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宠成真,京圈太子他上了瘾》 第1章 一个都不要了 宋安璃要决定丈夫人选那天,养妹宋安琪失踪了。 三个平时对她予取予求的童养夫联手将她哄骗出去吊在悬崖边,逼她说出宋安琪的下落。 “安璃,我已经答应要娶你了,为什么你就这么容不下安琪?” 年岁最长的江鹤白深锁着眉,看她的眼神像是在面对一个在面对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的身世已经够可怜了,失去父母寄人篱下,还一直被你欺负针对,你对她就没有一点愧疚?” “宋安璃,你要是不喜欢鹤白哥,我也可以做你的丈夫,但你不能伤害安琪!” 平时一脸玩世不恭的沈庭舟冷冷盯着她,语气含戾:“她和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对于我们来说是最亲近的人,不管付出怎么样的代价,我们都不准她有半点闪失!” 而从小和她一起长大,被她从孤儿院带回宋家的竹马陆禹衡紧绷着唇:“安璃,我知道你爱的人是我,告诉我们安琪在哪里吧,只要她安全回家,我马上就跟你去民政局领证。” 宋安璃被倒吊在半空中,身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她的脑袋因为充血格外昏沉,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三张冷硬的脸在眼前晃动,宋安璃咬紧唇瓣,口中满是血腥味。 她有严重的恐高症,他们三个也是知道的。 从前江鹤白他们将她捧在手心上,别说带她来悬崖边,就连去楼层高一点的商场,都会紧贴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逗她转移注意力,生怕她会害怕。 而现在,她被他们吊在万丈高空,只为逼问宋安琪的下落! “我真的不知道宋安琪在哪,她的失踪跟我没关系,我也从来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 她死死咬着舌尖保持清醒:“你们放我下来,别闹了!” 听她这么说,三人的面色都分外难看。 最暴躁的沈庭舟更是狠狠踢了一脚固定绳子的木桩:“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不是你绑架了安琪,还能是谁?她性格善良,从来不会得罪人,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一天一夜!” “宋安璃,我没心情听你在这演戏了!马上说出安琪的下落,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木桩被他这么一踹,发出吱呀一声低响,被挂在悬崖下的宋安璃也摇摇欲坠。 她脸色更加苍白,拼尽全力开口:“我说了我没有,而且我有什么必要对她下手?” “你看不惯我们三个对她好!” 沈庭舟厉声开口:“宋安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小你就跋扈刁蛮容不得人,我耐心有限,马上说出安琪的下落,不然我要你好看!!” 宋安璃只觉嘴里血腥味更浓。 三个童养夫里,和她性格最像的就是沈庭舟,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带着她去飙车,会翻墙跑来她宿舍,只为了给她送一份蛋糕。 以前也有人说她刁蛮跋扈,沈庭舟直接跟那人打了一架:“安璃刁蛮怎么了?小爷我宠出来的,有事儿冲我来,敢欺负安璃,我绝不对你们客气!” 口口声声说要护着她一辈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另外两人看着她颤抖的身躯,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江鹤白不咸不淡开口:“庭舟,别闹得太过分。” 陆禹衡则是俯身盯着她,语气听上去温和,却带着冷意。 “安璃,你乖一点,别再那么犟,我们也不想这样对你,别让我为难。” 气氛僵持不下,宋安璃已经觉得自己到了极限,呼吸越发艰难。 三个人看在眼里,却都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反而一脸漠然俯视着她,好似在等她服软。 就在这时,江鹤白的手机忽然响了。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紧缩的眉头忽然松开:“安琪没事?” “好,我马上就赶过来!” 挂断电话,他转头看向另外两人:“安琪在郊外被发现了,现在已经被送去医院。” 沈庭舟和陆禹衡听见这话,瞬间松了口气。 “怎么会去医院?她是不是受伤了?” “我们赶紧过去,要是安琪看见我们不再,说不定会害怕的。” 三人转头走向小路,全然忘了还被倒吊在悬崖下的宋安璃。 宋安璃呼吸急促,眼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曾经把她捧在手掌心里,争着抢着说要娶她的三个人,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 外婆要她在三个人中间选一个时,她还在想该怎么抉择,才能不伤其他两个人的心。 但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么自取其辱。 这三个童养夫,她一个都不要了…… 头顶的木桩不堪重负,咔哒一声巨响,骤然断裂。 宋安璃的身体带着断掉的锁链一道下坠,摔入身下那黑漆漆的深渊。 