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分手后他回国,这次她不主动了》 第1章 去见他 昏暗的房间里。 落地窗被厚重的窗帘遮住,透不出一丝光亮。 “我们分手吧,江既白。” “我们分手吧,江既白!” 梦里男人冷淡薄情的面孔和冰冷的声音像把刀,一把把刺进她心里。 江既白猛然惊醒,她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在睡梦中有种被人扼住脖颈的窒息感。 初秋的天气,那张姣好的面容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后背也被汗浸湿。 她看了眼手机,现在是凌晨三点,她已经很久没有在半夜惊醒了。 也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 又梦见了五年前的那个场景。 当初他说过的那两句话是她的梦魇。 日日夜夜都在梦里凌迟她。 已经过了12点,今天就是京淮大学举办校友会的日子。 听闺蜜林闪闪说,他会回来。 顾墨阳。 那个在她心里住了五年的人,终于要回来了。 她以为五年的时间足以洗刷掉关于他的所有记忆,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这个名字因为她的执念在她心里越刻越深。 当初他提出分手的原因,这是江既白心里一直过不去的坎。 是她的掌中钉,肉中刺,时间可以掩去表皮的伤,但是无法拔除藏在里面的伤痛。 五年了,她想要一个答案。 为了能更快入睡眠,江既白打开台灯,从床头柜的抽屉拿出一个药瓶,吃了几粒药然后安慰自己睡觉。 可是她总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整个身体蜷着,缩在被子里。 心绪因为要见到顾墨阳而有些起伏,他的出现再一次打破她的生活。 翌日早上。 江既白再次梦中惊醒,眼角带着未干的泪痕。 她摸了摸枕头,已经湿了一大半。 又梦到大学时和他吵架了。 她起床揉揉肿胀的眼睛。 今天她要画一个绝美的妆去参加校友会,连上班都不会化的那种,也不是说她上班不化妆,而是班不配。 这大概是每个女生见前男友的通病。 用精致漂亮的皮囊来告诉前男友说:“看老娘今天美不死你,狗男人后悔去吧,没有你我依然过得也很好。” 但是江既白其实这几年过得很不好。 江既白正在用卷发棒夹头发,林闪闪给她打来了电话。 林闪闪是江既白大学时候的室友加现在的闺蜜。 同时也是顾墨阳和江既白曾经美好爱情绽放和枯萎的见证人。 “宝,你真要去找他啊。” 对面林闪闪的声音透着担心和愤愤不平。 江既白葱白手指捏着一缕头发,眼睫抬了抬,笃定“嗯”了声。 “这个狗东西有什么好去见的。”林闪闪直接开喷,“虽然你是前男友变钱男友,但是他之前做得也太绝了。” 林闪闪加重语气:“断崖式分手加不辞而别,要是我我就要在他回国那天找人在机场埋伏他,先揍一顿再说!” “或者,我陪你一起去,现在狗男人有钱了,我们趁机去敲他一笔,就当赔偿你当年的精神损失费。” 江既白操作着卷发棒笑了,“故意伤人和敲诈勒索都是犯罪,我可是守法公民。” — 京淮大学的校友会一年举办一次。 只要是京淮大学的学生就都可以参加。 校友会上会请一些近年来有卓越成就的人上台发言,给学弟学妹们分享成功经验。 今年来校参加校友会的人格外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回来的原因。 江既白已经从好几个学妹口中听到了顾墨阳的名字,配上“巨帅”、“超级有钱”、“超级有气质”等等字眼。 林闪闪扯着江既白的胳膊走在校园里不以为意地翻白眼。 她吐槽:“顾墨阳,顾墨阳,没完没了的。这些小姑娘不就和当年的你一样,被他那张有点美貌的皮囊迷得七荤八素的。” 江既白承认她当年确实被顾墨阳的美色迷惑了。 浓颜系帅哥,188的身高,拥有令她们这群美术生尖叫的完美肉体。 他曾经给她当过模特,全luo的那种。 “带喇叭没?”林闪闪突然停下脚步问。 江既白不明白,“要喇叭干嘛。” 林闪闪义正严辞:“我要拿着喇叭边走边喊,顾墨阳是个欺骗感情的渣男,防止有人二次上当受骗!” 江既白:“……” 穿过熟悉的校园,江既白在走在去大礼堂的路上就开始紧张得心跳加速。 江既白他们来晚了,到礼堂的时候里面已经挤满了人。 几乎只剩下最外排的座位。 分享会还没有开始,礼堂就已经人满为患,这在之前是不可能的事。 这也从侧面印证出他真的回来了。 林闪闪拉着江既白找了个靠得不能再后的位置坐下。 林闪闪一坐下就开始拿出小镜子补妆,她看了眼江既白:“宝,你今天真美,很少看你画这么精致的妆,说实话坐你身边都把我整得容貌焦虑了,我得赶紧补补。” 江既白才不信她的话,她林闪闪要是会焦虑,那世界上就没人不会焦虑了。 林闪闪拿着粉扑,又瞄一眼前面隔着很远的讲台,“那狗男人还没来,装什么大牌。” 这时候江既白听到坐她们前排的女生在议论。 “听说这次分享会顾学长会来,他现在可是我们计算机系的传奇,我们每个老师都讲了一遍他的事迹,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真人了。” “我听我们老师说,顾学长这次给学校捐了一个亿,这手笔也太大了。” “这对顾学长来说算什么,九牛一毛罢了。” 林闪闪听不下去,“狗男人有钱了了不起,捐捐捐!!在那臭显摆什么?怎么不捐点给我?” 江既白:“……” 顾墨阳大学的时候其实没什么钱,也不是家境殷实的富二代。 相反,顾墨阳身世凄惨,七岁时父母双亡,后来被姑姑和姑父收养。 顾墨阳很少提及自己的家庭,这是江既白唯一从顾墨阳那里了解到的信息。 顾墨阳出国后的事迹,江既白也是听说和从新闻上得知。 在国外五年间,踩中风口将金融和计算机结合起来创办量化交易公司,在华尔街一战成名,跻身成为身价百亿的金融新贵。 如今荣归故里,刚回国就给母校豪捐一个亿,这事还上了新闻,当然说的都是好话,说顾墨阳树高千丈不忘根,人行万里不忘本。 思绪正飘着,往侧门进来一个挺阔的人影。 虽然隔着较远的距离,但是江既白还是凭借着身形和走路的神态一眼认出了他。 是顾墨阳。 第2章 好久不见 一身黑色量体裁衣的高定西装衬得他气宇轩昂。 男人步伐稳健地走到讲台中央,走到礼堂最万众瞩目的位置。 圆弧型的礼堂,一圈圈座椅把顾墨阳锁定在中央。 男人抬头,锐利的目光一扫过观众席,江既白的呼吸一下就快了。 江既白她们坐的这个位置,顾墨阳大概率是看不到的。 这个礼堂大得能容下上千人,她只是上千人中渺小的一个。 顾墨阳讲的东西很专业,不是学计算机专业会有壁垒,不过江既白对他说的内容没怎么听进去。 她全程都在看他的脸,那张英俊的脸在距离面前显得有些模糊。 神态是他脸上一贯有的冷淡,顾墨阳脸上一贯没有什么表情,喜怒都不形于色。 这一点倒是没变。 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江既白以为他是面瘫,后来接触多了才发现他会笑,而且是那种让人小鹿乱撞的笑。 想到从前的点滴,江既白喉咙发苦,心里又酸又涩。 顾墨阳在台上讲了多久,林闪闪就在台下骂了多久。 惹得前排的女生们都往她们这边看。有几个已经在对她们狂翻白眼了。 江既白劝她,“你快别说了,一会这群狂热的小女生会把我们两个老阿姨轰出去的。” 江既白太了解十八九岁女孩子的心思,现在的她们就是当时的自己。 她们就是像是一面镜子,照射出当年那个敢爱敢恨的江既白。 她记得有次在思政课教室里,有个女生因为被顾墨阳拒绝而和闺蜜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就他那穷酸模样还敢拒绝我,本小姐就是看他长得帅才想和他玩玩,哼!成绩再好又什么用,听说他家里穷得很住在县里,回家都是坐大巴车的,家里没钱没势,等以后毕业了还不是给我家打工!” 坐在前面的江既白当即忍不了一点,拿着桌上的杯子,拧开盖子就朝那个女生泼过去。 “家里有几个钱了不起,你这样的顾墨阳拒绝了是他三生有幸,是他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老天开眼才让他拒绝了你,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女生被浇了一脸水,两人差点打起来,幸好有人叫了老师过来才制止住。 当时江既白在追顾墨阳。 19岁的江既白是不能容忍有人说顾墨阳一点不好的。 目光回到礼堂中心焦点的位置,现在的顾墨阳一身光环加持,比之前更耀眼。 好几个杰出校友分享完后,分享会结束。 马上到中午饭点,现在她们要移步到食堂。 今天的校食堂只要是京淮大学的学生吃饭都是免费,据说也是顾墨阳的手笔。 不知道顾墨阳是不是在缅怀自己曾经大学时光,当时的顾墨阳确实没钱,倒不是穷得吃不起饭,而是穷得只能吃食堂。 京淮大学的食堂有好几层,越往上越奢华。 今天的顶层热闹非凡,不过顶层只有校友会最核心的人物才能上去,像江既白和林闪闪这种普通级别的校友根本上不去。 江既白没让林闪闪陪着她去,她怕林闪闪一激动直接一巴掌呼顾墨阳脸上。 今天她来可不是打架的,更不是来丢脸的。 当着京淮大学众多校友的面,她丢不起这个人。 恰好林闪闪饿了,她就先在一楼与这群大学生同乐一下,先帮她把饭菜打好,今天食堂人可多了,一会好菜该没有了。 林闪闪看江既白离开的身影放话,“宝,完事了就下来吃饭,要是有麻烦直接call我,我上去干他!” 江既白点头笑笑,眼里有些湿润。 这些年要不是林闪闪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可能真的会挺不过去。 江既白整理了一下衣容往楼上走。 老式建筑没安装电梯,江既白要一层一层往上走,不过就在4楼也不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运动散发的热量,江既白走到3楼的时候就开始有些热。 路上遇到好几个男大学生搭讪要微信她都一一拒绝。 四楼的格局和一楼完全不同,比起一楼活泼洋溢的风格,这里显得奢华到压抑而沉重。 这里是金字塔尖的名利场,不过又有多少塔底的学生奋不顾身地想往上爬呢。 顾墨阳他成功了。 四楼门口有个保安守着,见江既白要进去的意思伸手拦住她,“女士请您出示一下邀请函。” 江既白哪有什么邀请函,她只是过来找人的。 “您能不能通融通融,我就去找个人,说几句话就走。” 保安无情地摇头,“抱歉,要有邀请函才能进,或者您打电话让您朋友出来。” 江既白哪还有他电话,这么多年不见,他估计早换号码了。 正在江既白一筹莫展之际,背后响起道男音。 “江学妹,好久不见。” 江既白目光移到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她下意识喊出来:“路畅?” 路畅笑了,“怎么?小学妹,见到我很惊讶吗?” 江既白,“偶遇故人当然惊讶。” 路畅很快上下打量江既白一眼,拿出邀请函,“这位小姐是我学妹,我带她进去吧。” 就这样在路畅的带领下,江既白成功进来了。 两人寒暄着一起走了几步,路畅意味颇深看她一眼,他伸出手指了指,“他的包间在那边。” 江既白心一颤。 江既白和路畅道过谢后和他背道而驰。 看到路畅确实惊讶,她没想到会在京淮大学食堂四楼碰见他。 路畅是和她一个专业的学长,家里有钱有势,现在接手了家族企业被他父亲安排在其他市开拓市场。 毕业后江既白和路畅一直有联系,偶尔闲聊一下各自的近况,大多数时候是路畅找她聊天。 路畅还曾对她告过白。 穿过不算长的甬道,江既白手心开始出汗。 快走到包间门口时她已经听到里面推杯换盏的声音。 包间的门开着,里面灯光闪耀一派奢华,顾墨阳被围绕在中间,面对众人的谈笑风生他表情很淡,遒劲的手指捏着杯子,漫不经心地晃。 有个男人恭维地举起杯子,“顾总如今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啊。” 听到这句话江既白走在地毯上的脚步猛地顿住。 第3章 玩玩而已 江既白这才看清坐在顾墨阳身边的是许曼佳。 几年不见,她变化很大,大到她差点没认出来。 许佳曼也是顾墨阳的追求者,他们还是同乡。 他们是一起回国的吗? 许佳曼坐在顾墨阳身侧,时不时帮他添酒,和其他人相谈甚欢。 江既白心中涌出一股酸涩,她才是那个局外人,中间隔着鸿沟的局外人。 江既白蜷起手指,酝酿出所有前进的勇气在这一瞬间偃旗息鼓。 “哪里。”顾墨阳脸上平静无波,他抿了口酒,从这个角度看,他的面部轮廓很锋利。 “爱情对我来说是奢侈品。” 顾墨阳对于许曼佳的关系没肯定但是也没否认。 刚才恭维的男人笑了,“对您来说都是奢侈品那对我们这些男人来说岂不是无价。” “想当年在大学的时候,追顾总的女生那是数都数不过来,我记得追得最凶的就是那个艺术系的系花,叫江什么来着?当时咱们整个计科院谁不知道?我记得你当时还和她谈了一段。” “我们院的清冷男神被拉下神坛,不知道多少女生大晚上躲被子里偷偷哭啊。” 顾墨阳看着红酒杯里摇晃的玫瑰色液体,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笑,“玩玩而已,不能当真的。” 轻飘飘的话传进江既白耳朵里,她手指捏住自己的裙摆捏到泛白。 这句话足以湮灭她所有勇气,这就是他给的答案。 她曾经那么炽热地爱过一个人,用尽她全身所有的光和热去爱。 19岁江既白的爱热烈又直白,她不知疲倦地追了他快一年。 才慢慢把那颗心捂热,她以为可以真心换真心。 没想到,她所有的付出和两年的感情换来几个字。 玩玩而已,不能当真的—— 每个字都像一把刀,把她扎了个体无完肤。 又被他伤了一次。 不过,她向自己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江既白转身,她两只手都在抖,人伤心到极致抑制不住的那种生理上的抖。她深吸一口气,咬紧嘴唇,不让眼泪掉出来。 她今天不该来的,不该来自取其辱。 包间内,顾墨阳看到外面一闪而过的身影,心一滞。 他放下手中的高脚杯,“我出去一下。” 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高大的身影已经跨出包间。 江既白只顾着往前走,脚步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双腿如同灌了铅一般重。 五年的伤痛在这一瞬间反噬过来,扯得心脏的位置很疼。 “江既白。” 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她脚步霎时顿住。 江既白咬了一下嘴唇,让眼中的湿意褪去,随后她捏着裙摆慢慢转身。 对上那双阔别五年之久陌生又熟悉的眼睛。 顾墨阳一时之间没有说话,江既白趁这个间隙扫他一眼。 现在这个距离足以让她看清楚他的样子。 男人双手插着兜,褪去少年的青涩,头发梳成三七分,本来俊朗的五官更显锋芒和棱角。 用金钱堆砌出的高定西装衬出他一身高不可攀的矜贵。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这身衣服和他很贴合,好像是他天生就属于名利场的顶端。 顾墨阳的眼睛是标准的桃花眼,他眼睛的形状很好看,右眼下睫毛的正下方有一颗小痣。 笑起来的时候可以勾人魂,不笑的时候薄情又冷傲。 现在他眼里折射出的光就很冷,像这个季节的秋风透着凉薄。 他胸前的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衬衫解到第三个扣子,露出锁骨处一小块若隐若现的红色印记。 虽然看不太清,但是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那是牙印。 不知道这一次是哪个女人留下的? 江既白有种窒息感。 那个位置她曾咬过的。 在她最爱他的那一年。 在江既白打量顾墨阳的同时,顾墨阳也在看她。 江既白今天穿了一身浅紫色丝绒连衣裙搭配白色针织外套,栗色及腰的长发绸缎似的铺开开,发尾微卷。 她现在整个人都瘦了,五官显得更精致立体,妆容一上漂亮明艳得像女明星似的,和她大学时走的甜美风不太一样,如今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可人,明艳清丽。 他的第一感觉就是她比以前更瘦了,脸上之前的婴儿肥都不见了,脸只有巴掌大小。 顾墨阳插着兜朝前走了几步,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率先打破沉默,“怎么瘦了这么多?” 刚才的话尤在耳边,还有顾墨阳身上那处刺眼的印记,她态度冷淡。 江既白下意识后退,又把距离拉远,“不用你管。” “来找我?”顾墨阳语气瞬间冷下来。 “不是,”江既白连敷衍都不想敷衍,她板着脸,“有个朋友在这,我来找他,大概是走错位置了。”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不打扰你们。”江既白刻意把“你们”两个字咬的很重。 说完她就要走,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顾墨阳高大的身影挡住她的去路,他居高临下地看她,眼中没有一点温度。 语气轻讽:“哪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除了我之外还有能上到四楼的朋友?” 江既白气到胸口起伏不止。 来找他就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不对,是当初追他才是她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当初是自己瞎了眼,把自己最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狗身上。 如今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好了。 她抬头瞪他,眼里透着冷意和决绝,“让开!” 顾墨阳没动,只是死死盯着她,“告诉我,你要去找谁?” “这不是江同学吗?好久不见啊。”许佳曼踩着双高跟鞋走过来,打破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氛围。 许佳曼是和她一届的,也是京淮大学的学生,她和顾墨阳一样学的是计算机专业。 毕竟是校友,说起来许佳曼其实并没有得罪过她,喜欢上顾墨阳没有错。基本的礼貌是要有的。 江既白转过身竭力努了一下嘴角,“好久不见。” 顾墨阳比她们大一届,听说许佳曼毕业后也出国了,也是去的M国。 “我和墨阳从国外回来也没提前通知大家,按理说是要和大家聚聚请大家吃个饭的。” 江既白听得出来,她这话的字里行间是在炫耀和顾墨阳的亲昵关系。 江既白看了眼顾墨阳,他眼神淡漠,没有说什么,像是在默认。 江既白不想跟再她客气,她和顾墨阳就是一丘之貉,“不用,你们要是真请,我一定不会去的。” 许佳曼见她那副矜娇傲慢的样子就来了气。 她妈都死五年了,还当自己是当年的大小姐吗? 第4章 多年的感情喂了狗 和顾墨阳分手后不久,江既白的母亲车祸去世。 江既白的母亲江晓兰是京淮市最大上市公司M C集团的总裁。 江晓兰是妥妥的女强人,江家曾经家境优渥,全凭她一个人支撑。 江晓兰车祸去世不久就被查出挪用公款,虽然她人已经去世,但是名下全部的资产都被回收还款。 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还上了新闻,认识江既白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江既白觉得这事蹊跷,她母亲人刚出事就被安上罪名,这太过巧合。 最有可能的就是江晓兰被公司内部的人给诬陷了,但是母亲已经去世,死无对证。证据肯定也都被销毁极难查证。 江晓兰去世后,江家家道中落,江晓兰在世的时候职场中处事果决狠辣得罪了不少人,等到江既白毕业初入职场的那两年也是步履维艰。 江既白也从家境优渥的富二代,变成了平民百姓,从大别墅换到了普通的两室一厅。 许佳曼不再假客套,她笑得得意,故意戳她的软肋,“江同学现在在哪里高就?看你瘦成这个样子,工作一定很辛苦,钱还少吧。” 许佳曼大学的时候就看不惯她,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嫉妒她。 没有了家里的支持,她和这些普通的打工妹又有什么区别?现在还不是给别人打工,给别人当牛马。 甚至现在还不如她。 当年顾墨阳不就是因为她家里有钱长得漂亮才和她在一起的吗? 现在她也不过是一只跌落云端的麻雀。 她现在就要让顾墨阳看清楚江既白已经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贫民窟女孩,褪去曾经的那身光环,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江既白攥紧手指,指甲嵌进肉里。 “是又怎么样?”江既白想到母亲横死被人栽赃手又开始抖,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我凭自己能力吃饭没碍着你们的路吧?” 许佳曼嗤笑:“看来江同学当廉价牛马当得也很开心呢。” 一直没说话的顾墨阳看出她的隐忍,他蹙了一下眉对许佳曼说:“够了。” 许佳曼不甘心地闭上嘴。 狗男女,江既白在心里骂了一句。 说完顾墨阳目光又落回到江既白身上,她确实轻减不少,风一吹就能倒似的,他单手都能把她举起来。 他微微偏头,对江既白说:“要不要我帮你找一份好一点的工作?” 许佳曼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个人讽刺还不够,还要两个人轮流来讽刺提醒她现在有多么不堪。 “不用。”江既白几乎是从牙缝挤出这两个字,她忍得肩膀在颤,“也不用你们来时刻提醒我我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收起你们的那点泛滥的同情心,多得用不完可以去喂狗!” 就像她这么些年的感情都喂了狗一样。 说完她就走了,没有虚与委蛇的道别,客气都免了。 从此只当是陌生人。 顾墨阳想伸手拉住她,但是扑了个空,手悬在半空许久没放下,他意识到他们之间原本就剩下不多的东西也在慢慢消失。 顾墨阳捏了捏眉心,许佳曼看出他的不适,她试探道:“墨阳你没事吧?” 顾墨阳摆摆手,示意她先进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许佳曼心有不甘,但还是先回了包间。 待到许佳曼走后,在一闪而过的目光里,他发现地毯上躺着一抹闪耀的莹白。 顾墨阳蹲下身子,将那串莹白色的珍珠手链捡起来。 醒目的白色映入眼帘,他胸口剧烈起伏。 这是他们刚在一起的那一年他送给她的第一件生日礼物。 — 江既白下到一楼的时候给林闪闪打了个电话。 人太多了,她都忘了林闪闪在哪里等她。 最后江既白凭借着林闪闪的大嗓门儿找到了她。 江既白状态极差,眼妆都被泪水浸花了。 一看她这个样子林闪闪就知道江既白此行不顺利。 她当即就要往四楼冲,“那个王八蛋又伤到你了是吧?看老娘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揍不死他,宝你说先打哪?先打脸还是先踢下面?” 江既白拉住她,她累极了,“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从此我们就是陌生人,一个陌生人,犯不着动手。” 要是真把顾墨阳打进医院她还要负责。 看江既白这生无可恋的样子林闪闪也不再多问,她只知道顾墨阳是渣男这事捶死了。 “那咱先吃饭,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江既白垂着头摇了摇,“不想吃,这是顾墨阳请的吃不下。” 林闪闪叹口气,怎么又绕到那狗身上去了。 江既白现在心情差得生理性反胃,根本吃不下东西。 陪着江既白坐了一会,两人准备回家 路上江既白被一个男大学生撞了一下吃痛地蹙眉。 林闪闪当即发飙,“眼睛长地上了是吧?那么宽的路不走撞我姐妹身上。”她现在想揍人,尤其是男人。 见林闪闪这么凶,男生害怕得一个劲道歉。 江既白知道她这是在找人撒气,和男生说了好几句抱歉拉着林闪闪赶紧走了。 刚才的小插曲转移了一下她的注意力,她现在胸口闷堵的感觉少了一点。 她们是坐林闪闪的粉色甲壳虫来的,林闪闪要先送江既白回家。 一路上江既白闭着眼睛坐在副驾都没说话,这让林闪闪担心得有些害怕。 “宝,你别吓我,你能不能吱个声?” 江既白:“还活着。” 林闪闪:“……” “男人是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动物。”林闪闪宽慰,“大不了再找一个,我们家宝配得上最好的,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配和你在一起的。” “谢谢你,闪闪。”江既白眼眶有些湿,一双杏眼闪着水光。 林闪闪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看见江既白为那狗男人掉眼泪的,她心疼坏了。 江既白上大学的时候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她那时候很爱笑的,笑起来像清晨的朝阳一样灿。 扎着一个马尾,空气刘海,脸上带点婴儿肥,甜美中带一丝俏皮。 新生报道第一天,她就嚷着要送她们宿舍每个人一份见面礼。 还神神秘秘地保密。 直到一周后,她们宿舍每个人收到了一张江既白帮她们画的卡通头像。 林闪闪的那个又美又可爱,现在她还拿着当微信头像呢。 想起以前那个俏皮灵动的江既白,再看看现在的好朋友她很难不伤心。 第5章 吃瘪 林闪闪知道江既白性格转变并不都是因为顾墨阳。 但是顾墨阳提出分手却是江既白开始变得不幸的开端。 深爱的人提出分手后不辞而别出国,母亲车祸惨死,父亲另组家庭。 这一系列接踵而至的变故将原本生活在天堂的江既白拉到地狱。 江既白一夕之间从家庭幸福美满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公主变成惨遭抛弃没人要的小垃圾。 一夕之间最爱的人都离她而去,江既白觉得她被全世界抛弃了。 这种极大的反差和落差感足以把以前的江既白摧毁。 而江既白把所有的原因都归咎到自己身上,一定是因为她不够好,是她的原因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车到了江既白住的小区楼下。 林闪闪见江既白解开安全带要下车,看她状态很差,她担忧地问,“真的不需要我陪你吗?” 江既白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摇头:“不用,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到了给我发消息。” 林闪闪还是不放心,叮嘱道:“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江既白这才笑了,很乖地说了声:“好。” 林闪闪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林闪闪又叮嘱了一遍:“有事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江既白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眼眶又开始发红:“闪闪你放心,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为他不值得。” 回到家。 江既白痛哭了很久。 一个人的时候放肆大哭,这是她发泄情绪的方式。 很多时候很多次她都是这样释放自己情绪的,哭到流不出眼泪为止,心里的不痛快会减少一大半。 发泄完后,她在日历本上今天的日期画上一个圈。 这个圈意味着过往不咎。 她和顾墨阳,从此只是陌路人。 手机连着响了好多声,京淮四美弹出好多条消息。 【甜酒露】:今天战绩怎么样?本来想和你们一起去的,实在是赶不过去。@bling bling@白又白 【bling bling】:那狗在我这不配拥有姓名,他已经在我们宝子心里除名了,渣男实锤。 【bling bling】:刀拍黄瓜jpg 【白又白】:是的。 【甜酒露】:大哭表情包/抱抱表情包 【美少女逗狮】:才看到消息,该死的会耽误我去给我们既宝砍渣男了。 【美少女逗狮】:抱抱表情包 【美少女逗狮】:早知道我们四个一起去,明天的头条我都想好了,就叫京淮四美大闹校友会勇斗渣男! 【甜酒露】:这个不错,好想让狗渣男身败名裂。 【bling bling】:我的姐还得是你啊,和我想得一样。撸袖子JPG 【美少女逗狮】:怎么办姐妹们,说得我热血沸腾,好像想在就去干、他。 【白又白】:捂脸/表情包,你们冷静一点,过去的就过去吧,我想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甜酒露】:有什么事别憋着你还有我们。抱抱/表情包 【美少女逗狮】:宝子哪天想报复了一定要喊上我。 【bling bling】:我们京淮四美永远都在。 【白又白】:嗯,爱你们,笔芯/表情包 看到这些消息,江既白又感动又好笑。 洗澡的时候,江既白才发现手上戴着的那条莹白珍珠手链不见了。 她的心空了一瞬,那条手链陪伴她太久了,整整七年一直戴在身上。只有洗澡的时候取下来。 首饰都是越戴越亮,那条手链上的一颗颗珠子个个莹白透亮,蕴含光泽,都快和她人珠合一了。 如今丢了,心里难免失落。 那串珍珠手链是顾墨阳送的。 那天是他们在一起后他陪她过的第一个生日。 她以为顾墨阳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也没帮她准备礼物。 当时江既白也不在意,他只要和自己在一起就够了。 在女生宿舍门前昏暗的路灯下,江既白依依不舍地同他道别。 刚转身就听见顾墨阳说:“东西落了。” 江既白还没反应过来,顾墨阳就扣住她的手吻了上来,霸占她的呼吸,夺走她的氧气。 蝉鸣声伴随着彼此胸腔中的轰鸣。 大一盛夏的蝉鸣声中,那是顾墨阳和她的初吻。 接吻的时候,顾墨阳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莹白透亮的珍珠手链给她戴上。 珍珠的清凉感划过她的皮肤,在盛夏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那触感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 顾墨阳松开她,那双眼睛在路灯下很亮,他右眼下的那颗小痣点在他冷白的皮肤上很欲。 “我的小太阳。”他拉着她的手很温柔地对她笑着说:“祝你生日快乐。” 那一刻,那双深而黑的眼睛里只有她。 江既白确信那个时候的她在越陷越深。 而现在,那串手链不翼而飞,她想这就是天意吧,预示着她和顾墨阳的结局走到终点。 - “校友会挺顺利的吧?”纪安对着推门走进办公室的男人道。 顾墨阳扫了他一眼在老板椅上坐下,顺势翻开桌面上的几份文件。 “还行。”他简单说了两个字,很敷衍的回答。 纪安不甘心:“就真的只是还行?” 他可是听几个同学说了,江既白在校友会上,他们还碰了面。 顾墨阳在翻页的手顿住,掀眸而去的眼神中有种威压,“怎么?你不希望校友会顺利?你就见不得我们母校好见不得我好是吧?” 纪安喊冤,“我可没这么说。” 纪安看出来顾墨阳现在心情很差,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爱怼人。 心情好的时候…… 他似乎没见过他心情好的时候。 吴谦拿着几份文件进来给顾墨阳签字。 和光集团的业务重心刚从国外转移到国内,如平地起高楼,刚回国事务繁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顾墨阳亲自过目。 和光集团是顾墨阳一手创立的,之前和他同去国外创业的纪安是他大学时的室友和他一起回国。如今是集团的二把手。 “纪总也在。”吴谦对他礼貌地点了下头。 “这几个点是怎么回事?”顾墨阳修长的手指点在文件上。 吴谦懵了一瞬,他解释:“这份合同是您之前确认过才让他们拟的。” 顾墨阳把笔一甩,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额角。“当我们公司在要饭?价格重新谈。” “好的,顾总。” 吴谦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冷汗,这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吴谦发现自从老板回国后,他的心思比他老婆的还难猜。 纪安投给吴助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据他了解,这狗一定是在某人那吃瘪了,一定是。 第6章 东西落了 江既白画完最后一稿草图,准备下班。 刚才秦婷打电话过来了,叫江既白回家吃晚饭。 秦婷是她的继母,江清福在李晓兰去世一年后再婚,还和秦婷生了个儿子,如今他们的孩子也快上小学了。 她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她父亲江清福了。 从公司去江清福家搭地铁半个小时,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地铁人流量很大。 比起以前有专车司机接送的日子,这种接地气的生活江既白已然完全适应。 刚开始她会抱怨命运的不公,慢慢地生活磨平了她的棱角,她也不得不顺应大流,成为这些普通打工人中的一员。 江既白顺应地铁的人流挤上地铁。 到了江清福家,是秦婷给她开的门。 她看到江清福正在陪小儿子江天祐搭积木,灯光烘托了温馨的氛围,很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站在门厅的自己像一个外来者,这也是江既白不想来的原因。 “暖暖,快进来坐,还有一个菜就可以开饭了。”秦婷礼貌地招呼着。 暖暖是江既白的小名,只有和她最亲近的人才这么叫她。 以前就只有她父母这么叫她。 除此之外还有顾墨阳。 秦婷是随江清福叫,这样显得亲近,江既白也就应下了。 “暖暖来了。”江清福见她来了,站起来,本来还想多说的什么的,她嘴唇翕动几下,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江既白不否认江清福是一个好男人,他也称得上是一个好父亲。 他没有很大的野心,在工作中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在家庭中承担好父亲和丈夫的角色,也不会再外面花天酒地,沾花惹草。 他把江晓兰和她都照顾得很好。在江既白人生中最重要的时间段江清福作为父亲从没有缺席。 是江晓兰的死,美满家庭的破碎,江清福另组家庭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 她能够理解江清福想要另组家庭的心情,但是在她眼里江清福还是在江晓兰死后背叛了她,背叛了这个家。 饭桌上秦婷一个劲地给江既白夹菜。 “多吃点,每次见你来好像都比之前瘦了。” 江既白这两天都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 面对秦婷的好意她不好意思拒绝,客气地说了声:“谢谢秦阿姨。” 江清福则给祐祐的小碗里夹菜:“我们祐祐也多吃点,好长高点,长大个。” 祐祐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 秦婷在一旁笑起来。 江既白盯着碗里的菜笑不出来,觉得自己坐在这有些多余。 她随便吃了两口,放下筷子:“我吃好了,你们慢吃我还有事要先走。” 秦婷看了眼江既白的碗,东西都没怎么吃,“是不是阿姨做的菜不合胃口?想吃什么阿姨再给你做。” 江既白:“不用麻烦了秦阿姨,我最近胃口不好。” 一向脾气温和的江清福发了火,“每次回来吃一点就走,你知不知道每次你秦阿姨知道你要来大清早就去菜市场挑食材,提前两个小时准备饭菜。她生怕她做的菜你不爱吃特地问我你爱吃什么,不会就在网上一步一步研究。” “今天这顿饭是她花几个小时做出来的,你这是在糟蹋她的心意。” 秦婷示意江清福别说了。 不明所以的祐祐开始哭,秦婷去安抚儿子。 刚才温馨的氛围一下被打破。 江既白长长吐一口气,她好像又搞砸了。 “对,是我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砰!”地一声。 她拿上包关门离开了这个地方。 穿行在街道上,这里离地铁口还有几百米。 这里离家是那么的遥远。 夜晚的秋风带着凉意扑打在她身上,江既白抱紧自己的胳膊走在逆风中。 她是个没人要的小垃圾。 - 回到家已经将近十点。 江既白吃完药洗个热水澡,身心都舒畅很多。 坐在沙发上擦头发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 拿过手机一看,她顿住。 这个号码她烂熟于心,几年前她从联系人里面删掉了。 盯着一直在响的手机屏,她心有些乱。 会是他吗?他应该早就换号码了,会不会是其他人在用这个号码? 犹豫很久,电话铃声还在响。 江既白最终划过绿色按键,接通。 两边都是漫长的沉默,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最终是对面先开口,电话中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电话号码没换?” 江既白立刻听出对面是顾墨阳的声音,她心猛地跳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她“嗯”了一声,忍着挂断的冲动还是问了一句,“什么事?” 不知道是不是打电话的原因,男人的声音被电流染上几分磁性,她甚至从他声音中听出几分高兴。 “东西落了。” 这几个字顺着手机听筒传过来的时候江既白心跳漏了一拍。 顾墨阳见对面又是良久的沉默,“你的珍珠手链落在我这了。” 江既白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不用给我,本来就是你送的,现在物归原主。” 说完江既白挂断电话,拿手机丢在一边。 顾墨阳看着手机屏幕被挂断的电话,额前青筋凸起。 他把珍珠手链扔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胸口剧烈起伏。 纪安推门进来,见顾墨阳神色低沉的站在落地窗前。 “这么晚了,早点回去,别熬了。” 这些年只有他知道顾墨阳有多拼,他没爹没钱没背景,只有靠着自己的命拼出一条血路。 创业初期最忙的时候顾墨阳曾不分昼夜连轴转一周不休息,这种情况持续了近半年。 纪安都怕他会猝死在办公室。 顾墨阳见他进来,转过身点燃一根烟,靠坐在办公桌沿,透过落地窗俯瞰京淮市繁华夜景,眼里透着落寞。 “你先回去,我一会就走。” 纪安不经意间瞥见皮沙发上躺着的那串莹白色珍珠手链。 这手链他认得,那是江既白的贴身物品,大学的时候天天看她戴着。 怎么会在这里? 于是纪安问了一嘴:“那不是江既白的手链,怎么会在你这?” 顾墨阳视线落在手链上又很快移开,他烦躁地把烟头戳进烟灰缸,“那么多人可以撞衫,一条女人都带手链而已,你怎么就知道是她的?” “不是她的那是谁的?” 手链这种贴身戴的东西落在沙发上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呢。 顾墨阳:“赶紧给老子下班!” 纪安马上闭了嘴,这狗一定又吃瘪了。 第7章 不可能看上她 江既白晚上又梦见了顾墨阳。 她忘了梦里他们在做什么,只是依稀记得有他。 该死的,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因为晚上一晚没怎么睡好,江既白有些起晚了。 她每天早上生活的常态和这个城市千千万万的上班族一样,准时出门去便利店买早餐,准时赶上八点半的地铁,在拥挤的早高峰上大脑完全开启新一天。 今天起晚了,没赶上平时那趟地铁,到公司的时候晚了五分钟差一点就迟到。 江既白平复下差点迟到的心绪,默默坐回工位。 屁股刚挨着凳子,办公桌就被撂下一堆项目书。 项目组组长郑倩倩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领导对下属发号指令的语气,“这些图今天要出线稿,抓紧点,不交图今天别想下班。” 说完她扬着头高傲地走了。 而他们组另外三个同事就在那和郑倩倩聊天。 他们项目组加上组长郑倩倩一共五个人,在公司负责平面设计的插画部分。 只有一个男生叫郑源,另外两个女生一个叫马琳还有个叫朱紫涵。 他们三马屁拍得一好手。 特别是郑源,说难听点就是舔。 郑源:“倩倩姐,今天也给你带了咖啡,这两天稿子多您挺辛苦的吧,别太累着了要注意身体。” 江既白翻开桌上的项目书,在心里狂骂,活都让她一个人干了,她累个b啊!累累累,郑倩倩在公司最累的怕就是从办公室走出来冲咖啡这几步路。 马琳:“姐你今天好美啊,好有气质啊,这款口红特衬你,看得我都心动呢。 朱紫涵:“是啊,我以为哪个天宫的仙女落入凡间了呢。” 郑倩倩就是一离异带娃的三十五岁妇女,嘴唇还厚实,江既白真的想吐了… 郑倩倩被夸得笑得合不拢嘴,接过咖啡:“谢了,你们好好干,记得把昨天交给你们的稿子画完。” 江既白不懂得迎合别人,她也不屑,她说不出那些讨好人的违心的话。 在这个团体中她是被另外对待被孤立的那个。 江既白的活是最多的,画稿改稿都是她。 郑源和另外两个人没过的稿子就是往她这一甩让她改。 她最烦改稿子,她自己的稿子都是一稿过,画完还要帮那几个改那破稿子。 江既白吃完早餐开始打开电脑画图。 马琳问朱紫涵:“你昨天的图画完没有?” 朱紫涵:“没呢。昨天刷手机刷累了,就没画到点下班了。” 郑源:“我也没画。” 马琳看他一眼:“没问你,你画不画倩姐也不会开你,你有特权。” 郑源笑了笑。 马琳对朱紫涵说:“听到你也没画我就放心了。” 朱紫涵:“急什么,随便画画,反正有人帮咱们改图。” 马琳问:“咱的稿子经了她的手会不会扣提成,算她的?” 朱紫涵:“不会,我上次问过倩姐了,我们是原创她只是改稿,完事提成还是算我们的。” 马琳:“那可太爽了。” 江既白捏紧手中的电容笔,笔尖重重下压在手绘板上,屏幕上出现一个越来越大的黑点。 她毕业那一年,因为她母亲的原因几乎没有公司要她。 后来辗转了几家公司来到现在这家公司,这家公司看中了江既白的能力把她留下来。 刚来的时候组长不是郑倩倩,和同事相处也还算顺利。 慢慢的她们发现江既白和她们不是一类人,物以类聚,就开始孤立她针对她。 后来新上任一个组长,江既白的处境更加艰难。 江既白慢慢松开电容笔继续画稿,为了生存她还是要咬牙坚持下去。 谁知道换一家公司情况会不会变得更糟,职场来来去去就是那一套,她并不擅长那一套。 郑源在电脑前没坐多久,就跑到郑倩倩办公室里了。 他们俩在办公室一待就是一小时起步。 美其名曰帮倩姐做些杂事。 每次都是郑源先出来,郑倩倩有时候出来的时候口红色会淡一个度。 打杂用嘴打?是做完那事忘记补口红了吧。 江既白不会管这些事,只觉得恶心。 江既白每画一个小时会休息五分钟调整肩颈的酸胀。 她和另外几个同事几乎没有正常的交流,休息的时候她就捏捏肩颈闭目养神。 马琳和朱紫涵在聊八卦。 马琳:“我有个高中同学,她是京淮大学的学生,前几天京淮大学的校友会她不是去了嘛,她说那个从国外回来的顾墨阳长得好帅。” 朱紫涵:“就是那个在华尔街一战成名的顾墨阳吗?” 马琳:“是啊,我同学说他本人巨帅,我同学还拍了照片你看是不是很帅,据说校友会上一半的女人都是冲着看他去的。” 朱紫涵:“卧槽!这也太帅了,还有钱,他单身吗?” 马琳:“这个不知道,不过,听我同学说他大学的时候谈过一段,和她们学校的艺术系系花,和这种极品帅哥谈恋爱不得幸福死,好羡慕她。” 江既白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那段短暂的甜蜜在他给她带来的伤害面前比实在微不足道。 幸福谈不上,还差点要了她的命。 朱紫涵给马琳一个眼神:“她不就是京淮大学艺术系的。” 马琳不屑:“就凭她?顾墨阳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就她那穷酸样子,一身廉价货,每天挤地铁上班,早上买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吃不完还要当中饭吃,我宁愿相信顾墨阳是和我在谈。” 江既白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 走出过去从拒绝内耗开始。 她把椅子转了一个方向,正对着他们。 马琳和朱紫涵估计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都诧异地看着她。 “你很有钱?你从头到脚穿的都是A货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在这装什么装?假绿茶装真绿茶你是真茶!” “你们怎么知道顾墨阳看不上我?老娘比你们美得不知道甩多少条街,先拿出照妖镜照照自己是什么怪?!丑八怪!” “还有。”江既白拿着几个要改的稿子甩她们桌上,“你们这些画得一坨屎的破稿子给我自己改,画成这样好意思说自己是学过画画的?我从街上拉条狗过来印梅花都比你们画得好,别把我的办公桌都搞臭了!” 第8章 男友不就是用来撑腰的 怼完了,还挺爽的。 对面马琳和朱紫涵面面相觑,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吓懵了。 马琳:“不给我们改稿子是吧,我要去告诉倩姐。” 江既白无所谓的态度:“你去,你现在就去。” 郑源正在郑倩倩办公室呢,要是扰了郑倩倩的兴致,她怕是要发火。 马琳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白了她一眼:“江既白我们等着瞧。” 这几个虾兵蟹将倒是不足为惧,但是改稿子的事是郑倩倩压在她头上的,所以马琳和朱紫涵才会那么肆无忌惮。 郑倩倩是她上司,掌管着她的去留,不能和她正面硬刚。 江既白正准备继续画稿,想想要怎么对付那个老女人,前台小妹妹过来告诉她:“江姐有人找你。” 前台小妹叫张晚晚,是这个公司为数不多的对她友善的人。 找她?她想不到谁会来公司找她,要是林闪闪来她会提前给她发消息。 见江既白疑惑的表情,张晚晚说:“是个帅哥,一见就让人心怦怦直跳的帅哥。” 这个形容在她认识的人里她只能想到顾墨阳。 江既白走到会客厅里,男人插兜背对着她,一身墨色西装显得有些沉重。 果然是他,但顾墨阳怎么知道她上班的地方,还找过来。 她转念一想,顾墨阳人脉广,知道她在哪上班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动静,顾墨阳转身。 江既白今天画了个淡妆,连唇釉的颜色都是一抹浅红。 是饱和度很低的空间里唯一的一抹亮色。 宽松牛仔裤和简单的白T和杏色西装外套,装扮比较休闲职场,远没有那天在校友会上打扮得精心。 那天校友会结束后他问过保安,是路畅带她进来的。 又是路畅。 想到那天她是为了见别的男人才盛装精心打扮出席。 顾墨阳将手里的东西握得更紧。 江既白不想和他再有过多的牵扯,只想快点处理完然后走人,还有一堆图等着她画呢,她可不想加班。 “来找我干嘛?” 顾墨阳走上前,他很高,有一米八八,江既白一六五的个子在他面前显得很娇小。 同时有种被身高压制的压迫感。 顾墨阳从口袋掏出那条珍珠手链,摊开手心,递到她面前,“还给你。” 江既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她昨天在电话里说得不够清楚吗? 一条破手链有什么好还的,他伤她伤得还不够吗?还是他想用着链子时时刻刻提醒她那愚蠢和可笑的过去。 江既白没接,冷冷道:“顾总是在国外久了,听不懂中文是吗?我说了这东西我不要了,不用还。听不懂的话我再用英文说一遍,I don’t want this thing anymore. Do you understand !?” 顾墨阳额间青筋骤现,猛然收回手心的珍珠手链,捏紧,由于过分用力捏着手链的手有些颤抖。 她绝情的时候是真是绝情啊。 他是脑子被门夹了才眼巴巴跑到这来还手链。 顾墨阳薄唇崩成一条线,一瞬不瞬盯她良久,见她一脸决绝要跟他划清界限的样子冷笑一声。 “好,既然你要还,那就把我之前送你的东西都还了!你送我的东西我也会尽数奉还!”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江既白没有理由不答应。 正好那些东西她想处理掉,他想收回就给他好了。 把那些东西还了,就当是彻底了断。 江既白:“我整理好告诉你,你过来拿。” “我要去工作了,你自便。”说完江既白转身给顾墨阳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玩玩而已,不当真的—— 五年的等待她听到这样的答案。 在他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就已经彻底死了。 顾墨阳目送她背影良久,心尖发苦,连喉咙都是涩的。 握着那条珍珠手链的手现在还在抖。 江既白走出会客厅上楼的时候碰见从上面下来的马琳。 马琳见她来了,幸灾乐祸道:“正想下来叫你,倩姐叫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郑倩倩完事了?老女人天天发情,收拾干净了吗就叫她去。 她大概能猜到郑倩倩找她是因为改稿的事。 肯定是马琳和朱紫涵这两个丑八怪因为刚才的事向郑倩倩告状了。 “江既白。”马琳毫不掩饰地得意加看好戏,“你惨了。” 正想着怎么对付郑倩倩,只见马琳看着江既白的后方眼睛都直了。 这样的眼神江既白见过太多。 顾墨阳走过来眉目凌厉,“你刚才说她怎么了?” 这不是就刚才看过照片的顾墨阳吗? 果然帅哥都不上镜,照片已经够帅了,没想到本人比照片还帅几百倍。 马琳想要尖叫!!!想拍照发朋友圈炫耀! 被帅哥盯着,马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受阻,“帅哥你知道我信什么吗?” 顾墨阳:“不感兴趣。” 马琳:“是你的微信。” 江既白:“……” 顾墨阳:“……” 这什么土老帽搭讪方式? 没十年脑血栓都想不出来。 顾墨阳对江既白讥诮:“你确定你们这是什么正经公司,不是医院的精神科?” 骂马琳也就算了,连她也一起骂算怎么回事? 江既白直接怼:“你才在精神科,你们全家都在精神科!” 顾墨阳看她这骂人的样子没忍住嘴角勾了一下。 她以前就是这样骂人的,一急起来骂人必须要带上对方全家。 江既白觉得他真有病,被骂了还笑。 马琳还没有放弃她又问了一遍:“帅哥我知道你是顾墨阳,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 顾墨阳失去耐心,眼里满是不耐烦:“你认识我我就要加吗?整个京淮认识我的人那么多,如果每个人都加我的微信会爆炸,要是我被炸伤了你负全责。我再问一遍,你刚才说她怎么了?” 马琳被他的气场吓到,她不知道顾墨阳和江既白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她只是隐隐觉得两人不对付,如果是这样她想顾墨阳肯定也是要看江既白笑话的吧。 她迫不及待要把江既白的惨分享给顾墨阳。 马琳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我们组长叫她去办公室要训她呢,她惨了。” “是吗?”顾墨阳手插兜冷笑。“我倒要看看谁敢训她?” 这下轮到马琳沉默了,这到底是要帮她撑腰还是要看她笑话啊? 不过他刚才冷笑的样子真是帅到她心巴上了! 江既白才不会觉得他是来给自己出头的。 她蹙着眉对顾墨阳下逐客令:“请你离开,别想要看我的笑话。” 顾墨阳抢先一步迈开步子上楼,他面无表情地回头:“男友不就是用来撑腰的?” 江既白:??? 第9章 前男友也算男友 马琳:??? 马琳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真是江既白的男朋友?” 公司里追江既白的人是不少,但是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这也是马琳和朱紫涵讨厌她的原因,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这突然空降个男朋友还是个极品,这让她怎么甘心地相信? 顾墨阳兀自上楼没理马琳。 江既白头疼地跟着上楼,他这又是整得哪出啊? 不过她才不想和顾墨阳有任何关系,他不过是在她心里拉进黑名单的前男友。 “他是我前男友。”江既白说明事实。 马琳还是很震惊,震惊之余又嫉妒羡慕恨,这种极品男人她还真谈上了,难怪看不上那些歪瓜裂枣。 顾墨阳低眸看江既白:“前男友也算男友。” 江既白:“……” 尼玛的,这是什么逻辑。 上到二楼,郑倩倩看江既白才来,顿时就火了。 “叫你这么久才上来,死哪去了?来我办公室一趟,有事和你说。” 朱紫涵和郑源停下手中的活,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江既白往郑倩倩办公室走,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顾墨阳手插着兜越过她走到郑倩倩前面挡住身后的江既白,神色冷峻:“你就是她的组长?” 郑倩倩被眼前男人的颜值惊艳到,她愣了一下,语调都柔下来:“是的啊~” 江既白又要吐了。 顾墨阳:“你看着比我前女友老很多,别咒她,要死也是你先死。” 其余几个人都张大嘴巴,郑倩倩最忌讳别人说她老。 还有,这个帅哥居然是江既白的前任!!! 江既白看了眼挡在她身前的顾墨阳,他居然真的在为自己出头。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只会搅乱她的生活和她的职场。 郑倩倩听到这话脸都青了,脸的颜色和墙上挂的那幅绿油油的油画一样。 “还有,我的人,我看谁敢当着我的面训她。” 顾墨阳气场很强,凭借着身高优势站在那里就有一种威压。 他眉弓微压,形成一种极具冲击性的英俊,同时让人望而生畏。 郑倩倩本来一肚子火,又被这股气势给压了下去,不敢回骂。 顾墨阳这么一搅和,本来私底下的暗斗被抬到明面上。 闹完之后他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但是要留在这工作和这些人朝夕相处的人是她。 郑倩倩本来就记仇,被他这么一闹,将来她在公司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难。 “顾墨阳,你够了!我的事不要你管。”江既白扯着顾墨阳的手腕往楼下走,不能再让他这么闹下去。 远的不说,再闹下去今天她稿都交不上了。 而且她不想欠他这个无缘无故给她出头的人情。 手腕被纤细手指扣住,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顾墨阳心里燃起一小簇火苗。 他希望她抓得更紧一点。 顾墨阳任由她扯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说江暖暖,大白天的拉拉扯扯不太好吧。” “江暖暖”这三个字将过去甜蜜的的回忆剖开,江既白一听到这个称呼,鼻子一下就酸了。 胸腔中像有一块浸满酸涩液体的海绵在膨胀拉扯。 这个称呼是他们在一起时顾墨阳对她爱称,是顾墨阳对她的专属称呼。 顾墨阳尤其喜欢情到深处的时候会抱着她,一遍一遍深情缱绻不知疲倦地唤她江暖暖。 江既白甩开他的手,咬着嘴唇克制眼中的湿意。 她是个感性泪点又低的人。 这会儿又有点想哭。 狗男人都分手了能不能别叫这么暧昧。 她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不许再这么叫我,还有,我不是你的人,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顾墨阳刚有点热度的脸又变得冷若冰霜:“不许我叫,那你想谁叫?” 江既白仍侧着头,攥紧拳头:“请你离开。” 他嗤笑:“是路畅吗?他那公鸭嗓叫得哪有我好听?” 江既白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要不是在公司门口来往的人多江既白想一巴掌呼他脸上。 闻言,顾墨阳心尖酸涩到发苦,“你连说话都不肯正眼看我了是吗?” 江既白没说话,依然侧身对着他,在顾墨阳的视线里只能看见她漆黑头发下被盖住的一小抹白皙。 那小抹白皙的脸在阳光照射下可以看到上面浮动的细小绒毛。 他最喜欢揉她的脸了,软软的,手感很好。 现在又是谁在捏呢? “对,我不想看见你。“江既白说:“谁没事想看见过了气的前男友?” 顾墨阳阴沉着脸腮帮子快咬烂了:“谁过气了?老子现在正当红,如日中天。” 江既白:“在我这就是过气了,是过去式,不是现在式更不可能是将来式。” 一阵秋风吹过来,站在阳光下的顾墨阳竟觉得脚底生寒。 顾墨阳泄了气,那些曾经的美好都已成过去。 她再次强调,她的将来里再也没有他。 即使他现在成功了,他站在众山之巅,她也不会再正眼看他一眼。 良久。 “我今晚就回去收拾东西。”顾墨阳撂下这句话,卷起一股秋风走了。 江既白转身看他的背影,脸上已泪流满面。 - 一想到还要上去收拾烂摊子江既白就心累。 准时下班是不可能了,被顾墨阳横插一杆子浪费了她一个小时的画图时间。 郑倩倩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招对付压榨她呢。 回到工位,马琳他们三个都老老实实坐在工位画图。 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平时他们三个这个点就和开座谈会一样坐一起聊天。 就她一个人在画画,耳机一戴,谁也不爱,世界清静了。 郑倩倩有时候也会加入她们聊两句,听他们拍她马屁。 郑源就挨着郑倩倩坐,倩姐长倩姐短的,还要给她捏肩捶背,那舔味连江既白戴着耳机都能感受到。 郑倩倩看江既白回来了,朝她走过来,一双高跟鞋踩着地板咚咚地响。 江既白想好了,要是这老女人再压榨她她必须整顿职场。不能再受这窝囊气。 谁知郑倩倩走过来,露出一个堪比如花的笑容:“小白啊,画这么久累了吧?要不要来杯咖啡?倩姐亲手给你冲的喔。” 江既白:? 第10章 灿烂若阳 郑倩倩在江既白一脸错愕下把咖啡放到她桌上。 江既白抬了抬手中的画笔:“要赶图,没时间喝,还有别叫我小白,像狗名。” 说完江既白盯着电脑屏幕没给她一个眼神。 见江既白不领情,郑倩倩也不恼,仍旧笑盈盈地说:“这稿子不急的,先休息休息,大不了倩姐帮你画。” 江既白:??? 这都没生气?还要帮她画稿,这老女人受什么刺激了? 原来趁刚才江既白出去的那一会,郑倩倩调查了一下她那个前男友的身份。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顾墨阳现如今是和光集团的董事兼执行CEO,和光在国外的量化交易公司里都是首屈一指的,在华尔街缔造过华人神话。 和光集团还是他们公司甲方的甲方,这不就相当于爸爸的爸爸吗?可不得叫爷爷啊! 郑倩倩庆幸自己当时没骂他,否则明天她就可能卷铺盖走人。 那种在金钱和权利顶端的人,对付他们这种小公司的小领导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知道顾墨阳的身份后,郑倩倩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对江既白。 前男友也可能复合啊,她生怕江既白找顾墨阳告状。 而且看起来顾墨阳挺护着他这个前女友的,她不是傻子。 “你们继续画图,下班之前我要看到第一版初稿。”郑倩倩转头对江既白说:“小江啊,你不着急先把咖啡喝了。” 说完郑倩倩踩着高跟鞋回了办公室。 江既白摸不着头脑,怎么这老女人突然就转性了。 马琳和朱紫涵听到郑倩倩的话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朱紫涵:“咱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马琳故意用江既白刚好能听到的声音说:“谈过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抛弃了,不然怎么是前男友。” “人家还是看不上她啊。” 江既白握紧手绘板,酸涩如潮水从脚底慢慢漫过她胸前,她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刚才油然而生的那股劲一下散了,身体好像被抽走所有力气,心情跌到谷底。 她们说得没错,她是被抛弃的那个。 朱紫涵:“刚才还拉人家的手玩欲擒故纵呢,男人不就吃这一套?平时看着清高,泡茶的手段倒是高明。” 马琳啧了一声:“我就不信顾墨阳还会吃回头草。” — 和光集团。 “今天那批合同都敲定了吗?”顾墨阳捻灭手里的烟,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纪安。 “敲定了,比之前谈的还多几个点。”纪安说。“你说你怎么搞定那帮老狐狸的?他们之前可是死咬着不松口。” 顾墨阳闷哼一声,不置可否,“对付他们这种抱团的本土老牌企业搞定那个挑头的其余人就会跟风走。” 纪安笑着点点头:“看来回国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拿下这批最难啃的老骨头之后,其他的企业也会慢慢收入囊中。 这算是完成了和光在国内站稳脚跟的第一步。 这栋大厦顾墨阳已经买下来作为国内和光集团的总部,将来和光的业务会慢慢从国外转移到国内。 从他们大学毕业时的身无分文,到如今坐拥全京淮最繁华地段的楼宇,顾墨阳看起却并不高兴。 他靠着椅背,几缕乌黑的发垂下来遮住英挺的眉宇,脸上流露的是从未出现的颓态,手握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滑着。 “今天下午你去哪了?”纪安问他,“下午我来找你,吴助理说你出去了。” 顾墨阳脸色更沉,他自嘲:“去犯你了。” 纪安来了兴趣,很少听到他会骂自己,他凑到顾墨阳面前,“说说看,去哪犯贱了?” 上大学时,纪安在宿舍年龄最小,加上他的名字叫快了就变成贱,宿舍人都叫他小贱。 他没觉得他们是在骂他,反而觉得是大家对他的爱称而欣然接受。 一想到江既白下午决绝的样子,顾墨阳心里一阵阵如被钝器击打的钝痛。 他盯着办公桌上摆着的那个笑容憨态可掬的大笑娃娃不说话。 纪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玩意他从国内带到国外,又从国外带了回来。 之前纪安还吐槽过这娃娃丑,结果被顾墨阳揍了一顿。 他大概能猜到这是谁送的。 大笑娃娃是江既白送给顾墨阳的。 这娃娃有一对,一个是大笑娃娃,一个是哭脸娃娃。 江既白把大笑娃娃给了顾墨阳。 “阿阳,你看这个这个娃娃笑起来像不像我?”江既白笑着露出洁白的贝齿,眼睛笑得像天边的月牙,她拿着大笑娃娃比在自己脸旁边。 细碎的光影落在她脸上,她笑得像一朵花田里盛开在阳光下的向日葵。 “像。”顾墨阳说,“但它笑得没你好看。” 江既白笑着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奖励你甜甜的嘴。” 顾墨阳直接呆住,江既白看他呆头鹅一般的样子笑得更灿烂。 她上手,一手戳一边他的嘴角,硬生生把他唇线给戳成一个向上的弧度。 江既白一双透亮的杏眼笑吟吟地看着他说:“这个大笑娃娃给你了,你要像它一样多笑笑,顾墨阳,我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 顾墨阳继续保持被她手指戳起来的弧度说:“好。” 江既白不知道,他也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 她一笑,他心脏病都要犯了。 “另一个你要留着吗?”顾墨阳看着哭脸娃娃。 江既白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你不想我像它一样哭对不对?” “我要留着。”江既白说,“因为这个和你的是一对,我这么爱笑刚好和它互补。而且你放心我不会哭的,你说过的我是你的小太阳。” 和江既白在一起的两年,顾墨阳确实没见过她哭。 她永远热烈鲜活,灿烂若阳。 想起往事,顾墨阳薄唇勾起一抹弧度。 纪安鬼打墙似的吓得“草”了一声,“你知道你对着这娃娃笑的画面有多诡异惊悚吗?大晚上的别在我面前放恐怖片行不行?” 顾墨阳恢复往常的冷淡,伸手拿着大笑娃娃丢进了收纳筐。 纪安讶异道:“你怎么把它扔了?这不是对你很重要吗?” 顾墨阳烦躁地掀眸:“不然给你?” 纪安刚想说他才不要。 顾墨阳先一步堵住他的嘴:“想得美,之前还说它丑来着,你别玷污了它。” 纪安:“……” 第11章 是不是想我了 当天晚上江既白就收拾出两大箱东西。 一箱是当年顾墨阳送她的,另一箱是她自己保存的关于顾墨阳的东西。 两箱物品她曾经视若珍宝。 现在一箱完璧归赵,另一箱她打算扔了,为这段关系画上一个句号。 收拾完江既白枯坐在沙发上,有种向死而生的感觉,过去那些时时惊扰她的梦魇是不是也可以随之消散? 翌日早晨她就给顾墨阳拨去了电话。 这事越快解决越好,她没有车,也不知道他住哪,让他自己过来取是最好的选择。 把东西处理掉她就把他电话拉黑,他走他的通天大道,她过她的独木桥。 互不打扰,两不相欠。 拨打铃声响了许久他都没接,就在她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电话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带浓重鼻音而沙哑的声音:“喂,江暖暖。” 江既白一听到这个称呼鼻尖有点发酸。 顾墨阳昨晚喝了些酒,一直睡到刚才被江既白的电话声吵醒。 他手机设置了睡眠模式,睡觉时间里只有江既白的电话能打进来。 一来电话他就知道是她。 “你生病了?” 顾墨阳声音依旧很懒,沙哑中带着磁性:“江暖暖,你在关心我。” 江既白有点火,他既没回答她的问题,还在和她搞暧昧,“生病了就该去医院,医生会关心你。” 顾墨阳笑了,她就是在关心他。 他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一大早打电话给我干嘛?昨天才见了面,今天就想我了?” 江既白:? 这狗男人是病糊涂了? 江既白也不管太多:“我想你个二世祖奶奶!东西收拾好了,今天有空没,过来取!” 顾墨阳刚才的好心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从天堂跌落炼狱。 她的拖延症这时候倒是被治好了。 他被自己的自作多情可笑到,他走进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然他不敢保证冲动之下会对她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江既白举着手机,对面半晌没有人说话。 人呢?不会生病晕倒了吧? “没空。”顾墨阳声音冰冷,“我还没收拾好。” 说完顾墨阳挂断电话。 连续过了好几天,顾墨阳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有一点消息,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 本来还想给他打个电话催催,但又想顾墨阳会不会又在电话里和她说那些暧昧的话。 搞得她好像真的是在和他打电话联络感情似的。 于是她发了条短信给他。 顾墨阳回得倒是快,简单的几个字显得他多日理万机似的。 “在忙没空。” 江既白看到那几个字哂了一下。 来来回回都会看见摆放在客厅的那两箱碍眼的东西,江既白只好先把箱子拖回卧室。 她在心里骂顾墨阳,狗男人收拾个东西磨磨叽叽的,她倒看他要收到什么时候。 — 江既白这段时间下班很准时,工作强度比之前不知道要少多少。 她这也算是因祸得福,顾墨阳就是那个祸。 她也不是傻子,回头细想想就明白了郑倩倩在忌惮什么。 顾墨阳这狗男人前男友的身份还算有点用处。 刚进地铁口,她手机迎来一波信息轰炸。 是京淮四美的群里。 【bling bling】:宝,出来浪不?我和亚楠在遇见。@白又白 【bling bling】:就差你了。 【美少女逗狮】:图片 【白又白】:阿露也在吗?惊喜/表情。 【甜酒露】:我不在。可怜/表情。 【bling bling】:你可怜啥,咱们四个就你是双身狗,狗头/表情。 【美少女逗狮】:要不你把王浩踹了,咱们四个双宿双飞吧。 【甜酒露】:这主意不错/表情包 【白又白】:等我一下,马上到。 【白又白】:小熊飞奔/表情包。 遇见是一家相对小众但是环境很好清吧。 等江既白到的时候正是人最多的时候,这时候京淮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璀璨低迷的灯光下,男男女女谈笑风生。 都市疲惫的年轻男女汇聚于此消磨一天的疲惫。 一楼人都坐满了,只有VIP区域还有些空位。 那边是高级会员才能去,环境比她们这边的上档次得多,最低消费也高得多。 像江既白这种普通白领是消费不起的。 林闪闪和刘亚楠已经点好了喝点等她。 给她点了杯莫吉托,医生说她不能过量饮酒,这个酒精含量低。 江既白有段时间没见她们,心情久违地变得高涨。 她们又给远在苏城的程露打了一个视频电话,四个人嘻嘻哈哈地聊了很久才挂。 聊最近生活发生的趣事,聊感情生活,聊八卦,聊最近追的好看的剧。 好像永远也聊不完。 说到感情生活,林闪闪发言:“咱们三个要不以后凑合过算了。” 刘亚楠:“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呢是个独身主义,我的人生格言就是男人就是我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 亚楠是个直女,巾帼不让须眉的那种直,到现在还是母单。 “咱闪闪,就不用说了,大学谈了那么多个,没一个成的,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海王。” 林闪闪喝了口酒,笑道:“就当你在夸我了。” 林闪闪是个美女,加上她活泼的性格很讨男人喜欢,追她的男人一直络绎不绝,不过就是没人和她在一起超过三个月。 林闪闪大学的时候交男友三大准则,不干涉,不负责,不谈未来。 每一任都断舍离了个干净,江既白佩服得不行。 以林闪闪的段位,她得称林闪闪一声祖奶奶。 说完,林闪闪又看一眼江既白,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咱既宝,嗯…就不提了,咱们四个就属她最恋爱脑,说她是恋爱脑都是夸她,这不,吃大亏了吧。” 江既白:“……我谢谢你啊。” 她们四个就只有程露的感情最稳定。 忽然,在江既白喝酒的间隙,林闪闪在灯光闪烁间看到一个熟人。 “那不是小贱吗?”林闪闪抬眸示意她们看。 刘亚楠顺着林闪闪的目光看,“还真是他。” 纪安拿着杯白兰地,穿过普客区,往里面的VIP区走。 江既白的目光一直跟着他,在纪安停下的一瞬,她看到在那边暗色灯光下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墨阳坐在沙发上,左右手边各坐了一个女人。 像极了电视剧里帅气多金纸醉金迷左拥右抱的公子哥。 江既白在心里哂了一下,这就是他说的在忙? 忙着在外面花天酒地,忙着在外面和女人调情。 林闪闪和刘亚楠都看到了。 还没等江既白说话,她们就已经往那边走过去。 第12章 再也不想见到他 酒吧内。 驻唱的吉他手突然间换了一种硬汉音乐风格。 比起刚才的轻柔风,这首歌简直就像要奔赴战场的BGM。 林闪闪捞起袖子:“奶奶的,早知道今天穿平底鞋来了。” 穿平底鞋的刘亚楠:“没事,高跟鞋一会脱了砸人更疼。” 江既白:“……” 她是知道她俩战斗力的,特别是刘亚楠,她快一米八的个子,曾经单手把一个男人抡了个过肩摔。 江既白跟在她们后面劝:“你们一会千万别动手,那边贵,场子砸了我们赔不起。” 林闪闪很不屑:“让死渣男赔,他有钱,他上大学的时候穷得只剩下那张长得还行的脸,你为了迁就他,照顾他的自尊心还要降级消费,陪他过苦日子,现在放放血怎么了?” 和顾墨阳在一起的时候,确实是江既白迁就他比较多一些。 他们约会从来不去消费高的场所,江既白说不喜欢那些地方。 他们一般就在学校图书馆,或者是附近的公园,要不就是附近的景点。 吃饭也从来不去高级的西餐厅,要不去学校食堂,要不就找个私房菜小饭馆。 江既白身上随便一件衣服是顾墨阳做兼职一个月的工资。 为了不让顾墨阳难堪,江既白身上从头到脚穿的用的都从轻奢的档次换成了追求性价比。 一个矜奢富裕家庭的大小姐为爱甘愿舍弃掉那些物质上的光环。 既然顾墨阳还没有办法够到她,那就让她去迁就他融入他的消费阶级好了。 林闪闪摇头骂她傻,说她是被男妖怪迷了心智,可江既白甘之如饴。 但和顾墨阳在一起的两年,他没有亏待过她,顾墨阳在他的能力范围内给了她最好的。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 林闪闪:“现在这死渣男是有钱了,可是身边的人也换了,今天我不把你从他身上受的委屈讨回来我就不姓林!” 说完林闪闪和刘亚楠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江既白叹气扶额,怕她们出事她只得跟上去,毕竟顾墨阳他们是几个大男人。 要真打起来她就跑她们中间当肉酱好了。 林闪闪一扫而过桌上琳琅满目的酒杯,果然有钱了就是不一样,点的都是这最贵的酒。 “顾墨阳!”林闪闪叉腰站在深色玻璃茶几前,居高临下地对面前坐在沙发上的男人说,“总算让老娘撞上你了!” 纪安大惊失色:“林闪闪,你怎么在这?” 顾墨阳叠着腿,目光掠过气势汹汹的两人,最后停在江既白身上:“怎么?来找我拼桌?” “拼你丫的桌!今天我们是来找顾墨阳算账的,其他人识趣的话就赶紧走,以免我伤及无辜。” 孙一然:“小贱,我们走。” 纪安:? 这就走?他看了一眼靠坐在沙发的顾墨阳,脸色很冷但是没有一点慌张,反而带有一丝嘲讽。 孙一然:“他自己惹的情债还指望我们替他一起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位姑奶奶揍人有多猛。” 孙一然也是他们大学室友,大学时和纪安还有顾墨阳关系比较好。 纪安心想他又不是你老板,你当然抽身快。 “两位别冲动。”纪安站出来当和事佬,在林闪闪和刘亚楠面前哈腰点头的,笑得像皇后面前的小太监。 他看见了江既白,反射性地叫一声:“嫂子?” 叫完他才猛地想起来,这是前嫂子,江既白和顾墨阳已经分手了。 纪安真想给自己的快嘴抽两个大耳刮子,这许曼佳还在这呢。 他这么叫不是在供火找死吗? 果然林闪闪认出了坐在顾墨阳身边的许曼佳。 江既白也看到了,原来是要陪人,难怪说没空。 有关于她的事情都要往后排,她在他眼里真的已经什么都不是。 许曼佳朝顾墨阳那边挪了一下,原本两个人挨着两个拳头那么宽,她这么一动,几乎和顾墨阳贴着。 顾墨阳拿着杯威士忌,面若冰霜,手抬了一下,没挪开。 林闪闪顿时就怒了,她随便从桌上拿起一杯液体往顾墨阳身上浇。 “老娘今天和你拼了!你个负心汉。” 顾墨阳没躲,但是他也没被浇到,许曼佳站起来替他挡住了,深棕色的液体浇在她胸前,湿了一片。 一看泼错了人,大家都愣了一瞬。 林闪闪还想动手却被纪安给死死抱住了,纪安毕竟是个一米八五的男人,力量上更胜一筹,林闪闪的行动完全被他限制住。 “擦擦。”顾墨阳站起来,拿出一块丝巾给许佳曼,“你刚才没必要那样。” 他刚才一直没发声,这会儿一说话就冲着许佳曼。 护短的语气里还包含一丝歉疚。 江既白心一下就变得比外面的夜色还沉,手指攥紧把指甲嵌进肉里来分散她心脏位置的疼。 许佳曼接过丝巾,面带羞赧地说:“刚才没想那么多,就是不想让你被泼到。” 林闪闪狂翻白眼骂得很脏,把纪安和顾墨阳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刘亚楠想动手,江既白把她拦住了。 “没必要了。”江既白语气冷酷得不像话,微黄灯光照进她眼中,折射出暗淡的光。 再纠缠被伤到的也只能是她。 连纪安都能看出江既白和以前的不同。 美还是很美,以前是那种活泼热烈能把人融化的美,现在就是个冷美人,连眼神都冷得像清凌凌的清泉一般。 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顾墨阳站在许曼佳身边,锐利的眼睛扫了她们一眼,最后停在江既白身上,声音不大但足以震慑所有人。 “我的忍耐力有限,管好你的闺蜜,再闹我会把她们送到警局。” 江既白身体有种失重感,她差点栽倒,好在最后凭借着最后一丝意识稳住自己要下坠的身体。 “我们走吧。” 江既白耳朵出现短暂的轰鸣,她自己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心脏的位置好似被一只大手攫住撕扯的痛。手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抖。 她想马上离开这里。 她此生都不想再看见顾墨阳。 “放开我!”林闪闪冲纪安吼,“死渣男再碰我老娘让你知道什么是蛋疼!” 纪安冤死了,他辩解:“我怎么成渣男了,我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 林闪闪没好气地说:“渣男的狗腿子也是渣男。” 纪安:“是不是渣男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林闪闪:“滚尼玛的,有病!” 林闪闪走之前嘴上不能输,她对顾墨阳:“忍耐力有限?那你一定是个秒男。” 见江既白他们走了,孙一然没忍住,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阿阳,真的假的,原来你是秒男啊?” 顾墨阳脸色沉黑如墨:“人家要打我你要跑,人家笑我你跟着笑,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 第13章 舍得 看江既白失魂落魄的样子,林闪闪揪心后悔不已。 本来是想帮她出气的,但又让顾墨阳伤了她一回。 眼看江既白身子一歪,刘亚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刘亚楠托着江既白:“没事吧?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送你回去算了。” “没事。”江既白摇摇头,“刚才就是一下没站稳。” 林闪闪吓得眼睛都红了:“宝,对不起。” 江既白知道林闪闪是在说刚才的事,她安慰地抱住林闪闪:“不是你们的错,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我还要谢谢你们一直陪在我身边呢。” 刘亚楠把她们两个像小鸡似的圈在怀里。 江既白最难的那一年是大四,是在学校度过的。 她最难的时候是京淮四美陪在她身边。 “我不想回去。”江既白说,“我想喝酒。” 她太难受了,想把心里的不愉快全都发泄出来。 她在这里哭不出来,那就换一种发泄方式。 林闪闪面露担忧:“可是医生说过你不能过量饮酒的。” “偶尔一次没事的。”江既白说。 在江既白再三要求下,林闪闪还是心软了。 “就这一次。” 刘亚楠:“今晚就让以前的屁事都见鬼去吧!过了今晚就是一个全新的江既白,我们陪你不醉不归!” 全新的江既白,彻底脱离过去的江既白。 灯光摇曳,人影攒动。 酒过三巡,三人已过微醺状态。 刘亚楠看着个子大,实际上酒量最差,这会已经趴在桌上。 林闪闪微眯着眼咯咯地笑:“看着凶,就和纸糊的似的,还没我们既宝酒量好。” 实际上林闪闪自己也快不行了,还要笑别人。 江既白这会也开始上头了,双颊泛起潮红,头晕乎乎的,看人都带重影。 驻唱歌手再次换了个风格,这回是伤感风。 唱的是舍得。 忧伤动人的曲调响彻整个空间。 用尽伤人的话去说。 都没想能不能收得回啊。 出口之后却更失落。 也会更难过。 这又是何苦呢。 自问到底舍不舍得。 舍不舍得爱一瞬都成恨了。 眼泪究竟是为谁啊。 谁输谁赢啊。 谁又在乎呢。 如果顾墨阳没走的话,这首歌他也在听吧。 这首歌说得很像她和顾墨阳感情的尾声。 无论舍不舍得,久久停留在原地的江既白都该离开了。 江既白在轻柔婉转的曲调里喝了一杯又一杯。 喝到双眼泛红。 林闪闪嚷着要去上洗手间,要江既白陪她去。 这会时间已经不早了,一个人去确实不太安全。 刘亚楠还趴在桌上,江既白和林闪闪就没叫她。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江既白迎面撞上个男人。 男人先是不爽,随后看着她笑。 江既白认出了他:“季泽昊?” 季泽昊一身花衬衫,头发是银白色的,笑中带两分痞气,“哟!江妹妹还记得我啊。” 从他的打扮就能知道他是个纨绔,季泽昊是个富二代公子哥,季家在京淮也是有权有势。 以前江晓兰还在的时候,江既白经常和江晓兰一起参加各种酒会,也因此认识了很多富家公子哥和大小姐。 大一没和顾墨阳在一起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和那些公子小姐们一起玩。 但和顾墨阳在一起后,慢慢地和那个圈层的人就疏远了。 如今母亲江晓兰已去世,那个圈层的人更是和她断了联系。 季泽昊之前就明里暗里暗示好几次想和她处对象,但江既白都拒绝了。 她清楚季泽昊是个什么尿性,据说从京淮十八到二十二年龄段随便挑一个美女都有可能是季泽昊的前任。 以前可能是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没有乱来,但以现在她的处境,季泽昊便无所忌惮。 江既白倒吸一口凉气:“撞到你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对不起,能不能让我和我闺蜜离开。” 林闪闪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走不稳路了,这会晕乎乎地抵在江既白肩上,半睁着眼指着季泽昊:“宝,这白毛狗是谁啊?” 江既白后背冒冷汗,本来就走不掉,林闪闪她还敢骂季泽昊! “我闺蜜喝醉了,别怪她。”江既白连忙说好话。 季泽昊盯着她,眼前的女人比以前更成熟更美了,脸色微红像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 虽说瘦了但是该长肉的地方一点没少,季泽昊盯着江既白衣服布料透出的浑圆,视线往下移,是女人纤细的腰。 那细柳般的腰肢掐起来一定很带劲,季泽昊看得口干舌燥。 以前他是有几分忌惮,现在她不过就是个无钱无势普通女人,他就算今天把她办了又能怎么样? 季泽昊不生气,反而笑起来,他笑得像个二流子:“可以不怪她,但是你得陪小爷玩玩。” 江既白本能地想跑,但是和季泽昊一起的不止他一个人。 他给另外两个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个姿色也不错,给我看紧点,买一送一真是不错。” 林闪闪被另外两个男人拉开,嘴被堵住发不出声音。 江既白想喊,很快被堵住嘴,手也被绳子捆起来。 她只能发出呜呜声,但是外面歌声嘹亮根本不会有人听到。 有几个来往的人看见了,但都不敢插手,都知道这位白毛少爷不好惹。 江既白用被困的双手使劲打季泽昊,奈何她喝了酒使不上力,不轻不重地打在季泽昊身上。 季泽昊更兴奋了,体内的那股邪火就要窜出来。 季泽昊看她的眼神让江既白遍体生寒:“再用小拳拳捶我胸口,信不信我就在这把你就地正法?” 季泽昊把她横抱起来,避开人多的大厅,往安全通道上了二楼的包厢里。 江既白注意到林闪闪被另外两个男人带到了另外一个包间。 江既白被绝望包裹,眼角留下泪水。 是她害了林闪闪。 身体一阵失重感,江既白被扔在皮沙发上,嘴里被塞着布团,两行生理性的眼泪从她眼中洇出。江既白睁着眼睛惊恐地摇头。 包厢里的灯光亮度调节得恰到好处,没有亮到刺眼,也不至于昏暗。 季泽昊贪婪的目光在江既白身上游走,她越是这眼泪影婆娑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让他越兴奋。 第14章 别怕 那首舍得唱完了。 顾墨阳嶙峋的手指夹着闪烁不定的猩红烟火,烟雾从他鼻腔中出来,他脸色很沉。 “她们走了吗?” 纪安明知故问:“你说谁们?” 顾墨阳看向他想刀人的眼神。 纪安心想,走没走不知道自己去看看,问他他怎么知道? 孙一然:“走没走不知道自己去看看,问他他怎么知道?” 纪安:! “你真是我们打工人的嘴替。” 果然当兄弟要比当下属爽,兄弟可以随便骂,老板不可以。 纪安刚想站起来去看看,好让老板死心,就听到隔壁桌一个人坐下来说:“刚才从洗手间出来我看见有两个女人被季少抱上了楼,两个女人漂亮得很。” 男人羡慕地说:“季少今晚有福了。” 孙一然和纪安刚想说话,只见顾墨阳已经迈着急切的步子已经走了。 许佳曼在后面喊:“墨阳,你去哪里呀?” 顾墨阳没有回头,他穿过歌舞升平的大厅。 此时在唱的歌是平凡之路。 沸腾着的,骄傲着的。 你要去哪,via,via。 谜一样的,沉默着的。 故事你真的在听吗。 此时顾墨阳整个人像被泡在开水里,沸腾、不安,席卷他全身。 他想要迫切地确认她是否安全。 他知道被带走的可能不是她,整个清吧那么多人,只有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的可能。 但他不敢赌那百分之一甚至是千分之一的可能。 最快的方法就是直接去包间找人。 由于脚步过于匆忙,他撞上好几个端酒的侍应生。 酒洒在他利落平整的西装上,浸开大片酒渍,顾墨阳此刻完全顾不上。 侍应生认识他,吓得连连抱歉:“对不起,顾先生。” 顾墨阳没有一丝停留,“这些都算在我头上。” 顾墨阳上到二楼在发现二楼甬道纵横,包间星罗棋布。 而且这些包厢隔音效果都非常好,要找到一个人并不容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墨阳心里像是有只怀表在响,滴答滴答的声音加剧他内心的惶恐不安,每过一秒他心中的恐惧就多一分。 “江既白!”顾墨阳大喊,嗓音中裹挟着焦躁和怒气。“江既白!” 包厢里的江既白似乎听到有人在喊她。 仿佛黑暗中看见一丝曙光,她大声呜咽着想要回应,但声音都被这偌大沉重的空间吞没。 季泽昊把她按在沙发上,“安分点,保证让你舒服,完了一次还想第二次。” “江既白,听说你大学的时候交过男朋友,有没有和他做过?” 见江既白不回答,季泽昊自言自语:“有没有都没关系,我会让你尝尝销魂蚀骨的滋味。” 说话,季泽昊唇贴上她的脖子,江既白浑身起了生理性厌恶的颤栗。 她皱起眉,绝望再次将她吞没。 顾墨阳连喊好几声都石沉大海,无人回应,他的心也沉到谷底。 看见一个侍应生走上来,顾墨阳上前揪着他的衣领,目眦欲裂:“季少的包间是多少?” 侍应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侍应生不敢说,这是客人的隐私,季少可是他们这最大的会员,有专属的包间。 而且季泽昊在包间里做什么他们都清楚,是不敢随便放人进去打扰的。 见侍应生支支吾吾不开口,顾墨阳双眼猩红,活像从地狱出来的罗刹,他把领子拽得更紧:“不说的话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侍应生被他的样子吓到,缩着脖子抖着道:“有…有两个,2201和隔壁的2202。 顾墨阳一把放开他,侍应生吓得立刻走了。 纪安和孙一然也上来了。 纪安整个人极为不安:“很可能是她们,下面只有刘亚楠一个人。” 顾墨阳额角青筋暴起,急切的步子带起一阵寒风:“你们去2202。” 季泽昊撕开江既白的衬衣,扣子掉了一地,砸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见那诱人的身段和雪白肌肤季泽昊双眼像迸了火。 江既白背后惊起阵阵寒意,双手双脚都被禁锢住无法动弹,她就像只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空洞的眼神,泪水滑过眼角。 她感到自己在一直下坠,往没有尽头的深渊里。 她二十岁之后的人生就糟糕透顶,反正不会更糟了。 认命吧。 突然间,包间的门被一脚踹开。 走廊的通明的光瞬间挤进微暗的包间里。 江既白和季泽昊同时往门口的方向看。 逆光中,顾墨阳动作快得如一道影子,伏在江既白身上的季泽昊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他揪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江暖暖!”顾墨阳半蹲在沙发前,见江既白唇色惨白,眼泪好像流干了流尽了,被打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眼中惊魂未定,紧紧裹住被撕烂的衣服,雪白的颈肩是清晰的红痕。 顾墨阳全身的血液开始逆转,连呼吸都扯着神经传来清晰钝痛。 他小心翼翼地扯出塞在她口中的布团,解开她手上的绳子,把外套脱下来把她上身包裹住。 顾墨阳伸手擦去她脸颊的泪痕。 他安抚地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声说:“别怕,我来救你了,乖,闭上眼睛,接下来的事交给我。” 衣服上熟悉的味道往她鼻子里钻,还带着股酒香,江既白心慢慢安宁下来,听话地闭上眼睛。 “好乖。”顾墨阳像哄小朋友似的摸摸她的头发。 他站起来松了松领带,转身面对摔在地上的季泽昊。 季泽昊感受到一股很强的威压,他字典里就没有害怕这两个字,此时腿居然开始抖。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是敢动我,你一定会死得很惨。” 顾墨阳垂下来的眼眸毫无温度可言:“那很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季泽昊想站起来,胸口被猛地踹了一脚,又重重的摔了回去。 顾墨阳揪起他的领子,拳头一拳拳砸在他脸上,拳拳到肉的声音混合着骨头碎裂的声音。 季泽昊牙齿被打碎了一地。 这还是没能解顾墨阳的心头之恨,顾墨阳把人提起来扔到茶几上,季泽昊的头撞到玻璃上发出一声巨响。 “饶命!饶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躺地的季泽昊恐惧到极点,他看见眼前面色阴鸷到不像话的男人,他是真的想打死他! 顾墨阳按着他的头,小臂上青筋凸起,双眼猩红:“还能求饶?看来我要再加把劲。” 第15章 在我面前逞什么强 纪安抱着林闪闪从隔壁过来。 一来就看见顾墨阳正扯着季泽昊的白毛往玻璃茶几上砸。 孙一然劝阻:“阿阳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顾墨阳还没停手,季泽昊已经满脸是血不省人事。 孙一然见他杀红眼的样子上去把人拉开,没想到顾墨阳此刻力气大得惊人,他居然无法撼动。 “顾墨阳!这是季家的独子,京淮有名的纨绔富二代,要是把他打死了季家人不会放过我们!” 顾墨阳现在事业正处在巅峰,刚在国内扎稳脚跟,他不能出事,更不能背上人命。 否则之前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纪安也急了,把怀里的林闪闪放在沙发上,过来帮忙。 顾墨阳此刻像是发疯的狮子,孙一然和纪安两个人都没能把他拉开。 “顾墨阳,停手吧。”一道不大的声音响起。 顾墨阳挺拔的身形像被施了定身术定在半空中,他慢慢望向沙发的位置,江既白正抱着他的外套睁眼看着他。 江既白曾在心里说过此生都不想再看见他。 但刚才是他救了自己,如果没有顾墨阳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两人目光相触,空气凝固一秒,江既白缓缓开口:“谢谢你救了我。” 见顾墨阳满身刺目的血迹,她心一紧脱口而出:“受伤了吗?” 纪安见顾墨阳终于冷静下来,松了口气:“他哪能受伤啊,最多是手揍人揍痛了。” 顾墨阳瞥他一眼:“问你了吗?你就答。” 江既白清了下嗓子问纪安:“闪闪没事吧?” 纪安看一眼睡在沙发上的林闪闪:“她没事,那两个男人没敢对她做什么,她只是酒劲上来睡着了。” 江既白松下一口气,还好没事,否则她无法原谅自己。 这时许佳曼踩着高跟鞋进来,她见顾墨阳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样子吓坏了。 “你怎么伤成这个样子?”伸手就要给他擦脸上的血迹。 顾墨阳躲开,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不是我的血。” 许佳曼的手尴尬地悬在半空,半晌又放下,脸色很不好看。 时间不早了,孙一然善后,纪安送林闪闪和刘亚楠回家。 待他们都走了,顾墨阳给吴助理打了个电话。 顾墨阳迈着步子半蹲在江既白面前:“能站起来吗?” 江既白今晚喝了很多烈酒,又惊吓过度,这会头痛得厉害,但她强撑着说:“可以。”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她不想在顾墨阳面前展示她无助的一面。 她裹着顾墨阳宽大的西装,强撑着要站起来,刚站直大脑一阵眩晕,重心不稳地往后倒。 顾墨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 他眉心直跳,蹙着眉苛责的口吻:“江暖暖,在我面前逞什么强?” 顾墨阳手抄过她膝弯,把江既白横抱起来。 许佳曼还没走,她气得地板都快跺烂了。 “墨阳,你不送我回家吗?” 顾墨阳抱着江既白从许佳曼身边过,没看她一眼:“我要送她,自己怎么来的怎么回。” - 深蓝色宾利行驶在夜晚的街道上,街灯挤进逼仄的黑暗。 大半夜被老板喊过来的吴谦打了个哈欠,他瞄了眼后视镜,不论是在国外还是国内,追老板的女人都不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老板竟然抱着个女人上车。 这个姑娘他之前从未见过。 这姑娘从哪杀出来的?一来就是王炸。 他也从未见过老板如此狼狈的样子,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敢问。 江既白本来就头晕,她闭着眼睛想减轻这种不适感,很快困意来袭便昏沉沉睡了过去。 初秋的夜晚是有些凉的,顾墨阳怕她冷又拿毛毯替她盖住露出来的小腿。 睡着的时候乖多了,不会说那些伤人的话,也不会用没有温度的眼神看他。 这个时候顾墨阳才有机会认真地打量她。 她的脸瘦得尖了许多,皮肤白得没有血色。 以前江既白皮肤白里透红,有时会对他撒娇,有时会主动撩拨他,整个人生动鲜明得像个活力四射的小太阳。 现在美还是美,但是一种病态的美。 顾墨阳凝眉,伸手摸了摸她惨白的小脸,她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睡梦中,江既白似乎梦到了某种可怕的东西。 她眉头蹙起来,头不安地晃动着,所有的都五官都在抗拒,像是在竭力摆脱什么。 顾墨阳心疼坏了,把她按进怀里,温声哄着:“别怕,别怕,我在呢。” 顾墨阳把她抱得很紧,他手轻拍她的背,想要赶走她睡梦中那些可怕的东西。 感受到某种强大温暖的力量,江既白慢慢安静,眉头舒展开来。 过一会,江既白觉得热,在他怀里挣扎着,还把裹在身上的西服外套扯开了,露出里面的一抹春色。 群青色文胸包裹住敏感部位,细肩带穿过锁骨越过香肩,不过他还是能看见一点外露的嫩白。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他呼吸瞬间变得重而灼热。 顾墨阳吞咽一下,拿过外套重新盖住,他松了下手上的劲,没抱那么紧,好让她觉得凉快点。 这个姿势江既白似乎不舒服,她扭动着身子,重新贴紧了顾墨阳。 顾墨阳身体一震,抱着她再没松手。 他贪恋这片刻的温存,他怕她醒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又隔成万水千山,他私心地希望这是一条永远没有尽头的路。 — 车在江既白所住的小区停下。 江既白还没有醒,睡得一脸祥和。 顾墨阳不想吵醒她,于是抱着她下车。 想要查出江既白住在哪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这个地方他是第一次来。 顾墨阳看着周围的环境蹙眉,这是一处老旧小区。 乱停乱放的车辆随处可见,没有保安,路灯昏暗,还有几盏坏了。 她现在就住在这么不安全的地方? 房子还没有电梯,顾墨阳把她抱上楼,房门是密码锁。 他看了一眼还未醒的江既白,试探地喊:“江暖暖。” 没有反应。 他试了好几组数字,最后门开了。 是他们初见时的日期,顾墨阳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抱着人走进去。 第16章 你爱过我吗? 顾墨阳抱着江既白在沙发上坐了一会。 睡着的江既白很乖,趁她睡着,顾墨阳捏捏她的脸。 没有以前的软,不过他还是很喜欢。 良久,他吻了吻她的发顶,他得走了,他怕她醒来看见他又会不高兴。 顾墨阳把她放在沙发上,拿走他自己的西装外套给她盖上毛毯。 就在顾墨阳给掖毯子的时候,江既白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那张立体又英俊的脸慢慢轮廓清明。 他右眼下眼睫下那颗小痣尤为清晰。 江既白挣扎着起身,一坐起来她的头像灌了铅一般又沉又痛。 顾墨阳察觉到她的不适,蹲下问她:“哪里不舒服?” 江既白吃痛地摇头:“没事。” 顾墨阳长叹一声:“还在和我逞强,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来。” 抱着她的时候,他就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味。 顾墨阳站起来给吴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先走,这么晚了不好让他一直等。 他走进厨房,醒酒汤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在国外顾墨阳创立和光初期的时候,为了拉生意经常要出去喝酒。 他和纪安轮着去,没去的那个人就会在家做一碗醒酒汤等着。 有好几次顾墨阳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他能走到今天也着实不易。 打开冰箱,顾墨阳发现里面几乎是空的,寥寥无几的食材可以看出主人在吃上面有多随便。 找了半天找到了两个苹果,还算找到点能用的。 难怪瘦了那么多,顾墨阳油然而生一个想法,好想把她接到自己家里去。 每天给她做好吃的,把她养回来。 他把苹果削好之后,冷水下锅,没有蜂蜜,只好先用冰糖。 看男人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江既白犹如置身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醒酒汤好了,顾墨阳呈出来,端到江既白面前的茶几上。 “凉一下再喝,还很烫。” 江既白抬头看了一眼站在客厅的顾墨阳,他真的很高,在她这层高本就不高的房间里感觉头要顶到天花板上了。 宽肩窄腰,身材依旧很顶,白衬衫上的血渍清晰可见。 空气静默住。 顾墨阳看了眼身上的污渍,眼底浮出一丝厌恶,他拿着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江既白垂下眼眸:“今天的事谢谢你。” 顾墨阳:“下次不要去那种地方喝那么多酒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不能保证每次都能及时赶去救她,今天他要是再晚一点到,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想到季泽昊伏在她身上的情形,他都有种被手扼住喉咙都窒息感。 江既白咬着唇沉默不语。 犹豫半晌,她开口:“既然来了就把东西拿走吧。” 顾墨阳身体僵住,他这才发现门口放着的一个大箱子,里面都是他送的东西。 有画笔,他们一起拼的乐高,模型等等。 那个模型是顾墨阳大学的时候模型大赛的参赛作品,是他们一起完成的。 还有那个哭脸娃娃,被放在显眼的位置。 那套画具,顾墨阳记得他送给她的时候江既白有多喜爱。 用的时候小心翼翼,生怕用坏了,每次用完都要擦拭保养一遍,现在看起来也是新崭崭的。 她用那套画具画过很多个顾墨阳,很多个他们,那些画顾墨阳至今还存在他卧室的抽屉里。 里面每件东西都承载着他们曾经美好的回忆,现在她说她不要了。 从脚底生出的寒意爬上他脊背,把他全身凉了个透。 他真是低估了她的心肠有多硬。 为她忙前忙后,今天担心得快要疯掉了,却换来的却是这个结果。 她要把和他一切有关的联系都断掉。 多一天都不行。 他到底在期待些什么? 顾墨阳紧握的手在抖,声音悲痛而无力:“既然不要了,就扔了吧。” 送给她的东西,她不要了,还回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江既白望着他即将离开的背影,心痛到难以复加,温热的液体夺眶而出,她借着还没消散的酒气对他喊:“顾墨阳!你爱过我吗?” 再不问就没有机会了。 顾墨阳脚步顿住。 他转过身,眼尾泛红,眼中尽是失落和自嘲。 他不答反问:“江大小姐,你爱过我吗?” 现在他更笃定,她当初和那富家小姐一样,只想和他这个穷小子玩玩。 即便现在他衣锦还乡,荣归故土,她依旧看不上他。 见江既白不回答,顾墨阳自嘲:“不过是玩玩而已,谈不上爱吧。” 玩玩而已,不当真的—— 彼时那个满不在乎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如今他对她亲口说出。 江既白闻言如坠冰窟,整个身体开始抖,悲伤铺天盖地地朝她袭来,心脏的位置濒临到一个临界点,酸胀得要爆炸。 顾墨阳的转身拨断了她脑中最后一根弦。 江既白崩溃大哭,痛彻的哭声把整个客厅填满。 哭声如一把利刃刺进他心脏带出一道道血沫。 顾墨阳慌了。 “江暖暖,别哭。”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柔声哄着。 可是哭声依旧,江既白忍不住,她太难受了。 顾墨阳想把她揉进怀里,可是江既白不让他碰。 他一碰到她,她就像碰到刺一般缩起来。 顾墨阳眼底晦暗,悲戚的哭声还在继续。 哭声像一把钥匙,把一些埋葬在他心底的片段打开。 那些片段如幻灯片一般在顾墨阳脑中闪过,江既白的哭声渐渐和脑中的哭声重叠,他头痛欲裂。 “别哭了,江暖暖。”顾墨阳抱着头,脸上表情痛苦万分。 哭声还未停止。 顾墨阳心脏开始狂跳不止,呼吸急促,额角浸出冷汗,脑中不断闪过那些片段,那些哭喊,心脏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我叫你别哭了!”喊声响彻整个客厅,声音一出,顾墨阳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哭音戛然而止,客厅静得可怕。 顾墨阳大口喘着气,抬眼看向江既白。 江既白被他吓了一大跳,她抱着膝盖缩瑟在离他最远的沙发角落,像只受惊的兔子,挂着泪珠的杏眼惊恐万分。 她还在哭,只是不敢哭出声音,小声抽泣着。 顾墨阳心如针扎,他都干了些什么? “对不起。”他万分自责,说话都在抖:“对不起,江暖暖,我不是故意要吼你,我刚才想到了些可怕的事,没控制住自己,对不起。” 他朝江既白慢慢移动,每靠近一分,江既白身体就抖一下,他不敢动了。 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江既白睁着通红的眼睛,像个破碎的瓷器娃娃,带着哭腔:“对不起,是我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是我的问题。” 他一定很讨厌自己哭吧,刚才江既白明显从他声音里听出一丝厌恶,连江既白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不过以后她不会再他面前哭了,再也不会。 顾墨阳彻底碎了。 第17章 疯子 翌日一大早。 江既白再次被噩梦惊醒。 梦里,季泽昊目露凶光地朝她靠近。 但是江既白却无法动弹,她想使劲却怎么都使不出来。 季泽昊面容狰狞地逼近,她看见不远处站着个人。 是顾墨阳。 江既白拼命向顾墨阳呼救,但顾墨阳纹丝不动,漠然地看着这一切,隔岸观火。 江既白急得大哭,哭声中传来一声厌恶嫌弃的喊声:“我叫你别哭了!” 她就被吓醒了,后背浸出的冷汗把她的衣服浸透。 心口的位置被扯得很痛。 完蛋,昨晚顾墨阳的那句话又成了她新的噩梦素材。 江既白从卧室出来看见放在客厅茶几上的醒酒汤。 凉透了她也没喝一口,她拿起来到厨房倒掉。 她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 昨晚顾墨阳走后江既白洗了个澡却一直睡不着,直到她吃了药才勉强进入很浅的睡眠。 江既白看向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嘴唇也毫无血色。 这几天头痛的时间越来越长,伴随着失眠。 是不是她的病情又加重了? 江既白化了个妆来掩盖住自己虚弱的气色。 收拾完照常去坐地铁上班。 林闪闪和刘亚楠发消息过来向她确认昨晚的情况。 【bling bling】:昨晚谁送我俩回来的?@白又白。 【美少女逗狮】:把我也送闪闪家了,给我扔沙发上连个毯子也不给我盖盖,把我都冻感冒了,我可谢谢他啊。 【bling bling】:怎么我身上有毯子? 【美少女逗狮】:这特么谁啊?@白又白,还区别对待。 【bling bling】:有没有可能是我半夜冷醒自己盖上的? 林闪闪有着江既白羡慕不来的睡眠质量,她半夜会醒?江既白不太相信。 【白又白】:是纪安。 【bling bling】:! 【bling bling】:怎么是他送我们回来的?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只记得我们一起去洗手间,然后好像有两个人把我带到一个很暗的房间里,后来我就不知道了。 江既白把昨晚的事情简略地和他们说了一遍。 【美少女逗狮】:还好没事,吓死我了你们。 【bling bling】:这么说还是那对狐朋狗友救了我们。 【白又白】:嗯。 【甜酒露】:太可怕了,你们没事吧。 【白又白】:没事,虚惊一场。 【bling bling】:宝,你是说是顾墨阳送你回去的? 林闪闪这么一问,其余两个人也燃起熊熊八卦之心。 江既白不太想回忆昨晚的事,也不想让她们担心,她删删减减一笔带过。 【白又白】:昨晚他送我到小区,我自己回去的。 — “我怎么没看见你的车啊?你没开车来?” 纪安推门而入,看见正在埋头工作的顾墨阳。 “我没回去。”顾墨阳言简意赅,仍盯着电脑屏幕没看他一眼。 纪安走到沙发坐下,“没回去是什么意思?你不是送江既白了吗?你住她家了?” 纪安还没等顾墨阳说一句话,就已经在心里脑补出了很多画面。 他两只大拇指按在一起,“你们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点?看你一脸疲态,昨晚战况很激烈?” 想到昨晚的事,顾墨阳心口痛。 一张纸团飞过来砸在纪安脑门上:“给我滚!是不是工作给你安排少了?大清早来吃我的瓜?” 纪安揉揉脑门:“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顾墨阳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我妈不用你关心,不过我倒是可以让我妈晚上去关心关心你。” 纪安:“……” 他昨晚怕是被赶出来了吧?那股邪火发不出来就朝他发是吧?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顾墨阳:“进。” 吴谦急匆匆进来,见纪安也在。“纪总。” 顾墨阳很少见吴谦这么慌张的神色,他正色道:“出什么事了?” 吴谦:“是季氏集团的季总闹着要来找您,还说……” 顾墨阳凝眸:“还说什么?” “还说要您的命。” 顾墨阳和纪安交换了一个眼神,示意吴谦先下去把人带到会客厅。 纪安:“这么快就找上来了,昨天阿然把那混蛋送进了医院,是伤得很重,不过死不了。” “这老东西来者不善,你打算怎么办?” 纪安担心顾墨阳一会儿会冲动行事,毕竟和江既白有关的事他都冷静不下来。 昨天的事想想还有些后怕。 顾墨阳:“他既然能来说明事情还有余地,不过是想来讨些好处,看着吧。” 他不会让他们讨到一点好处。 顾墨阳眼中闪过一片阴鸷,敢动他的人,这事他会让季泽昊后悔一辈子。 会客厅。 顾墨阳迈着长腿带着珠穆朗玛峰高度的低气压走进来。 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主。 季无锋见到他本人锋芒毕露的气场,心中信心竟减了几分。 都说京淮从国外回来一个非常厉害的后生。 没爹没钱没背景,仅凭自己的惊人的天赋努力和商业嗅觉缔造了华尔街神话。 在国外创业成功后毅然回国发展,京淮一半以上的企业都有他的投资。 季无锋没给他好脸色,也无须和他客套,仅凭借着对他的一点敬佩叫了一声:“顾总。” 顾墨阳在季无锋对面坐下,往后一靠,一副无所谓拿他不当回事的样子。 季无锋见他这态度更气:“我儿子是你打伤的,你要给我一个交代,还没有人敢在京淮动他一根手指头!” “是我打的。”顾墨阳手指撑着太阳穴,“但这能怪谁?” 季无锋站起来,怒不可遏,想他季家在京淮也算有头有脸的家世,还没人敢这么不尊重他。 “你他妈你打的你跟老子说怪谁!?” 顾墨阳掀眸,“当然是怪你!自己家的狗不拴好,让他到处在外面发情,动人动到我头上,老子告诉你,那天我是想把他弄死的!你该庆幸你还有人给你送终!” 季无锋气得发抖:“好!你居然是这个态度!?我要去告你,我儿子身上的伤够你判几年的了。” 顾墨阳站起来,眼神像一把把脆过寒光的刀:“你去告,告之前我会把你的宝贝儿子先送进监狱,毕竟被他霍霍过的女孩不少,我调查过,其中甚至还有未成年人,我会让他把牢底坐穿坐到死为止!” “还有,你也可以试试和我硬碰硬,你要是敢试试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拉着你们季氏集团全家陪葬!毕竟我孤身一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季无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你个疯子!” 第18章 旧人 待季无锋走后。 顾墨阳握着手机良久,屏幕停留在联系人:江暖暖的页面。 犹豫很久,他最终还是按下拨通键。 很快手机里传来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正忙……” 试了几次,依旧是这个提示音。 顾墨阳把手机扔到一边,他冷哼:“动作还真是快。” — 今天江既白的状态很差,连画着图眼皮子都在打架,歌听着都像催眠曲。 还好她现在工作任务有所减少,要搁在以前,就她这速度不到晚上九点休想回家。 江既白拿过杯子去吧台给自己冲了杯黑咖啡提神。 她坐下的瞬间,马琳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你们都听说了吗?昨天遇见那边发生了一件大事。” 郑源还在郑倩倩办公室,朱紫涵头凑过去:“什么事?说来听听。” 马琳:“昨天季氏集团的公子季泽昊在酒吧被人打了,听说被打的那叫一个惨。” 朱紫涵惊讶道:“在京淮有谁敢打季泽昊啊?” 马琳看了江既白一眼:“顾墨阳打的。” 江既白握着杯子的手一顿。 朱紫涵也看了江既白一眼。“为什么打他啊?” 马琳:“怒发冲冠为红颜呗!”她阴阳怪气道:“听说顾墨阳是为了救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和他青梅竹马,如今也在他的公司任职呢,听说长得也是很漂亮。” 江既白知道她们说的是许佳曼。 传成这样江既白倒是也不生气,不是他绯闻里的女主角她巴不得呢,这样就不用和他扯上联系。 江既白抿了口黑咖啡,苦涩在她口中蔓延。 她觉得顾墨阳和许佳曼现在挺般配的。 她已经不属于他的世界,至于他绯闻中的女主角是谁,她并不关心,不是她就好。 马琳瞥江既白一眼,勾起一个嘲弄的弧度:“比起某人来有过之无不及。” 朱紫涵:“难怪人家瞧不上她了呢,这要是我我也选许小姐。” 马琳:“你说之前顾墨阳过来是不是就是来看她有多可怜啊?” 江既白厌恶地皱起眉头,带上耳机把声音调到最大,抵御外界左右干扰她的噪音。 马琳和朱紫涵因为郑倩倩对江既白的不一样很不满,郑倩倩她们不敢得罪,只好把气都撒在江既白头上。 她们不用别的招,没事就在她背后说几句嘲讽挖苦的话,比厕所里的绿头苍蝇还要令人恶心。 江既白不想理她们,更不想和她们吵,吵架也是特别消耗情绪的一件事,她干脆戴上耳机,听不见,心不烦。 过了一会,郑源从郑倩倩办公室出来,额头上浸着一层细细的薄汗。 马琳和朱紫涵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 郑倩倩没多久也出来了。 “倩姐,告诉你一个八卦。”马琳说。 马琳把顾墨阳的事和郑倩倩说了。 “倩姐,你想太多了,顾总哪能又看上她啊?你看自从上次的事过去那么久了顾墨阳来找过她一次吗?” 朱紫涵:“就是,人家现在肯定忙着哄新人,哪有时间来管她这个过了劲的旧人。” 马琳:“倩姐,您这段时间肯定受累了吧,她江既白凭什么每天可以舒舒服服每天准点下班,多出来的任务都压到您身上了。” 朱紫涵:“这我们都看不下去,心疼您呢。” 郑倩倩看了眼已经趴在桌上的江既白,微眯起眼打量。 “啪!”一摞厚厚的项目资料击打在桌面的声音把江既白吓了一大跳。 她从桌上吃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郑倩倩那双风雨欲来的眼睛。 郑倩倩横着眉敲她桌面:“大白天的在公司公然摸鱼睡觉,之前是不是我对你太纵容了?这些今天要出草图,甲方要看,电子版文件我已经发给你了,今天下班前发给我,不然不准下班!” 说完郑倩倩踩着高跟鞋走了,紧接着背后传来几声嗤笑。 江既白大概能猜到是马琳她们肯定在郑倩倩面前说了什么。 她能肯定的是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本来就是误打误撞偷来的几天好日子,她早知道好景不会长。 慢慢地她们总会发现顾墨阳其实和她已经没什么关系。 快到下班时间,江既白揉了揉疲惫的肩颈和酸胀的眉心。 因为昨晚没休息好,加上白天用脑过度,她头沉甸甸地痛。 还有最后两个稿子,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正当江既白想要提笔继续画的时候,马琳和朱紫涵还有郑源三个人过来,每人往她桌上甩了一张画稿。 马琳得意地说,“小江,改图的事就交给你了。” 尼玛的,谁懂?江既白闭眼吐出一口气,她想砍人。 朱紫涵假模假样:“倩姐说了你的改的稿子绝对能过她放心,大家都是同事帮帮忙。” 她已经忍得够久,她不想忍了。 江既白:“帮你们改可以,这单的提成必须算我的,不然就请你们自己改。” 马琳嗤笑:“凭什么提成给你?我们才是原创,你只是个改图的。” 江既白:“那我凭什么给你免费改呢?真是脸比盆大。” “你……”马琳咬牙切齿,“是倩姐说的,你不改我就告诉倩姐去!” 恰好郑倩倩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她们几个在吵。 “一个个图都画完了?还有时间在这吵!到底怎么回事!?” 马琳嗓音低了几个度,声音小得好像刚才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倩姐,您不是说我们小组之间要互帮互助吗?江既白她不帮我们改图。” 郑倩倩看向江既白,责备的眼神落下来:“都是同事,让你改改怎么了?又花不了你几个时间。” 江既白攥紧椅子扶手,这不是郑倩倩第一次明目张胆地袒护马琳她们。 而是每一次都是这样,出了事她永远是被责备的那个。 这一次江既白不想再逆来顺受,“不公平。”江既白站起来:“我凭什么帮她们免费改稿?” 郑倩倩因江既白的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变为嘲讽。 郑倩倩知道她最怕什么,她眼中带着威胁的神色:“既然改不了,那就走人!” 第19章 带你去吃饭 郑倩倩对江既白的事情一清二楚。 因为她母亲江晓兰得罪过MC集团的人,江既白毕业的时候没有公司敢要她。 最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还是进了一家规模还算不错的设计公司。 但是好景不长,干了不到一年就被开了。 原因是江既白被公司的一个副总看上了,副总是有家室的人,这事被他老婆发现了,她自然不能让江既白再留在公司。 