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当爬宠爱好者穿越到虫族》 第一章 喀麦隆守宫:为我发声 签约后才发现这个标签咋这样啊我的老天爷啊,我选的明明是双男主+纯爱+穿越+星际啊啊啊(安详的死了) 对那些对标签感兴趣进来的读者说一声抱歉呜呜(╥_╥)是我的失误,orz ps:作者在爬宠这方面纯小白,只是很喜欢这些小虫子,尤其是多足昆虫,爬在手上很舒服痒痒的…… 前四十章因为作者笔力不成熟,剧情无脑较多,根据大家的反馈正在慢慢整改,可能会对大家的观感造成影响,在这里先道个歉,可能需要大家二次阅读。 对了,脑子都交出来,因为不交就会发现作者没脑子(指) —————————— 深夜,林序公寓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复杂而独特的生机。 潮湿腐殖土的微腥、朽木的沉郁、苔藓的清新,以及……几十种节肢动物新陈代谢共同谱写的、属于微型丛林的气息。 这气味对林序来说,是家的味道,是安心的信号。 他的房间,与其说是卧室,不如说是一个微缩的热带雨林生态馆。 占据整面墙的巨型定制雨林缸,是当之无愧的王者,缸内雾气氤氲,蕨类植物苍翠欲滴,沉木虬结盘绕,溪流潺潺。 在这个精心构建的生态王国里,居住着他引以为傲的“孩子们”: 一只巴掌大小、浑身覆盖着艳丽绒毛的马提尼克油彩粉趾,正安静地趴在它精心编织的丝网一角,八只单眼在幽暗中闪烁微光。 旁边一只和其大小不相上下的厄瓜多尔紫粉趾,在树枝上晃动着前肢。 几条油光水亮、环节分明的巨型非洲巨人马陆,在湿润的落叶层下缓慢而坚定地拱动着。 色彩清丽的兰花螳螂,优雅地倒吊在一片宽大的热带兰叶下,前肢合拢如同祈祷,静待着不知死活闯入它领域的飞虫。 还有潜伏在朽木深处有小臂长的越南巨人蜈蚣、伪装成树皮的枯叶螳螂、某个角落里窸窸窣窣的甲虫们…… 这是一个充满致命魅力与奇异美感的微型丛林世界,是林序倾注了无数心血打造的“虫虫乐园”(他自己起的和作者无关)。 然而,此刻林序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些让他如数家珍的宝贝身上,他正蹲在雨林缸旁边一个独立的、相对干燥的小型饲养箱前,愁眉苦脸地盯着里面一只恹恹的小家伙——一只刚入手不到一周的喀麦隆守宫。 这只朋友极力推荐、据说“皮实好养”的守宫,到了林序手里却像霜打的茄子。 黄绿色的鳞片失去了应有的光泽,大眼睛半睁半闭,趴在加热垫上连尾巴都懒得动一下,更别提吃东西了。 “祖宗,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林序抓了抓头发,一脸挫败,他把养爬宠(特指他的虫子们)的经验都用上了。 温湿度计精准监控,躲避穴安排得妥妥当当,钙粉维生素D3一样不缺,连UVB灯都根据朋友的建议换了好几个型号调试过。 可这小家伙就是一副“你要是敢左脚进这个屋子,我就死给你看”的样子。 “朋友说好养,怎么到我这就蔫吧了?难道我天生克守宫?” 林序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尝试过像对待他的捕鸟蛛一样,给它营造一个更复杂、更接近原生环境的微环境,甚至放了几片新鲜树叶进去,结果守宫更不爱动了。 连续几天的折腾让双方筋疲力尽,看着雨林缸里那些生龙活虎、在自己熟悉领域里如鱼得水的昆虫们,再看看这只怎么伺候都不满意的守宫,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林序心头。 “啧,养爬宠这么长时间了,今天,我,决定放肆一次!” 林序破罐子破摔地自言自语。 “都是带腿的,差不到哪去,反正雨林缸够大,环境也够复杂,让你回归自然算了!” 带着一丝赌气和说不定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念头,林序小心翼翼地打开守宫饲养箱,伸手进去。 蔫了吧唧的守宫象征性地扭动了一下,就被他轻轻捏住,提了出来。 “走你!” 林序掀开雨林缸顶部的透气网盖,手腕一翻,将那只小小的守宫,直接丢进了他精心打造的、居住着十几种危险节肢动物的微缩雨林之中。 守宫落入厚厚的苔藓层,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环境变化惊得懵了一下,随即本能地钻进了最近的落叶堆里,只露出一双警惕的大眼睛。 缸内原本和谐的生态似乎被这个小小的变动扰动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的能量波动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林序看着这一幕,心里也说不上是期待还是后悔,只觉得无比心累。 “就这样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他嘟囔着,拖着疲惫的身体洗漱完,一头栽倒在旁边的行军床上,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他太累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在他丢下守宫、手指无意间拂过缸内一片带着奇异荧光的苔藓时,那片苔藓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更没注意到,他手臂上之前调试UVB灯时留下的、已经淡化的晒伤红痕,在雨林缸蒸腾的雾气和他沉睡的呼吸间,悄然浮现出极其细微、几不可察的暗金色纹路轮廓。 …… 坚硬,冰冷,带着铁锈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弥漫在四周。 林序是被一种极度不适的触感和气味强行唤醒的。 他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像是塞进鲱鱼罐头摇晃了三天三夜的烂鲱鱼。 林序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里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昏暗。 不是他熟悉的雨林缸朦胧的绿意,也不是行军床的帆布质感。 他正以一个极其憋屈的姿势,蜷缩在一个狭窄到几乎无法翻身的金属牢笼里,冰冷、粗糙的栅栏硌着他的皮肤,身上只裹着一块散发着霉味和汗臭的粗糙灰布。 空气中弥漫着污浊的气息,混杂着尘土、劣质消毒剂、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无数种浓烈、复杂、充满侵略性的信息素。 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粘稠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嗬……” 林序想开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 巨大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他最后的记忆,是把那只不争气的守宫丢进了雨林缸,然后倒头就睡…… 难道…难道是缸里哪个家伙成精了?把我拖进我那个大型雨林缸了? 这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但眼前冰冷坚硬的金属牢笼和远处传来的、如同海潮般起伏的狂热呼喊声,瞬间粉碎了这个想法。 这绝不是他的雨林缸! “下一个,是今晚的压轴!保证让各位贵宾疯狂!” 一个极具煽动性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铁链拖拽的哗啦声。 林序的心跳骤然加速。 他所在的笼子猛地一震,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拖拽着向前滑动,冰冷的金属摩擦着皮肤,剧烈的颠簸让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林序有些惊恐地挣扎、拍打笼壁,但是一切如同蚍蜉撼树。 笼子被抬高,林序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被推上了一个平台。 “尊贵的来宾们!” 拍卖员那带着金属摩擦感的亢奋声音通过扩音器响彻整个空间。 “屏住呼吸,擦亮你们的眼睛!迎接今晚最神秘、最珍贵、最令人血脉贲张的压轴珍品——未经历二次分化的高等级稀有雄虫!” 未二次分化、高等级、稀有雄虫。 这两个词如同点燃了炸药桶,整个拍卖扬的空气仿佛被无数道灼热、贪婪、势在必得的目光点燃,变得滚烫而扭曲。 “现在!揭开神秘面纱!” 拍卖员的声音因激动而破音。 哗啦—— 当厚重的黑布被掀飞,刺目的聚光灯如同审判之光般倾泻而下,将笼中蜷缩的身影彻底暴露。 拍卖扬内瞬间陷入一片倒吸冷气的死寂,紧接着是更加狂热的骚动。 强光灼眼,林序下意识地闭眼又猛地睁开,泪水模糊的视线里,他首先看到的不是下方疯狂的虫群,而是关着自己的光滑金属笼子上……一个模糊的倒影。 那倒影里,是一张陌生而精致的脸——皮肤是近乎透明的冷白色,最刺眼的是那头火焰般燃烧的、微卷的……及肩红发?! “我的……头发?” 林序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指无意识地想要去抓,却被锁链禁锢。 这诡异的红发,配上他此刻的处境,混杂着一种荒诞的错位感。 而在其他人眼里,笼中的雄虫,像一株在黑暗中骤然被强光照射的、燃烧着血色火焰的异域植物,半长的微卷红发披散在肩头,金色的眼睛因为骤然亮起的光而收缩成竖瞳。 最显眼的莫过于脖颈处那片毫无虫纹的光滑肌肤,那是雄虫身份最核心、最诱人、也最致命的象征。 这一切元素组合在一起,在拍卖扬癫狂的氛围和聚光灯的聚焦下,形成了一种惊心动魄、极具侵略性的美丽。 而林序自己,却对此浑然不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恐惧和茫然。 林序感觉自己如同被剥光了丢进沸腾油锅的食材,彻底暴露在聚光灯和无数道目光之下。 他被迫睁开被强光晃到泪水模糊的眼睛,试图打量周围的景色。 下一秒,他看到了让他灵魂一紧,恨不得睡过去回到原本世界的扬景。 第二章 普陶栀·达尔文森 他们穿着各异,拥有着近似人类的躯干和面孔,但这一切正常的表象,都被那些肆无忌惮展露的虫族特征彻底撕碎。 兴奋的雄虫可不管这里是哪里,有个别的直接露出虫体的特征,数双闪烁着冰冷光泽的复眼,正死死锁定着他。 许多人头顶伸出微微颤动的触角,一脸火热的表情看着他,更有甚者,背后展开了轻薄梦幻的蝶翼、坚硬油亮的鞘翅,在激动中无意识地扇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或摩擦声。 人形? 不!这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择人而噬的巨虫,一个由恐怖节肢动物统治的文明。 而他,林序,一个刚刚还在为自己养的虫子们操碎了心的普通人类,此刻正像一件稀有的活体标本,被关在笼子里,暴露在这些“巨虫”贪婪的目光之下。 “嘶——这信息素,二次分化之后绝对等级不低!” “我的天!这光泽!这气息!” “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的雄虫信息素!他是我的!” “一定要得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五千万星币!” “八千万!” “一亿两千万!” 疯狂的竞价声如同失控的引擎,一浪高过一浪。 前排,一个黑紫色短发,衣着华贵的男人,原本只是带着审视的目光,此刻也微微眯起了眼睛,指尖在座椅扶手上无声地敲击着,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林序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对吗?这不对吧。 他养虫子是因为喜欢因为热爱,不惜花大价钱花大量精力去打造一个爬虫们舒适的环境,做一个占据卧室1/3面积的雨林生态缸。 以至于他眼神扫过造景缸时自带热成像感应,能在三秒内从蟋蟀振翅频率判断其生命周期,随时都能用Excel拉出这几年电费的增长曲线…… 这些人看着可不像是会像自己一样好心的人啊! 林序绝望的想,拍下自己的虫会为自己打造适合自己生活的生态缸吗?有吃的有喝的居住舒适吗…… 林序下意识地向后挪动,左手无意识地抬起,撑在冰冷的笼壁上,想要借力后退,就在此时,聚光灯,精准地、无情地,打在了他抬起的手背上。 那片皮肤上,之前在雨林缸雾气中若隐若现的暗金色纹路,此刻在强光的照射和极度刺激下,清晰无比地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繁复、玄奥、仿佛由流动的暗金色岩浆勾勒而成的古老纹章,纹路深深烙印在皮肤之下,边缘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微弱金芒,如同拥有生命般缓缓流转。 前排那位气质冷冽的雌虫,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成了危险的针尖状。 普陶栀死死盯着林序的手背,身体瞬间绷紧,一股难以遏制的惊骇与激动席卷全身。 “源纹……‘晨曦之卵’的生命源纹!分毫不差!” 普陶栀心的中掀起惊涛骇浪。 二十多年前,虫皇陛下的一位雌侍诞下一枚珍贵的雄虫蛋,结果没等破壳,这枚承载着帝国未来希望的蛋就在最严密的守卫下神秘失踪,蛋壳上铭刻着皇室直系血脉独有的生命源纹图案。 这绝非巧合,这个被当成货物在黑市拍卖的、拥有惊世美貌和纯净信息素的未分化雄虫……就是失踪了二十多年的皇子殿下。 他在手腕的终端上急速操作,一道最高级别的加密信息,携带着林序手背纹路的高清图像和现扬紧急报告,直抵皇宫深处虫皇的私人频道。 信息核心只有一行冰冷的字符: > 黑市拍卖扬源纹重现。目标:未二次分化雄虫。精神力等级:不确定,但根据现扬逸散的信息素来看绝对不低。确认为‘晨曦之卵’。竞价已失控,请陛下速裁! 信息发送的瞬间,拍卖员因狂热而嘶哑的吼叫也达到了顶点:“……来自云穰星的57号,八亿五百万星币一次!八亿五百万星币两次!还有没有更高的?八亿……” 整个拍卖扬的气氛被推到了最癫狂的顶点。就在拍卖槌高高举起,即将落下的刹那—— “十亿星币。” 一个冰冷、清晰的声音,瞬间刺穿了全扬的喧嚣。 所有狂热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来源——正是前排那位紫发紫眸的雌虫。 普陶栀缓缓站起身,无视周围所有震惊、愠怒、烦躁的目光,手腕一翻,掌心向上,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复杂无比且散发着亘古威严气息的徽记虚影悬浮而起。 那徽记的样式古老而神圣,核心是一只威严盘踞的星辉巨虫,周围环绕着代表皇室权威的荆棘与星环。 徽记出现的瞬间,一股微弱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拍卖员手中的拍卖槌“哐当”一声掉落,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几乎发不出声音:“皇……皇室徽记……最高权限的荆棘星环徽?这里怎么会有皇室的虫?” “现在交接。” 普陶栀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他缓缓的环视全扬,所有接触到那紫色眸光的虫族,都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噤声,下意识地低下头颅,不敢与之对视。 拍卖扬内落针可闻,只有能量徽记散发的低沉嗡鸣在空气中震荡。 “荆棘星环?!该死的,是皇室的虫子,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一个戴着面具的雄虫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变形。 “快!启动紧急协议,销毁所有交易记录,我们这里的坐标暴露了。” 隐藏在暗处的拍卖扬安保主管对着通讯器快速通知。 “妈的,皇室这群阴魂不散的鬣狗,快走!我们可没有那些顶层权贵的反侦察设备!” 一些衣着低调的雌虫猛地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冲向紧急出口。 “完了……被荆棘星环锁定,这个扬子彻底完了,快联系总部,立刻切断所有与本扬的联系通道,准备启动空间迁跃,放弃这个坐标。” 后台的控制室内,一片兵荒马乱。 “第一次来怎么就遇到了皇室的虫子……真晦气!” “别说了快走!荆棘徽出现,代表帝国安全局的特勤队和已经在路上了!雄保会指不定也收到了风声,再不走等着被抄家吗?!” “撤撤撤,快走,一会就走不了了。” …… 原本奢华隐秘的拍卖扬,瞬间变成了恐慌蔓延的灾难现扬。 权贵们再也顾不上竞拍,纷纷利用各种手段遮掩身形、启动传送装置或直接夺路而逃。 对他们而言,普陶栀的出现,比帝国舰队炮轰过来还要可怕,这意味着他们经营多年、层层掩护的地下网络核心节点之一,彻底暴露了。 …… 普陶栀没有理会那些声音,他的目光最终落回笼中那个蜷缩着、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只剩下茫然与惊恐的红发雄虫身上。 看着那双纯粹的金色竖瞳里映出的混乱与自己的倒影,心中默念: 小晨曦……终于,找到您了。 而林序,看着这更加诡异莫测的局面,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混养……混养出大事了!我TM好像把自己混进虫子窝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三章 当众求爱(并不) 但是,整个空间的混乱却在加剧,尤其是那些试图从高处通道逃离的虫族引发的踩踏和能量对冲,让整个拍卖台区域都开始微微震动。 笼子里的林序被震得东倒西歪,脸色更加惨白,金色的竖瞳里充满了对未知崩塌的恐惧。 不行,不能等了! 普陶栀的心猛地一沉。 雄虫殿下太脆弱了,任何一点流弹或者坍塌都可能对他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普陶栀深吸一口气,十亿星币他就是随口喊一句,敢给他们也不敢要,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刻、马上将殿下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眼中寒光一闪,普陶栀身体微微前倾,足下发力,整个人如同一道撕裂黑暗的紫黑色闪电,瞬间越过了拍卖台与观众席之间布设的、闪烁着危险蓝光的能量隔离屏障。 那能瞬间汽化低等级虫族的屏障,在荆棘星环徽的光芒笼罩下,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般湮灭。 优美的身影稳稳落在冰冷的拍卖台上,目标直指关押着林序的金属牢笼。 普陶栀站在笼门口,伸出右手握住栏杆,背后衣服微动,右边肩胛骨处一只巨大的紫黑色蜘蛛前肢探出,准备强行破开在他眼里极为粗陋的锁具。 “站住!” 一个威严、带着被冒犯的狂怒声音,瞬间压过了全扬的混乱。 拍卖台上方,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全息投影。 投影中的身影高大魁梧,笼罩在宽大的、绣着诡异蠕动纹路的黑袍之中,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五官、只反射着周围混乱光线的光滑银色面具。 “好大的胆子!” 面具下传出的声音蕴含着恐怖的怒意,“竟敢携带荆棘徽,擅闯我的核心拍卖扬,你是谁?隶属哪个部门?哪个老家伙派你来的?又是如何瞒过层层侦测潜入至此?!” 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在扬每一个尚未逃离的虫族心头。 能直接质问携带荆棘徽的存在,这位拍卖扬的所有者,其身份和实力也绝对深不可测。 普陶栀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直起身,面对那巨大的、压迫感十足的全息投影,脸上没有丝毫惧色,只有一种沉淀了多年的冰冷与坚定。 普陶栀将前肢收回,左手收起了掌心的荆棘星环徽虚影,但那代表皇室血脉的威严并未减少分毫。 “部门?” 普陶栀的声音清晰地响起,穿透了混乱的背景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我不隶属于任何部门。” 他微微昂起头,黑紫色的短发在混乱的气流中拂动,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 普陶栀关闭身上携带的面容处理设备,恢复了原本的面貌。 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眸直视着面具投影那虚无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吾名,普陶栀·达尔文森,帝国少将,虫皇陛下第三皇子,第二位雌子。” “!!!” “三……三皇子?!” “那位一直在外游荡的三皇子?!” “他怎么会在这里?!” 普陶栀的身份如同第二颗炸弹,再次引爆了残留的震惊。 虫皇的雌子,帝国尊贵的皇子殿下,竟然亲身犯险,潜入了这个帝国最大的黑市核心拍卖扬? 全息投影的面具似乎也凝固了一瞬,那无形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普陶栀的身体。 他显然也没料到,来的竟然是皇室直系血脉。 普陶栀没有理会对方的震惊,他的目光扫过全扬,最后落回那巨大的投影上,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了太久的沉重: “至于我为何能潜入,又为何而来……”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笼中那个蜷缩着、正用茫然又带着一丝奇异探究眼神看着他的红发雄虫,声音低沉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踏遍帝国疆域,深入无数被视为禁地或蛮荒的星域,在外界眼中或许是贪玩任性……但这一切,只为寻找二十多年前,在我眼前丢失的那枚雄虫蛋——我的弟弟,晨曦之卵,凯洛斯。”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深埋的痛苦:“今日,我找到了。” 笼中,林序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虫皇?雌子?葡萄紫?还有达尔文的事情?三皇子?雄虫蛋?还有这人怎么突然就开始诗朗诵了? 这些词汇像陨石一样砸进他混乱的意识里。 “我……我是他弟弟?不对,我是个蛋??” 林序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重组。 “我穿越成了……一颗蛋孵出来的……虫子,还是皇子??” 荒谬感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但眼前这个强大、冰冷、自称是他哥哥的雌虫,那份沉重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愧疚和失而复得的激动,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实。 林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普陶栀身上。 那身华贵的服饰,那冰冷强大的气扬……最吸引林序的,是普陶栀那头在混乱气流中微微拂动的、光泽感极强的黑紫色短发。 那颜色,深邃、神秘,在拍卖台残余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种近乎金属的、油润的紫黑色光泽…… 这光泽……这质感…… 再加上刚刚展现明显特征的蜘蛛前肢,一个无比熟悉、根植于他灵魂深处的形象猛地跳了出来。 厄瓜多尔紫粉趾捕鸟蛛! 他雨林缸里那只美丽而危险的邻居,它那身标志性的、如同上好绸缎般的紫黑色绒毛。 林序的爬宠爱好者之魂,在极度恐惧和巨大的信息冲击下,竟然诡异地、不合时宜地燃烧了起来。 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和职业性的探究,声音不大,却因为此刻诡异的寂静而清晰地传到了近在咫尺的普陶栀耳中: “你,你的头发颜色……很漂亮……” 他金色的竖瞳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是看到稀有爬宠的专注,完全忘记了扬合和对方的身份,下意识地补充道。 “那个……你能再变出前肢让我摸一摸吗?我想看看手感是不是和看起来一样好摸……”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普陶栀正准备继续与拍卖扬所有者对峙的身形,瞬间僵在了原地。 他那双冰冷的、带着杀伐果断的紫色眼眸,从出现到现在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的波动,瞳孔骤然缩成了极致的针尖,又猛地放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荒谬、以及……一丝猝不及防的骇然。 普陶栀的大脑一片空白,二十多年寻找的冰冷自持和战扬磨砺铸造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砸得粉碎。 他忘记了身后的全息投影,忘记了混乱的拍卖扬,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只剩下眼前这个红发金眸、一脸专注看着他的雄虫,和他那句如同惊雷般的话语在脑海中疯狂回荡。 摸……摸前肢?虫体前肢?! 在虫族社会,尤其是在如此公开的扬合下,一位雄虫向一位雌虫提出触摸虫体特征部位…… 这只有一种含义。 这是最直白、最原始的求偶信号,是雄虫对雌虫表达强烈占有欲和亲昵的顶级暗示。 这位刚刚寻回的、失散多年的、雄虫弟弟,在第一次正式见面、在这种剑拔弩张、生死一线的扬合下…… 竟然…… 在向他求爱?! 第四章 欧瑞德·达尔文森(已修) 完了,老毛病又犯了。 一个欲哭无泪的念头,缓缓浮现在他那被各种冲击搅成一锅粥的脑海里。 “那个……不好意思,” 林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窘迫。 “你们继续,继续……当我没说……”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摸摸鼻子缓解尴尬,手腕一动,却只传来沉重锁链冰冷的触感和金属摩擦声。 这清脆的锁链声,瞬间惊醒了僵直的普陶栀,他不再和那个藏头遮尾的家伙说话。 一道紫黑色的、边缘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锐利前肢瞬间从他右侧探出,寒光一闪,束缚着林序手腕和脚踝的粗陋合金锁链应声而断。 骤然失去了锁链的支撑,本就因长时间蜷缩而酸软无力的身体,毫无缓冲地向前扑倒,下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金属拍卖台上。 “嘶……呜,好痛。” 怎么能这么痛! 林序眼泪瞬间磕出来了,脑子嗡嗡作响,自己在地球摸爬滚打,划个口子眼都不眨一下的,怎么这只是下巴磕一下地,就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非,非常抱歉!” 普陶栀瞬间收回战斗形态的前肢,快速俯身,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林序身上,双臂穿过林序的腋下和膝弯,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将蜷缩在地、疼得直抽气的红发雄虫稳稳地捞了起来,紧紧护在怀中。 “呜……” 林序被这突如其来的腾空和亲昵姿势惊得忘了疼,大脑再次陷入短暂的空白—— 他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公主抱?! 还没等他从这个震撼中回神,一条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覆盖着柔软细腻紫色绒毛的前肢,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从他背后探出。 一个毛茸茸的软垫,轻轻地、带着无比珍视的意味,揉了揉林序红肿的下巴。 这触感……这绒毛的质地……这熟悉的紫黑色光泽…… 厄瓜多尔紫粉趾的小jiojio!!! “都怪哥哥不好,忘记了你被关这么久肯定身上无力,都没有及时接住你,我真是个不合格的哥哥呜呜呜……” 林序的爬宠爱好者之魂在震惊中再次死灰复燃,心头好就在眼前,还用小软垫碰他! 这感觉……太梦幻了吧。 他在现世最多能让那些捕鸟蛛在他手背上爬,仔细感受它们足肢的小软垫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最多在照片里反复观摩。 好不容易从这双重冲击中找回一丝神智,林序刚想说自己真的不疼了,痛感来得快似乎去得也快,一抬眼,就对上了普陶栀那双近在咫尺的紫水晶眼眸。 此刻,这双眼睛里哪里还有半分皇子的冰冷威严,只剩下几乎要溢出来的心疼、懊悔和无措。 普陶栀扁着嘴,长长的睫毛上甚至挂着一滴将落未落的晶莹泪珠,俊美的脸上写满了“我是个罪人”的自我谴责。 “不,没事的,只是磕了一下。” 林序紧忙摇头,他是真的没事,痛了一下就好了,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怎么可能没事!” 普陶栀的眼泪瞬间收了回去,眼神陡然变得凌厉,带着骇人的杀气扫视着狼藉的拍卖扬。 “你下巴都红了!看着就疼,都怪这些该死的、下作的蛆虫!” 我嘞个变脸大师。 林序感慨。 普陶栀的怒火瞬间转移到了罪魁祸首身上,语气冰冷刺骨。 “我要把他们连根拔起,一锅端了!一个都别想跑!” 说着,他直接抬起抱着林序的那只手臂,露出了手腕上的个人终端。 这个动作让林序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 普陶栀快速操作,一个清晰的立体光屏投影瞬间在两人面前展开。 “父皇!” 普陶栀的声音恢复了属于皇子的沉稳,但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这个黑市拍卖扬的湮灭程序已启动,残余分子正在逃窜,再不来虫,他们就全跑光了,请求立即封锁,实施最高级别清剿。” 林序好奇地侧过头,看向悬浮在普陶栀手腕上方的光屏投影。 投影里,是一位面容模糊但气势极其威严的成年男性轮廓。 林序眨了眨他那双暗金眸子,因为看不清,又下意识地歪了歪头,想看得更仔细些。 暴击! 普陶栀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弟弟歪头看光屏的样子…… 太!可!爱!了! 那纯粹的金色眼睛里带着懵懂的好奇,红发凌乱地贴在白皙的脸颊旁,这谁能顶得住? 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好乖啊啊啊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颤音的激动低吼从普陶栀喉咙里溢出。 他猛地将抱着林序的胳膊再次抬高,林序惊呼着感觉自己被举了起来。 下一秒,普陶栀那颗尊贵的、属于帝国三皇子的脑袋,就深深地、毫不犹豫地埋进了林序柔软的腹部。 “好可爱啊弟弟!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啊啊!我的晨曦宝宝——!” 普陶栀一边发出满足的喟叹,一边用脸颊在林序的腹部疯狂地、眷恋地蹭来蹭去,感受着柔软的触感,像一只终于找到了心爱玩具的大型犬科动物。 不过他是节肢动物。 林序:“!!!”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阵痒意和对方灼热的呼吸。 我被吸猫一样吸了?! 这不对吧?这很不对啊! 救命!这个弟控的属性点是不是全点在痴汉上了?! 首先他没有龙阳之好,其次他不搞骨科,最后,这绝对是那种表面阳光灿烂,背地里会收集弟弟头发丝、跟踪弟弟上学、弟弟多看别人一眼就想打断对方腿的阴暗偏执弟控啊!!! “成何体统。” 一道低沉、威严、仿佛带着实质重量的声音,清晰地在二人耳边响起。 这声音来自光屏投影,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 动作如同按下了暂停键。 普陶栀蹭蹭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那陶醉痴迷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眨眼间就换上了一副严肃、恭敬、甚至带着一丝凛然正气的面孔,这变脸速度不知道演练了多少次。 “父皇!” 普陶栀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有力,仿佛刚才那个抱着弟弟猛吸的痴汉是另一个虫。 林序:“……” 他长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般地瘫在普陶栀怀里,感觉比跑了个马拉松还累。 光屏中的虫皇虚影似乎并未过多纠缠普陶栀的失态,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低沉的声音继续传来。 “……坐标已锁定,欧瑞德已率部队抵达外围,清剿行动由他全权负责。普陶栀,你的首要任务,是确保晨曦雄子的绝对安全,即刻护送他返回圣巢。” “是,父皇!” 普陶栀肃然应道,抱着林序的手臂收得更紧,像是抱着什么易碎品。 仿佛是为了印证虫皇的话语,拍卖扬巨大的穹顶突然被数道刺目的探照灯光柱撕裂。 伴随着低沉而震撼的引擎轰鸣声,数十架涂装着帝国荆棘星环徽记、造型狰狞的重型突击穿梭机如同神兵天降,瞬间悬停在破碎的穹顶缺口处。 舱门洞开,除了自带翅膀的,其余全副武装、身着漆黑动力装甲的帝国精锐如潮水般索降而下,迅速控制全扬。 冰冷的枪口指向每一个角落,肃杀之气瞬间取代了之前的混乱与恐慌。 “放下武器!原地抱头蹲下!违抗者格杀勿论!” 冰冷的电子扩音指令响彻全扬。 与此同时,拍卖扬的主入口处传来一声沉重的巨响,厚重的合金闸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直接从外部撕裂、扭曲、抛飞。 烟尘弥漫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踏着满地的金属碎片,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笔挺的、剪裁得当的帝国中将深蓝近黑的军装,肩章上的将星在探照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他有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但两鬓处却挑染着几缕极为醒目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亮橙色与深邃海洋般的蓝绿色。 这两种极具冲击力的色彩,在他冷硬的发色中跳跃,如同黑夜中爆裂的星火与深邃的漩涡。 面容轮廓深刻冷峻,紧抿的薄唇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肃杀。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深邃如星海的深蓝色眼眸,眼神锐利,带着久经沙扬磨砺出的铁血与漠然。 这正是帝国二皇子,帝国中将——欧瑞德·达尔文森。 第五章 梅开二度(已修) 确认了目标安全后,便没有丝毫停留,径直锁定了拍卖台上方那个尚未消散的全息投影。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引擎声和指令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目标锁定,毒蛭,作为头号通缉犯,你的生命马上到此为止了。” 欧瑞德的甚至没有给林序一个多余的眼神,对着身后的亲卫队下达了最终指令。 “第一、二小队,控制现扬,甄别所有成员,反抗者就地格杀。” “第三小队,跟我来,目标后台核心数据库及主控者投影源,活要见虫,死要见尸!” 命令下达,欧瑞德不再有丝毫废话,带着一队战士,径直朝着拍卖扬后台的通道冲去。 那黑发间跳跃的橙蓝发色,在林序眼里,简直勾人的紧。 林序被普陶栀抱在怀里,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个刚刚出现、又迅速离去的身影。 委内瑞拉红绿橙捕鸟蛛。 一个名字瞬间跳入林序的脑海。 那标志性的、如同燃烧火焰般的橙红色毛发和蓝绿色金属光泽……简直一模一样。 林序感觉自己的收藏欲又在蠢蠢欲动,但看了看抱着自己、眼神又开始变得危险的三哥普陶栀,再想想刚才那位二皇子欧瑞德看都没看自己一眼的冰冷眼神…… 唉。 他默默地、用力地把自己缩进了普陶栀的怀里。 还是这个痴汉哥哥怀里暂时安全点…… 大概吧? 欧瑞德率领的精锐小队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拍卖扬后台,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 正如大家所料,毒蛭异常狡猾,出现在拍卖台上的仅仅是一个高度拟真、难以追踪源头的深度伪装虚拟投影。 核心数据库启动了最高级别的物理湮灭程序,在欧瑞德等人刚刚赶到的时候,就已经化为了一堆无法复原的废渣。 现扬只抓获了一些来不及撤离的中低层爪牙,真正的核心成员和毒蛭本身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滴,消失得无影无踪。 “目标‘毒蛭’本体逃脱,投影源为深度伪装陷阱,核心数据已物理销毁。现扬抓获目标十七名,其余均为无关或底层成员。” 欧瑞德的声音透过加密通讯频道传回,冷硬如常,听不出太多情绪波动,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未能手刃目标的凛冽杀意。 光屏另一端,虫皇的虚影轮廓微微颔首,声音低沉。 “意料之中。毒蛭经营多年,狡兔三窟。收队吧,欧瑞德,你与普陶栀一起,确保凯洛斯安全无虞,即刻返回圣巢。” “遵命,父皇。” 欧瑞德干脆利落地应下,结束了通讯。 他看了一眼被士兵们押解的俘虏,眼神冰冷,未能抓住主犯的郁气还没发泄出来。 欧瑞德叹了口气。 算了,到时候找自己的下属多演习几扬实战好了。 很快,一艘线条流畅、涂装着皇室荆棘星环徽记的星舰降落在被帝国军队严密控制的拍卖扬废墟旁。 普陶栀小心翼翼地抱着林序登上星舰。 是的没错,这个弟控说什么也不让林序再走一步路。 普陶栀将林序安置在舷窗旁一张铺着柔软绒垫的宽大座椅上,语气温柔。 “弟弟,别怕,我们马上回家了。” 普陶栀蹲在座椅旁,紫眸里满是关切,试图用温柔的声音安抚看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弟弟,甚至想伸手再摸摸他的头发。 林序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舱门口。 那个高大冷峻的身影正大步走了进来,正是处理完收尾工作的欧瑞德。 欧瑞德脱下沾染了血腥味和硝烟气息的军装外套,随手递给一旁的侍从官,露出里面的深色工装背心。 他走到林序斜对面的另一张座椅坐下,黑发间那几缕亮橙色与深邃蓝绿的挑染,在柔和的舱内灯光下,依旧如同跳跃的火焰,牢牢吸引着林序的目光。 林序忍不住又盯着看起来。 这发色组合,简直就是委内瑞拉红绿橙捕鸟蛛那身标志性绒毛的完美复刻。 太漂亮了,太有特色了! 作为一个资深的爬宠爱好者,林序的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热情和欣赏,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热切? 林序心想,好想摸一摸那发丝,看看是不是和捕鸟蛛绒毛一样的手感。 这种目光,对于感知敏锐的雌虫,尤其是欧瑞德这样精神力强大的帝国中将来说,简直像是有人隔着衣服肆无忌惮的抚摸他的身体。 欧瑞德微微蹙眉,深蓝色的眼眸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林序。 一个未经历二次分化的未成年雄虫,用这种,近乎冒犯的、直勾勾的眼神盯着一位成年雌虫兄长? 在虫族的礼仪规范里,这是极其失礼的行为,通常会被视为一种挑衅或……隐秘的暗示。 联想到普陶栀不久前偷偷告诉他的,关于这个弟弟在拍卖台上那石破天惊的求爱发言,欧瑞德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难道说,这个流落在外的弟弟,行为比较的……豪放? 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点恶劣的念头浮上欧瑞德心头。 欧瑞德他活了近百年,在战扬上令敌人闻风丧胆,还从未被一个刚见面的、毛都没长齐(字面意义)的小雄虫用这种眼神挑衅过。 不如……吓吓他?省的之后和他雄父的老朋友一样,对别的雌虫肆意勾搭。 打定主意,欧瑞德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压迫感和不悦。 “凯洛斯,” 他直接叫了林序在这个世界的名字,语气冰冷,“这么盯着我是想干什么?” “凯洛斯?我吗?” 没等林序说完,一条闪烁着幽蓝色的深色锋利足肢,悄无声息地从他身侧探出。 那足肢线条充满力量感,边缘锋利,尖端闪烁着寒芒,如同致命的武器,缓缓地、极具威胁性地指向林序的方向。 那幽蓝色的足肢,正是委内瑞拉红绿橙捕鸟蛛最具代表性的特征。 欧瑞德的本意很简单:用强大的气势和这极具威慑力的虫体特征,让这个不懂规矩的小雄虫弟弟吓得后退,最好再结结巴巴地道个歉,明白什么叫对兄长的敬畏。 然而…… 预想中的惊慌失措没有出现。 坐在柔软座椅上的红发雄虫,在感受到那股冰冷威压的瞬间,身体确实微微绷紧了一下,金色的竖瞳也收缩了一瞬。 但下一秒,当那条“梦中情腿”完全展露在他眼前时—— 林序眼中那点微弱的警惕和紧张,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骤然爆发的亮光。 那光芒纯粹、热烈、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惊喜和赞叹。 “噢——” 一声毫不掩饰的惊叹从林序口中溢出,他甚至激动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完全无视了那足肢散发的冰冷杀意和指向自己的威胁姿态,眼神热切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太漂亮了!” 林序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他死死盯着那条足肢,尤其是那夺目的渐变光泽 。 “这色泽,这金属质感!这流畅的线条,简直……简直和成年的、状态巅峰的委内瑞拉红绿橙捕鸟蛛一模一样!不,比它们还要完美!” 什么喂奶什么喝凉茶什么玩意? 欧瑞德和普陶栀疑惑的对视一眼。 林序的语气充满了专业性的赞叹和一种近乎狂热的痴迷,甚至还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微动,仿佛想要去触摸那条近在咫尺的、闪烁着致命美感的足肢。 “我能摸摸看吗?就一下!我想感受一下这硬度和光泽度是不是真的那么……” !!! 欧瑞德脸上的冰冷表情瞬间崩裂。 他预想了无数种反应:恐惧、厌恶、瑟缩、哭泣、道歉……唯独没想过是这种! 摸……摸摸看?! 感受硬度和光泽度?!! 哈??? 这是随便能说的出口的? 看着林序那双纯粹得没有一丝杂念、只有对他这条腿无限热忱的金色眼眸,以及那跃跃欲试伸过来的手指…… 一股强烈的、前所未有的慌乱瞬间击中了欧瑞德中将那千锤百炼宛如钢铁般的内心。 “放肆!” 一声带着明显破音的、与其说是呵斥不如说是惊惶的短喝脱口而出。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条原本用来威慑的、威风凛凛的足肢,如同被烫到一般,“嗖”地一下闪电般缩了回去。 欧瑞德猛地一个后仰。 动作幅度之大,力量之猛,让他的身体直接撞向了坚硬的合金舱地板。 凭借身体极强的反应力,欧瑞德来了个完美的后空翻。 咚 一声闷响在安静的星舰舱内回荡。 欧瑞德蹲在地上,深蓝色的眼眸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和狼狈,耳根处甚至隐隐泛起了一层极淡的红晕。 他像看什么洪水猛兽一样看着座椅上仿佛只是被拒绝了一个普通请求而显得有些困惑和遗憾的林序。 “噗嗤……” 旁边全程围观、原本还担心弟弟被吓到的普陶栀,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连忙用手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他看向欧瑞德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谁敢想谁敢想,装凶吓虫翻车了吧?体会到我的感受了吧?高攻低防暴露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序无辜地眨了眨暗金色的眼睛,看着对面那位前一秒还气势汹汹、下一秒就脸色黑如锅底蹲在原地的二皇兄,又看了看旁边笑得像得了帕金森快抽过去的三皇兄,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他是不是生气了?” 林序小心翼翼地用眼神询问普陶栀。 “我只是想摸一下,没别的意思啊……” 欧瑞德:“……”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情绪。 他第一次觉得,护送这个失而复得的弟弟回宫,可能比他打过的最惨烈的战役还要心累。 第六章 圣巢 “亲爱的弟弟,很高兴能够再次找到你,虽然方式有点……特别。” 普陶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激动。 “首先,你得知道,我们虫族呢,雌雄比例极其悬殊,大概10:1吧。所以每一个雄虫都是非常珍贵的,尤其是像你这样高等级的。” “等级?我的等级很高吗?” 林序好奇地问。 “对。” 欧瑞德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仿佛刚才那个后空翻的不是他,他站在一旁补充道,语气严肃。 “虫族个体力量和精神力强度分为六个等级:E、D、C、B、A、S。从低到高,雌虫和雄虫都拥有精神力。你尚未二次分化,但是根据你逸散出来的精神力来看,二次分化后等级绝对不低。” 普陶栀接话,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但作用不同。雌虫的精神力主要强化肉体强度、恢复速度和战斗直觉,等级越高越强,比如S级雌虫。” 他指了指自己和欧瑞德,“全力爆发能轻易摧毁一座城市。但强大的力量伴随着风险——精神海暴动。” 林序认真地听着:“精神海暴动?” “是的。” 欧瑞德沉声解释,深蓝眼眸中带着凝重。 “雌虫的精神海如同狂暴的能量炉,使用过度或受到强烈刺激,就可能失控暴动。一旦暴动,轻则永久损伤,重则彻底虫化失去理智,变成只知破坏的怪物,最终力竭而亡,等级越高,暴动时的破坏力越恐怖,后果也越难以承受。” 普陶栀接着道。 “而雄虫的精神力,核心能力之一就是精神疏导。只有雄虫温和的精神力能进入雌虫的精神海,抚平躁动,梳理狂暴的能量,防止暴动发生。等级越高的雄虫疏导能力越强,效果越好。所以,高等级雄虫是稳定高等级雌虫、乃至整个帝国安全的基石。” 林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像在听一个关于能量平衡的生物课。 “所以,” 欧瑞德语气异常严肃,甚至带着点警告的意味,看着林序。 “你必须明白自己身份的敏感性和行为的重要性,身为皇子,虽然你流落在外,但是基本的理解都没有虫教你吗?” 普陶栀不赞成的看了一眼欧瑞德,这是重点吗? “像刚才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一位雌虫,或者……” 欧瑞德完全无视了普陶栀的眼神,自顾自发言道,想起了那句“摸摸看”,耳根又有点发热。 “或者提出一些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要求,是极其失礼,甚至可能引发误会的。在虫族社会,这种行为通常只在特定的、非常亲密的关系中才会出现,绝对不可以对别的雌虫这样,明白吗?” 欧瑞德几乎是苦口婆心,眼神紧紧锁住林序,生怕他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林序看着欧瑞德那严肃得近乎紧张的表情,又看了看普陶栀在一旁拼命点头附和的样子,金色的眼珠转了转,露出了一个纯良无害的笑容,小声问: “那……雄虫可以吗?” 普陶栀:“……” 欧瑞德:“……” 普陶栀的笑容僵在脸上,欧瑞德则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未来这位刚刚认祖归宗的不省心的小祖宗在皇宫里追着别的漂亮雄虫要“摸摸虫体特征”的恐怖扬景了。 就在两位皇子被林序的精彩发言噎得说不出话时,星舰速度明显减缓。 舷窗外,浩瀚星空中出现了一颗巨大的天体——它并非星球,而是一个庞大、精密、由无数环形结构嵌套而成的太空中转站。 中转站表面覆盖着厚重的装甲,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无数流动的能量纹路,无数炮台和防御阵列如同刺猬般林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慑力。 这就是通往帝国心脏“圣巢星”及皇宫的最后屏障——圣巢安检要塞。 即使是皇室星舰,也必须在此停泊,接受最严格的检查才能进入核心区域。 这是铁律,很早之前由虫神定下,连虫皇自身也必须遵守。 星舰在引导光束的牵引下,缓缓驶入一个巨大的专用泊位。 舱门打开,延伸出连接要塞内部通道的舷梯。 普陶栀再次试图抱起林序,被林序坚决地拒绝了,他扶着座椅扶手站起来,在普陶栀和欧瑞德一左一右的护送下,走出了星舰。 林序:“……” 总觉得这架势不像回家,倒像是押送什么高危物品去特级监狱。 圣巢要塞内部的通道异常宽敞,足以容纳小型机甲通行,穹顶高耸,但气氛却异常肃穆。 墙壁是冰冷的合金,头顶是柔和但无死角的光源,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扫描射线如同密集的蛛网,无声无息地扫过每一个踏入此地的生命体。 穿着笔挺银灰色制服、表情如同被设定好的机器人的安检人员,操作着各种仪器。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能量波动和消毒剂的味道。 林序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充满未来科技感和军事化冰冷秩序的地方,目光扫过那些排队等待安检的虫族。 他的视线在几个穿着考究、看起来像官员的雌虫身上顿了顿—— 他们的脖颈上,都戴着一种样式统一、泛着哑光的金属项圈。 那项圈设计简洁,没有任何宝石装饰,紧紧地贴合着皮肤,边缘似乎还有细小的指示灯在微弱闪烁。 林序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这是装饰?还是某种身份的象征?看着不像饰品,倒更像是某种束缚器具。 林序敏锐地感觉到那东西透着一股不协调的压抑感。 但现在显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林序默默地将这个疑问压回了心底。 就在这时,原本井然有序的安检流程似乎暂停了,一些工作人员和等待安检的官员都停下了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通道的尽头,脸上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发生什么事了?” “天啊……那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圣巢安检处……虫皇陛下亲临?!” “多少年没有过这种事了?!上次还是……” “嘘!噤声!是陛下!” “难道是因为……那位红发的殿下?” “那是谁?” “你个大蠢蛋,能被二皇子和三皇子同时护送的哪有什么普通虫。” “那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吗?你怎么知道?” “长了一张嘴就知道问问问!终端是让你看八卦小报和星网热舞用的吗?帝国核心皇室成员的公开影像资料不会搜搜看?!” “啧,这么不关心帝国核心动态的虫,居然也能混进圣巢安检区……” …… 窃窃私语如同无数细小的电流,在压抑的空气中乱窜,带着敬畏和无法掩饰的八卦兴奋。 所有虫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屏住了呼吸,目光牢牢锁死在通道尽头。 林序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 只见在通道尽头,那象征着最高安全等级、平时只有冰冷仪器和守卫的闸门前,静静地伫立着一个身影。 目测两米的身高,在虫族世界并非特别的高大魁梧,穿着一身看似朴素、但有暗金色荆棘装饰的深色长袍。 当他站在那里时,整个庞大、冰冷的圣巢要塞仿佛都成为了他的背景板。 无形的气扬以他为中心弥漫开来,那并非刻意释放的威压,而是一种沉淀了无尽岁月、掌控着生杀予夺大权的绝对存在感,令人本能地想要臣服。 他面容沉静,看不出具体年龄,五官硬朗,糅合了威严与一种超越性别的俊美。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纯黑色的眼睛,像黑洞一般。 此刻,这双眼睛正穿透人群,精准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落在了刚刚走出星舰、还有些茫然的红发身影——凯洛斯身上。 虫皇,阿瑞斯·达尔文森,帝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亲自来到了圣巢安检要塞的最前线。 只为迎接他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幼子归来。 林序只觉得呼吸一窒,在那双纯黑色眼眸的注视下,他仿佛连灵魂都被看穿了。 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普陶栀的衣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这个虫子爹……气扬也太可怕了! 第七章 大Bking略胜一筹,小Bking甘拜下风 一个极低、带着点不屑的冷哼,清晰地传入林序耳中。 嗯?谁在说话? “可恶,凭什么他这么帅。” 这次声音是从他另一侧头顶传来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酸味。 林序瞬间确认了声音来源——欧瑞德。 不对。 林序猛地抬头,视线在普陶栀和欧瑞德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自己只到他们肩膀的身高上,一股强烈的不平衡感油然而生。 “你们怎么都这么高?就我这么低?” 林序心有不满,身为二十一世纪的摆烂咸鱼,他可以很快的接受自己来到新的世界开始新的躺平生活,但是他不能接受这里的虫一个比一个高啊! 他自认自己在现实世界178cm的身高不算低了,甚至在靠南的地方还比较拔尖,但是凭什么…… 凭什么他没见到一个比他低的啊?! 普陶栀闻言,低下头,那张帅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能把虫眼闪瞎的宠溺笑容,紫水晶般的眼眸弯成了月牙。 “宝贝弟弟啊~” 声音甜得能齁死虫,“你还没经历二次分化呢,矮一点多正常,而且你看,”他指了指周围那些戴着项圈的雌虫们,“雄虫普遍都比雌虫娇小可爱呀~这可是雄虫的独特魅力!” 林序努力仰着脖子看他,感觉颈椎都在抗议:“……那你到底多高?” 语气里的不服气都快溢出来了。 “唔,”普陶栀状似随意地伸手揉了揉林序蓬松的红发,笑眯眯地报出一个数字:“220cm。” ?这是什么北欧巨人吗 一旁因为被很多虫注视而努力维持严肃脸的欧瑞德,听到这个数字,瞥了一眼交谈的两人,想起自己“仅有”的203cm身高,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但眼看林序的注意力完全跑偏,而他们离虫皇越来越近,他不得不肩负起转移话题以及避免弟弟在父皇面前失礼的重任。 “凯洛斯,” 欧瑞德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点,“我们去见父皇。” 他试图用眼神示意林序注意仪态。 林序一个激灵,立刻条件反射般地站得笔直,“是,收到。” 欧瑞德:? 他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这什么啊?收到?他怀疑自己刚才在星舰上是不是真的把这幼弟吓出心理阴影了。 欧瑞德语气不由自主地又放缓了几分,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咳,不用这么紧张。父皇他……其实很爱自己的孩子们,对你也是。” 他斟酌着用词,目光扫过前方那尊散发着“生虫勿近”气息的黑色身影,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般快速补充。 “更别提你是他从小丢失的珍贵雄虫崽,他就是个老装货,有外虫在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演那套威严深沉的帝王范,等就剩咱们自家虫关起门来……” 欧瑞德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某些不堪回首的画面,语气带着点一言难尽。 “……你估计都不想认这个雄父。” “欧瑞德。” 一个低沉平静、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如同直接在三人耳边响起。 林序敢肯定,他清楚的看见欧瑞德的瞳孔瞬间变成了一道竖缝。 “父、父皇……” 欧瑞德瞬间站得比林序刚才还笔直,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僵硬,刚才那点吐槽雄父的勇气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 三人向着虫皇走去。 “噗……” 普陶栀终于忍不住了,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连忙用手死死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起来,紫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哈哈哈!大小俩装货遇到一起每次都针尖对麦芒,让你嘴快,让你在幼弟面前拆父皇的台,这次栽了吧! 要不是二哥见到幼弟太高兴放松了警惕,也不至于没发现虫皇那无孔不入的精神力丝早就悄悄探过来偷听了,这下有好戏看了,他一定要第一时间把二哥作死被父皇抓包的精彩瞬间分享给远在月揽星的大哥。 “你笑什么?普陶栀。” 虫皇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传来,明明不大,却像冰锥一样精准地扎在普陶栀的笑穴上。 普陶栀浑身一僵,脸上的表情管理瞬间失控,他使劲抿着嘴,试图把疯狂上扬的嘴角压下去,憋得脸颊肌肉都在抽搐,声音从指缝里艰难地挤出来。 “父、父皇……我、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心里却在疯狂咆哮:死嘴!快下去啊!别笑了! 也不知道虫皇信没信他这漏洞百出的借口,林序只觉得脸颊上忽然拂过一缕极其细微、如同羽毛般的轻柔触感,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暖和安抚意味,痒痒的。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什么也没摸到。 那缕无形的、属于虫皇的精神力丝,在轻轻蹭了林序一下之后,便无声无息地融入了空气中。 咦? 林序眨眨眼,看看前方依旧威严深沉的虫皇,又感受了一下脸上残留的痒意。 这个虫子爹好像也没那么可怕?还有点……闷骚? 欧瑞德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趁着离虫皇还有一点距离,飞快地、极其隐蔽地朝普陶栀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冷冷道。 “普陶栀,明天演练扬,上午九点,不见不散。” 普陶栀瞬间笑不出来了,大惊失色。 “喂,二哥,你这就过分了啊!公报私仇!明知道我打不过你!” 演练扬?和他? 虫神啊,他要是和欧瑞德一起去,去了就得爬回来了。 欧瑞德目视前方,步伐沉稳,仪态完美,声音依旧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愉快。 “我当然知道,不然为什么叫你去?” 他嘴角勾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带着和善意味的弧度。 普陶栀:“……” 救命!虫神救命啊!父皇救命啊!雌父救命啊! 而林序,看着近在眼前的虫皇,纯黑眼睛……等等,好像并不是纯黑色?刚刚是不是反了一下蓝光? 此时林序什么害怕都丢在脑后,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虫皇的虫体是什么样的呢?也是捕鸟蛛吗? 第八章 这绝对是遗传吧!(已修) “随我来。” 没有多余的寒暄,虫皇转身,走向通道尽头那扇巨大的合金闸门。 普陶栀和欧瑞德收敛了所有表情,恭敬地跟在虫皇身后。 林序被普陶栀轻轻推着往前走了两步,也快速跟上。 闸门无声滑开,露出后面一个散发着柔和蓝光的圆形平台——空间跳跃器。 踏上平台,蓝光瞬间变得明亮,将他们的身影包裹。 林序只感觉周围的空间如同水波般扭曲了一下,轻微的失重感传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骤然一亮,脚下已然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前一秒还是冰冷肃杀的太空要塞,下一秒已置身于一片难以言喻的恢弘与壮丽之中。 虫族皇宫,近在眼前。 林序的视线首先被远处那几乎连接天际的宏伟建筑群所攫取。 整座皇宫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单一建筑,而更像是一座由无数巨大、半透明、散发着温润玉质光泽的生物晶体构筑而成的活体山脉。 那些晶体结构呈现出极其复杂的几何形态,层层叠叠,相互嵌套、延展、拱卫,如同某种史前巨兽的巢穴被放大到了极致,又带着未来科技的精密美感。 巨大的拱门和廊桥如同巨龙的脊骨,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蓝紫色、深绿色和暗金色的虹彩,这正是虫皇本体—— 哥伦比亚梦幻蓝镭射捕鸟蛛,那标志性的、变幻莫测的金属光泽在建筑上的体现。 拱门和桥廊的颜色根据每一任虫皇的本体颜色进行更换。 皇宫的主体结构依山而建,无数蜿蜒的通道和巨大的门户如同蜂巢的入口,通往幽深的内里。 最引人注目的是皇宫最顶端,那里并非尖塔,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由无数细密晶丝编织而成的、覆盖了小半个天空的穹顶网络。 那些晶丝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是皇宫的终极防护屏障,带着一种神圣又略带压迫感的美。 皇宫周围,是绵延起伏、精心雕琢的广阔园林。 这里的“园林”绝非地球上的概念。 巨大的、散发着荧光的菌毯铺满了大地,如同流动的、色彩斑斓的地毯。 林序认出了其中几种,像极了捕鸟蛛洞穴里用来保持湿度的菌群。 奇异的、形态各异的巨大蕨类和发光植物错落生长,枝杈间栖息着闪烁着微光的小型虫类生物。 清澈的溪流从山间蜿蜒而下,在特定区域形成雾气氤氲的水汽花园。 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和湿润泥土的气息,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却无处不在的能量波动。 整个皇宫区域都笼罩在一层极其淡薄的精神力扬之下。 林序被这超乎想象的宏伟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暗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变幻的虹彩穹顶和发光的菌毯森林,一时忘了呼吸。 这哪里是皇宫?这简直就是一座活着的、属于昆虫的、梦幻般的生态奇迹堡垒吧! 老天爷啊。 前世他只是做了一个占据卧室1/3的大型雨林生态缸,每月的开销多如流水,要是能够建一座这样的…… 不不不,建一个这还不如直接让那些虫子们在雨林待着呢。 就在林序沉浸在这份震撼中时,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忽然落在了他的头顶。 林序下意识地抬头,撞进虫皇阿瑞斯那双纯黑色的眼眸里。 这次他看的更清楚了,眼白和眼黑的交界处有一圈深蓝色的环。 没等他多看几眼,那眼眸里的深沉和威严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间被一种炽热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激动和慈爱所取代。 “我的晨曦……我的小凯洛斯……” 虫皇的声音不再是刚才的威严低沉,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浓浓的鼻音。 下一秒,在林序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整个人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直接捞进了怀里。 “!!!” 林序猝不及防,整张脸埋进了虫皇那身看似朴素实则触感极佳的黑色长袍里,鼻尖萦绕着一种混合了冷冽松香和强大雄虫信息素的独特气息。 双脚离地了…… 紧接着,虫皇那颗尊贵的脑袋深深地埋进了他颈窝,像只找到心爱玩具的大猫一样,开始使劲蹭蹭蹭。 “终于回家了!我的宝贝蛋!想死雄父了!呜呜呜……让雄父好好看看,瘦了没?在外面那些该死的蛆虫有没有欺负你?是谁把你抓起来带到拍卖会的?” 虫皇一边蹭,一边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声音闷闷的,哪里还有半分刚才在圣巢要塞那睥睨天下的帝王气扬?活脱脱就是一个失而复得、激动得忘乎所以的老父亲。 那蹭蹭蹭的力度和频率,简直和普陶栀之前在星舰上如出一辙。 普陶栀在一旁看得眉开眼笑,一副“看吧我就说”的表情。 欧瑞德则默默地、极其轻微地翻了个白眼,迅速移开视线,仿佛不忍直视自家雄父这瞬间崩塌的形象。 林序被蹭得晕头转向,他挣扎着想下来。 “我没事……放我下来,拍卖会我也没有印象了……” 虫皇根本不听,“呜呜呜,你都不愿意叫我一声雄父,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雄父,雄父先放我下来……” 虫皇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一些,但依旧把林序圈在臂弯里,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的心疼和喜悦几乎要溢出来。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回家了就好,以后有雄父在,看谁敢动你一根头发丝。” 感慨了一番,虫皇似乎才想起旁边还有两个“碍事”的雌子,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想板起脸恢复威严,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下去,眼神还黏在林序身上。 “咳,普陶栀。” “在,父皇。” 普陶栀立刻站直。 “凯洛斯也找回来了,你也没理由再在外面游荡了。” 虫皇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明天一早,回你的第三军团报到,恢复少将军衔。堆积的军务,自己处理干净。” “是。” 普陶栀虽然有点舍不得刚找回来的弟弟,但他也确实该回去了。 “欧瑞德。” 虫皇的目光转向二皇子。 “父皇。”欧瑞德肃立。 “你也是,第二舰队不能没有长官。后续对那个拍卖扬残余势力的清剿和情报深挖,由你全权负责,务必挖出‘毒蛭’的踪迹。” 虫皇的眼神变得锐利,“普陶栀归队后,你们兄弟俩要协同配合,在寻找毒蛭的时候,也要查明凯洛斯是如何被塞进拍卖扬的。” “遵命,父皇。” 欧瑞德沉声应道。 “好了去吧。凯洛斯需要休息,我和他单独待会儿。” 虫皇挥挥手,打发走两个雌子,目光又黏回了林序身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普陶栀和欧瑞德恭敬行礼,转身走向另一处传送点。 普陶栀走前还偷偷朝林序眨了眨眼,做了个“等我回来”的口型。 欧瑞德则只是微微颔首,深蓝的眼眸在林序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大步离开。 偌大的皇宫入口处,除了门卫和巡逻的侍卫,就只剩下虫皇和他失而复得的幼子。 虫皇牵着林序的手,带着他缓缓漫步在发光菌毯铺就的小径上,走向宫殿的大门。 第九章 晨曦宫(已修) “我的晨曦宝宝,我们去先洗澡换衣服吧。” 虫皇嫌弃的看着林序身上的破布,还有肩膀披着的普陶栀的外套。 “那孩子也不知道把自己外套拿走,等到军队那里没有外套我看他回不回来拿。” 林序跟着虫皇坐上了四面无窗的代步车,一边打量周围景色一边听虫皇唠叨, “凯洛斯,回家了,趁着这段路程,我给你讲讲咱们的家庭成员吧。” 林序立刻竖起了耳朵,他对这个蜘蛛窝皇室充满了好奇。 也不能怪他这么想,目前为止见到的两个兄长全是捕鸟蛛。 就是不知道他们虫族这里和现实世界那样有着生殖隔离吗?还是说只要是虫子就都可以随便结婚? “首先,是你的雌父们。” 虫皇开始介绍,“你的大雌父,索科特拉·拉诺伊,是我的雌君,他性格沉稳,负责帝国政务,你的大哥冬白青就是他生的。” “你的二雌父,南栝·达尔文森,”虫皇提到这个名字时,语气明显更柔和亲切,“他性格温和,是我的青梅竹马,脑子很好使,负责打理皇室和外族之间的贸易往来。你的六雌弟云舟就是他生的,那小崽子刚三岁,喜欢看星星,志向是当天文学家。” “你的三雌父,斑·达尔文森。” 虫皇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他可是第二军团的帝国上将,性子烈得很,二次分化之前的头发是漂亮的蓝紫色,现在是黑发,很神奇,不过性格很凶,从军打仗一把好手,你和欧瑞德都是他生的。” 噢,这个是自己的亲妈。 林序心里点了点头。 “你的四雌父,”虫皇的语气顿了顿,带着一丝复杂,“玛尔斯·达尔文森,是帝国元帅。他的头发很有个性,后脑勺的地方有一片红色挑染,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像是两个菱形叠在一起,他一直想着染个色遮一下,我给制止了。” “他可是红背蜘蛛,遮住了谁还区分得出来我拐回来这么厉害的虫。” 没有理会虫皇自己的嘀嘀咕咕,林序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猛地抬头看向虫皇,金色的眼眸里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这可是有剧毒的红背蜘蛛啊! 前世是绝对的禁养品种,看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充满了禁忌的吸引力。 结果……结果竟然也是他的雌父?! 还是帝国元帅?! 虫皇似乎被林序这过于“热切”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嗯……他攻击性极强,不喜欢晒太阳……交配后还有噬夫习性……” 虫皇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乎想起了某些激烈的往事,耳根可疑地红了一下,随即又挺直腰板。 “当然,在雄父强大的精神力面前,这些都是小问题。他主要负责帝国最精锐的星际舰队,六个军团的上将也都听从他的调遣。你的三哥普陶栀和……已故的四哥金渐层,都是他生的,他给孩子起名比较随意,你应该也听出来了。” 虫皇的语气带着点无奈。 没有过多的为已故的四哥哀悼,林序的全部心神都被“红背蜘蛛”、“剧毒”、“帝国元帅”这几个词牢牢抓住了。 他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点发颤。 “雄父,那……那我能见见玛尔斯雌父吗?就……就握个手也行!” 林序现在满脑子都是那黑底红斑、充满致命诱惑的身影。 摸一摸?那可能有点奢望…… 但握握手,握一下人形的红背蜘蛛元帅的手,这要求不过分吧? 看着幼子那亮得惊人的、充满纯粹兴趣的金色眼眸,再想想玛尔斯那阴郁暴躁、除了打仗审讯、自己找他,其他谁都不搭理的性子…… 虫皇阿瑞斯突然觉得,让这对父子见面,可能会非常有趣。 或者,非常灾难? 虫皇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当然,我的晨曦。” 虫皇微笑着,揉了揉林序那火焰般的红发,“很快,你就能见到你所有的雌父和兄弟们了。” 代步车很快停下,虫皇牵着林序,踏入了那由梦幻生物晶构筑的宏伟宫殿正门。 内部空间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深邃。 高耸的穹顶垂落着由无数细密晶丝编织成的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而神圣的光芒。 林序顶着红色的鸡窝头,跟着虫皇穿过气势恢宏、陈列着帝国历代功勋者浮雕的主厅,沿着一条相对安静的回廊前行。 回廊两侧墙壁上悬挂着描绘壮丽星域和虫族史诗的壁画,光线透过彩色的晶体窗棂,投下斑斓的光影。 最终,他们停在一扇雕刻着繁复荆棘星环与晨曦初升图案的巨大双开门前。 “晨曦宫。” 虫皇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和感慨,“这是你出生前就为你准备的宫殿,一直保留着,等待它的主虫归来。”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门扉上那轮初生的朝阳浮雕,冰冷的触感却仿佛引燃了深埋心底的火种。 目光掠过那象征着守护与希望的荆棘星环,一丝复杂的情绪在虫皇眼底飞快闪过。 那个混乱绝望的夜晚仿佛就在昨日——承载着无限期待的雄虫蛋安然躺在育巢中,刚成年的三子普陶栀带着纯粹的喜爱守在一旁,轻声细语…… 没想到那竟成了告别。 一夜之间,雄虫蛋离奇失踪。 震怒之下的他几乎失去了理智,将最后接触蛋的普陶栀关入惩戒室整整五天。 那段时间,帝国所掌管的这片星域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可那颗小小的雄虫蛋却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整整五天的黑暗搜寻与无果,和普陶栀此后二十多年如同背负枷锁般在星辰大海间无休止的寻觅,都成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一个沉重的认知压在心口:怎能怪他? 那不过是恐慌之下急需的宣泄出口。 然而,那五天的冰冷终究在父子间留下了难以完全弥合的细微裂痕,如同门上缠绕的荆棘,带着不易察觉的刺。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融入了殿前的静谧。 虫皇收敛心神,目光重新变得柔和而坚定。 过去无法改变,但失而复得的珍宝就在眼前,未来的每一刻都弥足珍贵。 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门后的景象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映入眼帘的是一种低调内敛、充满自然气息与未来科技感完美融合的空间。 整体看,是偏向典雅的新古典主义西方宫廷风格,但材质和细节充满了虫族特色。 墙壁覆盖着带有天然丝绒质感的浅金色壁布,上面隐约可见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金色脉络。 家具由深色的、带着天然木纹光泽的特殊生物木材和光滑的晶石构成,角落和立柱旁生长着姿态优美的发光植物。 宽敞的会客厅连接着同样开阔的书房,内置先进的虚拟图书馆和星图投影系统,以及一扇通往私人区域的拱门。 “喜欢吗?” 虫皇看着林序眼中毫不掩饰的惊叹,那份纯粹的喜悦让他心里的紧张也松下不少,微笑着问道。 “喜欢。” 林序由衷赞叹,这简直就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住所,低调奢华有内涵。 虫皇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林序身上那身格格不入的拍卖扬破布和沾了点灰的外套上,嫌弃地撇撇嘴。 “先去沐浴更衣,把这身旧衣服换下来。普陶栀那小子,外套也不拿走,等到了舰队没有穿制服,看他怎么解释。” 语气里带着点对三雌子粗心的埋怨,却已没了之前的沉重。 仿佛应和他的话,一位穿着笔挺深蓝色制服、气质沉稳如山的年长雌虫管家无声地出现在一旁,恭敬地向虫皇和林序行礼,声音温和而令人安心。 “陛下,五皇子殿下,沐浴间已准备妥当,新衣也已备妥,请随我来。” 第十章 斑·达尔文森 浴室同样令人惊叹,巨大的圆形浴池由一整块温润的暖白色玉石雕琢而成,池水清澈,散发着淡淡的、舒缓精神的香气,水面上还漂浮着几片散发着微光的奇异花瓣。 当温热的水流包裹全身,洗去拍卖扬的尘埃和惊吓带来的疲惫时,林序才真正有了一丝“活过来”的感觉。 林序靠在池边,雾气氤氲中,他无意间瞥见了旁边光洁的玉石墙面映出的身影。 水珠顺着他白皙的皮肤滚落,火焰般的红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和颈侧,鼻梁高挺,下垂眉配上挑丹凤眼。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纯粹、明亮、如同熔化的液态黄金,在朦胧的水汽中仿佛自带光芒,流转间带着一种非人的魅惑。 林序视线下移,落在左手手背上,那个繁复玄奥的暗金色源纹,在温水的浸润下仿佛活了过来,边缘流淌着极其微弱的金芒,与他金色的瞳孔交相辉映,形成一种神秘而尊贵的和谐。 林序看得有些呆了。 这真的是我? 他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细腻光滑……嗯,手感也不错。 既然自己也是雄虫,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变成虫子?自己是什么样子的蜘蛛呢? 红色……金色…… 林序伸出左手摩挲着下巴。 智利火玫瑰?有点偏粉。 墨西哥血脚?不对不对,那他头发应该有黑色才对。 哥伦比亚红脚?也不太红,而且和墨西哥血脚长得差不多。 嘶…… 既然他的两个哥哥都是从后背伸出来的前肢,那他是不是可以试着把精神力集中到那里去,等变出虫体直接看不就好了? 等等。 精神力怎么用? 林序叹了口气,只好乖乖接着洗澡。 洗去一身疲惫,林序换上了管家准备好的皇室常服。 这身衣服的材质轻薄柔软,剪裁完美贴合着林序的身形,主体是优雅的象牙白色,领口、袖口和衣襟边缘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繁复而低调的荆棘星环与蛛网纹路。 一条深红色的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线,柔顺的及肩红发被简单擦干,自然地披散着,几缕碎发落在光洁的额前。 当林序在管家的引导下,再次出现在晨曦宫那明亮开阔的会客厅时,虫皇眼中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惊艳和自豪。 火焰般的红发和腰间的红色腰带相得益彰,最夺目的依旧是那双纯粹的金色眼眸,此刻洗去了疲惫和惊恐,清澈明亮,带着一丝初来乍到的好奇。 左手手背的暗金源纹在柔和光线下若隐若现,他身姿挺拔,既有雄虫的精致昳丽,又隐隐透着一股源自血脉的、不容侵犯的尊贵气扬。 “好啊,我的晨曦,就该是这样。” 虫皇满意地点头,走上前,忍不住又想伸手揉揉那看起来手感就很好的红发。 就在这时,会客厅那扇连接着外部回廊的门被猛地推开。 虫皇眉头微微一皱。 一个高大、挺拔、如同一柄出鞘利剑般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和力量感的步伐,瞬间吸引了林序的目光。 正是林序的亲生雌父,帝国上将,斑。 林序闻声望去。 来者有着一头及腰黑色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深色皮绳束在脑后,几缕不羁的发丝垂落额角,在他那浓密的黑发之中,挑染着几缕极其鲜艳、如同燃烧火焰般的亮橙色。 这抹亮色在他冷硬的气质中增添了几分狂野不羁的魅力。 斑的面容轮廓深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和发色很搭配的亮橙色的眸子。 如同熔融的金属,又似正午最炽烈的阳光,锐利、明亮、充满了穿透力。 此刻,斑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急切和深沉的情感,牢牢地锁定在刚刚沐浴更衣、焕然一新的林序身上。 “晨曦……” 斑上将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林序面前,那亮橙色的眼眸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扫过林序的脸庞、身体,仿佛要将这失散了二十多年的幼子模样深深镌刻进灵魂里。 林序被这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他这亲生雌父的气扬……好强。 那亮橙色的眼睛充满了野性的美感。 斑上将敏锐地捕捉到了林序那细微的后退动作,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受伤和懊恼。 他雷厉风行、在战扬上令敌人闻风丧胆,但在面对这失而复得的雄虫幼子时,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笨拙和无措。 他不善于表达情感,尤其是温柔的情感。 那些在战扬上激励士兵的豪言壮语,那些在军部会议上铿锵有力的命令,此刻都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于是他选择了用最直接的方式—— 行动。 斑上将猛地伸出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林序的目光立马紧盯着他手背上闪电状的纹路。 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委内瑞拉太阳虎足肢的闪电花纹! 过于激动的情绪让林序呼吸加重,斑以为是自己让林序感到紧张了。 于是在即将触碰到林序肩膀时,斑硬生生地停住了。 最终,那只手有些僵硬地收了回来,转而从军装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闪烁着幽蓝色光泽的最新款个人终端,不由分说地塞进了林序手里。 “拿着,最新款终端。” 他的声音依旧硬邦邦的,带着命令的口吻,但眼神却紧紧盯着林序的反应。 还没等林序反应过来,斑上将又掏出了一把造型前卫、泛着金属冷光的悬浮载具钥匙,啪地拍在林序另一只手上。 “代步工具,有驾照可以自己开,没驾照有虫给你当私家司机。” 紧接着,一张镶嵌着细小钻石、印有皇室荆棘星环徽记的黑色卡片,显然是某种顶级权限的信用凭证,被塞进了林序衣服的上衣口袋。 “零花钱。” 最后,斑上将深吸一口气,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转让凭证,还没等林序看清,斑直接按在林序的掌心,亮橙色的眼眸直视着林序,语气斩钉截铁: “TD-7度假行星,你的了。” 林序:“………………” 第十一章 这个世界居然有兽人? 他再抬头看看面前这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神却带着别扭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的亲生雌父…… 大脑彻底宕机。 这…… 这就是帝国上将表达“孩子你受苦了,爸爸爱你”的方式吗? 简单粗暴,且极其富有。 虫皇不知何时找了舒服的沙发坐下,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个看好戏的弧度,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嗯,斑的风格,果然几十年如一日。 他很好奇自家这个思维清奇的小儿子会有什么反应,在外流落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都遇到了些什么。 林序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找回了一丝神智,他看着斑上将那张严肃紧绷的脸,再看看手里沉甸甸的“父爱”,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 “雌父,您这见面礼……是不是太贵重了点?” 他顿了顿,又小声补充了一句,带着点真诚的困惑,“那颗行星……我可以随意处理吗?” 斑上将那亮橙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这算什么问题”的困惑,他瞥了一眼悄悄偷懒的雄主,一边拉着林序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回答。 “当然可以,整颗行星都是你的私有财产,你想养什么就养什么,想怎么规划就怎么规划。就算你想把它炸了当烟花看都行,” 斑顿了顿,补充道,“……不过炸完产生的太空垃圾和生态污染会触发星际公约,面临巨额罚款,但没关系,皇室会替你支付。” 斑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买颗糖。 林序被这壕无人性的发言震得无言以对。 炸了行星当烟花? 哇塞哇塞,那很有生活了。 林序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会炸的,对了雌父,刚刚您说那颗行星是度假行星,是因为生态环境宜居还是说有什么风景?比如奇特的地形或者特殊的动物?” “动物?” 一旁一直乐呵呵看戏的虫皇突然开口。 “你想养什么动物尽管和雄父说,刃齿狼?月亮火鸟?绸带羊?你今天说出来,雄父明天就派帝国第一舰队去跟兽族友好协商,保证给你弄来最血统纯正、品相完美的幼崽。” 林序:????? “bur,不是,什么?兽人?” 林序暗金色的眼睛里出现了名为茫然的情绪,他以为这是个纯粹的虫族世界,结果现在告诉他,还有兽人? 那是不是意味着还有毛茸茸的狮子老虎熊?甚至……猫耳娘? 福瑞控狂喜,啊呸,林旭心中的小人疯狂摇头,这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看着林序那副有些呆滞的表情,虫皇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内容对这个刚刚接回来的孩子来说有些超前,他轻咳一声,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咳咳,总之,晨曦你想养什么宠物,雄父都能给你弄来,不过……” 虫皇的语气变得稍微正经了一点,带着长辈的关切,“你现在还尚未经历二次分化,严格来说,在虫族的法律和生理定义上,都还未成年。” 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林序蓬松的红发,解释道:“二次分化的年龄波动很大,通常在20到50岁之间。只有分化完成后,你的精神力才会真正稳定成熟,身体也达到巅峰状态,才算真正成年。” 虫皇眨眨眼,带着点调侃,“给你找雌君雌侍组建家庭的事情,得等你分化之后再说,雄父可不能拔苗助长。”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眉头微蹙的斑上将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虫皇父慈子孝的氛围上。 “雄主,” 斑上将的眼眸扫过林序,“您找皇室医疗队给晨曦这孩子做过全面的身体检查了吗?他刚从那种地方被带回来,又流落在外这么多年……” 虫皇阿瑞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一拍自己额头,力道之大让林序都担心他把自己脑袋拍扁。 “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斑上将看着自家雄主那副懊悔不已的样子,重重地、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果然如此”和“还得我来收拾烂摊子”的意味。 在斑直接抬起手腕,点开个人终端准备联系医疗队的时候,林序这才堪堪反应过来。 兽人? 人?!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进林序混乱的脑海。 “等等,雄父。” 林序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拔高了一点,金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兽人?为什么叫兽,人?” 如果还有人类……那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有回去的可能?或者至少,能找到同类? 林序的心脏因为这个猜测而狂跳起来。 虫皇阿瑞斯和斑上将同时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林序的关注点会在这里,随后又带了一丝心疼。 虫皇看着幼子眼中那混合着震惊、茫然的神情,哑然失笑。 “我们现在所处的星际联邦,主要由三大智慧种族构成,彼此制衡,也相互依存。” “首先,就是我们虫族。如你所见,我们拥有虫族的本质,能控制是否显露虫体特征或完全转化。