眼前一黑,她骤然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来,她正躺在医院里。 身旁站在一道高大身影,宋安璃努力抬了抬眼皮,便听见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声音。 “醒了?” 意识稍微回归,她才看清身边那人。 男人穿着件白色衬衣,上面现在沾满了泥,手背也布满血痕,那张脸却俊美英挺,只是一双凤眸密布着血丝,看上去十分疲惫。 “周时淮?” 她惊疑不定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周时淮垂眸看着她,语气冷淡:“被宋小姐开除之后,我去做了安全员,有人报警说发现你落在安全网上,恰好是我带队搜救。” 顿了顿,他补上一句:“你联系一下家里人吧,签字确认之后我还要归队。” 宋安璃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 周时淮从前是她的保镖,性格沉默冷淡,平时连句话也不说,但是做事很负责任。 但有一次,江鹤白他们三个为了给宋安琪庆生,把她一个人丢在郊外,被他发现告诉了外公。 外公勃然大怒,重罚了他们三个,周时淮也因此被他们怀恨在心。 没过几天,沈庭舟就说周时淮偷走了她送他的手表。 她自然偏心自己的童养夫,也就顺着他们意思开除了周时淮。 现在想来,她也真是够傻的。 沉默一阵,她开口道:“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周时淮态度冷淡:“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不用客气。” 对上那张冷脸,宋安璃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拿出手机打算通知家里人来接。 但手机刚开机,就有电话跳了出来,是她父亲。 宋安璃无意识抿紧了唇,接起电话。 “想好嫁给他们三个中的谁了么?要是一周之内还没有人愿意娶你,你就只能嫁给周家那位大少爷了。” 宋安璃无意识掐紧掌心。 半晌,她平淡开口:“想好了,一个都不嫁,我要和谁结婚,不用您操心。” 挂断电话,她看向一旁低着头看手机的周时淮。 “周时淮,你能跟我结婚么?” 第2章 等你来求我 周时淮一怔,蹙着眉抬头看向她:“你说什么?” “和我结婚,我可以给你钱。” 宋安璃攥着拳斟酌开口:“你刚刚不是说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吗?跟我协议结婚,三年后我会付给你一个亿当做酬劳,这三年你也不用履行丈夫的义务,我们领个证举行个婚礼就行了。” 说完,她补上一句:“你别多想,我不是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只是我父亲逼我联姻,我不愿意。” 周时淮似是愣住了,许久才哑着嗓子问:“为什么不愿意?而且,你不是还有那三个童养夫?怎么还能轮到我?” 宋安璃垂下眸子,眼神微凉。 她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临终前留下遗嘱,所有财产都由她来继承,前提时她需要在二十二岁时结婚。 外公担心渣爹在她婚事上做手脚,所以才挑选了江鹤白和她们做她的童养夫,从小在她身边培养感情。 所以父亲要求她嫁给那个因为车祸残疾,一直深居简出的周家少爷时,她也不担心,只要她在联姻之前嫁给他们三个中的某人,周家也不可能强逼她。 可是现在,与其选三个会拿她的命开玩笑的负心汉,还不如选“拿钱办事”的周时淮。 至少相处这么久,她相信他的忠诚,一个无父无母的保镖,也很好掌控。 但她不愿意同他说那么清楚,只是仰头睨他一眼,慢条斯理问:“你只需要说,你娶不娶就行了,我可以给你一些考虑的时间……” “我娶!” 她话音还未落,周时淮便毫不迟疑道:“什么时候去领证?” 宋安璃有些意外他答应得这么痛快,但仔细一想,一个亿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诱惑,他好像也没什么好纠结。 “一周后吧,我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宋安璃很快回神:“你回去好好准备,之后我会通知你。” 周时淮深深看她一眼,点点头转身离开,和从前一样沉默又听话。 下楼离开医院,却有一辆迈巴赫等在街边。 助理匆忙下车替他拉开车门,语气担忧:“总裁,您没事吧?那可是悬崖啊,您怎么能无保护……” 周时淮淡淡看他一眼,助理瞬间噤若寒蝉。 他没有·多话,迈步直接上了车:“吩咐下去,可以准备我的婚礼了。” 助理一愣:“可是宋家那边还没有回应。” “她答应了。” 周时淮语气平淡,唇角弧度却怎么都压不住:“我之前看的那些婚纱都让他们送到老宅,婚礼的方案……” …… 宋安璃受的只是皮外伤,在医院休息了一夜便可以出院。 微信消息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过问她现在情况如何。 宋安璃垂着眸子,心脏似乎已经冷得麻木,也说不出什么疼。 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丢下,只是以前的无数次,她都还抱着期待。 现在既然想通了,也就没什么好难过。 可驱车赶回家,她却看见宋安琪坐在紫藤树下的秋千架上,仰着头言笑晏晏,脖子上还挂着一条熟悉的珍珠项链。 而江鹤白站在她身后,神色温柔推着秋千。 “赫白哥哥,我是不是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宋安琪咬着唇瓣,看上去楚楚可怜:“本来昨天应该是姐姐选丈夫的日子,你们却都来找我,她肯定生气了,才到现在都没回来……” 江鹤白动作一顿,明显是才想起来宋安璃现在应该还被吊在悬崖上。 “没关系,我一会就出去找她。” 他抿紧了唇瓣,眼底几不可查闪过担忧:“你的事情怎么能算是麻烦?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亲妹妹一样的存在,安璃那边,之后我肯定会好好哄的。” 说完,江鹤白松开秋千绳,拿着手机走向门口。 看见宋安琪时,他先是一愣,随后明显松了口气。 “安璃,你回来了?” 他迈步上前,和从前一样神色温润:“昨天的事……” 宋安琪在他迎上来时冷漠挥开他的手,随后大步走向宋安琪,语气冷极。 “谁准你拿我的项链?” 宋安琪显然吓了一跳:“姐姐……这是赫白哥哥给我玩的。” 她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样子:“我只是觉得这条项链很好看,所以才借来带一下,姐姐别生气。” 江鹤白也皱眉上前。 “安璃,你不是有很多条这样的项链么?琪琪喜欢,你送给她玩就是了,何必这么小气?” 听见江鹤白替自己说话,宋安琪眼中闪过得意,神色也有些挑衅。 “姐姐,可以吗?赫白哥哥都这么说了,姐姐应该不会那么计较吧?” 她知道宋安璃很听江鹤白的话,他比她年长六岁,在宋安璃眼里几乎是如兄如父的存在。 可宋安琪没想到,宋安璃面无表情。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你想要,可以让江鹤白给你买。” 她捏住宋安琪的下颌,伸手打算将项链摘下:“我不想要的垃圾,你要抢抢就是了,这条项链是我的,你不配碰!” 这是妈妈留给她的遗物,一直被她好好珍藏在房间里,宋安琪偷拿她的东西,还有脸在这里挑衅装可怜? 宋安琪呆了呆,没想到宋安璃会是这个态度。 眼珠一转,她痛呼一声掐住了宋安璃手腕,狠狠往外一拽。 宋安璃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下一秒,手中的珍珠项链应声而断。 雪白的珍珠散落一地,被花园里的泥染得脏污不堪。 宋安琪捂着脖子,脸色煞白:“姐姐,只是一条项链,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可是我没有说不还你项链,你怎么能……”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大滴大滴往下砸,脖子上那道红痕分外显眼。 宋安璃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江鹤白一把将她推开,满脸心疼护住了宋安琪。 “宋安璃,你太过分了!为了一条破珍珠项链这么对安琪?!什么时候你变成了这幅恶毒蛮横的样子!” 他将宋安琪搂在怀里,眼中的冷意浓得化不开:“你好好反省反省吧,如果你还是不知悔改,我绝不可能娶你。” “你要选他们两个毫无根基的小子,想要拿回你母亲的遗产,恐怕没那么容易。” 说完,他直接将宋安琪打横抱起,踩着满地珍珠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第3章 我都会是你的依靠 宋安璃跌坐在地上,看着江鹤白的背影,只觉得陌生至极。 三个童养夫里,外公和外婆最属意的就是他,小时候她最喜欢的也是这个大哥哥。 江鹤白会在雷雨天带着童话书进她房间,抱着她用温柔的声音念故事哄她睡觉,会在她出去玩走累了的时候背她回家,连她第一次生理期,都是江鹤白陪在身边,冒雨去买了卫生巾,笨拙学着会宠溺的说她是他的小公主,会一辈子都疼她爱她。 他跟沈庭舟他们不一样,是自愿来做他的童养夫的,他本来就是江家继承人,也是外公的学生,并不需要靠做她的丈夫跻身豪门圈子。 所以,她曾经真觉得,江鹤白是喜欢他才留下的。 外婆去世的时候,她在灵堂跪了三天三夜,哭得几次昏厥,每次醒来,江鹤白都陪在身边。 他将她的脸按在他胸膛,一遍一遍低语:“安璃,别怕,还有我在呢。”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是你的依靠。”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宋安璃蹲下来,一颗一颗捡起地上的珍珠,哪怕在悬崖上她就已经看透,此刻还是觉得胸腔痛得喘不过气。 口口声声说着要成为她依靠的人,现在把另一个人捧成了掌上明珠,甚至用母亲的遗产要挟她服软。 宋安璃低笑一声,将珠子一颗一颗捡起来,转身回到房间拨通一个号码。 “之前给江氏的投资,全都收回来吧,没必要了。” …… 晚餐时间,江鹤白也没回来。 宋安璃没在意,自顾自让管家准备了晚餐。 还有一周,她就要结婚了。 但在此之前,曾经给他们的一切,她都要收回来。 晚餐吃到一半,外面传来引擎声。 紧接着,别墅大门被推开。 陆禹衡手里带着玫瑰和蛋糕走进来,神色迫切。 看见她时,他明显愣了一瞬:“安璃,你……” 宋安璃没抬头,面色冷淡吃着饭。 陆禹衡似乎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坐到她对面。 宋安璃抬头看向他,声音冰冷:“把花拿开。” 陆禹衡愣住了:“安璃,你这是还在生气么?” 他眼中闪过愧疚,紧抿着唇将花放到一边,坐到宋安璃身旁拆开那只蛋糕。 “对不起,我当时也是关心则乱,怕安琪会出事才那样做。” 一边说,他一边伸手想要去牵宋安璃的手:“我知道你想嫁的人是我,以后只要你不欺负安璃,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 “将来我会好好帮你打理公司,你就安心在家当个清闲的小公主,什么都不需要费心,我会把你充成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姑娘,好不好?” 