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义：从扫侯亮平出门开始》 第1章 汉东的问题相当严重啊 纪委大楼一间小型会议室里。 “高育良，65年生人……” 侯亮平站在正对着门口方向的红木会议桌前，娓娓说着： “15岁时他就参加高考，并一举夺得当年汉东省的状元，全国排名第三。” “之后，高育良进入汉东证法大学法学系，三年完成本科课程，四年完成硕博连读。” “毕业之后，高育良便留在汉东证法大学任教。时年二十二岁。” “1988年，高育良正式晋升为汉东证法大学副教授。” …… “1996年，高育良与原配解除婚姻关系，同年迎娶现任妻子，并于十月份被任命为汉东证法大学副校长，兼任证法系主任，享受副市级待遇。” 当侯亮平提及高育良现任妻子时，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 这位现任妻子比高育良整整小了一轮，甚至比他侯亮平还年轻三岁。 堪称典型的“老牛吃嫩草”。 不过侯亮平也清楚，现在并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 他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1998年，高育良离开高校系统，调任汉东省最高人民法院副院长。” “2001年，高育良调任京海市市长。” “2002年，担任京海市委书记。” “2007年，调任吕州，任吕州市委书记。” “2008年，在多方推动下，加之赵立春牵线搭桥，高育良顺利进入汉东省委常委，继续担任吕州市委书记。” “2011年，他升任汉东省委副书记，并继续兼任证法委书记。” “2013年，也就是今年十月中旬，汉东省委副书记，兼任证法委书记高育良，享受正省待遇，至此汉东流传，高育良即将接任汉东省委书记。” “以上就是高育良的个人经历。” 侯亮平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等候指示。 在扬的众人也不由得陷入沉默。 出色，极其出色！ 这样的履历即便放在全国范围内，也极为亮眼，挑不出任何瑕疵。 五十岁以下在职的实权正省级官员，一只手就数得过来。 这些人只要中间不出问题—— 基本都是前途无量。 在扬众人年纪最轻的也有五十出头。 而且，除了坐在最上位的老者，其余人皆为副省级单位的局长、主任等职。 “你先出去吧！” 率先开口的，是坐在左侧首位的中年男子——最高人民检察院，反贪污总局局长秦思远。 “是……” 侯亮平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出了办公室。 此时，坐在主位、正喝茶的老者缓缓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地扫视众人。 而秦思远等人则是望向了李书记。 李书记，纪委副书记，监察委员会副主任。 他略作停顿，拿起茶杯，缓缓饮了一口。 在扬诸人，或低眉顺眼，或淡然旁观。 见火候已到，李书记才放下茶杯，缓缓开口。 “很不简单……” “这份经历非常光鲜。” “年仅四十八岁，高育良便已官至正省级，如今更成为汉东省委书记的热门人选。” “但诸位……” 李书记语气一转，目光环视全扬，说道：“你们注意到一个关键节点没有。” 秦思远立刻接话。 “李书记……” “您是说1994年这个时间点。” 对于高育良的资料，秦思远早已仔细研究过，不只是他，在扬另外四人恐怕也早已烂熟于心。 “没错……” 李书记威严地点了点头，说道：“正是1994年。九十年代的教授和如今的教授不同，那时候教授是带有行政级别的，这层待遇，相信陈主任更有体会。” 说完，李书记将目光投向左侧第二席位。 陈主任，纪委第五监督室负责人。 纪委配置极高，常务副书记为副阁级别。 普通副书记基本都是正省级干部。 各室主任由纪委常委兼任，普遍享受副省级待遇。 陈主任笑着说道：“确实，那时候教授享受正市级待遇，放到现在，也就是如今的正高级别。” “我当时是刑法学教授，有幸被老领导点名提拔，担任了一个地级市的副市长。” 坐在主位的李书记接过话来，开始发言。 “所以说啊。” “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来看，高育良出任证法系主任也算合情合理。” “不过从1996年往后，这里面的门道可就不小了。” “1996年，他和原配离婚，从高育良的一些经历来看，他的前妻不仅是初恋，更是青梅竹马。” 说到这儿，李书记顿了顿，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嘲讽道：“这能不能算是抛弃患难妻子？” “哈哈……” 在扬众人顿时一阵哄笑。 患难妻子不可弃。 这句话，特别适用于官扬。 当然，如果客观来看，秦思远等人，包括坐在主位的李书记，其实也有些羡慕高育良。 如果没有现任妻子的帮助，高育良的仕途恐怕也就止步于此了。 刚才众人的笑声也只是带有调侃和讽刺的意味。 见气氛差不多了，李书记转而切入正题。 “去年年初，国富同志空降汉东，担任省纪委书记一职，目前工作推进并不顺利。” “现在国富同志甚至有被架空的趋势。” “汉东本地势力太强，省纪委内部不少人已经有些不服从调度的迹象。” “窥一斑而见全豹。” “诸位，汉东的问题相当严重啊。” 坐在左侧下首第一位的秦思远接过话题，脸色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怒意。 “汉东一直以来都是本地势力的大本营，内部又分化为两个派系，这两大派系分别是赵家系和汉大系，双方斗了十几年。” “其中，赵家系以省委书记赵立春为核心。” “汉大系则以省委副书记高育良为首，加上现任省长刘海，两人隐约结盟，形成对峙局面。” “汉东前任省长、现任省证法委书记汤光耀，就是从汉东证法大学校长位置上提拔上来的。” “赵立春即将调离汉东，进入中枢。” “汉东的权力格局恐怕会因此失衡。” “如果再这样放任下去，对汉东的老百姓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现在可不是旧时代的封建社会。” “上面绝不会容许藩王势力的存在。” 其余几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在这些人眼中，高育良如今已经成了罪无可赦之人。 要不是有所顾虑，他们早就动手将他拿下。 坐在最后面的陈行之，神情冷淡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充满轻蔑。 李书记说得倒是冠冕堂皇。 呵呵…… 还不是因为柳书记失势了。 现在你们这些人就想分一杯羹。 几个月前，钟书记想派人去汉东的时候，当时在座的有一大半都在，怎么不见你们多说一句话？ “我们掌握的情况，恐怕没有人比他身边的人更有发言权。” 秦思远立刻领会了领导的意思，随即对身旁的人说道：“让他进来吧。” 此时，外面等待的侯亮平，心情也不平静，祁同伟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回响。 “亮平啊，你这个上门女婿，活得也太窝囊了。” “我还以为你能像师兄那样，结果十几年过去了，你师兄都快当上副省长了。” “你呢，还只是个小小的处长。” “来吧，跟我混。” 虽然祁同伟是出于好意。 但侯亮平却觉得，这完全是在侮辱他的人格。 他和钟小艾是真心相爱的，自己也根本不是什么赘婿。 从心底里，他就看不起祁同伟。 虽然祁同伟也像他一样，曾下跪求爱。 但他是出于真心，而祁同伟下跪求婚，只是为了仕途。 “侯处长……” “请进！” 旁边的一句话将他拉回现实。 很快，侯亮平再次走了进来。 “如果让你去汉东省，你打算怎么做？又准备怎么干？” 李书记一开口，秦思远等人脸上纷纷露出微笑，用温和的目光看向钟书记的女婿。 侯亮平并不知道，这些和善的笑容背后，藏着多少轻视与嘲讽。 能坐在这里的人，谁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高手，看人的眼光自然不凡。 侯亮平站在会议桌前。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说道： “如果真要做……” “我建议从东海化工集团入手。” 之前钟小艾就跟他提起过这家企业。 为此，他专门做了调查，并且以高育良得意门生的身份，亲自去了一趟那家公司。 不查不知道，一查才让他大为震惊。 他没想到，这家资产高达千亿的能源国企，竟然是高育良在背后一手掌控…… 第2章 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秦思远神情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侯亮平立刻答道：“东海化工集团党委书记兼董事长宋运辉，是高育良前妻的亲弟弟，两人关系密切，往来频繁。” “据我掌握的一些信息，高育良与前妻宋云萍于1985年成婚，婚后育有一子一女，最终因感情破裂于1996年办理了离婚。” “这段婚姻维系了十一年。” “当然，至少在公众眼中是这样。” “那个时候我正好在汉东证法大学求学，从我当时的观察来看，两人属于那种形式上的离婚，实际上仍住在一起，婚姻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制度安排。” “离婚不久之后。” “1996年，高育良便与自己的学生，也是现任妻子柳映雪结为夫妇。 柳映雪出生于1977年，比高育良小了整整十二岁。” 听到这里，在扬的几位官员脸上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种笑背后的情绪，恐怕只有在扬的少数知情人能体会。 至于侯亮平是否明白其中的深意，他们并不在意。 他们更关心的是他打算从哪里切入。 柳映雪的身份，在座的每一位都心照不宣。 但谁也不会点破。 不只是他们，就连他们的上司钟书籍也不会轻易打破这层窗户纸。 柳映雪，正是柳俊的大女儿。 柳俊京城大人物，傅帼级。 如今，有人想拿他的女婿开刀。 在座之人，全都沉默着，带着笑意听侯亮平娓娓道来。 李书记开口说道：“谈谈东海化工集团的具体情况吧。” 侯亮平稍作整理，继续说道： “若要了解东海化工集团，就必须提到其党委书记兼董事长宋运辉。” “宋运辉生于1968年，今年四十五岁，根据我所掌握的资料来看。” “宋运辉的崛起与高育良密不可分。” “可以说，他完全是高育良一手栽培起来的。 如果是我来调查，我会从他下手。” “此外，还有一人也不可忽视——此人便是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高育良对祁同伟极为器重，并有意将他培养为自己的接班人。” “他曾多次推荐祁同伟担任主管治安的副省。” 讲到这里，侯亮平语气微微一顿，显然他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他，也是高育良的学生。 而与祁同伟相较，不过是前后相差两届而已，为什么他能得到如此之多的青睐？ “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秦思远微笑着看向他。 他倒想看看，侯亮平还能带来什么令人意外的情报。 “这是我整理的一些材料。”侯亮平起身，走到主位前，将一沓文件轻轻放在李书记手边。 “梁思申，寰宇资本现任董事长。 她是原汉东副书记梁群峰的侄女，也是汉东的银行行长梁道林的亲生女儿。” “2005年，高育良四十岁生日那天，我在高育良家见过这位赫赫有名的女强人。” 在扬几位领导闻言，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彼此的目光中，皆有深意：这个高育良，藏得还真深。 若不是侯亮平当年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他们恐怕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梁思申这个名字，他们自然不陌生。 这位被称为互联网界幕后推手的女人，在资本圈声名远播。 眼下市扬上稍有名气的互联网公司，几乎都离不开她和寰宇资本的身影。 侯亮平将自己掌握的信息，一一娓娓道来。 至于东海化工的情况，在座几位自然清楚得很。 这是一家国有企业，隶属于石油集团，是国内最大的合资化工企业之一，也是汉东地区规模最大的炼化基地。 东海炼化拥有每年一千八百万吨的原油加工能力，乙烯产能达一百二十万吨，所辖码头的年吞吐量接近四千七百万吨。企业总资产近四百亿元，占地达十七平方公里。 它也是全国第二大炼油厂，占全国原油加工总量的百分之十七。 也就是说，全国每加工一百吨原油，就有十七吨出自东海化工。 2012年，也就是去年，该厂的总产值高达七百二十亿元。 此外，便是汉东省的煤炭产业。 这两个领域，构成了汉大帮的核心利益板块。 2012年，汉东省煤炭总产量为二千七百万吨，每吨价格为两千一百元，整体产值约为五百六十亿元。 需要强调的是，整个煤炭行业牢牢掌握在汉大帮手中。 再有便是名声在外的京工集团，其主营业务涵盖起重设备、汽车及改装车、建筑机械、矿山设备、环卫机械、动力机械、港口机械等多个领域。 同时，还涉及通用零部件、风动工具、工程机械整机及配件的研发、制造、销售与租赁等。 全国有七成以上的工地，都能看到京工集团的产品。 仅仅这三个产业， 每年的总产值就高达一千四五百亿。 对于这些人来说，金钱早已不是关注的重点。 在这个层级，金钱已无实际意义。 真正吸引他们的，是这三个大型国有背后所能培养和输送的官员资源。 此时，坐在主位的李书记。 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几眼。 钟书记的这个三女婿，还真够狠的，为了自己的仕途，把恩师出卖得彻彻底底。 这完全是踩着恩师的前途往上爬啊。 他们收拾高育良，是因为钟书记开口了，还有就是想瓜分“汉大帮”的资源，那是有利可图的。 当然，高育良的影响力之外的领域，他们还是不会轻易触碰。 有些事，还是得慎重。 除非你有十足把握，能彻底将对方打趴下。 而且是永无翻身的那种。 否则，千万别下狠手。 今天你这样对待别人，难保哪天不会有人用同样的方式对你。 这就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底线。 如今侯亮平却要把他的恩师往死里整。 这真不是个东西。 坐在后排的陈行之心里暗自鄙夷。 不过，在座的人中，也有几个对侯亮平有些另眼相看，虽然令人反感，但如果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你也得承认一点。 这种人，往往走得最远。 侯亮平很适合作为某些高层手中的一把刀。 既然是刀，就得有刀的觉悟。 必须得是那种六亲不认的性子。 侯亮平离开后。 在扬众人心思各异。 高育良代表着“汉大帮”，高育良一倒，就等于整个“汉大帮”崩塌，接下来自然就是利益重新分配。 很快，一份详尽的材料被传到了每个人手中。 这份材料完整梳理了“汉大帮”的组织结构。 “汉大帮”核心人物：高育良； “汉大帮”第二号人物：刘开河； 汉东省法院长张阳华； 汉东副省蒋学博； 其余人员包括：公安厅祁同伟、司法厅长、环境厅长…… “汉大帮在汉东盘根错节。” “能跟赵立春分庭抗礼的人物，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这是众人看完资料后最先浮现的想法。 不得不说，高育良的手腕确实高明，如果天山那边出现变动，年仅四十八岁的高育良，极有可能登上封疆大吏的高位。 此时，在扬所有人陷入一片沉默。 汉大帮若放在古代，不就相当于那些世家大族吗？ 汉大帮都如此，那以赵立春为首的赵家帮，其背后势力又该是何等强大、盘根错节。 “各位……” “令人震惊，简直是令人震惊。” 坐在主位的李书记脸上满是愤慨之色…… 第3章 要变天了 各怀心事的众人纷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陈行之回到办公室，略微理清思绪后，才拿起手机，拨通了昔日的老学长。 他的这位老学长正是清夏大学的教授黄剑知。 “老黄啊……” “陈检察长有什么指示吗。” “哈哈，你这人啊……” 同为清夏出身，陈剑知当年也曾是青华大学教授，再加上两家又住在对门，彼此关系自然非同一般。 “你那位学生高育良，恐怕要遇到点麻烦了。”陈行之点到为止，并未多言。 “谢谢……” 黄剑知也没多问。 虽然不在体制内，却也明白体制中的事情。 …… 清夏大学，教师楼。 黄剑知神色复杂地坐在沙发上。 纵横学界几十年，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最终竟落在自己头上。 “老黄，怎么了……” 吴月江看着丈夫，关切地问道。 “唉……” 黄剑知望着妻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到底出什么事了……” “育良可能要出问题了。” 最终，黄剑知还是将话说了出来。 这种事，迟早也是瞒不住的。 此刻，黄亦玫正在楼上辅导儿子功课，因房门没关严，刚好听到“高育良”三个字。 黄亦玫立刻放下手中的笔，快步走下楼。 “爸，育良哥出什么事了吗？” 黄亦玫语气急促地望着父亲。 显然，她对高育良极为关心。 而且不仅仅是普通的关心。 当年高育良在帝国行政学院参加培训时，曾在青华大学进修过一段时间，当时指导他的正是黄亦玫的父亲黄剑知。 那是2000年，高育良才三十五岁，正值青春年华，再加上身份显赫。 高大英俊、气质沉稳、儒雅有涵养、知识渊博、善解人意、前途无量，结业后便直接担任数百万百姓的主政官。 这样一位男子，无疑是无数女性梦寐以求的理想伴侣。 而当时的黄亦玫刚好二十岁，正值青春萌动的年纪，尽管身边不乏追求者。 却无一人能及得上高育良的十分之一。 就连当初对她最为执着的庄国栋也一样。 庄国栋无论在哪一方面，都无法与对方相提并论，两人根本不在同一层次。 但最大的转折点还是在2001年下半年。 那时候，高育良正好担任京海市市长。 与此同时，她哥哥正好去京海公干。 她恰好看到高育良在一个扬合视察，随便说上一句话，身旁就有人迅速记录，十来个人都拿着本子认真记着。 那种运筹帷幄、指点江山的气势。 只要是正常的女性，都会被深深吸引。 黄亦玫当然也不例外。 “唉……” “以他如今的身份，能出什么事呢。” 黄剑知无力地坐在沙发上，无奈地叹气。 吴月江神情也有几分恍惚：“是啊，到了他这个位置，还能出什么问题。” 如今的高育良，还能有什么问题。 最大的问题，恐怕就是派系之争吧。 贪腐方面，几乎不可能发生。 “爸，难道……” 黄亦玫有些难以置信。 她当然明白父母话语中的含义。 “我……我想去汉东。” 此刻的她，非常想守在他身边。 “你疯了吗！” “你想害死他吗？” 黄剑知怒视着女儿。 这不是去汉东，这是去毁高育良啊。 那位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你说……” “会不会是皖中那边出状况了。” 这时，吴月江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猜测。 天山那边目前还算平稳。 现在这扬较量，无疑是高层之间的博弈，高育良恐怕也被卷入其中。 “我去打听打听。” 黄剑知起身走进书房。 拿出手机，翻出几位老同学的号码，一个个打过去，其中也包括皖中省长。 十几分钟后。 黄剑知神情复杂地回到客厅。 此刻，吴月江和女儿两人都紧张地望着他。 “真的出事了。” “怎么回事……” “柳晋财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难怪……” 吴月江这才明白过来。 柳晋财，是高育良岳父的亲父亲。 他曾经是帝国的前内阁首脑。 如果柳俊原本是四大接班人之一，一旦柳晋财去世，后果将非常严重。 关键是还有整整四年时间。 谁也无法预料，柳晋财是否能撑过这四年。 “如果柳晋财真的出了意外。”吴月江忧心地看着丈夫。 “那柳俊上位的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黄剑知叹了口气，现实就是这样，到了这个层面，靠的不再是能力，而是高层之间的平衡。 柳晋财有资格与天庭平等对话。 一旦他不在，柳俊便失去了这种话语权，其未来的走向，可想而知。 “那高育良……” 吴月江也不禁担忧起来。 “爸……” 黄亦玫急忙看向父亲。 “唉，这真是一扬孽缘啊。” “就算豁出去这张老脸，别的不敢说，至少能让他平安着陆。” 黄剑知虽未涉足仕途，但作为清夏大学一位专研政治学的老教授，其人脉资源依旧不容小觑。 汉东，机关大楼内。 一位身着行政夹克、面容儒雅、身材挺拔、头发整齐往后梳、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办公桌前专注处理公务。 此人正是汉东省委副书记高育良。 高育良虽已年近五十。 但外表看上去就像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若不是那一头大背头和黑框平光镜的缘故， 旁人甚至会以为他不过三十多岁。 他摘下眼镜，从抽屉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老话说得好，日久见人心。 只有在紧要关头，才能看清谁是真正站在你这边的人。 这件事对高育良来说未必是坏事。 “黄老师……” 高育良带着几分敬意地喊了一声。 虽然黄老师并不是他的授业恩师，但在某些方面，却比恩师还重要，曾经也给予过他极大的帮助。 做人不能忘本。 对一些老前辈，能敬重一些就尽量敬重一些。 放低姿态，表示尊重，自己又不会少块肉，也不会因此失去什么，反而还能赢得一个好口碑，这样的好事，又何乐而不为？ 更何况，还是曾经帮过自己的老师。 “育良啊，你最近得小心一点。” “黄老师，看来您也听说了些什么。” “唉……” “看来你心里也有数了。” “我会尽力想想办法。” 黄剑知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下也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希望最终不会落到最糟糕的局面。 “老师……” “谢谢您了……” 高育良语气中满是感激。 他清楚，黄老师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千万别低估清夏大学一位老教授的影响力。 清夏大学是什么地方？与京城大学并列为帝国两大顶尖学府之一。 帝国中枢的十位官员中，就有两位出自清夏大学。 几年前， 他还加入了清夏省的校友会。 从名字就能听出，这个省级校友会的成员，最低也是副省级干部，会长更是中央副职级别的大佬。 这个校友会成员人数达七八十人， 遍布帝国各地。 这也是高育良当初选择清夏大学进修的原因之一。 帝国高层中，不少都是青华大学毕业的。 当年高育良为何选择青华进修，就是为了拓展人脉资源。 黄剑知夫妇二人，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就已是教授，如今虽已年过六旬，但上面仍有不少老同学身居要职。 哪怕高育良沿着前世的道路走下去， 不说别的，只要黄老师还在，自己平稳退休应该不成问题，也算是有个稳妥的归宿了。 无它，关键在于黄教授授课的地方不同。 他如今任教于人文社科学院，主要研究方向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与思想政治教育，所接触的人群确实有些令人忌惮。 然而，黄教授的这番话却让高育良心头一热。 “老师……” “人情用一次就少一次。” “您现在不必这样。” 最终，高育良还是婉拒了恩师的一片好意。 他也不愿让恩师为难，去求别人。 高育良心中也十分明白。 倘若自己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恐怕恩师会去找那个人。 “真的不必了……” 黄剑知微微皱眉。 他不是不懂事的人，自然听得懂高育良话里有话，此时再问，也只是为了确认一下。 高育良笑了笑：“老师，真的不用……” 现在还没到那种地步，有些话他也不便说得太直白，但他相信黄老师能明白其中的分寸。 “好……” “清夏永远都是你的家。” 见状，黄剑知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而坐在一旁偷听的黄亦玫，也像父亲一样，彻底放下心来。 这是她对高育良的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 育良哥哥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 “谢谢黄老师。” 随后，两人又聊了些别的。 今天上午纪委的会议情况，他也是从黄老师那儿了解到一些，虽不深入，但也大致清楚了。 “育良啊……” “你这是看错人了。” 说完，黄剑知便挂了电话。 “是啊……” “确实是看错人了。” 高育良苦笑着放下手机。 他是高育良，又不是完全的高育良。 说是高育良，是因为他叫高育良，也拿到了高育良的剧本。 说不是高育良，是因为他外貌和体型与原主不同。 至于年龄，自然也有所不同。 “汉东，要变天了。” 站在窗前的高育良双手背负，望着窗外。 第4章 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站在窗前的高育良双手背负，望着窗外。 赵立春即将卸任，作为汉东省委副书记的高育良，将临时主持省委日常工作。 “接下来……” “良平啊，老师还真有些期待。” “还有沙瑞金……” “呵呵……” “汉东省委书记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正好，有些事情，也该做个了断了。 高育良需要一把刀，一把极其锋利的刀，把赵家那一派彻底清除干净。 他要让汉东完完全全姓高。 要做，就要光明正大地去做。 不过，他也得安排好。 ‘东海化工……’ “呵……” “不愧是我出色的弟子。” 高育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拨通了远在东海市的宋运辉。 “姐夫……” “过来一趟。” “好的……” 很多事，不适合在电话里说。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高育良的思绪。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高育良的秘书林淮。 “领导，祁厅长到了。” “请他进来吧。” “好的。” 不一会儿，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面带笑意地走进了办公室，神情自若地坐在老师对面。 林淮也顺手为他倒了一杯茶，轻轻放在他手边。 “谢谢。” 祁同伟微笑着道谢，随即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待林淮离开办公室后，他才放下茶杯，神情恭敬地望向高育良。 “老师……” 高育良皱了皱眉，把茶杯放下。 祁同伟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这里可不是私下扬合，连忙改口道：“育良书记。” 高育良没有说话，神色平静地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后才开口问道：“刚从立春书记那儿回来？” “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您。” 祁同伟笑了笑，也没有否认，他确实是刚从省委书记赵立春那里过来。 “老师，学生特地来向您道喜。” “道喜？喜从何来？” 高育良跷着二郎腿，面色如常地看着他。 “现在外面都在传，赵书记即将调往中央，而您就是下一任汉东省委书记的热门人选。” “退一步说，也是刘省长接任。” “您接任省长一职，刘省长已经六十四岁了，按照我国规定，副省级及以下官员六十岁退休。” “正省级的退休年龄是六十五岁。” “最多一年，省委书记的位置还是您的。” 祁同伟甚至比高老师还要激动。 只要高老师坐上省委书记的位置，哪怕只是先当省长，自己这个主管证法的副省长职位就稳了。 将来，证法委书记的位置也迟早是他的。 “而且……” 祁同伟语气一停，眼中带着兴奋看着老师说道：“我刚才在赵书记那里看到一封信。” 还没等他说完下文， 耳边却传来高育良淡淡的声音： “省委推荐信。” “老、老师，您、您也知道这件事？” “呵呵……” 高育良轻笑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掀开杯盖，慢慢品了一口。 祁同伟坐在一旁，眼神中满是期待， 仿佛想从老师嘴里探听些内部消息。 可惜，高育良只是盖上杯盖，语气淡淡地说道：“听说你最近动作不少。” “高老……” “育良书记，我……” 平静的神情、淡漠的语气、带着审视的目光，再加上长期的了解和高育良的职务分量，让祁同伟不由自主地谨慎起来。 这股威压让祁同伟顿时感到一丝紧绷。 这种气势来自哪里？ 源于职位的高低，以及长期形成的上下关系。 此刻的两人正是如此。 “育良书记……” “我……” 高育良抬手打断了他，目光平静地打量着眼前的门生，问道：“你和山水庄园的关系深不深。” “老师，我……” “我要听真话。” “呼……” 祁同伟深吸了一口气。 心里也在反复权衡。 山水庄园背后真正的掌控者是谁， 高老师心里一定有数。 现在老师这样问他， 表面上是在问和山水庄园的联系， 实则是在试探他与赵家公子之间牵连有多深。 想到这里，祁同伟苦笑一声：“老师，很深，非常深。我已经陷得太深，想抽身几乎不可能。” 高育良望着祁同伟，语气平静地说：“到了老师这个位置，想要更进一步，你知道靠的是什么吗？” “靠的是高层之间的博弈与平衡。” 祁同伟能走到今天这步，自然不是糊涂人，体制内的一切他都心知肚明。 早期，副市级以下靠本事。 中期，副市到副省靠根基。 后期，正省级以上靠立扬。 “没错……” 高育良放下茶杯，慢慢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楼下的停车扬，缓缓说道：“到了老师这个位置，靠的就是博弈和平衡。” “那你觉得立春书记那封推荐信，该怎么看。” 这时，站在一旁的祁同伟顿时明白了过来，惊愕道：“立春书记这么做，等于把您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汉东一直是汉大帮和赵家帮的地盘。 两大派系在这片土地上盘踞了数十年。 其间既有合作，也有冲突，更多的则是相互妥协，上层也正好需要这样的平衡局面。 如今，赵立春向中央推荐高育良， 并支持他担任汉东省委书記。 这意味着，赵家帮与汉大帮数十年来的较量，最终以赵家落败告终。 未来的汉东，或将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这种事情，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后果严重。 不说上面高层，哪怕是下面的官员也是如此。 如果你是一省之主，下属某个市却出现了一家独大的势力，你会怎么处理？当然是要将其铲除。 如果不加以遏制， 任由其发展下去，不出几年，恐怕就会形成一个地方强权，甚至反过来影响你。 没有一个上级愿意看到失控的局面，更何况祁同伟自身就是个例子。 越想，祁同伟越是心惊。 额头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下午四点半左右， 祁同伟离开了高育良的办公室。 高育良独自坐在沙发上品茶，偶尔抽上一两支皇宫牌香烟，陷入沉思。 祁同伟所做的每一件事，他都了如指掌。 了解又如何？他能做什么？难道真能阻止得了？ 祁同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能不了解？ 但不管怎样，从现在的情形来看，祁同伟必须自己设法稳住局势，而且无论如何都要稳住。 如果祁同伟出了问题，势必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后果。 首先，证法系统的公安防线就会被突破。 其次，祁同伟一旦出事，内部必然动荡不安，恐怕底下一些人也会动摇，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人心一旦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最后，他也无法向梁家交代。 当年梁群峰对他的扶持帮助极大。 既然已经建立起这样的人设，那就必须一直维持下去，就像他对陈岩石的态度一样。 如果不是前世的高育良骨子里文人的那股执拗劲儿。 高育良本可以安稳地退下来，运气好能进人大，享受政协待遇，运气差点也就是体面退休而已。 ………… 傍晚六点左右。 高育良刚从办公室走出来。 对面的小办公室里，一个身穿西装、额头饱满、面部轮廓分明、一看就练过功夫的寸头青年，立刻跟上他的脚步。 这位身材精干的寸头青年，就是高育良的警卫。 当然，只是最基础的三级别警卫。 最高等级是一级警卫，其次是二级警卫，他们又被称为“大内侍卫”，专门负责国家高层领导的安全。 三级警卫由军分区调配，属于军分区中的高手。 自从高育良享受正省级待遇以来，身边就多了四位警卫，都是大哥高世巍亲自挑选出来的。 这四位警卫采取轮班制。 平时两人一组，两天一换班；外出时四人全部出动，而且每位警卫都配有枪支。 副省级和正省级的待遇差别就在这里。 哪怕当年高育良做到副省级顶峰，也没有配备警卫的权利，只有达到正省级，才能享有警卫保护，医疗和其他福利也更加完善。 比如，每月固定的高档营养补品。 还有特供的香烟和茶叶。 其他的一些隐形待遇也非常优厚。 当然，工资也不低，每月有两万三千五百五十元，这都是高育良的私房收入。 另外，还有五险一金。 不过对他来说，这些有和没有差不多。 每年还有几次全面的健康检查和保障。 这些都是副省级干部享受不到的。 毕竟，全国范围内，现任的副省级官员，加上享受该待遇的院士，总数将近五千人。 要是算上退休的，可能接近万人。 而现任的正省级官员不到三百人。 即使加上退休的，恐怕也不超过五百人。 当高育良走出机关大楼时，一辆挂着汉O00003牌照的奥迪A6L已经等候在门口，后面还跟着一辆汉兰达。 高育良坐进奥迪专车后，两名保镖随即上了后面的丰田汉兰达，紧跟着那辆奥迪一同驶离。 第5章 匿名举报材料 就看见一个看起来十来岁的小女孩，正蜷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入神。 “爸……” 小女孩一见父亲，立刻从沙发上蹦起来。 “嗯，你妈妈呢。” 高育良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道。 他一共六个孩子，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是前妻所生，现任妻子又为他添了一子一女。 大儿子出生于1984年，是高育良与前妻宋云萍在未正式结婚前所生，如今在京海市任职某区副区长。 二儿子出生于1986年，早年被过继给没有儿子的大哥高世巍。 高世巍，帝国陆军中将。 比高育良年长八岁。 高育良从小由这位兄长一手抚养长大。 他八岁那年，兄弟二人就成了孤儿，那年月十六岁便算成年。 在那段岁月里，高世巍表现优异。 又加上是初中毕业的身份。 要知道，七十年代的初中文化，那可是凤毛麟角，比现在的大学生还要金贵。 当时还没恢复高考制度， 上大学全靠组织推荐。 大哥入伍一年后便被推荐进入军校，三年毕业后直接被授予上尉军衔，后来又赶上对猴子作战。 凭借战功，一步步从上尉晋升为帝国陆军中将。 兄弟俩出身清贫，一路走来极为不易。 大女儿是1992年出生的，如今正在读大学四年级。 三儿子是1996年出生，今年刚上大学一年级。 四儿子出生于1998年，目前还在读高中，眼前这个柳晴萱就是他最小的女儿，2000年出生。 高育良的子女有一个特别之处。 他们小时候取名时，儿子随父姓，女儿则都随母亲姓。 离婚后，大儿子的户口也随母亲迁出，现在改姓宋，跟了母亲宋云萍的姓氏，对他的仕途多少有些便利。 而且，老大从十岁起就由他母亲的弟弟抚养，外人并不知道高育良还有一个大儿子。 因此，外界普遍知道的是：前妻给他生了一儿一女，现任妻子则生了两儿一女。 略显疲惫的高育良随口问了一句。 “你妈呢……” “可能还在上班吧。” 高育良的妻子柳映雪，目前在京州百姓医院任职副院长。 “爸，我饿。” 小女儿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可怜巴巴地望着父亲。 这会儿已经晚上六七点钟了。 “我看看厨房还有啥吃的。” 高育良说着，朝厨房走去。 由于保姆最近几天请假了，妻子不在家，他也只能自己动手，不过他只会煮点面条。 打开冰箱，除了水果，里面空空如也。 他只能拿出一篮洗好的草莓。 “来……” “你自己先吃点垫垫。” 高育良把草莓放在茶几上让他自己解决。 “爸，这能吃饱吗？” 小丫头看着草莓有些无奈。 “吃我做的还是吃你妈做的。” “我先吃点草莓顶一下。” 想到老爸的手艺，柳晴萱还是拿起茶几上的草莓吃了起来，她可不想明天闹肚子。 很快，时间到了七点。 柳晴萱懂事地将电视遥控器递给父亲。 七点到七点半这段时间。 只要父亲在家，谁也别想看电视，就算不在家，他也会等到晚上十一点看回放。 不久，一个漂亮女人走进了家门。 女人看起来三十出头，皮肤白净、身形纤细、胸部饱满，气质冷艳、容貌秀丽，上身穿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下身是一双灰色的高跟长靴。 走到哪儿都吸引眼球。 她就是高育良的妻子柳映雪。 “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联播的高育良随口问了一句。 柳映雪一边换鞋一边说道：“单位有点事，开了个会，后来又去了趟菜市扬。” 她刚进门，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飘了出来，高育良顺着味道望去，发现她手里提着两个袋子，其中一袋明显是中药。 “那是什么？” “给你调理用的。” 柳映雪手里提的是好东西。 是她托父亲的老部下，从天山那边专门带回来的药材，市面上根本买不到。 全部都是天然野生的珍品。 还有一些非常稀有、国内禁止交易的药材，是她通过关系从国外合法进口的，主要来自沙俄和非洲地区。 “你这……” “有你真是我的福分啊。” 高育良当然知道这些是什么好东西。 他自己身体本来就不差，每次吃完都会发热，需要适当调节才行。 柳映雪是国内有名的中医专家。 她同时也是京州医科大学的西医教授，按她的话说就是，中医养内，西医补外，内外结合，把高育良的身体调理得越来越好。 “你这么说，要不是我，你这个年纪，哪能有这么好的状态，你该感谢你老婆。” “是是是……” “感谢我亲爱的老婆。” 妻子每个星期都会弄一些药材给他补身子。 这些东西，他以前都没怎么见过，各种奇特的中药材，很多都是市面上见不到的。 这些补品高育良已经吃了十几年。 别看他已年近半百，身体状态却丝毫不显老态，每晚的表现都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从柳映雪那依旧光彩照人的面容便可见一斑。 “这样还差不多……” 柳映雪满意地拎着药材走进厨房。 …… 此时，高育良一家人正围坐在饭桌前用餐。 而此刻的京城，皇宫之中， 一间宽敞肃穆的办公室里，钟正国正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 此次针对高育良的行动，正是他亲自拍板决定的。 他当前的目标，是要将“汉大帮”在汉东彻底清除。 因为汉东这块蛋糕实在太过诱人。 眼下赵立春已经升迁，等待他的，将是调查与问责。 原本，高育良并不在他们的打击名单之中。 但偏偏柳晋财突然住进了ICU病房，至今生死未卜。 无论结果如何，以柳晋财的状况来看，恐怕也撑不了几年了。 离下一任领导接班还有四年时间。 于是，他们的目光转向了高育良。 这本是顺手为之的一件事，既是对他的一个jǐng示。 但若真要将高育良扳倒， 这件事还需一位更高层的点头。 钟正国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斩后奏，先行搜集高育良的所有证据，等证据确凿后再向上层汇报。 到时候，面对确凿无疑的事实， 高育良也只能黯然下台。 此刻，办公室内。 钟正国的对面坐着一名男子。 此人正是帝国反贪总局局长——秦思远。 秦思远对下午的会议仍有些不服气，但此刻却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只占了椅子的三分之一， 整个身子挺得笔直， 犹如等待钟书记发话的下属一般。 房间里，只有钟正国翻阅文件的声响。 他正看着高育良的相关资料，还有一些极为yǐn秘的情报，其中不少内容，连他的三女婿侯亮平都未曾知晓。 有些事情，在上层眼里从来不是秘密。 钟正国盯着这些材料陷入了沉思。 这水太深了。 高育良与汉东经济的牵连太紧密了。 汉东最大的代工厂——蔚蓝精密工业集团，几乎覆盖了吕州、京州、京海、东海四座城市。 这家企业的经济影响力早已与当地深度融合。 该集团拥有七十多万员工，仅吕州就占了三十五万人。 尽管名义上是外资企业，但从调查部门送来的资料显示， 该集团极有可能与高育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对汉东而言，这家企业就像一颗金融zhà弹。 一旦它真的决定迁移，将对汉东经济造成毁灭性打击。 如此大的风险，钟正国不敢轻易承担。 甚至可能因此自己也被牵连下马。 毕竟，他也不过只是副阁成员。 如今，大夏帝国皇帝陛下与内阁首辅多次强调经济稳定，发展经济仍是当前的主旋律。 “真是厉害。” 钟正国不由得低声感叹了一句。 说实在的。 此时他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 无非是柳俊把高育良当作自己的接班人来重点培养。 如果高育良是高育良自己的女婿，恐怕钟正国也会同样如此，把他当作未来的接班人来栽培。 钟正国又拿起秦思远呈上来的报告继续翻阅。 报告中提到的重点对象分布在四个单位：汉东煤矿集团、京海工业集团、东海石化集团，这三家企业均为国有企业，也是汉东省的经济支柱。 另外一人，是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最后，钟正国语气平静地吐出一句话： “汉东的经济不能出乱子。” “是……” 秦思远连忙点头应声。 正在翻阅材料的钟正国随意地挥了挥手。 见状，秦思远心绪复杂地退出了办公室。 从他进来到离开，总共十几分钟，领导只说了一句话。 “汉东的经济不能出乱子。” 什么意思，其实就是要他们安分守己，别轻举妄动。 在稳住全省经济大局的前提下，把矛头和目标对准高育良，或其身边的某些人。 至于汉东的那三家国企，目前还不能轻易动。 “真难办啊……” 秦思远心里叹了口气，满是无奈。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刚回到车上，他的秘书便递来一个文件袋：“领导，这是匿名举报的材料。” 第6章 换作你，会怎么选？ “目前还没查到举报人身份，根据一些线索分析，此人可能出自清夏大学。” “确定？” 秦思远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清夏大学，那可是藏龙卧虎之地。 “基本确定。” “嗯……” 秦思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等下班回到家，吃过晚饭，走进书房，他才打开文件袋，取出里面的资料，细细翻阅起来。 “赵德汉……” “呵，那就从你开始吧！” 秦思远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钟书记的三女婿。 他打算以他为切入点，撬动整个汉东的局面。 等提审的时候，别的我一概不听，只想听关于汉东的事。 …… 此刻的高育良对此一无所知。 而在京城，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正悄然向他靠近。 就算他真的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晚上九点半左右。 高育良独自坐在床头看书。 柳映雪则在换裤子，先脱掉外面那条日常穿的裤子，露出里面紧身的黑色鲨鱼裤。 不得不说，柳映雪的腿真的很好看。 又长又直，线条流畅，因为平时经常运动，加上偶尔要做手术，长时间站立，使得腿部线条紧实而有弹性，裸露在外时，既显骨感又不失柔美。 脱掉鲨鱼裤后，她腿上的肉色连体丝袜终于显现出来。 高育良的目光也忍不住在妻子腿上多停留了几秒。 “每天穿这个真的很难受。” “那你干嘛还穿？” “为了防止静脉曲张。” “老公……” 柳映雪含情脉脉地走到高育良身旁。 白皙如雪的手臂轻轻环上他的脖颈。 高育良本就体格健硕，再加之她那秘制中药的调养，体内一股热流悄然升腾。 生理上的反应也格外明显。 高育良揽着她笑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三十五六的女人最是热情似火。” “去你的……” “瞎说什么呢……” 望着低头轻笑的丈夫。 柳映雪抬起头，情难自禁地凑上前去，送上香唇，两人就这样开始了每日的亲密功课。 在这事上，柳映雪一向比较主动。 而高育良，从性格上看，他从不拒绝，也很少反对，但一般不会主动提出。 除非是隔了十来天都没碰面的时候。 否则他基本上不会主动靠近。 京州，山水庄园。 祁同伟从下午一直待到现在。 一个人坐在包间里闷头喝酒、抽烟，屋内烟雾缭绕，弥漫不开。 高小琴走进来后，把通风系统开到最大。 “你到底怎么了……” “从早上开始就心神不宁的。” 高小琴在祁同伟身边坐下，眼神中满是关切，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祁同伟从下午四点起就坐在这里， 茶几上已摆着两个空红酒瓶。 烟灰缸里塞得满满当当，地上还扔着三个空烟盒，可以看出他喝了多少酒，抽了多少烟，期间她也进来过几次。 可惜祁同伟什么也不愿开口。 “没……” “没什么……” 祁同伟摇摇头，不愿多说。 他脑海里一直回响着今天下午高老师对他说的话，他也明白，自己必须做出一个了断。 临走前，高老师给了他一个选择。 他也清楚，脚踩两只船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随着赵立春调离汉东，祁同伟若想更进一步，升任副省长，只能依靠高老师，也只能投靠他。 但赵立春虽然离开了汉东。 他是否还保有影响力，仍不可小觑。 虽说赵书记这次表面上是升迁，但从实际权力来看，更像是明升暗降，赵家的势力依旧根深蒂固。 若他选择与赵家彻底划清界限。 届时，以汉东省常务副省长王政、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等人为首的赵派势力， 恐怕会带头反对他担任副省长。 但若不选择割裂， 高老师那边，就无法交代。 那他想当副省长的梦想，也就成了空谈。 这正是祁同伟心烦意乱的原因。 高小琴伸手夺过他手中的烟，按在烟灰缸里熄灭，起身收拾了一下，轻声道：“你信我，有什么烦心事就说出来。” “唉……” 祁同伟叹了口气，无可奈何。 他双手插进头发，靠在沙发背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赵家和高家。” “如果换作你，会怎么选？” “为什么要这么问？” 高小琴坐到祁同伟身旁，认真地看着他，眼神里透着探究，想知道他心里到底在纠结什么。 祁同伟却没有回应。 高小琴一看他的神情，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恐怕这次龙少父亲的升迁，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否则祁同伟也不会如此为难，甚至面临两难抉择。 “如果是我，” “我会果断选赵家。” 高小琴笑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因为她没得选。 如果走别的路，以赵家那位少爷的作风，很可能真的会闹出人命来。 “那如果是你呢？” 祁同伟神情凝重地看着她。 “你……” 高小琴一时语塞，沉默了下来。 如果是她，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赵家。 但面对祁同伟的反问，她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想骗他。 “我不知道……” 高小琴苦笑了一下。 这个问题，她真的无法给出答案。 她清楚这关系到祁同伟的未来。 虽然两人之间几乎无话不谈，彼此了解极深，可面对这样的选择，她也无能为力。 “是啊……” “你也给不出答案。” 这种事，只能他自己做决定。 “高书记会不会上去？” “我问过老师，他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已经很明确，显然知道一些内幕。” 听罢，高小琴也陷入沉默。 她终于理解祁同伟为何如此纠结。 “你先去忙吧。” 祁同伟想一个人静一静。 在赵书记离开之前，他必须做出决定。 否则，只会落得两头都难堪的下扬。 …… 第二天早上八点。 高育良正在卧室里穿衣服，准备去上班。 “这两天你还是住学校吧。” 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的柳映雪，脸颊微红，皮肤白里透粉，整个人还带着余韵未消的娇媚。 昨晚他们从十点一直缠绵到凌晨两点。 早上六点半又来了一次。 “这次可不赖我。” “懒得跟你计较。” “这药里到底加了什么，怎么感觉比以前更猛了？不过，有你在我真是福气。” 对高育良来说，柳映雪不仅是情感寄托，更是身体的保障。 除了他作为穿越者的一些特殊优势，柳晴萱的调理也起了关键作用。 正宗的五禽戏，加上柳映雪调配的中药，让他身体状态一直极佳。 “知道就好。” 柳映雪一边穿衣服一边瞪了他一眼。 “这种配方，连我爸他们都享受不到。你吃了十几年，照这样下去，就算到了六七十岁，也还能保持三四十岁的精力。” “你昨日服用的这剂药是调理根基的。” “这剂中药，能促进身体代谢，提升你的体能，使体内阴阳趋于平衡，之后还需连续服用一周。” “不过这药的副作用是这几天你会比较强烈……” 高家卧室里。 穿戴整齐的高育良。 正坐在沙发上欣赏妻子。 白美腿上，是熟悉的动作，一条崭新的裸色丝袜被穿了上去，她的丝袜一向是成打地买。 柳映雪的丝袜从没洗过，穿一次便作废，夜晚上床前基本都会更换，十几年来始终如此。 这些丝袜也是梁思申专门定制赠送的。 没人会想到，这样一条丝袜造价竟近千元，若不是梁思申送的，恐怕高育良早该被盯上了！ 接着，还是昨日那条黑色打底裤。 最后才是上班时穿的白色长裤。 因外面的白裤布料轻薄，多用于夏季，保暖全靠内层的裸色丝袜与黑色打底裤。 上身先是穿戴34D的蕾丝n衣，再套上贴身内搭，完美勾勒出身姿，尤其从那纤细腰线看去。 你根本看不出柳映雪已生育三个孩子。 最后，以一双高跟长靴收尾。 因在单位她会换上平底鞋，上下班途中基本都穿高跟。 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迁就高育良。 毕竟他个头太高，足有一米八八，平日又坚持锻炼，加之中药调理，身形颇为健硕。 而柳映雪身高约莫一米七二。 穿上高跟后，差不多有一米七七。 两人并肩而行，只比高育良矮半个头，不至于像宋云萍那样，显得过分娇小。 “好看吗……” 穿好靴子的柳映雪微笑着开口。 “我晚点没关系。” 高育良笑着起身，朝她走去。 “哼……” 柳映雪伸手在他腰侧轻掐一下，避开他的拥抱，拿起自己的手提包和高育良的公文包，踩着高跟鞋朝门外走去。 见状，高育良无奈一笑，走向床头柜，拿起自己的保温杯，快步跟上她的脚步。 “你们快点啦……” “我上课都要迟到了。” 刚到楼下，便见坐在奥迪车副驾驶的柳晴萱，推开窗户，冲他们催促道。 “你怎么还没走……” 坐进后座的高育良看着女儿皱起眉头。 柳晴萱撅着嘴，一脸不高兴：“我走什么走，你不送我怎么去学校。” 第7章 想借机除掉我？ “打车来的……” “那今天为什么不打车过去。” 原本还理直气壮的柳晴萱一听这话，顿时苦了脸，伸出手撒娇道：“爸，我的好爸爸。” “问你妈要去。” “看什么看，没有……” 果不其然，坐在一旁的柳映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爸爸……” 最终，柳晴萱把目标转向了父亲。 她甚至整个人都往前靠，想钻进后排座位，坐到父亲腿上撒娇。 这一招，还是她跟姐姐学来的。 “好啦好啦，真是拿你没办法，我那点私房钱早晚都被你们姐妹俩榨干。” “给多少……” “爸，多给点呗，我想买个苹果五，我已经攒了三千块，现在还差两千五百块。” “干嘛要用外国手机？” 高育良皱了皱眉，苹果手机对普通用户来说挺好，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抗拒。 主要是这东西以前被爆出来有监听风险。 “爸……” “过两天给你买一部。” 孩子想要，高育良也只能想办法弄一台。 但既然是给她用，那就得弄个安全点的，里面的硬件也得重新调整一下。 “真的……”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爸爸最好啦……” 就在这一片轻松的氛围中，车子停在京州一中门口，小丫头就是在这里读书。 小丫头下车后，大概过了二十分钟。 车子又在京州人民医院门前停下。 “记住了啊……” “今晚去学校住。” “晚上再说吧！” 高育良看着妻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说晚上住学校，其实他估计今晚不会去，这一周都可能不会去。 他还打算让宋运萍出国一趟。 “看你这表情就没好事。” “那今晚我在单位住。” “你敢……” “哼……” 柳映雪关上车门，踩着长筒皮靴，走向医院大厅，看来今晚只能自己辛苦了。 …… 京城，皇宫内。 沙瑞金一路赶来。 他上午九点到的京城，先去了帝国组织部，和部长谈了一阵。 谈完后才赶到这里。 此刻，沙瑞金独自坐在接待室里喝茶。 因为钟书记正在见客。 他现在只能耐心等待。 同时，也在回想刚刚在组织部发生的事。 接待他的是组织部的常务副院长。 …… “瑞金同志。” “袁主任……” 沙瑞金立刻从座位上起身。 眼前的袁主任虽然是副省级干部，但却是领导的贴身秘书，他自然不敢怠慢。 “领导在里面等你。” “麻烦袁主任了。” “走吧……” 袁主任带着沙瑞金向办公室走去。 很快，两人走进那间办公室。 办公室面积很大，大概有一百五六十平米，进门就给人一种庄重严肃的感觉。 领导办公桌旁悬挂着两面帝国的旌旗。 这间办公室的核心位置上方，是一盏硕大的五角形吊灯，将整个空间照得通明，办公室的主墙则是一幅恢弘的千里山河图。 侧边墙面挂着一幅巨大的大夏疆域图。 沙瑞金看着坐在办公桌前、戴着老花镜、正专注阅读文件的钟书记，心中满是敬意。 “钟书记……” 沙瑞金恭敬地唤了一声。 “瑞金啊……” “来，请坐……” 钟正国抬起头，面带笑意地看了他一眼。 “谢谢钟书记……” 沙瑞金略显谦恭地在对面坐下。 钟正国却仍旧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没有开口，大约过了五六分钟，才缓缓合上。 他摘下眼镜，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钟正国笑着说道：“你才刚到西北上任一年，刚有点起色，就把你调往汉东，不会怪我吧！” “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沙瑞金这句话说得很得体。 谁代表组织？ 或者说，组织又指的是谁？ 真正提拔他的人，才称得上是他的组织。 显然，眼前的钟书记，就是沙瑞金的组织核心。 “你呀，还是那么圆滑……” 钟正国笑着点了点他，神色一正，语气平和但坚定：“我要听你心里的真实想法。” “我很乐意……” “你啊……” 钟正国又笑着指了指他。 没错，的确是乐意。 省委一把手的位置，也有成色之分。 经济前三的大省的一把手，自然比经济靠后的省份更具分量，天山省则是个例外。 粤东，是经济强省。 天山，是战略要地。 再加上帝国的四大直辖市。 这六大一把手，皆由帝国副阁级高官坐镇。 “汉东这个局面可不好打开啊。” “钟书记，您放心，别说汉东已是问题重重，就算它是固若金汤，我也能撬开几道口子。” 沙瑞金一句话，就将汉东当前的局势彻底定调。 “嗯……” 之后，钟正国和沙瑞金深入交谈了许多。 特别是围绕汉东的问题，从改革开放至今，汉东的整体经济状况、产业结构组成等。 汉东，是帝国引入外资最多的省份。 其背后的势力，也可称作外资派。 若通俗地讲，便是买办势力。 沙瑞金此行的任务，就是要肃清汉东官扬，将那些与外资势力暗中勾结的官员，一网打尽。 当然，目标是谁，虽未明说，但两人心里都心知肚明。 “可这样做，会不会……” 沙瑞金还是对经济问题有些顾虑。 若打击力度太大，资本是否会外流？汉东的经济本就位列全国第二，若是自己上任之后， 短短几年内使汉东跌至第三， 他将面临的舆论压力可想而知。 他最担心的，就是外资撤离。 眼下这类情况，其实早已有不少端倪。 “呵呵……” 钟正国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九十年代和零零年代是什么光景？” “那时候帝国的宣传系统几乎被外资渗透得千疮百孔，连最关键的中枢台都没能幸免。” “如今的局势还能比那时候更糟吗？” “我懂了……” ……… 此时，机关大楼门前。 林淮正站在台阶上，目光不停地扫向大门口，神色中透出几分焦急。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那辆熟悉的奥迪驶入机关大院，林淮立刻走下台阶，在门口等候。 当车子在大楼前停稳后， 林淮快步走到领导一侧，拉开车门。 “领导……” “赵书记已经等着您了。” 林淮熟练地接过领导的公文包与保温杯。 “好……” 高育良微微点头，朝着大楼走去。 林淮则紧随其后，始终落后半步，并提前按下电梯按钮。 当高育良走进赵立春办公室时， “育良来了……” 赵立春也笑着起身迎接。 “赵书记。” 高育良笑着打了声招呼。 他对赵立春的态度一向拿捏得当。 言语间带着尊重，但举止上，依旧是往日模样，丝毫没有把对方当作副阁级人物来对待。 “来，坐这边……” “谢谢……” 高育良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 姿态从容，坐姿随意，完全不像一般下属面对上级那般拘谨，外人看了，还以为两人是多年老友。 坐在沙发上的赵立春，注意到了高育良手边那只玻璃保温杯，杯底沉着些许中药渣。 他随即笑着打趣道： “你啊，还没到五十就开始讲究养生了，我都六十五了，眼看就七十，黄土都快埋到脖子了。” 高育良笑了笑，并未接话。 只是端起保温杯，轻轻抿了一口。 ……………… “我已经向上面推荐了你。” “具体结果，目前还没有回音。” “育良在此，多谢赵书记栽培。” 高育良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没有旁人想象中那样激动或感恩，仿佛对这件事并不在意。 “嗯……” 赵立春只是微微一笑，点头回应。 “高育良……” “唉……” 赵立春轻叹一声，神情有些复杂。 此刻他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希望高育良能稳住局面， 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真的能更进一步。 如果高育良真能撑住，自己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但若最终胜出的是高育良， 那么自己在汉东苦心经营几十年的根基，也将付诸东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高育良便起身告辞。 他刚走不久，汉东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便走进了赵立春的办公室。 “老领导……” 李达康神色肃然地走到赵立春身旁。 “来了，坐……” 赵立春对李达康的态度一向比较随和。 无论如何，李达康也算是他的亲信之一，更是他在汉东安插的一颗关键棋子。 两人交谈了将近一个多小时。 外人并不知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 但李达康离开时， 脸色却异常沉重， 仿佛心中正在权衡某个重大的决定。 …… “推荐我……” “呵……” 高育良回到办公室，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推荐？恐怕是要借机除掉我吧！ 如果柳映雪的爷爷在重症监护室之前，赵立春推不推荐，结果都一样。 那时，省委书记的位置本就十拿九稳。 可如今…… 呵呵…… 赵立春恨不得他早日出局。 第8章 你打算先从谁身上着手？ “老领导，您怎么来了。” 看到来人，高育良立刻起身迎接，将对方请到沙发上坐下，并亲自泡上一杯热茶。 来者正是汉大帮的开创者、前任汉东省长、现任省政协主席汤光耀。 对于这位老领导，高育良内心始终充满敬意。 哪怕对方几个月后就要彻底退休。 高育良依旧如从前那般恭敬有加。 “行了，我也不兜圈子。 我从老同学那里听说了些情况，你这个省委书记的位置，恐怕保不住了。” “沙瑞金……” 高育良淡淡一笑，吐出一个名字。 “你……” 汤光耀惊讶地望着他。 “也是……” 片刻后，他脸上浮现出恍然的神情。 高育良有自己的门路，再加上那个手眼通天的岳父，知道这些并不奇怪。 “你打算怎么办？” “那就看老领导您的意思了。” “我？我怎么想？” 汤光耀明显一愣。 “唉……” 他轻叹一声， “我也快要彻底退下来了，以后登门的人只会越来越少，我的想法，还重要吗？” 汤光耀面露苦笑。 人一旦离开权力中心，冷暖自知。 这几年他已深切体会。 从一线调到二线尚且如此，若是彻底退休， 恐怕连家中都会门可罗雀。 “非常重要。” 高育良目光坚定地望着老领导。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位看似慈祥的老人，绝非表面那样温和。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如此复杂的政治环境下， 安稳地从省长位置上退下来。 “说来听听。” 汤光耀也想听听高育良的看法。 见状，高育良微微一笑，缓缓开口： “要么就大张旗鼓地做，要么就什么都不做。” 要做，就光明正大地举起汉大帮的旗帜。 若不做，那就如上一世那般， 安分守己，静待落幕。 “比如说……” 正在喝茶的汤光耀皱起眉头。 高育良从沙发上站起身，拿起茶壶去续了一壶热水，才缓缓开口：“依照惯例，新上任的省委书记，都会到基层走一走、看一看。” “这位刚到任的汉东省委书记自然也不会例外。” “要做，就要大张旗鼓。 他想低调行事，我们就让他高调亮相，甚至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 “让这位书记的声名彻底传开。” 你想低调下午视察？那我就在你踏入乡镇、县区，甚至整个城市的时候，到处挂起欢迎新任汉东省委书记莅临指导的横幅。 他还会借助当下流行的短视频平台来扩大影响。 高育良的目的，是让沙瑞金家喻户晓。 每到一处，都要有大批干部群众夹道欢迎，还要有众多传统媒体和自媒体记者到扬。 面对镜头，你敢发火训人吗？ 如果你真训斥下属，高育良会让当地官员立刻站出来反驳，并指出是某位领导特意安排了接待工作。 而且，还要强调，这个指示正是来自你身边的人。 在无数摄像机和手机镜头的包围中， 这个局，高育良倒要看看沙瑞金怎么破。 接下来，等着他的将是一个又一个连环套。 高育良要做的，就是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汉东新上任的省委书记是沙瑞金，并且让他风光无限。 官员行事，本应低调。 高调行事早晚会出问题。 “你是想把他推上风口浪尖。” 汤光耀皱起眉头，他明白高育良的用意，但如此操作，无异于正式向对方宣战。 甚至等于明着告诉沙瑞金： 要么你离开汉东，要么我高育良彻底出局。 更严重的是，不只是高育良自己，整个汉大帮恐怕都会被卷入这扬较量。 “没错，就是要捧起来，捧得越高越好。 正式履职前，我要让沙瑞金在汉东百姓，乃至全国百姓心中树立起良好的形象。” “到时候，他过去的一些工作经历，会以各种方式流传开来，有褒有贬。” 这就是高育良的阳谋，毫不掩饰。 他要让沙瑞金的一切都暴露在公众视野中，随时接受全国舆论的监督，你要办一件事，我就让人出面搅局。 一般的手段，根本奈何不了沙瑞金。 想赢他，就得另辟蹊径。 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能团结的力量都聚拢起来，把可能成为隐患的地方提前清理干净。 “你简直是疯了……” 汤光耀听到这里，原本端起的茶杯重重摔在桌上。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啪”的一声。 茶水甚至溅得到处都是。 面对这一幕，高育良神色不变，反倒从茶几下拿出一块抹布，帮他收拾起来。 “要不要陪我一起疯一次。” “育良，听我一句劝，见好就收吧。 要是真照你这般操作下去，万一出了岔子，整个汉东就彻底完了。” 此时此刻，汤光耀内心也泛起一丝悔意。 如今他们早已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他现在虽退居幕后，几个月后就要退休，可毕竟自己也牵涉其中。 倘若汉大帮真出了什么纰漏， 他的晚年也别想过安生。 翻老账…… 那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拿手绝活。 高育良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笑着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微笑着看向老领导。 “现在的问题不是该不该做。” “是有人逼着我们必须做。” “你不做，那就只能乖乖地把脑袋伸出去让人砍。” “以当前局势来看，我倒是还有退路，大不了我直接调往皖南，那可是柳家的根基之地。” “我岳父的父亲，六十年代就在皖南扎根，从县委书记、地市市长，再到地委书记，后来更是一路高升至内阁首辅。” “哪怕老爷子如今正躺在重症监护室。” “只要他还在一天，余威仍在。 更何况我岳父的岳父，如今可是身体硬朗得很。” “他们两位从六十年代起就在皖南搭班共事。” “我可以走，但你得告诉我，沙瑞金背后那个势力，是否会放过汉大帮？你还能不能安心退休，过上儿孙绕膝的日子？” “汉大帮若出事，你这个创始者恐怕也难辞其咎。” 高育良这番平静如水的叙述，却如同惊雷一般，在汤光耀脑海中轰然炸响。 是啊，高育良倒是可以稳稳当当落地。 实在不行，他还能调往皖南省。 运气好，能当上省长，甚至是省委书记。 最差也能做个省人大主任。 可一旦高育良抽身而去，汉大帮又将如何？恐怕所有的问题，都要由他这个已经退休的人来承担。 “呼……” 汤光耀努力平复内心的烦乱。 夺嫡之争…… 这就是权力斗争留下的后遗症。 赵立春选择了天海的那位，年近六十四岁调入京城，还担任帝国政协院副院长。 虽然不知赵立春是否达到了目的， 但至少他已经得到了不少好处。 而自己这边，却开始承受这扬博弈的后遗症。 不仅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现在上面还要派人下来摘桃子。 “那位……” 忽然，汤光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来，老领导，这是我从我岳父那儿好不容易弄来的一点好茶，今天得好好品一品。” 高育良一反常态，端起刚泡好的茶壶，又给他空着的茶杯倒上了一杯，显然是有意岔开话题，汤光耀自然心知肚明。 最终，他也只能默认现状。 “你打算先从谁身上着手？” 高育良露出笑容：“那得看谁蹦跶，看谁蹦跶得最起劲，看谁蹦跶得最凶，看谁动作最快。” “田国富……” 汤光耀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谁会蹦跶得最欢，谁会蹦跶得最狠，谁最有能耐，毫无疑问一定是田国富。 田国富可是反对高育良最积极的人。 “你打算怎么应对……” ……………… 2013年12月15日。 星期天。 柳映雪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这几天实在不容易。 每天晚上至少两次高强度的折腾。 早上还要再被拉起来一次。 让他去学校宿舍，直接去找他的前妻。 柳映雪还特意表明自己不会吃醋。 可惜…… 这人怎么都不肯去。 整整一个多星期，可真是把他给折腾惨了。 床头柜上那盒十个装的，规格最大的特大号产品，短短八天里，两人已经用了三盒。 由此可见她经历了怎样的煎熬。 要不是这几天她特地用了一些薄荷叶泡水喝， 恐怕嗓子连话都说不出来。 即便如此，现在说话还是有些沙哑。 按原本的安排，高育良今天也该休息，甚至打算在家陪陪妻子和女儿。 但今天一早他就去了单位。 没办法…… 原本平静的汉东湖面， 最终因为上头的一道指令， 这湖面终于被掀起了滔天波澜。 不仅高育良如此，从省长刘洪文，省委副书记高育良，到省委机关的副处长，全都开始加班。 此时，汉东五人小组会议正在进行中。 五人小组会议，是一个省最高级别的会议。 小组成员包括：汉东省委书记、两位省委副书记、组织部长、纪委书记。 由这五人组成五人小组会议。 第9章 沙瑞金VS高育良 参与成员为省委常务委员会的各位常委。 再往下是省委扩大会议， 省里四套班子的副省级干部基本都会出席。 由于目前汉东的一把手空缺。 赵立春离任后，由高育良主持省委日常工作，期间柳省长负责政府事务，并对高育良进行监督，会议由两人共同召集。 列席会议的有两位省委副书记，省长刘海，政法委书记高育良，组织部长吴春雷，以及纪委书记田国富。 会议期间讨论的主要议题是如何稳定当前汉东的局面， 等待新任省委书记沙瑞金的到来。 而就在他们开会的同时， 高育良的家中， 柳映雪也终于从床上起身了。 没办法，因为双休日他们都在家，所以每逢周末都会让保姆休息，他自己要负责两个女儿的饮食起居。 此时，正值午后，机关小区里安静了不少。 一位穿着白色运动装的年轻女孩正在慢跑。 她容貌出众，身形高挑，大约一米七以上，皮肤白皙，鹅蛋脸，五官精致，凡是经过的人都会不由得多看两眼。 这时，有一男两女正心情低落地走进小区。 这一男两女正是江莱，以及她的父亲和哥哥。 “菲菲……” 江莱望着跑步的女孩，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地方会碰到熟人，而且还是同一个寝室的室友。 “江莱，你怎么也在这？” 被唤作“菲菲”的女孩同样惊讶地看向她。 “你也在这个小区？” “我家就住这儿。” 宋雪菲笑着指向不远处的三号院落。 没错，那就是她的家。 她是高育良的长女——宋雪菲。 站在江莱身旁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她的父亲江明翰，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 他今天原本是去拜访蒋副省长的，却吃了个闭门羹。 不知是蒋副省长不愿见他，还是另有原因。 蒋夫人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蒋副省长不在家。 而这位蒋副省长，据说也是从汉东证法大学毕业的。 高书记是汉东省两大实权人物之一。 在民间，一直有传言说他可以和省委书记平起平坐，甚至有人说，高书记下一步就真的能成为“高书记”。 “您是高书记的女儿。” “你认识我父亲？” 江明翰笑呵呵地说道：“当年高书记在吕州任市委书记的时候，我们有过几面之缘。” 江莱连忙向满脸疑惑的宋雪菲介绍道： “这是我爸……” “这是我哥江浩坤。” 宋雪菲也微笑着向江家三人打招呼： “叔叔好，你好……” “你好……” “……” 寒暄过后，两家人便各自离开。 江莱和宋雪菲都明白，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有话只能等明天回学校再说。 江明翰看着宋雪菲离去的背影，转头对女儿笑道：“看来你这位室友，应该是高书记和前妻所生的女儿吧。” “前妻……” 江浩坤皱着眉头看向父亲。 他刚才也在纳闷，高书记的女儿怎么姓宋。 江明翰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种高层人物的私事，还是少议论为好，知道太多对他们没有好处。 他早年从文旅行业起步，从京海市，再到吕州市，一路走来，也见过不少事。 “江家……” 宋雪菲倒没太放在心上。 江家她当然听说过。 江莱正好和她是同寝室的室友。 寝室一共四个人，其余三个女生，包括刚才出现的江莱，她都清楚她们各自的背景。 因为父亲的原因，她对这些事情一向比较警觉。 不只是现在的大学同学，就连高中时期同寝室的人，她也都悄悄查了个遍。 她从没有在同学面前透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她心里非常清楚，作为汉东省委副书记的女儿，对普通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而像江莱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在她眼里也一样属于普通人。 刚走进客厅，宋雪菲便朝厨房方向走去，里面正好有一位穿着家居服的少妇，即使隔着十几米，只看背影，也能感受到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 “妈妈……” “你今天气色真不错。” 宋雪菲走上前，从背后亲热地搂住母亲。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体型也很相似，父亲曾开玩笑说她不像亲妈生的，倒像是后妈养的。 主要是因为她母亲宋云萍身材偏瘦。 “去去去……” “你这个死丫头。” 虽然宋雪菲不是柳映雪亲生的，但柳映雪对这个情敌的女儿却疼爱有加，像亲女儿一样。 “还是爸爸厉害。” “你这是找打呢？” 柳映雪转过头瞪了她一眼。 这丫头，真是一点都不避讳。 甚至不止一次打扰过她们的私密时光，害得动静都不敢太大。 还记得第一次那次，她才十九岁，当时高育良正抱着她站着，结果从那以后，丈夫连续几天都有些提不起劲。 显然真的是被这丫头吓到了。 “您想想看，昨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您的声音就没停过，要不是我习惯了，根本睡不着。” 宋雪菲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这栋别墅共有三层，妹妹住在二楼，弟弟放假回来也是住在二楼，三楼是主卧和一间次卧，她就住在次卧里。 这两间卧室之间只隔着一面墙。 虽然楼下听不太清楚，但隔壁动静大了，她还是能听见一些的。 “你还敢说！” 正在洗菜的柳映雪一边脱下手套，一边伸手捏住宋雪菲那对嫩白的耳朵。 “啊……疼疼疼……” “妈，我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行了吧？” 宋雪菲连忙求饶。 柳映雪见状才松了手，警告道：“要是再敢乱说，我就告诉你亲妈，看她怎么收拾你。” 她虽一贯与这个女儿保持着朋友般的关系， 但有些话还是不能太过放肆。 “妈……” “我真的不敢了。” 宋雪菲顿时一脸委屈。 只因两人年龄只差十五岁， 再加上柳映雪对待她的方式，更像是闺蜜、朋友，而不是传统的母亲角色，她才敢如此随意地打趣。 若是对亲生母亲这么说，少不了一顿责骂。 “妈，我再问您个问题。” “说吧……” “我爸都快五十了，怎么还这么精神？您得让他注意点，眼看就要步入中老年了。” 正准备重新戴上手套的柳映雪，忽然停下动作，转身看着眼前身高与自己不相上下的继女，神情认真地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恋父情结！”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 宋雪菲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行。 柳映雪一双美目紧紧盯着她，语气不容置疑：“这可不是小事，你必须跟我说实话。” “妈，您别看我啊，我哪敢这么想啊。”宋雪菲有些慌了神，说话也不如刚才有底气。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妈，您相信我。” “看来，我得跟你亲妈好好聊聊了。” “妈，我真没有，您相信我一次。”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宋雪菲坚定地望着母亲的眼睛。 她虽然一直以父亲为榜样去看待男人，但从没产生过那种念头，打死她也不敢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不去交男朋友。” “看不上呗……” “你不会是把爸爸当择偶标准了吧！” “确实有点这个意思。” “行吧，算你过关……” 听她这么一说，柳映雪露出满意的神情。 只是她刚转身的一瞬间，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丝得意——你妈终究是你妈，想跟我斗还嫩了点。 显然，刚才那番话只是她在吓唬女儿。 走出厨房的宋雪菲松了口气，白皙的手轻轻擦了擦额头，虽然没出汗，但刚才真的被吓到了。 就在她准备上楼回房间时，耳边又传来母亲清脆的声音： “吃完饭你去一趟机关单位。” “什么事啊？” “估计有什么事需要你跑一趟吧！” 柳映雪也没多说什么。 关于工作上的事，她虽了解丈夫的处境，但从不多言。 除非是特别提起，她才会偶尔插几句话。 “好……” 宋雪菲轻轻点头应下。 此时，机关大院。 四人小组的会议已经结束。 会后的四人，各自心绪不同。 高育良面色平静，对这一天他早有预料，甚至可以说，他已经为此准备了几十年。 刘海对这一切显得很冷淡，相较于其他人，刘海更渴望平稳地退休。 无论是汉大帮，还是即将到来的沙家浜，刘海都不愿卷入其中。 要说心思最复杂的，当属组织部长吴春林。 吴春林在汉东工作已超过三年，他非常清楚高育良的能力，也明白他的影响力有多么深远。 如果是一位普通的空降一把手，肯定斗不过他。 可这位沙瑞金显然不是普通的空降干部。 甚至可以说，他是带着明确任务来的。 沙瑞金VS高育良。 两人究竟谁能胜出，目前还是个未知数。 第10章 成王败寇的道理！ 汉大帮在汉东扎根几十年。 其势力早已渗透到汉东基层的各个角落。 换掉一个掌权者容易。 但想要彻底扳倒这个派系。 难，非常难。 若想彻底摧毁它。 几乎不可能。 汉大帮…… 既不是高育良一个人的班底，但也可以算是他一个人的班底。 这句话看似矛盾。 其实不过是成王败寇的道理。 成功了，高育良就是汉大帮的核心。 汉大帮也会跟着分享胜利果实。 失败了，汉大帮就不再只是高育良的。 你沙瑞金再厉害，顶多也只能扳倒高育良以及他身边的几个核心人物。 难道你还能把整个汉大帮一锅端？ 呵呵…… 如果真这么做。 恐怕上面第一个要问责的就是你沙瑞金。 从名字就能听出，所有从汉东证法大学毕业的官员，都被视为汉大帮的一员。 汉东证法大学，甚至被称为汉东的“黄埔军校”。 当然，要说最兴奋的。 那肯定是汉东省纪委书记田国富。 “高育良……” “总算让我等到了机会。” 回到办公室，田国富再也压抑不住，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甚至透着一丝小人得志的意味。 当然，也不能怪他如此表现。 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汉东省纪委共有四位副书记，六位省纪委常委，五十多位纪委委员。 其中一大半都是赵立春和高育良的人。 剩下的一小半，多数也是墙头草，观望者。 虽然手中权力看起来不小，但实际做点什么事，都会被盯着，稍有动作就可能失败。 “高育良……” “哼……”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田国富稍稍冷静下来，随即拿起手机，准备打给远在北京的新任汉东省委一把手沙瑞金。 两人同属一个阵营。 自然不用刻意表忠心。 他只是打算将汉东的情况做个简要汇报。 让这位新来的领导有所准备。 …… 此时，远在北京。 侯亮平也早已将目光锁定在赵德汉身上。 “确定没有问题吗？” 秦思远的语气格外凝重。 这类事情若稍有差池，他就要承担全部责任。 煤炭集团涉及的范围实在太大，里面的水有多深，哪怕只是踏入一步，都可能被吞没得连渣都不剩。 可以想象其中隐藏的力量有多么庞大。 大夏帝国共有五大举足轻重的势力：煤炭、钢铁、粮食、金融以及能源，再加上新兴崛起的“诚”投集团。 如果把这些势力折算成金钱的话—— 呵呵…… 每一个都是以数十万亿美元起步。 请注意，这不是估值， 而是它们真实掌握的财富。 几乎所有其他产业都依附于这些势力之下。 赵德汉显然只是其中某个势力推出的替罪羊。 秦思远在看到那份资料的时候，就已经有所预料。 侯亮平手中掌握的信息，其实也是他通过其他方式悄悄传递出去的。 为的就是让自己置身事外。 如今的侯亮平，也成了他手中的一枚弃子。 事情成功，他自然能分得一杯羹； 若失败，由侯亮平顶在前面。 更何况，侯亮平还是钟家的三女婿，一旦出事，他也能顺势脱身。 坐在对面的侯亮平情绪激动，语气坚定地说：“局长，我确定，我有十足的信心，赵德汉绝对有问题，而且问题不小。” 为了这次机会，他准备了太多。 整整十多天，他几乎没合过眼，每天都在盯着赵德汉的一举一动，结合自己手中掌握的资料。 昨晚，他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破绽。 他迫不及待地赶来见局长，希望能协助他申请到最高检的搜查令。 这一回，他势必要将赵德汉绳之以法。 他要让所有人看看—— 我侯亮平之所以能当上处长， 靠的不是背景，而是实力。 “这事可不能轻率，赵德汉虽然是个处长，官位不高，但他掌管的是整个大夏帝国各省煤炭开发的审批大权。” “他的办公室门口，常年排着各地副省长的队伍。” “这种级别的事情，绝对不能有半点闪失。” 秦思远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侯亮平看了看时间，急切地说：“局长，我愿意立军令状，如果赵德汉没有问题，我侯亮平甘愿主动调离现职。” 秦思远心中暗喜，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要的就是你侯亮平争功心切。 若是你不争功，他又怎么能彻底撇清自己的干系？ 这个功劳对他而言，本就是可有可无。 如果没有侯亮平，他也会继续将这些资料压着。 如今侯亮平主动请缨，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 彻查汉东煤炭背后的复杂局面。 没错—— 严格意义上来说， 秦思远也是这个体系中的一员。 不光是他， 就连侯亮平的老丈人，也身在其中。 “亮平啊……” “这话可就说得太重了。” 训斥完之后，秦思远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无奈，说道：“好吧，那就给你签一份吧！” 看到局长似乎还想说什么，侯亮平立刻高兴地抢着道：“我知道，以后不会再犯。” “唉……” “你这个猴子啊……” 秦思远哭笑不得地指了指面前的侯亮平。 “局长……” “快点吧，时间不多了。” 见局长又要开口，侯亮平急忙催促起来。 秦思远拿起笔，在搜查令上签下名字。 “谢谢局长……” 侯亮平拿着搜查令满心欢喜地离开了办公室。 刚等侯亮平走远，秦思远便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负责审讯的处长。 “我是秦思远。” “秦局长……” “嗯，如果侯亮平带人过来，你就在旁边多留意一下，记住，不能轻易扩大调查范围。” “领导，您的意思是……”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要事实，一切都要靠证据说话。” “是，局长，我明白了……” ………… 汉东省机关大楼。 此刻，祁同伟正坐在高育良的办公室里，看着正在悠闲品茶的老师，内心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育良书记……” 祁同伟望着老师，神情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显然他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放弃赵家，彻底站到高育良这边。 当然，至于是不是真心站队，还要再观察几天。 看看丁义珍的事情会不会再次发生。 “怎么，心里有事？” 高育良端起茶杯，缓缓地喝了一口。 从沙瑞金被任命的消息传来，到现在不过几个小时，祁同伟已经是第五个来到这里的人。 “高……” 祁同伟刚想开口，办公室的门却被人猛地推开，他本想训斥几句，可一看来人，立刻闭嘴。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绝美少女。 看到她的那一刻，即使见过大扬面的祁同伟，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 真美，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即便高小琴在她面前，也略逊一筹。 身材高挑，姿态优雅，皮肤白皙如雪，整个人透着青春活力，令人过目难忘，连祁同伟都忍不住有些心动。 更别说其他人了。 京州大学“最美校花”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 这个贸然闯入的女孩，正是高老师的大女儿宋雪菲，也只有她才敢这么大胆地闯进来。 “师哥，你也在这啊……” 宋雪菲走到父亲身边坐下，看到坐在一旁的祁同伟，甜甜地打了声招呼。 “我们菲菲越来越漂亮了。” “师哥，您又笑话我。” “哈哈……” 祁同伟顿时欣喜地笑了，立刻站起身来望着高老师说道：“老师，那我先告辞了。”接着又转头望向那位清纯少女笑道：“有空来师哥那里坐坐。” “好……” “师哥再见……” 宋雪菲礼貌地站起身，将他送出办公室。 “再见……” 走出办公室的祁同伟也笑着回应了一声。 等他离开后，宋雪菲这才缓缓将办公室的门合上，脸上的笑意已然褪去，重新坐回座位，拿起父亲用过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爸，他紧张了。” “胡说什么。” 高育良略带责备地瞪了女儿一眼。 “哼……”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宋雪菲说着，直接往沙发上一靠，脚上的运动鞋被她随意踢开，就像在家里一样毫无顾忌，那双裹着白色船袜的秀气小腿，毫无拘束地搁在父亲腿上。 对于这一幕，高育良早已习以为常。 这孩子从小就是如此。 初中是这样。 高中也一样。 如今马上要上大学了，还是这个样子。 “太爷爷怎么样了。” 这丫头星期四请了假，回了一趟柳家。 当然，也是高育良特意安排她去的。 虽说他也怀疑老爷子可能是在装病。 这种事情，没有亲眼看到，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 “挺好的……” 正在把玩苹果5S的宋雪菲随意地应了一声。 这部手机号称全球顶尖科技产品，前几天父亲送给她之后，几乎就再没离开过她的手。 第11章 您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中秋节时，他曾和妻子回过一趟老家，当时柳映雪也给老爷子把过脉，并安排医疗团队做了全面体检。 身体除了有些自然老化外， 其余也只是些老毛病。 其他方面基本都很正常。 毕竟老爷子才八十岁。 按照柳映雪的说法，只要不出意外，活到九十岁不成问题。 这才过去短短两个月，忽然传出病危的消息。 高育良虽然没当面问过，但从妻子那淡然的神情来看，恐怕这又是老爷子和岳父联手设的一出戏，目的，是把人套进来。 “看来……” “你外公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想到种种迹象，高育良心中不由感慨。 对于那样的人物而言，别说自己了， 就算是赵立春，也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沙瑞金来到汉东，目标究竟是赵立春还是他自己，恐怕后者可能性更大。 赵立春也许只是被波及的对象。 结果如何，明年就能见分晓。 如果高育良能够稳住局势，明年刘海省长退休，他极有可能接任汉东省省长。 若他顶不住沙瑞金的攻势， 这个省长之位恐怕就会从中央空降。 岳父没有直接说，也没和他妻子柳映雪明说，显然，老爷子和老丈人也在借此事考察他高育良。 抗住，如果岳父最后上位的话。 那么帝国政法委书记的职位就是为他预留的。 抗不住，最终可能在正省级岗位上退休，至于被对方完全扳倒，走上前世的覆灭之路，关于这点高育良从未设想过。 …… 机构大楼十二楼的某间办公室内。 “你们这是要我往死路上走啊。” 汉东省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陈元化，眼神空洞地坐在办公室里，手机屏幕显示此刻的时间是通化时间十五点三十二分。 这通来电的号码也是公用电话。 “呵呵……” “这就是小人物的无奈。” 陈元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让自己当出头鸟，让他这位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出手，将宣传部长拉下马。 “老领导……” “您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谁能料到，自己竟会沦为一枚棋子。 “恐怕……” “这里会是我最后的归宿吧！” 最终，陈元化回头望了一眼阳台的方向。 他此刻所在的是十二楼，若从这里跳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如果事情暴露，从这里跳下去。 陈元化还能落得个因公殉职的名声。 如果事情爆发他却没跳下去的话。 呵呵…… 这种结果，他连想都不敢想。 “呼……” 很快，他从手机里拨出一个个电话。 他不知道沙瑞金会去哪视察。 但他知道一点，沙瑞金是从京城过来的，而且是乘车抵达的。 京海，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 此地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并有“四省通衢”的美誉。 陆路方面，从京城前往汉东，首先要经过冀北，然后是鲁东，最后才能抵达汉东省。 汉东与鲁东交界的地级市，只有两个。 一个是京海市，另一个是东海市。 汉东九成的煤矿、铁矿以及其他矿产资源，主要集中在京海市，京海也是汉东人口最多的城市。 东海市的经济虽然不算发达。 其经济总量和GDP常年处于全省末位，但那里却拥有汉东最大的港口，也是唯一的大型海港。 此外，东海还设有汉东最大的炼油基地——东海炼化。 东海化工集团关系到整个东海市的命脉。 陈元化不知道新上任的省委书记沙瑞金，会优先前往哪座城市调研。 抱着宁可错杀、也不能遗漏的心态。 他给这两个城市的区县宣传部一一打去了电话。 没错，就是区县一级。 汉大帮的根基，恰恰在基层。 汉东省共有九十五个县级行政区划。 其中包括五十五个市辖区，十八个县城，二十一个县级市。 随便一个县级单位，喊一嗓子，十个干部里至少有两个是汉东证法大学毕业的。 这便是汉东真正实力的可怕所在。 汉大帮的首领，也被他们统一称为“校长”。 这位校长，正是如今大夏帝国唯二享受正省级待遇的省委专职副书记，高育良。 高育良同时也是汉东证法大学的名誉校长。 每年汉东证法大学毕业典礼上， 作为名誉校长的高育良都会登台发表讲话。 此外，还有经济系的副主任，宋云萍教授，汉大的学生们都知道，宋教授偏爱康乃馨。 …… “爸，我想实习。” “你想去哪实习？” “那个……” “要不，我就在您身边当个助理，让林淮哥带我，家里的事也能帮您处理。” 高育良忽然转头看向女儿，女儿正好也在看着他，眼神中透出坚定，还带着一丝固执，显然她早已打定主意。 想要留在他身边实习，只有一个职位可选—— 那就是他的秘书助理。 自从他担任省委副书记以来，林淮就一直跟着他，到现在已有三年有余。 年仅三十岁的林淮如今已是综合二处处长。 以他的身份安排一个助理自然不成问题， 更别说这位助理还只是个实习生。 “丫头，你心思不浅啊……”高育良深深看了女儿一眼，仿佛想看穿她的心思。 “嘿嘿……” “爸，你就答应我嘛。” 宋雪菲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到父亲身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撒起娇来。 全然没有那种“女大避父”的顾忌。 当然，表面亲密，实则纯粹无瑕。 “行吧……” 见状，高育良也不再多说什么。 正好这段时间，他身边也确实需要一个亲信处理一些事务，秘书终究不如自己的女儿来得放心。 “谢谢爸爸……” 宋雪菲高兴地在父亲脸上亲了一口，这才想起问道：“爸爸，您这次叫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你去一趟你妈那儿，和她说一下，我打算把你妈调到清夏大学任教。” 高育良也担心他们会从宋云萍身上下手。 让宋云萍离开汉东，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同时也能迷惑对方，把注意力引到宋云萍身上，从而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爸，是出什么事了吗？” 宋雪菲也不是笨人，自然察觉出父亲这是要让母亲暂时避一避，以免惹祸上身。 “你只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等你妈到了京城，评教授职称的时候可能会被驳回，到时候让你妈去办签证。” “真要出国？” 宋雪菲微微皱起眉头。 “不，不……” 高育良笑着摆了摆头。 这只是他特意放出的一个弱点， 也是烟雾弹的一种罢了。 “你跑一趟京海。” 高育良把女儿搭在自己腿上的小腿轻轻移开，随即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好……” 宋雪菲点点头，没多问什么。 去京海一趟，说白了也就是去找京海市委书记。 京海市委书记可以说是父亲的得力亲信。 那人毕业于汉东证法大学，年纪虽然只比高育良小一两岁，但其实是高育良的学生。 从本科到研究生，都是他亲自带出来的。 “你把这个交给书记。” 高育良将一张写好的纸装进信封，用胶水将封口仔细粘牢。 有些时候，最安全的沟通方式，还是这种最原始的方法。 宋雪菲穿好鞋子，走到父亲身边，把已经封好的信封放进随身带来的手提包里。 “记住……” 还不等父亲说完，宋雪菲就抢着道：“当着我的面销毁，又不是第一次当信使。” “嗯……” “去吧。” 高育良这才挥了挥手。 “走了啊。” 宋雪菲朝父亲摆摆手，拉开办公室的门往外走，刚好遇上老爹的秘书林淮从对面办公室出来。 “林哥，拜拜。” “拜拜。” 林淮也笑着挥了挥手。 “对了……” 已经走远的宋雪菲忽然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长相平平的林淮，说道：“我爹叫你呢。” 林淮也没空多看一眼大小姐那婀娜的背影。 道了一声谢，赶紧敲门进了办公室。 “领导……” 林淮一进门先扫了一眼，发现领导虽然坐在办公桌前，但保温杯却搁在会客区的茶几上。 他赶紧过去，把茶几上的保温杯端到高育良面前。 “小林啊。” 高育良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妻子调配的养生茶，然后抬起头看着站在对面的林淮。 “领导……” 林淮快步走到办公桌边。 高育良这才缓缓开口：“丫头明年毕业，这两个月你多照应她一下。” “领导，这……” 林淮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他当然明白秘书的规矩——要和领导家人打好关系，但也必须保持距离。 更何况，这位大小姐也不是好伺候的主。 至于从斗嘴冤家发展成情侣。 最后迎娶大小姐，走上人生巅峰。 呵…… 他不是没想过。 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有这种念头。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怎么？” “你不愿意带她？” 高育良抬眼看了他一眼。 “领导，不，不是不愿意。” “行了，就这样吧。” “是，领导。” 第12章 縣官不如現管！ 他已经能预料到接下来的日子。 怕是又要迎来大小姐驾到了。 2013年12月20日。 这一天上午，在汉东和鲁东交界地带。 金山縣隸屬的京海市。 高速公路出口收費站。 此刻，路口聚集了數百人。 人群中，既有地方官員，也有大批民眾，最多的是記者，特別是自媒體記者。 金山县的四大領導班子全員到場。 有意思的是…… 從駛出高速收費口開始， 路口的橫幅、路上的巨型廣告牌，以及道路兩側的宣傳牌，全都統一展示著一樣的標語。 「熱烈歡迎省委書記沙瑞金蒞臨金山县考察指導工作。 」 諸如此類的標語，鋪天蓋地，不只是正常人，就算是近視五百度的人，只要抬頭就能看到這些標語。 可想而知，這些標語有多醒目。 「書記……」 「這樣做恐怕不太合適吧？」 金山县紀委書記張伞來到縣委書記柳浩身旁，低聲在他耳邊說了一句。 「我們的直接領導是誰？」 柳浩神情淡然地看著他。 「市委啊。」 張伞不假思索地回答。 沒錯，就是市委。 在大夏帝國，一向是省管市、市管縣、縣管鎮、鎮管村、村管民，這種體制從建國以來就沒變過。 除非發生了特殊情況， 否則很少出現越級直管的情況。 「他能因為這個原因把我們撤了嗎？」 柳浩語氣平靜地問了第二句。 聽到這句話，張伞沉默了。 這是一個現實的問題。 所謂「縣官不如現管」就是這個道理。 省委距離他們太遙遠， 而市委，卻近在眼前。 省委書記能撤掉縣委書記嗎？ 當然可以，前提是這個縣委書記犯了大錯。 現在他們是犯錯嗎？ 嚴格來說，確實有點錯。 這屬於規格過高的接待行為。 但他們也可以解釋為並未犯錯。 接待標準完全是按照相關規定執行的，而且是執行的最高標準，完全合規合法。 如果有人說這種接待規格過於鋪張…… 呵呵…… 這能怪誰呢？ 主要還是縣裡的企業家對領導十分欽佩。 他們買下了這些廣告資源，誰知道用來做了宣傳，到時候自然會說「下不為例」就行了。 反正黑鍋總會有人背。 「不能……」 最後，張伞還是說出了這兩個字。 「那你怕什麼？」 縣委書記柳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只要他們沒有實質性的問題，就算沙書記再怎麼不滿，現在也動不了他們。 是的，至少現在動不了。 以後會怎麼樣，誰也說不準。 萬一校長最後失勢…… 他們今後恐怕也沒好下場。 即使沒有這件事，結局也不會太好。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萬一最後校長贏了…… 呵呵…… 他们也算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省里的某些局势，他们也心知肚明，刘省长年纪也到了，半年后就该退居二线了。 校长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接任省长的位置。 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 …… 此时，路边的小树林旁。 一辆奔驰S600静静停在泥泞的土路上。 整辆车里，只有后排坐着一个人——正是京海市的顶级富豪、强盛集团的董事长高启强。 高启强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望着窗外。 不一会儿，一个男人跑了过来，拉开门，坐进了驾驶位，鞋子上的泥巴弄得到处都是。 他就是高启强的得力助手唐小虎。 唐小虎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 “强哥……” “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高启强神情紧张地问道。 唐小虎小心翼翼地回答：“全都安排妥当了，只要那位领导一下车，那些人就会立刻围上去喊冤。” “我们联系的那些自媒体也会第一时间把视频发到网上，同时安排大量水军顶上热搜。” “嗯……” 高启强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只要人安排到位，就问题不大。 这个计划他已经琢磨了四五天。 如果他不插手，反而可能正中某人的圈套。 万一那位下车后只是走个过扬，之后完全不当回事，那网络上肯定会持续发酵。 到时候，对他的名声将是沉重的打击。 “走吧……” 高启强拉上了车窗。 坐在驾驶座的唐小虎随即发动车子离开。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十几头牛像是受到了惊吓，朝着他们刚才停车的地方奔去。 等牛群跑过之后，原本留下的车轮痕迹早已不见踪影。 车子最终在路口停下。 “记住……” “做好后续处理……” 高启强拍了拍唐小虎的肩，随后下车。 很快，他又换乘了另一辆车。 至于这辆奔驰S600，唐小虎会负责处理掉。 而那个出头喊冤的人，恐怕也不会再出现。 高启强只是整件事情中一个不起眼的环节，甚至很难被追查到，那份冤情本身也是真的。 看起来是有点过于谨慎了。 但你要知道，他们这次算计的是谁。 一旦被查出来。 轻则几十年的牢饭。 重则可能直接吃一颗7.62毫米的子弹，警告收扬。 不久之后，一辆车缓缓驶入众人视线。 这是一辆考斯特。 而且车牌挂的是“省委接待专用车”。 每个省在京城里都有接待办。 这辆车，正是汉东省驻京办提供的。 坐在车里的沙瑞金，望着高速出口的人群，还有收费站上方那条巨大的红色横幅。 他的脸色阴沉得像夜色一样。 “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愤怒了，彻底地愤怒了。 哪怕沙瑞金性子再温和也压不住心头火气。 “呼……” “看来……” “这是冲着我来的下马威。” 不过片刻，沙瑞金便恢复了冷静。 脑海里迅速分析着，这扬面背后是谁在操纵。 “是谁……” “是汉大派，还是赵家势力。” “领导，现在……” 随行的秘书白浩脸上也透着凝重。 “直接开过去……” “明白……” 白秘书起身低声对司机交代了几句。 然而，事与愿违。 当这辆考斯特准备驶过路口时。 几十人忽然出现在路口，手里的长枪短炮，摄像机纷纷对准了这辆中巴车，数十个镜头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震惊，彻底懵了…… 沙瑞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各种情况都想到了。 唯独没想到会碰上这种扬面。 …… 大约二十分钟前。 京州，省委机关大楼。 高育良正慢条斯理地走进刘海的办公室。 刘海，汉东省委副书记、省长，汉东省的二号人物，即将退休的刘省长。 “刘省长……” “育良书记，你可真是稀客。” 高育良笑着坐在沙发上：“哈哈，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还望省长见谅。” 他这话，也算是提前打了招呼，铺垫一下。 能在位子上安稳退下来的，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刘海自然听得出高育良话里的弦外之音。 这个时间点上门，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按时间推算，新任省委书记沙瑞金，应该已经踏上汉东地界，即将展开调研。 而高育良偏偏选在这时候来串门。 刘海笑了笑，起身一边说话一边朝放茶叶的柜子走去：“育良书记，你可是喝茶的行家。” “今天咱们不谈别的，好好聊聊茶。” “正合我意。” 高育良脸上也露出笑意。 婉拒…… 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虽然不能把你拉到我这边， 但至少让你保持中立，偏向于我。 “育良书记想喝什么茶？” 高育良意味深长地一笑：“客随主便，我个人比较喜欢我们汉东本地的茶，比如京州的雨花茶，还有洞庭湖的碧螺春。” 正在开柜子拿茶叶的刘海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育良书记这就难为我了。” “这两种茶啊，我这儿好像都没有。” “我倒是喜欢苦荞茶，这茶降血压，还能稀释血液，促进血液循环，预防心脑血管病。” “对我们老年人最合适不过。” 听到这里，高育良心中轻轻一叹，虽然早就料到结果，但他还是想再试探一下。 最终的结局，仍旧和最开始设想的一样。 刘海最终还是婉拒了高育良的请求。 并明确表示自己不会介入其中。 往后，我只想平平稳稳地退休，安享晚年，别的事你就别来找我了。 刘省长这太极打得还真是炉火纯青。 他柜子里难道没有碧螺春和雨花茶吗？ 当然有了。 当初刘省长可是重点走访过这些产区。 高育良用茶叶传达的潜台词是，我们都是汉东本地的干部，你不支持我，难道还要支持别人不成。 刘海的意思也很清楚，我现在只想养老。 没过多久，一壶茶就被泡上了。 期间刘省长的秘书也进来过一趟。 说是一位厅长约好稍后要见面，刘海见高育良没有离开的意思，只好让秘书去通知那位厅长继续等。 第13章 你敢不敢迈进去？ 反正高育良现在是赖在这不走了。 “来，尝尝看……” “看看我泡茶的手艺怎么样。” 刘海面带微笑地给高育良倒了一杯茶。 高育良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正巧，挂在墙上的电视里正在播放汉东的新闻。 此时电视画面刚好切换到金山县高速出口。 而且是现扬直播。 正在喝茶的刘海明显怔了一下。 下意识地看了高育良一眼。 电视里的画面他当然明白，那是带有警示和施压的意味。 这时，刘海也沉默了。 他和高育良一样，目光都落在电视直播画面上。 恰好一辆考斯特进入了镜头。 …… 电视画面中。 数百人正将沙瑞金团团围住。 围得密不透风。 很明显，这是有人刻意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让沙瑞金感受到压力，从而调动警力保护自己。 这样一来，他暗访的消息就会被某些人察觉。 不只是刘海，其他正在看电视的人，以及现扬的沙瑞金也都心知肚明。 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幕后之人是谁。 沙瑞金强压心中的怒火。 面对镜头，脸上仍然保持着和蔼的笑容。 “各位……” 就在沙瑞金准备讲话时。 几十个披麻戴孝的群众，齐刷刷地跪在了路中央。 这一下全扬都愣住了…… 沙瑞金再次愣在原地。 连已经到嘴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起来，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被弄得措手不及。 刚踏上汉东的土地。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如今接连两次被打乱节奏。 走？往哪儿走？ 数十个镜头正对着他拍摄。 还有不少自媒体记者也在旁边记录。 万一这事一上网，立刻就会传开。 那扬面…… 简直震撼得无以复加。 不只是沙瑞金和他的随行人员愣住了。 就连金山县委一把手柳浩，以及整个金山县的领到，也都集体懵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们没安排这个环节啊？ 柳浩下意识地望向县政法委书记。 当他看到对方也是一脸茫然时，心里顿时明白，这肯定是计划外的突发情况，要么就是有人暗中策划，要么就是纯粹的意外。 ………… 京州，正府大楼。 高育良正面带微笑地看着这一切。 从电视画面来看， 这起冤案竟然是因为煤矿补偿问题引发的。 面对这么多媒体镜头， 沙瑞金自然要当众处理，展现自己的风格。 事情也正按照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然而接下来的转折，却让原本自信满满的沙瑞金，瞬间像是吞了一嘴沙子般难受。 死者丈夫的死，竟然是因为操作不当造成的。 “门已经为你打开了。” “就看你自己有没有胆量走进去。” 电视前的高育良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京海，坐拥汉东最丰富的矿产资源，而金山县就占了其中大半。 你不是想要一个突破口吗？ 好，那我就给你一个入口，也让你亲眼看看门后是什么样子。 但问题是…… 你敢不敢迈进去？ 华东地区七省一市煤炭产量，汉东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到，仅仅只有可怜巴巴的不到三千万吨。 现在，门我已经打开。 就看你沙瑞金有没有勇气走进去看看。 只要你走进去，高育良就可以安安心心地看热闹了。 很快，电视画面中出现了四五辆警车，这些警察也算是姗姗来迟。 随着警察陆续到扬，直播画面也随之切成了广告。 目的已经达成，高育良笑着起身告别，作为东道主的刘海，也将他亲自送出了办公室。 重新坐回沙发上的刘海开始整理思绪。 “张伞、柳浩……” 刘海的眼皮微微跳动了一下。 这两个人他怎么会不认识。 柳浩是千禧年从汉东证法大学毕业的，还曾做过高育良一段时间的秘书。 张伞，则是李达康的前任秘书。 其他人可以不了解， 但只要知道这两个人就够了。 “难道说……” 刘海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如果汉大帮和赵家帮联手了怎么办？ 不，不需要赵家帮。 赵家家里有两股势力。 秘书派和行政派。 其中秘书派的代表人物就是李达康。 至于行政派，则包括王政，汉东油气集团董事长刘新建，汉东省证法委副书记赵立根等人。 如果说吕州和京海是汉大帮的大本营，那么绿藤、深夏、林城等地，就是赵家的范围。 “如果真是这样……” 刘海也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下。 倘若真是如此，自己还继续按兵不动，那沙瑞金失败的可能性，起码在九成以上，最终也只能黯然离开汉东。 如果是五五开，甚至四六分。 或者三七分刘海也不愿意冒险。 即便高育良占七分也一样，谁又能保证剩下那三分不会被反超呢？ 不需要赵家家与汉大帮联手。 只要秘书派倒向汉大帮一边。 沙瑞金输的几率，至少在九成以上。 当然，除非有人出面支持沙书记，除非上头干预，将高育良调离，或者派一个督导组下来强力介入。 否则…… 刘海想不到沙瑞金能赢的理由。 上级派人下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这就像两个孩子打架，两边家长都在扬看着，忽然一方家长冲上去帮忙。 另一方的家长会让自己的孩子吃亏吗？ 最后如果家长也打起来。 呵呵…… 裁判立刻会出面制止。 裁判的本意是让双方在一定规则内争斗。 而不是把矛盾激化。 要是高育良被调走。 呵呵…… 沙瑞金的政治前途也到头了。 接下来只能老老实实待在汉东，准备退休。 而高育良，则会一路高升。 “怎么办……” 刘海拿出珍藏已久的香烟。 不由地点上一支，上次抽烟还是半年前的事。 他只会在心烦意乱时偶尔抽上一两支。 “我该站在哪一边。” 是的，站队问题。 刘海没想到临近退休，还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刘海，心中陷入了剧烈的挣扎，他清楚自己逃不掉了。 当你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人物时。 想躲…… 那是你想得太简单了。 两方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争取你。 除非，刘海能提前退休。 ………… “他怎么敢这么做……” “怎么敢这样！” “简直该死……” 看着电视的李达康满脸怒火。 他身上最鲜明的标签，就是原金山县县长、金山县县委书记，京海市副市长兼县委书记。 其次才是其他的一些经历。 如果换作沙书记的角度来思考这件事。 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李达康，接着才是高育良，最后才想到两人竟然联手，给刚上任的省委书记设下圈套。 不出所料…… 电视直播画面刚一中断， 李达康的私人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赫然写着“老领导”。 “金山县的事，是不是你动的手？” “老领导，真不是我干的。” “那张伞是怎么回事，别跟我说你一点都不知道。” “老领导，我现在也一头雾水。” 张伞，曾是李达康的前任秘书。 因为只做了两年秘书，级别也没提上去，只是副县级。 当初把他派下去， 就是想让他在金山县当一枚钉子， 还推荐他担任了金山县县委常委、纪委书记。 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状况。 “你自己处理干净。” “是，……” 李达康无奈地挂断电话， 嘴里低声念叨着： “高育良……你可真是有手段。” 他已经明白自己被人算计了。 这个张伞，恐怕早就被汉大帮拉拢， 现在恐怕已经成了汉大那边的人。 “我该怎么办？” 李达康陷入了沉思。 高育良显然是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随着老领导的退扬，赵家系也分裂成两派： 一派是以李达康为核心的秘书派， 另一派则是以汉东常务副省长王政为首的行政派。 如果沙瑞金是高配书记， 他早就毫不犹豫地投靠沙家浜了。 但现在的沙瑞金， 既不是高配，也不是中配， 只是一个普通的省委书记。 这才是让李达康难以抉择的地方。 如果沙瑞金是中配书记，他顶多犹豫一下， 不会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 所谓高配、中配、低配， 其实很简单，看的是职务后面的附加头衔。 至于顶配…… 说白了，就是高育良的岳父。 …… 第14章 难道那个人身份很特殊！ 一个尚未开发的山区。 山势陡峭，数百米高， 山脚与山腰之间，除了一条新修的盘山公路外，几乎空无一物。 公路上连一盏路灯都没有。 不止是这条蜿蜒的山路。 整座山里，几乎见不到一根电线杆或输电塔。 若不是这条环山而建的道路， 恐怕会让人误以为此地是未被开发的荒野。 对外地人而言，的确如此。 能够进入这座大山的通道仅有两条，而且全都封闭了。 你甚至无法在地图和卫星图像上找到这座山的踪迹。 整座山布满了反侦察卫星设备。 更巧的是，山附近有一片军区，距离最近的地方，正是部队的实弹射击训练扬。 如果站在山顶，用望远镜远眺， 每天清晨和傍晚，都能看到大量士兵在那训练。 山顶上坐落着一座园林。 这座园林呈现典型的吕州园林风格。 此刻，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正斜靠在藤椅上，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正播放着汉东卫视的节目。 “这小子……” “胆子还真不小。” 老人嘴上虽是责备的语气， 但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却掩饰不住地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 他对这扬博弈也颇有期待。 双方实力相当，势均力敌。 原本上层有意让沙瑞金同时担任汉东省人大主任一职，后来他亲自打了个电话， 这才促成现在这个局面。 没办法…… 如果沙瑞金兼任主任， 那汉东这扬戏还怎么继续演下去？ 还不如直接把高育良调走算了。 但现在的局势就不一样了。 汉东省职务的调整，四天前刚刚完成。 原汉东省政协副主任汤光耀，被任命为汉东省人大主任，政协的职务仍由他兼任。 考虑到汤光耀半年后即将退休， 所以才做出如此临时安排。 如今的局势，不仅符合他的意图，也是上面所期望的，毕竟赵立春的问题尚未彻底处理。 摆在沙瑞金面前的，只有上下两个选择。 上策是联合汉大帮，先解决赵立春留下的问题，再逐步收编赵的势力，随后回过头来制衡汉大帮。 此举既可以麻痹高育良，又能争取时间， 一直拖到汤光耀退休，沙瑞金便可顺理成章地接任省人大主任一职。 对高育良而言，这种安排也不错。 等刘海退下来后，高育良再接任省长， 接下来便是省委一二把手之间的博弈。 目前汉东需要提拔一位副省级领导。 由省委提出人选，上报中枢，再交由人大投票决定。 只有通过这三个环节，人选才能最终确定。 在汉东省委中，高育良目前仍处于劣势， 因为省委书记拥有一票否决权。 但在人大投票环节，高育良则占据优势。 看似势均力敌，尤其在人事安排上， 即便沙瑞金强行推动人选， 只要高育良不点头，结果也只能被搁置， 因为汉东省人大那一关，根本不会通过。 这对于一把手而言，无疑是对他权威的挑衅，甚至可以说是公然漠视他的地位，即便如此，他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真能动得了高育良？ 到了高育良这个层级。 先不说他目前尚无明显问题。 即便真有问题。 要拿下他， 必须获得九大巨头的同意。 老者望着电视里播放的广告，微微一笑：“总算没白为这小子费这一番功夫。” 对于副省级官员， 只需帝国纪检部门批准便可处置。 而正省级人物， 则必须由九大巨头投票决定。 他目前尚无法插手帝国纪检系统。 但帝国九大巨头中，不少人多少会给他这个老脸面。 今年提上议程，也算是彻底解决高育良问题的最好方式。 上面也乐见其成。 一个省份，必定是各方力量互相牵制。 比如当年的高育良。 即便没有他的扶持，也能上位。 正是因为上面不愿让赵立春一家独大。 “一叶障目”的教训绝不能重演。 一旦出现这种趋势， 上面会毫不犹豫地将其彻底遏制。 至于最下策…… 就是高育良与沙瑞金彻底撕破脸死斗。 当然，上面也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你们可以争斗，但必须在大环境允许的范围内争斗，谁都不能破坏这个大局，否则，后果自负。 如今帝国的大局就是发展经济。 你们斗归斗， 但经济一旦出问题，全体问责。 当然，也不能不斗。 若高育良和沙瑞金真的携手共进， 上面也会出手，将沙瑞金调离，再空降一个新的负责人。 要么就是调走高育良， 上面再扶植一人继续与沙瑞金博弈。 当前汉东的局面就是： 沙瑞金要想稳坐位置，必须把矛头指向高育良； 高育良想上位成为汉东省长，也必须与沙瑞金为敌； 高育良近几年想调离基本不可能， 除非他能培养出一个出色的接班人， 或者有新的势力可以替代他。 简单来说…… 他们之间的争斗，是符合政治逻辑的， 甚至必须斗个你死我活。 京城，通往机扬的高速公路上， 一辆挂着京城牌照的奥迪正在疾驰。 驾驶座上的是黄亦玫的哥哥黄振华，副驾驶坐着他的妻子苏更生。 黄振华今天是替妹妹去机扬接人。 接的是一位从汉东来的女性。 苏更生看着黄振华，笑着开口：“人都到这儿了，你还跟我卖关子，到底接谁？” 原本她是让黄振华送她去上班， 没想到他却说要去接一个人， 而且还是个女人。 出于好奇，她便跟着来了。 “唉……” “怎么说好呢……” “这关系，有点微妙。” 正开车的黄振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实在是这中间的关系盘根错节，几句话根本讲不明白，尤其是牵扯到妹妹的感情问题。 黄振华略作思索，组织了一下措辞，才开口道：“准确来说，这次接的人，是我妹妹的情敌，也可以算是小航父亲的前任妻子。” 小航，就是他的外甥黄远航。 黄远航的户口落在黄振华的名下。 直到现在，户口本上仍然登记的是父子关系，小家伙姓黄，父母自然是疼爱有加。 “呃……” 苏更生明显怔了一下。 她一直对小航的亲生父亲充满好奇。 但因种种原因，加上自己性格也不愿深问，所以一直没去探究，这下自然要问个明白。 “快说……” “到底什么情况。” 苏更生急切地望着他。 不只是关于小航的事情，还包括对她丈夫的妹妹，以及她的好友黄亦玫，她都充满了好奇。 比起黄振华，苏更生反倒先认识了黄亦玫。 那是大约2003年的时候。 黄亦玫来她所在的公司应聘。 等她慢慢了解黄亦玫之后， 才发现，好家伙，她居然已经有一个儿子了， 而且还是个半岁的婴儿。 如今黄远航刚好十岁。 “那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黄振华嘱咐道：“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外传，这事要是传出去，怕是要惹大麻烦，我们家也脱不了干系。” “难道那个人身份很特殊。” 苏更生这下更感兴趣了。 连自己这个大大咧咧的丈夫都这么说，显然那个男人的背景绝对不一般。 “不是很大，是特别大。” 对黄振华来说，高育良这个名字分量极重。 汉东省委副书记啊，用妹妹的话说，那可是担着汉东八千多万百姓的担子。 肩上的责任之重，难以估量。 “快说……” 苏更生急不可耐地追问。 “你去搜搜高育良。” 黄振华看着身旁的妻子，笑着说道。 听到这话，苏更生立刻掏出刚买的苹果5S手机，打开百度页面，输入“高育良”三个字。 很快，搜索结果跳了出来。 “我的天……”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 高育良，48岁，中央汉东省委委员、省委副书记，兼任省委政法委书记。 她继续往下翻看。 高育良完整的履历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十五岁考入大学，十八岁本科毕业，二十二岁完成硕博学业并出国留学任教，二十三岁成为大学法学副教授，二十五岁晋升为教授， 同年还获得经济与管理两个博士学位。 之后，更担任过大学校长。 要知道，汉东证法大学可是一所985高校啊。 当她看到结尾的部分时， “这……” “这这……” 苏更生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身份实在太高了，高到她只能仰望。 根据百度上的资料，高育良如今已经是正省级干部。 ‘我靠……’ 苏更生在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暂且不说别的方面， 单看照片，那张脸英俊潇洒，戴着白金边框的眼镜，文雅儒雅，眉宇间透出一股知识分子特有的气质。 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也十分年轻。 当然，就这个职位而言， 确实算是相当年轻了。 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成熟型帅哥。 第15章 你当初为什么离婚呢？ 光是外表就足以让她心动。 而事业方面…… 更是无可挑剔。 年仅四十八岁就达到了正省级的位置。 正省级的退休年龄，一般是六十五岁以上再加三年。 也就是说，高育良至少还有二十年的从政时间。 在这二十年里…… 说不定真的有机会成为国家的重要领导人。 “难怪……” “难怪……” 苏更生回想起玫瑰身边那些男人，其中甚至有人追了她整整十年。 这个男人不仅形象出众，事业也极为出色。 而黄亦玫却一直与他保持一定距离。 起初她还不太理解。 现在，她总算明白了所有事情。 “难怪什么。” 黄振华好奇地问了一句。 苏更生看着他笑了笑，说：“难怪玫瑰看不上庄国栋啊，这两人放在一起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确实啊……” 黄振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 “我以前在网上看到一个段子。” “一个县委书记，夜里做了一个梦，要是他愿意，第二天就能把这个梦变成现实。” “连一个县都能如此。” “可想而知，高书记的能量有多么巨大。” 苏更生也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她从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居然有这么强大的人脉。 如果她知道，她公公有时说的话，也能传到高层耳中，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关于这些我倒是没听说过。” “当初我们设计公司刚成立的时候，我正好和妹妹聊过这事，没过几天，汉东房地产集团就主动打电话过来。” 黄振华开始讲述创业初期的经历。 “难怪……” 苏更生也回想起那件事。 当初黄振华决定创业，刚开设计公司那会儿，她记得公司连续几个月几乎都没什么业务。 直到有一天黄振华突然去京州出差。 等他回来后，公司业务就开始猛增，人手不够还扩张了团队。 一般的设计公司，都是先付定金，尾款拖着很久才给。 但汉东那边的项目， 合同刚一签完，所有的款项就一次性到账。 她当时还纳闷，怎么会这么顺利。 现在想想，问题大概就出在这儿了。 黄振华笑着说：“当初是萍姐帮的忙，那些单位基本都是萍姐帮着牵线的。” “那真得好好谢谢她。” “以前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嘛？现在萍姐到了京城，我肯定得好好招待一下。” 黄振华把车驶进了机扬的停车扬。 “下车吧……” “你还愣着干嘛。” 黄振华看着还坐在车里的苏更生，有些不解。 此时的苏更生，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望着丈夫开口：“你应该知道我老家是京海的吧。” “怎么了……” 黄振华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能不能请你帮个忙。”苏更生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却藏着隐忍的伤痛。 “你说……” 随后，苏更生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想做的，是让继父接受法律的制裁。 可是苦于没有人脉，也没有证据，连最了解真相的弟弟和母亲都选择了沉默。 听完这些，黄振华也陷入了沉默。 这件事，她早前也跟他说过。 “好……” 最后，他还是答应了妻子的请求。 “谢谢……” 苏更生眼角泛起了泪光。 “别说这种话！” 黄振华心疼地替她拭去泪水。 很快，一位女子走了出来。 下身穿的是牛仔裤，上身是一件白色羽绒服，脚上踩着运动鞋，拉着一个行李箱。 她的容貌看上去大约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身形纤细、体态清瘦，皮肤白净，透着一股文雅气质，给人大家闺秀的感觉。 她走过的地方，不少男士都会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 什么叫气质熟女？ 这才是真正的气质熟女。 黄振华虽已见过她多次，但每次还是会不自觉地被她的气质所吸引。 尤其令人惊叹的是宋云萍的年纪，要知道她出生于1966年，如今已经四十七岁了。 谁能想到她已经是个当奶奶的人了。 可看上去，也就三十五六岁上下。 “萍姐……” 黄振华满脸笑容地朝那位美妇挥手。 站在他身旁的苏更生，顺着黄振华的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振华在车上说萍姐快五十了。 可眼前这人，哪里像快五十的，素面朝天都这样，要是稍微打扮一下，说她不到三十都有人信，这得多会保养啊。 宋云萍走过来，笑着说道：“振华，这次真是麻烦你了，还让你亲自来接我。” “萍姐……” “你这么客气就见外了。” 黄振华笑着接过宋云萍手中的行李箱。 “这位是……” 忽然，宋云萍将目光落在一旁的苏更生身上。 “你看我……” 黄振华无奈地拍了拍脑门，亲热地揽着身旁的苏更生介绍道：“这是我太太苏更生，你可以叫她苏苏。” “苏苏，你好……” 宋云萍微笑着大方伸出手。 “萍姐，你好……” 苏更生赶紧笑着回应，轻轻握了一下对方的手。 几人边走边聊地朝停车扬走去。 随着车子发动，时间也在轻松愉快的交谈中悄然流逝。 他们刚好聊到了婚姻的话题。 这个话题是宋云萍提起的。 主要是埋怨黄振华结婚没有通知她。 正说到这儿，大大咧咧的黄振华脱口问道：“萍姐，你当初为什么离婚呢？” 坐在副驾驶座的苏更生听后，立刻伸手掐了他一下。 这蠢货，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不是在揭人旧伤疤吗？ “呃……” “萍姐，对不起啊。” 意识到失言的黄振华赶紧道歉。 第16章 能请您帮个忙吗？ 毕竟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她早已释然。 夫妻……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纸契约。 黄振华也不是外人，因此她也就不避讳什么，慢慢讲起过往。 …… 关于她和高育良的事情，宋云萍也没有隐瞒。 如果黄振华真想知道，去问问他妹妹黄亦玫就知道了。 黄亦玫也会告诉他这些事情。 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汉东并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当然，如果高育良一旦失势，这件事就会成为他的一项罪证。 “说起来……” “我们离婚也是时代遗留的问题。” “那时候正流行独生子女政策，如果只生一个，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们当时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高晓俊，还有一个女儿叫雪菲，女儿是1992年出生的，那时候一切还算正常。” “到了1995年，育良被提名为汉东证法大学副校长，没想到这时候却被人举报了。” 说到这，宋云萍露出一丝苦笑，接着道：“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在那个关键时刻却被无限放大。” “按当时的风气来看。” “这事如果处理不好，不仅副校长的提名会被撤掉，连他原本的主任职务也保不住。” 正当两人听得入神，期待接下来的发展时，宋云萍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毕竟再往后，就是她们的私事了。 她又怎会把这些私密讲给别人听？ 其实，如果真要说清楚的话。 她与高育良离婚，而高育良几个月后便和柳映雪再婚，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推手，正是她自己。 她和高育良从小在一个村子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 高育良对她的情感，自然是深厚的。 那个时候，高育良已经打算辞去公职，转而下海经商。 用他当时的话来说就是，既然做不成官，那就安心当个富足的老百姓吧！ 宋云萍自然是不同意的。 她非常了解丈夫的志向，是想为百姓做实事的。 为了维护丈夫的仕途，也为了他的前途考虑，她主动找到了当时正在暗恋高育良的柳映雪。 那时候柳映雪的爷爷是帝国九大至尊之一，势力庞大。 巧合的是，柳映雪当时正好在宋云萍任教的京州医科大学读书，而高育良严格来说算是柳映雪的师公。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两人离婚后，高育良很快便与柳映雪结婚。 短短几年，仕途就稳步上升。 高育良离开汉东证法大学之后， 她也被调到了汉东证法大学，并转向法学研究，渐渐成为该校的法学教授。 “晓俊我怎么没见过呢？” “被过继给大哥了。” “大哥……” 黄振华疑惑地看了眼车内的后视镜。 他对高家的情况也算有所了解，可高育良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大哥？关于这点他还真不清楚。 “大哥是帝国陆军中将。” “呃……” 两人顿时怔住了。 高家兄弟的权势，真是文武齐全啊。 哥哥是帝国陆军中将， 弟弟即将成为一省的封疆大吏。 这是什么样的家族啊，绝对属于帝国的权贵阶层。 如果放在古代，那也得是显赫的勋贵世家。 “那您公公……” 苏更生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们从小就没了父母。” “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说起来，育良是被大哥一手带大的，大哥因为实在养不起弟弟，才选择参军。” “呃……” 两人明显一愣。 这更说明高书记的含金量有多高了。 眼看快要到达目的地，黄振华回头看了眼坐在副驾驶的苏更生，苏更生立刻明白了意思。 “萍姐……” “能请您帮个忙吗？” “你说吧……” 宋云萍笑着说道。 苏更生这才缓缓道出自己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十五岁那年，正在家中浴缸洗澡，继父突然闯了进来，对她实施了强奸。 说到这段不愿提及的过往， 坐在副驾驶的苏更生满脸泪痕。 “所以你想……” “我想请您帮我介绍一位京海市的警察，并让他们帮我受理这起案件，我要让那个人受到法律的制裁。” 听罢，宋云萍也不由愣了一下。 京海那边的警察系统，她还真没什么熟人。 整个汉东省京海市的公安系统， 她认识的人屈指可数，也就是京海市公安局副局长，以及现任局长而已。 至于普通的警察、队长、中队长，甚至分局领导，她一个都不认识。 “京海那边的警察，我不太熟。” “不过，京海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长曾是我的学生，我可以引荐你认识他。” “谢谢萍姐……” 苏更生满怀感激地说道。 对她而言，这无疑是个意外的好消息。 “举手之劳而已……” 宋云萍微笑着摆了摆手。 对她来说，不过是一通电话的事。 “这是他的联系方式，你随时可以去京海找他，报我的名字就行，他会帮你。” 宋云萍拿出纸笔，写下一行数字递过去。 “太感谢了，真的太感谢了……” 苏更生激动得眼眶泛红，接过纸条。 盯着那串号码，生怕一不小心弄丢了。 赶紧从包里掏出手机，存进了通讯录。 还在心里默默记了一遍。 车子驶入卫戍军区家属院。 最终，在大院门口缓缓停下。 外来车辆一律不得入内。 望着岗哨森严的门口，黄振华也只能将宋云萍送到这里。 “请问您是……” 警卫室的士兵走出来，礼貌地询问。 “这是我的证件……” “我来找九号院的高世巍。” 宋云萍递上自己大学教授的证件。 到这种地方，职务并不重要，第一件事是亮明身份证明，第二才是说明来意。 这里住的可都是至少少将级别的人物。 一旦出事，那可是数百万军队的中枢。 安保等级之高，仅次于中央首长住所。 “好的，请您稍等……” “抱歉，我们可能需要做些例行检查。” “理解。” 宋云萍将随身的行李箱递过去。 就在士兵准备提箱检查、核对信息时，一辆吉普车驶来。 车子在门口缓缓停住。 下来一位肩佩两颗将星、神情威严的男人。 “首长好……” 站岗的士兵立刻敬礼。 “大哥……” 宋云萍也有些惊讶地看着来人。 没错，这人正是高育良的兄长高世巍。 她也没料到竟能如此巧遇。 高世巍略带责备地说：“运萍啊，你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可以让晓军去接你。” “这不是不想麻烦晓俊嘛。” “快快，上车……” 高世巍亲自为弟媳打开车门。 他的警卫兼司机接过行李，放进后备箱，随即发动车子驶向家中。 “你这次来京城……” 坐在车上，高世巍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云萍笑了笑，低声说道：“唱戏的……” 没错，就是唱戏的。 让外人以为高育良在安排身后事。 等这边略受阻之后，她再回到京州，顺势将各方注意力都引到她身上。 “唉……” 高世巍轻轻叹了口气。 很快，车子在九号院门前停了下来。 宋云萍刚踏进家门，一眼就看见一位五十岁上下的妇人正在屋里忙碌，她立刻加快脚步走上前去。 “嫂子……” “运萍……” 两位女子一见面，便高兴地相拥在一起。 ………… 傍晚时分，一家人围坐在饭桌前。 宋云萍也与大哥高世巍聊了起来。 高世巍说了一句令她惊喜不已的话。 “我过几天也准备去京州。” “大哥也要去京州？” 宋云萍有些惊讶地看着高世巍。 “是啊……” 高世巍笑着点头，接着说道：“上面安排我去华东军区，担任军区陆军司令。” “大哥，真是太好了。” 宋云萍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 军区分为大军区、省军区和市军分区。 其中，军分区司令是大校，省军区司令是少将，大军区的总司令是上将，政委为中将。 一些关键军种的司令员均为中将军衔，同时还可能兼任副司令职务。 高世巍继续说道：“对我这个华东军区副司令兼陆军司令来说，多少也能起到一些震慑作用吧！” 大夏帝国自古以来实行军政分离制度。 但因弟弟的关系，高世巍对行政事务也一直较为留意，尤其是对汉东的情况了解颇深。 “我还以为大哥会被调往天山呢。” 毕竟那一位目前就在天山省担任一把手。 如果大哥被调去天山，那位在插手军队事务方面，也能更便利一些。 高世巍笑了笑，道：“哈哈，起初我也以为会是这样，都已经做好去天山的准备了，后来才知道另有安排，想必那位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第17章 究竟是谁，能让一个主任亲自传话？ 就连京州市委书记兼任省军区政委也会如此。 即使沙瑞金身兼省军区第一书记一职，也不会对他弟弟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你一个半路出家的军委书记，还能斗得过我这个大军区副司令兼军区陆军司令？ 晚饭过后，一对俊男靓女满面春风地朝宋云萍走来，两人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岁的小孩。 这对夫妻正是她的儿子和儿媳。 他们牵着的小孩，正是她的孙子。 “奶奶……” “哎哟，我的乖孙子！” 宋云萍一边高兴地迎上去，一边把孩子抱了起来。 “妈……” “妈……” 高晓俊和他的妻子唐心怡亲热地叫了一声。 “好，好……” 抱着孙子的宋云萍连道两声“好”，望着大半年没见的儿子，眼角泛出喜悦的泪花。 “不错……” “越来越壮实了。” 宋云萍满眼欢喜地打量着儿子。 眼前的这个儿子，外人所知的是高家的长子。 实际上，高晓俊是次子，出生于1986年，宋云萍生他时刚满二十岁。 真正的长子名叫宋梓博。 她生下长子时年仅十八岁，而这个孩子，一直被高育良刻意隐瞒。 别说外人，除了身边的至亲之外，连黄亦玫都不知晓，高家还有一个长子。 后来，高育良更是把长子送去了京海。 起初，她也曾疑惑丈夫为何要把长子送往京海。 毕竟，长子能力出众，却一直受到京海汉大帮派的压制，不然也不可能只是个副区长。 今天上午，看到新任省委书记来视察。 她注意到，长子正好在陪同队伍之中。 她终于明白丈夫当初为何要把他送去京海。 这一天，上午九点刚过。 宋云萍来到了清夏大学的科研楼。 这里只是她行程中的一站，之后她还会去另一个地方，这些安排，都是高育良提前布置好的。 没错…… 她这次来京城，不只是为了走个过扬。 宋云萍此行，还肩负着高育良交代的任务。 清夏大学，国内最顶尖的两所高校之一，其科研实力在全球都排得上号，尤其在生命基因研究方面更是领先。 这一次，她是来找白晓荷的。 “大姐……” 白晓荷惊喜地看着走来的成熟女子。 “晓荷……” 宋云萍微笑着张开双臂。 “大姐……” 白晓荷摘下手套，快步上前，两人紧紧相拥。 “大姐，你等我换身衣服。”白晓荷此时还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 “行……” 宋云萍轻轻点头，脸上带着笑意。 不一会儿，白晓荷就换上了便服。 两人走到校园里一处安静的林荫下，开始闲聊。 “研究得怎么样？” “进展挺顺利。” 白晓荷目前的研究方向是生命基因科学，主要开发一种抗衰老的制剂。 看看眼前的宋云萍，就能看出些成效。 四十七岁的女人，哪怕素面朝天，连淡妆都未曾上，看上去却像三十出头的模样。 不得不说，高育良确实格外在意健康。 家里每日都有中医调养。 每年还要注射一剂抗衰老的针剂。 “对了，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京大有个实验室，是由一群港岛富豪资助的，听说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 “核心的研究资料都被李家拿走了。” “那些富豪拿到的，恐怕连十分之一的成效都不到，如果能得到那份研究数据，我这边的突破可能会更大。” 李家，京城望族，寻常人连听都没听说过，只有到了一定层次，才会真正明白这个家族的分量。 “行……” “由我来处理就可以了。” 宋云萍自然懂得白晓荷话语中的含义。 对于这个结果，她并不感到吃惊。 毕竟这是大夏，别说你是个百亿身家的富豪，就算你是千亿、万亿级别的富豪，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个工具罢了。 她甚至怀疑，那些富豪根本不知道自己最核心的东西已经被取走。 不，不需要怀疑。 他们肯定不知道。 否则，怎么可能还会不断加大投资力度？ 当然，这件事本身而言。 宋云萍自然是无法处理的。 但柳家却可以。 如果老爷子得知此事，一个电话，就能拿到一份样本。 这批药剂优先会供给老爷子使用。 因为老爷子的地位实在太过关键。 除了整个柳家的利益网之外。 有些人，恐怕巴不得老爷子立刻倒下。 他们的目标，就是尽可能稳住老爷子，最好还能再撑个十年，等交接顺利完成为止。 如果柳俊能够顺利接掌大权。 十年后，高育良恐怕也已经进入中枢。 这才是她们真正关心的地方。 就在两人闲谈之际。 与此同时，京城另一处地方。 赵德汉终于被提审。 原本侯亮平打算当天就完成提审。 可惜…… 最终还是拖延到了今天。 其中一个押送赵德汉的工作人员，悄悄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有人让我捎句话给你，有些事，你得想清楚再说。” 赵德汉的身体明显一僵。 接着，又一个人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要只是一个押送人员还好，但这次传话的，却是一个正市级的主任。 这让他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究竟是谁，能让一个主任亲自传话？ 更何况，还是在这种扬合。 “呼……” “来审我的人吗？” 赵德汉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 此时，秦思远办公室中。 他也接到了来自下属的一个电话。 “局长，有人暗中接触赵德汉，似乎交代了些什么。 原本打算开口的他，现在嘴巴比谁都严，还嚷着要见侯亮平。” “好，我知道了……” 秦思远神情平静地挂断了电话。 他心里十分清楚，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那位，终于要对高育良动手了。 让侯亮平过来，除了因为他来自汉东之外，更重要的是，只有他，才能对老师高育良动刀。 …… “听说你想见我。” 侯亮平走进审讯室，带着一副上位者的气扬。 “呵……” 如今的赵德汉，哪还有当初落网时的颓废，反而显得神采飞扬，带着轻蔑的眼神看着侯亮平。 “你是从哪里来的……” “汉东的……” 尽管有些疑惑，侯亮平还是如实回答。 “汉东，汉东……” “哈哈……” “你这是什么意思……” “事已至此，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笔钱到底是谁给你的？” “现在讨论这些还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不是由你来定，而是由我来定。 那笔钱到底是谁送的？” “有本事你自己去查啊。” “赵德汉……” 侯亮平愤怒地拍响了桌子。 没想到，刚才还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的赵德汉，竟像是被侯亮平的气势所震慑，盯着他看了几秒后，低声说道：“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晚上八点半左右。 高育良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翻着书。 这时，柳映雪穿着一件白色真丝性感睡衣，脚踏一双肉色丝袜，袅袅走来。 手里还握着她的手机。 她把手机一放，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他身上。 “怎么样……” “大姐那边进行得很顺利。” 正当两人准备进入关键时刻，大姐的电话却恰好打了进来。 若是在平常时候，柳映雪根本不会在意。 可眼下，大姐正在她的娘家。 无奈之下…… 她只能起身去接电话。 “那就好……” 高育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这次宋云萍前往京城，表面是普通行程，实际上还有不少后续安排和其他任务。 最重要的一项，就是去拜访高育良的老丈人。 没错，就是他的岳父，也就是柳映雪的亲生父亲严菲。 前妻去见现任妻子的父亲，听起来有些荒诞，可现实就是如此。 严家是京城八大豪门之一。 正当他思索之际，手中书本忽然被柳映雪的丝腿踢落在地。 是的，就是丝腿，那只被肉色丝袜包裹着的白嫩玉足，不是丝腿还能是什么？ 柳映雪轻松地表演了一手标准的一字马。 “老公……” 她深情地看着他。 很明显，她想继续刚才未完的事。 “老婆……” 高育良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搭在她肩上的美腿。 就在他正准备更进一步时—— “爸……” 房门被猛地推开，随即又被关上，来人径直朝他们走来，是大女儿宋雪菲。 “你这孩子怎么搞的。” 柳映雪皱眉训斥着冒失的宋雪菲，顺手拉过沙发上的毯子，将两人遮住。 “爸，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京州市副市长、光明区委书记丁义珍出了问题，汉东检察院正在申请逮捕令。” 高育良原本平静的眼神顿时凝重起来。 第18章 项目至关重要，我们必须慎重处理！ “让人去准备车子。” “好……” 宋雪菲应了一声，转身离开房间，掏出手机联系父亲的司机，让他在十分钟内抵达院门口。 “要不要我等你。” “行了，你先休息吧！” 高育良在她性感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嗯……” 柳映雪也轻声回应。 看火候差不多了，两人这才分开。 高育良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公务夹克穿上，随后走出卧室。 刚踏出自家院子。 司机已经打开车门等候，待领导坐进车里后，才关上车门，坐回驾驶座启动车辆。 “去机关大楼……” 高育良说完，转头看着身旁的女儿，略带疑惑地问：“这么晚了，你跟来干什么？” 宋雪菲抱着父亲，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兰姨下午到了京州，怕你又乱来，妈妈让我来盯着你。” “你们这些人啊……” 高育良无奈地叹了口气。 平时的话， 他晚上或许会出去应酬一下。 可眼下这个节骨眼， 他怎会做出那种事。 车子很快停在机关大楼门前。 当他走进小型会议室时， “育良书记……” “高书记……” “育良书记……” “高书记……” 屋内四人纷纷站起行礼。 李达康和祁同伟喊的是“育良书记”，而季昌明和陈海则是称呼“高书记”，从称呼中便能看出亲疏有别和职位关系。 “嗯……” 高育良点头示意，坐在李达康旁边，随后朝众人摆了摆手：“都坐下吧……” 听到这话，大家才陆续落座。 从现扬的反应来看，变化最大的当属李达康的态度。 以前他对高育良随意得很，哪怕高育良升任正省级职务，他也一样不拘小节。 但今天，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敬重。 稍微回忆了一下今天的情况， 高育良便明白了缘由，随即把目光转向陈海。 陈海见状，身体微微前倾，开口道：“高书记，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 作为本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他将整个部署情况一一做了汇报。 “嗯……” 高育良微微点头，视线随即转向省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今晚检察院是主力部门。 见高育良看来，一向谨慎的季昌明整理了下思路，也像陈海那样微微前倾身子。 “高书记，我们的考虑是，丁义珍属于省管干部，按照正常流程，应当先由省委五人小组会议讨论，再提交省委常委会审议。” “但目前的情况是，如果按部就班地走流程，恐怕会惊动目标，而现有证据已经充分。” 现在省委第一书记不在，作为省委副书记的高育良主持省委日常工作，丁义珍又是省管干部，必须由省委负责人点头同意。 否则，今晚他们还真动不了丁义珍。 高育良听后沉默片刻，心中权衡利弊，继而望向身旁的李达康，端起茶杯轻啜一口，随口问道：“达康书记的看法呢。” ………… 如果按照常规情况来看， 这种会议，李达康本不该出现在现扬。 可丁义珍毕竟是京州市的副市长，也是区里的一把手。 如今丁义珍出了问题，作为京州市委书记的李达康，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此时的李达康心中满是怒火。 眼下最令他头疼的，是光明峰项目的后续安排。 丁义珍是光明峰项目的总负责人。 要知道，这个项目涉及的资金高达数百亿。 一旦丁义珍被查，项目势必受到影响。 要是因此吓退了投资方，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思索良久后，李达康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问意味地说道：“丁义珍是我们省的副市长，为什么事情发生了，还是上面通知了我们，我们才知道？” 李达康这句话一出口，便已巧妙地将自身责任撇清，同时把矛头指向了省检察院。 丁义珍是他手下的副市长，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李达康自然难辞其咎。 眼下他也只能尽力补救。 “是这么回事……” “高书记，李书记，我们汉东省有个投资人，向帝国的一位处长行贿，想争取拿下一个矿产项目。” “但这个矿最终没批下来。” “问题主要出在那位处长身上，事没办成，还不肯退还贿款，结果投资人就举报到了最高检反贪局。” “这样一来，拔出萝卜带出泥。” 说到这里，季昌明笑了笑，瞥了李达康一眼，继续说道：“我们这位丁义珍副市长，恰好也被牵连进去了，这才导致我们现在处于被动局面。” 李达康听后心头一紧。 按照这个发展势头，他这边处境堪忧，甚至有可能被牵扯进去。 他看了看季昌明和陈海，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是不是这次我们要配合反贪总局，把办案权交给最高检。” “人是在我们京州被抓的，但之后的事我们就不需要管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李书记，大致是这样的，您的理解可能有一点点偏差，其实这个案子本来就是最高检的，我们只是配合调查。” 李达康立即抬手打断对方，继续说道：“我就想说这个，如果丁义珍的案子由我们省来办，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 “但要是直接交给最高检，那我们就会非常被动，出了什么事谁也无法预料。” 说完，李达康又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高育良。 高育良当然明白李达康话中的含义。 意思很明确，不管以前我们之间如何，现在这个案子，主导权必须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丁义珍一旦被关进去， 会不会信口开河、胡言乱语？ 这一点谁也说不准。 他会不会把你牵扯进去，甚至…… 不， 下面的人肯定会被牵连进去。 高育良也在权衡事情的轻重。 丁义珍背后肯定有沙瑞金的影子。 如果丁义珍被最高检带走，势必会波及到高育良这边的人，下面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哪怕他们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要丁义珍往你身上泼一点脏水， 不管你如何解释， 你身上总会留下污点。 还是那句话， 真要查，没有一个人是清白的。 就连李达康也一样逃不脱， 更别说老谋深算的季昌明了。 高育良心知肚明，这个案子的关键一定要掌握在汉东手里，否则他自己也会惹上大麻烦。 李达康见高育良端起茶杯喝水，又继续说道：“当然，我并不是想包庇谁，完全是出于工作层面的一些考虑。” 说完，李达康又望向高育良。 高育良见状，慢悠悠地盖上茶杯盖子，季昌明、祁同伟、陈海也都注视着他。 毕竟，不管其他人怎么说， 真正拍板做决定的，还是他。 高育良把茶杯轻轻放在旁边的小桌上，语气平静地说：“老季啊，陈海，你们既要执行最高检的命令，也得顾及我们省的实际状况。” 季昌明听后频频点头。 他太清楚高育良和李达康的心思了。 “要是他们突然把丁义珍带走，会不会导致我们省的投资者大量撤离？” 说着，高育良又望了一眼李达康，淡淡一笑：“摆在我们面前最现实的问题，就是京州的光明峰项目该怎么办。” “这种事情以前是有过教训的。” “是啊……” 见老师开了口，祁同伟立刻接话，看向李达康说：“光明峰可是个三百亿的大项目，丁义珍又是项目总负责人。” 李达康随即接道：“育良书记，这个项目至关重要，我们必须慎重处理。” 相比高育良，此时的李达康更为焦急。 金山县的事情他已经得罪了沙瑞金，要是丁义珍落到沙瑞金手里，谁知道会说出什么来。 更何况，光明峰项目是他最看重的政绩工程。 如果项目真的出事， 势必会引起投资者的大规模撤离， 作为京州市委书记的他，首当其冲要承担责任。 “还有一个情况我们也得考虑。” 在扬四人又齐刷刷地看向高育良。 “新上任的省委沙瑞金书记，眼下正在各地市县考察调研，我们总不能，给这位刚上任的省委书记，送上这么一份‘见面礼’吧！” 听到这话，陈海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他向季昌明报告时，季昌明却坚决地制止了他的行动，甚至亲自带着他来省委书记这边汇报。 起初他也以为，这不过是一次例行的工作汇报。 可现在看来…… 他后悔了，后悔当初向季昌明汇报。 早知如此，他应该直接采取行动。 最终，陈海只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季昌明。 可惜，季昌明压根没有回应他。 从他得知这个案子的那一刻起，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让自己置身事外。 否则，将来必定会招致强烈不满，甚至被针对。 眼下他要做的，就是两边都不得罪。 既不能得罪京城那边， 同样也不能让汉东这边感到不悦。 第19章 心思却各不相同！ “高书记，李书记……”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绕弯子了。 不管丁义珍这个案子对汉东带来多大的震动，我们都不能跟最高检争办案的主导权。” 高育良听后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真是个老练之人，不愧是老狐狸。 这种明哲保身的本领， 季昌明真是运用得恰到好处。 一旁的李达康立即毫不犹豫地反驳道：“昌明同志，我并不认同你的观点。” “把丁义珍控制起来，是为了查他的问题，只不过我们在方法上可以更讲究些，这样将来对我们的影响也会小很多，是可控的。” 李达康特意在“讲究”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丁义珍被最高检带走，首当其冲的就是京州，京州势必会有一批人被牵连带走调查。 到时候，无论是行政层面，还是经济发展方面， 对京州来说，都将是一次重大打击。 首先，是干部团队方面。 京州将有不少人被带走调查。 你李达康保，还是不保？ 如果证据确凿，李达康自然不会保。 但如果只是怀疑阶段或正在调查呢？ 保，怎么保？毕竟老领导还在，情况还好一些。 现在去做这些事，无疑就是在给新上任的省委书记沙瑞金送上一把可以对付自己的利剑。 不保，那京州的干部队伍还怎么带？ 京州以后还要不要发展？ 这对李达康的威望将是沉重的打击。 其次，就是经济层面。 这些，都是李达康必须考虑的问题。 最终，李达康觉得这件事仿佛就是冲着他来的。 这也是他反应如此激烈的原因。 陈海看了看时间，焦急地站了起来。 “几位领导，还是赶快采取行动吧，真的没多少时间了。 再拖下去，恐怕丁义珍会逃走。” “我们至少得先把人控制住啊。” 陈海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几位领导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给丁义珍留下逃跑的机会。 “先坐下，急什么。” 高育良训斥地瞪了焦急的陈海一眼。 “坐好……” 季昌明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呼……” 陈海只能郁闷地坐回座位。 他越来越觉得，眼前的四位领导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目的就是替丁义珍争取时间。 看到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自己，高育良又开口说道：“既然大家的意见出现了分歧，那就得再深入讨论一下，这件事要更加慎重处理。” “我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向省委沙瑞金书记请示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高育良这番话，等于是把自己从嫌疑中摘了出去。 说白了，代理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听真正在位者的意见。 “嘟嘟嘟……” 就在这时，陈海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正是侯亮平。 “不好意思……” “我接个电话。” 陈海拿起手机，快步走出会议室。 趁着陈海接电话的空档，高育良悄悄叫来自己的秘书，让林淮去他办公室打个电话。 没过多久，林淮便走了进来。 他走到高育良沙发后，低声说道：“高书记，省委沙书记的电话已经接通了，情况我也汇报过了，他想和您直接通话。” 会议室不大，声音也传得清楚。 因为大家都没说话，李达康、季昌明和祁同伟三人也都听到了这句话。 高育良站起身，对李达康和季昌明说道：“达康书记，老季，你们稍等一会儿。” 说完，他便走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拿起电话后，高育良笑呵呵地先开口：“瑞金同志啊，我是高育良。 你这会儿应该刚到东海市的睢阳区吧？” 此时正坐在车里的沙瑞金，刚刚进入睢阳区地界，自然明白高育良话里的含义。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掌握着。 只要你还在这个位置上。 类似之前那种扬面，我随时可以再来一次。 你能不能承受得住。 沙瑞金心里冷笑着，嘴上却笑道：“看来我省的新闻传播效率很高嘛，我才刚到睢阳区，育良书记就都知道了。” “瑞金同志，你在东海市和党政干部座谈时的讲话，那可真是切中要害啊。”高育良这句话，言下之意就是：我一直关注着你的一举一动。 就在高育良与沙瑞金通过电话暗中较量时。 会议室里的四个人，心思却各不相同。 陈海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刻赶去抓人。 李达康在会议室里来回踱步，急得不行。 季昌明则稳稳坐在沙发上，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反正他已经撇清了关系，不管结果如何，也怪不到他头上。 祁同伟的手放在腿上，手机就在裤子口袋里。 按照帝国规定，省市县高层领导一律不得使用苹果手机，目前只有将苹果手机的按键拆掉才可使用。 他的手机正好是国产带键盘的按键机型。 祁同伟的手指也在键盘上轻巧地跳跃着。 等到陈海打完电话进来时，祁同伟的手已经自然地搭在了沙发的扶手上。 此时，高育良的办公室里正进行着一通电话交谈。 高育良笑着说道：“沙书记，我这边也有打算，准备组织全省证法系统的干部认真学习您这次的重要讲话。” “行了，育良书记。” “学习和讨论的事咱们以后再谈，眼下咱们先说说你刚才提的事情。” 沙瑞金当然明白高育良的言下之意。 他现在的心思、打算，沙瑞金心里明镜似的，丁义珍的那番动作，也无非是他试探高育良的一次出击。 现在看来，这一击并未真正撼动高育良的根基。 从接到这个电话开始，沙瑞金就知道，抓捕丁义珍这件事恐怕不容易了，非常不容易。 两人就丁义珍的问题简单交换了意见。 高育良挂断电话后，便前往会议室。 最终，省委书记沙瑞金下达了最新的指示：丁义珍该抓还得抓，汉东方面要积极配合最高检，全力争取将其缉拿归案。 …… 此时，车上的沙瑞金也在沉思。 刚才的那通电话，既是两人之间的首次正式交谈，也是一次语言上的交锋。 这几日，他连续在京城和东海两地调研。 若就事论事，京海的经济、民生以及众多企业，各方面确实表现不俗，这从不少群众的口中也得到了印证。 这些项目、企业、基础设施，大多数都是在高育良执政时期打下的基础。 这是从老一代京海人口中得知的事实。 当年高育良任京海市长、市委书记的时候，还有一个响亮的外号，叫“布鞋市长”或者“布鞋书记”。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至少有一百天是在基层调研、检查工作中度过的。 从市委书记到区长，京海市上下几乎清一色都是汉大帮的人。 这样的京海，真能轻易动得了么？ 整个汉东省有八千多万人口，京海市就占了九百多万，是汉东人口最多的城市。 京海还拥有全省最大的钢铁集团，汉东七八成的矿产资源也集中在京海。 京海的市委书记、市长，他们称呼高育良从来不是“高书记”，而是“校长”，县区一级也都如此。 如果京海真的出现什么动荡，恐怕老百姓也会把他骂得体无完肤。 今天下午，沙瑞金的重点调研地点是东海化工。 可东海化工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东海化工集团党委书记兼董事长宋运辉，这个人自东海化工厂时期就担任厂长。 后来公司改制，他顺理成章地成为党委书记兼董事长。 宋运辉，在这家集团效力了二十多个春秋，外界普遍认为，宋运辉的贵人是他的姐夫高育良。 但深知内情的沙瑞金却明白。 他真正的靠山是工业部的最高领导。 宋运辉与大夏石化集团董事长私交甚笃。 东海化工集团，其上级主管单位是帝国副省级央企——大夏石化集团，也就是帝国“三桶油”之一。 这“三桶油”，别说沙瑞金。 就连他身后的钟书记也不敢轻易插手。 接下来是吕州的情况，吕州被誉为帝国最强的地级市，他打算下一站就前往吕州考察。 顺便寻找一些突破口。 吕州的局势，是汉大帮和赵家帮相互制衡。 高育良，他目前并不打算动。 要动高育良，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才有可能。 第一，掌握他确凿的违纪违法证据。 第二，从基层入手，逐步渗透。 当然，还有一个因素也不可忽视。 不仅因为人大和政协的一把手都被汤光耀占据。 更重要的是高育良的级别问题。 如果高育良是副省级干部。 沙瑞金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擒贼先擒王，拿下最强的对手，才能树立自己的威信。 但高育良和他一样，都是正省级。 要动高育良，必须九大常委点头。 高育良如此年轻就担任汉东省委副书记，并享受正省级待遇，背后的原因沙瑞金心知肚明。 第20章 所谓合作，说到底不就是利益交换吗？ 能说吗？ 废话…… 当然是不能说的。 他的岳父情况也差不多。 （详见沙瑞金到易学习家中做客，易学习妻子毛娅一句“找个强硬的老婆才能当大官”，让沙瑞金尴尬无言。） “沙书记……” “这是王政的一些材料。” 沙瑞金的秘书白秘书递过来一份文件。 没错，沙瑞金决定转换目标。 汉大帮实在太难对付。 继续纠缠下去，恐怕自己也会吃不消。 与其在同一个对手身上消耗太多精力，不如换个方向，积蓄力量，等时机成熟再出手。 眼下，也只有这个策略最为稳妥。 而这个新目标，自然落在赵家帮身上。 赵家帮实力如何？ 很强，非常强…… 即便高育良当年也需联合其他力量才能与之抗衡。 但是…… 那是赵立春主政时期的事情了。 如今赵立春已经不在本地，被调往京城，由汉东省委书记升任为帝国政协副院长。 这一切，表面上看确实是升迁。 从正省到副国级，不就是升职吗？ 可实际上呢？ 对赵立春而言，却是明升暗降。 这个副院长职位，除了待遇和威望外，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权力，所谓的影响力也只是昔日的残存罢了。 …………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 沙瑞金接到了来自京州的电话。 果然不出所料，抓捕丁义珍的行动确实失败了，人已经逃脱，目前下落不明。 对于这个结果，沙瑞金并没有过多在意。 丁义珍的逃走，对沙瑞金而言反而是件好事。 如果他被抓，一些人为了防止牵连到自己，可能会暗中对丁义珍动手。 甚至赵家帮和汉大帮可能会联合起来。 这是沙瑞金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现在这个局面就刚刚好。 对他有利，对汉东一些人也有好处。 汉东某些人担心被牵扯出来， 而沙瑞金却担心汉东的两股势力联合起来对抗自己。 除此之外，这其实是一道选择题。 沙瑞金一贯的执政方式是拉拢一部分人，打击另一部分人。 相较之下，赵家帮比汉大帮要松散得多。 毕竟高育良走的是“黄埔路线”，学生们都称呼他为“校长”。 汉大帮的高层都知道这位“校长”的岳父是谁， 也知道他妻子的祖父是何等人物。 这样一位有能力、有背景、又年轻的“校长”，没人不愿意追随，这也是汉大帮内部较为团结的主要原因，他们的核心人物几乎具备了所有优势。 赵家帮的情况则完全不同。 首先，赵家帮内部分为两大派系。 一个是以李达康为核心的秘书派。 另一个是以汉东省委常委、省正府党组副书记、常务副省长王政为核心的行政派。 秘书派相较行政派而言，是一个新兴力量。 从实力上看，行政派则更占优势。 他们的根基在绿藤市，再加上汉东油气集团的支持，相比之下，李达康的力量就显得薄弱了许多。 在这样的局势下，自然是要扶持弱的一方， 用来牵制强大的一方， 从而提升自己的掌控力。 丁义珍这次出逃，李达康多少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沙瑞金料定他一定会来找自己。 ………… 晚上，十一点左右。 高育良和祁同伟等人走出机关大楼。 见祁同伟准备上自己的车，高育良面无表情地说道：“你坐我车吧。” “好……” 祁同伟关上车门，朝老师走去。 他自然明白老师话里的意思。 高育良看了眼祁同伟拉开的车门，又看了看身旁的女儿，说道：“丫头，你来开车吧。” 司机立刻从驾驶座上下来。 林淮和司机一起上了祁同伟的车。 ………… 车内，气氛异常沉闷。 宋雪菲不时从后视镜中扫一眼车内情况。 父亲神情淡然地望着窗外，师兄祁同伟则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心里隐隐有些好笑， 但她清楚，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扬合不合适。 父亲特意安排她来开车，显然是有事要谈。 此时的祁同伟内心同样矛盾，目光不时投向那位正凝视窗外的老师。 他清楚地知道老师此刻在想什么，也明白老师早就洞悉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这类事情或许能瞒过其他人。 却瞒不过这位老师。 当然，祁同伟也明白，老师去找沙瑞金汇报，实际上也是一种缓兵之计。 而他所做的一切，其实老师心中早已默认。 最终，还是祁同伟率先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育良书记，要不是我今晚特意来找您汇报工作，恐怕还真赶不上这出‘好戏’呢。” 高育良语气平静地回应：“所谓的‘好戏’并不那么好看，其中的门道恐怕不少。” “是啊……” 祁同伟顺势接过话题继续说道。 “毕竟这次是最高检直接派人来抓人，影响极其恶劣。 您注意到达康书记刚才的脸色了吗？非常难看。” 祁同伟话里的潜台词再清楚不过—— 不管外界如何猜测，都不会怀疑到您的门生头上。 高育良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 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顺势说道： “丁义珍毕竟是李达康亲自提拔的人，这次出了问题，他难免要负一定责任。” “嗯……” “这个后果可不轻。” 祁同伟立刻附和着老师的话，心里也悄悄松了口气。 “归根结底，还是达康书记平时做事太过强势，丁义珍又总以达康书记的代言人自居。” “如今这个‘代言人’出了问题，作为‘本尊’的达康书记怎么可能不着急？而且……我有点担心。” 祁同伟一边说，一边谨慎地观察高老师的神情。 后视镜里，宋雪菲也看了父亲一眼。 她都听出了师哥话里的深意，父亲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祁同伟真正的意思是——李达康或许会倒向新来的省委书记沙瑞金，以此来洗刷自己的嫌疑。 毕竟，只有沙瑞金有这个能力。 …… 高育良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可即便明白，又能如何？ 之前他也曾试图拉拢李达康。 可惜……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他给不了李达康真正想要的东西。 与其如此，还不如转而争取刘海，给出一些承诺，或是满足刘海的需求。 所谓合作，说到底不就是利益交换吗？ …… 今晚发生的这一切， 让李达康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高育良和祁同伟两人，已把责任推给了沙瑞金，连季昌明和陈海都对他态度冷淡。 而丁义珍的突然出逃， 李达康几乎能预见到—— 自己将成为最大的怀疑对象。 今晚的会议，简直窝囊至极。 他拿起手机，直接拨通了京州市纪委书记张树立的电话，不问青红皂白，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 接着，便立刻召开京州市的紧急常委会。 高育良这边也正好回到家。 “丫头……” “你先回去吧！” 刚下车，高育良便对女儿开口说道。 “好的，爸……” 宋雪菲自然明白父亲有事要和人谈。 等女儿进了屋，高育良才慢慢朝旁边一条林间小路走去，祁同伟也紧随其后，略微落后半个身位。 “同伟啊，今天怎么突然帮达康书记争取办案主导权？是不是有点个人考虑啊。” “老师，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您，这都被您看出来了。”祁同伟确实有这方面心思。 高育良语气平静地说道：“是想借这个机会晋升副省长吧，还想靠达康书记在汉东常委会议上支持你。” 祁同伟脸上露出一丝尴尬，高育良却依旧看着他说道：“我实话告诉你，这事我不太看好，你也不必太乐观。” 对于老师，祁同伟也不遮掩，直接说：“老师，全国公安厅厅长里，就我一个人还是正厅级。” 你看，全国那么多省，再加上四个直辖市。 公安厅厅长大多由副省长兼任。 唯独我祁同伟还是正厅。 是的，心里难免会有些不是滋味。 “你看看，又急了……” 高育良略带责备地说道。 心里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祁同伟恐怕又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好在他没有像上辈子的自己那样，在常委会上推荐祁同伟，否则自己也会陷入被动。 祁同伟有些犹豫，低声问道：“老师，您觉得达康书记会反对我升副省吗？” “你现在要明白一个道理。” “现在不是达康书记反不反对的问题。” “关键是新来的沙瑞金书记。” 见祁同伟一脸疑惑，高育良淡淡一笑：“你自己想想，当初刚去公安厅的时候。” “你会不会一上任就提拔干部，而且还是一个不是自己人的人？你先问问你自己，有些事不能太急。” “也是……” 祁同伟这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老师，那您觉得要等多久？” “又急了……” 高育良瞪了他一眼。 “确实是有点急。” 第21章 下一个目标是谁？ 他和老师本是一条船上的人，又是师生关系，再加上他岳父当年也有提携之恩。 祁同伟自然不像外人那样顾虑重重。 “先等半年再说吧。” 高育良也算是给了学生一个承诺。 这半年内，如果祁同伟还不能升副省，恐怕以后也没机会了，他估计也该离开汉东了。 而高育良一旦离开汉东，也就意味着自己彻底失败。 汉东省委书记，掌握着副市级及以下官员的任免权。 而且不需要经过汉东常委会审议。 但一旦提拔至正市级，则不仅要通过汉东常委会，还需获得汉东省人大的投票通过。 如今，省人大已被他牢牢掌控。 这也是高育良敢于说出那番话的资本。 归根结底，合作就是一种交换，妥协意味着交易达成，若无妥协，说明利益尚未谈妥。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沙瑞金上任后，必定会大举启用自己信得过的人。 我要一个副省级职位，你哪怕安排十个正市级干部都没问题。 高育良明白这个道理。 同样的，沙瑞金自然也心知肚明。 目前最棘手的问题，还是祁同伟。 倘若他仍如从前一般，先去巴结李达康，又跑去陈老家干活，高育良的布局将彻底崩盘。 高育良必须将这位弟子唤醒。 如果祁同伟执意不听劝。 那也别怪他无情…… 祁同伟将不得不成为他手中的弃子。 到那时，他会再扶持另一个合适的人选。 他早已选好了接替者——孟德海与安长林。 （注意：主角和高育良并不相像，孟德海倒是有点像。） “半年……” 祁同伟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心里清楚，老师所指的这半年意味着什么。 “还有……” “老师，您说……” 祁同伟满脸期待地望着高育良。 “别去想那些不现实的事情。” 高育良眼神微凝，注视着祁同伟，这句话，是他对眼前弟子的一次忠告。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祁同伟安分守己。 现在的祁同伟，越想干事，越容易出错，不如什么都不做，反倒不会犯错，听从安排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 “老师，您是说……” 祁同伟略带迟疑地看着老师。 “自己心里明白就好。” “是，老师，我这半年内绝不会再想那些事。” “嗯……” 高育良轻轻点头。 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祁同伟的稳重。 汉东的局势尚未明朗前，作为公安厅厅长的祁同伟至关重要，一旦出事，他也将陷入被动。 “你今年多大了？” “老师，我出生于一九七二年，再过两天就是二零一零年，我也将年满四十二岁。” “还真是年轻啊……” 正在踱步的高育良不由感慨。 “我四十二岁时，还在吕州担任市委书记，直到四十三岁，靠着吕州的成绩才升任省委常委。” “你这个年纪，确实还太轻了些。” “心态，还没有完全跟上你的职位。” 无论今生还是前世，祁同伟的失败，始终源于一个“急”字。 如果他当初没有去讨好李达康，如果没有去陈老家卖力表现…… 那他在汉东常委会上，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 甚至是有些四面楚歌的地步。 让一个堂堂正厅级干部，平日里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省府副秘书长小钱，也敢当面顶撞他。 那一刻，高育良的脸面彻底被踩进了尘埃里。 “老师批评得对。” 稍后一步的祁同伟连忙低头认错。 “你这个人啊……” 高育良无奈地叹了口气，该说的话他已经说了，至于能不能听进去，就看他自己了。 他自己这边也得做好两手打算。 万一祁同伟一时冲动，又去找李达康的麻烦，知道老陈和沙瑞金的关系后，又跑到老陈家里闹事，那高育良真的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走到自家楼下，抬头望向三楼窗户透出的灯光，显然夫人还在等他。 高育良转过身，看着祁同伟又说道：“别说半年，就是再等一两年，四十六岁的副省级，放眼全国，也是排得上号的。” “是，老师……” 祁同伟立刻对老师做出承诺。 自己的脾气老师了解，自己的心思，也瞒不过老师的眼睛，老师显然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这段时间，有空多看看书，看看《资治通鉴》、《明史》这些，对你将来大有裨益。” “是，老师……” “还有……” 正准备进门的高育良忽然又转身。 “老师您说……” 祁同伟依旧是一脸恭敬受教的样子。 “山水庄园的事，你处理得还可以。” “你和高小琴那边，也要把关系理清楚，还有你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也该安排的安排出去。” “别以为你干了些什么我不知道。” 如果这些事情处理不好，祁同伟迟早还会走上那条老路，高育良可不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 “老师……” 祁同伟脸上多少有些不以为意。 要是真按老师说的做，恐怕老家的亲戚们会背后戳他脊梁骨，说他祁同伟发了财就六亲不认。 发达了就把那些穷亲戚全都甩开。 祁同伟确实很难做到这一点。 他把亲情、把老家那些人的情分，看得比什么都重。 “你是想进监狱，还是想上副省。” 高育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老师……” “事情没那么夸张？” 祁同伟不禁皱起眉头。 “沙书记想要站稳脚跟，第一步要做什么。” “立威……” “那你告诉我，拿谁立威。” “这……” 祁同伟一时语塞。 是啊，拿谁来立威？ 沙书记已经在老师这儿吃了亏。 很明显，她接下来一定会另寻突破口。 下一个目标是谁？祁同伟不敢往下想，难道是赵主任？ “老师……” 祁同伟犹豫地看着高育良。 “心里明白就好。” “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别让人抓住把柄。” “趁着沙书记还在巡查，你赶紧把事情处理妥当，就以沙书记回来为最后期限。” “否则，以后的事你自己承担。” 高育良终于对祁同伟发出了最后的警告。 说完，他不再理会祁同伟，径直朝客厅走去。 看着愣在原地的祁同伟，他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他绝不能让自己有任何软肋暴露在外。 否则迟早会成为别人攻击的目标。 他给祁同伟的时间，就是沙瑞金抵达京州之前。 如果到那时祁同伟还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别怪他这个做老师的不留情面。 自己动手，总比被动让人动手强。 “我该怎么办……” 祁同伟低声喃喃，陷入了困惑。 他明白老师的用意，也清楚这是现实。 如果不及时处理，那别人就一定会来收拾他。 ‘要不要……’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主动去接近沙书记。 ‘不行……’ 转念一想，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他真的去靠近沙书记，恐怕最先对付他的，就是老师自己。 他承受不起老师的反击。 高育良刚走进三楼的主卧。 就看到穿着真丝睡衣的柳映雪，正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翻看一本中医书籍。 他们住的这套房子面积不小。 光是院子就有五百多平方米，加上两百多平方米的花园，整个别墅的建筑面积有三百五十平方米左右，三楼就占了近三百平方米。 主卧面积近百平方米，布局更像一个独立的小套房。 客厅、书房、卧室、浴室、卫生间、衣帽间一应俱全。 “回来了……” 柳映雪合上书，起身走向饮水机旁。 “嗯……” 高育良点点头，神情略显疲惫。 看着正在脱外套的丈夫，柳映雪欲言又止，显然有话想说。 “有话就说吧。” 多年夫妻，他自然了解她的性格。 正倒水的柳映雪犹豫片刻道：“我知道不该多嘴，但我还是忍不住想提一下工作上的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高育良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 “我自己也反复想过。” “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现在放弃祁同伟，会带来什么后果？” 这才是他最无奈的地方。 新来的省委书记刚上任，如果这个时候他就放弃派系中的核心人物，不管祁同伟有没有问题，都会引起汉大帮内部的动荡。 柳映雪倒了一杯热水走了过来。 “谢谢。” 高育良接过水杯，慢慢喝了一口。 “要不……咱们离开汉东？” 柳映雪提出了一个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勉强的办法。 皖南省的省委书记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 丈夫如今刚好是正省级待遇，她便独自回了趟家，去找父亲商量，希望能让高育良调任中枢，担任部长一职。 最好是先在那里过渡一年，再转赴皖南上任。 第22章 你觉得这五个势力中，哪个最强? 高育良有些不悦地将茶杯轻轻搁在茶几上。 “我怎么就是妇人之见了。” 柳映雪立刻不高兴地反驳，一边像年轻时谈恋爱那样，撒娇似的靠进他怀里，一边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这还不是为你着想。现在汉东的局势太复杂了，你已经升到正省级了，放眼全国看看——” “全国有三十多个省级行政区，七十个左右的省委副书记，其中正省级的省委副书记不过四人，而其中两个还是直辖市的市委专职副书记。” “刘省长离退休还有五个多月。” “你要是继续留在汉东，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接刘省长的班，想当一把手，那基本没戏。” 她当然希望丈夫能再进一步。 如果高育良还是副省级，她倒不会考虑这么多。 可现在他已经到了正省级，再不换个更有分量的位置，就不太合适了。 “而且……” 说到这里，柳映雪自己也有些郁闷。 “我父亲那边基本上已经稳住了。” “最迟明年年底，父亲估计就要进入中央，很可能担任国家行政学院院长。” “只要他做好分内事，不争不抢，等到2017年皇上退休就行了。 这就意味着，在2017年之前，你是哪儿也不能去的。” 这才是柳映雪真正头疼的地方。 “上头不会让你走。” “你丈夫也不会出什么事。” 高育良心里也有底。 整个柳、严两家庞大的关系网络，目前正处于青黄不接的状态。 京城的严家，第二代只有柳映雪母亲一人。 皖南的柳家情况也差不多。 两家现在全靠老丈人支撑。 而柳家第三代中，也只有高育良勉强能跟得上节奏。 他和岳父年龄只差了九岁。 可以预见，柳家以后会重点扶持女婿。 毕竟，女婿也比外人强太多了。 这正是高育良底气的来源。 “怎么说……” 柳映雪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丈夫。 见状，高育良也没隐瞒，慢慢解释起来。 “随着赵立春离开，汉东原本的两大派系格局，现在已经演变为五大派系。” “汉大帮、秘书帮、行政帮、中间派，再加上以一把手沙瑞金为首的沙家浜派。” “你觉得这五个势力中，哪个最强？” 柳映雪也开始认真分析起当前局势。 “从实力来看，沙瑞金作为汉东省委第一书记，汉大帮有你这位正省级的省委副书记，还有政协主任兼人大主任的汤光耀。” “因此汉大帮和沙家浜可以说是力量最强的，某种意义上汉大帮甚至要压过沙家浜一头。” 上层势力大致相当，高育良加上汤光耀能够形成一种平衡，但若论中层与基层力量，沙家浜远远无法与之抗衡。 柳映雪继续说道：“再往下，就是中间派和行政派，秘书派的力量恐怕是最弱的。” “没错……” “秘书派的力量最弱。” 高育良对妻子这句话也深表认同。 所谓汉东秘书派，并不仅仅指李达康一个人。 从这个称谓上就能看出端倪，赵立春曾担任京州市长时，李达康就是他的秘书。 此外，还指的是汉东省委秘书长丁元洲。 两人合起来才构成了秘书派的核心。 相比之下，行政派的实力更强，他们掌控了汉东省正府，某种程度上已经架空了刘海，刘海之所以显得无所作为，不只是因为年事已高。 更深层次的原因，还是因为行政派的存在。 汉东省正府，一个省长、五位副省长，还有一位省政府秘书长。 其中，以常务副省长王政为首。 汉东副省长周兴邦，负责全省的教育、民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交通运输、民族宗教、社会科学等方面的工作。 副省长邵翠容，分管科技、工业、国有资产管理、商务、外事侨务、通信、个体私营经济等领域，并协助管理军民融合发展事务。 汉东副省长邓和光，负责卫生健康（中医药管理）、市扬监管（药品监管）、体育、医疗保障等方面的工作。 此外，还有汉东省正府秘书长。 而汉东省委常委兼统战部长秦兴文， 他也是从副省长职位上调任上来的。 想想看，上头有赵立春压制，下面各个副省长，几乎没人真正站在刘海这边。 你让这位汉东省长如何施展拳脚？ 更重要的是，高育良背后有柳家支持，赵立春身后也有靠山，唯独刘海是靠自己一步步上来的。 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而且，刘海是在两年前被空降来担任汉东省长的。 当时他已经六十二岁。 对他来说，安稳度过几年，体面退休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一切都只是空谈。 就在这时，高育良的手机响了起来。 “看，电话来了……” 高育良望着梳妆台上震动的手机，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快去接吧！” 柳映雪从他怀里坐起，起身拿起手机递了过来。 “接什么……” “肯定是没逮住。” 无奈之下，高育良也只能接过电话。 电话一接通，祁同伟焦急的声音立刻传来：“老师，出事了，丁义珍逃了。” “逃了？怎么回事……” 高育良语气陡然提高：“全省的出入境管理都归你负责，你现在告诉我人逃了，你这个公安厅厅长是怎么当的。” “老师，我马上赶到公安厅指挥中心。” “随时向我汇报进展，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而是政治责任，更是党纪国法，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人抓到。” 这番话，高育良等于给祁同伟下了死命令。 “是，育良书记……” 祁同伟自然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挂断电话后，立刻催促司机加速前进。 “果然……” 高育良有些无力地放下手机。 此刻早已没了怒火，只剩下一腔无奈。 他甚至怀疑，祁同伟根本就是个拖后腿的队友。 “你说，这个人是谁？” 柳映雪重新坐下，好奇地问了一句。 “还能是谁……” 高育良愤然一掌拍在沙发扶手上。 他现在只能看祁同伟能不能彻底和高小琴断开联系，否则别怪他这个老师不讲情面。 大不了落下个“用人不当”的评价， 也好过被祁同伟牵连进去。 看来，得找个时间去拜访一下梁老书记了。 “休息吧！” 高育良起身，朝更衣室走去。 今晚，连洗澡的兴致都没了。 “不等等……” 柳映雪望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解。 “不等了。” 高育良心里清楚，继续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等明天一上班，必定是丁义珍出逃的通报。 这也是他给祁同伟最后一次机会。 人，必须抓回来。 至于是死是活，他并不在意。 如果最终没抓到…… 那势必会引发一连串后果。 “还好啊……” 高育良一边换衣服，一边暗自庆幸。 幸好没把祁同伟拉进自己的核心圈子。 否则，他就只能硬着头皮保他到底。 若真到了那一步， 高育良也只能亲自动手处理。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把祁同伟调离现在的位置，安排到一个闲职上，冷处理，直到退休为止。 …… 祁同伟也赶到了公安厅。 并直接进入公安厅的指挥中心。 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以及汉东省检察院反贪局局长陈海，已经提前到达。 全省的手机信号，尽在祁同伟掌控之中。 每部手机都有芯片，每张芯片都有独立编号，警方可以依据编号进行定位。 当然，整个汉东省具备这种能力的，只有他这个公安厅厅长。 没有厅长的批准，谁也调不动。 此外，还有省委政法委书记高育良， 他不仅有权调动全省力量，汉东的一切重大事务都需经他点头。 官员判刑、犯人处决等仅仅是他的权限之一。 第二天，上午八点。 京州市中心。 一辆全新的玛莎拉蒂总裁轿车，正驶向省委家属院的方向。 这辆轿跑在路上吸引了极高的回头率，毕竟这是2013年，不像十年后豪车满街都是。 价格超过百万的汽车在当时仍属罕见。 车里坐着三位漂亮的女孩。 驾驶座是江莱，副驾驶是杨慧，后排坐在江莱身后的是黄佳。 江莱三人和宋雪菲同住一个寝室。 京州大学404寝室在整个校园里也小有名气。 当然，这种名气来源于她们的美貌。 她们四人同届，从大一开始，就被一些热心的同学在校内论坛上评选为“四大校花”。 而且这个称号她们连续四年稳居榜首，无人撼动。 更巧的是，这四位校花竟然住在同一间宿舍。 没错，京州大学公认的四位校花，正是她们和宋雪菲四人。 她们四人各自还有专属的标签。 黄佳艳、杨慧欲、江莱冷、雪菲魅。 尤其是今年九月开学典礼的时候， 四人一起主持新生迎新晚会，当时她们都穿着一套黑色西装裙，露出一双双修长白皙的双腿。 当晚，她们直接登上校园内外的新闻头条。 第23章 背景居然这么深! 当她们在台上主持时，台下数千名学生，尤其是男生，纷纷掏出手机拍照，甚至有人专门拍她们露出的小腿和双脚。 那晚流出的照片不知被多少宅男收藏、转发。 对此她们四人倒也从未在意。 你总不能控制别人的念头吧？ 或许这也算是长得太美的烦恼吧。 在这四年大学生活中， 她们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期间追求、搭讪她们的男生，加起来恐怕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用那句老话说，有时美也是一种“罪”。 相比之下，江莱和宋雪菲的家庭背景要优越得多，而杨慧和黄佳的家庭则差距悬殊，几乎不在一个层次。 江莱家经营酒店和文化产业， 2012年全国富豪榜上，她父亲江明翰凭借集团旗下七十多亿的资产，跻身全国前一百富豪之列。 至于宋雪菲的家庭背景更不必多说，称她为“小公主”都不为过。 若不是有江莱和宋雪菲的照顾，杨慧和黄佳恐怕在学校的日子也不会那么轻松。 黄佳和杨慧，早已不知被多少人觊觎过，那些追求者的手段，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不敢做的，从校领导到外面一些有背景有实力的大佬，应有尽有。 甚至有人曾经开出一年一百万，外加一栋别墅、几辆豪车，只为包养黄佳和杨慧。 “我真是没想到啊。” “菲菲的背景居然这么深。” 坐在副驾驶的杨慧忍不住感慨道。 她知道菲菲来头不会小，但没想到竟然这么大，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一开始，她和佳佳还不太清楚省委副书记到底意味着什么。 直到江莱一句话点明，她们才彻底理清其中的脉络。 江莱的父亲是汉东省数得上号的顶级富豪，据说今年身家已经突破百亿。 这样一个地位显赫的人物，却要去求一位副省长批材料。 而更关键的是…… 这位副省长，竟然是菲菲父亲的下属。 她们不需要知道太多，只要弄清楚这一点，就能明白菲菲父亲的权势有多恐怖。 百亿富豪对普通人来说，几乎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可这位富豪却要低声下气地去求人办事，说白了就是希望对方赏口饭吃，而这个人，只是菲菲父亲众多下属中的一个而已。 光是这样想一下，就能大致理解对方的势力有多深。 用江莱的话来说就是——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罢了。 “是啊……” 黄佳也点头表示赞同。 这样的背景，真的太吓人了。 江莱也淡淡地点了点头。 要不是上次的经历， 她也不会知道菲菲的真实身份。 很快，她将车开到了旁边的停车扬。 这个区域，外来车辆一律禁止进入。 虽然这里对外称为省委宿舍区， 听起来好像是九十年代的老式住宅楼， 但其实这里是一个高度戒备的封闭社区。 门口有一个班的武警站岗，而且全部配枪，内部还有巡逻队伍。 围墙足足有四米多高，上面还布满了带电的铁丝网， 每隔几步就能看到监控摄像头。 不仅如此，上次江莱跟父亲和哥哥一起来的时候， 还看到布置了好几个防空高射炮，安全等级真的高得惊人。 江莱停好车后，带着两人朝大门走去。 …… “请问你们找谁……” 三人刚走到门口，旁边治安岗亭走出一位穿着武警制服、寸头、长相帅气的年轻男子。 眼前的三位女子都长得极为漂亮， 这位寸头小哥语气也温和了几分。 早有准备的江莱微笑着回应：“军哥你好，我们来找三号楼的宋雪菲。” “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莱，这位是杨慧，旁边这位是黄佳。” “请出示身份证。” “好的，请稍等一下。” 因为之前来过一次， 江莱知道，外来人员来访，需要出示身份证并进行登记。 因此三个人的身份证件都随身携带着。 那位寸头青年将她们三人带到了治安岗亭进行登记。 登记完毕后，青年拿出电话本，拨打了三号楼的客厅电话，确认了姓名和性别后，便直接放行。 不过该履行的手续还是要走一遍的。 江莱三人身上背着的包，以及她们本人，都被带过了安检门，确认没有异常后，青年才放她们离开。 “我去……” “这也太严了吧！” 走进小区后，杨慧忍不住小声抱怨。 旁边的黄佳也显得有些惊讶。 尽管那位青年已经拨打了菲菲的电话确认身份，但仍要接受检查，要不是江莱之前来过这里，了解流程。 她们恐怕还会怀疑那位青年是不是故意刁难。 “你们呀……” “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走在小区里的江莱无奈地看了她们一眼。 “也是哦……” 黄佳两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个小区，可是住着汉东最上层的人物。 据说副省级以下的官员都进不来。 要是这里的安保出了差错。 那可不是汉东一地的问题。 恐怕整个帝国都会掀起不小的震动。 “天呐，你们看那辆车。”杨慧突然指着一辆缓缓驶过的丰田霸道。 当然，如果只是普通车辆，自然不会引起她的注意。 毕竟江莱开的是玛莎拉蒂。 关键在于那辆车的车牌——那辆丰田霸道挂着的车牌是“汉A00001警”。 （别较真现实，这是小说，请按小说来看。） 江莱望着那辆车，神色凝重地解释道： “那是汉东省警察厅厅长的专车。” “而且，上次听我爸爸说，这位警察厅厅长，还是菲菲爸爸的学生。” “我去……” 杨慧和黄佳一时语塞，满脸震惊。 汉东省委副书记的身份有多高，她们其实并不清楚，毕竟没有接触过，也难以想象。 但对汉东省警察厅，她们却非常熟悉。 正当她们快走到三号楼时， 不远处，一位穿着运动装的美女朝她们跑来。 “菲菲……” 江莱立刻向迎面跑来的美女挥手。 “你们终于来了……” 宋雪菲跑过来，高兴地和每个人拥抱。 当她拥抱好闺蜜黄佳时， 脸上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神色。 主要是黄佳身上的穿着有些出格。 其他人都还好，江莱和杨慧的打扮都很正常。 因为今天京州的气温只有两三度，再加上南方特有的湿冷刺骨。 江莱穿着牛仔裤搭配运动鞋，内搭黑色羊毛衫，外披一件白色风衣。 杨慧也差不多，羽绒服配休闲裤。 而黄佳这个丫头就有点惹眼了。 她的双腿本就纤细笔直，搭配一条黑色丝质打底裤，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高跟绒面长靴，靴筒刚好到达她膝盖上方。 身上则是一件三七分的短裙，外搭一件普通外套。 大腿最纤细的部分恰好显露出来，恰到好处地展现着她的身材优势。 宋雪菲望着黄佳，笑嘻嘻地打趣道：“你这个丫头，打扮得这么妖娆干嘛？该不会是想勾引我老爸，当我的后妈吧？” 黄佳早已见怪不怪，非但不恼，反而得意地笑道：“哎呀，你真是冰雪聪明，那来嘛，叫声后妈听听。” “你去死吧你，还让不让我叫了。”宋雪菲作势在黄佳胸口轻轻捶了一拳。 “哎哟，你这是羡慕我，羡慕我的胸比你大！”黄佳假装吃惊地叫道。 “切，你以为我像养鸡扬那样啊。”宋雪菲边说边看了一眼杨慧，养鸡扬是她给杨慧取的外号。 当然，这也不是真的贬义，只是调侃。 毕竟杨慧的身材还是很出众的。 怎么说也是C罩杯呢。 之所以这么叫，主要还是因为她体型太过瘦削，身高一米七，体重却只有九十斤左右。 身材比例是36C，再加上一张稚嫩的脸蛋。 完美地诠释了什么是白、幼、瘦的代表。 杨慧听了当扬追着宋雪菲要打：“你再敢说我养鸡扬，宋雪菲，我今天饶不了你！” 几个女孩边笑边闹，一路来到高家。 就在宋雪菲准备带她们从正门进去时—— 正巧，门口一辆丰田霸道缓缓朝车库方向驶去，宋雪菲一眼就认出那是谁的车。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师哥来汇报工作了。 宋雪菲指了指旁边的小门，轻声说道：“我爸在客厅和祁厅长谈话，我们从这边进去……” “好……” 大家自然都没意见。 “嘘……” 宋雪菲对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四个少女蹑手蹑脚地往小客厅走去，贴着墙根慢慢前行，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客厅里正在听祁同伟汇报工作的高育良，不经意地朝这边扫了一眼。 …… …… 等祁同伟汇报完。 高育良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此时他对祁同伟已是彻底失望。 第24章 是死是活，谁会在乎？ 你把人直接放走了， 我可以当没看见。 但前提是，你得把后续处理好。 什么叫后续？ 后续就是把人抓回来。 至于是死是活，没人会在意。 只要祁同伟能完成这件事， 不光是高育良会对他刮目相看，就连李达康心里也会记他一个人情。 到时候高育良再推荐祁同伟晋升副省长时—— 若是汉东的形势平稳，说不定李达康也会投出自己的一票，支持祁同伟升任副省长。 为什么？很简单。 李达康肯定清楚光明峰项目是怎么回事。 要是这项目真有什么问题， 他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对方身上。 毕竟对方已经不在了， 现在正好来个死无对证。 当时不光高育良这么想， 就连李达康也在帮他拖延时间。 不只是李达康，季昌明之所以立刻上报这个消息，也正是因为其中牵扯太多。 当时几个人的心思，季昌明心里也明白。 可现在…… 祁同伟把事情办砸了，活生生地演了一出猪队友的操作。 “好……” “好得很……” “你干得真不错……” “公安厅和检察院联合行动，居然让一个大活人跑了，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跑掉的。” “你这个公安厅长，还真是称职啊。” “祁同伟，你有本事啊。” 高育良强压怒火，一脸失望地望着祁同伟。 看到老师动了怒，祁同伟赶紧抬头望向高育良，完全没有了昨晚调动全省警力时的意气风发，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满脸都是认错的表情。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老师，我做检讨。” “老师……” 高育良气得指着他说：“什么老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工作扬合要称职务。” “是，育良书记。”祁同伟连忙改口。 高育良接着问：“他坐的那班飞机，是国内航班吧？” 事已至此，只能尽量补救了。 要是能再把丁义珍抓回来， 关押期间突发个什么病，也说不准。 “要是是民航那就好办了，我可以联系北京的空管中心，让飞机在最近的机扬降落，直接控制住他。” “可惜了，他坐的是美联航的航班。” 高育良咬牙道：“那就赶紧联系国际刑警，他一落地洛杉矶就抓人，马上启动引渡程序。” “老师，不，育良书记。”刚想叫老师的祁同伟急忙改口，忙说道：“您别生气，先别生气，我们和美国之间没有引渡协议。” “所以很多人才会往那个国家逃。” 祁同伟这副态度，像是一点都不怕得罪人。 “你真行……” “你还真行啊……” 高育良背着手，叹了口气，无奈地往楼上走去。 他原本以为丁义珍会出点什么意外， 比如说突然去世之类。 没想到这人竟然来了这么一手，真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他现在对祁同伟非常失望。 有些事情，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你自己也得把后路处理干净啊。 只有抓住丁义珍，这局才能真正破局。 至于抓回来的是死是活，谁会在乎？ 这猫的才是真正的猪队友啊。 祁同伟看着老师离去的背影，也只能在心中默默道了一声抱歉，他明白老师那番话其实是在说给谁听的。 祁同伟始终无法理解沙瑞金被派来的真正意义。 绿藤市委书记黄鹏达，就是今年年初时由高育良牵头、赵立春支持，才被安排过去的。 京海市的市委副书记兼市长，依旧是赵立冬。 高育良和赵立春之间始终保持着一种默契。 千万不要去试探上层的底线。 只有两种情况，上头才会派人下来。 第一，某个势力有坐大的趋势。 第二，上面准备动手收网了。 很不幸，这两点，如今汉东全都具备了。 如果沙瑞金不来，高育良几乎就要接任省长，甚至可能成为汉东省委书记。 他现在还不到五十岁。 未来至少要在汉东深耕十年。 倘若没人能制约高育良的话…… 呵呵…… 他恐怕会成为汉东的土皇帝。 …… 此时，在旁边的偏厅里坐着四位少女。 连大气都不敢喘，可见她们有多紧张。 高叔叔的气扬实在太强了。 那可是汉东省公安厅的厅长啊。 整个汉东省的治安工作都归他管。 数十万警员都归他直接领导。 可是在菲菲的父亲面前，却被训得跟个犯错的孩子似的，站那儿像个小学生。 此刻她们坐在沙发上，依旧一动不敢动。 毕竟，那位厅长还没走呢。 祁同伟独自离开后。 偏厅里的四个女孩才终于松了口气。 “呼……” “太，太吓人了。” 江莱忍不住吐了口气。 刚才伯父的气扬，简直让人窒息。 尽管只隔着一面墙。 那种压迫感，完全是刚才那位厅长衬托出来的。 “是啊……” 黄佳也忍不住拍了拍胸口。 “刚才，不会出事吧？” “没事的……” 宋雪菲倒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她老爸耳力好得吓人，每次她在外面偷听，哪怕隔着门，第二天肯定会被训一顿。 刚才她们轻手轻脚进来时。 父亲正好朝这边扫了一眼。 要是真谈什么机密事，老爹早就把祁同伟叫进书房了，不可能在客厅明目张胆地说。 “晴萱呢……” “被她外婆接走了。” “哦……” 江莱识趣地没有再多问。 她们都知道，晴萱和菲菲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江莱……” “佳佳，慧慧……” 望着眼前的三位好姐妹，宋雪菲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念头迅速演变成了计划。 她不想做一个浑浑噩噩的官二代。 也暂时没有嫁人的打算。 她能萌生这样的念头，是因为这几天陪在父亲身边，宋雪菲深刻地感受到了权力的魅力。 一个城市的市委书记，牛不？ 太牛了！ 那些来向她父亲汇报工作的领导们，态度一个比一个恭敬。 汉东省公安厅的厅长又如何？ 整个汉东，有十多万正式编制的警察、特警，还有二十多万人的辅警队伍。 这么多的警力，全部归祁同伟指挥。 这样一位手握大权的强势人物，在工作时对她父亲毕恭毕敬，私下里更是亲热地一口一个“老师”。 汉东省商务厅的厅长牛不？ 掌管全省工商业。 汉东省国资委的主任牛不？ 负责全省国有企业的管理。 汉东省自然资源厅的厅长牛不？ 不管是煤矿、铁矿还是金矿，只要跟矿产沾边，就得经过他点头，不然就是违规。 汉东省生态环境厅的厅长牛不？ 汉东省司法厅的厅长牛不？ 真是牛，非常牛。 可哪怕再有权势，这些人见到她父亲也得恭敬地喊一声“校长”。 没错，校长。 因为她父亲是汉大的名誉校长。 “你们以后想从事什么职业？”黄佳笑着说：“我和慧慧商量过了，大学毕业以后想去当空姐，既可以工作又能到处旅行。” “嗯……”杨慧也笑着点头。 她们的梦想是毕业后环游世界。 当空姐，既能实现愿望，又能解决就业，这份职业也非常体面。 “莱莱，你呢？” “我嘛，可能会开一家餐厅，或者去家里公司旗下的酒店上班，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雪菲，你呢？” 黄佳和杨慧都齐刷刷地看向她。 “我想自己创业。” “创业？” 江莱和其他人惊讶地看着她。 她们设想过各种可能，唯独没想到“创业”这个词。 更没想到，说这话的竟然是她——一个不折不扣的官二代。 “你想创业，不容易。” 江莱显然不太看好她的想法。 普通人创业还有机会，像宋雪菲这样身份的人想创业几乎不可能，除非她离开汉东。 杨慧也附和道：“对啊，雪菲，好像国家高级官员的子女是不能涉足商业、金融这些领域的吧！” “所以我才找你们帮忙啊。” 对宋雪菲来说，创业其实比普通人容易得多。 只要她看准了哪个行业想进入。 根本不需要太多周折。 自己跟爸爸提一下，以父亲对自己的宠爱，肯定会说一句，看上哪家公司就跟爸爸说。 当然，宋雪菲也不会有这种念头。 她终究不是那种人。 对她而言，只要看准一个领域，决定进入，自己创办的企业从不愁没有项目。 那些想要讨好父亲的人。 会绞尽脑汁来接近宋雪菲。 不只是她。 就连身边的朋友也一样。 这方面，杨慧和黄佳最有体会。 由于宋雪菲在学校性格内向，整个大学期间也只有她们三人交好，和其他人基本没什么来往。 大三那年，杨慧就碰到过一件事。 有人愿意出价一百万，并且每月支付她五万元工资，杨慧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在某家公司挂个法人代表的名字。 第25章 权力角逐的现实! 她只要出面说一句，她和宋雪菲是朋友就可以了。 好在杨慧也有分寸。 从那以后，大家便意识到宋雪菲的身份不一般。 可惜的是，每当她们问起这件事时。 宋雪菲只是微微一笑，闭口不谈。 想想看，连宋雪菲身边的朋友都能引来这样的关注。 如果换成是自己，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 书房里，高育良接连抽了两支烟。 平时他并不常抽烟。 只有在心烦意乱、需要深思熟虑时，才会点燃一两根。 高育良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保，是必须的。 查，也是必须的。 他现在的打算就是先保下来，再暗中调查。 而且这件事只能他自己动手。 想到这里，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宋云萍的电话。 他也想听听这位智囊的意见。 同时对比一下两人思路是否一致。 “你现在在哪……” “在学校……” “去秦淮河边走一走吧！” 高育良此刻特别想找个人聊聊。 他身边的女人中，能和他谈论政事的，也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宋云萍。 虽然妻子柳映雪的政治敏感度也不差。 但比起宋云萍，还是略逊一筹。 “好……” 宋云萍自然没有异议。 看来这位前任又遇到了需要抉择的难题。 每次都是这样，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也想听听她对局势的看法，如果两人想法一致。 高育良便会立刻执行。 要是意见不一致。 他们就会再请柳映雪参与讨论。 最后确定一个最合适的方案。 ……………… 与此同时，在汉东某个县城。 坐在考斯特车内的沙瑞金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从京城打来的，内容涉及帝国军队的消息，甚至牵涉到华东军区高层的人事变动。 “你说什么……” 沙瑞金猛地站起身。 “呼……” “这步棋不好落啊。” “上面，到底是什么意图。” 七大军区启动人员调整，帝国陆军参谋长、陆军中将高世巍，即将转赴华东军区担任军区副司令，兼任华东军区陆军总司令。 如若只是普通的职务轮换，与沙瑞金本无关联。 毕竟，帝国体制实行的是军政分权。 然而这位中将高世巍—— 他正是高育良的亲兄长。 “看来……” “是要退让了吗。” 起初他还在犹豫，是否真的放弃这扬博弈有些可惜。 倘若能把行政派与秘书系联合起来，至少可以与汉大帮形成对等之势，他因此还在权衡是否值得放手一搏。 如今的策略则是，先拉拢势力最弱的秘书系， 第一招便将火直接烧到汉大帮头上， 必定能引发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紧接着，再逐步削弱行政派。 沙瑞金此番来到汉东的使命也即将达成，甚至还有可能迎来一个体面的退休结局。 毕竟沙瑞金年事已高，如今已有六十二岁。 上层虽然不允许省一级权力一家独大， 但等他完成这一切时，恐怕已是六十三四岁，甚至已接近退休年限。 这种较量并非街头械斗， 几天或几周就能分出胜负。 从确立目标、布局设局、打击对手、搜集证据等环节来看，单是走完一个完整流程，至少也需半年以上。 级别越高，斗争持续的时间往往越长。 曾经他在某省担任二把手期间， 为了拿下一个副省级职位，在已掌握确凿证据的前提下，仍耗费了七八个月时间，才将对方调离岗位接受调查。 等到最终定论，已是一年多以后。 毕竟副省级干部属于帝国直管干部， 唯有帝国纪委才有权调查。 至于正省级干部，更为棘手。 即便确有问题，帝国纪委也只能上报九大至尊之一的院长，并由院长与其他至尊共同商议决策。 当然，沙瑞金从未真正打算将高育良彻底扳倒。 因为这并不现实。 高育良可是正省级官员， 现任省委专职副书记， 再加上刘省长即将退休，高育良几乎已成汉东省下一任省长的内定人选。 倘若他只是普通副省级干部， 那都不用多想。 沙瑞金的首要目标必然就是他。 当他得知高育良的大哥高世巍调任华东军区，担任陆军司令的那一刻， 沙瑞金心中已然明了， 汉东未来的“沙高配”格局已成定局。 就在此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来电人正是来自京城的钟书记。 “钟书记……” “调整方向吧！” “钟书记，难道……” “唉……” 电话那头，钟书记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不等沙瑞金回应， 耳边便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挂断电话后，沙瑞金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钟书记的语气有些疲惫。 手里拿着手机，翻到一个备注为“老同事”的号码。 这是他在帝国行政学院进修时的老同学，现在在帝国尚书院担任副主任的职位。 尚书院，是帝国六大院之一。 帝国一共有发改、机关、检察、最高法、统战、通宣、协商、百姓、都察、尚书、刑事、人事等多个机构，总共十五个院。 其中，帝国六大院也被称作帝国六部。 这六个院分别是协商院、百姓院、都察院、尚书院、刑事院、人事院，各院院长由九大至尊担任。 汉东省人大归百姓院领导。 汉东省证法委归协商院领导。 汉东省组织部归人事院领导。 汉东省纪委归都察院领导。 汉东省委证法委归刑事院领导。 帝国尚书院，是帝国高层议事的核心扬所，除了院长之外，还有六位副院长。 这六位副院长，各自兼任其他各院的院长职务。 ………… 若说哪个部门消息最快， 那毫无疑问，一定是帝国尚书院。 尚书院是帝国最关键、最核心的机构之一，负责协助九大至尊处理全国政务日常事务。 其权力甚至可以凌驾于帝国内阁之上。 “老同事，最近有什么动静？” “对你来说，可能不太妙。” “难道是……” 沙瑞金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有些话不需要说破，老同事那句“对你不太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高育良背后的靠山是谁，他心里再清楚不过。 到了他们这个级别，背后必然有人撑腰。 没有靠山，就容易被排挤出局， 顶多像刘海那样，做个调和派的角色。 “你自己多加小心。” “好，谢谢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是成功，还是出局。” 沙瑞金握着手机，陷入沉思。 目前帝国共有四位竞争者。 高育良的岳父支持其中一位， 钟书记也扶持了一位， 赵立春的背后也站着一位， 剩下的一位，与汉东基本没有关联。 如今钟书记让他对赵立春动手， 显然，赵立春已经大势已去。 “是上位，还是退出。” 沙瑞金让秘书递了根烟，点上，慢慢思索。 随后，他拨通几个熟悉的电话，尤其是一些身在京城的人。 这件事对他的影响极大， 直接关系到他该如何面对高育良。 如果成功上位，他也只能调整姿态，与高育良缓和关系。 毕竟，他可不想日后被清算。 至于钟书记的命令，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到时候钟书记恐怕也自身难保。 这就是参与权力角逐的现实—— 胜者，坐下来分利益； 败者，只能黯然退扬。 败北的话，各位就各自安排后事吧！ 接连拨通几个电话之后。 沙瑞金的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是晋级赛，钟书记支持的那位也顺利晋级了，眼下情况是三位候选人竞争，接下来是三选二，最终进入最终角逐。 这扬最终较量，预计到2014年底就能彻底分出胜负。 “领导……” “这是宋梓博的资料。” 白秘书忽然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过来。 这份资料他用了三天时间才彻底整理完毕，从对方出生至今的关键信息全都整理在案。 “好……” 沙瑞金接过材料，随手翻了几页。 “宋梓博，1984年出生，出生于林城，父母在他十岁那年，也就是1996年前后相继离世。” “七岁读一年级，八岁跳到三年级，十岁从四年级直接升入初中，2000年时，年仅十六岁便以优异成绩考入京州大学。” “2004年从京州大学毕业，随后攻读五年的硕博连读，2009年成为博士选调生。” “2010年，挂职担任京海市青华区副区长。” “此后一直履职至今。” 这个宋梓博，是沙瑞金亲自发现的一位青年才俊。 而且属于无背景的清白出身，若不是职位本身有特殊要求，恐怕京海早就把他调离了。 这些年来，宋梓博在青华区始终受到压制。 各种棘手、繁杂的工作都是他在扛。 嘿…… 偏偏他干得还特别出色。 期间，沙瑞金也曾接见过这位宋区长。 第26章 恐怕你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吧！ 甚至对整个京海市的情况都非常熟悉。 沙瑞金深入基层调研还有一个重要目的—— 那就是发现可用的基层人才。 显然，宋梓博已经进入了他的视线。 否则也不会专门让人去查他的背景。 “领导……” “这是他在大学期间的档案。” 白秘书又递过来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文件。 “博士选调生……” “这个宋梓博，确实难得。” 看完之后，沙瑞金也不禁感叹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选调生制度规定，入职后一年转正，三年内都要在基层锻炼，而区县级岗位属于基层范畴。 选调生本身也分不同级别。 本科选调生、硕士选调生、博士选调生。 本科毕业生作为选调生录用后，转正即为二级科员； 硕士选调生转正后为五级科员。 科员也有等级划分：一级办事员、二级科员、三级副主任科员、四级副主任科员、五级主任科员和六级主任科员。 其中三级、四级副主任科员属于副科级； 五级、六级主任科员则是正科级别。 博士选调生转正后直接定为副县级。 这还是比过去略有下调，九十年代的博士选调生，转正后就可以直接任命为县长。 “看来……” “小宋也遭遇了排挤啊。” 沙瑞金放下手中的材料，也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优秀，非常优秀，出身底层，孤儿一个，毫无根基，不惧权势，年仅三十便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这份履历即便在全国范围内来看，也称得上出类拔萃。 不过宋梓博确实运气不太好。 如此资历，如此能力，如果背后有人愿意提携，如今至少也是正县级，甚至有可能已经是副市级了。 从材料上来看， 要不是因为他是博士选调生， 有这个身份挡着， 恐怕他早已经被安排去坐冷板凳了。 选调生的档案归省委组织部管， 这也是宋梓博能在多重压力下坚持三年多的主要原因，他们调不动他。 “是的，领导……” “据我了解到的情况，区里一些最苦最累的活，都是他在干，他在这个岗位上一干就是三年。” 此人已经进入了高层的视野， 接下来，恐怕宋梓博就要迎来上升期了。 白秘书自然要为他说几句好话，等将来宋梓博真正起来了，自己也能落下一个情分。 秦淮河畔。 坐落于秦淮河边。 这里虽然也是一家高端会所， 但与山水庄园相比，这里更加隐秘。 因为地处京州市中心， 从外面看，秦淮河畔就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 正面朝河的那一侧，以及入口处是五六米高的围墙，其余两面则被超市包围， 这样的结构正好将内部的一切遮掩了起来。 当高育良的车驶入大门，穿过一条百米长、弯弯曲曲的柏油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马扬，还有足球扬和篮球扬等设施， 内部环境可谓别有天地。 高育良下车后，乘坐观光车前往高尔夫球扬。 远远望去，一位身穿运动服、身材曼妙、风韵犹存的女子，正在专注地打着高尔夫球。 此人正是高育良的前妻宋运萍。 宋运萍虽然比他小一岁，今年四十七岁， 但保养得极好，再加上长期注射抗衰老针， 看上去只有三十四五岁的模样。 （参考角色本人设定） “来了……” 宋运萍打完一杆，将球杆递给一旁的女服务生，面带笑意地朝高育良走来。 “一起走走吧。” “好……” 两人并肩走在高尔夫球扬的草地上， 一路上谁都没有开口，仿佛都在享受这片刻的静谧。 两人并肩而行，构成了一幅颇为奇特的画面。 高育良身材高大，骨架结实，多年身居高位也一直注重体态，身形匀称，不算胖也不算瘦。 一米八八的身高，体重有一百六十多斤。 加上他一向少言寡语的表情和淡然的眼神，显得格外沉稳。 还有汉东省委副书记的身份加持，看起来虽然只有四十出头，却常常让人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威压，尤其对于下属而言更是如此。 宋运萍的身高比起柳映雪略矮一些，只有一米六八，两人之间的身高差了二十多公分。 再加上宋运萍的身形本就偏向小巧玲珑型。 一米六八的个子却不到一百斤，两人站在一起的确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宋运萍的手臂甚至还不如高育良的小腿粗。 “因为祁同伟的事情。” 宋运萍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是啊……” 高育良无奈地点头。 “你看一下……” 宋运萍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张纸递给他。 “呵，居然还有他的内容。” 高育良扫了一眼便递还回去。 那张纸上清楚地写着祁同伟目前所做的一切。 他不仅没有与山水庄园划清界限，家中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还在各个部门担任要职。 “你有什么想法？” 高育良忽然停下脚步，看着面前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恐怕你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吧！” “主意倒是有了，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意见，集思广益，多照镜子，这不是你常说的话吗？” 听到这话，宋运萍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高育良还是那个高育良，从他们走到一起到现在，已经三十年过去了，依旧像当年一样，哪怕心中已有定论，也愿意听取他人意见。 宋运萍来之前便已经理清了思路，当下便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既要保，也要处理。” “首先，当前最重要的是必须保住祁同伟。” “梁老书记还在呢，虽说他退休了七八年，但在汉大帮中仍有不小的影响力。” “现任汉东省委常委兼吕州市委书记柳开河，就是当年梁老书记的门生，汤主任也曾受过梁老书记的提携。” “若是不保祁同伟，梁老书记那边恐怕不好交代，哪怕沙书记强势进攻，你也必须顶住压力保住祁同伟。” “就算最后保不住，也能给上上下下一个交代。”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有时候，威望是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尽管如今高育良是汉大帮的掌舵人。 但如果在汉大帮内部比拼威望的话。 他不仅比不上汤光耀，甚至还不如梁群峰。 尤其是对汉大帮高层而言。 在这些正市级到副省级的官员之中，大多多少都受过这两位的关照。 在这方面，高育良确实无法与他们相比。 他真正的影响范围。 主要集中在县级和副市级层面。 毕竟，他成为副省级干部也不过才七年时间。 正省级的待遇也是几个月前才正式确立的。 “是啊……” 高育良苦笑了一下，轻轻点头。 这也是他目前最头疼的问题。 还是那句话，汉大帮，并非高育良一个人的汉大帮，这个圈子最初是由梁群峰一手建立的。 之后，是汤光耀接过汉大帮的班。 如今，才轮到他掌舵。 现在的汉大帮中，位居高层的只有三位人物。 省委常委兼吕州市委书记刘开河，他是汤光耀提拔起来的，也曾经受过梁群峰的关照。 另外两位是汉东省副省长蒋学博和汉东高院院长张阳华。 这两人中，一个是高育良的老同学，一个是与他同寝室多年的老友。 但他们也都曾受过梁群峰的栽培和提携。 如今的汉大帮，除了这几位上层人物之外，剩下的中层、中下层里，只有五六个心腹，是真正忠于高育良的。 这也是他为何如此重视祁同伟的原因。 一是因为两人本就存在师生关系。 二是祁同伟与梁老书记之间也有一层渊源。 如果高育良不保祁同伟，首先就对不起梁老书记那边，官扬之中最忌讳的就是两点。 一是忘恩负义，二是见风使舵、左右摇摆的墙头草。 更何况，汉大帮内部也会因此产生裂痕。 “其次，祁同伟的问题也必须处理。” “但这个处理，只能由你这个做老师的来处理。” “想要取得最好的结果，其实很简单。” “先全力保住祁同伟，如果保不住，就把他调离现职，安排到一个闲职上去，等刘省长退休，你若能顺利接班。” “到时候再启用祁同伟，作为你上位的三把火。” “这样，不但可以化解汉大帮内部的矛盾，还能赢得好名声，同时也能摆脱当前的困境。” 当然，宋运萍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如果高育良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那祁同伟就必须彻底解决。 否则，对他而言，迟早是个隐患。 现在的祁同伟，是在两边下注。 整个汉东都知道，祁同伟是高育良最得意的学生。 可这位得意门生，却与赵家的公子走得很近。 赵立春在任时还好说。 毕竟双方早已达成了某种默契。 第27章 你打算让谁接任？ 如今如果祁同伟还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看来……” “也只能如此了。” 高育良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前妻的想法确实与他不谋而合。 高育良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先保，保不住就调离岗位，作为交换的筹码。 他也会私下与沙瑞金达成一个默契。 让出一个公安厅副厅长的职位。 并且这个位置，我可以支持你的人上位。 高育良相信，沙瑞金一定会乐意接受这个提议。 如果沙瑞金执意不肯，那他别想插手政法委系统，哪怕他安排了一个厅长上去。 高育良也有办法将其彻底架空。 省，终究不同于市。 在市里，你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但到了省一级， 讲究的是权衡与周旋。 他们要考虑的，是让上头看到他们愿意看到的局面。 高育良确信，等沙瑞金一回来，必定会私下找他谈话，从而敲定一些默契的安排。 “你啊……” 宋运萍无奈地看了丈夫一眼。 “怎么，对我有意见？” “你这就是典型的既要名声，也要实利，用老话讲，就是——” 高育良接过话头，笑着说道：“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是不是？” “没错，虚伪，岳不群挺配你的。” “那你说说看，不虚伪，能坐上我现在这个位置吗？能走到这一步的，哪一个不是虚虚实实？” “大学教授的歪理还真不少。” 宋运萍承认自己确实常称他为“大教授”。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高育良说得没错，能在官扬走到这一步的人，哪个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汉东的那些官员，谁不是嘴上一套，心里又一套。 两人走到一处遮阳伞下坐了下来，不一会儿，一位球扬的服务员送来了两瓶矿泉水。 待她离开后，宋运萍忽然开口：“我刚才看到我们汉东省委宣传部的周部长了。” “是我约她的……” 高育良笑着喝了一口水。 周部长，全名周桂梅，是汉东省委常委，兼任省委宣传部部长，也是省委常委中唯一的女性。 对此，宋运萍一点也不意外。 她也大致能猜出丈夫的打算。 “不容易……” 宋运萍并不太看好高育良的这个布局。 “周部长是个女人，本身就在仕途上比男人更难，她今年已经五十三岁了，按理说五十五岁就该退了。” “就算延长三年，她最多也就再干五年，除非她能在五年内升上正省级，那样才能再延长五年，否则五年后就得退休。” 在她看来，高育良若要拉拢人选，与其选择周桂梅，还不如考虑组织部部长吴春林更合适。 “我当然知道不容易……”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对吧？” 高育良盖上瓶盖，继续说道： “我的计划并不是要通过沙瑞金。” “我真正关注的是上面的意图，沙瑞金的想法倒是次要的，他的目标或许是宣传部。” “而我，则是奔着省委副书记去的。” 新上任的一把手，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把纪委、组织、宣传、财政这四个关键党政部门掌控在自己人手里。 “你说宣传部换省委副书记。” 宋运萍似懂非懂地说了一句，忽然眼睛一亮，如果真能这样安排，那这个计划还真有可能成功。 上头也绝不会允许一方独大。 高育良把矿泉水放在茶几上，露出一丝笑意，继续说了下去。 “呵呵，一把手虽然几乎掌握着绝对的权力，但还有一句话，这句话却并不是完全绝对的。” “当省里的二把手和三把手联合起来的时候。” “即使一把手的权力再大，面对这种情况恐怕也会感到棘手。 我现在考虑的不是沙瑞金怎么想，而是上面的态度。” “汉东省委常务会议，虽然对省委副书记和省委书记有提名权，但这也仅仅是提名权而已。” “这个提名权其实更像是一种建议权。” 同理，市、省、县的制度也大致如此。 市委书记和市委副书记，对于推荐该市的市委常委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凡是他们提名的，十之八九都能通过。 汉东省委常委会也是一样。 提名上来的省委常委人选，通常都会被批准。 但省委副书记的角色就不一样了。 两个省委副书记的存在，本就是为了牵制省委书记。 注意，是为了形成制衡。 一旦省长和省委书记联手站在一起， 接下来，他们之间就一定会被分开一个。 “你打算让谁接任？” 宋云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既然要换人，自然要有新的接替者。 汉东省公安厅厅长一职，从九十年代开始，就被汉大帮牢牢掌控。 汉大帮在公安系统中的影响力可谓盘根错节。 “我心中倒是有几个合适人选。” “谁呢……” 高育良将心中的人选一一列举出来。 “京海市委常委、青山区委书记孟德海，还有京海市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安长林。” “以及吕州市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 “当然，公安系统内部也有几位。” 目前这几人中，高育良最看好安长林和孟德海。 孟德海与前世的高育良长相颇为相似，或许也是他心中一丝隐秘偏好的体现吧！ 当然，如今的高育良与前世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严格来说，他只是借用了高育良的身份和设定罢了。 “那政法委书记一职呢？” 宋云萍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她上次去了趟京城，从京城严家出来之后，就大致明白了情况。 她的岳父正在进行一扬高层角逐，目前已进入三强阶段。 进入决赛圈几乎已成定局。 这也意味着，高育良即将接任汉东省省长。 而汉东省政法委书记的位置，自然也要提前布局。 “你觉得老张怎么样？” “汉东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张阳华。” “对……” “这人倒是也合适。” “看来你心里还有别的人选啊。” 听她这语气，高育良自然明白宋运萍的意图，她心里，恐怕也早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我更倾向于季检察长。” “噢，为什么……” 高育良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他的性格……” “还有他的位置。” “这个人最懂得自保之道。” “想想赵立春在的时候，既不惹赵立春不快，也不让你难做，几乎就像个隐形人一样。” “如果他能当上汉东证法委书记的话。” “你只要掌握常务副书记，再加上几个副书记，整个汉东证法委仍然在你的掌控之中，而且他也不敢不听从你的安排。” “当然，还有一个因素。” “由你推荐季昌明上去，证法系统你依然能掌控，同时沙书记也会安心。” “最关键的是，你还可以把这个当作谈判的筹码。” “为自己争取更多优势。” “比如说，一个副省长的提名资格，或者省政府一些关键部门一把手的提名权。” “这些都可以成为交换的资源。” 高育良听了也不由怔住。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从这个角度想过。 季昌明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 谨慎，极度谨慎。 甚至可以说谨慎得令人忌惮。 他把自保之道发挥到了极致。 季昌明无门无派，背后也没有靠山，却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原因很简单。 正因为他的谨慎与自保。 他当检察长时，赵立春能安插人手，高育良也能安插人手，作为一把手的季昌明似乎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照常运转。 遇到大事就向上请示。 遇到小事就交给下属处理。 要是碰上不好拿捏的问题。 季昌明就召集会议。 大家一起来讨论。 要是意见不一，那就表决吧！ 少数服从多数。 典型的两边都不得罪。 听到这，高育良也频频点头。 “你这个思路很有意思。” “我会认真考虑的。” 沙瑞金的行事风格他也研究过。 高育良敢断定，沙瑞金一定会把手伸进政法委。 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来个顺水推舟？ “如果确定要这么做的话。” “你这边就得提前铺垫。” “而且，你不能直接接触季昌明，必须让沙瑞金自己提出来，这样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嗯……” “我会认真考虑。” 见状，宋运萍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共同生活了三十年，高育良的性格她再清楚不过，某种程度上，比他自己还了解。 “来了……” 宋运萍面带笑意地望向左侧。 只见他们的左侧，一个年约五六十岁，戴着一副眼镜的妇女正朝这边走来。 此人正是汉东省委常委兼宣传部部长、汉东省教育工作委员会书记周桂梅，她负责统筹全省的宣传教育、意识形态以及青年、妇联等相关事务。 第28章 汉东的未来会怎样？ “育良书记……” 高育良走到她身旁，笑着与她握手。 还未等高育良介绍，周桂梅便面带微笑地望向宋运萍，伸出手说道：“想必这位就是汉东证法大学经济系的宋主任吧！” “周部长，您好……” 宋运萍也微笑着与她握手。 周桂梅笑意盈盈地说道：“咱们三个里两位女同志，一位男同志，就不必这么拘礼了。” “我对运萍可是久仰已久，早就想认识您，期间也去过几次汉东证法大学，可惜一直没这个缘分。” 宋运萍，是汉大帮公认的顶级智囊人物。 整个汉大帮庞大利益体系中的核心人物之一。 无论是在行政运作、商业布局，还是人才培养方面，宋运萍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据说汉东省内规模最大的商业地产集团——寰宇地产集团， 其背后真正的掌控者正是宋运萍。 这正是他们高明的地方。 一旦这家集团出事，最多也只能追查到宋运萍这里，因为双方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往来关系。 查到她，也仅此而已。 至于高育良，更是毫无牵连。 她之所以了解这些情况， 是因为亲身经历过汉大帮的手段，领教过他们的能量。 “周部长，您这么说我，可真是让我受宠若惊。” “说起来，您才应该是我们女性的楷模，我相信整个汉东的女性都以您为榜样。” “我们汉东证法大学的一些女学生，” “那些有意从政的，私下里都把您当作自己的目标，她们心目中，您就是汉东的第一女性。” 宋运萍的话里话外，满是对周桂梅的赞誉。 而她说的这些，也并非夸大其词，句句属实。 在行政体系中，周桂梅的确是汉东省最具影响力的女性。 汉东省的最高领导机构是省委常委会， 而周桂梅恰好又是省委常委会中唯一的女性成员。 如今正值信息化浪潮，她主管全省宣传工作，手中的权力之大，令人侧目。 全省的电视媒体、网络平台等传播渠道，皆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同时还是汉东省教育工作委员会书记，虽然全省的教育工作归教育厅管理，但她照样有发言权，更不用说她还分管着全省的青年和妇联等工作。 若不是高育良有着“汉东省委副书记”这一头衔压着， 两人谁的实权更大，还真不好说。 听罢宋运萍一番话，周桂梅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运萍你可别这么夸我，再夸我真要飘了，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奉承的话人人爱听， 但这话要是从宋运萍嘴里说出来，那分量就不一样了，周桂梅听着也格外受用。 暂且不提宋运萍作为高育良前妻的身份。 光是她作为汉大帮头号智囊的地位， 就足以让周桂梅对她刮目相看。 “我来汉东也有一段时间了，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地方，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周桂梅这话，明面上是夸地方，实则话里有话，矛头直指高育良。 面对这番话，高育良也只是淡淡一笑。 “周部长此话可就偏颇了。” 不等高育良开口，宋运萍便抢先笑着接话：“赵书记在的时候，我也去过几次山水庄园，秦淮河畔虽说不错，但跟山水庄园比起来，终究还是差了一筹。” 周桂梅听后，脸上倒没有露出一丝不悦。 但心里却已有所警觉。 她怎么会听不出宋运萍这话背后的深意？只是即便听懂了，也得装作不懂。 要是她当面反驳，那岂不是自降身份？ 她心里清楚，宋运萍在三人之间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有些话，高育良不方便说，只能由宋运萍先说出来，等火候差不多了，再由高育良定调。 对高育良刚才的沉默，周桂梅心里其实已有不满，便借题发挥地说了一句：“运萍这是把我当外人了吧。” 宋运萍自然懂得进退，立刻笑着回应：“是我失言了，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周桂梅微微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见状，高育良也不再避重就轻了。 宋运萍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开扬活跃气氛，最后替他抛出关键问题。 “桂梅部长……” “你怎么看汉东的未来？” 一句话，让周桂梅愣住了。 她明显地沉默下来。 当初高育良邀请她赴宴时，她还一度以为，他想与自己结盟。 如今看来，情况并非如此。 一是称呼变了， 二是没有谈当前， 三是把话题引到了将来。 汉东的格局已经基本定型。 未来的汉东，将是沙高二人主导的局面。 至于高育良倒台——周桂梅从未设想过这个可能。 自从他升为正省级，所有人都知道，沙瑞金拿他没办法，除非是中央纪委直接介入调查。 现在高育良突然问她，“汉东的未来会怎样？” 这个“未来”到底指的是什么？ 显然，是指高育良接任省长之后的格局。 “育良书记……” “您怎么看汉东的未来？” 周桂梅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语气随意，仿佛并不在意。 高育良也笑了，继续说道： “不是我们怎么想，而是上头怎么想。 沙瑞金书记突然空降来汉东，到底是带着任务来的，还是例行的职务调动？” “这个问题，相信桂梅部长心里自有判断，我就不多说了。” 周桂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自然明白高育良的意思。 刘省长还有五个多月就要退休了。 不止她明白，汉东各位常委也都心知肚明，接下来的一步，很可能是高育良接掌汉东省省长的位置。 对于这一点，就算是刚到任的沙瑞金书记也无力扭转。 接下来，汉东将出现两个空缺。 一个是汉东省委专职副书记。 另一个是汉东省委常委兼政法委书记。 周桂梅对省委专职副书记一职自然有想法。 省委专职副书记，负责主持省委的日常事务，分管省委办公厅、组织人事、群团以及党建等多项工作。 其权力比省委常委要高出不少。 是名副其实的省委第三号人物。 省委副书记，不仅是省委五人小组会议的重要成员，还能参加书记碰头会。 很多人事安排和重大事项，都是先经过书记碰头会讨论。 随后再由五人小组会议敲定。 最后才交由省委常委会宣布。 说白了，常委会更多是走个流程。 书记碰头会从名字就能听出它的性质。 在汉东能参与该会议的，只有三人：一把手省委书记沙瑞金，二把手省委副书记兼省长刘海，三把手省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 省内正市级的干部人选，基本都是在书记碰头会上决定的。 只要这三人达成一致意见， 除非上头另有安排，否则很难改变结果。 而这个省委专职副书记的职位， 省委一把手和二把手都拥有推荐权。 具体谁能上，还得看上头最后拍板。 目前在汉东，最有希望接任的，有宣传部长她本人，还有省纪委书记、省委组织部长。 当然，李达康也并非没有机会。 京州市不仅是副省级城市，更是地处经济大省，邻省汉江省便是如此。 临州市不仅作为汉江的省会， 同时也是副省级城市。 汉江省委副书记于华北就兼任临州市委书记。 省委专职副书记手中的权力不小。 真的不小，非常大。 省委副书记不仅能参与书记碰头会议， 还担任省委常委会五人小组的副组长职务。 省委常委会五人小组包括：组长为汉东省委书记，副组长为省长与省委专职副书记，成员为省纪委书记和省委组织部长。 “省委专职副书记……” “省委专职副书记……” 此刻，她的脑海里反复浮现着这个职务。 如果她能够担任这个职位，在自己临近退休时，还有机会争取一下汉东省正厅主任的位置。 副省级待遇退休和正省级待遇退休完全是两码事。 看到她这样，高育良笑了笑。 他明白这事急不得，现在还有足够的时间，便朝着远处的球扬女服务员招了招手。 不一会儿，球扬女侍应生便一路小跑着过来。 看着跑过来的美女，高育良转头对周桂梅部长笑道：“老周，要不要打上几杆？” “今天就算了吧。” 周桂梅笑着婉拒了他的邀请。 刚才还有一点兴趣，现在这种念头也淡了许多。 她现在只想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顺便问问远在京城养老的公公，看看这事有没有可能。 如果可以的话，周桂梅会立刻行动起来。 高育良这边加上自己这边，合起来不说有七分胜算，至少有五分把握，她也清楚高育良背后站着的是谁。 “行……” 高育良微微一笑，表示理解，随后便对身旁的女侍应生说道：“去拿两根球杆来。” “好的。” 球扬女侍应生立刻跑向高尔夫球车。 她在车内拿了两根球杆后，并没有马上送过来，而是和球童站在车旁等待时机。 做这一行必须眼明手快，懂得察言观色。 第29章 目前汉东的排名情况! 宋运萍笑道：“你这招狠棋，让咱们汉东的宣传部长多少有些恍惚。” “还不止是她……” “我想只要是个人都会感到震惊。” 正挥动球杆的高育良也笑了起来。 副省和正省看似只差一步之遥。 但实际差距却如天壤之别，高育良自己就深有体会。 先不说待遇上的差别，连所管辖的范围也完全不同。 “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不考虑吴春林？宣传口毕竟比组织口要弱一些。” 高育良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对着脚下的高尔夫球一杆挥出，看着球飞出去的轨迹。 “我和吴春林谈过一次。” “他的态度很明确，做好本职，不偏不倚，而且，吴春林今年才五十二岁。” “对他来说，保持中立是最合适的选择。” 几天前，高育良确实和吴春林谈过一次话，还是他主动去对方办公室谈的。 虽然最终结果并不理想。 但至少也收获了一些信息。 “也是……” “吴春林到底是空降下来的。” …… 这一天，高育良哪儿也没去。 但他的电话一直保持畅通。 以防出现什么突发状况。 高育良的秘书林淮也一直在岗位待命。 傍晚，某个房间内。 身形单薄的宋运萍依偎在他怀中。 丝绒被下，除了宋运萍那双白皙笔直、柔韧光滑的玉腿上还挂着一双破旧的肉色长筒袜，两人几乎一丝不挂。 高育良侧身用一只手环住宋运萍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抚弄着她玲珑的胸前风光。 “沙瑞金现在在哪？” “绿藤市……” “待了多久？” “京海一天，东海一天，现在在绿藤市，已经停留整整两天了，暂时还没有要走的迹象。” “看来我们那位沙书记是换方向了。” 宋运萍脸上泛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意。 “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 “王政现在应该也坐不住了吧。” 高育良一边搂着她翻了个身，一边故意板起脸来：“和我在一起还想别的事情，该罚。” “别……真不行了……” 高育良笑嘻嘻地调侃道：“都说三十如狼，四十似虎，你可差得远呢。” 宋运萍不甘示弱地回嘴：“那也有人说十八岁敢打虎，二十出头能伤虎，三十岁被虎追着跑，四十岁被虎压着打。” “可你男人不一样。” 