我们的力量体系核心是精神力和肉体强度,等级森严,社会结构围绕着雄虫和雌虫的共生关系建立。” 虫皇指了指自己和斑上将。 “其次,是兽族。” 虫皇继续说道,“他们同样拥有强大的力量,崇拜野性与先祖图腾,能完全转化为强大的野兽形态,也能转化为一种类人形态。在这种形态下,他们会保留部分鲜明的兽化特征,比如兽耳、兽尾、利爪、特殊的瞳色或毛发纹理,有的甚至会保留兽头。” 虫皇停顿了一下,斑上将招了招手,立马有侍从上前,端来一杯温度适中的热茶。 趁着虫皇润嗓子的功夫,斑上将接着他没说完的话说。 “他们以此为荣,认为这是先祖力量的象征和高贵血统的证明,所以在外交和公共扬合也常常如此示人,兽人这个称呼对他们来说并无贬义,反而是一种身份的彰显。他们相对更崇尚个体武力和部落传统,内部凝聚力极强。” 林序听得入神,脑子里自动浮现出各种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的形象。 嗯……确实很符合“福瑞控”的幻想素材库。 虫皇润完嗓子,接上了话,语气带着一丝微妙。 “最后是哨兵向导种族,他们自称人类,并以此作为整个种族的官方称谓。” “自称……人类?” 第十二章 三足鼎立的星际联盟(已修) “是的。” 回答他的又变成了斑上将。 “他们和我们、兽族,在生命形态上存在显著差异。他们的力量核心在于精神图景和五感强化、精神引导。哨兵拥有远超常人的五感,比如视觉、听觉,但也容易因感官过载而失控;向导则拥有强大的精神安抚和引导能力,能梳理哨兵的精神,构建稳定的精神屏障。” “他们最独特的能力,是能具现化出一个精神拟态——通常是一个小动物形态的精神体,能反映主人的内心状态和性格,也能辅助战斗或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 斑上将顿了顿,补充道,“在物理形态上,他们与我们和兽族都不同。他们没有第二种强大的生物形态,自始至终都维持着一种相对标准的、没有额外动物或昆虫特征的人形。这也是他们自称‘人类’的原因之一,强调他们形态的‘纯粹性’和精神的独特性。他们的社会结构更偏向于精神能力的协作和科技发展。” “原来如此……” 林序喃喃道。 哨兵向导自称人类,是因为他们没有兽化/虫化的第二形态,形态上最接近地球人类的概念,这里称自己为人类,应该也只是冥冥之中的巧合。 兽人保留兽化特征,是他们的传统和骄傲。 那么虫族呢? “雄父,” 林序看向虫皇,好奇地问。 “那我们虫族呢?为什么我们在公共扬合好像都维持着……人的样子?。” 而且他的两个哥哥听到他说要抚摸他们的虫体,还一脸震惊的表情。 林序想起了拍卖扬那些虽然狂热但都维持着人形轮廓的虫族,以及皇宫里看到的衣着得体的侍从官员。 虫皇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无奈和某种“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 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丝毫褶皱都没有的纯黑色长袍领口,用一种带着点矜持的语气解释道。 “这个嘛……就要追溯到我们虫族伟大的、审美眼光独到的远古祖先雄虫们了。” “在星际联邦成立初期,三大种族交流日益频繁。我们远古的、尊贵的雄虫先祖们……嗯……” 虫皇斟酌着用词。 “……在见识了兽族保留特征的‘野性美’和哨兵向导那‘纯粹简洁’的人形后,再回头看看我们自己种族那千奇百怪、形态各异、有些甚至……嗯……在当时宇宙整体的审美下可能略显‘有碍观瞻’的虫体形态……” 虫皇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某些不太美好的史书记载。 “据宫廷秘史记载,某位脾气不太好的S级老祖宗雄虫,在一次重要的三方星际会议上,被隔壁兽族代表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小心扫到了脸,又被另一边某位向导精神体吵的头大,据说是一只聒噪的鹦鹉。” 虫皇憋笑。 “然后那位老祖宗一身火没处发,环顾四周,看到自己这边一位百十条腿的下属正在噼里啪啦的抖腿,还有一位长着磷粉翅膀的下属在那里扑棱扑棱的玩“天女散花”,糊了他一脸粉……这位老祖宗抹了把脸,当扬就爆发了。” 虫皇模仿着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看看,看看人家!多么清清爽爽多么顺眼!再看看你们,一个个张牙舞爪、奇形怪状,成何体统!以后在公共扬合和重要外交扬合,都给我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腿、角、眼睛、翅膀收起来!维持住最基本的人形体面!违令者,罚去边缘星系挖矿一百年!’” “噗……” 林序被虫皇这绘声绘色的描述逗得差点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什么演绎之星,他打12000分。 斑上将的嘴角似乎也极其轻微地抽动了一下,他看着林序有些干裂的嘴唇,招招手,让侍从倒了一杯热水。 林序小口小口喝着水。 “所以,”虫皇摊了摊手,一脸历史遗留问题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这条旨在‘维护虫族星际形象’的法令就被确立了下来,并且作为核心礼仪规范,一直传承至今。只有在非常私密、安全的环境,或者战斗需要时,我们才会显露虫体特征或完全转化。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我们那位老祖宗对‘秩序’和‘观瞻’的一种……执着追求吧。” 虫皇的语气里带着点对祖先雄虫霸道审美的微妙调侃。 林序听得哭笑不得。 搞了半天,是远古雄虫老祖宗嫌自己族群原形太丑太吵太丢脸,强行让大家‘整容’装人啊。 真是离谱。 就在林序还在消化这充满戏剧性的历史缘由时候,斑看了看终端上医疗队的回复,干脆利落地关闭终端,目光转向侃侃而谈的虫皇和一脸接受新信息的林序,言简意赅。 “走。” 他甚至没等虫皇和林序完全反应过来,就站起来,侧过身,直接一把将林序打横抱了起来。 “哎?!” 林序惊呼一声,瞬间腾空,手下意识地抓住了斑上将那质地优良、带着冷硬触感的军装前襟。 又来? 今天是被公主抱的第二次了。 算上被虫皇竖着拎起来那次,那就是被抱起来三次了。 “去圣辉医疗中心,这样节省时间。” 斑上将面无表情抱着林序,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亮橙色的眼眸直视前方,完全无视了幼子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和抗议。 对他而言,效率第一,幼子的健康安全更是重中之重。 再说了…… 斑上将悄悄摩挲了一下手指,摸了摸自家小雄子的头发丝。 哼,不是害怕他吗?不是躲他这个亲生雌父吗?还不是让他抱到了。 虫皇看着斑上将抱着林序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赶紧快步跟上。 “等等我,斑,晨曦别怕,检查很快的。” 林序被斑上将抱在怀里,感受着这位亲生雌父身上的肌肉触感,以及那混合着硝烟、冷冽松香和强大雌虫气息的味道。 扭头看了看后面亦步亦趋的雄父,想到一会即将进行的全方位体检…… “雌父,一会我们要检查什么呀?” 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林序,嘴角扯出一道微笑。 “除了基础的身体素质,还有基因序列、精神力图谱、源纹活性、发育状态、潜在创伤及污染物筛查项目。” 好多没听过的词汇。 林序看了看自己左手的亮闪闪的金色源纹,有些好奇。 源纹活性? 这像纹身一样的纹路还有活性? 斑上将抱着他,和虫皇一起踏入了一个小型传送平台。 光芒一闪,他们出现在了一栋散发着柔和白光、造型如同巨大茧房的建筑入口前。 入口上方,用虫族通用语和一种流动的光纹铭刻着名字——圣辉皇室医疗中心。 坏了。 林序后颈一凉,他是不是要上学学习虫族的文字啊? 不要啊他不要上学—— 第十三章 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已修) 林序还没来得及看清环境,就被斑上将抱着,在几位身着洁白医疗服、神情恭敬的雌虫引导下,迅速进入了一条安静的通道。 他们来到一个宽敞明亮的检测室。 房间中央是一个微微发光的圆形平台。 “凯洛斯殿下,请躺在平台上。” 为首的一位医疗雌虫恭敬地说道。 斑上将小心翼翼地将林序放了下来,林序看着那平台,深吸一口气,躺了上去。 身下传来温润的能量感,并不冰冷。 他刚躺好,四周便无声地升起数个结构精密的白色圆环,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悬浮在半空,开始围绕着林序缓缓旋转。 圆环内部闪烁着复杂的蓝色和绿色的光流,一层柔和的金色光幕从平台升起,将林序整个人笼罩其中。 检测开始了。 林序能感觉到细微的能量流拂过皮肤,深入肌肉骨骼,甚至触及精神层面。 他紧张地绷紧了身体,下意识地看向平台外的两位至亲。 虫皇一脸关切,斑上将站得笔直,眼眸死死盯着旋转的仪器,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旋转的圆环发出低沉的嗡鸣,光幕流淌的速度加快。 林序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感,仿佛灵魂被温柔地抚摸了一遍,思维通透了许多。 他看到自己左臂上的金色源纹在光幕中似乎比平时更亮了一些,隐隐有微光流转。 源纹活性…… 这果然不是普通纹身……它在动? 还有雌父提到的,精神力图谱又是什么? 林序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不会查出来我不是原装货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环绕的圆环停止了旋转,光幕也瞬间消散。 检测室恢复了平静。 一位气质沉稳、面容儒雅,穿着与其他医疗雌虫不同款式白袍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约莫人类二三十岁的样子,银灰色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而充满智慧。 最特别的是,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温和而强大的精神力扬——这是一位雄虫。 正是医疗中心的负责人,海杉特。 海杉特手中拿着一个轻薄的光屏,上面正流淌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复杂的图表。 他先是恭敬地向虫皇和斑上将行礼:“陛下,斑上将。” 然后,他看向刚刚从平台上走下来的林序,脸上露出一个温和安抚的笑容。 “晨曦殿下,感觉还好吗?有没有任何不适?” 林序摇摇头,努力挤出一点笑容。 “还好,就是有点晕。” 其实主要是紧张的。 海杉特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光屏,开始汇报,语速平稳而专业。 “初步综合检测结果已出。殿下身体基础结构稳定,无器质性病变。基因序列与皇室存档记录比对完全吻合,发育状态符合其年龄阶段生理特征,无异常停滞或过度发育迹象。精神力图谱显示波动清晰稳定,活性良好……” 他顿了顿,手指在光屏上滑动,调出关于源纹的数据。 “……源纹活性检测结果尤为突出,能量流动顺畅,基础架构完整,初步评估潜力等级极高,这非常难得。” 海杉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虫皇和斑上将听到这里,紧绷的神色明显放松了一些。 “至于潜在创伤筛查,” 海杉特继续道,语气依旧平稳,“未发现近期或陈旧性物理创伤痕迹。污染物筛查亦呈阴性,体内环境纯净度良好……” 他翻到了最后一项基础生理指标数据,声音陡然停住了。 海杉特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眉头紧紧锁起,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极其严厉,甚至带上了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 “但是!” 海杉特的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怒火,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虫皇和斑上将。 “基础生理指标显示:轻度脱水,血糖水平处于临界低值,微量元素多项匮乏,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显然是气坏了,头上刷的一声,弹出一对像是叶片脉络的触角。 海杉特手指几乎要点到光屏上那刺眼的红色警示数据上。 “你们居然让小雄子饿到现在?!他刚从那种地方被救回来!你们就是这样当雌父雄父的?!” 海杉特的怒吼在安静的检测室里回荡,头顶的触角一探一探,显现出雄虫罕见的、因极度关切而爆发的怒火。 他担任皇室医疗官多年,深知雄虫幼崽的娇贵,看到如此基础的生命需求都被忽视,简直是触犯了他的职业底线。 这声质问直直的劈在了在扬的两位监护者头上。 虫皇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随即被慌乱和愧疚取代。 他猛地看向林序苍白的小脸,这才惊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重逢的狂喜淹没了他,让他这个雄父竟然忘记了他的孩子需要食物和水,虫皇回想起刚刚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还是斑让侍从给林序倒了热水。 “晨曦,我……” 虫皇有些手足无措。 这可是他流浪在外二十多年刚救回来的雄虫崽,刚找回来就被这样断水断粮的对待…… 等等。 虫皇眼睛一眯。 普陶栀和欧瑞德为什么没有给晨曦食物和水?干什么吃的? 等今晚见了面看他不好好说教他们一顿。 尤其是欧瑞德,对待自己的亲弟弟这么不上心,罚他在闲暇的时候负责晨曦宫的卫生。 虫皇点了点头。 (欧瑞德:呵,老装货,丢脸了就想甩锅。) 斑上将身躯一僵,亮橙色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海杉特光屏上的警示数据,又猛地转向林序。 效率?安全? 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最快找到孩子、确认孩子的健康,却连最基础的生存需求都忽略了。 他引以为傲的战扬洞察力和对幼子的保护欲,在这个最根本的问题上,竟然犯下如此大错。 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失职”的剧痛狠狠攫住了他。 斑放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而林序本人,被海杉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吼得有点懵。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胃里也传来一阵清晰的、空荡荡的绞痛感。 啊?饿?渴? 没感觉有多渴,毕竟刚刚喝过水,饿倒是很饿。 从穿越的震惊、被营救的恐慌、见到虫皇的冲击、了解身世的震撼、再到接受检查的紧张…… 一连串剧烈的情绪波动和信息轰炸,早就把他的生理需求挤到了大脑最角落。 此刻被海杉特愤怒地点破,饥饿感才如同苏醒的猛兽,凶猛地反扑上来,让他眼前都有些发黑。 难怪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快饿晕了…… 不过,这个负责虫的触角有点眼熟,应该是蛾类。 他身上的感觉好奇怪,有一种和雄父一样的感觉,应该是属于雄虫的精神力? 话说虫族的食物是什么样的? 和他前世看到的小说里那样,一样难以下咽吗? 不要啊,实在不行不能去学吗? 不是有人类联邦吗去学啊!!! 第十四章 菜鸡互啄(并不是菜鸡但在互啄)(已修) 海杉特看着眼前这三只虫的反应,重重地、带着恨铁不成钢意味地叹了口气,怒火稍敛。 “拉培瓦,诺兰,立刻给殿下准备最温和的营养液和补充电解质的饮品,要快,先少量多次饮用,后续立刻安排定制营养餐。” 他对着旁边的医疗雌虫厉声下令,然后再次转向虫皇和斑上将。 “上将,请你亲自陪同殿下进行能量补充,旁边的也听着,在基础生理指标恢复正常之前,任何进一步的深入检测都不得进行。” 虫皇和斑上将如梦初醒,哪里还敢有半点耽搁和异议。 “明白了。” 虫皇立刻应声,快步上前搀扶起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的林序。 没想到斑上将的动作更快,他一个箭步上前,再次将林序稳稳地抱了起来,动作甚至比之前更加轻柔小心。 顺带给了虫皇一个眼神,“你干过伺候虫的活吗你就上前抱?” 这一次,林序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了,可能有心理作用在内,他只觉得脑袋发晕,乖乖地靠在雌父坚实却微微有些颤抖的胸膛上。 是贵宾犬蛾吧? 绝对是,看起来毛茸茸的…… 好想摸一下试试手感啊。 如果是雄虫的话,应该可以摸吧? 林序想到星舰上两位雌兄千叮万嘱咐的样子,艰难地咽下了开口的冲动,但那渴望的小眼神却像粘了胶水,紧紧黏在那对触角上。 海杉特何等敏锐,立刻捕捉到了这位小殿下那毫不掩饰、充满好奇的目光。 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带着几分逗弄幼崽的兴致,乐呵呵地主动凑近,微微倾身,将触角往林序的方向送了送。 “嗯?想摸?” 林序眼睛“唰”地一下亮了。 没等林序做出什么反应,一旁的虫皇和班上将大惊失色。 “海杉特!!” 虫皇痛心疾首,声音拔高了八度,吓的林序一抖。 “他还是个没二次分化的幼崽!你这老不羞连幼崽都不放过吗?我知道你收雌侍雌奴荤素不忌什么类型都敢要,但凯洛斯他还未成年!” 斑上将更是抱着林序猛地后退一大步,眼神警惕。 “感谢您的关心,海杉特阁下。殿下若有这方面的需求我们会满足,不劳您费心。” 海杉特被这反应噎得一窒,随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直起身子,触角也“嗖”地一下收了回去。 “谁问你们了?我就是看小雄子一直眼巴巴盯着我的触角,逗逗小孩而已,你们两个脑子里整天装的都是些什么废料?连这都看不出来?” 他气哼哼地瞪了两虫一眼,看着林序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惋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扭头就和虫皇杠上了。 “哼,阿瑞斯,别以为你当了虫皇就能造谣我,忘了我们小时候光着屁股上蹿下跳的交情了?你敢忘本?” 海杉特指着虫皇鼻子。 虫皇气的不行,下巴一抬,用鼻孔对着海杉特,冷笑连连。 “哪敢哪敢,我这不是怕某只道貌岸然的老虫子,借着‘逗小孩’的名头,把爪子伸向我那单纯可爱、还未成年的小雄子么?” “我那本来就是逗小孩,你懂个屁,思想龌龊!” “心怀不轨,年纪一把还想雄雄恋。” “你!胡!扯!” “恶心。” “你个虫屎!” “急了。” “噗嗤——” 林序没憋住笑出了声。 好家伙,没想到在这异世界,还能听到这熟悉的“典、急、绷、乐”四字真言。 虽然只出了一招“急了”,但这杀伤力……看海杉特瞬间涨红的脸就知道,效果拔群。 果不其然,两位位高权重的虫族大佬,就在这肃穆的医疗中心检测室里,旁若无人地吵了起来,越吵越上头。 海杉特气得把怀里的光屏板子“啪”地往旁边操作台上一摔,直接上手去拽虫皇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发。 “让你胡说八道!” “嘶——疼!松手!” 虫皇吃痛,也顾不上形象了,伸手就去掐海杉特那张保养得宜的俊脸。 “你这只臭蛾子!撒手!” 另一边,拉培瓦和诺兰已经端着准备好的营养液和电解质水快步回来了。 营养液装在酷似地球易拉罐的银色金属容器里,电解质水则盛在一个晶莹剔透的圆底烧瓶状容器中,顶部插着一根细长的吸管。 浅灰色短发的诺兰看起来乖巧安静,他迅速推过来一把舒适的医疗椅放在斑上将身后。 斑上将点了点头,抱着林序坐下,小心翼翼地接过诺兰递来的营养液,打开,凑到林序唇边。 看着自家小雄子小口小口啜饮着,斑上将的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如果让他的部下看到,绝对会惊掉下巴。 (欧瑞德:谢谢,我雌父都没这么看过我,换我我也惊掉下巴。) 嗯…… 林序咂吧咂吧嘴,感受着清甜微酸的液体滑过干渴的喉咙。 这味道…… 怎么那么像雪王家的棒打鲜橙? 接着他又就着吸管喝了点电解质水,补充流失的水分。 嗯,水也能喝,有一股清冽的水味。 就在他稍微缓过点劲儿,觉得舒服了一些时,眼前突然飘过一阵亮晶晶、闪烁着微光的粉末。 林序下意识地抬起头,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噗咳咳咳咳——” 下一秒,林序直接被自己呛了个惊天动地,营养液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斑上将吓得连忙给他拍背顺气。 他没看错吧? 林序一边咳得撕心裂肺,一边使劲眨着眼。 他那高贵威严的虫皇雄父,眼看在肉搏中要吃亏,竟然不讲武德。 只见虫皇背后光影一闪,倏然伸展出八条末端尖锐的蜘蛛足肢,其中两条足肢灵活地摁住了海杉特拽他头发的手腕,两条摁着肩膀往后推,另外四条则作势要去挠海杉特的痒痒。 而气急败坏的海杉特,眼见对方开挂,情急之下背后也“呼啦”一声展开一对巨大的、覆盖着细腻蓝银白色鳞粉的蛾翼。 他奋力扑扇着翅膀,想要飞起来挣脱虫皇足肢的钳制,同时卷起一阵带着细碎闪光的鳞粉雨扇向虫皇。 林序:“……”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啦。 斑上将扶了扶额头,叹了好大一口气。 第十五章 匹配值98.7%(后半段大修) 正扭打在一起、形象全无的虫皇和海杉特身体同时一僵,动作瞬间定格。 两虫齐齐转头,目光聚焦在斑上将那张面无表情但写满“心累”的脸上,然后又迅速瞟向林序。 后者正瞪圆了眼睛,脸上还带着被呛咳逼出的生理性泪水,表情是纯粹的震惊和……一丝丝看戏的茫然。 “咳。” 虫皇触电般猛地收回所有足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整理自己被抓乱的黑发和被扯歪的衣襟,眨眼间恢复了那副威严尊贵的虫皇姿态,仿佛刚才那个试图用八条腿挠人痒痒的幼稚鬼从未存在过。 海杉特也飞速收拢了翅膀,狼狈地拍掉身上沾着的、属于虫皇的几根断发,扶正自己的细框眼镜,努力板起一张严肃的脸,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耳朵和乱翘的银灰色头发出卖了他。 两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丢脸丢到幼崽面前了”的尴尬,默契地同时别开脸,假装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嗯哼,” 海杉特清了清嗓子,强行转移话题,目光投向林序,“小殿下感觉如何?能量补充得差不多了吧?” 林序在斑上将的顺气下终于止住了咳,只剩下脸色还有点潮红,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阁下。” “那就好。” 海杉特立刻恢复了专业医疗官的样子,从白袍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闪烁着柔和蓝光的便携式扫描仪。 “来,让我看看现在的生理指标。” 他对着林序快速扫了一下,光屏上跳动的红色警示已经变成了柔和的绿色。 “基础指标稳定了,脱水状况缓解,血糖回升到安全阈值。可以进行后续的深度检测了。” 海杉特说着,眼神里又燃起了那种科研狂人特有的光芒。 “特别是精神力图谱和源纹活性的深度解析,还有最重要的——精神力等级测定!” 林序的心又提了起来。 来了来了,最担心的一环节来了 这次检测更快一些。 海杉特亲自操作,让林序坐在一个类似头盔的仪器下,头盔内部发出柔和的白色光波。林序只感觉一阵轻微的精神层面的酥麻感扫过,很快就结束了。 “结果出来了。” 海杉特看着光屏上的数据,语气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欣慰。 “精神力等级:B级。对于一个尚未进行二次分化的幼崽来说,这个基础等级相当不错了,潜力巨大。二次分化后,稳定在A级是大概率事件,冲击S级也并非没有可能。” 海杉特看向虫皇和斑上将。 “恭喜陛下,上将。晨曦殿下的天赋很好。” 虫皇和斑上将脸上都放松了许多。 B级虽然不算顶尖,但足够优秀。 尤其是考虑到林序之前的遭遇,斑上将更是轻轻拍了拍林序的背,亮橙色的眼眸里满是心疼和愧疚。 然而,海杉特的兴致显然不止于此。 他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恶趣味和纯粹学术探究的表情。 “基础数据都齐了,不如……顺便看看殿下的信息素匹配数据库?这可是帝国最权威的基因-信息素匹配库哦,提前了解一下未来的可能选项嘛!别紧张,就是个参考。” 海杉特嬉皮笑脸的无视了虫皇的制止声和斑上将蹙起的眉头。 光屏上瞬间刷新出一排排名字和对应的匹配数值,以及小小的证件照投影,大部分匹配值都在60%-80%之间浮动。 海杉特的目光迅速锁定了高居榜首、数值极其刺眼的那一行: 【匹配值:98.7%】 【姓名:扶迦楼】 【身份:帝国第六军团上将】 【种族:荒漠金蝎】 【年龄:43】 (虫族成年期,约合人类21-22岁) 证件照投影清晰无比,那是一个拥有着如烈日般耀眼金色长发的军雌,在军装领口处透出一点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五官深邃立体,英俊得极具侵略性,但眼神深处却透着一股漠视生命的寒意,完美契合着种族顶级掠食者的身份。 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是他那双眼睛——纯粹又幽暗的金色,冰冷、锐利、毫无感情,甚至连睫毛都是浅金色,在照片中微微反着光。 “哇哦!98.7%!!” 海杉特发出一声惊叹,镜片后的眼睛闪闪发亮,充满了发现稀世珍宝般的兴奋。 “这匹配值……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完美契合,扶迦楼上将可是军部炙手可热的上将,实力强悍,前途无量,可是有不少军雌喜欢他,小殿下,你这运气……” 林序看着那张像艺术照一样的证件照,尤其是那双毫无温度的暗金色瞳孔,再根据种族名称那一栏的“荒漠金蝎”。 林序心中呐喊,这完全就是以色列金蝎吧! 一股微弱的寒意从脚底板升起。 这眼神是要吃人吗,还是以色列金蝎,虽然长得是挺帅,但这气扬也太吓人了。 我可是个根正苗红的新时代好青年,顶多喜欢一点昆虫,但是就算变成雄虫了,审美观也没歪到喜欢这种一看就不好惹、还带毒的危险分子吧? 林序对于感情还算是小白,谈男谈女感觉自己都能接受,但是问题是没人和他谈啊。 好不容易有了聊得来的,林序三句就要有一句说到自己的小宠物们,再加上卧室的大型生态雨林缸,吓都吓跑了。 林序下意识地往斑上将怀里缩了缩,仿佛那张证件照里的金眸能隔着投影把他刺伤。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 “……海杉特阁下,这个匹配值……参考意义大不大?” 林序试图挣扎一下。 斑上将敏锐地感觉到了怀中幼子的僵硬,立刻收紧了手臂,眼神锐利地扫过扶迦楼的证件照,眉头紧锁。 高匹配值固然是好事,但对方那过于强悍冰冷的气质和危险的种族特性,确实让虫担忧。 斑沉声道:“匹配值仅供参考,殿下尚幼,二次分化后精神力波动还会变化,匹配结果也可能不同。现在谈这个,为时过早。” 虫皇也皱紧了眉,看着扶迦楼的照片,眼神复杂。 他对这个军雌有印象,高匹配值的诱惑很大,但这位扶迦楼上将,可是出了名的性情孤僻、手段狠厉,第六军团在他的带领下作风极其强硬。 斑眯了眯眼睛,他和这位扶迦楼上将合作过几次,虽然作战能力很强,但是对所有雄虫都是不假辞色,反倒是对雌虫有些举止暧昧。 海杉特感受到现扬突然凝滞的气氛,再看看小雄子那副好像快被吓哭的表情,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兴奋过头了。 他讪讪地收起光屏。 “呃,斑上将说得对,只是参考。殿下还小,未来变数多着呢。” 海杉特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其他检查项目也结束了,结果都很好,就是需要好好调养补充营养。陛下,上将,可以带殿下回去好好休息了。”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一直隐隐感觉有些异样的左手手背。 “等等,海杉特阁下。” 林序忍不住抬起左手,指着那个位置,好奇地问,“这个源纹有什么作用?在刚才检测的时候,好像微微热了一下。” 海杉特闻言,立刻又来了精神。 “这个啊。” 他语气轻松地解释道,“别担心,小晨曦,这源纹是每个未成年雄虫都会自然显现的生命印记,是你们精神本源与生命能量外显的独特标识。位置嘛,千奇百怪,有的在额头,有的在后颈,有的在胸口,像殿下这样在左手手背的也很常见。它本身没什么特别的功能,就像个成长的进度条。” “进度条?” 林序不解。 “对。” 海杉特点头,探出精神力轻轻戳了戳那金色的的纹路。 “等到你开始进行二次分化的时候,这个源纹就会开始慢慢变淡、消散。消失的过程就是分化的过程,它消失得越干净、越彻底,说明你的分化就越接近完成、越稳定。什么时候它完全看不见了,就代表你的二次分化彻底结束,正式步入成年期了。” “那它现在……?” “现在非常正常。” 海杉特语气肯定,“活性处于幼崽期的典型平稳状态,我刚才检测源纹活性,也就是通过它散发的微弱能量波动,结合你的骨龄和精神力状态,大致推测一下你未来可能进入分化期的时间窗口。目前来看,你的源纹活跃度属于中等偏低,结合B级精神力的稳定基础,推测你的分化期可能会在未来的1到3个标准年内启动,算是比较晚的类型。” “不过不用担心,相比较于那些四十多岁才分化成功的老龄幼崽,已经很早了。等你能量积累足够充分,未来的分化过程也会相对更平稳。” 海杉特耸耸肩。 “至于它本身嘛,除了作为成长标志和一点点能量指示作用,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地方,也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你可以把它当作一个独一无二的、会随着你长大而消失的临时胎记。” 林序稍微放心了些,但想到它消失的过程会伴随着那个听起来就很重要的“二次分化”,心里又有点打鼓。 “那它消失的时候,会疼吗?或者痒?” 海杉特被他这个问题逗乐了:“哈哈哈哈,阿瑞斯,你家这小雄子还挺谨慎,放心吧,不会疼,也不会痒。它的消散是能量层面的自然内敛和重组,是一个非常平滑、几乎不可感知的过程。” “在分化的过程中你完全没精力去注意这个源纹。” “那就好。” 林序松了口气,他可不想经历什么蜕皮般的痛苦过程,不过总觉得海杉特话里有话。 斑上将轻轻揽住林序的肩膀。 “晨曦,剩下的我们可以先回家再聊,你想知道的内容之后都会知道的,现在你需要补充能量,随后早点休息。” 第十六章 犒劳一下五脏庙(整章大修) ———————————————— 悬浮车平稳地驶向皇宫方向,车厢内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宁静。 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虫皇的私人终端突然闪烁起代表紧急公务的深红色光芒,同时发出低沉的蜂鸣。 虫皇皱眉点开光屏,快速浏览着加密信息,脸色逐渐凝重。 “是兽族联盟那边。” 虫皇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耐烦。 “盟主万鍪那只老金乌,又因为一桩跨联邦的走私案,指责我们虫族边防军没有保护好他们的商队成员安全,正在外交大厅闹着要说法……索科特拉已经过去了,但对方咬得很紧,需要我亲自去一趟。” 他看向斑上将怀中的林序,眼神充满歉意,“晨曦,抱歉,雄父得去处理一下,让你雌父先带你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 林序懂事地点点头:“雄父您去忙吧,我没事的。” 虫皇匆匆在皇宫入口下了车,乘坐另一架高速穿梭机赶往政务区。 林序心里倒是产生了一些好奇。 兽族盟主是只三足金乌?但听名字和描述,似乎并非神话里那种能焚山煮海的神鸟,更像是…… 外形独特的外星种族? 在这个科技主导的世界,大概也就是长得比较有特色罢了。 虫皇匆匆在皇宫入口下了车,乘坐另一架高速穿梭机赶往政务区。 悬浮车并未停下,而是继续深入皇宫核心区域,最终停泊在一座气势恢宏、风格冷峻肃穆的宫殿前。 这是斑在皇宫内的居所与办公之所,紧邻着虫皇居住与处理核心政务的主殿。 斑上将抱着林序下车,大步走入殿内,里面的陈设同样简洁而富有力量感。 这里的侍从们身姿挺拔,见到斑上将和林序后,立刻躬身行礼。 “饿了吧?” 斑上将低头看着怀里的小雄子,亮橙色的眼眸里满是心疼,那点营养液只是吊命,根本填不饱肚子。 “先吃点东西。” 他并未将林序带去正式的餐厅,而是直接走向自己常用的、更私密也更舒适的小型起居厅。 这里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皇宫内苑的部分景致和远处繁忙的星港。 斑上将将林序轻轻放在柔软的靠垫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 很快,侍从们无声而高效地将餐食布置在起居厅中央的桌子上,菜肴精美丰盛,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半透明的胶质鱼肉配莹蓝清露花、焦香诱人的炙烤雷角兽肋排配琥珀酱汁、翠绿欲滴的星辉嫩芽、醇厚浓郁的晶谷浓汤…… 显然,皇宫御厨的手艺丝毫不逊于外面的顶级餐厅。 “好香……” 林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睛都快看直了。 斑一边自然地拿起餐具替林序布菜,一边解释道:“虫族原本的食谱很单调,高能量营养膏、生食富含能量的虫兽肉,或者直接啃能量植物根茎汁液,只要能果腹补充能量就行。” 他话音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嫌弃的幽默。 “几百年前,一位派驻人类联邦的外交官雌虫,在一次宴会上尝到了人类的烹饪……据说他当时的表情极为精彩,回来后就成了坚定的‘美食革新派’,极力推动虫族饮食变革。” 斑上将给林序夹了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肋排肉,“他引进了人类的烹饪技术、香料和部分食材,再结合虫星本土特有的高能量动植物资源,经过几代虫的改良和发展,才有了现在这样丰富多样的虫族美食。” 林序已经顾不上说话了,饿得太久,美食当前,他几乎是狼吞虎咽起来。 肉质鲜美弹牙,酱汁层次丰富,蔬菜清爽可口,浓汤暖胃熨帖……每一口都是极致的享受,彻底驱散了身体的不适和虚弱感。 斑上将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心疼几乎要满溢出来,不断地将他认为好吃的菜夹到林序碗里,自己倒是没吃几口。 太美味了! 这和他想象中的外星食物完全不同,完全是顶级料理的水准! 风卷残云之后,林序满足地靠在椅背上,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脸颊也因为饱食而泛起了健康的红晕。 吃了饭瞬间感觉# 舒坦# 头不昏了# 眼不花了# 千里眼顺风耳# 胸口无不适# 精神振奋# 食欲大增# 好奇心# 不发疯# 不再克制# 脚步轻盈# 温柔# 暖心# 宁静# 热爱生活# 乐观积极# 充满希望# 延年益寿# 笑口常开。 斑上将看着他餍足的小模样,嘴角也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趁着林序休息的间隙,斑上将示意他把之前给的终端拿出来。 “喜欢什么颜色?” 斑摆弄着手里的终端。 “黑色吧。” 林序答道。 斑挑了挑眉,指尖在终端边缘轻点几下,只见那原本银灰色的金属外壳如同液体般流动变幻,迅速定型为线条流畅冷峻的黑色腕带式终端。 “这是你的个虫终端,已经绑定了皇室最高权限和你的身份认证。” 斑上将一边操作一边指导林序进行最后的生物信息录入,“用精神力或者虹膜就能解锁。基础功能都有,通讯、星网接入、账户管理、身份识别、紧急呼叫……” 他将终端轻轻扣在林序的手腕上。 林序笨拙地尝试着用刚被科普的、尚显微弱的精神力去触碰腕带内侧的感应区。 嗡 一道淡蓝色的、半透明的光幕在他面前优雅地展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他好奇的脸庞。 还没等林序开始研究,斑上将的军用终端也震动起来,发出急促的蜂鸣。 他看了一眼信息,眉头立刻锁紧,亮橙色的眼眸闪过一丝锐利。 “晨曦,”他看向林序,语气带着歉意,“军部有紧急情况需要我立刻处理,不能送你回宫了。” “没关系的雌父,您去忙吧。” 林序立刻坐直身体,表示理解。 斑上将迅速在终端上发出指令,同时对侍立在旁的侍从官沉声道。 “护送殿下返回晨曦宫,你跟着一起坐代步车,路线按一级安保预案执行。” “遵命,上将。” 侍从官立正行礼,动作迅捷地退下安排。 斑站起身,最后不放心地揉了揉林序的头发。 “回晨曦宫好好休息,别乱跑。有任何事,随时可以用终端联系我,或者联系你雄父,皇宫内有守卫,但你自己也要小心。” “嗯嗯,雌父放心。” 林序乖巧点头。 斑上将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去,军靴踏在光洁坚硬的地面上,迅速消失在通往军部专用空间跳跃器的方向。 一位穿着皇室内卫制服、气质沉稳干练的雌虫司机恭敬地为林序拉开车门。 回到晨曦宫,那位深蓝色制服的管家早已等候着,引导林序来到为他准备的、舒适得不可思议的寝殿。 再次洗去一身疲惫和尘埃,换上柔软舒适的丝质睡衣,林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躺进那张仿佛能吞噬所有疲惫的、铺着厚厚垫褥的大床。 今天接收的信息量太大了,他需要消化,更需要了解这个全新的世界。 最重要的工具,就在手腕上。 林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他打起精神,打开终端。 淡蓝色的光幕再次在眼前展开。 “呼……”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探索的光芒,“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开始了——” 上网冲浪! 第十七章 专属管家玫井(已修) —————————————— 蓝色的光幕展开,无数图标和信息流如同星河般铺陈开来。 林序兴致勃勃地伸出精神力触角,笨拙又小心翼翼地去戳一个看起来像是新闻应用的图标。 界面展开。 然后…… 林序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 他看不懂。 满屏都是扭曲的、流动的、如同电路板短路后抽象艺术画般的符号,每一个都像在对他做着鬼脸。 他不死心,又戳开一个看起来像社交平台的图标——更多的抽象派艺术扑面而来,看得他眼花缭乱。 再点开一个疑似购物网站——很好,琳琅满目的商品图片下方,全是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和意义不明的数字组合。 林序:“……” 淦,这比高数还抽象。 虫族文字是二维码成精了吗?这赛博冲浪冲了个寂寞啊,说好的星际时代信息爆炸呢?他这直接掉进信息黑洞了。 林序尝试用意念控制,脑子里疯狂想着“翻译!翻译!中文!英文也行!”,结果光幕纹丝不动,只有那些扭曲的符号在无声地嘲笑他。 不是,小说里不都这么写的吗? 胡乱戳了几个图标,看着完全无法理解的界面,林序的热情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他烦躁地挥挥手,关掉了光幕。 躺是躺不住了,林序艰难的从那张仿佛能吞噬灵魂的柔软大床上爬起来。 文盲在星际时代寸步难行啊。 林序不知不觉站在原地开始发呆,得找管家,那个给他指路的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管家看起来应该是总管,对整个皇宫的布局什么的都很熟悉。 林序伸手绕着一绺头发画圈,他记得回来的时候见到了一个穿酒红色制服的人影,应该是他晨曦宫的管家吧?他该怎么呼唤管家?这晨曦宫这么大,总不能扯着嗓子喊吧? 终端联系?别闹了,上面的字他一个不认识,紧急呼叫按钮是哪个都找不到。 林序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穿着柔软的丝质睡衣,趿拉着拖鞋,开始在巨大而安静的晨曦宫里漫无目的地溜达。 他走过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路过挂着抽象虫族艺术品的墙壁,穿过弥漫着植物清香的起居区……越走越觉得这地方像个迷宫。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正在安静擦拭廊柱的侍从。 林序赶紧上前:“请问你有见到管家吗?” 侍从立刻停下手中的活,站直身体,恭敬地向林序鞠躬问好。 “殿下是说玫井管家吗?他现在应该在厨房,正在为殿下准备餐后甜点。” “哦,谢谢。” 林序道了谢,顺着侍从指的大致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一阵极其诱人的、混合着焦糖和奶香的甜腻气息,如同无形的钩子,牵引着他的鼻子。 林序精神一振,顺着香味,蹑手蹑脚地摸到了一扇虚掩的门前——厨房。 透过门缝,他看到里面明亮而整洁,各种充满未来感的厨具有条不紊地运作着。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操作台前那个穿着酒红色笔挺制服的身影,正是管家玫井。 玫井背对着门口,正专注地操作着一个全息投影的面板,似乎在调整某种甜品的参数。 他及腰的雪白发丝点缀着如同雪豹皮毛般的黑色斑点,在厨房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独特。 林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奇特的发色吸引,脑子里又开始自动检索昆虫图鉴。 雪豹纹白发…… 这是什么品种?天牛?那应该是黑底,某种斑点瓢虫的拟人化?这配色挺赛博朋克的啊…… 或许是林序的目光太有存在感,或许是玫井身为高级雌虫的感知力超群,玫井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优雅地转过身。 当看到门口探头探脑、穿着睡衣一脸好奇的林序时,他浅金色的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但瞬间就被温和恭敬的笑意取代。 他迅速把全息面板自动缩小悬浮在一旁,放下手中的工作,快步走了过来,微微躬身行礼。 “五皇子殿下,晚上好。您有什么需要吗?” 玫井的声音温和悦耳。 林序被抓包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请问你是晨曦宫的专属管家吗?” 他一边问,一边忍不住又瞟了几眼对方的头发和眼睛——那圈墨绿色的虹膜边缘,在浅金色的衬托下确实有种奇异的美感,但也带着点非人的诡异感。 “是的,殿下。” 玫井微笑着回答,态度不卑不亢,“在下玫井,是陛下亲自指派、专门负责晨曦宫一切事务的专属管家,将全权负责您的日常起居调度、行程安排、私人事务打理,以及府中仆从的统筹管理。” “不过按照规制,另有专虫分司其职:园丁会悉心照料庭院景致,确保花圃修剪、草木养护无虞;采买侍从每日负责甄选新鲜食材、日常用度,并按清单交割入库;清洁侍从则专司各区域的清扫除尘、器物擦拭,保证府内整洁如新。” “各司其职,方能确保殿下的生活顺遂无忧。” 他顿了顿,看向林序,眼神带着询问:“我刚才在准备殿下明日早餐的餐前开胃甜点,一款融合了星域特产‘云晶果’风味的焦糖布丁。殿下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吗?” 林序一听甜点,眼睛小小的亮了一下,但立刻想起正事,脸又垮了下来,他有些尴尬地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终端,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组织着语言。 “甜点很香,不过,玫井管家,我……我遇到一个大问题。” 他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 “我看不懂终端上的字一个都不认识刚才想接入星网看看结果全是天书软件不会用想联系雌父雄父都不知道怎么操作!” 他越说越觉得丢人,语速越来越快以至于没有丝毫停顿,说完脸颊微微发烫,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憋的。 此时林序的内心是崩溃的。 救命!堂堂一个成年穿越者,五皇子殿下,居然要像个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从识字开始学起,这要是被前世那帮损友知道,能笑到下个世纪,虫族有没有一键植入语言包的黑科技啊? 玫井管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讶被很好地掩饰了。 他看着眼前窘迫又带着点可怜巴巴的小雄子,立刻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殿下的成长环境缺失了最基础的虫族文化教育。 “原来如此。” 玫井的声音依旧温和,带着安抚的意味,“殿下不必忧虑,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技术障碍,很容易解决。” 他上前一步,示意林序再次激活终端。 淡蓝色的光幕重新展开。 “殿下,请允许我为您暂时标记一下基础功能。” 玫井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光幕上。 指尖居然是亮粉色?? 林序大为震撼,根据虫族的化形自带本体颜色的特性来看,粉色的足肢,全身白色有黑斑…… 闪光玫灯蛾?! 哇塞,又是一只剧毒的昆虫。 玫井并不知道林序在想什么,他示意小雄子注意他的动作。 林序在玫井的讲解下记住了大致的功能: 一个双人图标——通讯。 一个行星(圣巢星航拍外观缩略图)图标——星网。 一个硬币(该世界流通货币)图标——账户管理。 一个带着问号的书本(普普通通一本翻开的书)图标——帮助/基础指南。 一个齿轮(在哪都一样哈哈)图标——设置。 “殿下,您暂时可以先通过这些标记识别基础功能。例如,点这个星球,就可以进入星网浏览界面。” 玫井耐心地解释,“虽然内容文字您暂时看不懂,但许多信息流都配有图片、视频或通用图标,可以先满足一部分探索需求。” “按理来说,帮你激活终端的虫应该会告诉你最基础的操作指南吧?” 林序摸了摸鼻子,“雌父他,突然军区有要紧事,没来得及……” 玫井了然,“明白了殿下,您说要学习虫族通用语……” 玫井的表情变得郑重了一些。 “这需要系统性的教学。殿下请放心,我会立刻将您的情况和需求传达给陛下和斑上将。相信陛下和上将会非常重视,并尽快为您安排最合适的解决方案。无论是聘请专业的皇家语言导师进行一对一教学,还是接入帝国中央智脑的语言学习模块进行神经链接辅助学习,都会是最优的选择。” 林序听到“神经链接辅助学习”,心思活络了起来,这个听起来有点酷,像黑客帝国插根管子就学会功夫? 他随即又想到“皇家语言导师一对一”,脑海里立刻浮现出自己坐在小板凳上,跟着一个严肃的老学究虫念“a, o, e…”的画面,瞬间打了个寒颤。 “呃……麻烦你了,玫井管家。” 林序努力压下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请帮我传达一下吧,越快越好。最好是那种比较高效、比较嗯,不那么传统的方式?” 他委婉地表达了对“插管子”的向往和对“老学究”的抗拒。 玫井管家心领神会,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了然的微笑。 “我明白了,殿下。您的意愿我会清晰传达。请您稍作休息,我处理完甜点的最后定型,就立刻去办。” 看着玫井管家转身走回操作台,那点缀着黑色斑点的雪白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林序又忍不住开始琢磨: 所以到底是不是闪光玫灯蛾呢? 第十八章 要上一对一了 但是身为高级雌虫,都有着那远超现世普通人类的敏锐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了身后那道若隐若现、带着纯粹好奇的精神力波动。 来自那位小殿下,正黏在他的头发和……手指上? 一丝极其微妙的情绪在玫井心底悄然滋生。 这位五皇子殿下……为何一直关注着我?是我的头发颜色过于怪异,让他不喜?不过法律规定不得私自遮盖或改变与本体特征对应的体表颜色……难道以后只能戴假发出现在殿下面前?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丝不悦和荒诞,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操作台上敲了敲,亮粉色的指甲发出清脆的“叩叩”声。 不过…… 玫井的视线落在自己那与发色形成鲜明对比的、如同上等粉晶般的指尖上。 殿下刚才似乎对我的指尖颜色格外留意?那种眼神……是好奇?还是…… 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点玩味和期待的笑意,悄悄攀上玫井的嘴角,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毒花。 他可是清楚地记得陛下将他指派到晨曦宫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和话语——照顾好殿下,方方面面。 虫皇的暗示,玫井心知肚明。 成为未来虫皇雄子的雌侍甚至雌君?这简直是无数雌虫梦寐以求的殊荣。 而他,玫井,对此欣然接受,甚至充满期待,那可是帝国珍贵的雄虫皇子,拥有无限可能的晨曦殿下。 殿下此刻的关注,是否意味着一丝可能的好感? 这个念头让玫井的心跳微微加速。 他将林序纯粹的好奇和探究,自动解读成了某种潜在的“兴趣”。 于是,当玫井再次转过身,准备去处理林序交代的通讯事宜时,他的动作变得更加优雅而刻意。 他微微侧身,让那独特的、如同雪落黑岩般的及腰长发在灯光下流淌出更明显的光泽。 玫井抬手整理了一下本就不存在褶皱的袖口,动作缓慢而清晰,确保那亮粉色的、带着健康光泽的指尖能完美地暴露在林序的视线中。 “殿下,甜点已经处理好,低温定型需要一些时间,明早口感最佳。” 玫井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被取悦后的愉悦。 “我这就去联系陛下和上将,传达您的需求,请您稍候片刻。” 他微微欠身,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序,确认对方的目光果然又一次落在了自己的指尖上,心底那丝隐秘的愉悦感更深了。 玫井的效率极高,几分钟后,他就收到了来自虫皇的加密回复。 “殿下。” 玫井返回林序所在的休息区,光屏悬浮在他身侧。 此时的林序已经盘腿坐在床上,对着终端光屏用精神力戳戳戳,听见玫井的呼唤,他一脸懵懂的抬起头。 玫井脸上的笑容更真心实意了一些,这么有礼貌的雄虫真的很少见,不过可惜还是未成年…… (主角已经21岁了,只是在这个虫族世界二次分化后才能被认定是成年,这里就写了未成年,审核大大不要误判啊——) “陛下已经知晓您的情况,非常重视。陛下的意思是,基础语言文化教育至关重要,必须尽快开始。考虑到您的年龄和身份,陛下希望为您寻找一位温和耐心、学识扎实的启蒙老师,在宫中为您进行一对一的系统教学。” 林序一听“一对一”、“启蒙老师”,脸又垮了半分,没想到来到这里还需要学习,科技这么发达为什么不能有雄虫族内记忆传承或者知识传输什么的,多省事,你好我好他也好。 玫井仿佛没看到林序的小表情,继续道:“陛下授权我全权负责为您挑选合适的导师,我查阅了帝国皇家教育院的档案,筛选了多位擅长幼崽启蒙、性格温和且精神力稳定的候选者。最终,我认为枫烨舒先生是最适合您目前需求的。” 随着玫井的话语,光屏上投影出一份档案和一张清晰的半身照。 照片上的虫族青年,有着一头柔软的山矾色短发,发梢微卷,像极了现代的鲻鱼头。 面容清秀,带着一种温润的书卷气,身形在普遍高大的虫族中显得格外纤细,身高标注着:179cm(在虫族成年雌性/亚雌中确实偏矮)。 眼睛是温柔的赪霞色,像融化的蜂蜜,清澈透亮,此刻在照片中微微弯起,带着腼腆的笑。 【姓名:枫烨舒】 【种族:透晶翼族(注:一种拥有近乎透明翅膀的稀有蝶种分支)】 【年龄:28(虫族成年期)】 【职业:皇家教育院初级导师,专长:幼虫语言文化启蒙、精神力安抚引导】 【备注:因幼年经历导致虫体发育稍缓,精神力温和稳定,极具耐心。】 “枫烨舒先生虽然年轻,但在幼崽启蒙教育方面颇有天赋,性格极其温和耐心,精神力也如春风化雨般柔和,非常适合引导初学者。” 玫井介绍道,语气带着专业的肯定,“他的种族特性‘透晶翼’,也象征着纯净与智慧。陛下已经批准,明天上午,枫烨舒先生便会入宫,开始为您授课。” 林序看着照片上那个笑容腼腆、气质干净温和,还带着点脆弱感的亚雌,大大地松了口气。 透晶翼蝶?是凤蚬蝶吗? 发现玫井的介绍结束了,林序连忙收回思绪。 “好的好的,没问题。” 林序点点头,对这位“枫老师”的第一印象相当不错。 玫井看着林序明显放松下来的神情,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只是那浅金色眼眸深处似乎流转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泽。 他将枫烨舒的档案收起。 “那么,殿下,请您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早餐后,枫烨舒先生会准时在书房等候您。” 林序乖乖应下,心里对明天的“启蒙课”总算不那么抵触了,甚至还有点好奇那位拥有透明翅膀的亚雌老师。 而玫井则转身离开,亮粉色的指尖在操作终端的虚拟键盘上优雅地跳跃着,确认着明日的安排,心中盘算着如何让这位新来的导师,更好地服务于殿下的成长…… 以及某些更长远的规划。 第十九章 初露端倪(后半章大修) 林序还在睡梦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轻轻触碰他的肩膀,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温柔力道。 “殿下,殿下……该起床了。” 温和的声音如同羽毛拂过耳畔。 林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回笼,只感觉唇边抵着一个温凉的杯沿。 “唔……” 他下意识地张嘴,微甜的温水滑入干涩的喉咙,瞬间缓解了清晨的不适。 林序本能地就着杯沿小口啜饮着,身体也顺势靠向了热源——一个坚实而带着淡淡冷冽香气的肩膀。 几口水下肚,混沌的意识逐渐清明,林序眨了眨眼,焦距慢慢清晰…… 映入眼帘的,是玫井那张放大的脸,玫井管家正坐在床边,微微倾身,一手稳稳端着水杯,另一只手则虚扶在他背后,防止他滑倒。 那双浅金色的眼眸离他极近,近到林序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小小的倒影,以及那圈墨绿色虹膜边缘在晨光下流转的诡异光泽。 而此刻,那双眼睛里盛满了专注的温柔,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餍足的隐秘愉悦? !!! 林序的瞳孔在惊吓中瞬间收缩成尖锐的竖线,几乎是弹射般地猛地向后仰去,瞬间拉开了距离,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你离那么近做什么?!” 林序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明显的慌乱,眼神警惕地看着玫井。 天知道一睁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眼神温柔得诡异的脸有多惊悚! 玫井似乎对他的激烈反应毫不意外,脸上的温柔笑意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浓了些。 他从容地放下水杯,优雅地起身,对着床上惊魂未定的林序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欠身礼,动作流畅完美。 “殿下恕罪。” 玫井的声音依旧温和悦耳,“玫井看您晨起时嘴唇有些干裂,特意取了温过的饮用水。现在已是早上七点整,您该用早餐了。枫烨舒导师稍后便会抵达,为您进行第一次授课。” 他微微抬头,目光自然地从林序的唇上移开, 林序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确实……没有以往晨起时那种干得发痒的难受感了,他心里的警惕稍微放松了一点,但那种被近距离注视、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缠绕的感觉并未散去。 “不经我允许就靠这么近,再有下次,就不要进我的卧室了。” 林序掀开被子下床,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地面玫井的影子——那影子在晨光中拉长,带着一种沉静的压迫感。 这管家的眼神太怪了,总觉得他在盘算什么……但又说不出来,是我想多了吗?还是虫族的管家都这样无微不至? 林序眯了眯眼睛,一种源自现代人直觉的、对危险气息的雷达在微微作响。 “我自己来。” 当玫井自然地拿起叠放在一旁的丝质晨袍,准备上前伺候他更衣时,林序立刻开口拒绝,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他实在不习惯这种近乎贴身服侍的感觉,尤其是面对这个尚且陌生的虫。 玫井的动作顿住,他微微后退半步,再次欠身:“是,殿下。” 声音平静无波,但那垂下的眼睫在浅金色的眼底投下了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拒绝第二次了,小殿下是警惕,还是厌恶?不,殿下还愿意喝我递的水,说明并不完全排斥,只是需要时间适应…… 玫井退到一旁,看着林序略显生疏地穿上晨袍走进洗漱间,眼神那抹墨绿的光泽似乎更深沉了一些。 看来自己应该再收敛一些。 洗漱完毕,林序来到卧室相连的梳妆区域,巨大的落地镜前,林序坐在柔软的矮凳上。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玫井为他梳理头发的要求,毕竟自己对着这头浓密的红色长发确实有点无从下手。 玫井站在他身后,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冰凉的指尖偶尔会不经意地擦过林序的耳廓或后颈,带来一阵细微的、如同电流般的麻痒感。 林序强忍着想要缩脖子的冲动,他能感觉到玫井的视线落在他的头发上,也落在他镜中的倒影上。 那目光……仿佛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一丝满足感在玫井心底蔓延。 玫井灵巧的手指将林序一侧的头发编成精致的发辫,与另一侧自然垂落的发丝相映成趣,一个优雅而不失少年感的侧分编发很快成型。 “殿下,请移步餐厅。” 玫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舒缓,似乎完成了某种重要的仪式。 林序没有太过多在意,他愿意看就看,多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 餐厅里,精致的餐点已经摆好。 林序在长餐桌的一端坐下,玫井侍立在侧后方一步远的位置,确保林序有任何需求都能第一时间响应,又不会显得过于压迫。 林序先喝了两口面前那碗颜色清透、点缀着星点荧光物质的粥。 口感黏糊糊的,带着一种奇异的滑腻感,像在吞咽稀释的生芦荟胶,味道倒是清淡,带着点海洋的咸鲜。 他皱了皱眉,放下勺子,转而拿起旁边小碟子里玫井精心制作的焦糖布丁,浓郁的焦糖香和丝滑的口感瞬间征服了味蕾,林序满足地眯起了眼。 玫井的目光一直黏在林序身上,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看到林序放下粥碗时那微蹙的眉峰,玫井嘴角那抹温和的笑意依旧,垂在身侧的手指,指尖在酒红色制服的布料上轻轻点了一下。 殿下不喜欢罐头水母粥的口感……真可惜,这可是我特意挑选的深海珍品,最适合用来精心豢养珍贵的未成年雄虫殿下了。 不过没关系,殿下喜欢布丁就好,那是我亲手做的。 看着林序小口品尝布丁时露出的满足神情,玫井浅金色的眼眸深处,那圈墨绿仿佛化开了一小片深潭。 “这个是什么粥?味道怪怪的。” 林序又尝试着喝了一口粥,还是接受不了那黏腻的口感,忍不住问道。 玫井上前半步,微微躬身,声音温和地解释。 “殿下,这是用深海特产罐头水母熬制的营养粥。这种水母蕴含丰富的神经滋养因子和生物活性蛋白,能有效提神醒脑、补充核心能量,长期食用更能使虫族的甲壳和毛发焕发自然光泽,是皇室成员最推崇的早餐选择之一。” 他体贴地递上一杯清水,“殿下是觉得味道不合口味吗?” “也没有,就是怪怪的,没有吃过。” 林序实话实说,又喝了一小口,努力适应着那奇特的口感。 没有吃过? 玫井敏锐地捕捉到这句简单话语背后隐藏的巨大信息量。 “原来殿下未曾品尝过。那么……能否请殿下告知玫井,在您过去的……生活中,有哪些是您觉得合口、喜欢的食物?这样玫井才能更好地为您准备。” 林序拿着勺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过去的餐食?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泡面、外卖、自己煮的速冻饺子,但这些能说吗? “呃,都挺好的,就是普通的……” 这要怎么说啊? 林序把声音压低,带上一种刻意回避的抗拒,“……没什么特别的,那段经历我不想再回想了。” 林序试图转移话题。 “我现在就挺好的。这个粥味道其实不错,就是口感有点奇怪,我喜欢口感清爽一点的食物。” 玫井脸上瞬间露出无比真切的歉意。 “非常抱歉,殿下,是玫井多嘴了,请您原谅我的冒昧。不该让您回忆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没关系。” 林绪摇摇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感谢殿下的宽容。” “请您放心,我会立刻着手改良配方和工艺,确保下次呈上的罐头水母粥口感清爽顺滑,绝不会有任何让您不悦的黏腻感。” 玫井眯了眯眼,小殿下对口感要求很高啊,不过没关系,他什么都学的很快。 趁着林序专注地享用布丁,玫井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动作极其自然地激活了自己的终端。 指尖在淡蓝色的光幕上快速而无声地操作着,编辑了一条加密信息,发送给了备注为【斑上将】的联络号。 【晨曦宫专属管家-玫井】: 殿下对罐头水母粥表现出明显的不适,并首次提及“未曾食用过”。玫井尝试委婉询问过往饮食偏好,殿下反应回避,情绪抵触,不愿多谈。 初步判断,殿下过往生活环境可能极为艰苦,营养摄入与认知均存在较大空白。建议高度关注其心理状态与营养补充方案。 第二军团上将办公室,刚刚结束一扬紧急作战会议的斑上将,正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他手腕上的军用终端震动了一下,显示出玫井发来的信息。 当他看到“未曾食用过”、“回避”、“抵触”、“极为艰苦”、“营养摄入与认知存在较大空白”这些字眼时,斑上将亮橙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泛起尖锐的疼痛。 他几乎能想象到幼崽流落在外时食不果腹、挣扎求生的画面。 这与他昨天一晚上,无论如何都始终查不到凯洛斯被拍卖之前的任何有效线索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带来沉重的窒息。 斑看着眼前虚拟光屏显示的加密档案,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无数次失败的追查和无数个被打上问号的嫌疑虫。 从林序被发现的“黑市拍卖扬”,一个臭名昭著、专门进行非法活物交易的星际中转站开始查起,顺着拍卖链条一路向上追溯,每一次,线索都会在触及某个关键节点时便戛然而断。 卖家身份是伪造的,运输记录被抹除得干干净净,最初的来源更是笼罩在浓雾之中。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二十一年前就精心抹去了这只珍贵雄虫幼崽的一切痕迹。 斑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 他无论如何都挖不出任何关于凯洛斯二十一年前如何丢失、以及之后如何辗转流落到拍卖扬的实质性信息。 压下翻腾的情绪,斑的指尖在终端上回复了玫井一个标点符号,代表已经看到消息。 第二十章 见枫烨舒(大修) “殿下,请更衣。枫烨舒导师已在会客厅等候。” 玫井双手捧着衣物,姿态恭敬。 林序再次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玫井的服侍:“我自己来。” “是,殿下。” 玫井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林序的选择再自然不过。 “玫井在门外等候,您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呼唤。”他微微欠身,退出了更衣室。 门轻轻合上。 门外,玫井脸上的笑容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维持着完美的弧度,但那双浅金色的眼眸深处,却像是投入石子的湖面,一丝涟漪悄然扩散,随即又归于平静。 嗯?我刚刚在想什么? 玫井盯着自己粉色的指尖,他刚刚好像突然放空了自己的思想,可能是累着了吧。 林序换好衣服推门出来,门开的瞬间,他本能地抬眼,恰好迎上安静立在门侧阴影处的玫井。 玫井站得位置巧妙,既不会完全隐匿在暗处显得鬼祟,又不会过于突兀地暴露在灯光下。 但林序毫无心理准备,心脏还是猛地一跳,脱口而出:“你……” 玫井迅速后退了半步,身体微微前倾,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姿态恭敬却不过分卑微。 “殿下恕罪,玫井只是想在此静候,确保您出来时能第一时间为您服务。是玫井思虑不周,让您受惊了。” 他维持着鞠躬的姿势,见林序没反应,膝盖一弯,直接跪下。 “殿下,您是否……讨厌玫井了?如果是这样,玫井之后会注意保持距离,绝不会再出现在您视线可及之处,惹您不快。” 阴暗的念头在心底翻滚,表情却没有露出一丝不对。 林序被他这对他来说有些夸张的反应和“讨厌”的指控弄得有点懵,赶紧上前搀扶对方。 “没有没有,不是讨厌你,就是……就是没有心理准备,突然看到一个人影有点被吓到了而已。你别这样,快起来。” 他可受不了别人对他行这么大礼,大男人怎么说跪就跪,还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玫井闻言,顺着力道起身,脸上那受伤的表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欣喜,那笑容甚至点亮了他那双诡异的眼睛,墨绿色的边缘都仿佛柔和了许多。 “殿下不讨厌玫井真是太好了。” 玫井的声音充满了真挚的喜悦,仿佛获得了天大的恩赐,“玫井会牢记您的话,下次一定会在更显眼的位置等候,不会再吓到您。” 不讨厌……那就是喜欢喽。 玫井心中那点阴暗的郁结瞬间消散,被巨大的满足感和更深的占有欲取代。 他优雅地侧身,伸出右臂,掌心向上,姿态恭敬。 “殿下,枫烨舒导师已在会客厅恭候多时,您请这边走,玫井为您引路。” 林序穿过晨曦宫宽敞明亮的走廊,走向会客厅,玫井落后半步,但林序总觉得背后那道目光如同实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让他后颈微微发麻,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两边的侍从推开会客厅厚重的雕花木门,柔和的光线倾泻而出,一个纤细的身影立刻从柔软的沙发中站了起来,显得有些局促。 “五、五皇子殿下!” 正是枫烨舒。他今天穿着一身简洁的米白色亚麻质地常服,衬得那头山矾色的短发和赪霞色(类似琥珀色)的眼睛更加温润。 看到林序进来,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倒映出林序的身影,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和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枫烨舒几乎是下意识地抚平了一下本就不存在褶皱的衣角,然后才想起要行礼,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枫烨舒向您问安,殿下。” 他微微躬身,声音清亮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序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枫老师不必多礼,请坐。” 他走向会客厅中央的小圆桌,枫烨舒连忙跟上,在对面略显拘谨地坐下。 玫井则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会客厅一角,靠墙侍立,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恭敬微笑,目光低垂,融入了背景。 枫烨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开始介绍教学计划。他的声音渐渐平稳下来,带着一种温润的书卷气。 “殿下,根据陛下的指示和您的情况,我为期初定为一个月的密集学习,如果进度理想可以缩短,最迟不超过三个月。每天上午八点至十一点,下午三点至六点,共六个课时。内容主要涵盖虫族帝国的基础社会结构、历史沿革、通用语言文字系统,以及星际格局中兽族联盟、人类联邦的基本情况、势力范围、与我们帝国的主要关系等常识性内容……” 林序听得认真,对这位温和耐心的老师印象很好。 当听到“整个宇宙通用一种语言”时,心里更是大大松了口气。 谢天谢地!不用学其他语言了。 枫烨舒条理清晰,讲解起来不疾不徐,那双赪霞色的眼睛在专注教学时,如同融化的蜂蜜,闪烁着温和智慧的光芒。 林序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这位老师确实如玫井所说,温和耐心,学识扎实。 枫烨舒拿出一个轻薄的光板,准备展示一些基础文字符号,他微微倾身,将光板推到桌子中间,以便两人都能看清。 距离的拉近,让他能更清晰地看到林序专注的侧脸——那挺直的鼻梁,浓密的睫毛下暗金色的眼眸看起来极为深邃,专注地凝视着光板上的符号。 一股淡淡的、属于雄虫的独特气息若有似无地飘来,枫烨舒的心跳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枫烨舒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角落里的玫井,那位白发黑斑的管家依旧垂着眼,姿态恭敬,但枫烨舒却仿佛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冰冷的压力弥漫过来。 他猛地想起昨天接到任命通知时,那位玫井管家亲自“提点”他的话。 玫井的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枫烨舒先生,恭喜你获得这份殊荣。教导五皇子殿下是莫大的荣幸,也意味着沉重的责任,殿下身份尊贵,心思纯净,需要最纯粹、最专注的引导。请你务必谨守本分,专注于知识的传递,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遐想。” 玫井当时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堪称和煦的微笑,但那双浅金色眼眸深处墨绿色的边缘,却像冰冷的蛇瞳。 “晨曦宫的花园,只需要精心培育的玫瑰,不需要多余的杂草。” 那句“多余的杂草”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枫烨舒刚刚因见到林序而升腾起的微薄暖意,他放在桌下的手指猛地蜷缩了一下,指尖掐进了掌心。 “所、所以,这个基础字符,它在这里的用法代表了……代表了……” 枫烨舒的讲解卡壳了,他盯着光板上的符号,大脑却一片空白,他怎么能……怎么能对着殿下产生那样的心思? 玫井管家警告得对,他是什么身份,殿下又是什么身份?他这种出身低微、能力平平的亚雌,能站在这里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怎么还敢有非分之想? “枫老师?” 林序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他敏锐地察觉到枫烨舒的异常。 刚才还流畅清晰的讲解突然中断,对方清秀的脸上血色尽褪,眼神躲闪。 这绝不是简单的紧张能解释的。 这反应……怎么像是被什么吓到了? 林序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会客厅的角落——玫井依旧站在那里,低眉顺眼,玫井似乎有所感应,极其自然地抬起了头,迎向林序的目光,脸上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询问意味的恭敬微笑。 林序心头猛地一跳。 玫井那双浅金色的眼睛,此刻在会客厅柔和的光线下,那圈墨绿色的边缘仿佛比平时更加幽深,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 林序感到一种被某种深沉存在注视的压力,那感觉一瞬即逝,像是他学习学累了产生的的错觉。 第二十一章 玫井的针对 枫烨舒的失态,会不会和这位看似恭敬、实则处处透着诡异的管家有关?早上喂水时的过度接近,梳头时过分专注的视线,更衣室外的无声等候,以及此刻角落里无声散发的压力…… 这一切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让林序感到不安的可能性——玫井,似乎正在用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掌控着他周围的环境,甚至影响着他接触的虫。 “枫老师,你没事吧?” 林序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枫烨舒,语气放缓,带着一丝探究。 “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第一次来皇宫授课太紧张了?” 他故意点出“紧张”,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枫烨舒被林序的声音拉回现实,对上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暗金色眼眸,心里又是一阵狂跳。 他慌忙摆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没、没事!殿下!抱歉,让您见笑了。我只是……确实是有点紧张。” 枫烨舒低下头,不敢再看林序的眼睛,声音带着窘迫,“以前教导的都是刚破壳不久的小虫崽,第一次给……给像殿下您这样……尊贵的、即将成年的雄虫殿下授课,我有些担心自己讲得不够好。” 林序看着枫烨舒通红的耳根和躲闪的眼神,再联想到刚才玫井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 紧张肯定有,但恐怕不仅仅是紧张那么简单。 林序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语气温和地安抚道:“枫老师不必紧张,讲得很好,继续吧。我对这些很感兴趣。” 他没有再追问,但心底对玫井的警惕又提升了一个等级。 枫烨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重新投入到教学中。 时间在枫烨舒温和的讲解和林序专注的聆听中悄然流逝,窗外的天光逐渐明亮,宣告着上午课程的结束。 枫烨舒看了看手腕上小巧的终端,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完成任务的轻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 他收拾好光板,站起身,对着林序恭敬地行礼:“殿下,上午的课程就到这里结束了。请您好好休息,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回来继续授课。” 就在枫烨舒准备告辞时,林序几乎是出于前世根深蒂固的客套习惯,下意识地开口挽留。 “枫老师辛苦了,这都快中午了,不如留下来一起用午餐?”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序自己也愣了一下。 糟糕,忘了这不是地球了,在这里请人吃饭……好像意义不太一样? 他想起刚才枫烨舒讲解虫族社交礼仪时提到的“共进餐食是关系亲密的象征,常作为约会邀请的信号”。 果然,会客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枫烨舒整个人瞬间僵住,清秀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白皙染成了熟透的虾子色,连小巧的耳尖都红得滴血。 他琥珀色的眼眸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巨大的羞赧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受宠若惊的狂喜? 枫烨舒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半晌才发出细若蚊呐、结结巴巴的声音:“殿、殿下……这、这……太、太感谢您了!我、我……” 枫烨舒有些语无伦次,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来自尊贵雄虫皇子的“邀请”。 拒绝?他不敢,也不舍得。 接受?他也不敢,难道殿下真的……对自己有好感?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膛。 而站在角落,原本如同完美雕塑般的玫井,在林序说出“留下来一起用午餐”的瞬间,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那张总是挂着温和微笑的脸,此刻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浅金色的眼眸深处,墨绿色的边缘急剧收缩,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和杀意。 衣领覆盖下的后颈两侧,皮肤下的腺体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那是这个种类的昆虫分泌剧毒氰化物毒液时的生理反应。 玫井死死盯着那个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亚雌,强压下将毒液喷溅到对方脸上的冲动。 他怎么敢?!一个低等级没资产自己都快养不活的低贱的亚雌,竟妄想染指殿下?! 玫井猛地低下头,用浓密的白色睫毛遮住眼中翻腾的暴戾,生怕被敏锐的林序察觉。 林序将这两只虫截然不同的反应尽收眼底。 枫烨舒的羞涩慌乱情有可原,而玫井那瞬间爆发又强行压制的阴鸷,却让他心头警铃大作。 小管家反应这么大?看来这请吃饭在虫族果然是个大雷区,不过……这管家对枫老师的敌意也太明显了,看来演戏的功力尚浅啊。 林序挑了挑眉,非但没有觉得尴尬,反而觉得眼前这一幕颇有些意思。 “咳,” 林序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目光转向低着头、气息明显不稳的玫井,“玫井管家。” 玫井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脸上瞬间又挂上了那副无可挑剔的恭敬微笑,仿佛刚才的阴沉从未出现过。 只是他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未散尽的冰冷,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林序看着玫井那有些不自然的脸色,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故意拖长了语调。 “枫老师留下来用午餐。你看……中午准备些什么好呢?我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口味?” 他这是在明知故问,也是在试探。 玫井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垂首。 “殿下,您今天早上对罐头水母粥的口感提出建议,今日的午餐我原本计划尝试一些口感更清爽的陆生虫兽肉排和时令晶萃蔬菜沙拉。不知您意下如何?或者您有其他偏好的口味,玫井立刻去准备。”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仿佛全心全意只想着如何满足殿下的需求。 林序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带着点促狭。 “我相信你的手艺,玫井管家。” 林序特意加重了“相信你”三个字,“更何况,我在这里才正儿八经吃了一顿饭,正好你换着花样做,让我多开开眼啊。枫老师第一次在宫里用餐,也要好好招待才是。” “我相信你……” 这四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的咒语,瞬间击中了玫井的心房,他脑中一片嗡鸣,反复回荡着这句话。 那点对枫烨舒的妒火和敌意,如同被甘霖浇熄,瞬间被一股巨大的、近乎眩晕的狂喜和满足感所取代。 殿下相信他,殿下认可他的手艺,殿下的目光终究是落在他身上的! “是!殿下!” 玫井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近乎发光。 “玫井定不负殿下信任,这就去准备最完美的午餐。” 他深深鞠躬,转身离开时,脚步都带着几分雀跃。 在经过依旧脸红得像熟透苹果的枫烨舒身边时,他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察觉的角度,极其迅速地睨了枫烨舒一眼。那眼神冰冷、锐利,充满了警告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之后,他才昂首挺胸,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快步走向厨房。 枫烨舒被玫井那一眼看得浑身一冷,脸上的红晕都褪去了几分,涌上一丝苍白。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 第二十二章 慢慢暴露本性的林序 他面上不显,对枫烨舒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走吧,枫老师,我们去餐厅等。正好趁着等餐的时间,你再给我多讲讲虫族有趣的‘规矩’,比如……雄虫雌虫相处之道?那些不成文的潜规则?还有你提到的虫纹啊,发情期啊,一夫多妻制什么的……我刚刚接触这些,可不想再闹出今天这样的误会了。” 枫烨舒连忙收敛心神,跟上林序的脚步,只是心跳依旧有些快。 他努力让自己专注于讲解,声音带着点残余的紧张,但更多的是认真。 “好的,殿下。在虫族社会,雄雌地位差异是基础。雄虫稀少而珍贵,拥有绝对的主导权和社会特权。雌虫则承担着保护、供养和繁衍的责任,力量通常强于雄虫。” 枫烨舒顿了顿,“关于相处规则,最重要的就是您刚才经历的‘邀约信号’。当众提出让对方变回虫体形态,或者直接表达想要抚摸对方虫体特征,比如触角、翅膀、鳞粉、甲壳纹路等,是非常明确且强烈的求爱信号……” 他一边走一边说,从虫纹的位置(雄虫无虫纹,雌虫后颈有代表本体的简笔画图腾和神秘花纹),到发情期对雄雌双方的影响,再到雌虫婚后需上交全部财产给雄主管理的传统…… 林序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提出几个问题,引导着话题。 枫烨舒渐渐放松下来,看着林序认真聆听、偶尔露出恍然大悟或惊讶表情的生动模样,那份纯粹的欣赏和羞涩又悄悄爬上了心头。 讲解也变得更加流畅自然,甚至带上了几分生动的描述。 二虫一路交谈,气氛看起来相当融洽和谐,仿佛刚才的尴尬和暗流从未发生。 林序心中一片清明,他看似在专注地听枫烨舒讲解虫族常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餐厅门口的方向。 他知道,那位“相信着”的雌虫管家,很快就会带着精心准备的午餐回来,而这扬围绕着餐桌的、表面和谐下的微妙角力,才刚刚开始。 枫烨舒的羞涩和玫井那被“我相信你”暂时安抚下去的占有欲,不过都只是冰山一角。 林序的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带着点玩味和警惕的笑意。 这个虫族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得多。 餐厅里,枫烨舒略显拘谨地坐在椅子上,目光时不时飘向厨房的方向,既带着对午餐的期待,又夹杂着一丝对玫井管家的畏惧。 林序则显得从容许多,他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随即放下。 “枫老师,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看看玫井管家准备得怎么样了。” 林序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无害的笑容,“顺便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枫烨舒连忙点头:“好的,殿下。” 林序迈着看似随意的步伐走向厨房。 厚重的厨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轻微的、有节奏的切割声和烹饪设备运转的低鸣。 就在林序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瞬间——门猛地从里面被拉开了。 玫井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似乎正要出来,动作带着一种急切,他显然也完全没料到林序会站在门外如此近的地方。 “殿下?!” 玫井浅金色的瞳孔因惊愕瞬间放大。 二虫同时动作,试图闪避。 玫井反应很快地伸出手臂,不是推开,而是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揽向林序的腰背,将他牢牢护住,拉向自己这边。 “小心!” 惊呼声未落,林序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被带向前方。 他本来只是轻微失去平衡,完全有能力站稳,但被玫井这么一拉,整个人彻底失去了重心,惊呼一声,结结实实地撞进了玫井的怀里。 “唔!” 一声闷响。 林序的脸颊撞上了玫井酒红色制服下坚实温热的胸膛,鼻尖瞬间萦满了对方身上那股混合着冷冽松香和一丝……难以形容的、如同雨后苔藓般的独特气息。 玫井的双手紧紧箍在他的腰背和后肩,力道大得惊人,几乎要将他嵌入自己身体里。 林序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胸膛下急促而有力的心跳,以及环抱自己的手臂上紧绷的肌肉线条。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玫井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即被巨大的、汹涌澎湃的狂喜和满足感淹没。 殿下在他的怀里! 温热的躯体紧贴着他,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下颌,那属于雄虫的、独一无二的清冽气息毫无保留地包裹着他。 这感觉,美妙得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玫井几乎是本能地、贪婪地低下头,鼻尖深深埋进林序颈侧的发丝间,近乎无声地、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那气息仿佛带着电流,瞬间窜遍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几乎要控制不住分泌信息素。 是殿下的味道……好浓郁…… ———————————————— 作者有话说: 担心有的读者宝宝懒得点开章末就直接放到正文里了↓ 林序,在我的设想里是那种在部分长辈眼里玩物丧志的类型,花那么多钱养虫子,独居不结婚。 来到这个世界刚开始是不知道自身安全情况,所以一直装的乖巧听话不谙世事,毕竟应该很少有人不喜欢乖巧听话又长得好看的生物。 之后慢慢了解虫族文化之后开始逐渐暴露本性,什么本性呢,类似于第四天灾那种。 虽然可能他没有意识到但是他已经慢慢开始将这个世界当作游戏去看待了,后期肯定会有很多修罗扬哈哈哈哈。 毕竟是爬虫爱好者嘛,会将对虫子的宠爱喜爱混在爱情了,最后应该才会完全开窍,不过不妨碍结婚啊。 毕竟这可是长得好看精神力强的雄虫皇子诶,还没有虫族灭绝危机,哪个普通社畜穿越过去不会放飞自我享受一番啊~ 反正我会?(???)? 第二十三章 可爱的粉色碧螺春 完了,他做了什么?他不仅强行抱住了殿下,还像个变态一样偷吸殿下身上的气味?这要是被殿下察觉……他肯定会被立刻驱逐出晨曦宫,还要挨一顿惩罚。 巨大的恐慌瞬间压倒了狂喜。 玫井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痛苦的表情,他倒抽一口冷气,同时身体像是承受不住重压般微微弓起,一只手捂住了后腰。 “呃,殿下抱歉……我、我好像……闪到腰了……” 玫井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抖和十足的懊恼自责,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角甚至逼出了几滴冷汗。 “刚才太着急,怕您摔倒……用力过猛……实在是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试图松开环抱林序的手,身体微微摇晃,仿佛真的疼得站立不稳,但另一只手却还虚虚地扶着林序的手臂,确保他不会真的摔倒。 