开除后还被人说是她勾引人家老公的,这下哪家公司敢要她。 郑倩倩当时也在那家公司就职所以知道点内情。 被开半年后江既白才来到她现在的公司,规模比之前的要小很多。 半年间的空窗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这是职场大忌。 这如果又被开了,就凭她的履历怕是没有像样的公司肯要她。 每日的开销、房租、加上她每个月吃药的费用也不少,生活所迫,她暂时还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江既白身子一顿,攥着椅子的手指泛白,她咬着牙缓缓道:“我改。” “哼。”郑倩倩如胜利者般不屑地哼了一声,“不想走人就给我好好干。” 说完她拿着几份文件走了。 马琳笑得像吐信子的蛇:“麻烦你啦~” 朱紫涵:“那你得给我们好好改,改得不好倩姐可是要发脾气的。” 江既白无力地坐下,桌前一堆画稿像一座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第一次极其强烈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尖锐的刺痛从头部传来,她头又开始痛了,江既白从抽屉拿出一小瓶药,倒出几粒药片就水吞下。 她至少要在下班前把自己今天的任务完成。 张晚晚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喂,姐,有人找你。” 江既白:“谁?” 张晚晚见就站在自己面前的超级无敌气质绝尘冷着脸的大帅哥,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就上次来过的那个帅哥。” 当着帅哥的面称呼帅哥难免会有些不好意思,张晚晚的脸红了。 江既白懂了,是顾墨阳。 这人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她对他的来意不在意也不用在意,她只知道自己不想见到他。 “你和他说我正忙着没空,让他走。” 江既白这一堆图等着她呢,哪有空去陪他浪费时间。 张晚晚对上顾墨阳的那双漆黑凌厉的眉眼一脸难为情还有点怵。 这两个人闹别扭,忐忑的却是她这个传话筒。 张晚晚挤出一个笑:“江姐说她正在忙着,怕您久等了,说让您先回去。” 顾墨阳嘴角勾了一下:“她真是这么说的?” 张晚晚不敢告诉他原话,只好继续圆:“差不多是这意思。” — 等到江既白走出公司已经是晚上八点半。 天色完全黑下来,外面是喧嚣的街景和璀璨的灯火。 而她再一次带着满身疲惫踏入夜色归家。 江既白往地铁口的位置走,突然间一辆深蓝色宾利横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接着从车上下来个男人,男人挺阔的身影被路灯照得一览无余,他几步迈到她面前,江既白目光顺着他的步伐,疲惫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一下。 她眼中满是不解,他怎么还在这? “你……” “我在等你。”顾墨阳说,“升职了?” 江既白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讽刺自己,心里微微不爽:“没有,你什么意思?” 顾墨阳颔首,“这个点出来我还以为你成公司老板了。” 果然在讽刺自己。 江既白:“我们普通的打工人可不像顾总似的来去自由,你们是规则的制定者,而我们只有服从的份。” 顾墨阳心一沉:“是不是在公司有人欺负你?” 他管得了一时管得了一世吗?到时候还不是她来承受苦果。 一阵秋风吹过来,江既白握紧自己手中的包,压制住漫过胸口的酸涩:“没有,顾总不用管我的。” 江既白的情绪变化顾墨阳尽收眼底,她好像一块石头,将他所有好意都拒之门外,顾墨阳心中涌出一种无力感,他心口好似被烫来一下,灼烧感蔓延却无法宣之于口的闷痛。 远处的喧嚣声传过来,静默的空气才不至于死寂。 “昨天的事很抱歉。”顾墨阳说。“我带你去吃饭吧。” 江既白:“顾总需要道什么歉呢?昨天是你救了我,是我情绪失控吓到你了,该说抱歉的是我,饭就不用吃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看她这疏离的模样,顾墨阳全身血液开始凝固。 “江既白。”顾墨阳握紧双拳,“我们重逢后还没有好好坐下来吃过一顿饭,没有坐下来好好聊一聊,我希望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她不知道他们还能聊什么。 不过江既白最后答应了,就算是给他们之间一个体面的结束。 江既白拉开后座的门上了车。 顾墨阳从后视镜中看她一眼,强压下心里那点不满的情绪,轻叹一声,算了随她去吧,她能答应自己去吃饭已经是奢求。 上次江既白也是坐在后座,不过她当时头晕得厉害没看清车的内饰。 车内清一色的黑色,皮革和哑光碳纤维两种材质交织得很有科技感,和顾墨阳冷酷的气质很搭。 她猛然瞥见车前吊着的一抹红色,那抹红色是车内唯一一抹亮色。 她又看了几眼,几乎可以肯定那是他们一起去顾墨阳老家的山上求来的平安符。 顾墨阳的老家是一处依山傍水之地。当地人和游客都会去山上的寺院祈福。 第一次去山里的寺庙祈福,还是和顾墨阳一起,江既白既新奇又兴奋。 山路陡峭,她又闹着非要上去,最后是顾墨阳一路背着她上山,他脚底被磨出好几个水泡。 当晚顾墨阳就把平安符系在她手上,抱着她吻她手心说:“江暖暖,这是我们一起求来的,戴上它我们就永远不要分开。” 掌心滚烫的触感仿佛现在还镌刻在她神经里。 永远不要分开—— 今时今日,这句话像一句可笑的讽刺。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 那个平安符后来丢了,没想到几年前的旧物居然出现在这里。 挂在这里做什么?时刻提醒自己那段错误的过往吗? 江既白偏过头不再去看。 深蓝色宾利穿过灯火通明的街道,比起车外的喧闹,车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第20章 不堪 车停在繁华无比的市中心地段。 这里寸土寸金,顾墨阳在这里有专属的车位。 商场那块地是顾墨阳在国外获得的第一桶金时买下的,如今这块地已经被建成人流量巨大的商场。 江既白在缓缓上升的电梯中有种轻微的失重感。 透过玻璃电梯往外看,眼前华灯初上,人满为患,处处都透着繁华和热闹。 这里就像是这座城市的心脏,而她此时站在心脏中心的位置,看眼前的人慢慢变得越来越渺小。 不知道顾墨阳要带她去哪里。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江既白俯瞰外面的夜景问:“你要带我去哪?” 他不过是要弥补当年无法带她去高级餐厅吃饭的遗憾。 现在他只想把最好的给她。 顾墨阳卖了个关子:“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既白之前从未上来过,上到最顶层,她才知道上面别有洞天。 全透明玻璃式样的穹顶设计,抬头感觉离天空的距离很近,好似可以手可摘星。 这里可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俯瞰整个京淮的夜景,环境清幽,客人并不多。 江既白看了一眼,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有钱都不一定能上来,连服务生的着装都颇为讲究。 这里似乎是约会圣地,优雅的环境伴随着悠扬的音乐,她看到好几对情侣在忘我的接吻。 顾墨阳带她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江既白在他对面坐下。 曲调悠扬婉转,灯光的亮度点缀得恰到好处。 这里有些暧昧的氛围让她有些不自在,给她一种他们在约会的错觉。 顾墨阳把菜单推到她面前:“想吃什么就点。” 江既白把手中的包放在旁边,把菜单推了回去:“还是顾总点吧。” 顾墨阳正在脱西装外套的手一顿,眼神颇为幽怨地看她一眼:“你已经不愿意叫我的名字了吗?” 和他谈恋爱时的江既白最喜欢叫他阿阳。 撒娇的时候叫他阿阳,顶不住求饶的时候也喜欢叫他阿阳。 生气的时候会叫他阳狗。 哪怕她现在叫他阳狗他也是喜欢的。 如今一口一个顾总,疏离得叫他心寒。 江既白顿了一下,她不是不愿意,是不敢,怕自己一叫这个名字就又会陷进去,再次万劫不复。 江既白:“顾总的名字怎么能随便叫呢。” 顾墨阳:“你以前不就是随便叫的。” 江既白区分得明明白白:“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好一个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顾墨阳把外套放在一边,心在滴血。 他叫来服务生:“香煎鹅肝和澳洲黑安格斯西冷牛扒,再来一份布朗尼,然后招牌菜每样来一份,谢谢。” 江既白觉得疑惑,她以前从未和顾墨阳去过西餐厅,他怎么知道她最喜欢吃这些。 “等一下。”他补充:“所有的菜都不要放和花生有关的东西。” “好的,先生。” 江既白微怔,她花生过敏,他居然还记得。 一碟碟精致的菜呈了上来,种类很多,菜的面相看起来也很可口。 可是并不能勾起江既白的食欲。 如果是换作几年前,顾墨阳带她来这个地方吃饭她肯定会大快朵颐,满心欢喜。 如今心境变了,他们的关系变了,江既白根本没什么胃口。 顾墨阳见她没动,于是帮她把波士顿龙虾肉剥出来,蘸上料汁整齐地放在盘子里。 牛排整齐地切成刚好一口大小放在碟子上。 还有她最喜欢的甜品布朗尼。 江既白看他这些行云流水的操作,她对许佳曼是不是这样的? “先吃一点。”顾墨阳把切好的牛排递到她面前,“等到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家餐厅是顾墨阳回国后尝遍京淮的所有的西餐厅味道最好的。 他笃定江既白一定会喜欢。 江既白胃口本来就不好,她浅浅吃了几口便吃不下了。 琳琅满目的菜品摆在她面前就没怎么动过,顾墨阳眼中暗淡。 “不好吃?”顾墨阳问。 江既白如实说:“不是,我没什么胃口。” 顾墨阳哂了一下:“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才没什么胃口吗?” 江既白握茶杯的手一紧。 良久,悠扬的乐曲换了首曲子江既白也没说话,这在顾墨阳眼中无异于默认。 他拿过杯子,俯瞰着脚下的京淮,将杯子里的清茶一饮而尽,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我他妈就是在犯贱!” 江既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见他眼中透着落寞,明明已经得到了所有却又失去一切的落寞。 江既白不想再在这沉重压抑的空间待下去。“我吃好了,我先走,顾总慢慢吃。” “等一下!”顾墨阳放下手里的杯子。 他看向她的目光很冷,右眼睫下的那颗小痣都带着咄咄逼人的锐意。 “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想往我身上扑吗?”顾墨阳尾音沙哑到发颤:“江既白,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你简直……没有心!” 顾墨阳烦躁地把领带扯下来,领带夹掉下来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江既白心一沉,心有瞬间的疼。 但是明明说分手的是他,凭什么把所有的错往自己头上推。 江既白掐着自己的手指,忍不住把已经差不多痊愈的伤口撕开,“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分手的一个月,每每午夜梦回那个声音都能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当年电话中冷漠无情的声音犹在耳边。 江既白心如刀绞:“顾总请搞清楚,当初要分手的是你!” 顾墨阳眼底更加晦暗,好似蒙上了一层黑纱,他冷笑:“江既白,当初要不是……”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顾墨阳的话。 江既白瞥见他手机上来电人的名字,许佳曼。 顾墨阳拿过电话,接通。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顾墨阳回答:“好,知道了,我尽快。” 接电话的时候江既白看到顾墨阳敞开的衬衫下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红痕。 他刚才自己说的,数不清的女人往他身上扑。 她看了眼时间,这个点了是该回去陪人了。 他们还真是夜夜笙歌,不止不休呢。 江既白厌恶地皱起眉头,连刚才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念头也瞬间打散。 以前是怎么样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他们已经分道扬镳。 “我送你回去。”顾墨阳挂了电话。 江既白拿包从卡座上站起来,声音疏离得他们好似不相识的陌生人:“不敢耽误顾总,我自己回去就好。” 第21章 矫情 距上次去江清福家已经过了半个月,周末江清福给江既白打了个电话叫她回家吃饭。 因为上次的不欢而散,江既白是不会主动联系江清福的。 过了大半个月,她气也都消了,毕竟江清福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暖暖啊,上次是我的问题,你不要怪爸爸,我知道你现在一个人不容易,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江清福在电话里主动给她道歉。 江既白鼻尖泛起丝丝的酸,她已经不是那个遇到难处就想着找爸爸的女孩了。 江清福也不是她曾依赖的那个父亲,他们的关系已经回不到李晓兰在世的时候。 她成了那个报喜不报忧的人,甚至没有能分享的喜悦。 这几年里她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这也是她和曾今亲近的人疏远的一个原因。 她抿了一下嘴唇:“知道了,爸。” 江清福听到这声“爸”很高兴,声音透着慈爱,“今天过来吃饭吧,爸爸亲自掌厨给你做好吃的。” 江既白:“好。” 这顿饭吃得还算平静,江既白吃过饭后就回到了自己家。 她除了和林闪闪她们有时会聚一聚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别的社交。 周末就是在家画画或者追剧。 江既白整理了自己近两年的插画作品集放到绘画平台上,她要开拓新赛道开始接一些私稿。 平台上这些稿子虽然比不上公司的大稿,但只要有人找她画她也能挣钱,还不用看领导的脸色。 何况公司的稿子经过层层剥夺到他们手里的不过几个零头。 公司在客户这一块管得很严,她们一般都接触不到公司的客户资源,只能死守着那几个钱给公司苦哈哈地卖命。 给公司打工,不如给自己打工,等她积攒到一定的客户资源她就离职。 这破公司再待下去她命都会交代在这。 江既白注册了好几个知名度比较高的绘画平台,然后把自己的作品集上传上去,不定期地在上面发布一些自己的作品。 她大学的时候拿过很多绘画比赛的奖,江既白在专业这一块还是有足够自信的。 明天公司有个团建,这种大型拍马屁现场江既白最烦。 因为之前拒绝过好几次,郑倩倩这次点名她必须到场。 江既白想找个人陪她去,不至于一个人到时候孤立无援,没有男朋友,带个女朋友也不错。 不过她在群里问了下她的姐妹们的近况,这周大家都挺忙的。 林闪闪最近升职了被外派到外市出差,说回来请大家吃饭。 刘亚楠在备考研究生,还有两个月就要考试了她正在抓紧时间复习。 程露去了她男朋友老家的城市上班,很少来京淮。 江既白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大家都在按照自己的既定路线在向前走,似乎只有自己前路迷茫,未知方向。 自上次和顾墨阳吃过饭后,已过去了一周,他没有再联系过她。 回想起上次他们吃饭的地方,京淮市在她脚下,万里星光绵延,她好像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江既白后来查过那个地方,一顿饭是她一年的薪水,那种地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踏足。 — 公司的团建地点挑在了一个城郊的露营基地。 十月中旬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这时节正适合出来玩。 有的同事是直接开私家车带家属去的,像江既白这种既没车也没家属的一般都会选择去公司集合坐大巴车去。 江既白上车的时候前面人已经坐满了,她只能坐在最后一排,旁边挨着的两个就是马琳和朱紫涵。 他们组加上江既白四只单身狗,不过江既白上车的时候没看见郑倩倩和郑源。 她问了一句:“倩姐呢?” 朱紫涵“啧”了一声:“别在这假惺惺的,你巴不得倩姐不在吧。” 马琳:“倩姐自己有车,哪会和我们挤大巴。” 朱紫涵:“郑源好像是坐倩姐的车去,倩姐还会带她儿子去。” 马琳笑起来:“小郑这是要无痛当爸吗?” 她们就是这样,当面马屁可以拍上天,背地里也会嘲笑别人戳人家脊梁骨。 江既白不想和她们说话消耗自己早上仅有的一点好心情。 后来张晚晚上了车,她起晚了差不多是最后一个上车的,坐在江既白旁边的座位。 江既白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也和她比较聊得来,一路上有她陪着江既白心情还不错。 小姑娘就是嘴馋,张晚晚带了好多零食,大包小包塞了满满一个包,一会问她吃不吃这个,一会问她吃不吃那个。 从公司开到露营地将近一个小时到车程。 因为是坐在后排的缘故,加上江既白本来就晕车,大巴车上又闷,车开到一半的时候江既白开始难受了。 江既白太久没坐过大巴车,所以江既白没有准备晕车药。 印象里上次坐大巴车还是去顾墨阳家里。 那是大二暑假的时候,江既白想给顾墨阳一个惊喜,偷偷跑到他老家去找他。 她从京淮坐了四个小时的大巴车才到达目的地。 第一次坐大巴车的她不知道坐大巴车会这么难受,到的时候她整个人快吐虚脱了,胃里已经没有任何食物,吐出来的东西都是胃酸。 那次的经历她印象深刻。 胃里阵阵恶心感慢慢往喉咙上涌,渐渐和过去的记忆重叠,她难受极了。 张晚晚见她脸色泛白,着急道:“没事吧姐?” 江既白额头开始冒冷汗,胃里的不适感还在加重,她强忍着摇头:“没事,就是有点晕车。” 张晚晚看她眉头紧锁,小巧玲珑的鼻尖已蓄满汗珠,看起来很难受,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张晚晚不晕车,她朋友也没有晕车的,于是她拿出手机,“江姐你别急我手机上搜下晕车了该怎么办。” 江既白捂着肚子摇头,她不想麻烦别人:“我真的没事,一会儿到了就好了。” 一旁的马琳和朱紫涵看了嗤之以鼻。 马琳:“有些人就是矫情。” 朱紫涵调笑:“还是当大小姐的好啊,至少不用和我们挤大巴,只可惜没那个命了。” 张晚晚想怼她们,却被江既白拉住了,“没必要和她们费口水。” 江既白现在难受得很,不想和她们费口舌。 张晚晚搜到了,“姐,话梅可以抑制晕车,我这里刚好带了话梅糖。” 话梅糖的酸甜从她口中蔓延,酸味刺激了她的味觉,不适感减缓了许多。 “好点了吗?”张晚晚问。 江既白:“好多了,谢谢你晚晚。” 第22章 自找的 下车后,清新的空气涌入肺部,重心慢慢稳住,那种不适感很快消失。 这个地方风景还不错,一条小河玉带似的蜿蜒流过草地,草地颜色刚透出点黄,清爽的秋风混着青草的味道迎面扑打在脸上。 阳光和煦,一座座白色天幕已经扎好,在湛蓝的天空下白得很耀眼。 河边挺适合画画的,江既白刚好把平板也带上了。 郑倩倩比他们早到,江既白远远看见郑源带着个小男孩在玩。 看着还真有点像一家三口,郑源是真想无痛当爸吗? 张晚晚去找他们部门的人了,她是行政部的。 每个部门自己拿食材准备午餐,下午会有一些团建活动,总体来说还比较自由。 江既白知道自己来这肯定就是要干活的,牛马出了公司还是牛马,这有草还有水,是纯牛马啊。 设计部其他人看不上他们这个差不多独立出来的小组,所以他们几个要自己准备午餐。 作为组里面唯一一个男人,郑源在陪郑倩倩7岁的儿子玩。 7岁的小男孩正是皮的年纪,可能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出来放风,像只脱缰小马,蹦来跳去的。 郑源就跟在他身边,生怕他磕了碰了,那嘴脸就像顽皮太子身后跟着的操心老太监,反正没眼看。 马琳和朱紫涵则一个劲地在夸郑倩倩的儿子。 从小孩的身高夸到长相,再含沙射影一下郑倩倩,郑倩倩就吃这套,被她们唬得合不拢嘴。 最离谱的是马琳说郑倩倩的儿子简直就是白马王子小时候。 江既白看了眼不远处泥猴一般的小孩,那肤色简直堪比宝哥。 你特么黑白色盲啊?你家白马王子小时候长这样? 有时候江既白真的怀疑人生,这班是非上不可吗? 她不想拍郑倩倩的马屁,更不想拍她儿子的马屁。 江既白站在一边掏出手机,看一下绘画平台上面有没有消息。 没想到还真有人喜欢她的作品,有不少人给她的作品点赞。 最下面的消息一栏那里有好几个红点,也有人给她留言说喜欢她的绘画风格,说她画得很好。 还有几个新增的粉丝。 一股欣喜之感涌入心间,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正在看着手机笑,郑倩倩大嗓门儿朝她喊:“杵在这做什么?快去把我们组的食材拿过来,你想让我们一会都饿肚子吗?” 所有人都闲着,包括郑倩倩自己,但她因为看不惯自己,什么活都要压在她身上。 江既白迅速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她现在还不能和郑倩倩对着干,目前她如果离职做自由插画师还很不稳定,她还在这得先苟一阵子。 等江既白把两大袋食材拿过来之后,郑倩倩又叫她去搬了一箱矿泉水。 矿泉水在大巴车上,离这边的露营地有一段距离。 别的部门这些活都是男生做,只有郑倩倩把最脏最累的活交给她。 重量压在她手上,江既白的手指被勒得通红,手臂被压得很痛,她每走一段就要休息一下,她望了眼前方的小白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当她再次弯腰想把地上的箱子抱起来的时候,抬起头来却对上一双沉冷的眼睛。 江既白被突然出现在视野中的人吓了一跳,箱子从她手中滑落,再次重重地压在草地上。 顾墨阳身穿白色西服,里面穿了一件蓝灰色衬衫,打着深色条纹领带,高高地站在她面前,甚至挡住了迎面照过来的阳光。 白色西装和远处天幕颜色一样,白的晃眼,白色衬得他脸很清俊。 他眼神却是冷的,顾墨阳见她手心的红痕皱眉,“这种活你也要干?”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在哪都能碰到他,偏偏还是自己这么狼狈的时候。 又给了他一个挖苦嘲讽自己的机会。 江既白甩甩手,讽笑地对上他的眼睛:“对,我不像顾总,我就是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 顾墨阳全身的气血涌动了一下,他只不过想关心她一下,可是她却觉得自己在嘲讽她。 他们已经不能正常进行交流了是吗? 本来想说的三个字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江既白。”顾墨阳冷哼,墨色瞳孔能淬出冰来,“这是你自找的,你爱干就干。”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走了,留她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草地上。 看他越来越小的背影,江既白感觉到她内心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剥离。 这一次看他离开的背影心口的位置没有那么痛。 江既白好不容易把那箱水搬了回去,手已经磨红到有起泡的趋势,江既白开了瓶矿泉水洗了个手减缓手心的灼痛感。 郑倩倩瞟一眼坐在休息的江既白,“这就休息上了?赶紧去准备午餐,你看看别的部门都开始动手了,一会领导过来想蹭口吃的都没有。” 江既白看了眼马琳和朱紫涵,两个人抱着手机坐着没动,她只好起身去准备午餐。 还好食材是半成品,她只需要拿出来摆好烤熟就行,不然她还真不会弄。 其实烤她也是第一次,江既白本来想叫两个人来帮忙,她看了眼事不关己的几个人,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爱吃不吃,大不了同归于尽好了。 露营地东西很齐全,烧烤架和各种调料都是现成的。 五花肉被火烤出油来,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油滴到炭火中,突然间火苗窜得老高,江既白被吓了一大跳。 她惊得叫了一声。 马琳厌恶地看了她一眼:“烤个东西能不能别矫情,魂都快被你吓没了。” 站着说话不腰疼,江既白忍住把肉串甩到她脸上的冲动:“你厉害你来。” 马琳看那边烟熏火燎的样子,这才闭了嘴。 江既白被烟熏得呛得直咳嗽,手也被几滴溅出的油烫到。 可是大家都拿她当透明人似的看不到。 她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别人?以前都是有人烤好了帮她吹凉喂给她吃。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顾墨阳。 一些零碎的画面跑到江既白脑子里,江既白摇摇头想把那个人赶出自己的脑中。 江既白正在手忙脚乱地撒调料,突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 看男人的脸她觉得有些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她又想不起来。 男人手里托着两箱矿泉水,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面带着礼貌的微笑,“这两箱水应该够你们喝一个下午了。” 说完,他对江既白颔首,然后离开。 江既白觉得莫名其妙。 第23章 心乱 “哟!又上鱼了!”男人提起手中的钓竿,欣喜溢于言表,“顾总挑这地方不错嘛,资源好得很啊。” 顾墨阳看了眼被压得很弯的鱼竿,“哪里,是翟总厉害,看样子是条大鱼。” 翟曦站起来拉线,鱼线切割着风声呼呼作响,他兴奋道:“个头绝对不小。” 收了足足几分钟,才把鱼从水中捞上来,是一条八斤重的鲤鱼,顾墨阳帮他解下钩子把鱼放进水箱里。 看得出来,翟曦很高兴,陪他钓鱼,投其所好,看来是来对了。 顾墨阳,“恭喜翟总,又收获了一条大鱼。” 翟曦看了眼顾墨阳空空如也的渔户,笑了笑:“顾总要加油啊,不然一会空军就没鱼吃了。” 顾墨阳笑了笑,将鱼钩抛出,鱼钩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被水吞没,“是我技术不到家,怪不了别人。” 在钓鱼方面,顾墨阳之前确实从未涉猎,钓鱼这种颇耗时间的活动对顾墨阳来说很奢侈。 为了能约翟曦出来,学习钓鱼也是临时起意。 翟曦偏头看了眼穿衬衫打领带的男人,“顾总可能是被这身衣服束住了手脚,不过顾总的诚心我看到了,今天我钓得很开心,与和光集团合作的事情我会考虑。” “那太好了。”顾墨阳提起杯威士忌,玻璃杯碰出清脆的响声,“那我就预祝我们未来合作愉快。” 吴谦走过来,附在顾墨阳耳边说了几句话。 顾墨阳握鱼杆的手顿了顿,视线移向河对面的白色天幕,“你说所有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在干?” 吴谦弯腰点头:“是的。” 吴谦本以为老板会开口让他做点什么,没想到他见老板只是一言不发地盯着河面。 他知道那位江小姐在老板心里一定和别的女人不同。 从那天送江小姐回家,再到今天老板吩咐自己给她送水,这些举动都太过明显。 “要不要我给她送些现成的食物过去?”吴谦问。 顾墨阳凝眉紧盯着河面,握紧手中的鱼竿。 她以前哪里干过这些?只要有他在这些事情都是他来做。 江既白喜欢吃烧烤,偏偏在吃上面毛病还多,不吃葱也要放葱,不吃蒜也要放蒜。 东西烤的时候每样都要放,吃的时候要把蒜啊葱啊什么的都挑干净才肯吃。 顾墨阳偏也就惯着她,帮她烤完,把上面佐料挑干净放凉再给她吃。 有时候江既白缠着他撒娇还要他一口一口地喂。 “不用。”顾墨阳目光沉沉,握住鱼竿的手青筋浮现,“她爱干就让她干吧。” 吴谦听这话微怔,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老板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摸透了。 “鱼咬钩了!”翟曦提醒道。 只见浮漂瞬间沉到水里,顾墨阳愣了一瞬才飞快提起手中的鱼竿。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扯上来的钩子是空的。 翟曦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在搓饵的顾墨阳。 “顾总还是太年轻了,顾总知道钓鱼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顾墨阳:“是什么?” 翟曦:“是凝神聚心,心乱了,当然也就钓不到鱼。” — 江既白把烤好的串都装在盘子里,放在桌上。 马琳看了直皱眉,她连啧了几声:“你确定这黑乎乎的东西能吃?” “你是不是想毒死我们?”朱紫涵凑近看了看,在一旁帮腔。 郑倩倩尝了一串,直接开喷:“烤这么难吃?食材都被你浪费了!还放这么多辣椒粉,不是和你说了我们家小宝不吃辣,你是想辣死他啊!” 郑源倒是没说什么,沉默地坐在户外椅上,但沉默也算帮凶。 活都干了,还讨不到一丁点儿好,这是她早就料到的。 她就没期待能从他们嘴里听到一句好话。 在这撕起来被整个公司的人看到不太好,到时候她可能又是背锅的。 江既白忍住想掀桌子的冲动:“就这水平,大家将就一下。” 朱紫涵呵呵:“这么难吃的东西也只有你自己能吃下去吧。” 马琳又开始煽风点火:“倩姐,你看看她,她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想让咱们全组的人饿肚子。” “行啊,江既白,一会你就把你自己烤那盘腌臢东西吃了,别的东西想都别想!” “还剩了点食材,你们谁把它烤了吧。”郑倩倩说。 郑源这时候自告奋勇:“我来烤,我烤的保管您和小宝都喜欢。” 马琳和朱紫涵对视一眼,偷偷地笑。 江既白翻了个白眼,正好不想和他们待在同一个天幕之下,她端着那盘烤串,拖了把椅子背着包去河边单独待着。 马琳和朱紫涵的声音从她背后飘过来。 “又装上了,最讨厌她这副和所有人不一样的清高样子。” “还真以为自己……” 江既白把耳机带上,隔绝掉世界上最后一道不友好的声音。 走出天幕的阴影,迈步到阳光之下,眼前是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河面,耳畔是空灵的歌声,江既白心情突然就好了。 河边刚好有棵树,坐在树下不晒,对面是一望无际的淡粉色玛格丽特花田,微风不燥,裹挟着河面微凉的湿意,很舒服。 这地方真的很适合画画。 江既白随便吃了几口自己烤的烤串,她皱起眉头赶快放下了,味道寡淡还焦得咬不动。 这味道真是不敢恭维。 江既白拿出平板来,脑中已经有了想要画的画面。 刚想动笔,江既白发现河对岸坐着钓鱼的身影有些熟悉。 她本来是没有将她脑中的那个人和钓鱼佬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并没在意。 河并不宽,所以她能看清对岸的人。 她仔细一看,那不就是穿着蓝灰色衬衣的顾墨阳吗? 江既白感叹京淮是真小啊,在这种河边画个画,都能碰见坐在对岸钓鱼的前男友。 对岸并不只是顾墨阳一个人,和他一起钓鱼的还有一个男人,此外顾,墨阳身旁还坐着个女人。 那女人是许佳曼。 江既白脑中一闪而过换个位置的念头,不过很快被平静的河水冲散。 这个位置既能遮阴风景还好,她凭什么走呢? 第24章 缪斯 下午的团建江既白没有参加。 郑倩倩甚至没有通知她,当她听到一阵阵喧闹声从背后传来后她知道大概团建活动开始了。 当一个人在集体生活里没有一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会觉得做什么事都很无趣。 其实这也合了江既白的意,陪着几个孤立她的人去参加一堆无聊的游戏简直是噩梦。 她不如自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把画画完。 她已经习惯了把自己隔绝成一个孤岛,在喧闹的人群中待在属于自己的那片寂静森林中。 — 顾墨阳的目光很快被河对岸的那抹浅粉色吸引。 他视线掠过河面,江既白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薄衬衫,半透明柔软的材质像某种蝴蝶的翅膀。 远远看过去和他身后的玛格丽特花田一样的颜色。 头发盘起来,露出雪白的脖颈。 她一个人坐在河边和身后嘈杂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身后绿意盎然。 她每次抬头,每动一笔顾墨阳的心就好像被抛进河中的鱼饵,扑通一声,然后微微漾开。 他喜欢她画画时目光灼灼的样子,他能看到有光亮从那双好看的眼睛中跑出来。 他也喜欢江既白的画,她的画自带一种惊人的生命力,无论是颜色还是用笔,他知道那是她眼中的世界。 就像她本人一样,带着如烈阳一般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直击他心扉,照亮他眼底最晦暗的部分。 很久没见到过她的新画了,江既白眼里的世界现在是什么样子?顾墨阳心底滋生出想去看看的渴望。 察觉到顾墨阳视线变化,许曼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脸色惊变,她怎么会在这? 她娇嗔着提醒:“墨阳快提杆,有鱼咬钩。” 鱼钩被提上来带出水花,但钩还是空的。 一旁的翟曦只是笑了笑:“顾总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顾墨阳笑容很淡,他把鱼钩重新抛进河里:“没什么,就是老是把握不好时机。” “是吗?”翟曦早就看了出来,打趣道:“我看顾总不是惦记着河里的鱼,而是惦记着美人鱼吧。” 顾墨阳目光不自觉往河对岸望过去,很轻地笑了一下。 许佳曼笑着给翟曦和顾墨阳一人倒了杯茶:“翟总,你们都钓一上午了,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刚刚纪总把您钓上来的几条鱼处理好了,正烤着,新鲜得很呢。” “行。”翟曦看了眼顾墨阳又打趣道,“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再钓,看看今天能不能吃上顾总钓的鱼。” 顾墨阳:“那我得好好拜拜这河神,看看他老人家肯不肯赏脸给我几条鱼吃。” 其实顾墨阳并不在意自己能不能上鱼,只要翟曦钓得开心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说着,翟曦笑笑走了。 “你先过去好好陪翟总,我去对岸走走。”顾墨阳洗了个手,将衬衫放下来,扣好袖扣。 许佳曼怔了怔,她自然知道顾墨阳去对岸做什么。 — 大的色块已经铺好,接下来是慢慢塑造细节。 画面的主题是河对岸的玛格丽特花田,阳光斜照下来,远处天空晴空万里,云卷云舒,远景几座低矮的屋子作为点缀,整个画面美好而宁静。 河边垂钓的人也入了她的画,只不过江既白只画了一个,另一个她自动忽略了。 耳中传来平静悠扬的音乐,是《Valder Fieldes》。 I was found on the ground by the fountain a valder fields and was almost dry. Lying in the sun after I had tried. Lying in the sun by the side. 在歌曲第二段副歌响起的时候耳边传来草木窸窣的声音。 余光中感觉到有人朝这边过来,江既白抬头,便落入那双比河面还幽深的眼睛里。 顾墨阳站在她身旁,目光从她脸上滑过,最后停在她的平板上。 不知道是不是江既白的错觉,在他看到自己画面的一瞬间,江既白似乎望见他眼中洒进几点光亮。 接着高大的身形在她身边蹲下来,混合着草香和淡淡的烟草味侵入她鼻尖。 她能感受到顾墨阳身体上散发的热意。 “画,我很喜欢。”顾墨阳偏头对她说。 江既白还带着耳机,但顾墨阳离她很近,所以她能听见那几个字顺着音乐流淌进她耳中。 他没有说画很好看或是很漂亮,而是说我很喜欢。 江既白心不可遏制地动了一下,连带着握住平板的手指也扣得更紧。 但一想到刚才他在对岸和许曼佳一起钓鱼的亲昵举动,江既白又觉得自己的心被他一句话搅乱似乎有些可笑。 而且他离她这么近,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江既白望着平缓流淌的湖面,把耳机摘掉,不甚在意的语调:“我的画能被顾总喜欢是我的荣幸。” 顾墨阳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低头自嘲地哼笑了一下,身形仍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看她画画。 他离得很近,近到江既白能清楚地看见他右眼睫下的那颗小痣,隐匿在他睫毛淡淡的影子里,像夜晚树影中的圆月。 江既白不知道他又是闹哪出。 压制不住的回忆往她脑海中跑,顺着河流流淌的方向,回忆一遍一段一段地往在她脑中播放。 大三上学期是她和顾墨阳最如胶似漆的时候。 她瞒着家里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房,一个原因是因为宿舍空间太小没地方摆她的各种画具,还有个原因当然是因为顾墨阳。 彼时他们初尝禁果,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总出去开房也不是办法。 很多个周末他们都是在那间出租房里度过的。 顾墨阳喜欢看她画画,他喜欢把她放在自己腿上从后背抱住她,将自己的头抵在她的肩膀上看,严丝合缝的姿势。 抱着抱着顾墨阳的手和嘴都开始不老实,最后的结局就是,最后要不就会画到床上去,或者是沙发上。 最荒唐的时候会带着她边做边画,现在想起那些场景她的心都会颤。 她也没想到外表看似清冷的一个人做那事的时候会有多疯狂。 完事之后江既白往往更有灵感。 顾墨阳不要脸地说他是她的缪斯,不过江既白没有反驳。 彼时的顾墨阳就是她的缪斯,灵感的缪斯。 住在一起后顾墨阳很快摸清楚她所有的偏好和禁忌,生活上他会把她照顾得事无巨细,一日三餐她都不用操心。 那时每个和顾墨阳一块起来的清晨都是被他吻醒的,他会提前准备好早餐抱她去吃。 在他面前她可以退化成胚胎的样子被他宠着。 在她陷得最深的时候,顾墨阳提了分手。 以至于被分手后每每想起那段甜蜜的日子,她总是会自己骗自己她曾经是被顾墨阳深深爱过的。 现在顾墨阳已经给了她答案,玩玩而已,只有她当了真。 第25章 后悔 一阵风吹过来,吹得头顶的树沙沙作响。 声音划破寂静的空气,江既白手中的笔停住,她望向远处的花田,声音平静得如面前流淌的小河:“顾总还是回去吧。” 顾墨阳置若罔闻,他顺势在草地上坐下,伸手拿过放在江既白椅子旁的烧烤盘。 “你烤的?刚好有点饿了。” 江既白还没来得及制止,只见顾墨阳拿了一串烤五花肉放进嘴里。 这都凉透了,而且还那么难吃。 江既白没说话,抿嘴默默看他居然把一整串吃完了,锋利的喉结随他的动作上下蠕动。 “味道挺奇特的。”顾墨阳一只手搭在膝盖上,悠然自得的神态。 说完他又拿了一串烤蘑菇吃,几口就吃完了。 江既白微微吃惊,她自己一串都没有吃完。 心潮起伏后,江既白视线重新回落在河对岸的花田:“顾总要吃可以把盘子端走,盘子不用还。” “这么急着赶我走?”顾墨阳偏头看她,眼中暖意散去,一半暴露在阳光下的脸泛出冷意。 江既白眼中平静无波,和他划清界限:“我画画喜欢一个人待着,不喜欢有旁人打扰。” 顾墨阳欲拿烤串的手顿住,他颓然把手中的金属盘放下,连面前平缓流淌的河流也无法将他心底莫名冒出来的那股怒意湮灭。 她曾说过他是她灵感的缪斯,现在他不过在她身边她都嫌他打扰。 她以前说过的话究竟有几句真话,几句假话? 顾墨阳忽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睨她,垂下的眼眸一片寒凉,“江既白,既然当初你看不上我,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江既白握紧手中的笔,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说这话的意思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 错在一开始她就不应该去招惹他? 但事实证明这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从他口中得出那个答案后,她就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之前对他的所有行为。 那些主动的、热切的、不顾一切的对他的追求。 这事怪不了任何人,怪只怪她当初瞎了眼。 江既白松开手中的笔,长长地叹了口气,想让突如其来的胸闷松透一点。 那将错就错吧,她好累,她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是我的错,一开始就错了。”江既白的声音不带一点情绪,被河风吹散,最后飘进顾墨阳耳中。 河风把顾墨阳最后的一点理智吹散,他的最后一点点侥幸在这句“一开始就错了”的话下消失殆尽。 一片飞鸟从湛蓝的天空飞过,顾墨阳思绪短暂的空白,他垂在身侧的手因过分用力而颤抖。 江既白自始至终也没有回头再看他一眼,坐在河边的背影疏冷而单薄。 顾墨阳哂了一下,咬字很重,“江既白,我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招惹他,后悔推开他。 “墨阳,你怎么到这来了?翟总他们叫你去吃饭呢。”许佳曼沿着河边走过来。 顾墨阳冷哼一声:“来自讨没趣。” 她看了眼江既白,“江小姐也在啊。” 江既白并没有理她,没有必要对不喜欢的人假客气。 许佳曼手里还托着一盘烤鱼,她看见地上还有个烤盘,里面还有几根空签。 她对顾墨阳嗔怪道:“那种难吃又不卫生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吃呢,饿了吧,先垫垫肚子。” 说着她拿起一串烤鱼递给顾墨阳。 顾墨阳没接,目光滑过草地上的烤盘:“确实难吃到特别。” 江既白握笔的手一顿,心像被钝器击中般钝痛一下,痛感随心脏传到她四肢百骸。 他是今天第五个觉得烤串难吃的人,可是别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有听他说出来那么难受。 所以他刚才只是在敷衍自己? 刚才许佳曼没来的时候说味道挺特别的,现在许佳曼人一来为了撇清和自己的关系就说东西难吃了。 江既白在心里冷嗤,以前她竟不知道他还有这左右逢源的本事。 许佳曼见江既白一个人坐在这,假客气了一句,“江小姐要不和我们一起过去吃点?” 江既白中午没吃什么东西,这会确实有些饿了。 不过她不可能和他们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她就算饿死也不可能去。 还没等江既白开口,顾墨阳先一步帮她回答,他站在高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漠然和寒意。 “她去做什么?江大小姐怕是看不上我们那些粗茶淡饭。” 江既白指甲嵌进肉里,心里的钝痛持续扩散。 许佳曼这时候开始装起来:“墨阳你说的什么话,江小姐才不是那种人。” 她有种想把这两个人一起推进河里的冲动。 江既白没有搭话,望着平静的河面一言不发,听到许佳曼渐行渐远的谈话声她知道他们走远了。 待他们走远后,江既白全身松懈下来,大口喘息来缓解胸口如有巨石压住的窒息感。 她连忙从包里拿出几粒药就水服下。 这幅画终究是没有画完,她没有心情画了。 团建还没结束,她不想回去,回去肯定会被郑倩倩一顿痛骂说她不参加团体活动,马琳和朱紫涵会在旁边煽风点火。 一想到这些刚平复一些的窒息感卷土重来。 她静静坐在河边看河水缓缓流动,鸟叫虫鸣,昼夜不停,生生不息。 这里的生命力让她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张晚晚看见她不去参加团建,反而坐在河边,跑过来找她。 她看到江既白平板上的画被惊艳到:“这也太好看了吧!江姐可以发给我吗?我要把这张画做我的手机壁纸。” 江既白脑中突然蹦出顾墨阳那句话。 画,我很喜欢—— 见江既白半天没反应,张晚晚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姐你没事吧?” “没什么。”江既白回过神来,“这画还没画完,等我画完发你。” 张晚晚震惊:“没画完都这么好看!” 和张晚晚在河边坐了一会,下午天阴下来,坐在河边有些凉了,江既白不得不离开,她和张晚晚约好结束后一起坐车回去。 这次她们得快一点抢前面的座位。 江既白回到天幕下面,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坐在一起休息的马琳和朱紫涵嘀咕起来。 马琳:“不知道见到自己现在帅气多金的前男友和他的现女友秀恩爱是什么滋味?” 朱紫涵:“要是我,我就跳河,刚才她面前不就有一条河吗?” 马琳:“有道理,跳下去试试看前男友会不会当着女朋友的面下去救她。” 江既白真的烦透了这两个当面嚼舌根的人。 郑倩倩不在她可不想再惯着她们。 “知道你们为什么体会不到这种滋味吗?” 马琳和朱紫涵齐齐望过来:? “因为你们长得像长舌妇中的黑白无常,不光丑还管不住嘴,有男的能看上你们真是他的报应,所以你们没有前男友,也就体会不到这种滋味!” 第26章 口是心非 下午四点的时候,江既白就想离开这里回家。 在外面团建一天的心累程度不亚于在公司打一天工。 团建还没结束,她正好提前溜走可以抢大巴车前面的位置,顺便帮张晚晚占个座。 惨的是,她到了停车场才发现大巴车车门紧闭,大概是没到出发时间,司机不知道去哪潇洒去了。 江既白觉得无聊,于是掏出包里的平板找个好看的角度画速写。 随手用画笔记录眼前景色是她从学画画开始就养成的习惯。 在画不远处那棵高大的梧桐树的时候,从侧面突然走出几个人影来,闯进她的画面里。 其中一个她身形再熟悉不过。 宽肩窄腰,西装的腰线收得恰到好处,西装裤包裹下的两条长腿又长又直。 在几个人中是很显眼的存在,也是在美术生眼中足以让人尖叫的顶尖模特身材。 江既白画过很多个顾墨阳,甚至是脱光衣服的顾墨阳,但她从没画过穿西装的顾墨阳。 他在和身边比他年长一点的男人攀谈,许佳曼跟在他身侧,还有纪安跟在年长男人的另一侧,还有一个男人跟在他们身后,脸被挡住了,江既白看不清楚。 中间的男人可能是他的客户,顾墨阳举手投足间礼貌得体,态度谦卑,嘴角勾出恰到好处的弧度,不过并不谄媚,倒像个混迹商海多年游刃有余的老手。 他似乎看到她了,视线越过大半个停车场落在她身上,又很快收回。 年长的男人上了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顾墨阳他们送他上车后便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他脸上很快恢复往常的冷峻,凌厉的步伐颇有种秋风扫落叶之势。 见他迎面走过来,江既白抱着平板,心一紧。 顾墨阳好像并没有要和她打招呼的样子,走过来的时候视线短暂地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下,很快收回直视前方。 是他身边的纪安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喊了出来:“江既白你怎么在这里?” 顾墨阳睨了他一眼,脚步这才停住,他看了眼她身后的大巴车眼底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我公司在这里团建。”江既白礼貌地回了他一句。 纪安看了眼顾墨阳,若有所思的点头,似乎明白他为什么选这个地方来钓鱼。 “那你在停车场做什么?”纪安问。 江既白如实回答:“在等大巴车司机准备回家。” “喔,这样啊。”纪安给顾墨阳使了个眼色。 千载难逢送人家回家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可是顾墨阳却像个瞎子似的,他眼皮子都快抽筋了顾墨阳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这台漂亮的法拉利怎么关键时刻净干些熄火的事?活该没老婆! 纪安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还得他来:“要不你和我们一起,顺路送你回去。” 还没等江既白拒绝,顾墨阳斩钉截铁地丢下三个字:“不顺路。” 说完他便裹挟着秋风迈步走了,许佳曼小跑着跟了上去:“墨阳你等等我。” 江既白这才看清跟在顾墨阳身后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上午给她送水的那个人,他好像是顾墨阳的特助。 他大概是看她可怜吧。 可谁需要他那点同情心。 纪安看着离开的顾墨阳摸不着头脑,谁又惹他了?除了这位江小姐还有谁敢惹他呀? 其实纪安自己开车来的,他完全可以送江既白回家,可他不敢,这是老板加兄弟的女人,他哪敢擅自做主送她回家啊。 他只好对江既白说了声抱歉也走了。 江既白说了声没关系,他本来也没有义务送她。 — 顾墨阳看了眼跟在身侧的许佳曼,不容置喙的语气:“你坐小贱的车走。” 许佳曼本来还想撒撒娇,但看着那张冷脸,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许佳曼跟在他身边几年都没有完全摸透这个男人的心思。 他对江既白的态度也是阴晴不定。 周围人都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可偏偏这个男人始终没有过界。 至于他对江既白,只要他们没有重新在一起,她就觉得自己还有机会,不急于这一时。 “顾总,我们出发吗?”吴谦看了眼副驾冷若冰霜的男人,他觉得老板的头发要是湿的都能冻成冰。 顾墨阳烦闷地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伸手搭在车窗上。 “出不出发你还要问我?油门又不在我脚下。” “是。”吴谦面上应着心里却在想,不是看你不是很想走才问的吗? 吴谦刚发动车子,挂档,准备驱车离开,副驾的男人突然开口:“等一下,等我抽完这根烟再走。” “好的顾总。”吴谦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重新把车停好。 吴谦打开车内的音乐。 悠扬婉转的曲调流出。 慢慢喜欢你,慢慢地亲密 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 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 顾墨阳手抵着太阳穴脸色更差:“切歌!” 下一首,《在加纳共和国离婚》 你还爱我吗,你还爱我吗 你懂我会不争气想回到你身旁 顾墨阳:“你一个结了婚的老男人怎么老听这么煽情的歌?我看你是想离婚了吧?” 吴谦:“……” 明明自己心里有事,还怪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烟快燃尽的时候,顾墨阳烦躁地捏了捏眉心,把烟头捻灭,拉开车门。 “在这等我一下。” 吴谦看男人离开的身影,笑了一下,口是心非的男人终于憋不住了。 — “江姐,我没来晚吧。”张晚晚背着包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她差点没刹住车,一头撞在大巴车上,幸好江既白把她拉住了。 “没有,你来得刚好,司机才过来,我们上车吧,占一个靠前的位置。” 张晚晚笑着说:“那我要坐副驾。” 两人说笑着上车,江既白回头发现张晚晚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表情是小女生脸上一贯流露出的花痴表情。 江既白扭头,发现顾墨阳迈着长腿过来,几步边跨到她面前,几乎挡住了她们上车的路。 “这车你坐得惯吗?上我的车,我送你回去。”顾墨阳垂眸看她,脸上是一贯的淡漠。 他记得江既白第一次坐大巴车去他家找他的时候。 四个小时的车程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当时看她从车上下来,小脸惨白,人看着像瘦了一大圈,他心疼坏了。 江既白手指蜷起来,“不用麻烦顾总,再不习惯,多坐几次总会习惯的。” 就像难忘的人,时间久了,也总会忘掉。 第27章 晕车 一旁的张晚晚担心道:“晕大巴车怎么会习惯?你来的时候难受成那样我都快急死了。” 顾墨阳闻言,心像被细小的针扎了一下。 张晚晚怕她是因为自己才拒绝,又补了一句:“既然有车坐江姐你就坐顾总的车走吧。” 江既白对张晚晚说:“你先上去吧,占个座,我一会上来。” 张晚晚看了眼僵持不下的两人,觉得自己在这确实有点多余就先上去了。 江既白想从他面前绕过去,没想到顾墨阳不让。 她抬头看了一眼挡在她面前的男人,“请让让,谢谢。” 见她避之不及,顾墨阳眉眼像结了一层霜,他几乎是用几分胁迫的语气说:“跟我上车。” “要是我不呢?”江既白瞪他,眼中透出几分倔强。 顾墨阳知道她顾虑什么,他双手插进兜里,冷峻的脸上无所谓的表情,“那我就站在这等到你愿意上车为止。” 江既白没想到他耍起无赖来,眼见团建马上结束,一会大部队该过来了。 她可不想让公司那么多人看到自己和他在这大巴车边上纠缠不清。 到时候肯定流言满天飞,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子。 站在这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江既白无奈:“我跟你上车。” 微寒的秋风打在两人的脸上,江既白走在顾墨阳身后。 一时之间谁都没说话。 已经有些发黄的叶子从树上落下来,被秋风卷起。 江既白虽然愿意上他的车,但顾墨阳却并不高兴。 天边斑斓的霞光暗藏各自的心思。 她看见司机位坐着顾墨阳的助理,江既白拉开深蓝色宾利后座的车门先上了车。 她以为顾墨阳会坐在副驾,没想到见他拉开自己左手边的门坐了进来。 顾墨阳身高腿长,他一进来,后座的空间一下小了很多。 前面的吴谦表情短暂地惊讶了一下又很快恢复。 老板还是有魄力,还真把人家姑娘给哄回来了。 不过两个人看起来怎么像有血海深仇似的? 一人看一边窗外,两人中间隔着的距离都能再塞下两个人。 吴谦都替老板着急,这个时候看不找找话题破冰,看什么窗外啊! 这安静到凝固的氛围他都替老板尴尬。 突然间一双凌厉的眉眼从镜子中扫过来,吓得吴谦一个激灵。 “看什么看?我脸上有路?” 吴谦:“……” 车辆平缓驶在大路上,直至西边最后一缕霞光消散,街边路灯亮起,光线透过车窗挤进车内。 快六点的样子,这个时候是车流高峰期,路面开始拥堵起来。 车子走走停停,远没有在郊区开得那么通畅。 江既白胃又开始慢慢难受起来,随着车子每启动一次,胃里的不适感在慢慢加重。 她没有吭声,想着快到了,忍忍到家就好。 五光十色的街灯照进车里,谁都没有率先打破沉默。 顾墨阳甚至觉得这种不说话的氛围要比两个人吵起来好得多。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视线往右边不经意一瞥,便察觉到她的不适。 窗外的灯光照亮了她半边脸,他见她眉毛拧成一团,细腻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却还在极力隐忍。 不知道已经难受多久了?自己不舒服她就不会向别人求助吗? 顾墨阳拧着眉,心中瞬间堵得厉害,责备的语气:“长嘴了吗?不舒服也会不说。” 吴谦见老板从前面中控台的储物仓中拿出一瓶风油精,不明所以。 他都不知道车上还有这种东西:“顾总您不是不晕车吗?怎么车上还有风油精?” 顾墨阳拧开盖子:“我不晕,但是有人晕。” 吴谦通过后视镜中看到脸色苍白的江既白,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江既白整个人往后靠在座椅上,想让自己舒服一点。 有人晕?一定是许佳曼吧,江既白想。 顾墨阳照顾人一向细致入微,这一点江既白是知道的,放在车上以备不时之需再正常不过。 突然一抹浓烈刺鼻的味道侵入她鼻尖,紧接着是太阳穴部位温热的触感。 江既白瞬间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对上顾墨阳那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 墨色的眼瞳像一口藏在茂密森林中的散上细碎光点的深潭。 这双眼睛如果画一个特写一定很好看。 不知道她脑子里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样的想法。 他指尖的力道在她太阳穴处不轻不重地打圈,加上被他目光包裹住,江既白在这种突然的暧昧的氛围中有些不知所措。 她整个身子往后缩了缩,想和他拉开一点距离。 见她在排斥自己,顾墨阳手顿了一下,眼神立刻冷了。 江既白见他低眸,长睫盖住黑色的眼眸一瞬很快抬起,黑瞳藏在阴影里情绪不明,他很快把手收了回去,和她拉开距离。 声音不带一点情绪:“好点了吗?” 江既白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好多了,谢谢。” 一只堪称能做手模的手伸到她面前,顾墨阳递过来风油精:“自己把另一边涂一下效果会更好。” 江既白从他手里接过东西,不知道为什么车里的氛围更加压抑了。 车内突然冷得像大冬天,吴谦看了眼后视镜,不敢说话。 他想不通老板怎么涂个药还能把关系越涂越远了? 难不成是车里面太黑,涂人家眼睛里去了? 江既白住的小区吴谦去过一次,马上开到江既白家的小区,吴谦问:“是直接送江小姐回家吗?” 顾墨阳往前座的后视镜一扫:“不然呢?你想送她去哪?” 吴谦没说话,他的言下之意是都这个点了不应该带人家女孩去吃个饭吗? 恰巧这个时候江既白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的肚子终于发起反抗,声音虽不大,但是在车里肯定都听到了。 此时江既白已经尴尬得顾不上晕车,她只想从这台车上消失。 顾墨阳薄唇隐藏在黑暗里很轻地勾了一下,他觉得刚才的声音还挺可爱的。 “想吃什么?这次你来挑。” 江既白想起上次和他去吃饭的沉重感,还是算了吧。 不如自己随便吃点来的轻松,而且她现在身心俱疲,不想再浪费心力。 “不用麻烦,我自己回家随便吃点就行。” 第28章 不值得 车在小区门口停下。 车内的空气沉重,江既白迫不及待打开车门撕开一个宣泄的口子。 她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下车离开。 她前脚刚下来,没想到顾墨阳从另一边打开车门也下了车。 见他几步走到自己面前,身后高大的梧桐树被秋风吹的沙沙作响。 地面的树影晃动得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他眼中是难掩的萧瑟,连同右眼睫下的那颗小痣都透着凉薄。 江既白以为他是要过来和自己说些什么,毕竟他送她回家了,直接走似乎不太好。 她站在车边,顾墨阳走到她面前的一瞬,一阵秋风吹过来,京淮十月中旬的秋风已带着寒意,江既白下意识抱紧身子,往后缩。 见自己靠近她时的反射性动作,顾墨阳眉心跳了跳,眼里深黑得不见底。 “别想太多,我可不会碰你。”他眼神和声音的的凉意直达她心底,“你全身上下还有哪一点值得我碰?” 顾墨阳转身掀起一阵萧索的秋风,江既白身体在秋风中一抖,眼前顾墨阳上副驾的场景变得模糊不清。 对,是她的错,她,不值得。 在车轮碾过马路的轰鸣声中,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来。 — 滴答,滴答,滴答。 “分手吧,江既白。” “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因为你不值得。” “顾墨阳,你爱过我吗?” “不过是玩玩而已,说爱是不是太过了?” “砰!” 一辆小车被一辆大货车撞出几米远。 女司机倒在血泊中。 是妈妈,江既白冲上去,哭喊着,“妈!你能不能别走?求你了,你能不能别走?别丢下我,别留下我一个人。” “病人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请节哀。” “暖暖,这是你秦阿姨,我们已经领证了。” “江既白,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往我身上扑吗?你现在全身上下还有哪一点值得我碰!?” 滴答声停止。 江既白猛然睁眼,洁白无瑕的环境中,窗外照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 刚才脑中那些片段的压抑感还萦绕在心头,江既白紧抓自己的衣角深吸一口气来减缓这种不适感。 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看坐在对面,看面的美丽女子目光中带几分怜惜。 “江小姐,你的病情似乎比一年前更严重了。” 安曼达是江既白的心理治疗师。 安曼达记得江既白上一次来这里是一年前,一年前最后一次治疗后她病情基本稳定下来。 她如今状态似乎回到了最开始来的时候,甚至比之前更差。 江既白不语,她抱着膝盖,盯着窗外被风吹动的梧桐树,眼神涣散而凄凉。 安曼达循循善诱:“这一次江小姐似乎看到了些新的东西。” “嗯。”江既白点头,眼睫垂下来,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安曼达继续试探,“是因为他吗?” 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往往会极力回避与创伤相关的人物、感受、对话。 但这往往很不利于治疗,很多事情一直憋在心里得不到根治就会憋出病来。 安曼达的任务就是慢慢帮助这些患者能直面痛苦,让他们知道那些记忆虽然痛苦但并不危险。 从而慢慢打开心结,从过去的痛苦中走出来。 安曼达知道她的过去,也知道她的症结所在,心理治疗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且触及到过去的人和事病症很容易复发。 江既白说她近段时间夜里多梦、失眠、头痛、食欲不振、心情低落等症状都是病发的征兆。 她需要鼓励她把那些难受的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 — 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林闪闪的升职请客吃饭。 还得是请客吃饭,连刘亚楠这个大忙人都来了。 吃饭地点定在一家女生都爱去的漂亮饭餐厅,发朋友圈必备的那种。 程露依旧是只能隔着手机看她们吃,“好羡慕你们可以一起吃饭。” 林闪闪打趣道:“干脆把你把王浩拐到京淮来算了,这样我们四个可以经常聚。” 程露在手机里笑得很灿:“他就在边上,要不你们问问他?” 林闪闪和刘亚楠都停下手里的动作伸头去看手机。 “王浩在哪呢?我们怎么没看到?” 程露:“他躺我腿上呢。” 林闪闪嗓门直接高了八个度:“滚吧,女人!” 说着就要和她挂视频,程露偏不,三个人嘻嘻哈哈很久,江既白在边上看着嘴角露出浅淡的弧度。 闹够了之后,程露冷不丁说:“我们明年年初准备结婚了。” 虽然程露和王浩两个人的感情一直很稳定,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只是早晚的问题,但是听到这个消息大家还是免不了一阵骚动。 有情人终成眷属,听到闺蜜的爱情长跑马上到终点,她们都很高兴,又笑闹着聊了很久。聊计划到时候去苏城哪里玩,聊到时候要准备什么样式的伴娘服。 江既白也替程露高兴,也很羡慕她,她用勺子搅拌着小碗里的抹茶奶布丁,高兴过后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和程露挂了电话后,林闪闪和她们聊了上次她出差的见闻。 林闪闪兴头十足,“有个男人在高铁上和我搭讪,他问我‘你知道我信什么吗?’你们猜他说什么?” 刘亚楠卷了口意面送进自己嘴里,“什么?” 江既白:“你的微信。” 林闪闪的眼睛瞬时瞪得老大:“宝子,你怎么知道?!” 江既白哽了一下,随即垂眸笑笑:“网上看到的。” “宝你这每天看得什么乱七八糟的。”林闪闪叉起块烤羊排,“我本来想说我信尼玛!但是他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我想给他两巴掌,狗日的地沟油都比他清新!” 笑点低的刘亚楠笑得嘴里的面都快喷了。 江既白扯了扯嘴角,没继续这个话题。 吃了一会,林闪闪突然微眯着眼上下打量江既白,“宝,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不对劲?” 刘亚楠也停住嘴里的动作朝她看过来。 江既白微怔,她没想到林闪闪的第六感这么准。 这段时间和顾墨阳的交集和重新去心理治疗的事情她都没和她们说过。 她怕她们担心不敢和她们说,也不敢再次把自己的伤口撕开。 “没有,可能是最近工作上有些累。”江既白舀起一勺抹茶布丁送进嘴里,随便找了个借口想要掩盖过去。 林闪闪点头,没有纠结太多。 “那你多吃点这个。”林闪闪把一碟甜品推到她面前。“特意给你点的布朗尼,你不是喜欢吗?多吃点甜的,心情会好。” 江既白手一顿。 又是布朗尼,上次和顾墨阳去吃饭他也点了,一样地推到自己面前。 一想到那个人,江既白心里就堵得慌。 林闪闪见她不动,担心道:“怎么感觉你又瘦了,再瘦下去该影响你的神颜了宝子。” 第29章 私活 “好。”江既白应着,听话地接过桌上的布朗尼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饭吃到一半,江既白看了林闪闪和刘亚楠一眼,还是决定和她们说一下自己想做自由插画师的想法。 她放下手中的勺子,“我最近开始想接一些私活,就是你们如果身边有插画方面需求的同事或者朋友可以叫她们找我。” 林闪闪和刘亚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宝,你很缺钱?怎么突然开始接私活了,你刚才不是还说工作忙吗?”林闪闪问出疑惑。 江既白把自己的想法和她们说了,她想慢慢从公司脱离出来,做独立插画师。 林闪闪和刘亚楠听了表示都很支持她,这确实要比给公司打工强。 刘亚楠:“以你的绘画能力等名声一打出去肯定能成。” 林闪闪开始天马行空:“到时候我们既宝直接成了国内最具人气的独立插画师,然后你就可以开一家自己的插画工作室,我们就把工作辞了给你打工好不好?” 江既白抿嘴笑起来:“还没睡呢就开始做梦了。” 林闪闪:“这叫望闺蜜成龙。” 林闪闪提起杯子:“来祝我们既宝一夜成名,一飞冲天,早点当老板收下我这个可爱的小员工。” — 开完股东大会,顾墨阳迈着稳健而迅捷步子从会议室出来,身后跟着一众西装革履的股东们。 他走在最前面,神情淡漠得抬腕看了一眼时间,离下一个会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去总裁办公室的路上,好几个新来的女员工和他打招呼,他只是淡然应声,几个女员工便羞红了脸。 顾墨阳与一般富家子弟的继承人不同,他身上透着的是几年里从尸山血海中打拼出来才有的气势,勤勉、兢兢业业,和站在金字塔顶的气定神闲、从容笃定,但是他并没有富家子弟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倨傲。 来和光的都知道顾墨阳的奋斗史,他从一个普通的平民阶级凭借自己的努力跨越到金字塔尖。 顾墨阳自己出身不好,他知道普通底层的人打拼有多辛苦,因此他从不苛待他的手下和公司员工,薪水和奖金给的是京淮同行业中最高的。 所以顾墨阳虽看起来外表冷漠得不近人情,但公司的人实际上却不怵他,反而对他更多的是一种敬畏。 他们知道他曾和万千普通人一样,拥有平民底色的身份让他可以获得更多普通人的共鸣。 论长相,顾墨阳更是在公司女员工眼中捶胸顿足的存在。 不过她们也都知道顾总和他们公司人事部门部长许佳曼关系密切,所以没人敢往许部长枪口上撞。 回到办公室,顾墨阳正准备和国外分公司那边开一个跨国的电话会议,吴谦进来了。 吴谦见老板正在忙,也就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见他要说不说的样子,顾墨阳看他一眼,“什么事?” 吴谦:“不是什么大事,是福利院的事,要是您在忙我一会等您开完会再说。” 顾墨阳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神情严肃:“快说,福利院的事不是什么小事。” 吴谦:“您挑的十家福利院捐款的事已经定好了,款项和捐赠物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捐,以后每年挑选一些条件比较落后的福利院出来以我个人的名义进行捐赠,这事以后不用向我汇报。” “对了,记住是匿名捐赠。”顾墨阳提醒道。 匿名?吴谦不可置信。 这种本来就只能得名的事还要匿名? 这要是捐了谁知道是你捐的? 吴谦见老板笃定的语气知道顾墨阳做出决定的事没人可以轻易改变,他只敢在心里腹诽,反正不是他的钱。 见吴谦出去,顾墨阳靠在老板椅上,想到自己童年时在福利院生活的日子。 那段时间虽然短暂,但是印象深刻。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才七岁,带着父母刚去世时的悲痛和在陌生环境中的惊恐两种情绪交织着在福利院里度过了两个月。 那时候福利院的环境很差,县里的福利院条件更差。 新进去的小孩本来就会被排外,所以他很快成了被大孩子欺负的新对象。 那两个月是他极其痛苦的两个月,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 直到现在,梦里有时还会出现那些场景,许多孩子挤在一个阴暗杂乱的房间里,脏乱不堪的被褥,空气散发着汗味和尿骚味,还有一个个拳头挥在身体上的滋味。 直到后来姑姑和姑父把他从福利院接走,他的生活才慢慢好起来。 福利院里的孩子本来就失去了父母的庇佑,他希望至少能尽他一点绵薄之力让他们生活的环境好一点。 至于选择匿名,他不在乎这点名头,也不希望有心之人知道他的过去。 — 开完跨国电话会议。 顾墨阳叫来了纪安。 “之前我有个想法一直没落实,就是改变一下我们公司回国后的整体形象,我希望整个VI设计和国外分公司有一点区别,但让人一看又知道是同一家公司的感觉。” “纪总觉得怎么样?” 纪安笑了笑:“顾总都有想法了,还问我做什么?” 顾墨阳手撑着太阳穴:“这事毕竟是你管的,当然要和你商量。” “行。”纪安翘起二郎腿,“顾总这可不是在和我商量,是在和我下命令呢,我回头就去找几家口碑好的设计公司把这事落定。” 纪安突然想到什么,“江既白不就是学设计的?她现在就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好像叫什么初心设计,老同学咱不得关照关照?” 顾墨阳下意识往桌面看了一眼,桌面原本放大笑娃娃的位置已经空了。 初心设计?名字还怪好听的,可是她记得自己的初心吗? 她根本就没有心。 他眸光不自觉一暗:“就他们那家小公司,可吃不下我们公司这么大的项目。” 纪安打量了一下顾墨阳,确认这狗说的不是反话。 “行,那我首先就排除她们公司。” 说完他见顾墨阳神色冷淡,还真没有要阻挠他的意思。 他俩真的彻底黄了?他又不太相信。 于是他试探着开口:“看林闪闪的朋友圈说她在给她学画画的闺蜜揽私活。” 纪安托着下巴,假意平常聊天的口吻,“林闪闪画画的好闺蜜好像就一个吧。” 顾墨阳在滑手机的手一顿,眉头蹙起来,接私活?她很缺钱吗? 他修长的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像是在思索什么,过了半晌他道:“设计公司先不用找了,你去把他们公司资料整理一份拿过来。” 纪安:??? 这脸怎么变得比他手速还快? 纪安期待加炫耀的神情:“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怎么加回林闪闪的微信了。” 顾墨阳乜他一眼:“这和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第30章 你的甲方 过了一周的时间,随着江既白的插画作品持续曝光,平台上有人陆陆续续找她约稿。 江既白高兴坏了。 虽然不是什么公司的大稿找她,来约稿的大多都是一些私人约稿,价格也不高,但江既白不挑反而很珍惜这些机会。 她只要拿出让人满意的作品,维系好客户,在平台上持续曝光自己的作品总会越来越好的。 因为接私稿的原因,江既白变得非常忙碌。 除了白天需要完成公司的任务,晚上回到家还要给客户画稿。 只要在公司加了班,回家后因为要赶稿子的原因她十二点之前是不可能睡觉的。 忙起来的时间过的很快,也没有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收入也有所提高,她反而觉得有种充实的踏实感。 但是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很快被打破。 有天江既白正坐在工位上画图,郑倩倩突然把她叫到办公室。 对她的态度七百二十度大转变,比之前要亲自给她泡咖啡还夸张。 郑倩倩把她拉到自己椅子上,按住她的肩膀坐下。 江既白第一反应是嫌弃,她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很快收敛起来。 这椅子干净吗?会不会沾上什么不可描述的液体? 郑倩倩看她发懵的表情,笑盈盈的给她倒了杯茶,“小江啊,这有个项目得你来做。” 江既白不明所以,什么项目需要郑倩倩这样请她来做。 “什么项目?”她问。 郑倩倩老嬷嬷似得双手从桌面拿过项目资料又毕恭毕敬地双手递给她。 江既白更疑惑,自己什么时候成太皇太后了? 她接过项目资料,翻开一看,看见集团的名字,瞳孔骤然一缩。 和光集团,这不是顾墨阳的公司吗? 顾墨阳大三的时候便已经萌生出创业的想法。 江既白闲聊时问他想给以后的公司起什么名字。 顾墨阳盯她片刻不语,墨色的瞳孔被阳光折射成琥珀色,里面的是斑斓的光彩。 “和光。”顾墨阳简单说了两个字。 和光?江既白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她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这两个字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和光同行。”顾墨阳凝视她的眼睛,“江暖暖,你就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的日出。” 几年前,江既白听说和光在国外成功上市的消息又惊又喜。 惊的是没想到他的梦想短短几年便得以实现,震惊之余她也为远在万里之外的他感到高兴。 她想象着和光上市敲钟那一刻顾墨阳的样子,自己多年的梦想成真不知道他脸上会是怎样的神情。 喜的是他居然用了‘和光’这个名字,那个时候的她心中残存一丝他心里还有自己的侥幸。 她抱着这份希冀直到他回国,现在想来她才知道当时的自己有多可笑。 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说不定他只是懒得再想。 想起往事,心中平静的湖面再次被风吹得乍起,荡开一圈圈涟漪。 “这个是平面设计,我做不了。”江既白想都没有想直接拒绝。 江既白虽然大学学的是视觉传达设计,但是她现在主攻插画方向,这种纯设计的活她心里还真没底。 而且和顾墨阳沾边的她都不想碰。 郑倩倩连忙说好话,一副不做就吃大亏的表情,“小江啊,这个项目是上面大老板指定要你来做的,设计部那边的人争着做都没机会。” 指定她来做?为什么?是顾墨阳的安排吗?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别的。 江既白脑中很快出现一连串的疑问。 “这个项目做下来你知道提成有多少吗?” 郑倩倩双手比了一个数字,“这个数比你两年的工资加上奖金还要多!” 江既白沉吟了一下,脸色有瞬间松动。 这个数字对她来说确实很有诱惑力,她本来就有离职的打算,她目前很需要钱来规避未来失业可能遇到的风险。 她做完这个项目刚好可以提桶跑路,她也就不用在这个破公司待下去了。 但她不想再和顾墨阳产生任何交集。 一旦答应难免未来会和他产生工作上的交集,这样一来事情又会变得复杂起来。 斟酌半晌,最终理智战胜金钱的诱惑,她以自己有心无力为理由拒绝了。 郑倩倩眼中有一瞬惊诧,随即她表情变得阴冷,笑里藏刀地威胁,“小江,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否则你的位置就该有别人顶替了。” 江既白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意思她要是不接就走人。 这个项目利润大,公司是想一口气吞下来,刚才郑倩倩说项目指定她来做,想必这是甲方的条件,所以公司是在逼着她接下这个项目。 江既白捏紧手中的杯子,这种被胁迫,前程被人随意拿捏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但她现在还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目前她无力反抗,只能顺从。 细细斟酌了一下,她最终还是答应:“那这个项目我接了。” “那太好了。”郑倩倩换了副笑脸,“我一会就把项目资料发你。” 看江既白离开,郑倩倩松了口气,上头领导可是给她下了死命令让江既白必须答应接手这个项目,如果江既白不答应甲方那边会立刻找别的设计公司。 这个项目一旦完成可以抵他们公司一年的利润,谁会放过这么大一条鱼。 幸好她知道江既白的软肋,一提走人她就老实了。 — 接手后江既白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这个项目体量大,工期短,最主要的是上面要求只能她一个人完成。 和光集团主要涉猎的领域是金融方面,此外还有计算机、科技、等等。集团下面还有许多子公司。 如果应甲方的要求每个子公司的形象设计都需要体现出自己的特色,整体的风格又需要看起来统一,从大到整体的形象logo小到公司宣传手册的字体,那会是一个很大的工程量。 虽然郑倩倩已经把江既白所有其他的任务都停掉了,让她专心完成好和光这个项目,但光靠她一个人在一个月之内完成所有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她隐隐有种顾墨阳在故意整她的感觉。 最离谱的是她要跳过公司商务部的人自己和甲方对接。 正常情况一般都是公对公,商务部的人会按照进度和甲方对接,她只需要做设计出图就好。 郑倩倩告诉她,这是应甲方的要求,甲方爸爸最大。 江既白在心里骂,万恶的资本家。 她本以为和她对接的应该对多的就是和光宣传部的人,没想到当天她就收到了顾墨阳的微信好友申请。 申请备注是:你的甲方。 第31章 服软 尼玛的……她没想到这个项目居然需要大总裁亲自盯着。 盯着他的申请页面片刻,无奈只得同意,谁让他是甲方爸爸。 顾墨阳微信头像换了,之前和她是情头,大概是分手后换的。 现在的头像是一张清晨的日出,江既白盯着头像微怔。 他的微信昵称是他自己名字的首拼,江既白点开备注一栏,改成‘给钱的甲方’。 这样她会看着顺眼一点。 郑倩倩开完会回来,满脸堆着笑,朝她工位走过来。 “小江啊,施总找你,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江既白微怔,施杰是他们公司的老板,他找她这个十八线的小员工做什么? 想想很可能是和她手头上和光集团的项目有关。 紧接着她就听见背后传来轻嗤和摔笔的声音。 这种声音虽没什么杀伤力,但是非常影响心情。 江既白厌恶地看了她们一眼,没理睬,先往施总办公室去了。 路过设计部,里面的人都没给过她一个好眼色,全是赤裸裸的敌意和怨恨。 和光集团这个项目按理会落在他们设计部的头上,可偏偏让她一个画插画的接了手。 眼见着钱掉进别人口袋里,谁会不眼红? 江既白敲门而入,“施总,您找我。” 施杰对她很客气,又是请她坐又是亲自给她泡茶。 江既白知道是因为她手中那个项目的原因。 在公司人来人往不过一个利字,她接手这个项目为上位者谋了利,却动了那些普通人的蛋糕,成了他们的众矢之的。 而她自己却是被迫的,被迫被资本裹挟,成为他们牟利的工具。 江既白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无奈和愤恨。 施杰眉目和善:“怎么样,和光的项目进行得顺利吗?” 提到项目的进展,江既白眉头微微拧起,将自己的顾虑和担忧都和施杰说了。 施杰也是在商场混迹多年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和光找他们公司做这个项目就是冲着江既白这个人来的。 那么大一个项目,不仅时间短,还只要她一个人完成,明面上看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上头那人明显有些刁难她的意思,但却又把这个大项目指明给她来做,这一点施杰也猜不透。 不过和光集团既然把项目给了他们公司,那岂有不接的道理,这么大一块肥美的肉谁会甘心放弃呢。 如果逾期交图,公司将要承担违约金,虽然利益和风险并存,但施杰还是想赌一把。 还有一个他敢冒险的原因就是他预感和光集团的总裁可能和江既白的关系不一般。 前阵子公司还传过和光集团的总裁顾墨阳曾来公司找过江既白,这更是从侧面印证了他的猜想。 没想到他的公司还藏着这么一个宝贝,施杰笑得随和,将心底那些心思不动声色地抹去,试探道:“小江啊你和和光集团的顾总很熟吗?” 江既白握茶杯的手微顿,眼睛垂下去,淡淡道:“不熟,只是认识。” 施杰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转瞬即逝的情绪,如他所料他们关系不简单。 那他赌赢的概率就很大,顾总应该不会让她拿不到钱的。 想到这,他心中腾出一种快活感。 至于这个过程是否曲折,那就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了。 施杰点点头,并不道破:“好好干,我们相信你可以完成,有什么问题去找顾总,顾总不会亏待你。” “我要提醒你,如果你不能按时完成,公司会按照预逾期的天数给和光赔偿违约金,小江啊,你知道和光集团可是京淮数一数二的公司,他们的违约金高得吓人,到时候你的项目提成和奖金都会打水漂。” — 回到工位。 江既白垂头打开微信点开‘给钱的甲方’那栏聊天框。 里面只有一条昨天顾墨阳发过来的备注,【你的甲方】 加了一天了,他们还未说过话。 施杰刚才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这下她不得不接下这个难啃的骨头。 她看了眼桌上的日历,紧迫的时间如一块巨石朝她压下来。 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同和光商量看能不能把交付时间延后。 只要时间再延后一个月她就有把握在规定时间内交图。 再三思量,江既白点开对话框输入:顾总,项目的时间能不能宽限一下。 江既白捏着手机,凉爽的天气里她手心在出汗。 过了一会那边回了她消息。 给钱的甲方:【想宽限多久?】 江既白觉得似乎有戏,心头一松:【一个月就可以。】 给钱的甲方:【一个月?江小姐怕是不知道时间的宝贵,在这一个月里和光所失去的品牌效应的利益你来填补吗?】 面对他这一通讽刺,江既宝捧住手机的手指颤了颤。 她捏着手机半天在想要怎么回复他的消息,聊天框中的话输了又删,竟连和他讨价还价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紧盯屏幕上的那条消息,憋着胸口的那口气不肯服软。 这是她仅剩的一点尊严。 最后她咬咬牙回复:【好,就一个月。】 办法总比困难多,求人不如求己,大不了她这个月不睡觉,每天通宵都要把图交出来。 顾墨阳看手机上弹出的消息,轻哼一声,把手机甩在办公桌上,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挺倔。 和他服个软就那么难? 纪安忧心忡忡地跑进来,连门都忘了敲。 顾墨阳看他慌张的样子,面色更不悦:“下次再不敲门我让你写一万字检讨。” 纪安委屈地‘喔’了一声,就知道给他甩脸子。 他把合同放在顾墨阳桌面,“给初心设计那个项目你指定给江既白做,还让她一个月交图?那种体量的项目她一个人怎么可能一个月做完?是你疯了,还是他们公司疯了敢接这么个烫手山芋。” 顾墨阳眼光锐利一扫,从鼻息中轻哼一声:“你怎么知道她一个月完不成呢。” 果然碰上和江既白沾边的事他都挺疯的,江既白要是手底下有人也就另说,她一个人,怎么可能? “那她要是不能按时交图你打算怎么办?” 顾墨阳轻叹一声,把玩手中的钢笔,“等着瞧吧。” 第32章 什么关系 刚才京淮四美群里消息响个不停。 江既白抽空看了眼手机。 【bling bling】:今天和帅哥出去吃饭,帅哥带了个朋友,有没有姐妹想要一起的?勾手指/表情。 【甜酒露】:有照片没? 【bling bling】:没问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家王浩知道吗?抠鼻/表情。 【甜酒露】:就看看,狗头/表情 【bling bling】:图片/jpg 【甜酒露】:是很帅啊,旁边那个也很帅,是他朋友? 【bling bling】:帅哥的朋友当然也是帅哥,挑眉/表情 【bling bling】:怎么样符不符合两位的口味?@美少女逗狮@白又白 【美少女逗狮】:我怕又像上次一样让人家误以为咱两是一对,毕竟我长得像T,狗头/表情 【bling bling】:要不我帮你打扮一下?蕾丝花边裙加小粉高跟鞋?怎么样? 【美少女逗狮】:!!!婉拒了哈,还是让既宝陪你去吧。 【bling bling】:@白又白,大周末的人呢? 【bling bling】:小白白? 【bling bling】:小小白? 【bling bling】:你不会被绑架了吧? 【bling bling】:再不回消息我要报警啦!!! 江既白:“……” 看着林闪闪这一通消息轰炸,江既白无奈摇笑了笑。 还有几天就是和光那个项目交初稿的日子。 她已经连着赶了两个通宵,这会困的眼皮子打架还要一手查资料一手握电容笔画草图。 手机都没时间看,更别说陪她一起出去见帅哥了。 她回复道,【白又白】:最近有个项目比较急,在加班,黑眼圈/表情 【白又白】:没有时间陪你去,可怜/表情 【bling bling】:!!!什么破公司?大周末还要加班?我支持你姐妹!!快把这公司开了! 接下来几条消息都是林闪闪在帮她骂黑心公司。 江既白最近也没有时间去画平台的稿,有几个来找她的,她都给拒了。 还有个是公司的插画项目,预算还不少,她这段时间实在是接不了,也给拒了,想想还有点惋惜。 周末除了去一趟江清福家吃饭她就没出过门。 经过上次江清福和她主动道歉的事,父女间的关系缓和不少。 保持着一周一次去客客气气吃个饭的关系,江既白也慢慢接受。 安曼达那里她倒是很久没去了,最近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治疗时间又要往后延了,等做完这个项目再说吧。 — 等到公司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江既白才发现已经到了中午饭点时间。 而她忘记提前点外卖了。 为了不逾期交图,除了上厕所接水她就没离开过工位。 为了省掉来回去食堂吃饭路程上的时间,吃饭也都是点外卖。 早上忙了一上午,江既白摸摸自己饿得瘪塌塌的肚子,外卖要等,她打算干脆去食堂吃饭算了。 于是她保存了一下刚才CDR里面画的图,起身去食堂。 食堂居然还有她喜欢的糖醋里脊和蒜香牛肉,香味拨动着她的味蕾,江既白一下食欲就上来了。 这个点食堂人还很多,她找了一张位置相对比多的一桌坐下。 江既白刚坐下,她对面的两个女生和她右手边隔着一个位置的男生就像见了瘟疫一样马上端起手中的盘子走了。 很快,和她坐在一张桌子吃饭的人都走了。 靠近她的位置全都空了出来,她硬生生被隔绝成一座孤岛 而她左手边隔着过道的另一边坐满了人,座无虚席,他们则向她投来冰冷,怨恨的目光。 公司除去管理人员外大半以上都是普通的设计人员。 因为接受和光这个项目,她几乎得罪了除公司高层领导以外所有和她有竞争关系的人。 他们眼中投射过来的一道道恶意落在江既白身上,让她脊背发寒。 江既白握紧手中的筷子,胸中漫过苦涩,这明明不是她的本意,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一切? “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偏那个项目就落在她头上。” “还能有什么?想想就知道了,她除了那张脸还看得过去还有什么?” “你是说施总?施总最近老是单独找她,上次我看见她从施总办公室里出来。” “这个可不好乱说,要是被施总知道了你就别想在公司待了。” “管他是谁,上头人那么多,说不定她挨个把腿张了一遍!” “啧!平时看着清高,原来是辆脏兮兮的公交车啊!” “可不是嘛,听说她和和光集团的总裁还有点关系,上次露营有人还见过他们在一块。” “那他们是什么关系?” “能是什么关系啊?顶多她就是个床伴呗!说不定这个项目就是人家在床上求来的,不然人家和光的总裁能看上她?要是真看上她直接给她钱不就完了,何必让她在这哭哈哈地干活?”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说这个项目靠她一个人能完成吗?” “呵!我巴不得她完不成呢,最好是连初稿都交不上。” “你们别想太多。”女人话中带一股酸味,“就算她完不成,公司也会想方设法帮她完成的。” 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一字不落地话传进她耳朵里。 江既白仿佛味觉失灵了一般,口中食物味同嚼蜡。 她默默端起餐盘,走到垃圾桶,倒掉,然后离开。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工位的,只记得顶灯刺眼,脚步飘忽,像踩在一团棉花上。 头痛的要裂开,胃像拧着,空的肚子生理性叫了几声,但她就是提不起半点胃口。 电梯里碰到两个设计部的女生,向她投来不屑的眼光,压低着声音窃窃私语。 她没看她们一眼。 回到工位,她看见落地窗外天空阴沉得厉害,大片的黑沉的乌云压过来,几乎要坠进玻璃。 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一个宣泄口,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硕大的雨点很快砸在窗户上,江既白趴在工位上,哭了。 第33章 教训 江既白打开微信页面,点开‘给钱的甲方’那一栏。 没有新的消息。 她心中的酸胀感往上涌,眼眶涌出一股热意。 她盯着那条最后的对话,手指犹豫着敲下几句话又默默删掉,删完又输,输完又删,反复好几遍,最后还是无力地把手机放下。 他怎么会管自己的死活? 说不定他就是故意拿这个项目压她。 可她偏不认输。 窗外下起暴雨,关上窗户都能听到外面大雨如注的声音。 雨点噼里啪啦像急切的鼓点,敲击在江既白心上。 按照约定还有三天她就要去和光对初稿,但她还有很多东西没做完。 江既白为这个项目已经连轴转一周,过去的一周里她每天平均睡眠时间不足三个小时。 全靠着咖啡和茶水来吊着每天的精气神。 她每天早上都不敢照镜子,甚至连粉底都快盖不住她颓丧的气色,还有她眼中筋络一般的红血丝。 下午林闪闪恰巧来她公司附近来见一个客户,完事后约她出来在她公司楼下喝杯咖啡。 她挺久没见林闪闪了,还真有点想她。 自从江既白接下和光这个项目,郑倩倩把她供得和太皇太后似的,只允许她专心搞项目,恨不得每天的茶水都帮她接好。 出去一会,郑倩倩不敢说她什么。 她到的时候林闪闪已经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等她。 见她来了,大剌剌地笑着向她挥手。 现在在公司江既白是被孤立的状态,别说打招呼,人人见到她像躲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见到熟悉的自己人,江既白突然一肚子委屈往上涌,有种想哭的感觉。 林闪闪见她一副闷闷的表情,眉头蹙起来,“怎么了?见到我不开心。” 江既白在她对面坐下拼命摇头:“没有,我很开心。” “很开心怎么还哭丧着脸?”林闪闪逗她:“宝,笑一个。” 江既白僵硬地笑了一下。 林闪闪:“……” “宝,叫你笑,不是叫你哭笑。” 林闪闪见江既白眼中的光很快暗淡下去,心中难掩的酸涩。 她真的很怀念以前大学时那个鲜活的灿烂的江既白,那时候的她她温暖着她们所有人。 现在她身上美好的那部分好像是被剥离了,只留下残缺和不全。 林闪闪知道她是生病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痊愈。 但她相信时间可以治愈一切,时间会慢慢把从前的江既白还给她。 “给你点了你最爱的巧克力慕斯还有杯热美式。” 江既白:“谢谢你,闪闪。” 两个人聊了一会,林闪闪说话不拘小节,幽默风趣,江既白心里压抑的情绪减轻不少。 时间紧迫,江既白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闪闪,我要先回去工作了。” 林闪闪:“这才聊了多久?不能再陪我坐会吗?” 江既白无奈笑了一下:“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林闪闪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只好作罢:“去吧,大忙人。” 看江既白离开的纤瘦身影,林闪闪隐隐担忧,她总觉得她最近有什么心事,整个人看起来状态更差了,不过她怕影响江既白的情绪就没挑明。 — 江既白回到工位发现自己电脑居然关机了! 完蛋!她刚才画的图! 她记得自己是存了的,不过她还是要赶紧再检查一下,不然她今天一下午就白忙活了。 江既白赶紧打开了电脑,点开刚才运行的PS,最后保存的时间是两点十四分,也就是她两点十四分之后画的最后一稿没存上。 那可是她刚刚磨了两个小时才画出来的! 江既白忍住想砸鼠标的冲动,冷冷看了眼坐在她背后的三个人。 她刚才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关电脑,肯定是她们中有人故意关的,故意整她,想让她无法按时交图。 江既白脑中涌上来一阵怒意,盯着背对她的三个人,冷声问:“谁把我电脑关了?” 马琳把椅子转过来,事不关己的表情带点幸灾乐祸,“谁动你电脑了?肯定是你自己关的啊,我们刚才可都是在认真画图。” 朱紫涵:“就是,你可别冤枉我们。” 郑源抬头看了江既白一眼,很快低下头,目光闪躲:“我不知道。” 马琳和朱紫涵两个人一副量她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的姿态。 看她们的样子,江既白气得手都在抖,丑人多作怪,她这次可不能轻易放过她们。 “行,你们不承认是吧?那就调监控。”江既白阴沉着脸往保卫部走。 马琳和朱紫涵见江既白来真的,两人立马慌了。 “就是想给她点教训,没想到她来真的。” “这事要真闹大可就不好了,要是被上面领导知道了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于是两人一起去拦她。 江既白没想到这两个人这么不要脸,直接拽着她不让走。 “大家同事一场没必要这么绝吧?” “是你们先不干人事!” “我承认你电脑是我不小心关的,我和你道歉总行了吧。” “不小心?”江既白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马琳你不小心走到我工位,又不小心按下了关机键?你当我傻子吗?” “给我让开!”江既白甩开她们的手。 马琳和朱紫涵又过去拽她,三个人推推搡搡,“砰”地一下江既白撞到了吧台突出来的大理石台面。 她下意识用手抵住,结果尖角直接戳进她手心虎口的位置,一阵钻心的痛从手心蔓延。 她吃痛地喊了一声,马琳和朱紫涵才发现她手受伤了。 郑倩倩听到动静从办公室过来,厉声道:“是不是给你们布置的任务太少?上班时间给我在这闹,还想不想干了?!” “倩姐,对不起,我不小心把江姐电脑给关了,她生气了要去找领导,我们是想追着给她道歉。”马琳压着嗓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江既白被气笑了,她大步走到工位,刺啦一声拉开椅子,“好听的话都让你们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郑倩倩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板着脸对马琳和朱紫涵:“你们两个去我办公室一趟。” 她转头对江既白换了副笑脸:“小江啊,正事要紧,好好画,她们两个我会说的。” 她又看见江既白右手手心很深的一道红印,“手没事吧?” 江既白知道她是生怕自己手废了没法继续画,她对上郑倩倩那双虚伪的眼睛,有种人被逼到极点不管不顾的疯感。 “有事,所以你可以帮我画吗?” 第34章 亲自对接 人在倒霉的时候,霉运总是会接踵而至。 江既白去医院看了看她的手,医生说她的手伤到了筋络,没那么容易痊愈,至少要十天半月。 这段时间不能干重活,提重物,也不能过度活动伤口的位置。 现在她手指点击鼠标都痛,照医生的说法,那她还怎么做设计画图啊。 江既白只好在伤口处贴上缓解疼痛的膏药忍痛继续画图。 马琳和朱紫涵被郑倩倩骂了一顿安分了一天又开始对她唧唧歪歪起来。 两个人就像两只恶心的苍蝇一直在她耳边飞。 要不是公司的电脑用得顺手江既白都想申请居家办公。 明天是去和光对初稿的日子,江既白晚上熬了一个通宵把所有的方案想法又整理了一遍。 — 走出地铁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林立的楼宇。 幕墙玻璃反射出有些灰蓝的天空,昨天刚下过雨,今天是个阴天。 和光集团的办公楼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周围几大商圈围绕,其中最核心的国贸中央商圈离和光不过百米的距离。 江既白并没有觉得这个地方有多繁华,反而穿梭在这如密林般的高楼下有种压抑之感。 她还是第一次去顾墨阳的公司。 过了前面的十字路口还有几百米就到了,江既白捏住侧边背包肩带的手心开始微微出汗,心脏跳跃的弧度也更大了些。 走到一座恢弘的大厦面前,江既白抬头望了一眼镶在大厦顶部颇具设计感的四个大字。 和光集团。 白色字体简约大气,虽然形式上有些单一,但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她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设计要全部换掉。 她脑中蓦地跳出那四个字。 和光同行—— 很快她又自嘲地笑了笑,他现在身边的光早就换人了。 和漂亮的前台小姐说明来意后,前台小姐姐让她在大厅稍坐片刻。 江既白坐在一处休闲区,她观察来往的人们。 出现在这个大厦里的人应该都是在和光上班的人。 她发现他们的脸上神色淡然自若,不像一般上班族脸上挂着死气沉沉的神色。 有些年轻员工的脸上洋溢着笑脸,看着便让人心情舒畅。 这边的工作氛围看起来不知道要比她待的那个公司好多少。 江既白听说过,和光的待遇好,却也不内卷,不搞那些狼性九九六的竞争企业文化。 他们的企业文化是:和光同行,和光同尘,看来所言非虚。 当初不过是顾墨阳口头中的一句话,没想到七年后和光集团真的就活生生地立在她面前,看起来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 江既白心头突然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情绪。 “江小姐是吧?请您跟我来。” 江既白闻声抬头,面前站着一个三十岁上下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西装革履,态度恭敬。 看起来身份不一般。 江既白犹疑了一下站起身跟着他走。 按理说管这事的应该是集团宣传部的人,所以江既白没多问,理所当然觉得这人应该是带她去宣传部对接。 电梯缓缓上升,轻微的失重感让江既白呼吸一紧。 她注意到他们是乘专用电梯上来的。 电梯在最顶层打开门,江既白隐隐察觉到不对,这里看起来不像是宣传部,倒是像总裁办。 “我们不去贵公司的宣传部门吗?” 男人在她侧身后方的位置笑了笑:“江小姐,这个项目是我们顾总亲自盯的,当然是要和他亲自对接。” 江既白呼吸一滞,这个项目居然真是顾墨阳亲自盯? 她原以为加她微信只是顾墨阳站在老板的角度看看设计稿,给点建议,没想到连对接都要和他对。 且不说他不是专业的,就这样级别的项目也不该是他一个日理万机的大总裁亲自来盯吧? 男人见江既白有些受惊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江小姐,这边请,我们顾总在办公室等您。” 江既白捏紧手里的包,心跳突然像打鼓似的变得快而有力。 “顾总,江小姐来了。”文质彬彬的男人给她打开门,对顾墨阳恭敬道。 看他的衣着和态度,江既白推测他应该是顾墨阳的秘书。 顾墨阳抬眼,视线在江既白身上滑过落在秘书身上,“嗯,你先去忙吧。” “好的,顾总。” 门一关,这个私密的空间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顾墨阳办公室很大,几乎比她家的面积还大,右手边是全景式的落地窗,可以俯瞰京淮的全景,站在这有种会当凌绝顶的感觉。 顾墨阳目光追着她的步伐。 半个多月未见,纤细的身影在这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愈发娇小。 米白色西装挂在她细小的肩膀上,衣服仿佛随时会滑落。 她头微微偏向窗外,露出一侧白皙的脖颈,有几根垂下来的发丝搭在耳边。 每次见面,那轮廓似乎都轻减几分。 她就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吗?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了下桌面,随即移开视线,低沉地声音划破空气。 “好看吗?” 江既白肩线微不可察地紧绷一瞬。 不知道他是单纯地问她景色好不好看,还是在炫耀自己如今俯瞰整个京淮的的成就。 不过如今哪一种都和她没关系。 她露出一个自觉还算礼貌的笑,客气道:“好看,顾总办公室的景色堪称一绝。” 顾墨阳似乎习惯的她这种客气的疏离,没再接话。 他面无表情地从老板椅站起来,走到吧台,带起一阵风,“想喝什么?”他背对着她。 江既白在沙发上坐下,利落地把包里项目方案的资料拿出来,“不用麻烦,白开水就好。” 吧台后,顾墨阳伸手拿咖啡豆的手一顿,悬在空中,半晌,他食指在冰冷的金属罐上轻轻一扣,拿过一边的玻璃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澄澈的水流声在偌大的空间里单调地响起。 水杯递过来的时候,杯壁带着他指尖残留的余温,江既白避开了那片区域,“谢谢。” 顾墨阳仿佛察觉到她的退让,眼神不自觉沉了沉。 他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 深咖色马甲裹着挺括的白衬衫,暗红色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连袖口都雕刻着暗金色的花纹, 宽大的皮质沙发包裹着他,沉静而极具存在感,像一帧定格的旧电影画面。 “顾总,请过目。”江既白把资料延茶几推给他,纸张在边缘灯光的折射下泛着冷硬的光。 第35章 哪处都不满意 顾墨阳并没有伸手拿那些资料。 他目光落在江既白右手上,那只白皙的手虎口处贴了一片膏药,很刺眼,顾墨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她刚才一进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 “手受伤了?”顾墨阳问。 江既白手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她看了眼自己右手的创可贴,“没事,不需要顾总操心。” “是吗?”顾墨阳手撑着沙发扶手,眼眸微压,讽刺的语气,“那江小姐可要好好保护自己的手,毕竟你是靠这双手吃饭的。” 江既白垂眸咬了一下嘴唇,没说话。 多媒体屏幕放映着江既白的设计方案。 顾墨阳手持遥控器正在一页一页地看。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按键下压的哒哒声在空气中响。 江既白调整了一下坐姿,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顾墨阳。 正常作为乙方她是要向他讲述自己的设计思路和方案的,但是顾墨阳似乎不需要。 他表情全程都很严肃,每一页看得都很仔细。 江既白甚至有种高中时期班主任在检查她作业的感觉。 她手下意识抓着皮沙发,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紧促起来。 “你们公司就是这么对待客户的,让我干巴巴地看,自行脑补?”顾墨阳突然放下手中的遥控器,视线从屏幕移到她身上。 江既白身体一僵,随即又松口气。 他自己刚才一直在看,又没说要她讲解。 不过让她讲可能还没刚才让顾墨阳自己看那么让她紧张尴尬。 于是她倾身从茶几上拿走遥控器,开始给他讲解自己的设计思路。 江既白大学的时候参加过播音主持的社团。 她的声音很好听,语调适中,不急不缓,顿挫得体,如山涧空谷中清泠泠淌过溪石的泉水。 顾墨阳目光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又很快落在她身上。 当她目光扫过顾墨阳的时候,他的视线早已不动声色地离开,只露出一个英挺俊朗的侧颜。 有时江既白看向顾墨阳的时候,他刚好看过来。 视线交汇,江既白会全身一紧,然后她强装镇定,很快移开视线紧盯屏幕。 江既白心生出几分懊恼,明明自己已经放下了,但她和顾墨阳目光相触的时候却还是会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强压下心中不快的情绪,对面是她的甲方,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还剩最后一个板块她的设计方案就说完了。 没想到顾墨阳突然打断她,“江小姐有了解过和光吗?” 他叠起长腿,修长的手指相扣,盯着她的那双黑瞳中浮现出几分不满,或者说是失望。 江既白目光错愕,本来打算拿水杯的手又收回。 做设计首先就是了解甲方的需求,VI设计更是企业的一道名片,必须深入了解企业的背景和企业文化等等核心要点才能设计出与企业完美贴合的作品。 “当然了解过。”江既白正襟危坐,“和光的所有资料我都看了。” 顾墨阳依旧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此了解非彼了解。” “和光集团真正的企业精神内核你不懂。” 江既白的牛仔裤已经被她放在膝盖的手抓得皱成一团。 她没有时间在这和他讨论什么是和光真正的企业内核,“那顾总不如明说,哪处不满意,我改就是。” “哪处都不满意。” 顾墨阳的话字字铿锵,敲在她心里。 像是再次确认,又或是要打破这沉寂的空气,他那张脸沉静威严、不容置喙,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哪处都不满意。” 江既白抓住裤子的手一松,脑中紧绷了一周的弦在这一刻突然“啪”的一下断掉。 身体像发条上完的玩具车,所有动作在发条停止的那刻戛然而止。 她用了一周的时间,熬了五个通宵做出来的设计方案就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全盘否定。 甚至因为接手这个项目她在公司受了多少冷眼,听过多少难听的话,被吐过多少口水,遭受过多少流言蜚语。 手受伤了也要忍痛把方案画完按时交稿。 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 他原本就是不打算让她过稿的。 江既白轻嘲,是她自己太可笑了,还真把这项目当回事不惜拼了命去完成。 原来自己所谓的不服输的尊严可以被他一句话全部击碎。 原来他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自己回到原点。 顾墨阳瞧她瘦弱的身躯被宽大的沙发包裹住,双肩微不可察地在抖,眼中失魂落魄。 他轻叹一声,生出几分懊恼,把叠着的腿放下,声音缓下来打破这长久的沉默:“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江既白毫不掩饰眼中抗拒:“没有。” 顾墨阳眸色极淡,连眉眼都如同染上一层冰霜。 “那请江小姐展示一下初稿吧。“ 江既白腹诽,连设计方案都被否了还需要看什么初稿。 “咚咚咚”这个时候传来几声敲门声,如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缄默的空气。 “进来。”顾墨阳发出一道沉而有力的声音,声音中带一丝怒意,又似在发泄自己的烦闷。 门打开,许佳曼踩着一双高跟鞋走进来。 她穿了身旗袍,外面披着件香风小外套,走起路来体态婀娜,身姿摇曳。 她看见江既白也在里面,面色先是一怔,很快扬起一个笑脸,“江小姐也在啊。” 江既白很淡地点了一下头,没应声。 顾墨阳瞥一眼走到她身边的女人,面色冰冷,“你来做什么?” 许佳曼在他身边坐下来,把手中的水果拼盘放在他面前,语气带一丝撒娇的味道:“来给你送点水果呀,你工作那么辛苦要多补充维C。” 语气亲昵得似乎这就是他们的日常。 顾墨阳看了眼水果拼盘,冰冷的目光很快滑开,“谢谢,现在不想吃。” 许佳曼伸手插起一块凤梨送到顾墨阳嘴边,娇嗔道,“吃一块吧,人家亲手给你切的。” 顾墨阳看了坐在对面的江既白一眼。 江既白触到他的视线很快移开,低头把茶几上的资料利落地装进包里。 见她浑不在意的样子,顾墨阳哂了一下,伸手从许佳曼手中拿过那柄叉子,将那块凤梨放进嘴里吃了。 一旁的许佳曼痴痴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爱慕和雀跃跃然纸面。 “好吃吗?”许佳曼问。 顾墨阳将叉子放回果盘,对许佳曼点点头,“还可以。” 江既白手一顿,果盘里那柄金属的叉子泛出的刺眼的冷光。 许佳曼不过是随手切了点水果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他一句肯定。 而她熬了几个通宵,拼了半条命才做出来的方案他不过说了几个字草草打发。 哪处都不满意—— 陡然间,所有无人言说的委屈一股脑往上涌。 江既白抱紧怀里的包,拼命压制住心里突然间涌上来的酸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 许佳曼脸上露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差点忘了,江小姐还在呢,江小姐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用了。”江既白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是一个可笑的小丑,被羞辱后还要被迫看他们秀恩爱的戏码。 “不打扰你们,我公司还有事。” 江既白站起来,刚出办公室的门,眼泪就夺眶而出。 第36章 疯了 “墨阳,再吃一块吧。”许佳曼重新给他插起一块凤梨送到他嘴边。 顾墨阳没接,他瞥了一眼刚才递给江既白的水杯,水一口没动。 他长长叹了口气,直接站起来,径直往老板椅走去,硬直长睫下深邃的眼眸看不到一丝情绪,“不吃,端走吧。” 许佳曼目光跟着他,失落地努了一下嘴。 刚才不是说还可以的,这会儿怎么又不吃了? — 江既白穿过冗长的甬道。 她夹着自己的包包,微低着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脚步虚浮地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越走越快。 没想到猝不及防在路上撞到一个人,她下意识抬头想说一声抱歉。 抬头一看,没想到那个人竟是纪安。 纪安看她通红的眼睛,惊诧道:“你……” 江既白没等他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立刻低下头匆匆走了。 纪安看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这是怎么回事?纪安转身往顾墨阳办公室走。 走出和光,江既白漫无目的地穿行在街道上,身体重重摇晃的下坠感,仿佛下一秒自己就会就控制不住往下坠落的身体跌倒在路边。 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愤恨、厌烦、悲凉、和伤感,好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后化成一种无力感,从眼眶中流出来。 泪眼模糊间江既白看到街边一个垃圾桶,她像想到什么似的。 她将包里的一叠纸质设计方案拿出来,疯狂地撕起来。 全都不需要了。 全都去死吧! 这个项目谁爱接谁接。 她不伺候了。 出顾墨阳办公室的那一刻她就做了一个决定。 她会放弃这个项目,然后离职。 杂乱无章的纸张被撕碎的声音混杂在车子碾过马路的轰鸣声里。 有几个路过的行人露出打量的目光往她身上看,江既白低垂着头无暇顾及。 纸张全部被撕成碎片,丢进垃圾桶,像她支离破碎的心,一点一点地被撕成碎片。 灰蓝的天空开始飘雨,江既白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地铁口走。 还未到地铁口,雨势已经加大。 漫天雨帘落下,像一张巨大而密不透风的网冲刷笼罩着冰冷林立的高楼。 江既白没带伞,一步一步走在雨里,也不跑,很快她身上的衣服被雨打湿。 路过的行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眼光,她毫不在意。 等她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衣服头发已经全部湿透,水滴顺着衣摆滴下来,留下一路水渍。 江既白麻木的脱下湿透的衣服,洗了一个热水澡,裹紧被子准备迎接漫长的黑夜。 — 晚上十一点。 纪安见顾墨阳从办公室出来,挑了挑眉,“总算是等你开完会了。” 顾墨阳拎着西装外套,意兴阑珊地看他一眼,自顾自往前走,“怎么了?这个点还在等我,你很闲?” “今天没开车来,想搭个便车。” 纪安很快跟上他的步伐,走到他身侧。 纪安想起江既白下午梨花带雨的模样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 他寒暄的口吻,“下午江既白来公司了?” 提到江既白,顾墨阳深眸微闪,但他很快将心底的波澜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闷堵。 他手插进兜里,轻轻“嗯”了一声,不愿多提的样子。 纪安见他脸上不悦,也只得小心试探,“她是来找你对方案的?” 