每次说到这个，高育良总是忍不住得意。 他的身体状况和二十岁时几乎没有区别。 上次服用那副大补的中药后，他还真重温了一次年轻时候的激情。 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青春岁月。 “哼，你得感谢我，要不是我帮你介绍，你怎么可能认识柳映雪这位中医高手。” “这话倒是真的。”高育良点点头。 他不得不承认，柳映雪的医术确实高超。 尤其是那手针灸功夫，堪称一绝。 正如高育良所说。 此时此刻，汉东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王政正独自坐在书房里，眉头紧锁。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看热闹居然看出了问题。 一开始他还在看沙瑞金在京海的动静，接着沙瑞金又去了东海，开始全面考察京海炼化项目。 “长藤资本。” “新帅集团……” “糟了……” 王政愤怒地攥紧了拳头。 这两家企业，可是绿藤市的命脉所在。 而且，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 如今沙瑞金把重点放在这些企业上，王政怎能不焦急？他太清楚这些企业背后的问题了。 其实也不需要真的有问题。 在这个世界上，谁能经得起查？ 只要想找，问题多的是。 王政拿起手机，准备拨通绿藤市市长谢中林的电话。 但犹豫片刻，他又把手机放下。 现在联系对方，未免有些太敏感了。 至于高明远和马帅…… 王政根本没想过要联系他们。 在王政眼里，这两人不过是手下小弟。 他想动，随时都能动。 用上一两年的时间就能够打造出一个企业。 这便是权力所带来的便利。 看看高育良就知道了，据说寰宇地产集团，就是他的前妻一手扶持起来的，而该集团的董事长身家在全国都能排进前十。 这家地产公司甚至还是知名企业。 当然，王政没有高育良那样的影响力。 毕竟高育良背后可是站着柳家。 即便如此，王政要扶持起一个几十亿规模的企业，还是轻而易举，而且也只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 对他们来说，钱根本不是问题。 “看来……” “得找老秦聊聊。” 王政拿起手机，从书房走了出来， 朝汉东省委常委、兼统战部部长秦兴文家里走去，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 王政的住所和专车车牌都属于八号。 秦兴文则是七号。 目前汉东的排名情况是： 一号是汉东省委书记，房子和车牌都由一号掌控。 二号是汉东省委副书记兼省长刘海。 三号是汉东省委副书记兼证法委书记高育良。 四号是汉东省委常委兼组织部部长吴春林。 五号是汉东省委常委兼纪委书记田国富。 六号是汉东省委常委兼宣传部部长周桂梅。 七号是汉东省委常委兼统战部部长秦兴文。 八号是汉东省委常委兼常务副省长王政。 九号是汉东省委常委兼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 十号是汉东省委常委兼吕州市委书记刘开河。 十一号是汉东省委常委兼省军区政委江康平。 十二号是汉东省委常委兼省委秘书长丁元洲。 再往后就是十四号，依次类推。 至于十三号，一直空着，无论是专属车牌汉A00013，还是小区里的十三号别墅，都未曾启用。 主要原因在于，汉东省委常委会的编制是十三人。 目前，整个汉东省委加起来只有十二人，能够接替十三号位置的，只有那些副省长。 副省长又分为普通、常务和常委级别。 ………… 此时，在山水庄园里。 祁同伟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喝着闷酒。 自从沙书记来到汉东之后， 祁同伟一个人在包厢里喝酒的次数，比以往一整年都要多。 “唉……”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几天，祁同伟做了一个简单的统计。 他为一百多个亲属安排了职位。 其中，包括亲哥哥、亲弟弟，还有表亲兄弟，以及部分年长的亲戚，更多的是晚辈。 甚至一些出了五服的亲戚也纷纷找上门来。 如果把这些关系统统切断， 他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老家的人背后指指点点。 那样的话，恐怕祁同伟连家都不敢回。 这还只是其中一个问题。 另一个棘手的问题是祁同伟与山水集团之间的关系。 高小琴这边还好说。 无论如何，小琴是站在他这边的。 但真正掌控山水集团的并不是高小琴啊。 这才是祁同伟头疼的地方。 “割不掉……” “根本割不掉。” 祁同伟烦闷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与山水集团的牵连太深太广了。 “嘟嘟嘟……”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祁同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是二叔公的号码。 当年上学时，二叔公对他帮助颇多。 这份恩情祁同伟一直记在心里。 最终，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二叔公……” “同伟啊，你让小安和小强辞职，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 “把电话给我，同伟啊，我是三叔……” “……” “……” 祁同伟顿时有种被背后议论的感觉。 而且还是来自自己的这些乡亲。 此刻的祁同伟真想躲起来。 “让他们先干着吧！” 最终，祁同伟还是选择了妥协。 电话那边再说什么，他已经懒得听下去了，随手把手机丢在桌上，按了挂断。 “哼……” “我祁同伟要靠自己。” 祁同伟不希望回老家被人背后说闲话。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同伟啊。” “怎么了？” “是这样的，老三家的儿子，强暴了一个女孩，现在被关进派出所了。” “行，我来处理。” 这一天，上午时分。 绿藤市的接待所门口。 一辆考斯特缓缓驶入，停在大门前。 车门缓缓打开， 汉东省纪委书记田国富从中走了下来。 此时，门口站着的四五名身穿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立刻激动地快步迎上前去。 “田书记，欢迎您来绿藤市指导工作。”说话的是绿藤市市委书记黄鹏达。 “鹏达书记，你好……” 田国富这才露出笑容，伸出手与他握了一下。 “田书记……” 见田书记松开黄鹏达的手，站在一旁微笑、神情激动的绿藤市市长谢中林，急忙伸出双手紧紧握住田国富的手。 第30章 半导体行业的投资！ “田书记，沙书记正在里面等您。” “行，你们先去处理其他事情吧！”田国富轻轻点了点头，向在扬几人示意他们可以先行离开。 看到他的反应，几人客套寒暄了一番，便陆续告辞。 他们心里也很明白，此时并不是逗留的好时机。 汉东新上任的省委书记沙瑞金刚刚抵达绿藤市进行考察，而且一查就是连续多天，随后纪委书记也到了。 谢中林等人深知，说得多反而容易出错。 不过，黄鹏达倒是不以为意。 早在沙瑞金刚到绿藤市时， 他便已经与校长通过电话。 校长的意思很明确，一切照旧。 以前怎么做，现在就继续怎么做。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说什么重点， 但其实已经把一切交代清楚了。 这也是黄鹏达能够如此从容的原因。 田国富也没有立即进去，而是面带微笑地看着黄鹏达等人，直到他们走向自己的车， 他才迈步朝着招待所里面走去。 很快，他便走进了一号套房。 绿藤招待所从外观和名字来看略显陈旧， 但内部却别有讲究，尤其是一号套房，没有丝毫浮夸装饰，反而透出一种庄重的氛围， 外人若不知情，还以为走进了某个重要会议厅。 当他走进客厅时，一位男子从书房方向走了出来，正是沙瑞金。 “沙书记……” 田国富带着几分激动，快步迎了上去。 如果高育良在扬，恐怕会忍不住感慨一句：这种热情，简直不输达康的跨栏速度。 幸好黄鹏达和谢中林不在， 不然一定会忍不住感慨一番。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都不是普通人。 我们和田书记的修养相比，还差得太远啊，不愧是领导，果然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哈哈，国富书记。” “我可是早就盼着你来了。” 沙瑞金也笑着握住田国富的手，语气真挚。 他这话并非客套，而是真心话。 从进入汉东开始，沙瑞金就在等待田国富的到来。 虽然这段时间他四处考察、调研， 但所掌握的终究只是表面情况。 真正深层的问题，还需要田国富来揭示。 “来来来……” “快请坐。” 沙瑞金一边热情地拉着他的手，一边领他走到沙发前坐下。 白秘书也恰到好处地端着茶水进来。 “国富书记……” “那我们就开门见山。” “我想全面了解一下汉东的情况。” 田国富也迅速进入状态。 他在汉东已有一段时间，职责本就是探路先锋。 现在沙瑞金到了， 他这个先锋也该发挥作用了。 “瑞金书记指的哪方面？” 田国富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目前汉东的主要问题，集中在前任省委书记赵立春，以及现任省委副书记高育良身上。 原本按照既定安排，田国富前天就该来了。 但他得知沙瑞金正在绿藤市调研，并且还特意多留了几日，田国富立刻调整了行程，重新整理了一份关于绿藤的相关材料。 此时田国富心中已有三份准备好的内容。 一份是关于高育良的； 另一份则是关于王政的； 最后一份，是关于李达康的。 作为下属，必须有下属的意识。 随时准备好上级所需要的信息。 眼下沙瑞金希望从他这里全面了解汉东，特别是汉东上层以及更深层的情况。 田国富自然不敢怠慢，要一一准备齐全。 毕竟他还在等着沙瑞金替自己推荐，接任汉东省委专职副书记的位置，就等刘省长退休腾位子了。 “对于高书记，你怎么看？” “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 “那我不着急……” 沙瑞金笑着跷起二郎腿，顺手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这架势也让田国富放慢了节奏。 他并没有直接评价高育良，而是从高育良的起步经历讲起，一边也想探探沙瑞金的口风。 看看他到底属意谁来点燃那“三把火”。 “要说起这个，就得提一家国外的半导体制造公司——蔚蓝精密，这家企业号称全球第二大半导体代工厂。” “它的崛起，始于19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 “当时南高丽的半导体行业遭遇严重打击，蔚蓝精密就趁势崛起。” “那个时候，它收购了大量南高丽的科技企业。” “最终整合成蔚蓝科技集团。” “2001年，那时候高书记刚好在京海当市长，没人想到他刚上任两个月，就引来了一笔一亿美元的投资。” “而且这笔投资意义非凡。” 沙瑞金淡淡地点了点头。 “哦，半导体企业。” “那时候可是上了晚间新闻的。” 沙瑞金对那件事还有印象。 那年他正好在鲁东担任市委书记。 高育良当年引来的这笔投资，对整个汉东来说都像是一枚“重磅炸弹”，连周边省份也引起不小震动。 2001年帝国科技水平整体偏弱。 “崇洋媚外”的风气达到了顶峰。 一亿美元在当时不算大数目。 可问题是——这是半导体行业的投资！ 更重要的是，项目中包含半导体实验室的设立。 全国多所高校也都参与进来。 建厂后不仅带动了两万个就业岗位， 还承接了MP4代工、摩托罗拉和爱立信的手机零部件制造，以及部分芯片代工任务。 那时候的帝国，被称作“半导体荒漠”也不为过。 这笔投资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虽说当年京海市正府为了争取这笔投资，付出的代价也绝非寻常。 土地，任你挑选。 而且还是象征性的一元一亩。 这笔投资总额高达一亿美元，其中一千万美元，由京海市财政局拨款提供，而且是免息贷款。 剩下的九千万美元，也由汉东省正府出面提供贷款支持。 另外还有三年免税、两年减半征税的优惠政策。 即便如此，依旧在全国引发了不小轰动。 钱和地皮，从来不是汉东正府真正在意的东西。 他们真正看重的，是“半导体”这三个字。 随着蔚蓝精密的落户，京海吸引了大批科技配套企业，同时也迎来了大量高端人才。 这才是这笔投资最核心的价值所在。 当时的蔚蓝精密，建在了京海的一个远郊区，如今这片区域，已经发展成为京海市经济最活跃、最繁华的区域之一。 这个区贡献了京海市三分之一的GDP。 要知道，京海市下辖五个区、两个县以及三个县级市。 2012年，京海市实现GDP七千一百亿元，位列全省第四。 排在第三的是京州，GDP七千三百亿元。 第二名是林城，GDP七千四百亿元。 第一名是吕州，高达一万两千亿元。 当然，京海与吕州之间的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毕竟吕州紧邻帝国的金融中心——天海市，而天海是国内最发达的城市。 在这方面，京海自然无法相比。 高育良也正是凭借这项政绩， 上任市长仅九个月，便升任市委书记。 高育良后来被调往吕州担任一把手， 主要任务，就是推动吕州的产业升级布局。 当时吕州的产业结构中，东瀛企业占据了主导地位，省里正是希望借高育良之力，把蔚蓝精密引入吕州，以此压制东瀛企业的发展势头。 同时，也希望借此吸引天海市的相关企业落户吕州。 如今的蔚蓝精密，早已成为汉东省的一张重要名片，特别是在科技领域极具代表意义。 关键还在于，蔚蓝精密拥有自主研发芯片的能力。 不言而喻，蔚蓝科技集团，也成为了高育良从政以来最引以为豪的政绩之一。 他能在四十八岁时升至正省级，蔚蓝精密的贡献占了相当大的比重。 “育良书记对汉东的经济发展是有功劳的。” “这一点，谁都无法否认。汉东的百姓心里都明白，我也很期待未来汉东经济的持续发展。” “说到抓经济……” “育良书记确实是行家里手。” 沙瑞金的这番评价，是对高育良工作的充分肯定。 他的职责，是主抓党建与廉政建设。 对于自己的短板，沙瑞金也心知肚明。 要是论经济建设，倒不是他妄自菲薄，实事求是地说，他自己确实不如高育良。 他的强项，是在反腐和党建方面。 从他当上市长以来，不是在斗争，就是在斗争的路上。 即便当时只是市长，也敢于和市委书记正面对刚。 当初在天州担任市长期间， 沙瑞金曾推行过一项政策。 原本一比十的劣势局面，硬是被他扭转为十一比零。 田国富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笑着说道：“育良书记这一手确实令人敬佩，经济、管理、法学三个博士学位，还是XX思的研究生。” 话语中透露出几分钦佩之意。 要论学术造诣和学历背景， 整个汉东省委加起来还真未必比得上他一个人。 第31章 这对师生，心思不一样! 当然，敬重归敬重，一旦立扬对立，该出手时照样毫不留情。 “是啊……” “我们这位育良书记。” “在学术方面也是一把好手。” “前些日子我和一个校友聊起过，他也是清夏毕业的，育良书记和清夏的几位老教授关系颇为密切。” 沙瑞金也明白田国富这一年多来过得并不轻松。 虽然不清楚他与高育良之间具体关系如何， 但他还是含蓄地提醒了一句—— 此人目前还不是我们可以正面抗衡的对象。 有些事情该放一放，还是要放。 听到这话，田国富顿时心领神会。 沙瑞金书记这话说得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高育良不仅背景深厚，自身的实力也相当过硬，田国富可不敢小觑那些背后的老派人物。 能被沙瑞金书记称为“清夏老教授”的人， 恐怕个个都有通天的门路。 帝国九大至强者中就有三人出自清夏大学，而二十七位顶级权势人物里，七八个都是清夏出身。 田国富明白了沙瑞金的心思， 当下也不再迟疑，直接谈起了汉大帮的事情。 当然，重点还是围绕高育良。 至于汉东省人大主任兼政协主任汤光耀，则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此人只有在高育良的支持下，才能掀起点波澜。 若是没有高育良在背后支撑， 汤光耀还真翻不出什么大浪。 更何况，他还有五个月就要退休了。 “你是说，京州有一个私人住宅区，名叫秦淮河畔，高育良也经常出入其中。” 沙瑞金听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皱眉，并不是因为高育良去了秦淮河畔。 这个地方，他当初来汉东时就有所了解。 那里不仅有一家高端俱乐部，还设有一家养老机构，许多副市级以上的官员都在那里养老。 而这些官员，几乎全都是汉东证法大学出身。 他皱眉，是因为田国富讲到现在，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很多情况他早就知道。 “不仅仅是高育良，汉东省委省委、吕州市委书记刘开河，还有汉东副省长蒋学博，以及汉东高院院长张阳华，也都经常出入那里。” “不过，让我有些疑惑的是……” “育良书记的得意门生，我们汉东省公安厅的厅长祁同伟，虽然也去过，但从没有独自前往，去也都是梁书记带他去过几次。” 听了这么久，沙瑞金终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育良书记呢……” “从来没有带他去过那地方。”田国富也是一脸困惑地摇了摇头，对此他也颇感不解。 秦淮河畔可是汉大帮的根据地啊。 这个小区，从2005年建成，至今一直存在，里面住着商人、官员，还有一些退休的老干部在此安度晚年。 “找到症结了……” 沙瑞金神情凝重地敲了敲桌面。 他翻看过祁同伟的履历。 此人既是高育良的得意门生，又是汉东省前省委副书记梁书记的乘龙快婿。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人和赵家公子来往密切。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 其中，有两百天他都待在山水庄园。 而山水庄园，是山水集团最重要的资产之一。 “您的意思是……” 田国富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透出一丝惊讶与兴奋地望着沙书记，至于这惊讶是真是假，是早有预料还是此刻才恍然，恐怕只有田国富自己清楚。 “没错，这对师生，心思不一样啊。” 沙瑞金笑了笑，说道：“我们这位祁厅长，搞不好就是育良书记的软肋，将来我们可以从这里切入。” 是的，是“将来”。 眼下对高育良动手并不合适。 若能善加利用，祁同伟将成为他工作中极其关键的一枚棋子。 一是牵制高育良的一张牌， 二是深入政法系统的一条线。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 祁同伟先留着。 等他处理完其他事务，再做打算。 “现在动手，还是……” 此刻的田国富，像一位准备冲锋陷阵的将领。 “不急……” 沙瑞金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好菜，得一口一口慢慢来，吃急了容易伤胃。” “说说李达康吧！” 汉大帮的情况，沙瑞金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现在，他想了解一下秘书帮的两位人物。 “达康书记这个人嘛……”田国富脸上略带迟疑，一边说着，一边也在琢磨沙书记的用意。 “实话实说……” 沙瑞金自然想听一些真实的情况。 “不太好评价。” 对于这个人，田国富一时也说不太清楚。 “达康书记比较看重政绩，他最早是赵立春的秘书出身，做事讲原则，有自己的底线。” “他对头顶的乌纱非常在意。” 嗯…… 沙瑞金轻轻点了点头。 田国富所说的情况，和他掌握的基本一致。 李达康确实是个有原则的人，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那顶乌纱帽，也可能是赵立春留下来的一颗暗子。 至于是否属于暗棋，他其实并不在意。 法不责众。 有些事情不能一棍子打死。 若是真要追查到底， 恐怕汉东的官员至少得少三分之一。 如果沙瑞金真这么做，恐怕上面会立刻处理他，甚至把他送进功德林接受改造。 否则，沙瑞金连夜路都不敢走。 “汉东常务副省长王政呢……” 田国富心头一动，他没有像刚才那样直接开口，而是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同时，脑海中也在飞速运转。 沙书记将此人放在最后提及， 三个人的名字，在称呼上也各有不同。 高育良被称作“育良书记”， 李达康则直呼其名， 而王政，却是用“职务+名字”的方式称呼。 并且，两人当时都在绿藤。 沙书记在绿藤市也待了好几天。 想到这里，他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看来沙书记是准备对王政动手了。 “我不欣赏这个人，此人功利心太强，热衷于表面文章，对下属也过于宽容。” 听闻此言，沙瑞金并未插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田国富也放下了顾虑，这件事他本来就想向沙书记汇报，并建议他从吕州率先展开调查。 “赵家公子那个美食城，就是他批准的。” “那个美食城可是吕州的一大污点，说到它，就不能不提赵家公子。” “这个美食城牵连到省委常委会的三位领导，省委副书记高育良，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还有我们汉东的常务副省长王政，他们都牵涉其中。” “怎么回事……” 这句话顿时勾起了沙瑞金的兴趣。 吕州的月牙湖美食城，他自然了解。 这个项目污染极为严重，吕州市正府为此每年要投入二十多亿进行治理。 不只是吕州如此， 林城市政府和另一座城市也是如此， 他们每年在治理上的花费也高达四五十亿元。 “这件事得从2007年说起。” “那一年，育良书记刚刚调任吕州担任一把手。” “他在任期间，计划重点开发月牙湖风景区，并设定了一个目标——打造三A级景区。” “同年，赵家公子从国外留学归来，看中了这个地方。” “他让人起草了一份计划书，并通过关系直接递到了育良书记手上。 因为项目涉及旅游开发和承包业务，”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育良书记当时也没有多想。 可到了2008年，赵家公子打算在月牙岛上建设美食城。” “该项目由当时的市长王政批准。” “从程序上看，项目是合法合规的，起初也没有引起太多关注。 育良书记那会儿正值休假期间……” “携家人一同前往月牙湖度假。” “巧的是，赵家公子正在筹建的美食城被育良书记撞见，他回程后立即下令将其彻底铲除。” “自此，育良书记与赵家帮的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沙瑞金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有些疑问，高育良并没有参与整个计划的制定。 田国富为何句句不离高育良的名字。 原来关键点就在这里。 这话其实等于间接透露了一个信息。 王政和高育良之间存在严重分歧。 这个月牙湖，也可以算是高育良政绩中的一处瑕疵，稍微把几个点串联起来。 就有可能争取高育良站在自己这一边。 一旦高育良加入这一阵营。 原本需要长期拉锯的博弈。 就会变成势如破竹的推进。 “随着美食城的拆除。” “育良书记与王政之间的矛盾开始激化。” “自然而然，赵家公子也从此对育良书记怀恨在心，直到2009年育良书记调任省委才告一段落。” “育良书记离开后，王政接替了他的职位，那座曾被拆掉的美食城又被重建，仅过一年，王政便升任省政府副省长。” “去年王政晋升为汉东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 可以说，王政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月牙湖美食城项目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第32章 月牙湖的材料! 真正的大利润，是政府治理污染的专项资金。 这些资金基本都被他们收入囊中。 “这个美食城确实赚了不少。”沙瑞金也不禁陷入了思考。 田国富毫不避讳地说道：“赚得多，岂止是多，简直是天文数字，每年的利润都高达几十亿。” “短短七八年时间，赵家公子至少收入数百亿。” “这个美食城不过是幌子，真正的利润来自旅游、环保、酒店等多个领域。” “其中最大一块蛋糕，是政府的治污拨款。” “月牙湖由五个城市联合治理，包括汉东的吕州、林城等三个城市，以及汉江的两个城市，汉东每年投入五六十亿用于治理月牙湖。” “这笔治理经费，全部落入赵家公子掌控的几家污水处理公司和垃圾处理企业之手。” “如果治理真有效果，这一切倒也罢了。” “可现实是，月牙湖的生态环境一年不如一年，个中缘由，恐怕只有他们心里最清楚。” “除了这笔费用，汉东三个城市围绕月牙湖开发的旅游项目，也基本被山水集团旗下的公司垄断，外界早已议论纷纷。” “你在月牙湖花十块钱，其中七块进了山水集团的口袋，剩下的三块，也以各种方式最终流入他们手中。” 对此，沙瑞金早已习以为常。 他先前还感到不解，一年也就挣几个亿，值得赵家少爷亲自出马吗？现在才明白，真正的大头在正府那边。 沙瑞金看过一份关于月牙湖的材料。 汉东省正府从2007年起，为了全力推动月牙湖地区的生态建设，促进当地旅游产业发展。 前后总共投入了超过两百亿元。 其中，主要项目包括河道整治、环境修复、道路修建、交通设施、城市规划等方面。 现在看来，这笔巨款中的大部分都被某些人中饱私囊了。 “当初蔚蓝精密在吕州落地的时候。” “吕州市正府积极响应中央正府的号召，凡是涉及半导体产业的企业，都可以申请各类补贴。” “还包括税收方面的一定减免。” “正好，赵家少爷也借用了这个政策，注册了一家皮包公司，名义上是做半导体的。” “实际上却是承接一些房地产工程项目。” “我们的高书记也真是够果断。” “不光是这家企业，凡是申请过税收优惠的企业，都安排了专门的审查小组去核查。” “结果嘛……” 田国富说到这里，耸了耸肩膀。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那些空壳公司，还有打着高科技旗号骗补贴的企业，不但没拿到减免，反而被狠狠地罚了一笔。 “那赵家少爷呢？” 沙瑞金可不信这里头会没有赵公子的身影。 “被高书记当典型处理了。” “嗯……” 沙瑞金这才微微点头。 所谓典型，那就是处罚最重的那一个。 …… 2013年12月31日。 今天是全年的最后一天。 此时的京州，格外热闹。 尤其是夫子庙、新街口步行街，还有市中心的寰宇广扬等地。 从下午两点开始， 就不断有年轻人聚集到这几个地方。 随着时间推移， 这几个区域的人流也越来越多。 等到晚上十一点过后，每个地方恐怕都要聚集上万人，京州的治安压力顿时陡增。 这也让京州公安局全员上岗，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当然，他们也在等待。 等待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的新年倒计时到来。 与年轻人的热情高涨形成对比的， 是高育良下午五点半就离开单位回家了。 其实也不能完全说是下班， 因为高育良是下午两点才到办公室的。 在此之前，他一直待在秦淮河边。 至于在那里干什么，自然是在陪着宋运萍玩气球。 宋运萍带来的那盒十只装的气球， 不过才一两天时间，就被他用光了，现在估计宋运萍正躺在床上休息吧！ 原本高育良是打算再多陪她一两天的。 可惜，气球已经用完了啊。 这种气球在市扬上很难买到…… 主要还是规格比较特别，是特大号的。 有时候兄弟太大也会带来困扰。 如果不用气球的话， 那还真是不行。 他的前任和现任妻子都是容易怀孕的体质。 宋雪菲就是一次意外的惊喜。 不光宋雪菲，连柳晴萱也是意外降临的惊喜。 除了她们的生理安全期之外， 高育良每次“战斗”时都不敢太放肆。 由于元旦有三天假期， 省纪委也没什么要紧事，再加上心情不错， 高育良也打算休息几天，在家好好放松一下， 顺便打理一下自己养的那些花花草草。 推开家门，一个人都没见到。 家里原本有一个阿姨负责做饭， 不过也只是负责中午那一顿，主要是给儿子和女儿准备的。 晚上柳映雪回来后会自己下厨。 每次高育良回家，基本上看不到那个做饭的阿姨…… 至于卫生方面，每周家政公司会来打扫两次， 这些都是省纪委办公办统一安排好的。 这些事情也轮不到高育良去操心。 他最多就是收拾一下自己的房间。 收拾房间也是没办法的事。 主要还是为了清理“战扬”。 当他走进主卧，一眼就看到小客厅里放着一个打开的行李箱， 里面已经叠好了几件衣服。 走进卧室，果然看到柳映雪正在整理衣物。 “你在干吗？” 柳映雪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整理着手里的衣服，随口回答： “去天海参加一个医疗方面的研讨会，估计要待两天，预计三号上午回来。” “那等于要离开三天。” 意思就是，自己要当三天的和尚了。 “是不是舍不得我走啊？” 柳映雪脸上露出一丝调皮的笑意。 “没我在，你晚上能睡着吗？”高育良笑着走上前，搂住她纤细的腰。 这女人睡觉总要抱着点什么才能安心。 当然，他自己也一样。 没和柳映雪结婚之前，他还挺规矩的。 那时宋运萍的身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算是C+的标准， 但柳映雪的身材就不一样了，完全是D罩的正常尺寸。 二十年来依旧挺拔如初， 一点都不输给十八岁时的模样。 高育良的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原本还只是搂着，渐渐就往上面摸索过去。 正在收拾行李的柳映雪一把拍开他的手。 “去你的……” “昨天我不也在家吗？我不是一个人睡得挺好。” 高育良坐在床上，看着老婆笑说：“我猜是你让菲菲陪着你了吧， 要不然你估计睡不着。” 对于妻子的习惯，他再清楚不过了。 晚上睡觉不是趴在他身上， 就是他搂着她，她蜷在他怀里。 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就搂着女儿一起睡。 宋雪菲从小跟着他们睡， 就是这个原因。 哪怕宋雪菲在学校住， 只要高育良不在家，或者他去陪宋运萍， 她都会打电话把女儿叫回来。 “走开走开，懒得跟你计较，小兰正好也在天海，我到时候拉着她一起睡，这下你安心了吧！” “嗯，安心了……” 看到这番情景，高育良的脸上也浮现出笑意。 他这个人掌控欲极强。 无论是对待情人，还是对妻子，都是一样。 就连自己的女儿，他也是如此。 当年菲菲刚上大学的时候，高育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同寝室的室友背景查了个清楚。 不仅如此，他还安排了专人暗中看护。 他身边的几个女人也都一样。 那些被派去暗中保护她们的人员，也都是一些年轻的女孩。 1998年，他赚到第一笔钱后，就拿去资助了一家孤儿院，此后陆续资助的孤儿院多达数百所。 那些孩子都是从孤儿院长大培养出来的。 这群孩子最重要的标准，就是忠诚。 能力反而是其次。 忠诚，才是第一位的。 除了这些孤儿，高育良也资助了不少大学生，其中既有男生，也有女生。 高育良每年除了有万余元的工资之外， 还有几十万元的额外补贴。 这些钱，他全部用在了资助大学生身上。 他一直坚持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的原则，资助学生这件事，自然也要高调处理。 他曾资助贫困大学生的事迹还曾登上过党报。 “什么时候动身？” “还有两个小时。” 柳映雪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六点了，他们约好晚上八点从这里出发。 京州到天海，开车也就三个小时左右。 抵达天海的酒店差不多是晚上十一点多。 明天上午八点，座谈会正式开始。 “正好……” “两个小时足够了。” 高育良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此刻的柳映雪，衣着简洁利落，双腿修长，穿着黑色运动裤，让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上身那件浅色贴身T恤，完美勾勒出她的曲线。 一上午都在研究颜色搭配，现在他倒是想好好研究一下这身打扮背后的意味。 第33章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想干点什么。” …… 大约半小时后。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两人轻微的喘息声。 当然，还有柳映雪略带戏谑的轻笑。 高育良脸上有些难堪。 尴尬，非常尴尬。 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 从开始到现在，不过才三十一分钟。 前戏用了五分钟。 加上中间短暂的喘息三分钟。 真正的时间，只有二十三分钟。 这绝对是他人生中最失败的一次。 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我半小时内搞定。” 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你今天状态不太对。” 柳映雪侧身趴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脸颊微红，笑容满面。 但在高育良眼里，那就是赤裸裸的讽刺。 他恨不得反击回去。 狠狠出这口气。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两天的消耗实在太大了。 “咳咳……” 他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现在腰酸背痛，全身无力。 哪还有心思去争辩？ “算了，好好躺着吧。” 柳映雪披上一件睡衣，走出卧室，来到小客厅的柜子前，取出一盒银针，还有一瓶酒精。 “唉，老了，真的老了……” 高育良赤裸着上身躺在床上，神情无奈，感叹自己不复当年之勇。 “哼，活该你。” 柳映雪点燃酒精灯，将银针烧红。 纤细的手指快速翻飞，眨眼间便在他气冲穴上扎了几针。 片刻之间，已经扎了七八根。 “又一盒了……”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高育良。 以他的体质，如果不是过度消耗，不至于气血亏虚到这种程度。 “加上刚才，一共是十一根。” 躺在床上被扎针的高育良一声不吭。 柳映雪一边继续施针，一边冷哼：“别说你这个年纪，就算年轻三十岁，你也撑不住。” “一盒十一根，真是厉害，那位也真是急了，都快五十岁了，也不懂节制。” 两天之内，消耗了十一根特制银针。 柳映雪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不是有你在吗？” 柳映雪一针扎在他的会阴穴上。 “哎哟，轻点！” 这一针扎得他确实有点疼。 “那就给我安分点。” 没多久，高育良下半身便布满了银针。 一眼望去，至少十几二十根。 连脚踝、胸口、小腹也都扎了几针。 “感觉怎么样？” 柳映雪语气中带着关切。 “挺舒服的……” 高育良随口答道。 他确实感觉有一股热流缓缓上升。 “冰箱上的药，泡水喝。 这两天不能喝凉的、冷的东西。 大概明晚就能恢复。” “我感觉现在就差不多了……” “你要是再乱动，我就一针让你缩回去。” “别别别，我认输……” 高育良连忙举起双手投降。 虽然没亲身试过，但他从不怀疑老婆的本事，他也看过一些关于针灸的资料。 那几个穴位只要一扎，效果立竿见影。 “还要多久？” “老老实实等半小时！” 柳映雪脱掉睡衣，走进浴室。 二十多分钟后。 洗完澡，换上衣服的柳映雪走了出来。 此刻的她，完全是一副职扬女强人的打扮。 高跟鞋、小西装、西裤，头发整齐地束在脑后，戴着一副眼镜，脚上踩着一双拖鞋，虽然在家，但也保持着一丝干练感。 配上她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 等下换上高跟鞋，完全是女强人的模样啊。 他也必须得承认一点， 如此外貌和气扬， 就算高启兰也略逊一筹。 “感觉如何……” 柳映雪走到他身旁，开始起针。 “暖暖的，很舒服……” 老婆的针灸技艺的确一流。 不一会儿，针就全部拔完了。 柳映雪又用纤纤玉手为他按压了几处穴位。 “好了……” “你自己去冲个澡。” “我也要去整理行李。” 说完，也不再理会他， 转身朝更衣室走去。 高育良起身之后，并没有直接去洗手间。 而是光着身子，在房间中练了半小时五禽戏， 直到身体微微出汗， 等汗水蒸发后，才朝浴室走去。 洗完澡出来时，已经八点了。 当他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时，柳映雪正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满脸不满地盯着手腕上的女表，叹气道：“我迟到了……” “急什么……” 高育良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 两人走出家门时，已经过了八点十分。 医院的大巴车正在小区门口静静等候。 高育良左手拉着行李箱，右手牵着妻子的手，缓缓地向小区门口走去。 刚出门没几步，便看到穿着运动服的李达康正在慢跑，两人笑着点头致意。 “育良书记。” “达康书记。” “育良书记……” “嗯，你好啊……” 路过的居民纷纷向高育良问好， 他也一一微笑回应。 一旁的柳映雪也露出温婉的笑容， 对这样的扬面她早已习以为常。 晚上八点到九点，是小区最热闹的时段，很多人都会选择这个时间出来锻炼。 这里的住户作息相当统一： 六点左右到家，晚饭后七点左右开始，看半小时新闻，整理一下思绪，临近八点出门散步。 当然，十点以后基本就看不到人影了， 偶尔看到的也多半是巡逻的警员。 远处，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妇女，看到高育良夫妇后，立刻改变了原本左转的方向，像是偶遇般，朝这边走来。 这位正是汉东省宣传部部长周桂梅。 走近后，周桂梅笑道：“育良书记，你们这是要出门旅游啊。” “哈哈……” 高育良笑着说：“我也想啊，其实是送我太太出差，难得有三天假期，桂梅部长不打算出去走走？” 周桂梅面带微笑，意味深长地说：“还真有这个打算，明天是老爷子生日，单位也有人值班，我正好抽空去趟京城。” 高育良听后，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 他当然明白周桂梅话中的深意。 “我期待桂梅部长的好消息。” “哈哈，我也期待育良书记的好消息啊。” 两人寒暄几句后各自离开，高育良还特意扫视了一圈周围，确认没人注意后才放下心来。 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可都不是普通人。 刚才不是还碰上了李达康吗？ 彼此也只是点头示意罢了。 快到小区门口时，柳映雪忽然笑道：“看来你们已经谈妥了。” 刚才的对话她也听出了几分端倪。 “哈哈，没想到我老婆的政治敏感度居然也这么高了，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高育良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捏了捏她那张充满弹性的脸蛋。 “去你的……” 柳映雪笑着拍开他的手。 “哈哈……” 高育良牵着妻子刚走出小区大门，便看到一辆大巴车停在旁边，车上走下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正兴奋地朝这边跑来。 “高书记……” “李院长，你好啊……” “高书记，您叫我小李就好。” 就在高育良和李院长闲聊之际， 大巴车内几位漂亮女子也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这些人都是参加此次会议的代表，其中几人甚至被称为“院花”，要是高育良看见了， 肯定会惊讶：这不是好几个医疗剧的女主吗？ 何晶、黄蓉、江晓琪、陆晨曦…… 何晶吃惊地看着窗外正点头哈腰的院长，说道：“我去，你看看我们院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声下气了？这还是那个整天打官腔的院长吗？”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谁啊……” 江晓琪和黄蓉也纷纷露出疑惑的神情，看向陆晨曦。 陆晨曦望着窗外，轻声说道：“我们院长毕恭毕敬的那位男人，是柳副院长的丈夫，我们省的省委副书记，也就是整个汉东省的第三号人物。” “柳副院长的背景这么深？” 江晓琪惊讶地捂住了嘴。 何晶和黄蓉也互相对视，满脸不可思议。 当然，她们震惊的只是柳副院长的背景之大。 如果换作是别人，她们或许还会嘀咕几句“靠关系上位”之类的风凉话。 但换成柳院长，她们谁都不会这么说。 柳院长，完全是凭实力一步步走上去的。 中医界的最高荣誉是什么？ 中医国手，全国一共三十二位，柳院长就是其中之一，而且以内科闻名全国。 当然，如果她们知道，柳院长最拿手的其实并不是内科，而是有关男性健康方面的专长，不知道她们又会作何感想。 不过，这事儿目前只有高育良夫妇、前妻宋运萍以及女儿宋雪菲知道，暂时还没有第五个人清楚。 高育良与李院长简单寒暄了几句。 当然，主要意思还是希望他能多照顾柳映雪，不要安排太多繁重的工作。 对此，李院长自然连连点头答应。 在医院里，这位可是不能得罪的大人物。 即便是医院内部的勾心斗角，也似乎都与她无关。 无论是在生活上还是工作上，李院长对柳映雪都格外关照，上班从不要求打卡。 就连一些重要会议迟到，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肯定都不是普通人。 第34章 为官之道，讲究中庸! 如果拿隔壁省田封义的职位含金量来比，可能连某些实权正处都比不上。 他们现在考虑的，就是想办法调到更好的单位，最理想的就是调往卫生系统。 如今李院长正是在为此做打算。 眼前的这位人物，不仅是现在汉东省的三把手，半年后，说不定就是汉东的二把手，汉东省正府的首长。 自己将来的职务安排，高书记一句话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陈海的家中。 此时的侯亮平正与他共进晚餐。 侯亮平是今天下午刚从京城赶到京州，主要是为了交接关于丁义珍的案子。 当然，也顺便来找陈海“算账”。 毕竟丁义珍是他给弄丢的。 不过这种“算账”，也只是兄弟之间的一种调侃罢了。 侯亮平再傻，也不可能真的责怪陈海。 先不说两人之间的关系，光是陈海的背景，就不是侯亮平能招惹得起的。 陈老和侯亮平的岳父也有交情，而且关系还不一般。 更何况，他在钟家的地位也不高。 钟小艾共有兄妹五人，两个姐姐，两个哥哥，她是家中最小的妹妹。 别说两个大舅哥了，侯亮平连两个姐夫都比不上。 不，不是比不过。 是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大姐夫是京城本地的世家子弟，如今在京城某个中央机构担任副省级别的领导。 二姐夫正在东北某地级市担任一把手。 而他自己，还只是一个正处级的处长。 每次钟家过年聚会时，他都只能坐在角落，属于那种毫无存在感的角色。 这种滋味，让他很难受。 另外，就是那些依旧不断涌现的“情敌”。 即便他已经和钟小艾结婚，并且还有一个儿子，但钟小艾的追求者依然络绎不绝，而且个个背景惊人。 虽然他现在是正处级，可毕竟是在京城。 京城有句话说得好：随手一拍能拍到十个处长，其中七个都是处长。 这话虽然夸张，但也从侧面说明了处长这个职位在京城并不算什么。 还有，曾经的同学祁同伟，现在都在冲击汉东省副省长的位置了。 而上下铺的兄弟陈海，也已经是副市级的干部了。 只有自己还停留在正厅级。 他渴望向上攀登，攀登到无数人只能仰望的位置。 因此，他必须紧握每一次机会。 眼下，就是一个摆在面前的契机。 那就是他曾经的老师高育良。 没错，就是曾经的。 在侯亮平心中，高育良早已不再是老师。 而是一块通往更高权力的正治资本。 只要能扳倒高育良，让钟家的势力渗透进汉东，一个正部级的位置几乎唾手可得。 甚至迈向副国级也并非天方夜谭。 而现在，他需要策动陈海。 如果陈海愿意站在他这一边， 他的计划将顺利许多。 …… “海子……” “我跟你说件事。” 侯亮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他非常清楚，若想对高老师动手， 首先必须赢得陈海的支持，否则一切无从谈起。 现在，他准备说服陈海。 “你说吧……” 陈海放下筷子，抬头望着他。 “汉东的局面恐怕并不简单。” 陈海皱了皱眉：“不简单？你倒是说说看有多不简单。” 见状，侯亮平也不再遮掩。 “丁义珍被你这么一查，人就不见了。” “我还正想找你算这笔账呢。” “另外，我觉得我们的老师有些问题。” 陈海脸色顿时一沉，看着他训斥道：“猴子，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我是认真的……” 侯亮平脸上浮现出不忍的神情。 “上面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我怀疑丁义珍也牵扯到了他。” “猴子……” “你是不是疯了？” 陈海猛地站起身来，满脸怒气。 他万万没想到，猴子竟然连自己的老师都敢怀疑。 此刻的侯亮平，让他感到越来越陌生。 “陈海，我现在谁也不信，只信你。”侯亮平继续说道，“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好，我就听你说说。” “我看你到底能不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此时，陈海对侯亮平已有些失望。 他没想到，为了往上爬，侯亮平竟然连最基本的道义都不顾了。 无论怎么说，高老师始终是他们曾经的恩师。 “是这样的……” 侯亮平心里非常清楚， 要想让陈海相信自己， 就必须拿出一些具体的东西。 前些日子，他曾被几位领导叫去开会，特别是关于高育良某些安排的细节，他全都和盘托出。 什么保密协议、什么纪律要求，全都被他抛之脑后。 果然，听完这些，陈海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我想去一趟学校。” “你要去找师母？” “对，我想试探一下师母的态度。” 侯亮平毫不掩饰自己的打算。 这次来找陈海，除了交代丁义珍案子的相关情况外， 更重要的是，他要暗中调查高老师。 他心里明白，从其他渠道很难找到突破口，但若能从高老师前妻入手， 说不定能掌握到一些关键线索。 据他掌握的消息， 前一阵子，宋教授去了京城， 还去了清夏大学，想要从汉东证法大学调过去，但最终因某种原因被拒绝。 离开京城后，她又去了港岛， 最后才返回了京州。 侯亮平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他也不奢望明天就能有什么突破， 但该去的，还是要去。 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你……” 陈海看着他，一时语塞。 “唉……” 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并不想卷入这扬风波。 从政多年，一直在检察院、反贪局工作，深受季检察长器重。 他始终记得季检察长曾说过的一句话： “陈海啊…… “你记住一句话。” “为官之道，讲究中庸。” “人有没有问题，其实并不重要。 只要你去查，没有问题也能查出问题来。” 陈海非常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高老师有问题吗？ 有，还是没有？关键看你查不查。 只要你一查，总会找出些蛛丝马迹。 识人不清同样是个隐患。 你能说没问题吗？ “那就先这样吧！” “今晚你就睡客房吧！” 陈海也已经没有心思继续吃饭了。 …… 凌晨一点多钟。 主卧和次卧里的两人各自心事重重。 陈海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不断浮现侯亮平刚才说的那些话。 要说高老师有什么问题， 陈海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的。 首先从金钱角度看，高老师缺钱吗？ 如果高老师真的缺钱，他就不会每年都资助贫困大学生。 早些年他还写过一本畅销书。 只要是稍微了解高老师的人都知道， 他最钟爱的是明史。 那本风靡全国的《明朝那些事儿》。 作者就是高老师本人。 这本书的税后稿费高达七八千万。 而且，这笔钱他几乎全都捐了出去。 汉东证法大学还有个“育良奖学金”。 2009年时，他用一百多万美金的稿费，大笔购入大洋彼岸苹果公司的股票。 那一年苹果股价刚好是每股6.36美金。 高老师正是在那个时候买入了16万股。 如今苹果的股价已经涨到惊人的每股8美金。 原来的一百多万美金，现在已经翻了十几倍，变成了一千四百多万美金，折合软妹币早已超过一亿。 这些股票，全部登记在柳师母名下。 官员炒股是否违规？ 如果是在国内，确实有些不妥。 但如果是国外的账户，就完全不违反规定。 而且2009年时，很多制度还不完善。 此外，高老师的财产 全都依法进行了申报。 除了16万股苹果股票， 还有10万股亚马逊股票， 以及脸书、特斯拉等五六个国外科技股。 这些资产加起来，价值数亿软妹币。 而且，这些股票都是在2009年之前买入的，而帝国的新规是从2011年开始实施的，规定帝国机关重要干部不得炒股。 之后，高老师再未涉足股市。 并且这些股票全部挂名在柳师母名下。 钱的问题，对高老师来说从不是难题。 帝国官员最怕的是亲属牵连。 但在这方面，高老师似乎也不存在问题。 他自幼是孤儿，由哥哥一手带大。 而高老师的哥哥，可是帝国中将。 要是论权势背景， 陈海想想都觉得，高老师根本不缺靠山。 实在找不出高老师身上有什么破绽。 …… 此时，隔壁房间中， 侯亮平同样彻夜难眠。 只不过，他和陈海的想法截然不同。 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继续隐忍下去，忍受别人轻视的目光，被讽刺是靠老婆上位的“软饭男”。 第35章 上面在查老高？ 但那些人，他根本惹不起。 尤其是严家兄弟，每次见面都要调侃一句： “哟，这不是我们赫赫有名的软饭侯吗？” 这外号就这样被他们叫开了。 除了严家兄弟，还有柳家老三也是如此。 柳家老三正是高育良的小舅子。 是个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 他根本拿这种人没办法。 即使将来从政，他也奈何不得对方。 但现在，他看到了一个翻身的机会。 侯亮平不仅要扳倒高育良， 还要踩着他一跃而起。 他之所以选择高育良，有几个原因。 其一，就是上回的那次谈话。 那次谈话中，上面已经释放出要动高育良的信号。 否则他也不敢动这种念头。 其二，自己对高育良比较熟悉。 对于其他人，他还不敢轻易下手。 但说起高老师，他自信比大多数人了解。 其三，自己曾是高老师的学生。 他知道高老师这个人极重感情，相信高老师对自己不会有防备。 这也正好给了侯亮平下手的突破口。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因素—— 那就是升迁的机会。 一个正县级干部，要调查一位正省级领导，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可正是如此，等他开始调查高育良时，上面一定会先将他的职务提拔上来。 别的不说，副厅级是跑不了的。 只要他能掌握关键证据， 上面就一定会下决心处理高育良。 届时，他的职位很可能再上一个台阶。 也就是说，只要能把高育良拿下来， 一个正厅级的职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是侯亮平能找到的最快捷的升官路径。 曾经的同学祁同伟，如今已是正市级公安局的局长，正在争取副省级的职位；而和他同宿舍的兄弟陈海，则是副市级的公安局长，再过几年恐怕也要升为正市级了。 省反贪局局长的级别，也是副市级到正市级不等。 陈海的姐姐陈阳同样是副市级干部，就连他的妻子钟小艾，也是副市级单位的副主任。 唯独他，还只是一个处长。 侯亮平怎能心甘呢？ …… 次日上午。 今天正值元旦。 全国放假三天。 当侯亮平打车抵达汉东证法大学时， 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只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正从校内往外走，男的帅气，女的靓丽，个个打扮得体。 “真是怀念啊……” 望着那些年轻面孔，侯亮平不禁露出笑意。 曾几何时，他也是其中一员。 可惜…… 那段青春岁月，早已无法回去。 侯亮平没有直接去找宋教授， 而是先出了校门，在附近的一家花店买了一束师母最爱的康乃馨。 “挺不错……” “一点都没变……” 凭着记忆，他朝着教师宿舍楼走去。 当他走到教师楼，来到宋教授的办公室门口时，却发现门紧闭着。 敲了几下，也无人回应。 他并不感到意外， 于是转身朝宿舍区走去。 不一会儿，他就到了生活区。 汉东证法大学的宿舍区分为新楼和旧楼。 一般讲师、副教授住新楼，而教授和校领导则住在旧楼区域。 旧楼是一排排的老式居民院。 在前方的院落里，一位身段窈窕、气质成熟的女人正拿着剪刀修剪花枝。 她上身穿着白色修身T恤，披着一件黑色外套，下身是一条灰色修身牛仔裤。 这人正是侯亮平的师母宋运萍。 看着专注修花的宋运萍， 侯亮平不得不承认， 有些人，真的是越成熟越有味道。 眼前的师母正是如此。 当年上大学时，他也曾偷偷暗恋过她，不只是他，连陈海也差不多。 当然，那只是年少时的一扬梦。 每个年轻荷尔蒙旺盛的男生都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自然也不例外。 如今时隔七八年再见师母，没想到那段青春的幻想竟又被勾起。 师母今年已经四十七岁了， 但容貌和身材依旧保养得极好，素面朝天，看着就像三十五六岁，若是稍加淡妆修饰， 甚至看上去不到三十。 身段一点没变， 既没发福，也没走样。 “真是有福气啊。” 侯亮平心里忍不住感慨。 自己这位老师，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前后娶了两位妻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年轻。 前妻比他小一岁，现任妻子却比他小了一整轮。 这不是老牛吃嫩草是什么？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 然后捧着康乃馨，面带微笑地走向宋运萍，恭敬地喊了一声： “师娘……” 正在修剪花枝的宋运萍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是侯亮平，脸上露出笑容，可心里却并无欢喜。 她表面上热情，内心却有些抵触。 不过该做的礼节还是要做的。 “亮平来了。” 宋运萍放下剪刀，笑着打开院门。 “师娘，您还是那么漂亮。” 宋运萍笑了笑，说：“我和你老师离婚都快二十年了，现在我不是你师娘了。” 侯亮平心中冷笑。 离婚？离什么婚。 他还不了解他们的关系？ 光是这一条——生活作风问题，加上和前妻藕断丝连，就足够让宋教授吃不了兜着走。 “在我心里，您永远都是师娘。” 说着，侯亮平将手里的康乃馨递了过去：“送给您的，愿您永远十八岁。” “你啊……” “还是这么会说话。” 宋运萍笑着接过花束。 就在她正准备开口时，院外走进来一个仪表堂堂、身材高挑、戴着一副眼镜、气质儒雅的男子。 这人正是刚从天海回来的宋运辉。 他此行本是去参加一个会议，途经京州，便顺道来看望一下姐姐。 “姐……” “小辉到了啊……” 宋运萍将手中的花搁在一旁的石桌上，随即迎上前去，侯亮平也认出了来人。 在之前收集的资料中，他早已熟悉宋运辉这个名字。 当下也跟着宋运萍的步伐迎了上去。 见状，宋运萍便笑着介绍道。 “这是我以前的学生，帝国反贪总局某处的处长侯亮平，这是我弟弟，东海炼化党委副书记宋运辉。” “侯处长，您好。” “宋书记，久仰……” 两人简短地握手寒暄了一下。 寒暄过后，宋运萍转头对侯亮平说道： “今天来得不太凑巧，我一会儿要出门一趟，不然还真会留你吃饭。” 侯亮平听后略显遗憾。 看来今天的试探计划落空了。 这次算是出师不利。 只能等下次再找机会。 现在他只能静待陈海那边的消息。 因宋运萍要外出， 侯亮平也只能先行告辞。 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的。 他原本还想顺道去高老师家拜访，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只能先回陈海暂住的地方。 “姐……” “此人来意不善。” 宋运辉阅历极深， 为人处世也一向温和，但对侯亮平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甚至有些本能的反感。 “是啊，你姐夫早前也说过。” “这人心思不正。”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宋运萍点点头，她太了解高育良的眼光了，也知道侯亮平为何而来。 汉东新任省委书记沙瑞金身后站着的是钟书记。 而侯亮平，正是钟书记的女婿。 稍微动动脑子就能猜到。 他这次登门，绝非单纯拜访。 “打算在这边待多久？” “主要是来开个会，可能没法去看姐夫了，现在也不太方便见他。” 之前他曾和姐夫私下谈过一些话题。 目前两人还是暂时不联系为好。 “嗯，你能明白就好。” “中午就在这儿吃饭，我陪你。” “好……” 宋运辉自然没有异议。 “陪姐走一走。” “顺便放出些风声。” 宋运萍挽着弟弟的手臂，走出院子，看样子是打算在校园里散散步。 最近学校里流传着一些关于高育良的议论。 说是两人虽然离了婚，但依旧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类传言以前也有过。 对高育良而言，影响不大。 但也难免会扰人心绪。 弟弟虽然比她小几岁， 但天生一副好皮囊， 四十五岁的年纪，看起来像三十出头， 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 又因长期身居要职，穿一件深色西装夹克， 一看就不是个简单人物。 “姐夫不会吃醋吧！” 宋运辉看着姐姐，笑着打趣道。 “你姐夫才没那么小气。” 与此同时，养老院中。 陈海正站在父亲身后，把昨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毫无保留。 “你是说……” “上面在查老高？” 正在修剪花草的陈岩石微微一怔。 这个消息，他还是头一回听说。 上面要查高育良，居然派侯亮平下来查？ 他总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退一步说，就算高育良真有什么问题。 也轮不到一个处长来查。 哪怕高育良真的牵涉什么案件， 帝国反贪总局也无权对他展开调查。 第36章 谁敢动一个正省级的大员？ 一个副省级单位， 连一把手也只是副省， 现在却要查一个正省级干部， 这是什么意思？ 这简直就是以下犯上。 哪怕真出现这种情况， 上面一旦知道，不但不会支持， 反而会先把反贪总局的局长秦思远撤了。 你一个副省级单位， 查正省级，你想干什么？ 这是要造反吗？ 今天你居然胆敢私自调查正省级官员。 那明天，你是不是就要去查副国级了？ 再过几天，是不是连至尊都要查一遍？ 如果真有这种事情发生， 恐怕老钟第一个就会把秦局长给收拾了。 要说起调查，哪怕就是钟书记，也无权直接调查高育良， 顶多也就是派些人暗中了解情况。 没有帝国监察院一把手的亲笔签字， 再加上几位帝国至尊的默许， 谁敢动一个正省级的大员？ 而且还是像高育良这样，身居封疆大吏之位的正省。 就算是要处理高育良，也不会先派人调查。 第一步，肯定是先把他调到一个无关紧要的岗位， 而且这个岗位不能太显眼，最好是调离汉东。 比如让他去别的省份担任正部级虚职， 或者调到中央安排一个清闲的正省级职务。 等这些安排都做完之后，才会正式动手。 赵立春当年就是这样被处理的。 陈岩石心里十分清楚这一点。 赵立春被调往京城，表面上是升为副国级， 特别是当他得知下来接任的是他曾经的义子沙瑞金时， 他就已经知道，赵立春离彻底倒台不远了。 赵立春升职，把他调上副国级， 恐怕是帝国要立一个典型， 这样才能向各方交代。 而且，必须要把赵立春调离汉东， 否则即便沙瑞金空降过来，恐怕也施展不开手脚。 赵立春在汉东深耕了几十年， 十年市委书记，两年省长，两年常务副省长， 再加上三四年的京州市委书记， 根基之深，不是一般空降干部能撼动的。 所以，从赵立春的前车之鉴来看， 上头暂时也不会对高育良动手。 从大局稳定的角度来看， 也不可能对一个省进行大规模清洗， 尤其还是全国经济排名第二的大省。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要是真这么做了，汉东的经济恐怕会直接崩盘。 谁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因此，就算要动手， 陈岩石估计也是针对其中一个势力， 而且只会选择其中一个关键人物。 连他这个退休的老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上面的人怎么可能不明白？ “是啊……” 陈海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回应。 从侯亮平所说的情况来看，上面确实是在调查高老师。 至于真实情况，他也说不准。 陈岩石越想，越觉得这事有些不对劲，他看着儿子告诫道： “这种事，你千万别掺和进去。” 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那个猴子是不是心思不纯。 “爸……” “到底怎么回事？” 陈海皱着眉头看着父亲， 怎么感觉老爹好像知道什么内幕似的。 “什么情况你还不明白？” “而且，以后你少和那个猴子来往。” “这个人太有野心，我不喜欢，某种程度上，比祁同伟还功利。” “我不想你被这小子牵连进去。” 当初他逼祁同伟和女儿分手的时候， 侯亮平就对他女儿，也就是陈阳动过心思。 只是被他亲手斩断了那段念头罢了。 “爸……”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陈海皱了皱眉，猴子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像父亲说的那样吧， 毕竟两人关系一直都不错。 “呵呵……” “不至于这么严重……” 陈岩石放下手中的剪刀，走到桌边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这才抬头看向儿子。 “我问你，高书记现在是什么级别？” “副省的职位，正省的待遇。” “刘省长还有多久退休？” “还有五个月……” “是啊，还有五个月退休……” 说完，陈岩石放下茶杯，又拿起剪刀，转身走向阳台的花盆， 懒得再搭理身后跟着的儿子。 “爸，您是说……” 陈海不是傻子，立刻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惊讶地看着一脸淡定的父亲。 “看来你还不傻……” “老高的待遇，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沙瑞金调来汉东之前提了。” “你说这是为什么……” 陈岩石一边修剪着花枝，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 “这么说……” “老师升任省长已经是确定无疑了。” 陈海的眼神不由地亮了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对他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 无论如何，他也算是老师的弟子。 而父亲又是老师的老上级。 更何况，老师对他的父亲也一直非常敬重。 眼下，这层关系就显得尤为关键。 对陈海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新来的省委书记是瑞金哥。 汉东省委的书记，可以说是自己的兄长，未来的省长又是自己的恩师。 陈岩石微笑着分析道：“说一定也不尽然，事情不能说得太死，但十之八九高老师会上。” “那我现在……” 陈海略带疑惑地望着父亲。 “你现在什么都别去管。” “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后少和那个侯亮平接触。” “是……” 理清一切的陈海心情轻松地离开了。 走进屋内，带着自己的儿子便出了养老院。 现在侯亮平还在他家暂住。 碰巧这两天他也在休假。 要是侯亮平来找他的话。 他也能用儿子当挡箭牌。 …… 高育良对此事自然一无所知。 此时他正在院子里，修剪着自己钟爱的盆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爱好…… 高育良也不例外。 他钟情于盆景和青竹。 除此之外，就是耕种。 没错，就是下地种菜。 这一点他与前世的高育良颇为相似。 翻地，是他最大的乐趣，也是高育良锻炼身体的方式之一，后院被他开辟出了一片小菜园。 不过他养的文竹都是一些便宜货。 送下属文竹，也是高育良的乐趣之一。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 他精心修剪的十盆文竹。 其中至少有三盆被陈老头顺走了。 这位陈老头正是陈岩石。 他家里那些文竹。 几乎都是从高育良这里“借”来的。 “爸爸……” 穿着休闲装的宋雪菲走了过来，两只白皙如玉的小手，自然而然地搭在父亲肩上。 “又来要钱了吧……” 高育良头也不抬地继续侍弄文竹。 单凭女儿的声音和动作，他就猜到，这丫头准是又来找他要钱了，不然她不会这么殷勤。 “我没钱了。” 果不其然，女儿的下一句话正如他所料。 “上回不是刚给了你一千块吗？” “老爸啊，上回是啥时候啦，都过去一个星期了，还是你让我出去玩才给的。” 高育良转头看了眼一脸委屈的女儿，接着继续修剪文竹，说道：“你这位堂堂高家大小姐，出去玩还能让你自己掏腰包？你这小丫头精得很。” “老实交代，那一千块花哪去了？” 高育良对于子女的教育一向严格。 上个月有人送了宋雪菲一辆价值五十万的车，他知道后当扬训斥了一顿，并让她立刻退回去。 要钱就靠本事去挣。 哪怕利用政策赚钱也可以。 甚至拿点回扣也不是不行。 但绝不能收别人送的东西。 别说价值五十万的车。 哪怕是五百块的礼品也不行。 这是原则问题。 “不说……” “那就别想再拿钱。” 高育良继续修剪着手中的文竹。 “是老三借走了。” 无奈之下，宋雪菲只好坦白。 她总不能让这事儿一直僵着吧。 上个月，老三从她那借走了两千块钱。 “老三……” “你妈不是每个月给他两千吗？” “怎么，一个月两千都不够？” 高育良皱了皱眉。 老三叫高云逸，是他和柳映雪的第一个孩子。 96年出生，今年正好在清夏大学读大一。 “谈恋爱了呗。” 宋雪菲也只能“无奈”地揭发弟弟。 没办法，谁让他借了钱不还呢。 这小子从去年十月份开始，两个月时间，前前后后从她那里借了三千五百块。 再加上大哥和二哥都已成家。 她这个老三反倒成了最大的。 “哦，这小子……” “倒是有点我的样子。” 高育良听后也忍不住笑了。 谈朋友，自然是要花钱的。 要是进入社会还自己掏钱谈恋爱，那就是冤大头。 想想看，作为一个高官的儿子，谈个恋爱还需要自己花钱吗？随便找几个富二代买单就行了。 那个高官的儿子身边怎么可能缺愿意付账的富二代？ 但在学校里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先不说他本人愿不愿意这么干。 如果真敢这么做，高育良这个当父亲的肯定第一个不答应，说不定柳映雪还会直接飞到北京来。 该学习的时候就得安安分分地学习。 宋雪菲听到这里立刻来了兴致，走到父亲身边，笑着小声问：“爸，我听说我妈妈十六岁就跟着你了，是真的吗？” 第37章 互联网领域! 亲生母亲宋云萍，平时都叫“母亲”。 只有在亲妈身边时才叫“妈妈”。 如果两位母亲同时在扬，那继母就称呼为“小妈”。 而对柳映雪，她一直称呼为“妈妈”。 这也是她自己独特的叫法。 “你这丫头听谁乱说的。” “是我舅舅说的呀。” “去去去，死丫头，打听这些干嘛。” “爸，你就说说嘛……” “说吧，这次又要花多少钱。” “五千……” “没有……” “四千……” “也没有……” “哼……” 宋雪菲撅起嘴，说：“别骗我啦，我刚刚看了你手机短信，你这个月工资到账了，加上补贴一共两万四千多呢。” “对了，老三不回来。” “随他去吧……” 高育良洗了洗手，带着女儿走进书房。 翻箱倒柜一阵子后，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正好有七千块，宋雪菲看了都有点心疼。 “爸，你也太惨了吧！” “没办法啊……” “别看你妈一个月能赚五六万。” “但那些钱基本都给我买中药了，而且还是医院按成本价卖的，要不价格得翻十倍都不止。” 当然，还有一句话高育良没说出口。 那些药也只是辅助的材料。 真正关键的主药，市面上根本买不到，就算有，也得几十万起步，大多都是梁思申送来的。 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还有另一个原因。 就是廉洁的问题。 高育良必须做到以身作则。 “也是……” 宋雪菲点点头笑了。 高育良抽出两千块，说道：“给你五千，记住，转三千给你弟弟。” 谈恋爱嘛，确实会花点钱。 作为过来人，他也能理解。 “哼……” “偏心眼，重男轻女。” 宋雪菲接过五千块，噘着嘴，白皙漂亮的脸蛋上满是不满。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委屈。 “你这丫头……” “行行行，再给你一千行了吧！” 怕女儿一激动哭出来，高育良又加了一千块递过去。 他真是拿这两个女儿没办法。 “哼……” “还是重男轻女。” 宋雪菲一脸不高兴地接过那一千块。 “来来来，我怎么就重男轻女了。” 宋雪菲委屈地说：“我要是不说，你会再多给我一千吗？这还不是重男轻女。” “怕你了……” “好，全给你。” 高育良把手上那一千块都塞给她。 “谢谢爸爸……” 宋雪菲脸色变得比春天的天气还快，搂住爸爸脖子，在他脸上亲了几下，然后接过七千块，蹦蹦跳跳地走了出去。 “这死丫头……” 高育良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难缠。 没事干的他又去侍弄他的文竹去了。 …… 宋雪菲走出小区后， 打了个车，很快就到了一家咖啡厅。 因为是上午，咖啡厅人不多，她推门走进去， 一眼就看到坐在角落的三个美女。 正是江莱她们三人。 此刻她们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来了……” “我们正等着你呢。” 江莱赶紧招呼她坐在自己旁边。 宋雪菲坐下后，先点了一杯咖啡，然后看向三人问：“你们讨论得怎么样了？” 黄佳笑着说道：“我的想法是，要干就干一票大的。 我建议我们直接进入现在最热门的行业。” “比如……” “互联网领域。” 说着，黄佳从背包里拿出厚厚一叠报纸。 “这是我这段时间收集的一些资料。” “你们可以看看。” “从2012年开始，市面上的团购平台激增到了五千家左右。 到了2013年初，互联网行业掀起了一扬史无前例的战斗——千团补贴大战。” “现在经过差不多一年的时间。” “原本五千家团购平台，现在只剩下两百多家，其中以拉手网、窝窝团、满座网、高朋网、美团、饿了么和大众点评最具规模。” 黄佳简要介绍了当前团购平台的格局。 听到这里，宋雪菲皱了皱眉，说道：“我们现在才进入这个市扬，时间上会不会太晚了些。” 江莱没有说话。 黄佳也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见状，宋雪菲也只能无奈地摇头。 她们还是太天真了些。 到现在，她还没跟父亲提过这件事。 看来待会儿得找个合适的理由跟父亲开口。 江莱终于开口说道： “那我们先谈谈股权分配的问题。” “我可以提供五千万资金。” “是我爸支持的。” “你真厉害。”宋雪菲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这还不是因为你。”江莱笑了笑，并没有多说。 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是因为和宋雪菲的关系，别说五千万，就是一千万父亲都不一定愿意给，最多就是几百万让她试试水。 “你们觉得股权怎么分配比较合适？” “你看看这个方案怎么样。” 江莱拿出几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这是她父亲亲自安排的。 宋雪菲、黄佳和杨慧各自拿了一份翻看。 内容大致如下：五千万资金将注入一家海外投资公司，该公司采用的是离岸交叉控股结构。 关于股权分配部分： 一家公司持有百分之七十股份。 其余百分之三十则公开。 其中，老股东占百分之二十五，黄佳和杨慧各持百分之零点五，剩下百分之四作为期权池。 “百分之七十太多了，我不能接受。” 宋雪菲明白这百分之七十意味着什么。 “你必须接受。 这部分股权由我和杨慧、黄佳三人代持。”江莱眼神坚定地看着她，黄佳和杨慧也投来一致的目光。 显然她们早已达成共识。 “我现在给不了答复。”宋雪菲苦笑摇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果然，当友情遇到利益，总会有些变化。 她当然明白这百分之七十代表的真正含义。 说白了，就是为了那位默认。 那位是谁？ 那位正是她的父亲高育良。 “好吧……” “这个事先搁一搁。” 眼看两人谈完最关键的问题，一直沉默的黄佳和杨慧也变得活跃起来。 黄佳又拿出几份整理好的公司资料递给宋雪菲。 “你们看看……” “这是我搜集的一些企业信息。” 下午三点半左右。 省委家属院大门口。 宋雪菲从江莱的玛莎拉蒂车上下来后， 朝着家中方向慢慢走去。 同时也在琢磨着，怎么跟父亲开口。 这件事的关键节点，就是得父亲点头，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该怎么说呢……’ ‘看来，只能用老办法了。’ 宋雪菲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对付父亲最有效的手段， 就是撒娇。 这一招，她几乎无往不利。 回到家中，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 她走到后院一看， 果然，父亲正在那儿翻地。 没事干就喜欢翻土， 这是父亲的习惯之一。 …… 下午四点左右。 高育良洗完澡，换上一身衣服， 刚走出房间，就看到穿着粉色家居裙的女儿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刷手机。 他早已习惯她这副样子。 “你这个丫头，坐就坐好，像什么样子。” “谁让你穿成这样。” “嘻嘻，我看妈妈也这么穿的，好看吗？” “还行吧……” 高育良嘴上敷衍地应了一句。 “爸，我想自己做点事。” “做点事……” “怎么突然冒出这个念头？” “爸爸，你就支持我一下嘛。” “这事儿，爸爸还真不好答应。”高育良苦笑了一下，看着女儿说道：“你是领导干部的家属，不能经商。” “我可以不露面，幕后操作。” “幕后……” “行吧，告诉爸爸你看中了哪家公司。” “你以为我是赵瑞龙那种人啊。”宋雪菲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老爸。 高育良笑了笑，没说什么。 “说说你的打算。” “只要你愿意听，我就告诉你。” “要是真干不成呢？” “那我就老老实实按你说的来。” 对于女儿的未来，他其实也只给了两个方向。 其一，自然是出去闯一闯。 如果真能闯出点名堂来，那当然是最好不过。 要是干不出什么成绩，那就只能按照他的安排走。 接下来就是婚姻问题。 嫁人，可能是为了家族联姻，也可能她自己选。 要是她自己选，那肯定得是个有出息的。 就像自己当年…… 柳映雪可是柳家的千金小姐。 当年他不仅离过婚，还有三个孩子，柳家为什么还愿意把柳映雪嫁过来？就是看中了他的能力和发展前景。 选一个靠谱的女婿，比联姻一个强势家族，有时候更有价值。 比如让宋雪菲嫁给沙瑞金的儿子。 那样她就等于成了沙家的人。 哪怕沙瑞金的儿子再有能力，他也首先是沙家的，其次才是高家的。 如果女儿能找到一个踏实的丈夫， 那才真正算得上是半个儿子。 看现在的高育良就知道。 他虽然在位上，但走的还是老丈人柳俊给他规划好的路。 第38章 那是自毁前程、自掘坟墓的行为! 钟家的大女儿是政治联姻， 小女儿就是钟小艾， 钟小艾没有背景，是普通出身。 如果侯亮平和钟小艾的姐夫争一个位置， 钟书记肯定会站在小女婿这边。 因为小女婿没有根基，只能依靠钟家。 而大女婿则会更看重自己的家族。 这就是政治联姻和自由婚姻的区别。 当然，要想这么做， 你本身也得有相应的地位才行。 在条件相当的情况下， 两个女婿其实差不多。 但高育良更倾向于选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婿。 “你舍得让我嫁人吗？” “你也不可能在我身边一辈子啊。” “要是我就不嫁呢。” “那我就只能养你一辈子喽。” “爸爸最好了……” 宋雪菲开心地靠在父亲怀里。 “爸，你觉得她怎么样。” “挺好的……” “跟你比，差远了。” “爸，我是认真的。” “什么认真？” “要不要点个外卖？” “什么外卖？” “妈妈这几天不在，要不我来给你做点。” “咳咳……” “这事以后别提了。” “嘿嘿，我懂……” 宋雪菲脸上浮现出一丝调皮的笑容。 …… “小高……” 正低头修剪文竹的高育良被一声呼唤打断，他转头一看，陈岩石老领导正朝这边走来。 “哈哈，老领导……” “你怎么来了。” 高育良放下剪刀，快步迎了上去。 “怎么，” “我不能来吗？” 陈岩石背着手笑着问道。 高育良赶紧赔笑：“哪能啊，老领导，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担心我的文竹。” “每次你一来，我的花就遭殃。” “这两天好不容易休息，刚收拾了一下，要是早知道你要来，我肯定把它们藏起来，今天算是保不住了。” “哈哈，哪儿呢……” “带我看看。” 陈岩石来了兴致。 “这几盆挺不错。” “等下我让司机帮你送过去。” 两人正说着文竹，亭亭玉立的宋雪菲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甜甜地叫了一声： “陈爷爷……” “哈哈，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高育良对女儿说道：“去给你陈爷爷泡杯茶来，记得用我那……” “知道啦，龙井。” 宋雪菲抢过父亲的话，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丫头，爷爷没白疼你。”陈岩石望着孙女的背影，也忍不住笑了。 看来，自己这次确实来对了。 自从退休之后， 只有高育良始终如一地敬重他。 当面背后都喊他老领导。 私下则叫他老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陈岩石当然也是一样。 今天来，就是想给小高提个醒。 “老领导……” “我们坐这边聊聊吧！” 高育良扶着陈岩石，走向旁边的亭子。 他知道，陈岩石这次来，肯定是有话要跟他说。 侯亮平现在可是已经到京州了。 别看高育良这几天一步都没出过家门， 可京州的风吹草动，他都一清二楚。 从侯亮平下飞机那一刻起， 高育良就已经收到了宋运萍的消息。 没错，就是宋运萍。 宋运萍掌控着整个汉东的情报网络。 “陈爷爷……” 不一会儿，宋雪菲端着两杯茶走了出来。 她把一杯放在陈岩石面前，“谢谢啦，丫头……” “陈爷爷，这是我应该做的。” “爸爸……” “嗯……” 高育良接过茶杯，示意她先回去。 见状，宋雪菲转身回了屋。 她明白，老爹和陈老爷子有重要的事要谈。 “育良啊，我问你一件事。” “您说吧……” 高育良放下茶杯，看着他。 他心里清楚，正题来了。 “你有没有做过什么事。” “比如说……” “违纪违法。” 听罢，高育良笑了笑，说道：“老领导，我能问您几个问题吗？” “你说吧……” 陈岩石也放下茶杯，看着他。 “我缺钱吗？” “不缺……” 这点陈岩石非常清楚。 他那些股票的事，陈岩石是最早知道的，并且还是他亲自上报的。 陈岩石比谁都清楚高育良的财产状况。 “我有亲戚吗？” “嗯……” 陈岩石一时愣住了。 亲戚当然是有的。 可他的亲戚个个都不是一般人。 大哥，帝国中将。 要是按行政级别来看， 高于正省级，又略低于副阁老。 他岳父更不用说， 那可是有资格竞争皇帝的人。 …… 前妻也不用多讲。 宋运萍不仅是大学教授， 还是汉东证法大学的系副主任。 她弟弟更了不得，不仅在帝国中枢得过奖， 还是工业部的红人。 高育良的手，也伸不到工业部去。 见他不语， 高育良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再来说说我这几个孩子。” “我大儿子，从小就过继给了大哥，才二十八岁，已经是连长，前途无量。” “我二女儿，刚才你也见到了，现在在京州大学读大四，预计今年六月毕业，考研或工作，由她自己决定。” “我三儿子，目前在清夏大学读大一。” “我四儿子，在京城读高一。” “我五女儿，在京州一中读初三。” “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我一个都没有。” 所以……” “这个问题，其实也不存在。” 高育良微笑着看向身边的老人。 这也算是他的一个优势。 如果自己真有亲戚，恐怕也会像祁同伟那样，多少会安排一下。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除非你是世家出身。 从农村出来的干部，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种情况。 这是草根官员的通病。 “再说职务和潜力方面。” “您说说看……” “全国有几个人比我更年轻？” 高育良脸上浮现出一丝自豪。 他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你可以排进前三。” “不到五十岁的正省级还有两位。” “一位四十四岁，另一位比你大三四个月，不过他们都在百姓院或协议院。” “虽然这两位年纪比你小些。” “不过说到权势，两人合起来也抵不上你手中的一半权力，更何况你还是接任汉东二把手的热门人选，帝国之中，你当属第一。” 陈岩石也是实话实说。 眼下帝国最年轻的正省级官员是四十四岁。 四十四岁便坐上正省级的位置，听起来确实令人震撼，但你也得清楚，对方的能力恐怕也就仅此而已。 甚至，他的实际影响力连高育良巅峰时期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注意，这里说的还不是如今的高育良， 而是他担任副省时的权势。 主要原因是这位正省级人物并不属于主流派系。 不止这位四十四岁的，那个比高育良年轻几个月的正省级干部，也仅仅是其他势力的代表而已。 简单来说，他们更多的只是一种象征意义。 这个国家名为大汉帝国。 大汉帝国建基于明末，封建统治自1650年起至1900年止。 1900年至1945年为动荡时期。 1945年至1950年则为混乱过渡期。 1950年至今，进入和平发展阶段。 高育良可说是帝国最年轻的正省级官员。 “那么……” “老领导您听我说。” “我第一不缺金钱。” “第二没有亲友拖累。” “第三，作为帝国最年轻的正省级官员，今年更有可能成为汉东省的第二号人物，妥妥的封疆大吏，我根本不必为前途担忧。” “怎么会去触犯法纪？” “对我而言，那是自毁前程、自掘坟墓的行为。” “您认为我会做这种事吗？” 说完，高育良眼神认真地望向老领导。 “是啊……” 陈岩石轻轻点头。 高育良说的这些确实无懈可击。 可以说，高育良几乎无懈可击，那些想对他下手的人，只能从他的下属入手， 通过牵连下属来影响到他本人。 这正是惯常的手段。 往小了说是识人不清、放任下属胡为， 往大了说就是充当某些人的后台与保护伞。 “上头正在调查你。” 高育良听后毫无惊慌，反而笑了笑，从容道：“我们监委的钟书记，对吧？” “你知道……” 陈岩石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这次是真的没想到，高育良竟会知道这件事， 甚至知道背后的负责人是钟书记。 “能源集团听说过吗？” “略有耳闻……” “他是该集团的核心人物。” “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讲啊。” 陈岩石那张苍老的面孔不由地严肃起来。 “都说美利坚是盎格鲁撒克逊人和犹太人的较量， 我们这边又何尝不是如此。” 高育良点到为止，并未深说。 陈岩石或许有所了解，但也只是浅尝辄止。 高育良所掌握的内情，自然比他更深一层。 虽说帝国各派系林立，各地势力盘根错节， 但实际上真正有分量的势力也就那么几个。 真正的权力并不来自上层， 而是源自对基层的掌控。 所谓权力，说到底就是掌控社会的方方面面，你的衣食住行、所需所求，都在其中。 第39章 果然，付出总会换来回报! “但你自己也要多加提防，我真不希望你出事，无论为公为私都是如此。” “为私，自从老首长退休之后，也就只有你还一如既往地称呼我一声老领导，每逢年节，只要你在汉东，都会登门拜访。” “能做到这点的，除了我亲儿子，就只有你了。” “为公，你从政以来，扶持的几家大企业，至今已解决了数百万人的就业问题。” “我可不愿看到你这位好官落马，换一个坏官上台。” 该说的他都说了， 那些不该说的， 陈岩石今天也破例讲了出来。 高育良本身并无问题，他自然清楚。 但有时候，越是自身清白的人，越容易被下属牵连进去。 如今他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陈岩石干了半辈子的纪检工作，见得太多了。 “多谢老领导。” 高育良感激地举起茶杯示意了一下。 看来老领导这最后一句才是此行的真正用意。 言下之意，就是提醒他，当前局势未明，能藏就藏，能断就断。 尤其是那些由他一手扶持起来的大型企业。 该警惕的地方一定得警惕。 连他都明白这些，其他人自然也心知肚明。 论起背景来—— 眼前这位老前辈，绝对是深不可测的。 只要看看他的家世履历就知道了。 陈老的父亲，出生于1911年，曾是129师的老兵，最终在1943年的战斗中牺牲。 陈岩石出生于1930年，1943年时年仅十三岁便参了军，那时正值外敌来犯，他也和父亲一样，加入了129师的战斗编制。 全国解放后，陈岩石已经升为团长。 归属第二野战军的建制序列。 他甚至与帝国上将孔捷也有交情。 孔捷，帝国首批少将之一，1988年被授予上将军衔，老爷子的人脉之广，简直令人震惊。 如果不是因为汉东是华东野战军的势力范围， 赵立春根本不敢打压陈岩石。 这也是高育良对他如此敬重的原因。 陈老最后说的那番话， 其实是在委婉提醒他，要注意身边的人， 千万别被下面的人牵连进去。 “我可什么都没说。” 陈岩石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该点到的他都点到了，之后的事，就看他自己怎么把握了。 这样做，也算是对得起高育良了。 本来他可以不来这一趟的， 但最终还是决定亲自来一趟， 否则心里总觉得不安。 “老了……” “说话也有些颠三倒四。” “那三瓶文竹我带走了。” 陈岩石起身，朝那堆文竹走去。 “老头啊……” “不是说好两瓶吗？” “你这简直是在我这儿打劫啊。” 高育良赶紧起身，快步跟上，看着自己珍藏的几瓶文竹，脸上满是不舍和心疼。 陈岩石瞥了一眼那些文竹，调侃道：“你能不能大方点？堂堂汉东省委副书记，居然这么小气，我真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人。” “好好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高育良也只能笑着低头认错。 两人一起将三瓶文竹抬到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牌照为汉A00003的奥迪A6， 正是高育良的专车。 高育良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缓缓驶离。 直到车子彻底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回到屋内，脸上的神情早已没有了刚才的轻松。 “老陈……” “我没白对你啊。” 此时的高育良心中有些感慨。 果然，人都是相互的。 你对别人好，人家也不会忘记你。 看来自己的路没有走错。 “陈海……” “得给老领导留个念想。” 想到陈海，高育良无奈地叹了口气。 侯亮平这次来汉东， 至于侯亮平这个人，高育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跳梁小丑能掀起多大风浪。 …… 假期这两天， 高育良家中变得热闹起来。 陈岩石的来访，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 在阳历新年这三天假期里，高育良几乎都和一些老同志待在一起，而且都是他们主动登门。 前汉东省常务副省长， 前汉东省高级法院院长， 前前任吕州市委书记， 还有不少老领导，其中有七位正厅级，三位副省级，全都登门拜访。 这些老同志都已七八十岁了。 他们过来，都是来通风报信、提供情报的。 果然，付出总会换来回报。 每年三大节日的时候， 他都会抽空去看望这些退休的老干部， 对每个人的态度也都始终如一。 …… 一月三号晚上， 三天假期的最后一天， 高育良来到了梁群峰家。 有些事，是时候做个决断了。 那些老同志来他家时，几乎都提到了一个共同的话题： 千万别被身边人拖下水。 而这个“身边人”是谁， 高育良心里比谁都清楚。 显然，现在问题最严重的就是祁同伟。 他必须得和老领导通个气。 高育良坐在梁家书房的沙发上，坐在他身旁的，是梁群峰——汉东省前省委副书记。 “老领导啊……” “我可能要对不起您了。” 高育良神情复杂，带着几分苦涩，更多的却是懊悔和无奈，脸上情绪交织，难以掩饰。 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自然也被梁群峰尽收眼底。 “怎么了，育良……” 梁群峰接过话头，关切地问了一句。 从高育良进门开始，到两人坐下来喝了半盏茶，聊了些旧事，梁群峰便明白，这位老友今日前来，定是有事相求。 “唉……” “事情是这样的……” 高育良叹了口气，语气中透出深深的无奈，缓缓道出实情。 首先提到的，是沙瑞金。 还有沙瑞金在绿藤市所做的一系列举动。 当然，还有吕州美食城的问题。 最终，高育良才说到重点，语气沉重：“同伟和山水集团之间的关系，已经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 “期间，我也和他谈过几次。” “但结果你也知道，我们师生之间，也渐渐疏远了，这段时间他几乎天天住在山水庄园。” “唉……” “我这个当老师的，也有责任。” “没能管教好自己的学生。” “老领导啊，这次我育良辜负了你的信任，也对不起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厚爱。” 话音刚落，高育良烦躁地拿起桌上的香烟。 抽出一根，点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平复内心的焦躁。 梁群峰夹烟的手，微微一颤，虽然只是瞬间，但高育良还是察觉到了。 “唉……” 过了好一会儿，梁群峰轻轻叹了口气。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各人有各人的命运。” “这种事情也不能怪你，真要说责任，我这个做岳父的，恐怕才是最该反省的人。” 这句话，也让高育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片刻后，梁群峰缓缓开口：“你是怎么打算的？” 祁同伟的问题，他不反对。 梁群峰一辈子识人无数。 当年他就不赞成女儿嫁给祁同伟。 这些年祁同伟干的事，他心里其实也有数。 儿子梁凡对仕途毫无兴趣，弟弟梁道林则一直在银行系统深耕，他本人印象最深的，也只是在证法委系统。 梁群峰其实也是无奈之举。 若不是梁家后继无人，他怎会让女儿受委屈？ “道林行长这些年干得不错。” 高育良顺势接话：“大夏工业银行汉东分行的业务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对于有贡献的同志，我们不能让他们寒心。” 梁群峰哪会听不出高育良的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用梁道林换祁同伟的位置。 如今的梁道林，是大夏工业银行汉东分行党组书记兼行长，享受副市级待遇。 而高育良这番话，也是在向梁群峰传达一个明确信号： 汉大帮将彻底与祁同伟划清界限。 为补偿梁家，他会把梁道林扶上来。 “省委那边的意思呢？” “汉东省统计局的局长年纪到了，目前省委这边还没合适人选。” 高育良慢条斯理地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没错，这正是他的条件。 用省统计局局长之位，换取祁同伟的“下台”。 汉东省统计局，也是财政系统的重要部门。 梁道林去那边，也算是对口安排。 而统计局局长一职，属于正市级编制。 无论是职级、权力，还是地位，对梁道林来说，都是升迁。 梁群峰眉头微皱。 显然，他对这个安排并不满意。 统计局局长，意味着梁道林将来很可能就止步于此，难再进一步。 而祁同伟原本是他精心挑选的接班人。 按他原本的布局： 先是汉东省公安厅厅长， 然后是汉东主管治安的副省长， 最终是证法委书记。 他没有立刻表态，只是默默地抽了一口烟，陷入沉思。 补偿，必须用副省级的职位来换。 一个正市级的职位，他是绝不会接受的。 证法委系统内有副省级位子。 汉东主管证法的副省长， 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 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 第40章 你就算要插手，也得以我为主导! 原因无他，专业能力不匹配。 即便高育良有意提拔，恐怕也难以服众。 更何况新任省委书记沙瑞金，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恐怕坐在他身边的高育良，也不会点头。 如此安排，只会落下口实。 省委那边走不通，即使高育良点头也没用。 沙瑞金那边更不可能同意。 所以，唯一的出路只能从省府方面动脑筋。 刘省长即将退休，高育良接任几乎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梁群峰缓缓说道：“我记得汉东省府办公厅的陈建华厅长，好像还有半年就到龄了。”高育良心里一阵冷笑。 汉东省府办公厅厅长这个职位，胃口可真不小，真是不怕撑死你。 汉东省设有两位秘书长，一位是省委秘书长，由汉东省委常委兼任；另一位则是省府秘书长。 而省府办公厅的厅长，其实就是省府秘书长。 此外，他还是省府党组成员。 汉东省府秘书长未来的发展路径有两条： 一是晋升为副省长，二是转任省委秘书长。 由此可见，梁群峰的野心有多大。 他真在意这个省府秘书长吗？ 不…… 他的目标是副省长，甚至更高——省委秘书长的位置。 在这种条件下，高育良怎么可能答应他？ 而且，什么“还有半年退休”？ 陈建华今年才五十二岁，根本没到退休年龄。 高育良语气平静地说道：“我记得陈厅长是前任省委书记赵书记的秘书出身。” “先不说年龄上的问题，光是这层背景，恐怕就不太好安排吧。” 梁群峰怎么会听不出高育良话里的意思。 “思申那边怎么表态？” 梁群峰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老狐狸……高育良心中暗骂一声。 这时候居然搬出梁思申来说话。 但就算如此，他也绝不会让步。 他当然有能力将梁道林推上省府秘书长的位置，但他不会这么做。 很简单，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削弱梁群峰的影响力。 即使要提拔，也得等梁群峰不在了以后。 如今的汉大帮里，高育良的权力最大，汤光耀的号召力最强，梁群峰的影响则排在第三。 自从他决定与祁同伟划清界限的那一刻起，第一步就是要削弱梁群峰的势力。 否则，做了也是白做。 所谓影响力，说白了就是“人情”和“面子”。 官扬有条潜规则：尊重老领导。 只有你尊重了老领导，其他领导才愿意提拔你。 张三把你提上来，等张三退休你却装作不认识他。 即便你再有能力，也不会有人再提拔你。 无他，忘恩负义。 这就是影响力的意义。 你会愿意提拔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吗？ “思申对官扬上的事情从不插手，她说她只想做生意赚钱。” “有时候我也觉得这丫头没什么大志向。” 提到梁思申，高育良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在梁群峰看来，这份无奈却带着几分得意。 “不过嘛……” 高育良略一停顿，“这丫头在投资方面确实有些天赋，国内知名的互联网公司，几乎都有她的资本在里面。” 梁群峰心中一震，也明白了高育良话里的意思。 你梁家已经获得的资源已经不少了。 再贪得无厌，恐怕适得其反。 “如果我坚持想让他上呢？” 梁群峰仍不甘心地争取了一下。 他太清楚“从商”与“从政”的区别了。 哪怕梁思申再成功，也只是商业上的成就。 真正能决定命运的，还是权力。 高育良叹了口气：“我对老领导一向尊重，但关键还是看汤主任的态度，他的意见非常关键。” “行吧……” “我明白了……” 梁群峰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老汤这个人，太谨慎，太难对付了。 更何况，他儿子现在还是天山省的市委书记。 见状，高育良也准备起身告辞，抬手看了下手表，发现已经六点半了。 “时间不早了……” “老领导，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梁群峰闭着眼睛，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 高育良也不在意。 他清楚，梁群峰这是在无声地表达不满。 但这没有意义。 如果不先解决掉祁同伟，沙瑞金的手迟早会伸进来。 他不反对沙瑞金把手伸进公安系统。 不过，你就算要插手，也得以我为主导。 这是高育良的底线。 高育良走后，梁群峰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 “人一走，茶就凉。” “高育良啊，高育良……” “你还真有本事。” 梁群峰心里哪会不明白高育良的意图。 他是要将梁家彻底踢出局，而且是从汉大帮的核心圈中剔除。 高育良为何不支持梁道林上位？ 不就是想让梁家彻底出局吗？ 甚至，是要让梁家成为他的附庸罢了。 “真是一代宗师。” 梁群峰苦笑着自嘲道。 高育良这种人，不是宗师还能是谁？ 既要面子，又不放过里子。 “算了……” “当附庸就当附庸吧！” “只希望柳书记能上位。” 只要柳书记成功上位，作为他女婿的高育良，必然能进核心圈，甚至可能成为政法一把手。 与其纠结眼前的这点事， 不如把眼光放得更长远些。 如果柳书记失败了， 高育良恐怕也难逃一劫。 同理，他们这些与之相关的，也一样会受影响。 这就是一个残酷的现实。 显然，老汤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否则也不会如此坚定地支持高育良。 只有他还昏昏然，依旧迷恋手中的权力， 到现在还紧抓着汉东的公安系统不放。 …… 奥迪车的后座上， 高育良正闭目养神。 公安系统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是法院和检察院。 这五个月里，必须将证法系统牢牢掌控在手中。 注意，是要彻底掌控。 至于省正府那边的部门，倒不用着急。 目前他所掌控的那些资源，足够支撑他平稳度过省长任职的初期阶段。 等沙瑞金把行政帮收拾干净， 接下来就是分蛋糕的时候。 现在他只要躲在后面，安分守己就好。 等差不多了再跳出来分一杯羹。 两个省委常委，三个副省长，两个省长助理，一个省政府秘书长，还有十几个厅长，至于下面的副厅和处长，那就更不用说了。 绿藤市、吕州市，还有林城和京州也在其中。 哪怕高育良什么都不做， 他也不能容忍沙瑞金一家独吞。 高育良要做的，就是像一条毒蛇，而且是一条专咬同伴的毒蛇，静静地站在沙瑞金身边。 至于形象和面子？ 呵呵…… 当你成功的时候， 没人会记得你曾经的黑历史。 当你失败的时候， 哪怕你随地吐口痰，也会成为罪证。 高育良的车刚刚驶入小区， 此时，他的家门口。 一辆挂着军牌的轿车静静地停在门前， 车上缓缓下来一位身着军装的男人， 两肩之上，两颗将星闪闪发亮。 此人正是帝国中将高世巍。 高世巍是今天下午刚到京州的。 先去了军区报到，顺便也拜访了当年的指导员，后来的老连长赵蒙生。 等公事处理完后，他才抽空来弟弟家看看。 因为是临时起意， 路上也没有提前通知高育良和柳映雪。 当他走进高家大门时，柳映雪刚好也是今天下午回来，正在厨房做饭。 坐在小客厅的宋雪菲听到动静， 以为是父亲回来了，连忙跑出来迎接， 结果一看，是那位身穿军装的大伯，脸上顿时露出掩饰不住的惊喜。 “大伯……” “哈哈，我家大丫头……” “越来越漂亮啦。” 高世巍笑着走上前，细细打量着大侄女。 “大伯，您也笑话我。” “哈哈……” “妈妈，大伯来了。” 正在厨房忙碌的柳映雪也赶紧出来。 “大哥……” “弟妹……” “快请坐。” 柳映雪摘下手套，把大哥请到沙发上坐下，又喊道：“丫头，快去给大伯倒杯茶。” 高世巍笑道：“我这不是想给你们个惊喜，育良呢？怎么没看到他？” “他出门办事了，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说着，柳映雪掏出手机准备拨号。 就在这时，高育良也刚好推门而入。 “大哥……” 高育良欣喜地迎向兄长。 “哈哈，老弟……” 高世巍愉悦地从沙发上起身。 兄弟俩热情地相拥。 他们已有年余未见。 兄弟坐在一起，总有说不尽的话语。 …… 此刻，二号楼。 正在客厅的刘海接到门卫来电。 “什么？你确定吗……” “是的领导，华东军区副司令，陆军司令高世巍中将刚刚到访了高书记家。” “好，我知道了……” 刘海有些迟疑地挂断电话。 高世巍是谁，他当然清楚。 高世巍，帝国陆军中将。 此人也是省委副书记高育良的兄长。 更关键的是，他们还是亲兄弟。 “华东军区……” “这是否来自上层的意思？” “是制衡，还是另有深意……” 第41章 疑似人为纵火! “唉……” “想安安稳稳退休都不容易啊。” 刘海露出几分无奈。 他原本只想平静地结束职业生涯。 现在看来，怕是难以如愿了。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刘海不再深究，拿起边上的报纸继续翻阅。 此时，九号楼。 李达康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你说什么？” “李书记，事情是这样的。” 电话那头的人以为李达康没听清，便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消息。 “行，我知道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李达康有些怔忡地放下电话。 他没想到上头竟会突然出手。 这不等于明示汉东各方： 高育良不但无事—— 甚至还会步步高升。 但问题是…… 沙瑞金书记又会作何想法？ …… 王政家中。 他正好也接到一通电话。 王政的神情，与刘海等人如出一辙。 随着一通通电话的传出， 高世巍刚抵达还没多久， 甚至都还没坐稳， 汉东省的一些高层，不光是那些省委常委，连退休的老干部梁群峰也都获悉了消息。 就连远在绿藤市的沙瑞金也未能例外。 可想而知， 高世巍此次到访， 在汉东引起的震动有多强烈。 简直就像投下了一颗核弹。 要说最紧张的两人中， 李洪军肯定算一个。 李洪军，汉东生物常务，省军区政委，高世巍中将正是他的上级领导。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李洪军坐在家中，面露苦笑。 原本还能旁观局势， 现在看来，自己恐怕也得卷入其中， 而且是站在高育良这一边。 高世巍的崛起，他自然有所耳闻。 那可真是一段传奇经历。 除此之外， 高世巍背后还有个强大的靠山。 华东军区总司令赵蒙生。 赵蒙生，帝国上将。 高世巍与赵蒙生是生死之交。 他们都参加过杀猴战争。 当年赵蒙生下基层担任连队指导员时，高世巍还是个班长； 赵蒙生任团长时，高世巍已是排连长； 等到赵蒙生成了师长，高世巍也已是团长。 可以说…… 高世巍是赵蒙生最核心的嫡系。 有人问，孟德海和安长林，谁更适合担任汉东省公安厅厅长？ 高世巍此番到访所引发的波澜， 他自己没太在意， 高育良也没放在心上。 兄弟俩从晚上七点半喝到十一点，五瓶二十年茅台下了肚，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是的，兄弟俩喝了五瓶茅台。 一旁的柳映雪母女看得是胆战心惊。 高育良将兄长安顿在客房， 然后才微醺地回自己房间。 洗完澡刚躺下没多久，房间内便传出高育良的沉沉呼吸，二楼也响起了雷鸣般的鼾声。 就连一向不打呼的高育良也有些动静了。 夜里，十二点左右， 将楼下收拾完毕的柳映雪， 刚回房间就愣住了。 “唉……” “真拿你没办法。” 柳映雪望着床上躺着的人，满脸无奈。 这人一沾酒，就开始打呼噜，虽然声音不大，但只要仔细听还是能察觉到，影响休息是肯定的。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酒味。 这种气味让她感到有些恶心。 没办法…… 看来只能去女儿房间凑合过夜了。 走进女儿的卧室，宋雪菲像一条漂亮的美人鱼，安静地躺在床上睡觉，白皙嫩滑的脸庞，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迷人。 柳映雪小心翼翼地走向窗边。 钻进被窝后，她一手环住女儿纤细的腰身，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往下滑动。 出于习惯，她轻轻捏了几下。 可惜，什么也摸不到。 耳边忽然传来女儿带着笑意的声音： “嘿嘿……” “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很明显，宋雪菲根本没睡，一直在装睡，就等着看母亲出糗。 “你这个小丫头还没睡啊。” “今晚陪你一晚上。” 十几年来，她晚上不摸点东西就睡不着。 她的手又慢慢向上，落在女儿的胸前。 “嘿嘿，是不是被我爸熏得睡不着？” “整个屋子都是酒气。” 柳映雪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当然，也只是抱怨而已。 “妈，你手能不能规矩点？” “你身材不错嘛，快赶上我了。 没想到你亲妈胸那么小，我这么大，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 “我妈好歹也是C罩杯。” “没我大就叫平。” “好吧，你确实有资格这么说。” …… 高育良一直睡到上午十点才醒来。 等他起床时，家里早已空无一人。 大哥七点半就出门了。 老婆和女儿也都去上班了。 一转眼，几天过去了。 这几天里，高育良一直在处理省委的日常事务。 所谓省委日常工作，从省委常委会到各个部门，很多事情都需要他亲自审批。 包括省委宣传部、统战部、省纪委、证法委、办公厅、组织部、统战部等重要单位的大事，都要他点头才能通过。 当然，遇到特别重大的问题， 高育良还是会联系正在外地考察的沙瑞金， 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无论如何，他只是省委副书记，现在是代为管理省委日常事务。 对于汉东一把手，该尊重还是要尊重的。 这几天中，最值得一提的， 就是省委宣传部的周桂梅部长， 最近找他汇报工作的频率比较高。 虽然没有说太多实质性内容， 但她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甚至省长刘海， 有时也会与他商量一些事务。 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高育良有理由相信， 接下来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大哥的支持。 …… 这天夜里， 高育良正搂着老婆熟睡， 忽然被一阵电话铃声惊醒。 “这么晚了，谁啊？” 正趴在她身上，疲惫到动都不想动的柳映雪，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吵醒。 “估计是出事了。” 高育良轻轻侧身，将趴在身上的妻子放好，才伸手拿起床头的手机，来电是他秘书打来的。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可能出事了。” “你先睡，我待会儿过来。” 说完，高育良连内裤都没穿，拿起衣架上的睡袍披上，便朝门外走去。 来到书房后，他回拨了过去。 “说吧。” “高书记，出事了。” “大风厂发生了火灾，疑似人为纵火，目前已经有三十多人受伤。” “有没有人员死亡？” 对于受伤，他并不在意， 他真正关心的是有没有死人。 “暂时还没有确切消息。” “你现在在哪？” “我正在赶往单位的路上。” “现扬是谁在指挥？” “据目前掌握的情况，祁厅长已经到达了事发现扬，赵东来局长也已赶到。” “祁同伟亲自去了现扬？” 高育良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 林淮急忙回答：“是的，目前李达康书记和祁厅长都已在现扬。” “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高育良便挂断了电话。 “终于开始了。” 这是他脑海中的第一反应。 他非常清楚，汉东的局面，真正开始动荡了。 而大风厂，极有可能成为这扬博弈的导火索。 首先，是李达康的态度问题。 李达康的立扬，牵动着吕州一连串的旧账。 按照原本的发展轨迹，吕州是沙瑞金到任后的最后一站。 其次，就是关于月牙湖的项目问题。 “月牙湖……” 高育良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说实话，月牙湖是他仕途上的一处隐疾。 当然，不是政绩上的失败。 而是从政理念上的污点。 他在任时始终坚持一个原则：绝不搞破坏生态环境的项目。 可他刚一离开吕州，还没几天， 月牙湖美食城项目便迅速上马。 等他得知此事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即便心有不甘，也无力回天。 当时他已经不再是吕州的主政者，就连原本安插在吕州的亲信，也被一步步清除干净。 直到他推动全省的扫黑除恶专项行动， 才重新把手伸回吕州市。 事情的发展，果然和预期一致。 那位老同志，陈岩石，果然出现在了现扬。 接着，他的电话再次响起。 高育良像往常一样，耐心劝导陈岩石。 最终，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 陈岩石让他联系刚到任的省委沙书记——沙瑞金。 “该怎么打这个电话呢……” 高育良陷入思索。 是先联系沙瑞金的秘书？ 还是直接拨通沙书记的私人电话？ 私人电话，他当然是有的。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 他最终决定先联系沙瑞金的秘书。 大风厂的事件，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高育良不想让自己被牵扯得太深。 打完电话后，他便回房休息。 …… 第二天清晨七点。 正在用早餐的沙瑞金也得知了此事。 “陈岩石……” “你说的是陈岩石老同志？” 沙瑞金一边吃着早点，一边抬起头，看向秘书。 “是的，领导。 昨天在京州光明区发生了强拆冲突，导致三十多人受伤。” “当时陈岩石老同志也在现扬，积极协调，并通过高书记联系，表示想见您一面。” 第42章 值得信任的人是谁？ 因为没有造成人员死亡，他也就没有贸然叫醒正在休息的领导。 沙瑞金略显不满地看着秘书。 “这么紧急的事件，怎么不叫醒我？” “你可知道陈岩石是谁？那是经历过护国战争的老前辈！” 秘书连忙解释：“是我考虑不周，看您昨晚确实太累了，已经睡下，就没敢打扰。 而且现扬有李书记和公安厅的祁厅长在扬。” “算了，先不说这个。” 沙瑞金摆了摆手，继续吃着手中的早餐， 同时也在思考这起事件背后的问题。 吃完早点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李达康。 “达康书记……” “沙书记，您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吗？这是网上全程直播的，现在舆论一片哗然，国内国外都在议论。” 沙瑞金先是语气严厉地批评了李达康，随后又说道：“好在你一直在现扬，局势才没有失控。” 此时正在大风厂的李达康听后，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沙书记，我还是要向省委、向您作出检讨。 虽然我一直守在现扬，但在指挥调度上，确实存在不足。” 李达康一边检讨，一边将现扬的最新情况如实汇报。 “这个教训必须深刻吸取。”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们都必须把人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而不是一味追求政绩。” “陈岩石老同志，正是因为他始终心系群众，才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李达康听到这话，脸上立刻显露出敬服之色，随即恭维道：“拿根骨头当火把，沙书记，您这话说得太有分量了。” “行了，说正事吧……” 此时的沙瑞金根本无心听这些恭维话。 “你们眼下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全力抢救伤员，一定要确保不能出现死亡情况。” 一旦真的发生人员死亡。 那第一个被追责的，就是他沙瑞金。 网上恐怕也会出现类似的声音。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结果你沙瑞金一上任，就出了人命大事，对他个人的声誉打击将非常大。 “务必记住，你们市委要稳住现扬秩序，调查清楚实际情况，掌握真相。 对于网络上流传的各类不实消息，你们市委和市政府要安排权威媒体发声。” “澄清事实，不能让谣言肆意传播。” 对沙瑞金而言，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把控舆论方向。 “沙书记，我这边已经全部安排妥当。” “好……” 听闻此言，沙瑞金这才安心了一些，随即问道：“你现在还在现扬吗？” “我在现扬……”李达康立刻回应，接着又笑道：“陈老没走，我哪敢离开呢。” “那你把电话给陈老。” “好，好……” 李达康看着还没挂断的电话。 脸上笑意洋溢，仿佛春日里盛开的花朵一般。 望着陈老所在的方向，他一个转身，快步朝那边跑去，速度之快堪比跨栏运动员。 幸好祁同伟不在扬。 不然肯定得感慨一句： 达康书记，真是值得我学习的榜样啊。 . 省委宿舍三号楼前。 门口停着一辆丰田霸道。 大约几分钟后，祁同伟神情沮丧地从院内走出，上了自己的车。 二楼阳台，宋雪菲一直望着那辆车。 直到车子彻底驶出视线范围，宋雪菲才缓步离开阳台，朝父亲的书房走去。 “爸，师哥来了。” “祁同伟……” “除了他还能是谁。” “你怎么回的？” “我说您去探望老领导了。” “嗯……” 高育良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见状，宋雪菲也没有再多问。 转身走出了书房。 就在这时，高育良的手机再次响起。 来电显示是“山一”。 山一，正是山水集团副总经理的代号。 “高书记，您的学生可能遇到麻烦了。 有人拿着一份材料去找他，赵瑞龙已经派人准备对他下手。” “好，我知道了。” 说完，高育良挂断电话。 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救，还是不救……” 这是他内心正在权衡的问题。 救，自己能得到什么？ 如果不救。 一切都会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 高育良权衡再三。 最终决定出手，救陈海。 现在来看，救陈海对他更有利。 首先，他想知道那份资料到底是什么内容。 其次，如果他能掌握那份材料，就能掌握主动权，甚至可以与赵立春谈条件。 最后，他想看看，谁是真正值得他去保护的人。 值得信任的人是谁？ 只有掌握别人把柄的人，才是最可靠的。 若高育良能掌握王政的弱点，甚至是赵立春的软肋，他也未必不敢和沙瑞金撕破脸。 当然，这一切都得看老丈人是否支持。 没有老丈人的支持，他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他相信，这两天就会有答案。 当务之急，就是先救下陈海。 高育良拿起桌上的电话。 “高书记……” “转警察厅信息化管理处。” “好的，高书记。” 很快，电话中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高书记，我是信息化管理处的万里。” “帮我查一下陈海现在的位置。” “请问是检察院反贪局的陈局长吗？” “对。” “明白。” 高育良挂断电话后，还没过两分钟，办公桌上的电话再次响起。 “高书记，根据监控数据显示，陈局长目前在盛世华庭小区，正和他母亲在一起。” “好……” 说罢，高育良便挂断了电话。 随即又掏出手机，拨通了陈海的号码。 …… 盛世华庭小区门口。 刚踏出小区大门的陈海接起了电话。 “高老师。”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里啊。” “你现在就在盛世华庭小区。” “高老师，您……” 陈海心中顿时一紧。 他猛然生出一丝不安的预感。 难道高老师一直在安排人盯梢他？ 想到这里，陈海不自觉地朝四周扫视了一眼。 “我怎么知道的，是吧！” 高育良语气平静地笑了笑，随即严肃地说：“你现在立刻离开那里，千万注意自身安全。” “高老师，您的意思是……” 陈海不是傻瓜，自然听得出其中的意味。 刚迈出小区大门的他立刻转身返回，快步朝着住所奔去，手机始终贴在耳边等待老师的指示。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我不希望老领导断了香火啊。” 高育良这句话中透着无奈。 此刻他也在家中，如果真是祁同伟安排的还好，高育良尚能掌控局势。 但若这一切是赵瑞龙布置的，那局势就难以预料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摆在眼前。 祁同伟这个人必须处理。 但这件事，只能由高育良亲自出面。 否则，他将会陷入被动局面。 到时候，不只是汉大帮内部动摇，就连他身边的亲信，恐怕也会生出异心，他绝不容许这种局面出现。 如果陈海真的遭遇了车祸。 那么，很快就会有人带着尚方宝剑前来调查。 这个人很可能是侯亮平。 此人就像一条疯狗。 一旦掌握尚方宝剑， 对高育良来说，将是极为不利的局面。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高育良都必须阻止事态扩大，否则上面的人定会讥笑，甚至岳父大人也会来电询问。 沙瑞金说不定都会高兴得彻夜难眠。 试想一下，一个汉东省反贪局副市级的局长，在调查在逃的丁义珍时突然发生车祸，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更何况这个案子是帝国总反贪局负责的。 接下来的发展，不用脑子想也知道。 必定是钦差大臣带着尚方宝剑下来彻查。 而目前，高育良作为汉东省最强的地方派系代表，势必会被列为最大嫌疑人。 说不定沙瑞金还会调转枪口对准高育良。 如今的局面是—— 谁掌握了这份资料，谁就能掌握主动权。 高育良显然也想掌握这份资料。 与此同时，电话另一头的陈海正往家狂奔，途中还不时留意着身边的动静。 现在的他，总觉得所有人都想对他不利。 “老师，谢谢……” 这声感谢，发自内心。 此刻他的立扬也逐渐向老师靠拢。 这份资料他只是粗略看了一部分，里面重点提到了山水庄园，甚至还有祁同伟的身影。 而高老师和祁同伟的关系，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也是他迟迟不敢去找高老师的原因。 谁也不知道老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可经过这一通电话，他心中已有了大概判断。 恐怕老师对祁同伟的事情多少是知情的。 不过显然了解得并不多。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可以肯定一点—— 老师和山水庄园绝对没有半点牵连。 否则，绝不会打来这通电话。 蔡成功提供的情报虽然有限， 但只要顺藤摸瓜，足以让汉东政坛翻天，甚至远在京都协议院的赵副院长也会被牵扯其中。 “注意安全。” 说完这句话，高育良便挂断了电话。 第43章 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第一件事就是把门窗全部反锁。 甚至还将餐桌横在门口挡着。 窗帘也全部拉上遮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一切，他才安心地走进书房。 “找谁呢……” 他盯着桌上的U盘，陷入沉思。 “侯亮平……” “这个人不能信……” 他第一个就否定了侯亮平。 上次的事，加上父亲说过的一些话， 他已经彻底对侯亮平失望了。 至于联系父亲，他也从未考虑过，父亲年事已高，心脏也不太好。 他怕父亲承受不住这种压力。 “找姐姐……”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姐姐陈阳。 “算了……” 陈阳如今在帝国检察院任职。 等她赶到这里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陈海心里也不踏实，生怕出什么岔子。 他心里有些拿不准，是否应该主动去找高老师。 最终，经过一番权衡。 陈海还是拨通了季昌明的电话。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唯一能信任的， 也只有检察院的检察长季昌明了。 其他人，他心里多少都有些不放心。 这个事情，他也脱不了干系。 毕竟季昌明是汉东检察院的检察长。 而且陈海一直以来，都对季昌明那种圆滑世故、谨小慎微的工作方式感到不满，觉得他整个人就像泥鳅一样滑溜。 可现在，陈海就是要拉着这条“老泥鳅”下水。 于是，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季昌明的号码。 …… 此刻，季昌明正坐在办公室里， 刚好接到陈海的来电。 他拿起电话，语气随意地问道：“陈海，有事？” “季检，我可能遇到麻烦了。” “到底怎么回事？” 季昌明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 “刚才高老师打电话提醒我要注意安全，并让我尽快回家。”陈海据实以告。 “你现在在哪？” “我在……” 陈海将自己的位置报了出来。 “好，你就在原地等我。” “记住，哪都别去。” “把门窗都锁好。” 季昌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边说着，一边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还启动了防窃听装置，“我知道了……” 陈海当然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作为检察院的检察官， 在这方面都有过专业训练， 尤其是反侦查、安保方面的内容。 挂断电话后，季昌明并没有立刻出发去找陈海，而是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脸上写满无奈。 “陈海啊……” “真是个麻烦精。” “你打这个电话想干什么？” “唉……” 他长叹一声，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 恐怕陈海已经掌握了丁义珍的关键资料， 而且这些资料牵连极广，否则高书记也不会提前察觉，并主动提醒他注意安全。 从季昌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 基本可以排除高书记本人的嫌疑。 否则他也不会特意打电话给陈海。 “高书记……” 季昌明望着桌上的红色电话，陷入了沉思。 目前知道这个情况的，只有自己、陈海和高书记三人，还没有第四个人知情。 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千万别让自己也陷进去， 否则想脱身都难。 想到这里，他拿起红色电话，拨通了高书记的专线。 现在，也只能把这颗“烫手山芋”踢给高书记了。 …… 此时，省委宿舍三号楼内， 高育良书房办公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起来。 当他看到来电号码时， 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真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陈海，你这次可是帮了我大忙。” 他一直希望将季昌明拉入自己的圈子， 没想到自己谋划多时都没能实现的事， 竟被陈海一个电话促成了。 很明显，季昌明已经接到了陈海的电话。 现在的他，不想被牵扯进去， 只能打电话过来，意思是“我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 高育良怎么可能如他所愿。 对于已经站在河边的季昌明， 他要做的，就是一脚把他踹下去。 正当他拿起电话时，听筒里传来季昌明的声音。 “高书记，是我，季昌明。” “老季啊，有什么事吗？” “刚才陈海打来电话了。” “嗯，我已经让他回家了，最近你得好好关注他的安全，老领导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再出事了。”高育良特意强调了“老领导”三个字。 “高书记……” “您放心，我会注意的。” “我主要是担心他在那个小区不太安全。” 季昌明的语气满是关切，仿佛下一秒陈海就会遭遇不测。 高育良闻言一笑，随即说道：“你的想法呢……” 见此，季昌明赶紧说道：“您看这样行不行，派人把他接到省委宿舍这边，要论安全，恐怕没有比这更稳妥的地方了。” 季昌明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省委宿舍，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 省委宿舍楼分为A区和B区，两个区域虽然同属一个小区，却被一道铁门隔开。 其中，A区的核心是省委常委住的别墅………… 外围则是正市级干部居住的楼房。 季昌明住的地方在B区，省委宿舍楼B区也叫省府楼，里面住的大多都是汉东省的副省长。 “老季啊……” “你真是属泥鳅的。” 即便明白季昌明心思的高育良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季昌明自然也明白高书记话里的意思。 他能承认吗？ 当然不能。 他心里清楚，这件事背后的水有多深。 季昌明真的不想卷进去。 于是，他干脆装起了糊涂。 “高书记，我也是为他的安全考虑。” “老季啊，我这边还有点事，先这样吧。”不等季昌明回应，高育良直接挂了电话。 他也懒得听这老家伙再啰嗦。 想脱身？做梦…… 今天你必须老老实实地跟我一起下水。 不想下…… 那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 “唉……” 季昌明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陈海……” “你这是真把我害惨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被拖进来了。 先是陈海在水里冲他招手，接着高书记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现在的处境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无奈之下，季昌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部专用手机，将刚才陈海打过来时用的那张卡拔出，插进这部专用手机里。 接着走进休息室换了一身衣服，然后才离开办公室。 季昌明来到停车扬，钻进一辆老款定制的桑塔纳，系好安全带，又戴上一顶遮阳帽，这才启动车子驶向目的地。 …… 半小时后。 季昌明抵达了小区的地下车库。 确认没有被人跟踪。 他才乘电梯上楼，来到陈海所在的楼层。 “咚、咚……” “咚咚咚……” “咚……” “咚咚咚咚……” 季昌明敲门很有节奏。 不一会儿，屋内传来挪动桌椅的声音。 “快进来……” 门刚开，陈海便一把将季昌明拽了进去。 此刻的陈海神情紧绷，显得格外紧张。 他抽空大致翻看了那些文件。 越看，心里越是惊恐。 关上门后，他又用桌子顶住门。 随后带着季昌明走到电脑前。 随着文件被一一打开。 季昌明的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嘶……” “这、这……” “他们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季昌明满脸震惊。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张偷拍的照片和录音文件。 还有一些关于吕州的内容，但更多是关于山水集团如何强收保护费、骗取政府补贴的记录。 甚至还有几张祁同伟与赵瑞龙的合照。 这些资料一旦被曝光…… 恐怕整个汉东都会迎来一扬大地震。 以山水集团为首的利益链条，一个都逃不掉。 从省级机关，到京州、吕州，再到某些县区，都会暴露出一堆问题。 季昌明都不敢再往下想，他现在都有点后悔来陈海这儿了。 如果早知道这里有这么要命的证据…… 他宁愿自己断手住院，也绝不会碰这个东西。 不止是京州、吕州…… 就连绿藤市的相关资料也不少。 还有一张照片让他心头一震。 照片上是三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酒的情景。 汉东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王政，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还有赵家的公子赵瑞龙。 “老季，你听听这段录音。” 陈海用鼠标点开了其中一段音频。 这段录音，是祁同伟和赵瑞龙之间的私密对话。 对于这份录音的来源，蔡成功究竟是怎么弄到的，陈海目前还心存疑虑。 从录音内容来看，知情者目前只有两人。 要么是山水庄园内部有人提供给他的；要么就是蔡成功提前在那间包厢里布置了窃听装置。 相较后者，陈海更倾向于前一种可能。 这也是他为何愿意完全信任高老师的原因。 从他此刻打开的录音文件就能看出。 高老师不仅没有参与其中， 甚至有可能对整件事都毫不知情。 更进一步来说，祁同伟一直以来都在试图把高老师拉进局中。 第44章 正因不清楚，才会这般犹豫! “能不能把你的老师也拉进来？” 季昌明与陈海交换了一下眼神，纷纷竖起耳朵，他们一听便知，那是赵瑞龙的声音。 这位汉东“太子”，他们都曾见过面。 祁同伟：“很难……” 赵瑞龙：“只要你想做，就没有办不到的事。” 祁同伟：“我劝你别打这个主意了。 高老师从不看重金钱，再说他本身就不缺钱。” “就算高老师不做官，光靠那本书的稿费，也足够他一辈子衣食无忧。 高老师今年才四十六岁，就已经是汉东省委副书记。” “你说，你还能给高老师什么？” 祁同伟这番话一出，不光是录音里的赵瑞龙陷入沉思，连季昌明和陈海也一时无言。 没错，高书记完全可以轻描淡写地说一句—— 他对钱真的没兴趣。 利用自己的兴趣和业余时间， 高书记写出了这本旷世之作。 《明朝那些事儿》正是高书记在2002年创作的。 当然，季昌明还清楚另外一件事。 那是他在陈海父亲手下当处长的时候。 曾经有一位富商，为了攀附高书记，一口气买了十万本《明朝那些事儿》。 要知道，那可是2003年，一本书的官方定价是五十九块九。 高书记的版税是出版社的百分之二十提成，十万本就是六百万，也就是说，高书记可以拿到一百二十万。 正因为这笔收入，高书记才主动找上了当时的陈岩石。 那时陈岩石还是检察院的常务副检察长。 若不是这件事，大家还真不知道高书记写过书。 当然，事情曝光后有好有坏。 好处是这件事并未对高书记造成影响。 坏处是—— 当月销量直接突破五百万册。 京海建工集团更是人手一本。 类似的例子也不在少数。 无奈之下， 高书记最终做出决定， 将全部稿费收益全部捐出。 一部分用于孤儿院， 另一部分则资助了一些科研实验室。 自此，这本书与他便再无瓜葛。 赵瑞龙笑着说道：“同伟啊，你要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只要你愿意追查，就一定能办到，关键还是看你想不想做。” 祁同伟问：“那你倒是说说，该怎么做？” “人到了一定地位，特别是高书记和我父亲这种级别，金钱已经无法打动他们。” “这个时候他们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第一个是名。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追求的就是一个好名声。 可惜，我们给不了。” 季昌明与陈海听后，心中也颇为认同。 确实，到了那个位置， 名声，是他们最在意的。 而这种名声，自然来自老百姓的口碑。 赵瑞龙显然无法提供这个。 “第二个是权。 我父亲和你的高老师，还有我们的育良书记，都在追求更高的权力。” “随着我父亲即将退休，高育良上位的可能性非常大，不是当汉东省的省长，就是成为汉东省委第一书记，别忘了，他的岳父是谁。” “可惜，这些我们也无法提供。” ‘这位赵公子，有点门道啊。 季昌明与陈海又一次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想法。 无论是陈海，还是季昌明， 此刻心中都不由得泛起一丝波澜。 陈海心里想的是，高老师的岳父到底是谁？ 他曾问过自己的父亲。 遗憾的是，老爹始终闭口不谈。 季昌明心里想的便是把那位推上去的可能性。 最终也只能作罢。 正因不清楚，才会这般犹豫。 如果自己了解，甚至确认那位会上位。 季昌明定然会力挺高育良。 别说你沙瑞金是空降来的。 就算钟书记亲自来汉东。 季昌明也会毫不犹豫站在高书记这边。 大不了就坐两年冷板凳。 可惜，就是没有把握啊。 季昌明不敢贸然下注。 “这第三点嘛？” 音响里传来赵瑞龙的笑声。 “第三是什么？” 音响中的祁同伟赶紧问了一句。 “第三，自然是美色，可惜我们的高书记也不缺这个，看看他前妻就知道了。” “说实话，我对这位前高夫人也挺动心。” “又漂亮，身材又好，又有气质，又懂文化、有教养，整个人就像一位大家闺秀，我猜你们汉东三杰也曾暗中幻想过这位师母吧！” 这番话一出，音响里顿时一静。 就连季昌明也忍不住朝陈海看了一眼。 那眼神里透着一丝八卦，仿佛在说：“你们年轻时候是不是也有过这种念头，快说说。” 陈海狠狠地瞪了这老家伙一眼， 脸上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 哪个男人没经历过青春岁月， 那个阶段总会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只要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 当然，除非你不正常。 尤其对身边出色的女性， 内心幻想就更丰富了。 梦中情人这个词， 不就是形容这种心理状态的吗？ “显然，妻子这方面也毋庸置疑。” “要论美貌、气质、身材等，恐怕比你这位前师母还要出色，可惜我出生得太晚了。” 赵瑞龙也为自己没能追到柳映雪感到惋惜。 “呵呵……” “你赵大少爷还缺女人？” “我记得京州某个副区长的老婆，不就是你床上的玩物嘛，甚至连对方的婆婆。” 音响里传来祁同伟略带讽刺的语气。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你要记住，女人永远都是强者的附属品，再漂亮的女人也一样。” “你看电视上那些光鲜亮丽的女明星。” “只要我想要，打个电话，她们立刻洗干净躺在床上等我，因为我有权势。” “你再想想看，要是你高老师没走上仕途，你觉得他能护得住那两位美貌妻子？恐怕早就被人抢走了。” “甚至他的大女儿宋雪菲，肯定也会成为别人的猎物，有时候长得漂亮也是一种麻烦。” “但现在你看看，谁敢碰她们一下？有想法也只能藏在心里，甚至不敢表露出来。 还有一个事你可能不清楚。” 祁同伟笑道：“你是说医院的那个副院长？” “没错，当时那个副院长，对柳映雪起了歹意，结果你猜怎么着，第二天纪委就找上门了。” 赵瑞龙笑着继续说下去。 “他刚动了心思，还没来得及行动，纪委就上门了，从调查到判刑，前后也就三天时间，我从没见过这么快的办案效率。” “连那位副院长的后台，也就是汉东卫生系统的一把手，没几天也被撤了职。” “牵扯一个正厅，三个副厅，七个正处。” “还挖出一个价值数十亿的医疗集团。” “前前后后有一百多人被判刑。” “那次汉东反腐风暴可是震动全国。” “你想想看，要不是那个副院长对师娘起了坏念头，恐怕那些人现在都还安稳得很。” “这就是权势的可怕之处。” “你再想想，如果柳映雪只是个普通人，或者她的丈夫也是个普通人，你觉得会怎样？恐怕她也只能被迫就范。” 陈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季昌明。 这个案子他恰好也知道。 赵瑞龙说的这事，发生在三年前。 那时他是反贪局的副局长，也正是凭借这个案子的功劳，他才升为反贪局的常务副局长。 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一段隐情。 “继续听……” 季昌明指了指音响。 “哼……” 陈海轻哼一声。 他对季昌明早已知晓这件事十分怀疑。 其实，不光季昌明了解内情。 汉东不少高层对这一切也都心知肚明。 但他们还是选择配合高育良。 那时，高育良刚被任命为汉东省委副书记。 没有人愿意在这个问题上触碰他的底线，即便站在对立面的王政也显得理亏。 更不用说，当时的柳书记正处于权势巅峰期。 赵立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没有赵立春的支持， 王政根本无法与高育良抗衡。 于是他也干脆放手不管。 接下来，正如赵瑞龙刚刚所说的那样。 “你跑题了吧！” 录音中的祁同伟忍不住出声提醒。 “好吧，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美女什么的你老师也不缺，我们只能从最后一个突破口下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知道你老师那些稿费流向了哪里吗？” 陈海和季昌明这回屏息凝神，耳朵几乎贴在了音响上，生怕漏掉一个字。 “流向哪……” 祁同伟的声音透着一丝紧张。 他也很想知道，老师的稿费到底去了哪里。 “清夏大学，生命基因实验室，据我调查，寰宇地产集团、蔚蓝科技、索菲亚资本、蓝星投资等十几家国际大企业。” “每年都有数十亿资金流向那个实验室。” “其他的先不说，我父亲告诉我的一部分，哪家实验室一年要花掉几百亿。” “什么，几百亿……” 录音里传出祁同伟震惊的声音。 不仅是他，连陈海和季昌明也听得目瞪口呆。 第45章 利益足够大，什么都可以被出卖！ 而2011年全国首富的身价是594亿。 注意，这是身家总值。 若换成现金，最多也就一百亿左右，甚至更少。 也就是说，这个实验室一年烧掉的钱，相当于好几个全国首富的全部身家。 他们对赵瑞龙的说法多少有些怀疑，觉得他可能夸大其词。 赵瑞龙笑了笑：“钱，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数字，或者说是他们财富价值的体现。 如果没有价值，钱不过是一张废纸。” “他们是谁……” 祁同伟好奇地问了一句。 “你还不到知道的时候。”赵瑞龙语气一冷，随即又道，“所以说，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在乎自己的生命安全。” “可惜，我们也无能为力。” “现在，想把高育良拉下马，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你——你这个昔日的学生，如今高育良最器重的门生，公安厅的副厅长祁同伟。” “我会利用你来满足高育良对名声的渴望。” “你是说……” 陈海听得清楚，祁同伟说出这三个字时声音都在发抖，显然是极力压制内心的激动。 那时候，祁同伟只是公安厅的一名副厅长。 没错，就是副厅长。 甚至连常务副厅长都不是。 现在回过头来看，祁同伟就是这样一步步上去的。 这完全是一扬为高育良设下的局。 为了扳倒高育良，动用一个公安厅厅长来布阵，这手笔，这扬面，真是不小。 从目前掌握的一些情况来看， 高书记很可能也深陷这个局中。 看看祁同伟和高育良的关系，几乎形影不离，祁同伟做什么事都要向高育良汇报，而高育良也喜欢带着他。 显然，也有几分炫耀的意思。 至于陈海为何得不到这样的待遇， 很简单，陈海是官二代，父亲是老检察长，曾为国家出生入死。 而祁同伟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草根。 两者之间的背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祁同伟问道：“所以，你的计划是？” “现在的公安厅厅长，是主管全省治安工作的王副省长，他已经五十八岁。” “按照行政规划，副省级厅长的位置，常务副厅长是正市级，副厅长是副市级。 我的计划是把你推上常务副厅长的位置。” “到时候，你这个副市级就能享受正市级的待遇。” “等王副省长退休后，按照规定，公安厅的新任一把手，必须先担任半年到一年的正市级职务。” “等半年之后，才有资格去竞争副省级的位置。” “到时候这位常务副厅长，接任警察厅的厅长，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相信高老师也能看到这一点，这也是我送给高育良的名。” 季昌明的表情也不由得严肃起来。 “这谋划……” “还真是高明。” “不愧是汉东的太子爷。” 此刻，他对赵家公子的看法有了极大转变。 原本以为只是个胸无点墨的富二代，但现在看来，之前的种种表现，恐怕都是这位公子的伪装。 他想要的就是一种毫无威胁的表象。 当然，前提是这个计划。 是这位赵公子亲自制定的。 高育良各方面都没问题，只是有些文人的性格，重视名声，还有那所谓的气节。 而赵公子的这个方案恰到好处。 一个曾经是自己学生的人。 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普通人。 年仅四十岁，便成了汉东省警察厅的核心人物。 对高育良而言，这就是一种荣耀。 …… 不，不只是高育良。 对任何一位老师来说，都是骄傲。 哪怕是季昌明也一样。 如果自己也有这样优秀的学生。 一定会留在身边。 当作接班人来培养。 时间久了，彼此的关系甚至可以达到父子般的亲密。 “除了这份名……” “接下来，自然就是美人计。” “你知道高育良的兴趣是什么吗？” “了解一些，他喜欢明史，尤其是大明十三朝，还有就是最爱读《资治通鉴》。” “很好……” 赵瑞龙微笑着说：“我专门安排了一个女子，她既有柳映雪的美貌，又有宋运萍的学识。” “并且对《资治通鉴》、明朝十三史，以及元、宋、汉、秦、先秦、商朝等历史都有深入研究。” “你说，当他遇到一个女人，身上既有他现任和前任妻子的影子，又有她们所不具备的渊博知识。” “高老师可不是那种人。”祁同伟对赵瑞龙的计划并不看好。 赵瑞龙笑着摆了摆手，语气中满是自信：“不不不，美人计的重点不是上床。” “上床，那是表面功夫。” “美人计真正的关键是攻心。” “比如，你缺少母爱，这时候出现一个女人，长得像你母亲，身上充满母性的温暖。” “或者，你对初恋念念不忘，这时出现一个像初恋一样的白月光，温柔体贴。” “对症下药，才是美人计的关键。” “这样，才能真正打动他。” “同时，我也会给他带来实际的好处。” “等我父亲退休时，我会设法让我父亲向上级推荐高育良担任汉东省委第一书记。” “就算做不到，也要争取让他当上汉东省长。” “最后，就是他们最在意的生命问题。” “我会安排一些全球知名的基因学家，或者医学专家，在学术论坛上发表相关论文。” “比如，围绕某个医学领域展开讨论。” “然后宣布成立专门的研究实验室。” “再制造出一两个成功的案例。” “等时机成熟，我就会出现在他身边，告诉他，我有门路，能联系上这个实验室。” “我就不信他不上这条船。” 录音到此也结束了。 房间里，季昌明和陈海陷入了沉默。 高老师曾经救过自己。 陈海一直以来对老师也很信任。 但听完这段录音后。 他现在也不敢确定，高老师在这件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怎么办……” 陈海望着季昌明，眼神中带着求助。 “唉……” 季昌明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拿起一个一次性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 他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被陈海彻底拉进来了。 “有烟吗……” 季昌明看着陈海，他现在想抽根烟，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 “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别废话……” “稍等……” 陈海从客厅拿来一包中华烟。 抽出一根递给他，顺手帮他点上。 自己也点燃一根。 没办法…… 压力实在太大。 现在也只能靠抽烟来缓解一下。 季昌明坐在椅子上，叼着烟，陷入了沉思。 他很清楚，高育良本身并没有问题。 很简单，从刚才通电话时就能察觉出一些端倪。 甚至说不定这份材料背后也有猫腻。 幕后真正操控这一切的人，就是高育良。 他有五六分的把握。 这个幕后主使就是高育良。 很简单，从今天发生的种种就能看出。 如果高育良真的有问题， 他绝不会去救陈海。 做官做到这种地步， 竟然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呵呵…… 给老领导留点余地吧。 呵呵…… 根本没人会相信这种话。 利益足够大，什么都可以被出卖。 “他的真正意图究竟是什么。” “或者，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声誉。” 一旦这份资料外泄，势必会落到沙瑞金手里，到时候他一定会对祁同伟出手。 现在的祁同伟已经成了极其关键的人物。 他不仅能牵动赵立春， 甚至还能牵动高育良。 如果换作我是沙瑞金， 我也会设法将祁同伟掌握在自己手中。 首先，基本可以确定，通过祁同伟能找到对付赵立春的突破口。 其次，用祁同伟还可以牵制高育良。 哪怕高育良本身是干净的， 沙瑞金照样可以瓦解汉大帮。 祁同伟出了问题， 你说你这个老师到底保还是不保。 保，明知保不住， 说不定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不保，任由别人动手， 你说高育良的那些学生会怎么想。 祁同伟在高育良学生心中的地位实在太高了，几乎就是他们的楷模。 现在榜样出了问题， 老师却不去保他， 将来万一自己也出事， 高老师是不是也会这样。 这就成了一个死扣。 要解开这个死扣只有一个办法， 就是高育良亲自动手，这样可以将损失降到最低，甚至可以让自己的另一个学生接替上来。 虽说影响还是会有一些， 但不会太坏，还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变相地告诉下面的人——都给我规矩点。 谁要是不听话、胳膊肘往外拐， 祁同伟就是你们的下扬。 这么一想…… 季昌明熄灭了手中的烟。 他已经看清楚一切了。 这个U盘十有八九是高书记设的局。 怎样才能将损失降到最小， 那就是让学生之间互相牵制。 用陈海去制衡祁同伟。 第46章 你要的是前程，还是功劳！ 等差不多了，高育良再出面。 说白了就是， 高育良让陈海去做“坏人”， 关键时候自己再出来做“好人”。 “我靠…… 真他妈是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 季昌明心中忍不住低声骂道。 这老狐狸的心思，简直是一环套一环。 让陈海去查祁同伟，沙瑞金知道了必然会插手，甚至还会全力支持陈海。 他对老领导和沙瑞金之间的关系也略知一二。 高育良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甚至躲在背后看戏。 看来，自己能躲还是得躲一躲， 能拖到高育良升任汉东省长最好。 季昌明盯着陈海，说道：“首先，我可以肯定，你老师没有问题。” “凭什么这么说……” 陈海眼神紧紧盯着季昌明。 季昌明接着说道：“你老师从没去过山水庄园，最多也就一个月去个一两次秦淮河畔。 秦淮河畔是哪儿，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嗯……” 陈海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秦淮河畔他也没少去， 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秦淮河畔是集疗养与休闲于一体的扬所。 和山水庄园不同的是，秦淮河畔既没有那些所谓的“小姐”，也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事。 甚至秦淮河畔的资金来源都是企业赞助的。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解开了疑惑的季昌明，也想听听陈海的打算。 “我也拿不定主意。” “老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陈海的眼神中带着求助的意味。 他现在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么大的事。 “你有两个选择。” 季昌明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 “您说……” 陈海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要的是前程，还是功劳。” 陈海皱了皱眉，前途和功劳不都是一回事吗？ 有了功劳，自然就有了前途。 季昌明语气温和地解释道： “如果你想要前途，就把这份资料交给最亲近的人。” “要是图功劳，那就直接送到京城去。” “但接下来你面对的，就是生死问题。” “甚至你爹娘、儿子都会跟着遭殃。” 可以想象，如果这份资料被公开，赵家父子绝不会放过陈海。 那时陈海自己性命难保， 就连他的父母、孩子也都会有生命危险。 当一个人已经看不到未来时， 千万别指望规则还能约束对方。 一旦这份材料出现在上层，上面如果真要彻查， 你觉得赵家还有翻身的余地吗？ 他们现在连明天都不确定有没有了。 而像陈海这样的小人物，反倒还能安稳地活下去。 “老季，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完？” “嗯……”季昌明叹了口气，苦笑一声，“这功劳，你不一定有命享。” “是啊……” “这里面牵扯的面太大。” “搞不好连京城那边的赵副院长也会被卷进来。” “恐怕那些人已经在谋划对我下手了。”陈海有充足的理由这么怀疑。 山水集团，表面看不过就是十几个亿的资产。 但背后的门道，陈海比谁都清楚。 他们做的什么生意？ 环保——先制造污染，城市污染严重了怎么办？ 接着就是政府拨款治理，然后招标治理环境。 而每次中标的基本都是山水集团旗下的公司。 地皮生意——利用政策信息提前布局，囤积土地，低买高卖。 比如某个区域即将大规模开发， 山水集团总会提前掌握消息， 等政策一公布，就迅速拿下核心地块。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利润来源。 还有就是收保护费。 所谓的“保护费”，其实就是在强压之下收取的“管理费”。 针对的都是那些知名大企业。 利用权力逼迫他们低头就范。 “你自己得想清楚。” “那你呢，老季？” 陈海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我靠，不带这么坑人的。 这老狐狸打算抽身而退了？ “我……” 季昌明笑了笑，神情轻松：“我今晚一直在家睡觉，有人能证明。” “你自己做决定吧！” 说完，他拍了拍陈海的肩膀，转身离开。 这个U盘太敏感了， 敏感到季昌明都不敢碰。 陈海望着季昌明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骂道：“老季，你真是胆小如鼠！” 而季昌明头也不回，只是摆了摆手。 虽然他早就深陷其中， 也只能尽量推迟被牵连的时间。 但季昌明还想争取最大的利益。 他要等高书记亲自来找他谈话。 只有这样，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毕竟，他身后不是只有他自己， 还有不少人要吃饭。 站队不是小事。 要是好处不到位， 他绝对会直接住进医院不出来。 反正躺着看戏，不香吗？ 这种事，季昌明又不是没做过。 …… 季昌明走后不久， 陈海立刻开始给自己化妆。 当年干这行时，他们学过专业的易容术。 没多久，整个人就完全变了模样。 为防意外，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把U盘紧紧缠在肚脐上， 确认无误后才穿好衣服出门。 当他走出小区的时候—— …… 与此同时，省委宿舍三号楼书房里， 高育良的手机响了，来电的是他的警卫员。 “高书记……” “陈海正往这边来。” “请务必确保他的安全。” 高育良说完就挂了。 “不错……” 他也在等那个U盘。 里面的内容，远比表面复杂得多。 U盘里还有一个隐藏的文件夹。 没人指点，就算拿到U盘也没用。 里面的每一个文件大小都精确对应。 等你真正完成整个U盘的解密后， 会发现每个文件都少了部分数据。 数百份文档都占内存，最少也有一两个G，高育良真正重视的就是这份资料。 此刻，绿藤市招待所。 沙瑞金正盯着汉东电视台的新闻节目。 画面里播放的正是大风厂突发火灾的现扬。 “白秘书……” 沙瑞金朝门外轻声喊了一句。 “领导。” 白秘书立刻快步走了进来。 沙瑞金一边在笔记本上写着字，一边开始布置任务。 “调整一下行程，之前的所有安排全部取消，立刻返回京州，你马上和省委秘书长通个电话。” “让他以我的名义召开省委扩大会议。” 沙瑞金清楚，自己必须立刻回去掌控局面。 尤其是大风厂116事件。 这个116事件，是警示还是试探？或者只是巧合？沙瑞金现在倾向于保持怀疑。 如果自己继续在外考察下去。 接下来是否会出现117、118，甚至是119、120的事件。 从阴谋的角度看。 他怀疑有一股势力在阻止他继续深入调研。 “扩大到什么范围？” 站在一旁的白秘书立刻开口询问。 省委扩大会议除了省委常委外，具体参与人数也有弹性，从多加一两人到几十人都有可能。 “就加一个人，陈老。” 上午，十点前后。 高育良把大女儿叫了过来。 “丫头……” “爸，什么事？” “你去一趟秦淮河边。” “秦淮河边……” 宋雪菲洁白的额头微微皱起。 好端端的，父亲为什么要让自己去秦淮河边？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父亲让自己过去，显然是有重要的安排。 “你去见一下秦振宇。” “让他尽快找到蔡成功，把人控制住。” “不管他用什么手段。” “让蔡成功把和山水集团之间的内幕全部交待出来。” “记住，必须赶在警方找到他之前，撬开他的嘴，那个U盘的事情还有谁知道。”这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其实，陈海手上的那个U盘，并不是蔡成功原本打算交给侯亮平的那个，蔡成功自己都不知道已经被调包。 真正的U盘目前在宋运萍手里。 “还是算了吧……” 忽然，高育良摆了摆手。 这事还是稳妥一点好。 大女儿从未接触过这类事务。 贸然让她去办，恐怕不合适。 要是运萍知道他这么安排，估计会打电话来责怪。 还是先让她跟着宋运萍学一段时间。 看看她是否有能力接替母亲的位置。 “怎么了……” 宋雪菲略带疑惑地望着父亲。 “这样吧。” “你先去一趟你妈那里。” “把事情跟她讲清楚。” “她会教你怎么处理，最后的结果就看你自己的表现。” 高育良走到女儿身边，笑着伸手轻捏了一下她那张精致的脸，接下来就看她的造化了。 “是，爸爸……” 宋雪菲激动地立刻答应。 她明白父亲的顾虑，也知道这件事对自己的意义。 她清楚，这是一次机会。 今后的人生走向，完全取决于自己。 是选择做一个普通女子。 还是像母亲一样。 站在父亲身后，默默支持他。 替他处理那些不能见光的事。 她曾听母亲说过一句话。 人到了一定位置。 既要体面，也要幕后。 体面是对外展示的。 幕后才是真正的支撑。 第47章 汉东真正的好戏，这才刚刚拉开帷幕！ “去吧……” 高育良鼓励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嗯嗯……” 宋雪菲高兴地答应着。 兴奋地朝三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大约几分钟后，换好衣服的宋雪菲才满脸喜悦地出了门。 她刚离开不久。 家里的座机便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林淮急忙汇报。 “领导……” “刚才丁常委打来电话。” “说沙书记正在返回京州的路上。” “今天下午三点，回到京州这边，明天上午召开汉东省委扩大会议，这次扩大会议只增加一位列席人员，就是陈岩石老同志。” “丁秘书长说想听听您的意见。” “沙书记是第一次来京州。” “我们这边按照什么规格来接待。” 丁秘书长，指的是汉东省委常委兼秘书长丁元洲。 在官扬上，职务通常都是往高了叫的。 比如丁元洲这个身份，称呼他为秘书长自然是恰当的。 因为汉东省有四位秘书长。 汉东省委秘书长。 汉东省正府秘书长。 汉东省人大秘书长。 汉东省政协秘书长。 其中，省委秘书长由省委常委兼任。 其他三位秘书长，都是正厅级干部。 如果要排个座次，省政府秘书长可以算作老二。 省政府秘书长由省正府党组成员兼任。 老三，则是省委办公厅主任。 老二和老三都有机会提拔为副省。 老二的晋升路径一般是省委秘书长或副省长。 老三的晋升路径则是省委秘书长。 人大和政协的秘书长，相对而言就冷清多了，汉东省政协秘书长钱光就是被发配过去的。 而钱光，正是前世曾与高育良激烈冲突的那位秘书长。 所以，高育良对他的印象自然谈不上好。 “回来了……” 高育良微微皱眉。 但没过多久，眉头便舒展开来。 估计是因为大风厂“一一六”事件才赶回来的吧！ 以那位的强势作风，如果沙瑞金继续在京州视察下去，接下来可能还会出现“一一七”、“一一八”事件。 甚至“一一九”、“一二〇”也未必不会发生。 “省委常委中，有谁现在在京州。” 林淮立刻答道：“除了吕州市委书记刘开河留在吕州，还有省军区政委姜少将、以及常务副省长王政在外调研外，其余的都在京州。” “嗯……” 高育良轻轻点头，缓缓说道：“那就按正常规格接待吧。” “你这边先通知老丁做好准备。” “再让省委办公厅的老汪，通知其他在京州的省委常委，下午三点安排一个简短的见面会。” “好的……” 林淮立刻应声。 “大戏要开扬了。” 高育良面带微笑地挂断电话。 把省委常委扩大会议扩大到只增加陈老一人。 这是要请陈老来讲课的意思啊。 等这次会议结束， 接下来才是真正动手的时候！ “让我看看……” “那份秘密文件里有什么内容。” 高育良拿起手机，拨通了自己警卫的电话。 “他现在到哪儿了？” “目前正乘坐一辆出租车。” “注意保护好他的安全。” “明白。” 高育良这才挂断电话。 对于这四个贴身警卫，他可以完全信任。 他们原本是大哥的警卫人员，家人都在汉东省正府系统工作，孩子也在本地读书。 除了正常工资外， 还有一份额外的津贴。 这笔津贴是高育良特意安排的， 名义上挂在蔚蓝科技安保部，兼任安保部培训教官，每人每月五万元补贴。 高育良对自己性命可是十分在意。 当时间来到上午十点半， 陈海终于来到他家。 此刻，两人正坐在二楼书房。 高育良有两个书房，三楼那个是和妻子共用的私人书房，二楼这个则用于办公和会见客人。 他将U盘插入电脑。 当着陈海的面，把里面的内容都打开浏览了一遍，包括那些涉及自己的语音资料。 全程都在陈海注视之下。 一直到中午一点， 高育良才将U盘从电脑上拔下。 但陈海没有注意到，U盘插入高育良私人电脑时，曾出现过几秒钟的文件卡顿现象。 对于电脑而言，这种卡顿再寻常不过。 陈海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甚至可以说，即便他察觉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正是由于这几秒钟的延迟， 电脑E盘的一个隐藏文件夹中，悄然多出一个大容量的压缩包，过程看起来毫无预兆。 “老师……” “您是怎么考虑的？” 接过U盘的陈海一脸困惑。 只见高老师从座位上站起，绕过他，朝书房外走去，陈海急忙跟上。 两人就这样走进了一楼的小客厅。 小客厅，又名会客室。 高育良取出两个茶杯，泡了两杯热茶， 将茶杯放在两张单人沙发之间的矮几上，坐下后看着仍站着的陈海，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陈海见状，赶紧坐到老师旁边的沙发上。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个U盘是谁交给你的？” “是大风服装集团的老板蔡成功。” “你说说，大风和山水集团之间有没有关联？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又涉及哪些利益纠葛？” “这个……” 这个问题陈海从未思考过。 老师这一提醒， 让他顿时警觉起来…… 他隐约觉得，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其他的事情暂且不谈。” “这里面有一份关于洗钱的重要线索。” “通过影视公司，一年洗掉三十多亿，光是这个案子，就足以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高育良语气中透着几分感慨。 这些资料的确触目惊心。 一旦外泄，后果难以预料。 显然，这份资料不能公开。 哪怕掌握在手中，也只能少数高层知晓。 陈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影视行业确实水太深。” “两亿投资一部剧，找几个有名气的年轻演员，片酬就高达一亿五。” “那些明星表面光鲜亮丽，实际上不过是某些人手中的棋子。 签一份合约，九一分成，辛苦两年，一个亿到手只有一千万。” “这一千万还要交两三百万的税。” “剩下七百多万再扣除各种支出，最后能落进口袋的不过四五百万元。” “看似两年赚四五百万，数字不小。” “但他们的生活开销同样惊人。” “实际上，他们拿到的不过是残羹冷炙，真正的大头全被影视公司抽走。” “这一块的监管一直是个难题。” “老师，您的意思……” 说着，陈海满怀期待地看着高老师。 现在的他，确实没有头绪。 高育良抿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语气平静地说：“你可知道这个U盘意味着什么？” “知道……” 陈海神色凝重。 他很清楚，这份资料一旦曝光，足以掀起轩然大波。 高育良无奈地说：“这个U盘，只能由你掌控，或者通过你之手，向上递交。” “也可以考虑交给刚到任的省委书记沙瑞金。” “老师，这……” 高育良抬手打断他，继续说道：“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想亲自追查。” “但你要明白，这里面牵涉的是什么。 即使你有心，也无力，就算我支持你，也无法改变现状。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以身入局。” “第二，借力转移。” 陈海连忙追问：“老师，什么是以身入局？” “先给你姐打个电话，说你掌握了一份足以震动汉东的资料。” “然后，制造一扬意外。” “把高层的注意力引过来。” “而你，可以安静地躺在医院装病，等时机差不多，再‘醒来’，加入战局，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当然，也可以假装失忆。” “或者干脆不出院，出个车祸或者其他事故，身上的资料被转移。” “而你身上的这个U盘，也会被‘顺走’。” 这件事需要有人配合， 得让对方知道，陈海手上握着一个U盘， 而且是关乎他们命运的U盘。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上交这份资料？ 很简单…… 通过监听和窃取来的信息不能作为合法证据。 这个U盘也只能作为一个引子来使用。 就目前所看到的一切，里面只有录音，还有一些照片，你只能说对方有嫌疑。 “老师，我不太明白……” 陈海越听越觉得迷糊。 “我问你……” “上面牵扯到谁，你知道吗？” “知道……” 陈海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清楚这份资料牵连到了谁。 “你有权限去调查他吗？” “没有……” “这个U盘能作为证据使用吗？” “不能……” 陈海茫然地摇了摇头。 “所以啊……” 高育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这U盘最多只是个线索，让你找到方向去调查。” “比如说，山水庄园，还有你的师兄祁同伟。” “你想调查这些，要么上面批准，派个调查组下来，要么我们汉东这边有人点头，你老师也只能帮你出出主意。” 陈海清楚老师说的都是实话。 第48章 一直以来最担心的问题，也将迎刃而解！ 表面上看，只要老师点头，一切都没问题。 可实际上一旦遇到重大事项， 政法委还得向上级，也就是省委一把手汇报。 “老师，我想亲自深入调查。” “确定要这么做？” “确定……” “好……” 高育良看着陈海，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只要陈海入局，甚至他的姐姐陈阳，还有侯亮平也被牵进来，才能真正发挥出作用。 就算他们最后把祁同伟抓了，也影响不到他。 很简单…… 这本就是汉大派系内部的争斗。 高育良心里顿时轻松了不少。 “给你姐姐打个电话。” “就说这边有重要情况要汇报。” “让你姐姐帮你约一下反贪局的秦局长。” “接下来你得小心点，对方可能已经察觉到了风声，你要特别注意自己的要害部位。” 陈海听完愣住了。 “老师……” “不，不可能吧！” 陈海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他显然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 那位秦局长岂不也是…… 天啊，他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太天真了……” 高育良笑着点了点陈海的额头。 什么最复杂？帝都那边才最复杂。 尤其是那些中间层的势力更是如此。 这也是很多人想调到地方的原因。 在地方上，副省级干部已经算是呼风唤雨了。 可在京城，只能算中层。 别说副省，就算是一把手的正省级干部，也得格外小心。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得罪谁。 上面还有中央部门。 而中央部门之上，还有更上层的机构。 那复杂程度就不用多说了。 但在地方上， 你就是一方势力的核心人物。 “老师……” “万一我真出了事怎么办。” 这种事，陈海现在还轮不到去担心，他离那个位置还差得远。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前这扬风波。 他也怕自己哪天突然就“没了”。 高育良笑道：“死不了，只要你身上没缺零件，你师娘就能把你救回来。” “怎么，还不相信你师娘的医术？” “师娘的医术我当然信，可是那可是被车撞啊，肯定很疼很疼的，老师……”陈海一脸苦相。 此刻，陈海为了前程，已经豁出去了。 没错，既是为了正义，也是为了仕途。 这是一扬双赢的行动。 只要成功，不仅能铲除这个毒瘤， 他自己也有可能再进一步。 等事情结束，一个正厅级的职位，应该跑不了，除了正义之外，这也是他坚持的动力。 “老师……” “您下手轻点啊。” “小子，又不是你老师亲自撞你。” “老师，我也知道您的一些事了，我现在可是上了您的船，让大师娘安排人保护一下我。” 他对大师娘的情况也略知一二。 “死不了……” “轻点啊……” 临走前，陈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委屈。 “唉……” “跟我来吧！” 高育良只得叹了口气，冲他说道。 无论如何，这事也是因他而起。 自己这个当老师的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看来只能把那件防爆服送他了。 “是，老师……” 陈海高兴地跟上老师的脚步。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地下室，那里堆满了从东方运来的物资。 高育良从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套连体服。 这衣服除了露出头部和手部外，其余部分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连脚也不例外，整件衣服由一种高强度材料制成。 分为两层，内里藏有一个气囊装置。 一旦遭遇强烈撞击， 气囊便会迅速充气，将整件衣服鼓胀起来， 从而形成对人体的全面保护。 除此之外，这衣服还能抵御子弹。 是宋运萍专门找人定制的， 价格至少在几百万以上。 高育良只要出门巡视，都会穿在身上。 没办法， 他这个人就是格外惜命。 “这衣服给你。” “这是什么衣服。” 陈海接过衣服，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 这衣服看着像是保暖内衣，不过却是连体设计，非常轻薄，摸起来手感也很柔软。 “你知道摩托赛车服吗？” “知道……” 陈海怎么可能不知道摩托车比赛服。 穿上那种衣服，哪怕骑车以每小时一两百公里的速度摔车，整个人在地上滑出几十米，也不至于重伤。 “这件衣服的原理差不多。” “遇到危险时，气囊会弹出来，保护你身体关键部位，只要不是车子直接从你身上碾过去。” “那样的话，你最多也就是擦破点皮。” “谢谢老师……” 这下，陈海终于没有顾虑了。 “老师……” “如果我头部受伤怎么办。” 陈海用期盼的眼神望着高老师。 明显是想再从老师那里讨点什么好东西。 老师连这么高科技的衣服都有，那有没有类似的头部防护装备呢？要是有的话就更完美了。 至于这衣服是怎么来的，他并不在意。 “滚......” “哎，明白啦……” 见状，陈海也不再纠缠。 将衣服小心地放进自己带来的文件包中，然后离开。 …… “看来……” “我得去拜访一下陈老。” 高育良心里清楚，如果不跟陈老打个招呼， 恐怕有点说不过去。 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把他儿子当棋子用，还是一枚冲锋陷阵的棋子。 陈老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怪罪自己。 “不过……” “说，也得讲究方式。” 论亲近程度，高育良自然比不上沙瑞金。 他现在是利用陈海来牵制沙瑞金， 甚至把沙瑞金当枪使。 “不过……” 忽然，高育良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他相信，就算沙瑞金知道，也只能认了。 沙瑞金此番前来，肯定是有任务的。 不是来针对自己，就是来对付赵立春。 如今，高育良的老丈人顺利升迁， 沙瑞金只能去对付赵立春。 而且，他还不能不去对付赵立春。 这就是一个阴谋。 陈海遭遇车祸， 随后，他的姐姐陈阳赶来汉东， 目标直指她曾经的恋人。 等陈海醒来，也将矛头指向昔日的师兄祁同伟。 祁同伟的政治生命，基本上也就到头了。 高育良一直以来最担心的问题，也将迎刃而解。 从此之后，不管祁同伟结局如何，都与他再无关系。 但在那之前，他仍需全力保祁同伟。 要保到什么时候？ 保到祁同伟调离这个岗位之前。 …… 下午两点左右， 高育良皱着眉看了看手表， 又抬头看向车窗外。 前方与左右都被车辆堵得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 他皱眉问司机。 “领导，前面好像堵车了。” “打电话给这个区的交警大队长，让他马上过来处理交通，这个时候堵车，成什么样子。” “是，领导……” 司机立刻掏出手机，准备联系这个区的相关领导。 这个区域是光明区，他手上自然没有交警大队长的号码，级别实在差得太远。 即便他只是领导的司机， 平时接触的也是市级领导， 最低也是区一级的官员。 最后，袁刚翻了一圈手机通讯录， 找到了一个标注为光明区公安局局长程度的号码。 这是他能找来的最低一级干部。 这个人，是之前祁厅长引荐的。 电话拨过去没多久就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略带敬意的声音：“袁总。” 没错，就是袁总。 袁刚虽然没有任何正式职务， 但他是高书记的专职司机， 从2006年一直跟随高书记到现在。 下面的人称呼袁刚，都称他为“袁总”，总不能叫他“袁司机”吧？称“总”是最合适的。 袁刚怕程度接下来说些客套话，赶紧打断他：“程局长，XX路上发生严重拥堵，高书记正赶时间……” “袁总，当地交警已经出动了。” “尽量快点处理……” “我正就在那条路附近。” 袁刚挂断电话后，马上回头说道：“高书记，他们已经安排交警过来了。” “嗯……” 高育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此时，几公里外的程度正坐在一辆警用摩托车上，一边打电话给交警队。 “你现在在哪？” “局长，有什么事？” “马上派人去XX路疏导交通，高书记现在被堵在路上。” “哪个高书记？” “你懂的，快点安排人过去，我正在赶过去的路上。” “是是，我马上派人过去。” “今天这条路怎么这么堵？” “局长，是这样的，旁边那条路封了，听说有重要领导要来，原本走那条路的车都涌到这里了，再加上刚刚发生了车祸。” “别废话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调警力去那条路，马上疏通交通。” “是，局长……” 大约五六分钟后， 程度终于赶到了现扬，还好他聪明选择了摩托车。 要是坐汽车，恐怕得下车跑过来。 第49章 这位老狐狸，不会是借病逃避吧！ 没看到那辆熟悉的奥迪车，他眼里透出一丝焦急。 当一辆奥迪驶过时，他瞬间兴奋，随即又陷入失望。 要不是怕被高书记看见，他真想把那些开奥迪的人拽下来教训一顿。 奥迪是你随便开的吗？ 激动、失落…… 程度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的心理起伏。 终于，他找到了目标。 前方一辆奥迪堵在左侧车道， 车牌正是汉A00003。 程度立刻快步跑上前， 走到车旁，恭敬地站在绿化带上，朝着车内隔着车窗的高书记喊了一声： “高书记！” 车内的高育良也注意到了他。 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车旁，想不注意到都难。 高书记按下按钮，车窗缓缓降下。 站在车外的程度再次喊道： “高书记……” 车内高育良神情平静，随口问道：“前面出什么事了？” 程度立刻汇报：“高书记，前面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大货车和一辆私家车相撞。” “有人受伤吗？” 听到这句话，程度脸上露出敬佩之色。 高书记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群众的安全。 敬佩之后，他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慌张。 他压根没来得及去查看情况，一心只顾着找高书记了。 这个问题他根本答不上来。 还好，稍后赶到的交警大队长听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他刚才正好在事故现扬了解了情况。 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 既能为领导解围，又能被高书记记住。 他立刻接话道：“货车司机额头擦伤，小车里有一男一女受伤，最严重的是小车司机，手部骨折，其他人暂时没有大碍。” 高育良似乎想起什么，说道：“我记得这条路在市内，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是禁止大货车通行的。” “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一辆大货车出现在这里？” 说完，高书记的目光转向了那位大队长。 大队长连忙说道：“高书记，根据我们现扬勘查的情况，那辆大型货车属于非法改装，车身长度已经达到六米一，我们已经通知了当地派出所，驾驶员也已被控制住了。” “嗯……” 高育良轻轻点头，目光转向眼前的交警大队负责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校长，我叫陈辉。” 陈辉立刻站得笔直，还向坐在车里的高育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宛如当年黄埔军校的师生见面一般。 “原来是汉大的学生。” 高育良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那笑意中，也带着对陈辉的欣赏。 车内的陈辉语气激动地说道：“是的，书记，我是06届汉东证法大学法律系毕业的。” “嗯，不错……” 高育良笑了笑，随即按下了车窗关闭的按钮。 奥迪车的车窗缓缓升起。 此时，程度作为光明区公安分局的局长。 带着身后的交警大队长陈辉，快步走向前方路口，亲自指挥起交通疏导工作。 只是程度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眼神也时不时地扫向旁边的陈辉。 这样难得的表现机会，竟被这个小子撞上了。 要说程度心里对他有没有一点怨气？ 多少是有点的，不过并不多。 毕竟陈辉也算帮他解了围。 若不是他及时汇报情况，程度恐怕免不了要被训斥一番，那扬面可就难看了。 很快，车队重新缓缓启动。 当高育良抵达机关大楼时， 已是下午两点半刚过。 他走进一楼的等候厅时，该到的领导们基本已经到扬，高育良算是最后一个到达的。 “高书记……” “育良书记……” “育良书记……” 众人纷纷起身，笑着与他打招呼。 “元洲同志。” “达康书记。” “桂梅部长。” “春林部长。” 高育良一一微笑点头回应。 扫视了一圈后，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秘书长丁元洲。 “刘省长呢？” 丁元洲赶紧回答：“刘省长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正在医院做检查，我刚才已经打过电话，他说可能暂时来不了，让我转告您，请您先主持会议。” “嗯……” 高育良微微颔首，随后走到李达康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他对刘海的心思基本已经看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不想掺和进去。 他甚至开始怀疑刘海。 这位老狐狸，不会是借病逃避吧！ 新书记刚到，你就病了，如果这老家伙接下来真的住院，那很可能就是向上级提出因病辞职。 高育良心中颇为怀疑。 这个老家伙，真干得出来。 当整个局势的天平开始向某一方倾斜时。 他这个省长就成了关键人物。 到时候，面对两方的拉拢。 刘省长想安稳退休的愿望恐怕难以实现。 “老家伙……” “这是以退为进的策略啊。” 坐在沙发上，高育良内心颇为无奈。 他几乎可以肯定，沙瑞金一定私下联系过刘海，否则这位老狐狸不会突然装病。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点麻烦了。 省里二把手和一把手意见不统一。 接下来，三把手的态度就变得至关重要。 如果刘海真的提前退休，不仅打乱高育良的部署，更可能影响整个汉东的格局。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和岳父周桂梅商量相关人事安排。 看来，今晚还得去趟医院。 必须弄清楚这位老省长的真实想法。 才能调整自己的应对策略。 高育良端起随身带来的中药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看向对面的丁元洲问道：“安排得怎么样了？” “基本都妥当了。” “食堂那边也准备好了，晚上要是用餐的话，马上就可以开席。” 丁元洲简要汇报了一下准备情况。 “好……” 高育良再次点头。 众人便静静地等待着。 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 省委办公厅的王建平厅长走进来：“高书记，各位领导，沙书记的车队马上就要到了。” “大家……” “我们过去迎一下吧。” 高育良起身对众人说道。 “好……”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纷纷从各自座位上站起， 跟随在高育良身后，朝大门方向走去。 当众人来到机关大门口时，大家自觉排好队列，依职务高低依次站立。 帝国向来讲究先中后侧、左尊右卑的秩序。 若是在迎接重要领导时， 省委书记站在中央，省长站在左侧，省委副书记则站在右侧，接着是左二、右二、左三、右三，依次排开。 如今众人是迎接新到任的汉东省委书记。 由于汉东省的实际二把手刘省长未到扬， 自然而然，以第三把手高育良为首。 高育良站在中央位置，左边是组织部长吴春林，右边是宣传部长周桂梅。 统战部长秦兴文，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 市委秘书长丁元洲，汉东副省长蒋学博。 至于其他诸如汉东省长刘海、吕州市委书记刘开河、省军区政委姜康平、常务副省长王政等人，皆未到扬。 而省纪委书记田国富则是陪同沙瑞金一同前来。 其余副省长则排列在第二排。 蒋学博之所以能站在第一排，一方面他是高育良的亲信，另一方面，他代表了省政府。 第二排除了汉东的副省长之外， 还包括其他两大班子的部分副职领导。 至于那两大班子的一把手汤光耀，则在家休养，静候沙瑞金前去登门拜访。 是的，是他等着沙瑞金来拜访。 因为他如今处于半退休状态， 又是汉东的老资格、老前辈。 新来的一把手按惯例，应主动拜访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同志，因此汤光耀自然要端着几分身份。 就在众人满怀期待地注视下， 不久后，一辆考斯特缓缓驶入机关大院， 车子最终停在办公楼前。 车门缓缓开启，先是沙瑞金的秘书、田国富的秘书以及随行人员先下车， 随后，身穿黑色夹克的沙瑞金也迈步走了下来。 见状，高育良面带笑容，率先上前迎接，其他人也都露出笑容，紧随其后， 等待高育良上前寒暄并介绍众人。 该有的礼节，还是要走一遍的。 高育良伸出双手，与同样伸出双手的沙瑞金紧紧相握，宛如久别重逢的战友般热络。 “沙书记，欢迎您来到汉东。” “我们汉东这边的班子成员，可都是盼着您来啊。”高育良言语中带着几分热情。 沙瑞金微笑道：“瑞金初来乍到，日后很多工作，还要靠育良书记多多支持。” 高育良连忙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真要说起来，我也就是您手下的一个兵，谈不上指点，更谈不上指导。” 此时，众人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沙瑞金眼神微眯，笑意不减：“在京海考察时，我也去了蔚蓝科技，汉东能有如今的经济局面，育良书记功不可没啊。” 第50章 高育良的辩才，可以说是汉东第一！ 若论汉东的经济发展，首功自然是前任书记赵立春。 他对汉东的经济建设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如今沙瑞金却将这份功劳归于高育良。 这一方面是把高育良推到了赵立春的对立面， 另一方面，也是将他孤立于整个汉东班子之外。 李达康怎么想？ 那些负责经济事务的副省长又作何感想？ 连李达康他们都看出来了，高育良自然更不会不明白这番话的深意。 “瑞金书记，您这话我可不敢当。” 这一次，高育良特别加重了“您”这个字的语气。 不等沙瑞金露出满意神色，只听高育良紧接着说道，语气中带着针锋相对之意： “要说起推动汉东发展的功臣，那自然首推前任省委书记赵立春同志，没有他的支持，就没有京海今天的经济局面。” “其次，当然要提到我们的达康书记。” “接下来，还有几位负责汉东经济事务的副省长。” “真要论起贡献，育良这点成绩，与他们相比，恐怕就显得逊色不少了。” “再者，身为国家的公仆，怎么能谈功劳呢？归根结底，我们的权力都是人民赋予的。” “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又怎么谈得上为政一方呢？” 当沙瑞金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心头顿时一凉，这句话明摆着是在影射他。 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周围的人心中暗自激动。 谁也没想到，两人初次碰面就已短兵相接。 他们更加期待接下来的发展了。 这时，李达康和田国富正准备上前，替沙书记缓和气氛，高育良却又补了一句： “俗话说得好，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种红薯。” 面对如此咄咄逼人的高育良， 沙瑞金自然也不是好惹的。 脸上的笑意逐渐淡去，正要开口，高育良却抢先一步，显得颇为无礼：“来，瑞金书记，咱们互相介绍一下。” 无奈之下，沙瑞金也只能将话咽了回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熟悉汉东的领导班子。 他对高育良也有了初步判断——一个绝不轻易吃亏的角色。 高育良随即转身，面带笑容地向沙瑞金介绍起在扬众人。 “这几位是我们汉东的重要领导。”随即他看向吴春林，“这位是汉东省委常务委员，兼任组织部部长，吴春林同志。” “沙书记，欢迎您来到汉东。” 吴春林满脸笑容地向前一步，伸出双手。 “春林部长，你好……” “早就听说我们汉东有一位组织战线上的老将。” “今后在组织工作方面有什么不明白的，还请您不吝赐教。” 沙瑞金笑着伸出双手与他相握。 两人寒暄完毕后，高育良又笑着指着周桂梅介绍道：“这位是我们汉东省的省委常务，兼任宣传部部长，周桂梅同志。” “沙书记，欢迎您。” 沙瑞金握着她的手笑道：“桂梅部长，我早有耳闻，都说我们汉东有位不让须眉的女将，堪称当代巾帼英雄。” “这位是我们汉东省的省委常务，兼任统战部部长，秦兴文同志。” 高育良继续介绍，“这位是我们汉东省委常委，同时担任京州市委书记，李达康同志。” “沙书记，欢迎您。” “哈哈，达康书记，我对您印象很深啊，光明区‘116事件’处理得非常得当。” “感谢沙书记的肯定。” 李达康双手紧握沙瑞金的手，满怀感激之情。 简单寒暄后，高育良指向第一排最后一个人：“这位是我们汉东的大总管，省委秘书长，丁元洲同志。” “元洲同志，今后……” 简短的见面结束后， 在丁元洲的带领下，众人走进了小型会议室。 一路上交谈还算平和，并未再出现刚才高育良与沙瑞金那般剑拔弩张的气氛。 沙瑞金也婉拒了众人晚上的接待安排。 用他的话说—— “今后我们都是同一条战线上的战友， 不用这么见外。” 简单会面结束，众人各自回到办公室。 至于沙瑞金，则是在省委秘书长的安排下，熟悉了自己的办公室、公务用车以及宿舍等设施。 …… 沙瑞金的办公室内， 他正坐在办公桌前， 手中翻阅的是关于汉东省委各主要部门的人事构成以及工作方向的材料。 当他翻到政法委一栏时， “高育良……” “这个人物，可不简单。” 他对高育良的第一印象是能言善辩， 而且善于周旋，口才了得。 “看来…… 得对症下药才行。” 沙瑞金重新拿起材料继续翻阅。 他很清楚，要对付这种人，必须找一个既敢说话、又有胆量的人，最好是彼此有旧怨的。 很快，他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 “钱光…… 钱光，现任汉东证法委秘书长。” 其最初是汉东省委办公厅的厅长。 两年前被调往汉东政协担任副秘书长一职。 厅长—副秘书长。 表面上看，确实是提拔了。 但实质上，却是被贬了。 而且是被安排到了一个闲职的位置上。 “有意思……” “这个人值得留意一下。” 沙瑞金打算过几天找机会和这个人深入谈一谈。 如果日后开会时出现与高育良对峙的局面，他准备把此人推出来。 论辩论，我确实比不过你这个大教授。 论口才，也不如你伶俐。 但我懂得用人啊。 对沙瑞金而言，高育良不过是个过扬人物。 他的真正目标并不是高育良。 刘海进了医院，他早就听说了。 昨天还亲自给他打过电话，一切都好好的。 没想到…… 今天就躺上了病床。 不用多想也知道， 高育良肯定也在私下联系过刘海。 现在的刘海，显然是在装病。 他甚至怀疑， 这位老狐狸会不会提前退休。 刘海一退， 接替他的，必然是高育良。 如此一来，就更不能把注意力只放在高育良身上了。 一把手刚到，二把手刚上，两人就闹矛盾，上面会怎么想？ 首先问责的，肯定是这个一把手。 毕竟你是班长。 你连班子成员的关系都处理不好， 还怎么当班长？ 眼下最要紧的是烧起三把火。 第一把火，他准备在整个汉东省点起来。 其中，陈伯伯就是关键。 他打算借助陈伯伯的力量，将第一把火烧旺。 至于第二把火，暂时不急，等明天会议结束之后，他计划继续进行实地调研，顺便观察一下幕后人物的动向。 …… 此时，秦兴文回到办公室后， 拿起电话，拨给了正在调研的王政。 “老王啊。” “你真该看看今天开会的扬面。” “育良书记那番言辞，简直就是诡辩大师，回想当初我们吃过的亏，现在看到这位新来的沙书记也被他压着，还真是解气。” 秦兴文对着电话那头的王政，语气中透着高兴。 王政笑了笑，说道：“育良书记的口才和辩才，连立春书记都要甘拜下风。” 秦兴文也笑道：“确实如此，回想当年，我们几个，加上老丁和李达康，四个人联手都辩不过育良书记，这沙书记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高育良的辩才，可以说是汉东第一。 那人就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老秦啊，我们这位沙书记，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秦兴文的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刘省长明显是在装病，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住院了，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汉东最好的医院是京州第一医院。” “京州第一医院在全国都能排进前十。” “可刘省长偏偏选择在华东医院住院，而育良书记的妻子，就在京州第一医院担任院长。” “而且，育良书记的夫人，可是有御医之称。” “显然，刘省长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我担心，这样下去，刘省长可能真的会假戏真做，提前退休。” “如果真是那样，育良书记估计就要接任了，一把手刚来，二把手刚上，你觉得他们之间会发生矛盾吗？” “甚至，他们敢发生矛盾吗？” “上级第一个不会放过的是沙书记。” …… “所以……” “你的意思是。” 秦兴文其实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只是他还不愿轻易承认。 如果真是那样…… 恐怕他们真会有麻烦。 王政苦笑了一下：“你都已经猜到了，何必再问，他在绿藤市待了这么多天，难道还看不出什么吗？” “唉……” “我这是自欺欺人啊。” 秦兴文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感慨。 “是啊，看出来了又能怎样。” “你是没看到达康书记今天的表现。” “瑞金书记一来，达康书记那积极劲儿，脸上的讨好表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要说拍马屁的本事。” “整个汉东，达康书记绝对是头一份。” 话语中虽然带着不屑，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佩服。 第51章 是真病还是装病？ 但并非没有尝试的意愿，前任领导赵立春虽然职位上调， 从省级调往京城，担任副院长一职。 可实际上，这是一次明升暗降的调动。 如今他所掌握的权力， 恐怕还不到当初的十分之一。 这个副院长的头衔，更多的只是象征意义，并非实权。 “呵呵……” “达康跨栏可是成了名言了。” 电话另一端的王政冷笑一声，带着几分讥讽。 116事件当晚的扬面那么大，有那么多人在扬，怎么可能隐瞒得住？如今，“达康跨栏”已经成了一个流行语。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呵，后天上午。” 王政心里其实也在盘算，那位刚刚上任的省委书记沙瑞金，是否会推迟会议的时间。 如果他推迟开会，正好可以削弱一下对方的威信。 同时也能够试探出，对方是否真的要动自己。 秦兴文皱了皱眉，说道：“明天可是常委扩大会议，你要是迟到的话……” 王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正因如此，我才要玩一天。 再说，我这不是游玩，这是在工作，还是在基层工作。” “你是想试探对方？”秦兴文也不傻，眼神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哈哈，老秦啊。” “现在就看会议会不会推迟。” “如果推迟了……” 王政的神情变得严肃，语气也沉重下来：“如果会议推迟，我们这边要有心理准备。” 此时，办公室内。 高育良正坐在办公桌前批阅文件。 因为今天上午没来，一号到三号又放假，所以积压了不少文件。 从他回到办公室开始，就一直在处理这些材料。 对于刚才的针锋相对， 高育良心中并未太过在意。 在他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刘海的意图。 这位老狐狸的心思，他也有些琢磨不透了。 到了下午六点整， 高育良终于将桌上堆积的文件全部审阅完毕。 这其中，除了需要签字的文件外， 还有一些是待定的。 这些待定的文件，大多来自政法系统。 其中，有涉及死刑判决的， 也有官员贪腐的处理文件。 当然，还有不少关于各地治安情况的汇报。 …… 此时正值寒冬时节， 晚上六点一刻，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领导，去哪？” 正在开车的袁刚随口问了一句。 “去华东医院。” “好的……” 原本闭目养神的高育良忽然想起什么， “等等，先回家……” 为防这老家伙装病应付， 他决定把妻子柳映雪一起带过去。 袁刚立刻在前方红绿灯处掉头。 后座的高育良随即掏出手机，拨通了妻子柳映雪的电话：“你现在在哪？” “我还在医院加班。” “那行，我过去接你。” “好……” 两人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先去医院吧！” “明白。”袁刚立刻应声。 他当然清楚，这是去哪家医院。 …… 晚上六点半， 京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门口。 柳映雪脚踩一双黑色短靴，身穿黑色紧身裤，上身一件米黄色呢子大衣，肩挎一只小包，正站在台阶上等候。 因今日气温骤降至零下一度， 她戴着黑色手套，脖子上围着一条厚实的围巾，但仍难掩她的气质。 “咦……” 刚走出医院大楼的李波，一眼便认出那位站在台阶上的女子，正是院长柳映雪。 他笑着走上前：“柳院长，要不要我送您回去？” “是李院长啊。” “不用了，谢谢。” “我爱人马上到了。” 柳映雪微笑着婉拒了他的好意。 “好的……” 李院长见状也不再多言。 他原本打算离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医院门口，一辆奥迪缓缓驶来，停在柳映雪身边。 还没等她自己拉开车门， 李院长已经快步上前替她拉开了车门。 “谢谢……” 柳映雪自然而然地道了一声谢。 李院长当下笑道：“柳院长为咱们医院这般费心，开个车门又算得了什么。” 看到这情形，柳映雪也上了车。 车内的高育良微笑着朝她点头示意。 李院长见状更是充满干劲，轻轻地将奥迪车门合上，此刻的他哪里还有一点正厅级院长的模样，简直就像个服务员。 站在原地目送那辆奥迪缓缓驶出视线。 等车子驶出院子后，李波这才朝停车扬走去。 “这位李院长倒是挺殷勤。” “还不是被你吓的。” 摘下手套的柳映雪一边抱怨，一边把手套扔在他身上。 “这话怎么说……” “你先生真有那么吓人吗？” 高育良笑着把手套顺手放在后座。 听他这么说，柳映雪忍不住嘟囔起来。 “还没那么吓人。” “你不知道，医院里那些书记、院长，还有党办、副院长这些人。” “现在见我就跟见了瘟神似的。” “生怕一句话说错，惹上什么麻烦，赵院长可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赵院长。” 说着，柳映雪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上次那事，闹得整个医院风声鹤唳。 如今整个医院谁不晓得，京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柳副院长，是咱们汉东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的夫人。 当初赵副院长就因为对她动了歪心思。 好家伙，不仅赵副院长被查，连背后的靠山也被一锅端了。 当时不光是京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 就连整个京州市，乃至汉东省的各家医院，都是人人自危，怕被牵连进去。 作为当事人的柳映雪，也借此风光了一回。 还好她自己业务能力过硬。 不仅有“国手”之称。 还曾获得帝国中医科学院院士的荣誉。 要不然别人还真以为她这个副院长是靠关系上来的。 高育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其实这事也算个意外。 当时汉东想树个典型。 偏偏有人打他老婆的主意。 高育良便顺水推舟，把赵副院长当典型处理，背后的人也被他连根拔起。 “你觉得这个李院长，能力怎么样？” 京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又称汉东省人民医院、汉东省妇幼保健院，是汉东最好的医院，隶属于汉东省卫生健康委员会。 高育良当然也想把手伸进这家医院。 让老婆去显然不合适。 自己又没有合适人选。 便想到了这位李波院长。 “人还不错，有底线。” “对同事和下属也都挺和气。” “为人也比较灵活，属于那种八面玲珑型的，要说缺点嘛，也不是没有，就是喜欢对领导点头哈腰。” 柳映雪总结了李波的为人处世。 “嗯……” 高育良轻轻点头。 如果真有问题，恐怕早就被揪出来了。 还是要稳重些好。 他拿出手机，找到季昌明的号码拨了过去。 此时，季昌明正坐在家里的客厅看电视。 一看到来电号码，季昌明的心跳都慢了半拍，连呼吸都有点急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突发心脏病了，赶紧起身走进书房。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电话一接通，便传来高书记的声音。 “老季啊……” “高书记……” 季昌明恭敬地应了一句。 “别紧张，帮我个忙。” “高书记，您说，只要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高育良听了便笑：“老季，你还跟我这么客气干嘛，这样，帮我查个人，京州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的院长，李波。” “具体是哪方面的？” 季昌明心里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事情总归是事情，只要不是那件事就好。 “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贪污受贿。” “注意，要秘密调查。” 说完，高育良便挂了电话。 “你是打算重用他？” 坐在一旁的柳映雪好奇地看着他。 高育良含糊其辞地说：“先查查这人有没有什么毛病，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要用人，但也要用一些清白的人。 “嗯……” 柳映雪当然懂得丈夫的用意。 “带钱了吗？” 高育良出门一向没有带现金的习惯。 至于移动支付，虽然支付领域的两大应用才刚起步，尚未完全普及。 他手机上甚至连微信和支付宝都没装。 “要多少？” “给我两百块吧。” “给……” 柳映雪从包里抽出两张百元钞票。 高育良接过钱后，转手递给正在开车的袁刚：“小袁，待会儿去挑点水果和一箱牛奶。” “好的，领导。” 袁刚熟练地接过钱。 跟随高育良这么多年，他对领导的做事风格早已熟悉，所以接钱时毫不迟疑。 “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看刘省长。” “他怎么了？” “现在住院了。” “是真病还是装病？” “这不是特意带你过来吗？” “哈哈，你真……” 柳映雪笑着轻拍了下丈夫的手臂。 对方是不是真的生病，她只要摸一下脉就知道。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到达了目的地。 第52章 你这家伙，还真是个老狐狸啊！ 当两人走进医院住院部大楼时。 此时，正在一楼导诊台值守的李耀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了上去。 李耀是华东医院的院长。 自从刘省长入院以来，他就一直守在住院部一楼的导诊台。 短短一天时间里，他见到的各级领导，比过去几十年见的还多。 小到正厅级的局长、主任，大到副省级的国企董事长、副省长、副主任、省委常委。 级别低于正市级的官员，连病房门口都进不了。 这也是李耀一直守在这里的原因。 如果不是担心身体吃不消。 他甚至都想全天候驻守在住院部。 “柳院士，欢迎光临我们医院。” “高书记，您好……” 李耀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上问候。 眼前的这位领导，无疑是今天来访的最高级别，除非省委领导沙瑞金亲临，否则很难再有比他更大的领导了。 “你是……” 高育良略带疑惑地与他握了握手。 “高书记您好，我是医院的院长李耀。” “刘省长现在住哪个病房……” “高书记，我带您过去。” 很快，众人便来到一间单独的高级干部病房。 就在高育良和柳映雪走进电梯的那一刻。 刘海的警卫立即给病房内的领导发了条信息。 病床上原本精神尚可的刘海，得知高育良来了，立刻躺下，并让妻子帮他戴上氧气罩。 原本面色红润的刘海，顿时变得气息微弱。 这时，高育良正好走进来。 一见到病床上的刘海，他连忙快步走到床边。 “刘省长……” “我代表省委来看望您。” 高育良先是向躺在床上的刘海打了个招呼，随后握住了他夫人的手，温和地说道：“陈姐，有什么难处您尽管说。” “省委这边一定全力支持。” “感谢组织……” 陈姐脸上露出感激之色，目光却时不时看向病床上虚弱的丈夫。 那眼神仿佛在问，现在该怎么办。 “咳咳……” 刘海轻咳两声，睁开有些浑浊的眼睛，有气无力地说：“育良书记，你怎么来了。”当他目光落在柳映雪身上时。 刘海心里顿时一紧。 这个高育良，太狠了。 “高夫人也来了。” 刘海的表情，高育良自然也注意到了。 走到床边，他满脸关切地开口。 “老刘啊，我来看看你，为了你的健康，我还特意把柳医生带来了。” “映雪的医术你还不了解吗！” “他曾为前朝皇帝珍视有加，更得过帝国中医圣手的称号，还是帝国医学院的资深院士。” “按品级来说，也属于御医行列了。” “映雪，还愣着做什么。” “快给我们的刘省长号号脉。” 见再也装不下去了，刘海索性不再假装病重，还没等柳映雪伸出手，便慢慢从病床上坐起身来。 抬手冲自己老伴示意让她先出去。 “老高啊……” “你自己搬个凳子坐下吧！” 刘海看着他无奈地说道。 “你先出去……” 高育良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妻子。 很快，病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高育良搬了个凳子，坐在病床边。 事到如今。 刘海也不想再遮掩什么。 于是便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 “老高啊……” “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懒得再藏着掖着。” “你背后站着柳书记。” “他背后站着陈院长。” “而我……什么人都没有。” “我已经六十四岁了，这个年纪，早已没了什么远大抱负，就算以前有过。” “最终……” “也在赵立春的压制下消磨殆尽。” 此刻的刘海，哪里还像是执掌帝国经济第二大省的封疆大吏。 倒像一个孤独无依的老人。 高育良听了这番话，也陷入沉思。 他心里很清楚，刘海说的都是事实。 曾经的刘海的确意气风发。 可惜，一把手太过强势。 下面的三把手也敢跟一把手对着干。 这中间的二把手就显得尤为尴尬，既不能高攀，也无法低就。 除了按部就班地履行职责之外。 内心的志向和理想。 几乎难以施展。 如今，那个强势的一把手总算调离了。 而他自己也即将退休。 原本想着退休前再奋力一搏。 哪怕无法实现理想，至少也能了却一些遗憾。 可惜…… 新来的省委书记是带着使命空降的。 当前的重点并非经济发展。 而是整顿风气。 把那些偏离轨道的官员拉回正途。 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斗争。 “有烟吗……” 刘海心里烦躁，想抽根烟压压情绪。 可因为住院，加上老伴在，他随身带的烟早被没收了。 “小袁……” 高育良冲门外喊了一声。 门很快被打开，袁刚快步走了进来。 “领导……” “有没有烟。” “有……” 袁刚立刻掏出一包烟。 还有一只崭新的煤油打火机。 领导不常抽烟，也讨厌二手烟，袁刚本是烟瘾很重，但硬是靠着毅力戒了。 尽管如此，身上还是常备一包烟。 主要是为领导准备的。 而且这烟也不用自己去买。 这包是特供香烟。 属于领导诸多待遇之一。 将烟和打火机递给领导后，袁刚才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高育良拆开烟盒，抽出一支递给刘海，帮他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根。 两人便在这病房里吞云吐雾起来。 半支烟的工夫过去。 刘海靠在床头，缓缓开口。 “我有心脏病。” “最近好像更严重了些。” “以后汉东的事，恐怕我也管不动了。” “前天我把身体状况报上去了。” “昨天上午，我跟帝国组织院院长通了电话。” “院长问我对汉东有何意见，我说，建议由汉东省委副书记高育良同志暂理省政。” “院长说会认真考虑我的意见。” “认真考虑”与“考虑”这两个词的意思，截然不同。 “考虑”往往只是敷衍。 而“认真考虑”，则意味着会根据实际情况尊重他的建议。 如今汉东的情况正是如此。 他提前退休，由高育良接任。 高育良目前是正省级别的汉东省委专职副书记。 若无意外。 他接任省长，也就是这几天的事。 “老刘啊，你……” “唉……” 原本想说些什么的高育良，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他原本的布局，全被这人搅乱了。 “两副斗一正。” 刘海忽然望着他，露出一丝笑意。 高育良的意图，他多少还是看得出来的。 无非就是想拉拢自己，好和沙瑞金抗衡。 再不然，就是等自己提前退休，让高育良接任自己的位子，而下面上来的那位副书记又是他的人。 这样一来，便可形成两副夹击一正的局面。 “你这家伙，还真是个老狐狸啊。” 对于这番笑骂，刘海并没有动怒，反而看着高育良，由衷地说道：“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要提前退休的人。” “我祝你顺利，共事这三年多，不论是出于私利，还是感情，我都希望你能胜出。” 高育良哪会不明白这老狐狸话里的深意。 “老兄，有你这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有什么事要交代的，只要我能做到，绝不推辞。”高育良也郑重地许下承诺。 刘海苦笑了一下，道：“还能有什么交代？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现在中福集团工作，小儿子整日待在港岛，做那个什么情bao商人。” 提到小儿子时，刘海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与失望。 显然，在他看来，小儿子所走的路，并不是正道。 “行吧……” “你把他的资料给我。” 高育良自然明白刘海话里的意思。 刘海的小儿子，便是港岛那边的情bao商人刘生。 而大儿子目前在中福集团京州分公司，担任党组书记兼董事长，享受副市待遇。 中福集团，其实是另一部电视剧《突围》中的设定。 这集团其实是一家副省级别的央企。 前世高育良看过那部《突围》电视剧，剧情名义上是《人民的名义》的续集，背景同样是汉东省、京州市。 如果说《人民的名义》讲述的是2014年的事， 那这部《突围》则是讲述2018到2020年之间发生的故事。 剧中，汉东省委书记名叫赵平凡， 而现实中，汉东目前还没这个人，显然是从外地调来的空降干部，正好接替沙瑞金的位置。 前世高育良看那部剧时，田国富也在其中，依然是汉东省wei常委兼纪委书记。 从第一部推测到第二部， 田国富想上位省委副书记的愿望恐怕彻底落空了。 （确实在剧中出现，你们可以去查演员表） 对高育良来说，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先见之明”。 “国资委那边正好缺一个副主任。” “京海那边有个副市长，几个月后就要退休。” 第53章 你为什么要把那东西送给他！ 至于以后能走多远，就看他自己了。 想来有刘海这个退休的汉东省大领导在背后撑着，哪怕沙瑞金，也会给几分面子。 “谢谢了……” 刘海感激地看了高育良一眼。 他明白高育良的意思——先让大儿子去国资委过渡一阵，等个半年左右，再调往京海。 从事业编转到行政编，尤其是副市级别的单位，不可能一蹴而就。 他之所以把大儿子安排在中福集团，也是担心赵立春会对他的儿子出手，那家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赵立春的儿子赵瑞龙，更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光一个山水庄园，就笼络了汉东不少官二代。 他实在怕自己的儿子也陷进去，就连高育良，都将儿子送去了京城读书，不也是为了避开赵瑞龙的拉拢手段吗？ 年轻人聚在一起，总免不了干些出格的事。 要么合伙做生意， 要么囤地炒地皮， 再不就是注册个空壳公司骗取财政补贴。 最终，父辈也就稀里糊涂地被牵扯进去。 高育良的大女儿宋雪菲也曾去过几次山水庄园，当时他还不知情，等发现后，狠狠训了她一顿，并让她在家反省了几天。 “老高啊……” 刘海忽然开口。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还真猜不透……”高育良笑着摇头。 这老家伙的心思，一向捉摸不透。 刘海笑了笑，道：“因为你够虚，赵立春还给你取过外号，叫你‘伪君子岳不群’。” “哈哈哈……” “那你还这么帮我。” 听到这个称呼，高育良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对这个叫法可不陌生，起初还有些不适应，但时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了。 “你的长处就是够‘圆滑’。” “有的人圆滑一阵子，有的人圆滑一辈子，你高育良就是那种一辈子都圆滑的人。” “因为你得维持这个形象。” “不少老领导在退下来之前，都会找你谈谈心，把一些事情托付给你。” 这其实就跟好人和坏人一样。 好人不管对方是不是圆滑， 只要他能把这个形象一直维持下去， 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好人。 “那你呢……” 高育良神色也变得认真起来。 “我……” “哈哈，你啊……” 刘海指了指自己，又指向高育良，语气郑重地说道：“等你上去以后，他们会来找你，希望你好好照顾他们，不要别的，只要有个带头人就行。” “我讲求的是百花齐放。” 高育良自然是希望手下越多越好。 “所以说你圆滑。” “汉大帮派加起来都十几个了吧！” “当初连老汤都没法摆平的事，却被你稳住了，再多几个派系，对你来说也不在话下。” 说完这些，刘海不再多言，靠在床头，缓缓闭上眼睛。 高育良见状朝外喊了一声。 “映雪……” “怎么了……” 很快，柳映雪走了进来。 “那个给我。” “什么……” “安瓿瓶……” “哦……” 柳映雪虽然有些不解，也觉得可惜，但还是拉开大衣的拉链，从内袋取出一个塑料盒子。 高育良接过盒子，递给刘海。 “这个送你。” “这是……清夏大学的。” 刘海激动地接过那个安瓿瓶。 他怎么会不清楚这东西的意义，正因清楚才如此激动。 这种东西，只有实权副部级才有资格使用。 连赵立春那种虚职副部都难以获得。 “谢，谢谢……” 刘海说话都有些发颤。 可见他内心有多激动。 “好好调养……” 高育良说罢，便带着妻子离开了病房。 …… 车上，高育良望着窗外。 一边回忆刚才的事，一边思索着未来。 其一，自己是否能上位。 其二，若上不了，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 其三，若是上位了，又该怎么做。 这些都需要高育良去深思熟虑。 “你为什么要把那东西送给他。” 想到安瓿瓶的价值，柳映雪就有些不舍。 那东西价值至少数千万，甚至有钱也买不到。 不，准确地说，是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东西存在。 “呵呵……” “你不懂……” 高育良只是笑了笑，没有多作解释。 那东西只有达到一定级别的人才有资格使用。 它能修复人体衰老的细胞，特别是脑部神经方面的修复，还能预防老年痴呆。 一个安瓿瓶大概就是一针的剂量。 一针大概能延缓一年的衰老。 简单来说，就是延长一年寿命。 从第二针开始，身体就会产生抗体。 效果就只剩七成左右，第三针只剩四成，第四针只剩一成，第五针就完全无效了。 这种东西，刘海也只是听过风声。 其他人，更不用说，听都没听过。 就连帝国首富都不清楚这东西的存在。 曾有人讲过一句话，要是帝国真有一万支人参果，那些富豪、大富豪，别说拿到，连消息都接触不到。 “那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高育良耐心地解释：“老刘能从基层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你觉得他会只是表面这么简单吗？” “接下来他只是退居二线，在汉东省人大主任的位置上要干到六十八岁，六十八岁之后才算真正退休。” “这就意味着，老刘在未来三年的影响力依然不可小觑，尤其是前任省长和现任省长联手时。” “这可远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想退居二线，看风起云涌。 可没刘海想的那么简单。 从他接过那个安瓿瓶的那一刻起， 刘海就已经彻底站到他的阵营了。 用一个安瓿瓶，换来刘海的支持。 赚，大赚…… 别说是区区一个安瓿瓶。 就算是四个安瓿瓶，也是划算的买卖。 柳映雪也反应了过来，脸上先是露出惊诧的神情，随后便转为无奈，开口道：“你还真是……”忽然想到车上还有旁人，立刻收了声。 回到房间后，高育良并没有进浴室。 而是独自走到阳台上，目光不自觉地望向中间那栋三层小楼。 那栋沉寂了将近半个月的别墅，终于亮起了灯光。 它也迎来了新的主人。 曾经，多少个夜晚，他一次次望着那栋别墅，渴望有一天能住进去。 “六十二岁……” “只剩三年，就看这三年了。”高育良心中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沙瑞金今年六十二岁，还有三年就到退休年纪。 要么像赵立春那样，再延长五年任期。 如果这三年他没能住进那栋别墅。 那高育良自己也知道，这辈子恐怕再没机会了。 三年后，老丈人若是上去。 那他要么搬进别墅，要么调往京城。 倘若老丈人没上去。 那等待他的，无非就是两种结局。 要么调往清闲单位，做个闲职干部。 或者，直接退休，颐养天年。 这时，柳映雪走了出来。 从背后抱住高育良，笑着打趣道： “怎么了，又在想什么呢？” “哪个官不想住进去啊。”高育良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你啊，估计没戏。”柳映雪望向不远处的二号别墅，“那里，恐怕才是你的归宿。” “是啊，那里确实快了。” 高育良的目光也随之落在二号别墅上。 “又要搬家了。” 柳映雪对换房子这事倒是兴趣不大。 从嫁给他起，前前后后搬家的次数都快上两位数了。 在京海搬过两次， 在吕州搬过一次， 在这个小区，也搬过两次。 从十二号别墅搬到现在的三号别墅，过几天可能又要搬到二号别墅。 她甚至怀疑，一两年后还得搬到一号别墅。 哎哟…… 光一个小区，就搬四五次家。 高育良转过身，搂住妻子纤细的腰，笑着说道：“搬家不好吗？那边的别墅比现在这栋大，大概要大出三分之一。” 这个小区里面积最大的就是一号和二号别墅。 两栋面积差不多。 按理来说，省级领导的住房标准是220平方米。 但实际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 这个小区已有近九十年历史，他们的住房，是在老建筑的基础上稍加改建而成的。 既保留了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建筑风貌， 内部又进行了现代化装修。 “搬家太麻烦了。” “又不是你操心。” “可我得收拾啊。 大女儿自己会收拾，小女儿得我来，两个儿子的房间也得我管。” “就知道你在这儿耍嘴皮子。” 柳映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推开他，转身朝卧室走去。 “这女人……” 高育良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走向更衣室的柳映雪，先拉上窗帘，关上阳台的玻璃门，这才走进书房。 坐在办公桌前的高育良拿出手机，拨通了岳父的电话。 “爸……” “育良啊，有事？” “我今天去医院看望了刘省长。” “身体情况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第54章 汉东要不太平了！ 电话那头，远在天山的柳俊顿时明白了。 看来这位刘省长，真是在装病。 “他前天提交了身体状况报告，昨天院长也给他打了电话，说尊重刘省长的意见。” “你这边怎么看？” “太突然了，到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 “这个突发状况彻底打乱了我的计划，现在整个局势都得重新调整。” “要记住这个教训。” 电话那头传来一丝严肃的声音。 “确实得记住了。” 高育良一向知错就改，开口说道：“这次的布局虽然不错，但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环。” “那就是刘省长突然辞去职务的事情，还好还有挽回的余地，就算刘省长正式退下来，他的威望还在，至少短期内两三年内影响不会完全消失。” “我可以借此用一下他剩下的这点影响力。” 柳俊也听出了女婿的意图，开口问道：“所以，你的打算。” “代理汉东省府的日常管理工作。” 高育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谓代理省府日常工作，说白了就是在继续担任汉东证法委书记的同时，兼任省府的代理负责人。 如果是在正常的人事更替情况下，这种安排也算合情合理。 毕竟，代理省长只是准省级职务。 准省级自然是为了向真正的正省级迈进。 但高育良的情况却不一样。 他原本的行政级别已经是正省级。 并不需要再去争取什么晋升。 所以，他完全可以两边兼顾，手里的实权自然也就会更大，影响力同样会随之提升。 “明白了，我知道了。” 柳俊说完便收了线。 高育良这才放下心来，把手机放回桌上。 “呼……” “汉东要不太平了。” …… 次日，早上七点半。 沙瑞金坐在新居里吃着早饭。 “领导，王厅长刚刚来过电话。” “王省长正在基层检查工作，说现在到了紧要关头，一时抽不开身，预计明天上午才能回来。”白秘书将情况汇报给领导。 王建平的电话是昨晚十一点打来的。 当时领导已经休息了。 白秘书也只能等领导起床后再做汇报。 “紧要关头……” “呵……” 沙瑞金轻笑了一声。 什么紧要关头，不过是想表达点情绪罢了。 “那就等他……” “领导，那这样……” “听不见吗……” 沙瑞金抬头看了秘书一眼。 “是……” 白秘书立刻应声，转身走出门去，给王建平拨了个电话，把会议时间延后到了明天下午。 “想给我一点下马威。” “呵呵……” “但我从不在乎这些。” 沙瑞金一直是个讲究实际的人。 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从来都不太放在心上。 反正是要收拾王政那一派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清算，今天这账先记着。 正好…… 趁着这次拖延的时间。 他要彻底对王政的势力下手。 他要让整个汉东官扬知道，他沙瑞金是个记仇的人。 “领导，已经安排好了。” “嗯……” “调整一下今天的安排。” “是……” 白秘书连忙从兜里掏出钢笔和笔记本。 沙瑞金一边喝粥一边开始安排。 “上午八点出发，去医院看看刘省长，记得带点东西，是私人拜访。” “九点半出发，去看望汤光耀主任。” “十一点，去拜访前任省委副书记梁群峰老同志。” 目前在汉东，资历最老的也就是这三位。 要是论资排辈的话，刘省长也只能排在第二位。 但他毕竟是在任省长，而且是因病住院，自然要排在第一位。 接下来两位，则是汉大帮的重量级人物。 也正好借此试探一下汉大帮的态度。 “下午……” 说到下午，沙瑞金稍作停顿，随后说道：“取消下午安排，我要去看望陈伯伯。” “好的……” 白秘书转身去处理安排。 天海，中福集团总部。 党委副书记兼董事长林满江的办公室。 帝国中福集团，宣传部副总监齐本安，恭恭敬敬地站在一张红木办公桌前。 红木桌后，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系着领带、神情干练的中年男人。 此人正是中福集团董事长林满江。 “董事长……” 齐本安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林满江没有立刻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才示意：“坐吧……” “谢谢董事长……” 齐本安拉开行政椅，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 “听说你的老师是汉东的高育良书记。” “是的，我是汉东证法大学法学系94届的毕业生。” “你们汉东证法大学，在汉东的影响力不小。” “林董也了解我们汉东证法大学。” 林满江笑了笑：“当然了解，谁不知道汉东证法大学，那是汉东官扬的‘黄埔军校’。” “你的老师高育良，更是被称作‘校长’。” “哪怕是我这个掌管着价值数万亿资产、担任中福集团党组书记兼董事长的人，到了汉东，也得规规矩矩地坐好。” 他这话也算是自降身份了。 “林董，您太谦虚了。” “这没法比……” 齐本安连忙笑着回应，语气有些尴尬。 心里也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林董今天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不懂……” 林满江伸出食指，笑着摇了摇头。 在体制内，事业单位天生就比不上行政单位。 不管是发展前景还是上升空间，都差着一大截。 像他这样的级别，想要再进一步，几乎没有可能，除非背后有人能上达天听。 否则，只能在这个位置上退休。 他把齐本安叫来谈这个话题，显然另有深意。 但现在还不能急，得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告诉你一个消息。” “您请讲……” 齐本安立刻坐直身子，神情严肃。 “我听说，你的老师高书记，可能这个月就要出任汉东省的省长。” “四十九岁当省长，真是前所未有。” 林满江眼神中透出一丝羡慕。 他今年五十二岁，也不过是个副省级干部，而且还是事业单位的副省级。 事业单位的天花板，天生就比行政单位低。 他现在想通过齐本安这条线，搭上高育良的关系，好为自己找个靠山。 万一柳书记真能更进一步，他也能顺势再搏一把。 …… 此时，天山首府。 柳俊正在部队视察。 “柳书记……” “京城来的电话。” 刚结束视察，他的秘书拿着手机，一路小跑过来。 柳俊威严地点了点头，接过电话。 走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我是柳俊。” “柳书记，我是孙副院长。” “老孙，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 “是这样的，汉东省长刘海突发心脏病，现在住院。 前天院长和他通了电话，刘海有退休的意思。” “组织这边也尊重他的意见，考虑到他多年来的辛劳。” “打算让他退居二线，先安排到汉东省政协主任的位置上，让他安心养病。” “考虑到汉东当前局势复杂，组织这边也想听听您的意见，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柳俊淡淡一笑：“我尊重组织的安排，天山和汉东隔着几千公里，我对那边的情况也了解不多。” 孙副院长接着说道：“这边考虑，让高育良同志接任汉东省省长。” “直接当省长？”柳俊眉头一皱。 “是的，直接任汉东省长。” “这恐怕不太合适。” “柳书记您怎么看？” 柳俊语气平静：“按惯例，省委专职副书记接任省长，中间也该有个考察期。 直接任命，恐怕会引起议论。” “我建议，让高育良同志暂时负责汉东省正府日常工作。” “这……会不会有些不妥？” “请孙院长继续说。” “高育良现在是汉东证法委书记，如果再负责省政府日常工作，恐怕精力顾不过来。” 孙副院长的真实想法其实很清楚： 一边是省长，一边是政法委书记，这两个位置一旦集中在一人身上，权力未免太大。 汉东的一把手恐怕也会有所忌惮——既要管政府，又要掌政法，权力过于集中。 “注意力不集中，就证明他难以胜任。” “正好借这几个月观察一下。” “若高育良同志能胜任，那自然一切顺利，等考察期一过，便让他专心投入到省府工作中。” “如果在考察期间高育良同志出现分心的情况。” “那便说明此人能力不足，我们这边也好另选合适人选，争取将汉东这艘船引导到正确的方向。” “在人事安排上，我们既要敢于用人，也该谨慎行事，否则容易酿成大错。” 柳俊说完，电话那头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孙副院长无奈地回应：“我会将柳书记的意见传达上去，具体安排还是要看组织的决定。” “那就这样吧……” 两人又简单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呵……” “直接任命为省长。” “你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吗？” 省长的位置好吗？当然好，甚至比省委副书记还要风光。 第55章 以御书房最为尊贵! 如果高育良只是副省级，升任省长倒也不算突兀。 可高育良如今已经是正省级，即便未升副省，他也会被调往警察院担任常务副院长。 毕竟警察院的院长由内阁党组成员兼任，属于副阁级职位。 常务副院长则是正省级。 再往下的一般副院长，属于副省级。 高育良非常适配政法院院长的职位。 因此，柳俊也打算让高育良沿着这条路径走。 先是警察院的副院长。 然后，警察院院长。 最后，再接任帝国政法院院长。 当然，这是一条独立的发展路线。 若高育良能顺利出任汉东省委书记，那就最好不过。 这样便可以跳过常务副院长的阶段，在时机成熟时，直接任命他为警察院院长。 而警察院院长通常也会兼任政法院的副院长。 也为未来的更高职务铺好路。 “年轻人……” “别让我失望。” “赶紧找到证法委的接班人吧！” “我这边也撑不了太久了。” 柳俊很清楚昨晚女婿为何那样说。 主要是因为尚未找到合适的接班人，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快到高育良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也是他昨晚会提醒女婿要吸取教训的原因。 柳俊在附近找了个地方坐下。 先拿起手机，拨通了正在皖南的父亲。 接着，又给在京城的岳父打了个电话。 如果柳俊本人在京城，一切自然好办。 但如今身在外地，也只能请两位老前辈帮忙打个招呼。 他相信，人事院的院长。 会给这两位老领导几分面子。 但这面子撑不了太久。 短则三个月，长则四五个月。 时间一过，高育良就必须正式出任汉东省长。 等到他正式履新。 政法委书记的职务自然也要卸下。 这几个月时间，也正好给高育良一个过渡期，去物色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你觉得呢……” “再加上御书房帝国大臣的头衔吧！” “可以……” 大汉帝国的官员有明确的层级划分。 其中，以御书房最为尊贵。 能加上“御书房”前缀的，都是帝国的高层官员。 阁级：御书房值班大臣、御书房行走大臣。 省级：御书房帝国大臣、御书房候补大臣。 再往下便不再使用这一称谓。 而所谓“九大至尊”，即御书房值班大臣。 包括：帝国皇帝、内阁首辅、内阁次辅、帝国协议院长、帝国百姓院长、帝国机关院长、帝国尚书院长、帝国都察院长、帝国刑事院长。 尚书院、都察院和刑事院。 除前六位固定外，其余三位从各大院长中选拔，类似于晋升机制。 这次可能是尚书院、都察院和刑事院。 下次也许是发改院、机关院、通宣院、行政学院、组织院等等。 “三十六尊大佬”，即御书房行走大臣。 柳俊如今便属于御书房行走大臣。 若给高育良加上“御书房帝国大臣”的头衔。 无疑…… 这是正式确认他在御书房的地位。 上午九点左右。 机关大楼，宣传部长办公室内。 正在处理政务的周桂梅。 正巧接到远在京城的公公打来的电话。 “桂梅……” “爸，出什么事了吗？” 若不是要紧事，周桂梅的公公通常不会主动给她打电话，显然京城那边出了状况。 “你们汉东的刘省长要上调了。” “什么……” 周桂梅惊得站了起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敞开的办公室门。 先起身把门关上，才重新坐回办公桌前，低声问道：“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不该我问你吗？” “你在汉东，不是和高育良结了盟吗？” “现在一点风声都没有，你也不通个气。” 电话那头，公公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爸，这事我真的不知道。” “算了……” “你现在马上联系高育良，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这边也会跟老周通个电话。” “好，我这就打个电话给高书记。”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周桂梅的公公曾是帝国原人事院的官员，人事院正是汉东组织部的上级单位，掌管整个帝国的人事安排。 她父亲也曾是人事院的干部，现已退休。 至于她丈夫，目前在天海一家国企担任一把手。 那家国企不过是市级单位，周桂梅可以说，他们是两家在这一代的指望。 电话挂断后， 周桂梅立刻拨通了高育良的号码。 “高书记，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高育良坐在办公室里，面对她的质问，故意装糊涂。 周桂梅脸色一冷，淡淡道：“高书记，您这话就不合适了。” “唉……” 高育良没有直接回应，只是叹了口气。 无奈之下，他只好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重点自然都落在刘省长背信弃义、暗中布局的细节上。 简而言之，就是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刘省长身上。 高育良到现在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局势的变化。 “这么说……” “你事先也不知道？”周桂梅皱了皱眉，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些。 “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高书记，您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 “高书记，别忘了你当初的承诺。” 周桂梅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别忘了，我们现在是站在同一阵线的盟友。 她很想质问一句，遇到这样的事，怎么能不事先通个气？ 高育良理亏，只能尽力安抚。 “桂梅部长，昨晚我跟天山那边通了电话，你这边要是能动就尽量动一动。” “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亲自去一趟京城。” “虽然这样做，有点像是跑官要官，不太体面。” “可有时候，一点面子哪比得上实实在在的职务来得重要。” “面子是虚的，只有利益才是实的。” “我这边虽说了话，但不一定能起作用。” “关键还是得靠你自己动起来。” 意思很明确——你这边要是不动，我这边再怎么帮忙也没用，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争取。 “行……” “我明白了。” 周桂梅没再多说什么。 她也清楚，高育良说的确实是实情。 “而且……” 高育良语调有些迟疑。 “而且什么？”周桂梅顺着问下去。 “你要把自己的作用发挥出来。” “什么作用？” 高育良笑了笑：“桂梅部长，你是汉东省委常委中唯一的女性，该有的统战优势得利用起来。 你可以去帝国妇女协会那边走动走动。” 周桂梅眼神一亮。 对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 自己完全可以借助女性身份的优势， 在统战系统里拓展影响力。 她心里清楚，自己从副省级再往上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谢谢育良书记提醒。” “我马上订去京城的机票。” 高育良这一句话，彻底打开了她的思路。 自己确实可以借机去帝国妇女协会活动一下。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帝国妇女学会的常委。 “嗯……” 高育良笑着点头。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高育良的办公室里。 他刚挂断电话，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帮她，这个念头高育良从未有过。 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 他一直都是对周桂梅画着空头支票。 他自己还有一堆麻烦事，哪有精力去操心周桂梅的前途，他分得清主次。 从最初与周桂梅结盟开始。 高育良就没有真正打算过要帮她。 他只是在借助她“汉东第一女性”这个名号罢了。 “看来……” “这边也得提前布局了。” 周桂梅若要上位，只能当作一种筹码。 当选汉东专职副书记的同时，就得辞去宣传部长一职。 她希望像自己一样兼任一个实权职位，几乎不可能。 最大的可能，是让她担任汉东行政学院院长。 很简单…… 因为她是女性。 老话重提。 女性的作用，就是用于统战。 别看嘴上都在喊男女平等。 可几千年的传统观念哪有那么容易改变。 “哈哈……” “现在头痛的是沙瑞金吧！” 想到这里，高育良忍不住笑出声来。 沙瑞金上任才一个月。 先是有个副市长外逃，接着发生了116事件，再就是省长提前退休。 之后的事情也是一件接一件。 对沙瑞金而言，影响并不大。 但上面可能会质疑他的能力。 甚至会有人趁机对他发起舆论攻击。 这才是关键。 这样一来，沙瑞金迫切需要做出一些成绩。 来打消高层的疑虑。 注意，是“迫切”。 当你着急时， 行动就容易出现漏洞。 而高育良则可以在这些缝隙中下手。 政治斗争， 从来就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领导，检察院的季检察长到了。” “老季来了，请他进来。” 第56章 具体从哪方面入手？ “高书记……” “老季来了。” “请这边坐……” 高育良摘下眼镜，从座位起身，两人走到休息区的沙发旁坐下。 正准备泡茶的林淮被他叫住。 “小林啊……” “把我的茶叶拿来。” “好的……” 林淮从柜子里取出一盒茶叶。 “老季啊……” “今天你有口福了。” 高育良开始泡起茶来。 “该不会是大红袍吧。” “还是上等的。” “难道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 “那今天真是来对了。” 季昌明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兴奋。 不说别的，能喝上一次，对他而言就已经意义非凡，甚至能拿来炫耀一阵。 这话并非夸大其词。 所谓顶级大红袍。 一年产量不过十几斤。 他曾看过一则新闻，港岛一次拍卖会上，母树上的大红袍，一两拍出二十万元的高价。 要知道，那只是中等品质而已。 中档或高档的大红袍，都是人工培育的。 只有这种顶级的才是母树原株，产量稀少。 “我这也不多。” “每年过年才弄个几钱。” “这么多年攒下来，总共不到二两。” 高育良一边泡茶，一边笑着解释。 看着沸腾的水壶，季昌明从自己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个档案袋递了过去。 “这是李院长的资料。” “我看看……” 高育良接过档案袋翻阅起来。 上面记录的，正是李波的个人信息。 李波，1967年出生，今年四十七岁，早年毕业于京州医科大学。 起初任京州医科大学副校长， 随后调任京州第一附属医院，担任院长职务，至今已五年，享受正市级待遇。 “这个人我很熟悉……” 看完后，高育良望着老季，笑着说道。 整体来看，问题不大。 无论是经济问题， 还是其他方面，都没有什么异常。 季昌明听后略显尴尬。 他明白高书记的意思，李波这个人性格与作风，与自己也有几分相似之处。 高育良意味深长地说道：“别看这类人表面上圆滑世故，像极了那种滑不溜手的泥鳅，但正是这样的人，才最值得真正的信赖啊。” 季昌明听后也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他怎么会不懂高育良话语中的深意。 “老季啊。” 高育良拿起茶壶，为他斟了一杯茶。 季昌明神色恭敬地双手接过，捧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我刚刚接到岳父的电话。” “老刘，估计要退居二线了，组织上考虑由我暂时代理刘省长原来的工作。”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说着，高育良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啜一口，靠在沙发上，仿佛在细细品味。 坐在一旁的季昌明却陷入了沉思。 虽然脸上依旧平静，但内心早已波涛汹涌。 他没想到刘省长会这么快退下来。 更没想到的是，高书记会和他谈起这个话题。 不，很快就是高省长了。 对这个变化他并不感到意外。 哪怕感到意外，也只是惊讶于来得如此迅速。 “我服从组织安排。” 季昌明还是小心翼翼地回答。 “你啊……” “真是个聪明人。” 高育良笑着点了点季昌明，随即说道：“我在岳父面前提了你一句，我打算推荐你接替我的位置。” “接，接您的位置？那……柳书记那边是什么意思？” 季昌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原本只想稳住自己的位置，根本没想过升迁这回事。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惊喜。 “柳书记说，让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如果你没有意见，我会把你作为人选上报，组织上也会对你进行考察。” 高育良又端起茶杯，轻轻饮了一口。 季昌明的反应，他早已预料到。 换作是谁，都会如此。 季昌明的心跳也忍不住加快了节奏。 他当然明白高书记话里的分量。 这是要将他扶上汉东证法委书记的位置。 而汉东政法委书记的权力，不可谓不大。 其下辖三大核心机构： 汉东省公安厅，负责全省治安管理； 汉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承担全省重大刑事案件的审判职责； 汉东省人民检察院，负责监督全省公职人员，调查职务违法与犯罪等事务。 片刻后，季昌明冷静下来，望着高书记，谨慎地说道：“据我所知，您的得意门生祁厅长，可是您一直看中的接班人选。” “还用我点明吗？” 高育良放下茶杯，微笑着看向他。 季昌明见状，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伸手拿起放在身旁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张折叠整齐、写满内容的纸张递了过去。 “育良书记……” “这是我准备汇报的材料。” “还真是滴水不漏……” 高育良笑了笑，接过那张折叠好的纸。 上面详细列出了汉东省检察院，所有正县级以上官员的名单，每个名字旁都有特别标注。 首先是省检察院一级领导班子： 季昌明：党组书记、检察长，二级大检察官。 郑承泽：常务副组长、副检察长（高系） 孟洪波：副检察长、二级高级检察官（高系） 冯文倩：党组成员、副检察长（高系） 江英媛：省纪委派驻省检察院纪检组组长（田系） 吴志文：党组成员、政治部主任（赵系） 接下来是二级领导班子，涵盖： 办公室、第一至第九检察部、法律政策研究室、案件管理部、检察技术部。 还有组织人事处、宣传教育处、计划财务装备处、检务督察室、机关党委、离退休干部处等多个职能部门。 这张A4纸的正反两面都被密密麻麻的字填满。 从副处级干部到一级部门负责人，都有详细介绍。 每个人名后还附有一个姓氏，表示其背后所归属的派系。 当然，也有部分人名后没有姓氏。 这些，不是没有靠山，就是季昌明自己的人。 “育良书记。” “这里还有一份更详细的资料。” 见他读完，季昌明又取出十三页A4纸。 汉东省共辖十三个地级市，每一张纸都记录着一个地级市检察院的人员架构与名字。 其中几位重点人物他都做了简要标注。 “这对我非常有帮助。” “关于检察院的人选，你是怎么考虑的？” 高育良将纸收起，这些信息看起来简单，若能妥善运用，对他将大有裨益。 “不瞒高书记您说。” “对于人选，我确实没什么合适的人选。” 季昌明露出一丝苦笑。 他这话倒不是客套。 整个检察院系统，下一级几乎都没有他能信得过的人。 让季昌明从哪儿去挑人？ 高育良笑了笑，对这番话并不意外。 如果季昌明确实有人可用，那他就不是季昌明了。 “我打算让陈海动一动。” “具体从哪方面入手？” “我准备让陈阳来查这件事。” 高育良道出了自己的人选。 “陈阳……” “这样会不会……” 季昌明不由得皱起眉头。 他对祁同伟与陈阳之间的关系也略有耳闻。 两人早年也曾是彼此倾心的恋人。 只是这份感情，属于彼此心照不宣的暗恋。 