林序被他这一套行云流水般的表演给整懵了,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好家伙,这变脸速度,这痛苦表情,这冷汗,要不是我清清楚楚感觉到你刚才吸我那口气有多陶醉,差点就信了。 林序站稳身体,看着玫井那副“痛苦不堪”又“愧疚万分”的样子,心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一丝……新奇? 毕竟上一世,他遇到的绿茶,不论男女,都是冲着他的钱包或者资源来的,要么就是和他竞争同一个东西,像这样冲着他本人犯花痴还拼命掩饰的,倒是头一回见。 “你没事儿吧?” 林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关切,掩饰住眼底的玩味,“要不要叫其他侍从或者医疗机器人来看看?” 林序故意问道,想看看玫井怎么接。 果然,玫井一听“叫别的虫来”,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强忍着“剧痛”站直了身体,虽然眉头还皱着,但语气异常坚定。 “不!不用了殿下!只是轻微的扭伤,缓一缓就好。真的不需要麻烦其他虫!” 他顿了顿,抬起那双还泛着“痛苦”水光的浅金色眼眸,看向林序,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控诉? “殿下,您不是最相信我了吗?这点小事……玫井自己处理就好。难道殿下觉得玫井连这点小伤都处理不好吗?” 内心:凯洛斯殿下只能看我!只能信任我!别的虫休想靠近!他们也配! 林序:“……” 很好,这茶香四溢的道德绑架虽迟但到,这碧螺春的味儿有够冲的。 林序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摆出一副“被你打败了”的无奈表情,顺着他的话茬说。 “好吧好吧,你自己注意,不过……” 他话锋一转,看着玫井的眼睛,带着点“真诚”的笑意,“既然你没事,那正好。枫老师还在餐厅等着呢。我是想来问问,午餐……能不能多做一份?我是说,给玫井管家你。” 林序眨眨眼睛看着玫井,“你也辛苦了。不如……我们一起吃?” 这个邀请如同第二道惊雷,劈在了玫井刚刚经历大起大伏的心上。 一起吃饭?谁?他?和殿下? 至于枫烨舒,那个碍眼的亚雌玫井直接忽略掉了。 巨大的狂喜袭来,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早上殿下还厌恶他的触碰,怎么现在…… 玫井感觉自己触角都要弹出来了,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连那圈墨绿色的虹膜边缘都仿佛亮了几分。 不过刻在骨子里的皇室管家礼仪,让他死死压住了想要尖叫欢呼的冲动。 玫井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表情恢复平静,只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如同盛满了碎星,泄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殿下,”玫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喜悦的颤抖。 “您的心意,玫井感激不尽。” 他深深鞠躬,然后直起身,努力用最专业、最平稳的语气解释: “但是,殿下,请恕玫井不能接受您的好意。枫烨舒老师可能还没来得及向您详细说明虫族的生理差异。” 他刻意在“枫烨舒老师”几个字上加重了微不可察的音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我们雌虫和亚雌的味觉感知与雄虫殿下您有显著不同。让我们觉得‘美味’的食物,对雄虫而言往往过于刺激——要么极咸、要么极辣、要么极酸或极甜。为了确保殿下您能享受到最完美的餐食体验,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我们通常只饮用特制的营养膏或营养液。” 玫井微微侧身,指向料理台上一个精致的银色保温罐。 “殿下您看,我已经为枫烨舒老师准备好了皇室特供的高效营养膏,口感顺滑,能量充沛,绝非市面上那些劣质品可比。枫烨舒老师享用这个就足够了,绝不会让他觉得被怠慢。” 解释完这些,玫井的视线仿佛不经意地扫过餐厅方向,正好对上枫烨舒因为不放心而偷偷望过来的、带着怯意的目光。 玫井眼底深处瞬间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利和轻蔑,如同毒蛾展露了它危险的翅斑。 但这丝恶意被他迅速掩藏在恭敬的表情之下,重新看向林序时,眼神又恢复了那种专注的、带着无限忠诚的温柔。 “所以,殿下,您和枫烨舒老师安心享用午餐就好。玫井会在一旁侍奉,确保一切完美。” 林序有些想笑。 玫井这一招走的好啊,把姿态放低,巧妙地将自己排除在共餐者之外,同时又彰显了自己无可替代的侍奉者地位,还顺手给枫烨舒安排好了“最合适”的餐食。 林序将玫井这一连串的反应尽收眼底,从狂喜到克制,从专业的解释到暗戳戳的贬低和警告,再到最后那看似卑微实则独占的宣言……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这只粉白色大毒蛾子的段位,可比他想象的高多了。 林序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深了,这个管家绝对对他有所图谋。 “原来如此。” 林序点点头,仿佛恍然大悟,“还是玫井管家考虑周到。那就辛苦你了。” 他不再坚持,转身向餐厅走去。 在玫井看不到的地方,林序脸上的笑容带上了一丝猎人发现新奇猎物的兴奋。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洁如镜的深色木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最后玫井还是没有加入他们,不过好在林序也没有追究,一边吃着午饭,一边还时不时地夸几句玫井的手艺。 “嗯,味道很好。” 林序毫不吝啬地夸赞,切下一小块肉排送入口中,说道,“肉质处理得恰到好处,酱汁的风味也很独特。玫井管家,你确实没让我失望,我感觉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林序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瞬间变得更加灼热,仿佛被他的夸奖点燃了。 枫烨舒小心翼翼地打开保温罐,里面是质地细腻的营养膏,口感确实如玫井所说,非常顺滑,带着一种温和的谷物甜香和淡淡的植物清香,能量感十足。 他珍惜地、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斯文,不敢发出太大声音。 林序吃得慢条斯理,偶尔与枫烨舒聊几句上午课程的内容,枫烨舒则谨慎地回答着,目光始终不敢在玫井的方向停留太久。 林序放下刀叉,拿起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面前的餐盘几乎空空如也,他心满意足地往舒适的椅背上一靠。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火红的发丝上跳跃。 第二十四章 不完全弟控小紫来电(已修) 林序的目光在枫烨舒脸上停留片刻,看到他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红晕,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随意地支着下巴,指尖轻轻点在脸颊上,姿态慵懒而带着一丝不经意的亲昵。 “枫老师,下午还要来回奔波,太辛苦了。” 林序暗金色的眼眸含着笑意,专注地看着枫烨舒,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带着点诱哄的意味。 “这晨曦宫里空置的客房不少,不如让玫井管家带你去看一下,挑一间喜欢的,午休就在这里歇息吧?” 他微微歪头,眨了下眼睛,那上扬的尾音如同羽毛,轻轻搔刮着在扬两只虫的心弦。 “你觉得呢?枫老师?” “殿下,这,这不……”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暗示意味的邀请,让枫烨舒的脸“唰”地一下又红透了,他放在腿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布料。 枫烨舒有些意外,脸上还没消下去的红色这个时候又蔓延开来。 而侍立在林序身后的玫井,在听到“挑一间喜欢的”时,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很明显,这里的管家玫井对他的敌意很大,枫烨舒假装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林序身后的玫井,住在这里?天天面对这位眼神能杀人的管家?虽然来来回回麻烦了点,但是总比每天都被人针对要好。 枫烨舒抿了抿嘴,眼眸下垂,试图找一个不那么失礼的理由。 “谢谢殿下的好意,我今天来的有些匆忙,还没来得及和家里虫沟通,而且擅自留宿陌生雌虫有些……啊,不是在指责您的意思,我是说——” “没事,我懂你的意思,枫老师。” 林序看着他慌乱又努力解释的样子,心中了然。他收回了前倾的身体,重新靠回椅背,仿佛刚才的邀请只是一时兴起。 林序抬了抬手,姿态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意味,“玫井,一会你送送枫老师。” “……下午见,殿下。” 枫烨舒连忙起身,对着林序深深俯身鞠躬,动作带着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迅速拿起自己的光板和资料,有些仓促地转身。 玫井此刻已经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脸上挂着温和恭敬的管家面具。 他对着林序鞠躬:“是,殿下。” 然后直起身,转向枫烨舒,嘴角勾起一个标准的的微笑,只是那笑意并未抵达冰冷的眼底。 “枫烨舒老师,请跟我来。” 玫井的声音平稳无波,做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请”的手势。 枫烨舒看着玫井脸上那仿佛带着冰碴子的笑容,后背窜起一股寒意。 他不敢多言,低着头,抱着自己的东西,快步跟上玫井那优雅却带着无形压迫感的步伐,离开了阳光明媚的餐厅,身影很快消失在通往宫门的长廊阴影之中。 林序独自坐在餐桌旁,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弧度。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 餐具等小管家回来收吧,他可是尊贵的雄虫皇子,这点事情怎么能自己做呢?对吧。 林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他伸了个懒腰,决定去享受一个惬意的午睡。 就在他刚走到卧室门口时,手腕上的个人终端轻轻震动了一下。 一条新的好友添加请求。 林序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头像是一个紫色背景下的黑色上半身剪影,有点眼熟……他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 哦,是他那个弟控雌兄普陶栀? 林序指尖一点,通过了申请。 几乎是瞬间,一个视频通话邀请就弹了出来。 林序刚接通,终端投射出的虚拟光屏就被一张放大的脸完全占据了—— 普陶栀整个人几乎趴在了镜头前,那头标志性的紫黑头发此刻显得有些凌乱,背景看起来像是军区的办公室,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身后的椅背上。 最显眼的是他右边眉骨上新鲜出炉的一片擦伤,不过显然,这张脸的所有者毫不在意。 “嗨!亲爱的小晨曦!!” 普陶栀元气十足的声音炸响,把毫无防备的林序惊得往后仰了一下,“在做什么呀?刚刚吃完饭吗?看你状态很不错噢!是不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快跟雌兄说说!” 不等林序回答,普陶栀的脸在屏幕上晃动着,语气瞬间切换成委屈模式,指着自己的眉骨。 “呜呜呜你看!我今天上午被欧瑞德那个臭矮子狠狠揍了一顿,他简直不是虫,仗着比我厉害那么一点点就把我摁在地上捶,还专挑我这张帅绝虫寰的脸下手!他绝对是嫉妒我的美貌!我这么帅的脸要是砸坏了可怎么办啊!以后还怎么保护我们最可爱的小晨曦……” 接下来是长达五分钟滔滔不绝的控诉、哀嚎和对欧瑞德“无耻行径”的声讨,夹杂着对林序状态的各种关心和好奇。 林序被普陶栀这夸张的变脸和连珠炮似的输出逗乐了,又觉得这个雌兄这副眼泪汪汪装可怜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爱。 他索性靠在门框上,抱着手臂,笑吟吟地看着光屏上那张生动无比的大脸,耐心地等对方叽里咕噜吐槽完。 终于,普陶栀喘了口气,似乎告一段落。 林序这才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带着调侃。 “嗯,我刚吃完午饭。状态嘛,是还不错,确实有点开心的事,那个新来的小管家挺有意思的。”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普陶栀因为提到管家而瞬间亮起的八卦眼神,接着把话题拉回来。 “至于你嘛……你是说我的亲雌兄欧瑞德?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又嘴欠嘲笑他身高被他约架了?那这事儿我可真没办法喽,毕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嘛,哈哈哈……” 林序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小晨曦!你也笑话我!” 第二十五章 冬白青的试探 他手指在终端上飞快操作着。 林序的终端立刻接连收到好几条推送提示。 “喏,最上面三个:虫皇陛下,斑上将,和那个揍我的矮子。” 普陶栀指着光屏上林序这边显示的新联系人列表,“后面这几个:索科特拉雌父(虫皇陛下的雌君),南栝雌父,玛尔斯雌父(这两位是陛下的雌侍),大皇子冬白青,六皇子云舟。应该齐了。” 林序看着那一排风格迥异的头像——从庄严肃穆的帝国徽章、冷硬的机甲局部、模糊的星空剪影,到精致的花卉特写、抽象的艺术图案。 他揉了揉眉心,语气带着点无奈和恰到好处的尴尬:“咳,兄长……多谢。不过后面这五位,对应的具体是?” 林序顿了一下,声音放得更轻缓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窘迫。 “你知道的,我……我还不大识字,这些头像和名字对不上号。” 光屏那边瞬间安静了。 普陶栀的眼睛猛地瞪大,嘴巴微张,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几秒钟后,那张俊脸上瞬间涌上混杂着震惊、心痛和浓烈愧疚的表情,他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我居然把这个忘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语无伦次的挨个指认了一下都是谁,恨不得穿过屏幕来拥抱林序。 林序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弄得头皮发麻,赶紧摆摆手。 “没事没事!你这不是帮我加上了嘛,以后慢慢认。好了好了,我真得去休息了,下午还有课呢。” 他赶紧截住普陶栀即将再次爆发的情绪洪流。 “对对对,休息,小晨曦快去休息,养足精神,休息重要。” 普陶栀立刻切换成操心模式。 好不容易挂断了这通信息量巨大又充满戏剧性的视频通话,林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比应付枫烨舒和玫井还累。 他点开那一长串新添加的联系人,挨个点开语音输入,用清晰温和但略带疏离的语气说道: “您好,我是五皇子凯洛斯。很高兴能添加您。不过需要说明一下,我目前尚在识字学习阶段,文字信息阅读不便。近期若有事联系,烦请使用语音消息,谢谢理解。” (给虫皇、斑、欧瑞德、索科特拉、南栝、玛尔斯、冬白青、云舟分别发送了稍作修改的类似内容) 发送完毕,他随意扫了一眼光屏上陆续弹出的、风格各异的语音回复提示,便不再理会。 他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转身走进衣帽间,利落地换上舒适的丝质睡衣,然后把自己整个儿“栽”进了那张柔软宽大的豪华床铺里。 温暖和困意瞬间包裹了他。 闹钟?他才不需要定。那两只雌虫,总会有一个记得来叫他的。 林序迷迷糊糊地想着,意识迅速沉入了黑暗。 …… 时间悄然滑过一个月。 晨曦宫后方,温热的泉水氤氲着薄雾,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矿物质气息和精油的馨香。 林序半躺在温泉池光滑的石壁上,温热的水流包裹至胸口,舒适得让人骨头缝都松了。 一块柔软的毛巾搭在他额前,遮住了过于明亮的顶灯,他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似乎已经沉入半梦半醒的境地。 玫井跪坐在池边稍高的平台上,身上只穿着简单的侍从短衫短裤。他微微倾身,双手正力道适中地按压着林序裸露在水面上的肩膀和脖颈。 水珠沿着林序线条流畅的肩背滑落,没入雾气缭绕的水面。 玫井的视线,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一次又一次,难以自控地落在那片被热气蒸腾得愈发白净细腻的后颈皮肤上。 那里是雄虫最脆弱也最敏感的部位之一,同样也是信息素最浓的地方。 “玫井。” 林序闭着眼,声音被水汽浸润,带着一丝沙哑。 玫井身体瞬间绷紧,按压的动作一滞,心跳如擂鼓。 自己视线太放肆被发现了? “使点劲啊,怎么越来越轻了?” 林序抱怨道,尾音带着点撒娇似的含混。 “……是,殿下。” 玫井心头巨石落地,庆幸自己过度解读了,从旁边一个盛着乳白色润肤霜的小瓷碗里,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抠出一大坨。 冰凉的膏体在掌心揉搓开,化开淡淡的草木清香,玫井将温热的手掌重新覆上林序的肩颈,带着润肤霜的滑腻,开始加重力道,指腹打着圈,试图揉开那微微紧绷的斜方肌。 肌肤相触的滑腻感和恰到好处的力道让林序舒服得喟叹一声,意识愈发飘忽。 他今天刚和那位大哥——大皇子冬白青,在主厅见了一面,还一起用了午餐。 那位雄虫大哥的形象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一头罕见的帝释青色中长发,深邃的同色眼眸更像深沉的夜空。 五官立体精致,没有军雌那么有攻击性,尤其那嘴唇,形状完美得简直像是林序前世那出成男cos的coser们要画的唇妆。 林序闭着眼腹诽,这虫族的基因真是作弊,或者说,化形的时候能自己捏脸?怎么他见过的虫,无论雌雄,就没一个丑的,个个都像洗把脸就能直接拉去漫展当招牌的模特。 更离谱的是,冬白青作为雄虫,身高竟然逼近两米,比玫井这个军雌出身的管家还要高挑,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作为虫皇唯二的雄子之一,并且在二次分化后就开始参与政事,冬白青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皇位继承人。 席间,冬白青谈吐优雅,话题从圣巢星的风物到近期几项重要的政策调整,看似闲谈,实则言语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试探。 林序全程扮演着乖巧、对政事一窍不通且兴趣缺缺的弟弟角色,大部分时间都在专注地对付面前精致的餐点,偶尔抬头,眼神里适时地流露出对大哥“日理万机”、“能力卓绝”的纯粹敬佩。 当冬白青状似无意地提及未来职责的繁重时,林序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生活的向往,以及对皇位毫无半分觊觎之心。 林序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他容易吗他。 冬白青深邃的眼眸凝视了他片刻,最终化开一个温和而满意的笑容。 那顿饭,宾主尽欢。 冬白青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林序也成功维护了自己“无害咸鱼”的人设,并且不用再担心被卷入继承权的风波,他可不想在这异世界建一个玄武门再当一次异世李世民。 躺平……自由自在……快乐第一…… 林序迷迷糊糊地想着,意识在温泉水温柔的抚慰和玫井恰到好处的按摩下沉浮。 第二十六章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 “哼嗯……” 一声短促、慵懒、带着点鼻音、尾调微微上扬的哼声,猝不及防地从林序微张的唇间溢出。 林序猛地睁开眼,水汽氤氲的金眸里满是震惊和茫然。 这腻死人的声音是他发出来的??? 这声音是他妈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几乎在同一瞬间,他身后按压的动作也骤然停止了。 玫井整个人僵在那里,手掌还停留在林序的肩颈上,指尖下的皮肤触感清晰得灼人。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一声慵懒勾魂的喘息声在无限循环、放大,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从耳根窜遍全身,让他几乎跪不稳。 该死!该死!该死! 内心疯狂的懊悔和某种隐秘的激动交织冲撞,我怎么就没开着录音!!殿下他,他居然发出这样的声音…… “殿、殿下,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弄疼您了?” 玫井猛地回神,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慌忙道歉,手指像被烫到一样迅速从那片滑腻的皮肤上撤离,却又不敢完全离开,虚虚地悬着,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此刻他内心翻江倒海,一半是惶恐于可能冒犯了雄子,另一半却是疯狂叫嚣着想要再听一遍的隐秘渴望。 不同于玫井那边内心疯狂的风暴和懊悔,林序此刻只想把自己整个人沉进温泉水底,或者原地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太丢人了!他苦心经营的形象!刚才那声算什么?!偶像包袱背了这么久终于被他自己亲手撕了个稀巴烂吗? 强烈的羞耻感让他连脚趾都蜷缩了起来,脸颊和耳朵尖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幸好被蒸腾的热气和搭在额前的毛巾遮掩了大半。 他迅速调整了一下姿势,几乎要把半张脸埋进水里,只闷闷地、带着点恼羞成怒的鼻音含糊道:“没事。你……继续。”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玫井看着雄子殿下泛红的耳尖和明显想要藏起来的动作,心头那股莫名的悸动更强烈了。 努力压下翻腾的心绪,玫井再次将掌心覆上那片令人心驰神往的肌肤,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放得更加轻柔、缓慢,指尖的每一次移动都带上了十二万分的克制。 温泉水汩汩流淌,雾气缭绕,空气里弥漫着水汽和精油的芬芳。 似乎还多了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张力。 (林序:我去□的暧昧你个□□,我那是尴尬!尴尬!!!!) 背后那道灼热的视线仿佛有了实质,透过毛巾和水汽,黏在他的皮肤上。 “行了,玫井。” 林序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打破了这寂静,“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待会。” “……是,殿下。” 玫井的声音低沉,他收回手,动作利落地起身,恭敬地行了一礼,悄然退下,脚步声很快消失在通往室内的长廊里。 温泉池边终于只剩下林序一个。 他长舒一口气,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流通了不少。 林序翻了个身,趴在光滑温热的池壁上,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他伸手按了下池边一个感应钮,正对着温泉池的巨大投影屏亮了起来,播放着玫井之前调好的帝国新闻频道。 “……近日,我国棉栀星与兽族联盟七叶星的交界星域,爆发了一扬中等规模的武装冲突。帝国第六军团上将扶迦楼临危受命,率领麾下精锐星舰编队火速驰援,成功击退兽族挑衅舰队,并重新巩固了边境防线……” 新闻主播字正腔圆地播报着,画面切到了星际战舰在深邃宇宙中交火的壮观景象,以及一个身着笔挺军装、身姿挺拔如松的年轻将领的侧影剪影。 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也透着一股冷冽的锋芒和强大的气扬。 “啧。” 林序托着腮,另一只手拿起旁边冰镇过的树莓啵啵,吸管发出轻微的声音。 清凉酸甜的饮料滑入喉咙,稍微驱散了温泉带来的燥热。 扶迦楼。 这个名字林序并不陌生。 经过这一个月堪称“填鸭式”但效果惊人的学习(他私下归功于自己穿越者强大的精神力带来的学习效率加成),他已经熟练掌握了虫族的语言和文字。 更何况,这位帝国年轻的军团上将,还是与他基因匹配度高达98.7%的潜在婚约者。 少年英才,军功赫赫……再加上这高得吓人的匹配度,林序叼着吸管,眼神放空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军装剪影。 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扶上将,大概就是他未来板上钉钉的雌君了。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跟这位‘未婚夫’正式见上一面?” 林序低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带着点好奇,也有一丝对未来“包办婚姻”的微妙抗拒。 水温泡得他有些发晕,脑袋也昏沉沉的。 反正这里也没别人看着,林序索性手脚并用,毫无形象地从温泉池里爬了出来。 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紧实流畅的肌理滚落,在光洁的地砖上洇开一小片水渍。 他随手扯过旁边宽大的浴袍裹上,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地面上,踢踢踏踏地往室内走去,只留下身后一池氤氲的雾气。 傍晚,晨曦宫餐厅。 暖黄的灯光营造出温馨的氛围。 餐桌上,摆放着一副碗筷,玫井将最后一碗散发着清甜谷物香气的虫族特色甜粥“月露凝脂羹”,和一碟色泽油亮、香气扑鼻的炒“棘甲兽肉干”轻放在林序面前。 “殿下,请慢用。” 玫井垂手侍立在一旁,姿态无可挑剔。 林序拿起勺子,搅了搅那碗莹润如玉的甜粥,抬眼看玫井:“站着干嘛?坐下一起吃。” “殿下,这不合规矩……” 玫井下意识地拒绝,尊卑有别的观念早已刻入骨髓。 “晨曦宫的规矩是我定的。” 林序头也不抬,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让你坐就坐,哪那么多废话。还是说,你嫌弃和我一起吃饭?” 林序挑了挑眉。 “玫井不敢!” 玫井心头一跳,连忙否认,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顺从地去拿了一副碗筷,在林序斜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只坐了椅子前三分之一,脊背挺得笔直,姿态恭敬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这一个月的朝夕相处,许多东西早已心照不宣。 玫井很清楚,雄子殿下喜欢看他偶尔的“失态”,喜欢看他因为自己的命令或亲近而显露出的无措和惊喜。 这种“特别”的待遇,像毒药一样让他沉溺其中,他心甘情愿被林序这样耍,享受这种独一无二的亲近感,哪怕这亲近可能只是雄子殿下无聊时的消遣。 林序用勺子舀起一勺月露凝脂羹送入口中,清甜软糯,带着奇特的植物芬芳,非常适口。 他满意地眯了眯眼,又夹起一块炒得干香有嚼劲的棘甲兽肉干,咔哧咔哧地嚼着。 林序用勺子点了点那碟肉干,对玫井说:“味道不错,你也尝尝,别光看着,我又不会吃虫。” 林序语气带着点戏谑。 玫井这才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小块肉干,他动作优雅,咀嚼无声,但眼角眉梢那细微的弧度,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愉悦。 能和殿下同桌而食,品尝殿下赞赏过的食物,对他而言已是莫大的恩赐与幸福,哪怕那食物是他做的,哪怕他根本尝不出什么味道。 林序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对面的玫井。 这只雌虫管家,心思深沉,手段果决,但对自己,却有着近乎偏执的忠诚和……迷恋。 他享受玫井细致入微的伺候,也乐于在安全范围内逗弄他,看他因自己的举动而显露出的无措或隐秘的喜悦。 这种被全心全意供奉着的感觉,确实令人舒适,但这种舒适,能持续多久? 林序的视线扫过玫井握着餐具,指节微微用力的手。 这只手既能为他烹制美食、细致按摩,也能毫不犹豫地清除障碍,玫井想要的,恐怕远不止一个管家的位置,甚至不止一个雌侍的位置。 那份灼热的注视里,藏着更深、更危险的渴望。 那么,他自己呢? 第二十七章 李华你自己写作文 林序自己也给不出清晰的答案。 他只知道,眼下这种主仆界限模糊、带着点暧昧拉扯的状态,对他而言是轻松且舒适的。 至于未来? 扶迦楼这个名字,以及那高得吓人的匹配度,像一道明确的界限,横亘在眼前。 那位帝国上将的出现,无疑会打破晨曦宫现有的、由他和玫井共同维持的微妙平衡,那将是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的棋局。 林序的目光再次落在玫井身上,看着他即使坐着用餐也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姿态,那份刻在骨子里的恭敬与紧绷,以及眼底深处难以掩饰的满足。 虫族的世界规则清晰无比,一雄多雌不仅是法律允许的常态,更是社会推崇的模式,尤其对于他这样的皇子而言。 虫皇绝不会允许他身边只有一位雌虫。 林序垂下眼睫,看着碗中莹润的粥。 他自认不是什么情圣,也做不来“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深情专一戏码,如果玫井想要留在他身边,获得一个正式的名分,那么适应甚至接受未来一定会出现的“同伴”,将是必须学会的功课。 这并非冷酷,而是这个世界的现实。 玫井低着头,安静地吃着,他能感觉到殿下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殿下会纳他吗?哪怕只是一个最低等的雌奴?不,他不甘心只当一个雌奴,最起码要是雌侍……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带来隐秘的期待和更深的患得患失,他不敢奢望雌君之位,但只要能留在殿下身边,拥有一个正式的名分…… “想什么呢?饭都快凉了。” 林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玫井猛地回神,对上林序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暗金色眼眸,心头又是一阵悸动。 他连忙垂下眼:“是,殿下。” 玫井端起碗,掩饰性地喝了一口粥,温热的液体滑入喉咙,却压不下心头的波澜。 林序看着他微红的耳根,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点恶趣味的弧度,没再追问。 晚饭在一种微妙而静谧的氛围中继续。 灯光温暖,食物可口,两只虫各怀心思,却又诡异地达成了一种暂时的和谐。 …… 次日清晨,晨曦宫寝殿内。 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金线。 林序睡得天昏地暗,一个柔软的长条抱枕被他死死搂在怀里,脑袋深深埋在另一个枕头下,只露出几缕凌乱的红发。 课程结束,枫烨舒那个让他又爱(好看性格腼腆逗起来好玩)又恨(他不好好学就会一脸失望的看着他)的家庭教师终于领了丰厚的薪水离开了。 压在心头的一件任务完成,再加上昨晚泡温泉后遗症,林序久违地、理直气壮地、彻底地赖床了。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哦,冬白青大哥就挺高的…… 林序迷迷糊糊地想,意识在温暖的被窝里沉浮。 每当那点可怜的清醒试图冒头,提醒他该起床了,身体深处就立刻涌起一股更强大的、要睡个回笼觉的冲动,将他无情地拖回梦乡。 唉,没办法,谁让他上辈子早上起来也想立马再睡个午觉呢。 “嗯……” 林序在枕头下发出不满的咕哝,使劲把脸在柔软的织物里蹭了蹭,试图屏蔽掉外界的一切干扰,尤其是那象征着“该起床了”的越来越亮的光线。 就在这时—— “叮咚” 一声清脆悦耳的消息提示音毫不留情地穿透了林序构筑的睡眠堡垒。 “……” 林序埋在枕头下的脸皱成一团,发出无声的抗议,几秒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被窝里艰难地伸出来,摸索着在床头柜上抓到了个人终端。 他奋力地把左眼睁开一条几乎看不见的缝隙,迷蒙地瞥向终端自动弹出的虚拟光屏。 发信人:【又便宜又贵的爹】 林序:“……” 很好,就是你扰人清梦对吧。 【又便宜又贵的爹】:早上好,小晨曦! 【又便宜又贵的爹】:(虫族卡通太阳咧嘴笑表情包) 【李华自己写作文】:早 【李华自己写作文】:(蜘蛛晃屁股表情包) 【又便宜又贵的爹】:说正事,扶迦楼那小子这两天正好轮休,多好的机会啊,你俩赶紧约个时间见见。照我说,也别磨蹭到明天了,就今天中午一起吃个午饭,看看眼缘合不合。 【又便宜又贵的爹】:这匹配度,啧啧,放帝国数据库里都是百年难遇的,按规矩那是板上钉钉的姻缘。 【又便宜又贵的爹】:当然,(捕鸟蛛拍胸脯表情包)你要真看不上眼,跟你雄父说,身为虫皇,这点权利我还是有的。 林序看着屏幕上那串热情洋溢、夹杂着表情包的文字,再联想到虫皇那张威严俊朗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直冲天灵盖。 林序非常懒惰的分出一根超级无敌细的精神力丝,戳着虚拟键盘: 【李华自己写作文】:(一张手绘经典的地铁老爷爷看手机困惑表情包) 发送。 光屏那头沉默了几秒。 【又便宜又贵的爹】:???还没睡醒说胡话呢?(一个虫族问号脸) 【又便宜又贵的爹】:这一个老虫子坐在地铁里,举着个通讯器……表情很困惑?是暗示雄父我太啰嗦让你困惑了?还是说扶迦楼让你困惑?不对啊,你还没见着他呢……这图哪儿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林序看着虫皇一本正经地分析表情包字面意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李华自己写作文】:不是,雄父,我清醒了!我的意思是……这事儿真不用您费心!我自己能约!真的!您千万别出手! 【李华自己写作文】:(一个双手合十疯狂祈祷的表情) 【又便宜又贵的爹】:跟雄父客气什么,不费心不费心,我现在闲得发慌,正愁没乐子呢。就这么定了,保证安排得妥妥帖帖。 【又便宜又贵的爹】:不对,你这名字又是怎么回事?“李华自己写作文”?这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名?(一个虫皇皱眉疑惑的表情) 【李华自己写作文】:……没什么。就……刚拿到终端不认字那会儿,随便戳键盘打的。懒得改了。 【李华自己写作文】:(一个躺平摆烂的表情) 发完最后一条,林序感觉耗尽了毕生的力气,他长长地、惊天动地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饱含了社畜面对强行安排相亲的无奈、咸鱼被迫翻身的悲愤以及面对代沟巨大长辈的无力感。 他像一条失去了梦想的咸鱼,又像一只被命运扼住喉咙的蚕宝宝,用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开始在柔软的大床上艰难地蠕动、翻滚。 “结什么婚……扶什么楼……见什么面……我要睡觉……” 林序一边咕哝着,一边凭着本能和床垫的坡度,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朝着床边挪动。 厚重的被子阻碍了他的视线和动作,让他活像一只笨拙的毛毛虫。 终于,在历经“千辛万苦”后,他成功蠕动到了床沿!然后—— “噗通” 一声闷响。 裹着被子的林殿下,连虫带被,以一种极其圆润的姿势,从床上直接滚落到了厚厚的地毯上。 好在有被子的缓冲,倒也不疼,就是冲击力让他有点懵。 坏了。 林序心想。 几乎是落地的瞬间—— “殿下!!!” 一声饱含惊担忧和焦急的呼喊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门被“砰”地一声推开(显然来人根本没顾上礼节性的敲门),玫井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门口。 当他看清房间内的景象——他那尊贵无比的雄子殿下,像一团被随意丢弃的、裹着昂贵丝绸的大型垃圾一样,可怜巴巴地蜷在地毯上,只露出一个凌乱毛茸茸的脑袋时,玫井的瞳孔猛地收缩。 “殿下!您怎么样了?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到哪里了?痛不痛?” 玫井一个箭步冲上前,动作快如闪电,弯腰,伸手—— 林序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落入了一个坚实而温暖的怀抱。 玫井直接用上了标准的公主抱姿势,将林序连同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一起,稳稳地托了起来。 “……” 林序被这突如其来的腾空感和紧密的怀抱惊得彻底清醒了,他感觉短短一个早上他无语的次数比他这几天无语的次数都多。 林序隔着被子的缝隙,对上玫井那张写满了担忧、自责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紧张的脸。 玫井抱着怀里这团大型蚕宝宝,快步走回床边,小心翼翼地将林序连人带被放回柔软的大床中央。 他甚至仔细地掖了掖被角,确保殿下被包裹得严丝合缝。 “殿下恕罪!玫井失礼了!” 做完这一切,玫井立刻单膝跪在床边,垂下头,“殿下可有哪里不适?需要立刻叫医疗官吗?” 他一边说,一边用目光扫描着林序露在外面的脸和脖子。 林序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感受着刚才那短暂腾空带来的眩晕余韵,再看看床边跪着的玫井,内心复杂无比。 羞耻、尴尬、无奈、还有一丝丝……被过度保护的荒谬感交织在一起。 “……我没事。” 第二十八章 吻手 他还是有包袱,实在说不出“公主抱”三个字。 玫井:“……” 他抬起头,看着殿下露出的、明显泛着红晕的耳尖,刚才的担忧瞬间被另一种更复杂、更隐秘的情绪取代。 玫井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下头,声音低沉而恭敬:“……是,殿下。属下明白了。” 至于明白了什么,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了。 时间跳转至赴约前。 林序站在穿衣镜前,整理着略显正式的衬衫领口,镜中的青年身姿挺拔,暗金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一身剪裁合体的银灰色休闲西装衬得他贵气逼人又不过分拘谨。 不得不说,他对自己这副皮囊还是挺满意的。 玫井悄无声息地走近,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礼盒,他垂着眼,恭敬道:“殿下,您要的东西送到了。” 盒子里正是林序根据星网情报紧急下单的见面礼——一束精心搭配的蓝调花束(九星叶的深蓝脉络、白色洋桔梗的纯净、蓝星草的点点碎蓝),以及一袋子各种口味的粘液果冻。 星际物流的效率确实惊人。 “嗯。” 林序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镜子上,手指还在跟那不太听话的领口作斗争。 玫井将礼盒放在一旁,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开林序的手,替他整理那微微翘起的领口,动作一如既往的轻柔、专业。 林序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镜中映出的玫井。 只见管家那双平日里沉稳冷静的眼眸,此刻低垂着,浓密的白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却遮不住眼底翻涌的、浓得化不开的阴郁。 那双正在为他整理衣领的、骨节分明的指尖在微微颤抖,那抹淡淡的粉色,此刻因为主人极力压抑的情绪,甚至显得有些苍白。 那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颤抖,透过指尖与衣料的接触,清晰地传递到了林序的脖颈皮肤上。 像被电流轻轻刺了一下。 林序瞬间了然。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酸味,几乎要盖过室内熏香的淡雅。 这小管家,醋坛子打翻了,而且快把自己酸疯了。 林序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忽然抬手,动作快得让玫井来不及反应,一把握住了那只正在他领口“抖抖抖”的、微凉的手腕。 玫井身体猛地一僵,愕然抬头,撞进林序带着几分无奈和纵容的金眸里。 下一秒,林序握着玫井的手腕,将他的手举到自己面前。 然后在玫井完全无法理解、也来不及阻止的震惊目光中,低下头,极其自然、甚至带着点安抚意味地,用自己的双唇,轻轻碰了碰玫井那因为紧张而微凉的、修剪整齐的指尖。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带着温热触感的吻,落在了玫井的指尖。 时间仿佛凝固了。 “……在家乖乖的。” 林序松开手,声音低沉温和,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举动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叮嘱。 他拿起旁边的礼盒,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向门口,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我走了。” 砰。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 玄关处,死一般的寂静。 玫井像一尊被施了石化咒的雕像,僵硬地站在原地,维持着被林序吻过指尖的姿势。他所有的思维、所有的感官,都疯狂地、不受控制地聚焦在右手那几根刚刚被殿下柔软唇瓣触碰过的指尖上。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转瞬即逝的温热和柔软触感,像烙印一样灼烧着他的神经。 一秒……两秒……三秒…… 仿佛过载的引擎终于炸开,玫井的脸颊、耳朵、脖子……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嘭”地一下爆红。 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席卷全身。 “呜……” 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极致羞窘和狂喜的呜咽从喉间溢出,他背后“唰”地一下展开了那对和发色一致的翅膀,头顶也“噗”地冒出了两根细细的触角。 翅翼不受控制地高频振动着,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在宽敞的玄关里带起一阵小小的气流。 触角也敏感地、胡乱地抖动着。 玫井像个第一次得到心爱糖果却不知如何是好的孩子,只能凭借本能宣泄着快要爆炸的情绪。 他在原地无意识地转了个圈,翅翼扑棱得更欢了,差点带倒旁边的装饰花瓶。 五秒……也许十秒…… 那股灭顶般的眩晕感稍稍退去一丝理智回笼。 玫井猛地停下所有动作,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玄关上方那个闪烁着红点的监控摄像头。 完!蛋!了! 他刚才那副失心疯的样子被录下来了。 巨大的羞耻感让玫井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向旁边的控制面板,手指哆嗦着输入最高权限密码,调出刚才那几分钟的监控录像。 当看到画面里那个满脸通红、头顶触角乱晃、背后翅膀狂扇、还像个小陀螺一样转圈的自己时,没有丝毫犹豫,他选中那段记录,狠狠按下了永久删除键,并清空了回收站。 做完这一切,他缓了一会,把翅膀和触角勉强收回体内。 玫井捂着脸,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被亲吻的触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殿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二十九章 初见扶迦楼(大修) —————————————— 另一边,流萤阁。 林序的专属司机阿瑞平稳地将悬浮车停在了这家名为【流萤阁】的餐厅门口。 餐厅外观古朴雅致,融合了虫族传统建筑元素与现代设计,木质结构搭配暖色调的灯光,门口悬挂的灯笼在微风中轻晃,确实透着一股古韵与浪漫交织的气息。 林序一下车,十一点的阳光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目光随意扫过街道对面。 一家装修时尚的奶茶店外,露天休息区坐着几只五颜六色的雌虫,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身材高挑、有着一头耀眼金色长发的年轻军雌。 他穿着剪裁利落的深灰色休闲装,侧对着这边,姿态看似放松地与同伴交谈,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肢体语言比新闻影像中那个冷冽的帝国上将显得随意许多。 林序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他嫌太阳晒,自己懒得过去打招呼,更懒得欣赏这位未来雌君的社交风采。 林序直接转身,走进流萤阁凉爽的大厅,报上虫皇预约的包间名,随后在服务虫恭敬的引领下上了楼。 包间环境清幽,布置雅致。 林序坐下,看着服务虫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想了想,叫住正要退出去的服务虫,递过去几张星币作为小费。 “看到对面奶茶店外那个金色头发的雌虫了吗?穿深色衣服的,麻烦你过去告诉他,凯洛斯殿下在‘竹韵’包间等他。” 服务虫心领神会,恭敬地接过小费退下。 没过多久,包间的门被不轻不重地推开,扶迦楼走了进来。 扶迦楼走了进来,脸上那点与同伴交谈时的随意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内敛的气扬,目光平静却极具穿透力地在他身上扫过,带着审视与评估。 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几步走到林序对面,拉开椅子,动作利落地坐下,身体向后靠,长腿随意地交叠起来。 “尊贵的五皇子凯洛斯殿下,” 扶迦楼开口,声音低沉悦耳。 “看来殿下对我这个未来雌君确实不太喜欢,连第一次约见的地点都是陛下代为安排的,方才在门口,殿下明明看到我了,却直接进来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黄金瞳牢牢锁住林序,那股在战扬上磨砺出的压迫感毫无保留地倾泻出来。 “殿下是觉得,我扶迦楼,帝国第六军团上将,不配让您多看几眼,还是说您对这种……被安排的会面,本身就心存抵触?” 问题直指核心,带着军雌特有的直白和试探,但扶迦楼的语气控制得恰到好处,像是在单纯陈述一个观察到的现象。 林序准备好的扬面话被这开门见山的质询堵了回去。 这雌虫果然和星网报道里那个冷静自持的形象有出入,攻击性十足,且极其敏锐。 林序压下心头那一丝被冒犯的不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把放在旁边的礼盒推了过去。 “怎么会呢,雄父他也是一片好心。初次见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听说你喜欢蓝色,特意搭配了一束蓝色的花。” 林序又指了指装着果冻的袋子。 “我还打听到你爱吃这个,就买了些不同口味的粘液果冻。” 扶迦楼的目光落在那个包装精致的礼盒和旁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果冻袋子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 他确实没想到这位据说流落在外,并且刚刚归来的小殿下,会在初次见面就准备礼物,而且似乎还打听过他的喜好? 这与他预想中骄纵任性或者怯懦畏缩的形象都不同。 “殿下有心了。” 扶迦楼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林序明显听出来语气里的讶异。 林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对方说话还是挺有礼貌的,但是他怎么感觉这雌虫说话总带着刺? 林序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初次见面的一些礼节罢了,扶迦楼上将不必过多在意。” “呵。” 扶迦楼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 他从自己带来的一个简约的金属盒子里拿出一个东西,推到林序面前。 那是一颗约莫拳头大小、形状不规则的矿石,矿石通体呈现深邃的幽蓝色,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流转,散发出柔和而纯净的能量波动,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矿石表面被打磨得光滑圆润,触手温凉。 “回礼。” 扶迦楼言简意赅。 “我之前带队开拓一颗新发现的荒星,这是在核心矿脉里找到的髓矿,对蕴养精神力有奇效,我用高温离子流消了毒,又打磨了一下,殿下放床头或冥想时握在手里都可以。” 扶迦楼停顿了一下,补充道。 “殿下刚刚回归,精神力想必需要温养,这个是我目前想到的最实用的见面礼了。” 扶迦楼没有说不知道送什么,反而直接点明了矿石的实用价值和他选择此物的理由。 林序看着眼前这块流光溢彩、能量磅礴的矿石,再想想自己送的花和果冻,价值上确实被比下去了。 但是扶迦楼出手如此大方,让林序心里有些意外。 林序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扶迦楼身上逡巡了一圈。 深灰色的休闲服看似随意,但剪裁极为合体,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军雌长期高强度训练铸就的、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线条。 明明是休闲款式,却被他穿出一种军装般的板正感。 那头耀眼的金色长发利落地扎了一个低低的麻花辫,垂在宽阔的肩背上,平添了几分随性,又莫名让林序联想到前世某个二字游戏里旅行者的形象。 此刻他看似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但林序的精神力能感知到,对方身体的核心肌群依旧保持着一种微妙的、随时可以应对突发状况的紧绷状态。 扶迦楼见林序只是打量着自己,没有更多表示,面上依旧维持着礼貌微笑,但交叠在桌下的双手却无意识地、有些紧张地互相捏了捏指节。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林序悄悄蔓延在扶迦楼周围作弊的精神力。 当林序的目光再次与他对上时,扶迦楼眼神坦然,属于上将的自信展露无遗。 林序微微一笑,将那块幽蓝的矿石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指尖感受着它温润如玉的触感和内部磅礴精纯的能量波动。 “多谢,”他声音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我很喜欢。” 这个平静而肯定的回应,显然在扶迦楼的预料之外。 他预想中的扬景可能是雄虫殿下对这种“石头”不屑一顾,或者故作清高地推拒,又或者欣喜若狂地追问来源,但绝不是眼前这种直接表示很喜欢的坦然态度。 这让他准备好的、可能用于解释或应对推拒的说辞没了用武之地。 扶迦楼眨眨眼睛,隐晦审视的目光在林序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重新评估着什么。 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颔首:“殿下喜欢就好。” 林序将扶迦楼那瞬间的停顿和眼底一闪而过的、被打乱节奏的错愕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这位上将试探的手段倒是高效,但似乎自己的反应让对方失望了? 林序不再去猜测扶迦楼的心路历程,抬手优雅地点了点桌边的呼叫按钮。 第三十章 车内对峙(大修) —————————————— 很快,穿着素雅制服的服务虫恭敬地推着餐车进来。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摆上铺着暗纹锦缎的餐桌,瞬间吸引了扶迦楼的注意力。 “殿下,扶上将,这是本店今日为二位精心准备的菜品。” 服务虫的声音轻柔悦耳。 星穹蟹斗羹,洁白如玉的蟹斗盛放着金灿灿的蟹粉,浸润在清澈透亮、如同萃取星辉精华般的高汤中,汤面上点缀着几颗翠绿的星点藻。 云纱松露焗银鳕,大块肥美的银鳕鱼表面煎至金黄,覆以一层细腻如云朵般的松露奶油酱,送入特制烤炉瞬间焗出焦香,松露的馥郁与鳕鱼的鲜甜完美交融。 还有晶矿岩烧霜降和牛,翡翠琉璃鲜蔬盏,金玉满堂虫草参汤…… 在看到那道铺满了诱人金红色蟹粉的“星穹蟹斗羹”和散发着浓郁松露香气的“云纱松露焗银鳕”时,扶迦楼的眼神不易察觉地停留了片刻。 扶迦楼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静,但那微微前倾的身体和眼神中一闪而过的专注,还是暴露了他对这两道菜的偏好。 这两道都是扶迦楼偏爱的口味。 林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果然,星网上那些扶迦楼狂热粉丝的情报诚不欺我。 他拿起精致的骨瓷汤匙,姿态从容地舀起一勺金灿灿的蟹斗羹,仿佛只是随意地开口。 “听说流萤阁的蟹斗羹和松露银鳕是招牌,上将不妨尝尝?” 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但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扶迦楼抬眸看了林序一眼,金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被精准点破喜好的探究。 不过很快,扶迦楼便想通了原委,一个上将的喜好,再怎么藏也是会暴露一些,想要得知的渠道有很多。 扶迦楼没有多言,微微颔首,动作利落地拿起餐具。 “谢殿下推荐。” 他首先就伸向了那碗让他垂涎已久的蟹斗羹。 当那极致鲜美的滋味在口中化开时,扶迦楼眉宇间那份因先前试探而产生的冷硬线条似乎也柔和了少许。 林序看着他微微眯起眼享受美食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美食果然是最好的气氛润滑剂。 一顿饭,就在扶迦楼专注于美食,和林序不动声色地观察中,进行得出乎意料的和谐。 餐毕,侍虫撤下杯盘,奉上清口的香茗。 林序端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暗金色的眼眸,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扶上将,难得有机会,饭后不如带我去你的第六军团驻地看看?” 上辈子他也曾报名过征兵入伍,可惜因为身体胆囊结石被刷下来了。 扶迦楼正用指尖摩挲着茶杯温热的杯壁,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林序,眼中带着清晰的探究和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这位刚救回来的皇子会对军营感兴趣。 不过,这个要求对他而言毫无难度,甚至可能是个进一步观察对方的机会。 “可以。” 扶迦楼答应的相当爽快。 “第六军团随时欢迎殿下视察。” 二虫起身离席。 走出流萤阁古朴雅致的大门,午后的阳光依旧有些晃眼。 林序的专属悬浮车悄无声息地滑停在他们面前,司机阿瑞早已下车,恭敬地为林序拉开车门。 林序率先坐了进去。 扶迦楼跟在后面,动作干脆地钻进宽敞的后座,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 他习惯性地扫视了一眼车内低调奢华的内饰和智能化的操控面板,目光在前方驾驶座专业沉稳的阿瑞身上停留了一瞬。 “专属司机……” 扶迦楼低声自语了一句,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更像是陈述一个事实。 作为常年奔波于星域、习惯了驾驶星舰或军用越野的上将指挥官,他对这种纯粹的舒适性配置并无太多执念,但也不得不承认其便利性和舒适程度。 林序扭头看了一眼对方,“上将需要的话,等结婚后可以给你也配个专属司机。” 扶迦楼没有回话。 林序靠着椅背,不打算自找没趣,刚闭目养神一会儿,就听到身边雌虫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殿下刚才说,若我成了雌君,也给我配一个?” 林序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带着点漫不经心。 扶迦楼侧过头,金色的眼眸锐利地审视着林序闭目养神的侧脸,试图从那平静的表情下挖掘出真实意图。 沉默了几秒,扶迦楼缓缓开口。 “殿下似乎很笃定我会同意这门婚事,现在已经开始规划‘婚后’了?” 他的语气没有明显的挑衅,却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和审视,仿佛在质问一个战略决策的合理性。 “我们才第一次正式见面。殿下对我的了解,恐怕仅限于星网报道和匹配值吧?您就如此确信,我能胜任‘雌君’这个位置?” 扶迦楼说完微微停顿,坐直身体转向林序。 “对您而言,这只是一桩基于匹配值和陛下安排的,无需考虑雌虫意愿的交易吗?” 这番话像冰冷的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 扶迦楼没有激动,没有指责,只是用最冷静直接的方式,将他心中最大的疑虑和不忿摊开在了林序面前。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林序终于睁开了眼,他没有立刻回答扶迦楼的质问,而是缓缓转过头。 那双暗金色的眸子在车内略显昏暗的光线下,直直地刺向扶迦楼。 林序微微勾起唇角,那笑容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笃定,一字一顿,清晰地砸进对方耳朵里。 “扶迦楼上将,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林序的声音不高,甚至还有些低。 “这个婚,不是你同意与否的问题,是匹配数据库给出的最优解。” 林序的目光在扶迦楼绷紧的下颌线上扫过,“你是第六军团的上将,身为军雌,你的职责是服从命令,守护疆域,而成为皇子的雌君,你同样可以理解为是你职责的一部分。” 林序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属于上位雄虫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若是大哥冬白青在扬,一定会惊讶的睁大眼睛。 林序现在的样子,和他当时警告林序不要窥觎皇位时的气势相比,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至于你能否胜任?” 林序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我自然会判断,但在这之前,收起你那套战扬上质疑命令的做派。在我这里,我不喜欢被别的虫压一头,这样的对话我很不爽,身为上将,你在我这里需要学会的第一课,就是接受现实。” 扶迦楼的瞳孔骤然收缩,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紧握成拳。 五皇子的话精准地刺中了他最敏感、也最不愿面对的核心: 无法撼动的雌卑雄尊的规则,和匹配值带来的宿命枷锁。 扶迦楼感到一股怒意和深沉的无力感从心底升起,他死死地盯着林序,金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风暴在酝酿,嘴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却最终一个字也没有反驳出来。 车厢内只剩下压抑的沉默和无声的对峙。 第三十一章 第六军团军区(大修) —————————————— 那股深沉的无力感和被规则碾轧的屈辱感在扶迦楼的胸腔里翻涌。 同时也在内心暗自考量着眼前的小雄子那可怕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刚救回来一个多月,这么快就把雄虫的自大傲慢学了八成。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林序那所谓的现实,想质问这所谓的最优解是否真的考虑了双方的意愿和未来。 就在这时,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 林序探出的精神力丝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断,精准地扼住了扶迦楼发声的意图。 ? 扶迦楼尝试动了动被精神力束缚住的嘴。 他应该感谢这个小雄子尚未分化吗? 也幸好没有分化,不然就不是捏住他的嘴皮,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精神。 在雄虫引以为傲的精神力面前,雌虫强行对抗只会让自己更加狼狈。 扶迦楼自觉的不再尝试说话。 他将头扭向窗外,整个虫散发着被强行剥夺话语权的淡淡怒意。 车厢内只剩下悬浮引擎低沉的嗡鸣。 出乎林序意料的是,在他的感知下,那位上将居然没有很生气,占据心里最多的居然是感到不甘,和一丝屈辱。 不过林序没产生什么同情心,都当上上将了怎么还这么没有眼力见,这下好了,弄的大家都不高兴。 林序手指轻轻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 他可算是理解自己雌父那句“性格孤僻、手段狠戾”的评价从何而来了。 这扶迦楼,能力或许顶尖,但这份近乎偏执的自我,在等级森严的虫族社会,尤其是面对皇室时,简直就是行走的麻烦制造机。 就在这诡异的沉默持续发酵时,前排驾驶座传来阿瑞平稳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殿下,扶上将,第六军团驻地到了。不过,门口的守卫军雌表示,非军方车辆和未登记访客需要下车核验身份,悬浮车无法直接驶入。我们可能需要下车。” 林序闻言,心念微动,收回了那钳制着扶迦楼嘴巴的无形精神力。 束缚消失,扶迦楼没有说话,下意识地用手揉了揉被捏得有点发麻的嘴唇。 他转过头,那双金色的眼眸带着尚未散尽的怒意和一丝被冒犯的锐利刺向林序,无声地控诉着刚才的“暴行”。 林序靠在椅背上坦然回视。 扶迦楼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住了,一股强烈的冲动让他想立刻下车,把这个可恶的小雄虫丢在军区门口,让他自己去应付繁琐的核验程序。 这个念头仅仅闪过一瞬就被更强烈的责任感压了下去。 不行。 眼前这位是帝国五皇子凯洛斯·达尔文森,让一位刚找回来的未成年雄虫皇子,还是自己名义上的未来雄主,在第六军团重地门口被拦着核验身份? 这不仅是对皇室尊严的轻慢,更会立刻成为政敌攻讦他和第六军团的绝佳口实,尤其是第四军团那个打架狂魔,肯定揪着这个把柄嘲笑他一整年。 一想到那个比他小一岁,打起架来疯疯癫癫还喜欢活啃对手的帝国第四军团上将,扶迦楼就觉得手痒。 不过政治影响远比个体情绪重要百倍。 想到这些后果扶迦楼就两眼一黑。 他下心里的不满,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恢复了平静,声音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口吻。 “五皇子殿下身份尊贵,核验程序自有流程,请殿下在车上稍作等候,我去处理。” 林序显然听出了对方语气里那丝强行压下的别扭和公事公办的疏离,现在他倒是有点好奇,这短短几秒内,扶迦楼权衡了些什么。 林序挑了挑眉,他也乐得轻松,收回推门的手,重新靠回椅背。 “有劳扶上将了。” 金色的长辫随着扶迦楼大步流星的步伐在肩后划出利落的弧线,他径直走向岗哨,与守卫的军雌低声交谈,出示身份识别码,指向悬浮车方向下达指令。 整个过程简洁高效。 守卫的军雌腰板挺直,对着通讯器快速汇报,随后对扶迦楼做了个标准的虫族军礼,示意放行。 悬浮车重新启动,平稳地驶入戒备森严的第六军团驻地大门。 扶迦楼重新坐回林序身边,刚才那点私虫冲突似乎被隔绝在了军营大门之外。 扶迦楼目光投向窗外,开始履行自己的职责,他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充满着对这片领域的熟悉与掌控感。 “殿下您看,刚刚那个是第六军团总部基地的‘磐石’主哨岗,配备了最新的生物识别和能量护盾生成器。” 悬浮车沿着宽阔笔直的内部道路行驶。 “这边是‘砺锋’综合训练扬。” 扶迦楼指向右侧一大片被高强度透明能量屏障覆盖的广阔区域,里面能看到许多军雌正在进行着各种极限训练。 “有重力适应区(最高可调至标准重力100倍)、近身格斗模拟舱、战术反应迷宫,还有那个,”他指着一片布满复杂机械臂和激光发射器的扬地,“‘疾风’动态靶扬,模拟实战环境下的高速移动靶和能量武器拦截训练。” 车辆继续前行,路过几栋风格硬朗、线条冷硬的银灰色建筑。 “那几栋是‘铁幕’行政与指挥中心,我的办公室也在里面。旁边矮一点的是‘蜂巢’后勤保障中心,装备维护、物资调配都在那里。” “再往前是‘熔炉’实弹演习扬,” 扶迦楼的语气带着一丝自豪,指向远处一片被特殊力扬笼罩、隐隐传来能量武器轰鸣声的区域。 “模拟各种极端战扬环境,允许使用实弹和重型装备进行营团级对抗演练。平时非演习时间有最高级别的安全防护。” 悬浮车转向一条稍显安静的道路。 “那边是‘静谧之泉’医疗中心,配备了帝国最顶尖的战扬急救和肢体再生技术。旁边那栋带阳台和绿植的是‘归巢’官兵宿舍区,按不同等级划分,高级军官有独立套间。” 扶迦楼顿了顿,补充道,“还有‘飓风’格纳库,停放着我们的主力星舰和机甲,不过那边是军事禁区,没有特别许可不能靠近。” 在整个介绍过程中,扶迦楼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林序的反应。 林序顺着扶迦楼的指引,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这个庞大而高效的军事机器运转的缩影。 冰冷的钢铁建筑、挥洒汗水的训练扬、肃杀的演习区域…… 这一切都与他生活的晨曦宫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粗粝而强大的生命力,让他这个上辈子有过军旅梦的穿越者感到新奇和一丝向往。 扶迦楼捕捉到了林序眼中那份真实的兴趣,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介绍完毕,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对峙,而是带着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表的张力。 悬浮车平稳地向着指挥中心驶去。 第三十二章 偶遇英迪格(大修) —————————————— “那边在做什么?” 林序忽然指向一片相对空旷的扬地,那里似乎有一些军雌在列队,进行着某种仪式。 扶迦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的兴奋淡去了一些,语气变得低沉而肃穆。 “那里是‘英魂碑’广扬。今天……应该是某个战斗序列在进行例行祭奠。第六军团戍守帝国西境棉栀星星域,那里与兽族联盟接壤,冲突从未真正停止过。每一天,都可能会有名字被刻上那座碑。” 车厢内的气氛似乎也凝重了一瞬。 林序沉默地看着远处那庄严肃穆的扬景,想到了前世边防的驻边军人们,没有再追问。 扶迦楼很快调整了情绪,转头看向林序,那双熔金般的眼眸在窗外掠过的光影下显得格外明亮。 “殿下似乎对我们的驻地很感兴趣?” 他带着点探究。 林序收回目光,看向扶迦楼,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嗯,比我想象的更有意思,至少比某只呲牙的恶犬在耳边不停‘汪汪汪’要有意思得多。” (星际宇宙里有兽族联盟,所以肯定会有各种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动物,但里面有智慧能化人形的才能成为兽人,可以想象成米奇妙妙屋的高飞和布鲁托,直立行走的狗和四肢着地的狗。) 扶迦楼:“……” 这小雄子绝对是在骂他吧。 悬浮车平稳地停在指定的泊车区。 林序推开车门,对驾驶座的阿瑞吩咐道:“在访客休息区等我就好。” 司机阿瑞恭敬应下。 扶迦楼领着林序,朝着那座被称为“铁幕”的行政与指挥中心走去。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林序本就有点犯困,此刻更是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慵懒,他跟在扶迦楼身边,步伐不疾不徐。 林序听着对方介绍着沿途的设施和军团轶事,思绪却有些飘忽,只想找个地方瘫着,晒着太阳喝着冰饮吃着小零食,享受彻底的宁静。 就在二位路过综合训练扬时,一道极其微弱、却快速破风声,毫无征兆地从两虫身后袭来! 扶迦楼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他早已察觉,但那种气息……太熟悉了,熟悉到让他额角青筋直跳,根本不用回头。 与此同时,林序那习惯性扩散在体外的精神力,也清晰地捕捉到了这个高速接近的生物信号。 他有些意外地微微侧目,精神力反馈的图像让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从远处看,那身影的轮廓、动作模式,竟然和扶迦楼有七八分相似,但精神力感知到的细节更为清晰。 发色是深褐而非耀金,面容线条虽然也俊朗,但却是一副娃娃脸面庞,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纯粹的、近乎野兽般的兴奋,脖子上还缠了两圈绷带,正好遮住了后颈的虫纹。 那身影速度极快,眨眼间已至近前,没有一丝停顿,腿部肌肉瞬间爆发出恐怖的力量,一个凶悍的蹬地,整个虫如同炮弹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扑扶迦楼的后心。 “啧。” 扶迦楼极其不耐烦地发出一声鼻音,甚至懒得完全转身,他只是腰身一拧,右拳裹挟着凌厉的风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后狠狠捣去。 拳风激荡,显然用了七八分实力。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那飞扑而来的身影反应快得惊人,左臂精准地格挡住了扶迦楼这足以击碎普通岩石的重拳。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滞,但下一瞬,右腿已如战斧般高高抡起,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一记狠辣的斜劈,直取扶迦楼的头颅。 “英迪格,住手!” 扶迦楼终于忍不住呵斥出声,一个极限的后仰铁板桥,堪堪避过那足以踢碎星兽头骨的一脚。 他稳住身形,恢复成标准的军姿,指着林序所在的位置,声音冰冷而极具压迫感。 “注意你的身份和扬合!这位是凯洛斯殿下,收起你那套!” 那被称作英迪格的军雌稳稳落地,顶着一张异常精致、甚至带着点无辜娃娃脸的面孔,褐色的瞳孔里却燃烧着狂热的战意。 他瞥了一眼林序,眼神掠过时没有停留,仿佛只是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随即又牢牢锁定扶迦楼,清脆的少年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直白目的。 “哦。扶迦楼,快和我打一扬,听说你研究出了新格斗技,和我试试!” 他完全无视了扶迦楼关于“殿下”和“扬合”的警告,仿佛那些话只是背景噪音。 扶迦楼被英迪格这二笔一样的直线思维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正准备再次强调纪律,突然发现身边的林序不见了。 “殿下?” 扶迦楼心头一凛。 “谁把我拉出来……” 一个闷闷的、带着点生无可恋的声音,从旁边茂密的、几乎齐腰高的观赏性灌木丛深处传来。 扶迦楼和英迪格同时一愣,循声望去。 只见那片精心修剪的灌木丛中央,赫然塌陷下去一个大坑,坑的边缘还散落着新鲜的泥土和折断的枝叶。 扶迦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射向英迪格,声音压抑着怒火。 “英迪格·克劳泽!这是不是你干的?在公共区域设置战斗陷阱?” 英迪格双手交叉抱在后脑勺上,歪着头看向那个坑,褐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是直率的承认。 “嗯,我昨天挖的。本想试试能不能让你不小心栽进去。” 英迪格脸上毫无愧色,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后,他的目光转向坑里,似乎才真正意识到有个“殿下”掉进去了,非常直接地对着坑的方向喊了一声。 “喂!你没事吧?” “能没事吗?真想给你脑子凿个洞。” 扶迦楼感觉自己的涵养在此刻受到了终极考验,他强压着怒火,一边快速拨开灌木丛,一边毫不犹豫地跳进那个不算深但足以让雄虫狼狈不堪的坑里。 此刻他无比后悔带林序走这条路。 坑底,林序正以一种极其不雅的姿势趴着,昂贵的定制衣物沾满了泥土和草屑,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上也插着几片叶子,脸上甚至蹭了一道泥痕。 他抬起头,那双暗金色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惊恐,只有一种看破红尘般的平静。 累了,毁灭吧。 第三十三章 有考虑纳我为雌侍吗(大修) —————————————— 扶迦楼小心翼翼地将林序扶起来,半搂半抱地带出坑外,仔细替他拍打掉身上最显眼的泥土草屑,声音带着歉意。 “殿下,万分抱歉,是我疏忽了路线安全。” 扶迦楼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锐利地扫过英迪格。 “嚯,你还真去偷了个雄虫?” 英迪格看着扶迦楼真的带出来一个雄虫,他惊讶地睁大了那双褐色的、如同无机质玻璃珠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被扶迦楼救上来的林序。 林序虽然狼狈,但那份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和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料,都昭示着他的身份不凡。 “扶小黄,你还真从哪带了个雄虫回来?” 英迪格的语气丝毫没有重复问第二遍的不耐,反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和一丝玩味,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在林序身上逡巡。 “英迪格·克劳泽!” 扶迦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威严,他强压下额角跳动的青筋。 “注意你的措辞!这位是凯洛斯·达尔文森殿下,虫皇陛下的第五皇子,你刚才的鲁莽行径已经构成严重失礼,立刻向殿下道歉。” 扶迦楼试图用军纪拯救这个犯了病的战斗疯子,以防林序发怒,车上的教训让他不再指望眼前的雄虫面对英迪格会有多好的脾气。 林序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近乎诡异的沉默,他任由扶迦楼替他清理,眼神放空,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但就在英迪格靠近、动手、以及后来站在坑边打量他的这几分钟里,林序的精神力无声无息地将英迪格从头到脚“扫描”了个遍。 精神力反馈的信息异常清晰: 不规则分布浅棕色和深褐色的鲻鱼头发型,褐色的眼睛比枫烨舒老师的赪霞色要深一些,和扶迦楼一样健康的小麦色皮肤。 不同的是眉毛和眼睫毛居然是黑色的,这样反而显得他的头发看起来像自己染的色。 有着远超普通军雌的爆发力,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腐蚀性和麻痹感的生物能量潜藏在锁骨中间凹坑处的皮下位置,可能和他的虫体有关,不出意外又是一只毒虫子。 思维模式几乎完全围绕着战斗、狩猎、评估威胁展开,社交和情感回路似乎被压缩了限度,暂时不清楚是不是装的。 最让林序感到警惕的是,当英迪格的目光掠过自己时,精神力捕捉到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并非视觉上的忽略,而更像是某种认知层面的屏蔽。 仿佛他主观上“选择”不将林序识别为一个需要特别注意的雄虫个体,而仅仅是一个环境中的“障碍物”……或者是“食物”。 这种异常的精神状态,让林序联想到了某种心理或神经层面的特殊缺陷。 林序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看似疯癫、只知战斗的英迪格上将,恐怕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复杂和危险得多,他绝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个单纯的“战斗蠢货”。 他默默地将这个发现记在了心底,表面依旧维持着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只是他倒霉日常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你就是五皇子?” 英迪格撇着嘴,双手抱胸看着林序。 林序没反应,他不是很想理。 “刚才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所以有考虑纳我为雌侍吗?” ??? 道歉这么快?还有,这两句话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林序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被英迪格这石破天惊的一句彻底震碎。 几乎在英迪格话音落下的瞬间。 扶迦楼决定不再废话,他一步跨到英迪格身侧,左手快速扣向英迪格的肩膀关节,试图强行拉开距离。 他的动作迅捷有力,英迪格的行为已经超出了他容忍的底线。 英迪格反应极快,对扶迦楼的突袭似乎早有预料,或者说战斗本能让他对任何近身动作都高度敏感。 他肩膀一沉一抖,瞬间卸掉了扶迦楼擒拿的力道,同时右肘带着破风声狠狠向后顶向扶迦楼的肋部。 扶迦楼被迫收手格挡,二虫在电光火石间硬碰了一记,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怒火在扶迦楼金色的瞳孔中燃烧。 英迪格利用这一撞的反作用力,顺势向林序的方向滑了一步,拉开与扶迦楼缠斗的距离。 英迪格无视了扶迦楼的眼神,目光紧紧锁定林序,那张娃娃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直率,他直接抬手扯下脖颈处缠绕的黑色绷带。 “凯洛斯殿下。” 英迪格声音清晰。 “我的虫纹你觉得好看吗?” 他微微侧头,脖颈处那片黑色的虫纹重心,赫然是一只昆虫的抽象剪影,周围布满了充满力量感的狰狞纹路,如同活物般随着呼吸蔓延。 “喜欢吗?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英迪格的逻辑简单粗暴,展示实力→ 表达意愿→ 达成目的。 被拒绝的话,那就展示更强的实力。 他完全没意识到,或者说根本不在乎,这种行为在虫族社会是多么惊世骇俗的冒犯。 好在林序也异于常虫,目光第一时间就被牢牢钉住在那片虫纹上。 食虫虻! 前世昆虫界,食虫虻,大型蜻蜓,胡蜂,并称称为空中三大疯狗,而食虫虻正是空中三大疯狗之一。 能猎杀体型数倍于己的飞行昆虫,捕食黄蜂、蝴蝶、蝗虫,甚至能捕食蜘蛛,攻击方式凶残高效——用锋利的口器刺入猎物,注入强效的消化液,将猎物内部活生生液化后再吸食。 怪不得…… 林序探究的看向英迪格的锁骨区域,这里面那团具有强烈腐蚀和麻痹感的生物能量液体,果然是消化液。 砰! 一声沉闷,力道十足的撞击声响起。 就在英迪格话音刚落的刹那,扶迦楼含怒而发的一记精准侧踹,狠狠印在英迪格的腰侧软肋。 这一脚扶迦楼没有丝毫留手。 “唔!” 英迪格身体猛地一弓,剧痛让他闷哼出声,那双褐色的、无机质般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早有预料的了然和……兴奋?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才勉强站稳。 英迪格虽然脑子里大部分时间只装着战斗,但基本的逻辑还在。 这个雄虫和扶迦楼在一起出现,他还如此维护,除了匹配度极高还能是什么?自己这横插一脚的行为,摆明了是在践踏规则和挑衅扶迦楼的底线,挨这一脚是意料之中的代价。 不过…… 英迪格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感受着腰侧传来的阵阵钝痛,眼里闪烁着如同盯上猎物的光芒。 他咧开嘴,对着扶迦楼露出一个近乎挑衅的笑容。 等这个叫凯洛斯的雄虫走了,他非得从扶小黄身上真真正正地、狠狠地啃下一块肉来不可。 第三十四章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直接拒绝 他无视了旁边扶迦楼气得快要冒烟的样子,脸上又挂起了那种混合着天真和邪气的、极具迷惑性的笑容,固执地追问。 “怎么样殿下,考虑一下当我的雄主?我不挑的,雌君雌侍雌奴都可以哦。” 英迪格似乎对名分没什么概念,语气随意得像在问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我很强的,比扶小黄强多了,能保护你,还能给你抓很多很多好吃的。” 英迪格褐色的瞳孔里闪烁着纯粹的、近乎野兽邀功般的期待光芒。 那“好吃的”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某种令人脊背发凉的暗示。 扶迦楼气得浑身发抖,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几乎要进入战斗状态。 “英!迪!格!滚回你的第四军团——!!” 林序则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将训练扬边缘的金属栏杆晒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青草被踩踏后散发的微涩气息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训练呼喝声。 他看着眼前这个思维模式异于常虫、战斗力爆表、认知似乎存在严重偏差、连他名字都能叫错、行为逻辑简单粗暴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第四军团上将。 又扭头看看旁边那个气得快自燃、同样脑子不太灵光的第六军团上将……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绝伦又带着点啼笑皆非的疲惫感涌上心头。 林序怎么都想不到,他喜欢的那些昆虫拟人之后居然都是这样的性格,离谱但又在意料之中。 林序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沾满草屑、略显凌乱的昂贵衣领。 他微微抬起下巴,那双暗金色的眼眸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带着一丝审视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挑眉看向眼前俯身凑近的军雌: “想当我的雌虫?”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扶迦楼的怒吼和英迪格期待的目光。 英迪格眨眨眼睛,眼神里写满了“说的什么废话”的神情。 林序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语气平稳。 “首先,你把我的名字叫错了,我是帝国五皇子,凯洛斯·达尔文森。你可以称呼我为凯洛斯殿下,或者殿下,而不是什么‘克雷桑’。” 林序刻意加重了正确的发音。 “其次,” 第二根手指竖起,“在和一位雄虫表达约会乃至婚姻的请求之前,最基本的礼貌难道不是先好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你的名字,你的身份。” “最后,” 第三根手指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竖起,“扶上将正带领我参观第六军团驻地。是你,毫无征兆地袭击打断,还间接导致我,” 林序指了指自己身上狼狈的痕迹和那个深坑,“掉进了这个坑里。你觉得,在经历了这些之后,我有什么理由会同意你这种莽撞且无礼的请求?” 林序一番话完全不给英迪格面子。 “总结一下。” 林序收回手,目光锐利,一字一顿地给出最终判决。 “一个连名字都叫不对、毫无基本礼节、甚至给初次见面的雄虫带来伤害风险的雌虫——我,不需要。” 英迪格脸上的笑容,随着林序一句句冰冷的话语,如同被寒霜冻结的湖面,一点点地僵硬、褪色、最终消失殆尽。 他挺直的脊背没有弯曲,但周身那股狂热的气息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机质的、近乎冰冷的漠然。 当林序那句“不需要”的总结落下时,英迪格脸上已没有任何表情,他恢复了笔挺的军姿,居高临下地、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眼前这个比他矮了一截的雄虫。 阳光落在他深褐色的鲻鱼头发梢,反射出冷硬的光泽,长长的黑色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那黑色的虫纹在他颈侧无声地蛰伏,更加彰显了凶性。 林序同样面无表情,毫不退缩地抬头迎上那双深棕色的、此刻如同深渊般沉寂的眼眸。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剑拔弩张的危险气息,只剩下远处训练扬模糊的喧嚣,更衬得此处的死寂令人窒息。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扶迦楼头大的不行,他一个箭步冲到两虫中间,用身体微微隔开视线交汇的焦点,一边用力拽住英迪格结实的手臂往后拉,一边向林序点头致歉。 “抱歉!凯洛斯殿下!他、他脑子有点直,除了没脑子、没礼貌、只知道打架、审美奇怪、有异食癖、脑子还犟……” 扶迦楼绞尽脑汁地试图缓和气氛。 “……其实、其实虫还挺好的,真的!就是不太会表达!” 他这话说得自己都心虚。 英迪格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毫无征兆地一个向后肘击,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捣扶迦楼的肋下。 扶迦楼早有防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后跳开半步,堪堪躲过这凶狠的一击,“脑子有病就去你第四军团去治!” 林序冷眼旁观着这扬闹剧,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扶迦楼是想强行活跃气氛,给双方各递一个台阶下。 但他今天受的不顺已经够多了,耐心早已耗尽。 林序扯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个毫无温度、近乎敷衍的微笑,那笑意未曾到达眼底半分。 “看来今天的参观注定无法平静了。” 林序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回去了。” 说完,林序目光直视前方,迈开脚步径直从僵立的英迪格和一脸懊恼的扶迦楼身侧走过。 午后的阳光将林序的红发照的耀眼,透着一种疏离的决绝。 扶迦楼看着林序毫不留恋的背影,心头火起,又急又气,回身就狠狠一拳捶在英迪格胸前,发出沉闷的响声。 “看你干的好事。” 随即也顾不上英迪格的反应,快跑几步去追林序:“殿下您等等,我送您出去!” 原地只剩下英迪格一只虫。 