声音传来,嘶哑、急促,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哎呀,白七先生,别这么说嘛。”楚天阔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和老朋友聊天,“什么输啊赢的,多伤感情。我们这只是在进行一次友好的学术交流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 白七感觉自己的牙都要咬碎了。 “少废话!把他当年带走的东西交出来,是不是?”他直接切入了主题。 “你看,我们之间还是有默契的嘛。”楚天阔笑了笑,“东西在哪?”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保证他的安全!立刻!马上!把他放下来!”白七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 “白七先生,你好像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楚天阔的语气冷了下来,“现在,是我在问,你在答。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你!” “我数三声。”楚天阔根本不给他咆哮的机会,“三。” “二。” “在……在瑞士联合银行,苏黎世总行!三号地下金库!编号M-7781的保险柜里!”白七几乎是吼出来的。 “密码。”楚天阔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密码!需要两把钥匙同时开启!一把在他身上,另一把……” “另一把在你主子手上,对吗?”楚天阔替他说完了。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死寂。 “很好。”楚天阔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你还是很有诚意的。” “现在可以把他放下来了吧?!”白七追问道。 “别急嘛。”楚天阔抬头看了看摩天轮的最高点,“白七先生,你知道吗?我们京州的信号覆盖一直是个老大难问题。尤其是在这种高空区域,信号非常不稳定。” “你什么意思?”白七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意思就是……喂?喂喂?听不清……你说什么?……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啊……滋啦……滋啦……” 楚天-阔惟妙惟肖地模仿着信号干扰的杂音,然后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安全屋里,白七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他把电话挂了? 他竟然用信号不好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会信的理由把电话挂了?! “啊!!!” 白七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房间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粉碎。 而摩天轮下,楚天阔施施然地收起手机。 他对着不远处刚刚架好高精度观靶镜,正准备进行“科学观测”的孙连城招了招手。 “连城同志,过来一下。” “哎!楚书记!”孙连城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 楚天阔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一张刚刚随手拍的照片,递到孙连城面前。 照片上是摩天轮吊篮护栏处一个螺栓的特写。 那颗螺栓看上去已经锈迹斑斑,而且螺母似乎松动了半圈。 “连城同志,你看。”楚天阔指着照片,语重心长,“我们搞科学,一定要严谨。安全是第一位的。这个吊篮的设备好像有点老化了。” 孙连城凑过去看了看,立刻严肃地点头:“楚书记说的是!安全无小事!这是重大的安全隐患!” “嗯。”楚天阔赞许地看着他,“所以,我们需要提醒一下我们的合作伙伴,让他们也注意一下这个问题。” 他操作手机,将这张照片用彩信发给了白七。 照片下面还附上了一行亲切的问候。 “白七先生,友情提示:设备老化,安全第一。你们的志愿者同志,可千万要抓紧了。” 第198章 白七先生,听说你们家网速不太好? 安全屋里,白七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清晰度极高的照片。 照片的构图堪称完美,焦点精准地对在了那颗锈迹斑斑的螺栓上。 松动的螺母与螺栓之间那道微小的、却足以致命的缝隙,在手机屏幕的背光下,像一道通往地狱的裂口。 他的呼吸停滞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每一次收缩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他不是看不懂这张照片。 他太懂了。 这不是一张照片。 这是一份倒计时。 一份用最残忍、最戏谑的方式发出的死亡预告。 楚天阔这个魔鬼,他连杀人都充满了仪式感。 他不仅要你死,还要让你在死前清楚地看到自己是怎么死的,让你在无尽的恐惧中等待那个螺母因为高空的风和吊篮的摇晃而彻底脱落的瞬间。 “疯子……疯子……” 白七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精神防线正在一寸寸地崩塌。 他猛地抓起那部备用电话,手指因为颤抖,几次都无法准确地按上楚天阔的号码。 电话终于拨通了。 几乎在响铃的第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喂?哪位?” 