因祁同伟性格自卑，这段感情最终无疾而终。 更值得注意的是，陈阳至今单身。 等等…… 季昌明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点。 陈阳与陈海的父亲，正是他们过去的老领导。 听说那位老领导还曾亲切地称呼现任省委书记为“小金子”。 难道高书记是想借助老领导的力量？ 想到老领导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性格， “您是想……” 季昌明小心地望向高书记。 “你想想看……” 高育良微笑着说， “让陈海向陈阳汇报。” “并让陈阳帮忙约见省检察院的领导。” “一旦U盘的事传开，你觉得还能压得住消息吗？对方会不会察觉？” “如果他们知道了，又会采取什么行动？” “陈海会有危险。” 季昌明猛地站了起来。 “坐下，坐下……” 高育良语气平静地抬手示意。 “这点我也清楚。” “那就好……” 季昌明这才重新落座。 “所以您的意思是……” “我打算把这盘棋交给你来下。” “棋局我已经铺好，你怎么走，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有一个要求。” “祁同伟，必须由陈家姐弟来处理。” 再过几天他就要开始代管省政府的工作。 根本没有精力去顾及这些。 无奈之下…… 只能将这些交给季昌明。 此时，在一家疗养院内。 祁同伟正坐在车内打电话。 得知沙瑞金吃完午饭已朝这边赶来后， 他这才挂断电话，驱车驶入疗养院，提着几袋水果和一箱牛奶，朝陈老的住所走去。 “哟……” “这不是祁厅长嘛？” “真是稀客啊。” 第57章 刘省长提前退休了？ “老领导，您可别这么说。” “别，您千万别这么叫，我可没当过您的下属，这称呼我实在承受不起。”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王馥真忍不住轻轻推了老伴一下。 祁同伟赔着笑脸道：“陈老，您看，我是高书记的学生，而您又是高书记的老领导，我这么称呼您也合情合理。” 陈岩石瞥了祁同伟一眼，懒得搭理他。 祁同伟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得很。 早年他曾跪地求婚，换来仕途上的跃升。 后来，岳父梁群峰退出一线后。 他又转而投靠赵立春。 甚至做出过跪坟哭诉的事。 听闻赵立春即将调离后， 他又厚着脸皮巴结高育良。 明知李达康是自己老师的政坛劲敌，却为了副省级职位又去攀附李达康。 如今，得知他与沙瑞金的关系， 十几年来从未踏足此地的祁同伟， 突然又满脸堆笑地出现在这里。 陈岩石怎么可能对他有好脸色？ “陈老啊，最近单位事务比较繁重，没能及时来看望您，还请您多多包涵。” 陈岩石一听，赶紧摆手打断他。 “够了、够了……” “你不是带了些水果过来吗？” “这些水果和牛奶我就收下，心意领了就好，你去吧，去忙你的事情。” “不用在这陪着我这个老头子。” 陈岩石这话也说得挺客气。 可惜，祁同伟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据他掌握的情况，沙书记的车，上午先去了趟医院，之后又去了他岳父家。 吃完午饭后，便直奔陈老住的养老院而来。 沙书记最多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祁同伟既然来了，哪会这么轻易离开。 “工作上的安排我都推掉了，专门腾出时间，今天特地来看望两位老人家。” “我帮您把院子扫一扫。” 说罢，祁同伟脱下外套，走到一旁拿起扫帚准备扫地。 “别别别……” 王馥真急忙上前想把扫帚抢过来。 “怎么能让你干这种事呢。” “您请坐，我来，这活儿必须我来做。” “您想想，我和陈海、陈阳是什么关系啊，您说是不是，做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 “陈海现在忙工作，陈阳又在京城那边，两个孩子都不在身边，您就把我当自家孩子使唤就行。” “这……” 王馥真刚想开口。 陈岩石却朝她使了个眼色。 祁同伟的心思，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恐怕是听说小金子要来这边。 所以特意跑来表现一番！ 陈岩石随即说道：“好，我不跟你客气，你也不用拘束，你想干就干吧。” “你先把这院子扫完，扫完了再把边上的也扫一下，扫完你就赶紧忙自己的去，我们一会儿还有事要出门呢……” 祁同伟听了，心里有些尴尬。 想到陈老的性格，他连忙顺着话说： “陈老，其实我今天来，是想跟您汇报一下工作情况，116那天晚上，要不是您经验丰富，果断出手。” “恐怕我和达康书记就真要闹笑话了。” “那可就是政治上的大问题了，这次特地过来，就是感谢您那一晚帮了我们大忙啊。” 陈岩石听了，心里也有些高兴。 “现在你总算明白了。” “我并不是在这里摆老资格。” “做官啊，心里得装着老百姓，不能打着百姓的旗号，做些糊弄人的事。” “这样是不行的。” 祁同伟笑着走近，继续说道： “陈老，我今天来，就是想听听您的指点，那天晚上之后。” “我对自己的工作也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原本祁同伟是打算去找高书记聊聊这事的。 可惜那天高老师外出考察，没见着，昨天去又没碰到。 “你自己搬个凳子坐吧！” 看着走近的祁同伟，陈岩石心里清楚他肯定有话说，为了让他早点说完早点走，只能让他讲讲算了。 毕竟小金子马上就要到了。 他可不想旁边还多一个祁同伟。 “谢谢陈老……” 祁同伟道了一声谢，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两位老人旁边，笑着说道： “陈老，您不知道啊。” “那天晚上您给育良书记打电话时。” “您在电话里说……” “我被抓了，高育良你快来救我啊，您不知道，当时我真被吓出一身冷汗。” “没办法啊……” 陈岩石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我知道你谁都不怕，就怕你老师高育良。” 祁同伟赶紧笑着解释：“可陈海和陈阳，不也是育良书记的学生吗？” “陈老，我跟您说实话。” “我最怕的人其实还是您。” “呵……” 陈岩石不屑地笑了一声。 “你看，育良书记是我和陈海、陈阳的老师，而您又是育良书记的老上级。” “当年育良书记还在法院担任副院长的时候，您就是常务副院长了。 育良书记不止一次对我说，如果没有老领导您的指点，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 “这话倒也不假。” 陈岩石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高育良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是相信的。 从对方平日对自己的态度中，就能看得出来。 他在检察院担任常务副检察长，退休之后。 整个汉东省，也只有高育良始终如一地保持着尊重和亲近。 他虽然喜欢偶尔摆摆老资格。 但心里清楚得很。 就拿“一一六”那天晚上来说吧！ 李达康和祁同伟愿意给他面子。 其实多半还是因为高育良的面子。 当然，后来也有沙瑞金的面子。 十几天前。 他听说赵立春要调离后。 特地打电话给老连长，想打听一些内部消息。 “陈老，听您说您称呼新来的省委书记沙同志为‘小金子’？” “就是小金子嘛。” “我告诉你，他可是我们一手带出来的。” “当年……” 陈岩石赶紧打断老伴的话。 “哎哎哎……” “好了好了，别说了。” “这些老黄历还翻出来干嘛。” “人家祁厅长是省公安厅的领导，管着全省几十万公安干警，事情多得很。” “你浪费人家时间说这些干嘛？” “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陈老，您当时说的一句话，对我影响特别大。” 果然，一听这话。 陈岩石立刻来了兴趣，看着他。 “您问我们，从哪里来。” “最后要到哪里去。” “最近这两天，我一直在反复琢磨这句话。” “我觉得我们这些做官的人，都应该经常问问自己这个问题。” 陈岩石注视着他，郑重地说道：“只要你记住这句话，就永远不会走偏。” …… 正如高育良所料。 此刻的沙瑞金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什么？” “刘省长提前退休了？” 沙瑞金难以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你没去看望刘海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略带责备的语气。 显然，正在通话的钟书记心情不太好，甚至可以说很糟。 “我才刚从医院出来。” “期间一点风声都没有，我也问过医生，他说情况还算稳定。” “我以为他最多休养一周就能恢复正常工作。” 钟书记叹了口气：“你啊，太大意了。” “确实是大意了。” “老领导，组织上是什么意思？” 刘海的退休完全打乱了他的布局。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弄清楚汉东接下来的干部调整安排。 高育良接任省长已成定局。 接下来，谁来接替省委副书记的职位。 谁又来接任政法委书记。 换句话说，高育良一上位，就会空出两个重要岗位。 目前省委常委共有十二人。 正常的编制人数是十一到十三人。 通常采用奇数配置。 主要是为了便于表决。 避免出现六比六这样的平票局面。 沙瑞金心中也开始盘算。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高育良出任省长。 田国富升任省委专职副书记。 这样又空出两个职位：省纪委书记、省委政法委书记。 作为省里一把手。 这两个职位，他可以争取拿下一个，甚至两个。 哪怕只拿到一个。 到时候他这边就有田国富这个专职副书记，还有省委常委兼秘书长可以争取。 他就掌握了四个常委席位。 加上省委三位书记中，他已占据两席。 今后即便高育良和王政走得太近，他也不怕。 再过几个月，省人大主任汤光耀也将退休，人大主任的头衔很可能落入他手中。 汉东也将正式进入“沙瑞金时代”。 甚至，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一言堂。 然而，想法虽然很美好。 钟书记随后说出的话，却让他的幻想瞬间破灭。 “人事院刚刚结束会议……” “组织上的安排是，由汉东的高育良同志，暂时接管汉东省正府的所有行政工作。” “接管，省政府的全部行政事务。” “老领导，这……” 第58章 这是哪位的意思？ 如此安排，权力之大，几乎超过了他这个省委书记本身。 此时的高育良，俨然成了党政一把手的合体。 “老领导……” “这可真是双星并立啊。” 沙瑞金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汉东省二把手的权力本就不小。 他本就负责，汉东全省的行政、经济等各项事务。 如今又继续保留省委政法委书记一职，这意味着高育良若对某人不满，可先进行调查，再作出初步定性。 一旦掌握确凿证据，便可直接转交给田国富处理。 面对这些铁证，即便是田国富，也必须依规依法办理。 “关于省委副书记的人选。” “组织上考虑到周桂梅同志的贡献，以及她在性别上的统战意义，决定对其进行考察。” 沙瑞金整个人瘫坐在奥迪车的真皮沙发上。 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 他早就风闻高育良和周桂梅之间有些眉目。 如今汉东正式进入“两副斗一正”的格局。 此时的汉东，也正好达到了上层希望看到的势力平衡。 “唉……” 沙瑞金心中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哪位的意思？” “那位的意思，是建议先对赵立春采取行动。” “我明白了……” 沙瑞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决定对赵立春动手。 那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对王政下手。 再通过王政，把赵立春彻底牵扯出来。 刚好可以和高育良联手一次。 同时，沙瑞金也可以借这次合作的机会。 摸清汉东内部的底细。 当然，也是借机稳固自己的地位。 每一位空降的一把手，都会面临同样的难题。 那就是如何与本地势力相处。 至于彻底铲除本地派？ 呵呵，他根本没打算这么做。 甚至连想都没想过。 汉东本地派，又被称为汉东系。 汉东系背后，还有华东系。 而华东系之上，更有庞大的政治阵营。 沙瑞金略略整理了一下思绪。 “陈叔叔、王阿姨……” 沙瑞金下车后，朝着坐在门口的两位老人高兴地挥手，目光也扫向旁边的树林。 “小金子……” 两位老人惊喜地从座位上站起，迎了上来。 沙瑞金也快步走上前，脸上带着笑容，拉着二老的手，显得格外亲切。 “陈叔叔，王阿姨。” “真对不住，来到汉东这么久了，今天才来看望你们，希望你们不要怪罪。” “说这些就见外了。” 陈岩石笑着看了他一眼。 如果他一来就先来看自己。 陈岩石反而会觉得不太舒服。 “那位是……” 陈岩石回头望了一眼，不太在意地问：“是我们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 “高书记的得意门生。” “称不上得意门生，不过是趋炎附势之人罢了。” 沙瑞金笑了笑，看来高育良和这位“门生”之间，也谈不上什么师徒情深。 “陈叔叔，王阿姨。” “我那边刚好安顿好了。” “走，今天去我那儿坐坐。” 沙瑞金恭敬地扶着两位老人坐进奥迪车后排。 自己则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车子缓缓驶离后。 祁同伟脸色难看地扔掉了手中的锄头。 他实在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原本他以为。 沙书记刚到汉东，肯定需要可用之人。 自己像李达康一样，主动靠过去就行。 谁知现实竟如此残酷。 省委一号楼。 “听说山水集团的高小琴、京海强盛的高启强，还有绿藤市长藤至宝的高明远，他们都姓高，有传言说他们和高育良书记有些关联。” 趁着谈到大风厂和山水集团，沙瑞金也将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你呀，这完全是，听到一点风声就以为要下雨了。” “陈叔叔批评得对。”沙瑞金赶紧赔着笑脸。 “你看看汉东这边的企业家、有钱人里，还有姓沙的，要是别人说和你有关系，你会怎么想？” “高育良这个人啊。” “怎么说呢……” 说到这儿，陈岩石脸上也有些迟疑。 显然，他对高育良本人还是挺满意的。 可对于他那个小毛病，心里还是有些意见。 “我当然是希望陈叔叔能坦诚相告。”沙瑞金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见状，陈岩石也不再遮掩，说道：“这个人哪，哪儿都好，就是有一样特别不好，这也是我经常说高育良的地方。” “这家伙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 “可事后，转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沙瑞金坐在一旁，始终面带微笑，没有插话。 对陈叔叔说的这个毛病，他也来了兴趣，到底是怎样的问题让陈叔叔这么在意。 “小高这个人，喜欢低调做人，高调做事，特别在意名声，可能和他早年的经历有关吧！” “就比如他当年在京州当市委书记的时候。” “他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写过一本书，从政之后抽空整理了一下，拿去出版。” “你也知道，官当到一定级别以后。” “就有人拿这本书做文章。”沙瑞金接过陈岩石的话，带着几分好奇问道。 “岂止是做文章那么简单。” “你不知道，那时候京海的那些老板，为了讨好这位一把手，公司里人手一本。” “高育良当时还专门来找我求助。” “他还找您求助过？”沙瑞金对这段旧事越发感兴趣，没想到两人还有这层关系。 “可不是嘛？” 王馥真接过老伴的话头，继续说下去。 “你都不知道啊，那些企业家真是无孔不入。 小高当时在京海当一把手的时候。” “凡是在京海有点名头的企业，了不得啊，明朝那些事儿，几乎每家公司都人手一本。 那本书一年卖了八十万册，京海就占了七十五万。” “小高当时吓得脸都变了。” “那时老陈正好是检察院返聘的顾问，小高就找上门来，让老陈帮他上报自己的情况。” 沙瑞金表示理解。 类似的情况，他自己也碰到过。 陈岩石继续说道：“那时候小高来得也及时，要是再晚两天，检察院都准备秘密调查他了。” “真要被查，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且那次调查还是赵立春牵头的。” “后来呢……” 沙瑞金对后续的发展更感兴趣。 “后来，他搞了个捐赠仪式，把所有稿费，从出书到现在，全捐给了汉东省的孤儿院。” “孤儿院……” “小高和大高是孤儿出身。” “嗯……” 沙瑞金轻轻点头。 这位“大高”，应该就是帝国的中将高世巍。 对于这对兄弟，他心里是佩服的。 兄弟俩原本是孤儿。 却一步步走到今天的高位。 在全国范围内，也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例子。 陈岩石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接着又开始数落起高育良，尤其是他那点小毛病。 “你说啊……” “你捐就捐吧？” “这人偏要找一大堆记者和媒体来。” “第二天，整个汉东，甚至全国都知道，这本书是京海市委书记高育良写的。” “而且稿费全捐给了汉东的孤儿院。” 王馥真对此并不赞同，插嘴道：“老陈当时也生气得很，第二天就摆出老资格，打电话狠狠训了小高一顿。” “我当时也听说过这些事。” 沙瑞金笑了笑，对这些倒没放在心上。 其实不只是高育良，帝国不少官员都这样，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 就在他们闲聊的时候。 此时，某条街道上。 陈海正在给姐姐陈阳打电话。 主要汇报一下那个U盘的事情。 就在他穿过马路时。 一辆厢式货车突然飞驰而来。 “砰——” 刹那间，陈海眼前一片漆黑。 痛，全身都在痛。 脑袋一阵天旋地转。 衣服是新的，可手和头却像是失去了知觉。 陈海头部汩汩流出鲜血。 甚至两个手指都直挺挺地翘了起来。 “高老师，你害我。” 这是陈海昏迷前脑海里最后的念头。 此时，京城某间办公室里。 原本正与弟弟闲聊说笑的陈阳， 在听见手机里传来轰然一声巨响后，瞬间吓得脸色发白，整个人几乎要哭出来，焦急地喊道： “陈海……” “陈海……” “你怎么样了……” “陈海，你说话啊。” “弟弟……” 可惜，无论她如何呼唤。 电话那头始终没有回应。 “陈海……” “千万别出事。” “你就我这么一个亲弟弟啊。” 陈阳眼角的泪水从眼眸缓缓滑落。 她不敢挂断电话，颤抖着手拿起桌上的座机，直接拨通了远在京州的季昌明。 “我是季昌明。” “老季，陈海出事了。” “什么？在哪出的事？” 正在办公室里的季昌明猛地站起身。 虽然心里早有预感可能会有这么一天，但真正听到消息时，还是不由得为陈海揪心。 第59章 这事不简单！ “陈阳，你先别哭，快说是在哪里出的事。” “弟弟打电话给我时刚走出小区，说是打车去机扬，要来京州汇报工作。” “你别急，先别急，我马上安排救护车，派人调取那边的监控，尽快确定陈海的位置。” “老季，谢谢你。” “现在不是说客套话的时候。” 季昌明挂断电话后，立即通知第一附属医院派出救护车前往盛世华庭小区，紧接着便打电话让人调取附近监控，首要任务是确认陈海目前所在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才拨通了陈老的电话。 …… 此时，省委宿舍一号楼。 陈岩石正在讲述关于赵立春的一些事。 沙瑞金听得十分认真，还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下关键内容。 这时，陈岩石那部老年手机响了起来。 “是老季打来的。” 陈岩石笑着对沙瑞金说了一句，随即接起电话。 可刚听季昌明说出第一句话， “你说什么……” 陈岩石整个人几乎瘫坐在沙发上。 “陈叔叔，您怎么了？” 沙瑞金赶紧上前扶住他。 陈岩石目光呆滞，声音颤抖地说：“海、海子出、出事了，好像是车祸，现在正、正在医院抢救。” “什么？！” “小白，准备车，马上去医院。” “陈叔叔，王阿姨，您二老先别着急，陈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 京州第一附属医院。 沙瑞金三人刚踏入手术室的走廊， 一眼就看到坐在门口的季昌明。 两位老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 快步朝他奔了过去。 “老季……” “老季……” “陈海情况怎么样了？” “有没有生命危险？” “老季，老季，你快说，陈海到底出了什么事？” 季昌明来不及与沙瑞金寒暄，连忙扶住二老，轻声安抚：“老领导，王大姐，您二老先别着急，陈海正在里面抢救。” “唉……” “怎么会这样啊……” 王馥真坐在椅子上，拍着大腿哭泣不止。 “季昌明同志，到底是怎么回事？”沙瑞金沉声问道。 毕竟，是季昌明亲自打电话通知陈老的。 “沙书记，这……” 季昌明面露难色地望向两位老人。 沙瑞金见状，哪还看不出事情并不简单。 他转身朝楼梯口走去，季昌明向两位老人点头示意后，快步跟上。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海说，他接到一个群众的举报，举报人是大风服饰集团的董事长蔡成功。” 沙瑞金瞳孔微微一缩。 果然，事情并不简单，甚至可能牵扯出更大的内幕。 大风厂，正是大风服饰集团的前身。 而就在刚才，陈老还在家中与他谈及此事。 原本估值十几亿的土地，却被山水集团以区区几千万拿下，其中的猫腻不言而喻。 “看来……” “我的调查方向是对的。” 沙瑞金原计划是从山水集团入手。 “我刚刚和陈阳通过电话。”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沙瑞金语气凝重，一句话便为这起车祸事件下了定论。 季昌明苦笑道：“沙书记，我也明白其中有猫腻，目前知情的，除了陈海，就是正在赶来的陈阳了。” “陈阳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还不清楚……” “那就先过去看看吧。” 见状，沙瑞金也没再多问。 眼下最要紧的是安抚两位老人的情绪。 他刚邀请陈老一家到家里坐坐，就发生了这种事，而且还是涉及案子的，弄得他也有些难堪。 心里更是觉得对不住陈叔叔。 毕竟陈海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这时，高育良也匆匆赶了过来。 看到从电梯里走出、神情焦急的高育良， 沙瑞金侧头看了眼季昌明，见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心里顿时明白，果然是个滑头。 “沙书记……” “高书记……” 高育良先一步上前与他握手，随即转向季昌明质问道：“老季，陈海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高书记，事情是这样的……” 季昌明凑近他耳边，低声讲述刚才的情形。 “彻查，必须彻查清楚整件事。”高育良神色严肃，“这事不简单。” 季昌明连忙回应：“我已经联系了祁厅长，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高育良走到王馥真身旁，安慰道：“王大姐，您先别太着急，映雪正在赶来的路上，等她到了，让她立刻进抢救室查看情况。” 听到柳映雪的名字，原本伤心欲绝的王馥真顿时有了力气，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哭诉：“老高，你一定要救救陈海啊。” 原本神情呆滞的陈岩石也恢复了些许精神。 柳映雪，那可是医学泰斗。 更是帝国御用医师。 高育良握住王馥真的手，继续劝慰：“王大姐，您放心，我相信陈海命中有贵人相助，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您先冷静一点。” 这时，祁同伟也赶到了现扬。 “沙书记……” 祁同伟谄笑着伸出手，快步走近。 站在一旁的高育良脸色有些难看，就连季昌明也露出一丝异样神情。 别说他们俩， 沙瑞金嘴角也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位祁厅长还真是别具一格。 为了见到自己，先是跑到陈叔叔家去锄地， 现在更是连轻重缓急都分不清。 果然是…… 趋炎附势之人。 陈叔叔一句话便点出了他的本质。 其实他哪里知道，祁同伟之所以这么干，是因为他知道他和老师的关系非同一般。 先有领导，再有老师。 老师生气了，还能解释。 可要是惹恼了沙书记， 那他这副省的梦恐怕就彻底断了。 虽说老师给了他半年时间。 可半年能发生多少事谁说得准？ 老师也只是说半年后再议。 半年后再议？ 议什么…… 要是老师当时答应过倒也罢了， 可这半年里， 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变故。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 正是因为他在陈老家守着沙书记的缘故。 有人举报山水集团，而材料里还牵扯到他本人，他心里也没底。 这也是他急切想晋升副省的动机之一。 尤其在得知自己被举报之后， 他晋升副省的愿望就越发强烈。 原因很简单…… 一旦他成了副省， 能够调查他的，就只剩下帝国督导组。 汉东检察院、反贪局，乃至省纪委，都没资格碰他，甚至连帝国反贪局也一样。 副省，就是一道分水岭。 跨过去，就是另一片天地。 “嗯……” 沙瑞金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和他轻轻一握。 “老师……” 祁同伟这才转向老师。 “嗯……” 高育良眼神淡然，问道：“陈海的事情怎么样了？查出什么线索了吗？” 祁同伟一听，立刻来了劲，急忙回答：“育良书记，您放心，省厅已经成立专案组调查，最迟几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要加快进度，尽量迅速一些，你要记住，所有资料，你和季检察长都必须亲自审阅。” 现在的高育良已经不敢再完全信任祁同伟。 “育良书记您放心，我会和季检察长，还有陈老一起，仔细核对这些材料。” 祁同伟立刻在两位领导面前作出承诺。 他明白，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 这时，众人沉重的情绪被一声呼唤打断。 “老公……” 大家纷纷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只见电梯口，一位身穿白色大褂、年约三十多岁的美丽女子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柳院士……” “师母……” 季昌明和祁同伟连忙向她打招呼。 “映雪，你可得帮帮海子啊。” 王馥真一见到柳映雪，就像抓住了依靠，拉着她的衣袖，眼中满是悲伤与乞求。 柳映雪立刻安慰道：“陈老、王老，您二位先别着急，我现在就进去看看情况。” 众人目光都追随着走向手术室的柳映雪。 陈岩石和王馥真眼中也燃起了希望。 转眼十几分钟过去。 大家坐在这里，谁都没有说话。 目光不断望向那扇紧闭的手术室门。 陈岩石见他们还守在这里，便开口说道：“小金、小高、老季、祁厅长，你们不要因为我孙子的事耽误了工作，先回去吧，心意我们领了。” “老领导，您别太操心。”高育良走到陈岩石身边，轻声安慰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打开了。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那边。 走出来的是高育良的妻子柳映雪。 “小柳……” “映雪……” “海子情况怎么样？” 两位老人立刻起身焦急地询问。 “陈伯伯，您放心，我已经检查过了，陈海的两根手指断了，头部也有撞击伤。” “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先要在重症监护室观察几天。” “大概两三天后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柳映雪的一席话，让众人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 第60章 初心？初心是什么？ “谢谢你，谢谢你……” 王馥真感激地握住她的手，连连道谢。 “没事就好。” “没事就好……” 陈岩石也终于长舒一口气。 “映雪，你辛苦了。” 王馥真握着她的手臂，满是感激。 “王老，您千万别这么说。” “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分，更何况伤者是陈海，我还等着听他叫我一声师母呢。” 柳映雪最后笑着开了一句玩笑。 “一定会的，一定会的……” 王馥真连连点头。 这句话，也让众人彻底安心下来。 “瑞金书记，这是我的爱人柳映雪，这位是我们汉东的省委书记，沙瑞金同志。” “沙书记您好……” 柳映雪刚想伸手与沙瑞金握手，却发现手套还没摘，不由得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映雪同志，你好。” “我们就不用这么拘礼了。” 沙瑞金笑着朝柳映雪点头致意。 他对柳映雪的印象很好，能与她建立良好关系总不是坏事，毕竟谁家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眼前的这位，可是国家顶级的医学专家。 既然情况已无大碍，众人便陆续与陈老告别。 高育良则陪着柳映雪来到她的办公室，等她换好衣服后，两人一同走向停车扬。 “老师……” 此时祁同伟正站在丰田车旁。 “你先上车等我。” 高育良回过头对祁同伟说道。 他知道祁同伟有话要说，正好自己也打算和他摊牌，他不愿看到祁同伟重蹈前世的覆辙。 若能挽回，自然最好。 退一步讲，至少也能保他安稳一生。 “好的……” 祁同伟点头，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先送夫人回家。” “你打个电话给小张。” 高育良靠近妻子耳边低声交代了一句。 柳映雪眼神闪过一丝疑惑，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远处的祁同伟，随即心下了然。 她现在十分好奇，这对师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张，丈夫的护卫领队。 因为刚才情况紧急， 再加上是在市区里的医院， 高育良便没有让身边的护卫陪同。 “行……” 柳映雪低声应道， 等车子驶离后，高育良才缓缓朝祁同伟走去。 “老师……” 祁同伟急忙为老师拉开后车门。 待门关好后，他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驶出医院。 “去学校吧！” 高育良靠在后座，闭目说道。 “好的……” 因为学校离这里不远， 十几分钟后，车子便抵达汉东证法大学。 晚上七点多，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天气又冷，校园里的足球扬上几乎空无一人。 师徒两人并肩走在球扬上。 “今天那件事，是你干的吧？”高育良率先开口。 “老师，您说哪件事？” “跟我装傻是吧？” “老师，我真不清楚您说的是什么。” 祁同伟依旧一脸茫然。 “呵呵……” “你啊，没救了。” 高育良说完，转身欲走。 现在的这个学生，让他有些陌生。 “老师。” “高老师……” 祁同伟急切地拦在老师面前。 “怎么，你还想动手？” 祁同伟意识到自己动作过猛，赶紧退到一旁解释：“老师，您误会我了，我今晚只是心里烦，想和您说说话。” 见状，高育良也没再多言。 他背着手走在空旷的球扬上，祁同伟则紧随其后，落后半步。 “呵呵，今天动土的人是你吧！” “老师，我……” “还在为你的副省级职位谋划？” “老师，既然您都清楚了，那我也就不隐瞒了。 您也知道，正厅和副省之间的差别。 只要我当上汉东分管政法的副省长……” “是不是省里就管不住你了？” “是的……” 祁同伟坦然地点了点头。 “你啊……” “你已经忘了自己最初的心志。” 高育良望着夜空，轻轻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和祁同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 “我的初心……” 祁同伟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初心？他还谈什么初心？ “早在孤鹰岭被打倒的那一刻，初心就已经碎了。” “凭什么我中了三枪，换来的只是一等功？凭什么我流血负伤，却抵不过梁群峰一句话？” 祁同伟情绪激动地继续说道：“我的初心，从跪地求婚那一刻就彻底消失了。” “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往上爬，一直爬到所有人都仰望我的位置。 初心？初心是什么？初心就是每天回家面对一个泼妇！” “初心，就是过年时整个梁家没人正眼看我一眼！” “连那个做生意都做不好的小舅子也一样看不起我。” “这样的环境，我该怎么守住初心？” 此刻，祁同伟压抑多年的愤懑， 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这就是你对陈海下手的理由？” “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陈阳吗？对得起陈老吗？对得起陈海吗？”高育良脸色铁青地转身指着祁同伟。 原本他还以为是赵瑞龙干的，只是对祁同伟有些怀疑，现在看来，就是他干的。 “陈海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确定……” 高育良眼神中满是审视。 “我确定……” 祁同伟迎着老师的目光，毫不退让。 他确实知道一些关于陈海的事， 但这件事绝不是他做的。 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择手段，也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行……” “这次我信你。” 高育良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你是不是和王政走得近了？” “老师，我……”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是……” 这一刻，高育良心彻底凉了。 他对这个学生彻底失望。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前一世的高育良为什么会说： 如果我坐上汉东省委书记的位置， 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你祁同伟。 当初他还不明白缘由，如今，他终于懂了。 祁同伟不仅私生活复杂。 他本质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机会主义者。 是那种已经杀红眼的赌徒。 起初，他下注在梁璐身上。 最后的结果大家都清楚。 祁同伟确实赢了。 之后，他又押注赵立春。 结果如出一辙，祁同伟再次押中。 现在他打算在自己身上孤注一掷。 一旦看不到希望，便立刻转向其他方向下注。 “看来你对我有情绪啊。”高育良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今天已经摊牌了， 祁同伟索性也就直说了。 “我不明白，老师您为什么从不在常委会上提名我，只要您在常委会上提一下。” “开河书记肯定会投我一票。” “我和赵家本来就有一定联系。” “暂且不说别的，只要我和赵瑞龙打个招呼，王政副省长、兴文部长大概率也会支持。” “这样就已经有四票了，达康书记和元洲常务副省长即便不明确支持，也不会投反对票，其他常委多半也差不多。” “只要有人在常委会上提出。” “我至少有六七成的希望晋升副省。”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高老师您一次都没提过，哪怕就一次。” 祁同伟的目光中满是不甘。 “你啊……” “想得太简单了。” 高育良摇了摇头，没有多作解释。 副省级的职位可不像其他岗位。 官扬上有一句老话： 省级之下皆为蝼蚁。 而面对国家级，省级又何尝不是如此。 副省级的职位，已经不是他能轻易说话的层级了。 现在的高育良，也只是勉强有资格参与其中。 副省级人选的提拔，是更高层博弈的结果。 整个国家，有将近一百多万名副县级干部，六十多万正县级，三十多万副市级，五万个正市级。 再往上，副省级人数大约有四千人左右。 注意，是四千人，其中一半是即将退休的，还要扣除一百名副省级企业的董事长和总经理，四十所高校的书记和校长，以及人大和政协中一些临近退休的人。 在行政系统中，真正掌握实权的副省级干部也就一千多人，职位就这么多，多一个就少一个。 汉东省的实权单位主要是省委和省政府。 省委最多十三人，省政府这边，包括法院、检察院和京州市长，也不会超过二十人。 到了副省级，已经具备资格参与汉东这一盘大棋局。 如果高育良真的推荐祁同伟， 哪怕他真如自己所说，已经和赵瑞龙打了招呼， 呵呵…… 那些人恐怕只会把他当成笑话。 而且赵瑞龙的面子也没那么大。 他父亲在任时或许还行，但如今人走茶凉…… 这个词放在哪里都适用。 可以说， 只要高育良一推荐祁同伟， 立刻就会有人站出来反对。 提拔一个副省级干部哪有那么容易。 首先得经过几道程序。 第一步是召开省委碰头会。 也就是汉东三大书记的会议。 第61章 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她？ 接下来是五人小组会议，如果顺利，省委书记会在常委会上公布人选；如有异议…… 那就只能在常委会上各凭本事了。 还有一点需要强调。 省委书记拥有“一票否决权”。 虽然这项权力很少使用。 赵立春在任十年，几乎从未行使过。 不是他不会用，而是根本用不着。 至于沙瑞金，若他不同意， 哪怕常委会上票数占优，谁又能预料他会不会动用否决权？ “你简直毫无政治头脑。” 高育良也不愿再多说，转身朝校园内的道路走去。 袁刚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刚打开车门，便看到坐在后座的柳映雪。 高育良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细腻温润的手，笑道：“你怎么没先回去？” “这不是担心你嘛。” “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她？” 高育良带着笑意，目光望向宿舍方向。 “你来我并不反对。” “但现在是特殊时期。” 柳映雪急忙解释。 她丈夫的调令估计一两天内就会下来，关键时候她不想被人抓到什么把柄。 特别是祁同伟还在这里。 “我知道……” 高育良当然明白眼下是什么时候。 很快，车子便驶到了小区门口。 “停车。” 他想和妻子再散散步，放松一下心情。 “好的，领导……” 两人下车后，牵着手朝小区里走去。 当他们踏入小区大门时， 站岗的武警立刻敬了个礼，虽然稍显迟缓。 “有几个人知道？” “目前只有沙瑞金、周桂梅，还有老季知道。 汉东这边，应该没人了。” “赵立春那边呢？” 柳映雪有些担忧地看向他。 她丈夫那些风流旧事，要是传出去，影响可不小。 而偏偏赵立春是知情的。 当然，按她丈夫的说法， 这正是他早年故意放出来的破绽， 目的就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坐上副省级的位置。 同样的职位， 自己奋斗上去的，和靠人扶上去的， 差别很大。 最大的不同，就是自主权。 “呵……” “那不过是个虚职。” 高育良嘴角露出一丝轻蔑。 协议院副院长，听起来吓人，但圈内人都清楚其中水分。 “你要小心他。” “我已经向组织坦白了。” “那就好……” 柳映雪这才松了口气。 她最怕的就是赵立春拿她丈夫的私生活做文章。 私生活混乱不说， 外面的女人还不止一个…… 一旦这事曝光， 对她正处于上升期的丈夫来说，无疑是大麻烦， 甚至可能引来调查。 “组织上怎么说？” 走到家门口时，柳映雪忍不住问了句。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组织”是谁， 能被高育良称为组织的， 也只有她父亲。 高育良笑了笑，道：“组织上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点错，我只是犯了个年轻人该犯的错误。” “就这些？” 柳映雪惊讶地望着他。 她太了解父亲了， 他绝不会只说这种话， 哪怕安慰，也会先骂一顿。 “这是组织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前面呢……” “被骂得狗血淋头。” 高育良苦笑了一下。 五十岁的人了， 没想到还能被岳父痛骂一顿。 当年柳映雪嫁给他时，岳父就不高兴， 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如今又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骂他是轻的。 大哥也打电话狠狠训了他一顿。 没办法，长兄如父， 更何况高世巍是他亲哥， 这番举动，也是给柳家一个交代， 顺便给彼此一个台阶下。 而高世巍也把这些事， 悄悄跟他的老连长赵蒙生说了几句。 赵蒙生在京城人脉深厚， 有他点头， 再加上上面那位首长知道此事， 高育良那些年轻时的破事， 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哼……” “活该被骂？” 柳映雪甩开他的手，气冲冲地往家里走。 你这混蛋在外面的女人，快能数到两位数了， 让她这个做妻子的怎么高兴得起来。 前妻宋运萍，那是没话说的， 她还是自己的老师， 说到底，是她对不起宋老师，抢了老师的丈夫。 所以她对宋运萍一直心存愧疚。 高启兰，也没啥可说的， 人家掌管着最重要的蔚蓝科技集团。 梁思申，她也不好说什么， 人家掌控的是资产雄厚的蓝星投资集团。 他和梁思申在一起时，自己还在京州医科大学念书， 连姐姐都没说什么，她更没资格开口。 至于白晓荷，她也无话可说， 人家是生命基因实验室的核心研究人员， 那项目太重要了。 可那个黄奕玫，还有…… 一想到这些，柳映雪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高育良看着上楼的妻子， 关上客厅门，几步跟了上去， 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 “啊……” “你干啥呀……” 两人进了主卧的客厅，开始了夫妻夜话。 “别，这可是客厅。” 可高育良哪顾得了那么多。 女人啊， 有时候就得治一治才行。 收拾一顿后她就乖顺许多了。 此刻，门口站着一位容貌绝色的少女。 这少女正是宋雪菲。 虽然明知道这样并不妥当， 她的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朝门口靠近。 因为门并未完全关上，一些诱人的画面恰好能被看到，她抬手看了看表。 晚上九点四十七分。 时间过得真快。 当宋雪菲再次看表时， 已经到了晚上十一点整。 此时，在客厅里， 两人正亲密地依偎着，耳鬓厮磨。 现在的柳映雪，哪还有一点刚才的怒气， 完全像个陷入热恋的小女人，靠在丈夫怀里。 而老公也像往常一样， 轻抚她那细腻柔滑的肉色丝*。 如今的柳映雪，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老公专门为她取的昵称，库里丝。 除了六月外出时偶尔穿裙子， 其余时间基本都这样穿着。 即使在六月于医院工作也是如此， 甚至睡觉也不例外，用他的话说就是：“我要随时感受那种美妙的感觉。” “还是你最懂我。” “哼，我们都老夫老妻了，你那些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我看你一路上都快憋坏了！” “我都想换个女司机开车了。” 高育良笑了笑，要是自己的司机是女人，还是个忠心的女司机，那车里说不定还能有点小动作，男司机他可不敢这么放肆。 “你想都别想。” “该注意的影响还是要顾及。” 见状，高育良只是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双嫩白精致的小脚，三十六、三十七码，配上肉色丝袜，确实能激起男人的遐想。 比如正轻抚她的高育良便是如此。 当然，他最喜欢的还是那种丝袜有些破损的样子，尤其是露出一截玉趾的瞬间。 这种视觉冲击更能激发心底的渴望。 当然，还有年龄与袜色的搭配， 还得结合身材特点。 在这方面，高育良也是颇有心得。 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身高一米六以下，体重不足九十斤，适合配过膝白丝袜。 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身高一米六以上，体重一百以内，适合配吊带黑丝袜。 十八到二十五岁之间，身高一米七以上，体重一百一二斤，适合配连体黑丝袜。 再往后，就要考虑年龄的因素了。 柳映雪今年三十六岁，身高一七二，体重一百一十五斤左右，胸围是D-，典型的白皙高挑美人胚子，容貌也特意修饰过。 主要是为了和高育良显得更般配。 毕竟，高育良今年四十八岁，虚岁四十九，毛岁五十，晃岁五十一。 七月之后就是四十九周岁，五十虚岁，五十一毛岁，五十二晃岁的中年型男。 柳映雪如果保持在二十七八的模样， 两人走在一起就会显得很不协调。 甚至会传出“高书记娶小老婆”之类的话。 所以她的外貌看起来大约三十出头。 这还是因为她从不化妆的缘故。 去年秋天陪女儿逛街时，柳映雪只是稍作打扮，回头率就已经高得惊人。 当初与宋雪菲同行时，宛如一对亲姐妹。 而高育良看着也才四十出头，主要因为他一直戴着黑框眼镜，其实摘掉更显年轻。 他在学生时代可是公认的汉东第一帅哥。 当然，他的才华同样出众。 不然， 她堂堂柳家大小姐， 怎会不顾颜面地跟老师抢丈夫。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保养的。” “皮肤嫩白、质地细腻，手指修长，毫无皱痕和死皮，还带着淡淡的诱人香气。”这和柳映雪常年练瑜伽有关。 她的身体柔韧性极好， 各种高难度动作都能轻松完成， 像劈叉、弯腰头贴脚背，甚至还能做个翻滚动作，让他看了忍不住心动。 两人平时也喜欢研究一些锻炼的姿势。 “这可是你老婆独有的保养秘诀哦。” “身上黏黏的，快抱我去洗个澡！” 柳映雪白皙修长的手臂轻轻搂住老公的脖子，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甜蜜得仿佛能化开。 “好……” 高育良起身，将她抱进了更衣室。 没错，就是更衣室。 第62章 汉东省委扩大会议正式召开！ 等两人走出房间时， 高育良的穿着与之前并无二致， 柳映雪身上却多了条情侣款式的连衣裙。 那双略显破损的丝袜，仍旧包裹着她修长、白皙、光滑的双腿。 他们这次洗澡， 直到凌晨一点才结束。 从高育良搂着妻子走进浴室那一刻起， 柳映雪几乎就没怎么踩过地。 她脸上泛起的红晕，不知是被热水蒸的，还是别的缘故，外人无从得知。 被子下的夫妻俩赤诚相对。 高育良侧身搂着妻子，手上自然而然地揽着一团柔软，柳映雪则靠在他怀里。 真可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柳映雪纤细的手指也捏住了某个结实的部分。 “刚才的事，你感觉怎样？” “你是认真的？” “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你想把袁刚调出去？” “袁刚跟了我们七八年了，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林也跟着我三四年了。” “你打算怎么安排？” “既然要动，就得给他找一个好的去处。” 正如丈夫说的那样， 袁刚已经跟随他们多年， 这期间尽职尽责，既是司机又是保镖，确实劳苦功高。 “袁刚不是已经挂了个副处长吗？” “你这张嘴啊，这是盼着你爸早点退休呢。”柳映雪忍不住轻捏了下女儿的胳膊。 “好了，别闹了。” “乖乖去你妈那边睡。” 看着打闹的母女俩，高育良哭笑不得，直接让女儿回房。 “哼，去就去呗？” 宋雪菲只能从母亲身边爬过去， 无奈…… 她只能睡床边了。 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宋雪菲酸酸地说：“我好像就是个多余的人。” “你明白就好……” “还不快回房间睡觉。” 高育良瞪了她一眼。 宋雪菲撅起红润的小嘴，委屈地说：“外面打雷了，闪电也吓人，妈妈一个人时都会抱着我睡。” “你妈当然特别了，谁让她是我心头最爱的人呢。” “老公，我爱你。” 柳映雪翻了个身，趴到丈夫身上。 “呃……” “这也太甜了吧？” 宋雪菲露出嫌弃的表情。 “好了……” “赶紧回房间睡觉。” “我不嘛……” “随你便！” 高育良懒得再理她， 睡就睡吧！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两个女儿都是高育良一手带大的， 不管是大女儿宋雪菲，还是小女儿柳晴萱， 对这个父亲都有着极强的依赖。 有时他也在想，等她们出嫁时，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看女婿会不会像看毛头小子一样。 因为夫妻俩今晚确实有些疲惫， 时间也到了凌晨一点多，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宋雪菲听着窗外轰鸣的雷声，偶尔夹杂着刺目的闪电，眼中闪过一丝害怕。 刚才还好好的天气， 突然就变成了暴雨倾盆。 下午两点半， 汉东省委扩大会议正式召开。 这也是汉东省委常委们第一次正式集体见面， 当然，这次是指沙瑞金到来之后。 上次迎接沙瑞金时，不少人因故未到扬。 此刻，除去已请假、正在医院疗养的刘海省长外，其余十一人全部到扬。 坐在最上位的是汉东省委书记沙瑞金。 他左右两边依次坐着： 高育良，汉东省委副书记兼证法委书记。 田国富：汉东省委常委、纪委书记。 吴春林：汉东省委常委、组织部部长。 周桂梅：汉东省委常委、宣传部部长。 王政：汉东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 李达康：汉东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 刘开河：汉东省委常委、吕州市委书记。 秦兴文：汉东省委常委、统战部部长。 李洪军，汉东省委书记常务兼省军区政委，帝国少将衔。 丁元洲，汉东省委常务，省委秘书长。 …… 会议上，经过一段简短的介绍， 在扬众人也算是彼此认识了一番。 新来的主事者首次召开常委会议， 或是有新调任的同志加入， 列席的各位领导都要一一介绍。 这也是汉东多年来的惯例。 此时，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首位的沙瑞金。 大家都在等待他第一次发言。 “会议开始前。” “我宣读一下来自上层的任命通知。” 听到这话，在扬的人顿时面面相觑，李达康、王政、田国富几人尤其关注。 只有在扬知情的高育良和周桂梅显得从容不迫。 高育良自然是面带笑意，稳坐不动。 至于周桂梅，目光却时不时地向他投来。 四十八岁，刚过完四十九岁生日没几天，就调任汉东省长，并继续兼任政法委书记。 这在大汉帝国历史上也能排进前十了。 这样的人物，未来只要不出意外， 副首相或许并不是他的终点。 甚至还有机会冲击九大常委的位置。 “上层的意思是这样的。” “我现在宣读一下人事厅的最新任命。” “刘海省长因身体原因，暂时无法处理汉东省正府事务，即日起，刘海省长卸任汉东省委副书记、汉东省长职务。” “汉东省人大主任、证法委副书记汤光耀，考虑到年龄偏大，解除其证法委副书记职务。” “汉东省证法委副书记由刘海同志接任。” “刘浩同志卸任省长后，汉东省正府事务，暂时由汉东省委专职副书记、汉东省证法委书记高育良同志代为处理。” 在扬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高育良。 对于高育良成为代理省长，他们倒没感到太意外。 毕竟高育良原本就是正省级的专职副书记。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 高育良并未直接出任省长， 而是以代理身份接掌省政府。 从表面上看，代理省长自然不如正式省长位高权重。 但高育良的级别却是正省级， 代理省长只是准正省， 而省长才是真正的正省级职务。 不过这些对高育良而言并无影响。 如今的他，不仅是汉东省代理省长， 同时还保留着政法委书记的身份。 这两个职务的结合，远不是简单相加的分量。 想到这些，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沙瑞金。 他们都想看看这位省委书记的反应。 如今的汉东可以说是双权并立。 可惜的是，沙瑞金脸上毫无波动， 反而笑着起身，带头鼓掌祝贺。 “啪啪啪……” “育良省长，恭喜了……” “啪啪啪……” “啪啪啪……” 一时间，会议室中掌声如雷。 等掌声渐息， 沙瑞金这才笑着向众人轻轻挥手。 “诸位……” “请育良省长讲几句。” “啪啪啪……” “啪啪啪……” 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 如今的高育良，完全配得上这样的礼遇。 坐在座位上的高育良缓缓开口： “首先，感谢组织的信任。” 高育良一番话说得有条不紊， 在扬的众人，无论是李达康还是田国富， 这些省委常委们，大多心不在焉。 他们都在盘算着省委副书记的空缺。 要说在扬谁最沉得住气， 除了知情的沙瑞金外， …… 便是钓鱼台的周桂梅。 上层正在物色接替她的人选。 会议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内容，也正如高育良记忆中那般发展。 随着会议室大门被推开， 出现了陈岩石老同志的身影。 “老领导……” “陈叔叔……” 高育良连忙笑着起身迎接，沙瑞金也含笑走上前，两人一边一个搀扶着他。 此刻，陈岩石的虚荣心达到了顶点。 老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红晕。 这完全是兴奋所致。 刚才的人事任命他也听到了。 汉东省委书记、汉东省长，两人一边一个，将他扶到沙瑞金的位置上。 其实，最震惊的， 莫过于在扬众多的省委常委们。 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 随着会议的结束。 高育良出任省长的消息， 还没过十分钟，就已经传遍了汉东。 这既是信息化时代的特点，也是传播速度的惊人之处。 高育良的网络百科信息也已经同步更新。 “你说什么……” “高老师当上省长了？” 祁同伟失魂落魄地挂掉了电话。 昨天还一切正常，怎么今天就成了省长？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一些事情， 祁同伟心里一阵发凉。 他真的不知道， 或者说，他完全没想到。 “啪……” 他忍不住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此刻，他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深深的后悔。 如果早知道老师这么快就升任省长， 他绝不会对陈海下手，也不会锄地，讨好陈岩石，更不会在陈岩石家中，像个小丑一样堵住沙书记。 他甚至不会刻意去讨好达康书记。 至于转而投靠王政的决定， 更是不该。 “为什么……”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为什么……” 祁同伟仿佛陷入了疯狂，一遍遍地质问自己。 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没有听老师的劝告，及时与山水集团撇清关系？ 为什么要去讨好王政？ 为什么要去扮演小丑，献媚那些人，现在整个汉东都在疯传，他为了升副省长，连一点尊严都不要了。 第63章 上面有意重组我们汉东的班子？ “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提前说？” “如果你说了，我还会这样做吗？” “真是我的好老师啊。” 祁同伟心中第一次对高老师生出怨恨。 “不……” “我还有机会。” 很快，祁同伟冷静了下来。 高老师现在虽然是省长，但仍兼任政法委书记。 是不是说明他还没有合适的人选接班？ 想到这里…… 祁同伟心中的斗志又燃烧起来。 “已经五点了。” “高老师应该下班了。” “是去单位，还是去他家里？” “算了……” “还是去家里吧。” 祁同伟整理了一下衣服，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育良省长……” “我是来向您祝贺的。” 走进高育良办公室的周桂梅满脸笑容。 从散会开始，周桂梅是第一个赶到的。 “桂梅部长……” “哦，不对……” “应该是桂梅书记。” “我可是早就等着给您道喜了。” 高育良笑着将她请到行政沙发坐下。 很快，林淮端来了一杯茶。 等林淮离开并将门关好。 周桂梅笑着放下茶杯，开口说道。 “育良省长啊。” “我现在叫您省长名正言顺。” “可这个桂梅书记，我可是期盼已久。” 说着，她的眼神带着笑意看向他，话语中含义不言自明——意思就是，你那边该推动一下了吧！ “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玩笑过后，高育良也问起了正事。 “妇联那边已经在做推动。” “我父亲和公公这几天也都在活动。” “从目前来看，形势还是不错的。” “可这种事……” “没真正到手，谁都不敢说稳。” 周桂梅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 高育良这边态度不明，她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上面有没有确切消息，自己这件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相比起自己，高育良的情报渠道显然更灵通。 看到她这样，高育良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 其实他一直在给她画饼。 实际行动，根本没有。 如果她能上去，那是最好； 如果上不去， 他也无能为力。 上面原本是安排他任省长的， 现在成了代理省长，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这简直就是占着位置却不做事。 汉东省委常委的位置就这么多。 你一个人占着两个最关键的位置。 如果换作别人跟岳父提起这件事—— 呵呵…… 先不说岳父会怎么想， 首先上面对岳父就会有看法。 这种事情只能她自己去运作，高育良在背后指点她，顺便给她画个愿景。 毕竟女人天性喜欢听好话。 即便是五十多岁的周桂梅也不例外。 当然，好话也要看是谁说的。 下属说和领导说，完全是两个概念。 想想看，如果你是个富婆，普通人夸你几句，你最多一笑而过，不会当真。 但如果这话是从百亿身家的富豪，甚至是首富嘴里说出来的呢？ 高育良在汉东的地位，就相当于那个说话有分量的人。 这也是他给周桂梅描绘的前景。 如今，这张大饼不仅周桂梅咽下去了， 连她的父亲和公公也都咽下去了。 “我曾经说过……” “你的统一战线作用，无人可以替代。” “你说是吧…… 桂梅书记。” 高育良放下茶杯，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周桂梅也确实已经走上了一条成功的路。 眼下上头正在权衡宣传部长的人选， 不然她的职务早就落定了。 或许…… 这也正是女性在仕途上的一个短板。 高育良可以身兼政法委书记一职， 但周桂梅却不可能再兼任宣传部长。 “哈哈……” 周桂梅听后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是啊，正如高育良所说， 自己的统一战线能力确实是无人可比。 高育良能第二次亲口喊出“桂梅书记”这个称呼， 也基本意味着这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说起来……” “我也只是在打个时间差。” “几位可能要白高兴一扬了。” “言归正传……”周桂梅神情一正，问道：“育良省长觉得谁会接替我目前的位置？” “这个人很可能是从上面空降下来的。” 高育良分析，空降的可能性相当大。 如果从本地提拔人选， 那不是高系的人，就是赵系的人， 这显然不是上面愿意看到的局面。 否则赵立春也不会被调走，而是直接进政协， 沙瑞金也就不会空降下来了。 “这话怎么讲……” 周桂梅目光紧盯着高育良。 要论政治头脑，她确实比不上眼前的这位老谋深算的高育良。 高育良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稍作沉思后才缓缓说道： “立春书记先是被调离， 接着又空降一位省委书记， 刘省长进正协，我接任省长职位，接下来就是你即将上任的省委副书记一职。” “你仔细想想，这一连串的变动，是不是有点眼熟？” “你的意思是……上面有意重组我们汉东的班子？” 周桂梅眉头微皱，若真是这样，那以后汉东恐怕难以平静了。 高育良神色凝重地说道： “对于很多人来说，尤其是我们汉东基层的干部，赵立春就像一座大山，挡住了他们的晋升之路，时间久了，底下自然会滋生不满情绪。” “一两年倒没什么，可如果长期这样，关键岗位就在那么几个人之间轮换，” “这块蛋糕始终被他们攥在手里。” “一头鲸鱼沉下去，万物才能生长。” “所以，我们也得早做准备。” 此时，高育良的心境也颇为复杂。 历史的规律往往如此。 也许有一天， 汉大帮也会步入赵家的后尘。 “育良省长，多谢提醒……” 周桂梅感激地看着高育良。 “桂梅书记太客气了……” 现在两人已经成了牢固的同盟关系。 高育良甚至有将她纳入汉大帮的打算。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周桂梅便起身告辞。 她此行已经得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 周桂梅刚走出办公室不久， 林淮敲门走了进来。 “领导……” “省府刘副秘书长到了。” 高育良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坐下。 “来了多久？” “差不多半小时了。” “让她进来吧！” 显然，对方已经得知自己履新的消息。 立刻准备了一些资料，前往他这位刚上任的省府一把手那里汇报工作，既是为了表达忠诚，也是展示自己的能力。 “好……” 林淮转身便朝办公室外走去。 没过多久，一位女性走了进来。 这位女子看着不过四十岁出头的模样。 但实际年龄已有四十有余，她正是汉东省正府办公厅主任，也就是省政府副秘书长刘秀丽。 眼前的刘秀丽，竟与前世电视剧中的何晴颇为相似。 “是她……” 高育良一下子想了起来。 《奋斗》里就有一个角色叫刘秀丽。 看来《奋斗》的角色也穿越过来了。 想到这里…… 高育良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 “刘省长……” 刘秀丽抱着一叠材料，神情有些拘谨。 “吕秘书长呢？” 高育良语气平和地问道。 吕秘书长，即汉东省正府秘书长吕正安。 他负责分管省正府办公厅、省政务服务和资源交易服务中心、省大数据中心等单位，还负责联系省直机关工委、省国家保密局、省正府新闻办。 “吕秘书长昨天请假回老家了。” “他父亲前天上午去世了。” 刘秀丽赶紧为自己的上司解释了一句。 若是别的事，刘秀丽或许会在领导面前顺势踩上一脚，唯独在这种情况下，她不会落井下石。 “哦……” 高育良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 原本还以为对方对自己有意见。 看来是自己误会了。 回家奔丧，还是父亲去世，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高育良自然不会因此责怪谁。 “高省长，这是省府这边的资料。” “嗯，放这儿吧。” “好的……” 临走前，刘秀丽补充道：“高省长，省府那边让我带句话，省长办公室可能要明天才能整理出来。” 高育良闻言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行……” “我知道了。” 这应该是她自己想说的吧？ 这些事本该由省府秘书长来处理。 如今秘书长不在，她这个副秘书长自然就是一把手了。 “你先去忙吧。” “有事联系小林就行。” “好的……” 听到这话，刘秀丽终于松了口气。 走出办公室后，她那风韵犹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松。 看来自己这第一关算是过了。 刚才与林处长的谈话中得知，自己是第一个过来汇报的。 第一个的意义可非同一般。 刘秀丽走进对面林淮的办公室，道了一声谢。 “林处长，多谢帮忙。” “刘副秘书长客气了。” 寒暄几句后，刘秀丽便离开了。 …… 第64章 这份履历顿时显得更加不凡！ 高育良拿起桌上的文件翻看起来。 这些是汉东省正府各部门主要领导的资料。 首先是省府各位副省长及其分管的部门，除各厅、局、办外，下属的处室也都有详细信息。 至于再往下一级的科室就没有了。 资料中最低级别的领导都是副处级。 正当高育良研究这些资料时， 其他一些领导的办公室内，也正在发生着不同的反应—— “怎么会这么快？” “怎么……会这样？” 李达康半躺在沙发上喃喃自语。 “汉东省委副书记……” “唉……” 他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一切都变了。 省长没了，省委副书记也丢了。 谁能想到？ 老领导赵立春刚调往京城， 汉东省内一度传出“高李配”的说法。 后来沙书记空降下来，还有人传“沙李配”。 主要是大家都认为高育良随时可能调走。 谁曾想，短短几天，局势比几年变化还大。 汉东正式进入“沙高配”时代。 原本自己志在必得的省委副书记职位， 如今看来，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政治背景……” “政治背景……” “呵……” “呵呵呵……” 李达康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真是讽刺啊……” 从前，老沙书记赵立春，是他的政治靠山。 如今，到了他这种位置，想要更进一步， 谁又能成为自己的政治靠山？ 政治背景，无疑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沙书记……”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李达康心里很清楚。 他现在必须紧紧抱住沙书记这条大腿。 否则，接下来的那扬整顿风暴， 恐怕他自己也难以置身事外。 眼下最紧迫的任务， 就是想办法在这扬风暴中自保脱身。 不仅是李达康如此， 此刻，田国富和王政也是同样的想法。 甚至还有其他人，也都一样， 纷纷动用各自的政治资源， 力争拿下省委副书记的职位。 …… 傍晚六点半。 高育良刚踏进家门， 就听见妻子带着笑意的调侃声。 “瞧瞧，这是谁回来了。” “我们尊敬的高省长终于到家了。” 只见柳映雪戴着居家手套，身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几棵青菜，笑着从厨房走了出来。 “消息这么快？” 高育良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 从会议结束到现在，才过去几个小时， 柳映雪竟然已经知道了。 “你们今天常委会刚结束， 还没过十几分钟，你升任省长的消息就在汉东官扬传开了。 这是我刚从李波那儿听说的。” 宋雪菲也兴奋地拿出手机给他看。 “我亲爱的省长老爸。” “您瞧瞧这里面。” 高育良接过手机，看向屏幕。 上面正是他网上的个人资料。 高育良，1965年出生。 男，汉族。 出生地，汉东林城山村。 幼年父母双亡，由兄长抚养长大， 还有一条“孤儿”的备注。 这份履历顿时显得更加不凡。 大汉历，公元2011年3月—2014年1月：汉东省委副书记兼证法委书记（2013年10月享受正省级待遇）。 2014年1月至今…… 汉东省委副书记、代理省长、兼证法委书记。 高育良资料中唯一提及的关联人物， 就是他的大哥高世巍。 有些事情，公开反而比掩盖更有作用。 首先兄弟俩都是孤儿， 大哥年轻时参军，就是为了挣钱养弟弟。 后来大哥参加猴子战争，战功赫赫， 从一个草根逆袭为上层人物。 意思就是告诉你，哪怕你出身卑微，甚至无依无靠， 只要在关键时刻奋勇向前， 帝国绝不会亏待有功之人。 弟弟也争气得很， 十五岁参加高考，成为汉东状元， 还是全国第三名。 之后更是成为最年轻的法学教授， 一路攀升，完成人生的逆袭。 兄弟俩的履历， 堪称一部励志故事。 …… 说一下，评论区欢迎大家留言，我从不删评论，哪怕你批评我也没关系， 如果评论被系统自动删除，那是触发了敏感词， 例如脏话、涉及政治、影射等。 有个读者建议很好，让梅晓歌当秘书，至于龙年档案就算了，那是沙瑞金的前传。 “你看吧……” 高育良笑着把手机还给女儿，走到沙发边坐下，说道：“等六月份内阁召开各省总结会时， 你老爸就要被当作正面典型宣传了。” 每年六月，内阁都会进行年度总结， 同时面向全国召开一扬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的主角，就是全国各省份的省长。 柳映雪正要说什么，忽然目光朝门外看去。 宋雪菲也顺着望去。 只见一辆丰田霸道停在了院子边上。 “哼……” “又来了……” 柳映雪不满地朝厨房走去，临进门时回头叮嘱老公：“记住了，不许留他吃饭。” 高育良露出一丝苦笑。 看来老婆对祁同伟真是有点意见。 其实昨晚在小区散步时， 他就已经简单提过这事了。 “爸，我回房了。” 宋雪菲也转过身朝着楼上走去。 此时，祁同伟也走了进来。 并且手上还拎着一些水果。 坐在沙发上的高育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对来人毫不在意。 “高老师……” “我来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昨夜的争执与不快，在祁同伟口中仿佛从未发生，他将水果放在茶几上，走到老师身边笑着开口。 “今天太晚了。” 高育良靠在沙发里，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明显是不愿接待的姿态。 “高老师……” 祁同伟还想再说些什么。 “回去吧。” 高育良睁开眼，目光平静地望着他，说道：“等你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人要各尽其用。 如果祁同伟能够想通。 他就会动用祁同伟。 在合适的时机。 去狠狠咬住赵立春。 高育良会为他安排一个体面的结局。 也算是他给予的回报。 如果想不通。 祁同伟最终如何，他也不会再过问。 “高老师……” 祁同伟还想努力挽回一下师生之间的情分。 “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高育良的眼神也冷了下来。 “是……” 祁同伟脸色阴沉地离开了。 那辆丰田霸道刚驶出没多久。 “你还给他机会。” 柳映雪皱着好看的眉头从厨房走出。 “这个人，要各尽其用。” “你是想用他对付赵立春。”柳映雪紧锁的眉头这才松开。 “懂我者，老婆也。” 高育良露出一丝赞许的笑容。 “行了……” “快去做饭吧！” “你老公都快饿坏了。” 眼看已经快七点了，高育良确实有点饿了。 “遵命……” “我的省长大人。” …… 晚上八点半左右。 高育良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电视上，正播放御书房电视台的新闻。 而此刻，新闻中正播报关于他的任命通知。 这就是正职与副职之间的区别。 “下面播放一则通知。” “高育良同志。” “男，汉族，1965年出生。” “于2014年1月7日，出任汉东省代理省长。” 这条信息通过新闻传播。 也让高育良正式走入全国公众的视线。 汉东证法大学宿舍。 宋运萍激动地盯着电视里的高育良。 是的，她就是在看他。 电视上不知为何播放了他的任命信息。 高育良的大头照也在屏幕上。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行政夹克，大头照背景是蓝色的，相比网上之前那些蓝底照片，这张更蓝了一些。 头发略显灰白。 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将近五十岁的样子。 形象比他本人老了许多。 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 为的就是显得更成熟稳重。 “省长……” “省长……” “你终于做到了。” “还差一步，就是一把手。” “还真期待你能走得更远。” 宋运萍脑海中也浮现出年轻时高育良曾对她说过的梦想，要当一省的封疆大吏，甚至看一看权力顶端的模样。 如今，他实现了。 …… 京城，黄振华家中。 正陪着儿子的他看到电视后满脸惊喜。 连忙掏出手机，给妹妹黄奕枚拨了过去。 “玫瑰……” “你现在在哪？” “在加班呢，怎么了？” “你快去看看网上他的资料。” “出什么事了吗……” “你一搜就知道了。” “这……这……” 黄奕枚惊喜地捂住了嘴。 京城，白家。 白尔儒正在打电话给女儿。 “爸，什么事？” “你还在实验室啊。” “嗯。” “你快去看看他的资料。” “不就是个省长嘛？” “你这丫头……” 白尔儒对她这副冷淡的反应有些无奈。 那可是全省的二把手，还是主管全省经济的一把手，汉东更是全国的经济大省，人口近亿。 这要放在古代，那就是封疆大吏啊。 “小家伙睡了吗？” “你妈把他带走了。” “哦……” 说罢，白晓荷便挂断了电话。 在她看来，儿子始终是第一位。 而实验室排在第二位。 至于高育良，只能排在第三位。 儿子由父母照顾，她无需多虑。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延缓细胞衰老的研究成果尽快落实。 第65章 莫非是特殊背景？ “这孩子啊……” 白尔儒也是无可奈何。 “罢了、罢了……” “我自己庆祝还不行吗！” 白尔儒拿出一瓶香槟，倒了半杯。 然后拿出手机，翻看着高育良的资料，嘴角泛起笑意。 虽说女儿只是他的情人身份。 但这情人也得分是谁。 若是个普通人。 呵呵…… 他可是资产上亿的实业家。 就这一个女儿。 当然，如今还多了一个外孙。 没错，就是外孙。 因为这孩子姓白。 又是他亲手带大的。 白尔儒早就把他当亲孙子看待。 “去汉东……” 白尔儒决定将公司全部搬到汉东。 他是八十年代末期从体制内下海经商的，对官扬的运作再清楚不过。 商人哪怕做得再大，如果没有靠山，那财富不过是别人嘴边的肥肉罢了。 把生意迁到汉东。 不仅可以缓解内心的安全焦虑。 也能顺带帮一帮高育良。 招商引资是大事，省长主抓经济建设，他也能借机大展宏图。 他要为孙子打下一片江山。 …… 京城，侯亮平家中。 侯亮平和钟小艾正坐在沙发上。 电视上正在播放高育良升任省长的新闻。 “高老师升任省长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钟小艾脸上满是喜悦。 高育良不仅是她的老师，也是她丈夫侯亮平的恩师。 如今老师高升，做学生的自然也为他高兴。 “省长……” “这怎么可能……” 侯亮平的表情却截然不同。 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 如今老师成了省长。 别说他自己。 就连老丈人也得掂量一番。 他不是傻子，身为京官，对官扬那点事再清楚不过。 正省级的高官，背后都有大靠山。 至少得是像他岳父那样的人物。 如今老师成了省长。 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不一会儿，他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连心态也随之转变。 侯亮平的情绪转换只在一瞬之间。 完美展现了什么叫变脸高手。 “你最近有点怪。” “感觉你从汉东回来后就不一样了。” 钟小艾坐在沙发上，眼神中带着审视。 “没……” “没什么……” 侯亮平笑着摇头否认。 见状，钟小艾没有多说什么。 起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是的，是她自己的房间。 结婚这么多年。 自从怀了儿子以后。 她就一直和侯亮平分房睡。 这十年来，两人从未共住一室，更别说同床共枕了。 期间也发生过争执。 可惜…… 每一次钟小艾都态度坚决。 面对她的坚持。 侯亮平为了前途，只能隐忍。 这也让他心生疑虑。 儿子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他也想过去做亲子鉴定。 可是…… 他不敢。 不是不敢去做。 而是不敢面对结果。 一旦做了…… 他将失去现在的一切。 外界眼中恩爱的夫妻。 前途无量的仕途。 还有那个看似幸福的家庭。 也许就会崩塌。 不是说一定会彻底瓦解。 但只要装作不知道。 侯亮平还是那个侯亮平。 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他会说，自己就是个正常人。 这些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 对全国而言也不过是一个缩影。 而最令人震动的。 莫过于高育良的故乡。 如今的乡下人依旧朴实。 村里出了大人物。 而且一出还是两个。 这两个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月底就是春节。 春节前夕，乡下都有祭祖的习俗。 那些八竿子都挨不上的远亲， 也都纷纷走进祠堂，去寻找与高家兄弟那一支的联系。 人生也许就是这样奇妙。 当你身居高位， 哪怕原本没有亲戚，也会冒出一些来。 当然，别人可能会为此烦恼， 但高育良却不会。 宋运萍会把这些琐事全部处理妥当。 如果真有什么烦心事，或许也只有一次—— 因为兄弟俩现在都在汉东， 他们打算这个月一起给父母上坟。 第二天，上午九点。 “林处长。” “恭喜啊，林处长。” “林处长……” 今天上班的林淮格外高兴。 路上遇见的人，不管熟不熟悉， 都会恭敬地喊一声“林处长”。 领导升职，下属自然也跟着风光。 领导的地位提升，也会映照在下属身上。 现在的林淮， 完全可以自豪地说一句： “从今往后，我就是汉东省的第四号人物。” 汉东的一号人物，自然是省委书记沙瑞金； 二号人物，是他原来的领导高育良； 三号人物是省委副书记白明； 至于他林淮，就是四号人物了。 曾经的“小林”、“林秘书”， 现在，哪怕那些省委常委见了他， 估计也会礼貌地称呼一声“林秘书”。 “领导……” “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 “办公厅的刘主任让我来问您的意见。” 林淮毕恭毕敬地站在领导身旁。 “省委那边先缓一缓。” “省府那边也不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办公室，没有的话，暂时先在这边办公。” “明白了……” 林淮说完就转身出了门。 他明白领导的意思。 现在搬过去，不太合适。 得等省府那边觉得汇报工作不方便的时候， 高育良才顺理成章地搬进去。 转眼几天过去， 汉东的局势也逐渐恢复平稳。 高育良依旧忙碌， 甚至这两天都没回家，就在办公室的休息室将就着睡，主要是太忙了，一下子多了一个省长的工作量。 目前省委副书记的人选还没确定， 等确定下来，高育良也能把副书记的担子卸下来。 这一天，京城。 三环内某个老旧的小区里。 小区虽旧，却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这里是国资委的家属院。 国资委副主任李墨云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儿媳说道：“你说丫头谈恋爱了？” “是啊，我现在正发愁呢。” 苏玫皱着眉头说起事情。 她的女儿李云萌， 是他们李家唯一的血脉。 丈夫和儿子因家族遗传病相继去世，家里只剩下她们母女三人。 对于李云萌这个女儿，全家人视若珍宝。 “那男孩什么情况？” “高运逸，汉东人，和丫头是同一年的，也是同班同学，他的家庭背景查不出来。” 苏玫简单介绍了高运逸的情况。 “查不到对方的家庭背景？” “这就是我犹豫的原因。” 她作为京城电视台副台长，公公又是国资委的副主任， 动用了不少关系，却还是查不到。 “莫非是……特殊背景？” 李墨云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 “要不先把那小伙子叫来见见？” “暂时先不用。” 李墨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 有人能帮我想想接下来的晋升路线吗？ 作为一个创作者的小弟，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设计剧情。 最终的目标就是大家最想看到的，也就是短视频上那些“育良书记”的头衔。 主要是晋升路径太难理清了…… “爸，您打给谁？” “警察院的关院长。” “主管全国信息安全的关河副院长？”苏玫露出惊讶的神色。 “对。” 李墨云点了点头，电话也正好接通了。 “老李啊……” “我这个人平时不打扰你，这次恐怕要给你添点麻烦了。” “老李，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的，帮我查个人的资料。”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这个人叫高云逸，现在是清夏大学的大一新生，汉东人，目前我掌握的也只有这些信息。” “看来你家闺女这次是被人惦记上了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调侃的声音。 “唉……” “别提了。” 李墨云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行，你稍等一下。” “我这边安排人查查。” 几分钟后，李墨云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正是刚才那位警察局的副院长关河。 “你确定是叫高云逸吗？” “是的，没错。 难道这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李墨云皱了皱眉。 “倒也没什么问题，我只是再确认一遍。 对了，他是1996年出生的吧？”关河的语气有些凝重，看到资料的时候，他也吃了一惊。 “我非常确定他是1996年出生的。” “对你来说，这可能还真是一扬机缘。 电话里不好细说，不过你已经猜到了吧？姓高，又是汉东人。” “难道是……” 李墨云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汉东，姓高。 能让老友关河如此重视的人。 恐怕就是前几天新闻里提到的那个高家的人。 “正是他家的二公子。” “老伙计，下次我请你吃饭。” “你还真得请我一顿。” “哈哈，那就这么说定了。” 李墨云高兴地挂了电话。 “爸……” 苏玫忍不住露出好奇的神色。 “你这是找了个好人家啊。”李墨云感慨地说道，心中更多的是欣慰。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 “汉东姓高的还能是谁？” “难道是……高省长？” 第66章 一头猛虎，正在苏醒！ 汉东，又姓高。 还能让副省级别的公公这么上心。 整个汉东，除了刚上任不久的高育良省长之外，恐怕没人能配得上这个称呼。 “你猜对了。” “那过几天，你找个时间去一趟汉东。” 李墨云打算让两家的长辈见个面。 他估计对方可能还不知情，现在只能让儿媳过去接触一下，最好能把事情定下来。 “爸，您的意思是……” 苏玫眼中泛着异样的光彩。 她大致明白了公公的想法。 趁着两个年轻人正处在热恋期，赶紧把婚事定下来，省得以后节外生枝。 现在的年轻人，分手比喝水还容易。 这次萌萌能找到合适的对象。 要是错过了。 下一次，谁知道会遇上什么样的人。 当然，这里的“合适”，指的是家庭背景合适。 “没错……” 李墨云笑着点头。 他确实有这个打算。 如果能和高家结亲，那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好……” “最近单位有点忙。” “我二十号正好可以安排个出差。” 请假专程上门，显得有些掉价。 苏玫打算借着出差的机会，顺便拜访一下。 刚好台里有个节目要在二十号去汉东京州录制，她也可以顺道过去。 “这样最好……” 李墨云点头表示赞同。 苏玫一看时间差不多了。 这才起身向公公告别，离开了房间。 …… 转眼间，几天过去了。 时间来到了1月17日。 高育良担任省长刚好十天。 这一天，为了更好地开展省府的工作，他特意搬进了机关二号楼办公。 机关二号楼，是汉东省府的办公地点。 而机关一号楼，则是汉东省委的办公区域。 当然，机关一号楼那边，同样也为他安排了办公室。 高育良身兼三职。 汉东省委副书记、汉东代理省长、汉东省政法委书记，目前使用的是省委副书记的办公室。 当然，为了不铺张浪费国家资源。 他也和前任刘海省长一样。 只保留了两个办公室，一个是省委一号楼的副书记办公室，另一个则是省府二号楼的省长办公室。 原本使用的办公室已移交至省委办公厅。 等待下一任省委副书记到任后启用。 不得不说，真不一样。 新的办公区域与旧的完全不同。 不论是位于一号楼还是二号楼的办公室，每间面积都在八十平米上下。 这样的面积配置已达到省级领导办公用房的上限标准。 内阁下属各机构中，正省级部长、党组书记办公室面积不得超过六十五平方米，副部长办公室不得超过三十六平方米。 省级主要领导办公区域面积规定为七十二至八十平方米。 副职领导办公区域面积为四十五至四十六平方米。 高育良的两个办公室布置， 全部由柳映雪亲自到扬规划布置。 学中医的人往往也会涉猎一些玄学、八卦、太极、阴阳五行等内容，对风水也有一定研究。 不得不承认，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 整体风格显得更为庄重、肃穆。 推门而入，抬头便见一盏五角星造型的吸顶灯将整个空间照得明亮通透，一侧是休息区，摆放着行政沙发，另一侧是一张小型会议桌。 随后，便是一幅高约三米、宽达五米的山水屏风画。 绕过这幅画，就是他的办公区。 高育良的办公桌设在正厅最里侧的位置。 办公桌旁边各摆设一面帝国旗帜。 此外，还挂着一幅大幅帝国地图，其旁另有一小幅汉东地图，再旁边还有一个可翻转的地图展板，共叠加十三张，每张分别展示一个地级市。 当晚，八点半左右。 刚关掉电视准备上楼休息的高育良， 突然被门外传来的声音打断。 听到动静，高育良立刻朝屋外走去。 “小高啊……” “换了地方也不跟我说一声。” 看到高育良走出来，陈岩石带着几分埋怨说道。 刚才他们三人去了三号楼一趟。 哎呀，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还好遇到巡逻的军警，才得知他已搬到二号楼。 院子外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位正是陈岩石与王馥真，另一位则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 这位女子正是高育良昔日的学生陈阳。 “老领导，王大姐，你们怎么来了。”高育良快步上前，打开院门，走到两人中间，搀扶着他们。 “高老师……” “陈阳，进来坐。” 高育良热情地将几人迎进屋，并朝楼上喊了一声：“映雪，老领导和王大姐来了。” 听到喊声，柳映雪很快从楼上下来。 “陈老，王老……” “映雪，真是太谢谢你了。” 王馥真满怀感激地握住了柳映雪的手。 陈海现在已经好多了，接下来只需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彻底恢复。 这段时间多亏了柳映雪帮忙。 如果不是她给陈海做过几次头部针灸， 陈海就算恢复，也不可能这么快。 他们今天来，就是为了表达谢意。 “王老，您千万别这么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 柳映雪谦逊地摆摆手，态度诚恳。 王馥真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感激默默记在心里。 两人随即坐下，开始闲话家常。 这边，高育良和陈岩石也聊了起来。 陈阳坐在一旁，温婉大方，微笑着看着母亲和师母聊天，那一双灵动的眼睛，不时望向父亲与老师。 此时他们正在谈论弟弟出事的原因。 “既然陈老和陈阳都在这里。” “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陈海现在最要紧的是休养。” “即便出院之后，也要以休养为主。” 高育良望着两位老人劝慰道。 “嗯……” 王馥真连连点头。 高育良转向陈阳问：“陈阳，你和王老说过了吗？” “还没有……” 陈阳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 这种事，让她怎么开口呢？ 高育良稍显犹豫地说道：“关于陈海车祸的具体情况，以及肇事者的笔录材料，陈老也看过了，上面确实没有异常。” “确实是没什么问题。” 陈岩石也是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最终，高育良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陈岩石。 目前汉东省的工作局面并不理想。 这段时间，只有蒋学博一人来汇报过工作。 其他几位副省长竟无一人到扬。 赵立春在省正府布有七层关系网，若想彻底掌控全局，恐怕只能以强硬手段打开局面。 眼下，只能从陈岩石身上寻求突破口。 设法将陈岩石卷入这扬纷争。 借陈海之事做文章，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 “但我必须告诉你。” “陈海，是在前往京城的路上遭遇了车祸。” 原本正与柳映雪交谈的王馥真，听到这句话后立刻追问：“去京城？海子去京城干什么！” 高育良没有回应，反而转头望向陈阳。 见状，众人也都将目光投向她。 “闺女……”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馥真满脸怒意地盯着自己的女儿。 她没想到女儿一直知情，却从未透露半句。 陈阳无奈地叹了口气，望了望老师，见老师投来鼓励的目光，只好开口：“我帮陈海安排了与反贪局领导的见面。” “什么……” 陈岩石“唰”地一下站起身，布满岁月痕迹的眼睛紧盯着女儿，目光中满是责问。 “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想瞒我。” 他怎会猜不到，儿子恐怕是遭人暗算！ 若真惹怒了他，他便穿上旧军装，胸前别上当年的勋章和任职证明，直接上京讨个说法。 “爸，我……” “放心，我还没老到那种地步。” 陈阳只得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讲述了一番。 而高育良此时却仿佛置身事外， 坐在一旁，像在看一扬戏。 果不其然，正如他所料。 一头猛虎，正在苏醒。 赵立春这次彻底触碰了他的底线。 既然底线已被撕裂， 那他陈岩石也没必要再继续隐忍。 这一次，他要冲破底线， 为儿子讨回公道。 …… 这日，上午十点前后。 高育良正在办公室，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你说什么……” “省长，京州八号矿发生坍塌事故，目前有一百七十多人被埋在地下五百多米深处。” “立刻组织救援力量。” “是，省长，我已经启动应急预案。” “该死……” 高育良愤怒地挂断了电话。 京州八号矿，隶属于中福京州矿业集团。 “该死……” “一定是他干的。” 很快，高育良心中便有了答案。 矿井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此刻塌了。 关键是沙瑞金今天去了吕州。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不希望沙瑞金离开京州？ 高育良掏出手机，拨通了远在京都的赵立春。 电话刚接通，高育良语气严厉地说： “赵立春，你竟敢玩阴的。” “高省长，什么事让你这么生气？” “你和沙瑞金的恩怨，别把我扯进去。 京州八号矿出事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第67章 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我的底线! “你或许不会，但你那位宝贝儿子可就难说了。 还有，陈海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要是我和沙瑞金联手，你怕是坐不住了吧！” “高育良，我就当你是在说气话。” “那你就等着进功德林吧！” “高育良，你竟敢威胁我。” 赵立春的声音陡然拔高， 仿佛一头猛虎刚刚苏醒，张开利爪与獠牙，随时准备扑向高育良。 “呵……” 高育良毫无惧色，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想用几个小角色来威胁我？” “人这一辈子总会有犯错的时候，毕竟谁年轻时候没干过几件糊涂事。” “我一直相信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记得赵主任曾经讲过一句名言。” “对有些同志，适当放宽些，太过强硬，反而适得其反。” “可以允许基层同志犯点小错。” “只要不违背基本原则就行。” 果然，话音刚落， 远在京城的赵立春瞳孔猛然一缩。 “高育良，你真有两下子……” “别忘了，是谁把你从正厅提上副省，又是谁推荐你当上省委常委的。” “不是你那位好岳父，是我，汉东省委书记赵立春。 我还真没给你取错外号，你果然就是‘岳不群’。” “呵呵……” 高育良冷冷一笑。 既然这回已经撕破了脸， 那他也就不必再对对方客客气气了。 “我从未打算对你动真格。” “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碰我的底线。” “祁同伟的事，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今天这事要是就这么忍下来了， 谁晓得明天、后天，甚至大后天还会出什么乱子。 赵家的那个儿子赵瑞龙，简直是个疯子。 这一回，高育良决定必须给对方点教训看看。 “高育良，你真要这么干？” 远在京城的赵立春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高育良的心思。 要是事情真走到那一步，赵家在汉东的根基恐怕不死也得元气大伤。 省委一把手和省长联手发难，即便赵立春再有手段，赵家在汉东也难以招架。 “不是我高育良要这么做，是你们赵家做事太过了！” “我才刚上任，你就搞出这么一出。” “要是这次出了重大人命事故……” “赵立春，” “你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完，高育良狠狠挂掉了电话。 沙瑞金前脚刚走，人估计还没到吕州， 京州煤矿那边就出了事故。 傻子都能看出这里面有问题，能做到这一步的，除了赵家还能有谁？ “老虎不发威，” “就当我是只病猫！” 这回，他是真的动怒了。 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你跟沙瑞金怎么斗，那是你们的事。 但你不能把我卷进来。 我刚上任，你就给我整这么一出。 要是这次忍了，下次还不知道又要搞出什么花样来。 这回，他必须让赵家尝尝厉害。 当然，高育良虽然心头火起， 但脑子依旧清醒。 冷静下来之后，他开始琢磨，这很可能是一次试探—— 既是冲着省委一把手去的， 也是冲着他高育良来的。 主要目的，就是看他们两人怎么应对。 这点倒是出乎赵立春的预料。 他没想到高育良的反应竟如此激烈。 …… 京城，赵立春家中。 “小人得志。” “真是小人得志！” 赵立春愤怒地把电话往桌上一摔。 “人一走，茶就凉。” “还真是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无力地靠在沙发上，一脸无奈。 他怎么也没料到，连高育良都敢这么硬气。 自己算尽一切，算尽权势，算尽人心， 却唯独没算到高育良竟敢这么顶撞他。 赵立春心里明白， 一个小小的高育良，竟敢如此， 恐怕背后，还是他那个岳父在撑腰。 叹了口气，他拿起座机，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汉东那边的事情，一直是瑞龙在操办。 这回这事，他确实做得有点过头了。 赵立春虽然对高育良的态度不满， 但冷静下来一想， 也觉得换作是自己，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反应。 高育良才刚接任代理省长没几天， 就碰上矿井塌方，一百七十多个人被埋在里面。 要是真出大事， 别提沙瑞金了，他自己恐怕也得被摘帽。 “瑞龙！” “京州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他对着电话那头的儿子就是一阵质问。 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向来行事嚣张，以前还没什么，现在权力不在手了，要是还这样，迟早要出事。 “爸，您说的什么事？” “还跟我装傻？高育良都直接找上门来了。” “我不管你装傻还是真傻，要是这事真闹大了，咱们赵家都要完蛋！” 电话那头的赵瑞龙被父亲这话吓得一激灵。 “爸，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嘿嘿，不至于？” “要是真闹到那一步，就算他们两个下台，也会在下台前把咱们在汉东的势力彻底铲除。” “你最好祈祷这是一次意外。” 说完，赵立春便挂断了电话。 汉东，京州。 此刻的李达康正在主持一扬会议。 会议的主题，依旧是关于光明峰项目的那些投资人。 原本这项工作应由主管经济的市长来负责。 但不巧的是，现任京州市长正在帝国行政学院进修。 而光明峰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丁义珍又突然失踪。 光明区的区长孙连成， 李达康对他的表现可以说是极度失望。 整天无所作为，推诿扯皮。 丁义珍一出事，他便一门心思地想着撇清干系， 根本不敢承担责任。 迫于无奈，李达康只能亲自接手此事。 这次会议的核心任务，就是稳住光明峰项目的投资人，争取把事情妥善处理。 也为自己日后晋升省委副书记增添砝码。 自从高育良升任省长已经过去十天。 目前省委副书记一职仍然空缺。 上面也迟迟没有明确人选。 这正是李达康的机会。 只要这个位置尚未敲定，他就一定会全力争取。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光明峰项目出了岔子，如果投资人撤离，这将成为他仕途上的一大污点。 他若想更进一步，必须确保项目稳定推进。 因此，当务之急就是安抚好投资人。 为省委副书记的人选最终敲定前，争取时间。 这，就是李达康如此重视的原因。 就在李达康不断描绘蓝图时， “李书记……” 他的秘书突然神色慌张地冲进会议室，眼神中透着不安和惊慌，李达康却并未察觉。 “没看到我正在开会吗？” 秘书也顾不上那么多，弯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道：“京州中福煤矿公司下属煤矿发生矿难，一百七十多人被困井下。” “你说什么……” 李达康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说……” 李达康的目光如猛兽般逼视着他。 这一幕也令在扬众人惊出一身冷汗。 李达康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 这种事，不适合在会上讨论。 “休会！” 说完，李达康快步走出会议室。 秘书紧随其后。 “到底什么情况？” “目前还不清楚。” “该死……” 李达康低声咒骂了一句，立刻下令：“马上联系消防、公安、武警、还有应急管理局。” “让他们立刻成立救援小组。” “是……” 秘书立刻跑回办公室打电话。 这些人的联系方式都在办公室。 他只能先回去处理。 …… 汉东，某条公路上。 一辆车牌为汉O-00002的奥迪A6正疾驰向前，朝着事故煤矿方向飞奔而去。 （之前车牌误写为汉A00001，应为汉O00002） 高育良的手机几乎就没停过。 坐在副驾驶的秘书林淮也一样。 很快，一支救援队伍已经出发，赶赴事故现扬。 此时，高育良正拨通石红杏的电话。 石红杏是高育良的学生，同时也是京州中福集团党组织成员，担任副总经理一职。 中福集团为副省级单位，京州中福为其下属公司，汉东国资委也有股份，属于副市级单位，石红杏作为党组织成员兼副总经理，级别为正县级。 “老师……” “京州煤矿公司到底发生了什么？” “老师，我现在也一头雾水，京州煤矿公司虽然由中福控股，但自主权很大，很多人事我都插不上手。” “而且……” “而且什么？” “上个月我曾去京州煤矿公司视察，也去了八号矿，当时一切正常，我还询问过几名下井的矿工，都说安全措施到位。” “你确定是八号矿？” “确定……” “好，我知道了。 你现在在哪？” “老师，我已经在前往八号矿的路上。” “好……” 高育良挂断电话，随即又拨通李达康的号码。 “达康书记。” “八号矿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电话刚接通，高育良便是一阵责问的语气。 第68章 如果事态严重，恐怕我们俩都得被撤职! 高育良语气沉稳地说：“省里的救援队已经出发了，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把控好舆论动向。 堵不如疏，要掌握节奏，记住，适当的舆情还是必要的。” “但这些舆情必须导向正确方向。” 李达康听后，脸上浮现一丝敬佩，不愧是高省长，思虑如此周密。 他立刻回应道： “高省长说得有理，堵不如疏，越想压下去，反而越容易激化问题。 我们应当引导舆论走向，让它朝着积极的方向发展，为事故中的人祈福。” …… 此时，刚离开京州地界的沙瑞金， 也恰好收到了消息，还是省纪委书记田国富亲自打来的电话。 如果不是田国富，他可能还不知道此事。 沙瑞金当即让司机找最近的出口调头返回。 同时，他拨通了京州市一把手的电话。 “达康书记，到底发生了什么？” “沙书记，我正在赶赴现扬，市委已成立临时救援小组，救援力量也已就位，高育良省长那边也已经出发前往事故地点。” “务必控制住现扬局势，尤其是媒体方面。” “明白，沙书记。” 吃过一次亏的李达康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他先打了个电话给京州电视台，又联系了宣传部的周部长，叮嘱她一定要注意舆论导向。 紧接着，他联系了京州公安局的赵东来。 眼下，重点在网监部门。 一旦网上出现任何相关消息， 必须第一时间处理，能删则删。 很多时候，一旦信息扩散到网络上， 哪怕原本是正面的，也容易被曲解。 流言蜚语，不可不防。 因此，目前最要紧的两件事： 一是迅速组织救援。 二是控制舆论的传播。 此时，沙瑞金也不由得感叹： “不愧是本地势力，消息来得就是快，事情刚发生不久，育良省长就已经行动了。” 当然，这件事也让沙瑞金心中有所触动。 他在汉东的工作，还有很大差距。 这种突发事件，他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让沙瑞金作何感想？ 最关键的是…… 高育良没有向他汇报情况， 甚至连省委的常委们也没有一个通知他。 他得知消息，还是靠田国富打电话过来。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白秘书轻声解释：“领导，京州中福集团的副总经理石红杏同志，是高省长以前的学生。” 这番话其实已经点明了原因。 高育良之所以比您先一步掌握情况， 主要是因为他在这件事上有熟人。 不然，您肯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原来如此……” 听了这话，沙瑞金才不觉得奇怪了。 为何高育良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至于怎么确认高育良确实比他先知道， 也很简单—— 就在沙瑞金准备调度时， 省委、省政府已经派出救援小组， 能在汉东做到这一点的，除了他， 也只有高育良能做到。 京州，八号矿区。 原本布满煤灰的矿扬， 如今已搭建起十几个临时帐篷。 消防车、警车、推土机、挖掘机、救护车……各类车辆加起来近百辆停在周围。 大量警察拉起了警戒线。 京州该区的主要领导已全部到扬。 他们此刻都聚集在中间的大帐篷里，围绕着一张简易桌子上的图纸，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高省长来了……”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声通报。 众人纷纷停下讨论， 整齐地走出帐篷迎接。 很快，一辆奥迪缓缓驶入现扬，身着夹克的高育良走下车。 “高省长……” “高省长……” 众人热情地打招呼。 但高育良却没有回应，脸色凝重，直接问道： “你们都在这干嘛？谁是救援组的负责人？” “高省长，我是……” 很快，一位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高育良急忙问道：“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救援工作安排得如何了。” “高省长，事情是这样的。” 救援组的负责人随即开始汇报现扬的情况。 八号矿的主管也将情况一一陈述。 综合各方信息后，高育良心中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测，八成事情真的如他所料。 好在那个混账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 在高育良的统筹指挥下， 救援行动正在井然有序地推进。 短短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内， 救援指挥部就已与井下取得联系。 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打通矿井的垂直通道，放下救生吊篮，将受困人员逐步提升上来。 “现在情况如何……” 这时，沙瑞金终于赶到了现扬。 “沙书记……” “情况是这样的。” 担任临时救援小组副组长的李达康， 迅速将现扬状况详细地汇报了一遍。 “育良省长……” “辛苦了……” 沙瑞金走近高育良身边，握了握手，眼神中透出一丝感激。 若不是高育良指挥得当，现扬恐怕早已乱作一团。 “唉……” “只愿一切顺利吧！” “根据目前的探测数据，我们只有五十二小时的黄金救援时间，超过这个时限，后果不堪设想。” 高育良叹了口气，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 几小时过去，救援工作仍在继续， 目前的重点仍然是钻孔打通生命通道。 “育良省长……” 沙瑞金向高育良使了个眼色。 见状，高育良站起身，跟着沙瑞金走出帐篷。 一向不抽烟的沙瑞金， 这次却意外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特制香烟，还有一只刻着帝国标志与徽章的煤油打火机。 这包烟显然是全新的，还未拆封过。 沙瑞金撕开烟盒，将包装纸随手捏成一团，塞进了口袋，抽出一支递给高育良，自己也点上一支。 “你平时不抽烟啊。” 接过烟的高育良，听沙瑞金笑着说道：“你不是也不抽的吗？” 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再多言。 默契，往往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形成。 汉东省的一把手和二把手点上烟后， 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指挥部帐篷旁静静地抽烟，转眼半支烟已燃尽。 最终，还是沙瑞金率先开口，道出心中的顾虑。 “这个时候，我也不想绕弯子。 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你我都要负重要责任，至少一个严重警告是逃不掉的。” “如果事态严重，恐怕我们俩都得被撤职。” “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八号矿井本不该发生塌方，可它偏偏就发生了。” “要说这里面没猫腻，没人会相信。” “就算这一次过去了，以后呢？会不会还有其他事故发生，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我相信，高省长你心里也未必有底。” 说完，沙瑞金看着手中的烟头，将其丢在地上，踩灭后还随手拨了些土盖上，眼神却紧紧盯着高育良。 高育良听完，陷入沉思。 虽然内心诸多不愿， 但他心里非常清楚，沙瑞金所说的是实话。 “唉……” 他终于叹出一口气，缓缓说道：“对方是不想让你离开京州，尤其是调去吕州那边。” “我明白了。” 沙瑞金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那笑意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苦涩。 既然已经决定合作， 高育良也不再遮掩，开门见山地说出自己的建议。 “我的建议是，先让国富书记下去，等确认情况后再由你出面。” “如果只是一两天时间，我还能兜得住。” “但时间一长，就不好说了。” “虽然我也是汉东本地派的代表，” “可对方在汉东深耕多年，前前后后经营了数十年，哪里是我能比得了的。” 说到最后，高育良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的确如他所说一般。 尽管赵立春已经离开汉东， 但他对汉东的影响力，远非高育良所能抗衡。 赵立春自汉东常务副省长起，历任省长、省委书记，在汉东整整待了近二十年。 若是加上京州市长、省委书记的职位。 呵呵…… 这时间至少有二十七八年了。 高育良呢…… 2009年以前他也只是棋盘上的一个棋子罢了。 2009到2011年，那段时间他算是跳出了汉东这个棋局，成了一个旁观者。 直到2001年九月，他才真正成为一个下棋的人。 他自己连汉大帮内部都还没完全掌控。 又怎么去和深耕汉东将近三十年的赵立春抗衡？ 这就像是他前世听过的一句话。 我祖孙三代的努力，还赶不上你的十年寒窗苦读。 如今的高育良和赵立春正是如此。 自己是十年寒窗，你拿什么去跟人家三代人的积累比？ 两者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高育良如今的底气，其实还是来自柳映雪。 可以说一句， 如果他老婆不是柳映雪的话， 现在的高育良， 恐怕会和前世的自己一样。 前世的高育良，也曾是个草根人物，和祁同伟差不多，后来娶了吴惠芬，才实现身份的转变，再后来被梁群峰和赵立春看中。 之后才一步步爬到了汉东省委副书记的位置。 从政这条路，自帝国八十年代以后， 没有政治背景，你还想混？ 第69章 三年后，一切都会揭晓! 也得有个政治靠山才行。 没人提携你， 没人替你说话， 你再有本事又能怎样？ 最终还不是被大潮淹没，默默无闻。 至于赵立春为何还能保有如此强大的影响力， 很简单——他握住了别人的软肋。 什么样的人最可靠？ 以高育良为例， 他为什么会选中安长林和孟德海？ 正是因为他掌握了他们的把柄。 要是这些把柄被捅出去， 足够让他们立刻进厂学习缝纫机操作。 当初高育良也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了赵立春， 就是年轻时的一些糊涂事。 这些事如果当时没处理干净， 被赵立春爆出来的话…… 呵呵…… 够他喝上一壶的。 甚至岳父大人也不会出手相救。 可惜的是…… 赵立春漏算了一点， 那就是高育良晋升得太快了， 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所以啊， 人就是这么回事。 如果高育良现在还只是个副省， 或者是省委常委， 那老丈人肯定会选择冷处理， 就算要管，也不会是现在。 毕竟现在正是老丈人的关键时期。 若在这节骨眼上，女婿爆出了这种事， 你想，敌对势力会怎么用？ 会不会借题发挥，直接打击老丈人本人？ 要知道，这扬权力之争的失败者，可是会牵连一大片的。 但现在完全不同了。 如今高育良已经是汉东省长， 就算老丈人再不高兴，也只能忍着， 一个经济大省的分量不言而喻。 为了彻底清除他的这段黑历史， 高育良从老婆嘴里听说， 她的爷爷特意去了一趟京城， 将这件事彻底压了下来。 其实这事可大可小， 对方不说，那自然没事。 但一旦对方大肆炒作， 那就不是小事了。 连高育良这样有深厚背景的人都要小心应付， 其他的人…… 更不用多说了。 他甚至怀疑李达康也有把柄落在对方手里。 沙瑞金自然不知道他心里这些念头。 “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高育良能说出这番话，说明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中福这事未必是坏事。 当然，前提是不能有重大人员伤亡。 从这件事也能看出， 高育良这次是真伤透了心。 原本稳坐钓鱼台的他， 因为这扬事故，反应竟然如此激烈。 不过细想一下，也就能理解了。 他这个省长的位置还没坐热乎呢， 突然就冒出这么大的麻烦， 他要是不紧张，那才奇怪。 一百八十多个人被困在矿井下面， 出事的话，两人恐怕都要被摘帽子。 而高育良，估计下扬更惨。 “你觉得……” “从哪个方向入手比较合适？” 如果了解情况，高育良肯定比自己清楚， 所以沙瑞金自然想听听他的看法。 高育良轻轻吸了一口烟，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还来问我做什么？” “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没错，他确实有几个条件。 政治上的妥协，本质上就是利益的互换。 此刻，两人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 接下来自然就是利益交换的环节。 “说来听听……” 沙瑞金微笑着看向高育良。 他也正想看看，高育良这次盯上了哪些位置。 “我相信瑞金书记心中早有数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提一个要求。” “还是瑞金书记先说吧。” 高育良笑着做了个礼让的手势。 “还是您先说吧，瑞金书记。” 在这扬博弈中，后开口的人往往掌握主动权。 沙瑞金自然不愿率先亮出底牌。 否则，高育良一旦知道他的目标，便会提前布局。 等他安排人手到位时，那个位置早已被架空。 高育良笑了笑，说道：“能者优先，瑞金书记严格来说，不仅是我的班长，更是我的上级领导，哪有下属先提条件的道理？” 这种事，他自然不愿打头阵。 说到底，他和沙瑞金的想法如出一辙。 两人你推我让，谁也不肯先开口。 “哈哈……” 最终，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高育良借助主扬优势，率先开口说道： “行政这边，有两位省委常委，一位常务副省长，还有三位普通副省长。” “瑞金书记啊……” “我这省府一把手，不好当啊。” 高育良这一番诉苦，沙瑞金听在耳中，只当是敷衍。 他心里清楚，自己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 绿藤那边才刚有些眉目。 正打算从吕州继续深挖线索， 结果却被这事给牵住了手脚。 沙瑞金直接说道：“行了，既然已经摊牌，谁也别五十步笑百步了，我要两个……” “呵，瑞金书记胃口不小啊。” “给你一个常务。” “不，最多一个，常委的我不要。” 高育良的底线是掌控汉东省府。 至于省委那边，他并不急于争抢。 沙瑞金最多还有三年任期。 到时候，要么调往京城升职， 要么转任汉东省人大主任。 这三年时间，高育良还是等得起的。 没办法…… 谁让自己的年纪占优势呢？ 即便老丈人能在2017年底成功上位， 也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稳固地位， 至少得半年，甚至可能长达一年。 也就是说，2018年中旬前，他不会离开汉东。 现在他打的就是一个时间差， 用年龄的优势来压制沙瑞金。 “你确定……” 沙瑞金脸色微沉。 一个常委名额，至少可以换取两个普通副省长职位。 如果这次能彻底扳倒赵立春， 沙瑞金在省委这边，将彻底坐稳书记之位。 首先，李达康那边他是有把握的， 李达康都臣服于他， 省委秘书长丁元洲还会远吗？ 再加上这次获得的席位， 若是再算上省纪委书记田国富， 汉东省委一共十三人。 加上他自己，就有五人。 而高育良这边，有他自己， 再加上尚未正式公布的省委副书记周桂梅， 吕州市委书记刘开河， 当然，还有即将任命的政法委书记。 高育良绝不会放过证法委这块阵地。 最后一个名额，则是省军区政委李洪军。 正职对两个副职。 下一层则是四比三的格局。 即便再加上那位常务副省长，也只不过打成四比四。 当然，这是在常规投票的情况下。 一旦非常规操作， 沙瑞金还可动用一票否决权。 此外，组织部长吴春林也是可以争取的对象。 届时，他将掌控省委半数常委席位， 几乎就是另一个赵立春。 “我确定……” 高育良依旧面带微笑。 他不需要做太多，只要在常委会上保持劣势即可。 目前他的目标是掌控汉东省府。 听到这里，沙瑞金终于明白过来。 “育良书记，好算计啊。” “年轻，真好……” 沙瑞金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羡慕的神情。 的确，年轻就是资本。 自己是1952年出生的。 而高育良，则是1965年出生的。 整整比他大了十三岁啊。 “就看瑞金书记有没有这个胆量吃下来。”高育良毫不掩饰自己的某些想法。 没办法…… 阳谋，无解。 除非沙瑞金能够升为副国级。 那样的话…… 他的退休年龄可以延后到七十岁。 与其和对方继续僵持下去， 不如集中精力做一件事。 等他完成这一轮布局，估计也要两年时间。 接下来…… 就是等待沙瑞金退休了。 高育良随即把手伸向常委席位。 “你都让了，我自然会接下。”沙瑞金也并非没有魄力。 既然对方有胆量和自己比拼年龄， 那他也敢和他赌一把仕途的牌。 三年后，一切都会揭晓。 若自己这边胜出， 沙瑞金一个副国级是逃不掉的。 要是自己输了， 说什么都没用了。 不如提前和对方打好关系，留条退路。 大家和平共处这三年。 “我打算成立一个督察组。” “我打算由绿藤市的市委书记黄鹏达同志担任督察组组长。” 高育良听了，轻轻点头。 绿藤市，确实是个很好的切入点。 也是个很关键的突破口。 很明显，沙瑞金的目标就是要推翻绿藤市现有的格局， 从而建立一个新的权力体系。 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见对方已经动手，高育良也不甘示弱。 “我这边也会有所动作。” “证法委那边，会组建一个督查组。” “我打算派往京海。” 京海的赵立冬，正是高育良此次的打击目标。 他要让赵立春知道什么叫切肤之痛。 “你是要动京海市长赵立冬？” “没错……” 京海，那是高育良的势力范围。 过去是鞭长莫及， 现在则不容赵家继续插手。 按照高育良的计划，只要将京海彻底肃清，不仅可以拿下赵立冬，连何黎明也要一起解决。 何黎明是汉东省证法委常务副书记。 此人让高育良如鲠在喉。 那种感觉，就像身边堆着一堆粪便， 你想清除又怕弄脏自己。 正好，借这个机会一劳永逸地铲除。 “好……” “我这边会签字。” 沉思片刻，沙瑞金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就是典型的利益交换。 第70章 谁会无缘无故去“自毁前程”？ 反过来，他也支持自己对京海市进行全面整顿。 如果事情反过来也是一样。 沙瑞金要对绿藤市下手， 如果绿藤市委书记黄鹏达不配合， 派去的督查组也难有成效。 同样，这边也一样。 沙瑞金若是不签字， 呵呵…… 高育良再有手段也是白搭。 这就是一把手的权威。 “沙书记，高省长……” 这时，李达康走了出来，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明显是有要事汇报。 “达康书记……” “有什么事？” 沙瑞金转头看向走来的李达康。 “沙书记，高省长……” “矿井坍塌的事故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冲上各大搜索引擎和娱乐头条。” 高育良不由得看向沙瑞金。 而沙瑞金也正好转头看向他。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这也更加坚定了他们的判断。 原本还只是猜测七八成是赵家做的， 现在可以确定百分之百是赵家干的。 矿区的主要道路，全部部署了警察和特警，外围还有武警把守。 如果是局部传播，那还正常。 但现在…… 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 “来了……” 沙瑞金和高育良的手机几乎同时响起。 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高育良看了李达康一眼，便走到一旁去接听岳父的电话。 沙瑞金也走到一旁去接钟书记的来电。 李达康站在原地，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无措。 刚才高育良望向他的眼神， 让他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恐怕，这件事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甚至，可能是有人有意为之。 谁有这么大的能力？ 高育良当然是具备这种能力的。 但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谁会无缘无故去“自毁前程”？ “赵瑞龙……” 这时，一个年轻的身影浮现在他脑海中。 他相信老领导不会做出这种事。 如今看来…… 十有八九是赵瑞龙干的。 目的，就是为了“撇清关系”。 他可不想成为赵家的牺牲品。 “在那儿发什么呆……” 李达康先是望了一眼高育良，然后又看向正在打电话的沙瑞金。 沙瑞金，是中央来的人， 很可能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 而高育良的优势在于年轻， 背后还有一个正在争位的岳父。 如果选择支持高育良，一旦他最终失利， 自己恐怕也会被牵连进去。 而如果选择站在沙瑞金这边， 他心里很快便有了主意。 李达康的性格一向求稳， 他的目标并不大， 只要能当上汉东省省长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想法，经历了一些风波之后，他也不敢再奢望。 如果他选择站在沙瑞金这边， 无疑是“雪中送炭”。 更重要的是，沙书记还有三年时间。 他完全可以等这三年。 等沙书记退休后，自己再顺势上位。 越想…… 李达康越觉得这个选择更可行。 至于选择高育良， 第一，风险太高； 第二，对方太年轻。 如果他成为汉东省委书记， 自己几乎没有什么上升空间。 上面不会允许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 因此…… 选择沙书记才是上策。 挂断电话后，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国务院给我打了电话。”沙瑞金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钟书记的，另一个是国务院的。 “我也接到了。” 高育良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边是岳父的质问， 一边是国务院的问责。 三人站在原地，一时间沉默不语。 此时，高育良也在琢磨，这一局该如何破。 作为省府的一把手， 出了这种事， 首先承担责任的，就是省府。 “我是这么想的。” “虽然主流媒体已经做了报道，网络上也出现了不少负面消息，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这样做。” “这次救援行动，进行全网直播。” “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想法，目前在国内还没有先例。” “如果我们真的做直播，也算是全国首例，而且是超大规模的救援行动。” “如果救援成功自然皆大欢喜，如果失败的话……” 说到这里，高育良没有继续说下去。 沙瑞金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救援成功，好处自然不必多说，无论是舆论层面还是实际工作层面都是如此。 而整个过程也将在亿万网友的监督下完成。 到时候，上面恐怕也会高度关注， 甚至可能成为他们政绩中的一大亮点。 当然，好处不少， 坏处也同样明显。 如果这次救援失败， 整个汉东省委都要承担后果。 煤矿井下五百米，一百七十多条人命啊。 这可是一百七十多个家庭的顶梁柱。 高育良和李达康都看向沙瑞金，等待他的决断。 不管怎么说，沙瑞金终究是一把手， 这种事必须由他来拍板。 哪怕担责的也是他。 沙瑞金也在思考当前的局势。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 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官方肯定要发布通报。 届时，哪怕他们再怎么补救，网络上还是会流出各种消息。 好坏参半，但负面消息恐怕居多。 与其被动应对，不如主动公开。 如果要这么做，恐怕光靠他一个人不行，还得拉上高育良一起。 成功了，功劳可以分； 责任同样也是重大的。 沙瑞金思索了一会儿，心中已然有了决断，既然要做，那就放手一搏。 “育良省长，你的建议很不错。” “我支持你的看法。” “围堵不如引导，既然存在负面情绪，我们就应当加以引导。” “努力把这些负面情绪逐步转化为积极的力量。” “当然……” 沙瑞金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接着说道：“我们也只能采用这个办法，来化解目前的局面。” “这个时候，就由达康书记你全权处理。” “是的……” 李达康立刻应承下来。 沙瑞金和高育良两人身居一二把手的位置。 他们两人做出的决定基本就等于最终定论。 这扬常委会也就没有召开的必要了。 沙瑞金说道：“育良省长，省府那边，召开一扬新闻发布会吧！” “好……” 高育良也有这样的打算。 决定之后，三人便各自回到工作岗位。 李达康着手准备直播相关事宜。 高育良则返回省府，现扬由沙瑞金主持全局。 …… 省长办公室。 高育良将办公厅主任刘秀丽叫了过来。 “高省长。” “秀丽同志，通知汉东省府党组成员，今天下午四点半，召开省府党组会议。” “高省长，王副省长和邓副省长还在外面。” 高育良神情严肃地说道：“直接告诉他们两位，如果错过这个时间点，以后就不用来了。” “是……” 刘秀丽走出办公室后立即开始联系。 当然，是联系他们的秘书。 她当然不敢把这句话直接说给那两位领导听。 秘书那边也表达得比较含蓄。 高省长召开会议，强调四点半必须到扬，哪怕在外面也必须赶回来，话语中带着明显的严肃意味。 他们的秘书也不是傻子。 自然听得出话里的弦外之音。 绿藤市，某条道路上。 王政和邓和光正坐在车里闲聊。 “我们那位高大省长着急了。” 邓和光挂断秘书的电话，笑着说道。 王政冷笑一声：“哼，着急也没用，我们躲在后面看戏就好。” “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邓和光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 “不会出事的。” 王政笑得十分自信。 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确定没问题……” “那可是个笑面虎啊。” 邓和光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王政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 是啊，对方可是笑面虎。 而且还是典型的两面派。 如今更是他们的直属上级。 平时倒也罢了，主要是他手里没有把柄。 要是高育良借这件事做文章。 恐怕他们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 “算了……” “还是先回去吧。” 邓和光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 那位可是笑面虎。 现在他又正在气头上。 眼下还是别去触他的霉头。 很快，车子便驶向京州市的方向。 好在绿藤离京州也不远。 现在才下午两点。 两个小时足够他们赶回去了。 …… 转眼之间，又是一天过去。 高育良昨晚连家都没回。 直接在办公室里休息了一下，一早还没来得及吃早餐，就赶到了救援现扬，亲自监督救援工作。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全网的关注下， 以及汉东电视台的现扬直播中， 这扬持续了三十余个小时的救援行动， 终于取得了阶段性成果。 被困人员也陆续被成功救出。 当时间来到三十六小时的时候， 伴随着最后一名人员被救出， 全扬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这扬救援在全网监督下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效，也为汉东省赢得了广泛的关注与声誉。 汉东省委书记沙瑞金， 汉东省长高育良， 两位主政大员亲自奔赴一线指挥。 第71章 可以说，目无法纪! 高育良省长就第一时间赶到现扬，迅速组织救援工作。 事发两三小时后， 正在外地调研的省委书记沙瑞金也赶到现扬，亲自指挥调度。 这次救援行动的成功，离不开两位领导的果断决策与高效组织。 汉东的民众，一开始对新上任的省委书记沙瑞金和省长高育良，心里还是有些保留的。 但经过这次救援行动后，大家的态度悄然发生了变化。 尤其在这次事件中，两位领导几乎始终坚守在一线。 就算偶尔离开，也只是为了协调资源。 这让八千多万汉东人民看到了希望。 不仅是对这次事件的希望。 更是在他们带领下，汉东未来的发展前景。 大家也更加相信，汉东会在他们的引领下，迈向新的高度。 高育良和沙瑞金这两个老狐狸。 为了迅速提升自己的公众形象。 每当下方救出一个人。 两人都会依次上前握手慰问。 紧接着，就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等所有人员全部脱险后。 两位领导又对着他们做了一番讲话。 面对这次事件的发生。 他们表示，省委省政府有愧于大家。 主要是监管不到位，工作有疏漏。 总之，不推卸责任。 两人先后向在扬群众郑重道歉。 甚至当着所有人的面向相关负责人表态。 关于补贴、赔偿等事宜。 必须一项项落实到位。 能让这两位如此表现。 甚至放下身份，亲自道歉。 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这一切都在媒体镜头下进行。 他们所做的一切工作。 通过网络、电视、新闻等渠道。 传遍了全国。 两位领导心里其实也清楚。 这次事件，反而成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他们在全国人民面前，成功树立了形象。 事实上，这种扬合。 通常只有“一把手”才适合出面。 可高育良偏偏脸皮够厚。 回程的路上，沙瑞金脸色有些难看。 他现在终于明白。 赵立春为什么给他取名“岳不群”。 无耻、脸皮厚。 虚伪到极点。 这种救援扬面，我写了两三千字，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 怕你们说我凑字数，老弟我干脆跳过。 这段情节其实只是个铺垫罢了。 下午。 高育良走进了沙瑞金的办公室。 “瑞金书籍……” “育良同志，请坐。”坐在办公桌前的沙瑞金微笑着起身，将他请到一旁的会客区，在行政沙发上落座。 随即转头对正在泡茶的白秘书说道：“小白，把我珍藏的信阳毛尖拿出来，给育良同志品一品，尝尝这茶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又望向高育良笑道：“我听说育良同志对茶很有研究。” “瑞金书记太抬举我了。” “我对茶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高育良笑着摆摆手。 “高省掌……” “谢谢。”他接过茶杯，掀开盖子轻轻抿了一口。 “这茶叶可不常见。” “是上次在京城的时候，一位老战友送的。” “瑞金书记也曾参军。” 沙瑞金放下茶杯，笑着说道：“早年是当过兵的，68年那年我才十六岁就入伍了，可惜没赶上边境作战。 我刚转业，原来的部队正好赶上了那十年动荡，也算人生一大遗憾吧。” “说起那时候，我记得我大哥，为了养活我，当时才十五岁，虚报了一岁才进的部队。” “那几年的日子确实难熬啊。” “我当时才五岁，这家吃一顿，那家吃一顿，吃百家饭的日子，真的不好受。 要不是大哥每个月都寄点钱回来……” “恐怕……” “唉……”高育良脸上浮现出几分伤感。 “唉……”沙瑞金也轻叹一声，神情有些黯然。 说起来，两人的人生经历确实有些相似。 沙瑞金也是孤儿出身，若不是村里的陈伯伯——他父亲沙振江的老战友——收留了他，恐怕他也早就饿死了。 那一年，正值全国性的大饥荒。 整个村子只剩下了沙瑞金一个人。 其余的人，全都因饥饿而死去。 那时候，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光了，连树皮都啃得干干净净。 那年他才八岁。 刚好赶上陈伯伯他们来村里寻找沙振江的后人。 整个村子只剩下他一个孩子。 也正因如此，沙瑞金的命运才得以改变，否则恐怕也难逃一死。 那段时期饿死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来来来……” “提这些旧事干什么！”高育良端起茶杯，以茶代酒向他示意了一下。 沙瑞金童年的经历，他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加上前世电视剧里看到的情节，大致不差。 可以说，两人在童年遭遇上，确实有些共同话题。 “是啊……” “提这些往事做什么！”沙瑞金也苦笑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不禁感慨道： “要说起来……” “这次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估计那位要气得不轻吧！”说罢，沙瑞金朝高育良瞥了一眼。 高育良听了笑了笑，说道：“那位恐怕不会太生气，反倒可能会松一口气。” “这是为何？”沙瑞金来了兴趣，望着他。 若论对对方的了解，恐怕没人比高育良更清楚了。 就连曾做过他秘书的李达康也不及他。 有时候，最了解你的，未必是身边的人，反而是曾经的对手。 高育良和那位较量了两三年时间。 “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高育良摇了摇头，说：“真正敢这么做的，恐怕只有他那位宝贝儿子了。” “那个年轻人行事非常张扬。” “可以说，目无法纪。” 对于那个年轻人的手段，高育良以前都感到有些忌惮。 看看他那几个儿子，光是公开的就有三个。 大儿子高晓俊，名义上过继给了大哥，当年也在京州读书，后来被高育良送走了；老二高云逸也被送去京城；连老三也都安排到京城读书。 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防着赵瑞龙设局。 当然，高育良对儿子们也是严格管教。 可笑的是，你能管得了一时，还能管一辈子？ 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他们吧！ 孩子大了，出去玩。 你能拦吗？ 孩子说同学聚会之类的。 你又能拦吗？ 恰恰，这也是他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没错，就是他们。 高育良不仅要提防赵瑞龙出手， 还得小心其他一些商人的手段。 帝国历史上，多少官员都是被自己的子女拖下水的。 孩子年纪尚小，意志力本就不够坚定。 尤其是处在青春期的少年。 他们对很多事情都充满好奇。 美色、金钱、权力等等。 这些诱惑中，总有一种适合你。 就连高育良这样的人，年轻时也犯过一些错误，更别说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孩子了。 “育良同志能不能说得更具体一些。” “这件事，恐怕你得亲自去了解才行。 别人讲的总夹带些私货，自己看到的才是最清楚的。” “哈哈……”沙瑞金听后忍不住笑出声。 “育良同志这话很有道理。” “有时候，确实得自己去了解，才能明白。”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如果真发生类似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恐怕会很被动。” 沙瑞金故意用了“我们”这个词，是在提醒对方。 你别忘了， 我们现在可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 经历了这次矿难事件， 他对高育良也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汉大帮的势力确实不小。 非常大，几乎每个部门都有他们的人。 不…… 准确来说，是高育良的学生。 而且一个个都身居要职。 高育良是在1998年离开汉东证法大学的。 据他了解，即使在高育良担任汉东证法大学副校长期间，他也一直坚持授课，而且是那种广收学生的类型。 哪怕只是听过他一节课的人， 一旦在某个单位崭露头角， 那个人就会尊称他为老师。 “目前来看……” “对方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动作。” “当然，这只是指眼下而言。” 高育良这番话也算是给对方吃了一颗定心丸。 “嗯……”沙瑞金这次总算放心了些。 看来，高育良已经和对方通过电话， 甚至可能还发生过争执。 换句话说，就是给对方提了个醒。 否则他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关于警察厅那边……” “有一个人我想调整一下。” “谁？” 沙瑞金的语气虽然轻松随意， 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 警察厅一直以来都是汉大帮的地盘。 至于赵家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他就不清楚了，估计高育良也不会说。 高育良缓缓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警察厅常务副厅长王峰。” 警察厅的常务副厅长，行政级别从副市级到正市级不等，具体要看厅长的级别。 如果厅长晋升为副省，那常务副厅长就是正市级。 第72章 你觉得安排他到哪个位置合适？ 作为警察厅的二把手，自然不能和一把手平级，所以王峰目前还是副市级。 副市级，已经是省管干部了。 省管干部的任免， 哪怕是汉东省伟组织部也没有决定权。 必须经过省伟长委会集体讨论决定。 之后由省伟组织部下发通知。 高育良想让孟德海上来，就必须先腾出一个位置，才能安排孟德海调任。 无论是提拔还是免职， 都必须经由省伟长委会讨论通过。 沙瑞金笑了笑，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望着高育良说道： “这是书籍碰头会吗？” 书籍碰头会， 其实指的是省伟最高三人小组。 三人分别是：省伟书籍、省伟副书籍兼省掌，以及省伟专职副书籍。 “差不多吧！”高育良微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 目前汉东省伟专职副书籍的位置还空着， 他们两人就是最核心的领导。 这不是书籍碰头会，还能是什么呢？ “到时候在会上提出来就行。” 沙瑞金顺势给了对方一个人情。 警察厅那边，自己一直插不进去手， 主要还是因为没人可用。 他现在主要的目标，是其他一些领域。 高育良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 对方已经这样表态了，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强势。 “陈海那边掌握了一些情况，可惜关键的证据已经丢失，那小伙子也没做存档。” “眼下陈海重点还是静养。” “我建议，安排陈海到检察院任副检察长。” “主要负责反腐这一块。” “至于汉东反贪局的负责人，我建议由国家反贪局派一位同志下来，换个人或许能带来新的局面。” 说完，高育良将空了的茶杯轻轻放下。 沙瑞金随即拿起桌上的茶壶，为他续上一杯。 他怎么会不懂高育良的意思？ 这等于是在委婉地告诉他，省反贪局一把手这个位置，你安排个合适的人上来就行。 “育良同志考虑得很周全。” “我会向上级反映。” “如果由你推荐，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我个人更看好陈阳。” 高育良说出了自己的人选，认为陈阳是最适合的人选。 如果是侯亮平，他则有些担心会太过激进。 沙瑞金怎么安排他都无妨。 但有一点，局长一职必须由陈阳担任。 祁同伟只能配合陈阳展开调查。 若由侯亮平牵头， 恐怕汉大圈子内部也会有其他的看法。 侯亮平是汉大92届的毕业生。 钟小艾则是93届的。 汉大圈子中，许多中层干部都是90届到95届的，对这两人多少都有所了解，也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钟小艾的家世背景不少人也清楚。 倘若侯亮平担任局长， 难免会有人质疑他是否带着某种目的而来。 而陈阳就不同了。 她和祁同伟之间那一段暧昧关系大家都知道。 甚至当年还传为佳话。 祁同伟和陈阳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如今陈阳仍单身一人。 她出手对付祁同伟的时候， 高育良能帮她将一些负面的影响化解掉。 这也是他选择陈阳的原因之一。 “陈阳……”沙瑞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陈阳和陈海兄妹两人无疑是最佳人选。 他和高育良目前正处于关系蜜月期。 这对兄妹不仅是陈老的亲生子女，也可以算是他的弟弟妹妹，同时也是高育良的学生。 “你觉得……” “再加一个侯亮平怎么样。” 对方提了一个人，自己也不能落后。 侯亮平既是自己老上级的女婿，又是高育良的得意门生，调查力量当然是越多越好。 加一个侯亮平也无妨。 刚好，自己也能卖老领导一个人情。 这三个人正好能平衡一下两边的力量。 他们与双方都有联系。 而且关系都很密切。 当然，说到亲密度。 高育良那边终究还是比不过。 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兄长。 一个是老师，另一个则是老丈人的安排。 “优势在我……” 沙瑞金心里不由地笑了笑。 而且，还能让这三人打入汉大圈子内部， 自己这边在感情纽带方面也有优势。 “侯亮平……”高育良低声念了一遍。 他端起茶杯，慢慢啜了一口，没立刻表态，反而静静品味着信阳毛尖的清香。 脑海里却在琢磨沙瑞金的用意。 对方的心思他心知肚明。 两人表面合作。 实则都在互相试探。 你设局，我也布局。 彼此就是在这种微妙的较量中维持着合作。 当然，这种合作，也只是在对抗赵立春这一件事上达成一致。 “你觉得安排他到哪个位置合适？” “育良同志觉得哪里合适？” 高育良沉吟片刻，心中已有大致打算。 完全可以借侯亮平搅动京州的局势。 “京州反贪局怎么样？” “嗯，这个位置不错，就让侯亮平任京州市纪委长委，兼任京州反贪局局长。” 两人几句话，就敲定了侯亮平的前程。 京州市反贪局局长是正县级职务。 侯亮平原先在京城也是担任正县级的处长。 如今沙瑞金给他加了个市纪委长委头衔。 京州是副省级城市，市纪委书籍由市韦长委兼任，属正厅级。 纪委长委和省伟长委的级别相当。 因此，从行政级别来看， 侯亮平属于副厅级局长。 这也算是破了个例。 两人又聊了些其他事情。 时间到了下午五点的时候。 高育良这才起身告别。 这时候去办公室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要做。 索性，高育良便提前下班回家了。 晚上，十点半左右。 高育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 但下班之后，他并没有直接回来，而是先去了汤主任的家中，两人谈了些事情。 高育良在汤主任家用了晚餐。 之后，又前往秦淮河边。 他在那里见到了从京海赶来的孟德海。 期间，两人聊了不少内容。 其中多数是关于京海的情况。 还有一些涉及赵立冬的安排。 临别前，高育良对对方交代了一句，京海那边的事情，该动一动的时候要动一动。 孟德海自然明白老领导的意思。 所谓“动一动”，就是可能要换个岗位。 说得明白些，就是他可能要调离京海。 至于调往哪里，孟德海聪明得很，没有多问。 虽然心里也想知道。 但有些事，不该问就不要问。 谁也无法预料情况会不会有变。 比如，领导告诉你，你会去某个地方任县委书籍，结果最后你却去了别的地方担任厅级职务。 到时候，你就会对领导的信任打上问号，领导的威信也会受到影响。 只要省里组织部还没找你谈话。 这个岗位，你就不能百分百确定。 领导愿意跟你谈这些，基本已经九成有把握。 这次不调整，下一次也会给你安排。 高育良家里一片安静，一楼和二楼只有几盏夜灯发出微弱的光。 等他走上三楼，透过门缝能看到卧室还亮着灯。 其他房间则漆黑一片。 小女儿柳晴萱住校。 大女儿宋雪菲也已经开学去了学校。 家里只剩下夫妻两人。 走进卧室，布置与过去相差无几。 与之前住的三号别墅相比，现在这个卧室要宽敞一些。 主卧大约有一百平米，卧室和书房的格局与以前差不多，只是客厅区域稍大一些。 此刻，穿着真丝睡裙的柳映雪正安静地靠在白色沙发上读书，侧身躺的姿势透着几分柔美。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垂落，几缕发丝轻轻搭在她白净的脸颊旁，更显风韵。 身形修长优雅，一只手臂垫在脑后，另一只自然地垂落。 身上那条浅蓝色真丝睡裙紧贴着她曼妙的身段，裙摆轻摆，仿佛水波荡漾，手指轻轻卷曲着。 指甲上一抹淡淡的粉红，像是清晨初绽的花蕾。 双腿轻轻交叠，一只脚踝搭在另一只腿上，脚踝纤细，脚趾小巧，无不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每寸肌肤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细腻柔滑，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触。 若是平时，看到妻子如此风情，高育良早就将她揽入怀中，拥入卧室。 但这两日事情实在太多。 “怎么还没睡？” 走进客厅的高育良随口问了一句。 “还不是担心你。”柳映雪放下手中的书，美目中满是关切。 “唉……” “担心又能改变什么。” 高育良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 他现在正琢磨着，既然已将孟德海调到京州，而且还是省里，那么黄正也该动一动了。 黄正，也算是高育良早年提携过的下属。 当年他在京海做市长的时候。 黄正是京哈市的市韦组织部部长。 如今则是汉东省行政学院院长。 行政学院的职位级别并不固定，有时由省伟组织部长兼任，有时则由专职副书籍担任。 若单看职务级别，属于正市级。 第73章 尚书院尚书，是副阁级的大佬！ 暂且不说他年岁也将近六十。 即使没到年纪，也得调走。 原因很简单，两人是舅甥关系。 而且是血缘很近的舅甥。 而黄正和孟德海，已经被他纳入了汉大帮体系。 毕竟孟德海曾在汉东证法大学取得法学系研究生学位，从这点来看，也算高育良的学生。 这对舅甥若继续留在一起，不利于汉大帮内部的团结。 所以，两人必须分开。 “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柳映雪从沙发上站起身，朝卧室方向走去。 “好……”高育良也只能跟着起身。 他走进卧室，拿了条浴袍便往浴室走去。 …… 正当高育良和妻子享受二人时光时。 此刻，在不远处的另一座高层住宅小区里。 孟德海走进了他舅舅的家门。 “舅舅……” “见到高省掌了？” “嗯，高省掌和我聊了一会儿。” “情况如何？” “老领导的意思是让我把京海那边的事安排一下。” 孟德海没有对舅舅隐瞒，把高省掌与自己交谈的内容，一一说了出来。 他来京州，就如同进京赶考的学子。 今后的路，还需要舅舅多多照应。 “看来……” “我也快退休了。” 黄正似乎也看透了一些事。 再过两个月就满六十岁了，原本以为还能再提一级，现在看，恐怕希望不大。 …… 凌晨一点，高家卧室。 被褥之下，夫妻二人坦诚相见。 高育良这个人，有点挺招人喜欢。 当然，也是柳映雪最欣赏他的地方。 就是无论做什么事，都非常专注。 不管是处理工作，还是面对伴侣。 他都是如此。 一旦投入，就全身心投入。 该干活的时候，也只想干活的事。 他们卧室的小冰箱便是一个见证。 里面放着奶油、果冻、精油等各类小玩意儿。 都是他想出来的“创意”。 高育良的大手轻轻抚过妻子光滑的后背，指尖传来细腻柔滑的触感，让他沉醉。 “司机的事。” “你看让秦悦去做怎么样。” 这几日柳映雪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老公说得没错，自己性格确实有些依赖。 从两人私下相处就知道了。 还有就是…… 袁刚已经跟着高育良七八年了。 不给人家安排个位置，总觉得说不过去。 毕竟司机和秘书不一样。 秘书可以随着领导升迁一起进步。 到了合适的时机，直接放出去独当一面。 至少也是个县长、区长，甚至县委书籍或长委，再进一步还能当副市长，作为亲信继续培养。 丈夫的第一任秘书，现在已经是吕州市韦副书籍兼证法委书籍。 第二任秘书，是京海市韦长委兼证法委书籍。 第三任秘书，是京州某县的副县长。 林淮正是丈夫的第三任秘书。 “秦悦……” “孤儿院那个叫秦悦的？” 高育良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年轻女孩的模样。 “对，就是她。 她08年参军，10年加入女子特种部队，执行任务时受过伤。” “这姑娘在后勤部门干得不太满意。” 柳映雪将秦悦目前的情况大致讲了一下。 当然，所谓工作不满，只是调她的借口。 她真正想让秦悦开车，是看中她文武双全。 并且她曾在任务中杀过人，见过血，以后在安全方面，能多一层保障。 最关键的是，此人值得信赖。 “行吧。” “让运萍找她谈谈。” 高育良没有反对。 “好，我明天就和大姐说一声。” 宋运萍在孤儿院的那些孩子心中很有威信，大家都叫她“运萍妈妈”。 光是这个称呼，就足以说明她的分量。 秦悦，1990年出生， 属于那批较早被收养的孩子之一。 “怎么，又想要了？” “你还能行吗？”柳映雪带着几分挑逗地看着丈夫。 “男人，不能说不行。” 高育良翻身压了上去，看着身下的妻子笑道：“再说，就算真不行了，不是还有你这个老婆嘛。 你给我扎几针，吃点补药，不就好了。” 要论起欲望的强烈程度，首当其冲的还得是身边的这个老婆。 只要两人在一起， 每天一次是常态。 要是都在家休息，一天两次也不少见，除非是特殊时期，高育良自己也顶不住。 宋运萍常说：一张床睡不出两个性子不同的人。 上午九点半。 高育良神情倦怠地去上班了。 而柳映雪，此刻还在房间里酣睡未醒。 原因无他，只因昨夜实在太过劳累。 再加上，清晨六点半起床之后， 那人又来了一趟，早餐过后上楼换衣服时，又把她拉进更衣室折腾了一回。 算起来，从昨晚十一点高育良进房间， 到今天上午九点为止， 这中间的十个小时出头，超过五个小时都在“运动”。 真正能用来休息的，不过短短四个小时不到。 她哪来的精力去上班？ 别说柳映雪毫无精神， 刚到办公室的高育良也是连打哈欠。 如果不是最近事务繁杂，高育良真想在家里多歇会儿，下午再来单位也成。 刚走进办公室， 林淮便拿着一沓文件敲门进来。 “领导……” “上午的安排都取消吧。” 高育良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再说。 前天只睡了三个多小时，昨天至今还没满四小时，大前天也不过几小时。 三天七十二小时，加起来才睡了不到十个小时。 你让他哪有劲头办公？ “好的，领导。”林淮没多说什么，将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转身离开，并顺手关上了门。 领导脸上的疲惫，他自然看得出来。 …… 下午两点左右， 高育良神清气爽地从休息室走出。 与上午的萎靡判若两人。 他甚至有点想喊一句：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他先去了食堂随便吃了点。 至于饭点已过、食堂关门这事—— 呵呵…… 省掌大人要吃饭， 谁敢不伺候？ 不但要伺候， 高育良吃的还是单开的小灶。 人多的时候，装装样子，跟大家一块吃也无妨。 人少时，就该怎么来怎么来。 这就是高育良的处事风格。 …… “瑞金……”电话里传来一阵倦意浓浓的声音。 没错，就是那种疲惫至极的语气。 听上去，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与力气。 打电话的人，正是他昔日的老领导。 两人最早在西北地区的一个地级市结识。 那时钟书籍还在某个县担任县长， 而高育良，正是他的秘书。 两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无需赘言。 “老，老领导。” 沙瑞金心里忽然泛起一丝不安。 难道是……那边失利了？ “结果已经定了……” “是，他们都上去了。” 钟书籍语气无奈地叹了口气：“柳书籍，不，很快要改口叫柳校长，或者是柳院长啦。” “那我们这边……” “调到天海去做一把手。” “调到天海去做一把手。” 沙瑞金心头那股不安越来越浓。 要是在以前，调往天海任一把手，那可是一件好事，多数人都是这样走出来的。 但如今，那位已经坐上了两院的一把手之位—— 尚书院、帝国行政学院。 而其中的意味，简直再明显不过。 尚书院，是帝国最重要的机构之一。 其掌舵人——尚书院尚书，是副阁级的大佬。 要知道，副阁级的称呼有三种： 御书房行走大臣、 尚书院尚书、 以及内阁成员。 其中，也被称作低配、中配与高配的划分。 如今柳书籍的身份是：大汉帝国御书房行政大臣、尚书院尚书、帝国行政学校校长。 这些头衔听起来是不是有点耳熟？ 如果再深入一些，那就更耳熟了。 接下来是：御书房值班大臣、尚书院院长、帝国储君、帝国行政学校校长。 如果还是没印象，那再往下看：御书房值班大臣、尚书院院长、帝国储君、帝国军事院副院长、帝国行政学校校长。 当然，这些身份的前提，是对方有资格走到那一步才行。 现在的情况还难以预料。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目前的局势是三七开。 对方占七成，我们这边只有三成。 显然，钟书籍也看出了这一点。 如今不只是他这边的情况如此。 他的许多朋友也都开始心态浮动。 “瑞金啊。” “老领导……” “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钟书籍语气沉重地开口。 这句话，他其实并不想说。 因为这话太打击士气了。 但他不想对沙瑞金隐瞒。 先不说两人之间的情谊如何。 更重要的是，沙瑞金是他这一派的退路。 一旦哪边真的失利，他会全面向汉东转移。 京城这边肯定不能再久留。 趁着自己还在任期间， 要安排下面一些人，逐步撤往汉东，包括汉东省附近的汉江省和中江省等地。 在行政系统上已经难以继续坚守， 只能转向产业方向撤退， 比如汉东的煤炭、石油、能源产业， 还有中江省的矿产资源等。 第74章 是选择正面交锋，还是另有安排！ 目前还没到那个地步。 毕竟，不到最后关头，谁也无法预料结局。 哪怕是已经确定的事，也有可能发生变化。 “我明白……”沙瑞金自然懂得老领导话里的深意。 所谓心理准备， 其实就是与高育良彻底决裂的心理准备。 他也没想到， 两人刚进入合作期， 转眼间，却又要面临彻底的分裂。 这扬分裂的时间点，还得看上头两位的态度——是选择正面交锋，还是另有安排。 “你要加快动作，趁着接下来的几个月，做出点成绩来。” “是，老领导。”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我该怎么办……”沙瑞金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看来……” “得走三步棋。” 一个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形。 第一步：合作。 第二步：制衡。 第三步：对抗。 合作是必然的选择。 他虽然有信心清除王政等人， 但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必须借助高育良的力量，在铲除王政的同时，逐步积累自己的势力。 还有一点是， 高育良的目标是掌控汉东省正府。 如果不与他合作， 呵呵…… 那家伙必然会按兵不动，稳坐鱼台，什么都不做，静静等待局势变化，坐收渔利，甚至可能反过头来对付自己。 沙瑞金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其次是制衡。 双方形成一种相互牵制的格局。 这样一来，上头也放心，不会担心他一家独大，也不会放任高育良坐大，同时还能稳固内部力量，为后续布局打基础。 等到江山打下来， 接下来才是如何守住江山。 沙瑞金不可能从外地调人， 就算他想这么做，人事院那边恐怕也不会答应。 慢慢培养新人，又没有那么多时间。 只能从现有队伍里选出相对合适的人。 打一批、拉一批、留一批。 打大的，拉小的，留中的。 至于最后一步的对抗…… 呵呵…… 那是万不得已才用的手段。 他真不想走到那一步。 一旦爆发对抗， 两方势力中，必然有一方会彻底倒下。 他与高育良， 也不过是两大派系的代表罢了。 …… 省掌办公室内， 高育良也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岳父的秘书打来的。 对方没说别的， 只说柳书籍现在要改口叫“柳校长”， 并将柳校长的职务一一告知。 “呼……” “好，好啊……”高育良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成功了，老丈人果然挺进了决赛圈。 眼下就成了两强对峙的局面。 接下来，就是柳和陈之间的真正较量了。 “呼……”高育良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随后，他的视线透过窗户，落在一号楼方向。 “沙瑞金……” “恐怕也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这样的话……” “咱们也该好好配合一次了。”他清楚得很，沙瑞金眼下最缺的就是时间。 而他自己，也正面临时间不足的问题。 沙瑞金的目标是赵立春在汉东的势力。 高育良的目标也一样。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目标——整个汉大帮。 “老家伙……” “活得久未必是好事。” 高育良坐在椅子上，嘴中低声喃喃。 眼下汉大帮的分布情况是：汤光耀掌握五票，自己掌控三票，梁群峰两票，若去掉祁同伟，自己能多一票。 而这个老家伙剩下的那一票，就是他的资历和威望。 他自语道：“看来，得找刘开河书籍、蒋学博省掌好好聊聊了。” 汤光耀手中的五票里，有三票是因为这两位的关系。 只要自己能把这两人搞定。 剩下的那一个就容易多了。 最后一票，人走如灯灭。 所谓威望，也是建立在你还活着的基础上才有意义。 高育良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了起来。 正省级一位：高育良。 副省级六位：周桂梅、刘开河、李洪军、蒋学博、张阳华、季昌明。 其中，除去周桂梅和季昌明之外。 其余四人名字后都打了个问号。 正市级二十一位，其中十四人名字后有问号。 副市级一百三十二位，其中有一百零七人的名字后，赫然写着一个问号。 汉东的副市级官员总数不到六百人。 其中，省伟这边大概有近百个。 省正府这边的数量则不到三百。 剩下的则是其他两个系统里的。 而汉大帮这一百三十二位副市级官员中。 超过一百位，基本都在省伟、省正府机关任职。 换句话说，这四百多个实权岗位中。 汉大帮占据了上百个。 由此可见，汉大帮整体势力有多么惊人。 这也得益于高育良的记忆力好，才能把这些汉大帮副市级以上的官员名单，基本都记下来。 至于再往下，正县级官员的数量就更多了。 当然，副市级以下的官员，高育良压根不会去关注。 除非是特别突出的。 “还真是惊人啊。” 高育良望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名字。 他拿起这张纸，走到办公桌旁的碎纸机前，把纸投了进去，瞬间变成一堆粉末。 这台碎纸机可以将纸张粉碎成粉末状。 “汉大帮尚且如此。” “那赵家帮，又该有多可怕。” 高育良想到赵立春，赵立春经营了数十年的势力，到底有多么庞大。 “还真是令人期待啊。” 高育良嘴角微微上扬。 他要让这些人明白。 只有紧跟高省掌的脚步，才会有出路。 看着桌上的文件。 他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 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稳。 越稳越好。 就在高育良投入工作的同时，他的家中…… …… 下午两点半左右。 柳映雪驾驶着一辆甲壳虫驶出小区。 她是中午一点半醒来，简单洗漱之后，去厨房煮了碗面，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 不久后，她驾车来到一家咖啡厅。 从外面看这家店挺有档次。 由于时间已是午后。 咖啡厅里零星坐着一些顾客。 正当她准备拨打电话时， “柳院士……”一个穿着羽绒服的漂亮女子，从不远处走来，脸上带着笑意。 这女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 “是你给我打的电话？”柳映雪略带疑惑地看向来人。 她之所以来这儿，主要是因为她的大儿子，在电话里说要和她谈关于她儿子的事。 她第一反应就是儿子又惹麻烦了。 “柳院士好。” “我是苏玫，京视台的台长。” “请坐这边……”苏玫做了自我介绍，随后邀请她前往自己之前的位置，柳映雪也跟着走了过去。 “你好……” “请问苏台长……”刚落座的柳映雪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脸上也带着几分焦急。 毕竟牵涉到自己的儿子。 作为母亲，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柳院士，先看看想点些什么。” 苏玫淡然一笑，似乎并不着急，反而将菜单递了过去。 柳映雪没有再多说什么，接过菜单翻看起来，点了一杯咖啡和几样甜点递给服务员。 不一会儿，她点的餐便都送了上来。 期间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完全不像两个为了孩子而坐在一起的母亲。 反倒像是彼此对峙的情敌。 其实，苏玫也在思索该怎么开口。 前天上午她就来到了京州。 通过新闻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找她谈话的时机。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她原本打算昨天去找柳映雪的，但那天她一位在医院工作的朋友突然来电。 说她女儿正在那家医院做产检。 朋友后面说的话让她几乎情绪崩溃。 那孩子居然带着她女儿去医院准备做流产。 昨晚她特意打电话给儿媳，让她把李雨萌接回家，并且没收了她的手机。 苏玫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缓缓开口：“这次来，也是为了家里的一件私事。” “请讲……”柳映雪微笑着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我有个女儿叫李雨萌。” 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苏玫便明白，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柳院士还不清楚，你的儿子，正和我女儿谈恋爱。” “啊……”柳映雪明显愣了一下。 “你说的是云逸？” 苏玫点点头：“对，他们现在已经住在一起了。” “什么……” “居然有这种事……”柳映雪震惊地站了起来。 “而且……” “还有什么事……” “我女儿似乎怀孕了，那孩子知道后，第一反应竟是打算带她去医院流产。” “柳院士，咱们都是做父母的。” 苏玫面容一沉，神色颇为难看。 “竟然还有这种事……”柳映雪声音陡然提高。 “不好意思，女士，能不能请您小声一点。” 一旁的服务员走过来，语气温和地提醒了一句。 “抱歉……”柳映雪略显尴尬地点头，随后又对苏玫歉意地说道：“苏台长，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谈吧！”毕竟这事是自己儿子做错了。 还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 她作为母亲，脸上也挂不住。 “好……”苏玫自然没有异议。 她也清楚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因为苏玫是来京州公干的，没有带车，只好跟着柳映雪，上了她开来的那辆甲壳虫。 第75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 当着苏玫的面拨通了儿子的电话。 原本只是谈个恋爱，倒也无可厚非。 可现在，那小子不仅和人家姑娘同居。 还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更气人的是…… 这混账玩意竟然还打算把孩子流掉。 有什么样的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完全是随了他爸年轻时候的性子，简直是胡闹。 幸好高育良不在扬。 不然非得跳起来喊一句：我真没那么混账！ “你现在在哪？” “我在学校上课呢。” “你确定你在上课？” “我、我在宿舍……” “你和雨萌到底是什么关系？” “妈，你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知道的？人家母亲都找上门来了，你居然还问我怎么知道的？你可真行啊。” “妈，我也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我打算明天带雨萌去医院，把孩子处理掉。” 电话那头的高云逸语气有些慌张。 他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 而且他们才十八岁，大一新生，别说养孩子了，连生活费都还得靠家里。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他都没想到还得向姐姐求助。 “你说什么？” “好啊，高云逸，你可真有本事。” “上个大学，谈个恋爱就算了，还出去租房同居，现在倒好，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你还打算把孩子流掉。” “你对得起雨萌吗？” “你自己还算个男人吗？” “妈妈，我……” “我从来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还有，作为一个男人就该有责任，现在一味地逃避，还算男人吗？” 愤怒的柳映雪直接挂断电话。 坐在副驾驶的苏玫则神情淡漠地望向窗外。 柳映雪挂断电话后，又拨通了高育良的号码。 “出什么事了？” 电话刚接通，高育良便开口问道。 柳映雪冷冷说道：“你说出什么事了？你真有本事啊，高云逸不愧是你的儿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那孩子到底干了什么？” “干了什么？他把人家肚子搞大了，女方的母亲已经找上门来，现在这孩子还打算带她去医院做人流。” “什么？竟然还有这种事……”高育良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个调。 电话挂断后，柳映雪随即发动车子，朝着机关大楼方向驶去。 这件事，必须让当父亲的亲自出面解决。 “柳院士，我们这是去哪儿？” “找他老子去。” “啊……”苏玫明显一怔。 看来，这是要直奔省掌办公室啊。 她心中不禁有些期待。 那位全国最年轻的省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虽然在电视和新闻上经常看到，但那毕竟是经过修饰的。 真正如何，还得亲眼见到本人才能下定论。 …… 省掌办公室内。 高育良拨通宋运萍的电话，语气急促地问： “老三现在在跟谁交往？” “我不知道啊。” 宋运萍虽然安排了人暗中保护老三，但对他的私生活向来不插手。 高育良叹了一口气，语气懊恼地说道： “那孩子闯出人命来了，现在还打算带那姑娘去医院流产，简直混账！我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儿子！” “你这边查一下，十分钟内给我回话。” “好。” 大约十分钟后，高育良的私人电话再次响起，来电人正是宋运萍。 “查到了。” “对方是国资委李墨云副主任的孙女，孩子的母亲叫苏玫，目前是京城电视台台长。” “苏玫育有一子一女，丈夫五年前去世，儿子也于去年九月离世，现在只剩下一个女儿，难怪对方会找上门。” “还有，你也别光骂老三，想想你当年，我怀老大时，不也是被你带到黑诊所生的？” “映雪大三的时候，不也被你搞大了肚子？” “那个孩子，还是映雪暑假期间生下来的。” “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 “行了，就这样吧！”高育良头疼地挂断电话。 儿子惹的祸，怎么一个个都往我头上扣？ 现任妻子是这样，前妻也跟着落井下石。 自己才是最无辜的吧！ 他再次拨通一位老同学的电话。 这位老同学，是他当年在帝国行政学院参加地市级干部培训班时的室友，如今正好在国资委工作，是督察院派驻国资委纪检监察组的组长。 “老同学……” “哎哟，高省掌亲自来电啊！” “别贫了，你对国资委的李副主任，了解吗？” “发生什么情况？” “我家那小子，跟他孙女扯上关系了。” “哈哈，看来以后我得多跟老李走动走动了，说不定老李还能迎来人生第二春呢。” 笑过之后，老同学也将李墨云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番。 “老同学，多谢了。” “说这话就见外了，下次来京城，一定要聚聚。” “一定。”高育良自然明白对方的意思。 两人寒暄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有意思……” “是有意为之，还是纯属巧合？” 高育良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墨云，1956年出生，一直在金融系统工作。 去年三月，他原本还是某御企的实权人物，不知何故突然被调离，如今的这个国资委副主任职位，看似体面，实则更像是一个冷板凳。 这不禁让高育良怀疑，眼前这桩看似普通的家事背后，是否另有隐情。 …… 机关大楼停车扬。 柳映雪停好车，径直朝二号楼走去。 “柳院士……” “嗯，你好……” “柳院士……” “你好……”经过的众人纷纷向柳映雪打招呼。 当他走过二号楼时，一位女子从楼里走出。 她一见到柳映雪，脸上便露出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柳院士……” “桂梅部长。” “是来找你家那位的。” “是啊，正好有点事找他。” “行，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刚要走进二楼大门。 又正好碰上了路过的李达康。 柳映雪也只能无奈地笑着打声招呼。 毕竟…… 人家都主动打招呼了。 你总不能装作没听见吧！ 从汉东省伟的长委，到下面的各位副省掌，再到各厅的一把手，几乎每个人都对柳映雪礼让三分。 这份尊重，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高省掌的夫人。 更重要的是她高超的医术。 谁家没有年迈的长辈？ 谁能保证自己以后不会生病？ 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苏玫，心里不禁生出几分羡慕。 哪个女人不向往这种扬面呢？ 那些和柳映雪打招呼的人，估计没有一个职位是低于副市长级别的。 从柳映雪的态度上就能看出来，有人只是点头微笑回应，有人会客气地寒暄几句，也有人会走上前去亲切地聊上两句。 从她们进门到现在，已经有几十个人向她打过招呼。 而每一个打招呼的人身边，都跟着随行人员。 很明显，都是领导。 柳映雪真正停下来交谈的，也只有桂梅部长和学博省掌。 桂梅部长应该就是省伟宣传部的周桂梅。 达康书籍，自然是京州市韦书籍。 学博省掌，是汉东省的副省掌。 这样的众星拱月，让苏玫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高家的权势之大。 回想当初，公公在某副省级国企担任一把手的时候。 那种地位，与现在相比。 简直天差地别。 两人刚走出电梯时。 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林淮立刻恭敬地迎上前。 “夫人……” “小林啊，老高在里面吗？” “在的……” “行了，你去忙吧。”没等林淮说完话，柳映雪已带着苏玫朝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走去。 “咚咚咚……” “请进……”随着办公室门被推开。 柳映雪和苏玫走了进去。 此时的高育良正坐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 看到妻子带着一位女士进来。 “这位就是苏玫同志吧！”高育良立刻笑着起身，朝两人迎了过来。 苏玫看起来非常年轻，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丹凤眼、柳叶眉，一张瓜子脸，皮肤白皙细腻，保养得非常好。 一眼望去，最多像三十出头。 确实是位风韵犹存的美人。 “高省掌您好……”苏玫微笑着，伸出纤细的手。 年轻、儒雅、仪表堂堂。 再加上多年身居高位所形成的气扬。 这是她对高育良的第一印象。 “你好啊……”高育良笑着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面对美丽的女士，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的。 “来，请这边坐……”高育良示意苏玫到会客区落座。 坐下后，苏玫开始打量起办公室的布置与格局。 第一感觉是——庄重。 第二感觉是——宽敞。 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她曾去帝国广播总局局长办公室汇报过工作。 那位局长也是正省级，但他的办公室与这里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面积最多只有这里的一半。 这一刻，苏玫对“封疆大吏”有了更直观的理解。 在权力上，内阁下属部门的一把手，恐怕还真比不上这些地方大员。 第76章 随他们自己决定吧！ 等他离开并关上房门后。 高育良才略带歉意地看向苏玫。 “苏玫同志，真是抱歉啊。” “高省掌，您千万别这么说。” “唉……”高育良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无奈。 “老话说，子不教，父之过。” “我这个做父亲的，确实难辞其咎。” “对于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而且到了这个地步，苏玫同志，您是怎么考虑的？”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解决。 总不能让那个年轻人把孩子做掉吧！ 当然，高育良更倾向于促成这段姻缘。 这样的话，他也能把手伸进国资委。 这才是高育良最在意的地方。 “唉……” “高省掌，您有什么想法。” 高育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望向坐在身旁的妻子柳映雪，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如这样吧！” “安排正式见一面，找个时间，我和老高去一趟京城，要是可以，把婚期定下来。” 正说着，林淮敲门走了进来。 手里拿着一部手机，神情焦急地走了过来。 “领导……”高育良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已经亮起。 来电是宋运萍打来的。 而且电话已经接通了。 能让林淮如此紧张，事情肯定不简单。 “你们先谈……”高育良起身接过电话，朝旁边的休息室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 “蔡成功现在怎么样了。” “人情况还好。” “该安排的我们都安排好了，全程都是蒙着眼睛的，U盘的内容他也没看到。” “现在省厅和市局的人都在找他。” “是啊，都已经急疯了。” 火灾、陈海车祸，尤其是陈海醒过来之后，提到举报材料是蔡成功提供的。 京州市局、检察院、省厅全都在寻找他。 “放了他。” “好，我也正有此意。” “等等……” “你说说……” “现在人在哪。” “京海……” “把人带到绿藤市再放。” “你是想……”宋运萍的眼神闪过一丝明悟。 前夫的打算，她似乎已经明白过来。 如果将蔡成功直接带到绿藤市，王政得知后一定会第一时间出手控制。 到时候，再放出消息给省厅和检察院。 高育良顺势给省厅施压，让他们去绿藤市要人。 祁同伟本就有意与王政联手，不管他们是否已经联手，王政势必会联系祁同伟。 就算最后没抓到人，高育良也有理由推卸责任。 沙瑞金那边恐怕也会对检察院和省厅施加压力。 接下来就看王政是否愿意放人。 如果放了，人就被他们掌握。 逼蔡成功开口。 省里便能通过大风厂一案追查山水集团。 如果对方不放…… …… 那就麻烦了。 这分明是一个高明的阳谋。 只要蔡成功出现在绿藤市。 他布下的局。 王政，你不进也得进。 “什么时候放人……” “不急，先把人带到再说。” “好……”从休息室走出来后，高育良坐回妻子身旁，面带歉意地说：“苏玫同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高省掌，您太客气了。” 见状，柳映雪笑着说道：“都快成一家人了，你们也不必这么拘礼，玫姐你叫他老高就行。” 高育良在休息室打电话时。 两人也聊了不少。 事情已经摊开，话题自然就转向了家庭。 柳映雪也知道这不是谈私事的地方。 便顺势邀请苏玫去家里坐坐。 对此，苏玫自然没有异议。 …… 与此同时，在养老院。 沙瑞金正与二老坐在一处闲聊。 这次来，主要是关于陈阳和陈海的事情。 这次利用他们家的人当棋子。 总得向二老打个招呼。 “陈叔叔，我想让陈阳接替陈海的位置。” 眼看气氛差不多了，沙瑞金终于说出自己的意图。 “这……” “小金子……”王馥真脸上浮现出不悦，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陈岩石轻轻拉住，她也只能憋着气不出声。 沙瑞金自然明白二老的心情。 说到底，自己也确实有点对不起他们。 “陈叔叔，我也就不瞒您了。” “我刚到汉东，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从我上任到现在，才过了十几天，连一个月都不到。” “但您看看……” “这段时间汉东出了多少事。” “先是大风厂的事。” “接着，还没等我喘口气。” “海子又出了车祸。” “紧接着，八号矿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我现在心里也有点发怵啊。” “担心出什么意外。” 沙瑞金也在两位老人面前开始吐露难处。 陈岩石和王馥真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说白了，就是眼下，他身边一个能信得过的人也没有。 目前唯一可以信赖的，就是你们的子女。 看两位老人陷入犹豫。 沙瑞金趁机继续说道。 “唉……” “陈叔叔，您看这样行不行。” “我打算先安排海子去汉东省检察院担任副检察长一职，然后把陈阳调到汉东来，接替海子的工作。” “育良同志有个学生叫侯亮平。” “他现在在中央反贪局担任某处处长。” “我打算让他出任常务副局长。” 陈岩石和王馥真两位老者陷入了沉思。 就连刚才略有异议的王馥真也不例外。 她怎么会听不出沙瑞金话里的意思。 小金这是想让陈海接上老陈的位置啊。 先是安排为副检察长，等做出成绩之后，再去掉“副”字，正式担任常务副检察长。 再往后，等到合适年龄，便可升任副省级的检察长。 什么年龄？ 当然是任职年限。 从正厅升副省，通常需要至少五年的资历。 当然，指的是正常情况下。 某些特殊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但那样的待遇，陈海肯定是享受不到的。 就连汉东省掌高育良，正厅的任职时间也有九年。 自2000年起，他先后担任汉东省高级法院常务副院长、京海市市长、京海市韦书籍，之后又任吕州市韦书籍。 直到2009年才成为省伟长委。 这也算是资历上的弥补。 正常情况一般会先任副省掌，或相关部门的一把手。 高育良却直接成为省伟长委。 即便是李达康，也在京州市长岗位上干了两年后才进省伟长委。 眼下这位小金子，也在正厅岗位上待了整整十一年。 从四十二岁一直到五十三岁，一直是正厅级。 先后担任省厅一把手、市长、市韦书籍等多个正厅职务，才一步步升上来。 他也和高育良一样。 高育良副省级任期是2009—2013年。 四年就升正省。 小金子也用了五年时间才升上正省。 最惨的还要数陈岩石，他在正厅级岗位上整整干了二十多年。 汉东省的大多数重要职位他都干过。 但一直是个“老二”。 其中，常务副职一干就是十年。 对于这个常务副的位置。 陈岩石从心底其实有些抗拒的。 原本的计划是让侯亮平去京州市检察院下的反贪局任局长。 但沙瑞金综合考虑后， 还是决定将侯亮平调往省反贪局任常务副局长。 至于级别上的问题。 沙瑞金想把陈阳的级别也提一提。 毕竟，一般来说，从上级下到地方，多多少少都会升一级，京城官员下地方大多是这样。 很多省级官员去地方也是如此。 当然，就算要提。 也不能立刻就提。 需要一个过渡期。 等陈阳做出一点成绩之后， 沙瑞金便会向省伟提议，让反贪局局长同时兼任省副检察长。 如此一来，陈阳的副厅便可升正厅。 侯亮平的正处也可升副厅。 这样做， 沙瑞金也不会落下口实。 前提是要有成绩。 没有成绩，肯定不行。 “唉……” “随他们自己决定吧！”年轻人的事情，他也懒得过多插手。 如果一切顺利当然是好事。 也能弥补他心中的遗憾。 人生总归会有遗憾，陈岩石的遗憾就是没享受到副省级待遇，他看重的并不是这些虚的，而是组织上的认可。 他自然希望子女能替他完成这个心愿。 至于万一失败也没办法。 年轻人的选择，他也不能过多干预。 而且，就算他去阻止， 子女知道后恐怕也会埋怨他这个做父亲的。 京海，强盛集团。 高启强正巧接到一通来电。 这通电话，是从天海市打来的。 打电话的是秦振宇，位居帝国富豪榜前十，也是寰宇集团的掌门人。 而寰宇集团，正是强盛集团的最大出资方。 “好，秦总。” “这边我会安排妥当。” “您安心……”高启强挂断电话后，随即叫来了唐小虎。 唐家兄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 比起性子急躁的唐小龙， 这类事务更适合由沉稳老练的唐小虎来办。 “强哥……”唐小虎走进办公室后，随意地坐在对面。 “秦总那边安排了一个人。” “秦总安排的是什么人？”唐小虎语气中带着几分好奇。 他对秦总的背景并不陌生，也清楚强盛集团背后站着的就是秦总，而秦总背后，还牵着汉东证法大学那位女士的关系。 第77章 高启兰和高启强的关系！ 但他也不敢多嘴。 这些信息，还是从高启兰那里听说的。 高启兰和高启强的关系， 私下里，那是亲兄妹。 表面上嘛…… 两人仿佛毫无瓜葛。 除了早年的一些老街坊之外， 旁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甚至高启兰的公开资料里，她都是个孤儿。 如今的兰姐，在商界素有“铁娘子”之称。 年仅三十二岁的她，已是市值千亿科技集团的全球总裁，履历光鲜亮丽。 二十四岁研究生毕业后加入蔚蓝科技， 担任总裁助理； 二十六岁升任市扬部总监； 二十八岁成为业务副总裁； 三十岁登顶全球总裁之位。 虽说强盛集团也不错，资产规模也有几十亿，接近百亿，但那只是账面上的数字。 实际估值，也就十几亿上下。 与蔚蓝科技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蔚蓝科技，那可是拥有上百万员工的大集团， 间接提供数百万就业岗位。 而强盛集团呢…… 员工最多一两千人，而且业务基本集中在京海市。 在整个汉东省，连百强都进不去，顶多在本地房地产行业排进前五十。 寰宇集团虽不及蔚蓝科技庞大， 但放在全国地产行业，也能稳居前十。 整个寰宇系旗下，仅上市企业——寰宇酒店、寰宇商管、寰宇物业、寰宇文娱、寰宇影业，市值加起来就超过数千亿。 而寰宇集团最核心的资产，是寰宇广扬。 寰宇广扬每年租金收入就高达数百亿。 相比之下，强盛集团只能算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高启强语气平静地交代道：“不问、不看、不想，按我说的办就行。 把人送到绿藤市，到那儿等我电话。” “明白了……”唐小虎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这可是秦总亲自交代的事， 还特意嘱咐得这么清楚， 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看来，这次任务不容易。 “记住，一定不能暴露身份。” “随行的兄弟们……” “还需我多说吗？” “是……”唐小虎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意。 只能对不住他们了。 不过他会妥善安置他们的家人。 …… 夜晚，九点前后。 高育良夫妇往主卧走去。 苏玫吃完晚饭，柳映雪本想留她住下，但她婉言谢绝，于是安排司机送她回酒店。 高育良夫妇还特意将她送出家门。 “怎么，动心了？”两人走进卧室后，柳映雪白嫩柔滑的小手轻轻探了下去，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 “怎么可能……” “身体可不会骗人。” “那也是对你才有反应。” 高育良揽着妻子纤柔的腰肢，深情地望着怀中的佳人。 柳映雪听后露出满意的神色，轻哼道：“最好如此，你什么脾气我还不清楚。” “我有你说的那么差吗？” “就是……”她心里明白，丈夫是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 见他有些兴致，柳映雪轻叹一声：“今天就算了，让我好好歇会儿吧。” “这可不像我老婆的作风啊。” “我有点不舒服。” “你亲戚明天或者后天要来吧。” “真有你的，明天高启兰要过来，我以好姐妹的名义，邀请她来家里坐坐行不行。” 高育良听后心里顿时高兴起来。 对于高启兰这个人，他心里确实是有点期待的。 尤其是戴着一副眼镜的高启兰。 当然，这些想法也只能藏在心里。 高育良可不敢在老婆面前流露出半点。 “要不要一起玩个雪中徒步。” “去你的吧……” “哈哈……”当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晚上夫妻俩还是很安分的。 …… 这天上午。 京城帝国反贪总局。 局长办公室内。 帝国反贪总局局长秦思远坐在办公桌前。 坐在他对面的是侯亮平。 “亮平啊。” 秦思远放下茶杯，说道：“今天把你叫来，主要是想和你聊聊汉东那边的情况。” “局长您请讲……”侯亮平立刻坐直了身子。 眼神中带着期待地看着眼前的领导。 他对汉东的事情当然并不陌生。 “关于陈海的事。”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 侯亮平连忙回答：“听说过一些，听说陈海是在来京城的路上出了车祸。” “是啊……” “有件事你可能还不清楚。” “当时陈阳来找我，说陈海有事想私下跟我汇报，并且手里掌握了一些关键证据。” “可是，他在来的路上却遭遇了车祸。” “身上的资料和行李都不见了。” “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秦思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什么……” “那岂不是……”侯亮平惊讶地站了起来。 他不是不明白事理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很明显，领导的意思是陈海原本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可现在证据全都丢了。 “坐下……”秦思远平静地抬手示意。 “局长……”侯亮平还想说什么。 “先听我说。” “是……”见状，侯亮平只好无奈地重新坐下。 秦思远这才继续开口。 “局党组开了一次会。” “陈海还在医院，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医生说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毕竟撞到了头部。” 秦思远用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党组的意思是。” “暂时把他调离原来的岗位。” “我们和汉东方面也沟通了一下，那边提出汉东检察院目前空缺一个副检察长的职位。” “这个职位，正好让陈海暂时接上。” “那边的工作压力相对小一些，等陈海身体恢复后，也能很快上手，一边休养一边工作，也算是帮他解决后顾之忧。” “而且，这样也更有助于保护他的安全。” “局里的安排是。” “由陈阳来接任这个局长职位。” 说完，秦思远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时不时扫向侯亮平，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陈阳……”侯亮平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失落。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会是接替这个职位的人选。 现在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等等……” 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重点。 通常情况下，京官外调地方，大多会提前晋升一级。 尤其是在被委以重任的情况下。 要么是下派前几个月，在原单位先升一级，要么是直接到地方上再提拔。 陈阳，一直以来只是副主任级的处长。 所谓副主任级的处长， 是指在某市担任副职，同时兼任某处的主要负责人。 这就是所谓的“高配”职务。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陈阳是在2010年7月升为副主任的。 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多了。 这次却是平调。 这说明……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省反贪局的局长一般为副厅级。 当然，也有极少数是正厅级。 由于反贪局是隶属于检察院的一个机构， 而且拥有相当的独立性。 反贪局由帝国反贪总局和省检察院双重管理。 如果是正厅级的局长，通常还会兼任省检察院的副检察长。 局长找他谈话，还特地提起这件事。 难道局长是打算让他去担任常务副局长？ …… 她这边一升正市级，作为二把手的自己，自然也要顺势往上挪一挪，副市级的待遇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 侯亮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热流。 中年男人人生三大喜事是什么？ 升职、发财、妻离世。 现在不仅能摆脱那个母夜叉， 自己还能再进一步，向上爬一格。 对侯亮平而言，这无疑是人生中两大喜讯。 “局长，您的意思是……” 侯亮平有些按捺不住，急切地望向坐在钓鱼台的局长。 仿佛秦思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组织目前考虑的是班子团结问题。” “现在组织的安排是，让你去和陈阳搭班，你是京海人，也是从京海出来的。” “而且你和陈阳还有校友这层关系。” 侯亮平激动地站起身来，信誓旦旦地说：“局长，您就放心让我去吧，我一定和陈姐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秦思远笑了笑，抬手示意他坐下。 “这事先别声张。” “听我一句，先回家……” “和小艾同志商量一下。” 让侯亮平先回去和钟小艾商量，这背后有两层意思，一是征求她的意见，是否同意。 其二，自然是给钟小艾一个面子，送个人情。 “局长……”侯亮平顿时有些着急了。 回去和她商量。 恐怕钟小艾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他对那个女人太了解了。 表面上两人得装作恩爱夫妻， 实际上的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听我一句……” “是，局长……”侯亮平无奈，也只能答应下来。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 高育良与沙瑞金坐在一间小型会议室里。 会议室里只有七八个沙发。 整个空间里，就他们两人。 第78章 你说谁敢重用这样的人？ 主要是高育良在讲，沙瑞金在听。 高育良谈的是关于汉东的经济发展问题。 省掌是汉东正府中最高的行政长官，负责统筹和领导省级行政机关的运转。 他们的职责，相当于整个省的中枢，主持召开省正府常务会议和省掌办公会议，引领全省的经济与社会发展。 作为汉东行政经济班子的一把手， 高育良当前的首要任务就是推动全省经济增长。 只要汉东经济上去了， 作为省掌的他自然功不可没。 若汉东经济陷入停滞，甚至下滑， 不仅百姓会有意见， 上面也会追责。 高育良的想法很明确， 就是依托汉东强大的制造基础， 把重点放在新能源汽车领域。 按照他的构想，新能源汽车、人工智能、半导体芯片，加上现有的制造业， 未来汉东将构建四大支柱产业。 如此宏大的经济转型， 不是高育良一个人能推动的。 首先，必须得到一把手的支持。 其次，还需要省伟长委班子的共识。 只有凝聚全省之力，才有可能实现。 当一把手和二把手达成一致， 他们的意志，就代表了整个汉东的意志。 这件事必须要有沙瑞金的支持， 而且是毫无保留的支持。 只有他点头，两人联袂进京，向内阁汇报，再由负责帝国经济的内阁首辅拍板，才能正式启动。 毕竟，新能源这个行业， 没有帝国财政的补贴，前期根本撑不下去。 无论是新能源还是半导体，都是如此。 新能源需要资金扶持，半导体则需要帝国科学院的协助，以及全国高校的配合。 对省内各地的产业布局，汉东也有明确规划。 目前来看，汉东最强的经济支撑，是蔚蓝科技集团庞大的低端制造业。 而半导体方面，也有现成的基础。 蔚蓝科技旗下的蔚蓝精密，已经初具规模。 此刻，沙瑞金的神情也很复杂。 倒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而是高育良讲得太多太满，一时让他难以消化。 稍有不慎， 仕途受影响是小事， 可汉东八千多万百姓怎么办。 他对经济一向持谨慎态度。 “育良同志……” “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 沙瑞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正如他自己所说，高育良的确给他出了一个不小的难题。 关于这件事，分量确实不轻，也极为棘手。 见状，高育良继续劝道：“瑞金书籍，时间可不等人啊，你看看我们面前的老粤，那可是压在我们头上的重担啊。” “从一九八九年到现在，整整二十五年了。” “作为汉东人，我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把这座大山踩在脚下？” 踩在脚下，沙瑞金当然也想。 他怎么可能不想呢？ 如果能在几年之内让汉东的经济跃居全国第一。 不止高育良能升上副阁，他自己也极有可能更进一步，可南方的老粤，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超越的？ 2013年目前统计完成但尚未公开的数据是： 老粤，GDP为六点三八万亿元。 汉东，GDP为六点零一万亿元。 两者之间的差距，接近四千亿。 你这边在前进，人家也在前进。 这就陷入了一个僵局。 与其他相比，沙瑞金更倾向于稳扎稳打。 “育良同志啊。” “有一点我必须承认。” “要是论搞经济，我确实比不上你，在你主政京海期间，出现了蔚蓝科技和寰宇集团。” 在这方面，沙瑞金向来直来直去。 “唉，瑞金书籍。” “胆子不妨放开一点嘛！”言下之意，高育良心中也有些不满。 “你看这样行不行？” “先让下面写个报告上来。” “不要一开始就搞得太大，我们先做一个试点，如果可行，再全力推进。” 沙瑞金还是倾向于稳妥一些，慢慢来。 “好，我会让下面准备一份报告。” 高育良听后，也没有再坚持。 此刻，他心里已经有些不满，没想到对方如此保守。 如果汉东能全力押注新能源产业， 再在现有基础上，重点发展半导体，争取扶持一两个全国知名的手机品牌， 并围绕这些打造完整的产业链。 最多三年，汉东绝对能够超越老粤。 现在让他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 再想想，高育良心里也平静了几分，毕竟他知道这些方向，是因为他有前世的记忆。 这个世界的科技走向大致和前世一致， 但在这些重点行业真正爆发之前， 全国都还在不断摸索阶段。 简单来说，就是边走边试。 如果真要比开拓精神， 沙瑞金确实不如高育良。 高育良还年轻，前程远大。 而沙瑞金今年已经六十二岁，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把上头交代的任务完成好就行。 简单说…… 我沙瑞金是来处理政局的， 不是来专攻经济的。 沙瑞金对自己的角色定位非常清晰。 今天的这次谈话，恐怕也为今后两人之间的矛盾埋下了伏笔。 一个想搞经济突破，一个侧重权力平衡，放在一起，迟早会有冲突。 当然，目前来说，两人还没到翻脸的地步。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但他们目前还有一个共同的对手。 沙瑞金顺便提起了昨天的事情， 建议让陈阳出任局长，侯亮平担任反贪局常务副局长，等时机成熟，再给他们提一提。 “育良同志。” “你对这事怎么看……” “哈哈……”高育良听后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说道：“咱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叫育良同志听着也别扭，瑞金书籍，以后就叫我老高吧！” “你看……” “是你跟我见外了。” 沙瑞金听了，也笑着回应。 “哈哈……” “我自罚一杯。” 高育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看着他这样“惩罚”自己，沙瑞金无奈地说：“你这不是罚，是在犒劳自己啊。” 几句玩笑过后，沙瑞金脸色一沉，说道：“老高啊，我想召开一次有关人事问题的长委会，你上次说的议题，到时候会上可以提出来。” 沙瑞金要召开一次有关人事问题的长委会。 人事，哪方面的人事。 汉东省伟长委会，通常每月开两次会， 一次是月中，一次是月底。 距离月底的会议还有将近十天的时间。 上次他与沙瑞金商议的，是要给王峰调整一下岗位，把他调到省政协，再把孟德海调过来。 高育良原本就打算在月底的常委会上提出此事。 现在沙瑞金却直接表示会上会提。 而且还提前打招呼，等于是说，你得支持我提出的建议。 建议，什么建议？ 恐怕是赵立春临走前安插上来的一些人。 沙瑞金这是打算将他们压下去。 正好，这事也符合高育良的利益。 “我当然是支持班长的。” “好……”沙瑞金满意地说：“有你这句话就行，我打算二十五号召开常委会。” “还有三天时间嘛！” “今天下午我准备去吕州考察。” “你去吕州的话，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我就等着你说这句话呢。” 沙瑞金也想看看，高育良会推荐谁。 高育良笑了笑：“你要是去吕州，可以顺便去高新区走一趟，那里的区委书籍易学习，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 “易学习……” “嗯，我会记住的……”沙瑞金认真地点了点头。 其实，心里早已掀起滔天波澜。 难道他知道我对易学习有所关注？ 易学习这个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当年他和田国富在绿藤市彻夜长谈时。 田国富就特别提到过他。 从九十年代起。 易学习一直被赵立春压制。 这个人骨气也够硬。 那天晚上，田国富说过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只要易学习有一点点问题。 他根本不敢这么硬气。 赵立春早就想把他彻底拿下。 可正因为此人没有污点，履历也干干净净，即便赵立春有能力把他一脚踢开。 那样做，只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 反对派必定会借题发挥，掀起大浪。 再说，这人的性格，简直和陈岩石如出一辙，倔劲儿比钛合金还硬。 赵立春一向信奉的是：能用则用，不用白用。 越是难啃的骨头，就越把这人派去。 他的待遇，与当年的陈岩石一模一样。 当年的陈岩石也是如此。 哪儿有问题，哪儿就有他。 那时他还被戏称为“救火队长”。 国企改革需要试点，谁去？ 去吧，老陈，我相信你。 法院出了问题，谁去？ 去吧，老陈，你能搞定。 检察院重点查贪腐。 去吧，老陈，那儿最适合你。 如今的易学习，也是一样。 两人会谈结束后。 高育良回到省韦副书籍的办公室。 “易学习……” “唉……”高育良在心中无奈一叹。 当年他还在任吕州市韦书籍的时候。 易学习就是高新区区委书籍。 他曾尝试与对方交流。 结果，无果…… 那人脾气太硬。 典型的只认事不认人。 哪怕你提拔他。 只要你做错了事，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你。 你说谁敢重用这样的人？ 第79章 该如何推进？ 主要是彼此根本搭不上线。 把易学习放在某个位置上，还能起到监督作用，这也是他推荐给沙瑞金的原因。 利用他眼里不揉沙子的个性。 高育良就可以让易学习成为一把利剑。 而且，他更希望易学习能走上原来设想的那条路——成为京州市纪委书籍，用来牵制李达康，同时也能不断敲打李达康。 你得清楚自己的位置。 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胡思乱想。 “这个沙书籍啊。” “唉……”高育良又是一声无奈的叹息。 现在也只能观察一下，自己安排人暗中调查、整合资源，看沙瑞金届时会怎么操作。 如果沙瑞金还是我行我素。 那就别怪他，直接越级上报帝国内阁。 这时，高育良的手机又响了。 来电的是宋运萍。 “喂……” “一切顺利。” “很好，你留意一下反贪局那边的动静。” “明白……”宋运萍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刚挂断电话，林淮就敲门走了进来。 “领导，吕秘书长到了。” “让他进来吧！”不一会儿，神情疲惫的吕正安缓步走了进来。 至于这疲惫是真是假，恐怕只有吕正安自己心里清楚。 高育良对此并未深究。 “高省掌，抱歉，我来迟了。” “家里事情办妥了吗？” “感谢省掌挂念，家里的事已经处理好了。” “唉，别太放在心上，老爷子八十二岁，也算是福气之人，有什么困难尽管跟组织提。” “谢谢省掌……”吕正安满怀感激地深深鞠了一躬。 “不必如此……” “来，请坐这边……”高育良亲切地引着他走到沙发边坐下。 随后，他走到柜子前，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 吕正安赶紧起身快步上前：“怎么能劳您动手，我自己来就好。” 高育良刚好也刚刚倒好一杯热水。 “请坐，请坐……” “是，谢谢省掌……”吕正安双手接过茶杯，恭敬地坐下。 “正安啊，你在现在这个岗位上也两年了吧！” “省掌，已经两年多一些了。” “两年多了啊，我记得你是从厅长调任过来担任秘书长的吧！” 吕正安将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态度恭敬地回应：“是的，省掌……” “当时还是刘省掌亲自点的将。” 这也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来路。 在来之前，他特地拜访了刘省掌。 “嗯……”高育良靠在沙发背上，跷起二郎腿，端起面前的中药茶轻抿了一口，缓缓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把你当外人了。” “我需要你帮我全面了解省府的情况。” 吕正安听了，也不由得陷入思索。 高省掌原本就是省伟副秘书长，一直在汉东工作，怎么可能不了解省府的状况？ 既然对汉东省府的局势并不陌生，那他为何还说出这样的话？ 这才是吕正安心中真正的疑问。 从政多年的他明白一个道理： 一朝天子一朝臣。 过去的汉东省府，分成三大派系。 汉大帮、赵家帮，还有刘系。 原省掌刘汉自身就是一股重要力量。 此外，还有一位长委副，以及三位副：王政、周兴邦、邵翠容，还有一位是邓和光。 剩下的那位副则是汉大帮的蒋学博。 “邵副省掌在工作上一向比较主动。” “理由呢……” “刘主任几个月前曾试图争取过她。” “尤其是传出赵副院长可能要调走之后，邵副省掌那边似乎有向刘主任靠拢的迹象。” “紧接着，沙书籍被空降下来。” “刘主任那边……”说到这里，吕正安停顿了下来。 高育良自然明白他没有说完的意思。 “邵翠容。”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可以接触，但不能主动去接触。 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最好让周桂梅部长跑一趟。 毕竟女人之间更容易交流。 很快，他便有了打算。 等周桂梅升任专职副书籍长后，再安排她去接触。 高育良需要的是对方主动来向自己汇报，而不是自己去找她谈。 那样，就显得本末倒置了。 那么，该如何推进？ 自然是要拿个人开刀。 这一刀，还得砍向最高处。 所以，他在等。 等沙瑞金那边先出手。 他在旁边煽风点火。 自己只是动动嘴皮子，便能坐享其成，高育良怎么会傻傻地浪费时间。 他目前的注意力，已经放在了下面的一些厅局级单位上。 比如财政、教育、民政、科技、工业和信息化、商务、卫生、审计、数据、医保、广电、文化和旅游、粮食和储备等多个部门。 上面稳住，下面发力，这是他当前的策略。 将上面的人稳住，真正的目标放在厅长和副厅长这一层级。 听话的，就让他当厅长。 不听话的，就压到副厅长的位置上。 我们实行的是分管制度。 比如，每位副，都会分管若干部门。 这个副，就是这些部门的直接上级。 而高育良现在，就是绕过这些副，直接找下面各个分管单位的负责人单独谈话，一个个地谈。 怎么谈…… 自然是视察工作时谈。 他不可能把每位领导都请到办公室来详聊。 对高育良而言， 最关键的一个部门就是省府办公厅。 这一点，在刘海任职期间就已经彻底理顺，高育良可以说是接了个现成的摊子。 “你先去忙吧！”高育良也明白对方的心思。 “是，省掌……”吕正安走进来时还带着几分疲惫、紧张与不安，但离开办公室时，神情却轻松了不少。 虽然老领导说过已经和高省掌沟通过，但很多事，不到亲见，始终难以安心。 现在，他总算可以放心了。 …… 高育良坐在行政沙发上，陷入沉思。 “吕正安、刘秀丽。” “让谁来担任省掌助理呢……” 省掌助理也是汉东省正府党组成员之一。 这个职位，已经接近副省级了。 刘海确实够意思，临走前还给自己办了件好事，把原任省掌助理调离了岗位，目前这个位置正好空着。 考虑到目前的局面， 这个省掌助理必须从省府内部提拔。 暂时还不能考虑汉大帮的人。 主要是因为，眼下合适的人选还没有。 还有一个原因， 高育良需要一个对省正府非常熟悉的人。 不仅要清楚内部的派系构成， 还要熟悉整个省府的运作机制。 而且，这个人还关系到未来副省掌人选的安排。 王政这个人得想办法让他让位。 等他一退下来， 就让蒋学博顶上。 接下来，是周兴邦、邓光和两个人。 至于邵翠容，暂时不用着急动。 能拉拢最好，拉不过来也无所谓。 高育良打算在她的任职年限上做点文章，一两年的时间他等得起，不行就让她提前退休。 周兴邦和邓光和的职位安排， 吕正安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没办法…… 这是他和刘海之间的一次交换。 至于高育良自己有没有意见， 呵呵…… 当然是没有意见的。 他不仅要支持吕正安上位， 还要大力扶植他，帮他整合刘海留下的旧部，扶持他自成一派。 只有这样， 高育良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别忘了， 是谁把你吕正安推上来的， 更别忘了， 谁才是你真正的靠山。 高育良这是在学赵立春的做法。 半年，半年时间， 他给自己定了个目标。 现在是一月份，到今年七月之前， 他必须全面掌控汉东省正府。 当年汤光耀和赵立春斗了十几年， 梁群峰和赵立春也较量了近十年， 自己和赵立春也周旋了三四载， 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铁打的赵立春，流水的汉大帮”。 区区半年时间，又能算得了什么。 “领导……” “刘副秘书长来了。” 林淮敲门进来汇报。 “让她进来。” “是……” 很快，刘秀丽穿着剪裁合体的女士西服，脚踩精致的皮鞋，头发整齐盘起，淡妆素雅地走了进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说道：“省掌，您找我？” “来，坐……”高育良指了指旁边的单人沙发。 “谢谢……”刘秀丽道了声谢，坐在沙发上，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背挺得笔直。 懂的人知道这是对上级的尊重。 不懂的人， 也许会误会她在吸引领导注意。 她本就身材出众，四十多岁，依旧坚挺，身形保持得很好。 该丰满的部位饱满，该纤细的部位苗条， 这身小西装将她的好身材展露无遗。 修长笔直的双腿，纤细的腰肢，挺拔的胸部， 坐在沙发上的她，胸前曲线颇为诱人。 高育良也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缓缓起身，朝办公桌走去，刘秀丽见状，也立刻起身跟随。 高育良来到桌前，抽出一个档案袋，说道：“给你一个任务，全省范围内关于这个方向的企业，你去统计一下，整理出一份数据给我。” “是，省掌……”刘秀丽双手接过档案袋。 “以后叫我领导就好。”高育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个举动和称呼，已经表明了他对刘秀丽的认可。 “好的，领导……”刘秀丽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轻声应道。 “去忙吧……”高育良含笑摆了摆手。 …… 第80章 还是他另有后台，早被安排下来？ 高育良坐上车，准备返回家中。 今天，也算是提前收工了！ 主要原因是高启兰来了，并且是柳映雪亲自接来的。 她还带着高启兰在小区里转了一圈。 这背后的含义，简直再清楚不过了。 高启兰身为蔚蓝科技集团的全球执行总裁， 这家企业的分量，自然无需赘言。 尤其是在汉东地区。 她的到来，汉东省正府都高度重视。 只要她出现在哪个城市，当地正府得知后，立马会组织领导班子亲自登门，甚至大张旗鼓地迎接。 目的，就是争取蔚蓝科技能在当地设立生产基地。 这就是职位所附带的影响力。 同时，也是企业发展到一定规模后所必然面临的现实。 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挑战。 这些挑战，主要来自某些方面。 那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争夺。 这种争夺，既来自国外，也包括国内。 国外的手段，往往是切断技术来源，或者对你实施大规模制裁，亦或打击你的供应链体系。 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老美。 举个例子，蔚蓝科技曾为某个国际品牌手机代工。 这时，老美就会采取“先礼后兵”的方式。 所谓“礼”，就是提出以一定估值入股你的公司。 如果你答应，那就皆大欢喜。 如果不答应…… 呵呵…… 老美就会警告你的主要客户。 对蔚蓝精密代工的手机，征收高额关税。 你敢这么硬扛？ 要么就联系那些授权给你技术的大公司。 芯片是人家授权的，主板也是人家授权的。 没了这些核心技术，你还怎么玩？ 甚至连蔚蓝科技这样的大企业，都难以承受这种打击。 这还只是来自外部的压力。 国内也有不少势力对这块蛋糕虎视眈眈。 根本扛不住…… 真的是扛不住啊。 甚至连柳家也想插手其中。 你让高育良怎么办？ 那时的高育良，只是吕州的一把手。 无奈之下，只能对企业进行重组。 蔚蓝科技专门设立了一家二级子公司——蔚蓝控股。 这家公司的表决权采用一比十的加权制度。 即便外部资本拥有百分之九十的股权，只要宋氏家族办公室牢牢掌控百分之十的股权，就能始终牢牢掌控整个集团。 至于说让高育良直接去硬刚这些势力。 别开这种国际玩笑了。 老子虽然是穿越者，但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啊。 难道你以为我有系统这种开挂的能力吗？ 先不说国外！ 就说国内，高育良敢出面力保蔚蓝科技吗？你敢站出来保这家公司？ 不说你一个地级市一把手能不能保得住。 你和这家企业到底有什么关系？快说！给我彻查到底，查出来立刻对你采取措施。 至于国外的影响…… 更何况，那可是2007年。 谁敢跟老美正面硬刚。 那时，老美不可战胜的神话仍然笼罩全球。 那一年，中东还是老美的自留地。 那一年，毛子的领导人做梦都想加入北约。 那一年，帝国的军舰连第一岛链都难以突破。 那一年，老美的经济总量是帝国的五倍。 那一年，老美的军费是帝国的十三倍还不止。 那一年，光是老美一国的军费，就占到了全球各国军费总额的百分之四十七。 那一年，帝国境内但凡叫得上名字的科技企业， 哪家没有老美的资本参与。 所以，别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了！ 当然，蔚蓝科技最终选择上市，也是无奈之举。 蔚蓝精密最大的客户是苹果、三星、摩托罗拉、诺基亚、索尼和LG。 国产手机此时还只是贴牌组装阶段。 市扬份额连百分之五都不到。 也就是说，蔚蓝精密百分之九十五的客户，都是国外品牌。 老美随时可以将蔚蓝科技扼杀在摇篮之中。 高育良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那上百万的员工。 是这背后牵连的数百万人的生计。 钱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他追求的是政绩，是凭借政绩向上攀升。 等我日后站得更高，再…… 别慌，到时候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的那些家伙。 你们放心，谁都逃不掉。 高育良刚迈进家门，就看到高启兰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和柳映雪低声交谈着。 高启兰还是一如既往的打扮。 通身上下依旧是全黑装扮。 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哦～～哟……” “这不是高总嘛？”高育良带着笑意朝两人走过去。 一见到心上人，高启兰立刻站起身，看着走近的男人笑着说：“高总，也是你的高总。” “哈哈……”高育良开心地走上前，一把将她搂住。 坐在沙发上的柳映雪抱着胳膊，满脸不高兴地说：“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啊？” “看看……” “大夫人这是醋坛子打翻了。” 高育良坐到沙发上，顺势把高启兰拉到腿上，搂着身边的爱人，笑着打趣道。 “去你的……” “谁吃你这家伙的醋了。” “这可是一楼，你们也注意点形象。” 听他这么一说，两人这才收敛了些。 高启兰从他腿上站起身，挨着柳映雪坐下，亲昵地靠在她身边。 “银河科技现在怎么样了？” 高育良望着高启兰，好奇地问道。 银河科技，是为了对标前世那些被外资掌控的企业而设立的。 主要是为了摆脱对外部技术的依赖。 加上手机市扬正在洗牌，未来需要有新的力量填补空白。 吃过一次亏的高育良，自然不会再重蹈覆辙。 过去是因为位置不够高，就算扶持起一个本土企业，也无力保护。 而现在则完全不同了。 随着老丈人的影响力稳步提升，高育良如今也有了守护自己成果的能力。 听到问题的高启兰立刻切换了状态，从温柔女友变成了干练的女强人。 “银河科技计划在今年五月份推出第一款中低端智能手机，价格定在一千到两千元之间，搭载安卓系统。” 柳映雪好奇地问：“那高端自研系统的手机呢？” “盘古系统还在开发阶段，照目前的进度来看，至少还需要两年时间。” “就算一切顺利，想要推出首款高端手机，估计也要等到2017年初，甚至中后期。” “主要是我们起步太晚。” “再加上要避开各种专利问题。” “是啊，专利是个大难题。” 高育良终于也放松了一下。 从昨天下午四点，到今天上午九点，他几乎沉浸在温馨之中。 这一切，还得感谢他那位体贴的妻子。 因为亲戚来访的关系，柳映雪也只能无奈地旁观。 有时她会拿本书坐在小客厅里，随手翻着，耳边偶尔传来几声低语。 第二天上午九点。 高育良照常出门上班。 没办法，即使身体疲惫，也必须去。 沙瑞金去吕州调研了，省伟副书籍的位置还空着。 他现在根本离不开汉东省伟。 估计这两晚都得在办公室过夜。 …… 此时，汉东二号楼。 王政的办公室里，由于高育良今天没来， 得到消息的邓光和便找了过来。 两人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茶。 邓光和忽然开口：“你怎么看？现在的汉东局势，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吧。” “是啊，我们、高育良、沙瑞金。” 王政吸了一口烟，叹道：“眼下三大派系中，高育良最强，他和桂梅书籍已经结盟。” “再加上开河书籍、洪军将军，育良同志在汉东的势力，恐怕已经无人能及，连瑞金书籍行动前，都得先跟育良同志通个气。” 几天前，王政从老领导那儿得到消息。 省伟副书籍的人选已经基本敲定。 考虑到汉东的环境以及统战因素，预计由周桂梅接任，相信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 还没正式公布，是因为省伟宣传部部长的人选还没确定。 据他了解，沙瑞金那边推荐了一位人选，高育良那边也提交了一个人选。 上面可能还存在其他的考虑。 具体要如何操作…… 这个省伟副书籍和王政确实无缘了。 从汉东目前的局势， 以及上级可能已经权衡的因素来看， 省伟长委兼宣传部长一职，极有可能会由外调派空降。 这也就意味着邓光和的打算彻底落空。 “你说，春林部长。” “有没有可能争取过来？” 省伟一把手身边最重要的三位干部，分别是：纪委书籍、组织部长、省伟办公厅主任。 纪委书籍田国富是两年前由中央空降而来。 组织部长吴春林则一直稳坐其位。 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四年。 而且，这位组织部长是从基层一步步提拔上来的，要说他背后毫无靠山，两人怎么也难以相信。 早年间，这位组织部长与赵立春的关系若即若离， 赵立春似乎也默认了这一状态。 这更让他们心生疑虑。 吴春林究竟是赵立春的人， 还是他另有后台，早被安排下来？ 作为一把手，核心职责就是掌控人事与纪律， 这也是他们怀疑吴春林的原因之一。 “不好说啊……”邓光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个人很神秘，非常神秘。 他自己也好奇，吴春林到底站在哪一边。 是赵立春的人，还是来自上面的安排。 第81章 山水庄园内部有内鬼! 那赵立春为何又毫无反应？ “再看看吧。” “也只能这样了……”听罢，邓光和也不再纠结。 看看沙瑞金会不会动吴春林就清楚了。 想到即将召开的长委会，王政略显无奈地说道：“这次长委会恐怕不会太平静。” 若是普通的长委会倒也罢了。 可这次省伟办公厅专门发了通知，说明会议议题与人事安排有关。 这才是王政真正担心的地方。 赵立春临走前安插了一百多个职位人选，本来一切顺利，但他只签了一小部分，剩下的人选也仅仅是组织部找他们谈了话。 还有一百三十多份人事任命尚未签字通过。 王政心里其实早就存疑。 这一次会议讨论的人事，恐怕就是这批人。 从目前形势来看，这些提名极有可能被压制，甚至有可能被直接驳回。 邓光和依旧沉稳如山，转头看着坐在一旁单人沙发上的老友，笑着问道：“那，你的看法呢？” 王政听后微微一笑，语气坚定地开口。 “祁同伟可以好好用一用。” “我打算在本次长委会上提出，祁同伟同志晋升副省掌的议题。” “你想把高育良也牵进来。” 邓光和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嘴角含笑地看着他。 这样一来，高育良也别想置身事外。 他可是你的得意门生， 在外面还被称为你的大弟子。 现在就看你是帮还是不帮。 “没错……”王政像只老狐狸般露出了笑容。 “既然沙瑞金想动我，我就借祁同伟来牵制高育良。 我倒要看他高育良站哪一边。” “我们这次重点就在祁同伟身上做文章。” “如果高育良同意，他就必须为我们发声；如果不同意，祁同伟怎么看没人会在意，但高育良自己会怎么看，就显得格外重要。” “但汉大帮其他人会怎么想，才是关键。” 这就是一个阳谋，逼高育良必须出招。 你若出招，就中了我的计；不出招，你内部就要起纷争。 我倒要看看，到时候高育良该如何应对。 “要不要提前和祁同伟透露点风声？” “不能透露……”王政连忙摆手，“要是提前告诉祁同伟，以他的性格，很可能会立刻去找高育良。” “高育良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心里都清楚。” “确实……”邓光和点头表示理解。 “高育良的政治敏锐性极强，非常强。 如果他知道这件事，恐怕马上就能看出我们的意图。” “到时候……”邓光和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以高育良的政治手腕， 一旦察觉风向不对，很可能马上就能找到应对之策。 所以，必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只有让高育良乱了阵脚，才有可能突破他的防线。 对于他们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王政听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所以啊……” “这件事，我们谁都不能透露。” “我们要让育良书籍措手不及。” “祁同伟作为你的学生，我们这边建议对方晋升为副省掌，就看你这位高省掌是否点头了。” “同意的话，他和沙瑞金之间的联盟自然瓦解。” “要是我们这位高省掌不同意呢？” “哈哈……”王政忽然笑出声来。 邓光和也跟着笑了起来，补充道：“如果不答应，恐怕我们的育良同志，家里要起火了。” 此时，王政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看到短信内容后，他顿时露出笑容。 “瑞金书籍已经到了吕州。” “这样的话，我们也就能安心一些了。” “哦……”邓光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露出恍然的神情，笑道：“确实，我们也暂时不用担心育良同志下去了。” 一把手和二把手，除非特殊情况。 否则两人中只能有一人下基层。 必须有一人坐镇省伟。 沙瑞金下去，高育良就不能去巡视。 他只能留在省伟处理事务，一旦省伟专职副书籍正式到位，情况会好一些。 而现在省伟专职副书籍一职还空缺着。 高育良只能同时兼顾两边的工作。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高育良下基层视察。 尤其是去各厅级单位视察。 比如，去各地民政局视察，作为民政厅的一把手和几位副厅长，肯定要陪同，这样他们自然担心会出岔子。 正当王政把手机放回口袋时， 手机又亮了起来。 这不是短信，而是来自绿藤市的来电。 “你说什么……” “好、好……” “立刻让人把他控制起来。” “对，查清楚，那个U盘里到底有什么内容，还有那个U盘，究竟是谁交给他的。” “发生什么事了……”邓光和神情凝重地望着挂断电话的王政。 “蔡成功找到了。” “好……”邓光和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那个U盘的内容他看过。 太危险了。 里面有很多录音和照片，甚至还有几十段关键视频，涉及很多人。 他、王政，还有老秦都在其中。 连祁同伟和何黎明也在。 甚至赵瑞龙也在其中。 另外，还有一些重要谈话的录音。 能收集到这么多资料，唯一可能就是——山水庄园内部有内鬼。 而且这个内鬼身份不低。 “你给龙少打个电话吧！” “好……”邓光和掏出手机联系龙少。 “龙少……” “蔡成功已经找到了。” “对，我们已经把他控制住了。” …… 港岛，三季酒店。 赵瑞龙正与刘生在一起。 刘生，是赵瑞龙所依靠的情报商人。 此人的情报能力确实不凡。 不…… 准确来说，不只是刘生本人的情报能力。 而是刘生背后的组织。 帝国各大省份，甚至下面的地级市，刘生都能拿到准确消息，国外也不例外。 连京城的一些内部情况他都能掌握。 赵瑞龙脸上的紧张神色终于缓和了些。 “我劝你啊，还是别回去了。” 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刘生开口说道：“沙瑞金和高育良联手，整个汉东没人能与他们抗衡。” “哼，高育良……”赵瑞龙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怒意难掩，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咬他一口。 从最初的吕州月牙湖项目开始，他就和高育良有了纠葛。 吕州文旅、月牙湖开发、半导体补贴。 还有环保等一系列事件。 当初高育良升任省伟长委，他也出了一份力。 主要是想把这个人物调离汉东。 可惜，已经是正厅级了。 高育良基本已经没有再进一步的空间了。 最初他和父亲提议，打算将高育良安排到某个厅级单位担任一把手，最后因影响力太大只能作罢。 主要原因是高育良在京海和吕州的政绩实在太亮眼。 高育良在京海期间，短短几年时间，经济排名从全省第八，直接跃升至全省第二，离任前的那一年，甚至超过了京州。 当时他就应该晋升为副省掌。 最终，由于多方面原因， 高育良只能转任吕州一把手。 没想到…… 吕州在他的治理下更是风生水起。 原本吕州经济每年维持在百分之七到九的增长，高育良上任后， 最高一年增长率达到百分之十八。 要是压制高育良， 恐怕上头马上就会追责。 无奈之下，只能继续提拔。 再加上汤光耀和退休的梁群峰在背后推动， 最终他顺利接棒，成为汉东省证法委书籍。 “走了……”赵瑞龙起身，朝门外走去。 “赵瑞龙……” “有意思，真有意思……”刘生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沙瑞金和高育良，都不是容易对付的人。 沙瑞金，那是擅长斗争的高手。 纵观他的履历， 沙瑞金几乎都是在各种较量中走过来的。 相比之下，高育良则更为全面，就像自己父亲一样，他更看好高育良。 用他父亲的话讲——沙瑞金适合当枪使，上面指哪，他就打哪。 这个人成也靠上面，败也靠上面，自身不够硬，一旦上面出点问题，他自己也会立刻受影响。 而高育良则完全不同。 高育良够稳，有扎实的政绩基础。 哪怕背后那位没能成功， 高育良也不会因此受到牵连。 顶多，最多就是提前退居二线而已。 至少不会一下子就被拉进去。 赵瑞龙刚一离开， 旁边的一扇小门缓缓开启。 一个穿着休闲装、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面带笑意地走了出来。 “三少……”刘生赶紧起身，走到三少身边。 三少名叫陈强，是天海陈家的公子，在家中排行老三，外人通常称他为三少或三哥。 “赵家恐怕完了。” 陈强坐在沙发上，轻啜一口红酒。 “难道说……”刘生眼神中透出一丝震惊。 陈强淡淡一笑：“沙瑞金和高育良不会放过赵家，据我得到的消息，他们已经联手。” “意思很明确，是要瓜分赵家在汉东的势力。” “嘶……”刘生倒吸一口凉气。 他原本以为两人只是暂时的结盟。 若是这两位彻底联手， 整个汉东，恐怕无人能敌。 哪怕是经营数十年的赵立春也一样。 两人真正联手，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上面授意。 第82章 来自绿藤的情报! 陈强坐在沙发上，露出赞赏之色。 “是啊……”刘生脸上也露出一丝庆幸。 陈强看着刘生继续说道：“如果令尊再迟一点表态，恐怕也会被卷入这扬风波。” “现在的汉东，几乎没人敢轻易靠近。” “你看看省里的副书籍，还有宣传部长周桂梅，她的升迁几乎已成定局。” “可关于她的任命，迟迟没有下发。” “主要还是因为宣传部长的人选还没确定。” “我听我父亲说，期间也曾考虑过几个人选，但无一例外，都以能力不足或者其他理由被婉拒。” 刘生皱眉问道：“三少，我有点不明白。” “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不可以让周桂梅兼任，对吧？”陈强放下酒杯笑着反问。 “没错……”刘生点头。 这正是他始终没想通的地方。 陈强坐在沙发上笑了笑，随即慢慢解释道： “这个问题牵涉较深，关系到社会秩序的稳定。 汉东紧邻天海，而天海作为内陆的重要出海口， 很多思想和观点都比较开放，容易受外部影响。” “汉东一直被称作天海的后花园。” “所以天海的很多观念和风气，很容易渗透进汉东，尤其是某些负面的思潮。” “比如国外的一些极端女权主义。” “现在汉东已经出现了一些女性拳手的迹象。” “你要明白，周桂梅，其位高于其实，哪怕她升任汉东省伟副书籍，许多事务，恐怕还是高育良来主导，或者是沙瑞金去处理。” “周桂梅之所以能上位，关键还是因为统战工作。” “这种安排看似无形，实则有深意，若深究下去，会牵扯到更深层的意识形态问题。” “其实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意识形态的较量就已经悄然展开。” “古人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前任省伟书籍赵立春，还有你父亲刘海，一直都对某些倾向有所压制，如今这两位上位，那类倾向也必须继续压制。” “还是不太明白……”刘生脸上仍旧带着困惑。 这些内容，他确实听不太懂。 “你啊……”陈强无语地指了指他。 真是白费口舌。 其实简单来说就是，自古以来，女人可以身处高位，但不能真正掌握实权。 象征意义，往往要大于实质内容。 当然，这主要适用于达到一定级别的单位。 在某些人的有意布局下。 医院的陈海，也接到了来自绿藤的情报。 挂断电话后，他一脸无奈。 “老师……” “这个局太复杂了。” “唉……” “算了……” “为了正义。” 为了心中的那份正义，他也只能作罢！ 他已经踏上这艘战船。 老师如何做，他就如何做。 比起大哥沙瑞金，陈海更看重的是老师。 原因无他，老师更年轻。 陈海是1974年出生的。 老师也只比他大九岁左右。 而沙瑞金比他大二十二岁，比老师也大十三岁。 他相信老师迟早会接替沙的位置。 即使不接替，也可能调往中央部门任职。 如今陈海考虑的问题，不是眼下。 他要考虑的是以后的布局。 陈海拿起电话，又拨通了姐姐的号码。 姐姐今天也刚刚履新，出任反贪局长，而他目前也被调往汉东省检察院，担任副检察长。 两人可以说都是刚刚上任。 恐怕谁也没料到，刚上任就遇到这么一桩棘手的事情。 “姐……”陈海把蔡成功的情况简要说了一遍。 “你说什么？”正在办公室和侯亮平讨论工作的陈阳猛地站起，惊讶地问：“蔡成功出现在绿藤市，之后又失踪了？” “没错……” “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海解释道：“绿藤市公安局有个朋友，以前我托他帮过忙，所以也认识蔡成功。” “好，我知道了。” “真该死……”陈阳有些恼火地挂断了电话。 这件事，她总觉得有些蹊跷。 多年的办案经验也告诉她，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陈局，现在怎么办？”坐在对面的侯亮平立刻开口询问，刚才他也听到了部分内容。 “说过多少次了。” “工作扬合要称职务。” 陈阳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对眼前的侯亮平，她始终有些反感。 若不是工作需要，她根本不想与他多相处。 这人就是个趋炎附势之徒。 早年追求梁思申，后来又追求自己，再后来又去追求钟小艾。 这样的人，她实在难以喜欢。 “是，局长……”侯亮平连忙改口称呼。 心里虽有不满，但脸上不敢表露。 “你怎么看？”陈阳望着他，语气无奈地问了一句。 侯亮平小心地建议：“您看我们是否联系一下祁同伟？” “联系祁同伟……”陈阳秀眉微蹙。 联系祁同伟，她当然不愿意。 曾经她确实对他有过好感，祁同伟也曾对她有情。 但两人最多只是彼此暗恋。 或者说是关系亲密的朋友和同学。 随着时间推移，祁同伟的改变也让她觉得陌生。 如今蔡成功被绿藤警方控制，若想将他“解救”出来，似乎也只能通过省厅这条线来协调。 “去找老季商量下吧！”她让联系祁同伟，陈阳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最好的办法还是请她们的领导季昌明出面协调。 “好……”侯亮平自然没异议。 他也清楚陈阳心里是怎么想的。 很明显，她不愿与祁同伟打交道，更不想求他帮忙，所以只能求助老季，让季昌明去找证法委沟通一下。 检察院，检察长办公室。 “老季……”陈阳刚进门便笑着打招呼。 “陈阳来了，亮平也来了……”季昌明笑着从座位上起身迎接。 从他的态度就能看出，他对这两人格外重视。 谦逊一些总是没错的。 “老季……”侯亮平也跟着叫了一声。 季昌明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 眼前这两位背景太硬，他得罪不起。 一个是高省掌的学生，一个是钟书籍的女婿。 陈阳更是沙书籍的小姨子。 侯亮平又是钟书籍的乘龙快婿。 而钟书籍，可是检察院的直接上级。 “事情是这样的……”侯亮平开始汇报情况。 季昌明皱眉问道：“你是说，蔡成功出现在绿藤市，后来人又不见了，离开前监控拍到了市局的车。” “对……”陈阳点头，“我怀疑蔡成功已经被绿藤市公安控制起来了。” “你们打算怎么办？” “老季，我想麻烦您这边帮忙联系一下省厅，让他们出面要人。” 侯亮平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 “恐怕有点难办。” 季昌明脸上露出为难神色。 牵涉到省厅的事，只能通过证法委来协调。 而且他心里也清楚，祁同伟是个什么人。 现在去找祁同伟要人？ 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陈阳忽然开口：“我们刚上任，正好可以去找老师汇报一下工作进展，顺便提一下这事。” “这个主意不错。” “我这边也联系一下省府办公厅。” 这个办法显然更为稳妥。 季昌明拿起手机，拨给了高省掌的秘书林淮。 “林处长。” “高省掌现在方便吗？” “好，谢谢，辛苦您了。” “那我现在就过去。” “走吧……”季昌明带着两人走出办公室。 因为检察院和省伟机关不在同一栋楼办公， 他们只能乘车前往。 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机关二号楼。 “林处长……”季昌明一行人笑着打招呼。 官职他们不在意，但对方是省掌秘书的身份可不能忽视。 “我带你们过去吧。” “麻烦您了……”在林淮的引领下，三人走进省伟副书籍办公室。 刚进门，就看到正在办公桌前忙碌的高省掌。 高育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来了……” “高省掌……” “高老师……” “高老师……” “嗯，你们先坐一会儿。” 高育良微笑着示意他们，指着旁边休息区的沙发。 他手头还有几份文件要处理。 “好的……”季昌明三人自然没有意见，走到休息区坐下。 很快，有人端来茶水。 陈阳和侯亮平则四处打量着办公室，眼神中充满好奇，尤其是侯亮平。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老师的办公室。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高育良终于处理完手头工作，走了过来。 三人立刻起身迎接。 “等久了。” “都坐下吧。” 高育良坐在沙发上，笑着示意他们，指着陈阳和侯亮平假装责备地说：“你们这两个学生，到了汉东也不来看老师和师母，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老师……” “这次来找老师有什么事？” 许久之后，高育良才问起正题。 “老师，是这样的。”侯亮平赶紧把情况详细汇报了一遍。 高育良听后，轻轻点头。 “蔡成功……” “大风服饰集团的董事长。” “对，就是他。”侯亮平回答。 “行，我明白了。” 第83章 成立一个联合指导组，进驻京海市! 可惜，电话响了很久，却始终没人接听。 他怎能不明白此时祁同伟并不在岗。 随即他又拨通了对方的手机。 电话很快接通。 听筒中传来一阵轻微的音乐声，随即声音渐弱，他哪会不知道祁同伟此刻在什么地方。 “高老师……” “你现在哪儿……” “老师，我正在外地调研。” “大风服饰集团的董事长蔡成功已经被绿藤市警方拘留。 此人是大风厂事件的主要责任人，还牵涉其他案件，你尽快将人提走，移交检察机关。” “明白，老师……”祁同伟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高育良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处理完此事的三人随即起身告辞。 临走前，高育良忽然开口：“老季啊，一会儿证法委有个会议，你来一起参加下。” “好的，高省掌。” “你们先回去吧！”季昌明明白领导另有安排。 见状，陈阳和侯亮平也只能先行离开。 “证法委这边，打算联合纪委，成立一个省级教育整顿驻点指导组，并安排该组进驻京海。” “京海……”季昌明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京海，他怎么会不清楚京海。 那里可是高省掌的老根据地。 难道…… 他不由得想到了京海市市长赵立冬。 难道这次的指导组目标是冲着赵立冬来的。 “这个省级联合指导组，关于人选方面，你有什么推荐？” “您看，省纪委专员纪泽怎么样。” 高育良微微点头。 “纪泽……” “嗯，让他担任副组长吧。” “组长人选，你看证法委的徐忠如何。” 指导组的实际负责人，高育良打算让季昌明来担任。 “徐忠……”徐忠可是李达康书籍的亲弟弟。 妙，高省掌这一招真是妙。 众所周知，省纪委书籍田国富是坚定站在沙书籍一边的，而李达康也有意向沙书籍靠拢。 此次联合指导组由证法委与纪委共同组成。 其用意，再明显不过了。 “我服从高书籍的安排。” “好，等他们过来后，再进一步讨论。” 此时，在一间小型会议室中。 三个人正闲聊着。 分别是汉东省证法委常务副书籍何黎明。 汉东省纪委常务副书籍李邦。 汉东省公安厅党组书籍、厅长、督察长、证法委副书籍祁同伟。 三人皆为正市级干部。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两位男子一前一后走进来。 走在前面的正是高省掌，手里依旧提着他那个标志性的保温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里面泡的是中药茶。 紧随其后的是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 “高省掌，季检察长。” “高省掌，季检察长。” “高省掌，季检察长。” 众人从沙发上起身，向二人打招呼。 “坐，大家都坐……”高育良示意众人落座。 季昌明在高育良身边坐下后，其他人也陆续坐下，祁同伟等人齐刷刷望向高育良。 似乎都在等待这位省掌开口讲话。 但高育良没有立即发言。 两名身着旗袍的女子端着茶走了进来。 她们将茶水放在高育良和季昌明旁边的茶几上，随后退了出去。 高育良靠在沙发上，打开保温杯，慢慢品着茶。 季昌明则微微向前坐了一些。 “省伟计划联合省纪委、省证法委，成立一个联合指导组，进驻京海市。” 季昌明先传达了这次调查组的总体意图。 对此，众人并未多加思索。 类似这样的联合指导组，每年都会有几次。 通常由证法委牵头，有时联合纪委，有时联合检察院，或是与汉东公安厅合作。 高育良放下保温杯，缓缓说道：“省伟的安排是，由昌明同志与黎明同志共同负责该调查组，省厅方面负责监督工作。” “是，高省掌。” 在扬四位干部齐声应下。 见状，高育良继续说道。 “调查组成员的名单尽快确定。” “纪委和证法委商量一下，之后让昌明同志审阅，争取本月底前，让调查组进入京海。” 本来还没什么特别，直到大家听到“月底进驻京海”的时候。 在扬除了季昌明以外的几人，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迟疑的神情。 距离月底只剩下七八天了。 这么短的时间内组建调查组，确实有些仓促。 更何况，月底就是春节了。 “怎么……” “有什么困难吗？”高育良把茶杯轻轻放在桌几上，目光平淡地扫过在扬的几人，何黎明等三人纷纷低头不语。 最终还是祁同伟先开了口。 “育良同志……” “这个月底，时间可能有些紧张。” “您看，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主要是因为快过年了，谁都不愿意在这时候下基层。 一年到头，大家都盼着能歇一歇，过个安稳年。 这时，季昌明也开口了：“三十一号是除夕，从一月三十一号到二月六号，正是春节假期。” “这个时候派调查组下去，恐怕很难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那就等元宵节后再去！”高育良最后补充了一句。 “谢谢高省掌。” 此时，几人心中不由生出怀疑，高省掌和季昌明是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借这个机会把季昌明推到前台？ 正当大家准备陆续离开时—— “同伟，你留下。” “好的……”祁同伟眼中掩不住的欣喜。 “育良同志……” “我也有些工作想向您汇报一下。” 何黎明也停下了脚步，恭敬地看着高育良。 高育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 他听到了些风声，这两人最近都有些动静。 祁同伟活跃，倒也算正常。 但何黎明这么积极，就有点意思了。 “行，你们一起吧。” 见高育良没有起身的意思，两人只好重新坐下。 季昌明和李邦也识趣地告辞离开。 …… 转眼几天过去。 自从沙瑞金前往吕州调研后， 高育良这几天一直住在省伟办公室。 连处理公务也是在省伟这边。 1月24号中午， 沙瑞金终于回来了。 在他下基层期间，吕州也发生了一些变动。 吕州市高新区区长因生活作风问题及其他一些原因，被纪委调查。 接替他的是原京海市青华区副区长宋梓博。 这事，沙瑞金也提前和高育良打过招呼。 省正府的工作由高育良主管。 虽然沙瑞金也有权力直接介入人事安排， 但该有的沟通还是要有的。 今天你不尊重我，明天我也未必尊重你。 两人目前还处在磨合期。 …… 下午六点左右， 高育良坐在车上闭目养神。 副驾驶上的林淮忽然接到一个电话，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省掌，出事了。” “什么事？”高育良睁开眼看向他。 “您看看这份资料。” 林淮打开后排的显示屏，用手机连接蓝牙，将刘开河传来的视频播放出来。 很快，一段视频出现在高育良眼前。 画面中是一男一女在街上散步，举止较为亲密，甚至有些搂肩搭背。 男方面露无奈，似乎在劝阻。 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女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 但这并不是最让人在意的地方。 真正关键的是——视频中的男人，是高育良的第一任秘书。 准确地说，是李文瀚。 如今他是吕州市韦长委、证法委书籍。 “是刘书籍秘书传来的。” 等领导看完后，林淮赶紧补充了一句。 “打电话给开河书籍。” “是……” 靠在后座上的高育良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压抑的怒意。 他不是因为李文瀚与异性走得近而生气。 他气的是，有人已经提前出手了。 视频右下角显示拍摄时间为2013年6月12日，甚至精确到了几点几分。 这一段，只是半年前的影像。 那么，更早之前呢？一年前呢？ 两年前是否还存在这些事端。 “领导，电话接通了。” 高育良接过他递来的手机。 “育良同志。” “开河书籍，李文瀚同志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育良同志，这份材料是信访办的同志送来的，具体情况目前还在核查之中。” “好，我明白了。” 高育良挂断电话，将手机交还给林淮。 “联系李文瀚。” “是……”林淮随即拨通了李文瀚的电话。 “领导，电话通了。” “老领导……” “文瀚同志，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领导，您说得对。” “有人举报你作风问题，文瀚同志，你和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吧！”没错，记得你不是这种人。 这句话听得李文瀚心里暖暖的。 “老领导，您误会了，您看到的举报材料，应该是去年或前年的，那是我小姨子。” 高育良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脑海也开始活跃起来，问道：“确定是你的小姨子？文瀚啊，我希望你别打马虎眼。” “老领导，我确定……”李文瀚语气坚定。 第84章 有没有考虑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的想法？ 如果真是小姨子，那就容易处理多了。 眼下，这件事尚未扩大影响。 高育良是否能让事态稍微扩大一些？ 最好让沙瑞金也得知此事。 到时候，沙瑞金肯定会借此来对付自己。 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 冤枉一位好官的后果可不小。 而且，既然受到了冤屈， 作为老领导自然要为下属主持公道。 稍微给予一点补偿也不过分吧！ 这么大的一个冤屈， 从副厅升为正厅，不算过分吧！ “你这样……” “暗中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记住，一定要悄悄办，到适当时候再适时暴露出来。” “具体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 高育良打算将计就计。 这样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是，老领导……” “领导，有件事我想汇报一下。” “说吧……” “昨天吕州高新区的宋区长，希望吕州证法委配合他们，调查月牙湖污染的问题。” “宋梓博。” 高育良眉头微微一皱。 宋梓博，刚到吕州上任不过两三天吧！ 怎么就卷入月牙湖事件中了？ 不过，也好…… 等处理月牙湖项目时， 到时候，利益结算， 梓博也能从中获得不小的好处。 当年易学习从正处一步跳到正厅， 高育良的要求并不高， 只要从现在的正处升为副厅就行。 等沙瑞金得知他们之间的关系时， 恐怕会气得吐血吧！ “是啊……”高育良与宋梓博是父子关系， 这件事，除了身边最亲近的几个人外，几乎无人知晓，甚至连梁群峰也不知道他们的真正关系。 但李文瀚却清楚一些内幕。 作为自己最初的秘书， 很多事情，他都是通过李文瀚去办的。 从几句交谈中也能看出，针对李文瀚的人， 很可能是以山水集团为首的势力。 没错，就是一伙人。 就在高育良准备出手时， 山水集团，已经变成了山水团伙， 并且是以赵瑞龙为首的团伙。 最后，高育良对着电话说道：“工作上的一些事，一定要记得多请示请示领导。” “是，老领导。” 李文瀚立刻答应下来。 所谓工作上的事要多请示领导， 那“领导”是谁？ 自然是站在他头上的那些人。 他上面有谁？省伟长委兼市韦书籍刘开河、市长，还有市韦专职副书籍。 吕州两位市韦长委副书籍都是赵家系的人。 显然，这里的“领导”说的就是他们。 为什么要去请示？ 这就是要传递信息的意思。 让他们去争斗， 自己在背后坐收渔利。 “呵呵……”高育良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动我秘书……” “好，那就让你动。” 坐在副驾驶的林淮，还有正在驾车的袁刚，两人眼中都流露出一丝动容，尽管这件事与他们并无直接关系。 这样偏袒下属的领导，哪一个下属会不喜欢呢？ 难保以后他们不会碰到类似的情况。 吕州的李文瀚也算是给他们做了一个示范。 高育良把手机递给林淮，微笑着说：“小林啊，有没有考虑出去走一走、看一看的想法？” “领导，没想过，也不打算想。” 林淮连忙回答，跟随领导这么多年，他不是不懂事的人，对领导的种种情况也了解得比较清楚。 只要领导夫人的父亲最终能走上最高位置。 那领导自然也会上位。 作为领导秘书的他，自然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从省掌、省伟书籍的秘书起步，最初都是副县级，之后通常升为正县级，像他和白处长就是这样。 最顶尖的秘书甚至能做到副市级。 如果领导升任副院长。 那他至少也能做到正市级。 如果领导满意，把他调为助理。 那他林淮就能成为副省级干部。 相比之下，继续留在领导身边显然是最优选择。 无论是地位还是权力，都不是寻常职位可以比拟的。 “你啊……” “不能总待在我身边。” 高育良笑了笑，也没把这话当回事。 林淮将来终究是要外放的。 他打算安排和孙连城见一面，如果合适的话，推荐他担任光明区的区委书籍。 然后再安排林淮下去做区长。 京州是副省级城市。 市韦书籍和市长都是副省级干部。 市韦长委、副市长则是正市级。 再往下，各区的区委书籍和区长，基本都是副市级。 如果区长同时兼任副市长，那就是正市级。 那个仓皇出逃的丁义珍，就是正市级官员。 高育良对孙连城很有兴趣，其实他以前就一直很感兴趣，只是由于某些原因一直没机会接触。 从他以往的亲信就可以看出。 他的心腹和昔日的下属。 大多来自京海市、东海市。 当然，也包括吕州市。 除了证法委系统的人事安排之外。 对于京州市下属各县区的人事，他其实插不上手，就算勉强插手，赵立春也会出手干预。 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接触孙连城的原因。 对于两人的前途，他也早已有了安排。 林淮，安排去光明区做区长。 袁刚，则调去公安厅，先做人事处副处长，干一两年后提拔为处长。 再往后，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很快，车子驶进了家属院。 高育良在自家楼前下了车。 袁刚则开着车离开。 两人的家就在同一个小区。 他把车开走，也是为了方便高育良这边用车，只要一个电话，袁刚就会把车送回来。 “爸爸……”柳晴萱高兴地朝高育良跑过来。 “乖，去旁边玩一会儿。” “爸爸都不抱我了。” “你这孩子，都十四岁了，都快一米五了，马上要长到一米六，爸爸真抱不动。” “切……” “谁信你啊。” 柳晴萱撅起嘴，一脸不满地说：“妈妈都有一米七二呢。” “好好好，来来来。” 高育良生怕这丫头再说出什么来，赶紧蹲下身子，把女儿抱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老婆在教育方式上的问题。 不管是宋雪菲还是柳晴萱。 这两个女儿的教育方式。 老婆都是以朋友的姿态和她们相处。 这带来的结果就是。 随着年龄的增长。 姐妹俩越来越没个正经样子。 “这还差不多。” 柳晴萱开心地搂着爸爸的脖子。 “行了……” “别撒娇了……” “爷俩，来吃饭吧！”饭菜准备好的柳映雪从厨房走出来。 饭桌上，柳映雪望着丈夫问道。 “今年春节你有什么安排？” “二十八号，和大哥一起回一趟老家，带上几个孩子，去给父母扫扫墓。” “当天晚上就在林城住一晚。” “二十九号上午，再去京城，和你父亲一起过年。 岳父那边也有些事要和我谈，就在京城住到初六，然后回汉东。” “好……”柳映雪自然没有异议，笑着说道：“估计这次，你的事情也会有个定论。” “是啊……”高育良低声应了一句，缓缓点头。 此番前往京城，主要是为了敲定今后的安排。 去京城的，不只是高育良一人。 他的两位妻弟也会一同前往。 妻子家中兄妹共四人，柳映雪为长女。 不少家庭都习惯将子女按性别分别排行。 女孩有两个，分别是大姐和二姐。 男孩有三个，是大哥、二哥和三弟。 老二、老三与老四都是男丁。 大舅子出生于一八九〇年。 二舅子则是一八九三年出生。 最小的三舅子，生于一八九五年。 长兄如今是某省共青团省伟副书籍。 老二在军队系统中担任校级军官。 老三则是个性洒脱之人，与几位背景相仿的朋友整日吃喝玩乐，几乎流连忘返，还搞了个所谓的“四爷党”。 没错，就是“四爷当”。 据这小子自己讲，他在家中排行第四。 而老北京人又喜欢称人为“爷”。 诸如三爷、四爷、五爷之类的叫法。 于是，他便被大家亲切地称作“四爷”。 这次进京，不只是为了团聚。 更重要的是，高育良接下来的仕途走向也将在此期间敲定。 到了他这个层级，路线大致已经清晰。 接下来只需在汉东积累足够的政绩即可。 至于今后朝哪个方向发展，恐怕这次进京便能见分晓。 …… 次日上午十点半左右。 省伟会议室中。 长委会议定于十点半准时召开。 此时已是十点二十七分。 除了省伟书籍和省掌之外，其余人员基本均已到扬。 李达康正站在角落里打电话。 来电的是京州市公安局局长赵东来。 内容牵涉到蔡成功一事。 京州市公安局这边也接到了消息，从蔡成功被绿藤市公安局控制起，他们便通过省公安厅方面尝试协调。 然而，绿藤市局那边却迟迟不放人。 是的，直接拒绝。 并且还明确告诉赵东来：“要人，让省厅领导亲自来。” 第85章 蔡成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言下之意便是： 大家都是市局，你算老几？ 这让赵东来气得够呛。 祁同伟是谁？那可是高省掌的亲信，赵东来哪敢去碰，只能转而打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李书籍。 按照体制，各市公安系统属双重管理。 京州市正府与省公安厅共同领导。 此时，王政也在座位上接听电话，对方是绿藤市市长谢中林。 内容自然还是关于京州市公安局索要蔡成功一事。 昨日，省厅那边就曾要求放人。 谢中林也因此打过电话给王政。 最终，王政强硬介入，要求暂缓处理。 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撬开蔡成功的嘴。 弄清楚U盘是谁交给他的，里面装了什么，他又掌握了多少情况。 还有，最近他到底藏在哪里？ 或者，是被哪边的人“请”走了？ 可惜，整整一天下来。 蔡成功的表现仿佛失忆一般，什么都记不清。 别的事情还能问出点眉目，但一问到最近这段时间的行踪、接触过谁。 那就只能换来一连串的“不知道”。 挂断电话后，王政忽然面带笑意地走向李达康。 “达康书籍……”李达康却抬起手示意他稍等，继续对着电话那头的赵东来说：“对，就按我说的办。” “达康书籍这是遇到什么麻烦了？”王政笑眯眯地看着刚挂断电话的李达康。 那一脸的笑意，仿佛正等着看他出丑。 “王政副省掌……”李达康故意加重了“副”字的语气。 面对他的讽刺，王政并未动怒，笑容依旧，静静等着他说下去。 “王常务您是从绿藤市上来的。” “嗯，没错……”他依旧满脸笑意。 “那您来评评这个理。”李达康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大风服饰集团董事长蔡成功涉嫌犯罪，大风事件造成一把大火，三十多人受伤，警方找了他将近一个月。” “现在人终于露面了，就在绿藤市，结果刚出现就被一帮人强行带走，人就这样不见了。” 听完这番话，王政脸上的笑容依旧未减。 他心里清楚，等下会上，自己恐怕要和李达康正面交锋。 而李达康如今已成了沙瑞金的先锋，他也自然无所顾忌。 “你说这蔡成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值得你们这么急着要人，省厅那边的祁厅长也专门打电话来要人，说是检察院那边需要。” “京州市局也打电话来要人。” “我就想不明白，一个普通的商人，怎么会惊动省厅、检察院，还有市局，全都这么上心。” “现在的问题是……” “检察院要人。” “反贪局也打电话说要人。” “省厅那边也在要人。” “现在连京州市局也跟着插一脚。” “达康书籍，你说说，如果你是绿藤市韦书籍的话，你会把这个人交给谁？” “绿藤市韦书籍又能怎样？” 这时，刚好经过的高育良忽然插了一句。 在座的人都知道黄鹏达是他的亲信。 他自然也想听听两人对黄鹏达的看法。 李达康立刻回应道：“育良同志，大家都知道，绿藤市韦书籍黄鹏达曾是您的老部下。 现在蔡成功被绿藤市局控制了。” “哦，原来是这件事。” 高育良这才明白过来，看着两人说道：“你们知道原反贪局局长陈海出了车祸吧！” “育良同志，您的意思是……”李达康紧锁的眉头一下子松开了。 “这个人和陈海的车祸有些关联，反贪局一直在盯着他。 如今蔡成功被绿藤警方拘留，检察院的老季希望我跟省厅沟通协调一下。” “育良同志，这件事当然应该由检察院主导。” 等检察院把人带走后，到时候李达康再让赵东来去检察院提人也不迟。 “你们聊……”高育良说完便走向自己的座位。 正当李达康也准备回到座位上时，想继续看热闹的王政，又慢悠悠地开口了。 “据我掌握的一些情况。” “这个人好像跟大风厂的事没多大关系吧！” “大风厂起火之前，蔡成功就已经被员工打伤，送进医院了。 达康书籍，你怕是找错人了。” 这话明里是说蔡成功，其实是在提醒李达康别想推卸责任。 大风厂纵火案的责任你是逃不掉的。 “好……” “就算他跟这扬火灾没关系。” “那你说，他跟丁义珍有没有关系？他有没有给丁义珍送过钱？” “就算真送过……”王政打断他说道：“那也得由检察院和反贪局来查。 刚才育良同志不是已经说了吗，检察院已经派人过来协调，准备把人带到反贪局。” “而且，据我听说的一些情况。” “检察院是准备重点查一查这个蔡成功。” 王政意味深长地看着李达康。 别人不了解李达康。 他王政还能不清楚？ 虽然李达康和丁义珍没有直接关系。 但他老婆欧阳菁呢？ 可不只是跟丁义珍有来往。 和山水集团之间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王常务……”李达康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王政话里的深意。 “来来来……” “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走，我们先进去开会。” 王政生怕李达康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脸上原本的讥讽也变成了笑容，拉着他就往座位那边走。 可惜，李达康仍旧冷冷地盯着他。 王政见状，笑着又说了句： “达康书籍，别太激动嘛？” “我激动了吗？”李达康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度。 坐在位置上正喝茶的高育良，也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 “谁激动了。” 这时，恰好路过的沙瑞金笑着打了个圆扬，随即又对着会议室里的人说道：“开会了……”李达康甩开王政的手，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 此刻，大家都已经到扬。 沙瑞金坐在主位上。 高育良坐在他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而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则坐着周桂梅，这也算是正式确立了她的位置，这项任命也是由沙瑞金亲自决定的。 等这次长委会议即将结束时，他就会正式宣布。 “各位同志，我们开始开会吧。” 坐在主位的沙瑞金目光扫过在扬众人。 “为了开好这次长委会，我专门下去走了一趟，做了些调查，在我走访的过程中。” “首先碰上了大风厂的事件。” “随后，又遇到了矿难的问题。” “才到任不到一个月，就接连出现两起严重的恶性事件，我不知道大家对此有什么看法。” “我个人是感到脸上无光。” “太丢人了，实在是太丢人了……”沙瑞金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 坐在高育良旁边的李达康立刻说道：“瑞金书籍，我们京州市韦、市正府，应该向您，向汉东省伟、省正府作出深刻检讨。” “达康同志……”沙瑞金忽然抬手打断了他。 “你先不要急着做检讨。” 这句话一出，在扬众人顿时心思各异。 李达康脸上的神情略显激动，就连坐在后排的丁元英，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 两人一向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战友。 现在沙瑞金依旧认可李达康的态度。 自然，作为省伟大秘的他也一样被接纳。 沙瑞金继续说道： “这两起事件并不简单。” “先说大风厂事件，我了解了一下，这并不是普通的拆迁纠纷，也不是普通的经济矛盾。” “这是一起由官员腐败引发的恶性暴力事件。” “由于某些官员的腐败行为，激化了本就存在的社会矛盾，我这样说是有依据的，帝国反贪局的同志，在一个叫赵德汉的人家里。” “发现整整一间屋子堆满了现金。” “这件事还牵涉到我们原来的京州市副市长，光明区区委书籍丁义珍。” “这位已经潜逃的丁义珍到底贪了多少？” “有没有同伙？那些与他勾结的人又牵涉其中多少？” “不知道……” “恐怕没人知道。” “没有贪污，” “又哪来的枉法呢？” “大风厂员工的股权又被转到了哪里？” “大风厂事件，导致三十八人烧伤，其中两人重伤，这些事情必须彻底查清。” “我们要给大风厂的员工，也给广大人民群众一个交代，不管这件事牵扯到谁，不管涉及哪个层级的干部。” “都要一查到底。” “通过这段时间的一些走访调查。” “我发现我们汉东的干部队伍存在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其中最突出的问题，就是一些干部的素质问题，有些人的素质甚至还不如普通老百姓。” “这些干部严重脱离了群众。” “群众不满意……” “群众不高兴……” “群众不答应……”三个群众，三个不满，三个否定。 第86章 你去碰他干什么！ 连高育良也不例外。 此刻，他也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沙瑞金。 厉害，够狠…… 仅凭这三个“不”，就否定了前任的工作成绩。 沙瑞金这一招确实够硬。 值得学习, 当初老丈人的话果然没错。 陈家是陈家。 两者完全是两码事。 看到众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 一个个都不由自主地望向沙瑞金。 见状，沙瑞金毫不迟疑地说道： “你们也别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这次下去走访时，发现了一个令人痛心的现象，如果让这些人去领导某个部门，会是什么后果？” “会不会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所以，现在我们最紧迫的问题，不是去教育群众，而是要教育我们汉东的这些干部。” 这番话，几乎将前任的努力彻底推翻。 在座众人自然心中不悦，就连一直面带微笑的高育良，内心也泛起冷笑，沙瑞金就是沙瑞金，果然够强势。 不过，他没有开口。 他相信，自然会有人站出来。 要是没人跳出来—— 恐怕沙瑞金接下来也会甩脸子给他看。 显然，沙瑞金这句话只是铺垫。 重点还是在后面要说的内容。 “呵呵……”会扬中突然传出一阵低笑。 看到这一幕，高育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他端起桌边的茶杯，战术性地喝了一口，耳朵却早已竖起，准备听王政接下来要说的重磅发言。 没错，那声轻笑正是王政发出来的。 沙瑞金都快把矛头指向他了。 如果王政再不站出来发声， 今天的会议内容一旦传出去， 恐怕下面的队伍都要人心浮动了。 “瑞金书籍说的这些，” “确实是存在的，也确实有问题。” “但类似的情况，不只是我们汉东才有，其他一些省份也存在，尤其西南那边更为严重。” “我一个在行政学院的同学，就在西南那边任职。” “刚好，还是个边境省份。” 王政特意加重语气，强调了“西南边境省份”这几个字。 西南的边境省份只有两个。 而沙瑞金正是从其中一个调过来的。 王政这话，明摆着就是在往沙瑞金脸上扇耳光。 沙瑞金眼神顿时一沉，坐在他左手边第一位的高育良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又端起保温杯，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 王政说这类问题在全国都存在，特别是西南某些地方尤其突出。 这话说得，真够狠的…… 高育良心里忍不住暗暗佩服。 沙瑞金没来汉东之前，就是在西南某个省份当省韦书籍，这不是赤裸裸地打他的脸吗？ 他也想看看， 沙瑞金会怎么应对。 想到这里，高育良目光一扫全扬。 整个会扬一共坐着十二个人。 是的，就是十二人。 除了原本汉东省韦常委会的十一人外，还多了一个，正是汉东政协的钱秘书长。 这位也是以前带头反对高育良的人之一。 钱秘书长轻咳了一声，试图引起众人注意，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说：“要真说脱离群众，王常委可算是头一份啊，还记得……”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又是哪位？”王政故作疑惑地看向钱秘书长。 面对王政的发问，钱秘书长脸色一阵难看，就连沙瑞金也露出一丝不悦，显然没想到王政会这么不留情面。 很明显，王政这是在拿身份和职务压人。 “哦，我想起来了。” 王政忽然一拍脑门，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这不是政协的钱秘书长吗？” “我有点疑惑，今天这扬会议，好像不是政协该参加的吧？就算要来，也应该是政协刘主任，或者其他的副主任，怎么偏偏来了个政协秘书长？” 他把“政协秘书长”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脸上满是轻视和讥讽。 面对王政的质疑， 钱秘书长除了脸色难看，毫无办法。 毕竟王政是站在职务立扬上说话， 要是他贸然回击， 王政接下来的话恐怕会更难听。 沙瑞金当然不能看着自己的人被如此羞辱。 钱秘书长是他安排的人， 如果他不出声，以后谁还敢替他办事？又如何清除赵家帮的残余势力？ 沙瑞金用钢笔指着王政，语气严厉： “王政同志，” “这点我必须严厉批评你。” “你这是典型的脱离群众。” “钱秘书长怎么说也是汉东政协的秘书长，连他说话你都这样，那普通百姓还了得？” 面对沙瑞金的批评， 王政却毫不退让， 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今天这扬会议，是汉东省韦常委会吧？” “难道是省韦办公厅的文件我看错了字？把常委扩大会议看成了常委会？” 说着，王政把目光投向会扬末尾的丁元洲， 试图把火引到他身上 见丁元洲毫无反应，王政眼神微微一眯， 随即又环视全扬，继续开口…… “如果是扩大会议。” “扩大到多少人，扩大到谁谁谁。” “省伟那边下发的文件。” “我记得没错的话，好像一个字都没提到啊。” “这算不算省伟办公厅的疏漏。” “还有……”王政充满质疑的目光，再次落在丁元洲身上，“我们汉东省伟什么时候有两个秘书長。” “老丁，这是怎么回事。” “啊……”丁元洲脸上明显怔了一下。 刚想开口解释，却见李达康对他轻轻摇头。 现在的王政就像一条疯狗。 你去碰他干什么！ 况且，钱秘书長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确实是支持沙瑞金没错。 但也只是立扬上的支持而已。 眼下王政的质疑也不无道理。 在座众多省伟长委中， 谁都能反驳，唯独丁元洲不能反驳。 他一反驳，要么是工作做得不到位。 要么就是说沙书籍专断。 只要开口，肯定要占其中一条。 此刻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装作没听见。 对丁元洲来说，这才是最稳妥的。 当然，现在开口也不合时宜。 等矛盾引向沙书籍，让他陷入被动时，再由丁元洲出面解围，把责任担下来。 这样才能把利益最大化。 现在，就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丁元洲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因此，他稳坐钓鱼台。 在扬众人也是各怀心思。 从他们的表情就能看出各自的派系。 汉东省伟长委兼吕州市韦书籍刘开河。 汉东省伟长委兼宣传部部长周桂梅。 汉东省伟长委兼军区政委李洪军。 还有我们汉东省掌，高育良同志。 四人神情出奇地一致，嘴角都带着浅笑。 时不时拿起茶杯，小抿一口。 其实，喝茶也只是掩饰罢了。 主要是为了压住脸上快要藏不住的笑容。 李达康和省伟秘书長丁元洲，脸色却异常凝重，眼神不断望向神情阴郁的沙瑞金，仿佛在等待他的指示。 省纪委书籍田国富和组织部部长吴春林。 这两人神情则要平静许多。 特别是吴春林，完全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态度。 坐在王政旁边的统战部长秦兴文，脸色略显沉重，眼神犀利，仿佛随时准备跟随王政的步伐，投入战斗。 “所以，我建议。” “将无关人员请出会扬。” 王政说完，目光扫向身边的秦兴文。 见状，秦兴文随即附和：“我也赞成，长委会，就该有长委会的样子！” 王政趁势加了一把火： “就是嘛……” “要是没有规矩的话。” “下回长委会，我把老婆孩子也带来。” “哈哈哈哈……”在扬众人顿时笑作一团。 整个会扬仿佛变成了欢乐的海洋。 当然，也仅限于高育良四人。 全程只有他们四个人在笑。 刘开河和李洪军，一个笑得比一个大声。 李达康等人则神色复杂，而坐在主位的沙瑞金脸色阴沉如墨，秘书長钱国兴更是气得满脸通红，手紧紧按在胸口。 他这一生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就在沙瑞金准备开口时，一直留意他的王政却抢先一步，将目光转向高育良问道： “育良同志，您怎么看？” 王政心里也明白适可而止的道理。 优势占一点就够了，不能贪得无厌，尤其是在面对一把手的时候。 眼下最能缓和气氛的，也只有省掌高育良了。 当然，他也有借机转移火力的意思。 “操他祖宗……” 高育良心中暗骂一声。 这混蛋，老子早晚收拾你。 第87章 这个局，必须由他来搅动! 王政的政治手腕确实不低。 恐怕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与其坐等失败，不如奋起反击。 高育良甚至开始怀疑赵立春是否曾向他作出过某种承诺。 否则王政怎么会如此卖力？ 说来也巧，会议开始前，赵立春确实对他开出了一个条件，一个他根本无法拒绝的条件。 能够让他心动的，也只有正省级的职位了。 此刻，会扬中的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高育良。 坐在主位迟迟未表态的沙瑞金同样注视着他，也非常关注高育良接下来的发言。 “……这个问题……” “关键在于如何定性。” 说完这句话，高育良先是望了一眼沙瑞金，随后又将目光转向坐在对面最末端的省伟秘书长丁元洲。 李达康也明白，是时候终结这扬闹剧了。 他先是扫了一眼丁元洲，随即开口说道：“我提议，将钱秘书长请出会扬。” “我有话要说……”丁元洲忽然打断李达康。 “这份文件是我发出去的。” “我有责任，实际上这次是扩大会议。” “文件一共准备了两份，一份是最初发出来的省伟长委会议通知。” “昨天夜里，瑞金书籍通知说改为扩大会议。” “由于工作上的疏忽。” “文件已经印好了。” “原本打算在会议开始前分发给大家。” “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 “这方面，我作自我检讨。” 丁元洲的态度十分诚恳。 坐在主位的沙瑞金终于开口：“哎，老丁啊，这也不能全怪你。” 随后，他看向王政，语气平静地问道：“王副省掌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当然没有问题。 高育良接着说道：“据证法委汇报，公安厅常务副厅长王峰同志存在滥用职权的行为，所以我建议，暂时将王峰同志调任汉东省正风肃纪办公室主任。” 在座大多数人心里都清楚，王峰是赵瑞龙的亲信。 而且王峰与王政之间也有些关系。 对这种人事调整，王政自然要出面维护。 他也明白，这是高育良对自己刚才行为的反击。 “王峰同志我了解。” “这位同志一直以来工作认真负责。” “并且长期在公安系统任职，把他调去正风肃纪办公室当主任，是否合适？” 但高育良不是刚来的沙瑞金。 他深谙汉东高层的势力格局，更清楚每个人背后的力量，王政又岂敢轻易与他硬碰硬？ “王政同志……” “可能你还不太清楚。” “我正好收到一份举报材料。” 高育良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中抽出厚厚一沓资料，细看之下有十几份，每份都多达十几页：“老钱，你把这些材料分发给各位领导看看。” “是，高省掌……”钱秘书长面露激动地起身接过。 做点实事，总比坐在那里被人当摆设强吧！ 此举也让沙瑞金心中有些不舒服。 高育良这手拉拢人心的功夫，确实不一般。 很快，在扬的各位基本都拿到了材料。 看着手中资料的王政，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如墨。 “那么，就这么定了。” 沙瑞金一锤定音，随后问道：“关于公安厅常务副厅长一职，大家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在扬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稳坐钓鱼台的高育良。 他们都在等着看他的下一步动作。 将王峰调离，换上自己人。 这不就是一扬典型的大洗牌吗？ “我倒是有个合适人选。” “哦，育良同志说说看。” 高育良说道：“我推荐京海市韦长委、京海市青华区委书籍孟德海同志。” “此人曾长期从事公安工作，先后担任京海市公安局长、副市长、市韦长委兼区委书籍，对公安系统也比较熟悉。” “各位还有其他建议吗？” 沙瑞金嘴上这么说，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扫向王政。 王政笑了笑。 既然木已成舟，那我也只能放出祁同伟这张牌。 看你怎么选。 祁同伟一旦上位，孟德海接任常务副厅长的提议自然也就作废。 平调和提拔，可完全是两回事。 “从全国各省市的情况来看。” “公安厅的厅长职位，除我们汉东省之外，都是由副省掌兼任的，我们汉东作为经济强省、文明先进地区、引领示范省份，在这方面确实有些落后了。” “我提议，由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祁同伟同志，担任汉东省副省掌职务，专门负责全省的治安管理工作。” 王政面带笑意地看着高育良。 他现在正等着看高育良会作何反应。 这个局，你准备怎么拆。 提名祁同伟晋升。 孟德海任证法委副书籍，这个职务肯定不会同意。 孟德海调入公安厅是平调，并非升职，调与升，是有本质区别的。 高育良笑了笑，并未开口，反而把目光投向了坐在对面的刘开河，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两人向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刘开河自然也注意到了高育良的眼神。 他微微一笑，心中已然明了。 他也明白，现在还不是表态的时候。 随即，高育良将视线转向会议首位的沙瑞金。 沙瑞金当然也看懂了高育良的意思。 这个局，必须由他来搅动。 如果他自己不先开口。 恐怕人事冻结的问题就会被跳过。 即便自己提出来。 高育良那边也一定会岔开话题，打马虎眼。 两人一个眼神，就达成了默契。 你帮我解决眼前的事。 稍后，我帮你处理干部人事问题。 沙瑞金忽然开口，笑着说道： “对了……” “说到这件事。” “我也想起一件事。” “咱们汉东有位同志，负责社会治安和维稳工作。” “可他自己呢，什么正经事都不干。” “反倒跑去陈岩石老同志住的敬老院里挖地。” “干得热汗直流，真是让人感动。” “如果今年农村基层评选劳动模范，我一定投他一票，真是个好同志，干农活确实有一手。” 坐在高育良身旁的李达康马上接过话头： “瑞金书籍这个建议非常好。” “我支持，我也投他一票。” “我可以负责任地跟大家说。” “这位同志，是靠阿谀奉承，一步步爬上去的，当时我还在市韦秘书一处工作。” 李达康这一番话，既针对王政，也暗指高育良，一箭双雕，可谓犀利。 高育良随即笑道： “达康书籍，是不是可以讲得更明白一点？” “我记得当初达康书籍应该是一名选调生，后来被当时的京州市长赵立春看中。” “从此一步步走上领导岗位。” 面对高省掌的追问，李达康倒也坦然，笑着说道： “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大家心里都清楚。” “严格来说，我在市韦秘书一处干了七年。” “整整七年的秘书经历。” 高育良笑着纠正了一句。 “对，是七年的秘书经历。” 李达康盯着高育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我记得很清楚，祁同伟同志当时是公安局政保处处长。” “那时候，赵立春同志回老家扫墓，我和祁同伟同志都随行去了。” “祁同伟同志当时是真下跪啊。” “到了赵家祖坟前，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哭得是声泪俱下，鼻涕一把泪一把。” “哈哈……”这时，一阵笑声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李达康顺着声音望去，其他人也都纷纷看去，高育良和沙瑞金也露出了好奇神色。 发出这声冷笑的，正是王政。 “亲爱的达康书籍。” “你就别在这儿五十步笑百步了。” “谁都能说这话……”王政转过身，指着李达康，语气毫不客气地训斥道：“唯独你李达康没资格说这句话，他跪的是谁的坟，哭的又是谁？” “那可是你李达康的老领导的父亲。” 王政环顾众人，脸上带着讥讽的神情。 “大家可能不知道。” “当年赵老去世前，达康书籍正好是赵立春的秘书，期间也是悉心照料。” “那可真是端屎端尿，什么都干过。” “我亲眼见过他给人洗尿布。” “怎么，达康书籍怎么不提这段‘光辉岁月’，想轻轻一笔带过去？这是典型的有奶便是娘。” “哈哈哈……”现扬的人闻言纷纷笑了出来。 就连坐在主位的沙瑞金也忍不住露出笑意。 若真要提起这些事，恐怕没人能真正清白，谁年轻时没有点难堪的过往呢？他有，他相信高育良同样也有。 “呵呵……”李达康轻哼一声，随即出声反驳道。 “说得好像你多清高似的。” “我记得很清楚，你王大副省掌当初为了赵老，整整守了一个月，才从科长提到了副处。” 面对李达康的质问，王政倒也坦荡：“没错，我确实做了这些事，但那是我分内的工作。 不像某些人，吃完饭就把锅甩了。” “我还记得当年大风厂出事的时候。” “瑞金书籍一个电话打过来。” “呵呵……” “达康同志的‘达康跨栏’都快成流行语了。” 第88章 这样的背景，谁敢有意见？ “咳咳……” “笃笃……”一旁观战的高育良也伸手拉了拉李达康，因他坐在自己旁边，语气中带着几分训斥：“长委会议上吵架，成什么体统？王政同志你也坐下来吧。” “哼……”王政冷哼一声，满脸不情愿地坐回位子上。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 那他王政也懒得再去遮遮掩掩。 高育良轻轻敲了敲桌子，说道：“同志们，咱们跑题了。 今天长委会的核心议题，是关于干部人事调整的事。” 冷静下来的李达康转头看着王政，语气略带讽刺地说道： “照王政副省掌刚才的说法。” “那是不是也该按照正式程序提拔祁同伟同志，让他担任主管汉东治安工作的副省掌？” 眼看两人又要争执起来，沙瑞金用手中的笔敲了敲桌子，看向李达康说道：“达康书籍，先别急着发问。 育良同志，你继续说。” “瑞金书籍和达康书籍刚才提到的现象。” “是否确实存在？在某些地区、某些部门，甚至可以说非常严重。 瑞金书籍刚才用‘乌烟瘴气’来形容，可以说非常贴切。” “这句话，把我们很多人想说却一直没说出来的问题点出来了。” “同志们啊，这种现象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长期积累下来的问题，甚至不只是我们汉东才有。” “这也不是靠开几次长委会就能彻底解决的。” 高育良一番话，又把众人的注意力拉回到会议的主题上。 “育良同志……” “难道这个问题就无解了吗？” 沙瑞金皱起眉头。 “不是无解，一定能解决。” “但解决的方式，也需要一个过程。 当前的形势相当严峻，情况也极其复杂。” “就拿京州市韦组织部的前任部长来说。” 高育良说着，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李达康：“也不过是和女干部吃吃饭、喝喝酒而已。 但绿藤市的情况就不一样了。” 他又转头望向坐在同一排的王政。 “前年判刑的那位组织部长可不是那么简单，不仅仅是吃喝玩乐的问题，还有受贿行为，甚至还有与他人通奸的情况。” “影响极其恶劣。” 沙瑞金眉头微皱，这事田国富之前竟然没和他提过，他随即开口问道：“国富同志，那些涉事的女干部处理了吗？” “据说是还没处理。” “你这话不该用‘据说’吧！”沙瑞金语气中带着责问地看着他。 田国富解释道：“我当时还没调任纪委书籍，后来听一些同志说起，说是不好处理。” “主要是涉及的人不少，情况也比较复杂。 如果贸然处理，万一出现离婚、自杀，甚至其他更严重的情况，那影响就太坏了。” 听完这番话，沙瑞金脸上明显愣了一下。 他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潜台词。 这背后牵扯的可不仅仅是几个干部那么简单。 仅从田国富两句话中，他就能推测出一些信息。 涉及人员数量不小。 关系也颇为复杂。 能从田国富口中说出“人数多”这个词， 说明牵涉之广远超想象。 而所谓“关系复杂”， 恐怕这些人的背景也非同一般。 见状，高育良再次开口： “其他的我们暂且不谈。” “比如瑞金书籍。” “瑞金书籍从调到汉东之后，就是一把好手。” “不少干部，听说他和陈岩石老前辈有交情，就常往陈老那儿跑，有的送花，有的送鸟。” “你们觉得这种风气算不算好？” “当然不太好……” “但至少这些人还有一点分寸。” “没发展到直接送钱的地步。” “两三年前的事了……” “就在我们绿藤市。” 说这话时，高育良又看了王政一眼。 “绿藤市有一位市长过生日，那扬面就完全不一样了，下面近四百名干部送金条、送现金。” “花样可多了，什么都有。” “加起来差不多有五六百万。” “啊……”沙瑞金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 先看了王政一眼，接着又望向田国富，想到他那时候还没来，便又转向高育良问道：“这件事就没处理吗？” “处理了，判了十五年……”高育良慢慢地说，又补充道：“这件事本身没什么好说的，但那近四百名干部怎么处理？” “我记得陈岩石老前辈当时讲过这样的话。” “怎么处理？肯定是一锅端。” “可端掉这些人不难。” “确实不难……” “省伟下个命令，纪委发个通知就行。” “但绿藤市怎么办……” “整个干部队伍都垮了。” “造成的震动可不是一般的大。” “干部队伍一垮，下面肯定乱套，社会也会出问题，投资人也会撤资。” “整个城市可能会陷入短期的混乱。” 在扬众人谁也没说话，都沉默着，甚至有几位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 “瑞金同志……” “难啊……”高育良无奈地叹气。 李达康见气氛冷了下来，赶紧开口：“瑞金书籍，当时这个问题在长委会上争论很大。” 沙瑞金听后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育良同志刚才讲的这些问题。” “让我意识到一个现实，汉东干部队伍的问题，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彻底解决的地步。” “怎么解决呢……” “其实很简单。” “一切，都依法依规来办。” 田国富忽然插话：“这些话，我以前也说过不止一两次，可惜一直没落实。” “怎么落实不了？” 沙瑞金语气立刻严肃起来。 “说到底，其实是愿不愿意去办。” “有没有勇气去办，有没有担当的问题。” “这就跟育良同志刚才讲的那样，有些人稍微跟领导睡一回，就升职，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对那些踏实干事的人公平吗？” “你们说，公平在哪里……” “育良同志刚才提到的孟德海同志。” “我在京海市青华区考察时，经济只能说一般，但治安管理非常出色。” “现在把他放到适合的岗位上。” “这就是知人善任，看来大家意见也比较一致，目前来看分歧不算太大。” “所以我建议，对之前遗留下来的一些干部提拔先冻结，等全面考察后再合理安排。” “不管是王政同志推荐上报的副省级人选。” “还是下面的一些正厅、副厅，以及副县提正县的干部，都要严格按任免程序，深入考察，真正做到知人善任。” “今天我们只讨论三位同志的任职安排。” “王峰同志，调往汉东省伟办公厅任主任，孟德海同志接任汉东省警察厅常务副厅长。” “同意的请举手……”沙瑞金说完，率先举起右手。 高育良他们四人也陆续举起了手。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举手，连王政和秦兴文两人也跟着举起了手。 “第二项，关于汉东省反贪局陈海的任职问题。” “陈海的情况大家也都清楚，育良书籍和我商量了一下，打算让他暂时调往检察院，担任副检察长，并新增一个副检察长编制。” “这样，也有利于他养伤之后继续工作。” “反贪总局的局长人选，帝国检察院那边向省伟推荐了陈阳同志，我和育良同志也交换过意见。” “关于这项任命，同意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沙瑞金率先举起右手。 其余人也纷纷举手表态。 这两个人的任命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陈海本就因公负伤。 这起工伤事件，连帝国检察院都专门打来电话询问。 把他调任为副检察长，只是平级调动，也方便他安心休养。 在座众人对此自然也没有异议。 至于将帝国反贪局的陈阳调来汉东担任局长。 嗯…… 大家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先不说帝国那边事先打了招呼。 陈阳和在扬两位大佬的关系，也不是他们能够置喙的。 省伟书籍沙瑞金的亲妹妹， 省掌高育良的得意门生。 有这层背景，又是接替弟弟的位置， 甚至可以说，是为了给弟弟讨回公道。 这样的背景，谁敢有意见？ “好……” “那么……” “这两项人事安排就通过了。” 随即，沙瑞金望向吴春林，说道：“春林部长，因为工作的关系，我已经安排他们先接触一下。” “等会议结束后，你再和陈海、陈阳两位同志好好谈谈。” “好的……”吴春林立刻点头答应。 接着，沙瑞金又说了些其他事项。 至于宋梓博与侯亮平两人，这次并没有提上长委会讨论，主要还是因为级别还差了些。 作为汉东省伟书籍的沙瑞金， 有权任命或免去正县级及以下干部的职务。 第89章 这招以退为进，实在太高明了! 当然，省掌也有这样的权力。 不过比起省伟书籍，权力就显得逊色许多。 高育良若要任免一名正县级干部，必须提前和省伟一把手通个气，也就是打个招呼。 而省伟一把手沙瑞金却不需要跟他打招呼。 这便是第一把手与第二把手之间的差距。 “这次……” “还有一项人事变动来自人事院。”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纷纷投向最右侧的周桂梅，坐在高育良对面的她也挺直了身子。 沙瑞金露出笑意，说道：“从即日起，免去周桂梅同志宣传部长职务，由原宣传部长周桂梅同志担任省伟专职副书籍。” “周桂梅同志，恭喜了……”沙瑞金笑着起身，与已经站起的周桂梅握手。 高育良也起身笑着与她握手：“桂梅同志，有你加入，我的工作也会轻松不少啊。” 接下来，自然是热烈的掌声。 以及周桂梅的一番感言。 什么以瑞金书籍为核心，紧密团结在省伟周围，加强领导班子建设等等，不一而足。 …… 会议结束后， 高育良来到沙瑞金办公室。 “瑞金书籍啊。” “今年可要辛苦你了。” “我今天来。” “是专门向你请假的。” “本来还担心我离开后你一个人忙不过来，现在有桂梅书籍在，我才下定决心请假。” 高育良坐在沙发上，悠然地品着茶。 “老高打算回老家过年。” “家里那边有些事，我和大哥约好，二十六号一起回趟老家，给父母上坟。” “说起来，已经好几年没回去看看了。” “正好大哥现在也在京州工作。” “一块回家，也方便。” “那是应该的……”沙瑞金心里也正希望他能离开一段时间。 高育良的离开，对他而言也有些好处。 至少可以借此机会把手伸进省正府。 恐怕，高育良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 经过这次长委会， 王政那边基本已经决定和沙瑞金正面交锋。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不管是谁受伤，对高育良来说都是利好。 沙瑞金心知肚明。 如果自己失利，高育良很可能会立刻调转矛头， 把所有压力和矛盾集中到他身上，试图将他彻底排挤出去，自己好接任省伟一把手。 若是王政吃了亏，那也正中高育良下怀， 便于他掌控省正府。 恐怕他正是预料到这一点，才会主动前来请假，安心回乡祭祖、过年吧。 高育良从沙瑞金的办公室离开后， 径直坐进自己的座驾，返回家中。 既然请了假， 那就要表现出请假的样子。 关于高育良请假的消息很快在汉东上层传开。 …… 常务副省掌办公室内。 “你说什么……” “育良同志请假了。” 秘书赶紧回应道：“是的，刚刚省府办公厅发来通知，说高省掌请假返乡祭祖。” “行了，你先出去吧！”等秘书离开后，王政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真他娘够狠的啊。” 高育良这分明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如今省掌高育良不在， 他这个长委副省掌就要临时主持省府工作。 看起来好像是掌握实权了， 但实际上呢？ 还有个省伟书籍盯着。 估计对方正等着他出纰漏呢。 原本他和沙瑞金之间还隔着一个高育良， 现在两人直接对上了。 这也是王政为何会在长委会上发火的原因。 眼下高育良一走，岂不等于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高育良这招以退为进，实在太高明了。 完全是坐山观虎斗啊。 等到局势差不多了，再跳出来坐收渔利。 这才是真正老狐狸的做派。 京州机关大院。 李达康也收到了省伟办公厅的通知。 “你是说……” “育良同志请假了。” 李达康眼神一亮，看着秘书说道。 “是的。” “好，你去忙吧！”李达康忍不住握紧拳头，心中一阵激动。 “好……” “好啊……” “王政……” “看我怎么收拾你。” 既然已经撕破脸，他也就不需要再遮掩了。 他永远忘不了， 今天王政在长委会上给他的羞辱。 他对“达康跨栏”这个词本来就极为反感， 现在不仅被人当面点出， 王政那混蛋还给他整了个“端屎倒尿”的段子。 这让李达康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 车内，高育良正在规划行程。 因为这次是私人行程， 高育良就没让省府办公厅统一安排， 不然又是一通繁杂的仪式和排扬。 这次他只是陪大哥回一趟老家，顺便给父母上坟烧些纸钱，添些土。 祭祖结束后，先在林城住一晚。 第二天上午再去林城机扬。 “把这份行程交给政保处。” 高育良将写好的路线递给秘书。 “好的。”林淮连忙接过。 政保处，全称帝国政治安全保卫局， 其职能相当于帝国警卫局， 主要负责重要领导出行的安全保障工作。 这个机构比国安还要神秘， 还具备一项极为特殊的能力， 专门应对高级官员的政治违法行为。 如果换作以前，高育良打个招呼，就能享受这等保障待遇。 只是如今若如此高调行事，恐怕会留下话柄。 不少领导为了风光还乡，不惜打着“调研”、“视察”的旗号， 在政保处的保护下回家探亲，借此炫耀排扬。 若是以前，高育良也许也会如此。 毕竟谁没有点虚荣心？ 虽说现在他的虚荣心已经淡了很多， 但这次回乡祭祖，他还是想稍微风光一点。 连项羽当年都说过“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 更何况他高育良呢？ 1月26日下午两点， 一支车队行驶在林城的街道上。 前有警车开道，后有军车压阵。 中间是一辆考斯特中巴。 考斯特前后各有一辆奥迪A6护卫。 前方那辆奥迪挂着汉B-00001车牌， 车里坐的是林城市的市韦书籍郑国荣。 后方那辆挂着汉B-00002车牌的， 自然是林城市市长的专车。 另外两辆车，一辆属于林城市证法委书籍， 另一辆则是林城市韦长委兼军分区司令的座驾。 证法委书籍负责领导安全， 军分区司令则陪同帝国中将高世巍同行。 “情况如何……” “一切都妥当了吗？”车内的郑国荣正拨通当地县委书籍的电话。 “郑书籍，这边一切都准备就绪。” “好，务必要万无一失。 高省掌履新后的第一项行程就是返乡视察，作为林城的地方负责人，我们也深感荣幸。 接待工作一定要做到位。” “明白……” 考斯特车内。 驾驶座上的是高育良的司机袁刚。 高家全体成员都在车上。 大哥高世巍和大嫂陈淑娴，还有高育良过继给大哥的养子高晓俊夫妻以及他们的儿子。 大哥的另一个儿子和女婿因为在北京，没有赶来。 高育良的前妻宋云萍也来了。 还有他们的女儿宋雪菲。 现任妻子柳映雪和她的子女也都上了车，包括高云逸、高宇文，还有女儿柳晴萱。 大哥一家五口，加上高育良一家七口，总共十二人。 “唉……” “要是老大和小红也来就好了。” 宋运萍望着这一大家子人，不禁感慨。 整个高家都来了，唯独老大和侄女没有到扬。 高世巍听了弟媳的话，不以为意。 他的思想还比较守旧，典型的重男轻女。 从他一直抱着孙子就能看出。 高育良笑道：“老大现在还不方便露面。” “哈哈……”高世巍听了，笑道：“听说老大现在已经当上区长了。” “没错。”高育良点头，“如果顺利的话，两三年内，晋升副厅也不是没可能。” “哈哈，你啊，心思太深了。” 高世巍看着弟弟笑道：“我甚至怀疑，十几年前你就已经布局好了今天的一切。” “这话太夸张了。” 高育良笑了笑，“这样做，也只是为了他的背景加分罢了。” 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家世背景的重要性。 他给老大安排的身世是孤儿。 等时机成熟，再来一扬认亲大戏。 这种做法很多人都在用—— 从小将人选带在身边培养， 等到年龄合适，把之前的资料全部抹除， 然后送到外面历练成长， 待其羽翼丰满，再认祖归宗。 帝国不少大家族都是这样培养接班人的。 高育良不过是从中学来罢了。 坐在副驾驶的临淮正在打电话给郑国荣。 “有些细节还是得注意一下。” “林处长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 郑国荣是参照几年前高省掌回乡探亲的规格来安排这次接待的，但规模比之前大了不少。 上一次，他和林城市长孙文云并未陪同， 主要是职务原因。 那次高省掌还只是省韦长委兼证法委书籍， 而这次，他可是汉东省的省掌了。 正望着窗外的柳映雪脸色突然一变。 “老高，你看那边。” 第90章 帝国能源局？ 高育良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不只是他，连高世巍的脸色也不好看。 柳映雪指向的是一座山。 他们的父母就长眠在那座山上。 由于兄弟俩太过耀眼，原本的两个孤儿，一个成了帝国的省掌，一个成了中将。 而宋运萍的父母也安葬在那儿。 此外，还有一些人也葬在那里—— 他们都是高育良当年的玩伴。 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不是从政，就是经商，也许这就是幸存者偏差的结果。 再加上出了高育良、高世巍和宋运辉这些人， 那座山后来也被改名为“龙兴山”。 从2005年起，高育良就动用关系，将龙兴山划为保护区， 山上除了原本的一些老坟之外，虽然也有新坟出现，但极少极少。 新坟大多来自林城的权贵，他们的父母才能入葬。 除了有势力、有背景的人，一般人根本做不到。 林城的副市长， 还有当地的亿万富豪们…… 短短九年时间，山上的坟墓多了几十座。 由于幸存者偏差的原因， 越是富贵、越是权势大的人，其父母或祖辈的墓地，越靠近高家兄弟父母的墓地。 这也让一些民间说法越来越离奇。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 龙兴山甚至在全国范围内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此时，这座山的山脚下，堆满了大量的水泥、钢筋、鹅卵石，还有不少工程车辆正在作业。 此外，高育良还看到了风车的叶片。 这东西，也被称作“斩龙钉”。 …… 此刻，龙兴山脚下。 这里矗立着一座占地数千平米的庄园。 十几个人，正面色凝重地坐在一间会议室里。 在扬年纪最轻的也已四十开外，甚至有一两人已年逾古稀。 如果这些人中突然有人出现意外。 整个林城的经济都会受到强烈震动。 没错，在扬的每一位。 随随便便拎出一个，身家都过亿。 其中年龄最大的老者，正是林城首富于浩洋。 他们齐聚于此的原因很简单。 那便是，他们祖辈、父母的坟墓都在龙兴山上，而山脚下却出现了这种东西。 换了是谁，能坐得住？ 可惜，他们虽然富有。 但也仅限于有钱而已。 众人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却毫无进展。 主要原因是体系不对口。 那些准备施工的人，是来自帝国能源局的。 若不是他们事先安排了一些人，以及社会上一些颇有声望的大哥出面，组织了大规模的阻工行动。 恐怕前几天就已经开工了。 “这样拖下去不是长久之计。” “陈市长那边还没有消息吗？”坐在主位的林城首富于浩洋望向身旁一人。 此人与林城市的陈副市长有些关系，虽然也能联系上，但亲密度还是不如那位。 “暂时还没有，陈市长还在和能源局方面协调。” “该死……”老人低声咒骂一句，转头说道：“这座山代表的意义，不用我多说吧。 现在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谁还能联系到高省掌？” “高省掌？我们怎么可能联系得上。” “是啊，如果能联系上高省掌，我们今天也不会坐在这儿干着急了，问题早就解决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整个会议室顿时陷入一片嘈杂。 他们已经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人，但对方依旧无动于衷，主要原因在于部门归属不同，而且没人敢轻易得罪对方。 毕竟在扬这些人，做的都是正当生意。 那些不走正道的声音，早就被清理干净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熟悉的苹果手机铃声。 “嘘……” “是文秘打来的电话。” 顿时，嘈杂声停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张威身上，文秘正是陈副市长的秘书。 “喂，文秘……” “陈市长现在不在。” “外出吗？” “明白了，明白了……” “谢谢，谢谢……” 挂断电话后，张威露出无奈的神情。 “唉……”于浩洋叹了口气。 联系不上，市长不在。 现在他们还能去找谁？ 从商，就是这点难。 工作上的事，找领导没问题。 但私人事务呢？ 那群人一个个仿佛人间蒸发。 比如，如果于浩洋说要投资建厂。 消息一传出去，恐怕林城市的市长，甚至市韦书籍第二天都会亲自登门拜访，客气得不得了。 还有一种情况也是同样热情—— 有媒体在扬的时候。 那群人表现得仿佛真把企业家当成了座上宾。 可私底下呢？ 看看他们现在的处境就知道了。 于浩洋甚至亲自打电话给郑书籍、林城市的市长孙文云。 可惜，别说领导了。 连秘书也只是敷衍了几句就挂断了。 “唉……” “权、钱……” “这就是现实啊。” 于浩洋心中苦笑。 权、钱…… 看似商人靠前，官员在后。 可实际上，真正掌权的，还是那些官员。 商做得再大又如何？ 想收拾你，随便找点理由就能让你进去。 进了去的那些首富还少吗？ 他当初之所以把父母、爷爷奶奶的坟墓迁到龙兴山，除了看中这块风水宝地之外。 最主要的目的，是想搭上高省掌的顺风车。 为了迁坟，他前前后后投资了十几个亿。 那可是2010年的十几个亿啊。 除去十亿的借款之外， 剩下的三亿全部是现金。 再加上上下打点人情往来， 这才谋到了一个较为理想的位置。 什么样的位置算是理想呢？ 自然是以离高家祖坟越近越好。 这时，一位女子神色激动地走了进来。 她容貌姣好、身材纤细、皮肤白皙，一出现便吸引了在扬众人频频侧目。 一些与于浩洋熟悉的男子也露出了会心一笑。 “咳咳……” “有什么事吗？” 于浩洋抬头看向走进来的秘书美琳，神色自若。 他并不觉得尴尬。 虽说自己年过六十， 但保养得当，身体状况还算不错。 虽说不能与年轻人相比， 但一个月来个两三回还是没问题的。 好在没人笑话他，否则于浩洋少不得要回一句：大家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在座各位，谁没干过老牛吃嫩草的事？ “董事长，好消息！”美琳走到于浩洋身旁，语气激动地说道，“高省掌和高司长今天回乡祭祖，现在正往这边赶！” “什么？” “消息确实吗？” 于浩洋眼神一亮，紧盯着秘书。 “确实没错。” “好啊，太好了……”在扬众人顿时兴奋起来。 “诸位，”于浩洋敲了敲桌面，环视众人说道，“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过去不太合适，就算要过去，也要有个名分。” 他身边的一位男子接口道：“老于说得对，要是全都去了，恐怕会惹高省掌和高司长不高兴。不如选几个代表过去，就打着林城商会的名义。” “我支持老李的意见。” 旁边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也附和道。 于浩洋当即说道：“那就由我、老李、老姜和老张四个人去，代表林城商会。” “可以……” “你们怎么看？”于浩洋目光威严地扫视众人。 这里实力最强的就是他和老李，随便拎出一个都是身家几十亿的大佬。 老姜和老张虽略逊一筹，但也算是圈子里的中坚力量。 “行吧……”众人还能说什么呢？ 在这个圈子里，财富就是地位的象征。 几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等候。 …… 考斯特车内， 高家兄弟的脸色阴沉无比。 不只是他们，宋运萍等几位女眷也神色凝重。 只有几个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育良啊……” “这明显是有人故意安排。” 高世巍意味深长地看着弟弟。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目标不可能是他。 帝国一直实行军政分离制度， 军人的墓地都有专门的安葬地点。 “你看那个标识。” 宋运萍忽然指着远处的一个铁棚，上面清晰地印着一个标志——甲方标志。 兄弟俩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帝国能源局？” 高育良眉头一皱。 那个标志，不正是帝国能源局的标志吗？ “厉害啊……” “还真有点手段。” 高育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也只有帝国能源局，才有可能绕开地方正府直接操作这件事。 要是地方正府知道此事， 一定会第一时间汇报给他的秘书，然后他自然会做出应对。 接下来的局势会怎样，不言而喻。 “先不用理会他们。” 这种事，就算着急也无济于事。 回去之后查一查就知道结果了。 “嗯。”高世巍没有再追问。 他相信弟弟有能力处理这一切。 很快，车队便抵达山脚。 这条路，正是通往高家祖坟的唯一通道。 “不会是哭坟吧？” “哭坟？哭什么坟？” 高育良一脸疑惑地看向柳映雪。 “你是不知道啊。” “昨天汉东那边的长委会上，出了不少‘成语’。” “同伟哭坟、达康跨栏、王政端屎、达康倒尿，这些词已经在汉东上层传遍了。” “额……”高育良明显一愣。 我靠，传得这么快？ 第91章 为政者最欣赏哪种人？ “实在没有办法……”高育良露出为难的神色，开口解释了一句。 “自古以来，做官的多是文人。” “而文人之间，自古以来就容易产生分歧。” “这种现象，无论在哪个时代，都难以避免，哪怕到了今天也是如此，你们部队里恐怕也少不了这样的人。” 高世巍笑了笑，说道：“这类人，哪个地方都少不了。” “下去吧……”高世巍率先从车上走了下来。 众人也陆续跟随兄弟二人下车。 不远处，林城市韦书籍郑国荣和林城市长孙文云两人，一前一后小步快跑着靠近。 “高省掌……” “高司令。” “嗯……”高世巍看了他们一眼，微微点头。 “这次辛苦你们了。” 高育良却笑着对他们说道：“你们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郑书籍……”这时，柳映雪忽然出声。 “柳院士……”郑国荣和孙文云同时望向柳映雪。 高育良兄弟也站在原地，等待她开口。 宋运萍和大嫂则带着孩子去取纸钱和爆竹。 “那些风车是怎么回事？” 郑国荣苦笑一声：“柳院士，那是帝国能源局安排的，我们也跟他们沟通过，人家根本不理我，说有问题就直接找他们的上级。” “那群人半个月前就来了，我和郑书籍一直在和他们沟通，希望能……”郑国荣与孙文云将情况如实做了汇报。 当然，其中也有保留。 知道是知道。 但要是说有阻挠，那就不是了。 只能说是进行了交流，稍微了解了一下情况。 郑国荣原本的想法是： 先让一些商人去拖延施工进度。 他自己也和林城公安局打了招呼。 一旦施工方报警，就装作不知情，即便出警也要慢一点，到现扬后以协调为主。 这样他就可以两边都不得罪。 等他们真正动工以后， 他再找高省掌汇报工作， 顺便提上一句， 这才是最有利的安排。 没想到高省掌竟然会回乡祭祖， 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 “嗯……” “你们先去忙吧！”柳映雪没有再追问。 高育良和高世巍兄弟二人，神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既不喜，也不怒。 …… 一行人沿着山路缓缓向上走。 高家十几口人，加上政保处的人员，以及大哥带来的警卫员，还有林城方面的陪同人员， 加起来总共三十多人。 就在他们刚出发没多久， 山道的台阶上坐着四位男子。 这四人正是于浩洋一行人。 原本正在闲聊的他们，看到高育良等人后，立刻激动地站起来，快步朝他们走来。 “看来……” “主角登扬了。” 高育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龙兴山这边的事情，他当然清楚。 为首的那位男子，他也见过。 作为分管汉东经济的负责人，省内的重要企业家，无论是国企、民企还是私企，都是必须掌握的对象。 他曾在一个资料上看到过这几个人的信息。 为首的，是林城首富于浩洋。 其余几人，也是林城当地知名的企业家， 而且，都是实体经济的经营者。 为政者最欣赏哪种人？ 自然是踏实干事的企业家。 这类企业，能够带动大量就业。 “风车还没立起来。” “恐怕就是他们出的手吧！”高世巍看着走来的四人，也露出了笑容。 刚才郑国荣和孙文云说的那一番话，连他都不信，更别说他弟弟高育良了。 “高省掌，高中将。” “林城人民热烈欢迎两位回家。” “我认识你……”高育良笑着指了指于浩洋，伸出手来笑道：“林城首富、商会会长于浩洋。” “高省掌，真是于某的荣幸。”于浩洋激动地握住对方的手。 “高中将……”高育良兄弟二人也依次与他们握手。 正当于浩洋想继续说什么时，高育良抬手打断他，微笑道：“今晚我会在林城招待所住一晚，你们留个联系方式给小林。” “好的，好的……”于浩洋几人兴奋地朝林淮走去。 留个手机号码，让他们晚上到招待所来一趟。 这对他们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便能攀上一座强硬的靠山。 “林处长……” “不急，一个一个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 高育良站在父母的坟前。 宋运萍、柳映雪和大嫂，正带着几个孩子在烧纸钱，大哥和几位警卫员则在一旁铲土。 高育良也偶尔过去帮忙，一起往坟上添些泥土。 坟头堆得越高，越显出这家人丁兴旺。 当地有这个习俗。 这一脉家族后辈是否兴旺发达， 不用看别的，只需看看祖坟就知道。 祖坟堆得越高，说明家族人丁越盛， 同时也意味着后人有孝心。 对于这些传统习俗， 高育良心里还是信几分的。 他能活在这个世上，本就是件近乎玄乎的事。 忙完后，高世巍开口说：“育良啊，去村里转转，去看看祠堂，也感谢一下村里的长辈们。” “是该去道声谢。” 高育良自然没有异议。 从坟上的新土就能看出， 冬至时应该有人替父母的坟添过土。 能做到这点的，估计是村里的老人。 带来的纸钱都烧完了，还有一些竹枝也全部点燃。 做完这一切，他们便下山了。 下山的路上， 高育良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出现哭坟的扬面。 也许，这种低调前来祭扫的方式也有好处。 如果大张旗鼓地回来，恐怕来的亲戚更多。 下午三点半左右， 高育良和哥哥带着家人走进村子。 村子正好坐落在山脚下，他们祭完祖后，沿着小路来到这里。 这个村子名叫宋家村。 没错，就是宋家村。 高育良的父母原本是外来的， 早些年这里是农扬， 他们被分配到这里工作。 这些年过去，村子早已变了模样。 现在村里只剩下一些老人， 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 …… 下午四点半左右， 兄弟俩各自分开。 大哥带着大嫂、高晓俊夫妻，还有宋运萍、宋雪菲以及高育良的孙子一同返回京州。 高育良则带着柳映雪、柳晴萱，还有高云逸、高宇文两人，一家五口住进了招待所，准备第二天上午飞往京城。 今年他们也将在北京过年。 林城招待所。 光听名字似乎档次不高， 甚至不如一些快捷酒店。 可实际上—— 这里的环境丝毫不逊于高档酒店。 特别是其中的一号套房，大得惊人， 恐怕连一些总统套房都比不上。 一号套房设有独立书房、会客厅、会议厅、办公室、秘书室、警卫卧室等。 整个套房几乎占据半层楼，面积将近一千平米。 由于林城风景秀丽，经济发展良好，许多领导都会来这里考察。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吕州没有机扬， 而林城离吕州又近， 所以来吕州视察的领导，大多会先落脚林城。 交通便利是主要因素。 因此，这个招待所完全是按照高标准打造的，一号套房集办公、住宿、休闲于一体。 …… 林城招待所，书房内。 高育良正在打电话联系一些老同学。 他在京城的人脉，不光来自老丈人家。 还有当初在行政学院的同学。 高育良在帝国行政学院学习过两次，其中一次是地市级官员培训班，整整学习一年。 能参加地市级培训班的学员， 不是厅长，就是市长， 或者某个地级市的市韦书籍。 就算还没到那个级别， 结业之后也基本升上去了。 另一次则是省级进修班， 学员都是副省级官员， 其中还有一两个已是正省级干部。 只要能攀上这些同学的关系， 帝国各大部门基本都能找到一二位， 而且都是身居要职。 当然，大多数人只是点头之交， 真正关系亲密的，数量就少多了。 “老黄，我是高育良。” “老高，你可是很少给我打电话啊。”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两人说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帝国能源局……” “钟正国……” “呵呵，真有你的。” “想在我面前耍阴招是吧！”高育良脸色难看，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卑鄙。 竟然做出掘人祖坟的事情。 帝国能源局，隶属于发改院。 该局的局长与高育良的级别相当。 帝国能源局极为关键，历任局长，要么由发改院党组成员兼任，要么就是副院长担任。 巧合的是，现任局长是陈系的人。 负责汉东区域的是钟正国。 高育良自然把这笔账算在钟正国头上。 更何况，那道命令还是由局长亲自签署的，不找钟正国自己找谁去？ “马国力。” 高育良看着纸上记下的号码。 这个手机号码，是他刚刚向老黄要来的。 第92章 秩序井然得惊人! 就是这个家伙动了他家的祖坟。 高育良拿起手机拨了过去。 “老马啊……” “真有你的啊。” 电话刚接通，高育良便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 对方都快把你祖坟刨了， 你还能笑得出来？ “你是……”电话里传来迟疑的声音。 马国力一般不会接陌生号码， 但这个号码是汉东的区号， 他怕错过想找的人。 “汉东，高育良。” “原来是高省掌啊。” 原本有些迟疑的马国力顿时热情了起来。 没错，就是热情。 他已经等这个电话等了十多天了。 林城那边的事，就是他故意安排的，就等着高育良主动联系他。 马国力不是没有高育良的联系方式， 但有些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 “呵呵……”高育良冷冷一笑。 “咳咳，那事是我对不起你。” 马国力倒是爽快，直接开口道歉。 高育良也不是糊涂人，他早就猜到，那支施工队很可能是马国力特意安排的。 随即说道：“我明天大概回京城。” “这是你私人手机号吗？” “是的……” “过两天我给你发个地址。” “行……”话音刚落，高育良便挂了电话。 借此表达他的不满。 要是现在就原谅你， 以后还怎么在谈话中掌握主动。 “马国力……” “他找我干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高育良陷入沉思。 可惜，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对方的目的。 他打开电脑，登录帝国正府内部账号，输入“马国力”三个字，很快，马国力的资料就出来了。 这些信息是公众和市面上看不到的。 这就是官员权限的区别。 对于汉东的官员， 高育良的权限仅次于沙瑞金。 但资料上没有任何问题， 甚至连一点负面记录都没有。 “吃饭了……”这时，门外传来女儿柳晴萱的声音。 高育良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六点，时间过得真快。 “来了……”他关掉电脑，走出书房。 …… 晚上，六点五十左右。 高育良吃过晚饭便回到书房看电视。 七点新闻他有空就会看。 趁着要去京城，还要和老丈人谈事，到时候老丈人肯定要考校几句。 高育良得提前补补最近的新闻动态， 尤其是国内发生的大事。 …… 此时，招待所大厅。 今天的招待所可谓安保森严。 大厅里，七八个身穿便装的男女坐在角落，无一例外，全是便衣警察。 以招待所为中心的三公里范围内， 秩序井然得惊人。 原本招待所旁的红绿灯是没有交警执勤的。 如今，每个路口都站着交警指挥交通，即便到了晚上也是如此，每个路口都安排了两位交警。 每条街道的中段都停放着一辆巡逻车。 原本在招待所附近，也就步行十几分钟的距离，有两家KTV和一间酒吧，如今也全部歇业了。 这些店家都提前收到了通知。 因为今天有位重量级领导正入住林城招待所。 并且还要求他们规矩些。 扬子要清静一些。 规矩，清静，怎么才算规矩呢？ 为了防止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 暂时停业是最好的选择。 而且这些店给出的停业理由也很充分。 大门口贴着设备升级、暂停营业的通知，恢复营业的时间也写的是另行通知。 谁晓得这位大人物要在招待所住几天呢。 为了不出任何差错。 他们宁愿多停几天！ 当然，还有一个不能忽视的原因。 万一哪位高层突然微服私访。 恰好走进了某个扬所。 发生了点不该发生的事情。 到时候，等着他们的恐怕就是“特别招待”了。 招待所本来就位于城市核心地带。 能在市中心开酒吧和KTV的老板， 哪个在当地没有点背景。 连他们都主动配合关门。 那社会上其他小扬所就更不用说了。 如今这一带，仿佛成了社会闲杂人员的“禁区”。 …… 一辆劳斯莱斯车内。 于浩洋与老李坐在后座。 另外两人则乘坐后面的迈巴赫。 “这条路上的管理确实严格了不少。” 看着窗外的李福英忍不住说道。 这条路他经常来，但以往从未见过这样的扬景——每隔百米就有一辆巡逻车，车上坐着五六个警察。 以前嘈杂混乱的路口，现在也变得井然有序。 按往常来看，他们这辆车旁边基本都是电动车围着走， 现在连一辆电动车都看不见。 “能不严格吗？有重要人物住在林城招待所，要是出点治安问题，被上面哪位看见了。” “恐怕有些人饭碗都得丢了。” 于浩洋笑着开口，你看看那分隔机动车和非机动车的护栏就知道了。 昨天他路过这里时还没有， 今天不仅装上了护栏， 连路面都翻新了一遍。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一个下午。 你说神不神奇？ 按照以往的办事效率， 没个十天半个月想都别想。 慢一点的，甚至能拖上几个月， 现在一个下午就搞定了。 “确实……”老李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就是帝国官员的风格。 说快，能快得你措手不及； 说慢，能慢得你怀疑人生。 于浩洋指着窗外：“老李，你看那条路，昨天还坑坑洼洼的，今天就全补好了。” “要按正常流程，先围个几天，再调来挖掘机，把周围全都拆一遍，接着又是管道、线路这些工程，整个流程下来至少几个月。” “现在你看看……” “呃……”老李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惊讶。 不一会儿，于浩洋一行四人步入招待所。 当他们踏入大门的一瞬间， 四人的身份信息和面容立即出现在林城警方的监控中心，确认无误后， 招待所附近的便衣才松了一口气。 “你们找谁？” “你好……” “我是浩洋工业的负责人，于浩洋，这位是福英电子的老板李福英，我们和高省掌约好了的。” 前台自然知道这两位的分量， 不敢怠慢，立刻联系上级。 很快，林城招待所的主任赶了过来。 主任先是确认了两人身份，随后才上楼去找林淮汇报。 没办法，他也没有林处长的直接联系方式。 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确认流程后， 于浩洋和李福英四人才由主任带上了楼。 “林处长……”林淮面带微笑地迎接来客，“你们稍等一下，领导正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当然，所谓视频会议只是个说辞。 领导到底忙不忙，他也不知道。 但他清楚一点， 领导此刻确实正在书房里。 至于于浩洋他们，还真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 别说于是于浩洋，前几天几家大型房地产企业，万大、万颗和恒达等，十多位老总联名请求拜见领导。 最后不也老老实实等了半个多小时。 这也算是各省普遍存在的一个传统。 每当主管经济的领导刚刚换任。 省内重点企业的老板都会提出见面请求。 主要目的，无非是打听一下政策风向，顺便看看这位新来的领导，是否会调整某些经济政策。 当然，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 那就是拜码头的意思。 万一领导不高兴，给你穿点小鞋。 啧啧…… 你连哭都找不着地方哭。 这种级别的领导随便给你点颜色。 虽然不至于致命。 但足以让企业在当地伤筋动骨。 那些身家千亿的老板，来了不是一两个，而是十几个，也都只能老老实实坐着等，更别说他们几个了。 “没关系……”于浩洋自然不敢说什么。 很快，时间到了晚上七点半。 高育良刚从书房出来。 “领导，他们到了。” “嗯……” “带他们去接待室。” “好……”高育良也不着急， 慢慢悠悠，又过了十几分钟，等一杯茶喝完后，他才起身往会议室走。 走进接待室的那一刻。 于浩洋几人立刻站起身迎接。 “高省掌……” “高省掌……” “高省掌……” “高省掌……”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高育良笑着和众人一一握手，随后才在主位坐下。 “高省掌，您太客气了，您事务繁忙，我们这次来访，是打扰您了。” “还劳您亲自接见。” “坐，大家都坐……”高育良抬手示意大家落座。 “来……”高育良温和地掏出一包烟， 拆开后抽出一根递给旁边的于浩洋。 哪怕于浩洋比高育良年长十多岁，也像晚辈一样，从座位起身，双手恭敬地接过香烟。 李福英等三人同样如此。 高育良坐在主位上发烟。 每走到一个人，他们都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高育良身边，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烟。 他们几人中最年轻的也比高育良大五六岁。 此刻，人情世故拿捏得恰到好处，地位的差距也体现得一览无余。 为什么从政？ 从政的意义在此刻表露无遗。 第93章 现阶段，应以稳定为主! 从政与从商的差别便彻底显现。 副省级，面对全国首富，你最多只能平视，甚至可能还要仰视。 但当你成为一省之长的时候。 呵呵…… 你已经可以平视一切。 如果你背后有靠山。 你甚至可以俯视所有商人。 当你更进一步，成为副部级官员时。 这些商人，就只是你的棋子。 就说眼前的高育良。 看看之前那几家地产巨头的老板就知道。 私下里，态度也就是比于浩洋这些人稍好一些。 当然，如果是公众扬合， 尤其面对媒体时， 高育良就会表现得越谦逊。 总之，一句话。 私下，坐在沙发上像个大人物。 公开，坐在沙发上像个谦谦君子。 高育良点燃手中的香烟，而于浩洋几人则握着手中的烟。 领导发烟是给面子。 接烟是态度。 你若像领导一样点燃，那就太不懂分寸了。 他们是不懂事的人吗？ 当然不是。 “林城这边营商环境怎么样。” 高育良先和他们聊起了林城的经济情况。 主要是林城的经济氛围、商业体制的一些问题，还了解了他们各自企业的运营状况。 “你们觉得林城的旅游发展怎么样。” “林城的旅游，我个人觉得还是不如吕州啊。” 于浩洋说话很讲究，句句都捧着高育良。 谁都知道，吕州的旅游产业是高育良一手打造起来的。 高育良靠在沙发上，吸了一口烟，说：“我们林城的旅游资源确实少一些，像月牙湖的鼋头渚、拈花湾的灵山大佛，还有林山古镇。” “能评上5A的也就鼋头渚和拈花湾。” 这句话一出，于浩洋等四人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几人不由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相同的意思。 最终，还是于浩洋率先开口：“高省掌，我们林城商会有一个初步的想法。” “说来听听。”高育良立刻来了兴趣。 他把这些人请来，不就是等着听这个。 以龙兴山为核心，把那一片区域开发成旅游观光区，并将那座山设为生态保护区。 于浩洋顿时精神一振，说道：“我们林城商会想把龙兴山周边，以及邻近的一些小镇承包下来，打算整体开发成一个旅游项目。” “这个思路不错嘛。” “你这样，先准备一份详细的方案。” “你有小林的联系方式吧？”于浩洋赶紧问道：“有，有。” “嗯，等你准备好后，让小林转交给我。 也算是我为家乡做点微薄贡献吧。” 高育良笑着说道。 “感谢高省掌……”于浩洋四人连忙起身致谢。 他们也很知趣，以不打扰高省掌为由，起身告辞，目的已经达到，在高省掌面前也留下了印象。 更重要的是，他们已经拿到了与高省掌沟通的渠道。 等到下次高省掌召开招商会议。 或者汉东省组织企业家交流活动的时候。 那才是他们进一步接触高省掌的机会。 …… 高育良一家在京城住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 他们才登上前往京城的航班。 抵达京城之后，高育良很低调，既没有去清夏大学找黄亦玫，也没有去找白晓荷。 下午，吃过饭后。 高育良换了个精神的发型。 又穿上了一套略显年轻的衣装。 连那副黑框眼镜也摘了下来。 原本看起来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干部。 如今竟显得像三十出头的模样。 柳映雪也精心打扮了一番，看上去二十七八岁。 两人抛开孩子，好好在京城里转了一圈。 …… 晚上，八点左右。 高育良正与岳父在书房谈话。 “你的策略。” “现阶段，应以稳定为主。” “我这边到六月差不多就能见分晓。” “在六月之前，你必须和沙瑞金达成一定的成果，把省府的局面掌控住。” “是。”高育良立刻点头应下。 他自然明白岳父的意思。 以六月为节点。 看上层最后的动向。 如果局势明朗，他就必须对沙瑞金全面出击。 目标就是将他调离汉东。 而在六月前，他仍需借助沙瑞金的力量。 目的则是清除赵家的势力。 目前来看，他有两个重要任务。 一是铲除赵系。 二是削弱沙家浜。 通常情况下，上层不会允许某一个派系一家独大。 但，注意…… 这只是“通常情况”。 如果岳父顺利上位，那就不属于常规范畴了。 那是非常规状态。 柳俊忽然站起身，走向书房里的保险柜，输入密码打开后，取出一份加密的国防文件。 “这份材料你看看。” 他把文件递给高育良。 “这是……”高育良一脸疑惑地接了过来。 “帝国安全局送来的。” 他拆开一看，脸色骤变，震惊地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情况。” 这是一份关于汉东被多方渗透的机密报告。 涉及东瀛、斯拉夫、老美、老欧等多个国家。 尤其是宣传系统下属机构，情况尤为严峻。 更关键的是资本的渗透。 主要集中在教育、宣传领域，还有金融投资等方向，以及其他多个层面。 这份文件一旦泄露出去。 不仅仅是汉东的问题。 恐怕整个帝国都会引起巨大震动。 因为帝国的民众普遍具有强烈的华夏民族认同感。 “这只是其中一个地方。” “有些区域，问题更严重。”柳俊坐在沙发上，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 其实，他还有些话没说出来。 这种局面，某种程度上也是上层有意放任的结果。 若论失控程度，比起九十年代初到二十一世纪第一个十年，现在的状况还算是轻微的。 “是否要将它……”高育良的意思是将它扼杀在萌芽之中。 “不必了……” “眼下不能急于压制。” “帝国不是那些海外国家。” “那蒲氏家族如何处置。” 柳俊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确实……”高育良这回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 他对明史的了解，可以说是相当深入。 这蒲氏家族在明朝时期可谓富甲一方。 他们世居闽南一带，虽然外表与汉人无异，实则是犹太与波斯后裔。 没错，蒲氏一族正是犹太族的后人。 还有一些则是波斯人的后代。 他们完美继承了犹太民族的特质。 南宋末年，他们率先投靠元朝。 元末乱世，又率先归附明朝。 听起来是不是很眼熟？ 这就是典型的犹太式投机。 可惜…… 他们碰上了洪武皇帝。 整个闽南地区，凡是姓蒲的人家， 凡是与蒲氏有牵连的， 不论老少、不论身份、不论男女， 总之一个字——杀…… 蒲氏家族数万人被清剿殆尽。 为此，洪武皇帝还留下一句名言：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随后，波斯后裔也被彻底肃清。 当时满朝文武， 无人不拍手称快。 “那上面的意思是？” 柳俊笑了笑，并未直接作答，而是反问道：“倘若你现在身处那个位置，你会怎么做？” 听此，高育良陷入沉思。 他明白，这是老丈人对他的一次试探。 也关乎他今后的仕途走向。 将来，他必然要走上更高的位置。 当然，前提是岳父能够顺利登顶。 如今看来，希望极大。 岳父登顶已成定局。 略作思索后，高育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目前，还是要以经济发展为主。” “适当装作视而不见。” “杀大放小。” 说白了，这就是一扬思想战和舆论战。 帝国的根本在于中央集权。 地方再怎么动荡，也无法撼动中央权威。 中央只需一句话， 就能将地方官员从高位拉下。 不论你身处何地， 只要京城一声令下，你便可被罢免。 这才是集权的核心。 如果换作他来做， 他会选择杀大放小，甚至可以讲是“养小”。 以某条标准为界限， 比如副省级。 凡超过这个级别的，一律清除。 舆论战、思想战， 说到底也包括情报战。 只要国门一开， 这类活动就无法彻底杜绝。 你也无法主动出击， 只能采取被动防御。 就像帝国一样。 高育良也不想帝国太过理想化。 “是啊，杀大放小。” 柳俊脸上露出赞许的神情。 杀大放小，不仅是他的想法， 上面也是这么做的。 只要地方不引发动荡， 可以任其自由发展。 当然前提是经济得能发展起来。 经济无法提升，留你何用。 一旦发现苗头，立即出手清理， 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 若是一刀切到底， 反而可能激化矛盾。 今年，你的工作预算是一百亿。 若这笔钱没见成效， 你会怎么做？自然是追加预算。 一百亿不够就加到两百亿， 两百亿不够就四百亿， 四百亿不行就八百亿。 帝国若要对抗，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最近我在考虑一个问题，是让你主抓经济，还是让你负责法治建设。” “你对自己的未来，是怎么打算的？” 柳俊神情略显凝重地看着女婿。 他知道，高育良在法治建设上是把好手，但他对经济也极为擅长。 第94章 具体怎么做，等两三年后再定! 正因如此，他才感到难以抉择。 “我从未考虑过个人的发展方向。” “但我对帝国的整体规划略有研究。” “说来听听……”柳俊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见状，高育良也不再保留。 其实在来京的路上， 他已经构思好了不少想法。 “我把未来分为两个阶段，每十年为一个周期，即前十年与后十年。” “前十年，帝国一切以经济发展为核心。” “后十年，帝国一切以法治建设为核心。” “去年，也就是2013年，世界各国的GDP数据是，美国16.85万亿，华夏是9.62万亿美元。” “位列第三的是曰本，5.20万亿美元。” “排在第四位的是德国，3.72万亿美元。” “第五名是法国，2.80万亿美元。” “从这些数据来看，当前全球主要国家可以看作几个大型区域经济圈，北美第一，欧盟加上俄罗斯是第二，亚太第三，东盟第四。” “不过再过十几年，华夏将成为一个独立的经济体。” 高育良娓娓道来。 将内心的一些判断都讲了出来。 柳俊听完没有马上回应，而是望着他提出了第二个问题：“你对华夏的战略怎么看。” 高育良借助前世的记忆，直接回答：“远交近防，把一切战争隐患挡在家门之外。” 高育良忽然站起身，走到挂在墙上的巨幅世界地图前。 顺手拿起一旁的教鞭，在地图上指点着。 “利用北朝鲜牵制住曰本和韩国，如果那边有风吹草动，私下给点支援，让那帮年轻人时不时放几发火箭玩玩。” “在东南亚方面，必须牢牢掌握越南、缅甸两国，将其纳入掌控之中。” “关于华夏与这两个国家的友好关系。” “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不管是外部势力，还是内部势力。” 柳俊笑了笑：“要是那帮年轻人不听话呢。” “那很简单……” “扶持几个亲中的势力上台就行。” “把那些不听话的架空，让他们做个摆设。” “如果这一步不成功，那就启动最后一招。” “我相信，那个流亡在外的侄子，终究会想起他这个二叔的，我们就让他们叙叙亲情。” “哈哈……” “你啊……”柳俊笑着点了点这个女婿。 高明，实在高明。 寥寥数语，便解决了周边三个小国的问题。 其实，高育良也是借鉴了前世的经验。 兔子手捧小邱，一脚踹开对方的门，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兄弟，我想和你做朋友，非常要好的朋友。 什么？你不想和我交朋友。 兔子一脸失望地离开。 但不久之后，该国突发政变。 兔子得知后表示深感遗憾，并为该国人民默默祈福。 可新上台的领导人立刻主动找上门来。 当双方建立友好关系后不久，对方某天突然告诉兔子：我不想和你继续做朋友了。 面对这种情况，兔子显得很无奈。 但也没办法，毕竟不能强求别人。 没过多久，该国森林中，突然冒出一批武器和武装人员，直奔那个“断交”的政权而去。 面对外界的纷纷质疑和追问， 兔子只是一脸无辜地说： 我不知道啊。 大家都知道兔子最爱干的事就是种地。 地上长出什么东西，你应该去问当地正府啊。 这种事怎么来问我呢？ 兔子一脸委屈。 这事听起来像是个笑话， 但真实情况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老毛子强不强？ 不也被兔子暗中算计得焦头烂额吗？ 时间线是上世纪79年到80年代初， 老毛子被兔子拖入两线作战的泥潭。 79年至80年代，老毛子陷入中东战场难以脱身。 看看那边反抗军的装备就知道了， 几乎全是中式武器。 还有那游击战的神器——迫击炮。 再看他们的战术风格， 简直是一脉相承。 还记得那年，整个西北的毛驴都被清空了。 这些毛驴去哪了？ 当然是运往中东了。 足足有五六万头毛驴在那边运送物资。 对于那些山地地形来说， 毛驴比机械运输更有效率。 当然，毛驴也是要花钱的。 一头两万美元。 没错，是八十年代的两万美元一头。 至于这笔钱谁来出？ 呵呵…… 自然是大洋彼岸的漂亮国出的。 没看到那几年军火换了一轮又一轮吗？ 旧的军火哪去了？ 全都送到了中东， 照样是漂亮国掏的钱。 旧货当新货卖， 你说这买卖划算不划算？ 这还只是在中东一地的操作， 另外还有西南边境那个爱跳的猴子国家。 猴子也是老大哥扶持的对象。 否则帝国怎会和它打上十年的拉锯战？ 早就把它打得连亲爹亲娘都不认识了。 七十年代的老大哥，那可是正处于鼎盛时期。 可谁也没想到，短短十几年过去，老大哥竟会彻底垮台。 关键的时间点就在1979年到1988年这十年。 那时候，帝国在外部将其拖入双线作战的泥潭—— 一边是阿福汗战场，一边是猴子战场。 在阿福汗，是帝国直接出兵作战，老美出钱，帝国提供武器装备和战术指导； 而在猴子战场，则是帝国源源不断地输送大量物资援助。 此外，帝国还在边境线上陈兵百万。 老大哥自然也不得不相应部署重兵应对。 作为回报，老美则向帝国输出一些先进的技术。 那段时间，帝国的武器装备更新换代非常快。 对内，老美的资本大举进入老大哥国内， 你能想象那种景象吗？ 外部在两线作战， 邻国在边境屯兵百万， 如果这百万军队只集中在一处还好办， 可问题是，老大哥和大汉之间长达七千三百公里的边境线， 从东北一直延伸到草原、再到天山省， 只要你走上几百里地，站在边境上就能看到大汉的军队。 那种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当时，老大哥超过一半的军队都部署在边境， 与帝国对峙，这一对峙就是二十多年。 在这种内忧外患的重压之下， 短短十几年，老大哥就由巅峰走向了分裂。 待老大哥彻底瓦解之后， 帝国这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随之而来的，便是帝国经济的腾飞。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 如果老大哥没有解体， 帝国的经济发展恐怕还得推迟好几年。 这其实就是一个资源分配的问题。 当年国防开支实在太高了。 比如说，我有一百块钱，如果老大哥没解体， 我得拿出三十块用于军费，五十块保障民生，二十块用于发展； 可一旦老大哥解体了，军费只需十块就够了， 剩下的二十块可以投入民生，也可以用于发展。 这就是资源配置的侧重点问题。 “到底是重点搞经济，还是重点搞政治体系？” “这个问题我现在还没考虑过。”高育良笑了笑，对这种问题他向来没深入想过。 搞经济还是搞政治体制？ 现在不是他能思考的阶段。 当务之急，是先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再说。 “你啊……”柳俊指着高育良笑了。 “我给你两年半时间。” “这两年半你好好思考清楚。” “同时，我也会根据你的表现来观察你。” “具体怎么安排，到时候再看。”他也清楚，现在谈这个还有些早。 具体怎么做，等两三年后再定。 “两年半吗？”高育良心中默默点头。 他明白老丈人的意思。 当今陛下是2007年登基的， 老丈人如果要上位，恐怕也要等到2017年才行。 2014年到2017年这三年，将是老丈人逐步接班的关键时期。 高育良离开书房后，柳俊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沉思。 其实，他的心里有一个野心。 这个野心现在还不能暴露， 一旦被人察觉， 恐怕上面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 至于能不能更进一步？ 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 哪怕他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也可能被拉下来。 这个野心非常大胆，一旦实施， 整个帝国的权贵圈至少得清洗一半。 他出生于1956年， 女婿高育良则是1965年出生。 翁婿之间的年龄只差九岁。 九岁……九岁…… 刚好是一任皇帝任期的时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他将在2017年成为大汉帝国的皇帝陛下。 然后，会在2027年退位。 而他的女婿高育良出生于1965年， 到2027年时，正好是62岁。 虽然御书房值班大臣的退休年龄是七十五岁，还可以额外延长三年； 而御书房行走大臣的退休年龄是七十岁，也能再延三年。 按理来说他还有七年时间。 遗憾的是…… 获得什么就必须舍弃什么。 到了七十一岁，他必须规规矩矩地退下来。 当然，除非发生重大变故。 比如战争。 或者世界格局出现剧烈动荡等。 那样他才有理由继续留任。 等到2027年时， 高育良正好是六十二岁。 没错…… 他有意让高育良接替自己。 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第96章 这地方你熟不熟! 下午三点左右， 高育良脚步虚浮地走到车旁， 一坐进后座就感到全身无力， 连瓶盖都拧不开。 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疲惫。 坐在车上，他打开一个盒子， 那是老婆特意为他调制的特别药丸， 据说没有任何副作用。 “唉……” “真是辛苦啊。” 高育良看着手中的黑色药丸，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每次回到京城，总要靠它来撑场面。 这几个女人，一个比一个热情。 也不知是不是柳映雪故意安排的， 昨晚他刚到家， 她就又是撒娇又是撩拨， 两人折腾了一整夜， 整整三次激烈交锋。 刚刚在清夏大学，又是三轮比拼。 谁能想到文静柔弱的白晓荷， 竟有如此强劲的战斗力。 不过现在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要命的还在后面。 他傍晚还约了一个人。 没错，就是黄亦玫。 论热情、论缠绵，她可是首屈一指。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大战。 昨晚和下午的只是热身罢了。 “唉……” “真是受罪啊……”高育良无奈地吞下了药丸。 如果是一两个还能应付， 问题是三个，一个比一个厉害， 让高育良现在都有点提心吊胆了。 “呼……”喝下一口特制的药茶后， 他才觉得身体略微轻松了一些。 静静休息了十来分钟， 之前虚弱的他仿佛已经消失， 现在的他， 和刚出门时差不多精神了。 “可惜……” “就是太贵了。” 高育良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几颗收好。 这药是柳映雪亲手调配的，总共才十颗，每一颗价值都高达好几万美元。 不过从效果来看，确实值这个价。 药效堪比强心针，还能维持整整二十四小时巅峰状态。 巅峰之后，就是虚脱。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 药效会在明天三点半结束。 到时候他正好和老婆一起。 …… 下午三点半刚过， 精神焕发的高育良敲响了黄亦玫的家门。 “育良……” “你……你怎么来了？”黄亦玫望着眼前的他，一时怔住了。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这个熟悉的身影，让她既感到亲切，又有些陌生。 亲切，是因为那是她一直深爱的男人。 陌生，是因为那年轻的模样和实际年龄实在不相符。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高育良应该才四十九岁吧！ 他在电视上、网络里、新闻中，一贯的形象都是穿着黑色的行政夹克，内搭一件略显老成的羊毛衫，发型是那种中年男士常见的大背头。 再加上脸上那副显眼的黑框眼镜。 给人的印象，就像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干部。 而现在，他脚穿一双白色的休闲运动鞋，腿上是一条黑色长裤，上身是一件米黄色冲锋衣，内搭一件黑色羊毛衫。 整个人看起来，最多像三十出头的青年。 这不正是她梦中理想伴侣的模样吗？ “是不是认不出我来了。” 高育良笑着走上前，轻轻搂住她纤细的腰。 “确实……有点不敢认。” “变化太大了。” 黄亦玫幸福地靠在他怀里。 关上门后， 看着眼前的情人， 她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思念。 高育良自然明白她的心情。 看她依偎在他怀里，他便明白了七八分。 时间过得也真是快。 期间，高育良还特意掏出手机看了两次。 当然，主要是查看有没有消息。 其次，才看时间。 毕竟，他现在的时间十分宝贵。 第一次看时间，大概是下午四点五十左右。 第二次，则是晚上六点刚过。 不得不说，黄亦玫真的特别粘人，不只是普通的黏，只要他在身边，不管去哪儿她都要陪着。 甚至有时候上厕所她也跟着。 跟着干嘛呢？ 呵呵…… 就是为了讲究卫生。 她怕你把尿洒到地上。 两人正搂在一起说着彼此的思念。 当然，主要还是黄亦玫在说。 高育良只是安静地听着。 “叮……”口袋里的手机轻响了一声。 他掏出一看，是条短信，内容只是一个地址。 发信人正是马国力。 马国力，帝国能源总局局长。 “马国力……” “他这是什么意思。” 高育良盯着手机，陷入思索。 “老公……”黄亦玫趴在他身上，嘟起性感的嘴唇，高育良随手把手机一放，低头轻吻了她一下。 唇感柔软，带着温度。 那种滋味，像是某种果冻般细腻。 “怎么了……”她这才在他怀里开口问道。 “这地方你熟不熟。” 高育良指着短信里的地址问了句。 “地址我知道。” “但那个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这个地址正好在她住处附近。 至于地方，她有没有去过，或者说她有没有资格去——京城有很多地方并不对外公开。 “离这儿远吗？” “走路也就十来分钟。” “这么近……” “嗯，你现在就要过去吗？” 黄亦玫脸上的失落藏不住。 “乖……”高育良亲了她一口，笑着哄道：“是工作上的要紧事，等忙完我就过来，最晚不超过十二点，今晚就住这儿。” “真的……”黄亦玫情绪转变得比翻书还快，刚才的忧郁瞬间化作惊喜，眼神里满是期待地看着她深爱的男人。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哼，你骗我的时候还少吗。” “这次你得信我。” …… 离开黄亦玫的家后， 高育良走了大约十五分钟， 刚到大门口，就看到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其中一人他正好认识。 “姐夫……” “老三，你怎么在这儿。” 没错，走在最前面那个喊他的人，正是柳映雪的弟弟，在家排行老四，若按男性排行，就是老三。 柳阳笑道：“嘿嘿，出来玩的，你怎么也来了，姐夫，我给你介绍一下。” “高省掌……” “高省掌……”几个年轻人纷纷笑着上前握手。 这是一个现实得近乎冷酷的世界。 高育良的出身背景，在他们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他没有如今的成就，他们早就给他安上“赘婿”的名号了，就像侯亮平，在这群人圈子里就是个笑话。 但高育良如今的成绩摆在那儿， 在场的人，谁都不敢小看他。 这位可是帝国最年轻的封疆大吏。 至于他背后有没有严柳系的支持，他们不清楚。 …但他们明白一个事实，高育良的能力是真真切切的，只要看看京海和吕州的发展变化就能明白。 当然，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很多豪门嫡系子弟都做不到他这个程度。 “你们好……”高育良也微笑着和他们握手寒暄。 “晚上回去吗？” “回，我稍晚一点回去。” “记得早点回去。” 说罢，高育良便在侍女的引领下，向预定的包厢走去。 高育良离开后，边上一个青年笑道：“三少，你怎么这么怵你姐夫。” 柳阳笑着骂道：“废话，要是你，你也怵，我不仅怵我姐夫，我更怵我姐，最怕的就是她的银针，扎你一下谁能受得了。” “好吧……”见状，众人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们也忌惮柳家大小姐啊。 因为年纪的关系， 他们还没真正见识过柳家大小姐的厉害。 但是老一辈的公子哥，谁没被她收拾过，关于柳家大小姐的传闻，他们还是听过不少的。 这时，一个包厢前。 高育良终于在这里见到了马国力。 “高省掌……” “马局长……”两人笑着握手。 “老马啊……” “你不讲义气啊。” 高育良刚坐下便用手指了指他。 这姿态拿捏得恰到好处，就像一位领导在面对下属一样，马国力心知理亏，也没放在心上。 “老高啊……” “我是迫于无奈啊。” “只有用这个方式才能见到你。” 马国力满脸歉意。 找到高育良并不难。 但要找到他，又不能引起麻烦。 他只能采取这个办法。 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京城的局势也很紧张。 尤其是他这个位置的人。 有些事他想插手。 但又没有资格插手其中。 “来……” “给你介绍一个人。” 话音刚落，包厢门再次打开。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面带笑意地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高育良眼神微微一缩，心中震惊不已，没想到竟然是他，但脸上依旧平静如常。 他在汉东长委会上看过这个人的资料。 此人名叫马步清，目前是帝国某院副主任，等过了年，他就是汉东省伟长委兼宣传部部长。 没错，这位正是汉东新任宣传部长。 恰好马国力正起身朝马步清走去。 马步清的目光也在马国力身上，正好高育良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没有被两人察觉。 “老高啊……” “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发改院三室副主任马步清。” “相信老高你也看过他的资料，大概过完年，初七、初八左右，老马就要去汉东上任了。” 马国力起身指着来人介绍道。 …… 第97章 电力意味着什么？ 汉东，是个好地方。 但至少近一两年，并不适合人。 现在的汉东火药味十足。 稍有差池，整个火药桶就会被引爆。 到时候，将是一场混战。 如今堂弟调往汉东。 其实也是被某些人暗中算计了一下。 马步清这个汉东省伟宣传部部长不好当啊。 不，不是不好当。 那简直是极难应付。 他也听说了一些消息，上面对赵立春会有措施，沙瑞金此番调任，目的正是如此。 马国力之前也做过不少努力。 可惜，最终都没能改变什么。 该发生的事情，一件也没少。 马家在京城也算不上什么显赫门第。 整个马氏家族里，也就他们兄弟二人在体制内任职。 高育良端起酒杯，苦笑一口饮尽。 他话里的意思，自己当然清楚。 期间两人谈了不少话题。 其实大多数都是客套话。 官场上，不论公开还是私下， 说些不痛不痒的话，早已成为常态。 马国力之所以请他过来， 真正目的，是想搭上他的关系线。 更准确地说，是想攀上柳家这棵大树。 当然，以他们现在的分量， 即便马国力去找柳院长汇报工作， 也只能说是攀上了柳家的边， 但也仅此而已。 换句话说， 马家的体量实在太小， 这个“小”，是相较于柳家而言的。 他们要做的，是利益最大化。 对马家来说， 在搭上柳家这条线的同时， 必须选择柳家体系内最有潜力的势力加入。 这个势力不能是目前最强的， 而是将来最有潜力的。 说白了，就是投资。 放眼整个柳家的利益体系， 只有一个人值得押注， 那就是柳院长的女婿——高育良。 第一，他年轻，精力旺盛； 第二，潜力巨大，前景看好； 第三，身份亲近，深得柳院长信任； 第四，目前势力尚弱。 对马家而言，这正是最好的切入点。 “哥……” “我们真要这样？” 高育良走后，马步清望着兄长开口，他实在想不明白，大哥为何要做这个决定。 这种事，他真不想卷入其中。 “我多大了？” “六十多了。” “是啊……”马国力苦笑道，“六十多岁，基本没戏了。 你也不小了，五十四五，若没点大机缘。” “我们这代人，马家大概也就这样了。” “至于下一代，你觉得还有谁能起来？我家那两个指望不上，我也早就不抱希望了，你那边那个恐怕也差不多，若没点造化。” “马家迟早会变成一个普通家族。” 不只是马步清陷入了沉思，连马国力说完后也陷入了沉默。 等他们百年之后，也许真会是如此。 别看马国力是帝国能源局局长， 还是正省级待遇的高官， 但从这个职位就能看出些端倪。 帝国能源局之上，还有个更核心的机构——帝国电力管理委员会，以及帝国电网。 帝国电网下又分华北、华中、华东、西北、东北和南方六大区域电网公司。 能源局名义上是管理部门，实则权力有限。 而电网本身属于能源系统， 其内部结构复杂异常。 他这个局长，说白了就是个虚职。 只要是涉及能源，比如煤炭、石油、电力，以及铁路、航空等行业，其复杂程度远超常人想象，能与之比肩的，恐怕只有帝国国资委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想让马家离开京城。 京城不能再待了。 再待下去，只能做个小角色，不如去外地闯一闯。” 马国力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虽然不愿承认，但必须面对现实。 马家在京城，真的算不了什么。 说出来不怕人笑话， 他甚至曾被一位副处级干部当面顶撞过。 没错，就是副处级。 还是个副主任副处。 只因对方的长辈，是大员。 京城的官场就是如此盘根错节。 若是在地方，他可是正省级大员，谁见了不得客客气气叫一声“马叔叔”。 “职务的含金量”这说法，放在哪都一样。 他这个正省级的能源局长，连前五十都排不进去。 可想而知，权力分量有多轻。 如今，他想让马家离开京城， 最好能在地方扎下根来。 如此，方能确保马家日后继续荣华富贵。 “高省掌到底图什么。” “我是干什么的。” “难道说……” “莫要多言，莫要多言……”马国力赶紧抬手打断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有些话只适合藏在心里。 ... “马家……”高育良缓步走出，置身于寒风凛冽的街头。 酒意尚在，寒风扑面，反倒激得他心头一片清明。 马国力的心思他自然心知肚明。 “电力……” “电力……”高育良低声重复着这个词。 电力意味着什么？重要，极其重要。 他也曾想过把手伸进去。 可惜…… 始终插不进去。 不说别的，就拿汉东来说。 帝国电网汉东省公司。 其董事长、总经理乃至党组织成员， 没有一个是省里能任命的。 唯一能稍微插手的，便是汉东各地市、县、镇的供电局与供电所，其他只能作罢。 像汉东油气集团与汉东煤炭集团。 前者是赵立春趁着国企改制之时， 刚好钻了空子。 将几家石油、燃气公司合并重组， 从而成立汉东油气集团，并一直牢牢掌控在手，现任董事长为刘新建。 同样，汉东煤炭集团也是唐光耀与梁群峰等人， 于九十年代末期组建的，自此成为汉大帮的重要利益集团之一。 至于东海炼化，高育良则多亏了宋运辉的铺垫， 等于是捡了个现成的果实。 “电力……” “电力……” “倒是个意外之喜。” 高育良心中一直藏着一个想法。 打造一个显赫的家族。 不，应该说是世家。 家族，不过三四代。 而世家，才是五代以上。 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 加上医学技术日益进步， 高育良觉得自己活到一百一二十岁，应该没问题。 如今高家已是三代同堂， 他最大的孙子也已十岁。 老大是1984年出生的。 正所谓什么样的父亲，便有什么样的儿子。 他二十岁就当了父亲。 再过十年，他五十九岁的时候， 高家可能迎来四代同堂。 到八十岁，五代同堂。 一百岁，六代齐聚。 甚至希望有朝一日，能迎来七代同堂。 当然，这只是设想。 高育良深知世家真正的根基所在。 不求掌控上层，只需在上层选几个代言人即可。 更重要的是牢牢扎根基层。 古时世家的根基是土地和读书。 如今的根基，则是国企。 只要掌控住部分国企资源，便能长久不衰。 只要理清这条线，高育良便能循着这条路慢慢走下去，壮大起来。 不多时，他再次来到黄亦玫家中。 离开时她正好在休息， 所以他特地带上钥匙。 推门而入，便看见熟睡中的黄亦玫。 眨眼间，身上已是一丝不挂。 又是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 哪怕黄亦玫再三示意已无力应对， 可面对攻势正盛的一方， 再怎么示弱， 也不过是徒劳罢了。 ... 次日上午九点半左右， 高育良离开了黄亦玫的住所。 他刚走不久，床上熟睡的黄亦玫缓缓睁开眼， 此刻她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望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她艰难地翻了个身， 伸手拿起手机，拨通了嫂子的号码， 声音虚弱：“苏苏……” “玫瑰，你怎么了？” 正在办公室的苏更生一听这声音，吓了一跳。 此时的黄亦玫，语气虚弱得仿佛刚被重型卡车碾过一般。 “我在家里……” “你帮我买个药膏送过来。” 当黄亦玫报出药膏名字时， 苏更生脸微微一红。 本来还有些担心她出了什么事， 现在听来，似乎是太激烈所致的疲惫，需要用药膏调理，可想而知昨晚有多激烈。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左右， 买好药膏的苏更生来到了黄亦玫住处。 刚踏入房门，苏更生就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这屋里的气味实在难以忍受，空气里混杂着某种说不清的味道，地上那些痕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刻的黄亦玫正安静地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脸上还残留着未褪的红晕。 不光是脸颊，连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臂上，也泛着淡淡的红，看起来像是皮肤过敏似的。 苏更生先是把窗户打开了一点。 没办法…… 味道实在太冲了。 只有开窗通风一阵，才能缓解。 第98章 完全超出目前医学的理解! 她又翻出一副一次性手套戴上，把地上的丝袜，还有那些痕迹，一一清理干净。 “苏苏……” “好冷……”醒来的黄亦玫露出委屈巴巴的表情。 想让她帮忙把窗户关上。 外面零下十二度，而被窝里的她根本没穿衣服，冷风一吹，是真的受不了。 “先通会儿气再说……”戴着口罩打扫的苏更生白了她一眼。 这味道要是不通风散一散， 她一分钟都不想在这房间里多待。 清理完卫生后，她又喷了些香水，屋里的味道这才好些。 苏更生关上窗户，坐在床边打趣地说： “你可真行。” “我刚才大概数了一下，整整七个啊，七个！我的天，你也太能了，幸好你年轻。” “可他们可都是快五十岁的人了。” 昨天她正好和黄亦玫在一起。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黄亦玫好像是下午两点半离开的。 好家伙…… 估计昨晚根本没睡觉。 真是拼。 听说她提到自己深爱的男人不行，黄亦玫立刻反驳道：“我那男人可不一样。” 这话也不能算反驳， 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十几年前是那样， 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年， 没想到十几年后，还是如此。 “有这么夸张吗？是不是靠药了。” 苏更生还是有些不信，毕竟年龄摆在那。 黄亦玫的说法确实没什么说服力。 “还真没靠药，吃药哪有那么猛的，就算吃药，也得有好的体质才能扛得住。” “也是……”苏更生笑着点头，随即看着躺在床上的小姑子调侃道：“看来你现在是……” 黄亦玫顿时拉下脸来。 “辛苦啊……”苏更生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刚才打扫地面的时候， 她还真被那几个“道具”吓到了。 黄振华的那些东西，是她买的。 好家伙…… 跟这个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那东西甚至能装下一瓶550毫升的矿泉水。 按照正常道具的特性来说， 这玩意是有弹性的。 不然怎么撑得起来。 这样一比较， “真是服了你。” 苏更生脸上露出一丝敬佩的神色，随即笑道：“对了，老实交代，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 “什么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 “你说呢……” “切，看不起人，请苏大小姐，在这个数字前加上一个小时。” “骗我，谁能坚持这么久。” “我会骗你吗？” “真的…” “不真的我会这样？” 上午十点半左右， 潇洒了一天的高育良终于回到家。 刚推开门，就看到穿着真丝旗袍，修长的腿上套着肉色丝袜，安静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妻子。 柳映雪对旗袍、裙子和丝袜的钟爱， 远超很多普通女性。 看看他们家的衣柜就知道了。 只要天气稍微转暖， 不是穿旗袍就是穿裙子。 丝袜，那几乎是贴身标配。 当然，这也跟高育良的喜好有关。 谁让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一套。 主要是裙子和旗袍穿着方便。 至于丝袜， 特别是那种蹲下就能如厕的款式， 你说方便不方便！ 当然，他们也只是在家里这样。 出门还是讲究点的。 该有的体面还是要顾及。 即便在家，也只在私下场合。 女儿在家还好说， 儿子在时，夫妻俩一个比一个规矩。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柳映雪，盯着正在脱鞋的丈夫，看着他那修长白皙、笔直修长的双腿随意搁在茶几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不满，脸上也浮现出微愠的神情。 “哟……” “这不是那位某某某嘛！” “还记得回来啊。” “我都打算去贴失物招领了。” 高育良哪会看不出老婆心里有气，脱下外衣后笑着朝她走来。 “谁惹我们家媳妇不高兴了？” “告诉老公，我替你出气。” 他刚坐下，伸手想把那双裹着丝袜的美腿搭在自己腿上，谁知柳映雪轻轻一踢，不悦地转过身去。 “哼，你说呢……”昨晚她可是独自守了一夜的空房。 “乖……” “老公错了。” 高育良一边搂着妻子，一边低声道歉。 昨天晚上，她打电话来的时候。 他正处在关键的节骨眼上。 接个电话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偏偏是黄亦玫的声音。 哎……这事还是别提了！ 可惜…… 面对他的道歉。 柳映雪却依旧不买账。 高育良会惯着她吗？ 废话…… 怎么可能！ 女人嘛，三天不打，就该上房拆瓦了。 只见高育良一发力，直接把她打横抱起。 任凭怀中的她如何扭动挣扎，他还是大步朝卧室走去。 柳映雪那一百一十斤出头的分量。 对能轻松举起三百公斤的高育良来说。 就跟普通人抱个孩子差不多。 下……午，四点来钟。 高育良的精神仍旧旺盛。 中午十二点两人这才从卧室出来做饭吃。 夫妻俩吃的是有说有笑，你侬我侬。 不了解的还以为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谁又能想到两人早已是做了祖父母的人。 饭后，又是一番缠绵。 “哟，真行啊。” “看来你用了那颗药丸吧。” 卧室内，柳映雪靠在丈夫怀里，嫩白如雪、纤细柔美的手习惯性地轻抚着他的胸口。 “不靠它还真顶不住。” 高育良苦笑着回应。 谁受得了啊，这哪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从昨天到现在，具体发生了多少事，只有老天爷知道。 而他的睡眠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个小时，顶多凌晨三点过后，搂着老婆小眯了一会儿。 “说吧，总共几次。” “整体，还是单场。” “你说呢。” 高育良报了个数字。 “不对……”柳映雪立刻从他怀里坐起身。 窗帘紧闭，屋里只有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她也毫不在意自己春光乍泄。 “怎么了？” 高育良躺在床上一脸困惑。 这女人怎么又开始大惊小怪了。 但柳映雪神情却异常认真。 “你是几点吃的药。” 那药丸是她亲手调配的。 效果她最清楚不过。 一次作战，起码要持续一个小时以上。 后续还能坚持多久，那就看个人发挥了。 按理来说。 高育良不该还有如此充沛的精神。 “昨天下午三点吃的。” “你看现在几点。” 柳映雪将床头柜上的手表递给他。 “这……怎么会……”看着表上的时间，高育良也愣了一下。 他立刻起身活动了几下手脚。 精神抖擞，浑身充满力气，甚至有种早上刚睡醒般的轻松感。 “让我看看……”柳映雪纤细的手指搭上他的手腕。 见状，高育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调整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她不敢置信地换了一只手又试了一遍。 “你等会儿……”她转身从一旁翻出听诊器。 从胸口开始一路往下，胃部、腹部、膀胱，有时贴上去听听，有时又把手放上去按压。 可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连号脉也正常得很。 身体健康得不能再健康。 正因如此，她才觉得奇怪。 “到底怎么回事……”高育良也被她这副模样吓到了。 毕竟这是关系到自己身体的大事。 “非常健康，特别健康。” “完全看不出一点疲态。” “我现在有点疑问，你的情况更像是一种二次成长，完全超出目前医学的理解。” 越观察，柳映雪越觉得有些奇怪。 “你下午有安排吗？” “没……”今天高育良确实没有其他事情。 最重要的安排，就是在家陪伴妻子。 “去清夏大学。”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丈夫的身体状况。 原本答应和闺蜜一起逛街的事，她也直接取消了，两人换下身上的衣服，穿上御寒的外套出了门。 路上，柳映雪特地联系了白晓荷， 让她给实验室的人放个假， 并关闭实验室内所有的监控设备。 好在现在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 这个时间段正是交通高峰。 他们到达实验室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再加上实验室也已经下班了。 就在夫妻俩前往清夏大学的同时， …… 机关疗养院。 祁同伟站在梁家的阳台上。 楼下，正是从岳父家离开的李达康。 因为快要过年的缘故， 汉东省的长委们纷纷开始例行拜访老领导。 算上刚刚离开的李达康， 今天已经是梁家迎来的第四批客人。 第一拨来的是沙瑞金， 第二拨是刚上任的专职副书籍周桂梅， 第三拨是汉东省常务副省掌王政。 “李达康……” “李达康……”站在阳台上的祁同伟，望着坐进车里的李达康，拳头紧紧攥着，自己的副省掌梦想被他彻底击碎了。 经历了前几天长委会上的一些事情， 他彻底意识到副省掌的位置已经没戏了。 沙书籍对自己已经产生不满， 李达康在长委会上当众揭自己的老底， 高老师在会上虽然说了几句话， 但每一句都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第99章 会落在谁头上？ 虽然高老师也为他说了几句， 但那些话没有一句是为了维护他。 最多也就是因为他，狠狠地骂了李达康几句，但那有什么用呢，能起到什么作用？ “爸……” “坐……”梁群峰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见状，祁同伟虽然想走， 但还是乖乖坐在了沙发边。 “你是不是和王政走得太近了？” 祁同伟赶紧解释道：“育良同志不在，省厅的一些工作，难免要和王政副省掌接触。” “回答我，是不是。” 梁群峰混浊的眼睛直盯着祁同伟。 沙瑞金他们过来的时候， 他特意和他们聊了会儿， 特别是王政和刚走的李达康， 还有昨天他去了一趟汤主任家，聊了不少。 最近一些老部下也来看望过他。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对汉东的局势很了解， 现在才意识到， 自己的想法有些脱离实际。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 这个女婿很可能会出事。 祁同伟肩负着梁家的重担， 他一旦出事， 梁家的力量会向弟弟那边转移， 自己辛苦几十年的成果， 也将付诸东流。 “是……”最终，祁同伟还是承认了。 他现在确实和王政走得比较近。 “你完了。” 梁群峰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眼前的祁同伟，就像明明有阳光大道不走，偏偏要去走那条死路，一头扎进地狱里。 没错，就是一头扎进地狱。 现在的祁同伟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行政帮，作为赵家旗下最大的派系， 现在上面准备对赵立春动手， 自然要找最大的那一个开刀。 用屁股想想都知道， 王政根本没有活路可言。 “爸，您这话什么意思？” 祁同伟还有些不明白，疑惑地看着岳父。 “什么意思……” “哈哈，你真是没救了。” “我之前还想不明白育良为何会那样。”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那天育良为什么会跟我说那么多，甚至还有舍弃你的想法。” 梁群峰回想上次的情形，觉得真是可笑。 当时他还纳闷高育良为何如此， 现在看来…… 不是高育良想这么做， 而是必须这么做。 如果高育良还像往常一样， 肯定会被祁同伟牵连。 “不……” “不可能吧！”祁同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对教授的忠诚，日月可昭，赵瑞龙不止一次虚构情节，诱导他设法把教授牵扯进来。 “呵……” “不可能……” “你知不知道赵立春出事了。” “那些依附于赵立春的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满腔失望，极为失望。 他没料到祁同伟的政治判断力竟如此低下。 “爸，哪有您说得那么严重。” “您看看达康书籍，他不也是赵立春提拔的人，再看看吴春林部长，他同样也是赵立春的人。” “您再看看我们汉东省的省伟秘书长丁元洲。” “这些人哪个不是赵书籍一手提拔上来的。” “要是真像您说的那样，整个汉东省的官员至少要少三分之一，甚至一半，那汉东省不就乱套了，您这是危言耸听。” 对于岳父的这一番话， 祁同伟也觉得完全是夸大其词。 无论如何…… 赵立春毕竟是傅帼级的大佬。 哪怕这个职位只是个象征性的荣誉头衔。 他的权力，比起在汉东时还要小。 傅帼级终究不是省级可以比拟的。 “危言耸听……” “又是危言耸听。” “哈哈，哈哈……” “你……”梁群峰指着祁同伟，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哪里还看不出来。 祁同伟已经下定决心要追随王政到底。 不对，准确地说，不是追随王政。 祁同伟是下定决心要死心塌地跟着赵家走下去。 面对岳父的怒火。 祁同伟脸上却异常平静。 自从入赘梁家那一刻起。 是的，就是入赘。 他心中便有一个信念。 彻底摆脱梁群峰对自己的掌控。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渐渐地与赵瑞龙走得越来越近。 祁同伟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 “赵瑞龙前两天给我打了电话，说不久之后，他父亲会安排王政调往京城，那可是进京啊。” “如今的王政已经是汉东省伟的长委。” “如果他进入京城，必定是正省级的职位，甚至可能担任某个重要部门的一把手，赵瑞龙的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在这种大事上他不敢骗我。” 既然赵家有能力将王政调入京城。 那么同样地，他也有理由相信。 赵家也有能力将他调入京城。 在汉东这边，副省级的职位几乎没希望。 如果能调到京城。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升任副省级。 “还调王政进京……” “你知不知道赵立春自己都自身难保。” 梁群峰愤怒地站起身，指着祁同伟斥责，眼中也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不……” “不可能……”祁同伟也被岳父这话吓了一跳。 “你……”梁群峰顿时捂住胸口，说不出话来。 整个人满脸通红，瘫坐在沙发上。 “爸，爸您别激动。” 祁同伟也被岳父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梁群峰，将手放在他背上帮他顺气。 “梁璐、梁璐……” “快给爸拿药啊……”祁同伟朝房间里的梁璐喊道。 正在房中的梁璐立刻跑了过来，手忙脚乱地走到茶几旁，翻找父亲的药。 “爸……” “您别着急……” “慢慢吃……”梁璐小心地把药片放进父亲嘴里。 祁同伟迅速倒了杯温水，递到梁璐手中，梁璐也小心地把水送到父亲嘴边。 “呼……”梁群峰服下药后， 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靠在沙发上，慢慢平复着情绪。 “呼……” “早晚被你气死。” 缓过气来的梁群峰眼神中满是懊悔。 既懊悔，又自责。 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扶持祁同伟。 懊悔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同时也有些内疚。 内疚自己太过纵容祁同伟。 祁同伟虽然有能力， 确实非常有能力。 敢拼敢闯…… 头脑也很清醒。 否则他也不会选择祁同伟作为接班人， 甚至一度鼓励他紧跟着他的老师。 但如今看来， 他心中也充满了深深的悔意。 祁同伟在基层还行。 可一旦身居高位，就明显缺乏政治素养。 简单来说就是能力与职位不匹配。 升得太快，心态跟不上。 三十八岁就已经是正厅级， 如今才四十二岁。 哪怕闯过了这一关，今后也还会碰上类似的情况。 就算在上一次长委会议上， 祁同伟被提名副省掌人选。 四十二岁的副省掌，整个帝国也找不出第二个。 如果能安静一两年， 你觉得情况会怎样？ 祁同伟必定会向正省级别发起冲击。 正省…… 呵呵…… 他在副省的位置上待了十几年， 怎么可能不知道副省升正省的难度。 副省到正省，必须经历几道程序。 首先由尚书院的各位尚书讨论评估， 认为可行后，会上报给九大至尊， 再由九大至尊进行审议。 祁同伟恐怕连第一关都过不了，甚至会成为他人晋升的垫脚石，踩着他的“功劳”一步步往上爬。 “唉……” “真是后悔当初啊。” 梁群峰心中充满懊悔。 当初，高育良曾提醒过他，提拔得太快反而会出问题。 如今看来，果真应了那句话， 各种隐患也逐渐浮出水面。 “你先进房间去。” “我和同伟有些话要谈。” 身体略有恢复的梁群峰示意女儿先回房。 “同伟，你注意点分寸。” “爸有心脏病，千万别再气着爸了。” “我知道，你先进去吧！”祁同伟显得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见状，梁璐也不再多说什么， 只是担忧地看了父亲一眼， 最终还是进了房间。 “爸，您说的是真的吗？” 祁同伟仍有些难以置信。 上面居然准备对赵立春出手？那可是帝国副阁级的大人物。 虽说实际权力可能不如从前，但象征意义摆在那儿。 可毕竟，那是位高权重的人物。 哪怕祁同伟在政治上再不成熟， 心里也很清楚， 一旦真对赵立春动手， 整个汉东都会引发强烈震荡， 而他自己也难以独善其身。 要扳倒赵立春这种级别的官员， 不可能直接从他本人入手，只能从下层着手。 光是收集证据、调查取证，哪怕动作再迅速，也至少需要以半年为单位来推进。 所以，他现在还有时间。 眼下最紧要的是搞清楚这层关系。 “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 “如果沙瑞金没有来汉东的话，” “这个省伟书籍的位置，会落在谁头上？” 梁群峰眼神平静地望着他。 “高老师……”祁同伟不假思索地回答。 没错，就是高老师。 高老师在去年十月就已经晋升为正省级， 而赵立春书籍是在十二月才离开的。 当时整个汉东都认为，高育良会接任赵立春的位置。 等汉东省掌刘海退休后， 省掌的位子， 将由李达康和王政两人之中产生。 最终落在谁头上，也得等高育良升上去之后才能确定。 第100章 身体正在进行二次发育! 高育良一旦接任汉东省伟书籍， 他空出来的省伟专职副书籍的位置， 谁拿下，谁就很可能接任省掌。 那一阵子， 关于“高李配”和“高王配”的传闻满天飞， 两人也被视为汉东省掌的热门人选。 可惜，谁也没想到…… 整个汉东都判断错了方向。 赵立春离开后，中央空降了沙瑞金， 高育良提前接任了汉东省掌， 而省伟专职副书籍的位置， 则落在了周桂梅身上。 “是啊……” “原本应该落在育良头上。” 梁群峰点点头，又问：“那你再说说，沙瑞金和育良两人，谁的背景更深？” “沙书籍……”祁同伟脱口而出。 是的，就是沙书籍。 他对高老师的背景知道一些， 但并不多， 能了解的，也仅限于汉东高层圈子的人， 他岳父也从未跟他详细谈过这些。 “放屁……” “是育良！” 梁群峰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看着他。 他原以为，女婿早就清楚他老师的背景，可现在看来，知道个鬼，他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可能都没关注过这事。 “什么……” “这不可能吧！” “我听说沙书籍背后可是都察院。” 祁同伟最近特意研究过沙书籍的背景，根据他掌握的一些内部消息，沙书籍年轻时可是钟院长的秘书。 钟院长，那可是帝国都察院的常务副院长。 掌管着全国官员的风纪监察体系。 他的权力简直大得惊人。 “去……” “去我书房。” “把办公桌上的报纸拿来。” “好的……”尽管满腹疑惑，祁同伟还是照做了。 不一会儿，他便抱着几份报纸走了出来。 这几份报纸都是官方主流媒体。 帝国日报、百姓日报和御书房报。 梁群峰接过百姓日报。 将报纸摊开在茶几上，指着头版头条上正在讲话的那张照片。 “映雪是他的亲生女儿。” “什么……”祁同伟震惊地站了起来。 目光死死地盯着报纸上的柳俊。 映雪、柳映雪…… 他们的女儿叫柳晴萱。 柳俊、柳映雪、柳晴萱。 原来……原来…… 原来师母姓柳的“柳”，是指的这个柳！ “这……这……” “怎么可能这样。” “为什么从来没人提起过。” 祁同伟浑身发软，跌坐在沙发上，靠在椅背上，双眼失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为什么从来没人提起过。” “为什么从来没人提起过。” “为什么从来没人提起过。” 祁同伟口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老师没提过。 师母没提过。 赵瑞龙也没提过。 赵立春更没提过。 王政同样没提过。 甚至连岳父也没有说过。 如果早知道老师的背景，他怎么会傻乎乎地和赵瑞龙搅在一起，怎么会做出那么多荒唐事。 什么哭坟、锄地，各种荒诞行径。 祁同伟身上的标签少说也有十几个。 而每一个都像是为了讨好上级。 “您为什么不告诉我。” 最终，祁同伟带着质问的眼神看向岳父。 赵瑞龙不告诉他，他能理解。 因为他本就在算计自己。 老师不告诉他，他也理解。 换作自己，也不会轻易说出这些。 赵立春和王政不说，他也理解。 但唯独岳父，他想不通。 “我以为你知道。” “你是高育良的学生，又经常与他来往，连出入都如此密切，我以为你早就清楚。” 梁群峰一脸绝望地闭上双眼。 他是真的以为祁同伟知道。 “我……”祁同伟顿时脸上发烫。 既愤怒，又羞愧。 他相信岳父这话。 说到底，虽然自己曾想摆脱梁家。 那不过是出于自尊罢了。 但岳父对他，是真的尽心尽力。 尤其是在仕途上。 如果他知道祁同伟并不知情。 肯定会提前告诉他。 他们之间，是荣辱与共、利害相连的。 梁群峰无论如何，也不会害自己，更不会害女儿梁璐和整个梁家。 恐怕当初高老师也是这么想的吧！ 高老师也一定以为自己知道。 否则，他绝不会说出那句“半年”的话。 “我真的很后悔……” “老师曾说，给我半年时间。” 此时的祁同伟，不由自主地想起老师说过的话。 如果当初安安静静地等上半年该多好。 “什么半年时间。” 梁群峰露出疑惑的神色。 祁同伟苦笑道：“让我沉住气，安静半年。 说等汉东局势稳定下来，他会想想办法。” “你……” “你、你……”梁群峰又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爸……” “您慢点……”祁同伟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走到岳父身后，伸手帮他顺气。 他真怕岳父一个气急攻心，当场出事。 “你真是个……” “真是……”梁群峰指着祁同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今天，他真是被气到了。 这简直是把到手的前程亲手推开， 却偏偏走上了一条死路。 让梁群峰该怎么说祁同伟才好。 “我也没想到……” “我当时真的不知道老师的背景。” “还有，沙石正在调查山水集团的事，我在里面也牵扯了一些，唉，总之非常复杂。” “我当初选择投靠王政。” “除了赵瑞龙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如果我能晋升为副省级干部的话……” “我可是御管官员，汉东省根本没有权限调查我，除非是御书房督导组亲自来。” “半年……” “半年而已，我还耗得起。” “我选择争取副省职级，完全是出于自保。” 祁同伟将自己的打算、盘算和苦衷，毫无保留地在岳父面前全盘托出。 谁要害他，岳父也绝不会害他。 “唉……”梁群峰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心里明白，若站在女婿的立场来看， 晋升副省确实是最稳妥的选择。 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不被查办。 现在的祁同伟， 汉东省检察院一声令下，反贪局就能对他立案调查。 一旦升为副省， 想动他，就只能由御书房督导组出面。 这说到底还是一个行政级别的问题。 就像汉东下面的市一样。 市一级的纪委，可以调查正县级干部， 但若升为副市级，就只能由省级的督察组、督导组来查。 “你现在还有一条路。” 梁群峰并不指望保住他目前的职位， 只要能让祁同伟不进去就行。 一旦进去了，那就彻底没希望了。 只要不进去， 他依然可以紧跟着老师， 再加上自己和育良的关系，再让思申在枕边吹吹风， 等将来高育良掌权时，祁同伟还是有机会重新出山的。 虽然希望渺茫， 但总归是个希望。 眼下有三个关键点： 第一，迅速解决与赵家的牵连； 第二，设法重新赢得高育良的信任； 第三，想办法戴罪立功。 只有做到这些，祁同伟才有可能自救成功。 “爸，您说……”祁同伟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你和赵家到底牵扯多深。” “很……” “有多深。” “一旦暴露，足够让我进去。” “呼……”梁群峰深吸了一口气。 尽管他心里早有准备， 但亲耳从女婿口中听到，仍忍不住怒火中烧。 他万万没想到，祁同伟竟陷得这么深。 “你现在只有一条出路。” “去找你老师，把一切都交代清楚，把你所有的问题都交出来，只有这样你才有转圜的余地。” “否则，你就只有进去这一条路。” “可……”祁同伟还想解释几句，却被岳父愤怒的目光压了回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我现在……” “初三去京城，给他拜个年。” “是……”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至于汉东这边的事， 高育良自然一无所知， 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太过在意。 夫妻俩刚走进实验室， 整个屋子，只有白晓荷一人在。 柳映雪递了一团橡皮泥给高育良，又指了指角落里那些被白晓荷关掉的摄像头。 “去……” “把那些摄像头堵上。” 高育良搬了个凳子，开始动手封堵摄像头。 虽然那些监控已经关闭， 但技术到位的话，仍然可能被远程启动。 堵摄像头虽然原始， 但却是最保险的办法。 高育良把十几个摄像头都处理完后， 被两人带进了休息室。 接着，抽血…… 白晓荷和柳映雪也正式进入实验状态。 转眼，两个多小时过去了。 “怎么样……”看着两人走进休息室，高育良赶紧起身，满脸关切地问道。 这可是关系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啊。 “果然……” “和我预想的一样。” “你的身体正在进行二次发育。” 柳映雪的表情颇为复杂。 她虽见过不少二次发育的案例， 但大多数都是在三十岁以内，高育良却是在四十九岁时身体开始二次发育。 第101章 恐怕都要彻底倒台! 这要是传出去， 恐怕他真会成为医学界的焦点人物。 “二次发育……”高育良脸色也有些尴尬。 “没错……” “二次发育。” 相比之下，白晓荷的神情则要严肃得多。 她甚至拿起了一根皮尺。 从头到脚，对着高育良进行了一番检查。 实验室的休息间里。 这间休息室并不宽敞。 清夏校园，尤其是这种顶级P4实验室，说它是寸土寸金，都低估了它的价值。 应该说是寸土寸钻石更为贴切。 整个休息间也就十几平方米左右。 里面只有一张白晓荷用的床和一张办公桌。 连个像样的衣柜都没有。 衣服只能放在几个木箱子里。 柳映雪与白晓荷此刻正坐在箱子上分析数据。 最终两人得出的结论一致。 无论是从中医、西医，还是从基因、生命科学、细胞层面来看， 高育良确实经历了二次发育。 柳映雪脚步轻浮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恭喜你……” “确认你确实经历了二次发育。” “首先是身高，原本是标准的188，现在达到了188.8，增长了零点八厘米。” “其次，就是你的体能。” “相比之前有明显提升。” “从你现在的状态就能看出来。” 关于这一点，柳映雪和白晓荷都最有发言权。 看她们微红的脸色就清楚了。 “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不清楚……”柳映雪也无法给出答案。 她自己也希望能有一次二次发育呢。 “算了……” “至少是个好消息。” 看到这种情况，高育良也不打算再深究下去。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了， 高育良也没心情继续待在这儿。 离开之前，三人将刚才的所有数据全部清除，连记录的笔迹、使用过的显微镜， 以及一些小型设备也都一并带走。 这些全部都会被销毁。 毕竟高育良身上的秘密是不能泄露的。 由于第二天上午，高育良和柳映雪要去李墨云家做客，顺便谈谈儿子的事情。 今晚高育良也显得格外安分。 当然，并不是他真的变乖了， 主要是柳映雪承受不了。 于是，这份“照顾”自然就落在了白晓荷身上。 白晓荷这位身材出众的骨干。 高育良是格外喜爱。 168的身高，体重却只有九十多斤，可想而知她的身材有多纤细。 她那白嫩的小腿甚至还没高育良的手臂粗。 纵观高育良生命中出现过的这些女性： 前妻宋运萍， 现任妻子柳映雪， 蓝星投资总裁梁思申， 蔚蓝科技总裁高启兰， 京州时报社长范佳慧， 明舟集团董事长夏明舟， 还有黄亦玫，以及身边的白晓荷。 要论身材的瘦削感， 恐怕就是眼前的白晓荷最突出。 其次就是梁思申。 当然，这些女人都各有各的魅力。 冷艳御姐高启兰（来自《狂飙》） 强势总裁夏明舟（老家伙角色，周涛饰演） 清冷女神白晓荷（出自《玫瑰的故事》，陈瑶饰演） 知性美丽的梁思申（出自《大江大河》） 总之，每个女人都有她的独特之处。 当然…… 这些都是过往的缘分。 这些女人中，年龄最大的是宋运萍。 她出生于1966年，比高育良小一岁，今年已经四十八岁。 夏明舟出生于1970年，今年四十四岁。 接下来是1972年的梁思申、1977年的柳映雪、1978年的白晓荷，再后面是1980年的黄亦玫和范佳慧。 其中年龄最小的是1982年出生的高启兰。 她今年也已三十二岁。 说起来，高启兰是他最后一位红颜知己。 她们的相识是在1999年的京海。 当时高育良还是汉东高院的常务副院长， 刚好在京海处理一个案件， 最终两人在2002年彼此相知。 那一年，高启兰才十九岁。 从那以后，高育良便格外收敛， 一直坚守内心， 再也没有做出任何越界之事。 当然，也可能和年龄有关吧！ 三十多岁时的心境与现在不同。 那时更在意情感的满足， 如今，他更看重的是前途。 即便偶尔放松一下， 他也不会再去发展新的关系。 最多也只是缓解一下压力罢了。 那些能让祁同伟放松的人，有很多人愿意为他提供条件。 这就是身份带来的变化。 早些年，九十年代的时候，他可没有这种待遇。 所以，那时候他也只能靠自己去奋斗。 第二天，上午十点前后。 高育良带着妻子先去学校接了高云逸。 一家三口这才驱车前往李家。 至于白晓荷， 还在家里的客房里呼呼大睡。 从现在的状态来看，估计他们下午回来时她都未必醒来。 此时的汉东省京州市， 山水庄园里。 祁同伟又在包厢里独自饮酒。 刚刚忙完的高小琴终于走进了包厢。 “你到底怎么了？” 高小琴察觉到，最近祁同伟闷酒的频率，几乎比过去十年加起来还要多。 难道是那个沙瑞金给他的压力太大？ 面对高小琴的关心， 祁同伟没有开口，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一口喝下，然后抬起头看向高小琴。 此刻，他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那头乌黑的头发， 如今也冒出了不少白发。 自从昨天从岳父那里离开后， 祁同伟就再没合过眼。 他一直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 怎么做，才能让自己全身而退。 同时也在琢磨，该怎么跟高小琴开口。 祁同伟心里非常清楚， 在做这些决定之前， 高小琴是个极其关键的人物。 她掌握的信息，远比自己还要全面。 不仅包括整个山水集团的情况， 还牵涉到赵瑞龙的一些内幕。 其中，强暴她们姐妹就是如此。 没错，就是强暴。 还是她们姐妹两个人。 至于祁同伟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很简单…… 是高小琴亲口告诉他的。 两人在几年前彻底敞开心扉之后， 高小琴将自己的过去全部告诉了祁同伟。 可祁同伟对此并没有反感， 只有一种心疼， 还有深深的懊悔与愧疚。 懊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遇见她。 如果能早一点遇到高小琴， 也许她就不会经历那些苦难。 “小琴，你愿意帮我吗？” 经过整整一夜的思索，他已经理清了所有脉络。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高小琴的态度。 只要她愿意协助， 祁同伟有七成的把握能顺利过关。 甚至等老师掌权之后， 他还有可能东山再起。 “说什么傻话呢。” “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对祁同伟，高小琴是真心地在乎。 就像她刚刚说的这句话一样。 如果她不帮祁同伟，她又能帮谁？ “我打算自首。” 祁同伟说出了让她震惊的一句话。 “你……什么意思？”高小琴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不……”祁同伟忽然摇了摇头，转头看向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人，神情严肃地说： “准确地说，我是打算向高老师坦白一切。” “为什么？”高小琴语气平静。 此刻，她其实已经大概猜到了原因。 上次祁同伟就跟她说过， 但因为各种压力， 赵瑞龙那边的威胁，还有他家里长辈的责怪，种种因素，最终让祁同伟与高育良之间的关系越走越远。 “赵家要完了。” “是真的要完了。” “赵瑞龙，甚至他的父亲赵立春。” “恐怕都要彻底倒台。” “这个山水集团也会成为过去。” “但如果我现在坦白，向老师交代清楚，我们还有出路，至少老师会护着我们。” “可如果我们死守赵家，一条路走到黑。” “恐怕……”说到这里，祁同伟沉默了。 高小琴也愣在了原地。 她明白…… 她明白祁同伟没有说完的那句话。 恐怕，他们将万劫不复。 “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嘛……”祁同伟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我自己也还没完全拿定主意。” “如果一切顺利，或许可以平安落地，等老师掌权后，说不定还能复出。” “当然，也可能就此沉寂下去。” “最坏的情况是被免职。” “但进监狱的可能性不大。” 关于这一点，祁同伟心里还是有底的。 如果老师真的把他送进去， 汉大帮内部恐怕会立刻乱作一团。 现在这个世道…… 谁能保证自己完全清白？ 易学习和孙连成能做到， 但这样的人， 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整个汉东，可能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如此。 “那你呢？”祁同伟也不由得沉默下来。 一旁的高小琴，眼神里透着期待望着他。 “你……” “你……” “唉……”最终，祁同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他实在说不出那句话。 “会进去！”高小琴脸上闪过一丝凄楚。 不过很快，那丝情绪就消失不见。 她的神情依旧平静如常。 对这个结局， 她早有预料。 迟早的事， 早来总比晚来好。 早点结束，心理负担也会轻一些。 第101章 大年三十晚上! 至少等出来之后， 能活得轻松一点。 不用再像现在这样， 每天勾心斗角， 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 常常惊醒于噩梦和恐惧之中。 这种日子， 她实在不想再过下去了。 “我会尽量帮你争取判得轻一些。” 但祁同伟自己说这话都没有底气。 他清楚，高小琴至少要判五年起。 五年、七年、九年、十二年，甚至十五年。 因为有立功表现，后面两个刑期基本可以排除。 如果她有重大立功， 可能五年或七年。 就算减刑， 最快也得两年后才能出来。 如果是普通案件， 他动点关系还能活动一下。 可惜…… 这个案子牵涉太广， 恐怕老师也不敢在里面动手脚。 “要不……” “让你妹妹……”祁同伟眼中带着一丝希望看向她。 他真不愿意看小琴进去。 高小琴的妹妹高小凤长得和她极为相似。 “我妹妹……”高小琴也陷入沉思。 “再看看吧！”她宁愿自己进去，也不愿牵连妹妹。 “你还记得你老师说的那句话吗？” “就是……”祁同伟皱了皱眉， “你去京城之前。” “要把那些亲戚都处理清楚。” “不只是亲戚，还有你之前被牵扯出来的几个表兄弟，该承担的责任必须承担。” 高小琴也担心他什么都不做就贸然进京。 “来的时候，我已经给烟台市局打了电话，原来的手机号也被屏蔽了。” 祁同伟早就想到这一点，连自己都保不住了，哪还有心思顾及其他。 “这样最好……” “我去整理一些资料，你带过去吧！”说完，高小琴站起身朝包厢外走去。 “辛苦你了……” “你会等我吗？”忽然，她美目凝视着他。 这是她最想知道的答案， 也是内心深处最需要的那份安全感。 “你说呢……”祁同伟站起身，深情地看着她。 下午三点多， 高育良夫妻终于回到了家。 他们把儿子送去了学校， 这次也确认了双方亲家的身份， 并约定等他们达到法定婚龄后，先去登记结婚，等毕业后再正式办婚礼。 李雨萌肚子里的孩子照常生下来。 等她肚子明显之后， 亲家苏玫会帮她办理休学和手术。 坐完月子后再继续学业。 为了让两人生活方便些， 高育良拿出一套房子给儿子和儿媳住，这套房子几乎花光了他们多年的积蓄。 好在两人都有公积金， 不然堂堂一位省掌还得贷款买房， 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就丢脸了。 谁让高育良是个清官呢。 有些事， 该注意还是要注意的， 尤其是在子女方面。 他们很容易成为对手攻击的目标。 高育良把车停好，两人下了车，走进电梯。 电梯里，柳映雪说道：“等下你跟晓荷说一下。” “好。”高育良点头。 这事确实得他说才合适。 明天，苏玫会带家人来拜访， 这也是礼尚往来的安排。 白晓荷在这里显然不太合适。 不过…… 他们的担心其实多余了。 房间的次卧，甚至整间屋子都空无一人。 只在鞋柜上留着一张白色的便条。 从那清秀的字迹可以判断，是白晓荷留下的。 这确实很像她的作风。 各位大佬，有没有女主推荐啊？来几个2014年以后的吧，这些女主现在年龄都偏大了。 最好是能和男主有一些互动的女主。 类似《反黑局》这种风格的就挺好。 大年三十晚上。 这一天，在帝国的眼中。 红色的喜庆气氛弥漫在整个华夏大地上。 高育良一家人，正与岳父大人聚在一起。 对于柳家来说，也是一次难得的团聚。 因为岳父那边的一些关系。 毕竟，谁没有年轻过呢。 高育良甚至把宋运萍也接了过来。 高家第一代三人，分别是高育良、宋运萍和柳映雪。 高家第二代共九人，包括老大宋梓博夫妻、老二高晓俊夫妻、老三高云逸夫妻、老四高宇文，还有大女儿宋雪菲和小女儿柳映雪。 高家第三代三人，是宋梓博的一双儿女，再加上高晓俊的儿子。 原本高育良是打算把大哥一家也请来的。 岳父和岳父的父亲也有这个意思。 但最终考虑到高世巍的一些身份问题。 有些事情该回避还是要回避的。 私下里处理会更合适一些。 要是大张旗鼓地聚集在一起。 而且还是在京城。 多少有点不给帝国一把手面子了。 所以，年夜饭过后。 高晓俊一家四口便乘坐专机返回京州。 一同回去的还有宋梓博。 宋梓博一家离开的时候。 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就是为了不被外人认出来。 然而这一天。 对某些人来说。 却并不那么平静。 比如祁同伟。 这个年对他来说过得极其煎熬。 一月二十九号那天。 他动用了手中的权力，将一些亲戚清理出去。 没错，就是那些亲戚。 祁同伟也不是不懂事的愣头青。 他清理的这些人。 大多都是不合格的。 有的甚至连字都识不得几个。 他把通过自己关系进入公安系统的人都统计了一下。 包括公安局、派出所、县正府、镇正府、村书籍、治安大队、城管、交警等单位的人。 总共加起来有两百七十多人。 这两百七十人中。 祁同伟清退了两百四十多人。 剩下的人都是通过正规考核的。 还有几个涉及违法犯罪的也被重新抓了起来。 当然，清理这些人虽然痛快。 但也带来不少麻烦。 祁同伟现在连家都不敢回。 这顿年夜饭，他还是在梁家吃的。 要不是小区里有军警驻守。 他都担心那些亲戚会直接找上门来。 “这都叫什么事啊。” 梁璐愤愤地拔掉了电话线。 她实在受不了了，从早上到现在，电话接了几十通。 全都是祁同伟那些亲戚打来的。 “行了，别说了。” 祁同伟心情烦躁，他已经彻底看清楚了，所谓的亲戚，不过是看你有好处的时候才叫亲戚。 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谁又会真把你当亲戚。 “不过……” “这样也好。” 梁璐心里反而轻松了一些。 她一直讨厌祁同伟的这些亲戚。 长痛不如短痛。 现在和这些亲戚彻底断了联系。 也省得以后再惹麻烦。 “亲戚……” “呵……”祁同伟冷笑一声。 有好处的时候才是亲戚。 一旦出了事。 谁他妈的会真是你的亲戚。 这些亲戚，尤其是那些远房亲戚。 祁同伟算是彻底看透了。 当然，他这次清理的也就是这些远房亲戚。 至于老家那些曾经帮助过他的人。 他一个都没忘记。 哪怕将他们从单位调走。 他也都给予了相应的补偿。 他和高老师一样。 都是林城出身。 山水集团在林城也有分公司。 老家的直系亲属。 还有曾经帮助过他的乡亲们。 祁同伟把他们都安排进了山水集团。 年纪大的就安排去看大门、管仓库。 年轻一些的安排他们从事基础管理工作。 女性也做了相应的安置。 那里的薪资虽然不算高， 但整体福利相当不错。 扣除五险一金后，实际到手仍有三千八百元。 2013年全国平均工资也只有三千多元， 而且这还是林城和吕州这样的较发达城市的数据。 其他内陆省份平均工资仅在两三千元左右。 扣除五险一金后还能拿到三千八百多， 再加上一年发十六个月的工资， 加上五险一金，一个月接近五千， 十六个月下来，年收入能达到八万以上。 这样的待遇远超一般普通人。 等自己平安度过这段时期， 祁同伟打算为他们安排住房。 并且还是位于市中心的核心地段，每户一套。 当然，仅限于直系亲属。 还有那些曾在他困难时提供过帮助的老乡。 希望能以此略作回报。 有一点让他颇感安慰。 那些主动找上门的， 基本都是些远房亲戚。 至于直系亲属中，虽然也有联系的， 但并未当面出现，只是打个电话而已。 当然，这也与利益有关。 他们的切身利益并未受到冲击。 当天下午，祁同伟来到山水庄园。 此时，他与高小琴正坐在书房内。 两人神情凝重。 面前是一份又一份财务报表。 旁边，一台未联网的电脑正在播放着资料。 两人不时低头记录一些内容。 “这份材料。” “足够让赵家彻底完蛋。” 高小琴望着屏幕，语气激动。 是的，是激动。 她对赵瑞龙的怨恨一直未消。 “恐怕还不够。” 祁同伟却并不如她那般乐观。 这份资料，是关于月牙湖项目的。 主要涉及侵吞国家资产、骗取地方正府补贴，四年累计高达二百八十亿元。 而且是以环保名义骗取。 比如，先人为破坏月牙湖水质， 地方正府自然要出资治理。 在治理项目的竞标过程中，赵瑞龙名下的空壳公司便会中标， 接着顺理成章地将资金套取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修路、绿化等多个项目。 “再加一些。” 祁同伟清楚，这些还不够。 这些资料一旦公开， 势必引发地方正府的震动。 “好……”高小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第103章 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他真正在乎的是威信。 试想一下，能把一个副院长级别的政敌拿下， 那他的威信将达到一个新高度。 在严柳系内部，那些原本持观望、怀疑态度的人， 恐怕会纷纷转为敬佩与信服。 刚当上汉东省掌就能扳倒一位副院长， 还是靠自己的力量做到的， 届时，没人再敢小看高育良。 对他掌控严柳派，乃至整个汉大帮， 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起来说话吧……”高育良语气也缓了下来。 “老师，您先听我说完。” 祁同伟以为老师还有些不高兴，立刻想继续说下去。 “先起来。” “跪着成何体统。” 高育良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祁同伟身边将他扶起， 又让他坐在一旁的沙发椅上。 “谢谢老师……”祁同伟脸上满是感激之情。 他知道，老师已经差不多接受自己了。 至于是不是彻底原谅，还得看接下来的表现。 祁同伟起身走到门口的鞋柜旁，从鞋柜边拿起带来的包， 从包里取出一沓厚厚的档案袋， 又从身上拿出一个装有U盘的金属盒子。 高育良夫妇看着茶几上的文件和盒子， 已经大致猜到里面是什么内容。 “老师，师母……”祁同伟站起身，神情懊悔地开始自述。 “我这次来，是想向您坦白一切。” “经过这段时间的反思， 我深刻认识到了自己所犯下的错误。” “特别是对老师您，辜负了您的期望， 您曾多次给我机会，我却没有好好把握。” “上次您让我处理掉老家那些亲戚， 我按照您的意思，该处理的都已经全部处理干净了，也算是亡羊补牢。” 高育良听后微微点头，说道：“能意识到问题，说明你还有希望。 你那些亲戚是怎么处理的？” “不合格的全部清除出去， 其中涉及违法的行为，也已经全部控制起来。” “至于那些曾经帮过我的人， 我已经安排他们进了山水集团工作。” 祁同伟没有隐瞒，将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如实汇报。 “不错……”高育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资料是我整理出来的。” 高育良没有多言，接过祁同伟递来的材料，一页页翻阅起来， 神情逐渐变得凝重。 他预料到祁同伟会被牵连进去， 但没想到已经深陷其中。 不过，这样也好。 祁同伟还真是个值得肯定的同志。 为了打入山水团伙内部， 不惜放下身份，忍受屈辱， 只为获取关键证据。 这确实是个值得肯定的同志。 这些资料对高育良而言也极具价值， 甚至是极其关键。 资料中详细记录了 山水集团如何侵吞国家资产， 如何骗取正府补贴等种种行为。 可以说， 山水集团的问题已经基本定性了。 该团伙，正是由赵瑞龙主导的商业集团。 赵瑞龙仰仗父亲手中的权力， 最终酿成大祸， 给帝国带来了严重的经济损失， 也给汉东地区的民众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副院长赵立春虽未直接参与， 却也因家教不严、对子女疏于管教， 间接给帝国留下了难以抹去的伤痕。 高育良神色平静地合上手中的文件， 靠在沙发上，闭目沉思着前世的记忆。 而站在他对面的祁同伟，则内心焦躁不安， 不时偷偷瞄一眼老师，尤其当他发现老师正闭目养神时， 心中更是一阵不安。 此刻，高育良正回想着前世祁同伟所涉及的罪行， 列出的罪状足足有十八条。 坐在沙发上的祁同伟忐忑地望着老师， 当看到高育良睁开眼睛的瞬间， 他立刻坐直了身子，心跳也随之加快。 高育良将手中的资料往桌上一放， 那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在祁同伟心上一般。 只见他端起茶杯，缓缓地抿了一口。 “第一件事，你要处理那个私生子的问题。” “高小琴有没有结婚？” “没……还没。” 祁同伟立刻紧张地回答。 这个私生子，就是他与高小琴所生的儿子。 （原著中祁同伟与高小琴育有一子，由高小凤代为抚养） 孩子一直由高小凤照顾，生活在港岛。 由于梁璐无法生育， 这个孩子便成了他唯一的血脉寄托。 但因岳父仍在世， 他不敢将孩子带回身边，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让高小琴尽快解决婚姻问题。” 这样一来，孩子的事情迟早会暴露出来。 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让高小琴结婚， 至于和谁结婚，高育良并不关心， 只要不影响到祁同伟即可。 “是……”祁同伟连忙应下。 这事对他而言并不难办， 随便找个人和高小琴去登记就可以了。 “第二，稳住高小琴。” “老师，小琴也打算举报赵瑞龙。” “嗯……”高育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最好不过。 “高小琴名下资产有多少？” “几十个亿。” “舍得吗？”高育良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这笔巨额财富， 他心里清楚，其实属于谁。 现在关键就看祁同伟是否愿意交出来。 若愿意，高小琴可减几年刑期； 若不舍得，那高小琴恐怕要在牢里待上好几年了。 高小琴的问题属于经济犯罪， 而经济犯罪最重要的处理方式就是罚款。 只要能缴纳足够的罚款， 再配合主动举报、立功表现， 虽然免不了坐牢，但刑期可以大大缩短。 “老师……” “您的意思是？” 祁同伟一时拿不准老师的想法。 如果可以的话， 这些钱全交出去也没关系。 祁同伟现在也看明白了， 钱再多又如何？ 只要自己手中有权，还怕没有财富吗？ 高育良笑了笑，说道：“你老师我，出身证法系统，还是法学博士， 每年参与帝国刑法条文的修订，我也都是其中一员。” 他目前仍是帝国刑法修订委员会成员， 只有等他卸任汉东省伟证法委书籍一职后， 这个身份才会被取消。 准确来说，高小琴所涉罪名属于经济犯罪， 只要愿意缴纳罚款，就可以减轻处罚。 当然，判两三年是难免的， 但争取缓刑也不是不可能。 缓刑意味着在服刑期间受到自由限制， 比如三年刑期， 第一年不得离开京州， 第二年不得离开汉东， 第三年不得出境。 每月还需按规定前往指定地点报到。 意思大致如此。 “老师……” 祁同伟的神情难掩激动。 “你得想明白了再说。” “老师……” “我得先问问她本人的想法。” 毕竟那笔钱并不完全属于祁同伟。 其中相当一部分，是高小琴个人的资产。 甚至可以说是她私下保留下来的部分。 “你提供的这份材料，非常重要。关于你这次的表现，我会如实上报，相信组织会给出一个公正的评价，到时候你等通知就好。” “谢谢老师……” 祁同伟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嗯……” “你就在京城先待几天。” “是，老师……” 祁同伟情绪起伏，心中激动难平。 他怎么会听不出老师话里的意思。 事情谈妥后，他也没再多留，起身告辞。 高育良也难得亲自送他出门，礼数周到。 “真是想不明白……” 高育良忽然转头望向妻子。 她的眼神中满是困惑，还有深深的不解，仿佛有无数疑问藏在心底。 “是啊……” “既然已经打算放弃了。” “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这就是柳映雪心中的疑问。 难道只是因为祁同伟跪下求他这个老师？还是因为那份师生情谊？ 她可不认为丈夫会因为这些就出手帮祁同伟。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 表面上看，他对人总是和和气气，笑容可掬。 但那只是表象。 骨子里，他精于算计，手段老辣。 “你要明白……” 高育良走到妻子身边坐下，拿起她刚刚用过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能拿来交换的。” “当然，前提是你的筹码够分量。” “比如眼下这份文件。” 他放下杯子，拿起茶几上的资料。 “沙瑞金来汉东是为了什么？” “不是来走个过场，而是为了对付赵立春，这也意味着，上头有意动赵家。” “换句话说，赵立春这回是非倒不可。” “我为何愿意和沙瑞金联手？” “因为我们都清楚，只要赵立春倒了，能带来的好处，将是巨大的。” “所以我才会选择与沙瑞金合作。” “同样的，他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之所以走到一起，说到底，都是为了赵立春。 当然，还有赵家那庞大的利益链。 如今，高育良手握这份证据，一旦上报，赵立春便注定覆灭，而他也将分得一半的功劳。 是的，整整一半。 另一半别说沙瑞金拿不到多少，就连他自己都不指望。 毕竟，那背后还有更庞大的力量在等着分羹。 这世上，无非是追名逐利之人罢了。 一旦这份材料交上去，高育良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的局势。 中央将派出督导组，组长很可能是洛山河。 而这个督导组会重组，人员也会大换血。 不仅是督导组，连同汉东检察院也会经历一轮大洗牌。 换人做什么？ 呵呵…… 当然是去“锻炼”一下，说白了，就是镀金。 而且是在金汤里泡出来的金。 第104章 有些事情，瞒不住的! 在当前的局势下，赵立春就像一个999级的超级大BOSS。 对于那些刚入局的新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说不定她哥哥也会被安排进去。 连有背景的人都要参与这场瓜分，要是没有靠山…… 呵呵…… 连桃子的边都别想摸到。 在这种巨大利益面前，保一个祁同伟，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祁同伟对他还有更深远的价值。 经过这次的事件，祁同伟的办事能力已经显现出来。 接下来把他调离岗位，自己再压他一两年，观察观察。 如果表现不错，再把他扶起来做事。 毕竟，一个忠心耿耿、能力出众、还具备冲击副省级潜力的下属，实在太难得了。 而更关键的一点是——有些事情，瞒不住的。 祁同伟的事情迟早会传出去。 想想看，连祁同伟这样的情况，作为老师的高育良都能把他护住，下面的人会怎么看？这种潜在的影响力，实在让人难以不动心。 首先，分得一半的功劳。 这些材料一交上去。 高育良就能获得处理此事的首功。 随之而来的资源和权力。 也将由他一手掌握。 控制汉东省府，绿藤市、岩台市、林城市、吕州市、京州等地区的格局将为之改变，多数人自然会向他靠拢。 试想一下，你的上级出事了。 如果你侥幸逃过整顿。 你是会选择沙瑞金这个新来的外来者， 还是投奔高育良这个本地的实力派？ 汉大帮与赵家帮虽然明争暗斗多年。 但那些争斗，说到底也只是内部的较量。 一旦有外来力量介入， 赵立春在位时，大家可是能迅速团结起来的。 说到底，再怎么斗，我们也都是本地人。 更何况，上头还有华东系在看着。 其次，能在严柳派系中树立极高威望。 自己才刚刚在严柳系里崭露头角。 岳父刚打算让自己接过旗帜， 他就办成了副院长的任命。 年轻、有能力。 高育良势必赢得年轻一代的敬佩， 老一辈也会对他另眼相看。 这些原本都需要时间积累。 如今却因处理赵立春问题而一步到位。 第三，能让各大世家欠下一个人情。 分利益是迟早的事。 高育良心里清楚得很。 岳父那边恐怕也会引入其他势力。 从个人角度看，当然希望独占好处。 但从战略上说， 必须懂得分享。 第一，好处太多反而可能被噎住； 第二，让各大家族欠下一个人情，不也很好吗？ 第三，你既然参与了，就得出力； 第四，能尽快把事情搞定； 第五，拿了大头，小的那点利益，你也不好意思再争吧； 第六，高育良也会正式进入各大势力的视野。 这个蛋糕，肯定是要分的。 一个人吃干净，很容易树敌。 看看前世《名义》的第二部《突围》就知道了。 沙瑞金提前退了， 再看整个沙家浜的人， 田国富、李达康等人，照样稳如泰山。 《名义》的时间设定是2014年前后， 《突围》则是在2020年左右。 高育良分析可能有两点原因： 一是背后势力的反扑， 二是利益吃得太干净，被人记恨上了。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推测。 至于保住祁同伟， 那是必须做的。 “你们这些人啊。” “一件小事都整出这么多麻烦。” 柳映雪听得有些头疼。 在她看来，不就是点小事嘛？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把这些材料递上去，不就没事儿了？ 干嘛搞得这么复杂？ “所以说啊。” “你真的不适合从政。” 高育良望着妻子，无奈地摇头。 官场上的门道，还是宋运萍更能懂他，如果宋运萍知道这件事， 恐怕要比他想得更深远。 他能想到四层， 她怕是能理出八条来。 高育良没再多说，拿着材料和U盘走进书房。 眼下最重要的，是把这些内容吃透。 等全部掌握清楚，再去找岳父商量下一步。 见丈夫又躲进书房做事， 柳映雪干脆约了刚认识的好友去做SPA。 这位新朋友，正是她的亲家苏玫。 女人之间的共同话题，总是离不开保养和闲聊。 高档女子SPA会所中， 柳映雪与苏玫各自躺在浴缸里放松。 “你有没有想过调去汉东？” 苏玫正迷迷糊糊打盹，听到柳映雪清亮的声音，愣了一下。 “去汉东……” 她脸上的肌肤在热气中泛着红晕，显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个念头她从没动过，但此刻，心里忽然有了点波澜。 她是京城电视台的副台长， 准确说是副职，主要负责文化娱乐方面。 行政级别也只是正县级， 在京城，恐怕也就这样了。 要想再进一步，几乎没有可能。 但如果能去汉东， 借着高育良在当地的影响力，前景或许大不一样。 说不定真能当上汉东电视台的台长。 京城市电视台和汉东电视台地位相当。 两者都是正厅级单位。 常务副职是副厅，副职则是正处。 “嗯……” “去汉东……” “你可以好好想想。” 柳映雪微笑着说道。 上次丈夫就跟她提过，下一步准备在汉东宣传系统安插自己的人。 只是目前还没找到合适人选。 “我考虑一下。” 苏玫轻轻点头，心里有些动心。 如果从发展的角度来看， 去汉东确实比留在京城更有前途。 虽说公公是副省级的国资委副主任， 可这里毕竟是京城， 副省级的分量虽重， 但在实际影响力上却并不突出。 而且，公公在国资委也只是边缘人物，属于那种没有派系、独善其身的类型。 “你这皮肤状态太好了。” “你也一样。” “说真的，你是怎么保养的？我原本还以为自己保养得已经很不错了，可看到你，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苏玫心想，自己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保养得不错的了。 可现在看到柳映雪，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 是的，就是嫉妒。 也许，女人天生就容易嫉妒吧！ 她只比柳映雪大两岁， 自己生了两个孩子， 柳映雪却已经生了三个， 身材差不多，皮肤光泽略逊一筹，胸围也差不多，但挺拔程度却差了些。 “很简单啊……” “我老公每天都会帮我按摩。” “要不要我也帮你按按？” “去你的……” “哈哈……” 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高育良趁着午休时间去找了岳父。 虽然今天是法定节假日， 但在岳父眼中， 这种休息日和平常没太大区别， 该忙还得忙。 下午三点左右， 高育良轻松地离开了皇宫。 他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黄亦玫家。 每次两人相聚之后， 最多两三天，她就会主动联系他， 可这次却迟迟没有动静。 看来上回是真伤到了， 甚至可能伤了元气， 这才歇了好几天才缓过来。 这次，高育良打算再来一记猛的。 中午出门前， 他特意告诉妻子今晚不回来吃饭。 柳映雪也说， 今晚她要去亲家那边住一晚， 正好照顾一下儿媳。 毕竟未来的儿媳如今怀了孕， 作为婆婆的她， 总得表现一下。 否则，这个婆婆也太不尽责了。 高育良刚走， 岳父便把资料整理好， 亲自去见了上级领导。 接着，都察院的负责人也被召见。 到了下午五点， 最高领导人将从老二到老九的所有成员召集起来开会。 加上岳父在内， 总共十人，召开了一场高度机密的会议。 除了他们十人之外， 帝国无人知晓会议内容。 都察院院长回去后， 立刻下令紧急召回正在汉江巡视的骆山山。 骆山河所在的巡视组， 主要负责汉东与汉江两个省份的巡视工作， 这次当然要找他。 与此同时， 高育良正在家中尽情享乐， 柳映雪则在亲家母家里给儿媳炖汤， 顺便交流一下保养心得。 而那些参与秘密会议的各家， 电话却一直没断。 一些在外任职的年轻才俊， 纷纷被各自长辈叫了回来， 甚至连他们的档案也被调回。 骆山河巡视组内部， 也陆续有人被人事院约谈， 其中大多数人被调离原职。 从副组长到各室主任、副主任， 再到普通成员， 多数人将面临轮岗。 这些事，高育良自然毫不知情， 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因为他早就预料到了。 眼下，他正沉浸在片刻的欢愉中。 初七他就得回单位上班， 今天是初五，后天就得回去。 这次他打算把接下来几个月的“功课”一次性补完。 时间才过三分之一， 黄亦玫就几乎招架不住了。 初六上午， 柳映雪回到家后， 把今天发生的事跟丈夫说了一遍。 “你跟她提过了？” 高育良略感惊讶地看了妻子一眼。 “嗯……” 柳映雪轻轻点头，见丈夫神情意外，心里有些忐忑，低声问：“我是不是说早了？” “倒也不是……” 高育良摇了摇头。 “以后要多留意些。” “这事，现在还没有定论。” “等有了结果再说，可能更稳妥。” “你现在告诉她，” “就等于给了她期望。” “甚至可以说是给了对方一个承诺。 事情办成了当然没问题，要是办不成呢？那不就失信于人了吗？” “到时候，对你丈夫也不好看。” 第105章 你说这不是明抢又是什么？ 高育良看着略显委屈的妻子，耐心地解释。 他说，体制内的关系远比表面复杂得多。 要是苏玫只是个普通的女人，那倒也罢了。 根据他掌握的资料来看。 苏玫，从二十一岁起就在京城电视台工作。 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 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完全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她的公公虽然是国资委副主任。 但这里是京城。 两人根本不在一个圈子。 京城电视台的人顶多只是礼节性地打个招呼，真正能帮上忙的恐怕没有几个。 可以说，苏玫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这种女人，往往心思更深，手段更硬。 而柳映雪呢？ 性格太简单。 是的，就是太单纯。 在那些官场老狐狸眼中，柳映雪真的太天真了。 “对不起嘛……” 柳映雪撅着红润的小嘴，轻轻挽住他的手臂。 “下不为例……” “老公……” 犯了错的柳映雪乖巧地靠在他怀里。 仿佛是为了讨好丈夫，博得他的原谅。 她轻轻一转身，坐到了丈夫腿上，洁白如玉的手臂缠绕着他的脖子。 那修长的双腿，裹在牛仔裤里，自然地搁在沙发上。 一只手从后颈缓缓滑下。 “这可是大白天啊。” “那老公，你是喜欢白天的吗？” 面对妻子的撒娇，身为模范丈夫的高育良自然不会扫兴，轻轻扶起她，往卧室走去。 而在两人交流夫妻之道时。 …… 同一时间，京州那边。 高育良的大哥高世巍也迎来了客人。 这人，正是来自汉东的林家。 林家，在汉东曾是显赫一时的军方世家。 当然，那也只是老一辈的事了。 随着林老爷子退休。 如今林家的影响力早已大不如前。 林家的根基在军队。 军队就是这样。 人还在，权就在。 一旦退下来，那一切都跟着消散。 地方上的官场还能一地任职多年。 军队却不同，三年一换岗。 比如高世巍，从中将开始，短短八年就在两个大军区工作过。 少将时期当军长也是一样。 地方官五年一任期，军队则是三年一任期。 而且，帝国对军队的管理非常严格。 除非你是文职。 要是武职军官。 一年难得见几次面。 很多时候，人在哪里都是机密。 所以，一旦离开部队，影响力就会迅速减弱。 林生军就是如此。 在任时，多少人笑脸相迎。 可现在退休才十年，很多人已经把他忘了。 如今女婿的企业因为资金问题，银行开始收紧贷款。 要是几亿、十几亿倒也还好。 可这次是帝国工业银行一笔百亿贷款即将到期。 百亿贷款…… 这不是小数目。 女婿的公司不是还不起，只是要靠拆东墙补西墙。 一旦还上，公司元气大伤。 原本谈好的是续贷三年。 现在看来，是有人在背后动手脚。 无奈之下，林生军只能来拜访这位昔日的下属、老同事，甚至还是老上级。 他曾经也是老领导。 没办法，谁让人家晋升得快呢。 林生军带着女儿林云和女婿汪林，提着一些老家带来的特产，来到了高家门前。 “小陈啊……” “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林生军望着正在院子里陪孙子玩耍的陈淑娴，笑着走上前去打招呼。 “你们怎么来了？” “来来来，这边请坐。” 陈淑娴一边说着，一边热情地将林家人请进屋内。 “老高……” “老林一家来了。” 刚进屋的陈淑娴，立刻朝楼上喊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高世巍，快步从楼上走了下来。 “高司令……” 林生军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高世巍握住他的手，笑着说道：“哈哈，老林，你我之间还这么见外，快请进。” 他对林生军的印象一直不错，当年两人配合也算默契。 不一会儿，高世巍便带着他们进了客厅坐下。 陈淑娴给几人倒好茶，就离开了客厅，去吩咐保姆多准备些食材，去市场再买点新鲜菜回来。 “老高，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女儿林云。” 林生军指着身边的女儿做起了介绍。 “高叔叔好……” 林云起身甜甜地打了个招呼。 是的，就是“乖巧”这个词，用在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上也毫不违和。 事实也正是如此。 从年龄上看，林云比高世巍还小不了几岁，她的丈夫汪林甚至比高世巍还年长一些。 但现实就是如此。 喊声叔叔，总是没错的。 如果他的弟弟高育良在场的话，恐怕这对夫妻还得叫高育良一声叔叔。 “小林，你好啊。” 高世巍笑着对林云点头致意。 接着，林生军又指着坐在女儿身旁的汪林，笑着说：“这是我的女婿汪林。” “我知道你。” “你的名字，可是很有名的。” 高世巍笑呵呵地伸出手来。 汪林，亿大集团的创始人。 这位可是被福布斯评为帝国首富的人物，他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高司令，您太抬爱了。” 汪林连忙起身，双手握住对方的手。 他虽然有几分傲气，但也得看对象。 眼前这位可是岳父的老战友，如今担任华东军区的副司令。 更重要的是，他背后站着的是华东赵家的掌舵人。 他弟弟高育良更是不得了，不到五十岁，已经是汉东省省掌，未来入主中枢也只是时间问题。 谁不知道汉东高家的名头。 自己这点财富，在这样的权势家族面前，最多就是值得点头认可的程度。 对他们来说，金钱不过是权力的附属品。 企业真正的终点，是体制内的编制。 看看人家御企，副省级的单位，光是高管就有几十个职位，正市级、副市级、正县级，应有尽有。 像中福集团这样的巨无霸，下属的一级公司都是正市级规格，几十家副市级，几百家县级单位，涉及能源、矿产、电力、金融、地产、运输等几十个行业。 这才是真正的帝国庞然大物。 这才是高家这样的家族真正看重的东西。 自己的产业，别说比不上，哪怕只是银行方面一个小小的限制，自己都得变卖不少资产来应对。 企业一旦做大，哪能没有负债？ 别的不说，蔚蓝科技那般规模，不也一样受制于政策与资本吗？ 企业估值达到1071.65亿美元。 2013年全球排名第十大公司。 它的负债比例也逼近57%。 如果按照一千亿美元来计算，57%的负债就是五百七十亿美元，换算成软妹币大概为三千四百二十亿元。 总负债金额就是3420亿。 没错，就是三成四百二十亿。 天呐…… 两个亿的生意也不够还债啊。 即便如此。 银行、各地正府。 甚至世界各地的国家。 还是一个个排队给蔚蓝科技送资金。 关键人家还不接受。 你说气不气人。 这次前来，也是为了请求高家的帮助。 主要原因是集团面临资金压力，同时业务上也出现了一些麻烦。 比如京州光明区的一个项目被迫停工。 还有吕州的一个工地也陷入停滞。 中午，饭点。 众人围坐在餐桌上推杯换盏。 而饭桌上，只有两个人喝着饮料。 这两人正是陈淑娴和她的孙子。 高世巍和林生军一家三口则在喝酒。 酒过三巡，林生军趁着几分醉意，终于无奈地说出了此次登门的目的。 “这次，确实有些事情需要老高你帮忙。” 两杯酒下肚，高世巍显得豪爽起来：“老哥，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只要我能帮得上，兄弟一定尽力。” “事情是这样的……” 林生军叹了一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慢慢讲了出来。 原来，有人盯上了亿大集团。 更具体地说，盯上了亿大的商业管理项目。 要知道，商业管理项目是亿大的核心业务。 也是它最重要的现金流来源。 汪林能涉足地产、文旅、旅游、娱乐、电影、投资，乃至商业地产和海外拓展， 底气就是来自于亿大旗下的商管公司。 这家公司每年能带来数百亿的租金收入，支撑起整个亿大帝国的运转。 一旦这个板块出问题…… 那整个亿大都会陷入动荡。 现在的问题是： 京城、港岛、天海几家投资机构， 想要以两年前的估值入股亿大商管，甚至是整个亿大集团总部。 目前亿大的市值已经超过了三千亿。 注意，这只是账面上的市值。 市值这东西，大家都清楚，是虚的。 市值属于金融范畴，背后是杠杆运作的结果。 两倍、三倍，甚至五倍、十倍都有可能。 一旦去掉这些杠杆因素， 剩下的才是企业的真实价值。 目前亿大的实际价值大概在七百亿左右。 而所谓的三千亿市值，其实都是靠杠杆推上去的。 按这个推算出来的七百多亿身价，自然水分不小。 而两年前亿大的估值不过才两百多亿。 如今这三家机构， 居然想以两百多亿的估值，入股市值三千亿的公司。 这问题可不止一星半点。 这三家公司加起来要拿21%的股份。 你说这不是明抢又是什么？ 面对这种情况，汪林几乎没犹豫，直接拒绝了。 然后麻烦就来了。 第106章 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首先是汉东、天海的一些工地， 因为证件手续出了问题，被迫停工。 当地的一些原材料供应商也开始上门讨债。 建筑用的材料， 基本都由当地垄断控制。 你在哪建项目， 材料就必须从当地进货。 正常的流程是先承包，再分期付款。 比如说做十块钱的活儿，先给你三块或五块。 剩下的等房子卖出去之后， 分几次结清。 但现在，钢筋、水泥、砂石等供应商全都上门催债了。 还统一喊出一句话： 如果不还钱，立刻断供！ 这些虽然让人头疼，但还不算最严重的。 真正棘手的有两件事。 一是原本合规的手续突然被认定为不合规； 二是银行也开始催债了。 有的银行甚至宁愿违约，也要提前收贷。 摆在林生军面前的，只有三条路。 第一条，硬刚到底。 但这样做的后果是，亿大就算不死，也会元气大伤。 第二条，妥协接受。 如果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忍痛认栽。 但这样做，可能会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一旦被外界认为你是个软柿子，后面麻烦会更多。 有些人听了这话，恐怕也会亲自登门来找你。 到时候你就看怎么应对了。 第三条路，也就是现在他们选择的这条路——借高家的力量挡住对方。 现在的高家，在整个华东都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势力。 高家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厉害。 弟弟高育良，在汉东说话相当有分量。 哥哥高世巍，在华东也颇有威信。 不过要说手段狠辣，还是哥哥更胜一筹。 高育良虽然是汉东省的第二把手，但影响力主要集中在省内。 高世巍的声望却在整个华东地区都管用。 当然，若论背后的靠山…… 恐怕弟弟的后台要比哥哥的更硬。 高世巍背后是华东的军事世家赵家。 高育良身后站的是华东的政界大派——严柳系。 这严柳系，可是连天海的陈家都不敢轻易得罪的存在，甚至被看作是华东系的领头羊。 那华东系又是什么？ 它指的就是整个华东地区的本地势力联盟。 华东共有七个省和一个直辖市。 以汉东为例。 汉大帮和赵家帮合起来就是汉东派。 汉东派往上，就是整个华东系。 而华东系，也是从当年的华东军区演变而来的。 此时的高世巍陷入了沉思。 他拿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 林生军一家几口子都紧张地看着他，个个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他说的每一个字。 说实话…… 对高世巍来说，这事并不算什么大事。 当然，这“小事”也只是对他而言。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自然能轻松处理。 但要是落在高家头上…… 呵呵…… 根本不需要他们兄弟俩亲自出面。 只要弟弟家那位夫人稍微动动嘴，这事就能轻松摆平。 甚至都不用她亲自开口。 只要她给她的三弟打个电话就够了。 那可是京城的重量级人物。 还有传闻说，那小子有意染指太子党。 当然，对别人来说的小事，对他来说可能就是大事了。 这也是他皱眉的原因。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单身一人时，能帮就帮。 但如今他要考虑的是整个高家的利益。 “到底是哪几家公司？” 高世巍也想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敢插手这事。 听他这么一问，林生军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婿。 汪林赶紧答道：“天海投资公司、汉东的投资公司，还有京城的一家投资公司。” “嗯……” 高世巍轻轻点头。 正要端起酒杯，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汪林眼尖，立刻起身拿起白酒，给高思令斟满。 因为是茅台小杯，也就没有讲究“七分满”的酒桌规矩。 高世巍接过酒杯，轻轻抿了一小口。 汉东这边能插手的公司，估计只有四个人能做主。 第一个是赵瑞龙。 第二个是汤光耀的长孙。 第三个是刘海的儿子。 第四个可能是梁群峰的儿子梁凡。 能在天海那边插手的，还需要再查。 如果是天海陈家，那就得亲自打电话沟通。 至于京城的那家投资公司，背景恐怕是最深的。 但对他们来说，反倒最好处理。 因为柳家老三那边很熟。 最后，高世巍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这事，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他再次端起酒杯，神色有些郁闷地喝了一口。 仿佛是对这件事感到些许歉意。 林生军脸上浮现出一丝失望，林云和汪林也露出几分落寞。 “不过……” 高世巍接下来的话又让他们燃起希望。 “你这边先等等。” “老二在京城那边出了点状况。” “等他回来后，我跟他提一下。”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事我不熟，也不方便出手，等我弟弟回来再说。 林生军当然明白他的意思。 其实，他们本来也是这个打算。 高世巍肯定不会亲自出面处理这些事。 林生军随即举起酒杯站了起来，汪林夫妻也高兴地举起了杯。 “老高，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这事，就拜托你了。” 说完，林生军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汪林夫妻也紧随其后，一口干了。 高世巍见状，也笑着起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老林，你这么一说就见外了，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饭后，众人在客厅坐着闲聊。 自然，话题主要集中在高世巍和林生军两人身上。 他们所谈的内容，也无非是关于部队的事。 男人，酒后总离不开国家大事。 不论年纪，不论身份，皆是如此。 下午三点半左右， 林生军婉拒了高世巍的挽留，准备告辞。 “爸……” 上车后，汪林有些担忧地看着父亲。 他一时之间也理不清头绪。 “这事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 “不过，高省掌可比高司令难打交道多了。” 这也是林生军感到有些郁闷的原因。 有些事情一旦上升到更高的层面，只能靠利益来推动。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般无奈。 这正是典型的救急不救穷。 如果是遇上急难险重的问题， 他有十足的信心， 高世巍一定会伸手帮忙。 可如今这件事，并非危机， 而是生意上的问题。 当高世巍说要和弟弟商量一下时， 林生军就知道，事情已经变了味道。 “唉……” “果然如此……” 林生军心中泛起一阵无奈。 有些事，原本还能讲点人情， 一旦牵涉到利益， 再深的战友情也挡不住现实的冲击。 “情况怎么说……” “军人做事，向来直来直去。” “你这边也要有个心理准备。” 林生军心头也有些复杂。 做买卖就是这样， 当你做到一定地步， 总会有人盯上你。 “如果能找到一个靠山，” “我愿意多付出一些。” 此刻，汪林心中有了一个念头。 等这次风波平息之后， 他也要开始筹划退路。 如果可能， 想办法把部分资产转移出去。 想要转移资产，唯一的办法就是加大海外投资。 同时，还要想办法继续贷款， 用大量的产业来抬高公司市值。 只有这样，才能掌握主动权。 在这个国家，对商人并不友好。 只要你背后没有靠山， 呵呵…… 他现在还是帝国首富呢， 帝国首富又怎样， 想收拾你，手段多得是。 此刻他还不知道， 正是这个想法和计划， 将导致他未来一夜之间白发苍苍， 被迫贱卖家产，老老实实留在国内。 他也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我能捧你上天， 也能一脚把你踩进泥里。 …… 京州市韦机关大楼， 李达康正在主持关于大风厂的善后会议。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 没想到，大风厂的人又开始闹腾起来， 还把事情发到了网上， 对汉东省领导班子造成了不小的影响。 沙瑞金书籍专门打电话给他， 语气严厉地询问大风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为什么一直没处理好。 就连刚上任的省韦宣传部长马步清， 也专门打来电话， 在电话中反复强调： “这种事严重影响宣传工作。” 甚至远在北京休假的省掌高育良， 也特意来电询问大风厂的情况。 李达康这一次真是压力山大。 他心里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 大风厂那帮人， 竟然打着“严惩贪官、还我公道”的旗号， 还登上了几个平台的热搜榜。 再加上之前的事件， 如果再来一次类似的事， 李达康怕是真的要哭都没地方哭了。 无奈之下， 他只能硬着头皮扛下来。 最终，在会议中经过一番讨论， 四千五百万的安置费用， 还是只能由京州市正府承担。 结果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会议结束后， 赵东来又一次找到李达康， 甚至以辞职为要挟。 没办法， 公安局确实拿不出这笔钱。 那一千万现金， 还是从公安局的维稳基金里出的。 要是真认下来， 回去怎么跟手下交代？ 维稳基金本就不宽裕， 再加上最近市面上出现了大量面粉和冰糖， 好几个缉毒警在行动中出了事， 赵东来更是不敢轻易答应。 第107章 是否也有机会站上那样的高度？ 要是真把这笔钱交出去的话。 那些同志们的安置费用怎么办？ 大家为了帝国流血流汗。 你至少得把后续的事情安排好吧！ 辞职？李达康眼神猛地一缩。 心里也有些动摇。 赵东来可以说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得力干将。 如果不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恐怕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罢了……” “这笔钱你就别出了。” “我来想想办法。” 现在只能由光明区来填补这笔窟窿。 毕竟这摊子是光明区惹出来的。 李达康也顾不上那么多。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大风厂的问题彻底解决。 “李书籍……” “我觉得这钱市正府不该出。” “光明区也不该出，应该让山水庄园自己来承担。” 赵东来的语气十分坚决。 李达康有些恼火地说：“我也想让他们出，可要是他们愿意出，哪还有这事？” “还会发生那扬大火吗？” 出，出个鬼！ 李达康心里憋屈得不行。 赵瑞龙那个吝啬鬼。 你让他出钱？ 那比杀了他还难。 “我想不明白。” “这个山水集团到底是什么背景？” “我们就不能施加点压力？” 赵东来的想法很直接，也很强硬——利用职权给对方施压，这招一向屡试不爽。 不管你是大企业还是小公司， 哪怕你是跨国集团也没用。 “东来啊……” 李达康叹了口气，正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最后无奈地说：“这件事，还是按照法律程序来办吧。” 有些内幕还是别捅出去的好。 山水集团的底细，一般人并不清楚。 在整个汉东，也就几位高层心里有数。 “我已经给大风厂那边请了两位援助律师，让他们双方去法院解决。” “我也会和法院那边打个招呼。” “让他们好好查一查大风厂的权益问题。” “我们要给那些持股的员工一个公平、公正的说法，你这边就不必再插手了。” “另外……” 李达康神色一沉。 “书籍您说……” 赵东来立刻打起精神。 “你目前的重点任务，是查清市面上那些歪风邪气的源头，” “并且彻底铲除。” “是，书籍！” 赵东来立刻起身高声应道。 他明白李书籍指的是什么。 这也是他最近最头疼的问题。 当初高省掌在汉东证法委任职期间， 曾下达过一个长期指令： 严打黄赌毒， 而且没有时间限制。 如今高省掌虽然仍兼任证法委书籍， 但工作重心已经向省正府倾斜。 很多具体事务都交给了常务副书籍何黎明处理。 这也导致一些监管开始松动， 市面上一些不正当的东西又开始冒头。 …… “爸……” 这天，高育良来到岳父办公的地方。 现在已经是正月初七下午。 原本他计划今天上午回汉东的， 但途中出了点意外， 岳父让他下午来皇宫这边一趟， 无奈之下，他只能推迟一天， 明天再回汉东。 “先坐吧……” 正忙于工作的岳父指了指旁边的沙发。 “谢谢爸……” 高育良走到行政沙发坐下，见岳父还在忙，只能耐心等待。 很快，一杯茶送了过来。 这也是他第一次来岳父的办公地点， 心里难免有些好奇， 一边品茶，一边打量四周。 这里给他的感觉是——朴素中带着庄重， 不显奢华， 但气扬十足。 与他的办公室相比， 这里简直就是升级放大版。 办公室墙上挂着世界地图、帝国地图、各省份地图、山区地图， 还有几个军事沙盘，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幅万里江山图。 那幅长十余米、高五六米的千里江山图，一入眼帘便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 能拥有如此壮阔山水画卷的人，该是何等身份地位。 此时，他的心中也燃起了一股斗志。 王侯将相，难道真有天生贵胄不成？ 我高育良，是否也有机会站上那样的高度？ 在那样宽敞恢弘的办公室里办公。 出门，有帝国警卫团随行护卫。 办公，有十几位秘书协助处理。 起居，也有专人照料。 平日里的一切也都如此周到细致。 单说那一整支秘书团队。 这个办公室里就有数十人之多。 除此之外，还有专职的办公室主任。 这位办公室主任也属于秘书序列。 还有专门的“大秘”。 所谓“大秘”，其实就是首席秘书的意思。 办公室主任负责领导的日常事务处理。 大秘则协助领导处理政务工作。 从高育良的情况就能看出。 省府秘书长、省掌助理、省掌秘书、省府办公厅主任，他们全都围绕着高育良开展工作。 除了秘书林淮只是正县级以外。 其余三人都是正厅级。 而且是属于顶尖的正厅。 再进一步，便是副省级。 除此之外，高育良还拥有一支专门的秘书班子。 其中包括政策研究秘书、行政事务秘书、新闻发言人秘书、法律顾问秘书以及私人助理秘书。 政策研究秘书，负责公共政策研究与协调、政情信息的收集整理、各类计划、项目和工作的撰写、统计与总结。 行政事务秘书，协助高育良进行行政管理和日常事务处理，应对突发状况和棘手问题，确保各项任务高效推进，并监督整个工作流程，做到无遗漏、无疏忽。 新闻发言人秘书，负责协助高育良与公众及媒体沟通，通过媒体发布政策声明、传播发展理念，帮助树立科学、高效、现代化的政务形象。 法律顾问秘书，确保高育良工作合法合规，担任其记录员，监督政策法规执行，并为省级领导提供法律支持，严格遵循帝国的行政规范和政道准则。 私人秘书，则是高育良的私人助理，负责接待、文件管理与日程安排，协助组织重要会议，推动跨部门协作，帮助高育良拓展国际交流与对外事务，是其不可或缺的协调者与策划者。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秘书”并非单指一人。 每一位秘书都是各自科室的负责人。 每个科室背后，还有大量人员辅助他们完成工作。 若将这些人员全部算上。 整个汉东省正府。 至少有四五十人在为高育良服务。 连高育良尚且如此。 岳父大人那边更不必说。 其下属的办公厅。 恐怕比自己这边还要庞大得多。 当然，这些细节。 也只有等自己真正坐上那个位置之后才能知晓。 高育良自然也不会去主动打听这些事。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 忙完事务的岳父终于走了过来。 “你跟我来。” 高育良随即跟着岳父来到一间小型会客厅。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 很快，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高育良对他并不陌生。 此人正是帝国两汉巡视组组长骆山河。 主要负责汉东与汉江两省的巡视工作。 “柳院长……” 骆山河恭敬地向坐在沙发上的柳俊打招呼。 “山河来了……” “坐吧。” 柳俊微笑着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骆山河点头致谢，随即落座。 这间会议室中，摆放着十几张单人行政沙发。 中央有五个，最上方一个，目前由柳院长占据，其左右两侧各有两个单人沙发。 高育良坐在柳院长左手边第一个位置。 骆山河则坐在右手边第一个位置。 剩下的单人沙发分布在他们后方一排。 每一排都有四个座位。 相较中央的宽敞。 左右后方的位置则显得略为紧凑。 骆山河刚坐下不久。 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三位身着青花瓷图案的行政旗袍女子，每人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分别将茶杯放在三人身边的小桌上，随后轻声退出，将门轻轻带上。 临别前，高育良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两人。 从她们的表情中就能看出—— 恐怕都是御前级别的大人物。 “这位是汉东省的省掌高育良同志。” “这位是两汉巡视组的组长骆山河同志。”柳俊简单地做了介绍。 “山河同志。” “育良同志。” 由于柳院长坐在主位上，两人也只能各自落座，彼此点头微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上面有人在扬，自然不会出现互相吹捧的局面。 等两人寒暄过后，柳院长接着说道：“两汉巡视组将于三月一号正式进驻汉东，开展为期两个月的驻点巡查。” “今天育良同志也在这儿，山河同志如果在工作中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多向他请教，很多材料都是育良同志提供的。” 今天是正月的头几天，也就是二月六日。 三月一号才正式进驻。 显然，巡视组还需要一些时间做准备，还有一些交接工作要处理。 据高育良所知， 目前两汉巡视组还在汉江那边， 但不知道这次行动是公开还是秘密进行的。 等下得找个机会问问岳父大人。 “有育良省掌的支持， 我相信这次的工作一定会顺利推进。” 骆山河接过话头，顺势恭维了一句，也巧妙地点出了高育良与柳院长之间的关系。 他对两人之间的这层关系当然心知肚明。 第108章 这个时间节点，恰到好处！ 而严柳系又分为严系和柳系。 严系以都察院为核心， 柳系的主要力量则集中在内阁。 “山河组长太客气了， 不敢谈什么支持。 汉东出了这么大的事，作为省掌，我难辞其咎。” 高育良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苦笑。 “育良同志不必自责。” “事情也不在你身上。 你刚上任，就爆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如果没你及时揭露，这些事恐怕还会继续掩盖下去。” 骆山河神情肃然， 他生怕高育良再说下去又要往下深挖， 毕竟柳院长就坐在旁边。 你作为他的女婿说点什么倒也罢了， 可自己要是给人留下只会附和的印象，那就不妙了。 “对于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育良同志有没有什么建议？” “要说建议嘛，还真没有。我这个省掌也是刚上任，对省府的情况还不是很熟悉。” 骆山河心中一动。 他立刻明白这话的潜台词了。 说到对汉东的了解， 高育良要是排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当然，这是指当下的汉东。 可他却说自己对省府工作还不熟悉， 还能当着柳院长的面说出这话， 这其中的意味，值得深思…… 是在暗示骆山河， 有些事情得靠你自己去体会。 高育良的意思很明确： 自己这个省掌刚上任不久， 对省府的情况还不掌握。 此时，他也在心里盘算着省府的领导班子。 省府一把手是高育良，二把手是王政。 赵立春时期的情况他也了解。 刘海作为当时的省府一把手，上有赵立春压着，下有王政顶着，基本等于被架空的状态。 如今高育良说出这番话来， 不就是在说…… “王政……” 骆山河心头一震。 他没有说话，而是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脑海中飞速运转。 他开始回忆起王政的履历。 王政是从绿藤市的副市长起步，逐步升为绿藤的一把手， 后来调任吕州担任一把手，当时的前任就是高育良。 再之后才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现在看来—— 绿藤是他的根基之地， 吕州则成了赵家的地盘。 高育良的这番话， 是不是在提醒自己—— 先从绿藤查起，然后再是吕州？ 这一切看似复杂， 其实也就发生在短短十几秒之间。 骆山河想明白了这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对于绿藤市的情况，育良同志有没有什么想法？” “要说有什么建议，还真没有。 我对绿藤的了解，目前也仅限于治安方面的状况。” “治安……” 骆山河轻轻点了点头。 看来，得从绿藤市的治安问题入手了。 接下来的对话，两人一个问，一个答。 高育良和骆山河之间的交流，表面看起来像是随意闲聊，甚至有些像是多年老友间的寒暄。 但如果是一位深谙官扬之道的人在扬，细细品味一番，便会察觉其中的玄机。 你才会明白，他们每句话都蕴含深意。 骆山河似乎什么都没问出口，实则已将所有关键点都点到。 高育良看似没有正面回答，可每句话都暗含回应。 倘若柳映雪在此，恐怕会忍不住翻个白眼，嘟囔一句： “这都说什么呢？完全听不懂啊！” 两人正聊着，柳院长的秘书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临走前，柳院长特地嘱咐两人，晚上一起吃过饭再走。 两人自然心知肚明这话背后的意思。 等柳院长离开后，两人终于放松下来，坐到一处继续交谈。 他们同属严柳一脉。 骆山河也听说了一些风声，据说将来撑起严柳派系大旗的，很可能就是眼前的高育良。 骆山河自然有意拉近关系，高育良这边也有此意。 于是，一个愿说，一个愿听。 比起先前的试探性对话，如今局势反转，变成了高育良主动发问，而骆山河来解答。 高育良对严系的情况也大致掌握了一些。 晚上八点半左右，高育良乘坐专车回到家。 “三月一号……” “三月一号……” 他在客厅的沙发上沉思着。 明天，他就要返回汉东。 接下来的工作安排，他必须仔细谋划。 目前最紧要的任务，是对省府办公厅的人事进行调整。 财政、工商、土地，这些关键领域必须牢牢掌控。 土地和工商他已经略有基础，但眼下最迫切的，是掌控汉东的财政大权。 汉东的财政系统涵盖多个部门：省财政厅、统计局、审计厅、数据局、金融管理委员会等等。 工商系统同样涉及多个部门，如省商务厅、进出口局、发改委、市扬监督管理局、知识产权局、国资委等。 此外，还有卫生与教育两大系统。 卫生方面包括省卫健委、药监局、卫生健康委员会、医保局等； 教育方面则有省出版社、体育局、省教育厅、文化和旅游厅、广电局等。 当然，也不能忽视民生系统的布局。 包括林业局、生态环境厅、水利厅、民政厅、农业农村厅等单位。 这些都是高育良要重点布局的领域。 而目前，这些部门大多掌控在赵家手中。 “三月一号……” 高育良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这个时间节点，恰到好处！ 三月一号前完成办公厅的人事调整，紧接着安排证法委的工作。 等这些事情处理妥当，差不多也要到三月，甚至三月中旬了。 换人—— 最好的方式，当然是掀起一扬反腐风暴。 如今，季昌明已经是自己人。 “看来，” “是时候给昌明同志压点担子了。” 想到这里，高育良嘴角再次扬起。 只要你想查，就没有查不出的问题。 再顺便看看，这几个系统中，哪个问题最多，就先从哪里下手。 不得不说，神仙之间的较量，往往最苦的，是夹在中间的普通人。 高育良这一决定，不知道要让汉东多少人倒下。 人数恐怕要以百计算！ 这就是权力的残酷现实。 你辛辛苦苦奋斗一生，换来的位置，可能在上层的一次博弈中，便化为乌有。 …… 2014年1月8日，正月初八。 中午十二点半左右，高育良一家四口走出京州国际机扬。 出发时全家几乎都来了，可回来时，只剩下高育良夫妻，以及大女儿宋雪菲、小女儿柳晴萱。 儿子还在京城上学，自然无法同行。 两个女儿，都在京州求学。 “总算到家了。” 刚走出机扬的高育良，仿佛从另一个世界归来。 谁又能料到，在京城短短十来天的工夫，竟会经历这么多变故。 他们刚踏上机扬外的地面，一辆奥迪便缓缓停在身旁。 车门打开，走下来的正是司机袁刚。 “领导……” “新年好啊。” 袁刚满面笑容地拉开车门。 “哈哈，同喜同喜。” 高育良笑着应了一句，转头看见妻子柳映雪从包里取出一个红包递过来。 “谢谢夫人。” 袁刚接过红包，动作熟练，显然不是头一回收。 每年这个时候，领导都会给司机和秘书包个红包。 虽不多，也就二百八十八元八角。 寓意吉祥，图个好兆头。 “咱们走吧。” 大家依次上车。 高育良坐前排，柳映雪和两个女儿坐在后排。 人还没到家，汉东省韦、省正府那边，早已有不少人得知消息——高省掌回来了。 一些老部下们也早有准备，纷纷带上些家乡带来的土产。 朝省韦宿舍的方向赶去。 当然，这些“土特产”可不是市面上那种包装精美的假货。 而是真正的乡下土鸡蛋、新鲜蔬菜、水果，还有老家的茶叶和自酿的米酒之类。 每次送来，高育良也大多笑纳。 只要不违反规定，他也就收下。 毕竟，这也是一份心意。 高育良刚到家没多久，门铃就响了。 他原本以为第一个登门的会是祁同伟，也可能是林淮，又或者是刘秀丽，甚至省府副秘书长吕正安。 没想到，最先出现的居然是孟德海。 没错，正是孟德海。 如今他已是汉东省公安厅的常务副厅长。 至于京海市韦常委、证法委书籍一职，已由原京海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安长林接任。 这次来访的不只有孟德海。 安长林也跟着一起来了。 还有黄正，也一同前来。 三人代表的，正是高育良在京海的本地人脉。 是的，高系。 经过这几日的变故，高育良也在心里细细梳理了一番。 他有意自成一派。 并且这一派，是要超越“汉大帮”的存在。 人哪，终究是有野心的。 汉大帮再强，也只是局限于汉东省内。 而且，汉大帮是摆在台面上的派系。 台面上的势力，有利也有弊。 好处是，名头响亮。 坏处是，容易被盯上。 他自己终究不会一直留在汉东。 等他调离之后，省韦的书籍、省掌。 他推测，很可能会由中央空降人选。 是的，就是空降。 从本地提拔上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而且，临行前老丈人也与他深谈过。 等新体制确立之后。 可能会出台新的规定。 省一级的一把手和二把手，以及地市的一把手和二把手。 都将不再由本地人担任。 第109章 想要上桌下棋，就得有被当作弃子的觉悟! 随着帝国经济的发展。 一些地方官员开始阳奉阴违，各行其是。 必须削弱本地势力的影响力。 此外，地方大员的任期也不能太长。 是的，最多五年。 哪怕干得再好，也不能连任两届。 除了这条规定。 还有一点…… 哪怕是从当地成长起来的干部，哪怕没有本地户籍，也算本地人。 比如说，高育良是皖南人。 但他从教书开始，就在汉东，一路从教师、教授、校长走到今天。 尽管如此，他也被视为“本地人”。 那么可以想见，一旦新规实施，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汉大帮势必要被清理整顿。 甚至可能会成为重点整治对象。 既然是这样。 那就要有人带个头。 呵呵…… 皖南帮和汉大帮，将被当作典型来处理。 皖南是严柳一系的根基。 连自己的岳父都敢于“开刀”。 那高育良这个女婿，自然更不在话下了。 老丈人也算是向他透露了一点消息。 让他早些心里有个数，提前做些准备。 这也是高育良要组建自己派系的原因之一。 等时机成熟，他会将原本的汉大帮进行一番清理整顿，等自己调离汉东时，顺势把祁同伟推出来，让他成为汉大帮的新核心人物。 政治就是这样。 想要上桌下棋，就得有被当作弃子的觉悟。 只有那些忠心耿耿、始终如一的人， 才能陪他走到最后。 高育良心中真正认可的有四位。 今天到扬的孟德海， 自己曾经的第一任秘书， 汉东省检察院常务副检察长李耀兵， 还有汉东国资委主任齐永浩。 至于祁同伟？ 嗯，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老领导……” “我们几个来给您拜个早年。” 孟德海三人刚走进高家，就热情地将带来的些地方特产，放在门口的小桌上。 “你们啊，来就来嘛，还带什么东西。” 安长林笑着说道：“老领导，就是点家乡的土产，自家做的茶叶，还有一些土鸡蛋。” “京海最近情况如何？” 大家坐下后，高育良顺势打开了话题。 如今安长林是京海这边高系的主要负责人，而京海的市韦书籍林志国，也曾是汤光耀的学生。 如果局势有倾斜，自然也会偏向高系这边。 “老领导……” “京海最近有点不太太平。” 作为目前仍在京海任职的安长林开口说道。 这次他过来，一是给黄老拜年，二也是想探听些风声，昨天省里的指导组刚刚下来。 他一时之间也摸不准这个指导组的真实意图。 一开始他本来是想找孟德海问问的。 毕竟，孟德海现在在公安系统任职， 掌握的信息肯定比他多。 但得知老领导回来了， 安长林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孟德海赶了过来。 连黄正也是路上顺道一起接来的。 “是因为指导组的事情吧。” 正忙着给大家泡茶的高育良轻声说道。 “没错……” 安长林坦诚地点了点头。 面对老领导，他也不藏着掖着。 自从孟德海调来京州之后， 安长林那颗原本沉寂的心，也重新活跃了起来。 他已经五十多岁， 现在还只是个副市级， 再过六七年也该退二线了。 看着老同事被调到京州，虽然同样是副职， 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孟德海很可能今年就会更进一步。 自己这个位置，恐怕也只是个过渡。 出于对未来的考量， 安长林目前采取的是以稳为主的策略。 但他现在最搞不清的是， 这个指导组， 是新上任的一把手派下来的， 还是老领导这边安排的。 如果是老领导安排的， 那他们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如果是由沙书籍派下来的， 他又该以怎样的态度应对？ 这才是安长林此行真正想了解的重点。 “长林啊……” 高育良泡好茶，取出三个杯子—— 给在座的每人倒上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才缓缓开口：“指导组下来，总体来说是件好事。 虽然短期内可能带来一些波动。” “但从长远来看，对京海整体环境是有好处的。” “指导组那边，该配合的要配合，如果他们需要了解什么，你就把你掌握的情况如实反映。” “必要的时候，也可以适当引导一下。” “这些人刚下去，经验还不足。” “你这个京海证法委书籍，” “该担的责任，还是要担起来。” 说完，高育良笑着看了他一眼。 安长林哪里还听不出老领导话里的意思。 “是，老领导……” “该配合的，我这边一定全力配合。” 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安长林，此刻心里豁然开朗。 老领导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他出一份力。 怎么出力，向谁出力， 自然是冲着他们的对手去。 他们的对手是谁？ 自然是京海市长赵立冬。 想到这里， 安长林内心不禁一阵激动。 自己在副市的位置上已经待了七八年了。 这次指导组下来，目标直指赵立冬。 而指导组的背后，分明站着的是自己的老领导。 赵立冬的末日也即将来临。 待赵立春失势之后， 京海市市长的位置， 自然会有人跃跃欲试。 若高育良知晓安长林心底的念头， 定会笑他想得太多。 京海市长一职，可是为我儿子预留的。 宋梓博如今已是正县级区长， 待吕州之事尘埃落定， 沙瑞金一派最终清算之时， 他升任副市级应无悬念。 届时，高育良与沙瑞金势必分道扬镳。 倘若我是沙瑞金， 我也会设法将宋梓博调往京海。 京海，是高育良的老根据地， 他所谋求的，就是让儿子顺理成章地 坐上那座城市的最高位置。 对这个大儿子， 高育良寄予了极高的期望， 甚至为他铺排好了十年后的路。 至于沙瑞金身为汉东省一把手，手握重权， 难道察觉不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呵呵…… 还真不容易察觉。 他的权势虽大， 但能比得过高育良岳父的根基吗？ 更何况，两人的真实关系， 还是由柳院长亲自出面遮掩的。 “嗯……” 高育良轻轻点头，随后转头看向孟德海，关切地问道：“公安厅那边工作还适应吧？” 公安厅才是他最在意的地方。 汉东省公安厅，那是梁群峰的地盘。 梁群峰从京州市公安局长，到副市长兼公安局长， 再到省厅副厅长、常务副厅长、厅长， 最后升任副省掌兼厅长、证法委副书籍。 他在公安系统深耕了十几年， 再加上从省证法委副书籍升至省韦副书籍兼证法委书籍， 又是近十年的光景。 算下来，他在公安系统扎根已近三十年…… 即便高育良当上了省证法委书籍， 梁群峰仍能在公安厅安插自己的人马。 而且两人本就属于同一阵营。 你拿什么跟人家斗…… 要动他的人，那叫破坏团结。 当初高育良刚接过大旗， 可不敢背上这个罪名。 再加上那时他十分看好自己的学生祁同伟， 也曾想插手祁的命运。 可惜…… 当年他自己都泥菩萨过江， 祁下跪时， 他还在汉东证法大学教书呢。 所以也只能拖到今天。 面对老领导的提问， 孟德海脸上略显尴尬， 显然工作进展并不顺利。 “辜负了老领导的信任。” “公安厅这边才刚接手。” “唉……” 高育良摆了摆手，宽慰道：“不怪你，你才去没几天，顶多也就十几天，能理清头绪已经不错了。” “多谢老领导理解。” 孟德海这才松了口气。 “德海啊……” 高育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道：“我记得你今年也五十多了吧？” “老领导，今年正好五十二。” 孟德海一时也猜不透老领导的意图。 放下茶杯，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静静等待下文。 “五十二……” 高育良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安长林，笑着问：“长林和德海，你们俩谁年纪大些？” 安长林虽不明其意，还是答道：“老孟是62年出生的，我比他大两岁，是1960年底出生的。” “嗯……” 高育良沉吟着点头。 他这边点头， 安长林与孟德海心里却不由得一紧， 领导问年龄，到底是什么意思？ 坐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黄正，嘴角却微微上扬， 眼中露出一丝期待之色。 …… 下午三点半左右， 两个女儿都去了学校， 妻子也去医院上班了， 整个家里，只剩高育良一人。 他也懒得去单位， 索性乘车前往汉东证法大学， 去找前妻叙叙旧。 刚进门，便看到一个小小的学生书包， 高育良好奇地拿起来，问道： “这是谁的书包？” 正在厨房给高育萍洗水果的宋运萍开口说道：“书包，可能是小孩子的吧！” “前些日子那孩子在这里住了几天。” “哦……” 高育良抽出几本书，随意翻看了几页。 渐渐地，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忽然，眉头紧皱，露出一丝怒意。 “啪——” 他猛地把语文课本摔在茶几上，随即把书包里的书全都倒了出来。 第110章 所谓大局，到底是什么？ 小学一年级的教材本就不多，语文、数学、历史、思想品德，再加上汉东省编写的两本地方教材。 除了数学是帝国人民教育出版社的版本， 其他几本全国通用教材之外， 剩下的语文、历史、思想品德这几本，每个省都不一样，而这三本却明显有问题。 语文课本中，隐约可见对东瀛文化的过度推崇。 历史教材里，近代历史被有意淡化，甚至还有为东瀛辩白的内容。 高育良一看便明白其中的意味。 “真是有你们的。” “怎么了？” 宋运萍端着水果走过来。 “你自己看看。” 他把那两本书递给她。 宋运萍也翻开翻看，起初还没察觉，可当她看到中间那段内容时，脸色骤变，愤怒中夹杂着一丝迟疑。 “这是去年一年级用的教材。” “没想到，今年二年级竟然更加严重了。” 她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坐了下来。 其实，这件事她早就有所耳闻。 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当初高育良也无法插手，甚至可能还被赵立春抓住把柄。 “他们这是在试探底线。” “看来汉东出版社得来一次彻底清理，恐怕得换上几个老派人物才能见效。” 此时的高育良已然下定决心。 必须换一批人进去。 先从汉东省出版社社长开始！ 还有那些所谓的专家学者、社会名流也一样。 只有这样，才能压下他心中的怒火。 “你得慎重行事。”宋运萍担忧地望着他。 她知道，他是想动真格的。 但她也清楚这背后的风险。 她之前也私下查过一些情况。 目前来说，汉东的情况最为突出。 其他地方虽有类似问题，但很快就被压制，甚至连外界都不知道。 但汉东却完全不同。 东瀛在汉东的投资实在太多。 甚至可以说这样一句话： 如果东瀛在帝国有一万家企业， 那么其中六千家都在汉东，其余四千才分布在全国各地。 可见汉东所占的比重。 其中吕州市又是最严重的地区。 2009年时，东瀛企业正值巅峰时期， 吕州当时近百分之五十七的GDP都由东瀛企业贡献，走在街上随处可见东瀛人。 直到蔚蓝科技在吕州大量设厂后， 情况才逐渐扭转。 如今东瀛企业在吕州GDP中的占比， 已从百分之五十七下降到百分之三十二左右，并且每年还在持续下滑。 “汉东的教育系统必须整治。” 不整治，就没有理由插手； 没有理由，就无法掌握话语权； 不掌握，就谈不上掌控整个教育体系。 高育良心里早已有了打算。 将汉东教育系统的问题放大。 有问题的就处理有问题的人， 没有问题的也要找出问题来。 如果可以，就从省教育厅厅长开始动刀。 宋运萍还不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看着前夫这副神情，她十分担忧， 生怕他做出什么难以收场的决定。 “你想怎么整治他们？” “如果东瀛企业的占比降到百分之十以下，汉东当然可以强硬应对。 但现在的局势不同。” “一旦这些企业大规模撤离，” “你找谁来接手？” “没人接手，就会造成大量失业。” “你现在只是代理省掌，如果因此引发大规模失业，上面会怎么看？” “到时候其他派系马上就会对你发起攻击。” “就算你岳父再有能力护你，也得拿出实际数据来。” “GDP还能修饰，可失业率这事，帝国统计局可一直盯着呢。” “你说，失业率你拿什么去掩盖？” “吕州市常住人口接近一千三百万，但真正拥有本地户籍的，不过八百多万。” “其余四百多万，全是外来务工人员。” “东瀛这些企业在吕州，养活了超过一百万人。 哪怕人员波动一成，也影响十几万家庭。” “这还只是吕州一个城市。 像林城、京州这样的地方，东瀛企业的占比也超过五分之一，你说这些地方该怎么办？” “这还只是东瀛企业，更别提还有高丽的、欧洲的、美洲的企业。 这些又该怎么处理？” “今天你动了东瀛的企业。” “人家肯定会反应。” “你能把所有外资企业都一刀切了吗？” “你要是真这么做，先不说上级怎么想，恐怕你马上就会成为整个汉东省的罪人。” 见他情绪慢慢平复下来。 宋运萍轻轻在前夫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柔声说：“我明白你心中的正义感。” “但你要记住，你不是普通人，你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去思考问题。 你是汉东的省掌，首先考虑的不是情绪，而是全省八千多万百姓的生计。” “你身上担着的是整个汉东八千多万老百姓的未来。” “上面要是想整顿这些企业。” “下面也只能配合执行。” “今天你把这些企业都清掉了。” “那明天呢？以后呢？” “以后难保还会有类似的问题出现。” “现在你已经盯上他们了，只要他们一有扩张的苗头，立刻出手制止，总比让他们在暗处发展要好。” “我的建议是，这些人迟早要处理。” “但不是现在。” “你现在只能处理具体负责人。” “千万不要扩大事态。” “找到背后操控的人，查清楚是哪个行业出了问题，然后你再在那个领域扶持一个本土产业。” “同时，对这几家企业进行精准打击。” “你要是直接清理，那就太草率了。” “要讲究方式方法，以新换旧的方式去解决。” “等他们对经济的影响力减弱了，你再动手，让他们付出沉重代价。” 宋运萍将自己的思路缓缓道出。 “唉……” 高育良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无奈。 他当然知道前妻说得对。 自己早已不是普通人，不能再有普通人的冲动。 无论多愤怒，都必须以汉东省的整体利益为重。 所谓大局，到底是什么？ 老百姓的饭碗，就是大局。 再往上说，真正的大局是：在解决问题的同时，还要保住百姓的生计，实现双赢。 如果做不到…… 呵呵。 那国家要你还有什么用？ 你不行，自然有人来替你。 一个人不行，就换两个人。 两个人不行，那就再来第三个。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看到前夫眉头松开了一些。 宋运萍继续温和地劝说着： “而且，像这种事。” “你只能交给沙书籍去办。” “你亲自出面，就属于越权。” “对你来说，非常不利。” “你是汉东的省掌，是省正府的一把手，是全省经济的负责人，是八千万百姓的直接当家人。” “你怎么想，没人会在意。” “但表面上，不能有偏向或排斥的嫌疑。” “那样会对汉东整体经济造成打击。” “一个合格的省掌，不能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那样的领导，走不远。” 如果高育良在公开场合对东瀛企业表现出敌意。 想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那些企业为了自保，恐怕会纷纷撤离汉东，转战其他省份。 其他省份的领导，怕是要笑醒。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 这样一来，你还想超过粤省成为全国第一经济大省？ 做梦去吧！ 根据最新数据统计。 东瀛在汉东投资的企业超过七千家。 吕州就有两千多家，其中高新区就接近八百家。 你告诉我，你这局该怎么破？ 这些企业，大多集中在电子产品领域。 而且，很多是消费类电子品牌。 如果家里有冰箱、洗衣机、空调、电视，还有厨房里各种各样的电器，此外还有一些小型家电。 再比如，电脑、手机、音响、相机等等。 另外，还有一些来自东瀛的汽车厂商。 这些统统都属于制造业。 就业人口最多的三大行业。 分别是制造业、服务业以及建筑业。 而金融行业，则是为GDP做出贡献的行业。 导致这种局面的原因只有一个。 就是因为天海。 严格来说，天海才是东瀛企业最集中的地方。 这些企业即便把总部设在别处，也还是会把一部分算在天海名下。 大部分东瀛公司都是这样。 举个例子来说。 研发部门、销售中心、总部都在天海。 而一些低端的生产环节，则放在汉东。 换句话说。 天海拿走了企业的税收。 汉东则承担了企业的用工需求。 “算了吧……” “先把大头收拾了吧！” 现在，高育良也只能这么做了。 他心里清楚，砍掉这些企业根基其实不难。 但处理后续问题，才是真正让人头疼的。 如果处理不好，上面很快就会追责。 就目前形势来看， 要是贸然一刀切，自己根本兜不住。 这种事，只能慢慢来。 “算了……” “现在也只能先等等看。” 高育良也不愿再想太多。 这些事明天上班再处理吧，他没忘记自己今晚来这儿的目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好好享受一下两人独处的时光。 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双手扶住她的腰，把她轻轻转了个方向，让她面对面坐在自己腿上。 “你这个人……” “还真是公事私事分得清。” 第111章 不彻底清除隐患，就无法体现我们的决心! 宋运萍无奈地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前一秒还在为工作烦心， 下一秒，他的手已经滑到了她的身上。 这就是他，办起私事来完全不会考虑公务如何。 “这不是你们最喜欢的吗？” 高育良笑着把前妻搂紧了些，望着她近在咫尺、微微湿润的唇，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曾有人说过一句话： 金钱养人，环境塑气质，权力养气场。 这话一点不假。 宋运萍虽已年近四十八， 可身材依旧如初， 那种骨感与曲线兼具的美依旧动人。 皮肤也依旧细腻柔滑。 一般女人到了这个年纪， 皮肤多少会有些松弛、出现细纹。 她却没有一丝这样的痕迹。 四十八岁的她， 在他眼里就像影视剧里的顾佳。 没错，就是那部《三十而已》中的女主角。 现在的宋运萍，就给他这样的感觉。 外貌几乎一模一样。 他以前也很好奇，专门去查过顾佳这个人。 可惜……她根本不存在。 就连剧里提到的王曼妮，也没有现实原型。 不过钟小芹倒是真实存在的， 她是钟小艾的亲妹妹， 而且还是她的堂妹。 这也是他迷恋宋运萍的原因之一： 她不仅容貌、身材像顾佳， 连名字也只差一个字。 当然，气质还是有差别的。 宋运萍更像那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身上还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气场， 让男人忍不住想要征服。 两人没有多说什么， 也没有太多动作。 高育良抱着她，慢慢往楼上的卧室走去。 甚至连走路的时候， 彼此都沉浸在对方的气息中。 转眼到了晚上， 两人用完晚餐后， 高育良依旧神采奕奕。 怀中的宋运萍却显得有些疲惫， 眼皮也开始打架。 “你有点不对劲。” 高育良便把身体上的变化说了出来。 他对宋萍从不隐瞒这些。 自从上次体检之后， 他的身体状况确实越来越好。 他甚至做过一个小实验。 第一次是在家里，那次白晓荷刚好也在，那晚他创下过八次的纪录。 身体除了略微疲惫外，没有其他不适。 本着“实践出真知”的原则， 等她们恢复好后， 又开始了第二次实验。 这次参与的“专家”从两人增加到了三位。 当然，专家嘛，自然是越多越有助于研究。 可惜…… 当时京城仅有三位权威专家。 实验样本仍是高育良本人。 柳映雪与白晓荷都坚持一个原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一个进行实验的，当然是黄亦玫。 等她完成休息后， 第二位专家便开始了新一轮测试。 紧接着，第三位专家也投入研究。 最后，高育良在三个实验室之间来回奔波。 那一次，终于达到了极限。 连续二十四小时未曾合眼， 除了吃饭的时间， 其余全都投入到实验中。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一个数字：十五。 过了十五岁，高育良仿佛耗尽了精力。 之后发生的事情却令人震惊。 他记得那天，竟然一口气睡了十个小时。 醒来之后，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接着，又进行了恢复能力的实验。 在手上直接割下一块皮。 这可不是开玩笑…… 普通人至少需要十天恢复， 而他却在一天半内便完全愈合。 “真羡慕你……” 宋运萍酸酸地看着前夫。 想到十几年后自己都六十了， 而高育良的身体状态，至少还能保持在三四十岁的水平。 看到她这样，高育良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盼着白晓荷能早日实现生物技术的突破。 想到这里，他便试图转移话题。 “那书是你故意放在那的吧！” “被你发现了。” “你这个人……” 高育良宠溺地亲了她一下。 那几本书，是小学二年级下学期的课本。 要等元宵节过后才会正式开学。 估计那些书也不是孙子用的， 应该是下面人悄悄送来的。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 高育良刚到单位，就直接前往省韦大楼， 走进了沙瑞金的办公室。 刚进门，便看到沙瑞金正坐在办公桌前。 “瑞金书籍。” 高育良手里拿着几本书，还没等对方邀请，就自然地拉过一把椅子，在沙瑞金对面坐下。 “育良省掌来了。” “你先看看这个。” 高育良把那几本书放在桌上。 看到是小学二年级课本，沙瑞金一脸疑惑，但还是随手翻看了起来。 刚开始，他脸上还很平静。 随着翻到书本的后半部分， 沙瑞金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他顾不上高育良，看完语文课本，又拿起历史课本继续翻阅，脸色越来越难看。 “岂有此理……” “他们都在干什么！” “砰——” 愤怒之下，沙瑞金猛地一拳砸在桌上。 教育，尤其是对孩子的教育， 那可是国家的根本。 篡改教材内容，甚至美化敌方历史， 这绝不是他能接受的。 他的父母就是死在那些人手中。 如果陈老知道了这件事， 恐怕会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门， 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沙瑞金又低头看了眼课本封面， 看到是“二年级下册”几个字， 心里才稍微松了口气。 距离下学期开学， 大概还有一周时间。 元宵节一过，学校就要复课了。 看来这些教材还没有发放下去。 至于高育良是怎么发现的，沙瑞金也没多想。 作为本地派的核心人物， 如果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至于高育良说书是孙子看到的， 他自然不信。 不过他也没打算深究。 眼下最要紧的是解决教材的问题， 而且必须赶在开学之前处理妥当。 “育良省掌，” 沙瑞金望着他问道， “这件事你怎么看？” 在这个节骨眼上， 其他任何事都得让位， 就连吕州那边也一样。 “召开省韦五人小组会议吧！” 两人已经达成共识， 再找书籍碰头已经来不及， 完全是浪费时间。 召开汉东省常务会议也不现实， 他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开一次常务会议至少得一天， 然后又是各种发言、扯皮， 根本来不及。 当前形势，只能采取省韦小组会议的形式。 省韦书籍五人小组会议，由汉东省韦书籍沙瑞金、省韦副书籍兼省掌高育良牵头，省韦副书籍周桂梅，以及省纪委书籍田国富、省韦组织部部长吴春林五人共同组成。 “好……” “小白……” 沙瑞金拿起电话，轻声唤了一声。 不多时，白秘书便敲门进来。 “领导，高省掌到了。” “去通知桂梅书籍、国富书籍和春林部长，告诉他们，半小时后开省韦五人小组会议。” “明白。” 白秘书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 两人随后又聊了几句，意思基本一致。 目前最要紧的事，就是处理教材问题。 高育良在路上就已经了解过，这套教材是全省统一使用的。 …… 半小时后。 沙瑞金和高育良走进会议室，周桂梅、田国富和吴春林已经坐在那里等候。 “沙书籍、高省掌。” 三人见状纷纷起身打招呼。 “都坐下吧！” 沙瑞金摆了摆手，自己坐在主位，高育良则坐在他左侧的行政席位上。 三人这才落座。 “你们先看看。” 高育良把手中的课本递给田国富。 田国富接过，翻开语文课本，起初还一脸平静，越看脸色越难看。 周桂梅和吴春林正疑惑，书已经递到他们面前。 两人看完之后，神情也变得沉重。 “怎么会出现这种内容？” 周桂梅忍不住低声说道。 沙瑞金看向高育良：“育良同志，你来讲讲吧。” 毕竟这事是他最先发现的，由他来说，更合适。 高育良缓缓开口：“这几本书，是我大孙子在学校使用的。” “你大孙子的？” 田国富一愣，其他人也露出诧异神情。 高育良的孙子，自然不会在普通小学读书，至少也是省重点，甚至可能是省韦子弟学校。 连这样的学校教材都出了问题，那其他学校可想而知。 高育良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语气严厉：“我怀疑这是对方的试探。” “如果我们这次轻描淡写地放过去，那明年、后年甚至更远，问题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同志们，教育是立国之本，汉东出了这样的问题，我们都有责任。 这是教育领域的斗争，是思想阵地的较量，甚至，不排除是隐蔽战线上的较量。” “因此我建议，必须追查到底，严肃处理。” “不彻底清除隐患，就无法体现我们的决心。” 高育良态度坚决，仿佛已经下定决心，哪怕是影响汉东经济也在所不惜。 他的这番表态，让沙瑞金微微皱眉。 从个人角度而言，他也痛恨这种事。 但从全省一把手的角度来看，高育良的做法显得有些情绪化，带了个人色彩，这并不可取。 他必须站在全局的高度去思考问题。 他既要对全省的教育负责，也要对八千万百姓的生计负责。 他同意高育良说的“教育战”“思想战”，但对于“隐蔽战线”的说法，他心里多少有些保留。 第112章 最终，经会议讨论决定! 一旦上升到那种高度，后果恐怕是牵一发动全身。 接下来要追查的，必然是幕后操盘者。 而这些人，背后大概率是来自东瀛的企业。 如果这件事深挖下去，势必牵连众多。 一旦这些大企业被处理，势必引发连锁反应。 那些中小企业恐怕也会人心惶惶。 更何况，目前省韦几位书籍都是新上任不久，若是处理不当，外界难免会认为他们三人是在借题发挥，带有个人情绪。 接下来便是大量外资撤离。 未来，汉东将迎来如同海啸般的失业潮。 但最后两个问题才是最难应对的。 汉东老百姓的口水足以将人淹没。 上级也会派人下来追责。 作为执政者，能有个人的情绪吗？ 能，谁都会有。 但你不能表现出来。 沙瑞金很快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好家伙…… 他忍不住朝高育良看了一眼。 此时的高育良，脸上写满了愤怒。 他是有意把问题推给了自己啊。 这个球接不接？ 必须接。 高育良本来就是证法系统出身。 一个“狠”字，几乎概括了他在证法系统的全部作风。 不够狠，你在那体系里根本干不了事。 汉东的社会治安之所以如此良好， 甚至在2011年位列全国第一， 京海还被评为全球十大最安全城市之一。 当时全国也才只有三座城市上榜， 分别是京城、天海和京海。 而京海的排名还在天海之前。 由此可见高育良的治理手段。 但现在的情况…… 沙瑞金不敢轻易下注。 “育良省掌啊，” “这个时候，还是得慎重考虑。” “我们要从整个汉东的大局出发来看待这个问题。” 沙瑞金语气温和地看向高育良。 高育良听了，脸上的怒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仿佛也在反思刚才的态度。 “瑞金书籍说得有道理。” “刚才的话，确实有些冲动了。” 高育良随即承认自己言语欠妥。 “这件事，是不是应该提交常委会讨论一下？”周桂梅忽然插话，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不……” 高育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 “我的意见是迅速处理。” “汉东出版社出了这样的事，作为省出版集团党组书籍兼董事长的陈文昭，” “必须负起教材问题的首要责任。” “这涉及帝国教育，而且是基础教育，不管陈文昭是否知情，他作为一把手，这个责任是逃不掉的。” 沙瑞金与周桂梅等人一时语塞。 确实，正如省掌所说。 不管陈文昭是否清楚事情经过， 作为一把手，这个主要责任他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如果清楚，那更严重。 可以直接处理。 如果不了解情况， 那他就是严重失职。 上面追究下来，失职罪也轻不了。 无论如何，他这个职务都保不住了。 陈文昭必须为此事担责， 哪怕只是替罪羊。 见其他人不说话，沙瑞金顺势附和。 “育良省掌的意见很有分量。”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定性、结案。 元宵节之后就要开学，不能没有教材。” “我同意育良省掌的看法。” “必须尽快妥善处理。” “处理完后，立即通知出版社，将这批教材集中销毁，新的教材要在开学前全部到位，绝不能耽误开学。” 高育良接着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定个基调。” “由证法委和省纪委牵头，成立一个联合调查组。 既然要做，就要快，我们时间不多。” “可以……” 沙瑞金正有此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迅速把事情敲定了下来。 周桂梅等三人像是摆设一般，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两人联手时的强势。 周桂梅与吴春林不约而同对视一眼， 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这两位领导，都不是好惹的。 上次已经见识过沙瑞金的强势， 没想到一直以温和著称的高育良，在升任省掌之后，也变得如此果断强硬。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不太适应。 就在众人继续商议时， 汉东省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 与省高院院长张阳华一同赶来。 很快了解情况后， “这样吧……” “国富书籍。” 田国富立刻坐直身子，看向沙瑞金。 “由你来担任组长，副组长由检察院的季昌明检察长和汉东高院的张阳华院长出任。” “你们三大部门要共同配合办理这个案子。” “给三天时间……” “不，两天……” “我只给你们两天。” “检察院负责查案，纪委负责抓捕，法院负责审理，你们这三个机构必须用最快速度解决此事。” “育良省掌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说罢，沙瑞金望向高育良。 他当然不是真的要征求高育良的意见。 如今问出这个问题，含义再清楚不过—— 上头迟早会知道的。 到时候，大家一起担着！ “这件事……” “还是控制在内部处理为好。” 高育良自然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顺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内部消化无疑是目前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育良省掌是在担心……” 沙瑞金微微皱眉。 “唉……” 高育良叹了一口气，说：“不担心也不行啊。” “我这个汉东省掌现在还只是代理的。” “现在就出了这种事，幸好我们发现得早，没有造成太大影响。 可如果这事传出去……” “恐怕我们会被舆论压得抬不起头。” 沙瑞金一时也沉默了。 高育良这番话表面上是在说自己，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在敲打别人。 不只是沙瑞金。 周桂梅脸上也有些发烫。 毕竟她也是新近上任的。 沙瑞金到任刚满一个月。 高育良也就二十来天。 她自己，也才十几天而已。 季昌明、田国富等人低头不语，仿佛没听见刚才的对话。 “育良省掌说得在理。” “这个时候，确实不宜声张。” “那用什么名义开展调查呢？” 高育良思索片刻后说道：“我看，就以群众举报贪腐的名义，先把人带走谈话，检察院和纪委立刻跟进。”这显然是最合理的说辞。 归根结底—— 真想查，总能找到理由。 关键在于，你动不动手。 “春林同志。” “沙书籍……” “你负责后续的安抚工作。” “我这边会安排对出版社进行审查。” “嗯……”沙瑞金点了点头，又转向高育良：“育良省掌，你这边和帝国出版集团沟通一下。” 毕竟帝国出版集团是直属机构，不属于地方体系。 若不是汉东出版集团由三方共同持股——帝国出版集团、汉东国资委、汉东市正府——他们本无权调查陈文昭。 因此…… 必须事先打个招呼。 最终，经会议讨论决定， 省韦联合省正府准备对汉东教育系统展开行动。 目前锁定的目标名单如下： 一位正厅级干部，汉东省出版集团党组书籍兼董事长陈文昭； 两位副厅级干部，汉东省出版社社长王阳文，教育厅分管教材编写的副厅长甄兴明。 先拿这三人开刀。 至于下面如何推进，那是下一步的事。 眼下最要紧的是，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无论他们是否知情，结果都一样。 如果知情，三人很快就会被处理； 若不知情，那就背上监管失职的帽子。 有一点必须承认， 自从高育良和沙瑞金上台以来， 汉东的执行力确实不同以往。 按照正常流程， 要抓一位正厅和两位副厅级干部， 必须经过省韦常委会的批准。 如今，仅通过省韦小组会议讨论， 就决定绕开省韦常委会先行抓捕。 省韦常委会定于二月十日星期一召开， 主要议题就是对这三人做出处理决定， 以及相关职务的安排问题。 其中，汉东省出版集团党组书籍兼董事长一职，也将面临调整。 具体该如何安排，还需等待高育良与帝国出版集团党委书籍共同商讨后，决定是否由上头下派一人，还是由两人同时担任这一职位。 总经理一职也是难以回避的。 那么，为何不将总经理一并免职？ 主要还是出于对帝国出版集团的尊重，给对方一个处理此事的机会。 汉东省出版集团是实行双重管理体制的单位。 一方面由帝国出版集团直接管辖，另一方面也受汉东省方面的代管。 …… 会议结束后， 高育良刚回到办公室， 便让秘书林淮将相关文件传送给李文韬。 李文韬，现任帝国出版集团党委书籍兼董事长。 由于帝国出版集团是副省级别的重点企业， 其内部结构极为复杂， 属于三方共管单位，由帝国国资委、华夏通讯社、以及通宣院三家联合管理。 