顾墨阳在电梯门口停下,用力一按向下键,银色金属电梯材质照出冷感。 “对。” 电梯门徐徐打开,顾墨阳径直走进去,电梯内镜面材质的金属空间映出他冷酷锋利的面部轮廓。 纪安后脚跟着他进去,“那你们对得顺利吗?” 他转了个身,不耐烦地对侧身的纪安凝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纪安挑眉:这我就得说你了,怎么对个方案还把人给对哭了?” “你说她哭了?”顾墨阳的语气在这密闭的空气中很沉冷。 “你不知道吗?她从你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撞见我了,那双眼睛红通通的,一副惹人怜惜的样子,我都于心不忍。” 哭了? 顾墨阳捏着西装外套的手一紧,随着电梯的失重感,他的心好像也在慢慢坠到深不见底的谷底。 难道真的是他做得太过了? 电梯停下来,失重感慢慢消失,顾墨阳捏了捏眉心,走出电梯步子迈得很大。 纪安跟在他身后,都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你到底和她说什么了?怎么还把人弄哭了?” “闭嘴!再问把你自己扔在这。” 见顾墨阳的脸比冬天结的冰碴子还冷。 纪安就不敢再问了,指定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坏事他也想吃吃瓜呀! 顾墨阳上了车,他瞥一眼坐在副驾的纪安。 “先不送你回去。” 纪安:? “半夜十一点半了,你不送我回去那要带我去哪? 他对上顾墨阳那双凌厉的眉眼,“虽然我长得清秀,但是啊,我喜欢女人。” “你把心放肚子里,就算全世界女人都没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纪安松了口气,“那我就安心了。” “去陪我跑跑步。”顾墨阳发动起车子,车很快从地下停车场驶出,进入繁华的街景里。 “我靠!大晚上还跑步?你这一天的精力还没释放完?” 顾墨阳:“都憋几年了,我去哪释放?” 纪安:“你装什么?自己又不是没手,去哪跑?” 顾墨阳直视前方的霓虹灯,光彩照进他黑眸中,“京淮大学。” 纪安目瞪口呆。 京淮大学里这二十几公里,纪安觉得他是真的疯了。 自己疯就算了,还要带着他一起。 第37章 离职 许佳曼依偎在顾墨阳的怀里,看着他吃着自己亲手喂的水果笑得幸福甜蜜。 “墨阳,好吃吗?” 顾墨阳点头笑道:“好吃,我很喜欢。” 许佳曼:“那我每天都喂给你吃。” 顾墨阳:“好。” “病人失血过多,需要马上抢救,请家属让让。” 医院里,李晓兰满身是血地躺在病床上,鲜红刺目的血把她身下躺着的白色床单全部染红。 “妈妈,你醒醒,你不要走!”江既白大声哭嚎。 “病人抢救无效,请家属节哀。” “江既白,你不值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你。” “呼!”江既白从梦中惊醒。 又是一晚被梦魇侵袭,这段时间,她就算再疲惫地入睡也少不了被噩梦的侵袭。 加大剂量服用助眠的药也无济于事。 梦里反反复复都是顾墨阳和她母亲的影子。 江既白睡衣被冷汗浸透,湿湿地贴在身上,空气一接触一股透心的凉意爬上来。 她手开始无意识不受控制地抖动。 这个症状和几年前一样。 她的病复发了。 黑暗寂静的房间里,江既白抱紧双膝,脸埋进膝盖里,任眼泪滑落。 — 后半夜,江既白未阂过眼,她一闭眼,那些片段就会如病毒一般入侵她的大脑。 直到一丝白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她知道天已经大亮。 江既白盯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天她需要去一趟公司,去办理离职手续。 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江既白想到形容枯槁这个词。 又是丧气满满地一天。 要是顶着一张这样的脸去公司,大概别人会觉得她是从哪座阴曹地府里爬出来的,于是她给自己化了一个气色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妆。 到了公司,张晚晚很热情地和她打招呼。 “江姐早啊!” 见张晚晚那张青春洋溢的笑脸,江既白突然心生不舍,明天应该就见不到她了。 如果离开这里,她最舍不得的人应该就是张晚晚,她想是不是名字里带叠词的女孩子都这么可爱,就像林闪闪一样。 当然郑倩倩不算。 走到工位江既白把包放下,准备去找郑倩倩提离职的事。 没想到她刚要去,郑倩倩就从办公室出来,用那种狗看肉包子发精光的眼神看她。 “小江啊,你很不错嘛,我本来还为你捏把汗,没想到和光集团那个项目你居然一次就过了。” 江既白嘴唇张了张,不敢置信,半天才吐出几个字,“你…你说什么?” “哎呀,你是不是画图把脑子画傻了?今天早上施总对我说甲方他们对你的设计方案很满意,就让你照着现有的设计方案继续做。” 江既白讶异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郑倩倩高兴地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干,我们看好你呦!” 拍完又咕哝一句,“回家记得多吃点,你这肩膀拍得我硌手。” 江既白眼睛一眨不眨地坐下,她也全然没理睬郑倩倩后半句在说什么。 这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顾墨阳突然又改变主意了? 接着她桌面的手机响了一声。 江既白拿过手机,一条消息弹出来。 给钱的甲方:【就照昨天说的那版方案做吧。】 江既白指尖一松,手机“啪”地一声轻磕在桌面上,那声响却像重锤砸在她心口。 一股灼热的、带着腥甜味的火气猛地从胸腔窜上来,烧得她喉咙发紧。 她嘴角轻讽地扯了一下。 熬着夜,手受伤她都把方案按时完成了。 凭什么昨天他一句话就能像橡皮擦一样,抹掉她无数个日夜的伏案、绞尽脑汁的心血。 如今呢?他像个高高在上的施舍者,随意勾勾手指,就等着她像条摇尾乞怜的狗一样,爬回去继续为他卖命? 把她当什么了?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一个可以随意戏耍的猴子? 打一个响亮的巴掌,再漫不经心地丢一颗裹着糖衣的毒枣……他是不是觉得,这样她就该感恩戴德。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他一句话就可以剥夺她的所有,甚至把她的尊严踩在脚底碾碎。 她凭什么要继续眼巴巴地抱他的大腿?接受他那点可笑的怜悯? 江既白手指紧握住椅子的扶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扭曲、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微微颤抖着——那是极力压制着想要掀翻一切的狂暴冲动。 无论方案过不过,这个职她离定了。 — “什么?你要离职?”郑倩倩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对,我要离职,我不干了。”江既白一字一句地把这几个字又重复了一遍,即使重复了许多遍,她觉得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很爽。 郑倩倩还是难以置信,“小江你傻呀,最难过的初稿你都过了,后面就是把方案细化落地就完事了,这些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那三十万可是已经在向你招手了。” 钱是不少,但是她不想要了。 一点都不想。 比起钱还是自己的尊严和命比较重要,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无法再干这个让她心理和身体承受双倍折磨的项目。 而且一开始这个项目就是她被迫接的。 无论郑倩倩怎么劝,江既白就是一个态度。 她坚定地要离职。 “你可要想清楚。”郑倩倩面露不悦,语气带着警告,似乎在给她下最后通牒。 江既白态度并未有半分松动:“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郑倩倩收起她平时对她露出的一副和善面孔,面部狰狞,江既白甚至可以看到她面部的横肉在抖动。 “你不干可以,到时候这个项目的分成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江既白不屑地哼了一声,“我本来就没想要拿到,不过我拿不到你们也别想拿到一分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逼我接下这个项目,我一走你们猜和光会不会换一家公司?” 到这一步她能看出来,顾墨阳就是故意的。 她江既白不过就是被他玩弄股掌间的一只蚂蚱,是他们这些人压榨挣钱的工具。 江既白盯着郑倩倩的眼睛勾起一抹冷笑,她一字一句道:“放心,你们也不会拿到一分钱。” 郑倩倩的脸霎时间变得铁青。 反正马上要走了,江既白也就无所顾忌。 “我祝这烂公司早点倒闭,至于倩姐你嘛,给你一句建议。” “你化妆比不化妆更丑,还有这个口红的颜色不适合你,衬得你比挖煤的还黑,不知道郑源是怎么下得了口的。” 说完江既白也不管郑倩倩脸上什么表情,开门离开了这间她觉得肮脏的办公室。 第38章 大忌 顾墨阳临登机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他打开微信,江暖暖那一栏,并没有新的消息,最后那条消息是自己发的。 【就按照昨天说的那版设计方案做吧。】 她并未回复。 顾墨阳凝眸盯着手机屏良久,他挑了一下眉,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轻哼了一下,她不是缺钱吗?到嘴的鸭子应该不会不吃。 不回复可能是默认他的话。 他随即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按下熄屏键,登上机舱。 — 江既白办公桌上没有太多东西,她把桌面上一些小摆件和自己存资料的硬盘放进收纳箱里后,环视一圈自己工作一年的地方,她对这个地方其实没什么留恋的。 最舍不得的反而是这张陪了她一年的办公桌,它也算是见证过她在这里各种伤心失落情绪的唯一知心好友。 江既白指尖划过桌面,正欲离开。 马琳突然转过来,“你真要走?” 江既白抱着收纳箱,脚步停住,对于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她都离职了,要是她们再说什么难听的话她可不会再有所顾忌。 “怎么?舍不得我,要给我开一个欢送会?” 马琳不屑地轻哼,她才不是舍不得,她只是觉得少了江既白每天的生活会无聊很多。 而且。没人给她们免费改图了。 江既白冰冷的目光滑过两人,“我可巴不得看不见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在我眼里就是两坨答辩。” 走出公司大门,江既白长长呼出一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 — 离职一时爽,爽完之后她得解决眼前的生存问题。 她工资不高,工作也是断断续续换了几家公司,加上平时的开销和高额的买药花销,江既白没存上什么钱。 现在她又需要重新进行心理治疗,又是一笔高额的费用。 平台的接稿才刚起步,属于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状态。 光靠接稿的钱还不足以支撑她现在的生活开销。 生活的重担再一次压了下来。 她必须要先重新找一份工作。 离职的事情她谁都没有告诉,她的朋友们和她父亲江清福都没告诉。 江既白打算先把工作找到无缝衔接过来再说,她不希望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一个没用的人或是累赘。 回家后重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简历,她便开启了疯狂投递简历模式。 过了两天,那些简历都像石沉大海一般,没溅出一点水花。 江既白的心情从期待慢慢变为失落再到如今的焦虑不安。 她不敢想象自己如果找不到工作会是什么样子。 反反复复投递了好几轮,以她家为圆心二十公里内的设计公司都投遍了也没有回声。 江既白焦虑得开始整晚整晚的失眠。 直到三天后有两个公司给她发了面试通知,她脑中那根紧绷得神经才松懈一点。 在现在这个大环境,找工作太难了。 连续几天没出门的她终于挪了一下窝。 她利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上一身得体的正装,化一个简约而又不浓艳的妆出门面试。 第一家公司因为她去年有半年的空窗期没通过。 第二家倒是顺利,全程面试官都对她比较满意,尤其是对她的插画作品很认可,认为她的插画作品很符合他们公司的风格。 “江小姐是吧?”面试官笑着对她说,“您个人的插画作品我很喜欢,回去等通知吧,希望很快就能在公司见到你。” “谢谢,江既白微笑着点头,“我也希望能够有机会在贵公司就职。” 江既白觉得这家应该有戏,悬着的心慢慢落地。 走出公司大门的那一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她心情稍稍好了一点。 走在街道上,江既白看到前面有一个创意市集。 一个个白色小摊位整整齐齐地排开,有吃的,有玩的,还有各种各样的文创逛的人还不少。 江既白立刻被吸引过去。 她喜欢逛这些奇奇怪怪又有创意的商铺。 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漂亮摆件她就走不动道。 大学的时候江既白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手办、小摆件、钥匙扣、小挂件之类的。 那时候她不缺钱,只要看到喜欢的她会毫不犹豫买下来,光是手办她就放了整整一柜子。 现在那一柜子的小玩意都不见了,里面大多都是她和顾墨阳一起买的,放在当时他们一起住的出租屋里。 顾墨阳出国后她伤心欲绝之下就把它们全都低价卖了。 想到顾墨阳江既白心里变得沉甸甸的,她蜷了蜷手指,往阳光下的那片市集走去。 逛市集期间她看到一个很可爱的猫咪摆件。 江既白从摊位上拿到手中仔细端详,短短圆圆的暹罗猫站着在招手,身上穿了一件小黄鸭睡衣,可爱极了。 这小东西当即就勾起了江既白的购买欲。 她看向摊位后的年轻小姑娘,“请问这个多少钱啊?” 小姑娘笑道:“80元。” 江既白觉得有点小贵,她的心理价位是50元。 小姑娘见她面露犹豫之色,又爱不释手,颇有些不耐烦,看着也不像是连八十都拿不出的人,买个东西还要犹豫半天。 上下打量她一眼,不屑道:“您要是不买的话就别站在这影响我的生意了。” 刚才高涨的心情瞬间沉下来,她放下手里那个摆件便走了。 她没心情逛了。 第二天江既白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请问是昨天来我们公司面试的江小姐吗?” 江既白愣了愣随即听出这个声音有些耳熟,打电话来的是昨天第二家公司面试她的人。 “您好,是我。” 对面沉默了一下,失落地说,“很抱歉,您的面试没有通过。” 电话声顺着听筒传过来,江既白心一沉,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我想面试过程中我们对双方都是很满意的,方便问一下是什么原因面试未通过?” “我们对您的简历做了背调,发现您在上一家公司是中途放弃手里的项目离职的,这在我们这一行是大忌,我们公司不太能接受。” 第39章 复发 铃声挂断,房间里的成沉默像一只无形扼住她喉咙的手。 她一离职把前公司上层领导都得罪了一个遍,那些人会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她大概能想到。 这让本来求职艰难的她更加雪上加霜。 江既白抱住自己的蜷起来的双膝,脸埋在自己的双膝间,温热的液体滑落打湿了她的裙子。 没想到重新找一份本专业相关的工作这么难。 如果真的找不到工作,她要怎么办。 瞬间,焦虑、不安、痛苦萦绕住她。 为什么她就活该要来承受这些? 江既白被这些情绪还有残酷的现实压的喘不过气来。 一定是她不够好,不够优秀,她是一个遭所有人都唾弃的废人。 难怪她身边的人都要弃她而去。 江既白湿着眼眶,手颤巍巍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给江清福拨了一个电话。 嘟嘟声弥漫在安静的空气里。 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江清福没想到女儿会主动给他打电话,他语调中透着几分高兴和意外。 “暖暖啊,”他沉默了一下,“怎么想起给爸爸打电话了,最近过得好不好?有空就过来吃个饭。” 江既白眼泪一下就落了下来,她咬唇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得哭出来,“爸……我…… 话还未说出口,她听见对面背景音传来小孩的哭声,江既白垂眸,刚到口的话立马咽了下去。 “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先忙。” 江清福并没有听出对面声音里透着的失望和凄凉。 “诶,暖暖,祐祐不知道怎么哭了,我去看看,你有什么事就给爸爸打电话。” 江既白捏着手机的手指松了松,木然地盯着客厅一角。 终究还是没说话。 对面还没挂,她听到江清福急切的声音,“怎么了?祐祐,好好的怎么哭了?” 她立刻把电话挂断了。 房间里重回平静,如一潭冰冷而绝望的死水,带着挥之不去的窒息感。 仿佛又回到五年前的闷热到窒息的夏天,母亲车祸惨死的瞬间,江清福领着秦婷来见她。 她再次被全世界抛弃了。 江既白最后打了一个电话给林闪闪。 林闪闪秒接,“怎么了?宝。” 江既白一听到她的声音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声音带着颤抖的哭腔,“闪闪,我好难受。” 对面的林闪闪一听声音便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 — “我闺蜜情况怎么样?她怎么会突然这样?一年前最后一次治疗你不是说她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吗?”林闪闪紧捏着手里的包问坐在对面金发碧眼的女人。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林闪闪仍心有余悸。 林闪闪赶到江既白家里的时候她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浑身冰凉,冒冷汗,整个身体蜷在沙发上都在不自主地抖,嘴里梦呓般呢喃说着她听不懂的词汇。 她当时就预感可能是她病发了,于是赶紧把她送到了这里。 现在想想林闪闪都后怕,她害怕又出现大学时的情况,那时候江既白母亲刚去世不久,江既白曾有过轻生的念头。 还好她及时赶了过去,要是再晚些可能后果不堪设想。 “江小姐的病情又复发了。”安曼达面色有些凝重,“她这次的症状比半个月前来的时候还要严重。” “半个月前?”林闪闪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 安曼达:“林小姐不知道吗?半个月前江小姐就因为身体出现不适症状找到我,那次我就叮嘱过她,希望她一周至少过来一次,但是她和我说最近工作忙没有时间。” 林闪闪重重叹息一声。 病发的事她居然都没有和她们说过,她说她怎么最近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林闪闪烦躁地拿起面前圆几上的温水一股脑喝掉。 安曼达看出她的心绪,“林小姐,病人往往会极力回避自己的病情和内心的创伤,一是她可能是怕你担心,二是她不愿意把自己的伤口剖开,越严重的病人往往越会回避心理的创伤,还希望林小姐可以理解。” 林闪闪看了眼在进行睡在躺椅上进行脱敏治疗的江既白,又无奈叹了口气。 江既白从躺椅上醒来,首先的是看见林闪闪那张满是担忧的脸。 林闪闪见江既白醒了,“没事吧?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江既白摇摇头。 她知道肯定自己的病情了,江既白想着,歉疚道:“麻烦你了闪闪。” 这时候了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觉得麻烦自己,林闪闪真是想骂她,但看她惨白的小脸又不忍心。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俩谁跟谁?你就是下不来床我也愿意伺候你。” 她见江既白眼睛一红又要掉珍珠了,忙哄着,“好啦,难道我病了你不愿意伺候我呀?” 江既白声音哑着,“那自然是愿意的。” 林闪闪捏捏江既白的脸,“那不就是了。” 治疗完,安曼达给江既白开了些药,叮嘱道:“药一定要按时吃,脱敏治疗需要一周来一次。” 江既白接过药,点点头,“知道了。” 安曼达手插在白大卦袋子里,表情严肃:“这次可不能找任何借口。” 林闪闪:“放心吧,我会监督她的。” 安曼达笑了笑:“你们两个感情可真好,真羡慕你们能从校园走到社会的友谊。” “那是。”林闪闪手搭着江既白肩膀,“我们两个大学的时候关系最好,是铁姐妹儿。” “铁?”安曼达不解,“关系好和铁有什么关系?” 林闪闪差点忘了,安曼达是英国人,哪懂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 她只好硬着头皮干巴巴地解释,“铁是很硬的意思,表示我们关系很硬,怎么凿也凿不开。” 安曼达似懂非懂地张着嘴。 “就是……” 江既白赶紧阻止这个话题,“你再解释下去,人家安曼达会以为咱俩是挖铁矿的。” 林闪闪表情凝滞住:“有道理。” 安曼达看了眼江既白顿了顿又道:“我想我还是要提醒一下,以江小姐的身体状态已经不适合再上班,因为工作的压力以及人际中的负面情绪很容易影响病情,我的建议是江小姐离职让自己的生活状态放松下来专心治疗,这样效果会更好。“ 江既白目光闪躲地看了林闪闪一眼,对安曼达道:“其实…我已经离职了。” 林闪闪:“……” 什么时候离职的?都没告诉她,刚说出去的话就被打脸。 好好好,她这个闺蜜就是个摆设是吧? 第40章 玩火自焚 江既白略微垂头乖巧地跟在林闪闪身后,上了那辆本街道最靓的粉色甲壳虫。 在等着林闪闪“怒火”的她像只待宰的羔羊。 就林闪闪这暴脾气,她是很想骂她一顿的,出这么大的事,她倒好全憋在心里,不憋出病来才怪。 但她生病了啊。 怕影响到她的情绪,一肚子火又不敢发。 林闪闪系着安全带看江既白一眼,轻叹,“好啦,没怪你,德行!” 工作压力大,离职,导致发病这个原因倒是能串起来,她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江既白眼睛弯了弯,“就知道闪闪最好了。” “之前的事我就不问了,之前有什么大事一定要和我说。”林闪闪警告道。 车驶入街道,穿行在林立的高楼间。 江既白眼睛看着前方变得没什么神采,“知道了。” “既然离职了就专心治疗,别想太多,你不是一直想当独立插画师吗?现在刚好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接稿画画。” “可是我现在接稿子还不稳定。”车在一处十字路口停下来,江既白看面前斑马线上行色匆匆的人,她声音越来越小,“收入这块还是个未知数。” 林闪闪知道她的担忧,她是怕目前自己的能力支撑不起自己的生活。 前方红灯变绿,林闪闪一脚油门,“宝子你真把我们京淮四美当摆设吗?” “我们支援你啊。” 江既白愣了愣神,偏过头去看林闪闪那张笑得很明媚的脸。 眼神里有欣喜、激动、还有一丝隐隐的不安,情绪复杂交织。 林闪闪:“宝,你这样看我的眼神我很喜欢,保持住好吗?” 她刚才的眼神中带有一点以前的影子,以前那个鲜活的江既白的影子。 “不过这可不是免费的啊。”林闪闪俏皮地笑了一下,“你就当我们是在给未来扬名立万的独立插画师投资,你以后出人头地了可不能忘了我们京淮四美。” 林闪闪继续描绘未来美好蓝图,“要真当老板了可得给我留个副总的位置!你未来老公都不许和我抢!” 江既白笑了,“男人都没有,哪来的老公。” 林闪闪:“会有的,到时候咱当了老板找个年轻的年下小狼狗包养他,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 — 顾墨阳一落地到和光集团,纪安就已经在他办公室门口堵人。 吴谦跟在顾墨阳身后讶异地看了眼纪安,“纪总。” 纪安跟着顾墨阳进了办公室:“吴助理先去忙吧,我和你们顾总说点事。” 顾墨阳放下手里的公文包,捏了捏眉心,国外分部那边突发了点状况,他连着好几天没睡,这会刚下飞机他时差都没倒过来。 顾墨阳这会有些累,本来想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下。 他坐在老板椅上抬眼看了一眼神色说不上来的纪安,你说他着急吧好像也不那么着急,说他不急吧他巴巴地在自己办公室门口等。 “你最好是有比天塌下来还大的事情。” 纪安:“这个事对公司和我来说不是天塌下来的事,但对你来说是。” 顾墨阳不耐烦:“什么事,说。” “就是那个项目负责人……江既白离职了。” 顾墨阳在揉眉心的手顿住,眼睛抬起来的瞬间眸色沉下来,“什么时候的事?” 纪安:“就是你去国外那天,一周前。” 顾墨阳轻叹一声,烦躁地把手撑在桌面上:“这事你不早说?现在才告诉我。” “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你已经在飞机上了,我是怕你知道之后跳机啊。” 顾墨阳厉声道:“我可没那么疯。” 纪安在心里对他的话画叉叉,但凡和江既白沾边的事他都挺疯的。 “那可不一定。”他小声嘟囔。 顾墨阳靠在椅背上,他身后是透过落地窗一眼望不到头的万丈林立高楼,此时他面部背光,俊挺的脸上神色暗冷。 挺行啊。 送到嘴边的肉都不要。 还是单纯只是不要他给的。 他握紧扶手,手背青筋突现,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股郁结之感挥散不去。 这下玩火自焚了吧,人家根本就不屑帮你做这个项目,拱手送过来的钱人家都不想要。 看他那副样子,纪安想想又觉得顾墨阳有点可怜。 明明心里还有她,又非要搞得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搞得两败俱伤。 他也不知道两个人最开始分手的原因是什么,顾墨阳一直对这事闭口不谈,这事是顾墨阳的雷区,他自然不敢问。 他只记得大四六月份的一天,他们当时已经毕业答辩完了,马上就要各奔东西。 那天晚上顾墨阳失魂落魄地回宿舍,他从未见过顾墨阳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仿佛碰一下他的头发丝他人就会碎一地。 他和孙一然还有其他两个室友问他怎么了,顾墨阳一言不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一样,整个晚上也没说过一句话。 第二天他只说了一句,“我和江既白分手了。” 第三天顾墨阳一个人只身去了国外,连毕业典礼都没参加。 纪安是后来在国内待不下去才去国外投奔他的,彼时顾墨阳刚成立和光,正是需要人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情场失意的原因,顾墨阳几乎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有时连吃饭睡觉对他来说都是奢侈,纪安不知道是不是他企图通过这样的方式来麻痹自己的心。 他只是偶尔从陪酒陪得酩酊大醉的顾墨阳口中听到过“江暖暖”三个字。 纪安看面前顾墨阳这副死样子很怕会引火烧身,但他又不得不问一句。 他温吞道:“那那个项目……” 顾墨阳抬眼,语气冰冷:“换一家大公司做,但是设计方案用之前的。” 纪安:“这样的话初心设计那边恐怕会闹吧。” “闹?”顾墨阳冷着脸啪地一声把手边的废纸扔到废纸桶,“合同上写的清清楚楚项目期间不能无故换人,现在人都离职了!是他们违约在先,那个设计方案就算是他们的赔偿。” “好,那我就先去处理这件事。” 纪安正要走,却被顾墨阳叫住,“去查一下江既白离职的具体原因。” 第41章 少女心 纪安撇撇嘴,“还能是什么原因,指定是人家不想和你干了呗。” 顾墨阳后来才告诉他,江既白来对接的那天,他当面把她的方案给否了,听说人家伤心了又说方案过了,这搁谁谁不生气啊。 在这戏弄人不是。 顾墨阳冷着脸:“我总觉得这事还有别的原因,你去查清楚。” 江既白他了解,她不会只是因为和自己的私人矛盾意气用事而离职的。 还能有什么原因?在他看来这狗就是在给自己的错误找借口。 “这是什么?”纪安眼尖发现顾墨阳办公桌上放了一个小手办。“还挺可爱的,你从国外带回来的?” 说着纪安便要上手拿,顾墨阳眼疾手快夺走了。 纪安扑了个空,他挑眉,“看看怎么了,又没说不还你,小气鬼。” 顾墨阳打开西装外套,把小手办放进了里面的口袋,“看和摸都不行。” 纪安看透一切的样子,他微眯起眼,“你说你个大直男老买这些卡哇伊的东西干什么?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还是说我们看起来清冷孤傲的顾总也有一颗少女心啊!” 顾墨阳睨他一眼,拿废纸团砸他,“给我滚!” 待纪安走后,办公室重回安静。 沉默的压抑像张巨网笼罩下来,顾墨阳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小手办,是一只穿着蜜蜂衣服的大橘猫,露着憨态可掬的笑容。 在精品店路过的时候,看到这个小摆件的第一眼,他笃定她会喜欢。 顾墨阳盯着小摆件良久,视线移动到江既白曾坐过的那个位置,目光黯然。 — 刚走出宿舍门口。 顾墨阳被迎面撞上来的女孩吓了一跳。 “哎呦!”面前的女孩抬起头来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好痛啊。” 顾墨阳垂眸看清面前女孩的脸。 一张有点婴儿肥的娃娃脸,皮肤白净,吹弹可破,这让他想到一种水果,去皮的山竹。额前的空气流海被刚才的动作吹乱。 那双生动而不带一点杂质的杏眼正明灿灿地盯着自己。 “抱歉。”顾墨阳对面前的女孩说。 说完顾墨阳迈开长腿,他赶着去上课呢。 “诶!”面前的女孩伸手拦住她,仰着头毫不心虚,“撞到人了,一句抱歉就想走啊?” 顾墨阳无奈地被气笑,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她是故意撞上来的。 他每天总会遇到几个故意自己身上泼水的、泼饮料的、泼咖啡的。 在他宿舍门口蹲着,这么明晃晃地笔直往自己怀里撞还是第一个。 “这位姑娘,如果我没搞错,是你撞到了我,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你还要倒打一耙?” 女孩略有点尴尬地咳了两声,“既然被你看出来了,我也不藏着掖着,我叫江既白,京淮大学艺术系的学生。” 顾墨阳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不认识你。” 江既白也不尴尬,仰着头走到离他仅仅只有一拳的距离,顾墨阳能闻到她身上很淡的那股花香,她大方地笑道:“没关系,但我认识你。” 她睁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帅哥,处一个呗?” 顾墨阳被女孩的大胆直白噎得说不出话来。 接着眼前女孩的脸突然变得冰冷而消瘦,面带哭腔,满脸泪痕,绝望地看着自己。 用满是冷酷无情的声音道:“顾墨阳,我的未来再也不会有你。” 一阵扑面而来的窒息感。 “江暖暖!” 顾墨阳惊醒过来,发现刚才的不过只是一场梦。 细密的汗珠布满他的额角,顾墨阳从沙发上坐起来,搭在他身上的毯子滑落。 办公室里很黑,他看了眼窗外,此时外面已是灯火通明,华灯初上。 顾墨阳打开灯,给自己倒杯水,捏了捏直突突的太阳穴。 他刚拿起手机,这时候沈秘书进来提醒他,“顾总,十分钟后有个会。” 顾墨阳朝他点点头,“知道了。” — 会议结束后已经是晚上十点。 纪安一脸凝重地走进顾墨阳的办公室。 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 事情一说出来顾墨阳会肯定会受到更大的打击。 但是有些事情不说出来,他们之间的问题可能永远也不能善终。 犹豫很久他还是开口,“江既白离职的原因查清楚了。” 顾墨阳抬眸看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她确实是因为你否定她的方案这个直接原因离职的,但是那天你拒绝她的方案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查了一下她在公司的情况,发现江既白在她们公司并不受待见,被领导欺压,被同事嘲讽,被人孤立,她在公司长期遭到领导和同事的打压。” 顾墨阳心一紧,连呼吸都凝滞了。 难怪那次公司团建最苦最累的活都是她来做。 他想起那天她一个人从大巴车上扛水的场景,想到她被勒红的手,想到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河边画画,和喧闹的人群格格不入,想到她被人讥讽嘲笑时的孤独和无助。 他心脏的位置莫名地痛起来,喉咙干涩得发苦。 纪安见顾墨阳脸上的表情,他都有些不忍心往下说了。 但是不说的话,怎么能替江既白鸣冤叫屈呢?! 这次他站江既白,虐死这狗算了! “你给初心的那个项目本来江既白是不想接的,不想接的原因,你心里应该有数。” 顾墨阳一记眼刀甩过来,纪安后背一凉赶快继续说。 “但是他们公司的老板眼红这个项目的利润啊,就以离职为要挟逼着江既白接下接下了这个项目,江既白多少是缺钱吧,也不能离职就被迫接下了。” “哎!”纪安叹道。 顾墨阳烦躁地看了他一眼:“喘气能不能别那么大声?继续说。” “接下之后她在公司的处境就更难了,她这一接谁不眼红啊?这一下就得罪了大半个公司的人,她在公司的处境更加艰难,剩下的就不用我说了吧。” 纪安瞄了他一眼,顾墨阳脸色差得吓人。 以前顾墨阳虽然嘴不讨喜,可至少情绪还比较稳定。 自从顾墨阳和江既白分手后,他性子就变得阴晴不定的,像个没点人味的工作机器。脾气也不是只变差了一星半点。 纪安可不想伤及无辜,这个无辜就是自己。 “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自保。 见顾墨阳没说话,他就当默认,赶紧先溜了。 顾墨阳打开手机,指尖发颤地点开江暖暖一栏。 【我们聊一聊。】 【我去你家找你。】 【半个小时后到。】 三条消息一条没发出去,消息左边是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第42章 车祸 未停留一秒。 顾墨阳起身,拿起搭在沙发椅背上的外套出门。 打开办公室的门,他撞见正要敲门进来的吴谦。 吴谦老板神色匆忙又黯然的样子吓了一跳,他微低下头,“顾总,一会您还约了……” 顾墨阳没等他把话说完,打断:“推掉。” 撂下两个字,带着极强的冷空气走了。 吴谦盯着老板离开的匆忙身影,暗忖,这事多半和那位江小姐有关。 老板一直都是以工作为重的,以前可从未出现这种情况。 他没想到老板还是位恋爱脑呢。 今天他也可以早点下班了,吴谦抿嘴笑,坠入爱河的老板也还不错嘛。 深蓝色宾利车驶入灯火恢弘的街道,市中心这边就算到半夜灯火也依旧通明。 隔绝到车窗外的灯火,车内是一片暗沉的冷落。 车在马路上疾行,飞驰在街道上只留下一个残影。 没想到还是错过了十字路口的一个绿灯,接下来的路一路红灯。 顾墨阳手握着方向盘轻叹,深邃的冷眸望向前方红灯一秒一秒地过去,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 虽然让江既白做这个项目并非他完全出于好意。 他只是想要她来完成和光的设计,江既白也可以拿到一笔钱,他还可以通过这个项目迫使她可以离自己近一点。 遇到任何困难她可以来找自己,就像当初大学的时候,她无数次地主动靠近自己一样。 他希望她能够主动地靠近自己,哪怕是带着目的他都能接受,只要不是像现在这般疏离就好。 一举三得的事情。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江既白对他的绝情程度。 她宁愿离职,宁愿不要这笔钱都不愿意再靠近自己。 逼迫江既白从初心离职并不是他的本意,可造成这结果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他把她伤害了。 一时之间,愤怒、伤痛、懊恼情绪交织,顾墨阳握紧方向盘,紧盯着最后几秒刺目的红灯心口发痛。 红灯变绿,车立马冲了出去。 过了这个路口马上就到,顾墨阳一脚油门到底。 没想到的是,前方路口发生了车祸,路口被人围住,人群嘈杂声里夹杂着洪亮的哭声。 听声音像是一个孩子的哭声。 顾墨阳下意识往人群里看了一眼,握紧方向盘,本来想驱车离开,但是孩子的哭声一直环绕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他还是把车停下,下车。 人群里看热闹的人已经把情况说得七七八八。 “司机也真是缺德,把人撞了就跑了。” “孩子也真挺可怜的,一直哭。” “这对母子我见过,就住在我们隔壁小区,好像就他们两个人,我就没见过孩子爸爸。” “哎呦!这可怎么办?孩子妈被撞成这样。” 顾墨阳穿过人群,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女人,和在抽泣的孩子,还有倒在一旁的电瓶车。 女人双目紧闭,地上没有过多的血迹,应该只是头部受到撞击,加上受惊过度晕了过去。 小男孩约莫六七岁的样子,眼睛惊恐地睁着,已经哭得没有力气,跪坐在他母亲身边用力抽泣。 “叫救护车了吗?” 其余人都看向眼前这个穿着气质皆不凡的人。 “叫了的,只是救护车还没有来。”一个阿婆道:“小伙子,你和他们这对母子是什么关系?” 顾墨阳没回答,只是走到那个在哭泣的小男孩面前蹲下,摸摸他的头。 语调柔和,“别哭,妈妈没事,医生马上就会过来救妈妈。” 小男孩睁着一双湿哒哒的眼睛盯着面前英挺的男人。 这个叔叔的声音有种令他安心的魔力,小男孩很快抽泣声越来越小。 “吃糖吗?”顾墨阳从口袋掏出几颗草莓味的夹心糖,放在手心里,递过去。 小男孩盯着他手里的糖,眼神怯生生的,想拿又不敢。 顾墨阳便剥了一颗自己吃了,清甜的草莓味散开。 小男孩没想到这么严肃的帅叔叔居然也吃糖,他也就不再害怕,伸出小手从他掌心里拿了一颗糖。 顾墨阳笑笑,把手里的糖都放进了小男孩的口袋里。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叔叔。” 救护车来了,受伤的女人被抬上担架送进救护车里。 小男孩也跟着上了车,小眼睛还巴巴地望着顾墨阳。 “只有一个小孩?还有其他家属在吗?”护士问围着的人群。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后退半步,面面相觑,明显谁都不愿意趟浑水。 顾墨阳见小男孩渴望无助的眼神,只得无奈跟着上了车。 诊断结果出来了,“幸好伤者佩戴了头盔,减轻了撞击,脑部轻微脑震荡,左边小腿轻微骨折,右边大腿外侧轻微擦伤,没有什么大碍,先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吧。” 医生说着,打量着面前这个穿着和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差距极大的男人,又看了眼病床边的小男孩。 他们莫不是情人关系?可是那女人的长相似乎达不到情人的标准吧。 医生压着心底的惊疑走出病房。 顾墨阳将自己的风衣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回头看了一眼小尾巴似的跟在自己身后的小男孩。 他懂小男孩眼中的无助惊恐和害怕。 他和当时只有七岁的自己一样,目睹了一场灾难。 七岁的顾墨阳自己也曾像小男孩一样,面对这惶恐无助的世界,希望出现那么一个人来帮他,可是他没有等来。 男孩见他妈妈还未醒过来,耷拉着脑袋站在病床前。 “不用担心,顾墨阳安慰:“妈妈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顾墨阳看了眼腕表,已经十一点半了,这个点她是不是已经睡了。 他轻叹一声,打了个电话给吴谦。 “你来京淮市人民医院一趟,我在这里等你,对了,路上买一些男孩子喜欢的玩具过来。” “医院?”吴谦锁定这个关键字眼,“您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先过来吧。” 老板不是去找江小姐去了吗?怎么又跑到医院了? 吴谦对这通电话摸不着头脑,却也只得照做。 第43章 闭门羹 等到吴谦来的时候,病床上的女人已经醒了。 女人直不起身子,强撑着一个劲地给坐在病房陪护沙发上的顾墨阳道谢。 “谢谢您救了我,谢谢您照顾我儿子。” 顾墨阳把笔记本电脑合上,脸色很淡,“下次骑车注意一点,肇事司机虽然有责任,但你也不应该逆行,你儿子刚才被吓坏了。” “知道了。”女人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一点红晕。 顾墨阳起身和吴谦交代了几句,“这里剩下的的事先交给你。” 说完他和母子告别。 小男孩朝他招招手,“叔叔再见。” 顾墨阳弓腰捏捏他的脸,“再见。” 病床上的女人脸上浮出笑容,目送顾墨阳的身影直至消失。 吴谦看老板消失的身影,思索着,他怎么还做起慈善来了? 小男孩对新玩具爱不释手,已经在一旁玩了起来。 吴谦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病历单上的名字,自我介绍道:“赵琳女士,我是吴谦。” 赵琳:“吴先生,今天真是谢谢你们,住院的钱您看我要怎么付给您。” 吴谦:“你不用担心治疗费用的问题,我们顾总已经帮您垫付了费用。” “顾总?”赵琳心里一惊。 吴谦解释道:“刚才离开的是我们集团的顾总,我是他的助理。” 赵琳回想起刚才那个男人,不凡的气质和英俊的脸,年轻有为,居然还是位集团的老总。 她看着门外,心里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 等到顾墨言赶到江既白所住小区嘉禾苑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 深夜的小区里已经是一片黑暗,偶尔有几盏没坏的路灯孤寂地亮着,在无边的黑夜中显得孤独而弱小。 顾墨阳把车停好,下车。 他知道她家的位置,远望过去,她家的灯还亮着,被厚重的窗帘罩着透着不那么明亮的光。 顾墨阳黯淡的心好似被点亮,他疾步往她住的楼的方向走。 We are the champions. Setting it off again. Oh we on fire. We on fire. 江既白在书桌前戴着耳机沉浸式画稿。 每一个深夜emo的时刻都是她灵感最盛的时候。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画画到让自己犯困。 跟着音乐的节奏,江既白拿着电容笔在屏幕上滑动,这个山的阴影好像里面还能加点蓝调,高光的位置还可以在亮一点。 江既白拿平板推远看。 改了之后果然画面效果更好了,她满意地点点头。 突然音乐声中混杂了咚咚咚的声音。 她马上疑惑地摘掉耳机,往客厅的方向走,是有人敲门吗? 大半夜的谁会来找她? 敲门声又响了好几下,江既白心里有些害怕,她脑中立刻就脑补出老旧小区单身女性独居被害被qj的新闻。 这么一想她头皮发麻,更害怕了。 江既白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趴在门上的猫眼看。 看清门外的人后,江既白下意识后退半步,她呼吸一紧,怎么是他? 敲门声又响了两声,门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江既白,是我,开门我们聊聊好吗?” 事到如今他们还有什么好聊的? 江既白手指攥紧,本来已经平复的情绪又被他给掀起一阵风浪。 顾墨阳见里面迟迟没有回应,一颗心揪起来,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 “我知道你在家,给我一句回应好吗?” “江既白。” 江既白拧着眉道:“没死!” 她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呼吸也跟着加快,“如果顾总是因为项目的事,那大可不必,我说不做就不做了!” 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顾墨阳还想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你的一句话就可以控制我的生死,你可以打压我、戏耍我、只手遮天将我玩弄于股掌!但是你以为我会为那点钱妥协吗?!” 江既白的冷厉的声音透过门传过来,声音虽被门削弱,可落在顾墨阳耳中,还是如一把把冷冽刺骨的冰刃朝他刺过来。 顾墨阳低下头,英挺的眉宇皱着,想说话却如鲠在喉。 “这个项目我是不想接的,是他们逼我!是你逼我!但接手之后我确实尽心尽力在做,我已经在我的努力范围内做到了极致。” “为了你那个破项目能按时交我三天没阂过眼,一周平均每天睡眠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我在公司遭了多少白眼,公司同事没有一个人用好眼色看我,同事处处打压我、讥讽我,孤立我,视我如瘟疫避之不及。” “我手受伤了还要忍着痛继续把设计做完,半夜手画到筋挛,也要忍着痛继续画,那一周我过的是地狱一般的生活。” 顾墨阳手扶着门框,难以呼吸。 “我自问在于公的方面问心无愧,可是你呢?高高在上的顾总,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我所有的付出付之一炬。” 哪处都不满意—— 江既白自嘲地笑了一下,眼角立马湿润了。 那几个字现在想起来也是会让她心痛到绝望的程度。 “第二天,你又告诉所有人我的设计方案通过了,多可笑啊!但我没有一点觉得高兴,一点都没有!顾墨阳,那只不过是你上位者的一点怜悯和施舍,我不是什么一只向你摇尾乞怜的,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只狗!你是在践踏我的尊严!” 江既白咬着颤抖的嘴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发泄完她像是骨头都要散了般松懈下来。 半晌,门外没有一点声音。 平静到几乎万念俱灰的语调在缄默中回荡,“顾墨阳,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不想想起和你有关的任何事。 不想参与与你有关的任何事。 不想见到你,不想提起你。 只想把关于你在我脑中的所有记忆抹除。 听到屋内江既白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顾墨阳低着头,深邃的眼睛照不进一丝光亮。 胸腔里心脏的位置剧烈又疼痛地跳动着,每一秒都伴随着无法呼吸的剧痛。 他倚在门框的手臂无声滑落,高大的身形如同将倾的高楼瞬间倒塌,他颓然地跌坐下来。 迎接他的是亘古漫长的黑暗。 第44章 彻底不要他了 枕边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 纪安迷迷糊糊睁开眼,摸过手机一看。 来电页面显示:给钱的狗。 他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三点,这狗打电话给他干什么? 高级牛马就不用休息睡觉吗? 纪安睡眼惺忪地按下接通键,“喂?凌晨三点不睡觉,给我打电话看海棠花未眠?” 对面半晌没说话,但纪安听见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 “你在哪?”纪安问。 “在遇见,过来陪我喝一杯。” 对面的声音传来,是难掩的失落。 这狗居然跑去酒吧买醉?纪安立马就清醒了。 听他的声音还挺伤心的,这情况在顾墨阳身上可难得一见。 毕竟在纪安眼里,以前就算工作再难也没见他去酒吧买醉过。 这什么情况? 纪安狐疑着立马打了个电话给孙一然。 毕竟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担,有八卦一起听。 等纪安和孙一然赶到的时候,顾墨阳已经自己喝了一轮。 茶几上几个空酒瓶东倒西歪地放着,深灰色大衣被随意丢在皮沙发上。 顾墨阳仰面靠着椅背,肩膀处的衬衫皱成一团,俊逸的脸上染上一抹潮红,锋利的喉结往下,他的领带被胡乱扯开,手中还握着一杯没喝完的白兰地。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颓丧之感。 邻座的几个浓妆艳抹的女生一直往这边瞄。 纪安和孙一然双手抱着胸对视一眼,“这是喝了多少啊?” 孙一然摇摇头,“要是咱俩不来,你信不信他今天会被女妖怪给捡走?” 纪安:“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耽误他了?” 孙一然笑得邪性:“我看你是不想在他手底下干了。” 纪安叹气,过去摇顾墨阳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我从没见过你自己喝这么多酒。” 顾墨阳阖着眼未说话。 纪安想拍他的脸但是没敢,“你不是最讨厌喝醉的吗?” 孙一然慢悠悠走过来,坐下:“这明显失恋了呗。” “他能失什么恋,他都没恋。”纪安不以为意。 这狗八成又是在江既白那吃瘪了。 纪安和孙一然正欲商量怎么把人给弄回去。 沙发上的顾墨阳双眼阂着,嘴里突然喃喃道,“她……不要我了,她彻底……不要我了。”沙哑着的声线透着无尽的失落。 纪安皱了一下眉:“你说什么?你说谁啊?” 顾墨阳睁开眼睛,双眼绯红而迷离,涣散的黑瞳里盛满无人诉说的悲伤。 他抬手,手腕的表盘在玻璃杯上折射出冷光,酒入喉中。 不知道是和他们在说,还是和自己在说,他声音悲伤得哽咽。 “我的江暖暖彻底不要我了。” 纪安和孙一然都一愣。 纪安:“我说阿阳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成她抛弃你了?当初可是你自己提的分手。” 孙一然:“是啊,当初爱得死去活来,为什么要分手嘛?真是搞不懂你,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死样子。” 孙一然清楚地记得,顾墨阳和江既白分手的第二天他回趟老家后就出国了。 出国后几个月人都联系不上,像人间蒸发一样。 江既白的室友们电话都打到他这里来了,逼问他为什么顾墨阳要和江既白分手。 孙一然和纪安他们当时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顾墨阳将手中的玻璃杯放下,低眸,长睫在灯光下投出淡淡地影子,他扯唇,“她没想过要真的和我在一起,一开始就没有。” 顾墨阳盯着眼前的玻璃杯,波光在橙黄色液体中荡开,也拨开深藏在他心里不愿人知的一幕。 他记得那是一个闷热到有些窒息的夜晚。 晚风浓重而粘稠地铺满在整个夜色里。 彼时顾墨阳大四,因为马上要毕业,学校这边有很多事没处理完他们也就没有住在出租屋里。 那天他刚送完江既白回宿舍,在回自己宿舍的路上碰见一个女人。 她打扮得靓丽时尚,气质华贵,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顾墨阳觉得她应该出现在高级的酒会,或者是高端写字楼的办公室里。 而不会是会出现在男生宿舍门口斑驳的路灯下。 奇怪是是她看起来有几分面熟。 “你就是顾墨阳吧?”女人主动过来和他打招呼。 当时时间已经不早,四下无人,顾墨阳预感她像是故意在那里等他的。 顾墨阳迟疑一下,“对,您是?” 女人开门见山道:“你好,我是江既白的母亲,江晓兰。” 顾墨阳握着双肩包肩带的手一紧,打量着面前这个气质绝佳的女人,江既白的母亲看起来似乎并不普通。 心里闪过一丝疑惑,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礼貌道:“阿姨您好。” “我们家暖暖和我说过你。”江晓兰笑着上下打量他一眼,“不错,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只可惜。”李晓兰话锋一转,“也就只有副好皮囊了。” 顾墨阳的心在夜色中一沉,心头不好的预感在蔓延,“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晓兰敛出一个客气的笑,她脸上虽挂着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戳心,“和我女儿分手吧,你和她不合适的。” 顾墨阳没想到她会这么直白地说出这句话,他紧攥的手青筋暴起,并不退让。 “合不合适不需要您来评判,我爱她,她也很爱我,我会尽我能力范围内给她最好的。” 江晓兰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笑了,“你爱她?你能拿什么爱她?” “接下来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是作为暖暖的母亲我必须要说。” 江晓兰正色,那双眼睛,和江既白很相似的眼睛此刻正冷肃地盯着他,顾墨阳后背顿时阵阵发凉。 “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我女儿好。我调查了你的家庭背景,七岁时父母双亡,在福利院住过一段时间,后来被姑姑姑父收养,姑姑姑父身体都不好,他们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你的表弟正在上初中。” “且不说你无父无母,没钱没背景,还有家庭负担,你所处的成长环境和我们暖暖的截然不同,你拿什么爱我女儿?” “我们家暖暖不说别的,从小那是我们的心头肉,金枝玉叶,是我的小公主,我拿我能给的最好的供着她。” “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谁知道你有没有留下过心理创伤?身心都是否健康?再说她和你在一起你能提供给她像样的生活水平吗?我没搞错的话,外面的房子也是她租的吧?” 第45章 受够了 顾墨阳低眸,双拳止不住开始颤抖,“我现在是不能,但我以后……” “以后?”江晓兰打断他,“以后的事都是未知数,她为什么不找一个和她相匹配的,还要去承担未知的风险?” “你可能不知道。”江晓兰冷笑一声,“她吃的用的穿的可都是最好的,随便一件衣服是你兼职一个月的工资,和你在一起后她就再也没买过这么贵的衣服,还有那些化妆品她也是挑便宜的买。” “你们约会她也从来不去什么高级场所,吃饭也从不去高档餐厅,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和你说的是她不喜欢吃,不喜欢去那些地方,但你不知道的是她最喜欢吃香煎鹅肝和澳洲黑安格斯西冷牛扒,以前暖暖上高中那会总是嚷着要我带她去吃。” “这些她是不是从来没和你说过?说实话,作为一个母亲,知道这些后我很痛心。” “她不是不喜欢吃,她是怕你负担不起,怕伤你的自尊,你现在还觉得你能给她最好的吗?” “你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江晓兰冷冷道,“是暖暖在迁就你,主动去融入你的圈子。” 顾墨阳眼神错愕,竟然是这样。 这些事情江既白确实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从江晓兰说出的话可以得知,江既白的家境应该是极好的,但这些她从未和自己说过,她只说她和他一样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 可笑的是他居然相信了。 顾墨阳一直品学兼优,从小学到初中他是老师和同学眼中焦点的存在,性子难免有些清冷孤傲。 可这一刻,顾墨阳无力地垂下他一直抬起的头,手指紧握到泛白,心被一块一块地撕扯着。 少年的脊柱仿佛被打碎,在阶级面前仅有的自尊被踩得稀烂。 “还有你说她爱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哪懂什么爱?当她发现你以后什么都给不了她的时候那些所谓的爱也会慢慢被消磨光,爱?不过是她一时的新鲜感,一时兴起罢了。” “我们家暖暖我已经帮她规划好了她以后的路,她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然后结婚生子,而不是和你在租着的破房子里整天为柴米油盐酱醋茶操心。” 顾墨阳垂下手,抬头,眼里的光慢慢消失,他问了最后一句。 “这些是她让您过来说的吗?” 江晓兰看着面前颇受打击的年轻人也有点于心不忍,但一切为了她的暖暖……索性将错就错,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 “是,我女儿我了解,她心软狠不下心来,就让我来告诉你,她早就受够了和你一起过苦日子,她要的你给不了她,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纠缠她。” 看江晓兰离开的身影,顾墨阳一拳打在路灯杆上,路灯杆晃动剧烈了一下,照出少年红了的眼睛。 和江既白相处的往事一件件从他脑中涌出来。 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她对他说过的那些甜言蜜语,那些热烈的吻,那些做过的爱。 难道她以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全都是假的吗? 顾墨阳有些难以呼吸,酸胀感充斥在胸腔里。 还有她看向他时眼睛里流出的光,她每一次对他露出的笑都是假的吗? 她和那些富家大小姐一样,他只是他们闲来无趣的打发单调生活的一点乐子。 她对他只是玩玩而已? 一阵巨大的窒息感袭来,顾墨阳捂住胸口,喉咙涌上苦涩,浓重而沉闷的夜晚,他木然地往宿舍走。 纪安和孙一然听了都面露惊骇之色。 “这……原来竟是这样。” 他们都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那这么来看,顾墨阳可不就是头号受害者嘛。 “有钱了不起啊。”纪安打抱不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江既白她妈要是现在还活着看到你有今天的成就不得后悔死。” “看不起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现在她女儿不就是个平头百姓吗?高贵得到哪里去?” “这就是叫因果轮回吧?不是不报日子未到。” 顾墨阳踹了纪安一脚,“你他妈再说?” 纪安嚷嚷:“我在帮你说话!你到底被下什么药了?!都这时候了还护着她呢?” “不对啊。”孙一然说,“要是这样的话江既白因为当时嫌你穷把你抛弃了,你这荣归故里,功成名就之后也没见她主动往你身上扑啊。” 纪安摸摸下巴,想了一下回国和江既白碰过面的场景,“好像也是,人家巴不得离你几百米远。” 纪安恍然大悟:“你刚才不会是去找人家,然后让人家给赶出来了吧?难怪在这要死要活的。” 顾墨阳又踹了他一脚。 纪安吃痛地揉腿,“你Y的,你在江既白那受的气全发我这了是吧?”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不是她妈妈从中作梗呢?”孙一然突然插嘴,“我感觉江既白不是那样的人。” 一开始,顾墨阳也不相信。 那天回到宿舍他满脑子都是江晓兰的那句话。 她受够了和你一起过苦日子—— 回想之前和江既白相处的种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江既白确实很节约。 出去在景区里逛了一天,回家还非要走一公里走到地铁口坐地铁回家。 理由是打车太贵。 回到家江既白脚后跟磨出几个泡,顾墨阳只好心疼地帮她擦药。 出去和他逛街买衣服,要精挑细选,货比三家,砍价能和老板拉扯半小时以上。 只有买那些稀奇古怪可爱的小手办,和帮他买的东西,她才会眼睛都不眨地买下。 和他一起出去吃饭她一般都是挑一些小饭馆,吃多少点多少,从不会多点,从不浪费。 有次顾墨阳刚发工资,想去带她吃点不一样的,提议去西餐厅吃。 江既白只是笑笑对他说:“我真不喜欢吃那些又贵又不好吃的东西,就喜欢吃小饭馆,没事去花那冤枉钱干嘛?” 可是今天她妈妈江晓兰说她是喜欢吃的。 她原本是金枝玉贵的大小姐,被人呵护备至的珍珠,要什么有什么公主。 跟他在一起确实受苦了,没办法吃她喜欢的东西,没办法买她喜欢的衣服,没办法随心所欲买想买的东西。 所以这样的日子她受够了是吗? 顾墨阳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晨,算准她平时起床的时间,他便去找江既白。 只要她亲口说出那些话,他就不会再纠缠她。 今天是江既白的生日,而他也早已经准备好了礼物。 第46章 礼物 带着巨大的疑惑,顾墨阳起了个大早。 拿着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去找江既白。 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顾墨阳从未觉得清晨的鸟叫虫鸣原来这么吵,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照射下来竟也这么刺眼。 他踏着零星的落叶往江既白的宿舍走。 打开手机微信的页面,点开江暖暖的对话框。 他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最后熄屏。 他也不知道心里有什么东西阻碍着他。 心里只是莫名恐慌。 顾墨阳昨晚检索了一下江晓兰的信息。 她很有名,网上一搜全是关于她的信息。 京淮最大上市公司MC集团的总裁。 也是京淮市企业中为数不多的女总裁。 老公江清福,也就是江既白的父亲,是本市的一名公务员,两人只有一个女儿。 但是江既白的身份并没在网上曝光,大概是被保护起来了。 顾墨阳握着的手机拿起又放下,还是等到她宿舍楼下再打吧。 穿过熟悉的林荫道,却远远看见女生宿舍楼门口的树荫下站着两个人。 他慢慢走近了些,发现江既白已经在宿舍楼下,而站在她对面的是路畅。 他知道路畅这么个人,江既白向他提起过,是她同专业的师哥。 家族企业在京淮有些名气,家境殷实,是个富二代。 俩人也见过面,顾墨阳还和他打过招呼,当然江既白也在场并紧扣住他的手。 顾墨阳一下就僵在原地,脚下的步子仿佛有千斤重。 这个距离他能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路畅笑着从礼品袋中拿出一件礼物,“这个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 江既白看路畅手中的礼物,惊讶极了,这个三十厘米高的手办可是当下最流行系列的限量款,她想要很久了,不过因为价格太高自己都没舍得买。 她连忙摆摆手,“这个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得三四万呢。” 三四万?顾墨阳心头如遭重击。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生日礼物。 一个他省吃俭用攒了两个月钱买的Metropolis小方包。 这是他偶然从江既白手机浏览页面中看到的,后来他自己去了解了一下这款包包。 包的颜色款式都是她喜欢的类型,他当时就想攒钱帮她买下来。 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几千的礼物似乎显得很廉价。 顾墨阳攥紧手里的袋子,感到内心有什么在一点点地崩塌。 路畅直接将礼物塞她手里,“生日礼物哪有什么贵不贵重的说法,而且我买都买了,我自己对这个不感冒,留在我那也浪费,你要是当我是你朋友,你就收下吧。” 江既白还是觉得不妥,她推脱,“这个真不……” 没想到路畅直接上前靠近她一步,刚才松散漫不经心的神色突然不见。 路畅声音并不大但是每个字无比清晰地传进顾墨阳耳中:“江既白,我喜欢你,从你大一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顾墨阳攥紧拳头,眼底一片刺骨的寒意。 他很想冲上前去,但是理智如藤蔓般死死缠住了他的脚步。 江既白被这突然的表白吓了一跳,她往后退了半步,“学长你……但是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个你是知道的。” 路畅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但是你想过你们的未来吗?他家里的条件你是知道的吧?一个每年拿助学金的贫困生,他能给你什么样的未来?” 江既白皱起眉头,“我知道,他家里的条件确实困难了些,但是……” 路畅打断她:“你是MC集团总裁的女儿他现在都不知道吧?你打算瞒着他多久?你们这差异,你未来就不怕……” 江既白叹了口气,她就怕顾墨阳到时候过不了她妈妈这关。“怕啊。”她说出心底的担忧。 “未来的事我暂时没想那么多。”江既白说,“活在当下不好吗?为什么要想那么遥远的事。” 怕啊—— 原来她对于他们的未来是害怕的,是担忧的。 未来的事我暂时没有想那么多—— 顾墨阳自嘲地笑了下,眼底如冰裂纹一般碎开。 原来她并没有想过他们的未来。 换句话说,她是不是从未想过把他规划进他的未来里? 其实顾墨阳在心里早就规划好了他们的以后。 姑姑姑父是希望他可以回老家找一个稳定的工作,离他们近一点。 以他的学历和能力考上一个县城的事业编或者公务员是不难的。 可江既白曾说过自己毕业后会留在京淮,他也就打消了回老家的想法。 他会在京淮陪着她,等她毕业。 毕业后先在京淮先找一份工作,攒够一笔启动资金之后再创业。 前几年虽然会很辛苦,但他一定会努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江既白只需要做她想做的,她喜欢做的,他会无条件支持她。 只要她在他的未来里。 他们会结婚,然后生下一个像她一样的可爱的宝宝。 可是这一切好像变成了一个无法实现的梦。 江既白她本身就已经站在他人生的顶端,是他目前够不到的顶端。 顾墨阳突然觉得无限悲凉。 一阵夏风吹过来,他眼眶湿润了。 所以连路畅都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只有他顾墨阳被蒙在鼓里,她为什么要瞒着他呢? 更好地全身而退吗? 好似一根根神经末梢被碾断,顾墨阳心抽痛着,握着礼物袋的手在轻颤。 向前一步是被阶级鸿沟所筑起的高墙。 后面的话顾墨阳没听到。 他走了。 他承认自己那一刻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懦夫。 顾墨阳忘记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到宿舍的,只记得天的阳光特别灿,校园里人影攒动,又模糊不清。 他听不到任何声音,感知不到任何事,耳边只有阵阵崩塌的轰鸣。 脚下的路不是路而是一条通往未知黑暗的深渊。 顾墨阳回到宿舍在窗边坐了很久,看窗外阳光下绿得发翠的树飘下一片又一片的落叶。 飘下的叶子是绿色的,就像自己在风华正茂的年纪成为了被否定了存在。 彼时的顾墨阳敏感而孤傲。 他除了仅有的那点自尊心,一无所有。 现在连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也被践踏至无。 少年的脊柱被现实压弯,他拿出手机,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是江既白的。 顾墨阳回拨过去,给她打了他们大学期间的最后一通电话。 第47章 倒闭 十一月下旬。 京淮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寒风萧瑟中,街道的梧桐树陆续开始变黄。 江既白经过几个疗程的治疗,情绪慢慢比之前稳定很多。 失眠、胸闷的症状均有所减缓。 周末她去江清福家吃个饭。 江既白一直是居家在画稿,出门忘了化妆,相比之前的气色差了很多。 这把江清福吓了一跳。 “暖暖啊,你这脸色看起来怎么这么差?是不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我离职了。”江既白进门换了双鞋,把她自己的鞋单独放在角落里,平静地说。 秦婷短暂惊讶了一下,又看向江清福。 江清福和秦婷对视一眼问,“怎么好好的突然离职了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压力大不想干了。” 看他们担忧的神色江既白又说,“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在家做自由插画师挺好的,也能养活自己。” “自由插画师?”江清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职业名。 秦婷也露出疑惑的眼神。 江既白同他们解释了一下,两人才慢慢镇定下来。 “我现在有几个稳定的客户,生活上没什么问题的。” 江清福若有所思地点头,“在家里一个人要是闷的话多出来走走,爸爸这边随时欢迎你。” “嗯,知道了。”江既白淡淡地答道。 其实江既白现在的收入状态只是勉强维持生计,看病的费用是几个室友出钱给她凑的。 她再发病的事情一直没有和江清福说过,那么长的时间她都自己扛过来了,现在说出来只是白白让他们担心。 她更不好意思问江清福他们伸手拿钱。 秦婷目前没有固定工作在家带孩子,她知道江清福也不容易。 “暖暖啊。”江清福低头踟蹰一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个人问题,有个人在你身边照应,我们也放心一些。” 秦婷见江清福突然说这个话题也跟着附和,“是啊,你也别怪秦阿姨说的不好听,女孩年龄再大点可就不好找了,这事要趁早。” “你看你现在在家上班,认识人的机会就更少了。”江清福面露忧色,“要不我和你秦阿姨张罗张罗。”江清福尽量语气委婉地说着。 江既白知道他们是想让她去相亲。 “不用的,我现在暂时不想找。”江既白放下手中的筷子,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清福看着女儿,想起好几年前的事。 怕触及到女儿的伤疤就一直未提过。 过去的就过去吧。 他将满腹的心事掩去,叹了口气。 江既白吃过饭刚回到家没多久,林闪闪就拎着一打啤酒和两盒烧烤奔她家来找她了。 林闪闪笑嘻嘻地拉过一个软垫在地毯上坐下,她拉着江既白也坐下。 “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江既白在林闪闪身边坐下:“什么好消息。” 林闪闪拿过一罐啤酒,“滋”地一声拉开,一脸震惊:“你真不知道?” 江既白茫然,“不知道。” “你这居家办公消息有点闭塞哈,你朋友圈就没刷到过吗?” 江既白被她吊急了:“到底是什么?求你快说好不好!” 林闪闪拿了根烤串,“就是你之前的那家公司,初心设计嘛,倒闭了呀!” 倒闭了?! 江既白难以置信。 这距离她离职才过了多久,而且公司的效益也不差啊。 “你确定这消息属实?” 林闪闪盘起腿:“我前段时间认识的一个朋友的朋友就在那上班,他和我说公司突然就接不到业务了,没人找他们,就倒闭了啊。我猜啊,估计是老板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不然怎么会倒这么快!” “是不是很解气,我当时知道这个消息都别提有多解气了。” 林闪闪怒炫一根烤肠。 难道是他? 江既白忍不住脑中蹦出个名字来。 是不论隔多久想到还是会难受的名字。 话说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人没有,名字也没有。 就好像真的在她生活里消失一般。 江既白拿过林闪闪刚开的酒,抿唇喝了一口。 手提着酒撑在膝盖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闪闪看她一眼,“这消息不抵得上你做十次治疗?宝,你怎么看起来还是不开心啊。” 林闪闪并不知道她之前和顾墨阳的那些过往。 江既白晃过神来,笑了下,“没有,我听到其实挺开心的。” 林闪闪,“你这开心情绪的反射弧也太长了,这不行啊,要罚酒。” 江既白没办法,只得接过酒喝了。 刚喝一口,手里的啤酒又被林闪闪抢走,“我都高兴忘了,你不能喝太多!” 江既白:“……” 黑心公司倒闭了,她其实挺解气的。 “对了对了,给你看个东西。”林闪闪拿过手机举到江既白面前,“上微博热搜前五了呢。” “这一看就是在办公室里。”林闪闪边喝酒边吃瓜,“卧槽!这女的是真饥渴,这椅子都快被她摇散架了!” 江既白一看,睁大了眼睛,这视频里不是郑倩倩和郑源在她办公室干不可描述的事吗? 这也被爆出来了? 虽然视频有些模糊,关键部位也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是办公室的布景和视频中的两个人她再熟悉不过。 两人在那把办公椅上忘我交缠,如痴如醉。 下面的评论几乎清一色都是在骂。 【没见过这么yin荡的女人。】 【这是在办公室吧?我艹!!!拿工资繁衍这也太爽了吧!!!】 【怎么感觉像母猪和猴子在做?】 【楼上形容得很贴切,猴子一看就是一只舔猴子。】 【给我们男人丢脸!】 【女的也没好哪去吧,动得浑身肉都在抖,我有点反胃/呕吐表情。】 “这两人我认识。”江既白瞥过头不再去看。“他们是我之前公司同事,女的是我组长,我顶头上司,男的是和我一个组的组员。” “我艹!!!这么劲爆的的吗!!”林闪闪抓着江既白的肩膀晃。 见江既白好像并不是那么惊讶的样子,林闪闪定住,“他们这事你早就知道啊?” “知道,我工位里他们办公室一墙之隔,怎么可能不知道。”江既白无奈道,想想觉得挺恶心的。 “那你这是在酒店客房门口办公的既视感啊!真是刺激!”林闪闪吐槽。 “这么大瓜也不见你告诉我们。”林闪闪又向她抱怨。“不过现在说也不晚,快说快说。” 江既白就把郑倩倩和郑源的事一五一十地和她说了。 林闪闪从头到尾都在挖槽,感慨:“贵前公司是真乱。” 陪江既白聊了会,林闪闪明天一早要去见客户就没留下来。 待林闪闪离开后,弥漫着烤串味道的空气一下安静下来。 江既白打开和张晚晚的聊天框。 张晚晚是唯一一个她离职后留着微信的人。 直到她离职的当天,张晚晚还和她发了好多消息,说舍不得她,搞得江既白又感动又难过还很温暖。 在人性的冷漠面前这点温暖难得可贵。 初心设计倒闭,这意味着张晚晚也会失业,江既白发了条消息问她的近况。 第48章 世上男人千千万 没想到的是。 张晚晚说她已经找到了比之前更好的工作。 晚妹:【初心设计倒闭之前我就走了,有个猎头公司的人找到我,说看中了我的能力想挖我去另一家公司。】 晚妹:【一开始我还不信,我寻思着怎么可能,我一个小小的公司前台怎么会有公司挖我,我就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另一家公司应聘,没想到还真应聘上了,真是不可思议。表情/开心。】 晚妹:【现在这家公司薪水待遇比之前的都好太多,规模也更大,我也不再是前台小姐,我现在是老板助理,所以江姐你不用担心呀,我过得很好,表情/拥抱。】 江既白:【那恭喜你了。】 江既白:【小熊跳舞.jpg】 江既白也很替她开心。 晚妹:【我也没想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会落地我头上,表情/嘿哈】 江既白:【不用想太多,你值得。】 晚妹:【小白兔比心.jpg】 晚妹:【但是你们插画组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郑倩倩和郑源的事微博上都爆了,姐,这事你知道吧!简直震碎我三观!!!】 江既白:【知道。】 晚妹:【那个视频看到我眼睛都要吐了。】 晚妹:令人作呕.jpg 晚妹:【我听之前到同事说,郑倩倩被网暴到连门都不敢出,他儿子都退学了,这以后哪有脸出门啊!建议她换个星球生活吧!!!】 晚妹:【还有另外两个人,听说她们根本找不到工作,离开京淮了已经。】 江既白握着手机,盯着屏幕,心中一股难言的情绪。 以前伤害过她的人都遭报应了。 要说开心呢,她是有的。 但又觉得这背后仿佛在有什么东西推着这一切发展的走向。 算了,不想了。 过往不必纠缠。 江既白把手机放在枕边,吃点助眠的药,滑进被子里,关灯睡觉。 这一觉,她睡得还不错。 — 江既白的情绪一天天地好起来。 脸上慢慢多了些笑容,林闪闪和安曼达都很欣慰。 安曼达和江既白聊了一下她最近在工作生活中遇到的一些事情。 “其实江小姐如果在家觉得闷的话,可以尝试养一只宠物来陪自己。”安曼达说出自己的建议。 “这样也可以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而且心理学家说过猫咪可以预防抑郁,江小姐可以试试。” 林闪闪也赞同安曼达的想法,“确实可以养一只可爱的哈基米试试,我和亚楠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养只小猫小狗来陪你也挺好的。” “好,那我下午就去领养中心看看,抱一只小猫回来养。” 江既白很喜欢猫,她早就想养一只小猫咪了,只可惜之前工作太忙,她怕没时间照顾陪伴。 现在她有大把的居家时间刚好可以把这个一直没落实的想法落实下来。 江既白她们和安曼达告了别。 林闪闪附在江既白耳边悄咪咪说,“其实还有种方法可以抗抑郁。” 江既白疑惑,“什么方法。” 林闪闪笑得意味深长,全然不顾从她们身边经过的路人,她大声道:“做爱啊!” 江既白:! 路人纷纷对她们投来诧异打量的眼光。 江既白此刻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抑郁了,她现在社死到只想往路上的井盖下钻。 林闪闪勾住她的肩膀,“宝,你这清汤寡水的日子已经过得够久的了吧,是不是该开开荤了?” 江既白:“……” “跟着我林闪闪保你吃得比富太太还好。”说着林闪闪已经掏出手机。 “你看这个,上周刚加上的。” 江既白看了眼图片上面的上身赤裸的腹肌男,咽了下口水。 她承认林闪闪是吃挺好。 “他对我有点意思,男大呢!”林闪闪挑眉道。 江既白拧了一下眉,“多大?” 林闪闪:“男大呀。” “我问你年龄多大?” “你这么问,我都有点害羞了。”林闪闪咳了一下,“十九。” 江既白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她林闪闪都马上二十八了!!! “我的姐姐,还得是你。”江既白给她竖大拇指。“吃嫩草都得挑嫩草尖儿吃。” “好啊,你敢骂我是老牛!!!”林闪闪一记锁喉。 江既白连忙求饶,“没骂你,夸我们闪闪有魅力,能迷住清纯小弟弟。” 林闪闪松开她,笑得忘形,“姐妹,不用羡慕我,说了跟着我保证你也吃得一样好,他说他室友都是单身呢,要不我把你照片发给他,就你这颜值迷死他们不是分分钟的事!” 江既白头立马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我谢谢你啊…这…真不用。” 林闪闪挽着她的手好声劝着,“宝你也该谈谈恋爱了,就算不是清纯男大,也能尝试一下别的款,世上男人千千万,总有一款适合你,老这么寡着,内分泌都失调。” 江既白:“这事不强求,看缘分吧。” — 很快。 江既白家里迎来了一位新成员。 是一只有着白手套的小橘猫,它刚到家的时候五个月大,腿短短的,有点肥,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前脚不搭后脚,貌似还有点顺拐。 还挺可爱的,江既白被它给逗笑。 她给它起名叫短短。 江既白给短短买齐猫咪的日常用品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把它接回家了。 刚到家的短短一点也不怕,它好像就知道这里就是它未来的家。 短短在家里上蹿下跳,好奇地打量着家里的一切,时不时又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江既白。 短短和江既白很快熟悉起来。 十二月份的京淮温度很低,短短怕冷,老是喜欢粘着她。 江既白看电视的时候,短短喜欢窝在她怀里,长长的尾巴悠闲地摆着。 江既白画画的时候短短有时喜欢睡在她的腿上,有时又会调皮地直接把整个身体压在她的平板上。 很理所当然、堂而皇之地禁止她工作。 江既白无奈把它一把拎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反复几次,短短就不闹了,乖乖地趴在她腿上睡觉。 江既白画完稿准备上床去睡觉。 短短从她腿上跳下来,小尾巴似的跟着她。 她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滑开手机一看,是一个很久没见的人。 上次他们见面还是在校友会上。 路畅:【我调回京淮了,有时间的话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第49章 相聚 圣诞节的这天,是江既白今年过的最开心的日子。 程露不远万里从苏城赶过来看她。 刘亚楠考完研闲得一批,时间一下就腾出来了。 林闪闪把临时出差的活给推了,赶来相聚。 京淮四美终于聚齐了! 就在江既白的家里,此时外面天寒地冻,屋内却温暖如春。 几个许久未相聚的女孩,围着暖桌谈天说地,暖桌上摆着各色小菜满满一桌,还有啤酒饮料。 见到程露,林闪闪调侃,“这次见到的终于是个活人了。” 程露白她一眼,“说得我之前在视频里是死的一样。” “呸呸呸呸!”江既白连呸几声,“这种日子说什么死,多不吉利。” 短短哗地一下跳上了桌,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它给咱加料呢,往咱这菜里加毛毛呢。”刘亚楠笑着说。 “小坏蛋,快下来。” “喵!”短短不满意地喵着反抗了一声。 不过反抗无效,短短还没站稳,就被江既白给拎走了,她教训:“这些你不能吃,你个小馋猫。” 为了避免它再跳上桌江既白给它碗里加了些猫罐头,今天过节,短短也过节。 有了吃的短短就安安分分地蹲在地上吃东西,没再来捣乱。 “我宣布一件事。”程露突然提起杯子。 “我和王浩婚礼时间定了,就在明年三月份,到时候大家一定要来啊!” “阳春三月诶!” “那是一定的。”林闪闪笑,“准新娘子都亲自来邀请了,那我们肯定亲自去啊。” 程露:“你不亲自去,还想视频婚礼啊?那可不行啊,婚礼那天你要是敢给我打视频我是不会接的。” “还来上劲了。”林闪闪笑,“我一定去,还带着她们俩,用我那个小粉甲壳虫,奔赴山水,不远万里,去见我们美丽的露露新娘!我们还能顺便自驾游!!” 程露假装抹眼泪:“说得我好想和你们一起啊!!!要不我不结了,咱们四个私奔吧!!” 江既白哭笑不得:“拐跑了他的新娘子,这样我们会被王浩通缉吧。” 林闪闪当即打开手机,“程露露!快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要放给你老公听!” 程露:“……” 刘亚楠:“等下次她们俩个结婚也让你体会一把伴娘的快乐。” 江既白无情拆穿,“伴娘只限未婚女性,结过婚就不能当伴娘了。” 刘亚楠:“好耶!我可以当一辈子伴娘了,给你们伴到老。” 不知道为什么江既白突然脑子里就蹦出刘亚楠七老八十还穿着伴娘服的样子。 那个画面既心酸还有点温暖呢。 林闪闪喝了口啤酒,拿烤串签眯眼指着刘亚楠,“别那么早下定论,说不定下一个结婚的就是你。” 刘亚楠赶紧呸呸呸,骂她,“林闪闪,你别是个乌鸦嘴!” 江既白:“据说当伴娘不能超过三次,超过三次会影响自己姻缘,会嫁不出去的。” 程露“啊”了一声,“那下一次给我当伴娘是你们第几次?” 刘亚楠一脸可惜,“才是我的第二次,你们身边还有人缺伴娘吗?介绍介绍给我呗,好想马上当够三次,把我的姻缘堵堵死!!!保佑我考研顺利上岸!” 其余人:“……” 林闪闪生无可恋地看着程露,“刚好是第四次…你说你结个婚怎么还破坏我姻缘??要不我不去了吧。” 程露当即拍桌,“你敢!” 林闪闪:“到时候嫁不出去怪你喔,老了我就去你家蹭吃蹭喝…” 江既白哭笑不得,“这就是一个说法,你们还真信啊。” “既宝,你第几次啊?” 江既白笑笑,“我第一次。” 程露开心地抱住她,“好诶!我既宝的第一次给了我!!” 江既白:“……” 怎么听起来那么奇怪。 江既白提着酒杯碰了一个,“那就祝我们露露这个准新娘子新婚顺利。” “新婚顺利!” “谢谢既宝,谢谢大家。”程露喝下杯中酒,眼睛有点湿。 “我也有好消息要和大家分享。”江既白笑着对大家说。 “第一个呢……” 林闪闪震惊的表情,打趣道:“哟!这还不止一个呢?” 江既白笑着瞥了她一眼,想拍她,“林闪闪!你瞧不起谁!!” 林闪闪笑嘻嘻的,喜欢她脸上表情丰富的样子,“那你快说嘛。” 江既白笑着瞪她一眼,这不是被你打断了嘛。 “经过两个月的治疗,我的病情基本稳定,暂时不用去治疗啦,这段时间谢谢大家的陪伴和关心还有慷慨相助,真的很谢谢你们。” 说着说着江既白有点哽咽,又硬生生憋回去了。 “特别是闪闪,每次治疗都督促我,每次治疗完怕我不舒服还坚持去接我,比我上班打卡还准时,每天监督我按时吃药,我妈妈以前都没有这么关心过我,呜呜呜…” 江既白还是没忍住,眼睛红了。 林闪闪鼻子也酸酸的,她可是很少哭的,嗔怪道:“好啦,还把我和阿姨比较上了。” 程露和刘亚楠也有些难过。 “要不你给我当干女儿算了。”林闪闪笑着捏江既白的脸。 江既白:“你这便宜是不是占的有些过分。” 程露和刘亚楠吐槽,“是相当过分好吗!” 林闪闪:“你不是还有别的好消息吗?快告诉我们,让我们开心开心。” 江既白揉了揉红红的眼睛,酝酿了一下情绪。 “我所有插画平台的粉丝加起来突破两万啦!” 大家惊讶之余都为她感到开心。 林闪闪激动不已:“那我是不是离给你打工又近了一步!或者宝子,你成名之后直接包养养我吧! 江既白笑道:“那我争取能早点包下闪闪花魁做我的爱妃。” “不。”林闪闪既要还要,还演上了,“我要当你的正宫娘娘!而且,你只允许有我一个人。” 大家都笑着骂她是个戏精。 刘亚楠:“既宝,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你的粉丝越多,人气越高,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来找你约稿。” “对头。” 程露:“你已经很厉害了,这才短短两个月而已。” 江既白笑笑,“这对我来说是个好的开始,不过我既然已经找到正确的方向就会一直走下去,谢谢姐妹们!我会继续加油的!” 大家又开心的碰了几杯。 畅聊间感觉到手机的震动,江既白打开手机。 微信弹出消息。 【路畅】:哪天有时间定了吗? 江既白想了想自己的时间安排回复:30号吧。 【路畅】:好的。那天我来安排。 大家看江既白突然捧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 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喔~!”三人起哄。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气氛组不可或缺。 江既白:“……” 第50章 旧友 “我靠!你这抽了多少烟。”纪安推开办公室的门。 空旷而偌大的空间里面烟雾缭绕,他见顾墨阳颓唐地靠坐在老板椅上,目光低沉,面前是未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喝了半杯的威士忌,手中夹着一支未燃尽的烟。 桌上烟灰缸里一支支烟头密密麻麻地插满。 纪安见了皱眉,“一天天吸这么凶,不怕得肺癌啊。” 他已经连着两个月进他办公室看到的都是这副景象。 顾墨阳的状态看上去比他在国外的时候更差。 隐没在轻白烟雾里,棱角分明的脸上是淡淡的的疲态。 在国外的时候他有股劲憋着。 现在他身上的那股劲好像一下散了,只剩下满地狼藉的颓唐和失落。 大学时顾墨阳是不吸烟的。 这是到了国外以后染上的毛病。 尼古丁能短暂地麻痹人的神经,缓解他闲下来时心中的思虑和痛苦。 一来二去,便上了瘾。 顾墨阳抬眸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烟头插入烟灰缸。 “什么事?” “之前那个设计方案已经可以落地,是不是要把和光之前的VI设计已经全部替换,用的现在的设计方案?” 也就是江既白做的那个方案。 顾墨阳低眸,深邃的眼眸光芒黯淡,他没有说话。 一开始,刚萌生创立和光的想法时,顾墨阳就是打算把和光的品牌形象设计交给她来做的。 只不过后来因为他们的分手,这事一直被搁置。 用她的方案替换掉现在的方案,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圆满了,可是顾墨阳觉得好像又没有什么意义。 但这样的和光才是完整的和光。 “换吧。”顾墨阳呷了口威士忌,眼里压抑的沉闷。 纪安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走出来。 他知道顾墨阳回国应该是抱有期待和希冀的。 现在希望被打破,长期支撑身体里的那个支柱突然垮掉,人难免会被击溃低迷。 “还有件事,是今天才收到的消息,就是初心设计的那个老板施杰因为公司突然倒闭破产,一时之间承受不住,暴病身亡了。” 初心设计的事顾墨阳虽然没和他说过,但纪安也能猜到是谁干的。 除了一沾上江既白的事就变疯的顾墨阳谁还能有这能耐。 顾墨阳眼神冷厉地“嗯”了一声,几乎验证了纪安的猜想。 要怪就怪他动到了不该动的人身上,还妄图榨取她的价值。 但纪安自始至终都明白,施杰不过是他泄愤的一个工具。 因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他顾墨阳自己。 “你真的不打算去找她了吗?”纪安问。 顾墨阳听到她字,眸光微动,又很快暗下去,抬眼喝了口酒,自嘲一般,“她说…她再也不想看到我。” 纪安见他黯然神伤的样子,叹道:“之前强压着她做设计方案的事确实是你不对,要不我出面把她约出来,你给人家好好道个歉。” “算了。”顾墨阳眼里化不开的郁色,“还是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 路畅和江既白的饭约在跨年的前一天。 也就是十二月三十日。 路畅吐槽她大忙人,他都回京淮快半个月了总算才把她约出来。 江既白笑了笑,“相比路总,我可称不上什么忙人,路总怎么突然回京淮了?这是终于要回来继承家业了?” 路畅招呼服务生过来,略有些无奈,“在基层锻炼得差不多了,老爷子就把我叫回来了。” “我这一回来,可是要长期待在京淮了。”路畅笑着说。 江既白听出点弦外之音。 她礼貌地笑笑,“那我自然是欢迎的,欢迎师兄回家。” “来份香煎鹅肝、澳洲黑安格斯西冷牛扒、再来一份布朗尼……” 江既白狐疑地看了对面路畅一眼,很快又打消疑虑。 她还像以前和路畅还有几个同专业的师哥师姐在外面吃过西餐。 所以他知道她的喜好应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路畅喝了一口面前的柠檬薄荷水,“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看你朋友圈发了,这是转行做自由插画师了?” “还不错吧。”江既白按捺住心里小有成就的喜悦。 “还不错。”路畅露出笑容,“学妹这是要横扫插画界啊,我看了你的作品,是很不错!” “你也关注我了吗?”江既白既惊喜又有点被熟人关注的小害羞。 “什么叫也。”路畅嗔怪地看她一眼,“你一发朋友圈我就关注了,我可是你的忠实粉丝。” “以后我公司要是有这方面的需求我找你。”路畅笑道。 “谢谢学长。” “还有件事,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当面和你说。” 说到这件事,路畅嘴角的弧度淡下来,眉宇紧蹙。 “最开始那家设计公司的事对不住了,我没想到会是那样的结果。” 路畅说的是他介绍给江既白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 那是一家规模还不错的设计公司。 但是当时那家公司的副总看上了她,这事被他老婆知道了,江既白被迫离职,还背上不清不楚的骂名。 这件事应该对她当时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想到以前经历的痛苦,江既白攥紧手里的刀叉,眼睛垂下来,“没事,都过去了,学长不用自责的。” 她挤出一个笑容,“要不是你帮我,我根本找不到工作,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路畅眉宇舒展:“听你这么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这些年,过得好么?”路畅突然神色认真地问。 好不好,这是一个宽泛的概念,总体来说江既白这些年过得很不好。 工作事业爱情没有一件顺遂,还时常受到那些可怕回忆的折磨。 她的日子不会比前几年更差了。 不过江既白不会和他说这些。 她笑着宽泛地回答,“还行。” 好多年没有见,路畅觉得她变了很多。 她以前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是有光的,那抹光亮可以烫到把他心里灼伤。 如今她身上的光芒藏了起来,脸上的笑容少了很多,内敛沉默了很多。 比如,她刚才的笑就不是发自内心的。 路畅能看出来,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哀伤和眼底没亮起的光芒。 路畅把停留在她身上的视线收回,不动声色地掩去心里的黯然。 吃完饭后,江既白抢着把账结了。 说是对路畅这么久以来对她的照顾和关心表达一下感谢。 路畅拧不过她,只好笑着答应。 将心里一抹黯然和惭愧掩去。 “送你回去吧。”路畅拎起放在邻座的呢大衣穿上。“外面挺冷的。” 江既白系上围巾,犹豫片刻道:“好,那先谢谢学长了。” 走过转角处,江既白看侧面坐着的人一怔,是纪安。 纪安在这里的话…… 江既白大脑反射性地想到那个名字。 但他似乎不在,纪安对面坐了个陌生男人。 不过在不在和她也没什么关系。 纪安也看到了她,他还没来得及将打招呼的话说出口,江既白飞快地对他点一下头,便和路畅一起离开了。 “刚才那是朋友?”路畅问。 “认识但不熟。”江既白简单带过。 从卫生间出来的顾墨阳刚好看到一高一矮的两人并肩离开。 江既白穿了一身浅黄色羽绒服,白色围巾,她很怕冷,冬天出门总是穿得圆鼓鼓的,很可爱。 他们不知道在说什么,江既白抬头看路畅的时候眉眼舒展,脸上挂着淡淡地笑。 顾墨阳目光在他们背影上停留一瞬,又很快移开。 低下的眼眸迅速结起一层寒霜。 第51章 跨年 车停在嘉禾小区门口。 路畅也跟着江既白下车。 他看了眼小区的环境皱眉,“我送你上去吧,前面的路灯都坏了。” “没关系。”江既白从包包里掏出手电筒在他面前晃了晃。“我有这个。” “这个小区看起来很不安全,我帮你找一个环境好一点的吧。”路畅不放心道。 “不用。”江既白摇头,不想麻烦他,“在这住习惯了,住几年了,一点问题没有。” 路畅看着眼前摇头晃脑,穿得圆鼓鼓的女孩无奈笑了笑。 他朝她走近几步。 男人的脸在她面前放大,江既白茫然中又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 路畅双手插在深灰色大衣口袋里问:“明天跨年你是一个人吗?” 他这是在邀请和他一起跨年吗? 路畅是典型的淡颜系帅哥,乍一看不够惊艳,但是那种越看越舒服的类型。 此时他眼里满是期待。 “不是。”江既白实话实说,“我约了林闪闪她们一起跨年了。” 路畅“嗯”了一声,有些失落。 半晌,他又道:“那介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 江既白诧异了一下,虽然路畅这个人林闪闪她们都认识,但关系一般般。 突然多一个男人,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有意见。 直接拒绝好像也不太好。 “那我问问闪闪她们,要是她们都没意见你就和我们一起?” 路畅明白她的意思,笑道:“那好,我等你的通知,早点回去休息吧。” — 当晚江既白把路畅提出要和她们一起跨年的消息一放。 京淮四美群立马炸了。 【bling bling】:我们既宝上鱼了,上鱼了哈。 【白又白】:…… 【甜酒露】:痴心学长等爱多年,如今是否能够抱得美人归? 【白又白】:…… 【bling bling】:@美少女逗狮,人呢? 【美少女逗狮】:京淮到底有谁在啊? 【白又白】:…… 【白又白】:调侃够了吗?我亲爱的好闺蜜们?你们同意他和我们一起跨年吗? 【bling bling】:这怎么可能不同意啊!!!这可是我宝的终身大事! 【白又白】:这跨个年怎么还成终身大事了! 【美少女逗狮】:我没意见,吃瓜/表情。 【bling bling】:你让路畅再带一个他的单身好友来,我到时候也把弟弟带上,到时候我们亚楠多孤单啊。狗头/表情】 【美少女逗狮】:可怜/表情,你们杀狗啊…… 【美少女逗狮】:要不露露你来陪我吧,可怜/表情。 【bling bling】:人家躺老公怀里跨年呢,哪有时间理你,没看现在人家都不回消息了吗?擦汗/表情 【美少女逗狮】:哭唧唧/表情包 【bling bling】:@白又白,让路畅赶紧约,在线等,挺急的。 【美少女逗狮】:不用,我就给你们当巨型电灯泡吧。 【白又白】:行,现在就和他说。 【美少女逗狮】:惊恐/表情,不要啊,女的行不行!!!不要男人!!! — 跨年夜当晚,刘亚楠因为家里突然有急事没来。 刚好路畅的那位朋友也有事没来。 两个人就是这么凑巧。 就是剩下路畅和江既白,还有林闪闪和她的男大弟弟。 男大弟弟名叫文逸泽,是个清清爽爽有点害羞的男生。 个子很高,皮肤很白。 林闪闪这家伙一向吃得挺好。 据说林闪闪还没有完全和他确定恋爱关系,俩人只是在暧昧阶段。 第一次跟林闪闪出来见朋友,他有些害羞,话不是很多。 这显得快三十的路畅就格外老成。 路畅给每个人准备了一份新年礼物,连没来的刘亚楠也帮她准备了。 “谢谢。” 林闪闪拿到礼物,好奇地挑着眉毛问:“我们的和既宝的是一样的吗?” 路畅知道反正她们闺蜜回去也是要通气的,现在告诉她们也一样。 路畅笑笑直说:“不一样。” “喔~”林闪闪挤眉弄眼地起哄。 江既白:“……” 今天跨年,商场人满为患,江既白一说想要喝奶茶,路畅就去给他们买奶茶去了。 文逸泽跑去上厕所去。 人一走,林闪闪挽住江既白道:“还不错喔!这学长,成熟稳重,会照顾人,关键是这么多年过去还对你痴心不改,值得一试。” 江既白笑了笑没说话。 “宝,说实话,你对他有那意思吗?你肯定都看出来了,他都想和我们跨年了不就是想见见你的好闺蜜们,好在我们这刷刷印象分吗?” “说实话,我对他印象不错。”林闪闪说。 江既白仍然沉默,看周围喧闹的人群。 “宝。”林闪闪继续劝她,“你可以尝试着接受一个新的人,开启一段新的恋情,你看你的工作换了一个方向现在不是发展得很好吗?万事开头难,踏过这一步就好了。” 其实江既白答应他和她们一起跨年就已经是在试着接纳路畅了。 路畅很好,踏实、稳重、成熟。 她在试着说服自己接纳他,慢慢走出过去。 只不过这个过程可能会比较漫长。 “我明白的,闪闪。” “那男大弟弟怎么回事?江既白往卫生间方向瞄了一眼,“你真要找这么小的吗?” 林闪闪弹她额头,“谁说非要谈啊,我们只是还在彼此了解的阶段,你不知道弟弟的嘴有多甜,有多会提供情绪价值。” 江既白撇嘴,“看不出来。” 林闪闪无人理解地摇头,“弟弟的快乐你不懂。” 江既白她们提前找了家餐厅,是一家很火的白人漂亮饭。 可惜今天人实在是太多,提前预订了也要等位。 林闪闪急脾气根本耐不住性子,江既白劝她:“要不换一家吧,这都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晚上市中心的烟火秀该看不了了。” 路畅从容道:“交给我吧,你们先坐着休息一下。” 江既白见他找到一个人少相对安静的地方打了个电话。 等到路畅过来,已经有服务员领他们走进餐厅了。 坐的还是环境优雅的包间。 林闪闪脸上大写的懵逼:“这怎么回事?” 路畅笑笑:“这家餐厅的老板曾和我们公司有过合作,所以和我也算有点交情。” 林闪闪突然想到什么,“你公司是做什么的?” “餐饮业还有服务业都做。” 做餐饮又姓路,这在京淮只能让她想到一个名字,林闪闪不可置信,“那你是路氏集团的总裁?” “对。”路畅含蓄地点点头,“我刚回京淮从我父亲手中接管公司。” 第52章 新的一年,换个新的人来爱吧 “宝,他是路氏集团的老总你怎么都没和我们说过?” 林闪闪低低在江既白耳边嗔怪道。 “他的身份这个很重要吗?”江既白道。 路畅毕业那年和她表白的事情她和室友们说过。 她自然是没答应,那时候顾墨阳刚和她提出分手,彼时江既白根本无法接受一段新恋情。 路畅毕业后就去别市工作了,两人也就没怎么再联系。 也就没必要说人家的身份啊。 林闪闪骂她傻,“又是总裁,又有钱,长得也挺帅,还喜欢你那么多年,这简直集齐所有女孩对另一半对幻想,最重要的是他搞餐饮的,以后跟你们出去吃饭那不得横着走啊!!这门亲事我同意了哈。” 江既白小声嘟囔:“……哪有你这么恨嫁的闺蜜。” 烟火秀马上就开始了。 市中心人满为患,大概全京淮爱凑热闹的人都来到了这里。 高楼上LED屏幕都齐刷刷地统一放映电子版烟花应景。 一瞬间灯火通明,夜如白昼。 路畅提着四杯热咖啡,从绚烂的灯光中走过来。 “这外面挺冷的,拿在手上会暖和一些,还能提提神。” 林闪闪接过咖啡,连说好几声谢谢,给江既白抛了一个媚眼,“路学长也太细心了。” 路畅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林闪闪看了两人一眼,知趣道:“你们在这玩,我和弟弟去那边逛一下,有事电话联系!”说完林闪闪带着文逸泽一阵风似得跑了。 四个人突然变成两个人,在这种气氛下江既白瞬间变得有点无措。 “我们往那边走走。”江既白捧着咖啡,脸被冻得有点僵,“找个好点的观景位置。” “那你喜欢热闹点的位置还是安静点的位置?”路畅跟在江既白身侧,低头看她轻颤的眼睫。 “热闹点的吧。”江既白直视前面攒动的人影,“一直自己在家待久了,就想去个热闹点的地方,感受一下人间烟火气。” “嗯。” 他其实知道一个地方绝佳的观景地,不过那个地方很安静没什么人。 既然她想要热闹,路畅也就没提了。 — “不是吧?顾总,跨年夜还要加班啊?再不走整栋楼里就你一个人了!” 纪安推开总裁办公室门,看坐在电脑前一脸肃色的顾墨阳。 顾墨阳没搭理他。 纪安发现这家伙愈发沉默寡言了,以前还能怼他几句,现在怼都懒得怼。 “市中心有烟火秀,一起去看看凑个热闹呗。” “不去。”顾墨阳没看他一眼,语调明显没什么兴致。 孙一然也来了,他直接过去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啪”地一声合上。 顾墨阳叹气,懊恼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 孙一然可不怕他,“我有没有病我不知道,我知道你要是再一副这死样子非得憋出病来,去外面热闹的地方沾沾阳气行不行?!我把许佳曼也叫上了,一起去吧。” 顾墨阳揉了揉疲倦的眉心,轻叹一声,没再说话。 到市中心的时候,离烟火秀还有几分钟。 他们坐的是一个绝佳观景地,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全景式烟花,还不需要和下面的人群挤在一起受冷风吹。 这个地方环境清幽,一般人上不来。 不过有顾墨阳在就不一样了,这整栋楼都是他的。 服务生给四人各上了一杯龙井茶和几份点心。 纪安啜一口茶:“阿阳,你说你有这么好的地方不来坐坐真是浪费了。” 顾墨阳手肘撑在扶手上,手托着下巴,灯光映射在他看向窗外神色寡淡的侧脸上,手腕露出的一小节腕表泛着冷光,“我不来你们也是可以来的。” 许佳曼叠起腿,往顾墨阳那边挪了一下,笑道,“墨阳,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不来的话哪还有什么意思。” 纪安和孙一然当然能听出许曼佳话里的意思,两人笑着交换了一个眼神。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顾墨阳没接她的话,依旧神色冷淡地看着窗外。 他深邃的眼眸猝然凝起。 喧闹人群里,一高一矮的身影并肩走着。 那是江既白和路畅。 两人一人手里捧着一杯饮料。 交谈甚欢的样子。 走着走着江既白的围巾突然被风吹开了,路畅又重新帮她裹好。 今天是跨年夜,他们两个单独跨年吗? 一股强烈的酸胀感顷刻之间向他涌来。 浓密的睫毛轻颤,胸口抑制不住地起伏,连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顾墨阳低眸将手放下,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下,想压下心里那股强劲的酸胀感。 清茶入喉,苦涩在他口中蔓延,一时酸苦交加,心尖酸涩到发苦。 顾墨阳握紧手里的杯子,手背青筋隆起,长睫下一双深而冷的暗眸无限凄凉。 坐在他对面的纪安发现顾墨阳突然脸色极差。 “怎么了?”纪安问。 顾墨阳未回答他,只是视线幽暗一声不响地盯着窗外。 众人察觉到他的异样,均循着视线俯身去看。 看见人群中的身影立刻明白过来。 突然,墨蓝色天空上第一束耀眼的烟花冲向空中,“砰”地一声炸开。 漫天绚烂如天女散花般霓彩在夜空中散开。 烟花秀开始了。 顾墨阳望着人群中那抹明亮的倩影,她此刻正抬着头望向漫天烟花。 烟花照亮她的脸。 她笑了。 她笑得比这漫天烟火还灿。 而她身边的人也在看她。 夜空中绚烂的烟花还在盛放,配合着一声声巨响在他头顶炸开。 五光十色,灿烂而盛大。 顾墨阳耳中嗡鸣,他坐在离烟火最近的位置,俯瞰着全京淮最繁华的夜景,内心却无比的荒凉。 “这谁挑的地方?”纪安看一眼对面顾墨阳比夜色还黑的脸,“什…什么破烟花,一点都不好看。” 孙一然吃了一块蛋糕,“这不是你说烟花秀好看,让我们来的吗?” 纪安心虚得不行,他也没想到看个烟花秀还能看见小情侣秀恩爱啊。 “其实还挺好看的。”许佳曼看窗外那一对人影暗暗开心,“我觉得还不错。” “那你们在这看,我先走了。”顾墨阳阴沉着脸,站起来拿着外套走了。 许佳曼见状追了出去。“墨阳你等等我。” “哎……你们。”孙一然靠在椅子上兀自叹了口气,“这搞得。” 留下纪安和孙一然大眼瞪小眼。 纪安:“咱俩凑和一起跨个年得了,谁让咱们都没有暧昧对象呢。” 孙一然:“……” — 寒冷而喧闹的夜色里,所有的大屏幕开始进入倒计时。 人群中有人盯着大屏幕的数字高喊。 “九!” “八!” “七!”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耳边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新年祝福。 广场上的老人、孩子、大人们都洋溢着新年到来的喜悦。 江既白看面前屏幕上停滞在00:00分的时间,在心里对自己说。 新的一年,换个新的人来爱吧。 第53章 咬痕 等纪安和孙一然在酒吧找到顾墨阳的时候,他已经喝得烂醉。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甚。 包间里。 顾墨阳斜躺在沙发上,一堆酒瓶东倒西歪地倒在身边。 几缕头发颓然地垂着,盖住浓眉,离他半米之内浓重的酒味。 大衣掉在地上,马甲扣子解开了,连衬衫的扣子也七零八落地敞开着。 顾墨阳平时虽然没有过分注意外表,但他素来着装都低调平整,干净修饰,如此颓废的样子纪安和孙一然还是第一次见。 像极了一个醉醺醺的醉鬼,哪里还有一点总裁的样子。 猛的一看,纪安和孙一然都注意到他敞开领口的锁骨处清晰的咬痕。 那清晰的红印分明就是刚留下不久,此时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咬痕如一朵娇艳的花般醒目。 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这是酒后乱性了? “许佳曼呢?”纪安扶着顾墨阳肩膀晃了晃。 顾墨阳拧着眉,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吐出气音,“谁?” 纪安:“许佳曼啊!” 顾墨阳:“走了。” “你把人睡完让她自己就走了? 顾墨阳摇摇晃晃地把纪安推开,“你他妈胡说什么!我没睡她!” 眼看他要从沙发上栽下来,纪安和孙一然又皱着眉去扶。 孙一然把他扶正,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骂道:“你他妈这是喝了多少,非得喝到胃出血进医院才消停是不是?!” 顾墨阳坐起来,手肘撑在膝盖上,宽大的手掌捧着脸支撑昏痛欲裂的头。 目光迷离而涣散,他喃喃道:“要是进了医院,江暖暖来看我,也不是不行。” 孙一然无奈摇头:“我看你真是疯了!” 两人的目光再次锁定在他露出的脖颈处。 孙一然:“不是她那是谁,你脖子下面那个咬痕我们都看到了,别说是你自己咬的啊,那个位置你自己可够不着。” 纪安小心试探,“阿阳,你会忍不住找小姐了吧?” 顾墨阳低眸看了眼自己锁骨处依旧清晰的红痕,眼里闪过一点光,很快又被更深的黑暗盖住。 他借着酒精,嘴角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声音是被酒精滤过的低迷深藏着缱绻,“是她咬的。” 纪安和孙一然快被他吊得急死了。 这个她,到底是他妈谁啊?! 两人异口同声:“你说谁?” “我的…江暖暖。” 这几个字一出,包间里霎时安静得针落可闻。 在两人震惊的对视中,回忆迅速把顾墨阳的脑海占据。 这个痕迹是在他疯狂而不可自拔地爱上她的那一年留下的。 在出租屋里。 两个人以面对面相拥的姿势。 江既白坐在他腿上,把他抱得很紧。 在她最动情的时候娇喘着咬了他一口。 锁骨的位置。 顾墨阳没感觉到一点疼,只是觉得那颗空寂的心被填得很满。 她说:“顾墨阳,我爱你。” 后来伤口好了,留下一道很淡的疤痕。 她说:“这个疤痕是我爱你的证明。” 分手后顾墨阳把之前的印记纹在了那里。 因为刚好在骨头的位置,所以纹的时候很痛,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想要偏执地把这个印记永远地留下来。 那些疼痛好像都在无比清晰地证明,她是爱过他的,每痛一下,这种信念感就多一分,把他心里的巨大的空洞的地方一寸一寸地填满。 心痛到麻木的时候,肉体就感觉不到痛了。 借着酒精的催发他红了眼睛。 纪安大气都不敢出,这到底怎么回事? 顾墨阳暗红的眼尾扫他们一眼,用晕眩的脑中仅有的理智道:“纹身而已,瞧把你们吓成那样。” 纹身而已?! 纪安和孙一然再次被他的话惊悚到。 把前女友几年前留下的咬痕纹在身上这件事本来就够疯的吧,却被他这么风平浪静的说出来。 顾墨阳也不在乎两人是什么表情,兀自拿桌上的酒往嘴里倒。 孙一然把他欲送到嘴边的酒杯夺回来:“既然放不下她就去把人家追回来,一个人在这喝闷酒有什么意思?” 顾墨阳抬眸乜他,“追?她心里已经没有我了,热脸贴冷屁股,去自讨没趣吗?” “也是。”孙一然讽笑,“我们顾大校草大学的时候可都是女孩子一个个地过来主动投怀送抱,哪需要自己追啊?恐怕追人都不会!” 顾墨阳面露不爽,冷嗤,“你们两个单身狗恋爱都没谈过,有资格在这冲我叫吗?” 孙一然当即就怒了,将手里的杯子一掷,“我们是在帮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骂人!我告诉你顾墨阳,你要是再摆出这一副要死不活伤心男二的样子,人可就真被别人拐跑了!” 顾墨阳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他手一晃,碰到桌上的瓶瓶罐罐,噼里啪啦地跌落一地,刺耳得紧。 纪安皱了皱眉。 顾墨阳充耳不闻,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又是一杯烈酒入喉,浓密睫毛下毫不掩饰的颓败和落寞。 — “喵!”短短跳上床,小脚在江既白被子上踩来踩去。 还用它的小脸蹭江既白一半露在被子外面的头。 “喵~喵~” 虽然短短不重,但是它的猫爪子小啊!踩在身上还是有点重量的。 江既白翻了个身,很快就被它这顿清晨叫醒服务给唤醒。 大概是短短饿了。 她起床套上家居服就先给短短倒上猫粮。 先伺候好这猫主子。 短短“喵喵”地蹭了她裤腿两下就一扭一扭地去吃猫粮。 过了一会,林闪闪的“查岗”电话就打过来。 “怎么样怎么样?宝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江既白:“……” “零点一过路畅就送我回家了。” “手都没牵啊?” 江既白:“……” “我们现在就是同学朋友关系,你能不能别代入太快?” “行。”对面那边的林闪闪颇有点失望,“那按照你的进度来。” “那你和那弟弟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林闪闪笑了,“你是知道吗?昨天弟弟回去和我发信息说路畅太优秀,都给他整自卑了,我开导了他一晚上。” 江既白握住手机笑了笑,“我们闪闪这还当上知心姐姐人生导师了,特难哄吧?” “还行。”对面林闪闪神秘兮兮地说,“这就是弟弟的快乐。” 挂了电话,江既白简单吃了个早餐,准备画稿。 今天是元旦节,她和江清福说了过去吃个晚饭,白天就在家里画画。 干她们这一行的可就没有什么周末节假日了,在截稿日期内自由安排时间能按时交稿就行。 手机响了一下,江既白点开。 是路畅给她发的消息。 【路畅】:今天有什么安排? 【江既白】:要画图。 【路畅】:出来画吧,带你去个地方。 第54章 还没准备好 路畅说一小时后来接她。 今天是元旦节诶! 新年的第一天,当然要有一个好的开始。 江既白特地迅速地画了一个费时费力的妆,着装也比平时出门正式考究了些。 揉了揉坐在鞋柜上短短的小脑袋,江既白拎着包出门了。 路畅见江既白从楼道里出来,她今天的打扮似乎比前两次见面都要隆重。 妆容精致,深栗色微卷长发披着,发丝在冬季的阳光下泛着淡黄色的光,一身米白色羊毛呢大衣,深色格子长裙叠穿,颈间系着浅灰色围巾。 饱和度很低的色调,但很好看。 路畅心念一动,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给她打开副驾的门。 “谢谢。” 江既白没拒绝,抬脚上了车。 路畅从另一侧上了车,提醒她系好安全带,又问:“吃早餐了吗?” 他拿着中控台上的包装袋递给她,“路上买了点,要是没吃的话可以填填肚子。” “不用。”江既白摆摆手未接,“我在家简单吃了点。” 她其实是怕在他车上吃会把他车弄脏。 路畅浅笑着:“不用怕把车弄脏,车脏了可以洗,我不想让你饿着肚子去。” 江既白也就没再拒绝,拿过中控台上放着的早餐,“谢谢。” “学长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江既白看眼前倒退的街景,好奇道。 路畅偏头看了她一眼,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那个地方一定能激发你创作的灵感。” 他这么一说,江既白倒是期待上了。 “那地方”不远,半个小时后路畅就把车停下了。 他们一路上坡,踩在冬天还未泛黄的草地上。 这里看起来像一个户外公园,城市绿野,不过人迹罕至。 在这萧条的冬季,草木却还未完全凋零。 路畅指了指前面如春笋般凸起来的透明玻璃建筑。 “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这是一座木头材质和玻璃相结合的建筑。 尖尖的屋顶是木质的,周围的墙壁是透明的玻璃。 里面有暖气,很暖和,江既白环视了一下,把身上的大衣脱下。 路畅伸手接过来,“我来帮你挂吧。” 江既白笑道:“谢谢。” 一股扑鼻的花香,他心弦一震。 她发现这里甚至有一套可以泡茶的器具。 透过玻璃视野中无建筑物遮挡,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地,确实适合冬天在这里画画。 江既白坐下来,拿出平板,手里夹着电容笔,托着下巴看窗外。 “这个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风景很好,还没人来,真是奇了。” 路畅也在她对面坐下来。 “这个地方要建成一个城市公园,不过现在正在建设中,还未开放,所以没有人来。” 江既白偏过头,一双清凌凌的眼睛盯着他,“那我们怎么能进来?” 路畅笑笑,“我是这个项目的投资人。” “你不是做餐饮的吗?”江既白有些惊讶。 “餐饮只是主业,这几年我们公司也一直在做一些别的行业,建筑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在全国各地有一些市政的项目,这也是我全国各地跑的原因。” “厉害啊,路总。” 江既白按压下心中的惊讶。 路畅瞧她吃惊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弯唇。 他虽目前还比不上那个人,但是他已经要输了。 他知道江既白被迫离职的事情,也知道她和顾墨阳关系已经彻底决裂。 他在找适时的时机出现。 比如,现在。 他起身,“我去给你泡杯热茶来。” 江既白总算知道为什么路畅也能上到校友会的四楼了。 以前她以为他只是家境好,原来人家也是很优秀的。 不仅优秀,还低调。 反观自己,毕业五年了,磕磕碰碰没做出一点成绩来。 光是活着就已无比艰辛。 现在的事业也是才起步,现在各行各业都很卷。 做独立插画师也是卷的飞起,虽说自由,没有中间商,但是价格被一压再压。 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想出头就得慢慢熬。 而且自己的病…… 这事情只有和她关系好的几个闺蜜还有江清福他们知道。 虽然现在病情稳定下来,她可以正常的生活、工作。 但是这病很容易复发,并且极难痊愈。 这病症很有可能伴随自己一生。 她如今是一个不完整且有缺陷的人。 这样的她也值得被爱吗? 江既白看向窗外,叹出一口气,心生无力和难以压制的自卑感。 路畅看她似乎有心事,将泡好的姜茶放在木桌上,“怎么了?” “没什么。”江既白别过脸冲他笑了一下,将心事掩住,捧出那杯在冒热气的茶。 她啜了一口,温度还可以,不算很烫。 喝了几口热茶,身子渐渐暖和起来。 该干活了。 江既白打开平板,继续细化之前未细化完的草图。 路畅见她玲珑细白的手指握住白色电容笔,笔尖在屏幕上涂涂画画,时不时勾着手指把散落的碎发往后挽住,露出白皙粉嫩的耳垂。 浓而密的睫毛下的眼神热忱而专注。 不禁莞尔。 她画画的样子,他能坐在这看一整天。 突然他心里油然而生一种妒意。 过去那个人也是这样看她画画的吗? 或许是以更亲密的姿势? 江既白感觉到头顶不容忽视的视线,她抬头,见路畅正幽幽盯着她。 路畅立刻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露出浅笑,问:“怎么了?” 江既白:“怎么感觉学长你很闲?” 路畅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没有啊,忙着看你画画呢。” 江既白假意生气地瞪他:“你再说我红眼病该犯了!” 真是羡慕他们这些有钱有闲的人。 路畅哭笑不得,“不然我帮你画,不过我好多年没拿过画笔了,如果你……” 江既白连忙摇头,“不了不了,师兄这是要坏我名声呢。” 路畅笑意更盛,“其实我画得还行的,让我试试吧。” 路畅直接起身坐在了江既白的旁边位置。 成年男性气息瞬间包裹住她,这已经超出了她认为的安全距离。 江既白脑中的弦紧绷,紧盯着他。 路畅左手扶住她椅背,目光在她脸上游走,最后停留在她莹润的红唇上。 看了一瞬,随即慢慢靠近。 江既白脑中警铃大作,立马推开了他。 路畅毫无防备身体被推得往后,他手臂往后一滑,将桌沿的茶碰到了地上。 木质茶杯撞击到地板发出一声闷响。 茶水洒了一地。 江既白垂下头道:“对不起,我还没准备好。” 路畅面露尴尬,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他很快调整好,“抱歉,是我唐突了。” 第55章 眼里只有他 在户外画画确实更容易激发灵感。 在屋子里闷久了,出去见见久违的太阳,或者是换一个环境调节一下大脑对创作都有好处。 自上次路畅约她出去过之后,天气好的时候江既白自己也去会附近的公园画画。 路畅有时候会约她去书吧或者是咖啡馆办公,江既白也就欣然前往。 一来可以和他多接触一下,二来路畅以前和她是一个专业的,而且他见多识广,在她创意灵感枯竭的时候有时可以给出她一些意想不到的点子。 路畅站在老位置,西装笔挺,修长的人影倚靠在车身等她。 江既白迈步朝他走,眼前的人影不自觉渐渐和脑中另一个人影重叠。 她心中恍惚,她连忙摇摇头,加快脚步,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掉。 她要朝前走,拥抱她的新生活。 路畅知道她这次要画一幅以街景为主题的插画,于是他选了一家在街角环境很不错的咖啡馆。 路畅选的地方一向都不错,江既白也就很放心地跟着他走。 这家咖啡馆的装饰风格很复古,里面陈设了很多老式的物品,老式摄影机、老式唱片机,都昭示着时代的变迁和滚滚向前流逝的时间。 江既白找了一个能看见街景的位置。 浅棕色漆面木桌,有阳光淡淡的照进来,桌面擦拭得也很干净。 江既白和路畅一人点了一杯卡布奇诺。 瓷白杯子里,焦糖色的液体冒着热气,江既白抿一口咖啡,心情随咖啡的醇香荡漾开。 画了好几版草稿,就是不够满意。 好烦! 江既白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趴在桌上歪着脑袋看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 强迫自己冷静一下。 路畅抬眸看对面的人一眼,头半埋在抱着的手臂里,栗色卷发铺开,红润的唇嘟着,像个置气的孩子。 他忍不住勾唇。 “我们江大画师遇到什么棘手的难题了?” 江既白从桌上起来,双手捧脸。“就是画了好几稿都不满意。” “给我看看?我帮你出出主意。”路畅把面前的笔记本合上,伸手。 “嗯。” 江既白把手里的平板递给他。 江既白托腮,蹙着眉道:“这幅画的主题是妖怪们在现代都市游行,我总觉得这几稿画面都太平了,不够吸引眼球。” 路畅长指划在屏幕上,画面里形态各异萌萌的小妖怪们跃然纸上。 里面有三只胖胖的穿着衣服的猫妖在路边支了个摊在卖鱼。 有一只在叫卖,有一只在睡觉,还有一只在偷吃。 真的很可爱呢,他笑了笑。 “你笑什么?”江既白以为路畅在笑她画得不好。 “这些小妖怪都很可爱。”路畅说,“小创意都很好,要不改改构图吧。” “构图?” “嗯,构图我觉得可以更大胆一点,用强烈的俯视角或者是仰视角来打破平衡,这样可以更抓眼球,就比如换成猫妖的视角?或者鸟的视角。” 江既白托着腮若有所思,她突然灵光一闪,“我知道怎么改了!” 说着江既白接过平板开始刷刷刷画起来。 刚才她接过他手里的平板的时候,温凉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 路畅征了征,心像被一片柔软的羽毛拂过。 窗外照进的阳光从桌面慢慢移到了挂满照片的墙上。 画完,江既白转着笔满意地点点头,“就是这种感觉,这回对味了。” “谢谢学长的点拨。” 江既白笑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比窗外的暖阳还温和。 路畅脑中的弦被拨动了一下。 有种回到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的错觉。 但这一次她眼里终于只有他了。 差不多画到日落黄昏,江既白伸了个懒腰。 终于把线稿细化完了。 对面路畅还在低头处理一些事情,她也就没着急走。 等着无聊,就画点别点吧。 江既白喜欢随手涂鸦,把自己脑中瞬间冒出的灵感记录下来。 她看看外面的街道,看看临近黄昏天空涌动的云,又坐在自己看看面前的人。 这个角度和光影都不错。 有了。 江既白画完最后一笔,刚好对上路畅看过来的视线。 她手顿了一下,心虚地朝他笑了笑。 路畅一眼看穿,意外惊喜地看着她:“你刚才是在画我?” 江既白有种偷拍被抓包的感觉,她努努嘴把平板反过来给他看。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被发现了。” 路畅看着屏幕中的自己,微怔。 四十五度角面朝窗外,手指松弛地搭在桌沿,脸沐浴在淡淡的的阳光下,眉眼柔和地望着远方,眼中有着令人想一探究竟的期冀。 既像他又不像。 就……很美好。 原来在江既白眼里,自己是这样的。 但他其实没有那么完美,他也有很多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我很喜欢。”路畅说:“谢谢,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自己。” 就像她眼里的世界一样美好。 江既白弯唇:“你喜欢就好。” 路畅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把原图发给我,我要好好地保存起来。” “这样好了。”江既白歪头,“你把这张画换成你的微信头像,路总微信好友列表的人肯定多,到时候有人问起这头像是谁画的,你就把我引荐给他,好不好?” 又给自己宣传了一波。 她可真聪明。 路畅眼神暗了暗,他并不希望她帮别人画。他只想自私地让她给自己画。 面对江既白洋溢热切的脸他没拒绝,弧度很淡地勾起,“嗯”了一声。 “作为这张画的感谢,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江既白:“那就却之不恭了。” 刚好她画了一下午也饿了,“我们去吃麻辣香锅吧。” 冬天吃点辣辣的香香的。 第56章 是不是你男朋友 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顾墨阳揉揉疲倦的眉心。 今天他临时要飞一趟国外,十分钟后出发机场。 十分钟的间隙,他打开手机,点开某书里唯一关注的账号。 治愈系插画师暖白甜。 习惯性地每天翻看她的动态已经成为他工作之余的常态。 她经常会在上面更新她的插画作品。 她画的每一张画他都喜欢,每一张他都会长按保存下来,成为他新的手机壁纸,电脑壁纸。 那张她在露营基地画的玛格丽特花田的作品已经作为他的手机壁纸,一按开屏键就能看到。 尽管画面里他被刻意抹除。 突然他滑过屏幕的指尖一顿,目光紧盯着那张图片。 她最新的插画动态里的图片是一个男人。 是路畅。 顾墨阳心瞬时跌落谷底。 画里的路畅虚幻得有些不真实,背景被虚化,男人西装革履,侧目而望,姿态悠闲,面色柔和有淡淡的光晕,显然是被她美化过的。 他在她心里的形象还真是完美。 配的文字是:老是画奇奇怪怪的小妖怪,今天就浅画个人吧。 顾墨阳冷呵,压制不住的酸楚从心里蔓延泛滥。 他往下翻评论。 可能是第一次发这样画,这个帖子比之前的评论都多。 【颜狗狂喜!!!】 暖白甜回复:【爱心/爱心】 【好看,爱看,大大多发点这类图啊!!】 暖白甜回复:【好的,我尽量哈】 【这男人的眼神画得绝了,好有故事的感觉。】 暖白甜回复:【喜欢就好。】 【这个地方好漂亮,是在哪呀?】 暖白甜回复:【一个街角咖啡馆。】 所以他们一起在喝咖啡?而江既白坐在他对面一笔一画地画他吗? 这以前是他的特权。 顾墨阳墨色的眸子散发出阵阵寒意。 【这男人好帅,色/表情,画师大大,你画的是不是你的男朋友?或者是老公啊?】 江既白没有回复。 顾墨阳如坠冰窟。 他冷着脸敲字:【不是。】 马上有人回复他:【姐妹,你怎么知道?】 顾墨阳:【就是知道。】 【你是不是喜欢这画里的男人?跑这来吃醋了,抿嘴笑/表情】 顾墨阳:“……” 时间快到了,吴谦从外面进来,催促老板赶飞机。 看老板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这又怎么了? 自从老板叫他去医院帮那对出车祸的母子那晚后,他发现老板像变了个人。 变得更像一台没有人味的工作机器。 每天他回家的时候老板在办公室,第二天来上班的时候他还在办公室。 他都不回家的吗? 这个月光是国外就来来回回飞了好几趟,行程满到分秒必争。 上一个商谈完事后马上进入下一个行程。 他老婆都抱怨好几次了,说他个月都不怎么着家,吴谦也是有苦不敢说。 不该问的他也不敢问。 偶尔闲暇时他看见老板盯着手机发呆,有事一叫他,又久久回不过神来,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沉吟片刻,小声提醒道:“顾总,我们该出发了。” 顾墨阳目光停在手机屏上,没理他,浑身气场冷而不可琢磨。 “……” 眼看马上就要延误时辰,吴谦再次提醒道:“顾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顾墨阳捏着手机的指尖颤了一下,语调暗沉:“走吧。” — “闪闪你说我要不要去啊?” 路畅说想带她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吃个饭,江既白趴在床上,打电话给林闪闪求助。 “去啊。”林闪闪道:“这有什么关系?” 短短也跳上了床,在她面前翘起尾巴贴她。 江既白摸摸短短的长尾巴,有一点犹豫,见他的朋友就相当于要融入他的交际圈:“会不会太快了?” “了解他的朋友圈才能更好地了解这个人,多了解了解总没坏处,而且他不是都见过你的闺蜜我了嘛。” 江既白翻了个身,“那我就去?” “去吧,总要迈出这一步的。”林闪闪给她打气。 吃饭时间定在后天。 江既白最终答应了,她觉得林闪闪说得对,她不能一直缩在壳子里,总要迈出来的。 去见一些新的人,认识一些新的人才能和过去慢慢告别。 — “许姐,你不是说顾总会来吗?” 一家精致的本帮菜餐厅里欢声笑语,几个年轻女孩看向时不时眼睛往门口看的许佳曼。 看一直再无人进来,许佳曼压下心中的失望,浅浅勾了一下嘴角,对大家道:“顾总可能是太忙了,咱们先吃吧。” 听到她这句话,大家都有些黯然。 今天是许佳曼的生日,部门关系好的同事还有她的几个朋友都在。 早听说他们集团顾墨阳顾总会来,小姑娘们个个期待无比。 要不是能沾上许部长的光,哪有机会能在这种私宴上和顾总一起吃饭啊。 顾总虽和她们这些小喽啰隔着天堑,但光是顾总的颜值,远远看着也是下饭的。 而且在她们眼里许佳曼和顾总可不就是一对嘛,如今男主角没到场大家不免都有些磕不到CP的失望。 不来就不来,纪安已经迫不及待吃起来,他肚子都快饿扁了,偏偏刚还要等那狗。 孙一然看许佳曼脸色不好,对纪安道:“他怎么回事?生日都不来,好歹都是朋友。” 纪安夹起一个香菜肉丸塞嘴里:“我哪知道,这事你应该去问吴谦,我又不是他助理。” 孙一然拿出手机,“我再给他打个电话。” 纪安放下筷子阻止他,“他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来他早来了,你的一个电话能顶什么用?” 孙一然只好放下手机,随意往窗外一瞥便看见在楼下停车场,江既白和路畅一同从一辆白车上下来。 孙一然手不动声色地碰碰还在大快朵颐的纪安。 纪安顺他视线往下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给顾墨阳发消息。 约莫一小时后,顾墨阳到了。 男人推门而入,带着室外的寒气,但周身的寒意更盛。 明显是着急赶过来的。 黑色大衣风尘仆仆的味道,几缕碎发垂下,深眸里藏着料峭春寒。 急是急,但总裁看着怎么都不像是过来庆生的,倒是像来砍人的。 一股威压扑面而来,包间里霎时间静了音。 见他来了,许佳曼又惊又喜,“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她走过来要给他脱大衣。 包间里全都是各种吃瓜的小眼神探照灯一样在他们身上照。 顾墨阳拒绝得干脆,他兀自把大衣脱了,露出白衬衫和黑色马甲包裹住的结实宽阔的肩背。 顾墨阳入座,神色极淡地环视一圈:“不用顾及我,你们自便。” 第57章 觉得你们不合适 “介绍一下,这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谢铠,这是他女朋友koco。” 路畅向江既白介绍坐在他们对面的一对情侣。 江既白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情侣。 他们看起来感情很好,俨然还在热恋中,女人半依偎在男人怀里,男人牵住她的手。 “你们好啊。”江既白甜甜地笑了下,看坐在她对面一头粉发,皮衣、打了唇钉潮得要得风湿的小姐姐,还有她身边的谢铠。 谢凯也没好到哪里去,穿着件机车夹克,头发三个色。 路畅的朋友怎么和他走的稳重成熟商务风差别这么大? “koco?外国人?” “是。”谢铠说,“她韩国人。” 说完谢铠和Koco对视一眼,还浅浅亲了一下…… “喔…”江既白没想到这还是位外国友人,“Koco能听懂我们说话吗?” 江既白怕她听不懂,就用手在空中瞎比划。 路畅看她手势笑了笑,“能听懂一些,但是koco不会说中文。” “会一点。”koco突然用有点蹩脚的中文说,“你很漂亮。” 江既白笑了一下,“谢谢,你也很漂亮。” koco的话一下让氛围变得轻松,大家都笑了。 一顿饭吃得还算轻松。 四个人点了一瓶酒,路畅要开车就没怎么喝。 谢凯倒是高兴,一杯一杯地下肚。 谢铠话还挺多的,koco因为中文词汇量有限,听得多,偶尔激动多时候爆几句韩文,谢铠给她在中间当翻译。 “菜还合胃口吗?”路畅微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 “挺好的。”江既白说,“松鼠桂鱼好吃。” “那多吃一点。”路畅拿着公筷给她夹了些松鼠桂鱼。 “谢谢。”江既白接过碗,就着菜吃了几口米饭。 “江妹妹,想听听阿畅的黑料吗?”谢铠突然眯着眼睛一脸坏笑。 “黑料?” 在她心里路畅形象一直很好,是好脾气、成熟稳重的、在她遇到困难会出手相助的师哥。 她想不出他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江既白扬起脸,来了点兴趣。 “什么黑料?” 路畅微眯起眼睛递给谢铠一个警告的眼神。 谢铠好似没有看见,继续道:“阿畅高中的时候救了一只受伤的野兔,上学时都天天带着那只兔子,眼看那只兔子伤一点一点好,可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兔子不见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那只兔子被学校不学好的一帮人抓走烤了吃了。” “啊!这么残忍。” “残忍的还在后面,阿畅直接找到那帮人把始作俑者给打残废了,这事当时要不是他爸……” 江既白眼神错愕,倒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一面。 路畅脸色越来越差,他沉声打断道:“够了,别说了。” 谢铠刚讲在兴头上被打断,他惋惜地摸摸鼻子,一旁的koco不明所以用韩语问他是什么情况。 气氛一下僵下来。 江既白看了两人一眼,放下手中的筷子,略有些尴尬。 “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等江既白离开,路畅等脸立刻冷了下来。 “你刚才什么意思?突然说那些做什么?” 谢铠却说:“像,确实像,不过她更漂亮。” 路畅忍无可忍,眼中被阴翳覆盖,“我问你话呢!” koco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突然要吵起来。 “阿畅,看来你在她心里形象很好。”谢铠语重心长,“不过我觉得你们不合适,那姑娘看似温和,其实骨子里是的有主见的,她驾驭不了你,你也无法困住她。” 他这个兄弟他了解,平时看起来谦和有礼,实则在他在乎的事情上有种过分的偏执和掌控欲。 有时候他流露出的眼神他看了都害怕。 可那姑娘好像一点也没察觉。 “而且,你父母也不会同意她,你不像我上头还有个哥哥撑着,可以随心所欲,你可是你们路氏集团的继承人,伯父伯母不会允许你找这么一个毫无家庭背景无法帮衬你的女人。” 路畅将手边的茶杯端起,一饮而尽,眼中涟漪骤起。 只要是他看上的,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 同事在许佳曼耳边小声道:“许姐,顾总真的好宠你啊,工作那么忙还特意跑过来给你过生日。” 另一个同事道:“对啊,羡慕死了,真的磕到了呢。” 许佳曼望了望顾墨阳坐着的方向,心底按捺不住的欣喜。 见顾墨阳一杯酒一杯酒地下肚,她道:“墨阳,少喝点酒,太伤胃了。” 顾墨阳神色冷淡地回应:“嗯。” 杯里的酒却照喝不误。 包间里的众人又开始起哄,不过都不敢太大声说话。 他们能感觉出来,顾总的心情似乎不佳。 觉得气氛低迷,许佳曼提起杯子,含情脉脉地看着顾墨阳,“墨阳,今天是我的生日,谢谢你能赶过来陪我过生日。” 顾墨阳抬起眼,这才记起来,今天是许佳曼的生日,她和他说过的,只不过他一时忙起来就忘记了。 顾墨阳远远抬了一下杯子,“生日快乐。” 许佳曼笑道:“有你在我就快乐。” 众人又是一阵起哄,只不过这一次的起哄声大了很多。 原来他们冷面总裁也是会当面说“生日快乐”的!! 尤其是纪安,声音最大。 孙一然骂他唯恐天下不乱。 顾墨阳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没有回应,他坐在椅子上,神色低落,陷入某种回忆中。 今年是他没有陪她过过的第六个生日了。 她过生日的时候开心吗? 许佳曼只好尴尬地坐下。 到了切蛋糕的环节,众人更大胆起来。 “许姐,叫顾总帮你切吧。” “是啊,顾总切!” 几个女孩子直接啦啦队似的喊起来,“顾总!顾总!” 纪安叹了口气,对孙一然说,“你说怎么没姑娘注意到我们两个清清白白的呢?” “还是这年头小姑娘就喜欢人夫?” 孙一然:“你乱说什么,他们又没在一起,更没结婚,怎么还和人夫扯上关系了?” 纪安慢悠悠道:“我说的是人夫感。” 孙一然挑眉:“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不会也爱上他了吧。” 纪安:“呸!” 在许佳曼和一众女生期待的眼神中,顾墨阳英俊的脸上波澜不惊,他站起来并没有接许佳曼递过来的刀,声线淡得像白开水,又有点懒散的醉意,“谁过生日谁切,我就不代劳了,你们慢慢玩,我出去透口气。” — 江既白从洗手间出来,按压下洗手台上的洗手液。 手中绵密的泡沫在搓动,她在想刚才谢铠说的话。 路畅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个会把人给打残的人。 这倒是打破了她对路畅的固有看法。 但是谁都有年少轻狂,行事冲动的时候。 他大学的时候倒是没犯过什么事。 慢慢接触下来,总是会越来越了解的。 她抽出一张纸把手擦干,丢进垃圾桶。 走出洗手间,一个转身,却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里。 第58章 原谅我吧 浓烈的酒味沁入她鼻尖。 还未反应过来,江既白整个人踉跄着被他抵到墙边,背后不是如她预料到的冰冷的凉意。 一只温热的手掌抵在她背部和墙壁之间。 她抬头,看见顾墨阳那双桃花眼正幽深地凝视她。 一想到她刚才和路畅坐在一起轻笑低语的样子,还有她在咖啡馆给路畅画像的画面。 顾墨阳心里就往外咕噜咕噜地冒酸水。 江既白说不清他的眼神,只是那双眼睛看得她的心发颤。 她蹙眉:“你……” 酒精催发着他心里的酸意,回国后顾墨阳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她。 她那双漂亮清透的眼睛。 以前这双眼睛里是只有他的。 一时之间醋意恼意交织着吞并了他的理智。 话还未说出口,已被顾墨阳落下来的吻吞没。 五年了,整整五年。 将近两千多天的日思夜想,还有他那些复杂交织的情绪全部融在这个吻里。 他的吻来得异常凶狠。 借着酒意,他毫不客气地敲开她的牙关,贪婪而疯狂地掠夺。 另一只手穿过她发间扣住她后脑勺。 “江暖暖…” 她与他曾接过无数次吻,就像呼吸一样简单、频繁。 江既白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某个开关被打开,压抑许久被刻在身体的记忆被唤醒,原始的欲望作祟。 顾墨阳猛的睁开眼,深眸如冰封裂开的湖面,闪着微光。 他心尖塌陷,欲望像被开闸的洪水涌出他心间,他想要更多。 顾墨阳呼吸急促,越吻越深。 只一瞬,江既白猛地意识到什么,她睁开眼用尽全力把他推开。 顾墨阳没有防备,高大的身躯被她推得后退几步。 江既白手指蜷起来,她又羞又愤,长睫微微颤抖,一张脸涨得通红。 “顾墨阳,你神经病啊!” “我……” “啪!” 江既白扬起手狠狠地扇过去。 随着一声脆响,面前高大的男人脸被打得偏过去,脸上迅速浮上一个红印。 江既白手被震得发麻。 顾墨阳锋利的喉结滚了滚。 酒意瞬间消减掉一大半,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行为。 不过。 她终于肯叫他的名字了,听到这三个字从她嘴里喊出来,他的心软了一下。 即使是骂他也是好听的。 “江暖暖,我是混蛋。”他声音支离破碎,带着沙哑的尾音。 顾墨阳上前几步,挡在她面前,高昂的头颅此刻半低着,那张极英俊的脸垂着眸子看她。 刚才留下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不知道是不是头顶暖光的原因,他眼睛微微泛红,右眼睫下的那颗痣,悲伤得像一滴眼泪。 江既白心底泛起密密麻麻的痛。 她蹙了蹙眉,不喜欢这种为他而痛的感觉。 她的这颗心已经为他痛过太多次。 她不知道顾墨阳为什么这么难过,但她不想再为他难过了。 “让我离开。”江既白冷淡地说。 “对不起。”顾墨阳躬下身子,音色被酒精滤过的低哑,“和光那个项目是我的错。” 提及上次的事,江既白眼尾一下红了,她攥紧手指,嘴唇抿紧。 那件事情是她不敢揭开的伤疤。 不是那件事本身对她伤害有多大,而是—— 那件事的罪魁祸者、始作俑者是她曾经最爱的人。 她曾拿十二分的真心待他。 而如今,他以高高上位者的姿态,用他手中的权力迫使她低头。 害她在公司被打压,被群嘲。 害她被迫离职。害她找不到工作。 她确实会离开那家公司,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可不可以原谅我?”顾墨阳躬着身子,眉头锁着,发出气音,“是我做错了,对不起,原谅我吧,江暖暖。” 他朝她靠近,眼底波光破碎。 可不可以原谅他? 可不可以再回头看他一眼? 某种层面上来说,江既白无法原谅。 因为原谅对他造成的伤害来说太轻了。 但是她总有一天会原谅,因为她不会对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耿耿于怀。 “墨阳,原来你在这里。” 一道女声打破微妙的氛围。 江既白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许佳曼踩着双高跟鞋,手里捧着份生日蛋糕走过来,头上还戴着顶滑稽的寿星帽子。 她明白过来,他原来在这陪许佳曼过生日。 陪许佳曼过生日。 她心被莫名刺了一下。 陪相好的过生日,喝高了跑过来和前女友接吻,求原谅。 他还真他妈会玩啊。 江既白突然觉得嘴里那点酒精的余味很反胃。 趁着顾墨阳转头的间隙,江既白贴着墙壁很快走了。 她冷讽道:“不打扰二位的烛光晚餐。” 许佳曼看江既白离开的身影,眼神复杂。 顾墨阳整个人垮下来,像外面冬日的枯枝败叶,眼中颓然。 见他神色不佳,许佳曼把蛋糕递到他面前,“尝尝吧,味道还不错。” 顾墨阳没接,径直从她身边走过,掀起一阵冷风。 — 江既白重新落座,立马平复好心中起伏的情绪。 “怎么去了那么久,是哪里不舒服?”路畅锐利的目光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晦暗。 “没有。”江既白低头,长长的睫毛将心事掩盖。”“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谢凯笑了笑,说没关系。 吃好饭后。 谢铠和koco提议一起去看电影,说电影院有一部刚上映的爱情片很火。 江既白说她晚上还要回去赶稿,拒绝了。 其实她是没有心情。 路畅目光颇深地看她一眼,对看电影也没有什么兴致。 谢铠他们为了赶场和koco先走一步。 临走前,谢铠给路畅使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路畅佯装看不见。 车驶在路面上,江既白明显感觉他的车速要比以前快。 她看了路畅一眼,他的话也没有之前多。 默默地直视前方,一双眼睛藏在阴影里。 江既白主动打开话匣子,“今天这顿饭我觉得还不错。” “是吗?” 路畅手握着的方向盘紧了紧,笑容很淡,语气也和之前不一样,只不过江既白未听出来。 她重复道:“是挺不错的,你那个朋友谢铠挺幽默风趣的一个人,还有koco虽然我们交流不多,但我挺喜欢她的。”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江既白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 她不假思索,“挺好的啊。” 车掠过冬季萧索的寒风,路畅一个转弯把车稳当停好,昏暗的路灯透过车前玻璃照进车里,照亮路畅侧过来的半张脸:“那我和顾墨阳谁好?” 第59章 离他远一点 江既白心跳一顿。 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感觉吃完晚饭后的路畅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 江既白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怎么好比较。 他们只不过是她在人生不同的阶段碰到的不同的人罢了。 顾墨阳对她来说是她少不更事时奋不顾身饮下的一杯烈酒。 这杯酒又烈又上头,后劲还大。 但这种酒她喝不了第二次。 路畅对她来说像一杯清茶。 他温和、谦逊、稳重、成熟,是她的朋友、兄长,也许将来慢慢会变成她的恋人。 她既然选择和他接触,对他慢慢敞开心扉,她就不会再三心二意。 沉默的空气被打破,是车门上锁的声音。 江既白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路畅。 对上她的是一双在阴影中深不可测的眼睛。 江既白下意识抓紧手里的安全带。 盯着路畅那双背光中,黑暗里的眼睛。 “你要干什么?” “我都看到了。”路畅情绪不明地说。 路畅见她许久没回来,以为她找不到回来的路,见她手机放在桌上也没带,便自己去找她。 可没想到的是,他看到走道尽头的两人抵在墙边接吻。 话投入夜色,打破沉默的黑暗。 江既白一怔,脑中闪过和顾墨阳接吻的画面。 顿时羞愧得无以复加。 “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低下头忐忑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在想要怎么解释才好。 “不是?”路畅鼻中发出一声轻哼,“我的眼睛还没瞎。” 他说话的语气和之前的温和大相径庭,让人听了心底发寒。 路畅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俯身朝她逼近。 江既白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后背紧紧贴着座椅。 路畅目光冷了一瞬。 离她脸只有一拳的距离,路畅目光在她脸上游走,沉重的鼻息喷在她脸上。 视线落在她的唇上,想到他亲眼所见的一幕,一股难以言说的妒意袭上来。 他沉声道:“你心里还有他?” 江既白嘴唇动了动,摇头,“没有。” 他压制住满腹的恼妒,沉吟片刻。 路畅藏住眼底的狠厉,目光柔和下来,温声道:“你现在是和我在接触,你想想看,如果是你看见我和别的女人接吻你会怎么想?” 换位思考一下,她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闻言,江既白羞愧极了。 这确实是她的错。 她眼眸垂下来。 “对不起。” 路畅往后退开,声音再次变回之前的温柔,“这次我原谅你了。” “但你记住,我今天很不开心,我希望你可以离他远一点。” 愧疚感再次将她包裹,江既白默然点点头。 “啪嗒”一声,路畅帮她解开座位边的安全带。 车门锁也开了。 江既白松口气打开车门下车。 这次路畅没一起下来,他看了眼下车的江既白道:“早点回去休息。” 回去之后江既白和林闪闪说了今天见路畅朋友不太愉快的经历。 林闪闪直接开骂:“不是那狗男人有病吧,自己左拥右抱还不允许你找第二春,还挡你的姻缘!!” “去他妈的,他还有脸求你原谅???我真是刚被破项目整死的心又被他气活了现在!” “简直气死我了!!这狗男人怎么这么jian啊!!” 江既白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林闪闪的暴躁。 现在想想,那个吻让她觉得很恶心。 像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 江既白又生出一股愧意和恼意。 洗了个澡,江既白继续躺在床上和林闪闪煲电话粥。 短短喵呜一声跳上床,江既白揉了揉它软软的肚皮,这小家伙来了一个多月肥了一圈,还愈发粘人了。 一回来就跑她边上来踩奶。 看来要赶紧带他去割蛋蛋。 “路畅他什么反应?”林闪闪问。 江既白伸手拿过床边的大玩偶抱着趴在床上,回想路畅刚才的神情。 “看着挺不开心的。” “不开心正常,说明他心里有你,男人占有欲都很强,何况是看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在接吻?” “不过。”林闪闪提醒她,“宝,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把自己放低姿态去迁就他,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要相信自己值得最好的。” — “怎么想起约我出来喝酒?就快要抱到美人归了心情还不好?” 谢铠推开包间的门,对坐在里面的路畅揶揄道。 “路公子这刚一出手难道就碰壁了?可别怪我上次没提醒你。” 路畅手指扣住杯子,喝口酒,又放下,眼底略带阴郁地看他一眼,“就你知道。” 谢铠大剌剌在沙发坐下,“咱俩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放个屁我都知道你昨晚吃了什么。” 路畅:“……” “怎么了?人追得不顺利?”谢铠搭着腿,一边说着还不忘回在手机上回女朋友的信息。 路畅脑海里蹦出的是上次她和顾墨阳抵在墙边接吻的画面。 凭什么他就不可以? 路畅眼中愈发阴沉,语气嘲讽,“人都不让我碰,防我和防什么似的。” 谢铠收了手机,语气不解,“追过你的女孩也不少,我搞不懂你为什么非她不可,论家境家世她哪一点配得上你?” 路畅摇摇头,顶灯落下来,他眼中一片阴翳,“你不懂的。” 第一眼就喜欢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机会,怎么甘心拱手让给别人? “她大学的时候不是和别人谈过吗?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你也不嫌脏。” 闻言,路畅眼中的阴翳更盛,胸中燃起妒火。 他想起五年前他和江既白表白时她说过的话。 “我虽然没有具体规划过和他的未来,但我的未来一定是他。” “这件事是我唯一笃定的。” 想想觉得心酸又可笑。 未来是他? 如今的结局,她的未来只能是他路畅。 第60章 不是我,你希望是谁? “不过嘛。”谢铠笑得浪荡,“咱也不能太双标,你不是也早就开过荤了嘛。” “那女孩你怎么处理的?”谢铠点燃一根烟问。 路畅皱了皱眉,不是很愿意去回想这件事。 那是个意外。 半年前,他在外市的时候。 在一次酒局上,他遇见了一个和江既白长相和神态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 像是他沉闷压抑许久生活中的一点曙光。 那天他喝了点酒,便没忍住和她发生了关系。 这种关系维持了几个月,谢铠去外市找过他所以知道这件事。 因为马上要回京淮,他便给了那个女孩一笔钱,和她断了联系。 “给了一笔钱,打发走了。”路畅抿着唇淡淡地说。 --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江既白感觉路畅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不过他的变化,江既白也说不上来。 他还是会带她去一些有意思的地方去画画找灵感,准时地过来接她,陪她散步散心,带她去吃各种好吃的。 但江既白就是觉得他浅笑的时候眼里多了分莫名的情绪,她难以看透,也捕捉不到。 偶尔路畅送她回家,她会请他上来坐坐,喝杯茶。 江既白没太在意,之前的事确实是她的问题,等他慢慢淡忘了,就会好的吧。 江既白在家待久了觉得闷,路畅和林闪闪都建议她找个上班时间不长的兼职。 钱多钱少不重要,主要是让她可以接触社会和人交流交流。 整天一个人在家画画也不是办法。 于是江既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找了一个便利店兼职。 一天6小时,做一休一,空闲时还挺多,不耽误她接稿,她也就去了。 时间一忙起来就快,忙忙碌碌的马上就要到春节。 江既白整理好货架上的商品,去仓库拿东西准备下班回家。 接班的人已经来了,她笑着打了个招呼,“我就先走了。” 江既白出门,看见路畅立在车边等她。 一身浅灰色西服,外面套了件深色的大衣,立在熙熙攘攘的行人里是显眼的存在。 江既白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江既白跨上包,踩着轻快的步伐朝他走过去。 路畅目光随着她的步子,露出浅淡的笑容,“不是我,你希望是谁?” 江既白脸僵了一下,小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上车吧。”路畅说。 “中午是不是没好好吃饭?”路畅系好安全带,视线朝她看过来。 “怕上班迟到,就随便吃了点。”江既白心虚地把头别过窗外。 “那晚上吃好点。” 江既白没想到车在她家小区门口停下了。 路畅看她疑惑的眼神:“去你家吃,我来给你做。” 江既白:? “你还会做饭呢?”江既白好奇道。 她很不能将路畅这个人和厨房联系在一起。 路畅笑笑:“也没怎么做过,但是我觉得应该不难,不过,我做得就算再不好吃,你也应该要喜欢。” 江既白未说话。 路畅下车将车里的提前准备好的两大袋子食材从后备箱拿下来。 “知道你家应该什么都没有,我特意提前准备的,够你在家吃好多天了。” 上了楼。 打开门短短迈着小腿喵喵地小跑过来,江既白把它抱在怀里,用脸蹭了蹭它,爱不释手。 “短短,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路畅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换鞋,看江既白手里的短短,皱了皱眉。 她就这么喜欢这只猫么? 一只猫而已,也能又搂又抱亲热成这样。 江既白把短短放下,路畅来过几次,短短对他有点印象。 它走到路畅腿边,刚想蹭一下他,路畅飞快迈开腿走开了。 短短好像也感觉到面前的人不喜欢它。 它迈着小步子,又跑到江既白身边告状似得朝她喵喵叫了两声。 江既白安抚地揉揉短短的小脑袋。 路畅他好像不怎么喜欢短短。 江既白想起来,之前来过几次也没见他对短短怎么亲热过,甚至都没有碰过短短。 但是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这么可爱的猫咪呢。 路畅将东西拎到厨房,看一眼在江既白腿边毛茸茸的小东西。 “以后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你不能养猫。” 江既白蹲在地上撸着短短的笑容消失:“为什么?你对毛发过敏吗?” 可他以前不是救过一只兔子吗? “你以前不是还救过一只兔子吗?兔子和猫都是毛茸茸的,你不喜欢吗?” 路畅眸子晦暗不明,淡淡道:“小时候被猫抓伤过,所以我不喜欢猫。” 江既白低头不语,只是看着躺在她脚边撒娇的短短。 她看着地上一脸无辜呆萌的短短江既白心里发堵。 短短治愈了她不少,在她过去那些灰暗的日子里。 无人陪伴的画稿深夜,是短短陪在她身边。 它对她来说不只是一只猫那么简单,而是陪伴、是她的家人。 这让她怎么舍得割舍? “可是短短陪伴了我很久,我舍不得。” 路畅在她身边蹲下看着她低垂的头道:“你放心,以后的日子我会陪着你的。” 江既白眉心皱了皱,“但……” 路畅轻叹一声,“一只猫而已,我总要比它重要吧。” 见江既白不说话,路畅扯唇,“你背着我去和前男友偷偷接吻我都可以容忍。难道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一只猫吗?” 闻言,江既白手紧攥起来,心生出愧意。 她又觉得是自己亏欠了路畅,和路畅在相处却和前男友纠缠不清。 多为他考虑一些也很正常。 江既白站起来,垂眸,“你要是实在不喜欢,我到时候把短短送走吧。” 路畅也站起来,嘴角露出宽慰的浅笑,“嗯,谢谢你为我考虑。” 说完他转身进了厨房。 第61章 有病的人 很快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杂音和路畅的喊声,江既白赶紧过去。 这大少爷肯定是没做过饭的,她怕一会他把她厨房点了。 果不其然,少爷连燃气灶都不会开。 这还做饭呢? 江既白伸手捏住燃气灶的开关轻压一拧,橙蓝色的火焰立马跳了出来,在锅底燃起一圈。 “原来是这样。”路畅笑了笑,“剩下的我来吧。” 他把油倒进锅里。 但锅中还有水未干,热油下锅遇水立即噼里啪啦地炸开。 路畅蹙起眉头,马上往后退。 江既白看了眼他身上矜贵的衬衫,此时没有被围裙保护的地方已经溅上了油渍。 估计把她厨房所有的东西卖了也没那件衬衫值钱。 江既白拦住她,无奈道:“还是我来吧。” 她把人往厨房外面赶。“你先把厨艺练练再发挥好不好?这次让你先尝尝我的手艺。” 路畅没再坚持,“那就简单点吧,你做的我都爱吃。” 说完他摘掉身上的围裙。 见他的动作,江既白恍然,她突然想到顾墨阳以前穿围裙给她做饭的样子。 他是会做饭的,并且为她做过很多次。 而且他手艺很不错。 他说以前在姑姑姑父家的时候他们经常很晚下班,他必须学会自己做饭才能喂饱自己和弟弟。 为了不屈就自己的肚子,也是练就了一番好手艺。 一想到他,江既白有些黯然。 路畅走到客厅,他无所事事地拿出手机。 看了眼睡在沙发角落的那只猫,很快移开视线,眼里淡淡的不悦。 他在沙发的最边上,离猫最远的位置坐下,坐下前用手将上面的猫毛拍掉。 短短好像知道面前的人不喜欢自己,在路畅坐下的一瞬跳走了。 路畅轻嗤一声。 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路畅闲下来,放眼打量。 虽不是第一次来,但他还是喜欢坐在这里的感觉。 一股油然而生的愉悦感。 以胜利者的姿态。 这里的一切,包括屋子里的人以后都会是他的。 扫视间,突然靠门厅贴墙壁的柜子上叠着的几个盒子引起了他的注意,旁边还放着一杯水。 他记得上几次来是没有的。 路畅起身,走到壁柜前。 他拿起盒子一个一个地看。 眸色变得越来越深。 氟西汀、舍曲林、艾斯西酞普兰、还有文拉法辛、度洛西汀和安非他酮。 每个药品上都清晰地写着抗抑郁类,治疗创伤性心理疾病药物。 水还放在旁边,有一块药板上少了几粒药,可见这药她今天才吃过。 路畅眉头蹙起来,眉心很深的折横。 难怪他感觉她像是变了个人,原来是得了病? 所以他们相处了一个多月,她得了这类的疾病,居然一直瞒着没告诉他。 路畅紧捏着盒子,眼眸越来越暗。 “菜好了,可以吃饭了。”江既白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路畅把药盒放回原处。 一盘番茄炒蛋、土豆丝炒肉和一个清炒西兰花。 虽然是几个简单的家常菜,也是她花了些心思做的,希望他会喜欢吧。 江既白见路畅盯着桌上的菜不说话,她以为是他觉得菜太普通,“很简单的几个菜,太复杂的我也不会,你别介意。” 江既白把围裙脱了,把椅子拉开在他对面坐下。 “吃啊,尝尝味道。”江既白见路畅不动筷,主动尽地主之谊给他碗里夹菜。 路畅没动,抬眸冷冷望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见他深冷的目光,江既白心一滞,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自己的病。 他知道了吗? 可她怎么也无法将这件事宣之于口。 她咬着嘴唇,摇头,“没有。” 见她居然还要瞒着自己,路畅扯唇,“还没有?你是不是患有心理疾病?” “啪嗒!”一声。 江既白手里的筷子掉了,一根掉在桌上,另一根失去平衡掉在了地上。 伤口突然被撕开暴露在阳光下,她瞪大眼睛,心里蓦地恐慌。 指尖强烈地抖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路畅脸色肃穆,“壁柜上的药我看到了,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她才想起来今天出门匆忙,也不知道他会突然过来,忘记把药收起来了。 见她眼中的惊慌,路畅道:“要不是我今天看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不是的。”江既白紧咬着嘴唇。“我没想瞒着你。” 她是想告诉他的,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有病的人。 得这类疾病的人更是如此,告诉别人就等于把伤口再撕开一次。 “真的,我没想瞒你,我只是害怕,我也很痛苦,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说着说着江既白开始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拼命摇头,眼睛泛红,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滴出来。 路畅心软下来,他只是气她这么大的事情居然瞒着自己,现在他才是江既白心里最重要的人,他不希望她在自己这里有秘密。 他起身走过去抱住她,温声道;“没关系,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如既往地对你好。” “知道你生病后我会更加疼爱你的。”路畅低头深深地凝视她,“你想想你的病情,除了我谁还会对你这么好。” 江既白陷入巨大的绝望和恐慌,黑暗把她包裹住,她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 她吸着鼻子,这一次没有推开他。 — “你是说她有创伤后心理障碍?”谢铠一脸震惊地看着路畅。 “这看起来多正常的一个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病?” “这种病一般没发病是看不出来的,我去查了一下,两个月前还接受过心理治疗。”路畅捏起茶杯,啜了口茶。 看他很淡定的样子,谢铠挠挠下巴,“不是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她可是心理有病诶,你真要和她在一起啊?这事也瞒不过你父母的,他们一查就知道了,他们怎么会允许你找一个这样的女人回家。” 路畅并未回答他,“你家是做医药的,帮我查查看这病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谢铠:“行,我帮你问问,不过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听说这类疾病很难治愈,只能保证她可以能和正常人一样生活,不复发。” 路畅盯着面前的一盅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凯滑着手机,“我刚问了问我哥,他回复我了。” “他说得这种病的人易焦虑,容易情绪低落,自我怀疑,把错误归结到自己身上,容易受坏情绪的影响,没有安全感,过度警觉……” 路畅嘴角勾了勾。 有病,也没关系。 这样她就只能属于他,永远也逃不了。 谢凯:“我哥还问我怎么突然问这个,是不是身边有人得了这个病?” 路畅:“别告诉他,这事务必帮我保密。” 第62章 前女友 马上要到新年。 便利店要比之前忙碌一些。 街道上已经有张灯结彩新年的喜悦氛围。 江既白望向外面不远处的街景,忽然一张生动活泼的脸把她拉回便利店。 “结账。” 眼前的女孩,将手中的一包包零食和饮料全都一股脑倒在收银台上,冲她笑了笑。 “好。”江既白对她笑笑,拿收银台上的东西一个一个地刷码。 在江既白刷码的间隙,女孩毫不掩饰地盯着她看。 这女孩不是第一次来,连着三四天都在她值班的时候来过。 加上女孩长相活泼讨喜,江既白便记住了。 江既白把东西都装到袋里,玩笑道:“我脸上有东西?” 女孩笑笑,也不尴尬,“有,那东西叫美丽。” 江既白被她逗笑。 “我叫严玲,就住这附近,所以经常来这里买东西。”女孩笑着主动向她自我介绍。 江既白一愣,随即笑了,“我叫江既白,谢谢你来照顾我生意。” 严玲微笑颔首。 江既白,这个名字她听过的。 “我看我们挺投缘的。”严玲掏出手机,“这样我们加个微信吧,加了微信就算是好朋友了。” 江既白自然没拒绝,拿出手机扫了码。 这会中午没什么人来。 严玲是个活泼而且话多的女孩,两人话也投机,和她从平时喜欢做什么聊到喜欢穿什么衣服的风格,喜欢用什么化妆品。 半晌后。 江既白指了指天花板的角落,小声对严玲说:“有监控,再聊该被老板扣工资了。” 严玲这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起那袋吃的,手指敲敲手机,“那我也不在这蹭暖气了,咱们有事微信上聊,我先走了。” 江既白笑道:“好。” 严玲正欲离开,自动门突然打开,带来外面的一阵寒气。 一道颀长的身影走进来。 路畅带着一身料峭进屋,他看到正欲离开的严玲一怔,后者冲他笑了一下,他很快移开视线,将眼底的讶异压下。 他刚才没进来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就远远看见江既白和里面的女孩聊得熟络。 只不过离得远没看清女孩是谁。 直到他走进来才发现竟是严玲。 几个月前他打发走的那个女孩。 当时严玲当时哭着他求了很久,求他不要离开她。 但路畅并未心软。 一个替代品而已,她已经实现自己在他这里的价值。 但她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严玲见路畅别开视线,明媚的脸阴沉下来,她轻哼一声,离开了便利店。 江既白隐隐感觉两人好像认识,尤其是她捕捉到路畅看到严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吃惊。 还有,她连着几天在她值班的时候出现在便利店。 江既白暂时将心里的疑惑收了起来。 路畅看江既白并未有异样,先开了口,“你和刚才那个女孩认识?” “刚认识的,”江既白说,“小姑娘性格活泼开朗,人挺不错的,和她也很聊得来。” 路畅脸色微变,他倚在柜台,闲聊的口吻,“你们聊什么了?” “就聊了些女生聊的话题,这你也有兴趣听?” 路畅笑了笑,随手拿过柜台上一只口香糖,“来吧江老板,帮我结一下。只要是你感兴趣的,我都有兴趣听。” 江既白拿过他手里的一条口香糖,对机器一扫,“真没什么。” 她抬眼玩笑道:“莫不是你和刚才那个女生认识?” 路畅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他付了账,剥开一片口香糖放嘴里,淡淡道:“不认识。” “要不要来一片?”路畅问江既白。 江既白拒绝:“上班时间聊天吃东西,被老板发现该扣我工资了。” 路畅笑了笑将口香糖放进口袋里。 “对了,你来干什么?”江既白问。 路畅理所当然,“来接你下班啊。” “这离我家才几步路,用不着你接我的。” 路畅:“可是我想接,再说天气冷,还是我送你回去比较好。” 江既白:“那你去车里等我。” 路畅没动,仍旧站在她身边。 路畅身姿颀长,长相帅气,店里好几个客人都往他们身上瞄。 “为什么?” 江既白的理由是:“你在这会影响我工作的。” 看她低垂的眸子,路畅勾了勾唇,出去了。 下班时间到,江既白把工服换下。 在换工服的时候,另一个同事来接班。 同事也是个年轻女孩,她羡慕道眼神:“奥迪哥又来接你了!” 她口中的奥迪哥是指路畅,路畅开的车是辆白色奥迪。 “嗯。” “不光长得帅还有钱,最重要的是还对你这么好。”同事唉声叹气,“羡慕两个字已经说累了!” 路畅对她确实挺好的。 江既白笑笑没有接话,她收拾好东西和同事告了个别离开了便利店,再说容易招恨。 车里将室外的冷气隔绝,很暖和。 江既白上车,熟练地系好安全带。 车驶向萧条而热闹的街道,江既白看向窗外倒退的街景,忽然手机响了两声。 她打开一看是刚才便利店的女孩严玲给她发消息。 【严玲】:刚才和你聊了一下,我挺喜欢你的。 【严玲】:有些事我就直说了,我和路畅曾经交往过,就在几个月前。 【严玲】:我敢肯定这件事他没有和你说过。 江既白心里蓦地一沉。 他下意识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面色平静,举止从容。 她想起刚才他们的对话。 你们认识?—— 不认识—— 自己隐隐的第六感这么快就得到了证实。 她其实并不介意路畅之前谈过,像他这个年龄谈过几个女朋友很正常。 自己之前也谈过,这他是知道的。 但让她不舒服的是,他居然有意识地瞒着自己。 路畅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他偏头过去,江既白很快收回视线,捏紧手机,把视线投到颇为热闹的街道。 “怎么了?和谁聊天呢?” 江既白目光仍然望向窗外,没说实话,“和林闪闪她们。” 路畅扭过头,视线落在前方路面,没深究。 车在嘉禾小区门口停下。 江既白解安全带的手蓦地被握住。 路畅朝她俯身过来,带着薄荷的味道,她不喜欢这个味道,觉得刺鼻。 “是不是不舒服?刚才在车上你不太对劲。”路畅盯着她道。 江既白一惊,惊讶路畅的敏锐程度。 这个时候他都主动说了,她也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江既白捏紧手机,问出心里的疑惑,“那个严玲是你前女友吗?” 第63章 不喜欢他 路畅握着她的手蓦地一松,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只一瞬,他眼神温柔下来,再度握紧她的手:“对,我之前是谈过,但是这很正常吧,你不开心是因为我瞒你,还是吃醋了?” 见江既白不说话,路畅又道。 “如果是前者,我就是怕你多想,所以没说出来,如果是后者你没必要吃她的醋,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真的。”路畅见她没有太大的反应,握紧她的手,目光变得冷厉,“而且你不是也谈过吗?而且前段时间你还……” 和前任接过吻。 江既白倏然把手抽出来,低下头,一阵无言的羞愧,“谈过确实挺正常的。” 她声音越来越小,“但是你不应该瞒着我,我当时都主动问你了,你骗我说不认识。” 路畅继续温声道:“我是真的怕你敏感,会乱想,这样吧,和她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要是不想再见到她,我保证你在京淮以后不会再看见她。” 江既白倏然抬眼,“你要干什么?” 路畅眼神暗了暗,“没什么,我会和她说清楚。” 回到家,江既白给林闪闪打了个电话,把严玲的事情告诉了林闪闪。 “路畅之前居然谈过!”林闪闪惊讶道:“我还以为他一直为你守身如玉呢。” 她语气带着几分可惜。 “你介意吗?宝子?”林闪闪问她。 江既白躺在沙发上,面朝天花板,手里抱着个玩偶,瀑布一般的头发垂下来。 “刚知道这件事心里是有点不舒服的,我觉得是自己之前对他的印象太好,觉得他对自己的感情太完美无缺,突然来个这事有点无法接受。” “你说有多介意,那倒是没有。” 电话那边的林闪闪“嗯”了一声,“你往好处想想,谈过至少说明他那方面是没问题的,不然我觉得这人多少有点毛病,因为他完美得不真实。” 江既白:“……” 林闪闪:“他和别的女人以前一起睡过你也不介意吗?” 江既白盯着天花板几秒,用美术生强大的想象力粗略地想象一下路畅和别的女人亲热的样子。 心中似乎并没有什么起伏,连醋意也没有。 “好像也不是很介意。” 林闪闪叹了口气,说出真相:“因为你不喜欢他。” 不喜欢他。 江既白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回想之前她和路畅相处的种种,她对他确实没有那种怦然心动、小鹿乱撞的感觉。 有的只是一种欣赏和信赖。 “不过。”林闪闪话锋一转,“不喜欢就不会在乎,那这段感情里你不会陷得更深,也就不会被伤到,可以把你的恋爱脑治好。” “……” 江既白沉默半晌。 她不会再去轻易地把真心托付给别人,这样便不会轻易被伤到,这样想想似乎也不错。 但严玲突然出现是为什么呢? 给她一个下马威?想和路畅复合? 但她好像对自己并没有敌意。 — “路总,咱再喝一个!” 路畅脸颊泛红,他连连摆手,“不喝了,不喝了,一会还有事。” 灯火通明的奢华包间里,几个老总一起起哄。 “路总这么早回去是要办事啊?” “老弟啊,办事不需要太清醒,微醺状态才更带劲。” 被酒意还有他们酒桌上的荤话催发,路畅感到身体的某个部位被拨动一下,他喝了口水压制住体内的躁动,笑笑没说话。 “既然咱们这个项目已经敲定,那就早点放路总回家抱人。” 路畅微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感谢各位,感谢。” 他起身,带点踉跄的步伐,助理见状欲上前扶他,却被他推开。 “老子自己能走!” 助理罢手,只得小心跟在他身边,不然出点什么事老爷和夫人可饶不了他。 路畅脚步飘忽,脑中的那抹倩影挥之不去,一颦一笑都催发着他身体里原始的欲望,他想见她,就现在。 上车后,路畅揉了揉眉心,“去嘉禾小区。” 那是江既白所住的小区。 助理一怔,从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大少爷。 路畅扯了扯领带:“没听到我说话吗?让你去嘉禾小区,你要是敢告诉把我的行程告诉我爸妈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助理赶紧正视前方,不敢再说话,开着车子往嘉禾小区方向驶。 车停稳后。 路畅对助理说:“你先走,一会不用等我了。” 路畅踩着虚浮的脚步下了车,他看到房间里亮着的那盏灯,嘴角勾起一抹笑。 酒意在脑中激荡,那抹亮光像是一簇火苗,他身体瞬间燃起一阵阵燥意。 江既白在卧室画画,突然听到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谁会来找她?她下意识警惕地往猫眼里看。 原来是路畅,江既白打开门,扑面而来的酒气。 她皱眉:“怎么喝这么多酒?” 路畅微眯着眼盯她,她刚洗过澡,头发半干,一张脸红润清透干净得滴水,让人很想捏一下,身上清新的花香,家里有暖气所以她穿得并不多,胸前凸起的位置看的他全身血液都在沸腾。 “有一个应酬。”路畅说。“外面冷,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江既白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先进来吧。” 原本趴在沙发上睡觉的短短见路畅来了,“瞄”了一声跑进了卧室里。 江既白道:“你先坐一会,我去给你泡杯热茶。” 茶能解酒,还能驱寒。 “好。” 路畅把大衣脱下,挂起来,注视着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身体的欲望蠢蠢欲动。 过了十分钟,江既白端着杯热茶从里面出来。 她弯腰把茶放在茶几上,“先凉一下,有点烫。” 她刚直起身子,手却被路畅用力一扯,江既白整个人跌坐在沙发上。 路畅俯身下来,挡住她头顶的吸顶灯,那张在背光中的脸占据她全部的视线,江既白顿时惊慌失措。 她用手抵住他,可是面前的男人用足了力气,不似平时稳重持成的样子,他双眼绯红,不顾一切地朝自己压过来。 江既白根本阻挡不了,她大喊:“路畅你疯了!” “我没疯!”路畅双目像淬了火,“我们是什么关系?我等了你这么久,追了你这么久可你连碰都不让我碰!” 江既白拼命抵住他朝她压过来的力量:“我还没有准备好,你再给我一些时间。” 路畅根本不听,他眼睛像充了血一般红,“江既白!凭什么他可以,我不可以!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那个一穷二白从山沟沟里出来的穷小子?!” 路畅用手将她禁锢住,呼吸急促而沉重,浓重的酒味喷出,激起她后背一阵阵寒意。 眼看路畅的吻就要落下来,江既白拼尽全力把手抽出来,伸手拿过茶几上的茶杯往他头上一浇。 路畅的动作顿住。 热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沙发和江既白的睡衣都无一幸免。 水冲散了他刚才的冲动,看江既白如惊弓之鸟一般恐惧错愕的眼神,他身体里的那股热意和冲动消了一大半。 “对不起。”路畅垂下还在滴水的头,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刚才是我冲动了。” 江既白缩在沙发的角落垂眸看着他不敢出声。 路畅眼里透着失落,他长叹一声,起身拿着自己的外套,“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等到一声关门的声音,江既白提起来的心才慢慢落地。 看着满地的茶叶和水渍,江既白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第64章 醉生梦死 路畅的心被淤堵得难受。 他并没有回家,而是打了辆车去了酒吧。 拿着桌上的烈酒一瓶瓶地下肚。 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醉意让他胸中的妒火肆意疯长。 “砰!”地一声。 玻璃瓶被狠狠摔在地上,玻璃渣四溅开来,发出霹雳啪来的响声。 路畅眼底阴沉而狠厉,他大口喘着粗气。 自己到底哪里不如他? 那个曾经穷得叮当响的穷小子。 从穷乡僻壤里出来,一双眼睛长在头顶的清高样子。 他最讨厌他那副样子,什么都没有的穷清高。 可是江既白当年偏偏选择了他。 自降身份去主动迎合他,整整一个学期的时间像他的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直到有一天,她在他面前牵起顾墨阳的手,大方地和他介绍,“学长,这是我的男朋友顾墨阳。” 路畅表面上维持着笑脸,但心里嫉妒得发疯。 凭什么牵起她手的不是他? 他有什么资格牵她的手? 路畅伸手将桌上的酒瓶用力一扫,酒瓶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在沉闷的空间里发出的噪音极为刺耳。 他发誓总有一天他要把顾墨阳身上清高的傲骨折断。 他会把她从他身边夺回来。 直到有一天,他在学校碰见江既白的母亲江晓兰。 江既白和她母亲长得很像,在京淮也很有名,他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主动对江晓兰介绍自己说自己是江既白是同一个专业的学长,江晓兰很高兴地和他聊了很多。 当然大部分的话题都围绕着江既白。 谈起江既白在学校的恋情,江晓兰一脸担忧。 路畅暗自庆幸窃喜,他明白自己的机会似乎来了。 他明里暗里继续挑拨着江晓兰的情绪,表示出江既白和顾墨阳在一起未来堪忧。 果不其然,爱女心切的江晓兰当晚就去找顾墨阳了,他则好心地告诉她顾墨阳住的宿舍。 江晓兰和顾墨阳对话的当晚,路畅当时就在场,他目睹听闻了他们对话的全过程。 他看见顾墨阳骄傲的头低了下来,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低垂着,他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了解他们这些人,穷得就只剩下那点可笑的尊严。 当江晓兰当着顾墨阳的面把他和江既白的差距揭露。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社会的现实,当他的尊严被阶级的鸿沟击垮,这些就足以把他摧毁。 就算他再爱江既白又怎么样? 当怀疑和自卑在他心里如野草般疯狂滋长的时候,他就永远都跨不过去了。 他只需要给他最后一击。 第二天,江既白的生日,路畅知道顾墨阳一定会来,他按照计划当着顾墨阳的面给她送顾墨阳送不起的贵重的礼物,向她表白,引导江既白说出那些顾墨阳不敢听到的话。 他也在赌,他赌顾墨阳不敢过来。 最后他余光里看到那抹离开的身影。 路畅知道自己赌赢了,他彻底赢了。 哼。 顾墨阳,那个可笑的懦夫!就这么甘愿退了她的生活。 “吱噶”一声,包间的门被推开。 路畅迷离又阴鸷的眼睛抬起 眼前的女人一头栗色微卷的长发,一双灵动而清透的眼睛,脸庞白净带着一点点的婴儿肥,穿着鹅黄色羽绒服,脖子上戴着一条米白色围巾。 在包间昏暗的灯光下,和江既白有八九分相似。 心里一股压抑不住的狂喜。 路畅睁开酒意惺忪的眼睛,欣喜将他头脑冲昏,他并未察觉出什么异样,脱口而出:“你来了。” 严玲看包间里满地狼藉微怔。 她进来将围巾和外套脱下放在沙发上,坐在路畅身边的背光处,若有似无地贴着他。 头微低下来,用娇滴滴的声音道:“想你,所以就来了。” 想他? 江既白从未主动和他说过这样的话,路畅涣散的双眸闪着光芒。 她的身体时不时与他相贴,醉意朦胧间,路畅身体里的那股火腾地一下被引燃。 他把严玲抱起来,望着她那双透亮的眼睛,醉意低迷道:“我也好想你,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刻已经等了整整九年,我爱你的时间一点都不比他少。” 虽然已经知道真相,严玲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代品,听到这句话时严玲还是怔了怔。 爱一个人爱了快十年,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以前她感觉路畅在看自己的时候,眼睛里装着的是另一个人。 当时她不懂,直到她在便利店遇见江既白,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内心深处是有一点羡慕江既白的,尤其是刚得知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后。 羡慕和嫉妒交织。 不过她后来想明白了,犯不着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伤神。 而且这路畅实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严玲将眼底的那抹异样情绪抹去,她现在只需要好好完成任务就好。 她勾住男人的脖子,无限深情道:“我知道,路畅,我这不是最后选择了你嘛,你放心,我的未来只有你一个。” 路畅闻言心动不已,望着那双好看的眼睛,他捧住她的脸奋不顾身地吻上去。 — 也许是心里有事,江既白这一晚上并未睡好。 阳光透过窗帘缝照进来,江既白拉开厚重的窗帘,外面天色已经大亮。 她揉揉沉重的眼皮,看了眼手机,没有新的消息,也没有来电。 江既白失望地放下手机,短短见她醒了,跳上床过来蹭了蹭她。 昨晚路畅醉酒离开后,她有些担心,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但都石沉大海。 给他打几个电话,路畅也没有接。 往常给路畅发消息他都回得很快,也从未出现未接电话的情况。 难道就是因为自己拒绝他,他生气了? 江既白轻叹一声,摸了摸趴在她身边的短短。 除了没有亲密的肢体接触,她和路畅的关系其实已经和男女朋友没什么两样。 但是每次路畅一有那方面的想法她就会条件反射地往后退。 她给自己和路畅的理由是她还需要时间。 但路畅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他已经明里暗里好几次表现出这样的想法,昨晚他居然趁着酒意想要强迫自己。 还好昨天他冷静下来了,可她不敢保证不会有下次。 她不喜欢这种每次拒绝他后心里生出的那股愧疚感,也暂时无法做到完全接受他。 江既白揉揉乱哄哄的脑袋,脑中思绪像线团一般越扯越乱。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江既白迅速摸过被她丢在一边的手机。 她点开手机,却没想到是严玲给她发了一条视频。 江既白点进去,脑中轰地一下炸开。 昏暗的包间内。 男女都未脱衣服,女人坐在男人的腿上,在皮沙发上忘我交缠。 视频由远及近,男人那张醉生梦死的脸在镜头面前放大。 是路畅。 视频里的女人是他的前女友严玲本人。 第65章 我们结束吧 坐在床上的江既白整个人僵住。 她像被人在冬天浇了盆凉水,身体的温度迅速降下来,从头凉到脚,从皮肤直凉到心底。 她慌张地把视频关掉,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刚才手机里的画面如同电视广告般强行插入她脑中。 一遍又一遍地放映。 所以昨晚路畅在她这里吃了闭门羹之后转头就去找他的前女友严玲了。 说什么心里只有她,原来全是哄人的鬼话。 江既白自嘲地笑了笑。 为了再次证实这个视频是真的,江既白拿过手机,点开再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江既白作为美术生,对图片视频很敏感,视频有没有被人修改过她可以看得出来。 这个视频没有被修改过的痕迹,两人明显你情我愿。 视频里的路畅和平时成熟稳重的样子判若两人。 什么守身如玉,什么谦和学长,不过全都是装的。 江既白关掉视频不想再看。 路畅现在还没联系过她,江既白也没有主动找过他。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除了刚看到那个视频的时候江既白有过较大的巨大起伏,冷静下来她觉得这好像也没什么。 不用去考虑和路畅的未来,不用担心短短会被送走,不用去迁就考虑他的感受,不用去忍受因为拒绝他的生理需求而带来的愧疚感。 其实还不错。 日子照常地过,猫照常地撸。 不管严玲是出于什么目的,从她这里抢走他也好,或者是宣誓主权也好,江既白都要谢谢她,谢谢她让她看清了路畅的真面目。 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什么时候都管不住。 现在管不住总比将来真结婚了要管不住好。 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和他考虑过未来,江既白觉得愈发可笑。 江既白把这事告诉了她的闺蜜们。 路畅毫无疑问被群起而攻之。 【美少女逗狮】:原来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美少女逗狮】:他送我那东西我赶紧扔了,晦气! 【甜酒露】:双手合十/表情,感谢他对既宝的不娶之恩。 林闪闪骂得最凶,江既白还被连坐,说她这是什么招渣男体质。 桃花倒是不少,全都烂得没眼看。 江既白回怼林闪闪,说她恨嫁的闺蜜差点把她推进火坑。 林闪闪就不吱声了,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美少女逗狮】:感谢既宝又一次让我对男人祛魅。 【白又白】:…… 江既白大字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她也不知道自己情路怎么就这么坎坷。 随便吃了点东西,江既白准备出门去便利店做兼职。 出门前手机收到一条消息,是路畅给她发的。 【路畅】:听我解释。 看来他也看到视频了。 江既白按下熄屏键,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已读不回。 可是她没想到路畅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江既白把从家里的垃圾带下来扔在楼下的垃圾箱里,走出小区看见那两白色奥迪停在门口。 他刚到,路畅从驾驶位上下来,脸色看起来一脸疲倦。 江既白一语未发地看他朝自己走过来。 “怎么不回我消息?”路畅大步朝她走来,口鼻呼出白气。 江既白还是没说话,一脸平静。 哪怕她能骂自己打自己一顿都好,她现在什么都不在乎的死寂让路畅看了心底发慌。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好不好?”路畅解释着,他急切慌乱的声音被寒风吹得很淡。 “是严玲她趁我醉酒勾引我,我喝了点酒,误把她认成了你,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你相信我。” 江既白脑中闪过他和严玲交缠的画面,他全程可都是占据着主动权,何况是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 “够了!”江既白冷斥,“不要再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了,路畅,你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毁了,或许你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你连两个人之间的忠诚都做不到,我们之间再也不可能。” 江既白面对他,字字铿锵,“因为那道裂缝会永远存在。” 因为她没有满足他的生理需求,他转头就去找别的女人。 这次是严玲,下一次也许是李玲、许玲、黄玲…… 在江既白心里他们已经永远不可能了。 路畅的行为在她这已判了死刑。 总之她无法原谅,也无法接受。 路畅垂下来的手握紧,双眸陡然锋利,眼底压制不住的黑暗,被这寒光照得一览无余。 “是,我是上了她,但是你问问你自己,江既白,你对我就忠诚吗?背着我偷偷跑去和前任接吻!你在和他接吻的时候想过对我的忠诚吗?你很愉悦吧?你的那颗心至始至终是不是都在为他跳动?这就是你说的忠诚吗?!” 在寒风中,江既白腿一抖,差点没有站稳,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又是这件事。 “我给了你时间。”路畅深沉的目光攫住她,他眼底像深海,一眼望去看似平静,实则令人恐惧,“我等了你整整九年!我等你从过去走出来,现在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可以原谅你,原谅你之前的一切,你也原谅我好不好,就这一次,我发誓只有这一次。” 江既白眼神很冷,冷风吹动她的发丝,“你少拿接吻的事拿捏我,我是吻了,那又怎么样呢?你一次一次地旧事重提不就是想通过这件事控制我吗?” “我没有。我只是不甘心,我太爱你了,太在乎你了。” “呵。”江既白冷笑。 爱她? 这真的是爱吗? 路畅声音发哑,嘴唇在寒风中发颤,他低声哀求。 “原谅我好吗,我发誓绝不会再有下次。” 江既白双手插在大衣里,发丝被风吹得扬起,她平静道:“我们结束吧,路畅。” 几个字随寒风落入他耳中,路畅瞳孔骤缩一下,眼中阴沉得如今天未出太阳的寒冬。 他阴沉的目光随江既白移动,“离开了我谁还会看得上你?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江既白吗?!只有我可以无限包容你,只有我毫不在意你心理上的残缺!” 最后几个字他咬字极重,“你别忘了,你有病,你是个有病的人!” 路畅面目狰狞,既然他得不到,那就毁掉好了。 江既白脚步顿住,同时有种心脏被手强力扼住的窒息感,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她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身体向前屈起来。 路畅视若无睹,冷漠地转身驱车离开。 在车驶离路面的轰鸣声中,她视线开始模糊,耳中出现短暂的轰鸣,心跳快到窒息。 她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心悸到有种濒死感。 药…… 怕自己突然病发,药都是随身携带的。 江既白仅凭着一点残存的理智,费劲急迫地往包里翻找。 摸到药丸,她吃力地抠开,一股脑倒进嘴里。 她胡乱将药吞咽下去,江既白大口地喘息以减缓胸口的不适感。 过了很久她慢慢缓过来。 温热的液体流出,寒风吹过拍打在她湿冷的脸颊上。 江既白慢慢站起来,往便利店走去。 第66章 新年的第一天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要说新年快乐 自从上次严玲给她发了那条视频之后,江既白就再也没在便利店见过她。 打开她的朋友圈是两条线加一个点。 她像是突然地从她生活中出现,又突然地消失。 江既白其实并不怪她,如果没有路畅这件事,她们也许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盯着屏幕半晌,江既白收回停在手机屏幕的视线。 与此同时,严玲已经在离开京淮的飞机上。 在商务舱内,严玲看着窗外炫目的白色,思绪万千。她会去另一座城市,重新开始全新的生活。 任务完成后,她得到了很大一笔钱,这笔钱足够让她余下的人生过得富足。 她打开手机页面,联系人江既白那一栏,盯着良久。 她们的确有些方面很相似,看到她就像见到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 许多话没来得及和她说,也没有机会说了。 那就祝世界上另一个自己也过得开心吧,随着飞机驶入云间,严玲在心中祝福。 眼看就要到除夕,街边张灯结彩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林闪闪和刘亚楠都不是京淮本地人,也都提前回家过年了,她们一走江既白觉得心里更加空落落的。 江既白其实不喜欢过年,过年意味着阖家团圆,在这个重要的日子里在外漂泊依旧的人们回到自己的家乡与阔别已久的家人相聚。 但她已经没有团圆的机会。 除夕这天,她只能被迫地融入另外一个陌生的家庭,被迫享受这种其乐融融的假象。 便利店一天二十四小时离不开人,除了除夕初一初二便利店闭店。 江既白让老板初三之后就照常给她排班。 江清福对此很不满,哪有大年初三就要出去上班的。 江既白对他扬了扬眉道:“节假日上班三倍工资。” 江清福叹了口气,知道拧不过她,也就随她去。 — 顾芸慧看一大早就穿戴整齐的顾墨阳从房间里出来。 “今天好不容易休息,这是要去哪?” “一会出去一趟。” 顾墨阳站在穿衣镜前整理自己的领带,把袖扣整齐利落地扣好,整理间镜子里那张英俊的脸上露出久违的浅笑。 “这大过年的还要去公司啊?”顾芸慧问。 杨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出了来,凑到顾芸慧耳边悄悄说:“我哥这是要去约会呢。” 顾芸慧吃惊地张了下嘴,“真的?” 顾墨阳视线从镜子里移过来,杨晨一个激灵,“这你都能听到啊?”他立马站直了,对顾芸慧道,“我猜的,不保真。”说完立马滚去洗漱。 三人吃早餐的时候,杨顺民才从外面晨跑回来。 杨顺民身体一直不大好,为了强健体魄每天早上出去晨跑是他已经养成的习惯。 他去厨房盛了碗小米粥过来,拉开椅子坐下。 杨晨埋头吃饭,顾芸慧想着刚才的事,想问但又问不出口。 她这个侄子因为从小没了父母,内敛寡言,敏感倔强,心里能藏事。 从小自己的事情几乎没让他们操过心,最大的事莫过于几年前他铁了心地要出国发展。 顾芸慧也是心疼他,他哥哥留下来的唯一的儿子,一个人突然要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发展,万一出点什么事也没个人照应,让他们怎么不担心。 他们当时劝了很久,嘴皮子磨破了也没能让他回心转意。 问他要是出国了那个女孩子怎么办? 顾墨阳淡淡地说了三个字,“分手了。” 顾芸慧当时很惊讶,但不敢多问,也不知道他们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依稀能猜出来,他铁了心地要出国大概是和那个女孩有关。 他们老顾家的男人都是情种,只要认准了一个人,那就是一辈子。 他那哥哥就是,自己明明可以不…… 就留下这么个儿子,想想顾芸慧又忍不住伤心。 那个女孩她记得叫江既白,还来过他们以前住的老家,那是个和顾墨阳截然相反性子的姑娘。 性子活泼,很讨喜,两个人当时感情很好,如胶似漆的,顾芸慧和杨顺民都高兴得不得了。 谁知道后来…… 顾芸慧只得在心里轻叹一声。 屋里只有餐具碰撞的轻响。 顾墨阳打破沉默,他敲开一个鸡蛋问:“在京淮住得还习惯吧?” 杨晨点头如捣蒜:“习惯当然习惯,这比我们以前住的地方好多了!” 顾芸慧瞪了杨晨一眼,对顾墨阳笑道:“这里很好,刚开始有些不适应,现在已经住了大半年也就慢慢适应了,主要这里是大城市工作机会多,我随便出去做个什么保洁什么的都行,你姑父身体不好,京淮的大医院也多。” “就是……”顾芸慧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让你破费了。” 杨顺民点点头。“你姑姑说得对,让你破费了 。” 顾墨阳温声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们不用有心理负担。” 顾芸慧环顾四周,这房子宽敞明亮,地段也好,周围的设施都很齐全,她突然地伤感,“多好的地方,要是你爸妈能看到你有今天,不知道有多高兴。” 一提到顾墨阳去世的父母,桌上的氛围一下低沉下来。 顾墨阳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顺民:“这多好的日子,你当孩子面说这些干什么?” 顾芸慧忙抹掉眼泪,“对,今天大年初三,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 顾墨阳抬眸,“姑妈,姑父,你们和杨晨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我。” 杨晨笑笑:“不会和你客气的哥。” 顾芸慧一巴掌拍杨晨后脑勺上,“你这混小子,你哥哥他平时忙得很,没事不要去打扰他,你给我好好学习,你今年已经是在复读了,再考不上大学我看你怎么办!” 杨晨努努嘴:“考不上不是有我哥嘛,有我哥在,进和光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顾墨阳视线凌厉地扫过来,“一天天不好好学习就想着从我这走后门是吧?我告诉你,你不读大学和光的边你都摸不着。” 顾芸慧和杨顺民都点头附和,“你哥说得都对,你就好好听他的,不要老想着那点歪门邪道。” 杨晨闷头闷脑道:“晓得了。” — 初三这天没什么人来,一整个上午江既白都坐在柜台前,手托着腮无所事事地看窗外来往行人。 店内暖气充盈,眼皮慢慢变重。 她打了一个哈欠。 好困啊。 昨晚赶稿子赶得太晚了。 脑海里最后一抹神识正在顽强抵抗,头中的小人正在天人交战。 自动门突然开了带进室外的一阵寒气,接着江既白对上那双幽深而黑亮的眼睛。 她脑中打架的小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人也清醒了大半。 眼前的男人很轻地勾唇:“新年快乐。” 江暖暖。 江既白诧异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顾墨阳。 他看起来心情似乎还不错,英俊的脸上挂着很淡的笑意,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三七分,长风衣很衬他的气质,显得人高挑而利落,围在脖子上的暗红色围巾喻示着新年的到来。 顾墨阳见她迟迟不说话,上前一步提醒:“新年的第一天见到对方的第一眼要说新年快乐。” 江既白:“……” 第67章 我想要你 尽管她不情愿,正值新年江既白还是迫于有来有往的礼节,十分不走心地道:“新年快乐。” 顾墨阳英挺的眉头舒展,心情大好。 江既白见他从大衣里拿出一个红彤彤的东西。 这东西颜色太艳,明晃晃地被他从深色大衣里拿出来,很难不让人注意。 顾墨阳将新年红包放在柜台上,推到她面前,“给你的新年红包,讨个彩头吧。” 江既白看面前柜台上鼓得像铜锣烧一样的红包怔了怔。 她已经好多年没收过新年红包了。 记得刚和顾墨阳在一起的那一年新年的第一个红包就是他给的。 虽然对她来说钱不多,但是她还是很开心。 在寒风四掠烟火璀璨的夜晚,顾墨阳把她裹进他的大衣里。 他在她耳边说:“以后的每一年,你的第一个新年红包都只能由我来送。” 江既白鼻子蓦地发酸。 她低垂着眼眸,把红包推回去,“你拿走,我不要。” 顾墨阳并未伸手,只是垂着眸看她,“还在生我的气吗?” 江既白并不想与他纠缠。 谁她妈有空生你的气啊。 她很忙的好吗。 他来这总不是专门过来说新年快乐给红包的吧,江既白耷拉着脸赶人:“你想买什么?买了赶紧走。” 顾墨阳微眯起眼睛端详她,“江小姐收到的投诉想必不少吧。” 江既白:“……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劳顾总费心。” 顾墨阳陡然靠近,英俊的脸在她面前放大数倍:“我想要你。” 江既白心脏有力地跳了一下,很快重归平静。 想到他先前陪许佳曼过生日喝醉了跑过来强吻她的渣男行径,她厌恶地皱眉,“你大过年的上我这来发什么疯!” 顾墨阳波澜不惊地敛眸,俯身注视她:“想你的风。” “……” 这话是她以前撩过顾墨阳的土味情话,他在这旧事重演是什么意思,时时刻刻提醒羞辱她吗?! 江既白怒不可遏,回瞪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有病你就去治!大过年的刚好医院不用排队!” 那张巴掌大小的脸上浮上怒意,白皙的脸涨红,连她的每根头发丝都写着对他的抗拒和厌恶。 顾墨阳心瞬间沉到底,刚才那点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他本来不想和她吵的,可是江既白冷硬的态度总是能把他平复好的心绪给搅得天翻地覆。 他已经主动找她了,以前的那些事情他都可以不同她计较,他想要重新开始,所以他回来找她了。 可是江既白每次绝情的态度,和说出的话都像一把把尖刀扎在他心上,字字滴血。 为什么? 他不明白。 为什么他走上了今天这个位置她还是不肯爱他呢。 顾墨阳眼底像结了一层霜,迸发出寒气,他唇线绷直,哂了一下。 “我就是疯了,我是疯了才相信了以前你说的那些鬼话,我是个神经病,病到一次一次主动送上门来给你唾弃,给你厌恶,把我这颗心剖出来给你蹂躏!” 江既白手指轻颤,胸前阵阵钝痛袭来。 “江既白。”顾墨阳长呼出一口气,眼里一片萧瑟的死寂,“你知道吗?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如果他从来没有见过光亮,他是可以忍受黑暗的。 胸前闷痛加剧,如瘟疫般大片大片地蔓延开,她脸色一片惨白。 江既白咬着嘴唇,平静的目光里了无生气,她抬眸看着顾墨阳:“那些话你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你走吧,别在这影响我工作。” 顾墨阳高大的身影颤了颤,他心死如灰,转身离开的身影落寞而萧索。 等顾墨阳一离开,江既白身体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她捂住胸口的位置,痛感迟迟不散,她眼睛不争气地红了。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久,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痛? 她恨自己不争气,也恨自己当初瞎了眼。 因为来店里的客人不多,江既白便抽空去货架上整理商品,不然人一多就没时间整理了。 她按照老板的要求把空缺的东西补好货,商品有序地整理好,快过期的放外面。 整理期间她似乎听到自动门打开的声音。 她怕有客人进来买东西,于是放下手中的薯片往收银台那边走。 看到进来的人后,她倒吸一口凉气。 是路畅。 老天可真是待她不薄,大过年的让她碰到的全是不想见的人。 见根本不是什么客人,江既白扭头就走,她要去刚才那排最里面的货架接着把东西整理好。 “江既白。”路畅叫住她。 江既白纤细的身影顿住,下意识握紧自己的手指,在室内她没有穿外套,修身的高领毛衣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背后的肩胛骨突出。 江既白转身,眼睛冷漠而无神,“你还来做什么?” 路畅哼笑,江既白说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半是嘲弄半是阴沉,总之让人看了生厌。 “今天大年初一,好歹我们也是老同学,我就不能来给你送新年祝福吗?” 对于故意撕开她的伤口,伤害过自己的人,江既白不想和他多费口舌。 他们以前朋友的情谊在他昨天说出那些话以后就彻底断了。 她认清了他的真面目,路畅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他之前只是把自己心里的恶意隐藏了起来。 她希望他离她越远越好。 “我不需要,请你离开。”江既白冷冷道。 路畅阴着脸,眼里毫不掩饰的怒意恶意交织道:“新年快乐我对你说不出口,我祝你以后会后悔,祝以后这个世界永远没有人爱你。” 大过年的,她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江既白心脏被气到发麻,“滚!你给我滚!” 路畅还想说什么,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寒意袭来。 自动门开了,顾墨阳带着寒风进来,冰冷而充斥着愠怒的视线落在路畅身上。 路畅转身刚好对上那双锐利冰冷的眼睛。 还未反应过来,路畅衣领被揪起来,接着是脸部震到发麻的痛感,他脸被打偏过去,嘴角血迹流出来。 “谁说她没有人爱?”顾墨阳睁着赤红的眼睛,“我看你才是那个没有人爱的可怜虫!新的一年我祝你会下地狱!” “是你啊。”路畅阴着脸嗤笑一声,吐出一口染血的唾沫,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时进来一个客人,寒风跟着充斥进来。 他一进来看到眼前一幕,这什么情况? 生怕自己大过年的惹祸上身,客人连忙退了出去。 见客人被吓跑江既白肚子里的火一下窜出来。 “都给我滚!都给我滚出去!”江既白斥道,“别在这里影响店里的生意。” 第68章 他真该死啊! 出了便利店。 顾墨阳揪住他衣领的手往前用力一甩。 路畅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顾墨阳慢条斯理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对着不远处怒气冲冲的路畅道:“像你这样管不住下半身的动物根本配不上她,还有,离她远一点,再让我知道你出现在她身边我弄死你!” 车流往来的街道边,走向白色奥迪的路畅脚步顿住。 他恍然大悟。 原来是自己被下了套。 他说他为什么翻遍了整个京淮都找不到严玲这个贱女人! 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而那个人就是顾墨阳。 路畅双拳紧握,他痛苦的闭上眼,脸上满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懊恼和悔恨。 他咬牙切齿地转身,“原来是你,居然和我玩阴的!” “是我。”顾墨阳手指夹着香烟,烟雾在他手中吹出风的形状。 “对付你,还需要什么能上的了台面的手段。” 今天也没有太阳,他的脸冷若冰霜,半垂的眼眸看着面前的人像在看一堆垃圾。 路畅最讨厌他这样的眼神,清高、自傲、不可一世。 他现在有了资本,所以他更加讨厌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份讨厌里还多了一分嫉妒。 路畅怒火中烧,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他突然想到什么。 既然他顾墨阳把一切都毁了,那么他也要把他毁掉。 他也要让他痛不欲生。 如果让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怎么样? 让他知道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只是当时他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下裹挟的自卑。 他要是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会不会追悔莫及,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想到这些,路畅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和胜利者的得意。 “顾墨阳,你就是一个我的手下败将,你就是个懦夫!” 顾墨阳冷眸中闪过一丝惊疑,夹烟的手顿在胸前,冷冷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路畅目光狰狞,一字一句道:“当年,江既白根本没有要和你分手的意思,她对江晓兰去找你的事情毫不知情。” 顾墨阳黑瞳骤缩一下。 这话仿佛往他的心海之中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那颗炸弹“砰”地炸开,激起惊涛骇浪。 他心里某处被冰封起来坚硬的东西裂开了一条缝,接着碎了一地。 怎么会? 一阵扑面而来的窒息感,那双漆黑的眼睛此时露出巨大的惊惶。 短暂的失神,顾墨阳丢掉手里未燃尽的烟头,上前揪过路畅的衣领,双目变得赤红,“你说!这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怎么知道的?!” 路畅见他已在崩溃的边缘,笑道:“你和江晓兰那晚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是我告诉她你会往那里经过,让她在那里等你,第二天江既白的生日,我知道你会去找她故意找准时间在你面前向她表白。” 顾墨阳手揪住衣领的手松了松,身体在一寸一寸地变冷。 “可惜啊。”路畅见他的反应笑意更盛,“她最后说的话你没有听到,当时的你贫穷且怯懦!你个彻头彻尾的懦夫!顾墨阳你就是个懦夫!” 他猛然揪起路畅的衣领,额角青筋暴起:“她说什么了!告诉我!她说什么了?!” 街边来往的行人突然听见几声怒吼都纷纷看过来,但此时两个人都无暇顾及。 顾墨阳心头被巨大的震撼的期待填满,同时又心惊肉跳地后怕。 “她说,虽然我没有考虑过和他的未来,但是我的未来一定会是他,可惜啊,话还未说完你就走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知道那一刻你们彻底完了。” “其实我也不确定你会不会离开,我在赌,我赌你不敢听下去。” “但我赌赢了啊。” 顾墨阳身体强烈地颤抖了一下,他颓然松开手,望着远处的灰白天空,耳边阵阵轰鸣,脑中只有一个声音在响。 虽然我没有考虑过他的未来—— 但是我的未来一定是他—— 顾墨阳想象着江既白当时说这番话时的样子。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应该满是对他们未来的憧憬。 可是他干了什么? 他在她生日当天提了分手。 他不辞而别,和她断了所有的联系。 他都干了些什么?! 如果他当时可以再勇敢一点。 如果他当时可以再信任她一点。 如果他当时可以听她把话说完。 如果他当时可以直接冲过去热烈地抱住她,告诉自己有多爱她,那么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他们也就不会让这整整六年的时间把彼此隔开。 是自己的怯懦让心怀不轨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六年前心里的疼连带着六年时间里对她的误解埋怨思念潮水一般反扑过来,顾墨阳心痛愧疚到难以呼吸。 路畅笑着整理了一下自己被扯乱的衣领。 “所以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罪魁祸首就是你自己,顾墨阳!” “当然。”路畅扯唇,“还有她最爱的母亲,不知道如果江既白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是怎样,毕竟亲手拆散你们的可是她最爱的死去的母亲啊!” 顾墨阳紧握的双拳颤抖,他抬眸朝面前的路畅猛挥拳过去。 路畅毫无防备,被他打得往后踉跄着退好几步。 “这一拳是我给你的。” 路畅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拳重击朝他挥过来,他跌坐在地,嘴里一股腥甜蔓延开。 “这一拳是我替江既白打的,亏她曾经那么信任你,把你当朋友,你个人渣!” 阴影笼罩下来,路畅以为他还要动手,他现在这样可打不过他。 他面露惊恐之色,慌忙站起来。 路畅突然又想到什么,他淤青的嘴角勾起一抹笑,“你和她,你们永远都不会幸福。” 白色奥迪扬尘而去。 顾墨阳脚踩着地上打枯枝败叶默然转身,仿佛又回到六年前他在江既白宿舍门口转身的那一刻。 当时他有种心被挖走的巨大空洞感,而现在那个巨大的洞被歉疚后悔和自责填满。 他将视线远远地投向便利店里的姑娘。 这时刚好有客人结账,她在收银,那张白皙的上面带着微笑,顾墨阳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她一张张明媚生动的笑脸。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难怪回国后她对自己那么冷淡,她都没对自己笑过。 难怪她态度冷漠恨不得永远不要见到自己。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迫承受这些伤害和分别。 她明明才是被伤得最深的那一个。 当时自己不辞而别,紧着接她的母亲去世,那段时间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陪在她身边? 还有回国后自己对她做过的那些事,说过的伤人的话,蓦地一桩桩一件件在他脑中放映。 还有前不久自己刚对她说过的话。 江既白,我宁愿从未认识过你—— 在被寒风刮过的街道,顾墨阳垂在两侧的手止不住地抖。 他真该死啊! 他怎么可以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心再次被大片大片的愧疚和自责塞满。 在寒风肃萧里,顾墨阳蓦地眼眶红了。 他不知道在寒风里站立了多久,直到身体被冻到麻木而失去知觉,感觉不到心脏位置的痛楚。 今天的事情他会烂在心里,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他知道江晓兰生前在江既白心里的地位有多重要,更遑论是去世后。 剩下的都由他来承受吧,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 他远远地看了眼便利店里纤细的身影,消失在冷风中。 第69章 重新开始好吗? 新年一过,接下来的日子就如指间缝里的沙子流逝很快。 北方的春天来得晚,过了立春,冬季萧条的景象还未褪去,枯枝也还没有抽芽的景象。 林闪闪和李亚楠都已经复工回了京淮。 刘亚楠考研的成绩出来了,初试的分数还不错,她已经把工作辞了专心准备复试。 大家都嚷嚷着要吃饭庆祝,刘亚楠极低调地说一定要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天再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转眼就快到程露和王浩结婚的日子。 程露在群里发了各种伴娘服的款式图片,京淮四美的群里很热闹。 江既白看图中各个款式的伴娘服觉得都挺好。 刘亚楠觉得都太露。 【美少女逗狮】:我的妈呀!穿成这样和luo奔有什么区别? 【甜酒露】:知道你接受不了,给你挑的这已经是最保守的了。擦汗/表情 【美少女逗狮】:还有跟保守的吗?微笑/表情。 【bling bling】:露,你干脆和你家王浩说一声让他给刘亚楠整一套伴郎服得了,到时候让她和伴郎站一起。 【白又白】:捂脸/表情 【美少女逗狮】:…… 【美少女逗狮】:林闪闪!!! 【bling bling】:我的那个太素了,能不能给我再挑一套亮眼一点的? 【甜酒露】:不行,不能让你艳压我。 【bling bling】:小气!你就嫉妒我的美貌吧! 【甜酒露】:就你俩事多,这段时间我都快忙死了!还是既宝肯为我考虑,你俩能不能学学。 【甜酒露】:@白又白,爱你/表情 【白又白】:笔芯/表情。 【bling bling】:滚去忙吧,女人! 接下来都是林闪闪和程露的斗嘴时间,江既白笑了笑,感觉有人进来,她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原来是同事来接班了,刚才在摸鱼看手机都没注意时间。 同事一遍脱外套一边道,“怎么好久没见那个奥迪哥来接你了?” 江既白在脱工作服的手一顿,眼睛垂下来,“他不会再来了。” 话落,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同事小姑娘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连忙笑道:“没事,旧的不去新的来嘛,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外面有个帅哥,看着像是在等人。比之前那个奥迪哥还帅,看一眼就让人心砰砰跳的那种帅哥。” 江既白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但转念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他还来这里干什么? 他自己说过的,宁愿从未认识过她。 江既白收拾好东西,穿上外套,裹上围巾。 从便利店走回家差不多半个小时的路程,自动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冷风,她将围巾裹紧了些。 远远的街边停了一辆眼熟的车。 江既白很快移开视线往家的方向走。 感到背后有人跟着自己,江既白停下脚步,转身,头发被背过来的风吹乱。 在寒风里,两人对上视线。 她今天穿了件羽绒服,鼓鼓的,围巾把本来就小的脸遮了一半,发丝在风中飞舞,露出来的眼睛里淡淡的不悦。 无言的愧意涌上心头,顾墨阳心一紧,他伸手递过去,他语气在寒风里显得很温柔。 “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布朗尼,天气冷,我送你回家好吗?” 江既白凝眉,她不是没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 但她并不想深究,也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不用送,”江既白视线落在蛋糕上,垂下来的眼睛里没有过多的情绪,“这个还是给需要它的人吧,我不需要,谢谢。” 江既白在他半垂的眸中没有片刻犹豫地转身,客气、冷淡、疏离。 顾墨阳握紧了手里的蛋糕,垂下的眼眸中挥之不去的愧意。 变成今天这样,是他罪有应得。 见眼前那抹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小,他快步跟上去。 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陪她穿过热闹的市井,繁华的街道,偶尔被迎面笑闹跑过来的小孩撞到,也没觉得不悦。 原来一直追逐一个人的背影是这样的感觉。 他想起大学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江既白就像个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也似这般不远不近地跟着。 有次他忽然停下来,江既白一下撞到他身上,她吃痛地闷哼一声。 顾墨阳转身无奈道:“看来你很喜欢给人当尾巴。” 江既白摸了摸鼻子,用那双明澄的杏眼看着他,笑嘻嘻地:“你说错了,我只喜欢给你当尾巴。” 顾墨阳很快躲开她的视线,转身,心里某个地方很轻地动了一下。 在她看不到的位置,唇角被牵起。 那些与她有关的往事经过岁月的洗涤,时间的发酵,成为他漫长黑暗人生里唯一闪闪发光的日子。 而眼前带给他无限美好的姑娘,却被他亲手给予重击。 每每想到这些,顾墨阳手都会不自主地颤抖,愧疚如潮水般漫过他的鼻腔,难以呼吸。 过了这个路口,就到家了,江既白转身对着离她两米开外,往来行人里鹤立鸡群般的男人,脸上隐隐有了怒气:“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顾墨阳视线落在她脸上,他向她靠近,一直提着蛋糕露在外面的手被冻红了。 半垂的视线没从她身上移开过,眼神温柔得像冬天化开的雪。 江既白就这么看着他走过来,眼前男人俊挺的脸在她面前放大,那颗右眼睫的小痣好像藏着无限心事,她呼吸变得紧促起来。 顾墨阳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说出这句话,但是他还是要说。 他想弥补她,想拥有她,想再好好地爱她一次。 不对,是千千万万次。 “江暖暖,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第70章 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男人的话不轻不重地落进她耳畔。 她先是震惊,再是疑惑,最后是难以控制的愤怒。 因心绪起伏过大,她揣在羽绒服里的的手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 他自己说过的,玩玩而已—— “你不觉得你自己说出来的话很可笑吗?你自己说过的,玩玩而已,六年前你毫无征兆地提了分手,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六年后的今天你对我说重新开始?” 江既白声音轻微颤抖,瞪着他的眼睛泛红,睫毛轻颤,“我很好玩吗?你觉得我凭什么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你玩弄于鼓掌?!” 顾墨阳喉咙发紧,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在谈判桌上他可以轻易找出对方的弱点,知道对方的诉求,冷静而果决得提出让对方最有利的条件让对方心服口服。 面对江既白,顾墨阳却被她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自己也完全找不到能说出这句话的资格。 顾墨阳低头,直而长的眼睫垂下,“对不起,江暖暖,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他欠六年前二十一岁的江既白一个对不起,也欠现在的她一个对不起。 但他亏欠她太多了,仅仅一个对不起又远远不够。 江既白没有丝毫动容,“如果你是因为玩弄我的感情道歉,那就不必了,我就当我瞎了眼!还有请不要再叫我江暖暖,我不想听到这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会让我觉得恶心。” 江既白在他视线里再次转身,顾墨阳手被冻到没有知觉,眼底被大片大片的悲凉浸透。 “我没有玩弄过你的感情,和你在一起的两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江既白脚步停下,心有一瞬的停顿,很快恢复平静。 她视线掠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和叶子已经落光的梧桐树。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顾墨阳上前两步,眼里化不开的惆怅,“你相信我,真的,你回想一下我们曾经在一的时光,你觉得我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吗?” 江既白脑中一闪而过从前相处的点滴,眼眶一热。 曾经确实很美好。 美好到她天真地以为他会永远陪在她身边。 可既然曾经他们那么相爱,他却还是提了分手。 无论这个理由是什么,结果都已促成。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如果这些话他刚回国的时候告诉她,江既白也许会动容,会原谅,会考虑重新和他在一起。 但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她最初心里的那点期盼已经被一点点消磨殆尽,心在日积月累的等待中逐渐枯竭。 现在,她的心已经死掉了。 “你走吧。”她背对着顾墨阳,声音平静得像个局外人:“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顾墨阳声音颤抖地挽留:“我过不去。” 江既白没回头,“那祝你早点过去。” 顾墨阳往后踉跄地退半步,高大的身子晃了晃,看眼前的白点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路的尽头。 不知道冷风中坐了多久,顾墨阳坐在公园椅上,冷风透过他的衣服,几乎把他的身体浸透。 吴谦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盯着亮起的手机屏幕没接。 像是六年前一样,巨大的空洞和空虚感包裹住他,似乎做什么都失去了意义。 六年前他为了迅速翻身而去了国外,如今他衣锦还乡却失去了最珍爱的人。 他悔不当初。 更笑自己居然因为一时的妒恨冲昏了头脑。 多可悲啊。 他头低下来,手掌托住脸,手指插入黑发间,几缕头发颓丧地垂下来。 “叔叔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稚嫩的童音在他耳边响起。 顾墨阳抬起头,才发现面前的男孩是自己之前车祸救下的小男孩。 几个月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一点。 穿得圆鼓鼓的,头上戴了顶有熊耳朵的帽子。 顾墨阳抬起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话刚问完,赵琳从路边小摊急匆匆跑过来,语气责备。 “你这小子,乱跑什么,我就买点水果转眼你就不见了。” 赵琳说完一看面前坐着的男人,眼前一亮。 是之前救过她们母女的那位集团老总,后来她上网查过,和光集团那可了不得。 她印象里那些老总都是杀伐果决的狠人,高高在上的根本不屑和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打交道,没想到这个顾墨阳倒是和一般的总裁不一样。 不仅救了她还为了照顾他儿子的情绪陪她去医院,给他买玩具。 他一定是个细心又善良的人。 这次的距离比那次在医院离得更近,男人浓眉深目,皮肤冷白皮,鼻梁高直而微带点驼峰,淡红色的嘴唇偏薄,唇形很漂亮。 他坐在公园椅上,黑色大衣一半垂下椅面,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大腿上,黑色西装裤包裹着的两条腿又长又直,黑色西装裤垂下来,露出一小节被袜子包裹住的脚踝,锃亮的皮鞋一尘不染。 那双桃花眼更是让人看了心就怦怦直跳。 他真的很好看。 小男孩冤枉道:“妈妈,我是看见之前救了我们的叔叔在这才过来的,妈妈,你不记得了吗?” 赵琳连忙对顾墨阳笑笑,自然地坐到他身边的位置,将手里买的水果放下。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天的事真是多谢顾先生了,一直没有机会亲自去表示谢意。” 顾墨阳目视前方淡淡道:“不需要,那天恰巧看到了顺手帮忙而已。” 说罢他站起来,欲离开。 见小男孩蹲着身子盯着他脚边的布朗尼看。 他躬身对男孩道:“这个蛋糕叔叔吃不下了,你可以帮个忙帮叔叔吃掉吗?” 小男孩扬起脸,脸上荡开笑意:“那我就帮叔叔吃掉它!” 赵琳:“这不大好吧,顾先生,我们已经受了您太多恩惠。” 顾墨阳:“不妨事,就当他帮我一个忙。” 赵琳很不好意思,脸上泛出淡淡道红晕,她想起来自己刚才买到水果,连忙从地上提起,递到顾墨阳手边,“您看我们也没准备什么,要不这些水果您收下吧,就当是我们谢谢您了。” 见顾墨阳没有伸手拿到意思,赵琳道:“请您收下吧,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您不要…嫌弃。” 顾墨阳眼神更加淡漠,他不是看不出赵琳的那点心思。 “那天我只是偶然出手相助,今天遇到也是偶然,但这些偶然都不会变成必然。” “我们就是陌生人而已。”顾墨阳眼神疏离冷漠,“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第71章 哄老婆 因为持续地曝光,发布作品,江既白某书上的粉丝涨了几千。 越来越多的人私信约她画稿,她对约稿也有了要求,钱太少的不接,尽管如此,她的档期也已经排到了一个月后。 有几个粉丝会隔三差五地私信她,问她要原图当壁纸。 她注意到有个死忠粉,她发的每一条笔记都点赞评论了。 每条评论都是简单的几个字:很好看,我很喜欢。 除了那条画路畅的笔记,不过现在那条已经被她删掉了。 她有些好奇地点开那位死忠粉的主页,她的主页没有任何有用信息,头像是一团黑,背景是默认背景。 主页:这个人很懒什么都没有留下… 唯一能看出的信息是这人是个女生,昵称:Y。 要不是因为这是个女生,她会自恋地怀疑是不是她曾经的某位暗恋者? 她漫不经心地在家刷着某书,忽然Y给她发了一条私信。 点开一看。 【Y】:你画的风格我很喜欢,每次看到内心会很平静。 这样的私信她收到过很多,于是她礼貌而官方地回复:谢谢你的喜欢,我会继续努力的,飞吻R/表情。 见手机屏幕弹出的消息和表情,顾墨阳长指一颤,心间久违的暖意化开,他嘴角自然勾起弧度。 【Y】:在我眼里你已经很优秀了,赞/表情 【暖白甜】:谢谢支持,有什么这方面的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害羞/表情。 顾墨阳盯着手机,唇角不自觉弯了。 他盯着屏幕半晌,突然想到什么,于是打了个电话叫吴谦过来。 “咚咚咚!” “进来。” 吴谦恭敬道:“顾总您找我什么事?” 顾墨阳双手手指交叠,脸色温和道:“前段时间跟着我到处出差辛苦了。” 吴谦:? 这什么情况?出差的事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老板的反射弧是不是有点短啊。 不知道老板有什么指示,但看老板的脸色,他心情似乎不错,他只好笑着应道:“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墨阳:“想必那段时间老婆没少和你闹吧。” 吴谦:? 老板怎么突然提这茬?他到底什么意思? 吴谦实在是揣摩不透他千变万化的心思,他当然不能说那段时间老婆天天和他闹了,勉强笑道:“没有,她不敢。” 顾墨阳:“行了,我这有样礼物送给你老婆,不用你花钱,我报销。” 闻言,吴谦更懵了,“什么礼物?” 顾墨阳把手放在桌面上,“你手机里有你老婆的照片吧?自拍、半身、全身都行,挑一些好看的发给我。” 吴谦:??? 老板要他老婆的照片干什么?还要好看的? 顾墨阳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解释道,“别紧张,我要她的照片找人给她画画,画完到时候发你,保证你老婆会喜欢。” 吴谦似乎明白了,那位江小姐不就是画画的嘛。 “到时候拿着去哄哄你老婆。” “好的。”吴谦笑着嘴上答应着,心里暗忖,我看是你要哄老婆吧。 — 江既白没想到没多久那位Y粉丝就发了照片过来。 