宋安璃却挣脱了他的手,眼底带着自嘲的笑。 “陆禹衡,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愿意嫁给一个为了别的女人,要置我于死地的男人?” 陆禹衡顿时皱紧了眉,眼神也隐约有些不耐烦。 “可是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他松了松领带,似乎觉得宋安璃在无理取闹:“我怎么可能让你有事?悬崖下面提前设置了安全网,就算你掉下去,也顶多是受一些皮外伤和惊吓。” “喏,我特意给你买了蛋糕和花,就是想回来哄你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宋安璃牵了牵唇,笑意却不达眼底。 只是一些皮外伤……说得多么轻描淡写。 可是以前的陆禹衡,连她擦破一点皮也要心疼半天。 他是被她从孤儿院带回来的,那时候妈妈还在,她看见别人有哥哥,就哭着闹着也想要一个小哥哥。 妈妈拗不过他,想着家里多养个孩子也无妨,就带她去孤儿院打算领养一个男孩。 她一眼挑中了最漂亮的陆禹衡,主动跑过去牵他的手,问他能不能当她的哥哥。 陆禹衡红着脸说不出话,却紧紧牵住了她的手。 那时候的陆禹衡什么都想着她,她调皮捣蛋被邻居家的狗追着咬,陆禹衡死死护着他,自己的腿被咬得鲜血淋漓,却心疼牵着她的手,问她擦破了皮疼不疼。 妈妈去世之后,外公就动了给她挑童养夫的主意,原本也没打算将陆禹衡考虑进去。 可陆禹衡得知消息从学校跑回来,紧抱着她不放。 “安璃,也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不想只当安璃的小哥哥。” “我会做得比他们都好,让老爷子同意我做你的丈夫。” 思绪拉回,她推开蛋糕:“我没什么好生气,只是你可能忘了,我对花过敏,也从来不吃芒果。” “喜欢吃芒果蛋糕的人是宋安琪,喜欢玫瑰花的人也是她,你的东西送错人了。” 陆禹衡的脸色顿时变得僵硬。 在宋安璃迈步要上楼时,他一把拽住了她,声音冷沉。 “安璃,别闹了,之前是我做得不对。” “可你现在没得选,沈庭舟已经打算跟安琪求婚,江鹤白也没有娶你的打算,不嫁给我,你就只能嫁给那个姓周的残废。” “你真的要跟我闹得不可开交吗?现在我是你唯一的……” 他话未说完,宋安璃忽然扬手狠狠给了他一耳光。 “我嫁给谁,都跟你没有关系。” “没有我,你不过是孤儿院任人欺凌的垃圾,说是养子,不过是我身边一条狗,有什么资格威胁我?” 第4章 宋小姐早点休息 陆禹衡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那记耳光清脆响亮,打碎了他所有的温情伪装。 “宋安璃,你疯了?” 他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就从客厅冲了出来,正是换了身居家服的宋安琪。 她一眼就看见陆禹衡脸上的红印,立刻冲到他身前,护着他怒视宋安璃。 “姐姐,你怎么能打人?禹衡哥哥做错了什么?”宋安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只是担心你,才说了几句重话,你就下这么重的手!你必须向他道歉!” 宋安璃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只觉得可笑。 “道歉?”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养的狗冲我乱叫,我打它一巴掌,还需要跟它道歉?” 这话一出,陆禹衡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宋安琪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宋安璃!你怎么能这么侮辱禹衡哥哥!他不是你的狗,他是……” “他是什么?”宋安璃打断她,一步步逼近,“不是我妈心善,他现在还在孤儿院里不知道被谁欺负。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反过来还要为了你这个外人咬我一口,他不是狗是什么?” “你!”宋安琪被她堵得说不出话,眼圈瞬间就红了。 陆禹衡攥紧了拳,胸口剧烈起伏。 他最恨别人提起他的出身,而宋安璃此刻的话,无异于扎在他最敏感的痛处。 宋安璃懒得再看他们,转身就准备上楼。 “不准走!”宋安琪忽然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今天必须给禹衡哥哥道歉!” 她的力气很大,指甲掐进了宋安璃的手腕。 宋安璃吃痛,用力想甩开她。 “滚开。” “我不!除非你道歉!”宋安琪死死缠着不放。 两人拉扯间,宋安琪脚下不知怎么一崴,整个人尖叫着朝后摔去,重重跌坐在地。 “啊!我的脚……”她抱着脚踝,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好痛……姐姐,我只是想让你道个歉,你为什么要推我……” 陆禹衡立刻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安琪,怎么样?是不是扭到了?” “我不知道……好痛……”宋安琪哭得梨花带雨,靠在他怀里,看上去柔弱又无助。 恰在此时,抱着宋安琪出去又折返回来的江鹤白也出现在门口,正好目睹了这一幕。 他快步走来,看着宋安琪红肿的脚踝,再看看一旁冷漠站着的宋安璃,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低气压。 “宋安璃,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江鹤白的嗓音里满是失望和疲惫,“安琪只是想让你冷静下来,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 陆禹衡也抬起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她现在就是个疯子!蛮不讲理!” 三个人,一个抱着哭泣的宋安琪,两个对着她横加指责,场面熟悉得令人作呕。 宋安璃看着他们,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她什么也没解释,只丢下两个字。 “活该。” 说完,她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身后,是宋安琪压抑的哭声和男人们气急败坏的议论。 “她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简直不可理喻!” “鹤白哥,都怪我……我不该惹姐姐生气的……” “不关你的事,安琪,是她太过分了。”江鹤白安抚着怀里的人,“你别怕,我们先去医院看看脚。” 宋安璃关上房门,将那些声音隔绝在外。 她没有收拾行李,这个家,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她拿起车钥匙,直接离开了别墅。 车子在夜色中飞驰,她漫无目的地开着,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是外公。 宋安璃把车停在路边,接起电话,嗓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 “外公。” “安璃啊,在哪儿呢?”电话那头传来老人慈祥的声音,“这么晚了,过来陪外公吃顿宵夜。” “好,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宋安璃调转车头,朝外公家开去。 宋家老宅坐落在半山,清幽雅致。管家早早等在门口,见她来了,脸上堆满了笑。 “大小姐来了,老爷子在书房等您呢。” 宋安璃走进温暖明亮的书房,外公正戴着老花镜看一份文件。 “外公。” “来了,快坐。”外公放下文件,摘下眼镜,仔细打量着她,“瘦了点,是不是最近没好好吃饭?” “没有,就是工作有点忙。”宋安璃在他对面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 祖孙俩聊了些家常,外公忽然话锋一转。 “安璃,你二十二岁的生日就快到了,那三个小子,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安璃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外公,我已经选好了。”她平静地回答。 外公明显松了口气:“选好了就行。是鹤白那孩子吧?他稳重,外公也最看好他。” 宋安璃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笑了笑:“到时候您就知道了。您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婚事开玩笑。” 外公见她不愿多说,以为是小女儿家的害羞,便也没再追问,只是欣慰地点点头:“好,只要你做了决定,外公就支持你。” 吃完宵夜,宋安璃告别外公,开车回家。 或许是心事太重,或许是夜路难行,车子开到一段盘山路上时,忽然剧烈地颠簸了一下,然后就熄了火,再也打不着。 宋安璃皱了皱眉,解开安全带下车查看。她对车不算精通,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信号也时好时坏。 她靠在车边,先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言简意赅地交代了情况。 “车在城郊盘山路抛锚了,车牌号你知道,找人来拖走处理一下。” “好的,宋总。” 挂了电话,她打开手机上的打车软件,幸运的是,居然很快就有人接了单。 等了约莫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来,停在她面前。 宋安璃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报上地址后便靠着窗户闭目养神,连日的疲惫让她不想多说一句话。 车内很安静,司机也没有要搭话的意思,只是平稳地开着车。 车子驶入市区,窗外的霓虹灯光影交错,一晃一晃地照在车内。 宋安璃无意间睁开眼,视线扫过车内的后视镜,整个人却猛地一僵。 镜子里映出的那张脸,轮廓分明,线条冷硬,不是周时淮又是谁? “周时淮?”她脱口而出。 开车的男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算是回应。 “你怎么会在这里开车?”宋安璃坐直了身体,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讶。 “挣钱。”周时淮的回答和他的为人一样,简单直接。 宋安璃沉默了。 她想起自己当初因为沈庭舟的一面之词就开除了他,没有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一个保镖,被雇主以偷窃的名义辞退,想必很难再找到像样的工作。 他现在出来开网约车,是为了生计吧。 