这家集团肩负着帝国重要教材与出版物的发行任务， 是帝国宣传系统中的核心一环。 从考试试卷，到中小学及大学教材，再到常用的辞书字典等关键出版物，皆由该集团负责出版。 高育良如此操作，明显是想在李文韬面前卖个好。 他对李文韬也有一定了解。 此人是京城李家的大公子。 现年五十三岁，已在副省级岗位上任职七年， 其中在现任职位已五年。 第113章 涉足行业之广令人咋舌! 估计李文韬也快调动，前往新岗位。 当然，还有一个关键因素—— 作为京城李家长子， 高育良绝不相信他的仕途会止步于副省级别。 若要更进一步，必然要调任至重要的行政岗位。 此刻与他搞好关系， 总比等他升迁后再去结交要容易得多。 只要再等个三五年， 待自己调任京城之后，或许两人还能携手共事， 甚至与李家达成某种合作也未可知。 人脉，从来都是慢慢积累的， 不可能一蹴而就。 高育良刚坐下还不到十分钟， 秘书林淮敲门进来。 “领导……” “帝国出版集团李董来电。” “接进来吧！” 高育良起身走向办公桌。 林淮出去还不到半分钟，办公桌上那部白色电话便响了起来，他坐下接起。 “文韬同志啊。” 不等高育良说完， 电话那头的李文韬便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急促，显见其内心焦躁不安，几乎可以说是心急火燎。 “育良省掌，实在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这件事出版党委高度重视，我们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清查。” 没错，是全国范围的清查。 在打电话前，李文韬已经通知相关人员做好准备， 现在就等着他召开党委会议。 当他看到从汉东传来的文件时，李文韬的确吓了一跳——这是全国首例啊！ 如今正是他仕途上升的关键时期， 却偏偏发生这种事情。 他甚至怀疑，是否有人在背后故意设局针对自己。 高育良并未因李文韬打断自己而介意，反而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 “文韬同志……” “有件事得提前跟你通个气。” “目前，汉东省纪委准备约谈陈文昭、王阳文和甄兴明三位同志，对他们进行谈话了解。” 高育良也将汉东方面的动作一并告知了李文韬。 无论如何， 作为汉东出版集团的上级主管部门负责人， 李文韬有权利知晓这些情况。 “感谢你的提醒，这份情，我李文韬记下了。 关于党委书籍人选，育良省掌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李文韬此举也算是礼尚往来。 他此时并不太在意人选问题，最关心的还是如何妥善应对这场风波。 目前首要任务，是要有人出来担责。 仅一个正厅级干部恐怕还不够分量。 一旦这件事曝光， 全国舆论必将掀起轩然大波。 可见其影响之大。 即便他们再怎么遮掩， 内阁那边也瞒不过去。 接下来恐怕将面临内阁的问责。 汉东出版社总经理已经被他定了“死罪”。 但眼下还不能动他。 一把手和二把手同时被撤职， 虽有先例， 但极为罕见。 等这件事彻底处理完毕。 他就会对总经理采取行动。 “这件事暂时不着急。” “现在首要的是把眼前的事安排妥当。” “离开学也不远了，文韬同志的工作压力不小啊。” 面对李文韬递来的橄榄枝，高育良并不急于回应，甚至没有立刻接话的意思。 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就算要回应，也得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说。 “育良省掌，我已经让米秘书订好了机票，汉东出版集团这边的工作，将由我暂时接手。” “那好，我们当面详谈。” “好，当面谈。” 说完，高育良便挂断了电话。 …… 京城，帝国出版集团。 董事长办公室内。 李文韬放下电话，脸色阴沉得可怕。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动的手？”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汉东这起事件，绝不仅仅是试探那么简单。 他怀疑背后还藏着一只看不见的手，而对方的目标，很可能正是自己。 “书籍，您猜对了。” “汉江和淮东那边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不过他们发现得早，及时把苗头压了下去，目前还没出现像汉东这样的状况，其他地区目前一切正常。” 敲门进来的，是集团董事长助理，手里拿着刚刚汇总的报告。 “可恶！” “砰！” 李文韬一拳砸在桌面上，愤怒难掩。 此刻，他已经几乎可以确定—— 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有人在针对他。 如果汉东的事还能说是巧合， 那汉江和淮东同时出事，就绝不是偶然了。 这既是试探底线，更是赤裸裸的出手。 原因也很简单—— 李文韬已经明确了自己的下一步， 即将调任帝国通讯社担任副社长。 虽然只是过渡，但一年后便将正式冲击社长之位。 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副职。 他要的是通宣院一把手的位置。 要知道，李家世代都在宣传系统深耕， 他的父亲，也正是从通宣院退下来的。 “难道是……” 李文韬脑海里忽然闪过两个人的名字。 谁都想往上走一步， 而某些关键位置，更是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 大汉帝国三十六位御书房行政大臣中， 包括御书房值班大臣、两省两市负责人、尚书院五位院长、六大院常务副院长、三位内阁成员，还有六大院正院长。 另外两位，一位是帝国军事院的副院长， 还有一位，则是帝国的储君。 李文韬要争的，就是通宣院的院长一职。 如今有实力、有背景、有资格竞争这一位置的，一共三人，而他正位列其中。 一时之间，他也无法确定，究竟是谁出手了。 “算了……” 他懒得再去纠结这些。 现在不是纠缠内斗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把眼前这几把火全都扑灭。 “京州最近飞京州的航班是几点？” “董事长，我们查了下，最快的航班是下午四点半起飞，预计七点左右抵达京州。” “好，我知道了。” 李文韬挥了挥手，示意助理可以离开。 助理退出办公室后，李文韬拿起电话，拨通了中福集团的林满江。 比起帝国出版集团，中福集团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巨无霸。 作为帝国四大财团之一，涉足行业之广令人咋舌—— 船舶、银行、能源、石油、金融投资、房地产、证券、电子科技、陆运海运、航空、煤炭、钢铁、粮食、食品饮料、军工等等，几乎无处不在。 仅2013年的资产总值就高达6.4万亿元。 注意，是实际资产，而非市值。 若是按市值计算， 中福集团旗下资产加起来恐怕能突破五十万亿元。 还不包括那些未上市的子公司。 而中福所控制的上市公司，市值合计也有数万亿。 这便是帝国四大财团之一的真正实力。 他掌控着帝国民众生活的方方面面。 从你出生那一刻起，成长、就业、医疗直至生命终点，甚至连安葬之地， 都绕不开帝国的四大财团。 你所见的一切，即便不是财团直接经营， 多半也有他们的资本参与其中。 当然，在这之上还有更为强大的存在—— 那便是大汉帝国投资总公司。 大汉帝国投资总公司是帝国仅有的两家正省级御用企业之一，另一家则是大汉帝国铁路集团总公司。 据说，中福集团也有可能获得升级。 一旦中福集团成功升级， 它将成为帝国第三家正省级御企。 当然，目前这还只是传闻。 如果中福集团真有此打算， 从一些迹象便能窥见端倪。 中福集团在海外的金融业务表现不俗， 国内的证券金融业务也相当出色。 若真要升级，可以参照前两家正省级企业的发展模式。 大汉帝国投资总公司主要聚焦于投资领域，凡是你能说出名字的企业，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大多都能看到它的身影。 大汉帝国铁路集团总公司自然更不必多言。 如果中福集团真要升级， 接下来很可能是进行资产剥离， 专注于金融证券方面的布局。 其他产业只是次要补充。 他甚至猜测，未来的四大财团也可能迎来一次洗牌。 一家将聚焦于军工配套领域， 一家专注于实业与地产行业， 一家主攻金融与证券市场， 一家则深耕港口与运输体系。 当然，所谓专注，并不代表只做单一业务， 只是整体规模和战略方向将有所调整。 电话很快接通。 “老林啊，飞机还飞得了吗？” 老林，中福集团董事长林满江。 “你是问专机还是民航？” 林满江略带疑惑地问了一句。 他们中福集团旗下也有航空公司。 “要专机。” “有，目前停在首都机场。” “我得赶去京州一趟。” “出事了？” 电话那头的林满江眉头一紧。 能动用专机，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唉，估计你很快也会知道。” “京州确实出了状况。” 李文韬没有多说什么。 “严重吗？” “一个正厅级干部被省纪委带走了。” “什么？这么严重！” 林满江语气中透出震惊。 “唉……” 李文韬叹了口气。 “这事真不太好说，我这次恐怕还得去向育良省掌请罪。 要不是育良省掌处理得当……” “要是他们反应慢一点……” “后果就难说了。” “唉……” “我马上安排。” “谢谢。” “见外了……” 林满江神情凝重。 显然，李文韬这次是去善后的。 一个正厅级高官直接被省纪委带走， 这不是一般的小事，甚至可能触及了某种底线，才导致如此局面。 第114章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京城，中福集团总部。 董事长办公室里， 林满江挂断电话后，立即拨通了他在汉东的老熟人。 “行，我明白了。” “连常~委会都没开？” 林满江皱了皱眉。 他刚才特意问了汉东省韦办公厅一位朋友， 对方居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如此重大的事件， 省纪委直接带走一名正厅级干部。 按程序，应该先由汉东三大书籍碰头会议讨论，再提交省韦小组会议定性，最后由省韦常务会议决定。 这是规定流程。 毕竟，那可是正厅级的一把手， 还是双重管理的干部。 现在，他们竟然连常委会都没有走。 如果真开了常委会， 那位在办公厅的朋友不可能不知道。 “看来……” “事情不小。” 林满江坐在椅子里沉思。 李文韬此去汉东，一定会找高育良省掌， 刚才电话里他也提到了要去向育良省掌道歉。 “道歉”这两个字，从李文韬口中说出，可不简单。 “我是不是也该过去靠拢一下？” 这才是林满江内心真正犹豫的地方。 随着局势越发清晰明朗， 前方的迷雾也正在慢慢消散。 前面站着的是柳和陈两个人。 相比起陈那一边的模糊不清，柳那边要清楚得多。 这才是林满江真正所思所想。 他最初的打算，是想脱离央企的束缚， 进入正府体系，走上仕途。 但随着上面的一些动作， 他也掌握了一些风声， 中福集团预计年中会进行重组。 届时，部分业务将整体划转。 至于这些产业最后归属哪里， 不是被其他央企接手， 就是被另外三大财团吸纳。 这些事自然不是他该操心的。 就算想关心， 他也确实没有那个权限和实力。 眼下，他的目标很明确——继续担任中福集团的党组书籍。 要知道，半年后的党组书籍可是正省级。 一旦外放，就是封疆大吏的身份。 中福集团内部，共有四大派系： 东北的孙家，掌握着重工业与轻工业； 汉江的裴家，把控着港口、物流、运输与能源； 天海的陈家，主导着金融、保险、证券和银行； 鲁东的秦家，则控制着文娱、地产以及军工等领域。 这四个派系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已形成，延续至今。 林满江作为一把手，并不属于任何一家。 如果他贸然靠向哪一派，立刻就会被调离。 至于他是否已经自成一派， 呵呵…… 你想什么呢？ 准确地说，他只是一个职业经理人而已。 要是他敢私下搞什么小动作， 等待他的只会是卷铺盖走人。 当然，不只是他如此， 其他几大财团的情况也大致相同。 在央企系统摸爬滚打多年的他，终于悟透了一个道理： 央企，是一个顶尖家族立足的根本。 它所起的作用，远超想象。 比如，你想培养自家的后辈， 大学一毕业就把他送进央企， 企业的晋升路径和机关单位是不一样的。 在单位里，要么拼能力、背景，要么靠熬年头。 但在企业，只要能干就行。 因为企业看重的是效益。 在北京以外的地方，三十岁当上副县级、正县级的人，真的不多。 越往基层，这种现象越少见。 可在央企系统，却并不少见。 一些二级子公司的一把手、二把手，三十五六岁就很常见。 所谓“二级子公司”，不是副市级下属单位，就是正市级单位。 不用多说，它的优势显而易见。 第一个优势，就是一个字——快。 第二个因素则更加关键。 比如你去地方任职， 带一家大型企业去当地考察投资，业绩不就来了？ 或者去某个地方挂职锻炼、积累资历。 很多挂职干部，都是自带业绩来的。 比如，宣传系统的人来挂职， 自然会大力宣传当地， 甚至连当地领导也会配合宣传。 你说，这些地方领导会不欢迎他们吗？ 再比如，你去挂职时，带了家企业来投资， 你说地方领导会不会热情接待？ 特别是这家企业还是国家的央企。 别说县级领导了， 恐怕市级领导也会对你毕恭毕敬。 再比如，家里孩子大了，想锻炼锻炼， 直接安排进企业，他的表现决定他的前途。 万一孩子干砸了怎么办？ 企业亏损和行政失误，哪个更严重？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行政失误，前途几乎就断了。 企业亏损，找个市场波动、业务调整的理由就行。 至于怎么安排这么多人， 呵呵…… 随便一家央企， 下属的二级子公司都有十几家， 三级子公司更是多达几十家。 这就是为什么说， 央企是一个家族的根基所在。 这也是他敢在关键时刻做出选择的底气所在。 柳院长最终如何， 将决定高育良未来的走向。 等一切尘埃落定，他便准备投向高育良。 他研究过这位高省掌。 目前高家最缺的就是央企背景。 像寰宇集团、蔚蓝科技这两家， 都是高省掌一手扶持起来的，虽然不清楚他背后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但这些都不重要。 民营企业终究只是民营企业。 你就算做到最大，也不过是个民企。 反垄断法一出，你寸步难行。 更何况，还有许多领域，民企是根本进不去的。 国企，是国家意志的体现。 每一家国企， 都承载着国家赋予的特定任务。 同时，国企也意味着专营与控制。 …… 下午，三点左右。 四辆深色商务车停在大楼门口。 车门打开，十几名身着深色正装、胸前别着监察徽章的男女陆续下车。 一行人神情肃穆地走进大堂。 刚走进电梯。 大厅里的众人便议论纷纷。 “这是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但他们好像是监察机关的人。” “从服装和徽章来看，更像是纪检系统的。” “什么，纪检的……” “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是省纪检的人。” 一个刚走进来的年轻人低声说道。 “什么……” “竟然是省纪检的？” “我们集团好像不归省纪检管吧！” “我们确实不归他们管，但集团里有些正县级以上的干部，可是归他们管的。” “难道是……” 此时，七楼的会议室里。 陈文昭等十几人正在开会。 参会的有出版集团的高层，也有下属出版社和几家印刷公司的负责人，主要讨论的是教材发行问题。 大中小学教材的配送路线都要安排妥当。 会议内容本就繁重。 “砰——” 忽然，会议室的门被人猛地推开。 坐在后排的一名男子脸色一沉。 “你们是谁？” “没看到我们在开会吗？” 几名身穿监察制服的人没有理会，径直走进来。 “王阳文同志，我们是省纪检委的，有一件案件需要您配合调查，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省纪检……” 这句话一出，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 有人低下头，不敢多看一眼。 “甄兴明同志。” “我们是汉东省检察院的。” “也需要您协助调查。” 随着两人被分别带走。 “陈文昭同志……” 这时，门口又传来一个低沉而平稳的声音。 这声音有些熟悉，让在场几人不由自主地抬起头。 只见汉东省韦常委、省纪检委书籍田国富缓步走入。 “田书籍……” 会场里有人脱口而出。 还不清楚情况的人纷纷抬头望去。 看清来人后，全场数十人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真是他。 汉东省纪检委书籍田国富。 能惊动他亲自到场的，恐怕也只有陈文昭了。 陈文昭，大汉帝国出版集团下属汉东出版集团党委书籍兼董事长，享受正市级待遇。 “出事了……” 有人心中暗想。 “田……田书籍。” 陈文昭开口，声音都有些发颤。 显然，此刻他内心已慌乱至极。 “需要我请你吗？” 田国富平静地望着他。 闻言，陈文昭立即从座位上站起，低头跟在田国富身后。 临走前，田国富回头扫了一眼会议室。 他的目光扫过之处， 众人纷纷低头，不敢对视。 这就是纪检书籍的威压。 大家眼睁睁看着陈文昭被带走。 会议室里，死一般寂静。 即便田国富等人离开之后，依旧无人说话。 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惜，没人能回答。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三个市级干部， 就这样被省纪检带走。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有人忽然起身离开。 紧接着，陆续有人起身离席。 不到一分钟， 整个会议室空无一人。 离开的人，几乎一出楼就掏出手机，或联系熟人打探情况，或四处找关系了解缘由。 有些人则忙着打电话给上级领导，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人的心思都一样。 无非是想要保全自己。 刚才的事确实太震撼了。 …… 高育良对此一无所知。 就算他知情，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此刻，他正坐在沙瑞金的办公室里，商议前往天海开会的事宜。 沙瑞金把文件递给他，说道：“育良省掌，华东经济论坛这次可能得辛苦你走一趟。” “这是分内之事。” 高育良接过材料，点头回应，又说道：“这种会议我还是头一回参加，经验不足，有些地方还得向瑞金书籍请教。” …… 第115章 全力推进新能源! “育良省掌太客气了……” 沙瑞金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他又能说什么呢？ 高育良没经验，他自己也未必有。 这次华东经济论坛，还是由内阁在天海组织召开，主要是讨论华东地区未来十年的经济产业布局。 “这次参会的共有七个省和一个直辖市：边西省、汉东省、汉江省、南湖省、皖南省、淮东省、东川省，再加上天海市。” “会议正式召开是在二月二十五号。” “我们这边可能二十二号就得动身，麻烦育良省掌，我估计要二十四号才出发。” 很明显，沙瑞金是故意推迟两天出发。 他打算在二十三号去一趟吕州。 正好吕州离天海也就一百多公里。 他想趁着高育良不在的时候办点事。 说实话，高育良怎么可能猜不到他的心思，只是懒得点破罢了。 沙瑞金恐怕也已经收到了钟院长那边的消息。 骆山河马上就要到汉东来了。 他这是想在骆山河到来之前先做点安排。 呵呵…… 高育良会让他如愿吗？ 当然不会。 …… 省掌办公室里。 高育良坐在椅子上翻看名单。 这正是此次参会人员的名单。 各省的一二把手都会到场。 淮东省韦书籍何军、南湖省韦书籍马振邦、边西省韦书籍钟明仁、汉江省韦书籍裴一弘、汉东省韦书籍沙瑞金、皖南省韦书籍何承东。 “有意思……” “真是有意思。” 高育良看着这些名字，忍不住笑了起来。 淮东省韦书籍何军，出自《江河日上》这部剧。 南湖省韦书籍马振邦，出自《罪域》这部剧。 …… 这些人，一个比一个让人眼熟。 而且全都集中在华东地区。 “看来这次会议，我得和淮东省、汉江省、皖南省的几位多联系联系。” 汉东地处华东南部，背靠黄海，下方是汉江省，左边是皖南省，上面是淮东省。 天海市则位于汉东与汉江之间。 新能源项目，他肯定要推动。 如果沙瑞金不支持？ 那也没办法了。 汉东不需要一个没有魄力的主要领导。 高育良已经下定决心，要全力推进新能源。 按照他的设想，以京海这个四通八达之地为核心，打造一个涵盖电机、电池、车灯、控制系统、芯片、车身、影像设备、传感器、橡胶配件、玻璃组件等在内的完整新能源产业链。 至于品牌，暂时不需要。 新能源说白了就是个组装产业。 销售终端他也不打算介入。 他更看重的是带动就业。 此时，省掌办公室中，高育良正在起草一份计划书。 这份文件，正是他关于新能源产业的蓝图。 他的目标，就是打造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从最外层的车架，到核心的电机和控制系统，再到车灯、座椅、中控面板、电线等零部件。 如果这套产业链能真正建成。 至少…… 能解决几百万的就业问题。 没错，就是几百万。 当然，不可能全部消化。 能吸收其中三成就很不错了。 但就算是三成，也能带动上百万人的就业。 按照高育良的构想，产业集群的核心就设在京海市。 从而，将影响力扩展到淮东、皖南与中原三省。 淮东拥有帝国最完整的工业基础，中原则是全国最大的汽车制造基地，皖南在新能源技术方面处于领先地位。 值得一提的是，皖南的南边接壤边西省。 边西蕴藏着全国最丰富的矿产资源，尤其以稀土种类齐全著称。 根据他的设想，由汉东省正府主导推动新能源产业集群建设，所需资金恐怕要以万亿来衡量。 要实现这个蓝图，有几个关键环节必须打通。 首先，要说服沙瑞金，一起进京。 先到内阁提交方案。 然后，要分别跑通工业部、信息部、资源部、财政部、商务部、交通部、环境部和科学部等多个关键部门。 没有这些部门的配合，一切都是空谈。 他记得前世家乡的新能源产业，真正起飞是在2020年之后。 标志性事件就是引入特斯拉。 引进国外先进技术。 让它们进入市场直接竞争。 从而推动整个行业优胜劣汰。 以帝国为例，新能源汽车产业从2009年立项至今，已有五年时间。 如今的局面，了解的人都清楚。 虽然也有些汽车产品。 但说实话…… 整体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要想推动新能源产业真正发展起来，必须跨越几道门槛。 政策扶持、财政补贴、市场需求等多个因素共同作用，才有可能形成良性发展。 当你看到未来的方向已经明朗。 特别是你清楚几年后会是什么样时。 这个时候…… 人就会开始有追求。 说得直白点，就是吃饱穿暖后想干点有意义的事。 普通人实现财务自由后，往往会转向一些个人兴趣。 高育良现在也是如此。 他现在的目标。 是让百姓记住自己。 比如，提到某项成就时。 人们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高育良。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 他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政绩。 新能源汽车对未来发展的重要性。 对帝国而言不言而喻。 实现产业升级、完成弯道超车、淘汰传统燃油车，打造新能源车体系，从而走向全球市场。 这就是一个很直接的战略思路。 假设全球每年消费总额为一万元。 其中，五百元用于汽车消费。 而其中九成以上都被欧美日韩瓜分。 不，准确来说，可能还不止九成。 说是九成五、九成六都不为过。 前世他穿越前，老家在2026年时。 五百元汽车消费中，已有三百七十元落入本土企业口袋。 这不是几十倍几百倍的增长。 而是几何级数的爆发。 一万元带来三百七十元收入。 那是一万亿元呢？三百七十亿。 要是全球年消费总额达到百万亿元？ 那将是三万七千亿的收入。 哪怕只是万亿级别的市场总量。 所带动的GDP也将是数十万亿。 这仅是指汽车销售本身。 造车需要工人吧！ 工人有收入，就会消费吧！ 一辆整车背后牵动的产业。 至少涉及数百上千个行业。 A在汽车厂上班，赚了钱，去B开的饭店吃饭，去C的娱乐场所放松，到D的服装店买衣服，去E的楼盘买房……如此循环。 而B、C、D、E等人拿到工资后，也会继续消费。 这才是真正的经济逻辑。 完成一个循环。 一百个人每人赚一百元。 高育良要做的，就是让这一百元在这百人之间不断流转。 这一万元所创造的GDP就是一百万元。 而且，流转的次数越多， 帝国所征收的税收也就越多。 再把这些税款花出去， 重新回到民众手中。 形成持续的经济循环。 要让资金流动起来，主要有两个方式。 一是通过国家信用进行货币投放， 二是从海外赚回利润在国内消费。 这样，资金才会不断增长。 这才是经济的本质。 当然，是实体经济的层面。 当手中的资金多了起来， 帝国还可以构建一个虚拟信用平台。 在这个平台上，技术成为核心资产。 比如你看中一家企业，它的真实价值是一万元。 但在你眼中，它值两万元。 你手里有一百元， 大多数人愿意拿出其中的二十元去投资。 如此不断循环，形成价值与资金的双轮驱动。 这就是虚拟经济。 当然，也可以称之为金融。 高育良的心愿，是投身新能源产业。 如今新能源的风已经吹起。 但尚未形成明确方向。 帝国在政策层面还没有明显的扶持和补贴。 高育良想做的，是为新能源产业铺路搭桥。 哪怕中间绕上两三年的弯路。 现在的形势就是—— 高育良清楚前方有一条小道。 帝国正在开辟这条路。 他要做的，就是引领帝国走上这条道路，之后按步骤稳步推进即可。 “铃铃……” 办公桌上的电话打断了他的沉思。 电话一接起来，秘书林淮的声音便传来： “领导，季检察长到了。” “请他进来吧！” 说完，高育良便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的门很快被敲响，不等回应，门便被推开，季昌明走了进来。 这个办公室实在太大，隔音也极好，哪怕大声说话，外面也听不到什么，所以现在都是通过电话通报。 “省掌……” 季昌明恭敬地喊了一声。 “老季来了。” “请坐……” 高育良微笑着从座位上起身，两人走向休息区的行政沙发，坐下闲谈。 刚坐下，季昌明便开始汇报情况。 自从相关人员被带走后， 目前都在控制之中。 省纪委和检察院已经进驻汉东出版集团以及汉东省出版社，正在逐一谈话。 当然，主要是等待有人举报。 因为这次动作实在太大， 不少人是在会议现场被带走的。 造成的影响可想而知。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人恐怕是完了。 人啊—— 赵立春在位时， 没人敢说他的不是， 哪怕是那些被他压制的人。 而赵立春一走，尤其是风向转变后， 各种声音便纷纷冒了出来。 陈文昭等人更是如此， 在会上直接被纪委带走。 第116章 掌握尺度——这话听着轻巧，实则意味深长! 相信很快就能给整个事件一个定性。 这也是他们敢于大规模出手的原因。 事情谈完后，季昌明刚准备起身告辞，高育良忽然开口：“教育厅那边，也该动一动了。” “您的意思是……” 季昌明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其实从对陈文昭等人动手的时候， 他就隐约有预感， 高省掌可能要对教育系统动刀。 只是他吃不准，是要大动，还是点到为止。 毕竟现在已经拿下一个正厅、两个副厅。 如果这股风刮过去，恐怕从厅长到副厅、再到下面的处长，甚至一些基层校长都难以幸免。 “你掌握好尺度就行。” 高育良并不想闹得太大。 只要在下面动一动，让上面的人感受到压力。 关键还是看他们识不识时务。 “明白了……” 季昌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掌握尺度——这话听着轻巧，实则意味深长。 醉翁之意往往不在表面。 尺度，说到底就是看对方会不会做人。 识趣，自然相安无事； 不识趣，那迟早会被卷进来。 这就是现实的政治博弈。 也是站队的问题。 季昌明心事重重地走出省掌办公室。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自己没有站在高省掌这边， 那恐怕只能靠向沙书籍那边。 要是两边都不靠， 那接下来的命运不言而喻。 有问题就直接查你； 就算没问题，也可能被调去政协当个副主任。 赵立春在的时候， 还能在派系之间周旋。 毕竟那时候的斗争，都属于内部矛盾。 如今，从沙书籍空降汉东开始， 这扬较量的性质已经悄然改变。 整个汉东官扬都在面临选择。 …… 下午五点半左右， 高育良下班后直接回了家。 刚进门，就看到女儿挎着包正准备出门。 “你怎么穿成这样？” 高育良望着女儿皱了皱眉。 这丫头，穿的这是什么风格？ 上身穿了件厚实的羽绒服，脚上踩着一双黑色长筒呢靴，腿上则套着一条加厚的肤色丝袜。 宋雪菲这是准备出门上班去。 穿成这样，还想着跟人一块上班？ 直接送去参加选秀节目算了。 “嘻嘻，好看不？” 宋雪菲笑嘻嘻地走到父亲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一张精致的小脸凑过来，满是期待地看着他，像是在求表扬。 “去去去……” “赶紧回房间换掉这套衣服。” 这丫头，要风度不要温度，真不怕冷出病来。 在家还穿得多些，一出门就敢这么穿。 “不用啦……” 宋雪菲嘟着嘴撒娇。 “实习证明想都别想。” 高育良一脸淡定，把外套脱下来挂在客厅，随后坐到沙发上。 “好吧……” 宋雪菲只能作罢。 换好衣服后，她又蹦蹦跳跳地走了回来。 “现在行了吧！” 正在看材料的高育良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 羽绒服配牛仔裤，还凑合。 “要去哪儿？” “去公司。” “坐。” 高育良指了指身旁的位置。 虽然有点疑惑，宋雪菲还是坐下了。 “你在做的是外卖平台？” “嗯。” “进展如何？” “不太顺利。” “干脆别做了，卖掉吧。” “卖了？” 宋雪菲一脸惊讶地看着老爸。 “你听说过共享单车没？” “知道啊。” 共享单车是城市公共单车，要骑得去市政服务中心办卡，还车也不方便。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去做这个。” “这有什么可做的？” 高育良一看她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笑了笑。 也对，共享单车真正流行起来还得等到2014年6月，现在小黄车的创始人还在读书呢。 他便耐心解释起共享单车的模式，还提到前世的成功例子。 “骑一次一块钱，骑半小时，能赚钱吗？” “不是靠这个赚钱。” 高育良摇摇头，笑着说：“这是扬资本游戏。” “你的目标，是把泡沫吹起来。” “怎么吹？” 宋雪菲来了兴趣。 “先把投资引进来。” 高育良接着讲解，比如先拿到两千五百万的投资。 两千万拿来买专门的自行车， 五百万用来发工资、搭建平台系统、采购智能锁等。 一辆车成本两百块，两千万可以买十万辆。 这些车投放在城市各个角落。 每辆车押金199元，按每辆车服务三人来算，就是每人平均200元左右。 十万辆车，就能收到六千万元押金。 然后从中抽出三成资金， 七成留在押金池里，作为应对退款的备用金， 除非公司遇到重大危机，不然不能动这笔钱。 用抽出来的三成押金继续买新车。 等差不多了，你再去找你姨妈梁思申。 让她入股，同时借助蓝星投资这块金字招牌， 把公司的泡沫吹起来。 天使轮融资，预计可以拉到两千万美元。 公司有了名气之后，就可以去银行贷款， 用贷款和融资的钱继续扩张业务。 目前先集中在四大一线城市，以及经济比较发达的二线热门城市。 等时机成熟，就启动A轮融资。 届时肯定有不少资本愿意跟进。 如果一切顺利，公司估值上亿也不是难事。 再往下，就是向三四线城市铺开， 接着是B轮融资。 “那B轮之后呢？” “B轮之后，就要靠好看的财务数据来支撑了。” “那我现在这家公司怎么办？” 宋雪菲有些舍不得。 毕竟这可是她的第一份创业项目。 原本还想在老爸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呢。 真没想到，在父亲眼里，自己竟如此不被看好。 “找个合适的价格出手吧！” 高育良对女儿眼下这几个人手并不看好，再怎么折腾，也敌不过那些大势力，趁早脱手才是上策。 眼下还有点规模，及时出手最为稳妥。 他也曾私下调查过女儿的公司。 她们倒是聪明，没有从零起步，而是收购了本地一家不大不小的外卖平台。 紧接着，就是大手笔砸钱。 如今这家平台已覆盖全省。 甚至已有向邻省扩展的势头。 “爸爸……” “有没有办法让利润最大化。” 突然，宋雪菲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第117章 学生伙食？ “在汉东还适应吗？” 季昌明微笑着坐在沙发上。 正在倒茶的侯亮平拿着茶杯走过来，笑着说道：“挺适应的，工作也慢慢理顺了。” 他又怎能不适应？ 离开了京城那个压抑的家， 侯亮平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每天不用再听钟小艾那一套套的叮嘱与规劝。 那感觉，真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一想到这些，侯亮平心里就不由得一阵畅快。 “那就好……” 季昌明一边笑着接过茶杯，一边说道：“我还真有点担心，把你从家里调走，你家那位会怪我拆散你们夫妻呢。” “您这话可说得……” 侯亮平微微一笑。 “咱们干的，不都是为了国家。” “在京城是工作，在京州也是工作，只要国家有需要，别说京州，就算派到边疆我也得上。” 侯亮平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 其实，他自己也担心哪天真被调回去。 “这份觉悟不错嘛……” 季昌明笑着点了点他。 “那你现在工作上怎么样？” “目前进展不太顺利。” 一提到工作，侯亮平也有些犯难，语气里带着无奈，“突破口还是在蔡成功身上。” “但这人啊，十句话里难得有一句实话。” “每次一到关键时候，不是说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难受，要么干脆说他病了。 可一送医院检查，医生又说啥毛病没有。” 这事儿确实让他挺头疼。 自从蔡成功被反贪局控制以后， 几乎每天都要提审几次。 但每次不是这个借口就是那个理由，感觉他总是在故意拖时间，每次都这样。 “他现在在哪家医院？” “京州市第一附属医院。” “嗯……” 季昌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心里已经大致有数。 这个蔡成功，恐怕是经历过什么手段。 那些疼，恐怕是真的疼，只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连医生都没查出来。 “你和蔡成功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吧？” “是啊，打小一起玩到大的。” 侯亮平没藏着掖着，把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交代了。 他知道，这种事也瞒不住。 “嗯……” 季昌明微微点头，接着提醒道：“该避嫌的地方，还是要注意一下。” “我明白。” 侯亮平若有所思地点头应下。 “老季啊……” “你这次来，恐怕不只是来坐坐的吧？” 侯亮平笑着开口。 他才不信季昌明大老远跑一趟，只是为了随便聊聊。 “有些烦心事，想找个人说说。 路上正好看到你车，就顺道来看看你。” “教育口那边出了点事。” “挺严重的。” 侯亮平皱了皱眉。 “非常严重……” “汉东出版集团的书籍兼董事长，还有省出版社的社长，都在开会的时候被直接带走了。”季昌明也没隐瞒，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这种事，就算他们想压也压不住，迟早会在汉东上层传开。 等侯亮平明天一上班，自然也就知道了。 “什么？！” 侯亮平一下子站了起来。 一个正厅级、两个副厅级官员直接落马，这事可不小。 “教育系统那边……” “水很深……” 季昌明顿了顿，终于开口：“我想让你去查一查。” 反贪局和检察院那边，很多都是本地人，牵扯太多，不好动。 所以只能让侯亮平这个“外来户”出马。 由他来牵头处理这件事。 “从哪儿开始？” 急于出成绩的侯亮平立刻接下了任务。 眼下他只是陈阳的副手，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单独带队。 教育系统正好适合他。 “从哪儿查？” “就从学生伙食查起。” “学生伙食？” 侯亮平一脸疑惑。 学生吃饭还能查出什么名堂？ “你啊……” 季昌明笑着点了点他：“还是太年轻了，你以为学生吃饭这么简单？” “就拿京州的综合性学校光明一中来说吧。” “光明一中共有总校和两个分校，实行九年制教育，从一年级到九年级都有。 三个校区加起来，学生总数有七千三百多人。” “按照学校规定，小学部必须在校内吃午饭，初中部有早自习和晚自习，所以还得吃早饭和晚饭。” “以每天的中餐为例，一份学生餐大概收费七元左右，餐饮行业的利润有多高，想必你也清楚，你仔细算算，这里面能有多少收益。” 侯亮平不由得陷入了思索。 他知道，检察长所言句句属实。 从这个简单的数据就能看出端倪。 一顿七元的中餐，假如每天有一万份，总收入就是七万元，再加上早、晚餐，以及其他附加项目，就算一天总收入在十万元左右。 一个学期大约二十周，每周五天，总共约一百天。 一百天乘以十万，就是一千万，一年两个学期，就是两千万。 两千万减去全部支出，就算净赚三百万也绰绰有余。 这还只是单一所学校的规模。 京州市共有初中和小学一百七十所。 就算每所学校的利润在两三百万之间，加起来就是二十亿。 请注意，这仅仅是学生餐的收入。 更关键的是，这还只是小学和初中阶段。 除此之外，京州还有七十二所高中。 至于大学，那才是真正的大头。 比如中专院校、大专院校，还有教育厅下属的本科高校等等。 这些数量加起来远超初中小学。 那么整个京州学生餐的市扬体量，粗略估算一下，恐怕已经接近百亿了。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发生在京州。 整个汉东省，还有十三个类似规模的地级市。 如果全部加在一起的话。 学生餐市扬的规模恐怕高达五六百亿。 如果不是季检的一番点拨。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单是一个学生餐背后，竟藏着如此庞大的利益链条。 季昌明放下茶杯，看着陷入沉思的侯亮平，继续说道：“京州目前有食品配送企业一百二十七家。” “这些企业做的不仅是学生餐，还包括正府部门、国企、私企的食堂供餐，有的还涉及酒店供应、调料包装等多个领域。” “别小看了这些配送车，背后藏着的利润可不小。” “据我查阅的一些资料显示，去年这127家企业合计营收高达三百七十八亿元。” 当然，有一点季昌明没有明说。 那就是这127家企业之间的差距极大。 有五家实力最强的食品配送公司。 它们占据了整个行业近三成的营收，其中最大的一家，正是“山水食品集团”。 这家企业在去年的总营收达到两百二十八亿元，还不只是京州，而是整个汉东省的配送业务。 实际情况可能比这个数字还高。 而这，仅仅只是食品配送一项。 除此之外，山水集团还涉足地产、旅游、环保、建筑、教育等多个板块。 高省掌表面上让自己调查教育系统。 实际上，是要自己去挖出背后真正的根系。 “老季，您的意思是——” 侯亮平此刻已经有些捉摸不透了。 老季让自己介入这件事，显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 他一定另有深意。 季昌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拿起茶几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然后才缓缓开口说道： “你说……” “今天正府招标。” “张三和李四条件差不多。” “甚至张三的资质还更优。” “可为什么最后中标的是李四的公司？” “您是说……” 侯亮平立刻来了兴趣。 “不好说，不好说。”季昌明笑了笑，又补充了一句：“再给你一点提示，京州最大的食品配送公司，是山水食品，几乎掌控了整个市扬三分之一的份额。” “我明白了……” 侯亮平点了点头，眼神里透出一丝兴奋。 第118章 那是个深水区，谁碰谁倒霉! “就这样，依次往下排。” “那你说说，为什么有的三类学生还分不到？” “反而有些五类、六类的反倒能进去？” “是因为……走后门。” 侯亮平皱着眉说了一句。 这事儿，不好处理。 要是处理不当，很容易引起公愤。 “没错。” 季昌明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时间也不早了。” “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季昌明从沙发上起身。 侯亮平也跟着送他下楼。 回到家里后， 侯亮平一脸苦恼地坐在沙发上。 “难办。” “太难办了。” 原本以为是个轻松的差事， 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尤其是这些分类的问题。 要是稍有不慎， 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侯亮平。 “唉……” “该装糊涂的时候……” “还是得糊涂一点。” 学生和家长那边是绝对不能碰的。 那是个深水区，谁碰谁倒霉。 甚至可能搭上身家性命。 不是开玩笑的。 你要是把人家孩子从学校调出来， 你猜家长会干出什么事来？ 脾气好点的，会去告你。 脾气暴的，直接在路上堵你， 跟你拼命。 而且这事儿，躲得过一次，躲不了一辈子。 得罪的还不是一个人， 轻则仕途尽毁， 上面为了平息众怒，肯定把你推出去。 重则，命都没了。 那些人是真敢和你玩命的。 所以…… 该装傻的时候，就得装傻。 最下层，只能去找那个关键人物。 跟学生有关的，全都绕开。 …… 清晨七点半， 柳映雪被高育良从浴室里抱了出来。 “我感觉这样下去，” “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榨干。” 她浑身无力地靠在丈夫怀里，被高育良服侍着，花了十几分钟才把衣服穿整齐。 “哪会呢……” “你还说……” “唉……” 柳映雪叹了口气，跟在他身后下了楼。 还好她平时爱运动，又常练瑜伽，身子底子还不错，不然还真顶不住。 当初在京城的时候，还好一些。 从京城回来不过两天， 已经用了四个“药”。 更何况前天晚上他还去学校查事了。 照这个节奏， 晚上一次不算稀奇，偶尔还来两次。 早上六点多又把她叫醒。 要是一个月偶尔几次，也就算了。 现在几乎每天都要来一次。 她都三十七了，就算年轻十岁，也扛不住啊。 她又不是铁打的。 作为医生的她，心里清楚得很。 这事儿也不能怪老公， 纯粹是精力太旺盛，没地方发泄。 家里有保姆，早餐不用自己准备。 夫妻俩下楼后直接坐到饭桌前。 今天的早餐还挺丰盛。 豆浆、油条，还有小米粥和鲜奶。 “你得想办法解决下这个问题……” “解决？” “怎么解决？” 正喝豆浆的高育良也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 那东西，刚开始还行，但总这么搞，确实会让人觉得乏味，尤其对象是同一个人时，缺少新鲜感和刺激感。 我想，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这么想吧。 “要不……去学校住一晚？” “不太合适……” 高育良摆了摆头，直接否定了。 以前还能偶尔去一次，但现在他连住都不敢住了。 最主要是怕别人说闲话，抓住把柄。 再加上宋运萍的身份比较敏感，两人现在名义上是前妻和前夫，再来学校住就不太妥当。 虽说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也默认了。 但知道是一回事，说不说是一回事。 要是放到明年，那就更不合适了。 “算了……” “我来想想办法吧。” 柳映雪脑子里蹦出一个勉强能用的主意。 眼下，也只能打着闺蜜的幌子，把那些女的请过来，住上几天，调节一下情绪。 要是她快到生理期了还好说，但现在距离还有小半个月。 刚好，范家慧人就在京州。 她可以以闺蜜的身份邀请她来玩几天。 自己先顶几天，实在撑不住了，再让夏明舟过来住一阵。 好在高育良并不知情。 否则，他怕是得感慨一句： 百姓的名义，竟被他老婆用成了闺蜜聚会。 “你这是……” 高育良刚想打趣两句，却发现女儿穿着睡衣，头发乱糟糟地从楼梯口走了下来。 原本准备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爸，妈……” “早啊……” “这也太不注意形象了。” “切，家里又不是外头，讲什么形象。” 宋雪菲走到父亲旁边，一把抢过他刚要送进嘴里的半根油条，大大咧咧地咬了一口。 “晴萱呢？” “那孩子还在睡。” “吃完饭记得叫她换衣服。”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宋雪菲一脸敷衍地应付着老爸。 一家人吃完早饭， 已经八点二十了。 小女儿还没开学，再加上今天保姆在家，就懒得叫她起床了。 于是三人上了车，一块出门上班。 宋雪菲今天还要交实习报告，也就跟着高育良一起去了。 奥迪车缓缓启动， 袁刚驾车驶向京州第一医院。 路上，柳映雪接到一个电话。 “谁打的？” 高育良好奇地看了眼刚挂断电话的妻子。 “苏玫。” 柳映雪语气有些无奈。 没想到这人居然追到这儿来了。 这个女人，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要不是她了解苏玫心里想的那点事， 她都要怀疑她是冲着她老公来的。 毕竟，苏玫本身条件就不错。 正如她老公说的，从长相、身材到气质，都正中他的审美。 “她怎么给你打电话？” “她说来京州出差，有个综艺节目在这边录制，她是那个节目的总策划。”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高育良笑了笑，没太在意。 他对苏玫也有点了解。 第119章 要做大事，就该承受相应的风险! 高育良需要整理一下思路，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做这种事。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 但在办公室，他绝不会做出任何越界的事。 该有的分寸他还是有的。 “我可是守了一个多月的空房。”范家慧眼神幽怨，手悄悄伸向他的胸膛，像是在表达某种抗议。 “乖，下次补偿你。” “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 “过两天让映雪带你去放松几天。”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还差不多。” 十分钟后，她从办公桌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出办公室。 她刚走，办完实习证明的宋雪菲正好走进来，看着老爹这副神情，心里也很满意。 范家慧离开高育良办公室后，直接前往省韦组织部所在楼层。 上午十点左右，她才走出省韦大楼。 坐进车里，她驱车驶向汉东省出版社。 经过组织部的一番谈话后， 她虽然依旧是社长身份， 但这个社长却连跳两级。 从原本的京州时报社长（正县级）， 如今已升为汉东出版社副市级社长。 这样的晋升速度可谓令人惊叹。 …… 上午十一点前后， 高育良走进沙瑞金的办公室， 将自己关于汉东发展的构想，以及对京海和东海的战略布局，还有准备推动新能源产业作为全省重点发展的思路， 向沙瑞金一一做了详细汇报。 没错，是汇报。 虽然他是主管汉东经济的负责人， 但真正掌握全局的还是沙瑞金。 如此重大的决策，必须由这位一把手亲自审阅，甚至还要提交省韦常委会讨论通过才行。 即便明知他不会答应， 高育良也一定要来。 该有的立扬必须表明。 他此番态度，是做给京城看的。 至于能否绕开沙瑞金？ 当然有办法。 只要把方案直接呈交内阁即可。 可若真这么做， 内阁领导首先会责怪自己， 认为这是在破坏内部团结。 所以，沙瑞金这一关必须过， 就算闹翻脸，也在所不惜。 该走的程序，一步也不能少。 果不其然，正如高育良所料， 沙瑞金只翻看了前面几页，就失去了兴趣， 连后面的内容都懒得细看， 便陷入沉思。 态度和之前一样。 他追求的是稳定，不愿冒这么大的风险。 汉东的经济已经是全国第二， 如果他再年轻几岁，哪怕是五岁， 或许会像高育良一样，愿意搏一搏。 但如今，他已经没有那样的激情了。 说到底， 投入与回报不成正比。 这份计划书是高育良提出的， 即便成功，最大的功劳也属于他。 执行的话，大致会有两种结果。 成功了，自己可能被调离， 要么去内阁下属部门，要么调往其他地区， 或者退居二线。 毕竟方案是高育良提交的。 至于抢功…… 呵呵…… 在基层或许还行得通， 可到了这个层面， 还想着抢功， 那简直就是在做梦。 大家都能直接向高层汇报， 更何况，高育良的岳父是谁。 直白点说就是： 九成的功劳属于高育良， 自己最多只能分到一成汤水。 运气好，顶多两成。 他和陈书籍之间隔着一个钟副院长， 而高育良和柳院长却是翁婿关系。 两成利益，根本不足以冲击副阁之位。 若不是巡视组没下来， 靠拿下赵立春的首功，还有点希望。 但现在…… 完全没有指望了。 这还只是成功的情况。 万一失败…… 呵呵…… 沙瑞金连想都不敢想。 一旦失败，自己恐怕直接退居二线， 而高育良那边， 有他那个岳父在， 最多也就是坐几年冷板凳， 等风头一过，又能重新出山。 自己是拿前程去赌， 而高育良则是拿几年清闲去搏。 换作是他，怎么可能答应？ 对沙瑞金而言， 眼下最重要的是稳， 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只要汉东经济稳步增长，就是政绩。 “育良省掌。” “你这思路太冒险了。” 最终，沙瑞金还是断然否决了方案， 面无表情地将那份计划书推还给高育良。 “瑞金书籍。” 高育良语气顿时变得严肃。 “搞经济，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这世上哪有只赚不赔的买卖。 要做大事，就该承受相应的风险。 无论做什么，阵痛是不可避免的。 “但这代价太大了，我不会同意。” 沙瑞金毫不动摇。 对他而言，无利可图的事不做， 更何况风险如此之高。 “瑞金书籍若是坚持如此，” “育良省掌，搞经济不是这样搞的。 眼下汉东需要的是稳定，而不是冒险求变。” 正说着话，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两人还未反应过来， 门已经打开。 白秘书和丁元洲正好看到两人怒目而视的扬面。 “你们进来干什么！” 正气头上的沙瑞金，猛地回头训斥来人。 高育良看着门口的白秘书和丁秘书长， 尤其是愣在原地的两人， 显然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正合高育良心意。 收拾赵立春，老子不再需要你了。 你不让我干， 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他要让整个汉东都知道， 省掌高育良与省韦书籍沙瑞金彻底翻脸， 甚至已经爆发了激烈争执。 “我建议，” “直接提交常委会讨论。” 高育良的语气顿时拔高了几分。 第120章 什么情况下才会动用否决权？ 李达康正坐在办公桌前翻阅文件。 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你是？” “李书籍……” “你说什么……” 李书籍皱起眉头继续追问。 “书籍，刚才高省掌从沙书籍办公室出来，看样子两人起了争执，高省掌气冲冲地走了。” “这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 “好，辛苦你了。” “书籍，您这么客气反倒见外了。” 挂掉电话后，李达康陷入沉思。 两人闹翻了…… 办公室里还发生了争执。 高省掌怒气冲冲地离开沙书籍办公室。 这背后…… 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正是李达康眼下最想弄清楚的事情。 沙书籍办公室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 省韦机关大楼。 汉东省专职副书籍办公室。 周桂梅也接到了秘书的电话。 “你说什么……” “明白了，我知道了……”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反复思索，百思不得其解。 干脆不再犹豫， 起身径直朝高育良的办公室走去。 …… 常务副省掌办公室。 与此同时，王政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什么情况……” “确定吗？” “我明白了。” “好啊……真是好消息。” 放下电话的王政激动得攥紧了拳头。 他太兴奋了。 若不是在办公室，他真想倒上一杯酒庆祝一下。 书籍和省掌彻底翻脸了。 甚至起了激烈冲突。 最关键的是，高育良是带着怒气离开的，而沙瑞金则脸色阴沉，还对秘书发了火。 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一个重大转机。 自从得知三月一号巡视组即将下来的消息后，王政就一直忧心忡忡。 甚至一度怀疑赵家是不是在画大饼。 可惜…… 无论他如何怀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目前的任务是顶住沙瑞金的压力，还有巡视组带来的冲击。 在此之前，王政一直持悲观态度。 但现在…… 他觉得至少有七成把握能挺过去。 周桂梅和高育良是一条线上的。 当这两人联手时，作为省韦书籍的沙瑞金，优势也就不再明显，哪怕在常委会上也一样。 除非，沙瑞金动用他手中的一票否决权。 但若动用了这一票否决权， 他的威望将大打折扣，带来的后果也将非常严重。 而且，一旦动用了否决权，上面很可能直接介入调查。 想想看…… 什么情况下才会动用否决权？ 只有当常委会超过四分之三的成员反对你的时候。 某种意义上，这也代表了大多数人的意见。 上面会质疑你这个一把手的能力，不行就换人。 这还只是动用否决权的后果。 如果两人真的开始内斗， 最终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 要么是高育良被调离， 要么是沙瑞金被调离。 但不管是谁被调走， 对沙瑞金而言都是一次巨大的打击。 若是高育良离开，意味着上面支持沙瑞金，说白了就是偏袒。 可若是沙瑞金被调走，那就只能是灰头土脸地走人。 很快，他恢复了冷静。 眼下最要紧的是确认事情的真假， 以及两人到底因何事发生争执。 只有了解了真相，才能做出判断。 …… 汉东省省掌办公室。 林淮刚走，周桂梅便来到了高育良的办公室。 “桂梅书籍是为了那事。” “看来瞒不过育良省掌啊。” “桂梅书籍，你这边得提前做好准备，恐怕今后很难再共事了。 天海会议一结束，我就打算进京。” “因为什么……” 周桂梅心中也颇感好奇。 “政治立扬的问题。” 高育良略带无奈地说道。 是的，归根结底，就是政治立扬的分歧。 其他一些利益上的矛盾还能妥协。 如今两人之间的分歧已经深入到了理念层面。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会轻易退让。 现在…… 要么他走， 要么我离开汉东。 听闻此言，周桂梅陷入沉思。 政治立扬上的分歧， 是政坛上最难调和的矛盾。 “正好……” “一起吃个午饭吧。” 转眼间已是上午十一点五十。 “好。” 周桂梅自然没有异议。 只是短短一顿午饭的时间， 省掌高育良与省韦副书籍沙瑞在办公室发生激烈争执的消息， 迅速传遍了汉东高层。 凡是有些门路的人都已经知晓。 连退休的梁群峰也听说了。 那些仍在位的官员，更是早就议论纷纷。 “领导……” “这是您明天的日程安排。” “好……” 高育良接过材料，随手翻看了一下。 今天的任务，是为期三天的省内考察， 地点都在京州。 时间飞逝，几天转眼而过。 今天是2月14日。 这天，既是西方的情人节， 也是东方的元宵节。 算是国家的法定节日之一。 但对于高育良来说， 这个假期有和没有没什么两样。 他依旧照常上班。 下午四点半左右， 正准备下班回家的高育良， 忽然起了兴致， 走向同一层楼、不远处的一张办公桌， 打算看看那位新上任的省掌助理。 没错，正是刚调任不久的省掌助理。 她就是现任省府办公厅主任——刘秀丽同志。 由于还未经过常委会议正式通过， 目前她只是暂时代理省掌助理一职， 等常委会议通过后， 她便会辞去办公厅职务， 专心履职新岗位。 高育良敲门走进办公室后， 看到站在刘秀丽身旁的年轻女子，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如常。 第121章 真是世事难料啊! 但自己，确实有些招架不住。 不仅是刘秀丽，连她的新秘书也一样。 顾阡陌的模样，就像是由张馨予饰演的。 张馨予的美貌自然不必说。 当然，那是从前。 如今她们都是影视作品中的角色。 离开刘秀丽办公室后。 高育良坐上专车，返回家中。 现在的家里，比以前热闹了不少。 家里突然多了两个成员。 大儿子在吕州工作。 二儿子在部队服役。 三儿子和四儿子则在京城岳父家。 原本只有他和妻子，加上两个女儿。 如今又多出的两人，是一对婆媳。 没错，正是高育良的亲家母苏玫。 年轻的那个，是她的儿媳。 不，应该说是童养媳。 今年刚满二十岁的苏倩倩。 原本计划是明年让她和苏玫的儿子完婚，可惜天意难料。 最终落得阴阳两隔的结局。 当晚，高家四口人，加上亲家母婆媳两人。 一共六人一起度过了一个元宵节。 晚饭过后，高育良与苏玫坐在一起，聊起了工作上的安排。 他也把接下来的一些计划告诉了她。 “你这边……” “省韦组织部会找你谈话。” “大概就在这几天。” “你的档案也会从京城电视台调过来。” “安排的职务是：汉东广播电视总台集团党委委员、副台长兼集团副总经理。” 沙瑞金作为省韦书籍，对全省副市级干部有直接任免权，对正市级干部也有推荐权和建议权。 作为省韦副书籍的高育良，自然没有这么大的权力。 但对省正府这边的干部，还是有一定的推荐权限的。 只要他点头，可以先安排工作，随后再走正式任命流程。 当然，如果是省正府以外的单位，他就没这个权力了。 “谢谢……” 苏玫眼神中满是感激。 一边说着，她一边看向坐在高育良旁边的柳映雪。 这一刻，她心中悄然浮起一抹羡慕。 或许只要是女子，都会有这样的感触吧。 丈夫如此优秀。 柳映雪的家境更是不凡。 “亲家母太客气了。” 高育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现在的苏玫，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助力。 未来的发展，还得看她自己的表现。 收拾妥当后，柳映雪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开口道： “提前祝贺我们未来的苏台长啦。” “来，苏台长，加把劲，把那个‘常务副’去掉，争取坐上汉东省台长的位置。” “哈哈，谢谢您的吉言。” “好……” “你们继续聊。” 高育良起身，朝楼上书房走去。 “说吧……”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思？” 走进书房的柳映雪走到他身旁， 搂住他的脖子，那张倾城的脸贴近他，带着一丝“别想瞒我”的神情。 熟悉的女人香扑鼻而来， 高育良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双手一托，柳映雪整个人便坐到了他腿上。 “什么心思？” “快说，你是不是对苏玫有意思。” 柳映雪眼神中透着一丝防备，语气中带着试探。 她太了解丈夫的性子了。 苏玫不仅外貌出众，身材也极为优越， 气质更是温婉成熟，像极了那种令人艳羡的优雅妇人。 网上常说的“最美丈母娘”， 如果有人见过苏玫， 一定会觉得这个词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你想哪儿去了。” “我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 高育良嘴上否认着， 但心里不得不承认苏玫确实有吸引力。 只是他对她，真的没有动过心思。 真正引起他兴趣的，是她的儿媳， 那个从小被她一手带大的童养媳。 对苏倩倩，他确实有些想法。 苏倩倩，正好是他理想中的少女模样。 身高大约一米六， 虽然不算高， 但由于身形娇小， 看起来甚至像只有一米四五左右。 加上她穿着厚底鞋， 才让个子显得没那么矮。 体重大概也就八十斤出头吧。 因为从小练舞，她那双白皙修长的腿线条极为匀称，大腿几乎和他手臂一样粗细，骨架也很纤细。 当然，身材比例也很出色。 目测胸围至少是C罩杯。 再加上她年纪小。 她出生于1994年，今年刚好二十岁，上的是舞蹈学院，毕业得也早。 十六岁就以特长生身份进入大学， 去年刚刚毕业， 现在还在家待业。 亲家母的儿媳， 年纪比他小将近三十岁， 身高差了三十公分， 手臂都快赶上她的大腿粗细了， 那纤腰更是细得惊人， 估计还没他大腿粗。 这种年龄和身材的反差， 说实话，想想都有点心跳加速。 “你看……” “还说没动心。” 坐在他腿上的柳映雪瞪着眼睛盯着他。 “真的没有……” “你的身体可骗不了人哦。” “那是你坐在我身上才这样。” 柳映雪撇了撇嘴：“切，男人的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你以为我会信吗？” “咚咚咚……” “进来。” “亲家母来了。” “快请坐。” 苏玫走进来，神色平静，内心却有些惊讶。 她虽然守了七八年寡，但作为过来人， 她太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坐在一旁的柳映雪，脸色虽然正常，但唇边似乎还带着一丝湿润，甚至微微泛红，连高育良的嘴角也有点痕迹。 她不禁有些意外。 没想到， 年近五十的亲家公夫妻， 居然还能像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亲密。 从他们刚才的姿势就能看出端倪。 “亲家公，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咱们之间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是这样的，妃妃对舞蹈很有天赋，也十分热爱，我想让她继续走这条路。” 苏玫今后要在汉东发展， 女儿她倒是放心， 儿媳她却始终有些牵挂。 一直以来，她都将倩倩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好，我帮你打听打听……” “多谢了……” “说这话就显得生分了。” 等她走后，柳映雪从沙发上站起来，顺手坐到了丈夫身上，嘴角微微撅起。 “你看……” “这下是赖着不走了。” “没关系……” 第122章 什么是国葬？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尤其对那些大家族来说，家中老人就像一根定海神针。 这一点，高育良深有体会。 就拿他自己来说，如果祁同伟出事时，梁群峰能出面说句话…… 他恐怕也会左右为难。 原本十五年的刑期，他有办法替对方周旋成十年，前提自然是梁群峰还在位。 如今只是面上的一些计较罢了。 另外，还有人情这一层。 如果高育良曾欠梁群峰一个人情。 一旦梁群峰上门开口。 这个人情，高育良势必得还。 而且，还不能打半点折扣。 可如今，梁群峰已经不在了。 呵…… 人一闭眼，万事皆休。 顶多，对梁璐稍加照拂。 或对他的儿子梁凡略施援手。 指望他还那份人情，自然不可能了。 这便是老一辈的分量。 陈老一走，陈系那边恐怕已是风声鹤唳。 整个派系恐怕都人心惶惶。 谁不担心？ 柳院长上位后，对旧人清算。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忌惮三分。 原本沙瑞金的攻势是十成。 如今陈老一走。 恐怕沙瑞金连一成也谈不上了。 就连田国富那一派。 原本对高育良颇有些施压的意味。 现在，不是作壁上观，就是暗中靠拢。 “不会吧……” “我猜他现在还不知道。”柳映雪摇了摇头，语气笃定。 老师打电话来时，特别交代她不可外传。 目前…… 这消息还极为隐秘。 恐怕连她父亲都没听说。 “怎么说呢……”高育良眉头微皱。 难道是…… 他们有意封锁消息。 想采取暂时不发丧的做法。 但问题是…… 他们又能瞒多久？ 这不是儿戏。 在座各位哪一个不是耳目通天。 别说医院这种地方。 放眼整个世界。 能瞒得住的事情寥寥无几。 就连大洋彼岸那位元首昨晚吃了什么。 恐怕都有人能打听到。 别忘了我们这个体制的特色。 情报战线，从来都是我们的看家本领。 当初敌对阵营的作战处长，都是我们的人。 连敌方贴身侍卫长也早被策反。 这种底牌，怎么可能丢掉？ “难道是……” 忽然，高育良似乎想到了什么。 眼神不自觉地望向妻子。 恰好，柳映雪也正看向他。 “我猜你也明白了吧……”柳映雪轻轻开口。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秘不发丧背后，其实并不复杂。 隐瞒是瞒不了太久的。 但对陈老那一派而言。 拖一分是一分，拖一时是一时。 正好可以将手头要紧的事情处理妥当。 估计临终前，也交代了一些要紧的后事。 等陈老那边将一切安排妥当。 或实在瞒不住时。 才会对外公布消息。 “我明白了……” 高育良若有所思地走进书房。 这件事非同小可。 尤其是对岳父来说。 恐怕现在他还不知情吧。 事情才发生不过二十来分钟。 进了书房，他坐下稍作思索。 整理了一番思绪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岳父。 第一个电话没接。 第二个，还是没接。 他倒也不急着再打。 他知道老丈人多半已经睡下了。 约莫过了一分钟，电话响了起来。 正是岳父回的。 “爸……”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柳院长语气并不好。 这会儿都快夜里十二点了。 人睡得正熟，被电话吵醒。 自然没好气。 “陈老走了。” 柳院长闻言皱了皱眉。 陈老，陈岩石，走了？ 值得大半夜打电话过来吵醒他？ 但一想到这个女婿的性格。 他明白，若不是要紧事，他不会这么晚打来。 虽然心里不快，还是耐着性子开口。 “陈老，也算是为汉东操劳了一辈子。” “你身为省掌，关于陈老的追悼会一定要安排好，按副省级的规格来办。”追悼会也有等级之分。 副省级规格的追悼会。 该省的主要领导都会出席。 再往上，是副管家级别的哀悼仪式。 这种规格的仪式，连御书房的当值官员也会到扬几位，以示对这位领导功绩的认可和哀思。 再高一级，则是第二等的哀悼规格。 这种规格的仪式，全国下半旗致哀。 国家一把手和二把手都必须亲自到扬。 最高等级自然就是国家级葬礼。 国葬…… 什么是国葬？ 国葬意味着全国范围内哀悼。 当然，其实还有一种规格更高。 那就是为开国元勋设立的规格。 往后…… 那种级别的扬面，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 见岳父误解了自己的意思，高育良言语谨慎，带着一丝沉重，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爸……” “您误会了。” “是哪位陈老走了。” 原本昏昏欲睡、对女婿有些不耐烦的柳俊，脑袋瞬间清醒过来，睡意全无。 他刚才还在纳闷高育良为何突然打来电话。 陈老去世的消息，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别说是一个陈老走了。 就是他夫妻俩一起走了，他都不一定理会。 但现在看来…… 恐怕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是那位陈老……” 柳俊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 此时，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生怕吵醒妻子，独自朝书房走去。 手机贴在耳边，静静等待高育良接下来的话。 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 虽然猜到了…… 但柳院长还是不敢百分百确定。 甚至内心泛起一丝惊喜，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就是那位陈老……” 高育良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句。 电话那头的柳院长没有立刻回应。 第123章 新能源扶持计划书! 父亲曾教诲他，老一辈的事，年轻人不要插手。 等他们走了，你再接手。 “你不能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必须维持好自己的形象。” “就算要动，也只能做那个‘好人’，黑脸的事，我和老柳来处理，其他你别管。” “好……” 柳院长明白老丈人话里的意思。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刚放下电话，父亲又打来了。 看来，他们都察觉到了一些风向。 说不定，丫头的老师已经给他们都发过消息了。 第二天，上午九点左右。 高育良如往常一般前往单位上班。 今天十点，将召开省韦常委扩大会议，范围涵盖整个汉东省的副省级领导。 他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同。 以往的机关大楼总是热热闹闹的，走进大厅，就能听到人们聊天的声音。 可今天却异常安静。 刚走进大厅，高育良便感觉到了。 他也能理解。 关于这次常委会议的通知，三天前就已经下发给了各位领导。 会议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半。 机关上班是九点，许多领导已经陆续抵达省韦一号楼。 高育良刚进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秘书林淮便敲门进来。 “领导，刘书籍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高育良也站起身来迎接。 不一会儿，五人走了进来。 他们是：省韦常委兼吕州市韦书籍刘开河、省韦常委兼省军区政委李洪军。 另外三位是：副省掌蒋学博、省高级人民法院院长张阳华，以及省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 “育良省掌……” “育良省掌……” 几人纷纷向高育良打招呼。 高育良笑着一一握手，随后招呼他们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 “请坐这边吧……” 高育良看到季昌明的出现，略显意外，也有些惊讶。 蒋学博等人前来，倒也合情合理。 蒋学博、张阳华和刘开河本就是汉大帮的一员，李洪军因大哥的缘故，自然也不奇怪。 但季昌明这次明目张胆地表态，倒是让他有些没想到。 其实，季昌明这次前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 如果是平常，他绝不会公开站队。 毕竟，他向高省掌靠拢这件事，目前只有两人知道。 如今却公开亮明立扬—— 还是那句话…… 现在不是平常日子了。 自从上回沙书籍和高省掌闹出分歧之后。 整个汉东的局面都变得敏感了起来。 高省掌与沙书籍之间有分歧， 这已经是汉东上下心知肚明的事情。 但过去，这种矛盾只是私下里的事， 并没有真正拿到台面上来说。 但这一次，显然与往常不同。 两人之间的争执已经由暗转明。 这次的常委扩大会议， 可以说是他们之间首次正面交锋…… 甚至可以说是两个阵营之间的交锋。 请注意，是两个阵营的较量。 这个时候，骑墙观望的人往往最先被波及。 众人刚坐定，汉东省韦副书籍周桂梅，以及刚上任的省韦常委、宣传部长马步清也一同走了进来。 看到两人进来，蒋学博等人不禁眼前一亮。 周书籍和高省掌是一条线上的，这个他们早就知道。 没想到这位刚上任的宣传部长，竟然也站在他们这边。 高省掌藏得够深啊。 这是众人看到马步清的第一反应。 汉东省韦常委共有十二人，其中高省掌一派已经占了四位，加上他本人就是五位。 据说接下来的证法委书籍，也会是他的人。 这样一来， 省韦一共十三位核心成员中， 高省掌那边就有六个。 王政和秦兴文向来是一起行动的。 李达康和丁元洲态度尚不明朗。 别看现在他们好像站在沙瑞金一边。 呵呵…… 哪天要是沙瑞金势弱了， 带头反沙的恐怕就是李达康。 这一点， 他们从来不怀疑。 剩下的几人不足为虑， 即便是沙瑞金本人也一样。 “这次常委会议。” “恐怕不会太平静。” 高育良这句话也算是给大家提个醒。 在扬众人纷纷沉默。 他们这次来，不就是为了应对这件事吗？ 主要就是摸清高育良到底打算怎么做。 蒋学博忽然开口：“育良省掌，有件事我一直不太明白，不知该不该问。” 季昌明等五人也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都清楚蒋学博会问什么。 不只是蒋学博想知道， 他们也早就想问了。 当初那个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到底是因什么事起了争执，导致如今局面无法收拾。 连周桂梅也很好奇。 她之前也问过高育良。 可惜只换来一句“理念不同”。 理念？到底是什么理念？ “唉……” 高育良轻叹了一声。 蒋学博想问什么，他心知肚明。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从沙发上起身， 走到办公桌前，取出几份文件，递给周桂梅、蒋学博等人。 “你们看看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 “经济方面，瑞金书籍太过保守。” ——新能源扶持计划书。 众人看到标题，都静下心来仔细阅读。 由于专业不对口，季昌明、周桂梅、马步清和李洪军四人一时看不出门道，纷纷将目光投向刘开河和蒋学博。 蒋学博没理会众人的眼神，而是看向刘开河。 这份计划书的事， 恐怕刘开河最有发言权。 吕州市，不仅是汉东的经济龙头， 更是全国经济排名前十的城市。 仅次于京海、京城、山城、羊城和鹏城，排在全国第六。 刘开河没有说话，他还在专注地翻看资料，越看越觉得震撼。 正如他们所料，专业对口的他，立刻意识到这份计划书的价值。 只要能全面推行这份计划， 不出五年， 汉东的经济就能超过粤省。 刘开河放下资料，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新能源计划，已经上升到战略高度了。 结合最近内阁对新能源的扶持动向， 高育良笑道：“老刘啊，都是自家人，别藏着掖着，有什么想法直说就行。” “之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刘开河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随即继续说道：“我也想从个人角度出发，谈谈对这份方案的看法。” “从经济角度来看，这个计划我给七分。 整体具备可操作性，但潜在的风险不小。” “但如果从战略部署的层面来看，这份计划我可以打满分，甚至可能超出预期。 如果真的能够执行，效果将非常可观。” “帝国在汽车产业上，有望实现跨越式发展。” 蒋学博听了之后也点头附和：“我同意老刘的观点，这个方案已经上升到战略高度。” “虽然可行，但必须得到内阁的认可才行。” “不过，仅凭一份书面计划，内阁是不会轻易批准的。 所以我们必须先做一个试点。” “只有当试点取得一定成果后，才能说服内阁加大对新能源计划的支持。 如果仅靠汉东一地的力量，很难推动起来。” 高育良也微笑着点头表示认同。 确实如他们所说。 第124章 什么叫待遇？ 不过…… 是的，还有转折。 王政等人肯定会站在高育良一边。 无论怎样，他们都是本地势力。 即便斗得再狠， 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说白了，就是不会牵连太广。 就像当初赵立春与汤光耀之争， 对方即使失败，也只是下台而已。 但现在…… 沙瑞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他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 王政他们心里也明白， 一旦沙书籍要你命， 你觉得王振和秦兴文会怎么做？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死磕到底——你不死，我就得死。 他们会抓住每一个可以致对方于死地的机会。 如今，局势彻底偏离了李达康的预期。 “怎么会这样……” 他仍然有些难以接受。 沙瑞金书籍是从上层直接调任下来的。 马步清也是从上面空降下来的。 按照常理来看，两人应该是同一阵营的。 当初马步清来交接工作时，第一个汇报对象就是沙瑞金书籍，没想到马步清竟然是高育良的人。 可以说，如今的马步清成了关键人物。 如果……如果马步清站在沙书籍这边， 高育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沙瑞金。 一旦意见不合，最终只能上常委会，让大家投票表决。 对于这位汉东省一把手而言，若是投票结果出现反转， 呵呵…… 那可就太丢脸了。 他这位一把手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你也许会说， 一把手不是有一票否决权吗？ 可这东西就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自然无妨。 用不好， 反而会动摇他的地位。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要是事情闹大了， 有人向上级表达不满， 上面通常会尊重下级的意见。 接下来，就可能换掉这个人，再从上面派一个人下来，还不行就继续换，别的省份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看看赵立春当年就知道了。 赵立春担任汉东省韦书籍整整十年， 那一票否决权一次都没用过。 “老李啊。” “现在……” “唉……” 见李达康迟迟不开口，丁元洲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已经开始怀疑，李达康是不是走错了路。 “你这样……” 很快，李达康心里就有了主意。 他将自己的想法坦率地告诉了丁元洲。 “现在也只能这么办了。” 丁元洲也只能无奈地点头同意。 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办…… 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沙瑞金到现在还没做出任何成绩， 已经引起上面重视，准备派巡视组下来了。 …… 今天的会议是在一号会议室召开的。 一号会议室不大也不小，坐个三四十人绰绰有余，这也是常委会的专用会议室。 御书房大臣、汉东省韦书籍沙瑞金。 御书房大臣、汉东省韦副书籍、证法委书籍高育良。 汉东省人大主任汤光耀。 汉东省政协主席刘海。 御书房候补大臣、汉东省韦专职副书籍周桂梅。 御书房候补大臣、汉东省韦常委、省纪委书籍田国富。 御书房候补大臣、汉东省韦常委、省韦组织部部长吴春林。 御书房候补大臣、汉东省韦常委、京州市韦书籍李达康。 御书房候补大臣、汉东省韦常委、吕州市韦书籍刘开河。 御书房候补大臣、汉东省韦常委、统战部部长秦兴文。 御书房候补大臣、汉东省韦常委、省军区政委李洪军。 御书房候补大臣、汉东省韦常委、常务副省掌王政。 御书房候补大臣、汉东省韦常委、宣传部部长马步清。 御书房候补大臣、汉东省韦常委、省韦秘书长丁元洲。 此外，还有四位普通的副省掌…… 汉东省副省掌蒋学博。 汉东省副省掌周兴邦。 汉东省副省掌邵翠容。 汉东省副省掌邓和光。 以及汉东省高级法院院长张阳华， 和汉东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 除了沙瑞金和高育良外， 其余十六位副省级领导，都是握有实权的大员。 最后，还有省政协的九位副主席， 以及省人大的七位副主任。 这些，就是汉东省最高级别的官员了。 四位正省级领导，其中两位是御书房大臣； 三十三位副省级干部，十四位是御书房候补大臣。 凡是名字前带着“御书房”三个字的， 基本都是掌实权的要员。 虽然没有挂着御书房的牌子，但你的位置再高，比如像赵立春那样的级别，它的象征意义其实远大于实质意义。 即便是四位副省掌和季昌明也是一样。 有句话说得好：当官不当副，当副当常委。 讲的就是这个道理。 检察院与法院同样受到三重管理。 证法委、省正府以及主管部门。 像证法委和宣传部这类机构独立性非常强。 他们只向汉东省韦常委会负责。 至于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 如果把整个汉东比作一盘棋局， 那么下棋的人，就是一位书籍和两位副书籍。 其余的省韦常委也只能算是旁观者。 而底下的那些人， 不过都是他们手中的棋子罢了。 当然，在上层眼里， 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枚棋子呢。 在镇长眼中，棋盘是一个镇。 在县长眼中，棋盘是一个县。 在市长眼中，棋盘是一个市。 在省掌眼中，棋盘是一个省。 再往上，也是如此。 对九尊来说，棋盘就是整个世界。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现实。 坐在主位的沙瑞金目光扫过在扬众人，其中有不少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些人自然是人大和政协的一些领导。 由于是常委扩大会议， 每个人的座位安排都很讲究。 会议室早在昨天就布置好了。 座次采用的是三面长桌的布局。 上首四个座位，省韦常委坐在左右两侧靠近主位的位置，中间是副省掌、季昌明和张阳华。 再往下是两个部门的副主任。 沙瑞金坐在左侧第二位，高育良坐在右侧第二位，两人正好面对面。 左一是汤光耀，右一是刘海，四位正省级领导刚好坐在一起。 “这次会议……” “是育良省掌提议召开的。” 沙瑞金边说边转向身边的高育良，微笑着道：“育良省掌，大家可都在等你发言呢。” 高育良拿起茶杯，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露出微笑，目光扫过在扬众人，这些人他基本都共过事。 而且，坐在他们这张桌的四个人中， 其中两位是他的人。 沙瑞金，拿什么跟我斗？ “会议开始前……” “相信各位同志都已经拿到了一份材料。” “那份材料，就是今天召开常委扩大会议的主题，关系到汉东全省的经济发展问题。” 第125章 启用一票否决权! 王政和秦兴文二人， 明摆着是在讽刺田国富傍上了好主子。 赵立春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些话？现在沙瑞金一来，你就跳出来活跃，这不是说你是个见风使舵的主吗？ “王常委这是开始人身攻击了。” “你看，他急了。” 王政突然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哈哈……” 秦兴文也跟着大笑。 只是这笑，也只有他们两人笑得出来。 高育良等人脸上表情复杂， 像是在强忍笑意，季昌明和吴春林等人则低头盯着桌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沙瑞金忽然望向李达康和丁元洲，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 李达康和丁元洲正好都在低头翻着手中的文件，神情专注。 沙瑞金明白，现在只能自己出面了，他目光平静地看向王政和秦兴文，语气严厉地说：“这是我们常委扩大会，不是菜市场，更不是大妈吵架的地方。” 在场众人也纷纷望向王政二人， 都想看看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应对。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会议一开始， 沙瑞金就否决了高育良的提议， 王政就知道，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对他来说，当然乐见其成，自然不会再去迎合高育良。 “沙书籍这话我不敢苟同。” “吵架？我们常委会什么时候吵过架？” “难道某些人耳朵里只能听好话，听不得一点真话？” 沙瑞金刚想开口训斥， 高育良却敲了敲桌子，打断他的话：“行了……” “大家都是同志，少说两句吧！” “这个话题，已经偏题了。” “育良省掌说得对……”王政脸上瞬间换了一副表情，迅速附和道。 王政一改口， 现场的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 季昌明等人忍不住看向沙瑞金， 果然，他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刚才高省掌那一番话，明显是在抢主导权， 表现出一副领导做派。 注意，是领导的做派。 你一个二把手，在一把手面前摆出这副姿态， 你说这把手心里怎么想。 只见高育良转过身，望向沙瑞金问道：“沙书籍，这是要否决我这个提议？” “不是否决，而是这个提议，目前不太适合现在的汉东，汉东现在需要的是稳步前行。”沙瑞金的态度依然坚定。 高育良笑了笑，说道：“眼下我们省的常委都在这儿了，我看不如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嘛！” “不用表决了。” 会场再次响起沙瑞金冷静的声音。 “沙书籍这是搞‘一言堂’啊。” 高育良眼神微微一缩。 “育良省掌，这帽子可戴得有点大，我只是就事论事。”沙瑞金自然不会中他的圈套。 “呵……” 高育良轻笑一声，继续说道：“连表决都不敢，看来沙书籍的意思，就是我们汉东的意思啊。” 他就是要借这件事，削弱沙瑞金的权威。 没错，他就是在逼沙瑞金。 “我今天偏要动用这一票否决权。” 沙瑞金坐在位子上，转头望向高育良，神情平静，目光也没有一丝波澜。 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一票是万万不能投的。 投了对他毫无益处。 反而还会让自己威信扫地，颜面尽失。 汉东省韦常委一共十二人，高育良、周桂梅、刘开河、李洪军、马步清共五人。 他这边除了自己，还有田国富、李达康、丁元洲，再加上吴春林，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王政和秦兴文两人恐怕会倾向高育良那一边。 如今整个汉东的高层势力都齐聚一堂。 沙瑞金自然不愿主动撕破脸。 就在这时，坐在他身旁的汤光耀忽然笑出了声。 “我从担任汉东省韦常委到现在，前前后后也有二十多年了。” “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启用一票否决权。” 此话一出，沙瑞金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会场上的其他人也都神色各异。 汉大帮的那群人露出耐人寻味的神情。 王政等人脸上更是透出一丝讥讽。 没错，就是讥讽。 王政此举并不是一时冲动。 他心里明白得很，哪怕现在低个头、弯个腰，也逃不过接下来的猛烈攻势。 “老刘啊，你以前在淮东的时候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呵……” 刘海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回应。 好不容易才抽身出来，怎么可能因为汤光耀一句话就跳出来讽刺沙瑞金。 见刘海不接话，汤光耀只得尴尬一笑，不再多言。 沙瑞金也装作没听见。 但此时他的心情却愈发沉重。 随着高育良站到他的对立面。 他很清楚，以后在汉东的日子恐怕会越发艰难。 事情告一段落之后。 在场不少人悄悄松了口气。 李达康就是其中之一。 “我打算启动一项工作。” “我建议……” 沙瑞金接着说出了他计划推动的举措。 很简单，就是借思想教育的名义。 将一些人调离现有岗位。 例如安排他们去行政学院“进修”。 一方面可以让他们离开原岗位，另一方面也为后续调查铺路。 沙瑞金惯常使用这一手段来整顿队伍。 当年在西南他也这么干过。 可惜，这招对高育良没用。 他怎会不清楚这套做法。 他在京海、吕州时也都用过类似办法。 但要这么做，必须有一个前提。 那就是你背后有人支持，尤其是上面的强力靠山。 许多空降到地方的一把手，都常用这一招来打击本地势力。 如今的沙瑞金也是这样。 他是带着中央的指示下来履职的。 背后还有钟副院长撑腰。 但别忘了。 高育良背后还有他岳父大人坐镇。 他并不畏惧沙瑞金。 高育良随即微笑着反驳：“沙书籍，我觉得这个方案还不够完善。” “我也同意高省掌的看法。” “沙书籍说要调整干部思想，但我认为思想问题不是这么解决的。” “照书籍的意思，难道是说我们汉东的干部思想都有问题？” 果然，有了高育良带头，其他人也开始纷纷附和。 连李达康和丁元洲两人也露出些许抵触。 “那行，我们改日再议吧！” 沙瑞金脸色平静，眼中却藏着怒火，死死盯着高育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最后，他的目光又落在王政身上。 在沙瑞金眼里，王政已经是个死人了。 面对沙瑞金投来的目光。 王政毫不退让。 现在的他，完全是豁出去了。 以后的日子注定不好过。 但你也别想好受。 坐在一旁的秦兴文脸上也浮现出笑意。 他明白王政的意思。 现在的局面，能保一个是一个。 能留一个是一个。 他们和沙瑞金之间早已没有调和的可能。 但和高育良还有合作的空间。 无论如何，他们和高育良同属本地派。 如果王政真的发生什么意外，那情况可就复杂了。 现在高育良正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位置。 往后，高育良肯定也会关照自己这边的干部。 “省里有个岗位需要进行调整。” “我建议由现任汉东省正府办公厅主任刘秀丽同志接任省掌助理一职，她在办公厅的工作经验非常丰富。” “目前来看，这个岗位由秀丽同志来担任是最合适不过的。” 高育良率先提出了刘秀丽的名字。 这样一来，刘秀丽一调动， 势必会引发一系列的岗位变动。 目前刘秀丽担任的是省正府办公厅主任， 如果她调任省掌助理， 办公厅主任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第126章 弃车保帅，还是另有所图？ 如今刘秀丽得到高育良的赏识， 只要她不犯大错， 将来升任副省级只是早晚的事。 因此，她们自然愿意为刘秀丽说话。 还没等周桂梅开口， 一直被忽视的邵翠容先一步冷言道： “没想到达康书籍竟也这么在意外表。” “难道评价一个人，除了肯定她的能力之外，还要拿容貌来夸奖吗？” “还是说，达康书籍从骨子里就对女性有些偏见？” 高育良听后立刻露出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眼神先是落在李达康身上，又转向邵翠容， 看来是时候和邵翠容好好聊聊了， 想必周桂梅那边也已经和她沟通过了。 李达康闻言顿时语塞，脸上有些难堪， 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言，竟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他可不想因此得罪这些女性。 别小看了这些女性的力量， 她们大多掌控着宣传和财政两大系统， 一个是舆论阵地， 一个是经济命脉。 李达康识趣地闭上了嘴， 要是他再继续说什么， 面对的恐怕就不只是邵翠容了， 还有可能加上周桂梅这位重量级人物。 他可不想被这样的人记恨。 “刘秀丽同志是我们汉东少有的女性干将，多年担任办公厅主任，这次调任省掌助理，大家可以多发表一下意见嘛！” 看到与会者大多表示赞同， 沙瑞金再次展现了一把手的权威：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 “那这个提议就算通过了。” 对于这种毫无悬念的事， 他不想再拖延下去。 沙瑞金接着说道：“春林同志，会议结束后，请省韦组织部尽快与刘秀丽同志沟通。” “好的，沙书籍。” 吴春林立刻点头答应。 随后，大家又开始讨论省正府办公厅主任的人选。 毫无疑问， 这个位置也最终落入高育良的掌控之中。 在这一阶段，沙瑞金并未表露出其他意图。 主要是他心里有些顾虑，不敢轻易出手。 省府方面，高育良决不会让他插足任何事务。 即便走正常的常委会议流程，他也斗不过对方。 明知胜算渺茫，还贸然出击，那便是不理智，甚至愚蠢的行为，沙瑞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更何况，他心中还有自己的打算。 经过一番磋商后，最终达成决定： 汉东省省正府办公厅主任一职，由吕州市韦副书籍、证法委书籍李浩源接任。 此人正是高育良的第一任秘书。 接下来，又开始讨论吕州市证法委书籍的继任人选。 最终经过一番协调， 吕州市韦常委、证法委书籍一职，由主管治安工作的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周建军兼任。 此人也是高育良的心腹之一。 这一次人事调整， 沙瑞金可谓毫无斩获。 即便他想争取，也无能为力—— 他在吕州，除了高新区委书籍易学习、高新区区长宋梓博之外，几乎再无可用之人。 而这两人自然也是动不得的。 沙瑞金已将注意力彻底转向月牙湖项目。 省府事务告一段落之后， 沙瑞金随即展开了自己的动作。 “我这边有件事，想提出来。” “前几天收到几份材料，是信访局的同志送来的，主要是关于祁同伟同志的举报信。” “来，你把这份材料给大家传阅一下。” 沙瑞金特意扫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丁元洲。 在场三十多位副省级领导中， 丁元洲的排名也在前十之列。 这种事本应由别人来做， 但他作为省韦秘书长， 这样的重要会议，自然需要他亲自出面。 见状，丁元洲起身接过材料，先递给高育良与周桂梅，再依次分发给其他人。 众人拿到材料后，目光都不自觉地投向高育良。 在座各位谁不清楚， 祁同伟可是高省掌的得意门生， 还是汉大帮上一代头号人物的女婿。 随着翻阅的深入，众人神情越发凝重。 材料中清楚列出了祁同伟的一些问题： 利用职权将亲属安排进公安系统，甚至有操控公务员招考的行为； 此外，还有包庇犯罪行为， 其中尤以与山水集团的勾结最为引人注目。 当然，具体细节并未详细列出。 仅凭这些内容， 将祁同伟免职也完全说得过去。 但值得注意的是， 这份材料的首页赫然用红笔标注着“怀疑”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意味深长。 但无论如何，祁同伟恐怕是保不住了。 接下来，就是等待检察机关调查取证的时间—— 可能是几个月，也可能长达一年。 但不管怎样，祁同伟已经失去了继续任职的资格。 当然，还有一个结果就是—— 沙瑞金这是狠狠地扇了高育良一个耳光。 自己最得意的学生、门生、老领导的女婿、汉大帮的接班人，就这样被一纸举报材料拿下， 这还不是当头一棒？ 此时，会场上众人默契地望向主席台， 目光在高育良与汤光耀之间来回游移，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尤其关注高育良的态度。 正当大家以为这位以辩才著称的老对手会再次展开反击时， 高育良的一番话却令所有人始料未及，连汤光耀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就连沙瑞金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谁也没想到， 高育良竟会如此决绝。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事实摆在眼前，谁也否认不了。” “我认为祁同伟同志目前不再适合担任现职，建议将其调离省公安厅厅长岗位。” 高育良的话在安静的会议室中久久回荡。 很快，众人便回过神来。 这是弃车保帅，还是另有所图？ 毕竟汤光耀身为省人大主任， 在人事问题上，仍有话语权。 “育良省掌，你看调任哪个岗位比较合适？” 高育良略一沉吟，忽然说道： “汤主任，我记得省人大常委会的法制工作委员会主任，是不是快到龄了？” 汤光耀虽然内心对高育良的安排颇感费解，但嘴上仍顺着说道：“是啊，再有半个月就该退休了。” 高育良这才将目光转向沙瑞金，语气平和地问道：“瑞金书籍，对这个安排，您怎么看？” 此时，谁也无法揣测高育良心中的真实想法。 就连坐在他身边的沙瑞金也无法判断，但他也明白，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先把祁同伟从现职调离。 只有离开原岗位， 他才能部署调查，安排人手深入查证。 如果祁同伟继续留在那个位置上， 原本一个月可以解决的问题，可能要拖上半年甚至一年，关键就在于他手中握有的权力。 这个法制工作委员会主任一职，说到底不过是虚职。 主要职责就是起草一些法律方面的建议。 大致的安排已定。 刘开河忽然开口道：“汉东省公安厅是在省府和省韦证法委双重领导之下开展工作的。” “育良省掌本身也是这两大系统的主要负责人。” “如今祁同伟同志调任汉东省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主任，育良省掌得尽快拿出一个具体的工作方案。” 新任宣传部长马步清点头附和：“我记得没错的话，汉东省公安厅常务副厅长孟德海同志，原本也是证法系统出身吧？” “没错。” 刘开河接过话继续说道： “孟德海早年是部队转业干部，后来在京海下属的辖区担任派出所所长。” “之后，先后担任县局副局长、县局局长、副县长兼公安局局长、市局局长，可以说孟德海同志一生都在公安系统里打拼。” 此刻，高育良端坐在钓鱼台。 神情从容地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坐在一旁的汤光耀脸上也浮现出一丝笑意，学着高育良的样子，端起茶杯，颇有策略地抿了一口。 第127章 坐什么位置，就该想什么事! 毕竟田国富当初是空降下来的， 当时正值赵立春掌控汉东， 赵立春只要察觉田国富有任何动作， 都会迅速压制，无奈之下田国富只能做个摆设。 直到他来到汉东之后， 田国富的工作环境才稍稍宽松一些。 当然，也只是相对而言。 毕竟他来汉东也才一个多月， 想要整顿纪委系统几乎不可能， 最多只能争取一些中间派的支持。 要动那些副书籍和纪委常务，看看现在的形势就知道，必须在汉东常委层面推动。 当然，也有一条捷径可走。 那就是由检察院介入调查。 或者像现在的祁同伟那样，掌握实质性的举报材料，把他们调离实权岗位，安排到一些虚职上去。 但如今这些检察机关全都掌握在高育良手中。 他这次下定决心对付祁同伟，目的就是要渗透进公安系统，否则今后的工作将举步维艰。 高育良忽然朝刘开河投去一瞥。 有些事情，还是尽早处理为好。 接下来要讨论汉东省公安厅厅长人选，恐怕会引发激烈争论。 万一高育良对沙瑞金摊牌…… 这场会议恐怕也会不欢而散。 所以，不如先把该处理的事先处理完，再说别的。 他想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光明区区长孙连城的问题。 听说他此刻正在少年宫看星星。 至于孙连城有没有去找过高育良本人—— 今天他打算借题发挥。 目的有两个。 第一，敲打李达康一下。 做人做事，屁股要坐正。 千万别坐歪了，坐歪了是要出问题的。 身为汉东人，别总想着胳膊往外拐。 昨天夜里他在书房里抽了大半夜的烟，直到凌晨三点半才回房休息。 那段时间，他想了很多。 心态也在这夜之间发生了根本转变。 原本的顾虑，如今已荡然无存。 随着陈老的离世， 老丈人接任几乎已成定局。 岳父上位，意味着自己也会跟着上位。 未来他至少能成为副阁成员， 甚至有机会跻身九大要员之列。 汉东省韦书籍、公安部长、刑侦院长， 汉东省韦书籍、内阁成员、中枢要员。 这两条路线，应该是他接下来的发展方向。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 如今的高育良，已经不是从前的高育良。 这正如一句老话所说： 坐什么位置，就该想什么事。 过去汉东本地派的领袖是赵立春，如今赵立春调离，汉东群龙无首，高育良自然想要取而代之。 他就是要借孙连城这件事， 敲打李达康的同时，也警告汉东其他干部： 你们的屁股都给我坐稳了，坐不稳是会出事的，以后我一个一个都得收拾。 另外，他也有意拉拢孙连城。 孙连城的能力毋庸置疑。 三十一岁当上县长，三十三岁任县委书籍，此后又在京州三个区担任区长。 如今他才五十二岁， 换句话说，他已经干了整整十八年的区长。 换成谁，恐怕都会感到压抑。 难怪他会消极怠工。 要是换作高育良自己，可能也会如此。 此时，身为汉东省韦常委、吕州市韦书籍的刘开河，察觉到高育良的目光，心中顿时明白。 刚才在高育良办公室时，两人也提过这件事。 “说到有功之臣，”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达康书籍，孙连城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光明区区长孙连城今天跑去少年宫了？” “怎么说也是省管干部吧，”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向省韦请示？” 刘开河直接对李达康正面发问。 作为京州一把手，李达康有没有权力处置下属区长？正常情况下，当然是有的。 像刘开河所在的吕州，他就完全可以自行处理区长问题，处理完向省韦组织部报备即可。 但京州不一样。 京州是副省级城市，官员的级别普遍比地级市高半格。 市韦书籍和市长，都是副省级。 如今京州市长正在行政学院学习，因此今天的会议他缺席了。 至于其他京州市韦常委和副市长，也都是正厅级。 而区委书籍和区长，则是副厅级。 副厅级是个关键节点， 因为副厅级干部属于省管范畴。 可以说，每一个副职，其实都代表着一个分水岭——副科级是县里管理的干部，副县级归市里管，副市级则是省里管的干部，至于副省级，那就是中央直接关注的对象了。 听到这番话，李达康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 他没想到刘开河会在这种时候直接发难，直面施压。 莫非是…… 他脑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 李达康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高育良。 只见高育良坐在一旁，神情自若地翻看着手头的文件，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这是要拿我立威啊……’ 李达康心中不由得一阵无奈，叹了口气，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开口说道：“其实我原本打算今天在向省韦各位领导汇报的时候，顺便提一下这件事。” “既然开河书籍提到了，那我也就暂时打断一下当前的议题，占用一点时间。” “关于孙连城的问题，我先做个自我批评，确实没想到下面会有这样的干部。” “这位孙连城啊，在职期间几乎不干正事，天天一份报纸、一杯茶，就这么混日子，一到下班就躲在家里研究天文。” “你让他处理点工作，他不是推就是拖。” 李达康说起来一脸委屈，像是受了委屈的妻子。 他把对孙连城的不满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为了更有说服力，他还列举了几个具体的例子。 比如信访窗口的建设问题。 还有就是大风厂职工的安置问题。 李达康把这些锅统统甩给了孙连城。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达康书籍。”刘开河突然开口。 “开河书籍请讲。”李达康勉强挤出笑容。 “孙连城同志有没有什么违纪违法的行为？” “目前还没发现这方面的问题。” “恐怕也没有吧！”刘开河微微一笑，语气不急不缓，“我听说孙连城同志甚至敢在大会上和你达康书籍当面顶撞，这种胆量，有几个人能做到？” “如果他真有什么问题，” “他敢这么对你拍桌子吗？” 李达康不甘示弱地反驳：“可他不作为，这不是懒政的表现吗？这种人还留着干什么？” 王政本来就对李达康没多少好感，看到他陷入被动，自然不介意踩上一脚，冷冷插话道：“达康书籍这话，似乎有点强词夺理了吧。” “要说干事，丁义珍怎么样？他是不是实干型的干部？可他是你达康书籍一手提拔起来的。” “我还听说，他平时都自称是你的代言人。” 果然，王政一出手就是冲着要害来的。 这话一出，李达康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其他人也纷纷投来目光，像是看戏一样。 坐在后排的几位更是开始低声议论，交头接耳。 就在这时，高育良轻轻敲了敲桌子。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说到‘懒政’这个词。” “汉东其他地方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有，而且肯定不止一个两个。” “但问题是，为什么会有人选择懒政？” “我们这些领导干部，如果不从自身找原因，不反思制度和管理的问题，而是简单粗暴地把人处理掉，这能解决问题吗？” 说到这儿，高育良扫了李达康一眼。 “同志们，要记住，堵不如疏。” “解决眼前问题固然重要。” “但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思考，怎样才能防止这类问题再次发生。” 停顿了一下，高育良话锋一转： “那我们就来具体谈谈孙连城同志的问题，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在座的很多同志，应该都清楚原因。” “孙连城是一位老党员，党性坚定，过去也为群众办了不少实事。” “他三十一岁当上县长，三十三岁任县委书籍，三十四岁就成了副市级的区长，在京州三个区都干过。” “算下来，他在一个区长的位置上，整整干了十八年。” “十八年，人生有几个这样的十八年？” “这份经历，放在全国来看，也可以说是极为罕见的，在同一个岗位上干这么久。” 高育良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会场上一片沉默，不少领导都陷入了沉思。 尤其是李达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沙瑞金的脸色依旧平静如常。 至于此刻成为全场焦点的高育良，他的心中到底是何种滋味，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第130章 什么叫政绩？什么叫够分量的成果？ 以前京海出事，第一个倒霉的是高育良； 现在切割之后，一旦京海再出问题， 第一个担责的就是他孟德海， 高育良反而可以置身事外。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号码，是京海那边打来的。 “老孟啊……” 电话里传来安长林的声音。 “老安……” “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得稳住，京海这盘棋要下好，不能让老领导失望。” 两人没多说什么，简短地结束了通话。 两人的关系也没必要走到那一步。 自己也才刚刚确定下来，很多事情还不明朗。 当务之急是做出一点成绩，只有这样，才能稳住自己的位置，不能辜负老领导的信任。 “我明白的……” “嗯，该断的就要断。” 最后，孟德海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京海建工集团原本就是赵家一手扶持起来的企业。 虽说后来建工集团被拆分出去一部分业务，也被强盛集团抢去了不少市场，但毕竟它是个老企业，资产规模庞大，是数十亿级别的房地产公司。 京海市里不少大型商场和住宅小区都是由它开发的。 安长林和这家企业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具体牵扯有多深，他一时也说不清，但心里清楚一点，老领导肯定知道，甚至比他还了解安长林的一切。 现在正是一个关键时期。 如果还有别的打算，恐怕真的会被老领导彻底清除。 安长林眼神微微一凝。 显然，他没想到孟德海已经知道这件事。 现在连孟德海都清楚了。 那老领导那边是否也掌握了一切。 “唉……” “老安啊。” “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 孟德海放下手里的电话，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该提醒的他已经提醒了，他们有些小动作，老领导不是不知道，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分得清。 该放手的时候，必须果断舍弃。 老领导不会让下属越过底线。 祁同伟不也一样…… 那可是老领导的得意门生。 但该处理，还不是照样被处理了。 汉东省人大法制工作委员会主任。 听起来是个不小的头衔。 可实际上…… 这个职位也只是个虚衔而已。 这时，正在赶往机场的高育良也打来了电话。 “老领导……” “你可以开始你的安排了。” “是，老领导……” 所谓的安排，就是针对山水集团的行动。 显然，山水集团已经成了政治博弈中的牺牲品，不只是它，还有不少企业也面临同样的命运。 一旦某一方彻底倒下，它背后支撑的一切都会随之瓦解。 …… 帝国民航空管汉东分局。 此时，汉东民航局长正与省党委书籍李运在办公室内商议。 “书籍……”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民航局长文化显得有些焦急。 他们也接到了一些消息。 两位领导基本算是彻底闹翻了，如今两人分别调用飞机前往京城，显然是要被召入京。 问题是这两位领导并不在同一机场。 “文局长，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去育良省掌那边协调，你去瑞金书籍那边。” 汉东民航党委书籍李运直接提出了建议。 “也只能这样了。” 文化也没有反对。 毕竟上层的事，和他们这些地方部门关系不大。 空管局和地方根本不是一个系统。 地方上想要动他们，也得通过帝国空管局来协调。 虽然他更愿意去找高育良。 但为了这点事得罪李运书籍，不值得。 李运为了能比高育良更快一步赶到京城。 他动用手中的资源，调来一架直升机，直接飞往京州国际机场。 文化也和李运一样，调了一架直升机，飞往京州另一机场。 他们之所以这么做，也很简单。 不仅两位领导亲自打了电话，连空管局那边也来了指示。 让他们就近安排航班。 就近安排航班，那就意味着直接征用航线。 …… 就在高育良登上飞机的时候。 此时，秦淮河畔。 散会后，汤光耀来到了这里。 “老汤啊……” “老梁来了……” 汤光耀只是坐在椅子上微微点头，随后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再说。 梁群峰对此也没有意外。 更谈不上生气。 毕竟官场是看实绩说话的。 当年他在任的时候。 汤光耀就已经是汉东省掌了，而且这一干就是七年。 “关于小祁的事情。” “你也不用怪育良。” 汤光耀拿起茶壶，给老朋友斟了一杯。 “怎么会呢……” 梁群峰似乎并不在意地笑着摆了摆手。 他内心真实的想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 高育良的正治手段确实高明。 自己的女婿下去，换上从京海调来的孟德海，一步步培植起京海背景的一股力量，进而压制警察厅里的汉大派系。 警察厅里的汉大班底，可都是他梁群峰一手带出来的。 紧接着，又把汤光耀的女婿提拔上来。 不仅能用来牵制自己， 还能落得一个善于提拔后辈的美名。 这样的正治手腕，真是令人忌惮。 “你对那边怎么看？” “目前还不清楚。” 汤光耀有些苦笑地摇了摇头。 那边的情况实在难以预料。 毕竟，两人之间的冲突已经太深。 “你觉得……” “小祁那边……” 梁群峰迟疑了一下，开了口。 “这种事，咱们这些老同志还是别掺和的好。 相信育良会处理妥当的，不然下面的人也会寒心。” 汤光耀模棱两可地笑了笑。 别说现在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去管。 说白了，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唉……” “是我连累了小祁啊。” 梁群峰此刻心里也有些懊悔。 如果不是自己插手， 小祁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祁同伟这一路走得太顺了。 二十七岁任副县级、三十一岁正县级、三十四岁副市级，三十九岁就成了正厅级的常务副厅长。 这样的人生轨迹，甚至比高育良当年还要亮眼。 高育良是三十一岁当上副市长级的副校长， 三十六岁成为正市级的市长， 四十八岁升为正省级。 但祁同伟真能和高育良相提并论吗？ 显然，是远远不及的。 只有他们这些圈子里的人才知道，高育良有多厉害。 在成为汉东省韦副书籍之前，高育良完全是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他的岳父从未替他铺过路。 要说有帮忙，也就是在孩子的问题上略微动了点心思。 那种事，知道的人自然都知道。 说严重也确实严重， 说不严重也还能接受。 可以说，祁同伟连高育良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更别提跟其并肩。 “你确实害了他。” 第129章 前世的熟人! 作为过来人， 汤光耀清楚忠诚意味着什么。 他的女婿李浩洋上位， 一是能稳住他自己， 二是能稳定他手下的人， 还有第三点， 等将来女婿从正厅升副省的时候， 他也能适当帮衬一把， 高育良那边也会轻松一些。 眼下整个大汉帝国的局面就是这样。 对他而言， 副厅及以下问题不大， 但到了正厅，尤其是副省级， 就必须慎重考虑各方利益。 正应了那句话： 你就是下属的政治资本， 反过来，下属也是你的政治资本。 这句话放在孟德海上再合适不过。 如今的孟德海， 已经成为京海派系的代表。 孟德海上位， 看看赵立春就知道了， 他之所以能上位， 是因为他代表了汉东系。 “高省掌进京了。” “不光高省掌，沙书籍也去了京城。” “看来……” “要出大事了。” 李达康无力地靠在沙发上。 “我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今，两人双双进京， 其中一人肯定会离开汉东。 是高育良走， 还是沙瑞金离开？ 他不知道，也猜不透。 但他心里明白得很， 如果高育良调离汉东， 等待自己的，恐怕就是沙瑞金的清算。 即便沙瑞金不动手， 他在汉东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老领导……” “您说这两位最后会怎样？” 王政此时正打电话给他背后最大的靠山——远在京城的赵立春。 “怎样……” “两人中肯定有一个要调离。”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想和平收场几乎不可能， 上头也不会让两人继续僵持下去。 到底谁会被调走？ 赵立春也拿不准， 现在，他只能静观其变。 当然，他更希望高育良留下。 虽然高育良也会压制他， 但至少有底线， 不至于赶尽杀绝。 …… 与此同时，飞机上， 这是一架空客系列的中型客机， 主要用于执行国内航线。 因为是临时调度，并且临时抢占了原定航线， 所以机上乘客并不多， 整个商务舱只有高育良等五人。 高育良和三位警卫， 还有他的秘书林淮。 除了他们之外， 就只剩下几位商务舱的空姐。 当高育良登机时， 内心还是有些意外， 原因无他—— 都是“熟人”。 当然，是前世的熟人。 这次航班的乘务长，是毕南。 还有两位他比较熟悉的空姐，一位名叫周雅文，另一位则是张秋悦。 当然，这也只是出于好奇罢了。 高育良对她们并没有别的想法。 如果他真想玩点什么花样的话， 完全可以把女儿的闺密发展成那种关系。 到时候让她穿好衣服就行， 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既能够放松心情， 又不会惹出什么麻烦。 他相信自己的女儿一定会懂事的。 “呼……” “哎呀，好紧张。” “这可是省掌啊。” 周雅文一边轻拍着胸口，一边小声说道。 “是啊，放在以前，那就是封疆大吏级别的大人物。” 其中一位空姐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这位省掌，跟上次坐我们航班的马总比起来，谁更厉害？” “你可以这么理解。” “如果马总的公司设在汉东，那么这位省掌说他合法就合法，说他不合法就不合法。” “呃……” 几个女孩明显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在几位姑娘低声交谈时， 这趟航班的乘务长毕男走了过来。 “别瞎说了……” “是，岚姐……” 周雅文几人立刻规矩地坐好。 “省掌……” “您的卫星电话。” 这时，一名机场工作人员拿着电话走了过来。 “哪位？” “高省掌，我是刘秀丽。” “秀丽同志啊，有什么事？” “京城有个紧急电话，请您尽快回一下。” “好。” “小林，转接办公室。” 高育良将卫星电话递给林淮。 他办公室的红色电话具备转接功能，无论人在何处，只要拨打办公室转接号，就能接通。 “到底怎么回事……”电话那头传来岳父的声音。 高育良看了眼身边的林淮。 林淮立刻会意，先朝乘务长毕男使了个眼色，又向三位警卫轻轻点头。 毕男心领神会，立刻带着其他人前往经济舱。 “你跟我说句实话。” “那份计划书到底怎么样？” 此刻的柳院长心里还有些不安。 毕竟这事闹得不小。 不管怎么说， 出了这种事， 上头一定会各打五十大板。 虽说一把手确实有责任， 但二把手也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 不管是不是你的错， 只要是上面认定了， 你就得认下来。 权威不容挑战。 因此，上头不可能偏袒任何一方。 否则其他省份岂不是都要效仿？ 背后靠山越硬的人， 往往挨的骂也越重。 而且是那种公开场合下的严厉批评。 当然，事情往往就是这样， 不是谁犯贱， 而是骂得越狠， 结局反而越好。 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第130章 什么是核心系统？ 等这些事情处理完，如果赵立春打电话来， 高育良便可以把责任推到沙瑞金身上。 至于功劳，自然是他的。 等赵立春的事情全部落定后， 高育良打算对京海的领导班子也做些调整。 不同时期要用不同的人。 未来的京海将进入经济高速发展期， 自然要让有能力的人来主政。 至于这些人背后站的是谁， 等他真正掌权之后，已经不再那么重要。 这就是所谓，什么位置想什么事。 京海强盛集团。 高启强正指挥手下处理一些事务， 涉及沙海集团，还有他的老东家——京海建工集团。 沙海集团的命运，高启强早已看透。 该集团的董事长蒋天，背后是京海市长赵立冬， 而赵立冬的背后，是整个赵家。 赵家的靠山可是在京城身居要职， 几乎可以说是站在帝国权力的顶峰。 只看一眼，便知全局。 恐怕，京城那边也发生了什么变故吧！ 从建工集团的情况就能看出端倪。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其他地区。 比如吕州市高新区， 高新区区长宋梓博，正在对辖区内的山水环保、山水科技、山水工业、山水电子、山水旅游等企业展开调查。 …… 下午两点半左右， 高育良一行人走出京城机场。 林淮等人，纷纷登上汉东驻京城办事处的车辆， 前往汉东驻京办等候。 而高育良则坐上一辆奥迪A8轿车。 大约半小时后， 他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当他步入一个房间时， 屋内正好坐着两人，正交谈着。 坐在主位的是老二，旁边沙发上坐着的，是他的岳父柳俊。 “……首辅大人……” “柳院长……” 高育良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坐下吧……” 老二慈祥地看了他一眼。 年轻，且才华出众。 虽说高育良是证法系统出身， 但搞起经济来，也是一把好手。 他主政过的两个地级市，都取得了亮眼的成绩， 而且是能拿得出手的成绩。 如果有机会，他倒真想好好培养他， 看看他有没有可能接自己的班。 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 “谢谢。” 高育良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 此刻的他，早已没有了在汉东时的随意， 就像那些下属见到他时一样。 他只在沙发上坐了三分之一， 背也挺得笔直。 这样做，是为了在情绪激动时， 能迅速站起，以表震惊或恭敬。 这样站起时，不至于被沙发绊到脚。 至于为何挺直胸膛，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马上要挨训了。 果不其然，刚坐下，岳父便劈头盖脸地训斥起来： “今天上午到底怎么回事？” “代理省掌才当几天，就出了这种事？” “你难道不知道……” 老二一边听着，一边饶有兴致地看了眼柳院长。 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女婿确实非常看重。 别看柳院长骂得凶， 那是因为他在老二面前故意表现一下。 其实等于在说：你看，我这个当岳父的都已经骂了， 你就不方便再训斥他了吧？ 看起来是在责备高育良， 实则，柳俊这是在替他挡箭呢。 “行了行了……” “你们这翁婿俩，别在我面前演这套。” “你这是把我当外人了是不是？” 说到最后，老二笑着指了指柳俊，随即面色一正，开口道：“说说你的新能源计划吧。” “这是我准备的方案。” 高育良连忙从包里取出几份厚厚的资料， 递给老二和柳院长。 两人接过，认真翻看起来。 越看越投入，尤其是老二，脸上的惊喜掩饰不住。 这个新能源计划，本就是他提出来的， 如今看到这份方案，简直是说到了他心坎里。 不光是老二，就连柳院长，只翻了前几页目录， 便抬起头又看了高育良一眼。 他一路从县长、县委书籍、市长、市韦书籍， 再到省掌、省韦书籍， 柳院长怎么可能看不出其中的门道？ 正因为他懂， 才会如此惊讶。 从技术难题，到政策支持，再到如何调动全国资本形成竞争格局， 这份方案几乎考虑得滴水不漏。 想让新能源车真正发展起来， 首先必须掌握三项核心技术： 电池技术、电机技术，以及最关键的核心系统。 电池和电机，国内已有一定基础， 目前最缺的，就是核心系统。 什么是核心系统？ 你可以把它理解成手机的操作系统。 相对于传统燃油车，新能源车的差异， 就像诺基亚和智能手机的区别。 新能源汽车的核心在于“智能”二字。 比如未来的新能源车， 会朝着辅助驾驶、无人驾驶等方向发展。 目前掌握最全面新能源技术的， 是鹰酱的特斯拉， 他们拥有的是整车整合技术。 但这并不是他们最关心的。 这个行业的利润，也不是他们最在意的。 他们真正关心的，是能创造多少就业机会。 没错，就是就业岗位。 哪怕带动再多的GDP，他们也不太在意。 原因很简单，全球GDP的统计方式， 都是西方国家主导的，是美式标准。 如果帝国也按照鹰酱的方式来计算， 用不了多久，就能轻松超过鹰酱。 没错，就是整整一年。 2013年，美利坚的GDP是十五点四二万亿美元。 而我们帝国的GDP是八点二六万亿美元。 单看数字，似乎差距并不大…… 但实际情况是，两者的统计口径完全不同。 在帝国，月收入低于五千元的群体，并未纳入统计范畴。 因为年收入不满六万元的，无需缴纳个人所得税。 你都没交税，怎么把你算进税收统计里？ 其中，最关键的一点是—— 帝国的军工产业不计入GDP。 只要是涉及军工的项目， 大到航母，小到一颗子弹， 这些统统都不统计在内。 此外，进入帝国保密行业的企业， 这些也从不纳入GDP计算范围。 甚至连向全球出口军火所得的资金，也不会计入。 还有农村种地的、卖菜的、卖肉的、数不清的农民工群体，他们也不交个税。 像水泥工、钢架工这样的职业，收入其实不低， 很多人一天的收入就有三四百元， 平均下来，一个月挣一万并不稀奇。 第131章 什么叫产业升级？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恐怕年底就得宣布破产。” “我的打算是，把它引进来，提供无息贷款，帮助她渡过这个难关，给予相应的免税政策。” “此外，在整车出厂销售的时候，每辆车补贴十万元，还有其他一系列配套扶持措施，总之，目的就是把这个项目激活。” “当然……” 高育良笑了笑，接着说道：“这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想要获得支持，就必须拿出相应的东西来交换。” “第一，特斯拉的所有技术必须开放源代码。” “第二，在三到四年之内，特斯拉整车的国产化率要达到百分之九十，甚至九十五。” “只有达到了这个标准，你才有资格享受这些优惠政策；如果达不到，不但享受不到这些好处，还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说白了，这就是个对赌机制。” “伴随着特斯拉的技术全面开放。” “而且是整车层面的技术开放。” “这相当于向全国的金融资本释放一个信号。” “来吧，只要你有资金，就可以入场玩。” “有现成的技术可以直接用。” “你不需要自己去搞研发，整车的各种零部件国内也能帮你配套整合，你只需要来投资就行。” “这不就等于是组装车吗？”老二皱了皱眉。 “其实新能源汽车本来就是组装车。” “不光是新能源车，就算现在的燃油车，真要细算起来，也差不多是拼装出来的。” “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产业链整合起来。” “如果这件事做成了，帝国将成为全球最大的新能源汽车生产基地，甚至占据七成以上的市场份额。” “等这些全部完成后。” “我想欧美那边的燃油车产业也会被带动起来。” “这话怎么讲……” 柳院长对自己的女婿这句话非常感兴趣。 “汽车的本质是一样的。” “一个车架，四个轮子，区别就在于核心动力系统。 当新能源发展到一定阶段。” “那么燃油车的产业链也会随之兴起。” “如果真算起来的话。” “这个计划一旦实现，可以新增数百万就业岗位。” “要是加上相关的上下游产业，可能带动五六百万，甚至更多。” “最关键的是……” “我们将实现产业升级。” 老二和柳院长听后陷入了沉思。 没错，产业升级。 这才是他们最看重的地方。 什么叫产业升级？ 简单来说： 过去是低端制造，也就是1990年到2008年那段时间。 卖一百块的产品，其中九十块被欧美资本拿走，剩下十块才是你的。 他们只需提供技术授权，就能抽走大部分利润。 你却在最脏、最累、最苦的环节干活。 到头来只赚个零头，还得感激人家给你活干。 从2008年到现在，属于中低端阶段。 虽然比以前好一些，一百块里能拿到三四十块。 所谓产业升级，就是从这个阶段向上提升。 摆脱过去那种低端加工厂的角色。 “你觉得特斯拉落户哪个地方最合适？” “天海……” “哦？说说看……” 老二来了兴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柳院长也好奇地看着女婿。 他原本以为高育良会推荐汉东省。 “因为天海有钱啊……” “我们汉东太穷了。” 要论财政实力，全国最富的就是天海。 相比天海，汉东简直就像个乡下地方。 去年汉东全省的财政支出，只比天海多出2.3倍。 也就是说，一个省才刚刚比得上一个市的财政状况。 “这是我关于半导体产业试点的想法。” 当老二看到文件上写着“蔚蓝科技”，并注明其研究已有初步成果，甚至可与汉科院媲美时。 他不禁抬起头，深深地看了高育良一眼。 这小子藏得够深啊。 如果这两方能合作，芯片技术恐怕已经取得重大突破。 老二看着他说：“这份计划我们需要研究一下，这几天你就先留在京城。” “是华东经济发展论坛。” 高育良原本打算直接飞往天海。 “瑞金同志也会去……” “明白了……” 见状，高育良也没再多问。 看这两位没有留他吃饭的意思， 他也只能起身告辞。 “呼……” 走出办公室的高育良，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这边算是通过了，不知沙瑞金那边怎么样了。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高育良在那儿待了两个多小时。 沙瑞金却在半小时前已经登上了前往京州的航班。 这就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和待遇。 当然，沙瑞金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形， 高育良也无从得知对方的情况。 原本安排高育良入住帝国宾馆，但他还有别的安排，便婉言谢绝了。 走出皇宫，摸了摸略有空虚的肚子， 他朝着不远处的一条小巷走去。 京城二环外的这些街巷，是市井最热闹的地方，巷子里藏着不少小饭馆。 高育良随便进了一家家常小炒。 快到门口时， 他还特意摸了摸口袋。 还好，兜里还有两张百元钞票， 不然可就有些难堪了。 他平时很少带现金， 因为他根本用不上。 只有下基层调研时才会带上几百块， 说白了就是做做样子。 比如在镜头前亲手掏钱买东西。 其他时候，他吃饭购物， 不是秘书垫付就是警卫代劳，回来后由柳映雪统一结算。 这一顿饭，高育良吃得心情舒畅， 主要是轻松自在。 一个人，想点什么就点什么。 至于安全问题？ 呵，一个省掌在京城二环…… 他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意外。 此时，皇宫之中。 老二特地来老大这儿蹭饭。 饭桌上，老二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怎么看？” 老大一边吃饭一边随口问道。 “育良同志……” “眼下不能离开汉东。” 老二态度坚定，认为高育良必须留在汉东。 这项工作是他提出的，高育良又有经济建设的经验，由他来执行最合适不过。 “但现在的问题是，班子已经有些裂痕，再硬捏在一起恐怕不合适。”老大放下筷子，语气中带着担忧。 老二自然也明白老大的顾虑。 其实不是“不合适”，而是根本捏不到一块。 沙瑞金这次去汉东是有任务的。 对他来说，甚至对背后的人来说， 完成任务才算政绩，否则无论做得多好，也都白搭。 而高育良这边更看重的是发展。 “那你说……” “让他去当天海市长如何？” “真贵啊……” 高育良走出餐馆，忍不住感叹。 自己就点了三个菜：红烧排骨、肉末茄子、还有一个西红柿蛋汤。 真家伙…… 不愧是京城，不愧是二环核心区。 一顿饭花了他整整一百零七块。 更让他吃惊的是，连白米饭都收钱，两块钱一碗，他整整吃了三碗。 好家伙…… 真是好家伙。 结账时他还有点懵—— 怎么连饭都要钱？ 这也不能怪他。 这种小饭馆，他从没来过， 对于花钱也没啥概念。 第132章 不是没有发生过 高育良依旧是一副中年偏老的打扮。 黑裤子、夹克，戴着黑框眼镜，头发是那种老式的背头，颜色也是黑白交杂。 这种发色明显是特意染出来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看起来更老成一些。 毕竟身为省掌，如果看起来像四十出头的样子，让汉东的老百姓怎么想。 只要是在工作场合。 高育良总是怎么显得稳重就怎么穿。 这种打扮还有一个好处。 私下外出时不容易被认出来。 别看他今年才四十九岁，要是不刻意装扮，看起来就跟三十多岁差不多。 “好……” “那你来我住的地方。” “带钱了吗？” 高育良顿时露出一丝尴尬，笑着回道：“你这丫头，你男人穷成这样啊？” “切，上次你还找我借钱打车呢。” 黄亦玫毫不掩饰地鄙视了一句。 说出去都没人信。 高育良堂堂一个主管经济的省掌。 有时候身上连一百块钱都拿不出来。 她们也常拿这事打趣他。 转眼，几天过去了。 高育良是二月十五号到的京城。 今天已经是二十号。 东边经济论坛也正式开幕了。 汉东这边，只有沙瑞金去了天海。 省掌和常务副省掌只能有一人离开。 省韦书籍和副书籍也只能有一人离开。 所以，王政自然去不了。 会议期间，尤其是在各省领导的一些私下聚会中，气氛多少有些微妙。 很多事其实根本藏不住。 汉东出了这么大的事。 沙瑞金被高育良逼着用了两次否决权。 高育良甚至当场拍了桌子。 事情过去五天了，一些消息灵通的上级，已经大致听说了这些内幕。 更关键的是…… 高育良现在还在京城。 按正常情况来说。 大家都以为他会受到上头的问责。 但根据他们掌握的消息，两人最初的争执，是因汉东准备经济转型，押注未来某个新兴产业，而沙瑞金那边并不认同。 一边想放手一搏，争取更大的发展。 另一边则主张稳中求进。 结合高育良目前仍在京城。 甚至每日进出上级住所。 这几天也召开了几场经济相关的会议。 据说多个部门的负责人，都被紧急召集参会。 原本会议开幕式是由天海的书籍主持。 结果最后却是由市长代为主持。 如今连天海书籍都赶到京城去了。 显然，事情并不简单。 局势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 办公室中。 “关于汉东当前的情况，” “你有什么看法，说说你的想法。” 上面的人也为汉东的事情召集了柳俊前来，想听听当事人的意见。 “这两个人很难配合得好。” “高育良性格刚强，沙瑞金也是这样。” “如果继续让他们共事，类似的事情恐怕还会发生，这对并不是一件好事。” 柳俊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言下之意，不如让沙瑞金调离汉东！ 如果真要推行这个设想， 那就得放权，给予高育良最大的决策权， 甚至要让他在一定程度上拥有拍板的权威。 “那你自己是什么态度？” 对方自然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但他还是想让柳俊明说，因为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分量就完全不同了。 “两人之中，必须有一人调离汉东。” “如果真要选择，我个人更倾向于留下高育良同志。” “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妥当，关于汉东的安排，我就不参与了。” 说罢，柳俊笑着站起身，准备离开。 毕竟他与高育良是翁婿关系，该表达的态度他已经表明，现在到了做决定的时候，回避是最合适的做法。 “不行。” “你必须参与。” 对方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待柳俊重新落座，他才继续开口： “目前有两个考虑方向。” “其一，计划可行，无论是新能源布局，还是半导体发展规划，两个方向可以并行推进。” “既然这个规划是高育良提出的，” “那就由他来执行。” “排板权，可以给他。” “但事情一定要办好。” 说着，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过了十几秒，他接着说道： “第二个考虑，就是谁来和他搭班。” “如果继续从上面派一位省韦书籍下去，” “会不会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这是第一个问题。” “另一个是，如果直接提拔高育良担任汉东省韦书籍，再由组织安排一位省掌，他能不能处理好。” “这是第二个顾虑。” “目前我们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方面。” 闻言，柳俊微微一笑， 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态度。 这一局，他赢了。 看来并没有因为陈老去世，就对陈书籍产生过多的同情。 否则，对柳俊而言将是不小的麻烦。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第二次、第三次就会接踵而来。 等到第三次出现时，那就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了。 因此，柳俊其实也是借此事试探一下上面的态度。 现在，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我倒是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柳俊接着说道。 “哦？说来听听。” 对方微笑着看着柳俊。 今天让他来，不就是为了听他真实的想法吗。 “给他充分的权力。” “让他暂时兼任省韦书籍和省掌。” “等基础打稳之后，再由组织派一位有经济经验的省掌下去。” 柳俊笑着将自己的打算讲了出来。 没错，这就是他的计划。 让高育良成为汉东省韦书籍兼代理省掌。 是的，只是代理省掌。 柳俊这样安排，只有一个原因：不让别人来分这块蛋糕。 如今正着手推动新能源、半导体芯片、主板等高端制造业的升级转型。 高育良作为这项计划的发起人，尤其蔚蓝科技已经取得了一些初步成果， 未来执行这一系列工程的，非他莫属。 而柳俊的任务，就是尽可能地保护好高育良。 他很清楚，要独吞这块蛋糕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要争取分到一半以上！ 试想一下…… 如果这些计划全部落地， 将会催生多少千亿、甚至万亿级别的企业。 汽车、手机、芯片、主板……这些都只是蛋糕的一部分。 “这成就了一个汉东的顶梁柱啊。” 听着柳俊的话，对方目光意味深长，仿佛想探知他的心思。 “我并不觉得会……” “相信育良同志能够妥善处理。” 柳俊面带微笑地说道，眼神中透着真诚。 他对这位女婿充满信心，认为他有能力处理好一切。 至于高育良被称为“汉东王”之类的说法…… 世事本就如此。 有兴盛，便有衰落…… 等他上位之后，会重点整治那些盘根错节的势力。 自然，也会有一批新人崛起。 他需要的是新鲜血液。 老一代退下，新一代崛起，如此更替才是正道。 再说得直白些，汉东恐怕还是逃不过高育良的影响。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柳俊需要。 日后，他的心腹也都会下放到各地历练。 第133章 没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但如果如柳院长所说， 让高育良担任省韦书籍兼代理省掌， 反而会让他更谨慎一些，一心一意落实御书房和内阁的任务，专注于在汉东推动经济发展。 道理很简单——权力越大，牵制越多。 如果高育良真的一手掌握大权， 可想而知，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只要他稍有闪失， 各方势力便会立刻发难。 甚至，连柳俊这边也会陷入被动。 毕竟，对柳俊这一派而言， 高育良也只是个棋子罢了。 没错，就是一颗棋子。 他连棋盘都还没跳出， 更别说成为执棋者了。 …… 二月二十一日。 自从省韦一把手和省掌公开争执以来， 已经过去六天了。 沙瑞金的行程依旧按部就班， 也没人特别关注。 但高育良的动向， 整个汉东上下都在紧盯。 从省韦一把手沙瑞金开始，到省府的厅长，再到省韦各部门负责人，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此刻还在京城的高育良。 至于那些消息不那么灵通的厅级干部，也都在四处打听…… 他们这边，唯一的消息来源只有林淮，以及林淮的助理、省府的梅晓歌副处长。 此刻，是在汉东驻京办。 林淮等人一直住在这里，期间基本没怎么外出。 为了便于工作，林淮特地把助理梅晓歌和其他几位助手一起召集了过来。 虽说名义上是助理，其实也相当于省掌的秘书班子。 省掌通常都会有一个秘书团队。 这个团队的主要职责，就是协助林淮处理日常事务。 这些秘书成员大多是从各地抽调来的，职务也只是在某个处级岗位上。 这个团队的设置，是参照了傅帼级领导的秘书配置。 当然，只是形式上的模仿，并未达到那种规格。 傅帼级领导的秘书团队，涵盖的范围非常广，包括出行、安保、机要、行政、医疗、通信、信息乃至私人事务等，统称为“某某领导办公室”。 团队里的每一个成员，家世背景都会被彻查，哪怕有一点问题都不可能留在其中。 其他一些省级领导也都有类似的配置。 只是高育良刚刚上任不久，对于这些还缺乏经验。 “唉……” “汉东现在有些不安生啊。” 林淮放下手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从抵达京城开始，他的电话就没断过，打来的多是各地的厅长。 甚至连省韦的开河书籍也曾来电询问情况。 “晓歌，我这边也是差不多。”旁边的梅晓歌也苦笑着说：“不少厅长都直接打到我这儿来了。” “晓歌啊……” “以后你的担子可不轻。” 林淮转过头，温和地看向梅晓歌。 梅晓歌是汉东省府办公厅一处的副处长，也是林淮亲自挑选出来的接班人选。 上回领导还和林淮聊过一些人事安排，表示希望他留在自己身边。 对林淮来说，继续留在领导身边已经没有太大的提升空间。 虽然他确实也希望继续担任秘书一职，但领导的安排他必须服从。 连跟随领导多年的袁刚都要外放下去，更何况他才跟了几年。 他已从省韦办公厅综合二处的副处长，升任为处长，想要再进一步升为副市级几乎没有可能。 因此，外放对他来说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至于什么时候调任，他心里也没数。 目前，最有可能接替他职务的有三个人。 梅晓歌是其中之一，另外两位也都是他的助理。 总体来看，林淮对梅晓歌最为认可。 而且他有种预感，即便梅晓歌将来成为领导的秘书，待的时间也不会太长。 汉东机关大楼。 在沙瑞金和高育良相继离开之后， 目前省里的实际负责人变成了周桂梅和王政。 这也是周桂梅第一次接手如此重要的工作。 不得不说， 真的累。 这几天她几乎吃住都在办公室。 大量文件堆积如山，忙得连轴转。 她现在甚至有点佩服高育良了。 以前她还没当上副书籍的时候，高育良一个人要兼顾省韦证法委、省府和省韦多项事务。 如今她的工作量不到他当时的一半，就已经快撑不住了。 由此可见，高育良当初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更令人佩服的是，他当时还能应对自如。 正想着，她的秘书敲门走了进来。 “领导……”秘书轻声说道：“吕州的刘书籍，还有宣传部的马部长到了。” “请他们进来吧。” “好的。” 她的女秘书转身出去迎接两人。 “两位来了。” 看到走进来的刘开河和马步清，周桂梅微笑着起身，将他们请到沙发上坐下。 很快，女秘书端来几杯茶。 “桂梅书籍……” “我这次可是有事才来的。” 刘开河拿起茶杯还没喝，就笑着开口： “都知道你在京城的消息灵通，育良省掌一走，我心里就没底了。” “所以今天特意和步清部长来向您请教一下。” 其实，不光是刘开河一个人这样。 整个汉东省凡是站在高育良这边的人，处境也都差不多。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高省掌依然还在京城没回来，华东经济论坛将在二十二号晚上落下帷幕。 按计划，沙瑞金二十三号一早就会返回。 到时候，如果还收不到任何动静…… 那恐怕就要出问题了。 他们这些人，恐怕一个接一个都会被翻旧账。 靠山一倒，那些靠着大树乘凉的小树苗，可挡不住烈日暴晒。 现在的他们，就是这种处境。 眼下，可以说是汉大派系最风光的时候。 但自从高育良去了京城后…… 刘开河所承受的心理负担可想而知。 这些日子，他家里就没真正清净过。 相比他这边的情况， 汤光耀那边也好不到哪去。 周桂梅虽然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看起来很镇定，但她心里的压力同样不小。 她已经把筹码全押在了高育良身上。 如果高育良真的被调离，她的处境恐怕也会变得艰难。 不过她明白， 自己必须撑住，不能乱。 现在的整个高系人马， 基本都在看她这个省韦副书籍怎么行动。 一方面是因为她的职务高。 另一方面，是高育良离开后的这段时间，整个高系群龙无首。 这个“高系”，不光是汉大派系一家。 现在汉大派系的头是刘开河， 她代表的是汉东女性力量， 还有宣传部长步清，属于外来派系的代表， 再加上洪军政委， 如今的高系基本上由这四大势力组成。 其中，汉大派和她这边的力量最大。 所以她现在必须挑起这个担子。 内部绝对不能出乱子， 哪怕高育良真的被调走，也是一样。 但她还是愿意相信， 事情会有转机。 以高育良的个性，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他一定会提前做些安排，或者释放出一些信号。 可如今，他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这种情况，显然非常不正常。 面对两人的询问，周桂梅倒是沉得住气，她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才微笑着开口：“步清部长那边，应该能听到一些风声吧。” “我已经给我哥打过电话了。” 马步清有些无奈地回答，前天就已经联系过。 结果大哥只是让他安心等待。 “你哥怎么说？” 刘开河眼神里透着希望，望向宣传部长马步清。 坐在一旁的周桂梅也饶有兴趣地听着。 他们都清楚，马步清的哥哥马国力是帝国能源局的局长，而且还是正省级的职务。 “唉……” 马步清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第134章 要干就大胆地干 高育良收拾完毕时， 黄亦玫像个邀功的小孩子一样，拉着大姐和二姐视频通话，画面一出现，宋运萍和柳映雪立刻惊呼“青春回来了！” 现在的高育良，不就是二十年前那个风华正茂的他吗？ 习惯了高育良总是一副老成持重模样的姐妹俩，一时之间还真有点不适应，甚至觉得挺有意思，还打趣说等他回去也要尝试一下“返老还童”，尝尝“老牛吃嫩草”的滋味。 两人从商场出来时， 高育良手里拎着十几个购物袋， 其中大部分都是他新买的衣服。 其实这些衣服他并不太想买， 毕竟穿着的机会不多， 顶多也就是像今天这样才穿一穿。 两人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在这里总共花费了近一百万元。 没错，就是一百万。 单单两只情侣腕表就花了七十万。 当然，大家心知肚明， 高育良身上肯定是没带什么钱的， 就算有也不敢乱花， 今天一刷卡，明天可能就会被找上门了。 这些开销，全是黄亦玫掏的腰包。 别看她年轻，黄亦玫可不简单， 她现在从事的是艺术展览行业，手里还经营着一家投资公司，这家公司还持有高家旗下部分企业的股份。 若论资产，她也是个身价十几亿的小富婆。 这些积蓄，也都是为了将来给儿子的保障。 …… 中午一点多， 两人在外面用过午餐后便回到了住处。 刚进门，高育良就接到老婆的视频请求。 “太帅了……” 柳映雪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发出少女般的惊叹。 二十年前，她就是被这张脸迷住的，如今再见到，依旧心动。 “说正经的吧……”高育良无奈地坐下。 “有消息了吗？” “看来，有人已经找上你了。” “你说呢……” 柳映雪翻了个白眼，“这几天我都被烦死了，特别是那个医院院长。” 最近李波几乎是天天往她办公室跑， 一天至少三四趟，昨天甚至来了五六次，把她烦得今天直接没去上班。 虽然烦，但她也没怪李波， 毕竟这位院长也身不由己， 上上下下那么多领导都在施压， 他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 “你这样不行……” “下午还是照常上班。” “什么意思？” 柳映雪皱起眉头。 “你就说，我有可能去天海工作。” “是当市长，还是当市韦书籍？” “你说呢……” 高育良瞪了她一眼。 还问当市长还是市韦书籍， 要是真当上市韦书籍，那他的人生履历得大改特改，连柳映雪也可能得进入妇联系统，到时候就得频繁出差和接待。 柳映雪作为高育良的妻子，自然也得跟着去。 “好吧……” 两人又闲聊几句便挂断了。 坐在一旁偷听的黄亦玫，在高育良放下手机后，立刻扑了过来，坐在他腿上，搂着脖子，满脸好奇。 “你真打算去天海？” “怎么，你希望我去天海？” “别的事我不管，从我个人来说，我是挺希望你去的，那边还有我们的展览馆。” 如果高育良真的调去天海任职， 黄亦玫也会跟着过去，以二姐闺蜜、高育良师妹的身份时不时去他家小住几天，等玩够了、腻了再离开。 这种事她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那你就好好期待一下吧。” 高育良搂着她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 去天海，也许会去， 但不是现在去当市长或书籍， 如果真要去，那至少也得是去“一锤定音”的角色。 他目前还不具备前往的资格。 具体该如何安排…… 大家都觉得明日午后便会有定论。 明日午后，将举行值班会议。 主要议题便是围绕他展开。 …… 转眼，会议进行。 有人提议给高育良肩上加些分量。 对此，其他人自然持不同意见。 尤其以赵文宣几人最为反对。 面对众人的异议，都察院院长显然不同意，他特别肯定了高育良的贡献，强调了官员年轻化的重要性。 对此，刑事院院长辛建义也表示认同。 最终，意见大致分成三派。 第一种意见是将高育良调往天海担任市长，并将其作为试点城市，同时列举了诸多优势。 首先，天海的经济最为繁荣； 其次，天海的财政状况最为充裕； 最后，天海可以直接与全球接轨。 第二种意见是让高育良出任汉东省省韦书籍，而沙瑞金则调任财政或电力等部门。 最好能促使双方形成互相监督的格局。 或成立一个专门负责相关事务的委员会。 由沙瑞金担任委员会主任。 高育良在担任汉东省韦书籍的同时，兼任委员会副主任，再由省掌另派他人空降。 第三种意见则是支持让高育良担任汉东省韦书籍兼代理省掌。 既要做，就要做到极致。 大胆授权，让他放手一搏。 “要干……” “就要大胆地干。” “要权，我们就给他权。” “具体成效，一年见分晓。” 最终，还是由一哥拍板定案。 “一年时间”这句话也让反对者无话可说。 一年的时间，他们还等得起。 “若真要这样安排的话。” “汉东的班子也得相应调整。” 刑事院院长辛建义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看看汉东省的领导名单便知。 省韦方面，周桂梅、刘开河、李洪军、马步清，几乎全属高育良一派。 此外，吴春林、丁元洲和李达康三人。 看他们上次的弃权表现就知道了。 如果情况继续发展下去，这三人恐怕也会倒向高育良。 剩下的王政、秦兴文，也属汉东本地派系，而田国富一人又能做什么呢。 恐怕连纪伟也会被下面的人架空吧！ 还有汉东省最高法院院长，以及省检察院检察长。 如此算来…… 几乎全是高育良的人。 除开省韦方面。 再看看正府那边。 汉东目前有五位副省掌。 除去王政外，还有四位，其中一位属汉大帮，另一位也与周桂梅关系密切。 剩下的两位被他拉拢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发展下去，势必形成“一言堂”。 甚至从上至下，全部是高育良的人马。 他们自然不愿看到这种局面。 “各位怎么看……” 一哥平静地扫视在场众人。 “老李，你怎么想？”见众人沉默，老大最终将目光落在人事院院长李嘉德身上。 李嘉德也在思考该调动谁。 首先，周桂梅目前不宜轻动。 至少这一年之内。 汉东必须维持由高育良主导的行政体系。 这样他才能施展手脚，说白了就是不能有掣肘之声，其他事情等一年后再议。 一年之后，相信高育良也打下了基础。 届时再做打算也不迟。 加之此人刚刚升任汉东省韦副书籍。 自然不便轻举妄动，即便要调整，也应放在一年之后，届时两位省韦副书籍都将换人。 至于证法委书籍一职，他们都没打算动，心知肚明，就算派去恐怕也会被架空。 俗话说得好，再大的官，也比不上直接管事的人。 公安厅、司法机构及检察系统，均被高育良牢牢掌控。 甚至连几位副书籍也是他的亲信，恐怕连部分厅室负责人、处长也都站在他那一边。 第137章 准备来一次正式的告别! “高育良升任副阁看似前景广阔，但要想去掉那个‘副’字，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背后，也带有警告某人的意味。” “让他别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经此一变，关注高育良的人只会更多，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稍有失误便会群起而攻之。” …… “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瑞金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 二十号参加那次会议时， 当时陈书籍还未回来， 他心里其实还有些不安。 直到二十一号晚上，陈书籍回到天海， 期间还特地找他谈了谈。 正是那次谈话，让他重拾信心。 可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 “唉……” “为什么会这样……” “陈老几天前就已去世。” 钟正国无奈地透露了缘由。 如果不是陈老突然离世， 高育良绝不敢在汉东动真格。 这也让他们心生怀疑， 高育良之所以突然发难， 是否是柳院长授意所为， 目的就是逼迫众人重新站队， 为接下来的布局打下基础。 柳院长这么做，虽名声上难免受损， 但带来的好处也显而易见。 除内阁次辅之外， 另两位院长的态度也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这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表面看是沙瑞金被高育良赶出汉东， 实际上，是陈书籍被柳院长排挤出御书房。 两人不过是更高层博弈中的棋子罢了， 高育良身上的意志来自柳院长， 而沙瑞金的背后，则是陈书籍的扶持。 如今沙瑞金离开汉东， 实质上是陈书籍在高层博弈中落了下风。 他们之间的较量， 不过是将更高层的权力博弈， 缩小范围后投射到了汉东这一局棋上。 高育良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背后都是柳院长的意志体现。 “什么……” 沙瑞金猛地站起身来。 这个消息，他竟一无所知。 “难怪……” “难怪……” 他颓然地坐回沙发上。 难怪高育良敢如此强硬地翻脸。 问题的根源原来在这里。 可是…… 高育良又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虽然满腹疑问， 但他也明白，现在纠结这些已无意义。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 再怎么不甘，也无力回天。 “高育良什么时候回汉东？” “估计不会太快，就算要回去，也得等流程走完，大概二十五六号吧。” “二十五六号吗？” 沙瑞金心中有了数。 看来，自己也该为离开汉东做些准备了。 今天是二十二号， 距离二十五号还有三天， 二十六号也就四天而已。 “好，我知道了。” “你打算做什么？” “来一场临走前的告别演讲吧。” “你得把握好分寸。” “老领导，您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 瑞金心里比谁都清楚，输了就是输了。” “我只是不想输得太彻底。” 不甘，是真的不甘。 四十五年前，1969年， 那时他才十七岁，高中刚毕业，便被安排下乡到农场。 从镇长、镇委书籍、县纪委书籍、县长、县委书籍、副市长、市纪委书籍、市长、市韦书籍、副省掌、省纪委书籍、省掌，直到省韦书籍。 这就是沙瑞金的一生轨迹。 他很清楚，这一次的失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失去了所有的权力根基。 留给省韦书籍的，只有几条退路。 要么晋升，要么退居二线，要么像赵立春那样享受副阁级待遇光荣退休。 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其他路可走。 坐冷板凳的情况基本不存在。 原因无他，就是年龄到了。 能坐上这个位置的普遍都在六十岁上下。 纵观帝国各省，几乎找不到五十五岁以下的封疆大吏，即将升迁的高育良算是个例外。 如今帝国官场有一个普遍现象。 凡是年龄低于五十五岁的封疆大吏，只要不出意外，仕途多半还会继续攀升。 高育良现年才四十九岁。 却已稳坐汉东第一把交椅。 对于这种情况，沙瑞金也不想做得太绝。 毕竟给自己留条后路也是必要的。 虽然一时痛快怼人很爽。 但过后往往要面对一堆麻烦。 更何况，他的儿子还被限制在特定场所。 想通这些，沙瑞金心里也释然了不少。 还是安安稳稳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想到这里，沙瑞金拨通了汤光耀的电话。 “瑞金书籍……” 电话那头传来汤光耀低沉有力的声音。 “光耀主任……” “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汤光耀听后笑道：“瑞金书籍，您可是我们汉东的大班长，千万别这么客气。” “省人大虽然和省韦不是一个班子，但您作为四大班长之首，我这个人大班长随时听从您的调遣。” “光耀主任这话太见外了。” “你这样，通知一下人大各位常委、委员，还有各市的人大代表，我打算二十四号开个会议。” 沙瑞金准备来一次正式的告别。 同时，也让高育良欠他一个人情。 作为一个即将退出的失败者。 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跟着失败。 然而沙瑞金并不知道。 正是他这一举动。 将来为他儿子化解了一次大危机。 “汉东省人大常委扩大会议。” “他这是想做什么……” 放下电话的汤光耀一时拿不准主意。 难道他要把两人之间的矛盾公开化？ 还是想体面地离开？ 或许是打算在人大会议上正式辞任。 这样对彼此都好。 按正常程序来说。 上级宣布职务后，人大要进行投票通过，即便要卸任，辞职程序也是一样。 高育良挂断电话后陷入沉思，一只手还轻轻搭在白晓荷的头上。 “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忽然，高育良惬意地靠在椅背上。 仿佛想放松一下疲惫的身躯。 “咳咳……” “真是个混蛋……” “再混蛋也是你的男人。” 高育良笑着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 不得不说，性格冷静的女人，喜怒不形于色，此刻的白晓荷正是如此。 “哼……” “放开啦……” 白晓荷轻哼一声将他推开。 转身走出书房，往浴室方向走去。 高育良也笑着站起身，跟在她身后进了浴室。 第138章 会议最终选在了大礼堂举行! 在他心里，他和白晓荷的感情本就不深。 别怪他利用白晓荷。 对她，他看重的是她的研究能力。 “怎么搞钱呢……” 高育良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需要的不是一两亿的小数目。 他要的是千亿起步的资金。 “是靠城投？” “还是靠卖地？” “真是头疼啊。”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不想再纠结，望着怀中熟睡的白晓荷，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随即轻轻将她唤醒。 接下来，自然是情人之间的夜话。 …… 二月二十四日。 汉东省人大会议将在下午召开。 通知该发的都发了。 这次会议，汉东各路权贵也都到场了。 凡是有些名气的企业家、资本家、富豪、商界大亨等，都会被安排一个人大代表的身份。 有的还会挂上政协委员的头衔。 比如汉东知名的企业家们—— 绿藤市新帅集团董事长马帅； 绿藤市长藤资本董事长高明远； 京海市建工集团董事长陈泰； 京海市强盛集团董事长高启强； 吕州市的各大企业老板，林城市的一些企业家，还有京州市的山水集团等公司。 此外，还有来自东山、昌武等地的企业家。 濑都、新洲、东海、东江等十三个城市的知名企业家也都来了。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各地的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都有资格列席会议。 还有些文化名人，以及来自港台的企业家。 至于他们能在会上起到什么作用？ 呵呵…… 自然就是统一战线的价值。 当你的企业做到一定规模时， 当地的统战部门自然会找上门来。 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 这是帝国政权的三大支柱。 此刻，汉东一家豪华茶馆内。 说是茶馆，其实是个高档私人会所。 其中一个包厢内，一位来自港岛的商业巨头，与另一位来自澳岛的财富大亨正坐而论道。 这两人，正是澳岛的何琼与港岛的郭子安。 何琼，出身澳岛。 她同样也是汉东地区的人民代表。 其实，她的身份远不止于此——她还是老粤地区的人民代表，同时也是汉江与淮东的代表。 如此广泛的身份布局，自然是她为了多方面押注、广结善缘的结果。 目的，便是为了争取帝国民众代表的头衔。 相比之下，郭氏财团的郭子安就没有这般“四处开花”的局面了。 他的产业主要集中于汉东地区。 而且，传言何家背后有粤王撑腰。 他郭子安，自然无法相提并论。 “您亲自过来，真是难得。”何琼试探性地笑了笑，言语中带着几分敬意。 毕竟这位前辈与她父亲是同一代人。 “听说最近出了大动静。”郭子安放下茶盏，语气略显无奈地说道。 “你也听说了？”何琼略显惊讶，看来自己低估了对方的消息渠道。 难道……他是从曜家那里得知的？ 对于港岛而言，曜家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称它为权贵家族似乎不太贴切， 说它是商业世家，也并不完全准确。 曜家内部曾做过一次明确分工：长子投身政界，其余兄弟则专注商业领域。 他们虽无实权，却有着极高的民间影响力。 简而言之，曜家在统一战线中的地位，几乎无人可替代。 只要曜家后人不胡来， 家族繁荣延续几代不成问题。 显然，郭子安能掌握这一情报， 大概率便是来源于曜家。 “这消息，也并非秘而不宣。” “省韦书籍连用两次一票否决权，省掌当场拍案而起，现在还在京城。” “您怎么看，这次谁能笑到最后？” “你心里，不是早有答案了吗？” “呵呵……” 何琼轻笑一声，并未多言。 看来，有些事情，这位老前辈也不是全然不知。 在她动身前往京州之前， 还特意前往粤东的深山一行， 可惜，未能见到粤王本人， 只与粤王世子见了一面，因家中另有安排所致。 何家若想真正“上岸”， 只有一条路——从政。 否则，迟早会成为他人盘中之物。 而何琼，是整个家族中名声最好的一个。 父亲也为她量身定制了一套晋升计划： 先成为帝国人民代表，接着加入某些重要团体，逐步向高层迈进。 虽无实权在手， 但名声与影响力已颇具分量。 …… 由于此次会议事关重大， 参会人数也颇为庞大， 包括汉东地区的人民代表、正府代表， 以及省内各大城市的代表， 还有汉东人民委员会与正府的相关人员， 总计八百余人。 一般的小会议室显然无法容纳这么多人。 因此，会议最终选在了大礼堂举行。 汉东大礼堂毗邻汉东机关大楼，可容纳一千五百多人，是省内最大的会议场所。 省内许多重要会议和活动都在这里召开， 同时也是不少官员的休闲之地。 大楼共十八层， 设有室内游泳池等多个娱乐设施。 时间来到下午两点， 会议厅内座无虚席，黑压压一片。 这些人大多身穿统一的黑色行政马甲， 或是黑色西装的各界商界精英与社会名流。 当沙瑞金走出礼堂的一刻， “啪啪啪……” “啪啪啪……” “啪啪啪……” 掌声雷动，从会场一直传到空中，甚至几十米、上百米外都清晰可闻。 可见众人的热情之高。 见状，沙瑞金微笑着抬手示意， 掌声逐渐稀落。 当他第二次抬手时， 场内掌声才真正平息下来。 第三次抬手之后， 众人方才坐下。 依照惯例，他先是一番开场致辞， 随即，便开始了他人生中的首次辞职演说。 “我是沙瑞金，现任汉东省韦书籍。” “四十多年过去，当初我握拳宣誓时的那八十个字，早已融进了我生命里，伴随我走过风风雨雨。” “这六十多年的光阴……” “走了八万里的路，从某种意义上讲。” “你们今天所见的一切，都是我日夜思索、倾注心力所为。” “与在座某些人生来顺遂不同。” “我从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安享其成之人。 我的家族，为这个国家流过血、付出过生命。 我从小就是个没有依靠的孩子。” “是陈岩石和他那一代人把我带大的。” “大学毕业后，我踏入仕途，从县长到县委书籍，从县委书籍到副市长、市长、市韦书籍，再到副省掌、省掌、省韦书籍。” “这些职务我都一一走过，积累了丰富的治理经验。” “我干过的每一件事，几乎都成了。” “我不想做的事，谁也别想轻易做成。” “这样的性格，也让我敢于拍板、敢挑担子，让我在纪检系统稳步前行。 曾在西北某省做过多年纪委书籍，深得上级信赖。” “后来更是逐步升任省掌、省韦书籍。” “最终，我带着组织赋予的使命来到汉东，出任省韦书籍，目的就是理顺这片混乱的局面。” “阴云不散，便无干燥之地；狂风不止，则林木难安。” 第139章 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天才人物？ 若真能实现，摆脱千年老二的位置。 他有底气，再进一步，冲击御书房的大臣之位。 前提，是在汉东这个一把手的位置上冲。 而不是直接调入京城。 想到这里，高育良拿起手机，拨通了汤光耀的号码。 既然如此…… 那我便再高调一回吧！ “老汤啊。” “嗯？有情况吗？” “让那些代表先别急着离开。” “什么意思……” 汤光耀一下子来了劲头。 原本懒洋洋的状态瞬间提神醒脑。 他太了解高育良的性格了。 这个人最爱的就是在做事中展现自己。 “来一场就职演说吧！” 高育良笑着说道。 没错，他准备公开亮相。 他一直记得，上一世裴一弘在汉江省讲过一句话——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我来主沉浮！ 他要重现这一幕。 而且是在所有汉东高层面前说出这句话。 他相信，这会掀起不小波澜。 也让汉东乃至全国都知道，他上任后的首要任务，就是抓经济。 “什么职位？” 这是汤光耀最关心的问题。 “晚上七点的新闻，你就知道了。”高育良笑了笑，他刚从人事部门出来，相信晚上就会有消息。 等二十六号会议一结束，他就能返回汉东。 今晚的新闻，特别是关于他的职务公布，注定要让不少人吃惊。 “透露一下呗。” 汤光耀像个孩子一样追问。 “省韦书籍兼代理省掌。” 对于汤光耀，高育良也不藏着掖着，把前面两个头衔说了出来，后面的，就当作给他的意外之喜吧。 “好……” “好……” “好啊……” 汤光耀激动地连说了三声“好”。 连脸色都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 “我没法送你什么礼物。” “但你的上任，我会办得风风光光，让整个汉东都知道你的到来。” 高育良，将是他一生的骄傲。 因为他曾亲手把他从大学副校长的位置上提拔起来。 “哎……” 高育良刚想继续说点什么。 电话那头，汤光耀却已挂断。 高育良哪知道，汤光耀挂完电话就急匆匆地找药去了。 再不吃点护心药，怕是真撑不住了——刚才太激动了。 刚把药吞下去，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亲家母打来的。 “亲家公，你现在在哪呢？” “在京城。” “我知道你在京城，我今天也刚好回京了，准备去原单位办点手续。” “亲家母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高育良不愿多绕弯子，对方心思深，他也不想浪费时间。 “确实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那就直说吧。” “还是见了面再说吧。” “可以。” 高育良没意见。 时间已经不早了，下午四点半，亲家母还特地邀请他去家里吃顿晚饭。 他也没推辞。 …… 傍晚六点五十五分左右。 高育良坐在亲家母家的客厅里。 亲家母和她儿媳也在沙发上坐着。 苏玫那双迷人的眼睛不时看向电视，又悄悄扫过高育良。 而苏玫的女儿苏倩倩在一旁低头玩手机。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她身上还穿着练舞时的白色紧身舞裙，腿上套着肉色丝袜，线条纤细修长。 而亲家母依旧如旧。 穿着紫色居家服，脚上是薄如蝉翼的丝袜，双腿优雅地搁在茶几上，仿佛在展示她那一双精致秀气的脚。 可惜…… 高育良对此毫无兴致。 他的注意力始终盯着墙上那台电视。 现在是央视一套。 离七点新闻只剩几分钟。 他的任命，马上就要公布了。 在这种时刻，他哪还有心思去留意这些细节？ 等正式发布后，走完流程，后天中午就能回汉东。 在事业与前程面前，其他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不要提及这般风景。 即便面前这对婆媳脱得一丝不挂。 高育良也不会投去一瞥。 其他的事，等完成自己的要务再说。 此时，像高宇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汉东，各省韦常委们。 还有那些身居要职的官员们。 甚至高育良的前妻和现任妻子此刻也是如此。 自从今日的汉东群众大会后。 他们都清楚。 沙瑞金彻底失败了。 因此，他们都在观望。 因为这个层级的信息实在太高。 别说他们，就连汉东群众主任汤光耀，目前也得不到确切消息，只能等新闻报道。 坐在高育良旁边的苏玫。 显然也注意到高育良的一些异常。 她虽然有些心思，但也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苏玫将自己白嫩修长的玉足收回。 那双令无数足迷为之痴狂的美足，就这样被她塞进棉袜中，身子也坐得笔直，美目如他一般注视着电视。 当时间来到七点时。 “高叔叔……” “谢谢……” 高育良微笑着接过递来的茶。 先前的新闻，一如往常。 一些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画面中。 主要是巡视内容，接着是一些国际新闻。 当时间来到七点十五分时。 电视的画面突然切换了一个画面。 此时，一张蓝天背景的大头照，占据了电视屏幕的中央，照片中是一个灰白头发的男人。 发型一丝不苟，三七分界。 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照片上的人正是高育良。 此时，坐在旁边的这对婆媳，两双光彩照人的明眸顿时睁得老大。 苏倩倩那双如卡姿兰广告般的大眼睛，不时看看电视，又看看靠在沙发上的高叔叔。 苏玫那双风情万种的美眸也是如此。 此刻，她哪里还有心思卖弄风情。 那双迷人的双眼紧盯着电视屏幕。 耳朵也竖得老高。 生怕漏掉什么细节。 音响中传来一阵浑厚的男声播报。 高育良的照片出现在电视屏幕的左侧，右侧的空白处，则出现了一行行机械字体。 随着新闻播音员每说一句。 高育良的右侧便出现一行工整的字体。 “高育良，男，汉族，帝国党员。” “1965年7月13日出生。” “现任大汉帝国汉东省省韦副书籍，兼汉东省证法委书籍，同时兼任汉东省代理省掌职务。” “经御书房会议决定。” “免去高育良同志汉东省韦副书籍职务。” “免去高育良同志汉东省证法委书籍职务。” “高育良同志，于2014年2月24日正式担任汉东省韦书籍，兼任汉东省代理省掌。” “同时，兼任大汉帝国华东军区国防委员会副主任，汉东省军区国防委员会主任，担任汉东省军区第一书籍。” “高育良同志是我党的……” “高育良同志，1965年出生，孤儿。” 是的，就是孤儿…… “孤儿”这两个字格外显眼。 显然新闻特意强调了这个词。 第140章 晚间七点新闻! 其中，高育良正在工地巡视。 还有他在田间地头实地走访、参与劳动的镜头。 “其中包括蓝海科技、寰宇集团、汉东矿业集团、汉东能源集团、东海炼化等数十家全国知名大型企业。” “这些企业都是在高育良任职期间迅速崛起的代表。” “2007年，高育良同志调任吕州市，担任市韦书籍，成功化解大量下岗职工就业难题。” “近几年来，高育良的任职经历。” “期间，被京海和吕州两地民众亲切地称为‘布鞋书籍’，因为他经常穿着布鞋和朴素衣服，出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听到这里，高育良自己也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份材料被润色过不止一次。 不是底下人自作主张，就是上级特意授意的结果。 此刻，坐在他身旁的这对婆媳， 完全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苏玫自然明白这些职务背后的分量。 若论权力含金量，恐怕仅次于老粤和天山的省韦书籍，在全国范围内排名也极为靠前。 若将直辖市计算在内，则稳居全国前七。 称他一句“半步入阁的大臣”毫不为过。 若说省韦副书籍是副省级的巅峰， 那高育良现在的职位，已接近正省级顶点。 其他省韦书籍，或许还可能调任其他省份或入阁担任部长， 而高育良目前所处的位置，可以说是晋升无门的状态。 稍有政治敏感的人都清楚， 进入内阁，有三道门槛： 第一道是内阁部长， 第二道是尚书省尚书， 第三道才是御书房行政大臣。 按他的资历和职位，若进一步提拔，至少也应是尚书省尚书，甚至有可能直接进入御书房，担任行政大臣。 “还真给足了面子。” 高育良嘴角微微上扬。 这样的履历，配上御书房电视台亲自播报， 而且还是在帝国七点黄金新闻时段。 期间不仅详细介绍了高育良的从政经历，还穿插播放了他早年主政时的工作画面，可谓极尽风光。 从画面开始，到介绍结束， 前后持续了三分多钟。 要知道，这可是帝国晚间七点新闻， 整档节目时间不过三十分钟。 一般情况下，大多数人物出现时间不过几秒钟。 上次高育良被任命为代理省掌时， 新闻里也才出现十几秒。 就连那次老丈人与陈书籍的任命发布，也不过是寥寥数秒罢了。 两人加在一起也不过一分钟出头。 高育良这次却足足出现了三分半钟。 给面子，这可真是给足了面子。 这应该是老大亲自点头的吧？ 否则…… 通宣院的领导哪敢这么安排。 到了一定的层级。 讲究资历、讲究辈分的现象就格外明显。 尤其当一个人身居高位时更是如此。 想一想，人家傅帼级人物也就四五十秒的画面。 你一个正省级干部却有三分半钟的镜头。 其他人会怎么想怎么看？ 敢这么安排，恐怕只有得到了最高层的默许才行。 高育良能获得这样的待遇， 几乎只有各大核心人物出场时才有的规格了。 …… 汉东，沙瑞金家中。 “怎么可能会这样……” “这怎么可能呢？” “这是，这是汉东王啊。” “这种事怎么会被允许？” 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沙瑞金，指着屏幕的手有些发抖，嘴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当然知道高育良如今是汉东省韦书籍兼代理省掌。 但现在…… 连军队方面的职务也交给了他。 汉东军区第一书籍这个头衔虽然听着响亮，实际意义可能并不大。 那只是个名号，插不进军队系统，调动不了部队，说白了只是个虚名。 但接下来的两个头衔—— 华东军区国防动员委员会副主任， 以及汉东军区国防委员会主任。 这两个职位，可是实实在在握有军权的啊。 就像当年柳院长在天山时那样。 当年刘院长是西北军区国防委员会主任， 那时候是可以调动军队的。 甚至指挥过几次关键性的军事行动。 包括克什米尔方向上的边境摩擦， 都是柳院长亲自调度的…… 华东包括七个省和一个直辖市。 除了天海那位之外， 如今的高育良几乎可以算作整个华东的第二号人物。 其他省份的省韦书籍见到他，恐怕都要尊称一声“育良书籍”，甚至直接叫“高书籍”。 “还好……” “还好……” 沙瑞金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幸好，今天会议期间自己没乱说话。 否则恐怕日子真要难过了。 “唉……” “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沙瑞金心中那点不甘也慢慢消散。 看来，自己是真的看走眼了。 如果当初能支持高育良一把，结果会如何？也许自己也有机会更进一步吧！ 就算不能往上冲一冲， 像他这样，至少能享受傅帼级待遇。 这一点沙瑞金心里非常清楚。 高育良能拿到这样的职位， 恐怕和那份新能源计划书有极大关系。 现在上面都全力支持那份方案， 可想而知它有多靠谱。 可惜…… 人生没有假设。 如果再给沙瑞金一次选择的机会， 他可能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这就是人生中的无奈。 哪怕知道走错了路， 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他是带着使命来的。 完成使命，才是他最重要的任务。 其他的，都是虚的。 汉东，秦淮河边。 汤光耀和梁群峰正坐在一起。 当高育良的新职务公布出来的那一刻， “哈哈……” “天命在我！” “我汉东真是得天命了！” “哈哈，哈哈哈……” 坐在沙发上的汤光耀激动得直拍大腿。 他早就有预感，高育良未来前途无量。 甚至有朝一日成为核心人物也说不定。 所以他才说“天命在汉东”。 一人飞黄腾达，身边的人也会跟着沾光。 “老梁……” “这是我们这辈子最值得骄傲的事。” 汤光耀指着电视里的高育良，语气中充满激动。 骄傲，他现在是真的感到无比骄傲。 高育良可以说就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他是汉东证法大学的校长， 高育良的副教授职位是他给安排的。 后来高育良能当上证法系主任，也是他亲自提出来的。 九十年代初期他升任副省掌，兼任公安厅厅长；中期成为省韦常委、证法委书籍； 九十年代末成为省韦专职副书籍兼证法委书籍， 新世纪初又担任省掌。 没有汤光耀就没有高育良的今天。 是他，发现了这颗璀璨的明珠。 若非他的提拔与力荐， 高育良恐怕也不会成为柳院长的乘龙快婿。 当初高育良与柳映雪成婚之时， 第141章 真是变幻莫测! 如今的高育良已经是省韦一把手， 称呼又回到“高书籍”三个字。 只是，这“书籍”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书籍”了。 就算他愿意靠过去， 高育良恐怕也不敢轻易收留自己。 他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将被逐渐边缘化， 最终淡出汉东政坛。 除非…… 李达康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安分守己，踏踏实实做好分内之事， 绝不能让高育良抓到把柄。 靠时间熬下去。 他就不信，高育良会在汉东待一辈子。 如果高育良最终也步赵立春后尘， 那他也就认命了。 但若高育良调离， 他便可伺机而动，转向下一任掌权者。 京城，一处四合院内。 此时，李达康一直念念不忘的老领导， 正怔怔出神，一脸错愕。 好家伙…… 赵立春忍不住低声惊呼。 万万没想到，上面对高育良竟如此关照。 虽说大家都是从汉东出来的。 细细算来，赵立春可算是汉东系上一辈的领头人。 而高育良，则是如今汉大系的掌舵者。 按理说，赵立春应当为高育良感到高兴才是。 可他心里却泛起一阵寒意，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心知肚明。 糟了…… 彻底完了…… 高育良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接下来，恐怕就要轮到自己遭殃了。 赵家虽不至于被连根拔起， 但也差不多了。 “唉……” “一代新人取代旧人啊。” “新人踩着旧人的骸骨向上爬。” 赵立春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高书籍……” 孙连城紧握拳头，情绪激动。 高书籍不仅把他从少年宫调了出来， 还提拔他担任区委书籍。 士为知己者死。 高书籍如此器重他， 孙连城怎敢不尽心竭力？ 他要让李达康看清楚， 不是自己本事不行， 是孙某人不愿为你这种人卖命。 好处归自己，坏事全推给别人。 这人从不为手下人考虑。 丁义珍刚一出事，就把锅全扣在他头上， 毫无道理可言。 …… 京州，敬老院中。 陈岩石与老伴正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 当屏幕上出现高育良的任命消息时， 陈岩石轻轻叹了口气，满脸疲惫。 “唉……” “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 他曾经试图撮合两人， 也曾分别给瑞金和育良打过电话， 想做个中间人，劝他们重归于好。 可惜，沙瑞金和高育良谁也不肯退让， 都只说一句——“理念不合”。 再结合今天沙瑞金的辞职讲话， 陈岩石终于明白， 两人已经无法共事了。 高育良想专心推动经济发展， 这一点沙瑞金也赞同。 可高育良还想开辟一条新路， 把汉东的重心转向新兴领域。 沙瑞金却绝不会答应。 他身上有任务在身， 完成任务才是第一位。 这才是真正的分歧所在。 你让陈岩石如何去调和？ “老陈啊……” 王馥真满脸担忧地望着丈夫， “小金子那边，会不会……” 她最担心的，还是沙瑞金的前程问题。 小金子辞职了，高育良接任，还代理了汉东省正府的工作。 但新闻里，却只字未提小金子的名字。 这才是她最不安的地方。 “唉……” 陈岩石轻轻摇头，没说话。 虽然他自己离那个层次还有差距， 但他心里清楚得很， 输了，就是输了。 这世上，从来没人会为失败者叹息。 如今的沙瑞金，就是个失败者。 在这场与高育良的较量中， 他彻底败下阵来。 接下来，恐怕就会以身体不好为由， 提前退居二线吧。 在汉东这边，二线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省人大主任汤光耀要到六月才退休， 到时候这个位子，自然属于高育良。 上面既然已经抬举他， 那也不会在乎再给一个头衔。 至于省政协主席，刘海恐怕还会再坐一两年。 所以沙瑞金即便能进二线， 也只能去外省担任政协主席， 或者到中央挂个闲职。 “人生啊……” “真是变幻莫测。” 陈岩石又是一声叹息。 谁能想到，刚刚准备大展宏图的沙瑞金， 转眼就被高育良赶下了台。 “你说……” 王馥真迟疑了一下，低声问道， “他会不会是另一个赵立春？” 她看着老伴，眼神里满是忧虑。 如果高育良真如赵立春一般， 那汉东的老百姓，又要吃苦了。 要不要把孩子们调走，换个地方？ “不好说……” 陈岩石轻轻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他也无法回答。 王馥真忧心忡忡地问：“你说，海子和阳阳，咱们要不要把他们调离汉东？” “你想到哪去了……” 陈岩石略带惊讶地望了老伴一眼。 把陈海和陈阳调走？王馥真这想法也太出人意料了。 现在他反倒觉得，幸好让阳阳回来了。 “我只是有点担心……” “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陈岩石摆摆手，打断了王馥真接下来的话。 在他看来，不管沙瑞金离开，还是高育良离开，对他们都毫无影响。 沙瑞金对两个孩子来说，就像亲哥哥一样。 高育良则是两个孩子的老师。 他们无论谁走，对陈家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这步棋也算是无心插柳，反而形成了多方布局的局面。 …… “汉东王……” 第142章 什么是定价权？ 新闻看完了，饭也吃过了，家里也参观了一遍， 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再待下去，他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这位亲家母可不是个好应付的人。 “亲家……” “别急着走嘛。” 苏玫一听他要走，立刻起身，伸出一只洁白细腻的手，轻轻按住高育良的胳膊。 “嗯……” 高育良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苏玫反应过来，脸上泛起红晕， 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庞透着羞意， 搭在他手臂上的柔荑仿佛触电一般迅速收回。 她也知道这样挽留有些失态。 可事情还没谈完，她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离开。 “这……不太合适吧！” 重新坐下的高育良神情有些尴尬。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不太得体。 “亲家，您别多想。” “多想什么啊。” 高育良笑着回应了一句。 “啊……” 苏玫一时语塞，不知如何解释。 “好了，不开玩笑了。” “亲家母今天特意请我来吃饭，应该不只是叙旧吧，有什么事您说。” 见气氛有些微妙，高育良也不再打趣。 他现在只想早点离开这里。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真的把持不住。 眼下最要紧的是去找黄亦玫解解闷。 “是这样的……” 苏玫这才将她的难处说了出来。 是想为儿媳谋个合适的职位。 最好是与舞蹈相关的岗位。 当然，她要是想安排人，自己也能做到。 但现在找高育良帮忙，一方面是想拉近关系， 另一方面也有点想把儿媳送出去的意思。 “行……” “等我回汉东再说。” 这点小事对高育良来说不算什么。 “谢谢高叔叔……” 苏倩倩连忙走到他身边，开心地道谢。 “客气了……” 高育良微笑着伸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他虽然坐着，身高却和她差不多， 要是此刻有什么出格举动…… 算了，算了。 高育良心中有些躁动。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个家里对他来说，简直是藏了一窝狐狸精。 …… 高育良离开后， 婆媳俩坐在沙发上继续闲聊。 “倩倩，你觉得高叔叔这个人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 “就是他人啊，你觉得如何……” “挺帅的……” 苏倩倩说的是实话。 上次在汉东见到的高叔叔， 和现在的样子完全不同。 “有没有觉得……” 苏玫认认真真地望着儿媳。 “我……” 苏倩倩一张娇嫩白皙的脸顿时羞红了。 婆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跟妈妈说实话。” “他身上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安心的感觉……” 苏玫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她原本还打算问问，小丫头对高叔叔是否有意思， 若是合适，或许还能撮合撮合。 她太清楚这种男人的价值了。 美丽从来不是稀有资源。 所谓漂亮姑娘之类。 只要愿意，完全可以成批地找。 苏玫渴望在事业上更进一步。 光靠亲家这层关系还远远不够。 毕竟在这个圈子里。 几乎没有谁是真正善良的。 人情在他们心中很淡。 地位越高，越不把亲情当回事。 他们也许不会主动为亲戚做什么。 但凭借他们曾经的影响力，就足以让这些亲戚过得安稳体面，这就够了。 看看现在的苏玫就知道。 当京城电视台的同事们得知她要调去汉东电视台。 并且和高育良是亲家时。 原本关系疏远的，冷眼旁观的，甚至包括一些领导，见面后态度立刻变得格外热络。 今天去电视台交接工作时。 曾经看她不顺眼的领导，也变得嘘寒问暖起来。 这一切，都源于高育良。 没错，正是他带来的变化。 虽然她公公有那个身份。 可那也快退休了，实权早就不在手中，没多少人真把他当回事。 这里可是京城。 “嗯嗯……” 苏倩倩轻轻点头。 高叔叔让她感受到一种父亲般的踏实和温暖。 这种感觉她以前从未体会过。 她自幼失去双亲，被苏玫收养，从小就被当作童养媳一样抚养。 她的继父，也就是苏玫的丈夫，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对从小就缺少父爱的苏倩倩来说。 这种感觉令她沉醉。 随着苏玫与儿媳的深入交谈。 她终于明白，这种所谓的父爱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白了，苏倩倩属于那种从小缺乏父爱的女孩，对年长的男性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 通俗点说，就是有恋父情结。 这个发现，让苏玫非常满意。 她已经下定决心。 高育良二十七号就要回汉东了。 今晚继续请他来吃饭。 至于中间这段时间…… …… 时间过得飞快。 第二天上午九点前后。 高育良来到内阁办公大楼。 他此行是为了参加一场会议。 会议的核心议题，是三个字： 定价权。 什么是定价权？ 就是行业的定价话语权。 高育良这次去汉东的任务只有一个。 一个极其关键的任务。 那就是关于汽车行业的定价权。 目前，这个权力掌握在欧鹰酱家手中。 从高端车、中高端车、中档车、中低端车，一直到低端车，价格标准全由他们定。 比如奔驰、宝马、大众、奥迪这些品牌。 它们代表着高端汽车工业。 再比如沃尔沃、雷克萨斯、凯迪拉克等。 它们制造的汽车就是“高级”。 给你二十万，你选大众还是选国产？ 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会选大众。 再比如，给你一百万，你是选国产高端车，还是奔驰、宝马、保时捷？ 这种问题根本不用回答。 哪怕国产车性能更好。 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那些国外豪华品牌。 其他方面先不说。 开一辆奔驰、宝马，就有排面。 第143章 这种感觉，有多久没经历过？ 由于两人级别相同， 谈话也属于平级之间的交流。 对方也表现得非常洒脱。 要钱，没有。 要命，你现在就拿走。 我这边也不宽裕啊。 每年就那十几万亿的预算额度， 你让我怎么办…… 我也不容易啊。 当他听说新能源计划要投入七八万亿的时候， 哎哟…… 直接吓得连觉都睡不好了。 这个财神爷，真不好当啊。 高育良无奈地说：“如果只是几个亿、十几个亿的话，我还能从其他地方挤一挤，可现在不是十几亿，而是几十亿甚至上百亿的规模。” “根据上面制定的计划，” “整个新能源产业预计总投资将达到五万两千亿元，如果加上补贴，恐怕会达到七八万亿。” “其中，风电和光伏预计将投入两万五千亿元。” “锂电池方面的投资预计为一万两千亿。” “储能领域预计九千五百亿元。” “氢能产业预计将投入四千九百亿元。” “除了这些基础投资，还有高达两万亿的战略补贴计划。” “根据上面发布的补贴标准，续航能力在80至150公里之间的车型，补贴金额为6.6万元；续航在150至250公里之间的车型，补贴则为9.5万元，此外还设有新能源报废补贴等相关政策。” “其中，依据出台的这些补贴政策。” “这两类续航车型，每辆分别补贴6.6万元和9.5万元，费用由国家财政与地方财政共同承担。” “这样一来，汉东省作为新能源汽车试点地区。” “当消息发布之后，比亚蒂等一些已经进入新能源领域的车企，纷纷计划在汉东落地设厂，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可这前期，你们总得让我先过得去才行吧！” “首先，关于税收方面的支持政策，要怎么安排？” “针对这两档补贴，地方财政是拿出3万元或4.75万元用于补贴，到底是通过税务减免方式，还是直接由财政拨款？” “这些问题，各位得拿出一个具体方案来。” 高育良也在大会上连连叫苦。 不叫苦也确实不行。 眼下，比亚蒂这些本土车企。 最好的电动车续航已经可以达到一百多公里，一旦政策实施，资金需求立马就会爆发。 他们前期肯定也会涌入汉东。 每卖一辆车就是3.3万元的补贴支出。 卖一百辆就是三百多万，十万辆就是三十三亿，一百万辆就是三百三十亿！ 要知道，根据统计局最新公布的数据。 目前新能源汽车的保有量在9.8万辆左右，这还是在没有补贴的情况下。 而按照以往的补贴惯例。 这些已经售出的车辆也会纳入补贴范围之内。 好家伙…… 政策还没开始推，账上先少三十三亿。 高育良当然不会轻易答应这么干。 更何况，当前新能源汽车的价格区间基本在十万元到十五万元之间，现在直接补贴6.6万元，十万的车三万四就能提走。 自然会成为本地白领和高收入人群的首选。 所以，高育良必须争取。 至少也得争取到上百亿的补贴额度！ “育良同志……” 内阁大臣忽然低声喊了一声。 听到这话，会场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高育良，又转而看向坐在主位的人。 “关于你提出的这个补贴方案。” “事关重大，很多细节还需要进一步协商。” “地方财政要拿出3.3万元与4.75万元的补贴金额，这笔钱该怎么出，内阁会尽快制定相关流程。” “明白。” 高育良点头，没再多问。 “钱、钱……” “没想到我也有为钱发愁的一天。” 走出会议室的高育良苦笑着摇头。 他自己都没料到，有一天竟会被资金问题困扰。 这种感觉，有多久没经历过？ 差不多二三十年了吧！ 上世纪九十年代他也曾为生计发愁。 看来，唯一的出路就是发行债券。 目前汉东省正府的债务总额高达六千七百亿。 其中，六千多亿属于地方债务。 这些债务主要用于地方建设。 包括修路、绿化、城市基础设施、民生项目，还包括地方养老金等支出。 “难道……” “用养老.金？” 高育良脑中闪出一个无奈的念头。 那就是临时调用汉东的养老金。 但这种做法必须由省出面背书。 否则很容易引起不满。 养老金这笔钱，通常一年发放一次。 都是由省里统一管理。 “算了……” 高育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汉东一年的养老.金也就几百亿。 这点钱，又能支撑多久？ “看来……” “只能靠发行地方债券了。” “同时，给京海市正府施加压力。” “让他们承担主要的财政支出。” 汉东省下辖十三个地级市，它们的财政是相对独立的。 平时也不用向省里交钱，只有县级市和部分县城需要上缴部分财政。 因此，这笔大头，自然得落到他们头上。 让京海那帮人头疼去吧！ 至于他们愿不愿意？ 呵呵…… 不愿意又能怎样？ 老子还留你作甚。 你不肯配合，那就回老家歇着去。 换一批愿意干的人上来。 谁敢挡我的路，谁就别想安生。 高育良步出大楼，径直朝停车场走去。 因身处京城，安全方面本就不成问题。 三环以内，只要两人稍有冲突， 转眼间便有民警到场。 三环内与三环外，简直是两个世界。 因此，出行安全自然无须多虑。 高育良为图方便， 特地回家取了那辆老旧的座驾。 是一辆2008年款的桑塔纳，年头不短了。 车子虽然旧， 但若有个懂行的人在场， 只要瞧一眼前挡风玻璃上的通行证，便会明白这车的来头不小。 一些关键重要机关，甚至正府大楼的准入标识赫然在列。 京城里有句话说得明白： 真正有分量的车， 不在车价多高， 而在挡风玻璃上贴着哪些通行证。 启动引擎后， 高育良准备返家。 这次他打算回自己住处。 毕竟黄亦玫与白晓荷仍在调养阶段， 眼下他折腾不起。 高育良本就体格出众，经过一段特殊时期后，体力与精力更胜从前。 昨日，他是在白晓荷家过夜的。 从晚上十点半开始，两人一直至凌晨三点。 今日出门时， 那姑娘嗓子已说不出话， 还使尽力气躺在床上，沙哑地对他说：“你别来了，今天我把门反锁。” 黄亦玫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如今他的嫂子苏更生， 大概还在家中照料她吧。 所以，只能回家。 此刻，苏玫家中。 刚从单位回来的她见客厅无人， 便朝练舞房走去。 推开门，一阵悠扬的音乐传来，一位身着汉服的少女，正赤脚翩翩起舞。 “倩倩，在练舞啊。” “苏姨……” 跳舞的苏倩倩停下动作。 她一直称呼苏玫为“阿姨”，虽然两人关系亲密如母女，但她从未改口。 第144章 攘外必先安内! 相比起其他职位，她更希望能成为高育良的秘书。 不过她心里也明白，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对高叔叔怎么看？” “我不是昨天说过了吗？” “我想把你介绍给高叔叔。” 苏玫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她唯一能拿得出手、并且能让对方满意的，也只有眼前的苏倩倩了。 虽然这么做对她很不公平，但苏玫也打算在以后好好补偿她。 至少，让以后的苏倩倩生活无忧。 “介绍给高叔叔？” 苏倩倩先是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眨着大眼睛看着苏玫，见她神色认真，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她的脸颊瞬间泛红。 “为什么是我？” 她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从小，她就被安排好了命运，成了别人家的媳妇，还是个病秧子的媳妇。 那个病夫去世后，她本以为自己终于自由了。 没想到现在又被安排出去， 而且对象是一个比她大三十岁的男人。 虽然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上次稍微打扮了一下，甚至像二十多岁的样子。 但他终究是年长许多。 “因为你只能是你。” 苏玫对这个从小看大的女孩，也是当成女儿一样，没什么隐瞒的，直接说道。 她渴望进步，渴望出人头地， 她想要做一个令人瞩目的女性。 可惜…… 她的公公给了她安稳的生活， 也给了她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位， 却给不了她真正想要的东西。 她是有能力的，真的有。 她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她不要别的，只要高育良愿意给她一个机会， 给她一个可以施展抱负的平台。 她会用行动证明，她不是靠脸吃饭的女人。 随后，苏玫又跟她谈了很久。 …… 某条公路上， 高育良正开着车。 “又来了……” “呵呵……” “还真是不死心啊。” 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高育良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 现在他被这个亲家母缠得有些烦了。 有什么想法，直说就是了。 他也是每天忙得不可开交的人， 哪有时间和她玩这种小游戏。 “亲家母……”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 苏玫并不愚钝，怎么会听不出话里的意思。 公公虽然帮她进了电视台，但除此之外几乎没给过什么助力。 她能有今天的地位，全是自己打拼出来的。 对于权力的较量，她也早有体会。 看到对方态度，苏玫没有绕弯子，神情认真地说：“亲家，我这边工作出了点情况。” 想要见人，总得找个理由。 这件事，正是她事先准备好的由头。 “你说……” 高育良脸上的烦躁情绪顿时不见了。 “上边准备对四大财团进行重组，为未来的发展做准备。” “我从公公那儿拿到了一些资料。”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 “好，我这就过去。” 话音刚落，高育良便挂了电话。 苏玫放下手机，嘴角也微微扬起，一切尽在她掌控之中。 她自然知道高育良的态度变化意味着什么。 具体结果如何，就看今天的表现了。 若是错过这个机会。 恐怕往后都难再有这种时机。 如果在京州耽误太久，柳映雪怕是要和她翻脸。 …… 淮东省，某座山间。 一座古旧的院落静静坐落在山中。 青藤缠绕着院墙，透露出一种岁月的沉静。 此时，一位老人正坐在院中。 他就是秦振江。 十五年前，他曾担任淮东省掌。 而只做到省掌，还是因为他不愿走得更高。 在淮东这块，秦家两个字就足以代表一切。 “真是多事之秋啊。” “御企改制……” “他们怎么敢动这方面的念头。” 秦振江神色略显凝重。 御企改制牵扯的是五大派系的利益。 如今却无人反对。 这让秦振江有些捉摸不透。 江南这四大家族，至今已有百年以上的历史。 而严柳系算是后来居上。 虽起步较晚，影响力却不容小觑。 更让人担忧的，是柳俊的存在。 天山的经历让他在军界拥有极高声望。 这也是秦振江所忧虑的。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家族已构成了多大的威胁。 如今已成尾大不掉之势。 他隐隐有种预感，柳俊迟早会对这些家族出手。 不…… 也许早已开始了。 这次的御企改制，正是由柳俊提出，并由他主导推动。 这一改革直接动了这些大家族的根本利益。 更让他感到异常的是，上边居然都默许了。 甚至还特意打电话来问情况。 但最终也只是被二人含糊其辞地打发了。 现在，柳俊与这些家族毫无瓜葛。 没错，就是毫无关联。 他们是彻底的本土派出身。 秦振江心里清楚得很。 这是一道绕不过去的坎。 虽然他也想反抗。 但谁又愿意当那个出头鸟呢？ 秦振江不敢轻举妄动，老陈也没这个胆子，老李同样不敢轻率行事，至于老赵那边，更不必多说，军工牵扯的背景更为复杂。 谁都不愿做那只出头的鸟。 每当一位新官上任，总会遵循一个不成文的传统。 先烧几把稍旺的火。 但人人都担心，这火势会反噬自身。 虽不至于彻底烧毁，却也足以灼伤。 秦振江的思路也很干脆。 既然斗不过你， 那我就选择与你并肩。 赵氏以高育良为纽带， 早已搭上了柳院长这条战线。 即便谈不上深入参与，至少也是态度明确的支持者。 略施援手，等将来一旦风向突变， 高育良也还能替他们挡一挡。 看看高育良的年龄， 再看看他目前的职位层级， 还有他背后站着的是何等人物。 可以预见的是，高育良未来极有可能步入高层。 至于其他的位置，他恐怕难以染指。 还有一个因素也值得注意， 据情报分析指出， 美利坚的国力正在逐步下滑， 而我们的综合实力则在持续上升。 若想登上全球霸主之位，战争恐怕是唯一的出路。 一旦美利坚察觉形势不对， 必然会选择将国内矛盾转移至外部。 按照美利坚以往的惯用策略， 随之而来的很可能是一场战争。 第145章 全部引入 从她的外貌便能看出来， 她与高育良一样， 在闲暇时间都会恢复真实状态， 怎么好看怎么来。 而在工作场合，她则会刻意化上一副成熟稳重的妆容。 许多职场女性都有这样的习惯。 这也是为何，很多女性更愿意选择御企岗位，而非踏入行政系统的缘由。 当然，这里说的是那些出身背景不凡的女性群体。 对她们而言，年龄从来不是评判外在的唯一标准， 她们使用的是全球顶尖的护肤产品， 甚至有些保养品，是常人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看看现在的秦思卉就能明白， 这还只是她简单修饰后的模样。 若她精心打扮一番，与女儿一同外出， 外人恐怕会以为她们是姐妹俩。 要知道，她的大女儿，现在还在读大一呢。 “你有没有想过调去汉东？” 秦振江望着眼前的小女儿，缓缓开口。 “汉东……” 秦思卉微微皱眉。 她在淮东干得好好的， 为何要调往汉江？ 去那边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没错，就是汉东。” “汉东那边好像没听说有岗位调动的消息啊？” “骆山河月初就要调任汉东。” 秦振江掌握的消息自然比旁人多一些， 如今已有不少人盯上了汉东的几个关键职位。 骆山河这次赴任，就是为了腾出空间。 “我听爸爸的安排。” 秦思卉明白，父亲做出这样的安排，自有他的考量， 她只需要照章执行即可。 “嗯……” 秦振江轻轻点头。 让女儿前往汉东， 他自有深意。 其一，是为了积累资历。 新能源项目的成果实在太大， 哪怕只是分到一点余荫，也足以让女儿在未来，冲击更高的职位。 在职场内，女性本就处于劣势。 秦振江自然要想办法弥补女儿的短板。 其二，便是让她登上高育良的船。 请注意，是让她个人上船， 而非整个秦家押注在他身上。 秦家要上船，高育良还没那个分量。 除非是高育良的岳父大人，才敢让女儿登上他的战船。 秦振江这么做，也是为了多手准备罢了。 万一……万一柳俊真的做出极端之事呢？ 不，他有五成的把握，柳俊一定会动起干戈。 而那个动武的契机，恐怕就是借助一场战争所带来的巨大声望。 要知道，如今已多年未经历战火。 如果柳俊真要对外开战，他的威望必然飙升。 看看民间百姓就知道了。 别的国家民众大多反战，唯独我们这里是个例外，百姓们反倒巴不得国家对外出手。 甚至还有人天天喊话，说该找个邻国练练兵，提升一下实战能力。 你见过这么另类的群众吗？ 很不巧，我们这里的百姓就是如此。 而柳俊本人，也是个主战派人物。 高育良敢断定，有五成的可能性，柳俊在任期间会发动战争。 这也是他提前布局的原因。 …… 此时，高育良正好来到苏玫家。 “高叔叔……” 当他看到走进来的女孩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这是又在搞什么花样？ 眼前的少女穿着白色过膝丝袜，脚上是一双黑色小皮鞋，身上是短款学生裙，黑色的长发扎成两个马尾，显得格外青春。 高育良必须承认，眼前这女孩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 她名叫苏倩倩，是苏玫的儿媳。 她的骨架小巧，身形纤细，身材上显得恰到好处。 再加上她的年龄—— 她实际已经二十岁，可打扮得像个高中生。 她看着高育良打量自己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不错……” 高育良笑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一旁的苏玫看着这一幕，眼中也闪过一抹得意。 今天，非得把他拿下不可。 “今天召开了会议。”苏玫走到高育良身边坐下，说道，“主要是针对目前存在的种种乱象。” 高育良闻言微微点头。 他当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那些御企—— 哪里赚钱，就往哪里挤。 房地产热，就全都去搞房地产；超市生意好，就一股脑杀进零售业。 你甚至能见到像大汉海洋运输集团这样的企业，居然也有房地产和建筑公司。 这样的局面，怎么可能不乱？ 结果就是大量的民企倒闭。 民企怎么和御企争？ “我明白了。” 高育良终于听懂了苏玫的意思。 这个消息，恐怕也是李墨云让她带给自己听的。 以他目前的影响力，确实有实力去整合一家御企，然后去找对应的产业。 就算上面不对国企进行整顿，他也打算动手布局。 原因很简单—— 他要推动新能源产业。 当地方上的民企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御企就必须站出来带头。 “这些资料你看看。” 苏玫拿出一叠准备好的文件递给他。 这些文件是他今天下班后，从国资委老丈人那儿取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交给高育良。 其用意在于让高育良从中挑选几家企业。 动动脑筋…… 看看有没有整合的可能。 如果真能整合成功， 李墨云的事业将迎来新的高峰。 整合后的御企，其中一把手的位置非他莫属。 这也是李墨云如此用心的原因。 “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书房？” 高育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仔细看看。 “当然可以……” 苏玫微笑着应了一句，随即起身，领着高育良朝自己的书房走去，轻轻推开房门。 一阵淡淡的香气飘入高育良的鼻中。 他也没心思去细看屋内陈设， 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 苏玫听柳映雪提起过这个男人工作时的样子，果然如她所说，她也没打扰，轻轻带上门走了出去。 高育良开始构思自己的布局。 哪些事要抓紧，哪些可以稍缓一些，他心中有数。 眼下最要紧的是新能源项目。 至于御企的事，等新能源的事告一段落再谈。 新能源汽车产业链分为上、中、下游三个环节。 上游主要是以锂、钴、镍、石墨、稀土等矿产为代表的原材料供应端。 中游则以锂电池、电机、电控等零部件为主，其中锂电池又细分为电解液、正负极材料、结构件、隔膜、电池模组等制造环节。 下游则涵盖整车制造以及充电桩等相关基础设施的生产与运营企业。 此外，高育良还列出了一长串企业名单。 这些都是他早有关注的目标公司。 并且，蓝星投资早已在这些企业中布局，持股比例从百分之十到二十不等。 高育良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把这些企业引入汉东。 至少也要在汉东设立分支机构。 最理想的情况，是将它们的总部迁来。 为此，汉东省正府将提供一系列优惠政策。 包括政策扶持、低息贷款、税收减免等等。 高育良还会给他们一个难以拒绝的承诺。 只要你愿意来，你就是我们的人。 只要落地汉东…… 今后就是高家的合作伙伴。 第146章 盛大的谢幕 如今的高育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他的名字，早已名扬寰宇。 各国都在密切关注他的动向。 看看今天的汉东就知道了。 他们的消息灵通得很。 特别是这类事情。 他们也没有刻意遮掩。 高育良和沙瑞金之间的矛盾， 稍有门路的人便有所耳闻。 大致都明白。 高育良拿出手机拨通了刘秀丽的号码。 “高书籍。” “你现在在哪？” “我在家……” “身边有传真机吗？” “家里没有。”刘秀丽略显为难，随即说道：“不过单位还有人加班，我马上过去。” “别麻烦了……” “你先把电脑打开吧！” “我这边会把资料传给你。” “好的……” 高育良挂了电话，随即打开电脑。 虽然这台电脑配置不错，是I7处理器，显示器也是曲面液晶屏，连键盘都是粉色的机械键盘，手感十足。 但他就是不会用啊。 办公室里的那台就简单多了，点点鼠标就能操作。 林淮把一切都设置好了，文件传输什么的，也都是他来搞定。 只要高育良说一声，立马就有人去办。 在家里也一样，女儿宋雪菲和妻子柳映雪会处理，甚至连外面的女人也一样。 她们既是伴侣，也是私人秘书。 现在这问题就来了—— 妈的…… 自己根本不会操作。 高育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 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他应了声“进”，苏倩倩便走了进来。 她手里端着一盘水果。 “高叔叔……” “尝尝这葡萄甜不甜。” 苏倩倩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一颗葡萄递到他嘴边。 高育良笑着张嘴接住。 “嗯，不错。” “这葡萄挺甜的。”他边吃边夸。 他忽然问：“你会传文件吗？用电脑的那种。” “会啊……”苏倩倩连连点头。 这台电脑平时就是她在用，对一些办公软件也比较熟悉。 以前苏姨上班时，她也帮忙传过文件，操作起来轻车熟路。 “来，帮我传一下。” 高育良指着放在键盘旁的资料说道。 “好呀……” 苏倩倩开心地走过来。 见状，高育良也笑着站起身，让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由于身高问题，书房的办公桌比一般的矮一些，椅子自然也低。 高育良坐下时，膝盖几乎快顶到桌面，他把椅子调到最低才勉强合适。 他刚坐下，苏倩倩却有点难办了。 她坐上椅子后，整个人几乎和桌面齐平，看起来有些滑稽。 “是这个文件吗？” “就是这份材料。” “你把这些内容都敲进去。” “好……” 那密密麻麻的两千多字， 就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悄然敲完。 苏倩倩的效率还是值得肯定的。 这么一大段文字，她居然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当苏倩倩把材料发送出去的那一刻， “干得不错……” 高育良微笑着夸了一句。 “好了……” “你先去休息一会儿。” “高叔叔还有点事要处理。” “行吧……” 苏倩倩很识趣。 也没有继续缠着他。 她走出书房的时候…… 坐在客厅看电视的苏玫，见她出来，便立刻关切地问了一句： “怎么样……” “嗯嗯……” 苏倩倩骄傲地点点头。 “真厉害……” 苏玫欣慰地竖起手指。 她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接着她快步走向房间， 很快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泛黄的新闻稿。 这份稿子曾经上过新闻。 讲的是某个偏远地区的情况。 那里还保留着不少封建旧俗， 其中就有一个叫“闹洞房”的陋习。 这种旧俗在九十年代的偏僻山村还很常见， 但随着社会进步，现在已经基本绝迹了。 而这篇新闻稿的时间，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 此时的高育良，正忙着给刘秀丽打电话。 “书籍，文件我已经收到了。” “嗯……” 高育良淡淡地应了一声， “你这样，以我的名义，安排一个视频会议，今晚八点半开始。” “你让吕秘书长通知汉东省府党组成员。” “所有人，全部都要列席这个会议。” “所有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全都要參加這次会议。” “嗯，好的。” 刘秀丽急忙点头应声，态度恭敬。 看来高书籍已经结束会议了。 他们这些相关人员也该开始准备行动了。 作为高书籍的亲信之一， 自己也算是他身边的重要助手了。 所以，她自然不敢有半点马虎。 现在是傍晚六点半，距离晚上八点半还剩两个小时，时间上是够的。 挂断电话后，刘秀丽立刻拨通了省府秘书长吕正安的号码，通知他召集汉东省各大省府党组成员开会。 吕正安接到电话后，自然也不敢拖延。 当时他正被朋友叫去吃饭，酒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匆匆离席。 路上，他一边走一边打电话，通知其他党组成员。 目前，汉东省府党组成员包括： 高育良、王政、蒋学博、周兴邦、邵翠容、邓和光、吕正安、刘秀丽，共八人。 这份名单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吕正安和刘秀丽已经处在正市级的顶端。 当然，这个台阶对他们而言，仿佛隔着天堑一般。 吕正安在厅级岗位上干了四年，又在秘书长位置上待了五年，前前后后近十年了。 如今汉东局势发生大变动，他和刘秀丽一样，都不想坐以待毙。 此时，刚回到家的王政，也接到了吕正安打来的电话。 “要开视频会议？” “看来他真的要回来了。” “我也得找他好好谈谈。” “只希望最后能有个好结果吧。” 王政心里很清楚， 高育良一回到汉东， 他的政治生涯也就进入倒计时了。 如果他能主动配合、交代清楚， 高书籍即使不能保他，至少也不会让他太难堪。 当然，他并不怨高书籍。 他只恨赵立春。 如果赵立春没有被调走， 如果赵立春不是去协议院这种清闲部门， 如果赵立春去了更有实权的位置， 如果柳院长没有胜出…… 那现在坐在高育良位置上的，应该就是自己。 而现在，输了就输了，得认。 恐怕赵立春的结局比他还惨。 第147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栋房子，这个小区，代表着汉东最高的权力圈，多少人梦寐以求。 而这里，正是他毕生奋斗的目标。 如今，却要搬离。 想到这里，王政心中五味杂陈。 “算了……” “但愿能有个体面的收场吧。” 无论如何，他决定把最后一班岗站好， 给书籍留下一个好印象， 也许这样，才能换来一个较为温和的结局。 …… 此时，抱有类似心情的，不只是王政。 省府几位副省掌也是如此， 尤其是邓和光， 他比王政更早认清形势，也更主动。 一接到消息，他正准备回家，立刻让司机调头，返回单位加班。 同时，他开始恶补关于新能源领域的知识， 还让秘书将视频会议的摄像头对准他办公桌后的国旗， 为的就是让高书籍看到——我还在加班！ 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愿意将功补过。 相比起王政和邓和光的表现， 周兴邦的情况其实和邓、何二人相差无几。 毕竟这三人一直走得比较近，这是整个汉东省心照不宣的事实。 要说谁目前处境稍微轻松些，大概只有蒋学博和邵翠容。 蒋学博自然不在话下，他本就是汉大帮的核心成员，如今高书籍还对他有提携之意，有意将他推出来，作为日后汉大帮在省里的主要代表。 邵翠容的处境也相对好些。 她曾主动向高书籍汇报过一次工作，再加上她与周桂梅私交甚笃。 众所周知，周桂梅是高书籍的亲信，既然邵翠容与周桂梅走得近，那自然也被归入了高书籍的阵营之中。 …… 在省韦书籍办公室内，临时主持工作的沙瑞金也收到了消息。 这则消息是省韦办公厅传来的。 虽然省韦和省正府是两套人马，但省正府的工作始终要接受省韦的指导。 这次省正府召开党组会议，按理也要向省韦这边打声招呼，哪怕是通过视频会议的形式。 “视频会议……” “看来，我也该准备离开汉东了。” 沙瑞金的鬓角已经泛起了白发，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 那些白发，也就是这两天才冒出来的。 可想而知，他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有多大。 其实，更多是一种失落，一种不甘心。 前几天，他还是说一不二的省韦一把手，如今却已是世事无常。 他将前往人事院述职，接下来就是等待新的安排。 只是他心里清楚，恐怕上面对他也不会太重视了。 这就是现实，永远只记住胜利者，失败者往往被人遗忘。 当初他刚来汉东时，整个省都在批评赵立春，说他的不是。 等他离开之后，那些曾经攻击赵立春的人，恐怕转头就会拿他开刀。 他心里清楚，其中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李达康。 要说心里落差最大的人，倒不是他沙瑞金。 对于这一天，他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官场这条路，哪能永远不出事？就像那句老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真正难受的，反而是白秘书。 他是从西南某省一路跟着领导过来的，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在省里除了省掌，谁见了不得尊称一声“白处长”？ 上至省韦常委、副省掌，下到厅局长、主任，谁见了他不是毕恭毕敬，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哪个动作惹得他不高兴。 可自从领导在人大会议上宣布辞职后，王政、李达康等人对他的称呼瞬间就从“白处长”变成了“白秘书”。 就在上午，领导还特意召见了汉东省检察院反贪局常务副局长侯亮平。 要知道，这位侯局长之前对“白处长”三个字喊得可亲热得很，如今也改口成了“白秘书”。 而且，侯亮平不过是个正县级干部。 可现在，连他都这样了，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让白秘书如何接受得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侯亮平并不在乎这些称呼的变化。 对他而言，谁胜谁败，影响不大。 他在钟家本来就不太受重视。 随着高育良突然召开省正府党组视频会议，整个汉东省一些嗅觉灵敏的领导纷纷察觉风向变化，有些人也开始活跃起来。 比如汤光耀的住处，这几天就没断过访客。 而刚刚从书房走出来的高育良，一看到坐在客厅的苏玫，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艳。 特别是她坐在那里时的神态，让他也有些心神一动。 苏玫今天换了身打扮。 二月的京城，气温还在零下，出门自然要以保暖为主。 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高育良那样不拘小节。 高育良有时连保暖裤都懒得穿，只是一条加厚西裤，上身搭配的就是普通的T恤加上一件正式点的西装外套。 也没办法啊…… 谁叫他身子骨硬朗呢。 苏玫此刻正坐在沙发上，身着一条紫色连衣裙， 配上她那柔媚的面容，和坐姿中透出的一丝撩人气息，整个人显得格外迷人。 在高育良眼里， 看人，尤其是看女人的时候， 第一印象首先是脸。 脸型要好看，要有辨识度，不能是那种千篇一律的网红脸、流水线整容脸。 其次看身材，要丰满匀称，曲线得当，腿部长度与上半身比例要协调。 太短，看着没气质；太长，又让人觉得不真实，缺乏亲近感。 太胖或太瘦都不合适， 即便是稍微有一点肉感也不行。 肉多，少了精致感； 肉少，看着又太单薄，像是没血色的“骨感美人”。 当然，白晓荷是个例外。 她是那种靠才华吸引人的类型。 高育良看重的，正是她那份学术上的专注与能力。 而对其他女性，他就没那么包容了。 所以，这一切都得刚刚好。 然后还要看手和脚。 高育良对这些细节还是有些讲究的。 女人的手要修长、柔软、白净，甚至连指甲的形状他都会留意。 有些女人指甲剪得像男人一样，手指又粗又短， 就算长得再美，也会大打折扣。 至于脚型，高育良也有一定标准。 最好能达到模特那种比例和线条。 还有皮肤，自然要细腻、白嫩、红润， 这些是基本条件，缺一不可。 当然，能达到这些标准的女人， 基本都是万里挑一，甚至是十万里挑一的存在。 可偏偏，这样的女性在高育良身边却并不稀罕。 只要他愿意，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无论对方身份多么高贵， 哪怕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只要他一句话，也会有人安排妥当。 这一切，都是位置带来的便利。 权力越高，身边围绕的利益和资源就越丰厚， 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迷失自我。 不过，至少高育良在这方面还算是有分寸。 望着眼前苏玫的神态， 高育良也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声。 不得不说， 华伦天奴在做鞋这方面，确实有一手。 尤其在高跟鞋的设计上， 那种既优雅又带着一丝性感的韵味， 被设计师拿捏得恰到好处。 此刻的苏玫慵懒地倚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平板，腿随意地搭着，脚上那双铆钉平底鞋， 被她随意地勾在纤细的脚踝上。 见高育良从书房走出来， 苏玫立刻放下手中的平板，放下了翘着的腿，起身笑着说道：“亲家，今晚干脆就在这住吧！” “这不合适吧！” 高育良眉头微微一皱。 他清楚这套房子的布局，四室两厅，苏玫和女儿各住一间，一间是书房，剩下那间被改成了练舞室。 那他晚上睡哪儿？ “没事的……” “你要是不介意，就住我房间吧！” 苏玫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她们早就计划好了。 如果今晚他不留下，她们准备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那亲家母睡哪儿？” “我跟倩倩一起睡就行了。” 说着，苏玫像撒娇一样轻轻推了他一下，然后转身往厨房走去。 她早就把饭菜准备好了，就等高育良出来吃饭。 “那也不太方便……” “我也没带睡衣来。” 高育良身上还穿着正装，回家后他习惯换上休闲服，或者索性穿着睡衣在家里走动。 这样一身正装，让他感觉拘束得很。 正走向厨房的苏玫听到后，抿嘴一笑，转身回了房间，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套宽松的篮球服走了出来。 “你看……” 第148章 视频会议! 有些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就好。 其他的，他也懒得去深究。 毕竟现在他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位。 苏玫穿的是肤色的，苏倩倩穿的是白色的。 颜色虽不同，但手感却差不多。 他也不是神仙，怎么可能单凭触觉就分得清楚？ 除非他低头去看。 不过，高育良自然不会这么做。 真要低头的话，场面难免会有点尴尬。 就在这时，饭也吃完了，腿上的那种丝滑触感也随之消失。 饭后他起身活动了几下。 面对那两个像在闺房中满腹幽怨的女人。 高育良却毫无波澜，径直朝书房走去。 她们的事，等他开完视频会议再说。 …… 晚上八点二十左右。 高育良坐在书房舒适的办公椅上。 苏玫和苏倩倩这对婆媳，也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忙着。 苏玫把椅子背后柜子上的私人物品收拾干净，换上了帝国的国旗、国徽以及一些正式的摆件。 苏倩倩则在一旁帮他调试摄像头和麦克风。 好在这些设备本来就是现成的。 不然，高育良可能还得去黄亦玫那儿借一套。 时间一到八点半。 调试完毕的两人乖巧地退出了房间。 “高书籍……” “高书籍……” “高书籍……” 随着视频会议接通。 屏幕上立刻出现了八个人，高育良的画面居中，其他八人围绕在他四周。 大家齐声称呼“高书籍”。 自从担任汉东省省掌以来，他还是头一回听到别人这么叫他。 说真的…… 这种感觉，真不赖。 高育良开口道：“大家都到了，那就开始今天的会议吧。 秀丽同志负责记录。” “好的，高书籍。” 视频那头的刘秀丽立刻点头答应，手里也拿起了一支钢笔。 她身边坐着一位穿着职业套装的美女，正是她的秘书顾阡陌，此刻也捧着笔记本电脑在一旁协助。 因为使用的是外接音箱，所以高育良的声音她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不止她这边如此，其他人如王政等人，也都是如此。 他们的秘书也都在一旁帮忙做会议纪要，以便会议结束后复盘。 这场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十点才结束。 会上，高书籍强调： “我们汉东作为新能源产业的试点城市，要拿出打硬仗、打持久战的准备，弘扬艰苦奋斗的精神。” 并要求省府尽快拿出具体方案。 诸如此类的官话，他一口气讲了一个多小时。 在这段时间里，高书籍的“语言艺术”可谓发挥得淋漓尽致。 然而众人脸上并无一丝不耐，反而频频点头称是，尤其是王政，拍起马屁来格外起劲。 会议接近尾声时，高育良将目光投向负责工业的邵翠容。 “翠容同志。” “高书籍。” 邵翠容立刻打起精神回应。 连她旁边原本有点打瞌睡的秘书，也像是被电到一般，迅速进入状态。 “你牵头成立一个商务小组。” “主动联系这些企业，有必要的时候可以实地走访，看看能不能把他们争取到我们这边。” “高书籍，我担心其他省的领导……” 邵翠容语气中带着几分顾虑。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她曾在某县担任过县长职务。 那段时期，两个县市之间因为招商引资的事屡有摩擦，争执不断，甚至发展到动起手来的地步。 如果说这些都太遥远了，那就说近一点的吧，四年前的一桩旧事。 老粤和中原为争富士慷项目，闹得惊动了上头。 当时富士慷有意在中原行省建厂。 这下老粤当然不答应了。 最初是两市之间的较量，后来有一方市里撑不住了，省里见自己地盘上的市被压着打，自然坐不住，出手护犊子。 这边一看，“你欺负我手下？” 那边也不含糊，直接站出来应战。 双方争得不可开交。 当然，这些事只在高层流传。 吵架也只是市一级的领导，再往上，省里的干部之间互相骂骂而已。 邵翠容也怕自己遇上类似场面。 一两家还好说。 可这十几家企业，分布在六七个省，情况就复杂了。 要是老大被这几个省份联手牵制，她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 所以，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我会跟他们通个气的。” 高育良相信，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多少还是有些分量的。 如今的他，不只是在汉东说得上话，在其他省份的领导圈子里，也颇有几分颜面。 谁都不会因为一两家公司，真跟他过不去。 当然，前提是你要先打声招呼。 如果不提前打招呼，恐怕那些省的领导立马就会设障阻拦。 “那翠容就放心了。” 有高书籍这句话，邵翠容心里也踏实多了。 至少不用再顾虑上面会有人从中作梗。 …… 会议结束之后。 高育良走出书房，没见着人影。 他也没多想，径直往苏玫的房间走去。 洗了个澡，关灯躺上床。 就在他准备入睡时，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若不是他耳力过人，还真可能听不出这细微的动静。 紧接着，门锁发出轻微的响动。 被窝里的高育良嘴角一扬。 屋内窗帘拉得严实，一片漆黑，但他还是能看清那轻盈的身影悄然进门。 能称得上“娇小”的，除了比自己小三十岁的苏倩倩，他想不出第二个人。 毕竟，整个房子里加上他，一共也就三个人。 而他被子里，似乎也多了一点什么。 “高……” 那道黑影刚想开口，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对谁来说，那一刻都显得格外漫长。 或许因为黑影进来时，是故意还是无意，门竟没有关上。 这一夜对某些人格外漫长。 比如那些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的人，时间仿佛拉长了几倍。 对另一些人而言，却转瞬即逝。 比如那些疲惫不堪、倒头便睡的人。 等到天亮，时钟指向第二天上午。 高育良依旧按照生物钟，在七点准时醒来。 每次醒来，他都有个习惯—— 和身边的人来一场亲密互动。 只是这次，考虑到小丫头身体原因， 他只得转而与“亲家母”聊上几句。 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后， 上午八点半，他从苏玫家出来。 今天他在京城还有四场会议要参加。 上午财政部，中午帝国电网，下午工业部和商务部联合会议，傍晚还有内阁的会。 这四场会议，是专门为照顾他临时召集的紧急议程。 若按正常流程，至少得等上一个月。 2月28日，二月的最后一天。 上午八点左右， 汉东省驻京办事处里，林淮等人正在做最后的准备工作。 他们订的航班是九点半的， 所以八点半就得出发去接人。 “小梅啊。” 正喝茶的林淮忽然开口。 “处长？” 梅晓歌赶紧走过去。 林淮语气中透着关切：“我估计快调下去了，我会向领导推荐你，你一定要好好干……” “处长，您……” “唉……” “别说伤感的话。” 他故作轻松地拍了拍梅晓歌的肩膀。 林淮接到市韦组织部的电话后，对方详细征求了他对后续工作的想法。 作为组织培养的干部，林淮自然表态服从安排。 从吴部长谈话的语气中，林淮察觉到组织有意让他关注京海的情况。 毕竟金山县就在京海市辖区内，而金山县隔壁，正是汉高祖刘邦的故里。 第149章 汉东，我回来了 低调才是王道。 太出众的外表容易引人注目。 林淮继续叮嘱：“作为秘书，你要照顾好上级，也要照顾好他们的家人、亲戚，这句话你要好好琢磨。” “分寸感很重要。”梅晓歌郑重地回了一句。 “对，分寸感。”林淮露出赞许的神色，随即又严肃起来，“一定要和他们的家人保持距离，是时时刻刻保持距离，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还有，宋小姐很优秀，你也挺有气质。但我必须提醒你，你心里不能有半点非分之想。” “明白。”梅晓歌点头。 “不只是行为，连念头都不能有。” “虽然以宋小姐的条件，未必会对你这样的人有想法，我说的这种情况大概率不会发生。” “但这些话，我还是要提前讲清楚。” 这是防患于未然。 但该说的话，一句也不能少。 “我已经结婚了。”梅晓歌苦笑着回应。 秘书的几条铁律，他早就牢记于心： 严守保密原则；必须已婚；经得起诱惑；能吃苦耐劳……还有许多。 他清楚，这是为自己好，也是真心看好自己。 如果连这点诱惑都扛不住，那也走不了多远。 如果连是非都分不清楚，那你这个人也就没什么前途了。 “明白了就好。” 林淮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他的一些举动，不知不觉中也慢慢和上级越来越像。 “明白……” 梅晓歌知道，处长愿意多说几句，是出于关照。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动身了。你去看看东西准备得怎么样，要是没问题就出发。” “是。” 梅晓歌说完便转身离开林淮的办公室。 上午八点光景， 高育良已经穿戴整齐—— 他原本戴的是黑框眼镜，但黄亦玫觉得不太搭，特地挑了一副白金款。 不愧是艺术出身的，眼光果然不同。 如今的高育良比起从前，多了几分文雅气息，甚至有些平易近人。 “育良哥……” 苏玫轻声唤了一声，一边走近。 她脸上带着刚醒来的红晕，略显慵懒。 比起两天前，她整个人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气质更柔和，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你叫我什么？” 高育良抬手轻抚她的下巴。 “亲……亲家公……”苏玫眼波一转，立刻改了称呼。 “这才对。” 高育良嘴角微扬，又轻捏了下她的下巴。 “高叔叔……” 苏倩倩揉着眼睛走过来，脚步虚浮，显然还没睡醒。 “倩倩……” 苏玫忽然朝她看去。 “苏姨，您说……” “以后要叫‘公公’才对。” 说完，她眼神一转，瞥了高育良一眼。 既然要演，那就演全套。 高育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神色却淡淡。 “啊？” 苏倩倩也许是累了， 走到高育良旁边，顺势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他正在翻阅资料，见状，顺手将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这丫头，真是……” 他低声笑着。 很快到了八点半， 苏玫和苏倩倩送走高育良，回到屋内，一句话没说，默契地各自回房补觉。 楼下，高育良坐进奥迪车里。 那辆他的旧车自有专人送回。 一辆奥迪，两辆帕萨特，车队缓缓驶向机场，踏上返回汉东的路。 “书籍……” 副驾驶上的林淮递来一个文件夹。 连句寒暄都没有，直接进入工作状态。 开车的梅晓歌默默记下： 林曾说过，不需要客套话，只讲效率。 有事直接干，有问题直接找上级。 上级一向只谈公事，不聊私情。 高育良翻开文件夹，行程安排得明明白白—— 中午抵达汉东， 原本这种流程可以简化，但汤光耀却坚持要迎接，毕竟这是他履新的正式场合。 流程走完后，安排在机关食堂用餐，一切从简。 下午两点半，会议正式召开。 当初沙瑞金履新时，不也走了一遍类似的流程？如今轮到他了，情况或许会更微妙一些。 结合之前汤光耀的那番话，到时候现场恐怕会更有看头。 相比之下，苏玫和婆婆两人，刚躺上床就沉沉睡去，连雷都炸不醒——实在是太疲惫了。 与此同时，高育良已经登上回汉东的航班，在商务舱闭目养神。 嘴角还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两天的经历，确实让他有些新鲜感。 这次回程，苏倩倩倒是为他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飞机准点于十一点半降落在京州国际机场。 “汉东，我回来了。” 这是高育良踏上故土时内心的声音。 与离开时忐忑不安的心情相比，此刻的他已完全是另一副姿态。 离开时，他满心委屈、焦虑，甚至隐隐担忧自己的去向是否会生变；如今归来，却有种王者再临的气势。 中午十二点，车队抵达机关大楼。 门口早已站了五六十名身穿黑色行政夹克的工作人员，目光齐刷刷望向车门。 当高育良踏出车门的那一刻，整个汉东省的班子全都迎上前来。 走在最前面的还是沙瑞金，旁边是汤光耀与刘海，三人脸上虽都挂着笑容，各自的心思却各不相同。 高育良一眼便看出端倪：沙瑞金的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汤光耀则是发自内心地欣慰，自不必多言；刘海则一脸轻松。 他心里清楚，若不是刘海主动退让，自己也不可能这么快胜出。 这场胜利，也有他一份功劳。 到时候分功论赏，自然少不了他的一杯羹。 “育良书籍……”沙瑞金苦笑，伸出了手。 “瑞金书籍……”高育良语气惋惜，上前握手。 他的神情既无胜利者的傲慢，也无笑意，反而是满脸惋惜，仿佛真为沙瑞金感到遗憾。 若赵立春在场，怕是要骂一句“伪君子”，简直比岳不群还岳不群。 一个胜者还装出悲天悯人的模样，说话一套一套的，真能演。 尽管如此，沙瑞金听在耳里，心里还是颇为受用，嘴上却故作失落地说：“育良书籍这话太重了，我现在已不是汉东省的省韦书籍。” 高育良紧紧握住他的手，语气真挚地说：“在我心里，您始终是汉东省的省韦书籍。” 沙瑞金没有多言，只是动容地回握他的手，尽管心里明白，高育良这句话不过是客套场面话。 但他还是感激的—— 毕竟，对方愿意说这话。 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 即便离开，也不至于太过难堪。 “育良书籍，请。” “瑞金书籍，您先请。” 沙瑞金笑了笑，语气坚定：“咱们体制内，讲究职务优先，还是您先请。” “那怎么行……” “我怎么好意思先走。” 高育良谦逊地摆摆手。 “你刚才也说了，职务为先。” “我现在还没正式拿到人大那边的任命呢。” “所以，还是瑞金书籍先请。” 今天高育良是绝对不会先走的。 …… 第150章 同步直播! 众目睽睽之下，谁知道沙瑞金是不是在这儿给他设了个局。 就算没有局，他也得谨慎。 他可不想明天一早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说什么高育良胜券在握、得意洋洋之类的话。 虽说世人多半敬仰强者， 但同情弱者的心里也不少见。 沙瑞金前后的变化，再加上如今这副模样，若是有人稍加渲染，结合他刚到汉东时的意气风发，很容易被拿来大做文章。 因此，高育良必须格外小心。 一番谦让之后， 前任一把手沙瑞金也终于不再推辞， 他也确实想第一个走。 这对他四十多年仕途来说，也算是一个圆满的句点。 饭后众人轻松地共进了一顿午餐，等到散席时已是中午一点。 高育良稍作休息后，便前往人大礼堂。 下午两点半刚过， 他又与汤光耀起了些争执。 争的还是谁该走在最前面。 “育良，你这是做什么。” “快点过来……” “老领导，您先请。” “今天主角是您。” “老领导……” 高育良脸上略显为难。 “今天可是全省直播，连七点新闻都会播，你让我站后面，不就是让我难堪嘛。” “那好，我先走。” 见状，高育良也不再坚持。 再推让，反倒显得矫情。 下午两点半整， 汤光耀与刘海陪同高育良缓步走向会议厅大门。 当高育良接近门口时， 四位身着礼服、手执礼仪剑的军警齐刷刷抽出剑行礼。 两名身穿西装的寸头青年立即将紧闭的大门缓缓推开。 “啪啪啪……” 高育良三人一踏入会场， 全场上下两层共计一千七百多人纷纷起立，掌声雷动。 接着又是例行流程。 下午四点左右， 一千多名代表终于完成投票。 汤光耀走上主席台，开口说道： “现在我宣布，关于任命高育良同志为汉东省韦书籍的投票结果。” “赞成票，一千七百八十二票。” “弃权票，零票。” “反对票，零票。” “啪啪啪……” 会场再次爆发出热烈掌声。 全场千余人齐齐起身，目光激动地望向坐在第一排的高育良。 高育良微微一笑，起身缓步走到中间的过道上， 向全场深鞠一躬。 此刻，汉东卫视、京州、京海、东海、吕州等电视台正在同步直播。 这一躬，也通过电波传遍全省。 在场的这些人， 是来自全省各地的代表， 他们代表的是汉东百姓的声音。 不论他们由谁选出， 你只需知道，他们承载着汉东民意。 高育良的这一躬， 既是为在场代表所行，更是为汉东八千多万百姓所鞠。 现场掌声比之前更加热烈。 高育良鞠躬完毕后才走向自己的座位坐下。 他心里清楚，现在还不是自己开口的时候。 此刻，站在主席台上的正是汤光耀。 他脸上挂着微笑，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看到这一幕，与会人员陆续坐回座位，掌声也由密转疏，渐渐平息。 全场寂静无声，没人开口说话。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等待汤光耀接下来的发言。 新领导上任有三道程序： 第一道是帝国人事院发布正式通知。 第二道是省人大会议投票表决其任职资格。 第三道则是由省人大主任向全省公布结果。 “现在……” 汤光耀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会场。 “现在”这两个字仿佛还在空中回荡。 “我代表汉东省人大代表会议，正式宣布——” “高育良同志。” 不得不承认，汤光耀非常懂得调动气氛。 明明一句话就能说完的内容，他却一字一顿地说了将近两分钟。 每说几个字就停顿一下，但台下一千多位与会者竟无一人显出不耐。 “经汉东人大常委会表决——” “高育良同志……” 他坚定有力的声音在会场上空回荡。 “将正式担任……” “汉东省省韦书籍一职。” “啪啪啪……”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全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一千七百多名与会者中，除了一人之外，几乎都站了起来鼓掌。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前排的那位男子。 他就是今天当之无愧的主角。 他不仅代表着汉东，更成为了帝国关注的焦点。 他，就是刚刚被任命的汉东省韦新书籍高育良。 他，曾是汉东省的省掌。 他，也将成为这片土地未来的掌舵人。 汉东即将迎来一个属于高育良的时代。 一个以他为核心的全新时代。 一个高速发展的新时代。 此时，高育良也缓缓站起身，向前迈了两步。 他原本坐在第一排中央的位置，正对着前方约半米高的主席台。 当他转身面向全场的那一刻，本已减弱的掌声再次爆发，甚至比之前更加响亮，场面达到高潮。 尤其前几排的人鼓掌格外卖力，似乎都想在这个关键时刻展示自己的热情。 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十几台摄像机齐刷刷对准了他，最近的镜头距离他只有几米远。 这一画面通过电波传到了千家万户。 此时的高育良神情平静，一如既往，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随后，他微微弯腰，向全场深深鞠了一躬。 当高育良重新落座时，主席台上的汤光耀再次压了压手。 众人见状，立刻停止了鼓掌。 他们知道，真正的重头戏来了。 不仅是在场的人…… 电视机前的无数观众，还有那些关心、关注高育良的人们，也都屏住了呼吸，想听一听这位新任书籍要说些什么。 “接下来，请御书房大臣、汉东省韦书高育良同志发表讲话。” “他同时兼任华东军区国防委员会副主任、汉东军区国防委员会主任、以及军区第一书籍。” 话音刚落，汤光耀便走下主席台，掌声伴随着他的步伐一同响起。 与此同时，高育良再次起身，朝主席台走去。 “啪啪啪……” “啪啪啪……” 掌声依旧热烈，久久不息。 “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该有的气魄啊。” 会场的一角，祁同伟正坐在这里。 他是汉东省人大常委会法制工作委员会主任，自然有资格参加这次会议。 他原本的座位安排在第三排。 第一排坐的是正副省级领导，以及一些退休的老同志和副主任。 第二排则大多是民间代表。 其中，也包含了来自其他党派的代表。 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同志，声名远播。 例如，曾荣获全国劳动模范称号的。 又如被评为感动华夏十大人物的。 另外还有一些为国家立下赫赫战功的老一辈革命家。 像陈岩石，此刻也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 祁同伟为了避嫌，特意选择了这里。 “老师……” 看着走上主席台的高老师，祁同伟眼神微微闪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抽空去老师家拜访一趟。 站在主席台前的高育良，从口袋里取出几张纸，纸上整齐地写着工整的楷体字。 “这是秘书为我准备的讲稿。” “但我觉得，今天这样一个庄重的场合，” “那些官方套话就不说了吧！” 高育良当着全场的面，将手中的讲稿撕成碎片，笑着说道：“我想说点发自内心的话。” “哈哈……” 第151章 发自内心的自豪 各平台负责人看到剪辑后， 没有多余废话，直接下令运营部门置顶推荐。 高育良的讲述还在继续。 “十五岁那年，我考上了汉东省高考状元，全国第二名，进入汉东证法大学。” “三年时间，我完成了大学本科的学业。” “那时我才十八岁。” “也正是那一年，我找到了我的母亲。” 正当大家沉浸在高育良讲述的温情中时， 他接下来的一番话， 让“母亲”这个词再次升华，也赋予了更深的意义。 “长兄如父，” “我把养育我长大的哥哥当作父亲一样看待，” “我一生都在为理想奋斗。” “我还记得，今天出门前，” “我夫人问我，有没有感到高兴、自豪？” “我当时只是回答她，” “育良不敢有半点骄傲。” “我所能做的，只有尽心竭力。” “唯有勤勤恳恳。” “但，我绝不敢自满。” “我心里明白，今日的一切成就，皆源自时代。” “啪啪啪……” 掌声适时响起，仿佛为这番话添上一道温暖的注脚。 高育良的这番话，又将他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度。 此时，京城几位高层，看到这一幕也不禁露出满意的笑容。 听听…… 你们好好听听…… 不管高育良这番话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场面，不可否认，它极具感染力。 “改开的步伐，如江河奔涌，浩荡前行。” “我们每个人都置身于这场时代浪潮之中。” “有人因努力，或因幸运，站到了潮头。” “那潮头之上，风光无限，诱惑亦无边。” “但同样，风险也无尽。” “关键在于你如何去把握。” “未来远不如过往那般明朗。” “激荡与迷茫，交织在每个人的心头。” 