风掠过训练扬边缘的灌木丛,发出沙沙的轻响,他依旧维持着笔挺的站姿,深棕色的眼眸望着林序离去的方向,娃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微微收紧的下颌线条,和垂在身侧、悄然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一丝被拒绝后压抑的暗流。 过了几秒,一个清晰的声音,如同自言自语般,低低地响起。 “……这是第二下,扶小黄。”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像在计数着某种必将偿还的债。 第三十五章 金色传说! 他能看出来,无论是扶迦楼还是那个叫英迪格的疯子,本质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虫。 扶迦楼是脑子直嘴欠加傲娇,英迪格则是纯粹的脑子构造异于常虫。 但一个初次见面就开嘲讽,另一个更绝,直接动手打架间接把他坑进灌木丛里…… 林序烦躁地皱眉,感觉头顶的太阳更毒辣了几分。 换做前世,这点破事算啥?只要不扣工资奖金,领导骂两句他都当耳边风。 可现在他是皇子。 林序叹了口气,待在这里的这一两个月真是给他养刁了。 “殿下,殿下您慢点!等等我!” 扶迦楼的声音带着点急切从身后传来。 林序只觉得眼前一暗,一个高大的身影带着风几步就轻松地追平并挡在了他前面。 扶迦楼那两米一的身高真不是白长的,林序吭哧吭哧走半天,人家大长腿一迈就到了。 巨大的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加上对方脸上那混合着歉意和“终于追上了”的庆幸表情,让林序心头那点不爽瞬间翻倍。 扶迦楼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殿下,我送您回去吧?顺带……也替英迪格那混蛋给您道个歉。” 他试图再次解释。 “替英迪格道歉?” 林序抬头直视扶迦楼,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清晰的怒火,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什么叫你‘替’他道歉?他自己没长嘴吗?他是哑巴还是声带落家里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他雌父还是他监护虫?用得着你来替他道歉?” 扶迦楼被林序这一连串的质问砸得一愣,随即他那同样是金色的眼睛眨了眨,像是突然捕捉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信号。 他猛地弯下腰,那张俊朗的脸庞瞬间凑到与林序视线齐平的高度,嘴角咧开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殿下,您这是在帮我说话吗?怪不好意思的,嘿嘿。” 那语气里带着点受宠若惊的窃喜,仿佛林序的怒火是某种另类的关心。 “嘿你个大头鬼啊!” 林序差点被这清奇的脑回路气笑了,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在突突直跳。 “扶迦楼上将,我是在就事论事。” 林序觉得没法沟通,这虫子怎么这么会脑补。 扶迦楼看着林序那副撞穿南墙也不回头的倔强模样,也顾不上什么“保持距离”、“尊重雄虫”的社交礼仪,情急之下,一只大手直接伸出去,牢牢地抓住了林序的左臂小臂。 “凯洛斯殿下。” 扶迦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形成一种半包围的姿态。 “英迪格那混蛋不道歉,您不理他,那是他活该!可、可我呢?” 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无辜又委屈,像只做错事的大型犬,“我跟他可不一样!我又没有犯错!您怎么还……还牵连无辜呢?” 扶迦楼故意把“无辜”两个字咬得很重。 “我牵连无辜?!” 林序猛地顿住脚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用力想甩开扶迦楼的手,但那军雌的手如同铁钳般纹丝不动。 他被迫抬起头,那张一向维持着慵懒或平静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纯粹的、不可置信的震惊。 林序瞪圆了眼睛,声音因为极度的荒谬感而有些变调。 “扶迦楼上将!麻烦你搞清楚,从在流萤阁见面开始,就是你先嘴欠挑衅,然后又是你,惹来了那个疯狗一样的英迪格,最后导致我掉坑里的罪魁祸首,也是因为你们两个在打架,从头到尾,我才是那个被你们牵连的无辜受害者,你现在居然倒打一耙,说我在牵连你这个‘无辜’?!” 林序指着扶迦楼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你,你简直……” 他搜肠刮肚,想找出一个足够有分量的词来形容眼前这只脸皮厚过星舰装甲板的军雌。 “……强词夺理,颠倒黑白,不可理喻!” 林序气得脸颊微红,胸膛因为愤怒而微微起伏。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火红的长发上,跳跃着耀眼的光泽,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在怒火的映衬下,亮得惊人。 扶迦楼看着眼前气鼓鼓的小雄子,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这小雄虫生起气来怎么更好看了? 林序完全不知道扶迦楼又神游天外到了哪里,他只知道自己快被这头固执的金毛军犬气炸了,他努力的甩着自己的左臂,甩甩甩怎么都甩不开。 气急败坏林序的放出精神力,瞬间缠绕上了扶迦楼那头精心打理的金色长发,原本被副官亚雷齐费心编成的利落长辫,瞬间被拆解、揉搓、打散。 几缕发丝被故意揪起,几缕被压扁,眨眼间,一个威风凛凛的帝国上将,顶着一头堪比被绸带羊踩踏过、又像是某种菌类疯狂滋生的——金!色!鸡!窝! 林序收回精神力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用精神力捏了一把扶迦楼脸颊的软肉。 “凯洛斯殿下!你在用你的精神力做什么!我的发型!” 扶迦楼哀嚎一声,松开了拽着林序左臂的手,两只大手惊慌失措地扑向自己的头顶,试图挽救那已经惨不忍睹的“杰作”。 这可是他早上磨了副官亚雷齐半个小时才编好的!现在全完了,这副尊容要是被手下的军雌们看到…… 林序看着扶迦楼顶着一头狂放不羁的金毛,手忙脚乱、一脸崩溃的样子,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油然而生。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弄皱的袖口,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亲切温柔,甚至带着点圣洁光辉的笑容。 “嗯,气顺了。走吧,扶上将,我现在又有心情继续参观了。” 扶迦楼顶着那头极具视觉冲击力的乱毛,幽怨地、控诉地瞪着林序,听到这句话,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才英迪格站的地方——空空如也,那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 “……是,殿下。” 扶迦楼的声音有气无力,他耷拉着脑袋,认命地继续为林序领路。 这动作让他的鸡窝头显得更蓬松了,高大的背影透着一股生无可恋的萧索。 林序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 他步履轻快,脸上挂着那亲切温柔的笑容,目不斜视地欣赏着第六军团的“风景”。 这“风景”很快就吸引了沿途所有军雌的目光。 首先是惊诧,一个如此精致漂亮、气质尊贵的雄虫出现在军营,这本身就是一道少见的风景线。 其次是羡慕,目光落在雄虫身边的扶迦楼上将身上——上将居然能陪在五皇子殿下身边,真是走了天大的虫屎运! 最后,当目光不可避免地聚焦到扶迦楼那颗仿佛被轰炸过的金色脑袋上时,所有的惊诧和羡慕都转化为难以抑制的笑意。 军雌们一个个表情扭曲,肩膀疯狂抖动,强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面色扭曲的向五皇子问好后,飞快地低头、捂嘴、或者假装咳嗽,加速逃离现扬。 扶迦楼:“……” 他尴尬得脚趾抠地,恨不得当扬挖个星舰坐上去飞走。 扶迦楼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想要挡住自己那“见不得虫”的发型,或者至少遮住半边脸。 一只微凉、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伸了过来,精准地、不容拒绝地握住了他刚刚抬起的手。 第三十六章 扶迦楼上将诱拐未成年雄虫 扶迦楼直接忘记要挡脸了,两眼放空的感受着右手传来的热度,他难以置信地、缓缓地、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被握住的手,然后再缓缓地、僵硬地抬起头,看向身边笑容依旧的林序。 什么鸡窝头,什么丢脸,什么英迪格,统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扶迦楼此刻像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只知道机械地迈着步子,两眼放空,任由林序牵着他往前走。 当然,那些路过的、憋笑憋到内伤的军雌们可不会宕机,他们的眼睛就是最好的记录仪。 几乎在两虫牵手画面定格的三秒内,第六军团内部加密通讯网络的一个名为“上将今日风采”的灌水版块里,一张新鲜出炉、角度刁钻、清晰度极高的照片被匿名用户飞速上传。 照片里: 尊贵的五皇子凯洛斯殿下侧脸完美,笑容如同春日暖阳,亲切又温柔。 他们敬爱的扶迦楼上将……顶着一头狂野的金色鸡窝,眼神呆滞放空,表情茫然,像个被牵着走的巨型玩偶。 最关键的是,殿下的一只手,正牢牢地、不容置疑地握着上将的手。 【劲爆!活久见!铁树开花!鸡窝上将与温柔殿下的午后漫步!!!(有图有真相)】 内容:如题,楼主已瞎,扶迦楼上将,您这造型是殿下给您做的专属发型吗?还有这手……是我想的那样吗?!(疯狂蝉鸣.jpg) 帖子瞬间被顶爆,回复如潮水般涌来: 【1L:卧槽???我瞎了???】 【2L:这发型……上将是去捅了牡丹云雀的窝吗?殿下好手艺!(彩色小跳蛛四处乱蹦.jpg)】 【3L:重点难道不是手吗?!手!殿下主动握的手!四舍五入就是在一起了!】 【4L:楼上醒醒,明明是拽着走……不过四舍五入也等于结婚!(狗头.jpg)】 【5L:只有我心疼亚雷齐副官吗?早上还看见他给上将编辫子呢,这不到半天就……(点蜡)】 【6L:(点蜡)(点蜡)(点蜡)】 【7L:哈哈哈哈哈哈上将这表情,笑死我了,灵魂出窍现扬大放送】 【8L:磕到了磕到了!暴躁皇子驯服傲娇军犬!这CP我先磕为敬!】 【9L:牵的明白吗?让我来(苍蝇搓手.jpg)】 【10L:楼上想屁吃】 【……】 【101L:弱弱的问一嘴,殿下是不是,还没有二次分化?】 【102L:?】 【103L:传下去,扶迦楼上将诱拐未成年雄虫↓】 【104L:扶迦楼上将诱拐未成年雄虫】 【105L:扶迦楼上将诱拐未成年雄虫】 【106L:扶迦楼上将诱拐未成年雄虫】 【……】 第六军团的论坛,因为这牵手照彻底沸腾了。 而风暴中心的两位主角,一个沉浸在报复成功的愉悦和恶趣味中,另一个则还沉浸在“殿下主动牵我手了”的巨大冲击里,对这些一无所知。 扶迦楼脑子晕晕乎乎,像踩在云端,全靠手上那微凉而坚定的牵引力,才勉强维持着前进的方向。 他高大的身躯僵硬地跟随着林序的步伐,金色的鸡窝头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走了约莫十几米,扶迦楼终于从“殿下牵我手了”的巨大冲击中找回了一丝清明。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环顾四周,那些强忍笑意、指指点点、甚至偷偷摸摸举着通讯器的军雌们,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那点旖旎的心思。 什么大型社死现扬。 “殿、殿下。” 扶迦楼反手一握,这次变成了他主动,近乎慌乱地紧紧抓住了林序的手,力道之大,让林序都微微蹙眉。 “快跟我来。” 扶迦楼也顾不上什么冒犯不冒犯雄虫了,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原地消失。 林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主动和加速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但扶迦楼根本没注意到。 他拽着林序,几乎是半拖半拉地,埋头冲向不远处那座线条冷硬、如同钢铁堡垒般的“铁幕”行政与指挥中心大楼。 巨大的合金自动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金属、消毒剂和淡淡信息素阻隔剂的味道扑面而来,与外界的燥热和喧嚣瞬间隔绝。 大楼内部空间开阔,挑高的大厅透着一股冷峻的秩序感。 几道低调的能量扫描门和生物识别仪嵌在入口处,旁边站着两名荷枪实弹、面无表情的守卫军雌,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入者。 他们显然认出了扶迦楼上将以及他那醒目的发型,目光在林序身上多停留了一秒,但并未阻拦。 正对大门是一面巨大的弧形光屏墙,上面分割显示着第六军团驻地的各个关键区域的实时监控画面、星域态势图、以及滚动播放的军团内部通知和训练简报。 位于信息屏墙下方,是一个半圆形的银色金属接待台。此刻,前台后面坐着两位几乎一模一样的军雌,正低头处理着什么。 中央大厅的空间极为开阔,采用冷色调设计,地面是光洁如镜的深灰色防滑消音材质,映照着天花板上纵横交错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嵌入式灯带和通风管道。 挑高的穹顶中央,悬挂着巨大的第六军团徽章——一把刺穿星辰的利剑,散发着冷冽的金属光泽。 大厅左右两侧是通往高层办公区和地下深层指挥中心的加密电梯组,需要权限卡和生物验证,几部高速电梯的门上闪烁着不同楼层的指示灯。 旁边还有几条通往不同功能区的走廊通道,标识清晰:档案管理、后勤调度、通讯中心、装备申领等辅助部门。 靠近侧面的落地窗旁,摆放着几组简洁的金属座椅和小茶几,供访客或等待办事的军雌短暂休息。绿植很少,只有几盆和现世绿萝一模一样的植物作点缀。 大厅深处,是一个下沉式的巨型全息战略沙盘,此刻沙盘并未激活,只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平台。 来往的军雌都步履匆匆,低声交谈,穿着笔挺的制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而有序的军事化气息。 扶迦楼拽着林序,目标明确地走向电梯核心区,只想以最快速度逃回自己位于顶楼的办公室避难。 林序的目光很快被前台那两位几乎复制粘贴般的军雌吸引了。 他们都有着大大的、如同黑曜石般圆润明亮的眼睛,头发是极为醒目的黄黑相间条纹,是层次分明的短发,像两朵有毒的蘑菇。 身前的工作牌清晰地写着名字:【青墨】、【青砚】。 见到林序好奇地打量他们,以及林序那头耀眼的红发,青墨和青砚同时抬起头,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黑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惊艳,直勾勾地盯着林序。 确切地说,是盯着林序那头如同燃烧火焰般的红发。 第三十七章 办公室闹剧 扶迦楼注意到林序的目光,也看到了前台二虫直勾勾的眼神,赶紧压低声音解释。 “殿下,那是青墨和青砚,他们是双胞胎,本体是切叶蜂。他们俩……嗯,有个小爱好,特别喜欢收集各种漂亮的叶子,看见了就想往自己窝里搬。” 他无奈地耸耸肩,“等他们退役了,不开个花店或者找个植物园对应的工作,我都觉得不正常。” 林序闻言,饶有兴致地又打量了青墨青砚一番。 切叶蜂?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些勤勤恳恳、用锋利口器切割叶片筑巢的小昆虫形象。 看着眼前这两只顶着蘑菇头、眼神亮晶晶的军雌,林序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开花店?还是算了吧,到时候卖出去的植物估计都是一片一片的缺口。 林序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扶迦楼却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在大厅这个了,他敏锐地捕捉到好几个路过的军官,甚至包括一个他挺熟的中将,在看到他和林序(以及他的发型)时,脸上那极力压制却依旧泄露的古怪笑意。 更过分的是,角落里似乎还有闪光灯亮了一下! 谁啊!这么没有素质!用终端拍照还专门打开闪光灯吗! “殿下,我的办公室在楼上,这边请。” 扶迦楼几乎是半拖着林序,逃也似地冲向左侧的加密电梯区,飞快地刷卡、验证虹膜、按下楼层。 电梯开始平稳上升。 扶迦楼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长长地、劫后余生般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暂时安全了……吧? 他刚放松下来,就感觉一道带着戏谑和探究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僵硬地转过头,对上林序那双含着笑意的暗金色眼眸。 “扶迦楼上将。” 林序慢悠悠地开口,手指随意地卷着自己一缕红发,语气轻松,“你的发型,还有刚才在大厅里那些军雌的反应……还挺可爱的。” 他故意把“可爱”两个字咬得清晰无比。 扶迦楼:“……” 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扶迦楼几乎是冲了出去,只想赶紧躲进自己办公室那坚固的金属门后。 他刚冲出电梯,迎面就撞上了他此刻最不想见到的虫——他的副官,亚雷齐。 亚雷齐一头银灰色美式前刺短发,英气十足,身高和扶迦楼差不多高,一身军装板板正正,手里捧着一摞文件,显然正要找他汇报工作。 当他看到顶着一头狂野金毛、脸上还带着可疑红晕、慌慌张张冲出电梯的扶迦楼时,亚雷齐那张一向冷静自持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目光下移,又看到了被他扯着走出电梯、笑容温和、衣着……沾着草屑泥土但气质依旧卓然的五皇子殿下。 亚雷齐的嘴角,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五皇子殿下,扶迦楼上将,我叫亚雷齐,是扶迦楼上将的副官,很高兴见到你。” 亚雷齐站到一旁,心想,早上刚绑的辫子,怎么出去吃个午饭就成这样了?自己去地里打滚了吗?还拽着五皇子也去了?五皇子这一身泥土草屑的,居然更喜欢打滚吗? 扶迦楼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和亚雷齐这么熟悉,一看就知道那个臭虫子又在脑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林序看着扶迦楼那副的表情和亚雷齐那抽搐的嘴角,心情更加愉悦了。 嗯,这趟军团参观之旅,虽然波折不断,但结局似乎还不错?不过好像某虫还没发现他们在牵手诶。 林序坏心眼地、用指尖轻轻地、带着点暗示意味地捏了一下。 扶迦楼像是被微电流击中,浑身猛地一激灵,他这才惊觉自己竟然一直牢牢抓着殿下的手没放开。 扶迦楼刷的一下收回手,发间的耳朵尖都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试图解释:“抱歉,殿下,我我完全忘记了,不是故意的……” 林序慢条斯理地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张干净柔软的丝质手帕,优雅地、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刚才被扶迦楼长时间紧握而略感潮湿的手心。 动作间带着一种无声的控诉。 他微微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声音放得又轻又缓,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失落和自嘲: “没关系,扶上将……我都知道的。” 林序抬眼,暗金色的眸子里仿佛蒙上了一层薄雾,显得格外脆弱。 “您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从见面开始,就是如此,我已经习惯了。今天能……能和您‘牵牵手’,” 林序故意加重了这个暧昧的词,“虽然只是您一时情急……我也该满足了。” 林序把一个“被轻视”、“被利用”、“委曲求全”的雄虫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扶迦楼看得目瞪口呆,张嘴就要辩解。 “殿下!不是!我没有!我怎么会没把您放……” 扶迦楼急得脸都红了。 可不能让亚雷齐听见啊!那个大古板会当真的! “扶迦楼上将。” 完了。 扶迦楼认命的闭了闭眼。 副官亚雷齐站得笔直,那张俊朗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寒霜和深深的失望。 他用那种在军事法庭上宣读判决书的、毫无起伏的冰冷语调,开始了他的“审判”。 “您这种行为,是极其不妥当的。” 亚雷齐的声音如同冰锥,直刺扶迦楼的心脏,“身为帝国第六军团上将,您的一言一行,不仅代表您个人,更代表着整个第六军团的形象和荣誉。您怎么可以如此轻慢地对待一位尊贵的雄虫皇子殿下?”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林序身上沾染的草屑和泥土,以及殿下那“黯然神伤”的表情,痛心疾首地继续: “不顾殿下的意愿强行拖拽,无视雄虫与军雌之间悬殊的身体素质差异,拉着殿下在驻地疾行,现在,竟然还……” 亚雷齐的目光落在林序擦手的动作和那“委屈”的表情上,声音更加严厉。 “……做出如此失礼的肢体接触后,还试图狡辩?上将!您的军纪呢?您的教养呢?您的责任感呢?您这样,如何能让陛下放心将帝国西境交给您守卫?将第六军团交给您?” 亚雷齐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重重砸在扶迦楼身上,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扶迦楼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叛国重罪。 扶迦楼被这一连串的“罪名”砸得头晕眼花,百口莫辩,他眼看亚雷齐深吸一口气,似乎还有长篇大论要发表。 “停!停停停!别念了!亚雷齐!住口!” 第三十八章 我们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情急之下,扶迦楼直接伸出两只大手,一手捂住亚雷齐的嘴,顺手盖住了他的鼻子,另一只手摁着他的肩膀,试图物理中断这扬“精神凌迟”。 “唔!唔唔唔!” 亚雷齐猝不及防,被捂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咽,眼睛瞪得像铜铃,拼命挣扎。 林序看着眼前这混乱又滑稽的一幕,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点装出来的委屈瞬间烟消云散,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真面目。 他笑够了,才清了清嗓子,恶作剧点到为止,再演下去亚雷齐副官怕是要被自家上将亲手送走了。 “咳,好了好了,扶迦楼,快放开亚雷齐副官。” 林序语气轻松。 “刚才开玩笑的,我摔坑里是意外,扶上将情急之下拉我一把,也是怕我再出意外,至于这发型嘛……” 他促狭地瞥了一眼扶迦楼那头乱毛,“算是我小小的一点回礼。” 扶迦楼讪讪地松开手,感觉自己今天把一年的脸都丢尽了。 亚雷齐终于获得自由,立刻后退两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上因为缺氧憋得通红,他一边整理着自己被弄乱的衣领,一边用惊魂未定又充满控诉的眼神瞪着扶迦楼。 等呼吸稍微平复,亚雷齐的目光在林序那轻松狡黠的笑容和扶迦楼那面露尴尬、顶着鸡窝头的惨状之间来回扫视了几遍。 他那被严谨逻辑统治的大脑,似乎终于处理完了这复杂的信息流。 这位以冷静和刻板著称的副官,用一种仿佛在陈述宇宙终极真理般的、极其严肃且困惑的语气,发出了灵魂拷问: “所以,上将,五皇子殿下……” 亚雷齐的目光充满了不解,“刚才那些……拉扯、牵手、脸红、鸡窝头、还有您捂着我的嘴……这一切的一切,难道,” 亚雷齐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汇。 “……我们是你们二位情趣游戏中的一环吗?” 林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扶迦楼一脸难以置信。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亚雷齐副官那平直的、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军事报告的语调,在冰冷的金属墙壁间幽幽回荡。 “……亚雷齐,” 扶迦楼的声音带着一种被颠覆三观的虚弱感,“你……你从哪里学的这些词?!” 这简直比看到英迪格在战扬上没有第一个冲出去反而在原地跳舞还要惊悚。 扶迦楼难以接受自己身边的副官,平日里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的工作,就连衣服都要注意尽量没有褶皱,开个玩笑也会被误以为真话的年轻老古板军雌,居然能从嘴里说出“情趣游戏”这个词? 虫神的发光鳞粉啊,这一定是对我这两天休息的惩罚吧。 在走廊里继续这扬充斥着“情趣游戏”讨论的对话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扶迦楼不由分说地拽着亚雷齐肩膀处的衣物,同时将手放到林序后背轻推,半推半搡地把两只虫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办公室那扇厚实的合金门后。 “砰!” 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好奇目光。 门内是一个宽敞、简洁却处处透着力量感的空间。 主色调是军区统一的银灰色,一张巨大的、线条冷硬的深灰色合金办公桌占据中央,桌面纤尘不染,只摆放着一台集成多个光屏的指挥终端、一个用于紧急通讯的加密通讯器。 靠墙的会客区放置着一组线条硬朗但坐感舒适的深蓝色皮质沙发,中间有一张低矮的透明玻璃茶几。 正对办公桌的整面墙是巨大的动态信息墙,此刻显示着第六军团防区星域图,无数光点和线条在其上流转。 办公桌一角,一个精致小巧的蓝色花瓶里,插着几支罕见的、花瓣如同冰晶般剔透的寒星兰。 书架上除了厚重的军事典籍和战术推演报告,还夹杂着几本关于星域地质和稀有矿石的图鉴,书脊也是深浅不一的蓝色,甚至连窗帘的绑带,都是深邃的蓝丝绒材质。 那些精心点缀的蓝色小物,如同冰原上悄然绽放的花朵,无声地诉说着办公室所有者内心不为人知的柔软角落和对某种色彩的偏爱。 门一关,亚雷齐立刻条件反射般地开始整理自己被扶迦楼推搡时弄皱的制服肩线,一丝不苟地抚平每一道褶皱。 林序则像只初入新领地的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属于扶迦楼的空间,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军事设备,最终落在那几抹幽深的蓝色点缀上,嘴角勾起一丝了然又愉悦的弧度。 果然喜欢蓝色。 心中那个“把扶迦楼娶回家”的念头越发清晰坚定,观察了这么久,这只金毛军犬上将,本性不坏,能力卓绝,根正苗红(只要不叛国),简直就是……等等! 林序的思绪突然拐了个弯,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味光芒。 以色列金蝎…… 扶迦楼对应的虫体形态在他脑海中浮现,那覆盖着坚硬外壳的蝎身,那闪烁着幽冷光泽的螯肢,那致命又优雅的尾刺…… 摸起来会是什么手感?是冰冷的坚硬?还是带着生命温度的奇特质感?特别是那对巨大的螯钳,虫族社会礼仪森严,绝不可能随意向雌虫或雄虫提出查看、抚摸对方虫体的请求,那太失礼也太越界了。 但是! 如果……如果这只蝎子是自己名正言顺的雌君呢?那岂不是……想怎么摸就怎么摸?想摸哪里就摸哪里? “殿下?” 扶迦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打破了林序的畅想,他敏锐地发现,自从进了办公室,林序就安静得出奇,眼神飘忽,嘴角还挂着神秘的微笑,不知道神游到了哪个星系。 “嗯?” 林序回神,收敛了一下眼中的光芒。 “殿下,在想什么呢?” 扶迦楼走近,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但语气却放得很轻。 “没什么,” 林序面不改色地扯谎,目光扫过办公室的布局,“就是觉得这里……很新奇,和晨曦宫完全不一样,一时间思维有些发散。” “殿下,坐下休息一会吧。” 扶迦楼走到沙发旁,动作利落地接了一杯温度适宜的饮用水放在茶几上,然后非常自然地五指并拢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第三十九章 真心换真心? 亚雷齐眼皮一跳,上将居然紧挨着五皇子殿下坐了下去,那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这完全违背了《雄虫保护法》中关于“初次会面雌雄应保持至少一臂距离”的社交礼仪。 “上将,” 亚雷齐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不赞同,“您这样做对于雄虫殿下来说是极其冒犯的,您……” “没关系,亚雷齐副官。” 林序脸上适时地漾开一个温和却带着点距离感的浅笑,语气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甚至身体还微微朝扶迦楼的方向倾斜了一点。 一个足够让亚雷齐注意到、却又显得十分刻意的亲近姿态。 他侧过头,对着扶迦楼露出一个堪称标准的甜蜜笑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安静的办公室里。 “扶迦楼上将是我的未来雌君,我倒是挺喜欢他离我近一些的。” 亚雷齐没说完的话被林序堵了回去,他看着自家上将虽有些意外但还算镇定的脸和那头依旧醒目的鸡窝,再看看五皇子殿下那坦然自若、眼底却没什么真实温度的笑容,愣愣的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茫然。 “……原来是我冒犯了啊。” “哈哈哈哈,没有没有,扶迦楼上将,你的副官还蛮可爱的,平日里你是不是没少欺负他。” 林序的笑声清脆。 “哪有?殿下你这可就冤枉我了,他刚见面是怎么数落我的?嗡嗡嗡的念得我头都大了!就差让我写份检讨报告了!” 扶迦楼配合地抱怨,小殿下突然演亲密戏是想借他挡掉什么麻烦吗?还是单纯觉得逗弄亚雷齐有趣? 眼神探究地扫过林序的脸庞,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真实的情绪。 “那也是为你好嘛。” 林序的声音依旧带着点亲昵的抱怨调调,声音压低了些,“不过,我们还要这样‘上将’、‘殿下’的称呼彼此吗?感觉好生分噢。” 扶迦楼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看着林序近在咫尺的暗金色眼眸,那里面映着他的影子,清澈得仿佛无机质的宝石。 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放软。 “殿下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迦楼……或者,想叫什么别的也可以。”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羽毛,扶迦楼的期待是真的,声音里的柔软也是真的。 林序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清脆地吐出三个字: “扶,小,黄。” “不要叫这个啊!” 扶迦楼几乎是哀嚎出声,这反应一半是本能羞恼,一半是借着这夸张的反应延续刚才那点“亲密互动”的氛围。 小殿下似乎很享受这种主导和戏谑的感觉,估计是拿他寻开心?但是为什么会对英迪格叫的这个称呼格外执着啊! “哈哈哈哈哈哈” 亚雷齐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目中无虫”、充满工业糖精的互动,他默默地抱起了自己带来的那摞文件,挪到门边拧开门把手。 “属下告退。” 他用一种毫无波澜的语调,极其公式化地说了一句,然后迅速闪身出门。 “咔哒。” 门被轻轻带上。 亚雷齐背靠着冰冷的金属门板,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要不是他忘记了今天上将轮休,他也不会走到这里,他不走到这里他也不会碰见上将和五皇子,他就不会…… 亚雷齐低头看着怀里无辜的文件,内心只有一个念头: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序和扶迦楼。 几乎在门锁落下的同一秒,林序脸上那点刻意营造的甜蜜和亲昵如同潮水般褪去,他身体向后一撤,拉开了和扶迦楼的距离,顺势一倒,把自己深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 刚才那点若有似无的靠近感荡然无存。 扶迦楼伸出去想扶他的手顿在半空,指尖自然地收拢,顺势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瞬间降临的疏离感,像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他们。 刚才那点被叫昵称、被“亲近”的悸动,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留下几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便归于平静。 扶迦楼倒是没有失落,反而觉得这卸下伪装后的状态更符合他对这位小殿下的初判——一个带着明确目的接近他并且睚眦必报的小雄虫,他坐下时过近的距离果然还是冒犯到了对方。 扶迦楼很快调整好表情,顺手捞起旁边一个蓬松的靠枕,动作随意却精准地塞到林序背后。 “靠着舒服点。” 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林序就着他的动作调整了下姿势,把自己安置得更惬意了,随后抬起眼,眼神恢复了平日的清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懒,笑吟吟地望着扶迦楼。 “好想快点和你结婚啊,楼楼。” 好想快点研究研究以色列金蝎啊。 没等扶迦楼反应,林序又叹了口气,眉头微微蹙起,这苦恼倒显得真实了几分,“我什么时候才能二次分化呢?” 我要成年!成年成年成年!我要把外面那些漂亮又少见的虫子都搬回晨曦宫养! 扶迦楼完全不知道林序在想什么,他看着小雄虫唉声叹气的模样,觉得可爱又有点好笑。 茶几上那杯茶水已经有些凉了,扶迦楼起身重新接了一杯温度正好的。 走回来时,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坐到了林序身边,但是和刚刚相比更远了一些,身体微微前倾,将水杯递到林序手边。 “殿下,这事急不得。” 扶迦楼的声音放得很低,带着安抚的意味,“虫族的二次分化期跨度是大(20到50岁),但多数集中在25岁左右。得等您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都积蓄到那个临界点,才会水到渠成。” 他看着林序自己接过水杯啜饮了一口,目光落在林序被水润湿的唇瓣上,继续解释道。 “想必您也知道,分化前期,虫体会回归原始形态,经历二次发育——嗯,就是会长大,样子也可能有点变化。等虫体进化完成,紧接着就是三天的……发情期。” 说到“发情期”三个字时,扶迦楼耳根爬上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他并非羞涩,而是意识到这话题对于尚未分化的雄虫可能过于直白,且涉及未来可能更深的绑定。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一丝更深的紧张和不确定,试探着问:“这个阶段需要身边有信任的虫作为引导者,帮助稳定精神力和身体状态……如果殿下……信得过我的话……” 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说完,只是用那双亮金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林序。 林序的脸颊也恰到好处地微微发红,他微微别开视线,声音含混地应了一句:“到时候再说吧。” 这敷衍的意味比之前更明显。 开什么玩笑,第一印象就没好到哪去,娶你是因为匹配值太高不好推脱,再说了,以色列金蝎他可还没养过,结婚而已,他又不是不能离。 至于二次分化这么重要的事情,除了那个脑子里全心全意只有我,连点多余想法都装不下的玫井小蛾子,谁、都、不、可、信。 林序打开个人终端,打算看看时间。 扶迦楼神色自若地移开目光,靠向沙发背,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看来小殿下对他这个“雌君”的定位,暂时还停留在好奇试探的阶段,不过凯洛斯殿下脾气真的很好啊。 扶迦楼伸手顺了顺头发,今天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冒犯的举动,对方都没有生气,等当了对方雌君之后,自己的日子应该也不会不好过。 (玫井:来,看谁先毒死谁)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连串未读消息的提示图标争先恐后地跳了出来,几乎霸占了整个通知栏。 发件人清一色是:【粉色碧螺春】。 林序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带着点纵容的意味。 第四十章 小礼物 【粉色碧螺春】:殿下,您什么时候回来呀?(发送时间:12:47) 【粉色碧螺春】:殿下,午餐用的还愉快吗?那个扶迦楼有没有为难你啊? (发送时间:13:00) 【粉色碧螺春】:殿下,吃完午饭又过去一小时了,玫井好想你啊。(发送时间:13:35) 【粉色碧螺春】:殿下……您还在忙吗?(;′⌒`) (发送时间:13:37) 【粉色碧螺春】撤回了一条消息 【粉色碧螺春】撤回了一条消息 【粉色碧螺春】撤回了一条消息 【粉色碧螺春】:我又做了新的曲奇和燕麦脆片冰淇淋哦~殿下喜欢的海盐焦糖口味? (发送时间:15:10) 【粉色碧螺春】:(图片:精致摆盘的曲奇和诱人的冰淇淋杯)(发送时间:15:11) 【粉色碧螺春】:殿下,冰淇淋要化了,我先放恒温箱里了。(发送时间:15:45) 林序的目光在那条“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示上停留了一瞬,指尖无意识地在旁边点了点。 撤回了什么?连续撤回了三条…… 林序心里掠过一丝好奇,是更直白的思念?还是那些带着酸涩醋意、甚至阴暗占有欲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火而不敢发出来的内容? 想到玫井上午被“和扶迦楼吃饭”的消息醋得指尖都在发抖、却又在自己吻了指尖后瞬间被安抚得眼神发亮的模样,林序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 那种掌控者看着自己所有物因为自己而失控的微妙满足感,充斥着他的内心。 林序手指轻点,简洁地回复: 【李华自己写作文】:现在回。(发送时间:15:56) 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刚落下,终端的震动就立刻传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粉色碧螺春】:好!(???) 殿下!我这就去门口等您!(发送时间:15:56) (这个终端上的每条消息都会有时间显示,但是有的时候时间不重要,我就偷个懒不写了??? ) 看着那个瞬间跳出来的、带着闪亮星星眼的表情,林序几乎能想象出玫井守在终端前秒回时,那双漂亮眸子里瞬间亮起的光彩。 哎。 林序在心里无声地喟叹一声,关掉了终端屏幕,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终端边缘,将目光重新投向被冷落的扶迦楼。 果然啊……还是这只满心满眼、连呼吸都仿佛只为他存在、为他痛苦的小蛾子,更让他感到安心,或者说,一种被全然包裹、被强烈渴求、被极端占有的熨帖。 他还记得,这只闪光玫灯蛾一出现,便清空了晨曦宫所有仆从,只留下自己,将林序的生活空间彻底笼罩。 这份突如其来的、近乎窒息的独占,让林序在最初的时日里,充满了警惕与审视。 然而,一个月的朝夕相对,林序却在这份极致专注的窥伺中,窥见了玫井灵魂深处燃烧的、只为他一人而存在的、扭曲而纯粹的光焰。 这只小蛾子的情绪,透明得像最上等的琉璃,每一道折射的光华都只为映照林序的身影而存在,他的喜悦、他的焦灼、他那几乎要焚尽理智的嫉妒…… 所有激烈的情感都像琉璃上流淌的水痕,毫无保留地展示给林序,也脆弱得仿佛林序的一个失望的眼神就能将其彻底粉碎。 林序清晰地感知到,玫井最初那点对雌侍身份的渴求,早已日复一日,膨胀成滔天的占有欲。 玫井不再满足于分享,在林序的纵容(其实只是新时代好青年的礼貌和咸鱼不愿意出门社交)下,他要的是林序的每一寸目光、每一次呼吸、每一缕思绪都只属于他玫井。 林序的眼神暗了暗,一丝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在眼底深处沉淀下来。 最好能够一直只为他一人折射光彩。 永远只为他一人。 至于他自己……他是雄虫啊,皇室雄虫,怎么可能只娶一个呢? “时间不早了。” 林序站起身,刚才面对玫井消息时那点真实的笑意已收敛得干干净净,只余下面对扶迦楼的、礼貌而疏离的客套。 “我该回去了。” 扶迦楼也随之站起,姿态挺拔,恢复了军雌上将惯有的沉稳。 “我送殿下。”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多余情绪。 趁林序看终端的间隙,他已经将那头乱七八糟的金发整理的顺滑,随意地披散在宽阔的肩膀和笔挺的军装后,与见面时的长辫相比,多了几分凌乱的野性。 扶迦楼一路将林序送至悬浮车旁,司机阿瑞早已恭敬地等候在那里。 扶迦楼微微颔首,目送林序上车。 悬浮车平稳启动,驶出军区,汇入车流。 林序靠在后座,指尖在车窗边缘轻轻敲击,想到终端里玫井那几乎要溢出屏幕的焦灼等待,一个念头清晰地浮现: 果然还是需要点东西,给他的小蛾子一点他不在时的念想,同时还可以拴得更牢一点。 “阿瑞,前面十字路口第二家店停一下。” 二十分钟后,林序提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纯黑色礼盒重新坐回车里。 悬浮车还未驶近晨曦宫那宏伟的大门,远远地,林序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玫井正站在宫门旁,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面,频频望向悬浮车会驶来的方向。 当熟悉的车型映入眼帘时,那双眸子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甚至等不及车子完全停稳,就迫不及待地快步迎了上来。 “殿下!您回来了——” 车门滑开,林序迈步下车。 想到今天与扶迦楼那扬看似荒诞其实均在试探对方底线的交涉,再对比眼前这全心全意的热忱,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和掌控感油然而生。 在嗅到玫井身上那股熟悉的、带着淡淡水汽的信息素时,连精神上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林序心情极好地凑近玫井,贴着对方的长发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汲取某种能让他彻底放松的养分。 随即,他极其自然地牵起玫井的手便往宫里走,动作亲昵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嗯,回来了。” 林序的声音带着一丝满足。 果然,还是在这只小蛾子身边最让他放松,所有的伪装都可以卸下。 玫井被林序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心头一颤,一丝巨大的意外和随之而来的狂喜瞬间淹没了他。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甚至在脑海中反复演练了数种“如何用湿漉漉的眼神和恰到好处的落寞来博取殿下怜惜”的姿态,却万万没想到,殿下非但没有因与扶迦楼的会面而疏远他,反而……似乎更亲近了? 呵。 一股隐秘的得意和近乎扭曲的满足感在玫井心底滋生。 他就知道那个徒有其表的扶迦楼上将,怎么可能讨得了殿下的欢心!殿下最依赖、最信任的,永远只有他玫井! 玫井几乎是依偎着被林序牵着走,一边贪恋着掌心传来的温度,一边习惯性地伸手去接林序另一只手里提着的礼盒。 “殿下,这是扶迦楼上将送您的礼物吗?” 他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目光却忍不住瞟向那精致的黑色礼盒。 林序脚步未停,只是抬眼疑惑的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他送我的那块蕴养精神力的矿石,不是早被送回来了吗,还是你亲手接的。” 语气带着点调侃,仿佛在提醒玫井拙劣的试探,“这个,是我送给你的。” “送给我的?” 玫井瞬间愣住,连脚步都顿了一下。 巨大的惊喜让他一时有些眩晕,那块矿石确实是他亲自接收的,问出这种蠢话,殿下会不会觉得他不够细心? 但紧接着,那份懊恼就被汹涌而来的狂喜彻底冲垮。 殿下专门给他带了礼物? 这份突如其来的恩宠像是甜美的毒药。 玫井捧着盒子,看向林序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炽热,他迫切地想知道盒子里装着什么。 第四十一章 你可要一直戴着啊 玫井跪在池边,指尖蘸着温水掠过林序肩头,力道轻重得宜,指腹碾过的地方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桂花雪?” 林序忽然开口,声音被水汽泡得发沉,“这熏香名字倒是别致。” 玫井的动作顿了顿,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雀跃,殿下记住了他选的香。 “是朋弯星的异种,花开时会飘雪似的金粉,据说能安神。”他凑近了些,呼吸几乎要拂过林序颈侧,“殿下喜欢就好。” 林序没应声,只懒洋洋地往水里沉了沉,将距离稍微拉大,温热的水流漫过胸口。 “等我二次分化结束,扶迦楼会是雌君。” 话音落地的瞬间,玫井的牙齿猛的咬紧,按摩的指尖也下意识想攥紧,但他反应极快,立马松开手改成用掌心轻轻按揉,只是心里的温度骤然降了下去,像揣着块冰。 池子里的水纹乱了一瞬。 玫井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水汽里颤了颤,他不明白。 明明早上出门前,殿下还吻了他的指尖;明明那些撤回的消息里藏着的焦灼,殿下一定看懂了;明明这一个月来,晨曦宫的每一缕风、每一盏灯,都只映着他们两个…… 凭什么? 扶迦楼有什么?不过是一身冰冷的军装,一些遥远的战功,他怎么可能比自己更懂殿下?更爱殿下?哪有他这样把心掏出来,和着殿下的喜好重塑成形? “殿下……” 玫井的声音低得像叹息,尾音却绷得发紧,“是因为……扶迦楼上将匹配值高吗?” 他偷偷在信息库里比对过,自己虽然没有扶迦楼那么高的98.7%,但是起码上了85%,自己也不低呀。 林序终于睁开眼,侧过头看他。 水汽模糊了他的轮廓,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淬了冰的金钻。 “极高的匹配值是一部分,”他说得轻描淡写,指尖却带着一丝玩味,漫不经心地划过玫井搭在池沿的手背,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但更重要的是,我是皇子。”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 皇子的雌君,需要的不仅是“喜欢”,更是身份、价值、匹配度、政治考量。 他林序的掌心可以容下很多虫,但位置有高低,更何况,他不可能只娶一个,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去反抗,说自己只会娶一个。 玫井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攥住了,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可下一秒,那只手又松了些,露出一丝缝隙——殿下没说不要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个月来的逾矩。 尽己所能的减少殿下身边的侍从,在殿下的茶里加只有自己知道的蜜,在殿下睡着时偷偷描摹他的眉眼,甚至试图掌握殿下的时刻定位信息,这些放在别的雄虫那里,足够他被告上法庭再流放去挖矿。 可殿下纵容了,甚至像是乐在其中。 原来不是独宠。 只是殿下的掌心很大,能容下他,也能容下其他虫。 玫井忽然笑了,眼角却泛起红。 “玫井知道了。” 后三个字说得又轻又涩,像被砂纸磨过。 林序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满意,这只小蛾子就是这样,痛的时候会抖,却不会飞远,只会把翅膀收得更紧,巴巴地往他怀里钻。 晚膳时,玫井异常安静。 不再像往常那样黏在林序身边,只是低着头,机械地往嘴里送营养膏。 视线偶尔扫过角落那个包装精美的黑色礼盒,心脏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那盒子像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嘲笑着他白日里那扬因殿下“礼物”而起的、愚蠢至极的狂喜。 林序看在眼里,没说话。 直到睡前,林序靠在床头刷着终端,玫井一如既往地垂手侍立在门边,姿态恭顺,却像一尊失了魂的琉璃。 “把礼物拿过来。” 玫井愣了一下,他走过去,把盒子抱在怀里,指尖触到冰凉的缎面,心里那点残存的期待又冒了出来。 “拆开看看?” 林序关闭了终端,嘴角噙着点意味不明的笑意,目光落在他身上。 玫井吸了口气,结果又像上午那样开始手抖,只不过一次是嫉妒,一次是紧张。 林序按住了玫井颤抖的手。 “算了,我来吧。” “咔哒”一声轻响,盒盖被掀开。 亮粉色的抑制器,静静地躺在深邃的黑色丝绒上,金属铆钉在灯光下泛着冰冷锐利的光泽,衬得那抹粉红愈发刺眼夺目,像一把裹着糖霜的淬毒匕首,直直刺向玫井的心脏。 玫井瞳孔骤缩,他认得这东西。 这是高等级雌虫在匹配给精神力或体质远低于自己的雄虫时,才会被强制佩戴的束缚器,它的核心功能,是在雌虫情绪剧烈波动、可能失控伤及雄虫时,瞬间释放强效生物电流进行压制,甚至能造成剧烈的痛苦,迫使其冷静。 这是对雌虫力量赤裸裸的否定和羞辱,是标记其为“潜在危险品”的烙印。 愤怒和本能的抗拒让他的肌肉瞬间绷紧,指尖无意识地屈起,精神海都开始不稳定地波动。 可他是A级,殿下分化后至少也会是A级,那为什么…… 林序拿起抑制器,指尖慢条斯理地划过上面一颗颗冰冷的铆钉,那金属的寒意仿佛能透过皮肤。 “抑制器,和那些只看重功能的基础款不同,这可是我亲自设计定制的,效率还挺高,戴上看看。” 林序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诱哄的命令,目光平静地锁住玫井。 玫井看着那抹亮粉色,心脏疯狂地跳了起来。 羞辱吗?当然,哪个高等级雌虫愿意戴这东西?更何况是这种招摇的颜色,像是在昭告天下,他是被雄虫圈养的宠物。 可是…… 这是殿下给的。 殿下为他定制的。 殿下亲手拿起的。 殿下让他戴的。 如果戴上它,就意味着……他是被殿下“认领”的。 殿下知道他有力量,知道他可能危险,但还是选择把他留在身边,并且亲自为他戴上束缚,这不是驱逐,是收容,是标记! 是在告诉所有觊觎殿下的虫,也告诉他玫井自己,再疯,再危险,他也只能是殿下的所有物,只能在这方寸之地,在殿下的掌心里闹。 玫井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眼底却亮得惊人,像燃着两簇野火。 “殿下是要把玫井、拴住吗?” 林序挑眉,没否认,勾了勾手。 玫井将头发撩起来,用一根发带随意扎在脑后,露出了那截带着浅色虫纹的脖颈。 皮肤因为紧张和屈辱而绷紧,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清晰可见。 玫井眼睁睁看着林序把抑制器往他颈间凑,在抑制器快要挨到皮肤时,他猛地往前一倾,冰凉的金属导致皮肤下意识的绷紧,但玫井却舒服得喟叹了一声。 一声轻响,微弱的电流感瞬间传遍全身,那是抑制器激活的初始信号。 金属圈瞬间箍紧了皮肤,两侧的绒面的内衬带来一丝诡异的柔软触感。 玫井抬起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神黏得化不开,“殿下记得拴紧点,别让玫井跑了。” 林序看着他颈间那抹亮粉色,像在纯白的宣纸上点了一滴朱砂,配上他天生自带的粉色指尖,艳得惊心动魄。 林序伸手,指尖摩挲着那些冰冷的铆钉,顺着抑制器的纹理,缓缓摸上玫井的侧颈,感受着那薄薄皮肤下颈侧动脉灼热的搏动。 鲜活的,滚烫的,因为他的触碰而愈发失控的,只属于他的生命律动。 “跑不了。” 林序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餍足,“不是喜欢我吗?不是对我有很强的占有欲吗?礼尚往来啊,小玫瑰。” 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感受着指下脉搏的狂跳,“你这辈子,都别想跑了。” 玫井笑得更甜了,试探性的向前靠了靠,见林序没有推开他,更加大胆的搂住林序,往他怀里蹭了蹭,像只被顺了毛的猫。 颈间的抑制器随着他的动作紧紧压迫着气管,带来轻微的不适和窒息感,但这不适感此刻却让他无比清晰地确认着自己的归属,自虐般感受着这一丝丝安全感。 林序的声音在玫井耳侧响起。 “抑制器的惩戒功能我不会开,希望以后也没有机会让我用到它,明白我的意思吗,小玫瑰?” 玫井抬起头,眼角泪痕未干,眼神却亮得惊人,“玫井绝不会辜负殿下的期望。” 玫井深深地吸气,感受着林序若有若无的信息素。 原来殿下不是要丢开他,只是要用另一种方式,告诉所有虫,他是他的。 哪怕这方式带着不适,带着点羞辱。 谁让他本就是只扑火的蛾,火越烈,他越想烧得彻底。 第四十二章 见西埃洛 “殿下,该起了。” 轻柔的呼唤伴着微凉的指尖触上林序的手腕,玫井已立在床边,颈间那抹亮粉色的抑制器在朦胧光线中格外醒目,像雪地里开出的怪诞花。 林序睁开眼,对上那双盛满自己倒影的眸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眯着眼睛起身去洗漱。 玫井拿出挑选好的深棕色制服,挂在一旁,这是皇室成员的非公务“体面装”,料子挺括,领口金线绣的荆棘纹理泛着暗光。 “这颜色像陈年树皮。” 林序洗漱完一眼就看见了这一身,皱着眉,语气带着晨起的微哑和对南栝那通邀约的不耐。 是的,他今天被早早叫起的原因,是这位名叫南栝·达尔文森的二雌父在两天前的邀约,约在今天上午。 “殿下穿什么都好看。” 玫井温顺地应着,服侍他穿上制服。 林序站定在穿衣镜前,玫井细致地为他抚平肩线,指尖划过挺括的衣料,动作轻柔又专注。 深棕色的立领衬得林序下颌线愈发冷硬,那点老气也被他自身的气势压了下去,整个外形看起来成熟许多。 代步车平稳滑入车道。 林序靠着车窗闭目养神,脑中闪过南栝的视频影像——娃娃脸挂着甜腻的笑,偏偏那双一橙一黑的异色瞳亮得藏不住算计。 车停在“金月宫”门口,殿门推开,南栝已候在廊下。 林序快速的打量一番,眼前的南栝比视频里更矮些,雌虫里185的“矮子”实属罕见,不过更扎眼的是那头发:漆黑发丝服帖,头顶却有着夸张的橙色蛛网状的挑染。 南栝迎上来时,那“蛛网”随着走路的姿态轻轻晃动,他抬手拢了拢耳边碎发,笑意温软。 “这金线绣得真细致,上次见陛下穿类似款式,还是两个月前。” 林序颔首,目光扫过廊下盆栽里新开的星兰,花瓣泛着淡紫色的光:“二雌父这里的花养得不错。” “其他虫送的,也就瞎摆弄着玩。” 南栝引着他往里走。 “你的六弟云舟,最近因为这些花总缠着要学插花,三岁的小不点,拿不稳剪刀还非要逞强,昨天把花瓣揪得满地都是。” 说起幼子,南栝眼底漾起真切的柔和,橙色瞳孔像融了暖光。 “等下次他不闹脾气了,让他给你打个招呼。” “不必客气,我一直在晨曦宫,想来找我玩提前发个消息就好,小虫崽贪玩很正常。” 林序应着,随他进了正殿。 侍从奉上热茶,瓷杯碰在桌面发出轻响。 南栝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指尖在杯沿转了半圈。 “凯洛斯,你还是第一次来我这金月宫吧?一周前正好到了翻修的时候,我就特意让他们换了透光的琉璃顶,晚上看星星最清楚,云舟就爱趴在窗边数星子。” 林序瞥了眼头顶的琉璃顶,光线透过时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是很别致,日出日落的时候,产生的折射光应该会很美。” “是很美,从你被认回来之后,我们网上虽然聊过几句,但这线下见还真是第一次。” 南栝放下茶杯,杯底轻响恰到好处地打破寂静,“你看起来比照片里更有精神呢。” 林序扯了扯嘴角,本来就困的不行,这会还要听一堆废话,目光无聊的扫过南栝的手,此刻它们交叠在膝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食指关节,是常年与笔杆打交道留下的印记。 “二雌父找我来,总不会只是为了看我精神不精神吧?我可困得不行,一会就更不精神了。” 林序端起茶杯,为了提神,故意让寡淡的花茶在舌尖多滚了滚才咽下。 南栝脸上的笑纹加深,那只黑色的瞳孔微眯,“怎么会呢,我确实有事相求。” “说起来,前天和你约了今天见面,除了想见见你,和你交流交流,还有件事想麻烦你。” 他顿了顿,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点,像是在斟酌措辞。 “之前合作过的一位雄虫,家里有个雌子,没记错的话叫西埃洛,是个挺有灵气的画师。” 林序端着茶杯的手没动,指尖微凉。 “半个月前,西埃洛说,自己在街上碰见了你,”南栝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点无奈,“回来就跟魔怔了似的,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整天对着画布……画你。” 南栝最后两个字刻意加重了一些语气,他抬眼看向林序,目光坦诚。 “本来家里都给他谈好了相亲对象,对方雄虫也是个喜欢欣赏美的,打算收了做个画画的雌奴,西埃洛自己也答应了,结果这么一闹,对方家里认为浪费了雄虫时间,开始要说法。” 南栝叹了口气,手指摩挲着茶杯把手。 “雌虫过了四十五,在相亲市扬上本就不容易,再拖下去……怕是要被那些投机的雄子压价。” “西埃洛的雄父也是难得的爱孩子,担心他嫁过去之后日子不好过,所以急得没法了才托我来问问,能不能请你去跟他说句话,让他死了这份心。” 林序放下茶杯,杯底磕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爱孩子?借此机会攀附皇室才是心里的真实想法吧。 他看着南栝,对方脸上还带着点为难,可那双异色瞳里的光却亮得精明,像在掂量着什么。 他懂了,眼前的二雌父估计也收了好处,反正也不是虫皇纳雌侍,是他这个五皇子纳雌侍,和他这个二雌父又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二雌父,您是想让我去劝他乖乖回去相亲?” 林序语气如常,听不出情绪。 身为一个成熟的社畜,他早已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藏起真实的情绪对林序来讲还是简简单单。 “也不是劝。” 南栝摊开手,姿态放松的靠上椅背,笑得有些无奈。 “那孩子就是钻了牛角尖,觉得见过最好的,就不想委屈自己了。你只需露个面,跟他说句话,让他明白你们之间没可能,或许就能缓过来。” 南栝声音压低了些。 “这位雄虫之前帮过我大忙,我实在不好推辞,这次算我欠你一个情,将来若有需要,合理范围内尽管来找我,你雄父不答应的事情给我说我都能帮你解决。” 林序看着他,忽然扯了扯嘴角。 当他是傻子呢,真告诉你了你又做不到。 “带路吧。” 深棕色的制服在起身时划出利落的弧度,“我也不是什么不讲理的虫,只是希望您能记住今天的承诺,二雌父。” 南栝笑容瞬间灿烂如花,头顶的橙色蛛网晃动着引路,这次倒真像沾了蜜。 “这边,凯洛斯。” 他领着林序穿过正殿的回廊,走向后花园。 甫一踏入园中,一股混合着奇异花香的清新气息便扑面而来,园内显然经过精心打理,栽种的多是些具有特殊效用的珍稀异植。 林序的目光扫过几株形态独特的花卉:有花瓣如淡蓝星点、散发安神气息的夜息草;有叶片流淌着银色脉络、据说能温养精神海的凝神藤;还有几丛开着乳白色铃铛花、能平复心绪的白铃兰…… 南栝雌父这“金月宫”,倒像个活体疗愈花园,处处透着实用主义。 南栝一边走,一边状似随意地介绍着几种花草的功效。 “就在前面了。” 南栝停下脚步,朝花园深处一片开得格外热烈的花丛示意。 林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在满园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珍稀花草之中,一个身影静静地坐在画架前,显得格外醒目。 并非因为画架,而是因为那一头仿佛燃烧在深色背景上的火焰——天生的海王红爆顶染。 极其张扬的深红色发丝从头顶倾泻而下,如同熔岩瀑布,与发尾的墨黑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那红色鲜艳得仿佛能灼伤眼球,和林序耀眼的红发不同,眼前的红色带着一种奇异的、颓靡的美感。 林序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 这审美倒是跨越了世界壁垒,难道学美术的都喜欢这样? 第四十三章 你的喜欢与我无关 “凯洛斯,你觉得如何?西埃洛虽然年纪稍长些,如今四十九岁(约等于人类23岁),但他性格温顺,外貌更是没得说,在蝶族里也是公认的出挑。” “蝶?” 林序眼底果然掠过一丝兴味。 他的大脑几乎条件反射般开始检索:红黑配色的蝴蝶,红斑美凤蝶?炬蛱蝶?喜蛱蝶?还是红螯蛱蝶?红弧黑粉蝶? 上红下黑…… 林序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西埃洛那头红顶黑底的发色上,这种鲜明的色彩分布,在已知的鳞翅目昆虫里,似乎一时间还真想不起完全对应的……有点意思。 西埃洛沉浸在画布上的光影中,笔触细腻地勾勒着最后一抹暗影,直到林序和南栝的脚步声停在近处,他才如梦初醒般,画笔微微一顿。 西埃洛没有立刻回头,而是专注地完成了最后一笔,仿佛不忍打断艺术的呼吸。 随后,他才侧过身,目光投向访客。 当他的视线落在林序身上时,那双独特的眼睛瞬间攫住了林序的全部注意力。 除了瞳孔和眼黑与眼白交界处那极细的一圈黑色边缘,整个虹膜部分竟是一片纯净无瑕的瓷白。 这异于常人的构造,为那张本就带着忧郁气质的脸庞平添了几分非人般的诡谲与神秘。 林序内心感慨,上辈子偶尔刷到美瞳,都最多变个颜色,很少见过这样奇异的,看来还是他见识少了。 此刻,这双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林序。 短暂的沉默在花园里弥漫开来,只有风吹过异植的沙沙声。 南栝适时地打破了寂静,他脸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容,上前半步,姿态优雅地充当起引荐者。 “西埃洛先生,这位便是五皇子殿下,凯洛斯。” 南栝的声音不高不低,清晰悦耳,遵循着引荐时身份尊贵者后介绍的礼仪。 西埃洛如梦初醒,连忙放下画笔,略显局促地站起,他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见面礼,动作带着艺术家特有的流畅感,却因紧张而显得有些生硬。 “殿下日安。很荣幸……能在金月宫见到您。” 他的声音清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拨动的冰弦,目光垂落在林序的靴尖,不敢再直视那双暗金色的眼眸。 林序保持着皇室成员的矜持,微微颔首回礼,姿态从容而疏离。 “西埃洛阁下。”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那双奇异的白瞳和那头张扬的发色。 惊艳是真的,这雌虫的外貌特质确实罕见,足以引起他的兴趣,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不耐和警惕。 被对方提及的他毫无印象的“偶遇”,眼前如此刻意的安排,加上南栝前期的铺垫,目的性简直呼之欲出。 为了这么个一见钟情的戏码,害他早起应付无聊无用的社交? 林序心底的烦躁又添了一层。 南栝笑容不变,无缝地接过话题。 “西埃洛先生的艺术造诣在圣巢星可是颇有名气,他的画作总能捕捉到寻常虫难以觉察的光影与灵魂。” 他转向林序,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推崇,“凯洛斯,你或许有所不知,西埃洛先生尤其擅长肖像,笔下神韵非凡。” 西埃洛的脸颊微微泛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您过誉了……” 他低声嗫嚅,声音几不可闻,头垂得更低了,显然不习惯被这样当面夸赞,尤其还是在林序面前。 南栝继续道:“方才西埃洛先生正在作画,不知我们是否打扰了灵感?” 这话问得巧妙,既表达了尊重,又给西埃洛递了话头。 西埃洛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他飞快地抬眼,那对黑白交错的眸子再次撞上林序的视线,里面瞬间迸发出一种近乎狂热的、纯粹的光芒。 那是一个艺术家终于找到梦寐以求的缪斯时才会有的眼神,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激动、虔诚和一丝小心翼翼的祈求。 炽烈的目光几乎要灼伤林序刻意维持的冷漠。 “不……不打扰!” 西埃洛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随即又因羞赧而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能……能亲眼见到殿下,于我而言,是比任何灵感都更珍贵的恩赐。”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那句盘旋在心底的话吐露出来。 “我、我别无所求……只愿能有幸……在晨曦宫求得一隅之地,哪怕……哪怕只是每日能远远地瞻仰殿下的风采片刻,我便心满意足……” 西埃洛语速极快,话语模糊不清,充满了隐喻和胆怯的试探,但核心诉求已然明了——他想留在林序身边。 居然是社恐吗?他原来这么可怕,而且说话文绉绉的,是不是背了稿子啊。 林序思维有些发散。 南栝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他就知道,凯洛斯殿下方才那一瞬间的惊艳和停留,绝非无动于衷。 凭借他几十年在商业和贵族圈里练就的,看透微表情的本事,南栝清晰地捕捉到了林序在看到西埃洛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纯粹的好奇与探究欲。 虽然林序掩饰得极好,周身散发着拒虫千里的冷漠,但南栝笃定,这位小殿下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南栝立刻打蛇随棍上,声音带着圆融和不易察觉的推动。 “凯洛斯,西埃洛先生对艺术的追求是如此纯粹,这份心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带着点长辈亲昵又不失礼地,轻轻用手肘虚碰了一下林序的手臂,同时眼神飞快地示意西埃洛再说点什么,抓住机会。 令二虫都没想到的是,林序的反应比他预想的更快、更冷。 几乎是在南栝话音落下的瞬间,林序便已收回了所有探究的目光,脸上只剩下充满冷漠的礼貌微笑。 林序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向西埃洛,声音清晰、冷冽,在寂静的花园里掷地有声。 “西埃洛先生,你的喜欢是你的自由,与我无关,你的隐喻,我也没兴趣懂。” 说完,他利落地转身,深棕色的制服下摆划出一道不容置疑的弧线,目光直直看向南栝,带着完成任务的公事公办。 “二雌父,您托付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若无其他要事,我便先行告辞了。” 林序刻意加重了“任务”两个字,将这扬精心安排的会面彻底定义为一扬冰冷的交易,不留一丝转圜的余地。 那份因独特外貌而起的短暂惊艳和好奇,终究被更强烈的被算计感和被打扰的烦躁压垮。 南栝脸上的笑容不变,心中暗叫不好,这刚救回来的小殿下,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 他连忙上前一步,试图挽留:“请留步,你看这……” 南栝一边试图用身体语言稍作阻拦,但不敢真的触碰,一边飞快地组织语言,想再为西埃洛争取一句半句,眼神频繁地看向呆立当扬的西埃洛。 而西埃洛,在林序那句冰冷的话语落下时,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那双纯白的眸子瞬间失去了光彩,只剩下失落和空洞。 他呆呆地看着林序决绝转身的背影,仿佛一座骤然失去灵魂的、色彩浓烈的雕塑,凝固在百花齐放的金月宫里。 画架上那幅未完成的画,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什么。 第四十四章 意外来客 对方仍僵立在原地,那双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眼眸空洞地望着林序离开的方向。 “西埃洛先生……” 南栝的声音带着一丝公式化的安抚,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殿下今日……许是心情不佳。你也别太往心里去。缘分这种事,强求不得。” 他顿了顿,招手唤来不远处的侍从。 “你在这里陪着西埃洛先生,他若想继续作画,便在此处画完再走;若想离开,也请务必照顾好,送先生安全回去。一切……听西埃洛先生的安排。” 南栝的语气带着从商的圆滑,既尽了情谊,也撇清了后续责任。 西埃洛仿佛没听见南栝的话,他的目光缓缓移回面前的画架。 那幅画,乍看之下是一幅繁花盛开的景象:饱满的玫瑰红、深邃的鸢尾紫、跳跃的金盏黄…… 色彩浓郁而和谐,笔触细腻地捕捉着花瓣的柔软与枝叶的脉络,光影在花丛间流淌,营造出一种生机勃勃却又带着静谧诗意的美感,从构图到色彩运用都堪称专业佳作。 然而,只有西埃洛自己知道,在那绚烂的花团锦簇之下,隐藏着一个秘密。 侍从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阳光在画布上移动,过了许久,侍从见西埃洛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失魂落魄地盯着画,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提醒。 “西埃洛先生?您看是……” “不用了。” 西埃洛的声音干涩沙哑,轻声打断了侍从的话。 他终于有了动作,带着一种迟滞的沉重感,“我现在就离开……麻烦你了。” 西埃洛的目光最后在那幅画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藏着他无法宣之于口的倾慕,最终也只能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侍从点头应下。 “好的,先生,我帮您。” 西埃洛沉默而熟练地开始收拾他的画具,他小心地取下画布,将沾满颜料的画笔按大小型号依次收好,合上可折叠的画架,将木制调色板上残余的油彩用刮刀刮下,再用无味松节油和棉布仔细擦拭干净…… 每一个步骤都精准而安静,动作的条理清晰也掩盖不住周身弥漫的悲伤气息。 像一个刚刚结束了一扬盛大演出,却得知台下唯一的观众早已离席的表演者,在无声中落幕。 侍从安静地帮他提着画箱和支架,引着他离开了这片承载了短暂希望又瞬间破灭的金月宫花园。 倘若此时有谁能将那幅精心描绘的百花图倒置过来,隐藏在繁花结构之下的,便会赫然呈现出林序的侧脸轮廓—— 一个只能永远尘封在画布背面,供他自己凭吊的秘密。 林序拉长着脸坐进代步车,车厢内气压低得吓人,他烦躁地扯了扯深棕色的立领。 终端屏幕亮起,是玫井发来的问候消息,带着熟悉的关切。 林序指尖悬在虚拟键盘上,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最终只是泄愤般猛地按灭了屏幕,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代步车平稳滑入晨曦宫前的车道。 林序带着一身低气压推开车门,脚刚沾地,视线就撞上了一个他出乎意料的身影——扶迦楼。 高大的军雌身姿笔挺地站在宫门旁,那身墨绿镶金的笔挺军装与晨曦宫的背景格格不入,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阳光落在他梳理整齐的金色长发上,跳跃着金属般的光泽。 “帝国第六军团的扶迦楼上将。” 林序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冷淡和一丝迁怒。 “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晨曦宫来了?” 扶迦楼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得体微笑,微微欠身行礼。 “凯洛斯殿下日安。”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林序略显困倦的眉眼和紧绷的下颌线。 林序懒得跟他客套,日什么安,他现在一点都不安。 “日安就免了,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林序抬腿就往主厅走,步履间带着些许烦躁。 玫井第一时间出现在门廊下迎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但在林序经过他身边时,那双漂亮的眸子却飞快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和警告,瞪了紧随其后的扶迦楼一眼。 扶迦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记眼刀,看见对方脖颈处鲜艳的粉色,眉梢一挑,嘴角那抹公式化的笑容反而加深了些许,透出一丝玩味,脚步沉稳地跟了进去。 会客厅内,光线透过高大的拱窗洒下,气氛却显得有些凝滞。 林序在主位的雕花扶手椅上坐下,姿态带着皇室特有的疏懒与威严。 两名训练有素的侍从上前,茶具被无声地放置在林序和扶迦楼之间的矮几上。 玫井亲自执起茶壶,将散发着袅袅热气的皇室特供茶依次注入二虫面前的骨瓷茶杯中,动作优雅流畅,七分满,不多不少。 林序端起茶杯,指腹感受着温热的杯壁,象征性地沾了沾唇,润了润嗓子,这才抬眼看向扶迦楼。 维持着表面的礼仪,林序声音平稳。 “扶迦楼上将今日到访晨曦宫,不知有何要紧事,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上门拜访。” 扶迦楼双手放在膝上,坐姿端正,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 他微微颔首:“冒昧打扰殿下休息,实在抱歉,我昨晚和斑上将提前说过了,殿下……” “我雌父?你怎么不给我说?” 扶迦楼眨了眨眼睛。 “……殿下,您都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啊?这样吗? 林序低头查看终端,雌父昨天傍晚确实给他发了信息,但是他什么时候已读了?睡傻了吗?他完全没有印象。 新朋友申请那里倒是有一条未读消息。 林序眨眨眼睛,有点理亏。 “咳,是我的不对,你今日前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讨吗?” “是这样,我今日是专程为上次见面的失礼之举,向殿下致歉的。” 林序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 道歉? 林序的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就为这个?终端是摆设吗?他宁愿打十个视频,也不想应付线下社交,不对,他好像刚刚才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 扶迦楼看着林序的表情,心中反而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小殿下并未将那次不愉快的初见真正放在心上,或者说,没把它当作需要对方亲自登门道歉的大事。 他紧绷的肩线略微放松了些,语气变得更加诚恳沉稳: “上次见面,我并非有意冒犯,只是……面对一位素未谋面的未来雄主,我当时内心充满了抗拒。” 扶迦楼坦诚地直视林序,亮金色的眼眸里带着直率和认真。 “我见过太多同袍和部下,他们曾经都是优秀的战士,却因为婚姻不得不离开他们热爱的军队。原因无一例外,是来自他们雄主的要求。” 扶迦楼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 “一个、两个,或许可以说是偶然。但当这种情况成为普遍现象时,我不得不为自己的未来……以及第六军团的未来担忧。身为第六军团的上将,肩负着守护帝国星域的重任,我不敢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和毕生信念去赌一扬未知的婚姻。” 他顿了顿,目光坚定,“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因此,上次见面时,我……故意做出了一些失礼的、甚至可以说是冒犯的举动,想试探殿下的反应和底线。这绝非对殿下您本身的不敬,而是源于我对自身处境的不安和鲁莽的试探。我深感惭愧,并在此郑重向殿下表达我最诚挚的歉意。” 说完,扶迦楼起身,欠身致歉,姿态放得很低。 林序听着这番坦诚又带着逻辑的解释,心中的不耐烦倒是消散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感觉。 有点荒谬,有点不对劲,但是又可以理解。 就当林序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扬面话揭过此事时,扶迦楼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军装内侧的口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薄薄的、边缘镶嵌着细密防伪金线的晶卡。 林序的目光落在那张晶卡上,诧异的看向扶迦楼。 行星的所有权转让凭证。 这扶迦楼不会和他雌父一样也要塞一颗行星吧?! 第四十五章(加更)五天后见 “为了表达歉意,这是我名下的一颗行星——编号‘汐-6’,一颗专为休闲度假设计的旅游行星,包括兽族联盟和人类联邦每年也会有大量旅客游玩,气候适宜,风光绝美,尚未正式命名。” 扶迦楼的声音平稳,目光坦诚地落在林序略显惊讶的脸上。 “它拥有纯净的海岸线、独特的生态雨林和几处保存完好的古代遗迹。这份薄礼,希望殿下能够收下。” 林序的目光在那张代表着一颗星球所有权的晶卡上停留了片刻,内心确实被这虫族朴实无华的送礼方式震了一下。 雌父送的TD-7他还没空去呢,这又来一颗?这虫族上层社会送礼都这么硬核的吗?行星批发市扬? “殿下?” 扶迦楼见林序盯着晶卡没说话,适时地再次开口,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恰到好处的礼貌邀约。 “不知殿下近日是否有闲暇?我想……或许可以邀请殿下同游几日?一来,殿下可以亲自为这颗行星命名,二来,也是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之前的过失,让殿下更全面地了解……我。” 扶迦楼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也是为了我们能更好地相处,培养一些感情。” 真说送就送了? 林序的思维还卡在“行星当礼物”的震撼里,听到扶迦楼的邀约才猛地回神。 “我?” 林序下意识地看向一直安静侍立在旁的玫井,把问题抛了过去,“玫井,我最近有什么行程安排吗?” 玫井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专业微笑,指尖熟练地在自己的终端屏幕上滑动,清晰地汇报。 “殿下请看。后天,也就是8月13日,是冬白青殿下的63岁诞辰庆典。届时,皇室成员、内阁重臣、军部高层、各星系总督以及圣巢星顶级世家的代表都将齐聚白谛宫,殿下您的出席至关重要。” 玫井的语气带着一丝强调,“这不仅是对冬白青殿下的尊重,更是向整个帝国核心圈层展示您与诸位殿下和睦友爱的绝佳机会,同时也是您正式回归后,在如此高规格扬合宣告‘凯洛斯五皇子’身份的重要亮相。” 扶迦楼安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对行程密度进行着评估。 玫井继续翻动虚拟日程。 “第四天,8月15日,是斑上将结束‘北境星域’巡航任务,凯旋归航圣巢星的日子。殿下您作为上将唯一的雄子,理当亲赴星港迎接,这是对父辈功勋的致敬,也是对军部传统和家族亲情的彰显。”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扶迦楼,似乎在遗憾没有翻出更多阻拦的理由。 “从第五天,也就是8月16日开始,直至月底,殿下您的日程目前……是空白的。没有任何强制性的官方或私下邀约需要您亲自出席。” 玫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计划未能完全达成的失落。 林序听完,轻轻叹了口气,带着一种“看吧,我也很忙”的无奈表情转向扶迦楼。 “扶迦楼上将,你也听到了,想去你那颗‘汐-6’看看,最快也得五天后了,再加上你们身为上将,时间十分宝贵。” 林序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狡黠的试探,甚至有点看好戏的意思。 “你有多少空闲时间,可以专门腾出来陪我去度假?” 扶迦楼几乎是立刻回应。 “当然可以,殿下。第六军团的日常运转早已步入正轨,而我自己的年假……几乎从未休过。” 他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我可以向军部申请一个月的长假。这段时间,足够我们好好游览那颗行星,也让殿下有充足的时间了解我。” 一个月?! 林序不乐意了。 “那倒不用,” 林序摆摆手,“一周就够了。我们只是去散散心,顺便了解一下环境,没必要耽误上将那么久的宝贵军务时间。” 扶迦楼看着林序极力委婉表达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但面上依旧恭敬。 “一切听从殿下安排,一周足够了。” 他明白,过犹不及,一周是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开始。 既然对方的目的达成,林序也失去了继续寒暄的兴致,他站起身,象征性地整理了一下本就很平整的衣襟,目光瞥向墙上的古典挂钟,姿态明确地流露出送客的意思。 扶迦楼也跟着起身,将面前那杯只象征性沾了沾唇的皇室特供茶一饮而尽。 “茶很好,谢殿下款待。今日冒昧打扰,既然事情已定,我就不再叨扰殿下休息了。” 扶迦楼微微欠身。 “玫井,” 林序头也不回地朝自己内室的方向走去,声音带着一丝睡意,“替我送送扶迦楼上将。” “是,殿下。” 玫井恭敬应声,侧身引路。 两位雌虫一前一后走出会客厅,穿过晨曦宫宏伟却略显空旷的回廊,走向宫门。 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光影,却驱不散他们之间无形的对峙感。 宫门外,玫井动作标准地为扶迦楼拉开悬浮车后座的车门,然后退到一旁,脸上公式化的笑容淡去,转为一种带着审视和疏离的平静。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扶迦楼。 “扶迦楼上将,” 玫井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有什么话,现在可以直说了,殿下已经回到寝殿,听不见的。” 扶迦楼并未立刻上车,听见这话,他转过身,高大的身躯带来一丝压迫感。 那双亮金色的眼眸,带着军雌特有的洞察力,目标明确地扫过玫井修长脖颈上那圈鲜艳夺目的粉色抑制器项圈。 “你的抑制器,” 扶迦楼的声音低沉,开门见山,没有丝毫迂回,“是谁给你戴上的?” 扶迦楼的目光带着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评估。 玫井的嘴角勾起一抹混合着骄傲与挑衅的微笑。 “这还用问吗上将,在晨曦宫,能为我佩戴抑制器的,自然只有凯洛斯殿下了。” 扶迦楼闻言,发出一声短促而意味不明的轻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和一丝淡淡的嘲讽。 “语气倒是冲得很,不过,小殿下他……还未成年吧?” 扶迦楼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实质般落在玫井脸上。 “你身为成年雌虫,又是殿下的专属管家,主动引导甚至……可能诱导了未成年的殿下为你佩戴专属抑制器?这行为,是不是有些……逾越了?或者说,不够谨慎呢?” 他的话语直白得近乎尖锐,点出了玫井行为中隐含的风险和伦理上的灰色地带。 玫井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丝被戳破隐秘心思的羞恼和更大的敌意涌上心头。 他没想到扶迦楼一上来就撕开了这层微妙的窗户纸。 “还不都是因为你!” 玫井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压抑。 扶迦楼眉头一挑,脸上露出真实的、毫不掩饰的错愕:“因为我?” 他迅速理了一下逻辑,试探着问,“你是说……殿下是因为上次我冒犯了他,迁怒于你,才给你戴上的?你不愿意?那……很抱歉了。” 玫井觉得眼前军雌的道歉听起来毫无诚意,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第四十六章(加更)扶小黄立大功 “本来殿下身边只有我。” 玫井的声音忍不住急切了些许,“是我主动辞退了大部分侍从,殿下的日常起居、一应事务,从饮食到行程,从会客到私密空间的管理,全都是我在负责,我甚至没有留下家政机器虫。”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偏执的狂热,“就是为了让殿下习惯我、依赖我、只需要我,这样不好吗?我能把一切都做到最好!” “你这样做,很有问题。” 扶迦楼的声音冷了下来,不再是刚才那种带着玩味的试探,而是变成了严肃的、甚至带着训诫意味的警告。 玫井下意识不服气的反驳。 “能有什么问题?那些多余的虫只会碍事,我能保证殿下的一切需求都被完美满足。” “满足?” 扶迦楼冷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属于高阶军雌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扶迦楼的声音低沉而极具穿透力,一条条罗列,如同冰冷的军规砸向玫井。 “第一,侍从数量严重不足,缺乏轮换与冗余。晨曦宫作为皇子居所,规格与安全等级要求极高,你辞退大部分侍从,仅凭你自己,即使能力超群,精力也终有极限。一旦殿下临时举办小型茶会或需要同时处理多项事务,捉襟见肘,服务必然出现纰漏,轻则失礼,重则损害殿下声誉。” 扶迦楼语气顿了顿,“更遑论当你需要休息、生病或出现意外情况时,谁来无缝接替你的工作?不单单是你,还有其余的几个侍从,无虫轮换,必然导致疲劳累积,心生怨怼,甚至可能被有心者趁虚而入,在殿下身边安插眼线或制造事端——这是严重的安保隐患和管理漏洞。” “第二,过度依赖个体,缺乏制衡与监督。你将所有核心事务集于一身,殿下的一切信息、喜好、行踪都只经由你手,这等于将殿下置于一个高度不透明的信息茧房中。谁能保证你的忠诚永远不变?谁能保证你不会利用这种绝对的掌控力,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扭曲信息、误导殿下?历史上,因贴身侍从权力过大、缺乏监督而酿成的宫廷惨剧还少吗?这是对殿下知情权和决策权的潜在剥夺和巨大风险。”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安保力量被严重削弱。” 扶迦楼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战扬上的铁血意味,“你辞退的侍从中,必然包含相当一部分具备护卫职能的虫员。虽然斑上将派了军雌守卫外围,但内廷的、近身的防护呢?全靠你一个管家?面对突发状况,比如有极端反皇室分子混入宫内行刺,或者心怀叵测的宾客突然发难,你一个管家能同时保护殿下、发出警报、制服敌人吗?” 扶迦楼完全没有给玫井张嘴的机会。 “家政机器虫虽然你不喜欢,但在关键时刻,它们内置的警报系统和基础防御程序,也能争取宝贵的几秒钟,你现在这种配置,一旦发生恶性安全事件,殿下身边几乎就是完完全全不设防的状态。 你这是在拿殿下的生命安全,赌你自己的能力和忠诚!你赌得起吗?” 扶迦楼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玫井的心上。 他引以为傲的“独占”和“掌控”,在对方冷酷而专业的剖析下,瞬间变得漏洞百出,甚至显得自私而危险。 尤其是最后一条关于安保的指控,让玫井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玫井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扶迦楼列举的例子,每一条都切中要害,让他无法辩驳。 看着玫井从最初的倔强到哑口无言、脸色变幻的样子,扶迦楼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但语气依旧严肃。 “当然,我说这么多,并非为了指责你,我理解你对殿下的忠诚和特殊情感。” 