一种混杂着愧疚和怜悯的情绪涌上心头。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宋家别墅门口。 宋安璃付了车费,却没有马上下车。 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递了过去。 “这个你拿着,密码是六个零。” 周时淮没有接,只是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不说话。 宋安璃把卡放在前排的储物格上,放缓了语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就当是我提前支付的酬劳。你先用着,别再去开夜车了,危险。”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结婚的事,你再等我几天,我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就联系你。” 她说完便准备下车,手刚碰到车门,就听见周时淮开了口。 “为了方便联系婚礼的细节,加个微信吧。”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宋安璃没有拒绝。她拿出手机,扫了他的二维码。 他的微信头像是一片纯粹的黑色,名字也只是一个简单的“Z”。 “好了。” “宋小姐早点休息。” 宋安璃推门下车,转身走进了别墅大门,没有再回头。 黑色的轿车在原地停了许久。 周时淮拿出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猩红的火光在黑暗中明灭。 他没有去看那张银行卡,而是拿起了手机,点开了那个刚刚添加的联系人。 她的头像是只慵懒的猫,朋友圈也设置了三天可见,空空如也。 周时淮看着那个猫咪头像,许久,唇边逸出一声无人听见的轻笑。 第5章 快来看好戏 一夜无梦。 宋安璃醒来时,窗外的天光已经大亮。别墅里很安静,没了往日那三个男人刻意制造的喧闹,反而透着一股死寂。她换了身衣服下楼,长长的餐桌旁,那三个人竟然都在。 陆禹衡和沈庭舟一左一右地坐在宋安琪身边,江鹤白则坐在主位上,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正低声说笑,气氛融洽得像一幅完美的家庭画卷。 宋安璃是那个多余的闯入者。 她拉开椅子的声音打破了餐厅里的和谐,四个人同时抬起头。看到是她,那三张熟悉的脸上,笑意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漠然与疏离。 没人跟她打招呼。 宋安琪最先反应过来,她柔柔地开口,声音甜得发腻:“姐姐,你起来啦?快来吃早餐,今天厨房做了你最爱的水晶虾饺。” 宋安璃看都没看她一眼,径自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安琪,今晚的生日派对,场地都布置好了吗?”沈庭舟刻意提高了音量,视线越过宋安璃,直接落在宋安琪身上,“我给你订的那个九层蛋糕,晚上应该能准时送到。” “都弄好了,”宋安琪笑得眉眼弯弯,“禹衡哥哥还说,要给我放一场最盛大的烟花秀呢。” 陆禹衡也接话:“你喜欢就好。” 他们旁若无人地讨论着今晚的生日宴,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提醒宋安璃,她已经被彻底排除在外。 宋安璃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这种被孤立的戏码,她看腻了。 见她毫无反应,宋安琪有些不甘心,她转向宋安璃,故作大方地邀请:“姐姐,今晚我的生日派对,你也会来的吧?大家都在,人多热闹些。” 这话一出,江鹤白放下了手中的报纸。 他看向宋安璃,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安璃,如果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跟安琪道个歉,今晚的派对,我们欢迎你来。” 那语气,像是在施舍一份天大的恩赐。 宋安璃终于抬起了头,她用餐巾擦了擦嘴,动作优雅,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 “不必了,我对参加小孩子的玩意儿不感兴趣。”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对狗屎过敏。” “宋安璃!”江鹤白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满脸怒意,“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给你台阶下,你不要,非要这么不知悔改吗?” “我需要你给台阶?”宋安璃冷笑一声,站起身,“江鹤白,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说教,你还没那个资格。” 她说完,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鹤白哥,你别生气,姐姐她……她可能就是心情不好。”宋安琪连忙拉住江鹤白的衣袖,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 沈庭舟也跟着骂了一句:“真是疯了!给脸不要脸!” 身后的指责和议论,宋安璃充耳不闻。她径直走出别墅,叫了司机送她去公司。 