楚天阔那带着笑意的、该死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清晰得仿佛就在他耳边。 “楚天阔!”白七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到底要怎么样!我说了我答应你!我已经答应你了!” “哦,是白七先生啊。”楚天阔的语气充满了“惊喜”,“怎么又打电话来了?是不是你们那边的网络信号恢复了?我刚才发了张照片给你,收到了吗?关于设备安全维护的,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加强一下这方面的工作。” “我收到了!”白七几乎是吼出来的,“我全都答应你!钥匙!另一把钥匙!我给你!我现在就给你!” “是吗?”楚天阔的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可是你怎么给我呢?白七先生,我们远隔重洋,快递过来恐怕需要不少时间吧?我怕我们的志愿者同志……等不了那么久。” 白七的身体晃了晃。 他知道,这是最后的逼迫。 楚天阔不仅要东西,还要他用最快、最不留后路的方式交出来。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屈服。 “京州,东郊,有一个叫‘老地方’的茶楼。”白七的声音干涩无比,像是在交代自己的遗言,“茶楼的老板叫陈伯。钥匙在他手上。” “你只要对他说一句话:‘故人托我问一句,西湖的龙井可还香?’” “他就会把东西给你。” 说完这番话,白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颓然地靠在了墙上。 这是他们埋在汉东最深的一根钉子。 一个绝对忠诚于主家、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的死士。 动用他,就等于承认这次行动的彻底失败。 “老地方茶楼,陈伯,西湖的龙井……”楚天阔在电话那头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品味一道菜名。 “嗯,很有意境的暗号。你们主子还是有点文化的嘛。” “现在!立刻!把他放下来!”白七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别急啊,白七先生。”楚天阔笑了,“我的人过去取东西总需要点时间吧?万一你们的陈伯下班了,或者茶楼打烊了,那多不方便。” “他二十四小时都在!” “哦,那还好。”楚天阔满意地应了一声,“这样吧,我派人过去。等我的人拿到了钥匙,确认无误之后,我们的志愿者同志自然就能安全落地。” “在这之前……” 楚天阔顿了顿,话锋一转。 “孙区长!”他突然提高了音量。 电话这头的白七心脏猛地一跳。 “到!楚书记!”孙连城那中气十足的声音立刻从背景音里传来。 “刚才的观测数据记录得怎么样了?” “报告楚书记!一切顺利!志愿者的核心体征,例如心率、呼吸频率和皮肤电反应都呈现出极有规律的周期性波动!这为我们研究人体在极端压力环境下的生理极限提供了宝贵的参考!”孙连城的声音里充满了科学家的严谨和兴奋。 白七听着这些话,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凉透了。 他们……他们真的在把这当成一场实验! “很好!”楚天阔的声音再次响起,“现在,准备进入实验的第二阶段。” “测试平台缓慢下降,注意记录志愿者在重力恢复过程中的各项数据变化!尤其是前庭功能和心理状态的恢复曲线!这很重要!” “是!保证完成任务!” 楚天阔这才对着电话悠悠地说道:“白七先生,你听到了吗?我们已经开始进行‘回收’流程了。你那边也该有点诚意了吧?” 说完,他再次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摩天轮下,楚天阔收起手机,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他看向身边的祁同伟。 “同伟,去一趟东郊的老地方茶楼。找一个叫陈伯的人。” 他把那句暗号重复了一遍。 “记住,拿到东西后,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祁同伟立正敬礼,转身快步离去。 他知道,这场惊心动魄的对决,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楚天阔又转向一脸懵逼的赵东来。 “东来同志,愣着干什么?” “啊?哦!”赵东来如梦初醒。 “派两个人,去把咱们的特邀嘉宾,那位央视的依文记者,再请回来。”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啊?”赵东来这次是真的傻了,“还……还请她回来干嘛?” “当然是继续采访了。”楚天阔理所当然地开口,“我们刚刚成功完成了一项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科学实验,还取得了一系列宝贵的科研数据。这么重大的成果,难道不应该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吗?” “我们的孙连城同志,马上就要成为享誉全国的科学家了。依文记者作为第一个报道他的人,这是多大的荣誉啊。” 赵东来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楚书记的心,可能比这摩天轮的钢铁骨架还要硬。 他这是要把侯亮平钉在耻辱柱上之后,再浇上一层沥青,最后还要立个碑啊! 楚天阔不再理会他,而是背着手,抬头看向那个正在缓缓下降的吊篮。 他的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 是白七发来的短信,只有一个字。 “好。” 第199章 这位女士,您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夜色渐浓,京州东郊显得格外静谧。 “老地方茶楼”的招牌在一片黑暗中亮着微弱的黄光,像是一只孤零零的萤火虫。 一辆黑色的帕萨特在茶楼门口停下,没有熄火。 祁同伟推门下车,他换上了一身便装,但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凌厉气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块略显陈旧的招牌,迈步走了进去。 茶楼里很冷清,只有一个穿着灰色对襟衫的老人,正坐在柜台后,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个紫砂茶壶。 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看上去和普通街边的老大爷没什么区别。 “老板,喝茶。”祁同伟走到柜台前,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老人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想喝点什么?” “西湖龙井。”祁同伟的声音很平静。 老人的手顿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打量了祁同伟一番。 “新茶还没到,只有去年的陈茶。” 祁同伟看着他,缓缓开口:“故人托我问一句,西湖的龙井可还香?” 话音落下,茶楼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老人擦拭茶壶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 他那双原本浑浊的眼睛里,陡然射出一道精光,像是一头蛰伏已久的猛兽,在瞬间被唤醒。 他死死地盯着祁同伟,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 “等我一下。” 老人放下茶壶,转身走进了柜台后的里间。 很快,他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走了出来,放在了柜台上。 “东西给你。我的任务,完成了。” 老人的声音变得沙哑而空洞,仿佛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他眼中的那道精光也随之熄灭,又变回了那个普普通通的茶楼老板。 祁同伟没有立刻去拿。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楚天阔的号码。 “老板,东西拿到了。” “打开看看。”楚天阔的声音传来。 祁同伟这才伸手,一层一层地解开油布。 里面是一个造型古朴的黄铜盒子。 盒子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一把造型奇特的钥匙静静地躺在红色的丝绒上。 那钥匙通体乌黑,不知是何种金属打造,顶端是一个狰狞的兽首,与之前在赵立合身上找到的那半枚龙首印的风格如出一辙。 祁同伟将钥匙的形状简单描述了一遍。 “没错,就是它。”楚天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辛苦了,同伟。回来吧。” “是!” 祁同伟挂断电话,将钥匙连同盒子一起收好,转身就走。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再看那个老人一眼。 而在他身后,那位叫陈伯的老人,缓缓地坐回椅子上,重新拿起那个紫砂茶壶,继续擦拭着。 只是他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无比机械。 …… 光明峰项目工地。 当祁同伟驱车赶回时,这里已经变了另一番模样。 摩天轮已经停止了转动,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中。 赵立合已经被放了下来,此刻正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旁边有两个医生在给他做检查,他的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别……别升了……我恐高……” 赵东来指挥着手下的警察在维持秩序。 最引人注目的,是工地中央临时拉起的一片灯光区。 几台摄像机已经架好,灯光师正在调试着角度。 那个去而复返的央视王牌记者依文,正拿着采访本,一脸生无可恋地站在那里。 她的团队成员也是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又被“请”回来了。 理由是“见证汉东省重大科研成果的诞生,并对首席科学家孙连城同志进行独家专访”。 他们想拒绝,但赵东来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这是楚书记的意思。” 然后他们就乖乖地跟着来了。 楚天阔正站在孙连城的身边,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给他做着“战前动员”。 “连城同志,不要紧张。待会儿面对镜头,就把你对星辰大海的向往,对科学真理的追求,原原本本地表达出来。”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的背后,是全京州的人民!” “是!楚书记!”孙连城激动得满脸通红,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即将在今晚达到巅峰。 祁同伟走到楚天阔身边,低声汇报:“老板,钥匙拿回来了。” “嗯。”楚天阔点了点头,接过那个黄铜盒子,看了一眼,便随手揣进了口袋。 仿佛那不是一把关系着无数人命运的钥匙,而是一串普通的车钥匙。 “老板,接下来……”祁同伟请示道。 “不急。”楚天阔看了一眼正在补妆的依文,“先把这场戏唱完。” 他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一辆白色的保时捷Panamera以一种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姿态,高速驶来,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警戒线外。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赵东来眉头一皱,立刻对手下喝道:“谁的车?去看看!” 车门打开,一条修长的腿迈了出来,踩着一双十厘米的Jimmy Choo高跟鞋。 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色香奈儿套装的女人下了车。 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妆容精致,面容冷艳,强大的气场瞬间笼罩了全场。 她摘下墨镜,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扫视了一圈现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楚天阔的身上。 “我找楚天阔。” 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赵东来愣住了。 祁同伟也愣住了。 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女人是谁? 这阵仗,这气场,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参加“科学家访谈”的。 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楚天阔看着那个女人,脸上却露出了饶有兴致的表情。 他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女人踩着高跟鞋,径直穿过警戒线,无视了所有试图阻拦她的警察,一步步地走到了楚天阔的面前。 两人相距三步,遥遥对视。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碰撞。 “白家,白鹭。”女人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奉家主之命,前来处理汉东的‘烂摊子’。” 她特意加重了“烂摊子”三个字,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 仿佛在说,如果不是你们这帮男人把事情搞砸了,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出马。 楚天阔笑了。 他上下打量了白鹭一番,然后慢悠悠地开口。 “白鹭女士是吧?” “我确认一下,我们今晚的节目是《焦点访谈》的特别专访,主题是‘一个科学家的诞生’。” “不是‘非诚勿扰’。” “您是不是……走错片场了?” 第200章 白女士,你们白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楚天阔的话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周围的警察和工作人员先是一愣,随即有人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东来赶紧回头瞪了一眼,但自己嘴角那不受控制的抽搐,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祁同伟更是直接将头转向了一边,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老板这张嘴,真是杀人不见血。 一句话,就将对方精心营造的强大气场和优越感,瞬间瓦解成了自取其辱的尴尬。 白鹭那张冰山一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怒意。 “楚天阔,我不是来跟你耍嘴皮子的。”她的声音冷了几分。 “哦?那你是来干嘛的?”楚天阔一脸无辜,“大半夜的,开着跑车,闯进我们一个严肃的科研项目现场。不是来相亲,难道是来应聘当志愿者,也想体验一下‘失重’的感觉?” 他一边说,一边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还在地上哼哼唧唧的赵立合。 白鹭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来之前,已经通过白七的汇报,了解了白天发生的一切。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但她没想到,这个魔鬼的嘴巴,比他的手段还要毒。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是白家派来的“拆弹专家”,不是来跟人吵架的。 “楚书记。”她换了个称呼,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我们谈谈。” “谈?谈什么?”楚天阔摊了摊手,“我跟你很熟吗?” “白鹭女士,我提醒你一句。我现在很忙,我正在筹备一场关系到我们汉东未来科技发展的重大宣传活动。没时间跟你这种……身份不明的社会闲散人员聊天。” 身份不明的社会闲散人员…… 白鹭感觉自己的胸口一阵发闷,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白鹭,京城白家的嫡长女,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何时受过这等羞辱? “楚天阔!”