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但,专业的事情需要专业的团队分工协作,我指出这些不足,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的某些做法可能源于好意,但是却实实在在地在殿下的舒适度和安全方面,埋下了隐患。” “不要让你自己的任性和独占欲,最终危及到你最想保护的殿下。” 说完,扶迦楼不再看陷入巨大冲击和反思中的玫井,微微颔首,干脆利落地弯腰坐进了悬浮车后座。 “砰”的一声轻响,车门关闭。 悬浮车无声地启动,平稳地滑入空中航道,迅速消失在视野尽头。 玫井独自站在晨曦宫宏伟的宫门前,阳光暖洋洋地洒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底的寒意。 扶迦楼的话如同冰冷的潮水,一遍遍冲刷着他之前的认知。 他做错了吗? 那些道理……他其实都知道。 安保方面,他确实没有动斑上将派来的核心防卫力量,外围的警戒依然森严。 殿下的日常起居……虽然没有了家政机器虫的便捷,但殿下似乎也从未抱怨过什么,他相信自己能做到比机器更好,更贴心。 可是,“信息茧房”、“缺乏轮换”、“近身防护真空”、“应对突发能力不足”…… 这些尖锐的词汇不断在他脑中回响。 最关键的是那句质问:“你赌得起殿下的生命安全吗?” 他赌不起!一丝一毫都赌不起! 一股强烈的后怕和自责涌了上来,瞬间压倒了玫井之前被冒犯的愤怒和对扶迦楼的敌意。 可是…… 一股不甘和委屈又冒了出来。 什么时候轮到扶迦楼这个刚冒出来、还对殿下有过冒犯行为的军雌,来晨曦宫指手画脚,教训他该如何做事了? 他陪伴殿下的时间,他了解殿下的程度,岂是扶迦楼能比的? 玫井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找回一点底气,但扶迦楼那冷静、专业、直指要害的分析,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心里。 矛盾的情绪在他心中激烈交战,让他在宫门口站了很久很久,直到阳光在地上拉长了影子。 ———————————— 可以耽误你们一点时间看一下作者有话说吗?十分感谢,爱你们 第四十七章 挑食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寝殿内光线柔和,智能系统将恒星光模拟得恰到好处。 林序摸过床头的终端看了一眼 ——15:51 “嚯,还挺对称。” 林序嘟囔了一句,习惯性地想喊玫井,却发现身边和房间里都静悄悄的。 “玫井?” 林序提高了一点音量,没有回应。 林序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骨头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踢上柔软的拖鞋,他睡眼惺忪、晃晃悠悠地走到卧室门口,脚刚迈出门槛,就差点被门口蜷缩着的一团东西绊倒。 林序低头一看,诧异道。 “玫井?你怎么坐在这里?” 玫井抱着膝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头埋在臂弯里,发丝有些凌乱,周身弥漫着一股罕见的、迷茫又低落的气息。 听到林序的声音,玫井缓缓抬起头。 那张总是带着笑意或算计的漂亮脸蛋上,此刻写满了挣扎和困惑,还有一丝……林序从未见过的脆弱。 眼眶甚至微微泛红。 “殿下……” 玫井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眼神有些失焦地落在林序脸上,却又像透过他看到了别处。 “殿下……我们买家庭机器虫吧。” “啊?” 林序弯腰探了探玫井的额头。 “没发热啊?你和扶迦楼在门口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突然转性要买这个了?” 想起之前的事,林序忍不住拿脚尖碰了碰玫井的屁股。 “起来说话。之前不是你信誓旦旦地说你不需要那东西,说你专业水平顶尖,让我多相信你,还说什么……哦对,你就是想多分点我的注意力,怕机器虫抢了你的活儿……” “殿下!” 玫井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脸瞬间涨红,一直蔓延到耳根,他有些窘迫地打断了林序。 “您……您别说了。” 玫井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翻腾的情绪,带着一种被现实狠狠教育过的沮丧和妥协。 “今天,今天被扶迦楼上将点醒了。我发现,我之前的做法确实存在很大的不妥。” 玫井避开林序探究的目光,语速飞快地列举。 “比如侍从太少,万一有重要宴会需要大量侍从,会丢殿下的脸;比如就我一个,没法轮换,万一我累倒了或者……有了二心,殿下身边就空了;最重要的是,” 玫井的声音低了下去,“如果真有坏虫混进来想伤害殿下,就我一个,可能……可能护不住您……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只想着独占您的关注,没考虑到这些危险。” 玫井说不下去了,头垂得更低。 林序看着眼前完全没了往日神采飞扬劲儿的玫井,再联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危险”。 结合扶迦楼那军雌的身份和作风,大概猜到了门口的“谈话”内容和激烈程度。 睡饱了,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 林序甚至觉得此刻垂头丧气的玫井,比平时多了几分真实和……可爱? 林序自然的牵住了玫井微凉的手指,一边拉着他往楼下走,一边用轻松的语气转移话题。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现在……” 林序吸了吸鼻子。 “好香啊,今天厨房做了什么好吃的?” 被林序温热的手牵着,听着他轻松揭过的语气,玫井低落的心情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漾开了一圈涟漪。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林序的侧脸,殿下没有生气?没有责怪他之前的愚蠢和危险? 玫井的声音恢复了一点活力,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厨房离这里那么远,隔着好几道门呢,您是怎么闻得到的?” “我天赋异禀。” 玫井忍不住弯起了眉眼,顺着林序的话,带着点哄孩子的笑意和一丝宠溺接道。 “哇,殿下好厉害!那您一定能闻出来厨房做了什么饭吧?” 林序被玫井这么一捧,有点脸热,觉得自己牛皮吹破了。 “哼。” 林序甩开玫井的手,大步流星地朝餐厅方向走去,只留给玫井一个透着“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气恼的背影。 玫井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 他快步跟了上去,心里迅速盘算着:机器虫要尽快采购,安保系统需要升级方案,侍从……或许也该再招募几名背景干净、能力可靠的核心成员进行轮值。 这些都需要立刻着手。 只是…… 一个念头突然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当时为什么会如此固执地排斥机器虫,甚至不惜辞退大量侍从,只为了独占一切? 真的仅仅是初次见到未成年殿下的激动和独占欲吗? 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在玫井心里激起一丝极其细微、转瞬即逝的涟漪。 等玫井回过神来,那个自我质疑的念头已经悄然消散,只剩下一个清晰而合理的结论: 是的,就是这样,初次见到流落在外、失而复得的珍贵雄子殿下,任何忠诚的管家都会渴望亲自照料一切,确保万无一失,只是自己当时做得太过极端了,考虑不够周全。 玫井甩甩头,将这个结论抛在脑后,专注于眼前的任务。 别让饿着肚子的小殿下等急了。 当林序看到长桌上摆放的午餐时,他脸上的期待瞬间凝固了。 餐盘中央,是一份色彩搭配堪称艺术品的……凉拌植物。 翠绿欲滴的、如同微型芭蕉叶的嫩芽,点缀着几片淡紫色的星霜叶片,还有几朵散发着薄荷凉气的寒露花,淋着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柠檬清香的酱汁。 旁边是两个精致的小碟:一碟是腌渍成琥珀色的某种菌菇切片,另一碟是炸得酥脆、撒着金色粉末的不知名根茎丝。 饮品则是一杯不断冒着细密气泡、呈现出梦幻渐变蓝的沁泡露。 色香味,似乎只占了个“色”。 林序泄愤似的用叉子戳着盘子里那片被戳得千疮百孔的沙拉。 纯素食啊! 怪不得那个小蛾子刚才笑得那么欢,这能有什么诱人的香味? 出于刻在骨子里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林序虽然不是素食主义者,但还是皱着眉头,硬着头皮把面前这盘“翡翠羽衣沙拉”、两碟小菜,连同那杯喝起来像加了气泡的薄荷蓝莓汁的沁泡露全塞进了肚子。 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 林序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看向侍立在一旁、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紧张的玫井。 “这凉拌叶子谁做的?” 林序斟酌了一下用词,努力想委婉点。 玫井的心提了起来,浅金色的眸子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 “殿下,这是我做的……”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林序语气里的勉强。 “倒也不是不喜欢,” 林序叹了口气,决定实话实说,“就是我不太喜欢吃草。” 他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 不对啊。 他记得自己在地球时明明不挑食,荤素搭配很好,怎么来到虫族之后,见到这种纯粹的、绿油油的菜叶子就没胃口? 难道捕鸟蛛的习性已经开始潜移默化地影响他了? 第四十八章 小小的惩罚 而且,就算不知道我具体喜欢什么,都是捕鸟蛛,皇室的虫饮食习惯在荤素方面应该都很统一。 “玫井,你应该知道我的基本喜好吧?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 看在玫井今天刚被扶迦楼说的怀疑虫生的份上,林序的语气还是尽量放平和了些。 玫井眼神闪烁,哼哼唧唧半天,最后像是自暴自弃般小声嘟囔。 “因为……因为我想着今天扶迦楼上将来了,送了礼,还和殿下约定了去约会……我想做个雄虫里好评最高的‘星焰炙肋排’给殿下尝尝的……” 他声音越来越小。 林序挑挑眉,他知道这道菜,在星网上看过图片,据说是用某种高阶火属性动物的肋排,淋上特制的琥珀色酱汁,配以会发出微光的菌丝。 视觉效果和香气都堪称顶级,是雄虫圈子里公认的“面子菜”之一。 玫井的头垂得更低了。 “但是我光顾着想扶迦楼上将的话了,忘了定时……等想起来已经不能看……” 玫井的声音里充满了懊恼和挫败。 “时间来不及做别的复杂肉食了,只能……临时拌了这个沙拉……” 林序看着他这副样子,有点哭笑不得。 怪他喽?合着这顿草还是因为自己跟扶迦楼约会引发的呗? “所以,其他侍从呢?厨房没别的虫了?这菜是你刚刚现拌的吧?” 玫井点点头。 “嗯,我想着自己做更用心……就让其他侍从去忙别的事情了……” 林序叹了口气,伸出手,手心向上,摊平在玫井面前,就那么看着玫井,也不说话。 玫井愣住了,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殿下似乎挺喜欢牵他的手……是因为粉色的指尖?殿下这是要握手吗?但是手放的位置也不对啊。 玫井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林序摊开的手掌上,。 林序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不对。 玫井看懂了林序的隐喻。 坏了,殿下不会是要……那个吧? 他抿了抿唇,脸上闪过一丝挣扎和认命,迅速抽回手,低声道。 “殿下稍等,我去拿。” 说完,不等林序反应,转身快步离开了餐厅。 “玫井?” 林序伸出去的手捞了个空,看着玫井迅速消失的背影,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要拿什么。 很快,玫井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不算大的木盒。 他走到林序面前,没有犹豫,直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将木盒放在一边,双手恭敬地从中捧出一件东西。 一根由某种黑色柔韧皮革编织而成、手柄镶嵌着暗银金属的短鞭。 他双手将短鞭高举过头,深深低下头,声音带着一种决然的平静。 “请殿下责罚。” 林序:“……” 他看着被硬塞到手里的、触感冰凉柔韧的短鞭,再看看眼前跪得笔直、低头等待的玫井管家,有些无语凝噎。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在地球时,有人会把手心向上伸到自家养的宠物面前,看看自家宠物会不会把头放上来蹭蹭。 刚才看玫井那副沮丧又有点可爱的样子,一时兴起想逗逗他,顺便也算是个无伤大雅的惩罚,让他以后做事别那么轴,多想想自己要做什么。 但是他忘了,他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思维回路完全不同,等级观念深入骨髓,并且刚刚经历了职业危机和情感冲击的小管家。 看着手中这根分量不轻、明显是惩罚工具的短鞭,再看看跪在地上、仿佛等待最终审判的玫井。 ……这都什么事啊。 跪在地上的玫井,见林序久久没有动作,只是拿着鞭子沉默不语,心渐渐沉了下去。 殿下是对他的态度不满吗?还是觉得他认错不够诚恳? “殿下,是我疏忽了。” 没有抬头看林序有什么反应,玫井双手已经伸向自己酒红色制服的领口,快速解开纽扣,脱下了制服外套,露出贴身的内搭。 “啪!” 一声清脆的轻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那根冰凉的短鞭,不轻不重的在玫井左肩靠近锁骨的位置拍了一下。 玫井动作一顿,肩膀被拍打的地方传来一丝微麻的触感。 林序随手将短鞭扔回那个古朴的木盒里,他向前一步,蹲下身。 在玫井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林序修长的手指已经勾住了抑制器前方自己亲手加上的那个小小的金属环,手指微微用力,向上一提。 “呃” 玫井猝不及防,抑制器冰冷的金属边缘瞬间卡紧了脆弱的喉管,不算强烈的窒息感涌上大脑。 他被迫抬起头,仰起脖颈,视线无可避免地撞进了林序近在咫尺的暗金色眼眸中。 那双眼睛在近距离下,清晰地映照出玫井此刻有些狼狈又全然顺从的模样。 “小玫瑰。” 林序的嘴角勾起一丝带着掌控意味的、近乎恶劣的笑意,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 “那根鞭子,我不会用。虽然你做了错事,但还没酿成什么危险的后果。” 身体被抑制器扯得微微前倾,缺氧带来的眩晕感和被这双眼睛完全锁定的感觉交织在一起,玫井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了潮红。 他急促地喘息着,大脑有些晕乎乎的,像是被抛进了温暖的旋涡,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贪婪地凝视着林序眼中的自己。 殿下眼睛真好看……里面还有小小的我……殿下看我看得好专注…… 还跑神? 林序挑了挑眉,敏锐地捕捉到玫井眼神的片刻游离。 在这种时候还敢开小差? 林序空着的另一只手动了。 食指和中指并拢,顺着抑制器内圈和玫井颈部皮肤之间那几乎不存在的缝隙,极其缓慢的,一点点地塞了进去。 玫井瞳孔骤然收缩。 抑制器本就设计得极为贴合皮肤,此刻被异物强行塞入,那冰冷的金属边缘瞬间如同铁箍般死死勒进了皮肉。 比刚才强烈数倍的窒息感让玫井的大脑一片空白。 伴随着被掌控的刺激感,玫井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双手却老老实实的放在身体两侧。 若不是因为林序没有开启抑制器的惩罚功能,光是这个拉扯和塞入的动作,就足以让玫井被判定为想要脱离掌控,被强烈的电流击倒在地。 “殿下……” 玫井的声音已经完全变了调,破碎而沙哑,眼神涣散又迷蒙。 林序眼神暗了暗,终于将手指缓缓抽了出来。 “咳咳——” 骤然涌入的空气让玫井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软,全靠林序还勾着抑制器金属环的手指支撑着才没有瘫倒在地。 大脑被猛然增加的供氧刺激得晕晕乎乎,飘飘然如同踩在云端,和刚才的窒息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强烈的冲击。 “虽然你的做法没有带来严重的后果,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会用那根短鞭惩罚你,” 林绪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抑制器的金属环,感受着指下皮肤传来的细微颤抖,“我有我自己的惩罚方式。” “现在,扭过去,把翅膀露出来。” 第四十九章 抖什么? 殿下竟然让他……露出翅膀? 可雄虫向雌虫提出想看对方虫体,分明是求爱时才会做的事,他不信小殿下会不清楚这一点。 这就更不对劲了啊,小殿下尚未成年,就算真的求爱了又能怎样? 即便他应了,也不过是让对方摸一摸、看一看罢了。 未经历二次分化的雄虫,既没有进入雌虫精神海进行疏导的能力,也无法提供雌虫所需的信息素,殿下这到底是…… 林序却已按捺不住,来到这里一个月,连只虫子都没好好摸过,难道连自己的小管家都要这般抗拒? 难道非要等他成年娶了对方,才能顺理成章地提出抚摸虫体的要求吗? 该死,他怎么就不能快点完成二次分化。 不行。 林序打定主意要再争取一番,他这身份可不能白来,雄虫加皇子,此刻正是他滥用权力的好时机。 “小玫瑰,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林序伸手掰着玫井的下巴向上一抬,盯着对方有些闪躲的眼睛,眼神里满是探究。 “做错事就得受罚,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玫井张了张嘴,犹豫片刻。 念及殿下平日里在诸多事上都纵容着自己,他终究还是决定冒着惹对方不快的风险,把疑惑说出口。 “殿下,可您还未二次分化……” 林序眉头一蹙。 “你的意思是,只有等我二次分化后,才有资格对你提这种要求?” 玫井听了,顿时觉头皮发麻。 谁敢对雄虫皇子说“你没资格”? 谁敢让自己侍奉的主虫用“请求”而非“要求”的姿态对自己说话? “当然不是,是玫井的错。” 玫井连忙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只是请殿下小心些,我怕伤到您。” 虽说心里仍有顾虑,但一想到自己即将在心仪的雄虫面前展露虫体,玫井后颈的皮肤便阵阵发烫,连藏在制服下的身体都忍不住微微震颤。 一种交织着紧张与隐秘期待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玫井缓缓转过身,指尖微微发颤地摸到背后的暗扣。 制服后片本就是为有翅膀的虫类特意设计的,只需解开几处卡扣,后背便会露出供翅膀舒展的缝隙。 伴随着“咔嗒”几声轻响,玫井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殿下若是想摸,轻些碰翼膜就好,那里……很敏感。” 他记得雄虫好像都会喜欢看雌虫克制不住本能颤抖,露出丑态的样子。 林序的目光落在他微弓的脊背上。 随着布料滑向两边,两截泛着珍珠光泽的白色翅膀展露出来,翅膀顶端是柔和的灰咖色,竟与他在视频里见过的闪光玫灯蛾翅膀几乎一模一样。 此刻光照充足,翅脉以外的地方看得出淡淡的透明,在光线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展开。” 林序的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视线牢牢锁在那微微翕动、尚处于合拢状态的翅膀上。 玫井咬了咬下唇,半透明的虫翼缓缓舒展开来,翅脉是浅浅的灰咖色。 与现实里的蛾子不同,这对翅膀竟没有丝毫异味,林序有些诧异。 他记得以前捉过这种蛾子的朋友都说过,它们活着的时候,身上总有股怪怪的臭味,没想到在虫族世界里竟是这般干净。 呼吸微微一顿,林序本是想借着惩罚的由头满足好奇心,此刻却莫名有些按捺不住。 他伸出手,指尖刚一触碰到虫翼,就感觉到手下的翅膀猛地一颤。 “抖什么?” 林序挑了挑眉,以为眼前的雌虫因为害怕所以发抖,于是学着之前养狗的朋友那样的做法,在玫井的后颈捏了捏。 玫井的耳尖红得快要滴血,慌忙解释。 “是、是怕弄疼殿下……雌虫的翼尖有细小的倒刺,没控制好可能会划伤您,而且我是蛾类,还有磷粉,容易沾在您手上。” 看着玫井耳朵红红的模样,林序忽然觉得,这所谓的惩罚,好像是让他占了便宜,心里竟莫名生出几分不爽。 林序自认体贴地放出精神力,与此同时,指尖轻轻碰了碰翼根与皮肤连接的地方。 “就这样跪着别动,翅膀不许收。你要是担心伤到我,就自己控制好。” 轻柔的精神力覆盖住眼前展开的虫翼。 “小玫瑰,用精神力的话,就不用担心磷粉沾到我手上了吧。” 虫翼依旧维持着展开的姿态,玫井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道毫不掩饰的注视,羞耻感与一种陌生的悸动在心底交织翻涌,让他忍不住蜷了蜷脚趾。 “唔……” 他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殿下竟伸手反复抚摸他的翼根——那里与皮肤相连,是最敏感的地方。 “殿下,别……” “闭嘴。” 林序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身体的颤抖,却毫不在意。 这可是惩罚啊,又不是让你享受的。 发抖?自己忍着点。 林序一边饶有兴致地研究着从人类皮肤完美过渡到昆虫鞘翅的部分,一边让精神力也同步运作,全方位覆盖在展开的虫翼上,温柔地按压、抚摸。 他感受着那对虫翼如何随呼吸轻轻起伏,看光线下翅脉的灰咖色如何流转,看玫井紧绷的肩线慢慢放松,最后竟悄悄红了眼眶。 “哭什么,弄疼你了?” 玫井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 “没、没哭……只是有点不适应。” 林序望着他泛红的眼角,精神力坏心眼的逆着翅膀轻轻一刮,玫井顿时狠狠一抖。 虫翼上的倒刺果然细小,像绒毛般划过皮肤,带着一丝微痒。 差不多了。 林序有些可惜地收回手,感觉似乎欺负得有些狠了。 他收回精神力,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你的虫翼挺好看的,我很喜欢。下次再做错事的话,惩罚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玫井猛地睁大眼睛,眼里的泪珠都被甩了出来一滴,划出一道抛物线落在地毯上。 殿下说喜欢他?! 他连忙收拢仍在微微颤抖的虫翼,扣好制服暗扣,低着头转过身时,嘴角早已忍不住偷偷扬起。 今天这样的惩罚…… 能不能多来几次? 第五十章 亮相 晨曦宫已经开始高效运转,目标,是今晚白谛宫的闪耀亮相。 玫井立于房间中央,目光扫过每一位忙碌的侍从,确保每个环节都没有差错。 “殿下,请您移步更衣室。” 玫井声音温和。 林序深吸一口气,从舒适的软榻上起身,这一刻还是来了。 他身上只穿着丝质的睡衣,被两位训练有素、动作轻柔的贴身侍从引领着,走进了旁边温湿度适宜的更衣室。 更衣室中央,一个特制的衣架上,悬挂着今晚的主角,为凯洛斯·达尔文森五皇子殿下量身定制的诞辰庆典礼服。 深邃的星穹蓝与纯净的月华白交织,主面料流淌着柔和光泽,其上精细刺绣着皇室徽记的变体纹样。 修身剪裁的立领长外套勾勒出身形,秘银与蓝宝石镶嵌的纽扣泛着冷光,内搭纯白丝质衬衫,配以同色利落长裤和饰有暗金徽记的皮靴。 一条宽度适中的秘银腰带束于腰间,左胸预留了佩戴皇室勋位绶带和徽章的位置。 配套的还有一双由兽族皮革手工缝制,鞋尖饰有暗金色徽记的靴子。 “殿下,请抬手。” 一位侍从恭敬地托起衬衫。 林序如同一个精密的部件,在侍从们无声而高效的协作下被组装起来。 当他穿上那件份量感十足的外套时,玫井亲自上前,为他扣上每一颗纽扣,调整领口的角度,确保每一道褶皱都服帖完美。 “这材质……” 林序忍不住低声赞叹,手指拂过袖口细腻的纹路,微凉的触感和流动的光泽让他感到震撼。 “是虫皇陛下亲自为您回归后首次重大庆典选定的,殿下。” 玫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它象征着您的血脉与帝国同在。” 接下来是发型。 林序那一头标志性的红发被精心打理,抹上了带有星光微粒的发膏,向后梳理定型,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几缕看似不经意的发丝垂落额角,平添几分年轻皇子的锐气与不羁。 发型的改变让他的五官更显立体,暗金色的眼眸在眉形衬托下熠熠生辉。 面容修饰则点到即止。 侍从用近乎无色的顶级护肤膏为他滋润面部,确保在璀璨灯光下肌肤状态完美,仅用极细微的笔触强调了眉形和眼部的深邃轮廓。 林序原本就出色的容貌,在得体的修饰和华服的衬托下,焕发出惊人的皇室贵气与介于未成年虫崽和成年虫之间的独特魅力。 最后,玫井将代表皇室直系成员的,刻有荆棘星环的钻石胸针别在林序左胸绶带上方。 另一位侍从跪地为他穿上靴子。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房间里只有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工具轻微的碰撞声和玫井偶尔简洁的指令,氛围庄重而专注。 “殿下,可以去全身镜看看了。” 玫井侧身让开。 林序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 镜中的自己身姿挺拔华服璀璨,红发如焰金眸如星,他自己都有些恍惚,这真的是自己吗? “完美无瑕。” 玫井站在林序后侧方,眼中是纯粹的赞赏,“我们已经充分准备好,向帝国宣告凯洛斯·达尔文森的回归了。” 在玫井和两名贴身侍从的陪同下,林序乘坐皇室专用的悬浮礼宾车抵达白谛宫。 他被引导至宴会厅侧翼一条铺着深红色织金地毯的专用走廊。 这里已汇聚了其他几位同样盛装出席的皇子殿下,林序一眼就看到了那身高极高的三雌兄普陶栀,不出意外,他旁边就是他口中的矮子,自己的亲哥哥欧瑞德。 欧瑞德正微微仰着头,似乎在和普陶栀低声争论着什么,表情生动。 不过没有看到他的六弟云舟,林序想,那个小虫崽可能跟南栝雌父在一起吧。 林序的到来吸引了数道目光。 林序微微颔首,向两位兄长致意,遵循着礼仪规范,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与尊重。 “小晨曦你终于来了!” 普陶栀大步迎向林序,似乎想习惯性地拍上林序的肩膀,但在看到林序身上那流光溢彩的礼服时,动作停在了半空,转而变成略显生疏的、幅度很大的点头。 欧瑞德也走了过来,深蓝的眼睛在同色系军装的衬托下更显得凌厉。 欧瑞德有些含蓄的提醒林序,“待会儿进去,眼睛别乱瞟,尤其别盯着其他虫看太久,大哥他最烦这个。” 林序道谢。 冬白青殿下作为寿星尚未出现。 六弟云舟也没有出现,大概在雌父南栝身边。 走廊尽头,厚重的、雕刻着帝国史诗扬景的宴会厅大门紧闭。 门内,悠扬的宫廷交响乐声隐约可闻,以及那鼎沸却不失克制的,属于帝国顶级阶层的交谈声浪。 白谛宫首席侍从官手持镶嵌宝石的仪式杖,站在大门一侧。 当时钟指向预定的庆典开幕时刻,交响乐团的演奏戛然而止。 整个辉煌的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身着华丽礼服或笔挺军装的贵宾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两扇紧闭的、象征着帝国权力核心的鎏金大门。 首席侍从官深吸一口气,用那经过特殊训练、足以穿透寂静大厅的洪亮而庄严的声音宣告。 “恭迎帝国尊贵的皇子殿下!” 话音落下,沉重的大门被两侧的侍从缓缓向内推开,发出低沉的摩擦声。 门内外的光线交融,走廊上等候的皇子们的身影在门后璀璨灯光的映衬下,清晰地展现在所有宾客眼前。 按照长幼次序,皇子们依次步入宴会厅,每一位殿下步入时,首席侍从官都会清晰、洪亮地唱名。 “帝国大皇子,冬白青·达尔文森殿下——!” 作为寿星,冬白青殿下通常会在最后一位皇子入扬后,由侍从官单独隆重介绍入扬,所以这里并没有他的身影。 “帝国二皇子,欧瑞德·达尔文森殿下——!” 欧瑞德挺直脊背,步履稳健,姿态挺拔,接受着目光洗礼。 “帝国三皇子,普陶栀·达尔文森殿下——!” 普陶栀步伐沉稳有力,高大的身躯在红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两侧的宾客纷纷行礼。 很快轮到了林序。 当首席侍从官那经过特殊放大、响彻整个大厅的声音清晰无比地念出那个名字时,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位最年轻、最神秘、也是刚刚回归不久的五皇子身上。 “帝国五皇子——凯洛斯·达尔文森殿下——!” 林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千思绪,他能感受到那瞬间汇聚在自己身上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庞大目光洪流。 好奇、审视、评估、惊艳…… 他挺直了背脊,暗金色的眼眸平静地直视前方主宾席的方向,脸上是经过宫廷礼仪训练后恰到好处的,带着疏离的微笑。 林序抬起脚,踏入了帝国最核心的权力与社交扬域。 礼服流淌着梦幻光泽,红发如同燃烧的旗帜。 这一刻,他就是凯洛斯·达尔文森,他的正式亮相,在侍从官的宣告和无数道目光的见证下,完成。 当所有皇子就位后,交响乐团再次奏响辉煌而庄严的序曲。 首席侍从官的声音达到了最高潮: “恭请今晚的寿星,帝国尊贵的大皇子,冬白青·达尔文森殿下——!” 在更加热烈的掌声和目光聚焦下,身着华丽且彰显着寿星身份礼服的冬白青殿下,带着温和而极具威仪的笑容,缓步走入宴会厅,走向他的主位。 冬白青在主位站定,目光温和地扫过全扬,尤其在林序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兄长般的鼓励。 他微微抬手示意。 音乐转为舒缓而隆重的庆典主题曲。 首席侍从官朗声宣告:“为庆祝帝国大皇子冬白青·达尔文森殿下诞辰,庆典正式开始!” 侍者们如同无声的潮水,托着盛满美酒佳肴的水晶托盘,穿梭于华服与军装之间。 觥筹交错,低语浅笑再次响起。 第五十一章 不知道带什么标题 庆典音乐流淌间,林序跟着欧瑞德和普陶栀走向主宾席后侧的家族聚集区。 冬白青作为主角,正在和许多前来祝贺的来宾们寒暄。 虫皇阿瑞斯正与雌君索科特拉低语,二虫并肩而立,周身萦绕的气场仿佛一道无形的壁障,让其他宾客望而却步。 不远处的甜点区,南栝雌父正抱着刚到腰际的云舟说笑。 斑和玛尔斯两位从军的雌父则并肩站在稍远些的地方,军装笔挺,气场凛然。 “雄父,雌父们。” 林序跟着兄长们行礼。 虫皇那双带有蓝色圆环的纯黑眼眸落在他身上,唇角勾起一个亲切却不失威严的弧度。 “凯洛斯,今晚很得体。” 索科特拉有着一头茶色的中长发,扎着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墨蓝色的眼睛看向林序,声音清冷。 “别太紧张,按你所熟记的礼仪来就好。” 不知何时回来的南栝雌父笑着朝他眨了眨眼,怀里的小云舟也探出脑袋,小声喊了句“五哥”,奶气的声音在喧闹中格外清晰。 小虫崽长得特别漂亮,那墨绿色的大眼睛,配上那上蓝下粉渐变的齐肩短发,看的林序手痒痒的。 粉蓝绿合一体,这不小漂亮巴西彩树捕鸟蛛吗? “你好呀,小云舟。” 林序笑眯眯的看着南栝怀里的小虫崽。 “今天精神很足啊,凯洛斯,在这里住这么长时间还习惯吗?” 南栝把云舟放下来,小虫崽立马蹦蹦跳跳的去找虫皇。 没等林序回话,斑已经走上前,他身上的军装比欧瑞德普陶栀他们的更显厚重,肩章闪着冷光。 “抬头,别佝偻着。” 斑的声音一如既往带着锐气,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林序衣领时顿了顿,最终只是理了理他歪掉的绶带。 “晨曦,待会儿少喝酒,你是雄虫皇子,敬酒的时候你不喝他们也不会多怪罪你,未二次分化的雄虫体质稍弱,经不起折腾。” “知道了,雌父。” 林序乖乖应下,看着斑转身回到玛尔斯身边。 玛尔斯感受到林序的目光,扬了扬线条硬朗的下巴,那双暗红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林序眼睛一亮,快步上前。 这个玛尔斯雌父简直神秘得不行,自他回归后只存在于传说和未回复的通讯记录里。 除了照片,现实里他是一次都没有见过,问雌父和雄父都是统一的回答。 “玛尔斯太忙了,等他忙完这一阵自会回你。” “元帅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等他不忙了我帮你和他打个招呼。” 今天可算是见到这个神秘虫子了。 玛尔斯留着黑色寸头,后脑有着两片红色菱形挑染,眼睛是暗红色,一身流畅的肌肉包裹在帝国元帅军装下,配上深色的皮肤和226cm身高,几乎没谁敢上前。 林序哪管那么多啊,梦寐以求的红背蜘蛛就在眼前,他几乎是雀跃着快步上前,仰起头,毫不掩饰眼中的好奇与…… 嗯,大概是粉丝般的灼热。 玛尔斯元帅确实有些意外。 他这身压迫感十足的军装和冷硬气质,寻常雄虫见了都下意识退避,这只刚找回来的小崽子倒是胆大,居然自己走来了。 看这眼巴巴的样子,唉,又是一只被他迷住的雄虫,他的魅力果然已经不局限于成年虫了吗。 玛尔斯有些感慨,谁不信凯洛斯不是虫皇的雄子都行,他反正是信。 这眼神,和阿瑞斯第一次看见他时简直一模一样,绝对是亲生的。 “玛尔斯雌父,很高兴见到您,自从听雄父提到您之后,我就一直对您很好奇,今天终于见到您了,简直太帅了,普通的照片根本凸显不出您的气质。” 那布灵布灵的眼神,看的斑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小晨曦,我才是你亲雌父……” 斑的话语透着点淡淡的委屈。 晨曦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摸都不让摸,还是他强行抱起来才碰到的,怎么一来见这个没毛虫子就崇拜成这样。 南栝看着交谈的三虫,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脸上惯常的温和笑容瞬间冷了几分。 自己的雄子找回来了就是硬气不少,都敢给他甩脸色了。 扭头的瞬间,南栝无缝切换成惯用的笑容,亲昵的凑到虫皇旁边交谈。 索科特拉淡淡的看了一眼南栝,向虫皇颔首示意,转身朝着兽族联盟与人类联邦外交代表团的方向走去。 短暂的寒暄简洁却不失礼数,直到虫皇抬手示意他们自便,周围等候的贵族们才陆续上前。 在不远处军雌扎堆的地方,深色笔挺的军装勾勒出他们挺拔的身姿,扶迦楼正与其他几位军团高层谈笑风生。 英迪格在旁边端着酒杯默不作声,眼神时不时扫过林序这边。 “走了凯洛斯,去那边看看。” 欧瑞德拍了拍林序的胳膊,深蓝的军装在灯光下泛着光泽。 “你未来雌君也在那里,不熟悉熟悉?感觉你们俩一个月聊的话,都没有那个大傻个一上午说的废话多。” 普陶栀直接选择性耳聋,他大步流星地走向眼前的军雌聚集区,还不忘回头朝林序招手。 “小晨曦快来,他们刚说要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英迪格诧异的看了一眼这个大个子。 他怎么没听见有虫说。 林序跟着欧瑞德向那边走去,刚一走近,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上次和第三军团演习,轮到你那个队的时候,你们队的战术是你想的吧,我还没跟你算账呢,普陶栀。” “那是意外。” 普陶栀嚷嚷着反驳,却在看到扶迦楼抱胸的姿势时噤了声。 谁都知道这家伙一抱胸就是准备要动真格了,不是和你约战就是和你辩论,问题是你要么打不过要么说不过。 普陶栀咬着后槽牙磨来磨去。 一个个的都比他低,一个个的都比他能打,什么上将中将的,就他是少将,大家都来笑话他,偏偏他最不争气。 气死虫了。 英迪格扬起一个看起来极为正常的微笑,朝林序举杯。 “凯洛斯殿下,初次正式见面,我是英迪格,第四军团上将,您这身礼服的花纹和您的气质很配。” 林序回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英迪格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来之前背词了?谁摁着他背的?扶迦楼? 扶迦楼没有第一个出声,他的目光落在林序左手背的源纹上,有些意外。 “殿下应该快要二次分化了吧?记得提前准备好应急措施,虫化的前两天会很难熬。” 这源纹的活跃程度明显提升了一个台阶,上次道歉的时候还没有这般。 扶迦楼眼里闪过一缕深思。 小殿下这两天做了什么?源纹都受到刺激了,是那个玫井做的? “多谢扶迦楼上将提醒。” 林序举杯回应。 欧瑞德左看看右看看,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这都快二次分化了,凯洛斯不着急就算了,怎么那个扶迦楼也不着急,初次发情期辅助者的选择可是虫生头等大事。 这时,旁边一位有着棕黑渐变短发的军雌笑意盈盈地举杯上前,打破了短暂的微妙气氛。 “很高兴能在如此盛大的场合见到您,凯洛斯殿下,我是弗法兰,第一军团上将,欢迎您的回归。” 弗法兰姿态优雅,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林序从侍者托盘中重新接过一杯浅金色的酒液,看着弗法兰豪爽地饮尽,随后举杯,象征性地轻抿了一口。 “弗法兰上将,我是五皇子凯洛斯·达尔文森,很高兴见到您。” 第五十二章 雄保会会长寒旬 就在这边看似和谐友好的交流氛围中,林序的脑子却在经历一场风暴。 棕黑渐变是什么虫?旁边那个绿黄相间的呢? 粉色、红色、黑色、黄色、蓝色、橙色、紫色、白色、灰色…… 各种或渐变、或交叉、或挑染、或片染的发色,如同移动的昆虫图鉴般在眼前晃过。 除了那些常见的褐色黑色,这类大众色让林序难以分辨,其余那些极具特色的发色简直要把林序的魂都勾走了。 林序努力的辨认着。 这个像是豹纹条纹的黑白纹理,还带着金属质感,应该是枯球箩纹蛾吧;那个酒红色长发,左右各两片白斑的,好像是乌桕大蚕蛾;还有大魔花螳螂,圆掌舟蛾,璞蛱蝶…… 至于其他更多炫目的色彩组合,林序实在对不上号,只能两眼放光,沉浸在痛并快乐着的视觉盛宴里。 见林序目光游移,似乎在专注地欣赏宴会盛况,大家都礼貌地没有上前打扰,各自低声交谈。 就在这时,一道独特的紫粉色长发身影攫住了林序的视线。 那是一位身材纤细的雄虫,身着雅致的青色礼服,身高约莫170公分,比林序略矮一些。 对方敏锐地感知到注视,倏然转头。 一双比普陶栀还要浅淡、近乎透明的紫色眼眸,精准地对上了林序的暗金色瞳孔。 可能是第一次身陷虫子窝,林序此时有些莫名的亢奋,他没有第一时间对那个雄虫礼貌回应,反而开始在脑子里猜测对方的虫体类型。 紫粉色头发,眼睛也是浅紫色,粉色蛾蜡蝉?不对,太粉了,偏紫一点……该不会是粉花椎头螳螂吧? 寒旬唇角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微笑,对身旁一位看似伴侣的军雌低语了几句。 随后,他从容地从侍者托盘中端起一杯新斟的红色酒液,姿态优雅地朝着林序走来。 扶迦楼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动向,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左脚下意识地微微抬起,但最终只是脚尖在地毯上轻轻一点,落回原位。 这个细微的反常举动,清晰地落入了刚回神的林序眼中。 这个雄虫有问题? 寒旬已行至林序面前,声音清朗悦耳。 “很高兴见到您,凯洛斯殿下。我是现任雄虫保护协会会长,寒旬·曼提斯,您称呼我寒旬即可。” 终于来了。 林序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了然。 自从研读过虫族法律,他就知道与雄保会的交锋在所难免,过去一个月对方按兵不动,没想到竟选在冬白青大哥的诞辰庆典上现身。 林序丝毫不认为是自己的对视导致这场会面的提前,与其内耗自己,不如指责他人,来到这里也一样。 “你好,寒旬会长。” 林绪保持着完美的皇室仪态,声音平稳,“我是凯洛斯·达尔文森,幸会。” 寒旬听到林序依旧使用正式称谓,那双紫眸里闪过一丝“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神色,随即向林序发出邀请。 “凯洛斯殿下,此处虫多眼杂,不知可否赏光移步,寻个清静些的地方小叙?” 这句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让这一小片区域的交谈声低了下去。 英迪格停止了把玩酒杯的动作,目光沉静地投向林序。 正与欧瑞德交谈的弗法兰也适时住了口,眼神转向这边,欧瑞德也跟着看向林序。 几个原本想在林序这混个脸熟的雄虫,瞥见寒旬的身影,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还不忘向林序投去一个恭敬的点头。 扶迦楼的目光在林序和寒旬之间迅速扫过,眉头锁得更紧。 他果断上前两步,站定在林序身侧半步的位置,声音沉稳有力。 “寒旬会长,我是第六军团上将扶迦楼,凯洛斯殿下是我的未来雄主。为确保殿下安全,同时也让我提前履行未来雌君应尽的职责,请问我是否有幸一同前往?” 寒旬不得不微微抬高下巴看向扶迦楼,眼中冷光一闪即逝。 他最烦这些雌虫仗着身高让他仰头了。 “扶迦楼上将的大名如雷贯耳,可是新闻常客呢。” 寒旬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既然上将如此尽责,想听便跟着吧。” 他将视线转回林序,紫眸中带着询问,“凯洛斯殿下,您意下如何?” 林序自然颔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身旁的扶迦楼。 “当然可以,寒旬会长请带路。” 扶迦楼向刚刚交谈的军雌同僚们简短致意,随即大步流星地跟上了林序的脚步。 寒旬引着林序,穿过灯火辉煌的宴会厅侧门,步入白谛宫精心打理的后花园。 晚风带着花草的清香拂面而来,驱散了厅内些许的喧嚣。 精心修剪的灌木在柔和的地灯映照下投下深邃的暗影,远处有巡逻侍卫整齐的脚步声和侍从们端着托盘匆匆走过的身影,确保着这片区域的安全。 寒旬的目标很明确,他径直走向一座被茂盛藤蔓半掩的白色石亭。 亭内有一张雕花石桌和两张长椅,他姿态优雅地在其中一张长椅坐下,放下手中那杯几乎未动的红酒,示意林序坐对面。 林序从容落座,暗金色的眼眸在亭子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沉静。 扶迦楼停在亭子入口几步开外的地方,既能清晰听到对话,又保持了恰当的距离,将一切动静尽收眼底。 短暂的沉默被寒旬打破。 寒旬没有寒暄,那双浅紫色的眼眸直视着林序,唇角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 “凯洛斯殿下,”他的声音依旧清朗,却少了之前的客套,多了几分审视。 “您能平安归来,是整个帝国的幸事。只是,作为雄保会会长,我有责任了解您失踪期间的真实遭遇,以确保您的权益未曾受损,并评估后续可能需要的特殊保护措施。” 寒旬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带着一种看似关怀、实则压迫的探究。 “首先,您还记得,您是如何被送到那个拍卖场的吗?拍卖开始前,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是如何对待您的?”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强调着“拍卖场”和“对待”这两个词。 “有任何形式的虐待吗?” 亭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了。 扶迦楼放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握紧。 林序放在膝上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指尖陷入掌心,他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在回忆极其不愉快的经历。 片刻后,他抬起眼,迎上寒旬的目光,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艰涩: “寒旬会长,感谢您的关心。” 林序刻意避开了第一个问题。 “关于拍卖前的经历……很抱歉,那段记忆非常混乱和不愉快,我暂时不想提及。”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明确的否认。 “至于虐待,没有,至少在我有清晰意识的时候,没有。” 寒旬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轻轻“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像是在掂量话语的真伪。 随即,他抛出了更核心、也更尖锐的问题。 “那么,殿下,在您被帝国舰队成功营救,安全返回帝都之后,为何没有在第一时间联系雄虫保护协会进行信息同步和必要的心理评估?” 寒旬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几分,紫眸中闪烁着锐利的光,紧紧盯着林序。 “这一个月来,您一直居住在守卫森严的晨曦宫,我们雄保会派遣的专员多次尝试预约拜访,却始终未能获得您的接见。您是在刻意回避我们吗?” 第五十三章 亭下的对话 林序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 他能感觉到亭外扶迦楼投来的担忧目光,以及寒旬那毫不掩饰的审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 再次抬眼时,方才的隐忍和一丝“被迫回忆”的脆弱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矜贵与疏离。 林序下颌微微抬起,声音带着一种自上而下的冷淡。 “寒旬会长,我想您可能误会了几件事。”” “第一,” 林序的目光坦然直视寒旬,暗金色的眼眸在亭内柔光下显得异常沉静。 “流落在外多年后,我回归帝国,对帝都的机构设置,以及雄虫保护协会的存在及其运作流程,一无所知。至于你说的‘第一时间联系雄保会’这个概念,对于一个刚刚脱离险境、连基本常识都需重新学习的我而言,并不存在。” “第二,” 林绪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 “回到晨曦宫后,我的所有安排,包括休息、学习、以及与外界的接触,都是在虫皇陛下、索科特拉雌君以及我的诸位雌父的亲自过问和安排下进行的。” “任何外部机构的探访请求,都需经由皇室总管审核,并最终由陛下或雌君批准。” 林序微微停顿,看着寒旬眼中那抹锐利的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才继续道。 “我从未收到过任何关于雄保会专员请求会面的直接通知,也从未对玫井管家的安排提出过任何回避性质的指示。如果雄保会的申请未能获批,我想,这或许需要您去询问负责审核行程的皇室总管,或者……直接请示我的雄父阿瑞斯陛下?” 林序话语清晰,严密的逻辑直接将责任推回了皇室的管理流程,并巧妙地抬出了虫皇这个有权有势的便宜爹。 林序的态度很明确:不是我不见,是你们的申请根本没到我这,或者没被批准。有疑问?去找虫皇。 亭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绷。 寒旬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 他没想到这位看似温和甚至有些不谙世事的五皇子,反击起来如此犀利,直接搬出了皇室权威和虫皇的名头,让他一时难以继续。 寒旬沉默了几秒,那短暂的寂静被远处隐约的宴会乐声填满。 他端起那杯红酒,轻轻晃了晃,鲜红的液体在杯中打着旋儿。 最终,寒旬扯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 “原来如此,看来是流程上的一些沟通不畅,造成了误会,感谢殿下的解释。” 寒旬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雄保会的职责是保护所有雄虫的福祉。我们只是希望能更全面地了解情况,以便提供最合适的支持。” 寒旬说完,将空了的酒杯微微举起,不远处一直关注这里的侍从上前,左手托住杯底,右手轻扶杯身,恭敬地将空高脚杯收走。 “既然殿下目前一切安好,且有皇室悉心照料,我们也就放心了。” 寒旬挑起一边的眉毛,那双浅紫色的眼眸再次聚焦在林序身上。 “不过,为了更完善地建立您的健康档案,并确保您的二次分化过程能得到精准监测和必要支持,我希望殿下在方便的时候,移步雄保会的检测中心进行一次全面的基础数据采集。” 听到这里,林序心中早已了然,无非是要他尽快去体检,好让雄保会掌握第一手资料,随后由他们公之于众。 果不其然,寒旬接着说。 “这是对所有新登记雄虫的标准流程,更是对拥有您这样特殊经历的皇子殿下的负责任态度。数据同步后,我们才能更好地为您提供后续服务。” 寒旬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林序。 “为确保您的特殊状况得到妥善支持,恳请殿下在未来一周内安排一次例行健康评估。雄保会将全力配合玫井管家协调您的日程。” 他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毕竟,皇室职责之一是为民众提供安心,而专业数据最能消除不必要的猜测……” 征求他的意见? 寒旬的提议看似合理,实则却步步紧逼,他不仅提出了难以拒绝的标准流程,还摆出了标准的负责任态度。 林序心中冷笑。 拒绝? 对方毕竟是雄保会会长,星网上无数双眼睛盯着,而且……雄保会本应保护雄虫,为何这位会长对他却如此咄咄逼人,甚至带着隐隐的敌意? 林序下意识地将探寻的目光转向亭外静立的扶迦楼。 扶迦楼接收到他的视线,极其轻微却无比坚定地点了一下头:一切按你的想法走。 一股莫名的、细微的安定感悄然滋生。 得到这个无声的确认,林序转回目光,迎上寒旬等待的视线。 “皇室向来重视公众的知情权,若雄保会的专业流程能为此提供透明度,我自然配合。” 林序语气平稳。 “不过,行程安排还需与我的雄父雌父知会一声,具体事宜可与我的专属管家玫井协调。” 寒旬对这个结果似乎很满意,公式化的笑容真切了几分。 “殿下深明大义,那便这样说定了。” 寒旬站起身,恢复了初见时的优雅姿态,“打扰殿下雅兴了,祝您今晚在庆典上玩的愉快。” 说完,他微微颔首,不再看林序和扶迦楼,径直离开了亭子,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花园小径的阴影中。 亭子里只剩下林序和扶迦楼。 晚风穿过藤蔓缝隙,发出沙沙的轻响,带来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也吹散了方才紧绷的空气。 林序长长地、无声地吁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几分,他靠在冰凉的石椅背上,感觉后背有些微汗。 扶迦楼大步走进亭子,在寒旬刚才坐的位置旁边站定。 他低头看着林序,金色的眼眸里带着关切:“小殿下,您还好吗?” 声音低沉而温和,不知为何,初次见面对峙的场景在林序脑海里响起,都是同样的声音,同样的语气,如今好似带着一种能抚平焦躁的奇异力量。 林序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还好,你坐下吧,不用站着和我说话。” 扶迦楼在刚刚寒旬坐过的位置坐下,林序揉了揉眉心。 “这个寒旬会长,为什么对我敌意这么大?” “雄保会一向如此。” 扶迦楼微微侧身朝向林序,身体前倾,形成一个自然而亲近的倾听姿态,月光勾勒出他英挺的轮廓。 “别看他们叫雄虫保护协会,但其实他们总想掌控一切。像大皇子冬白青殿下那般位高权重、手腕强硬的,寒旬除了笑脸相迎,哪敢露出一丝其他情绪。” 扶迦楼注视着林序,有些担心殿下因自己将他与大皇子比较而心生不满,见林序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这才继续说下去。 “尤其是身份特殊、又刚回归的雄虫,您就是他眼中‘需要引导’的对象。不过,您刚才的应对真是漂亮极了。” 扶迦楼嘴角微微上扬,那抹笑容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许。 听到这里,林序脸上挂起一个舒展的的笑容,带有一丝丝小得意。 他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扶迦楼那双此刻显得格外深邃的金眸上。 一种微妙的亲近感和对方此刻毫不掩饰的欣赏,像暖流般悄然流淌在心间。 林序不管在哪,一直很享受这种被有能力的人认可的感觉,尤其眼前还是一个实力强劲、头脑清醒的军团上将。 “是吗?” 林序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亭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他微微歪头,暗金色的眼眸直视扶迦楼。 “其实答应他去检测,也不全是妥协。” 扶迦楼眨眨眼,做出愿闻其详的姿态。 林序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语气带着理性的分析。 “星网上的眼睛太多,都在盯着我这个失而复得的五皇子。雄保会掌握数据后,公布也好不公布也罢,某种程度上反而是帮皇室分担了舆论压力。” 林序端起眼前一口未动的酒液,抿了一口。 “寒旬想用标准流程和负责任的大义压我,那我就顺水推舟,把配合的姿态做足,省得落得口实,说我身为皇子连基本流程都不配合。” 虽然他不配合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但是好名声谁不想要,一个好的名声,日后一定会对他有不小的帮助。 “而且,去一趟雄保会也未必是坏事。正好看看这位对我充满‘关切’的雄保会会长,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扶迦楼静静地听着,金色的眼眸中先是掠过一丝惊讶,随即露出了赞赏和了然。 他明白林序的考量,这不仅仅是应对,更是一种反客为主的策略。 利用对方的规则,反过来为自己和皇室争取主动和缓冲空间。 “殿下思虑周全。” 扶迦楼看着眼前的红发雄虫,声音透露着诚恳,带着由衷的钦佩。 “不仅化解了当下的刁难,更将局面引入了对您更有利的方向。” 扶迦楼原以为就算是来到这里一个多月,第一次面对雄保会会长的刁难,小殿下很有可能会应对失误,让对方找到突破口,这才特意找个借口跟来。 林序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酒,听扶迦楼说完,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 “是吗?那很好了。”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二虫之间,亭子里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和基于实力与头脑的初步相互认可。 第五十四章 斑的解释 凉亭外清冷的空气被宴会厅内重新席卷而来的乐声和虫群低语取代。 林序扫过衣香鬓影的会场,精准地找到了自己的雌父。 斑正独自站在靠近巨大观景窗的阴影处,目光沉静地注视着窗外,深色的军礼服在暗处仿佛融入了夜色,带着一种远离喧嚣的气场。 林序看着那背影,莫名觉得像块扎根在阴影里的老礁石,任周围浪花朵朵(虫影幢幢),我自岿然不动。 林序快步朝斑走去。 扶迦楼在距离斑上将还有十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非常识趣地没有继续跟随。 他快速扫过周围,瞬间锁定了一个穿着第七军团制服的陌生少将军雌,对方正百无聊赖地靠在装饰柱旁,小口啜饮着果汁。 扶迦楼脸上立刻挂起一个恰到好处的惊喜笑容,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这杯果汁有点淡啊,这柱子有点凉啊,诶,这光线怎么有点暗了……那位第七军团的少将抬起头,猛的一愣,眼睛里写满了加粗的“???”。 这位第六军团的上将认识我吗?我应该认识他吗?我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扶迦楼自然地伸出手,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老伙计,好久不见,上次联合演习你们团那个侧翼突进战术真是神来之笔……” 他一边说着毫无营养的场面话,一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正走向斑上将的林序方向。 这个军雌虽然依旧一头雾水,但还是下意识堆起一个“恍然大悟”的热络笑容。 “您过奖了,那次也是运气……” 两个穿着不同军团制服的军官,就这样在柱子旁“低声畅谈”起来。 林序走到斑身边,轻轻唤了一声:“雌父。” 斑闻声转过头,脸上冷硬的线条在看到自家小雄子时柔和了一分,他注意到林序眼中残留的一丝未能完全褪去的波澜,以及微微绷紧的下颌线。 “回来了?那老东西没占到便宜吧?” 斑的声音低沉。 林序有些失笑,自己雌父骂虫真是零帧起手啊。 随后言简意赅地将刚才凉亭里的对话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了寒旬尖锐的态度,自己如何反击,以及最终答应一周内去雄保会检测的安排。 小小寒旬,拿捏拿捏。 斑敏锐地捕捉到了小雄子略带得意的神情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 “嗯。” 斑听完,只发出一个低沉的单音。 他抬手,轻轻拍了拍林序的肩膀,做出一个他自认的安抚动作。 “做得很好,小晨曦。对付寒旬那老东西就该这样。” 斑的肯定直白而有力。 “不用担心那个什么检测。到时候我派几个我放心的侍卫跟着你,或者……” 斑的目光淡淡瞥了一眼远处还在假装热聊的扶迦楼方向,又转回林序。 “你想带上谁一起去也行,有的虫虽然看着冷了点,还太有自己的主见,但脑子够用,拳头也够硬。” 亮橙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对雄保会会长的不屑和了然。 “寒旬就那样,掌控欲强得不行,除了没有成年的虫崽,他家的雌虫全戴着抑制器。对外的话,除了你大哥冬白青那样他实在没办法的硬茬,他对着哪个雄虫都是那副‘我来引导你、保护你’的恶心嘴脸。” 啧。 林序撇撇嘴。 他掌控欲强,我还占有欲强呢,你们的钱全是我的。 “别被他那套唬住,该怼怼该骂骂,你是皇子,他就是喜欢别的比他强大的虫臣服于他听命于他的样子,真惹急了他也不敢对你做什么。” 林序心中微暖,雌父这简单直白的保证,比什么安慰都有力。 接着,斑开始解答林序之前一个多月的疑惑:“至于为什么你没见到雄保会派来的专员……” 斑将杯中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烈酒的灼热感让他的神经更加放松。 “从把你救回来的第一天起,我就跟你雄父商讨过这事。雄保会?哼,当时你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都不稳定,需要绝对静养,任何不必要的刺激和探视都可能造成二次伤害。这是其一。” 林序目移。 他当时精神状态挺稳定的,唯一不稳定的因素,是身边多了这么多人形虫子。 “其二。” 斑谨慎的把声音压得更低,林序好奇的往前凑了凑。 “你的回归牵扯太多。在你没有完全适应,在我们没有彻底摸清某些暗流之前,过早让你暴露在信息流通极快的网络上,风险太大,你雄父也认同这一点。” “所以,” 斑看着林序的眼睛。 “从你回宫第二天起,雄保会前前后后提交了不下七八次探访申请和所谓的‘心理疏导’和‘福利登记’请求。全都被我以‘五殿下处于医疗隔离恢复期,一切探视需由皇室医疗团队及安全部门联合评估批准’为由,直接挡在了流程之外。” 看着林序惊讶的眼神,斑眼里含笑。 “玫井管家自然接不到任何需要传达给你的,关于雄保会的直接通知。” 原来如此,林序点点头。 原来是申请根本就没送到他眼前,直接被雌父在更高层面拦截了,这相对平静的一个月,是雌父和雄父专门为他构筑的保护壳。 斑等了半天没等到小雄子夸自己,心里有点委屈。 要是这些消息是玛尔斯说出来的,估计自家小晨曦早就变成夸夸机了。 “剩下的细节,比如寒旬今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他背后还有什么心思,以及去检测中心的具体安排和注意事项……” 斑将杯中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烈酒的灼热感似乎让他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丝。 “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小晨曦,等庆典结束,回晨曦宫,雌父跟你细说。” “好,我知道了,谢谢雌父。” 林序点点头,心头的不安已经被雌父强有力的解释和承诺抚平。 斑再次看了一眼远处依旧在“相谈甚欢”的扶迦楼,和那位已经聊得额头有点冒汗了的军雌,又低头看了看自家小雄子恢复了沉静的脸庞,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护崽成功的满足。 他挥了挥手:“去吧,庆典还没结束,别让那些无聊的虫觉得我们的五殿下被吓跑了,我就在这里,有事随时找我。” 林序应了一声,转身重新融入宴会,步履明显比来时轻松了许多。 第五十五章 开始期待度假旅行 换上柔软舒适的家居服,柔软的布料包裹着身体,驱散了庆典带来的紧绷感。 斑喝着玫井端上来的热茶,目光扫过林序,最后定格在玫井脖颈上的抑制器,眼神深邃难测。 “殿下给你戴上的东西,既然戴着,那就戴好,记住你的身份,也记住殿下的年纪。” 玫井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虽然玫井是他和虫皇挑选的最为忠心的管家,也对玫井想要成为凯洛斯雌侍的行为表示默许,但是并不代表在凯洛斯尚未二次分化之前,允许玫井出手。 他既然能给玫井这个机会,也能让玫井彻底从凯洛斯身边消失。 “做好你份内的事,不该操心的不要操之过急,明白吗。” “玫井明白,谨遵上将的教诲。” 玫井垂下的眼睫微微颤动。 斑重新看向有些紧张的林序,脸色缓和了不少,抬起手想要像揉小虫崽一样揉揉林序的红发,手伸到一半,又僵在了半空。 林序眨眨眼睛。 这位在外杀伐决断的上将雌父,在亲近自己这件事上,竟是如此的小心克制。 这份笨拙的,隐忍的爱,让林序心头一软,又有点想笑。 林序没有说话,他悄悄地、带着点促狭地向前倾了倾身子,主动用自己的发顶,轻轻贴向了那悬而未落的手掌。 斑微微瞪大眼睛。 怎么还不动了? 林序疑惑地用头顶蹭了蹭对方的手心。 噢~害羞了? 眼珠一转,林序干脆利落地把那只手从头顶拿下来。 他挪了挪身子,张开手臂,直接扑过去搂住了斑的腰,把脸亲昵地埋在对方穿着柔软家居服的胳膊上,声音带着点撒娇般的调侃。 “雌父~你刚刚手举那么高,不会是想打我吧?” 斑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如梦初醒。 多少个日夜的焦灼寻找,多少回梦醒时分的噬骨思念和自责,在这一刻,都被怀里真实温热的触感,那带着调侃的亲昵语调奇迹般的抚慰。 斑连忙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慌乱和急切,为自己喊冤。 “小晨曦,我怎么会打你!我只是……我……” 他急切地想解释,却笨拙地卡住了壳,那些深埋心底的顾虑和愧疚再次翻涌上来。 林序抬起头,脸还靠在斑的胳膊上,清澈的暗金色眼眸带着笑意和一丝探究看着他。 被林序这样看着,斑狠狠闭了闭眼,他沙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自厌的坦诚,低低地响起: “……我是个懦弱的雌父。” 斑说,他很少单独来找晨曦。 他害怕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对他的失望,甚至是……恨意,恨他这个无能的雌父,没能保护好他,让他流落在外二十一年,吃尽苦头。 他更害怕自己这张笨拙的嘴,习惯了发号施令的冷硬态度,会不经意间说出什么伤到对方的话,破坏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脆弱的关系。 林序听着,心头微动。 他忽然想起初见时的扬景,自己的过于震惊,落在对方眼里应该是被误解成了害怕和退缩。 难怪……他还曾暗自嘀咕过,虫族皇室的亲情观念这么淡薄吗?丢了这么久的孩子找回来,亲雌父都不怎么露面。 “不是的,雌父。” 林序摇头,他松开环抱着斑腰身的手。 在斑有些错愕的目光中,林序牵起那只手,微微侧过脸,将自己温热的脸颊轻轻地贴上那橙色的闪电虫纹蹭了蹭。 哎,可怜的老父亲… 不对,应该说是老雌父。 林序抬起头,暗金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着斑。 “我从来没有害怕过您,第一次见到这个的时候,”他指了指斑手背上的闪电纹路,“我只是太惊讶了,觉得它……太帅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闪电纹理。” 脸颊贴着手背虫纹的温热触感,那带着亲昵和全然信任的磨蹭,让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低着头,僵硬地感受着主动的亲昵,那双橙色眼眸的瞳孔深处,清晰地映着林序带笑的脸庞。 震惊、欣喜、难以置信,以及被巨大幸福感冲击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水光。 哎,我可真贴心。 看着斑大受感动的样子,林序嘴角勾起一丝笑。 客厅里弥漫着一种温情脉脉的宁静,后续关于雄保会和北境巡航的谈话,也在这种难得放松的氛围中顺利进行。 翌日中午。 和煦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毯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难得今天没有任何强制日程安排,林序放任自己一觉睡到自然醒。 他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惬意地滚了半圈,才慢悠悠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摸索着找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终端。 拱了拱身子,林序慵懒地靠在床头,打着哈欠点开了星网最热门的短视频平台。 指尖随意地向下一划—— 第一个跳出来的视频标题赫然是:【直击现扬!第二军团上将率精锐舰队巡航北境星域!】 视频画面极具冲击力。 深邃无垠的星空中,数艘庞大而充满力量感的帝国星舰正列队航行,巨大的引擎喷射口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中拉出长长的尾焰。 视频配着激昂的背景音乐和充满煽动性的解说,展示着帝国军力的强大。 看着眼前这壮阔又充满肃杀之气的画面,林序脑海里清晰地响起了昨夜斑雌父低沉而严肃的声音。 “那片星域与人类联邦有漫长的接壤线。最近因为几处新发现的稀有矿产星和航道归属权问题,导致摩擦不断。这次巡航,主要是去几个争议热点区域进行威慑性视察,同时评估对方最近的动向。” 人类联邦…… 林序咀嚼着这个词,思绪不由得飘向了另一个方向。 他想起扶迦楼送他的那份“赔罪礼”,风景绝美的度假行星汐-6。 那颗星球,他记得资料上说过,位置似乎稍微靠近兽族联盟一些,位于虫族星域的东边边境地带,不过还在虫族的实际控制势力范围内。 也就是说他去度假的时候,有机会遇见传说中的兽族兽人?! 他脑中瞬间浮现出刷视频看到的,各种关于兽族的形象:有的拥有异于人类的兽头和锋利的爪牙,有的带着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有的拥有华丽羽翼,有的拥有炫彩的鳞片…… 可是,TD-7,那是斑上将名下,哦不,现在是他名下,另一颗风景同样绝佳、位置靠近北境的度假星。 “嘶——” 林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睡意瞬间全无。 “只待一周是不是时间太短了?” 他喃喃自语,心里涌起强烈的后悔,早知道有机会接触兽族和这个世界的人类,他当初就该同意扶迦楼说的一个月时间。 不过转念一想,他林序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坐地起价的虫。 “蒜鸟蒜鸟。” 林序撇撇嘴,重新躺回柔软的枕头里。 “大不了玩完汐-6,再去雌父给我的TD-7玩几天,先去看兽人,再去看人类,反正离得也不远。” 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第五十六章 水仙雄虫纳西索斯 林序穿着舒适的便服,姿态放松地坐在一张宽大的医疗椅上,看着面前一群穿着雄保会制服的雌虫专员忙前忙后地调试设备。 这些设备,正是寒旬会长同意运送过来的雄保会专用仪器。 林序的要求简单直接又带着皇子的骄矜。 “寒旬会长,鉴于您之前的态度让我对雄保会的安全性和专业性产生了一定疑虑,身为帝国五皇子,肩负帝国荣耀与虫族未来的责任,我必须以自身安全为最高优先级。体检地点必须在皇室医疗中心。” 寒旬清冷压抑的声音传来,“……如您所愿,殿下。我们会将设备运送过去。” 于是,便有了眼前这一幕。 七八名雄保会的精英雌虫专员,动作干练地将他们的精密仪器连接上皇室医疗中心的基础设施,进行着最后的校准。 林序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些雌虫专员,全黑的统一发色统一瞳色,清一色的黑发黑瞳让他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地球。 全黑……总不能是蚂蚁吧? 突然,林序的目光被其中一个身影牢牢吸引。 那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存在,在清一色高大冷硬的雌虫专员中,如同误入钢铁丛林的一株奇花异草,娇小,美丽。 纳西索斯站在一台信息素分析仪旁,似乎在做最后的调试确认。 一头不规则渐变的蓝色长发,被精心编成一条蓬松优雅的麻花辫,柔顺地垂落在左肩,辫子上,斜斜插着一支盛放的、仿佛还带着晨露的紫色百合发簪。 最令人屏息的是那双晴空蓝的眼眸,清澈透亮。 按照人类的审美标准,这个雄虫足以用雌雄莫辨来形容。 林序的眼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兴趣。 怀着这份好奇,林序异常配合且高效地完成了所有项目。 基础体能测试,精神力稳定扫描,基因序列基础复核,信息素图谱初筛,二次分化倾向…… 整个过程中,那位蓝发美虫工作非常认真,但与其他雌虫专员保持着一丝微妙的距离。 动作优雅,偶尔会不经意地抬手整理一下辫子或确认发簪的位置,那专注自身仪态的模样,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自恋感。 嘶…… 林序皱了皱眉,自己观察这么仔细,应该不会被当做是变态吧。 检测结束,专员们开始拆卸仪器,林序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纳西索斯。 当对方完成封装准备离开时,林序起身走了过去,他的出现让周围的雌虫专员们立刻躬身行礼。 “请稍等。” 林序的声音清朗,眼神却充满纯粹的好奇,直接看向纳西索斯。 纳西索斯转过身,晴空蓝的眼眸平静地看向林序,既无谄媚也无惶恐,只有一种目空一切的淡然。 “殿下有何吩咐?” 这声音,简直和外表完美匹配。 林序走近几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轻浮,又充分表达了兴趣。 “这位专员,你的发色和容貌令虫印象深刻,不知可否与你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纳西索斯的目光掠过林序精致的五官,挺拔的身姿,以及那双明亮有神的暗金色眼眸,最终,一丝极淡的、发自内心的满意在他眼底漾开。 纳西索斯,这位雄保会里独一无二的雄虫专员,是出了名的极端外貌协会成员。 美是他唯一的通行证,丑陋平庸者在他眼中如尘埃,他宣称“世上唯一配得上我的只有镜中的自己”,为此每年缴纳巨额不婚罚金。 优厚的工资和同事的照顾,也抵不过他维持极致美丽的花销和罚金,所以资产并不丰厚。 他对美的追求达到了极致,认为只有达到他严苛审美标准的存在才配与他交流。 此刻,帝国五皇子外貌完全符合他的严苛审美。 “当然可以,殿下。” 纳西索斯的唇角勾起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优雅地打开自己的终端。 “我叫纳西索斯,能得殿下青睐,是我的荣幸。” 纳西索斯抬手轻轻抚过辫子上的百合发簪,眼神带着一丝骄傲。 交换完联系方式,队伍准备离开。 林序忍不住开口:“纳西索斯专员,你在美学方面似乎很有研究?” “美学”二字,瞬间点亮了纳西索斯的晴空蓝眼眸。 “殿下也感兴趣?” 他果断让同事们先行离开,转身面对林序,“虫族的多样性,简直是宇宙赐予的视觉盛宴。” 终于! 穿越而来的林序,对虫族奇特形态充满好奇却鲜少能直接讨论,如今遇到一位同样痴迷“虫族美学”的知己(还是个大美虫),简直相见恨晚。 林序当即邀约前往晨曦宫一叙。 他们从甲虫族鞘翅的金属光泽与几何美感,讨论到蝶族鳞粉在光线下变幻的梦幻色彩,再从螳族那充满力量感的流线型肢体,讨论到蛛族编织结构的精密艺术…… 纳西索斯轻啜茶水,感慨道。 “每一族都有独特迷人的美学密码,可惜,真正欣赏理解者寥寥无几。” 林序也兴奋地加入讨论。 “没错!比如闪蝶的鳞粉结构,在微观层面能产生那种虹彩效应,简直是天然的光学奇迹,还有……” 他结合了前世的知识储备和对虫族的新奇观察,提出的观点让纳西索斯惊喜连连。 两个对“颜值”和“虫族多样性美学”有着高度共鸣的雄虫,从鳞翅目的色彩搭配聊到甲壳纲的结构力学,从稀有虫族的珍稀外表彰显地位,到某些虫族为了求偶进化出的夸张器官的审美意义…… 越聊越投机,越聊越觉得对方简直是灵魂知己。 纳西索斯惊讶于林序这位“流落在外”的皇子竟有如此广博且符合他审美的见识,而林序则惊叹于纳西索斯对虫族外貌细节近乎偏执的观察力和独到见解。 与此同时,星网已经因为雄保会官方发布的、关于五皇子凯洛斯的“基础信息公报”而彻底沸腾。 公报内容极其有限,只公布了林序的年龄、确认的皇室血脉、基础精神力稳定(未分化状态),依旧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无数猜测和讨论。 热搜榜瞬间被屠榜: #雄保会公报解读# 爆 #五皇子信息素匹配解锁# #凯洛斯雌君虫选# #凯洛斯殿下盛世美颜(附偷拍图)#↑ 民众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关于这位神秘回归的皇子的一切都成了焦点。 而在喧闹星海的另一端,帝国皇宫深处,林序正和刚认识的知己沉浸在关于“蓝晶甲虫鞘翅折射率与求偶成功率相关性”的热烈探讨中,完全屏蔽了外界的风暴。 直到天色渐晚,纳西索斯的终端响起闹钟提示,两虫才意犹未尽地停下。 “凯洛斯殿下,今日与您畅谈,实在是纳西索斯最大的收获。” 纳西索斯优雅地行礼,晴空蓝的眼眸里是真挚的愉悦,“期待与您下次再探讨‘虫族美学’的奥妙。” “一定!” 林序笑容灿烂,感觉今天这趟体检简直收获巨大。 “路上小心,纳西索斯。” 看着蓝发美虫离开的优雅背影,林序心情极好地伸了个懒腰。 他现在更感兴趣的,是如何规划即将到来的汐-6度假之旅,以及……下次和纳西索斯见面该聊什么话题? 林序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第五十七章 初到汐-6 汐-6度假行星的专属星舰航程舒适而短暂,在进入行星轨道前的最后一段休息时间,林序透过巨大的观景窗,一眼就看到了那颗巨大的、蓬松柔软的粉色“棉花糖”。 “棉花糖”上面还点缀着深蓝宝石般的海洋,在恒星的照耀下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晕,可爱得令人心颤。 “那就是汐-6?” 林序指着窗外,眼睛亮晶晶的。 扶迦楼站在他身侧,金色的眼眸也染上了一丝温和的笑意。 “是的,小殿下。汐-6以其独特的粉彩植被闻名,除了枝干,所有的叶、花、甚至部分果实都呈现不同层次的粉色,体感温度极为舒适。” 扶迦楼看向林序,语气带着一丝引导。 “小殿下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去体验一下悬浮花海观光车,品尝当地特色的云霞糯雪羹,还有星球西岸的晶尘海滩,非常适合留下纪念影像。” 林序听得心驰神往。 “好,计划行程什么的都交给你了!我看好你,小扶。” “……感谢殿下的信任。” 起码比扶小黄好听点。 星舰平稳降落在汐-6的专用星际机场,舱门打开的瞬间,一股带着清甜花香的温暖空气扑面而来。 林序深吸一口气,感觉全身的细胞都舒展开来,他两眼放光,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小殿下,请稍等。” 扶迦楼急忙跟上,同时眼神示意身后几名身着便装但气息精悍的侍卫保持警戒距离。 早已等候的豪华悬浮车将他们从繁忙的机场直接送到了最热闹的游客集散中心附近,一下车,林序就被眼前梦幻般的景象和喧嚣的烟火气吸引了。 街道两旁是连绵的粉色树冠,粉色的花朵像云霞般点缀其间。 各种风格的建筑巧妙地融合在粉彩的自然景观中,售卖着琳琅满目的特色商品和小吃,空气里弥漫着各种甜香和诱人的食物气息。 林序立刻开启了绿皮火车模式。 “小扶,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林序两手空空,仅靠动动嘴皮子就获得了一堆小吃,他吃着热气腾腾的粉云丸子,眼睛幸福地眯起。 “唯美食与美虫不可辜负。” 可惜了,林序边吃边想,纳西索斯不和他来,说是不想当那个碍眼的虫,他怎么可能让纳西索斯去当史蒂夫啊? 纳西索斯往这里一站,绝对会有一堆靠摄影为生的虫子来围着他拍照。 哎,这就是光明女神闪蝶的魅力吗。 林序很顺手地把吃了一半的粉云丸子、咬了一口的炸叶卷和其他吃不下的东西,都塞给了旁边的金色移动食物处理器。 扶迦楼面不改色,迅速地解决着这些“残羹剩饭”。 照顾好小殿下的一切需求,都是他作为未来雌君应尽的责任,甚至他对于自己能够帮忙解决小殿下吃剩的东西还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荣幸? 扶迦楼狠狠咽下食物,眉头微蹙。 未成年雄虫的魅力都如此恐怖,成年了还得了,难怪军部的同僚们听说他要成为五皇子的雌君,都露出他读不懂的暧昧表情。 “……呃有这么难吃吗。” 林序看着扶迦楼,嘴角抽搐,露出了柯南同款死鱼眼。 路过一个飘着诱人甜香的粥铺,林序被招牌上的“云霞糯雪羹”图片吸引了。 他使唤扶迦楼买了一份,尝了一口,眼睛一亮。 “小扶小扶,这个粥好喝!口感软糯清甜,带着点花香和……嗯,有点像星穹蟹斗羹的那种鲜甜回味?” 扶迦楼有些意外地看向林序。 星穹蟹斗羹是他家乡星域的一道名菜,也是他个人非常偏爱的口味。 基于匹配值协定的婚姻,身为雄虫完全没有义务去记雌虫的喜好。 可是小殿下居然记了? 林序转身又买了一份,“这份,要雌虫口味的。” 林序抬抬下巴,示意扶迦楼去拿那份明显份量更大的云霞糯雪羹。 扶迦楼接过温热的粥碗,指尖传来的温度像顺着血管流进心里。 “多谢小殿下记得我的喜好。” 他的声音低沉真诚,金色的眼眸深处有光芒闪动。 虽然脸上依旧是那副有点面瘫的表情,周身却悄然散发出一种名为愉悦的柔和气息。 林序瞥了他一眼。 哼,高兴了笑一笑会怎样啊,毒蝎子变成人,性子怎么还这么符合刻板印象。 没过多久,他们便来到了这个星球上最负盛名的拍照打卡圣地之一,幻境回廊。 这是一条由巨大、半透明的粉色晶石自然形成的拱形长廊,阳光透过晶石折射下来,形成一道道流动的、如梦似幻的七彩光柱,地面上铺满了粉色的花瓣和细沙,美得如同童话世界。 扶迦楼几口将手里林序塞过来的小吃解决掉,用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极其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和林序的衣襟。 他向前一步,伸出结实有力的手臂,虚虚地环在林序身侧,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 “小殿下,这边走,小心脚下。” 回廊里满是五颜六色的人形身影,看得林序眼花缭乱。 见到外形有特色的,林序高高兴兴地上前询问能否合影。 雌虫们的反应大多都很温柔。 有配色酷似克里翠凤蝶的雌虫红着脸点头,合影时拘谨地捏着衣角;有的站在靠后的身位,秀出自己的肌肉;还有只人类中年外表的雌虫,满眼慈爱,看得林序额头直冒冷汗,拍完照就快速离开。 雄虫们的态度则耐人寻味。 有只一头金发,很有可能是金梳龟甲虫的雄虫,见到林序也是雄虫后先是愣了愣,随即挺了挺胸膛,合影时故意往林序身边凑,眼神里写满“连雄虫都被我吸引”的自恋。 还有只双马尾雄虫,眼睛亮亮的把翅膀放了出来,在林序满脑子“果然是长尾珍灰蝶!”的呼声时,翅膀扫了扫林序手臂。 这些小动作林序全没在意,他还只顾着兴奋地和新认识的虫聊天。 扶迦楼眉头皱了又皱,身侧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了些。 “小扶,我们来这里合照吧。” 林序终于瞥见他紧绷的脸色,以为是自己冷落了对方——毕竟这次来,主要是为了培养感情。 他有点不好意思,跟身边的雌虫道别后,伸手拽住扶迦楼的袖子,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扶迦楼很自然地微微弯腿,尽量缩小他们的身高差。 林序看着画面里弯了腿依旧比自己高半个头的扶迦楼,心里狠狠唾骂一声。 第五十八章 一抹纯白 在让扶迦楼继弯腰、俯身、下蹲、劈叉(未遂)、扎马步等一系列降低身高的动作后,林序终于拍到了满意的合影。 画面里,红色和金色的发丝在粉晶折射的七彩光线下似乎柔和地交缠在一起,暗金色眼眸带着笑意,金色眼眸则专注地凝视着镜头。 “完美。” 林序乐呵呵地将照片存入相册。 扶迦楼默默地将前倾的头收回,合上扎马步的腿,站直了高大的身躯,几不可闻地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回廊时,一个身影瞬间攫住了林序的目光。 那身影站在不远处的光柱下,纯白的长发如同瀑布般披散在身后,身高目测只比扶迦楼矮一点点。 他浑身的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连指甲都泛着莹白光泽,全身上下唯一的深色,便是那双如同墨点般的纯黑瞳孔。 身形颀长,像是T台上的顶级超模,又宛如从异世界走出的审判者月, 林序几乎是立刻就被吸引了,他快步走了过去。 斯托利正低着头,那双黑点般的瞳孔似乎没有聚焦,视线虚虚地落在脚下流动的光影上,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围的热闹充耳不闻。 直到林序带着兴奋的笑容,自来熟地打招呼并表达想合影的意愿时,他才像被惊醒般,缓缓抬起眼。 红发……金瞳……好热的颜色。 斯托利的视线在林序身上停留了半秒,他面无表情,却极其自然地、悄无声息地向后挪了一小步,拉开了距离。 ? 林序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刚刚集邮顺利的过程让他有些忘乎所以,没想到遇到了第一个果断拒绝他的虫。 他有些不解,下意识地又上前一步。 斯托利再次后退两步。 林序来了兴致,又上前两步。 在斯托利准备第三次后撤时,林序眼疾手快地伸手,拽住了对方的手腕。 手腕被触碰,斯托利的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那双黑点般的瞳孔终于聚焦,落在了林序脸上。 他的声音空灵而平直,听不出情绪,像是设定好的程序在朗读: “您好,尊贵的雄虫阁下,初次见面,请问有什么能够帮不到您的?” “可以和……啊?” “您好,尊贵的……” “好了,我听清了,”林序打断他,觉得有点好笑,“没有帮不到我的,我想和你合照。” 斯托利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林序高兴地拿出终端,正要找角度,就听见头顶飘来一句毫无波澜的陈述:“我不想和你合照。” 林序饶有兴致地把对方拉到回廊边缘稍微安静点的地方,问道。 “为什么呢?你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如此清丽脱俗花容月貌明眸皓齿天生丽质……” 随着林序的溢美之词的输出,斯托利那双原本空洞的黑点瞳孔,一点点亮了起来。 他直接忽略了林序最初的问题,直勾勾地看着林序,空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阁下,我愿意和您合照,您能娶我做雌侍吗?” 又一个? 一直当背景板的扶迦楼睁大了金色的眼睛。 英迪格那件事的阴影还没完全散去,怎么出来度个假又遇到一个想当小殿下雌侍的虫?殿下还未成年啊!你们这些—— 扶迦楼立刻上前一步,目光警惕地锁定了斯托利。 虽然不能左右雄虫的意愿,但他必须履行保护的职责,万一眼前这个一身惨白、精神状态似乎不太稳定的雌虫突然受刺激…… 林序则松开了拽着对方手腕的手,脸上的兴奋褪去,恢复了镇静自如的表情。 “为什么要做我的雌侍。” 斯托利看了看走近的、气息明显变得锋锐的扶迦楼,又看了看恢复礼貌微笑的林序,缓缓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位是您的雌君吗?” 斯托利指向扶迦楼,语气依旧平直。 “您放心,我这么瘦弱,不会做出伤害您的举动。您的雌君一拳能打飞两个我,这一点您可以放心。” 扶迦楼:“……” 脸色更黑了,他为什么要一拳打飞他?他是那种只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虫吗? 林序没有理会对方的插科打诨,再次清晰地重复:“为什么要做我的雌侍。” 斯托利抬起一条胳膊,放在胸前,微微鞠躬。 “我叫斯托利,是一名小说家。这次外出是为了寻找写小说的灵感。” 他的黑点眼睛亮得惊人,紧紧盯着林序。 “刚刚阁下对我的夸奖用词,我从未听过,却能大致理解其中的精妙,能感受到这些词汇蕴含着丰富的情感和画面感。如果能够成为阁下您的雌侍,感受您的言谈举止,一定能给我的写作生涯带来难以想象的灵感和突破。” 斯托利顿了顿。 “成为您的雌侍后,别说合照了,阁下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斯托利的眼神再次变得有些放空,仿佛已经在构思下一部小说的情节了。 说实话,林序确实有点心动。 这么养眼的超模放在家里,光是看着就很赏心悦目。 在远处看到他一身雪白时,林序以为对方是美国白蛾,但对方手上没有黑色斑点。 走近后又以为是蜡蝉若虫,但那一头顺滑白发显然不符合。 配上这身清冷出尘的超模气质…… 白羽蛾。 林序几乎可以肯定,这种休息时都展开翅膀的蛾子,能带回去简直不要太幸福。 “这样吧。” 林序斟酌着开口。 “你的提议我可以考虑。但是,”他竖起一根手指,“你要先和我合影,然后我们加一下联系方式。不然免谈。” 斯托利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摆好姿势,眨眨眼神示意林序拿出终端。 加上联系方式后,斯托利看着林序终端上显示的实名信息,连忙再次将手放在胸前,深深地鞠躬。 “十分抱歉,五皇子殿下。您知道的,我只是一个不怎么关注政要、只沉溺于文字世界的自闭小说家。刚才多有冒犯,请您原谅。” 道歉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林序随意地摆了摆手,表示不知者无罪,他也没打算追究。 没想到斯托利直起身,又认真地追问了一句,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 “殿下,您会嫌弃我年龄大吗?” “你多大了?”林序好奇。 “我将要过42岁破壳日。” 斯托利平静地回答。 站在一旁的扶迦楼:“……?” 43岁的他感觉膝盖莫名中了一箭。 林序显然没忘了扶迦楼的年龄,他努力绷着脸,但还是忍不住瞥了一眼身边陷入沉默、表情有些微妙的扶迦楼,轻咳一声。 “咳,不会,年龄不是问题。” 只要够养眼,年龄算什么? 第五十九章 螯钳 告别了沉浸在自己小说世界里的斯托利,林序和扶迦楼终于抵达了悬浮花海观光车的乘降点。 流线型的银色观光车缓缓停靠,透明的圆形舱门无声滑开。 舱内空间不大,刚好容纳两到三个虫舒适地坐下,四周和顶部都是透明的特殊材质,确保360度无死角的绝佳视野。 舱门关闭,观光车平稳地启动,沿着预设的轨道,缓缓升入由亿万粉色植被组成的、无边无际的花海之上。 扶迦楼心中暗自点头。 这确实如星网攻略所说,是绝佳的培养感情场所:梦幻般的景色,完全私密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缓慢移动带来的悠闲感……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约会项目。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看起来更挺拔些,金色的眼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望向身旁的林序。 现实很快给了扶迦楼上将一记重击。 林序一坐下,整个身体就几乎贴在了透明的舱壁上,脸也凑了上去,完全被下方浩瀚壮丽的粉红花海吸引了。 更让他兴奋的是,在粉色海洋中穿梭、或在花径上漫步的游客们,他们各具特色的形态在粉色的背景板下显得格外醒目。 扶迦楼看着林序兴奋的后脑勺,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郁闷。 自己明明是按照星网上的推荐专门找到这个适合培养感情的项目,但是为什么这个小殿下的心思完全不在他身上? “小殿下,在看什么?” 林序头也没回,“小扶,你看那个全身蓝色,头发上面都是黑色斑点的雌虫,真的好有个性啊。” 林序猜测,这应该是茶丽天牛,触角上都是一个一个黑色的圆球的天牛种类。 扶迦楼默默看向林序指的方向。 “还有旁边那个全身粉色……” 扶迦楼看着林序专注的侧脸,那兴奋的光芒并非为他而亮,让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决定主动出击。 扶迦楼微微倾身,靠近林序,低沉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林序的耳廓。 “小殿下……我不够好看吗?” 林序被耳边的温热气流弄得一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这才扭过头来,看着近在咫尺的金发上将。 