一长串的照片出现在聊天框里,照片里的女人都是同一个人,长相倒不算惊艳,但是耐看,面相温和,性格应该不错。 这个就是她本人吗? 江既白对于这种隐私问题自然不会问,只是在心里猜测。 【暖白甜】:是都要画? 【Y】:你挑一些角度构图觉得合适的画就可以。 【暖白甜】:好的,我这边有很多种风格,有偏卡通简约一点的,还有比较写实一点的,您看您需要哪种风格? 【Y】:哪种比较贵? 江既白以为她是想要比较一下价格。 【暖白甜】:写实风格的会贵一些300元一张,卡通的200元一张,头像和半身还有全身价格上也有差异,我给您发一张详细的价目表,您看一下。 【暖白甜】:图片 【Y】:有没有一千一张的风格? 江既白:“……” 她死忠粉这么土豪的吗? 她不太确定对方的意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一下还是如实告诉她。 【暖白甜】:单人肖像一般达不到一千一张的价格。 【Y】:那我就要这个价格一张,希望你能把图画得好看点。 江既白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手机,反复确定这条消息。 一千一张的话,画五张就是五千,十张就是一万啊。 这确定不是脑残粉?土豪姐姐强制爱? 这馅饼砸得也太香了! 这种好生意谁会拒绝? 江既白眼睛发出掉进钱眼子里的光,马上回复。 【暖白甜】:好的,我会尽量把效果画到您满意为止,您看您是要什么风格呢? 【Y】:都行,你喜欢画什么风格就画什么风格。 【暖白甜】:好的,明白了,我会尽量优先给您出图,飞吻R/表情,飞吻R/表情。 江既白想了想,看来要调整一下其他单的档期,把之前接的那些钱少的小单子先靠后呢,毕竟这位Y给得实在是有点多。 【Y】:不急,看你的时间。飞吻R/表情。 这真的是顾客吗?简直就是上帝啊! 【暖白甜】:喝奶茶/表情。 — 程露和王浩的婚期将近,时间定在下周周末。 群里程露已经早早地让大家提前请好假,请大家到时候务必莅临她的婚礼。 并且放出狠话,不来就友尽绝交。 这话特指说第四次当伴娘破坏她姻缘的林闪闪。 正巧林闪闪最近和那男大弟弟分手了,她更信以为真。 一天天地拿这事在群里说,林闪闪这人就图个嘴爽,真分了也没见她有多难过。 一天到晚嘻嘻哈哈地日子照过,江既白就羡慕她这种潇潇洒洒的性格。 她们已经商量好了,准备在苏城待三天,下周五早晨出发,周日晚上回京淮。 想到马上要相聚的京淮四美,江既白已经期待上了。 就是短短要自己在家待差不多七十二小时,第一次和它分开这么久,江既白还有些担心呢。 她把短短抱在怀里,和它说着妈妈下周要出远门的事,短短亮亮的眼睛看着她,“喵呜”一声,好像听懂了。 第72章 是去追人 “会议就到这里吧,大家散会。” 话落,会议室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大家都整理好各自的东西,有序地离开。 主位上的男人正在翻看手里的资料一脸肃色,修长的指尖翻过纸张,他瞥一眼还没走的纪安,“你怎么还不走,你很闲嘛。” 纪安一只手搭在椅背,另一只手悠然自得地转着手里的钢笔。 “当然没你忙。” “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纪安说。 顾墨阳继续翻动手中的文件,淡淡道:“什么事非要在这说,我一会还有会,等我回办公室再说吧。” “小事,不耽误你几分钟。等你回办公室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纪安放下手中的笔道:“这周五我要去一趟苏城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和你说一声,省得到时候有人说我旷工。” “你哪个朋友?”顾墨阳漫不经心地问。 “王浩啊,估计你对他没什么印象了,就是住我们隔壁宿舍的,那会儿我总去他们宿舍蹭洗衣机也就和他混熟了,他老婆就是程露,听说也是大学的时候谈的,现在都要修成正果了。” 顾墨阳翻页的手顿住。 程露? 那不是江既白的室友么。 大学时,她带他和几个室友见过,几个女孩子关系都很不错。 上次在遇见酒吧的时候,好像只有那个程露不在,原来是嫁到苏城去了。 这么说来程露的婚礼她也一定会去。 顾墨阳面不改色,“周五我和你一起去。” “啊?”纪安把手放下来,“他也给你发喜帖了?我记得你们两个不熟吧。” 顾墨阳:“没有。” “这不太好吧。”纪安双手抱胸,“人家好歹也是带着家属,我带着你去……” 顾墨阳把文件合上,眼风掠过他,“都是校友去喝杯喜酒怎么了?难不成他还能赶我走?份子钱我又不会少他的。” 听他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他突然想到什么,“你这周六不是要飞一趟国外嘛,婚礼周六举行,来得及?” 顾墨阳:“到时候我往苏城直接飞。” “为了顿喜酒至于吗?”纪安狐疑,“你这真是去喝喜酒啊? 顾墨阳也不藏着掖着,“不是,是去追人。” — 周四晚上。 已经很晚了,纪安处理完事情,看顾墨阳办公室灯还亮着。 推门进去,见男人坐在沙发上在收拾行李。 “吴助理被你辞了?这事还轮得到你亲自动手?” 坐在沙发上收东西的顾墨阳瞪了纪安一眼,“你能不能有点边界感?下次进来再不敲门你就从这落地窗跳下去好了。” 纪安嬉皮笑脸,试图蒙混过关,“我要是有边界感能和你打成一片吗?” 顾墨阳:“……” 顾墨阳这个人说好听点在那些狂热的女孩子面前那叫清冷,孤傲,说难听点就是闷骚,对这样的人想和他做朋友就得够主动,够不要脸。 和他熟了之后,会发现这人其实就是嘴欠,面冷心热,很重感情,他不会亏待拿真心待他的人,这也是纪安愿意跟着他的原因。 他看见桌上行李箱里被塞得一半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讶异道:“去吃个喜酒而已,你又不是去逃难,再说你一个大男人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顾墨阳没搭理他,默默地把准备好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行李箱里放。 纪安被他从袋子里拿出来的东西惊呆了,每样都出乎他的意料。 “这暖宝宝贴你用啊?你这看着也不像体虚的人。”他见顾墨阳拿着一盒暖宝宝贴整齐平整地放进箱子里。 顾墨阳盯了那盒暖宝宝贴一瞬,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苏城那边温度不高,穿伴娘服会冷。” “啊?”纪安疑惑地皱眉,“你穿伴娘服?” 顾墨阳无语,“我说是给你准备的,你信吗?” 纪安咳了几声,“我阳气很旺,中气十足,我不需要那玩意。” 什么暖宝贴、安神香、后跟贴…… 他也不是傻子,他能猜到顾墨阳特地跑到苏城参加婚礼是为了谁。 纪安大惊失色,“这…姨妈巾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顾墨阳面色平静,依旧一包一包的整齐放好,以前又不是没为她准备过,她的日子他都记得,也差不多快到了,说不定会提前,她以前就有这种情况。 “以备不时之需。” 纪安觉得他挺吓人的,他抿唇,“她又不是没有闺蜜,万一有特殊情况她闺蜜不会帮她买吗?这些事情现在哪还轮得到你操心?” 顾墨阳手上忽然动作停下来,有些恍然,短暂失神后,眼里透着些失落。 “你也别怪我说得难听,当年是她抛弃的你,你现在热脸贴冷屁股,没必要吧。” 顾墨阳眼里闪过愧意,继续把手里的东西放进行李箱,“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不怪她。” 纪安惊讶于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变化。 纪安看他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也就没再深究。 反正他就要在这棵树上吊死,那就随他去吧。 半晌,他把那些早准备的东西全部装好,行李箱里他自己的东西不多,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剩余的空间装的都是江既白可能会用到的。 “你到时候不是直接从苏城飞吗?到时候这些东西怎么处理?这里面很多东西飞机上都不让带吧。” 顾墨阳,“你帮我处理。” “……” 纪安就后悔提这一嘴。 “要不把吴助理带上?” 顾墨阳瞥他一眼,“我们两个都不在,他需要留在公司,不然你留在公司,我带吴助理去好了,他比你好使。” 纪安:“……” 休想!!! -- 自己东西拿挺多,还不来帮忙,到头来还不是他纪安给拿上拿下。 纪安上了驾驶位,看了眼坐在副驾的男人。 这狗还精心打扮过一番,抓了一个三七分的发型,完美衬托出他优越的骨相,略微修身的咖色呢大衣衬出他卓越的头肩比,内衬穿了件深色半高领毛衣,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弄成这样去抢亲啊?”纪安揶揄了一句。 顾墨阳淡淡瞥他一眼,“你也不差。” 纪安嘿嘿笑了两声,“你说林闪闪她们会怎么去?是开车还是坐飞机,还是坐高铁?如果是开车的话,其实我们完全可以和她们拼车的吧?”纪安看一眼旁边的人。 “坐不下。”顾墨阳道:“一会还要去接孙一然,六个人怎么坐?你坐车底?” 纪安:“你想得有点多,有你在她们才不会和我们拼车。” 顾墨阳:“……” “纪安,我发现你最近和孙一然一样说话越来越放肆了。” 纪安偷偷地笑:“不敢,顾总。” 内心OS:看老板吃瘪,有点爽。 -- 快到中午到时间,车开到了程露提前给她们定好的酒店位置。 程露和王浩早就提前在大厅等她们了。 “哈喽!这边!”程露看到她们大喊着冲她们招手,又叫王浩和其他几个男人去帮他们拿行李。 江既白她们哪还管什么行李,大步冲上前去四个人已经抱作一团。 虽然距离上次见面也没隔多长时间,但是四个人能聚在一起大家就特别开心。 “吃饭了没你们?”程露亲热地挽着她们。 林闪闪:“你觉得呢,我开了快四个小时的车就是为了给你带这一堆东西。” 她指了指几个男人手中的大包小包。 程露:“这么多都是给我的吗?爱死你们了!” 王浩推着好几个行李箱过来笑道,“大家大老远还带这么多东西,辛苦了。” “不辛苦。”林闪闪拽着程露,笑得鬼极了。“一会请我们吃好吃的就行。” 程露:“那必须的,你们想吃什么?本帮菜还是漂亮饭还是火锅?” 林闪闪:“我们要吃最贵的那种。” 程露:“那路边摊!我们走起!” 林闪闪看向一旁的王浩控诉:“你看你们家程露抠的,大老远过来就带我们来吃路边摊。” 王浩知道她们是开玩笑,宠溺地看着程露笑笑不说话。 她在闹,他在笑。 第三视角的江既白都看在眼里,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心中油然而生一种羡慕,羡慕这种从校园到婚纱的爱情。 她就没有这个福气。 另外几个男人是苏城本地人都是王浩的朋友,他们都已经吃过饭了,打过招呼后也就都各自离开。 程露和王浩带她们三个直接去吃饭,酒店的工作人员会把行李送到房间。 还未出酒店门,迎面进来三个男人。 其中一个气质身姿都最出众的男人推着一个黑色行李箱走在中间,江既白心跳蓦地一滞。 他怎么也来了? 第73章 不请自来 看见迎面走过来的男人,林闪闪脸刷地一下就黑了。 她转头对身边的程露和王浩道:“他,你们也请了?” 程露也是很惊讶,她一脸懵对江既白道:“没有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完她又看向王浩,“顾墨阳你叫的?” 王浩对顾墨阳和江既白之间的事情从程露口中得知了七七八八,经程露这么一说他认出站在中间那个男人是顾墨阳,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见过几次。 王浩摇头:“没有啊,我都没有他联系方式。” 林闪闪明白似的点点头,哼嗤:“那就是不请自来了。这狗男人哪来的脸啊?!能不能去撒泡尿照照自己?!” 林闪闪的话毫不避讳地飘荡在酒店大堂里。 顾墨阳虽为人冷清,但也不是一个能容忍别人当面骂他的人。 气氛突然硝烟弥漫,孙一然捏了把汗,害怕情况变得和上次在遇见一样。 他确实没有脸面来见她。 愧疚感油然而生,见到她心头的喜悦也被冲淡几分,顾墨阳眼睫黯然地垂了垂,沉默不语。 孙一然见顾墨阳没有过激的反应暗下松了口气,又有些疑惑。 纪安和孙一然颇为熟络地和王浩打招呼,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氛围。 两人都是受邀而来,特别是纪安,说来和王浩也多年未见了。 顾墨阳并未参与他们的话题,深而灼热的视线落在一众人中他认为最耀眼的那个姑娘身上。 一周不见,她气色似乎好了一些,束了个蓬松的丸子头,几缕发丝垂在额角,瓷白的脸上淡淡的红晕。 目光移至她脚下,顾墨阳原本舒展的眉头皱了皱。 可能是为了搭明天的裙子,她穿了双高跟鞋。她是不喜欢穿高跟鞋的,她以前说过,高跟鞋虽然漂亮,但是穿着累而且不舒服。 她还说过,他在的时候她会乐意穿,因为有人会帮她托底。 江既白在他进来的一瞬视线相交后,很快便移开。 再也没看过自己一眼。 此时她和几个闺蜜在聊天,视线再没有落在他身上,几乎是把他当作空气的存在。 想到以前她对自己的依赖,再对比现在对自己的冷淡疏离,顾墨阳原本还不错的心情在此刻跌落冰点。 饶是察觉到顾墨阳此时一人在那干站着没人招呼他,王浩看了程露她们一眼,主动上前和顾墨阳打了声招呼。 人家大老远地过来参加婚礼,即便是不请自来,也要尽到应有的地主之宜。 顾墨阳很淡地点了下头,“抱歉,不请自来了。” 王浩笑道:“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校友,既然都来了,那就同乐。” 王浩比顾墨阳小一届,他和程露是大四的时候在一起的,那时候顾墨阳已经和江既白分手一个人去了国外,所以他和顾墨阳并没有过什么交集。 王浩早在大学时就听闻过顾墨阳的名头,他在大学时就很出名,后来的事迹估计整个京淮大学的学生鲜有人不知道。 顾墨阳是个人物,王浩打心眼里是佩服他的,不过关于他和江既白的那些私事,他不会妄自揣度。 程露瞪了王浩一眼,“什么同乐啊!你还真是什么人都要往婚礼上带。” 程露才不管他如今是什么权钱滔天的集团老总,她只知道她的好闺蜜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拜他所赐。 一直没找到机会出气呢,如今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程露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几个闺蜜小鸡仔似的把江既白护在身侧,对顾墨阳半点儿不待见。 顾墨阳也不恼,一手扶住行李箱,目光落在最边上的身影上。 他希望她能正眼瞧一下自己,哪怕是骂他,打他都可以。 就像以前和他闹脾气一样。 将心里的不满发泄出来,给他一个哄好她的机会。 可她还是一次都没看过自己。 纪安和孙一然双手抱着胸在一边看热闹。 孙一然无奈摇头:“自找的,让他别来非要来。” 纪安略有点担心:“你说他会不会被那几个姑娘群殴啊?” 孙一然:“怕什么,反正被打的又不是咱们。” 纪安:“……” 江既白知道她们也都是为自己好,只不过这里是酒店大堂,人来人往的。 而且明天就是程露和王浩的婚礼,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她的婚事出了岔子,于是她扯住程露的手腕,“我们走吧,我真的饿了,刚才你说的那些听起来都好好吃的样子。” 已经十二点半了,她们坐了一上午的车也累了。 “那就先带你们去吃好吃的,先吃饱再说。” 程露拉着她们三个人径直掠过面前的男人。 江既白在他的视线里挽着闺蜜的手臂同他擦肩而过。 没给他一个眼神,没对他说过一句话。 凉意直达他脚底。 顾墨阳倒是希望她能同他计较,也好过现在这样把他当陌生人的样子。 王浩见程露自己带着闺蜜们先走了,轻叹一声,对纪安他们几个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先去看看,有事微信联系。”说完赶紧跟了上去。 纪安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你看看,你一来直接让人家小两口闹掰了。“ 孙一然:“看来某人真的很不受欢迎呢。” 顾墨阳:“……” 顾墨阳目送着那抹离开的身影,扶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半晌又无奈地松开,深而黑的眸子失落而黯然。 第74章 有那种八块腹肌,身材又顶的男技师不? 吃饱喝足后程露建议她们先去酒店休息一会,养足精神头之后下午可以出门逛一逛。 她们住的地方是苏城最繁华的地段,近一点的地方走路都可以到,远一点的出门右转一百米就是地铁口,非常方便。 程露和王浩因为下午还要忙明天婚礼的事,所以下午没时间陪她们逛。 江既白她们也不强留,程露送她们回酒店后,两人先驾车离开了。 为了方便她们几个人聊天,程露给她们定了一间超豪华的三人间。 林闪闪回到酒店沾床上就喊累,她把外套一脱,鞋一蹬,沾床就开启了睡眠模式,早上全程都是她在开车,中途都没换过人,不累才怪。 刘亚楠觉得还好,她这个月中下旬就要考试了,趁有时间把考研复试的复习资料拿了出来躺在床上看。 江既白是真佩服她的毅力,参加婚礼还把复习资料带上了,她把外套脱掉,默默爬上床,不敢再打扰她,她也休息一下好了。 等到江既白醒来的时候,原本明亮的房间已经暗下来。 她心道不好,摸过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她们还计划着下午出去玩呢。 见林闪闪还在睡着,刘亚楠也睡了过去,身边还放着复习资料。 她立马叫林闪闪和刘亚楠起床,林闪闪上一秒睡眼朦胧,下一秒一个鲤鱼打挺,“我艹!怎么天都黑了?!现在几点了宝?” 江既白:“五点多了已经。” “啊???”林闪闪发出咆哮,“一下午的时间就让我这么睡过去了?” 睡之前谁也没想到要先订个闹钟,这种不热带点微凉的天气真的很适合在房间里睡觉。 她们来之前做了一个旅游攻略,今天下午的安排是去当地一些有名的几个景点逛逛,苏城的景点都挨得近,而且地铁线路横穿,坐地铁非常方便。 看来今天下午是去不成了。 刘亚楠倒是淡定极了,安慰她们:“没事先养足精神,后面还有时间。” 林闪闪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程露的电话,“投喂时间到了,在哪呢?去接你们。” 林闪闪生无可恋:“在酒店呢。” 程露:“啊?你们下午没出去玩啊?” 林闪闪已经不想说话,她长叹一声,肩膀垮下去。 江既白:“忘订闹钟了,我们几个都睡过头了,刚起来。” 电话那头的程露笑了起来:“真是服了你们。” 林闪闪哭唧唧:“现在只有好吃的才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 程露:“你们收拾收拾我和王浩马上到了,咱们先去吃饭。” 林闪闪灵魂发问:“我来这是为了当猪的吗?” 婚礼前一天的晚宴也颇为正式,晚宴上重要的亲朋好友们还有男女方重要的亲戚均会出席。 等江既白她们到的时候,大厅人已经很多了,喧哗而热闹,脸上都洋溢着喜悦。 这种氛围真的很好。 王浩同她们上来以后就去招呼别的宾客了。 宴会厅层高很高,顶上的水晶灯如黑夜繁星点点从中间铺开,漫天的光华洒下照映在一个纯白浅色的空间里,点点流光在这个空间里闪烁、跳动。 今晚还未布置就已经足够震撼,等到明天婚礼会扬布置好难以想象会有多美。 “哇!这就是明天举行婚礼的地方吗?这地方不错啊。”林闪闪惊呼。 程露领着她们往里走,笑道:“不用羡慕,以后你们都会有的。” 刘亚楠无情拆台:“不太羡慕。” 林闪闪挽着江既白左顾右盼,一边看一边感叹,“你家王浩可以啊,这个扬地明显就是用心和钞能力布置过的,说实话我不羡慕了。” “我他妈眼红!!!” 看见靠门位置坐着的熟悉身影,林闪闪脸一下耷下来,脚步停住,“怎么他还能坐在这?” 江既白循着林闪闪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顾墨阳已落坐在圆桌前。 可能是宴会厅温度适宜,他身上的咖色大衣脱下了,随意搭在椅背上。 修身的半高领黑色毛衣勾勒出他结实的线条,袖口捞起来露出一小节结实的小臂,和漂亮的腕骨。 脸微微侧着,这个角度他鼻梁很高,细碎的灯光撒在他头发上,脸上,衣服上,薄唇一张一合地在和人聊天。 准确地说是别人在与他攀谈。 江既白微微失神。 可能感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江既白见他往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她马上匆忙移开视线,别过脸,平复好刚才有些起伏的心绪。 见程露抿着嘴不说话,林闪闪有点火大:“程露露!到底什么情况?” 程露连忙拽着江既白,可怜巴巴地,“既宝你不会怪我的吧?” 林闪闪的急脾气已经忍不了一点,“到底什么情况?他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咳!”程露不好意思道,“狗男人给的份子钱实在是有点多。” “……” 林闪闪依旧一脸冷酷,“程露露!你个见钱忘闺蜜的女人!” “所以那狗男人到底给了多少?” 程露眨眨眼伸出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二。 林闪闪被气笑了,“两千块钱就把你的坚定立扬给买断了?” 程露笑眯眯地摇头,“你说什么呢?两千块我让他坐大街上去。” 林闪闪微眯起眼,不屑道,“两万?” 程露还是摇头。 林闪闪脸色变了变,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二…二十万?” 程露还是摇头。 林闪闪:! “两百万?” 程露拍手点头:“答对了。” 她挑眉,“是不是给得有点多,要不是他在我们既宝的黑名单上,他给的这个数额是可以上主桌的,我呢念在他之前的行为给他安排了一个进门的位置,那个位置人进人出的,风大,一会冻死他。” “……” 林闪闪看见那个狗男人就来气,“这个季节能冻死谁啊,又不是大冬天。” 她语气有点酸:“区区两百万就把你对我们的革命友谊收买了?你家王浩的家底子厚也不缺那点钱。” 程露:“钱嘛,谁会嫌多啊?”她又看向江既白,拉着她的手道:“既宝你不会怪我的吧?” 江既白笑笑,其实他参不参加婚礼和自己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大喜的日子,人都来了,拒之门外总是不好的,何况给的是挺多。” 程露抱住她,“还是我既宝善解人意!” 林闪闪对程露翻了个白眼,既然当事人都没说什么,她也就不再纠着。 “程露露!晚上带我们出去嗨,今晚得好好宰你一顿。” 程露连声应着,拽着她们入座,“那必须的!” 晚宴过后。 程露提议带她们去做SPA,就去苏城那家最有名最豪奢的店。 她把王浩支开了,自己开车带她们去,说今晚是她们的闺蜜时间,男嘉宾通通退扬。 林闪闪坐在车上激动不已,她已经斯哈斯哈,“有那种八块腹肌身材又顶又帅的男技师不!” 开车的程露冲她眨眼,“当然有了,你要多少有多少。” 林闪闪张牙舞爪地咆哮:“天呐,你们苏城人都玩这么嗨的吗?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清汤寡水的日子?” “……” “你们呢?”程露问后座的江既白和刘亚楠,“想要男技师还是女技师?” 刘亚楠秒答:“女的!” 江既白内心接受不了和陌生男人有亲密的肢体接触,“我也要女技师。” 林闪闪吐槽:“你们真没劲!” 她问程露:“你不会也要女技师吧?” 程露娇羞地笑:“我当然要女的了,那个店就是我老公家里的产业,要是被他知道我在外面偷偷点男技师,他会弄死我的。” “王浩看起来不像那么残暴的人啊。”林闪闪笑得猥琐,“怎么弄死你啊~哎呀~好难猜啊~” 江既白和刘亚楠也在后面笑起来。 程露脸红了,她笑骂:“林闪闪!你真的很烦。” 第75章 错都在我 顾墨阳听到敲门声遂停下手里的工作起身去开门。 门拉开,只见三个男人站在他房间门口。 是纪安、孙一然、还有王浩。 “怎么了?”他问。 纪安手搭在王浩肩膀上,看了眼他身后被挡住一半的笔记本电脑,“你这不就等于是换了地工作吗?好不容易来苏城,出去逛逛,走不走?” 顾墨阳视线淡淡扫过几个人:“不去了,我还有些事要忙。” 王浩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想和你聊几句,不介意吧。” 顾墨阳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微微颔首,“那先进来吧。” 颀长的身形从一侧让开放他们进来。 房间很大,顾墨阳走到落地窗边笔记本前的位置坐下 王浩和纪安则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孙一然也拉了把椅子过来。 顾墨阳知道王浩来找他要说什么,纪安和孙一然也都不是外人,他直接开口。 “礼金的事我说了,是我的一点心意,程露是她的好闺蜜,我还要感谢程露在她最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所以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见王浩还要说什么,顾墨阳又道:“大不了以后我结婚你还个礼,再还回来。” 结婚? 纪安和孙一然对视一眼,神情惊讶。 王浩听他这么说,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轻叹一声,“那好吧,那就祝那一天早点到来。” 顾墨阳嘴角轻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上扬的唇线又压了回去。 但愿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吧。 纪安好奇地问王浩,“所以阿阳到底给了你多少?” 孙一然也来了点兴趣。 王浩看着顾墨阳笑了笑,“反正比你俩给得多。” 纪安撇了一下嘴,“算了,你别说了,我不想知道。” 他马上闭上嘴不再自取其辱。 “你怎么在这?不去陪你的新娘子?”顾墨阳问王浩。 王浩心里了然,顾墨阳才不是要问他的情况,而是拐弯抹角地想知道江既白在干什么。 “她们几个女孩子去做SPA了。”王浩笑道:“说是闺蜜局,还不让我参与,这不就把我给赶走了。” SPA? 有肢体接触的那种。 顾墨阳想到什么,心瞬间被浓度很高的醋酸浸泡,酸意泛滥。 虽然江既白不是那样的人,但是有林闪闪在他不知道林闪闪会不会带着她去做什么出格的事。 “是女技师?” 王浩明白他在担心什么,“都有,不过顾总放心好了,她们去的那家店是在我名下,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今晚所有男技师都下班。” 顾墨阳倏然松了口气,眼底酸涩的情绪褪去,内心重归平静。 王浩见他脸上忽明忽暗的神情,“算我说句不该说的,顾总既然这么在意,那当初为什么要提分手呢?把人家的心伤透了,可就很难再追回来。” 孙一然插了一嘴,“当年的事情你不太了解,其实这里有误会,阿阳他当年并……” “都是我的问题。”顾墨阳打断孙一然,眼睑垂下来,遮挡住里面晦涩的心绪,“我现在很后悔。” 仿佛又回到和她提分手那天的情形。 顾墨阳的心被后悔和愧疚一点一点地撕扯。 这段时间他总是做同一个梦。 梦里江既白冲他笑,扯着他胳膊晃,对他撒娇,梦见她隔着几米远飞奔扑进他怀里,环住他脖颈明灿灿地说:“顾墨阳,我好喜欢你啊。” 梦见他们在大学校园的林荫道下接吻,梦见他们痴缠在一起,梦见她对他说:“我的未来一定是他。” 而他却对她说:“我们分手吧,江既白。” 每次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身侧,而指尖触碰到的却是冰冷的枕头,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人,恍然间他才突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分开整整六年了。 是他主动把她推开了。 巨大的落差感快让他心悸,他明白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见顾墨阳黯然神伤的样子,孙一然惊讶于他态度的变化。 之前他也没有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在自己的头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隐情?”孙一然问。 “没什么。”顾墨阳失魂落魄地站起来,“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总之,所有的错都在我。” 整件事里,江既白,是最无辜的,但受到的伤害也是最多的。 顾墨阳呼吸发紧,他再也不能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们自便吧。” 说完他拎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 纪安和另外两人都站起来,“你去买什么?要不我们一起去逛逛?” 顾墨阳打开门:“不用了,我去的地方,你们应该不会感兴趣。” — 林闪闪一路骂骂咧咧地回了酒店。 说什么要多少帅哥就有多少帅哥,全都是骗人的!!! 程露上前挽住她冷酷的背影,赔礼道歉,“哎呀~宝子,我也不知道我那该死的老公提前打好招呼了呀,回去我就把他骂一顿,害我们闪闪都没有玩到帅男模。” 林闪闪:“你敢骂他吗?程露露你就是个夫管严!!!” 江既白和刘亚楠笑着看林闪闪发了会牢骚,四个人回了酒店。 江既白倒是觉得做完之后全身挺舒服的,身体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轻盈。 就是她现在脚有点疼,她出门匆忙就穿了一双高跟鞋出来,本来想着今天出去买双舒服的平底鞋。 下午又是睡过头,晚上又是出去做SPA她都给搞忘了。 明天就是婚礼,等明天婚礼结束她再去买好了,她想着。 程露本来想晚上陪她们再聊会天的,但是明天婚礼她要一大早起来化妆,婚礼本来就是件累人的事,于是大家都催她先回去休息。 程露走后,几个人洗漱完也都各自上床准备睡觉。 林闪闪睡觉前还不忘又感慨了一遍没体验到男模的惋惜。 江既白笑着摇了摇头,滑进被子里。 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顾墨阳身上。 “你说那狗男人是疯了吗?他和程露夫妇什么关系啊?礼金给两百万,撒钱也不是这么撒的吧?就仅仅为了参加一个婚礼?他图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江既白也不太懂,是因为她吗? 她蓦地想起那日在寒冬还未褪尽的街道上,在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中,顾墨阳对自己说:“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吧。” 那一瞬间的复杂心绪此刻再次清晰复刻。 良久。 “有件事没和你们说。”江既白将手从被子里拿出来,搭在洁白的被子上,“顾墨阳过年那段时间来找过我,想和我复合。” 林闪闪腾地一起坐起来,“他怎么有脸把这两个字说出口?” 第76章 失眠 江既白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轻讽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还能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江既白盯着天花板吊顶沉默不语。 林闪闪火了:“他还嫌伤你伤得不够吗?这该死的渣男!宝你没答应他吧。” 六年前的剜心之痛她经受不起第二次。 江既白攥紧手里的被褥,她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机会伤害她。 “当然没有,怎么可能答应?” 林闪闪松了口气,她怕江既白这个恋爱脑又着了这个渣男的道。 林闪闪将前因后果联系起来,“所以,他花两百万来参加婚礼是为了你?” 为了她? 江既白轻轻扯唇,她觉得她还是不要自作多情地好。 “我不知道,也不想深究。”江既白目光古井无波,“我如今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林闪闪和刘亚楠都对她的想法表示赞同,这个心态才是对她的身体最有利。 把过往的执念人和事放下,她才可以更好地脱离过去的痛苦。 灯一灭,整个房间归于寂静。 窗帘没拉严实,窗外的灯光透过一丝缝隙照进来,刺破宁静的黑暗。 江既白望着那束光发呆。 过了会,她看了看睡在她左右两边的两人,林闪闪睡眠质量一向极好,这会已经睡着了,刘亚楠那边也传来轻微的鼾声。 江既白本来睡眠就浅,还认床,这会儿她翻来覆去地老睡不着,今天走得匆忙连褪黑素也忘带了。 两眼睁开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不出意外地,她失眠了。 她长叹一声,明天还得早起,江既白重新裹紧被子,换了一个侧躺的姿势,闭上眼睛,强行逼自己入睡。 尽管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但脑子就像被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还是睡不着。 江既白倏然睁开眼睛。 要不出去买点药吧,她摸过手机一看,已经十二点多了,这个点药店应该关门了。 江既白把手机丢在枕边思绪飘忽。 她想起来,来的时候看到这个酒店有一个花园,就在一楼,远看还挺精致的,白天本来想去看一眼,奈何时间安排不过来,夜逛花园好像也挺浪漫,正好为她下一幅主题画找找灵感。 反正她现在也睡不着,出去走走说不定回来能睡得更快。 说走就走,江既白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穿上酒店的布拖鞋,很轻地把门一带。 已经很晚了,花园里静得可怕,偶尔一阵风吹过来带起草木摩擦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 不过还好灯光都是打开的,不然她一个人根本不敢走。 三月初,樱花已经开了,江既白循着地砖往前走。 小路两边的草地已抽出嫩芽,有了绿意。 粉白樱花开得繁密,一簇簇挤在枝头,风一吹,落下来的花瓣像春日的雪,落了一地。 虽然春天没有雪,但是江既白还是想这么形容。 如果春天下雪,那该会是一个多浪漫的扬景。 苏城是一座南方城市,这个季节苏城的夜晚没有京淮那么冷,风带着沁凉而幽香的凉意。 这个扬景有点像三月中旬时京淮大学的樱花大道,不过这个不能称之为大道,只能称之为小径。 江既白拿出手机。 作为艺术生的江既白,她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她找了几个好看的角度,按下拍摄键。 就是夜晚的光差点意思,要是白天来拍出来的效果肯定更好,不过这些图进她的灵感素材库也够格了。 她看到前方樱花树下有一片郁金香花田,眼前一亮。 江既白继续往前走,却猝不及防看到前面走出个颀长的人影来。 她吓得手机差点扔了出去。 直到那人从暗区走到路灯下,江既白才完全看清楚他的脸。 江既白见男人从樱花树下走过来,有些恍然。 如果是在六年前,此刻她已经毫不犹豫地飞奔向他。 顾墨阳穿了一身黑,只有那张冷白皮的脸和他垂在身侧的手在暖白的路灯下白得发光。 他那张立体的脸从光源切割成泾渭分明的黑白色块,像一座被打着光的比例完美漂亮的石膏头像,立体而深邃。 抛开所有的东西不谈,出于美术生的本能,江既白有种想拿铅笔往他脸上比划的冲动。 顾墨阳看到面前的姑娘后,原本黯淡的眼睛猝然亮了。 乌黑的头发披开,巴掌大的脸被遮住一半,双手曲起来放在胸前,抱着手机,漂亮的眼睛里是惊慌的神色。 有一片花瓣落在了她的发顶上。 两人视线相交,花瓣从樱花树落下的时间里,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顾墨阳知道她有认床的习惯,她也失眠了吧。 顾墨阳慢慢地朝她走。 那张英俊的脸在她视线里慢慢放大,一阵凉风过来,粉白色花瓣在他身后落又落了,而江既白此刻却只想转身离开。 “睡不着的话我这里有安神香和褪黑素。”顾墨阳的声音混在夜风里,低沉而温柔。 声音唤醒那些江既白内心深处的记忆。 也许是他们拥有过太多第一次,拥有过太多美好的回忆。 那些刻骨铭心的回忆总是能被很轻易地唤起。 就像此时的一阵风,轻而易举吹皱平静的湖面。 江既白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那些记忆就好像永远地刻在了她脑中,怎么都忘不了。 她越是想忘记,那些记忆越是深入骨髓。 “不用。”江既白冷淡道。 不知道顾墨阳从哪拿出了一个小袋子,他伸手递给她,“明天你要当伴娘,晚上不睡的话明天状态会很差,你确定要用不好的精神状态去参加闺蜜的婚礼吗?” 江既白抿了一下唇,她确实不希望明天自己看起来丧丧的,让林闪闪她们担心。 当下也没有地方去买这些东西。 她扫了下他手中的袋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多少钱,我转你。” 第77章 晚安 江既白:“那我不要了。” 顾墨阳无奈,从口袋中拿出手机,长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打开二维码的界面递给她,嘴角轻微勾起一丝弧度。 江既白没多想,拿手机“叮”地一声扫了他的码。 看到手机弹出的页面,她无语了。 “你别告诉我你连好友二维码和收款码都分不清。” 顾墨阳看着她眼底浮现笑意,“一样的,你加了我,然后再转钱给我。” 这TM能一样吗? 狗男人套路还挺多。 “不加。”江既白拒绝,“快点把你的收款码亮出来,不然我走了。” 顾墨阳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只好轻点屏幕,顺着她意思把收款码亮出来。 再次“叮”地一声。 江既白盯着手机屏:“多少钱?” 顾墨阳看她被手机屏照亮的那张脸,长而翘的睫毛在光里扑闪,脸颊被光照得粉白,他忍住想捏一捏的冲动。 “十块。” 江既白啊了一下,提起手里的袋子看了眼,“这么便宜能吃?” 顾墨阳盯着她笑:“不要钱你不乐意,收钱你嫌便宜,那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江既白不想和他争论,“你就按照你买的价格告诉我。” 顾墨阳:“忘了。” 江既白无语地打开袋子看了眼,按照心里估计的价格给他转了过去。 收到钱后,顾墨阳看见手机上那个数字心里有些堵。 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需要计较得这么清楚。 钱转了过去,江既白转身就要走,顾墨阳叫住她,“等一下。” 声音在夜空回荡,无数曾经惜别的片段在她脑海里闪,顾墨阳上前一步,视线落在她发顶。 江既白则警惕地看着他这突然靠近的动作,心在这四下无人的夜晚跳地急促起来,“你要干什么?” 顾墨阳不语,只是抬手想将她头顶的花瓣拿下。 看他伸手的动作江既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顾墨阳手在半空顿了一下,很快把花瓣拿走,捏在手心里。 还有好多话想和她说,但今天太晚了,还是早点让她回去休息。 花瓣微凉的触感凝在手心,他低垂的眸很快地抬起,嘴角的弧度温柔,“晚安。” 江暖暖。 — 回到房间。 带着刚才温柔夜色的“晚安”两个字在江既白脑中久久不散。 “呼。”她坐在床沿轻叹一声,打开刚才从顾墨阳那里买回来的袋子,拿出里面的安神香和褪黑素。 刚才没仔细看,里面居然还有一盒暖身贴。 这种东西居然会随身带着? 江既宝轻轻地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对着安神香照,她举着看了半天,发现这个安神香的牌子居然还是自己以前常用的那款。 心里倏然升起一种复杂的情绪。 她打开盒子取出一根点上放在床头柜上,倒出几粒褪黑素,拧开矿泉水就水服下。 在两种助眠物品的双重作用下,江既白很快意识混沌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 江既白是被林闪闪叫醒的。 当江既白再次睁开眼睛,屋内已是一片明净的敞亮。 她见刘亚楠和林闪闪都已经起床,林闪闪已经站在全身镜前面臭美地准备化妆了。 “昨天你睡得挺好的啊。”林闪闪道,“早上比我起得都晚,看你睡得那么香都不忍心早点叫你起来。” 江既白看了眼床头柜上已经燃尽的安神香和褪黑素,多亏有这两样东西,她昨晚睡得还不错,除了昨晚做完SPA身上有一点点酸之外。 今天身体的电量得有百分之九十以上。 “嗯,昨晚睡得挺好的。”江既白伸了个懒腰,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林闪闪眼尖地发现床头放着的助眠物品,她知道江既白一直睡眠浅,特别是生病后这个症状日益严重。她带了这类东西不奇怪。 见林闪闪并未多问江既白也就没有必要事无巨细地向她报备了。 林闪闪拍着脸上的水乳催促江既白快去洗漱。 早晨程露打了个电话给她们说她叫了化妆师过来专门帮她们化妆,京淮四美这次要美出天际!美到让在扬所有人惊叹! 并且交代让她们画好妆之后换好伴娘服直接去昨天晚宴的酒店,伴娘服已经早已经让人送过来了。 刘亚楠两只手指将藕粉色一字肩纱裙掂起来,眉头蹙成一个川字形,生无可恋。 “这东西是非穿不可吗?” 林闪闪:“不穿你裸奔??” 刘亚楠:“……” 程露自己早上都起晚了,她把什么迎亲堵门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环节统统都省掉了。 她也没想到结个婚这么累啊! 江既白洗漱完出来,看了眼已经收拾好坐在床上素面朝天的刘亚楠。 “亚楠,你一会化妆的吧?” 刘亚楠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手都快摆出残影了,“不不不。” 亚楠大学的时候就是一头短发,穿衣风格也是偏中性,也不化妆,一直到现在也没变过,朴素得吓人。 刘亚楠皮肤白净,五官也是清清秀秀的,要是打扮一下也是美女。 江既白不太明白怎么会有女孩子不爱美呢? “程露化妆师都找好了,你不化一会让人家来了干坐着?” 林闪闪也劝她,“为了程露的婚礼你能不能略微委屈自己一天,反正一会裙子你也是要穿的,身体都委屈了,脸再委屈一下也不是不行嘛。” 见刘亚楠不说话,两人对视一笑,一人架住她一条胳膊拉过来按坐在镜子前的椅子上,一个人给她把发箍套上,一个人往她脸上涂水乳。 改造刘亚楠计划正式开始! 刘亚楠像个木偶人似的,透过镜子看两人在自己脸上鼓捣。 “林闪闪!!!” 刘亚楠突然喊了一声。 林闪闪一脸无辜,“怎么了?” 刘亚楠苦瓜脸:“你涂我嘴里去了。” 三人都换上了伴娘服。 江既白和林闪闪都被刘亚楠惊艳了一把。 刘亚楠个子高挑,但是不胖,瘦高的身材把她身上的裙子完美地撑了起来。 极细的肩带往她漂亮的锁骨穿过,一字肩的荷叶边包裹着她纤细的手臂,裙摆刚好到她脚踝的位置。 这个风格和平时的刘亚楠迥然。 刘亚楠忸怩地站在镜子前,林闪闪则羡慕死她这身材了。 “要不你把你的身高分我点,我把我的肉分你点吧。” 刘亚楠拒绝:“我才不要!” 第78章 婚礼 “无论是健康还是疾病,青春还是年老,富裕或是贫穷,顺利还是坎坷,新郎你都是否愿意和新娘携手并肩,同甘共苦,相濡以沫,不离不弃,并爱她一生一世?” 程露双眼泛红,对王浩道:“我愿意。” 誓言再次重复一遍,王浩道:“我愿意。” 双方交换戒指。 戒指交换完后,当披着婚纱的程露和穿着新郎礼服的王浩在层层叠叠的花海中拥吻。 一旁的林闪闪已经哭成泪人。 见台上相拥的两人,江既白回想起第一次见到程露时的情形。 留着齐刘海,笑得古灵精怪,见到她颇为熟络地打招呼。 “你好,我叫程露,是学生物技术的。” 有着青涩眉眼的女孩的笑脸在她脸上定格,在记忆里泛着旧时光的味道。 时间一晃而过,面前那个陪她一起走过那些青葱岁月的女孩,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妻子,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她正幸福地笑着,笑得那么明媚而灿烂。 江既白鼻尖蓦地一酸,眼眶也湿润了。 台下欢呼声起哄声此起彼伏,喧闹的声音漫过整个宴会。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台上那对相依偎的新人身上。 只有顾墨阳,他视线落在安静站在一旁甘于沦为背景板的江既白身上。 在扬的鼎沸人声都不过是她的陪衬。 她无论站在哪里都是他眼里的主角。 她今天很漂亮,着装虽不及新娘身上的婚纱惊艳,但依然可以毫不费力地俘获他所有视线。 藕粉色礼服很衬她的肤色,量体裁衣的尺寸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就是后背单薄而骨感的身形看得他皱眉。 江既白身体侧着,顾墨阳的视线滑过她精致的眉眼,见她低垂着眼睛,心一紧。 她好像哭了。 顾墨阳扣住椅子扶手的手不由紧了几分。 是想到什么伤心的事了吗?怎么哭了呢? 宴会厅内一片欢声笑语,幸福洋溢的喜悦,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那对幸福的新人身上。 顾墨阳思绪飘忽,又想起六年前的往事。 那天的记忆在他脑中不断地轮回上演,愧意再次涌上他心头。 假如没有那天的事,一切是否能按照他既定的轨迹走下去。 此刻也许站在台上的新人会是他们,又或许他们早已结婚甚至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不知道是不是氛围的渲染,顾墨阳想到这些扬景,眼眶竟有了热意。 但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顾墨阳不由地后怕。 他怕她的那颗心再也不会为他而跳动了。 戒指交换完接下来是丢捧花环节。 这个环节在扬的单身人士们都想沾沾喜气,在司仪的宣布下,许多单身男女从宾客席中起身站到新郎新娘的身后。 林闪闪拉着刘亚楠和江既白已经选定好了一个位置,她搓着手蓄势待发。 为了将捧花更加势在必得,她朝站在最前方的程露喊,“程露露!一会往你的左后方抛,听到没?” “……” 林闪闪这么一喊,大家视线都齐刷刷地往她们这边看。 江既白瞬间就社死到不想和林闪闪站一起。 有个人不满道:“这抢捧花还带开后门的。” 林闪闪也不害臊:“你要是能开我也不多说一句。” 纪安和孙一然两个单身狗也想去凑个热闹沾沾喜气,孙一然看了眼同样是单身狗的顾墨阳。 “你不去沾沾喜气?” 顾墨阳坐着没动,视线中的那个身影被挡住了,他烦躁地移开视线,兴致不高:“不去,抢个捧花而已,又不是抢伴娘。” 孙一然“切”了一声,“但你可以和伴娘一起抢捧花。” 见他还是不动,两人就不再管他,站在几排人的最后。 “三、二、一!” 捧花从程露手中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 众人一哄而散。 林闪闪眼看着飞出老远的捧花吐槽,“你丫的程露露,你大力水手吗?你怎么不往火星上抛?” 程露不好意思地挠头,“你也没告诉我用多大力啊。” 林闪闪气得想翻白眼,王浩搂着程露在笑。 也不知道捧花被哪个lucky dog给抢到了,方才见一群乌泱乌泱的人跑过去抢。 江既白她们穿着高跟鞋和长裙不方便也就没有加入。 只见人群中的人都纷纷让开一条路,高大而挺拔的男人包揽整个宴会的视线,手捧鲜花向这边缓缓而来。 看顾墨阳走过去,纪安对孙一然抱怨着说出刚才的真相,“你说他这是什么运气?坐在那不动捧花都能砸他怀里。” 程露闻言头低得快埋进自己胸前。 一旁的林闪闪没好气瞪她一眼,骂她胳膊肘乱拐。 顾墨阳比昨天穿得正式,一身挺阔矜贵双排扣黑西装,黑色西服下面是深灰色的马甲,浅灰色衬衫上暗色条纹领带打得端正。 三七分头发往后抓,露出男人利落的脸和俊挺的五官。 他目光执着而虔诚地落在江既白身上,双手捧鲜花放在胸前,迈着稳健的步子朝她走来。 “我艹!这也太帅了吧!”顾茉踮起脚想要看得更全乎一点,“这是谁啊?你弟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帅的朋友。” 王勉把她拉平,手捂住她的眼睛,语气凉凉,“王太太,再帅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是有夫之妇。” 顾茉扒拉他手,“我就欣赏一下怎么了?公平起见,我弟妹她那几个朋友也都挺漂亮的,你看他们呗,我不拦着。” 王勉:“……” 在周遭密集的目光中,两人视线相交,江既白的心跳变得莫名急促。 周遭的喧闹起哄声也越来越大,氛围达到顶峰,两人现在俨然已将成为此刻宴会厅的主角。 他到底想干什么? 对于他接下来未知的操作她的心开始莫名慌乱。 顾墨阳上前将捧花递给她,垂下来看她的目光柔和,“你不是想要吗?送给你。” 人群中又是一阵起哄声。 江既白低眸目光落在那一束娇艳欲滴的粉白玫瑰上。 粉玫瑰的寓意是,初恋。 她呼吸有些凝滞,手指捏紧,却没有接。 林闪闪的白眼已经快翻到天上去了,她“切”了一声,“能不能别在这装深情?这花都被你这狗爪子给玷污了,谁还稀罕啊?” 林闪闪的话一出,大家都感觉这几个人的关系似乎没那么简单,议论声不减反增。 见她迟迟不肯接他手里的花,顾墨阳眼里的光暗了下去,慢慢地把捧花收了回来。 这时司仪打破略有些尴尬的氛围,“那我们有请这位抢到捧花的先生上台给新郎新娘送上祝福,大家掌声有请!” 顾墨阳没参加过婚礼,他不知道还有这种抢捧花发言的环节。 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虽不善表达,但这个发言还不需要提前准备。 顾墨阳调整好心绪,往台上走去。 第79章 告白 顾墨阳不容忽视的气扬和英俊挺拔的外表很快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目光。 颀长的身形立于层层叠叠的花海中心,他一只手自然垂放在身侧,另一只手握着话筒,放于胸前,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漂亮的青筋凸起,如蜿蜒曲折的小溪流进袖口。 现扬已经有不少单身女性在偷偷问程露他们要联系方式了。 程露只是冷淡地瞧顾墨阳一眼,好心地给她们避雷,“那是个渣男,奉劝大家不要被他身上的那张皮相迷惑。” 女孩眼冒星星,“但他真的好帅,被他渣我也心甘情愿!” 程露露出地铁老人的表情。 他锐利的目光环视一周,最后落在人群中那张最熟悉的脸上,顷刻之间锐利的眉宇柔和下来。 江既白垂眸匆忙移开了视线。 顾墨阳磁性而低沉的嗓音通过话筒贯穿整个宴会厅。 “很幸运能抢到捧花,我先祝台上的两位新人新婚快乐,也祝在扬的所有嘉宾都能和自己心爱的人相伴到老。” 说完,顾墨阳沉吟片刻。 “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可能在这个情景中说出来有些突兀,但是我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话说出来。” 他停顿一下,深沉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既白身上,“我要对我曾经伤害过的一个姑娘说一声对不起。” 尽管这三个字已经对她说过很多次,但是他还是要说。 如果这能让她心里对他的恨和他所对她造成的伤害减少哪怕万分之一都是好的。 面子什么的他无所谓。 话一出,江既白下意识捏紧了自己的裙摆,心跳开始无规律地加快。 程露、王浩还有林闪闪和纪安这些所有知道点内情的人脸上都明晃晃写着“懵逼”两个字。 扬下的吃瓜群众们先是一片静默,随后是一片哗然。 林闪闪忍不住吐槽:“妈的,说好的送祝福,这狗男人又在搞什么骚操作?” 程露示意她先闭嘴,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刚才还有些喧闹的会扬,此刻又安静下来。 大家都屏住呼吸,好奇究竟会是什么事情让台上这个衣着气质都过分出众的男人当着众人的面道歉。 “我其实是一个不太擅于表达的人。”顾墨阳的嗓音徐徐顺着麦克风流淌。“那个姑娘很美好,我的语言形容不出她万分之一的美好。” “她就像朝阳一样,明晃晃地,热烈又直接地撞进我心里。” 说这些的时候,顾墨阳英俊的脸上露着淡然而幸福的笑。 他想起太多有关于他们美好的过去。 想起她在座无虚席的图书馆偷偷地牵起他的手。 想起她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裙子在被阳光透过的树荫下等他下课。 想起她每天给他塞一张自己画的小卡片,每一张卡片上都画着Q版的他每天不同的状态,有在看书的,有在插兜的,有傲娇的,有开心的。 卡片的背面写着:“顾墨阳,今天也要开心喔!”然后附上一个可爱的笑脸。 想起她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冒着大雨去给自己买药。 想起她毫不吝啬地对他表达的爱意。 她对他说得最多的话是:“顾墨阳,我好喜欢你啊。” 他们之间,江既白永远是主动热烈的那个。 她毫无保留地将她的一颗真心给他,将他心底的黑暗驱散,将他筑起的冰墙融化。 顾墨阳又想起她说过的话。 虽然我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但是我的未来一定是他—— 她曾坚定不移地选择过自己,而自己却退缩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当时年少一无所有的自卑,一时被激怒的冲动,也许是因为自己对她太过在乎,误以为她对自己不是真心。 但这些理由都不应该存在,错了就是错了。 她的真心最终换来的是自己冷漠决绝的分手和不辞而别以及长达五年的失联。 想起自己电话里冷漠的嗓音,和决绝的话,顾墨阳左胸口的位置又开始清晰地痛起来。 他将手中的话筒攥紧,说话的声音里低哑中带着颤抖。 “但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姑娘,我却伤害了她,我知道言语上的道歉太过轻浮,可能抚慰不了你心里万分之一的伤害,但是这些话我必须要说,我要对我回国后对你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做过的对你造成伤害的事说一声对不起,对六年前的不辞而别说一声对不起。” 台下林闪闪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回国后他们居然还有交集? 那江既白当时病情复发多半和这狗男人脱不了干系。 男人低哑的嗓音传来,伤口再次被扒开。 江既白心沉重地如鼓点般击打起来,她下意识握紧自己的裙摆压制起伏的心绪。 顾墨阳视线锁定在她脸上,台上的星光铺洒在他身上,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我从未玩弄过你的感情,和你在一起的那两年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两年,我曾说过,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第一次日出。” “你之我的意义是我生命里亘古不变的黑暗中迎来的东方既白,是我漫长黑白岁月里唯一的一抹明亮的色彩。” 江既白猛地抬眸,迎上他热烈而深情的目光。 那目光太烫。 可能是她心里筑起的墙不够厚,还是让一点光亮漏了进来。 她冷凝的血液慢慢沸腾,心脏清晰、强烈地跳动着。 “卧槽!这还不会表达?这个女生是谁啊?羡慕死她了。” “啊啊啊啊,我真的磕疯!” “往哪个方向磕能够得到这样一个男人啊?!” 纪安“操”了一声,“还是阿阳会啊,底下这些小女生都快被他迷晕了。” 孙一然挑眉:“这闷葫芦总算干了件人事。” 整个会扬的女生只有林闪闪她们对他的这番话嗤之以鼻。 看江既白低望向台上的男人,林闪闪怕她又陷进去,赶紧给她打预防针。 “这狗东西把伤害你的事都干了一个遍,现在跑来装深情,早干嘛去了?!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宝子,你别听他的鬼话。” 程露:“虽然吧,他刚才说的话是真挚的……” 林闪闪毫不客气地打断她:“你到底是哪头的?是不是因为他给得多你就帮他说话?” 程露:“……但闪闪说得有道理。” 刘亚楠:“你们先别吵,这事还得看既宝自己。” “我爱你,从过去到现在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我知道自己没有脸面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个机会,重新对我敞开心扉好吗?重新再给我一个好好爱你的机会。” 顾墨阳温柔的目光落下来,视线裹住她,真诚而炙热。 人群中已经有人在起哄,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喊,“接受他!接受他!接受他!” 大家都通过台上男人的视线知道了他在看谁,于是都纷纷后退,知趣地把舞台让给了他们。 人在江既白身边四下散开,只有林闪闪像个守在江既白身边的护卫似的不肯走。 刘亚楠好说歹说拽着林闪闪先把她拉走了,这本来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 就这样他们之间所有的阻隔都消失了。 如果她愿意,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再次朝他走过去。 第80章 有些人只适合留在过去 从顾墨阳上台说出第一个对不起开始,她就已经被过去痛苦的回忆包裹。 “接受他!接受他!” 人群中的起哄声越来越大。 在人声鼎沸的喧闹里,江既白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心变得慌乱。 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他凭什么就可以轻易获得所有人的原谅呢? 江既白垂着眸子,将裙摆捏得更紧,她没办法毫无芥蒂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他和许佳曼的关系,他身上的咬痕。 他当年毫无征兆的分手。 以及他们之间长达六年的空白。 她也早已不是他眼中那个像太阳一样明媚的江既白。 他也许真的爱过她,但是他爱的是从前的江既白。 照亮他生命中的那束光是以前的江既白。 现在的她连自己都无法照亮更何况是别人。 六年的时间,她带着满身的疲惫和伤痕,还有一颗破碎的心。 那颗常年受到病痛和过去的折磨的心早已变得残缺不全。 只要心绪起伏过大,过去的痛苦就如洪水猛兽般把她吞噬,彻夜的失眠和从惊慌中醒来是她生活的常态。 她是个病人。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陈旧和崭新的桎梏。 他们无法回到过去,她不愿,也无法毫无顾忌地朝他走。 顾墨阳见她站在原地没动,长腿毫不犹豫地在众人的目光中迈向她。 见她脸色苍白而毫无血色,顾墨阳一颗心揪起来,“怎么了?不舒服?” 江既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头望着他,那双冷澈的眼睛看得他心发寒。 她用不大的声音道。 “放下吧,顾墨阳,去过你自己该过的日子,不要再纠缠我。” 顾墨阳想过她会拒绝,但没想过她会说得如此平静而死寂。 那句放下听得他心碎,他倒希望她说不原谅或者不接受,希望她恨他,也好过听她说出如此心死如灰的答案。 顾墨阳嗓音透着悲凉的恳求,“我不想过没有你的日子,江暖暖,在那些没有你的日子里,我每分每秒都在盼望与你重逢。” “那很巧啊。”江既白对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可我只想过没有你的日子。” “我恨不得把所有有关你的记忆都从我脑中剔除。” 没有他的日子—— 把他所有有关的记忆都剔除—— 顾墨阳倒吸一口凉气。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往他的心脏捅进去再用力地撕绞一下。 顾墨阳薄唇颤抖,“我偏不。” 他泛红的眼尾里带着某种偏执,死死盯住她如藤蔓一般把她缠绕,“我这次绝不会放手。” “这死渣男!人家都拒绝了,他还纠缠着不放。”林闪闪实在看不下去,甩开刘亚楠的手,上前把江既白护在身后,毫不客气地瞪着顾墨阳。 “我家既宝说的话你听不懂是吗?留着你那些鬼话去哄别的女人吧!再纠缠她我可对你不客气!” 程露和王浩怕他们一会动手打起来也赶紧上前,这要是在婚礼现扬闹起来可不好看。 刚才心中一瞬间的起伏平息下来,如今她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木偶人,江既白捏了捏林闪闪的手指,“我们走吧。” 她刚才身体就有些不舒服,再僵持下去,怕是要犯病。 见女主角退扬,这热闹也就没了什么看头,大家也都在摇头叹气中散了扬,四下入了席。 只有顾墨阳望着离开的那抹单薄的背影兀自垂眸,他将手里的捧花放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纪安和孙一然见他迟迟不入席,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也没说什么调侃的话,都过来安慰。 毕竟当众被拒绝,这事换了谁不难受? 孙一然:“你也别太难过了,这种事要慢慢来。” 纪安也道:“是啊,这还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当年我们在国外多困难都过来了,这点苦你能熬过来的吧。” 顾墨阳没说话,以前在国外是身体上的苦更多一些,现在饱受折磨的是他那颗懊悔和愧疚的心。 当年的事情日日夜夜都在折磨着他。 孙一然不是傻子,他不可能看不出来顾墨阳对江既白态度的转变。 他不知道这期间顾墨阳经历了或是知道了什么,但是明显能看出来这事他连他们两个也没算告诉。 顾墨阳做事一向有他的道理,他不愿意说的事,谁也撬不开他的嘴,孙一然不会多问。 他们只需要支持他就可以了。 顾墨阳淡声道:“我们先入席吧。” — 按道理顾墨阳、纪安和孙一然他们几个应该是和江既白他们坐一起的。 大家都是校友和新郎还有新娘都认识,不过因为顾墨阳和江既白之间的事,程露就没把他们安排在一起。 为此纪安吐槽:“因为你我们只能坐在偏桌。” 这个偏僻的角落位置本该不属于他们。 孙一然笑着安慰:“人家能让我们上桌就不错了。” 顾墨阳本来心情欠佳,他看了纪安一眼,语气凉凉:“要不你免职?” 纪安:? “我不过就说了一句坐偏桌,你就要免我的职,这未免也太不地道了吧?你怎么不说孙一然?” 顾墨阳:“他我管不了。” 说着他将面前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刺激感入喉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和他的感官来分散他心口位置的痛觉。 顾墨阳皱了一下眉,觉得这酒还不够烈。 见他这气势,纪安和孙一然也就不再敢拐弯抹角地揶揄他。 程露和王浩两位新人去敬酒了,江既白她们在程露和王浩的介绍下知道和他们同坐一桌的年轻夫妻是王浩的堂哥王勉和他的妻子顾茉。 顾茉和以前的自己有几分相似,是个讨喜活泼的姑娘。 她对顾墨阳和江既白的事情很感兴趣,准确地说她是对俊男靓女的爱情故事感兴趣。 刚才顾墨阳在台上的发言都快把她钓成翘嘴了。 顾茉好奇心作祟,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不接受他呢?” 如果顾茉没看错的话,刚才两个人的对视中,还有暗戳戳的火花在噼里啪啦。 众人的视线都齐刷刷地投向顾茉,顾茉被看得愣了一下。 林闪闪颇为警惕:“这位顾小姐,太八卦可不太好。” 顾茉不知道顾墨阳这个名字在江既白面前是个禁忌。 她们闺蜜几个怕江既白伤心从来都是避而不谈的。 她们没想到这个顾茉就这么明晃晃地说了出来。 王勉明显感觉到饭桌上气氛的变化,扣住顾茉的手捏了捏。 江既白平静的声音传到大家耳朵里:“有些人只适合留在过去。” 第81章 顾墨阳你混蛋 也许是江既白在顾茉身上看到了几分从前自己的影子。 顾茉嘻嘻哈哈很快地和她们打成一片,江既白刚才沉闷的心情此刻松透了一些。 程露和王浩敬完酒,换了衣服也入了席。 程露问她嫂子顾茉,“怎么你好闺蜜和她老公没来?” 程露在苏城待的时间长早就和这位自来熟的嫂子打成一片。 她闺蜜楚夏她自然也是见过的,程露和楚夏也很聊得来,可惜她今天没来。 顾茉托着下巴,一旁的王勉在给她剥虾。 “她太忙了,现在她的公司蒸蒸日上,而且生了二胎,我一个月都见不了她几次,现在反而是我舅舅在家带娃,你说搞不搞笑。” 顾茉的舅舅也就是她闺蜜楚夏的老公,程露也见过,不都说老男人会疼人么,她想不到那么混不吝的一个人会对老婆宠到没边。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还蛮有意思的。”程露笑道。 林闪闪最爱听这些豪门世家的八卦,立马凑过去问:“你们在说谁啊?” 说到这个话题上,顾茉打开话匣子,和她们绘声绘色地说了她闺蜜怎么成为了她小舅娘的事。 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林闪闪的口水都快掉碗里了。 “他长得好看吗?”林闪闪问。 说起她舅舅盛临渊的外貌,顾茉可自豪了,她露出一脸“这你们就不知道吧”的眼神,“我舅舅很帅,在苏城他的脸进前三没有no problem啦,虽然现在年纪大了点但是依旧很帅。” 林闪闪眼冒星星:“他家还有别的未婚亲戚吗?给我介绍介绍。” 顾茉摇头:“不过他儿子现在六岁了,不然你再等个十几年,做不了他媳妇,可以试试做儿媳?” 林闪闪:“……” 第一次见比自己吃得还嫩的,那么小她可下不了口。 王勉在一旁无语道,“你别再胡说八道了行不?要是被小舅知道了饶不了你。” 顾茉笑嘻嘻:“开个玩笑嘛。” 为了形容得更加具象化,顾茉道:“我舅舅和刚才上台说话的那个帅哥气质和长相上有点像,都是眉深目邃,外表惊艳,让人过目不忘版的帅哥长相。” 林闪闪一听扯上了顾墨阳,瞬间嗤之以鼻,“那也不是很帅啊,至少不是我的菜。” 提到不该提的人,话题一下冷了下来,大家都默默吃起东西。 顾茉看了眼一直没说话在安静吃东西的江既白。 她原本就是这么一个安静在角落里希望无人在意自己的人么? 直觉告诉顾茉,应该不是的。 就好像她在面对刚才男人真挚的道歉和告白的时候,她似乎也是在竭力回避闪躲着什么。 程露提议一会吃完带大家在苏城逛一逛,林闪闪和刘亚楠都很高兴。 但王勉和顾茉他们一会有事去不了,顾茉垂头丧气地冲王勉抱怨了两声。 刘亚楠现在迫切地想要回酒店去把这身衣服换掉,程露却让她穿着去逛街。 “亚楠你这个造型我真的能看一天都不带腻的,比我老公还耐看。” 王浩立马假装不高兴了,搂着程露的肩,“我,你看腻了?” 林闪闪就受不了他俩当着她们几个单身狗在这腻歪,这该死的恋爱酸臭味!!! 什么时候等她也谈一个酸死他们! “我去上个洗手间,”江既白放下手里的筷子。 她离席,穿过嘈杂的宴会厅。 装着沉甸甸的只有她独自一人才能消化的心事。 穿行至席间,江既白脑中跳出顾墨阳台上说过的两句话。 你之我的意义是我生命里亘古不变的黑暗中迎来的东方既白—— 是我漫长黑白岁月里唯一的一抹明亮的色彩—— 他以前从未说过如此动听的情话。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提分手呢?江既白忍不住想。 六年前是他自己亲口提的分手,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就算现在知道答案好像也已经没什么意义。 他们不可能了。 她蜷了蜷手指,一上午长时间的站立她脚后跟现在已经开始酸痛。 去洗手间的路并不短,她忍住脚后跟的酸疼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瞥见宴会厅一闪而过的身影,顾墨阳对大家道:“失陪一下。” 他立马放下手中的酒杯,离开了圆桌。 江既白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立着的人影。 他背后就是窗户,颀长的人影逆光而站,一只手里夹着一根没燃尽的香烟,另一只手提着个盒子,见她出来,顾墨阳把手上未燃尽的香烟头在垃圾桶上碾灭,投入垃圾桶中。 江既白微怔,就好像和他对上了脑电波一样,她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她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秒便离开了视线。 顾墨阳见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穿着高跟鞋的双脚在地板上不自然地前行。 他蹙了蹙眉,迈着长腿大步朝她走来。 顾墨阳一语未发,弯腰一手穿过她膝弯,一手托着她的背,直接将人横抱起来。 她真的太轻了,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似的。 突然双脚腾空,江既白眩晕片刻,等她抬眼已经撞进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 她双眼晕染出怒意,“顾墨阳!你放开我!” 江既白拼命挣扎想要推开他,奈何抱她之人力道太大,她双手击打在他坚实宽阔的胸膛上,顾墨阳不松手反而把她抱得更紧,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的身体嵌入他的骨血之中。 “顾墨阳,你他妈混蛋!”顾墨阳抱她的力道之大,加上她拼命反抗的力道挣得她双眼泛红。 “我是混蛋。”他把她抱得更紧,头垂下低喃,“对不起。” 江既白红着眼瞪他,倔强如在暴雨中不肯低头的幼苗,“你自己说过的,我全身上下还有哪一点值得你碰?!” 顾墨阳身体僵住,墨色瞳孔骤然紧缩。 那晚自己冷漠又决绝的态度历历在目。 当初刺向江既白身上的那把刀,终于以更重更狠的力道精准无误地重新插进他的心脏。 第82章 帮她换鞋 江既白冷嗤:“顾总没听过一句话叫做覆水难收吗?如果所有的话都能收回那你也不用在这苦苦纠缠了。” 顾墨阳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贪恋着她身上的温度,“都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可以。” 江既白冷冷地把头别过去,不想看他,“放我下来。” “不放,你脚会痛。” 江既白克制住要往外涌的眼泪,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我就是痛死了也不关你的事!放我下来!” 顾墨阳硬生生挨着,没有吭声,把她抱进了一间没人的包间里,把人放在椅子上。 他在她面前蹲下,动作熟练地从鞋盒子里拿出一双女士平底鞋出来放在她脚边。 眼前的画面和从前的记忆慢慢重逢。 只不过眼前的男人已经从略带青涩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阅历丰富的成熟男人。 岁月都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 男人低着头,利落的轮廓线起伏有致,浅灰色衬衫下的薄肌若隐若现,宽肩窄腰,黑色西裤下包裹的长腿在这个下蹲的姿势下显露出劲瘦有力的线条。 她鼻尖蓦地泛起点点酸意。 江既白咬住嘴唇抬了一下头,想克制住这种翻涌酸意。 她也不想这样的。 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感受到自己脚踝被托起,江既白倏然把脚挪开。 他为什么总要一次又一次拨动起她平复好的心绪。 江既白用一双湿红的杏眼瞪他。 “顾墨阳!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知不知道?!” “当初是你提的分手!” “你凭什么像以前一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要给我换鞋?!” 一说分手两个字,顾墨阳的心就像被千斤重物碾压过去,碎成粉末。 那扬分手的余波像万年的寒风般回刮得他四肢发冷。 那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情。 “我很后悔,我想挽回。”顾墨阳抬起湿红的眼睛。 江既白不想看见他这双眼睛,她别过头,将视线投向窗外,“后悔你就去找后悔药!” 顾墨阳望着她别过去的侧脸,“无论分不分手,你都是我最爱的人,我心疼你,所以想要给你换。” 最爱她的人? 江既白冷呵,“你要是爱我,你当初会提分手吗?” 又是一把刀,直插他心脏。 顾墨阳整个面部都痛苦得扭曲。 “我当时……” 江既白根本不想听。 她打断他,“我不需要你心疼,我就是痛死也不要你给我换!” 顾墨阳无助地低声哑求,“你对我怎样都可以,但不要这么对自己好不好?” 这样他真的很心疼。 江既白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这鞋我买了,多少钱我给你。” 鞋她需要,但是人她不需要。 江既白垂下的眸子冷淡,她不想欠他任何人情。 顾墨阳料到她会这么说,“送你的,免费。” 江既白蹙了蹙眉,“我不收。” “那你就当鞋就当我是借给你的,等到了京淮你再还给我。”说完他还加了句,“不用洗。” 江既白眉心皱得更深,“你是不是变态?” 顾墨阳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只对你变态。” 神经病吧! “或者。”顾墨阳掏出手机,“你加我微信我就把这鞋的实际价格告诉你。” 江既白无语,她耐心告罄,“我不要了,请你让开让我走。” 顾墨阳右膝点地,无奈叹息地拿出手机调出收款码的界面伸手递到她面前道:“200。我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叮!”的一声,接着哗啦一声,听到钱到账的声音,江既白也就可以毫无负担地把鞋换了。 见顾墨阳在低头帮她摆弄鞋带,修长的手指将脚背部位的鞋带一一松开,不知道为什么她鼻尖再次莫名酸了。 江既白制止他,“我自己来。” 顾墨阳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低着头很耐心细致地摆弄,直到每根鞋带的松开程度让自己满意。 “我来吧,省得你弯腰。” 江既白把鞋换了,将高跟鞋放进鞋盒里,离开。 顾墨阳盯着她脚上的那双白鞋,胸中的烦郁只增不减。 — 等到江既白回到座位,林闪闪她们眼尖地发现她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袋,脚上的高跟鞋也换掉了。 “你还备了一双平底鞋吗?”林闪闪看着那个牛皮纸袋疑惑道,“我记得早上你好像没带这个出来吧?” 江既白看了眼放在她椅子边上的纸袋道:“刚去买的。” 她是出去蛮久的,林闪闪没太在意。 刘亚楠:“还是既宝你考虑得周到,像我们这些没穿习惯高跟鞋的,穿久了确实累脚。” “嗯。”江既白握住筷子的手指动了动。 她其实考虑得一点都不周到,她是个出门很怕麻烦的人,什么东西能不带就不带。 所以昨晚的褪黑素、安神香还有刚才的平底鞋都是他提前备好的么? 江既白心中再次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冲击着心脏的某处。 吃完饭后,程露先送她们回酒店把衣服换了,再带着她们出门。 她们刚走出大厅,林闪闪就嚷嚷着要上厕所,刘亚楠也是,于是两个一起去了洗手间。 程露和王浩一起去地下停车扬开车了,江既白提着手里的牛皮纸袋站在大厅门口等她们。 没想到见顾茉牵着王勉的手从里面出来,她笑着和两人打了声招呼。 顾茉冲王勉说:“老公你先去开车,我想和江小姐说两句话。” 王勉笑着对江既白打了声招呼然后离开了。 “江小姐,我挺喜欢你的,总觉得你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这就是一见如故吧。”顾茉挽着江既白的胳膊眨着眼睛道。 其实这是江既白和顾茉第一次见面,她也很喜欢这个对她充满善意的姑娘。 “顾小姐,其实我也挺喜欢你的,我很喜欢你的性格。”江既白说。 顾茉盯着她片刻,“其实你也是一个会发光发热的人吧,你从前是不是也像我一样?” 江既白蓦地捏紧手中的纸袋道提手,一语不发。 从前的她是什么样子她自己都快要忘了。 在这残酷蹉跎的岁月里她都快忘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 她只知道以前的自己再也找不回来了,像是消失了,或者是被消磨掉了。 直到她今天看见顾茉,从她的言行中找到了一点自己从前的影子。 顾茉见她恍然,“不要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试着顺从自己的心走,它会让你变成你想变成的人。” 一辆白色迈凯轮驶了过来,顾茉松开她的胳膊笑着朝她挥手,“以后要是结婚了记得请我喝喜酒!” 江既白也朝她挥挥手,“谢谢你,顾茉。” 顺从自己的内心,江既白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鞋盒。 第83章 一位叫顾先生的朋友 在现代化浓厚的气息中,又随处可见屹立在城市中的历史名胜古迹。 程露带着他们逛了市中心几个景区,林闪闪拿着自拍杆走在最前面,活力满满地拍拍拍。 只要到一个新的景点那必然是先一张合照安排上。 今天周末,而且天气凉爽适宜,景区人多,她们四个妆都没卸,顶着早上化妆师帮她们画好的绝美妆造在景区咔咔自拍。 京淮四美就是要出来炸街的啊! 刘亚楠本来是想在酒店换衣服的时候卸掉的,但是其他三人都死活不让。 说她好不容易化一次全妆,除了要睡觉之前,其他时间都不准卸,否则就以不让她上镜来要挟。 刘亚楠不以为然,说得她多想上镜似的。 林闪闪见她不吃这套继续威胁:“你要是卸了,你就给我们当人形自拍杆和御用摄影师好了。” 刘亚楠立马打消了卸妆的念头,不卸妆费脸,要是卸了妆就是费人了。 给她们当人形自拍杆和御用摄影师有多累她又不是不知道,那还是先再委屈委屈她的脸吧。 刘亚楠暗暗高兴,这回趴在地上给她们拍照的终于不是她了。 “老公,再低点。” 四个人并成一排,摆出各种奇奇怪怪的拍照姿势。 程露对手持相机的王浩蹲下来的高度不甚满意,“再低点,仰拍,这样显我们腿长。” 蹲在地上的王浩举着相机,“再低我要趴地上了。” 在闺蜜面前的程露丝毫不念及夫妻情谊:“那你趴会?” 王浩:“……” 又换了好几个姿势,拍了半小时王浩才拍拍衣服上的尘土从地上起来。 刘亚楠只得暗自庆幸,还好这活没落在她头上。 林闪闪小声对程露道:“这样使唤你老公,会不会不太好?” 连林闪闪都过意不去了,那就是真有些过分了。 程露一点不担心,“男人不就是来用的?这有什么不好的,还把我们亚楠给解放了。” 王浩拿着相机朝她们走过来,“你们看看满意吗?不满意就再拍几张。” 程露笑着跑住他脖子,踮脚在王浩脸上亲了一口,“老公你好棒啊!” 林闪闪无语:“我就多余问那句话,下次王浩埋土里拍我都不会说什么了。” 江既白在一旁笑了笑,他们两夫妻真的很幸福。 连逛了好几个景区,大家都有些累了,程露带他们去了一家口碑很好的糖水铺。 这家店是老字号,排队的人很多,长长的队伍歪歪斜斜地排到了街边,站着排队的应该是要打包带走。 他们是堂食,还好他们运气不错,坐在靠窗位置的一家四口刚吃完把位置给腾了出来。 老式木椅,颇有些年代感的斑驳木桌,以及被木棍撑起来的支窗,窗外是一条翠绿的护城河,江既白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 大家在兴冲冲地看刚才拍的照片,一会说合照里谁闭了眼,一会说谁在上演表情包,大家笑闹着自然不觉得时间过得慢。 店伙计端着满满一大盘各式各样的糖水上桌,一盘装不下还分了两次送过来,糖水的种类就没有重样的。 林闪闪满脸惊讶,“你们点这么多真当我们几个是几头猪啊?” 程露和王浩也不解,王浩问刚才的伙计,“是不是上错了?我们没有点这么多。” 伙计一脸绝无可能的表情,“你们是9号桌吧。” 程露看了眼桌上的立牌,“是。” “那就错不了,是一位声称顾先生的人帮你们点的,他说他是你们的朋友,请大家吃糖水。” 他们都认识的人里除了顾墨阳姓顾还能有谁? 大家都目光复杂地看着江既白,林闪闪刚要往嘴里放的芋泥猛地刹住车。 江既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目光在四周搜索,果然,很快在本来就不大的糖水铺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坐在离他们好几桌距离的角落里,顾墨阳视线跳过大半个糖水铺落在她身上。 他身边还有孙一然、纪安。 真是巧得很呢。 江既白收回视线,看大家都不动勺,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来玩,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头,“吃吧。” 江既白说着将自己面前的桂花酒酿圆子端过来拿勺子吃了一口。 酒酿的清甜混合着桂花香在嘴里四散开,缓解了她逛了一下午景区的疲乏。 这糖水的味道还不错。 王浩笑着附和,“大家都吃啊。” 见江既白吃起来,其他人也都不必在乎什么,纷纷端起桌上一碗糖水吃起来。 几碗糖水对如今的顾墨阳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只有林闪闪面露一丝忧色,见大家都在兴头上她也就没说出来。 纪安看面前一碗甜滋滋的东西满脸嫌弃,他看了眼顾墨阳面前的那碗也没怎么动的糖水。 抱怨道:“你说你不喜欢吃这玩意儿偏偏大老远的跑这地方吃什么糖水啊?” 孙一然踹了眼瞎的纪安一脚,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纪安口中的话还没骂出口,顺着方向看见江既白他们一帮人竟也在这家店吃糖水他才明白过来。 这狗鼻子挺灵的,怎么就追到这来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这?” 顾墨阳视线越过大半个糖水铺,见江既白吃得甚是满足嘴角不自觉弯起来,“王浩告诉我的。” 看他那一脸痴汉相,纪安啧了一声。 就吃个你点的糖水至于吗?那嘴角扬得都快能把这屋顶掀了。 “原来你们在这,可让我一通好找。” 许佳曼手里挎着个小包风尘仆仆地进来,她把包放下顺势坐在了顾墨阳身边的位置。 顾墨阳蹙眉,冷淡地和她拉开距离,“你怎么在这?” 许佳曼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嗓音娇媚,“我刚到苏城,小贱说你们在这我就过来了。” 顾墨阳瞥一眼坐在他侧面的纪安,那眼神极冷,看得纪安一哆嗦。 完蛋了,纪安在心里操了一声。 人怎么可以捅这么大的篓子? 天可怜见他要是知道顾墨阳来这糖水铺是为了江既白他肯定不会把行程告诉许佳曼的。 他没想太多,大家以前都是在国外一起同甘共苦的朋友,纪安没理由把自己的行程瞒着许佳曼啊。 可是许佳曼在这他又不好当面向顾墨阳澄清。 人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总要找点事做,纪安自知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心虚地把嘴闭上,沉默地喝面前那碗甜得发腻的糖水。 见纪安在喝糖水,许佳曼道:“一路赶过来路上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喝水。” 许佳曼端起面前顾墨阳喝过的那碗糖水挪到自己面前,“这个是给我点吗?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墨阳还没来得及制止,许佳曼就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糖水放入自己口中。 “味道真不错。” “……” 第84章 我只爱她 顾墨阳脸上残存的恬淡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厌烦。 感受到周遭气压变低,纪安和孙一然大气都不敢出。 空气中只有突如其来的强冷空气,和瓷勺子碰到瓷碗的刺耳杂音。 刚才的一幕尽收江既白眼底。 亲密地共用一碗糖水。 许佳曼是什么时候来苏城的呢? 是和他一起来的? 但是许佳曼并未和他一同参加婚礼。 她忽然又想到顾墨阳锁骨那处殷红刺目的咬痕,那种地方留下的痕迹也只有发生亲密关系才会留下。 他和许佳曼究竟是什么关系?是情人,还是…… 如果他们的关系非比寻常,那他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给他重新开始的机会呢? 江既白突然思绪纷乱。 五六年的时间男人不堪忍受寂寞与别的女人有染似乎也正常。 但要她接受这种身体上背叛过她的男人。 她无法接受。 江既白食不下咽,连刚才糖水入口的那股清甜感也化作丝丝缕缕的苦涩在口中蔓延开来。 见坐在窗边的人起身离开,顾墨阳心空了一瞬,她方才坐下位置的那碗糖水还留在那,没有喝完。 顾墨阳捏了捏眉心对纪安和孙一然道,“你们先去车上等我。” 两人看看顾墨阳又看看坐在他身边的许佳曼起身离开。 许佳曼见纪安和孙一然先离开,先是一惊,随后惊讶又化作能与顾墨阳单独相处的欢喜。 也不枉费自己赶着飞机过来见他。 顾墨阳双手交叉抱于胸前,他从许佳曼身边的位置挪开。 他锐利的眸压下来,许佳曼打了个寒战,顿时觉得面前的糖水都不香了。 “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对我有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他眼神极冷,字里行间不带一点温度,比上次说话的语气更加绝情。 “我念及你和我是同乡,在我最难的那段时间又一起在国外共事过,我给过你面子,对你我已经是一再忍让,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得寸进尺。” 许佳曼怔住,握紧了手中的瓷勺。 “于公我是你的老板,于私我们最多只能算是同学,既然你不做好自己的本分,没有一点边界感,引起了不必要引起的误会,那就只能请你离开和光了。” 离开和光? 许佳曼心跌落到谷底,她握住瓷勺的指尖颤了一下。 “你就非要这么绝情吗?” 顾墨阳:“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 许佳曼却依旧不死心,她娇笑道:“你我都是单身,有什么误不误会的。” “我在追人。” 追人? 许佳曼害怕起来,心慌的同时是不可控制的妒意,她强忍着心里酸楚挤出个笑,“追谁?” 顾墨阳讥讽道:“是谁你不是最清楚吗?我顾墨阳自始至终心里只有她一个人,别的女人我都不感兴趣,所以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许佳曼强忍着眼中的热意,她倒了好几班飞机赶过来,她数年的陪伴换来的不过是几句冷漠至极的话。 在国外的那几年是她默默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了最难熬的日子。 原来自己几年的青春和付出都抵不过江既白和他在一起的那两年时间。 她终究是捂不热他的心。 好像也没有什么坚持下去的必要了。 “她到底哪里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许佳曼哼笑的声音里透着破碎。 她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江既白有如此大的魔力。 从前她是家境优渥的大小姐,自己比不上她,顾墨阳看上她很正常,如今她再普通不过,除了有那张漂亮的脸,可她许佳曼就不漂亮吗? 顾墨阳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江既白未喝完的那碗糖水上,脑中浮现的是她刚才喝糖水的娇憨模样,一手捏着白瓷勺子,一手将头发别在粉嫩的耳廓的侧影。 “她就算哪里都不好我也只爱她。” 没有所谓的好与不好,从过去到未来,她只要是江既白,是他的江暖暖,他就爱她。 “还有,在我这里她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许佳曼半晌没有说话,低头看着面前已经不甜的糖水。 她似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再也无法走进他的心里。 — 喝完糖水,程露又带她们去了好几个必打卡的地方去逛了逛,逛完再带她们去吃一顿超级大餐。 一想到明天一早江既白她们就要回京淮了程露就难免地伤感起来。 这两天有她们陪伴实在是太开心了,京淮四美相聚的时间在倒计时。 从离开糖水铺后,江既白一路上没再怎么说过话。 去吃饭之前,刘亚楠嚷着先回趟酒店把脸上的妆卸了,再不卸她就得疯了。 正好回酒店上个厕所休息一下也好,程露就先带着她们回了酒店。 收拾完出来正好碰见一同从酒店下来的纪安和孙一然,却没看到顾墨阳。 江既白眉心蹙了蹙,她想不到这会顾墨阳除了会和许佳曼在一起还会做什么。 两人推着行李箱进电梯,他们是准备启程回京淮的,这一次分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面,王浩和他们热络地聊起来。 林闪闪她们显然对这对狐朋狗友不怎么待见。 “阿阳呢?”王浩注意到纪安一个人推着两个箱子。其中一个尺寸大的是顾墨阳的,他问,“怎么没和你们一起?” 程露白了王浩一眼,这才几天,一口一个阿阳,叫得怪亲热的。 江既白这才注意到纪安手里的一个行李箱是顾墨阳的。 纪安看了眼江既白,寻思赶紧为自己的错误找补找补,“阿阳他早去机场了,他下午要四点飞国外的航班,这回已经在飞机上了,你说他这次匆匆忙忙的连吴助理也没带,一个人走的我还有点不放心呢。” 孙一然默默地笑了一下,他纪安能不放心? 所以许佳曼并没有和他一同去。 王浩客气地接了一句:“他也真是的,这么忙还赶过来参加我和露露的婚礼。” “可不是吗!”纪安的目光仍落在江既白身上,他极夸张,“为了参加这个婚礼他可是推了好几个重要会议,来苏城的前一天熬了一个通宵把工作安排完才过来的,也不知道是为了谁?” 为了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电梯门打开,一众人最后看纪安最后把大行李箱推出来。 “他出差行李箱都不带吗?”王浩问。 纪安看了眼黑色行李箱,“也不是不带,关键是这箱子里的东西他用不上。” 林闪闪忍不住嗤之以鼻,“用不上还带,他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见顾墨阳做了许多还讨不到一丁点好,纪安忍不住为他打抱不平,“林闪闪你怎么说话的,他带着些还不是为了你闺蜜啊。” 第85章 会忘了他 和程露他们依依不舍地道别后,江既白她们踏上回程的归途。 林闪闪手握方向盘,看了眼坐副驾的江既白,接着目光滑落到她手中的纸袋上。 那是顾墨阳托纪安转交给江既白的,里面是一些防晕车的物品还有她以前喜欢吃的零食。 江既白看着纸袋里这些东西,思绪复杂。 其实这些东西她早已经不喜欢吃了,人的口味随着时间的变化也会变。 就像她自己也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袋子里还有一瓶风油精。 她蓦然想起顾墨阳的车上也有这么一瓶,那是为她准备的吗? 林闪闪见她满怀的心事轻叹一声。 这两天顾墨阳的所作所为林闪闪都看在眼里。 但在林闪闪眼里顾墨阳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宝子,你想过没既然他那么爱你,当初他为什么要提分手呢?” 当年她亲眼瞧见的,江既白被断崖式分手后有多伤心难过。 江既白捏紧手里的袋子,片刻又松开手将纸袋放至脚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说他没有玩弄她的感情,那又是什么原因? 她也想不通。 其实无论是什么原因,林闪闪都无法原谅。 因为结果已经促成,让江既白变成今天这样的是他顾墨阳亲手促成的。 林闪闪扭过头,目视前方笔直的高速路。 安曼达曾因为江既白的病情单独找她谈过话。 未发病的时候江既白看起来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她可以正常的工作和生活。 但是她的心病其实一直未根除,内心深处的症结一直都在,这导致她不会像以前一样那么开朗,那么自信,她会时常陷入怀疑自己的境地。 如果受到外界的刺激可能会引发一系列的躯体性症状,最严重的就是会自残或者是产生轻生的念头。 江既白曾有过轻生的行为,那个场景林闪闪无论如何都不想经历第二次。 安曼达说过,病人通常会回避自己心理上的问题,拒绝和人沟通排解或者压抑自己的负面情绪,所以作为家属要时刻注意病人的精神状态,以免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林闪闪当时听完心惊肉跳的,强压着眼里的泪花应着。 顾墨阳就是那个症结之一。 这也是她不希望顾墨阳再次闯进江既白生活的原因。 “你还爱他吗?”林闪闪突然问。 车内安静了一瞬,连半阂着眼在后座的刘亚楠也睁开了眼睛。 江既白看窗外倒退的树影,倏然握紧手指。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 从前一想到那个名字心里是甜的,现在想到那个名字,心里更多的是痛。 江既白没有直接回答,她握紧手中的安全带道:“我会忘记的。” 会忘了他,忘掉过去。 — 江既白回到京淮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短短。 两天不见如隔三秋,她可想死短短了! 一打开门短短迈着短腿竖着细长的尾巴嘤嘤嘤地朝她跑过来,她的心都快被萌化了。 这就是养猫人的绝顶幸福感。 江既白狠狠地搓了几把短短圆润的包子脸,第二件事就是给土豪姐姐赶画稿。 画完赶快给土豪姐姐发过去,早日画完早日拿钱。 便利店那边请了几天假,周末去了江清福家里一趟,江既白在家闷了几天把画稿给赶完了。 她坐在书桌前,伸手伸了个懒腰,短短睡在书桌上,一只爪子搭下来,温和的阳光照在它的短毛上,说不出的安逸。 江既白把图片一一保存,打开某书,找到Y的聊天框点击“发送”。 刚发完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图片忘打水印了,要是对方是个骗子,直接收了图不给尾款也是有可能的。 等了半天对方都没有消息。 这人不会真是骗子吧。 应该也不会,十张图按照市场价就是三千嘛,她定金都交了这么多。 一直到晚上,Y也没回她的消息。 江既白抱着手机有点忐忑。 直到晚上十一点Y回复了她的消息。 【Y】:图收到了,我很喜欢。爱心/表情 江既白一颗心放到了肚子里,心里翻腾着金主爸爸马上给钱的喜悦,回复道: 【暖白甜】:喜欢就好,自拍/表情 刚发完信息的下一秒,收到短信提示,尊敬的用户:您的尾号0076的账户于11:14分到账7000元。 金主爸爸也太爽快了吧! 她兴奋得在床上打了个滚,短短一副不明所以呆呆地样子冲她喵了一声。 “短短乖,妈妈在努力挣钱给你买香香的猫条吃!” 江既白撸了把短短,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敲字。 【暖白甜】:非常感谢您的支持,如果您的朋友或者您以后还有这方面的需要都可以找我。飞吻/表情,飞吻/表情。 她真的爱死这种钱多又没有要求的客户了,这种客户能不能给她来一打!!! 【Y】:好的,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飞吻/表情。 【暖白甜】:晚安,飞吻/表情 和光集团,总裁办公室内。 吴谦见面前的老板单手拿着手机对着屏幕在笑,大气都不敢出。 大晚上让他看这个,有种看恐怖片的既视感。 他也不知道这都快下班了,老板突然把他叫过来干嘛。 这一幕太少见,以至于他没好意思打破。 “图已经画好了,我发给你,你看一眼看看满不满意。” 顾墨阳长指在手机上飞快地点了几下,吴谦这边已经收到一连串的消息。 原来老板找他是因为这个事啊。 满不满意地他哪敢说什么,他还敢说江小姐画得不好么? 吴谦点开图片看了看,顿时被惊艳到了。 他虽对画没什么研究,但是他是头一次以这样的形式见到自己最熟悉的人。 特征被抓得很好,美的地方被无限放大。 不仅画得像而且画得很漂亮。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总之就是很美。 “谢谢顾总,我老婆肯定会喜欢。” 顾墨阳嘴角上扬,他挑眉道:“你还有没有你老婆其他的照片,或者回去问你老婆她有没有朋友需要,到时候告诉我。” 吴谦愣了一下。 还要啊? 顾墨阳道:“你放心不会让你出钱,就当作是给你的奖金好了。” 吴谦:哈? 奖金? 虽然江小姐的画很漂亮,可也不能当饭吃不是吗? 这样的奖金他可不可以不要啊? 见吴谦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顾墨阳道:“开个玩笑,看把你吓的。” 吴谦:“……” 原来老板是会开玩笑的啊,还以为他只会一板一眼呢。 第86章 自己咬的忘了? “小姐,您的花到了。” 江既白捧着那束精美灿烂的花束。 这已经是第七束了,今天的花是烟灰紫色的洋桔梗。 送花的人是谁花束里夹着的卡片透露得很清楚。 今天卡片背后会写什么呢? 江既白指尖从花束里拿过那张略带硬度的卡片。 遒劲有力,尖锐锋利的字体,字里行间却透着温柔。 今天看到路边的玉兰花开了,洁白如雪,我又想到了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指尖捏住卡片的力道微微收紧。 她记得昨天的是:今天的天气很好,微凉无风,希望你今天过得开心。 前天的是:京淮的春天来了,一想到可以和你共度这个城市的春天,我就很开心。 话的末尾画了一个笑脸。 卡片的另一面画了一个Q版的江既白,头发束起来扬起笑脸。 线条还是很拙劣,造型一言难尽。 她努嘴,她哪有那么丑。 还抄袭她当年的手法,经过她同意了吗?付版权费了吗? 江既白把卡片塞回花里,连花束一起丢到一个不起眼的墙根。 — “先生您的咖啡。”服务生小心翼翼地将咖啡放在桌上。 弯腰的一瞬间,他打量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看窗外的男人。 西装革履,气宇轩昂,那张英俊的脸就他一个男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淡淡的疏离感中透着几分矜贵,以他看过的人无数人的眼睛来说,直觉告诉他这一定是个颇有来头的大人物。 他已经连续很多天都来光顾他们这个人流量不多的咖啡店了。 每次来几乎都是固定的时间,同一个位置。 安静地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窗外。 服务生不禁想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呢,对面不过就只有一家便利店而已。 顾墨阳回过神来,淡声道:“谢谢。”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杯柄,抬手,抿了一口咖啡。 咖啡的醇香在口中蔓延开。 他放下杯子,将视线重新投向对面的便利店。 花她应该都收到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 以前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没有送过她这些女孩子喜欢的漂亮东西。 江既白也从未向他抱怨或者同别人比较过。 她说那些东西中看不中用。 他现在明白那是她在维护自己那点可笑的自尊心。 真的对她亏欠太多了。 顾墨阳垂眸,轻啜了口咖啡。 三月下旬的京淮,已窥见春意。 街道两边的梧桐树开始抽新芽,泛黄的草地也已出现绿意。 他前些年太忙了,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去感受城市里四季的变化。 大概是因为这座城市里有她。 他从未如此地期待过明天。 — 又连续过了好多天。 江既白总是可以在家里,或者是在她上班的便利店每天都到不同的花束。 里面躺着的卡片也从未间断。 连卡片上的小人画得也是肉眼可见地进步。 江既白盯着卡片上的小人无奈轻叹,他这又是何必呢。 她又没法让他不送,这些花最后的归宿都进了垃圾桶。 每到傍晚时分,一位环卫工人总能瞧见垃圾桶内插着一束漂亮的花。 它本不应该在这里的,环卫工人想。 花束包装精致漂亮,一看价格就不菲,被扔在垃圾桶里怪可惜的。 不知道是哪位富贵公子哥或是总裁在吃爱情的苦。 于是环卫工人把花带回了家,这花怪好看的,放在水瓶里还能养一段时间。 和往常一个漫天霞彩的傍晚。 江既白捧着花下班回家,准备把花扔在回家途中的垃圾桶里。 四月初的京淮,微风鼓动中已带着暖意。 很舒服的季节,街边的玉兰花都开了,空气中浮动淡香。 今天的花是一束蝴蝶兰,新鲜而娇艳。 江既白正欲将手里的花投入垃圾箱,没想到却看见一个熟悉的颀长身影朝这边走过来。 当着他的面顶风作案…好像也不错。 江既白手停顿一瞬,毫不犹豫地把花当某人的面扔进了垃圾桶。 直接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以后都不要送了。 她不需要。 把花扔掉后,江既白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见花束被直接扔进垃圾桶,顾墨阳脸色暗了暗很快又恢复如初。 在他们擦肩的一瞬,对她道:“不喜欢花喜欢什么?” 江既白停住脚步,皱着眉,“什么都不喜欢。” 末了还加上一句,“只要是你送的。” 她是懂怎么把话往他心窝子上捅的。 顾墨阳目光暗淡,“你不是喜欢手办吗?现在很流行那种盲盒,你肯定会喜欢的,我送给你,你自己来开好不好?” 江既白很平静地看着他,“顾总,你钱多得用不完可以用在别人身上,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不需要你的花,也不需要你的任何东西。” 顾墨阳一脸死寂。 他最害怕她这样平静地拒绝他所有的好意。 “没有别人,我只要你,江暖暖。”顾墨阳走到她面前低垂着眸,透过玉兰花的夕阳给他的侧影镀了层光晕。 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但看起来却那么悲凉。 再次心生她讨厌的痛感,江既白蹙了蹙眉。 “我和许佳曼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我已经让她离开和光了,这么多年我也从没有和别的女人有过不正当的关系。”顾墨阳喃喃道。 “相信我江暖暖,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见江既白不说话,他痛苦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好让胸前的闷痛感减轻一点,左手手腕上的金属表盘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今天他没系领带,江既白再次看见隐藏在他白衬衣下的清晰咬痕。 真是可笑至极。 “这就是你说的只要我?”江既白盯着那抹红痕讥讽道。 顾墨阳顺着她的视线,知道她看到了什么。 顾墨阳没有说话,而是平静地解开自己的衣领的扣子,两颗、三颗,直到那个咬痕再次无比清晰而刺目地出现在她眼前。 顾墨阳指尖划过那个印迹,朝她慢慢靠近。 江既白盯着那抹由远及近的痕迹,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她鼻尖闻到熟悉的沉香和淡淡的烟草味,清晰的痕迹也在她视线里骤然放大,在明亮的光线下一览无余。 低沉的声音落下来,“自己咬的忘了?” 第87章 为什么要分手 江既白震惊而不明所以。 几年前留下的痕迹,怎么可能还能保存这么好。 又不是文物。 顾墨阳见她难以置信的样子,解释,“这是纹上去的,所以还能这么新鲜,不信的话你可以仔细看看。” 江既白盯着那抹印记看了一遍又一遍。 一遍一遍地确认。 确实是纹上去的,这么近的距离,她一个美术生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只不过之前因为距离的原因,让她产生了误判。 顾墨阳垂眸,眼波流转,“请问这位当事人,纹得是不是和当年你留下的那个印迹一模一样?” 竟然是纹身。 竟然是纹身! 江既白情绪复杂,各种莫名的情绪往她心口上撞。 最后化作缕缕酸涩涌上来,打湿了眼眶。 江既白不可思议后退半步,低头咬着嘴唇。 回忆的浪潮再次把她吞没。 心脏的位置被那些碎片化的记忆猛烈冲击着。 见江既白眼眶蓦地发红,顾墨阳心尖酸涩,他再次靠近她,头垂下来,眉骨下被阴影笼罩住的眼睛一派清幽,“江暖暖,和你分开的这五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期盼和你再次相见。” “除了你,没有人再走进过我的心,我也没有和任何别的女人发生过亲密关系。” “相信我,江暖暖。” “我爱你,只爱你。” 这句最质朴的告白,他曾说过的。 曾扣住她的手,在她耳边一遍遍低语。 江暖暖,我爱你,只爱你—— 与过去的回忆交织,江既白眼泪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滑落下来。 滴在她双手紧攥的手背上,灼热炙痛的感觉。 夕阳印在她光洁白皙的脸颊上,清晰地照亮她脸上的泪痕。 顾墨阳心如刀绞,他小心翼翼地朝她靠近,慢慢的张开双臂。 想拥她入怀。 感受到面前的人没有退却,顾墨阳悬着的心慢慢降落。 他手臂慢慢收拢,小心翼翼地将人拢进怀里。 实实在在地触碰到怀里娇小温热的人,心里漫无边际地空洞瞬间被填得很满,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等这一刻太久了。 顾墨阳呼出口气,下意识用下巴抵了抵她的黑发,眼眶在即将西沉的霞光下蓦地红了。 街道边的玉兰树下,傍晚黄昏里,一道相拥而立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顾墨阳环住她的力道适宜,怀里的温度适宜,除了胸腔中剧烈跳动难以忽视的心跳声。 江既白一时没忍住,发泄似的怎么都止不住眼眶的酸意。 泪水打湿了顾墨阳的衬衫,温热湿凉的触感一点点地渗透进他心脏。 顾墨阳红着眼睛,心疼地抚了抚她的发顶,安慰,“好了,往后我会一直都在。” 再也不会和你分开。 再也不想和你分开。 很久没有被人这么抱过了。 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感觉。 她承认她有些贪恋这样的怀抱。 安稳而温暖,好像只要处于这个怀抱之中她就不用再考虑别的一切。 有人托底,有人善后。 可是现在不行了啊。 他们回不去了。 江既白挣扎着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忽然她就想要一个答案。 既然他如此的难以忘怀,那到底为什么啊? 为什么当年他要提分手。 为什么要让这段本可以善终的感情戛然而止。 为什么要不辞而别,造成了他们整整五年的感情空白。 为什么要在她陷得最深的时候提分手,为什么要伤她至深。 明明他们可以有很好很长的未来。 “为什么!为什么当年要分手?给我一个答案。”江既白睁着绯红的眼睛问。 这个问题她纠结了五年,现在她必须要知道答案。 橙黄的暖光跳进顾墨阳的眼睛里,他眼神暗了暗,哑然。 顾墨阳垂在两侧的手握紧,他无法将当年全部的真相宣之于口。 过了良久,直到西边最后一丝光亮沉寂在城市的地平线之中。 天空重归灰暗,顾墨阳动了动嘴唇,开口,“对不起,是我退缩了。” 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很轻,但又很重,一字不落地重重地敲打在江既白心上。 “我知道了你家境优渥,自觉得当时的自己配不上你,无法给你好的生活,甚至会拉低你现有的生活水平,所以我退缩了,向你提出了分手。” 自卑、退缩,其实也占据了当时他提出分手的一部分原因里。 不仅仅是因为江晓兰的那番话,也因为当时的他确实给不了她现有的物质条件。 江既白难以置信,震惊地望着他。 她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仅仅是这个原因。 可她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东西。 她不在乎那些所谓的物质条件,也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她在意的仅仅只是顾墨阳这个人而已。 她无法想象,当年他提出分手的原因,仅仅因为这个无足轻重的烂理由! 江既白很轻地扯了一下唇,“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你当时为什么不和我说?为什么不和我沟通呢?这又不是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 顾墨阳无言,眉头深锁着,薄唇崩成一条直线。只是道:“对不起。” 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那一天自己的所作所为。 “算了。”江既白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好像也没什么用。” 她想到顾墨阳刚回国时候对她的态度,好像明白了什么。 “所以你当时觉得我一个富家大小姐没有真的考虑过和你在一起,是在玩弄你的感情是吗?” 江既白的声音冷而空灵,她已经在极力隐忍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发颤。 顾墨阳低垂着头,眼里是化不开的深浓墨色。 “是我误会了,原谅我好吗?” 江既白整个人如遭雷击,巨大的惊慌过后,是心脏传来的剧痛感。 她无法接受,也不敢想象面前这个他曾深爱过的男人会仅仅因为两个人物质上的悬殊差距就质疑她的真心。 这太荒谬,太匪夷所思。 也太令人痛心了。 世上最痛的事情又加了一件。 莫过于你倾尽所有把一颗真心毫无保留的递出去,而对方却仅仅因为所谓的外在因素觉得你是在玩弄他。 这真的太…… 江既白实在是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 她呼吸发紧,胸腔里好像有一块石头在挤压变大,心脏的位置被挤压得很痛。 江既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眶被泪水打湿,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她凝眉正视顾墨阳的眼睛,“真是只是这样吗?” 她想再确认一次。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一切是误会的?” 第88章 瞎子 她双眼泛红,泪水蓄满眼眶,溢出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发丝在风中舞动。 像一朵此刻街边开得正盛而被雨打湿的白玉兰。 顾墨阳眉心皱起,把手捏得更紧。 难道他真要说是当年她母亲江晓兰受路畅的挑拨自作主张去找他他才提出分手的吗? 她的母亲、路畅、还有他顾墨阳每个人都自诩爱她。 但都以爱之名给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 顾墨阳紧握的手在打颤。 他无法想象江既白知道真相后的样子。 他不能把江晓兰的事告诉她。 她已经承受得够多了。 他说不出口。 顾墨阳视线落在她泪影婆娑的脸上,心里一阵刺痛,“那些都不重要了,江暖暖我们向前看,你说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再给我一次好好爱你的机会,我会尽我所能爱你保护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顾墨阳想再次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但他一伸手,江既白已倏然退开。 他悬在空中的手顿了一下,失落地垂下。 江既白一手捏住包包的细肩带,一手紧握住来克制指尖无意识地颤抖。 原来不过因为这么个烂理由。 心口的位置有种被活生生剖开的痛。 她好累,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毫无温度的声音,和毫无血色泛白的脸,“我要回去了,顾总也请回吧。” 纤细倔强的身影径直掠过他身前。 顾墨阳视线追着那抹单薄瘦弱的身影,仿佛指尖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垂眸视线暗了下来。 在同他拉开三棵玉兰树的距离时。 突然,眼前的身影一歪,倒在了地上。 顾墨阳的心咯噔一声,跨着虚浮的步子,三五步迈到她身边,因步子太过急切差点跌倒。 “江暖暖!” 他将人从冰冷的地砖上抱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你怎么了?”顾墨阳声音颤抖着。 只见怀里的人脸色惨白,双目紧闭,额前冒出细密的汗珠。 整个身体都在他怀里轻颤。 顾墨阳握住她颤抖冰凉的手,心慌到极点。 要马上送医院才行。 顾墨阳将人抱起来,快步走到车边,打开门小心将人放到车后座。 顾墨阳坐进驾驶座。 深蓝色宾利车在街道上飞驰。 顾墨阳握住方向盘的手发紧,他全身紧绷得像一根被人拉到极限的橡皮筋。 再轻轻一扯便会断掉。 江暖暖,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他在心里默念。 他透过后视镜去看后座那张痛苦而惨白的脸,脑中无数可怕的念头闪过。 在疾驰而过的车里,顾墨阳眼眶发红。 “打…电话,打电…话。” 听到后座传来呓语,顾墨阳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急切道:“好,我打,想要给谁打电话?” 江既白保持着自己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艰难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 “给…闪闪…打…电话。” 顾墨阳心里一阵难言的抽痛从心脏扩散到全身。 这种时刻自己就在这里,她第一个想到的居然是要给林闪闪打电话。 但这是他咎由自取啊,是他把她的信任和依赖弄丢了。 顾墨阳不想违背她的意愿,他不知道林闪闪电话,不过查一个电话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他让吴谦查到了林闪闪的电话,拨过去。 — 医院独立病房里。 顾墨阳弓身,手抵住额头,几缕发丝凌乱地垂下,颓然坐在陪护椅上。 病床上,娇小苍白的人躺在宽大的病床上,她双眼紧闭,唇色发白。 手侧针管连接而上的点滴瓶里的透明液体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宽敞明亮的病房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顾墨阳起身替她掖了掖身上的薄被,脑海里一遍一遍回忆的却是刚才医生对他说的话。 “医生,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会晕倒,全身发抖?” “你是病人家属吗?”