她终于压抑不住怒火,“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楚天阔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他的眼神也随之冷了下来。 “白鹭女士,到底是谁在欺人太甚?” “你们白家,手伸得太长了!真以为汉东是你们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派个不入流的杀手,在机场搞一出小丑戏码。动用关系,把央视当枪使,想搞臭我的名声。” “现在事情搞砸了,又派你这么一个女人来,想跟我谈?你们白家是不是觉得,女人出面,我就该给你们几分面子?” 楚天阔步步紧逼,每说一句,白鹭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告诉你,在我这里,没有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只有朋友和敌人。” “你们白家既然选择了当我的敌人,就要有被我连根拔起的觉悟!” 楚天阔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白鹭的心上。 白鹭被他这番话震得连连后退,高跟鞋的鞋跟在不平的地面上崴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引以为傲的家世,她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在楚天阔这毫不留情的敲打下,被砸得粉碎。 她终于明白,老太爷为什么会说楚天阔是个“疯子”。 因为这个男人,根本不遵守任何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 他是一个掀桌子的人。 “楚书记,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一旁的赵东来看得心惊肉跳,赶紧上来打圆场。 他生怕楚书记一怒之下,把这位京城来的大小姐也给挂到摩天轮上去。 那乐子可就真的大了。 楚天阔没有理会赵东来,他的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白鹭。 “白鹭女士,我耐心有限。说出你的来意。如果还是那些废话,你可以滚了。” 白鹭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骄傲和姿态都毫无意义。 “家主让我来,是想和楚书记……和解。”她艰难地吐出“和解”两个字。 “和解?”楚天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们把我家搞得鸡飞狗跳,拍拍屁股说一句和解就完了?” “那份名单,是家父当年一时糊涂,受了赵立春的蛊惑才……” “闭嘴!”楚天阔厉声打断了她。 “白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你现在拿出来跟我说是一时糊涂?” “你回去告诉你们家主。那份名单,我会亲自拿到手。” “至于你们白家……” 楚天阔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烂摊子’。” 白鹭彻底绝望了。 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和楚天阔沟通。 这个男人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被“请”回来的依文记者,在赵东来的“劝说”下,终于还是开始了她的工作。 “各位观众,我现在是在京州市光明峰项目的建设现场。今晚,我们将在这里独家见证一项足以改变我们对科普教育认知模式的重大科研成果的诞生……” 依文的声音通过现场的扩音设备传了出来,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楚天阔转头看了一眼,似乎很满意。 他重新看向面如死灰的白鹭,突然又笑了。 “白鹭女士,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嘛。” “正好,我们的专访还缺一个有分量的嘉宾。我觉得你就很合适。” 白鹭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楚天阔冲她招了招手,像是在召唤一只小狗。 “过来。” 白鹭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两步。 “待会儿我会向媒体朋友们介绍你。”楚天阔的声音充满了玩味。 “就说你是京城白氏集团派来的投资考察代表。在亲眼见证了我们光明峰项目的伟大前景和孙连城同志的个人魅力之后,深受感动,当场决定代表白氏集团,向我们项目无偿捐赠……” 楚天阔伸出了一根手指。 “十个亿。” “什么?!”白鹭失声尖叫,“你疯了!” “十个亿,对于你们白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吧?”楚天阔的笑容人畜无害,“用十个亿,买你们白家一个体面收场的机会。这笔买卖,很划算。” “你……你这是敲诈!”白鹭气得浑身发抖。 “不不不,这怎么能是敲诈呢?这叫‘投桃报李’。”楚天阔摇了摇手指。 “你们白家送了我这么大一份‘惊喜’,我总得有所表示吧?” “我这是在给你们白家一个向汉东人民谢罪的机会。” 他拍了拍白鹭的肩膀,语重心长。 “白鹭女士,好好表现。摄像机可都对着呢。” “全国人民都会看到的。你们白家究竟是要脸,还是要钱。” 说完,他不再理会已经彻底石化的白鹭,径直朝着灯光区的采访中心走去。 “依文记者,辛苦了。我来给你介绍一位重量级的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