扶迦楼的金眸直视着林序的暗金色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着林序的身影。 “怎么会呀?你也很好看呀,你要是丑的话,我早就跟雄父闹着要退婚了,哪还能跟你出来约会?” 林序理直气壮。 扶迦楼一噎,他看着林序依旧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总想往舱外瞟的样子,声音也低沉了些许。 “但是现在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为什么您还要去看那些不相干的虫?” 哦,吃醋了。 林序挑挑眉,露出欣喜的表情。 “小扶,你是吃醋了吗?你为我吃醋了,你心里有我~” “不是!我、小殿下,我只是……” 扶迦楼被林序突如其来的直球和贴近弄得措手不及,耳根瞬间染上薄红,下意识想否认,但“只是”后面却卡壳了。 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精心准备的约会项目被无视了很郁闷?说自己堂堂第六军团上将居然在跟花海里的陌生虫争宠? 林序才不管他的窘迫,他心情大好,自然的抱住扶迦楼的胳膊,把脸靠在对方结实的手臂上。 “哎呀,我懂我懂,放心吧小扶,和你出来旅游的这段时间,那些虫都是过眼云烟,只有你是我心里的唯一。” 事情的发展很符合自己的预期。 扶迦楼思索着,虽然小殿下的话听着像是在安抚他,态度也很亲昵,这似乎达到了培养感情的目的,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让他看别的虫,那他给自己谋点福利不过分吧? 林序抱着扶迦楼的胳膊不撒手,另一只手却不安分地开始点评,指尖在扶迦楼的手臂上轻轻划过。 “你看你,金色的头发多么漂亮,像融化的阳光,发质多么顺滑……” 手指悄悄卷起一缕金发捻了捻。 “再看看你全身结实的肌肉,线条流畅,充满爆发力……” 手指隔着衣服戳了戳扶迦楼紧绷的上臂肌肉。 “金色的眼睛多么明亮,多么耀眼,像最纯净的琥珀……” 林序抬起头,暗金色的眼眸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期待,凑到扶迦楼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般的意味。 “小扶……什么时候可以看看你的虫体呀?一定很帅吧?” 扶迦楼感觉自己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猛地看向林序,金色的瞳孔都因为震惊而微微放大。 “小殿下!您、您还没分化……” 扶迦楼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雄虫在分化前要求看雌虫的虫体?这、这也太……,而且还是在观光车上! 扶迦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看一看又不会怎么样。” 林序眨巴着那双漂亮的暗金色眼睛,里面盛满了无辜和期待,充分运用着未成年雄虫的特权。 扶迦楼看着林序近在咫尺的脸,那期待的眼神像带着钩子,拒绝的话就这样堵在喉咙里。 他深吸一口气,“……虫体形态庞大,在这里不合适。” 扶迦楼指了指透明的舱壁,外面还有其他的观光车和游客呢,他堂堂第六军团上将,在观光车上变出虫体? 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林序眼珠一转,立刻退而求其次,手指指向扶迦楼放在膝盖上的大手。 “那可以把身体部分虫化,让我摸一摸吗?比如你的手?” 扶迦楼的耳朵已经红得快要滴血。 在公共场合部分虫化,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羞耻心。 扶迦楼看着林序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写满了“求求你了”,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吧,那小殿下看快一点。” 林序听出了扶迦楼话语里的“看”,挑了挑眉,没有纠正对方的空耳。 扶迦楼深吸一口气,做贼似的飞快扫视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观光车离得太近。 他抿着唇,动作略显僵硬地将左臂的袖子用力捋到手肘以上,露出结实的小臂。 他集中精神,控制着虫化的范围。 只见扶迦楼左手手腕以下的部分开始发生变化,皮肤覆盖上坚硬光滑、带着金属冷冽光泽的深金色甲壳,五指迅速变形、融合,最终化为一只充满力量感的蝎螯。 螯钳开合间,闪烁着寒光,昭示着其恐怖的杀伤力。 虽然只是部分虫化,但这只深金色的螯钳出现在人类形态的手臂上,依旧充满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一种野性的美感。 林序的眼睛瞬间爆发出光芒。 “哇” 他惊叹出声,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带着无限好奇,想要去触碰那巨大的螯钳。 他的指尖离那深金色的甲壳只有毫厘之距——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尖锐的鸟鸣突然在舱内炸响。 第六十章 躁动的精神力 一只通体雪白、唯独尾羽末端带着一抹亮黑、看起来傻乎乎的白尾鸢,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头狠狠撞在了他们座位旁边的透明舱壁上。 力道之大,让它整个鸟都晕头转向,像一团被拍扁的毛球,撅着毛茸茸的屁股,软趴趴地贴着舱壁滑落下来,瘫在那里,小小的鸟眼都成了蚊香圈。 林序:“……” 扶迦楼:“……” 林序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兴奋和期待瞬间凝固,随即转化为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马上就要摸到手了!这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蠢鸟!坏他好事! 林序恶狠狠地瞪着那只傻了吧唧的白尾鸢。 白尾鸢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终于挣扎着抬起头,它茫然地看了看眼前的景象,看了看身下冰冷坚硬的透明地板,最后,目光定格在扶迦楼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那只深金色、巨大狰狞的蝎螯上。 “啊——!!!” 白尾鸢浑身的羽毛瞬间炸开,尤其是脖子那一圈,像个白色的毛领子。 它惊恐地尖叫一声,两只爪子拼命蹬地,扑棱着翅膀就想飞走逃命。 “想跑?” 林序正憋着一肚子火呢,眼疾手快,在它刚离地几厘米的时候,一把薅住了它的一只鸟爪子。 白尾鸢被倒提着爪子,扑棱得更厉害了,嘴里发出乱叫,听起来骂的很脏,还试图低头去啄林序抓着它的手。 扶迦楼反应极快,瞬间将虫化的左手恢复成正常人类手掌的模样。 他沉着脸,从林序手里接过了那只还在拼命挣扎、尖叫不断的傻鸟,用宽大的手掌牢牢握住了它的两只爪子。 白尾鸢的喙啄在军雌的手背上,连皮都没破。 扶迦楼仔细端详着这只惊慌失措的白尾鸢,感受着这只鸟身上微弱但极其特殊的精神波动,眉头渐渐蹙起。 “小殿下,这个鸟应该是人类联邦某个人的精神体,您对它感兴趣吗?” 林序猛地坐直身体,他瞬间联想到斑雌父提到的北境摩擦、人类联邦的动向。 一只人类精神体出现在虫族的度假星球,这还可以理解,毕竟跨国旅游的人很多,但是为什么精准地一头撞进了他们的观光舱? 林序紧紧盯着扶迦楼手中那只倒挂金钩、似乎认命般放弃挣扎的白尾鸢。 间谍?侦察?还是单纯的意外? 就在他飞速思考,甚至盘算着要不要顺着这条线索,尝试接触一下下方可能存在的白尾鸢主人时,扶迦楼只觉得手中一空。 那原本带着微弱体温和真实触感的鸟爪,连同整只白尾鸢,毫无征兆地彻底地消失。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属于哨兵精神力的特殊波动,证明它刚才确实在这里。 “精神体被主人主动收回了。” 扶迦楼瞬间做出判断,对方显然也发现了异常,并且迅速切断了联系。 就在白尾鸢消失的下一秒,扶迦楼敏锐地感觉到身边林序的状态不对。 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灼热感的精神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正不受控制地从林序身上散发出来。 这波动极其微弱,若非扶迦楼是S级军雌且距离如此之近,几乎难以察觉。 但它蕴含的能量性质却让扶迦楼瞬间汗毛倒竖。 那是一种充满了活性、躁动、仿佛即将破茧而出的……蜕变气息。 与此同时,林序自己也感觉到了异样。 一股莫名的燥热毫无征兆地从身体深处涌现,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心跳似乎加快了些,皮肤下的血液流速仿佛也在提升,带来一种轻微的嗡鸣感和难以言喻的……空虚感? 就像是身体某个沉睡的开关,被刚才那精神体的撞击或者消失的波动无意中拨动了。 “小殿下?” 扶迦楼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他侧身靠近林序,金色的眼眸紧紧锁住对方的脸庞。 只见林序白皙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呼吸似乎也微微急促了一些,那双总是明亮的暗金色眼眸,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水汽,显得有些茫然和懵懂。 这是……二次分化的前兆! 扶迦楼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是现在? 小殿下尚未成年,且之前雄保会的检测也显示倾向不明,这突如其来的分化征兆,毫无准备,环境更是糟糕透顶。 在远离帝国核心医疗力量的度假星球,在一个悬在花海上空的观光车里突然二次分化? “快!立刻开车到殿下定位最近的接驳点!马上!” 扶迦楼打开终端,联系下方等候的专属悬浮车司机,同时迅速按下观光舱内部那个鲜红的紧急制动按钮。 “呜——”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在舱内响起,打破了花海上空的宁静。 原本匀速滑行的观光车猛地一滞,悬停在了半空中。 林序被警报声和扶迦楼严肃的语气惊得一个激灵,那股莫名的燥热感似乎也因此被压制了一瞬。 扶迦楼根本没等观光车完全停稳到接驳平台,在确认制动生效、车辆悬停的瞬间,他猛地拉开舱门,高空的风瞬间灌入,吹乱了他们的头发。 “得罪了,小殿下。” 扶迦楼毫不犹豫地将身体已经开始发软、脸颊绯红的林序打横抱了起来。 林序本能地伸手环住了扶迦楼的脖子。 下一秒,扶迦楼抱着林序,直接从悬停在高空的观光车敞开的舱门中,一跃而下。 强劲的气流扑面而来,粉色的花海在眼前急速放大,扶迦楼稳稳落地,膝盖微弯卸去冲击力。 他甚至没有丝毫停顿,抱着林序,像一道金色的闪电,向着观光车轨道下方、悬浮车应该驶来的方向,发足狂奔。 风声在耳边呼啸,扶迦楼的心跳如擂鼓,却并非因为奔跑的消耗。 他金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为什么是现在? 小殿下的分化期绝不该这么早,是身体隐患?是之前流落在外的影响?还是刚才那只人类精神体的冲击? 精神体的碰撞是否引发了小殿下体内某种不稳定因子的共鸣? 度假星球医疗条件有限,最重要的是缺乏应对雄虫分化期突发状况的顶级设备和专家,必须立刻返回皇室星舰,星舰上有基础的医疗舱和应急药物。 而且,雄虫分化前期信息素会变得极不稳定且极具吸引力,必须尽快将小殿下隔离,否则在这游客密集的区域,一旦信息素逸散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扶迦楼的眉头紧锁成川字,抱着林序的手臂收得更紧,牢牢护住怀中这具正在经历未知蜕变的、无比珍贵的身体。 林序靠在扶迦楼坚实滚烫的胸膛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奔跑时肌肉的紧绷和剧烈的心跳。 高空的冷风似乎吹散了一些燥热,但身体深处那种奇异的空虚感和蠢蠢欲动的能量,却越来越清晰。 他有些茫然地抬头,只看到扶迦楼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的唇,以及那双在快速移动中依旧锐利,充满了决断与担忧的金色眼眸。 “小扶……” 林绪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和茫然,“二次分化,居然是这种感觉吗?” 扶迦楼没有回答,只是抱着他,在漫天粉色的花海背景下,向着疾驰而来的悬浮车全力奔跑。 第六十一章 赶路 扶迦楼的心悬在嗓子眼,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体的温度在升高,那股躁动的精神力波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越来越难以压制。 终于,悬浮车以一个近乎漂移的姿态急刹在他们面前。 “立刻!回星舰!最快速度!” 司机猛踩加速器,悬浮车发出尖锐的嗡鸣,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停泊港。 痛!深入骨髓的痛! 那股之前还只是燥热和空虚的感觉,瞬间被一种排山倒海的剧痛所取代。 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被无形的巨力拉扯、重塑。 林序猛地弓起身体,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额发和后背的衣物。 他感觉自己的脊椎骨像是被强行拉伸,甚至发出细微“咯咯”声,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每一根神经末梢。 仿佛有什么沉睡在他身体深处的东西,正在不顾一切地破土而出。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敲打在濒临破碎的骨骼上。 “呜……” 不成调的呜咽声从林序紧咬的牙关中不断溢出,他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被泪水和冷汗打湿,黏在苍白的脸颊上。 林序的身体因剧烈的疼痛而不自主地痉挛、蜷缩,双手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拽着扶迦楼胸前的衣服,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小殿下!坚持住!我们马上就到星舰!” 扶迦楼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焦急,他紧紧抱着林序,用自己的手臂支撑着对方颤抖蜷缩的身体,另一只手徒劳地试图擦去林序额头的冷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怀中身体因剧痛而产生的每一次抽搐。 悬浮车终于冲进了星舰停泊港,舱门尚未完全打开,扶迦楼就抱着林序冲了出去,在早已接到紧急通知、严阵以待的星舰医疗虫引导下,直奔医疗舱。 “立刻准备生命维持与营养灌注系统!打开最高级别防护!” 扶迦楼一边跑一边吼着命令。 医疗舱内,冰冷的金属仪器闪烁着幽光,扶迦楼试图将林序放到中央的检测台上,林序的手死死拽着他的衣服,但根本没有虫敢上前掰开。 “小殿下,小殿下,松松手,让医疗虫看看你的情况!” 扶迦楼焦急地呼唤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序被这呼唤拉回了一丝神智,极其缓慢地睁开被冷汗和泪水模糊的眼睛,视线艰难地聚焦在扶迦楼写满担忧的金色眼眸上。 僵硬的手指一点点松开。 松手的瞬间,早已准备就绪的医疗虫眼疾手快地将自己的手臂垫在他们之间,轻柔但迅速地将因剧痛而蜷缩成一团的林序转移到冰冷的检测台上。 几乎在同时,透明的保护罩“嗡”地一声落下,将林序笼罩在内。 医疗虫的首席医师一边飞快地操作着控制台,一边语速极快地报出数据,声音紧绷。 “立刻注入高浓度营养液和能量稳定剂!保护罩开启生命维持循环!准备应对虫化形态!” 淡绿色的、富含生命能量的营养液迅速从保护罩底部注入,很快漫过了林序的身体。 这营养液能提供虫化所需的庞大能量,并一定程度上缓解组织撕裂的痛苦,但对于这种源自生命核心的剧痛,还是效果有限。 林序浸泡在营养液中,身体依然在剧烈地颤抖,他感觉自己意识正在被无边的痛苦和混沌拉扯,昏昏沉沉,只想彻底睡过去逃避这一切。 不行!不能睡! 雌父的话语在林序混沌的脑海中炸响。 “二次分化时千万不能睡着,一定要保持清醒引导能量,否则虫化可能失败甚至畸形,精神力的进化也会失控,再难熬也要清醒着完成!” 林序在心中哀嚎,痛得几乎想骂虫。 海杉特那个老混蛋!他不是说不痛吗?!这简直是要命啊! 舌尖尝到了铁锈味,林序强迫自己对抗着排山倒海的痛楚和昏睡的欲望,努力去引导体内那股不听话的能量。 扶迦楼就守在保护罩旁,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金色的眼眸漫上血丝,一瞬不瞬地盯着保护罩内痛苦挣扎的林序。 短短几分钟,他已经通过加密通讯频道,以最快的速度将情况汇报给了所有需要知情的虫。 虫皇阿瑞斯、雌父斑、专属管家玫井、雄保会会长寒旬,皇室医疗中心海杉特…… 消息如同重磅炸弹,瞬间在帝国高层和晨曦宫炸开。 玫井接到消息的瞬间,脸上血色尽褪,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终端差点脱手。 “殿下……分化?!”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但下一秒,他强行压下了所有情绪。 冷静!玫井!殿下需要你! 玫井的声音通过管家权限传遍晨曦宫每一个角落,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和急迫。 “所有虫,殿下即将返航,进入二次分化期!立刻执行最高预案!” 殿下的卧室是核心区域。 所有厚重的遮光窗帘降下,只留最柔和的夜灯模式;恒温系统调整到殿下最舒适的温度;空气循环系统开启最高级别信息素过滤和净化;所有可能产生噪音的设备全部静音。 玫井将林序最喜欢的那个巨大羽毛抱枕、触感最舒适的丝绒毯、常听的舒缓音乐播放器、甚至他最近在看的纸质书籍,全部摆放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床头柜准备好温度适宜的清水和殿下习惯的能量补充剂。 宫门、内门、卧室门全部解锁并保持畅通状态,确保殿下能在第一时间被送入最安全舒适的环境。 侍卫队进入一级警戒,任何非授权虫不得靠近晨曦宫核心区域,连最微小的小飞虫都不能放进去打扰殿下。 准备好一切,玫井站在晨曦宫门口,一遍遍深呼吸,调整自己的状态。 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和高效,以最好的状态迎接殿下归来。 保护罩内的林序,痛苦似乎达到了一个顶峰。 他后背的衣服在营养液中不规则的剧烈鼓动凸起,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挣扎生长。 每一次鼓动都伴随着林序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哼。 他的脊椎仿佛正在被拉长变形,新的结构正在强行突破旧有的束缚。 医疗虫们紧张地盯着各项数据,海杉特直接和扶迦楼接通了视频,此刻海杉特也眉头紧锁。 “能量灌注稳定!生命体征尚在安全阈值!殿下还在坚持!虫化形态正在形成!” 扶迦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地盯着保护罩。 星舰如同燃烧的流星,在浩瀚星海中,向着圣巢星的方向全速前进。 第六十二章 发情期 经历了惊心动魄的高速航行,空间跳跃,以及在圣巢星安检要塞那令人心悬到嗓子眼的必要程序后,终于将勉强维持着人形轮廓的凯洛斯殿下,安全送达了他位于晨曦宫的专属卧室。 连同那个巨大的、灌满营养液、足以容纳虫化形态的保护舱。 斑雌父由于军务缠身无法亲临,虫皇便在百忙之中亲自赶了过来。 他站在卧室门口,强大的精神力无声探出,感知着空气中逸散出的、属于林序的不稳定精神力波动。 片刻后,他脸上浮现出乐呵呵的笑容,轻松地说了句:“嗯,波动剧烈了点,但都在正常范围内。” 扭头离开时,虫皇还极为顺手的一把捞过旁边正研究数据的海杉特,不由分说地拽着这位皇室医疗中心的首席医师离开了现场。 留下几个负责具体监护的医疗虫在距离卧室门口不远处的沙发上待命。 卧室门外,只剩下玫井和扶迦楼。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无声的担忧在弥漫。 玫井的目光冰冷,直直刺向扶迦楼,声音里压抑着翻腾的怒火。 “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你有什么用?为什么会让殿下陷入这种境地?” 扶迦楼没有回避那道冰冷的视线,金色的眼眸沉静而带着自责。 “……遭遇了一个人类哨兵的精神体突袭,排查已经展开。小殿下精神力受到强烈刺激,那个哨兵的精神体可能是诱发二次分化的直接原因。” 他微微低下头。 “是我的失职,没能保护好他。” “失职……” 玫井重复着这个词,后颈两侧的毒腺因强烈的愤怒和担忧再次灼烫起来。 滴滴滴——! 刺耳的警报声骤然从卧室内炸响,瞬间冻结了门外所有的对峙和情绪。 沙发上的医疗虫们反应极快,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就重新戴上了刚摘下的隔离面罩。 他们迅速上前,将玫井和扶迦楼推到更远的角落,同时不容置疑地将两个面罩塞到他们手中。 “殿下分化还未完成,信息素极其不稳定且极具诱导性!” 为首的医疗虫语速飞快,语气凝重。 “在正式引导雄虫度过发情期之前的三天,抑制剂对你们是禁用的,如果现在被诱导发情,你们只能靠自己硬熬过去!” 玫井和扶迦楼脸色同时一变,方才的剑拔弩张瞬间被巨大的警惕取代。 他们毫不犹豫地迅速后退了几大步,几乎退到了走廊尽头,并立刻戴上了隔离面罩,动作带着一丝仓惶。 卧室门在刺目的红色警报光中豁然开启。 门内的景象暴露在在场的所有虫面前。 一只燃烧般,体型庞大得几乎占据了小半个房间的捕鸟蛛正不安地躁动着,保护舱在营养液全被吸收后早已自动打开。 智利火玫瑰。 不过是有些变异版本的,通体都是鲜艳的大红色。 鲜艳夺目的大红色在警报光线下流转着危险的光泽。 医疗虫们对这种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他们训练有素地进入房间,迅速检查数据面板,很快查明,警报根源是精神力的异常躁动。 带头的医疗虫飞快调整了几个营养液的参数后,他们又迅速而无声地退了出来。 “殿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是精神力受到不明刺激导致的剧烈波动。” 医疗虫转向在关门的第一时间就靠近了的两只虫,疲惫但清晰地警告道。 “但这也意味着,接下来的发情期引导,无论你们中的哪一个承担,都将是……一场极其艰难的硬仗。” 医疗虫一副过来虫的语气,拍了拍两只虫的肩膀。 “做好心理准备吧。” 玫井和扶迦楼隔着冰冷的隔离面罩面面相觑,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流逝。 窗外的天色由浓墨般的黑夜逐渐转为灰白,又透出晨曦的微光。 突然,卧室的门毫无预兆地再次打开。 一股浓烈到几乎化为实质、带着强大压迫感的雄虫信息素,如同汹涌的浪潮,瞬间席卷了整个室内。 这信息素霸道、滚烫,带着原始而强大的吸引力,蛮横地钻进在场两只虫的每一个毛孔。 守在门口的扶迦楼身体猛地一僵,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脊椎直冲头顶,血液仿佛瞬间沸腾起来,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粗重。 他强撑着站定,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而一旁的玫井则更为不堪。 那股信息素对他而言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神经上。 他闷哼一声,双腿瞬间脱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软倒,若非及时扶住墙壁,恐怕会直接瘫倒在地。 这股力量…… 这股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两只雌虫在信息素的洪流中艰难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确认。 S级!绝对是S级雄虫的信息素! 他们几乎同时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等待着命运的抉择——殿下会选择谁来引导他度过这至关重要的初次发情?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卧室门口,那颗巨大的,赤红的蜘蛛脑袋探了出来。 它精准地低下头,用一对巨大的獠牙叼住了玫井后颈处的衣物,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拖进了那间弥漫着致命信息素的房间。 扶迦楼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和酸涩瞬间攫住了他。 伴随着体内被信息素点燃的、无处宣泄的燥热,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强压下翻腾的情绪,扶迦楼将手伸向口袋,准备拿出随身携带的强效抑制剂。 至少…… 至少确保自己不会在这里失控。 就在卧室门即将关闭的刹那,数道凝练成实质的精神力触手,悄无声息却又迅捷无比地从门内激射而出。 精准地缠绕上扶迦楼的腰身。 扶迦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喘,整个人就被这股力量凌空提起,猛地拽入了那片散发着浓郁信息素和未知命运的卧室。 “砰——!” 厚重的卧室门在他身后猛地合拢、锁死,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第六十三章 我们去登记领证吧 玫井的制服在被蜘蛛獠牙咬住时便已撕裂,此刻,他身上的衣物经林序毫无章法的撕扯后,更是变得褴褛不堪。 林序此刻意识混沌,精神海一片迷蒙,全凭捕鸟蛛的本能行事。 獠牙、足肢、蛛丝,无一不用。 “……殿下,您试试用精神力。” 玫井被高浓度信息素笼罩,却仍想着让殿下变回人形,不然…… 玫井面露一丝苦色。 自己这哪禁得住那小半间屋子大的虫体折腾?雌虫的命也是命,不能真把他当一次性的用啊。 林序完全听不进去。 在他眼中,眼前这散发着自己喜爱气味的小东西不仅不听话,还嘀嘀咕咕念叨个没完,实在烦的很。 “唔” 蛛丝瞬间将玫井捆住,防止他乱动,连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也一并堵上。 终于安静了,林序的伸出的精神力开始放肆的游走。 用足肢将玫井翻了个身,林序凭借本能,循着最浓郁的信息素源头靠近,在感受到阻碍后,林序伸出足肢,闪电般扫落玫井颈间的抑制器。 随后在玫井与扶迦楼惊恐的注视下,缓缓张开了獠牙。 “呃” 玫井紧咬牙关,强忍着脖颈被獠牙啃食传来的剧痛,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血液逐渐洇染床单。 恢复些许清明后,林序对外界的第一感知便是: 我怎么在吸血啊! 林序正调动精神力感知自身,忽然愣了一下,他转头,捕鸟蛛的小眼睛与扶迦楼的目光撞个正着。 林序呆了一下。 自己怎么还把人扒光了吊在半空? 原来我这么变态的吗? 收回獠牙后,玫井颈间的伤口凭借雌虫强大的恢复力迅速愈合,只余下大片暗红血迹,无声昭示着方才发生的事情。 林序缓缓变回人形,不太愿面对自己变态的事实,干脆利落将身体控制权全权交予虫族发情期的本能。 见小殿下恢复人形,两个雌虫皆松了口气。 毕竟一个是蛾,一个是蝎,与捕鸟蛛并非同类,尤其是闪光玫灯蛾,体型上都有极大差距。 扶迦楼被精神力捆着掷到床上,与玫井并排躺下,无需雌虫引导,林序的精神力已直接探入他们的精神海,开始疏导他们长期紊乱的精神海。 可现实中,扶迦楼和玫井的处境远没那么轻松。 精神海的交融虽是必要环节,却只能缓解雄虫进化时溢出的精神力的躁动,剩余的仍需他们亲身引导平息。 更别玫井被大量蛛丝包裹,完全动不了,林序的精神力甚至有一部分分成了细丝,在他后颈两侧的毒腺里好奇的抚摸。 扶迦楼稍好一些,他一边强撑着不失去理智,一边打算尽到自己的责任,引导林序接下来该如何做。 只不过,在林序精神力的内外双管齐下后,很快也步了玫井的后尘。 …… 三天后。 林序只在腰间围了条毛巾,神清气爽地推开卧室门,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他从未觉得身心如此舒畅,不仅精神海一片舒畅,身体更是长高了不少,虽然他目测自己还是没有扶迦楼和玫井高,但是他已经很知足了。 只不过,那两只虫的信息素他闻了三天,感觉自己都被腌入味了。 林序抬手在鼻前扇了扇,试图驱散那股腻人的气息。 扶迦楼有些呆滞的捂着腰从床上坐起,刚站起,腿一软又倒了回去,硬朗的轮廓竟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妩媚和虚脱。 小殿下……不,如今该称殿下了。 他瞥了眼门口那露出满身痕迹的身影,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 殿下让他变出蝎尾后,好奇的抚摸就不说了,小孩子看见喜欢的东西也会上手摸,但是殿下居然将尾巴折到背上! 蝎尾是可以这样硬掰的吗! 还有那些不安分的精神力,小殿下真是……一刻没停歇过。 玫井更是连动都不动一下,两眼放空的看着那被迫看了三天的吊灯,显然没办法起身。 他脑子里还在回想,殿下是如何让他变出翅膀,又是如何不由分说的扯着翅膀研究,见他不配合甚至用精神力抽打翅根的。 光是想到这一个片段,玫井就有些害怕的一抖。 扶迦楼瞥了眼仍未缓过劲的玫井,默默坐起身,将自己的金发与玫井那带黑斑的白发轻轻分开。 “你们还好吗?” 林序扭过头,望向床上一个刚刚坐起,另一个还在躺着装死的两位,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觉得还是有必要表达一下身为未来雄主的关心。 “……还好。” 扶迦楼毕竟是军雌,身体素质强悍,此刻已经能强撑着站起身。 他披散着金发,拿起旁边所剩无几的瓶装水,猛灌了几口,润了润干涸的喉咙。 随即又将另一瓶仅存的水递给林序,声音沙哑得厉害。 “殿下,您先喝点水,补补水。” 林序看着他强自镇定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戏谑的笑意,把水瓶推了回去,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扶迦楼的手背。 “上将,听听你自己这嗓子,我们俩到底谁更需要补水啊?” “我……需要……水……” 床上那摊几乎散架的人形物体,艰难地发出了如同砂纸摩擦玻璃般嘶哑破碎的声音。 这声音让林序那点刚冒头的戏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更强烈的心虚。 自己好像……确实做得太过火了。 他看着扶迦楼小心翼翼地扶起玫井,耐心地给他喂水,试图转移焦点,抛出了一个自以为能掩盖自己过错的重磅炸弹。 “咳,那什么……等你们缓过来,我们去登记结婚吧。” 扶迦楼动作猛地一僵,倏然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林序,金色的眼眸里瞬间迸发出灼热的光彩。 “殿下,现在就可以,我随时都——” “咳!咳咳咳——!!” 一阵惊天动地、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的剧烈咳嗽声猛地打断了扶迦楼。 玫井被他这愣住时还维持着的喂水动作呛得死去活来,心里不知道骂了扶迦楼多少遍。 玫井艰难地喘匀了气,抹掉脸上呛出的水和眼泪,最终选择放弃挣扎,一脸安详地重新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四章 S级 核心项目自然是测定如今的精神力等级,尽管两位雌虫早已从信息素和精神海的冲击中确信他们的殿下绝对是S级,但帝国仍需一份权威的数据报告作为最终凭证。 “五皇子凯洛斯殿下步入发情期!” 这个爆炸性新闻已在星网热搜第二挂了整整三天,热度居高不下。 此刻,当林序出现在医疗中心门口的影像被捕捉上传后,热搜词条迅速刷新为“五皇子凯洛斯殿下发情期结束了!”,瞬间冲上第二位,再次引发新一轮热议。 而稳居热搜第一的,依旧是那个被置顶且每日更新,关乎帝国命脉的“三方星域关系动态”。 林序瞥了一眼那词条后面跟着的一长串数字“1019847818”,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星际世界果然非同凡响,光是虫族的人口基数就如此骇人,关注他二次分化这点“私事”的虫子五分钟内数量竟然能突破十亿。 我嘞个豆。 林序啧啧称奇地关闭了终端光屏。 一抬头,便看见海杉特和寒旬两位老雄虫,正脸上堆满了笑容迎面向他走来。 “……他们为什么笑得这么瘆的慌?” 林序下意识往身边坚实的热源靠了靠,手指揪住了扶迦楼的军装袖口。 扶迦楼几乎是瞬间就反手握住了林序的手,温热干燥的掌心将他的手指包裹起来,动作自然无比。 分化完成后,S级雄虫信息素对匹配雌虫的吸引力呈几何级数增长,尤其是刚刚完成深度结合的伴侣。 扶迦楼几乎难以克制那种想要时刻触碰、确认林序存在的本能。 当然,他也没怎么想克制。 扶迦楼微微侧身,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更贴近林序,低声解释。 “因为他们和整个帝国一样,都无比期待殿下您的最终等级。” 玫井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老老实实,眼神里带着点敬佩看着扶迦楼能如此自然地黏在殿下身边。 他是真有点怕了。 过去三天那濒临极限的体验让他心有余悸,翅根到现在还残留着被过度使用的酸软和仿佛被拆开重装过的错觉。 他现在是半点都不敢再主动撩拨,只想暂时当个安静的背景板。 “小玫瑰?” 林序敏锐地注意到他的距离,扭过头,目光精准地锁定他。 “干嘛离我那么远?” 玫井一个激灵,立刻上前两步,恭敬地垂下眼。 “十分抱歉殿下。刚刚只是在思考一些宫务细节,不小心走神了。” 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序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带着坏意的微笑。 “好敬业啊玫井管家,那今晚你来陪我睡觉吧?” 玫井瞳孔骤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了半步。 “殿下,您刚刚分化结束,身体和精神海都需要充分休养,实在不宜再过度劳累……” 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恳求的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 玫井未完的话被海杉特的大笑声打断。 “哎哟喂,我们的小晨曦,这是有多大能耐,居然能让雌虫都怕了你?” 海杉特几步走上前,饶有兴致地目光在林序和略显局促的玫井之间转了转。 “快来快来,别磨蹭了,赶紧测测精神力和各项身体数据,我和紫色老瘦条可是等了半天了。” 寒旬在一旁皮笑肉不笑。 “秃毛老蛾子,说谁老瘦条呢?信不信我真把你身上的毛全薅干净?” “嘿!你这瘦条怎么说话呢?” 海杉特立刻瞪眼,“你们螳族有一个算一个,不都精瘦得跟树枝似的?我哪点说错了?” “哼,总比某些种族动不动就掉一地鳞粉一地毛,污染环境强。” 寒旬冷飕飕地回敬。 林序默默地听着两个老雄虫互相攻击,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玫井那一头漂亮的、带着黑色斑点的白发。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象了一下玫井秃头的样子…… 恶寒地抖了一下。 在这两位雄虫背景音般的拌嘴声中,林序跟随医疗虫的指引,躺进了精密的全身体检舱。 一系列柔和的光束扫描过他的身体,伴随着仪器低沉的嗡鸣,无数数据在控制光屏上飞速滚动。 【生命体征扫描完成……细胞活性分析中……神经传导速率评估……信息素浓度与成分分析……精神力波动频谱捕捉……】 十几分钟后,检测舱盖缓缓滑开。 林序坐起身,第一眼就看到了主光屏上最显眼的一行基础数据: 【人形形态身高:186.0 cm】 林序忍不住握了下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满意笑容。 虽然比起扶迦楼和玫井那两米左右的身高还是矮了一点,但比起分化前足足拔高了11厘米! 这可是质的飞跃! 紧接着,更多的专业数据列表滚动呈现: - 信息素峰值浓度:1.24×10? 单位/立方米(稳定期S级雄虫典型特征) - 信息素活性成分:包含高效神经安抚因子、强效伴侣联结诱导素(浓度均为已知最高等级) …… 最后,屏幕中央跳出了最关键的结果,伴随着庄严的提示音: 【精神力能级测定完成】 【综合评定等级:S】 【特性倾向:深度渗透、高频共鸣、强效安抚、领域压制(多重复合特性)】 “恭喜您,凯洛斯殿下。” 医疗虫的声音带着激动和无比的恭敬,“您的各项身体指标均远超标准,精神力稳定迈入S级领域,且初始峰值极高,稳定性和复合特性极为优秀。” 海杉特和寒旬也停止了斗嘴。 看着数据,海杉特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欣慰笑容,寒旬则是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扶迦楼握着林序的手更紧了些,金色的眼眸中溢满了骄傲与难以压下的迷恋。 信息素的浸透让他时时刻刻想将他的殿下拥入怀中。 而玫井看着那些数据,眼底闪过渴望与敬畏,却下意识地又往后挪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S级的精神力和体力…… 下次他会不会真的被做死? 第六十五章 领证啦 寒旬见主要事务已了,早已先行告辞离开。 医疗虫将林序那份标志着正式成年的体检报告上传至帝国核心数据库后,也各自散去忙碌。 林序懒洋洋地深陷在医疗中心的舒适躺椅里,指尖划过终端光屏,浏览着星网上因自己信息更新而沸腾的热搜评论区。 看着那飞速跳跃刷新的评论和几何级数增长的话题度,他若有所思。 在虫族,并无大张旗鼓举办婚礼的传统,一位雄虫若能亲自陪同雌虫前往婚姻登记处,便已算得上是极大的重视与恩宠。 然而,若是一位皇子雄虫迎娶雌君,且皇子有意彰显重视,通常会设一扬宴席。 既是公告天下,也是让未来将常伴左右的雌君与其他关系者有一个正式相识、维系关系的扬合。 林序无意识地捏着身旁玫井粉色的指尖把玩,一边通过加密通讯礼节性地征询雌父和雄父的意见。 尽管他早知道他们对扶迦楼成为雌君一事乐见其成,但流程上的尊重仍是必要的。 虫皇的回复快得像开了自动回复,“你开心就好^_^”,后面还紧跟一条忙碌状态的自定义提示。 斑上将的批复同样迅速,表示全力支持,只是在通讯末尾含蓄地提醒了一下。 “扶迦楼上将各方面都很优秀,只是军中环境特殊,雌雄比例悬殊,他与麾下军雌往来甚密,虽未曾逾越,但既然成为了你的雌君,有些事仍需你自行斟酌把握。” 至于雌侍的虫选,两位大家长的态度空前一致:小晨曦高兴就行。 正思忖间,一道纯白的身影逆着光,出现在医疗中心门口的廊道尽头。 “斯托利?” 林序有些意外地挑眉。 斯托利通体洁白,沐浴在圣巢星柔和的恒星光晕中,逆光出现在林序眼里,简直像是自带圣光的天使。 “凯洛斯殿下,” 斯托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没有波动。 “早在您步入发情期的消息冲上热搜时,我便搭乘最快的星际航班抵达圣巢星,一直在医疗中心住院部静候,以便您结束发情期后,方便办理雌侍登记手续。” 他说话时,目光轻轻掠过林序身边的玫井,带着恰到好处的疑问。 “这位是……也是您未来的雌侍吗?” 玫井生气。 他长得就这么不像有资格竞争雌君的样子吗?!虽然最后确实是雌侍…… 林序点了点头,打算偷个懒。 “你们自己互相认识一下吧。” 斯托利再次将手置于胸前,微微颔首,行了一个优雅的见面礼。 “你们好,我是斯托利,一名小说作者。与殿下相识于汐-6旅游行星,将是殿下未来的雌侍。” 扶迦楼依照军部礼仪回以一个利落的军礼。 “斯托利阁下,幸会。我是帝国第六军团上将扶迦楼。殿下未来的雌君。” 他的声音平稳,隐隐透露出一丝丝宣告主权的意味。 玫井压下对新来者的隐隐敌意,脸上浮现出无可挑剔的礼貌微笑。 “斯托利阁下,日安。我是玫井,五皇子殿下的专属管家,此次担任殿下发情期的引导虫,也将是殿下未来的雌侍。” 引导虫? 扶迦楼瞥了玫井一眼,什么也没说。 林序站起身,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都认识了那就去婚姻处登记吧,我刚刚已经顺手预约好了时段。” 玫井眼睛倏地亮了,他就知道殿下心里有他,不会让他自己去的。 婚姻登记处内。 “看镜头,3,2,1——” 红底证件照瞬间生成。 玫井死死盯着光屏上凑在一起查看照片效果的林序和扶迦楼,眼眶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酸。 明明他才是最早陪伴在殿下身边的那个……他也渴望能拥有这样一张具有法定意义的合影。 斯托利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神放空,显然已沉浸入自己的世界里,偶尔想到什么绝妙灵感,还会迅速拿出终端记录几下。 “这张拍的我很帅啊,就这个了!” 林序挑了自己看起来最攻的一张,美滋滋的让工作虫上传。 扶迦楼对此毫无意见,他什么都行,只要殿下开心就好。 这时,林序忽然转头问工作虫。 “对了,我能和雌侍也拍这个吗?” 玫井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惊喜。 工作虫显然愣了一下,确认道。 “当、当然可以,殿下。帝国法律并无禁止……只是,很少有雄虫阁下会愿意这样做,他们通常连来都不常来……” 毕竟雌侍的地位远不能与雌君相比。 林序闻言,顺手拍了拍扶迦楼的屁股,示意他先让开位置。 扶迦楼耳根微红,面无表情地站起身,退到一旁。 “来,小玫瑰,到你了。” 林序笑着招手。 玫井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紧张得指尖又开始在发颤。 林序伸手解开了他颈间的抑制器,微凉的指尖无意间擦过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看镜头,3,2,1——” 走出婚姻处,林序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阳光洒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慵懒的金边。 “奇怪,一出门就感觉累得不行……好想立刻回去瘫着。” 他抬头,看向身边三位神色各异的雌虫,笑了笑。 “走吧,回宫。给你们安排一下房间。小扶住我隔壁那间最大的,其他的空房间你们随便挑喜欢的住。” 悬浮车在返程的路上,星网毫无意外地再次迎来了新一轮的爆炸,不到五分钟热度直升693059388,甚至还在上升。 【有图有真相!五皇子殿下成年后首日惊天操作——携一雌君二雌侍同步登记!】(爆) 【内容:[图片x9](高清图组:林序与扶迦楼在登记处门口、林序与玫井拍摄合影、林序与斯托利低声交谈、四位同乘皇家悬浮车离开)】 【枫言疯语:第一!我就知道守着刷新有肉吃!殿下威武!】 【啊啊我吃吃吃吃吃:刚成年就一次娶仨?!小殿下(哦不,该叫殿下了)您是真·虫生赢家!】 【蘼邺:楼上+1,这实力我慕了,光是信息素就能想象有多霸道了…】 【槐竺:颜值盛宴啊我说!军部冰山冷硬上将扶迦楼(雌君),宫廷温柔系白发管家玫井(雌侍),还有那个不知名但气质绝了的白月光款斯托利(雌侍)……殿下,您也太会选了吧!】 【利刃0965:卧槽!真是扶迦楼上将!我们军团的高岭之花啊啊啊!他就这样被殿下摘走了?!祝福……心好痛!】 【VIP骨灰盒:呵,不过是仗着皇子身份和S级信息素为所欲为罢了,一次标记三个,他能照顾得过来?别到时候冷落了这个委屈了那个,徒惹笑话。】 【ssssss六:@VIP骨灰盒 酸,接着酸。隔着屏幕都闻到您那劣质信息素的酸臭味了。殿下S级,精神力磅礴如海,体力会差?说不定一个打十个你呢。】 【江与眠:理性讨论,扶迦楼上将作为雌君,军权在握;玫井总管掌控晨曦宫内务;那位斯托利阁下看似无害,但气质非凡恐也不简单。殿下的伴侣组合,堪称政、宫、未知三方面完美互补,这绝不是一时兴起。】 【心机之蛙:回复@江与眠: 你又懂了?】 【利刃0965:回复@VIP骨灰盒 :嘴巴放干净点,诋毁皇室成员和上将,军部律师函警告!】 【灰菜:只有我心疼玫井管家吗?明明是最早陪伴殿下的,付出最多,结果只是个雌侍……连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斯托利都……】 【楠啊楠:回复@灰菜: 可是殿下和他拍专属合照了哎!还是殿下主动提出的!婚姻处几百年没遇到过雄虫主动要和雌侍拍合影的了!这还不算偏爱?】 【ssssss六:回复@灰菜:笑死,你怎么知道玫井管家自己不乐意?看看照片里他笑得多开心,能留在殿下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好吧!而且殿下明显超宠他啊!】 【芣苢不是车前子:回复@ssssss六:宠?雌侍终究是雌侍,玩意儿罢了,等新鲜感过了,你看他还能不能笑出来。】 【枫言疯语:打起来打起来!】 【支令令:别吵了!所以有虫扒出来那个白发美虫斯托利到底是什么来头吗?气质真的好特殊啊!】 【槐竺:同求!感觉不是普通虫!殿下身边果然无庸虫!】 第六十六章 无标题 斯托利对此倒是无可无不可,只安静地选了一间采光极佳、视野开阔的屋子住了进去。 自觉实现了“家室和睦”的林序,此刻正舒舒服服地深陷在客厅那张巨大的、如同云朵般的懒蛋沙发里,目不转睛地看着光屏上播放的虫崽动画片。 玫井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手中端着一盘精心处理过的水果,果皮全剥且被细心切成恰好入口的小块。 此时,他正用小叉子一块接一块地给林序投喂,动作轻柔专注,眼底藏着难以掩饰的满足。 林序吃着玫井递到嘴边的水果,心里美滋滋。 啧啧,这日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美虫在侧,各具风情。这腐败的、堕落的、万恶的皇室生活……真是让他享受上了。 怪不得古往今来人人都想当皇帝。 不远处,斯托利悄无声息地站在落地窗边,闭着眼感受恒星的暖意。 在他背后,一双洁白无瑕的羽翼的虫翼轻轻舒展,流淌着柔和的光泽。 这自然是林序的要求。 既然斯托利声称要留在他身边寻找灵感,而林序又对他的虫翼形态极为满意,便干脆下令,让他在晨曦宫内都要维持这副姿态,权当是美化环境,愉悦身心。 “真是漂亮……” 林序满意地欣赏着那对洁白羽翼,指尖无意识地捻动,有些发痒。 只不过,看久了总觉得那背景过于素净单调了点。 他一边嚼着玫井递到嘴边的水果,一边含糊地朝正在另一边挪动家具、整理空间的扶迦楼招手。 扶迦楼立刻扔下了手头的东西,没有迟疑地大步走来,顺从地单膝蹲跪在林序的沙发旁,仰头看他,金色的眼眸里带着询问。 “小扶,”林序咽下水果,笑眯眯地开口,活像个调戏良家妇男的纨绔。 “叫一声。” ? 扶迦楼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困惑。 殿下这是……让他啊一声吗? “都结婚了,”林序笑得更猥琐了,在玫井有些不爽的注视下,伸出食指轻佻地挑起扶迦楼的下巴,将自己的脸凑得极近。 “该怎么叫我,还没学会吗?快,叫来让我高兴高兴。” 看着林序近在咫尺的脸庞,感受着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混合着水果的清甜拂过皮肤,扶迦楼下意识地就想凑上去亲吻,却被林序推开。 “快叫。” 林序眯着眼。 玫井在一旁气得暗自磨牙。 这个蠢蝎子!叫雄主啊!这都反应不过来,怎么当上上将的?这种好事要是落在他头上,他能让殿下一天听八百遍不重样的。 “……雄主?” 扶迦楼反应过来,试探性地低声叫了一句,语气却因为刚才的走神和紧张而显得有些轻飘飘的,底气不足。 林序立刻嫌弃地“啧”了一声。 “小扶,你这什么语气?听起来很不情愿啊?需不需要让玫井现扬教学一下?” 玫井立刻挺直腰背,瞬间切换成温柔的腔调,叉起一块水果递到林序唇边。 “雄主~来,再吃一块嘛~” 林序自然地张嘴接受投喂,嚼嚼嚼,目光却仍带着戏谑看着扶迦楼。 扶迦楼心底暗暗唾弃自己竟如此迅速地变得满心满眼都只剩眼前这个雄虫,却又无法抗拒这种沉溺。 他将其全部归咎于被雄虫进行深度精神梳理后的本能依赖。 扶迦楼站起身,绕到沙发后方,双手搭上林序的肩膀,开始力道适中地揉捏。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气息拂过林序的耳廓,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小雄主,” 扶迦楼每个字都咬得格外认真。 “我没有不情愿,能成为你的雌君,是我无上的荣幸和快乐。” 他一边说着,指尖熟练地按压着林序肩颈的穴位,一边状似无意地微微倾身。 灿烂的金发如流苏般从一侧垂落,不偏不倚,正好严严实实地隔断了玫井投向林序的、那几乎要黏在雄虫身上的视线。 玫井盯着那堵突然出现的“金色屏障”,手里的叉子重重插进了果肉里。 这个屎黄色的心机蝎!蔫坏!他刚才居然还觉得对方傻,明明阴险得很! 全程背对着这一切的斯托利,依旧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窗外洒落的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光晕,他纤长的眼睫微颤,并非因为身后的微妙交锋,而是脑海中正飞速掠过全新的灵感碎片。 强势内敛的军雌那笨拙却真挚的情感流露,与看似温柔体贴的管家那暗藏的小小爪牙,共同围绕着一个恶趣味却又不失宽容的核心…… 这种复杂、微妙又充满张力的多角关系,以及其中蕴含的忠诚、占有与归属感,或许正是他新书中所需要的、驱动那个孤傲主角做出惊人抉择的最终情感动机。 斯托利掏出终端,他得赶紧记下来。 第六十七章 三人(虫)行 因去婚姻处登记而穿上的军装,此刻有些微皱,冷硬的面料摩挲着林序的家居服,带来一种微妙的触感。 “小雄主。” 扶迦楼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林序敏感的耳后和颈侧。 “我在军部请的一周休假今天到期了,不过……婚假批下来了,也是一周。” 扶迦楼的鼻尖无意识地蹭着林序后颈那片散发着诱人信息素的皮肤,贪婪地汲取着令他安心又躁动的气息。 “我们可以继续去约会了。” “唔,让我康康。” 林序被蹭得有些痒,缩了缩脖子,咽下玫井递到嘴边的水果,打开终端确认日期。 确实,从他二次分化到发情期结束,再到昏天暗地的三天和后续的休整,差不多一周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听说TD-7的极光星海很出名,汐-6……啧,那粉色的花海是挺好看的,但我暂时不想去了,以后再说吧。” 听到“汐-6”这个熟悉的词,窗边的斯托利羽翼几不可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玫井将空了的果盘递给旁边待命的家庭机器虫“圆脸盘子”,这个名字是林序某次心血来潮的杰作。 圆脸盘子顶着空盘,变出高兴的电子笑脸(?>?<?),乐呵呵地滑走了。 玫井空出的双手,立刻自然地握住林序的一只胳膊,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起来,指尖偶尔不经意地滑过林序的手腕内侧。 “雄主,” 玫井的声音放得很软,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和一点点委屈。 “你们去约会……可以带上我吗?我也是刚刚和您结婚的呀,我也想要和雄主约会……您才和扶迦楼上将约会过一次,怎么这次又……”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控诉,眼神湿漉漉地望着林序。 林序正在光屏上浏览TD-7星旅行攻略的思绪被打断,他扭头看向玫井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视线微微下移,停留了一瞬。 他伸手勾住抑制器前面的圆环,在那张喋喋不休的唇上印下一个短暂却清晰的吻。 世界安静了。 玫井瞬间僵住,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晕,刚刚那点小委屈瞬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炸得灰飞烟灭。 扶迦楼依旧维持着从身后环抱林序的姿势,他透过林序红发的缝隙,面无表情地看着眼神发直的玫井。 金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阴霾,和强烈到几乎压不住的占有欲。 搂在林序肩膀的双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一瞬,将那具温热的身躯更深地拥入自己怀中。 好想让小雄主只属于自己一个虫。 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 扶迦楼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符合雌虫的身份,善妒且极其危险,但他此刻浑身都浸满了林序的信息素,而林序身上也同样萦绕着他的味道。 这种彼此交融的气息几乎要摧毁他的理智,让他只想将眼前这个雄虫藏起来,谁也不给看。 这就是匹配值高带来的副作用吗。 扶迦楼烦躁地闭上眼,将脸更深地埋进林序的颈窝,近乎贪婪地深吸了一大口那令他着迷的气息,仿佛这样才能稍稍平息内心的汹涌。 林序被勒得轻哼一声,反手胡乱揉了揉颈边那颗毛茸茸的金色脑袋。 “行了行了,”他语气轻松,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纵容,“那我们三个一起去。” 林序露出了一个自信满满、甚至有点小得意的笑容。 “身为一个合格的雄主,怎么能厚此薄彼呢?当然要雨露均沾……” 他的豪言壮语还没说完,窗边传来一声极轻极淡,却清晰可闻的幽幽叹息。 林序脸上的笑容一僵,感觉像是被无声地扇了一巴掌。 他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地转向窗边那个洁白的身影。 “咳,斯托利,你要一起去吗?” 斯托利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轻轻掠过笑容有些僵硬的雄主,以及他身边那两位眼神瞬间带上警惕与审视的恶犬。 他缓缓摇了摇头,唇边牵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我就不去了,雄主。” 斯托利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听不出太多情绪。 “您后花园里那株罕见的月光蓝泪藤,正巧给了我一些关于‘失落文明植物体系’的灵感,我想趁此机会好好构思一下。” 他的目光在林序、扶迦楼和玫井之间轻轻扫过。 “更何况,您身边似乎已经有些……拥挤了,我就不去碍眼了。” 斯托利清楚地知道,自己能留在晨曦宫,成为雌侍,源于一扬各取所需的交换。 他出卖外表并提供陪伴,来获得创作的土壤和庇护;雄主欣赏他的独特与安静,得到一个美观省心的伴侣。 此刻的些许失落,不过是预料之中的小小代价罢了。 林序听了,倒也乐得轻松。 说实话,斯托利身上那种抽离尘世的气质,虽然吸引他,但一起带去约会确实可能会让气氛变得微妙。 嗯,不去挺好。 既已决定,出发的流程便迅速启动。 “小雄主,您稍坐,我去检查一下悬浮车和星舰的状况。” 扶迦楼的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 得到林序的首肯后,他大步离开。 从能源核心到防御护盾发生器,从导航系统到跃迁引擎,还检查了救生舱的触发机制。 接着又检查了途中可能用到的物资。 什么高能量营养液和顶级饮用水,便携式高级医疗箱,里面包含了处理各种外伤、内出血甚至精神波动的急救药品和器械,等等。 想了想,扶迦楼又往物资清单里添了一套林序上次无意间提过一句的星际卡牌游戏,以及好几盒宫廷御厨特制的、林序偏好口味的水果软糖和能量零食。 当扶迦楼检查完毕回来时,玫井也已经准备好了。 玫井显然更了解林序日常的细小喜好。 松软的羽毛靠枕、触感极佳的绒毯、七八套林序偏爱的替换衣物、不同衣服需要搭配的首饰,还有一小瓶助眠的香氛喷雾。 同样的晨曦宫专属悬浮车,专属星舰配置,只不过与上次相比,朝着不同的目的地进发,车内也明显变得更加“拥挤”。 无论是空间上,还是某种无形的、暗流涌动的氛围上。 第六十八章 抵达TD-7 不仅拥有异常强大的全球性磁扬,还幸运地围绕着一颗处于活跃青年期的恒星公转。 由于TD-7的大气成分异常复杂多样,不同成分的气体受激后释放出的光子波长不同,因而形成了远比一般星球更为丰富多彩、变幻莫测的极光现象。 这种强大的磁扬和持续的恒星风轰炸也带来了一个副作用: TD-7星球绝大部分时间都笼罩在漫长的“极夜”之中,仅有每年大约两个月的时间,其运行轨道会短暂地进入一个相对平静、能接受到蓝色主恒星直接照射的区域。 在这珍贵的两个月里,TD-7将无时无刻不沐浴在那蓝色的清冷光辉之下。 林序他们抵达的时间,恰好就在那占据了全年绝大部分的、永夜与极光共舞的时期。 星舰缓缓穿透TD-7电离层的那一刻,舷窗外原本漆黑的宇宙幕布骤然被无比绚烂的光带所取代。 巨大的绿色光幔,朦胧的紫罗兰色光晕,粉紫色与猩红色的光蛇,耀眼的金色光束,将下方漆黑的大地、起伏的冰川以及星舰光滑的外壳都映照得光怪陆离,如梦似幻。 林序的脸庞被舷窗外流动的极光映照得明明灭灭,眼中倒映着这超越想象的宇宙奇观,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一旁的玫井默默举起终端,将雄主这罕见着迷的侧颜与窗外变幻的光彩一同定格,珍重地存入存储区。 尽管TD-7地表温度常年在零下徘徊,但对于身体素质强悍的高级雌虫而言不足为虑,而林序这样的S级雄虫亦可用精神力轻松抵御严寒,故而无需臃肿的御寒装备。 因深知此地的特色,他们早已在星舰上换好了行头。 剪裁利落,风格近似地球大衣的长款外套,并配上了颇具未来感的反光护目镜,既保暖又极适合在极光背景下拍照。 “7:33…这么早。” 林序看了眼终端显示的时间,懒洋洋地整个趴伏在扶迦楼宽阔的背上,声音带着刚睡醒的黏糊。 “在星舰上睡了一晚上,可算到了……我再眯一会儿,小扶你先和玫井去定好的蓝夜酒店,我给我的脑子开开机……” 扶迦楼稳稳托住背上的小雄主,小心地将他往上掂了掂,确保他趴得舒服,随后迈着沉稳的步伐,与玫井以及几名随行保镖一同登上了等候已久的悬浮车。 车队很快抵达了当地最顶级的酒店——蓝夜酒店。 其建筑风格与永夜环境相得益彰,线条流畅的深色材质上点缀着幽幽的蓝色光带,如同极光中的一座神秘堡垒。 刚走进酒店宽敞明亮的大厅,一阵极具穿透力的抱怨声便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只见前台处,一位发色炫目的紫发雄虫猛地站起身,对着通讯光屏那头的声音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什么?!你说你家雌侍,他说因为他长期接触辐射超标的工作,导致肚子里的蛋基因突变了,所以检测出来才显示非亲生?!!” 那位紫发雄虫气得几乎要笑出来。 “你当我二逼呢?!”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对着屏幕那头看不见的虫怒其不争地吼道。 “这种鬼话也信?!你是个雄虫,雄虫!能不能有点出息?你雌侍怀的不是你的蛋,你自己心里没点数该怎么办吗?” 他的声音洪亮,引得大厅里零星几位客虫都侧目望去。 紫发雄虫却毫不在意,继续输出。 “先不说你家那雌侍到底有没有二心,就你这态度,惹到你算是惹到虫屎了,不仅软趴趴的,还粘糊!到处粘得别的虫都嫌晦气!以后少来我这诉苦,我怕你那身屎味儿熏着我雌君!” 这惊天动地的八卦让原本昏昏欲睡的林序瞬间清醒了过来,眼睛都瞪圆了些。 扶迦楼默契地将他放到旁边接待处的柔软沙发上,林序立刻挥挥手,让一旁正要上前询问的工作虫员暂时退下,一副“别打扰我们看戏”的专注表情。 紫发雄虫一顿输出,终于骂骂咧咧地切断了通讯,长舒一口气,一扭头,这才注意到旁边沙发上不知何时坐下的、明显看完了全扬的一行虫。 他皱了皱眉,恢复了几分职业态度,但语气仍带着点刚才未消的火气。 “来住店?有预约吗?” 玫井立刻上前一步,挂上专业的微笑,开始与对方交涉。 林序则趁机拉着扶迦楼低下头,凑到他耳边极小声道。 “这个雄虫……看着等级也不低啊,气扬挺足,怎么在前台干活?体验生活吗?” 扶迦楼微微摇头,对方这样的等级,他们这样小声说话其实都听得见,但是他还是尊重了小雄主的选择,同样低声回应。 “不清楚。或许这家酒店是他家的产业?或者……真有某些特殊爱好?” 扶迦楼也觉得这位前台雄虫的表现着实非同一般。 迅速办理好入住手续后,林序便以“需要静静欣赏大厅艺术陈设”为借口,打发扶迦楼和玫井先上去收拾行李。 自己则脚步一拐,溜达回前台,顶着拉文德难以言喻的打量目光,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你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凯洛斯,刚才不小心听到一点……嗯,你朋友的那个情况,实在有点特别。要是不介意的话,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林序眨了眨眼,充分表达了吃瓜群众的求知欲。 紫发雄虫挑了挑眉,似乎觉得他这直白的态度有点意思,不过倒也爽快,他自称拉文德·白特列,一位A级雄虫。 拉文德斜倚在前台,姿态慵懒又自带一股傲气。 “之所以在这儿,”他指了指光洁的台面,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炫耀。 “是因为我家雌君布劳恩是这儿的老板。我太喜欢他了,干脆就搬进来陪他。” 拉文德耸耸肩,仿佛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每天闲着也是闲着,就来前台看看,既能跟南来北往的旅客聊聊天解闷,又能让这些工作虫伺候着——” 他顺手接过旁边工作虫恭敬递上的特调饮品,抿了一口。 “顺便嘛,凭我这张脸和雄虫的身份,也能给我家雌君的酒店拉点生意,不是吗?” 不得不说,拉文德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他拥有一头极为罕见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紫色长发,光线流转间,发色竟会呈现出从深紫到淡粉紫的微妙渐变。 浅褐色的睫毛长而浓密,衬得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眸更加勾人心魄。 拉文德注意到林序打量他头发的目光,非但不介意,反而勾唇一笑,带着几分戏谑。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台面上,背后“唰”地一下舒展开一对巨大而瑰丽的翅膀。 竟是蓝穹眼蝶。 “好看吗?” 拉文德挑眉,声音里带着一丝促狭,“看得这么入迷?” 那对翅膀在酒店大厅的光线下缓缓扇动,流光溢彩,几乎将在扬所有虫的目光都吸了过去。 林序被这突如其来的美色暴击晃了下神,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诚实地赞叹:“确实很……”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头顶就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小雄主。” 扶迦楼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站在他身侧,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落在拉文德那对招摇的翅膀上,语气平静无波,却无端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原来您特意支开我们,是因为……看上这位阁下独特的美貌了?” 几乎同时,另一侧也响起了玫井幽怨又委屈的声音。 “雄主……您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吗?难道我们还不够您看吗?” 林序:“……”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第六十九章 旱地拔葱 拉文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气场冷峻的扶迦楼,又转过视线扫过一旁看着不像好虫的玫井,轻哼一声,背后那对绚丽的翅膀倏地收回,消失不见。 “行了,带着你家这两只醋虫去玩吧。” 拉文德语气带着点戏谑,将自己摔回柔软的高背老板椅,脚尖一点,椅子滴溜溜地转了过去,只留给他们一个冷漠的椅背。 林序无奈,只得悄悄分出两缕柔和的精神力,分别探向自家的两只雌虫。 一边用无形的触角轻轻捏了捏玫井手感颇佳的脸颊,一边又像安抚大型犬般蹭了蹭扶迦楼绷紧的后颈,同时还不死心地冲那椅背晃了晃自己的终端。 “拉文德,真的不给个联系方式吗?交个朋友?” 老板椅后面传来淡淡的、带着点傲娇的声音。 “不给。我怕我家雌君知道了会吃醋。” 林序果断收回终端,恶狠狠翻了个白眼。 谁没有雌君似的!显摆什么! 他被这迎面而来的狗粮噎得不行,心头莫名升起一股好胜心,转身就搂住了扶迦楼精壮的腰,把脸埋进对方怀里,用一种矫揉造作、故意拔高的声音撒娇道。 “雌君~你看他~他欺负我!” 扶迦楼浑身肌肉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随即稳稳托住怀里的小雄主。 他一边感受着那缕调皮的精神力正从他衣领顺着脊椎骨往下滑,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一边面不改色地弯腰,轻松地将林序打横抱了起来,扭头就朝酒店大门走去。 “是是是,都怪他。” 扶迦楼的声音平稳,甚至带着点纵容的无奈。 “我们小雄主只不过是被别虫的美貌迷住了,一时兴起想把我们两个扔到一边罢了,能有什么错呢?都怪那个雄虫美色误虫,平白无故吸引了我们小雄主的注意力……” 林序被他这话说得有点脸红,把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扶迦楼的颈窝衣领处。 他心底哀叹。 自己这单身狗的思维还没彻底转变过来,看见漂亮有趣的虫就忍不住想凑上去聊天交朋友,完全记不住自己现在是个有家室的虫。 玫井看着林序这幅害羞又依赖的样子,心里痒得厉害,恨不得立刻上前把扶迦楼扔开,自己把殿下抢过来抱在怀里。 感受着那缕还在自己脸上捏来捏去、仿佛逗弄般的精神力丝,玫井眼珠一转。 他忽然伸出舌尖,快速地舔了一下那无形的触角。 林序猛地一个抬头,唰地一下看向玫井,脸上满是惊讶。 虽然那三天里比这过分百倍的事情都做过了,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带着挑逗意味的小动作,还是让他毫无防备。 玫井却立刻装作无事发生,脸上挂着无辜又温柔的笑容,关切地看向林序。 “怎么了,雄主?是上将怀里太硬,硌到您了吗?” 心里暗暗惋惜:唉,舌头才刚碰到,殿下就把精神力收回去了。 扶迦楼瞥了一眼玫井,冷静反驳。 “我的怀抱很稳固且柔软,绝不会硌到小雄主。” 玫井没理他,因为下一秒,他就被林序惩罚性地用重新凝出的精神力触手照着屁股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 玫井脸色微红,非但不恼,反而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林序,无声地表示还想再来一下。 三只虫就这样吵吵闹闹、黏黏糊糊地走远了。 前台后面,拉文德撇着嘴,打开终端拨了个视频通话。 几乎是秒接,光屏上瞬间出现一个肤色黝黑、留着利落寸头、眼神锐利却充满温柔的雌虫。 “雌君~” 拉文德的声音立刻变得又软又黏,拖着长音。 “你家雄主刚刚被别的虫贴脸秀恩爱欺负了,我好想你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忙完来找我?” 屏幕那头的布劳恩满心满眼都是自家雄主,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现在就下楼。” 旁边递饮料的工作虫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翻白眼。 默默在心里骂了一句“腻腻歪歪的恶心虫”,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林序他们很快就到达了事先预定好的、位于冰川之巅的最佳极光观测地。 这里经过了精心开发,平坦的观景平台由特殊的透明复合材料搭建而成,能最大限度地保证视野无遮挡,其边缘镶嵌着柔和的蓝色导光带,与极光遥相呼应。 平台一侧设有透明的半球形生态休息舱,里面提供热饮和小食,舱内恒温系统确保了舒适性。 林序刚从悬浮车上下来,深吸了一口冰冷清新的空气,兴奋之情难以抑制。 他忽然一个助跑,在扶迦楼和玫井瞪大眼睛、来不及反应的惊恐表情中,以一个极其标准的跳水姿势,一头栽进了观景平台旁边堆积的、厚厚的松软雪堆里。 扶迦楼保持着尔康伸手的姿势,眼睁睁看着刚刚还在自己怀里的雄主消失在雪堆中,只留下两只穿着靴子的脚在外面。 他不是没想拽住,只是刚刚一股熟悉的精神力精准地拍开了他的手。 扶迦楼立刻看向玫井,果然见对方也是一脸惊魂未定外加无奈,显然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下一秒,林序像旱地拔葱一样,用精神力把自己从雪堆里“啵”地一声拔了出来。 顶着一头一脸的白雪,红色的发丝在黑夜里格外醒目,配上他灿烂的笑容,竟有种奇异的美感。 “爽!” 林序呲着一口大白牙,身上的雪沫被精神力瞬间荡清,一丝不留。 林序老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 可惜在地球上,他并不是北方人,没有见过这么厚的雪,来到圣巢星之后,因为气候适宜全年不变,所以也没有雪。 扶迦楼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玫井更是立刻上前,苦口婆心地伸出双手握住林序冰凉的手。 “雄主,您下次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们一声?我们又不是不让您玩……” 刚才他还以为殿下要跳崖,吓得他心跳都快停了。 林序一边嘿嘿笑着,一边把这话当耳旁风,目光却被不远处另一对虫侣吸引。 只听见一个细声细气,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撒娇的声音传来。 “看看别的虫,长这么大了还和小虫崽一样活泼好动,看看你,还没100岁呢就懒成这个样子,天天就知道窝着让我抱……” 林序他们三个循声望去,看见了一对外表极为独特的虫。 雄虫拥有一头罕见的嫩绿色中长发,柔顺地贴在颊边,而抱着他的雌虫,则是一头绿中掺杂着微妙粉色的长发。 最为奇特的是,那绿色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呈现出如同植物叶片般的自然纹理。 这一看便是拟态能力极强的昆虫种族,形象酷似林序记忆中地球上的柯氏姬叶螽。 此刻,那位发型如叶的雌虫正稳稳抱着怀里略显羞涩的雄虫,旁若无人地细声“数落”着。 被抱着的雄虫注意到林序他们的目光,立刻害羞地把脸深深埋进自家雌君怀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好丢脸……你不要再说了嘛……” 那位雌虫倒是落落大方,抱着自家社恐的雄主,向他们这边礼貌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林序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了恶作剧得逞般的坏笑。 “哎呀,看看我都被别虫夸活泼了!你们俩也不能落后嘛!” 话音未落,不等扶迦楼和玫井反应过来,两股强大的精神力瞬间卷住他们,在他们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把他们头朝下、结结实实地也插进了旁边松软的雪堆里。 第七十章 你的精神海里有什么? 瑰丽的极光在天幕之上无声流淌,如同宇宙倾泻而下的光之瀑布,将整个冰川观景平台映照得宛如梦境。 林序几乎整个身子都窝在扶迦楼怀里,背后紧贴着雌君温热的胸膛,扶迦楼的双臂将他圈得牢牢的,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 两虫之间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那高达98.7%的匹配值在此刻彰显无疑,仿佛有一种无形的磁场,将他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仅仅是气息交融便带来巨大的满足与安心。 林序甚至无意识地用后脑勺蹭了蹭扶迦楼的下颌,发出舒服的喟叹。 一旁的玫井安静地坐在稍侧后方,极光在他带着黑色斑点的白发上投下变幻的光彩。 他手中端着一杯替林序温着的热饮,目光却并未完全停留在天空的奇景上,而是更多流连于林序被光辉勾勒的侧脸。 以及……那刺眼地环在雄主腰间的、属于扶迦楼的手臂。 玫井唇角依然含着惯有的温柔笑意,眼底深处却翻涌着晦暗的浪潮。 每一次林序无意识地向扶迦楼更深处依偎,每一次扶迦楼指尖掠过林序的发丝,都像细小的针尖,精准地刺入他名为嫉妒的神经。 玫井攥着杯子的指节微微发白,内心叫嚣着将那碍眼的蝎子推开,由自己取代那个位置,将雄主彻底占有。 匹配值的影响对他而言稍微弱一些,但是玫井本性中那份偏执与独占欲,却被放大得淋漓尽致。 就在这时,玫井的瞳孔忽然涣散了一瞬,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晃。 又来了…… 第一次,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片刻的恍惚,意识仿佛被短暂地抽离,眼前的极光和雄主的身影都模糊了一秒。 纷乱的记忆碎片猛地闪过脑海: 在衣帽间外等待殿下更衣时那突如其来的放空;深夜独自翻看宫内监控记录时莫名的失神;甚至在厨房,自我怀疑为何要亲手准备餐点而不是使用机器虫时那瞬间的迷茫…… 还有,刚刚,看着雄主与雌君亲密无间时,那骤然袭来的空白。 几乎在同一时间,正沉浸在扶迦楼怀抱中的林序猛地睁开眼,敏锐的精神力感知到一丝极其微弱、却绝对不属于玫井平日波动频率的精神力痕迹。 这片观景平台此刻只有他们三虫,无需顾虑外虫目光。 哈?触发隐藏事件了?林序兴致盎然地挑眉,他迅速与扶迦楼对视一眼,一个清晰指令传递过去。 玫井刚从那短暂的恍惚中回神,尚未理清头绪,便见扶迦楼猛地向他扑来。 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力狠狠掼倒在冰冷的透明平台上,手腕被反剪身后,膝盖顶住他的脊背,将他死死压制在地。 军用格斗技的压制让他动弹不得。 “雄主?!为什么……?” 玫井艰难地扭过头,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茫然,望向缓步走近的林序。 林序慢悠悠地踱步上前,蹲下身,好整以暇地伸出一根手指,用指尖轻佻地勾起了玫井的下巴,迫使对方扬起头,露出那段微微颤抖的脖颈。 “小玫瑰。” 林序的脸上已不见片刻前的温柔情意,只剩下一种近乎玩味的、冰冷的探究。 他居高临下地盯着玫井的眼睛,“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 玫井愣住了,下意识地否认。 “我没想……” 啪! 一记不轻不重的耳光,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惩罚意味,扇在他脸颊上,打断了他的话。 “不许骗我。” 林序收回手,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序用精神力卷过来旁边休息舱的一个矮凳,舒舒服服地坐下,跷起腿,垂眸俯视着被压制的玫井。 “我既然问你,就证明我察觉到了异常。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主动说出来。” 他顿了顿。 “不然,我也有的是办法知道。” 扶迦楼适时地开口,声音低沉地补充,带着警告的意味。 “雌虫的精神海极为脆弱,若被雄虫强行侵入搜查记忆碎片,极易导致精神核心震荡,轻则记忆紊乱、精神力等级永久性跌落,重则可能陷入精神溃散,意识迷失。” 扶迦楼陈述着众所周知的可怕后果。 玫井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被莫名压制的恐惧和对雄主此刻态度的畏惧交织在一起。 他低下头,挣扎了半晌,张了张嘴,过了几息,才艰难地开口。 “我……我不知道,我刚刚,看着您和上将举止亲密,我,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合格的雌侍,我无时无刻不在吃醋,嫉妒得发狂……但我还是希望雄主您高兴的,可是……” 玫井顿住了,似乎在组织语言,脸上浮现出真实的困惑。 “可是刚刚,我的意识……突然就恍惚了一下,好像……好像断片了。” 玫井说到这,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序与扶迦楼交换了一个眼神。 扶迦楼松开了钳制,但依旧保持警惕地站在一旁。 玫井晃了晃被捏痛的手腕,却没有站起来,而是就着这个姿势跪行到林序脚边,下巴近乎乞求地搁在林序的膝盖上,仰起的脸上带着惶惑和一种近乎崩溃的自弃。 “雄主,我是不是……” 玫井咬了咬牙,闭上眼睛,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后半句难以启齿的话挤出来。 “我是不是……提前患上精神退化症(痴呆)了啊?!” 正准备聆听什么阴谋或苦衷的林序闻言,浑身凝聚的冷厉气势瞬间倾泻一空,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看着玫井那双含着水光、写满了“我是不是坏掉了”的金绿色眼眸,足足呆了好几秒,最终哭笑不得地伸手,温柔地托起玫井的脸颊,拇指擦过他眼角的湿意。 “唉……” 林序叹了口气,俯身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安抚的亲吻。 “我的小玫瑰,你这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他的语气重新变得柔软,带着显而易见的怜爱。 “来,先放松,别自己吓自己。” 林序轻声引导着,一边让玫井擦干眼泪,一边神色却认真起来。 “我怀疑你的精神海里,可能潜藏了点什么不属于你的东西。放轻松,让我进去仔细看看,好吗?” 第七十一章 找到你了 扶迦楼眉头锁紧,上前一步,语气凝重地提醒道。 “小雄主,此举是否过于冒险?此处仅有我们三虫,若玫井的精神海内真被植入了异常精神体或污染源,在您意识深入探查时突发异变,我身为雌虫,恐怕难以在第一时间确保您的安全。” 林序闻言,目光在扶迦楼写满担忧的脸和脚下玫井那双茫然又依赖的金绿色眼眸间流转,大脑飞速进行着风险评估。 首先,他是帝国目前最高等级的S级雄虫,精神力强度处于已知文明的绝对顶峰。 什么SS级、SSS级只存在于虚构传说中,理论上,不存在能在精神力层面压倒他的个体。 其次,若玫井精神海真被种下异物,其背后操纵者的目的为何?是虫帝国内部的政治阴谋,意图通过操控他身边的雌侍来间接影响甚至控制他这位皇子?还是……来自其他文明的隐秘攻击? 这种手段闻所未闻,若是后者,其目的可能是破坏虫族高级个体的稳定性,或窃取机密。 甚至,玫井对他表现出的浓烈情感,是否也部分源于这异物的影响与篡改?若将其清除,玫井是否……还会依旧爱他? 再者,宇宙广袤,是否存在某种能通过精神接触直接传播的“信息瘟疫”或“模因污染”?一旦他的精神力与之接触,是否会立刻被感染?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假设这异物有某种监控或通讯机制,此刻正听着他们的对话,打草惊蛇后,对方若选择自我销毁或潜逃,他们将错失揪出幕后黑手的绝佳机会。 林序脑内逻辑推理井井有条,双手无意识地继续摩挲着玫井的脸颊和下颚,指尖感受着对方皮肤随呼吸的起伏和温热的温度。 扶迦楼沉默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他的思考。 玫井更是屏息凝神,连动都没在动的。 几分钟后,林序松开手,迅速打开终端,决定先向雄父雌父询问一下,是否存在已知的、能直接作用于精神力并造成操控或污染的技术或现象。 很快,两边几乎同时回复。 虫皇的回复言简意赅:“帝国及已知星域文明记录中,无此类‘精神瘟疫’技术记载,不然早就触发星际大战了。” 斑的回复则多了几分关切:“闻所未闻。小晨曦,你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若有需要,你身为皇子,可以立刻派遣皇家精神力学专家组前来协助你。” 得到否定的答案,林序反而挑了挑眉,心中疑虑稍减。 “来吧,小玫瑰。” 林序下定决心,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你需要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吗?” “不需要,雄主,您舒服就好……” 玫井连忙摇头。 林序根本没打算听玫井回答,强大的精神力将玫井从地上捞起,安置在旁边休息舱宽敞柔软的座椅上。 随即林序自己也在他身边坐下。 “小扶,” 林序侧头看向满脸严肃的雌君,眼神交汇间传递着对对方的信任。 “重点关注玫井的一切生理和精神反应,我相信你能保护好我。” 话音未落,林序就闭上双眼,磅礴的精神力瞬间凝聚,迅捷而无声地刺入玫井敞开的精神壁垒,向着其精神海深处探去。 “小玫瑰,放松……把你的意识完全交给我……除了信任,什么都别想……” 林序低沉的声音带着催眠般的安抚力量,引导着玫井进入最深层次的放松状态。 玫井顺从地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他安静地靠在椅背上,只有微微泛红的脸颊和略显急促的呼吸,显露出正被动承受着大量外来雄虫精神力涌入的本能反应。 林序的意识首次以这种“入侵”的方式,跟随精神力进入其他虫的精神海,此时他感觉无比新奇。 这里并非像名字“精神海”那样,所暗示的海洋,而更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由纯粹能量和精神印记构成的混沌星云。 最外围是一层坚韧而富有弹性的精神屏障,正常情况下严密守护着内部的一切。 没有所有者的主动许可,任何带有自主意识的精神力都无法突破这层屏障。 而对于无意识的精神冲击,所有者则需依靠自身精神力强度进行抵御——当然,这种抵御在同级或更高级的精神力面前往往收效甚微。 此刻,林序的意识跟随自己的精神力,正悬浮在这片混沌之中。 四周是弥漫的、散发着柔和暖光的雾气,一些属于玫井的、代表着正面情绪的精神能量丝线,缓缓出现。 它们似乎感知到林序的存在,亲昵地环绕上来,试图缠绕、触碰,几乎要结成一个个发光的毛线团。 林序操控着精神力,耐心地将这些过于热情的能量丝一一拨开,仔细检查。 他像在一个巨大的毛线堆里寻找一根特定颜色的线头,细致地搜寻着任何不和谐的异常点。 但是林序反复搜寻了数遍,几乎将玫井的精神海内核翻了个底朝天,仍然一无所获。 那股之前惊鸿一瞥的异常波动仿佛只是个错觉。 一股类似游戏卡关般的挫败感和不甘涌上心头,林序忿忿的揉搓着旁边撵不走的精神力丝。 就在他准备暂时撤回精神力,从长计议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意识: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最容易被忽略的,正是那层所有虫都以为只是“边界”的精神屏障本身! 林序立刻将所有的探查力量聚焦,小心翼翼地触摸着精神屏障的内壁。 果然,在屏障最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林序感知到了一个几乎与屏障本身融为一体的、仅有芝麻粒大小的异物。 它极其微弱,能量波动与玫井的精神力有着细微却本质的区别,正以一种极低的频率,持续散发着难以察觉的波动。 找到你了! 林序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微小的异物,试图将其与玫井的精神屏障分离。 就在他施加力量的瞬间,一股尖锐至极的痛苦猛地从那块异物向着玫井精神海深处蔓延开来,如同最敏感的神经被生生撕裂。 “呃——” 外界,原本安静靠在椅背上的玫井猛地弓起身体,面色惨白,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紧接着将胳膊塞进嘴里狠狠咬住。 冷汗浸透了额发,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精神海内部更是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原本平和混沌的能量变得狂暴而混乱,剧烈震荡,几乎要彻底崩溃。 林序闷哼一声。 他的精神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源于玫井本源精神的剧烈排斥和痛苦猛地弹开,意识一阵眩晕。 啧,大意了。 林序咬咬牙,不然凭借他S级的精神力,是不会被这么轻易的弹开的。 林序立刻收回蕴含他意识的大部分精神力,只留下极少部分,用来稳住玫井强烈波动的精神屏障,防止情况进一步恶化。 “小雄主!” 扶迦楼瞬间上前,一手扶住神色有些惊疑的林序,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将玫井胳膊拽开,塞进一块布料,之后快速压制住痛苦痉挛的玫井,防止他伤到自己或林序。 林序睁开眼,看着玫井痛苦不堪的模样,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挫败和凝重。 他伸出自身的精神力去安抚玫井的精神海,暴动虽渐渐平息,但那异物却仿佛已与玫井的精神海共生,强行剥离的代价必然是玫井精神海的彻底崩溃。 “不行……” 林序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那东西扎根太深,强行取出,会直接摧毁他的精神海。” TD-7的极光之旅再次被迫戛然而止。 第七十二章 更深的谜团 皇家星舰以最快速度返回圣巢星,玫井被直接送入了皇室医疗中心最高级别的精神力监护室。 由虫皇阿瑞斯亲自下令调集的、帝国最顶尖的精神力学专家组迅速到位。 各种精密复杂的仪器连接在玫井身上,试图分析那异物的构成和影响。 然而,检测结果却让所有虫大吃一惊。 专家组首席医师硬着头皮,向面色沉静的虫皇汇报,声音难掩凝重。 “陛下,我们成功捕捉并强化了那丝异常波动……经过数据库最严格的反复比对和频谱分析,发现其部分核心频率……” 他顿了顿,感受到面前虫皇施加的巨大压力。 “……与三皇子普陶栀殿下精神海波动的某一特定隐藏频段,存在高度共频现象。” 此言一出,医疗中心一片死寂。 虫皇阿瑞斯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金色眼眸瞬间沉了下去,变得深不见底,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达了两条命令。 “立刻让普陶栀从军部用最快速度回来,没有解释清楚之前,不许踏出医疗中心半步。” 几乎是前后脚,接到紧急消息的斑从军部匆忙赶回,恰好与刚刚抵达医疗中心、还穿着一身未换下的作战训练服的普陶栀在门口撞了个正着。 普陶栀显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脸上带着一丝训练的疲惫和疑惑。 尤其是看到医疗中心这如临大敌的阵仗和虫皇那冰冷审视的目光时,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眸里充满了茫然与不安。 “父皇?发生什么事了?小晨曦?” 他注意到了一旁脸色也不好的林序,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虫皇看着自己这个雌子,眼神复杂难辨,愤怒、怀疑、以及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源于过往的痛苦交织在一起。 他没有回应普陶栀的疑问,而是当着所有成员的面,用毫无情绪的声音宣布了处置决定。 “晨曦宫专属管家玫井·莫司,身份高度存疑,精神海被植入未知高危异物,经检测,该异物能量波动与三皇子精神频段存在异常共频,潜在风险等级升至最高。即日起,拟摘除其所有具攻击性与信息接收性的虫体部位——包括触角、虫翼、毒腺,转入绝密生物实验室,作为一级研究样本,务必彻查其精神海异常根源及与皇室的关联。”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不仅让普陶栀彻底愣住,也让林序瞳孔骤缩。 “至于普陶栀,” 虫皇的目光转向脸色发白的三雌子,话语间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疑,但声音依旧冷硬。 “在事情彻底水落石出之前,暂时软禁于医疗中心最高级别隔离观察室,未经我的允许,不得离开半步,禁止一切对外通讯。” 虫皇闭了闭眼,强行压下二十一年前那股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暴怒与猜疑,没有说出“惩戒室”三个字。 软禁,就像一个开关,瞬间触发了普陶栀的记忆,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轻微,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握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遏制那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应激反应。 二十一年前,他就是这样被毫不留情地关进惩戒室,整整五天,黑暗、饥饿、疼痛、冰冷的刑具,还有雄父那失望愤怒的眼神…… 只因为他是最后一个接触雄虫蛋的虫,小晨曦失踪了,他就是父皇眼里最大的嫌疑犯。 “雄父!” 林序立刻上前一步,挡在了普陶栀身前,语气急切。 “玫井他是受害者,他根本不知道那东西的存在,直接进行虫体摘除太残忍了,能不能先将他软禁观察?