上了车,开了几十年的老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地问:“大小姐,今天怎么一个人?平时不都是几位少爷送您吗?” 宋安璃阖着眼,没有回答。 司机察觉到气氛不对,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车内恢复了安静,宋安璃却想起,以前沈庭舟为了抢到送她上班的“资格”,天不亮就守在她房门口,江鹤白会细心地备好早餐,陆禹衡则会提前查好路况,避开所有拥堵的路段。 那些点点滴滴的“好”,如今想来,不过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车子抵达“风禾资本”楼下。 这是她用母亲留下的第一笔启动资金,一手创办的公司。这些年,她以“Ares”的代号在股市里翻云覆雨,没人知道,这个让无数金融巨鳄闻风丧胆的股神,会是宋家那个不学无术的大小姐。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 各部门主管正在汇报季度工作,一切井然有序。 “宋总,关于和江氏集团合作的‘星辰’计划,目前进展顺利,预计下个月就可以进行第一阶段的融资。” 项目负责人的声音还在会议室里回响,慷慨激昂地描绘着“星辰”计划的蓝图。 宋安璃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发出一声轻响。 声音不大,却让汇报戛然而止。 “停了。” 她开口,两个字,没有起伏。 会议室里死一样的寂静,有人手里的笔掉在桌上,滚了几圈。 项目负责人脸色变了又变,往前凑了半步:“宋总,这……江氏这个项目,我们前期投入……” 宋安璃靠向椅背,只重复了一遍。 “我说,停掉。” 她顿了顿,补了句,“现在,就去办。 需要我教你怎么写中止报告?” “……是,宋总。” 负责人最终还是垂下了头。 宋安璃没再看会议室里任何一个人,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回到办公室,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 是唐曦月。 【宝!Vortex!速来!姐们儿给你准备了点好东西!】 她回了个“好。” 然后关掉电脑,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和车钥匙。 华灯初上,Vortex门口光怪陆离。 宋安璃刚在侍者的引领下走进大厅,就迎面撞上了一群人。 正是宋安琪和那三个男人。 宋安琪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公主裙,头上戴着精致的钻石发冠,被三个英俊的男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俨然是全场的焦点。 看到宋安璃,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一个得意的笑容。 “姐姐,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宋安琪走上前,挽住江鹤白的手臂,语带双关,“嘴上说不来,身体不是很诚实嘛。也是,这么重要的场合,姐姐怎么会甘心错过呢?” 她认定宋安璃是舍不下面子,嘴硬之后又偷偷跑来参加她的生日会。 宋安璃觉得可笑,她甚至懒得跟她废话。 “自作多情是种病,得治。” 她淡淡丢下一句,越过宋安琪,径直朝另一侧的卡座区走去。 宋安琪的笑僵在脸上,沈庭舟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想拦住她:“宋安璃,你别太过分!” 宋安璃头也没回。 她走到最里面的卡座,一个穿着火辣红裙的女人立刻扑了上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我的心肝!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了!”唐曦月抱着她不撒手,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行了行了,妆都要被你蹭掉了。”宋安璃推开她,坐了下来。 唐曦月给她倒了满满一杯威士忌,然后挤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八卦:“刚才门口那出戏我都看见了,那朵小白莲又作什么妖呢?” “没什么,”宋安璃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老一套,懒得理。” “不对劲。”唐曦月捏着她的下巴,左看右看,“你今天这气场,两米八啊!跟以前不一样了。说,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宋安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杯中的琥珀色液体在迷离的灯光下摇晃。 “曦月,”她开口,语调很平,“我要结婚了。” 唐曦月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什么?!跟谁?江鹤白那个伪君子?还是沈庭舟那个二世祖?或者是你那个小白脸弟弟陆禹衡?” 她一口气把三个人都骂了一遍。 宋安rieron看着她,摇了摇头。 “都不是。” 唐曦月愣住了,她凑得更近了,满脸都写着“你快告诉我”。 “那是谁?你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搞了第四个?” 