穿着白大褂目测四十岁上下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打量他一眼道。 顾墨阳道:“是。” 医生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们是什么关系?夫妻?还是什么别的关系?” 见顾墨阳凌厉而警惕的目光医生道:“你别怪我多问,接下来的问题涉及到患者的隐私,我还是多问一嘴比较保险。” 顾墨阳:“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到底是什么问题还希望您如实相告。” 很好的朋友?医生再次面露疑色。 不过见面前这个英俊男人眼中急切而诚恳关怀的目光,加之病人就是他送过来的。 他觉得还是可以告诉他的。 医生暗压住对他们关系的猜想道。 “你们是很好的朋友,她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你不知道?” 顾墨阳眼中瞬时刮起风暴,长而直的睫毛抖动了一下。 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个病他有所耳闻。 医生在他惊惶道眼神中缓缓开口。 “创伤后应激障碍,又称PTSD,是一种由经历或者目睹极端创伤性事件引发的精神健康疾病。” “从她的症状来看她有这个病应该已经有好几年了,这次病发可能是突然想到和接触到创伤相关的经历,心绪起伏过大导致的一系列躯体化症状。” 好几年了? 顾墨阳心口发堵。 医生看面前男人悲伤欲绝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道。 “对,她这个病可大可小,不能突然受到过大的刺激,也不能完全对她的心理创伤不管不顾。” “最严重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对,对这类患者来说不像心脏病发作那样直接导致猝死的疾病,最严重的时候患者可能会用自杀、自残这种极端方式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要是病人能走出来当然好说,要是病人一个劲地钻牛角尖,那无论是对她的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是双重的折磨。” 顾墨阳的心脏再次狠狠地坠下。 “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给她服用了相关镇定类的药物,目前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医生…那这个病有痊愈的可能吗?” 医生道:“我只能说有,但是概率很小,而且会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 医生看眼前的小伙子也是真心替病人着想的。 “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也不要太消极,这需要病人自己慢慢打开心结才行。当然家属的耐心陪护也相当重要。” 顾墨阳视线移到那张惨白的小脸上。 脑中很多答案都迎刃而解。 难怪他回国后第一次同她见面时她瘦了那么多,整个人都变了。 原来是生病了。 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发现呢? 自己早该发现的。 他真是个瞎子! 眼盲、心盲的瞎子! 她都已经生病了,自己还对她说过那么过分的话。 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他都干了些什么? 过往的那些话,做过的那些事像一把把利刃把他一遍遍地凌迟。 懊悔、自责、愧疚如更猛烈的潮水向他袭来,一浪高过一浪。 他真想扎自己几刀。 他就是他妈的一个混蛋! 他更希望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他,而不是他的江暖暖。 让他来替她承受这些。 他明明再也不想让她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但是到头来,是自己把她害成了这样。 顾墨阳神色痛苦地掩面,手背青筋暴起,眼泪从他指缝中滑落。 顺着他金属光泽的腕表,最后滴在地板上。 第89章 他万劫不复 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 纪安的、吴谦的还有沈秘书的。 他又看了眼还未醒来的江既白。 起身,伸手摸摸她的温凉的脸,暂时离开了病房。 走到楼道里,顾墨阳拨了一个电话给吴谦。 那边秒接,接着传来焦急的声音:“顾总?您那边怎么了?给您打了好多电话都没接。有好几个会等着您,还有好几个决议等着您做决定呢,另外国外分部那边……” “这些事你先帮我处理,实在不行的先找纪安顶着。”顾墨阳捏了捏酸胀的眉心打断他。 “我这边暂时走不开。” 那边短暂沉默了一下,“好的,顾总。” “对了,去帮我找一下心理治疗这方面最顶尖专家,国内国外的都找一下。” 电话那头的吴谦讶异了一下。 老板找这方面的人做什么? 莫不是老板自己有这方面的疾病? 但看着也不像啊。 突然脑子里一连串的疑问。 但他自然是不敢多问,答应道:“好的。”末了他鬼使神差地补充一句,“您多注意身体。” 毕竟和光和他都指着老板呢。 他当然希望老板能身心健康。 顾墨阳并未理会他的深意,“你安排人送些吃的和洗漱用品来京淮人民医院,房号一会我发给你。” 吴谦又是一阵讶异,他还是并未多问,“好的,顾总。” “嗯。”顾墨阳淡声回应,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疾步向病房走去。 顾墨阳穿过的回廊,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气质出挑且过分英俊的男人身上。 但男人冷峻的脸上挂着的是和他气质不符的凄凉和伤感。 -- 江既白还未醒过来。 卷而长的睫毛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呼吸平稳均匀。 被子被掖得很严实,只露出一个头。 看起来既乖巧又让人怜惜。 林闪闪伸手难过地摸了摸她的发顶。 又气又心痛,“你怎么这么傻啊?” “人都说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你说说,这是第几次了?” 林闪闪吸了吸鼻子,兀自说着。 她其实早有一点预感,但是没想到事情会来得这么快。 她也知道其实江既白说是要放下,要忘掉。 但这么多年她从未放下过。 对她来说,哪那么容易呢? 那些深藏在她心底的记忆,只要被轻轻一点,便会被唤醒。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顾墨阳走到病房门口,透过透明的窗口,看到林闪闪已经坐在里面了。 他脚步停下,伸手拉开病房的门。 林闪闪察觉到有人进来,她蹙了蹙眉。 心里突突往外冒的火焰已先一步熊熊燃烧起来。 她将手里的包放下,转身站起来。 “啪!” 顾墨阳还未开口说话,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已经扇到他脸上。 一声清脆洪亮的响声回荡在安静的房间里。 顾墨阳被打得脸猛地偏过去。 灯光下,冷白皮肤上迅速凝结出一个绯红的巴掌印。 林闪闪压着体内的怒气。 “这一巴掌是我替我们既宝打的!我知道她对你下不了手,这是你欠她的!她变成今天这样和你脱不了干系!” 她还嫌一个巴掌太轻了。 顾墨阳视线落在病床上,他低垂的眸轻颤,没有恼怒,也没有反驳。 长睫下的黑眸蒙上一层雾气,“她这样的情况多久了?” 林闪闪冷哼:“多久了?你和她提了分手之后她母亲没多久车祸去世,就是那时候开始的。” 那算来到现在差不多六年了。 六年了。 顾墨阳低头喃喃。 她病了六年。 她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那两千多个日夜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你知不知道她母亲刚去世的时候她是什么状态?那段时间她和谁都不说话,一个人躲在宿舍里不出门、不吃饭、不睡觉,整个人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偶,睁着一双空洞洞的眼睛,她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我和程露还有亚楠轮流守着她,生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可是我们有一次还是疏忽了,防不胜防。” 顾墨阳注视着病床上的人,眉心拧起来。 “当时她在卫生间里,待的时间也不算长,我们发现门被反锁了,预感到事情不妙,把门砸开后发现她跌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修眉刀,手腕被划了几道,已有血迹渗出。” “她睁着惊恐又无助的眼睛,对我们说,说她好难受,说她想解脱,她说她不想活了,让我们成全她。” 顾墨阳猛地睁大眼睛,心脏传来怎么都无法缓解的剧痛。 林闪闪眼眶发红,“你知道听她说出那样的话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吗?!” “还好我们发现得及时,要是再晚一点……”林闪闪哽咽。 林闪闪睁着通红的眼睛瞪他,“请问顾大总裁,那时候你在哪里呢?!” “她最难过的时候你在哪?她最难捱的时候你在哪?!她好不容易快走出来了,你这狗日的又回来了!” 林闪闪怒吼:“好好地待在你的国外不好吗?!你没事滚回来祸害她做什么?!” 顾墨阳哑然,他深吸一口气,长睫垂下,温热的液体滴落。 “我们看她的状态越来越差,有一次她直接在宿舍晕倒了,我们就赶紧把她送去了医院。” “在医院待了一个月的时间,最终确诊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些事我想说很久了。”林闪闪厉声道:“从你刚回国的时候我就想去找你,我恨不得背着炸弹去你那破公司找你!” “可是她不让!她要亲自去找你,想问问你当年为什么要分手?!她是去了,可结果呢?是被你又伤了一次!” “后来她说过去的就过去了,她选择一个人默默的扛下了所有。你是飞黄腾达,荣归故里了,连身边的人也换了,可是她呢?!” “她只能活在过去痛苦的回忆里,自己躲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去忘记怎么都忘不了的事情!” “要是换做是我,我会让你掉一层皮!她对你已经是莫大的仁慈!” 顾墨阳胸口剧烈起伏,连每一寸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撕扯的剧痛。 林闪闪忽然想到什么,“你回国之后对她做了些什么?” 顾墨阳脸色霎时惨白。 “你知不知道她去年十一月份的时候发过病?她本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病情已经趋于稳定了,可是偏偏好巧不巧,你一回来她就发病了?!” 十一月份,也就是江既白刚从上一家设计公司离职的时候。 那不就正是自己亲手把她推进深渊的么? 顾墨阳捂住心口的位置,颤抖着哽咽道:“对不起,江暖暖…对不起。” “我之前还真以为她是因为工作的原因,现在看来和你脱不了干系。” 林闪闪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你不要再来纠缠她,你的每一次出现就是在揭开她过去的伤疤,她经不起你这么反反复复地折腾!” 顾墨阳高大的身形晃了一下,心好似被万把利剑穿透,他再次万劫不复。 第90章 领取补偿 “闪闪。” 听到病床上之人虚弱的呼唤,林闪闪回头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 “我在这呢。” 看见林闪闪通红的眼睛,江既白捏了捏她的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我没事,别担心。” 说完,江既白视线落在床尾站着的高大男人身上。 他面容疲惫又憔悴。 解开衣领扣子的衬衣皱着,满目颓唐。 江既白心莫名塌陷一瞬。 她视线很快收回,垂眸。 她本来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的。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这只会让所有人都不开心,又让自己的心上加了一层沉甸甸的负担。 她生病了,她再也不是从前的江既白。 那个他口中不值得他爱的江既白。 江既白强忍住心中的涩意,用虚弱不大的声音道:“顾总先回吧,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有闪闪在这陪我就好。” 又是冷淡而疏离的称呼,冷淡疏离的客气。 顾墨阳眉心皱了皱,很快抚平。 他声音沙哑而柔和,“医生说你目前情况刚稳定,还需要住院观察一下,我叫人买了些吃的和洗漱用品,一会儿会送过来。” 林闪闪不耐烦道:“有我在这,她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请你马上离开。” 林闪闪不想再看到这个男人在这个空间里多待一秒。 顾墨阳眸光落在江既白身上,幽深地望了她一眼,“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病房的门被关上。 江既白对林闪闪投去歉疚的目光。 她又一次让闪闪为她担心了。 林闪闪对她除了心疼,真的说不出任何重话。 “宝,这不是你的问题,要怪就怪……”林闪闪说到一半的话紧急刹车。 她坐下把椅子拉进近,安慰道,“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 “嗯。”江既白乖巧地点了点头。 很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给她们送来了东西。 “这是顾总托我给二位小姐送过来的。”男人微微躬身而立,手里提着两大包东西,态度恭敬。 林闪闪看了一眼,傲娇地抬了抬下巴,“放那吧。” 林闪闪见男人放下东西后还杵在那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戏谑道:“还不走,想监视我们?” 男人尴尬地笑笑:“顾总吩咐了,有什么别的需求都可以和我说。” 林闪闪:“别在这碍我们的眼,就是我们最大的需求。” “……” 病房门再次被关上。 “饿不饿?”林闪闪问。 江既白点头,“还真有一点。” 林闪闪把刚才送过来的吃的拿过来,将简易餐桌架在病床上,然后把病床折叠的角度调整到适宜的位置。 吃的种类还不少,中餐西餐每样都来了一份,清淡的,重口的全都有。 林闪闪露出吃惊的表情,又不屑地挑挑筷子道:“凑合吃吧。” 江既白扯唇笑了她一下。 “医生说你需要住院再观察两天。这两天我就在这陪你。公司那边我请个假。” 江既白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她:“这样会不会耽误你工作?其实我已经没大碍了,我提前出院,或者在自己在这里也是可以的。” “没事,就两天不打紧的,我就当休假放松一下。”林闪闪撇嘴,“我最近一直加班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过。” 最主要的是她可不能让那狗男人有任何见缝插针的机会。 守护她家既宝,绝不容有失! 见林闪闪脸上突然表现出比入党还坚定的表情。 “怎么了?”江既白问。 “没什么。”林闪闪笑着摇头,又往她碗里夹了一块大牛排。 “多吃点,好好补补。” 刚才光顾着训斥狗男人,林闪闪都没注意这独立病房有多豪华。 有落地窗,有阳台,有沙发,床前面还有一台比她家里还大的电视机。 这堪比五星级酒店的配置。 江既白顺着林闪闪的视线环顾一圈。 林闪闪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宝,不要多想,这是你应得的,你就心安理得地受着,比起他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就这?他就算在京淮最繁华的地段送你一套别墅都不为过。我们到时候还可以去蹭住。” 江既白:“……” 她这算盘珠子打得,都蹦她脸上了。 这两天林闪闪陪着江既白在这特护病房住着心安理得极了。 一日三餐每天都有人送。 精致美味且种类繁多,每次吃的一来看得林闪闪眼冒金光,眼花缭乱。 她毫不客气地在这整天胡吃海喝。 江既白看着她只是笑着摇摇头。 吃完躺在沙发上,小腿一搭,嗑着瓜子在看综艺,日子过得不要太舒适安逸。 “哈哈哈哈!宝你看到了吗?刚才那段笑死我了!哈哈哈沈精兵!” 林闪闪捂住肚子,笑到抽抽。 江既白甚至怀疑她不是在住院,她是在酒店度假。 而江既白在担心自己没画完的稿子,在这没设备画不了。 本来她想和林闪闪说一声让她帮忙回家拿一趟,没曾想下午就有人送来了一个全新的平板。 这是目前市面上的最新款的顶配版,对她来说价值不菲。 “拿回去吧。”江既白看着被放在茶几上的白色盒子,“我自己有。” 男人有些难为情地笑:“我们顾总说了,要是您不收就让我别回去了。” 江既白:“……” 这是逼着她收么? 一旁的林闪闪推了推她,对男人打发道:“放这了,你走吧。” 男人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一听这话,松了口气,怕有人反悔,飞快地溜出门。 林闪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白给的板子你不要,你四不四撒。实在不想用拿了卖钱不香吗?” 看江既白还是难以接受,她知道她这是觉得自己无功不受禄,白占人便宜。 林人生导师闪闪继续开导:“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而且,这也不能算是占便宜,这叫领取补偿。” 江既白:“……” 她脸皮要是有林闪闪一半厚,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第91章 失踪 和光集团,偌大的会议室里。 大家目光都落在空无一人的主位上。 股东A道:“这么重要的决策会议顾总也不出席吗?” 高管B道:“对啊,我们已经两天没有见到顾总人了,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出现过。” 会议桌两边的高管们担忧而急切的目光全都落到吴谦身上。 吴谦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只得硬着头皮道:“顾总这两天有急事,无法出席会议,暂时由我先替代他,大家道意思我都明白,请大家放心,各位在会上的意见我都会如实转达给顾总。” 待会议散了,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哎,吴谦叹气。 顾总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纪安急匆匆地跑到顾墨阳办公室。 里面还是空无一人。 纪安在心里骂了一声。 老板就可以翘班吗? 他都已经两天没来公司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 现在整个集团上上下下的人都在议论。 说他们总裁失踪了,搞得整个集团上下人心惶惶。 纪安又是一个电话拨过去,对方还是没人接。 这两天他电话都打爆了,还是杳无音讯。 这架势让纪安想起他和江既白刚分手的时候。 也是和今天如出一辙,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问过孙一然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 这狗什么情况? 公司都不要了? 纪安心急如焚从总裁办公室出来,迎面撞见忧心忡忡的吴谦。 两人对视一眼,纪安刚要说话,只见吴谦无奈地摇摇头。 纪安叹息一声又道:“他失踪之前有没有给你交代过什么?” 吴谦想到什么,本来顾总给他交代的事情按理来说他是不能擅自透露给别人的。 但这个节骨眼上,有些事他还是说出来的好,而且也知道纪总和老板私下关系也挺好。 “顾总两天前给我打过电话交代说让人按时给医院送餐,可是我派人问过说顾总并不在医院,也没有住院。” “对了,顾总还让我去找国内外顶尖的心理治疗师。” 吴谦说完又有点懊恼,希望到时候顾总不会怪他。 也希望顾总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医院? 心理治疗师? 纪安沉吟片刻,预感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你把医院地址和详细信息告诉我。” 半小时后,纪安驾车来到了京淮市人民医院。 到了住院部指定的房间一看,早就人去楼空人去了。 纪安又跑去楼层的护士站问:“请问103的病人已经出院了吗?” 小护士抬头看了眼面前这个有几分痞帅的男人,“对,她们今天一大早刚出的院。” 还是来晚了一步。 “喔。”纪安应了一声,“请问住院人的名字是?” 小护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有些事情要确认一下,麻烦护士小姐姐可以告诉我。” 纪安说得恳切又礼貌,加上他那张还不错的脸,小护士没有拒绝,一个名字而已也没什么。 小护士翻了翻台上的资料,“找到了,那间房的病人叫江既白。” 还真和他猜想得一样。 住院的是江既白,他还要去找心理治疗师。 几个线索很快地在他脑中串联起来。 原来如此! 那就是江既白患上了某种心理疾病。 他真是被自己聪明的智商给折服。 纪安迫切地想确认自己心里的想法,“请问病人得的是什么病?” 小护士再次狐疑地看他一眼,“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这是病人的隐私,我们不方便和别人说的。” 有这句话其实已经够了。 这信息量真的有点太大了。 纪安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难怪回国之后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变了。 原来是生病了。 那顾墨阳失踪肯定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他可太聪明了! 我靠! 顾墨阳不会想不开去寻短见吧? 不会不会,纪安立马摇头。 看他爱要死要活的样子,就算他丢下和光,他也不会丢下江既白的。 小护士看面前帅哥一会皱眉一会傻笑,一会摇头,一会小声自言自语的样子想,这帅哥看起来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果然上帝都是公平的。 纪安想着给江既白打个电话,大家好歹以前关系都还不错,生病了关心一下总是可以的,顺便看看她知不知道顾墨阳究竟去了哪里。 可纪安却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于是纪安拨了一个电话给林闪闪。 第一个微信电话直接拒绝。 纪安不甘心又一个拨过去。 林闪闪说了一个字:“滚!” 然后挂断。 “……” 第三次接通了,传来林闪闪的咒骂声。 纪安蹙眉把手机拿远,对面足足骂了几分钟,停下道:“你这倒是提醒我了,让你在我的好友列表里躺尸得是有点久了,别急我现在就把你掘出来。” “等一下!说完再掘也不迟。” 林闪闪耐心值0.01,“有屁快放!别耽误老娘正事!” “就是顾墨阳失踪了,我们都联系不上他,他最后联系我们的时候是在医院,我想问问两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把他怎么了?” 对面直接笑了起来,“哈哈哈咯咯咯!他失踪了呀!这是我今天听到的最开心的事情!” 纪安:“……” 接着对面冷哼,“我们能把他怎么样啊?我倒是想找人弄他,但是我怕我家既宝生气,鬼知道他去哪了?这事你应该去找警察!跑到我这来鬼叫什么?” 林闪闪又有些懊悔给他出谋划策。 失踪了好呀,这样就没人能刺激她家既宝。 于是她另辟蹊径,“你还找什么,他失踪了不正好,大不了你取代他做集团的一把手啊,皆大欢喜。” 纪安:“……” 这种背刺兄弟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纪安知道林闪闪她们对顾墨阳有误会。 当年的事情顾墨阳后来有天喝醉了都告诉他和孙一然了。 不过后来顾墨阳对他和孙一然交代过,对当年的事情一定要守口如瓶。 不要再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他们也都知道顾墨阳的用意,他是不想让江既白再次受到伤害。 顾墨阳的脾气他知道,有时候对认准的事情死犟。 现在江既白又生病了,当年的事情他更不会告诉她。 但是告诉她闺蜜总是可以的吧。 虽然当时顾墨阳的做法确实欠妥当,但责任也不全在他。 也不能让这蠢狗一个人全把锅背了。 “其实,阿阳他是有苦衷的。”纪安无奈道。 “苦衷?”,她不屑道,“他就是有天大的苦衷也抵消不了对既宝的伤害。” “就算他没有占据全部的原因,但是至少占了一半,他把她毁了你知道吗?!” 纪安按捺住要被林闪闪这大嗓门点燃的脾气:“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 第92章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 纪安简短地将当年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林闪闪。 “你说是路畅在背后搞鬼挑唆江阿姨去找顾墨阳让他和既宝分手?” 纪安:“对啊,你们知道的吧,路畅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不是当年他在中间横插一杠子,阿阳不可能和江既白提分手的。” “你先停停停。”林闪闪说,“这信息量太大,你让我捋一下。” 纪安弯唇,果然爱咋咋呼呼的脑子就是不太够用。 “就算是这样,但是他也不应该提分手啊,他连去问一句的勇气都没有吗?!” 林闪闪又开始生气,替江既白感到不值。 “整件事里面最无辜的就是既宝,她也是被伤得最重的。” 纪安:“是,阿阳当时的做法是不妥当,我和孙一然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但人哪有十全十美的,那时候的顾墨阳他就是杀千刀的提分手了,这也不全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误,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你是想让我告诉既宝真相。” 纪安:“我觉得她有权利知道真相,也应该要知道真相。” “她才刚出院,你Y的又想让她进医院是吧?” “她得的是心病,需要心药医,她要是能走出来还会得这个病吗?” 林闪闪:“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要慢慢来,还有,你别以为我知道了这些就能对那狗东西有什么改观,就冲他当年的怂包样,他根本配不上我们既宝!” 纪安:“配不配得上是江既白说了算,既然他们两个都忘不了过去,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呢。” “这事看既宝自己。” 说完林闪闪挂了电话。 纪安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孙一然。 他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向孙一然说了。 纪安现在急的只想向警方求助。 失踪两天也已经满足立案要求了。 不过是对和光的公司形象有所影响,这他没所谓的。 孙一然要比他淡定得多。 “给他些时间吧,他可能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他不想让我们找到他我们都找不到他的。” “等他想通了自然会出现。这才两天,怎么?你们公司没他就运转不下去了?” “群龙无首啊。”纪安说,“而且事发突然,把我们都搞个措手不及,一点准备都没有,这能没有影响吗?” 纪安重重地叹息一声。 “看不出来阿阳在你心里那么重要。”孙一然揶揄。 平时没事在心里蛐蛐一下老板加兄弟无伤大雅。 他这真遇上事了,他能不担心么? 孙一然都能想象出来纪安那耷拉着脸的样子,遂又安慰了他一下。 — 夜晚十一点。 酒吧包房。 穿黑马甲白衬衣的年轻服务生推门而入。 他弯腰将酒放在玻璃茶几上,他看了眼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还是否具有清醒意识的高大男人。 “先生,您要的酒。” 其实他认识沙发上的男人。 第一次给他送酒的时候他就认出来了。 是和光集团年轻有为的总裁顾墨阳。 他的事迹他也听说过。 年纪轻轻赴国外打拼,在华尔街创造过神话的人物。 如今在金融界叱咤风云的人物。 听说他的出身并不好,完完全全靠自己走上人生的巅峰。 没有天生的光环,完全靠自己后天的努力,这样的人他打心眼里是佩服的,也是崇拜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买醉。 他已经在这个包间里待了两天了。 不像他们这些活在底层的人,他那样的人还有什么烦恼么? 服务生不明白。 见没有反应,服务生再次提高音量说了一句。 “先生,您要的酒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人终于有了动静,他慢慢抬起头。 坐直之后,顾墨阳揉了揉酸胀的眉心,头沉得厉害。 “谢谢。” 服务生看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头发很乱,本身梳成背头的头发此时凌乱无序地垂下,身上的衬衫皱皱巴巴。 双手掩面,头低垂着,面部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服务生看不到顾墨阳此时的表情。 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扬,服务生能想象出来他的表情一定非常痛苦。 他曾在手机上刷到过面前这个男人衣冠楚楚,相貌出众的样子。 和现在完全判若两人。 “顾先生,还是少喝点吧。”服务生秉持着一点对他的敬意道。 顾墨阳把手放下来,抬头看了面前年轻的侍应生一眼,“你认识我?” “对。”服务生生微笑,“您很有名气,也很厉害。” 名气?厉害? 顾墨阳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有权有钱。 他能理解别人眼里对这些东西的渴望。 曾经他也是一样,觉得有了这些东西就可以改变一切。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明明得到了他曾想要的一切,但却阴差阳错地失去了他最珍视的东西。 服务生看面前的男人很轻地扯了一下唇,那个动作绝对不是笑。 而是一种讽刺。 他在讽刺他自己么? 服务生不理解,也看不懂。 “有些东西比这些重要得多。”顾墨阳说,“只有你自己经历了才明白。” 而他现在正在经历。 服务生一怔,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觉得和他话不投机,便礼貌地点点头先出去了。 顾墨阳看了眼服务生离开的背影,拿过那瓶刚送进来的酒,打开,酒瓶中玫红色的液体从瓶口流出倒进玻璃杯里。 清脆的水流声回荡。 刚才那个服务生看起来也就是二十的样子。 和他当时的年纪一般大。 他突然很羡慕电视和小说里的那些穿越时间的能力。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就好了。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再也不要和她提分手。 也不会一个人不辞而别去国外。 他要陪在她身边。 如果可以让她平安健康,这些什么名啊,利啊,他都可以通通不要。 顾墨阳红着眼睛,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溢出的酒从他唇边滑落,滴在他的白衬衣上,猩红刺目得像血。 辛辣苦涩的酒入喉,刺激麻木着他钝痛的神经。 只有通过酒精的刺激,才能短暂地缓和他心口位置传来的剧痛。 但愿长醉不愿醒。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永远不要醒过来了。 就这样死掉是不是可以减轻自己的罪孽? 死掉。 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感同身受到江既白当时的感受。 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感受。 正如自己这般一样,绝望、心碎。 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对不起啊,江暖暖,让你白白地受了那么多苦。 顾墨阳仰头深吸一口气,还是抵挡不住眼眶中涌出的酸涩感。 又是一杯酒下肚。 杯底碰到玻璃茶几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但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要陪着她,帮她把病治好。 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长到他自己可以用余生填补那五年的空缺。 这一次谁都别再想把他推开。 他想再和她一起听一扬春天的雨,再一起吹一扬夏日的晚风,再一起去看一次秋日的山和冬天的落雪。 她以前总说这世间美好,说他是人间绝色。 他知道人间绝色这词在她那其实一语双关。 顾墨阳唇线很轻地弯了一下。 她不知道的是,遇到她,被她爱着的顾墨阳才是世间最幸运的人。 一想到江既白,顾墨阳荒芜碎裂心生出几分嫩芽破土而出的希望。 虽痛而苦涩但更多的是爱与希望。 江暖暖。 顾墨阳低声唤了一句。 在这醉生梦死了两天,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踉跄着起身,该去找她了。 第93章 小太阳,可不可以再照照我? 住院的两天,唯一惦记就是家里的短短。 两天不在家,只好中途叫刘亚楠过来照看了一下。 刘亚楠帮她喂完猫粮,给猫主子铲完屎,告诉她们她的坏消息变成了好消息。 坏消息是她前段时间考研的复试被刷了,导师只有五个名额,不幸的是她综合成绩排第六。 仅和前一名相差0.6分,结果和研究生失之交臂。 当时刘亚楠在群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大家轮流在群里用表情包暴击安慰了她好久。 这事她和她的铁粉土豪姐姐Y说过。 自上次Y对她的作品相当满意之后,土豪姐姐后来又发了好多图让她画,价格还是和之前一样不变。 这种大佬级别的粉丝可不得好好维护么? 而且她感觉Y应该是一个超级好的人。 除了帮她画稿,情绪价值当然也是要提供到位的啊。 土豪姐姐有时候会找她聊聊日常,聊天气,聊她们最近在做什么。 一来二去地交互慢慢就熟了些。 熟了之后江既白有时候也会主动和她分享自己生活中发生的一些事。 就比如她的闺蜜刘亚楠离准研究生的0.6分之差的这种衰事。 好消息就是,刘亚楠居然被补录了!!! A大的知名教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今年突然增加了一个名额,所以按照成绩的排名刘亚楠顺利拿到了补录通知。 简直喜从天降!她们都说这是刘亚楠走了什么狗屎运。 江既白昨晚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高兴了好久。 一大早她看见群里的刘亚楠半夜还在发癫。 【美少女逗狮】:今夜注定无眠.jpg 【美少女逗狮】:谁把我觉睡了.jpg 【美少女逗狮】:睡不着啊,各位美女。 【美少女逗狮】:有哪位美女愿意过来侍寝么? 【bling bling】:太兴奋了是吧,给你点个男模好了,半小时到,记得给他开门。 【美少女逗狮】:土拨鼠尖叫.jpg 下面的消息全是几个人的欢乐斗嘴。 江既白躺在床上一条一条地看,嘴角露出笑容,直到凌晨三点她们几个还在聊。 昨晚她睡的比较早,没参与她们的嗨聊。 春日温和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把手机充上电,该起床了。 连续休了几天,今天她要去便利店上班的。 这份工作虽然钱不多,但是好歹可以让她和外界适当地接触,而且这个工作没有职扬的勾心斗角,相对她来说还算比较轻松。 上午还要把前两天积压的稿子画一下。 画稿之前她决定先下楼扔个垃圾,再买点早餐回来。 反正很快回来,江既白随便捯饬了一下自己,顺手拎起厨房和客厅的垃圾出门。 没想到一开门迎面过来的是一阵酒味。 她皱了皱眉,视线在门外扫了一眼,很快确认这味道的来源。 高大的男人屈膝跌坐在冰冷的地砖上,背靠墙根,一只手撑地,还有一只手撑在膝盖上搭着。 黑发凌乱地垂下,头也低垂着,露出流畅利落的下颚线和高而直的鼻子。 江既白看不到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醒着还是在睡觉。 衬衫很皱,没有穿外套,白衬衣上清晰可见的酒渍。 比上次在医院看到的样子还要颓废。 他在这里多久了? 江既白手指蜷了蜷,伸出脚尖踢了踢他的腿。 “喂,要发酒疯别在我门口发,省的让人看了指指点点。” 地上的男人像是读取到某种指令一般,他手指动了动,慢慢地把头抬起来一声不响地望着她。 那张脸从阴影显现中出来,楼道里的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高低起伏的骨相被光影照得支离而破碎。 江既白被他那双通红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如此碎裂的表情。 她紧抓着手里的垃圾袋,蹙起秀眉,“你还来做什么?” 地上的人未说话,只是低下头慢慢地挪动身体,缓缓地起身,然后双膝点地。 除了在他父母的坟前,他没有向任何人跪过。 此时那个曾经孤傲清高,已经站在人生事业金字塔顶端,人们眼中无限风光的顾墨阳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一般跪在他最爱的,也是亏欠最多的人面前,忏悔。 “对不起,江暖暖。” 尽管这三个字他已经说了无数遍。 但自从知道所有的真相后,每次看到她,心里难以言说的愧疚感就涌上心头。 他自诩没有辜负过他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但独独对她,却带给她了一身的伤。 这是他最爱的人啊。 他低垂着头,躬身屈膝在她面前,声音颤抖而哽咽。 江既白眉心皱了皱,眼圈蓦地红了。 连带着手里握紧的垃圾也跟着颤抖。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感性的人,共情能力强。 看到昔日风光霁月,光鲜亮丽的人如今以如此落魄的跪在自己面前她很难不难受。 江既白深吸一口气。 她是希望他过得好的。 她曾深夜在手机上刷过他出席各个峰会和商会的样子。 经过岁月的洗礼他已经变得成熟稳重,可以游刃有余、得心应手又处变不惊地从容面对任何扬合。 他从当初的青涩寡言的少年变成如今的商业大亨。 她曾短暂地拥有过他两年,那两年的幸福是实实在在的。 她不是一个贪心的人,也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对于顾墨阳她恨过。 恨到她曾想出国去把他碎尸万段。 但是这些恨意也都在漫长的岁月等待中被消磨掉了。 即使他的未来没有她,她也希望他能过得好。 江既白咬唇,克制住眼中的酸意,视线落下来,“没有什么对不对得起的,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 “顾总还是起来吧,我受不起。” 顾墨阳头缓缓地抬起,两滴眼泪滴落在地板上,湿长的睫毛望着她轻颤。 他颤巍巍地伸手,捏住她垂下的衣角,轻晃。 声音像被砂纸滤过一般哽咽沙哑,“小太阳,可不可以再照照我?” 可不可以再爱他一次? 第94章 这次换我来追你 正好撞见这一幕。 卧槽!女人大张着嘴巴,她看见什么真香现扬了? 满目颓唐但难掩帅气的英俊男人,屈膝弯腰跪在一个漂亮的女人面前。 男人高大英俊明显的上位者的气扬,此时却卑微地屈膝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扯着女人的一片衣角。 这不是妥妥的霸总小说照进现实,上位者低头求爱么。 女人瞅瞅自己家男人,那气质可比不上跪地男人的一半。 男人道:“他要是那么好,还用得着那么卑微地追妻么?别花痴了好不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女人嘟了嘟嘴,掏出手机。 这种画面不拍下来都对不起自己。 她手机刚打开摄像头,只见镜头里跪地的男人一道凌厉快从手机屏幕里穿透的视线射过来。 刚才还垂头的男人,此时散发出骇人的威压,“没人告诉你偷拍可能会承担法律责任吗?” 女人被这突然强势的气扬吓了一大跳,她慌忙收起手机,不敢再拍。 “神经病吧!” 男人骂了一句,拉着女人的手一起进了家门。 “砰!”的一声关门声后,楼道里重归安静。 顾墨阳自己被拍倒是无所谓。 他是怕这些照片万一流到网络上去会对江既白造成不好的舆论影响。 毕竟网络上说什么都有。 在大门口这个样子被人撞见,江既白颇有些难为情。 她并不想成为别人的吃瓜对象。 顾墨阳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也没有丝毫要起来的样子。 只是扯住她衣角,睁着通红湿润的眼睛抬头望着她。 刚才眼中的狠厉和骇人的威压都已经消失不见。 眼中只有望眼欲穿的执拗固执,和伤感的破碎,还有卑微的乞求。 总之他眼神太多的情绪交织,看得江既白心头突突地跳。 江既白慌忙错开他的视线,将他手里的衣角抽回。 她可再也不是什么光芒万丈的小太阳。 冷淡而死寂的声音回荡在楼道,“以前的江既白已死,我照不亮你,也照不亮任何人了。” 声音回荡后,空气又陷入寂静。 顾墨阳手无力地垂下,放在地板上。 他又抬头望向她垂下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一点十九岁的江既白的影子。 可是他没有找到。 她曾是照进他生命里的一束炙热明亮的光。 但她现在却说这束光熄灭了。 是他亲手熄灭的。 想到之前的种种,心脏再次被挤压到喘不过气来。 顾墨阳低头吞咽一下。 但她只要还站在他面前就还有希望。 这次换他来照亮她。 做她的太阳。 把她从过去的阴霾里拉出来。 把她带到太阳下来。 “没关系的,江暖暖。”顾墨阳抬头望着她别过去的脸,“这一次换我来追你。” 就像她以前一样,慢慢一点一点地把他心里坚硬的外壳融化。 水滴石穿。 就算追到海枯石烂的那天也没有关系。 “你只需要站在原地就好,这一次让我走向你。就算你往后倒退,我也跟着你一起退。” “就算你退到原点,退到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也同你一起。” “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好不好?江暖暖。” 她自己的状态自己清楚。 她不敢,也无法轻易地踏入一段感情了。 何况这段感情是走向过去。 过去那些沉重的枷锁会把她再次牢牢锁住。 江既白噙着眼泪摇头,声音依旧冷而疏离,“顾总还是不要折磨自己,也不要折磨我了吧。” 恐惧再一次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笼罩过来。 封住他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漫过他的头顶让他窒息。 “不要。”顾墨阳哽咽着,膝盖往前滑动,一步一步地挪向她。 他生怕下一秒面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他伸出手臂把她抱住。 江既白手指一松,垃圾袋掉落在地。 “不要离开我。” “你放开我!”江既白挣扎。 顾墨阳结实的手臂未松动半分,他头低垂着抵在她大腿处,一遍又一遍地说:“对不起。” 几滴滚烫的泪滴在顾墨阳露出的小臂上。 温凉的湿意渗进他皮肤里,顾墨阳身体一顿,抬头去看她。 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一哭,顾墨阳就没招了。 顾墨阳慢慢起身,身高的差距拉开。他垂眸又把她拥入自己怀中。 他轻声哄着,“好了,我在呢。” “想哭就哭,想打就打,想发泄出来就发泄出来,我都受着。” 江既白再次挣扎着把他推开,眼中激荡着愤怒的泪水。 “顾墨阳!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想再爱你了!我曾经很爱很爱你,那两年你已经拿走了我所有的爱,现在已经没有了!你明不明白?!” “我的心已经被伤透了!死了!” 突然间她情绪的洪水如被打开闸门一般泛滥成灾。 她睁着绯红的眼睛瞪他。 “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整夜整夜地失眠,每天晚上反反复复都是同一个噩梦,梦见你给我打最后一通电话!梦见我妈的死!然后从梦里惊醒,发现这不是梦,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以为我可以很坚强,我以为我可以忘掉,我也很想忘掉,但是那些该死的记忆总是病毒一般见缝插针地往我脑子里钻!” “就这样拧巴了五年,我等着那个日日夜夜折磨着我的答案等了五年。” “终于有一天等到你回来了,我鼓起所有的勇气去见你,却从你口中听到那么轻飘飘地几个字。” 玩玩而已,不当真的—— “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死了一半,你嘴里轻飘飘的几个字,否定了我们之前所有的一切,也让我这五年的等待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我他妈多傻啊,自己的一腔热血满腔热情十二分真心,换来的却是你的猜忌、怀疑,分手、不告而别!” “顾墨阳!我曾经坚定地选择过你,可是你呢?!你做了些什么?!” “你的不辞而别、你的断崖式分手,你所有回国后对我造成的每一次伤害,都是在往我的心脏上狠狠地扎了几刀!” 最终那些刀子都以更深更致命的方式重新插回了他的心脏里。 顾墨阳整张脸都毫无血色,惨白的薄唇在轻颤,眉骨下一片深陷的眼窝在崩塌碎裂。 江既白愤怒的语气慢慢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带情绪的死寂感。 “以前的事情,我不后悔,但是以后的日子里我不想再重蹈覆辙。” 说完,她弯腰提着地上的垃圾,转身下楼。 第95章 把更多的时间留给生活,留给她 一道道视线看过去,大家都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他们失踪了三天的总裁吗? 平日里整洁肃穆的总裁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衬衣的领口随意敞开着,领带也没系,头发乱七八糟没有打理,唇边一圈青色的胡茬已经冒了出来。 整个人看起来萧条又颓废。 说他不修边幅也不为过啊。 这是去哪给自己换风格去了? 大家奇怪是奇怪,八卦是八卦,但是都还是恭敬地叫道:“顾总。” 顾墨阳皱了皱眉,没有回应,只是迈着步子往电梯的方向走。 他现在有些变得讨厌这个称呼了。 眼尖的已经发现他们总裁脖子处那抹暧昧鲜红的印记。 卧槽! 这信息量真的很爆炸。 一道道视线交互,几个眼尖的人挤眉弄眼地示意大家都往总裁的脖子处看。 顾墨阳眼皮一抬,语气凉飕飕的能把整个室内冻住,“那么喜欢看,要不要我把衣服脱了给你们看个够啊?” 卧槽! 这是他们冷面总裁能说出来的话吗? 怎么失踪几天,穿衣风格变了,说话也变狂野了? 大家吃惊归吃惊,都不敢接话。 不管他们总裁去哪鬼混了三天,只要人活着回来就好。 顾墨阳刚回自己的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纪安已经闻讯而来。 他又没有敲门,横冲直撞地冲进来,让本来心情烦躁的顾墨阳更添一层烦郁。 顾墨阳手抵在太阳穴处揉了揉,根本没正眼瞧他。 “要不这间办公室给你好了。” “……” 纪安知道他在暗讽自己又不敲门地事情。 但他现在可不想和他讨论这种芝麻大的小事。 纪安看着他这副模样,一脸“你去哪鬼混回来了”的样子。 在办公室,他收敛着不以下犯上的语气道:“这几天去哪了?打电话不接,微信不回,我差点就要报警了。” 顾墨阳淡淡地回:“那警察怎么说?” “……” 这一点都不好笑! “你到底去哪了?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 顾墨阳:“酒吧。” 纪安难以置信:“在酒吧待了三天?” 顾墨阳:“嗯。” 纪安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思忖,所以这狗是在酒吧买了三天的醉。 肯定是因为江既白的事情。 纪安又担忧道:“你说你买完醉回来也不回家收拾收拾自己,这被员工看到了多影响我们公司的形象啊?你这不是扰乱军心吗?” 回家? 家。 多么陌生的字眼。 顾墨阳扯了扯唇。 他从来就没有家。 从他七岁那年起,他便心若浮萍,无所归依。 姑姑姑父尽管对他很好,但他知道那始终不是他真正的家。 他对他们也始终保持着一副礼貌而客气的感激。 从初中读寄宿学校开始,他已经慢慢地独立脱离对家庭的依赖。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他已经忘了有父母在身边是什么感觉。 他一直都在心无定所地飘着。 直到遇到了江既白,遇到她的时候自己是二十岁。 遇到她之后,在外漂泊了二十年的心好像找到了归宿。 在那间有些简易的出租屋里,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后来他去了国外,心又开始漂泊。 就那么一直飘着。 在国外的一千多个日夜里,从最开始一间几平米的办公室,再到几十平,几百平,最后再到拥有整栋写字楼,他的心也没有真正地安定下来。 每天有谈不完的客户,喝不完的酒局,开不完的会。竞争最激烈的时候每天和几百家公司厮杀,连续几周的连轴转,一分钟恨不得掰开两分钟来用,哪怕他的时间被填充得再满,也填补不了心里遗失的那一部分。 顾墨阳在京淮最繁华的地段有一套别墅,是他回国之前买的。 但他很少去住,一个月偶尔去住那么几次。 偌大空荡的房间,就像他心里缺失的那块一样。 这间办公室里也有一间卧室,他一般工作累了都在这里休息。 反正他没有家,睡哪里都一样。 纪安看顾墨阳不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以为他又在想江既白生病的事。 “江既白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也别太担心…” “你们?”顾墨阳拧眉打断他,“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出来的啊。”纪安一脸“你看我厉害不”的表情,“你放心好了我可没乱说,就告诉了孙一然。” 顾墨阳冷着的脸还是没降下温度,“她生病的事不要到处乱说。” 纪安:“知道了。” 顾墨阳抬眸:“和你说点事。” 纪安一脸问号,“什么事?” “我准备让出我手里一部分股份给你和吴谦。” 纪安:!!! 这狗来真的吗? 不,是老板+好兄弟来真的吗?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馅饼,纪安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 “这…嗯…我…真的吗?” 顾墨阳双手搭在扶手上乜了他一眼。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关于她的病也查了很多相关的资料。 有时候手里握着太多东西也不是什么好事。 就譬如他当初带着一身耀眼的光芒回国。 权力和金钱给他带来了尊重和地位,却也助长了他高高在上的态度。 导致他眼盲,心盲。 以傲慢的上位者的姿态,根本没有站到和她平等的高度对待她。 而且,他不想让自己再这么忙了。 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生活,留给她。 “你放心,给你的每一块钱都不会让你白拿。” 纪安:“……” 就知道,不过…… 就算是这样也是天大的好事啊!!! 这狗能不能再多吃几次爱情的苦啊!!! 不,是老板加好兄弟。 顾墨阳:“吴谦那边我会找他说,过段时间我会把他提为副总,以后公司里大大小小的决策都交给你们来做,除非有非常重大的事情再来找我。” 纪安再次震惊:“你这是要退位让贤啊?” 顾墨阳表情很淡:“你是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 第96章 过去我欠她太多了 一阵狂喜过后。 纪安紧盯着顾墨阳,不是往日的嬉皮笑脸,他神情严肃道。 “你真的想好了?” 顾墨阳在沉思中抬眸,“你怕我反悔啊。” 纪安:“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真的甘愿放弃一半自己用命搏来的江山吗? “想好了。”顾墨阳长指轻敲了一下桌面,“过去我欠她的太多了,我需要把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放在她身上。” 尽他的所能去弥补她。 以后的日子里,工作不是首位。 她的喜怒哀乐才是首位,余下的日子里只为她活。 纪安不想深究过多,他只知道生了病的江既白对顾墨阳来说杀伤力更惊人。 “你想把她追回来?” 顾墨阳“嗯”了一声。“当然。” 他不仅要把她追回来,还要给她最好的生活。 以前他是没有那个能力,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能力给她最好的生活。 纪安语气调侃:“你会追吗?我们顾大总裁可从来没追过任何人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顾墨阳笑了一下,嘴角弯起,眼底暗淡的波光漾开。 “当然会。” 很多年以前,可是有个人教了他整整一年。 她是很会爱人的,她给过他一扬饱满而盛大的爱意。 现在他想把她曾经给过的那些百倍千倍地奉还给她。 “再告诉你一件事。”纪安略有点忐忑地看了他一眼。 “什么事?” “就是我把真相告诉林闪闪了。” 顾墨阳抬了抬眸,盯了他几秒。 “林闪闪她们知道也没什么不好的吧,作为江既白的闺蜜她们有分寸的,你放心好了。不过我感觉林闪闪知道了真相对你的态度还是很恶劣。” 纪安爱莫能助地摇了摇头。 他能理解,毕竟抛开所有的外界因素,归根结底是他当时退缩动摇了。 等纪安离开以后,顾墨阳在办公室的房间里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准备先处理完这几天手头上积攒下来的急事,吴谦敲门而入。 “顾总,您前几天让我咨询的那个心理治疗师过来了。” 顾墨阳放下手里的几份文件,抬眼,“叫她进来吧。” 吴谦狐疑地看了老板椅上的人一眼。 难不成真的是他们老板要做心理治疗? 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没问出口。 但他心里却隐隐担心,他在国外的时候就一直跟着顾墨阳了,这几年老板的精神他看在眼里。 他时时刻刻处于高压下的精神状态确实谈不上很健康。 “好的,顾总。” 吴谦出去后片刻,一位穿着卡其色小西装飒爽干练的女人进来。 顾墨阳锐利的目光打量她一眼。 面前的女人看起来还比较年轻,约莫三十岁上下,这么年轻她真有这方面的资历吗? 女人看出面前这个英俊男人的疑虑,她自我介绍道:“我叫施然,是一名心理治疗师,今年刚在国外进修回来。” 顾墨阳颔首,示意她先坐在沙发上,起身去吧台给她倒了一杯茶。 “谢谢。”施然接过茶杯道:“顾总,久仰大名,今天一见没想到本人比照片还要帅上不少。” 顾墨阳只当她是在恭维自己,并未回应,“施小姐接触过多少这类型的病人?” 施然看出他不是很信任自己,站在他这个位置的男人难免都是有些谨慎多疑的。 不过她对于这个男人倒是有些好奇。 做心理治疗师都不免想要去探究人背后的秘密。 尤其是她刚才见到顾墨阳的第一眼,她从他眼睛里瞧见了许多东西。 里面有高处不胜寒的落寞,还有眼底浓郁化不开的悲戚。 “没具体统计过,但绝对不少,顾总应该知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您无法对我建立起最基础的信任,我们的治疗是进行不下去的。”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吴特助。”施然说。 他也没有不相信这位年轻的女心理治疗师,只不过涉及到江既白的事,他本能地就会考虑得更多。 吴谦办事确实靠谱,顾墨阳也就没再深究。 见他没再问,施然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顾墨阳坐在沙发里,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撑着太阳穴。 他眼底闪过一丝凄凉,“不是我要做心理治疗,今天叫你来主要是想咨询一下创伤后应激的相关事宜。” 创伤后应激障碍? 施然有些惊讶,也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浓烈的愧疚和自责,她问,“不是你是谁?请问顾总你和那位病人你们是什么关系?” 看他面露疑惑,施然解释:“如果是和顾总有关的人我需要知道你们所有的过往,以及所有事情的细节,这样我才能给出你想要的答案。” 顾墨阳抬眸看了面前的施然一眼,眼底浮现的是更深浓的愧意。 “是我的前女友。” 是他最爱的人。 亏欠最多的人。 最问心有愧的人。 施然扬了扬眉毛。 原来叱咤金融圈的大佬还有这么一段感情经历。 顾墨阳将自己和江既白大学时的经历和他回国之后的交集都向施然倾诉了一遍。 施然见他神色痛苦、凄迷。 听完以后施然不由地唏嘘,江既白确实是整件事受伤最深的人。 同作为一个女人,她能理解,甚至可以感同身受到江既白这一系列事情发生后的绝望。 在他的描述里,江既白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姑娘,但却被折磨成了她自己都厌弃的样子。 施然连带着看顾墨阳的目光都冷了冷。 里面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打着爱她的旗号给她造成不少的伤害。 她的母亲江晓兰擅自作主将顾墨阳和自己的女儿拆散,后身故。 路畅对她那不是爱,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控制和占有。 顾墨阳当年的分手其实是他内心面对阶级落差时自尊心碎裂的逃避。 作为一个客观的旁观者来说其实顾墨阳背负的东西也不少。 从他刚才的讲述里可以听出来,他的心理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健康。 譬如,那天夜晚他送差点被侵犯的江既白回家,江既白的哭喊声刺激到了他心里某处被时间掩盖很久的创伤,他也做出了应激反应。 施然猜想可能是他童年时期所遭受过类似的经历所引发的。 施然平复好心绪,“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了解了,但我想要先告诉你,想要让江既白彻底解开心结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五年、十年、甚至更长,顾总可要有心理准备。” 顾墨阳点头:“我知道的,我有足够多的时间。” 无论她怎样他都爱她。 他想帮她走出来是他不想看到她再受到过去那些事情的折磨。 第97章 很喜欢宝宝的画 江既白听到三声熟悉的敲门声。 “喵。”短短朝她贴过来用尾巴碰了她一下,跟着她来到门口。 她知道是什么东西送来了,每到这个时候这个点敲门声总是会准时响起。 江既白打开门,看见地上静静躺着的一束橙黄色郁金香。 而卡片静静地躺在花束里。 江既白没有犹豫抱起花束下楼扔掉。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束了。 最近来找她约稿的人越来越多。 一些她不想接,或是报价太低的稿子她会直接拒掉。 她所有平台的粉丝数量加起来也已经超过5万,日子也是一天天地好起来。 中午给自己煮了碗面,吃完收拾好准备去便利店上班。 走在春日嫩绿大片的梧桐树下,一切都是生机盎然的景象。 她喜欢春天这个浪漫又能为她提供无数创作灵感的季节。 走着走着她脚步停下来,转身,视线停在离她三棵梧桐树距离的男人身上。 男人一身素色西装,挺阔地立在嫩绿的梧桐树下,如落叶般轻柔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见她停下来,他脚步带起一阵春风朝她走去。 他一直跟着她,江既白早就发现了,忍着没说。 以为自己不理他他就会走。 没曾想跟了自己一路。 江既白无奈地蹙起眉头:“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告你跟踪加尾随。” 顾墨阳想起施然对他说过的话。 “她现在自我认知上容易陷入自我怀疑,需要时刻被鼓励被肯定。” 顾墨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底眉梢都是笑意,用哄小孩的语气:“是吗,还知道报警,江暖暖你怎么这么优秀呢?” 江既白:“……” 她怎么觉得顾墨阳脑子有点不太正常。 “今天很漂亮。”顾墨阳噙着笑,看透过梧桐树缝隙的阳光照在她莹白的脸上。 江既白觉得他一大早跑过来在发神经。 “有病。”她翻了白眼,转身就走。 顾墨阳挑眉,从容地跟上去,“我说得不对,是每天都很漂亮。” “每天都这么漂亮,是想要迷死谁?” 江既白忍不了一点:“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顾墨阳笑:“我没跟着你啊,刚好我也是往这个方向,你说巧不巧?” 算了。 江既白不想和他再多费口舌。 以前怎么还没发现这人居然这么无赖。 顾墨阳不紧不慢地跟上,他步子迈得不大,不靠得太近让她反感,也不会离得她太远让她消失在自己视野里。 看着面前纤细的身影,此刻他内心是满足的。 他的心其实很小,除了她已经装不下什么东西。 他已经不敢奢求太多,就是这样跟在她身后一辈子他也是愿意的。 以前江既白也是这样在自己后面跟着自己,他可以比当时的她更厚脸皮。 脸皮在江既白面前是什么东西,他不知道,他也可以不要。 — 自动门打开。 江既白拎着包,冲里面柜台前值班的女生笑了一下,“哈喽!我来换班了。” 女生开始飞快收拾东西,露出一个牛马即将下岗的笑容,“那我就该下班了!今天约了朋友去吃火锅,好开心啊。” “拜拜!明天见!”女生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拜拜。” 女生刚转过身准备出门,没想到自动门打开进来一个高大挺阔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卧槽”了一声,“好帅啊!” 顾墨阳看了面前的女孩一眼,视线越过她落在柜台后面的姑娘身上。 他笑了笑,“谢谢,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女孩通过他的视线知道这帅哥是在看江既白啊。 哇喔! 好劲爆。 这帅哥的眼神简直望眼欲穿了。 要是她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她会直接选择拉帅哥去开房的。 在床上狠狠地折磨他。 江既白立马错开他的眼神,低头收拾着柜台上的物品。 女孩意识到这个空间不宜待下第三个人,飞快地离开了。 江既白并没有理他,只是沉默地继续整理着柜台上的物品。 此时没有客人进来,不算大的空间里只发出些物品磕碰的声音。 顾墨阳默默地看着她整理了一会,迈步到里面的货架挑选商品。 毕竟这不是她家,她也不好在有监控的状态下将里面的人堂而皇之地赶出去。 还是没有人进来。 江既白在余光看见里面比货架高出一个头还多的男人从第一个货架慢悠悠晃到了最后一个货架上。 都说金融公司分秒必争,买个东西这么磨磨唧唧。 他不需要上班的吗? 算了,不管他,江既白努努嘴,反正现在没人。 那就浅浅摸个鱼吧。 她掏出手机回复一下她在某平台动态下热情洋溢的粉丝们。 首评还是土豪姐姐Y。 【Y】:很喜欢宝宝的画,继续加油,永远爱你。飞吻/表情。 江既白笑了笑,身心被一股暖意包裹。 她没想到世界上会有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这么欣赏喜欢她的画。 和她聊熟了之后,她的每次动态Y都是第一个评论点赞加收藏的。 她还喜欢叫自己宝宝,土豪姐姐说自己二十八,她本身比自己大一岁。 她给江既白一种知心大姐姐的感觉,江既白也就没觉得“宝宝”这个称呼从她嘴角叫出来突兀。 反而她还吐槽Y是个宠孩子的妈妈粉。 她回复:谢谢宝子的支持,飞吻/表情。 此时188的大宝子正提着一篮子的东西站在柜台面前,挑眉盯着她。 “摸鱼摸得很开心嘛。” 江既白立马从眉开眼笑切换面无表情。 她把手机收起来,从他手里接过篮子,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刷码。 买这么多,真是的。 还都是些甜不拉几的东西。 他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些东西了。 顾墨阳就这么盯着她机械式的动作,看她一样一样地扫码。 “动作这么熟练,你可真厉害。” 江既白:“……” “一共248。” 顾墨阳拿出手机,打开收款码递给她。 江既白扫了他的码,以为他买完就会走。 没想到他把一大袋乱七八糟的零食放在柜子上,“都是给你买的,这些甜甜的东西和你更配。” 第98章 看把我家宝宝机灵的 “我不要,拿走。”江既白把东西推回去。 顾墨阳:“你不吃到时候分给你那些同事吃也行。” 说完,顾墨阳慢悠悠走到窗前长条形的简易桌前,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肘撑在桌面上,并没有打算离开。 买完东西还不走。 江既白长叹一口气。 他真是闲得蛋疼是不是? 她看了眼桌上的一大袋东西,提起扔在地上。 他不要的话那她拿去给她小区楼下老是在垃圾桶翻矿泉水瓶子的老奶奶的小孙女好了。 自动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稀稀拉拉的客人来了又走,可是进门侧边靠窗的那个背影始终没离开过。 他并未打扰她,就是背对着坐在那里。 在江既白的余光里他时不时看看手机,时不时托着脸看窗外。 有时没有客人的时候,不那么宽敞的空间里就他们两个人。 沉默而略有些微妙的氛围会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提起来。 她好几次想打破这样的氛围,但她嘴唇动了动,想着还是算了,不说话就等于没有交集。 顾墨阳打开手机,看到某书上的回复。 【暖白甜】:谢谢宝子的支持,飞吻/表情。 他勾了勾唇,点开和她私聊的聊天框。 【Y】:最近怎么样?在做什么? 江既白听见手机响了一下,反正现在没人。 再浅浅地摸一会鱼问题也不大。 手机页面弹出某书的消息提示,是土豪姐姐找她聊天了。 【暖白甜】:最近挺好的呀,就是在家画画,还有来便利店兼职。 【暖白甜】:偷偷告诉你啊,我现在就在便利店兼职,偷偷摸鱼用手机和你聊天呢。偷笑/表情。 顾墨阳盯着屏幕,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摸个鱼瞧把她高兴的。 【Y】:暗中观察/表情,看把我家宝宝机灵的。 【Y】:画画也不要画得太晚,少熬夜,一日三餐都要记得吃。 顾墨阳盯着对话框里的文字,自己是不是太啰嗦了? 纠结了一下。 他又想到施然对他说的话,“江小姐需要被爱,需要无条件地被爱,她需要让自己有种值得被爱的获得感。” 她应该不会怀疑,还是发了出去。 江既白看到消息,笑了笑。 这土豪姐姐真是位妈妈粉,这都开始管上她的生活了。 不过她也是一片好意,她回复:知道啦,谢谢宝子关心。 回复完消息,她不经意往窗边一瞥。 他还在那里。 男人背对着她,露出侧脸起伏利落的轮廓线,肩背挺直宽阔,微低着头,视线专注地落在长指握住的手机上。 手指轻敲屏幕。 他也在和谁聊天吗? 只一眼,江既白飞快收回视线。 这时进来好几个客人,宁静的沉默就此打破。 虽然进来的人都并未说话,但是这和只有两个人的氛围是不一样的。 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买完了过来先结账。 排在小伙子后面的是一个小姑娘,她虽是在结账,但是视线却一直时不时落在坐在窗边的男人身上。 江既白默默地一件一件地扫手里的商品。 小姑娘结完账,并没有离开,她走到顾墨阳身边,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顾墨阳察觉到身边坐了个女人,平静的脸色变了变。 他调整了一个位置,和小姑娘拉开距离。 小姑娘刚要开口,顾墨阳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他大概率知道这小姑娘要对他说什么,无非就是些陈词滥调的搭讪的话。 他声音冷清,“我在这里陪我喜欢的人上班,请你不要打扰我。” 小姑娘哑口无言,她偏头看了一眼正在收银的漂亮女人。 原来帅哥已经有主了。 好可惜,还好羡慕。 顾墨阳也看了眼站在收银台后的江既白,他嘴角的弧度扬起。 “你不应该羡慕她,你应该羡慕我。” 妈啊。 这帅哥真是巨无霸恋爱脑啊。 小姑娘自觉没趣,便拿着东西离开了。 “这几样东西我不要了。”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对收银台后对江既白道。 江既白看着已经被结过账的一堆东西难为情,“这位先生,您刚才已经付过款了,除非商品是有质量问题,否则我们是不退款的。” 中年男人满脸不悦,“我是看错价格了,我没想到就这么几桶破泡面要这么贵,你们抢钱啊?” 江既白:“我们都是明码标价的,而且……” 中年男人不耐烦,“你哪那么多废话,这些东西连拆都没拆,你跟我说不能退?我看你也是挺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做事这么死脑筋?!” “先生,店里有规定,我们是真的……” “好,不退是吧,我看你这生意也别做了,我今天就……” “你想做什么?” 中年男人狠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迎面过来男人冰冷可怕的眼神给震慑住。 顾墨阳眼神很冷,像被塞进了冰块,他足足比面前这个油光满面,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高出一个头。 身高的优势和扑面而来的威压感让中年男人的气焰一下消了下去。 他没想到这两人是一伙的。 “你是聋了?没听到说不能退么?在这乱叫什么?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别在这找茬。” 中年男人被他这一通话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面前这个男人的着装,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主。 他只得闷着头提着那袋东西离开了便利店。 顾墨阳看离开的中年男人皱了皱眉。 他见江既白低垂的眼睫,眉心的折痕更深。 狠厉的声音柔和下来:“不是你的问题,刚才那人就是来找茬的,遵守店的规定是对的,如果真的帮他退了那以后会来更多这样的人,你刚才做得很好。” 江既白眼睫颤了颤。 她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 “你可不可以不要待在这里。” 顾墨阳的心揪起来,他知道她在本能地推开他。 他也知道刚才的小插曲让她不舒服了,可是她不愿意同自己讲,甚至连安慰也不要。 顾墨阳不敢再让她不开心,只好点头,“好,我走,刚才的事不要想太多,不是你的问题。” 离开便利店后他并没有走远。 他又去了那家便利店常去的咖啡店,透过玻璃窗远远地看着。 以免她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他却不在。 第99章 让我做你的尾巴 当天色慢慢暗下来。 顾墨阳瞧见对面那抹浅蓝色的身影从便利店出来。 他合上手里的一本心理学杂志,起身离开。 江既白走在被暗蓝色色调包裹的天空下。 又走过那条玉兰花盛开的街道。 她驻足,眼底浮现出恼意。 “你还要跟着我多久?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墨阳从玉兰花树下面走过来,这次又是和上一次不同的心境。 他走到江既白面前,漆黑而深的眸子看着她。 “这次让我来做你的尾巴,这个期限可以是一辈子。” 江既白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我不接受。你少拿以前那一套来纠缠我。” “你可以不接受,但是你不能剥夺我追求你的权利。” “你自己说过的,我不值得。”江既白一双透亮的清清冷冷的眼睛看着他。 顾墨阳一听到这几个字,心脏就开始不可遏制地抽痛。 说她不值得。 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第二件最后悔的事情。 顾墨阳漆黑的眼眸瞬间裹上凄凉暗了下去,“你值得,江暖暖,你值得这世上美好的一切。是我愚蠢至极,对你说出那样的话,把那些话都忘了好不好?” 他以前不会爱人。 他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回国的呢? 抱着对江既白的恨还有再次见到她的期待。 他已经达到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小伙子,变成了名利双收的商业大亨。 这样的他是不是就可以让她重新再爱上自己,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呢。 回来后他发现并没有。 她对他的态度冰冷得刺骨。 全身都透着对他的抗拒。 那一刻他真的慌了。 每每闲暇下来,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京淮的盛景时。 他会觉得这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 他已经一步一步地从底层爬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可是却独独得不到他最想要的。 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好像真的不爱他了。 她每一个冷漠疏离的眼神,每一个抗拒万分的动作。 她决绝的样子让自己既愤怒又无力。 于是这种爱就变成了伤害。 一个冰冷地只想离开,一个浑身带刺地去接近。 最后的结局就只能是两败俱伤。 “忘掉?你想说就说,想让我忘了就忘了吗?” 那几个字她能记一辈子。 “还有。”江既白哂道,“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你说复合就复合?凭什么每次选择权都在你?” 一阵春风吹过来,玉兰花零零散散地飘落。 “这次选择权在你。” 江既白径直越过他,声音含混在傍晚的春风里,“这次我选择结束。” -- 天气慢慢好了起来。 江既白便愈加频繁地去离家不远的街心公园画画。 她画画的地方不固定,有时候会选择在湖心的亭子里。 有时候会选择在湖边的公园长椅上,有时选择直接坐在嫩绿的草地上。 她再次发现自己被跟踪是在一个晴朗的早晨。 江既白戴上耳机,坐在公园椅上准备构思新的稿子。 她发现湖边有人在钓鱼,这次不是台钓,而是路亚。 他站在湖边,少见地穿了身休闲装,双手拿着杆子,风把他的身形勾勒出来。 他公司是不是倒闭了? 怎么一天天的能这么闲。 而且湖边那么大“禁止垂钓”四个字他看不见吗? 江既白收回视线,不再去看。 她画画的时间有时很长,一待就是一早上,或者一下午。 经常有时候画画画着忘记了时间,饭点过了都不知道。 直到肚子饿得生理性地咕咕叫了才想起来自己没吃饭。 而这个时候顾墨阳就会及时地出现在她身边,拿出自己亲手做的饭菜送到她面前。 自从放出手中一部分权力之后,他每天空闲的时间多了很多。 很多工作在家就能完成,好几天不去公司也是时常有的事情。 他现在有大把时间研究这些可以利她的事。 “画这么久,饿了吧,做了你最爱吃的清炒藕片还有糖醋排骨和手撕鸡。” 顾墨阳在公园椅前蹲下,从保温桶里一样一样地把菜拿出来,整齐地排列好。 这些菜看似家常,要做好他也是花足了心思。 江既白看了眼面前的精致的几道菜,香味飘逸,硬生生勾出了她的食欲。 他倒挺会挑时候。 但理智可以克制住欲望,就如食欲。 江既白并不领情,“你很闲?闲到每天跑到我面前来碍我的眼。” 顾墨阳依旧半蹲着,他并不恼,耐心而平和地望着她。 “我很忙的,每天都在忙着生活,忙着爱你。” 江既白:“……” “吃一点吧,饿久了胃会受不了的,你可以朝我撒气,但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好吗?” 他真的不想看见她继续瘦下去了。 湖面有风吹过,带起湖心一片片涟漪。 江既白有一瞬间的心软。 人都是拥有复杂感情的生物,她的心也不是一颗石头做的。 何况面前的男人是她深深爱过的人。 是初恋。 是她第一次爱上的人。 也是她二十七年的时光里唯一爱过的人。 他曾在她心里留下过的烙印太深了。 但是现在一起都太晚了,她想从过去的阴霾里走出来。 她要朝前看。 “你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江既白把平板收起来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 “你上次给我的平板我没用,已经让同城送到你公司了,记得去取。” 一台几万的平板对他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她并不想受他任何的恩惠。 她也没觉得顾墨阳真的有亏欠过自己。 分分合合都是个人选择罢了。 他们都不曾亏欠过对方什么。 收拾好东西,江既白背上包利落地起身离开。 天空中一朵重而厚的白云遮住头顶的阳光,天迅速阴下来。 留下顾墨阳一人在原地轻叹。 第100章 在学习怎么更好地爱她 京淮的四月份是个特别舒服的季节。 这周末林闪闪提议找几个帅哥搭子去郊游。 【blingbling】:咱们三个单身狗去多没意思啊,你们朋友圈有人不,摇几个出来,仅限男生啊。可以给咱当苦力拿东西。 【blingbling】:@美少女逗狮@白又白 【甜酒露】:你指望她俩的朋友圈能摇出男人来么? 【blingbling】:有夫之妇禁止发言,这是我们单身人士的狂欢! 【甜酒露】:流泪/表情 【blingbling】:找你老公去。 【美少女逗狮】: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朋友圈除了我爸和我导就没有男的,要不我把他俩叫上? 【blingbling】:无语佛.jpg 【blingbling】:你可以滚了。 【白又白】:我也无。 【blingbling】:生无可恋.jpg 【blingbling】:退朝退朝,还是得看我,你俩指望不上一点。 -- 纪安在看最新送过来的几份合同。 翻页间,他看了眼坐在对面看杂志的男人。 从他说要退居二线的那天起,或者说从他得知江既白生病的那天起,他确实变了很多。 纪安也说不清楚他的变化。 只是觉得这狗变得更有人味了,气场变…柔和了。 不想之前似得像个冷冰冰的工作机器。 此刻对面的男人就在漫不经心地翻着杂志,锋利的面部轮廓露出柔和平静的神色。 纪安停下手头的工作,“你怎么突然对心理学这么感兴趣了?” 顾墨阳并未抬眼,翻动着手里的杂志,“在学习怎么更好地爱她。” 纪安:“……” 他早该想到的。 看他这一脸不值钱的样子。 “所以,最近有什么进展吗?”纪安问。 顾墨阳放下杂志想了一下:“她说我碍她的眼,这说明她眼里有我,这算不算进展?” 纪安:“……” 完蛋了。 这好好的脑子是不是追人追傻了。 算了。 再和他说话自己都要被传染成恋爱脑。 如果谈恋爱谈成他这样,纪安宁愿一辈子也不要爱上一个人。 做一只快乐的单身狗不挺好的嘛。 他打开手机,刷了一下朋友圈。 刷到了林闪闪的朋友圈。 文案:周末城郊春游,有一起的小哥哥吗?附上三位大美女合照一张,让我看看/表情。 纪安笑了笑,这诈骗文案,刘亚楠都被P成什么样子了。 纪安抬眼,“林闪闪说这周末找搭子一起去春游,江既白和她一起去,这不就来机会了?” “她说要三个人,性别男、限帅哥,这我们两个叫上孙一然不是刚好吗。” 顾墨阳闻言放下手里的杂志,“你确定林闪闪她们会愿意和我们搭?” 纪安纠正道:“你说得不对,把们字去掉。” 顾墨阳:“……” 行,一个个的都往他心窝子里捅刀子。 不过嘛,不愿意也得愿意。 —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林闪闪鱼塘的鱼多,摇到搭子了。 坏消息是搭子突然临时有事没来。 刚下车林闪闪看车里后备箱几大袋子东西就开始头疼。 早知道不带这么多东西了,谁也没想到她们会被放鸽子啊。 江既白安慰她,“没事我们自己拿吧,三个人每人分一点也不多。” 刘亚楠把最重的东西提在手里,“我力气大,多拿一点。” 剩余的只有江既白和林闪闪分了。 林闪闪愁眉苦脸,“这离我们的目的地还远得很呢。” 三人正欲离开,迎面碰上从两辆车的夹缝中走出来的纪安。 他很热情地和她们打招呼。 “嗨!美女们,要帮忙吗?” 林闪闪看到后面走出来的男人脸直接一黑。 真是冤家路窄。 纪安:“我们刚好也要去里面玩,和你们一起,帮你们拿东西怎么样?” 林闪闪:“谁要你们拿啊。” “要的。”顾墨阳直接上手将江既白手里的食材拿到手里,“你们就负责吃喝玩乐,其他的就交给我们。” 林闪闪:? 接着他给纪安和孙一然使了眼色。 纪安从林闪闪手中拿走东西,孙一然则接过了刘亚楠手里的。 “对啊。”纪安说,“保证不让你们累着。” 难题一下被解决了,不过谁他妈要和这三个臭男人一起搭呀。 林闪闪刚想骂,三个人已经拎着东西走远了。 这是要打劫她们的食材的节奏啊。 林闪闪拽着江既白和刘亚楠赶紧跟林上去。 “喂。”林闪闪对顾墨阳毫不客气道,“上次没被骂够是不是?还敢来纠缠我们既宝。” 顾墨阳看了眼林闪闪身边拽着她的姑娘,她很依赖林闪闪。 看着她挽住林闪闪的手顾墨阳眼中闪过一丝羡慕。 她曾经对自己也这么依赖过,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会挽住他的手朝他撒娇,不开心的时候也会要他抱。 顾墨阳吞咽一下,真诚而发自内心,“谢谢你们,谢谢你们一直照顾她。” 这句话他早就想说了,他知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是她的好闺蜜一直陪着她。 林闪闪:? 吗的,这狗男人怎么突然打感情牌啊。 差点给她整不会了,但她林闪闪哪那么容易改变立场。 呵。 “轮得着你来感谢吗?”林闪闪冷嗤道:“你以什么立场来感谢啊,你在她这算哪根葱?” 顾墨阳心里其实还挺高兴的,林闪闪越是对他发火,越护着江既白,证明江既白在她心里很重要。 有更多人来爱她,他高兴还来不及。 “听说你在跟一个项目,那个老板一直没搞定。” 林闪闪听到“项目”两个字,刻在骨子里的打工人DNA动了一下。 她警惕道:“你想怎么样?” “没什么,就是那个老板刚好和我们公司有业务往来,我和他还算有些交情,可以帮你。” 林闪闪:! 那个项目是个几百万的大项目,她都已经快啃一年了还没啃下来,如果拿下来的话她今年就有资本可以竞聘总监。 要是能当上总监她的薪水可以翻几倍,到时候帅气小狼狗还不是随便她挑!!! 第101章 天地辽阔,万物可爱 “咳!”林闪闪咳了一声。 她怎么可以为了那点利益就改变立场呢。 她又不是程露。 差点就被这狗男人利诱了。 “不用。”林闪闪一脸“绝无可能收买我”的表情。 顾墨阳挑了挑眉,“听说你们公司在争取宏润的项目,那个项目我也可以帮你拿到手。” 林闪闪:! 宏润那个项目可是比她手头上现在这个项目还大,她要是都拿到手的话…… 妈呀! 林闪闪已经看到无数个八块腹肌的狼狗奶狗在向她招手。 “宝……”林闪闪拽了拽江既白。 江既白:“……” 顾墨阳笑了笑,“这事就这么定了,大家都是校友能帮就帮。” 他并没有给林闪闪拒绝的理由。 这搞得林闪闪反而有那么一丢丢不好意思。 林闪闪别别扭扭了一下,但厚脸皮的她就算是收了好处也是不能改变立场的。 她语气照样理直气壮,“你别以为给点好处就能收买我,我是照样站在我家既宝这边,我警告你,离我家既宝远一点。” 顾墨阳:“你继续保持你的立场就好。” 他也根本没想过要用钱来收买她的闺蜜。 如果用钱把她的闺蜜都收买过来,让江既白孤立变得无援的话那怎么行呢。 他仅仅是想表达一下感谢。 第一次做这么吃力不讨好且利益完全不对等的事情。 是他一厢情愿也好,都没关系。 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这几个女孩让她们过得更好,她们过得更好,江既白也会开心。 就仅此而已。 而且他追的是江既白,又不是她闺蜜,闺蜜的立场或许有点用,但也没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让江既白回心转意。 至于他要怎么做,谁也拦不住。 林闪闪满脑子冒问号,本来反击的词都想好了,但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倒也没压低声音,对江既白道:“这狗男人是不是脑子出毛病了?怎么突然变得和散财童子一样?散财来抵罪吗?” 江既白摇摇头没有接话。 按理说这是他和林闪闪之间的事,他愿意帮闪闪,她不会说什么。 路上的风景也是很美的。 差不多快有一个人高的油菜花田,里面油菜花开得很茂密。 风一吹,远看像一片金黄色的海浪。 江既白拿出手机,找了几个好看的取景地拍照。 照片留着可以回去画一幅漂亮的油菜花田。 林闪闪拿着手机到处自拍,刘亚楠则什么都不干,就单纯地欣赏风景。 纪安看林闪闪拍得起劲,朝她喊,“给我们也拍几张呗。” 林闪闪对着镜头扬起来的笑脸刷地一下变成翻白眼。 “也行啊,一个人一百,比如一个镜头里有三个人就三百,怎么样拍不拍?” 纪安瞬间就被气笑了,“就咔咔咔按个快门的事,你手指金子做的?” 林闪闪忙着自拍懒得搭理,“不拍就滚。” 纪安“切”了一声,“搞得我非要花钱求着你拍一样。” 另一边。 顾墨阳已经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看她走在油菜花田的小径上兀自拍风景。 纤细的手臂一会举起手机,一会又凑到离油菜花很近的位置。 顾墨阳知道她是在拍远景和近景。 绘画的灵感都是来源于生活,平时素材的积累很重要。 她会观察油菜花花瓣是如何交叠的,叶子的纹路是如何排列的。 有时花上出现一只正在采蜜的蜜蜂她也会抓拍下来。 她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这是她对生活的热忱。 顾墨阳喜欢她在捕捉生活中瞬间美好的鲜活的样子。 在她捕捉镜头的瞬间,顾墨阳拿出手机按下中间的按钮。 他本来还想再拍一张,没想到镜头里的人已经看过来。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对着自己镜头转身的那一刻。 只是觉得天地辽阔,万物可爱。 “你偷拍我?”江既白神色不明地看他。 顾墨阳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深邃的眼睛里尽是温柔的神色,“太好看了,没忍住,下次拍之前告诉你一声。” 江既白转过头:“别告诉我,因为没有下次。” 江既白继续往前走,顾墨阳就在后面跟着她。 前面没多远就到了。 “小心一点,前面的路不好走。”顾墨阳在后面提醒她。 今年的春雨来得晚,河面水位并未涨上来。 前面是一段由体积较大的鹅卵石堆积的河滩。 过了这个干枯的河滩就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江既白本来也没觉得这石头路有多难走。 被他这么一说,她反而有点害怕自己会摔。 果不其然,她小心翼翼地下脚踩上了一块不稳的石头。 没站稳,身子歪了一下。 其实没什么问题,靠她自己也能继续站稳。 顾墨阳只见前面的人一晃,他的心也跟着一晃,马上前稳稳地扶住了她。 单薄的脊背贴在结实的胸膛上。 低沉的声音从耳畔落下,“没事吧。” 江既白耳根有点发烫。“没事。” 不远处的林闪闪看远处重叠的身影骂了一句。 怎么刚和小贱这小贱人斗了一下嘴,她墙角就要被撬了呢。 林闪闪着急忙慌往前冲。 擦!有几个破石头差点要了她的命。 江既白界限分明地从他身边退开,林闪闪直接横冲直撞地挡在两人中间。 “你走开点,别想趁机占我家既宝的便宜。” 顾墨阳:“……” 瞬间有些后悔做亏本买卖了。 到了郊游地。 今天天气好,还是周末,来这里的人并不少。 纪安和孙一然和去租了一个烧烤位。 租完回来,三个男人很自然地开始收拾东西干活,准备午餐。 林闪闪拉了张户外椅坐下,双臂张开,“这地方真美啊。” 刘亚楠也拉了把椅子自己坐下休息。 天是阴的,没有太阳。 放眼望去就是一望无际翠得浓郁的绿色。 林闪闪看了眼勤劳的搭子们,好像也还…不错。 本来不想和他们搭伙的,就看在他们这么勤劳的份上就恩准了吧。 纪安看了眼还在无所事事拍拍拍的林闪闪,“你也过来帮着干点活行吗。” 林闪闪:“干活行啊,那你们走。” 纪安:“……” 要不是为了帮顾墨阳追人,他和孙一然才不来这给她们当黑奴呢。 江既白和林闪闪不一样,她是那种没法坐着吃白食的。 “我来帮你吧。” 纪安“啊”了一声,视线看向顾墨阳。 顾墨阳把食材从袋子里一一拿出来,“你不用帮忙,和她们一起坐着休息就好,想去拍照就去拍照,想去附近走走就去附近走走,这边都交给我就好。” 江既白:“我凭什么就要接受你的好呢,这么多年你不在,我不是日子照样过吗?” 第102章 你真的很自私 江既白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不带什么情绪。 顾墨阳不知道她是在怪他还是怎么。 一听这话,他眼睛立刻红了。 他拿起一次性餐盘的手用力地握紧又放下。 本来在忙活聊天的纪安和孙一然听到这话都沉默下来。 顾墨阳知道她过去的五年里过得很不好。 “不一样的。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承受那些,我会一直陪着你。” 这个话题的投入,让原本还不错的氛围变得沉重。 林闪闪和刘亚楠都听到了。 以前大学的时候,江既白和顾墨阳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六个人不是没聚过。 当然还加上程露。 当时七个人关系还不错。 因为江既白他们分了手,大家也就不怎么来往了。 林闪闪一怒之下把他们的微信也全都删了。 说起来他们几个也很多年没有聚在一起。 因为以前的事,也因为时间的隔阂。 纪安和孙一然两人对视一眼,他们知道当年顾墨阳为什么要分手。 也知道为什么顾墨阳要这么放低身段地去把江既白追回来。 站在他们的角度,他们同情江既白也同情顾墨阳。 尤其是纪安。 只有他知道顾墨阳在国外的那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 当初顾墨阳铁了心地要跑到国外发展,在国外发展得最如火如荼的时候,他铁了心的又要回来。 纪安知道他做的一切是为了谁。 出国拼事业是为了跨越阶级能足以与江既白相配。 回国当然也是因为国内有他记挂惦念的人。 “其实阿阳在国外的那几年也过得很不容易。”纪安忍不住想为他说几句话。 他了解顾墨阳,这些事让他自己说,打死他都不会开口的。 顾墨阳沉声打断他,“小贱别说了。” 纪安不听,“为什么不能说?有些事情她们也有权利知道的。” 林闪闪看不过去,“我都能猜到你要说什么,他的不容易不就是在国外创业有多累,有多少天没吃饭,有多少天没睡觉,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没人逼他这么选,但是他的选择伤害了我家既宝,他的不容易在既宝受过的苦面前算个屁啊。” 纪安不依不饶,“阿阳他这么选还不是为了江既白?为了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顾墨阳:“小贱别说了。” 林闪闪“哼”了一声,“好啊,就算是这样,那他问过既宝吗?问过她本人的意见吗?凭什么他说结束就结束,他说开始就开始呢?而且你这是在道德绑架你知道吗?把人伤得彻彻底底之后反过来说是为了她好?!我们既宝是不是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啊?” 纪安还想说什么,却被顾墨阳阻止了。 江既白听得心烦,她起身一个人往河滩那边走。 林闪闪眼见着顾墨阳拿起两把椅子跟了过去,想要阻止,却被纪安拦住了。 “你能不能不要插足他们的事情,你让江既白自己决定不行吗?” “你他么的别说得我像个第三者似的,我这么做还不是不想让既宝受伤,她已经够苦的了。” 纪安没停下手里的活,“你在胡说什么呢,阿阳就算自己命都不要也不会让江既白受伤的。” 也许是狗男人出手大方,也许是狗男人刚才的态度良好。 林闪闪对顾墨阳稍微有那么一点改观。 她就没再跟过去。 林闪闪看了眼河滩边的两人,“我可以给狗男人一个靠近她的机会,但是这个机会他能不能抓住我就不管了。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大的让步。” 纪安和孙一然坐下来,“那件事的真相……” 林闪闪把手机放下,“她还不知道,不过我会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她。” “但是我告诉你们,就算既宝知道真相也不一定会原谅他,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纪安和孙一然异口同声:“为什么?” “因为分手的原因是次要,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提了分手就难以被原谅。” “在既宝的潜意识里她前后被她最亲的人抛弃过三次。第一次被顾墨阳分手,被顾墨阳抛弃。第二次她母亲出车祸,被她母亲抛弃,第三次他父亲重组家庭,被她父亲抛弃。” “在既宝看来被分手等于被抛弃,在她内心深处她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不被选择的那个。” “这些都是她之前的心理治疗师安曼达告诉我的,这些事情对她心理造成了很大的创伤。” “被抛弃过的人会质疑爱,怀疑爱,不相信爱。” 纪安和孙一然对视了一眼。 纪安瞬间对自己刚才说出的那番话感到后悔。 -- 顾墨阳望着站在河滩边青色草地上清冷单薄的身影。 再次心生恐惧。 他怕她就像河中的溪水。 怎么抓也抓不住。 顾墨阳把折叠椅摊开,放在她身后,“坐一下吧。” 江既白往后看了一眼,坐了下来。 顾墨阳也在她身边坐下来,陪她一起。 河滩两边有小孩在嬉水,时不时传来天真可爱的笑声。 迎面的春风拂面,江既白看着河面,“纪安说你出国是为了我?” 提起出国两个字,顾墨阳心就咯噔一下沉到河底。 “是我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这是实话。 江既白扯唇,“说得真好听。” “说是为我好,可你的每一个决定都没有真正考虑过我,你真很自私你知道吗?” 顾墨阳不知道她是在怪自己,还是朝自己抱怨。 “你说得没错我自私、愚蠢。” 江既白听到他说出这几个字,心紧了紧,没有接话。 氛围又沉默下来。 以前的江既白话是很多的,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像只灵动的鸟,说个没完。 可无论是热闹还是安静只要她还让自己待在身边就好。 顾墨阳本身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大多时候沉默且寡言。 想和她讲一些开心的事情,让她心情好一点。 但想了想,这几年好像没有什么真正让他开心的事情。 快乐两个字早在自己向她提出分手的那天就被剥夺了。 第103章 怎么变我都喜欢 “纽约一年四季分明。”顾墨阳缓缓道,“但我在纽约前几年的时候几乎没有怎么出过门,连太阳都没怎么晒过,那边的雨季很短,阴雨天会有种沉重的湿黏感,等到太阳一出来中央公园的草地上总是会坐满了人,他们很珍惜太阳,也愿意在任何季节拥抱阳光。” 江既白很安静地听他如流水般缓缓而过的声音。 “无论是灿烂的春天还是燥热的夏天,干枯的秋天和寒冷的冬天,只要看见那些在阳光下晒太阳的人我就想起你。” “中央公园里有时候还有乐队在演奏,我有时候会停下来听一下。我还拍了好多照片你要不要看看?” “不要。” “那以后再慢慢给你看吧。” 他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在路上顺手摘了一些河滩上的野花。 野花一直攥在手里。 他把花递过去,连带着今天给她准备的卡片,“江暖暖,希望你每天都开心。” 江既白看了眼他手里的花,视线又落在卡片上。 “顾总还是不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 顾墨阳低眸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卡片,挑眉,“你说的是哪件不擅长的事?追你,还是画画?” 江既白,“都是。” 顾墨阳看着卡片上画的小人。 他伸手将卡片放在面前的人脸边眯着眼睛对比了一下。 “画得很丑吗?我觉得还可以啊,挺像的。” 这丑东西他居然说挺像的,江既白被勾出一股无名火。 想骂他。 “你画得真的很丑。” 顾墨阳收回手里的卡片,“那也许是你太美,怎么画都会画丑。” 江既白:“……” “那你教我画好不好?” “不好,想学自己去报个班。” “那我报你的班。” “我不教,我没班。” “那就为我单独开一个班。” “顾墨阳,你真的很烦。” “江既白,你真的很可爱。” 江既白:“……” 江既白起身,转身就走,碰到过来抢人的林闪闪。 顾墨阳无奈叹气,将两把椅子收好,跟在她们后面。 回到位置,纪安和孙一然他们已经开始在烤。 青蓝色烟雾随风吹散,隐匿到后面的树林里。 纪安和孙一然并排站在一起,就像两个拍烧烤摊的两兄弟似的。 林闪闪拉着江既白坐下,“那些食材大都是我们买的,他们总不能又不出钱也不出力吧。” 纪安听不下去,“我们也准备很多好吗。” 顾墨阳走了过去,从餐盘里拿了些江既白爱吃的食材,走到烧烤架烤。 孙一然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这些都有在烤了,不用一次性烤那么多吧。” “她吃的,我单独给她烤。” 孙一然挑了挑眉,这他还能说什么。 林闪闪揉了揉咕咕叫的肚子,“好了没,我肚子都饿了。” 纪安:“你不能自己过来拿吗?指着我喂你吃啊。” 林闪闪撇撇嘴,“谁要你喂啊,想挺美。” “来咯!”孙一然一手端一只盘子,把烤好的烧烤放在桌上。 林闪闪刚想说少点喝的,孙一然就说,“喔,对了,阿阳还给你们买了奶茶,我去拿。” 狗男人想得还挺周到。 几个人都坐下来,江既白坐在林闪闪和刘亚楠中间。 顾墨阳他们只好在对面坐下来。 他把已经处理好的烧烤递到江既白面前。 像过去一样,烤的时候葱蒜都放,烤完之后所有的葱蒜都帮她挑干净。 桌上摆得满满几盘子烧烤,只有江既白面前的那盘没有绿绿白白的佐料。 纪安招呼,“都吃啊,别客气,尝尝我们的手艺。” 林闪闪才不会客气,她都快饿死了。 顾墨阳视线落在坐在他对面的江既白身上,“吃吧,放太凉就不好吃了。” 江既白看了眼面前摆放得整整齐齐又没有一点多余佐料的烤串。 她没拿。 而是拿了一串纪安他们烤的,上面沾满葱花的烤豆腐。 纪安的心咯噔一下,偏头去看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这狗可别回去就要把他手里的股份收回了。 林闪闪抓着烤串,哼笑了一下。 “口味变了吗?”顾墨阳问,“你以前不是不吃葱蒜的。” 大家本来都在好好地吃东西,一听到顾墨阳的话,动作都减缓下来,盯着江既白。 这个位置靠近河岸,空旷四面没有遮挡。 远处传来几声孩童的嬉笑声。 江既白慢慢地用筷子,把竹签上的豆腐拨到碗里。 “人都会变,口味变了有什么稀奇的?” 顾墨阳放在桌上的手指颤了颤,嘴角的用力牵起一个弧度。 “没关系,变了就变,不管怎么变我都喜欢。” 一桌人:“……” 纪安:这狗持续贬值的样子真是没眼看。 “既然既宝不吃我那我吃。” 林闪闪嘚嘚瑟瑟伸手拿了一串江既白面前干干净净的烤串。 她就是要气死顾墨阳,狠狠地劝退他。 林闪闪拿了一串鸡翅根,面相看着倒是不错,她咬了一口,双眼睁大,忍不住道,“操蛋的,还挺好吃。” 这比小贱烤的不知道好吃多少倍。 顾墨阳瞟了林闪闪一眼,就那几串他控制火候慢慢烤了快一个小时,能不好吃么。 结果都进了她肚子里。 纪安:“真的嘛,我也尝尝。” 结果大家都要尝,每人吃了几串,餐盘里的烤串很快被拿空了。 只有江既白始终没有动过。 顾墨阳薄唇绷成一条线。 纪安:“味道是挺不错的,要不阿阳你再去帮大家烤点?” 纪安哪能使唤得动他啊,顾墨阳额角抽了抽,他来着又不是来这当烧烤店老板的。 “要吃自己烤。” 林闪闪咂嘴,“小气。” 刘亚楠吃完了手里的烤土豆片也道,“味道是挺不错。” “既然大家都喜欢吃,就再去烤一点吧。” 江既白觉得既然来都来了,她希望大家都能吃得尽兴玩得尽兴。 顾墨阳站起来:“好,你们都想吃什么?” 纪安:??? 林闪闪脸皮厚得不行:我要一个翅根,一个鸡腿,两串鱿鱼,还有一串茄子,再来串甜玉米,翅根和鸡腿多点辣,鱿鱼不要放葱,茄子多放点蒜…… 顾墨阳扶额打断她,“记不住。” 林闪闪:“那我再说一遍。” 顾墨阳:“……” 纪安笑嘻嘻地:“我和她一样。” 林闪闪白了他一眼:“跟屁虫。” 刘亚楠:“我随便什么都行。” 顾墨阳直接跳过孙一然问江既白,“想吃什么?” 孙一然:“我不是人吗?” 顾墨阳:“你也随便好了。” 说完,他视线再次落在江既白身上,声音耐心温和,“想吃什么,我去给你烤。” 江既白吃了一口碗里的茄子,很轻飘飘地道:“帮他们烤就行,我不需要。” 不需要。 听她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几个字,顾墨阳心跳都停了。 她可以不爱他了,这也没有关系。 但是她说不需要自己。 这世上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当你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但她的世界已经不需要你了。 第104章 他永远是她的 顾墨阳心情复杂地拍了一下孙一然的肩膀,“过来帮忙。” 孙一然也起身离开。 纪安看他们两个都走了,也跟着一起去。 “宝,你没不开心吧。”林闪闪碰了碰江既白的胳膊。 江既白摇头,冲林闪闪笑了一下,“没有啊,我为什么要不开心?” 林闪闪轻呼一口气,“我以为和他们一起搭你不开心了。” 江既白看了烧烤架前站着的三个男人,“我哪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大家以前本来都是同学。” 出来玩最重要的不就是调整心情吗。 如果因为是搭子的原因不开心好像没有这个必要。 三人又烤了些东西端过来。 林闪闪迫不及待拿了个鸡腿,刚咬了一口她就吐了出来。 “这鸡腿和和刚才的是同一个人烤的吗?里面都是生的,丫的你想毒害老娘是不是?” 顾墨阳淡淡地坐下,“就这水平,凑合吃吧。” 林闪闪继续吐槽:“你这水平也太不稳定了,跳楼机都没你这么恐怖。” 第一次烤和第二次烤的心境大不一样。 烤出的味道自然也不一样。 江既白不吃,他也就没有心情去慢慢烤。 林闪闪撇撇嘴把手里的鸡腿扔到一边。 吃了点东西,纪安觉得无聊,提出玩真心话大冒险。 “我们转瓶子,瓶口转到谁谁就选择惩罚,瓶子屁股对着的就问问题,怎么样?” 林闪闪撸袖子:“来就来谁怕谁?” 纪安:“你们呢都来吗?” i人孙一然没有拒绝,刘亚楠也很轻地点了点头。 “好啊。”江既白说。 顾墨阳视线落在她微微侧过去柔和白皙的侧脸上。“我也来。” 林闪闪:“谁先转?” 纪安:“顺时针从我开始,轮着转好了。” 第一轮,瓶口对着的是纪安,出题的人是林闪闪。 林闪闪一脸“这回落在我手里”的坏笑表情。“选什么,勇士。” 纪安,“真心话。” “切,小怂包。” 纪安:“你说谁怂呢?” 林闪闪挑眉,脱口而出:“行啊,真心话是吧?你第一次做是和谁?” “喔~”孙一然起了一下哄,大家没想到林闪闪一上来就问这么劲爆的问题。 纪安被噎了一下,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一定要是个有生命体征的人吗?” 林闪闪秒懂,拍桌笑:“你别告诉我你一把年纪没做过!” 纪安反驳的同时还不忘拉人下水,“这有什么丢人的!” 他看了眼身边的顾墨阳,差点脱口而出,要说他的好兄弟也没做过。 话没说出口紧急刹了车,才想起来人家前女友就在这。 于是他视线越过顾墨阳,“孙一然也没做过啊。” 让你刚才Y的起哄。 孙一然想骂人,“你他妈扯上我干什么?” 虽然他是没有,但这是隐私好吗? 就被货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了。 林闪闪:“喔~两个纯情大处男。” 顾墨阳浅浅地笑了一下,视线滑过坐在他对面的姑娘。 记忆在他脑中翻涌,他想起他和江既白第一次的时候。 他记得那是一个冬天。 那年江既白大二,他大三。 他们在外面逛得很晚,没有赶上最后一班地铁。 那个时间点就算回学校,宿舍也已经锁门了。 所以两人干脆就在附近订了一家酒店。 那是他们第一次单独过夜。 夜晚外面寒风呼啸,房间里温暖如春。 江既白很怕冷,冬天的时候手脚都是冰的。 她手脚十分不安分地往自己身上贴。 把手伸进自己衣服里,放在自己的腹肌上。 边摸还要边在自己耳边低语,“手感真好,又滑又软,软中还带硬。” 顾墨阳看着她被气笑,这姑娘真当自己是吃斋的和尚吗。 他按住她乱摸的手,“江暖暖,你知不知自己在干什么?我是一个成年男人。” 那双在橘黄色暖光笼罩下很亮的眼睛盯着他。 她说:“这样啊,那好巧啊,我刚好是个成年女人。” 她说,“顾墨阳,我想要你。” 顾墨阳永远记得她那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 像冬夜的一簇火苗,灼热、明亮可以把他融化的那种烫。 只短短一瞬,他们已经在吻在一起。 那晚,他们折腾了一夜。 他清晰地记得那晚的每一种感觉。 记得江既白用轻颤甜腻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叫他的名字。 在星火璀璨的冬夜里,心第一次找到了某种归宿。 他永远是她的。 顾墨阳永远属于江既白。 想到往事一时之间甜蜜和酸涩一同涌上来。 两种交织情绪如潮水般退去后,涌上心头的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 顾墨阳下意识地看坐在他对面的姑娘。 她耳垂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顾墨阳怔了怔,她也在想同一件事吗? 下一轮,转到刘亚楠和孙一然。 两个i人坐在那半天也没憋出一个屁来。 林闪闪急了,“你俩玩的游戏叫谁先开口谁就输是吗?” 孙一然抠了抠手指,“真心话。” 这一轮是刘亚楠问,刘亚楠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她对男人这种生物没有任何兴趣。 根本也不想探究对方身上的秘密。 刘亚楠搓着手,“你…有没有喜欢过别人。” 问完还没等孙一然回答,刘亚楠脚趾已经开始疯狂抠地了。 孙一然沉吟片刻,答了一个字,“有。” “喔~” 林闪闪恨铁不成钢:“你刚才应该直接问他喜欢谁的。” 刘亚楠:“谁知道他真有喜欢的人啊。” 这一次瓶口的位置对着的是江既白。 提问人是顾墨阳。“选什么?” “我选真心话。”江既白说。 真心话。 他有很多想问的,但最想问的只有一个问题。 顾墨阳深眸凝住她,目光牢牢盯住她的双眼。 “江既白,你还爱我吗?” 江既白被他那双眼睛盯得很不自在,好像任何多余的情绪都会在那双眼睛里无所遁形。 林闪闪直接翻了个白眼。 这狗男人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爱爱爱,烦不烦啊。 江既白垂眸,手指蜷了蜷。 当然是爱过的。 但爱过是过去,还爱是将来。 她不想再爱他了。 顾墨阳见她低垂的眼眸,提醒,“要说真心话。” 江既白捏紧手里的手机,抬头平视他的眼睛,“爱过。” 顾墨阳明白了她的意思。 以前爱过,但以后不会爱了。 第105章 那个女人可碰不得 这周末江既白去了趟江清福家。 有段时间没来了,她感觉祐祐好像长高了一点。 “姐姐来了。”祐祐迈着短腿朝她走过来。 祐祐眼巴巴盯着她手里提着的购物袋,“姐姐你给我买什么玩具了?” 江既白笑了笑,“就你眼尖,姐姐来帮你打开看看是什么。” 祐祐奶声奶气道:“好。” 江清福和秦婷看见这一幕两人露出欣慰的笑。 之前他们都能看出来江既白对这个重组家庭的抗拒,但现在她明显态度有所变化。 不像之前一样对他们冷漠疏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江既白慢慢想通了。 江清福是她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血缘关系最亲密的人了。 她没有必要再恨他,再折磨自己。 当然此外还有和她有着血缘关系的江天祐,她同父异母的弟弟。 他本身没有任何错误。 很多不利己的情况不是外界在排斥自己,而是自己本能地在排斥外界环境。 所以江既白选择慢慢接纳他们。 江既白陪着祐祐玩了一会,坐到沙发上。 秦婷在厨房里忙活,江清福坐在藤椅上看电视。 因为有电视机的声音在,不至于让两父女单独相对的氛围变得太尴尬。 江清福见江既白坐过来,慈爱地看了她一眼,“暖暖,最近一切都好吧?” “挺好的。”江既白点头。 江清福欣慰地点点头,“好就好。” 她平台粉丝的数量越来越多,也有稳定的接稿来源,收入这一块相比以前不减反增。 照这个趋势下去,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她看了眼面前的江清福,江清福今年也已经满五十五了。 她之前心里对江清福一直有些怨气。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虽然有时会来这里吃饭,但很多次都是吃完饭就离开。 她好像都没有怎么仔细地看过江清福,一次都没有。 她发现他老了很多,脸上皱纹深了,两鬓也有了白发,不再是她记忆中年轻的父亲。 江既白心里莫名涌出酸涩。 “爸,你呢,最近怎么样?” 江清福高兴地用手抬了一下眼镜,脸舒展开来,“我很好啊,你不用太记挂我,把你自己的日子过好我就开心。” 秦婷把饭做好了,“都过来吃饭吧。” 她今天也很高兴。 祐祐还没玩够,拿着新买的变形金刚坐在地垫上不肯起来。 秦婷好说歹说让祐祐过来,祐祐就是不听。 江既白哄着祐祐,“你要是不吃饭,姐姐就把玩具收回了。” 祐祐一听这话就立马放下手里的玩具,跑到餐桌前,“姐姐你别收回好不好?我听你的。” 江既白笑笑,“你乖乖吃饭我就不收回。” 祐祐立马爬上他的小凳子,“妈妈,快给我吃饭。” 大家就都笑了。 秦婷夹起一筷子菜到碗里,面色担心,“老江啊,你这几天头还晕吗?” 江既白握住筷子手顿了一下,看向江清福,“头晕?” 秦婷,“对,你爸说早上起来有时候会觉得头晕,恶心。” 江清福摆摆手,“没什么大碍,现在已经好多了,可能是前段时间工作压力有点大。” 见秦婷和江既白都露出担忧的神色,江清福道:“真的没什么事,你们不要太担心了。” 江既白:“有时间还是要去医院检查一下的。” 秦婷也附和,“暖暖说得有道理,毕竟你也不年轻了,真要有点什么事,我和祐祐要怎么办。” 江清福点头:“好,就听暖暖的。” — “季哥,你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那个女人可碰不得。上次揍你的那个男人来头可不小。” 酒吧包间里,季泽昊身边的黄毛道。 季泽昊吞云吐雾地踹了黄毛一脚,“你他妈到底是哪边的?” “顾墨阳,老子记住他了,上次他差点没把我弄死,我哪能轻易放过他啊?!”季泽昊吸了口烟,眯起眼吐出浓白的烟雾。 上次被他揍得害他娘的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 “我季泽昊看上的人还没有不得手的,我就是把她睡了,他顾墨阳能把我怎么样?我可是季氏集团的公子,有我爸在他能对我怎么样?他敢对我怎么样?” “他既然那么在乎江既白,如果我把她睡了,那他会有多痛苦,一举两得的事。” 黄毛立马拍马屁:“是是是,在京淮谁敢得罪您季公子啊?” 季泽昊:“去摸清楚江既白平时都去哪,这段时间在做什么,出门的时间,回家的时间。” 黄毛笑得猥琐:“知道了。” — 收入一高,江既白就想换一个好一点的环境住。 以前是自己的经济实力不够,只能屈就在这个地方。 现在自己有这个能力了,就想换一个好一点的地方住。 她要对自己好一点。 这个地方她已经住了两年了。 周围配套设施还可以,就是小区的环境有点差。 她打算先找中介问一问,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林闪闪因为上次顾墨阳答应给她的宏润项目的事情出差了。 不然她还可以让她陪自己一起找找房子。 这个月老板帮她换了个班,从白班换成了夜班。 下班时间变成了晚上十二点。 他们本来就是轮班制的,因为便利店离家里近,江既白也就觉得晚点下班也没有什么。 江既白住的地方不是商业区,白天还算热闹,夜晚十一点以后街道上人就少了。 夜晚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江既白打了个冷颤。 她老感觉这两天有人跟着她。 可她一回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是顾墨阳吗? 但他不会这样藏头藏尾的。 自从上次春郊一别后她好几天没见过他了。 之前他都是不远不近地像个影子似的跟在自己身后。 虽不露面,但是江既白知道他一直在。 江既白拐进小区,小区里的路灯坏了几盏,没有灯灯地方就很黑。 暗夜包裹着她,她提起嗓子眼。 平时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但从没有今天这么心慌过。 还是那种背后有人的感觉。 江既白猛地回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依旧没有人。 她松了一口气,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第106章 他找不到她了 江既白刚落回肚子里的心,被前面楼道里倚靠在墙边处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他整张脸都隐没在背光里,只有右边的肩膀被昏暗的路灯打亮。 但江既白凭借身形认出了他。 