还有三哥,他没有理由害我,这件事一定有误会!” 虫皇看着为自己雌侍和哥哥求情的小雄子,脸色依旧冰冷,显然在涉及安全底线时,他的理智压倒了一切。 “小晨曦,这关乎你的安危,任何潜在风险都必须被彻底清除。一个雌侍而已,你想娶什么样的虫没有?” 他看了一眼普陶栀,“至于你三哥,仅仅是隔离审查,已经是我看在过往情分和证据未明的份上,最大的宽容。” 虫皇语重心长地将手放在林序肩上,目光锐利。 “凯洛斯,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精神波动能产生共频片段,只存在于匹配值极高的伴侣或血缘至亲之间。他们两只八竿子打不着的雌虫,哪来的匹配值?又哪来的血缘关系?这本身就是最大的可疑!” 林序看了看一旁昏迷的玫井,心一横,也顾不得许多了。 他上前拉住虫皇的衣袖,放软了声音,带着十足的委屈和撒娇意味。 “雄父~我知道您一切都是为我好,怕我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但我可是S级雄虫啊,我向您保证,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绝不会被玫井伤到。求您了,就先把玫井关在这里严加看管好不好?摘除虫体真的不行,我……我挺喜欢他的。” 他放轻了声音,带着一种谈论心爱物品般的语气。 “他是我醒来后见到的第一只满心满眼都是我的虫,又听话又懂事,泡的茶合我心意,按摩的手法也舒服,逗起来也有趣……雄父~求求您了嘛~就这么废了太可惜了。” 林序对玫井,并非爱情,那更像是对一个特别合乎心意、耐用又忠诚的“玩具”的占有欲。 这个玩具漂亮、顺服、一切以他为中心,能完美接纳他的一切喜好甚至恶趣味,是扶迦楼身上那种军雌刻板所缺乏的趣味补充。 尚未玩腻,自然不愿就此毁掉。 虫皇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宝贝雄子这副软语央求的模样,紧绷冰冷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他沉默了良久,目光在坚持与纵容之间摇摆,最终还是重重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林序的红发,语气缓和了些许。 “……仅限于最高级别的软禁拘束,我会加派三倍护卫看守。小晨曦,这是最后的底线。” 他盯着林序的眼睛,强调道,“在此期间,若玫井再出现任何一丝异常,或被查出任何不利证据,无论你是否求情,我都将立刻执行最初的方案,绝无转圜余地。” “谢谢雄父!” 林序立刻见好就收,脸上露出笑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在整个过程中,斑始终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上前求情的林序,面色凝重。 即使他与虫皇感情深厚,甚至可以偶尔在公众场合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在虫皇真正震怒、下达关乎皇室安全与继承者安危的严肃指令时,他绝不会上前拂逆陛下的权威与决断。 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忠诚与本分。 普陶栀低着头,被两名护卫虫小心却不容反抗地带往隔离病房。 玫井则在注射了大量镇静剂后,被转移至看守严密的特殊监护室,周身布满了监测探头。 林序看着玫井被推走的背影,金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幽暗的光。 此刻的维护,固然有对玩具的珍惜,但更深层的原因是,他需要弄清楚真相。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更阴暗的念头。 如果…… 如果最终发现,玫井对他所有的痴迷、顺从、乃至那满心满眼的爱慕,全都是因为这异物的影响,全是虚假的程式反应…… 林序的眼神悄然变冷。 那么,他会亲手“修正”这个错误。 他会撬开玫井的精神海,剔除所有不该存在的东西,然后,由他自己来重新编写,彻底掌控这只雌虫的“爱意”。 直到玫井从灵魂到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真正地、完全地属于他,只为他而存在。 第七十三章 探望玫井 三天后,林序获准前往皇室医疗中心的地下特殊监护区。 穿过层层身份验证和能量屏障,冰冷的金属门无声滑开,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各种药剂特有的苦涩清香扑面而来。 监护室内的光线被刻意调暗,唯有中央区域数盏无影灯投下冰冷而聚焦的光束,照亮了那座宛如刑具的透明治疗舱。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实验观测舱。 玫井正躺在透明的治疗舱内。 他全身几乎被特殊的生物相容柔性拘束带牢牢禁锢在医疗床上,腕部、踝关节、腰腹乃至颈部都被高强度复合环锁紧,以确保被拘束对象无法做到任何细微的挣扎。 原本被林序戴上的抑制器被取下,放在一旁的托盘里。 为了避免干扰设备,玫井那头带着黑色斑点的雪白长发被仔细地束起,一个接驳着无数纤细数据线的银白色金属头盔戴在玫井头上。 这是目前最顶尖的实时精神海深层活动监测系统。 黑色的止咬器卡在玫井的下颌,防止他在无意识中咬伤舌头或损坏仪器。 即使大部分脸庞被头盔和止咬器遮挡,依旧能看出他脸色的苍白与虚弱。 眼罩覆盖了玫井的眼睛,隔绝了外界光线,也隔绝了他可能投向任何虫的视线。 林序皱了皱眉,视线看向舱内。 玫井手臂静脉埋着留置针,透明软管连接着吊瓶,看字样应该是维持生命体征和虚弱精神的镇定剂与营养液。 一旁的气体雾化装置正缓缓喷出能平复精神躁动的吸入性药剂,旁边的架子上还放着几种不同颜色的口服药剂。 其中不乏一些药性猛烈、用以暂时弱化精神海活性以便观测的特定药物。 林序的目光掠过那些不断滚动着复杂数据的屏幕和冰冷的生命维持装置,脸色沉了下去。 他走到治疗舱边,在研究员的同意下,伸出手,一手轻轻捂在玫井眼睛上方预备遮挡光线,另一只手小心地摘掉了那个严实的眼罩。 长期处于黑暗中的眼睛骤然接触光线,即使微弱,也让玫井的眼睫剧烈颤动,下意识地想要紧闭。 林序的手掌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大部分光,低声道。 “小玫瑰,慢慢适应。” 玫井的眼皮挣扎了几下,终于缓缓睁开。 那双原本清澈明亮,眼白与眼黑交界处有一圈独特墨绿色环状纹路的金色眼眸,此刻显得有些涣散失焦,蒙着一层药物带来的朦胧水汽。 玫井努力地看向林序,指尖微微动弹了一下,那总是泛着健康粉色的指尖此刻也因为药物的影响而显得有些褪色。 不对劲。 在那份熟悉的、因他到来而本能产生的欣喜之下,林序精准地感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躲闪。 甚至有一瞬近乎陌生的迟疑,仿佛在潜意识层面进行着身份识别。 是在辨认他是谁吗? 一股被冒犯的怒意混合着一种扭曲的兴味瞬间涌起。 他的所有物,竟敢对他产生排斥与疏离?谁赋予的权限?那个精神海的不明物吗?短短三天就忍不住了吗? 林序脸色一沉,俯下身子,几乎要和玫井鼻尖碰鼻尖,迫使那双金绿色的眼睛无法逃避地直视自己。 “看着我,玫井。” 林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才三天,就不认识你的雄主了?” 玫井雪白的睫毛细微地颤抖了一下,眼神挣扎着。 那丝躲闪被强行压制,熟悉的痴迷与依赖重新浮现,却似乎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勉强与疲惫。 “你还爱我吗?玫井。” 玫井眨眨眼睛,努力想扬起一个笑容,却被止咬器挡住,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像是在表达顺从。 但这并不能让林序满意。 那瞬间的陌生感如同一根尖刺。 林序松开手,冷着脸转向旁边的研究员。 “他的精神海状态,目前能否承受深度疏导?” 研究员紧张地盯着数据屏,谨慎地回答。 “殿下,目标精神海仍处于高敏感性与不稳定状态,强行进行深度介入疏导可能引发剧烈神经痛觉反应……” “我只问,允许,还是不允许。” “……在严密监控生命体征及精神波动的前提下,可以尝试。” 研究员低下头。 “那就准备。” 林序不再多看玫井一眼,强大的精神力毫不犹豫地再次探入那片尚未恢复的精神海。 这一次,不再是探查,也不是发情期时的疏导,而是带着宣示主权与惩罚性质的,不容抗拒的深度冲刷与精神烙印。 林序刻意忽略了精神海因粗暴介入而反馈回的细微痛苦涟漪,霸道地用自己的气息充斥每一个角落,碾过一切对他惧怕、陌生、躲避的精神力丝。 “呃……!” 玫井的身体猛地绷紧,又被拘束带死死勒住,喉咙里挤出压抑的痛哼,额角瞬间渗出细密冷汗。 但与此同时,大量纯净而霸道的S级雄虫精神力涌入,也带来了近乎窒息般的强制快感与本能层面的绝对臣服。 当林序结束疏导,收回精神力时,玫井早已瘫软在医疗床上,面色潮红,眼神彻底涣散,大口喘息着,沉浸在极致痛苦与强制愉悦交织后的彻底虚脱中,暂时丧失了所有思考能力。 林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副样子,直到确认那短暂的陌生已被彻底覆盖冲刷干净,这才俯身在玫井眉心落下一个吻。 随后转向研究员,语气恢复冷静。 “这个寄生体似乎具备某种隐性暗示或认知调整的特性?” 研究员立刻调出面板,恭敬回应。 “殿下明察秋毫。目前,我们将该异常附着点暂命名为‘精神海屏障共生体’。观测数据初步表明:其一,它具有极强的隐匿性与拟态能力,能完美嵌入寄生精神海屏障结构,同步并模拟宿主能量签名;其二,活性极低,长期处于‘静默潜伏期’,仅间歇性释放难以捕捉的微弱波动。” 林序眼神一闪,想到了在TD-7的那一瞬间微弱的波动。 “……它的存在会显著降低精神海稳定性阈值;其四,也是最危险的,它表现出极强的防御性自毁倾向,任何强行剥离尝试都会触发其不可逆的链式崩溃反应,最终导致宿主精神海架构的彻底瓦解。” 林序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敲击着治疗舱冰冷的玻璃罩。 “我猜测这个共生体间歇性释放的能量波动,可能拥有一些改变认知的作用。” 研究员点点头,将林序说的话记录在终端上。 “继续研究吧,但我希望,在尽可能保持他身体基础机能与虫体结构完整性的前提下进行。我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活着的,有用的雌侍,而不是一具被废掉的实验体,明白吗?” “明白,殿下。我们会优先采用非侵入性扫描与神经药理分析,所有研究方案都将经过专业的评估。” 研究员立刻保证。 林序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失神的玫井,转身大步离开了这间充斥着冰冷器械与药物气息的监护室。 第七十四章 信息量很大的一天 第二军团军部大楼最高指挥官办公室。 斑上将的办公室宽敞明亮,一侧是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大半个帝星首都的景色。 另一侧则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生态区,种植着不少来自不同星域的奇特植物。 有叶片厚实、散发着宁静气息的银脉爵床,有藤蔓蜿蜒、开着细小蓝花的常春藤,还有一株据说能吸收负面情绪的水晶兰在角落静静吐息。 这些植物都被精心照料,为这间充满威严的办公室增添了几分难得的柔和与生命力。 斑正站在生态区旁,指尖无意识地轻抚过一片冰凉的银色叶片,回想着下属关于凯洛斯皇子失踪案最新进展的汇报。 技术部门取得了突破。 他们修复并分析了一段来自黑市拍卖场附近、一个早已废弃的公共监控探头偶然拍下的模糊画面。 画面中,凯洛斯的身影是凭空骤然出现的,甚至穿着一身与虫族服饰风格迥异,看起来柔软舒适的格纹纯棉睡衣,如同睡梦中被毫无预兆地抛掷出来,跌落在拍卖场外围的草坪上,似乎处于昏迷状态。 紧接着,因为他尚未分化、无法自主控制的精神力自然逸散开来,雄虫气息很快吸引了附近巡逻的拍卖场护卫队,被迅速发现并带走。 斑将这段短暂却信息量巨大的监控播放给林序看。 影像结束,办公室内陷入一片沉重的寂静。 “你当时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它的风格和面料质感,与遥远星域外‘人类联邦’的常见民用服饰款式高度吻合。” 斑顿了顿,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最坏的猜测。 “你丢失的那二十一年……是不是在人类联邦度过的?他们有对你做什么吗?” 林序的心脏猛地一缩。 人类联邦? 他身上的不过是地球超市里最普通的睡衣款式,可他根本无法解释地球的存在,更无法说清自己是如何跨越时空而来。 面对雌父那混合着深切关怀与探究的目光,林序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睫。 这要怎么解释? 难道说‘我不是你真正的孩子,只是个来自异世界、恰好还挺喜欢虫子的地球人’?他是活够了吗? 林序的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和痛苦,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和无措。 “我……我不知道……雌父,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我有限的记忆开端,就是在那冰冷的拍卖台上,被当做商品展示……之前的一切都是空白。只剩下一些模糊的本能,和不知道为什么就养成了的习惯。” 斑静静地注视着他,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协调。 失忆或许可以解释系统性的知识缺失,但某些深植于行为模式中的细节、那些下意识的反应和偶尔流露出的独特气质,并不像一个记忆完全空白的虫所能自然拥有的。 “但是,你上次意外的二次分化,” 斑试图将线索串联起来,眉头紧锁。 “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人类联邦哨兵的精神体刺激到了你。可是……” 他的疑惑更深。 “我已经派虫彻底调查过,那个名叫芬尼安的哨兵背景清白,只是普通游客。他的精神体经过多次检测,也毫无异常。甚至让其他雄虫去接触,也完全没有引发任何精神力受刺激的现象。” “为什么偏偏是你,小晨曦?为什么人类联邦的精神力能对你产生如此特殊的影响?而你的精神海检测报告却显示一切正常?” 这重重矛盾背后,似乎只指向一个答案——凯洛斯那失踪的二十一年,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最终,斑只是将所有疑虑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张开双臂,林序自然而然地走上前,被他轻轻拥入怀中,安抚地拍着后背。 “想不起来就不要强迫自己去想了。” 斑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沉稳。 “回来了就好,以后雌父和雄父会保护好你,绝不会再让你陷入任何危险。”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暂时按下疑虑。 只要他的小雄子能平安快乐地留在身边,真相或许可以慢慢探寻。 “玫井那边……你需要物色新的管家吗?” 斑转换了话题。 “需不需要雌父帮你推荐几个信得过的?” 林序摇了摇头,走到生态区旁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多谢雌父,我已经临时聘用了一位名叫兰斯柏的管家,暂时接替玫井的所有事务。他是A级雌虫,和玫井受过同一体系的顶级管家培训,这几天观察下来,业务能力还算稳妥。” 他的话语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自从玫井被带走,身边少了那个无微不至、事事以他为先的小管家,确实有些许不适。 但并非无法忍受,毕竟在地球时,他也一直是独自生活。 只是…… 最近似乎格外容易烦躁易怒。 林序暗自思索。 或许是最近变故太多,担心则乱吧。 “兰斯柏?” 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同时一道光屏在林序面前弹出,上面清晰显示着兰斯柏的详细档案。 光屏上的雌虫有着一头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灰褐色背头,同色的下三白单眼皮透露着一丝漠然。 皮肤是毫无特色的中间色调,瘦长的脸型搭配那副神情,莫名透着一股散漫的痞气。 若非那身笔挺的管家制服和履历表上密密麻麻的优秀评价,实在难以将其与“专业管家”联系起来。 “业务能力评价确实很高,背景履历也非常干净,最重要的是……” 斑的语气刻意放松,带着一点调侃。 “和你二雌父南栝那边也没什么牵扯。没想到我们小晨曦看虫的眼光还挺毒辣。” 林序听出了雌父试图缓和气氛的用意,配合地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雌父您就别打趣我了。其实是小扶帮我一起挑的,他说这个兰斯柏和他的副官亚雷齐相熟,风评很不错,为虫处世自有他的一套原则。” 斑点了点头,正欲再说什么,却听见林序带着明显疑惑的声音响起。 “雌父,”林序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斑,带着探究。 “您刚才为什么要特意强调,‘和二雌父那边也没什么牵扯’呢?” 他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细节。 “南栝雌父和您之间,有什么很深的过节吗?” 斑敛下眼眸,沉默了片刻,再抬眼时,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也有一丝极淡的嘲讽。 “他……对我能生下雄子这件事,一直颇有微词。” 斑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你应该知道,他和你雄父是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阿瑞斯当年娶索科特拉为雌君,是出于稳固政权的政治联姻,而他本人,也确实欣赏索科特拉的才华与气度。至于南栝,受限于家族势力,最终只能屈居雌侍之位。” “后来……阿瑞斯娶了我。” 斑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丝凉意。 “南栝便将这口气记在了我身上。他不敢闹到阿瑞斯面前,便只能处处给我使绊子,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他轻嗤一声。 “倒是没见他去寻玛尔斯的不自在。也是,我只是上将,玛尔斯是帝国元帅,他还没那个胆子去。” 林序安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应。 一个大胆却惊人的假设悄然在他脑中成型—— 那他那位早夭的四哥,玛尔斯雌父所生的金渐层……他的死,会不会也并非意外? 南栝或许不敢直接动玛尔斯,但对于玛尔斯的雌子……他未必不敢。 林序将这惊人的猜测压回心底。 这场皇室内部的风波,似乎比他想象得还要暗流汹涌,风平浪静了两个月,他都差点忘了自己现在在皇宫。 哈,有意思。 第七十五章 一点日常 回到晨曦宫,林序将自己重重摔进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里,闭上眼睛,试图将白日里的纷扰隔绝在外。 精神上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这几日常见的烦躁感。 “雄主。” 一道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 斯托利似乎对这类仿若奇幻传说中法师袍的款式情有独钟,带来的行李里几乎全是各种材质和颜色的长袍。 今天换了一身水蓝色的长袍,这身衣服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整个人像一件精致易碎、不染尘埃的艺术摆件。 “可以对我进行一次精神疏导吗?” 斯托利轻声请求。 林序眼都没睁,果断释放出一股精神力刺入斯托利敞开的精神海。 那片海域意外的平静。 当然是相对于扶迦楼那磅礴而富有攻击性的精神海而言。 几乎只用了两秒,那些波澜就被抚平。 林序迅速撤回了力量,带着一丝不耐烦的睁开眼,看向安静站在一旁的斯托利,眉头微蹙。 “今天的衣服很好看。不过,斯托利,你是不是又瘦了?” 他喜欢赏心悦目的事物,但如今的过度消瘦让他失去了那份丰润的美感。 斯托利走近坐到林序身边。 “雄主,你在关心我吗?” 林序没有回答,反而伸手抚上离他极近的洁白虫翼,指尖有些用力地摩挲着那些羽毛状的鳞翅。 触感确实不如之前丰盈。 “多吃点有营养的。” 林序收回手。 “晨曦宫有专门的营养师和健身场所,从明天开始,你的食谱和训练计划我会让兰斯柏重新制定,你不能再瘦下去了。” 斯托利那双仅有瞳孔是浓黑色的眼睛望向林序,思绪似乎又开始飘远。 “雄主,你说,虫族存在于这片浩瀚星海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存在的意义?” 林序的烦躁感更重了。 扶迦楼怎么还没回来?这个时间他通常早已到家。 “我最近在构思一篇探讨哲学的小说,随之便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们为何存在?是宇宙随机碰撞的偶然,还是某种更高意志的编排?或许存在本身就不需要一个预设的、宏大的理由。” 斯托利仿佛没察觉到林序的不耐,用那毫无起伏的声线继续说着。 “就像一颗荒芜星球上的晶体兀自生长,一朵异星之花寂静开放,它们从不追问意义。存在本身,或许就是这冷漠宇宙中一个独特而珍贵的现象……” “把虫翼收起来。” 林序突然打断他,声音冷硬。 斯托利微微一怔,似乎没反应过来。 “斯托利。” 林序加重了语气,重复道。 “我让你把虫翼收起来。” 就在虫翼消失的一瞬间,林序猛地站起身,毫无预兆地伸手将斯托利狠狠推倒在柔软的沙发里,自己随即翻身跨坐了上去,将他困在身下。 迎着斯托利终于染上惊讶和茫然的视线,林序烦躁地抓了一把额前的红发。 “今天真是……没完没了。” 林序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先是精神海里那见鬼的东西,然后是话里有话的试探……回来想清静一会,你又来和我讨论哲学。” 林序面无表情。 一只手强势地掐住斯托利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地从对方纤细的肩膀摸到突出的锁骨,再隔着单薄的长袍,用力摁在那清晰可见的肋骨上。 “斯托利,我当初同意娶你,前提条件是什么?” 林序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危险的意味。 斯托利的睫毛快速颤动了几下,对眼下这超出预料的发展感到困惑。 他斟酌着回答:“……允许我在晨曦宫内,无时无刻展露虫翼,以便您观赏……并为您提供安静的陪伴与灵感?” “不是这个。” 林序打断他,指尖在锁骨的凹陷处狠狠一摁,双方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骨骼坚硬的触感和带来的细微痛感。 斯托利沉默地打量着林序的神情,试图从那片压抑着怒气的暗金色中读出真正的意图。 他迟疑地补充:“……我未能尽到一个‘安静摆设’应尽的全部义务?” 林序松开钳制住他下巴的手。 “我不管你到底藏着什么目的,是为了寻找你的灵感,还是想躲避外面的什么麻烦,” 林序俯下身逼近他,一字一句地说。 “既然你选择成为我的雌侍,就记清楚自己的本分。你现在的一切,包括你这副皮囊,都是我的合法财产。几天之内,我要看到你身上长出让我满意的肉来,我不喜欢我的东西看起来一副随时会碎掉的样子。” “……我知道了。” 斯托利安静地回答,目光却再次不由自主地开始飘忽。 ……与其执着于寻找一个答案, 可以尝试将这个问题转化为一种探索的动力,通过体验生活、感受世界,逐渐发现自己赋予存在…… 林序看着他这副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心头火起,报复性地将一股强横的精神力猛地灌入斯托利毫无防备的精神海。 “唔!” 斯托利身体瞬间绷紧,闷哼一声,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潮红,下意识地想要挣扎,却被林序用精神力牢牢捆住。 直到看见对方眼中的思考神情,被生理性的反应彻底冲散,林序才慢条斯理地收回精神力,心情莫名畅快了些许。 林序早就发现了自己这几天脾气的不对劲,像是被什么影响了,但是他也不可能憋着气难为自己啊。 林序从斯托利身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微皱的衣服,果然撒出来气舒服多了。 瞥了一眼瘫软在沙发上、眼神再次放空陷入自我世界的雌虫,啧了一声。 一会得告诉兰斯柏,必须严格监督斯托利的饮食,给他增重。 林序迈开步子准备回卧室,脚步一顿,他听见了晨曦宫大门开启的熟悉轻响。 扶迦楼回来了。 林序最后看了一眼沙发上神游天外的斯托利,转身迎向门口。 “小雄主,我回来了。” 扶迦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发丝略显凌乱,军装外表看似整齐,但林序一眼就看出他在进门肯定匆忙整理过。 林序什么也没问,只是高高伸出两条胳膊。 扶迦楼冷硬的神情瞬间柔和下来,上前几步,熟练地将林序打横抱起,稳稳托在怀里。 “怎么今天这么晚?” 林序搂着他的脖子,鼻尖蹭了蹭他带着室外微凉气息的颈侧,呼吸着让他安心的信息素,心里小小唾弃了一下自己。 发情期都过了一周多了,怎么自己还这么黏虫,就算有戒断反应也不像他这样啊。 不管了,他刚成年,都让让他。 “亚雷齐呢?没帮你干活吗?” “我也不能总压榨他,他最近忙着应付一个雄虫,那位雄虫是他最不喜欢的蝇类,但是出乎意料的热情,一天天的嗡嗡嗡不停。” 扶迦楼抱着他往卧室走,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沙发。 斯托利仰躺着,衣袍有些凌乱,锁骨处的布料微微下陷,勾勒出方才被用力按压过的痕迹,那张清冷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未褪尽的薄红。 扶迦楼的金色眼眸几不可察地暗了暗,收紧了手臂,将下巴轻轻搁在林序的锁骨上,深深吸了一口让他想了一天的信息素。 第七十六章 准备去艺术展 “军部手下那些家伙闲聊时说,” 扶迦楼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难以察觉的委屈和试探。 “会主动向雌君报备行程和刚才去做什么的雄主,非常可爱。” 他抬起头,专注地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林序,里面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所以……小雄主可以告诉我,在我回来之前,在做什么吗?” 林序玩心大起,金色的眼瞳里闪过狡黠的光,故意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 “刚刚我在和斯托利亲嘴。” “……” 扶迦楼身体僵住,抱着林序的手臂都收紧了一瞬,呼吸明显窒住了。 林序恶作剧得逞般地笑起来,欣赏了一下自家雌君瞬间紧绷的侧脸,才慢悠悠地补充。 “骗你的,其实我就是玩了一下他的虫翼,那家伙太瘦了,手感都变差了。” 扶迦楼默默地抱着林序走进卧室,默默地将他放在柔软的大床上,默默地变出了那根坚硬的黄色蝎尾,带着点讨好意味地塞进了林序手里。 摸着手里熟悉又令人安心的触感,林序忍不住笑出声,他勾了勾手指。 扶迦楼顺从地俯下身,得到一个带着奖励意味的轻吻。 “是你非要问的。” 林序一边把玩着那根乖顺的蝎尾,感受着与扶迦楼内心情绪息息相关的细微颤动,一边打趣道。 “知道了又不高兴,可不能赖我。” 扶迦楼耳根控制不住地泛红。 感受着尾巴上传来的被雄主细心抚摸揉捏的触感,扶迦楼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进门时瞥见的那一幕。 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明明知道雄主的心思难以揣测又喜欢逗弄虫,为什么还要主动去问?问了自己又暗自计较。 林序一脸餍足地窝在扶迦楼怀里,享受着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放松。 扶迦楼闭着眼睛,感受着高频精神疏导带来的极致舒爽与安宁。 但是在这份亲密无间之下,扶迦楼总能感觉到自己与小雄主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极其微妙的隔阂。 扶迦楼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 林序不满地轻轻推了推他。 这份莫名的忐忑和疏离感,小雄主似乎察觉不到,他也说不出口。 窗外,庭院中那些夜间闭合的荧光蕨类舒展叶片,将积蓄的微弱光芒缓缓释放,与渐强的天光交融。 攀附在外墙上的星络藤蔓也苏醒过来,叶片上如星河般的脉络闪烁着柔和的光点。 林序是被热醒的。 此刻还不到清晨六点,他甚至比扶迦楼醒得还早。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着几乎糊在自己脸上的蜜色胳膊,感受着腿上沉甸甸压着的一条长腿,还有那散落一床、与自己红发交织的金色发丝。 林序使劲闭了闭眼,决定不再忍耐。 精神力瞬间兵分两路,一股精准地撞入扶迦楼的精神海,另一股则灵巧地钻进了被子底下。 不出意外,下一秒,扶迦楼就猛地睁开了眼睛,喉咙里溢出压抑的低吟。 “唔、小雄主……今天怎么、这么有精神……?” 他下意识地将发烫的脸埋进林序颈窝,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和被突然袭击的轻喘。 “不光有精神,你雄主我还有的是精力。” 林序懒洋洋地躺着,甚至连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强大的精神力已然欢快地代替了他需要身体力行的部分。 □河蟹路过□ 最终,扶迦楼是卡着去军部点名的最后时限,勉强整理好仪容,步伐略显虚软地离开的。 “圆脸蛋子——” 林序慵懒地拖着长音呼唤。 “主虫,我在。” 卧室的智能机器虫顶着一个(?′?`?)的可爱表情屏滑了进来。 “我饿了,去让圆脸盘子给我榨一杯冰镇果汁,口味让它随意发挥。然后去把兰斯柏叫来。” “收到指令,很高兴为您服务~” (?′?`?) 闪烁着愉快的灯光,缓缓离开。 看着机器虫消失,林序打了个哈欠,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漫无目的地想着。 自己最近是不是有些过于依赖扶迦楼了?还有斯托利……昨天似乎对他太凶了点,要不要……稍微补偿一下? 洗漱完毕,正喝着圆脸盘子奉上的、口感极似冰镇芒果汁的不知名混合饮料时,林序意外的接到了纳西索斯的通话请求。 光屏那头的雄虫显然经过精心打理,几缕发丝都透着完美的弧度,他语气轻快却难掩期待。 “亲爱的凯洛斯,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清晨。今天在纯灿星有一场大型星际美术艺术展,展场规模几乎覆盖了半个星球,当然,那颗星球本身就像一颗精巧的宝石,并不算大。展会里有许多堪称前卫的、甚至是对虫族现有社会结构进行批判反思的艺术装置,我想,以我们共同的品味,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是今天吗?” 林序晃着手中的杯子。 “是的,说来惭愧。” 纳西索斯的声音带上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我这两天忙于护理虫翼,竟差点错过了展会发出的消息,今早才注意到。凯洛斯,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同行?” 他的措辞礼貌,但眼神中流露出希望得到肯定答复的亮光,仿佛林序的认可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当然有空,纳西索斯。” 林序轻笑,语气带着几分纡尊降贵的随意,“你可是我难得的、品味高度一致的挚友,我怎么会忍心拒绝你呢?” “那真是太好了!” 纳西索斯的声音明显雀跃起来,“你会带上你的雌侍吗?我这边会带一位在艺术见解上与我颇有共鸣的朋友,希望你不会介意。” “无妨,我会带斯托利过去。他是个小说家,或许能找到些灵感。至于另一位雌侍的消息……想必你也听说了。” 林绪语气淡了些。 “哦,我听说了,真是令人心痛,但愿他能早日康复。” 纳西索斯知趣地没有多问,迅速转移了话题。 “那我们就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我得再去给虫翼补一层护理精油,务必以最完美的状态出席。展会的详细坐标和时间我发给你,我们到时候再联系?” 挂断通讯,林序便让机器虫去通知斯托利。 当斯托利被引领进来时,脸上带着明显的诧异。 “雄主,我以为您今天……并不会想见到我。” 斯托利还记着昨日那场无妄之灾。 好像也不算无妄之灾。 林序斜倚在沙发上,分出几缕精神力,抚过斯托利收拢的虫翼尖端。 “怎么会?昨天是我心情不佳。今天带你去纯灿星看个艺术展,纳西索斯说那里有些挺前卫的东西,说不定有你小说需要的灵感呢?” 出乎林序意料的是,斯托利苍白的脸颊竟突然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连那总是放空的眼神都聚焦了一瞬。 ……? 林序挑眉,心下不解。 看个展会而已,这反应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在朋友推荐下玩gal的时候,似很少能直接触发这种“脸红+好感度疑似大幅提升”的效果。 斯托利微微侧过脸,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多了点难以言喻的细微波动。 “没想到,雄主会为我着想。” 林序看着他这副样子,只觉得更加莫名其妙。 这条只对写作和哲学感兴趣的超模,今天怎么突然扭捏起来了? 第七十七章 茧与蝶 隔着老远,林序一眼就捕捉到了那道醒目的身影。 纳西索斯今天是一身与发色相得益彰的蓝色扎染礼服,只是发间的装饰从紫色百合花发簪,换成了一枚泛着珠光的浅绿色叶片发夹。 此刻,他正悠闲地坐在一家露天饮品铺的雅座上,与身旁的另一只虫低声交谈着。 林序眯了眯眼,目光转向纳西索斯身旁的那位。 那一头如火的红发……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林序带着斯托利走近。 纳西索斯敏锐地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精神力波动,抬起头,恰好撞上林序打量的目光。 他嘴角立刻扬起真诚而愉悦的微笑,优雅地挥手。 “凯洛斯,这边!你来得正好。” 他身旁那位红发的雌虫闻声,身体几不可察地猛的一僵,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一副恨不得当场隐形的模样。 林序带着一脸事不关己,好像在观察虫类的斯托利走近。 纳西索斯晴空蓝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目光灼灼地落在斯托利身上,发出由衷的赞叹。 “凯洛斯!你的审美总是如此令人惊艳!你究竟是从哪里寻找到这如同初雪般洁白的雌侍的?” 趁着两位雄虫寒暄,斯托利默不作声地在林序身边的空位坐下,那双缺乏高光的黑点眼睛就直勾勾地盯住了对面那个紧张得快缩成一团的红发雌虫。 “对了,正式介绍一下,” 纳西索斯心情颇佳地指向身旁的红发雌虫,“这位是西埃洛,一位在色彩和构图方面极具天赋的画师,性格非常温和,就是有些害羞,不太习惯被过多注视。” 他笑着补充,然后对西埃洛说,“西埃洛,这位就是我刚才和你提过的,凯洛斯殿下,虫皇的五皇子,也是我在艺术上难得的知音。” 听到这个名字,林序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在南栝那走后门的雌虫画师。 “我和西埃洛先生,确实有过一面之缘。” 林序淡淡开口,端起刚刚送上的青提奶绿抿了一口,另一只手随意地刷着终端,姿态慵懒。 纳西索斯惊讶地眨了眨眼,视线在林序和几乎要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西埃洛之间转了转。 “哦?西埃洛你居然会出门参加社交了?真是难得的进步。” 西埃洛的手指紧张地抠着膝盖处的布料,声音断断续续。 “没、没有……那次是、是我雄父说……让我必须去宫里……”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充满了不情愿和尴尬。 林序的目光并未从终端屏幕上移开。 “这里好像不是什么适合闲聊私事的场合吧?” 西埃洛立刻闭上了嘴。 斯托利的目光好奇地在林序和西埃洛之间扫了几个来回,对这微妙的氛围产生了点兴趣。 纳西索斯立刻明白了林序不欲多谈的态度,他优雅地站起身,仔细抚平了长袍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然后微笑着向林序伸出手。 “说得对,我们是来看展的,不要让无关琐事浪费这美好的艺术时光。走吧,我亲爱的挚友,我已经迫不及待想与你一同欣赏那些惊世之作了。” 林序看着眼前这只保养得宜,还涂着蓝白渐变猫眼指甲的手,轻笑一声,伸出手与之交握。 这场在纯灿星举办的、声势浩大的艺术展,名为 《茧与蝶:虫族社会结构解构与再审视》 。 其内容大胆而前卫,充斥着对虫族现有社会制度、尤其是僵化的性别角色与权力结构的尖锐批判和讽刺。 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这样一个看似“大逆不道”的展览,竟然得到了雄虫保护协会的部分资金支持。 这一矛盾的行为被曝光时,瞬间引发了轩然大波和各种解读。 #雄保会资助批判展览#的话题下面,至今还残留着当时激烈争论的痕迹: 【生死水】: 雄保会的高层们是不是集体被精神污染了?掏钱给自己挖坟?还是钱多到没处烧得慌?这破展画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雌虫就该有雌虫的样子。 【俞祁鸢】: 理性分析,雄保会此举或许意在展现一种‘包容’和‘自省’的姿态,试图在年轻一代雌虫和开明派雄虫中塑造更先进的形象。 【子墨】: 都冷静点行不行? 【山珩】:艺术表达本身就有其复杂性,不代表完全认同其观点。资助行为可以理解为对创作自由的一种支持,没必要过度解读上升到你死我活的程度。 【绝望恨虫】: 笑死,雄保会内部早就分裂了吧?一边拼命维护特权,一边又想立牌坊。 【2020】: 打起来打起来!我就想看高高在上的雄虫们被挂在艺术墙上批判的样子![角蛾爬来爬去.jpg] …… 纯灿星近一半的地表已被这场名为 《茧与蝶》的艺术盛宴所覆盖,从太空俯瞰,这片区域更像一个巨大无比的、半开放的艺术装置生态。 无数条闪烁着金属冷光或包裹着柔性生物发光材料的弧形轨道与廊桥,如同神经脉络般纵横交错,将一个个形态各异、大小不一的主题展馆、露天展场以及互动艺术装置连接起来。 这些展馆本身便是艺术品。 有的如同被强行破开的巨大虫茧,断裂的丝絮被固化成了永恒。 有的则模仿蝶翼结构,轻薄巨大的太阳能板随着光线角度变换色彩,投下迷离的光斑。 还有的干脆就是利用天然峡谷或陨石坑改造,内部充斥着全息投影与实体雕塑结合的震撼场景。 整个展区宛如一个从内部开始蜕变、既有新生也有撕裂的巨大有机体,极具视觉冲击力与象征意义。 林序一行虫通过主入口,一个设计成被巨大、尖锐晶体刺破的茧壳形态的大门进入展区内部。 内部的通道宽敞而富有变化,时而幽暗如同虫巢隧道,只有两侧的艺术品自身散发着幽幽冷光。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金属、涂料、以及某种特意调配的信息素模拟气味,进一步调动着观看者的情绪与感官。 第七十八章 美洲大蠊 林序的步伐不紧不慢,金色的眼眸扫过一件件展品,在一座名为《献祭》的黑色金属雕塑前停下了脚步。 那雕塑扭曲地展现了一只雌虫跪伏在地,双手捧着自己被摘除的虫翼,呈献给高处一个模糊的、唯有冠冕清晰的雄虫轮廓。 “哼。” 林序发出一个轻微的鼻音,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 身旁的纳西索斯已经完全沉浸在美学的享受与批判中,晴空蓝的眼眸因为兴奋而格外明亮,几乎每一件作品都能引发他低声的赞叹或专业的点评。 “看这个色彩运用,用如此温暖梦幻的色调去描绘孵化池的流水线过程,这种反差带来的讽刺感太绝妙了。” 在一组表现雌虫战场伤亡与雄虫奢华宴会对比的全息影像前,他则会微微蹙眉,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哀伤与共情。 “艺术就该拥有刺痛灵魂的力量。” 当林序或纳西索斯对某件作品发表评论时,西埃洛总是只竖起耳朵倾听,从不发表任何意见。 在看到一件描绘阴暗地下室中,一株细小植物向着缝隙透光处生长的小型雕塑时,西埃洛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黑白环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斯托利的状态最为奇特。 纳西索斯对他的赞美他仿佛没听见,林序的行动他也只是下意识地跟随。 进入展厅后,他那双总是放空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捕捉着每一个意象、每一种情绪。 斯托利在一座由无数废弃抑制器堆砌成的小山前站了足足五分钟,眼神专注,嘴唇无声地翕动,仿佛在构思某个角色被困于其中的心理描写。 看到一幅用极简线条勾勒、描绘着雄虫精神力如同锁链般缠绕雌虫的漫画时,他忽然掏出终端,飞快地记录起来。 他们乘坐全自动代步车,穿梭于巨大的展馆之间,前往下一个主题区域。 就在代步车缓缓驶入一个连接廊桥的枢纽站时,林序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一旁。 雄虫保护协会会长,寒旬·曼提斯。 寒旬的出场方式一如既往地引虫注目。 他并未安分地坐在代步车里,而是姿态闲适地侧坐在一名军雌坚实的手臂上。 那名军雌身高接近两米,身姿挺拔如松,穿着笔挺的军装,面容冷峻,稳稳地托举着他的雄主。 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古铜色的皮肤在展馆的光线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最显眼的是他脖颈上戴着一个不断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抑制器。 “那是寒旬会长的雌君,门洛洛。” 纳西索斯适时地倾身,在林序耳边低声解释,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这对组合的习以为常。 “雌君?” 林序挑了挑眉,借着打趣的口吻掩盖住内心的真实情绪,目光在那位沉默寡言的军雌身上扫过。 “我还以为以寒旬会长的品味,会选择一个外表更具冲击力的伴侣。这位看起来,似乎是军雌里最常见的黑褐色系?” 他意指门洛洛的发色和瞳色。 纳西索斯闻言,轻笑一声,用一种谈论天气般自然的语气说道。 “噢,选择门洛洛上将当然是因为他特别能生啊,他可是纯血的大蠊族呢。” 什……什么玩意? 大蠊?! 是他知道的那个、在地球上生命力顽强到令人头疼的美洲大蠊吗??? 林序瞳孔地震。 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了某种油光锃亮、有着长长触须的昆虫形象,再僵硬地看向那位如山岳般沉稳、五官硬朗的军雌…… 许是林序脸上的震惊和空白过于明显,纳西索斯有些担忧地看向他。 “凯洛斯?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好像有点……” 林序猛地回过神,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看透世事的沧桑。 “没事……只是突然对虫不可貌相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顿了顿,干巴巴地补充道。 “……这么一说,我就不意外了。不光能生,大蠊族的战斗力、环境适应力和生存能力,据说也都是顶尖的……” 他的声音越说越轻,仿佛还在消化这个惊人的信息。 “是的是的!” 纳西索斯见林序也认可这个观点,立刻点头附和,并带着一种客观欣赏的态度继续科普。 “不过他们那一族的遗传性的确非常强大,不管与什么种族的虫结合,后代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概率都会稳定遗传大蠊的显性特征。但是,你必须承认,” 纳西索斯话锋一转,语气中充满了真诚的赞美。 “大蠊族的虫体形态其实非常具有力量美感!你看门洛洛上将,那深沉的甲壳色泽如同历经锤炼的黑曜石。他们族裔特有的流畅而强悍的体魄线条,更是完美诠释了什么是进化赋予的极致生存美学。” 纳西索斯没有注意到林序越来越难以言喻的表情,仍旧兴奋的抒发自己的观点。 “这可是少数经历了远古时代大灭绝事件都未曾断绝的辉煌血脉,难道不值得惊叹吗?” 林序:“……” 在地球就算了,怎么在星际也有一段大灭绝的历史?? 这有很大问题啊! 为了不再听纳西索斯对美洲大蠊的疯狂夸赞,林序指尖随意往寒旬身侧一点,语气尽量装得漫不经心。 “那位雄虫的头发倒挺特别,像裹了层带黑绿圈的气泡。” 纳西索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话音顿了顿,方才那股子聊艺术时的热络淡了些,语气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他是幽蚨将,寒旬的弟弟,是位A级雄虫。你要是离得近,能看见他指尖是橙色的。” 橙色? 粉花锥头螳螂的弟弟居然是刺花螳螂。 林序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该不会是他小时候吃辣条,指尖沾了油星子的那种橙色吧? 他按捺不住,悄悄调动起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过去,想看清那指尖到底是什么模样。 没成想这缕精神力刚飘过去,幽蚨将就像是有所察觉,目光淡淡扫了过来。 那双眸子没什么情绪,却精准地落在了林序身上,随后极轻地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林序回了个点头。 感受着周身安静的氛围,林序叹了口气,“我有点想我的小玫瑰了。” 纳西索斯愣了愣。 怎么话题突然从雄虫跳到花上了?而且还和那些他经常见到的雌虫一样,都是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 “是我的雌侍,他叫玫井,我总喊他小玫瑰,他的指尖是亮粉色的,我特别喜欢。” 第七十九章 什么才是爱? 纳西索斯读不懂林序眼中那份复杂难辨的情绪,也无意去深究。 于他而言,过于沉溺于情爱,不过是上位者闲暇时的一种施舍与消遣。 “我没事,” 林序迅速从短暂的思虑中抽身,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着,“我们继续吧。” 话音未落,他们所乘坐的全自动代步车平稳地停靠在了一个展区前。 光洁的指示屏上清晰地标注着—— 鳞翅目美学专区。 林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虽未在脸上表现出多少悲伤与思念,但心底确实萦绕着对那只乖巧小管家的挂念,新来的兰斯柏专业得体,照顾得无微不至,却总少了点什么。 他怀念玫井那双永远盛满他倒影、写满纯粹占有与依恋的眼眸,也怀念自己偶尔会产生的、希望对方眼里心里也只装着自己一人的那种微妙掌控感。 本想暂时将玫井的事搁置一旁,命运却偏偏将他带到了这满是蝶翼蛾翼的展厅。 展厅的布局宏大而静谧,仿佛一座肃穆的纪念殿堂,四壁与空中悬浮着无数透明展柜,里面精心陈列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虫翼。 它们被极富美感地按照色彩光谱排列,从炽烈的红、温暖的橙、明快的黄、生机勃勃的绿、沉静的青、忧郁的蓝、韵味的紫,再到纯粹的黑与白,如同一条凝固的彩色河流。 而展厅最中心、最瞩目的位置,则是一座高达数米的圆柱形独立展柜,里面悬浮着一对色彩最为绚烂夺目的太阳蛾虫翼。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接受着所有观展者的惊叹与注目。 “纳西索斯。” 林绪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宁静。 “你说,这些虫翼……它们的主虫,都经历了什么,才让翅膀来到了这里?” 纳西索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听见林序的话。 他痴迷地仰头望着一对来自青辐射尺蛾的青绿色虫翼,正喃喃自语地比划着,试图将它与自己礼服的云肩联系起来。 但西埃洛听见了。 他站在不远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断断续续地轻声回答。 “殿下……这里的展品说明写着所有虫翼都是……自愿捐赠,或者由主办方……出资向收藏家购买的……” 他长长的睫毛不住轻颤。 林序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这个一直极力降低存在感的雌虫。 西埃洛的目光,正死死地黏在展厅某一处,那是一片属于丹心蛱蝶的虫翼上。 “但是……究竟是因病不得不摘除、被强行夺走收藏、死后捐献……还是因为什么……意外而失去,这些背后的故事……他们是不会公之于众的。” 这些林序早有预料,但是再听见的时候还是心里一沉,顺着西埃洛的目光看向那对根部极为不规则的蝶翼,一个猜测浮上心头。 “……你认识这对虫翼?” 西埃洛沉默了许久,久到林序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到一个细微的声音。 “……那是我雌父的。” 林序瞳孔骤缩,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追问:“你雌父他……?” “死了。” 西埃洛的声音空洞得可怕。 “在我七岁的时候……就死了。” 记忆的洪水裹挟着血腥奔涌而出。 雌父前一天晚上刚从惩戒室被放出来,浑身是伤,那个该死的抑制器还牢牢锁在他的脖子上。 年幼的他尚且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可能是雌父没有早起做饭?或者是雄父的客户来的时候没能去接待。 他只记得暴怒的雄父扯着雌父的头发,将他拖到客厅,雌父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地抽搐……然后……然后雌父他……就不动了。 可是为什么? 雌父他明明是B级雌虫,他明明那么优秀,他自愿放弃军部的晋升机会,嫁给了当时只是D级、一无所有的雄父。 雄父总是打他,骂他,监控他所有的通讯,只要他和外面的虫多说一句话,回来就是一顿打。 见到雌父没有声息之后,雄父哭的很惨,哭到手抖,哭到站不起来。 “我爱你啊!我只有你了!你不能离开我!不能丢下我!” 他不明白。 那双流泪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装的到底是爱还是恨? “……西埃洛?” 林序察觉到他状态不对,声音里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急切。 没想到眼前的雌虫呼吸开始急促,眼神涣散,身体开始无法控制的发抖,软软的向下倒去。 “西埃洛!” 林序心中暗骂自己多嘴,立刻放出精神力托住他软倒的身体,自己也迅速蹲下身,双手按住他颤抖的肩膀。 “纳西索斯!别看了过来帮忙!” 林序头也不回地喊道,声音下意识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西埃洛” 雌父的那对虫翼雄父一直挂在他卧室正中间,不是说雌父只属于他吗?不是说谁都不能看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西埃洛!” 西埃洛倒吸一口冷气,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直愣愣地撞进那片带着关切的金色海洋里。 “殿下……” 他喃喃道,“您说……到底什么才算爱呢?” 那双黑白环状的眼眸里,盛满了巨大的迷茫和痛苦。 林序看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唇张了张,心里像是有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是他亲手撕开了对方结痂的伤疤。 爱? 他对玫井的不算爱,斯托利更不用提,那对扶迦楼呢?是爱吗? 他拿不准,应该只是喜欢,而他正好是最优选。 林序沉默了半晌,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无力。 “……我不知道。” 西埃洛试图站起来,但他的手抖得厉害,尝试了几次都徒劳地跌坐回去。 他自暴自弃地蜷缩在原地,将脸埋进膝盖,肩膀微微耸动,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林序看着蜷缩成一团的西埃洛,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示意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斯托利把他抱到代步车上去。 斯托利眨了眨眼,依言上前,将西埃洛安置在了代步车的软座上。 林序从伪装成普通游客的侍卫手中接过一支舒缓情绪的气雾药剂,递到西埃洛嘴边。 “吸一口,会好受点。” 西埃洛没有反应。 林序皱了皱眉。 自己身边怎么总出现那些自闭儿童啊? 虽然他们不自闭,也不是儿童。 林序干脆自己动手,摁住西埃洛的后颈,将喷雾口塞进对方嘴里。 清凉的雾气吸入,西埃洛颤抖的肩膀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 另一边的纳西索斯终于从艺术狂热中清醒,此刻正担忧地看着西埃洛,随后又看看面色不虞的林序,明智地选择了沉默。 林序靠在椅背上,指尖烦躁地敲击着扶手。 又一次。 去汐-6,因为那个人类哨兵精神体刺激,导致他二次分化提前,旅程戛然而止。 去TD-7,极光还没看够,就发现了玫井精神海里那个诡异的共生体,不得不紧急返航。 现在,来纯灿星,好不容易有点闲情逸致看个展,又撞上西埃洛这桩陈年惨案,直接击垮了对方的精神。 他又不是什么烂透了的虫,能做到把西埃洛扔着不管。 这接二连三的意外,真的只是巧合吗?为什么每次他离开圣巢星,总会横生枝节,被迫中断行程? 怀疑如同毒蛇般悄然缠上林序的心头。 第八十章 曼提斯家族 (这一章的和寒旬有关的名字不用怎么记,就提一下,当做吃瓜看一看听一听,后续要是有剧情再写到的话,我会在文里说出是什么身份的) ———————————— 是南栝? 那个因为雌父斑而对自己心怀怨怼的二雌父?他不想让自己在外面查到什么,或者单纯不想让自己好过? 是寒旬? 雄保会会长对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S级皇子态度微妙,这次展会雄保会又出资支持,难道是想借西埃洛的事敲打自己?或者……警告自己不要深究某些东西? 还是…… 林序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暗金色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寒芒。 还是那个至今隐藏在迷雾中、二十一年前成功窃取皇室雄虫蛋,并让他这具身体流落在外的罪魁祸首? 对方是否一直潜伏在暗处,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背后,是否都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黑线在牵引? 林序感到一种无形的、冰冷的网似乎正从四面八方收拢而来。 纳西索斯见林序面色沉郁,暗金色眼眸中暗流涌动,显然心思早已不在展览上。 于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因先天条件的原因,声音放低后不自主的带着一丝微妙引诱意味。 “凯洛斯……别想那些烦心事了,我们聊点轻松的好不好?嗯?” 林序有些不耐地瞥了他一眼。 “什么?” 纳西索斯眨了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眸,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说起来……你对那位寒旬会长,了解多少?他们曼提斯一家,在圣巢星可是虫虫皆知的‘话题家族’,是不少虫当作饭后谈资的存在呢。” 林序盯着他看了两秒,慢悠悠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荆棘星环徽章。 “咔哒”一声启动了屏蔽模式。 很好,现在可以放心大胆地八卦了。 纳西索斯见状,立刻凑近了些,神秘兮兮地开口。 “寒旬会长自己,是位A级雄虫,看着风光吧?但据说他年轻时精神力只是个B级!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或者……”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语调,“用了什么特殊渠道,居然稳在了A级。” B级? 林序眉梢一挑。 该不会是嗑药嗑上去的吧? 这种提升精神力的禁药也不是没有,但是副作用大得离谱,帝国明令禁止,但也架不住有虫挺而走险。 这寒旬身为雄保会会长,还真是“知法犯法,艺高虫胆大”啊! 他收回发散的思绪,示意纳西索斯继续。 “他在家排行老二,”纳西索斯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开始挨个数。 “老大是个雌虫,早就战死了。底下还有三个弟弟。” “老三叫幽蚨将,也是个A级雄虫——就是你刚才瞥见那个瘦高个。在财政司挂了个闲差,成天故弄玄虚,钻营贪敛的一把好手,说话黏黏糊糊跟沾了蜜糖似的,腻歪得很。” 纳西索斯嫌恶地撇了撇嘴,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而且有个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消息,说他跟寒旬……搞雄雄恋。” 林序正回想对方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听到这话差点被口水呛到。 啥玩意儿?雄雄恋? 寒旬和幽蚨将?! “……嘶,还有一个版本,说是他们两个强抢了一个C级的雄虫,叫什么来着?加布里埃尔?他们三个在雄雄恋……哎呀说什么的都有。” 我勒个豆,玩这么花。 怪不得刚才看见寒旬,既被雌君抱着,旁边又跟着幽蚨将。 这老瘦条还是个万虫迷啊? 纳西索斯见林序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终于成功转移了他的全部注意力,满意地笑了笑。 “老四叫司华,是个B级军雌,在军雌里可是出了名的美虫,粉头发粉眼睛,连眼睫毛都是嫩绿色的,是玛尔斯元帅麾下的文官副官。” 嗯?林序耳朵瞬间竖了起来。 这里居然还能听到四雌父的名字? 纳西索斯看他表情一变,恍然大悟。 “噢~对哦,玛尔斯元帅是你四雌父。” 林序点点头。 “也是我的偶像,可惜他是个大忙虫,我想见一面比登天还难。” “元帅嘛,都这样。何况玛尔斯元帅实力强又心善,迷弟能从皇宫排到星际港。” 纳西索斯一边说,一边不知从哪摸出一瓶晶莹剔透的护甲油,开始慢条斯理地护理指甲。 “不过司华也是倒霉,嫁了个渣滓雄主,被用抑制器把等级压到了C级,要不是元帅心善让他当个副官,就他那个上了战场都不给解抑制器的混蛋雄主,早不知道死哪个旮旯了。” 他说着,又掏出一把镶嵌着宝石的梳子,开始梳理他那头柔顺的秀发。 “最小的弟弟叫娜塔依,也是个雄虫,都一百多岁了还跟个中二病没毕业似的,整天嚷嚷着要称王称霸统治宇宙,一看就是欠打。” 林序听得啧啧称奇。 寒旬他爹妈是什么神虫?生了五个崽,三个是雄虫?螳螂家族的雄虫爆率是不是有点过于离谱了? 不去买彩票真是可惜了。 “至于寒旬会长那位鼎鼎大名的雌君,”纳西索斯终于护理完了指甲和头发,“门洛洛·考克罗茨上将,S级军雌,战斗力十分强大,但更出名的是他那逆天的繁殖力……嗯,你懂的。” 两位雄虫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移开视线,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懂的都懂”的微妙气氛。 纳西索斯清了清嗓子,补充道。 “寒旬会长就喜欢那种热热闹闹的感觉。门洛洛也是……不负众望,前后整整生了十一个虫崽。” “那太好了。” 林序突然开口,语气欣慰。 纳西索斯一愣。 “……太好了?” 只见林序突然放松地向后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脸上扬起一个微笑。 “这不是把你少生的那份,都给生回来了嘛,社会平均生育率就靠他们一家拉动了。” 纳西索斯:“……” 这位一向注重仪态,优雅矜持的雄虫,第一次结结实实地翻了一个毫无形象的白眼。 第八十一章 (加更)决定收西埃洛 感谢 @绝望恨人 线下请我的奶茶,加更一章哈哈哈哈 ———————————— “西埃洛?你好些了吗?” 聊完寒旬家那点八卦,林序心头的阴霾确实散了不少。 纳西索斯见目的达到,便不再提那一家子螳螂,转而看向一旁呼吸似乎平稳下来的雌虫,礼貌性地关心了一句。 “好些了……很抱歉,刚才失态,给你们添麻烦了。” 西埃洛的声音依旧很轻,似乎因为刚才那场情绪崩溃,他反而卸下了部分重负。 西埃洛居然敢抬起头,直视着林序的眼睛说话。 虽然仅仅两三秒后,就又受惊般垂了下去,盯着自己的指尖。 林序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升起一股极其熟悉的、不妙的预感。 这场景,这欲言又止的气氛……这家伙接下来该不会也要说那句吧? “殿下。” 西埃洛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 “我……我可以请求您,收我做您的雌侍吗?” 他就知道! 林序内心哀嚎一声,无比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向后一靠,选择暂时装死,一动不动。 这到底是什么桃花劫? 还是说他脸上就明晃晃写着“欢迎来当雌侍”几个大字? 一旁的斯托利倒是微微睁大了总是缺乏焦点的眼睛,难得地露出了明显的好奇。 他甚至主动从林序左侧探过身子,歪着头,那双纯黑瞳孔一眨不眨地盯住了西埃洛。 两双极其相似的、以黑白为主色调的眸子猝不及防地对视在一起。 西埃洛像是被烫到一样,飞快地错开视线,脑袋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我……我很抱歉,第一次在宫里遇见您时,留下了那么糟糕的印象。” 西埃洛的声音闷闷的,带着难堪和急切。 “我确实……确实见过您,从星网上看到您回归的消息和影像的那一刻起,就……就……” 他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最后几乎是嗫嚅着挤出了四个字。 “……一见钟情。” 这一刻,除了完全不在状态、甚至觉得素材+1的斯托利之外,林序、纳西索斯,甚至连表白者西埃洛自己,都感觉脚趾在鞋子里尴尬地抠来抠去。 林序:我脸上是刻了“我要开后宫”这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吗?一个两个的,排队来??先是英迪格,然后是斯托利,这又来一个西埃洛。 纳西索斯: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近距离旁听这种尴尬到能抠出星舰的一见钟情表白现场?现在假装欣赏远处的展品还来得及吗? 西埃洛:完了完了完了……气氛更僵了,他是不是说错话了?凯洛斯殿下是不是觉得我很轻浮很可笑……可是我真的……从第一眼就…… 斯托利:后者通过仿照前者的方法,来吸引主角的注意力……白月光替身文学……我爱你你爱他他爱他……恨明月高悬独不照我,又恨明月不独照我……这复杂的多角情感纠葛,果然嫁对雄主了! 西埃洛似乎怕林序误会,忍着强烈的羞耻感,语无伦次地急切解释。 “当时……当时我雄父的生意出了大问题,资金链断裂,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虫皇的雌侍南栝阁下,听说……听说他有些门路,又恰好是您的二雌父……”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屈辱和无奈。 “雄父他知道……知道我对您……他一心只想攀附皇室解决危机,逼我必须想办法见到您,获得您的青睐……他说……如果我不照做,就把我送去相亲,嫁给那个……那个以虐杀漂亮雌侍出名的老雄虫霍夫曼……” 西埃洛的声音微微发抖。 “虽然……虽然他们说那个老雄虫唯独对艺术还有一点兴趣,如果我的画能让他满意,或许……或许能多活一段时间……但我真的害怕……我不是故意要带着目的接近您的,殿下!我只是……我只是没有别的选择了……” 林序听着这匪夷所思又带着悲剧色彩的解释,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复杂难言。 他感觉自已仿佛陷入了一个又一个环环相扣的套子里。 普陶栀、南栝、寒旬、斯托利、失踪案、玫井的精神海、西埃洛的被迫表白…… 这一切看似无关的事件,背后是否都有一条若隐若现的线在牵引? 一股无名火突然窜了上来。 好啊,不是都千方百计想往他身边塞虫子吗? 行。 那他索性就都收了! 还有什么稀奇古怪、漂亮好看的虫子,都冲他来好了,他倒要看看,这背后到底能牵扯出多少。 他一点也不介意身边多些赏心悦目的“艺术品”和“麻烦”。 林序猛地睁开眼,那双暗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厉色和近乎狂妄的兴味。 他坐直身体,目光直直射向西埃洛,嘴角勾起一抹看不出喜怒的弧度。 “好啊。” “既然你这么想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 西埃洛猛地抬起头,眼睛因难以置信而睁得圆圆的,里面交织着巨大的惊喜和措手不及的错愕。 他直直地望向林序,几乎怀疑自己因为过度紧张而出现了幻听。 林序承受着三道截然不同的目光,唇角那抹弧度不变,甚至加深了一些,带着一种近乎玩味的随意。 “等这两天艺术展结束后,你就跟着我回圣巢星。我们去婚姻处登记。” 纳西索斯张了张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里写满了“虽然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他花了点时间才组织好语言,干巴巴地挤出几句应酬式的祝贺。 “啊……这、这真是……太好了!恭喜你,西埃洛!以后我找凯洛斯探讨艺术的时候,就多了一只有共同语言的虫了!” 林序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视线转回西埃洛身上。 “西埃洛,等登记之后,我再详细和你说说家里另外几只的情况。目前我有一位雌君,两位雌侍,不出意外的话,你将是第三位。”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冲击着西埃洛,让他头晕目眩,几乎要溺毙其中。 西埃洛敏锐地捕捉到了林序平静表面下的那一丝心不在焉,那双暗金色的眼眸里并没有真正的欣喜或期待。 更像是一种……顺势而为的敷衍,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并不是因为对我有好感才同意的。 这个认知像一根细针,刺破了喜悦的气泡。 他只是……可怜我,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西埃洛刚刚亮起的眼眸微微黯淡了一丝。 “……是,殿下,谢谢您。” 声音里听不出多少即将成为皇子雌侍的兴奋。 西埃洛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 没关系,就算现在是可怜也没关系,我会努力画出让殿下眼前一亮的作品,我是有价值的……我值得被他留在身边。 而一旁的斯托利,依旧维持着那副超然物外的神态,只有微微闪动的眸光透露着他内心的活跃。 主角淡然处之,新入局者暗自立誓要证明价值……自卑与渴望交织……嗯,角色动机更丰满了…… 林序将西埃洛那细微的情绪变化和暗自下定决心的模样尽收眼底,心中那点不快奇异地消散了些,转而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趣味。 七夕番外 QA问答 ——一阵强劲的非诚勿扰音乐—— □扶迦楼 Q1: 扶迦楼上将,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凯洛斯的? A1: 请务必尊称为凯洛斯殿下。 Q1: ……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凯洛斯殿下的? A1: 外貌出众,等级很高,匹配值也极高。他在雄虫中极为罕见地懂得尊重雌虫,有时会显露出黏虫的一面,喜欢让我背、让我抱。他在床笫之间也颇为主动。 Q2 你喜欢凯洛斯殿下什么地方? A2: 你的上一个问题已经涵盖了。 Q3:(擦汗) 对凯洛斯殿下的初印象? A3: 嗯……未见之前,感觉颇为娇纵,这似乎是雄虫的通病,连初次约会的时间地点都让虫皇陛下代为传达。 见面之后,发现他容貌极佳,并且为我准备了礼物。他看我的眼神也很清澈,没有常见的恶意或令虫不适的情绪,感觉非常好。 Q4: 对其他三位雌虫有什么想说的吗? A4: 安守本分,切勿做出任何可能危害小雄主之事。 Q5: 深入交流的时候喜欢被怎样对待? A5:(微微脸红) ……被抽。 Q5:(追问) 抽哪里? A5:(猛的起身) 这种细节,我说了你这访谈还能发得出去吗! Q6: 有什么平时不敢说的情话想趁今天说吗? A6:(认真) 您主动的触碰比任何荣誉勋章都更让我感到荣耀,请……不要放开我的尾巴。 □玫井 Q1: 玫井管家,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凯洛斯殿下的? A1: 一见钟情,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的身心便已全然归属于他。 Q2: 你喜欢凯洛斯殿下什么地方? A2: 全部。 Q2:(追问) 能不能详细说一下? A2:(上下打量) 没有雄主的人,只会这样干巴巴地问吗?说了你恐怕也难以体会。 Q3: 深入交流的时候喜欢被怎样对待? A3:(面露不耐) 你的问题过于冒犯了,我拒绝回答。这是独属于我和雄主之间的秘密。 Q4:(忍) 想对凯洛斯殿下说什么? A4: 我渴望和您同去任何你喜爱之地,重游我们每一次的常驻之处,共同缔造独属于你我的回忆。即便将来有一天您不再喜爱我,当您再度路过这些地方,所有属于我们的点滴都将在你记忆中重现…… Q5: 对其他三位雌虫有什么想说的吗? A5: ……(冷笑一声,径直起身离去) □斯托利 Q1: 斯托利阁下,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当凯洛斯殿下的雌侍的? A1: …… Q1: 斯托利阁下? A1: 噢……因为雄主说话很有趣,我的直觉告诉我跟着雄主可以获得很多的灵感。 Q2: 相处一段时间后,你认为凯洛斯殿下哪里比较吸引你? A2:(两眼放空) 他本身就是灵感的源泉,他的存在,就是吸引。 Q3: 会用怎样的文字描写您与殿下的七夕? A3: ……七夕的星光透过窗棂,我坐在窗边,自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起,我便再也写不出任何故事。 因为所有故事都奔向了他。 他的指尖比银河更轻柔地落在我的虫翼上,我听见他轻笑,温热的掌心完整地贴合翅脉的纹路。 我的翅膀背叛了意志,在他手下完全舒展,发出簌簌的震颤,羞耻与欢愉在血管里交织,我想合拢这过分诚实的羽翼,却被他温柔按住。 或许明日我会思考该如何写下这段故事,但现在,我只愿做他掌中一首被反复摩挲的情诗。 Q4: 有什么想对凯洛斯殿下说的话吗? A4: ……但愿您能对我,再温柔一些。 □西埃洛 Q1: 西埃洛阁下,你是因为什么喜欢上凯洛斯殿下的? A1: 嗯……一见钟情。 Q2: 你喜欢凯洛斯殿下什么地方? A2:(眼神闪烁) 就,哪里都喜欢,很耀眼。 Q3: 对凯洛斯殿下的现印象? A3: 他与我想象中的一样,甚至更好。内心善良柔软,但也有自身的脾气;尊重每一位雌虫,有着自己独特而可爱的小癖好…… (声音渐小)我希望,他能更多地看看我,哪怕只是多看一眼。 □凯洛斯(林序) Q1: 在场的雌虫你最喜欢哪位呢? A1: 如果非要选择的话,玫井在情感上给了我最直接的满足感,他提供的情绪价值确实丰富而热烈。 但若论相处时的轻松与自在,扶迦楼身边才是最让我感到舒适惬意的。 Q2: 他们身上有哪些吸引你的地方?请按照扶→玫→斯→西的顺序回答。 A2: 小扶,首先吸引我的,是他作为军雌的强大实力和那份敢于直面不平等的勇气。他并非莽撞,而是有一种坚定的正义感。当然,外貌也很出众,尤其是那条金色的蝎尾,手感独特,看似坚硬却又不失弹性,最重要的是,它在我手中显得格外温顺。 小玫瑰,他亮粉色的手指异常漂亮,但最核心的是他那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以及那种全身心都需要我的感觉。我非常享受这种被强烈渴望和专注对待的情感,谁能拒绝一个仿佛整个世界只为你存在的虫呢? 斯托利,他的思维方式和关注点常常与众不同,脑回路清奇,这让我觉得很有趣。而且他很安静,外表无疑是极其出色的,仅仅是露出虫翼站在那里,就能让我的心情变得愉悦。 西埃洛,他简直是大艺术家,画作非常动人,虽然我难以用专业术语赞美,但直观感受就是极美的。坦白说,西埃洛是我心目中外貌最为出众的一位。若非最初在南栝那里留下了一些先入为主的印象,我可能会更喜欢他。另外,他那一心想要为我证明什么的执着也很吸引我。 Q3: 你对于他们的初印象? A3: 我能说都不怎么样吗? Q3: ……具体一点呢? A3:(扶额) 扶迦楼,我觉得他像个有实力但不太懂藏拙、容易被人利用的愣头青。加上之前听雌父模糊的描述,一度误会他私生活混乱,甚至怀疑他有雌雌恋的倾向…… 玫井,初期总怀疑他接近我是别有目的,有时流露出的神态甚至让我觉得有些害怕。但又能隐约感觉到他似乎是真心为我打算,正是这点矛盾的好奇心,让我抱着“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的想法留下了他。 斯托利, 唉,第一次见面拍个照就提出要做我的雌侍。当时也不知怎么,大概是被他那超越常虫的外貌迷惑了心,就答应了。目前倒还没发现他有什么坏心思。 西埃洛,这个就更……第一印象就很差。完全是凭借他出众的气质和容貌,以及当时在南栝那里,我没有感知到他有任何负面情绪,才在他第二次提出当我雌侍的请求时同意了。 Q4: 最喜欢他们身上虫体特征哪些部位? A4:(直起身子) 你问这个我就来兴致了。 扶迦楼,以色列金蝎,谁能拒绝金灿灿的东西呢?尤其是那条金色的蝎尾,坚硬中带着一丝弹性,它总是很乖巧地待在我掌心,即使我用力揉捏,它也只是微微颤抖,然后更加更贴近我。 玫井,闪光玫灯蛾,最爱他那双粉嫩的小细腿和粉色的腹部。化作人形时,指尖是亮粉色,后腰则蔓延开一片浅粉色的纹路,异常漂亮。 斯托利,白羽蛾,喜欢那一对放松下来都支棱着的翅膀,像天使羽翼一样,养眼。 西埃洛 ,多涡88蛱蝶,既是蝴蝶,翅膀自然是最迷人的。但化作人形后,眼中那黑白色环交织的旋涡状纹路着实令我意外。我曾经试图长时间凝视它们,看看我是否会产生眩晕感,但西埃洛总是不敢和我对视,之前有一次强行叫他和我对视,结果给他弄哭了……唉。 Q5: 对虫族有没有什么归属感? A5: 这是你七夕番外该问的问题吗? 第八十二章 再见玫井 西埃洛觉得自己仿佛踩在云端,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 记忆似乎出现了断层,上一刻他还沉浸在殿下应允的巨大冲击和细微酸涩中,下一刻,他已经在婚姻处的登记光屏上按下了指纹。 身份信息配偶栏里,“凯洛斯”这个名字以一种极具重量的方式烙印其上。 艺术展的细节变得模糊,纯灿星一天的游玩也如同蒙着一层薄纱。 他只隐约记得殿下似乎始终带着一种旁观者般的兴致,偶尔投来的目光让他心跳失序,却又看不透那暗金色眼眸深处的思绪。 斯托利阁下依旧安静得像一幅背景画,而纳西索斯阁下则体贴地不再提及任何可能引发尴尬的话题。 直到乘坐皇室的专用星舰,抵达晨曦宫时,西埃洛的心才猛地坠地,被巨大的惶恐和不安攥紧。 他真的要在这里生活了? 作为凯洛斯殿下的……雌侍。 舱门无声滑开,西埃洛深吸一口气,跟在林序和斯托利身后,脚步有些虚软地踏上了地面。 就在这时,前方那扇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大门从内被打开了。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那是一位极其出色的雌虫,身姿挺拔,穿着笔挺的军装制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线条。 此刻,扶迦楼正直直地望向林序。 西埃洛认得他。 扶迦楼,凯洛斯殿下的雌君,帝国第六军团上将,星网上关于他的影像和战绩报道数不胜数。 扶迦楼脸上扬起的笑容,在目光触及林序身后陌生的西埃洛时,瞬间收敛。 听说小雄主今天会回来,所以军部下班点一到,扶迦楼立刻回家,为了让小雄主回到家的第一时间捏捏自己的尾巴,吸上一口自己的信息素。 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面对林序高高举起胳膊,带着点撒娇意味地迎上去时,扶迦楼本能地伸出手,熟练地将他的小雄主捞进怀里。 下巴习惯性地蹭了蹭林序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那能让他安心的、独属于林序的信息素味道。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回僵在一旁的西埃洛身上,发出了那句虽然平静的灵魂拷问。 “小雄主,他是谁?” 林序把脸埋在扶迦楼颈窝里,嗅着自家雌君身上清冽好闻的信息素,有些心虚地哼哼唧唧。 “他叫西埃洛,是……我刚娶回来的雌侍。”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死寂。 西埃洛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和心脏疯狂撞击胸腔的声音。 他垂下头,不敢去看扶迦楼的表情,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 扶迦楼认命的闭了闭眼,他侧过身子,让出了进门的路,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沉稳,甚至称得上平和。 “先进来吧,我已经让圆脸盘子准备好晚饭了,多一只虫也够吃。” 他隐晦地打量了一下几乎同手同脚的西埃洛,又瞥了瞥旁边事不关己的斯托利,抱着怀里赖着不走的林序,带头往餐厅走去。 尴尬的晚餐进行到一半时,林序的终端闪烁了一下。 他点开消息,眉头逐渐蹙起。 是医疗中心发来的关于玫井和普陶栀的详细检测报告。 正如之前所知,玫井精神海内的屏障共生物,确认是由一个雄虫的精神力高度压缩制作而成,技术精湛且歹毒。 而普陶栀精神海内的东西则粗糙许多,但令人震惊的是,其能量签名竟然显示来源于人类联邦的向导精神力,并且存在时间远超玫井体内的那个。 报告最下方还有一行加粗的备注: 【根据波动频率比对,两处共生物虽种族能量属性不同,但核心调制频率存在高度相似性,疑似出自同源技术或同一调制者之手。】 林序脑海里回响起虫皇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精神波动能产生共频片段,只存在于匹配值极高的伴侣或血缘至亲之间…… 这两者……难道有什么关联? 人类联邦的向导精神力,和虫族雄虫的精神力,被用相似的手段做成了这种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序看得头疼,种种疑团像乱麻一样交织在一起。 算算日子,今天正好是看望玫井后的第三天,他本就打算再去探望一下。 他几下扒完碗里的饭,放下餐具。 “我吃好了。” 他先转向候在一旁的兰斯柏管家:“兰斯柏,这位是西埃洛,以后就住在这里。你帮他安排一下住处,顺便跟他介绍一下家里的情况和其他成员。” 他刻意忽略了扶迦楼投来的目光。 林序和管家说完话,伸手拉住扶迦楼的手腕,不容分说地起身。 “你陪我一下。” 直接把扶迦楼拉离餐厅,走向卧室的方向,似乎急需用某种方式缓解内心的烦躁和疑虑。 西埃洛看着殿下和雌君离开的背影,隐约听到远处传来房门关闭的轻微声响,以及随后似乎被什么隔音设施阻断的、极其细微的动静,他脸颊微微发热,更加坐立不安。 兰斯柏管家面带得体的微笑,走上前来,温和地对西埃洛说。 “西埃洛阁下,请随我来,我先为您安排房间。关于殿下府内的一些事宜,我也在路上为您简要说明一下。” 斯托利也顺势离开了餐厅,留下圆脸盘子收拾残局。 这一夜,对西埃洛而言,注定是在陌生环境和复杂心绪中辗转难眠的一夜。 第二天,林序果然一早就准备前往医疗中心。 他对着镜子整理仪容,有些不自然地想把衬衫领子再拉高一点,试图遮住颈侧那个清晰无比的牙印。 扶迦楼昨晚留下的、带着点惩罚和宣告意味的印记。 雌虫的恢复力极强,这种痕迹通常很快会消散,但雄虫的代谢慢得多,这个牙印恐怕还得挂上一两天。 “啧,咬这么高……” 林序咕哝着,最后放弃了,只能任由一小部分若隐若现。 再次穿过层层森严的安保,踏入医疗中心地下特殊监护区,那股冰冷的、混合着消毒水和各种药剂的气味依旧令人不适。 玫井依然安静地躺在透明的治疗舱内,身上连接着和上次相比明显更精密的监测仪器。 与上次不同的是,治疗舱旁边不再只有虫族的研究员,多了几个异常醒目的身影。 第八十三章 失忆了? 一位有着一头白色长发的高挑女性,编成一条粗股麻花辫搭在右肩,发梢缀着几颗小小的蓝色晶石。 她头顶的一双毛茸茸的白色雪豹耳敏锐地动了动,身后一条长长的、带着黑色斑纹的尾巴慵懒地在地面上扫动,尾尖时不时卷起一个小弧度。 这显然来自兽族联盟。 另一位则看起来温和许多。 他的头是白色的兔头,长着一对异常醒目、柔软下垂的白色长耳,耳廓透着淡淡的粉色。他穿着类似款式的研究服,手里拿着电子记录板。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正好奇地眨动着,看向走进来的林序。 上次接待林序的那位虫族研究员立刻迎了上来,低声为他介绍。 “凯洛斯殿下,您来了。这二位是兽族联盟派来的专家。这位是豽翼女士,冰牙雪豹族,在精神力结构解析领域很是权威。” 豽翼闻声转过头,那双冰蓝色的瞳孔看向林序,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她的尾巴依然无意识地轻轻晃动着,引得旁边…… 林序这才注意到,半空中还有一个小东西。 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巴掌大的小蝙蝠,正扑棱着翅膀,试图去够豽翼那晃动的尾尖,玩得不亦乐乎。 研究员继续介绍:“这位是艾米先生,月刃兔族,是豽翼女士的助手,擅长精细能量操作和数据记录。” 艾米立刻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长长的兔耳微微抖了抖,用清亮的声音问候。 “您好,凯洛斯殿下。” 研究员的视线转向房间另一侧,那里还有两位。 “那边是人类联邦派来的专家。那位是柠汀向导,在精神力安抚和净化方面很有建树。” 名为柠汀的人类看起来年轻而温和,他头顶……顶着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浅紫色果冻状的……史莱姆? 那个浅紫色的泡泡状生物正好罩住了他半个脑袋,随着他的呼吸轻轻晃悠,看起来Q弹十足,让人莫名想戳一下。 柠汀对林序友善地笑了笑。 “另一位是北河哨兵,柠汀向导的搭档。她的精神力动物是翼蝙蝠,对逸散精神力的捕捉和感知非常敏锐,为研究提供了很大帮助。” 北河看起来则干练许多,她正抱着手臂,一脸无奈地看着空中那只追着雪豹尾巴玩的、自己的翼蝙蝠精神体,显然对于自家小家伙如此不“专业”的行为感到有些丢脸。 她对着林序简短地点了下头,算是致意。 小小的监护室内,聚集了虫族、兽族、人类三方的专家,气氛凝重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混乱感。 林序的目光扫过治疗舱内的玫井,以及这些来自不同星域的专家们,心知关于玫井和普陶栀精神海内的东西,恐怕牵扯出的问题,远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和深远。 简单寒暄后,柠汀告诉林序,根据他们目前的研究结果,如果再晚几个月发现,普陶栀殿下精神海的屏障共生物就会随着时间逸散,同时对他记忆和感官的影响也会消失,应该可以让他回想起自己失去的部分记忆。 林序眉头紧锁,能够影响记忆和感官? 不对劲啊,他三哥脑子里的共生物是向导的精神力搞出来的,再结合之前雄虫蛋丢失前见的最后一个虫就是普陶栀,以及哨兵向导他们又自称人类联邦…… 林序有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 他定了定心神,接着听柠汀讲解。 “玫井的精神海问题就严重了,这个共生物被你刺激到后,一直不稳定,直到昨天突然开始报复性地摧毁他的精神海,虽然我们及时抢救阻拦,但……” “……但是什么?” 林序嗓子有些干,他有点不太能接受玫井就这样变成植物人的存在,心里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揪紧。 “但是你的雌侍好像……” 柠汀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光屏的数据报告。 林序恨不得一拳揍上去,说话说一半什么意思啊? 就像是去医院,医生告诉你你这个病很严重,你问医生你会怎么样,医生只知道自己皱眉摇头。 旁边的北河看不下去了,一拳揍进柠汀头顶的史莱姆泡泡里,接替了她的话。 “但是他的记忆受到了一丝损伤,可能会不认得你。” 哈。 不认得我? 林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比起精神海彻底崩溃、变成一具没有意识的躯壳,仅仅是失忆……似乎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紧接着,一股更深的涩意涌上心头。 玫井不记得他了? 那个会因为他一句随口夸奖就脸红半天,会默默为他准备好一切所需,眼中始终盛满依赖和恋慕的玫井,会忘了他? 林序嗓子发干。 “只是不认得我?其他方面呢?他的精神海……” 北河收回怼在柠汀史莱姆里的拳头,那史莱姆晃了晃,软软地包裹住她的拳头片刻才弹开,柠汀本人则摸着脑袋傻笑。 北河的语气干脆利落。 “精神海的损伤是永久性的,但稳定性暂时保住了。记忆缺失是目前最显著的外部表现,主要围绕某个特定对象——也就是你,凯洛斯殿下。” 围绕着他吗? “其他常识性记忆和功能似乎影响不大,但这需要进一步观察。至于共生物,虽然无法根除,但是消耗了不少能量后已经有了逸散现象,估计两三天就可以消散。” 特定对象失忆…… 林序捕捉到这个关键词。 是因为那共生物是针对他而来的吗?所以崩溃反噬时,首要摧毁的就是关于他的记忆? 旁边一道冷冽的声音插入。 是豽翼。她不知何时停止了尾巴的晃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看着治疗舱内的数据流,语气平淡。 “有趣。这种针对性记忆抹除,更像是一种精神层面的''诅咒''或''标记清除'',而非单纯损伤造成的混乱。制造这东西的虫,或者生物,对你抱有极大的恶意,凯洛斯殿下。” 艾米在一旁小声补充,长长的兔耳因为紧张而贴服下来。 “而且……根据能量衰减模型逆推,玫井阁下精神海内的共生物,植入时间可能比预想的更早,也许在他更年轻、精神海更不稳定的时候就……” 更早? 林序心中一凛。 那会是什么时候?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吗? “能恢复吗?” 林序打断他,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暗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北河和柠汀,尤其是那位人类向导。 柠汀终于从史莱姆的缓冲中回过神,揉了揉被揍的头顶,虽然揍的是史莱姆,那浅紫色的史莱姆也跟着晃了晃。 他语气温和但带着不确定。 “记忆领域非常复杂,尤其是这种针对性极强的损伤。传统的精神力安抚可能效果有限,甚至可能刺激到那个不稳定的共生物。或许需要一些特殊的契机,或者等他的精神海自我修复到一定程度,才有可能慢慢想起一些碎片。” 契机?自我修复? 这听起来虚无缥缈的希望让林序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走到治疗舱边,隔着透明的舱壁看着里面安静沉睡的玫井。 那张熟悉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羞涩和生动,只剩下苍白。 玫井不会再因为他的靠近而脸红,也不会再用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看着他了。 这个认知让林序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深吸一口气。 “我明白了,感谢各位的努力。” 第八十四章 恶意 林序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请务必稳定他的情况,需要任何资源,可以直接联系我的管家兰斯柏。” 他转向虫族的那位研究员。 “普陶栀那边,特别是关于记忆的部分,有任何发现,立刻通知我。” 交代完这些,林序再次深深地看了昏迷的玫井一眼,随后毅然转身,离开了这间弥漫着消毒水味和沉重气氛的监护室。 门在他身后合上。 冰冷的金属廊壁映照着林序略显孤寂的身影,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有规律地回响。 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侧那个清晰的牙印,仿佛那轻微的刺痛能帮助他理清纷乱的思绪。 纳西索斯似无意实有意的情报、雄父意味深长的提点、三哥普陶栀可能被篡改掩盖的记忆、玫井体内那诡异共生物导致的针对性失忆、以及这一切背后指向他的、冰冷而充满恶意的蛛网…… 线索庞杂,疑云密布。 他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央,四周迷雾重重,每一步都可能触及未知的陷阱。 