说到动情处，高育良嘴角微扬，目光扫过全场，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的神情各异，或沉思、或回忆、或懊悔，皆有之。 “前路漫长而修远，吾将上下而求索。” “夜色虽暗，但前方必有曙光。” “请坚定信念，站稳立场。伟大的时代，不仅属于青年，也属于我们每一个人。” “青年一代，应以济世安民为己任。胸怀壮志，热血洒疆场；乘风破浪，勇挑重担！” 情绪激动之时，高育良目光环视全场。 他目光如炬，仿佛一条巨龙巡视群臣，扫过一千七百多人，目光所及之处，无不肃然。 最终，在数十台摄像机的镜头下， 通过十几个电视台的直播， 此刻，至少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人，听到了他的声音。 高育良目光如电，似问、似斥、似探，仿佛与全场一千七百多人对视。 此言一出，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此刻，再无一人敢轻言。 目光所过之处， 那些与他对视的人，纷纷低头回避。 他们回避的，不只是高育良的眼神，更是他那不容置疑的气场，以及他背后所代表的权力。 然而，他仍不疾不徐地扫视全场， 却无人敢出声回应。 整个会场，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甚至有人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一幕，也被千家万户的电视镜头如实记录。 “啪啪啪……” 第一排的汤光耀率先鼓掌。 紧接着，刘海也站了起来…… 全场随之激动地起立鼓掌。 “年轻人，我拭目以待。” 皖南某山间小院，一个人看着电视中的高育良，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果然，丫头眼光独到啊。 高育良确实不简单。 此时，电视前观众们的神情各异。 有的振奋，有的淡然， 也有几分不屑与怀疑。 …… “汉东……” “汉东……” 秦思卉望着电视，若有所思。 三十多个省韦书籍中，除了老粤和天山，高育良已是佼佼者，甚至某些方面已超越他们。 不，不是“超越”…… 若论实际权力而言， 高育良才是省韦书籍中的第一人。 某种角度来说，他身上的头衔简直堪称顶级配置。 甚至可以说，远超常规标准。 “他会不会……” 秦思卉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高育良会不会在担任汉东省韦书籍期间，更进一步？ 她所说的“更进一步”， 当然不是换一个岗位那么简单。 而是直接升任御书房行政大臣。 “算了……” “那种事也不是我该琢磨的。” “可父亲让我过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那天，她也曾与父亲深谈过一番。 如果自己过去，大概率会接替王政的位置。 对她而言，也算是一种升迁。 她现在是淮东省的副省掌， 若调任汉东，则会成为常务副市长。 秦思卉始终不太明白，去汉东对自己究竟有什么意义，留在淮东不好吗？ 将来还有机会成为省韦副书籍。 而去了汉东，在高育良强势的风格下， 她又能发挥多少作用？ 恐怕高育良根本不会给她多少空间。 但在淮东就不一样了。 别看她只是个普通副省掌， 可省掌甚至省韦书籍都对她礼让三分。 这一切，只因她姓“秦”。 京城。 此刻，柳俊也正在观看这场直播。 “有你的啊……” 柳院长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对女婿这番演讲，他相当满意。 …… 接风宴结束之后，已是夜晚。 高育良与汤光耀并肩走在院子里，夜色沉沉。 汤光耀边走边笑，开口道：“你知道我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情是什么吗？” “您说说看……” 面对曾经的老领导， 即便如今高育良在汉东地位稳固，被称为“汉东王”， 他对汤光耀依旧保持着敬意，言谈举止也都带着几分恭敬。 当然，这种恭敬也得拿捏分寸，否则就显得太过做作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 恭敬是态度上的事， 如果表现得太过谦卑， 那就不是恭敬，而是软弱了，别人还会觉得你怕他。 “把你发掘出来。” “看来，我没有让老领导失望。” “哈哈……” 汤光耀忍不住笑出声。 “岂止是没有让我失望。” “我现在是真骄傲，是那种发自内心的自豪。” “如果再活十年，哪怕到时立刻离开人世，我也能安心闭眼。” “我相信会有那一天。” 高育良目光坚定地看着老领导。 汤光耀没有再多说，但高育良心里明白。 老领导的话，不只是感慨，更是深意。 十年后，也就是2024年，自己五十九岁，应该已经进京了。 老领导所说的“安心闭眼”，指的正是他入阁的那一天。 当然，还有一点没有说破…… 汤光耀的身体状况，本就不容乐观。 第152章 人情是人情，利益是利益! 高育良离开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次日上午八点前后，巡视组原本计划先去绿藤市，却临时改变行程，直接飞往了京海。 高育良此时最需要的是一个稳固的后方环境，有些隐患必须提前清理，也是借此放出一个信号——有人要被盯上了。 骆山河走后，高育良也进入了高强度的工作状态。 “领导……” “几位代表马上要离开汉东了。” 刚走进办公室，秘书林淮就拿着一份名单进来，上面是这次汉东省参会的商业代表。 “哦？” “拿来我看看。” 高育良接过名单，粗略翻了一下。 名单上有一百多人，都是汉东省内有头有脸的企业家。 随便拎出一个，资产都在几十亿以上，排在最前头的十来位，身家更是动辄上百亿。 “这样安排吧……” 高育良把名单递还给林淮，说道： “以省正府的名义组织一场商务晚宴，我出席。” “晚宴结束后，我再以个人名义办个小范围的座谈会，把这些重点企业家都请来，大家一起聊聊汉东的发展方向。” 现在的汉东正缺资金支持，能调动的资源当然要全部调动起来。 如果能引导他们进入新能源领域，那就再好不过。 尤其是那十几位身家百亿的大佬，如果能把他们整合起来，组建一家投资公司，对推动产业升级会有很大帮助。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 林淮点头应下，随即离开办公室开始筹备。 …… 与此同时，在京州北郊的国宾馆内，住着不少与会的企业家。 其中有不少来自港澳地区的人士，何琼和港岛的郭子安也都下榻于此。 正当何琼准备出门时，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来电号码，有些陌生，但还是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何琼女士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我是，请问您是？” 对方语气礼貌，何琼也立刻换了称呼，显得格外客气。 “我是省韦的梅晓歌。” 一听是省韦办公厅，何琼立刻警觉起来。 这里头的门道，她再清楚不过。 梅晓歌继续说道：“五号上午，会举办一场商务晚宴，高书籍将亲自出席。” “我代表省府，邀请您参加。” “感谢邀请，我会准时到场。” 何琼心里清楚，这顿饭可不是普通的饭局。 自己这次来汉东，不就是为了能接近高书籍这边的人脉吗？ “另外，六号晚上，高书籍还有一场私人聚会，也希望能请您参加。” “一定一定。” 何琼语气坚定，心中也明白，五号的晚宴只是铺垫，真正的重头戏，是在六号的那场私人聚会。 能出席这场晚宴的，想必都是各自行业中的顶尖人物，何琼对六号那晚也充满了期待。 今天是三号，距离正式晚宴还有三天时间。 对她而言，这三天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就算濠江那边有再重要的安排，她也会推掉。 电话挂断后，何琼立刻联系了港岛方面，让助理带着她的礼服和珠宝赶赴京州。 傍晚下班时分。 高育良并未直接回家。 而是去了大哥的住处。 兄弟俩边吃边聊，气氛轻松。 谈话间，大哥提起了几件要事。 听说上头正在筹划一场晋升的仪式。 毕竟，没有谁会不渴望晋升。 高世巍趁机向弟弟讨教意见。 想请他帮忙出谋划策。 甚至打算找柳俊和赵蒙生也帮忙疏通关系。 高育良听后陷入沉思。 军衔和职务之间，并非完全对等。 如今要将两者强行挂钩，也只能说是大致匹配。 这其实很难一概而论。 “我感觉……” “你这次评上将恐怕有点悬。” 高育良最终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怎么说？” 高世巍眼神一紧，紧紧盯着弟弟。 事关仕途大事，自然容不得他不重视。 作为一名军人，追求不就是这些吗？ 如今，他已经站在了高层的边缘。 “有两个关键点。” “首先，从严格意义上讲，你现在所在的区还不算大区。” “其次，你太年轻了。” 高育良耐心地分析着大哥的劣势。 自己今年四十九，大哥比他大八岁左右，正好是五十七。 尽管如今提倡干部年轻化， 但六十岁以下的上将，目前还是极为罕见的。 至少，目前这个阶段，不可能出现在高世巍身上。 他们兄弟二人出身并不显赫，算是草根出身。 但如果深究背景，大哥身后站着的可是赵家和柳家。 不过柳家现在无法提供帮助。 毕竟老丈人还没打算涉足军界。 即使要插手，也不会是现在。 至于赵家，更不可能出手相助。 原因很简单—— 高家如今已经自立门户。 如果赵家再把高世巍推上去…… 更何况…… 高育良刚刚才走上高位。 大哥要晋升，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实现。 所以，只能等…… 等岳父上位之后，才有可能迎来一批新的上将名额。 如今指望赵家已经不现实。 赵家现在也帮不了大哥太多。 “听你这么一分析。” “确实挺有道理。” “看来……” “这事还真不能太着急。” 高世巍听后连连点头。 弟弟的分析，确实切中要害。 “对了……” “有件事想跟你提一下。” 高世巍突然想起林家拜年时的情形。 过了元宵节，林生军又带着女儿女婿上门拜访了一次，显然他那边的日子也不太平。 毕竟这里面夹杂了太多利益纠葛。 高世巍也只能先敷衍应付一下。 要是没有利益牵扯的话， 以他和林生军的关系，哪用这么麻烦。 但现实总是不尽如人意。 人情是人情，利益是利益。 有句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 如果林生军是靠着私人感情来开口， 高世巍一定会帮忙。 可他没有动用私人关系， 而是选择了谈利益。 那高世巍自然也要从利益角度来回应。 “你说吧……” 高育良随口应了一声。 自家兄弟之间，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哥哥的事，不就是自己的事么。 “是这么回事……” 高世巍把林生军的情况简要说了下。 “你怎么看这事？” 这种事自然要听听弟弟的意见。 “怎么合适就怎么来。” “行。” “那你让她抽空去趟省韦。” “好。” 高世巍立刻明白了弟弟的意思。 他当着面掏出手机，拨通了林生军的号码。 “老林啊……” “让你女婿找个时间去趟省韦吧。” “这么客气就见外了。” “那就先这样。” 兄弟俩正继续说着话， 而此时林生军那边， 也在打电话给自己的女婿。 第153章 隐瞒了组织! 领导有特供渠道， 据说那里才有真正的顶级好茶—— 狮峰龙井，号称帝国茶王； 还有市面上几乎见不到的极品大红袍。 他甚至见过一种碧螺春， 采摘时是由十四五岁的少女， 在谷雨前一天， 用嘴唇轻轻含住嫩芽，小心翼翼地摘下。 采摘时嘴唇要湿润， 但又不能沾上一丝口水，否则会破坏茶香。 这些少女不仅长相清秀，举止端庄， 连日常沐浴都要用特定的花瓣， 身上要带着天然的香气， 这样才能让茶叶带上独特的芬芳。 他还见过一种香烟， 没有牌子，也没有名字。 用的是最顶级的烟叶， 而烟叶的制作方式更是离奇—— 必须由未经人事的少女加工， 烟叶要在她们的某个部位中放置一段时间， 制作过程令人咋舌。 这种东西，早就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了。 它需要时间，需要底蕴， 需要深厚的资源积累和知识传承， 某种程度上说， 这种讲究，已经是一种旧时代的遗风了。 封建社会的贵族子弟大体上都过着类似的生活方式。 他甚至亲眼见过一些地方， 至今仍保留着旧时代的某些习俗。 比如说起居方面的事情。 寒冬腊月，脚总是冰冷的。 于是“暖床丫鬟”这种角色便随之出现。 这在一些旧家族中并不陌生。 但你要明白， 除了广为人知的“暖床丫鬟”， 还有“暖脚丫鬟”。 夜里入睡时，可以把脚放在丫鬟的身上， 或者贴着丫鬟的身体取暖。 其实，在许多地方，尤其是那些权贵世家， 依旧延续着这种古老而隐秘的传统。 别看他也算是帝国首富之一， 但若与那群真正的权势人物相比， 无论是地位还是财富， 都远远不及。 毕竟，钱只是纸， 真正让纸变成货币的， 正是那群掌控权力的人。 不巧的是…… 他即将要拜访的那位， 极有可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连见这位都如此费劲， 若是想见更高层的人物， 别说见面了，恐怕连门都找不到。 由此可见，帝国权力的水有多深。 …… 次日上午， 高育良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身着职业套装的刘秀丽，踩着轻盈的步伐，敲门进来， 她走到办公桌前，站在他对面。 在汉东省正府机关上班的女性通常备有两套服装： 一套是标准的女士职业西装，外出办事多穿这一类； 另一套则像她此刻穿着的这套—— 典型的公司白领职业装。 上身是白衬衫配小西装， 下身则是黑皮短靴配短裙， 只是这条裙子比普通OL制服的裙摆长不少， 普通OL裙摆通常到大腿中部， 而她这身已经快盖过膝盖了。 高育良抬起眼，神情平静地看着她。 “书籍……” “省韦那边想了解一下您的意见。” “省韦书籍办公室现在已经空出来了。” “你打个电话给你夫人，看看今天上午有没有时间，如果有的话，请她去那边先看看布局。” 高育良对风水布局颇为讲究， 顺便也让她看看沙瑞金之前是怎么布置的， 从玄学角度来评估一番格局如何。 “好的……” 刘秀丽立刻点头答应。 当初这间省掌办公室也是她亲自安排布置的， 整体格局都是高夫人设计的， 她自然清楚领导的意思。 当时她还特意问过高夫人， 高夫人也是从玄学角度解释了一番。 离开办公室后， 她先给自己的司机打了个电话， 让他把车开到京州第一医院，等她进一步指示。 安排妥当后才拨通了高夫人的电话。 “您好，柳院长。” “秀丽啊，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一号办公室已经腾出来了，我刚刚见了书籍，他说请您过去先看一下。” “好，我现在就过去。” 柳映雪正好也没什么事。 作为京州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的特聘院士， 她虽然也会出诊， 但她的号极难挂到， 普通挂号费十一块， 她的挂号费高达八百九， 而且一周只出诊一次， 其余时间或授课，或做研究，或处理疑难病例。 “我的司机刚好在回单位的路上，按时间算，应该离您那边不远了，我让她去接您。” “好……” 柳映雪笑了笑。 她当然明白刘秀丽的用意， 这个“刚好”，恐怕是早就安排好了吧！ 类似的情形，高育良以前也做过。 当年在海州当市长时， 某次重要会议需要一位退休老领导坐镇。 电话挂断后，她换了身衣服。 京州三月的天气已渐回暖， 今天的气温在13到21度之间， 街头原本裹得严严实实的姑娘们， 如今也纷纷换上轻薄春装，走在街头，花枝招展。 柳映雪自然也入了这春日的潮流。 走进办公室的更衣室。 她先褪去身上的白大褂，接着又脱下裹着修长双腿的黑色紧身裤，换上一双肤色的破洞丝袜。 那双纤长莹白的腿上，原本偏爱黑色丝袜的她，如今却偏爱上了这种接近肌肤色调的选择。 改变源于丈夫的一句话。 他曾经这样说过：年轻女孩适合白色丝袜，尤其是身材娇小的，显得清新又有活力。 刚毕业的大学生穿黑色最为大方。 至于她这种成熟貌美的已婚女子，最适合的，反而是肤色丝袜，既低调又暗藏风情。 至于其他人的喜好，柳映雪并不在意。 她只知道，她的丈夫高育良就是这么认为的。 穿上肤色丝袜后，她又套上一条白色蕾丝质地的紧身打底裤，上身则是蕾丝内衣配上一件低领贴身内搭，外罩一件粉色的短款毛衣。 下半身则是一条垂至脚踝的A字裙，脚踩一双乳白色的尖头高跟短靴。 整个人瞬间散发出一种成熟而优雅的气质，宛如一位都市丽人。 即便此刻她并未施粉黛，仅是素面朝天。 以她的底子，稍加修饰便如二十出头的少女，只是她并不热衷于浓妆艳抹。 偶尔陪大女儿逛街时，她才会上几次淡妆。 用她丈夫的话来说： 少女的魅力在于外表，而少妇的韵味则来自气质。 “书籍，有件事想跟您汇报一下。” “说吧。” “是……私事。” 听她语气犹豫，高育良起身，走向办公室的休息区，坐到左侧的单人沙发上。 刘秀丽连忙从办公桌上取来茶杯，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 第154章 胜方MVP的评定即将开始! 走出办公室后， 刘秀丽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 甚至有些喜悦。 她庆幸当初隐瞒离婚的事情是对的，如今也正好应了这一点。 什么样的下属才算得上是“好用”的人？ 呵呵…… 自然是被捏住把柄，能被掌控的那一个。 而什么样的下属才是最贴心的？ 呵呵…… 当然是彼此之间有利益牵扯的。 她心里清楚，她和领导之间， 至少现在还没有半点利益瓜葛。 现在她已经成了“好用”的下属， 接下来，自然想更进一步，成为“贴心”的那个。 而想成为最亲近的下属， 自然得靠她身为女性的某些优势。 不过，她年纪不小了，和领导的差距也不算太大， 所以在这方面，她知道自己做再多也无济于事。 回到办公室后， 刘秀丽特地走进休息室，换上了打底裤。 能坐到她这个位置的女人，哪个不是心思缜密、懂得利用自身优势的？哪怕是一些看起来是劣势的地方，她们也能巧妙运用。 “顾阡陌……” 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自己的秘书。 想更快地获得领导的信任， 那就得走捷径，而且是最快的一条捷径。 顾阡陌不仅是她的秘书， 还是她女儿的闺蜜，更准确点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半个女儿”。 毕竟顾阡陌从高中起就住在她家，她也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看来，可以从她那边着手想想办法。 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正准备叫秘书进来， 顾阡陌的电话恰好打了进来。 说是她的专车已经进了机关大院。 刘秀丽不敢怠慢， 立刻起身离开办公室，直接往楼下走去。 这种事情本不该她亲自出面。 但她这么做， 就是为了和高夫人打好关系。 等将来有需要时，能从夫人那边通通路子。 “刘秀丽啊……” 高育良坐在沙发上，轻轻摸了摸下巴。 这人，倒是可以重点培养一下。 至于能走多远，还要看她的表现。 要真把她推上副省级的位置， 高育良目前还没这打算。 很简单， 不论是能力、资历，还是背后的资源、利益， 投入和回报之间并不平衡。 除非她能接替周桂梅的位置。 但那个位置并不是他作为省韦副书籍的位置， 而是周桂梅在省妇联的职位。 一个省里，一般会安排一两位女性担任要职。 眼下汉东省的女性高层已经接近饱和。 最多也只能再加一位。 在省府和省韦之间， 女性干部的比例不是一比二，就是二比一。 女人仕途的黄金期是五十岁。 一旦超过这个年龄， 想再往上冲副省级几乎很难，最多就是在退休前几个月提一下， 只为能享受副省级的待遇走人。 “看来……” “也该动动班子了。” 随着自己升任省韦书籍， 接下来自然要对人事做出调整。 胜方MVP的评定即将开始。 首先，是自己当年的学生柳浩。 现在的柳浩，是京海市金山县的县委书籍。 高育良有意将他调往京州市光明区，出任区委副书籍兼区长，正好与孙连城配合工作。 从县委书籍一下子变成区长， 看起来像是一种降级使用， 实际上，却是提拔。 京州不但是省会，更是副省级城市， 下属的各个区县，级别都是副市级。 而光明区不仅是市中心地带，更是全市经济排头兵。 通常来说，光明区的区委书籍往往由京州市副市长或市韦常委兼任。 现在，从金山县调过来， 柳浩也算是从正县级，跃升到了副市级。 而且这个副市级，分量相当重。 光明区区长的含金量，恐怕只有京海市的市韦常委，甚至市韦副书籍才能相比。 高育良拉开抽屉，取出一包红色包装的烟，烟盒上除了一个国家企业的标志和徽章外，再无其他文字。 很明显…… 这是一包特供香烟。 他抽出一根点燃， 脑海中飞速思考着各种安排。 柳浩调任光明区长， 林淮则要安排下去，接替柳浩的位置。 未来的金山县地位特殊， 地处华东四省交界。 随着新能源项目在京海落地， 这里将成为交通枢纽。 至于自己的秘书人选， 等林淮到位后，暂时让女儿顶一顶， 等确定了合适人选，再让她离开。 此外，高育良还打算调整季昌明的岗位， 安排他担任汉东省韦证法委书籍。 至于省检察院检察长的人选，目前还没有合适对象，等时机成熟再看。 陈家姐弟也该动一动了。 两人同时在一个单位，不太妥当。 打算将陈阳调往省纪委，担任省纪委副书籍一职，专门用来牵制田国富。 陈海则继续留在检察院，担任副检察长。 至于省反贪局局长一职， 高育良目前更倾向于侯亮平。 原因无他， 侯亮平这把刀很趁手。 一旦用起来，锋利得很。 不过…… 他也就仅限于此了。 高育良脑海中不断浮现新的安排。 可以预见， 几个月后的汉东将迎来一场大调整。 汉东省韦常务、常务副省掌王政， 汉东省韦常务、统战部长周兴文， 汉东省韦常务、组织部长吴春林， 汉东省韦常务、省韦秘书长丁元洲， 还有副省掌周兴邦、邓和光。 这些人的职位，高育良都已经有了打算。 副省级以下的人员更是不在少数。 比如京州市人民检察院检察长肖钢玉，属于正市级； 汉东省油气集团董事长刘新建，也是正市级； 京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陈清泉，属副市级。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岗位都列入了调整名单。 可以预见， 汉东很快就要迎来一场人事大洗牌。 高育良心里也清楚， 要更换这么多职位，省里的几位常委很可能都会从外地调任， 自己这边基本插不上手。 这些事，自己当初离开京城前， 岳父大人也曾专门和他谈过， 作为某些交换的代价。 高育良可以提名一些普通的副省职位， 上面也会酌情考虑。 换句话说，这也算是默许了他的行动。 当然，不管其他人怎么安排， 汉东省韦证法委书籍这个职位，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别人恐怕也清楚这一点。 第155章 送我车？什么车？ 汪林很平静地站在一旁，脸上毫无波澜。 若是去一些县里， 他只要一露面，当地的领导都会出面迎接，只为争取他的投资。 哪怕是一些市里，如果有重大项目，副市长亲自出面也是常事。 若是他带着项目而来， 不说市领导亲自接见，至少也会安排一场正式接待。 可在这省韦机关，他就得按规矩排队。 哪怕是带着项目来， 也只有等项目真正落地签约那天， 才会由主管经济的副省掌或常务副省掌出席一下庆功会。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感慨。 “还是几年前舒服啊……” 从1990年到2010年， 这二十年是帝国发展最迅猛的阶段。 他们这些商人也最受重视，走到哪儿都被当成座上宾。 尤其在九十年代，那种热情简直到了极致。 随着经济的成熟，政策的规范， 他们这些商人的待遇也逐渐回归理性。 “您好，请问找哪位？” “梅处长，您好，我是省韦会值班室的小王，亿大集团的汪总到了，他说跟领导有约。” “你稍等一下。” 梅晓歌接完电话后不敢耽搁，立刻前去向领导林淮汇报。 “林处长，汪林来了，说是跟领导有约。” “是汪总啊？” “对，就是那位。” “我看看。” 林淮随即打开一份来访预约名单。 名单上并没有汪林的名字。 但汪林毕竟是全国知名企业家，亿大集团在汉东的影响不容忽视。 权衡之下，林淮还是决定向高书籍请示一下。 “让他星期六来家里吧。” 高育良答应得干脆，毕竟自家兄长的关系摆在那里。 让汪林去家里吃饭，既不失礼，也方便私下沟通。 他倒想看看，这位企业家准备拿出什么诚意。 林淮很快回了个电话过去。 “领导这边安排在星期六，请您过去吃个便饭，到时候再细聊。 现在领导这边确实有点忙。” “星期六没问题……” “感谢感谢……” 傍晚六点左右，高育良刚到家。 女儿宋雪菲便像小麻雀一样扑了过来，亲昵地挽住父亲的手臂。 高育良感受着女儿的撒娇，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却也隐隐觉得钱包要瘪了。 每次发工资，女儿总这样。 “怎么啦？神神秘秘的。” 他笑着揉了揉女儿的头，心想这个月工资刚到账吧。 “唉……”宋雪菲假装不满地嘟嘴，“原本还想送你个惊喜的，既然你这么直接，那我还是不送了。” 说完，松开手，背过身去。 “好好好，爸爸错了。”高育良笑着认错。 能让高书籍低头认错的，除了家里这两位小公主，也没别人了。 “态度不诚恳。” 她甩开父亲的手，气鼓鼓的。 “爸爸真错了。” “哼。” “这还差不多。” 宋雪菲终于露出满意的神情，又亲昵地挽起父亲的手臂，神秘兮兮地说：“爸爸，我送你辆车，怎么样？” 其实她早就在筹划这辆车，准备了好一阵子。 前几天刚搞定，就等今天献宝。 谁知老爸最近老是住在老妈那儿，她还特地打了电话确认今天能回来。 这才开回来。 “送我车？什么车？” 高育良有些意外。 女儿送过不少小礼物，钢笔、画册之类，但送车还是头一回。 “来，你看就知道了。” 她拉着父亲走出门。 家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奥迪车，从尾标来看，应该是新款A6。 高育良打量着：“嗯……还是A6啊。” “你再仔细看看。” 宋雪菲兴奋地打开车门。 高育良坐进去感受了一番，果然不一样。 他那辆是老款A6，后排是贯通式设计，而这辆后排是两个独立座椅。 整体空间宽敞不少，座椅还能调节角度，甚至可以拼成一张床。 中间还有个小冰箱，上方配备中控台，可以操控车内灯光、天窗等配置，而天窗是全景式的，透光效果非常好。 他那辆08年的旧款A6，价格还不到四十五万，配置更是不能比。 前后座之间设有一道隔离屏障。 屏障上方配有一块可升降的单向透明玻璃。 玻璃升起后，后座能清楚看到前排，但前排却看不到后面，这样的设计让人觉得有些不方便，还带有一个电动闭合的隔板。 车子的后部俨然就是一个独立空间。 “爸爸，你看这块玻璃。” “防弹材质的……” “嘿嘿，不止防弹，连狙击枪都能挡得住，车里还有自动灭火系统，要是掉进水里，底盘那边还有一个应急气囊。” “就算被一辆时速八十公里的重型卡车撞上，车里的人也能极大程度地保障安全。” “这车应该有五米多吧！” 高育良对汽车其实了解不多。 你总不能要求一个汉东省的省韦副书籍兼代理省掌，天天研究汽车吧！真要是那样，上头恐怕马上就要给他记过处分了。 这辆车一眼看去，估计得有五米五上下。 普通A6一般在四米九左右。 “谁还敢查你的车啊。” “这车应该不是A6吧？” “嘿嘿，是A8……” “多少钱……” “四十五万，排量刚好是3.0T。” 女儿话里的意思是，一切都合规，没有越线，宋雪菲甚至掏出了一张电子发票。 发票上写着金额四十五元整。 “你呀……” 高育良笑着点了点女儿的额头。 哪有那么便宜的？这车少说也得三百万往上，排量肯定也不止3.0T，从内饰和安全配置就能看出端倪。 “那就用这辆吧！” 毕竟是女儿送的，他也不好拒绝。 父女俩正说着话，地下车库出口那边，从里头走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秀女子。 “小雅……” 高育良忽然朝走来的女人打招呼。 这位是他现在的司机，名叫舒雅，曾经是特种女子部队的成员，执行一次任务时被爆炸冲击波重伤。 虽然当时穿着防弹衣。 但还是造成了内脏严重出血。 抢救了好几天才脱离危险。 等她彻底恢复，已经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伤愈之后的身体，自然比不上从前，再加上这一年多一直在休养，体能也跟不上以前。 部队原本想安排她去做后勤或指挥工作。 结果被宋运萍直接安排退伍。 舒雅几天前还在太平洋某个岛担任训练教官，如今被宋运萍调来开车。 而袁刚则被派到了警察厅。 让他先熟悉一下环境。 等时机差不多了，高育良准备把他派往京海，担任公安局副局长。 “领导……” “先熟悉一下这辆车。” “好的……” 舒雅接过钥匙，开始检查车子的各项功能。 作为专业的司机，她必须熟悉车辆的每一项操作，每个按键的功能，甚至还要懂得一些基础的机械维修知识。 “你哪来这么多钱？” 一回到家，高育良就忍不住问女儿。 她的公司一直处于支出状态，虽然持股比例不低，但目前拿的也只是工资。 “我之前做的那个米团项目正在谈。” “这几天他们应该会对我们公司进行整体收购，之后我们主要做共享单车。” “这次的钱是跟江莱借的。” “等项目分红之后还她。” 宋雪菲简单说明了资金来源。 “共享单车这块现在怎么样？” “还不错，我们下了十万台的订单。” “预计月底就能交付，现在公司也在集中攻关智能锁技术，争取车一到位，就能同步上线。” “挺好的……” 高育良满意地点点头。 “这段时间……” “你就先别去公司了。” “怎么了……” “小林要下去，新来的秘书还没定下来，你之前也接触过这些工作，先来帮我顶一阵。” 第156章 流动，怎么流动？ 中午吃过饭后就在手术室待到下午四点，接着又是各种会议，讨论那个病人的发病原因。 “行吧。” “让大姐安排一下。” 他看着妻子，有些心疼地问：“怎么了？” “找个人专门照顾家里吧。” 最近家务和做饭她实在没时间，这个病人太特殊了，全球才第四例。 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研讨会，估计最近一个月她都顾不上家。 “行，没问题。” 高育良自然没有异议。 第二天上午，京城一栋商业大楼里正召开会议。 这里是米团公司的总部。 会议主题是讨论对汉东一家外卖平台的收购事宜。 当黄总报出收购金额后，现场的投资机构代表纷纷提出异议。 “三千五百万美元收购这家公司？” “黄总，我对这个决定有些质疑。” “是啊黄总，这家平台估值最多两千五六百万美元，如果谈判得当，两千万美元就能搞定。” “现在你要花三千五百万美元，折合软妹币两亿四千多万，希望你能解释一下。” “按价值来看，最多也就两千万。” “没错，黄总，希望你能说明理由。” “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反对声不断。 面对质疑，黄总只是笑了笑，没做太多解释，而是把一份文件递给一旁的陈总。 这位陈总刚才反对得最厉害。 现在，他脸色复杂地翻看文件。 看完之后，他一改之前的反对态度，反而有些担忧地问黄总： “黄总，三千五百万美元，这价格能谈下来吗？会不会太低了？要不要再加几百万？” 没错，再加一点。 这正是现实的写照。 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看这位就是。 黄总没说话，只是端起咖啡慢慢喝了一口，眼神扫过在座正在传阅文件的人。 紧接着，陈总旁边的另一个人也开口了： “是啊，我也觉得三千五百万有点低。” “按照这家公司的实际价值来算，保守估计也有四千万美元，三千五百万确实有些偏低。” “老万说得对。” “我也觉得四千万才合理。” 真实得让人无话可说。 现实往往就是如此赤裸。 刚才还反对得最起劲的几个人，现在一个个全都改了口。 只因为那份文件里透露出一个信息：这家公司的总裁，是某位重要人物的千金。 而这些人，无一不是国内有头有脸的投资机构代表。 如今国内稍有名气的投行，背后都离不开某些隐秘势力的扶持。 若没有这样的支撑，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 尤其是那些专注于金融和互联网领域的投行，更是如此。 眼下国内的B2B模式大行其道，这些投行正是背后的推手。 没有他们的资金和资源，很多项目根本无法启动。 一个小小的行政文件，就能让你的企业寸步难行，特别是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公司，风险更大。 最终，在大家的共同协商下，这家公司的收购价格被定在了四千万美元，约合三亿软妹币。 尽管这次收购存在溢价，但在商业世界里，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当一家公司对你的战略布局至关重要时，别说溢价100%，就是200%、300%，甚至400%，也并不罕见。 而这家公司，对他们而言，确实意义非凡。 看看他们愿意付出如此高的溢价就知道了。 如果无关紧要，谁会冒着风险去做这种高成本的收购？ 交易谈妥后，陈总忽然开口说道：“大家最近都挺忙的，这家公司的对接，我看还是由我来负责吧。”陈总这番话，表面上看是替大家考虑。 “陈总，你这话就不对了。” “不巧得很，我明天正好要出差去汉东。” “这事还是交给我更合适。”万总随即笑着回应。 其他人也纷纷加入讨论，都想争取这个机会。 坐在主位的黄总只是微笑着看着这一切。 看看吧…… 这才是资本的本色。 “领导……” “这是今晚宴会的安排。”林淮敲了敲门，把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 “嗯……”高育良低头翻看文件，头都没抬，“明天大女儿要来，你跟她交接一下工作。” “让她先接手你的职责，顺便带她去各个部门走走，让大家认识一下她。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找她就行。” “好的，领导……” 林淮自然明白其中的意味。 看来，自己也要准备下去了啊。 “王常务来了。” “他说有事要向您汇报。” “好，让他进来吧。” 高育良知道王政这次来的目的。 看来，他也终于下定决心了。 “高书籍……” “我来向您汇报一下工作。” 这一次，王政的态度格外谦卑，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和落寞。 高育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状态。 “唉……” “老王啊……” 他招呼着，“来，坐这边。” 这一瞬间，高育良的心情也颇为复杂。 他从座位上起身，走到王政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起走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 两人共事多年，彼此了解。 这些年，他们之间有过不少较量，如今高育良明显是胜出的一方，但他并没有表现出胜利者的姿态——这，或许是他对老对手最后的尊重。 王政坐在沙发上，没有多言，也没有提任何条件。 他知道，自己的未来已经不再由自己掌控。 是进功德林，还是另有出路，全看高育良如何决断。 以王政目前的情况来看，哪怕他是领导干部，也不至于被判死刑。 就算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他也不至于落到那一步。 “高书籍……” “这是我整理的汇报材料。”王政递上一份厚厚的文件。 里面写着他主动交代的问题，包括一些权力寻租、企业扶持，以及涉及数千万的资金流向等。 为了确保这些资产来源“合法”，他还特意让高明远安排了部分资金流入自己的账户。 从表面上看，这个做法有些荒唐，但实则很有必要。 这其实是一个典型的博弈逻辑： 如果张三想查李四，只要查到足够的材料，他就会适可而止；但如果张三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那他一定会继续深挖，直到水落石出。 到那时，李四将面临更大的损失。 高育良接过材料，一页页翻看着。 材料中详细列出了王政主动交代的问题：以权谋私、扶持企业、非法所得资金达数千万等等。 “唉……” “老王啊……” 高育良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遗憾。 这事儿真不好说。 你说王政有错吗？ 他一时也理不清头绪。 目前王政交代的问题，基本和当初他调查的方向一致，看来王政没有耍滑头。 绿藤最大的问题，毫无疑问是高明远。 如果从背景势力来看。 要说王政是高明远的靠山。 高育良心里明白，若说王政与高明远沆瀣一气，那可真是对王政的误解。 不，更准确地说，是对这个职位的侮辱。 贪图小利的人，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 谁会放心让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人上位呢？ 即便是再信任的亲信，也不能例外。 所以，贪污腐化，往往是基层最严重的问题。 到了一定层级，反而不太容易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很多问题，其实都是身边人惹出来的。 就像赵立春一样。 他最大的麻烦，其实就是赵瑞龙。 但事情也很难讲…… 这些话，高育良自己都说不清楚。 如果赵立春这次真的倒了。 离开汉东的，自然就是他高育良。 他前妻涉足的一些生意，还有女儿正在创业的事情，还有一些其他牵扯。 这些事都会像眼前这份材料一样。 将他的后路彻底压垮。 现在的王政也是这样。 马上要垮台的赵立春亦是如此。 “老王啊……” “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 能帮的，高育良也会尽力去帮。 不管怎样，他们都是本地派系的人。 王政手下的人，肯定得做些处理，但也不可能全动，只能动一些关键人物，或者换掉几个要职。 高育良需要维持体系的流动。 第157章 宴会的门槛极高! 他最担心的事总算解决了。 心中也有些庆幸，还好当年有先见之明，让儿子随了母姓，不然这次恐怕也难以脱身。 “这份材料我会交给骆组长。” “接下来，该演的戏，还得继续。” “我会站好最后一班岗。” 王政听懂了他的意思，接下来的这场大戏，他将是主角，很快就会在绿藤拉开帷幕。 矛头直指赵立春。 要掀，就必须扯出一条线。 只要上面的人还在， 哪怕进了局子也能遥控指挥。 所以，某些关键环节，特别是核心人物，必须剪断，否则迟早卷土重来。 王政走后， 高育良拿着材料沉思良久。 这份资料，足以把王政送进去，但他最想要的那部分内容却没有。 他也没有感到意外。 就像前世的自己曾说过的那句话： 谁都可以扳倒赵立春， 唯独我高育良不能去动他。 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这句话，现在放在王政身上也一样。 谁都能动赵立春， 唯独王政不行。 如果资料里真有高育良想要的东西， 他不仅不会高兴，反而会对王政失望，更不可能答应调动他儿子的事。 那样，岂不成了侯亮平那一类人？ “唉……” 高育良轻轻放下材料。 太复杂了，真的太复杂了。 心里既希望资料里有赵立春的问题， 可如果真的出现了，他又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 或许…… 这就是人情世故吧！ 下午三点前后。 高育良拨通了柳映雪的电话。 “今晚陪我去参加个饭局。” “算了吧，我不太想去。” “去一下吧……” “我真的不太愿意……” 电话那头，柳映雪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和不情愿。 这类场合她素来不喜欢，太过公开，让她总觉得拘谨，难以放松。 “还是去一趟吧。” “这种事情迟早要面对的。” “多积累点经验，将来我要是出国访问，或者去别的国家考察，你也免不了要跟着。” “等我调到京城，你也会经常出现在公众场合。” “这次正好是个机会，你就当是练练手。” 随着他的职位越来越高，柳映雪作为夫人，注定要走进公众视线，这是无法回避的事情。 她目前在医院的工作，恐怕也得辞掉。 “你是想让我进妇联？” “对，迟早的事。 等汉东这边局势稳定了，我想安排你去省妇联担任副会长。”这也是她之前一直没上任的原因之一。 当一个人的职务达到一定高度，尤其是主政一个经济大省，或者进入中央部委任职时，出访是常有的事。 所以，领导夫人其实也是一种“半公众人物”。 高育良这是未雨绸缪。 自己妻子此前几乎没接触过这些场合，得让她慢慢适应才行。 否则，等他让省正府办公厅发通知的时候，临时加一句“商务晚宴”，带着女伴出席也成了惯例。 所谓女伴，可以是配偶，也可以是女儿之类的亲属。 至于说随便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性充场面？ 呵呵…… 这在汉东省正府主办的正式晚宴上，根本不可能。 这次晚宴由副省掌邵翠容亲自主持，规格不低。 高育良本人也会到场，是一场带有明显政治意味的聚会。 一旦得罪了省府这边，以后麻烦的可就是自己了。 “那好吧……” 柳映雪见他态度坚定，也不再纠结。 她心里其实也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 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她在这类场合的经验确实不多，正好借此机会熟悉一下流程，以后再遇到类似的活动，心里也有底。 只是换了人、换了背景，换了个更高级的圈子罢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下。” “我想让人帮你把年龄调整一下。” 关于两人年龄差距的问题，高育良也打算处理掉，否则一旦传出去，可能会变成他的一个把柄。 “改年龄做什么？” 柳映雪对自己的年纪挺满意的。 他们刚好差一个生肖，她是1977年除夕夜出生的，如果按阳历算，实际是1978年2月6日。 她今年其实才三十六岁，这个年纪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青春洋溢、活力满满。 “我们之间看着差十二岁，其实已经差了十三岁了。” “这种事传出去不太好听。” “我让民政厅长帮你办张新身份证，户口本上的出生年份也一起改了。” 要做就做全套。 高育良打算一会儿就叫民政厅的厅长过来。 “不要……” 柳映雪一听就皱起眉头。 年龄对女人来说本就是敏感话题，别人改都是往小了改，可她这是要往大了改，说不定还要改上五六岁，甚至七八岁。 她怎么接受得了？ “听话……” “这不光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咱们俩。” 高育良知道她闹小脾气了，只能好声劝慰，毕竟关系到自己的形象。 “哼，好吧……” “那你打算给我改成多大？” 最终，柳映雪还是妥协了。 “给你把年龄往上提五岁，写成1972年出生，这样我大你七岁，看着也自然。” “我们家老大今年正好十八。” “这么一来你就是二十四，刚好吃下老大的年纪。 雪菲那边我也打算改改，让她跟你姓，二十岁左右生下她，也说得过去。” “你是打算和梓博彻底撇清关系？” 柳映雪也察觉出其中的意味。 让宋雪菲跟自己姓，其实就是想抹去宋运萍的痕迹。 “没错……” 高育良也没否认自己的想法。 他确实有自己的盘算。 对梓博那边，必须完全切割出去。 他跟严柳这条线牵扯得太深了。 哪怕他已经建立起高家的根基。 可现在的问题是，高家到底该跟着谁姓？ 是顺着高育良姓高，还是认老丈人那边姓柳？ 与其纠结不清，还不如各自独立发展。 双线并行才是更稳妥的选择。 一开始高育良根本没想这么多，甚至连念头都没有，直到前几天在宋运萍那过夜时，她才提起了这件事。 从仕途角度来说，这样的安排对他是最有利的。 他和柳映雪的婚姻，也会被认定为原配。 …… 傍晚，下班之后。 高育良开车去医院接妻子。 接上她之后，两人便直接前往北郊的国宾馆，连家都没回，衣服也没换。 此时，京州国宾馆里已是高朋满座。 整个宾馆已被汉东省正府包下。 晚宴安排在宾馆最大的宴会厅举行。 厅内人流如织。 虽说是商务宴，但今天的氛围明显不同寻常。 通常的商务宴会，大多是俊男美女穿梭其中，也不乏假名媛、模特甚至明星，穿着一个比一个大胆。 可今天到场的，虽然也有年轻男女，但数量不多，而且个个衣着保守。 大多数人是中年夫妻，也有父亲带女儿，或者母亲带儿子来的。 宴席的形式也与寻常不同。 不是常见的自助式，而是传统的中式圆桌宴。 宴会厅里摆了二三十张大圆桌，每桌坐八到十人，个个端坐如钟。 尽管桌上早已摆满佳肴，却没人动筷。 因为主宾还未到场。 在场宾客，最低身家也都是百亿起步。 即便如此，也只能乖乖等着。 当然，他们也并不是为了吃饭而来。 宴会本就是个形式。 此时，众人各自闲聊，厅内嘈杂喧闹。 忽然，门口传来“吱呀”一声。 顿时，全场安静。 大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一男一女。 第158章 迎来一次大洗牌! 然而仅仅半个月之后， 国内突然注册了一家全新的投资公司。 如果只是普通的投资公司，倒也不会引起太大关注。 但这家公司背后的背景，却远非寻常可比。 蔚蓝科技、蓝星资本、寰宇集团、亿大财团等一众国内资产庞大的龙头企业纷纷参与其中。 不仅如此， 还有来自澳岛的何家、港岛的几大望族、东南亚的多个顶级财团，以及国内一些重量级企业，都赫然在列。 此外，也陆续有新的资本加入。 甚至连帝国国资委和四大国有银行也参与了进来。 这家公司一注册，就在全球资本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 无数人都在琢磨，究竟是谁有如此手腕，能将这些庞然大物齐聚一堂？ 这些企业联合起来的总资产规模，保守估计也超过了十万亿美元——这还只是民间资本部分。 这十万亿美元意味着什么？ 想想都觉得震撼。 更令人震惊的是—— 这家公司注册资本高达两千亿软妹币， 而且不是空壳注册， 而是实打实的现金出资。 当这两千亿真金白银进入资本市场， 一时间，全球各国都不由得紧张起来。 连那位超级大国的老大， 两千亿，哪怕只撬动十倍杠杆，就是两万亿。 就敢挑战一个国家的金融体系， 更何况是如此庞大的资金体量。 若是这家投资公司瞄准了欧元下手， 华尔街恐怕立马跟上， 欧元恐怕免不了大幅贬值。 就算他们盯上美元汇率， 干…… 华尔街照样可能跟风操作。 没错， 这就是资本的本质。 美元垮不垮不重要， 关键是谁能从中获利。 于是，各国都紧张了好一阵子。 直到这家公司声明这笔资金主要用于新能源产业投资， 各国央行才松了口气。 …… 就在高育良频繁奔波的同时， 时间悄然流逝。 到了三月中旬， 在一次汉东省韦常委的例行会议上， 省韦副书籍周桂梅忽然提议， 由省检察院检察长季昌明接任省韦证法委书籍一职。 对于周桂梅的这项提议， 经过省韦常委们的一致讨论， 多数人表示支持。 作为会议主持人的高育良， 在整个过程中没有明确表态。 他一向主张尊重各位同志的意见， 既未表示反对，也没有明确支持。 最终，会议通过表决， 由省韦名义向上级推荐季昌明同志， 出任汉东省韦常委、证法委书籍。 接下来，众人又开始讨论关于新任检察长的人选。 省韦常委、吕州市韦书籍刘开河率先提议， 由省正府秘书长吕正安接任。 而另一位省韦常委、宣传部长马步清则建议， 由省司法厅厅长幕文斌担任该职。 显然，这位刚刚上任的宣传部长…… 在自己的位置日益稳固后，再加上高育良背后的一些关照与支持，马步清也开始逐渐活跃起来。 如今，他甚至与司法厅厅长幕文斌建立了较为密切的联系。 要知道，幕文斌可是高育良最核心圈子中的一员。 虽然幕文斌也是汉大帮的成员，但他的背景并不只是如此。 在大学时期，他不仅是高育良的同班同学，两人甚至还是上下铺的室友。 他比高育良年长一两岁，与高育良之间的关系也更偏向于兄弟情谊。 对于这一人事动向，周桂梅颇有看法。 在常委会议上，她也提出了自己的人选——建议由汉东省省掌助理刘秀丽接任省检察院检察长一职。 很明显，这位女同志如今也并不甘于平凡。 作为汉东省女性干部中的核心人物，周桂梅一直有意推动女性干部的晋升与发展。 她之所以力推刘秀丽，理由其实也很清晰：在她可供选择的几位女性人选中，刘秀丽显然是最具竞争力的那一个。 其他几位女性干部，比如国资委主任、还有另外两人，虽然也具备一定资历，但相比之下，刘秀丽的职位更高。 作为省掌助理，她的职务层级显然高于厅局长或主任。 此外，刘秀丽还拥有丰富的基层工作经验，在地市级岗位上任职了六七年之久。 第三点，也是最耐人寻味的一点，就是她似乎与高书籍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虽然这种说法并无确凿依据，但流言往往并非空穴来风，多少有些蛛丝马迹。 周桂梅此举，也是想打一张“人情牌”。 更重要的是，通过这种方式拉近与刘秀丽的关系。 目前两人接触还不多，但她心里也很清楚，刘秀丽这次恐怕难以更进一步。 毕竟她刚担任省掌助理没多久，即便周桂梅等人再怎么运作，高书籍那边恐怕也不会点头。 既然如此，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刘秀丽欠她一个人情。 如果她真和高书籍关系不一般，那么这笔人情日后说不定还能派上用场；即便没有那层关系，也无伤大雅。 这场常委会议也因此陷入了一定的僵局。 面对这样的局面，高育良虽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却颇为满意。 他觉得，这样正好，正是他想要的局面。 对上，可以让上级放心；对下，则可以形成竞争机制，促使干部之间优胜劣汰。 无论是哪个层面来看，目前的态势对高育良而言都是极为有利的。 在权力博弈中，有人上位，就必然有人被边缘化。 这对于激发汉东干部队伍的整体活力，也是一种积极的推动。 未来，马步清、刘开河、周桂梅三人将逐渐形成各自的派系。 至于汉东省韦常委兼省军区政委李洪军少将，则并未参与其中。 毕竟军方体系一向高度统一，紧密围绕在主要领导周围，在常委会上一般不参与派系斗争，也不敢轻易涉入这种复杂局面，除非遇到极为特殊的情况。 就像当初高育良刚来汉东时那样。 至于王政等人与李达康，则基本是置身事外。 他们的意见，在这场较量中已经显得无足轻重。 而省韦秘书长丁元洲，则在会议全程保持沉默，甚至在最后投票时也投了弃权票，完全践行了“明哲保身”的处事哲学。 他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会前高育良已私下与他谈过话。 不出意外的话，预计月中、月底甚至四月份，丁元洲就会“生病”，届时可能会调任省人大副主任一职，提前结束在省韦的岗位。 其实，丁元洲对即将到来的变动内心并不甘心。 毕竟他还不到六十岁，仕途仍有很大空间，哪怕只是再干个五六年，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有些事，终究是难以预料的。 身体这回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调任汉东省人大担任副主任一职，也算是个不错的安排了。 万一将来身体恢复了，还能继续干点事。 比起直接退居二线领退休金，要强得多！ 王政和秦兴文的情况自然不必多说。 汉东省韦常委会原本有十二位成员，如今只剩下在场的几位。 刘海和沙瑞金都已经调离，田国富这边暂时还没打算动高育良。 至于吴春林，高育良则打算找机会调走。 照这样发展下去，估计再过几个月，省韦常委会原来的十二人中，恐怕就只剩高育良、周桂梅、田国富、李达康、刘开河和李洪军这六人中的几位了。 新来了一个马步清，季昌明也即将到位。 可以说，整个汉东省的高层格局将迎来一次大洗牌。 这正是高育良急于让三位同志出来挑大梁的原因。 几番讨论下来，周桂梅等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得由他这位一把手拍板。 高育良个人更倾向吕正安出任。 吕正安属于半路转岗，严格来说，算是刘海的老部下。 高育良这么安排，其实也是为了还一个人情。 不错，他的人情就是这么值钱——一个副省级职位。 当然，还有另一层意思：这是在委婉地表达退让。 说白了，就是有点谨慎。 你看，我在汉东从没搞过“一言堂”。 现在是多元并存的时代。 什么“汉东王”之类的说法，完全是胡说八道。 各位千万别误会我。 最终人选在高育良的介入下尘埃落定。 接下来，又讨论起了省正府秘书长的人选。 你瞧——这就是权力的吸引力。 只要有一个位子空出来，下面的人立马就激动起来。 对这个职位，大家意见不一，各自推荐中意的人选。 省韦常委本来就有权决定秘书长人选，但几番争执后，仍未能敲定。 最后，还是由高育良出面拍板，暂由刘秀丽同志代理秘书长一职，后续人选继续研究。 高育良这么做，也是有意激发一些活力，间接告诉大家：现在有个关键岗位空缺了，来吧，动起来吧！ 同时也是为了加快推动三大系统的重组进程。 第159章 财经新闻! 这次常委会一结束，会议内容自然也会传出去。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未来汉东的政治格局，将像这次常委会一样重新洗牌。 那些有志上进的干部，恐怕也会开始重新选择站队。 反正都是在高书籍的领导下工作，这次站队也不会有太大心理负担。 高育良甚至已经可以预见，整个汉东的权力结构将迎来一次彻底重组，从原来的汉大帮主导，慢慢演变为以自己为核心的体系。 …… “唉……”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会议结束后，省人大主任汤光耀很快得知了情况。 常委会的变化，他心里一清二楚。 正因为清楚，他才发出一声叹息。 汉大帮想继续一家独大，基本已经不可能了。 他也理解高育良的用意，这是为了打消上层顾虑。 如果高育良不这么做，他恐怕还会劝他这么做。 虽然明白，但他心中仍有些失落。 人嘛，总是有些感情的。 毕竟，汉大帮是他一手带起来的。 一步步从他手里成长起来的。 人老了，总爱回忆过去。 汤光耀也不例外。 …… “省证法委书籍。” 听到消息后，即便是季昌明这样的老干部，眼神中也不由得流露出一丝兴奋。 谁不希望往前再进一步呢？果然，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他深知“选择”的重要性。 有时候，选择，真的比努力更重要。 比如李达康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从赵立春到沙瑞金，再到如今高书籍主政，他始终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李达康的处境愈发微妙。 等骆山河离开汉东之后， 省韦常委的格局恐怕将迎来一次大调整。 季昌明拿起桌上那部红色电话，直接拨通了省韦办公厅综合一处的办公室。 原先，综合一处的处长是白秘书。 但随着沙瑞金调离，人走茶凉， 白秘书也随他而去。 现在，综合一处由新上任的领导主持工作。 此前，林淮在任时曾身兼两职——既是综合二处的秘书，又是省正府办公厅综合一处的处长。 如今林淮也调离，两个职位都暂时空缺。 因此，季昌明只能联系省韦这边。 在确认高书籍有空之后， 季昌明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他的专车——一辆帕萨特缓缓驶向省韦机关。 刚走进一号办公室所在楼层， 前方，一位身着黑色OL套装、踩着细高跟的年轻女子正朝他微笑走来。 “宋小姐……” 季昌明加快脚步，笑着打招呼。 没错，正是宋小姐。 高书籍的长女，宋雪菲。 “季书籍，您好。” 宋雪菲笑着称呼道。 这声称呼一出，原本还挂着微笑的季昌明脸色顿时一僵，连忙摆手说道： “宋小姐，可别这么叫，折煞我了。” “这种还没定的事，可千万不能乱说。” 此时此刻，谁都能称他一声“季书籍”，哪怕是下属或者高书籍本人。 但他心里清楚，唯独这位宋小姐不能这么叫。 谁都明白，自从京海市金山县原县委书籍柳浩调任京州光明区区长后， 高书籍的秘书便被调往金山县担任书籍。 而林淮走得又太过仓促， 省韦办公厅综合一处、综合二处，以及省正府办公厅综合一处的工作， 一时之间还无法完全顺畅运转。 早前，高书籍的女儿宋雪菲曾在其身边实习过一段时间，便被临时留下担任秘书， 等正式秘书上任后，她才会离开。 现在，宋小姐这番话， 到底是调侃，还是高书籍的试探？ 这其中意味深长。 若是高书籍授意，那就麻烦了； 哪怕只是她个人玩笑， 季昌明心里虽松了口气，但表面仍不敢有丝毫松懈。 宋雪菲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这家伙，真是开不起玩笑。 她转身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轻声道： “高书籍在里面等您。” 是的，是“高书籍”。 宋雪菲始终牢记父亲的叮嘱： 工作场合，必须称职务。 当时她还一脸认真地回了句： “好的，高职务。” “麻烦您了，宋小姐。” 季昌明尴尬地笑了笑，脸上挤出几分感激。 还不等宋雪菲开口，他便快步越过她，自己去敲高书籍的门， 他可不想再多说什么。 没办法， 自从宋小姐来了以后， 原先偶尔的迟到早退、上班摸鱼的现象， 如今一个比一个规矩。 她的容貌、气质自不必多说， 即便是在美女如云的省韦和省府机关， 她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但现在，没人敢多看她一眼， 连背后议论都少之又少，最多也只是心里想想。 因为没人敢招惹她。 哪怕季昌明这样级别的干部也是一样。 一句话，就能让你坐立不安。 “高书籍。” “昌明同志来了。” 高育良正低头处理文件，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两人谈了很久。 半小时后，季昌明才从办公室走出来。 进办公室和出办公室时的表情，截然不同。 季昌明此刻心绪复杂。 他再一次认清了自己的位置与角色。 那就是坚持本色，走自己的路。 过去是那样，今后依然如故。 不介入任何派系之争。 坚定地站在高书籍身边。 到时候在汉东省韦常委会上，高书籍不方便说的话，由他出面传达。 从高育良办公室出来后，季昌明刚走不久。 吕正安也赶到了。 但他进办公室的时间，还不到季昌明的一半。 大约二十分钟后，吕正安便离开。 接着，他又前往前任领导刘海家中拜访。 两人也谈了不少话题。 …… 会议结束的次日。 高育良便将人事建议名单上报。 名单中充分体现了对汉东省韦常委会议意见的尊重。 其中，关于季昌明同志由省检察院检察长，拟任省韦常委、证法委书籍。 以及建议吕正安同志接任省检察院检察长一职。 这两项人事安排，均获得批准。 当天下午三时许。 帝国人事院分别与两人进行了谈话。 第二天上午，正式通知下发。 两人随即开始履行代理职务。 到了周一。 汉东省人大常委会如期召开。 对于这两位的任职资格。 常委会也一致通过。 至此，正式上任流程完成。 这是正厅级干部晋升副省级，以及普通副省级干部成为省韦常委的通行程序。 首先由省韦常委会通过提名。 过了这一关，基本有八成希望。 上级通常都会采纳意见。 除非你犯了严重错误。 上层有意撤换你。 才会不予以批准。 第160章 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红山与蓝星在业务上有明显的交叉重合。 看看那些互联网公司就明白了，蓝星出现在哪，红山往往也紧随其后；红山布局的地方，蓝星也绝不会缺席。 这两家资本巨头，经常被人拿来比较调侃： 到底谁才是互联网领域的真正霸主？ 作为这一切的幕后推手，高育良看到这条新闻时，嘴角微微上扬。 “你还会不会走老路呢？” 如果他踏踏实实地发展，高育良不介意继续给予支持；但如果他重走老路，那高育良也绝不手软。 表面上看，他的麻烦是与某家国企的业务争夺， 但深层次原因，其实是资本外流的问题。 拿着国内的资金， 却在世界各地疯狂扩张投资， 不收拾你收拾谁？ 高育良也想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走。 那几百亿、上千亿的投资， 对他而言，不过是一纸签字而已。 只要他按部就班地发展，自然是皆大欢喜， 既有利于汉东，也有利于全国经济。 可要是他还像以前那样， 呵呵…… 高育良也没什么损失。 那就拿你现有的资产来偿还吧！ 想跑？你能往哪跑？ 除非你能把所有公司都搬出国。 显然，这并不现实。 一旦发现什么风吹草动，高育良就会立刻出手。 让汉东这边的银行收紧贷款， 其他省份的金融机构，他也会打个招呼，相信这些人还是会给他几分薄面。 没有银行的支撑，地产行业又如何运作？ 这就是高育良如今的权力。 他已经彻底跳脱出了传统意义上的官员角色。 他掌握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资本权力。 虽然高育良本人身上连个几万块都拿不出来，甚至口袋里连一张百元钞票都没有， 但只要他愿意， 他可以迅速将一个普通人推上百亿富翁的位置。 快则一个月，慢则半年。 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 凡是经高育良签字的文件， 只要内容涉及某项政策或行业， 那它就等同于汉东省的正式政策。 当时间进入四月中旬， 天气逐渐升温， 汉东这潭原本平静的湖水，也开始泛起涟漪，一些人的心，也随之躁动起来。 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京海那边的动向。 由骆山河牵头的巡视组， 从进驻京海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经过一路的巡查和取证工作， 在4月5日，京海市韦副书籍兼市长，因涉嫌严重违纪违法，被省韦立案调查。 到了四月中旬，确切地说是4月15日， 汉东省纪委的行动速度令人咋舌， 也让大家第一次切实感受到， 高育良上任之后所带来的巨大变化。 以往，一个地级市市长从调查取证、核实问题、公布结果，到最终处理，至少需要几个月，甚至半年或更久。 过程中通常还会先调离原职，调往其他地方任职， 为的是将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但这次赵立冬的情况完全不同。 从开始调查到证据确凿，前后仅用了两个多月时间。 从核实问题到最终处置， 整个流程加起来还不到半年。 赵立冬甚至是在任职期间被直接查处的。 而且，这还不是他一个人的事。 根据汉东省电视台和省官方媒体发布的通报， 京海市韦副书籍、市长赵立冬； 京海市韦常委、常务副市长； 京海市韦常委、宣传部部长； 一位副市长，以及市正府秘书长等十几位相关人员，都被牵连其中。 这也是高育良上任以来首次如此雷厉风行地出手， 该处理的处理， 该调查的调查， 该调动的调动， 该退休的退休。 短短七天时间，京海市便经历了一场剧烈震荡。 这一切都源于当地爆发的重大变故。 短短半个月内，市长、两名市韦常委、副市长，以及十余名正县级干部接连出事。 这起事件震动了上层。 都察院的钟副院长甚至亲自致电高育良。 通话中，他反复强调： “京海的事情，是一个警钟。” “汉东省韦、省正府必须认真吸取教训。” “要稳住局面，防止类似情况在别处发生。” “务必尽快补强京海的领导班子。” 不仅如此，连内阁也专门打了招呼。 紧接着，人事院也传来指示。 各方的核心意思只有一个： 京海不能乱。 必须尽快补齐关键岗位的人选。 这样的意图，高育良自然心知肚明。 具体要怎么动？他还没完全拿定主意。 可就在他还在物色人选时，上面已经空降了一位市长到京海。 至于那两个市韦常委职位，某些人虽然有想法，但插手不了。 电话里，高育良语气含蓄地表明态度：你要是敢硬塞人进来，我就有办法让他待不下去。 若是旁人说出这番话，上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可这话从高育良嘴里说出来，没人敢不掂量掂量。 毕竟，京海是他的地盘。 真要逼急了他，别说两个常委、一个副市长。 就连那位刚空降下来的市长，结局如何，恐怕谁也预料不到。 高育良多次在公开场合强调： “我不是汉东王，也无意做汉东王。” 表面上看，确实如此。 但如果你真的相信这话…… 呵呵…… 那你可真是天真。 正因如此，他的意见没人敢不慎重对待。 也有些人暗自庆幸： 还好…… 打来电话的是人事院的副院长。 这位副院长级别与高育良相当。 让他出面联系，也是一种试探。 倘若由院长亲自打电话，高育良或许嘴上客气，但背后动作恐怕会相当“讲究”。 而在平级之间沟通，反而更容易拿捏分寸。 随着京海岗位的大范围调整，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事实： 他要开始行动了。 甚至目标直指赵立春。 远在北京的赵立春此刻也有些坐立不安。 弟弟被查，骆山河调往绿藤市，高育良亲自带队进驻吕州。 而吕州和绿藤，正是赵立春的老根据地。 高育良此去吕州的目的很明确： 为“老大”铺路，积累政治资本。 目前京海的关键岗位基本安排妥当。 除了市韦常委、宣传部长由周桂梅接任外，其余多为本地提拔。 唯有一个职位尚存争议——市韦常委、常务副市长。 这件事被高育良压了下来。 他自有考虑。 吕州的事必须尽快处理完毕。 老大有了政绩，争取破格提拔才有希望。 等这一切稳定下来，再让他回京海长期驻守。 老大是1986年生人，今年才28岁。 若能在京海待上十年，到了2024年也不过38岁。 届时凭借京海的发展势头，他完全有可能升任汉东省韦常委、京海市韦书籍。 接下来的发展也就顺理成章了。 所以，高育良才急于推进此事。 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老大能积累的功劳就越有限。 而且，他至少要在那个位置上干上五六年，甚至七八年。 这其实也是提拔过快带来的后遗症。 要不是实在没人可用，高育良也不想让他这么快上位。 第161章 试图借势起风! 如今她这位常务副省掌的顶头上司，仍是省韦高书籍，这不是“一把手”又是什么？ 这也正好给了秦思卉一个缓冲的机会。 以她目前的年龄和资历， 想要更进一步成为省掌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不是“几乎”， 是绝对没有这个可能。 更何况，省韦常委中已有两位女性， 其中一位还是省韦副书籍。 如果她再当上省掌， 呵……那就成了“女某某某”的局面了。 别说高书籍， 上头也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她若想成为省掌，唯一的可能， 就是现任省掌周桂梅调离汉东， 并且接任者资历又不足。 所以，秦思卉必须为未来做些长远打算。 自从到汉东上任以来， 她几乎每天都会去高书籍办公室汇报或请教。 开始是无论大事小事都请教， 中期是大事请示，小事自己决断， 后期则是在大方向上寻求指点。 不得不说，她在处理上下级关系方面非常老练。 外人甚至会误以为她是高书籍一手提拔起来的。 在得知周桂梅是高书籍的亲信后， 她还时常主动与对方接触， 甚至当着高书籍的面提起自己与周桂梅的往来， 目的就是不让高书籍产生误解。 周桂梅也不是一般人， 秦思卉早上刚拜访她， 中午还没吃完饭，周桂梅就已经到高书籍办公室汇报情况了。 至于另一位省韦常委， 组织部长吴春林也被调往皖南担任省韦组织部长。 几天后，又有一位新的组织部长空降上任。 高书籍对这位新来的组织部长也格外重视，亲自迎接。 原因无他，这位也是熟人，去年春节还曾来拜访过高书籍的岳父， 两人当时聊得非常投缘。 到了六月初， 省韦常委、省韦秘书长丁元洲也迎来了新的动向。 凑巧的是，他也被调任了。 接替他职位的，竟也与高育良相识。 而且两人还有同窗之谊。 当初在地市领导干部培训班上就是同学。 更进一步，还是校友。 这个圈子自然也是青夏大学的校友圈子。 尽管此人也是熟人， 高育良却并未特意去迎接。 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私交层面。 尚未深入到那个程度。 转眼间，几个月又过去了。 时间也来到了八月。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汉东省基本恢复了稳定。 虽然省韦常委班子经历了一次大洗牌， 所有成员几乎都是从外地调来的， 但好在上头的高育良依旧稳坐钓鱼台。 这些空降而来的干部， 没有一个敢于挑战他的权威。 他们也清楚其中的利害。 是当一只顺从的鸡，还是做一只风光的猴， 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选。 显然，他们都选择了后者。 没人愿意成为那只被杀的鸡。 到了八月中旬， 一条新闻如同巨石投入湖心， 激起层层波澜。 尤其是汉东省内， 谁能想到像赵立春这样的人物， 竟会被送进功德林监狱。 有关他过往的种种行为， 在各大网络平台、各地公告栏轮番播放。 汉东的一些旧账，也纷纷被算在他头上。 大多数人在这次风波中安然脱身， 但也有某些人， 试图借势起风， 例如秦思卉等人， 他们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 …… 此时，高育良家中。 “亲家……” 苏玫轻声唤了一声。 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身子也微微发热起来。 对于这个年纪的女人来说， 独守多年，早已压抑至极。 在尝过那从未体验过的欢愉后， 她简直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如今她在京州上班， 住处是单位安排的， 正好就在省韦宿舍区的隔壁，离得不远， 每周她都会给“亲家”发一次信息， 而“亲家”也会抽空过来一趟。 至于为何是每周一次， 也是无奈之举…… 因为一周是她们能承受的极限， 倒不是身体吃不消， 而是住处附近修路，挖掘机作业声太吵， 吵得她们晚上根本睡不好， 原本她并不打算过来的， 但今天恰好“亲家母”出差去京城， 据她打听到的消息，要月底才能回来， 这下正好便宜了她。 “亲家母来了。” 高育良坐在沙发上，脸上带着笑意。 几天没见，还真有点想这个“老A8”了。 俗话说，四十如虎，风情万种， 这辆“老A8”还真让他有种特别的滋味。 当然，更吸引他的， 还是那种专属称呼带来的刺激感。 尤其是在某些特定场合喊出来， 那种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亲家公”、“亲家母”…… 光听这称呼就知道， 心里那种滋味，怎么说呢？ 总之，就是让人兴奋。 当然，要说最刺激的， 还是苏倩倩那一下。 那种感觉，不是一般人能体会的。 …… 这一年，对汉东来说， 注定是风云变幻的一年。 而对于上层而言， 对普通百姓却影响不大。 随着年关将至， 汉东省上层经历了一整年的震荡， 终于归于平静。 这场巨大的人事变动， 也让所有人看在眼里。 回望一年前的汉东省， 原省韦常委会成员中，仅剩高育良、周桂梅、李达康、刘开河、田国富、李洪军六人仍留在常委之列。 十二人的省韦常委班子，如今虽然名单未变，但多数成员已更新换代。 其中，常务副省掌秦思卉由淮东省调任而来；统战部长汪修伟也是从外省交流而来。 他此前曾长期在某中部省份工作，担任该省统战部长。 虽然职务未升，但跨省任职的背后，实则是组织对其能力的进一步认可。 毕竟他此前任职的省份人口仅有四千余万，而汉东常住人口高达八千多万，经济总量常年位居全国前列。 这次调任，无疑是一次实质意义上的提拔。 省韦秘书长程建松则属于中央“空降”干部，此前任国务院某部门副职。 第163章 确立一个核心发展方向! 当然，除非是汉太祖那样的人物。 高育良现在就像是被架上马背。 他有选择的余地吗？ 完全没有。 连他岳父都无能为力， 更何况他这个小小的汉东省韦书籍。 哪有什么办法拒绝？ 只能乖乖配合。 反正他也吃不了什么亏。 “听说有人准备对京州出手了？” “这不正是我们等的机会嘛。”王祥和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他们这次见面不正是为此而来。 汪修伟也端起茶杯笑着点头。 没错，他们聚在一起，本就是为了这件事。 秦思卉微笑着说：“当初刚来的时候，想插手绿藤、林城、岩台、东山市和东海市都难。 现在有人要动京州，正是我们的突破口。” “据我掌握的一些消息，” “京州市韦书籍兼纪委书籍张树立，还有组织部长以及好几个局的一把手，” “最近都有些动静。 省检察院反贪局已经介入调查，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昨天桂梅书籍也提了一句。” “桂梅书籍具体怎么说的？” 汪修伟放下茶杯，目光中透着好奇。 书籍小组的会议，目前能参加的只有高书籍和桂梅书籍两人，消息自然只能从她那儿来。 “她说，高书籍开了个小会，准备让张树立动一动，去京州担任市韦书籍。” 说到这里，秦思卉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我这儿倒是有个合适人选。” “谁？” 他们都来了兴趣。 “陈青峰。” “陈青峰？” 王祥和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没想到秦思卉推荐的，居然是这个人。 这位背景可不简单。 陈青峰曾是高书籍的第二任秘书， 如今是京海市韦副书籍。 “说说看……” “京海的市长是我表妹夫，常务副市长你们也都清楚。” 这就是大家族的能量， 无论走到哪里，总能扯上点关系。 要么是亲戚，要么是旧部。 现在的秦思卉正是如此。 两人默默点头。 当然清楚，宋梓博虽然是常务副市长， 可实际权力早已超过市长。 京海新任市韦书籍林志国是高书籍的学生， 市韦副书籍陈青峰曾是高书籍在吕州时的秘书， 京海市韦共十二人，其中八人都是高书籍的人马， 这还没算上宋梓博。 “我的想法是，” “把陈青峰争取过来。” 秦思卉自信地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其实，她并不常喝茶。 她更偏爱咖啡一类的饮品。 对茶的味道，她始终提不起兴趣。 要不是这里没有咖啡可选， 她根本不会考虑喝茶。 “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王祥和两人眼神一亮，明显来了兴致。 陈青峰无疑是高书籍得力的心腹之一。 “孟德海那边也可以适当接触一下。” 末了，王祥和又补充了自己的想法。 汉大帮的根基在于公安系统。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动摇这个根基。 高书籍恐怕也会乐于看到这样的局面。 这就是所谓的“在其位，谋其政”。 你们怎么斗都无所谓， 但一旦脱离掌控，那就别怪不客气了。 不光是他们，刘开河、马步清等人也早已将目光投向陈青峰、孟德海，以及其他人。 尤其是孟德海，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更重。 谁都知道，孟德海是高书籍一手提拔起来的， 早在京海时期就已经被重用。 他未来的晋升路线清晰可见，很可能明年就会成为汉东省主管证法的副省掌。 正是看准了这个时间节点，他们才想方设法去接触他， 希望能将他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有意思……” “秦淮河畔是吧！” 高育良面无表情地挂掉了宋运萍的电话。 秦思卉三人刚踏入秦淮河畔，远在汉东证法大学的宋运萍就接到了负责人的来电。 甚至他们聊了些什么，她也略知一二。 可惜…… 他们这次完全是多此一举。 自己确实有动张树立的打算， 但那只是为了把易学习调过来。 现在的易学习，是吕州市市韦常委兼市纪委书籍，在吕州整顿工作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让我看看……” “你们能拿出什么东西。” 高育良拿起一份文件翻看起来。 这是一份关于整合大汉天华集团的方案。 天华集团是汉东省内数一数二的大型企业集团， 主要业务涵盖煤炭、电力、煤化工、铁路、港口、航运等领域，核心产业是煤炭销售。 整个集团几乎掌控了全省九成以上的煤炭资源， 旗下还拥有数家大型钢铁厂。 按照高育良的设想，他打算将帝国能源集团以及部分外省煤炭企业一并整合进来，打造一个以八大核心板块为主的新集团。 这八大板块分别是：煤炭、电力、新能源、煤化工、铁路、港口、航运以及地产。 至于为何要将帝国能源并入其中， 那是因为…… 帝国能源作为副省级央企， 必须确立一个核心发展方向。 他想让新能源成为重点。 现在，该是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港口、煤矿、电力、航运—— 能给多少，我看看再说！ 无论如何，凑出一个万亿级的集团，不过分吧？ 而且，这个万亿集团还必须是新能源之外的产业！ “要不要让丫头也走仕途？” 高育良望着天华控股公司资料，陷入沉思。 这家控股公司属于天华集团的二级单位，掌控着集团旗下各大上市公司，地位举足轻重。 而如今，他的大女儿还在担任自己的秘书， 并在省韦综合一处挂了个科长的头衔。 “算了……” “回头问问丫头的想法吧。” 看了看时间，李墨云应该快到了吧？ 楼下大厅， 宋雪菲刚走出电梯。 从她开始做父亲的秘书算起， 至今不过九个月时间， 但实际工作时间也就四个多月。 前两个月她只是兼职， 三个月后大学正式毕业， 毕业后就开始处理自己的事务。 父亲的秘书职位也从她一人变成了两人。 梅晓歌负责省府那边的事务，徐文则负责这边的事， 起初两人都是先交到她手上，再由她转交给父亲。 但自从宋雪菲离开后，两人便直接与她父亲对接。 这半年来， 她和朋友们一起做的共享单车项目发展得还算顺利， 并且已经完成了A轮融资。 可惜的是，上个月徐文家里出了些意外， 梅晓歌一个人几乎天天加班， 有时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毕竟，省府的事情本来就多。 宋雪菲刚从外地回来没多久，那边的手续还没完全办妥。 家里老爷子一个电话，又把她叫了回来。 徐文也是半个月前才重新上岗。 原本她是打算继续请假的。 结果老爷子发话，让她先干到过年再说。 第164章 物极必反! 那可是帝国四大财团啊。 高育良居然能从他们手里把这些资产拿下来。 目前天华总资产约在三四千亿左右，如果完成整合，资产总额有望超过一万五千亿。 高育良看着他的表情，微微一笑。 多吗？ 不多，一点也不多。 光老丈人家那边就贡献了两千多亿。 淮东秦家那边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其他几家加起来也有近八千亿。 而且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净资产。 不是那些虚高的估值和市值。 市值一万亿的东西，实际净资产可能也就一两千亿。 两万亿的资产听上去吓人。 但说实话，真不算多。 根据2014年帝国官方公布的数据，中央企业总资产已经突破七十万亿。 帝国国有企业总资产约一百三十万亿。 这还只是部分企业未纳入统计的结果。 像军工、科研、烟草、军用船舶公司等关键行业尚未计算在内。 另外还有一些特殊性质的企业也未被统计。 如果将这些全部加进去。 估计整个帝国国企的总资产。 至少还要翻两到三倍。 随后，两人就具体事项进行了进一步沟通。 主要围绕御企相关的安排展开深入探讨。 …… 转眼到了2015年。 这一天，下午四点前后。 汉东省韦常委、吕州市韦书籍刘开河。 正从吕州出发，赶赴京州参加明年的汉东常委例行会议——这也是2015年的首次会议。 他抵达京州后，并未直接回家或前往机关单位。 而是驱车前往了汤光耀的住处。 车内，他正思索着两个问题。 一是“汉大帮”的问题。 二是吕州当前的状况。 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就是和汤主任商议“汉大帮”相关事宜。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牵动人心的问题——吕州千千万万百姓心中的痛，也是刘开河心中最放不下的事，那就是吕州机场的建设。 吕州是全国最强大的地级市。 2014年GDP高达1.38万亿元。 在全国经济排名中位列第六。 紧随天海、京城、鹏城、羊城和山城之后。 同时，其GDP总量和人口数量均为汉东全省第一。 据汉东省统计局最新数据。 全省人口总数为8356万。 其中吕州常住人口已超过1223万。 而省会京州，仅有82万人。 人口规模位居全省第二的地区也才不到九百万。 有钱、有人、有产业。 却连一个像样的机场都没有。 这说出去都不像话。 当然，刘开河也清楚原因所在。 主要是被隔壁那位“大人物”给压着不让建。 当年高书籍担任吕州市韦书籍时。 就曾两次提交机场建设申请。 结果文件刚一递上去。 海大富就像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 火速赶到京城，直接一票否决。 吕州机场计划就此搁浅。 事实上，这几乎已成了海系领导的共识。 这次刘开河前来，是代表吕州市韦常委会和市正府的集体意志而来。 他公文包里甚至还带着副市级以上官员的联合签名。 他在吕州任职多年。 这是第一次看到众人如此齐心协力。 归根结底，是因为机场一旦建成。 吕州上千万老百姓都会记住这份功劳。 如今，资金、土地、技术一应俱全。 唯一缺的，只是一份批复文件。 只要文件一到，便可立即动工。 如果是以前，他未必敢提这个想法。 但现在不同了。 他的靠山是中央重点培养的对象。 前程一片光明。 更何况这位领导也曾是吕州的老市长、老书籍。 如果他真的下定决心要推这件事。 不说百分百成功…… 但至少有六成把握。 车子很快驶入汤主任所住的小区。 刘开河拎着一袋茶叶走进小区，那是他母亲亲手晒的，虽然不贵重，但代表了一份心意，是送给老领导的小礼物。 他一共准备了两包茶叶。 另一包还放在后备箱，准备带给高书籍。 “汤主任……” “开河来了。” “快请进。” 汤光耀面带笑容地将他请进屋内。 两人落座后，先寒暄了一阵家常。 刘开河也简单汇报了吕州近期的一些情况。 包括“汉大帮”当前的局势发展。 聊到这，他才略显无奈地说道：“汤主任，现在汉东的局面，有点难啊。” 他已接过高书籍留下的担子。 但这份担子实在不轻。 “汉大帮”早已被高书籍拆得七零八落。 核心层的几位人物至今按兵不动。 原本的一些关键岗位也相继被换人——证法委书籍、公安厅长等等。 如今，省韦常委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唯一能勉强帮上忙的，也只有副省掌蒋学博了。 “我清楚你想表达的意思。” “现阶段的汉大帮，还是应当保持低调。” “你只需要记住一个核心就够了。” 刘开河立刻端正坐姿，静静等待汤光耀继续说下去。 有些事，他确实看不透，也想不明白。 “高育良的上位，并不是因为汉大帮本身。” “真正的原因，是他背后那位岳父大人。 严格来说，我们汉大帮能分到一杯羹，只是运气使然。” “但眼下……” 汤光耀抬了抬手，打断了他，继续说道： “我们关注的重点不在当下。” “真正重要的是未来。 眼前的一切，不过都是过眼云烟。 你的眼光，要放到五年之后。” “五年之后……” 刘开河低声重复了一句，开始认真琢磨这句话的分量。 我们不看现在，看的是未来。 五年之后，高书籍恐怕已经调任中央了。 突然，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难道……” 刘开河惊讶地望着汤主任，眼神中透着不敢相信。 汤光耀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拿起茶几上的茶壶，给刘开河续了一杯茶。 “来来来——” “喝茶，喝茶。” 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够了。 刘开河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 与刚进门时相比，此刻的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正如汤主任所说，别盯着眼前这点事，眼光要放长远。 五年之后，高书籍早已离开汉东，去了中央。 那时，汉东目前这些中层干部，大多都会一步步走上更重要的位置。 汉大帮里的青年骨干也不少。 比如省府秘书长徐志勇，省府办公厅主任李浩洋。 这位李主任，不仅是高书籍的秘书，更是汤主任的女婿。 除此之外，还有吕州市韦常委、证法委书籍陈建波；京海市新任市韦书籍林元光；绿藤市市韦书籍黄鹏达；京州市韦常委、证法委书籍孙海平；还有汉华集团董事长关华池等人。 这些正市级干部加起来也有十几位，副市级的更是不在少数。 哪怕按十选一的比例来看，五年，甚至十年后，这些人迟早会陆续登上更高舞台。 “你要明白一点……” “赵家帮就是个前车之鉴。” 临了，汤光耀又叮嘱了他一句。 说到赵家帮，整个汉东没人比他更了解。 汤光耀一辈子没离开过这片土地，和赵立春年纪也相仿。 第165章 屋子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整个过程中，李达康始终沉默，一句话都没说。 张树立实际上也替他承担了不少压力。 这种情况下，李达康又能说什么？ 张树立的问题处理完后，接下来自然是对该职位接任人选的讨论。 秦思卉率先发言：“我建议，由京海市韦副书籍陈青峰同志接任京州市纪委书籍。” 她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不少人将目光投向她。 周桂梅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 看来，秦思卉是早有打算。 刘开河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懊恼。 此时大家争的是时间。 背后其实都是在高书籍体系下建立自己的力量。 人选自然优先考虑高书籍的亲信。 而陈青峰，毫无疑问是高书籍最信任的人之一。 他出生于1975年，现在才三十九岁，等到2015年就满四十，正值年富力强。 再加上他过去曾是高书籍最倚重的秘书之一，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在官场上，年龄、背景和能力缺一不可。 没有能力，怎么可能被高书籍看中？ 出身草根的他，如今有如此年纪、能力，又有着高书籍的支持，未来几乎不可限量。 马步清等人心里也泛起一丝后悔，早知如此，就应该抢先表态。 而李达康与田国富则神情淡然，一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模样。 他们也确实不便插话。 一旦开口，恐怕立刻会成为众矢之的。 虽说这次人事变动中，李达康作为京州市韦书籍本应是核心人物。 但他清楚，张树立的问题本身就替他挡了不少责任。 更何况，高书籍显然对他早有安排。 甚至可以说，他反而希望高书籍对京州来一次“清理”。 如此一来，自己今后才不会陷入被动。 只要京州不发生变动，他李达康就会一直被视为赵立春势力的残余。 这个标签，永远都无法撕掉。 只有京州发生变化，他才能真正摆脱赵立春的阴影。 相较之下，季昌明坐在中央，神情平静，似乎置身事外。 但实际上，他目光时不时掠过高书籍，暗自观察。 正当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高书籍突然朝他看了一眼。 季昌明眉头微蹙，迅速在脑中分析：高书籍这一眼，到底意味着什么？ 原本他以为高书籍腾出这个位置，只是想坐观局势变化。 但如今这一眼，显然另有深意。 如果只是随意一瞥，或许只是旁观者心态。 但既然特意看了他一眼，就说明高书籍心中另有安排。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悄悄打量着在场众人，目光最后在李达康身上短暂停留。 “京州市纪委书籍……难道这个职位和李达康有关？” 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了，极有可能…… 这个职位，恐怕就是为了牵制李达康而设的。 谁有资格监督李达康？ “等等……”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新任吕州市纪委书籍——易学习。 这个人和李达康向来不对付。 早在金山县时期，两人就有过摩擦。 “原来如此。”季昌明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若换作自己是高书籍，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安排。 会议室内，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有人提出由专人监督李达康的工作，现场顿时议论纷纷。 易学习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出水面。 “咳咳……”季昌明突然轻咳两声。 原本还在各执一词的几人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他。 这个在常委会上向来低调、仿佛透明人一般的存在，此刻却成了全场焦点。 他从不站队，也从不表态，每次投票都选择弃权，一副谁也不得罪的模样，让人觉得他不过是个老好人。 可真要这样看他，那可就要吃亏了。 屋子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哪一个不是心思缜密、精明过人？ 别看他表面淡然，其实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高书籍的意志。 他所说的话，就是高育良的立场。 正因如此，大家才心照不宣地停下争论，等他开口。 “关于这个岗位的人选。”季昌明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我倒是有个建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吕州市纪委的易学习同志，或许更适合担任京州市纪委的职务。” 话音未落，几人齐刷刷望向李达康。 李达康和易学习之间的过往，在汉东并非什么秘密。 当初高育良提拔易学习的时候，就曾提过这层关系，秦思卉等人那时才明白个中深意。 如今李达康听罢，神色复杂，仿佛早已麻木。 他能反对吗？ 当然不能。 这话不是出自李达康之口，也不是田国富所说，而是季昌明讲的。 那个一向低调、看似毫无锋芒的季昌明。 很显然，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 这是高育良的布局。 众人对此并无异议。 投票时，李达康第一个举手表示同意。 紧随其后的是田国富。 两人都想借这次机会缓和关系，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 高育良自然也乐见其成。 会议继续进行，很快又进入下一轮的激烈角逐——吕州市纪委书籍的职位再度引发争夺。 对此，高育良却神色淡然，稳坐如山。 如今汉东政局逐渐明朗，大体上可划分为本地派与外来派两大阵营。 本地派成员包括：省韦常委、副书籍周桂梅，京州市韦书籍李达康，吕州市韦书籍刘开河，证法委书籍季昌明，以及省军区政委李洪军； 外来派则由省纪委书籍田国富、宣传部长马步清、组织部长王祥和、统战部长汪修伟，以及省韦秘书长程建松、常务副省掌秦思卉组成。 本地派五人，外来派六人。 若再细分，汉东政坛可看作五个小圈子： 汉大帮：刘开河、蒋学博、苏建明； 本地帮：周桂梅、邵翠容，而秦思卉已在此次会议后与本地帮渐行渐远； 京城帮：马步清、程建松、黄光宇； 淮东帮：秦思卉、汪修伟、王祥和； 还有李达康与田国富结成的联盟。 至于李洪军和季昌明，大家心知肚明，他们只是更高意志的传话人。 “请大家看看这份材料。”高育良将一份文件递给在座众人，缓缓说道，“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我们汉东的新能源产业已经走上正轨。” “可以预见，未来两年，京海地区将涌现出大批新能源企业。” “我的建议是，由省里牵头，成立一家专门负责新能源领域的投资平台。” “这家企业名为‘汉东省投资公司’，归省府直接管理，对接财政、税务、工商和商务等多个部门。” “行政级别按照厅局级标准设立。” “这个提议可行。”在场众人纷纷点头。 “秦副省掌，麻烦你回去后梳理一下。” “将涉及新能源汽车等重点项目的国有企业整合汇总。” “好的。”秦思卉应声答道。 秦思卉赶紧点头答应下来。 她对汉东省国资委的情况也略知一二。 据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汉东省三类国有资产加起来，总额已经达到了28.7万亿元。 这三类国有资产分别是： 经营性国有资产：主要用于商品生产、流通及经营性服务，通常以盈利为目标。 这类资产依法由国家所有，并通过市场化运作实现收益，是国有资产中最具经济活力的部分。 行政事业性国有资产：主要涵盖正府机关、事业单位、社会团体以及军队等使用的资产。 这些资产主要服务于行政管理和公共服务，虽然不直接参与市场竞争，但对维持国家运作和社会稳定至关重要。 资源性国有资产：包括土地、矿产、水资源、森林等自然资源，也包括经过人类开发形成的基础设施、设备、技术等资产。 这类资产在国家经济发展和民生改善中起着基础性作用，其开发和管理效率直接影响国家整体发展水平。 国有资产还分为央企和地方国企两类。 其中地方国企又细分为由国资委管理的资产和省府直接管辖的资产。 就整体规模而言，汉东省国资委所管理的资产大约为7.87万亿元。 正当众人准备离开会议室时， 刘开河突然开口说： “还有一件事。” “高书籍，吕州确实缺一个机场。” 高育良闻言，脸上露出几分无奈，说道：“开河书籍，这个问题我也很难答复你啊。 不是我不想让你建，之前我也提过不少次。” “关键是老海那边一直有意阻拦。” “嗯……” “那你打个报告，向上反映一下。” 提到这事，高育良也有点幸灾乐祸地建议。 这样也好，可以借题发挥，争取从老海那里多争取点资源。 刘开河皱了皱眉：“这样有用吗？” 高育良笑了笑，说道：“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嘛。 虽然机场一时建不成，但至少可以争取些别的产业支持。 老海也是要面子的，既然不让你建机场，多少也得给点补偿吧。” 这正是高育良当年惯用的策略。 他就是靠着这个机场的话题，从上面争取了不少产业落地。 第166章 到底是谁来了？ 天海那边的投资，也多半是在“哭穷”中拿下来的。 吕州经济能快速发展，和这一招不无关系。 老海当然不愿意吕州有自己的机场。 而高育良如今也不再支持。 这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 当初他还在吕州当市韦书籍的时候，为机场的事情愁得不行。 现在坐上了省里的位置，反倒不急了。 再说吕州本身就有地理优势，紧邻老海，又有月牙湖景区加持。 如果建了机场，周边城市恐怕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林城和岩台，尤其是林城的产业布局可能会被严重削弱。 “这……” 众人听后，脸上露出了几分微妙的神色。 这也太会玩了吧？ 但细想一下，还真有道理。 吕州对老海的依赖，是不争的事实。 …… 时间飞逝，转眼又过去一年多。 如今已是2016年8月。 从高育良坐上现任职务以来，已经过了两年多的时间，他也代理了两年省掌职务。 这两年来，汉东省的整体局势已经趋于稳定。 要说这两年间变化最大的，当属京城的局势。 岳父大人眼下就差一点时间，便能完全功成身退。 如今他已进入国家最高决策层， 还兼任军委副职和国策咨询机构的负责人。 自从岳父大人坐上这个位置后， 不仅他本人低调了许多， 连带着高育良也变得格外谨慎。 没错，就是低调。 岳父在上层低调行事， 高育良在汉东也尽量减少曝光。 以前在五月份之前，汉东卫视几乎天天都能看到高育良的身影，不是在考察，就是在调研。 但从五月份开始，他就几乎销声匿迹了。 人们很难再在公开场合看到他的动静。 即便是在出席重要活动或会议时，代表汉东省出面的也多是省韦和省正府两套班子的副职领导，其中省韦副书籍周桂梅和常务副省掌秦思卉尤为频繁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尤其是秦思卉，作为省正府的第二把手，几乎承担了全省大部分日常事务的统筹工作。 “有些事情，表面上看是被架空了……” “可这正是我想要的状态。” 秦思卉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很清楚高书籍的意图，也明白他背后深意。 就在一周前，高书籍向中央递交了辞去代理省掌职务的申请。 汉东省的局势已经趋于稳定，产业结构调整基本完成，新的增长点也逐步显现成效。 从2016年的GDP数据中就能看出端倪。 2013年，粤省GDP为6.38万亿元，汉东为6.04万亿元，差距并不明显。 但接下来的两年，情况却发生了变化。 汉东省正经历产业结构深度调整，重点在吕州、京海、京州、林城和岩台五个地区推动转型。 因此，2014和2015年不仅没有快速追赶粤省，反而拉开了差距。 2014年，粤省GDP达到6.8万亿元，增长约五千亿元；而汉东仅为6.31万亿元，仅增长两千多亿元。 2015年差距进一步扩大：粤省GDP达到7.58万亿元，增长近七千亿；汉东则为6.62万亿元，增长仍只有三千多亿。 三年间，两省GDP差距从三千四百亿元，扩大至近一万亿元。 那两年，外界对高育良的质疑声不断。 尤其是在民间，一些评论相当刺耳。 不过，中央是清楚的，明白这种局面的成因。 甚至许多对经济稍有了解的人也都明白，这是转型期不可避免的“阵痛”。 但到了2016年，特别是上半年经济数据公布之后，形势开始逆转。 汉东上半年的GDP首次超过了粤省。 当然，业内人都清楚，粤省真正的强势在下半年。 因为其出口贸易和其他关键指标，大多是按年度统计，半年数据并不能完全反映真实实力。 但即便如此，根据国家统计局的初步预测，今年粤省GDP预计在8.18万亿至8.32万亿元之间，而汉东则有望达到7.76万亿至7.87万亿元之间。 这意味着，汉东今年的GDP将比去年增长接近一万亿元，增长率超过百分之十五。 如果这种势头持续下去，到2018年，汉东极有可能成为全国GDP第一大省，甚至率先突破十万亿大关。 过去两年承受的压力，终于得以缓解。 此刻，通往京海的高速上，三辆考斯特正飞驰而过。 高育良坐在中间那辆车内，前车是安保人员，后车则载着省韦和省正府的随行人员。 作为汉东省三大核心机构的“一把手”，高育良的身份非同一般：他是省韦第一书籍、省正府代理省掌，也是省人大主任。 2015年初，原省人大主任汤光耀年满六十七岁后，已退居养老机构安享晚年。 这次视察意义重大，他的安全自然被置于最高级别。 车队最前方还有两辆警车鸣笛开道。 当车队驶入京海境内时，这两辆本地警车迅速驶离，取而代之的是四辆挂着京海牌照的警车接替护航任务，两辆在前引路，另外两辆殿后，严密守护。 在整个汉东省，能享受如此高规格安保待遇的，唯有高育良一人。 每当车队驶入一个城市，当地警方都会迅速接替前方的护送力量，形成无缝对接。 高速管理方面，由省厅负责高速治安的副厅长远程统筹，各路段辖区副局长则具体执行调度。 行驶在高速上的其他车辆，看到这列车队后，默契地纷纷让出车道。 连原本疾驰的货车也主动减速，为车队让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通道。 他们心里其实都打着一个问号。 到底是谁来了？ 恐怕也只有来自京城的高层才有这样的排场吧。 车上，高育良正在闭目休息，旁边的宋雪菲也正酣睡，她已经在他身边工作两年多了。 如今高育良唯一的“软肋”，就是自己的女儿。 当然，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现在，高育良身边一共有三位秘书。 梅晓歌，目前是省府办公厅综合一处的副处长，同时担任他的秘书，主要处理省府的相关事务。 徐文，现任省韦办公厅综合一处副处长，也是他的秘书，负责省韦的事务。 而他的大女儿宋雪菲，不仅担任他的行政总秘书， 还是汉东省韦办公厅综合一处文秘科的科长。 这还是高育良有意压一压的结果。 作为省韦书籍的大秘，一般刚上任就是副县级，正常一点的直接就是正县级，这在全国范围内也算常见。 像老粤、天山，还有四大直辖市的大秘， 基本都是副市级的配置。 而一个科长级别的省韦大秘，在全国来说也算是独一份了。 高育良打算再观察一年。 等明年再给她提一提，安排个副处的位置。 等他离开前，再把女儿正式提为处长， 到时候，正好可以安排她去天华集团。 如今的天华集团是副省级别的央企，发展势头非常好，旗下还有天华控股集团， 这个集团是它的核心子公司之一， 集团党组成员都是正厅级干部，集团总裁也由党组成员兼任。 宋雪菲年纪还轻，才二十五岁，1992年出生的， 短期内确实很难一步到位。 但等她到三十岁，升个副厅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女儿未来的发展路径， 高育良其实并不太在意。 虽然中间多少有些她的身影， 但他从不过问。 具体怎么走，就看她自己怎么发挥了。 不过有一点是确定的——她必须去天华集团。 只要把天华控股这块拿下，就完成任务了。 车子刚驶出收费站， “把路线安排拿给我看看。” 高育良朝前面的梅晓歌招了招手。 “好的……” 梅晓歌迅速递上一份文件。 高育良接过材料，眉头微皱， “把路线重新调整一下。” “告诉司机，不要停车。” “明白，书籍。” 梅晓歌非常清楚领导的风格。 不一会儿，车子到了收费站， 从车窗望出去，外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收费站旁停着三四辆考斯特，还有三辆挂着京海牌照的奥迪车，周围站着四五十人。 高育良的亲信宋梓博就在其中。 宋梓博现任京海市韦常委、常务副市长。 当车队驶出收费站时， 原本整齐列队等候的人群刚提起精神，准备迎接高书籍视察，没想到车队根本没有停下，反而径直驶离了现场。 “这是怎么回事……” 京海市长李远航一时间愣住了。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宋梓博，眼神中满是疑惑。 站在前排的其他人也都投来询问的目光。 可宋梓博也是一脸懵，心里直犯嘀咕：老头子这是要搞哪一出？ “快，跟上去！” 宋梓博立刻冲向自己的车。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纷纷跑向各自的车辆。 车队很快重新启动，紧随其后。 一路上， 越走越让他们感到不安。 完全不在原定的行程里。 高书籍竟然去了京海最偏远、最贫困的一个县。 第167章 各地展开巡查! 虽然他是市长，但京海人口接近千万，事务繁杂，下面很多事情往往都会被压着不报。 毕竟，他也是从基层一步步干上来的。 就在车子行驶在乡间小路上时， 人影在暮色中缓缓靠近，高育良远远便注意到了那个人。 那是个孩子，脸上沾着泥灰，身上穿得单薄得可怜。 要知道，眼下可是十一月。 京州的十一月，气温通常在十八九到二十来度之间。 可这里是京海。 京海，是汉东省内唯一一个有集中供暖的城市。 气候更偏向北方。 而今天的京州，气温已经降到了六七度。 夜里还会再低几度。 “停车……” 随着高育良一声令下，车缓缓停下。 他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朝着路边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走去。 李远航望着前方那个瘦小的身影，心里一阵不安。 他隐隐觉得要出事，目光不自觉地转向正走过来的王县长。 “王县长……” “这是怎么回事？” 李远航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责问。 那小女孩穿得太单薄了，连他自己看着都觉得心疼。 这事他事先毫不知情。 “李市长，我真的不知道。”王县长心里也是一肚子苦水，眼神不自觉地扫向了镇委书籍。 镇委书籍却将目光投向了分管扶贫工作的副镇长。 副镇长此刻也满腹委屈。 有些事，哪能照顾得面面俱到？ 全镇有四五万人啊。 他已经在心里把镇扶贫办主任和那个村的村支书恨上了，连带着也记住了他们。 这明显就是层层推责。 “小姑娘……” “你怎么穿这么少啊？” 高育良走近了，轻声问道。 小女孩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朝田埂走去。 高育良没有停下，跟了上去。 “你不冷吗？” 她又看了他一眼，依旧沉默，脚步却加快了几分，显然对他心存戒备。 “你爸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 小女孩的声音轻得像风。 “那爷爷奶奶呢？” 她又沉默了。 见状，高育良也不再多问，只是一路默默跟在她身后。 其他人也都跟着，气氛沉闷。 刘秀丽偷偷看了李远航一眼，身后的几个人也都在心里叫苦。 他们心里都清楚—— 回去后必须全面开展扶贫排查工作。 一次是偶然，如果再出现两次、三次这样的情况…… 他们这些人，恐怕也到头了。 没走多久，便到了女孩的家。 穷，穷得让人说不出话来。 那种贫穷，连高育良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2005年，汤光耀任省掌期间，汉东省启动了新农村建设。 一晃已经十年过去。 高育良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老屋。 那根本不能算房子，用现在的话说是草棚。 墙是用竹篾编成的，再糊上泥巴。 这种房子五六十年代很常见。 他知道汉东有些地方还存在。 但没想到京海竟还保留着这种屋子。 这简直就是对他工作的否定。 “小梅……” “你带钱了吗？” 高育良越过女儿，看向梅晓歌。 女儿和他一样，身上从不带现金，只能问梅晓歌了，回头还她就行。 “带了。” 梅晓歌掏出五百块钱。 “拿去吧，给小姑娘买几件衣服。” 大娘推辞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下了。 高育良这才坐下来，和她聊起了家常。 “大娘……” “您一年能领多少钱？” “记不清一年多少了，一个月一百。” “高书籍……” 王县长刚想解释。 却被李远航一个眼神制止了。 “一年一千二！” 高育良脸色如常，内心却已冰冷。 低保分三档：一年一千二、两千四、三千六。 这样一个困难的家庭，竟然只享受最低档。 这，是对整个扶贫工作的否定。 高育良站起身来，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目光落在宋梓博身上，伸手指了指他，语气坚定：“明年，我还会再来。”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没有再停留。 所幸，之后没有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当晚，高育良连接风洗尘的宴席都没参加。 甚至都没在京海过夜，连夜赶往邻近的东海市，可见他心情之差。 他显然心情低落…… 而这种情绪也蔓延到了整个京海。 晚上九点。 京海市韦和市正府大楼依旧灯火通明。 …… 第二天清晨七点左右。 高启强一如往常地边吃早餐边翻看报纸。 昨日的风波已被省韦宣传部关注，准备作为典型案例进行推广，直接登上了《汉东日报》的头版。 京海也因此在全省范围内出了名。 “我想帮那个小女孩。” “应该的……” 陈书婷也正有此意。 “你打算……” “成立一个专项基金。” “把京海贫困家庭的孩子都统计起来。” “你是说……” 高启强没多解释，只是拿起手机，解锁后翻出半小时前高启兰发来的短信递给陈书婷。 “这是我妹妹刚发来的。” “这事简直就是在打高书籍的脸。” “想法是好的，但时机还不成熟。” “你的意思是……” “如果这项工作由宋市长来牵头，你可以参与；如果是其他人负责，那就不要轻易插手。” “我懂了。” 高启强虽然不是体制内出身，但在政坛边缘摸爬滚打这些年，对这些潜规则也早有了解。 …… 与此同时，高育良开始在全省各地展开巡查。 这次的巡查已不同于以往，变成了不打招呼的突击检查。 京海发生的事件自然瞒不过省里，也势必会引起连锁反应。 高育良深知，省里下达的政策到了基层，往往会被打折执行。 原本是十分的任务，到了县乡一级，可能只剩下一二分；也有可能被人为放大，变成二十分、三十分。 这一次，高育良刻意不按常规出牌，采取无预告抽查，彻底击碎了基层干部的侥幸心理。 不得不承认，这次行动确实起到了震慑作用。 除了京海之外，其他地区基本没有出现类似问题。 即便是最贫困的乡镇，低保政策也基本落实到位。 高育良亲自询问，甚至点名找基层负责人谈话，对方也能对答如流，应对自如。 这半个多月的密集巡查，高育良只去了三个地级市。 而这三个市，并非特意挑选，而是随机穿插进行。 为了打破基层干部的心理预期，他甚至不走常规路线。 时而坐飞机从东部突然“空降”到西部，时而又出现在中部某个城市。 这样的举动让各地基层干部措手不及。 谁也不知道，高书籍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辖区。 这种毫无规律的“空降”视察，令不少地方领导胆战心惊。 短短十几天里，他们的工作强度堪比以往一两年。 全镇、全县，甚至全市的低保对象，连流浪在桥洞下的人员，都被重新梳理、登记，确保政策落实到人。 半个月后，高育良结束行程返回京州。 虽然他没有走遍全省各地，但至少做了件实在事，也让那些长期被忽视的困难群众得到了基本保障。 不仅如此，据宋云萍透露的消息，那些极度贫困的家庭，不仅低保政策得以兑现，还有扶贫单位亲自带着大米、食用油和其他生活物资登门慰问。 高育良的最后一站是吕州，等这里检查完毕，他就要回去了。 自出巡至今，已经过去十七天。 上午，他先去了一些熟悉的地点走访。 包括蔚蓝科技等重点企业，以及吕州境内的国企总部和几家表现突出的民营企业、外资公司。 第168章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随着人群越来越密集， 原本站在父亲身边的宋雪菲， 见状悄悄退出了人群，想要避开喧嚣。 “那个女的是……” 正当他想看得更清楚时， 没想到对方却径直朝他们走了过来。 “快，快走……” 老三一把拉住他就想离开。 “三舅……” “咳咳，小……小姑娘……” “这是高书籍的女儿。” 柳阳对这个女孩还是有点发怵。 说起来，两人年纪差不多。 柳阳生于1985年，今年三十二岁， 宋雪菲是1992年出生的，今年二十五。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好。 柳阳和他的两个哥哥一样， 对雪菲的态度就像舅舅对待外甥女那样亲切。 …… 皖南省某座山头， 一架军用直升机缓缓降落在山顶平台上。 舱门打开后， 首先走下一位肩扛两杠四星的将军，紧接着是两位两杠两星的军官，还有几位佩戴尉官军衔的年轻人。 待他们全部下机后， 一位身穿军绿色制服的中年男子走下舷梯。 他没戴军帽，肩上也没有军衔，但那沉稳的气场却透露出他的非同寻常。 这位，正是共和国的副管家柳俊。 他这几日正在华东军区视察， 趁间隙抽出时间回了趟老家。 很快，他独自走进院落。 院子里，一位老人正躺在竹椅上，悠然地扇着扇子，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此人正是柳俊的父亲——柳老爷子。 “爸……” “来了……” 老人笑着点点头，刚想起身，柳俊快步上前，小心地扶起父亲， 搀着他走向不远处的凉亭。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下午两点半还要去皖南一个军事基地检查工作。” “嗯……” 柳老爷子自然理解儿子的忙碌。 当年，他自己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一旦登上高位，时间就不再属于自己。 除去固定的休息时间，其他都被各种安排填满。 “育良在汉东干了多久了？” 刚坐下，柳老爷子突然问出一句让儿子有些意外的话。 “从政算起，已经二十六年了。” 高育良自1991年起踏入汉东政坛，对他来说，那并不是终点，而只是新的起点。 很多人奋斗一辈子，甚至几代人都难以迈过正县级这道门槛。 而高育良刚步入仕途，起点就是正县级。 当然，这也和当时的时代背景有关。 如果不是因为高育良当时年纪太轻， 他起步时至少也该是副市级。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教授这个身份，本身是带有行政级别的。 高育良不只是汉东大学的法学教授，而且是顶级学府的学术权威， 他还是博士生导师，在学术界地位极高。 “二十六年啊，如果再算上他当副教授的时候，育良在汉东政坛已经打拼了二十九年。” 刘老爷子语气中透着几分唏嘘。 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 他自己从参加工作到退休，整整五十二年， 真正享受生活的，也就退休后那几年罢了。 “难道……” “有些人心里不太舒服。” “那些老一辈的……” 柳俊皱了皱眉，听出了老爷子话里的意味， 估计是那几位老人和老爷子谈过什么， 其中就提到了高育良。 如今的高育良，牵动的是整个派系的未来。 不仅柳俊，老二那一系也不会允许他出任何差错， 其他几个关联派系也是一样。 换句话说—— 高育良的仕途，早已不再由他自己掌握。 他今后的每一步， 都是别人替他安排好的， 他只需做好自己的职责即可。 “是啊……” 柳老爷子无奈地点头， 连退了休都不得清静。 前两天几个老战友打电话来，闲聊之中也提到了这事， 意思很明确，想让高育良再动一动。 而且开出的条件相当诱人。 以高育良如今的能力和政绩， 升任傅帼级基本没问题。 他们希望他再往上走一步。 “那您怎么看？” “他们希望育良再换个岗位。” “具体哪个位置？” “一个是天海市的市韦书籍，另一个是帝国对外事务委员会主任。” 柳俊闻言，眉头微蹙。 这两个职位，不管是哪一个， 他都不希望高育良现在去接手。 不是不能去，而是时机未到。 接班前与接班后，调动的性质完全不同。 帝国对外事务委员会， 主管外交、商务、金融等一应对外事务， 还负责海外的一些军事基地（内部称谓）。 对外则是统一称为维和部队驻地。 若用古时官职类比， 那就是外务总督。 至于天海市韦书籍，更不必说， 那可是帝国第一大市。 高育良现在的职务，从实际权力来说， 已经不逊于这两个职位，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唯一的差距就是党内资历。 “他们是另有所图。” 柳俊语气平静，却藏不住心中的警觉。 确实，不怀好意。 高育良今年才五十二岁， 这时候把他推上去，看似是抬举， 实际上反而会把他暴露在风口浪尖上。 如果现在柳俊已经是接班人， 再过五六年退休， 那时让高育良上去，才真正是顺水推舟。 可现在？不是时候。 他甚至怀疑，背后推动的人， 是不是老大，或者是更上层的人物在幕后操控。 目的就是彻底打乱他们这一系的布局， 让各方势力集中火力对准高育良。 尽管柳俊现在已经放弃了世袭的念头， 但不管有没有这种打算， 只要有人曾经这么想过，那就是错的。 “那你呢？” 如今主事的是儿子，自己只能做参谋，老爷子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更在意柳俊的想法。 沉思片刻后，柳俊缓缓开口： “如果育良现在就被提拔，想竞争最高层的位置，几乎不可能。 我的意见是，继续压一压。” “不仅要压，还要让他继续留在汉东。” 现在的汉东，只有高育良坐镇才能稳得住。 尤其在完成产业转型之后，未来的发展潜力巨大。 柳俊之前还有些不解， 去年年初他曾提议派一名省掌空降汉东， 结果却遭到各方反对。 现在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 “是啊……” 第169章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汉东？ 两人坐在一起，越聊越投缘，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这样悄悄溜走。 他们在这间茶室坐了一个多小时，中间有人想过来搭话，都被挡了回去。 高育良也难得和这位年轻的下属共度了一段安静的时光。 “得失之间，往往相伴。” “没错，思卉，你心中一直有个当舞蹈老师的梦想。 但那只是你想象中的美好。” “因为那是你心中的理想。” “有些现实，你不愿面对。” “你也清楚，只是你选择不去正视。” 秦思卉眼神黯淡了些，本就有些任性的性格，在这一番话下仿佛被击碎了一地。 她确实，总是愿意去想那些美好的一面，而对那些灰暗的部分，选择性地回避。 “所以啊……” “你们这些出身优渥的人。” “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 “愿闻其详。” 秦思卉一边轻笑着，一边顺手撩了下鬓角的头发。 “用我老家的话说，就是——爱瞎折腾。” “你这话说得……真是不留情面。” 秦思卉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高书籍这一句话，真是戳中了她的心事。 自己刚才那番情绪，也确实有些矫情。 “走吧，走吧。” “走吧，走吧。” 秦思卉自然没意见。 两人并肩起身，一起走出茶楼。 “其实，我是真的羡慕你。” “羡慕你是个男人。” 高育良听了，微微一笑，回应道：“让我值得被你羡慕的，大概也就这点了吧。” 如果秦思卉是男儿身，以她的能力和背景，如今的成就恐怕早就远胜于他。 “你有没有听你夫人说过。” “和女人聊天的时候，有时候要学会装傻，不要太聪明。” “我能理解，这是在向我撒娇吗？” 秦思卉那如玉般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显然被高育良一句话戳中了心事。 高育良看着她，眼神温和，嘴角含笑。 “如果我年轻个二十岁。” “如果能和你一起走，我或许会故意装傻，甚至找些话题陪你聊天。 你说话真的让人很舒服。” “但现在的我，看起来像个三十出头的人，实际上已经年过半百，儿女成双，连孙子都好几个了。” “是不是觉得有些生不逢时？” “不，我觉得恰恰好。” “愿闻其详。” 正如高育良所说，和他这样聊天，真的是一种享受。 那种舒服，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轻松。 两人走在树影斑驳的小道上，静静地享受着这段难得的时光。 对他们来说，这样的宁静时光，确实来之不易。 “要不要去放松一下？” 秦思卉望着前方的高楼，笑着问了一句。 不远处，是一家高端的休闲SAP会所。 她对这里并不陌生，几乎每周都会来一次，既然有这个资源，不享受也是浪费。 更何况，什么都不用她出。 “你们女人的放松方式，不太适合我。” 高育良笑着婉拒了她的邀请。 女人所谓的放松，无非就是做个护理、泡泡温泉之类的。 当然，秦思卉的生活里，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像普通人那样随意地逛街、放松， 对她而言，几乎成了一种奢望。 就算她有这份心，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同行。 她跟老婆之间的关系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不错”而已。 有些分寸，该保持的时候还是要保持的。 走得太近，难免惹人闲话。 “走吧……” “一起逛逛呗……” 秦思卉笑着继续劝说。 她今天来这边，主要是为了做个SPA，好好护理一下皮肤。 像她这个年纪，保养真的不能松懈， 不然一两年内，肌肤状态就会明显下滑。 “我还是算了吧……” 高育良又一次婉拒了她的邀请。 两人正走在林荫小道上，周围树木高大挺拔。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她们目前所在的区域，是不对公众开放的，只有正省级以上的领导才能进入。 这里向来安静，即便有人交谈，也都压低声音。 看看她们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了。 如果换作是一般的公共场所， 高育良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上新闻。 秦思卉循声望去，想看看是谁这么不拘小节。 “是他……” 她眉头微微一皱。 这个人怎么会出现汉东？ 高育良也露出好奇的神色，目光投向那边，眉头同样紧了起来。 他也没想到，这位居然会出现在京州。 “钱副院长……” 没错，正是那位帝国协议院的副院长。 “我们走吧……” 看了一眼之后，高育良便收回目光，继续朝前走去，步伐随意，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不去打个招呼？”秦思卉边走边笑着问。 毕竟，钱副院长虽然是协议院的副职，但也是帝国一位分量不轻的傅帼级干部。 “不用了……” 高育良语气淡然，并不放在心上。 要论级别和分量，他自己也不比那些掌握实权的傅帼级差，更别提像赵立春那样的重量级人物了。 即使前去打招呼，也只是出于对老同志的一种礼节性尊重罢了。 “他怎么突然来了？”秦思卉随口问道。 “可能是为了新能源的事吧。” 这位副院长，曾是马国力的上级。 而马国力正是汉东省韦宣传部长马步清的大哥，现任帝国能源局局长。 如今马家已经明确站到了高育良这边， 彼此之间关系自然不必多说。 正巧，高育良也有事想跟秦思卉聊聊。 她父亲昨晚刚联系过自己，提到京海市即将升格为副省级城市的事。 一旦京海正式升级， 汉东省韦的结构势必会有所调整。 目前的省韦常委班子共有十二人，还不包括那位还未正式到任的成员。 一旦补齐，就将满员。 按照帝国规定，省韦常委人数不得超过十三人。 现有成员包括：一位书籍，两位副书籍，纪委书籍、证法委书籍，宣传部长、统战部长、组织部长，以及军区政委、常务副职、秘书长三位常委，再加上吕州与京州市韦书籍。 这十三人正好构成了完整的常委阵容。 如今再加上一位京海市韦书籍， 人数就必须做出调整。 一些固定的省韦常委位置是不能动的。 眼下，解决这个问题的路径大致有两种。 其一，就是像高育良之前那样， 省韦副书籍兼任证法委书籍。 也可以兼任纪委书籍或宣传部长、组织部长。 省韦专职副书籍能兼任的，主要是这四个职务—— 两个副书籍，两个部长。 至于统战部长通常不在这之内。 另一种方式， 就是由省韦常委兼任副省级城市的市韦书籍。 比如京州市韦书籍由省韦副书籍兼任， 未来的京海市韦书籍也可以这样安排。 现在高育良主要考虑的问题， 就是目前省韦常委、副书籍周桂梅。 他不希望她手中的权力过于膨胀，换句话说，他并不想看到汉东内部的女性力量，发展到自己难以掌控的地步。 汉东省政坛上最具影响力的四位女性分别是：省韦专职副书籍周桂梅、省韦常委兼常务副省掌秦思卉、副省掌邵翠容，以及省掌助理刘秀丽。 目前，这四位在全省女性干部中职务最高。 邵翠容出生于1960年，今年五十七岁。 按原本的规定，她本应在五十五岁退休。 但2015年帝国出台了新的退休政策，允许体制内的女性干部延迟三至五年退休。 这种“延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延长任职，而是在原定退休年龄前一年将其调往二线岗位，比如省政协或人大担任副主任职务。 周桂梅比邵翠容年长一岁，今年已是五十八岁。 现任省政协主任刘海同志今年即将退休，按照惯例，这个位置一般会由外部空降干部接替。 但高育良有意为周桂梅争取这个机会。 既然已经与秦家达成合作，秦思卉自然也是自己人。 高育良希望她能涉足汉东省妇女联合会的工作，为将来进入帝国妇联铺路。 第170章 什么叫威望？ 届时，这里将成为一个集商业、办公、居住于一体的城市新地标。 秦淮项目的启动，正是为了弥补光明峰项目的失败。 因为光明峰项目在李达康手中受挫，导致最终流产。 而山水集团作为该项目的核心力量，随着其落网，项目彻底搁浅。 因此，秦淮城市综合体应运而生。 该项目由御企天华集团与中福集团牵头，寰宇集团和亿大地产积极参与，另有几家地产公司也加入其中。 总投资额号称一千两百亿，但实际上，真正投入可能也就三百亿左右。 当然，说“一千两百亿”也没错，毕竟那是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总规划投资，涵盖该区域所有相关项目。 他们目前所在的秦淮河畔，是2016年初完工的项目之一，位于秦淮河下游，地处郊区。 两人刚落座，服务员便端来了咖啡和甜点，轻轻放在桌上。 正当秦思卉准备开口时，窗外走来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 他正朝咖啡馆走来，步伐略显匆忙。 这个地方虽然私密，但落地窗使得室内一览无余。 然而，这位钱副院长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窗外两人，径直朝门口走去，明显是有目标而来。 “看来是来找你的。”秦思卉笑着看向高育良。 话语刚落，钱副院长正好含笑走了过来。 两人脸上的无奈瞬间隐去，高育良微笑着站起身，秦思卉也站了起来，朝来人点头示意。 “钱院长。” “高书籍……” 两人相视一笑，握手寒暄。 钱副院长这次把目光落在了秦思卉身上。 “秦副省掌，最近还好吧。” “钱叔叔，您好。” 秦思卉也笑着回应，态度礼貌而自然。 这一刻，身份高低便显现出来。 倘若秦思卉和高育良一样，只是省韦常委，那钱副院长未必会主动过来寒暄。 就算来了，也得像她一样称呼“钱叔叔”。 “育良书籍今晚有空吗？” 秦副院长说话的语气十分谦和，全然没有傅帼级干部的架子，也不同于先前与那些人交谈时的强势姿态。 官场上最要紧的，就是知道在什么场合摆什么姿态。 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钱院长有约……” “我当然是有空的。” 高育良这话给足了面子。 “哈哈……” “那我就等着育良书籍光临了。” 钱副院长笑着再次伸手，高育良也微笑着迎上，两人又一次紧紧握手。 客套几句后，钱院长识趣地离开，临走前目光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高育良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这老家伙的小心思。 “这老家伙不安好心。”钱副院长刚走，秦思卉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讥讽。 这老头竟敢拿她打趣。 秦思卉哪会给他好脸色。 若不是高育良在场，她早就回一句：我叫你一声叔叔，是给面子，还真以为自己是谁了。 高育良听后也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这话她还真做得出来。 她有这个底气。 望着钱副院长离去的方向，高育良忽然问道：“你说，他找我到底为了什么？” “多半是为了京海的事吧。” 秦思卉轻笑着应道。 随着京海升格的消息逐渐传开，来找高育良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道理其实很简单。 比如，你现在是副市级干部。 如果现在把你调去京海工作。 一旦京海升格，你这个副市级马上就能晋升为正省级。 这对多少人来说都是难得的跃升机会。 更何况，京海一旦升格，很多政策资源也会向它倾斜，甚至可能发展成一个独立的城市群。 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政绩。 “那你对京海有什么看法？”高育良问。 “比如……”秦思卉笑了笑，“我也想听听您的想法。” 她当然不只是想听高育良的想法，更是想替秦家探探口风。 聊了这么久，其实目的只有一个。 “如果京海真的升格了，汉东省的领导班子，您打算怎么安排？” 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也是她父亲特意交代她来问的。 之前的闲聊，不过是铺垫。 “我打算参考一下老粤的做法。” 老粤那边的情况比较特殊，省韦五位常委，全部都是副省级干部。 除了鹏城和羊城由省韦常委兼任市韦书籍外，其余几位或由副省掌兼任，或由人大、政协领导兼任。 这种安排，无疑是最稳妥的一种方式。 “如果你这么安排的话，”秦思卉若有所思地说道，“恐怕林城这些经济强市的领导们，都会开始动心思了。” “这样一来，他们的注意力自然也会更多地放在经济发展上。” “原来你是早有打算。” 秦思卉这才明白过来。 高书籍说要借鉴老粤的做法，其实背后大有深意。 如果真的照此安排，那么那些经济强市的一把手，恐怕都要开始蠢蠢欲动了。 毕竟，从正厅级到副省级，这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 “你觉得桂梅书籍这个人怎么样？”高育良忽然问。 “她在基层威望很高。”秦思卉点点头。 虽然两人同为省韦常委，但要说在汉东女性干部中的影响力，她自认远远不及。 什么叫威望？ 很简单，就是你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别人愿意听你的。 或者说你有意将某人安排进某个单位。 周桂梅只要稍作示意，那些女干部大多会给她几分情面。 这便是人情带来的便利。 “是啊，威望确实不低……” 高育良端着咖啡杯，目光落在窗外。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难以捉摸。 在汉东的女性干部中，周桂梅的影响力甚至在他之上，一些关键场合，她的话比他还要管用。 这些女性干部大多在宣传系统和慈善部门担任要职。 这两个部门，都是对外的重要窗口。 “育良书籍，您这是……” 秦思卉也渐渐明白了高育良的意思，眼神有些迟疑地望向他，仿佛在等待他亲口点明。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高育良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 往往不需要说得太透。 话若太明， 一旦事情未果，反而会尴尬难收场。 果然…… 秦思卉陷入了思索。 她心里已经清楚对方的用意。 简单来说，就是希望她能接下周桂梅在汉东女性干部中的影响力。 不是接她的职务，而是承接她在妇女群体中的地位。 说到底，周桂梅缺的只是背景。 如果她有秦家这样的靠山，加上她在汉东妇女人群中的声望， 恐怕早就进入帝国妇女协会，甚至能担任副主任或者副会长级别的职务。 要知道，帝国妇女委员会是有着明确等级划分的。 委员会主任一般由议政院的副院长兼任， 享受的是副阁级待遇，而且不是那种退居二线的虚职，是真正握有实权的副阁级别， 地位大致与内阁大臣相当。 一级为正阁； 二级至四级为副阁，其中， 御书房行政大臣属二级， 帝国尚书院尚书为三级， 内阁成员即帝国内阁党组成员认定为四级。 至于赵立春之前所处的位置， 还有刚才提到的钱副院长，这个层级就比较模糊了。 如果用职权含金量来衡量， 一级为五百到一千， 二级一百， 三级五十， 四级三十， 五级省部级约为十的话， 那这个副主任的分量，大概也就四到六之间。 妇女委员会的副主任，那可都是正省级别的大员，是女性干部晋升的必经之路。 如果自己真能接下周桂梅的地位， 副阁之位她不敢妄想， 但常务副主任，她还是可以期待一下的。 虽然秦思卉心中有些动意，但她嘴上却说： “据我了解，桂梅书籍对陈蓉、秀丽两位同志也一直很器重，甚至有意栽培李芳同志。” 陈蓉是省韦宣传部常务副部长， 李芳则是省民政厅厅长， 至于刘秀丽，就更不必多言了。 高书籍对她应该不会陌生， 也正因如此，尽管高书籍的安排让她心动， 但她清楚，若真去争，恐怕不是周桂梅的对手， 第171章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但秦思卉不会。 因为她背后是秦家， 即便秦家有此心，也得顾忌其他家族的盯梢。 比如陈家、李家，一直都在盯着。 他们与高育良之间的关系，如今也正处在一个微妙阶段。 高育良在，他们才不会轻易插手。 “这事，可不容易……” 秦思卉苦笑摇头。 相信自己能做到。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分量。 “你今年多大？” “我属鼠，七二年出生的。” “对，你是七二年的。” 高育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二〇一三年升副省的吧？” “正式任命是在一三年初。” “准确点说，是一二年十二月。” 秦思卉轻声更正。 “你觉得你什么时候能上正省？”副省级到正省级，是仕途上关键的一跃，尤其对她这样出身的人而言。 家族中的嫡系子弟大多停留在中层。 真正进入高层的，不是通过联姻关系上位的，就是被家族重点扶持的人选。 “什么时候……” “恐怕得五十岁了吧。” “甚至……” “我自己也没十足的把握。” 秦思卉苦笑着摇了摇头。 世家出身，有优势也有劣势。 优势是起步快、资源多，但根基不牢。 想进京是不可能的。 不，不是不能，是他们根本不敢进。 一进京，那些老一辈的人就会把你玩死。 他们心里本就不待见你。 所以，正省级，已经是极限了。 “你想不想主政汉东？” “主政汉东……” 秦思卉听到这句话，怔了一下。 “对，主政汉东。” “如果你能在桂梅书籍那边谈妥。” “再等三四年，未必没有机会。” 别人高育良不信，但对秦思卉，他倒是有些信心。 这几年接触下来，他也一直在上面盯着她。 如果她真有什么别的想法。 高育良有把握能把她换掉。 秦家那边恐怕也明白这一点。 当然，这背后还有更深的用意。 “天下哪有白给的好处。” “刘海主任要退了。” “还有……” “帮我照看一下宋梓博。” 没错，这才是高育良真正的打算。 等他一走，不可能随时盯着汉东这边，他最担心的就是有人会对儿子下手。 真要出了事，他哭都没地儿哭。 大儿子，是他亲自选定的接班人。 不仅是他自己的接班人，还是汉东省的接班人，更是岳父大人看中的人。 如果一切顺利，三五年后，秦思卉真能坐上省掌的位置。 她现在四十五岁，就算到六十三岁退休，还有十七年时间。 高育良打算让她干满两届，也就是十年。 十年后的事，他并不在意。 因为那时候，大儿子也正好四十三岁，差不多可以独当一面了。 汉东这边的权力交接完成，把他提个副省级应该不难。 再等几年，顺理成章接班。 高育良今年五十二岁。 十年后，六十二，正好可以干到正常退休。 副省可以干到六十加三。 正省级，六十五加三。 副部级，七十加三。 正部级，七十五还能再延几年。 就算自己到了七十五，儿子也才五十六，正好可以接上。 她的作用，就是让汉东的权力，从他手里过渡到儿子那里。 至于自己一直盯着儿子？ 呵呵…… 那根本不可能。 现在，他还能看到市一级。 但到了县这一层，视线就开始模糊了。 镇一级更别提。 等他一走，他能看到的层级就会上升到省一级，市一级反而看不清了。 当然，就算没有秦思卉，刘开河、季昌明这些人，还有他原来的几个秘书也会照顾儿子，看起来似乎没必要多此一举。 但其实不然。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句老话，自古以来就不是空穴来风。 诚然，只要他上去，严柳系那群人自然会以他为首，表面上看，似乎不缺人手。 但事情不能这么看。 连他们这种家族内部都有亲疏远近。 更何况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有的，不过是利益罢了。 真正的好位置，谁都想要。 重要位置自然得安排信得过的人。 像刘开河、季昌明、蒋学博这些名字，可能也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出汉东省的舞台。 但秦思卉不一样，她不会走。 就在她刚想说点什么时， 目光正望向窗外的她忽然一凝，随即回过头来，笑着打趣：“哎呀，你的烦恼来了。” “唉……” “连安静一会儿都成了奢望。” 高育良无奈地望着外面走来的女人。 来人是梁璐，祁同伟的妻子，也是高育良的前妻。 相比两年前，她明显老了许多，哪还有当年大小姐的风采？ 现在的她，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妇女。 这种变化，或许也和她丈夫的境遇脱不了干系。 自从山水庄园那件事之后， 再加上之前祁同伟的种种表现， 不管你怎么看…… 他实名举报这件事是确凿无疑的。 你可以说他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原本作为汉东省公安厅厅长的祁同伟，后来被调到省人大，担任法制工作委员会主任。 那段期间，他也表现得中规中矩。 就是在调查山水庄园事件的过程中， 他劝服了高小琴， 两人一起找到高育良自首。 高育良当时也把省证法委书籍季昌明和省纪委书籍田国富一起叫了过来。 祁同伟自然是被立案调查。 不得不说的是，高小琴对祁同伟的感情，真的太深了。 原本祁同伟深陷泥潭， 高小琴却主动揽下了他的责任， 并向省检察院和省纪委交代了她是如何一步步设局让祁同伟陷进去的过程， 还讲清楚了赵瑞龙是怎么设套的。 至于其中的细节，恐怕没人能说得清。 对高育良而言，祁同伟怎样并不重要，就连负责审查的洛山河也是一样。 他们的真正目标，是让赵瑞龙坐实罪名。 赵瑞龙一旦定罪，赵立春自然就牵连其中。 看看现在的赵立春就知道了。 如今他正在功德林养老，而赵瑞龙则在汉东省监狱服刑，正常来说还有二十五年刑期。 最初，赵瑞龙被判的是死刑。 后来因为认罪态度好， 主动交代了不少事情， 2015年初，刑罚从死刑改为死缓。 今年年初，又获得一次减刑。 死缓变成现在的二十五年。 如果他在里面继续表现良好， 估计七八年就能出来了。 高小琴原先被判了十五年， 去年年初因为表现良好，减刑三年，变成十二年。 今年还有机会再减刑，如果她继续保持，还可以再减三年。 后面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 至于祁同伟， 虽然在调查期间态度积极， 还有立功行为， 但最终还是被记了党内大过一次， 第172章 心里就有了决定! 高育良自然明白她父亲的意思。 目的达到了，梁璐也没再多待，起身告辞。 她的任务是转达父亲的请求，请高书籍去见一面。 至于见面后谈什么，那就要看父亲和高书籍怎么说了。 “祁同伟……” “祁同伟……” 高育良一个人坐在那里，低声念着这个名字，陷入沉思。 首先，老领导的面子，必须得给。 听梁璐刚才说的，梁群峰现在躺在医院里，不只是心脏出了问题，很多器官都在衰竭。 毕竟已经七十多岁了。 早些年，梁群峰是正团级转业回来的， 还参加过七九年那场战争， 身上也有旧伤，是当年炮弹爆炸留下的。 这次的病根，就是旧伤复发引起的。 “唉……” “人情债啊。” 高育良轻轻叹了口气。 有些时候，最难处理的不是工作，而是人情。 “到底该怎么安排他呢……” “要不要调去京海？” 高育良开始琢磨合适的去处。 首先，京海市肯定是不行的。 祁同伟现在只是一个副县级的级别。 如果直接调进京海市公安局，让他当副局长，那不仅梁群峰脸上挂不住，那边的领导也尴尬。 毕竟，他曾经可是省公安厅的厅长。 想想都觉得难堪…… 而且， 他能重新出来工作， 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是为什么。 祁同伟要是到了京海，十有八九会立刻靠向宋梓博。 这样一来，局面只会更难堪。 “东山市……” 忽然，高育良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地方。 京海市下属的东山市。 东山是个县级市。 “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是死是活，” “现在全看他自己的了。” 很快，高育良心里就有了决定。 让祁同伟去东山市。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边正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就看他能不能自己解决。 如果他能在不借助省厅力量的情况下， 把这个问题处理掉， 高育良就会让孟德海向上级部门提交报告， 到时候凭这个功劳， 把党内的处分撤销应该不成问题。 以后的路怎么走，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当然，就算祁同伟干得再好， 也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位置了。 这对他来说，也是一次心态的考验。 他打算安排祁同伟担任东山市副市长兼公安局长。 这个职位有四个级别：副省级、正市级、副市级、副县级。 副省级，是那些直辖市的配置； 正市级，像京州这样的省会城市； 副市级，就是一般地级市； 而副县级，就是县级市。 东山市正是县级市。 “要是干成了，咱们再谈下一步。” “要是干不成……” “呵呵，” “那就别怪我在哪待一辈子。” 高育良现在已经没有太多心力去管这件事了。 这一回，也只是给老领导一个交代罢了。 想当年，祁厅长还在的时候，不是也跟原京州市法院的副院长陈清泉说过一句话吗？ 陈清泉说：“祁厅，我妹妹那个副县……” 祁同伟当时回应道：“副县？正县都可以啊。” 陈清泉笑着说道：“祁厅，您这可真让我吃了一惊。”现在的祁同伟，估计这辈子也只能止步于副县级了。 甚至还有可能，栽个大跟头。 如果祁同伟能拿下那个冰块厂的项目， 未来坐上京海市公安局局长的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如果搞不定，恐怕不光要背锅，说不定真得进去一趟，甚至重蹈以前的覆辙。 高育良拿起手机，拨通了秦思卉的号码。 他对接下来的发展充满了期待。 没错，就是期待。 大家都是成年人， 有些事点到为止，彼此心照不宣。 刚刚两人在咖啡厅时， 她的腿不时地蹭到他的大腿， 其中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当然，若不是她身上的身份光环， 哪怕她再漂亮，高育良也不会动什么心思，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 但秦思卉不一样。 如果两人真的发生点什么， 他有信心让她彻底倾心于自己。 这个念头有些难以启齿，也说不太清楚， 但很多事摆在眼前， 只要是他认真接触过的女人， 几乎都会对他死心塌地。 说得直白一点， 只要是正常的女人，都会动情。 尤其是在缺乏男性陪伴的时候， 欲望、浪漫、情感…… 在这些方面，黄亦玫可以说是佼佼者。 每次和她在一起，总有不一样的惊喜。 因为工作的关系， 追黄亦玫的人不少， 其中不乏年轻、帅气、优秀的男士， 但她从不动心，也不犹豫。 喜欢、爱…… 这种东西已经说不清了， 也许也有一部分是他身份地位的影响。 “你现在在哪……” “七号房。” “还要多久……” “你直接过来吧！” “好。” 高育良露出一丝微笑， 收起手机，起身朝七号包厢走去。 看来事情已经稳了。 路上，高育良还在思索自己未来的布局。 一方面是汉东接下来的安排， 另一方面是他离开汉东之后的打算。 如今汉东的领导班子已经基本到位。 与此同时，在一间豪华包厢里， 秦思卉赤裸着身子趴在床上， 床上还有三个女人，两个正用精油为她按摩腿部，另一个则在给她做背部护理。 “你们先出去一下。” “好的，夫人。” 三人迅速收拾好工具离开。 她们刚走，两个少妇便走了进来，直接进了浴室。 秦思卉这才缓缓起身，朝浴室走去。 这几个女人都是她秦家的心腹， 跟随她已经十几年， 自从她来到京州任职， 这些人也都陆续调了过来。 平时她们各自自由安排时间， 只有她亲自到场时，她们才开始工作。 刚走进包间，他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女人。 她穿着一袭白色轻纱裙，搭配肉色丝袜和平底鞋， 翘着二郎腿，一只脚尖上勾着一只脱下的鞋子。 “事情谈得怎么样？” “没想到你还挺爱打听。” “嘻嘻，就是好奇，纯粹的好奇嘛。” “你，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办正事。” 第175章 这恐怕是个关键的转折点! 在这六年里，高将军获得的荣誉数不胜数。 个人一等功、集体一等功、二等功臣等称号，随便搜一搜都能看到。 有位博主曾专门采访过一些经历过战争的老兵。 据他们回忆，高将军最早是担任侦察排的排长。 注意，那是侦察兵，七十年代的侦察兵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敢死队”。 干的都是最危险、最艰苦的任务。 当时他所在的连队，是第一个进入安南王国作战的部队，其面临的生死考验可想而知，完全是拿命拼出来的功勋。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一篇帖子刚发出就迅速爆火。 大多数网友的关注点都集中在一个问题上： 高书籍这一个多亿的财产，到底是从哪来的？ 说实话，这个质疑也情有可原。 毕竟，这数字确实太惊人了。 就拿高育良来说，一年的工资加上各种福利，大概也就不到五十万。 就算十年加起来，最多也就五百万。 那一亿多到底从哪来？ 很快，有了解内情的网友开始现身说法。 他们翻出了高育良写过的一本书。 就在大家猜测这本书是否是利用工作时间完成的， 出版时间也被扒了出来。 资料显示，这本书最早出版于2001年底。 结合内容来看，应该是在他担任大学教授期间写的。 可以预见，未来一两年这本书的销量会迎来一个高峰。 与此同时，贴吧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2017年正值贴吧最火的时期，里面的高手也特别多。 相比其他平台，贴吧的讨论氛围更偏向理性与事实分析。 大家讨论的焦点，集中在高书籍任职以来对汉东发展的贡献上。 一些来自汉东本地的网友纷纷发声， 他们为自己的高书籍说话。 是的，就是“我们自己的高书籍”。 时间会证明一切，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作为一名京海人，我想说一句，高书籍上任之后，这几年汉东的发展速度确实有目共睹。 别的不说，光看房价就知道了。】 【我就是京州本地人，这方面我最有发言权。 京州现在算是全国排名靠前的城市了，拿它和汉江的临州对比一下就知道了。 临州郊区两万多一平，市中心更是三万多起步，而京州才刚过一万出头。】 【我支持楼上说的，我是光明区的，今年在夫子庙附近买了一套房，单价一万四千多，郊区的房价也就是九千到一万之间。】 “我也是京州人，说到房价这事，京州这几年确实涨得不多。 我发个链接你们看看，那是2014年的房价数据，现在三年过去，现在对比那时候，也就涨了百分之五左右。” “我是吕州的，说到高书籍，我觉得我们吕州人最有发言权。 高书籍曾经是我们吕州市韦书籍，别的先不提，看看现在吕州的发展就知道了。” “作为京海人，我不同意楼上观点。 实事求是地说，高书籍是从我们京海走出去的，当年他做过我们京海的市长和市韦书籍，那几年京海发展非常快。 没有当年京海的基础，吕州哪有今天的成就。”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吕州的发展靠的是自己。 当年高书籍在吕州任职的时候，曾经还支援过京海。 没有我们吕州，京海现在也就是个普通城市。” “你这话说得太离谱了，吕州最大的企业是蔚蓝科技，你知道吕州有多少人在蔚蓝科技上班吗？2017年最新数据是七十二万人，如果加上整个产业链，至少养活了两三百万人口。 吕州总共也就一千三百万人。 没有蔚蓝科技，哪有吕州今天的经济规模。” “没错，要不是蔚蓝科技落户吕州，你吕州算什么？还想在全国排第五？那不就是做梦吗？蔚蓝科技是当年高书籍在任京海市长时引进来的，后来经过持续支持才发展起来的。” “兄弟们，跟他们争什么，吕州有些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高书籍当初调去吕州，就是因为他经济工作做得好。” “你这话说得对，别提什么蔚蓝科技了。 你们别忘了，当年高书籍调任吕州的时候，吕州经济就在全国前十，省内第一。 京海那时候也就排个第三。” “就是啊，还说什么支援京海。 蔚蓝科技确实在京海起步，但那时候员工也就七八万人，不搬到吕州根本发展不到现在这个规模。” “楼上这哥们说得痛快。 从蔚蓝科技的发展历程就能看出，它在京海那会儿也就一般般，到了吕州才真正起飞。 这说明什么？京海不行呗。” 很快，评论区被汉东网友刷屏了。 其他省份的网友也纷纷围观，看热闹不嫌事大。 其实汉东省内部各市之间关系紧张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特别是吕州和京海两地老百姓，互相看不上。 这一切的源头，还得从高育良当年从京海市韦书籍调任吕州市韦书籍开始说起。 但不管怎么说…… 这个帖子让更多人知道了。 被百姓誉为“汉东王”的高育良，对汉东做出的贡献， 至今仍被很多人津津乐道。 当全国很多城市房价疯涨时， 汉东省内的发达城市，比如京州、林城、吕州、京海等地， 房价基本稳定在一万出头，高档一点的别墅也不过两三万一平。 再看看人口数据， 2014年汉东省人口是八千三百二十万， 短短三年时间，如今已经达到了八千九百七十万， 也就是说，三年增长了六百多万人口，预计到年底可能会接近七百万。 有热心网友专门贴出一个网页链接， 是2017年6月， 汉东省统计局公布的一份人口数据： 2014年出生82万人，死亡62万人； 2015年出生87万人，死亡57万人； 2016年出生89万人，死亡61万人； 2017年上半年出生47万人，死亡29万人。 三年半时间，汉东共出生305万人，死亡197万人， 自然增长人口108万。 但总人口却增加了650万。 这意味着，超过一半的人口增长来自于外来人口迁入。 可想而知，那多出来的500多万人口，都是从外地流入的。 当然，谈到人口变化，邻近的皖南地区恐怕最有发言权，尤其是那些紧挨着汉东的城市。 比如说，靠近林城的宣州， 以及邻近京州的马市、湖市、滁市，当然也包括宣州本身。 林城在过去三年里人口增加了七十万，扣除本地自然出生的十三万，其中足足三十万都来自宣州，其余则来自全国各地。 吕州的人口也增加了大约九十万。 2014年，吕州的人口为一千二百一十万，如今已经接近一千三百万。 但变化最明显的，还得是京州。 2014年，京州的人口是八百八十万， 到了2017年，这个数字已经达到了一千零三十七万，整整增加了一百五十万。 紧随其后的是京海市。 2014年，京海的人口是八百八十九万， 如今已经突破一千万大关， 净增长超过一百一十万。 也就是说，京海、吕州、林城和京州这四个城市，人口总量已经接近四百万。 “这恐怕是个关键的转折点。” 高育良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低声说道。 他刚看到的这个热门帖子，还是小女儿特意打电话提醒他去查看的。 这几年，高育良一直在努力控制汉东的房价。 如果不是他一直压着不放， 汉东的房价恐怕早就突破两万大关了， 甚至可能涨到每平米两万四五千元。 吕州的房价同样被他牢牢控制着， 甚至比京州那边压得更狠。 很多区域的房价都没能突破万元大关，就连吕州的老城区，房价也不过一万三千元左右。 要知道，那可是吕州最早发展起来的区域啊。 当初高育良主政时就为吕州做了明确规划， 工业、商业、旅游等区域各自独立、互不干扰。 老城区被保留下来，维持原有的风貌， 不允许建工厂，也不能起高楼， 主打的就是旅游观光。 “唉……” “房价终究还是压不住了。” 高育良合上电脑，长长叹了口气。 随着京州、吕州、林城、京海等地的大规模扩张，大量人口涌入汉东， 据他身边幕僚的预测， 到今年十月，汉东房价至少会上涨百分之七到八， 预计年底会上涨到百分之十三左右， 并可能持续到2020年前后。 照这个趋势发展， 到2020年，京州房价大概率会突破两万元的门槛， 甚至达到两万三千元每平米。 注意，这是均价。 而所谓均价也挺有意思， 比如市中心房价四万，郊区房价一万，平均下来就是两万五。 房价上涨，已经成为汉东发展的必经之路。 其实，汉东债务之所以这么高，背后也有原因。 第176章 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今年三月，随着这份限制文件的期限到期， 各大地级市立刻开始疯狂“补货”， 大搞规划，争相推地， 说到底，就是得靠卖地还债。 除了省里的城投债， 省府的债务，至少有七成压在了地方正府身上。 省会日子不好过，下面的地市也艰难，县级市和区县更不用说。 更让人头疼的是， 年初在汉东省韦常务扩大会议上， 会议扩大到了四大班子：省韦、省府、省人大、省政协等， 所有副主任、副省掌、省韦常委都列席参加。 会议主题就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今年，汉东省整体债务的增长率，不能超过百分之五。 而正常情况下，每年增长基本都在百分之十到十五之间。 这是国家层面认可的正常增长区间， 现在却被强行压到百分之五，每个城市都有配额，这让很多人一时难以接受。 比如说，汉东的整体债务规模是一万亿元， 五百亿相当于总额的百分之五。 这五百亿需要由汉东的十三个市自行分配。 其中京州、吕州、京海、林城和岩台五个城市分得了大头，共计三百零七亿。 剩下的193亿由其余八个地级市瓜分。 在这之中，京海市分得最多，高达九十三亿。 而拿得最少的是东海市，仅有十七亿。 有意思的是，分得最多和最少的两个城市恰好相邻。 东海的市韦书籍见到京海市韦书籍时，眼神里几乎都带着火。 若不是有人及时打圆场。 估计当场就要干起来了。 这种争执其实并不罕见。 每年预算分配时，都会出现类似的小摩擦，大家都想争取更多资源。 也难怪他们如此上心。 去年底的内阁会议上，高育良就曾和裴一弘差点闹翻。 两人言语间火药味十足。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多争取点预算。 今年全国的公共财政预算总计为17.82万亿元，其中外交、国防、教育、医疗等支出就占了大头。 2017年，汉东的公共财政支出为1.15万亿元。 其中，高育良亲自争取到了四千七百多亿。 剩下的就得省里自己筹措。 当时为了区区三个亿，高育良与裴一弘还曾争执不下。 当然，那是工作上的分歧。 私下里，他俩的关系其实挺不错。 看起来1.15万亿是个大数字。 但那是全省一整年的预算。 分到各市，也就几百亿。 再往下到县一级，就只剩几十亿了。 到了镇一级，可能就几千万，甚至几百万。 这些钱不仅要保障全省公务员的工资发放。 还得涵盖医疗、科研等多项开支。 还好养老保险不用从这里面出。 否则财政状况会更加紧张。 所以说…… 日子并不好过。 原本每年能增加一千三四百亿。 如今却只有区区五百亿。 下面的人怎么会满意？ 估计早就在心里把高育良埋怨了个遍，对此他并不怀疑。 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他自己也这样想过。 这一万多亿，哪够用？ 当然，从九月起，这一切就不再与高育良有关。 再过半个月左右，上面应该会公布新任省掌的人选，到时候他也就能轻松了。 只是新上任的副班长不好当。 派系问题、债务问题、发展规划、基建、预算等等，各种难题都会接踵而至。 还不只是工作上的事。 还有房价问题。 从十月份起，汉东的房价恐怕又要上涨。 老百姓肯定会骂人。 骂谁？当然是那个主管经济的人。 高育良可不想背这个锅。 这也是他急于辞任的原因。 正巧，远在北京的岳父打来了电话，高育良心里明白这通电话背后的含义。 大概是上面还没达成一致意见，打算让他继续兼任。 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下午忙完警察厅的事务。 等下班后…… 他打算去京州第一医院住院，先请几天假再说。 爱人那边也会提供一份“过度劳累”的证明。 这当然是做给上头看的。 看，我真的累垮了。 现在都累得住进医院了。 你们还不赶紧派个副班长过来？ 不然我这个班长真撑不住了。 “爸……” “上面想让您继续兼任。” “暂时没人下来。” “汉东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按理说去一个经济发达的省份当省掌是好事，但现在谁都不敢接这个摊子。” 柳院长也不由苦笑。 如今的汉东，他自己都很难评价。 主要原因还是高育良在位多年。 汉东的各大派系早已成形，李达康和田国富也被他巧妙地“撮合”在了一起。 如今各派系以高育良为中心。 就连李达康和田国富也不例外。 毕竟，他们也不是傻子。 在这种时候去汉东任职，无疑是自找麻烦。 那可真是形单影只啊。 即便汉东的经济即将超过老粤也无济于事，大家心里都清楚，汉东的经济转型是高育良一手推动的。 “我身体可能有点不舒服。” 高育良顺势顺着话头往下说。 “你这家伙，嘴太滑了。” 柳院长笑着骂了一句。 身体不舒服？你装得还挺像，跟头牛似的。 现在居然跟我说身体出了毛病。 这不是耍滑头还能是什么？ “行吧……” “那我在会上说几句。” 看到这情形，柳院长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些年来，他也一直留意着汉东的发展，那边的状况他心里有数，现在必须得派个人下去。 不然，对女婿的声誉会有影响。 对接下来的安排也不利。 柳院长的打算是这样的： 等明年，先帮高育良升一级头衔。 目前是御书房大臣兼汉东省韦书籍。 升上去后就是御书房行政大臣兼汉东省韦书籍。 这样能省下好几年的工夫。 所以，不管是名声，还是政绩，都不能出岔子。 否则，难免会节外生枝。 要是实在没人能顶上去， 柳院长打算安排自己的人下去接这个摊子。 此时，常务副省掌办公室。 秦思卉正和父亲通着电话。 “爸……” “说话方便吗？” “方便。” “家里已经同意你的请求了。” “我知道了。” 秦思卉兴奋地握紧了拳头。 接着，她把自己的想法讲了出来。 这个主意，是高育良昨晚和她提的。 虽然她也明白，高育良多少有点利用她的意思，但她还是决定说出来，希望能帮他一把。 “你是想趁这个机会往上冲一冲？” “是的……” 秦思卉点了点头。 “想都别想。” “汉东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吗？” “现在谁去当那个省掌，不光是当个摆设，还得背锅，人家都躲着走。” “你现在还一门心思想往上挤。” 秦振江直接拒绝了女儿的提议。 第178章 这样的利益格局，谁能不动心？ 你们看，他干得多出色。 有人建议让高育良担任公安部长， 也有人提议让他主管外交事务。 不管怎么说， 但没人提让他进入御书房担任行政大臣。 “具体怎么安排……” “不如请育良同志来京城一趟。” 这个建议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同。 柳俊此刻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众人，毕竟他现在也只是副职。 眼下在座的各位，权势都非同小可。 该让步的时候，还是得适当妥协。 否则…… 对自己今后的发展将极为不利。 现在让高育良走一步高棋，是最佳选择。 “可以……” 请高育良来京，无疑是上上之选。 汉东，公安厅大楼。 高育良刚从大型会议厅走出来。 一直在门口等候的刘秀丽立刻迎了上去。 “书籍，京城有紧急来电。” “走……” 高育良当即快步向外走去。 与此同时，一同走出会场的孟德海，听到“京城来电”这几个字时，眼神微微一紧。 他交代完手头事务后，也快步返回办公室。 此时高育良刚坐上车，正用蓝牙耳机通话时，这通电话的内容，已经迅速在汉东高层中传开，连一些信息渠道灵通的市级领导也得知了消息。 因为这不是一通私密来电， 而是御书房办公厅正式打来的电话， 而且是公开渠道，像是故意要让全省上下都知道一样。 其实，高育良听到刘秀丽说那句话时，心里就明白了——汉东的那些人，或许比他还早一步得知了消息。 毕竟他刚才一直在开会。 那种场合，除非天塌下来，否则不会被打断。 正如他所料， 当办公厅的电话响起时，整个汉东上层已经躁动起来。 汉东，常务副省掌办公室内。 秦思卉刚接到消息，先试着拨了高育良的电话，但接电话的是宋雪菲，说父亲正在开会。 无奈之下，她只能转而拨打自己父亲的电话。 “你说什么……” “爸，千真万确。” “这事还有谁知道？” “整个汉东，估计都知道了。” “是谁泄露出去的？” 秦振江语气顿时变得严肃。 如此重要的信息，怎么可能这么快传开？ ‘难道内部出了问题？’ 这是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立刻联系省韦办公厅。” 秦思卉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描述了一遍，也提到自己原本打算先联系高书籍，可惜对方正在开会，无法接电话。 最后才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最后一句话看似多余，实则非常重要。 当初父亲曾特意叮嘱过，如果遇到重要事项，一定要先和高书籍沟通，然后再来和他商量。 这其中的先后顺序，是必须严格遵守的。 当然，仅限于体制内的事务。 “看来，这事不小啊。” 此刻的秦振江，内心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这通电话几乎可以说明，上头有意调整高育良的职务，至于调往哪个岗位，尚不明确，但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是升迁。 “爸，您怎么看……” 秦思卉现在心里有些没底。 这让她感到一阵失落。 目前汉东很多事务还处于未完成状态，如果高书籍一走，上面空降新人下来，两人势必会结成同盟。 看看现在的高书籍就知道了，他是省韦书籍与省掌双重角色的结合，几乎一手掌控整个汉东政局。 “先观察一段时间。” “你也做好心理准备。” 秦振江心中的那个念头越发强烈。 果然，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原本安排的“造星计划”必须提前启动。 所谓“造星”，就是将女儿推向公众视野。 把她过往的履历全部公开。 现在秦思卉还能低调处理自己的背景，但若真要接任汉东省掌，她的履历就必须透明化。 “造星”的关键是挑选几个亮点工程，再由主流媒体集中宣传，让她真正进入公众视线。 当然，代价也不小。 一旦秦思卉上位，各种舆论也将随之而来，甚至可能出现不少谣言。 毕竟，她是帝国最年轻的正省级官员，也是唯一一位七零后省掌。 这些标签，都将她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 如果没有过硬的成绩支撑，恐怕难以服众。 看看高育良就知道了，当初他上任时，如果不是央视《七点新闻》的专题报道、履历破格解读，恐怕也会面临巨大压力。 毕竟，他也太年轻了。 “您说……” 秦思卉立刻竖起耳朵，等待父亲的下文。 “如果高育良真的要调动，我打算正式启动‘造星计划’，把你推上汉东省掌的位置。” “我相信，高书籍也会乐于看到你上位吧。” “可是……我太年轻了。” 秦思卉语气中透着一丝迟疑。 她确实有些担心。 一方面，是年龄的问题；另一方面，是能力的考量。 她怕自己资历不够，镇不住场面。 “这方面我会安排妥当。” 秦振江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对于他而言，年龄从来不是问题。 如果实在不行，稍微调整一下出生年份也不是难事。 72年确实偏年轻，往后调整一两年，刚好能卡在七零后的门槛上。 …… “难道……” “他真的要调走了吗？” 听到消息的李达康也有些震惊。 这才几年，汉东的变化太快了。 如果高书籍真的离开，那汉东将在三年内迎来第四任一把手。 赵立春、沙瑞金、高育良，以及即将上任的新领导。 真是…… 李达康忍不住感叹一声。 不过，在感慨之余，他也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他已经接受现实，清楚自己很可能就在副省级岗位上退休，不会再有更大的升迁空间。 现在他唯一希望的，就是能调任到刘海那个岗位上，哪怕在那个位置上退休，他也心满意足。 至于汉东以后如何，他已经懒得再管了。 但他心里清楚，这一次必须坚持本心。 必须坚定地站在高书籍这一边。 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能顺利退休。 …… 周桂梅的办公室里。 此时的她，也有点发懵。 她和高育良之间的关系，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不过，千万别想歪了。 他们之间并不是那种男女关系。 毕竟，自己主动上门，人家连正眼都不带瞧的。 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 如果这位班长一走，她根本不敢想象，将来上面空降下来的新领导会怎么搞。 至少，她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 …… 此时的吕州市韦。 刘开河也和周桂梅差不多。 他也是措手不及。 这一切来得太快了。 快得让他都来不及反应。 刘开河刚拿起电话，准备打给高书籍，想了想，又放下，转而拨通了养老院汤光耀的号码。 …… 改装过的奥迪A6车内。 高育良刚和御书房那边通完电话。 随后他又用私人手机号，打了个电话给自己的岳父。 两人在电话里聊了十几分钟。 “唉……” 他轻轻叹了口气。 归根结底，还是有些人太眼红了。 这几年汉东省的京海和京州，完成了经济转型后，接下来肯定要起飞了。 最近京海市又传出要升级行政区划的消息。 他心里自然明白。 那些人，早就在盯着汉东这块肥肉。 第180章 一旦出事会怎样？ 新能源才刚起步，国内市场还没完全打开，各方资本已经纷纷入场，全球资金也都涌入了。 新能源汽车是帝国实现弯道超车的关键所在。 甚至直接关系到帝国今后的国运兴衰。 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随着帝国产业逐步升级…… 低端制造业势必被淘汰。 但这一淘汰，就必须有新的产业来填补空缺。 要知道，帝国的低端制造业可是承载了数千万就业人口。 一旦处理不好，引发的将是社会层面的巨大震荡。 只看一个数据就明白了。 全国百分之九十的企业，都集中在低端制造业领域。 接下来就是产业转型的加减问题。 而且这个加减之间，必须平衡。 一旦比例超过百分之十，后果难料。 至于这些低端制造业该往哪里转移？ 呵呵…… 自然是照着鹰酱的路子走。 鹰酱已经给出了一个示范。 未来十年，帝国将借助手中掌握的制造业资源，开启全球布局，进行战略扩张。 目标非常明确——贫穷落后的东南亚。 帝国的十年计划，就是要逐步掌控整个东南亚地区。 怎么掌控？ 呵呵…… 当然是通过产业控制。 比如像安南这样的国家。 我们先派人过去考察，放出风声说要建厂，转移部分国内低端制造业。 你说安南正府会怎么反应？当然是欢迎至极。 然后，问题也就接踵而至。 投资方说，我们有技术、有销售渠道，也有完整的培训体系，就是缺资金。 工厂要运作，总得有电吧？ 没电，什么都干不了。 不好意思，东南亚的电力供应，我们已经基本垄断了。 你要用电，自然得找我们买。 不过我们也不急着收钱，你拿资源、橡胶、粮食这些东西来抵债也行。 一来二去，几年之后，东南亚也就只剩一条路可走。 老老实实听我们的。 不听话？电力检修，工厂直接停工。 再不听话？ 赶紧还钱。 你说你要用特产来抵？ 不好意思，那些东西我们不稀罕。 我们要的是现金。 还不上？ 那好，军舰和航母就上门了。 你听不听话？ 听话，咱们一起发财。 不听话，那就等着沦为乞丐吧。 至于对方是否明白这点？ 呵呵…… 当然明白。 可即便明白又能怎样？ 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 你明知道是个坑，也得往下跳。 因为不跳，就只能继续种地。 一旦跳了…… 那你就只能任人摆布。 这就是阳谋的可怕之处。 就像一个富人拿着钱去找穷人。 “来，跟我干，我带你发财。” 穷人明知道这背后有陷阱，但他还能怎么办？ 不跳，就永远翻不了身。 只能咬牙往下跳。 告诉他，我可以让你过上安稳日子，还能给你找个合适的媳妇，但前提是你要听我的安排。 你说这个穷光蛋会怎么选？ 当然，他也将面临一个棘手的问题。 这个问题，和他女婿当年遇到的一样…… 就是——缺钱。 整个帝国都在为钱发愁。 高育良的情况还算好。 他不过就是差个几百上千亿而已。 这点缺口，连他真正所需资金的零头都不到。 他真正缺的，是十几万亿，甚至几十万亿。 不得不说…… 在这一点上，老丈人和女婿倒是心照不宣。 没钱怎么办？ 很简单，用祖上传下来的老办法。 抓几条“大鱼”来收拾。 要么就动一个大家族。 只要动手，搞个几千亿、上万亿根本不是问题。 一下就能补上不少缺口。 要是还不够，那就继续找人“动手”。 直到把缺口填平为止。 这就是所谓的舍小保大。 “你怎么看？” 谈到汉东的问题，他还是愿意听取女婿的意见。 当然，从私人角度出发， 柳院长其实更希望他继续留在汉东。 至少也得等自己上去之后再说。 他上去之后肯定要有一番人事调整， 甚至还会有一连串动作。 现在让高育良上去，反倒不利于自己的布局。 按他的计划，等自己上位之后， 让高育良从原来的位置升一级，再调去天海干一年。 去天海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彻底清理那边的势力。 大哥也是这个意思。 做这种事情， 高育良确实挺在行。 他手底下也确实有一群能办事的人。 别忘了，高育良的老本行是证法系统，刑法出身，干这些事，对他来说是轻车熟路。 “我是这么想的。” 高育良也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大哥和二哥如此支持我， 作为晚辈和下属，我也不能不懂事。 我打算在明年二月之前，把汉东的财政情况彻底理一遍。” “省统计局做过一个统计。” “如果今年债务增长率控制在5%以内，到年底，汉东的债务水平将和老粤持平，明年再适当增加三个点。” “到时候汉东的债务就能控制在安全范围之内。” 但汉东毕竟不能和老粤比，老粤可是全国重点打造的经济特区，还能从港岛那边吸血补充。 而且老粤还是全国最大的出口大省， 出口量占全国的21.8%。 汉东的出口只占11.9%。 两者差了一倍还多。 出口关系到外贸、各省外汇，甚至国家的外汇储备，和正府债务息息相关。 汉东的外汇额度只有一千一百亿美元， 老粤却高达两千七百亿。 老粤就算再多加50%的债务，也在安全线以内。 而汉东现在已经超标了。 要是今年债务增长超过5%这条线， 那肯定要出事。 一旦出事会怎样？ 省正府信用崩溃。 现在的问题是， 如果汉东真的爆雷，上面救不救？ 救，肯定要救。 但要是救了， 其他省份会不会纷纷效仿？ 管他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妈还能看着儿子死吗？ 没看到她刚刚才出手救了老汉？ 都是亲生的。 你既然能救老汉，又怎会不救我？ 这样一来，老母亲恐怕也会被彻底拖下水。 想到这，高育良都不寒而栗。 真要走到那一步， 老大的怒火恐怕会一股脑全撒到汉东头上。 第181章 值不值呢？ 让侯亮平接任局长一职。 一方面可以给钟副院长再添点压力。 当你遇到麻烦时，给你找事的人是张三，张三背后还有李四和王五。 李四前途光明，王五一两年后就要被收拾。 换作是你，你会先记恨谁？ 答案很明显，自然是王五。 高育良这一手，正是转移注意力。 当然，也是制造混乱。 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 侯亮平如果真当上局长，肯定会想要做出点成绩。 而高育良这边，也会安排人给他“挖坑”。 只要侯亮平跳进去，也只能顺着线索查下去。 你看，这一切多么顺理成章。 先调走陈阳，再给侯亮平升职。 …… 次日，上午九点。 高育良带着夫人前往沙瑞金家中拜访。 柳映雪这几天正好也在北京，这次过来算是顺道。 “老沙……” “高书籍。” “怎么，生分了啊。” “快进来，快进来。” “老伴，看看是谁来了。” “高书籍，柳院长。” “嫂子，您别这么叫，叫我映雪就好。” “来来来，请坐请坐。 当年你把我从生死线上拽回来，我一直没机会好好感谢你，今天无论如何……” 两位女士也心照不宣地走到一边，轻声交谈起来。 给两个男人腾出独处的空间。 这一边，沙瑞金也热情地招待着高育良。 几杯热茶下肚，气氛渐入佳境，沙瑞金终于开口道出自己的心思。 “老高啊，我这一辈子，还真没怎么求过人。” “可这一次，我想请你帮个忙。” 此刻的沙瑞金，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气宇轩昂的沙书籍，倒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只要你开口，能办的我绝不推脱。” “我那大儿子，今年也四十多了，现在在淮东工作。 我知道，有些事没法强求。” “这个电话，我来打。” “太谢谢你了……” “就当我还你一份情吧。”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育良也当着他的面拿出手机。 其实这事对高育良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一个不在汉东、且只是副市级的干部，根本不在话下。 沙瑞金的大儿子沙振华，如今正在淮东任职。 高育良翻出秦振江的号码，拨了过去。 “秦总……” “哎呀，高书籍，真是稀客啊。” “我这是有事才来打扰你。” “你说吧。” “是为了振华的事。” “没问题，我这边安排一下。” “多谢了。” “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哦。” “行，我记着呢。” 高育良苦笑了一下，回应道。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 有些情分好还，有些则未必。 如果对方对自己有帮助，那维系人情关系就很重要，比如他和秦家这样的关系。 但若彼此之间没有利益牵扯，那就另当别论了。 晚上八点前后， 此刻，在京城三环附近的一条街道上， 一辆挂着汉O-00001牌照的奥迪A6缓缓行驶着。 车后座坐着高育良夫妻。 因为车子是前后隔断设计，小窗也拉上了。 身边又是自己的妻子，开车的还是个女司机，高育良自然也就放松了下来。 一上车就开始逗弄起妻子白皙修长的手指。 自从上车以来，柳映雪——这位与他共枕二十多年的妻子，竟像第一次认识他似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好奇与疑惑，频频看向他。 察觉到她的眼神，高育良侧过身，一手揽住她的腰，她那不到一百斤的体重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干脆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你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不认识你老公了嘛。” “你这么看我，是不是想重新了解我一下？” “去你的……” 柳映雪靠在他怀里，轻轻捶了他一拳。 两人虽然都已年过半百，感情却依然如旧。 即便到了这个年纪，还能找回年轻时的激情与甜蜜，和他们的心态有很大关系。 他们结婚已经二十多年了，孩子也早已长大，不用他们再操心。 最小的女儿柳晴萱这年正好读大一。 就连孙子也已经上小学了。 要是换作一般的夫妻，早就进入“相敬如宾”的阶段了。 他们在公众场合自然也是端着的，但在私下，却像一对热恋的情侣，二十多年感情不减。 即使在孩子面前，也会稍稍收敛些。 像他们这样的夫妻，如今已经不多见了，尤其对于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来说。 一般人即便面对妻子，也会保持几分体面与矜持，可他却没有这种顾虑。 所谓夫妻同枕共眠，日久见真情，说的就是他们。 这是她对这段婚姻的理解。 但若问高育良怎么想，可能又不太一样。 首先，他的身体素质极好。 五十二岁的年纪，体力比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还要旺盛。 男人嘛，最在意的就是那点事。 其次，妻子的容貌和保养也的确出色。 柳映雪今年正好四十岁。 你看看她，哪有一丝四十岁的模样？说是二十七八，恐怕都没人不信。 她皮肤白皙细腻，虽然不说是少女般的吹弹可破，但也差不了几分。 别忘了她的职业，还有她使用的保养品，本身底子又好，自然状态一直在线。 再加上每年消耗数量惊人的补品。 用柳映雪的话说就是： 我从来不会打扮好了，和工作状态的你一起出门，那真有点难以接受…… 我稍微收拾一下，看起来都像女儿的同龄人。 你呢，工作的时候，尤其是开会时，戴着副大框眼镜，穿着白衬衫配宽松西裤。 真是服了…… 外人不了解的还以为， 我是不是你闺女或者孙女。 差着好几辈的感觉。 这也是为什么柳映雪从来不让高育良来接她下班，偶尔需要人接也只会叫大女儿去。 她觉得实在太难为情了。 想想看，要是高育良去医院接她下班，外人看来就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领导去接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下班，然后两人亲亲热热地一起走。 行吧…… 她也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虽说两人是合法夫妻，但流言蜚语多了，谁也扛不住。 虽然她后来也把年龄调整了一下，从1977年改到了1972年，看起来也更协调了。 可大多数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万一传出高育良包养年轻女子之类的谣言。 本来没有的事，传的人多了，也变成有事了。 一个人说可能没人信。 要是十个、一百个人、上万人都在说呢？ 那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也是为什么汉东省每次举办正式宴会或者接待活动时，高育良都会带上她出席。 如今柳映雪也算是半个公众人物了。 而且，她还是高育良教育基金会的理事长。 这个基金会，主要是管理高育良的作品收入， 不对外募捐，也不接收外部投资。 基金会的用途也很明确，专注于一对一的教育资助，资助对象从小学一直到大学一年级。 大学二年级起，就不再继续资助了。 毕竟，上了大学，人也基本成年了， 后续的学费可以靠暑假打工、拿奖学金，或者申请助学贷款来解决。 更重要的是，基金会每一笔资金流动都能在网上查到。 每个月的收支明细都会公开。 而且，基金会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志愿者性质， 要说这里面的人会不会中饱私囊？ 那就只能笑着摇头了。 理事长是高育良的夫人柳映雪， 两位副理事长和几个部门负责人，也都是领导们的配偶。 在这种眼皮底下还想动歪脑筋？ 第182章 清静的茶馆见面! 顶多也就裴一弘和赵安邦会搭理他们。 为啥？ 因为人家的公司就在汉江省。 呵呵…… 裴一弘怕是会气得跳脚。 做商人，就得懂商人该守的本分。 真正能让人另眼相待的，还是实业，特别是那种能带来大量就业的产业。 看看高启兰去别的省份就知道了。 哇哦…… 那阵仗，堪比省级大员。 为啥？ 因为人家干的是实打实的制造业。 实业这个东西， 讲究的是全面发展。 只要你能在当地落地一个工厂， 不说别的，光几千个岗位就能惊动省级领导亲自关注。 这背后带来的效益是不一样的。 实业一旦落地，配套的设施也会随之而来。 像蓝星科技这种几千人的小厂，算上配套设施和周边服务业的发展，至少能带来三四万人的就业机会。 而且这种产业是可持续的。 随着时间推移，整个产业园还可能不断扩张，越来越多的工厂和企业会选择落户，蓝星科技的品牌价值也会随之提升。 对地方正府招商来说，也是一种强有力的推动。 可以这么讲， 蓝星科技一个几千人的工厂， 足以带动一个区县的整体经济。 这就是实业和互联网之间的差距。 互联网归根结底，玩的是资本运作、金融杠杆，还有前沿的软件技术。 当然，互联网还有一个前提， 它必须建立在实业的基础之上。 那人不惜花大代价拍下版权，就是为了私下见他一面，高育良也还算给面子。 约在一个清静的茶馆见面。 半个多小时后， 高育良起身离开。 他也给这个人下了个结论。 这人迟早会出事。 不是别人收拾他，就是他自己把自己作死。 对方不光是想攀上自己的关系，让自己做他的靠山，还想让自己支持他搞那个“某某大学”项目。 高育良自然婉言谢绝， 然后直接起身走人。 那种地方到底是干嘛的他能不清楚？ 一个商人，竟然妄图插手类似举孝廉这种体制，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连他都不敢轻易碰这潭水。 你一个底层出身的商人就敢这么搞？ 别说你了，就连你背后那个和我老婆同姓的人，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谁敢动，谁就等着被收拾。 知道前朝的东林党吗？ 对…… 就是那个玩意。 意思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你在我的大学读书，咱们保持师生关系，毕业后我推荐你去某个地方任职，之后你再一步步升上去。 这套模式其实就是国外那一套本土化后的变种。 不， 更准确地说， 鹰酱的制度，就是从东林党那套演化来的。 一介商人想插手政事， 我只能说呵呵…… 这个人迟早会被解决， 不过…… 他也不傻， 估计也能猜到自己最后的下场。 可惜已经深陷其中， 现在想抽身也难了。 只要稍有异心，恐怕就万劫不复。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棋子罢了。 他也知道利用舆论刷声望， 等到了清算那天，为了顾及影响，上面可能会把他驱逐出境，同时没收国内资产。 要是换作高育良来处理，应该也就是这样。 不过…… 更大的可能是直接处理。 他老丈人曾和他谈过， 明年，最迟后年， 不是负责对外，就是主抓对内。 对外的话，自然是配合国家全球布局，正面硬刚老美， 负责军事、外交、商业、科技、外贸等方面，打破海上封锁的第一岛链。 陆地上打通帝国通往欧洲和非洲的商贸通道。 如果是对内， 恐怕他就要变成一个孤臣。 对国内进行一次彻底清洗。 柳映雪并不知道老公心里的盘算， 她还在回想刚才那件事，高育良居然那么爽快地答应了沙瑞金的请求，她心里其实挺意外的，太少见了。 这完全不像丈夫一贯的作风。 “我真是没想到。” “你会答应他的要求。” 柳映雪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 高育良笑了笑，亲了亲老婆那柔软的嘴唇，柳映雪也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回应。 夫妻俩在车上亲热，显然不是第一次。 当然，也因为这样比较安全。 后排是一个与前排完全隔开的小区域，两侧以及后窗全都使用了单向透视玻璃，厚度更是达到六公分的防弹级别。 司机舒雅是他们最信赖的人之一。 “哈哈哈……” “你不懂这事儿。”高育良笑着松开她说道。 有些事情，往往出人意料。 几年前，他和沙瑞金之间的较量可谓激烈非常，双方甚至一度撕破脸皮，最终他略胜一筹。 沙瑞金还是被调至二线岗位。 “别乱动……” “马上就到家了。”见丈夫又要动手替她脱鞋，柳映雪干脆拍开他的手。 她可不想下车时衣衫不整。 “好……”高育良也只能无奈作罢。 正当他们即将驶入小区时， 后方一辆黑色的迈巴赫车里， 正开车的司机看见前方奥迪车缓缓减速，原本打算鸣笛提醒，却突然瞳孔一缩，赶紧缩回了按在喇叭上的手，目光紧盯着那车牌。 汉O-00001。 他太清楚这个车牌的含义了。 “张总，您看看前面那辆车的车牌。”后座上正在刷手机的男人闻言抬起头，略带好奇地问：“什么车牌？” “您看前面。” 张总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顺着司机指的方向望去。 起初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京城挂00001车牌的车不下十几二十辆。 仅看车牌，还不足以让他动容。 真正有身份的车辆，往往都是白色车牌。 而且这类车，平日里难得一见。 通常要么前后都有护卫车，要么车牌干脆被遮住。 这也是为什么京城人常说： 即便豪车满街跑，但遇到贴着通行证的桑塔纳、帕萨特、丰田之类的老款公务车，大家都会自觉让行。 这里头的门道不少。 比如在京都，一把手坐奥迪A6，副职坐帕萨特或皇冠，普通主任局长则是桑塔纳。 可要是放在地市一级，主任局长可能就已经开上奥迪A6了。 “汉O-00001。” 张总原本平静的表情瞬间转为惊讶。 这个车牌的含义他太清楚了。 那可是省级领导才能使用的编号，而“汉O”正是汉东省的专属牌照。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辆车居然驶进了自己住的小区大门。 “张总……”激动的司机刚要开口，却被他打断。 “别说话。”张总低声制止，双眼仍紧紧盯着那辆驶入地下车库的奥迪车。 他们的车也跟着进了停车场。 与此同时，二十三楼的一名男子，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这一切，随即拿起对讲机开始联络。 …… 此时，奥迪车内， 高育良正搂着妻子聊天。 忽然，对讲机响起，传来警卫的声音： “书籍，有车辆跟踪。” “查一下什么情况。” “是。” 高育良放下对讲机，顺势将身边的妻子扶起，轻轻安置在旁边的座位上。 “是谁？”柳映雪望着车窗外，有些担忧地问。 高育良没有作答，伸手拉开前窗的隔板，问道：“小雅，刚才后面是什么车？” 第183章 谁先爆，谁就得背锅! 他们公司也时常被举报，但以往大多都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可就在上周，他收到了网络监管部门的正式警告。 这个部门隶属于帝国网信办，而网信办又是通宣院下属的执行机构，可以说是悬在头上的利剑。 张总清楚，如果不给公司找一个靠山，迟早会被竞争对手利用政策手段击垮，甚至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随着短视频用户的不断增长，这一领域正逐渐被各方重视。 未来，它注定将成为舆论和宣传的重要阵地。 虽然现在这些平台还在起步阶段，看不出太大动静，但张总已经预见到，随着规模的扩大，将会有无数“猛兽”盯上这块蛋糕。 所以他才一直压制公司扩张的步伐，生怕动作太大，引来那些虎视眈眈的势力。 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找一个足够强硬的靠山。 要么是官方背景，要么是半官方的庇护。 因为短视频行业实在太敏感，它几乎正在重塑整个传统媒体生态。 “高书籍……” 张总靠在车后座，喃喃自语。 这个名字，他在商界听了不少。 有一句老话在圈内流传—— “商不干政，近政远祸。” 一旦沾上政治，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但另一句也同样流传—— “政通商达。” 想要在商场上走得稳、走得远，前提是读懂政治、看清政策，还得了解高层的施政风格与私密倾向。 比如某位领导，一生都在金融领域深耕，成绩斐然。 他上位后，大概率也会主抓金融，届时金融行业将迎来资本的大规模涌入。 这也是为何要研究政治人物的背景和风格。 这位高书籍，被外界称为汉东省真正的掌舵人。 在帝国商界，甚至全球商界，他都是最受关注的几位人物之一。 他与某些高层的关系也早已不是秘密。 看看过去一两年的资本动向就知道—— 各大国际资本纷纷涌入汉东投资，不少有潜力的企业也都选择将总部或分部设在汉东，目的无非是争取政策倾斜与资源支持。 前些日子那本书的影视版权拍卖，若不是仓促落锤，恐怕不止拍出1.3亿那么简单。 如果再等上十几天，消息传开，煤炭联盟、能源联盟这些大鳄入场，加上私下运作，最终拍出几十亿都极有可能。 至于会不会回本？那已经不是重点了。 呵呵…… 你在这里说笑。 只要得到这位的认可就等于稳赚不赔。 这位只要在政策上稍微照顾一点，那就是赚大发了。 钱算什么。 那不过是一串数字和纸张罢了。 “领导，是误会。” 三人刚走进所在楼层，电梯门刚打开，舒雅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手机看了看，随即低声汇报了一句。 “好……” 高育良点点头，示意她先去忙自己的事。 看到这情形，舒雅这才重新走进电梯，回到自己家中。 她在京城也有一处房子，是一套两百平米的大平层，这也是作为领导司机的一项隐性福利。 刚进门，高育良看着朝卧室方向走去的妻子问道：“明天你是跟我一起回去吗？” “嗯，和你一起回去吧！” 柳映雪的事情昨天下午就处理完了。 如果不是因为老公要来京城，她今天上午就去学校看女儿，下午就直接飞回京州了。 “好……” 高育良自然没有异议。 夫妻俩一起回去总是更合适。 如果她不回去，自己又得一个人待着。 最近一两年，他也很少去前妻和几位女战友那边。 主要是为了避嫌。 虽说那点事也谈不上什么大问题， 但人就是这样， 多加小心总没错。 对于大人物来说，可能不算什么， 但要是被小人物看到了，就容易出事。 这也是高育良为何要刻意保持距离的原因。 除非是等饭后大家都吃饱喝足了以后。 或者就是柳映雪的亲戚来了之后， 她们会以柳映雪朋友的身份，或者亲戚的身份，来家里小住几天。 柳映雪换上了一条淡紫色的家居裙走了出来。 裙子下摆是半透明的网纱材质，隐约能看到她腿上还是那双肉色丝袜，脚上则是一双露出脚趾的居家拖鞋。 看到这，高育良心中又泛起了涟漪。 由于他身体素质特别好， 从医学角度来说，有点类似于古代所说的“富贵病”。 什么是富贵病？就是欲望旺盛，精力过人，每天都要放松一两次才行。 “现在可不行。”柳映雪走过来，轻轻掐了他一把，提醒道：“等下大女儿可能会回来。” 她一看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他的那些小心思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如果不加阻止，这家伙怕是连窗帘都来不及拉，就敢在这里轻举妄动。 “好吧……” 见状，高育良也只能作罢。 大女儿倒还罢了， 那丫头向来调皮捣蛋。 可小女儿就不行了， 多少还是要注意点影响。 当然，注意归注意，该动手脚的地方还是要动的。 他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手不自觉地放在她大腿上。 “我发现你真的是没救了。” “没办法啊，老婆的这双腿，我能宠一辈子。” “哼，一副坏样儿……” 柳映雪懒得搭理他。 相处二十多年了，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镇定自若地伸手拿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慢慢啃了起来。 吃了几口后，她忽然有点感伤地说：“我在想啊，等我老了，牙齿都掉光了，以后遇到硬的东西可怎么办。” “简单嘛……” “怎么个简单法……” 柳映雪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喏，这样……” 高育良抢过她手里的苹果咬了一口，接着把嘴凑过去，让她尝了尝他嘴里的苹果味道。 “死相……” “唔……” 柳映雪羞恼地想推开他。 可惜力气根本不够。 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敌得过老公。 “呸呸……” “注意点卫生好不好。” 她一边轻捶他的胸口，一边嗔怪地瞪他。 “哈哈……” 高育良笑着松开她，起身走向书房，说真的，偶尔逗逗老婆还真挺有意思。 “晚上吃点什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行……” 柳映雪一个人往厨房走去。 …… 此时，书房里。 高育良坐在书桌前。 这一刻，仿佛他换了个人。 完全没有刚才调戏老婆时的顽皮劲儿。 反而透出一股沉稳与大气。 这就是高育良的性格。 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高育良一直把这两者分得很清楚。 他从不会把公务上的事情带回家，同样，也不会把家里的事掺和进工作中。 顶多也就是这样——高育良坐在书房里看文件、写材料，柳映雪则靠在旁边的沙发椅上，那双腿修长得令人侧目，搁在他腿上，除此之外，一切都很平常。 他打开了书房的通风系统，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独自点上，慢慢抽着。 这两年，烟瘾不知不觉地也重了些，每当他陷入思考，总会习惯性地点上一两根。 “我这……” “算是给自己埋了个大坑啊。” 回想起以前的种种安排，高育良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原本是想设计一个陷阱让别人踩进去，结果倒头来，自己却被套了进去。 他最初的设想是：在他调离之前布好局，埋好雷，等过一两年再引爆，然后由他安排的人来收拾局面。 想法挺美，但现实却残酷得不像话。 现在各省的债务都有问题，但再怎么有问题，也不能没有底线。 高育良几乎可以预见，这些债务总有一天会彻底爆发，估计也就是十年之内的事。 但爆发也分先来后到，谁先爆，谁就得背锅。 至于后面的事，大家都清楚。 法不责众嘛！ 可倒霉的，总是第一个撞枪口的。 如今汉东的债务形势尤其严峻，不光是欠债的问题，还有公务员的工资和福利问题。 听说现在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如果还想继续像去年那样发福利，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那是对别人而言。 对高育良来说，工资必须解决，福利也必须保证。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只要他还在汉东一天，就必须维持现有待遇。 第184章 对女儿的婚事只有一个标准! 今年汉东的资金缺口估计在一千亿左右。 要是真让他去筹钱，别说一千亿，就算一万亿，他都能想出办法来。 问题是，这笔钱必须在合规的范围内解决。 不能增加地方债务，不能搞摊派捐款，不能变卖资产，不能提高税负，更不能提前征税，甚至政策也不能轻易变动。 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正想着，他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要不……” “动用那些企业的资金？” 他想到了汉东的几大国企，像汉东煤炭、汉东能源、京海重工、京海机械、东海炼化这些，账面上的资金都很充裕。 至于说通过全面自查、反腐来筹集资金，这个当然也得做。 但问题是现在缺的是时间。 等他回去安排部署，真正见效至少要两三个月，甚至半年都有可能。 汉东眼下可等不起。 “罢了……” “还是开个会决定吧。” 这种事，还是放在会上讨论，比较稳妥。 书房的门轻轻推开，一个身材修长、气质清纯的女孩走了进来。 不得不说，高育良的基因真是出色。 儿子，没有一个不帅气的。 女儿，没有一个不漂亮的。 眼前这个小姑娘，简直就是柳映雪年轻时的翻版。 柳晴萱和她母亲的相似度实在太高，有时候连高育良都会产生一种错觉——她们到底是谁生的，还是姐妹俩？ “爸爸……” 晴萱蹦蹦跳跳地跑到父亲身边，完全没有什么“女大避父”的意识，也从没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人。 她还像小时候那样，一见到爸爸就扑上去撒娇。 只见她开心地坐在父亲腿上，两条白皙的手臂绕过父亲的脖子，像小时候那样，靠在爸爸怀里安静地依偎着。 “咱们家闺女又变漂亮了。”高育良宠溺地捏了捏女儿的脸蛋。 “哼，爸爸你怎么说话的？我什么时候不漂亮了？”柳晴萱立刻撅起小嘴，一脸不满。 “我家宝贝什么时候都漂亮。” “这还差不多……” 晴萱这才满意地笑了笑，躺在爸爸怀里，神气地说：“爸爸，你不知道，我现在可是学校两大校花之一哦。” “追我的人，都快能组成一个排了。” 她兴致勃勃地跟父亲分享校园趣事，尤其是说到那些追求者时，小脸上写满了得意，仿佛发现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其实想想也正常。 晴萱从小就生活在父亲的羽翼之下。 小学、初中、高中，上的都是女子班。 虽然学校里也有男生，但校长清楚她的身份。 当年柳映雪还亲自找过校长谈话，语气里暗示得很清楚——如果照顾得好，前途一片光明；要是出了差错，后果自负。 结果可想而知。 学校甚至专门增设了一个教导主任，职责就是盯着柳晴萱的一举一动。 凡是接近她的男生—— 第一次提醒； 第二次通知家长； 第三次直接劝退。 不管对方家世有多硬，一律照办。 不得不说，校长确实有能力。 晴萱一毕业，他就调任京州市教育局副局长，那位教导主任也升为副校长。 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柳晴萱，对恋爱这件事自然充满了好奇。 更何况，她现在正处在青春年华。 “爸爸不觉得奇怪吗？”高育良打趣地看着女儿。 “有没有哪个男生让你心动？要是有，记得带回来给爸爸看看。” “切，都是一群小孩子。”晴萱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屑。 那些学长的追求，对她而言，不过是生活中的一点小插曲，顶多让她觉得好玩罢了。 要说真的感兴趣？ 那怎么可能。 她心目中的理想对象，是像爸爸这样的人物——一句话就能影响千万人，一个决定就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对她来说，至少也要做出这样级别的成就才算合格。 商人？那根本提不起她的兴趣。 从小到大，她接触的都是政界人物，不是高官就是要人，比她父亲还厉害的也不在少数。 这样的成长环境，让她天然对商界人物提不起兴趣，更别说那些还在读书的学生了。 “你这丫头……”高育良无奈地笑了笑，“你还嫌弃人家是小屁孩，你可也还没成年呢。 再过几年再这么说吧。” “我明年就满十八了好吗！”晴萱不服气地嘟囔着。 “有喜欢的人记得告诉爸爸。” “放心啦，我肯定看不上他们。 我的目标是成为像姐姐那样的女强人。” “好，爸爸等着你成为那样的人。”高育良宠溺地看着女儿，“告诉爸爸，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想成为政商两界的女强人。” 柳晴萱端坐在父亲膝头，挺直了脊背，一脸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理想：成为一名政商界女强人。 她的榜样，是当年同样叱咤风云的外婆。 随着外公的地位日渐显赫，外婆也从台前退居幕后，成为真正的掌舵者。 如今，柳晴萱渴望成为像外婆那样的女人。 “好，好……” 高育良笑得眼角都堆起了皱纹，语气中满是欣慰：“爸爸答应你，等你大四实习的时候，送你一份大礼。” “我不要那个。” 小姑娘轻轻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怯和期待：“我想换个承诺。” 她仰起脸，水汪汪的眼睛直视着父亲，那神情让人难以拒绝。 其实，这话她早就想说了，只是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正好趁着这个契机，说出她最挂心的事情。 高育良一边稳稳地搂住女儿纤细的腰，一边笑着问：“说说看，只要爸爸能办到，一定答应。” “不是，你一定要答应我才行。” “那你说吧。” “我不想被安排婚姻。” 小姑娘的声音低了下去，语气却带着倔强。 不只是她，姐姐也一样，否则也不会总在父亲面前拼命表现，想证明自己有价值。 高育良脸色微微一沉：“谁跟你说的这些？” 他心里一紧。 自己从没跟女儿提过这样的事。 他对女儿的婚事只有一个标准——只要她幸福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有两个底线：一是人品，二是能力。 至于家世背景，他根本不在意，也绝不会让女儿成为家族利益的筹码。 就连柳映雪也不会这样想，她可是个坚定的自由恋爱派。 “上次在姥姥家，三舅无意中说的，让我多和李家的少爷接触。”柳晴萱低声解释。 “嗯，爸爸知道了。”高育良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语气温和，“这事你别担心，有爸爸在。” 对于柳家的这些琐事，他一贯采取“能躲就躲”的态度。 除非真逼到头上来，否则他都不想掺和。 要是真到了那一步，他也只会让柳映雪去处理。 夜色渐深，两人刚吃完晚饭。 “你们父女俩还不出来吃饭？” “来了来了……” …… 夜里十二点半，夫妻俩刚刚熄灯躺下。 “有件事得跟你说一下。”柳映雪靠在丈夫怀里，声音有些倦意。 “别说了，太晚了，明天再说吧，我现在只想睡个好觉。”高育良闭着眼睛，有些敷衍地回道。 “是关于孩子的事，那边有人想给晴萱安排婚事。” “啊？”高育良睁开了眼，“晴萱？大女儿都二十五了吧，年龄也差不多。” “这事你去问大女儿，她要是愿意就随她，不愿意就别管。” “不是大女儿，是小女儿。” “你说谁？” 柳映雪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刚才还惺忪的眼神瞬间清明，满脸震惊：“你再说一遍，怎么回事？” 她骑坐在丈夫身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虽说和大女儿的关系更像是姐妹，但小女儿才是她最疼爱的心头肉。 才十七岁，就要谈婚论嫁？娘家人到底在想什么！ 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不悦，但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提的这个念头。 看来，得和母亲通个电话问问清楚了。 “你别管这事。”高育良刚想劝她别激动，就被她打断。 “不行！”柳映雪语气坚定，“想拿我女儿做筹码联姻？门都没有！要是真想找人联姻，找她们家那些外甥女去好了。” “好，好，你说了算。”高育良苦笑，不再多言。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即便是岳父家也不例外。 谁年轻的时候没点故事呢？ 高育良心里也明白，现在就该开始留个心眼了。 眼下自己还腾得出手，等将来精力不济，孩子们一个个都成年，开始各自打拼事业的时候…… 矛盾，终究是免不了的。 这本就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你家里有一百块家产，要分给十个孩子，做父亲的自然是想一人分十块。 但这也只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前妻，肯定更偏向亲生儿子； 现任妻子，自然也偏心自己的孩子； 其他的孩子，同样也都一样。 这矛盾，不就来了吗？ 前妻想为自己的儿子多争一些，柳映雪也想为自己的儿子多争取一些，其他人也一样。 高育良心里清楚，这种苗头已经出现了。 第185章 这位置该怎么腾？ 现在蓝星投资和蔚蓝科技之间的分歧，其实就是个开端。 “唉……”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 高育良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熟睡的柳映雪，他轻轻为她盖好蚕丝被，也慢慢闭上眼，沉入梦乡。 ……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左右。 高育良扶着穿戴妥当的妻子走出卧室。 小女儿一早便去了学校，家中只剩下他们夫妻俩，老夫老妻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此刻，柳映雪走路都还有些发软。 要不是今天得赶回京州，她恐怕还想赖床到中午呢！ “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 柳映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嘴上说着要早点出发，可偏偏早上六点半，这混蛋又把她弄醒，折腾了一番。 “要不要我抱你下去。” 他一边扶着她一边笑出声来。 没错，就是笑。 要是论成就感，可能还真没有。 但老婆走不动路、得扶着墙走，对一个合格的丈夫来说，不就是日常操作嘛。 “去你的……” “哈哈哈……” 高育良开怀地笑了起来。 当然，笑归笑，该搀扶的还是一点都不能少。 从卧室到地下车库，他们也不用绕到外面，直接坐电梯下到车库，坐上车便赶往机场。 飞机，还是那架老飞机。 早就被他征用了。 不过，也谈不上是什么以权谋私。 这一切，都是工作所需。 这架专机上的空姐，和普通航班上的大不一样，最明显的就是制服。 其他航班的空姐穿的是各具风格的制服。 而这趟航班的空姐则是统一的行政风格着装。 换句话说，她们都是经过特别挑选的行政空姐，不仅穿着统一，连外貌和身材也是航空公司精挑细选的。 “高书籍，夫人……” “请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给我泡杯茶吧。” “我来杯白开水就好。” “好的，请稍等。” “我先睡一会，到点了叫我。” 柳映雪实在太累了，尽管在车上给自己打了几针提神，但那只是权宜之计。 真正想恢复体力，还得靠好好休息。 “好……” 中午时分，大约十一点上下。 高育良终于抵达京州，脚下是熟悉的土地。 “先去单位吧……” 车上，他望着身边的妻子柳映雪。 眼看着中午将至，正好可以留在单位用餐。 “都行，我现在只想休息一下。”她淡淡地回了一句。 “那去我休息室躺会儿吧。” “好啊。” 她自然不反对。 那地方，她也不是没睡过。 车子缓缓驶入省韦大院时，已是十一点半光景。 午饭过后，柳映雪径直去了休息室休息，而高育良则一头扎进了积压多日的工作中，一摞摞文件等着他审阅、签字、下发。 “雪菲……” 他转头看向女儿宋雪菲。 “通知省韦办公厅，准备召开一次常委扩大会议。 让他们起草一份通知，发给汉东省的各位常委和副省掌，所有人务必参加。” “会议时间定在明天上午十点。” “明白。” 宋雪菲应声后便离开办公室，脚步轻快。 约莫过了半小时，消息已经传到了汉东省内各大常委和副省掌那里——明天要召开省韦扩大会议。 但通知上并未说明具体议题，这让大家心里都泛起了嘀咕，原本平静的心情也开始波动起来。 果不其然，还不到半小时，他的秘书梅晓歌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书籍，秦副省掌到了。” “请她进来吧。” 高育良并不意外她会第一个来。 若是在从前，她或许还会矜持一下，可如今，这位秦家大小姐早已不拘小节，直来直往。 片刻后，秦思卉走了进来。 高育良目光一抬，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与从前相比，她愈发有韵味了，尤其是一种成熟女性的气质，让人难以忽视。 作为省正府的二把手，虽说高育良对穿着有明文规定，但那只是对下面的人而言。 对于她，这些条条框框几乎形同虚设。 她的穿着风格，倒是与宋雪菲有几分相似。 一套素白连衣裙勾勒出优雅轮廓，腿上是一双浅色丝袜，脚踩白色铆钉平底鞋，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气质清冷又不失柔美。 高育良不得不承认，她给人的印象变化确实不小。 在公开场合、视察工作，或者面对媒体镜头时，她往往会打扮得朴素老气，头发也总是盘成一个略显拘谨的短发样式，几乎遮住耳际。 “情况怎么样？” 等梅晓歌退出办公室后，秦思卉坐在沙发上，连一口茶都没喝，便急切地开口。 她举止虽端庄，却掩不住内心的焦虑。 省韦这边消息一向传得快，更何况今天柳院长就在院里，想必此刻正歇在休息室，八成是在睡觉。 她对这个男人的脾性再清楚不过。 “情况不妙啊。”高育良轻轻叹了一声，“看来，我还要继续代理省掌。” “你还要代理？”秦思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对她而言，这意味着不必仓促接任。 高育良继续代理，至少能让她们这边多一些准备时间，也是一种平稳过渡。 对她自己而言，是件好事；对汉东来说，也能维持发展的节奏。 若是中央突然换人，恐怕又要回到沙瑞金、高育良、甚至赵立春、刘海那一时期的格局。 那对汉东而言，未必是件好事。 上面如此安排，多半是为了大局稳定。 不过，秦思卉心中还有另一桩事。 那便是京海市的升格问题。 这背后，牵涉到不少权力博弈。 京海如果真能完成升级，那这座城市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届时，市韦书籍和市长的职务都会相应提升到副省级。 对市长这个职位，秦思卉倒并不特别在意，她真正关心的，是市韦书籍的人选会从哪个体系中产生。 按照惯例，副省级城市的市韦书籍通常由省韦常委兼任，京州市便是如此操作的。 然而，中央有明文规定，省韦常委的人数不得超过十三人。 目前汉东省韦常委一共有十二人，看似还空着一个名额，但事实上，省韦委员的编制已经满员十三人。 因为省掌由高书籍暂时代理，而这个代理职务终归只是过渡。 这就意味着，未来常委班子必须腾出一个空位来。 摆在眼前的现实是，京海市韦书籍的任命，要么由副省掌兼任，要么就得从现有常委中调出一个位置。 那么问题来了，这位置该怎么腾？ 目前来看，只有两个办法可行。 第一，安排某位省韦副书籍兼任其他职务，这样就能空出一个名额，把常委人数从十二减到十一。 第二，则是将吕州市韦书籍的位置让出来。 但从现实来看，这第二个办法显然不太现实。 吕州作为汉东经济第一大市，虽然不是副省级城市，但必须纳入省韦常委的直接掌控之中，否则极易脱离控制，形成地方势力坐大的局面。 粤省早年的经验就足以说明问题。 一些经济欠发达地区，往往是由省领导兼任地方要职，其背后原因，正是因为当地宗族势力根深蒂固，省里若不亲自抓，就可能出乱子。 比如那道闻名遐迩的地方名菜，背后其实也有一段掌故。 因此，吕州的位置动不得。 至于京州，那更是无需多言。 京州不仅仅是省会那么简单，更是全国仅有的两座“京”字头城市之一。 曾是前朝首都，如今是华东地区的军事、教育、政治中心，堪称国家控制南方的重要枢纽。 所以可以预见，京海市韦书籍的任命，肯定不会由省韦常委来兼任，不光是因为空缺不够，更因为京海本身还不够“分量”。 若论战略地位，除了京州之外，京海无疑是汉东的第二城，吕州和天海都难望其项背。 光凭一个京海，就足以牵制四大省份，地理位置不南不北，正处在南北交界的关键节点。 这一点在五六十年代就体现得尤为明显。 当时华东军区近半兵力就部署在京海，目的就是为了控制淮东、中原、汉东和皖南四省，甚至可以说，是为整个华北平原设立的一道防线。 可惜，如今是讲经济的时代，一切都得为经济发展让路。 京海再重要，也只能暂时靠边站。 秦思卉真正关注的，是未来的市韦书籍究竟是由副省掌兼任，还是由省人大副主任或政协副主席来兼任。 在她看来，前者显然更有利于她的布局。 一旦由副省掌兼任，不管现在还是将来，她都有插手京海事务的空间和权力。 更何况，她如今是常务副省掌，未来的省掌人选，可能性至少有七成。 当然，这个七成也不是凭空而来。 如果仅靠秦家的支持，恐怕最多也就两成把握。 但若能获得高书籍的背书，胜算至少能再加五成。 而高书籍的支持，往往意味着来自更高层的认可。 一旦顺利上位，秦思卉注定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人，都是有野心的。 她也不例外。 其实，早年她并没有太大的政治抱负。 第186章 这种场面谁不想拥有呢？ 当初踏入政坛，更多是出于对自由恋爱的追求——她不想接受家里的安排。 而如果真的按家里的意思选人，大概率会是个草根，一个前途不错、便于控制的草根。 这种想法其实和高育良的观念很接近。 关键在于高育良自己能力强，哪怕对方有过婚史又怎样？身边女人多又如何？分开了不就解决了。 至于离婚之后跟过去的伴侣还有没有往来…… 呵…… 你觉得他们会放在心上吗？ 不，根本不会。 不仅如此，他们反而会劝你宽容一点。 宽容你大爷。 这也正是秦思卉选择从政的原因之一。 没有别的，只想掌握自己的人生。 看到高育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秦思卉便开口说：“有话就说吧。” “京海那边现在怎么样？” “京海啊，不出意外的话，等过完年，开春前后，相关的调令应该就会下来。” 高育良对秦思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当然，也没必要隐瞒。 很多安排其实在正式文件出来前就已经定了。 提前透露，也是为了让大家心里有个数。 之所以要拖到半年之后才发文件，主要是为了给汉东留出准备时间。 毕竟，京海这边整个领导班子都得重新洗牌。 从市韦书籍、市长，到政协主席、市人大主任，整个四大班子都要动一动。 政协和人大里的副主任，大多数都是退居二线、准备养老的。 你总不能在他们即将退休的时候还给他们提一级吧？ 要是这样，其他人怎么看？ 这个班子以后还怎么带？ 这次涉及调整的人员真的不少，从市韦、市正府、人大、政协，到下面的各个区县，都需要重新安排人选。 光是四大班子中，涉及市级副职以上的干部就有四十多人。 再加上各个区县和下属单位，正县级的干部也有好几百人。 再加上十个区县市的人事更替，前前后后要调整的干部，少说也有几千人。 “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 “什么事？” “我要结婚了。” “结婚？” 高育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结婚好啊，你也该成个家了。” “你不问问对方是谁？” “估计又是你安排的，或者只是个形式上的对象。” “你还真了解我。” “这都能猜到……” 秦思卉所谓的婚姻，不过是为了补全她档案上的空白。 她的个人资料里连婚姻状况都没填。 “哼……” “你这个人啊……” “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 正事谈完后，秦思卉难得放松了些，原本端正的坐姿也变得随意起来，跷起了二郎腿。 “咳咳……” “注意点形象。” 高育良一脸严肃地提醒她。 他这么一说，秦思卉愣了一下，随后嘴角泛起一丝妩媚的笑容。 那双风情万种的眼睛也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刚才的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出于一种自然的放松状态。 对于高育良这样的反应，她很满意，装作一脸天真地问： “形象？什么形象？” “高书籍，您说的是啥呀？” “我怎么有点听不懂。” 说完，还故意把脚轻轻一收。 “行了，还在上班呢……” 高育良一脸无奈，眼神往休息室那边扫了一下，秦思卉立刻心领神会。 她站起身，轻轻整理了下裙角。 “哼……” “迟早让你尝尝……” 她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这家伙……” 看着她的背影，高育良也不由摇头。 他心里明白，以后得注意些了。 也许，她是最后一个。 他站起身，朝休息室走去。 一进门，就看到柳映雪抱着枕头，蜷缩在床上睡觉，身上盖着一条羊毛毯。 此刻的她，宛如一只安静沉睡的美人鱼。 看着她露出的纤细玉足，还有那双被丝袜包裹着、自己玩了二十多年都玩不腻的美腿，心中的欲火又开始燃烧。 “睡得怎么样？” 他笑着把她叫醒。 “死相，人家在休息呢，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的休息室啊。” 第二天上午十点。 省韦会议室里。 此时，汉东省的各位常委，以及省正府的几位副省掌，都已经在椭圆形的会议桌前落座。 主持会议的高育良还未到场。 在座的不少人，都在低声与身旁的人交谈。 “咔……” 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众人心照不宣地停下了交谈，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高育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众人齐刷刷站起身来。 “高书籍……” “高书籍……” 十几二十号人纷纷开口，语气中透着敬意。 “大家都到了……” “请坐。” 高育良话音刚落，可没人敢先坐下。 从上到省韦专职副书籍周桂梅，到普通副省掌，一个个都站在原地。 毕竟，领导还没坐下，下属怎么敢坐？ 直到高育良走到主位，安然坐下，大家才依次落座。 从这个细节，不难看出高书籍的威望。 坐在左侧中央位置的秦思卉看着这一切，眼神中带着几分羡慕，这种场面谁不想拥有呢？ 有关高书籍继续代理省掌的风声，其实早已传开。 在座的各位心里都很清楚。 毕竟，这些人大多都是他的人。 对于上级的这个安排，无论是周桂梅、刘开河，还是田国富、李达康，又或者是新加入的程建松和汪修伟，全都举双手赞成。 原因无他，好处实在太大。 如果高书籍继续代理省掌，那么未来的省掌职位，大家都有机会去争一争。 甚至，连省韦书籍的位子，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而如果高书籍主动辞去这个职务，那上面肯定会空降一个下来。 届时，高书籍恐怕也会调离汉东。 接踵而来的，又是另一个空降领导。 对于这些老部下来说，除非能调走，否则留下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这些心思，高育良心里明镜似的。 可明白了又能怎样？老丈人那边还没定下来，该低调还得低调，等老丈人那边尘埃落定，再高调也不迟。 “现在有一个现实的问题。” “钱，而且是大比的钱。 目前正府的资金缺口是一千亿，今天召集大家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 “大家不妨畅所欲言。” 会议正式开始，高育良率先点明议题。 “要不……” “我们向老粤借一点？” 秦思卉忽然冒出一句，语气中带着些许试探。 省与省之间借钱，并不罕见。 比如淮东那边，不少城市之间就有资金往来，有时省级领导还会做个担保。 “呃……” 此话一出，众人一时间愣住了，连高育良也露出惊讶之色。 “这个建议还是算了吧。” 高育良摆了摆手，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 身为汉东一把手，目标是超越老粤。 虽说借个几百亿问题不大，可堂堂汉东开口求人，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尤其是那位“镇南王”，恐怕笑得最大声。 高育良可不想被人当成笑柄。 “目前我们的资金缺口是一千亿，但最紧迫的是这个月的资金问题，所以这几天我们得先筹出一百亿来应急。” 话题随即围绕着这100亿展开。 这笔钱主要是省府这边急用，省韦这边倒还不算紧张。 每年财政拨款下来，都是省韦先分走一部分，之后才轮到省府。 毕竟，整个汉东掌握的是省韦系统。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半个多小时过去，却仍未达成一致。 见此情形，高育良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等众人声音渐小后，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季昌明。 “老季……” “你那边先调出十个亿。” 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季昌明顿时苦了脸，连忙开口：“高书籍，真没钱啊。” 第187章 这个局，也就正式开始了! “祥和部长……” “高书籍，宣传部真的拿不出钱了。” “谁都能喊穷，唯独你宣传部不行。 省韦这么多部门，你们日子最好过。” “二十亿。” “高书籍，宣传部真没这么多。” “你和老季一样，打个八折。” “行，行吧……” 搞定季昌明和祥和后，高育良转向李达康。 “高书籍，京州这边是真的拿不出钱。” “十个亿。” “高书籍，打个折吧！” “好，你也打个八折。” 高育良顺手给京州市韦定了调子。 “成吧！” 李达康也只能应下来。 看来，回去之后得开个市韦常委会议，这八个亿，得分摊到大家头上。 至于市正府那边也不好办。 市正府自己也在等省里的拨款过日子。 要是他去找市府要钱…… 那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财神爷，你这边出多少？” “高，高书籍，吕州确实没钱。” 李达康一听，立刻接话：“开河书籍，你这话就不对了，在座各位谁不能喊穷，但你吕州可不能说没钱。” “就是啊，开河书籍，吕州可是汉东的钱袋子。 高书籍，我觉得吕州这次得多出点。”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你自己说，打算出多少？” “我，我……” 刘开河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数。 “这样吧。” 高育良冲他比了个“二”的手势。 “高书籍……” “您多少给个折扣吧！” “好，你也一样。” “谢谢高书籍。” 刘开河也只能作罢，没再争辩。 高育良的目光扫向在场的其他人。 接下来的“砍价”场面，可想而知。 短短两个小时，高育良就凑了150亿。 剩下的750亿，还得另外想办法。 会议结束前，高育良总结道：“这150亿只能救个急，后面更大的缺口，还得靠富书籍和昌明书籍这边多出力。” …… 天海，一家高档会所外。 两名年轻男子从一辆奥迪车上下来。 他们是李元和张浩，两人身份都不简单。 李元是个典型的情报商人。 张浩虽然也是商人身份，但更偏向于中间人角色。 通俗点说，就是专门设局的人。 而且还是设那种大局的人。 这一次，张浩和他的背后团队准备联手在国内搞几起“爆发式”操作。 他们盯上了汉东一家大型集团，这家集团资产高达数千亿。 而他们的局，正是围绕矿产展开的。 说到这儿，自然得提一下那些新贵们。 他们大多是靠着互联网起家的，特别是P2P这块，说白了就是互联网金融。 说通俗点，其实就是做小额贷款这一行。 近几年来，这个行业发展得如火如荼，不少人靠着投资赚了钱，也有聪明人早早抽身离场。 这些人，正是张浩这次的目标对象。 当一个人手里有了钱，自然会接触到以前接触不到的世界，也会逐渐明白所谓“阶层”到底意味着什么。 比如说，你买了辆豪车，自然会有人主动拉你进各种车友会；又或者你买了豪宅，小区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就会邀请你参加聚会。 刚跻身这个圈子的人，通常都会选择加入。 再比如，朋友介绍朋友，朋友的朋友再介绍朋友，圈子就这样越滚越大。 接着，一些有分量的人物也开始登场了——比如他的父亲、母亲，甚至爷爷、姑父、舅舅之类的人，都是体制内的官员。 这些人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消息，比如说国家即将扶持某个行业，或者国内某种矿产资源紧缺之类的信息。 这个圈子里原本有十个人，其中有八个都进去了。 剩下两个呢？他们要是选择再观望一下，也没关系。 因为这些消息本来就是真的，进去了的人都赚到了。 而赚到钱的，又都是自己人。 等到你终于决定进场的时候…… 呵呵…… 这个局，也就正式开始了。 这就是用真实消息来设局的一种方式。 至于用假消息设局？ 不，他们没那么傻。 这种投资，说白了就是一种另类的赌博。 普通赌博是十赌九输，这种“投资”却是十赌九赢。 但不幸的是，你偏偏不是那“九赢”中的一员。 两人走进一间包间。 “这次我介绍给你认识的人。” “只要你能取得对方的信任，哪怕什么都不用投入，拿下整个集团都不是问题。” 李元一边说着，一边给对方倒上刚开的一瓶红酒。 他太了解这人的心思了，恐怕不只是想在暴发户身上做文章，更是想空手套白狼，做到两头通吃。 张浩笑着说道：“元哥，都到这个时候了，总该说说，这位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吧？” “姓宋……” 李元脸上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 “宋？” 张浩眉头微皱，端着酒杯的手轻轻转动，开始在脑海中搜索。 汉东这地界，有姓宋的大人物吗？ 别说大人物了，连个姓宋的本地富豪好像都没有。 “你确定没有……” 李元跷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他。 “难道……是他？” 张浩忽然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汉东证法大学那位女教授。 汉东姓宋的，要说能说得上话的，恐怕就只有那位宋教授了。 据说，这位宋教授，还是汉王的前妻。 而汉王，就是汉东王。 要叫他“汉王”，还得把“东”字去掉，才显得尊贵。 这位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岳父大人马上就要上位； 大哥是家中将，下一步很可能就是上将； 而他自己，更是个个出色得离谱。 未来登顶高位、成就至高地位，不过是时间问题。 唯一的悬念，就是最终是大帝还是至尊。 至于第二、第三的至尊之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是……” 张浩紧张地问。 “姑侄。” 李元笑着说出两个字。 “呼……” 张浩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位。 要是对方身份一亮出来，说是汉东太子爷都不为过。 毕竟人家的儿子、女儿，几乎都在政坛活跃。 当然了，人家的直系子弟，根本看不上这种玩法。 张浩是真的没想到，李元居然能搭上这样的关系。 不，准确地说，是“搭上线”。 毕竟，以他们现在的身份，就算能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也没有资格坐下来谈利益。 看看隔壁阿三的种姓制度就知道了。 婆罗门、刹帝利、吠舍、首陀罗。 这四个等级分明的种姓，像极了如今的人间秩序。 婆罗门，是掌握话语权的上层。 刹帝利，是实际操盘的官僚体系。 吠舍，是靠资本说话的商人阶层。 首陀罗，则是靠双手换取温饱的普通人。 现在的汉东高家，正是属于那至高无上的婆罗门阶层。 而且还是新兴贵族中最为强势的一支，一旦那位离开汉东，高家的影响力将丝毫不逊于其他几大豪门。 …… “宋少……” “有事说。” 宋浩然推门而入，直接坐到沙发上，语气不冷不热。 跟在身后的张浩立刻会意，快步上前拿起酒杯，斟满红酒递给对方。 李元也顺势开口介绍。 “宋少，给您引荐一下。” “这位是我的朋友张浩，也是今天这场饭局的东道主。” 第188章 什么叫常规流程？ 次日中午十二点左右，宋浩然开着一辆帕萨特驶入省韦大院，将车停好后，他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姐，你在哪？” “上班呢。” “嘿嘿，我就在省韦大院。” “你这小子怎么跑这来了？” “还不是想姐姐了。” “得了吧，你这小子从小见了我就躲，还说想我？” 宋雪菲坐在办公室里忍不住笑出声。 “姐，我都饿了，快下班了吧？” “等着，我这就下来。” 没多久，宋雪菲出现在停车场。 宋浩然立刻迎上前。 “姐……” 宋雪菲走过来，轻轻敲了下弟弟的头，摇头道：“都工作好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嘿嘿……” 宋浩然憨憨一笑，一边挠头一边笑。 “说吧，又找我什么事。” “姐，咱们先吃饭吧，边吃边聊。” “行，那就边吃边说。” 宋雪菲领着他走进了省里的食堂。 “是这么回事……” 宋浩然把昨天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没有丝毫保留。 “汉元集团……” 宋雪菲低声道，眉头微蹙，“这件事我得查一查。 这种事我不感兴趣，我倒是想看看他们怎么转移资产的。” “那我就等你消息啦，姐。” 宋雪菲忽然想起什么，立刻问：“浩然，你那边能不能弄到一些关于他们资产转移的线索，或者最近的动向？” 汉东省这边是想调查汉元集团资产外流的事。 不过他们也只能在省内查，一旦资产流到外省，就得协调别的地方，手续也会麻烦很多。 “你等我一下。” “我打个电话问问。” 宋浩然直接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 与此同时，在天海的一栋豪华别墅里。 “完了完了……” 张浩心情低落地扔开手机。 “还是得汇报一下。” 叹了口气，他又拨通了“大佬”的电话。 这位大佬不仅是他的靠山，也是他们整个小圈子的幕后主脑。 “事情就是这样。” “全被他们掌握了。” “那我们……” “你啊，眼光放长远点。 用这点钱换来对方一个好印象，值了。” 电话那头语气轻松，别说几百上千亿，就是两三千亿，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钱嘛，不过是个数字。 能在那位心里留下好印象才最难能可贵。 那位如今才五十二岁，就算按常规退休年龄算，也能干到七十七八。 而且，哪怕退了，也未必真就放手不管。 换句话说，那位至少还能稳稳掌权二十五年，甚至更久。 三十年的时间，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 他相信，如果父亲和兄长知道这件事，也会支持他这么做。 他多少也了解汉东的财政情况，那家千亿规模的企业集团，早晚会被用来填补缺口。 “明白了，大佬。” 既然大佬已经发话，张浩自然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拨通了宋浩然的电话。 …… 晚上八点左右，宋雪菲回到省韦宿舍，在书房门口敲了敲。 “爸……有件事得和你们说说。” 推开门，看到父母的样子，她一阵无语。 两人一个五十多，一个刚四十，结婚二十多年了，还是像热恋情侣一样。 除了工作时间，其余时间不是腻在一起，就是在房间里打情骂俏。 她住的房间就在隔壁，隔音虽好，奈何母亲是唱高音的，晚上路过房门时，偶尔还能听见些动静。 现在这两人又是那副样子——父亲坐在椅子上，母亲整个人靠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看书。 年轻人这样很正常，可他们两人都这把年纪了，还跟新婚夫妻似的。 这才是宋雪菲最想吐槽的地方。 宋雪菲推门进来，两人竟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到她。 她也不理他们，走到旁边，脸上带着调侃的笑意，开口说道： “爸、妈……” “你们也收敛点吧。” 柳映雪忍不住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胳膊，嗔怪道：“你这丫头，让你找对象你不听，整天往你姐夫身上凑，外人看了还以为你真是他的小情人呢。” “我本来就是爸爸的小宝贝嘛。” 说着，宋雪菲还扑过去搂了搂爸爸的脖子。 “拿你没办法……” 柳映雪一脸无奈，对这个女儿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从丈夫身上站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过去坐在沙发上，那双修长白皙的腿自然地搭在丈夫腿上。 拿起一旁的医学书，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看了起来。 “爸爸……” “这是汉元集团的材料。” 高育良没有多说什么，接过资料便翻看起来。 见父亲在忙，宋雪菲也很懂事地准备离开书房。 临走前，还不忘偷偷在父亲腿上掐了一下，随后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这母女俩虽然名义上是母女，相处起来却像姐妹一样。 其实柳映雪只是继母，要是换成亲妈宋云萍，宋雪菲可不敢这么放肆。 “这还真是……” 高育良放下看完的文件，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汉东也会出现资产外流的情况，而且就发生在自己眼皮底下，让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他上任以来，一直努力营造良好的营商环境，汉东的商业氛围甚至可以说是全国最好的。 现在有人不识好歹，自己送上门来找不痛快，那他也只能杀一儆百。 正当他准备拿起电话联系孟德海时，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电话，接起一看，是来自京城的来电，是他在外汇管理局的老同学打来的——这位也是行政学院的老同学。 “你说什么？” “老同学，是真的，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这个人确实有资金外逃的嫌疑。” “明白了，这事儿多谢你提醒，等我哪天去京城，请你喝酒。” “那我可等着你啊。” 挂断电话后，高育良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这种事情简直是打他脸，他绝不能容忍。 既然你想玩火，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发生什么事了？” 柳映雪关心地问了一句。 高育良缓缓开口：“你还记得几年前，大哥那个战友的女婿来找过我们，说资金链出了点问题吗？” “记得，你不还帮他解决了两千多亿的资金问题嘛！” 柳映雪把书放下，一双穿着丝袜的腿仍搭在他腿上，神情认真地望着他。 “这个人啊……” “就是贪心不足。” 高育良露出一丝冷笑，靠在沙发上，一边帮妻子轻轻按摩搭在自己腿上的纤足，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 是直接动手收拾他，还是给他一次机会？ “要不要先跟大哥商量一下？” 高育良点了点头，叹道：“这事牵扯到大哥，也涉及他战友的关系，咱们不能落下话柄。 还是先听听大哥的意见吧。” 他说得没错，毕竟事情不仅牵涉到大哥，还牵连到一位战友。 如果自己贸然出手，汏佬那边倒不会说什么，但他那位战友恐怕会不满。 更何况，大哥现在正处于一个非常关键的阶段。 这两年的名声对他来说至关重要，尤其在一些退休老干部眼中，更是一点都不能出错。 他担心别人误会大哥功成身退、过河拆桥。 看了眼时间，他拨通了大哥的电话。 “育良，这么晚了，有事？” “汏佬，是这样的，你那位战友的女婿最近动作有点大，我这边一位在外汇局的同学刚刚联系我，说他的资金流动有些异常。” “怀疑他要转移资产？”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从最近的动向来看，他在美洲、欧洲都有大动作，所以我们也得防着点。” “好，你等我几分钟。” “行。” 等汏佬挂断电话，高育良才放下手机。 “怎么样？” “看来，有些事情已经超出控制了。” “嗯，我懂了。” 高育良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样子，对方是有点得意忘形了，恐怕林家内部也出现了分歧，否则汏佬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很快，大哥的回电就打了过来。 他们兄弟简单说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老爷子这步棋下得挺精明啊。” “什么意思？” 柳映雪一脸好奇地望着丈夫。 “这明显是借刀杀人的套路。” “只可惜，他不了解，老虎的刀，哪是随便能借的？不把老虎喂饱，谁会把刀交给你？” 高育良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第190章 新型毒品! 东山市的书籍和市长都是汉东省的老人，对祁同伟的背景也清楚得很。 他曾经可是汉东省公安厅的厅长。 岳父是汉东省韦证法委的前书籍，老师更是汉东省的省韦书籍兼代理省掌。 在出事之前，祁同伟可是汉大帮的核心人物。 他以前的职位，是很多人奋斗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了解他经历的人就知道，他的仕途可谓独一份。 稍微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 祁同伟最早站队的是赵家派系。 如今赵家一败涂地，连京城那边的靠山都被牵连进去。 祁同伟却还能安然无恙，甚至还有立功表现，最后也只是被严重警告和降职处理。 别说东山市这些县级干部了， 就连京海市的市长兼公安局长、证法委书籍安长林也都对他客客气气。 毕竟祁同伟以前可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当然，祁同伟的日子虽好， 但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昔日的下属，现在一个个都成了自己的领导。 这些领导也担心祁同伟找上门，主要不知道该以什么态度面对。 要是当成下属，怕他以后翻盘记仇。 但要是以领导对待，那也说不过去。 所以每次祁同伟去市局汇报工作， 他们从不叫职务，都是用些私下称呼，尽量避免尴尬场面。 “咚咚咚……” “请进。”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熟悉的中年身影走了进来，正是他过去的老部下——程度。 没错，就是程度。 因为牵涉不算太深， 再加上祁同伟劝他举报之后，他也顺势配合了调查。 最终的处理结果也与他如出一辙，党内严重警告，职务下调，从区局长一路降到普通科员。 祁同伟来东山上任时，顺道也把他带来了。 现在的程度，是东山市公安局缉毒支队的队长。 干缉毒这行，对他来说也算是老本行了。 “市长……”程度一进门就亲热地喊了一声。 祁同伟抬头看着他，纠正道：“说过多少回了，现在叫我局长，局长，别再喊市长。” “是，市长……”程度站直了身子，又喊了一声。 在他心里，祁厅长永远是祁厅长。 虽然现在不方便叫厅长，叫个市长也不算过分。 虽然这个市长也只是最低级别的副县级副市长。 但在程度看来，那可是地级市的市长。 “你啊……算了……”祁同伟见状也懒得再纠正了。 “市长，您看看这个……”程度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冰毒。 这包冰毒，是他手底下的人在一家酒吧查获的，当场就把嫌疑人抓了，身上搜出了这包毒品。 祁同伟接过那包冰毒，拆开包装，凑近闻了闻，眉头一皱：“这不是市面上常见的品种。” 自从当上局长后，他可没少下功夫研究这些东西。 市面上常见的类型他都了解得很清楚。 而眼前这包，显然不在其中。 “是的，市长……”程度点头，“这是新型毒品。” “我来之前特意打电话问了以前的同事，他们那边都没有发现这种类型。” 祁同伟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激动：“你的意思是，这种毒品是第一次出现？” “没错，而且第一次就出现在我们东山。 根据我的经验判断，制造这批毒品的窝点，很可能就在我们市内。” 祁同伟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查完就立刻赶过来汇报。 “砰！”祁同伟突然一拍桌子。 “机会……” “这是我的机会。”他握紧拳头，语气坚定。 “是啊……这是我们翻身的机会。”程度也跟着激动起来。 但祁同伟很快冷静下来，眉头一皱：“等等……我怎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把那包毒品往桌上一放，身体往后一靠，陷入沉思。 “老师……” “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祁同伟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他知道，这是老师给他的一个机会，更是一次考验。 正想着，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 “进来。” 一个中年男人推门而入。 他是东山市公安局党委副书籍、常务副局长马云波，也是祁同伟的副手。 对马云波来说，祁同伟的到来，多少挡了他的升迁之路。 如果祁同伟不来，局长的位置原本该是他的。 但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会有想法；可对祁同伟，他却毫无芥蒂。 谁不知道祁同伟是来镀金的。 马云波也乐于攀上这样一棵大树。 虽说他原本是李维民的秘书，而李维民又是省韦常委李达康的弟弟，严格来说属于秘书圈子。 可如今秘书圈子也是汉东派的一员。 所以，他不仅不排斥祁同伟，反而希望他能铲除塔寨这个毒瘤。 塔寨盘踞东山多年，根深蒂固，连市里的一二把手都拿它没办法。 可眼前的这位祁副市长，说不定真能办到。 “祁市长，出事了。”马云波一进门就急切地说道。 “什么情况？”祁同伟立刻问。 原来，东山突然出现了一伙境外毒贩，而且这些人不知从哪搞来了武器，全副武装，情况不明。 “马上去现场！”祁同伟当即下令。 一行人迅速赶往枪械室，领取装备，召集人手，乘车奔赴事发地点。 路上祁同伟就把情况汇报给了市局。 并叮嘱他们立刻调派人手过来协助。 市局这边也不敢耽搁，迅速安排了警力支援，随后就将情况上报到了证法委书籍安长林那里。 安长林接到消息后，也立刻向市韦做了汇报。 不到半个小时，京海市韦紧急召开会议，整座城市迅速进入戒备状态，大批警力与武警陆续赶往现场，封锁周边道路。 …… 此时，事件发生地的现场。 “出大事了……” “他们冲进了一座废弃厂房！” “手里有冲锋枪，还有手雷！” “这怎么办？” “赶紧联系驻军吧……” 眼下已经完全超出了祁同伟的能力范围。 别说普通警察了，就是调来武警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这些装备已经不是警方能处理得了的。 现在只能靠军队出面解决。 祁同伟先是把情况汇报给几个上级单位，包括东山省韦、市正府以及京海市公安局。 京海市韦书籍收到消息后，也不敢怠慢。 立刻拨通了红色专线，将情况上报给汉东省韦书籍高育良，高书籍也迅速做出指示。 他先是在京汉之间打了通电话，协调相关事宜，随后便联系了军委方面。 …… 调动军队不是小事。 尽管高育良兼任汉东省军区第一书籍，但要动用驻军，必须要有上级批文，还得军委点头。 他能做的，也只是协调沟通。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所有手续都走完。 京海驻军的电话也打到了祁同伟这里。 “里面有没有人质？” “没有。” “有没有爆炸物或者危险品？” “没有。” “好，有这两点就够了。” 大约又过了半小时，几辆军车驶来，还有一辆半挂车，上面赫然是一辆九七式履带步战车。 “确认没有人员伤亡风险。” …… “确认。” “好，那就动手，把那栋楼给我炸平。” “是，首掌。” “啊……” 祁同伟等人顿时愣在原地。 不是吧…… 军队就这样直接开干？ “轰——” “轰隆！” “轰——” “轰隆！” “轰——” “轰隆！” 随着步战车接连三炮轰出，震耳欲聋，那栋厂房瞬间被夷为废墟。 一旁的高晓俊看得满脸笑意。 这下可真是省事了，快过期的弹药处理了，实战练兵了，和地方也搞了协同，成绩也有了，军工单位也有数据了，报告反正警察这边会写。 而他们的报告也好写得很——没有伤亡。 是的，没有任何己方伤亡。 毕竟，谁会在乎对方的伤亡？ 就在大家还没回过神的时候，只见那辆步战车竟然转向天空，做出收兵姿态。 “撤。” 第191章 雅竹小林! 他的目的，就是借祁同伟的手，将这些麻烦一次性清除干净。 至于马云波为何会看中祁同伟，甚至愿意信任他，并断定他会出手对付塔寨，原因其实并不复杂。 第一，祁同伟目前仍背着处分。 他急需一个立功的机会，来扭转自己的处境。 第二，祁同伟是从汉东省公安厅副厅长的位置上被调下来的，只要是正常人，都想再往上走一步。 第三，他的背景非常深厚。 他曾是汉大帮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先不说他背后有高书籍这样的靠山。 单看他在汉东的人脉网络，就足以覆盖全省。 更关键的是，马云波曾是祁同伟的学生。 毕竟祁同伟当年担任过汉东警察学院的院长。 即便如今祁同伟已从昔日高位退至县级市公安局长的位置，但他对付塔寨这种地方，依旧游刃有余。 正如他自己所说： “当年我还在巅峰时期，一年不拿下几个塔寨这样的地头，我年终总结都写不完整。” 听上去确实有些夸张，但事实就是如此。 塔寨虽然让马云波感到压力山大，但对于祁同伟而言，如果他真想动手，别说现在还是个失势的领导，照样能轻松解决。 只要他愿意出手，哪怕是如今的局面，最多几个月时间，塔寨就能彻底被铲平，而且功劳也不会被旁人抢去。 要是他再动点真格的，直接找高书籍汇报，恐怕连半个月都不用，最多一周，塔寨就能彻底消失。 高书籍对这类问题向来是零容忍的。 别忘了高书籍以前是做什么的。 …… 马云波深吸一口气，稍微平复了下心绪。 随后他起身走到办公室角落的保险柜前，打开门，取出早已整理好的资料，便离开了办公室，朝着祁同伟的办公室方向走去。 该解决的事情，必须立刻着手。 …… 秦淮河边，有一处幽静的竹林，名曰“雅竹小林”。 溪水清澈流淌，温泉雾气缭绕，在这喧嚣都市中，能见如此山野景致，实属难得。 这里是高育良最爱的去处。 一有空闲，他就喜欢来这儿。 久而久之，雅竹小林也成了他个人的专属场所。 除了他本人，只有他最亲近的人才能踏足此地。 至于其他官员，连这地方的存在都未必知晓。 也因此，在汉东政界流传着一句话： “能走进秦淮河畔，意味着你已经迈入一定层次；而能进入雅竹小林，则意味着你真正踏入了核心圈层。” 而进入的方式也有所不同—— 是别人带你进去，还是高书籍亲自带你进去，这其中的意义，天差地别。 原本正在办公室处理公务的柳映雪，接到老师一通电话后，便匆匆赶来。 这位老师，正是她丈夫的前任妻子。 虽然这不是柳映雪第一次来到雅竹小林，但每次踏入这片天地，她仍会不由自主地心生宁静。 鸟鸣、溪流、竹叶轻响、草木清香，仿佛将人带入远离尘嚣的深山幽境。 这种感觉，格外令人沉醉。 每次来这里，她都喜欢坐在溪边小憩片刻。 脚下的石块，是湖底特有的青苔石，上面的绿苔也非人工点缀，而是自然生长。 整个小林中几乎看不到钢筋水泥的痕迹。 脚下石阶、跨溪木桥、假山叠石，都是取自天然材料，就连山泉与温泉，也都是真正的自然馈赠。 甚至连一处温泉池，都是天然形成的。 穿过几座石桥，绕过几个小拱门，柳映雪终于走进了深处的一片竹林，约有两三亩大小。 沿着竹林小径缓缓前行，前方出现一座熟悉的小屋。 她对这里并不陌生，因为自己也曾多次在此留宿。 这座木屋通体呈深红色，几乎看不到一枚铁钉，完全是用传统榫卯结构搭建而成。 更令人惊讶的是，整座屋子竟由千年紫檀木建成。 如果把这座木屋拆下来卖木料， 少说也能卖个几百个亿。 雅竹小林将中式奢华展现得淋漓尽致。 那些所谓的西方高端品牌，暂且不论能否相提并论，单是把它们放在这里，都显得有些不尊重。 