被吓一大跳的江既白可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她直接骂了出来,“你有病啊!大晚上不回去睡觉,跑到这来做什么?” 差点把她魂都吓没。 顾墨阳从暗区走出来,露出一双在光里黑亮的眼睛。 整个人浓郁得像这抹不开的夜色。 “我在等你下班,你这个工作时间太晚,一个人晚上回家不安全。” “不安全?”江既白扯了下嘴角,“除了你这个变态跟踪狂会跟踪我还会有谁?” 说完江既白径直上楼。 顾墨阳在后面跟着她,“把上班时间调一调好吗?” 江既白最后一丝耐性告罄,她加快上楼的脚步,“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顾墨阳无奈叹气,“不改也可以,那我就每天在便利店等你下班。” 一想到她晚上十二点一个人走夜路回来顾墨阳就提心吊胆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总觉得心发慌。 晚上老是做噩梦,一觉醒来就想马上看到她,确认她安然无恙。 江既白深吐出一口气,转身,“你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生活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搅我,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 说完,江既白用指纹解开门锁,“砰”地一声,门在顾墨阳面前关上。 顾墨阳仰头叹息一声。 自那天以后,顾墨阳依旧会在晚上等她下班回家。 他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也不敢让她知道。 只远远地看着。 小区下面深夜十二点多的时候,路灯下总会站着一个人。 他看见窗口的灯光亮起来又熄灭后才会放心离开。 直到有一天。 在固定的时间里,他目之灼灼期盼的那盏灯没有亮起。 顾墨阳疯了一般半夜去敲她家的门,敲了很久都没人回应。 阒静的黑暗快要把他吞没。 敲门声急切地回荡在走廊上。 直到隔壁的邻居开了门,是他上次见过的那对情侣。 男人光着上半身骂骂咧咧地,“大晚上你他妈在这敲鼓吗?!让不让人睡觉了,再敲告你扰民。” 顾墨阳自知理亏,“不好意思,请问你们今天有见到住在这等那个女孩吗?” 男人身边站着的女人态度就好多了。 “她搬走了呀,今天白天刚搬走的。” 搬走了? 顾墨阳心咯噔一声落下,碎了一地。 她是为了躲他吗? 顾墨阳身体有种急切的下坠感。 声音急切而嘶哑:“那你们知道她搬到哪里去了吗?” 女人摇头,“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 她身边的男人在就不耐烦了,“你和他说那么多做什么,他就是个神经病,走了走了。” 面前的门关上,走廊上重归安静。 顾墨阳站在原地,像独自置身于冰冷而漫无边际的雪原,全身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在发冷。 他掩面而立。 他找不到她了。 — 江既白搬了家,辞掉了之前那份便利店的工作。 一来她主要是想换一个环境生活。 二来就是想劝退顾墨阳。 说来能租下现在这套房子也是幸运加巧合。 她那天刚好去家附近的一家中介公司问。 结果中介告诉她现在刚好有一套不错的房子在出租。 小区地段好,环境好,安保系数也不知道要比她之前住的小区好多少,因为房主一家子因为孩子上学要搬家,所以着急租出去。 因此价格也比正常的要低不少。 中介说她运气好,这房子他们刚挂上她就来了。 江既白自然很高兴,跟着中介去看房子。 房子她很满意,南北通透,三室一厅。 最重要的是有一间很大的书房可以用来摆放她平时用到的那些画具。 还有一个很大的能照足太阳的阳台。 她想以后可以在阳台上种满各种花草,还可以摆一套桌椅。 闲暇的时候她可以在这看书画画、喝茶。 短短应该也会喜欢这个地方。 看完当天她就签了合同。 等到之前到房主一离开,她立马就让货拉拉把收拾好的东西拉来了。 就…很速度。 搬家之后江既白告诉了林闪闪她们,她说下次有空就来她的新家找她玩。 在新家住了几天,总体来说感觉还不错。 她白天有时不忙的时候会出去找工作。 唯一有些奇怪的就是短短不像平时一样看到她回来就屁颠屁颠地贴上来。 她要叫好久它才会出来。 可能是短短刚到新家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 纪安经过总裁办公室,透过未合上的百叶看到里面居然有人。 这狗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墨阳三天两头玩失踪,他都习惯了。 自从他卸下身上的重任之后,那些难题都堆在了他和吴谦身上。 他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心思和时间去知道顾墨阳在做什么。 但他一回来准没什么好事。 纪安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 “进来吧。” 办公室里面烟熏火燎的。 一看他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纪安就知道他铁定追人追得很失败。 顾墨阳双眼通红,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的烟熏着他的脸,身上浸满被抛弃的落魄感。 “遇到什么难题了?”纪安在他对面坐下来,“我现在刚好有时间,帮你分析分析。” “我找不到她了。”顾墨阳低垂着头,喃喃道。 纪安看他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咂嘴。 “什么意思?什么叫找不到了?” “她搬家了,我不知道她搬去了哪里。” 纪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才好,“找不到也要找啊,你堂堂和光集团的总裁找不到一个人吗?” 顾墨阳沉默半晌:“是她不想让我找到,她不想见到我。” 有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再有权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挽回不了他最爱之人的心。 纪安:“那你就这么放弃了?” 放弃? 绝无可能。 “当然不会。”顾墨阳将烟头按灭,叫来了吴谦。 “那我就先去忙了。”纪安说。 “去吧。” 吴谦如今也是压力倍增,头发都白了不少。 他如今和纪安两个人处理集团的重大业务都焦头烂额的。 真不知道老板前几年自己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顾总您找我。” 顾墨阳:“去帮我查点事。” 第107章 千万千万要等他 “明白了,顾总。”吴谦颔首。 “这件事情尽快办。”顾墨阳说。 “好的,我立马就去办。” 顾墨阳一直在焦急地等。 那根牵住他心的线突然断了,心就像飘在海上的浮萍。 心里总觉莫名地不安。 那种想抓却抓不住的不安。 他想要迫切地知道她住的位置以及她是否安全。 因为那一片附近的中介公司众多,所以查起来颇费了一些时间。 终于到晚上的时候吴谦查到了。 “查到了。”吴谦告诉了顾墨阳一个住址。 “江小姐是几天前入住的,她入住得很快,看房没几天就入住了。” 她就这么想逃离自己吗? 顾墨阳眼睫颤动一下,眼中墨色晕开。 “那个小区算是一个中高档小区,二十四小时都有保安站岗,小区四周也都有监控,所以安全问题您不用担心。” 顾墨阳一直提起来的心落了一半。 不过顾墨阳还是没有完全把心放下。 “房主是谁?查了吗?” “之前的房主是一对京淮本地的夫妇,不过几天前有人买下了这套房子,现在的房主叫季泽昊。” 季泽昊! 顾墨阳猛地抬眸,那眼神直接把吴谦吓了一跳。 他以为是自己出什么错了了,连忙问:“怎么了吗?顾总。” 顾墨阳没有回答他,“现在立刻马上把地址发给我!” 吴谦愣了一下,应了声“好”他就看见老板立刻迈着急切地步伐走了。 顾墨阳坐进车里的时候,天气突然阴沉下来。 紧接着天空就下起噼里啪啦的暴雨。 心里像是预感到了什么。 在急促的雨点里,顾墨阳握紧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 该死的畜生,当初就应该把他打死。 — 这讨厌的天气。 怎么突然好好的就下起了大雨。 江既白今天出门没有带伞,还好已经快到家了,否则她全身都会被淋透不可。 江既白跑进楼道的电梯厅里,拍了拍身上的水珠。 不过今天让她高兴的事就是她找到新的工作了。 是一家咖啡店的兼职,因为之前她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今天面试完老板和她说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了。 江既白按下电梯键,很快面前的电梯门开了,她迈腿进去。 电梯里上方屏幕数字一直在闪。 终于要到家了。 今天跑了好几个地方,她现在挺累的。 只想快点回家休息一下。 按完密码,“叮”地一声,门打开了。 江既白把灯打开的一瞬,她全身的血液凝固起来。 季泽昊正坐在沙发上,微眯着眼打量她。 愣怔一瞬,江既白的第一反应是跑。 她转身握着门把手,门刚打开,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就把她拉了回来。 “砰”地一声门再次被重重地关上。 江既白被又拖又拽地拉了进来。 男女的力量太过悬殊,江既白被钳住双臂被他猛地推到沙发上。 因太过用力,她的身体摔到沙发上又猛的回弹起来。 季泽昊盯着她的身体,衣服头发被雨淋湿了,那副湿衣服下的曲线诱人得紧。 江既白全身发寒,身体开始无意识地颤抖。 “你…你怎么在这里?” 季泽昊笑的运筹帷幄,“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为了能再见你一面我也是下了些本的。” 江既白杏眼圆睁。 所以这套房子被季泽昊买下来了。 虽然门锁的密码她改过,但是季泽昊有备用钥匙。 所以他前几天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也来过吗? 难怪短短最近的表现有些反常。 想到这些她脊背发寒。 自己真蠢。 居然迫不及待地往火坑里跳。 季泽昊一步一步朝她逼近,眼中玩味的笑意,“做我女朋友吧,这房子你喜欢的话我送你。” 江既白从他恶寒的眼睛里感到一阵阵恶心。 她瞪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我就是死也不做你的女朋友。” “哎。”季泽昊露出颇有点可惜的眼神,“讲道理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不讲道理了。” 季泽昊俯身朝江既白压过去。 “滚!你给我滚开。”江既白手脚并用地要把他推开。 季泽昊像疯了一般,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江既白头重重地摔在沙发上,大脑一阵眩晕。 “啧!不想受皮肉之苦就给我乖一点,我他妈今天非把你制服不可!” 客厅里的短短像是预感到主人的危险,发出极其凄惨的叫声。 季泽昊皱着眉头,“哪来的畜生,烦死了!再吵老子扒了你的皮!” 江既白眼角泪水滑落。 她根本不是季泽昊的对手。 很快她双手被他提前准备好的绳子捆了起来。 “嘴就不堵你的了,我想听你叫出来的样子,叫得越卖力越好。” — 浓重的夜色被瓢泼大雨撕开。 深蓝色宾利开到了小区门口。 顾墨阳心急如焚,他猛地踩下油门,车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疾驰而出,狠狠地撞向了拦在车前的道闸杆。 深蓝色的宾利车像一只在雨中狂奔的猎豹,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车后传来保安的惊呼声和咒骂声,但顾墨阳根本无暇顾及。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紧握着方向盘,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找到后顾墨阳迅速将车停好,然后毫不犹豫地推开车门,冲进了狂风暴雨之中。 雨势越来越大,如瓢泼一般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狠狠地砸在顾墨阳身上,瞬间就将他的衣服和头发湿透了。 顾墨阳脚步踉跄地冲进了电梯厅,水珠顺着他的头发不断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水渍。他的手指颤抖着,不停地按下电梯按钮。 “该死的,在十八楼!”顾墨阳低声咒骂道。 这个数字让他的心头猛地一紧,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个可怕的念头,心中的恐惧愈发强烈。 在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无助和恐惧。 江暖暖,千万千万要等他啊! 第108章 抱抱我吧,顾墨阳 电梯门打开。 顾墨阳从里面出来。 他找到她住的房号,发现大门紧闭着。 他敲门大喊,“江暖暖!开门!江暖暖!” 里面的季泽昊刚要把她的衣服撕开,听到敲门声动作一顿。 而江既白也听到了敲门声和他的喊声。 如暗夜里透进曙光,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密码是55……” 她话还未说完,季泽昊又是一个巴掌过来,“臭婊子,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紧接着他用手死死地钳住她的嘴,拿起茶几上的抽纸一股脑地往她嘴里塞。 “老子先把你的嘴堵上,再去把门反锁,我看他怎么进来。” 季泽昊没想到顾墨阳居然能这么快找过来。 江既白嘴被强硬地塞进大团大团的纸,她呜呜咽咽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季泽昊手掐住她的下巴,“乖乖在这里等我,一会我把门反锁好再过来帮你把嘴里的纸拿住来,正好他就在门外,就让他身临其境地听到你在我身下的叫声。” 门外。 江既白的喊声以及季泽浩的咒骂声透过门一字不落地落在顾墨阳耳中。 他额角青筋暴起,眼中腾出杀意。 密码是55…… 还有后面两位数。 他在密码锁中飞快地尝试各种她最有可能设置的密码组合。 要快…… 输入密码的同时指尖也在不停地颤。 焦急、愤怒、害怕情绪交织,顾墨阳额头后背被浸出冷汗。 听到门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心提得越来越紧,脑中突然浮现出几个数字。 一定要对啊,他在心里祈祷。 “滴”地一声,锁开了。 季泽昊刚要反锁的一瞬,门开了。 他对上的是一张布满杀意的脸。 季泽昊本来就抱着必胜的心态,他根本没有想到顾墨阳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密码试出来。 他两眼一黑,接着脸部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感觉脑中脑浆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眼冒金星。 接着腹部被踹了一脚,五脏六腑都被强烈地撞击着,他整个人重重地往后倒去。 “我之前警告过你,相同的错误,你非要一错再错,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季泽昊!” 门被重重地关上。 季泽昊心里一咯噔,他倒在地上看面前面目愤怒到扭曲的男人恐惧到极点。 怕这一次他会真的弄死自己的! 季泽昊想站起来往门口的方向想跑,却被顾墨阳一脚踹了回去。 他又被重重的摔回到地上。 见自己逃不掉了季泽昊跪地求饶,声音满是颤抖的恐惧,“求求你,别杀我,我知道错了。” 木地板被磕得咚咚作响,可顾墨阳眼里的温度没有升高半分。 他季泽昊就是死十次都平息不了他现在的怒火。 又是一脚踹在他胸前,男人身体重重往后倒去,撞到背后的书柜。 上面的书洒了一地。 季泽昊颓然跌坐在地上,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他趴在地上,艰难开口,“求你别杀我。” 顾墨阳冷冽的眼神中杀意腾腾,“你当初动手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到后果?” 他抄起手边花架上的一盆瓷器花盆往季泽昊脑袋上一扣。 哗啦一声,瓷器碎裂开来,土块飞溅。 季泽昊趴在地上,鲜血顺着他头顶流下来。 他一动不动,已经半死不活。 顾墨阳还想动手,却听到几声呜咽声。 是他的江暖暖。 他的心塌陷下来,理智被拉回几分。。 “江暖暖。”顾墨阳冲到沙发前,只想迫切确认她的情况怎么样。 沙发的人手被绑住,嘴里被塞满纸团,瓷白的脸上是几个绯红的巴掌印。 眼角还有泪痕,看向自己的眼神破碎、凝滞。 那眼神是最不应该出现在这张脸上的。 他的心如刀绞。 顾墨阳心疼地帮她把嘴里的纸团一点一点地拿出来,再把她手上的绳子解开。 江既白就像一个木偶人,坐在沙发上,不动也不说话。 她视线从他脸上移开,盯着客厅的某处。 见她身上的衣物完好。 “没有哪里受伤吧?” 半晌,江既白瑟缩着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沙发的角落里,声音又细又小,“没有,谢谢你赶过来救我。” 看她手上和脸上一道道刺目的红印。 顾墨阳眼睛瞬间红了。 他半蹲在她面前,痛苦地掩面。 “对不起。”顾墨阳哽咽,“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说过再也不会让她受一丁点伤害的。 可他还是让她受伤了。 他恨季泽昊,但他更恨他自己。 “对不起,江暖暖……” 见面前的男人痛苦地抽泣。 长而直的睫毛被眼泪沾湿,两道泪痕顺着眼角滑落。 眼神支离破碎。 他右眼睫下的那颗痣,像被眼泪滤过一般,黑而悲戚。 她从没有见顾墨阳哭得这么伤心过。 江既白抬眸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此时自己迫切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还是此刻他也迫切需要。 她抱着膝盖抬头对他说,“抱抱我吧,顾墨阳。” 顾墨阳身体一震,抬眸望着她。“好。” 他起身把自己身上湿掉的外套脱掉。 从沙发上拿过一张毛毯把她裹住。 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沙发上抱过来,放在自己怀里。 江既白依旧在他怀里缩着,显得人小小的一只。 顾墨阳双手环绕她,把她抱得很紧。 收得越紧,他心也越痛。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在轻颤,身体发冷。 可能是还没有从刚才的那一幕中完全脱离出来,加上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顾墨阳眼里满是心疼,大手抚上她脊背,动作轻柔地安抚。 “不要怕,我在这里,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陪你。” 江既白没有说话,她头抵在他胸前,是温热的熟悉感。 在这个怀抱里,她莫名安心。 顾墨阳安抚了她很久道,“现在舒服一点了吗?“ 怀里的人点了点头,他感觉到了。 她现在的样子好乖。 好想就这么一直抱下去。 “那唱一首歌给你听吧。”顾墨阳说。 《永不失联的爱》 献给他最爱的江暖暖。 低沉磁性的嗓音传来。 走过陪你看流星的天台 熬过失去你漫长的等待 …… 我猜你一定也会想念我 也怕失落在茫茫人海 没关系只要你肯回头望 会发现我一直都在 你给我这辈子都不想失联的爱 你的每天讯息都是心跳节拍 每秒都想,用你入怀 全世界你最可爱 …… 请你相信,我给的爱 值得你爱 “江暖暖,你曾给过我这辈子都没人给过的盛大的爱意。无论你爱不爱我,我都只爱你。” “不要再和我断联了好不好?我……” 他低头一看。 才发现江既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第109章 陪她睡觉 顾墨阳把江既白抱回了卧室,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他是不想放手的,抱着她让她在自己怀里睡一晚上也不是不行。 但他还有事情要处理。 顾墨阳走出卧室,看了眼还躺在地上季泽昊。 他怒火腾地一下就又烧了起来。 不过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他知道再怎么弄他,也不能弄出人命来。 顾墨阳蹙着眉给吴谦打了一个电话。 半小时后,吴谦赶了过来。 叫了几个人过来把季泽昊弄走了。 吴谦瞧了眼紧闭的卧室门,觉得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必要待在这了。 “那我就先走了,顾总。” “等一下。”顾墨阳凝起眸子,“给我想尽一切办法让季氏集团和几个本土企业的合作终止,还有,去收集整理好季泽昊和未成年人发生过关系的证据。” “对了,再帮我找一套宽敞舒服的房子。” 吴谦:“明白了。” 等吴谦离开后,顾墨阳重新走进卧室。 没想到自己前脚进卧室,后脚跟了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 小橘猫短肥短肥还挺可爱的。 是江暖暖养的吗。 果然可爱的人养的东西都可爱。 短短喵呜一声走过来蹭了蹭他的裤腿。 还不怕生,顾墨阳弯腰摸了摸它圆鼓鼓的包子脸。 江既白睡得很安稳,姿势都保持着他刚才离开时的姿势。 他到床边弯腰怜惜地摸摸她的发顶。 顾墨阳拉开书桌的椅子,面对她坐下来。 没想到短短身体一跃跳进了他怀里。 小家伙似乎也没有走的意思,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窝着。 顾墨阳低头看了看他怀里黏人的小东西,摸了摸它的头。 “那我们就一起守着你妈妈吧。” 顾墨阳手臂支在扶手上,手指托在太阳穴的位置。 就这么安静地看她。 很久没有机会这么看过她了。 上次这么安静地看她还是她在遇见喝酒那次,在车里,他抱着她。 想起上一次,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也是从季泽昊手里救了她。 那时候她就已经生病了。 想起过往,顾墨阳喉咙艰涩地哽咽了一下。 江既白睡着的时候是很乖的,几乎不怎么乱动。 缠人的时候也很要命,特别是在冬天。 冬天她喜欢缠着自己抱着她睡,帮她暖她发冷的手脚。 一到夏天刚开始要抱,她一热又要把自己推开。 顾墨阳总是会无奈地重新把她搂进怀里。 躺在床上的人眉眼动了动,接着眉眼皱起来,开始呓语,“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是不是做噩梦了? 紧接着她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大,身体开始发颤。 顾墨阳吓了一跳,他起身的同时怀里的短短跳开了。 他坐在床沿,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她双眼紧闭,额间浸出冷汗,顾墨阳心疼的帮她拭去额头上的汗,握住她冰凉的手,一遍一遍地吻她的额头,轻声安抚,“我在这里,别怕,江暖暖别怕…” 抱了一会,他发现她身体开始发烫。 顾墨阳手覆上她的额头,又对比了一下自己的。 她好像发烧了。 “江暖暖。”顾墨阳在她耳边小声唤了一句。 没有回应。 顾墨阳的心开始不可遏制地发慌,他把人连同被子一起裹好抱起来,往房间外走。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如今又发烧了,要马上送医院才行。 到了医院,护士给她量了体温。 39.5度,是发烧了。 送来的时候已经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江既白躺在病床上还未醒,一张脸白得没有血色。 护士给她挂了几瓶水。 顾墨阳又问护士拿了几瓶消肿的外涂药。 趁她还在昏睡,帮她把药涂了。 他去洗了个手,拧开药瓶,把药先涂在自己手指上,然后均匀轻柔地给她脸上药。 感受到有人在动自己的脸,江既白眉心蹙了蹙。 顾墨阳见她的神情,指尖一顿,很疼么? 他再次放轻了动作。 顾墨阳不敢合眼,他打电话叫人弄了些吃的过来,坐在陪护椅上,等她醒过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既白慢慢地睁开眼睛。 头还是很晕,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洁白。 此时天已经亮了。 这是哪? 她环顾四周,看见了自己头顶的吊瓶,顺着透明软管,看见自己手背插着的吊针。 她又发病了吗? 她视线偏过去,看见了坐在床侧的顾墨阳。 此时他正看着自己,脸上是淡淡疲倦,看向自己的眼神却明亮。 脑海中迅速闪过昨晚的那些片段。 昨晚他抱着自己,给自己唱歌。 她好像抱了她很久,她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醒了。”顾墨阳倾身,“感觉好点了吗?” 江既白看向他,“昨晚我怎么了?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顾墨阳:“昨晚你发烧了,我就送你来医院了。” “喔。”江既白很轻地点头,语气又回到之前的冷淡疏离,“麻烦你了。” 顾墨阳失神片刻。 仿佛昨晚短暂的温存只是一场虚无缥缈的幻境。 “要不要喝水?饿不饿?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饿了吧,我买了一些粥,帮你打开。” 江既白看着他的动作,沉默片刻。 “你不用在这里,我一个人可以的。” 顾墨阳手上的动作顿住,他最害怕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 “你一个人在这里你让我怎么放心?让我在这里照顾你吧。” 江既白收回视线,“我可以叫闪闪她们过来。” 顾墨阳轻叹,“你是不是烧糊涂了,林闪闪去外地出差了,刘亚楠现在不在京淮,你叫她们过来不如让我留下。” 对,她才想起来,她们都不在。 他帮她把床调整成适宜的高度。 我看看退烧没有。 江既白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伸手,温凉的掌心覆上她额头。 像一片落叶轻拂了一下。 只一瞬他手拿开又覆上自己的。 他语气像松了口气,“烧应该是退了,没有昨晚那么烫。” 顾墨阳把粥打开,好像温度还有一点烫,他用勺子搅动着想让粥凉得快一点。 “买了你喜欢的绿豆粥,吃一点吧。” 顾墨阳把粥递过去。 他见江既白没接,“不方便的话,我喂你。” 江既白看了眼面前的绿豆粥,她昨晚就没吃东西,这会确实是有些饿了。 她伸手将他手里的绿豆粥接过来。 第110章 加个微信 看她终于肯吃东西了,顾墨阳提起来的心放下来。 他也差不多一天没吃东西了。 人在过度心慌的状态下根本无法摄入食物。 现在看她吃得那么香,他也有些饿。 于是他拿了一碗绿豆粥吃起来。 两个人很久没有这么平静地坐下来一起吃过东西。 顾墨阳看她把粥慢慢地往嘴里送。 江既白吃东西的样子一直都很文雅。 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很少大快朵颐。 这些动作在他眼里都变成了可爱。 顾墨阳嘴唇的弧度自然地勾起。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仅仅和她待在同一空间吃东西他也是满足的。 过了一会,护士来帮她换了吊瓶。 还有三瓶,打完就可以出院。 “现在的房子肯定是不能住了,给你找了一套房子,你先住在下好不好?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叫人过去帮你搬东西。” 想到昨晚的情形,江既白打了一个寒战。 那个地方她不敢再回去了。 目前林闪闪和刘亚楠都不在京淮,她也不愿意去找江清福。 那就先暂时在他找的地方住着,到时候找到了新的地方再搬。 “好。”江既白放下手里的绿豆粥。 听她应下了,顾墨阳立马打了个电话去安排。 先叫人帮她把东西都搬过去,一会她出院了直接住过去就行。 看她把绿豆粥放下,还剩下三分之一没喝完。 她真的吃得太少了。 “再吃个鸡蛋吧,早上需要吃点蛋白质东西,我帮你剥。” 顾墨阳拿了个茶叶蛋,帮她剥好,放在一个干净的一次性碗里给她。 江既白看了看,接过来。 “昨天我见到了一只毛绒绒的小东西,挺可爱的,你养的?叫什么名字?” 顾墨阳主动开启话匣子。 她说的应该是她养的猫短短。 “它叫短短。” “短短。”顾墨阳笑了笑,“为什么叫短短,是用暖暖的谐音起的吗?” 江既白:“……” “你的思维还真是与众不同,这和我的小名没有关系,我看它长得又短又肥就叫它短短了。” 顾墨阳笑意更盛,“原来是这样,很可爱的名字。” “它一点都不认生,昨晚它还跟着我来着,还主动跳到我怀里来。” 江既白有些惊讶,短短是有些认生的。 连林闪闪第一次来她家的时候短短都有些害怕她。 昨天短短应该是第一次见到顾墨阳。 居然会跳到他怀里。 “它应该喜欢我吧。”顾墨阳说。 江既白用筷子把蛋分开两半:“你能不能别那么自恋。” 顾墨阳挑眉,“那就可能是我怀里有你的味道,所以它不怕我。” 一听到他说这话,江既白就想到自己昨晚主动要他抱到情形。 在当时那个绝望的情景下,她只是迫切需要一个人来安慰。 她太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了。 而他刚好在那里。 并且,自己内心深处是信任他的。 江既白脸上染上很淡的红晕。 “随便你怎么想。” 吃完茶叶蛋,江既白掀开被角,想要下床去上卫生间。 顾墨阳立刻起身绕到另一边蹲下,要给她拿鞋,“你手不方便,我来吧。” 昨晚来得匆忙,顾墨阳抱她过来的时刻她是赤着脚的。 他从袋子里拿出一双女士拖鞋,这是今天早上他叫人送早餐的时候一起送来的。 他把拖鞋放在她脚边,江既白把脚放进鞋子里。 “鞋还合脚吧。”顾墨阳抬头望她。 这么近的距离里,江既白看见了他眼里的红血丝。 昨晚他送自己来的医院,今天一睁眼他就在床边。 他在这里守着自己守了一晚上吗? 那些红血丝像藤蔓一般缠住她鼻尖,让她呼吸一紧。 “挺好的。” 江既白站起来,顾墨阳也跟着她站起来,伸手拿过她手边铁架上挂着的吊瓶。 这是间豪华单人病房,有独立的卫生间。 顾墨阳进去帮她把吊瓶挂好,便出来了。 江既白上完厕所,发现他就在门口守着,有些尴尬地低了低头。 “你在门口做什么?”她吐槽,“还怕我走错房间不成。” 他从她手里拿过吊瓶,顾墨阳语气里带点雀跃,“没什么,就想快点见到你。” 江既白没有接话,心里某处位置很轻地动了一下。 “无聊吗?”顾墨阳见她坐在床上刷了一会手机,“我还把平板给你带来了,想追剧或者画画都行。” 江既白怔了怔。 他考虑得还真是很周全。 江既白看了眼挂瓶里的透明液体。 这是最后一瓶了,还剩下一半。 “我在这自己可以,你先回去吧。” 他应该也很累了。 顾墨阳以为她又要赶自己走,拿出手机来,“加个微信,我把住址发给你。” 江既白想了一下,既然住进他找的房子,后面不免还有事情要找他。 就没有再拒绝,打开二维码让他扫了。 看到好友申请通过的那一刻,顾墨阳觉得什么都值得。 江既白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好友界面半晌。 时隔几年,他再次出现在了自己的好友列表里。 头像没有变,还是之前的那张清晨的日出。 她明白日出是指东方既白。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暂时的。 见男人坐在那还没有走。 “你怎么还不走?” 顾墨阳把手机放进口袋,他抬了抬下巴,“马上就打完了,打完我开车送你回去。” 那她刚才加他微信的意义是…… 感觉自己被套路了。 等到最后一瓶打完,顾墨阳站起来道:“我去帮你办出院手续,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一定要等我。”顾墨阳又重复了一遍。 他再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找不到她的惶恐。 “嗯。”江既白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 顾墨阳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化开了,又融化掉。 她刚才好乖巧。 办完出院手续回来,顾墨阳看她坐在床上在画画,双腿叠坐着,头垂下来,头发系得松松的,一缕发丝遮住小半边脸。 平板放在腿上,手里握着电容笔在画画,很认真安静的样子。 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温馨。 “江暖暖,又在画什么可可爱爱的东西?” 第111章 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江既白连忙按下熄屏键,把东西收了起来。 “没什么,我们走吧。” 不知道她是在画什么,还不想给自己看到。 见她不情愿,顾墨阳就没有太深究。 “那我送你回家吧。” 江既白从病床上下来,抱紧手里的平板。 其实她刚才是在画他坐在病床边陪护椅上的样子。 他坐在椅子上,手臂撑在扶手上,手掌托着下巴,穿白衬衫,黑色西裤。 在看见自己的一瞬间疲惫而略显浑浊的眼睛像暗夜森林里萤火虫的尾灯。 白衬衫因为昨天的事沾上了血迹,他并没有回去换衣服。 打开平板,拿起电容笔,江既白脑子里出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车门被拉开,江既白还是上了后座。 顾墨阳上了前面的驾驶位,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江既白。 她坐在自己的斜对角。 一台车里,两个人几乎是隔着最远的距离。 他知道要让这距离缩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墨阳曾经问过施然,问江既白还会对他回心转意吗? 施然只是说,很难,因为自己伤她太深了。 伤到有了创伤应激,她会把下意识把自己的心包裹起来,她会不再相信爱。 她会害怕自己再次被抛弃,她会一边怀疑自己一边又疯狂地渴望被爱。 施然说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做好被她一次一次推开的准备。 被推开后还要一次一次地坚定地去爱她。 如此反复,等到她心结被完全解开,她才有可能重新接受自己。 这件事情就像是在精心养护一朵娇嫩的花。 他对待她需要足够多的耐心、爱心,才可以等到灿烂的鲜花盛开的那天。 顾墨阳发动车子,把车窗关上,空调开到适宜的温度。 江既白又一次看到车里挂着的那个平安符。 平安福随着车的启动轻晃。 顾墨阳从后视镜里看她盯着这个平安福看。 这个平安福是他和江既白一起在山上的寺庙求来的。 也是他留下的她带过的唯一一样东西。 分手的前一天她脱下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大概忘记了。 后来这个平安福他一直带在身边,就好她还在身边一样。 到了新找的小区。 这是一处中高档小区,环境好,安全指数也高,周围设施齐全。 顾墨阳送她上了楼进屋。 最先出来迎接他们的是短短。 江既白没想到短短也已经被安置好了。 “短短宝宝。”江既白把短短抱起来,蹭了蹭它的脸,“昨天你是不是也被吓坏了,妈妈昨天还听到你在呼救了呢。” 短短“喵”了一声回应。 看见她脸上的笑容,顾墨阳彻底放心下来。 为了证明短短对他真的不怕,他说,”可以给我抱抱吗?” 江既白看他伸过来的手,“你确定它会给你抱,短短凶起来可是会挠人的。” “它不会挠我的。”顾墨阳说,“不信证明给你看。” 江既白狐疑地把短短给他。 顾墨阳接过来,短短居然真的不怕,它很乖地在他怀里。 “我说的吧。它喜欢我。”顾墨阳摸摸短短的头。 “我来当你爸爸好吗?短短” 江既白:“……” 一上来就要当人嘉爸爸,你要不要脸啊。 短短“喵”了一声。 顾墨阳笑起来,笑得喉结都在轻颤。 江既白看着他微微出神。 “你看,短短本喵都答应了,那请问妈妈同意吗?” “神经。”江既白把短短从他怀里抱过来,骂它,“短短,你真是个吃里扒外、忘恩负义的小混蛋。” “你该走了。”江既白赶人。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有事给我发微信,对了,医生开的药都给你放这了,记得按时吃药。” 等到顾墨阳关上门离开,江既白把短短放下来。 她需要先洗个澡换一身衣服。 在新家里环视一圈,整个房间明显是经过精心布置的。 她平常用的日用品、化妆品、都全部整齐地存放好了。 房间里明亮而温馨,他甚至还给短短准备了猫爬架。 阳台上摆放的都是鲜活的盆景,应该也是今天刚搬进来的。 此时阳光正透过窗户斜斜地照进来。 江既白眼尖地发现,客厅的茶几上放了一个可爱的小手办。 她把手办拿起来端详,是一只憨态可掬穿着小蜜蜂套装的小猫。 屁股的位置还有一根小刺。 还挺可爱的。 旁边放着一张卡片。 上面锋利遒劲的字体写着:最可爱的小猫,送给全世界最可爱的江暖暖。笑脸 她把卡片拿起来,翻转。 后面画了一个Q版的江既白在…… 这是个什么动作,是在比耶?还是在托腮? 画的什么东西?她看不懂。 丑东西… 不过还是有进步。 她嘴角不自觉弯了一下,连自己都没有发现。 江既白洗了个澡出来看到顾墨阳给她发的微信。 【顾墨阳】:给你点了些吃的,一会就到,中午别做饭了。 【顾墨阳】:刚退烧,注意休息,别把自己搞得太累。 江既白也只好回了一个:好。 吃完中饭她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她在地图上看了一下,兼职的咖啡店离这里有差不多十公里。 路上的通勤时间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来回就要两个小时,她觉得来回太浪费时间了。 所以昨天面试通过的那家咖啡店她只好先拒了。 江既白下午画了会画。 晚餐顾墨阳依旧让人送餐过来。 江既白发微信给他:别再叫人送过来了,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顾墨阳】:那好吧,不过今天的你要吃掉,就当我给你庆祝出院。 江既白吃了晚餐,看了会电视。 突然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她被吓了一跳。 昨晚季泽昊凶恶的面孔又浮现在她面前。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怯怯地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却发现门外面没有人。 她更害怕了。 江既白抱着肩膀缩在沙发上,刚才的敲门声瞬间让她刚才放松的心情紧绷起来。 她无法再专注地做任何事,眼睛时不时往门外瞟,脑海里不断回放刚才急切的敲门声。 会不会有人在外面?会不会季泽昊又来报复她了?她一开门就会…… 可顾墨阳和她说过季泽昊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但会不会是季泽昊找人来报复…… 江既白越想越心慌,她此时迫切需要找一个人来陪她。 可是林闪闪和刘亚楠都不在京淮。 江既白只能想到顾墨阳。 于是她打开微信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有些害怕,你能不能过来陪我? 第112章 老盯着我做什么 顾墨阳收到江既白的信息。 心念一动。 看来帮林闪闪还是有点用的。 林闪闪因为接手宏润的项目要出差一周。 他这机会不就来了么。 江既白没想到的是,不到半小时顾墨阳就来了。 还带了许多东西过来。 顾墨阳提着几个购物袋进来。 他其实并没有回家,怕她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他在她家附近找了一个酒店住下。 江既白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男人,脸上带着点歉意,“没有给你准备拖鞋。” 顾墨阳将手里的购物袋放下,“没关系,我刚才买了。” 好吧。 他东西倒是准备得齐全。 江既白看顾墨阳换好鞋,拎着东西走进了厨房。 “你不用买这么多,我平时都不怎么做饭的。” 顾墨阳打开冰箱看了她一眼,“知道你不做,我来做就好。” 他来做? “你不是害怕吗?我在这陪你几天,等你完全习惯了我再走。” 怕她觉得别扭顾墨阳补充了一句。 “你就把我当成和你合租的租客。” 江既白没有说话,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他在厨房忙忙碌碌。 家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她心里的恐惧确实被驱散不少。 顾墨阳在厨房把东西整理完,洗了个手出来。 他穿了一件白衬衣,袖口挽到腕骨处,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滴水。 客厅的电视机是打开的,不至于让这个空间太过沉默。 短短跑过去蹭了蹭他的裤腿,竖起尾巴在他腿边转了好几圈,接着又跳到江既白身边趴着。 短短好像是挺喜欢他的。 现在时间还早,是晚上八点,顾墨阳抽了几张纸把手擦干,在她身边坐下。 江既白感觉到沙发一瞬间的塌陷,和男人不容忽视的磁场。 她调整了一个坐姿,把电视声音调大。 电视机里正在放一档综艺节目,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看过爱情片了。 她现在觉得电视剧里的那些情情爱爱都是骗人的。 还是综艺比较快乐。 顾墨阳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地陪着她看。 她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喜欢抱着一个抱枕,喜欢一条腿曲着,另一条腿放下来。 一个姿势累了会把一条腿收回,另一条腿放下去。 这一点倒是没有变。 偶尔综艺节目里面爆了梗,江既白会不由自主地咯咯地笑,顾墨阳就会盯着她半晌。 因为她笑容里有从前的江既白的影子。 从前那个快乐开朗的江既白的影子。 好想抱一抱她。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感受到身边过分灼热的视线,江既白扭头,“你老是盯着我看做什么?” 顾墨阳笑:“你比电视好看。” 江既白努嘴,“不许看了,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马戏团的猴子。” 顾墨阳笑意更盛,“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好,不看了。”他起身,“去给你拿点吃的过来。” 顾墨阳去厨房切了一份水果拼盘,还有他来的时候去甜品店里买的布朗尼。 水果拼盘里都是她爱吃的水果。 江既白不喜欢吃太甜的水果,她喜欢吃酸甜口的。 有芭乐、苹果、凤梨、菠萝蜜还有芒果,整整齐齐地切好摆在一起。 “我看楼下的水果店里的水果还算新鲜就买了一些。”顾墨阳躬身在茶几的侧边摆弄,“吃的话先吃水果,先吃蛋糕的话,水果入口就太酸了。” “吃不完也没有关系,剩下的我来解决。” 看面前熟悉的人,熟悉的动作,耳边熟悉的话,江既白眼睛发酸。 见江既白不说话,顾墨阳偏头去看她,才发现她眼睛红了。 他的心骤缩一下。 一看到她哭,顾墨阳就慌了。 自己应该没有做惹她不高兴的事吧? 江既白匆忙躲开他视线,头往沙发的靠背偏。 她本来泪点就低。 该死的顾墨阳。 怎么老把自己弄哭啊。 “怎么了?”顾墨阳坐到她身边问她,“是我哪里没做好惹你不开心了?” 江既白摇了摇头,转身背对他。 透过现在这面镜子她总是会想到他们的从前过往。 甜蜜的记忆和现在中间隔着的鸿沟在撕扯着她。 他不是哪里没做好。 而是她害怕他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再次渗透进她的生活里。 她害怕当他已经成为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时他又会突然走掉。 毕竟这个人是有前科的。 “好啦。”顾墨阳慢慢朝她靠近,见她没有排斥自己,他慢慢伸手从后面抱住她,把她单薄的后背贴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下巴抵在她的黑发上。 他温声哄着,“我做这些是想让你开心的,不难过了好不好?” 他现在没有过多的奢望,只是希望能尽自己的所能让她过得开心、舒服而已。 感觉到怀里的人抽噎得更厉害,顾墨阳的心就像冷雨夜里抖动的白鸟。 他环紧胳膊,低头吻她的发顶。 江既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可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有负担,我给不了你任何回应。” 顾墨阳盯着她背影,“你不需要有负担,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愿意为你做这些。” 江既白沉默很久没有说话,只是起身离开了沙发。 顾墨阳看她进了卧室,来来回回从卧室到卫生间走了好多趟。 顾墨阳知道她是要洗澡了。 她洗个澡就是这样。 老是要来来回回好几趟才能把东西拿全。 有时候有东西忘拿了还要自己帮她递。 过了很久,顾墨阳听到浴室里传来水流的声音。 他笑了笑,从电脑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工作。 江既白洗完才发现毛巾没带。 靠啊。 走了这么多趟最重要的毛巾都没带。 真是被自己给蠢哭。 她承认刚才自己拿东西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但不至于连最重要的毛巾都没拿啊。 总不能光着身子出去,家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她强吐出一口气,湿着手拉开浴室门。 做好一番心理建设后,对客厅的人喊:“顾墨阳,可以帮我拿一下毛巾吗?” 顾墨阳愣了一下,嘴角勾起,将放在笔记本电脑从腿上拿开。 他走到浴室门口,看到她磨砂玻璃后探出的一半脸。 然后视线往下…… 除了一团模糊不清的粉白色,什么都没看到,被磨砂玻璃挡住了。 顾墨阳挑了一下眉。 江既白见他居然走了过来,她脸一下就红了。 她现在衣服都没穿,多尴尬啊。 “谁叫你过来了,快去帮我拿毛巾。” 顾墨阳没有立马要走的意思,“我不知道你毛巾放在哪里。” 江既白站后门后,“不知道我告诉你,你去找,能不能别站在这。” 听到顾墨阳离开的脚步声,江既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这混蛋。 第113章 我什么都没看到 “毛巾在哪里?”顾墨阳走出浴室问。 江既白想了想,她今天白天用过,在阳台晒干之后就收起来了。 “在我卧室衣柜下面的第一个抽屉里,你找找。” 江既白刚说完,猛然意识到什么,放在一起的还有她的内…裤。 妈啊。 她捂脸。 顾墨阳已经拉开抽屉,看到一条条摆放整齐五颜六色的小布料眸色瞬间变深。 突如其来的热意蒸得他喉咙发干。 伴随着极速加快的心跳声他吞咽了一下。 要不是他们现在的关系,他会怀疑他的江暖暖是故意的。 她以前就干过这种事。 顾墨阳拿起放在最上面的那条毛巾,飞快合上抽屉,不敢再看。 走进浴室,他站在玻璃门外,“毛巾拿来了。” 江既白伸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毛巾。“谢谢,你……” “我什么都没看到。” 江既白脸爆红。 谁她么问他了,她是想叫他快走啊! “谁问你了?少在这此地无银三百两!” 顾墨阳眼底眉梢浮出笑意:“那好吧,我看到了。” 江既白:“你赶紧滚!” 这混蛋就是故意的。 顾墨阳被刚才透过门缝的水汽熏得有些热。 脑中闪过刚才江既白伸出来的光洁手臂,上面还挂着水珠。 这种不完整的显露最要命,他喉咙再次滚了滚。 不能再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了。 太要命。 顾墨阳重新回到沙发上继续处理没做完的工作。 江既白洗完澡换了一套睡衣出来。 她还洗了一个头,头发被吸水毛巾包住,脸意外的红润,像只熟透了的大虾米。 她有些别别扭扭地在他身边坐下,换了个综艺节目。 顾墨阳鼻尖浸入不知名的花香,刚洗完澡出来的江暖暖看起来香香软软的。 他呼吸变重。 顾墨阳把笔记本放到一边,“我也去洗个澡。” 江既白坐在沙发上看综艺,摸了摸一直在沙发上睡觉的短短小乖乖。 看了会综艺她打了个哈欠。 又看了看茶几上没怎么动的水果拼盘。 她拿起叉子,本来想吃凤梨的,刚想下手,又想到了什么,把目标换成了粉粉的芭乐。 酸酸甜甜的冰激凌口感,味道还不错。 快乐的吃着水果的时候,她无意间瞥见他电脑屏幕的壁纸。 是一幅自己画的插画。 是一张自己之前在某书上面发过的一幅风景画。 江既白微怔。 他也关注了她的社交平台账号吗? 浴室的水流声还未停止。 她视线往浴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顾墨阳洗澡的时间好像变长了。 等到江既白又看了会电视,顾墨阳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 边走在用毛巾擦他的湿发。 他换了一身居家的休闲宽松的衣服,白色T恤,灰色裤子。 在湿发的加持下他本就立体俊朗的五官变得锐意逼人。 给自己的东西倒是准备得很齐全。 连睡衣都带了。 不过也幸好自己带了,总不能让他不穿衣服吧。 不穿衣服…… 吗的,自己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江既白甩了甩脑子。 顾墨阳在沙发上坐下来,江既白立刻就闻到了他身上和她同款沐浴露的香味。 她心跳一下就快了。 “药吃了吗?”顾墨阳把今天从医院开的药拿过来。“药还是要吃的,这几天多喝点温水,多注意休息。” 她没吃,要不是他提醒估计早就把这事抛到了脚底。 顾墨阳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忘记吃了。 他把药打开,按剂量帮她拿出来。 江既白从他手里拿过药。 温凉的指尖划过他手掌,心像被羽毛拂过。 有点痒。 “等我一下。”顾墨阳起身,“我去帮你倒杯水。” 顾墨阳盯着她把药吃了。 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热,江既白立刻起身要去吹头发。 顾墨阳盯住她的背影,下意识地问:“要不要我帮你吹。” 以前她是闹着要他帮她吹头发的。 不光这样,她还要坐在他怀里要他帮她吹。 江既白脚步停住一瞬,“不用。” 在吹风机响起的那一刻,顾墨阳眸子垂了垂。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江既白把吹风机放好,她去刷了个牙出来,对顾墨阳说,“我先去睡觉了,你…自便吧。” “我睡哪?”顾墨阳看了一眼她的卧室。 江既白:“一共三间卧室,剩下的两间你爱睡哪睡哪。” “嗯。”顾墨阳视线移到中间的卧室,“那我睡这间挨着你的。” 江既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随便。” 只要不是和她睡一间就好。 江既白走到沙发上抱起还在熟睡的短短,“短短宝宝,和妈妈去睡觉啦。” 顾墨阳看她宠溺的样子,笑了笑。 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地羡慕过一只猫。 “晚安。江暖暖。还有短短。”顾墨阳说。 “晚安。”江既白说,说完她抱着短短进了卧室。 还把门关上了。 顾墨阳把电脑关机,洗漱完也去睡觉。 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再次在夜晚的时候可以离她这么近。 和她只有一墙之隔,他有些睡不着。 顾墨阳拿出手机,点开江暖暖的对话框。 输入:睡了吗? 江既白听到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下,将手机拿过来。 【顾墨阳】:睡了吗? 她盯着屏幕半晌,不知道该不该回复他。 她其实失眠了。 睡之前她服下了几粒褪黑素,不过好像没什么用。 盯着那几个字看了一下,江既白还是按下熄屏键,准备睡觉。 半夜里,江既白喉咙有种被火在烧的灼痛感。 她起来拿起床头柜的玻璃杯去接水。 站起来的时候头有点晕,身体有点发冷。 难不成体温又升高了? 外面的灯光照进来,听到外面客厅的动静,顾墨阳往门外看了一眼,掀开被子起身。 他穿上拖鞋走到客厅,看见江既白正端着杯水要回房间。 脸色很憔悴没有白天那么有起色。 “又不舒服了?”顾墨阳问。 “头有点晕。”江既白说。 顾墨阳温凉的大手覆盖上她的额头,江既白垂了垂眼。 “是有点烫。”顾墨阳蹙了蹙眉,“你先回房间休息,我去找温度计。” 第114章 抱她睡觉 江既白听他的话回了房间。 没过多久,顾墨阳拿了一支体温枪和一盒退烧药过来。 他坐在床沿,用体温枪给江既白量了体温。 屏幕上显示体温37.9度。 “37.9度,还好不算高,吃一粒退烧药好好睡一觉明天应该就能退烧了。” 顾墨阳又拿了一粒退烧药给她。 端水喂到她嘴边。 江既白看了眼送到嘴边的玻璃杯又看他一眼,“我没残疾。” 在暖光的照射下,他俊朗的面部轮廓很温柔。 “是没有,这和残没残疾没有关系。” 人生病的时候都是脆弱的,身体脆弱,心也脆弱。 江既白不想多同他争辩,把药吃下张嘴抿住他递过来的杯沿喝水把药吞下。 温水浸过喉咙减轻了一点灼痛感。 顾墨阳就看她乖巧的侧脸,和纤细脖颈微弱的起伏。 怎么有人喝水都这么可爱。 吃完药江既白滑进被子里。 身体有种被温水包裹的舒适感。 她看了眼坐在床边还没走的顾墨阳。 “你还不走,我要睡了。” “我想守着你。”顾墨阳坐在床沿低头看她平躺的脸说。“我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你把卧室门打开,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好不好?” “我又不是病入膏肓。” 江既白觉得他实在是有点过度担心了。 “我怕你一会想喝水没人倒,怕你要是体温又升上来自己扛着我又不在你身边。” 前几年的前车之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折磨着他。 他只是不想让她独自承受,也特别害怕她在需要自己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 江既白侧过身体,背对他,“随便你,帮我把灯关掉,我要睡了。” 在这样的脆弱时候,她是想要人陪的。 在那些一个人独自被噩梦惊醒的夜晚,她也曾很需要这么个人。 顾墨阳伸手按掉台灯,卧室重归黑暗。 客厅的光亮了起来,虽然微弱,但还是透进了这间漆黑的卧室里。 退烧药的药劲上来了,她真的有点困了。 晚上江既白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大火炉里。 她似乎还梦见了顾墨阳。 顾墨阳从背后抱住她,她的后背就紧贴在他温热紧实的胸膛上。 还有手臂压在她身上结实的重量。 江既白不安分地动了动,背后的人就把她环得更紧。 他将她遮住脸的一缕头发别在耳后,低头很温柔地吻了吻她鬓角的头发。 “江暖暖,乖一点。” 江既白脑子晕乎乎的不知道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后背的人蹭得她耳朵有点痒。 “你怎么在这里?”她呢喃道。 顾墨阳低声笑了下,“宝宝,你在做梦呢,乖乖睡觉好吗?我抱着你睡。” 原来是梦。 江既白继续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 江既白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她忘记她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但昨晚睡得还不错。 头也不晕了,整个人神清气爽的。 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她脸颊微微发烫。 自己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江既白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早晨十点多,这么晚了吗。 她掀开薄被,穿好鞋子起床。 短短迈着小腿,竖起尾巴哒哒地跟在她腿边和她一同走出卧室。 她看见顾墨阳已经起来了,在阳台摆弄一盆茉莉花。 他不是有一个公司要管吗? 怎么一天天闲得像个退休的老大爷似的。 听到客厅传来的动静,顾墨阳转过身去,目光恰好落在了江既白身上。她身穿一套印花睡衣,宽松的款式让她显得有些慵懒。 她的头发乱蓬蓬的,仿佛刚刚睡醒,却又有一种别样的可爱。而在她的脚边,一只毛绒绒的小猫正乖巧地蹲着。 这一幕让顾墨阳有些恍惚,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这样的画面,是他一直以来的奢望,如今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眼前,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 过了好一会儿,顾墨阳才回过神来,他凝视着江既白,轻声说道:“先去洗漱吧,洗漱完吃早餐。” 江既白发现早餐很丰盛。 有圆鼓鼓的蟹黄包、玲珑剔透的虾饺、有草莓蓝莓和酸奶点缀的华夫饼、溏心蛋、还有一份水果拼盘和一杯生椰拿铁。 几乎都是她爱吃的。 江既白拉开餐椅坐下来。 顾墨阳拿体温枪给她量了体温。 “36.6退烧了。” 他早上趁她没醒的时候帮她量过一次,温度没有太多变化,他彻底放下心来。 江既白夹了一个浑圆的蟹黄包吃,包子皮很薄,咬一口里面的蟹黄随汤汁流进嘴里,鲜香无比。 顾墨阳就在她对面坐下来,看她嘴巴像松鼠一样地吃东西。 江既白见他盯着自己,把最后一口蟹黄包放进嘴里,“你吃过了?” “我已经吃过了。” “你是哆啦A梦吗?一大早变出这么多吃的?” 顾墨阳笑,“我是哆啦A梦,那你就是大雄,我永远跟着你。” 江既白努努嘴,她才不是要说这个。 “你就放心吃好了,以后变着花样给你变早餐出来。” 这些东西其实是他一大早按照她的喜好叫人去买的。 “我起的早,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叫醒你,出去晨跑了几圈才回来的。” 顾墨阳主动报备行程。 “晨跑?”江既白喝了口咖啡。 她记起来,顾墨阳大学的时候就有锻炼身体的习惯。 几乎每天都会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健身跑步,有时候还会拉着她一起。 原来这个习惯他一直还保留。 难怪身材维持那么好。 顾墨阳看她慢慢变红的耳根轻笑了一下。 “对啊,不然我怕以后有人会嫌弃我呢。” 江既白怎么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瞥她一眼:“反正不是我。” 顾墨阳看着她,已读乱回,“我家江暖暖就是大度,就算你不嫌弃我我也会嫌弃我自己的。” 江既白:“……” “中午想吃什么,给你做。” 这早餐都没吃完,怎么就又到中午了。 见江既白不说话,“不然点菜?清蒸多宝鱼、水煮虾滑、话梅排骨、再来个蓝莓山药、杏仁豆腐,想吃什么?” 江既白见他一顿菜名说得起劲。 她不知道为什么顾墨阳变得有点话痨了。 以前他都是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听她讲。 “随便。”江既白只说了两个字 她低下头,看着碗里的虾饺。 反正这一切都是短暂易逝的。 她才不要沉溺下去。 事到如今,她已经回不了头了。 第115章 请你一会就离开 中午顾墨阳精心做了很多菜。 江既白看见他十点多就在厨房忙碌了。 这一幕总是会让她想起从前的点滴,那段和他一起在出租房里度过的时光。 她摇了摇头,继续画自己的稿子。 “开饭吧。”顾墨阳将饭菜都盛出来。 金黄酥脆的芥末虾球、泛着油光的芋泥香酥鸭、炖得软烂鲜香的莲藕山药排骨汤、还有一份清炒时蔬和口水鸡。 她自己是肯定做不出这么复杂的菜。 江既白早餐吃得晚,现在还不太饿。 不过这些菜看起来挺诱人的。 两人吃着饭,江既白问:“你不用上班的吗?感觉你每天都很闲。” 顾墨阳帮她把汤盛好,放在一边放凉。 “现在公司的事情很多都不要我管,所以我有大把的时间来陪你。” 江既白摆弄了一下勺子,“谁需要你每天陪着,别自作多情。” “你说对了,我就是想每天陪着你,我就是自作多情。” “……” 顾墨阳真是愈发不要脸了。 吃完饭后,吴谦过来了一趟。 他来帮顾墨阳送了些东西。 他瞄到了餐桌上的几菜一汤,笑了笑。 老板又幸福了。 还想说点什么,面前的门已经重重拍上。 江既白从卧室出来,看见他手里拿着些衣物。 英俊的脸上挂着欣喜和惬意。 她捏紧自己怀里抱着的画稿。深吸一口气。 “谢谢你昨晚在这照顾了我一晚,但抱歉…你可以离开吗?” 他这两天确实帮了她很多,江既白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以怨报德。 但她没有办法做到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些。 没办法接受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没有办法接受他不求回报地付出。 或者说是害怕。 顾墨阳脸僵了僵,转而变成一种失落。 “我已经在找房子了,等找到后我立马搬走,这些天住在这里的房费我会按照市面上日租的价格给你。” 江既白越往下说,顾墨阳眼神就越破碎。 “江暖暖,就非得要这样吗?” 江既白玲珑白皙的脸上都是抗拒:“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这么不伦不类地住在一起?” “所以请你一会就离开吧。” 顾墨阳站在那里半晌没动,他捏紧装着吴谦刚送过来装衣物的手提袋。 “我走可以,房子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就安安心心的住在这,你要是心里不舒服你可以付租金,搬来搬去的太麻烦,你也遭罪。” “好。”江既白进了卧室,重新把门关上。 空旷的卧室留他一人,顾墨阳松开攥紧的手指,转身去收拾东西。 他知道,她还是无法接受他。 江既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等她再次从卧室出来的时候顾墨阳已经不在了。 客厅的茶几上他留下一张纸条。 “中午没吃完的菜我都放冰箱了,给你切了水果也放在冰箱记得吃,我还做了柠檬鸡爪也在冰箱冷藏,但这个不着急,放越久越入味,记得按时吃药,药都帮你分装好了,放在茶几的抽屉里。有事一定要告诉我。我爱你,胜过世间一切。” 江既白捏紧那张纸条,力度顺着手指牵引到心脏。 捏紧一瞬后,她松开扔进垃圾桶。 -- 过了几天。 江既白在去找兼职的路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暖暖,你来医院一趟吧,你爸爸生病了。” 江既白大脑有一瞬的空白。 然后马上打车去了医院。 赶到医院的时候,秦婷和祐祐都在。 江清福正躺在病床上阖着眼,秦婷坐在一旁愁容惨淡。 祐祐看到她很高兴,跑过来抱住她的腿甜甜地叫了声姐姐。 “祐祐乖。” 江既白一脸焦急,“秦阿姨我爸他到底怎么了?” 秦婷叹了口气,“暖暖你去问医生吧,医生比我能说得明白。” 江既白预感到江清福的病情可能没那么简单,遂赶紧出了病房去问医生。 走出病房,体内的酸涩感已经压制不住。 江清福和她现在的关系就算再不亲,也是她现在血缘关系最亲的人了。 她找到了江清福的主治医生。 “你是病人江清福的女儿是吧。”医生道。 “对,我是。” “你父亲是脑部里长了一个肿瘤,就是我们俗称的脑肿瘤,不过还好发现地及时,肿瘤本身并不大,但是就是肿瘤的位置比较特殊。” “你父亲肿瘤的位置长在大脑中动脉分叉的位置,需要立即手术,且手术的风险大,这个位置血流剪切力大,破裂风险高,如果手术不成功可能导致大面积脑损伤,会留下脑疝、癫痫、偏瘫等一系列后遗症,希望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时候手术?” “病人需要先住院几天,等他状态好了,手术会尽快安排,我们科室的王主任最擅长这类手术,不过他手术排得很满,近两周的手术时间都排满了,要做的话时间上就要延后。如果让他给你父亲手术,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 “好,谢谢医生。” 江既白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病房的。 只觉得自己脑子很乱。 怎么一夕之间她父亲就可能病重了呢。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爸上午在单位晕倒的,被同事送了过来。” “不是叫他去体检吗?他没去?” 秦婷叹气,“叫他去,他老说忙,说不碍事,我都懒得说他了,不过幸好现在发现得好在也不算晚。” “暖暖你在这陪陪你爸爸,我先带祐祐回家,再做些饭给你送过来我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秦婷就带着祐祐先走了。 江既白在病床前坐下,躺在床上的江清福苍老又憔悴。 她拽紧手里的包。 看了片刻,她掏出手机找到医院的公众号去查一下刚才医生说的王主任的资料。 过了会,江清福醒了。 他看见在旁边陪着他的是自己的女儿。 “暖暖,你来了。” “我应该早点听的你去医院做体检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他抬起眼皮看她,江既白被他这么一说,眼睛就发酸。 “你不要想太多,就好好在医院休息。” 江既白看他发干的嘴唇问。 “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江清福点了点头。 江既白扶他坐起来拿保温杯给他倒了杯温水,慢慢地喂给他喝。 “秦阿姨回去做饭了,祐祐也都挺好的,你放心吧。” “好。” 江既白扶他躺好,给他掖好被子。 江清福看她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自从她母亲去世后,他也是亏欠她很多的。 第116章 不再是一个人 等到秦婷来了,陪江清福一起吃过饭后,江既白打算先去找王主任一趟。 她去买了些礼品,还准备了一个很大的红包。 不管成不成功,她必须要试一试。 实在不行再去找江清福的单位同事或者领导帮帮忙。 江既白刚从电梯口出来,没想到却迎面碰上了顾墨阳。 顾墨阳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就知道她要去干什么。 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有些刺鼻。 她看着立在入口处医生荣誉墙前样貌英挺的男人,疑惑道:“你怎么在这?” 顾墨阳走到她面前,“我想找一个人还不容易吗?有个朋友在校友会上见过你,告诉我他在医院看到了你我就过来了。” 喔,校友会。 他回来那天。 “你朋友记性挺好,过去这么久了,还记得我这个被你玩玩而已的前女友。” 顾墨阳眼神错愕,双手握拳。 那天真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自从知道所有的事情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之前愚蠢又刚愎自负的行为。 这姑娘现在和他说话都带刀子,他只能受着。 谁叫这一切都是他自己自作自受呢。 顾墨阳挤出一抹笑,“能记住还不是因为你太漂亮了,让人过目不忘。” 江既白才不想陪他在这鬼扯。 她侧着身子想离开。 顾墨阳扶住她的肩膀,把人扣回来,盯着她倔强的眼神,“我都知道了,江暖暖。” 他目光深邃执拗地望她,像是要把她望穿,“不要一个人扛,天塌了我给你顶着,有什么事情告诉我,我来帮你搞定,你不再是一个人。” 不再是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院消毒水味道刺鼻。 熏得她鼻子酸。 曾经她很依赖他。 人一旦产生了依赖感,就像放学在幼儿园等人来接的小朋友。 后来她告诉自己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 这种依赖感她好不容易剥离的。 也因为戒断反应难受了很久。 “我自己可以的。”江既白咬着嘴唇要离开,“你让开别耽误我正事。” 见他岿然不动,江既白绕过他。 擦肩的一瞬,顾墨阳拉住她手腕已经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江既白手里的礼盒一下就落在了地上。 熟悉温热的气息钻进她鼻尖。 那层故作坚强的外壳,裂了条缝。 她眼泪流出来,浸在顾墨阳的浅灰衬衣上。 这里人来人往,顾墨阳抱了她一会,拿起掉在地上的礼盒,把人带进了电梯旁的安全通道里。 他把她紧裹进自己怀里,一只手摸她的头,另一只手抚上她脊背,轻声安抚。 “这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事情,知道你难过,想哭出来就哭出来。” “还有王主任的事情你不需要操心,我来安排。” “江叔叔的病会没事的,我们要往好处想,这个病是有一定的手术风险,但是成功的概率要比失败的概率高,我们不能只盯着失败的概率。” “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顾墨阳柔声哄着,又心疼地低头去吻她的发顶。 江既白脸埋在他胸前哭了一会。 然后用力推开他,开始握紧拳头疯狂地砸他。 她用了十足的力道,拳头骤雨点般砸到顾墨阳身上。 “你他妈混蛋,顾墨阳!你就是个混蛋!” 顾墨阳只是一声不响地望着她,任由她的拳头往自己身上砸。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 她是恨自己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又为什么突然出现。 见她渐渐地停了下来,顾墨阳掌心包裹住她的手,捏了一下。 “这几天练得有点狠,手痛不痛?” 江既白立刻把手抽了出来。 顾墨阳看着她笑,“江暖暖,你家暴起来的样子我也很喜欢。” 江既白不想理他,“你神经病吧。” “对,我是有病,只为你犯病。” “……” 顾墨阳心疼地捧起她的脸,用指腹帮她揩掉眼角的眼泪。 “别难受了好不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后在她额头上重重吻了一下。 额间温热的触感传来,江既白人傻了一下。 接着一个耳光扇过去。 -- 因为江清福没几天就要手术了,所以他们也就没有找护工。 秦婷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陪着江清福。 祐祐被暂时放在秦婷的妹妹家照看。 江既白刚好这段时间除了画稿不用做兼职也比较闲。 她怕秦婷一个人一直在医院待着会太累,有时候她白天也会去替一下她。 医院的食堂饭菜质量实在是谈不上有多好,江既白来的时候也会帮他们从外面买饭过来。 江既白今天带了几样江清福爱吃的菜。 他上次就说想吃点有口味的,前几天一直头晕恶心吃不下东西。 这两天胃口才稍微好一点。 江既白走到病房门口发现顾墨阳在里面。 病房门没关紧,站在这刚好能听到两人在里面的聊天内容。 两人从白宫会晤聊到AI机器人大爆发。 能听出来两人交谈甚欢。 江既白推门进去,绕到床的另一边先把打包好的饭菜放在柜子上。 她发现柜子上已经被水果堆得快放不下了。 还没等她开口,顾墨阳先开了口,他熟稔的口吻:“我来看看江叔叔。” 顾墨阳今天没穿西装,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夹克,内搭是白色的,暖色系中和了他身上的冷感,弱化了他面部硬朗的轮廓。 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气场要亲近柔和不少,不像之前那么生人勿近。 江既白觉得他就是在长辈面前装乖。 “你跑这来做什么?我爸又不认识你。” 江清福连忙摆摆手,“暖暖怎么说话的,你同学来看我怎么不行啊?我们刚才聊得很开心,他是顾墨阳,是你的大学同学,我知道了。” 顾墨阳站来让座,“江暖暖你坐着,我站着就行。” 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称呼,顾墨阳挑了下眉。 江既白睁大眼睛瞪了他一眼。 为什么要在她爸面前叫这么暧昧啊。 江清福微微愣了一下,没有说破。 江既白走到椅子前坐下。 江清福意味颇深地看了两人一眼,他怎么看不来这个小伙子还喜欢他家暖暖呢。 而且顾墨阳,这个名字他知道的。 这时秦婷拿着几张检查单子回来,她一来看见了又高又帅的顾墨阳,又看了眼江既白。 “这位是……” 江清福道:“他是暖暖的大学同学,特地过来看我的。” “喔。”秦婷张着嘴应着,露出欣慰的笑,“真是一表人才。” 顾墨阳和秦婷打了声招呼,“阿姨好,我是顾墨阳,是江既白的同学。” 第117章 你没有亏欠任何人 “诶,诶。你好,小顾是吧。”秦婷连忙应着。又拉了把椅子过来,“你坐啊,我去给你们洗点水果过来。” 顾墨阳客气道:“不用麻烦的。” “难得看到暖暖的同学过来,不麻烦,你们聊。” 秦婷说着拿着床头柜上的果篮出去了。 江既白见他顺势坐下来,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江清福自然能感觉到他们两个之间的微妙关系。 一个想主动靠近,一个矛盾地既想站在原地又想离开。 他在心里重重地叹息一声。 “看完了你怎么还不走?”江既白开始赶人。 江清福对江既白道:“你秦阿姨在这,你不用担心,你也早点回去吧,顺便替我送送小顾。” “没事,”江既白说,“我再多陪你一会。” “我给你买了你最爱的辣子鸡还有红烧鱼块。” 江清福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变深了,“那我可真饿了,听菜名我都在流口水。” 江既白笑了笑,站起来想把床摇高好让江清福可以坐直吃东西。 一只手已快过她先操作起来,“我来吧。” 声音在她头顶落下来,江既白立马起身走开了。 她把简易桌子搭在病床上,把打包好的饭菜拿过来。 秦婷端着洗好的水果进来,“暖暖你吃过饭没,没吃的话留下来一起吃吧。” 江既白说:“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 “喔,那就吃点水果。”秦婷说,“小顾呢?吃过了吗?” 顾墨阳看了江既白一眼,“吃过了,谢谢阿姨。” 秦婷也看出来了,两个人并不太对付。 江既白觉得在这里莫名让她尴尬,她看江清福吃得挺香,“爸,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好,路上小心点。”江清福点点头。 “秦阿姨,那我就先走了,辛苦你了。” 秦婷:“我在这里你就放心好了。” 顾墨阳看江既白离开,他也向江清福和秦婷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离开。 江清福看顾墨阳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 -- 顾墨阳看着前面单薄的身影追上去。 他一路跟着她跟出了医院。 “江暖暖。” 江既白在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医院大门驻足。 语气中隐隐含着怒意:“你擅自跑过来做什么?” 车流碾过马路的声音混合着汽笛声。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来看看你父亲。” “王主任那边我已经打好招呼了,大后天就可以手术,刚好这两天江叔叔还可以再调养一下。” 一提到做手术,江既白就莫名心慌。 她刚才的气也消了大半,毕竟人命关天。 没有什么比生死更大的事。 她是该谢谢他的。 “谢谢你。”江既白垂下头说。 顾墨阳走到她面前,他看她低垂的头,知道她在想什么,“你不用觉得欠我人情,也不需要还。” 江既白摇摇头,泾渭分明:“要还的。” “要还也不是你还。”顾墨阳凝视她轻颤的眼睫,“是我亏欠你太多了,我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你没有亏欠任何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江既白掏出手机一看,是林闪闪的视频电话。 她点击接通。 “喂,闪闪,怎么样出差还顺利吗?” 江既白捧着手机冲着镜头里的林闪闪笑。 在她对面站着的顾墨阳盯着她的笑脸。 顾墨阳忍不住泛酸,她什么时候能对自己这样。 “挺顺利的,已经把项目拿下,我现在在这边玩呢,给你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林闪闪把镜头翻转过去,眼前变成了一片沉睡在夕阳下巍峨雄壮的群山。 “过几天就回去,到时候请你们吃饭。” 江既白:“亚楠不在京淮啊,她不是被录取了,然后没事跑到西藏当背包客了吗。”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真不知道她抽什么风,一个人跑到西藏去了。” 林闪闪眼尖地发现她后面的白色建筑和鲜艳的红十字标识。 “宝你怎么在医院?出什么事了吗?” 江既白摇摇头,“我没事别担心,是我爸爸他生病住院了。” “啊,叔叔得的什么病,严重吗?” 江既白皱了皱眉,她不想让林闪闪太担心,“没多大事,你放心在那边玩。” 林闪闪试探着问,“就你一个人?” 顾墨阳闪现到江既白身边,他抱着胳膊对着镜头道:“还有我,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江既白:“……” 其实林闪闪都猜到了。 刚才江既白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在看自己的侧前方。 有顾墨阳在她倒是不用太担心。 她是打算回去后就把真相告诉江既白的。 这是她的心病,不能一直放在心里,迟早要解开的。 至于知道真相后她的选择就看她自己了。 林闪闪朝顾墨阳放狠话,“顾墨阳我告诉你,我回去要是发现我家既宝掉了一根头发我就找你算账!” 顾墨阳说,“我能让她掉头发吗?我就是掉脑袋也不会让她掉头发的。” “你最好说到做到。” -- 病房里。 隔壁病床躺着的是一个和江清福年纪差不多的男人。 和他一样也是脑肿瘤,只不过江清福肿瘤的位置要更危险些。 他身边都没人陪,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躺在床上刷手机。 隔壁床的中年男人看刚才的一对年轻男女走了,闲聊中透着羡慕的口吻。 “真羡慕你啊老兄,老婆、女儿女婿都来看你。” 江清福晃了一下神,解释道:“刚才那个小伙子不是我女婿,是我女儿的同学。” “不是女婿以后也会是吧,我看得出来他对你的态度就像女婿对老丈人的态度一样。” 江清福没有再说话,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秦婷看了眼心事重重的江清福。 她吃了口饭道:“怎么了,那个顾墨阳你认识?他和暖暖到底是什么关系?” “何止是认识啊。”江清福放下碗筷,很轻地叹息一声,“暖暖以前和他在一起过。” 第118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啊 江清福还记得女儿刚谈恋爱时的样子。 那时候她应该是很幸福的。 要说暖暖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大概就是江晓兰去学校找了顾墨阳那次之后。 这件事他知道。 是江晓兰事后告诉他的。 为此他还说了江晓兰一通,说她怎么能擅自替女儿做主呢? 但江晓兰说长痛不如短痛。 说顾墨阳那样的人配不上她的暖暖。 江晓兰生性好强,对女儿也是寄予厚望,她绝不允许女儿要和那个穷小子在一起。 结果就是暖暖说顾墨阳和她提了分手,去了国外,暖暖伤心欲绝。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无力改变什么。 他想既然两人都散了,那就说明没有缘分。 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总能走过去的。 可谁曾想江晓兰意外出了车祸,暖暖又得了病。 所以当年那件事他也就再也没提过。 刚才他看到两个人明显是旧情未了。 不管暖暖能不能原谅他,她也应该要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也许是时候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江既白几乎每次来医院都会看到顾墨阳在里面陪江清福聊天。 她和江清福都没有那么多话聊。 也不知道两个大男人都在聊些什么。 但江清福每次和他聊完看起来都挺高兴的。 这天江既白刚要去医院,结果秦婷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说今天她妹妹临时有事没法去幼儿园接祐祐,问她能不能去接一下祐祐带他在外面玩一会,等到晚上秦婷的妹妹忙完再把祐祐送过去。 江既白自然没拒绝。 幼儿园放学早,四点的时候她已经在校门外等候。 她老远就看了到从里面出来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祐祐。”江既白喊了一声。 祐祐蹦蹦跳跳从幼儿园出来,小手自然地握住了江既白的手。“姐姐,怎么是你来接我?小姨怎么没来?” “小姨要忙别的事,祐祐晚点就能见到她啦,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披萨,还有蛋挞,还有薯条。” 江既白笑了笑。 人看着不大,想吃的还不少。 江既白牵着江天祐穿过马路。 她记得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儿童餐厅还不错。 又能吃又能玩。 走了没两步,她就看到树边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怎么哪都有你?你在我身上安定位器了?” 顾墨阳笑了一下,“你可不是定位器,你是遥控器,是控制我这台遥控车的遥控器。” 江既白牵着祐祐想走。 顾墨阳目光落在她身旁的小孩身上。 “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生了个孩子?” 江既白很想骂他,但是当着孩子的面她又不好骂。 见江既白要走,顾墨阳道:“和你开玩笑的,我知道这是你弟弟,我是问了秦阿姨才知道你在这的。” 祐祐睁着又黑又亮的眼睛看他,“叔叔你是谁?你是不是喜欢我姐姐啊?” 叔叔? 顾墨阳走到祐面前蹲下纠正他,“叫哥哥。不能叫叔叔。” 祐祐挠了挠头,“为什么?你看起来就是个叔叔。” 顾墨阳:“……” 江既白没憋住笑了一下。 顾墨阳只好利诱小朋友,“你要是叫哥哥我就给你买玩具,要是叫叔叔就没有。” “哥哥~哥哥~哥哥~”佑佑立刻笑得露出小牙齿甜甜地叫了好几声。“哥哥,是不是我多叫几声玩具会更多。” 江既白:“……” 顾墨阳硬生生被他逗笑。 “这样好不好,你帮我哄哄你姐姐把她哄高兴了我就给你买更多的玩具。” 祐祐立刻转移目标,用黑葡萄般的眼睛看她,“姐姐,你知道我从幼儿园出来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了什么呀?” “我看到了仙女呀!姐姐,我看到了仙女姐姐!” 江既白笑起来,“你说你这一嘴哄人的话从哪学的?” 顾墨阳笑着揉揉他的后脑勺,“你说得对你姐姐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仙女。” 江既白拉着江天祐的手偏头笑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哥哥喜欢姐姐呢?” 佑佑托起下巴,“遥控车谁没玩过,哥哥你说姐姐是你的控制器,那她让你往东你就不敢往西,妈妈说如果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他就会乖乖听她的话。” 顾墨阳点点头,表示很赞同,“说得对,小小年纪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情圣。” 江既白,“你别把他带坏了。” 她拉着祐祐就走,祐祐看看江既白又回头看看顾墨阳。 “姐姐,哥哥不和我们一起吗?” 江既白:“他不和我们一起。” “那我的玩具怎么办?” 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个。 江既白:“…玩具姐姐给你买。” “我都答应他了,怎么能骗小孩啊。”顾墨阳跟上去。“祐祐,你希望哥哥和你们一起吗?” “希望……可是我姐姐。”祐祐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江既白。 佑佑撒娇:“姐姐我想让这个哥哥和我们一起,你们别吵架了好不好?” 江既白耳根子软,最受不了别人对她说软话。 何况是江天祐这么可爱的小孩。 她只得无奈道:“那你和我们一起吧。” “欧耶!”祐祐蹦了起来牵住顾墨阳的手,三个人一起往餐厅走。 第119章 一家三口 看得出来,祐祐挺喜欢顾墨阳的。 小嘴巴叽叽喳喳地和他说个不停。 三个人而已,顾墨阳点了一大堆东西。 这个点餐厅的人已经不少,要排队等餐。 祐祐根本坐不住,他拉着江既白和顾墨阳说要去餐厅内置的儿童游乐区玩。 里面有很多和他差不多大的同龄小朋友。 虽然里面的防护措施都做得很好,但江既白还是担心祐祐会磕着碰着。 毕竟男孩子都皮,有时候玩疯了什么都顾不上。 江既白就在站在护栏外看着。 顾墨阳站在她身边看她。 顺着她的视线又去看玩得很起劲的祐祐。 如果他当时没有说分手,他们的孩子可能都有这么大了。 那现在就是一个美好又完美的结局。 然而脑海里其乐融融的画面被现实打碎,他竟生出一种妻离子散的感觉。 祐祐玩了一会,他又想去旁边的亲子区玩。 那边需要家长陪同才可以。 祐祐拉起两人的手晃,“哥哥姐姐你们陪我去玩好不好?” 这时叫到他们的取餐号了,江既白道:“让哥哥陪你去玩,姐姐去给你拿吃的。” 江既白取完餐回来,看到他们还在玩。 顾墨阳抱着祐祐上了滑梯,然后等他从滑梯滑下来的时候再稳稳地接住他。 滑梯玩腻了,祐祐又拉着顾墨阳要他陪他玩秋千。 祐祐坐在秋千上,顾墨阳就站在他后面推。“祐祐抓稳,哥哥要推咯。” 在这里可以听到祐祐咯咯的笑声。 江既白脑子里就突然蹦出他做爸爸的样子。 他应该会是一个好爸爸。 感觉有道视线在看他,顾墨阳抬眸看过来,冲她很自然地笑了一下。 江既白连忙摇摇头,自己居然想象着他做爸爸的样子,她大概是疯了。 “祐祐。”江既白向祐祐招了招手,“好吃的来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吃完再玩。” 顾墨阳牵着祐祐出来,拿过她手里的餐盘,“给我吧。” 江既白视线滑过他和牵着他手的开开心心的祐祐:“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带孩子。” 顾墨阳看着她挑眉,“也没有那么会,比如江暖暖小朋友就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 “好不好吃?祐祐。”顾墨阳问。 “好吃。”祐祐嚼着披萨脆生生地答。 顾墨阳拿了一个葡式蛋挞放进嘴里。 江既白看了他一眼,她比较喜欢吃甜点,她记得顾墨阳是不怎么爱吃甜食的。 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看着这颜值超高的一家三口,微笑道。 “今天我们店里有活动喔,您只需要拍一张亲子照,我们就会赠送一个玩具给小朋友,照片我们到时候会贴在那边的宣传墙上用于展示。” 祐祐一听到玩具两个字,眼睛立刻亮了,“阿姨是什么玩具啊?” 女服务员从手中的提篮里拿出一只可爱的毛茸茸的公仔。 这个卡通形象算是餐厅代言人。 还挺可爱的。 “好可爱啊,我想要。”祐祐说。“阿姨那你给我们拍一张照吧。” 祐祐不知道什么是亲子照,他只是觉得只要拍了照就可以有玩具拿。 女服务员把公仔放在桌上,“好,那阿姨给你们一家三口拍个照。” 一家三口。 顾墨阳和江既白同时望了一下对方,江既白心口像被烫了一下她蓦地移开了视线。 “照片我们可以拍,但是展示就不必了,您看可以吗?” 毕竟他们没有结婚,把照片就这样展示出去容易让人误会,对她的名誉也不好。 女服务员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看了看面前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也只得同意了。 顾墨阳挪了一个位置,坐到了祐祐身边。 江既白本身就挨着祐祐坐的。 三个人同时在了镜头里。 “宝宝笑得很好,妈妈还可以笑得更灿烂一些。” 就是一张照片而已,只要祐祐开心就好,她实在没有必要去给这张照片赋予更多的含义。 江既白笑得眉眼弯了起来。 顾墨阳偏头视线落在最左边的姑娘脸上,唇角的弧度温柔。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女服务员对着照片笑道:“真羡慕你们的夫妻感情。” 江既白刚要解释,“其实我们……” “小姐,请问可以再多送给我们一个公仔吗?” 女服务员的视线投向男人,脸色有些为难。 “我们家不止这一个小朋友。”说完他视线落在江既白身上。 女服务员知道他的意思。 顾墨阳见她脸色有些为难又道:“那我给餐厅打个五星好评,这样可以多送给我们一个公仔吗?” 她也不想拂了这位帅气先生的好意,“好吧,就再送给你们一个。” 女服务员又拿出一个公仔给了江既白,“您先生真的很疼爱您呢。” 江既白接过来,只得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祐祐吃得差不多了,坐不住又跑到游玩区去了。 江既白本来要跟着,顾墨阳说她要是没吃饱的话就再吃一点,他去就行。 江既白看了看手里的毛绒公仔,确实很可爱。 小男孩精力旺盛,足足又玩了一个多小时。 江既白见时间不早了就赶紧叫祐祐出来。 顾墨阳牵着佑佑过来,边走路,祐祐还在兴致勃勃地和他说着什么。 “祐祐,你和姐姐在这等等我好吗?哥哥去去就来。” “好。” “等一下我。”顾墨阳又很轻地对她再说了一遍。 江既白看他走到了服务台,不知道和柜台的小姐说了什么,很快他又回来了。 “我们走吧。” 走出餐厅,天色已经暗下来,霞光交织着人声在街面上沸腾。 没走多远,祐祐开始喊累,撒娇要抱。 “姐姐,我累了,你可以抱着我走吗?” 他从放学一直疯玩到现在能不累么。 顾墨阳躬身已先一步把人抱起来,“我来吧,这小子还是有点重量的,别累着你。” 祐祐两只小手环住顾墨阳的脖子,头已经歪在他肩膀上眯眯眼了。 “送你们回去。” “我要送祐祐回他小姨家。”江既白说。 “那我就先送他再送你。” 送完祐祐回了小姨家顾墨阳突然想起来,“还没给他买玩具。” 江既白说:“下次吧。” 顾墨阳愣了愣,也说,“那就下次吧。” 第120章 真相 经过几天的术前准备,江清福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 手术安排在今天下午。 手术前一天晚上秦婷和江既白都失眠了。 她们都知道这个手术的风险程度。 不做不行,做的话等于人在鬼门关走一遭。 要么手术很成功,肿瘤被完全干净地摘除。 要么手术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各种风险或无人能够预料的突发情况导致一系列的后遗症甚至是死亡。 江既白一大早就从家里赶过来了。 她看见秦婷坐在床沿握着江清福的手,在和他说话。 因为手术的需要,江清福昨天头发已经被剃光了,现在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薄帽子。 术前禁食禁水,昨晚十点开始他就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水了。 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整个人看起来消瘦又憔悴。 江既白压制住眼眶的酸意,挤出一个笑,“爸,我过来了,感觉怎么样,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暖暖来了。”江清福翕动着嘴唇,“挺好的,就是浑身没什么力气。” 秦婷,“你看看你,半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能有力气吗?” 江清福就笑了笑,“也是啊。” “哪位是江清福的家属啊?”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进来,“过来签一下字。” 江清福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去吧,不用管我。” 手术签字需要直系家属,江既白和秦婷都是。 于是两个人就都去了,好有个照应。 签字前,主刀医生王主任又把手术风险告诉了她们一遍。 “手术过程中可能出现麻醉意外,出血,术中术后出血,需要二次手术,感染,切口感染,脑膜炎等,术中术后癫痫发作,还有可能导致神经功能受损,可能导致偏瘫、肌力下降、最严重的就是死亡。” “患者肿瘤的位置特殊,术中还有可能会有其他的突发情况发生,希望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秦婷听得腿一软,差点栽倒。 江既白连忙扶住她。“秦阿姨,没事的,我们要相信手术一定会成功。” 医生只是把手术存在的所有可能发生的风险告知他们家属。 听起来确实很吓人,可以很轻易地击垮家属的心理。 但在此时此刻她又必须要坚强起来。 “如果你们同意手术的话,就请签字吧。” 签名的上方写着:同意接受手术及已知风险,需承担因正常医疗操作导致的并发症或后遗症。 江既白最后看秦婷颤颤巍巍拿起笔,在家属签字那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 江既白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落笔的那一刻她能切切实实地感觉到每一笔有多重。 就像在签一份生死协议。 等于把自己父亲的命和往后的生活质量都压在了这张纸上。 签完字,秦婷抹着眼泪走出医生办公室。 江既白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她自己心里也有种荒不择路的感觉。 “会没事的。”她在安抚秦婷,也在安抚她自己。 中午的时候,秦婷的妹妹说祐祐突然在家里闹,说为什么好多天没看到爸爸了。 祐祐他说他想爸爸了。 说不想只在手机里看到爸爸。 秦婷只好去把祐祐接过来。 让江清福再看看亲眼见见儿子也好。 顾墨阳给她发了消息。 顾墨阳:【一切都好吧?我今天晚点过去,公司这边突然有点急事,如果有紧急情况一定要告诉我。】 江既白:【都挺好的。】 顾墨阳:【那就好,别太担心了,江叔叔肯定会没事的。】 见秦婷走了,江清福坐起来,看了眼守在床边的女儿。 是时候告诉她那件事了。 不然可能就没机会了。 他自己的病他自己知道。 秦婷总想瞒他,他又没哑巴也没残疾,他不知道自己去问医生吗。 生死有命。 唯一放不下的当然就是秦婷还有他的女儿暖暖和儿子江天祐了。 他要是真的没从鬼门关挺过来,秦婷会带着祐祐慢慢走出来。 可是暖暖。 他要是真的走了,世上可就没有一个她可以依靠的最亲的人了。 他也知道自己对她有所亏欠。 “暖暖啊,爸爸要告诉你一件事。”江清福轻声说着,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这件事对你来说也许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但事到如今我必须要告诉你了。” “什么事?”江既白问。 “就是关于你当年和顾墨阳分手的事。” 江既白怔住,她下意识捏紧了双手握住的手机。 “当年你的母亲曾去找过顾墨阳,就在他和你提分手的前一天,她和我说她借着你的名义让顾墨阳不要再纠缠你。” 江既白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不可置信地摇头,整个身子都绷住,“这怎么可能?” 江清福叹气:“是真的,你妈妈觉得他家里条件差一直不希望你和他在一起,她知道你的性子,你肯定是不会同意,于是就擅自做主去找了他。” 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一点一点地在她脑中连接起来。 她现在甚至还记得她妈妈在得知顾墨阳向她提了分手后安慰她时说过的话。 “暖暖,这样的男人配不上你,为他伤心更是不值得。” 她现在总算完全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 “那你们当时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当时有多伤心你们不是不知道?!” 江清福轻叹一声,“他后来只身去了国外,我们想着分了就分了,总不能让你追到国外去吧。” 江既白一时之间气恼交加,不知道该恨谁。 她最亲的人,每个人都知情,却每个人都把她蒙在鼓里。 “你们都口口声声说为我好,可你们想过没有这样的好是我需要的吗?” “你是,我妈也是,顾墨阳也是。” 她总算明白顾墨阳为什么说出国是为了她了。 江既白并没有觉得开心,只是觉得可悲。 江清福看她痛苦的样子也很难受,“暖暖,既然你们都忘不了对方,那就放过自己,也放过他,再给自己一个机会,给他一个机会。” 江既白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离手术时间还有剩两个小时的时候,秦婷带着祐祐来了。 江清福和江天祐两父子好几天没见都开心得不得了。 江天祐非要爬到病床上要江清福抱。 秦婷看到这一幕抬了抬眼睛。 江清福被推进了手术室。 秦婷抱着祐祐还有江既白坐在手术室外面的等待区等。 江既白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仅仅是因为担心江清福的手术,还有他告诉自己的那件事。 祐祐从秦婷怀里下来,扯着江既白的手问:“姐姐,那个哥哥怎么没来?” 江既白回过神来,“他晚一点来。” 祐祐:“喔,我想那个哥哥了。” 第121章 我恨你 顾墨阳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急匆匆往医院赶去。 等他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 手术已经顺利做完,并且很成功。 知道这个消息他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下来。 江清福身上的麻药劲还没过去,此时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还未醒过来。 秦婷抱着已经睡着的祐祐守在床边。 但顾墨阳并没有看到江既白。 秦婷看到走进来的高大男人笑道,“小顾来了。” 顾墨阳点点头,“江叔叔他还好吧?” 秦婷:“挺好的,手术挺顺利的,多谢你这段时间经常来看他。” “不客气,应该的,江既白呢?她怎么不在?” “喔,暖暖她说想出去走走,她爸爸反正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这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顾墨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您知道她去哪了吗?” 秦婷摇头,“这个她没说,但我看她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看他担忧的神色秦婷道:“有我在这你不用担心,你去找暖暖吧。” 顾墨阳出了医院给江既白打了个电话。 没有接。 他又给她发了条消息:“在哪里?” 江既白给他发了一个位置。 墓园。 他心猛地一沉,疾步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 这个时间段,墓园已经没有什么人。 即将西沉的太阳给这个沉寂的地方铺上了最后一层柔和的光晕。 江既白把一束黄白菊花放在墓前。 恭敬地鞠了三次躬。 最后一次抬起身子的瞬间她眼泪落了下来,砸在青石板上。 为什么真相居然是这样的? 她的母亲,她最爱的母亲… 她颓然跌坐在墓前,抬头去看墓碑上那张面带微笑的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江晓兰面带笑容,好像也在温柔地注视她。 她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来,心脏在抽痛。 “我恨你!我恨你们!你们做这一切的时候经过我同意了吗?!” “你们凭什么要替我做主呢?!” “一个两个都是说是为我好。”江既白哭喊,“你们真的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你们最后都抛弃了我,顾墨阳是,你也是!” 她抱紧膝盖,坐在在墓前很无力地哭起来。 江既白不知道自己在冰冷的地砖上坐了多久。 直到最后一丝太阳光隐匿进远处的群山里。 墓园重归一派幽静的绿。 江既白垂着眼眸,脸上是干涸的泪痕。 她恨江晓兰的同时也很想她,很想妈妈能再抱一抱她。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只是徒劳罢了。 天空中有雨点开始跌落,接着雨点越来越大。 雨丝落在江既白的头发上,衣服上。 忽然头顶有一把黑伞将她身体全都笼罩了进去。 头顶的光线被挡住。 她抬头看到顾墨阳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和那双在黑伞下幽深的眼睛。 顾墨阳蹲下来,心疼地看着她:“都知道了?” 江既白没有说话,像蝴蝶扇动翅膀一样扇动了一下她湿长的眼睫毛。 “地上凉,先起来好不好?” 顾墨阳见她未动,想伸手扶她,江既白已经自己手掌撑地站了起来。 雨势并未减小。 哗啦哗啦的雨滴打在伞上。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江既白问。 顾墨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对。” “为什么瞒我?” 顾墨阳:“我怕你无法接受,我说不出口。”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爸告诉你的?但你知道的时间肯定要比我早,在这之前你和我爸并没有交集。” “是路畅告诉我的。”顾墨阳说。 既然她都知道她母亲的事了,那她就有权利知道所有的真相。 顾墨阳把路畅的事告诉了她。 路畅是什么样的人她早就知道了,他会干出这样的事,她信。 江既白摇着头讽笑了一声。 天哪。 她有种世界观崩塌的感觉。 她上辈子是犯过什么天谴,要让她这辈子遭受这种罪。 顾墨阳看她沾湿的睫毛在抖,他知道她难受。 自己也并没有好到哪去,他比她更难受。 顾墨阳把她搂进自己怀里。 自己的心也在疼得发颤。 怀里的人身体在发冷,他只好把人裹得更紧。 他声音在发抖:“对不起。” 他再次为自己当年的行为道歉。 “不要怀疑自己。”顾墨阳的声音混合雨丝落进她耳中,“”你妈妈这么做她是站在她的角度为你好,我知道你无法接受,但你不能质疑她是爱你的。” “她肯定也不想看见你这么伤心,这么难过。”顾墨阳用轻柔的力道轻抚她的背,“她的本意是希望你能过得好的,你说是不是?” “你想一想和你母亲在一起时快乐的回忆。” “我们都不要陷在过去了好不好?试着走出来,江暖暖。” 江既白脸埋在他衬衣上,听到雨声中他胸腔的震颤。 她母亲已故,去恨一个逝去的人没有意义。 总有一天她会原谅她的母亲。 路畅那个疯子,她不想过多评价什么。 连恨都不值得她恨。 可是顾墨阳。 温热的体温烘在她脸上。 在距离离他心脏最近的位置。 在雨里她能清晰感受到里面那颗心脏的跳动。 一下、两下、三下。 慢慢地和她的心跳声的节奏融在了一起。 江既白抬起头,睁着红红的杏眸看他,“可即便是这样也无法原谅你,顾墨阳。” 她郑重地、笃定地告诉他。 声音混杂在雨点里,重重地砸在他心上。 “我恨你。”江既白说。 “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但是却因为各种外界因素和我提了分手。” “你的爱就这么软弱?我的爱在你眼里就这么单薄,这么一文不值?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顾墨阳无法辩驳。 也辩无可辩。 他只是低头目光很深地望她,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伞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天已经慢慢暗下来,墓园沉浸在一片清幽之中。 他捧起她的脸,帮她抹掉眼角的泪痕。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江暖暖,这一次我绝不会再退缩了。” 江既白从他怀里退开,刚淋过雨的身体突然遇冷,她缩了一下身体。 顾墨阳把外套脱下,自然地帮她披在了身上。 宽大而带着温度的外套裹住她的身体,浑身被暖意包裹,她下意识攥紧手指。 顾墨阳在等她的答案。 江既白摇头,“被抛弃过一次的人会质疑所有的爱。” 第122章 从前的她好像真的回来了。 江清福做完手术后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如果一切正常一周后可以出院。 这天江清福单位来了好多人慰问,病房里突然热闹得不得了。 江清福和秦婷招呼着,他们见江既白也在。 江清福那一辈的人围绕年轻女孩的话题基本上就在结婚生子上。 有好几个叔叔伯伯都在问她找了对象没有。 说要是没有可以帮忙介绍谁家的儿子,谁家的侄子。 江清福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并没有表态。 这事他不强求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很多事情他也看开了。 以前是还会担心暖暖的个人问题。 但现在看她自己吧。 她自己喜欢怎么过他都支持。 江既白礼貌道:“谢谢,不过我暂时还不想找。” 几个长辈听她这么说了,他们也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人都走了,江清福看女儿一脸释然的样子,问,“你和小顾,你们怎么样了?” 在收拾礼盒的秦婷也看了过来。 “他一直想和我复合,但是我没同意。”江既白实话实说。 秦婷愣了愣。 江清福倒是不惊讶,他沉默片刻,“好,怎么选择爸爸都支持你。” -- 江既白打开手机,点开微信联系人顾墨阳。 再点击转账,她把他帮忙找王主任的人情换成钱还有这段时间的房租全都转了过去。 顾墨阳看到屏幕上的那笔转账眉头锁住。 顾墨阳:【房租我可以收,但是王主任的人情我不收钱,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的就答应我一件事。】 江既白:【什么事?】 顾墨阳:【不要把我的微信删掉。】 江既白盯着屏幕上的几个字,最后回复:【好。】 过了两天林闪闪总算是回京淮了。 刘亚楠也从西藏赶了回来,说自己高反受不了了。 她们约在一家下午茶餐厅。 那家餐厅位置很好,在湿地公园里,坐在室外可以看到大片的绿色和碧蓝色的水。 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天气。 好久没看到林闪闪和亚楠她们了,江既白心情很好。 她特地好好地打扮了一番跑去见她们。 林闪闪和刘亚楠早就到了,他们挑了一个最靠近湖的位置。 “宝子,你今天怎么这么美!” 江既白今天穿了件果绿色短薄针织衫,下身搭了条白色小碎花长裙,脚上穿了双薄底鞋。 微卷的栗色长发披开,加上她本身很白很瘦,显得整个人温婉明媚而知性。 江既白在她们对面坐下来,把包放下,俏皮地笑了笑,“就是要美死你们啊。” 林闪闪和刘亚楠对视一眼。 怎么感觉她变了一些,变得像以前了。 “叔叔一切都好吧。”林闪闪问。 “挺好的,手术很成功,再过两天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三个人各点了杯焦糖玛奇朵、卡布奇诺和生椰拿铁。 甜点点了份提拉米苏、芝士蛋糕和蓝莓慕斯。 “那就好。”林闪闪喝了口咖啡,拿胳膊肘顶了顶坐在一旁的刘亚楠。 给她使了个眼神。 刘亚楠沉默地拿叉子挑了块蛋糕放嘴里。 臭林闪闪,这让她怎么好开口啊。 “和你们说件事。”江既白说,“之前分手的真相我全都知道了。” 林闪闪差点被咖啡呛到。 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江既白不可置信地盯了她一瞬,“你们早就知道了?” 林闪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嘴快了点,既然都知道了,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是小贱告诉我们的。我本来就想着今天和你说开的,没想到你已经知道了。” 江既白吃了口蓝莓慕斯,她不怪林闪闪她们。 她知道她们怕她一时接受不了才没有说。 “是我爸告诉我的。”江既白说。 “啊?” 林闪闪和刘亚楠两个人都很惊讶。 林闪闪盯着江既白看了又看。 江既白抬眼,“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林闪闪:“你这反应也太平静了,平静得我心发慌,你不会回去之后偷偷躲着我们哭吧。” 江既白笑了笑,“你在脑补什么,我没那么脆弱,刚知道的时候确实一时接受不了,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我妈已经不在了,再恨她她也无法活过来。” “还有路畅,为他那样的人浪费心力去恨他才是不值得。” “我现在只想好好把画画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不想再去想以前的事了。” 她现在已经在慢慢放下了。 心里的那根刺拔出了一半。 “那顾墨阳呢?”林闪闪捧着咖啡试探着问。 江既白握住叉子的手紧了紧,“在我知道真相后他向我提出了复合,但是我拒绝了。” 刘亚楠和林闪闪都沉默片刻。 “宝,你还是无法原谅他吗?” 江既白摇摇头:“从他没有坚定地选择我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值得我原谅了。” 她给过他的,和他给予她的。 是完全不对等的。 说白了,还是他不够爱。 林闪闪轻叹一声,“无论你怎么选择,我们都支持你。” “不聊这些了。”江既白从包里拿出平板,“这里风景很好,给你们画一张画吧。” “好耶!最喜欢既宝给我画画了。”林闪闪赶紧拿出小镜子补了个妆。 刘亚楠吐槽她,“既宝给咱们画自带美颜效果,你这妆补不补没什么区别。” “谁说的,我弄得好看一点,既宝画的时候看着我心情也会好,心情好画得自然就美。” 林闪闪瞟了刘亚楠一眼,“你看看你这素面朝天的。” 刘亚楠吸了口咖啡:“你在内涵什么?” “你们两个别吵了。”江既白一视同仁,“在我眼里你们都好看。” 刘亚楠:“还是既宝宠我。” 林闪闪:“切!” “需不需要我们摆什么造型啊?这样?这样?还是这样?” 江既白看林闪闪各种造作夸张的pose笑了笑。 “不需要,你们就自然地当做我没在画就行,我可以凭借脑子想象出你们最好看的样子。” 刘亚楠:“牛逼!” 林闪闪竖起大拇指,“那当然,既宝在画画这一块真是厉害他妈哭厉害,厉害死了!” 江既白边笑边画,湖面的风扬起她的发丝。 在春天和煦的阳光下,她嘴角勾起的弧度纯粹而自然。 林闪闪愣了愣。 从前的她好像真的回来了。 第123章 爆火 “画完了。”江既白把平板翻转过去给她们看,“你们看看。” “美死了啊,宝子。”林闪闪和刘亚楠眼睛都在冒光,“你知道每次看你的画都有种什么感觉吗?” “什么感觉。” 林闪闪:“有种全世界老娘最美的感觉。” 江既白抿唇笑了笑。 刘亚楠:“就是能遇见更好的自己。” 江既白拿着平板笑得眼睛弯起来,“亚楠这句话我喜欢。” 林闪闪有那么亿点点酸,她吃了口蛋糕,“能考上研究生的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啊,你这显得我很草莽。” 刘亚楠:“难道你不草莽吗?” 林闪闪白了她一眼不想理她,兴冲冲对江既白道:“宝,快把图发到群里,酸一下程露。” -- 江既白一觉醒来,点开手机,发现昨天在社交平台上发的一组图爆了。 她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没睡醒。 每个平台的关注量都是九十九加。 每个平台的浏览量都过万,并且还在以惊人的速度在涨。 而且有好多游戏公司、还有一些出版社私信找她。 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要轮到她了吗?! 她开始翻下面的评论。 “这绝对是我今年见过的最治愈最有感染力的一组春日插画图。” “求原图啊,画师大大。” “大大你火了你知道吗?” “我靠,我关注的大大居然火了,好开心。” “就知道画师大大有一天会爆的!!” 江既白一直往下翻,一直翻。 大多都是正能量鼓励她的评论。 评论都已经有上千条。 她现在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悦感。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闪闪她们。 林闪闪比她还激动,直接call过来,“哇哇哇哇!!我就知道的,宝子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离职了。” 江既白笑了笑,“现在才刚开始起步,是不是早了点,而且你舍得辞掉你现在的工作吗?” 林闪闪出差回来顺利拿到宏润的项目后顺利升到了总监。 现在年薪超过七位数。 “嘿嘿,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个位置还没坐热呢。” 她就知道。 江既白火的那组图是一组治愈系插画。 画的主题叫:“春。” 是她前段时间画的春日主题的合集。 有春雨打湿青苔时潮湿的生机和绿意,有街边刚抽出嫩芽的梧桐树,也有在湛蓝天空下盛开的洁白的玉兰花。 总之都是和春天有关的人和事。 有好几家不同类型的公司问她要这套图的授权。 江既白最终经过慎重考虑决定将插图授权给一家出版社,按照预付版税和销售分成的方式。 因为出版社的文化影响力是最大的。 出版社那边希望她可以出一套完整的作品集。 以她现在的热度和作品完成度,一旦出版肯定可以大卖。 