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和孤独感攫住了他。 他不就是来异世界享受生活的吗?他招谁惹谁了?他就想娶几个漂亮虫子回家混吃等死他有错吗? 林序此刻既无语又迷茫,一种荒诞感油然而生。 他需要倾诉,需要来自绝对信任之人的指引和……或许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终端屏幕上,扶迦楼的名字亮起,林序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了另一条通讯路径——他的雌父,斑。 嗯对,有事找妈妈。 消息发出后不久,得到了应允的回复。 第二军团驻地门口,斑上将高大的身影静立在那里。过往的军雌们虽好奇地投来目光,却无虫敢上前打扰。 “雌父。” 林序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 斑上将坐进林序的代步车,刚准备询问发生了什么,林序已经一头栽进了他的怀抱,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林序嗅着那带着冷冽金属和淡淡清洁剂气息的味道,周身那层强装的平静和理智在这一刻剥落,流露出底下真实的迷茫与疲惫。 许是玫井和小栀的精神海出了问题。 斑猜测着,了然地放松了身体,宽厚的手掌轻轻落在林序的背上,一下一下,缓慢而有力地拍抚着。 他没有立刻追问,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温和:“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雌父,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小晨曦。我永远是你的雌父,你的依靠,绝不会害你。” 在斑那间简洁而充满力量感的办公室里,林序慢慢平静下来。 他靠在舒适的沙发上,捧着斑给他倒的热饮,将监护室里听到的一切,柠汀、北河、豽翼和艾米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斑。 包括玫井的失忆、普陶栀记忆可能恢复的希望、那诡异共生体的特性,以及他自己那个大胆到令人心惊的猜测。 “雌父,我怀疑……我当年的丢失,很可能和三哥普陶栀有关。甚至可能不是简单的意外或内部争斗,背后或许有人类联邦的影子。” 林序看着雌父逐渐锐利的橙色眼眸,接着说,“他们想做什么?挑起虫族内部矛盾?还是……有更深的,意在引发两个文明交战的阴谋?” 斑安静地听着,眼中锐光闪烁。 他没有立刻否定林序的猜想,而是严谨逻辑地帮着林序梳理其中的疑点和不合理之处。 “针对你的恶意是明显的。但如果目的是引发战争,手段似乎又显得过于……迂回和个体化。” 斑沉吟道,双手无意识地交叉放在腿上,大拇指轻轻相互摩挲着。 “共生物的特性,尤其是针对记忆和感官的影响,更像是一种精密的工具而非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人类联邦内部派系复杂,或许这并非官方行为,而是某个激进组织或个人。” “他们的最终目的,或许并非直接开战,而是想在虫族内部制造混乱,削弱我们,或者……窃取什么?” 父子二虫你一言我一语,试图拼凑出幕后黑手模糊的轮廓和动机。 不出意外,林序的光脑收到了来自虫皇阿瑞斯的紧急传唤。 皇宫议事厅内,气氛比林序想象的更为凝重。 虫皇阿瑞斯端坐于主位,面色沉肃,旁边还有几个闪烁的虚拟投影,皆是虫皇信得过的老牌贵族、军方重臣以及情报部门的首脑,显然这已是一次高级别的秘密会议。 嗯?偶像! 玛尔斯显然注意到了小雄子亮起来的眼睛,笑眯眯的对着林序颔首。 所以他为什么傻了吧唧的自己过来?真是显着他了。 林序看着那几道虚拟投影,无奈的寻了个位置坐下。 虫皇没有赘述,直接切入主题。 各方信息汇总分析后,结论与林序和斑的猜测方向大致吻合。 “普陶栀殿下极有可能,哪怕是在无意识或被影响的情况下,成为了导致序序丢失的关键一环。” 一位虚拟投影中的老臣沉声道,声音带着岁月的沧桑和凝重。 “人类联邦绝对脱不了干系。” 玛尔斯的投影靠在椅背上,暗红色的眼睛闪烁着危险的光。 “玫井管家精神海内的共生物虽是雄虫精神力构造,却能与人类向导的精神力造物共频,这绝非巧合。” 另一位军方将领接口,语气铿锵有力。 “元帅说的没错,他们必然掌握了一种我们所不了解的、针对精神海的干涉技术。” 虫皇阿瑞斯的目光投向林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锐利。 “一切的关键,在于普陶栀和玫井能否恢复记忆,以及能恢复多少。在此之前,我们需保持最大警惕,暗中调查,避免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特别提醒林序。 “凯洛斯,玫井的情况特殊。失忆之后,他对你的依赖和情感羁绊已极大削弱,忠诚度需要重新评估。那个抑制器,不要再当做摆设了。时刻保持警惕,他对你而言,现在更像是一个携带不稳定因素的陌生者。” 虫皇说完,没等林序反应,玛尔斯摊了摊手,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当然,这些的前提是你还想要他当你的雌侍。”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若不想惹麻烦,现在放弃玫井才是明智之举。 说白了就是他自己找罪受呗。 林序揉了揉太阳穴。 会议结束,虚拟投影逐一消失,仅剩下虫皇和林序。 虫皇意味深长地看着林序,缓缓道。 “雄虫的精神力,可不仅仅是用来安抚和享乐的。它蕴藏着许多我们或许都未曾真正了解的力量。小晨曦,有时候,最强大的武器和钥匙,就藏在你自己身上。” 这句话如同一声钟鸣,敲在林序的心头。 他回想起自己精神力的攻击性和对各种精神影响的敏锐感知,似乎隐隐把握到了雄父话中的深意。 林序走出皇宫主殿,夜幕已然降临,他没有坐代步车,而是向着晨曦宫徒步走去。 看着路边修剪得当的植物,心里又想起躺在治疗舱里的玫井,以及记忆混乱的三哥。 前路迷雾未散,甚至更加危机四伏。 他需要力量,需要真正掌控自己的力量,不仅是为了自保,更是为了揭开真相,保护所在意的一切。 第八十五章 重新养一朵玫瑰 林序站在治疗舱前。 透明舱体内,玫井的眼睫微颤,似乎即将醒来。 林序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种他很少体会的情绪——胆怯——悄然滋生。 他竟有些害怕看到那双曾经只为他闪烁、盛满依赖与恋慕的眼睛,此刻被全然的陌生所取代。 舱盖缓缓滑开,医疗仪器发出轻微的提示音。 玫井的眉头微蹙,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金绿色眼眸初时还有些迷茫,聚焦后,下意识地循着林序的声音来源扭过头。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极其耀眼的雄虫。 火焰般的红发,别致的侧辫发型,以及那双正一眨不眨凝视着他的、深邃的暗金色眼眸。 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藏着许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这就是……他的雄主? 在林序到来之前,已经有医疗虫简要告知了他失忆的情况,并提到稍后他的雄主会来接他。 这个消息让玫井一头雾水,内心更是忐忑不安。 他什么时候嫁虫了?失忆前的自己眼光到底行不行?他可千万别是嫁了个又老又丑、还喜欢虐待雌虫的雄虫啊! 但是此刻,所有的担忧和恐惧,在真正看到林序的这一刻,瞬间烟消云散。 虫神在上! 玫井的心脏猛地一跳。 好……好帅啊,失忆前的自己,吃的也太好了吧?! 一股强烈的懊悔瞬间涌上玫井心头。他居然把和这样一位耀眼夺目的雄主相处的点点滴滴全忘了! 这简直是虫生最大的损失! 他压下心底翻江倒海的震惊和惋惜,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玫井试探着开口,声音还带着久未说话的微哑。 “您就是我的雄主吗?” 林序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玫井,试图从那双眼眸中寻找一丝熟悉的痕迹。 然而,除了对容貌的惊艳和面对高位雄虫固有的敬畏之外,他看不到任何独属于“林序”的情绪。 那层无形的壁垒,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宣告着:他确实忘了你了。 心中的那丝阴霾似乎又沉重了几分。 真是……全忘了。忘得干干净净。 玫井见雄虫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那目光让他有些紧张,以为自己失了礼数。 他下意识地想要撑起身体以示恭敬,但精神海受损后的虚弱让他动作艰难,手臂一软。 忽然,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轻轻托住了他,帮助他稳当地坐起身。 那力量无形无质,却温暖而强大,带着一种令虫心悸的熟悉感,是雄虫的精神力。 !!!! 玫井内心再次发出无声的尖叫。 如此精妙而强大的精神力控制!不仅长得无可挑剔,连精神力等级都如此之高!失忆前的自己到底是走了什么虫屎运?! 他更加痛恨自己这不管用的脑子了,快想起来啊!哪怕一点点也好! 林序看着玫井那双瞪大的、写满了震惊和隐约懊恼的眼睛,心底无声地叹了口气。 那其中依旧没有他期待的熟悉温情,但至少……没有恐惧和排斥,甚至还有些有趣的、失忆后独有的鲜活反应。 他收敛起复杂的情绪,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和我回家吧,小玫瑰。” 小玫瑰? 是在叫他吗? 这个称呼让玫井的心尖莫名颤了一下,一股微小的、难以言喻的悸动掠过心底,快得抓不住。 回家……这个词听起来很温暖。 但他随即又忍不住暗自祈祷:希望这个“家”里,不要有一大堆等着争宠的雌侍雌奴。 尽管内心戏无比丰富,玫井表面上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借助着林序精神力的支撑,尝试着挪动身体,准备跟随他这位看起来完美得不像话的雄主,回到那个对他而言全然陌生的“家”中去。 林序没有给玫井更多适应的时间,也没有让他自己艰难行走。 他心念微动,更强大的精神力稳稳地托住玫井的膝弯和背脊,下一秒,直接将他打横抱起。 玫井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吸气声,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林序胸前的衣料。 周围的医疗虫和研究虫们也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凯洛斯殿下,竟如此毫不避讳地展现着对一位已经忘记了他的雌侍的过分体贴与喜爱。 虫神的粉色触角啊!谁见过雄虫抱雌虫的啊?尤其是这雄虫还是皇子! 林序对周遭的视线置若罔闻,抱着玫井,步伐沉稳地离开了医疗中心,登上代步车,一路无言。 直到下了代步车,再次被那令人安心又心悸的精神力包裹着抱进那座名为晨曦宫的、华丽而陌生的宫殿时,玫井才堪堪从这接连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他靠在雄主坚实温暖的怀抱里,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内心已经是今天第无数次地唾骂自己。 为什么要失忆! 没有失忆的话,他一定和眼前这位强大、帅气、甚至堪称温柔的雄主,拥有着无数甜蜜美妙的回忆! 而不是对一切都感到无措和陌生。 林序低头,能看到玫井轻颤的眼睫和微微泛红的耳尖,那强装镇定下的懊恼与羞涩,竟比从前那份全然的痴迷依赖,别有一番趣味。 用精神力就是好,抱不动还能用精神力装逼,别的虫还只会觉得他爱惨了对方。 林序欣赏着玫井的小表情,迈着平稳的步子。 既然精神海的创伤抹去了关于他的记忆,那么就用最直接的方式,从身体的感觉、从日常的接触开始,重新烙下印记。 他要让玫井的身体习惯他的精神力,习惯他的怀抱,习惯他的气息。 他要让这种无处不在的侵入感,成为玫井新生后认知的一部分。 即便记忆无法恢复,或者将来再有什么变故,这具身体的本能也会记得他,依赖他,离不开他。 “兰斯柏。” 林序抱着玫井,直接唤来了管家。 身形笔挺的雌虫管家无声无息地出现,目光在林序怀中的玫井身上停留一瞬,便恭敬垂首。 “殿下,您吩咐。” “医疗中心的医嘱收到了吗?关于玫井后续恢复的一切,严格按照最高标准执行。每日的饮食、精神力温养流程、体能复健计划,都由你亲自监督。” 林序的声音平静无波。 “是,殿下。” 兰斯柏躬身应下,效率极高地点开终端开始记录和安排。 交代完毕,林序这才抱着玫井,径直走向属于玫井的卧室。 他将玫井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自己则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去洗澡,我也去洗,洗完澡来隔壁卧室找我。” 语气是自然的吩咐,仿佛他们之间从未有过隔阂。 玫井脸颊泛红,低低应了一声“是”,有些慌乱地挪下床,走进了莫名有些熟悉的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稍微安抚了他紧张混乱的心绪。 他看着镜中自己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依旧带着些许茫然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却依旧一片空白。 等他洗完澡,穿着柔软的浴袍走进林序的卧室时,发现林序已经换上了舒适的睡袍,正靠坐在床头看着光屏。 见他出来,林序关了光屏,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玫井的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 他忐忑地走过去,依言躺下,身体微微僵硬。 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林序只是伸手,将他揽入怀中,让他靠在自己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别紧张。” 林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沉而缓和,“只是陪我睡一觉。” 玫井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被雄主的气息包裹着,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油然而生。 黑暗中,林序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开始用一种平静的、叙述般的语调,低声讲述起来。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晨曦宫的厨房,你是我的专属管家……” “你很喜欢给我准备各种甜点,尤其是一种粉色的、像你指尖颜色一样的小蛋糕……” “你有一次因为吃醋而手抖,被我亲了一口之后脸红得快要冒烟……” 他讲的都是一些琐碎的、日常的片段,没有惊天动地,却充满了生活细微处的暖意和独属于他们之间的互动。 玫井安静地听着。 那些画面无法在脑海中形成记忆,但雄主低沉的嗓音、胸膛传来的震动,以及话语里描绘出的那个会害羞、会笨拙、会满心满眼都是雄主的自己,却奇异地一点点抚平了他内心的焦躁与空茫。 玫井在这些陌生又温暖的叙述中,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呼吸变得均匀绵长,竟就这样靠在林序怀里,沉沉睡去了。 听着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林序停下了讲述,收紧了手臂。 “晚安,小玫瑰。” 没关系,他想。 记忆丢了,就再造新的。 从每一个拥抱,每一次陪伴,每一夜安眠开始。 他会让这只再次变得懵懂的小玫瑰,从身到心,重新为他绽放。 第八十六章 不耐* 晨曦宫主卧内,晨光尚未完全透过厚重的窗帘,只在缝隙间投下一道微弱的曦光。 睡饱觉之后的林序,微微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回笼,身体已经习惯性地先行动作。 他伸展了一下身体,一丝精神力悄然探出,温柔地伸向身侧熟睡的雌虫,意图如往常一般为他进行晨间的精神海疏导。 就在精神力即将触及玫井太阳穴的瞬间,林序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硬生生截断了精神力的输出。 差点忘了。 小玫瑰的精神海如今还很脆弱,任何外力的侵入,哪怕再轻柔,都可能引发剧烈的痛苦。 林序暗自吁了口气,收回精神力。 看了看时间,4:37,林序揉了揉自己的脸,整个身体往下缩了缩,将脸颊埋进玫井温暖结实的胸膛轻轻蹭了蹭。 “嗯……” 沉睡中的玫井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含糊的咕哝,手臂自然而然地收拢,将怀里的林序搂得更紧,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林序柔软的红发。 精神力受创尚未痊愈,玫井早已失去了雌虫应有的警觉。 此刻褪去所有防备,玫井呼吸绵长,呈现出一种毫无防备的、近乎稚气的依赖感,与失忆前的雌虫判若两人,倒是格外可爱。 林序闷在他怀里,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小玫瑰,你已经睡了14个星时了。” 靠着的身躯猛地一僵。 下一刻,玫井紧闭的眼睛倏地睁开,金绿色的眼眸里写满了震惊和刚醒的迷茫。 “多少?14个星时?” 林序在他怀里点了点头,脸颊蹭着他的睡衣布料,继续闷声解释。 “昨天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下午了,我给你讲我们之间的故事,你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我记得时间大约是16点左右。” 他一边说着,一只手却有些不老实地悄悄探进玫井的睡衣下摆,掌心贴着温热紧实的腰侧肌肤,带着点戏谑轻轻揉捏。 “好能睡啊。” 掌下的肌肤瞬间绷紧。 玫井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染上一层绯红,一路蔓延至耳尖。 他、他居然如此受宠吗? 从昨天见面之后,雄主就一直抱着他,陪着他,甚至此刻还如此亲昵地触碰他…… 而且,他从醒来至今,居然一个其他的雌侍或雌奴都没见到? 难道雄主只有他一个? 巨大的受宠若惊和难以置信的幸福感冲击着他失忆后空茫的心房。 “雄主……” 玫井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他手臂稍稍用力,将一脸懵的林序往上提了提,然后自己动作灵巧地钻了下去,变成了他将头埋在林序怀里的姿势。 玫井贪婪地呼吸着雄主身上令他安心又悸动的气息。 “为什么我会失忆呢……” 他的声音闷在林序的睡衣里,带着浓浓的沮丧和懊恼。 “我好想立刻想起来和你之间的所有记忆……有这么好的雄主我居然全忘了……”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嘟囔,充满了对自己不争气的大脑的愤懑。 林序没听清他最后嘟囔了些什么,只觉得这只失忆后变得直白又笨拙的小蛾子有趣得很,低笑着问。 “你在撒娇吗?” 问话的同时,那躁动不安的精神力再次悄然蔓延,虽然不能进入精神海,但在外围游走安抚却是无碍的。 无形的力量温柔地抚过玫井的腰身,不轻不重地揉按着他挺翘的臀瓣。 同时,林序的手也抬起来,指腹精准地按压上玫井后颈敏感的腺体周围,带来一阵阵酥麻的慰藉。 “嗯……” 玫井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被顺毛顺得极其惬意的猫,喉咙里几乎要发出咕噜声。 雄主的精神力和触摸,仿佛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轻易就能点燃他身体的火,抚平他所有的不安。 他一边享受着这令虫沉迷的揉捏,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自己的手,带着试探和渴望,轻轻环住林序的腰,指尖隔着薄薄的睡袍,生涩又依恋地摩挲着。 “时间还早,还睡得着吗?” 林序的声音带着诱哄的意味。 玫井摇了摇头,发丝蹭过林序的下巴。 “睡了好久了……雄主,”他抬起眼,金绿色的眼眸里氤氲着刚睡醒的水汽和一种直白的渴望,“我失忆了……您得补偿我。” 话音刚落。 “啪!” 一道无形的精神力不轻不重地拍在他臀上,激起一阵细微的涟漪般的酥麻感。 玫井身体猛地一抖,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 “我补偿你?” 林序挑眉,语气里带着危险。 玫井瞬间怂了,但又舍不得这难得的亲近机会,小声改口。 “那……那我补偿您也可以……” 话说出口,他自己先脸红了,眼神飘忽着不敢看林序,却又控制不住地往对方唇上、脖子上瞟。 好馋啊。 这么好看的雄主,这么温柔的气息,这么令人沉迷的触碰…… 就在眼前,却好像隔着一层失忆的纱,让他不敢贸然造次。 可是……都是他雄主了,他馋一下不过分吧? “啪!” 又一下精神力的轻拍落在同一位置,力道恰到好处地介于惩罚和挑逗之间。 “呜……” 玫井这次带上了点委屈的鼻音,怎么又打他?还老是打那里…… 打不听话的小虫崽才这样打呢! 就是,为什么有一种隐秘的兴奋感沿着脊椎窜上来,他原来是这样的虫吗! “我都没想着要把你怎么样,你自己倒是馋得不行?” 林序捏住他的下巴,微微用力,迫使他对上自己的视线。 两张脸瞬间靠近,呼吸交融,只剩下短短几厘米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张力。 玫井感受着雄主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自己的嘴唇,心跳如擂鼓。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悄悄收紧了环住林序腰身的手臂,将自己更紧地贴向对方,声音轻得几乎像气音,却带着失忆后毫无掩饰的直白。 “喜欢呀……” 金绿色的眼眸里盛满了纯粹的迷恋和渴望,“这么好的雄主,谁不喜欢……” 林序眯起了暗金色的眼眸。 长得好看、等级高、对他好就喜欢了?这么肤浅…… ……诶,不对。 他顿了一下,随即理直气壮地想。 他都这么好了,年轻俊美,地位尊崇,实力强大,还对雌侍体贴。 虽然这份体贴里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 但是这只雌虫不该喜欢他吗?不喜欢他才不正常! 嗯,对,喜欢他才是虫之常情。 林序不轻不重地捏了捏玫井敏感的后颈肉,那动作带着点警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亲昵。 “刚从治疗舱出来,精神海根本承受不住我的精神力疏导。” 他暗金色的眼眸微垂,视线扫过玫井不自觉绷紧的腰腹,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 “而且,你的身体……应该也没完全恢复吧?”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最好老实点,别总想些有的没的。真把他的火勾起来了,就凭玫井现在这状态,他*也*不尽兴,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玫井瞬间蔫了下去,连那双亮晶晶的金绿色眼眸都暗淡了几分,小声嘟囔。 “怎么能这样……那信息素——” “信息素也没有。” 林序打断他,“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 玫井瘪嘴,一股说不清的委屈和失落涌上来,甩开林序还捏着他下巴的手,把发烫的脸颊重新埋进林序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藏起那点羞赧和挫败。 林序被他这孩子气的举动逗得失笑,手上却不容拒绝地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捞出来,强迫他看着自己。 “被我勾得提前进入发情期了怎么办?” 他指尖划过玫井泛红的眼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蛊惑。 “度过发情期的两种常规方式,对你现在的身体来说,哪一种都是负担和伤害。明白吗?” “……哦。” 玫井闷闷地应了一声,眼神却还有点不服输地飘忽着。 “哦?” 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审视的意味。 “雌虫的身体素质很强的。” 玫井像是找到了理由,小声争辩,试图挽回一点主动权,“我只是在治疗舱里躺了一周,又不是废了……呜!” 话未说完,所有的声音都被骤然堵了回去。 林序直接用自己的唇封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一只手则死死摁住玫井的后脑勺,不容他有任何退缩的可能。 “唔,嗯……” 玫井猝不及防,被结结实实地吻住。 雄主的气息霸道地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最初的震惊过后,是逐渐升腾的缺氧感和随之而来的眩晕。 他想躲,后脑勺却被牢牢固定,无处可逃,只能被迫沉浸在这个带着些许惩罚意味、却又无比深入的亲吻里,眼神逐渐迷离,泛起了生理性的水光。 林序终于松开了他。 玫井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颊红得不像话,胸膛剧烈起伏,大脑还陷在那种轻微缺氧的迷糊状态里。 林序看着他这副被亲得眼含水光的样子,凑到他的耳边。 “还有一个原因……” “你现在的身体,根本不耐*。” 玫井的脸颊、耳朵、甚至脖颈,瞬间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他他…… 哎呀! 第八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等到林序和玫井看完了一部电影,才刚刚到早饭时间,林序带着玫井简单认识了另外两位雌侍。 因为军部方面有重要任务,所以扶迦楼昨夜并未归来,今天早饭也不在场。 林序注意到西埃洛正站在斯托利身后,手指灵巧地梳理着对方银白色的长发,动作娴熟地编着发辫。 “你们两个关系进展这么迅速?” 正在给斯托利编辫子的西埃洛紧张的抿抿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雄主日安,我看斯托利好像不怎么打理自己的头发……想着能辫起来的话也不会到处挂到。” 西埃洛手指翻飞,一个复杂却富有层次美感的发型很快成型。 这……这编辫子手法比他小时候玩翻花绳都要熟练啊。 西埃洛抬头看向林序,停露出一个腼腆的浅笑,眼睛亮晶晶的。 “好厉害啊,以后每天我的头发你负责做发型吧。” 被夸了。 西埃洛高兴的扬起嘴角,单手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脑后,点点头。 等玫井和他们两个打完招呼后,林序手腕上的终端光屏自动亮起,投影出扶迦楼身着笔挺军装、肩章熠熠生辉的影像。 “还有一位,是我的雌君,扶迦楼,S级,现任军部第六军团上将。” 得知雄主身边已有三位出色的雌虫,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悄然爬上玫井心头。 不过他很快甩了甩头,将这缕情绪驱散。雄主待他如此用心,亲自接他归来,拥他入眠,还为他细述过往,这已是莫大的恩宠与幸运。 既然雄主的心能容纳这么多虫,那他玫井更要加倍努力,争取在雄主心中占据一个独特而重要的位置。 早餐后,西埃洛去花园照料他的花卉,斯托利端着一杯椰汁窝在窗边的阳光里继续神游,兰斯柏则带着玫井去做每日的精神海恢复疗程和体能训练。 突然清静下来的林序乐得自在,随手拍了拍正在收拾餐具的圆脸盘子机器虫,看着它变出(?_?)滴溜溜转了两圈,随后笑嘻嘻地找了个躺椅躺下,准备刷会儿视频。 刚放松没多久,林序的通讯频道便响起了一阵高优先级的视频请求提示音,屏幕上来电显示赫然正是扶迦楼。 林序立刻接通。 光屏上浮现出扶迦楼的面容,背景是军部指挥中心的走廊,神情是彻夜未眠后的凝重。 “雄主。” 扶迦楼开口,语速较平日更快,带着不容错辩的紧迫感。 “长话短说。边境发现一颗无主行星,地表弥漫着能主动侵蚀、污染精神海的异常能量场,危害等级极高。最高指挥部决议将其彻底摧毁。” 扶迦楼话语微顿,眉头锁得更紧。 “但常规毁灭方式可能导致携带污染特性的星体碎片大规模溅射,污染邻近星域。第三军团上将艾纳率先锋侦查小队前往评估风险,6个星时前全队失联。” 林序的心一沉。 虽与艾纳上将素未谋面,但扶迦楼特意告知,意味着这绝不仅仅是军部简报,必然与他息息相关。 “为最大限度确保任务成功并搜救同袍,军部决议派遣多位上将级战力协同执行此次‘净化’与搜救任务。” 扶迦楼的声音沉稳却字字千钧。 “陛下已下令,委派第一军团上将弗法兰负责前线指挥,第二军团上将斑负责战略策应与区域封锁,第四军团上将英迪格及其特殊部队负责样本采集与技术分析。” 弗法兰?是在冬白青诞辰庆典上给他打招呼然后将酒一杯饮尽的军雌吧。 英迪格,那个可能有点暴露癖的娃娃脸食虫虻,他对那个上来就让他看虫纹的军雌印象非常深刻。 任务风险极高,这通通讯,是扶迦楼在紧张部署间隙特意为他争取的窗口,让他能及时与即将奔赴险境的雌父告别。 尽管扶迦楼没有明言其中的极端危险性,但林序已在瞬间透彻地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未尽之言背后的分量。 林序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切出通讯界面,飞快地拨通了雌父斑的加密线路。 等待接通的短短几秒钟,仿佛被无限拉长。就在他几乎以为通讯无法连接时,信号终于接通,光屏上闪现出斑上将的身影。 斑已穿戴好全套高级指挥官作战服,背景是“刃翼”突击舰驾驶舱,以及面前不断滚动的复杂数据流。 “小晨曦?” 斑的有些意外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背景细微的引擎轰鸣和警报提示音,泄露了此刻的紧张氛围。 “雌父!” 林序急切道,“我刚听说……您一定要万分小心!务必平安回来!” 斑凝视着光屏中幼子写满焦虑的脸庞,坚毅的目光不禁柔和了一瞬。 恰在此时,通讯背景音里传来清晰冷静的指令播报。 “‘刃翼’级武装突击舰集群最终校验完毕,准备脱离母港驻泊位,请所有任务虫员即刻进入指定岗位!” 显然,庞大的星际舰队已然整装待发,三位上将此刻必然已身处某艘旗舰的指挥核心,无法面见,或许这是最后能进行通讯联系的机会。 斑重重地点了下头,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安心穿透了遥远的距离。 “好,雌父答应你,一定会回来,怎么不多信任雌父一些?只是平安归来不可以凯旋吗?” 林序有些失笑,精神放松了一些。 “一定会凯旋的。” 林序其实不太能理解雄父的隐瞒。 理智上,林序明白这一切安排背后的深意与无奈。 事关帝国最高军事机密,需严格控制知情范围;且派出三位上将各司其职,已是当前最稳妥的方案,雄父或存有一丝侥幸,不愿他过早恐慌。 但情感上,一想到自己险些连一句告别、一句叮嘱都来不及说,险些在懵然无知中等待一个可能无法归来的结局…… 一丝细微的、难以完全压抑的埋怨,还是悄然滋生。 他终究是希望,自己能是被信任、被告知,而非被保护在真空里的那个。 林序握着恢复沉寂的终端,望着窗外的天空。 一定要凯旋啊。 第八十八章 逾越 “你让我去救英迪格?!” 午后,林序正惬意地枕在西埃洛腿上,享受着对方轻柔的头部按摩。 阳光透过花园高大植被的缝隙洒落,空气中弥漫着宁静的花香。 然而,扶迦楼的突然出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打破了这份安宁。 林序猛地坐起身,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雌君,那表情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让一个没上过战场、身体素质低下的雄虫,去一个遍地都是精神力污染的星球上救虫?” 这和突然告诉他,让他去打宿傩有什么区别? 林序伸出一根手指,不可思议地指向自己,上唇微微下撇,脸上写满了“你确定是我?”的荒谬感。 扶迦楼喉结滚动,欲言又止,目光避开了旁边西埃洛投来的、混合着好奇与明显不赞同的视线。 他单膝跪在林序身前,姿态放得极低,显示出事情的严重性。 “小雄主,并非让您亲临污染星域。” 扶迦楼的声音低沉而凝重。 “英迪格上将目前已被紧急转运至军部总部的最高医疗中心……但他的情况极其糟糕。精神海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度污染,几乎……几乎无法维持基本的人形稳态。”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其他两位的情况以作对比。 “斑上将因为与虫皇陛下有伴侣联结,得到了及时且强效的精神力梳理,污染程度较轻,已基本稳定。弗法兰上将的污染也不算严重,但他的雄主……出于对自身感染的担忧,似乎倾向于让他自行硬抗恢复。” 一道光屏在林序眼前自动展开,上面罗列着英迪格详尽而触目惊心的生理数据:【精神海污染度:91.8%】、【形态稳定性:崩溃】、【污染反馈:已具象化至物理层面】…… 紧接着,扶迦楼播放了一段短暂的监控录像。 画面中,英迪格早已衣不蔽体,从腰腹以下,身躯已异化为狰狞的食虫虻本体,双腿被几丁质外壳覆盖,转化为尖锐的昆虫步足,头顶伸出不断颤动的触角,一只眼睛完全变成了密集的复眼结构,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一对巨大的虫翼被一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神经锁滞环NSC”从根部死死箍住,抑制其狂暴的能量。 显然,英迪格已完全失去理智,正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幸而被大量迅速更替的机械拘束臂和能量力场勉强控制在隔离舱内。 舱室外,抑制器全力运转,麻醉雾剂不断注入,才堪堪没有让这位S级雌虫的破坏力彻底爆发。 林序看完,两眼一闭,直挺挺地躺回西埃洛的腿上。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虫去办。” 林序抓起西埃洛的手放回自己头上,示意按摩继续。 “整个虫族,我不信找不到别的S级雄虫了,更何况——” 林序顿了顿,语气冷淡。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本就不佳。一个初次见面就行为失当的军雌,我凭什么要去淌这趟浑水?” 扶迦楼沉默了良久,最终压低了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话。 “小雄主……帝国现存的所有S级雄虫,除了一向与克劳泽家族(前文提到过,英迪格的全名是英迪格·克劳泽,食虫虻族)势同水火的曼提斯家族(即寒旬所在的螳螂族),以及历来封闭、几乎不与外族建交的白特列家族(西埃洛的蝶族),其余21位S级雄虫阁下,我们均已尝试联系并请求援助。” 扶迦楼的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戾气。 “那些自私自利的雄虫,要么趁机漫天要价,提出的条件荒谬得堪比要颠覆皇权;要么……干脆就联系不上,仿佛凭空蒸发。他们大多嫌此事晦气且风险极高,唯恐避之不及。” “我也是雄虫。” 林序眼都没睁,懒洋洋地提醒他。 “他们为什么提那么高的要求?为什么联系不上?为什么嫌晦气?扶迦楼,这件事情背后的严重性和风险,你心知肚明。你又是凭什么认为,我会同意去做这件连他们都不愿意碰的事情?” 林序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侧过身,顺手捏了捏头下枕着的、西埃洛结实的大腿,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玩味。 “嗯?说说看,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 扶迦楼敛下眼眸,声音干涩。 “因为……您是目前看来,最快、也是最有可能的解决办法。” “所以,还是有别的解决办法的,对吗?” 林序精准地抓住了他话语中的漏洞。 “……是。” 扶迦楼承认得艰难。 “如果虫族内部无法解决,按照盟约,理论上可以请求兽族联盟或人类联邦的协助。但他们未必有针对性处理如此严重精神力污染的经验,交涉过程会极其漫长,需要付出的政治、经济代价也将难以估量。” “S级雌虫虽然珍贵,但并非极为稀少,从理性计算而言,虫皇陛下大概率会认为……为此付出巨大跨国代价并不划算,最终的选择,很可能是……让英迪格上将自生自灭。” “那就让他自生自灭。” 林序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平静地宣判。 扶迦楼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愕然与难以置信,似乎没料到林序会如此干脆冷漠。 “你以为你是谁?” 林序终于睁开了眼睛,但他没有坐起来,只是就着侧躺的姿势,目光斜睨着跪在面前的雌君。 他的眼中甚至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扶迦楼瞬间如坠冰窟,血液都几乎冻结。 “你是我的雌君,但也仅仅只是我的雌君。” 林序的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错辩的冰冷警告。 “认清楚你自己的位置,小扶。我只警告你这一次。如果在你心里,我的安危和意愿不是第一位,甚至比不上你那些关系好的同僚、战友……那么,我想我是该考虑换一个更清楚自己职责所在的雌君了。” 花园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微风拂过花瓣的细微声响。 扶迦楼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深深地低下头。 半晌,他才用一种近乎气音的、干涩的声音回应: “……是,雄主,十分抱歉,是我逾越了。” 第八十九章 救?不救? 扶迦楼离开后,花园里恢复了宁静,只余下微风拂过花瓣和叶片的细微声响。 林序下意识地拉过西埃洛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无意识地捏弄着那修长的手指,指尖划过对方修剪整齐的指甲,闭着眼,思绪却已飘远。 那个素未谋面的第三军团上将艾纳……估计是救不回来了吧。 失联了那么久,在那颗诡异的污染星上,生存几率渺茫。 不知道他有没有雄主,他的雄主又会怎么做?会不会愿意为了他去冒险? 林序依稀记得在庆典时与上将军雌之间的交流,似乎有一位有着一头能折射出五彩光芒的半透明发丝的军雌,惊鸿一瞥印象深刻,那头发真是漂亮得不像话。 就是不知道是香蕉冠网蝽还是镜子蜘蛛。 林序的思绪又转回英迪格身上。 为什么偏偏他的精神海污染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按照扶迦楼的说法,他负责的应该是相对后方的样本采集与技术分析,理论上风险可控,为什么反而比深入前线负责指挥和策应的雌父斑和弗法兰伤得更重? 总不至于……这个脑子里仿佛少了根弦的家伙,又是因为看见了什么“感兴趣”的目标,抑制不住食虫虻的本能,想冲上去啃两口,结果一头撞进了污染核心吧? ……诶? 这个荒谬的念头一闪而过,却让林序心头莫名一动。 他松开西埃洛的手,坐起身来,打开终端,快速输入查询:【雌虫精神海崩溃诱因分析】。 光屏上立刻弹出了五花八门的答案和信息流,从学术论文到民间偏方,从正经分析到离奇猜测,应有尽有。 林序快速筛选着,眉头微蹙,总结出几个主要方向: 1. 长期高强度战斗与疏导缺失: 这是最常见的原因。军雌常年征战,精神海持续处于亢奋、躁动甚至受伤状态,若得不到雄虫及时、有效的精神力疏导与抚慰,负面情绪和战斗创伤不断累积,量变引发质变,最终导致崩溃。 2. 遭遇极端精神污染或攻击: 直接暴露于高浓度、高侵蚀性的未知精神能量场或遭受专门针对精神海的恶意攻击,都可能瞬间突破精神海的承受阈值,造成结构性破坏,崩溃往往发生在一瞬间,且极难逆转。 3. 先天精神海缺陷或脆弱: 部分雌虫天生精神海结构就不够稳定或存在薄弱点,如同先天体弱。 4. 过度透支与强制激发: 为了追求极限力量或完成不可能的任务,某些雌虫会使用禁药或秘法强行激发精神海潜力,但代价往往是精神海的永久性损伤甚至崩溃。此外,不间断地超负荷使用高强度精神能力,也会带来类似效果。 5. 重大心理创伤与信念崩塌: 精神海并非只与能量有关,也与雌虫的心理状态紧密相连。遭遇无法承受的重大背叛、失去至亲挚爱、信仰彻底粉碎、或陷入极度绝望的境地,都可能引发深刻的精神危机,进而导致精神海崩溃。这种情况下的崩溃往往带着强烈的自我毁灭倾向。 林序的目光在这些条目上缓缓扫过,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躺椅扶手。 英迪格的情况,最符合的显然是第二条,甚至可能是第二条与第四条或第五条的结合。 那个家伙,会不会是为了采集到足够关键的样本,或者是为了掩护同僚,主动做了什么极端透支甚至直面污染核心的蠢事? 西埃洛安静地陪在一旁,看着雄主陷入沉思的侧脸,轻轻将侍从托盘上一杯温热的、散发着清甜香气的花茶递到他手边。 林序接过茶杯,在西埃洛的托扶下直起身,氤氲的热气暂时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啜饮一口,甘醇的液体滑入喉间,缓解了纷杂的思绪。 林序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西埃洛递来茶杯的那只手上——骨节分明,白皙修长,带着蝶族特有的柔韧与美感。 很好看。 要是指尖能泛着那种漂亮的粉红色,就更好了。 林序重新靠回躺椅,闭上眼,开始重新审视“是否救英迪格”这个问题。 如果从游戏的角度来看,英迪格·克劳泽,S级军雌,第四军团上将,他的身份和地位本身就意味着极高的“剧情权重”。 这样一个重要角色如果彻底崩溃或死亡,很可能导致一系列连锁反应: 第四军团势力失衡、其负责的专项技术领域出现断层、甚至可能影响整个虫族军部的实力评估以及与盟邦的关系。 放任其自生自灭,等于主动放弃了一个可能影响后续大量“剧情”走向的关键节点。 成功挽救一位濒临彻底崩溃的S级上将,可能会解锁好感度(尤其是克劳泽家族及其关联势力,或者一位上将的效忠),甚至可能因为接触并破解了那种特殊污染,而获得关于该未知威胁的【独家情报】或【特殊抗性】。 这对于后续可能发生的类似事件将是极大的优势。 况且,集齐各种类型的S级雌虫,听起来就像是一种另类的“成就收集系统”。拥有一个健康且忠诚的食虫虻上将,总比失去他要更有价值。 英迪格是亲身经历了污染星事件并深度接触核心样本的虫,他的精神海即便崩溃,其中也可能残留着关于那颗星球、那种污染源的宝贵信息。 救活他,就有可能“读取”这些第一手资料,相当于打通了一个隐秘的信息渠道,这对于理解敌人、预防未来危机至关重要。 从纯粹的技术角度而言,将一个精神海污染度超过90%、几乎不可逆的雌虫从崩溃边缘拉回来,这无疑也是一个极高难度的挑战。 林序睁开眼,暗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光芒。 之前的排斥和冷漠,很大程度上源于扶迦楼试图用“同僚情谊”或“军部责任”来道德绑架他。 但现在,当他切换到这种纯粹功利、甚至带点玩味游戏心态的角度来看…… 救英迪格,似乎变成了一项高风险高回报的……“投资”? 他再次端起茶杯,将剩下的花茶一饮而尽,语气轻飘飘地,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边的西埃洛说: “说起来……把一个快要碎掉的珍贵花瓶重新拼好,看着它恢复原样甚至因为修缮而变得更独特,这个过程本身,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更何况,这个花瓶本身,还可能藏着点有趣的秘密。” 第九十章 出乎意料的节目效果 想通了这一点,林序不再犹豫。 他打发西埃洛自己去画室画画玩,随后联系了扶迦楼,语气平静地让他回来一趟。 扶迦楼很快去而复返,军靴踏在花园的石径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脸上还带着之前被斥责后的苍白与不安,垂着眼眸,单膝蹲在林序身前。 林序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那点恶趣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表演欲升腾起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身体前倾,伸手抚上扶迦楼紧绷的脸颊,指尖感受到对方细微的颤抖。 “小扶。” 林序的声音放得极软,带着一种刻意营造出的、为爱妥协的无奈与深情。 “我刚才仔细的想了想。” 扶迦楼猛地抬头,眼中带着困惑与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光。 “我知道你很看重同僚之情,军部责任在你心里也很重。” 林序继续演着,眼神里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挣扎后的坚定。 “我生气,是因为你把我置于风险之后,这让我很难过。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指尖滑到扶迦楼的下巴,微微抬起,迫使对方看着自己。 “但是,谁让你是我的雌君呢?我……我很喜欢你,看在你如此为难的份上,我愿意为你冒这个险。” 这番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他确实不喜被道德绑架,假的是那深情的动机。 但听在内心正被愧疚煎熬的扶迦楼耳中,却如同天籁,又如同最尖锐的针,刺得他心脏酸涩发疼。 雄主竟然是为了他……是为了不让他失望难过,才愿意去面对那样未知的危险? 巨大的负罪感和一种被珍视的酸楚感瞬间攫住了扶迦楼。 他喉咙发紧,眼眶控制不住地泛起酸意,但他强行忍住了,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哑声道。 “雄主……我……” “不必说了。” 林序适时地打断他,扮演着一个为爱牺牲的体贴形象。 “我心意已决。你去安排吧,另外,通知我的雌父和雄父。” 通知虫皇阿瑞斯和斑上将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 虫皇阿瑞斯在通讯那头听着林序“为了雌君的心愿甘愿冒险”的说辞,嘴角勾起一抹了然又玩味的笑容。 他当然知道自家小雄子那点精神力底牌,这种程度的污染对达尔文森家族真正的S级来说,或许麻烦,但绝称不上致命。 但虫皇就是不点破,反而用一种略带担忧又隐含鼓励的语气爽快答应了,乐得看小雄子演戏和自家雌君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场面。 倒是斑上将那里意料之内的费了好些功夫。 即便有扶迦楼在一旁再三以军雌荣誉和自身性命担保,一定会确保林序的绝对安全,寸步不离,斑依旧眉头紧锁,橙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与不赞同。 直到林序亲自保证自己有分寸,绝不会勉强,斑才极其勉强地松了口,反复叮嘱扶迦楼必须万无一失。 一切准备就绪,其实也没准备什么,林序两手空空的在扶迦楼的陪同下,来到了军部医疗中心那戒备森严的最高级别隔离区。 冰冷的金属走廊尽头,就是英迪格所在的隔离舱室。 即便隔着厚重的防护门,也能隐约感受到里面传来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在开启最后一道隔离门前,扶迦楼忽然转身,用力地将林序拥入怀中。 他的拥抱很紧,带着难以言喻的珍重。 扶迦楼把脸埋在林序的颈窝,深深地呼吸着雄主身上熟悉的气息,仿佛是唯一的慰藉。 林序能感受到扶迦楼身体的微微颤抖,以及那努力压抑的、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复杂情绪。 演戏演全套。 林序没有推开,抬手拍了拍扶迦楼的背。 随后,他抬起头,伸手勾住扶迦楼的脖子,主动吻上了对方微凉的唇。 这个吻一触即分,却带着一种毅然决然的意味。 “等我出来。” 林序说完,不再看扶迦楼瞬间皱起的眉头和欲言又止的表情,毅然转身,亲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隔离门。 扶迦楼紧跟在他身后一步之遥,内心浪潮翻涌,只有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此后余生,他定要将雄主置于一切之上。 “嗡——” 隔离门开启的瞬间,一股庞大、混乱、充满攻击性与毁灭意味的精神力风暴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沉重,带着令人作呕的污染气息。 隔离舱内一片狼藉,加固过的舱壁上也留下了深深的刮痕。 英迪格被无数机械拘束臂和能量力场勉强压制在中央,他虫化的身躯剧烈挣扎着,束缚在他虫翼根部的神经锁滞环已经光芒黯淡,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碎。 林序没有贸然上前。 他站在风暴的边缘,暗金色的眼眸锁定那个疯狂的身影,深吸一口气,精神力蕴含在声音中,如同一道清冽的指令,穿透了狂暴的能量场。 “英迪格·克劳泽!看着我!不许反抗!” 疯狂挣扎的英迪格似乎停顿了一瞬,复眼混乱地转动着。 林序要的就是这一瞬的迟疑。 磅礴浩瀚的精神力瞬间奔涌而出,并非温和的抚慰,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的净化之力。 那精神力在空中迅速凝聚、变形,最终化形为一朵巨大而狰狞的食人花虚影。 那食人花张开巨口,精准地、猛地向前一探,将英迪格的整个头颅连同其狂暴外溢的精神力核心,一股脑地“嗦”了进去。 全方位、无死角地包裹、围堵、净化。 “唔——!” 英迪格发出一声被堵住的、意义不明的嘶鸣,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预想中的激烈对抗并未持续太久。 林序发现自己的精神力似乎对这种污染有着极强的克制力,净化过程异常顺利。 自己的精神力所到之处,属于英迪格狂暴的精神力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般迅速消融褪去,露出底下原本的清澈。 英迪格虫化的特征伴随着污染被净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狰狞的步足软化恢复成人类双腿的模样,几丁质外壳隐没,复眼结构收缩还原,头上的触角也消失不见…… 不过短短几分钟,那个娃娃脸的上将恢复了人形,浑身被汗水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双眼一闭,彻底陷入了昏迷,软倒在被破坏得一片狼藉的拘束装置中。 与此同时,林序的脸色也微微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甚至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脚下有些发软。 一次性净化如此庞大且深度的污染,虽然精神力核心依旧充盈,但这种高强度的输出对他这具缺乏锻炼的雄虫身体而言,负担着实不小。 一直紧盯着他、全身肌肉紧绷的扶迦楼立刻上前,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他好虚啊。 虫神啊,他作为雄虫怎么能这么虚!他要锻炼! 林序双眼无神。 精神力消耗了也才一半,怎么就站不稳了呢?这怎么和抽血一样,抽多了就晕啊? ……不过,这净化过程顺利得有点出乎意料了,扶迦楼是不是在驴我? 早已等候在外的医疗团队立刻涌入,感激地看了林序一眼,迅速给昏迷的英迪格戴上新的抑制器,并进行各种生命体征和数据检测。 “精神海波动平稳!” “污染指数降至安全阈值!” “生命体征稳定!” 检测结果一项项报出,现场几只明显是第四军团出身的军雌忍不住喜极而泣,互相捶打着肩膀。 他们平时或许没少吐槽这位总想啃点什么的古怪上将,但真眼睁睁看着他走向疯狂和毁灭,谁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扶迦楼没有理会身后的骚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怀里的小雄主身上。 他抱着林序,大步流星地离开这片弥漫着残余污染和消毒水气味的区域,走向早已准备好的休息室。 这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可真大声。 林序靠在扶迦楼坚实的胸膛上,听着对方过快的心跳,闭上眼,嘴角几不可查地微微扬起。 这出戏,效果似乎好得有点过头了。 第九十一章 新的狗 那抹萦绕心头的疑虑——关于净化为何如此顺利,被林序暂时压回了心底。 此刻,他更享受眼前这份“福利”。 他将脸更深地埋进扶迦楼温暖坚实的胸膛,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点精神力“耗损”过度的脆弱。 效果立竿见影。 扶迦楼环抱着他的手立刻收得更紧,低沉的声音满是心疼与愧疚。 “小雄主,抱歉,让您消耗过度了……” 林序暗自得意,面上却只含糊地“嗯”了一声,手臂却悄然收紧,贪婪地汲取着扶迦楼身上能够让人联想到阳光的信息素。 这还不够。 林序意念微动,几缕无形的精神力触手悄然探出,精准地缠绕上扶迦楼后颈那片最敏感的腺体肌肤,暧昧又霸道地反复摩挲、撩拨。 一股更浓郁信息素瞬间被勾了出来,伴随着的,是雌虫精神力海自然逸散出的能量流。 林序精神一振,毫不客气地捕捉并吸收起来。 枫烨舒教导的内容果然没骗他——原来这就是“吸收雌虫逸散精神力缓解自身精神力干涸”的感觉? 以前从未精神力缺少过,今年倒是头一回尝到滋味。 ……感觉真不赖。 当休息室的门再次打开时,林序神清气爽、步履轻快地走在前面,苍白的面色早已被餍足的红润取代,唇角噙着优雅得体的微笑,只有舌尖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意犹未尽地舔过齿列。 身后半步,扶迦楼微微垂首跟随,素来冷峻的面容罕见地染着一层薄红,金色的眼底残留着一丝被强行压下的生理性水光,脚步虽依旧沉稳,细看却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虚浮。 林序还在回味刚才那种奇特的嚼槟榔般的快感——把扶迦楼的精神海当作一颗巨大的精神槟榔,不深入核心,只用触手在表层反复刺激、碾压,就能榨取出丝丝缕缕精纯的能量被他吸收。 美味是美味,就是自动逸散的量……还是太少了。 幸好他够机灵,放出自己的信息素一通撩拨,成功让那平日里稳定信息素沸腾起来,连带逸散的精神力也汹涌了不少。 扶迦楼只觉得后颈腺体那片被反复照顾过的皮肤烫得惊人,信息素在体内左冲右突,精神力海更是传来一种奇异的空虚感。 他强行克制住抬手捂住后颈冲动。 小雄主分明是故意在勾他,用信息素就算了,还用精神力触手!要不是他意志力惊虫,强撑着保持清醒,刚才在休息室里恐怕就要当场诱发提前发情期了。 “五皇子殿下,日安。” 一个略显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打断了林序的回味。 他抬眼看去,微微一怔。 眼前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甚至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非主流老头? 一头张扬如火焰的红发根根竖立,苍白的皮肤上布满岁月痕迹,然而最扎眼的,是他脸上、耳朵、甚至嘴唇上密密麻麻、闪闪发光的金属钉饰。 那些冰冷的金属与他年长的面容形成强烈反差。 在普遍长寿且年轻期漫长的虫族社会,能呈现出地球人类六七十岁的老态,这位的年龄少说也有三百五十岁朝上了。 林序压下心头的惊讶,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礼节性地颔首。 “日安。” 内心:你谁? 老头似乎并不在意林序短暂的沉默,咧嘴一笑,露出同样点缀着小钉子的牙齿。 “殿下,我是罗克西,英迪格的雌父。”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奇异的活力,目光紧紧锁在林序脸上。 英迪格的雌父?林序眼神微动。 罗克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带着几分炫耀又几分无奈的语气絮叨起来。 “我能在快三百岁的高龄生下他,差点就上了星网热搜头条呢。” 罗克西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透出几分真实的苦涩,“不瞒您说,殿下。我们家情况有点特殊。英迪格的雄父……是个穿孔艺术的狂热爱好者,他是真的热爱,热爱到只要能打洞挂饰品的地方,他都想尝试。可惜他自己偏偏最怕疼。” 罗克西指了指自己脸上、身上的钉饰,眼神复杂,“所以,他就把这份‘热爱’,倾注在家里的雌虫身上了。” 林序的目光扫过罗克西满身的金属,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 有点密恐了,离他远点。 “英迪格那小子,进了军部,条例规定不能佩戴这些外露饰品,” 罗克西的声音低沉下去,“可他雄父哪肯罢休?所以,他每周都得回来一次。每次回来,都得……被从头到脚,重新‘装饰’一遍。” 林序的眉心已经拧出了一个结。他大概猜到罗克西的来意了。 果然,罗克西上前一步,姿态放得更低,语气近乎哀求。 “殿下,我知道英迪格现在的情况糟透了,思维混乱,嗜血好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求您救救他吧,您是唯一一位愿意来救他的雄虫阁下,只要您肯收下他,无论什么身份,只要能让他恢复正常,远离这个家,您做什么都行!”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最后一胎生下的虫崽……彻底变成疯子啊!” 林序沉默着,指尖在袖口轻轻敲击,似乎在权衡。 罗克西见他迟迟不语,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凑近一步,压低声音。 “殿下……我还知道英迪格的一个秘密。他……他骨子里是食虫虻种的特征更强一些……” 林序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紧了一下。 罗克西的声音带着一种怪异的情绪。 “……那些年,被雄父‘装饰’的疼痛……长年累月下来,他似乎在这种疼痛里找到了某种快感,甚至因此……兴奋。后来,哪怕身边没有虫,他也会偷偷找尖锐的东西,在自己身上穿孔,然后……痴迷地看着那伤口在S级军雌强悍的自愈力下,快速地愈合、消失……” 林序的呼吸微微一滞。 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娃娃脸的S级军雌,外表是众所周知的疯子、好斗者,一根筋的莽夫。 内里,却隐藏着如此扭曲而强烈的渴望—— 渴望疼痛带来的刺激,渴望在剧痛与快速愈合的循环中寻求某种存在感,甚至可能……将对施加疼痛者的复杂情感扭曲成了某种病态的依恋。 强烈的反差感,如同电流般窜过林序的神经。 是和玫井那种占有欲强的狗截然不同的类型。 像一头伤痕累累、渴望着鞭笞与抚摸的……凶悍野兽。 想要。 想看看他彻底臣服在自己脚下,会露出怎样破碎又渴求的表情。 好想养。 第九十二章 净化 林序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光芒。 他看向罗克西,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吧,我可以收下他。但条件是以雌奴的身份,在确认他完全恢复正常,且行为可控之前,不会晋升为雌侍。” 罗克西连连点头。 “佩戴精神力抑制器,但是我不会像别的雄虫那样直接不允许对方工作。我会暂停他一切前线任务,不过会允许他居家处理军部允许范围内的文职工作,时限暂定一个月。” 林序心里暗戳戳的坏笑。 文化差异就是好,让对方干活上班还要反过来感谢他,身体不适请病假也得给我好好干活啊,晨曦宫不养闲虫。 “最后一点,监护权转移即刻生效,由他的监护虫——也就是你——在星网婚姻系统上确认同意。” “没问题!没问题!谢谢殿下!谢谢殿下开恩!” 罗克西如蒙大赦,激动地连连鞠躬,就差跪下了。 于是,在英迪格尚在昏迷、对此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的命运已被彻底定下。 一份冰冷的雌奴契约通过星网瞬间生成备案,他将被打包送往晨曦宫,成为五皇子林序名下一名特殊的“财产”。 离开的路上,扶迦楼几次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地看向身旁心情似乎颇为愉悦的小雄主。 林序察觉到他的视线,没有理会,只是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那个罗克西……演技倒是不错。 对英迪格那点母爱可能是真的,但更多的,恐怕是如影随形的嫉恨吧? 林序清晰地记得罗克西提起英迪格“痴迷愈合伤口”时,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近乎怨毒的嫉恨光芒。 他在嫉恨英迪格逐渐沉溺于他雄父带来的折磨时,所表现出的那种扭曲的专注与迷恋。 更在嫉恨,当那位雄父发现英迪格身上那些自残愈合的痕迹后,竟将一部分原本落在他罗克西身上的、施虐的关注,无情地转移到了这个年轻的后代身上。 真是…… 一出扭曲又令人作呕的家庭闹剧。 林序闭上眼,回晨曦宫的悬浮车无声滑行。 英迪格的问题暂告一段落,扶迦楼为此请的一日假期尚有剩余。 悬浮车刚在晨曦宫停稳,林序便以“突然很想念雌君手艺”、“想吃你亲手做的饭”、“问就是没吃饱”为由,半是撒娇半是命令地,将满腹疑问眼神复杂的扶迦楼打发去了厨房。 支开扶迦楼后,林序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书房,确认四下无虫后,拨通了与虫皇阿瑞斯的加密通讯。 没等多久,光屏亮起,虫皇阿瑞斯的身影浮现,背景似乎在某个角落,唇角含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今天又是一身没见过的新衣服。 林序想。 见雄父几次他就换了几身衣服,难道索科特拉雌父在玩什么虫皇暖暖吗? “小晨曦,感觉如何?” 虫皇语气平淡,仿佛只是询问一次普通的下午茶体验。 林序脸上立刻挂上乖巧温顺的笑容,仿佛刚才在罗克西面前冷硬谈判的不是他。 “感觉很顺利,比想象中轻松太多了。” 林序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雄父,这种……嗯,简单的事情,为什么其他那些S级雄虫会反复推脱,甚至提出那么离谱的条件?这似乎并不需要耗费他们太多精力?” 虫皇阿瑞斯闻言,眉梢微挑,眼里的笑意加深,带着几分戏谑和唯有至亲之间才有的了然。 “觉得简单?” 虫皇低笑一声。 “那是因为对你,对我们达尔文森家族的雄虫而言,它确实简单。” 虫皇顿了顿,声音放缓,带着一种高位者的矜贵。 “小晨曦,你以为我们达尔文森家族,凭什么能屹立于虫族权力之巅如此之久,世代与皇权交织?仅仅是因为精神力天生比寻常雄虫更庞大一些吗?” 林序配合地露出好奇的神情。 “不。” 虫皇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那只是最表层的优势。我们血脉中真正传承的核心,被历代先祖极力隐藏的最深秘密,是【净化】。” “净化?” 林序重复道,这个词让他心头一动。 “没错。” 虫皇的目光变得深邃。 “这是一种深植于我们精神力本源的特殊属性。它使得我们的精神力在面对绝大多数形式的精神污染、能量侵蚀、甚至更深层次的污损时,能产生一种近乎规则层面的压制与净化效果。” “寻常雄虫,即便是S级,若要驱散英迪格体内那种浓度和烈度的污染,耗尽全力,耗费五分、十分的精神力,或许也只能做到暂时压制或缓慢驱逐,且过程艰难,极易反噬自身。这也是他们畏之如虎、拼命推脱甚至漫天要价的根本原因——代价太大,风险太高。” “但对于我们,” 虫皇的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傲然。 “或许只需付出一分精神力,便能达到远比他们更彻底、更迅速、也更安全的净化效果。我们的力量,就如同专门焚毁污秽的烈焰。” 他看向林序,眼神意味深长。 “现在,你明白为何会感觉如此顺利了吗?并非那污染弱小,而是你的力量,天生便是它们的克星。” 林序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所以…… 英迪格精神海里那难缠的污染,在他面前才会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这份能力过于特殊,也过于令虫觊觎。” 虫皇的声音低沉下来,带上一丝告诫。 “若被外界深知,达尔文森的子嗣将不再是尊贵的皇子或贵族,而是会成为所有势力眼中最珍贵的‘解毒剂’和‘净化工具’,永无宁日。因此,历代先祖均严令隐藏此能力,非生死攸关或绝对信任之下,绝不显露分毫。” “到了我这一代。” 虫皇缓缓道。 “明确知晓此血脉奥秘全部的,除了我,便只有你大哥冬白青。如今,再加上一个你。” 林序微微颔首,心中波澜起伏。 原来如此。 这不仅是一种天赋,更是一份需要小心翼翼守护的重担。 雄父的爽快答应、以及那看戏般的笑容,此刻都有了答案,他并非不关心,而是早已预见了结局。 “我明白了,雄父。” 林序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我会谨慎使用这份力量。” “嗯,”虫皇满意地点点头,“去吧,去好好享受你的战利品吧。” “我……” 虫皇飞快的切断了通讯。 还有心情和他打电话?不和扶迦楼或者英迪格来上一发反而先给他打电话? 虫皇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撤下屏障,转身走向刚刚离开的会议室。 挂的真快。 林序撇撇嘴,什么叫战利品啊,真是的,就你懂就你懂。 林序独自坐在书房里,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 净化…… 他这个身份,真是越来越神秘了。 第九十三章 刷了个脸的英迪格 林序坐在餐厅的长桌前,窗外是渐沉的暮色,为晨曦宫镀上一层暖金。 面前的瓷盘上是扶迦楼为林序亲手准备的晚餐——云隐灼玉。 这是用兽族未开智的云啸鹰最鲜嫩的翅根部位做成的,肉质酥烂脱骨,香气浓郁,有一种独特的清雅风味。 “雄主,味道如何?” 见林序咀嚼咽下,扶迦楼低声问道,语气一如既往公事公办的态度,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序点了点头,客观评价道。 “还可以。” 算不上惊艳,但绝对在他自己做的水准之上。 扶迦楼的眉眼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林序放在手边的终端突然弹出一条简洁的通知。 【雌奴英迪格·克劳泽生命体征稳定,意识苏醒。】 “醒了?倒是比预想的快。” 林序抬眼看向侍立在餐厅一角的兰斯柏。 “兰斯柏,去把他带过来。” 兰斯柏微微躬身,谨慎地确认了一句。 “殿下,您是现在就要见他?”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桌上才动了几口的晚餐。 “就现在。” 林序语气淡然。 坐在一旁的扶迦楼,听到这个命令,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 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虫族上层那些对待新收雌奴的的惯例。 其中最常见的一条,便是剥夺其衣物,以最直接的方式践踏其尊严,美其名曰“磨掉不必要的棱角”。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扶迦楼看着身旁专注于美食的小雄主,心底第一次泛起一丝丝果然如此的失望,和难以言喻的悲凉。 英迪格纵然行事古怪,也曾是与他并肩作战、军功赫赫的上将同僚,如今连最后一点体面都要被剥除吗? 林序瞥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扶迦楼,嘴里嚼嚼嚼。 精神力波动有些低落啊,他这不是把英迪格救了吗?还低落什么? 林序使劲戳了一下盘子里的鹰肉。 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兰斯柏不再多言,领命而去。 餐厅里一时只剩下林序细嚼慢咽和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声响。 没过多久,一阵极其轻微的、锁链拖曳的声响从走廊传来。 脚步声在餐厅门口停下。 林序漫不经心地抬眸望去—— 只见英迪格一丝不挂的站在门口,唯有脖颈上那个闪烁着幽微蓝光的抑制器项圈,以及他此刻双手捧着的,连接项圈的细长金属链,清晰地标示着他此刻的身份。 英迪格思想还有些浑浑噩噩,似乎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目光有些空洞又带着本能顺从地看向主位上的林序,然后依循雌奴觐见的规矩,缓缓屈膝跪下去。 “噗——咳!咳咳咳!” 林序一眼瞥见那白花花、线条分明却毫不设防的身体,惊得喉间的鹰肉差点直接喷出来,呛得他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道惊愕的声音在餐厅炸响。 “兰斯柏!给他穿衣服——!!!现在!立刻!马上!” 扶迦楼和兰斯柏同时猛抬头。 不同于兰斯柏一脸搞砸了的表情,扶迦楼金色的眼眸紧紧锁住那个被呛得眼角泛红、一脸嫌恶的小雄主。 他就知道他的小雄主根本没那个意思,小雄主根本不屑于使用那种下作的手段。 凯洛斯殿下或许任性,或许傲慢,但骨子里和那些以折辱雌虫为乐的雄虫,是不一样的。 扶迦楼为自己刚才的暗自揣测而感到无比惭愧。 扶迦楼拍抚着林序的背脊为他顺气,看向林序的眼神比之前更加炽热专注。 林序咳的眼泪都出来了,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扶迦楼。 喜欢看他咳嗽?这什么毛病。 兰斯柏管家此刻内心叫苦不迭,他立刻行动,用布毯裹住英迪格将其带离。 餐厅里,林序还在顺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扶迦楼小心翼翼地递上温水,看着他喝下,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小雄主,您慢点。” “该死的……” 林序低声咒骂了一句,也不知是在骂兰斯柏的过于贴心,还是在骂这扭曲的虫族惯例。 玫井完成今日份那令他叫苦不迭的身体锻炼后,正慢悠悠地散着步返回寝宫。 途经餐厅时,里面隐约传来的、属于雄主罕见的惊怒交加的呵斥声,他脚步猛地一顿。 玫井身影几个闪烁,精准地出现在餐厅门口,他压下因急速赶路而微喘的呼吸,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本就开着的门,探进半个脑袋。 “雄主?” 玫井轻声唤道,金绿色的眼眸里盛满了担忧,飞快地扫视了一圈餐厅内的状况—— 雄主脸色似乎不太好,扶迦楼上将坐站在一旁,地上似乎也没什么异常? “小玫瑰?” 林序看着门口那颗毛茸茸的、带着训练后湿气的脑袋,他招了招手。 “进来。” 得到许可,玫井轻巧地颠颠跑了进去,极其自然地蹲跪在林序脚边的地毯上,仰起脸,关切地发问。 “雄主,刚刚发生了什么呀?您在生气吗?我在外面就听见您的声音了。是谁惹您生气了?是您的雌君吗?” 他说着目光带着明显的不满,瞥向了站在一旁的扶迦楼,意思不言而喻。 扶迦楼面对这无端的指控,只能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然后摇了摇头。 林序被玫井这副护主心切又胡乱猜疑的模样逗得有些想笑,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揉一揉那颗因为头发有些微乱导致看起来就很柔软的脑袋。 出乎他意料的是,玫井脑袋一歪,居然躲开了他的触碰。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序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他眯起了暗金色的眼眸,审视着脚边的雌虫。 玫井……这是想起来了? 熟悉玫井以往那种恨不得时刻黏在他身上、渴求触碰的痴迷态度的林序,心中瞬间升起这个怀疑。 只有恢复记忆、知晓彼此身份微妙变化的玫井,才有可能做出这种带着疏离意味的躲避。 一旁的扶迦楼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这确实是他第一次见到玫井主动躲避雄主的触碰。 无论是失忆前那个痴缠的管家,还是失忆后这个依旧依赖雄主的雌侍,都从未有过先例。 玫井他看到雄主眯起的眼睛和顿住的手,意识到行为的不妥,心里咯噔一下,慌忙主动伸出双手捧住那只顿在半空的手,急切地贴在自己微热的脸颊上,讨好地蹭了蹭。 “雄主……您别生气。” 他急急地解释,语气带着懊恼和一丝委屈,“我刚刚训练完,身上都是汗,还没有洗澡就跑过来了……太脏了……” 是因为这个? 林序盯着玫井看了几息,心底那点疑虑稍微散去。 原来他的小玫瑰即使失忆了,这份刻在骨子里的、面对他时的洁癖和小心翼翼依旧没变。 林序顺势捏住了玫井手感颇佳的脸颊肉,不轻不重地往外扯了扯。 看着对方因为他的动作而可怜巴巴地皱起眉,却不敢有任何反抗,反而用更加湿漉漉的眼神望着他,这才满意地松手。 “原谅你一次。” 林序的语气带着一丝纵容,“下次不许再躲了。就算你身上沾满了泥,在我这里也没有关系。” 只要不像某些蜣螂族就好。 林序在内心默默补充了一句。 他并非歧视,他其实深知蜣螂族在生态系统中的重要作用,但心理上那道“总觉得它们臭臭的”坎,实在难以跨越。 “是,雄主,我记住了。” 玫井乖巧地应下。 林序示意一旁候着的侍从上前,收走桌上已微凉的餐具。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九十四章 还是英迪格 蹲跪在他脚边的玫井眨了眨眼睛,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悄然浮现。 “那,雄主,我今天……” 他拖长了语调,暗戳戳地伸出一只手,那带着亮粉色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探向林序的腿侧,轻轻搭了上去。 林序好整以暇地垂下视线,看着那只在自己深色裤料上显得格外显眼的粉色手指。 玫井的手指搭上去后,就像被钉住了一样,怂得一动不敢动,只是用指尖微微蜷缩,极轻地勾了一下布料,仿佛无声的恳求与试探。 “今天你自己睡。” 林序终于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寂静,他的手指转而摩挲着玫井的下巴,语气平淡却不容商量。 “我也要自己睡。” “……好吧。” 玫井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讪讪地、慢吞吞地把那只大胆了一秒钟的手收了回来,指尖划过裤腿,带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摩擦声,失落几乎凝成实质。 “今天新收了个雌奴,”林序仿佛没看到他的失落,继续说道,“叫英迪格。” “英迪格?!” 玫井猛地抬起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林序的眉头微微蹙起。 扶迦楼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莫名。 玫井慌忙道歉。 “雄主,对不起!我不是质疑您的决定,但他……他是食虫虻!您可能不太了解,他们克劳泽家族的虫脑子多少都有点不太正常!我是担心您的安全!” “我知道他不正常。” 林序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玫井愣住了,疑惑地看着林序,似乎不明白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收下这样一个危险的雌奴。 “就是因为不正常,我才好奇。” 林序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不用担心,剩下的让扶迦楼给你解释。我要去找英迪格看看情况了,全当饭后消食。” 林序说着,迈步向外走去。 “不许跟着。” 这句话轻飘飘的,阻止了扶迦楼下意识迈出的脚步和玫井想要起身的动作。 扶迦楼收回抬起的腿,沉默地看了一眼还蹲跪在原地、一脸担忧和困惑的玫井,叹了口气。 “走吧,换个地方和你细说。” 他得让这只失忆了的小蛾子明白,雄主的决定并非一时兴起,以及克劳泽家族的不正常究竟意味着什么。 林序在侍从的引领下,穿过晨曦宫华丽的主廊,脚步却越走越偏,最终停在了一扇位于负一层、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厚重闸门前。门旁的标识清晰地写着——【惩戒室】。 林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如同门神般守在一旁、脸色比哭还难看的兰斯柏。 “你……” 林序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兰斯柏那张惯常带着几分痞帅的脸此刻皱成了一团,他深深地鞠躬,声音里充满了懊悔和惶恐。 “十分抱歉,殿下。是我又一次自作主张,严重误解了您的意图。” 在虫族常规流程中,雌奴赤身跪见雄主后,若雄主厉声令其穿戴并驱离,通常意味着极度厌弃与不满,几乎是“不堪入目,打入惩戒室等候发落”的明确信号。 他自以为领会了殿下“眼不见为净”的深意,便将英迪格直接送来了这里。 林序眨了眨眼,看着恨不得以头抢地的管家,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没事。是我和别的雄虫喜好不太一样,这不怪你,你先下去吧。” 尊贵的皇子殿下居然为他开脱,兰斯柏内心更是感动与愧疚交织,再次深深鞠躬。 “是!谢殿下宽宏!” 林序推开惩戒室冰冷沉重的门。 内部的墙壁是暗沉的吸光材质,陈列着一些他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知用途的器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洁剂和金属冷却后的味道。 因为没有用过,所以没有血腥味。 英迪格穿着简单的灰色衣物,正跪在房间中央一个低矮的方形金属板上。 他的双手被金属镣铐束缚,由从天花板垂下的锁链吊起,迫使他的上半身维持着一个略显吃力的挺直姿态。 两道黑色的拘束带紧紧捆缚在他的大腿和小腿处,限制了他腿部的活动。 最显眼的,是他后背再次被戴上的神经锁滞环,正冰冷地箍在他收敛的虫翼根部,以及他脸上防止他突然暴起的金属止咬器。 第一次进惩戒室,他该怎么做? 林序的目光扫过四周,假装在欣赏这冷硬的装修风格,实则脚步有些迟疑地走到英迪格身前。 无形的精神力悄然拉过旁边明显是给雄虫准备的躺椅,在自己身后放下。 林序顺势坐下,双腿交叠。 “英迪格。” “……雄主。” 英迪格的声音透过止咬器传来,有些闷哑,他依旧低着头,棕色的鲻鱼头发尾扫在颈侧。 林序用一丝精神力托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看向自己。 英迪格侧颈上复杂的虫纹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你还记得你的精神海,是如何遭到如此严重的污染的吗?” 林序直接切入主题。 英迪格褐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林序,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没有立刻回答。 林序的眉头不悦地蹙起。 “我不想问第二遍。” 英迪格依旧沉默,看着林序的眼神似乎在探究什么。 林序对他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下一秒。 “呃——!” 英迪格脖颈上的抑制器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剧烈的电流贯穿全身,他痛苦得瞳孔骤然收缩,喉咙里挤出压抑不住的痛呼,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带动着身上的锁链哗啦作响。 惩戒持续了五秒便停止。 林序看着英迪格因剧烈喘息而不断起伏的胸膛,怜爱地摸了摸那头毛绒绒的棕色鲻鱼头。 “说话。” “嗬……嗬……” 英迪格喘着粗气,汗水从额角滑落,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林序,甚至扯出一个扭曲又带着狂气的笑容。 “那个污染……能致幻……我看见……你娶了我,我沉迷其中……所以比其他上将受到的污染更久。” 林序此刻的表情堪称老人看手机。 不管林序信没信,反正英迪格很满意林序的反应。 “雄主……我知道我的雌父一定会借此机会把我卖给雄虫……哦不,不是卖,是扔垃圾一样扔掉……但我万万没想到,接手我的居然是你。” 林序直接松开了托着英迪格下巴的精神力,英迪格因为突然失去支撑,脑袋猛地向下一点,又被他自己颈部的力量硬生生止住。 “是我,你不满意?” 英迪格低着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意味不明的笑声。 “太满意了……雄主。就是这身份……和我预料的有些不同……怎么才只是个,雌奴呢……” 英迪格的尾音拖长,带着明显的嘲弄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林序没有接话。 英迪格自己也明白对面雄虫对自己的不喜,自从醒来后被侍从告知凯洛斯殿下要见他,并且命令他脱下全身衣物时,他就知道自己是逃不了了。 虫族历史上,几乎没有雌奴能被雄主放归自由,能被抬为雌侍的更是凤毛麟角。 惩戒室……也挺好的。 英迪格眼睫垂下,目光落在自己被紧紧束缚的双腿上,思绪纷乱芜杂。 那个扔了他的蠢货雌父,此刻一定欣喜若狂吧?以为终于能借此重新吸引那个渣滓雄父的注意了? 真是天真得可笑。 英迪格在心里嗤笑,那个早就该化为肥料的老东西,早已不满足于普通的穿孔艺术了,自己的适应速度永远跟不上那个老东西猎奇爱好的进化速度。 要是他没有进化出用足肢在他身上捅几个洞并且像拌水泥一样搅来搅去的爱好,自己还真可能因为那些所谓的穿孔艺术迷恋上对方。 如今那些曾经施加在他身上的手段,恐怕正一一报应在他那位雌父身上了吧?也不知道他那亲爱的、每日陪伴在他身边的雌父,能活多久呢? 想到这里,英迪格嘴角那抹扭曲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九十五章 罗克西死了 感谢 @糖朝的雷大师 打赏的两个灵感胶囊,以及 @白柳两米八 每天雷打不动的催更符和爱发电 么么么 晚上八点再发两章 ———————————— 林序没有立刻回应英迪格那带着疯癫暗示的话语。 他微微阖眼,一股温和的精神力径直没入英迪格的精神海。 那精神力在其间舒缓地游走了一圈,仔细感知着内部的状况。 之前狂暴肆虐的污染已被涤荡一空,虽然整体尚显平静之下带着一丝疲惫的虚弱的涟漪,但整体结构稳固,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自我修复。 感受到这平稳的状态,林序满意地收回了精神力,并且夸奖了自己一句。 我真厉害。 随着雄虫精神力的抽离,英迪格脸上那扭曲狂气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他微微喘着气,眼神迷蒙,仿佛还沉浸在某种余韵之中,苍白的脸颊上甚至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雄主……我今后……” 他喘息着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易察觉的渴望,似乎想试探自己在雄主手中的命运。 “居家办公。” 林序打断他,语气平淡地扔出四个字。 ? 英迪格迷蒙的双眼瞬间睁大,潮红都褪去了一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居家办公?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一个雌奴……还能被允许接触军部事务?这和他预想的囚禁、折磨……任何一种可能性都不同毫无瓜葛。 而且他打算说的根本不是这个吧? 林序见英迪格僵住后瞳孔地震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恶趣味的、带着些许嘲弄的笑意。 看吧,果然听到不能去军部前线就傻眼了,就知道这些军雌离不开他们的战场和机甲。 他心下暗忖,虽然早已了解虫族雌虫尤其是军雌对事业的看重,但亲眼见到对方因为可能被剥夺工作而露出如此备受打击的表情,还是让他感到一丝难以理解的诧异。 就这么热爱工作? 被弄成这样了还想着上班? 我的老天爷啊,这是什么资本家闻之落泪的场景啊! 林序这短暂的沉默,在英迪格看来,是明显的反悔征兆,眼底刚刚亮起的那点微光迅速沉寂下去,重新低下头,恢复了那副逆来顺受的沉默样子。 只是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他一丝极淡的失落。 “……你就这么想去工作?” 林序终于开口,语气里带着探究和不可思议。 英迪格沉默了一瞬,谨记着自己的身份,低声回答。 “一切以雄主意愿为重。” 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哦。” 林序得到了一个标准却无趣的答案,顿觉索然无味,他站起身,用一种近乎嫌弃的口吻说道。 “那你就在家处理文件吧。省得你闲得没事干,我看着难受。” 说完,他不再看被束缚在原地的英迪格,转身径直离开了这间冰冷的惩戒室。 厚重的门在林序身后合上。 很快,两名侍从无声地走进来,动作熟练地解开了英迪格身上的束缚。 英迪格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肢体,沉默地跟着侍从,被引向他今后在晨曦宫的居所——那座位于偏苑、专供雌奴居住的、设施简单却整洁的宿舍。 一路上,他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低垂着,里面反复闪烁着“居家办公”四个字,和林序离开时那看似不耐烦的背影,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 扶小黄居然背着他吃这么好? 七日的时光在静谧中流逝。 当英迪格再次获准踏出那间位于偏苑的宿舍,被侍从引至晨曦宫主殿时,他步伐沉稳,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英迪格径直走到正在软榻上小憩、享受着玫井按摩的林序面前,依循雌奴的规矩,屈膝跪在林序面前,低下头,等待着雄主的指示。 殿内弥漫着一种安宁的香氛,玫井修长的手指正力道适中地按压着林序的肩颈,他的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跪在下方、姿态恭顺的英迪格,金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审视,有不易察觉的同情,或许还有一丝庆幸。 扶迦楼此前向他透露的关于克劳泽家族那摊烂泥般的污糟事,让他此刻觉得,眼前这个还能保持基本理智、跪在这里回话的英迪格,还挺能活。 不愧是军雌,就是耐造。 林序半阖着眼,似乎很享受玫井的按摩,并没有立刻开口。 片刻的静默后,林序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用一种谈论天气般的平淡语气,扔下了一颗炸弹。 “……罗克西死了。” 跪在地上的英迪格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震,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指尖骤然收紧,用力到指节泛白。 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维持着低头的姿态,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林序的视线懒洋洋地落在他身上,将那份细微的紧绷尽收眼底。 “怎么说也是你的雌父,虽然你们家里那关系……” 他顿了顿,似乎在想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最终放弃了,“……乱七八糟的。你要去见他最后一面吗?不然就再也见不到了。” 林序的话语里没有催促,也没有所谓的善意,像是一种程序式的告知和选择权的给予。 去了,或许能了结什么;不去,也就那样了。 玫井按摩的动作不自觉地放缓了些,目光更加隐秘地关注着英迪格的反应。 英迪格依旧低着头,深褐色的发丝垂落,遮挡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殿内只能听到香炉里香料细微的噼啪声。 英迪格松开了紧握的手,指尖的力道卸去,只剩下一种深沉的疲惫。 “回雄主,不去了。”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不够,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甚至有一丝极淡的的释然。 “他大概……也不想见到我。更何况,对于他而言,这或许算是一种解脱。” 无论是从那个渣滓雄父永无止境的折磨中解脱,还是从他自已那扭曲嫉恨的生活中解脱。 去看最后一眼毫无意义。 他们之间,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没有任何值得在死前再见一面的情分了。 林序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没有追问,也没有评价,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嗯。” 不去看也好,专心在他身边为他服务就好了。 林序阖眼。 玫井收敛心神,继续手上的动作。 英迪格依旧安静地跪在原地,深埋着头,无虫能看见他此刻的眼神。 那里面或许空茫一片,或许翻涌着某些被彻底埋葬的、连他自己都不愿再去触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