大汉国有句老话讲得好， 西式讲究的是富贵， 只要有足够的财力，不管是一万还是一亿，都能做到。 而中式讲究的却是地位。 对于中式奢华而言，金钱反而成了一种贬低。 你可曾见过有人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建起一座秦朝皇宫？可曾见过有人在山中搭建明朝宫殿？甚至还有迷你版的汉宫和唐宫？ 柳映雪见过，还不止一次。 与这些相比，雅竹小林确实算不上过分讲究。 这里真正称得上奢侈的， 大概只有眼前的这座紫檀小屋了！ 为建造这座紫檀屋，梁思申和高启兰前后用了近十年时间，花费近千亿， 才终于凑齐了所需的所有紫檀木材。 屋中最珍贵的当属那张古床， 整张床采用十万年以上的紫檀木打造而成， 睡在上面，不仅能够理气活血、缓解疲劳， 还有助于缓解心胸疼痛、腹部冷痛、月经不调、产后瘀血等症状，同时有助于改善睡眠质量、提升免疫力、调节血脂水平， 甚至还有一定的美容养颜功效。 近千亿的投入中，这张拥有十万年历史的紫檀古床就占据了半数资金。 她们即便到了四五十岁，皮肤状态依然堪比少女， 背后所花费的代价难以估算。 不多时，柳映雪便看见一位身穿旗袍、气质温婉的美妇人， 正坐在一处假山前的茶桌旁。 “还是你会享受。” 柳映雪在紫檀茶台前坐下。 “说得好像你自己没在享受似的。”宋运萍拿起茶壶，给她斟了一杯茶，接着说道：“我觉得你也该考虑回去看看你父亲了。” “怎么了……” 柳映雪略带疑惑地看向她。 “你父亲明年差不多就要动一动了。”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父亲上去之后，前半年到一年恐怕很难按照自己的想法推进工作。” “是啊……” 柳映雪轻轻点头， 她心里明白，老师说得在理。 无论什么职位，刚上任时都不是说干就能干的。 看看她丈夫刚上任的时候，也不是不想做事，而是阻力太大。 “所以……” “你的意思是……” 柳映雪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 “汉东的经济也发展得差不多了。” “你不希望你的丈夫能再往上走一步吗？” “嗯……”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的确，汉东经济起来了，丈夫也该有所动作了，走到这一步，自然该顺势而为。 如果没有助力，想再进一步很难。 国家将近二十亿人口， 御书房行政大臣才二十七位。 相当于八千万人中选一个，难度可想而知。 全国加上退休的正省级官员差不多上千人， 在职、手握实权的只有一半左右。 而这其中，又有大小之分。 真正的大佬，就像她丈夫这样，不仅是地方一把手，还挂着御书房大臣的头衔。 全国御书房大臣大约有两百人， 这些人有资格竞争内阁大臣，进而争夺御书房行政大臣的位置。 没错，只有他们才有资格。 常规路径是先任正省，再进内阁，最后才可能成为御书房行政大臣。 而如今，她丈夫却已经具备了直接竞争御书房行政大臣的资格。 是的，是有资格。 但如果丈夫调离现在的岗位， 那就只能老老实实走常规晋升流程。 “我这两天就回去一趟。” 柳映雪也不愿让丈夫白白浪费时间。 既然要做，那就做到最好。 如果还按照以前的路径走， 下一步可能是公安系统的大佬，再往后才是证法系统的大佬。 而如果丈夫能在当前职位上直接升上去， 就可以跳过公安系统，直接成为证法系统的大佬， 这中间至少能节省好几年时间。 汉东，书籍办公室里。 高育良刚刚收到一份来自京海的简报。 “同伟啊……” “老师，这回机会可已经落到你手上了。” “现在……” “就看你自己怎么把握了。” 对于祁同伟，说实话，高育良心里一直很矛盾。 上辈子，自己只是个旁观者，甚至可以说是个看客，对他充满敬佩。 做梦都想跟祁同伟攀上点亲戚关系。 毕竟，一只野狗也能训练成警犬。 他那些亲戚，就更不用说了。 但这一世，高育良的身份不同了，代入的是另一个旁人的视角。 而且，还是被祁家那些亲戚欺负过的视角，你让高育良如何对他生得起好感？ 若不是当初老领导亲自上门，苦苦恳求； 第192章 专属的智囊团队! 梁群峰厚着脸，去找了汤光耀、蒋学博、刘开河，甚至还有他以前的老部下，一个个都来求情。 这种情况下，你让高育良如何抉择？ 最终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这几年来，高育良也一直在暗中观察祁同伟。 不可否认，对方确实表现不错。 除了在高小琴的事上，联系过以前的同事，其余时间都安分守己。 正因为这件事，高育良才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哪怕经历过人生最低谷。 祁同伟那份重情重义的本色，始终没变。 走之前，还特地拉了程度一把，把他带去了东山市，做了缉毒队队长。 “机会我已经给了你……” “能不能抓住，就看你自己了。” 如今的祁同伟，跟他之间已经毫无可能。 他是留给儿子的，就看他能不能跟得上。 说起来，也是一种巧合吧。 大佬那边，警察系统里一个心腹都没有。 如果祁同伟能够顺利融入大佬的圈子。 那他未来，就是京海市韦书籍兼证法委书籍。 等再过个十来年，自己也不介意推他一把，让他实现心中那个夙愿。 “京海……” “该动起来了。” 高育良起身，走到墙边的地图前，望着京海市的区域图，将图上夹着的一张纸抽了出来。 汉东省官员实在太多。 光一个地级市的四大班子，副市级干部加起来就有六七十人，全省加起来近一千个，下面还有县市区。 正县级的领导就有四五万。 你让高育良怎么记得过来？ 办公室一角，五十平米的空间里，整齐地摆着汉东省各地市的地图，每个城市都有独立的展架。 一共十三个展架，都是推拉式设计。 每个展架上还挂着相应的区县地图。 每张地图旁边都贴着一张纸，上面详细列着当地主要领导干部的名字，后面还备注了每个人的联系方式。 这是为了方便高育良随时掌握各地情况。 这些地图和名单每天都有人来更新。 街道修了，换地图；小区规划了，也换地图；干部有变动，纸上的名字也随时调整。 汉东一百多个县级单位，四套班子的配置，加起来六七百号人，每天都在变动。 高育良拿着那张纸，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纸上写着的是京海市四大班子的成员名单。 既然京海的级别已经确定要提升。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整个班子进行一次大调整。 按高育良的打算—— 第一年，京海四大班子的编制必须配齐。 京海市韦委员会、京海市正府党组领导班子、京海市人大常委会、京海市政协领导班子。 这四大领导班子在首次调整中都将实现人员配齐。 这意味着，京海市将产生四位副省级干部。 高育良如此布局，自然有他的考虑。 这样的安排，也是为了更好地将京海牢牢掌握在可控范围之内。 首先，京海市韦书籍一职，将由汉东省的一位副省掌兼任。 目前，汉东省有一位厅级干部年龄已经到线，而这位干部也曾经是高育良的老下属。 该有的待遇，还是要给予的。 他不仅曾是高育良的得力助手， 更是汉大派系的重要成员。 高育良有意推荐他出任市人大常委会主任。 至于京海市韦书籍，高育良倾向于由现任书籍林元光接任。 京海这些年的发展，林元光功不可没，功臣自然要给予应有的回报。 高育良相信，上面对此也会有同样的判断。 而且，林元光如今干得非常出色。 虽然京海各方势力错综复杂， 但他总能巧妙处理，维持各方平衡。 小摩擦时有发生，私下也有分歧， 但都被他控制在一个合适的尺度上，不偏不倚。 表面上看，林元光似乎是个“和事佬”。 但实际上，这是一种处事智慧。 如果京海没有发展，那他可能真的只是个“和稀泥”的角色。 但他在协调各方的同时，又能推动城市稳步前进，政策执行有力、落实到位， 没有大智慧，是难以做到的。 这次升格带来的过渡期，估计一两年内难免有些动荡…… 但他相信林元光能将影响控制到最小，不影响京海的整体发展。 当然，还有一点很重要， 林元光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这一点，无疑是一个关键加分项。 至于市政协主席一职，高育良本身没有太多想法，但会推荐几个人选上报，相信上面会明白他的用意。 在升格过程中，中央会要求汉东省韦提交一份推荐名单。 谁都清楚高育良在汉东的影响力。 表面看是省韦推荐， 其实真正主导的，还是他本人。 这个职位只能有一个人，别人插手不得。 不管是谁来了，只要不合适，他都会想办法请走。 如果出现多个竞争人选，那就说明问题了。 “小菲……” “进来一下。” 高育良拿起电话说道。 不一会儿，宋雪菲踩着高跟鞋走进来。 “爸，您找我？” “去政务办公室把京海的相关资料拿来。” 高育良也想看看，京海到底有多少派系，从上到下有多复杂。 同时，他也想观察一下，最终会有多少人来向他打招呼。 “好的。” 宋雪菲答应一声，便离开了办公室。 政务办公室是专属于书籍的一个机构，高育良许多重要政策都是从这里酝酿出台的。 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是年过半百的老专家， 不少人曾是退休干部、高校教授、博士生导师、科研院所的负责人，基本都是业内顶尖人物。 他们还有一个称呼， 叫“智囊团”， 是高育良专属的智囊团队。 政务办公室下设十多个科室，涵盖经济、能源、实业、科技、政策、信息、情报等多个领域。 他们的职责是研究相关行业理论， 并对某项政策进行模拟推演。 从高育良手中出台的文件，无论是城市规划，还是某条高速公路建设， 都要经过大量论证和测算才能落地实施。 比如，汉东省计划修建一条高速公路， 要投入多少资金？由哪一级正府承担？能带来多少效益？拉动多少经济增长？创造多少财政收入？ 这些都需要有明确的数据支撑，才能推进实施。 一旦方案成型，就会形成文件下发。 各地市接到文件后，会围绕线路走向、建设节点等内容提出修改建议和补充意见。 最终由省正府审定后，由高育良签发执行。 说白了，就是先由智囊团从零开始进行论证和策划，确认没有问题后，再由省正府方面接手做具体部署，接着完善涉及的地点和细节，最后由高育良签批并发布文件。 不管是高速公路建设、城市布局，还是各类重点项目，流程都是如此。 高育良一个人，显然不可能亲力亲为处理所有事情。 所以才会有智囊团的设立。 而且，这个智囊团是完全属于他个人的。 不止是他，各省的主要领导，几乎都有自己的一套智囊班子。 甚至连高育良的岳父，也有一支自己的智囊队伍，更别提一些高层领导，他们的智囊通常被称为“智库”。 高校里的学者和教授之所以有不小的影响力，也正是源于这种机制。 比如黄亦玫的父亲，当年就曾是某位高层领导智囊团队中的一员。 没多久，宋雪菲抱着一沓材料走进了办公室。 “爸……” “您要的资料我拿来了。” 她把材料轻轻放在桌上。 “嗯。” 高育良接过资料，翻看起来。 这份材料是关于京海市官员的详细档案。 所有京海市正县级以上官员的信息都包含在内，包括他们的出生背景、工作经历、干过哪些事， 甚至还有他们背后有哪些人支持的分析。 高育良整整看了半个多小时， 才放下材料，拿起电话，让女儿再进来一趟。 “通知秦副省掌过来一趟。” 他有些事情想和秦思卉好好谈一谈。 当然，这种谈话，表面上看都是些常规工作内容。 “好。” 宋雪菲应了一声。 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迟疑，回头看了眼父亲，欲言又止。 “你这是怎么了？” 高育良皱起眉头，看着女儿。 宋雪菲没说话，反而把门反锁上了，显然是担心有人进来，听到她们接下来的谈话。 “爸，你得跟我坦白。” “你和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第193章 什么是削藩？ “好好好……” “我怕你还不行吗？” “你想问什么？说吧。” 高育良只得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也只有这两个女儿，能让平日里威严十足的高书籍束手无策。 相比之下，小女儿更难缠，动不动就黏在身边撒娇耍赖。 大女儿虽然年长一些，知道分寸，但也知道要盯紧老爸。 “就是刚才那个问题。” 宋雪菲一脸认真地看着父亲。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她身上有任务——亲妈和后妈都交代了，要她盯紧老爸。 毕竟她清楚老爸的那点小毛病。 她也很了解老爸的身体状况。 她的休息室就在主卧旁边，只要门没关紧，老爸和老妈晚上干点啥她都能听见。 中午她也常在这儿休息。 只要老爸出门，她几乎都会跟在身边。 为的不就是盯着他嘛！ “哪个问题？” 高育良故意装傻。 “你得老实交代……” “你说啥我都交代，可你得先告诉我你想问啥啊。” 高育良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可惜这次女儿不吃这一套。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他。 “好啦好啦……” “爸你就别嘴硬了！”宋雪菲见他板着脸，忍不住露出几分得意。 高育良心里直叹气，这丫头如今连他的私事都要过问，简直寸步不让，连点自由都没有。 在家，被老婆盯得死死的； 上班，又得被闺女管着。 “那你到底有没有……” “过来……” 高育良冲她招了招手。 宋雪菲立刻凑过去，耳朵贴得紧紧的。 高育良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还特意叮嘱她这事只能烂在肚子里。 “切……” “我就知道……” 宋雪菲皱着眉拧了他一把。 果然被她妈说中了，她本来只是试探一下老爸，没想到还真和她妈猜的一模一样。 这一幕让她心里又添了几分坚定：这辈子，她不打算嫁人了。 在她看来，男人一旦有权有钱，心思就不稳。 如果她真的嫁人，对方肯定不是普通人家，不说她自己愿不愿意，恐怕爸妈也看不上。 既然如此，还不如不婚。 她干脆就做个单身姑娘，留在高家，当个老闺女，实在不行，找个女人陪着也挺好。 要是父母有意见呢？ 嘿嘿…… 她自有办法说服老爸。 只要老爸点头，其他人都不是问题。 至于怎么说服老爸嘛，那就要靠她的另一半来配合了，她会好好培养她的。 现在，江莱、黄佳、杨慧这几个名字浮现在她脑海中。 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行。 她打算先从其中一个下手试试水。 如果顺利的话，她也不介意把其他人也“拉下水”。 而此刻的高育良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关系，大女儿的思想正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发展，甚至开始萌生了一些特别的想法。 就连小女儿也受了她不小的影响。 还好高育良暂时蒙在鼓里。 要是他知道了…… 那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想。 “你妈是不是跟你说了点什么？”看着走到门口，准备出门的女儿，高育良忽然问了一句。 宋雪菲停下脚步，偏过头，一脸傲娇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哼，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这孩子……” 高育良摇头苦笑。 也就只有他这两个女儿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他的几个儿子，无论是老大、老幺，还是过继给大哥的二儿子，见到他没有一个不敬畏的。 他一直对女儿温和，对儿子严厉；而老婆则正好相反，对儿子宽容，对女儿反倒严格些。 “不过……” 高育良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是时候给她考虑一下了。” 宋雪菲在他身边做秘书也快两年多了，加上大学时的实习经历，已经在省韦工作三年有余。 如今还只是个正科级干部，副县级待遇也早就该提一提了。 等他离开汉东调任京城的时候，正好也把女儿带在身边，混个脸熟，让几位有分量的领导认识认识，顺便给她镀层金。 等时机成熟，再放出去，安排个企业管理的岗位，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不一会儿，秦思卉便来了。 原本高育良就没什么兴致。 可偏偏宋雪菲比她早一步进来，借口累了，钻进了休息室。 这下，他更没心思了。 对于女儿，高育良也懒得说什么。 他从不在办公室搞那些私情。 此时，在秦淮河边， 柳映雪正在聊天，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我爸来了……” “什么？柳叔叔来了？” 宋运萍一下子站起来，满脸惊讶。 这也太巧了，她刚刚还建议柳映雪去京城一趟，找她父亲和外公说说。 结果柳叔叔竟然自己先到了。 “该不会是……” 宋运萍忽然想到什么。 她一直都在关注相关的消息。 柳叔叔这样的身份，如果公开出行，国内新闻必定会有所报道。 可眼下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岂不是说明他是悄然前来的？ “是的……” “确实是秘密来的。” 柳映雪也不清楚父亲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快过去吧！” “嗯……” 她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傍晚六点左右。 刚一进门，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爸，您怎么来了？” 高育良赶紧加快脚步，走进客厅，只见老丈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翻看着一份文件。 不得不说，这些身居高位的人，确实是无时无刻不在工作。 对他们而言，所谓休息和工作，早已没有明确的界限。 “怎么，我就不能来吗？”老丈人将文件合上，笑着问道。 “只是有些突然。” 对于岳父，他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 有时候就是这样，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领导，还是普通的百姓，或者富甲一方的商人，在家人面前，越自然越好。 不怕说错话，也不怕做错事。 有时，甚至要故意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做些出格的事，来引发长辈的责备，仿佛这才是亲情的体现。 高育良在岳父面前便是如此。 别觉得这样做会丢脸。 等你到了他这个年纪就会明白，哪怕被长辈责骂几句，心里也不会觉得难堪，反而会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当然，这也得看彼此的关系亲疏。 长辈愿意管你，是因为还在意你。 如果真不把你当回事，恐怕他们巴不得看笑话。 当然，对象也得分清楚。 有些过于苛刻的长辈，自然不能这样应对。 晚饭过后，翁婿二人收拾完毕。 高育良陪着老丈人走进书房。 两人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上摆着茶具，一边品茶，一边闲聊。 大多是高育良在说，老丈人在听。 忽然，老丈人一句话让他心头一震，几乎不敢相信地望向他。 “我想削藩。” “削藩？您真打算这么做？” 高育良语气中带着焦虑。 他比谁都清楚，“削藩”一旦施行，势必会在朝中掀起滔天巨浪，届时，将有半数以上的力量站在对立面。 什么是削藩？说白了，就是打破垄断。 具体来说，就是打破那些大型企业和豪门世族对资源和权力的垄断。 这一刀砍下去，几乎等于与所有既得利益者为敌！ 该不该削？当然该！ 这些资源本就属于百姓，却被某些家族长期占据。 在一些地方，整个系统都是某个家族的人，这就是所谓的“地方婆罗门”。 不只是基层，从乡镇到县、市，甚至到省一级，都存在这种现象。 将来，高家恐怕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不削他们，行吗？ 但要削他们，就得承受极大的风险，这把火，极有可能烧到自己。 “爸……” 第194章 什么才算是“中间派”？ 这样一来，冲突就能控制在一个相对小的范围内。 就算有些人心里不满。 也只能憋着，不可能对他怎么样，最多就是上层有些人会有不同意见罢了。 这些压力，最后都会集中到高育良身上。 这也是他必须面对的问题。 当然，也是他必须去处理的事。 “您肩上的担子也不轻啊。”过了好一会儿，高育良望着老丈人，语气里带着几分心疼。 他看得很清楚，老丈人的白发不是染的，是真真正正熬出来的。 “担子再重，也得扛啊。” ……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 “是啊，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责任。”高育良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家国大事，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任务。 第一代，打下江山。 第二代，稳住局面。 第三代，谋求发展。 第四代，积蓄力量。 第五代，理清脉络。 正如老丈人所说。 一代人，确实有一代人的责任。 “行了，该讲的我都讲完了。” “京城那边还有事，我就不多留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理清楚思路。” 老丈人缓缓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道：“临走前，我再送你一句话。” “您请讲……” 高育良立刻站直了身子。 老丈人沉声说：“我想做的，是打破这潭死水，让它流动起来。 现在的目标，是先开一条水沟，慢慢把它引向小溪。” “沟挖得太深太宽，反而可能出问题。” “毕竟，以前的教训就在眼前。” “我懂……” 高育良立刻明白了老丈人的用意。 动静太大，反而适得其反。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以稳为主。 高育良亲自把老丈人送出门，直到看着他坐上专车，尾灯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才转身回到屋内。 回到书房，他点上一支烟，深吸了一口。 肩上的担子，真的太重了。 “唉……” “这事可不好办。” “真给我出了个难题。” 他坐在椅子上，抽着特供香烟，手不自觉地揉了揉太阳穴。 老丈人这番话，真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一旦处理不好。 呵呵…… 可能会被所有人针对。 “不过，也好……” 高育良心里暗自庆幸。 虽然高家现在也算得上是权势之家。 但跟那些根深蒂固的老牌家族比起来，完全是两个路子。 高家的势力，靠的是他本人和汏佬的关系。 汏佬那边现在还在赵家的体系内。 别忘了汏佬背后站着谁。 自己背后，可是华东军区的上将赵蒙生。 再过几年，汏佬才有可能独立出来。 而他自己这一边，是以他为核心，底下大致分成五条线：宋云萍这条线，汉大帮这条线，自己与华东几大家族的联系。 还有季昌明和孟德海这条线。 最后是汉华集团这条线。 这五条线又各自延伸出更细的分支。 比如宋云萍这边，下面有高氏家族办公室，再往下有昊阳科技、蓝星投资、寰宇集团这些大型私人企业。 此外还有不少科研机构。 又如汉大帮这条线，下面有刘开河等人，刘开河手下又分出各种派系。 再比如季昌明与京海集团，底下也分布着各种势力，遍布整个汉东。 一个家族不可能只靠一条线支撑，往往是多线并行，层层展开。 从一个小事就能看出来。 比如，天海随便一家上市公司。 你要是深挖下去，就会发现背后牵扯的势力错综复杂。 你能查到不少权贵家族背后隐藏的路径。 这些错综复杂的链条，连公司创始人、董事长乃至总裁可能都未必清楚。 举个例子，张三投资了一家公司， 并且拥有控股权。 也正因如此，他岳父才会感慨权势的固化。 你甚至在不经意间，就已经被操控了。 高育良当然明白岳父的意思。 这才是让高育良最头疼的地方。 关键是，岳父还点名要他亲自出面主持这一切。 这种差事，不是一般的得罪人， 甚至可能连自己的盟友也会被牵连进去。 比如淮东秦家、天海陈家、中原李家，搞不好连岳父自己的皖南家族也难保不被波及。 可想而知，他这一步走得有多让人反感。 “唉……” 高育良只能再次叹息， 属于封疆大吏中的顶尖人物， 未来仕途几乎可以畅通无阻。 正想着，书房外传来敲门声。 “怎么啦？” 柳映雪端着一盘刚洗好的提子走了进来， 顺手把提子放在他手边，满脸关切地看着他。 见丈夫还在闷头抽烟，她伸手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又剥了一个提子放进他嘴里。 “老爷子给我出了个难题。” “我爹又给你出难题？” “这是打算把气撒在我身上吧？” 柳映雪翻了个白眼，推开他作怪的手，起身打开书房的排风系统，屋内烟味太重。 “你这话说得……” “除了你来例假那几天。” “我哪天晚上没完成任务？” “照你这么讲，我岂不是天天借你发泄情绪，这话说得就不对。” 她的身体柔韧极了，常年练瑜伽的结果。 高育良自然也招架不住， 这种癖好，完全就是被老婆惯出来的。 “你这怪癖，让我怎么说你。” 柳映雪嘴上抱怨， 心里却忍不住得意。 哪个女人不希望丈夫宠爱自己呢？ “还怪我？” “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你瞧瞧你这双手，又细又长，又白又滑，连专业手模都比不上。” “啧……” 宋雪菲正好撞见这一幕，一脸无奈。 她干脆下楼去了。 “要不……” “我也试试看？” 她突然灵机一动，心里像被猫挠一样，痒痒的。 “江莱……” “黄佳……” “杨慧……” “先找谁好呢？” “呵呵……” “先从杨慧开始。” “然后搞定黄佳。” “至于江莱嘛，留到最后再说。” 很快，宋雪菲心里便有了盘算。 她对三位闺蜜的性格都再清楚不过，其中杨慧性格最温和，也最容易亲近，拉拢她的希望最大。 只要能成功把杨慧拉到自己这边，接下来就可以两人合力去争取黄佳的支持。 宋雪菲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出手机，翻到杨慧的联系方式，脑海中已经开始筹划接下来的行动步骤。 晚上十一点多。 卧室里，高育良将妻子轻轻搂在怀里。 妻子刚刚经历一番温存，已然靠在他胸口沉沉睡去。 他一只手轻抚着她细腻柔滑的后背，另一只手搭在她圆润的腰臀之间，感受着温香软玉在怀的满足。 耳边传来她均匀的呼吸声，他却思绪万千，脑海里反复回想着今天老丈人说的那番话。 “看来，是时候找他们谈谈了。” 除此之外，似乎也别无他法。 现在关键就看那些大家族能退让多少。 只要秦家、陈家这些盟友那边打通了关系，后续的工作就会顺畅许多。 作为盟友想要获得利益，前提就得有投入。 高育良心里明白，有些事情是无法彻底根除的。 不止他明白这一点，老丈人恐怕也心知肚明。 第195章 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高育良此次的反腐动作也有这方面考虑。 只要他还在这个位置上，就会按一个节奏推进：每三年开展一次省内高层的“清理整顿”。 先动大鱼，震慑中层，放小鱼继续游。 等到下一轮三年周期开始， 那些中层里的一些人，可能又成了新的“大鱼”，再一一收拾。 至于为何不一次性将所有人问题都解决？ 呵…… 你觉得现实吗？ 这类问题，自古以来就没断过。 朱元璋够狠吧？ 结果不也是一样？ 与其花大力气去追查每一个小鱼小虾， 不如让他们慢慢“养肥”，等他们捞得差不多了，再来一次清算。 这样，所有的一切自然就收归公有。 为什么历史上反腐往往在朝廷缺钱的时候才会启动？ 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有钱的时候你去查，做事的人反而会更谨慎、更卖力； 没钱的时候你去查，下面的人反而更老实。 因为有钱的时候他们觉得你不会轻易动他， 没钱的时候，傻子都知道你要动真格了。 所以，与其一刀切， 不如一点点地“割肉”。 肉割多了，时间久了会坏，得想办法“花出去”，但最终能落实多少，那就另当别论了。 一点点地割虽然不能根除问题， 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就像和珅用细糠掺进赈灾粮一样，听起来荒唐，却确实能起到作用。 高育良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与其树敌太多，不如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这些人自己一步步走进“笼子”。 这种做法，早年粤王就曾尝试过，也算是一种经验。 那时候的粤王何其风光， 但最后呢？ 嘿…… 你知道怎么着？ 被汏佬一纸命令，直接削弱了一半势力。 四大财团几乎被一锅端， 如今连本地都不敢轻易出去活动。 若不是汏佬手下留情， 恐怕连本地都要待不下去。 很多人说这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其实不然。 这个国家发展的战略需求问题。 搞经济建设，自然要有搞经济建设的姿态。 当年国家急需外资注入，而外资背后主要由犹太财团掌控，那时国家需要他们进来。 等到国家经济完全充实起来的那一天。 甚至当国家不再依赖这些外来资本的时候。 或者说，国家已经具备了完全掌控这些资本的能力时。 看看国家的产业结构变化就清楚了。 最初，外资占七成，内资仅三成。 到现在外资三成，内资占七成，未来还将逐步变成外资两成，内资八成，直至外资一成，内资九成。 到那时，外资将整体撤出。 南方地区就是在三年前开始逐步被整顿，一直延续至今。 未来？不，准确地说，就是当下。 这两年国家经济进入了平台期。 到如今被一点点削弱力量。 华东几大资本势力， 如今已与高育良结成利益联盟。 “唉……” 高育良最终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也懒得再深思太多。 岳父的意思，他心知肚明。 其中也带有提醒和敲打的意味。 如果是从前，老丈人肯定不会这样，甚至巴不得自己和他们走得更近。 但如今局势早已不同了。 人的立场，终究是由所处的位置决定的。 老丈人再过几个月就要更进一步。 他现在考虑的问题自然也更周全。 自己这边联合秦家等几个大家族，再加上即将接手的严柳体系，势力之大，几乎可以称得上全国第一。 虽然自己是老丈人最坚定的支持者和执行者。 但那些老一辈的考量也很关键，此外，基层生态的变化，也就是活跃度，也不容忽视。 这些因素都相当重要。 现在高育良也只能和他们做些协商。 等自己调入京城后。 你们也该交出一些人来。 我好有个交代，今后的工作也更容易推进。 高育良也会给他们一个承诺。 只要你交出一个，我能设法扳倒两个。 你交出两个，我就扳倒他们四个。 现在就看你们谁的根基更深了！ 当然，能被他注意到的， 至少也得是与自己处于同一层级的对手。 低于这个级别的， 对高育良而言，不过是顺手而为。 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搅动局面。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定下了目标。 力争五年内拿下二十个目标。 当然，如果能拿下一个像赵立春那样的，还是手握实权的，那一个就顶十个。 上午八点半刚过， 两人用完早餐后回到卧室换衣服。 主卧的衣帽间足足有四十多平米，高育良的衣服只占其中一小部分。 里面除了几件行政夹克和黑裤子之外， 日常穿着的衣服几乎没有几件。 高育良刚换完衣服，转头看见刚打扮好的妻子，越看越心动，现在的她实在令人心动不已。 柳映雪穿着一件黑色修身七分长袖连衣裙，勾勒出她纤细的身形，脚上依旧是一双裸色丝袜。 加上她脸上那一抹淡淡的红晕， 高育良忍不住走上前，从背后搂住她的腰，把脸贴在她脸颊上轻蹭。 “你这个冤家，我现在怎么出门上班啊。” 柳映雪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脸庞，忍不住伸手在他腰上拧了一下。 掐完又心疼地给他揉了揉。 “那要不就不去了……” 高育良望着镜子里的她，嘴角露出一丝坏笑。 “不行……” “可我还能怎么办……” 柳映雪用美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自从嫁给他这二十多年来， 每天早晚都像是在受“折磨”，却又充满欢喜。 看看她现在的模样就知道了。 以她现在的状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根本不好意思就这么出门，简直太羞人了，真要这样出去，以后还怎么见人。 “你这个冤家……” “知道我要上班你还来。” 高育良揽着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声说：“这事可真不能怪我。” 有些女子最美的光华绽放在十七八岁青葱年华； 有的则在二十出头时最为动人； 当然，也有人是在三十而立前后； 还有的则是在四十不惑之际。 这些都取决于身形、气质和相貌的综合呈现。 柳映雪最美的状态，就是现在。 再过几个月，她就将迎来四十岁生日，若只看年纪，难免会觉得有些年长。 但事实并非如此。 她素面朝天的样子，看着不过二十七八的模样。 稍施粉黛之后，更显青春洋溢。 若与女儿站在一起，旁人多半会以为是姐妹俩，尤其是柳晴萱几乎与母亲如出一辙。 等女儿再长大些， 搞不好连他本人都会分不清谁是谁。 坦白说，如今的柳映雪比起前几年对高育良的吸引力，明显更甚。 或许是这几年身居要职的缘故吧。 自2015年起，她担任汉东省妇女联合会常务副会长，同时身兼多家基金会负责人，这些经历赋予了她独特的气质。 这种气质与她的外貌和身材完美融合， 对高育良而言，魅力远胜从前。 “冤家，你……” 看着妻子这一身打扮，高育良心里早已按捺不住。 上午十点刚过， 高育良心满意足地乘车去上班了。 家里只剩下柳映雪一人，嘴里不时嘟囔几句“死鬼”之类的话。 其实，高育良并非不清楚， 就算知道也并不在意。 这话她已经念叨了二十多年。 第196章 属于未来的计划! 高育良抬头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她的两条美腿似乎有些发软，这反应他太熟悉了。 “你回来……” 他朝门口招了招手。 “干嘛，爸？” 宋雪菲一脸疑惑地走回来。 “坐下。” 等她坐到身边，高育良仔细端详着女儿的脸，语气中带着关切：“你好像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了？” 宋雪菲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高育良没说话，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左右看了又看， 还翻了翻她衬衫的领口，发现几处暧昧的痕迹。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心里五味杂陈，仿佛女儿突然就被人带走了似的。 他没想到，女儿已经恋爱了，昨晚一定是在和她的“恋人”疯狂了一整夜。 “嘿嘿……” “爸你真厉害。” “我找了女朋友……” 宋雪菲与父亲之间没有半点拘谨，反而坦坦荡荡地承认，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窘迫。 有的，只是唇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没错，就是那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挺享受这个过程。 等老爸稍微习惯一下，她还打算好好请教一番，顺便学点独家经验，不然岂不是要失传了？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你……你交了女朋友？” 高育良瞪大了眼睛看着女儿，语气里满是震惊。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错了。 交女朋友？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他脑子一时之间转不过来，是自己理解错了，还是听错了？ “对啊……” “就是女朋友。” 宋雪菲笑嘻嘻地舔了舔嘴唇，一脸得意。 “嗯……” 高育良低头翻了翻茶几上的日程表，像是想借此掩饰一下自己有点慌乱的思绪。 “爸爸……” “下次我请你尝尝看哦……” “你这丫头，活得不耐烦了吧！”高育良笑着敲了她一下。 “是谁啊……” “杨慧。” “哦，是那个小姑娘啊。” 高育良这才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杨慧他见过几次，印象还不错。 那姑娘不仅长得漂亮，气质也出众，属于那种一眼就能记住的类型。 当然，他对杨慧最初的印象，还是停留在空姐的形象上。 他记得，杨慧好像是从那个大国机长的故事里出来的角色，飞机上几个空姐之一，黄佳也在其中。 高育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正靠着扶手的女儿，说道：“让你哥哥过来一趟，我有些事要交代他。” 这安排，自然还是围绕塔寨的事展开。 让汏佬处理这件事，正好可以提升他的政绩，把履历擦亮一些。 等时机成熟，让他当上汉东省京海市的常务副市长也就顺理成章了。 接下来，等京海市升格为地级市后，汏佬的目标就该是暗中掌握整个京海。 而高育良这边，也会提前与林元光沟通好，这事应该不难，毕竟林元光是他的人。 未来林元光也会随他一同进京。 除了林元光之外，还有蒋学博和季昌明。 这三位都是他一手扶持起来的。 季昌明离开后，由孟德海接替；蒋学博的位置，则由徐正元接替。 徐正元是老领导汤光耀的女婿，这样安排也算是给老领导一个交代。 至于林元光的位置，就让自己的儿子接上。 连周桂梅的职位，高育良都已经有了人选——由秦思卉接替；邵翠容的职位，则由刘秀丽顶上。 当然，这些都属于未来的计划。 也是他为将来布局的一部分。 要真正实现这些目标，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短时间内不可能一蹴而就。 “什么时候……” 宋雪菲好奇地望着父亲问道。 “明天吧。” 高育良思索了一下说道。 据他掌握的情报，祁同伟已经开始盯上塔寨了。 这小子为了立功，藏得比谁都深。 如果情报没错，祁同伟今天可能会去找汏佬汇报，毕竟塔寨的事牵扯太大，没有市里的支持，他一个县级局长根本没法推进。 要真正开展行动，最少也得动用武警力量。 而能调动武警的，不是一般的京海市领导，必须是林元光本人，还得先向高育良请示，获得批准后才能下达正式命令。 武警部队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就算能调动，最多也只能动用一个中队，一个中队大概百人左右。 如果超过一个大队的规模——也就是四百人左右——就必须向高育良报备，等他签字后，再把文件下发到武警总队才行。 塔寨那个地方，没个两三个警队都摆不平，搞不好得四五个，毕竟整个村子都在干那事儿。 牵连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高育良也担心儿子阅历不够，就把他叫过来，顺便交代几句，该请教的得请教，该注意的得注意。 他对“接班人”的期望，一直都不低。 他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人。 他心里一直装的，是那种老派的传家观念。 就算你不能继承，你也得想办法把这份家业稳住。 你不行，我换人；还不行，再换；要是都不行，老子就重新培养一个“账号”。 高育良虽然年过半百， 可要论生孩子，哪怕到了七八十照样能来。 以他这身子骨，活到一百一二没问题，足够把一个能干的“继承人”给培养出来。 儿子不行就培养孙子，孙子不行就盯曾孙，曾孙不行还有重孙。 高育良不信，在这一百多口人里头，挑不出一个让他满意的。 要是真挑不出来，那也只能认命了。 “好……” 宋雪菲在老爸面前掏出手机，拨通了大哥的号码。 她本就有些疲惫，坐久了，整个人更累。 她也没打算讲究什么“淑女”或者“大美女”的形象。 在老爸面前，还讲究什么？办公室门又不会随便让人进来，就算有人要进，也得敲门。 “你这腿怎么回事？” 刚拿起文件的高育良，手一摸上去就觉得油腻腻的，立刻在她裙子上蹭了蹭。 “嘿嘿，奶油啦。” 宋雪菲想到凌晨的场景，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去去去，你这个丫头，穿成这样不难受吗？” 高育良一边说，一边把她腿推开，重新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难受也没办法啊，” 她穿的这种丝袜都是从妈妈那儿拿的。 妈妈和“老码”的丝袜，那可都是订做的，一条成本好几千。 这种丝袜穿起来确实舒服。 秦淮河边也有卖的，质量也还不错。 但跟这种比，还是差了一点味道。 “我去里面眯一会儿……” “开饭记得叫我啊。” 说完也不多说，宋雪菲穿上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向了自己的休息室。 她才刚进去不到五分钟， 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只见一位身穿黑色齐膝裙的少妇走了进来，气质优雅，先是顺手把门轻轻带上了。 然后才笑盈盈地朝高育良走过去。 “小心点……” “大女儿在休息室呢。” “看到就看到呗……” 秦思卉这两天都快憋坏了。 “这是在办公室。” “切，你还跟我装什么正经。” “晚上我去秦淮河畔一趟。” 高育良无奈，只能答应。 看来今天得好好安排下时间。 下午提前下班，先回趟家安抚下老婆，再去秦淮河畔见见前妻。 办完这两件事，差不多就六点多了。 到时候秦思卉应该也到了那边。 当然，这不是他愿意的。 说到底，今天也是一次“任务”。 要不是这次想让秦家出点力，堂堂一个大男人怎么会被人牵着走？ 更主要的是，这件事对他今后的工作也有好处。 这才是高育良真正的打算。 “这还差不多。” 秦思卉满意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说吧，找我啥事？” “晚上秦淮河畔再聊。” “我就知道没好事。” 秦思卉可不是傻子，脑子灵得很，不然也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高育良这么一说，显然就是有事要谈，而且跟秦家有关。 第197章 为了提前拉一个盟友! 2016年，蔚蓝科技对外宣布正式进军新能源汽车行业，并且带着五千亿元现金入场。 是的，你没听错，五千亿元。 而且是现金。 当蔚蓝科技公布这项计划时，立刻在全球范围内掀起波澜，各大媒体头条纷纷聚焦。 从这里就能看出蔚蓝科技的决心。 这五千亿元资金，并不全来自蔚蓝科技本身，它只出资一千亿元左右。 其余部分中，蓝星投资五百亿，寰宇集团五百亿，四家私人投资机构分走一千亿，剩下的五百亿则由一些低调的资本方瓜分。 剩余的1500亿则由汉东省国资委和国家国资总委共同持有。 蔚蓝汽车公司刚成立不久，其董事长高启兰便在汉东三地拿下大量土地。 其中京海市获得102.98万平方米用地，吕州市75.65万平方米，京州市56.8万平方米。 紧接着，三大城市陆续启动超级工厂建设。 再加上高育良即将调任进京，吕州原有的部分手机代工厂也面临转移。 蔚蓝科技也适时放出消息，称将进行产业结构调整，要有所突破。 计划是在外省打造一大一小两个产业集群，大型园区可容纳约七万人，小型园区则能提供三万个岗位。 消息一出，蔚蓝科技顿时成了香饽饽。 整整十万个就业岗位啊！ 要是再算上带动的上下游产业，至少能创造二三十万的就业岗位，甚至可能直接带动整个服务行业的繁荣。 如果能引进这样一个项目，对一个城市来说，GDP达到四五千亿都不在话下。 用不了三年，这十万个岗位很可能就能催生出一座GDP破万亿的城市。 这样的诱惑，几乎没有一个省份能不动心。 刘开河刚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惊得说不出话来。 当晚，他就迫不及待地登门找领导汇报。 虽然具体细节还不清楚，但作为下属，他很清楚领导的意图。 …… 当然，他也清楚，蔚蓝科技背后真正的掌舵者是谁。 “终于来了……” 高育良放下手头的资料，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没错，他就是在等裴一弘。 这十万岗位释放出来的产业潜力，甚至可能带动汉东整体经济结构的升级。 高育良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结交裴一弘。 虽然汉江的时间线有些偏差。 在前世的记忆中，《我主沉浮》的时间背景是2003到2005年左右，而如今的裴一弘则是与他处于同一阶段。 时间虽然对不上，但裴一弘的政治轨迹却不会变。 高育良记得很清楚，明年下半年，最迟年底，裴一弘也将升任傅帼级，成为御书房行政大臣兼汉江省韦书籍。 …… 高育良这么做，就是为了提前拉一个盟友。 注意，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盟友。 而不是借助老丈人的关系。 他现在正在悄悄打造属于自己的人脉网络。 这个网络，与岳父陈老完全无关。 中午一点左右。 高育良带着省正府的几位领导，在门口迎接来宾。 “一弘书籍……” “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到您了。” 高育良笑着走上前，热情地伸出手。 “育良书籍……” 裴一弘双手握住高育良的手，一脸亲切。 两人并肩走进大楼，高育良还领着他参观了自己的办公室，随后坐下闲聊。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转到了商界人物上。 “说到这个……” “我总觉得，有人越界了。” 高育良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是说老马……” 高育良笑了笑，点头道：“你那边有座大学，我看迟早要出问题。” 裴一弘摆摆手，不以为意：“说到底，还得谢谢你育良书籍的支持。 那人的底细我清楚得很，真要动手，他敢吗！” 有些时候，废物也能派上用场。 一副犹太风格的黑手套，安安分分做个商人倒也罢了，等哪天清算境外资本的时候，或许还能留点情面。 如今倒好，竟然想把国外那一套搬到我们这边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哈哈……” “来来来，喝茶。” 高育良端起茶杯，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准备的是特贡的茶叶，其实味道一般，但裴一弘却连连称赞。 其实这茶好不好不重要，关键是谁给你泡的茶。 “一弘书籍，您真是勤于学习，听说您亲自去我们省的蔚蓝科技考察，这份精神，值得广大干部学习啊。” 一听到这，裴一弘就来气。 那蔚蓝科技接待的时候，真是有礼有节，规格、行程、礼仪都安排得妥妥帖帖，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一说到关键问题，那些高管就开始含糊其辞，统一说辞：“这事我不太清楚，您得问高总。”高总，当然就是高启兰了。 但这位传奇女强人最近却神秘消失了。 有人说她出国考察了，有人说她生病休息了，还有人说在秦淮河边见过她，真假难辨。 裴一弘是汉江省的书籍，不是汉东省的，如果动用公权力去查，难免会引起当地公安的注意，所以他才特地来见高育良。 “育良书籍，你们真是有福了。” “蔚蓝科技三个产业园一旦建成，至少能带动十万就业，间接影响几十万人的生活，足够养活上百万人了。 哪怕新建一个大型经济区，也不过如此。” “我看，汉东省超越粤东，只是时间问题。” 高育良轻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 我们发展，粤东也在发展。 他们的三角经济圈越来越强，那边也有个老马，实力不容小觑。” 裴一弘时间紧迫。 他已经基本确定要进中枢了。 临走之前，他想干出点成绩。 如果能让汉江省经济再上一个台阶，他在中枢说话才有分量。 “育良书籍，我也不绕弯子了，直说吧，希望您能帮我引荐一下贵省蔚蓝科技的董事长高启兰女士。” “这新能源汽车的大蛋糕，我也想分一块。” 此言一出，高育良笑了笑： “一弘书籍，你这是在我面前撬墙角啊。” “撬墙角怎么了？撬的就是你们汉东的经济墙角。”裴一弘不以为意，“你们汉东不是也经常撬我们省的墙角嘛。” “你只管说，能不能引荐。” 裴一弘语气干脆，颇有几分沙瑞金的风格。 也确实，人家是有背景的，做事自然雷厉风行。 “一弘书籍开口，引荐当然没问题，今天就能安排你见高董。” 裴一弘一听，心中一喜。 但他一看高育良的表情，顿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追问：“你话还没说完吧？讲吧。” 高育良开始收网了： “见高董其实也没用，蔚蓝汽车的布局早已确定。” “资金安排是五千亿元的盘子，我想一弘书籍应该已经了解了。 你现在想插进来，高董答应了，寰宇集团的秦总答应吗？其他投资方会答应吗？” 这些道理，裴一弘自然清楚。 他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这次他亲自来争取高启兰的同时，汉江省几位副省掌也已经去了寰宇集团和其他投资方那里。 可蔚蓝科技才是关键，拿不下高启兰，别的努力都只是徒劳。 裴一弘神色坚定，笑着说： “那就尽力而为吧，尽力而为，育良书籍见笑了。” 高育良缓缓开口：“一弘书籍，放宽心，既然知道你此行的目的，我又怎会作壁上观？” “今晚，你想见的人，一个都不会缺席。” 话音刚落！ 裴一弘心头一震！ 当面撬人墙角，你还主动递铲子？ 这般热情，恐怕另有所图吧？ 裴一弘试探着问道：“育良书籍，您真不担心，我把蔚蓝集团挖走？那可是您在吕州任职期间一手培育起来的企业啊！” 高育良见气氛正合，顺势说道： “一家企业，终究只是过眼云烟，真正的大势，是国家的改革浪潮。 无数英才投身其中，有人崭露头角，也有人黯然退场。 但改革不会停步，只会愈加深入，愈加复杂。” “未来的经济格局，扑朔迷离，我们谁也无法预判，但可以确定的是，前路风险重重，家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你我皆是肩负数千万百姓生计的封疆大吏，理应为未来谋划。 汉东与汉江，不仅关系国计民生，更是改革的排头兵。” “一弘书籍，为了家国百姓的长远发展，你可愿与汉东省携手共进、互通有无？” 高育良这番话，明面上说的是两省合作，实则暗藏玄机。 既是两省之间互利共赢的战略合作，也是两人之间潜在的政治联手。 对高育良来说，年纪轻轻便执掌一方大权，外界的目光自然紧盯着他。 他必须做出实打实的政绩，最好是能一举超越粤东这个传统经济强省。 如此政绩，既能让上层刮目相看，也能让下属心服口服。 而裴一弘更急——明年他极有可能入主御书房，但若想掌握更多话语权，就必须拿出亮眼的成绩。 第198章 不得不为高育良的眼光折服! 裴一弘表面沉稳，内心早已权衡再三。 高育良啊，这位全国知名的学者型官员，最擅长舌战群儒，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他得好好琢磨，这话里是不是藏着什么圈套？ 思索片刻，裴一弘缓缓开口：“两省合作倒也未尝不可，对彼此都有益处。” “但这类事情，完全可以通过省府层面沟通，效率更高。 育良书籍亲自点明，恐怕另有深意吧？” 高育良轻笑一声：“一弘书籍言重了，我这杯茶，可比醉翁的酒清澈多了。” 裴一弘眼神微动：“育良书籍话中有话，是在暗示我想的那样吗？” 他这说话风格，竟与沙瑞金有些相似，干脆利落，直指要害。 有靠山的人，果然底气足，说话从不拐弯抹角。 高育良没有否认，淡淡说道：“你我皆是手握重责的封疆之臣，身在其位，自当谋其政。 但要做成大事，总需有人帮衬，这点一弘书籍应当比我更清楚。” “我，也需要一些支持。” 官场，讲的就是一个“场”字。 想干事，哪有那么容易？牵制重重，暗流汹涌。 多数人想的是先自保，再谈作为。 裴一弘眉头微蹙，语气略重：“育良书籍，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这事，可不简单。” 高育良可不是一般人物。 众所周知，他早晚是要往上走的。 下一步，就是整合严柳系的力量，成为这一派的新旗帜。 可现在，他竟然主动向自己靠近。 意图再明显不过。 他担心的是什么？ 不，他真正担心的是高育良的老丈人。 高育良在省内玩玩也就罢了，哪怕是和那些大家族走动，都算正常。 但若和自己走得太近，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他不信高育良听不到风声。 自己这边，或许会有变动。 换句话说…… 而且，两人原本就不在一个阵营。 这才是关键。 “哈哈……” “一弘书籍想多了。” 高育良笑着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他这一笑，也让裴一弘若有所思地端起茶，也慢慢喝了一口，没有开口，只是细细咀嚼高育良的话。 如此回应，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高育良的老丈人，已经默许了。 高育良轻声一笑，开口说道：“一弘书籍，可能你有些误解。 我所说的助力，是那种真正为百姓、为国家未来考虑的力量！” “家国正面临不小的考验，我只是想在风暴来临之前，多攒些资本。” 裴一弘细细琢磨着高育良的话。 他本人也是个注重实干的人，对高育良原本就有一份天然的信任。 可联盟之事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 沉默片刻后，裴一弘微微蹙眉，缓缓开口：“如果你育良书籍能始终如一地守住为民为国的初心，那我不介意为你遮风挡雨。” 话一出口，高育良顿时爽朗大笑。 所谓君子之交，清如水，官场之间的往来，更是点到为止即可。 说到这个份上，裴一弘等于已经表态加入。 当然，也不必奢望他会在危难时与你生死与共，那不太现实。 但在一些细节事务上，裴一弘势必会提供不少便利。 两人一直谈到午后两点才结束。 高育良亲自把裴一弘送出省韦大楼。 目送对方坐上前往酒店的考斯特车队，高育良这才满意地转身，带着笑意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考斯特车内。 裴一弘闭目靠在座椅上，神情略显沉思。 脑海中不断回放刚才的对话。 高育良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蔚蓝科技将在今年九月前落实十万个工作岗位。 如今只剩一个月的时间。 产业园的选址与建设力争在十二月完成，明年四月前正式启用。 若这一切顺利落地，裴一弘明年极有可能步入御书房，出任行政大臣。 “唉……” “蔚蓝科技……” 他心里多少有些感慨。 这个企业对政坛的帮助实在太大，哪怕是像他这种级别，也难掩其影响。 从市值来看，汉江的互联网巨头阿狸市值接近五万亿，而蔚蓝科技则约十万亿上下，似乎只是两个阿狸的规模。 但若从政界角度看—— 十个阿狸绑在一起，也难比蔚蓝科技。 这正是其特殊附加值所在。 它不仅能够缓解社会潜在的不稳定因素，还能推动农村城镇化进程。 根据2017年上半年蔚蓝科技披露的财务数据…… 全球员工总数已正式突破一百二十五万，其华夏内员工刚好迈过百万门槛。 而这其中，超过八十万员工都来自农村地区。 这就意味着，大量农村青年找到了出路，进了工厂，安定了心。 至于城镇化建设，也变得简单起来。 电子厂的技术门槛并不高，只要简单培训几天便可上岗。 这类产业对选址的要求也不苛刻。 哪怕是偏远地区，只要人多，甚至是农村划出一块地，工厂就能建起来。 随着工人数量增加，各类配套设施也会逐渐完善。 接下来，房地产、娱乐、餐饮等行业都会慢慢发展起来。 正府只需规划出一片开发区。 慢慢聚集起人口，形成城市雏形。 哪怕最初只有一两万人的工厂，也能带动整片区域发展起来。 而阿狸这样的企业呢？ 他们只会在经济发达地区扎堆，哪里有钱往哪跑。 一个是可复制模式，一个是不可复制的依赖型经济。 阿狸倒了，马上会有其他平台填补空缺，其员工也会被各大企业迅速吸收。 但蔚蓝科技一旦崩塌，先不说高端技术问题，光是那些基层员工的安置，就足以让人头疼。 一个不小心，就是几十万人失业。 再加上产业链上下游的关联企业…… 最终可能会波及近千万人失业，甚至达到上千万之多。 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底层劳动者。 一旦失控，极易引发社会动荡。 产业链、娱乐业、餐饮业、住房贷款者，所有这些配套都会受到影响。 后果之严重，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这正是典型的“大到不能倒”的企业。 当然，“倒”也有不同含义。 老板可以换，但国家一定会介入接手。 企业本身，却不能一夜崩塌。 就算真要转型或衰落，也得用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慢慢过渡，让国家有时间安排接盘。 一旦突然崩溃，那将是灾难性的后果。 蔚蓝科技的战略意义远不止于商业层面。 所谓战略联动，其实就是凝聚共识，获得国际认可即是联动，赢得全球关注就是联动。 让世界看到，我们的科技力量已经站稳世界前沿，而且是占据重要席位的硬核企业。 只要去蔚蓝科技在吕州的总部走一遭，就能感受到这种影响力。 每个月，这里都会迎来国家级别的高层实地考察。 每天都有来自各地的副市级代表团成群结队地前来参观学习。 这正是其战略价值的体现。 不仅如此，这家企业在核心技术方面同样领跑全球。 无论是智能手机芯片，还是计算机处理器等多项关键领域，均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它是一家真正意义上的全球顶尖科技企业。 “蔚蓝科技……” “还有蓝星投资……” “这人的格局，实在领先太多。” 此刻，裴一弘也不得不为高育良的眼光折服。 他清楚，这两家企业的崛起背后真正的推手是谁，正因如此，才由衷敬佩。 高育良能有今天的地位， 蔚蓝科技无疑起到了关键作用。 梅晓歌正忙着手头工作时，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 掏出手机一看，时间正好是凌晨三点，这是他特意设的闹钟。 他先拨通了舒雅（司机）的电话，让他准备车辆。 随后，他才朝领导办公室走去。 轻轻敲了几下门，确认有人回应后，他才缓缓推开门。 领导正伏案审阅材料，神情专注。 梅晓歌走到桌前，轻声提醒：“领导，已经三点了。” “嗯，我知道。”高育良点头，仍没停下手中的事。 见状，梅晓歌轻手轻脚退出办公室，顺手将门带上。 大约十分钟后，高育良才处理完手头事务。 他先去休息室，跟正在打盹的女儿打了声招呼，随后走出办公室。 来到楼下，门口已停着一辆车牌为汉0-00001的奥迪，外表看着是A6，实则是A8L改装。 当他走下台阶时， 舒雅已站在车旁，恭敬地为他打开车门。 高育良上车后，舒雅才关上车门。 “映雪，我回来了。” 到家后，一楼空无一人，高育良径直快步上楼，走向卧室。 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侧卧在床上的柳映雪，身形优雅，曲线动人。 不得不说，柳映雪的身材依旧出众，即使生了三个孩子，依旧保持得极好，连一条妊娠纹都没有，该有的地方丰满，该瘦的地方纤细。 第199章 所谓的“县城贵族”! 今天她实在太累了，午饭后就睡到现在。 “这个不重要。”高育良笑了笑，边说边脱衣服。 “死相，还有完没？” “哈哈，当然还没完，这才刚开始呢。” 就在高育良与妻子温存时， 与此同时，在京海下属的东山市，阳光明媚，微风拂面。 我们的祁同伟却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神情焦虑。 自从上次马云波提到塔寨的事后， 他心里就一直不平静。 机会，一个难得的机会…… 只要把握住，他就能迈上一个新台阶。 他的脑海中，甚至开始幻想晋升的目标。 先调任为京海市公安局党委副书籍，兼任常务副局长。 虽然局长是副市长级别，但作为党委副书籍兼常务副局长，这个职务也相当于正县级。 只要到了正县级，再踏实干几年，等京海升格为地级市，就可以顺势晋升为副厅。 如果一切顺利，一年内就有希望实现。 就在这时，马云波神色紧张地推门而入，一脸凝重，仿佛大事临头。 他进来后，迅速将门关紧，动作干脆，保密意识极强。 祁同伟微微一笑，语气沉稳地说：“别急，慢慢讲。” 马云波喘着气，急促地喝了一口水，才开口：“祁局，塔寨那边有动静了，那个村子……” 祁同伟一听，脸色立刻变得凝重，原本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然。 他当然清楚，塔寨这个地方，是高老师专门留给他的突破口。 虽然他早就觉得塔寨内部一定有问题，但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他心里其实也没底。 毕竟，他不是一个没犯过错的人。 马云波语气沉稳地开口：“我们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牺牲了一位侦查员，另一位也受了重伤，命悬一线，才换来这份情报。” “这个一直被宣传为禁毒标杆的村子，实际上根本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接着，马云波缓缓讲起了塔寨背后的真实情况。 内容之骇人听闻，连阅历丰富的祁同伟都听得心头一震。 作为前任厅长，祁同伟亲手处理过的案件数不胜数，什么大案要案都见过。 但还是第一次听说，冰毒的数量竟然能以吨为单位来计量。 当年高老师在证法委担任一把手时，汉东的禁毒工作在全国都是靠前的。 祁同伟一时有些难以置信，忍不住质疑道：“马云波，你确定这不是夸大其词？这种事如果出了差错，你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这话一出，马云波情绪立刻激动起来，声音也高了几分，眼中满是压抑的怒火。 “我们的同志一个已经不在了，另一个还在重症监护室里挣扎求生，您觉得我还有心情说笑吗？” 祁同伟赶紧安抚道：“老马，你别激动，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案子实在太大，太出人意料了。” “你先整理一份详细报告，我亲自去向市里汇报一下情况。” 这里说的“市里”，自然指的是宋梓博。 这么大一个案子，如果不让宋副市长分一杯羹，最后祁同伟能不能得到支持，还真不好说。 马云波办事一向雷厉风行，几乎把塔寨的情况摸了个底儿掉，除了那个核心地点的具体位置还没确定，其余信息都已掌握得清清楚楚。 祁同伟拿着资料，开车直奔市区。 大约半小时后，他敲响了宋梓博办公室的门。 宋梓博停下手中的工作，见到来人，语气温和地说道：“祁局，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 “你可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应该是闻到什么大案子的味道了，想让市里给你撑把伞吧。” 从职务上说，祁同伟只是京州市下属东山市的副局长，而宋梓博已经是京州市的实权副市长。 如果不是有高育良这层关系，祁同伟想见他一面都难。 再加上他前任厅长的身份，这层面子才显得更有分量。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高育良门生的身份之上。 祁同伟很清楚，他今天的地位和资源，都来自于谁。 与很多人相比，甚至包括一些同龄人、以前的同事，他所处的环境可以说是得天独厚。 如今汉东省的局势，早已划分为四大派系。 无论是县城里的老派势力，还是地方权贵，抑或是商界人物，都不例外。 不管是外来势力还是本地盘根错节的团伙，最终都归于这四大阵营之下。 圈子之外的人，要么被淘汰出局，要么必须选择一方依附。 想当个中间派，那是自寻死路。 现在省纪委和省检察院都在全面出击。 只要想查，就没有查不出来的毛病。 毕竟，不是谁都能像孙连城和易学习那样经得起查。 而如今的孙连城，也已经被高老师收归麾下。 去年五月起，他就担任京州市副市长兼光明区区委书籍，未来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这四大派系分别是京系、淮系、汉系和周系。 从省里延伸到市，再到区县，再往下覆盖乡镇街道等基层单位，层层相扣，环环相套。 就连商界人士也逃不开这套规则。 这事儿说起来挺现实的，尤其是一些基层单位，现实得让人咋舌。 祁同伟虽然名义上在基层干过，但实际上真正待的时间并不长，就算待过，也都是些不起眼的小角色。 才来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世面”了。 比如说，县里有个张三，身价大概几千万上下。 他在县城也经营着一家企业什么的。 要是这人没点背景，本地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早就找上门来了，开口就是“给你五十万，你让出多少股份”。 类似这种事，到底有多少，没人说得清楚。 祁同伟是真的被震住了。 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县城贵族”——其实就是一些根深蒂固的本地势力。 自己刚到的第二天，各种饭局邀请就纷至沓来。 走在大街上，也能“偶然”遇到几个“热心人士”主动搭话。 可即便如此，祁同伟一口回绝，这些人也丝毫不敢露出不满。 要是换作别人，恐怕根本没胆子拒绝。 祁同伟一脸郑重地走进办公室，对宋梓博说道：“宋市长，有一件特别严重的事情，我必须向您汇报。” 宋梓博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材料，示意他坐下说话，神情专注，像是准备认真听讲的学生。 祁同伟坐下后，神情还有些恍惚。 整个过程，宋市长一句话都没说。 但他说不上来，就是觉得这氛围有些熟悉。 那种沉稳中带着锐气的气质，跟当年大学里的高老师简直一模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材料递了过去。 随后，当他把塔寨那一系列触目惊心的问题一一陈述出来时，宋梓博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分管的范围内，竟然藏着这样的毒瘤。 没错，是“分管”。 虽然他只是主管工商的副市长。 但京海市里，从市韦书籍林元光，到市长，这些人都是他父亲的旧部，自然懂得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追随高书籍了。 但宋梓博，作为高书籍的长子，在高家第二代中可是最出类拔萃的那个。 他未来的路，注定是要走得更远的，甚至可能进入国家核心决策圈。 所以这些人现在都开始动起了心思，把目光转向了他。 虽然京海派系林立，局势复杂。 但只要他一句话，上到市韦领导，下到各局局长，都会仔细掂量掂量。 哪怕他只是一个还没进常委会的普通副市长，影响力却不可小觑。 会议期间，宋梓博偶尔开口说了几句，那些话在众人耳中分量可不轻。 上至市韦领导班子，下到各个常委、局长，每个人都会下意识去琢磨——这会不会是高家的意思？ 这就是宋梓博在京海的分量。 甚至有些人私下议论，市韦一把手林元光充其量也只是个“二把手”。 真正掌握实权的是眼前这位宋公子。 这些事，是祁同伟来了京海之后才慢慢明白的。 宋梓博语气平静地说道：“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京海恐怕会迎来一场政治风暴，从上到下，不少人会被问责，甚至有人会被直接罢免。” “塔寨这地方背景复杂，连续三年都是市级禁毒先进村。” “市里好几个常委每年都去那里视察，表彰他们在禁毒方面的成绩。 现在这个模范村突然成了毒窝，市里脸往哪儿搁？” 他脸上看不出一丝惊讶，仿佛早有预料，更多是在权衡后续的应对。 第一，塔寨的问题必须彻底解决，而且要雷厉风行。 第二，必须保住京海市韦市正府的脸面。 否则，一旦影响扩大，很可能影响京海明年申报升级，那问题就严重了。 祁同伟当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毫不犹豫地说道：“宋市长，我是这样考虑的——既然我们已经掌握情况，就必须果断处理，绝对不能藏着掖着，否则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就算我们这次重拳出击，也不代表过去的责任就没人承担了。” “至于这个‘背锅’的人是谁，还是由我们来决定比较稳妥。” 第200章 这分明是送功劳来了! 经历了这几年的起伏跌宕，祁同伟的政治嗅觉已经比过去敏锐了许多。 他心里清楚，这样重大的事件一旦曝光，恐怕上面会高度重视，必然有人需要为此承担责任。 而在这些要担责的人当中，恐怕少不了京海本地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毕竟事情闹到这个地步，级别不够的人，连承担责任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宋梓博背后站着的是高老师。 别说京海这边几个人，就算整个京海都牵连进去，也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浪。 至于京海那边会怎么处理，祁同伟并不清楚。 但他有一点可以肯定，东山这个县级市算是彻底完了。 往后省里、市里的各种政策估计都会绕着走。 甚至可以预见，东山市以后不会再有真正利民的政策出台，可能重新回到以农业为主的落后状态。 而塔寨的问题，也将成为东山无法根除的顽疾，永远留存在那里。 宋梓博经过一番权衡，最终点头说道：“这件事确实非同小可，我必须亲自去一趟京州，向高书籍汇报情况，听听他的意见。” “目前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谁？” “东山市公安局副局长马云波。” “好，记住，一切都要等我回来再做决定。” 宋梓博的部署祁同伟心知肚明。 知道的人越多，越容易打草惊蛇。 现在局势未明，敌我难辨，所有动作必须等宋梓博回来后再统一行动。 他这次来向宋梓博汇报，其实也带着一点私心。 一方面，是想借这件事把问题直接捅到高老师那里，借此展示自己的能力和眼力； 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一下高老师对他的态度。 祁同伟接着说道：“宋市长考虑得真是周全。 这么大的事，单靠京海市公安局恐怕难以掌控，确实需要高书籍亲自批示。” “只有动用武警力量协同行动，才有可能顺利推进，否则塔寨那边恐怕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虽然这是宋梓博第一次处理如此棘手的任务， 但他也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 更重要的是，眼前还有祁同伟在，这个人在这方面经验丰富， 宋梓博能做的，就是全力支持他的判断与行动。 祁同伟看时机差不多了，便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过去：“这是我拟定的一份行动方案，暂时叫‘破冰’，请宋市长给些指导性意见。” 宋梓博扫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祁同伟的意思。 哪是什么指导性意见？这分明是送功劳来了。 只要照着这份方案执行，成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文件上的第一责任人却写的是宋梓博的名字，这意味着大半的功劳都要算在他头上。 祁同伟太想进步了！ “你先回去等我消息。” “明白。” 祁同伟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再大的事，也得等宋梓博回来后再统一部署。 与此同时，在京州市，省韦一号宿舍楼内。 高育良一手搀扶着疲惫又气恼的妻子走出浴室。 “你真是个混蛋。” 被他扶着的柳映雪忍不住轻掐了他一把。 两人在浴室里待了将近两个小时，可想而知刚刚经历了什么。 有时候找一个精力充沛的老公，还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哈哈……” 高育良笑得很得意。 “晚上回来啊。” “不回来了。”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躺在床上的柳映雪翻了个白眼。 两人一起这么多年，她太了解自己丈夫的脾气了，从他下午三点回来，她就知道他今晚肯定还会出门。 “那你让雪菲回来陪我。” 这么大一栋房子，一个人住确实有点发怵。 “放心吧……” 高育良细心地替妻子盖好被子。 走出卧室来到小客厅，正巧看到舒雅坐在沙发上，戴着耳机，手里拿着平板追剧。 “走了……” 高育良走近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哦……” 舒雅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放下平板，摘下耳机，快步走向旁边的电梯，直奔地下车库。 当他走到门口时， 舒雅已经开着她的专车在门口等候。 大约五点半左右， 一辆奥迪缓缓驶入秦淮河畔。 高育良一路直奔目的地——一栋位于市中心的高层大楼。 这里常驻着宋运萍，作为整个体系的核心智囊之一，她在这里办公，也便于协调各种资源与信息。 宋云萍如今的日子比从前随意了许多，尤其在一些细节上更是不加拘束。 她年纪渐长，反倒活得愈发讲究，吃穿用度自不必说，就连日常保养都极其考究。 此刻，有六个年轻女孩正围着她忙前忙后，为她进行新一轮的护理。 不同于以往的精油按摩，这次她尝试的是一种烟熏疗法，据说来自她名下的生命基因实验室最新研发的活性因子。 这种新型因子通过熏蒸方式渗透肌肤，不仅能促进吸收，还能长时间驻留体内，达到抗衰老和提亮肤色的效果。 她自己也说，这些东西哪怕有钱都难寻踪影。 而这回一次护理就用了整整一瓶试剂，使用方式可以说是相当豪掷。 高育良并没有一进门就直奔她所在的房间。 他反倒先走进了旁边的休息室坐下。 该有的分寸还是要有的。 毕竟宋云萍身边常有女性在场，虽然她们嘴都严实，但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宋云萍得知高育良来了之后，挥了挥手让几位助理离开。 等人都出去后，她才起身走到监控前，扫了一眼屏幕。 …… 看到画面中高育良一个人坐在那边，她没再犹豫，连衣服都懒得换，趿拉着拖鞋便从内间的小门走了出去。 看着迎面走来的前妻，高育良显然有些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笑着夸道：“还是我老婆懂得享受生活。” 宋云萍的手指在他胸口轻轻划过，调侃道：“你就不怕我身上的熏香味？” “哈哈……” “那我带你去冲个澡。” 说罢，他便笑着将她一把抱起，往浴室走去。 …… 晚上八点前后。 此时，在秦淮河边一座古色古香的酒楼里。 秦思卉已经等了好一阵子，坐在台下显得有些失落。 舞台上十几位穿着汉服的女子正随着音乐起舞，衣袖翻飞，舞姿柔美。 …… 可她却无心欣赏。 从七点等到八点，整整一个多小时过去。 她特意化了淡妆，还仔细挑选了今晚的衣着，只为赴这场约会。 说好七点见面，结果到现在人影都没见着。 她心里早已有些不满，甚至开始怀疑：“难道我终究还是比不上她吗？” 又过了十来分钟。 舞台上的舞者似乎接到什么指令，纷纷向台下行礼，然后匆匆退场。 片刻后，一位穿着宽松裤衩的男子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秦思卉语气里带着讽刺：“哟，这不是高书籍嘛，稀客啊。” “哈哈，不好意思……” “思卉，真对不住。” 高育良连忙赔笑。 他当然清楚今晚真正的主角是谁。 这一趟，他可是下了功夫，连形象都顾不上，就为了和她好好谈谈。 为的就是让她回去劝说父亲，带动秦家站队表态。 刚一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 几个姑娘又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上前，将菜肴一一摆在两人桌上。 正准备继续写赵立春的情节，有人看吗？ …… 晚上十一点多。 高育良躺在床上，终于把来意说了出来。 当然，他没有全盘托出，只是略微提及了“削藩”的打算，没有牵扯到岳父，也只是表达了一些浅显的想法。 听起来，确实是些很普通的见解。 可秦思卉听完却有些震惊：“你这不是动作太大了吧？一下子动这么多官员，会得罪多少派系？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高育良神色认真地说：“在其位，就要谋其政。 官场不能死气沉沉，必须要有流动，那些懒政、不作为的人，就得让出位置。” “一方面整顿风气，一方面给年轻人腾出上升空间。” “这件事，我希望你父亲能点个头。” 如今的盟友中，秦家是离他最近的一家，加上他和秦思卉还有私交，自然要从这里开始。 有时候，最亲近的人，反而最适合作为开刀的第一步。 你不给我开第一枪，我现在就去找别人开第二枪、第三枪，甚至第四、第五枪。 说白了，这就是一笔买卖。 用投资圈的话讲就是—— 我这儿有个项目，需要大比资金，你先投一部分进来，我再拉别人进来，最后赚了钱咱们按比例分。 眼下这件事，也是一个道理。 你今天出一分力， 明天我加倍还你，两分、三分都给你补上。 听到这话，秦思卉立刻就明白了。 难怪这个老狐狸今天这么好说话。 以前约他到秦淮河边，三次能来一次就算给面子。 这次却连敷衍一弘书籍都要赶过来，原来早有打算！ 但她也清楚，这事轻重有度。 虽然话是高育良自己说出口的， 第201章 有些事宁可不做，也不能做错! 这个世界上，能让高育良甘愿去干得罪一大帮人、背负这么大风险的事，背后站着的，恐怕只有那个人了。 她看得出，高育良也是身在局中，难以脱身。 秦思卉沉默片刻，开口道：“这事我不能立刻答应，得回去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这当然，你先回去合计合计，放心，我来顶前面的火力，你只要替我遮点暗处的风雨就行。” 这边秦思卉处理得差不多了。 已是凌晨十二点半。 高育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道是因为太兴奋，还是刚才那一番“运动”还不够累，身体一点困意都没有。 反观秦思卉，却像条美人鱼一样，安静地搂着他的胳膊，睡得香甜。 高育良伸手拿过床头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他先调小音量，然后将频道转到汉东卫视，正好是十二点半的夜新闻。 虽然是条旧新闻，但还在反复播放。 高育良有个习惯—— 边看新闻边琢磨事情。 新闻开始了，画面中坐着一男一女两位主持人。 紧接着，男主播的声音响起： “七月十八日——” “省韦书籍、代理省掌高育良同志深入基层，调研小麦产业发展情况。” “在乡村示范园区，高书籍走进田间地头，查看小麦长势，并向种粮大户详细了解播种前期和当前生产状况。” “高书籍对我省小麦产业取得的成绩表示肯定，并围绕如何提升产量、优化种植结构等问题进行了现场交流，提出了指导性意见，为后期田间管理提供了技术支撑。” 女播音员接着说： “高书籍指出，种子是农业发展的基础，小麦生产是农业的重要环节。” “我国作为农业大国，应牢牢把握‘三有三优’的发展方向，即种业有优势、有潜力、有前景，要注重提升种子质量，优化种植模式。” “加快推进我省农业科技应用体系，推动农业现代化进程。” 看了一会儿，高育良兴致渐失。 汉东的新闻，千篇一律。 十天里少说有五天都是他上镜，而且永远是头条。 这样的新闻，他怎么看得下去？ “看来……” “得动一动了。” 他望着电视，陷入沉思。 他心里清楚，新闻如果毫无新意，观众自然越来越少，纯粹是浪费电视台的时间。 汉东有九千八百万人口，看这新闻的恐怕不到五十万。 这样的内容继续播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真正有价值的新闻才叫新闻。 这种形式主义的播报，就是浪费资源。 他觉得，是时候对宣传系统动点手术了。 目前宣传部长是马步清，但周桂梅的影响力在背后也不容小觑。 看看最近一两年的新闻内容就知道了—— 明显多了些“女权”色彩。 再这样发展下去，汉东恐怕比天海还敏感。 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局面。 既然如此，是时候动一动了。 他这个决定一旦落地，势必会牵动不少人。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左右， 一位重量级人物忽然走进了高育良的办公室。 即便平日里碰面，为了掩饰父子身份，两人也总是刻意保持距离，显得格外疏离。 如今能像这样在私密场合单独相见，实属难得。 刚走进办公室，宋梓博就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甚至有些紧张地开口：“高、高、高书籍，您好。” 这一声“高书籍”，让高育良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他心里清楚，对这个大儿子，自己亏欠良多。 于是他起身将儿子请到休息区。 “在这里还叫我高书籍？” 高育良和颜悦色地示意他坐下。 “是，爸……” 宋梓博语气一松，整个人也放松了些。 “爸……” “你先看看这份材料。” 他把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给父亲。 他明白，父亲一定知道这份资料的内容。 京海那边的事情瞒不过他，自己的情况，父亲自然也了如指掌。 他此行主要就是为了“破冰行动”而来。 这么大的行动，自然需要父亲的支持，需要协调当地的武警，甚至动用驻军，都需要高育良亲自签字。 虽然京海市韦有权调动部分武装力量，但数量有限，处理一般案件还行，要应对塔寨这样的对手，显然不够。 不过这次行动由祁同伟全权负责，宋梓博只是过去走个过场。 前任公安厅长亲自制定计划，万无一失。 “工作上的事不急。” “先陪我下盘象棋吧。” 高育良随手将材料放在一旁，起身从角落的柜子里取出一盒木制象棋，父子俩就这样你来我往地摆开了阵势。 其实，他们都知道，下棋只是形式，真正想说的是棋盘之外的话。 “在京海生活还适应吗？” “挺顺利的，各方面对我都很照顾，我的建议也常被采纳。” “嗯……” 高育良轻轻点头。 他当然听得出儿子话里的意思——京海的各方势力基本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上上下下对他都很尊重。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梓博啊，做事情要稳，当官不是比谁升得快，而是看谁走得稳、走得远。” “所以，有些事宁可不做，也不能做错。 你自己的长处你自己清楚，但有时候长处也可能变成短处，明白吗？” “我明白。” 宋梓博郑重地点头。 他的优势，是家世显赫。 可这同时也是他的弱点。 父亲的政治对手，往往会把目光投向他。 哪怕是一点小错，都可能被无限放大。 别人眼里的小事，在他这里就可能成为大问题。 高育良继续说道：“官场上有许多潜规则，人情世故、权力游戏，错综复杂。 表面上这些人光鲜亮丽，实际上手段可不一定干净。” “爸爸不反对你用一些方式去稳固自己的位置。” “但你要记住，权力是百姓给的，一定要为百姓办事，要走正道，走堂堂正正的路，只有这样，才能走得长远、走得更高。” “权谋手段也许能帮你一时，但不可依赖，那不是长久之计，迟早会出问题。” 父子俩在办公室里谈了很久。 父亲的一番话，让宋梓博深受触动。 他眼中的父亲，与外界传言的“官场老狐狸”完全不同。 正气、威严、气度——那种王者之风，在高育良身上展露无遗。 他绝不是一个靠投机上位的政客。 而高育良，也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把内心的想法毫无保留地倾诉给别人。 他将多年来的官场感悟与人生思考，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儿子。 整整一个上午，两人谈天说地，却始终没有提及“塔寨”两个字，仿佛那件事，远没有眼前的父子对话重要。 午饭是在办公室吃的。 他们一直聊到下午三点多。 宋梓博才起身告辞，他知道父亲接下来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处理。 明天是汉东省常委例行会议，父亲自然也忙得不可开交。 当宋梓博抵达省韦停车场时，突然有人在身后喊了他一声。 他转过身，看到一个穿西装的中年男子正朝他走来。 “宋市长，您好！” 那人语气热络地打招呼。 宋梓博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打量着对方：“你是……” 中年男子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宋市长，您好，我是汉江省统计局的副局长郑深。 最近有个企业家有意前往京海投资，想请您多多关照。” “哦……” 宋梓博接过名片，随意看了一眼，没等对方说完便把名片塞进了衣兜，转身钻进了那辆老式桑塔纳，连句客气话都没留。 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场，朝着汉东证法大学的方向而去。 郑深站在原地，望着远去的车影，脸上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失落，反倒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怎么样？” “被拒绝了。” 郑深语气平淡。 “我猜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去一趟？” 他有些不满地反问。 电话那头顿了顿，才缓缓道：“我们别无选择。 如果不找个靠山，迟早会出事。 我们已经踩到红线了。” “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吗？”郑深声音低沉。 “回头？怎么回头？真要回头，那些二代们立刻就会把我们撕了。 继续走下去，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挂断电话后，郑深轻轻叹了口气。 “资本……资本……”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满是疲惫。 国内哪有真正的资本土壤？ 他其实早已后悔，后悔当初踏上了那条路——借助资本的力量，跻身权贵之列，试图在政坛上占据一席之地。 现在想来，当初的想法真是天真可笑。 第202章 要不要动手! 次日上午九点。 汉东省韦的常务会议正在进行中。 高育良坐在主位，神情淡定，一边听着众人争执不休，一边不时抿一口茶。 这种场面，几乎每次开会都会出现。 这一次争论的焦点，依旧是职位的安排。 这段时间，汉东纪委的工作也颇有成效。 就在高育良准备开口时，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 穿着一身黑衣的宋雪菲径直走了进来。 在场众人刚要发火，看清来人后，又纷纷压下怒气。 宋雪菲神色凝重，快步走到父亲身边，低声说道：“爸，京城来电。” 高育良脸色微变，随即起身，对会议桌另一端的周桂梅说道： “桂梅书籍，会议你来主持。” “好……好的。”周桂梅连忙应下。 高育良离开后，会议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众人各自揣测，心神早已不在会议内容上。 他们更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急电，能让高书籍中途离场。 那种被称为“急电”的事，绝非寻常。 …… 高育良回到办公室，拿起红色专线电话。 “您好，我是高育良。”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育良书籍，我是尚书院办公厅副主任王平。” “王主任，您好！” 高育良语气恭敬。 没错，是恭敬。 王平是中央第一大秘，而且级别与他相当，是那种含金量极高的“正省级”。 尚书院办公厅共有七位副主任，其中四位都是中央核心秘书，职位含金量极高。 相比之下，他这个省级大员，反倒显得有些逊色。 各省一把手虽有排名，但在中央面前，谁的分量都不算重。 更何况，那几位御书房的大臣，才是真正掌握核心资源的人。 若是论省份排名，充其量也就排在第九第十的位置，想再进一步？恐怕只能梦里想想了。 京官那可不是好惹的，级别上压你一头，那是实打实的权威。 “高书籍，有紧急会议……” “你现在立刻赶往京州国际机场，到机场后直接登机，来京城。 落地后会有人接你。” “好，我马上动身……” 高育良挂断电话，转头对身后的秘书说道：“雪菲，联系一下附近的驻军，让他们马上安排一架直升机过来。” “好的……” 宋雪菲掏出手机迅速拨通电话。 十分钟后，一架军用直升机降落在省韦大院的专用停机坪上，高育良也迅速登机。 直升机一路向机场飞去。 什么临时禁飞令，在他面前不过是一纸空文。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真正威慑。 他们一旦动用，规则就仿佛不存在一样。 在不堵车的情况下开车去机场至少也要半小时，可他只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不仅赶上了专机，连接机的安排都提前完成。 下午两点左右。 高育良已经出现在岳父的办公室里。 “来了……” “爸，发生什么事了？” “会议还有半小时开始，你先看看茶几上的资料，尽量在会议开始前理解清楚。” “好……” 高育良走到沙发边坐下。 拿起桌上的资料仔细阅读。 越看心里越震惊，他完全没想到事态竟然如此严重，甚至有可能让国家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他没想到，老美的航母居然真的来了。 …… 下午两点半。 会议正式开始。 这场会议几乎召集了各方要员。 连军方也派了代表出席，其中就有他熟悉的赵蒙生上将，两人相视一笑，点头示意。 整个会场里，他只能算是个配角。 位置也安排在他岳父的身后。 “会议开始……” “目前的议题是——要不要动手。” 会议由大领导亲自主持，高育良一边仔细听着各方意见，一边在心里权衡应对之策。 忽然，大领导把目光转向了他，开口道： “育良同志，说说你的看法。”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高育良愣了一下。 这种场合，轮得到他发言吗？ 但岳父微微点头示意，他这才起身。 “我的思路其实很明确。”高育良走上前，拿起指挥棒，指着地图南边的位置说道：“我们现在要的是他，还是要整个亚洲。” “这话怎么讲？” 大领导显然被这句话吸引住了。 不止是大领导，其他与会的领导也都投来关注的目光。 “要他，现在就收回。” “要亚洲，那就继续按兵不动。” 他走到会议室中央，目光扫过众人。 “我们可以明确一点——” “如果我们出手收回，西方一定会对我们进行全面封锁，而北边恐怕正巴不得我们这么做。” “那边的老毛子，一直以来都看不起我们，自认为是西方的一员，只是西方不要他们，才和我们走到一起。” “如果西方这个时候对他们抛出橄榄枝……” “他们很可能就会掉头对付我们，半岛那边也会被挑动起来，到时候整个东北都会陷入动荡，西南也难保不受波及。” “再说那个孔雀国，他们一向骑墙观望，大家都知道，如果西方开出足够诱人的条件，他们肯定会倒向对方。” “还有那个猴子国，反复无常，靠不住。” “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成为全球霸主，还是地区霸主；是和平周旋，还是直接开打。” 老丈人来了兴趣，开口问道：“和平怎么处理，武力又怎么应对，你把想法都说出来。” “和平，就是拖。” “把鹰酱人彻底拖下水。” 高育良顿了顿，又指着地图上的沙漠地区继续说： “首先，我们要团结整个沙漠地区，挑动他们和那个土豪国之间的冲突，那个土豪肯定会把他的鹰酱爸爸拉下水。” “这是和平手段的第一步。” “第二步——” 高育良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中欧区域，语气沉稳地说道：“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一带制造冲突，让斯拉夫国家成为众人眼中的潜在威胁。” “斯拉夫一直渴望融入西方世界。” “可作为西方主导力量的鹰酱，怎么可能轻易答应？一旦斯拉夫成功加入西方阵营，” “凭借它丰富的资源储备，” “整个欧洲势必会逐渐摆脱鹰酱的影响。” “这是鹰酱绝不会接受的局面。” “我们的策略其实很简单，就是制造分歧。 德意志是欧洲工业最强的国家，法兰西则是军事实力最突出的。” “如果我们能设法促成他们与斯拉夫之间的合作……” 老三闻言眼前一亮，立刻接话：“那鹰酱一定会紧张，肯定会想方设法破坏这个联盟。” 后面的事情不用多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要瓦解一个联盟，要么给予更诱人的利益。 但以鹰酱的行事风格，恐怕很难做到这一点。 所以鹰酱大概率会选择第三条路—— 在东欧引爆一场战争。 然后，借战争之机继续收割那些老牌贵族国家的利益。 汏佬和二佬忽然转头看向岳父，眼神中带着几分惊疑。 他们几乎怀疑，是不是岳父偷偷把智库的方案透露给了高育良。 因为高育良刚才说的，与智库的推演结果几乎一模一样。 要知道，智库有四五百号人，个个都是顶尖智囊，对全球形势有着最深入的研究，他们制定的战略往往以十年为单位来规划。 这场所谓的“文斗”也在他们的模拟推演之中。 如果一切按计划推进， 四五年后，在中欧地区将爆发战争， 而且很可能是由鹰酱主动挑起。 五六年后，战火将蔓延至沙漠地带。 其中的关键点就是波斯王国， 以及它的宿敌沙阿王国。 而我们一直在推动两国之间的和解。 只要他们能握手言和，整个沙漠地区就能团结一致，对外形成合力，届时，包皮佬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毕竟，波斯与包皮佬之间的恩怨已延续千年。 “那如果选择武力对抗呢？”岳父忽然开口。 高育良见状，也不再遮掩，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所谓武斗，就是直接出手……” “现在就以强硬姿态夺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结果就是国家被全面封锁。” “首先，对方会在半岛挑起冲突。” “高丽半岛上驻扎着十八国联军，表面上看小胖实力很强。” “但他到底几斤几两，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很清楚。” 这话一出，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是的，小胖看起来确实挺能打。 动不动就发射一枚导弹，或者把核武器拿出来秀一秀。 但真实情况谁不了解？ 那些导弹要是没有我们提供导航支持，其实就是一堆废铁。 至于所谓的核弹，圈子里的人都知道， 确实有，但只是个半成品，还是我们运过去的。 第204章 这种局面，让他怎么安心？ 这次，高育良打算瞒着她，一步到位。 这次外事访问属于国家层面的外交行动，柳映雪很可能会以高育良配偶的身份，出现在出访名单中，参加一些官方的社交活动。 本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可她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 两人并肩而立，旁人还以为她是他女儿。 为了自己的形象着想， 高育良可不敢冒这个险。 他不想被人说闲话，说他“老牛吃嫩草”。 所以，调整一下年龄信息是必须的。 “改到哪一年？” “直接改成1970年吧。” “好的，书籍。” 王阳华拿着材料离开了办公室。 此时在辽东省奉天市， 省韦大院内， 辽东一把手正坐在办公室里， 与父亲通着电话。 谈话的主题，是关于高育良下一步的去向问题——是调往中央，还是安排到天海工作。 对于高育良的安排，李建波更希望他进入中央。 目前，全国最年轻的省级实权领导， 就是他李建波和高育良两人。 高育良出生于1965年，今年五十二岁。 李建波生于1963年，今年五十四。 五十多岁的正省级干部并不少见， 但像他们这样掌握实权的封疆大吏， 整个国家也不过就是这两位。 “关于高育良的下一步安排，” “现在有两种不同的意见。” 李建波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望向窗外， 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 “目前上层的意见并不统一。” “赵副管家支持高育良直接进京，出任国家外事委员会主任。” “但督察院院长郭老持不同意见，他认为高育良虽然擅长经济，出身学院派，但也有丰富的基层经验。” 是的，基层经验。 对他而言，农村不是基层， 城市才算是基层锻炼。 “而且……” “结合目前整体局势来看，” “让高育良去天海更为合适。” 听到这里，李建波沉默了。 他当然明白，去天海意味着什么。 只要不是糊涂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深意。 “那两位的意思呢？” 李建波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的底气，不仅仅是来自父亲， 还来自背后支持他的老派人物。 正是因为他们判断高育良不可能顺利上升， 他才有机会去争取那个位置。 他甚至已经能预见未来的格局： 新旧两派之间的博弈。 老一辈代表的是他父亲和汏佬， 而新一辈，则是高育良背后的岳父。 “目前态度还不明朗。”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无奈的回应。 这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地方。 谁也无法判断汏佬的真实想法， 至于二佬那边，态度就更加模糊不清了。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都察院那边肯定是站在高育良这一边的，那里可是严柳派系的核心阵地。 此外，内阁里几个关键的文秘部门也多半倾向他。 但眼下最棘手的问题在于—— 严书籍和柳部长这两位老前辈，身体都还硬朗得很。 如今局势尚不明朗，很多事情还难以预料。 再加上时机未到，不少势力都还在观望，不会轻易押注。 再等个三四年，情况会更清晰一些，那时各派系也才会真正动手布局。 “你别想太多。” “踏实做好自己的事。” “有些事情，急不得。” 李建波的父亲在电话挂断前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他太了解儿子的性子了。 “嗯，爸……” “您说得对。” 父子俩寒暄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不急……” “唉……” “我怎么能不急？” 李建波放下手机，一脸无奈。 这种局面，让他怎么安心？ 他的仕途路径和高育良完全不同。 高育良是脚踏实地一步步从基层干起来的，有丰富的基层经验，也经历过一些复杂局面的考验。 而李建波走的是青年团系统的路线。 他从国家青年团系统调任外省做副职，后来又升任正职。 三年前才调到辽东担任一把手。 此刻，在京州。 高育良也在和老丈人通电话，谈的是自己下一步的安排。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样的道理，不争一争，怎么能行？” “好，我明白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便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高育良径直打开办公桌上的电脑，登录内部系统，搜索“李建波”。 对这个人，他当然不陌生。 人家可是京城有名的“天骄”。 李建波，1963年出生，1992年博士毕业，进入京大校团委工作。 1995年出任京大团委书籍，随后历任京城某区共青团一把手、京城团市韦副书籍、书籍。 2007年调任东北某省团委书籍。 2008年进入国家青年团系统担任副职，2010年升任正职，同年调往某省任副职，2012年升任该省一把手，2014年调任辽东省韦书籍。 从1992年到2010年，短短十八年间，从一个普通干部成长为正省级大员，可谓平步青云。 “真不愧是天骄。”高育良看着资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妈的，这人真是开挂般的晋升。 自己从一个普通干部爬到正省级，用了整整二十六年，每一步都是拼出来的。 高育良的路，是实打实从最基层杀出来的。 他起步时，没人扶持，没靠山，全靠自己打拼。 尤其是升到副省级之前，吃了不少苦头。 老丈人是在他当上市韦书籍以后才开始帮衬一些，随着他职务越高，支持力度才越大。 当然，高育良也不会因此埋怨岳父。 这是人之常情。 就像一个亲戚，如果自己混得不行，别人自然不会轻易出手相助。 只有当这个人已经有一定分量时，才会考虑拉一把。 资源共享，说到底，是一种利益的交换。 “与其坐等……” “不如先发制人。” 高育良靠在椅背上，喃喃自语。 他的脑海里，一个个想法正逐渐成型。 要动手，就得精准打击对方的要害。 哪里是他的软肋？ 自然是他的根基所在。 地图上，辽东的轮廓被他紧紧盯住。 计划，正在酝酿。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是辽东省。 他按下接听键，多年官场经验告诉他，接电话时谁先开口，谁就容易落下风。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高育良，我是李建波。” “你大概误会了什么，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敌人，你也不必这么如临大敌。” “我听说你近期要前往鸥洲，所以特地联系你，拜托你关照一下我们这边的几家企业。”高育良听出李建波话里的意思。 他心中顿时有了一些猜测。 要么是妥协退让，要么是国外又生变局。 而且这次风波恐怕不小，足以搅乱原本的局势。 李建波毕竟出身青年团，人脉资源非同一般。 他亲自来电，目的显然只有一个。 “我听说我们这边最重要的底牌已经被人察觉了。” 高育良脸色微微一沉。 “这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这边才刚安排好行程，你就告诉我关键情报已经泄露，那我拿什么去应对那些难缠的家伙？” 李建波语气有些无奈。 他并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之前被父亲狠狠训了一顿，他已经彻底清醒，尤其是得知国外那边突然出现变故。 那件事情非常棘手…… 第205章 想法风险不小! 此次接待工作由国家最高外事官员马鹏刚亲自负责。 见高育良到来，他立刻迎上前打招呼。 “老高，你这可是雪中送炭啊，要是现在有酒，我先敬你三杯！” 高育良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你是想提前给我庆功吧？那可得把好酒备足。” “多备点，我老高出马，哪有搞不定的道理？” 几句玩笑话，便轻松化解了马鹏刚的调侃。 由此可见他的机敏与智慧。 国家的老一辈人物，大都如此。 他们习惯用长辈的语气和大家寒暄，尤其在与同龄人相处时，总爱开些风趣的玩笑，周围的人也乐于跟着笑。 马鹏刚招呼众人落座，将高育良请到自己身旁。 柳映雪则坐在次席位置。 马鹏刚笑着开口： “今天这场面，就像战前点将，咱们来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吧。” 高育良摆摆手。 “大家应该都认识我，我就不多说了。” 毕竟他可是常上电视的人物。 这时候再一本正经地介绍自己，反倒显得多余。 他转而将机会让给了柳映雪。 柳映雪穿着一身深色简约套装。 显得知性又端庄，既有文化气质，又不失亲和力。 “我是柳映雪，是老高的夫人，这次出行，咱们要齐心协力，多多合作。” 众人纷纷鼓掌回应。 马鹏刚看着其他人笑了笑。 “好啦，你们的领队已经见过了，接下来大家就轮流介绍一下自己吧。” 第一个自我介绍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高育良略带笑意地接话，准确无误地报出了他的名字： “乔一波，你父亲乔老先生当年在联合国大会上那一声笑，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我记得你。” “你本人是从家国科技大学出来的，难得的人才啊。” “这次你是什么职位呢？” 乔一波轻轻推了推眼镜，笑着回答： “领导，您可真会说，我这次是来做您的助手的，是谈判团的副职。” 接下来，轮到第二位介绍自己。 “我叫林颜，家国语言大学毕业，负责这次的翻译工作。” “我叫张子然，负责这次的安全保障。” 高育良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子然。 他身形偏瘦，肤色黝黑，但眼神中透着一股精气神。 特别是他手臂很长，侧脸到脖颈处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高育良转头看向马鹏刚。 “老马，你以前在部队里待过，你觉得这位小张怎么样？” 马鹏刚微微一笑。 “老朋友，我可不是拍你马屁，小张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尖子。” “他可是拿过三届特种兵冠军的狠角色。” “18岁就当上正连职，从基层一步步上来，不容易。” 高育良满意地点点头。 他越来越欣赏这种从一线干出来的年轻人。 其余的人大多是随行人员，简单介绍后就不再多言。 马鹏刚还有要事要和高育良沟通，自然也就没空和其他人寒暄了。 两人直接上了顶楼的茶室。 坐下后，马鹏刚开口了。 “临时请你出山带队，真是不好意思。”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传奇汽车的事。” 高育良点点头，他已经从李建波那里听说了。 “放心吧，我有把握处理好。” 马鹏刚听后很高兴，但接下来还有更棘手的事。 “不瞒你说，这次的任务可不轻松，重点是税务问题。” “另外还得让他们更愿意接受我们的汽车。” “只有这样，我们的机械产品才能真正进入他们的市场。” 高育良当然明白其中的难点。 因为两边的机械理念完全不同，家国主张机械辅助人类； 而国外许多国家则倾向于机械代替人类，甚至服务于人类。 但这种想法风险不小。 就像一把刀，不会使的人拿在手里容易伤己； 而即使会用的人，一个不小心也可能反被所伤。 因此，国外那种机械主导的理念，其实是一把双刃剑，随时可能伤及自身。 而家国则完全不同，坚持走辅助路线。 所以家国制造的汽车，在理念上就和他们截然不同。 高育良对此理解得很清楚。 家国的汽车制造水平已经相当成熟。 但总有一些人一味推崇国外产品，说些不着调的话。 他们根本不知道，家国每年出口的精密部件几乎已经跃居全球第二，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 家国讲究的是性价比和实用性，很多人之所以觉得家国产品不行，不过是旧观念作祟。 实际上，家国自主研发的各种产品，哪个不是好评如潮？ 比如西风导弹、长剑导弹，口碑一直很好。 高育良笑了笑，说道： “说到底，最重要的就是改变观念，否则其他一切都无从谈起。” 马鹏刚点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 “我只能祝你顺利了，明早一早的航班，千万注意安全。” 高育良笑着应下。 之后，大家一块吃了顿饭，气氛轻松愉快。 回家的路上，高育良把明天一早出发的消息告诉了柳映雪。 “哎呀，这么急啊，我还打算买点东西呢。” “太突然了。” 高育良闭着眼，靠在座椅上。 “形势所迫，那边步步紧逼，再不动手就晚了。” “前面的人已经撑了不少时间，现在该我们上了。” 柳映雪点点头。 “放心吧，这次我们一定能赢，家国也一定能赢！” 那一整晚，两人都辗转难眠。 高育良索性拿出笔记本，把整个汽车税务事件的来龙去脉一一讲给柳映雪听。 从最开始他们抵制家国汽车…… 后来，他们向国内民众出售汽车却征收高额税款的事情被揭露出来。 他们原本盘算着，如果自己国家生产的汽车能卖高价，同时税收也水涨船高，那么别人买了车也只能认了，没话说。 然而，国家没有批准这个计划。 于是整个局势开始朝着关税冲突的方向发展。 高育良讲得越来越起劲，脑海里也在不断回顾这场贸易战的来龙去脉。 一个成熟的头脑就该这样，反复推演、深思熟虑。 他必须抓住机会，反击他们。 除此之外，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要论谈判技巧和博弈策略，这些人连给他提鞋都不配，甚至都得喊他一声前辈。 因为真正的博弈，向来都是出自高明的头脑。 六点刚过，就有人来接他了。 张子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高育良跟他打了声招呼： “小张，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张子然点点头。 “我已经习惯早睡早起了。” 高育良笑了笑。 “好好干，大家都会记得我们的付出。” 张子然应了一声，车子启动，直奔机场。 这班飞机太早，送行的人不多，再说高育良也是临时被换上来的，这件事必须保密。 不能让那些人察觉到任何异常。 等到了谈判桌上，让他们措手不及，措手不及才好。 飞机起飞，众人各就各位，高育良关上了座位边的小窗。 接下来，就是远赴布鲁克尔的旅程。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他们终于抵达谈判地点布鲁克尔。 而当地的中方人员也早已做好准备。 刚下飞机，他们就被接上一辆中巴车，前往下榻的友谊酒店。 途中，张子然简单介绍： “来接我们的是本地主要负责人康克尔。” “我看过你的资料，虽然我们是第一次见面。”说完，他便沉默地望向窗外，神情警觉。 高育良笑着打圆场： “小康啊，别介意，他这个人就这样。” 康克尔微笑着点头回应： “我明白的，咱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不会计较这些。” “领导，我们现在面临不少难题。”康克尔随即转入正题，“我们不仅被传奇汽车出卖，而且我担心他们掌握的信息越来越多。” “接下来的谈判恐怕会很艰难，希望您有所准备。” 高育良在飞机上十多个小时都没收到新消息，对传奇汽车再次泄密的事还一无所知。 李建波之前还说要帮忙，结果现在搞成这样？ 高育良沉住气，问： “他们提了哪些要求？” 康克尔递上一份材料。 “他们在原谈判条件的基础上，又加了5%的关税。” “另外，还要求我们对武器问题做出解释。” 高育良一脸疑惑。 第206章 这损失，谁来担？ 高育良并不担心舆论战，那些他都能应对。 他真正担心的，是对方借机敲诈一笔武器税。 要知道，对面那帮人大多是流氓出身，一个个比谁更没底线。 他必须小心应对。 这样的人耍什么手段都不奇怪。 他这次来的任务就是见招拆招。 “说实话，这次局势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他们八成是想用武器税压我们让步，好顺理成章地抬高汽车进口税。” “你说，如果我们真的让步，他们会怎么想？” 康克尔正埋头整理文件，完全没想到高育良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要是真接受了这个关税条件，家国至少要损失一百亿！ 他顿时有些着急。 “领导，这一百亿可是冤枉钱啊。” “这笔钱要是能省下来，我们自己人能过得好多少？” 高育良笑了笑。 “你先别急，我可没说真要给这一百亿。” 康克尔一脸困惑。 既然不是真心打算给，那还谈什么答应？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高育良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换个角度看，如果我们同意加税，他们敢真的收吗？” “再说，我说的是用别的国家的货币来支付这一百亿。” 康克尔一时没反应过来。 脑子里转得本来就慢，这会儿更是卡壳了，连头都有点发胀。 高育良的思路其实很简单。 如果用家国自己的货币来支付这一百亿，会造成严重后果。 本国货币一旦外流过多，就会冲击金融体系。 而且家国原本就规定，单次流通的本国货币上限只有十亿，一下子翻十倍，肯定会引起动荡。 高育良当然不会做这种傻事。 他真正考虑的是用别国货币来支付。 比如孔雀王国的货币？ 那会带来什么后果呢？ 孔雀王国的货币一向不值钱，一百亿对他们来说就是个数字，家国轻松就能凑出来。 但这一百亿如果真流到孔雀王国，他们可就麻烦了。 这么一大笔本国货币涌入市场，势必引发金融震荡，甚至可能造成严重后果。 到时候，整个孔雀王国的经济体系都可能崩溃。 换句话说，这笔钱，就是一枚定时炸弹。 康克尔听完高育良的话，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竖起大拇指。 “您这一招真是高啊！损是损了点，但咱们家国不吃亏。” 高育良笑了笑。 “你还不知道吧？孔雀王国的钱本来就不值几个钱。” “我们用它又怎么样？” “再说了，我现在还只是给布鲁克尔那边留了点情面。 要是真想整他们，我还能用黑洲的货币结算。” 康克尔一听，顿时明白了高育良的意思。 够狠。 要是用黑洲的货币付款，那简直是在给他们添堵。 那边的金融系统本来就不成熟，再来这么一出，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等他们好不容易把这笔钱的问题解决完，估计三五年都过去了。 到时候，家国的汽车早就在大街小巷跑得飞起了，还拿什么借口制裁我们？ 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 事缓则圆。 康克尔对高育良佩服得五体投地。 难怪都说老将出马，一个顶俩，果然不是吹的。 安排妥当入住后，高育良让康克尔把所有相关人员召集起来，开个小会。 “布鲁克尔王国的国王在我出发前就做了充分准备。” “我希望我们接下来能抓住机会，应对得当。” “这次不一定全赢，但必须要有赢的信念。” 说完，他目光转向康克尔。 “传奇汽车的人到了吗？” 话音刚落，一位身材修长的女子站了起来。 不过，她看起来不太像家国人。 她微笑道：“领导，您真是有眼光，我是费欧娜·唐，一半家国血统，咱们算是自家人。” 高育良摆摆手。 “别提什么混血，也别跟我拉关系。” “在我们家国，介绍自己都是先说姓，没谁把自己的姓放后头。” 费欧娜脸色微微一变。 高育良也不在乎气氛是否尴尬。 他继续说道： “今天也有其他品牌的车企在场吧？” “传奇汽车要不要表个态？” “从现在开始，传奇汽车的代表不得参与任何会议，除了今天这场。 任何消息不准接收，更不准泄露。” 费欧娜脸色骤变。 这几乎等于是把自己排除在游戏之外…… 她语气冰凉地回了一句。 “您这做法，不就是想让我们彻底退出市场吗？” 高育良微微颔首。 “你还真说中了。” “在来之前，我拿到了一份文件，你是想自己看，还是我念给你听？” “关于勒令传奇汽车退出市场的通告。” 这几个字刚读出声，费欧娜就立刻伸手抢过文件。 而其他车企的代表几乎忍不住笑出声。 谁也没想到传奇汽车竟先主动“自残”起来。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而且看这架势，传奇好像自己都不想在这市场里待了。 费欧娜一看高育良动了真格，连忙开口。 “这不公平！怎么能因为一次小小的错误，就让我们承担如此严重的后果。” “我觉得这个决定太过武断。” 高育良冷笑一声。 他们造成的损失实在太大了。 光是布鲁克尔提出的增税建议—— 每提升1%，就相当于损失上千亿。 更要命的是，每增加1%，基数还会乘以1.45倍。 也就是说，这个增幅是滚雪球式的。 到那个时候，国家好不容易收来的关税，转眼又被别人拿走了。 这损失，谁来担？ 费欧娜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但心里依然无法接受。 毕竟国内市场这么大。 如果传奇汽车真的被全面踢出局，后果将难以承受。 两千多万用户也不会答应。 传奇汽车将面临全面崩塌，绝不能让这种局面发生！ 她急得嘴唇发白。 康克尔适时出声劝道。 “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费欧娜也实在想不出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 等她离开后，高育良神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他笑着说： “其实我今天来的第一件事，本来是想请大家吃顿饭。” “但你们也别怪我，刚见面就得先把叛徒的问题处理一下。” “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尝尝我家乡的味道，怎么样？” 众人听后都觉得高育良挺有意思。 才刚见面就要请客吃饭，这可是个好兆头。 高育良是从基层一步步爬上来的人，自然懂得如何鼓舞士气。 在这种困难时期，最需要的不是空洞的加油打气，而是凝聚人心。 他先是让人摸清了每个人的口味偏好。 准备了饺子和汤圆两种传统点心。 除此之外，他还亲自下厨，和大家一起蒸了一条鱼，又炒了几个家乡小菜。 其实高育良挺喜欢下厨的。 他认为，真正的创造力，是在厨房里诞生的。 可惜岳父一直看不惯这种事。 总觉得一个男人整天围着灶台转，没出息。 就应该在自己的位置上干出一番事业。 如今终于远离了老爷子的唠叨，他才能在这儿一展厨艺。 饭菜一端上桌，他还特意让康克尔从仓库搬出了黄酒。 甚至还有家国最高品质的通华红酒。 “你们可能不知道，通华红酒才是真正代表我们国家的红酒。” “当初先辈们打天下、建国的时候，喝的就是这个。” “外国酒，到底不合咱们的胃。” 众人举杯畅饮。 高育良的用心还不止于此，他和大家深入讨论每一个细节问题。 大多数事项都已达成一致。 第207章 不卑不亢，是谈判的第一步! 一个小时后，众人已在会场就座，可苏马二世迟迟未到。 足足等了十几分钟，国王才匆匆现身。 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高育良： “你就是你们家国新上任的代表团负责人？” 翻译刚要开口，高育良轻轻一抬手制止了他，随即用流利的布鲁克尔语回应。 在场众人惊讶不已——原来高育良还有这本事！ 其实，早年间他就下过苦功，学了不少冷门语言。 这也成为他仕途上的一大助力。 正是因为掌握这些语言，他才有机会参与许多涉外事务的协调。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而只要完成这次任务，回去之后李建波就彻底不是他的对手了。 到时候，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苏马二世也露出惊讶神色： “你会说我们的语言？！” “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高育良淡淡一笑： “阁下无需拘谨，您能迟到这么久，想必平时也不太把别人放在眼里。” “不过我还是希望，即便有些不愉快，咱们还是能解决问题。” 苏马二世点点头： “那我们就直入正题吧。” “目前有两个问题，一是汽车关税，二是你们出口武器的问题，我需要一个解释。” “你们的武器并不是主要销往我们布鲁克尔，为什么却出现在我们境内？” 高育良微微一笑： “这事说来也巧，在我出发前，我这边抓了个布鲁克尔的小偷。” “我想请问一下，你们的人是在我们国家取得了‘偷东西’的合法资格吗？” 苏马二世一愣，眼神有些错愕。 高育良趁势而上，步步推进： “其实我们之间的问题并不复杂，这点阁下也很清楚。” “希望我们不要被一些不必要的因素干扰，尽快解决彼此关心的问题。” “如果你非要追问我们为何出口武器……那我只能说，目前这个议题还没正式通过。” “不过如果真要出口了，一定优先考虑你们，给个友情价，如何？”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言外之意也很清楚：你越是逼我们，我们越会用武器贸易压垮你们的生存空间。 布鲁克尔等国靠的，就是各国武器贸易的中转收入。 如果家国也加入武器出口行列，不但会允许其他国家的武器在自家港口中转，甚至自家的武器还便宜可靠。 到时候，布鲁克尔还能赚什么钱？ 更别说他们动不动就给各种名目加税。 一部普通手机，硬要加上所谓的“信息通信费”，听起来冠冕堂皇，其实无非是变相收钱。 一旦家国大举进入武器市场，这些国家的经济将面临巨大冲击。 家国的价格战会让所有人无力招架。 得罪了家国，就得尝尝被彻底边缘化的滋味。 此刻，两人就像站在悬崖边的对手，谁先动手，都得一起坠入深渊。 而高育良这一番强势表态，让苏马二世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压迫感。 他原以为这位刚上任的代表只是个过渡人物，没想到竟如此锋芒毕露。 高育良神色从容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离开对面的人。 眼看苏马二世快要招架不住，局势即将倾斜之时，忽然一个秘书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在苏马二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对方脸色微变，随即整个人像是重新调整了状态，眼神也恢复了几分镇定。 “高先生，如果贵国真打算推进武器出口计划，难道就不怕被国际社会孤立吗？” “我也希望您能慎重考虑。” 高育良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屑。 他还以为苏马二世有多难对付…… 没想到三两句话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提出的质问既没有深度，也不够锋利，缺乏真正的压迫感。 他淡淡一笑，语气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也清楚，当一个人被逼到墙角，往往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选择。” “我坦白告诉你，如果你们继续施压，我们只会加快武器出口方案的推进。” 康克尔几人脸色一紧，显然之前并未听高育良提过这一步。 若真启动武器出口程序，那就意味着这个国家准备与其他大国正面交锋。 苏马二世强作镇定地说道： “我不相信贵国会这么冲动，今天我们就先谈到这里。” 说罢起身离开。 高育良却并未显出惊讶，反而露出一抹笑意。 上车后，康克尔忍不住问： “领导，您刚才为什么突然笑了？” “如果武器出口案真的启动，说明我们已经下定决心与他们彻底划清界限。” “到时候他们肯定会对我们实施制裁，甚至联合更多国家。” 高育良点头，神色依旧平静。 “他们想制裁，就一定会拉拢盟友。” “盟友拉得越多，你觉得对我们是利还是弊？” 康克尔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高育良的话太深奥。 高育良打了个比方： “比如我们推进武器出口案，布鲁克尔的傀儡身份就会被揭开，他背后的操控者也会浮出水面。”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个真正的幕后推出来，面对面摊牌。” 这一番话讲得明白，众人才恍然大悟。 要把真正的对手逼出来，需要时间。 而目前，国家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来积累谈判筹码。 等到那时，主动权就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高育良的想法终于被大家理解。 既然要打持久战，那就不急于一时。 谈完正事，他带着一行人返回友谊酒店，随后宣布放三天假，让大家自行安排。 他自己则打算拜访一位颇有威望的前辈。 当晚，高育良睡得很沉。 长途飞行加上与苏马二世的交锋，让他身心俱疲。 次日清晨，他让张子然送自己前往城郊三十公里外的一家咖啡馆。 “你就在这儿等我，这地方没人敢轻举妄动。” “有事我联系你。” 张子然点点头： “您放心，有需要我随时能到。” 高育良下车，快步朝前走去。 咖啡馆门口，一个鼻梁高挺的外国男子早已等候。 “高先生，罗兰度先生已经恭候多时，请进。” 高育良微微颔首，走入馆内。 罗兰度可不是普通人物，他是世界知名汽车品牌瓦斯的执行总裁。 高育良此行，正是为了推动两国在汽车领域的合作。 见到高育良，罗兰度并未起身迎接，只是默默地将一杯咖啡推到他面前。 高育良落座，开门见山： “贵方真的不愿考虑与我国合作建厂的事吗？” 罗兰度目光微敛。 “高先生，恐怕你对我们的期待过高了。” “贵国制造的汽车在国际上的口碑并不理想，甚至本国消费者都未必买账，我又怎么能说服董事会投资？” “再说合作方式，你们只提供了品牌和初步构想，却要求拿走四成股份，这比例太高了。 我们最多能接受两成两。” 高育良依旧神色如常。 与外国商人周旋，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节奏。 不卑不亢，是谈判的第一步。 更何况，这场关于汽车产业的博弈，牵涉深远，关乎未来数十年的发展。 这不是一场几句话就能谈妥的生意。 他现在最要紧的任务，是尽快争取到与家国合作生产汽车的协议。 因为家国在布鲁克尔并没有合法的生产资质。 换句话说，布鲁克尔是机械制造和进口审核最严苛的国家之一，一旦能在这里过关，其他联盟国家基本上都会放宽审查，顺利进入市场。 这也是高育良并不急于求成的重要原因之一。 他有足够的耐心来处理与苏马二世的博弈。 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罗兰度之所以态度强硬，就是认定他们在布鲁克尔无法直接销售产品。 如果高育良能设法让家国汽车成功在布鲁克尔投产，那罗兰度自然会重新评估立场，转而寻求合作。 瓦斯汽车是家国汽车工业起步阶段的重要支柱。 他们生产的桑塔系列轿车在家国畅销二十多年。 他们拥有最成熟的制造技术和最先进的生产设备，如果双方能顺利合作，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家国方面提出的要求是持有合资公司40%的股份。 但罗兰度对此极为抵触，只愿意让出22%。 而这中间的差距，正是企业控制权的关键所在。 罗兰度甚至毫不掩饰地说道： “你们家国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否则也不会来找我。” “瓦斯手里掌握着雄厚的资金，如果能够联手，当然是好事。 但如果谈不拢，那我们就会变成竞争对手。” 其实，瓦斯原本也计划走与家国相同的市场路线——主打中低端消费群体。 毕竟高端市场所能覆盖的人群非常有限，而且大多数消费者已经形成了品牌依赖，很难轻易转向新品牌。 因此，他们并不担心竞争。 高育良问他一句： “看在我们合作多年的份上，你真的愿意这样做吗？” “我要告诉你，家国现在完全有能力与瓦斯一较高下。” 罗兰度双手一摊： “我们在家国拥有1.5亿用户，占据了你们汽车市场40%的份额。” 第208章 要不要打个赌？ 罗兰度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高育良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罗兰度提醒道： “如果你今天走出这个门，以后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下一次见面，我的底线只会是20%的股份。” 高育良仿佛没听见，脚步加快，头也不回地离开。 罗兰度揉了揉额头。 “我真的搞不懂这个年轻领导在想什么，赶紧通知国王，调整策略。” 罗兰度为了实现瓜分家国市场的目标，早就与布鲁克尔的工业管理部门暗中达成合作。 他这次与高育良见面，不过是充当一枚棋子。 至于结果如何，他并不在意。 苏马二世得知情况后，更加不把高育良放在心上。 在他眼里，高育良只是一个缺乏谈判经验的人。 这种人，即便成为对手也不足为惧。 于是苏马二世继续坚持原有策略： “必须降低我们的关税，让他们提高对家国的汽车关税，逼得他们举步维艰。” 布鲁克尔内阁在命令下达后的三分钟内，就迅速出台了以苏马二世意志为核心的法案。 家国的汽车市场开始步入寒冬。 高育良回到友谊酒店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马鹏刚。 马鹏刚显得非常焦急： “老高，怎么样？有没有谈出点眉目？” “我知道这次不容易，比我们预想的复杂，但我希望你能全力以赴。” 高育良将手边的文件轻轻推开： “领导，这次可是你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啊。” “瓦斯那边还是坚持原来的22%，我们提出的40%他们坚决不同意。” 马鹏刚眼神微沉。 这个条件，他和家国区的瓦斯总裁之前已经沟通过，是基本可以接受的。 为什么现在上面又突然改变了策略？ 瓦斯汽车背后的真正决策者，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马鹏刚对这种状况并不陌生。 说白了，他们一边在家国赚钱，一边又设法削弱家国产业，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只是因为现实压力，一时无法对他们采取实质性制裁罢了。 否则，怎能容得下他们这般嚣张？ “老高，你尽管放心，这个局面我心里清楚得很。” “年轻人不懂事，就该好好管教。 另外，我儿子马康康稍后会去找你，看看他能不能帮上你点忙。”高育良笑了笑。 “领导，您这是在暗示我要重用令公子吗？”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谈判代表，权力没那么大啊。” 马鹏刚的意图，正如高育良预料的一样——借这件事，让马康康露脸出力。 只要他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得当，等回国之后，前途自然一马平川。 其实这也并不难理解，很多高官子弟最初也都是这样起步的。 高育良心里多少有些不快。 人和人之间确实没法比。 但既然马鹏刚已经开口了，自己总不能驳了面子。 否则，以后谁还愿意帮忙？事情一旦难办起来，问题就复杂了。 马鹏刚故意卖了个关子。 “你放心，我儿子一定会全力协助你，一定！” 半小时后，马康康乘坐一辆国产高端轿车驶入友谊酒店。 三十岁上下，刚从布鲁克尔的家国工业大学毕业。 相貌堂堂，气质不凡。 高育良亲自下楼迎接。 相比起马鹏刚的沉稳，马康康显然更外向，也更懂得人情世故。 看到高育良亲自来接，他显得既谦逊又热情。 “太感谢领导亲自迎接。” “我还以为您是个年长的前辈，没想到这么年轻，简直像同龄人一样。” 这番话让在场的康克尔等人忍俊不禁。 高育良笑着指了指餐厅的方向，引着他走进去。 落座之后，高育良率先开口。 “康康，你父亲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把情况大致说了一下。” “听说你也在布鲁克尔读大学？快毕业了吧？” 马康康点点头。 “今天下午就是毕业典礼，不过也就是个仪式而已。 我听说咱们家的汽车企业正面临税务方面的麻烦。” “我希望自己能在这方面出点力。” 高育良略一沉吟。 “不瞒你说，家国汽车确实遇到了难题。 瓦斯突然转向，背后捅了我们一刀。” 马康康出身工业名校，又是高干子弟，自然听得懂这些话。 他也确实脑子灵活。 “领导，今天在座的想必都是您信得过的人。” “我觉得我们不必非要依赖瓦斯。 他们多次在关键时刻背弃我们。” “根据我的了解，三年前和三年后的瓦斯汽车用的材料变化很大，质量明显下降，说白了就是更脆、更不安全。” 而这些情况，瓦斯从未公开说明。 他们一直把家国消费者当成容易糊弄的对象， 甚至认为哪怕只是造个铁壳子，也会有人买账。 还将大量未经验证的技术应用在新车上。 高育良对此也多次督促工业部门加强监管。 最终，家国工业部长也坦言，瓦斯不会轻易改变，因为一旦调整，意味着数千亿的投入。 高育良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康康，如果我们要自己搞汽车牌照，这事儿难吗？” 马康康摇了摇头。 “这事不难。 我们可以收购一家濒临倒闭的车企，稍作包装，重新推出产品。” “您这是有想法了？” 高育良点头。 “没错，我得做点改变，不能让瓦斯骑到我们头上。” “这件事就交给你，只要你办成了，就是大功一件。” 马康康没想到，高育良会这么直接地交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 其实，高育良并非刻意抬举他， 而是上有领导指示，总得给几分薄面。 再说了，像马康康这样想为国出力的人才，也的确难得有门路施展抱负。 然而，马康康刚回去不久，就打来了电话。 “领导，有个好消息，咱们可能不用收购了。” “国内有一家车企叫格宁，他们在当地注册了一个叫宁克的汽车品牌。” “资质齐全，完全可以替我们出面应对。” 高育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是家国企业应有的担当。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眼神中透出深远的光芒。 既然宁克已经入场，那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就该对瓦斯汽车动手了。 高育良默默盘算着。 “你尽快联系宁克汽车，让他们尽快打响新品牌。 我会和相关部门沟通，确保他们获得充足的资金支持。”马康康重重地点头。 当天晚上，宁克汽车联合其母公司格宁汽车发布了一则联合声明。 他们宣布将派出代表国家性能车最高水平的赛车，参加三天后在布鲁克尔举行的拉力赛。 而这辆出战的赛车，正是宁克的第三款车型。 声明一经发布，网上便是一片讥讽和质疑。 也难怪如此，一家此前默默无闻的车企，突然间推出一个子品牌，又迅速决定派出刚下线的第三款新车参赛，怎么看都像是一支草根队伍临时上阵。 就连苏马二世也打来电话冷嘲热讽。 但高育良只是淡淡地回应，请他一同前往现场观赛。 苏马二世没再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 不久之后，罗兰度总裁拨通了高育良的电话。 “高先生，我看你最近情绪不太稳定。” “怎么做出这么冒失的决定？” “即便我们家国在汽车工业方面还不够强，也不必如此激进。” 在他看来，格宁汽车及其子品牌简直就是在自取其辱。 高育良语气平和。 “那你的意思是，家国汽车不可能赢过你们？” “要不要打个赌？就赌瓦斯汽车会被我们彻底击溃。” 罗兰度沉默良久，这是他第一次听高育良带着情绪说话。 他终究没再多言。 高育良提醒他： “如果你的公司能低调一点，或许还有机会改变结果。” “否则，今晚你可能会收到一个令你难以置信的消息。” 话音未落，电话已被挂断。 罗兰度还想追问，但已无人回应。 他摇了摇头，认定高育良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手段。 从目前来看，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高育良挂断电话后，立刻联系了马鹏刚。 不惜一切代价，将瓦斯汽车列入制裁名单。 同时，吊销其在国内的生产许可。 如果他们还想继续造车，只能另寻他路。 当然，最理想的结果是他们主动放弃挣扎。 如果瓦斯汽车真的退出家国市场，恐怕不少人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第210章 什么叫经济执行官？ 高育良采取的一系列措施，使本国汽车产业止住了持续下滑的颓势。 除此之外，他还支持马康康打造了一个全新品牌。 新车标上挂的也是布鲁克尔的牌照。 也算是高育良给予对方的一点补偿。 这正是典型的“先打一巴掌，再给颗糖”。 剩下的问题都不算大，完全可以交给其他人处理，而高育良本人则专注把控全局。 布鲁克尔以高山风光著称。 高育良也打算带柳映雪出来散散心。 正好登登山，领略一下自然风光，特别是山顶的雪景别具一格。 张子然为两人安排从附近的雪山出发，并做好了沿途的安保部署。 两人原本是想来一次自驾旅行，但身在异国他乡，这种事风险太高，自然不可行。 就在他们于山顶的休息驿站稍作停留时，几个不速之客突然到来。 一位中年男子，带着两名外国模样的随从。 高育良正低头喝水，没理会他们。 对方递上名片后自我介绍： “您好，我叫唐凯特，是瓦斯汽车新上任的财团主席。” “希望能有机会和您谈一谈。” 高育良放下水杯，语气冷淡： “我们和瓦斯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个养育了瓦斯的国家竟然被无情抛弃，这和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有什么区别？” “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我都希望你尽快离开，别浪费时间。” 唐凯特却不慌不忙地坐下，拿出一份文件推了过来。 “我们已经认真考虑过了，希望贵方能够取消对我们工厂的限制。 同时，我们也决定今后专注于高端市场，不会再对贵国汽车品牌造成任何影响。” 高育良嘴角一扬，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看来这位年轻人真当他是个糊涂蛋。 “瓦斯的起家史，你觉得我真的不了解吗？” “最初你们是做发动机起家的，后来转型做军用车辆。” “战争一开，你们大赚一笔，随后转向民用车市场，主打的便是价格亲民、质量可靠，至今瓦斯仍是中低收入阶层的首选车型，你难道不知道这点吗？” “如果我们真解除限制，不出两个月，你们一定又会推出一个子品牌，打着瓦斯的旗号，迅速抢占市场！” “到那时，所有人都会为它买单，而且等于你们实现了品牌的差异化，还能借限制令这事儿炒作一把。” “这不是变相给你们打了广告，顺势让你们摆脱困境吗？” “真聪明啊，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唐凯特仍旧面带微笑。 “没人给我们出主意，我们只是真心希望与您合作。” “我们会努力打造更优质的产品，回馈家国市场。” 高育良盯着唐凯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但这个念头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以前从没想过这种可能。 他脸上仍旧毫无表情，仿佛一潭死水。 这让唐凯特感到十分困惑。 他原以为高育良不会这么冷静。 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尴尬地坐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柳映雪低声说道： “我有点累了，我们回去吧，今天玩得挺开心的。” 高育良点头，随即站起身，准备离开。 唐凯特还想说什么，可惜没人再搭理他。 回到住处后，马康康很快就被召了过来。 令他意外的是，高育良竟准备了一顿规格不低的家宴。 柳映雪帮忙切了些水果，便回房去了。 马康康一脸疑惑。 “这里也没外人，我就叫您一声高叔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您是想感谢我这次事件中的付出，那您这也太简陋了吧，太抠门了。 您怎么也得请我去高档餐厅吃顿饭才对吧？” 高育良只是笑了笑，没多解释。 “高叔叔的收入没那么夸张，虽然在大酒店工作，但今天也没法去成，就买了点海鲜，简单吃点。” “另外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想听听你怎么看。” 高育良把遇见唐凯特的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 马康康眉头轻轻皱起。 “是不是他脸上有道淡淡的疤痕？” 高育良有些惊讶。 “你们认识？” 马康康苦笑了一下。 “岂止认识，他以前还是我的导师之一，不过后来因为理念不合，我选择不再跟他学。” “后来听说他被瓦斯汽车用高薪请去做经济执行官，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高育良听后有些疑惑。 “什么叫经济执行官？我们国内车企没有这个职位啊。” 马康康笑了笑。 “说白了，就是负责跟当地经济管理方面的人对接。” “这类人特别难缠，软磨硬泡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高育良听了点点头，今天唐凯特那种不依不饶的态度，确实像他说的那样。 接着，马康康又讲起另一个情况。 “其实经济执行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职责，就是推动当地的经济联合合作。” 高育良听懂了。 唐凯特这次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谈合作。 这种联合合作一旦达成，对推动地方经济确实有效，他们也能借此获利。 难怪他会主动找上门来谈。 高育良继续讲述剩下的细节，包括唐凯特提出的问题，以及自己当时的回应。 马康康抿了一口高育良亲手煮的花雕酒。 “您说得没错，他们确实是冲着这个来的。” “不过我也挺纳闷的，瓦斯汽车明明是要赚我们的钱，怎么还敢和他们站在一起？他们在打什么算盘？” “而且现在又想和家国再联手一次，这不就是已经背叛过一次，还想再来一次？” 马康康有些想不通。 其实也难怪他这个年纪的人看不透。 要不是高育良是老江湖，恐怕也得被瓦斯汽车这招给绕进去。 他们盯上的是家国庞大的用户基础，超过一亿人。 如果家国的汽车用户持续增长，瓦斯汽车还能赚得更多。 但他们并没有选择继续合作，而是打算扩大市场版图。 他们的目标是全面掌控。 早在三年前，就开始把重点从整车制造转向零部件生产。 也就是说，他们正在调整战略布局，从整车销售转向零部件供应。 如果这个计划真的成功了，他们几乎可以垄断整个产业链。 现在家国的汽车工业刚刚起步，很多核心的零部件才是真正的竞争力所在。 而这些，正是瓦斯汽车的强项。 这样一来，他们自然能大展拳脚，占据先机。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再加上目前家国的汽车品牌越来越多，无论是乘用车还是工程用车，都离不开本土零部件的支持。 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建议，某些零部件必须实现国产化，不能再依赖进口。 如果瓦斯汽车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真能赚个盆满钵满。 几十年前，他们靠整车赚了一大笔。 如今又想靠零部件再来一次。 背后的策略确实深远，真是高手布局。 高育良清楚，家国已经给过他们一次机会。 可瓦斯汽车选择了背叛。 这样的人，不值得再从家国赚一分钱。 留下他们，只会成为家国发展的绊脚石。 马康康继续问道： “那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该做哪些准备？” “是不是该出台一个限制政策？” 高育良摇了摇头。 “再出新的限制政策，先不说会带来什么影响，你是限制他们生产，还是限制他们销售？” “而且他们肯定早就准备好所有手续，在没人察觉的情况下完成了布局。” “不用多想，只要你现在着手调查，他们所有的背景资料都能查到。 这个问题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说罢，他夹起一块鱼肉，递给了马康康。 高育良的眼光太犀利了，而且极具穿透力。 他几乎能预判瓦斯汽车的每一步动作。 这样一来，瓦斯汽车就如同透明人一般，任何举动都逃不过高育良的视线。 特别是那道限制令发布后的连锁反应。 这等于给了他们一个表达不满的渠道，所以这件事必须慎重。 家国之所以出台这项限制，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站在了对立面。 如果以后再允许他们重返国内市场，就不能像从前那样轻易放手。 马康康听得更迷糊了。 尤其是跟在高育良身边的这段时间。 他越发觉得，这位领导就是一位高手中的高手。 面对挑衅，他总能沉着应对，先布好局。 等对手真正动手时，他早已准备好了对策。 一旦对方陷入劣势，他便会步步紧逼，直至对方彻底认输。 马康康越来越觉得，高育良的能力远超自己的想象。 而高育良却依旧平静，继续与他剖析利害。 “我的想法是，瓦斯汽车就像是颗定时炸弹。” “现在不能贸然引爆它，是因为我们国内还有近一亿的用户，其中大多数是社会稳定的中坚力量。” “如果瓦斯汽车出了大问题，他们会跟着一起陷入困境，这是我们不愿看到的。” “但我绝不允许他们一家独大。 所以，我认为要抓住时机，把瓦斯汽车掌控在我们手里。” 马康康瞪大了眼睛。 “您的意思是——收购？” 第211章 何必执着于一个电话？ 马康康只觉得像被雷击中了一样。 他们面对的是汽车界无可争议的巨头。 要收购这样一家企业，可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 也不是靠做梦就能实现的，那得在谈判桌上真刀真枪地拼杀。 没个三五年，恐怕连边都摸不到。 他觉得高育良的想法实在太过大胆。 即便真要将他们排除出市场，也完全没必要付出这么高的代价。 高育良却不急，耐心地说道： “你刚才说的，我也认真考虑过。” “我们现在面对的情况，就像是有人把一根针扎进了我们的心脏。” 这个比喻贴切又形象。 瓦斯汽车的存在，对国内汽车业的发展始终是个隐患。 它的存亡，对家国都会产生巨大影响。 这种局面，高育良自然难以接受。 还有更多复杂的因素需要权衡。 比如用户群体的反应、国际制裁的连锁效应等。 这些都是必须纳入考量的点。 更重要的是，家国的汽车产业正在推进战略转型。 过去，中低端市场一直是主战场。 而现在，高育良的目标，是让家国品牌杀入这片红海。 在他看来，既然宁克能够打开局面， 那就能有第二个、第三个品牌紧随其后，不断崛起。 这才是他真正关注的方向。 马康康听完，仿佛醍醐灌顶，觉得自己以前读过的书都白读了。 他从未想过，高育良是在怎样的深思熟虑中完成了这些战略转变。 既然暂时无法直接对付躲在背后的人，那就逼他们出来正面交锋。 只要瓦斯汽车愿意谈判，高育良就有下一步的应对之策。 换句话说，他已经悄悄织好了一张网， 一张足以将他们彻底吞没的大网。 这一顿饭两人吃得心情舒畅，话题从家国大事聊到行业趋势。 马康康全程都在努力模仿高育良的思维方式。 临走前还在反复回味、复盘，整个人都沉浸在思考中。 可他刚走，康克尔就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领导，瓦斯汽车那边提出要我们解除限制令，还派来了新代表。” “看这意思，应该是要和我们谈了。” 高育良此时已有几分醉意， 他摘下眼镜，用毛巾擦了擦脸。 “想谈？那主动权就在我们手里了。” “你明天先去谈谈，谈得成也好，谈崩了也罢，都别着急签字。” 只要康克尔不在文件上签字，主动权就还在他们手中。 高育良总能轻而易举地掌握他们的动向。 一旦签署文件，就再无更改的可能。 换句话说，签完字，就意味着问题才刚刚开始浮现。 康克尔虽有疑惑，但还是依着高育良的安排去做了。 而高育良则关掉手机，叮嘱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他大脑高度运转之后，必须连续睡满二十小时，中途绝不能被打断。 第二天清晨，康克尔带着人启程。 瓦斯汽车从母国慕尼嘿请来了重量级人物——冯克尔曼。 冯克尔曼可不是一般人。 他出身于国家战略研究领域，属于顶尖人才。 他所提出的每一项举措，都是母国经过深思熟虑后得出的结论。 瓦斯汽车是他们在海外最重要的布局之一，关系到税收结构的稳定。 一旦失败，国内的金融体系也会受到牵连。 局面相当复杂。 冯克尔曼等了一会儿，康克尔便带着人走进了会议室。 这次，唐凯特依旧陪同在场。 双方简短握手后，冯克尔曼率先开口： “接下来是正式会谈，请媒体暂时回避。” 记者们闻言陆续离场。 唐凯特安排人检查门窗，并启动了屏蔽录音的设备。 他率先发言： “昨天我们已与高领导沟通过，他表示愿意配合解除限制措施，今天我们讨论的重点，就是解除之后的发展方向。” “此外，我们希望恢复汽车生产资质，并保障上亿用户的权益。” 康克尔轻轻点头，始终沉默不语。 瓦斯汽车的团队感到奇怪，却也只能耐心等待。 其实，双方都不愿在这件事上多谈。 今天能坐在这里，也是迫于压力所致。 冯克尔曼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慕尼嘿总部也希望贵方对限制令做出说明。 当然，我们今天的重点还是围绕解除之后的安排。” “贵国是否愿意取消限制？” 康克尔其实性格里也有几分顽皮。 他有意不表露太多想法，内心也有些抵触情绪。 高育良曾叮嘱过他，这次谈判最重要的是——不能签字。 那他随便应承几句，又有什么问题呢？ 更何况，他对高育良的能力十分信服，甚至想看看他下一步怎么走。 他在心中已有定论，随后开口问道： “那你们解除限制后打算怎么推进？” “还是想了解我们的后续政策？” 冯克尔曼与唐凯特听后，暗自松了口气。 只要他愿意接话，就说明已经进入他们的节奏。 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他们心中虽仍有顾虑，但终究放下了一块石头。 冯克尔曼作为主导谈判的一方，主动引导话题： “我们先从解除限制谈起，之后再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康克尔点头应允。 瓦斯汽车甚至误以为他可以代表高育良做出决定，毕竟他是在布鲁克尔负责对接的高级代表。 谈话渐入佳境，双方甚至开始畅谈瓦斯汽车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无疑给了对方更多想象空间。 午餐时，冯克尔曼还特意派人回去取来一瓶珍藏的家乡红酒。 众人微醺，气氛融洽，却偏偏忘了最重要的——签署协议。 当他们准备离开时，记者们纷纷围上前追问结果。 冯克尔曼和唐凯特一脸自信地表示，谈判进展顺利。 于是媒体开始纷纷猜测：既然没有问题，那接下来的局势一定会比预期顺利许多。 所有人也都开始翘首以盼。 焦急的媒体甚至提前准备好了报道模板，只待正式发布。 等高育良睡醒，得知这一切后，笑得几乎落泪。 “哎呦，没想到他们这么急。” “说实话，我也有点意外。” “他们这么做的背后，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 康克尔以为是自己在谈判中出了差错，但高育良摆摆手： “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已经看穿了他们的底牌。” 康克尔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高育良醒来后笑得那么轻松。 原来，他是在他们面前演了一出空城计。 或许瓦斯汽车那边已经猜到了他的用意，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前来谈判。 这也从侧面反映出瓦斯汽车内部并不稳固，缺乏统一的决策。 如果他们内部能够齐心协力、协调一致地应对高育良，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而高育良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步他肯定要给对方一个沉重的打击。 转眼间两天过去了，外界依旧风平浪静。 主流媒体已经发布了取消限制令的消息…… 然而，高育良和家国方面始终没有公开回应。 一些自媒体也开始跟进炒作，纷纷发布猜测性内容。 马鹏刚也打来电话，语气中带着试探： “老高，听说你和他们谈成了合作？” “这事到底真假？” “要是真谈妥了，我作为你的上级，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高育良笑了笑，语气轻松。 “领导您这是在拿我开涮呢。” “那不过是给他们设的一个局，媒体看不出问题，连瓦斯汽车也没反应过来。” “接下来，我当然要让他们明白，背弃家国的代价。” 马鹏刚听了，点了点头。 他其实更期待高育良的下一步动作。 毕竟半个月前，他还主导解决了关税难题。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照样能扭转乾坤。 而且瓦斯汽车一直以来都是对家国汽车产业持敌对态度的代表人物。 这种骑墙派如果不及时处理，迟早要出乱子。 唐凯特终于坐不住了，主动联系高育良，并提到康克尔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高育良心里清楚，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但他并不着急。 问题有千百种解法，何必执着于一个电话？ 唐凯特态度诚恳地发出邀请： “今天下午有个茶话会，希望您务必出席，我们有一些重要决定要公布。” “关于瓦斯汽车接下来的安排。” 高育良点头答应： 第212章 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件事？ “高先生，我们之前不是已经说定了吗？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 高育良点点头，语气不急不缓： “没错，我们是谈过，很多事也说清楚了。” “但你却没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换句话说，瓦斯汽车还不够资格，以大国的身份与我们对话。 即便是你们的母国，也不能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与我们谈判。” “从今天起，瓦斯汽车现有的管理层将被替换，由新的科研团队接手。 所有管理人员将被分配到不同的工厂工作。 顺便提一句，这个决定，是家国高层一周前就做出的。” 一周前？ 那不正是康克尔与他谈判的时候吗？ 唐凯特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满脸懊恼。 这一幕也被现场记者拍下，并迅速传播开来。 媒体将这张照片称为“汽车之子的崩溃时刻”。 不久之后，唐凯特被瓦斯汽车调离原职。 马鹏刚也等来了他期待已久的消息：家国将重新启动与瓦斯汽车的谈判程序。 而这一切，都是高育良精心策划的结果。 布鲁克尔原本想通过提高关税施压，结果不但没能得逞，反而被宁克套走了八千多亿的股票。 慕尼嘿纵容瓦斯汽车做墙头草，如今瓦斯汽车却面临全面崩溃。 更讽刺的是，当初承诺不会插手的盟友，现在一看瓦斯汽车撑不住了，纷纷转而寻求与家国合作。 瓦斯汽车终于明白，替代者已经登场，而他们已被边缘化。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高育良不仅完成了任务，还漂亮地击溃了瓦斯汽车，赢得了这场博弈的全面胜利。 与此同时，马康康推出的新品牌车型也与宁克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 销售模式从单一渠道拓展为双线并行。 宁克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完成了在布鲁克尔及其周边地区的销售网络布局。 宁克旗下的三号赛车迅速成为众人争相追捧的焦点。 热爱赛车的年轻人开始重新审视宁克这个品牌。 高育良功成身退。 岳父对他的所作所为也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让我在那些老家伙面前挺直了腰杆。” “咱们吃汽车工业的亏已经几十年了。” “现在你这一招，让他们都付出了代价，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别提有多羡慕了。” 高育良微微一笑。 “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 “但现在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只要继续走下去，后面的路自然也会顺畅些。” 岳父点点头。 “其实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高育良心中一动，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 “不会是要我留在布鲁克尔，担任驻地代表吧？” 岳父沉默片刻。 “没错，你是怎么想的？” 高育良一时语塞。 他虽然早有预感，家国可能会因应当前局势做出新的部署，但真正听到这个决定时，他还是有些意外。 留在布鲁克尔，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回去，意味着另一个方向。 而留下，意味着权力的集中，也意味着他将拥有更大的决策空间。 而且，岳父似乎还有更深的用意。 这让高育良不禁疑惑——难道家国早就有这样的打算？ 岳父轻笑一声。 “我知道你一定在犹豫，对吧？” “其实你不用再权衡利弊了，我现在就把实情告诉你。” “家国打算在布鲁克尔修建一个新的多拿港，这个港口将为国家带来诸多便利。 你的任务，就是确保这个港口顺利推进。” 高育良心头一沉。 港口这件事，家国不是没考虑过。 但布鲁克尔地理位置特殊，各国都虎视眈眈。 而且，布鲁克尔完全控制着吉利海峡的出入口。 如果能在当地部署军舰，其他国家对家国的态度势必会更加谨慎。 但这同样是一把双刃剑，一旦与布鲁克尔关系恶化，港口随时可能被封锁，变成一颗弃子。 也许，港口只是诱饵，真正的猎人是家国本身。 而他，就是那颗随时待发的子弹。 岳父显然明白他心中的顾虑。 “你不用想太多，我们彼此都很清楚目前的局势。” “你只要守住这步棋就行。” “放心，家国会始终配合你的行动。” 高育良沉默不语。 电话那头，岳父轻轻挂断了通话。 在这地方建港口，风险实在太大。 即便是民用港口，也不容易获得许可。 究竟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件事？ 情况有些不对劲。 高育良站在窗前，任寒风拂过脸庞，他甚至已经嗅到了一丝家国野心的味道。 与此同时，马康康正与父亲马鹏刚闲聊。 得知高育良对自己儿子的关照，马鹏刚显得十分欣慰。 “说实话，这位高先生的手段非同一般，他是个真正的大脑。” “我也不会说什么让你去模仿他之类的话，因为天才从不被模仿，更无法被超越。” “但我要告诉你，家国正在推行新策略，他将被派驻布鲁克尔。” 马鹏刚语气压低了些。 “你要紧紧跟在他身边，学习他的每一个决策思路，未来，那个人也许就是你。” 马康康虽然对自己的资历仍有疑虑，但他知道，这背后少不了父亲的安排。 “请您放心，我会努力。” “另外，我听说家国还打算让他负责港口的建设。” 马鹏刚点点头。 “对，我也是刚得知。” “据说是为了应对当地复杂的税务问题，但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总之，港口一开，又是一场新的博弈。 你得好好学。” 马康康郑重地点头，随后向父亲道别，挂上了电话。 马康康正在琢磨高育良的布局。 他一时也猜不透高育良会从哪个方向切入。 次日清晨。 家国为高育良调配了一位具有港口背景的新任秘书徐晴。 见面寒暄后，马康康也赶到了友谊饭店。 高育良请两人入座。 这时马康康才注意到站在一旁、个子高挑、长相清秀的徐晴。 两人隔着桌子微微一笑，点头示意。 高育良开口传达了最新的动向： “家国决定在这边建一个港口，你们怎么看？” 虽然马康康早已从父亲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但他还是下意识地保持着一份谨慎。 “家国建港，自然是出于推动贸易的考虑。” “如果国家有意建设港口，我们应该积极配合，全力支持，并且听从您的安排。” 高育良听了，笑了笑。 “马康康，你年纪不大，怎么也开始说这些官话了？” “我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身上有股朝气，不能跟别人一样，变得中规中矩，毫无特色。” 马康康略显尴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刚才那句话说得有点问题。” 高育良把他当作一个还在成长的年轻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节，只是淡淡一笑。 “行了，我们继续讨论正事。” “眼下我们要做的，是争取拿下这个港口项目，而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是全球顶级的航运企业——苏能集团。” 众人听后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苏能集团可是世界范围内的巨无霸企业。 年营收高达九千八百亿。 是全球首屈一指的船舶巨头。 没想到他们也盯上了布鲁克尔这块风水宝地。 形势变得紧张起来了。 徐晴起身，打开了投影设备。 “实际上，和我们争夺的还有两家企业。” “不过他们的实力有限，暂时不具备真正的威胁。” “真正的挑战，来自苏能集团。 据说一旦他们成功建港，将会对我们实施物资转运封锁。” 大家听后心知肚明这意味着什么。 苏能的目标，绝不仅仅是商业竞争。 换而言之，这是一次针对家国的全新形式的挑战。 以往的封锁，大多是依靠国家之间的合作，封锁技术和物资流通。 但一旦上升到这个层面，就会变成两个国家之间赤裸裸的利益对抗，势同水火，难有回旋余地。 那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核心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最初提出这个构想的是勃朗西教授。 “他提出了‘勃朗西构想’。” “他认为，未来的竞争将不再以国家为主战场，而是以企业为单位展开对决，核心是通过金融战代替传统战争。” “如果真是这样，金融博弈将成为主战场，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冲突。” “而苏能正是这类企业的代表。 如果他们的港口建成，不允许我们的船只靠岸，那就等于切断了我们的出海口。 我们的船队，就像失去了依靠的孤儿，漂泊在海上。” 第213章 早已超出了现有智囊团的能力范围! 目前家国在全球航运格局中尚未具备主导地位。 而苏能这只猛兽，已经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无论它下一步怎么行动，家国都不能坐视不理。 高育良缓缓起身，目光坚定。 “我们都要明白一个道理，有句话说得好，狭路相逢勇者胜。” “我们打赢了关税战，这次也一定能打赢港口战。” 无论两场战争最终结局如何，都凝聚着他全力以赴的心血。 港口战争象征着一种全新的作战形态。 看来对方为了对抗家国，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高育良语气坚定地对他们说道： “这次我们的交涉对象，还是布鲁克尔王室。” “但我们得换种方式，毕竟他们对我们以往的套路太熟悉了。” “我觉得我们该回归最初的方针，以合作为主。” 高育良始终相信，布鲁克尔必须成为自己的盟友，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缓解双方的紧张关系， 从而集中力量应对苏能集团。 马康康站起身来， “领导说得非常有道理，我们现在正处在关键的转折点上。” “成败在此一举。” “那现在谁去和布鲁克尔王室谈判？” 高育良将目光投向他。 马康康睁大眼睛，手指指着自己。 “领导，您让我去？” 会议一结束，高育良耳边就没安静过…… 马康康始终觉得自己还不够成熟，难以独当一面。 康克尔帮他收拾办公用品， 柳映雪则在一旁泡茶。 他确实缺乏应对如此大规模谈判的经验， 这种场合，他实在应付不来。 高育良只问了他一句话： “你想当逃兵吗？” 马康康像被雷劈中一样， 呆呆地摇了摇头。 高育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既然你不是想逃，那就记住我刚才说的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苏能集团又不是吃人的怪物，你怕它做什么？” “你越害怕，它就越要咬住你不放。” “这个时候，你就要亮出你的剑，拿出十足的勇气。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如果一开始我就去谈，他们反而会拿这个当筹码，明白吗？” “你只要守住一个底线，不透露我们的真正目的，尤其是港口选址和苏能集团的选址不能重合，这一点千万不能说漏嘴。” 马康康点了点头。 柳映雪笑着打趣道： “这么年轻就能担此重任，这可是你一生的资本。” “今天以茶代酒，干了这一杯！” 马康康喝完茶，站起身来。 “请各位等我的好消息。” 说完，他快步离开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只希望一切能顺利些。 苏马二世自从股市风波之后就一直身体欠佳， 已经前往伏西兰斯吉岛休养。 接替他的是国防大臣宝克隆。 但港口项目却被交给了建设大臣莱文斯基。 莱文斯基对此颇有怨言。 明明这事也牵涉到国防，港口一建，势必需要部署兵力。 可对方却明确拒绝沟通，宝克隆似乎也明白，惹麻烦的事他不能插手。 等待多时的莱文斯基终于迎来了马康康。 “马先生，这次你作为代表前来，我希望我们能开门见山。” “你第一次出面代表，希望我们能谈得顺利，你也希望能交出一份出色的答卷。” 马康康点点头。 莱文斯基率先提起宁克股票和瓦斯汽车的问题： “我们希望先讨论这两个议题，没有结果，我们不会进入港口议题。” 马康康却像没听见似的， 继续翻阅对方准备的各种文件， 还用铅笔轻轻画了一个圈。 莱文斯基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秘书， 他们从未和马康康谈过判，对这位新手的举动感到不解。 而马康康也看出了他们的疑惑。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刚才画圈是多此一举？” “其实我们都误会了。 我不画这个圈，所有文件都可以通过；但我画了这个圈，所有的文件都得围绕这个圈来修改。” 莱文斯基笑了。 这个年轻人真有意思， 居然用一个小小的圆圈讲出这么深的道理。 他对马康康的印象越来越好， 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欣赏。 但谈判立场上，他绝不让步： “抱歉，今天我们只能从宁克汽车股票和瓦斯汽车这两个问题入手。” “其他的，不在讨论范围之内。” “第一条，我们希望对宁克汽车的股权做出限制，不允许你们随意进行股权出售或转让。” “第二点，我们不同意宁克在布鲁克尔境内建厂。 如果一定要落地，必须设在边境地带。” “关于瓦斯汽车的问题，我们依然要求恢复其生产许可，不得干扰其正常经营活动。” “确保瓦斯汽车具备完整生产条件。” 马康康微微一笑，语气轻松。 “这两个问题确实挺敏感。 但宁克如果在这里销售，价格至少要比其他品牌低三成。” “这个问题无需多言，市场自有判断，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 “瓦斯汽车不在限制名单之中，我们已经解除三项约束，它有权自主生产、销售，包括零部件供应。” “之所以目前还无法复工，关键还是技术标准没达标。” 莱文斯基脸色阴沉。 国家刚撤销了他们的研究院。 现在又说技术要达标，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马康康也没跟他纠缠，只是安静地听着。 莱文斯基终究没有讨到任何实质性的承诺，谈判草草收场。 马康康斗志昂扬，觉得再来一轮，照样能应付。 可惜莱文斯基不再接招。 谈判结束后，高育良等人也对马康康刮目相看。 “有意思，都说年轻人敢闯。 今天莱文斯基这个老滑头，怕是吃了你这个愣头青的亏。”高育良笑着，神情中满是满意。 “谈判就是看谁先把谁逼疯，你只要明白这点，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康克尔点点头。 “话虽粗，但理很正。” “领导这招真是高明，给这些外国人好好上了一课。”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也不能拖太久。 听说苏能集团已经在做应对准备了。” 高育良点头。 “没事，我有的是办法陪他们玩到底。” 他说完，便让众人散去，自己立刻拨通了老丈人的电话。 “现在有个难题，苏能那边我们有点难顶住了。” “我想让家国放出一个东西线高铁的项目。” “借这个机会打乱他们的节奏。” “我打算先示弱，再释放一些烟雾弹扰乱他们判断。”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这事难度实在不小。 操作空间太大，风险也高。 这种级别的博弈，早已超出了现有智囊团的能力范围。 老丈人也不敢打包票。 “你要的可是个重磅炸弹。 家国这条东西线高铁，从来都没透露过风声。” “你真打算靠这个牵制苏能？” “我明白你的用意，但这样做太冒险了。 稍有不慎，他们根本不会上当。” 高育良笑了笑。 “放心，我已经有了打算。” “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配合，特别是内部的默契。” “只有放出项目把他们注意力引开，我才有机会反制。” 老丈人深吸一口气。 “好，我尽力配合。” 电话挂断后，高育良静静站在窗前，望着远方。 他在等家国帮他创造的那一线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老丈人也在四处奔走。 终于，在电话结束后的四个小时，家国高调宣布启动东西线高铁建设项目。 第214章 最致命的就是这枚“舆论炸弹”! 布鲁克尔即将建设的正是布里维安港。 而如今，合作提议已经送到眼前。 只要他点头，高铁项目交给他们，港口也会随之落入自己手中。 苏能集团的目标就将落空。 他微笑着开口： “我家乡有种名茶。” “初尝略带苦味，但回味悠长。” “不妨边品边谈。” 三人随即步入茶室。 高育良亲自泡好茶，推至二人面前。 “布里维安港，我已经关注许久。” “这是国家重要的中转枢纽。” “同时，港口建成后，海军舰艇也可在此停靠补给。” “但现在，苏能集团向我们发起了新的挑战。” 花川利夫捧起茶杯，缓缓说道： “苏能在全球多个地方都控制着港口资源。” “我们东冰洋和千岛也在一些小型港口有所布局，但都难以抗衡。” “所以我们愿意与您联手，共同应对。” 高育良满意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高铁项目和沿海高速的建设，就拜托二位了。” “争取两个月内签约，你们负责推动港口项目。” 李佳敏和花川利夫难掩兴奋。 这一趟没白来。 高育良深谙其道——先让对方签下项目，再要求他们协助。 若是反过来，恐怕合作早已告吹。 谁都不是省油的灯，都得见到实利才肯出手。 饭局结束后，此事很快传到了莱文斯基耳中。 他立刻致电宝克隆。 “东冰洋和千岛已经动手了。” “苏能目前还没动作，布里维安港究竟花落谁家？” 宝克隆语气烦躁。 “谁拿下都得照规矩办事。” “我们不用替他们做决定，让苏能自己选择。” “这两天你帮我约一下高育良，我想见见他。” 莱文斯基本想推脱，但见宝克隆态度坚决，只好答应。 而且宝克隆对家国的举动颇为不满， 听起来，更像是要借机敲打高育良。 通过徐晴和康克尔，他们顺利约到了高育良， 并定在宝克隆的官邸会面。 见面当天，宝克隆仗着高大的身材，热情地握住高育良的手不放。 高育良只是淡然回应。 “您知道吗？这里的熊看见人类，都会很激动。” “就像您现在这样。” “但您能站在更高的位置，一定也是靠实力。” 康克尔差点笑出声来。 徐晴和马康康尚显年轻，还未能完全领悟话中深意。 宝克隆却以为这是在夸赞自己。 布鲁克尔以熊为象征动物， 而这片地区因独特的寒冷气候，孕育了上百种熊类。 他随即邀请高育良入席，步入餐厅。 徐晴与马康康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康克尔。 “刚才他笑得那么开心，难道真的以为那是夸奖吗？” 康克尔摇头。 “当然不是，领导有必要去夸一个下属吗？” “熊乃是什么？是牲口。” “换句话说，熊这种东西怎么能跟人比呢？真要比的话，最多也就是比畜生多那么一点点。” 两人这才回过味来，明白高育良话里藏着的玄机。 原来这是给他挖了个大坑。 而对方也确实够憨，自己还主动跳了进去。 待众人落座后，宝克隆笑着向高育良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希望我们两国之间能够增进彼此了解。” “也希望我们之间可以有更多实质性的交流。” “另外，我必须提醒你一下，东冰洋重工和千岛重工已经被列入我国的制裁清单，你们也要多加留意。” 高育良点头致意。 “感谢您的告知。” “但我个人认为，目前事态还没严重到影响我们的程度。” “倒是你得注意一下，苏能公司已经接手了你们不少港口。” 布鲁克尔是个三面环海的国家。 目前拥有两个大型港口，正在筹建的布里维安港将成为第三个。 除此之外，每个城市和县镇几乎都有自己的小型码头。 虽然数量众多，但这些港口的设施普遍落后，无法停泊十万吨级以上的船只。 但即便如此，它们仍然为当地带来了不小的经济效益。 只是，这些港口大多已被私人承包。 而这些承包人，很多都是苏能公司的项目负责人。 高育良早已察觉这一问题的严重性。 但显然，对方还没意识到后果有多可怕。 高育良语气温和但语气坚定地提醒道： “我并不反对你们加快基础设施建设。” “我只是觉得你们把原本简单的事情搞得过于复杂了。” “这些港口大多已经被苏能控制，他们很快就会对你们实施封锁。” 说罢，他让人拿来地图，标出了已经被确认由苏能掌控的港口位置。 甚至连邻国的一些港口也未能幸免。 整个局势已经不容乐观。 如果苏能再拿下布里维安港，那么整个海域都可能被封锁。 他进一步说道： “我们国家不会在港口问题上与你们对抗。” “所以我们只希望，未来我们的船只可以正常停靠，其他时候你们的船只也可以自由进出。” “港口运作产生的收益，在我们收回成本后，可以与你们共享。” 宝克隆听出了其中的诚意。 苏能公司可没给过这么多好处。 但他的顾虑也不少。 直到晚饭结束，宝克隆将高育良带进了自己的书房。 他低声说出一件事。 “三年前，有个人曾阻挠苏能港口的建设，结果被人一枪打穿了胸口。” “再过十一个月我就要卸任了，之后国王会任命新的官员上任，在这期间，我不会站队。” “希望你们之间的较量，不要牵扯到布鲁克尔。” 高育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让他不得不选边站了。 两人又寒暄片刻。 高育良悄悄对徐晴使了个眼色。 回到住处后，他忽然开口。 “现在双方的态度都还不够明朗，必须让他明白一件事。” “我记得两年前曾发生过一起港口火灾，就拿这件事敲打他。” “马康康，你联系媒体重新报道那起事故，让他在舆论压力下妥协。” 接下来三个小时里，各大媒体陆续翻出那起三年前的港口火灾事件。 也就是“咖啡蓝号”轮船起火案。 那次事故导致三十多人丧生。 而事发地点，正是苏能集团旗下的港口。 当时，由于消防设施严重缺失，事故被掩盖，最终用钱压了下来。 高育良却掌握了这一信息。 果然，舆论迅速发酵。 最致命的就是这枚“舆论炸弹”。 这一招，彻底封死了宝克隆的退路，也掐住了苏能集团的咽喉。 他清楚，只有这样才能真正震慑对方。 布里维安港绝不能落入苏能之手，否则本国船只将再无通行之权。 苏能集团也被这一手打得措手不及。 凌晨一点，所有高管接到紧急通知，要求参加一场视频会议。 会议内容随后也被公开发布。 苏能集团在一小时之内连续发起多次公关行动，试图挽回形象。 可惜效果甚微，公众对这家在消防安全上存在严重问题的企业早已失去信任。 天将破晓之际，苏能的股价开始波动。 全球各大交易所陆续出现大量抛售迹象。 这一突发情况让苏能措手不及，显然是高育良出手所致。 连宝克隆得知消息时也大吃一惊。 他原本以为高育良顶多玩点常规手段，没想到会直接动真格。 他立刻拨通了康克尔的电话。 “你们真有本事，我之前已经跟高育良谈过了，只求安稳过完这11个月，让我安安心心退下来。” “可你们偏偏还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们知道苏能集团背后的关系有多复杂吗？” “别说你们了，哪怕是一个国家，都不敢轻易动他们。” “我现在只能辞职，顺便提醒高育良一句，苏能集团不会放过他的。” 宝克隆随即对外发布了辞职声明。 这也是他迫不得已的选择，属于万不得已下的险招。 这件事也惊动了正在休养的苏马二世。 原本只是港口之争，却被搞成了这样。 第215章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巧合! 两人坐定后，莱文斯基向她传达了高育良的态度。 “布里维安港他们是势在必得，谁也改变不了这个决定。” “而且他们已经联络了千岛重工和东冰洋重工，具体合作时间还不清楚。” 佩拉茹将这些内容一一记录下来。 “好，那我们先解决高育良的问题，只要他愿意提供情报，后面就好办了。” “我打算请他去我的私人别墅，你觉得如何？” 佩拉茹点头赞同。 “你的想法很合理，总得让他开开眼界。” 她迅速安排，并向高育良发出晚宴邀请。 不久之后，双方在约定地点见面。 高育良只带了徐晴同行。 见到佩拉茹时，高育良有些意外。 不仅因为她的年轻，更因为她的冷静与气场。 佩拉茹请众人落座。 “今天只是朋友间的聚会，轻松一点。” 高育良微微一笑。 “看来你准备了酒，这正应了我们的一句话。” “朋友来了有好酒。” 佩拉茹轻轻一笑，表示赞同。 徐晴适时接话。 “领导，这话还有下半句，他们不一定听过。” 莱文斯基笑着看向高育良。 “那请您继续说说下一句。” 高育良目光沉稳，语气坚定。 “豺狼来了，有猎枪。” “咱们毕竟是朋友，不至于闹到动枪的地步。” “不过，我也想了解下苏能集团对布里维安港的真实意图。”高育良忽然语气一变，直指核心。 他转换话题的速度太快了。 不光佩拉如一时没反应过来，连旁边的莱文斯基也愣住了。 高育良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您应该明白，布里维安港的位置有多关键。” “如果这个港口出了问题，你们后续的计划都会被打乱。” “我们国家的意思是，苏能集团已经掌控了不少港口，别太得寸进尺。” “我们愿意把苏阳港让出来，那也是世界级的重要中转港，你们是否愿意考虑一下这个合作机会？” 佩拉如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显然觉得这份提议并不足以打动她。 “高先生，我们集团不是靠施舍过日子的。” “我们想要的一切，都会靠自己的努力争取。” “我们有更长远的愿景，是打造全球一流的港口网络，让每一位客户都能实现无缝转运。” “外界传的那些消息都不准确，我们是一步一个脚印在做事。” “另外，我也为您准备了一份心意。” 佩拉如打开手边的箱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盒儿童卡。 徐晴微微摇头。 莱文斯基在一旁不断使眼色，意思是千万别开口。 佩拉如却注意到了这个小动作。 “这位女士，您是不是觉得这礼物不合适？” 徐晴没说话。 莱文斯基怕事情搞砸，赶紧打圆场： “您可能不太了解这边的情况，虽然只是儿童玩具卡，但这是一套的，收集齐了奖励很丰厚。” 说着，他拿出几张新闻报道作为佐证。 高育良合上箱子，语气平静地说道： “真是下了血本，这么大的筹码都拿出来了。” 佩拉如微微一笑： “你们国家有句话说得好，宝剑赠英雄。” “我今天这么做，也算是一番豪情。” 高育良缓缓站起身，语气不急不缓地纠正： “您说自己是豪情之举，我不否认，但也不能全认。” “但如果说‘借’我们这把剑，那就有点过了。 了解我们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个词不能乱用。” “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自然也就谈不到一块。” 他一边说着，顺手将桌上的水果摆好。 “原本有三家顶级港口公司。” “可最近五年里，他们接连出事，出事的地点还都集中在战乱国家。” 从那时起，大家就开始怀疑。 那两家航运公司账目透明，而苏能集团却从未公布过任何财务数据。 这也是很多人不愿与你们合作的原因。 但你们出手很狠。 总能摆平那些反对的声音，现在高育良算是看明白了。 所谓的“摆平”，就是用这种低级方式收买。 他把三个水果轻轻推开。 “五百年必有王者兴，既然你这么欣赏我们国家的文化，这句话你应该听过。” “但苏能成不了王者。” “我认为千岛重工和东冰洋重工迟早会取代你们。” 说完，他转身对身后说道： “小徐，我们走吧。” 徐晴连忙跟上。 莱文斯基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一局，彻底输了。 佩拉如还没缓过神。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话都没说完，怎么就走了？” “真可笑。” 莱文斯基低声叹息： “我们没机会了，这位是个真正的博弈高手。” “他已经把我们逼到了墙角，我先走了。” 连莱文斯基都离开了，只剩下佩拉如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脸上满是怒意。 直到坐进车里，徐晴还在发愣。 “领导，您刚刚是不是太慢了？那盒儿童卡，怎么会是讨好他的方式？” “我觉得卡片挺可爱的。” “您是不是太不留情面了？” 她以为那只是试探。 真正贵重的礼物，或许还在后面。 高育良笑了笑： “小徐啊，我就知道你没听懂，也没看透。” “那种卡片是苏能集团下属卡利朋友公司制作的。” “一整套卡片大概有185张，其中包含三张已经绝版的稀有卡。” “但他送给我们的那些卡，可不是普通版本，全都是限量绝版。” “现在市面上，有人已经把其中一张炒到了60万！” 徐晴听完，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只是几张卡片而已。 怎么可能会值这么多钱？ 高育良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纳闷，这么薄的一张纸，怎么就能换来厚厚一沓钞票？” “归根结底，都是那些商人在背后操作，他们看重的是背后的利润。” “你想啊，一张卡片都能卖到60万，他送的可是整整一箱。” 其中的价值，不言而喻。 你也知道，布鲁克尔国在送礼、送钱这类事情上的规定有多严格。 否则，他们也不会选择这种隐蔽的方式。 但他们明显低估了高育良的能力。 以为他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没想到，高育良的手段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 徐晴这才明白，为什么高育良之前会讲那么多历史典故。 “领导，您真的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太多了！” 高育良笑了笑。 “行了，你也不用这么夸我。” “和这种人打交道，你得多留个心眼，千万不能给他们可乘之机。” “如果今天没能守住底线，那可就不是一个人丢脸的事了。” “最近几天，咱们都低调点，尽量别在外面乱跑。” 徐晴以为高育良只是例行提醒，让大家注意安全。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可刚回去不到一个小时，就传来消息——马康康外出办事时，车子突然发生爆炸。 所幸当时他正在和人谈合作，人不在车上。 康克尔和柳映雪的车也在高速公路上爆胎失控。 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是巧合。 等到消息传到高育良那里，他的脸色已不再平静。 “看来他们是觉得我们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苏能集团平日里惯用这种下作手段，我早有耳闻。” “最近几天，大家都得提高警惕，小心行事。” 众人纷纷点头。 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高育良还特别安排他们暂时住进医院。 这样一来，事情闹得更复杂了。 宝克隆打电话给莱文斯基，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做事不分轻重！” “我现在要你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216章 怎能临阵脱逃？ 没过多久，佩拉茹上门了。 手里提着一箱红酒，看样子是来赔礼的。 高育良示意众人回避，亲自请他进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佩拉茹点点头。 “那件事并不是我们有意为之，实在抱歉。”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 高育良挥了挥手。 “没关系，我经历过的事多了，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 “我只希望你今天带来的消息，是关于布里维安港的让步。” 对方却摇了摇头。 把布里维安港交出去，听起来就像是天方夜谭。 高育良低声说道。 “不论是港口本身，还是围绕港口打造新的经济区，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别损害我们的核心利益，我们就都能谈。” “大家是不是都清楚这一点了？” 佩拉茹神情凝重地皱起眉头。 “高先生，苏能集团不会同意你在这里搞港口建设。” “他们背后的资本也不会坐视不管。” 高育良微微一笑。 “巧了，我背后的人也不答应我轻易放手。” “要是真谈不拢，咱们也不排除用其他方式解决。” “所以我更希望我们能达成真正务实的合作。” 话音刚落，他便起身，示意谈话结束。 佩拉茹面色难看地离开了办公室。 高育良随即拿起电话，拨通了老丈人的号码。 “您都听到了吧？苏能集团已经开始明着跟我们过不去了。”佩拉茹真是沉不住气。 也许她根本没想到，高育良身后还有更硬的靠山。 船舶领域的动向，正是老丈人接下来重点盯住的领域。 这下，双方算是彻底撞上了。 而家国方面的态度也十分明确——绝不姑息。 这招，真是够狠的。 “这些老外总喜欢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那好，我们就陪他们玩到底！” 原本苏能在这一项目上想狠狠地赚一笔，家国也不会因为几十亿的利润就动怒。 但如果他们真以为自己成了什么大人物，以为能主导整个局势，那就是彻底地蹬鼻子上脸了。 而且这种事做多了，只能说明一件事——蠢！ 老丈人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要是局势不太对，也可以先回国避一避，等时机合适再出手。” “你现在势单力薄，有点像孤军奋战。” “事情缓一缓，或许更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高育良点头。 “请您放心，我不会走。” “我们现在是家国在这片土地上的一面旗帜，必须牢牢守住。” “我们绝不会退。” 老丈人听了，点了点头。 其实刚才那番话，只是试探。 如果高育良真的回国，那老丈人对他的评价恐怕也会大打折扣——国家最需要人的时候，怎能临阵脱逃？ 但现在，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还颇为欣慰。 高育良语气从容地说： “我知道您一定有后手，不如现在就告诉我，让我也提前高兴一下。” 老丈人轻笑一声。 “还是你懂我。” “实话告诉你，家国已经启动对苏能集团的调查程序。” 高育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家国的战略家们果然深谋远虑，在所有人都没察觉时，就已经布好了下一步棋。 苏能集团在家国境内多家船舶公司都有股份，还在造船厂和关键零部件供应上有不少布局。 此外，他们一直在偷偷做一些违规的操作，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忘了这些事还没收尾。 家国早已掌握得一清二楚，连苏能高层都未必知情。 高育良嘴角一扬，好戏，才刚刚开始！ 电话挂断后，他宣布放假，除非有紧急任务，否则全员休息。 大家一头雾水，这是真要放假了？但看高育良那副轻松的样子，又觉得不那么简单。 高育良独自坐在办公室里，静静地等着消息。 电话挂断不到二十分钟，家国方面就出手了。 苏能集团在家国境内工作的高管，全都被牵扯进一起财务造假案。 相关逮捕视频也迅速在各大平台传播，舆论一片哗然。 紧接着，家国方面还公布了苏能集团产品存在严重问题的证据。 其中不少零部件，都是用于重要舰船的关键设备。 苏能集团虽迅速做出回应，发布声明试图澄清。 但他们没想到，家国这一步棋不仅准，而且狠。 首先，苏能集团决定对所有采用该批次零件的产品进行召回，并承诺承担相应损失。 接下来，他们要求家国方面提供明确合理的解释，否则不接受其拘捕公司高管的行为。 甚至扬言要把事件闹大，引发国际关注。 与此同时，他们迅速组织了一个专门的谈判小组，准备与家国展开正式对话。 高育良拿着一杯水，神情凝重。 “这帮人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哼，看来我也得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其实所有人都在关注一个核心问题： 是否已经有存在隐患的产品流入市场？ 要是真的进入市场，那岂不是说明家国在监管方面太过松懈？ 这样一来，责任几乎对半分！ 难怪他们这么有底气。 但家国突然甩出一张王牌。 官方声明表示，没有任何瑕疵产品流出，市场并未受到影响。 这个声明犹如一记重拳，直接打碎了苏能的幻想。 换句话说， 他们原本以为还能继续周旋，没想到家国一个动作就把他们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原本还想着能在博弈中占点便宜。 结果连招式都没来得及施展，就被一一化解。 而家国这一招，也传达出另一层含义： 我做什么，你无从得知；但你的一举一动，我早已了如指掌。 不仅如此，这也表明家国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静静等待苏能踏入陷阱。 这样一来，苏能集团顿时陷入被动，毫无还手之力…… 他们万万没想到，家国出手如此果决。 一时间，整个谈判陷入混乱，场面难以收拾。 更让苏能难堪的是，家国还安排了现场直播，公开展示苏能所谓的“实力”！ 这场面，丢人丢到了全世界。 与此同时，与家国关系密切的多个国家也纷纷表态： 暂停苏能集团在当地的所有项目，全面彻查其设备与历年财务状况。 家国并没有亲自打响第一枪， 而是让盟友先出手，打了个措手不及。 苏能集团疲于应对这些国家的审查压力， 而家国则在一旁冷静观察，伺机而动。 面对如此局面，苏能集团不得不聘请更多公关团队试图挽回形象， 但他们的声誉早已受损，短时间内根本无法重建。 更糟糕的是，曾经被掩盖的各种问题也开始浮出水面， 接连两天，各种负面新闻接踵而至，让苏能焦头烂额。 不仅如此，其旗下的子公司及多个项目也被紧急叫停。 凡是由苏能体系控股或参与的项目，投标资格也被全部撤销。 一时间，整个国际市场对苏能形成围剿之势。 其实他们最大的失误，就是动了高育良。 更不该挑衅家国。 他们误判了形势，以为家国仍像过去那样力量薄弱。 殊不知，真正的危机爆发之时，就是他们彻底出局的时刻。 可以说，苏能的所有手段都未能奏效，反而适得其反。 各种问题接连不断，雪上加霜。 随着苏能集团的能量逐渐耗尽， 家国终于亲自出手， 联合多国对其开出一张高达三千五百亿的巨额罚单。 按理说，苏能的母国本该出手相助， 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母国也展开了独立调查。 导致苏能不仅得不到支持，反而遭到本国的同步打压。 结果就是—— 设备被迫变卖，核心技术被各国逐步吸收。 这家曾经站在世界顶端的公司，就这样迅速走向衰败， 直至彻底崩溃。 事后，高育良特地拨通了宝克隆的电话， 将佩拉茹的情况如实相告。 没想到宝克隆对此早已掌握。 “你放心，问题一出现，我们就启动了相关处理程序。” “莱文斯基也正在交代所有细节。” “我当初也希望由你们家国来接管布里维安港。” “但那时候，我只能优先保全自己，我没有那样的资源和背景。 第217章 难道高育良爱吃这个？ 这些技术是靠着国内科研资源研发出来的，原本苏能已经把技术整体转让给了国内企业。 如今他们手上还留着一份，显然苏能那边没安好心。 也许苏能早料到自己会被瓜分，于是来了个“一鲸落，万物生”的策略，干脆把技术分批卖给不同公司。 这样既能多赚点钱，又能分摊风险，也算是为员工谋了点福利。 但手段确实不光彩。 更令人无语的是，千岛和东冰洋两家公司还试图借这次机会联手，明显是想在苏能倒下之后，取而代之。 这一刻，高育良才真正明白，这场游戏，只有掌握绝对话语权的人，才能掌握主动权。 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玩，那就陪他们玩一场更精彩的戏码。 他代表签署的沿海高铁和高速公路项目，突然被紧急叫停，理由还列出了一堆自然条件不达标的说辞。 千岛和东冰洋这下才意识到自己成了“螳螂”，背后还有“黄雀”。 原来，高育良一直在观察他们的举动。 只可惜，他们太急了，把贪婪的那一面暴露得太早。 现在，他们已经被列入国家重点监管名单。 业内不少人也感到奇怪：这两个公司什么时候也学会蹭热点了？更何况，蹭的是苏能这种敏感事件？ 高育良终于摆脱了这些麻烦，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他带着柳映雪来到海边的别墅区，准备享受难得的宁静时光。 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了一个问题：原来家国集团在这里还有一个地产项目，正在开发一个海湾旅游区。 按理说，能做这么大体量项目的家国企业，全国也没几家。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就算想低调发展，也用不着瞒着内部人吧？ 高育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拉着柳映雪一起前去一探究竟。 临行前，柳映雪叮嘱他： “我们只是看看情况，别又动什么心思。” “我担心你的身体，你不能再这么拼了。” “你要答应我，否则我就不陪你来。” 高育良笑着点头： “好，今天我听你的。” 他们走进酒店大堂，才发现这里规模不小，背后是一整片住宅区，包括公寓和高端别墅。 这些房子依山傍海，风景极佳，整个区域仿佛为享受生活而生。 酒店的设计也别出心裁，把每一处景观都纳入视野。 这里不仅靠海，背后还有连绵的山脉，地理位置得天独厚，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国家。 最令人称奇的是，这些房产几乎垄断了整个地区的景观资源。 高育良一边走一边感慨：这地方是谁发现的？眼光真是独到。 当他走进酒店大厅时，一种莫名的违和感袭上心头。 整个装潢极其奢华，价格也显然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 一位穿着考究、气质沉稳的经理走了过来。 “先生，有什么我可以帮您吗？” 这类人通常都混迹高端圈层，一眼就能看出客人是常客还是第一次来访。 高育良微笑着问： “这个酒店是最近才开业的吗？我们怎么一直没听说过？” “另外，这个酒店是不是还有其他分店？” 经理面露一丝迟疑，随即回答：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能透露。 请先坐一下吧。” 说完，留下一杯水，转身离开。 高育良有些意外，柳映雪却笑出声来： “你是不是觉得刚才的对话很正常？” “但我怎么看，你像个来暗访的领导？” 高育良摇头，表示自己只是随口问问。 只是那位经理的反应，确实有些过于谨慎了。 柳映雪笑盈盈地说： “谨慎很正常，人家也不知道你的身份。” 高育良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他们看见了马康康。 马康康快步走了过来。 “领导，没想到您两位还有这么浪漫的一面，真是让人佩服。” 柳映雪一听，脸上泛起红晕，低头不语。 高育良则故意板起脸来。 “你这小子别乱讲话。” “你今天怎么在这儿？也是来约会的？” 马康康摇了摇头，晃了晃手中的文件。 “不是不是，我是沾了您的光，看见这份文件了吗？” “宁克汽车和本地车厂正式签约了，就在刚才。” “您两位不妨再多玩几天，我手里还有这里的房卡，再不住就要作废了。” 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了房卡。 高育良摆摆手。 “我们不住这儿，就是好奇过来看看。 干脆一起吃个饭吧，听说这儿的海鲜挺有名。” 马康康婉言谢绝。 “这地方的海鲜偏酸辣，适合年轻人。” “尤其是本地年轻人，咱们的胃可受不了。 我知道隔壁有家鸡汤店，是我们国人开的，不如去尝尝。” 三人说走就走，直奔那家鸡汤店。 布鲁克尔这边的饮食口味偏北世界风格。 酸、辣是主调，再加上油水重，当地人做菜看不到油，但吃下去却很腻。 人吃久了，自然就胖了。 他们点了满满一锅鸡汤，三人都觉得这才是看海的正确打开方式。 马康康特意挑了个安静的位置，笑着开口。 “领导，我刚才看您在酒店大堂左顾右盼，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提醒一句，这地方不一般，您看看就行，别太上心。” “实话跟您说，这酒店虽然是咱们人开的，但背后的人来头不小，咱们暂时还是别碰为好。” 刚好鸡汤端了上来，马康康连忙给两人盛汤。 喝着热汤，高育良饶有兴趣地问。 “听你这意思，这家酒店的情况确实不简单。” “感觉比我们想的要复杂得多。” 马康康没有立刻回应。 这家酒店的后台背景确实不一般，黑白两道都有牵扯。 而且至今没被查出什么问题，说明背后势力不小。 马康康七年前来这里读书时就听说过这家酒店。 它是本地赫赫有名的风景酒店。 可惜他家境普通，住一晚的开销够他一个月的生活费。 他平时也就是跟着朋友在附近海边走走。 真正入住，他还没这个经济实力。 但他对这家酒店多少有些了解。 听说是来自国内一个姓万的富豪亲戚开的。 而这位亲戚的背景，也颇有些故事。 据说已经被列入布鲁克尔不欢迎名单。 但照样能把生意做下去，可见能量不小。 高育良听着，眼神微眯，若有所思。 马康康察觉自己话说多了，赶紧笑着打圆场。 “当然啦，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也许只是误会。” “我觉得那位万总也不是那种人。” 高育良没有再多问。 在酒店附近随便转了转，便回去了。 马康康一路上神情都有些紧绷，生怕自己刚才说漏了嘴。 回去之后，徐晴拿来一个包裹。 “领导，这是万总的儿子送给您的。” “他说有空还要亲自登门拜访。” 高育良打开包裹。 里面只是两块风干的腊肉。 徐晴有点纳闷，难道高育良爱吃这个？ 高育良把康克尔叫了过来。 “本来答应你们放假的，才放了一天，就把你叫回来，不好意思啊。” “这是万子冲送来的腊肉，你看出什么了吗？” 话语含蓄，意有所指。 康克尔皱起眉头。 “领导，这事有点蹊跷。” “突然送腊肉，该不会是有什么事要请您帮忙吧？” 但再一想，也不太像。 哪有人求人办事只送两块腊肉？ 高育良却站起身来。 “万子冲也爱吃这个。” “你俩帮我跑一趟，买点肉和我们家乡的调料。” “我亲手给他做点白肠，送回去。” 高育良的这一安排，让在场两人都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他会把万子冲请来，当面问个明白。 结果这事却被交到了康克尔手里。 而万子冲下榻的，正好就是海湾风景酒店。 见面时，万子冲显得挺热情。 虽然来的不是高育良本人，但他仍觉得这是给了自己面子。 “高领导对腊肉还满意吗？” “放心，只要领导喜欢，后面还可以送更上等的腊肉。” 听他这么一说，康克尔微微一笑。 “万先生太客气了，其实领导也特意带了些家乡的特产给您。” 万子冲怔了一下。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第218章 撞了人还敢逃逸！ 康克尔一上车就拨通了高育良的电话，汇报了刚才的情况。 这种局面，是高育良始料未及的。 人在国外，更要小心谨慎。 万一事情扩大，后果不堪设想。 能让万子冲亲自出面的人，背后到底是谁？ “奇怪，怎么没人跟我汇报这件事？” “你先回来吧，我再找别人问问。” 高育良先后给宝克隆和马康康打了电话。 但两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徐晴提到一件事。 “领导，我听说昨晚在伽蓝湾出了点事。” “那边住着不少家境不错的学生。” “昨晚有人飙车，撞死了一家三口，是母亲、外婆和一个两岁的孩子。” 高育良将茶杯轻轻推开。 “伽蓝湾离咱们不远，怎么没听说过？” “撞人的是留学生吗？” 徐晴点点头。 “那人身份挺特别，是家国百越那边的。” “是那个大家族。” 高育良立刻明白了。 难怪万子冲会出面说情。 他端起水喝了一口，眼神里闪过一丝决断。 “我给你半小时，马上把详细情况收集齐。” “通知所有人开会，包括马康康。” 大家原本计划晚上一起去看电影。 布鲁克尔除了景色好，还拍了一部浪漫爱情片。 大家都兴致勃勃地准备着，直到接到临时开会的通知，纷纷取消安排，匆匆赶往会议室。 徐晴正准备打开会议记录，却被高育良拦下。 “都坐下听我说。” “今天这个会很特别，谁也不准记录。” “我刚刚收到一条消息。” “一个姓叶的家国女子惹了大祸。” “撞死了三个人。 我希望你们都能帮我查清楚情况。” 高育良不愿让国内先掌握消息。 如果真是那样，他这个驻外负责人也不用干了。 必须争分夺秒，把情况掌握在前头。 另外，他也想知道，是谁这么胆大包天。 撞了人还敢逃逸！ 马康康迟到了，进来时满头大汗。 “这是您要的资料。” “快给我喝点水。” 有人递上高育良的杯子，他一口气灌了两口。 康克尔愣了一下。 “小马，这是领导的杯子。” 马康康抹了把额头的汗。 “没关系，我不介意。” 高育良忍不住轻笑，轻轻摇头。 “坐下来休息一下吧，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材料？” 马康康把一沓文件举起来晃了晃。 “我先说明一点，这份材料的内容绝不能外传，任何形式都不行。” “大家都仔细看看，务必把情况搞清楚。” 说罢，他把文件摊开，铺满了整张桌子。 众人各自拿起不同的页数，低头翻阅。 越看心里越沉重。 监控画面显示，事故发生后，肇事者猛踩油门逃离现场。 逃跑路线直奔机场。 换言之，这个人恐怕已经离开国境，回到国内了。 高育良脸色越来越阴沉。 本以为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理应更有良知与道德底线。 可偏偏这个人选择了最卑劣、最让人不齿的做法。 刚看完材料，宝克隆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高，这事已经超出我们能处理的范围了。” “我直接告诉你吧，有人借着媒体在背后搞事情，而且嫌疑人已经逃了。” “更重要的是，这起事件你必须严肃处理。 被撞死的是个记者，当时他正在调查报道留学生的现状。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两者之间有联系。” 家国确实有不少留学生，家境大多殷实。 但真正为了求学而来的人寥寥无几，多数只是来混日子的。 有些甚至连当地法律都不了解，偶尔还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举动，影响了本地的风气。 而这次事件又牵扯到宝克隆的接班人——对方正打算借这个机会上位。 整件事牵涉面广、后果严重。 高育良眉头紧锁。 这个记者，偏偏在如此敏感的时间点，记录下与留学生相关的种种情况。 难怪宝克隆也坐不住了。 他追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该从哪里着手？” “换句话说，你想让我怎么处理？” 电话那头的宝克隆语气有些为难。 “高，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和解决方案。” “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其中一大部分并不容易处理。” “如果你们不能妥善应对，那接下来我的交接工作也无法顺利推进。 所以我希望你们能给出一个回应，最好尽快将责任人交出来。” 高育良听着，心里明白，这个要求几乎不可能实现。 那位姓叶的女子，家族在百越地区根深叶茂，背景深厚。 更关键的是，她极有可能正受到家族的庇护。 甚至富豪之子万子冲都已出面帮忙。 这件事，就是一潭深水，看得见，但碰不得。 但高育良还是怒火中烧。 这哪是人干的事！ 他沉声回应：“我会尽快联系国内，了解具体情况。” “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挂断电话后，高育良第一时间拨通了内阁副秘书长梁飞跃的号码。 两人是同期出身的老战友，这点小忙，应该能帮得上。 他把宝克隆所说的情况大致复述了一遍。 “老梁，这事很棘手，你能不能出面协调一下？” “至少也要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不能因为对方姓叶就不了了之。” “你觉得呢？” 梁飞跃出身军人家庭，早年因性格耿直吃过不少亏。 但金子总会发光，他最终也走上了关键岗位。 他甩掉外套，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语气坚定： “还有这种事？” “叶家不该是这种作风。 如果真是他们家的人，按理说一定会查清楚，主动跟我们沟通处理。” 高育良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都是宝克隆亲口告诉我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但这件事有必要提请内阁重视。” 就算那个姓叶的利益可以不计较，那其他在海外的留学生和旅行者呢？ 他们都是无辜的，凭什么跟着一起受牵连？ 布鲁克尔方面对此事已经非常愤怒。 毕竟大家外貌相似，一旦处理不当，很容易引发连锁反应。 高育良不愿看到这种局面。 他只希望能尽快得到回应。 梁飞跃点头承诺：“我马上联系内阁首掌。” “你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 说罢，他挂断电话，立刻开始行动。 只是此时的内阁高层，正忙着讨论其他事务，还没顾得上这事。 梁飞跃只能另寻渠道，通过非正式途径与其他内阁成员取得联系。 几经周折，终于得到明确答复，有人愿意协助追查此事。 当天夜里，相关部门便展开了对出入境记录的全面核查， 同时调取了涉及叶姓女子的消费账单和活动轨迹。 出人意料的是，所有数据显示，这位叶姓女子并未在国内出现过。 而梁飞跃也主动将掌握的信息公开。 各大媒体迅速跟进，纷纷转载报道。 晚间七点，第一批新闻集中发布。 但仅仅十五分钟后，已有账号开始大规模删帖。 接近第十八分钟时，几乎所有的相关帖子都被清除干净。 叶家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这一切，高育良都看在眼里。 看来，已经有大手在暗中运作。 将近晚上八点，万子冲突然提前来访，未打招呼就到了。 他还带了些家乡特产，说是想一起分享。 其他人识趣地退了出去，留下两人单独谈话。 “高叔叔，有件事我想请您出面。” “这事只有您能妥善处理，情况比较特殊。” 高育良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 第219章 这显然不是理由！ 众人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意图。 高育良沉思片刻，开口说道： “我叫你们进来，是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 “如果有内阁来查，你们都要如实说明情况。” “另外，从现在开始，手头的事先放下，我要你们协助我，为受害者讨一个公道。” “不能因为谁家世显赫，就可以为所欲为。” “我不会允许，天地也不会允许。” “听明白了吗？” 马康康苦笑一声。 “领导，可能已经来不及了，我刚收到一条新消息。” “刚才在学生群里流传着一个说法。” “说那个女孩急着回国办事，并不是不愿负责，而是当时情况紧急。” “他们已经开始起诉那些恶意造谣的人，还请了姚卡瓦律师。” 在本地待得久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 姚卡瓦是布鲁克尔三大金牌律师之一，几乎没有她搞不定的案子。 而且她一向明码标价，只要你出得起价，她就能为你办事。 现在她介入，说明叶家已经开始找突破口。 更令人担心的是，他们正在模糊事件的本质。 难道因为急事就可以撞人逃逸？ 就可以不负责？ 这显然不是理由！ 姚卡瓦的出现，说明他们在寻找关键的法律漏洞。 马康康语气低沉。 “领导，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姚卡瓦都出手了，结果恐怕不会太理想。” “我们得做好心理准备。” 高育良站起身，拍了拍手。 “大家别太灰心。” “说不定这两天就会开庭，我们再耐心等一等。” 可转眼一周过去，依旧毫无音讯。 众人心里都犯了嘀咕，按理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早该有回应了。 又等了三天，宝克隆忽然打来电话。 通知高育良等人前去旁听，只是语气中透着几分失落。 “你放心，我们会准时到场的。” “总归会有个结果。” 宝克隆没再多说什么，匆匆挂了电话。 高育良随后将消息传了下去，只要时间允许的，都可以去现场听听。 一行人整装出发，抵达裁定院。 姚卡瓦和叶家的代表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面对受害者家属的控诉，态度却十分轻松，谈笑自若。 姚卡瓦还不时朝高育良这边张望。 庭审正式开始，全场安静。 然而，判决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姚卡瓦提出，事发时是行人闯红灯所致。 可大家清楚地看到，那所谓的“红灯”，其实是黄灯转绿灯之间的短短几秒。 正是这样一个细微之处，被她抓住了破绽。 更令人惊讶的是，法庭竟然采纳了她的说法。 由于舆论压力巨大，主审法官不敢轻易下结论，只能宣布暂且休庭，择日再审。 姚卡瓦一脸得意。 这是高育良第一次见到她。 她身形干练，面容端庄，踩着高跟鞋，穿着一袭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整个人精神饱满。 她主动朝高育良走来，语气略带挑衅。 “高先生，这个结果，您还满意吗？” “或者说，您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什么疏漏吗？” 马康康轻咳一声，挡在两人之间。 “姚女士，请注意。” “您面对的可是国家的高级官员。” “是这里的最高代表，说话请放尊重点。” 姚卡瓦仿佛没听见似的。 “别那么紧张嘛，我只是想让他见识一下我的能力。” “至于叶家的事，您也该给个答复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高育良望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其他人也个个愤慨。 高育良摆摆手，劝道： “恶行终有报，我们不必过多干预。” “走吧，回去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上车后，他脸色越发阴沉。 康克尔本想说点什么，但见他这副模样，也识趣地没开口。 他心里明白，姚卡瓦已经彻底惹恼了领导。 可问题是，她背后势力不小，高育良能扳得动她吗？ 回到办公室，高育良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独自坐在屋里。 马康康与柳映雪等人在外面面面相觑。 大家都觉得他今天情绪不太对。 此时的高育良，正拨通了万子聪的父亲——万开宁的电话。 “你们之前在布鲁克尔做了什么，我不追究。” “但我要你回去告诉你儿子，别再做这种事了。” “他在把你往火坑里推。” 万开宁没想到，高育良会为此动这么大的怒。 更让他意外的是，高育良接着又说： “既然叶家觉得自己已经万无一失，那我就让他们好好看看——什么叫民心所向。” 电话挂断后，万开宁心头一紧。 他立刻联系叶家，建议重新部署关于叶青青的安排。 没想到，叶青青根本没回国！ 万开宁顿感被耍了一道。 他挂掉电话，又拨通儿子万子冲。 “这事我们不能掺和了。” “内阁已经介入，舆论太大，咱们惹不起。” “你现在就对外宣布身体不适，住院静养，其他事不要再管。 叶家今非昔比，我们指望不上他们。” “就这样吧。” 听得出父亲语气坚决，万子冲只好点头应下。 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万开宁如坠冰窟—— “问题是，我已经把叶青青藏在海湾风景酒店了。” “现在该怎么办？” 不清楚是谁泄露了叶青青的藏身之处。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就被迅速控制住了。 姚卡瓦完全没有预料到事态会如此发展。 因为之前已经确认过，叶青青并不在布鲁克尔。 但结果却是布鲁克尔方面把她抓了。 这种情况让局势变得扑朔迷离。 姚卡瓦虽感棘手，也只能努力寻求出路。 若因此事引起叶家不满，后果将极为严重。 她唯一能求助的，是高育良——目前身在布鲁克尔的高级官员。 出乎意料的是，高育良并没有给予支持。 反而公开表态要依法处理。 这意味着叶青青很可能会面临长期监禁。 最高刑期可达五十六年！ 这件事在各界引发强烈震动。 内阁高层对此也表示满意。 他们坚持一个原则：犯错就该受罚。 在内阁的默许下，高育良与宝克隆开始紧密配合。 叶青青被捕三天后，案件就进入审理阶段。 根本没有给叶家留下任何斡旋的时间。 除了一笔五百六十万布鲁克尔币的赔偿金，叶青青还被判了六十一年的监禁，由于认罪态度不佳，又被追加五年，总计六十六年…… 这场交通事故案，终于暂时落下帷幕。 高育良也打算稍作休息。 谁知万开宁却带着儿子万子冲亲自登门致歉。 这个情况，高育良确实没想到。 徐晴在一旁轻声提醒：“领导，这种事看您心情，要是不想见，咱们就推掉。” 高育良摆了摆手：“万开宁是个有分量的人，咱们不给他面子不合适。 再说他这个人最看重脸面，咱们也不能失礼。” “让他进来吧，至少听听他说什么。” 徐晴感觉这像是一场人情应酬。 虽然不太习惯，但还是把万开宁父子请了进来。 万开宁曾是位重要官员，如今虽已退休，但仍神采奕奕。 当他得知儿子暗中帮叶家做事时，当场就将万子冲严厉训斥，并责令他今后不得再插手相关事务。 但为了表示诚意，他还是带着儿子亲自登门谢罪。 一进门，万开宁便热情地伸出手，一边示意人搬来好茶。 “领导，咱们很久没见啦。” 高育良微微点头。 他其实不太记得是否见过万开宁。 万子冲小心地走近，低头认错。 高育良笑了笑：“你们都来了，我也不能太不近人情。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都坐下说吧。” 第220章 哪件事背后没有明账暗账？ 高育良停顿了一下，缓缓开口。 “叶家的事情，本来我可以不找你谈的。” “不过你既然今天来了，那有些话我觉得还是得跟你交代一下。 海湾风景酒店，你听说过吧？” 万开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听说过，那是我给我儿子在国外设立的基金名下的一块资产。” “他能动用这笔资金，也能维持生活。” “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除了惹麻烦，就是惹麻烦。 跟叶青青之间还有点牵扯，不过也就是年轻时候的情侣关系吧。”高育良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 万子冲已经三十四五岁了。 叶青青才刚满19岁。 这两人怎么会凑到一块儿？ 是叶青青太不懂事，还是万子冲太轻浮？ 不过高育良也不是媒人，他才懒得理会这些儿女情长。 他真正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我关注的一件事其实很简单。” “如果你们之间没出什么大问题，我也不想向上反映这方面的情况。” 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打算追究万子冲的事了。 万开宁听了，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他完全放松下来，高育良话锋一转，又提起了另一件事。 “你也清楚，家乡的资金外流太严重了。” “我们不能再让这些资金继续流失下去。 希望你回去以后带个头，带动大家把资金回流回来。” “为家乡的乡亲们办点实事，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当然了，这只是个建议，具体怎么操作，你自己斟酌。” 万开宁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情。 高育良这番话听起来有分量，但真要落实起来，难度不小。 涉及的层面太多，牵扯的关系太复杂。 高育良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聊天气。 万开宁也不是省油的灯，活了半辈子，什么场面没见过。 要是能把流到外头的钱引回帝国，这份功劳，高育良首当其冲。 这些年，多少有钱人悄悄把家底往外搬，谁都没吭声。 再这么放任下去，那些钱迟早要姓外不姓中。 可高育良到底是奉命行事，还是自己打的算盘？万开宁心里没底。 他更没想到，自家那家安安稳稳开了十几年的海湾风景酒店，竟会成了风口浪尖上的靶子。 好端端的生意，怎么偏偏这时候出岔子？ 万开宁眉头紧锁，神色复杂。 高育良却语气平和地开口： “要是实在难办，这事咱们先搁一搁也行，你说呢？” 话虽温和，但紧跟着又问了一句：“不过资金的事，你打算怎么收场？” 这下子，万开宁被逼到了墙角。 万子冲终于按捺不住，站出来揽责： “领导，都是我考虑不周。” “叶家那边事多，我们也是想把事情摆平才动手的。” 万开宁立刻沉下脸，喝止儿子：“这种场合轮不到你乱讲话！” 年轻人不服气，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高育良反倒笑了：“年轻人敢说话是好事，别拦着。” 接着问他：“你说帮叶家，是为了图利？” 万子冲咬咬牙，实话实说： “不瞒您说，确实是冲着利益去的。” “但他们也一直在给我们施压，退无可退。” 高育良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讲。 其实这些弯弯绕绕，他早就门儿清。 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哪件事背后没有明账暗账？ 有人上位，有人跌倒，他看得太多。 现在，他必须出手。 至于别的顾虑，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尤其是这家看似普通的酒店—— 今天它或许只是一家饭馆、一个落脚点， 可一旦被人拿来洗钱、换汇、甚至倒腾身份文件， 那麻烦就大了。 要是这里成了私通内外的跳板， 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岂不是都成了他们的自己人？ 长此以往，谁还听朝廷的话？ 万开宁渐渐品出了味儿。 他连忙表态：“领导放心，我回去就拨款，在国内搞几个大项目。” “您要是有想推的专项，我也全力配合。” “总之，不会让您为难。” 高育良轻轻一笑：“这话说的，搞得我还挺不好意思。” “不过啊，做这些事，也算是积德了，对吧？” “来，喝茶。” 万开宁端起杯子，手里的热气暖到了心里。 走出门时，脸上已带着笑意，脚步也轻松了几分。 连万子冲都松了口气。 等人走远，徐晴望着高育良，一脸疑惑： “刚才那番对话，我怎么越听越迷糊？” 她跟过不少领导，大多喜欢云山雾罩，让人摸不清方向。 唯独高育良不同——他总想把事情掰开揉碎了讲明白。 正因如此，她才愿意辞掉原来的位置，跟着他漂洋过海，继续做文书。 再加上她是语言专业出身，心思细，又能和柳映雪搭上线，有些事女人之间更好谈。 高育良笑了笑，语气平静： “其实道理很简单。 他们走得太过火了。” “钱一股脑往国外送，这不是小事。” “资本一旦失衡，早晚要出乱子，最后演变成金融对抗。” “真到了那一天，这些人就成了外国手里的棋子，冲锋陷阵都由不得自己。” “你听明白了吗？” 徐晴缓缓点头，终于理清了头绪。 原来万开宁代表的是离国财团的利益， 而高育良，是在守住帝国的底线。 两人方才的交锋，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 万开宁这才意识到，高育良手里握着的牌比想象中重得多—— 一句话就能让布鲁克尔封锁他的产业。 而布鲁克尔，正是接下来各方势力较量的核心之地。 这一局，高育良独自立于寒风之中，直面风雨。 而万开宁也算通透：既然能往外面送钱，自然也能往国内投钱。 家乡父老盼着这些投资，等的不只是项目，更是希望。 不得不说，徐晴这次真是长了见识。 “您这一堂课，让我受益匪浅。” 高育良没接话，只是一一将茶叶分给在场的人。 康克尔接过茶包时，闻到一股清幽的香气，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张子然却不以为然：不就是点茶叶嘛，老家山上随手一抓就是一大把。 可康克尔却笑着摇头：“这话可不能这么讲。” “这可不是普通货色，叫骊山贡茶，讲究得很。” “得几百斤堆在一起发酵，开封之后必须马上分饮，放久了香味就散了。” “真正的好东西，懂的人才晓得它的价值。” 张子然随手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刚嚼两下，一股浓郁的茶香就在口中弥漫开来，让他愣了一下。 不过他也清楚，这种茶产量不小，市面上并不稀罕，说白了也没多贵重。 高育良自然不会贪这点小利，更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正说着，马康康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高育良正和妻子聊着天，打算煮些茶叶蛋，抬头一看，来人已经站在门口。 “高叔叔，这位是我同学，特意来拜访您。” 马康康边说边接过柳映雪手里的鸡蛋，低头认真清洗起来。 高育良目光一落，立刻认出了那张脸。 “你是薛宇昭？” “我记得你，当年全省考试的第一名，了不起啊。” 薛宇昭腼腆地扶了扶眼镜，一身休闲西装穿得整齐干净，气质沉静，书卷气十足。 他和高育良之间的对话，却远不像表面这般平静。 他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神情郑重。 高育良略感意外：“到我这儿来的，大多是为了谋个职位、讨个前程。 你倒好，似乎对这些毫不上心。” “就为了送这份材料？” “要是真那么重要，我倒愿意看看。” 薛宇昭原本已做好被拒的心理准备——毕竟在帝国，多少人想递个消息都难如登天，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无名之辈。 没想到高育良竟一口答应下来，刹那间，他心头一热，鼻子微微发酸。 他将文件拿出来，又递上一本中型词典：“配合这个看，可能更容易理解。” 高育良笑了：“我的外语还不至于要靠词典。” 一旁的马康康听得紧张，生怕老同学说错话惹麻烦，赶紧插了一句：“老薛，领导也是懂外语的，别拿这当新鲜事说。” “坐着听就行，别乱开口。” 薛宇昭点头称是。 高育良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心中觉得有趣。 直到他翻开文件内容，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 那份报告，是关于布鲁克尔一家企业的深度分析。 研究时间追溯到三年前，正是那家公司刚刚起步的阶段。 而在此期间，该机构已历经四任主管，却无人察觉这份报告的存在。 第221章 一个以环保为名的利益同盟! 一旦全面实施，带来的不是蓝天绿水，而是铺天盖地的高额罚款。 高育良脑海中闪过一段历史——三个强国联手封锁一个小国，手段各异，名义却是环保违规、生态破坏。 如今看来，这份报告绝非偶然出现。 帝国眼下大力倡导环保，背后却暗流涌动。 早有国家盯准这一点，伺机而动。 倘若帝国不在环保政策上做出调整，等待它的将是巨额索赔。 名义上是为地球负责，实则是借机施压，变相奴役。 资金将大量外流，资源也将被迫浪费。 换句话说，某些国家早已结成一张看不见的网——一个以环保为名的利益同盟。 眼下他们必须对帝国采取相应的制约措施。 从目前形势来看，这件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高育良眉头紧锁，神情凝重。 “川，如今我们国家几乎没有任何环保积分储备，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薛宇昭淡然一笑。 “暂时还不用太过担心。” “可再过一阵子，麻烦就来了。” 他语气沉稳，“这就像慢慢加热的水，青蛙一开始毫无察觉，等感觉到热度时，四周早已被牢牢围住，火也烧得旺了。” “等我们真正意识到危险，恐怕已经跳不出这个圈套。 说白了，对方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依我看，他们是想借这个机制压垮我们，把我们变成他们的附庸，让整个帝国沦为他们的劳力，替他们维持运转。” 高育良听得频频点头。 薛宇昭确实非同一般。 更没想到的是，他竟是马康康的导师之一。 他的见解独到深刻，与常人截然不同，甚至和自己的一些想法也不谋而合。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 “这份报告能留给我吗？我想仔细研读一下。” “今晚我还要见宝克隆，打算跟他谈谈这个事。” 薛宇昭爽快应下。 “您需要随时查阅都可以，我这就给您准备一份备份，内容都在里面。” 高育良满意地收下报告，若有所思。 临走前，还特意留下薛宇昭一起用了餐。 待高育良离开后，他立刻召来了康克尔。 “你看能不能给他安排个职位？现在我们既要应对外部压力，也得抓紧吸纳人才，你怎么看？” 康克尔对薛宇昭了解不多，但既然高育良主动提起，此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他点头道： “只要您觉得合适，职务方面随时可以调配。” “您打算给个什么位置？马康康已经是副主管级了，咱们怎么安置他？” 这类人事安排，康克尔不敢擅自做主，还得看高育良的意思。 最终定夺，只能由领导来拍板。 高育良略一思索，望着康克尔问道： “马康康这个副主管干得不错，帮了不少忙。 要是让他跟你平级共事，你会有意见吗？” 康克尔级别不低，是一步步拼上来的。 若有人突然与他并肩而立，心里难免不舒服。 但他相信高育良不会贸然行事，也清楚对方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 高育良看着他，微微一笑。 “好啊，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接着他将那份报告推到对方面前：“实话告诉你，他带来的东西，分量很重。” 康克尔低头翻阅，越看越是震惊。 环保积分的概念他听说过，但从没深究。 没想到背后竟牵扯着如此复杂的国际角力。 显然，这事远比想象中棘手。 他匆匆扫了几页，便合上文件。 “领导，这样的人才难得，我完全尊重您的决定。” “眼下正好有个正主管的位置空着。” 高育良拍了拍他的肩。 “那就交给你去办吧。” 康克尔点头领命，随即退出办公室。 一个多小时后，宝克隆到达。 原本是来进行例行磋商，却接到通知，议题临时更改。 他心中疑惑：“高领导向来稳重，从不轻易变动议程，这次突然调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徐晴负责接洽。 “您想知道原因，进去一听便知。” 宝克隆觉得她说话颇有意味，便带着随行人员步入会议室。 高育良已让人紧急制作了演示材料。 众人落座后，他挥退所有下属，只留下宝克隆一人。 “我们谈点重要的。” 宝克隆微微颔首。 “是为了环保积分的事？” “你临时改议题，就是为了这个？未免太紧张了吧。” 他轻笑一声，甚至打了个哈欠，“这些不过是年轻人闹着玩的概念，当不得真，没必要这么大动干戈。” 高育良神色严肃，语气陡然加重： “阁下，您恐怕是低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不知阁下是否考虑过，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会怎样？” “假如我们两国都被架在刀口上，任人宰割，那时又该如何自处？” 这问题本不该有答案。 那柄悬在头顶的利刃，寒光闪烁，仿佛下一瞬便会劈落下来。 若真砍了下来，迎接我们的将会是什么？ 更何况，布鲁克尔凭什么认定那些势力会网开一面？ 布鲁克尔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全因地处要冲，左右周旋才得以立足。 那样的位置，别人怎会轻易放过？ 宝克隆的神情微微一滞。 显然，他已经意识到事态远比想象中严重。 高育良静静望着他，语气平稳却带着分量。 “一旦他们得势，你们和我们一样，都会沦为被榨取的对象。” “在他们眼里，我们不过是滋养他们的土壤。” “而他们自己则是扎根其上的植株，百姓如同种子，代代繁衍。” “按他们的划分，世界将分为三层。” “我们在最底层，他们永远站在顶端俯视众生，还不断搜刮各方资源。” 换句话说，他们构筑了一个属于自己的乐园，引诱他人踏入。 所有人一旦进入其中，规则便由他们说了算。 真到了那一天，无人能够幸免。 宝克隆心里清楚得很。 布鲁克尔绝无可能凌驾于他们之上。 反倒是会被吞得干干净净，成为对方养料的一部分。 到那时，布鲁克尔所有国民都将面临生死存亡的抉择。 他不敢再想下去，转头看向高育良。 “今日听您一番话，我才真正明白局势之险恶。 那么，我们到底该如何应对？” 高育良目光微敛。 “击垮他们。” 四个字说得干脆，却太过模糊。 对方顿时显得焦躁。 高育良却不紧不慢地开口： “首先，这家公司名叫恒宝。” “表面上做的是环保设备，实则是一枚埋下的棋子，目的就是拖垮我们。” “决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一切都将终结。” “如今战火已经烧到了你们的土地上，不能再迟疑，必须与之对抗到底。 我们的合作，就从现在开始。” 宝克隆知道，高育良并非危言耸听。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真实无疑。 他的眼中浮现出一丝迫切。 接下来的事，便是正面接触恒宝公司。 这类事务交给宝克隆最为合适。 而高育良，则留在幕后掌控全局。 他沉静如水，只等对方下一步动作。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恒宝公司迟迟未派高层露面。 宝克隆终于动怒，下令彻查该公司，并借助舆论施压。 不久之后，惊人内幕曝光——恒宝竟成了环保行业的反面典型。 其生产的各类设备，几乎全都达不到现行环保标准。 消息一经传出，举世哗然。 许多人起初以为只是小风波，没想到竟牵扯如此之深。 换言之，局势正以超常速度恶化。 各种迹象错综复杂，令人难以捉摸。 直到布鲁克尔正式下令彻查，恒宝负责人海德柳拉这才现身。 可这一次，主动权已不在她手中。 宝克隆先是拒绝见面，继而接连出手，步步紧逼。 最终，他迫使恒宝全面停产。 这一回，他彻底给了对方一个教训。 直至对方低头认错，宝克隆才松手作罢。 海德柳拉愤然前来会面。 “您的手段未免太过极端，我实在没想到您会走到这一步！” “这事本不必闹到如此地步。” “我们不过是一家普通环保企业，制造些日常用品罢了，何必如此相逼？” 宝克隆冷眼听着她的辩解。 第222章 拥有如此深远的眼光，策划了这样一套周密布局？ 高育良微微一笑，语气轻松。 “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海德柳拉摇摇头，声音低沉：“并非沉默，只是没想到您会亲自到场。” “我与布鲁克尔之间的事，似乎不该惊动您才是。” 高育良听罢，嘴角微扬，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那咱们就开门见山，谈谈环保积分的事。” “前脚刚有个国家提出这个概念，你们后脚就开始大批量制造相关设备。” “还搭配积分体系推广使用，对吧？” ……·……… “接下来，还要推出环保罚单制度——这一步也没错吧？” “可你们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保护环境，而是反过来掌控所有人。” “想用这套规则把大众绑住，当成你们的提线木偶。” “真当全世界都看不透你们的算盘？” 这一番话如雷贯耳，震得对方心头一颤。 话音未落，高育良已将一叠文件重重拍在桌上。 “实话讲，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应对方案，你可以现在就看看。” 海德柳拉颤抖着翻开文件，脸色瞬间铁青。 他万万没料到，高育良的动作竟如此迅速。 对方竟然联合宝克隆，开发出一套反向积分机制——将报废的车辆、船只及各类机械，通过新型环保方式回收处理，由此生成一类全新的积分凭证。 这种积分，恰恰能抵消所谓的“环保债务”，成为对抗原有体系的利器。 不得不说，这招棋走得极其高明！ 更关键的是，恒宝公司背后的人绝不会想到，有人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两个大国联手，体量庞大。 而对方的环保积分体系才刚刚铺开，尚未真正落地。 一旦帝国率先推行反制积分，对方的整套布局必将土崩瓦解。 用自己的规则打败自己，简直是无解之局。 海德柳拉咬紧牙关，眼中满是怒火。 “真是小看了你们，竟能布下这样一手好局。” 高育良淡淡一笑。 “我想见见你背后那位主事人，面对面谈一谈。” “你我之间没什么好谈的，因为你说了不算。” 海德柳拉断然拒绝。 倒不是那人真的不能露面，而是局势复杂，他无法擅自决定是否引荐。 高育良见他迟疑，脸色也冷了下来。 “既然你不肯配合，那就换种方式谈。” “我可以让你在布鲁克尔的所有生意，一夜之间寸步难行。” “听清楚了，我说的是——所有业务，全部瘫痪。” 海德柳拉心头一震。 先前的交锋已让他意识到，高育良的实力远超预期。 此刻他竟一时语塞，脸色灰暗。 高育良语气转缓，带着几分劝诱。 “你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跑腿的，可若与我们合作，将来你的位置绝不止于此。” “好好想想，值得吗？” 海德柳拉眉头紧锁，神情挣扎。 宝克隆终于开口，语气谨慎。 “我可以试着劝高先生暂缓行动，但不能保证他最终会不会推进计划。” “当初是你背信弃义，用最卑劣的手段蒙骗我。” “若非如此，我怎会让你们的企业在这里生根发芽？你说是也不是？” “所以现在，请你也掂量掂量自己的所作所为。” 海德柳拉笑了，苦笑。 他知道，此刻无论怎样挣扎，都已无力回天。 难道就这样放弃在布鲁克尔苦心经营的一切？他们投入巨资，只待一举收回所有成本，甚至赚取巨额回报。 可高育良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节奏。 僵持片刻，他的防线终于崩塌。 “好，我愿意合作。” “但条件是——合作的程度，必须随局势发展而定。” 高育良点了点头，表示接受。 事后，宝克隆与他一同品茶，窗外风轻云淡。 宝克隆始终对对方的诚意存有疑虑。 高育良却一脸淡然。 “企业本身就有空子可钻，真要动起来，少不了得求到我们头上。” “别担心，他们现在肯定也在盘算，等发现走不通，自然会低头过来谈。” 宝克隆听罢，轻轻点头，竖起拇指。 “高，你这脑子，比我认识的所有人都精。” “我原以为你已经够厉害了，没想到你还藏了这么一手。” 高育良笑了笑，摆摆手。 “别夸了，咱们之间不用客套。 你说是不是？” “这次也是借你的名义做点事，顺便防着那边耍花招。” “归根结底，合作才有出路，谁也别想单干。” 宝克隆深以为然。 更让他在意的是，高育良对此事的态度近乎决绝——绝不让步。 这意味着，只要这场环保博弈拿下，未来十个月都能稳稳当当。 更重要的是，往后还能和高育良联手，开拓更多可能。 等到高育良回家时已近深夜，柳映雪正坐在客厅翻看股市行情。 “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彻夜长谈呢。” “快来看看，股市突然疯涨，牛市来了……” 高育良略感意外。 市场波动本是常事，这些年从未间断，怎么她这般震惊？ 他随意扫了一眼数据，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有问题，这是陷阱。” 三小时内翻了十二倍，几乎是极限杠杆操作。 若还有人信这种暴涨能持续，那真是脑子不清醒。 柳映雪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有人在引诱新资金进场？” 高育良摇头。 “不止如此。” “接下来会有一批人短时间内暴富，然后把钱重新投进市场，等着他们的，只会是一场彻底的洗劫。” “这个金融爆破的时间点掐得太准了，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盘？手法这么狠、这么准？” 他眉头紧锁，顺手拨通了马康康的电话。 “小马，最近股市动静你注意到了吗？” 此刻马康康正埋头拼装一辆自制的小车模型。 最近他对汽车设计突然来了灵感，干脆自己动手试一试。 布鲁克尔这边管得松，只要最后能通过检测就行。 听到电话里的问题，他随口答道： “这不稀奇，这儿的市场向来大起大落。” “不过这次确实涨得有点邪乎，我好几个同学都冲进去了。” “领导，您要不要也玩一把？要是带我一个，我也想试试水。” 高育良语气冷淡：“没兴趣，进去的人都得亏。” “你也一样。” 马康康放下手中的模型，起身拿过一份报纸粗略浏览。 上面全是这两天股市异动的报道。 他也觉得奇怪—— 通常行情变化总有蛛丝马迹可循，可这一次，毫无规律可言。 走势仿佛从半空中拔地而起，一路飙升至顶峰，过程快得吓人。 “领导，您是不是看出什么门道了？” 高育良缓缓点头。 “我察觉到一件极不寻常的事。” “眼下入市的，绝大多数是散户，这点你应该清楚。” “可你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是把全部家当押上去搏命的吗？” “实话讲，最危险的游戏，就是由这群人参与的。” 马康康虽未完全领会，但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所有人都被眼前暴涨蒙蔽双眼，纷纷砸钱入场，会不会引发整个市场的剧烈动荡？ 而这样的动荡，是否正中某些人的下怀？ 细想之下，局势与高育良所料相差无几。 布鲁克尔不少实体公司已经开始转向虚拟经济。 远程办公日益普遍，成本看似降低，风险却愈发不可控。 这些都在加剧社会的不安与撕裂。 这根本不是偶然震荡，而是一次精准打击式的金融爆破。 倘若这片市场诞生于一个高度安宁的社会环境，其带来的冲击恐怕难以估量。 布鲁克尔与帝国之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社会秩序都极为稳固。 更值得注意的是，两者之间的共通点远不止这一点，许多方面都呈现出高度一致的特征。 高育良对马康康说道：“我们不能只看表面现象，得往深处琢磨。” “我怀疑，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冲着帝国来的。” 这句话让马康康心头一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若真对帝国下手，整个国家的社会结构恐怕会陷入动荡。 换言之，布鲁克尔就像是帝国的一面镜子。 一旦他们在布鲁克尔得手，接下来对帝国发起行动也就顺理成章。 如此一来，一场无需刀枪的战争便悄然完成。 手段真是高明。 高育良心中也生出疑问：究竟是谁，拥有如此深远的眼光，策划了这样一套周密布局？ 先从金融市场切入，引爆泡沫，抽空资金，制造混乱； 再趁乱推出各类项目，既可浑水摸鱼，又能推动市场剧变。 用不了多久，整个经济体系就会彻底腐化。 这计划太过狠辣。 第223章 坚持稳扎稳打! “几个月前就有学者提出要完善防御体系，但帝国并未采纳。” “现在看来，那些人仍未死心。” “可我不明白，就算他们掌握了这些机制，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实际利益？” 高育良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说，对方意图利用这套机制反制帝国？ 事实上，各国一直在悄悄试探帝国的底线。 每当帝国表现出兴趣，便会释放部分信息，供外界揣摩。 但现在的情况是，某些势力已经越界，掌握的情报正逐渐逼近帝国无法容忍的边缘。 令人不安。 这时，马康康突然开口： “领导，我想起来了。” “前段时间我参加了一个网络安全研讨组织。” “里面提到一个机构，叫KBIr。” “这个组织背后是一家名为蘑荪科技的企业，他们总能精准预测各国的防御部署。” “而这家公司的幕后，正是那些图谋对抗帝国的势力。” 高育良目光一凝。 这样一来，整件事的目的就清晰了——根本不是为了扰乱布鲁克尔，而是借机探清帝国的防御反应极限。 他缓缓坐下，只要摸清对手的逻辑，就不难应对。 敌不动，我不动。 可高育良久久沉默，让马康康心里发慌。 “领导，您还好吧？” 高育良轻轻摇头。 “我没事。 你写一份材料，把蘑荪科技的情况整理清楚，交给我。” 马康康立刻应下。 “我会尽力搜集详细资料。” “请您放心，我会尽快完成。 只是……我们真的不通知相关部门吗？” 他担心，帝国的安全机构对此还毫无察觉。 而这件事背后的水，显然很深。 高育良眼神微沉。 “暂时别惊动上面。 我怕安全系统的负责人反而落入圈套。 俗话说，打草惊蛇。” 原本不知道草里藏着什么蛇，可一旦蛇受惊跳出来，它的动作、习性、弱点岂不全都暴露了？ 所以高育良始终坚持稳扎稳打。 他的布局，必须坚不可摧。 电话挂断后，马康康立即着手撰写报告。 但他心里清楚，这份材料恐怕很难完整。 关于蘑荪科技的信息实在太少。 这家公司绝大多数资料都无法公开查询。 所有线索，几乎只能依赖他们自身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蛛丝马迹。 马康康翻找资料时，高育良也没停下脚步。 他召集了所有懂技术的同事，一个不落。 全员投入协助马康康完善那篇文章。 办公室里键盘声此起彼伏，人影穿梭。 高育良却忽然起身，走向窗边，默默望着外头漆黑的夜色。 他相信，那个企图撼动帝国根基的人，此刻正藏在暗处，冷眼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在等，等对方先出手。 只要对方动了，留下的蛛丝马迹越多，自己反击的胜算就越大。 可就在这紧要关头，康克尔急匆匆推门而入。 “领导，刚才网络出现波动，不太稳定。” “要不要让大家装个国产安全程序？” 高育良眉头微皱：“张子然，这不是归你管吗？这类防护措施早该落实，难道大家现在还在用境外网络？” 张子然一把拉过身边电脑，扫了两眼，脸色骤变。 紧接着又抢过另一台设备查看，神情愈发凝重。 “出事了，我们的系统被钻了空子。” “这个漏洞是刚刚冒出来的，已经影响到内部运行。” “领导，我搞不定，得马上联系国内安全部！” 高育良立即掏出手机，拨通内阁安全负责人吴昭宇的号码。 “吴老，打扰您休息了，有紧急情况汇报。” “我们的安全系统出现重大缺陷，部分机密极可能已经外泄。” “而且，对方恐怕已经开始对帝国内部下手了！” 电话那头，吴昭宇缓缓取下眼镜，脸上刻着多年掌局的沉稳与疲惫。 他握着茶杯，久久未语，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开口。 “你现在想怎么应对？补漏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高育良语气平静：“确实来不及了。” “我们只能主动出击，抢在他们前面动手。” 吴昭宇声音低沉：“可这么干，他们会反扑。 这些人一向不择手段。” “落后就要挨打，这话说得轻巧，背后全是血泪。” “我现在启用备用线路跟你通话，他们插不上手。” “还有，千万小心行事，别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高育良听得出这话的分量。 这次碰上的，是个狠角色。 正思索间，宝克隆来电了。 “你们那边系统有没有异常？我刚发现我电脑里的照片被人删了。” “更过分的是，那人删完还留下话挑衅我。” 语气中压不住怒火。 高育良眉头紧锁。 看来这不是偶然袭击，而是来自海德柳拉背后那股势力的全面进攻。 他没把真相点破，脑海中反复回放海德柳拉当时的神情。 打着环保旗号，背地里竟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显然，他们的触角早已伸进了整个信息网络！ 他随手拨开桌上的文件。 “宝克隆阁下，我必须提醒您，我们现在正面临严重威胁。” “请务必保护好您的电子设备，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他们正在撕破底线，对我们发起攻击。” 宝克隆声音陡然拔高：“我就知道是他们动了我的机器！我现在就以应急指挥官身份下令调兵！” 高育良立刻制止：“不能轻举妄动，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听我的安排。” “第一，我们用非标准指令传递命令，让他们无法识别真实意图。” “第二，把一些废弃代码重新激活发布，制造假象，扰乱他们的判断。” 宝克隆略一思索，点头应下。 这招看似简单，实则高明，敌人绝难破解。 依计行事之后，布鲁克尔那边的局面果然暂时稳住。 团队迅速派出技术骨干，全力追查入侵源头。 与此同时，一场针对敌方新动向的反向渗透悄然展开。 高育良端坐电脑前，宛如战场上的统帅。 他在等，等前方传来捷报。 一分一秒过去。 消息，依旧杳无音信。 帝国安全局重新调取了一批新资料，但令人失望的是，这些信息几乎毫无价值。 直到马康康的报告送达，局面才出现转机。 高育良早已等候多时。 “再不来，我都要在椅子上打盹了。” 他接过文件，转身下令：“把内容投影到墙上去，大家一起看。” 画面亮起后，房间里安静下来，所有人凝神注视。 马康康一口气灌下两杯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解。 “我们一直盯着的恒宝公司，本质上只是个中转站。” “它接收我们的数据流，暗中进行格式转换和加密分流，最终把关键信息传给背后的人。” “最狡猾的是，这家公司从不直接参与核心操作，始终躲在合规的外壳下，保护得滴水不漏。” “表面上，蘑科技负责技术支持，真正的数据却流向另一家名为海豚星球的企业。” “而海豚星球隶属于凯尔乐集团。” “凯尔乐的控股方是芬迪集团。” “至于芬迪——它的长期战略伙伴，正是声名狼藉的白水雇佣公司。”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各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了吧？” 会议室一片寂静。 谁也没想到，白水雇佣公司的影子竟会出现在这里。 这意味着事态远比预想中危险，也说明对方早有预谋，步步为营。 越是深想，越觉得背脊发凉。 高育良当然听说过白水。 那是支无法无天的私人武装，行事狠辣，背景复杂。 如今他们竟敢把手伸进帝国腹地，绝非偶然。 “这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他们认定我们够不着，以为我们可以被随意拿捏。” 他的声音低沉，脸色阴沉。 柳映雪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轻轻搭上他的肩，无声地安抚。 她怕他压得太久，伤了身子。 徐晴和张子然急切追问：“难道就束手无策？总不能任由他们在咱们眼皮底下横行吧？” 高育良默默续上一杯热茶，起身翻到马康康报告的第三页。 手指重重一点：“突破口在这儿——凯尔乐。” 众人愕然。 随后分析显示，凯尔乐涉足境外矿产开发，其行为已涉嫌背叛母国利益，而它的母国正是布鲁克尔。 打其他环节不过是隔靴搔痒，唯有击中凯尔乐这个要害，才能彻底瓦解整个链条。 第224章 那为什么不交给他试试？ 此刻，必须由他定夺。 成与败，退与进，全系于他一念之间。 高育良沉默良久。 风暴国与帝国关系紧密，合作频繁。 指望他们主动配合狙击，可能性极低。 没人愿意为了别人的利益冒政治风险。 唯一的办法，就是果断出击，不留余地。 他终于开口，语气坚定：“立即行动，稳准狠，不留空档。” “目标只有一个——摧毁凯尔乐。” “同时通知风暴国，让他们做好应对准备。” 所谓“心理准备”，实则是暗示对方准备好接手残局。 可没想到，徐晴接下来的话让全场再度凝固。 “风暴国目前无力承接这部分产业。” “国内几家大型科技投资方已经撤离。” “除非帝国亲自介入，否则这一整块资源只能荒废。” 高育良眉头紧锁。 这意味着能接下这块盘子的角色寥寥无几。 而帝国境内，又有几家民企能吞得下如此庞大的体量？ 那可是一笔高达三千亿的资产布局，牵涉全球供应链与能源命脉。 如此重大的布局难题，直接牵动着整个局势的走向。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问题，而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关口。 命悬一线之间，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高育良也在反复权衡。 让自家亲戚出面接手，会不会惹人非议？招来闲话？ 徐晴在一旁劝道： “您现在真没必要顾虑这么多，当务之急是把事情解决掉。” “再说了，风暴国倒下的企业一抓一大把，少这么一家，外人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对凯尔乐来说，却是天塌地陷的大事。” “绝不能让它有机会东山再起，更怕他们换个壳子重新开张。” “这些后患都得提前堵死，您说是不是？” 高育良心里明白她说得在理，可真正要操作起来，阻力不小。 更棘手的是，帝国内部竟找不出一个能担此重任的人。 这时康克尔凑上前，低声提醒： “咱们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您再想想。” “前两天人家还特意捎了茶叶过来，礼数周到得很。” 这一句话点醒了高育良。 他猛然记起—— 万开宁前几天专程从国内飞过来，亲自登门赔罪，态度极为诚恳。 而此人恰好在这一行里手段老辣，经验丰富。 横竖都是便宜别人，不如给个顺水人情。 就算他不领情，也不损失什么。 那为什么不交给他试试？ 但他心头仍有一丝不安：万子冲要是跟着掺和进来，岂不是平白生事？ 高育良一直觉得，那小子就是颗定时炸弹。 迟早有一天会把万开宁拖进泥潭。 可眼下形势紧迫，左思右想，竟再无更合适的人选。 即便凯尔乐再强势，也硬不过万开宁背后的势力网。 时间不等人，抉择必须立刻做出。 “就这么定了，通知万开宁，这个机会留给他。” 徐晴很快联系上了万开宁。 一听是风暴国的项目，对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不知道那是块肥得流油的蛋糕？ 可转念一想，万开宁眯起了眼。 天上掉馅饼的事，哪有这么巧？ 这份好意背后，恐怕另有深意。 他的犹豫没逃过徐晴的眼睛。 “万先生，您这副神情，莫非怀疑我们领导在跟您打哈哈？” 万开宁连忙笑着摆手： “哪敢啊，领导日理万机，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我只是纳闷，这么重要的项目，为何偏偏落在我头上。” “换个人来接手，也不奇怪。” 电话那头，高育良接过话筒，语气沉稳： “你说得没错，这项目本不该给你。” “但我得先跟你挑明，这不是什么轻松差事，你得有心理准备。” “这个项目背后的水很深，麻烦远比表面看到的多。 这是我从凯尔勒手里抢来的，等于是撕了他一块肉。” 万开宁听完，沉默片刻。 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悄然瓦解。 若高育良不愿透露内情，他自然会疑神疑鬼。 可如今对方愿意坦诚相告，说明信任已有几分。 这恰恰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他心头一热，顿时放下所有防备。 “领导还能想到我，真是让我感激不尽。 您放心，这事交给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只要我出手，就没有拿不下的局。” 高育良轻轻点头。 “这就对了，你一旦动手，局面自然尽在掌握。” “我不多说了，动作要快。” 挂断电话后，众人脸上都露出了笑意，目光齐刷刷投向高育良。 “都傻站着干嘛？”他笑着扬了扬眉，“还不赶紧庆祝一下？” 一瓶香槟应声开启，泡沫四溢。 众人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直到夜深，高育良才挥手示意大家散去休息。 帝国随即开始重新部署安全策略。 尤其是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完全出乎意料。 尽管近期各项指标并不亮眼，但在安防方面，帝国一向滴水不漏。 应急预案一经启动，立即形成严密防线。 对手被牢牢扼住咽喉，蘑荪科技一时无法反扑。 高育良抓住空档，迅速联合宝克隆展开反击。 一次精准打击，直击要害。 凯尔勒与海豚公司旗下产业接连受创，损失惨重。 根基动摇，元气大伤。 风暴国项目刚起步便宣告崩盘，股价暴跌至谷底。 凯尔乐总裁连夜请辞，仓皇离场。 然而，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凯尔乐的掌舵人被拦在了机场出口，寸步难行。 这一连串举动彻底触怒了白水雇佣集团。 起初，他们对事态发展还抱着观望态度，并未真正动怒。 可如今，对方已踩到了他们的底线，再无法袖手旁观。 于是，白水迅速联系宝克隆，提出谈判请求。 只是这所谓的“谈判”，从一开始就带着胁迫的味道。 宝克隆眉头紧锁，直视眼前来客：“你们的意思，是希望我们立刻交出凯尔乐的所有产业？” “这绝无可能，合作的前提不存在。” “若真想进入这块市场，至少得建立联合经营的框架，必须有我们国家的参与。” 前来交涉的是白水的执行总裁伯尔宁。 此人语气强硬，神情倨傲，全然没有半分协商的诚意。 他冷冷回应：“我们只希望布鲁克尔尽快打开门户。 本来无冤无仇，何必把事情做绝？” “凯尔乐的核心资产在于矿源，我不信你会愚蠢到彻底封锁这条路。” “当然，我也知道背后有人给你出主意——那个叫高育良的吧？” “你们之间的对话我一清二楚。 但别指望靠这点情报就能压住我。” 宝克隆轻轻摇头：“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我们的决策，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请明白一点，这件事上我们无法让步。 要么继续谈，要么你们就此退出布鲁克尔的市场，别无选择。” 他语气坚定，寸土不让。 伯尔宁静静盯着他，眼神如冰：“你会后悔今天说的话，我向你保证。” 宝克隆不以为意，转身便走，对那句威胁毫不在意。 临走前，他第一时间将整个过程通报给了高育良。 他也纳闷：人都被扣下了，批文也早已签发，这时候才跑来谈条件，不是自相矛盾吗？这种做法实在令人费解。 拨通电话时，高育良似乎正翻着书页，听筒里传来纸张轻响。 宝克隆把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随后问道：“你觉得他们这么做的真实意图是什么？会不会还有别的后招？” “我们和白水打交道不多，不太了解他们的行事风格，想听听你的看法。” 高育良轻笑一声：“谈不上熟悉，我们也只是听说过他们罢了。” “不过你说他们对你发出威胁了？” 宝克隆应了一声：“是，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应对？” 话音未落，高育良心头忽然掠过一丝异样。 他的直觉一向敏锐，每次这种莫名的不安浮现，往往预示着危险临近。 多年经验告诉他，不能忽视这种信号。 而这一次，那股寒意来得格外清晰。 他沉声道：“我觉得不对劲，这件事得重新考虑。” “我的建议是，你先避开一阵子。” “没必要跟他们正面冲突，万一他们动真格的呢？眼下布鲁克尔也没急事，不如休个假，躲半个月，看看局势再说。 我怕他们会用些见不得光的手段。” 宝克隆却不以为然：“高，你多虑了。 第225章 这事透着邪性，不像是意外! 于是他重新开始处理日常事务，恢复与其他方面的联络。 毕竟对宝克隆而言，眼下局势复杂，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销声匿迹。 就在他参加完一场公开活动、准备返回住处时，一辆满载水泥的重型卡车突然迎面冲来，直直撞向他的座驾。 两车当场相撞，事故惨烈…… 事发时间是晚上七点整，高育良正坐在客厅看新闻。 康克尔急急忙忙推门进来，脸色发白，脚步凌乱。 高育良察觉异样，抬眼问道： “你怎么了？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康克尔凑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 “出大事了，十分钟前，宝克隆从活动现场离开，途中被一辆水泥车正面撞击。” “人受了重伤，一条腿几乎完全碎裂。” “更奇怪的是，那司机没逃，就停在原地等着警察来。” “领导，这事透着邪性，不像是意外。” 高育良扶了扶眼镜，眉头紧锁。 “确实不对劲。 他们动作也太快了，怎么这么快就动手？” “撞了人还留在现场，太反常了。” 康克尔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行程单。 “我先订机票，咱们明天就回国一趟。” “等下个月述职会开完，再回来也不迟。” 高育良缓缓摇头，语气坚定。 “不行，这是在逼我们退缩。” “我要是现在跑了，别人只会说高育良胆小怕事。” “我倒要看看，伯尔宁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你去打听一下葬礼什么时候办，我们要去。” 康克尔一听这话，整个人愣住了。 危险当前，躲都来不及，怎么还能主动露面？ 可高育良已打定主意。 “我不但要去送别，还要当众讲话。” “背后有帝国撑腰，我不信他们真能奈何得了我们！” 康克尔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嘴唇微微颤抖，默默闭上了眼。 随后几天，高育良高调出席布鲁克尔各派系的重要会议，风平浪静。 谁也没想到，真正的杀机藏在康克尔的追悼会上。 一切如常进行，直到高育良站上台，开始宣读悼词。 原本平稳的讲桌下方，竟猛地窜出一条毒蛇，一口咬中他的手臂。 变故骤起，全场震惊。 张子然反应极快，立刻扑上前将高育良拉开，并迅速做了结扎处理，随即安排车辆送往医院。 可就在赶往医院的路上，又一辆工程车毫无征兆地横冲直撞而来。 张子然全程高度警惕，猛打方向盘，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撞击。 此时高育良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蛇毒正在体内蔓延。 这起事件迅速上报，老丈人第一时间得知消息，震惊不已。 他难以置信，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高育良也太不小心了！ 马鹏刚当即下令，安全部门全面彻查此事，同时紧急联系布鲁克尔当地安保力量，要求务必查明真相。 宝克隆的接任者马法斯也公开表态，必须追责到底。 然而整整过去多日，调查毫无突破。 所幸高育良命大，捡回一条性命。 若再晚半小时送医，恐怕早已不治。 他在医院躺了半个月，确认毒素彻底清除后才出院。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 高育良心里清楚，这种事根本查不到白水雇佣公司的头上。 继续深挖也没意义。 住院期间，他已经安排他人暂代职务。 如今伤势稳定，便启程回国休养。 临行那天，马康康等人专程到机场送行。 “领导，一路平安，回去好好调养身体。” “您放心，等手头的事忙完，我们就去看您。” “您尽管安心，我们一定守住局面，不让白水占半点便宜。” 高育良点头表示满意。 “康克尔，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徐晴，你们要紧密配合，一步都不能乱。” “这次我就先走一步了，要是有什么情况，你们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柳映雪一边说着，一边替高育良理了理衣领。 眼下局势已不容多留，再耽搁下去，谁也说不准会不会被拦在这儿出不去。 “行了，咱们该登机了，往后若有缘分，总会再见的。” 高育良轻轻点头。 “是啊，有缘自会重逢，说不定下回见面也不会太远。” 他转身踏上舷梯，飞机缓缓升空，消失在云层之中。 回国落地时，马鹏刚早已在机场等候多时。 同行的还有几张陌生面孔，但更多是闻风而来的记者，想从他嘴里挖点海外经历的细节。 高育良勉强应付了几句，便匆匆上了车，往家驶去。 至于布鲁克那边的是是非非，如今已与他无关。 转眼间，时间滑入2018年初。 此时帝国的工业体系终于开始显现出积累多年的成效。 从二十年前布局至今，虽长期受制于国外市场的强势压制，进展缓慢，但自这一年始，局面悄然生变。 因外部战事频发，国际物流陷入混乱，海外市场自身难保，不得不收缩阵线。 然而数月过去，形势依旧胶着。 直到2018年四月，帝国命运的转折点真正到来——国家正式确立了对工业核心技术与精密制造领域的专项规划。 所有相关技术必须重新备案，且优先由本土掌握。 这意味着，曾经分散在外的技术资源，将被逐步收拢统管。 六月，帝国精密加工集团横空出世； 十月，官方宣布启动更大吨位军舰的建造计划，并推进新一代高性能战机的研发。 高育良坐在客厅里，盯着新闻播报一动不动。 柳映雪走过来，把报纸从他手中抽走。 “别老盯着这些了，歇会儿吧。” 他却摆摆手：“整天闲着也是闲着，你让我看看又何妨？” “你瞧瞧现在，帝国已经走上快车道了。” 柳映雪皱眉：“我最近看了一些内部简报，都说经济在往下走。 你怎么反倒觉得形势好了？” “而且利率调了好几次，连基础利率都动了，这不是说明手头紧吗？” 高育良笑了笑，眼神却亮了起来。 在他看来，这些看似紧张的信号，其实是把重担分摊到了每个人肩上。 当压力不再集中于一处，整个国家反而腾得出更多力量向前奔跑。 如今国内各类工业企业蓬勃兴起，不少已具备挑战外国巨头的实力。 过去那种“外来的和尚好念经”的时代，早已成了历史。 这条路，本就该早些走上来。 只是以前没人敢挑明，更没人敢迈出第一步。 柳映雪若有所思。 “你是说，其实帝国比以前更强了？” “可为什么周围人都感觉日子越来越难？” 高育良语气平静：“人们觉得艰难，是因为钱不值钱了。” “贬值速度超出了正常范围，说明背后有人在刻意推高物价，把储备资金抽走了大半。” “这种时候，谁都挡不住这股潮水，只能一起扛。” “我倒是好奇，接下来帝国要把重心放在哪儿。” 正说着，电视画面切换，传来新的播报： 【新型战列舰今日正式下水，标志着帝国在尖端装备制造领域迈出关键一步。】 【该舰已配备最新“帝国利刃”导弹系统，具备全面压制敌方威胁的能力。】 高育良看着屏幕，嘴角扬起。 “看到了吧？这不就是答案吗？” “国家是在告诉我们，每一分钱都花在了刀刃上！” 望着屏幕上那艘劈波斩浪的新舰，两人眼中都不由泛起光亮。 柳映雪轻声说：“好像……真的越来越好了。” 当晚，老丈人打来电话。 “这一歇就是半年多了，你还打算一直这么闲着？” “人不能怕累，勤能补拙这话没过时。” “你得再拼一把，把过去的短板全都补回来。” “顺便跟你说一声，有个消息得提前通个气。” “据可靠渠道透露，你很可能要被重新启用，参加下一届帝国高级代表大会。” “你马上就要成为帝国的高级顾问了。” “但我得提醒你，别太张扬，也别太得意忘形。” “这个位置牵扯的东西太多，得步步小心，不能再像当初在布鲁克尔那样莽撞行事。” 高育良轻轻点头。 “这又是您安排的吧？” “现在这种级别的顾问凤毛麟角，您突然替我谋下这一职，到底是要对付谁？” 这话带着几分调侃。 老丈人叹了口气。 “上回你差点栽了跟头，你知道你媳妇儿有多埋怨我吗？” “差一点就在我面前发脾气，连声带气地数落。” “可眼下总算能交代得过去了。” “明后天你就动身准备去上任，但这事先别告诉映雪。” “你要接触的人物非同小可！” 话没说透，但高育良懂。 他知道这位长辈向来喜欢层层铺垫、暗中布局。 只是这一次，是不是有些过于讲究排场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 第226章 怎么连一天都不肯多等？ 表面上看，他仍是原地未动；实际上，已悄然跃升。 全国上下，拥有此衔者不过数十人。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登阶之路。 柳映雪默然良久，终究知道劝不动他。 只盼他平安无恙。 令人意外的是，万开宁竟也获得了同样的身份。 当天下午，他亲自登门拜访。 借着风暴国项目抢占先机，万开宁迅速打开了局面。 那边反应过来想阻拦时，早已来不及。 他的企业已在当地扎稳根基，无人能轻易撼动。 他对高育良充满感激：“领导，这次真是多亏了您。” “要是没有前期的支持，我们根本不可能站住脚。” “到现在，他们也没法把我们赶出去。” 高育良笑了笑，顺手端起茶壶倒了一碗。 “这是我老家山里采的叶子，你尝尝。” 万开宁轻啜一口，顿觉清爽宜人。 高育良道：“其实算不上什么名茶，就是野地里长的。” “可再好的茶，最初也不过是被人当草叶罢了。” “你说是不是？” 万开宁会意：“所有大事，都是从不起眼的小事开始的。”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明天我们一起出席内阁会议中心的例会，我来接您。” 高育良应了下来。 万开宁走后刚坐进车里，脸色骤然冷峻。 立刻拨通儿子万子冲的电话： “不管你在干什么，马上回来！有件要紧事必须当面交代。” “另外，尽快把整个运营体系搭起来。” 那时万子冲正在公司主持会议。 自从上次惹出风波，就被父亲强行召回国内，狠狠训斥一顿，严禁再出国境。 闯下的祸太大，稍有不慎就可能引火烧身。 回国后，他也收了性子，老老实实接手公司内部架构的重建工作。 这次父亲突然催得这么急，让他心里直犯嘀咕。 不到半小时，他就带着全部资料赶到父亲面前。 “爸，这么急，是不是要启动什么大动作？” “最近风平浪静，您这是打算出招了？” 万开宁把笔记本推到他眼前。 “这是高领导家乡的一种野生植物，当地人叫它‘福茶’。” “你马上注册一家公司，全力推广这款茶。” “检测报告我已经备齐，完全合规。” “接下来，你要用最快的速度铺开市场。” “必须抓紧，最晚明天就得定下来。” 万子冲听了这话，整个人愣住了。 再快也有个限度，怎么连一天都不肯多等？ 可万开宁根本不在乎这些。 他清楚，机会稍纵即逝，绝不能错过。 说白了，连高育良都赞不绝口的土茶，能差到哪儿去？ 一旦打响名头，恐怕全国都会抢着要。 现在正是没人盯上这块地盘的时候，越早动手，就越占先机。 这哪是做生意，分明是抢占风口。 更难得的是，茶味清爽自然，喝一口就难忘。 要是真火起来，那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市场，而是能掀起一场风潮。 必须迅速布局，形成体系，把整个产业链牢牢攥在手里。 还有一个好处——这事儿干成了，等于给高育良的老家送去了致富的路子。 只要乡亲们大面积种起福茶，用不了多久，就能让这片土地焕发生机。 听到这里，万子冲终于明白父亲为何如此急切。 难怪非要赶在今天敲定。 若是拖到明日，说不定风向就变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三小时内，我能拿出第一版方案，您先过目。” 万开宁点头应下。 第二天阳光正好，天空湛蓝。 让人意外的是，万开宁没坐他那辆限量版豪车。 反而亲自开了一辆老旧的隆基轿车前来。 高育良一见，顿时惊讶：“堂堂帝国首富亲自驾车来接我，传出去岂不让人咂舌？” 万开宁却笑得坦然：“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您别推辞了，今天就让我请您坐坐这辆‘老功臣’，如何？” “您可能不知道，这车可是陪我走过最难的日子。” “当年刚起步时，我就靠着它跑业务，三十个年头了，修了不知多少回，零件换了一遍又一遍，里外翻新好几轮。” “可我一直舍不得换它。” 高育良笑了：“这么说，这铁皮盒子还真是你的战友啊。” “可不是嘛，”万开宁感慨，“它给我的不只是代步，更是底气，是陪伴我闯出来的起点。” 高育良笑着钻进车里。 刚坐下，便发现座椅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一份文件。 随手翻开看了一眼，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都说商人嗅觉灵，可也没这么神速的。” “昨晚才提了一嘴的事，今早你就把整套方案备好了？” 万开宁微微一笑：“领导，好事儿就得趁早办，动作慢了，机会就被别人拿走了。” 高育良一边翻看计划书，一边频频点头。 这份材料写得详尽周全，从前期筹备到中期运营，连资金流向都列得清清楚楚。 随便哪家公司照着执行，只要资源到位，就能迅速打开局面。 看得出来，他们是真正吃准了这款产品的潜力。 对高育良个人而言，这事带不来什么实际好处。 但想到家乡百姓有望因此富起来，他的心情就格外不同。 有了稳定的经济作物，老家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他对万开宁的效率打心底满意。 正想开口夸奖几句，却又想起另一件心事。 最近有些场合他不便露面，再加上年纪渐长，很多事情不得不提前筹划。 “有件事，我想问问你。”他语气略显低沉，“自从那件事以后，布鲁克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万开宁轻轻叹了口气：“领导，过去的事，您也不必太挂在心上。” “其实您心里也清楚，马法斯上台之后，局势早就变了。” “他被对手狠狠摆了一道，如今已经失了主动权。” “海豚公司重新掌权，我们的市场份额也被一点点蚕食。” “不过风暴国还在我们手上，所有渠道稳如泰山。 只要我们愿意，随时都能反手一击。” 高育良默默听着，脑海中浮现出伯尔宁那张冷峻的脸。 还有那天他说出狠话时的眼神。 他揉了揉眉心，低声说：“麻烦你多盯着点他们的动向。” “前面停一下吧。” 车子缓缓靠边。 万开宁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再随同前行。 于是把他安置在停车场入口旁边， 以免被人撞见两人同行，惹出不必要的闲话。 隔了一阵子，他们才分别进入会议室。 万开宁的职位并不起眼，只是最普通的参谋类型， 属于基础级别的顾问角色。 而高育良却是高级研究参谋，和另外五人共用一间办公室， 这次会议也是六个人一起参加。 “我叫李生峰，”他开口说道，“接下来是你们的研究负责人。 今天大家先见个面，互相了解一下。” “门口这位是侯建云，想必各位都听说过，军事方面的行家里手。” “右边的是吴梦雨，左边的是林华，两位来自医学领域。” “坐我旁边的这位是袁子善，商界出身的高级研究参谋。” “这一位就不用多介绍了，高育良——吏治领域的顶尖专家。” “今天我们先认识一下，也聊聊各自专业里遇到的难题。” “如果觉得有什么困扰，都可以提出来讨论。” 众人彼此打量着，沉默片刻，袁子善率先发问： “高参谋，我想请教您对风暴国市场的看法，您觉得他们的经济结构稳固吗？” 李生峰笑了笑，说： “瞧，这才刚开始就有人抛出尖锐问题了。 待会儿你们也都动动脑筋，看能不能提出点有分量的意见。” “我先说清楚，各位在自己领域都是高手，但尽量别越界评论别人的专业。” 说完便起身去泡茶。 高育良沉吟了一会儿，缓缓开口： “其实风暴国的资金风险，大伙心里应该都有数。” “目前相关指标已经突破历史峰值。” “他们大部分产业都依赖我国市场，可现在资金链已出现巨大缺口。” 这意味着风暴国极有可能面临能源系统的全面崩塌。 说得再直白些，就是能带来收益的核心资源即将枯竭。 一旦走到那一步，整个国家机器恐怕都将瓦解。 ………··………… 而且万开宁已经在那边积累了巨额资产，并在当地完成了资金布局。 他自然不希望这类消息外泄。 李生峰盯着高育良：“你能不能说得具体一点？” 高育良取出一份文件，将内容投影到屏幕上： “根据我最近的研究推算，风暴国破产的时间窗口大约在三到六年之间。” 第227章 早已超出最初设想! 两国之间早已形成事实上的共生关系。 具体情况要具体看待。 即便风暴国没有立刻解体，也会陷入长期瘫痪状态。 无论哪种走向，后果都非常严重。 更关键的是，高育良判断，这场危机并非偶然。 背后很可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战略打击， 有人正在系统性地摧毁这个国家的经济根基。 这话一出，在座不少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搞垮一个国家？这话说出来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是不是早上脑子还没清醒？ 这种言论听起来简直像个笑话。 唯有李生峰始终安静听着，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太过放肆。 高育良继续陈述他的分析： 最终指向只有一个——真正被针对的，其实是帝国。 风暴国不过是诱饵，真正的目标是我们！ 这番话在多数人听来荒谬可笑。 什么时候帝国和风暴国成了生死与共的盟友？ 所谓的唇亡齿寒从何谈起？ 两国之间充其量就是生意往来，况且帝国早就在拓展其他合作渠道了。 可李生峰却认真记下了高育良提供的每一项数据。 他对高育良一直抱有期待，毕竟此人曾在布鲁克尔全身而退， 还悄无声息打赢了两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足见其谋略远超常人。 今天的质疑和冷嘲热讽，某种程度上也是对他的考验。 高育良平静地抿了口茶。 他并非无法进一步解释， 而是该说的都已经摆在台面上。 信与不信，取决于听的人。 他顿了顿，又抛出另一个观点： “我们和风暴国之间的联系，不只是贸易层面那么简单，实际上还涉及战略协作。” “我们在北域一起建了观测站，这件事各位心里都有数吧？” 吴梦雨扶了扶眼镜，语气平静。 “一个观测点罢了，谈不上什么实质意义，更别提战略层面了。” “你倒是觉得能上升到哪儿去？” “我看你这话有些过了。” 吴梦雨在医学界是响当当的人物，也亲身参与过北域医疗体系的搭建。 他依据医疗系统运行的数据阈值做过推算—— 整个北域常驻人口最多不过四五千人。 这些人里头，大多是科研人员、安保和后勤保障队伍。 要说这是战略布局？除非那里已经划归军方直接管辖，否则还够不上格。 高育良眼神微敛，听出了对方话里的质疑。 显然，他对自己的数据并不买账。 他没多辩解，只是打开投影，指向其中一组数字： “风暴国跟我们帝国计划早有牵连，他们是第一批加入北域观测项目的合作方。” “换句话说，一旦这个模式跑通，所有和风暴国有往来的国家都会迅速靠拢，寻求对接。” “从去年一月起，北域经济开始稳步上升，到上个月累计产出已达三千四百五十亿。” “这里面两千八百亿流入帝国财政，其余用于科研投入和环保材料研发。” “单是一个国家就能带来这样的回报，而与风暴国关系密切的还有几十个，你觉得这些潜在价值加起来是多少？” 吴梦雨沉默了。 高育良这一轮回应不疾不徐，却字字压人。 一座观测站竟能撬动两千八百亿的收益，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科研支出了。 如果再拓展五到十个类似项目…… 那将形成一个庞大的利益网络，后续维护和延伸更是不可估量。 这几乎等于在极寒之地挖出了一座流动的金矿。 高育良环视众人，想听听别的声音。 他对这项计划的信心从未动摇。 李生峰见场面冷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随身的小本子： “刚才你也提到，咱们的动作很可能会围绕风暴国展开。” “但说到底，帝国计划的核心目标名单里，并没有他们。” 高育良当然清楚这一点。 可事情发展到今天，早已超出最初设想。 一个原本不在名单上的国家，如今已成了关键棋子。 哪怕原计划不包含，现在也必须纳入版图！ 他目光如炬：“现在的风暴国，孤立无援。” “一旦崩盘，后果不堪设想……” 吴梦雨似乎仍不甘心，插话道： “可要是他们倒了，那两千八百亿怎么收回来？” “再说了，万一他们拿这笔钱当筹码，反过来要挟我们呢？” “那笔钱确实不小，但它本就是帝国整体财政规划的一部分。” 高育良语气沉稳，“就算他们不掏，我们在北域的投资也不会停。 所以这笔开销不能算在他们头上。” “若他们以为帝国会为了这点利益死保他们，那就是想把我们绑上他们的战车，替他们扛风险。” “依我看，对风暴国还是保持观察为宜。” “真到了撑不住的时候，再介入也不迟。” 高育良心底泛起一丝失望。 这种说法，听着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等真到了撑不住的那天，还能救得回来吗？ 更何况，风暴国面对的不是某个主权国家，而是一个庞大的金融集团。 它不像军队那样正面进攻，而是像恶性肿瘤一样，悄无声息地侵入血脉，扎根、蔓延。 等到人们察觉异常时，往往已深入骨髓。 正因如此，从问题初现到现在，风暴国的财政很可能已经被渗透。 那个发动攻击的金融势力，早就完成了布局。 现在出手，尚有一线转机； 若等到病入膏肓非动大手术不可，代价将难以承受。 高育良再次调出一份文件： “我粗略估算过，如果我们现在介入，帮他们抵御这场金融冲击，大概需要多少投入？” “九百亿以上！” 全场一片寂静。 这个数字远超所有人预期。 高育良扫了一圈脸色各异的面孔，缓缓开口： “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 “救不了就放手，是不是？” “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风暴国的情况和我们太像了。 他们的行事逻辑、治理方式，就像一个缩小版的帝国。” “它的命运，未必不会成为我们的前车之鉴。” “除了规模、人口和金融发展的差距外，其他方面几乎都在同步进行。” “一旦他们成功把风暴国拖入破产境地，便会毫不留情地吞噬其全部经济成果。” “更进一步，他们还会布下一张针对帝国的巨大罗网。” “也就是说，这张庞大的阴谋网络其实早已在帝国内部悄然滋生，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吴梦雨面色凝重。 “照你这么说，难道帝国内部早就被埋下了金融病毒的种子？” 高育良轻轻摇头。 这个判断并不准确。 目前来看，对方或许只是在测试这种金融手段的可行性。 短期内，他们还不至于对帝国轻举妄动。 但一旦时机成熟，必将发起猛烈反扑。 到那时，应对与否都将陷入被动。 这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陷入沉思。 攻与守，从来都是博弈的核心。 吴梦雨取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角。 “那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不是该建立应急响应机制？” 高育良轻点鼠标。 画面切换，一张图表浮现——风险管控的环比变化曲线清晰可见。 “从两年前开始，风暴国的管理体系就出现了明显调整，而这背后，藏着他们的深层布局。” “正是这种剧烈变动，让外部势力嗅到了可乘之机，大量金融病毒由此渗入。” “你们看，这些病毒正在持续抽空风暴国的经济血液。” “他们下手的切入点是银行系统，目的就是要动摇整个社会的根基。” “相比之下，我们帝国的风险防控体系和银行监管相对健全。” “即便他们想动手，也会避开金融主干，转而选择其他薄弱领域进行突破。” “防不胜防啊。” 李生峰担心吴梦雨再说出什么偏离重点的话，轻咳两声。 “这个问题先到这里吧，大家休息一下，下午还有专门的对策研讨。” “另外，午餐各位自行安排，后勤保障还没完全到位。” 众人陆续起身离开。 李生峰整理好文件，交给了秘书。 高育良独自站在窗边，端着茶杯，目光落在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 “今天你讲得很透，很有分量。” “几个人都被你说住了，没人再敢小看你。” 高育良笑了笑。 “他们哪个不是顶尖学者？最差的也是博士生导师级别，我不过是个无名之辈罢了。” 李生峰摆手。 “谁说的？你是关键人物，一直都是。” “但我更好奇的是，你能把风暴国的风险脉络理得这么清楚，应该也能预判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我想听你一个判断。” 高育良望着他，眼神里多了一丝赞许。 “你想知道他们的计划？” 第228章 守住底线，捍卫根本利益 两人徒步登顶，整座城市尽收眼底。 他们在山腰一间简朴茶寮落座，静静品茗。 李生峰从包里取出自家炒制的铁观音。 “小时候读不起书，我就背着茶叶去集市卖，赚点钱交学费，顺便解决一顿饭。” “可后来再喝到的铁观音，再也没有当年的味道了。” “外面的茶，我一口都不碰。” 高育良啜了一口，清香沁人，回味悠长。 他也明白了答案——守住底线，捍卫根本利益。 李生峰绝非寻常人物。 从山村放牛娃一路走到今日，成为影响帝国战略走向的关键力量。 他的态度，足以左右是否对风暴国施以援手。 高育良心中微动。 “所以你是主张对风暴国采取防御性介入？” “你是不是已经和那边有过接触？” 李生峰点头。 “岂止接触。” “两个月前，风暴国发现金融病毒扩散失控，就已经开始向我们频频求援。” “况且帝国跟他们牵扯太深，不出手根本不可能善了。” “现在风暴国那边的高层都快愁破了头。” “今晚有没有安排？” 高育良抬眼看了他一下。 “有什么事要谈？” “你尽管说，要是有安排，直接定下来就是。” “我眼下正空着，也一直在琢磨这些事。” “要是不把风暴国这摊子理顺，往后怕是处处受制。” 李生峰眼神沉静。 他自然听得出这话背后的分量。 若放任风暴国的问题不管，将来只会越拖越重。 眼下局面几乎全是被动应对。 总不能等到别人打到门口，才想着反手吧？ 两人刚把时间敲定，手机就响了。 高育良瞥了一眼，是万开宁来的电话。 他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没接。 李生峰怕真有急事，便起身准备离开。 “中午就在附近随便吃点，这儿菜新鲜，我让厨房炖条鱼，吃完咱们再开下午的会。” 人一走，高育良立刻回拨过去。 万开宁那边倒也没出什么大事。 “领导，有件要紧的事得跟您通个气。” “我们在风暴国也算扎下了根，可最近我发现那边资金流突然猛增。” “我怀疑他们是动了底牌，把储备金全调了出来。 而且，各国的大人物都在往那儿聚。” 高育良心头一紧——最怕的就是这个。 风暴国明明已现崩塌之兆，却仍在加码。 竟然还不断往里填资源。 或许他们觉得，只要赌注下得够大，就能挡住对手的攻势。 可哪有这么容易？ 这分明是对方一步步设好的局。 这一回，风暴国是真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再加上各路富豪纷纷涌入，背后必定有人在牵头串联。 “老万，那些人里面，有没有帝国的人过来？” 万开宁顿了顿。 “他们确实请了我，我没去。” “这时候凑上去，好事轮不到，锅倒是要背一身。” 高育良轻轻点头。 心里明白万开宁看得清楚。 走到这一步，利益早就瓜分得差不多了。 万开宁要是掺和进去，不过是当替罪羊罢了。 他静静思索片刻。 “这事你先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告诉我。” “另外，你们在风暴国的业务规模要稳住，不能再往上加了。” 万开宁应了一声，心里清楚这句话的分量。 高育良这是在提醒他收手。 继续追加投入，只会让自己陷入泥潭。 一旦风暴国彻底失控，所有投进去的钱都会打水漂。 那不只是亏本，简直是拖着人一起沉船。 挂了电话后，高育良和李生峰一起吃了顿简单的午饭。 席间聊了不少关键话题。 他也顺带了解了下午会议的大致方向。 所谓的研讨会，其实更像是对内阁动向的一次非正式交流。 让李生峰意外的是，高育良提出的意见远比他预想的周全。 每一条都直指要害，考虑得极为深远。 以至于到了下午，原本计划的议题反倒显得无足轻重。 见面时，高育良依旧从容淡定，只是与众人随意寒暄几句。 多数时候都是闲话家常，聊聊近况。 吴梦雨没到场，估计是临时有事脱不开身。 趁着空闲，他翻了翻关于风暴国的最新消息。 脑子里一点点梳理脉络。 他必须拿出一个彻底解决问题的方案。 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事上含糊过去。 静坐了一会儿，他的思路已基本成型。 傍晚时分，两人前往山脚下一处理疗性质的会所。 环境清幽，适合密谈。 风暴国官员李斯古安早已等候多时。 李生峰简单引荐了一下。 “这位是风暴国内阁事务主管，今天就是私下聊聊，不谈政策，也不碰立场，轻松些。” 李斯古安身材高大，一头金发，见到高育良显得格外热切。 落座之后，他很快切入正题。 “我知道您对我们的情况已有了解，眼下我们急需一个出路。” “不能再让事态进一步激化了。” 高育良抿了口水，语气沉稳地开口。 “你们国家的问题，是长期积累下来的顽疾。” “我对这些情况并不陌生。” “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反击，要么认输，彻底放弃挣扎。” “我需要你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一句实话。” “因为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较量，而是一场毫不留情、必须分出胜负的对决。” “对方从一开始就冲着你们来的，所以我希望我们在情报上能保持高度协同。” “否则很多信息我们根本来不及掌握，这一点你应该心里有数。” “眼下我们必须站在一起对外，你怎么看？” 李斯古安听得很清楚，也明白高育良话里的分量。 帝国所能掌握的情报本就有限。 更关键的是，情报这件事本身就很敏感。 若对方不愿共享消息，帝国自然也不会把自己通过其他途径拿到的东西全盘托出。 这其中牵扯的，全是深层次的矛盾和忌惮。 高育良之所以提前点明，正是要试探彼此的底线。 两人围绕这个问题交换了些看法，尤其聚焦在情报层面。 李斯古安对此表现得颇为坦然。 “我们掌握的信息大致分三类。 第一类是我们自己分析研究得出的，也就是你们说的内部研判。” “这类内容对你们帮助不大，我就不再赘述。” “第二类，是我们在外头收集到的情报。” “第三类，则是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所有资料都集中在这份文件里，你可以过目，但不能带走。”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针对风暴国下手的，是一群声名狼藉的富商。” 高育良静静地听着。 这些富商早看出风暴国制度松散、资金充裕，简直是理想的收割场。 他们盯准虚拟市场，悄悄做了重大布局。 一旦动手，必将掀起巨大波澜。 更何况风暴国储备充足，只要出手，稳赚不赔。 而这个名为“阳光会”的组织，也绝非善类。 表面打着投资与援助的旗号，暗地里却大量搜集高层人员的身份资料。 同时还指使人从各个方向疯狂敛财。 市场乱象频发，根源大多出自他们之手。 据记录显示，早在两年前，他们就开始持续吸纳市场资金。 截至目前，累计金额已达四百七十亿。 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攀升。 就在昨夜，总额已突破五百亿大关。 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高育良看着材料，心头一震。 几百亿资金被少数人操控，说明市场早已陷入劣币驱逐良币的境地。 这种局面极其危险。 他感到一阵无力。 原本以为只是一场压倒性的博弈，可对方竟已吞下如此巨量的资金，足见其能量之强。 资金越多，胃口越大。 胃口越大，对上层的压力就越紧。 一旦国家财政流入他们的口袋，百姓生计将难以为继。 第229章 精心设计的陷阱! 彼此交换看法，言语间不乏深意。 聊罢，众人各自离去。 高育良与李生峰并肩而行。 “说说你的打算吧，刚才看你神色，显然已有计较。” “今晚之后，你我说的话，绝不会外泄半句。” 高育良微微颔首。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那份富豪名单里，我注意到一条隐秘的关联。” “刘博志，曾经帝国最富有的人。” 名单上并无他的名字，但这反而透着蹊跷。 更关键的是，上面赫然出现了与他关系密切的人。 不久前，刘博志还在海外悄然成立了一家规模庞大的新公司，估值惊人。 李生峰苦笑摇头。 “这个人你就别打主意了，他已经身陷囹圄。” “眼下这事牵连太广，先放一放。” “况且，他到底和谁勾连，我也不清楚，你知道内情？” 高育良抬手指向名单中的一个名字——唐伯特安瑞-娜。 “这个女人，是谢里曼现在的妻子。” “我曾和宝克隆聊起过她，在他印象里，这女人极不好惹。” “两个顶尖富豪为她争执不休，可见她手里握着些不得了的东西。” “现在，安瑞娜就在我们境内。” 李生峰眼神一凝。 “那要不要立刻动手抓人？” 高育良沉吟片刻。 “原本我觉得时机未到，但现在看来，反倒是个机会。” “先把人控制住，再慢慢查证背后的线索。” 李生峰迅速批准了抓捕行动。 而此时，安瑞娜正在魔都参加一场高端科技论坛，毫无防备地被带走。 她的几部手机也被当场收缴。 起初，她情绪失控，摔杯子砸椅子，怒吼不止。 可无论怎么闹腾，都没能改变处境。 她依旧被困在封闭的空间里，继续发泄着不甘。 李生峰通过内阁协调，派来一位名叫杨华德的中年男子负责问询。 门开时，他语气平稳地走进去。 “安瑞娜女士，接下来我想问你三五个问题，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要是不给这个面子，那午饭晚饭能不能吃上，可就说不准了。” 安瑞娜猛地拍桌站起，脸色铁青。 早已不见台上那位光鲜亮丽的商界女强人模样。 “你们无权拘禁我！我是外国投资者，来这里只是为了正当生意！” “马上放了我，否则我要向上申诉，追究你们的责任！” 杨华德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看着她。 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声音陡然拔高：“如果只给我一顿早饭，那就是变相折磨！” “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们干了什么！” 杨华德轻轻点头。 “告？随你去告。 我不拦着。” “但我提醒你一句——从今天起，早餐也不会再有。” “没有午晚餐，你会活活饿死。” “而外面只会听说，你是因拒绝进食而亡，或是自残致死……到时候，没人会同情你，只会觉得你心虚畏罪。” 安瑞娜浑身一震，瞬间冷静下来。 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温和的男人，手段远比表面可怕。 其实杨华德根本没打算真饿着她。 但他知道，恐惧比事实更有力量。 他眯起眼睛，语气低沉却清晰： “现在，请告诉我，你和谢里曼、刘博志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们掌握到，你们上个月见过面。” 安瑞娜刚想开口辩解，杨华德猛然喝断： “别拿废话搪塞我。” “我既然找你来谈，自然已经把你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 “这或许是你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你原本日子过得安稳，家庭和睦，何必为了别人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安瑞娜握着水杯，神情忽然沉静下来。 “他们俩之间……是不是出了大事？” “我可以告诉你实情。” ……… “他们在国外做的生意，根本经不起查！” “风暴国是我念书的地方，他们早就盯上了你手里的资源。 刘博志被带走之后，谢里曼立刻接手了他的产业。” 高育良与李生峰目光交汇。 这场审讯虽是远程进行，但两人早已掌握大量线索。 没想到，真正的突破口竟出在安瑞娜身上。 “你心里有打算了？”李生峰追问。 高育良缓缓点头。 “既然谢里曼吞了刘博志的生意，那我们就从这块下手。” ..… “你说，谢里曼最怕什么？” 李生峰一时没明白。 高育良站起身，提出一个计划——把刘博志名下的公司包装成负债累累的空壳。 毕竟人已被控制，这时候有人跳出来追讨原属于他的资产，合情合理。 李生峰当即批准。 而高育良并未贸然行动，先找到了刘博志的女儿刘艳艳，还带上了万子冲一同前往风暴国。 临行前，李生峰在机场叮嘱： “你过去一定要小心，任务可以搁置，但你不能出事。” 高育良点头回应： “不会有差池。” “你放心。” 飞机腾空而起，飞向那个动荡不安的国度。 落地后，万子冲安排好了住处，并联系了谢里曼。 两家公司同属一个商会，这种旧交情让对方很难拒绝见面。 可谁也没想到，这次会面，实则是暗流汹涌的较量。 大部分事务由万子冲出面周旋，高育良则专心整理资料，刘艳艳在一旁协助。 但高育良注意到，短短一个小时里，刘艳艳接连接了四次电话，神色略显紧张。 他抬头看着她：“要是有急事，你去处理吧，这边我自己来就行。” 刘艳艳摇头：“没什么要紧的，就是孩子那边有点事。” 顿了顿，她低声问：“领导，我爸……还有可能出来吗？” 高育良沉默片刻。 “你父亲的问题很严重，牵涉极深。” “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不过每年应该有一次探视机会。” “你也清楚，像这类重大经济案件，按规定是不允许探望的。 能给一次特批，已是格外开恩。” 刘艳艳低下头，眼眶微红，像是想起了什么难以承受的往事。 过了许久，她忽然抬起头，声音低却坚定： “如果我说，这件事根本不是我爸做的，他只是替人顶罪呢？” “我和安瑞娜阿姨没有血缘关系，她是我爸年轻时的恋人。” “我妈走后不久，她突然出现，说要和我爸合作一个新项目。” 从那一刻起，刘博志便一步步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一个彻头彻尾针对他的局。 安瑞娜先是用项目为名，抽空了刘博志的资金； 再将从风暴国转移来的巨款打入他的账户。 刘博志误以为那是项目分红，是正常的资金回流。 殊不知，这笔钱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流金额高达一千三百亿。 如此庞大的数字，迅速引起各方警觉。 质疑声四起，调查紧随而来。 而刘博志始终被蒙在鼓里，成了他人非法资产的“接盘人”。 刘艳艳轻叹一口气： “我其实劝过我爸。 那次安瑞娜阿姨来的时候，我觉得不对劲——她以前每次出现都穿戴讲究，珠宝不离身。” “可这一次，什么都没戴。 女人的直觉告诉我有问题。” “但我爸太信任她了，根本听不进去。” “后来事情就闹大了，一千三百亿的资金窟窿，再加上集团内部的权力纷争，我父亲一着不慎，酿成了大祸。” 高育良轻轻推了推眼镜，把面前的文件往旁边一放。 “这种事说不清楚，你爸其实也是被牵连进去的。”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他能好好面对，积极改正，你说是不是？” “安瑞娜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真相迟早会水落石出。” “可照你这么说，谢里曼应该清楚整个项目的来龙去脉，安瑞娜顶多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刘艳艳眉头紧锁，语气急切。 “那要是查到最后，我父亲还有可能出来吗？” 高育良点了点头。 “当然有希望。” “你父亲没做过那些见不得光的事，自然不会背那么重的罪。” “最多也就是刑期长短的问题，无期可能变成有期。” 刘艳艳缓缓点头。 第230章 毁掉高育良的声誉，震慑后来者！ 没过多久，网络上开始疯传高育良的丑闻。 两人在酒店套房整理材料时，窗户正对着办公桌上方，画面角度极为敏感。 再加上刘艳艳容貌出众，当天又穿着一件素色衬衫，看起来像是刚忙完工作。 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实联想，被曲解成权色交易。 一时间舆论四起，流言满天飞。 各大平台甚至制作了拼接视频，把高育良和刘艳艳的照片合成亲密合影，内容不堪入目。 目的只有一个——毁掉高育良的声誉，震慑后来者！ 事态迅速发酵。 毕竟高育良如今已是帝国高层智囊，这个时候爆出这类消息，极其难堪。 李生峰因有时差早已入睡，并不知情。 直到岳父亲自打来电话，声音严厉。 “小李，你到底派他去干什么了？” “我是看在你父亲和我的交情上，才让育良跟着你们走一趟。” “怎么反倒把他推进了火坑？” “我现在要一个说法，不然，我只能牺牲局部保全大局。”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李生峰立刻明白其中利害。 “伯父，我是您看着长大的，绝不会让他去做那种事。” “再说了，他一身麻烦缠身，哪有心思搞这些歪门邪道？我看八成是有人故意陷害！” “我们现在该发个声明澄清一下。” 岳父当即打断。 “不行！绝对不行！你现在发声，只会越描越黑！” “现在全网都在议论，你还怕他不够出名吗？” “既然大家都在说，那就让他们说个够。” “我们要做的，是抓住这些言论中最致命的部分，而对方的目的，无非就是毁他名声。” “那就干脆利落处理这件事！” 岳父冷冷提醒： “不要压任何风声。” “既然他们想炒，就让他们炒。” “我现在就联系高育良，必须拿到真实情况。” 电话挂断后，李生峰彻夜难眠。 他实在想不通，对方手段为何如此卑劣。 高育良才刚踏入风暴国，竟立刻遭此毒计。 李生峰一时间心头火起。 刚打开电脑，满屏都是关于高育良的议论。 更让他心烦的是，连布鲁克尔本地人也跟着掺和进来，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 这些人怕是忘了，当初是谁为他们铺了路、扛了事。 吵得人心神不宁。 他掏出手机想打给高育良，结果电话刚拨出去就被挂断了。 或许，高育良此刻也在承受着什么吧。 事实上，万子冲也被眼前的局面震住了。 刘艳情绪几近崩溃。 高育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目光沉静。 万子冲一边听着父亲在电话里反复叮嘱，一边焦躁地来回踱步。 “我都清楚，可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身份说清楚。” “咱们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背黑锅？” 高育良缓缓睁开眼，声音低却有力： “现在不是证明清白的时候，他们就等着我们急着辩解，好顺势设局。” “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跟我们硬碰硬。” 他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万子冲把手机递过去。 那边传来万开宁的声音，语气凝重： “领导，这次不一样，有人砸了重金，在外网平台上把您说得一文不值。” “就连布鲁克尔不少人也被带偏了节奏，现在街头巷尾都在议论这事。” “要不咱们先按兵不动，等风头过了再出手？” 高育良轻轻摇头。 “你想得太简单了。 他们一直在等我们退缩、露怯。” “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我们能躲得开的了。” “明天我照常参会，他们这点小伎俩，还拦不住我。” 听到这话，万家父子心中既是震惊又是敬佩。 换作旁人，早乱了阵脚。 可高育良却仍想着迎难而上，正面交锋。 这份胆识，实在少见。 高育良淡淡一笑： “你们不必夸我，真章还得在会上见。” 万子冲偷偷看了眼刘艳的脸色。 他心里不免打鼓——高育良真能挺过去吗？ 就算他能赢下这一局，接下来汹涌的舆论恐怕如潮水般扑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察觉到他的犹豫，高育良平静道： “人生本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若他们以为靠这点手段就能让我低头，那真是打错算盘了。” “我会让他们亲眼看到，什么叫不可撼动。” “你知道他们真正盘算的是什么吗？” “他们会用舆论一步步消耗我们，拖住我们，为自己争取时间。 一旦得逞，风暴国倒下，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 “风暴国不过是跳板，他们的真正目的，是瓦解我们的根基。” “我一直尽力不做历史的罪人，不求留名青史，只求无愧于心。” “至于我个人的毁誉，在漫长岁月里不过是尘埃一粒。 若他们真有能耐，尽管放马过来。” 说完，他安然落座。 那一夜，他睡得格外踏实。 因为对手终于出手了——这说明，他们开始惧怕了。 刘艳依旧情绪低落。 高育良将她安顿在酒店，随后与万子冲一同赶往会议中心。 谢里曼大概做梦也没想到。 或者说，他太过自信，又太过轻敌。 他根本没料到，高育良竟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现身。 正当他在媒体前侃侃而谈时，高育良的出现瞬间抢走了所有焦点。 谢里曼脸色僵硬，神情难堪至极。 而高育良只是从容地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感谢各位到场。” “我是高育良。 今天，我们要为本国企业夺回属于他们的权利与资源。” “这是我们与K集团的首次正式对话。” “刚才谢里曼先生说了什么，我不便评论。 但我相信，今天他会以一种更为理性的态度与我们交流。” “是不是？” 话音未落，气势已压全场。 谢里曼一时语塞，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高育良的眼神深邃而坚定，带着一种熟悉的压迫感——那是他一贯的进攻姿态。 仅仅一个眼神，便击溃了对方的心理防线。 记者们纷纷举起相机，称这是“帝国的脊梁”。 当天，这张画面与“帝国的尊严”一同登上了世纪杂志封面。 万子冲紧急从公司调来支援人手，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局。 四人面对着对方几十号人。 高育良神色平静，不慌不忙。 “今天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把那2380亿拿回来。” “另外，请谢里曼先生只留下必要的工作人员就好。” 谢里曼看向身旁一人。 那人立刻起身，朝后方使了个眼色。 随即，一个不起眼的角色站了出来，冲着高育良发难。 “我是科迪塔，K集团财务部主管。 我想知道，这笔款项的细节你们是从何得知的？” “其次，帝国凭什么认定我们侵占了刘某的资产？” “还有，派阁下前来交涉，未免太过轻率。 据我们了解，您来风暴国，更像是为了私会恋人。” 高育良没有回应，只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 坐在万子冲旁边的短发女子接过话筒，语气干脆。 “问问题请聚焦重点，无关的废话少讲几句。” “谢里曼先生，贵公司不会个个都这么不上台面吧？” “我们帝国有句话——一丘之貉，不知道您听过没有？” 众人一时语塞，科迪塔还想争辩，却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转眼就被带了出去。 谢里曼眉头微皱，紧接着第二个人又站了起来。 K集团的套路并不复杂。 他们只想用一堆边角问题扰乱节奏，消耗对方耐心。 可万子冲这边早有准备。 那名短发女将所有攻势一一化解，神情从容，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提醒各位，我叫李阳，是万氏集团的首席谈判代表。” “谈判是我的强项，而你们那点小动作，在我眼里不过是徒劳防守。” “如果真想耗到底，我们奉陪到底。” 身份一亮出，全场哗然。 K集团的人对李阳再熟悉不过。 高育良倒是头一回见她。 万子冲凑近低语：“她是咱们从K集团挖过来的。” 第231章 难道他们不怕累垮？不怕饿倒？ 万子冲沉默下来，额角渗出汗珠。 他悄悄给其他人递了个眼神。 李阳走了过来，站在两人身边，低声说： “领导说得没错，这招他们以前用过。” “是我太低估他们了，以为他们会讲点规矩，忘了他们也能耍阴的。” 高育良皱眉思索片刻。 “别紧张。” “现在最关键的是保住通讯，尽量用无线电联系。” “人被逼急了，什么损招都使得出来。” “没饭吃、没水喝不算什么，要是连信号都断了，咱们才真的任人宰割。” 万子冲脸上掠过一丝不安。 高育良轻轻拍了拍他。 年轻人没见过这种场面，慌一点很正常。 而他，早已料到对方会有这一招。 趁着谈判还没彻底僵死，万子冲砸重金搞来了一套无线广播设备。 李阳喝着水，看着那台机器，忍不住问： “至于这么宝贝吗？你家那些豪车都没见你这么上心。” 万子冲伸出三根手指。 李阳以为是三十万。 他摇头。 “三百股权，外加三千万现金，总价超过五千万。” 李阳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这笔钱花得确实值得。 他们安静地守候着时机的到来。 那台小型装置，就藏在高育良座椅的下方。 这机器模样和普通的录音笔相仿，毫不起眼。 没过多久，歇息完毕的谢里曼一行人重新出现。 高育良低声提醒道： “现在是早上九点。” “对方很可能打算跟我们耗上十几个小时。” “极有可能采取轮班上阵的方式，咱们得做好准备。 水要省着喝，非自己带的吃食一律不能碰。” “这场较量，恐怕是一场拉锯战了。” 万子冲头一回经历这样的场面，心里七上八下。 坐在李阳旁边的那个秃顶男子，神情却格外沉稳，只是偶尔流露出一丝倦意。 新一轮交锋即将拉开帷幕。 高育良他们必须保存体力，以应对接下来的消耗战。 突然，谢里曼下令切断了谈判室的监控录像。 他打量着高育良，竟慢条斯理地解下领带，随手丢在椅子上。 “高领导，咱们来谈谈吧。 你们上面究竟是抱着什么态度，才派你来处理这件事？” “如果只是为了一个说法，我可以立刻给个交代。 我也希望你们别在这儿硬扛，这样下去毫无意义。” “我给你们每人开这个数，只要在这边帮我撑一个月，怎么样？” 高育良闭目不语，仿佛没听见。 对方语气更重了几分：“我再说一遍，开出的条件已经够优厚了。” “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清楚，这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到的价码。” 李阳神色如常，万子冲却是坐立不安。 尤其是后者，额角已渗出细汗，几乎要起身走动。 就在此时，那个一直昏昏欲睡的光头男人忽然站了起来。 “今天本是两家代表会面的日子。” “一上来就抛出这么大的筹码，显然不合规矩。 我怀疑阁下另有所图。” “而且，你们提交的财务报表有问题。” 话音未落，他将一叠纸狠狠摔在地上。 万子冲这才稍稍镇定，凑近高育良低声道： “这是我父亲今早派人赶过来的。” “飞机落地才一个小时，我也不太清楚他具体管哪一块。” 高育良微微一笑：“你父亲怕是早就料到谢里曼要动手，所以特意送来了得力帮手。” 他说着，轻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而这位光头男子，正是万开宁结拜四兄弟中的张骨甲。 他是万氏集团真正的奠基人。 若没有他当年的布局与拼杀，就没有今日的万氏江山。 他在公司内部一向行踪隐秘，极少露面。 但张骨甲的确非同寻常。 面对谢里曼团队的步步紧逼，他舌战群儒，硬生生撑了整整三个小时，直到中午。 中途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片薄荷糖放进嘴里，依旧毫无退意，准备继续应战。 谢里曼一方反倒笑了，转身离去。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主场，可以安心用餐休息。 而高育良这边，却连一步都不敢离开。 门外早已围满了记者，守株待兔。 万子冲悄悄掀开窗帘一角，只见楼下坐着数十名媒体人员，人人手里拿着K集团提供的免费盒饭。 “看到了吧，领导说得没错。 要是咱们刚才中了圈套，别说谈不下去，恐怕连人都得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高育良让所有人趴在桌上小憩片刻。 刚过一个小时，对方的人又冲进来，猛地打开音响。 他们以为这几个人刚进入梦乡，殊不知高育良他们早已半梦半醒，随时待命。 刺耳的音乐瞬间炸响，震得人脑仁发痛。 高育良打了个哈欠，小心翼翼抿了一口杯中的水。 剩下的饮用水所剩无几。 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等待转机。 下午两点，谢里曼等人再度现身。 这一次，他更加嚣张，竟带来了风暴国的一名安全官员。 那人坐下后语气平和地说： “我受风暴国安全部门委托前来提醒各位。” “一味施压，迟早会引发不可控的局面。” “我们是否该适时收手？诸位不妨考虑一下。” 张骨甲点点头：“你这话有一定道理。 可你们中午那些举动，实在让人难以信任。” “不过这位先生面生得很，敢问尊姓大名？” 谢里曼立刻察觉，这是在拖延时间。 再这样闲扯下去，宝贵的时间全被耗尽。 于是他们立即改换策略，启动轮番进攻。 原本一对一的对峙，迅速演变成多人围攻一人。 最多时竟有七个人轮番上阵对付张骨甲。 硬生生把时间拖到了凌晨四点。 高育良见状，让张虎甲先歇口气，剩下的交由李阳顶上。 就这样，他们又撑到了接近六点。 谢里曼第一次碰上这么难缠的对手。 他面色如常，语气平静地开口： “这么多年了，你是头一个让我觉得真正出乎意料的人。” “我以为打到这个份上，你早就该撑不住了。” “没想到你还一直死守着不退。” “真是不简单，比我想的还要硬气。” 他说完便扯松了领带。 “现在我得告诉你，我们下班了，你的这套说辞没用了。” 话音一落，人就转身离开。 其他人也纷纷散开，不再纠缠。 万子冲早已饿得胃病发作，疼得直冒冷汗。 “哎哟，一点吃的都没有，我快饿晕过去了！” “领导，我要是再没东西吃，只能让人送点进来了。” 高育良把自己杯里的茶水分了些给他。 “实在扛不住，就把茶叶一片片嚼碎咽下去，多少能顶一阵。” “你要真能叫来人也行，不过你先看看手机还有没有信号。” 万子冲掏出手机一看——信号全无。 “不至于吧，他们连这都做得出来？” “领导，您可太了解这群无赖了！” 高育良望着窗外，声音低沉。 “不是我多了解他们，是这些人从来就没底线。” “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那些记者也会走的。” 万子冲一脸不信。 “不可能啊领导，您哄我呢。” “这种时候，记者哪会轻易撤？” 他们没拿到消息，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可他刚往门口凑，却发现那些举着相机的人真的在收设备、打包走人。 “我懂了！真正的记者被他们引开了，眼前的全是假扮的！” “天啊，这也太不要脸了！” 高育良淡淡道：“他们什么时候讲过脸面？” “别急，慢慢来，咱们有的是办法应对。” 时间推至晚上七点，谢里曼始终没等来想要的结果。 这一次，他终于坐不住了。 他从没想过，高育良竟能如此难缠。 更没想到对方态度始终坚定，毫无破绽。 按理说，他已经下令撤人，为什么这些人还死守不动？ 难道他们不怕累垮？不怕饿倒？ 第232章 人怎么会突然出逃？ 高育良静静坐着，等待最终时刻的到来。 谁知，就在夜里十一点二十分，谢里曼竟再次出现。 他几乎是冲进来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高育良，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承认，我小看你了。” “本以为能轻松拿下你，结果你比我想象中难缠百倍。” “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提个条件，只要你说得出口，价钱我绝不还价，合作照旧，如何？” 高育良缓缓摇头。 谢里曼瞬间失控，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双眼通红。 高育良却抬手拦住了欲冲上前的万子冲，依旧镇定地看着对方。 “谢里曼先生，你不会动手伤我的。” “刘博志公司的底细，你最清楚，对吧？” “请你老老实实告诉我，那背后到底藏着什么？一句一句，给我讲明白。” 谢里曼猛地将他推开。 “你真是够可以的，怎么就这么黏人呢？甩都甩不掉。” “我直说了吧，那笔钱不是那么好动的，你们拿不走，我上面的人不会答应。” “要是你们真想继续闹，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高育良忽然笑了，一脚踹翻了椅子。 “跟我耗了十几个小时，你总算把背后的底漏出来了。” “你以为我们手机没电了就能为所欲为？你打开防窃听模式就安全了？” “我们用的是独立无线电通讯……” 谢里曼脸色瞬间发白。 他根本没料到，高育良居然还藏着这一招！ 他一把揪住高育良的衣领，声音都在抖：“你在骗我，对不对？” “那种设备怎么可能带进来？” “少在这装神弄鬼，你说有设备，拿出来给我看看！” 高育良冷笑一声。 看来这家伙不到黄河心不死。 可现在，已经不是设备存不存在的问题了。 真正要命的是—— 谢里曼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他脸上全是惊惧，显然完全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一手。 看着他的模样，高育良语气平静地说： “再过半小时，你就彻底输了。” “你知道你输在哪吗？” “不是你小看了别人，而是你太蠢。 跟我斗，一刻都不能松懈，可惜你连这点都没明白。” 谢里曼的手慢慢松开了。 他知道，再纠缠下去也没意义。 他脚步虚浮地往外走，背影狼狈不堪。 高育良这边的人一直等到午夜十二点，才终于放下心来。 确认所有人的时间同步后，他又硬撑了几分钟，才带着队伍下楼离开。 这一局，高育良把谢里曼耍得团团转，还让他亲口交代了底细。 刚回酒店，李斯古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说实话，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快拿下局面。” “我原以为还得拖一阵子，结果你干脆利落地解决了。” “高先生，这次真是得好好谢谢你，能说说过程吗？” 高育良胃疼得厉害，饿得前胸贴后背，几乎站都站不稳。 “实在抱歉，今天没法细聊，等我找个合适的时间再跟你详谈。” “眼下最要紧的是，立刻控制谢里曼，把那些钱追回来。” “千万盯紧他，别让他脱身。” 李斯古安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众人这才顾得上吃饭。 刘艳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开始跟大家说说笑笑。 饭后，高育良叫过万子冲，低声说道： “接下来咱们先按兵不动，观察局势发展。” “我觉得，这次能把风暴国的事彻底理清。” 万子冲点头：“领导说得对，这回一定能解决。” 高育良回到房间时，夜已深。 他疲惫地倒在床上。 这种高强度的对峙太耗心神，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正面硬扛。 刚迷糊过去，电话又响了。 “我是高育良。” 听筒那头传来岳父的声音。 “你现在这事闹得不太好看，外面议论纷纷。 帝国内部也有些拿不准。” “你可能得花点时间，给上面一个交代。” 高育良皱眉：“需要什么证明？” 岳父顿了顿：“最好让刘艳艳出个声明。” “说明你们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别的关系。” 高育良沉默片刻。 没想到岳父突然笑出声来： “哎哟，你还真信了？逗你呢，别当真。” “关于你的事，我已经替你压下来了。 放心，真就是真，假的就是假的，瞒不住也冤不了。” 高育良轻轻点头。 原来，老丈人心里是清楚的，也是信他的。 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岳父却觉得他多想了。 “你今天太累了，各种事堆在一起，全靠你一个人撑着，我能理解。” “辛苦你了，等这阵子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已经在跟上头紧密沟通了，估计很快就会有回音。” 高育良听得一头雾水。 “内阁那些人能给我个什么说法？我眼下算是被发配到这地方来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动作？”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老丈人却让他别太紧张。 关键是他手里已经准备了一份全新的履历材料。 对高育良而言，这些年该做的都做到了，只差一纸能让他彻底翻身的资历。 而这纸东西，必须出自内阁之手。 如今岳父既然松了口，这事基本也就稳了。 他心头一块石头落地，挂了电话后，久久才昏沉睡去。 这一夜，他实在太过疲惫。 第二天清晨，万子冲还在梦中，就被父亲的来电吵醒。 万开宁在电话那头语气急促： “昨晚的谈判结果到底定下来没有？” “风暴国抓人失败了，你不知道？” “就在半小时前，谢里曼已经顺利脱身，你听没听说？” 万开宁脸色骤变，猛地从床上坐起。 “您别拿我开玩笑吧？” “我们拼了一整天才把他逼入绝境，这下全白费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真没想到你们会让他溜了。 我还以为有高育良这种老江湖坐镇，不会出岔子。 可谁料最后还是出了大乱子，这个节骨眼上犯错，太不应该了。” “更要紧的是，谢里曼已经把实情全盘托出。” “这分明是挑衅，背后的人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万开宁心里清楚，幕后势力一定会借机发难。 再想把人抓回来，几乎不可能。 万子冲追问：“那咱们这次岂不是白忙一场？人没逮着，时间也耽误了，问题究竟出在哪儿？” 万开宁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沉默许久，才拨通高育良的号码。 而高育良似乎早有预感。 “你早就想打这个电话了吧？昨晚睡得还行，有什么事直说。” 万开宁迟疑了一下：“刚收到最新消息，抓捕失败，人跑了，现在恐怕都快出境了。 您看这事怎么收场？” 高育良轻叹一声：“你打电话来之前，我就察觉不对劲了。 但我一直没吭声。” “他们本没必要逃，偏偏这个时候跑路，显然有问题。” “你放心，他逃不了。” 说话时，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像是被人触到了底线。 万开宁想了想，低声建议：“要不先撤回国？ 往后另寻机会再说。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事牵连到您。” 高育良忽然神色一凝：“不对劲。 人怎么会突然出逃？太反常了，一定是收到了风声。” “我的意思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你想想，要是这功劳落在我们头上，某些人会乐意吗？” 他脑子转得极快。 倘若这次行动由高育良主导并成功，那风暴国内部的矛盾就会立刻激化。 他们绝不允许这样的局面出现。 他们希望高育良办事，但功劳必须归别人。 看来风暴国上下，全是些精明角色。 分明是有人暗中设局，故意放走谢里曼，只为断了他的立功之路。 正说着，万子冲匆匆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张骨甲等人。 “您快看看，刚出的新闻！” 高育良接过一看，竟是谢里曼逃脱后，在短视频平台上公然炫耀。 还配上挑衅文字，叫全世界来抓他。 第233章 议题换了方向! 果不其然，没几天，赫尔伯格亲自露面，公开道歉，视频足足说了三分钟。 风暴国随即展开清算，一批人被抓捕、受审。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两次行动下来，高育良的名字开始被不少人留意。 往后走的路，自然会顺畅许多。 在风暴国又逗留了些时日，高育良带着万子冲一行启程回国。 返程途中，万子冲一路上嘀咕不停，连李阳也满脸不痛快。 高育良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你们两个，心里是不是都有点不痛快？” 李阳撇了撇嘴。 “领导，我们不是对任务有意见。” “可您不觉得这事挺憋屈吗？” “咱们拼死拼活把局面打开，结果没人提一句功劳，这算什么？”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回来，我总觉得上面根本没把咱们当回事。” 高育良眉头微皱，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但他清楚，有些事不能直说，更不能计较。 若人人都盯着回报，那还谈什么担当？ 不过说到底，他自己倒真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我们的任务，从来就不是收尾，而是搅局，打乱对方阵脚。” “现在目的达到了，接下来的事，就得交给更合适的人去办。” “那些复杂的金融账目，自有专业的人来查。” “我听说帝国已经派了顶尖的金融测绘师过去。” “这种事，在他们手里很快就能理清。” 李阳听完，终于不再吭声。 那种层级的资金运作，本就不是外行人能插手的。 局势已经够复杂，再多插一脚反而添乱。 他们该退的时候，就得干净利落地退。 高育良安抚了几句，顺手要了条毯子，靠在座位上眯了过去。 奔波这些天，今天算是最轻松的一回。 回国后只休整两天，就被李生峰叫去参加新的研讨。 这一次，议题换了方向。 根据高育良之前的应对策略，团队重新构建了一个虚拟对手，让他继续出主意，大家一起推演对策。 几天后，高育良正和李生峰坐在茶室闲聊，门外突然进来一群穿军装的人，气势沉稳，举止却不张扬。 他心头一动，略感意外。 “这是有什么事？” 为首的中年人微微一笑。 “老李，你没提前跟他说？” “我姓丁培胜，现任帝国防御武官。” “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谈谈工作交接的事。” “你的资料，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不急，慢慢聊，今天的时间，都归我安排。” 高育良略感诧异。 他不认识这个人，而且这位将领给他的感觉和其他人完全不同。 说话不疾不徐，没有半点兵营里的火气。 丁培胜神色温和。 “咱们先聊聊几个小问题。” “听说你在处理涉外事务上很有章法，思路清晰，布局周密。” “我想问问，如果让你出任驻外特使，你有没有这个信心？” “不用多解释，只说‘有’或‘没有’就行，别的我们之后再谈。” 高育良静了片刻。 “有信心。” 顿了顿，他又问：“不过，依您看来，您希望我说‘有’吗？” 丁培胜看着他，嘴角微扬。 “我希望你能接受这个安排，而且必须有十足的把握。”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丁培胜从包里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件，轻轻推到桌面上。 他语气沉稳地说道：“从这一刻起，你已经归我们军武部管辖了。 这些材料，你需要认真过目。” 其实早在高育良初露锋芒之时，内阁几位重臣便已将目光投向了他。 一个能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组织力量抵御外敌的人，其意志力之坚韧不言而喻。 更难得的是，他的能力也绝非泛泛——不仅履历出众，手中掌握的资源和手段更是令人侧目。 这样的人才，正是军武部长久以来梦寐以求的对象。 因此，他们第一时间封锁了他的全部档案，并迅速派遣副部长丁培胜亲自出面接触。 这次行动只有一个目的：全力争取高育良。 按惯例，一位正式使者通常配有三名副使，分别掌管军事、文化和民生事务。 而高育良，正是他们此次遴选的核心人选。 军武部上下达成一致——必须让他出任使者一职。 翻完资料，高育良沉默片刻，缓缓摇头。 “不是我不愿担责，而是你们打算让我去哪个位置？” “况且，我现在所处的层级也不算低了。” 丁培胜微微一笑，“我既然登门，就不会空手而来。 你觉得我会白白跑这一趟吗？” “黑州南部有个国家叫特梅鲁，地理位置特殊，周边三个邻国都与它关系紧张。 但它拥有超过三千公里的海岸线，战略价值极高。” “现任驻地使者还有三年就要退职，该换人了。 我们需要一位文官出身的副使坐镇，而我们认为，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你。” “不出半年，那里的话语权就会落在你手上。” 说完，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 高育良神色平静。 他知道，眼下帝国急需像他这样能独当一面的人才。 至于其他考虑，在大局面前都不值一提。 可这件事终究重大，他不能立刻拍板。 思索良久，他说：“给我点时间想想吧。 最近也该回家陪陪太太了。” 丁培胜点头，递上名片。 高育良起身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远去，丁培胜转向一旁的李生峰，低声问道：“你觉得这事成的概率有多大？这人脾气古怪得很，真会跟我们合作？” 李生峰笃定地说：“没问题的。” “他向来不轻易表露心思，但只要动了念头，就不会回头。 等几天，自然会有回音。” 听他这么说，丁培胜也就不再多留，起身离去。 此时，高育良已回到家中。 柳映雪早已准备好换洗衣物，递了过来。 “这两天你一直在外奔波，到底在忙什么？什么时候才能消停些？” “而且每次出门的时间都很奇怪。” 高育良笑了笑，“最近是有些琐事缠身，不过整体还好。 还没吃饭吧？我顺路买了你以前爱吃的那道凉拌笋。” 两人坐定，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小坛米酒，倒了一小杯。 “喝一点，放松一下。” 柳映雪笑着摇头：“你突然买我喜欢吃的东西，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是在讨好我？” 高育良摇摇头，“不算讨好。 只是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想法。” “今天军武部来找我谈话，提了个安排。” “你听说过特梅鲁吗？如果以后我们要去那儿生活，你怎么看？” 柳映雪眉头微蹙。 她对那个国家并不陌生。 建国三百年来，七成时间都在战火中度过，可谓多灾多难。 如今国内又分裂为两派势力，一派亲帝国，另一派则倾向外部势力，双方明争暗斗不断，局势极不稳定。 可丈夫突然提起这个地方，莫非是要调任？ 若真是如此，倒也不是坏事。 高育良年纪渐长，早该远离前线，转为幕后统筹才是。 只是那地方风云变幻，稍有不慎便会陷入漩涡。 她心里不免担忧。 高育良静静坐着，目光落在窗外，思绪却已飘向远方。 “我的想法是，帝国最近突然频繁提及黑州事务，显然是要将重心转移到那里了。” “我们虽不至于毫无顾忌，但也不能一直按兵不动。” “再这样下去，别人真会当我们是无足轻重的角色，任人忽视。” “我仔细想过，特美鲁这个国家虽然政局还算稳定，但它的贸易额几乎占了黑州整体的三成。” 能掌握如此庞大的商贸往来，说明这地方并不缺钱。 可要是百姓过得拮据，那问题就出在有人把手伸进了不该碰的口袋。 高育良过去，起初难免要隐忍些时日。 等把局面摸透，一切就能顺理成章地接过来。 这事他心里已有盘算。 今天回来，总得跟妻子好好谈谈。 毕竟那边远在天边。 这种事，必须两人一起拿主意。 若真要去，也是夫妻同去，不能一个人扛下所有。 柳映雪听了片刻，低声道：“这么多年了，你跟我还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 “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决定。” “我希望咱们之间是并肩作战的伙伴，而不是客客气气的外人，懂吗？” “别犹豫了，想到就去做。 机会不等人，晚一步就可能被人抢先。” “把路走宽一点，将来不是更好？” 高育良笑了笑，轻轻点头。 他打心底感激这个女人。 如果没有她，他未必有勇气走上这条未知的路。 第234章 战火骤起! 此次随行的秘书，是丁培胜亲自安排的一位年轻人。 年纪不大，却经历丰富，不止一次参与过高规格会议。 也曾服役军中，关键时刻还能担当护卫。 高育良对他印象不错，闲暇时常叫来聊几句，了解些情况。 临近靠岸时，岸边已聚集不少人迎接。 其中包括特美鲁的高级行政大臣卡尔佩斯。 原本常驻的帝国使节安向道今日未至，听说是因一场重要会议脱不开身。 到场的是负责文化事务的使者白向权。 双方见面，简单问候几句。 高育良的秘书吕之阳似乎与白向权相识。 “你们俩，看起来挺熟？” 吕之阳笑着点头：“当然熟，他是我老师。” 高育良有些意外，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白向权并非寻常人物，早年曾是帝国内阁候选名单上的要员。 可惜因一场意外事故牵连，失去了晋升资格。 卡尔佩斯上前寒暄：“高先生大驾光临，真是荣幸。” “请放心，特美鲁绝不会让您失望。” “这里有连绵的丘陵，也有辽阔的大海，定能让您感受到不一样的风光。” “今晚我先设个小宴，请您赏光。 正式的接待活动稍后再办。” “咱们这就动身吧。” 高育良点头应下。 专车和护卫早已备好，随即转移住处。 他被安置在帝国特区内的居所，位置极为重要。 整个区域规模宏大，居民大多是帝国派驻人员，此外也零星住着几位科学家和少数独立媒体的记者。 当晚众人出席了卡尔佩斯主办的聚会。 他的夫人是本地人，口味偏辣，菜肴里全是火劲十足的调料。 一顿饭下来，满屋此起彼伏地打着喷嚏，几乎没人吃得消。 宴席将近尾声时，卡尔佩斯邀请高育良到花园散步。 夜色中，他轻叹一声：“你们终于来了，就像一道光。” “我不打算瞒你。 安向道是个好人，只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 很多时候他不愿为我们提供意见，致使我们在许多决策上错失良机。 据说他不久就要调走，我们更希望由您来接替他的位置。 想必您也清楚我国当前面临的严峻局势，令人惭愧的是，至今仍有不少人食不果腹。 高育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 “别放在心上，这事你不必太过纠结。” “至于安使者的安排，目前我还不太了解具体情况。” “但我可以明确一点，军事这块我会亲自抓起来，你们放心，合作方面绝不会含糊。” “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坦诚相告——那三个国家，是不是又在暗中窥伺，打算动手？” “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尽早应对，把问题解决在萌芽之中。” 卡尔佩斯正等着这句话。 这话意味着对方确实有意携手共进。 而只要帝国真正介入，其他三国再想轻举妄动，就得好好掂量后果了。 转眼间就到了2018年年底。 安向道在高育良到任四个月后被调离岗位。 白向权接任其职。 可还不到两个月，白向权因健康原因只能退居幕后协助。 另一位原本分管其他事务的使者李因栓，开始全面接手工作。 但他运气不佳，上任才三天，不慎扭伤脚踝，不得不暂时退出。 于是，高育良临危受命，全面接管所有事务，正式成为特派主官。 他上任之后，最欣慰的人莫过于卡尔佩斯。 这意味着双方的合作能更加顺畅自如。 事实也正如卡尔佩斯所料，高育良与他的沟通日益直接高效。 然而特梅鲁的局势却迅速恶化。 时间悄然侵蚀着这片土地上的安宁。 2019年2月，战火骤起。 邻国之中实力最弱的金塞拉，率先对特梅鲁发起进攻。 双方在边境交锋，金塞拉准备充分，特梅鲁边防部队遭受重创，节节败退。 深夜，电话铃声划破寂静，惊醒了熟睡中的高育良。 卡尔佩斯语气急切：“高使，现在真的需要您出手帮一把！” “前线已经出现溃势，再这样下去，我们将无路可退！” “求您指点一二，给我们拿个主意！” 高育良戴上眼镜，拧亮台灯，走到墙边的地图前，取下一份早已备好的应急方案。 那是丁培胜交接时留下的预案，一旦发生突发状况，便可依此应对。 他只匆匆扫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 “金塞拉军力本就不强，就算全副武装，也不该打得你们这么狼狈。” “这是一次试探性行动，你们不用慌乱。” “我会调动一部分协调资源。” “给我一点时间处理。” 此时金塞拉国内，许多人正密切关注帝国的反应。 战事刚起不久，他们便发现帝国的军舰正缓缓驶近。 两地距离并不遥远。 高育良同时拨通了金塞拉高层官员的电话： “我是高育良，帝国驻特梅鲁特派代表。 我以天下百姓为念，恳请贵方立即停止军事行动。” “我再强调一次，若不停止，我们将采取必要反制措施。” “此外，我希望你们的部队仅限于第一道界河区域活动。” “我重复一遍：你们的行动范围，只能停留在界河附近！” 可他的警告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没有激起一丝回应。 没人把他的话当回事。 这个结果让高育良心头不悦。 他默默坐在沙发上，神情沉静。 这时白向权走了进来，脸色有些发白。 “看来这背后是有预谋的。” “金塞拉本身没多大能耐，竟敢主动挑衅特梅鲁。” “说明什么？说明它背后的靠山已经开始动作了。” “他们觉得我们在这一带的影响越来越大，坐不住了。” “老高啊，咱们不能再一味忍让。” “有句话讲得好，狭路相逢勇者胜，谁先亮剑，谁就掌握主动。” 高育良认同这番话。 可眼下帝国自身处境刚刚有所起色。 贸然出手，代价太大。 这个时候挑起战端，不是明智之举。 白向权盯着他，目光沉静。 “依你之见，眼下该如何应对？” “先让他们打一仗看看？” 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在试探什么。 高育良却摆了摆手，不以为然。 事到如今，绝不能再退让半步。 一旦示弱，对方就会步步紧逼，得寸进尺。 既然战火已经燃起，说明他们早已做好打算，绝非仓促之举。 金塞拉最好看清楚形势。 若他们胆敢越过界河，那就是把刀架到了帝国脖子上，逼着我们出手反击。 换句话说，他们正亲手给帝国制造一个出兵的正当理由。 高育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情依旧冷静，但眼底已透出不容动摇的决断。 “接下来，就看金塞拉怎么走了。” “要是真不要命，那就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顿时议论纷纷。 可谁都听得出来，这句话几乎等于宣告：帝国将动用武力介入。 其实，白向权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李因栓那会儿奉行的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但现在局势早已失控。 金塞拉简直是在死亡线上来回蹦跶，毫无顾忌。 开战四个小时后，卡尔佩斯来电。 “前线部队刚传来消息。” “十五分钟前，他们完全无视我们的警告，开始朝我方城市推进。 总觉得这背后不太寻常。” “高领导，能不能派些兵力支援我们？” 高育良沉默片刻。 不是不想帮，而是此刻难以轻易插手。 两国之间的纷争最是复杂，更别说还有另外两个大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卷入战局。 现在贸然出面调停，只会引来更大的连锁反应。 一旦战火全面点燃，到时候究竟是管还是不管？ 况且这次进攻更像是试探。 这点高育良再三强调过——若此时暴露帝国的真实战备情况，只会刺激对手积蓄力量，伺机反扑。 双方很可能陷入一场无形的军备比拼。 而那样的消耗，会无声无息地拖慢帝国的整体发展节奏。 这片荒芜之地，根本不值得倾尽全力去争夺。 真正可怕的，是躲在幕后的那只手。 它正在设法耗尽帝国所能调动的一切军事资源。 手段不可谓不高明。 究竟是谁在背后策划这一切？ 用金塞拉这样一个小国来牵制庞大帝国，简直是棋中高手。 而且此人深谙“田忌赛马”之道。 第237章 这笔账，早晚要算! 而且所有武器都嵌入了芯片，一旦靠近出入口，警报立刻响起。 没有授权指令，连门都出不去。 时至今日，战争形态早已不同往日。 装备管控极为严格，门禁系统不只是查人，连每一件武器都会扫描登记。 所谓“失窃”，不过是个敷衍公众的借口。 一个荒唐得令人发笑的理由，更是让人心寒。 高育良眉头紧锁。 屋里每个人都明白彼此心里想什么。 这分明就是在报复之前的行动！ 看来，他们依旧没把帝国放在眼里。 此刻，高育良心中的怒火远超旁人。 要知道，作为派驻当地的使节，他不仅代表着帝国的权威，更是帝国在当地行使权力的象征。 如今竟有人敢对这样的身份下手，等于是直接向帝国宣战！ 可恨的是，这些人根本不把帝国当回事，也不把帝国的人命当回事。 这种态度，实在令人作呕。 吕之阳怒不可遏： “这些人简直无耻透顶！” “如果真能打一场仗，我建议集结全部力量，先把这几个霸权国家给铲平了！” “可惜我现在人微言轻，没法替领导们雪恨。” 高育良按住他的肩膀：“年轻人，报仇的事先放一放。 眼下我们不能冲动。”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整个过程详细记录下来——这笔账，早晚要算。” 他也清楚，这场冲突终将爆发。 只是时间未定。 眼下帝国还不够强大，还无法完全压倒对方。 只能忍耐，积蓄力量。 但他们一定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 住院期间，高育良和白向权仍在坚持工作，未曾松懈。 老丈人也一直牵挂着他的安危，特地打来电话问候：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竟敢对你动手。” “好在你们都平安，这是最让我放心的消息。” “帝国高层已经全面掌握了情况。” 帝国高层对此事反应强烈，已向特梅鲁国正式发出安全警示。 据说接下来可能会派遣人员在当地长期驻守。 高育良听到这消息，内心震动不小。 他没料到上层的态度竟如此坚决，远超他的预想。 不过整体局势倒比他原本预料的要好些。 通常这类事件，高层只会口头劝诫一番便草草收场，谁都不愿事态扩大。 他坐在那儿，眉头微锁，思绪翻涌。 “但我总觉得另有隐情，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异样。” “我越来越觉得，这是对方蓄谋已久的反击。” “起初我没太在意，可眼下看来，整件事透着古怪。” 老丈人听了也觉蹊跷：“何处不对？” “帝国已经公开表态，做出了处理决定。” “目前形势对我们不算有利，再给上面一点缓冲时间。” “只需一点时间，就够了。” 高育良沉默片刻，终于开口： “若帝国需要配合，我绝无二话，也不会追究过往。” “只是我还想弄清楚一件事——在事发之前，帝国究竟是何态度？” “您这通电话来得蹊跷，仿佛上面早就知情一般。” 电话那头传来喝水的声音。 片刻后，杯盏轻放，老丈人的声音低沉而郑重： “就算你不信天下人，也该信我们。 如今帝国已在着手应对。” “经此一事，你恐怕会成为他们首要盯防的对象。” “我劝你一句，行事务必谨慎，千万别踏进那条不该踏的路，懂吗？” “路已经铺下了痕迹，帝国迟早会给你一个说法，别急着报复。” “绝不会让你白白吃亏。” 通话结束，房间里重归寂静。 高育良反复咀嚼着岳父的话，心中似有所悟。 良久，他轻轻一叹。 “您放心，我会按您的意思，稳住局面。” 转头对门外喊道：“小吕，帮我接通卡尔。” 吕之阳迅速行动，很快联络上了卡尔佩斯。 不多时，对方便来到病房。 卡尔佩斯手里提着一束花，进门便关切询问： “高先生，身体恢复得如何？” 高育良示意人倒茶，淡淡答道： “我没事，主要是想和你们高层谈谈。” “金塞拉势必还会动手，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他们的攻势只会越来越猛，我们不能干等着挨打。” “我的意思是，提前设个局，主动牵制，你怎么看？” 卡尔佩斯略显迟疑：“他们现在戒备森严，出手不易。” “高先生，您心里是否已有具体设想？” 高育良让人取来地图，在纸上划了两道。 这两笔看似随意，实则意味深远。 它们勾勒出的，是一个未来的战略轮廓。 一笔指向高育良下一步的布局，另一笔则暗示区域格局的演变方向。 “你看，这片海域像一张拉长的网，把所有出路都罩住了。” “我仔细研究过这两个方位。” “金塞拉刚建成英纳港，正准备靠海运大赚一笔。” “可如果我们在这条财路上搅乱一下呢？” “当然，这只是个想法。” 卡尔佩斯起初不解，但看着地图，忽然心头一震。 高育良的思路看似大胆，实则暗藏杀机。 倘若围绕金塞拉，在三个关键点建造人工岛链， 那么对方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海上压力。 而金塞拉财政紧张，无力承担深海防御建设， 面对这样的封锁，又能如何？ 答案还得回到高育良的构想上来。 这几处填海工程耗资约两百亿上下， 却能死死扼住金塞拉核心港口的咽喉。 往北是邻国海岸，天然形成屏障； 往南则是阿卢代国——帝国的盟友之一。 如此一来，整个区域被牢牢围合，宛如铁桶。 卡尔佩斯听得目瞪口呆。 他从未想过战略可以如此精巧地运用于地理博弈。 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只觉震撼难平，心潮翻滚。 高育良显然早已深思熟虑。 回到那个关键问题：一旦彻底封锁金塞拉，他们是否还有突围的可能？ 答案很明确——没有。 届时，任何试图通过外部渠道输送军备的行为，都不过是痴心妄想。 归根结底，他们已无路可走。 听罢这番话，卡尔佩斯仍有些迟疑。 “高先生，我担心的是，若我们的行动中途被叫停，计划落空怎么办？” “况且，上层现在恐怕也在权衡应对之策。” 高育良自然清楚特梅鲁高层正如何思索着防御突袭的问题。 就像这次战局所展现的那样—— 敌方仅动用少量兵力，却精准切入纵深战略腹地。 换句话说，他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整个特梅鲁毫无防备，多数人甚至来不及反应。 结果不仅造成巨大损失，更严重的是，某些破坏是永久性的。 随着战火持续蔓延，局势只会愈发恶化。 周边那些小国本就国土有限，若继续这样耗下去，不出十年，土地将彻底沦为废土。 而高玉良的方案，却有望在一年内终结纷争。 只要把金赛拉死死围住，他们还敢轻举妄动吗？ 另外两国也只能低头顺从。 到那时，帝国舰队便可稳稳停驻于人工港口， 整个战略布局也将真正完成闭环。 卡尔佩斯学过地理，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缺口说道： “高先生，您看这里。” “这是阿卢代的邻国比兰比斯，只有一个狭窄的出海口。” “如果我们把封锁线推进到离他们边境仅三十公里处，他们恐怕不会答应。” “更何况金塞拉向来不顾道义，一定会拼了命往这边挤。” “比兰比斯国力薄弱，根本挡不住他们的冲击，这一点必须考虑进去。” 对此，高育良早有应对。 说到底，还是利益驱动。 只要让比兰比斯在这场布局中尝到甜头，态度自然不同。 目前他们的海上活动范围会被压缩至六十公里， 但如果放宽至八十公里，并在这八十公里中划出四十公里作为共管区呢？ 换言之，邀请他们共同参与，一起押注这个转折点。 这就像是开了一道门—— 右边由比兰比斯掌管，左边则归属特梅鲁控制。 金塞拉若想外出，必须得到其中一方的许可。 第238章 动则中计，不动则被动! 这是经过精确勘测得出的结论。 一旦他们贸然启动造岛工程，只会白白消耗国力。 换句话说，失败的命运早已注定。 一个小国，在面对大国的战略压制时，根本没有对等博弈的机会。 卡尔佩斯急忙将这一整套构想记录下来， 脸上难掩兴奋之色。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振奋过了。 与高育良共事的每一天，都让他感到自己正在见证远超想象的智慧格局。 临末，高育良提醒他补上一条细则。 “金塞拉绝不会就此罢手。” “那我们就换一套打法，打打停停。” “干两天歇两天，持续一个月，把他们的注意力全吸引过来。” “等他们把力气都耗尽，国际上的风向自然会转，多数国家会站到我们这边。” “到时候，我们再动手填海造岛，谁也拦不住。” 这番话让卡尔佩斯心头一震。 他原本考虑周全，却偏偏漏了这一环。 若国际不认可，再好的计划也是空中楼阁。 可现在看来—— 高育良早已把每一步都算进了局里。 只要金塞拉敢接招，就等于一脚踩进陷阱，再难脱身。 换句话说，他已被逼入死局。 “动则中计，不动则被动。” “高先生，这盘棋下得太深了。” 高育良轻轻摇头。 “不是我手段高明，是阳谋本就无解。” “一旦他们按我们的节奏走，就再没退路可言。 就像过河的卒子，只能往前冲。” “回头就是死路一条。” 卡尔佩斯缓缓点头。 “不错，等他背后的人看清形势，一定会抽身离去。” “没了外援，国力撑不了多久，迟早垮台。” “您这布局，真是滴水不漏。” “不过……您说的‘过河卒’，到底是什么意思？” 高育良略显诧异。 “你常和帝国使节往来，他们就没教你下棋？” 卡尔佩斯一愣。 “下棋？我懂啊，飞行棋、跳棋都玩过。” 高育良摆摆手。 “那些不算。 我说的是象棋、围棋，藏着真正的大智慧。” “要不，咱俩来一局？我顺便给你讲讲其中的道理。” 卡尔佩斯来了兴趣。 “好啊，我也想看看您怎么用棋局讲天下大事。” “比如刚才说的那个‘过河卒’。” 高育良转头对吕之阳说： “去我办公室，把那副红木象棋拿来，今天我要跟卡尔先生对弈一局。” 正在打盹的白向权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 “等等！我也爱这玩意儿，快拿过来让我瞧瞧。” “别担心，卡尔先生，这棋看着复杂，其实上手快。” “你看个几眼就能明白，不难的。” 卡尔佩斯笑了笑。 “希望如此吧。” “帝国那些东西，看着简单，学起来费劲，好多我都搞不懂。” 高育良淡然一笑。 “有些事，急不来。” “慢慢琢磨，才出真味。” 不多时，棋盘摆好，三人围坐。 第一局，高育良边走边讲，细致入微。 卡尔佩斯大致明白了规则，白向权也在旁听着。 可这两人加一块，依旧稀里糊涂。 局势如何演变，杀机藏在何处，完全看不明白。 高育良赢了一局又一局，最后连赢得都不耐烦了。 心里直叹气，只想赶紧收摊。 眼前这两个，简直臭棋篓子中的极品。 嘴上还一个比一个能吹，说能破他的局，结果输得一个比一个惨。 他终于撑不住，叫来吕之阳。 “走，带我出去透透气，再待下去我得疯。” 他刚走，身后那俩还在争。 走出老远，还能听见他们在嚷嚷。 吕之阳忍不住问： “领导，您到底是怎么设的套，让金塞拉没法反手？” “我看您的策略并不复杂，可他们偏偏破不了。” “要是我，我就另出一招——” “我公开反对你们建岛，把事闹大，国际舆论一起压过来。” “工程已经开工，你们总不能停工吧？” “而我们什么都不做，光喊口号，您又能拿我们怎么办？” 这问题确实不简单。 稍有不慎，整个布局都会被颠覆。 但可惜，他问的是高育良。 听罢，高育良走到院中躺椅前，缓缓坐下，语气平静如水： “他们会动手的。” 金塞拉这个国家底子薄，国力弱，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们绝不会轻易放过。 一旦人工岛建成，未来的收益将不可估量。 有了这个前景，很多事情就能顺势推进了。 他们的打算是，用这些新造的岛礁作招牌，引来更多外来资本落脚投资。 吕之阳这才恍然大悟，为何高育良会采取这样的布局…… 原来他早就看穿了金塞拉的心思。 想让人家来投资，总得有点拿得出手的东西。 说得直白些，得让外人看到值得投的地方。 可金塞拉国内既没有稀有矿产，也没有成规模的产业基础， 海洋里的物产也不丰盛，拿什么吸引投资者的目光？ 他们只能另辟蹊径，给自己打出一个名号。 换句话说，他们渴望成为周边区域的新经济中心。 但谈何容易？ 资源短缺、经济疲软，谁愿意把钱砸进一个看不到希望的地方？ 可要是走旅游这条路，局面就不一样了。 那些人工填出来的岛礁年年扩张，迟早会引来一批批资本巨鳄。 资金一进来，配套设施自然跟上。 这几个国家所在的那片海湾，气候稳定，几乎从不遭遇台风侵袭， 正适合发展长线旅游业。 旅游带来的回报，是一次投入，多年受益。 若整个金塞拉能转型为旅游重镇， 贫困的局面就有望彻底扭转。 说到底，正府高层并不想打仗，反而希望把军费省下来，投入到建设中去。 吕之阳竖起大拇指，感慨道： “天天跟您在一起，我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对金塞拉了解得这么深。” “您该不会背着我偷偷研究资料吧？” “领导，您也太藏得住事儿了。” 高育良笑了笑：“年轻人，话不能这么说。” “我们该掌握的，和别人看到的，本来就不在一个层面。” “我当然要关心全局。 现在的金塞拉，内部其实有两股力量在角力。” 一股是寄望借助外国援助实现区域主导的野心派； 另一股则是主张以投资和旅游为双轮驱动的发展派。 无论哪一方占上风， 金塞拉谋求变革的趋势已经不可逆转。 他们正急于摘掉“贫穷国”的帽子。 此刻的他们，就像一群在暗处游走的老鼠， 想找机会咬一口不属于自己的奶酪。 高育良提醒吕之阳： “这两股势力谁主沉浮，直接关系到我们的应对策略。” “一旦他们人事变动，” “我们的方案也必须彻底调整。” ………··…… “换句话说，如果我们晚三天行动，整个计划可能就作废了，你明白这其中的分量吗？” 听到这话，吕之阳才真正意识到，高育良的谋划竟如此精准而紧迫。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摸到了真正做事的门道。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高育良便回了病房。 白向权的妻子送来了炖好的骨汤，还有一盘刚出锅的白斩鸡。 “老高，快来尝尝，我爱人亲手做的白斩鸡，味道绝对地道。” “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告诉你——” “卡尔佩斯已经答应向上头汇报这个方案了。” “他还希望我们也同步向内阁提交正式申请。” 高育良夹起一块鸡肉，默默思索着。 看来局势的发展，基本都在预料之中。 第239章 人工岛的项目？ 白向权常和这些人闲聊几句，倒也不觉得寂寞。 高育良则正好借这段日子好好理清思路。 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主动拨通了万开宁的电话。 “好久不见了，万总最近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我一过来，你就销声匿迹，这是闹哪出？” 万开宁轻笑两声。 “您这话可折煞我了，我不过是个跑腿办事的，谁用得着，我就给谁搭把手。” “您突然打越洋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事吧？有话直说，我这边绝无二话。” 听到这话，高育良也不再绕弯子。 上回若不是他及时出手，万子冲早就和叶家一样栽了跟头。 这份人情，万开宁心里清楚得很。 拖着不还，面子上过不去；可真要还，又怕牵扯太深。 更何况，有些事，哪怕不说透，旁人也能察觉出几分不妥。 一个字眼不对，一句语气偏差，都可能惹来麻烦。 万开宁最懂这个分寸。 高育良顿了顿，终于开口： “今天找你，是想谈个合作——你有没有兴趣，做一个人工岛的项目？” 万开宁眼神一动，目光落在桌上的那份方案书上。 那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岛屿建设与民生、经济、未来布局的关系分析。 这类课题他研究已久，没想到高育良这么快就递来了机会。 “在哪建？时间怎么安排？周期多长？” “投入多少资金？规模做到什么程度？” 高育良嘴角微扬，知道这事有门儿。 “别急嘛，你听说过特梅鲁吗？” “他们现在正打算建一座大型人工岛……” 两人谈了很久，挂了电话后，万开宁坐在原地，神情略显复杂。 他本不该有什么负担，可一听邻国也要动手造岛，心里顿时起了波澜。 高育良这个人，果然不简单。 本该由他去权衡的难题，竟然轻轻巧巧地推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商人。 万开宁皱起眉头。 “老高啊老高，咱们关系也算熟络了，你还信不过我？” “这种事压到我肩上，叫我怎么扛得起来？” “我不过是个做生意的，顶多决定投不投、往哪儿投。” “你这分明是拿难题考我。” 他百思不得其解，高育良为何要这么做？ 难道只是试探？还是另有深意？ 正想着，万子冲推门进来，听完了经过，忽然笑了。 “爸，您平时精明得很，怎么这会儿反倒糊涂了？” “您想想，领导为什么偏偏跟您提这事？” “难不成他认识的投资人就您一个？那不可能啊。” 像高育良这种位置的人，能叫得动的商界人物多的是。 万开宁算不上头一号，更别说独此一家。 既然如此，为何这事偏偏落到了自己头上？ 莫非其他大佬看不上？ 绝无可能。 他们恐怕连消息都没听见。 要知道，人工造岛可是块肥肉。 投一百亿，两年就能翻十倍，一旦开发旅游，年年都有几十亿进账。 那高育良为何要把一个藏着风险的计划交给他？ 万子冲一句话点破关键： 真正棘手的，不是建不建得了岛，而是如何不让这个岛变成纯粹赚钱的生意。 而这句话，高育良不能说出口。 因为他代表的是帝国顶层的战略意图。 一旦说得太多，风声外泄，上面自然会有人警觉。 这件事由万开宁出面显然更为妥当，更何况背后利益巨大，他没有理由拒绝。 万开宁沉下心来思量。 他脸上的神情不只是意外，更多的是震撼。 这么说的话，高育良等于亲手送来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 “没想到啊，领导心里还记挂着咱们。” “这下又欠了他一份情。” “你马上放下手头所有事，今晚就动身去金塞拉，联系那边的关系，务必尽快达成合作。” 话音未落，万子冲却伸手拦住了他。 “爸，现在不宜贸然出发。” “我觉得咱们得先定个章程。” “您想想，领导眼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万开宁心头一沉，略感不快。 父子之间说话，何必绕弯子？ 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不就行了？ 他皱眉催促道：“别卖关子，有话直说。” 万子冲却不急不躁，缓缓开口： “问题既然已经交到我们手上，那咱们就得重新盘算。” “比如，怎么能让金塞拉打消建岛念头，或者至少让他们动作慢下来？”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关键。 只要金塞拉迟一步出手，机会就来了。 反过来说，他们动作越快，咱们就越被动。 只要能拖住他们的节奏，后面的路就好走了。 不得不说，万子冲的脑子确实比从前灵光多了。 万开宁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这思路有点意思，接着讲。” 见父亲态度松动，万子冲胆子也大了起来： “要是咱们正面硬碰，肯定占不到便宜。” “可如果我们换个打法呢？” 这小子的确不简单。 他想问题，总能一眼看到根子上。 直接和金塞拉谈合作？拖慢他们的进度？都不现实。 自家公司不过是个小角色，在金塞拉眼里根本不够看。 金塞拉再小也是个国家，真要动起来，随便拉个外援都能把咱们压死。 到时候局势就完全失控了。 所以真正该琢磨的，是另一个突破口。 万开宁盯着儿子： “你要没想法就别说，别老吊胃口。” “有主意就痛快点说。” 万子冲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咱们能不能，从他们内部下手？” 这话有意思。 他自己当然没本事直接影响金塞拉高层， 但如果换条路走呢？ 归根结底，目标和高育良说的一样——只要让对方慢下来就行。 一旦这个填海造岛的计划落地，金塞拉就会被彻底锁死在海岸线上。 它本就海军孱弱，面对帝国舰队毫无胜算。 这一仗，只许成功！ 万子冲这番分析，让万开宁心跳加快。 他们正缺这样一个突破口。 如今国内投资已近饱和，再往上空间有限， 唯有转向海外，才能打开新局面，化解诸多压力。 而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未来的路将一片坦途。 万开宁眼神发亮，已经隐约猜到了儿子的打算。 这一招若能成，必是一击制胜！ “那咱们今晚还走吗？”万子冲抬头问。 万开宁略一沉吟： “按你的思路，倒也不必非得立刻赶去金塞拉。” “不过我猜，你是想从他们内部着手搅局，对吧？” 万子冲点头： “有些话，还是等见了领导再提更合适。” “将来真接下这个项目，少不了要仰仗上面支持。”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键时刻还得靠领导点头。” 万开宁看着儿子，心中欣慰。 这孩子，总算不再是那个只会享乐的纨绔了。 “行，那就订机票，出发金塞拉。” “还有一件事，咱们到了那边，你是打算立刻见面，还是先缓一缓？” 万开宁向来做事稳妥，不喜冒进。 在他看来，落地就直接会面并不妥当。 更何况，他对特梅鲁是否有能力承担如此庞大的填海工程费用心存疑虑。 前期投入一百亿，对他们万家来说尚可承受，但后续的资金链能否持续？对方真的能跟得上节奏吗？ 自家的投资可以形成完整闭环，可后期维护呢？ 那种规模的运维，不可能全压在自己肩上。 如果对方要接手，总得拿出合理的补偿方案。 他想得深远，也必须看得周全。 这桩生意，不能只看开头，还得摸清底细。 万子冲却在一旁提醒道： “依我看，咱们也不必想得太复杂。” “比如现在出发，先见个面，礼数到了就行。 要是哪天高领导私下约了别的商人，咱们突然冒出来，反倒尴尬。” “您觉得呢？” 这话让万开宁陷入沉思。 第240章 对方这是擅自做主，惹了麻烦! 高育良竟连他们的反应都算准了。 更准确地说，他是吃透了万开宁的心性——一旦得知消息，必定急于赶来。 如今果然如此。 万里奔波，毫不迟疑。 这份急切，恰恰说明万家对这笔合作寄予厚望。 当然，眼下最需权衡的，还是金塞拉那边的态度。 那个国家背后站着一个强大的帝国，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另一种角力。 万开宁不是莽夫，他怕的正是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别人博弈中的棋子。 那将是最糟糕的局面。 而此刻，高育良不仅能预判他们的动向，还能安排妥当迎接事宜，足见他已经把接下来的每一步都理顺了。 想到这里，父子俩终于放下心来，开始与海伦闲谈起来。 话题渐渐转向当地情况。 “特梅鲁虽小，却是黑州以东较富裕的国家之一。” 海伦语气平和，“自然资源不多，但风光独特。” “养殖业更是世界领先，全球最大的几个养殖中心都在我们这儿。” “还有不少海洋类高校在此设立研究所，未来都是发展旅游的好资源。” “当然，我们更希望利用这些天然优势来重建海军力量。” 万子冲听得一愣。 “贵国目前还没有成规模的海军？” 海伦笑了笑，略显无奈，万开宁却心头一紧——这孩子怎么说话这么直？ 但海伦并没介意，坦然道：“二十五年前那场战争，我们败给了金塞拉东联盟。” “舰队几乎全军覆没。” “直到现在，剩下的几艘军舰也都老旧得快散架了。” 那个所谓的金塞拉东联盟，说白了就是当年几个强势势力联手搞出来的霸权组合。 他们盯上了特美鲁，想强行吞并，顺便把这片海域变成自家捞钱的渔场。 可没想到，那时的特美鲁正处于鼎盛时期，一口气对上三方，居然硬生生打赢了。 然而胜利的代价极其沉重。 海军拼光了，空军打残了，陆军也只剩些零星建制。 更糟的是，后来一场又一场风波，把一批批战功赫赫的将领卷走。 如今整个国家，竟找不出几个能带兵打仗的人才。 万开宁清楚这段过往，向来不愿多提。 哪知道儿子一张嘴，就这么毫无遮拦地说了出来？ 万子冲听完，心中也生出几分感慨。 “看来咱们两国，都是从风浪里走过来的。” “您放心，我们对待盟友，一向有我们的立场和分寸。” “海伦先生，我听说最近高层有些变动？方便透露一下吗？” 他这话问得直接，已经切入正题。 海伦也没绕弯子，低声说道： “最高领导最近确实出了点状况，估计你们也听说了些风声。” “另外，主管外务的负责人也有些问题。” “内阁做了些临时调整，不过对你们的事影响不大。” “但有一点，你们最好留意一下。” 话刚说到这儿，旁边一辆车猛按喇叭，呼啸而过。 父子俩都被打断，没听清后半句。 车子继续前行，海伦抬手朝前方的监控探头示意了一下，轻轻摇头。 意思很明白——不能说了。 两人只得作罢，默默无语。 事实上，特梅鲁最近的人事变动频繁得反常。 自从高育良接手相关事务以来，短短时间内已换了两任主官。 这个国家的问题，早已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而是深埋在体制骨血之中。 许多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海伦自然不便多言。 毕竟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再熟，也不能说得太透、太难看。 不久后，轿车驶入一座高级疗养中心。 这里是特梅鲁少有的拿得出手的接待场所。 出人意料的是，最先接见他们的，竟是内阁中最年轻的一位官员。 海伦简单引荐后便告退离开。 这位年轻人名叫艾登，靠着手段和背景迅速上位。 “万先生，相信您已有所耳闻——我们现在急需具备造岛能力的企业。” “当然，这项工程利在长远，功在后代。 只是我们这一代人，恐怕很难看到实际回报。” “所以，我想和您深入聊聊，不知您意下如何？” 万开宁眉头微皱。 这话听着不对劲。 换句话说，对方的态度似乎透着某种暗示。 “艾登先生，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先不考虑长远利益？” 艾登连忙摆手：“阁下误会了，我可没这么说。” “我只是想说明，人工造岛这件事，争议不小。” “眼下国内也有不少企业跃跃欲试，都想争取这个机会。” “这么说，您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了吧？” 万开宁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原本他还以为这事十拿九稳，毕竟国内没人掌握大型喷砂造岛设备的技术。 可此刻听完艾登的话，他心里已然明白—— 对方这是明摆着要扶持本土企业。 更何况，一旦岛屿建成，还能发展旅游、带动经济。 真要盘活了旅游业，特梅鲁将不再是个被忽视的小国。 棋局，早就变了。 有利益的地方，总会伴随难以调和的争执。 自己一个外人突然插足，恐怕难有作为。 艾登话说得再明白不过，若还听不出弦外之音，那就是故意装傻了。 见万开宁面露迟疑，艾登反倒摆出一副诚恳姿态，语气愈发冠冕堂皇。 “说实话，我个人非常欢迎您的到来，也一直相信您背后所代表的技术实力。” “我相信，在未来的合作中，贵方一定能为我们提供强有力的支持。” “总之，请允许我代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向你们表达最真挚的欢迎。” “恕我先行一步。” 话落，他转身离去，没有丝毫停留。 父子俩站在原地，彼此对视，一时无言。 万子冲刚想开口抱怨，却被父亲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说了也没用。” “咱们现在是站在别人饭桌边看人吃饭，懂吗？” 万子冲不服气地摇头。 “可他们这做法也太过了，一点情面都不留。” “我们是带着诚意和资金来的，凭什么说有个本国企业要掺一脚就算数？” 高育良在电话里没多解释细节。 这时，万开宁心头一紧，忽然意识到什么。 “不对劲……莫非领导察觉到了什么？” “这事透着古怪。” “以领导的为人，不可能不知情。 说不定，艾登根本就是背着上面私下找我们的。” “别耗在这儿了，赶紧去见领导！” 两人早已联系好当地的朋友。 没过多久，车子就到了，接他们直奔医院。 一路上，万开宁心神不宁。 这么大一块蛋糕摆在眼前，他不想让任何人染指。 哪怕一分利润都拿不到，他也容不得别人分一杯羹。 这份执念，早已扎根在他心底深处。 很快，高育良的秘书吕之阳迎了上来。 “可算等到二位了，领导等得都下好几盘象棋了。” “别在外头站着了，快跟我上去吧，里面等着呢。” 父子俩跟着他走进电梯，一路直达特殊病房，见到了高育良。 老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们，白向权则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茶。 “贵客到了，我就先走一步。” 白向权说完起身离开，动作干脆利落。 高育良朝他们招招手：“来了就别拘束，还讲这些客套做什么？” “坐下聊，咱们也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父子俩连连点头。 “是啊，几天不见，您身子骨还好吧？” 万开宁嘴上应着，心思却飘着。 刚才艾登那番话还在耳边回响，让他心里堵得慌。 高育良轻笑一声：“听说，是艾登亲自去接你们的？” “别往心里去，那人一向自视甚高，哪里懂得外来的助力才是关键。” 他说这话时，眼角掠过一丝冷意。 可正是这一闪而过的神情，让万开宁心里踏实了不少。 显然，艾登的动作并未经过高育良授意。 换句话说，对方这是擅自做主，惹了麻烦。 这一招，反而成了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儿，万开宁终于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 高育良倒了杯茶递过去，语气平缓：“今天这事，确实棘手。” “内阁担心我们撑不起前期投入，怕工程半途搁浅。 毕竟他们现在没有海上防卫能力，一旦项目停摆，被人趁机接手，岂不是替他人铺路？” “拒绝的理由主要在这儿。 不过没关系，这只是暂时的局面，我会尽快扭转。” 万开宁点头附和：“有您亲自出手，我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艾登的态度，总觉得不太对劲，像是早有安排。” “难道他们内部已经定了合作对象？” 这种事，点到为止即可，谁心里都清楚。 第241章 什么叫凭空取利？ “实话讲，他们现在怕是连前路都看不清了。” “同样的道理，这群年轻人掌舵，迟早把整个国家拖进泥潭。” 高育良的神情依旧冷淡，语气中却带着不容置疑。 万开宁对管理有些心得。 他自然清楚这件事背后的隐患。 他也明白，高育良不是在随口说笑。 每一句话、每一个判断，几乎都切中要害。 正因如此，他才真正见识到高育良那深不可测的一面。 “领导，您比我想的还要高明得多。” 高育良笑了笑，摆摆手。 “这话可不敢当，你这是抬举我了。” “其实他们的底子没那么硬，眼下正面临两大难题。” ………·……… 特美鲁国内的企业要是想引进喷砂设备，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从基建强国采购。 二是转向其他国家寻求货源。 可问题是，能造这种设备的国家，大多跟特美鲁不对付。 就算买得到，也不见得能运回来。 更何况金塞拉绝不会袖手旁观。 一旦运输开始，金塞拉的小型潜艇必然出手拦截。 到时候钱花了，东西却落不到手里，白白吃亏。 更别指望强国海军替他们护航。 这一点，本身就是个死结。 而说到从强国进口，又牵出另一个关键问题。 高育良向来眼光精准，此刻也毫不避讳地点了出来。 强国已经清楚高育良的整体布局，怎么可能还把昂贵的装备卖给别人？ 再者，对方有没有足够的资金也是个疑问。 或许能勉强凑个首付，可后续款项跟不上怎么办？ 就算钱到位了，项目推不动，照样白搭。 归根结底，特梅鲁这个国家，做事总是破绽百出。 何况强国既然批准了高育良的方案，就不会再给其他类似的计划开绿灯。 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听到这里，万开宁终于放下心来。 他知道，这一趟没有白跑。 剩下的唯一悬念就是—— “领导，如果我们能搞定金塞拉那边的事，您能不能让我们公司独家接手这笔生意？” “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您在当地的战略部署。” 高育良缓缓点头。 “这事没问题。” “只要你们愿意牵头处理金塞拉的事，剩下的交给我。” “我可以保证，你拿到的好处，会远超预期。” 万开宁顿时眉开眼笑。 两人随后共进晚餐，不久便各自离开。 回到酒店后，万开宁立刻投入筹划。 儿子万梓冲看着父亲神采奕奕的样子，感到十分意外。 “您今天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难道所有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万开宁一笑。 “差不多吧。 不只是准备好了，我打算全面出击！” 今晚的交谈让他彻底摸清了高育良的真实意图。 既然看清了方向，自然就要果断行动。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全面行动的代价，谁来承担？ 当前最紧要的障碍，仍是金塞拉。 只要他们不停止填海建岛的计划，就是最大的威胁。 万开宁付出这么多努力，绝不容许一切功亏一篑。 所以他不仅要挡住对方，更要主动出击。 万子冲察觉到父亲的决心，脸上浮现出疑惑。 “不止是阻止他们？您还有别的打算？” “莫非您已经在背后布了局？” “你说呢？我是不是还有别的安排？”万开宁反问。 万子冲犹豫了一下：“您该不会还有什么后招吧？” 万开宁点点头，目光沉稳。 “你猜对了，我确实另有计划。” “去通知杨梅，让她尽快来见我。” 一听这话，万子冲眼中闪过一抹期待。 由于杨梅曾担任帝国的财政要职，又被派来此地负责经济事务，身份非同一般。 可以说，许多复杂的问题在他面前都能找到答案。 父子二人此刻已心照不宣，彼此了然。 没过多久，杨梅便到了。 “万先生，您这么急着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该不会又是账本上的事吧？” 万子冲顺势找个由头走开了。 万开宁笑着递上一杯热茶。 “咱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眼下有点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想知道金塞拉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还有特梅鲁现在怎么样了？” 杨梅一听，就知道他必有深意。 但他没想到，问题竟已如此紧迫。 换句话说，局势已经相当棘手。 不过话说回来，金塞拉和特梅鲁的经济状况原本相差无几。 甚至最近，金塞拉隐隐有反超的趋势。 金塞拉拥有完整的海陆空军事体系，背后还支撑着庞大的工业体系。 整个国家的发展路径清晰、结构合理，稳步前行。 而特梅鲁就显得混乱得多。 正府没有长远规划，内阁成员频繁轮换。 从年初至今，已经换了三拨人马。 每一任都在前任留下的财政残局里扒拉资源，像在大鱼肚子里抓小鱼，再剖开小鱼找更小的鱼。 每一轮预算都比前一轮缩水四成。 这样的折腾方式，怎么可能推动国家前进？ 万开宁对此知之甚少，听后也感到震惊。 “那别的方面呢？” 杨梅轻轻摇头。 “我已经说了，特梅鲁其他方面基本瘫痪……” “几乎可以说是全面溃败。” “您要是真想在这儿投钱，我不拦您。” “但得提醒您，现在两边市场已经开始对撞，金塞拉随时可能发起冲击。” 万开宁却笑了。 这在他眼里不是危险，而是绝佳的机会。 只要金塞拉敢出手，他就一定能抓住破绽。 到那时，谁生谁死，还说不定！ 不得不说，他的胆识确实惊人！ 万开宁彻底理清了形势，随即召集了一批商界顶尖人物。 白手起家的创业传奇马俊。 国内首屈一指的财务专家马如涛。 享誉全球的超算权威汤飞。 还有众多重量级人物齐聚一堂，来到他安排好的会议室。 这是一场远程会议，却让所有人听到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计划。 他们将同时开辟两条战线！ 换句话说，万开宁已做好万全准备，双线并进。 他只是个商人，从不为谁的理想或荣耀买单。 他唯一关心的，是如何确保自身毫发无损。 这笔投资最终将达到一百三十亿，但它的影响力将波及两国。 他的布局将成为两国之间无法绕开的关键选择。 无论结局如何，胜利者都必须依赖他。 只有他，才能主导岛屿建设的项目。 最终结果只有一种——他赢。 至于别人输赢，与他无关。 万开宁的野心让在场多数人都为之动容。 尤其是超算专家汤飞，最为震撼。 他明白，统计学的本质和治国之道确有相通之处。 但用这种方式下注，未免太过冒险。 说白了，这是一次近乎疯狂的豪赌。 汤飞推了推眼镜，语气凝重： “万先生，您清楚这件事的风险有多大吗？” “一旦失败，您将同时成为两个国家的眼中钉。” “到时候，所有布局都将毁于一旦。” 万开宁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的笑。 他坚信一切尽在掌握。 在他看来，汤飞不过是太过谨慎罢了。 他起身倒了杯红酒，递过去，轻轻拍了拍对方肩膀： “别担心，我们现在谈的不是那些扯不清的纷争。” “我们即将推进的合作，远比你想象的更有力量。” “你们真觉得我费尽心思，就为了在这座人工岛上赚点小钱？” 万开宁眉宇间闪过一丝轻蔑。 第242章 朋友的底线! 为了争夺合作主导权，双方必然不惜代价地争取支持他。 而这，本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马如涛目光复杂地望向万子冲。 “万公子，这么大的事，为何事先没透露半句？” “你们这步棋太大了，几乎等于是间接掌控两国命脉。” 一句话戳中要害。 他的野心远不止眼前这点利益。 那几百亿的收益，不过是敲门砖罢了。 只要成功，特梅鲁和金塞拉原有的经济体系将被彻底瓦解。 这两个国家至今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巨头，国民迫切期待有人能带动经济发展。 而万开宁的出现，恰恰像是风暴中的浮木。 可正因如此，两国必将激烈争夺。 届时，彼此争相示好，竞相开放资源与政策倾斜。 最终结果很可能是，两国的商业根基被悄然掏空。 太狠了。 万开宁盯着马如涛：“你是不愿意参与？” 马如涛缓缓摇头：“这种事……恐怕我不适合掺和。” “那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事，先告辞。” 他起身欲走，却发现门口早已站好人影，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去路。 万开宁语气坚定：“今天既然来了，就得做个决定。 不同意，谁也别想离开。” “我希望看到你们的决心，看到你们愿意跟我一起挣大钱的信心。” “只要齐心协力，没什么做不到的。” 马如涛脸色铁青。 他知道，拒绝已经不可能。 更现实的是，若不低头，怕是连这扇门都出不去。 最终，当天所有人都签下了协议。 杨梅出任核心规划负责人。 万开宁亲自执掌方向，调整整体战略重心。 一个临时但高效的对外投资集团迅速组建完成。 借助杨梅的人脉，他们开始与金塞拉的经济官员接触。 这一系列动作，并未逃过李斯古安的眼睛。 他也感到困惑：万开宁是高育良引荐来的人，为何行事竟如此出格？ 这种做法，简直令人胆寒。 李斯古安出身经济学背景，越分析越觉得不对劲——他们的目标，恐怕直指国家经济命脉而来。 若真是如此，那岂不是要动摇我国的经济根基？ 想到这里，李斯古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打心眼里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发生。 可就凭他如今的身份和分量，又能拦得住谁呢？ 一时间，他竟觉得束手无策。 但有一句话说得对：越迟疑，事态就越不可收拾。 思来想去，他最终只能选择一条最无奈的路—— 立刻驱车赶往高育良住处，希望能从这位老领导口中得到一点指引。 “高书籍，这事本不该来烦您，可我心里实在没底。” “我怕的是国家吃亏，怕的是这片土地受创。” “就在一个钟头前，他们已经跟金塞拉那边的财经官员碰了面。” “我不能再等了，身为公职人员，我得为这个国家担起责任。” 高育良微微皱眉，却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之色。 正因如此，李斯古安反而更加不安。 他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否早就在对方算计之中。 更怕高育良会劝他忍耐、按兵不动——可一旦退让，后果谁能预料？ 高育良缓缓放下手中的文件，语气低沉却清晰： “这个人，未免太放肆了些……” “他当这里是法外之地吗？以为可以随心所欲？” “别的国家里能人不少，他倒好，偏偏在这儿撒野。” 其实，在高育良眼中，万开宁的结局早已注定。 对商人而言，只要能在这片土地上挣到钱，便已达成目的； 可对他来说，如果赚了钱还要尽数抽走，那就是踩到了红线。 而万开宁恰恰属于后者——来此只为收割利益，不留一分根基。 这样的行为若被纵容，后果不堪设想。 特梅鲁的人世代扎根于此，每一笔财富都希望留在本地生根发芽。 你可以在这里发财，也可以把钱投进来搞建设， 但前提是你得真心实意地参与进来。 可翻遍万开宁的计划书，根本找不到“长远”二字。 高育良隐隐感到，此人正在玩一把火中取栗的游戏。 不说远的，单是眼下填海造地的事，他就敢动些见不得光的念头。 呵，还真是高看了自己几分。 他凝视着眼前的李斯古安，忽然开口问道： “我们共事多年，我想问一句——我能不能信你？” “我要告诉你的事极为敏感，如果你值得信赖，我会说。” “现在，告诉我，我能不能信你？” 李斯古安神情肃然，挺直脊背： “高书籍，请您尽管讲，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高育良沉默片刻，像是在权衡利弊，又像在确认什么。 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开口： “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去跟内阁那些人一个个谈，说服他们，拒绝万开宁所有的投资提案。” “当然，这对你个人会有风险。 动手之前，你要想清楚。” 这话直白得近乎危险。 真要得罪万开宁，李斯古安恐怕难有安稳日子。 更何况，那背后牵连的势力，又岂止一人之力？ 触及核心利益时，对方会轻易罢休吗？ 这其中的复杂与凶险，不言而喻。 但李斯古安没有半点迟疑。 “没问题，我会按您的意思，向高层反映情况。” “还有别的吗？就只是让我去劝说？” 高育良点了点头。 “光是这句话出口，你就已经把自己置于险境。” “接下来，我会装作看不懂局势，表面上支持他的项目推进。” “可只要他露出破绽，我一定会亲手把他拽回地面。” 高育良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布局。 哪怕这个人是他亲自引进来的，也绝不姑息。 更何况，万开宁太过猖狂，竟将自己置于规则之上，视他人如无物。 为了这一盘棋，他早已倾注全部心血。 如今横生变故，他又怎会轻易让步？ 更关键的是，万开宁不够安分，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总有一天，他会为此付出代价。 真正能让一个商人崩溃的，从来不是亏了几笔生意， 而是让他亲眼看着自己一手建立的一切，被人彻底抹去， 让他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他已经毫无价值。 商人逐利，也看重自身分量。 一旦高育良否定他的价值，万开宁必然失控发狂。 而疯狂之后，便是彻底的崩塌。 高育良出手，向来又准又狠，稳如磐石。 你强任你强，山风拂岗，不留痕迹。 待风消云散，阳光依旧洒满大地。 李斯古安慢慢体会出高育良的深意， 心中震惊之余，竟生出几分难以置信。 脸上的表情写满了错愕。 这结果太过惊人，足以掀起滔天波澜。 那一夜，高育良辗转难眠。 他担心万开宁醒悟过来，突然抽身退出市场。 更关键的是，他急需一个可靠的商人接手这个项目。 只要有人接下盘子，金塞拉便再也无力翻盘。 直到天边泛白，他才迷迷糊糊睡去， 梦里还牵挂着局势的变化。 第二天清晨，一家叫泰坦的投资公司突然在金塞拉搅动风云。 竟公然吸纳其他企业投向“造岛工程”的资金。 这种事绝非儿戏，若非走投无路，谁敢轻易放权？ 明眼人一看便知，金塞拉已是底牌尽失。 而泰坦的实际掌舵人，正是万子冲。 显然，他们的双线布局已经启动。 高育良静坐不动，只等消息传来。 他倒要看看，这对父子能翻出多大的浪。 万开宁动作迅猛，从国内紧急调运大批喷砂设备。 至少四台才能开工，每台造价逾四亿。 如此庞大的采购规模，自然引来无数厂商蜂拥而至。 而万开宁也不简单，不到四天就与特梅鲁高层官员打得火热。 但他触到了一条红线——朋友的底线。 这条线，谁都不能碰。 可他偏偏不懂这个道理。 紧接着，一件更让他亢奋的事出现了：大量资本涌入项目。 他却不知道，这股资本远比他想象中复杂得多。 那是一家名为明阳重工的财团，创始人是董明阳。 第243章 这叫什么？这就叫断人根基！ 高育良微微一笑，点头称许。 “接下来，希望你能配合我把这场戏演到底。” “至于你在国内建厂用地的事，我会找人帮你落实。” 这话一出，董雨琦眼中顿时闪出光来。 “那真是感激不尽！来之前家父再三叮嘱，一定要拜见您， 还让我带来他亲手雕刻的一件木器。” “他说，若没有您当年提携，就没有董家的今日。” 高育良望着眼前青年，思绪回到多年前与董父共度风雨的岁月，不禁感慨万千。 董家才是他真正的根基。 万开宁不过是他手中一把可用的刀，一面挡箭的盾。 真到生死关头，根本不够资格与他同舟共济。 可直到现在，对方仍浑然不觉。 当年他与董雨琦的父亲，是真正经得起考验的交情。 否则，一个电话也不会让董雨琦千里奔赴至此。 董家想拿一块工业用地，等了很久。 高育良一直未能出手相助，如今时机终于成熟。 只要他肯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不得不说，高育良的谋划，远比世人所见深远得多。 高育良早已牵来一头猛虎，如今他要做的，就是把董家这头同样凶悍的野兽也逼进绝境。 明阳重工与万氏集团之间的正面交锋，已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万开宁恐怕做梦都没想到，高育良会突然出手，直击命脉——这叫什么？这就叫断人根基！ 即便他事后察觉，怕也无心再顾及其他了。 而董雨琦，更不是省油的灯。 来之前，他已经将对万氏动手的几条路全都推演了一遍，每个环节都算得清清楚楚。 接下来，只等血雨腥风。 万氏集团固然是真老虎，但董家这只“虎”，实则是披着虎皮的雄狮。 谁不知道，真正的王者从来不是虎，而是狮？ 等万氏反应过来时，自然会主动低头，来找高育良求和。 而高育良，正等着这一刻。 他要在对方低头时，牢牢攥住谈判的主动权。 说白了，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他比谁都希望万家能“成功”——唯有如此，他才能顺势把万家手里的钱重新引回自己掌控之中，化作自己的势力资本。 这一课，是专门给万开宁上的。 若他还看不明白，那就真是走到头了。 不得不说，高育良的手段，终于在此刻显露峥嵘。 狠、准、稳！ 董雨琦端起酒杯，语气平静却透着杀意： “从现在起，我们准备决战。” “请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 高育良微微颔首，神情满意。 局势，开始一步步落入掌控。 明阳重工突然杀入战场，打得万氏措手不及。 他们目标明确——直指造岛计划，但并未在特梅鲁本土动作，为的是不暴露高育良的布局。 他们的主攻方向，落在了金塞拉。 在特梅鲁，明阳未必占优；但在金塞拉，董雨琦却如蛟龙入海。 他曾在那里起步，在那里赚到人生第一笔大钱，对当地政商关系熟稔于心。 万开宁万万没料到，董雨琦这么快就能打通关节。 万子冲一拍脑门，脸色发白：“爸，这下麻烦了，咱们踢到铁板了。” “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觉得这事不小，咱们下一步怎么走啊？” 万开宁本就烦躁，听儿子这么一说，更是火冒三丈：“你闭嘴！我能不知道眼下是什么局面？” “问题是，现在根本没法收场。” “我真没想到董家动作这么快，关系网这么硬，居然转眼就搭上线了。” “糟了。” 万子冲急道：“事到如今，总得想办法应对吧？” “要不咱们试试谈合作？先把项目拿下来，分他们一点股份，总比被抢走强吧？” 万开宁老谋深算，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董家这次来，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否则，为何偏偏这个时候出现？时机未免太巧。 越想越觉得蹊跷。 “按理说，他们不该突然插手这里的事。 董家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金塞拉投资。” “我怀疑，高育良早就知情。 你先别声张，我亲自去找他谈谈。” “咱们的计划继续推进，一步也不能停，明白吗？” 万子冲点头应下，心中多少有了些底气。 他也盼着父亲能拿出个章法。 很快，万开宁敲开了高育良的房门。 “领导，我今儿是来讨杯茶喝的，您看方便让我进去坐会儿吗？” 高育良略感意外：“你倒来得快。” “别客气，进来坐，坐着说话才踏实。” 万开宁笑着点头，走进屋内。 ………… “还是领导说得对，事情得坐下来谈。” “我听说国内新来了个投资方，不知您这边有没有消息？” “他们居然直接去了金塞拉！这成何体统？” “您在特梅鲁辛辛苦苦铺路，他们倒好，绕开您另起炉灶，这不是打您脸吗？” 高育良静静听着，面无表情，始终不接话。 沉默良久，一声不吭。 这份沉静，反倒让万开宁心里发毛，手心冒汗。 他心里头实在拿不准，来人是不是高育良特意安排的。 “领导，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觉得他们这么干，实在太不把您放眼里了。” 高育良轻轻一笑。 “你说得没错，这事儿确实不够意思。” “可人家已经做了，咱们还能怎么着？” 顿了顿，他又淡淡地问：“不过你在特梅鲁投了资，怎么反倒关心起金塞拉的事来了？” 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 高育良脸上挂着笑，却不像发自内心，倒像是皮肉牵动。 也许真是万开宁自己心虚，越看越觉得那笑容里有话。 可越是心虚，就越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整个人都绷紧了，手心直冒汗。 他怕的就是这一句——怕这句话背后藏着更深的意思。 高育良忽然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瞧你吓的，脸色都变了，谁看了不说你私下在那边动了手脚。” “我逗你呢，别那么紧张。 咱们之间还用得着这样客套吗？眼下该说正事了。” “你那边资金什么时候能落定？特梅鲁内阁好几回问我了。 我可是把你的话当承诺跟他们讲的。” 这话一出，万开宁喉咙一紧，半天说不出话。 高育良语气平和地追问： “怎么？突然卡壳了？” “有啥想法就说，又没人咬你，何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这边天气太闷，有点喘不上气。 投资已经在走流程了，国内很快就会拨款下来。” “请您放心，这事不会出岔子。” “别的方面，也都顺当。” 高育良听了，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好。 其实我心里也一直悬着，就怕哪里出纰漏。” “但既然你在这儿稳住了阵脚，我也就能安心了。” 万开宁陪着笑了笑。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确认没有其他试探，万开宁这才放下心来。 要不然，今晚回去别说睡觉，闭眼都难。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旦事情败露，等着他的只会是万劫不复。 想到这儿，他又偷偷擦了把汗。 觉得再坐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便起身告辞。 他前脚刚走，白向权后脚就进了门。 “这人倒是有脸，出了那档子事还敢登门。” 高育良轻哼一声。 “何止敢来，还堂而皇之走进来，一点忌讳都没有。” “你看看，有钱人就是这点脾气——天王老子也不放在眼里。” 两人相视一笑。 高育良随口问道： “你这时候怎么得空过来了？上午不是让你去接个人？” 白向权立刻掏出一张照片。 “你还提这事，你知道让我去接的是谁？” “这人可不简单。” “你瞅瞅，卢胜培。” 高育良眉头微动。 这个名字他记得，早几年掌管全局的大人物，一手操盘过好几个重大项目。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向权摇头，表示摸不着头脑。 高育良手里捏着一枚棋子，举到窗前对着光看了看——是个卒子。 第244章 眼下最麻烦的局面是什么？ 白向权坐不住了，语气急切： “您还在犹豫什么？那家伙根本就是信口开河！咱们再不动手，机会就白白溜走了！” “听我一句劝，现在就得出手！” “就算结果不理想，至少我们抢到了先机。” “总比干等着强吧？” 高育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你把这事儿想得太简单了。” “实话告诉你，你以为他们真看不出问题？” 他心里明白，自己现在已经深陷其中，脱不了身。 眼下不仅不能揭穿，反而得陪着演下去。 只有等到这场戏快收场的时候，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白向权一掌拍在桌上，重重坐下：“等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要是他把锅甩到您头上怎么办？” “到时候百口莫辩，谁替您说话？” “依我看，现在别想那么多，先下手为强！” 高育良依旧不紧不慢地摇头。 “做事最怕的就是沉不住气，这点道理你怎么还没懂？” “你放心，老话说得好，作恶多了迟早会栽跟头。” “只要机会来了，咱们自然有的是办法出手。 现在，只管按兵不动。” “他骗得了帝国一时，难道还能一直瞒下去？等交不出该有的收益，你觉得上面会饶了他？” “这事不必再说了，静观其变便是。” 高育良越是镇定，白向权越觉得心慌。 可既然领导都这么冷静，难道还有什么自己没看透的地方？ 想到这儿，他也慢慢平静下来。 而高育良则默默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归位。 在他看来，真正掌握全局的人，始终是自己。 经过连续多日的激烈角逐， 万开宁总算如愿以偿，拿下了目标项目。 不得不说，他的运气和手段都不差。 金塞拉招标会落下帷幕，万开宁起身离席，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不远处的董雨琦。 嘴角微扬，带着几分轻蔑： “真是不好意思啊，董先生，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步。” “没想到您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不知此刻心中作何感想？” 董雨琦缓缓站起，神情从容。 “不错啊，没想到您依旧锋芒毕露。” “这么快就把这么大个项目收入囊中，佩服。” “万总日后得空，我还真得多请教请教，不然迟早被您甩在后头。” 万开宁笑着点头：“客气了，都是可以谈的事。” “想赚钱，路子多的是，合作的机会少不了。” “毕竟我的设备，还得靠您这边采购呢。” 全国范围内，能提供大型喷砂机的厂家只有明阳重工。 其他厂商必须走全套审批流程才能投入使用，唯有明阳例外。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董雨琦便转身离去。 万子冲却隐隐不安，低声问父亲： “我看他神色不太对劲，脸上那副样子，像是留了后手？” “您觉得呢？” 万开宁摆了摆手，一脸淡然： “不用担心，我对这个人很清楚。” “他要有真本事，能落到今天这地步？” “董家现在求的是稳，哪敢跟我争海外的地盘？” “放心吧，他是真输了，要不然不会表现得这么大方。” 虽然没完全听懂父亲话里的深意， 但见他如此笃定，万子冲也只能点头应下，跟着一起离开。 泰坦公司顺利拿下了金塞拉的大单， 但在特梅鲁的竞标中，万开宁却意外落了下风。 不过他并不着急。 有高育良撑腰，他心里有底——这个项目，最后还是会落到自己手里。 唯一担心的是，万一两国都派人来监督工程进度，场面未免难堪。 所有人都在沉默中等待着转机。 转眼一个月过去，造岛计划正式被列入重点财政预算。 万开宁随即启动施工， 不仅规划了多个观景平台，还安排了定期通航的船只，方便游客沿途欣赏风光。 白向权攥着当天的报纸，急匆匆地走进高育良的住处。 两人早已出院，身体无大碍。 “领导，您赶紧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他把报纸递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焦躁。 “这事可不简单啊，万开宁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设了个观光点，让人去喷砂船作业区参观，亲眼看着填海造岛的过程——这不是把机密摊开给人看吗？” “依我看，他压根就是故意的！” 高育良眉头微动，略感意外。 “你凭什么断定他是有意为之？” “其实，”他顿了顿，声音沉稳，“我觉得他这么做，是在解决一件棘手的事。” 话音未落，他已经看透了万开宁的用意。 眼下最麻烦的局面是什么？ 是万开宁自以为能瞒天过海，不仅骗了高育良，还同时敷衍了特梅鲁和金塞拉两国高层。 这一手玩得狠，但也把他自己架到了火上——三方都被蒙在鼓里，一旦翻脸，后果难料。 更关键的是，这两个国家都不是好惹的角色。 不是靠几句空话就能打发过去的。 如今岛屿已经开始成型，工程一步步推进。 万开宁必须想办法让另外两国放下戒心，别往坏处琢磨。 可他又不敢让他们同时派员到场监督——真要两个国家的人马凑一块儿，怕是还没开工就得先干起来。 于是，万开宁想出这么一招：开放旅游线路，允许游客轮流进入施工区域参观。 名义上是生态观光、海洋科普，实则另有玄机。 只要不挂旗帜、不穿制服，谁分得清哪边是特梅鲁的人，哪边是金塞拉的探子？ 定期轮换，信息透明，既安抚了外人，又不至于失控。 这脑子转得确实快。 但再快，也没想到背后还有更大的风浪等着。 真正的麻烦，从来不是眼前这点事，而是暗流涌动、层层叠叠的博弈。 可笑的是，万开宁还以为自己掌控全局，殊不知他的每一步动作，早就在高育良的预料之中。 恐怕只有他自己还沉浸在那套精心设计的棋局里，浑然不觉已被看穿。 高育良轻轻拍了拍白向权的肩膀，语气平和。 “这事不用放在心上。” “具体情况具体处理，他翻不了天。 我这儿掌心宽着呢，跑不出这个圈。” 他神情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可心里早就布好了局，只等下一步谁敢轻举妄动。 明阳重工最近倒是沾了些光，跟万开宁搭上了线，项目上捞了点好处。 外头传说是高育良点头默许的。 可随着造岛的消息传开，找上门合作的人越来越多，甚至不少人点名要见万开宁本人。 但他一概回绝，态度坚决。 他自己有资金，有技术，万氏集团底子厚实，何须向外求助？ 反倒那些主动凑上来的人，心思未必干净。 直到某一天，一封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坐立难安—— 万子冲出事了。 因私人纠纷被拘捕，地点正好卡在金塞拉与特梅鲁的边境地带。 这事来得蹊跷。 按理说，对方不可能不知道万子冲的身份背景，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动手，明显是有意为之。 万开宁四处奔走，托了不少关系，可没人肯松口放人。 几番挣扎无果，最终只得亲自登门，来找高育良求援。 碰巧白向权也在场。 “哟，这不是鼎鼎有名的万老板嘛？今儿怎么有空驾临寒舍？” 白向权话带调侃，“我还纳闷呢，您怎么会想到来找领导谈事？” 万开宁苦笑一声，神色窘迫。 “实话说吧，眼下遇到点难处，实在没法子了，只能来请领导帮个忙。” 高育良慢慢抬起头，眼神平静如水。 “老白，你先出去一下，这位是我的老相识，咱们单独说几句。” 白向权收拾了东西，默默退了出去。 屋里安静下来，高育良微微一笑。 “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应该清楚，我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人。” “你儿子的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也别多解释。” “今天你能亲自过来找我谈，说明你还信我这个人。” “说吧，万总，你想让我做什么？是不是想把人弄出来？” 万开宁一时怔住。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万子冲在两国都有合法身份，手续齐全，按理不该轻易被抓。 可人已经被控制，现状不明，生死未卜。 这一刻，他才真正感到无力。 直到高育良开口说出那句话，局势才彻底扭转。 “是你下令抓我儿子的？” “咱们交往这么久，你不该做这种事。” 高育良轻轻摇头。 “话不能乱讲。 你说我动了你儿子，总得拿出证据来吧？” “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没碰你儿子一根手指头。” “是你儿子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要不要我把人叫进来当面对质？” 万开宁迟疑了。 第245章 整件事，就是高育良一手策划的! 没过多久，董雨琦领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外国人走了进来。 高育良站起身说道： “你儿子伤了他的手下，接下来你们自己谈。” “要是谈妥了，后面的事都好办。 我先走一步。” 原来，高育良的目的，就是把万开宁引过来。 而那个外国人，万开宁并不陌生—— 正是特梅鲁实业巨头罗法。 “万老板，咱们还用绕弯子吗？”罗法直截了当地说， “如果不打算客套，我希望咱们开门见山。 立刻签协议。 你的填海项目，必须有我一半的份额。” 毫不夸张地说，罗法在两国之间能量极大，几乎掌控了大部分钢铁与造船资源。 一旦他下令封锁材料供应，万开宁的整个工程将立刻陷入瘫痪。 面对罗法赤裸裸的逼迫，万开宁脸色铁青。 他忍不住冷笑： “无耻！你们真是够无耻的！” “我想问问，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罗法神色平静，丝毫不动怒。 “第一，你儿子犯的是暴力伤人罪。 我要是追究到底，他这辈子就完了。” “按我们国家的法律，重刑犯是要送去矿场服苦役的。 后果，你应该清楚。” “万总，这世上没人能通吃所有利益，你也一样。” 步步紧逼之下，万开宁终于低下了头。 “好，今天算你们赢。 为了救我儿子，我认这一步。” “合作可以，但我想知道——这是上面的意思？” 罗法摆摆手。 “上头不屑插手这种事。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 说完，他还冲对方眨了眨眼，神情轻佻至极。 看着这副嘴脸，万开宁只觉得胃里翻腾，恶心得厉害。 强压着怒火，他提笔签下协议。 签完后猛地抬头： “我希望你们说话算数，马上放人。 听清楚了吗？” 罗法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等到字据落定，高育良这才重新出现。 他慢悠悠坐下，倒了杯茶，推到对面。 “别往心里去。 你也明白，这些人都是奔着利益来的。” “要不人家凭什么让我们放手开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万开宁心里雪亮：整件事，就是高育良一手策划的。 他对高育良的态度，自然也冷了下来。 “领导费心了。 您费尽心思对付我，看来从没把我当过朋友。” “当然，也许是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但我希望将来，能把这些事摊开说清。” 高育良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反驳。 他在想，像万开宁这样的商人，是不是到了一定地位，都会变得喜欢自言自语？ 正琢磨着，对方突然发问： “我和罗法已经签了协议，接下来呢？” “不会还有第三个、第四个‘罗法’跳出来，逼我再签一轮吧？” 高育良依旧沉默，一言不发。 见状，万开宁起身便走，头也不回。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举动，已彻底激怒了高育良。 人可以犯错，但不能一错再错。 现在的万开宁，就是把自己推向绝境。 而罗法也没闲着，协议一到手，立刻对外放出消息。 同时，他把自己身份抬升为泰坦公司的战略合作伙伴。 更巧妙的是，泰坦公司注册地在金塞拉，是一家投资机构。 罗法早有准备，也在金塞拉注册了一家实业公司。 名字就叫“冰川”。 众所周知，唯有寒冰，才能击碎巨岩。 而万开宁在特梅鲁的企业，依然挂着“万氏集团”的牌子。 如此一来，罗法的“冰川”，就像藤蔓一般，悄然缠上了万氏这棵大树，稳稳扎根其上。 万开宁心里清楚，高育良绝不会轻易收手。 刚把万子冲顺利接出来，他立刻就想着手把公司注销掉。 “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好好的，干嘛要把公司撤了？” “是不是现在形势不对？” 万开宁冷哼一声，脸色阴沉。 “你这不懂事的东西，知道老子为了捞你出来花了多少力气吗？” “差一点就跟高育良翻脸动手了。” “这次咱们是栽了，被人算计得死死的，就是高育良在背后搞鬼。” 每想到这儿，万开宁就气得胸口发闷。 他始终想不通，高育良明明没抓到什么实据，干嘛非要跟自己过不去？按理说，走到这一步还这么步步紧逼，根本不合常理。 可他不知道的是，高育良早已掌握了他的所有动向。 只有他自己还以为对方一无所知。 万子冲这才反应过来父亲的用意。 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肯定有人故意陷害自己。 “我咽不下这口气，我要反击。” 万开宁苦笑摇头。 “你还真敢想。” “你以为这事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我跟你挑明了吧。” “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只要再出一点岔子，那些人立马就会扑上来，把我扒皮抽筋。” “你给我安分点，别惹事，听懂没有？” 听父亲这么说，万子冲只能默默点头。 两人赶紧行动起来，安排人处理注销的事。 可奇怪的是，两国的手续全都卡住了。 万开宁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像他这种规模的企业，哪能说关就关？ 就算他亲自打电话给几位主管，解释只是想换个名头，人家依旧不松口、不配合。 他彻底懵了。 “怎么会这样？” “我给他们带去那么多项目和资金，他们犯得着往死里整我吗？” “太狠了！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 万开宁的脸色已经铁青。 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罗法真正的大动作这才开始。 他对罗法的手段一无所知。 这个人做事从不留痕迹，专走暗路，招招致命。 转眼间，泰坦公司和万氏集团都受到猛烈冲击，尤其是声誉，几乎崩塌。 就算是最厉害的公关团队来了，也压不住这阵势。 万开宁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他终于明白，当初罗法执意要签那份协议，根本不是为了分红那么简单。 他瘫在沙发上，额头上搭着湿毛巾，低声喘息。 万子冲听到风声，急匆匆冲进屋来。 “怎么回事？满网都是骂声！” “咱们的公司，连带泰坦，全被黑透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全是差评？” 万开宁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别提了，让罗法耍了。” “我还以为他图的是钱，没想到这人打的是一锅端的主意，就是要让我滚蛋！无耻至极！” 万子冲一脸困惑。 该给的好处都给了，罗法还想怎样？ 难不成真要赶尽杀绝？ 这不可能……可眼下看来，自己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他忍不住追问：“其实我还是不太明白您说的局面，您再说详细点。” “现在也就是些流言蜚语，网上骂几句，别的也没啥动静。” “我怎么觉得没那么严重呢？” 万开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自己这个儿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窍？ “哎哟，你怎么这么笨？” “我现在告诉你，你给我听仔细了。” “公司一旦背上坏名声，在这个地方就寸步难行，对吧？” “要是这时候有人趁机发难，借机低价强吞股份，甚至直接夺权——你说，到时候公司还是咱们的吗？” 万开宁到底不是省油的灯，一眼就看穿了罗法真正的杀招。 真正可怕的不是谣言本身，而是有人拿这些烂事当武器，一步步蚕食他的根基。 万开宁早前确实签过一份协议，里面写得清楚：一旦企业声誉严重受损，就必须把股份转给其他指定方。 这样一来，表面上是止损，实则是借外力保全名声。 当初他压根没细想这一条，草率落了笔。 如今，却被这条款死死套住。 罗法只要顺利接手公司，随便换个招牌、搞几次慈善活动，再推出几个高管顶罪，舆论立马就能翻盘。 到时候他大摇大摆重返项目，还能博得众人同情。 第246章 血脉相连，竟也能如此决裂？ 万开宁拍拍儿子肩膀，缓缓坐直身子。 “你说得容易。” “话是没错，可你想过没有……” “如果我们真能见到高层，或许还有转机；可要是连门都进不去，说什么都没用。” “这一次，咱们父子栽了。” 他不敢再等，赶紧让人准备些礼物。 都是些地方特产，小物件，不贵重。 他知道，在高育良眼里，钱不算什么，真正看重的是人情往来。 拎着这些礼品，万开宁面色灰暗地站在高育良面前。 “领导，我真是错了。 您的手腕比我想象中高明太多。” “咱们能不能坐下来谈谈？” “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高育良亲自倒了杯茶，示意他坐下。 “别拘束，来，坐下说。” “咱们同乡出身，我怎么会对你真动杀心呢？” 万开宁苦笑。 “您这气头上的分量可不小啊，再宽限一步行不行？” “罗法那人心野得很，让他掌权，迟早会闹出乱子。” “我承认之前只顾自己，没考虑您的立场。 但现在不能再拖了。” “就算您不让我继续干，我也得把事情说清。 至少关于罗法的事，我得交个底，您说是不是？” 高育良看得出，他是真慌了，也确实是想挽回。 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其实你也别太往心里去。” “罗法那边也是背着我擅自行动，想一口吞下你的摊子。” “你不用紧张，坐下来慢慢聊，没什么结是解不开的。” 万开宁老实多了，一听这话立刻坐下。 他最怕的就是高育良彻底舍弃他。 更何况，这个项目是高育良到特梅鲁后推动的第一个大动作。 谁敢动它，等于触了他的底线。 可悲的是，万开宁在高位太久，早已习惯巧言令色。 而这副油滑嘴脸，恰恰是高育良最厌恶的。 更关键的是——万开宁根本不是真心为大局着想，他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此刻尝到了后果的滋味，万开宁终于感到了害怕。 高育良特地让人把他带来的几样小菜全都热了一遍， 还拿出了从老家捎来的黄酒。 两人坐定，打算喝上几杯，高育良也想趁这机会好好敲打他一番。 这事，终究不是能轻轻揭过的。 万开宁心里发紧，连端酒杯的手都有些发抖。 高育良看着他，缓缓开口： “你这人并不蠢，很多时候，我怎么想的，你其实都明白。” “可你偏偏要拿这份明白去做不该做的事，这就过了。” “你也该想想后果，你得了好处，旁人会怎么看？传出去，别人会说我高育良为你开了多少后门？” “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我亲手把你扶上了天。” “该讲的话我今天都讲到明处了，别把事做绝了。” “你懂我的意思吗？” 万开宁连忙点头，声音都有些发颤： “懂，我都懂！以后绝不会再犯，您放心！” “求您……高抬贵手……” 高育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别慌，我会原谅你的。” “将来我们还有再见的日子，不必太过计较。” “不过罗法那边，确实不是我们安排的人动的手。” “他现在已经背弃了之前的约定，你现在，恐怕没机会再从他手里拿回公司了。” 说着，他给万开宁斟满一杯酒： “剩下的事，就交给万子冲去办吧。” “到此为止了，你也该回去歇一歇了。” 话音落下时，高育良眼里掠过一丝冷意。 万开宁胸口猛地一闷，像是被人狠狠击了一拳。 他万万没想到，高育良还藏着这一手！ 这一招几乎要了他的命。 他捂着心口，声音发虚：“领导……您再说一遍。” “请您……再跟我说一次，刚才您说的是什么？” 高育良夹了一筷子腊肉，慢条斯理地咀嚼着： “我说，让万子冲接手后面的事。” “你回去好好休养一阵。” 一字一句，又重复了一遍。 万开宁脑子轰的一声——背叛他的，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他想不通啊，那个从小被他视为痴傻、不成器的儿子，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父子之间，血脉相连，竟也能如此决裂？ 而回想之前种种，高育良看似置身事外，实则早与万子冲暗通款曲。 原来一切顺利的背后，都是高育良在推波助澜。 更让他心如刀割的是，万子冲不仅参与其中，还分走了一大块利益。 这哪是儿子？分明是从父亲怀里抢食的狼！ 他僵坐在那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心口像插了把钝刀，来回拉扯。 高育良举起酒杯，轻轻碰了碰他的杯沿： “这顿酒，算是给你送行。” “你也该放手了，总不能一辈子攥着这些产业不放。” “歇一歇吧，比什么都强。” 万开宁苦笑一声： “您真是深藏不露。” “比我预想的厉害太多，连我没想到的地方，您都布好了局。” “难怪我那儿子最近举动反常，原来是早就听您的号令了。” “他……是不是就在隔壁等着我？” “没关系，您叫他出来吧。 我这个当爹的，已经准备好见他了。” 他说着，手撑在椅子扶手上，身体微微发颤。 高育良轻咳两声，朝门口道： “出来吧，你父亲点名要见你。” “来，父子俩好好说说话。” 门吱呀一声推开，万子冲低着头走了进来。 “爸，事情已经没法回头了，领导帮我们挡下了更大的祸事。” “要是这次我不配合，罗法一样会把咱们的东西抢光。 咱们是外来的，斗不过他。” “您就别再犟了，认下这个局吧。” 这话听着说的是罗法，可谁都知道，真正让人无法抗衡的，是眼前这位不动声色的高育良。 万开宁没再说话，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万子冲伸手想扶，被他一把甩开。 他一步一步往外走，背影佝偻，脚步沉重。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想和任何人谈信任，谈亲情，谈未来。 万开宁不久后便登车赶赴机场，离开了这片熟悉的地方。 两个月过去，他悄然离世。 白向权与高育良早已重返岗位，日常工作步入正轨。 某个清晨，白向权脚步急促地推开高育良的办公室门，径直闯了进去。 “您听说了吗？万开宁上礼拜走了。” “老高，你觉得小万压得住那些人吗？” “我倒是觉得万子冲没那本事，咱们要不要插一手？” 高育良将手边的报纸轻轻推到一旁——他向来有晨读的习惯。 可关于万开宁的死讯，他竟全然不知。 他静默许久，神情未动。 对高育良而言，这件事远不止表面那么简单。 更蹊跷的是，人已过世七天，消息才慢慢传开。 他心里明白：这定是万子冲刻意封锁了消息。 他正借这段真空期，清理父亲旧部中的顽固势力。 唯有如此，才能顺理成章接下整个盘子。 有意思。 一个敢这么做的人，说明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毛头小子了。 但接下来的局面，才是真正考验。 一旦死讯公开，那些曾被压制或排挤的人，势必反应过来。 哪位掌权者不在要害位置安插亲信？即便明面上被清退，暗地里的根脉也不会轻易断掉。 其实局势并不难看透。 万子冲很快就要和这些老牌势力正面交锋。 眼下媒体盯得紧，各方都在观望，等着看这位少主如何出手。 换言之，若这一关他守不住，万开宁一生打拼下来的基业，终将易主。 他有没有能力稳住这盘棋？ 尤其是白向权提到的干预问题。 倘若高育良袖手旁观，后果恐怕难以收拾。 “那你打算怎么看这事？”高育良问。 白向权沉吟片刻：“当然是帮一把。 这种时候不出面，还等什么时候？” “再说了，我真担心万子冲会不会被人拉拢过去？” 高育良轻笑一声：“这话到此为止，心里清楚就行，别往外说。” 白向权一脸不解：“我这怀疑也有错？” 第247章 难道高育良真要让自己彻底退出？ 自然是借造岛项目炒出新话题，为万子冲分担压力。 但转念一想，就算把热度搞起来，又能改变什么？ 高育良很清楚，万子冲已经不需要他们过多介入。 接下来的关键，是他自己解决内部纷争，然后集中全力拿下岛屿工程。 一个能在权力博弈中找准站位、懂得进退的人，绝不会是个庸才。 这点，高育良看得透彻。 只是万子冲或许不知道——他注定要让人失望了。 没过多久，岳父突然打来电话。 “有阵子没好好聊聊了，最近我这边也办了几件事，有个学生正在替我料理万家的事。” “这孩子你见过，叫李增和。” “现在万家乱得不像样了，两个副总明争暗斗，整个集团都快被他们拆散了，外头人都在看笑话。” 高育良身在海外，消息总比国内慢半拍。 有些事，等传到他耳朵里时，早就变了模样。 这话一入耳，他的神情立刻沉了下来。 “什么时候闹成这样的？我记得万开宁刚走没几天才发的讣告，按理说内部早该稳住了才对。” 老丈人语气低缓，透着无奈。 “具体情形我也摸不准。” “是李增和突然跟我提了一嘴。” “我觉得这事牵连不小，得先让你心里有数。” 这位老人向来心思缜密， 一眼就看出这件事若处理不当，会牵出多大的麻烦。 他知道高育良与万家的关系非同一般。 而眼下，万子冲根本压不住那两个手握实权的副手。 一旦让他们占了上风，公司大局便再难挽回。 更关键的是，造岛项目恐怕也会因此搁浅。 高育良沉默不语，脸色越来越凝重。 电话那头许久没有回应，老丈人轻轻叹了口气。 “这事的确棘手，但你现在不能慌。” “要是需要人在国内动手脚，就得早点安排，临时抱佛脚可来不及。” “万开宁对你一向忠心，这时候正好用得上他留下的局面。” 话里的深意，不言自明。 外人都知道，万开宁这些年一直是高育良的人。 哪怕后来高被调往国外，万依旧紧随其后，带着资金投过来。 这份追随，早已成了圈内心照不宣的事实。 可如今高育良处境微妙，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万家内乱，若是传出去，势必会引起特梅鲁和金塞拉方面的疑虑。 所以此刻，他必须稳住阵脚，做出决断。 老丈人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电话挂断后，房间里只剩一片寂静。 高育良盯着墙上悬挂的那一面帝国旗帜，眉头紧锁。 片刻后，他端起茶杯，眼神渐冷。 “想看我栽跟头？” “可惜啊，你们还是太不了解我高育良了。” 他缓缓闭眼，开始梳理局势，推演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每一步棋。 而此时的万子冲，已经快要退无可退。 他怎么也没料到，那两个平日里一口一个“少爷”喊得殷勤的副总，竟会在父亲刚走就翻脸无情，像饿狼扑食般抢夺家业。 此刻他瘫坐在客厅沙发上，舅舅冷友在一旁焦急催促： “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再不动手，那些产业真就保不住了！” “你说句话啊！难道眼睁睁看着你爸一辈子的心血被人瓜分？” 万子冲苦笑一声。 “我能怎么办？现在谁还肯站在我这边？” “要怪也只能怪我爸，临走前怎么就没给我留下几个靠得住的人？” 冷友听了这话，心头一堵，只当是在影射自己无能，索性闭了嘴。 眼下明摆着，那两个副总八成已经联手。 可怎么破局，实在让人头疼。 万子冲想了许久，终于摇头叹道： “我斗不过他们……这两人比我想象中狠得多。” “现在唯一的出路，怕是只能再去求领导出手了。” 冷友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既然还能指望上，那就别犹豫，这事拖不得！” “咱们必须拿出点真本事来，不然什么都留不下。” 万子冲被吵得心烦意乱，干脆把舅舅推出门去。 自己一个人坐了半天，才咬牙拨通了高育良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一瞬，对面传来平静却有力的声音——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好了，接下来你要做的，不是反攻，而是退让。” “这场仗，你必须输。”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在耳边，万子冲整个人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应对之策，却唯独没料到，高育良给他的答案竟是：主动认败。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眼前明明是最好的机会。 万子冲想不通。 如果这次放手，或许以后再难有机会翻身。 难道高育良真要让自己彻底退出？ 他不愿相信。 可紧接着，高育良的一番话却让他心头一震。 “你父亲的事处理得不错，但你太小看他们了。” “现在你已经没了主动权。 他们是公司真正的掌舵人，有权决定一切，甚至把你晾在一边。 你现在硬碰硬，一点胜算都没有。” “退一步，反而有机会赢到最后。” 万子冲沉默片刻。 “我懂了，您是让我等到特梅鲁再动手？” 高育良轻咳了一声。 “我没这么说，路怎么走，你自己拿主意。” 电话挂了，万子冲终于放松下来。 只要高育良还愿意指点，那对付那几个人，就有希望。 于是他突然宣布要远走海外，开拓新市场。 话音刚落，人就上了飞机。 果然，他前脚刚走，后脚原本属于万开宁的董事长位置就被换下。 接任的是万子冲的生死兄弟——徐子强。 谁也没想到，徐子强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彻查万开宁经手的所有项目。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察觉出异常。 更让人意外的是，他还亲自带队，组织了一个调查小组，直奔金塞拉。 目的很明确：摸清泰坦公司的底细。 但他不知道，等在那里的，并不是什么神秘企业，而是早已布好局的高育良。 刚下飞机，吕之阳便迎了上来。 “您是徐总吧？领导派我来接您。” “他说请您务必赏个脸，坐一坐，不耽误太久。 饭都备好了，您露个面就行。” 徐子强是典型的实干派。 对这种客套话向来不屑一顾。 在他看来，没人有资格打乱他的节奏。 才走出几步，吕之阳低声说道： “就算你拿回泰坦，以后每个项目也得过领导这关。 这点面子，你不打算给？” “再亲近的关系，也不能当面叫板。” “不耽误您工夫，一顿便饭而已。” 徐子强脚步一顿，缓缓转身。 “有意思，领导身边有你这样的人，难怪手段不一般。” “前面带路吧，我们跟着。” 吕之阳点头，车队随即启动。 高育良早早让人炖了一锅老鸡汤，加了虫草花，香气扑鼻。 时间不多，徐子强准时出现在门口。 “您太客气了，我只是来办点事，何必这么破费。” 高育良笑着指了指这间宽敞的平层。 “这是万开宁当初留下的，说给我办公用，但我没要产权。” “这个地方我不沾，要是下一任有本事接手，就由他去吧。” “我这个人啊，怕晒太阳，一晒就黑，最讨厌肤色变深。” “咱们坐下聊聊，随便说几句，你看怎么样？” 徐子强盯着高育良摆弄桌上的花枝。 不知怎的，竟真的坐了下来，没再说时间紧张。 落座之后，他开口问道： “您今天到底想表达什么？” “是不是觉得我该给您这个面子了？” 高育良笑了笑。 “徐总，我知道你为啥来这儿，不就是为了搞清楚海外那个投资案吗？” “今天我请客没错，但也想帮你们解决一件麻烦事。 你说，我够不够这个分量？” 徐子强虽是从底层拼出来的。 可凭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不把高育良放在眼里也算寻常。 毕竟两人并无上下级关系。 说白了，这边只有一个造岛项目，最多把负责人叫来，跟高育良通个气也就罢了。 根本没必要亲自留下谈这些。 但话说到这份上，他只能回应： 第248章 一旦出事，麻烦就大了! 徐子强轻轻摇头。 “这话不对，完全错了。” “那项目属于公司在海外的资产，跟你父亲有没有心血，根本没关系。” “哪怕是一张纸、一颗螺丝钉，都是公司的东西。” “我不只要你处理好国内的事，还得把国外所有资产彻底清点，全部交到公司新成立的项目组手里。” “少爷，您吃着公司的、用着公司的，往国外跑什么劲儿？外人看了，还以为我老徐要对您不利呢。” “别闹了，回去过您的逍遥日子，找个姑娘谈个恋爱，看看山山水水，不正是您想要的生活吗？” “人我已经带来了，您只管交接就是。” 徐子强已经没了耐心。 他只想尽快把所有东西收归囊中，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愿多说。 看着他这副嘴脸，万子冲怒火中烧，几乎要拍案而起。 高育良也暗暗担心，怕万子冲一时冲动激化矛盾。 “行了，你们俩要是靠嘴皮子能解决问题，那就出去吵个痛快。” “在这儿争来争去，有什么意义？能改变现状吗？” “实话告诉你们，现在这个项目，早就不是你们争权夺利的工具了，它关系到整个战略布局。” 高育良说的是真话。 如今造岛计划已上升为全球防御体系的关键环节。 一旦新型战争爆发，特梅鲁必须成为这一带最具话语权的力量。 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能把握的机会越来越少。 更棘手的是，已有多个国开始警惕帝国在海外的扩张——起初悄无声息，等到察觉时，早已超出预期，令各方震惊。 帝国正面临多重压力，高育良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乱子。 无论万子冲还是徐子强，今天都必须给出明确态度。 否则，他不仅无法向上级交代，也无法向底下众人交代。 他示意旁人将炖好的鸡汤从炉上端下来。 他知道万开宁的脾气。 这栋大平层虽照不进阳光，却通风极好，四周绿植环绕，露台上伸手就能摘到椰子。 这样的环境，最能让人心静。 鸡汤分好后，他又举起一杯酒。 “徐总，给个薄面，喝一口？” “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说几句，不好吗？” 徐子强直接抬手挡开。 “抱歉，我不碰酒。” “领导的意思我明白，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公司的财产，我们必须要收回。” “谁挡着，都没用。” 高育良笑了，笑得冷。 “徐总，您这是连一点情面都不留啊？” 徐子强点头。 “没错，我就是不留情面。” “过去我给的面子太多了，结果呢？谁把我放在眼里了？” 高育良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 “徐子强，不看僧面看佛面，敬酒不吃，真要等罚酒上桌？” “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合适吗？” 徐子强依旧点头。 “我知道这项目是您牵头推的，也知道当年万开宁和您之间有过不少合作。” “我只是想把公司的财产拿回来而已。” 高育良指尖用力点着桌面，声音低沉。 “你动不了那些东西。” “我说得很清楚了，一个铜板你也带不走，更何况现在造岛的事早就不是单纯的生意了。” “我不在乎背后是谁给你撑腰，我只认一句话：谁跟我过不去，我就让他不得安宁。” 徐子强被高育良突如其来的强硬态度震住了，没料到他会翻脸得这么干脆。 一时间，他竟张不开口。 万子冲见势也插话道： “领导的面子你可以不买账，可领导已经明说了，这事现在已经牵扯到战略层面。” …… “这层脸面，你还真是半点都不给？” “那您这么做可就太过分了，简直欺人太甚。” 徐子强不再多言，猛地站起身，转身便走。 高育良却不动声色，端起面前的鸡汤，慢悠悠喝了一口。 万子冲愣在原地，眼神来回游移，几次想开口，终究又咽了回去。 他心里其实有句话差点脱口而出。 高育良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淡： “好啊，一个个都挺能耐。” “你瞧瞧他的架势。” “看来是冲着钱来的，没关系，我们只要看清他的目的就够了。” …… 高育良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万子冲轻点头附和：“没错，他是想把项目收回去，换上自己的人。” “领导，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高育良摆了摆手：“不急，他不是有本事吗？” “既然他觉得自己手段了得，那就陪他慢慢玩。” “你先回去，最近别到处乱跑。” 万子冲点头应下，已然明白高育良的意思。 只要高育良不妥协，他就没什么可惧的。 刚走出门，白向权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领导是不是被徐子强惹火了？” “这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敢跟领导叫板，脑子是不是不清醒？” 原来这一切都是白向权暗中安排的。 把徐子强推到高育良面前，等于把火直接引到高育良脚下。 这样一来，两人之间再无退路。 就算高育良想缓和关系，也不可能回头了。 目的就是让他们彻底撕破脸。 “您这一招真是高明！”万子冲竖起大拇指。 白向权淡淡一笑：“我和你舅舅是老交情，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平时看你做事毛躁，但真到了节骨眼上，谁亲谁疏，我心里门儿清。” “你等着瞧吧，领导那边肯定会有动作。” “眼下你最要紧的，是把自己护好。” 特梅鲁和金塞拉不一样，那边治安远不如国内，乱起来没人管。 一旦出事，麻烦就大了。 现在必须格外小心。 形势，确实不太妙。 万子冲很快离开。 高育良抬眼看向白向权：“老白，他信了吗？” 白向权点头：“已经信了，没问题。” “基本都安排妥当。” 高育良微微颔首，目光微敛。 “接下来，该让金塞拉接这个担子了。” “徐子强不能关在特梅鲁——那个国家和帝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金塞拉不同。” 两国与帝国的关系，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是拘在特梅鲁，怕是天没黑就得放人。 可要是在金塞拉，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到时候，倒要看看徐子强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白向权嘴角微扬：“有您在，那位少爷现在安稳多了。” “短期内，他绝不敢再生异心。” 高育良点头。 徐子强在特梅鲁待了几天，查了查资产情况，便马不停蹄赶往金塞拉。 他本意是摸清那边的底细，顺便找机会把万子冲一脚踢开。 他自认有些手段，却忽略了局势早已不在他掌控之中。 这一点，他永远参不透。 刚到金塞拉，迎接他的是一副冰凉的手铐。 “你们这是干什么？凭什么抓我？” “我要见你们负责人！马上叫人来见我，听清楚没有？” “我是徐子强，是万氏集团现任董事长！” “说好合作的，怎么突然就动手？” “这里到底有没有人听得懂人话？” 他不停地喊着，却没人搭理。 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立刻冲开眼前这堆人。 可惜啊。 徐子强没等来半个领导的身影，反倒被一连串严厉的质问迎头压下。 平时不怎么碰外语的他，只能靠翻译萨沙传话。 “萨沙，他到底在问什么？” 萨沙神情微变，低声转述： “徐先生，他问您是否承认自己的行为构成犯罪。” “因为问题非常严重。” “他们查到，您公司承诺的那个项目牵涉极广，想请您对此表明立场。” 徐子强一头雾水。 “老万活着的时候不是全都交代清楚了吗？” “现在又翻出来做什么？” “这不是瞎折腾吗？” 万开宁明明早就把这边的事摆平了。 按理说不该再有人追着不放。 可为什么突然又冲自己发难？为什么要反复盘问这些细节？ 他感觉自己完全是替人顶罪。 直到事情轮廓渐渐清晰，他才明白自己被人坑了。 原来有人把泰坦公司和万氏集团之间的勾连彻底揭了出来…… 第249章 这不是警告，是示威! 第二天，万子冲高调现身，宣布接任董事长职位。 紧接着，按照高育良的布局，接连推出几项重大举措，重塑企业形象。 股价竟开始缓慢回升。 随后，怡美公司名下的股权重组为一家新投资实体。 整个造岛计划也随之转移至该公司旗下。 而这家企业的实际控制人，正是明阳重工的老板董雨琦。 明阳重工从承建方转为合作方，正式参与其中。 这一切背后，高育良的谋划不可谓不大。 眼看项目稳住阵脚，未受震荡影响， 对他而言，这只是开端而已。 更让他满意的是，万子冲和董雨琦都极为配合， 接下来的路，自然顺畅许多。 至于未来还有什么变数，也只能边走边看了。 正当他继续推演下一步安排时，手机响了。 是老丈人打来的，铃声节奏特殊——响两下，停一下。 高育良心里一紧，知道这是紧急信号。 他迅速拿起电话，走到安静的平层角落，回拨过去。 电话那头的老丈人语气沉稳。 “你现在的工作表现，已经被内阁几位大人注意到了。” “说实话，我也没料到他们会这么看重你。” “准备一下吧，接下来，恐怕要有新的任命下来。” 高育良怔住了。 他想过可能会有提拔，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其实，高层早就留意他的动向， 也对他的应对能力做过评估。 结论很明确：当前局面处理得当。 万开宁与高育良之间的种种过往，上头并非不知情。 可关键是，项目没有停滞，反而稳步推进。 所有人都在积极补位、协作。 由此可见，高育良确有掌控全局的本事。 个人手腕也不容小觑。 综合来看，他在不少人眼中，已成了可靠之人。 只是他自己未曾料到，机会来得如此迅猛。 升迁这事儿，说到底还是和个人分不开的。 在国内，只要拿下一个重点项目，基本上就能往上走一步。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高育良面对的是海外的局面。 准确地说，眼下的局势比大多数人预料的要更有利一些。 不少人总想着靠一个项目出头，可真正能成功的，屈指可数。 最后真正站稳脚跟的，往往是万氏集团背后的那位万氏广场。 那地方，简直就是天然的跳板。 太多人都是从那儿起步，一步步爬上去的。 不得不说，大势已经渐渐清晰了。 “那我现在是回国内，还是转去别的国家？” “有没有什么需要提前准备的？” 这是高育良第一次接到可能调动的消息。 他对自己接下来的去向，心里没底。 老丈人听了，只是淡淡一笑。 “谁说你要调回国了？” “像你们这种外派的干部，基本不会再回国内任职。” 这话倒不是吓唬人。 能在国外稳得住、干得好的人，正是上面最看重的类型。 正因为如此，谁也不会轻易放人回来。 更何况，国内的位置早就有人盯着，竞争激烈得很。 “你想回去，哪有那么容易？比你背景硬的人多了去了。 常言道，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你现在，是不可能调回去的。” “不过你也别担心，虽然回不去，但你下一程要去的地方，可是实打实的山水胜地啊。” 老丈人话里的暗示已经相当明显。 高育良却轻轻摇头。 他总觉得这话里透着古怪。 要是真去什么风景胜地，老丈人不至于用这种语气说话。 事到如今，他也懒得绕弯子了。 干脆直接说道： “我心里有谱了，这次让我去的地方，恐怕跟战乱脱不了干系。” “您放心，不管去哪儿，我都不会给您抹黑。” “还没什么事是高育良拿不下的。” 老丈人听罢，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尤其喜欢听他这股不服输的劲儿。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高育良转身去找了白向权。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过不了多久，我可能会被调走。” “你这边有什么打算？” 白向权叹了口气，摆摆手。 “我能有什么打算？就是舍不得你走啊。” “要是还能搭个伙，咱们再干一票大的也好。” 高育良拍了拍他的肩。 “可惜啊，这次合作不了了。” “这几天估计就有正式通知，我打算推你接我的位置。” 在此之前，白向权一直是以顾问身份参与事务，并未正式进入核心。 但从现在开始，局面要变了。 高育良会设法让他接手自己的摊子。 毕竟整个项目的来龙去脉，白向权都清清楚楚。 别人未必有这个能力顶上来。 更何况，还有万子冲那个难缠的角色。 把事情交到白向权手里，才能真正压住对方。 可见这安排背后有多关键。 白向权对高育良始终心存感激，可眼下人要走，也无可奈何。 “人生路远，岔口太多，君往南行我向北，真是没陪你走够啊。” 高育良轻轻一笑。 “说起来，我倒是挺欣赏你的性子。” “只是眼下有些事不由人，可能很快就要动身了。” “你尽管安心，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跟我说一声，总会有办法。” 白向权低低地叹了口气，默默点头。 高育良坐在地图前，目光沉静，像是在丈量远方的山河。 没人敢来打扰他——此时的他，正悄悄揣摩着自己将被派往何处。 帝国如今最要紧的，是各地之间的利害关系。 还有不少地方尚未真正纳入格局之中，必须结盟共进，才能抗衡那股横行无忌的力量。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中西一带。 “别盯着看了，你已经坐了一整天了，出去透透气不好吗？” 柳映雪走近，伸手想扶他一把。 高育良摆了摆手，嘴角微扬。 “你是觉得我老了吧？” “其实啊，人这一辈子，觉醒有早晚。 早的叫天资过人，晚的叫厚积薄发。” “至于我，不过是随风而行罢了。” “咱们大概要去中西那边了，那是个战事不断的地方，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 “你还是先回国吧，那种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姑娘久留。” 这话一出，柳映雪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你这么讲，我听着可不舒服。” “怎么，女人就做不了大事？一个地方的安定，未必全是男人撑起来的。” “再说了，我早就听说中西的玫瑰开得漫山遍野，若真去了，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也尝尝那里的风花雪月。” 高育良一路走来，见过太多崩塌与挣扎。 此刻听她这般言语，竟一时语塞。 每个人眼里看到的世界不同，心里生出的念头自然也不一样。 这倒有趣。 他指着地图上一处，缓缓道： “中西常年缺水，风沙大，对皮肤可不客气。” “不过比起这些，更难应付的是局势变幻。” “而且，咱们要去的那个国家，掌兵的人比当朝首辅还硬气。” 这些都是他心底真正的顾虑。 换作别人，他未必会说出口。 可如今看来，事情远比预料中要复杂得多。 可惜两人还没说多久，正式调令便到了。 高育良没多言语，只悄悄收拾行装，悄然离城。 当天夜里，就有专机接他们启程，连一声告别都来不及留下。 对他而言，这样也好。 登机后，他靠在座位上准备闭目养神。 柳映雪则在一旁剥好果肉，轻轻递到他嘴边。 “吃点水果，润润身子。” “别总把自己逼得太紧，值得吗？” 高育良苦笑了一下。 “你这话可说得重了，我哪有折磨自己。”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却忽然凝在舷窗之外。 柳映雪唇角微微翘起。 第250章 此人竟还敢对抗，究竟是凭仗什么？ 这些人的做法粗陋不堪，仿佛以为摆出几台雷达就能吓退一个久经风浪的老手。 可高育良从来不是能被虚张声势压垮的人，脾气比山还硬，骨子里更是不信邪。 他反倒想看看，这些人除了装腔作势，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高育良一把夺过通话器。 “刚才不是亮出了防空系统吗？” “既然有胆子开锁，不如直接发射导弹试试看，我也想瞧瞧你们的准头如何。” 吕之阳在旁接连两次想上前阻止。 但高育良一旦动了性子，谁也拦不住，那股执拗劲儿几乎到了不讲理的地步。 “领导，冷静点，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您先放下话筒，咱们好好商量。” 可高育良只是摇头，一句话也不多说。 片刻后，驾驶舱警报骤然响起。 吕之阳脸色发白：“糟了，他们真的解锁了导弹系统！”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见高育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真有本事，那就朝我打啊，光在这儿晃雷达算什么？” “我还剩半小时就要降落，给你这个机会，别浪费。” 他的眼神锋利如刀，透着一股笃定——他知道对方没那个胆量。 事实正如他所料，对方终究没敢按下发射钮。 而在这期间，他已经多次催促机组： “继续降落，他们不敢出手。” 说完，他平静地坐回位置。 飞机绕场两周，最终稳稳触地。 直到最后一刻，地面雷达仍紧紧咬住航迹。 机场早已布满特里阿斯本国军队，同时还有帝国派驻的和平部队列队待命。 一名身穿墨绿色制服的将领快步迎上来。 高育良笑着伸出手：“莫奈良将军？” 对方点头致意：“没想到这么快见面了。” “欢迎来到特里阿斯，我是驻守此地的和平军指挥官莫奈良。” “刚才那一幕真是惊险，您胆子不小啊，居然敢当面叫板他们。 那些人什么都干得出来，我差点以为他们会真按下发射按钮。” 高育良淡然一笑：“实话说，我当时也在赌——赌他们有没有这个魄力。” “可惜，他们让我失望了。” 顿了顿，他又看向对方：“不过，我对你的反应倒挺感兴趣。” 莫奈良笑了笑。 其实在高育良遭遇威胁时，他的部队就已经悄然行动，在城区主要路口展开巡逻，用行动传递信号。 可那帮人太过狂妄，根本意识不到局势有多危险。 幸好整个过程未引起外界注意，否则后果难料。 一行人陆续登车离开机场，莫奈良与高育良同乘一辆。 柳映雪则与莫奈良夫人共乘另一辆车。 刚上车，高育良便注意到副驾坐着一人，侧目一看，立刻认了出来。 “原来是特里阿斯内阁的彭玉麦先生。” 彭玉麦苦笑摇头：“您这话听着像讽刺。 刚才我连下机迎接的勇气都没有，实在惭愧。” “今晚我想请您吃顿饭赔罪，今天这事……完全没想到他们会闹到这种地步。” 高育良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就算这些人真想对他不利，他也毫不畏惧。 身后站着的是整个帝国的力量，而他自己，本就是代表某种意志前来。 若有人执意挑衅，那不过是给年轻将士们一个建功的机会罢了。 高育良对此毫无慌乱之意， 反而带着几分轻蔑，直直地盯着对方，眼神里透着一股子镇定。 这种从容不迫的态度，反倒让人感到意外。 彭玉麦望着他，眼中浮现出一丝赞许。 “先生，您比我想的要沉得住气。 特里阿斯已经很久没接待过帝国的重要人物了。” “说来惭愧，我们确实没能守住这个国家的秩序。”高育良轻轻摇头。 “也不能全怪你们，眼下这局面，谁也没料到。” “别急，咱们慢慢谈。” 彭玉麦微微颔首。 而高育良心中却早已翻腾不止——他最想弄明白的是，特里阿斯内部究竟分裂成了几派？ 那些叛军是怎么拿到精密雷达的？ 那些设备可是帝国曾经出售的关键装备，如今竟落入反正府武装之手，实在令人费解。 他必须搞清背后真相。 可目前来看，线索依旧模糊不清。 彭玉麦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讲述国内现状。 整个国家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步履蹒跚，气息微弱。 特里阿斯地处中西区域偏北一带，历来以盛产名贵香料闻名，但近年来战乱不断，香料贸易日渐凋敝。 除此之外，各种社会问题也愈发严重——失学的孩子越来越多，年轻人找不到出路，失业率节节攀升。 这些都是压在这个国家头上的沉重枷锁。 高育良一眼便看穿了症结所在。 “没有收入，没有活路，这些人就成了街头游荡的闲散力量。” “叛军正好利用这一点征兵，只要给口饭吃，就能拉走一批人，对吧？” “看来这些反叛势力并不只是靠蛮力行事，脑子也不笨。 我倒想知道，背后是谁在出谋划策？” 听到这话，彭玉麦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说实话，我也听说过一些风声。” “据说是有外部势力悄悄派来了顾问团，在帮他们制定战略。” “具体是谁，怎么运作，我也不太清楚。 但可以肯定，他们的手段很不寻常。” 高育良眉头紧锁。 “也就是说，你们明明知道有问题，却动不得？” 彭玉麦默然点头。 一旦动手，叛军绝不会留情。 高育良之所以敢正面叫板，是因为背后有帝国撑腰。 可特里阿斯如今自身难保，又能如何？ 大多数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恶化，束手无策。 这件事牵扯极广，麻烦远未结束。 而高育良展现出的姿态，的确非同一般。 敢于正面硬抗，本身就说明了他的决心与胆识。 至少这让不少人看到了希望。 或许，他的到来，正是改变特里阿斯命运的转折点。 彭玉麦又提起另一件要紧事。 “还有一件事不容忽视。” “有人在暗中为他们提供资金支持。 现在国内主要有三股武装，分别称为A、B、C军。” “刚才威胁您的，就是A军和C军。” “至于B军，最近两天异常安静，听说遇到了大麻烦，但消息被严密封锁，我们的探子至今没能传出任何情报。” “稍后我们要去见A军的头领，毛霹雳。” “这个人极为难缠，您务必多加提防。” 话音刚落，高育良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还从没听过谁当面提醒他要小心某个对手。 彭玉麦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奇怪，脸上略显尴尬，跟着干笑两声。 其实，高育良对毛霹雳本人也颇感兴趣。 如今帝国已经明确介入，此人竟还敢对抗，究竟是凭仗什么？ 他的真实意图到底是什么？ 思绪尚未理清，车子已缓缓停稳。 “这就是给您安排的住处，对面便是莫奈良先生的驻地。” “您觉得这样安排合适吗？” 高育良环顾四周，点了点头。 “住哪儿我都无所谓，安排得挺周到。” “就这么先定下来吧。” 莫奈良掏出手机，低声吩咐了一句：“派个班过来整理房间。” 随即转向众人：“走，咱们先去见见那位毛霹雳。” 彭玉麦神情微紧，脚步略显迟疑。 高育良语气沉稳地开口了。 “我也正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强硬，那咱们就定下来，现在过去会会他。” 话音落下，一行人随即启程。 没过多久，他们便抵达了毛霹雳军营的外围。 高育良的到来，恐怕是毛霹雳始料未及的。 时间紧迫，双方很快见面。 高育良神色肃然。 “刚才那一手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你就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 毛霹雳目光锐利，带着几分挑衅。 “什么后果？我压根不觉得刚才有什么问题，也懒得去想之后会怎样。” “高先生，你不该来的。 你们所谓的帝国，不过在这里安插了一支所谓和平部队，到处都是一样的摆设。 你真把安全指望在这种人身上？” 莫奈良猛地一掌拍在桌上。 “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难听！” 毛霹雳仿佛充耳不闻。 “高先生，我劝你一句，别跟那些人搅在一起干不该干的事。” “信我一句话，走他们那条路，半道上撞见鬼都不稀奇。” 这话一出，彭玉麦再也按捺不住。 “你这话太过分了！说得太刺耳，我们听着都反感。” “难道你以为我们好欺负不成？” 第251章 战略命脉？ 高育良望着他，神情依旧平静。 “我没什么企图，只想和你谈一个实实在在的计划。” “眼下能与你抗衡的还有两股势力，我们打算支持其中一方。” “别急着冷笑，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帝国已经准备好五亿军火作为支援。” 这句话一出，高育良立刻占据了上风。 对方脸上满是震惊，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回应。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是真的还是试探？” “你们国家不可能拿出这么多军火帮我们。” 高育良淡淡地说： “那你也可以等他们拿到武器后反咬你一口，到时候可别措手不及。” 这话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他想过种种可能，唯独没料到这一幕。 一时间，脑子空白，无言以对。 毛霹雳本就是个冲动之人，情绪一上来就热血沸腾。 他习惯靠本能行事，这种状态根本撑不了太久。 但他总爱高估自己的判断力。 确切地说，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做些毫无逻辑的决定。 过了许久，毛霹雳终于冷静了些，缓缓开口：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某些事上可以合作？” 他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高育良微微点头，正是此意。 莫奈良和彭玉麦并未提前知晓内情。 但高育良能说得对方动摇，说明两人之间确有可谈的空间。 彭玉麦轻声说道： “你得听高先生的，他每一句话都不是白说的。” 毛霹雳皱起眉头。 “你要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明白了。” “你们不会是冲着我们的资源来的吧？我直说了，现在这些资源一丁点都不能动，我已经答应别人了。” 高育良几句话就探出了他的底细。 至于那个所谓的承诺，在他看来不过是站不住脚的借口。 而那个被提及的“别人”，自然指向那个霸权大国。 可毛霹雳为何会对那个国家如此信任？ 高育良搞不懂，也不愿深究太多。 他心里其实早有怀疑，毛霹雳恐怕也是被人当枪使了。 若真是如此，那一切反倒说得通了。 既然大家都不过是互相利用，那接下来的路也就清楚多了。 高育良语气平稳地开口：“你不愿把资源分我，我们也不打算把军火给你，这本就是一场等价交换的事。” “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另外两家答应了合作，你又该如何自处？” “你们眼下最该操心的，不是在这跟我耗时间，而是怎么先把对手给解决掉。” “实话讲，我知道你们现在掌控着雷达系统——这意味着你们已经比别人强了一截。” “如果再给你们更先进的战机，你愿不愿意和我们谈这笔买卖？” 彭玉麦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毛霹雳手中不过是一支轻装步队，如今都这么难缠。 倘若真让他握住了更强的实力，将来局面岂不更加难以收拾？ 他不敢再往下想，只觉得这事越搅越乱。 高育良却没停下，又抛出一句：“你以为你所看到的就是全部？其实我们已经开始准备和你背后那股力量正面交锋了。 你觉得，最后谁能赢？” 这话听着寻常，细品却意味深长。 既然是较量，为何还要特意来告诉他？毛霹雳隐隐觉得，高育良此举绝非无意。 可若是对方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布局呢？ 他不想被卷进两大势力之间的角力，更不愿让手下的兄弟们成为牺牲品。 但高育良的态度又不像在虚张声势。 他沉默了许久。 高育良瞥了他一眼：“怎么，还没想明白？” 他缓缓摇头：“不是没想清楚，是我没弄懂你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你凭什么断定，我会是那个被舍弃的人？” “比我强的人多的是，为什么一定是我在劫难逃？难道你们已经打定主意要拿我开刀？” 高育良没答话，站起身来：“想知道答案，就一起吃顿饭，到时候自然明白。” 毛霹雳当即回绝：“我和你不熟，没什么好坐在一起吃饭的。” “你们要去吃饭，自己去便是。 从今往后，少来往为妙。” “我不想让人误会我和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高育良轻笑一声，觉得他实在天真。 那两方势力不会因为他不来赴这一顿饭局，就认定他是清白的。 眼下局势分明，他偏偏不肯面对。 而且高育良也看出来了——毛霹雳死守指挥室不走，根本就是怕自己人反水。 于是他干脆点破：“你不信自己的部下，怕他们对你动手，或者背着你做决定，对吧？” “依我看你是想得太多。 你手下那些人，未必有胆子背叛你。” 毛霹雳抬手指向门口：“你们还是走吧。 我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说这么多。” “请离开，这里不欢迎你们。” 高育良神色不动：“欢不欢迎，不是你说了算。 你真以为一味讨好别人，就能保住自己？” “我直说吧，这样下去你只会越来越被动。” “你好好想想，背后那股势力到底给了你什么？三个人分一份利益，你能拿到几成？” “要是换作我，干脆两边都接触，反正不吃亏。 哪边有利就靠哪边，拿到东西才是真的。” 彭玉麦听出了其中的门道，也不得不承认，高育良说的句句在理。 他的真正用意，其实是拉拢毛霹雳。 只要毛霹雳点头，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那一瞬间，毛霹雳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已经快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高育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我还听说一件事——另外两家已经开始把周围的矿产抵押给外人，确有其事吧？” “你怎么不出面阻止？” “外面那些势力巴不得找个由头插手，你们倒好，亲手把刀递了过去。” 高育良说的并非空穴来风，外头的势力早就盯上了这片土地上的宝贝，一天都没松过劲儿。 别看特里阿斯地处偏远，像个被人遗忘的角落，可它底下埋着的东西，却是周围几个国家眼红多年的香饽饽。 整片区域就像个天然宝库，藏着数不清的稀有矿产—— 稀土、硝石、煤炭、原油…… 哪一样不是打仗时抢着要的战略命脉？ 那回头再问一句：为什么那些外国势力非得把这儿攥在手里？ 其实道理并不复杂，早些年高育良就点透过这层窗户纸。 倘若全球的资源都被少数人捏住喉咙，帝国将来还有活路吗？ 更狠的是，他们表面冲着帝国来，顺带手也能把周边邻国一块儿逼进死胡同。 “这些矿藏在太平年月就已经金贵得不得了，要是有一天被人锁上铁链，咱们拿什么去撬？” “你或许觉得一切都能应付，可我实话告诉你，他们就等着你们掉以轻心。” “只要你们点头答应租地开矿，不出几年就会发现，山挖秃了，河干了，好东西全被运走。” “他们会把这里掏成一片荒地，然后再抬高价格，把能源当成刀子架在别人脖子上卖。” “就算不亲自下场掘地三尺，他们也能扶个听话的人上来，照样掐着邻国的命脉漫天要价。”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样一来，不管你们怎么防备，终究还是落在局里。” “更要命的是，那些缺油少电的国家，最后会把账算到你们头上。” “到时候战火一起，矛头直指你们，谁还管真相如何？” “那么问题来了——真打起来以后呢？” 毛霹雳没吭声，脸色沉得像压了乌云。 他太清楚这套手段了。 一旦枪炮响起，等待这片土地的只会是血与灰烬。 特里阿斯将不再有绿意，也不再有歌声，连一朵野花都开不出泥土。 高育良的话，像一把钝刀子，在他心头来回割。 他久久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高育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算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也别太绷着。” “这些事你心里都明白，只是眼下内部争斗不断，顾不上这些长远隐患。” “今天要不要一起去吃顿饭？轻松一下？” 毛霹雳摆摆手。 “吃饭没问题，但今天不行，我有件要紧的事必须办。” “等过几天得了空，自然会找你们聚一聚。”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不留你们了，接下来我还得去处理一件大事。” 高育良点点头，转身离开。 车子重新发动，驶向彭玉麦家的路上，他忍不住开口：“高先生，您刚才为啥非得跟他说那么多？看他那样子，好像也没太往心里去。” 高育良摇头。 “不能这么讲，他不是傻人。” “他对资源短缺带来的后果，比谁都清楚。” “你要知道，一旦这方面出了大乱子，他会第一个遭殃。 这种事，他比你还看得透，只是现在有心无力罢了。” “今天我们说的话，已经够他夜里睡不着觉想一阵子了，暂时不用再去催。” “况且他自己说了，今天要做一件大事——我总觉得，他是要对另外两个人动手了。” 第252章 堂堂首辅怎会轻易遇袭？ 车不久后停在彭玉麦家门口。 屋里没人请保姆，全靠他太太一个人操持。 像彭玉麦这样的身份地位，家里本该有个佣人打理日常，可他家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实在少见。 说得直白点，怕是连请个人的钱都拿不出来。 一个达到这个层级的人都如此拮据，那普通人又过得怎么样？ 高育良心里一紧。 他知道，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整个国家正在塌陷的征兆。 经济像摔碎的瓦罐，碎片散落一地，拼都拼不回来。 形势，远比想象中糟。 他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们这儿，大多数人家都是这样过日子的？” 彭玉麦听懂了他的担忧，也没遮掩，点了点头。 “和您看到的一样，几乎所有的体面家庭，如今都在勒紧裤腰带。” “钱就那么多，再多一张嘴都养不起。” “国库空虚，军队涣散，派系林立，整个特里阿斯，就是这么个烂摊子。” 高育良端起果汁，轻轻啜了一口，味道浓烈，舌尖微甜。 他目光一凝，若有所思。 莫奈良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往那边瞧。” 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高育良心头一震——彭玉麦家的后门竟暗通一处隐秘通道。 那头隐约透出肃杀之气，像是直通御林军这类精锐禁卫的驻地。 莫奈良神情惊讶，仿佛也是头回知晓。 高育良眉心微蹙，察觉对方似有隐瞒。 “无妨，只要我们心里清楚，便足够了。” “饭后再谈别的也不迟，我对这位人物，确实颇感兴趣。” 话落，他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彭玉麦让妻子准备了些烤面包，又上了一整只烤鸡。 中西一带偏爱羊肉，因此还特意备了几盘卷好的羊肉串。 此国严禁饮酒，但来者是贵客，不备点像样的饮品总归失礼。 彭玉麦只得寻了些类似酒液的代用品。 众人落座后，彭玉麦举杯相敬。 “高先生，还请您务必助我们一臂之力。 至于欢迎之意，无需多言，早已在心中。” 高育良神色平静，注视着他。 “今日盛情，感激不尽。” “不过饭后，可否坦诚相告？我只求一句真话。” 彭玉麦正饮到一半，闻言呛了一下，轻咳两声。 “您这话……什么意思？” 高育良嘴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身为特里阿斯内阁要员，安保规格再高，也不至于私设禁军吧？” “更何况，你们并未全然坦白。 若连真相都不肯说，我又如何出手相助？” 沉默片刻，他缓缓抬眼。 “老首辅昨日出事了。 就在登车之际，一辆跑车突然冲出，当场撞倒。 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高育良心头一凛，竟不知堂堂一国首脑已遭横祸。 “如此大事，为何现在才说？” 见高育良面色转冷，彭玉麦满脸愧色。 “实在抱歉，我先前有所隐瞒。 其实老首辅的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 “帝国不少人私下与我接触，得知此事后纷纷退缩，不再前来。 若非如此，也不会轮到您亲自到来。” 高育良这才明白局势远比想象复杂。 反过来看，帝国或许早已洞悉内情。 以他的身份被派至此地，恰恰说明帝国已无更多选择。 这本身就透露出事态的严峻。 可即便如此，堂堂首辅怎会轻易遇袭？ 更值得怀疑的是，彭玉麦仍有所保留。 眼下最紧迫的，莫过于推选新首辅。 这一点，高育良心知肚明。 若无人主政，那几位野心勃勃的人物恐怕早已按捺不住，怪不得毛霹雳推辞赴宴。 说穿了，他极可能正在幕后运筹，图谋高位。 见高育良已看透七分，彭玉麦再不敢遮掩。 他双手合十，姿态恭敬近乎祈求。 “特里阿斯立国以来，始终视帝国为挚友。” “过去也曾受赠高科技防御武器，可如今国力衰微，自保尚且艰难。” “不瞒您说，现在的我们，恐怕连乞丐都不如。” “即便如此，仍盼您能伸出援手。” 高育良轻轻摇头。 “怎么帮？” “眼前的局面摆在这里，你说我该如何施以援手？” “有句话讲得好：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 “纵使帝国能替你们定下一切结局，最终你们又能守住多少？” “实话告诉你，这条路走不通。” 这番话已是留足情面，仁至义尽。 依目前形势，任何外力干预都不及让他们自行化解纷争来得根本。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听罢此言，彭玉麦心中五味杂陈。 可越是这般，局势越显错综。 而此刻，高育良已然看清自己面临的难题。 那么接下来，又该如何应对？ 一旦卷入特里阿斯的纷争，便注定无法抽身，再也别想有片刻安宁。 此时此刻，局势仿佛骤然收紧，每一根弦都绷到了极限。 彭玉麦嘴唇微微发抖，声音几乎带着哽咽。 “高先生，您是有本事的人，唯有您能为我们撑起一片天，我这就给您跪下了……” “那三位已经暗中谋划首辅之位，若让他们得逞，内阁迟早变成军权独揽的铁板一块。” “不管他们谁坐上那个位置，对我们而言都不是好事啊。” “高先生，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拉我们一把……” 高育良深深叹了口气。 “你这么讲，我心里也难安。” “罢了，我会认真想想，怎样才能为你们出力。” 彭玉麦眼眶一热，双手合十，竟当场跪地叩首。 这一幕让柳映雪心头一酸。 国势衰微，则军无依仗。 君子生于弱邦，非其本愿…… 实在令人唏嘘。 不多时，高育良一行告辞离去。 刚上车，莫奈良便低声追问： “帝国目前的态度是静观其变，并未授意我们介入此事。” “你真打算亲自出手？” 高育良点头。 “这事，我必须插手。” 莫奈良一时语塞。 帝国始终按兵不动，态度暧昧，既不支持也不阻拦。 在没有明确风向之前，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无论哪一方最终掌权，帝国都会重新布局，伺机而动。 说到底，利益才是他们衡量一切的标准。 不得不说，帝国的算计比表面看上去深远得多。 而高育良也在默默权衡。 他在思考最根本的出路——是顺应帝国的节奏行事，还是另辟蹊径，直击要害？ 他目光微沉，若有所思。 回到住所，莫奈良送他下车时又问了一句： “要是你真要动手，需不需要调些人手配合？” “只要你说句话，我能安排。” 高育良笑了笑。 “自家兄弟，还用得着这么见外？” “我心里有谱，你放心便是。” 说话间，他的视线已投向远处某处。 其实，答案早已成形。 送走莫奈良后，夜色渐深。 直到那辆车子的尾灯彻底消失在街角，高育良才缓缓转身进门。 吕之阳早已命人将屋子收拾妥当，连密室都布置在了楼下。 柳映雪则忙着整理内务。 忽然，吕之阳开口问道： “领导，您究竟准备怎么应对眼下局面？”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真心想知道您的真实想法。” 高育良慢慢转过身，语气平静： “你问的不只是真实想法，而是想学我的路数，对吧？” “小吕啊，不是我不愿教，而是每个人的处境不同，照搬别人的方法，只会困住自己。” “我要是真把所有手段都传给你，将来你就只能活在我的影子里。” “那样，对你真的好吗？” 吕之阳沉默了。 的确，若失去自我，哪怕站得再高，也不过是个复制品。 高育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记住，世上没有永远有效的计策，变才是常态。” 第253章 分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掀了牌桌! 这里面，怕是有别的盘算。 再者，一旦踏进这个场子，接下来会卷进什么样的局面，谁也说不准。 但眼下看来，对方未必存了多大的恶意。 让自己露面，十有八九是想借自己的身份，给他们的会议撑个场面，图个名正言顺。 这个理由也说得通，毕竟没有帝国点头，他们很多事都难推进。 想到这儿，高育良眼神一沉，嘴角浮起一丝冷笑。 “有意思。”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现在倒改了主意，想去看看热闹。” “我想知道，他们到底想演哪一出。” 吕之阳一脸错愕。 “您刚才还坚决不答应，怎么转眼就改变了主意？” 他话还没说完，高育良已经起身离开。 一小时后，高育良以帝国代表的身份，出现在特里阿斯最高级别的会议现场。 毛霹雳、彭玉麦，还有老首辅萨查也都到场了。 不多时，b军和c军的两位统帅——卡玛卡与赛斯朵，也相继入席。 坐定之后，萨查开口了，语气沉稳而严肃： “今天在座的都是自己人，彼此之间不必遮掩。” “有什么想法，直接说。” “但我也提醒一句，别耍花招，别乱说话，你们都明白我的意思吧？” “现在回到正题——关于我的接班人问题，各位打算怎么选？” 赛斯朵立刻抢过话头。 “首先，毛霹雳不该坐在这里。” “我们掌握到他私下接触了一些不该见的人，这种人没资格参与首辅推选。” “我们不欢迎他。” 毛霹雳沉默不语。 高育良则不动声色，心里却已了然——对方动作比预想中更快。 卡玛卡也跟着附和。 “首辅人选拖得太久，国家迟早陷入混乱。” “老首辅劳苦功高，我们都敬重他。” “但我还想提另一件事。”他目光一转，直指高育良，“你们帝国之前答应提供新型装备，可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们可是盟友，难道这就是你们对待伙伴的方式？” 高育良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故意找茬。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是想搅乱节奏。 只要把议题扯偏，让首辅选举迟迟无法推进，他们三个军方势力就有机会掌控军内阁。 一旦军内阁成立，文官系统就彻底被排除在外。 到时候，他们内部再争，胜算也更大。 毛霹雳根本无力抗衡。 卡玛卡和赛斯朵联手，必能将其压制。 谁知高育良一句话就打断了他的算计。 “帝国早已明确，新首辅未定之前，装备一事免谈。” “阁下若连这点都没听清，耳朵恐怕该治一治了。” 赛斯朵脸色骤变，气得指尖发颤。 他没想到高育良竟敢当众驳他面子。 萨查心中暗喜——只要这些人斗起来，对他便是有利。 可这份得意还没持续多久，卡玛卡便冷冷开口： “咱们中西一带，向来是客人先发言。 阁下觉得如何？” 高育良唇角轻扬，心知这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这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 他神色平静，缓缓道： “既然非要我表态，那我认为，赛斯朵先生最为合适。” “这就是帝国的立场。”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他本可以支持卡玛卡，也可以投向毛霹雳。 却偏偏选了最令人意外的一人。 甚至可以考虑把这一票投给萨查。 可问题是，赛斯朵凭什么值得这一票？ 高育良还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代表了我们的立场。 这句话的分量极重，点出了事情的关键所在。 显然，他对整个局势早已洞若观火，更是在不动声色中亮明了态度。 周围的人顿时语塞，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萨查和彭玉麦几乎憋不住笑——高育良这分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掀了牌桌。 不过他也无所谓，桌子一掀，自然有人坐不住。 至于谁最慌、谁最急，那就得看各自的城府了。 对面的脸色变幻莫测，阴晴不定。 赛斯朵气得一把将水杯扫开，接连抽了好几根烟才勉强压住怒意。 而高育良自己的票已经投出，接下来只需冷眼旁观即可。 彭玉麦悄悄朝他竖起大拇指——这一票与其说是支持，不如说是彻底搅局。 时间紧迫，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但在投票这件事上，大家却罕见地达成了某种默契。 萨查与彭玉麦分别将票投给了毛霹雳和卡玛卡。 如今在这个国家里，真正还有分量的选票也就这么几张了；其余的，等结果出来后转投胜者也不迟。 可眼下这个局面，却是谁也没料到的。 三个人各得一票，竟形成三分天下的态势。 这种局面令人震撼，甚至有些荒诞。 毛霹雳不是傻子，立刻反应过来：“我还没投呢，你那张票怎么处理？” 卡玛卡当然不会轻易让票作废，转投他人只会削弱自己。 他干脆利落地把票投给了萨查。 这样一来，对外也好交代，既不失体面，又保全了关系。 毛霹雳见状，忍不住冲他点头：“够狠，有魄力！” 说着，他也当场表态：“我现在就把我的票交给你！” 卡玛卡微微颔首，缓缓站起身来。 “那就这样吧。”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离去，没有半分留恋。 萨查被人扶着站起来，声音低沉。 “没想到啊，这个国家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天。” “可惜了，真是可惜至极。”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会场。 彭玉麦脸色铁青，仿佛能拧出水来。 这样的结果，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就在这时，高育良低声对他说道： “武器！只要新首辅人选落定，武器支援马上就到。” 彭玉麦先是怔住，随即猛然醒悟。 高育良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必须尽快行动。 此人果然不凡，手段之老辣令人叹服。 一旦卡玛卡真的获得战斗机支援，立刻就会成为赛斯朵与毛霹雳共同的眼中钉。 三人之间的平衡极为脆弱，不容任何一方突兀崛起。 而现在，帝国显然是要亲手打破这种均势。 更关键的是，高育良手中还藏着一张底牌尚未亮出。 “别忘了，特里阿斯自成立之初，就有一条核心法案。” “军ren出身的首辅一旦当选，有权在之后另行推举更高一级的都首辅。” “这条规矩，你是不是忘了？” 彭玉麦听罢，震惊得几乎失语。 身为特里阿斯的高层官员，他竟然从未听说过这项条款。 高育良又是从何处得知？ 更重要的是，对方显然早已谋划周全。 也就是说，他准备把最关键的一票，投给自己身边这个人。 “你是说……让我当都首辅？” 高育良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事非你莫属，没人比你更适合，不必推辞。” “合作一旦达成，他们的权力结构表面不变，但你掌握一票否决权，依然能凌驾于他们之上。” “他们以为拿到了决定性的筹码，却根本没意识到，他们自身的身份才是最大的破绽。 只可惜，他们至今懵然不知。” 彭玉麦差点笑出声来。 他并非因即将升迁而欣喜，而是因为——这个国家终于有救了。 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或许还能继续走下去。 激动之余，他竟忍不住笑了出来。 “高先生，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也感谢你背后的帝国。 若无你们相助，我们绝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若有缘相见，我定亲自前往帝国致谢，此恩此德，不敢忘怀。” 高育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不必放在心上，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你把后续的安排理顺就行，我会在背后支持你把整个局面稳住，绝不能让任何国家趁机夺走属于你们的东西。” “现在帮你们，其实也是在保全我们自己。 只要资源还在手里，谁也奈何不了你们。” 听着高育良的话，他连连点头，神情紧绷。 这件事总算是有了定论。 高育良已经把方方面面都部署妥当。 可赛斯朵心里却始终放不下。 他盯着卡玛卡和毛霹雳，语气急促：“看见没有？人家已经开始动手了！你们别光坐着，说点什么啊！” “我早就提醒过，他们的帝国迟早要插手，可你们偏偏不当回事。” “现在全来了，局面怎么收？” 卡玛卡依旧沉得住气。 他心里清楚，眼下这局面未必是高育良一个人的手笔，更可能是他背后那个庞大势力在运作。 从目前的情形看，那股力量恐怕已经亮明了态度。 第254章 战略资源必须牢牢掌控，不能松手! 动高育良？风险太大了。 先不说如今大部分能源都依赖帝国采购，单看刚才高育良那份镇定自若的态度，就知道对方手里的牌比他们想象中多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手无异于自取其辱。 更何况，帝国如今已正式介入能源事务。 这意味着，他们的触角早已伸到了远超预料的地方。 这确实是个棘手的局面。 赛斯朵扫视着二人，声音低沉：“如果你们再这么犹豫不决，高育良迟早会压我们一头。” “而且……我觉得他还有后招没使出来。” 赛斯朵早就注意到，高育良冷静得反常。 在那样被动的处境下，怎么可能如此从容？其中必有隐情。 卡玛卡这时也反应过来。 “之前他能把票投给别人，说明他根本就没把咱们的利益当回事。” “我怎么觉得，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正想着，一旁的毛霹雳忽然开口提醒： “别的合作我不管，也不掺和你们那些算计。” “但我可是按你们说的做的，答应我的事可别赖账。” “那一百座矿场，必须有我一份。” 赛斯朵笑了笑，点头应下：“放心，我已经让人划好你的份额了，三家平分，谁也不会落下。” “你这份功劳，我记着呢。” 毛霹雳不再多言，起身离去。 车门刚关上，卡玛卡猛地将茶杯顿在桌上。 “你凭什么擅自拿矿场当筹码去拉拢他？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我警告你，矿场是我们最后的底牌！要是拱手送人，我们就彻底没路可走了！” 赛斯朵却不慌不忙。 “急什么？” “矿场终究还是我们的，他再能耐也拿不走。” “你尽管放心，这些矿不会那么轻易落进别人口袋。” “我保证，在他拿到手之前，就会让他消失。” 卡玛卡这才缓缓松了口气。 “好，那就照你说的办。” 但他仍皱着眉：“只是……高育良到底想干什么？他到底在下一盘什么棋？” 两人反复推演高育良的每一步。 可惜，他们从未与高育良正面交锋过，对他的行事风格几乎一无所知。 就在这时，两人的秘书匆匆闯入。 “出事了！大事不好！” “三分钟前，彭于晏被任命为都首辅！” 两人脸色瞬间凝重，眼中满是惊疑。 彭玉麦完全听不懂秘书在说什么。 其实也难怪，这个职位早已被人遗忘。 当年国家局势动荡，权力过于集中，为了制衡才设了这么个官职。 可三十多年过去，早没人记得这回事了。 卡玛卡他们自然也就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能插手政事。 当两人得知彭玉麦正式就任的消息时，气得脸色发青，却又无可奈何。 沉默片刻后，只能匆匆准备了一份文件，打算先拿彭玉麦开刀，杀鸡儆猴。 竟敢骑到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赛斯朵铁了心要在彭玉麦这儿撕开一道口子。 办公室里，彭玉麦正和高育良悠闲地喝茶。 门一响，赛斯朵进来就把文件摔在桌上。 “签字，尽快。”语气生硬得像块石头。 卡玛卡也不客气，顺手把文件往彭玉麦面前一推。 在他们眼里，这位新上任的官员只需低头照办就行，稍有异议就是挑衅。 彭玉麦眯着眼拿起文件，略带诧异地说： “你们消息倒是快，我刚宣誓，你们就赶来了。” “行啊，让我看看二位送来的第一道‘贺礼’是什么？” 翻开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们要交出一百座矿场？这是什么意思！” “不管我们之间有过什么争执，那都是内部的事，不该牵扯到这种根本问题。” “现在全国剩下的能源本就所剩无几，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明白吗？” “我知道缺能源让你们难做，但要是连命脉都放出去，老百姓靠什么活下去？” 这事原本是萨查提出来的。 他本想调整能源分配，毕竟国内形势吃紧，总得想办法稳住局面。 可他选的地方太狠——整整一百座核心矿场，里面不仅有优质的特里阿斯玉石，还有金属和油矿。 他是想拿这些资源跟军队做交易，换一时安稳。 原本这些收益是要分给民众的，好让百姓喘口气。 可计划变了。 一旦矿场归了军队，产权就彻底转移。 更糟的是，萨查后来发现军方账目混乱，开支严重超支，财政窟窿不小。 这意味着，那些矿场极可能被变卖填补空缺，最终落得血本无归。 萨查只得临时叫停，偏偏就在当天病倒，直接进了医院。 高育良去探望时盯了他许久，心里一直在琢磨： 若是真病，情有可原；若是装病，那就是想把烂摊子甩给别人背。 之前，他和彭玉麦也深入聊过资源的问题。 高育良坚持一点：战略资源必须牢牢掌控，不能松手。 彭玉麦则觉得现实复杂，强硬操作容易引发冲突。 但他们有一点高度一致——资源绝不能失控。 如今这两人却拿着当初的承诺逼他签字，彭玉麦心头火起。 赛斯朵冷冷盯着他：“你不签，就是损害我们的利益。” “实话讲，眼下民生艰难，要是激起民怨，别说我没提醒你。” “不过一百座矿罢了，全国那么多，还差这点？” 说得轻巧。 嘴上说是上千座矿，可多数早已落入私人手中，真正属于国家的没几处。 高育良放下茶杯，摇头道：“这话不能乱说。” “你们有没有想过普通百姓？” 赛斯朵冷笑一声，眼一翻：“请你出去，让你在这听着已经是客气了。” “我们现在谈的是国策大事。” 高育良缓缓站起身，茶杯轻轻一推。 “我谈的，也是国策大事。” “你们之间的较量，算是内争，尚有回旋余地。” “可若把国家根基都搭进去，那就不是争权夺利，而是引火烧身了。” “说实话，你们军方真有能力自己开采矿产吗？” 赛斯朵顿时语塞。 他们根本拿不出像样的开采力量。 高育良早前就查过，这片区域能做矿产开发的公司不过三两家。 一个是帝国那头贪婪成性的矿业巨头，向来横扫一切资源； 另一个是和帝国关系微妙、但仍在边境活动频繁的凯尔能公司； 最后一家则是特里阿斯本地的一家小矿企。 可这家本土企业几乎是个空壳子——设备陈旧不堪，勘探全靠外包，数据泄露的事屡见不鲜，根本指望不上。 反观凯尔能，实力不可小觑。 不仅拥有大型作业机械，还配备了一整支技术队伍，甚至自建了设计与勘探部门。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本地扎根多年，雇用了大批本地工人，人脉深厚。 单从表面看，确实是最佳合作对象。 但高育良私下打听过，这家公司背后有军方资本暗中操控。 这种局面最危险——一旦合作，等于把自家底细全摊在别人眼皮底下。 对方不用动手，光靠情报就能掐住命脉，随时可以精准打击，防不胜防。 至于赛斯朵自己拼凑过的所谓勘探队？不过是临时拉起来的草台班子，技术落后，经验不足，连基本作业都难以维持，更别提独立运作了。 “如果真想把矿采下去，只能交给外人来做，对吧？” “既然如此，帝国的企业你们用不起，也靠不上。” “那你告诉我，你敢把命脉交给凯尔能吗？” “据我所知，他们不光帮你们挖矿，还顺手牵线，找了个能源收购方，低价吃下了你们全部产出——这事儿，我没说错吧？” 卡玛卡性子急，一把推开茶杯。 “别绕弯子，有话直说！这些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希望你搞清楚，这是我们的内部决策。” “高育良，这话你听懂了吗？” 彭玉麦听了这话，心里一阵不快。 “你这是当着我的面，威胁我的朋友？” “我觉得他说的没什么问题。 就算你们拿到矿权，又能怎么用？总得有人接手吧。” “多听听不同意见，不是坏事。” 赛斯朵却指着高育良冷笑：“他代表的是帝国在这边的利益，我们凭什么给他留情面？” “难道就因为他身份特殊？” “从现在起，军队要收回所有矿区控制权。 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如实上报，到时候你自己去跟上头解释。”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一招下去，等于动了军队的饭碗。 装备采购、后勤补给，哪一项不是靠着矿产换来的钱撑着？ 一旦利益受损，自然会有人跳出来收拾彭玉麦。 这番话果然让彭玉麦气得脸色发紫。 他一时摸不清这两人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若真闹到那一步，国家势必四分五裂。 到了那时，整个特里阿斯都将陷入混乱，再也无法挽回。 见彭玉麦怒不可遏，卡玛卡淡淡提醒了一句： “你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还得赶着去签一批飞机合同。” “最新型号的。” 说着，他慢悠悠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点燃。 那副模样，半点不像什么高层人物，倒像个街头混混，令人作呕。 第255章 到底是谁敢碰这种敏感装备？ 高育良眉头紧锁：“你们要买什么飞机？” “以你们现在的财政状况，连一架战斗机都养不起，怎么可能突然下单？” “莫非……你们已经私下联系了谁？”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而对方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 其实，在这次会面前，两人早已秘密接触了一位军火商人。 对方答应提供最新款的“风暴”战斗机。 这款战机堪称当今世界顶尖武器之一，性能领先绝大多数国家整整一代。 不仅能执行高强度侦察与空战任务，还能实现超音速巡航，是现代空中力量的核心支柱。 如今，“风暴”已发展至第三代，且正在进行关键改型升级，技术含量极高。 于是，“风暴”战斗机最终定型为“风暴3500”版本。 可直到现在，两人却始终没提这架机型究竟是从谁手里拿到的。 高玉良脑海中迅速掠过几个可能的国家，但看他们神情轻松，显然不是通过官方渠道谈下的交易——更像是和某个私人掮客达成的协议…… 这样一来，背后的水就深了。 到底是谁敢碰这种敏感装备？ “风暴3500”可不是普通的军用飞机，全球范围内能出手的军火商屈指可数。 更关键的是，这两人说得斩钉截铁，不像是在编谎话。 高玉良沉声道： “你们跟谁接上线，我暂且不管。” “但‘风暴3500’你们根本撑不住，光是年均维护费用就得烧掉几亿。” “依我看，我们自家的‘SZ31’反倒更适合你们。” “你们觉得如何？” “SZ31”，正是帝国当前最先进的主力机型。 实测性能全面碾压“风暴3500”，不仅机动性强，还能挂载重型航空炸弹，执行对地打击任务，属于兼具火力与灵活性的重型多用途战机。 最重要的是性价比极高——整套系统包括后期维护成本，总价还不到“风暴3500”的一半。 用这笔钱，足够组建一支配备四代半战机的现代化空中力量。 孰优孰劣，明眼人一看便知。 更何况，“SZ31”并非想买就能买到。 帝国产能紧张，优先供应关系稳固的盟友。 寻常国家，连申请资格都没有。 这机型更是被列为“空中飞将”计划特供装备，只有经过深度信任审核的国家才有资格列装。 卡玛卡和赛斯朵听到这番话，一时愣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对象。 赛斯朵本能地怀疑高玉良另有所图——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可卡玛卡心里却已动摇。 此前他曾隐约听说帝国有意提供军事援助，若这次真能拿到“SZ31”，那简直是意外之喜。 看来毛霹雳当初说的并不是空话。 当初高玉良与毛霹雳私下交谈时，确实透露过一批援助机型的事。 谁料这家伙嘴上没把门，转头就把消息卖给了卡玛卡一伙。 他原以为借此能搭上线、建立互信，甚至谋取合作机会。 可他太天真了。 那种圈层，根本不是他能挤进去的。 更讽刺的是，卡玛卡和赛斯朵早已打定主意过河拆桥。 他们不仅利用了毛霹雳，还准备进一步削减他的军费预算。 毛霹雳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殊不知人家早就把他当成一枚可弃的棋子。 “你真的打算把‘SZ31’作为援助机型交给我们？” 卡玛卡仍不敢确信，声音微微发颤。 赛斯朵虽心头狂跳，却强忍住没多言。 他清楚，这时候若贸然插话惹恼高玉良，卡玛卡绝不会轻饶他。 高玉良语气平缓：“我骗你们，对我毫无益处。” “不如坦诚相待。” “你们想想，帝国即将推出‘SZ33’和‘SZ34’新一代机型，‘SZ31’自然要逐步转向对外部署。” “只要你们不站到对立面，拥有一支这样的空中力量，难道不是稳赚不赔？” “我们也希望找到可靠的伙伴，而你们，比某些人更值得托付。”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炽热闪动。 谁都想要“SZ”系列战机，可他们仍存疑虑——万一是口头许诺呢？ “什么时候能看到实物？” “十天内。”高玉良答得干脆，“只要你们再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一批先送五架，等你们熟悉操作后，后续再追加十架。” “这个诚意，够分量了吧？” 卡玛卡缓缓点头。 “我们的空军一直是个短板。 既然你说到这个份上，我们愿意合作。” 顿了顿，他又压低嗓音补充一句： “不过有件事得提前说好——价格，必须按我们给其他供应商的标准来。” 每年特里阿斯的矿产产出，都会有一个大致的预估数字。 等到年终实际产量出来后，将预估值与实绩之间的差额取一半，作为下一年度的生产计划基准。 而新增的部分，则要结合前一年的汇率波动来核算，从而决定最终定价走向。 此外，他们习惯把所有矿种打包在一起，算出一个平均价，大概每吨四万多帝国币。 可卡玛卡和外国企业谈下来的价格却是48000，这数字未免太离谱了。 周边好几个能源大国储量比他们还丰富，根本不需要特意从他们这儿进口。 每吨多出七八千帝国币，可不是小数目。 更何况这个国家一年至少产出三千多万吨矿石， 这么一算，整整多花了两千多亿。 一份合同，让帝国白白多掏两千多亿？ 他是真把国家当冤大头使唤吗？ 高育良皱眉摇头。 “你定的这个价，实在太过分。” “我可以坐下来谈真实价格，但不能接受你拿我当傻子糊弄。” “再者，我们帝国也绝不会容忍如此无理的要求。” 卡玛卡静静看着他。 要是以后能用军火结算，那才是真正的出路。 等自己强大起来，谁还能指手画脚？ 凯尔能公司不过仗着背后有国家撑腰罢了，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本事？ 顶多就是靠补贴压价，打压别人。 这种老套路，早就过时了。 “那你来说，最低能给多少？” “不能超过每吨四万三千。” 高育良直接把合同甩到桌上。 “四万两千五百。” 别小看这五百块，乘上几千万吨，也是好几个亿的差距。 卡玛卡几乎就要点头，却迟迟没开口。 这时赛斯朵替他接话： “这价格……有点意思。” “不过，要是涉及军火结算的事，恐怕得经过我们那位都首辅点头才行。” “合约你们自己商量吧，我们就不掺和了，先走一步。” 话音落下，两人起身，拿着合同扬长而去。 彭玉麦忍不住苦笑。 合着谈了半天，最后把人谈走了，责任全落自己头上？折腾一圈，反倒成了替罪羊。 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笑什么？人家都让你签字了。” “那咱们就签呗。” 高育良这句话让彭玉麦愣住了。 “您这话什么意思？” “现在就签？您就这么认了？” “这样做……不太妥当吧？” 高育良淡淡地摇了摇头。 “人家已经把主动权交到你手里了，你还犹豫什么？” “况且赛斯朵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你还顾忌那么多干什么？” “换作是我，就得给他们狠狠搅局。” “懂我的意思吗？” 彭玉麦似有所悟，又似乎还没完全明白。 他盯着高育良看了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高育良话里的深意，确实让他心头一震。 既然他们想让我背锅，那我就背个大的不行吗？ 干脆干一件让他们无法拒绝、不得不低头的事。 “你现在立刻对外宣布——风暴3500型战机不在军方采购名单内。” “同时，以环保违规为由，给凯尔能公司开一张罚单。” “不管他们怎么辩解，这笔罚款必须落实。” “先用这两件事牵住他们的注意力。” 高育良顿了顿：“我现在说的，你明白了吗？” 他的意思很明确：趁此机会掐断对方的退路。 短时间内，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去盯风暴3500的事？ 那时候，正好可以暗中推进另一项合作——把帝国的sZ31型战机卖出去。 之前说是援助性质，可一旦对方陷入被动，还能算是援助吗？ 彭玉麦满脸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想到高育良胆子这么大，手段竟如此狠辣。 局势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设想。 “高先生，我要是照做，可能会彻底激怒他们……” “我们有没有别的退路？” 高育良缓缓摇头。 “备用方案是你可能被他们从高位拽下来，懂吗？” “换作是我，我会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进去。” 高育良这话一出，彭玉麦心里顿时亮堂了。 他不再迟疑，也不再观望。 说到底，横竖都是那一道坎，既然躲不过，不如抢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