江既白觉得有道理。 她整理了很多之前的画,决定再画一些新的,整理成一套插画集。 除此之外她还接到了几个大型的商单,报价超过六位数的那种。 忙碌几天之后,她发现她一个人搞不过来了。 她除了要画画之外,还要对接沟通作品、谈判合同,和热情洋溢的粉丝们互动。 恰巧碰到张晚晚在朋友圈里说自己离职的事。 于是江既白打了个电话给张晚晚问她愿不愿过来给自己当助理。 张晚晚高兴得不得了,马上就答应她了。 江既白在今年春天迎来了她事业的第一春。 大额商单没有断过,同时她有好多插画都独家授权了出去。 全平台的粉丝数量加起来超过了一百万。 江既白突然变得极其忙碌,她再没有时间去想兼职的事。 甚至为了方便她把家里的一个书房改成了一个小型的工作室。 平时她和张晚晚就在那里办公。 张晚晚主要负责商务这一块,帮她接合适的商单和公司对接报价合同,管理她的自媒体平台。 江既白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的作品保质保量。 “姐,这个Y是谁啊?还是你小红书聊天的置顶。”张晚晚问。 “是我一个粉丝,很早就关注我了,那时候我还很凉,她一直鼓励我还喂我单子,算是一个我很重要的朋友吧。” “喔。”张晚晚点头。“原来如此。” “她有和我说什么吗?” “她说恭喜宝宝,为宝宝感到开心也为宝宝感到骄傲,会永远支持你,然后是几个飞吻的表情。” 江既白心间涌出一股暖意。 “姐,这个Y很宠你呢,她还喊你宝宝,她喊你宝宝诶。” 江既白也说不上来,她总觉得Y有种亲切又熟悉的感觉。 “对了姐,咱们接的那个平板主题插画下周六有个新品发布会,主办方邀请你一同去。” “是那种在大型商场里的那种,据说去的人会很多。” 自从自己生病以来,她还从未出席过这种大场合。 但是没关系,总要迈出这一步的,而且这是一个很好的展现自己的机会。 “晚晚,你回复一下,说我会按时到场的。” “好的。” 晚些时候,江既白得空看了眼手机,发现顾墨阳给她发了消息。 顾墨阳:【最近是不是很忙?就算再忙也要按时吃饭,早点睡觉不要熬夜。】 顾墨阳:【给你点了些吃的,吃不完就和同事一起。】 顾墨阳:【就当做是庆祝我们江大画师火了。】 顾墨阳:【很替你开心,永远支持你。】 得知她火了的那一刻,他很高兴。 这是她一如既往积年累月坚持下来的必然结果。 她的作品终于有更多的机会被人看到被人喜欢。 哪怕自己只是千千万万中的一个。 江既白看到消息指尖细微地颤了颤。 几个字蕴含的能量通过指尖传到她心脏,把她脑中的一根弦拨了一下。 江既白:【谢谢。】 顾墨阳真的点了很多。 正餐、甜品、奶茶、咖啡都有。 江既白一个人就算吃一天也吃不完。 她叫张晚晚留下,陪她吃完晚饭再走。 张晚晚惊呼自己的待遇也太好了。 “姐,就我们两个人你也不需要点这么多。” 江既白把吃的一一摆好,“不是我点的,之前来初心找过我的那个帅哥点的,你见过的。” 第124章 老婆又美又可爱 张晚晚惊讶地吸了口奶茶,“你们在一起了?当时我就觉得你们有戏。” “没有。”江既白垂眸用叉子去叉那块巴斯克。 张晚晚明白似的点点头:“那我明白了姐,他在追你。” 张晚晚又感慨道,“那他追了你挺长时间的。” 江既白手顿了顿:“你怎么知道?” 张晚晚挑眉:“他之前做过的事你不知道吗?就是初心设计的事啊。” 初心设计? 江既白脑子里突然冒出一根线头。 就好像一扯那根线头她脑中的乱麻就会成为一根完整而有序。 “初心设计我猜是他弄倒闭的,我后来入职的公司也是他推荐的,你知道我怎么知道的吗?” 江既白有些震惊地摇了摇头。 “我看见我们老板和他一起吃过饭,两个人关系看起来不错。后来我才知道他居然是和光集团的总裁。” “不然就凭我这种资历怎么可能有猎头公司挖我啊。” “整个公司只有我幸免于难,其他人不是死的死,被曝光的曝光,要不就是找不到工作。为什么会这样?不就是因为整个公司只有我对你好吗。” “所有的事情串起来就清楚了。” 果真是这样。 江既白有种被后知后觉的热浪反噬的感觉。 这些事情他从未和她提过。 当年分手的真相也是,他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那还有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吗? -- 参加发布会的那天林闪闪和刘亚楠她们都来了。 发布会的地点定在市中心的高奢商场里。 活动方给她准了一套很漂亮的礼服。 为了相呼应,礼服的色系和这次推出新品的主题插画的色系是一样的。 以薄荷绿为主色调,露肩,收腰。 这个颜色一般人驾驭不住,还好江既白皮肤白。 细肩带从她莹白的肩膀穿过,深V字露背款式露出她漂亮的蝴蝶骨。 栗色微卷头发盘起来,露出雪白的天鹅颈。 为了适配身上这条裙子,她做了一个清透的妆容。 整个人看起来清丽高贵,闪着细碎莹光的薄荷绿色的礼服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段。 林闪闪张着嘴巴,一副想把她吃掉的表情,“宝,你知道你今天多美吗?我一个女都有种忍不住想亵渎你的冲动。” “你好烦啊。”江既白笑着打了她一下。 “你们在这坐,我要先去前面了。” 嘉宾位在第一排。 “去吧去吧。一会等你上台的时候给你拍大片。” “好啊。” 江既白走到最前面的位置,提了提长长的裙摆坐下。 待会有一个现场作画的小环节,她需要上台。 看到入场的人越来越多,她捏住手机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 毕竟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这样的场合了。 这时一只手朝她伸过来,掌心摊开上面是几颗草莓夹心软糖。 “这位薄荷奶绿,吃颗糖,转移一下注意力。” 江既白偏头撞进他黑亮的眼睛里。 “薄荷奶绿?” 顾墨阳看了眼她身上的长裙笑起来:“薄荷奶绿是我春天的第一杯奶茶。” 几个字落进她耳中,江既白脸颊有微微的灼烧感。 “你也是特邀嘉宾?” 江既白看了眼他的着装,休闲西装加西裤,里面穿了件白衬衫,这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参加活动的样子。 “可以是,也可以不是。”顾墨阳瞟了眼会场,“这里整个场地都是在我名下,我想来他们会拦着吗。” 他这是在炫富吗? 看她迟迟没接过来,顾墨阳干燥带着温度的手捏住她手腕,将糖放在了她手心里。 他指尖的温度转瞬即逝,顾墨阳含笑,“你最喜欢的草莓味,吃一颗就不紧张了。” 江既白把糖剥开,含在嘴里。 草莓的清香和酸甜在嘴里蔓延开。 坐了片刻,确实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 等到新品机型介绍完之后就到她了。 江既白环顾了一下四周,人真的很多。 不仅仅一楼的位置坐满了人,连每层楼上的环形扶手边都围满了人在看。 现在是代言人在介绍新机型造型、功能等等,下一个就是她。 林闪闪:【宝子,到你了没,人形摄影机已就位。】 江既白:【快了。】 她忐忑双手交握了一下。 顾墨阳侧目看了她一眼。 他的声音离她很近,在嘈杂人声里温柔而清晰。 “别紧张,只要你能走上台就成功一半了,加油江暖暖。” 主持人的目光朝她看过来,“下面我们有请这次新品机型主题插画师,也是新晋最具人气的治愈系插画师暖白甜小姐!” 江既白带着众人的目光起身上台。 纯白空间中的那抹薄荷绿在摇曳移动。 像把春天披在了身上,漫山遍野的鲜花都在为她盛开。 她一上台便夺去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谁也没有想到她们的偶像居然是一位这么漂亮夺目的小姐姐。 江既白接过话筒,热情洋溢地和大家打招呼,“哈喽大家好,我是治愈系插画师暖白甜,很高兴可以在这里见到大家。” “大大,我喜欢你好久了,特别喜欢你的画。” “这次发布会就是冲着大大来的!” “可以叫你老婆吗?没想到老婆又美又可爱。” “啊啊啊啊,大大怎么可以这么美啊,本颜狗真的爱了。” “不仅画好看,人更好看,大大你长得真的每个点都在我XP点上跳霹雳舞!” “老婆我爱你!” 老婆? 顾墨阳挑眉轻哼一声。 江既白也没想到自己的粉丝这么热情。 她笑得灿烂,对着观众席笔芯:“谢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 观众席的惊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主持人赶紧出来镇住场地。 “看来我们的暖白甜小姐姐真的很受欢迎呢。下面我们先来欣赏一下她为我们推出的新机型画的主题插画。” “这个系列的插画只有我们推出的新机型才有喔,其中还包括高清动态壁纸。” 几幅画面出现在屏幕上,带着巨型屏幕带来的震撼感。 “那我问我们插画师几个问题。” 江既白:“好。” “这些画的灵感都是来源于哪里呢?比如说这一幅,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幅。” 主持人指向那幅由漫天的蓝色紫色黄色橘色环绕交织融合成的一幅倒映出天空的海面。 “很震撼,也很动人心魄,我每次看这幅画都有一种自己要被画吸进去的强烈感觉,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这种感觉?” 观众大声道:“是啊是啊,我们都是~” 江既白视线往前排看了一眼。 应该没有人能看出来这是一双只有瞳孔的眼睛。 第125章 爱人的眼睛 “这是一双只有瞳孔的眼睛。”江既白说。 “喔~”下面一片惊呼声和起哄声。 坐在第一排的顾墨阳盯着那幅画陷入沉思。 林闪闪胳膊肘顶了顶一旁的刘亚楠,“你说既宝画的是谁的眼睛?” 她眨巴眨巴自己的卡姿兰大眼睛,“会是我的吗?” 刘亚楠:“……” “你能不能别这么自恋?”不懂艺术的刘亚楠抱着胳膊思忖,“这谁能看得出来?只有瞳孔的眼睛不都长一个样?” 林闪闪看她一副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你没见过电影里面的高科技门禁系统可以通过人的瞳孔识别吗?” 刘亚楠:“我又不是那门禁系统,我哪识别得出来。” 林闪闪不想理她了。 主持人又定睛看了看:“你不说我还真看不出来这是一双眼睛,但被你这么一说还真像一双眼睛。” 下面有个八卦的姑娘突然喊了一句,“大大画的是谁的眼睛啊?” “喔~”又是一阵起哄声。 江既白攥紧手中的话筒,卖了个关子,“画都是千人千面,大家心里看到这幅画时心里想到的是谁的眼睛就是谁的眼睛,我说了不算。” 主持人:“我觉得暖白甜小姐姐说得很妙,比如经她那么一说我现在看到这幅画就像看到我爱人的眼睛一样。” “咦~” 台下传来一阵介于鄙夷和哄笑之间的声音。 江既白握着话筒也笑了笑。 主持人颇无奈,“你们别不信嘛。” 顾墨阳盯着台上那抹绿色的身影。 她站在舞台的中央,细碎的光铺在她身上。 她不说话的时候会双手握住话筒,手臂垂放在身前。 面容柔和灵巧,又有些娇憨。 说话的时候会抬起双手,面带微笑,浅粉色的唇一张一合。 眉眼笑得弯弯的,好像有星星掉进了她眼睛里。 从前的那个江既白好像真的在慢慢地回来。 “我们下一个环节是请我的插画师现场抽一个人然后用我们新推出的平板为这位幸运的小哥哥或者小姐姐现场做一幅画。” “除此之外上台的人还可以和我们的插画师合照,以及获得她的签名喔。” “我们观众席的椅子后背都有一个数字,下面让我们暖白甜小姐姐随机选一个号码。” “让我们看看哪位观众可以这么幸运。” 顾墨阳看了眼自己的椅背。 居然没有号码。 他坐的位置是给特邀嘉宾准备的,不是观众席,因此没有号码。 这时候下面的观众席里已经有人在报数字了。 林闪闪看了眼自己的椅背,冲台上喊:“既宝88!” 刘亚楠扯住她,“她天天画咱们都画腻了,你能不能让她画画新鲜的。” 林闪闪甩开她的手,“既宝才不会嫌腻。” “宝宝选我!选我!我是68。” “选我吧,大大,37,我就是知道你要来参加这个活动特地来的。” “老婆选我吧,59,我甘愿被你画到死啊啊啊!” “选我吧,选我吧老婆,12,你看我长得多好看呀,画的时候都不用费你的脑细胞了。” “宝子,28,想让你去我床上画!!” “老婆选我!99,想被你踩在脚底下画!!” 江既白懵了。 这群小孩都玩这么花的吗。 林闪闪快笑疯了,“看我既宝这魅力男女通吃。” 只有顾墨阳眉头紧蹙,脸色和锅底一样黑。 这都是些什么小妖魔鬼怪。 主持人见言论越来越离谱,“好了好了,打住哈,大家不能再给自己开后门了,让我们插画师自己选。” “您把刚才那些数字全部忘掉,从一到五百选出一个数字。” 江既白看了眼观众席,随机说了一个数字,“那就十五吧。” 主持人道:“十五号是哪位?” 听到主持人叫了自己的座号女生开心得不得了。 她正准备起身,前排一个英俊的男人转过来,目光真挚而赤城,“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吗?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但我在追她,可不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末了男人又补充了一句,“不会让你白白让出这个机会的。” 果然啊,美女就应该配帅哥。 帅哥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棒打鸳鸯不是。 “好吧,那祝你成功,对了,要对我们大大很好很好喔。” 顾墨阳笑了笑,“一定,谢谢你。” 大家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走上了台。 刘亚楠用胳膊顶了顶在回消息的林闪闪。 林闪闪看见走上台的男人冷笑:“这个她要是没画腻我头拧下来不要了。” 江既白见上来的是顾墨阳本来不紧张的心绪,此刻泛起细微的浪潮。 为什么偏偏是他啊。 顾墨阳走到她身边站着,对她笑着低语一句,“很巧呢,暖白甜小姐姐。” 江既白:“一都不巧,你椅子上根本就没号码,肯定是你使诈了。” “是用了一点点小手段。” 顾墨阳看她有点炸毛的样子莫名觉得可爱:“待会记得把我画可爱一点,最好和你一样可爱。” 看台上低语的两人,主持人讶异到,“您是和光集团的总裁顾墨阳吧?你们两认识?” 台下又是一阵起哄。 顾墨阳接过话筒,目光很深地看了她一眼,“对,我们认识,我们是大学同学。” 主持人看了两人一眼,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站在这有些多余。 他知趣道:“要不你们两个用一个话筒吧。” “嗷。”江既白只好把自己手里的话筒递过去。 顾墨阳把话筒放低递到她面前,“你不说点什么吗?” 话都被他说完了,自己只好接住。 江既白捏了捏自己的裙子,硬着头皮道:“对我们认识,是大学同学。” 顾墨阳勾了勾唇。 “原来帅哥竟是和光集团的总裁!” “哇!两个人看起来好般配啊,呜呜呜,莫名好磕。” “我感觉帅哥看我们大大的眼神不对劲。” “好像是哈,他眼睛都快黏大大身上了。” “帅哥可不可以起开让我来。” 主持人:“既然嘉宾已经到场我们请我们插画师开始作画吧。” 江既白的任务就是通过这个环节给大家展示一下最新型号平板的绘画功能。 她画画的平板是连接到大屏幕上的。 所以在场的人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她整个的绘画过程。 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画顾墨阳。 江既白深吐出一口气。 接过主办方给她准备的平板。 某人已经在指定的位置坐下等她了。 她走到他面前的椅子坐下。 第126章 眼里心里都是他 两人相对而坐,脸都是侧对着观众席。 顾墨阳放下话筒,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需要我这个模特怎么做?” 江既白穿着高跟鞋,双腿闭拢,膝盖往左边侧过去,她把平板搁在腿上,手握住电容笔。 “随便你怎样,你就是现在下去我也能画出来。” 顾墨阳看着她低低地笑:“这么印象深刻,我的脸是刻在你脑子里了?” 江既白没好气看他一眼。 “能不能别这么自恋?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对人脸极其敏感,只要是她细看过的一张脸。 便可以过目不忘。 不说能百分之百还原,百分之七八十是没问题的。 顾墨阳:“反正我不下去,我要看着你画我。” 江既白不想再理他,威胁:“你要是再说话,我就把你画成丑八怪。” “你画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主持人隐隐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他知趣地站在离独属于两人结界的范围外解说。 “可以看到我们插画师已经开始构思了,最终的成品究竟是怎么样的大家拭目以待吧。” 江既白看了看那张立体骨感的脸。 怎么样可以既惊艳大家同时又把这块平板的性能全部发挥出来呢。 这个商场的最顶层是透明的穹顶式设计。 白天商场的光照均是从天空照射下来的自然光。 此时正处于一天之中早晨最柔和明亮的光线里。 光线把他的脸照得眉目疏朗。 立体深邃的骨相在光线的切割下此起彼伏。 他右眼睫下的那颗小痣在冷白皮上分明得像一颗黑亮的珍珠。 顾墨阳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脸上游走。 一寸一寸地在自己脸上划过。 好近的距离,好漂亮的一双眼睛,里面有自己的影子。 心塌陷得不成样子,他喉咙重重地滚动一下。 她曾无数次地端详过这张脸。 熟悉到她闭上眼睛就可以准确描摹出他的脸型,眉眼的神态,鼻梁的走势以及漂亮的唇形。 从她美术生的角度看,是一张颇具男性魅力的脸。 她也曾无数次地画过这张脸。 每一次画的时候心情都不一样。 因此每一次画面表现出的效果和张力都不一样。 这一次,她要画一个怎样的顾墨阳呢? 无数个灵感的泡泡在她脑子里碰撞。 她提笔,开画。 江既白这次选择的是油画的画法。 这是一种更感性地画法。 不画线稿,直接用颜色迅速地去堆叠,造型。 为了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灵感,江既白下笔很快。 几乎是捕捉到脑中瞬间的感觉她就提笔刷刷刷地画起来。 台下的观众看到屏幕中几乎是瞬间跃然纸上的人形都惊呆了。 还未画五官,画面中只有模糊的轮廓就已初显味道。 江既白突然停住笔,“话筒。” 顾墨阳愣了一下,笑着把手里的话筒递到她面前。 “因为我今天不是来现场教学的,就不会给大家一一讲解步骤。” “今天这幅画是直接用色块起稿,这款平板里面自带的绘画APP里面的一些色彩笔刷和油画笔刷都是很好用的哈。” 顾墨阳一手给她拿着话筒,看她一本正经插播广告的可爱模样勾了勾唇。 “看起来是好好用啊,大大用起来好丝滑。” “那是在大大手里用起来丝滑,到你手里就成了马桶刷。” “也是啊,我是缺那块板子吗?我是缺大大的手。” “这款机型还有一个新的功能,就是拍照导入这个APP就可以直接生成不同风格的画,这些画是有简单地分图层的,要是大家不满意的话还可以修改。” “我给大家演示一下。” 江既白看了眼四周,好像没有什么比较好取景的镜头。 算了,就地取材吧。 江既白拿起平板,“就拍我面前这位顾先生吧。” 顾先生。 这个称呼还不错。 他喜欢。 她对准顾墨阳按下快门,“大家可以看到这个照片拍摄出来也是很清晰的,然后我们再一键导入。” 还顺便一箭双雕夸了一波摄像头。 顾墨阳超高清大头照一出现在屏幕,引起台下一片骚动。 “哇靠!这哥们是真帅啊,怼脸拍五官都能这么立体。” “你们不觉得大帅比眼睛下面的那颗痣长得位置特别正点嘛。” “我也觉得要是没有那颗痣,帅哥看起来就特别冷欲,有了那颗痣他眼睛里就带了几分忧郁让人忍不住想怜惜。” 听下面的人把他分析得头头是道顾墨阳颇无奈,“你倒是挺舍得让我这么抛头露面的。” 江既白捂住话筒:“你都上台了还在意这些?” 顾墨阳:“我上台是为了你,又不是为了他们。” “管你为了谁。” 江既白把捂住话筒的手松开,“你们可以看到这里可以选择不同的风格,我们就选择线稿。” 大屏幕中果然出现一张还算看得过去的线稿。 顾墨阳偏头看了眼屏幕微眯起眼睛挑眉。 “比你画的不知道差了多少个十万八千里。” 江既白没理他继续对着话筒边操作边说。 “大家看这个线稿是在一个单独的图层里,如果想要修改的话大家可以直接修改,如果大家是想练习的话可以像这样新建一个图层,降低透明度去练习刚才的线稿。” 顾墨阳凝眸看她,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 只是看到她的手在动,嘴巴也在动。 讲着讲着唇角会不经意地浮现出笑意。 现在的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似乎比初见的时候还要耀眼。 自己的心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在剧烈地起伏震动。 功能演示结束后,江既白继续把刚才未画完的画画完。 江既白看了眼面前的紧盯着自己的模特。 像入定了一样。 江既白抬抬下巴,示意他可以把话筒放下来了。 顾墨阳将话筒放下,看她慢慢地开始刻画细节。 江既白见他老是在笑,“你笑什么?” 顾墨阳:“江暖暖,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十指连心,现在你的眼里,手里都是我,心里都是我,我不应该开心吗?” 江既白的手顿了一下,顾墨阳现在的确实实在在地占据了她主要感官的全部。 不过她知道这是暂时的。 顾墨阳看了一眼她的用色。 光影忽明忽暗,色调忽冷忽热。 很矛盾,对比很强烈,很震撼。 顾墨阳自觉得自己是很了解她的人。 有时候他甚至可以通过她的画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可是这一幅,他看不大懂。 第127章 像在拍婚纱照 还差最后一笔,整幅画就画完了。 江既白看了眼他右眼睫下方那颗乌黑的小痣。 那颗痣她以前也很喜欢。 以前她趁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吻过很多次。 顾墨阳见她盯了自己一瞬。 那一瞬间他捕捉到她眼中稍纵即逝的柔软。 江既白垂眸,添上最后一处点睛之笔。 她拿过他手中的话筒,站了起来。 “这幅画就完成了。” 整幅画一共花了差不多半小时,但是完成度却很高。 画面中的男人在光与影的交织里被色块堆叠出极具冲击性的硬朗和深邃感。 笔触走势果决而酣畅淋漓。 “哇~”台下一片惊呼。 主持人:“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感觉,说实话我是被深深震撼到了。” “画得是真好啊,特别是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睛。” “深情中又带点忧郁的感觉。” “这感觉真的太正点了。” “为什么画师大大可以这么精准地抓住帅哥身上最迷人的那股气质啊?” “是啊是啊,这幅画看上去,比帅哥本人帅得更有味道。” 顾墨阳不自觉的看向台上那抹绿色的身影。 主持人:“请这位帅哥和咱们插画师合个照吧。” 顾墨阳走过来,站在她身边。 “把我画这么好看啊?” 江既白:“工作需要。” 他的西装布料贴住她手臂,熟悉的气息笼罩住她。 江既白深吸一口气,攥了攥手指。 “江暖暖,那幅画可不可以给我收藏起来?”顾墨阳朝她低语。 “你自己去问主办方要。” 顾墨阳勾唇:“好。” 这还是他回国之后,她第一次画他呢。 他一会就要设置成头像。 “好般配啊,两人。” “像在拍婚纱照。” “呜呜呜,好羡慕那个男的。” “我也想和老婆拍婚纱照。” 摄影师走到他们面前。 顾墨阳微微朝她侧身,头自然地向她的方向凑。 咔嚓一声画面感定格。 这一声下去,顾墨阳知道自己新的手机壁纸也有着落了。 今天不虚此行。 摄影师拍完照后下台,主持人看了眼顾墨阳,“顾先生您也可以先下去了。” 顾墨阳盯着江既白,提醒,“我的签名还没有要到。” 主持人这才想起来,“对,还有签名。” 他递给江既白一支签名笔。 江既白看了他一眼问:“签哪?” 顾墨阳指了指自己的浅灰色西装左胸前的位置,“签衣服上。” “签衣服上?” 他这衣服看上去价格不菲,被她这么一签不就废了。 顾墨阳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件衣服上能签上你的名字是它的荣幸,我能穿上这件衣服也是我的荣幸。” 不知道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太过炙热,还是他说的话过于诚恳。 她心脏上那些死死缠住的藤蔓被灼烧掉了大半。 江既白走近他,伸手刚要落笔,他低沉的声音落下来:“签了,我就是你的…” 她抬头看他,脸开始发烫。 “脸红什么,签了我就是你的忠实粉丝。” “……” 居然在戏弄她。 江既白抬眸瞪他,顾墨阳目光深而平静地望着她。 “江暖暖,再这样看下去我倒是无所谓,可你的粉丝们可是要疯掉了。” “我靠,他们在干什么啊?” “签个名要对这么久的眼神吗?” “咳咳,为什么我感觉我们都是他俩play中的一环啊?” 林闪闪看着台上的两人:“我敏锐的第六感告诉我,既宝马上又要被这狗男人给勾搭走了。” 淡定的刘亚楠:“一切顺其自然,看既宝自己呗。” 江既白脸更红了,白里透着粉嫩。 在薄荷绿礼服的映衬下,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荷花。 她飞快地在他西装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触在他心尖上按压,像一道电流划过,顾墨阳整颗心脏都在发麻。 签完名后,主持人说这个环节就到这里,但是却遭到台下的疯狂抗议。 大家都吵着要江既白再挑一个人出来。 主持人差点没控制住场面,他请示了一下主办方负责人。 毕竟再来一次要花不少的时间,可能会耽误后面的环节。 负责人也没想到他们请来的这位新晋插画师居然有这么高的人气。 再画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他和江既白两人沟通了一下,江既白当然没有拒绝。 第二次她希望上来的是个女生。 江既白随机说了一个数字。 果然是个萌萌的女孩子。 女孩上台的间隙,她往前排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位置没有人。 但很快她在场地边缘的位置看见那个突出的身影,正在和别人交谈。 江既白收回视线。 这一次她没有采用上次的画法,而是走Q版可爱风。 先画线稿,其次就是上色,最后添加细节。 最后出来的效果女孩本人也是满意得不得了。 结果大家直接在线约稿,都想要大大画的可可爱爱的画当头像。 不过幸好被主持人好说歹说给压住了。 江既白从台上下来。 她看见顾墨阳正和他座位侧后方的女生交谈。 他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盒子给了那个女生。 那正是这次新品发布会推出的最新款平板。 原来她之前叫到的十五号是那个女孩子,他应该是对她说了什么让别人把机会让给了他。 江既白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张晚晚提着东西过来。 “结束了是吗?这是给你拿的平底鞋。” 江既白知道自己穿高跟鞋会累脚,特地叫晚晚备了一双平底鞋,等活动结束她就把鞋换回来。 “谢谢。” 江既白赶快把鞋换了,解放掉自己的双脚。 “呼!” 换完鞋舒服多了。 等到江既白换完鞋,张晚晚才想起来,“糟了姐,忘记帮你拿外套了。” 张晚晚看了自己身上一眼,可惜她今天穿的是件套头的卫衣。 虽说这个季节倒也不冷,但是江既白的裙子后背深V,坐久了后背还是有点凉的。 江既白抱了抱胳膊,“没事,一会就结束了。” 等到最后一个环节全体嘉宾上去合照完就可以离场。 突然间江既白上身被暖意包裹。 带着熟悉气息和温度的外套从背后盖在了她身上。 第128章 证明我是你的人 她低头一看。 是那件带有她签名的浅灰色西装外套。 顾墨阳动作轻柔地从背后帮她披上外套。 “先穿上吧,别把自己冻感冒了。” 一旁的张晚晚看傻了。 她眼睛飞快地在两人身上转。 江既白本来有些犹豫,但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没有拒绝。 因为她最近工作很忙,她可不想带病降低自己的工作效率。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谢谢,一会结束后还给你。” 顾墨阳:“你要是冷的话穿回去也不是不行,下次再给我。” “不过不能不给。”他强调,“上面还有我偶像的签名呢,你可不能把我偶像的签名给顺走了。” 江既白没忍住笑了出来。 “顾墨阳,你幼不幼稚?” 顾墨阳见她笑了,他笑得更开心,“我认真的,没和你开玩笑。” 张晚晚在一旁露出姨母笑。 “这是你助理?”顾墨阳看了看坐在江既白另一侧的女孩子。 张晚晚笑着摆手打招呼:“顾总好。” “你好,我记得你,你们之前是同事。” 也是之前公司里对江既白最友好的人。 看起来是个很面善的姑娘。 张晚晚:“对,之前您不是还来公司找过我们江姐嘛。” 是去找过她。 那个公司,那些人,还有自己的混蛋行为。 也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顾墨阳眼中闪过一丝晦暗。 台上还未结束,不过已经快了。 顾墨阳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点几下。 江既白手机响了响。 她打开手机一看,顾墨阳发了张照片给她,是刚才她和顾墨阳的合照。 她握着话筒,双手垂放在前,对着镜头露出自然的微笑。 而她身边的顾墨阳紧贴着她,高大的身形向她倾斜,头向她靠拢,也露出浅笑。 不得不说这张合照拍得很好。 江既白盯着屏幕半晌。 一旁的张晚晚瞄了一眼,抿嘴笑,“豹豹猫猫真好磕。” 江既白看她一眼:“晚晚你说什么?” 张晚晚摇头,没什么。 老板都不知道,她刚才在台下对两个人的关系解释了多久。 顾总本来身份就特殊,老板事业才开始起步,可不能绯闻缠身。 顾墨阳突然来了一句,“就是可惜了。” 江既白偏头看他,“可惜什么?” “可惜你的签名没入镜。” 江既白想起来,她的签名是拍完之后签的。 可这没什么关系吧。 顾墨阳盯住她眼睛,“有关系的,签上你的名就等于打上你的标签,就证明我是你的人。” 江既白:“……” “那我的后宫也是蛮百花齐放的。” “喔。”顾墨阳笑得意味深长,在她耳边道:“那我一定是最得宠的,因为你只宠幸过我一个人。” 江既白霎时羞红了脸,为了挽尊她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就你一个?” 顾墨阳突然想到什么,墨色瞳孔深不见底。 “不管你有过几个我肯定会是他们中表现最好的。” 一旁的张晚晚瞳孔地震了一下。 她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马上到最后一个环节,江既白瞪了他一眼急匆匆上台与嘉宾们合照。 她走上去才发现外套忘记脱下来了。 此时她正穿着那件特征鲜明的外套对着观众席。 下面眼尖的粉丝已经发现了是刚才上台的那位帅哥的衣服。 “哇塞!我刚磕的CP就有新进展了吗?” “什么东西?我的老婆这么快就要被别人拐走了吗??” 她把赶快把外套脱了下来,搭在手上 江既白深呼出一口气,都怪他。 合完影,江既白从台上下来。 观众席上的人四下散去。 顾墨阳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束花在台下迎她。 是一束明灿灿的黄玫瑰。 和她今天的穿的衣服也很搭。 在众目睽睽下,顾墨阳把花递给她。 江既白蜷了蜷手指没有接。 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以这样的形式献花,她知道接下这花意味着什么。 见她不接顾墨阳说。“是有人托我给你的。” “谁?”江既白问。 “她说她叫Y,她还说你一听应该就知道了。” 张晚晚惊讶地瞪大眼睛:“Y不就是老板你说的土豪姐姐吗?原来是她啊。” 土豪姐姐。 原来Y在她心里是这样的形象。 顾墨阳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那她人呢?”江既白问。 顾墨阳老神在在:“走了啊,她说她有急事先走了,我们还聊了一会,她说她刚才在观众席看到你画我了,说我们两很般配,托我把花送给你。” 原来是这样,看他说得煞有介事,江既白没怀疑。 她把“很般配”这几个字自动忽略掉。 顾墨阳看她松动的眼神,把花放进她怀里:“辛苦了,恭喜发布会完美结束,献给我的偶像,你是她的偶像也是我的偶像。” 土豪姐姐的花她没理由不接。 江既白接过花,挑眉看他一眼,“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 顾墨阳闪过一丝狡黠的笑,“当你是在夸我了。” “对了,外套还你。”江既白把西装外套递给他。 顾墨阳接过外套。 上面还有她残留的体温和淡淡的香气,内心莞尔。 和林闪闪还有刘亚楠汇合后,她们打算去好好大吃一顿来庆祝今天发布会的完美结束。 这次江既白请客。 挣钱了她就要带她们去吃京淮最贵最好吃的餐厅。 -- 她们选了一家高档的港式料理。 去之前江既白先回家换了一套舒服的衣服。 林闪闪和刘亚楠还是第一次来她新搬的家。 林闪闪:“这个地方好像和你上次和我说的不是同一个地方。” 江既白只好把实话告诉了她们。 “这个房子是顾墨阳帮我找的。” 她又向他们简略地说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 “那个季泽昊也太可怕了。” 江既白:“不过前段时间我听说了,他因为涉嫌强奸未成年少女已经被刑事拘留。” “这种人就该让他一辈子待在牢里不出来。”林闪闪愤恨地说。 “宝,那你和顾墨阳。” 江既白摇了摇头:“感情的事现在没有时间想,现在我的事业刚起步,我要把更多精力放在搞钱上。” 第129章 生日 忙忙碌碌了快两个月。 江既白终于深切地体会到了火是什么感觉。 这两个月的行程和时间安排比她去年半年的都要满。 当然挣的钱也要比她近三年挣的加起来还多。 这波流量也算是被她稳稳地接住了。 她现在日常除了画稿之外,有时候还会参加一些品牌商的线下活动。 江既白本来就外貌出众,加上她性格大方不做作,所以收获了很多的粉丝。 前段时间她和顾墨阳在发布会上的合照还上了本地的热搜。 因为顾墨阳本身知名度话题度都不低。 之前他还被网友冠名为“金融圈颜值扛把子”。 两个人加在一起,仅凭几张照片就直接冲上了本地热搜第一。 看热闹的人一多,说什么的都有。 有猜测他们关系的,也有说他们般配的,也有说顾墨阳是在追她。 说顾墨阳看她的眼神在拉丝。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和顾墨阳之前谈的那段校园恋居然没被扒出来。 其中最不友好的言论就是说她这一切的成就都是因为有个金融大佬在背后相助。 用钱把她捧红,让她火出圈。 江既白看了很不舒服。 这个言论等于否定了她自己所有的努力。 热搜没挂多久,她发现已经被撤了。 顾墨阳给她发了条消息。 顾墨阳:【不用管网上那些谣言,本人辟谣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 顾墨阳:【猫猫加油.jpg】 哇,他居然会用这么可爱的表情包。 和他本人的气质极其不搭。 江既白唇线不自觉弯了一下。 同时她也发现顾墨阳的头像改成了她上次帮他画的那幅画。 六月中旬的时候。 一家规模不小的私人展厅邀请她举办一场个人的插画展。 这既能提高她的知名度,也算是圆了一个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 办展前需要做很多的准备工作。 从确定档期到确定展览主题、新作品的创作再到规划开幕式,媒体预热等等是一个长期且繁琐的过程。 除了日常的工作,她还要准备办展的事情,江既白变得更忙了,忙的昏天黑地、焦头烂额。 直到林闪闪提醒她,她才想起来自己的生日马上就到了。 生日。 自从六年前的那天开始,她就不喜欢生日这个词。 除了会想到顾墨阳,同时也会想到她去世的母亲。 这六年间林闪闪她们为了帮她掩盖甚至是冲刷掉她脑海里那些不好的回忆。 每年都会拉着她过生日。 其他的乱七八糟的节日她们可以不聚,但是江既白生日这天她们一定会陪着她。 就连程露也会千里迢迢地从苏城赶过来。 陪她疯着闹着过完一整天的生日。 她明白她们的良苦用心。 她们是希望她想起生日的时候是快乐的回忆,而不再是痛苦。 六年了。 过完今年这个生日她就二十八了。 是该要走出以前那些不好的回忆。 【blingbling】:我的宝,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 【白又白】:想热闹一点。 【白又白】:我有个想法,我想包一个庄园,我们在里面玩一天你们觉得怎么样? 【bligbling】:当然好啊。 【美少女逗狮】:同意!!!听起来就好高级的样子。 【甜酒露】:我们既宝也太厉害了。 【blingbling】:我这嘴肯定开过光,望闺蜜成龙,梦想成真! 【白又白】:这次必须要带你们玩好吃好! 江既白的生日在六月底,正值盛夏。 她提前在城郊包下一个庄园。 这个庄园是度假避暑胜地,建在京淮市城郊的一座山腰处。 风景优美,而且各种娱乐设施也齐全。 — 顾墨阳盯着自己在日历本上画出的红圈。 她的生日快要到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顾墨阳总会想起六年前的那天他去江既白宿舍找她时的情形。 想起自己当时深深的无力和自卑。 但现在更多的是自责,愧疚。 他找出六年前自己未送出的那件礼物。 一个Metropolis小方包。 这个包在时时刻刻地在提醒那一天,提醒着他们之间的差距。 所以他一直留在身边,他曾把这个包当作是他一步一步前进的动力。 每当一个人在国外要挺不住的时候,他会拿出来看一眼。 顾墨阳将包捏紧,盯了一会,放进柜子里收好。 今年的礼物他也早已经准备好了。 她最近应该很忙。 自己早上给她发的消息,要等到下午才有回复。 有时候还不是她本人在给她回消息,是她的那个助理。 说她老板在忙没看到。 如今自己闲了下来,她却变成大忙人了。 顾墨阳站在卧室落地窗前,俯瞰灯火辉煌的夜景。 如此良辰美景一个人看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她今年的生日会怎么过呢? 顾墨阳忍不住想。 但无论她想怎么过,他都希望自己可以陪她。 晚上十一点,她应该还没睡。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拿出手机。 聊天框里的消息删删减减,他还是没有发出去。 他知道生日这个词在她那意味着什么。 自己是最没有脸提的。 握着手机半晌,顾墨阳还是把消息发了出去。 【顾墨阳】:六月二十六那天打算怎么过? 等了很久,江既白回复。 【江暖暖】:我在城郊包了一个庄园,准备和林闪闪她们在那玩一天。 【顾墨阳】:我可以去吗? 顾墨阳发送完一直看着屏幕静静地在等。 手机屏幕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看到绿色聊天框中弹出的文字,顾墨阳心跳漏了一拍。 【江暖暖】:你到时候过来吧。 第130章 如果我爱上别人了呢 江既白生日这天没有邀请太多的人。 除了京淮四美加上张晚晚还有顾墨阳。 林闪闪说人多热闹点,她就把纪安他们也邀请了过来。 社交平台上很多粉丝宝宝们给她送上了祝福。 生日这天她在社交平台上发了一张自己的卡通自画像。 画面中的女孩俏皮可爱,留着齐刘海。 这是十年前的自己,是十八岁的自己。 是纯净的最美好的自己。 配的文案是:十八岁的自己对二十八岁的自己说生日快乐。 天大地大,自己最大。 下面的清一色评论几乎都是:祝宝宝生日快乐,祝老婆生日快乐,祝大大生日快乐。 总共上千条评论。 江既白越往下翻,越觉得暖心。 她在被很多人爱着。 她翻到了土豪姐姐Y的评论。 她的这条点赞很多。 “生日快乐宝宝,但又不止这天快乐,愿你岁岁平安,日日无忧。飞吻/表情。” 这些来自粉丝们的善意让她眼眶有点热。 江既白吸了吸鼻子。 哗啦一声,她微信收到一笔转账。 是她父亲江清福发来的。 接着江清福给她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手术过后江清福的身体基本上恢复得和之前一样了。 这段时间江既白太忙,都没顾上去看他,但买了很多术后的补品给他寄过去。 相比之前他们父女间的隔阂少了很多,她每周会打电话和他聊聊天。 自从上次江清福做过手术,父女俩的感情肉眼可见地升温。 因为江既白意识到没有什么比生死更大的事。 她身边的亲人保不准就会因为天灾或者人祸离开这个世界。 与其怀着抱怨、怨恨去对待他们,不如珍惜当下,珍惜和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天。 “暖暖啊,今天是你的生日,这是我和你秦阿姨的一点心意,自己和朋友出去吃好喝好玩好。” “喔对了,还要祝我的宝贝女儿生日快乐。” 江既白笑了笑:“谢谢爸。” “您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你放心好了,等你工作闲下来的时候记得有空回来吃饭,我和你秦阿姨差不多半个月没见你了。” “遵命。” 和江清福聊了一会,江既白挂了电话,处理完手头上比较紧急的工作后,准备去她提前预定的那个庄园。 林闪闪和刘亚楠还有程露她们早就到了。 江既白和张晚晚一起本来准备叫一辆计程车。 但没想到一辆深蓝色宾利已经停在她住的小区门口。 高大挺阔的人影从车上下来。 他今天穿着很讲究,一身高定量体裁衣的深咖色双排扣西装。 白衬衫搭配深灰色暗纹领带。 头发梳成背头,抓得一丝不苟。 站在街边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顾墨阳手插在口袋里冲二位女士打招呼。 “吃过早餐没?” 江既白本来想说吃过了。 可张晚晚已经一本正经地开始冲顾墨阳开始“谴责”自己不吃早餐的恶行。 “没呢,江姐为了腾出今天的时间一大早就在工作,根本没时间吃早餐。” 顾墨阳蹙了蹙眉,视线落在她单薄的身影上。 “给你带了早餐,在车上吃点,大早上空腹对身体不好。” “对啊。”张晚晚说,“顾总说得有道理。” 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 这一个两个都开始管上她了是吧。 顾墨阳给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摆出一副请的手势。 “寿星请上车。” 张晚晚瞄了两人一眼,觉得自己在这好像挺多余的。 她灵机一动,“老板,我突然想起来我家里有东西忘带了,我先走一步,到时候我自己打车去庄园就好了,拜拜。” 说完张晚晚拔腿就跑。 她才不想给他们当巨型电灯泡。 老板需要和顾总单独相处的空间,她懂。 江既白很纳闷,去过个生日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小姑娘花钱就是大手大脚,去庄园坐车要一个小时,有现成的车不坐,去花那冤枉钱做什么。 江既白看了眼副驾驶,“我还是坐后座吧。” 顾墨阳:“车程远,坐后面可能会晕车,你确定要坐后面?” 听到晕车两个字,江既白本来想上后座的脚紧急撤回来。 为什么要让自己难受呢? 那还是坐前面吧。 江既白抬脚上了车。 顾墨阳从另一边上了驾驶位。 坐在这个位置,江既白心里涌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解锁了一个全新的视角。 第一次和他坐在一辆车的最前面两个位置。 她头微偏过去,看了眼驾驶位的顾墨阳。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方向盘,手背上漂亮的青筋穿过表盘一路蜿蜒进袖口。 侧脸如起伏的山势,硬朗而锋利。 顾墨阳头侧过来,将中控台的早餐递给她。 “先垫垫肚子。” 江既白打开牛皮纸袋,里面有一个三明治、巧克力可颂、熏制三文鱼、还有一杯温的牛奶。 她捏紧手里的袋子。“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 顾墨阳手搭在方向盘上笑了,“就给你带个早餐,开车来接你就算了好了?江暖暖,你能不能对我要求高点?” 江既白神情肃肃:“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墨阳握住方向盘的手指颤了颤。 他明白她的意思。 这已经是数不清第几次她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了。 “不可以。”顾墨阳拒绝得干脆。 “我说过的,你可以不回应不接受,但是你不能替我做选择,我愿意对你好,就算你拒绝我也愿意,我一厢情愿,我也愿意被你一次一次地拒绝,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继续这样做。” 顾墨阳盯着她,视线落在她干净清透的侧脸上。 其实被拒绝的滋味也并不好受。 江既白突然冒出一句,“如果我爱上别人了呢?你也要继续这样吗?” 顾墨阳瞳孔骤缩,心急速下坠。 爱上别人。 他想都不敢想。 她的一句话可以轻易把他的希冀全部击碎。 他沉默很久。 顾墨阳紧紧握住方向盘,声音发颤:“如果你需要,我可以。” 江既白听到从他嘴里说出这几个字。 觉得他真是疯了。 路上难免颠簸。 顾墨阳没有发动车子,而是静静地等她吃完再走。 第131章 他服务意识一直都挺好 从城市里驶向庄园的这一段路风景很好。 现在正值夏季。 道路两边的高直的银杏树被阳光分割成黄绿和墨绿色的影子。 灰色水泥地上光影斑驳。 银杏树的两旁是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 透过车窗往外看就是一幅壮阔生动浓墨重彩的风景画。 车在宽阔的路面上行驶,路边的银杏树在后退。 好美啊。 下一秒掏出她的手机对着面前的车窗拍照。 顾墨阳的思绪本来一直飘着,他在想她刚才说出那话的可能性。 心情很沉甸甸。 有时趁着看副驾那边的后视镜的时候看她一眼。 发现她正专注地对着镜头在拍照。 他回过头正视路的前方,才被面前的景色所震撼。 不是景色有多美,而是和自己一同欣赏风景的人是她。 在那个瞬间,顾墨阳心里的顾虑突然就被面前的景色给冲散了。 他不应该自怨自艾浪费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而是要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个瞬间。 到了庄园之后。 林闪闪带着程露她们已经出门来接她。 三个人看江既白同顾墨阳两人从同一辆车上下来顿时眼睛发出镭射光一样在两人身上扫射。 林闪闪早就把两个人之间的前尘往事在程露面前倒了个干净。 “他们要复合了?”程露睁大眼睛。 林闪闪看透一切似的摇头:“据我观察是有这个趋势,不过还没有哈。” “你不是一直反对的吗?”程露问,“都这样了也没见你有什么行动。” 刘亚楠一直相对来说态度比较中立,“她反对有用吗?闪闪又不能替既宝做决定。” 林闪闪看两人一起走过来的身影叹气:“是啰,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是看顾墨阳那狗东西不顺眼,但我还能真替既宝做主不成?” “而且,既宝现在在慢慢变得更好,这是一个好的趋势。” 只要江既白在慢慢走出来什么都无所谓。 江既白在看到程露的那一瞬间,飞奔着跑过去。 “露露露露!!想死你了。” 许久未见两人抱在了一起。 江既白和闺蜜们说了会话。 字里行间都能听出她语气中的雀跃。 顾墨阳就站在一旁看她眉飞色舞地和她们说一些最近发生的生动有趣的事。 他在她面前一直是一个很合格的倾听者。 以前是,现在也是。 顾墨阳冲她们打了个招呼,就默默跟在几个女士后面。 大学的时候顾墨阳话就少,江既白和闺蜜聊天的时候他就在一旁听着,偶尔聊他有关于他的话题,他才会说几句。 “我要带露露她们先回房间,你自便吧。” 江既白回头对身后的男人说。 “我没有房间吗?” 江既白才想起来,“你和纪安还有孙一然他们住,孙一然已经来了,你去问问他。” 顾墨阳瞬间就有点酸涩。 孙一然这小子居然比他来得还早,他来这么早做什么。 “好,那你们玩得开心,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愿意效劳。” 江既白盯了他一瞬之后,没有说话,拉着程露她们走了。 顾墨阳一离开,各种八卦问题一股脑往江既白身上砸。 “愿意效劳~”林闪闪阴阳怪气,“他现在服务意识这么好的吗。” 江既白脱口而出:“他服务意识一直都挺好。” 她是指在和他谈恋爱的时候。 其余三人,“喔~ 程露:“哪方面的服务意识~” 江既白意识到自己嘴快了,岔开话题,“哎呀,我们快走吧,带你们去看看房间。” 程露直接问:“你们什么时候复合?坐等。” 江既白刚才还高涨的兴致像坠机一样重重地跌落下来。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江既白觉得现在全身心投入事业的感觉挺好的。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 爱别人之前,先学会爱自己。 程露更不可思议了,“不复合难不成直接领证?” 江既白:“真是佩服你作为人妻的脑回路。” 看破红尘的刘亚楠:“你们别问了,人又不是非需要爱情才能活下去,你们看看我,活得多健康啊。” 林闪闪:“要是我们都像你一样一身孤寡味,那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去投江了。” 几个人吵吵闹闹地到了房间。 林闪闪直接喊了出来:“这也太漂亮了。” 这间是整个庄园视野最开阔的一间房。 背靠山腰,全景式的落地窗拉开窗帘可以看到对面一片绿油油的茶园。 屋内的设计风格是那种极简温馨风格,房间很大一共两张大床,空间之间都是将隔未隔互通的。 因为她们并不在这里过夜,大家吃完晚餐就离开,所以这个房间也就是给大家玩累了临时休息用。 山庄里午餐晚餐都有供应。 食材都是他们这里特有的纯天然食材。 山上没有纯净水,水只有瓶装的矿泉水,带着特有的清爽甘洌的味道。 山庄里可以泡温泉、骑马、采茶、游泳、钓鱼等等。 室外活动几乎都被她们pass了。 大家都不想顶着烈日在外面玩。 几个人跑到了室内的台球室。 — 顾墨阳给孙一然发了条消息问在哪个房间。 几分钟后他找到了。 孙一然听见有人敲门,把门打开。 顾墨阳意味颇深看他一眼,“你昨晚住这了是吧?” 孙一然:? “没有啊,我今天早上来的。” 顾墨阳把手里的手提袋放下,乜他一眼。 “你凭什么来得比我都早?” 孙一然无语地看他一脸吃了柠檬的样子。 “我和林闪闪她们一起来的,顺路。” 说完孙一然还是觉得无语,自己为什么要同他解释。 他又没犯什么下什么滔天大罪。 “纪安说他要等到晚饭才能赶过来。” 顾墨阳:“我知道,这两天他挺忙的。” 孙一然心道:再忙还不是给你打工。 他瞥了眼顾墨阳拿来的袋子:“里面装了什么?” 顾墨阳像是想到什么,他眸色晦暗了一瞬,“给她的生日礼物。” 第132章 生日礼物 上午江既白和林闪闪她们趁着太阳不大在庄园里逛了逛。 直到中午日上三竿几人回山庄吃午餐。 张晚晚这时候才赶过来。 赶上和她们一起吃中餐。 因为这个山庄今天被包了下来,所以并没有其他的游客。 偌大的餐厅只有她们寥寥几个人。 餐厅的各种西餐中餐或是日式料理都是现做,且在餐厅营业时间范围内不限时间,想什么时候吃都可以点。 因为客人少,上菜的效率就很高。 江既白她们点完只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菜都上齐了。 “哇~老板带我见世面了,这看起来就好好吃。” 大馋丫头张晚晚眼睛冒星星。 顾墨阳和孙一然也来吃饭了。 他们看见几个女孩子围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已经在吃饭。 顾墨阳走过去问:“介意一起拼个桌吗?” 这餐厅这么大,为什么非要和她们挤? 林闪闪刚想拒绝,看了眼在吃意面的江既白,嘴立马刹住了车。 江既白看了眼偌大的餐厅,“坐不下。” 顾墨阳看了眼她们坐的圆桌,“挤一下还是能坐下的。” 江既白低头搅着面,“不想挤。” 孙一然揣着兜率先走了,他才不想跟着顾墨阳一起丢脸。 顾墨阳见她不乐意,也只得走了。 服务员看新来了两位客人,抱着菜单去去招呼。 “两位想吃点什么?” 孙一然翻着菜单。 顾墨阳看了眼坐在自己斜对面的侧影。 “那边穿天蓝色衣服最漂亮的那个姑娘点了什么?” 服务员面露惊讶,只一秒她迅速切换成标准的服务员式的微笑。 “那位小姐姐点了奶油蘑菇培根意面、芝士焗波士顿龙虾、还有一个清蒸鲈鱼。” 服务员边说,顾墨阳边拿出手机把他以前没听她说过的菜名记在备忘录上。 “我和她要一样的。” 等孙一然点完菜,服务员便离开了。 江既白她们在讨论下午到底要去哪里玩。 她提议中午这段比较晒的时间可以在室内的娱乐室玩,唱唱歌打打台球什么的。 等到傍晚的时候再去户外。 山庄老板说后山上还有一片很大的草原,上面养了很多草泥马。 四点以后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基本上就不热了。 而且傍晚时分的夕阳非常美。 于是她们大致规划了一下下午玩耍的路线。 张晚晚突然道:“姐。要不要叫上顾总他们和我们一起? 江既白偏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男人。 他不是爱钓鱼吗。 今天他可以钓个够。 “不叫了吧,他们自己可以找乐子,不一定非要跟着我们玩。” 江既白她们按照计划进行。 而顾墨阳没忍住还是去河边甩下了鱼钩。 自从学会钓鱼这个活动之后,他就彻底爱上了。 每次看鱼钩落入水中那一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因为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东西在等着自己。 纪安不在,孙一然一个人,只好跟着他一起钓。 顾墨阳刚好觉得可以把他也拉入坑里。 钓了两个小时,上了两条鱼。 平均一小时一条,孙一然看渔户里的两条小鲫鱼笑:“我以为你多厉害,合着一小时钓一条。” 顾墨阳仍握住鱼竿,盯着河面颇有耐心:“结果很重要,但是过程更重要。” 他需要有足够多的耐心。 又过了一个小时,作为一个新手孙一然收获为零。 他坐不住了。 透过河面看渐渐暗下来的天空,孙一然:“要不我们走吧,傍晚林闪闪她们说要去草原喂羊驼呢。” 顾墨阳提杆的手动了动。 对,当时她们讨论的声音大,他也听到了。 他把鱼竿收起来,“那我们走吧。” 等到顾墨阳和孙一然走到山顶草原的时候,江既白她们已经到了。 几个女孩子在和羊驼拍照。 那只白色羊驼很喜欢她,想去舔她的脸,江既白一边笑一边用手推开羊驼的头。 她笑得格外开心。 夕阳在即将西沉之际,穿过巍峨交叠的群山,迸发出层层叠叠的光晕。 今天的夕阳很漂亮。 晚宴是在一间包房里吃的。 可以包间里可以唱歌看电影。 桌子很大,环形连坐沙发把方桌围在中间。 江既白被围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因为明天不是周末,大家吃完晚饭都要回市里,本来纠结要不要点酒。 林闪闪提议今天大家不醉不归。 喝了酒开不了车大不了叫代驾。 江既白也就只要依了她。 本来她今天的心情就很好,连生日这个槛都能跨过去,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纪安姗姗来迟,自罚了几杯酒。 晚宴吃得还算开心,谁也没有提那些不开心的事。 晚宴吃得差不多了,服务生推上来一个十分精美的渐变色蛋糕。 蛋糕简约且颜色丰富,蛋糕的周围使用马卡龙色系的渐变拼接而成。 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诱人的色泽。 切蛋糕之前,大家都纷纷拿出生日礼物。 闺蜜们送的大都是一些女孩子喜欢的护肤化妆品之类的。 除了刘亚楠送了一条从西藏带回来的项链。 林闪闪吐槽这项链实在是很难搭衣服,不愧是她刘亚楠的审美。 但江既白还挺喜欢的。 纪安和孙一然出于朋友的身份也并未送非常贵重的东西。 最后就只剩顾墨阳。 他拿出一个很精美的黑色礼盒。 大家都很好奇他会在这的日子里送什么给江既白。 顾墨阳知道他无论送什么都无法弥补当年自己犯过的错,和对她造成的伤害。 他只能尽力去弥补。 江既白看着放在她面前的盒子:“这是什么?” 顾墨阳:“你可以打开看看。” 江既白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本房产证。 江既白懵了,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顾墨阳开口道:“这是京淮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别墅,是直接以你的名义购买的,是我自愿赠与。” 其余人同时瞪大眼睛。 “别墅有一个院子,我已经叫人布置好了,里面种了很多不同品种的花,一年四季,鲜花不断,你闲暇的时候可以在院子里画画,喝茶,短短应该也会喜欢。这套房子房间很多,不想一个人住的话可以叫你的闺蜜们去陪你。” 第133章 再结束一次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林闪闪:“我去!最繁华地段的别墅,我知道是哪里了,那个地方一套房至少上千万,还是最差的那种。” 张晚晚惊得下巴掉了下来。“我的妈啊。” 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对她老板来说不过是一件生日礼物。 呜呜呜,有钱人就是壕无人性啊。 孙一然对纪安道:“我当盒子装的是什么生日礼物,他那么宝贝还随身携带,原来是套房子。” 纪安一脸“我早就知道的得意”:“那房子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他刚回国没多久就买了,光倒腾那个花园就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我去看过一眼,里面的布置精致得吓人,我当时还以为他给自己买的。” 听纪安这么一说其余人小声议论了一会。 一大桌子人眼睛都黏在他们身上。 江既白打开了面前这个红色的本子。 在持有人那一栏中看到的是自己的名字。 这意味着无论她接不接受,这套房子都已经是她的了。 像是有一根细长的针,在她神经中枢的位置刺了一下。 她的开心只有短短的一瞬。 那不到一秒中的开心逝去后,有的只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堵塞。 江既白把红本子合上。 她盯着顾墨阳的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攥紧了自己的手指。 “七年前的这一天你还记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七年前的今天。 顾墨阳一听到这几个字,心脏就好像被锥子硬生生凿出一个洞来。 他自然记得。 一辈子都不敢忘。 七年前的今天,他给她打了最后一通分手电话。 见顾墨阳眼里迅速聚集的凝重的悲凉,江既白此刻的心情同他一样。 当年那句话的杀伤力就和现在她说的话一样。 七年前的今天是她心枯萎掉的那天。 七年后的今天她重新活过来了,找回了不仅仅是只属于爱情的人生。 “所以,顾墨阳,我不会接受的,不会接受你的礼物,也不会接受你。” 顾墨阳睁大眼睛看着她。 眼里露出再次被判出死刑的死寂感。 这些话本不应该在今天这个开心的日子说。 但今天又是最合适的。 江既白深吸一口气,面容严肃冷艳。 眼睛清凌凌的只剩下寒意。 顾墨阳光是看到她的眼神心就已经凉透半截。 “七年前的今天是你说的结束,那七年后的今天我再说一次。” “从哪里结束的,那就再结束一次。” 这样很公平吧。 无声的悲痛腌入空气,顺着呼吸再进入他的肺腑,直至填满真个胸腔,再顺着毛细血管中的血液输送到全身各处。 江既白此刻的难受程度不亚于他。 可只有直面过去的痛苦,才能走出来。 在这场生日宴上她终于杀死了那个当年被遗弃痛苦的江既白。 她可以原谅当年那件事中的所有人。 却独独原谅不了他。 大家都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都纷纷看向在座的两位主角。 张晚晚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惊天八卦。 这信息量也忒大了点。 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就是,原来老板之前和顾总谈过啊。 还分过手。 原来两人之间的爱恨纠葛远没有那么简单。 看着突然僵掉的氛围,林闪闪和纪安两个人连忙出来调节。 林闪闪:“咱快切蛋糕、唱生日歌许愿吧,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再晚过了良辰吉日就不好啦。” 纪安撇撇嘴:“吹蜡烛需要什么良辰吉日,又不是结婚。” 过生日的仪式感还是走了一遍。 漂亮精致的奶油蛋糕插上蜡烛,林闪闪给她带上生日帽。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江既白在一声声生日快乐的乐曲中笑得很甜。 顾墨阳盯着被簇拥在中间的姑娘,她的情绪没有被影响到就好。 歌唱完了,几个女孩子都喊着要她许愿。 江既白摇曳的烛光中闭上眼睛。 自认识顾墨阳后的每一年后她的生日愿望都是希望他能陪在自己身边。 直到去年这个愿望都没有变。 但是今年不是了。 她祈愿爱她的人和她爱的人都能平安健康。 许完愿,江既白睁开眼睛把面前的蜡烛一口气吹灭。 “切蛋糕!切蛋糕!”林闪闪嚷着。 江既白看着吹灭的蜡烛,想了想还是和大家说吧。 迟早要说的。 “我打算出国留学。” 江既白话一出,大家都像都按下了静音按钮,直愣愣的目光都投在她脸上。 “宝,你没病吧。”林闪闪拿手量她的额头,“没烧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江既白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我是认真的。” 出国留学一直以来是她梦想。 本来大学毕业后她母亲江晓兰有让她出国留学的打算,只可惜她大三那一年发生了太多的变数。 后来因为没钱,也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 这个事就一直被搁置。 现在她可以负担得起,她就不想再等。 程露道:“可是宝,现在是你的事业上升期,你就这么出国不亏吗?” 江既白:“我又不是要放弃我的事业,我只是希望我能在专业上有更高的造诣。” “我现在该接的稿子我还是会接,会减少商业活动的参与,把重心调整到提高自己的绘画水平上。” 经过这两个月她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因为突然有很多人的关注,让她没有办法完全静下心来提升自己的绘画水平。 她一直在吃自己的老本,她也是时候在专业水平上再突破一下自己。 大家都叽叽喳喳问她什么时候走。 江既白说:“下半年办完插画展就走,我已经拿到offer了。”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高涨的氛围因为江既白突然要出国的消息变得有些伤感。 林闪闪和程露又是抱她又是说舍不得她。 江既白安慰她们:“我只是出个国而已,又不是移民火星,会回来的,大家快吃蛋糕吧。” 纪安看了一眼一直未说话的顾墨阳。 此刻目之所及所有的物品都有色彩,只有他像是一张是没有色彩的灰白老照片。 江既白全程压根就没考虑过他。 第134章 别不要我好不好 林闪闪只伤感了一会就想通了。 她拉着江既白的手,“宝,等你学成归来我是不是可以靠你养老啦!而且我还可以去国外找你玩,这么一想还挺不错的。” “哇塞,到时候我们姐妹几个带上晚晚一起去找你好像也很不错。” 经她这么一说,大家风向就变得没那么伤感了。 程露:“我们都很为你开心啊,既宝。” 张晚晚也道:“是啊,姐,终于有机会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 江既白眉眼笑得弯弯的像月牙:“谢谢你们。” 她给每个人都递上了蛋糕。 顾墨阳是最后一个,他目光幽深地望她,视线和自己相对的那一刻她嘴角的弧度平了。 他双手接过来她递过来的生日蛋糕。 他本来不喜欢吃甜食。 但她的生日蛋糕还是要吃的。 林闪闪插起一块蛋糕放到嘴里,“嗷嗷嗷啊!” 好吃到原地转圈圈,“果然造型基础,味道就不基础。这也太好吃了吧!” “你们快吃。” “是很好吃诶。” 大家纷纷吃着蛋糕赞不绝口。 只有顾墨阳沉默地大口大口地把蛋糕往嘴里送。 他没吃出一丝甜味,有的只有浸透味觉的酸意和苦涩。 吃完蛋糕,江既白和林闪闪她们开始在包间里唱歌。 几个女孩唱嗨了开始喝酒。 纪安和孙一然本来也想陪着一块的,可是却被顾墨阳拉住了。 “你们要是都去,一会都喝高了我一个人可搞不定你们加上她们七个人。” 纪安和孙一然只好作罢,只是喝了点饮料。 顾墨阳见江既白越喝越猛,本来想劝阻,但又想着她好不容易才放松一次,而且她今天难得这么高兴,还是不想扫了她的兴致,只好作罢。 而且自己就在这里,她就算把这里的天捅下来,也有人帮她托底。 有几个女孩子陪着她玩,顾墨阳找了个间隙推开包房的门,点了根烟。 纪安受不了林闪闪的魔音绕梁,也推门出去了。 他看见顾墨阳一个人倚在围栏边,指尖的那一点猩红在夜色中亮起,青白烟雾随风飘散。 深浓的背影快要和他面前的夜色融为一体。 夜晚这里很安静,浓重的夜色笼罩着群山,只有偶尔的灯火点缀其中。 纪安走到他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接下来什么打算?” 顾墨阳声音很低沉,像要沉到眼前的夜色里。 “她无论做什么我都支持。” “大不了就是国外国内两边飞。” “当年我出国没考虑过她的心情,甚至连说都没有说一声,如今她至少通知了一声。” 他弹了一下手里的烟灰,苛责嘲讽的语气,“再说了我有什么资格让她把我考虑在内呢?” 纪安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但他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悲凉无比。 “她要是一直不接受你呢。” 纪安知道这问题有些直接,但从现在的情况看是有这个可能的。 顾墨阳沉默了很久。 “那我就一直追。” 她在国内等了自己五年,可是等来的是什么? 一根烟抽完了,顾墨阳把烟头捻灭扔掉。 等他们再次推门进去的时候,她们还在嗨。 等到快十二点的时候,几个女孩子都喝得不省人事。 纪安和孙一然分别把几个女孩子扶上车。 “她们交给我们就行,你送江既白回家吧。” 顾墨阳叫了司机小王过来。 吴谦最近挺忙的,开车的活也就交给了司机小王。 顾墨阳直接把人抱上了车。 他把她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车平缓地行驶在路面上。 小王很知趣地把中间的隔板放了下来。 江既白闭着眼,呼吸均匀,温热的鼻息扑在他颈间。 顾墨阳喉结滚了滚,调整了一下姿势,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他低头看她睡着了脸,轻轻捏了一下。 “江暖暖。” 没有反应。 她睡着的样子真的很乖,让他忍不住有想犯罪的冲动。 顾墨阳视线往下盯着她红润的嘴唇。 好想吻她。 盯了片刻,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 他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她应该不会发现。 他低头在她额头和脸颊上啄了一口。 亲完果然没有被发现,顾墨阳低低笑了一声。 “江暖暖,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又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端详,她的手掌很小,但是手指很细很长。 是一双温柔又漂亮的手。 她的手完全摊开指尖刚好在自己第二节指节的中间。 他只要握紧就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手。 顾墨阳指尖穿过她的指缝,严丝合缝地扣住,牵到自己的唇边吻了又吻。 “宝宝。”他声音低哑地唤她。 然后轻轻地在她耳边说:“我爱你。” 他看向她的目光温柔专注,内疚又心痛。 “我知道你心里大概还是在恨我的,我也确确实实该你恨。” 顾墨阳握紧她的手,把她抱得很紧。 “当年我为了追求那些过眼云烟的东西,却把你弄丢了。” “我现在每天都在做同一个梦,梦见我向你提分手,梦见你和别人在一起了。” “现在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我会一直站在你身后。” “当然,除了不要我。” “别不要我好不好?” 刚才他在生日宴上他一直在忍。 现在在这幽闭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里他不想忍了。 顾墨阳眼眶红着,他的唇抵在她黑发上一遍一遍地吻,眼泪滑落渗进她发丝里。 感觉到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 顾墨阳以为她醒了,低头去看她的脸。 发现她依旧还睡着。 不知道是不是有些热,她挣扎着甩开自己的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还好她的领口扯不开。 顾墨阳把车内空调的温度调低了些。 又抱紧她不让她乱动。 车程差不多到一半的时候,江既白醒了。 她的睫毛动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痒。 顾墨阳见那双漂亮的眼睛在自己的怀里慢慢睁开。 车内昏暗的光洒进去,很像月光下一弯带着雾气的湖水。 顾墨阳指腹滑过她白里透红的脸,“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第135章 不准色诱我 江既白并未完全清醒,她感觉自己躺在一片温暖舒适的海洋里。 身体随波涛在一片暖洋中轻晃。 她慢慢睁眼,对上的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这双眼睛好像总是在她梦里出现。 很熟悉,很动人,她画过。 顾墨阳见她迷离地看着自己。 像春风过境后,冰雪消融的湖面,那弯湖水里暗含令他兴奋的情绪。 短短的一瞬,她的唇已经贴上来。 柔软温凉的触感相碰,顾墨阳浑身一震,一只手穿过她的发丝扣住她的后脑勺回吻过去。 虽汹涌,但温柔。 缠绵、辗转。 他由浅入深,不疾不徐地进行。 温柔而循序渐进地深入。 无论她给他的是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接住,并且给予她更多。 感受到怀里的人紧抓他衣服越来越重的力道,和越来越重的喘息声。 顾墨阳停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落在她耳畔:“宝宝,想要吗?” 她今天穿的是裙子。 他想让她舒服,如果她愿意他可以帮她服务。 “不折腾你,只让你舒服。” 那道声音像蛊惑像咒语,加上酒精在她体内的催发,江既白差一点就没控制住自己。 她半眯着眼睛,摇头,吐出气音。 “不准色诱我。” 顾墨阳低低地笑。 喝醉的江暖暖他真的好喜欢。 突然他就想逗逗她,“我没色诱你,刚才是你主动亲的我,要说色诱也是你色诱我。” 江既白虽然头晕但是逻辑很清晰:“要不是你这张脸在我面前晃我会亲你吗?” 以前那个逻辑鬼才江暖暖又回来了。 脸皮厚加思路清奇,顾墨阳总是甘拜下风。 顾墨阳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现在知不知道我是谁?” 江既白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她摇头:“不知道。” 顾墨阳被气笑:“不知道你就亲啊。” 江既白嘿嘿:“长得帅就亲了呀。” 顾墨阳满头黑线。 到了她住的小区时,江既白又睡着了,脸上挂着未完全褪去的潮红。 顾墨阳把人抱下车,然后送她回家。 -- 江既白知道出国的事比较突然。 她其实今年年年初就在准备相关材料了。 她英语一直都很好,语言这一块不用担心。 作品集更是乱花渐欲迷人眼。 当时线上作品集面试的时候,好几个导师对她的作品赞不绝口。 所以对她来说申请国外的研究生其实不难。 现在她最担心的费用问题也解决了,更没有理由不去。 她收到好几个offer,最后决定去了这专业最权威的学校在美国纽约。 这事她之前一直没和她的闺蜜们说,是因为她想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说。 学校十月份开学,两年制。 这周末她去了一趟江清福家看她父亲。 她把出国的事和江清福和秦婷说了,两个人也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过他们更多的还是替她变得越来越好而感到高兴。 江清福最担心的是她的安全问题。 他千叮咛万嘱咐,“国外不比国内,到时候在外面一定要隔几天就打电话回来报平安。” 江既白都应着:“一到放假我就回来看你们。” 九月份办完了画展。 画展办得很顺利,她和展厅双赢,名利双收。 这次出国去留学对她来说是机遇也是挑战。 江既白既要顾及到自己鹊起的名声又要兼顾起学业。 因为张晚晚国内有朋友有亲人,她无法和自己一起出国,业务上的一些问题她们也只能线上沟通。 顾墨阳因为对纽约还比较熟悉。 他知道她的出国时间后,早早地已经帮她在她的学校附近找房子。 最后他帮她找到一间她目前收入水平最具性价比的房子。 不过江既白不知道的是,他也在那租了一套,就住在她楼上。 初秋到了快开学的日子。 江既白在机场同林闪闪她们告了别,乘上飞机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但在机场她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刚到美国的那几天她不太适应。 突然换了一个环境,加上身边没有熟悉的人。 她每天都会在群里和林闪闪她们聊聊天。 但因为时差的问题,还有她们工作时间的问题,通常聊天的时间很有限。 江既白有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直到有一天早晨她从家步行到学校。 走在栽满榆树的街道,秋天纽约的街道两边的榆树都已经变黄。 金黄色的落叶铺了满地。 就在这异国他乡的街道上她看见了顾墨阳。 他穿了一身浅棕色的风衣,立在街边的榆树下。 身后是纽约街头被阳光浸透的绚烂斑斓的秋意。 江既白憋了好久的思乡之情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顷刻间涌了出来。 孤独感像夜色般,在光亮靠近的那一刻被驱散了。 “想你了,来看看你。”顾墨阳说。“最近一切都好吗?” 他这话说得自然,好像他们就像一对许久未见的恋人。 江既白和他并肩走在这个浪漫又有些伤感的街头。 “挺好的。” 顾墨阳不太相信,但是也没有戳穿。 “这段时间我刚好在纽约这边有些工作,可以在这里陪你。” 纽约这边和光有分部,但是离这里挺远的。 分部这边有人在管,他不需要怎么操心。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单纯地陪她。 正式进入状态后,江既白开始变得很忙碌。 街道两边本来黄灿灿的榆树也变成了光秃秃的枝干。 她不知道顾墨阳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会去哪。 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她每隔几天就会看见他在她公寓门口的榆树下面等她。 这让她觉得她在这异国他乡好像真的不是一个人。 第136章 是时候离开了 顾墨阳通常不是空手的。 他会给她带很多在这里吃不到的家常菜。 刚好江既白有个中国胃,她吃不惯当地餐厅里各种汉堡披萨。 顾墨阳给她带的美食就成了致命诱惑。 见江既白喜欢,他就更加不遗余力地给她做各种菜。 有时顾墨阳因为国内有急事要突然回国。 纪安吐槽他:“人家在那边上学,你要去也不用去这么频繁吧。每次给你打电话你就说自己在国外。” 顾墨阳说:“那边的东西她吃不惯,我去给她送饭。” 所以这么来回飞,跨越大半个地球只为了给她送一顿饭? 纪安表示很不李姐。 一年后。 江既白基本上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和学习的节奏。 她可以一边兼顾学业和自己的事业。 在社交平台发布自己在国外求学的事情后更是得到了她粉丝宝宝们的支持和夸赞。 因为学业繁忙,一年之中她只有去年新年的时候回了一趟国。 快到圣诞节了。 尽管天气严寒,但街道上还是洋溢着喜庆的氛围。 顾墨阳还是像往常一样在老地方等她。 今天她好像回得比以往要晚一些。 外面的天气很冷,他提着保温桶的手已经冻红了。 但他又不敢走,怕自己会错过她。 终于在夜幕完全降临后,江既白踏着街边刚亮起的灯光回来。 看到立在树下的熟悉身影她愣了愣。 天气这么冷,他在这等多久了。 过去的一年他都是这样,经过了春夏秋冬,寒来暑往。 他都在这里。 江既白最开始在他送了一段时间后拒绝过。 觉得他实在没必要,也太麻烦。 可顾墨阳说不麻烦,他说自己暂时会留在这边处理一些这边的工作,短时间内不会回国。 江既白只好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桶,说了句:“谢谢。” 后来的一段时间,顾墨阳还是会在这里等她。 不过他发现她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他不放心,只好去学校找她。 只见江既白和一个外国白人一起走出校园。 两人并肩而行,江既白不知道在和他说什么,但能看出来她对这个外国男人她表达欲很强,和他说话的时候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后来他不止一次地看见两人一同走出校园。 在路口处分别。 分别的时候他只看到她笑着对外国男人说:“See you again.” 顾墨阳站在寒风里很久,像一座被冻得僵硬的冰雕,他握紧垂放在两侧被冻到快失去知觉的手。 她曾说的如果她爱上别人。 爱上谁是她的权利。 寒意从大衣浸透进心脏,又从心脏扩散到全身。 他喉咙涌出一股腥咸,他扶着身旁的树,五脏六腑都开始翻腾着绞痛起来。 自己是不是该退出她的世界了。 他见江既白快要拐过前面的路口了,拖着麻木的身体赶紧跟上去。 好不容易有时间,江既白今天想去买一些花还有一些香薰蜡烛装饰一下自己的家。 今天回家是晚了一些,因为她在学校已经把课业做完了。 她没有走平时走的那条回家的路,而是走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路。 和她一起上课的同学说小巷里有很多卖花的。 小巷要比外面的街道安静不少,真的有很多年轻的姑娘坐在街边卖花。 江既白在沿路买了很多,这么冷的天她也想让这些女孩们早点回去。 顾墨阳看她一路买了很多花。 她今天心情一定很好吧。 小巷岔路越来越多,让本来就不熟悉的她慢慢迷了路。 越往里走,人也越来越少。 江既白掏出手机,打开导航找路。 没走几步迎面碰到了三个黑人,直勾勾盯着她。 其中一个最高大的黑人向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想要把她围住。 明显来者不善,江既白暗叫不好。 江既白往后退。 在黑人要把她抓住的一瞬,顾墨阳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把她挡在身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快报警,我来拖住她们。” 三人看到只有一个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为首的黑人笑着说了一句:“Deal with him.” 在拨通911的一瞬间。 江既白见顾墨阳已经和他们扭打在一起,可对面有三个人,他就算再厉害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她焦急地告诉了警方地名。 顾墨阳被前后夹击,逐渐处于下风。 他被三个人按在墙上,打得毫无还手的机会。 江既白眼泪夺眶而出。 她环顾四周想求救,发现刚才还在这的几个人都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既白想过去帮他,顾墨阳大喊:“你别过来!” 喊完的下一秒他被狠狠地揍倒在地,狠厉的拳脚砸在他身上。 他忍着剧痛挣扎着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但很快又被打倒在地。 警笛声响起。 三人听到警笛声仓皇而逃。 顾墨阳已经倒地,头发凌乱,嘴角淤青有血迹渗出。 江既白把手里的花扔了跑过去,用力扶着他的胳膊借力让他起来,焦急道:“有没有哪里受伤?” 顾墨阳挣扎着站起来,他摇摇头,“没事就受了点皮外伤。” 江既白含着眼泪扶住他,“那我先送你去处理伤口。” 两位白人匆忙警察赶过来,问他们需不需要帮忙。 怕刚才那几个人又会回来,顾墨阳用英文告诉他们罪犯逃走的方向,说了声谢谢。 警察闻言,赶忙去追。 江既白往前迈步,但顾墨阳却没有动。 他注视她良久,眼睛像冬夜里月下的温泉。 声线在寒风里很温柔:“江暖暖你走吧。” 江既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顾墨阳忍住后背传来的剧痛。 刚才的三人里其中一人手里有刀,他没防住后背被捅了三刀。 在寒冷的冬夜里,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急速下降。 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流失。 后面的路,他没办法再陪她走下去了。 他想是时候离开她的世界了。 他知道会有很多人爱她,她会过得很好,以后都会很好。 就算死,也算死得其所。 “我以后不会再纠缠你了,去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 江既白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口的位置会那么痛。 像有把马力十足的电钻在她心里钻。 “你又要抛弃我一次是吗?” 顾墨阳强忍住从肺腑中涌上的腥咸,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确定吗?”江既白盯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你走吧。” 江既白扯唇,眼里的悲伤已经化为愤怒:“这是你说的,顾墨阳。” 她本来今天是想买些花布置房间,等圣诞节那天邀请他去家里吃饭的。 现在好像没必要了,那些花也可以不要了。 她含泪走在呼啸的冷风里,寒风拍打在湿冷的脸上。 脑海中控制不住地浮现他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不像生离,更像是,死别。 她猛然意识到什么。 回头发现顾墨阳已经倒下了。 第137章 我爱你,顾墨阳 江既白疯了一般朝他狂奔过去。 她跌坐在地上,费力地把高她差不多一个头的男人从冰冷的水泥地上托起。 手指掌心触碰到他的后背的是湿黏冰冷的一片。 她颤颤巍巍掏出手机拨打求救电话,手在发抖,声音也在发抖。 顾墨阳靠在她怀里,双眼紧闭。 江既白用沾满血的手去拍他的脸。 “顾墨阳,你醒醒!别睡!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你再坚持一会。” 还是没有反应。 江既白把他抱紧,他身体从来都是暖的。 从来都没有这么冷过。 江既白心慌到极点,她哭喊着:“顾墨阳!你醒醒!你要是敢死我就一辈子都不原谅你!” 感觉到有人在他身边。 是江既白的声音,还有她的气息,顾墨阳混沌的意识有一点清明。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那张此生都无法忘记的脸。 顾墨阳唇角弯起,“你来了。” 说不出的欣喜往他骨子里钻,他的太阳终究还是照在了他的身上。 即使是在这种弥留之际。 老天还是待他不薄的。 但他看到她哭红的眼睛,也很难过。 他不想看到她难过,即使是为自己也不可以。 顾墨阳用力抬起手,想帮她把脸上的眼泪擦干,也想再摸摸她的脸。 “不要难过,江暖暖。” 粗粝冰凉的掌心触碰到她的皮肤,江既白的手附上他的手背。 他的手好凉。 她看见顾墨阳嘴唇上的颜色在一点一点地消失直至变得惨白。 她紧握住他的手:“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要到了。” “好。” 顾墨阳虚弱地吐出一个字。 他嘴唇翕动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对你提了分手,对你说你不值得。” 江既白死死地握住他的手,她疯狂地摇头:“不要,别和我说这些,顾墨阳,不要。” 顾墨阳指尖动了动,指腹摩挲着她的脸。 有些话他一定要说,他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听我说完好不好?” “不要怀疑自己,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是值得我用生命去爱的人。” 江既白脸贴住他的手泣不成声。 顾墨阳费劲地从大衣口袋里摸索出一个黑色的皮质钱包打开放在她手中。 “里面这些卡包含我全部的个人流动资产,卡的密码都是我们初次见面的日期,我存的这些钱可以让你有足够的底气去做任何你喜欢的事。” 但江既白注意到的不是那些卡。 而是皮夹里透明那一栏里放置的一张照片。 是那天她还有祐祐、顾墨阳三个人在儿童餐厅里照的照片。 所以那天他去找服务员是要照片去了。 江既白握住皮夹,看着那张照片。 这张照片在那天拍了之后她并没有看过。 照片里她和祐祐都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只有顾墨阳视线落在她脸上,嘴角露出极其柔软的弧度。 “一家三口。”顾墨阳笑着小声说。 这是他幻想的一家三口。 他从来都没有家。 原本可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却被他一手毁了。 这张照片寄托了所有他对家的渴望。 多少个日夜他都看着这张照片在自责懊悔。 江既白明白他的意思。 她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砸在那张照片上。 江既白感觉覆在她脸上的那只手在慢慢地脱落。 还有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在慢慢失焦。 江既白绝望无助地大喊:“Is ahere?” "Help me! Please!" 可是喊了很久,没有人回答她。 她抱紧顾墨阳,抱得很紧很紧。 “顾墨阳!”她摇晃他冰冷的脸,“看着我,我要你看着我!” “你别死好不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慢慢的。 好像伤口的部位没有那么痛了。 眼前的脸变得模糊不清。 明明就在眼前,为什么他已经快要记不住她的样子了。 手也开始不受控制地要跌落。 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一点地被抽离。 顾墨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力地睁开眼。 他说不出话了,只是看着她。 江既白抱着他的脸,眼泪不断地从眼眶流下,“你还记不记得那次真心话大冒险?当时你问我还爱你吗。” “其实当时我说谎了。” “我爱你,顾墨阳。” “从头到尾我都只爱你一个人,爱意随风起,并从未停止过。” “只是我自己一直不想承认。” “还有那次在发布会上,主持人问我那幅画的灵感来自哪里。” “我说是一双眼睛。” “我画的是你的眼睛,顾墨阳,是爱人的眼睛。” “我说过我一看到你的那双眼睛心脏就像放在了跳楼机上。” “除了你的眼睛再也没有人可以让我画出那样的画,你是我的缪斯,灵感的缪斯。” “还有那次我过生日在车上,我吻了你。” “你问我知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我又说谎了。” “我知道是你,所以才没控制住自己吻了上去。” 她呜咽着:“我爱你啊,顾墨阳。” 那些和顾墨阳相处的从前过往就像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放。 她想起顾墨阳在纽约街头经历过春夏秋冬的榆树下等她。 想起她在台上画他的时候他炙热的目光。 想起他不知疲倦地守在自己的病床前。 想起他看着自己笑。 想起他为她做饭,想起他温暖的拥抱。 想起他一次次地对她说她值得。 在她这里,没有什么比生死还大。 所谓成长就是不断地失去再不断地得到。 她已经失去过太多东西,她不想再失去他了。 顾墨阳爱江既白,胜过自己的生命。 心里的那根刺,最后一半被拔了出来。 “我原谅你了顾墨阳,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江既白流着泪,在他右眼睫下的那颗痣上落吻。 顾墨阳黑而长的睫毛轻颤着,温热的触感在冬夜里一直从皮肤钻进心脏。 那抹温暖的触感被无限地放大,把他心脏胀很满。 他突然就不想离开了。 今天是他最开心的一天,也是他最难过的一天。 突然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 这是今年纽约的第一场雪。 如果他死了,此生也算和她共了白头。 好像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但又还有好多好多的遗憾。 眼前的人在视野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世界好像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顾墨阳在大雪中闭上了眼睛。 第138章 找寻 江既白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顾墨阳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怀里,死在了她原谅他的那一年。 江既白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将空气吸入肺部。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她环顾四周,白色的墙体,白色的地面,蓝色的窗帘。 鼻尖充斥的浓烈的消毒水味。 这里是医院。 她身边还有一张病床,但是是空的。 窗帘没有拉严实,一束阳光照在无人的病床上。 顾墨阳。 她脑中闪过这个名字。 江既白从床上坐起来,头感到一阵眩晕。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她要马上去找他。 江既白刚想下床,一位黄头发蓝眼睛的护士走了进来。 用蹩脚中文对她说:“江小姐,你需要好好休息,不要乱跑。” “我怎么了?”江既白问。 护士说:“你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因为过度伤心昏迷,你已经昏迷了三天。” 三天? 江既白焦急地问:“那和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呢?他怎么样了?” 护士小姐很奇怪地看着她:“您送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并没有其他人。” 江既白不可思议地蹙眉。 “怎么可能?”她激动道:“当时和我一起的也是一个中国人,是个男人,他穿着黑色大衣,背部有刀伤,你在骗我是不是?” 护士仍然很奇怪地摇摇头。 “没有啊,你被送来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 江既白拔掉手上的针头,绕过她,“我去问别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既白脚步虚浮地跑到护士站。 她去问了住院部当天值班的护士,和当天去救援的医生,甚至是当天急救车的司机。 他们的答案和刚才的护士如出一辙,都说被送来的时候有她一个人。 周遭不同人种怪异的目光投在她身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 江既白拿手机给顾墨阳打了一个电话。 没有人接。 为什么顾墨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漫天的恐惧和绝望笼罩着她。 她去了医院最后一个他可能在的地方。 太平间,也就是停尸房。 江既白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廊的灯光昏暗而灰白。 她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看守见她执意要进去告诉她,新送进来的人里没有一个叫顾墨阳的中国人。 那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他呢? 她要亲自求证。 看守带她来到阴冷的房间,里面的温度像顾墨阳倒下的那天一样冷。 她看见面前被白布盖住的一个个长方形方块。 恐惧如潮水般漫过她心间。 她一个一个翻开看。 不是,这个也不是。 每翻开一个心就狂跳一下。 她害怕在这张冰冷的床上看见那张脸。 掀开下一块白布的时候。 她霎时呼吸停止。 竟然真的是他。 冰冷的、灰白的、没有血色的脸。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但她分明又看见他右眼睫下的那颗痣。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抑制不住地涌出来。 痛哭到难以呼吸的时候猛然惊醒。 原来是一场梦。 完全清醒下来后,发现自己还是在医院里。 只不过这里是一间单独的病房。 金发碧眼的护士端着药品走进来,见她醒了用英文问道:“感觉怎么样?” 江既白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好痛啊。 这次应该不是梦了吧。 “我怎么了?”她问。 “你被送来的时候因伤心过度昏迷,你已经昏睡了三天。” 为什么和刚才在梦里的话一模一样。 那顾墨阳…… 江既白瞪大眼睛惊恐地问:“那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他怎么样了?” 护士沉默了一下,用英文道:“这个问题让吴先生告诉你吧。” 吴先生? 护士出去后,江既白见吴谦进了病房。 她心头蓦地一沉。 为什么吴谦会在这里? 很害怕刚才梦里的事情再次成真。 她声音颤抖着问:“顾墨阳他到底怎么样了?不要瞒我,我能受得住。” 吴谦表情凝重。 “顾总他…您不用太担心。” “他托我给您带话,说让您安心完成学业不用担心他。” 江既白还是不信。 “带我去见他。” 吴谦轻叹道:“顾总已经被转移回国了,希望江小姐不要担心。” “他已经回国了?” 见她还是不信,吴谦只好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录音笔播放。 录音笔中传来顾墨阳低沉沙哑的声音。 “江暖暖,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已经回国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你放心,我没事,在那边安心学习,等明年开春,我们京淮老地方见。” 录音播放的时候,吴谦忐忑地站在一旁观察。 江小姐应该没有发现这段录音的破绽吧。 听到老地方见这几个字她放下心来。 “老地方”就是他们以前上大学的时候经常约会的地方。 这段话应该是顾墨阳说的。 那就说明他还活着。 吴谦见她没有怀疑,他松下一口气。 他将手里的钱包交给江既白。 “这是顾总托我给您的,他说您要是原谅了他就会收下。” 江既白接过钱包,手指轻微摩挲。 她打开看了看,里面他需要的相关证件和照片已经拿走,就剩下几张银行卡。 “明年开春我会去老地方找他。” 明年开春,也就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第139章 好想你啊 一个月后,顾墨阳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转到普通病房。 勉强可以下地行走。 纪安和孙一然知道他从鬼门关出来,都跑来医院看他。 毕竟好不容易捡了条命回来,顾墨阳穿着病号服,靠坐在病床上,脸色还是很憔悴。 当时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深度昏迷,只剩下一口气。 急救了两天才抢救过来。 这种程度的伤加上送来的时间不及时,医生说要不是他的求生意志很强可能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能醒过来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后背中了三刀,还好都没有伤及要害,只不过有一刀插得较深,差一点就扎到下腔动脉。 这是身体最主要的动脉,要是被刺破会导致瞬间大量出血。 要是被刺破可能救护车还没到他就失血性休克见阎王了。 顾墨阳拿过放在床头的那本插画集。 作者:暖白甜。 这本插画集是今年刚出版的,出版的第一时间他就叫人买了下来。 这本上面还有她的亲签,这可是抢手货。 为了买到亲签本还花了不少功夫。 里面很多画他都见过,也有没有见过的新作品,大概是为了出版后面新画的。 他一页一页地翻,最后停在那张乍看一眼是风景画的眼睛上。 爱人的眼睛。 顾墨阳弯了弯唇。 “你看什么呢,笑得我鸡皮疙瘩都起了。” 纪安拿着篮水果,放到他床头顺便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书。 “你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顾墨阳抬头问他。 孙一然也来了兴趣,他把手机放兜里慢悠悠走过去。 纪安:“这不就是一幅风景画吗?但有点抽象啊,”他指了指:“这是海,这是云,但是为什么天和海会交融在一起呢?” 孙一然:“我好像看出了点什么。” 纪安一脸“你少装”的表情,“你看出什么了?” 孙一然凝眉端详了一会:“像一双眼睛。” 纪安:“谁的眼睛?” “当然是我的。”顾墨阳说。 孙一然:“所以这画是?” “江既白画的。” 好好好。 他纪安就不应该问。 纪安和孙一然对视着挑了一下眉,马上无语地走开了。 “你说你这是何苦啊。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苦苦瞒着她,还让吴谦去合成一个录音,江既白居然也信。” 顾墨阳摇摇头:“告诉她只会让她不开心,还会影响她的学业,而且我不想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 刚醒的时候他连话都说不出,一直在重症监护室里,并未完全脱离生命危险。 他只能颤颤巍巍写下几个字表达出自己的意思让吴谦去做。 他已经死过一次。 再次见到她要用自己最好的状态。 -- 关于顾墨阳的事情,江既白和林闪闪她们在群聊里说了。 她们都表示支持她。 能够再次接受顾墨阳说明她的心结已经完全解了。 快到新年,江既白回国。 她回国后和林闪闪还有刘亚楠和张晚晚吃了个饭。 因为林闪闪经常要出差,她出国后暂时没办法养短短,所以她暂时委托张晚晚帮她照看。 等她毕业回国后再把短短接回来。 回到久违的家,也是就顾墨阳帮她找的房子。 这个房子他一直没有退租。 开春就是立春,今年的立春在年后几天,没过几天就要到了。 这两个月他们都没有联系过。 就好像冥冥之中的心灵感应,让思念慢慢积攒,安静地等待在重逢的那一天全部倾泻出来。 立春那天温度还是很低。 她打了一个车直接到京淮大学。 现在正值寒假,学生们都放假了,所以校园里很安静。 她很久没来了,上次来还是校友会的时候。 这次来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心境。 现在是早晨,天气阴,微风。 道路两边的梧桐树还没有长出新芽。 走到湖边还未长出新叶的柳树下,她发现有个颀长的身影已经在等。 心开始狂跳不止。 “顾墨阳!”她大喊。 她朝他飞奔过去,像大学的时候一样。 江既白飞扑进他怀里,顾墨阳把她稳稳接住了。 尽管伤口撕裂得有些痛,但他还是把她抱得更紧。 “真的是你。” 江既白脸埋进他怀里,不是冰冷僵硬的身体,而是柔软温热的。 她眼泪一下就挤了出来,声音闷闷的,“你知不知道我做了一个梦,很真实的梦,我梦见你死了,躺在太平间停放尸体的床上。” “我没死,江暖暖,我怎么舍得死。”顾墨阳把她裹进自己的大衣里,低头吻她的发顶,用鼻尖摩挲她的头发。 江既白抬起头,手捧住他的脸。 骨感分明的脸是温热的。 但是他瘦了好多。 “你这段时间都在干嘛?怎么瘦了这么多?” “我一直在调养身体,想让自己最好的状态见你。” 江既白鼻尖泛起酸意。 顾墨阳用指腹帮她把眼泪擦干。 低头注视她,“好啦,能够再见到你我觉得我这辈子都已经值了,好想你啊,江暖暖。” 江既白看了他一会说:“我也想你,顾墨阳。” 顾墨阳滚烫的吻落下来。 由上而下,从额头到眉心到眼睛再到鼻尖最后到嘴唇。 带着温热的气息,他蜻蜓点水,流连忘返而又缱绻至深地吻。 在初春晴朗的大学校园,彼此气息交换。 一时之间痛惜、欣喜、愧疚多重情绪交织在他心脏里碰撞,最后都融在这个吻里。 吻到最后,江既白嘴里是湿咸的。 她睁开眼睛,发现顾墨阳鸦黑的睫毛湿漉漉的,脸上已有泪痕。 江既白环紧他劲瘦的腰。 手抚上他后背的时候摸到了几道疤痕和隐隐渗出的湿黏感。 她心一阵刺痛。 感受到后背柔软的触感,顾墨阳停下来,带着沙哑的鼻音,“我没事,等过段时间就可以完全好了。” 突然一阵冰凉感滑过她手腕。 似曾相识的冰凉触感让她呼吸一紧。 她抬起手腕,莹白的珍珠手链已经再次圈在她手腕上。 像是某种关系的宣告。 “是之前那串吗?”江既白问。 顾墨阳牵起她的手,指尖从她指缝中穿过,扣住。 “你再仔细看看呢。” 江既白抬起被他牵住的手,以她美术生的洞察力端详了一下。 “比之前的那串要新,而且质感更好,更亮。” 顾墨阳抬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不愧是我们拥有敏锐的洞察力江大画师。” “江暖暖。”他突然专注而肃穆地看她。 “我从来都不是在过去等你,我是在未来等你。” “我们从新开始吧,是从新开始,不是重新开始。” “好。”江既白说:“从新开始。” 顾墨阳再次把她拥入怀中,心里那块失而复得的空缺被填满。 和她相识的第十年,他的小太阳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的身边。 第140章 好粘人啊 江既白待在国内的时间不多,也就是过年这段时间。 等到学校开学她还要继续回美国完成她的学业。 她和顾墨阳牵手走在校园的路上。 记忆不断轮回重叠穿梭,她感叹缘分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今年上半年我会去美国陪你,一直到你毕业回国。”顾墨阳牵着她的手说。 江既白有些不解地看他,“国内这边的事你不需要处理吗?来回跑会不会太麻烦?” 顾墨阳停下脚步,“这些我都会安排好,你不用担心,主要是我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我想陪在你身边。” 踩着地上的枯枝,江既白低头笑了笑。 “现在的顾墨阳好粘人啊。” 顾墨阳把她扯到自己怀里来,目光牢牢锁住她,一脸放荡的笑,“那宝宝不喜欢吗?” 被这股气息包裹住,江既白耳根红了。 她强装镇定,反手扯住他衣领,“不仅粘人了,还会撩人了,和谁学的?” 他手环上她的腰,在她耳边低语,“我的X启蒙老师啊。” 说完还用鼻尖蹭了一下她的耳窝。 她的耳朵本来就敏感! 一阵痒意直痒到她心里。 蔫坏的顾墨阳这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赤裸裸勾引她吗。 她推了一下他的胸口。 顾墨阳眯着眼吃痛地“嗷”了一声。 江既白以为她弄到他的伤口了,焦急地问,“没事吧,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顾墨阳仍旧搂着她的腰噙着笑摇头。 江既白这才发现他刚才是故意的。 伤口在后背,推胸口他“嗷”什么嗷啊。 “这耍赖的本事也精进不少。” 顾墨阳低头脸埋进她颈窝,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脖颈处。 他说话的时候江既白都能感觉他的喉结在颤。 “还有别的本事也精进不少。” 在这种情景下江既白秒懂,“请问你一个人怎么精进?” “这事其实说白了我一个人也能干。” 江既白:? 难道是她想歪了? 顾墨阳抬起头,露出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冷不冷?”顾墨阳掌心包裹住她有点凉的手。“帮你暖一下。” 帮她搓了一会又牵住她的手往自己衣服里放。 江既白眼睛都笑弯了,“某人就是想让我抱着他呗。” 顾墨阳抿唇笑。 “可是你这样我怎么走路啊,我们要像螃蟹一样侧着走吗?” 江既白环着他的腰身体左右摇摆。 顾墨阳只觉得她可爱得紧,顺势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外面冷,带你去吃好吃的。” 刚好她还没吃早餐。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以前他们常去的那一家面馆。 十年了,那家面馆居然还在。 面馆位于大学小吃街里,从外表上看,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店铺。 但是味道却很好,上学的时候顾墨阳很喜欢来这吃。 他们一起在这里吃过的面的次数数不胜数。 “那就这里吧。”江既白看着那家面馆出神,“我好久都没来吃了。” “好,我也好久没尝过那个味道了。” 两人牵着手走进面馆。 老板端详他们半天,看了看顾墨阳,又看了看江既白,脸上的表情从礼貌客气变成亲切和讶异。 “是你们呐。”他皱纹都兴奋得舒展开来。 “是我们,您记性真好。” 老板笑道:“那也是因为你们那会来的次数太多,我想不记住都难。” “那你们可很久没来过了,特别是你啊小伙子,你至少有五六年没来了。” 顾墨阳看了江既白一眼,应了一声。 店铺不大,所以里面的桌椅都是小小的。 现在大学放假了,没什么人来。 江既白在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 顾墨阳拿了把椅子在她身边坐下。 她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坐对面,这桌子本来就小,一会吃面筷子都打架。” 顾墨阳握住她手捏了捏,“我刚立的人设不能倒。” “什么玩意?” 顾墨阳一本正经:“黏人人设。” “……” 还怪会给自己找借口。 “两位吃什么面?还是老样子?我记得小姑娘最喜欢吃的是炸酱面,不放花生,小伙子最喜欢点的是葱油面,我说的没错吧?” 顾墨阳:“说得丝毫不差,您记性真好。” 江既白竖起大拇指,“老板厉害啊,我不吃花生你都记得。” 老板嘿嘿笑了几声,“你们等一会这就给你们去做。” 江既白牵着他的手激动地晃,“刚才老板叫我小姑娘诶,我是不是一点都没变老?” 顾墨阳脑中突然就闪过自己学生时代和她坐在这里吃面时的情形。 眼前的脸慢慢地和记忆重叠,她变了但又从来都没有变。 顾墨阳握紧她的手,“你就是变成小老太太也是我的小姑娘。” “喔~顾墨阳。”江既白杏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今天早上吃什么了,嘴这么甜。” “没吃什么?” “不对。”顾墨阳挑了一下眉,盯着她的唇,“吃你了呀。” 江既白害羞地捂住眼睛,从指缝中看他。 “不管你是谁!快从顾墨阳身上下来。” 顾墨阳无奈的笑,“江暖暖,你再这么不顾人死活地可爱别怪我……” “什么?” “捂严实一点。” 江既白眼前突然一片温热的黑,还没反应过来,顾墨阳已经吻过来。 在黑暗里,其他的感官就被无限放大。 唇齿相依交缠,短短地一瞬他就放开了。 她体内好像钻进一只虫子一样痒。 “你让让,我去上个洗手间。” 一早上把她的口红全亲没了。 “面好咯。”老板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放在桌上。 现在没有什么客人,老板坐下寒暄起来。 “小伙子和之前变化很大啊,刚看到你只觉得眼熟,我是看见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才完全想起你来的。” 老板笑笑,“要是你一个人来,我不一定能认出来。” 顾墨阳疑惑道:“她也变了许多啊,您怎么就能认出来?” 老板摆摆手:”小姑娘可没你来这间隔的时间久,我记得她大概两年前还来过。” “两年前?” 不就是自己刚回国的那年嘛。 “是啊。两年前几乎每隔一个星期就会来一次,来了她也不点炸酱面,而是点一碗葱油面默默地坐着吃完就走,大概那年入冬后就再未来过。” 闻言顾墨阳呼吸发紧,心又开始清晰地痛起来。 第141章 我们的家 江既白回到他身边坐下。 顾墨阳低着头,拿了双筷子在帮她搅面。 这是她吃炸酱面之前的习惯,吃之前先让面条做个全身按摩,充分和酱料融合入味。 “这么快就做好啦,老板的上面速度还真是这么多年都没变。” 顾墨阳手上的动作停下,放下筷子,把她的手放进自己手心里。 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江既白对他突然的亲密动作愣了愣。 “老板说两年前你经常来这里吃面。” 江既白靠在他肩头点点头。 “嗯,我就是想念这里面的味道了。” 顾墨阳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手,“那为什么点的是葱油面?是想面,还是想人啊。” 江既白抬头不答反问,“你说呢?” 顾墨阳胸中酸胀,涌上鼻尖眼眶,他眼中蒙上一层雾气。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江既白知道他又在说以前的事。 “别再说对不起了,顾墨阳,你已经说过很多次对不起了。” 顾墨阳摇头:“可是我确实犯过很多错,这些错误都对你造成了伤害。” “我们都会有犯错的时候,你只是一时之间迷路了。” 江既白看着他,“是你自己说的,从新开始,以前的事在你在纽约被刺的那天我就原谅你了,也让我真真正正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她不敢想象如果那一天顾墨阳真的死了会是什么样子。 她很庆幸,她没有再一次失去他。 “你现在还在我面前就是最好的答案。” 江既白反握住他的手。 “轻舟已过万重山,顾墨阳,未来的我们走的路都会是一路繁花的平坦大道。” 顾墨阳捏紧她的手,“谢谢你,给我迷途知返的机会。” “好啦,吃面吧,再不吃就凉了。” 江既白吃到三分之二吃不完了,剩下的都进了顾墨阳的肚子里。 吃完面他们和老板道别。 “一定要常来啊,”老板看着顾墨阳,“小伙子,以后都不要让小姑娘一个人来了。” 顾墨阳怔了怔,牵住她的手,点头,“以后都不会了。” 走出面馆,顾墨阳又提议要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再带她去吃个法餐,吃完法餐再带她去逛街。反正有的是时间。 “你出门前把一天的行程都安排好了?” “我想把我们这么多年没做过的事情都补上。” 可是江既白还有商稿要画。 江既白嘴唇瘪成一个向下的括号,“可我有个稿子马上要交,要先回去画稿。” “咱们也不急着在这一天就做完吧,来日方长是不是? “那好吧。”顾墨阳搂着她,低头用鼻尖碰碰她的鼻子。“那回哪里画?” 江既白:“当然是回我自己家。” “你现在可不止一个家。” “我家和你家?” 顾墨阳摇头,拉着他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 “什么我家你家,是我们的家,有两个家你素未谋面带你去看看。” 顾墨阳先带她去她家拿上画画的设备,然后带她去了自己的房子。 室内风格不是她想象的冷酷,而是很温馨的原木风。 色系都是选择高雅柔和的莫兰迪色系。 别墅外面有一个花园,但是从花园过于枝繁叶茂的程度来看他应该没怎么打理。 顾墨阳牵着她的手带她在一楼参观了一遍。 屋内很多东西几乎都是新的,没什么使用痕迹。 “你平常都不住在这吗?” “嗯,偶尔过来睡一下。”顾墨阳目光灼灼地看她:“但是现在有你就不一样了。” 顾墨阳圈住她,“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再带你去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家。” “啊?还有?” 顾墨阳眉梢荡出一丝笑意,“江暖暖,你是不是忘了你名下也有一套别墅。” 江既白这才想起来,生日那天顾墨阳送了她一套别墅。 “不会就在这附近吧?” 顾墨阳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果然很了解我。” 江既白哭笑不得。 “你说你买这么多房子做什么?还一人住一套,你是不是早打算以后我们要是吵架了刚好可以分开住着冷静冷静?” 手被用力一扯,带到他面前。 顾墨阳用吻堵住她的唇,惩罚似的重重地吻她。 “不许说分开。” 江既白撇撇嘴,“你还霸道总裁上了。” “该是的时候我可以是,不该是的时候也会为你低头。” 走出庭院,顾墨阳带她在别墅区步行了近十分钟。 还没到她已经通过满园压不住的春色辨别出了位置。 这个庭院明显是一直有人在精心打理,草木的茂盛程度适宜,就算冬季残留的尾巴还未褪去,也丝毫不见萧条。 从墙边倾斜而下的如瀑布一般的迎春花,还有两棵开得正盛的白木兰。 走向正门的路是一段木栈道。 门锁是人脸识别的,顾墨阳提醒她,“请亲爱的业主大人开门。” 江既白把脸怼上摄像头,“你的身份是切换成物业了是吗?” 玻璃门自动开了,顾墨阳拉着她进去笑道。 “现在切回男朋友。” 他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器一按,四周的窗帘全部打开,自然光透进来的同时江既白也看到了环绕在周围的盛景。 一楼的空间比较开放,几乎是和户外联通的,无论是在室内还是在户外都可以看到漂亮的风景。 室内的装饰风格也是那种温馨柔和的风格。 江既白看了眼客厅的沙发,坐下,“挺好,” “顾总有心了哈。” 顾墨阳凝眉,“顾总?” 懂了。 顾墨阳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把人放在自己的腿上。 捧起她的脸吻上去。 江既白被他突如其来的一顿吻亲地晕晕乎乎的。 她抓紧他的大衣,呼吸空气的间隙,她呢喃,“你干什么呀?” 顾墨阳没停下来,十分理直气壮,“霸道总裁啊。” “……” “你是不是看多了?” 顾墨阳扬了扬眉毛,这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什么东西?” 江既白笑着摇头,“你最好还是别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