宋安璃晃了晃酒杯,没说话。 第6章 我一周后结婚 “快说,哪路神仙把你这尊大佛给收了?”唐曦月不依不饶地晃着她的胳膊,“瞒得够深的啊你。” 宋安璃晃了晃酒杯,没说话。 不远处的卡座里,宋安琪正委屈地向三个男人告状。 “姐姐她……她好像很讨厌我,我跟她打招呼,她都不理人。” 沈庭舟嗤了一声,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她不就那德行?装给谁看。嘴上说不来,身体倒挺诚实,自己跟过来了。” 陆禹衡的视线扫过宋安璃的方向,又很快收回,他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咔哒一声合上。 “别管她,晾着就好。今天是你的生日,开心点。” “对,安琪,别为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江鹤白的声音响起,给这场小小的风波画上了句号。 宋安琪这才破涕为笑,重新依偎在江鹤白身边。 “好了好了,我们的小寿星,快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沈庭舟最会烘托气氛,他拿出一个丝绒盒子,在宋安琪面前打开。 里面是一块镶满了碎钻的女士腕表,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哇……好漂亮!”宋安琪惊喜地捂住了嘴。 “喜欢就好。”沈庭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亲手给她戴上,“这表配你,正好。” 陆禹衡也拿出了自己的礼物,是一把造型别致的车钥匙。 “给你订的车,明天就能到。还有,今晚十二点,维港上空,我为你准备了一场烟花秀。” 宋安琪的眼睛更亮了,几乎要跳起来。 “谢谢禹衡哥哥!” 最后轮到江鹤白,他递过去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一点小东西,祝你生日快乐。” 宋安琪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是她念叨了很久的一款限量版手袋。这下,她彻底被巨大的幸福感包围了。三个男人,每一个都把她捧在手心上,这种感觉,是她从前在宋安璃身上才能看到的。 不,现在比宋安璃得到的还要多。 她抱着三份贵重的礼物,激动得脸颊泛红。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端起一杯酒,站了起来。 “我去敬姐姐一杯,毕竟她也来了。” 沈庭舟他们没有阻止,只当她是善良大度。 宋安琪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宋安璃的卡座前,将怀里的礼物一样一样地放在桌上,发出几声轻响。 “姐姐,你看,这是鹤白哥哥、庭舟哥哥和禹衡哥哥送我的生日礼物。”她笑得甜美,话语里却满是炫耀的尖刺,“以前这些惊喜,都是属于姐姐你的吧?真可惜呢。” 宋安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对唐曦月说:“酒不错,再开一瓶。” “好嘞!”唐曦月立刻招手叫来侍者。 被无视的宋安琪脸色有些挂不住,她加重了语气:“姐姐,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嫉妒我吗?也对,现在他们都不会再护着你了。我听说爸爸给你安排了周家的婚事?就是那个出车祸毁了容还瘸了腿的周家大少爷?” 她故意说得很大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姐姐你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要嫁给一个残废,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唐曦月听不下去了,她一把拍开宋安琪放在桌上的手。 “你是不是有病啊?大白天的在这发什么疯,赶紧滚,别在这儿碍眼。” 宋安琪被唐曦月这么一抢白,顿时恼羞成怒。 她仗着江鹤白他们就在不远处,胆子也大了起来,扬手就朝着唐曦月的脸扇了过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骂我!” “啪”的一声脆响。 唐曦月被打得偏过了头,脸上瞬间浮起一个红印。 整个卡座都安静了。 下一秒,宋安璃站了起来。 她没说一个字,只是反手一巴掌,狠狠抽在了宋安琪的左脸上。 力道之大,让宋安琪整个人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后面的桌角上。 宋安琪捂着脸,还没回过神。 宋安璃已经走上前,对着她的右脸,又是清脆的一下。 “我的人,你也配动?” 这一巴掌扇得她头上的钻石发冠都歪了,整个人踉跄着撞在后面的酒桌上,杯盘狼藉。 “啊——” 这声尖叫终于惊动了不远处的那三个男人。 “安琪!” 沈庭舟第一个冲了过来,一把将哭得梨花带雨的宋安琪护在身后,怒视着宋安璃。 “宋安璃,你疯了吗!你居然敢打安琪!” 陆禹衡也赶了过来,他看着宋安琪脸上的红肿,心疼得不行。 “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她做错了什么?” 江鹤白最后走来,他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又看看一脸冷漠的宋安璃,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跟安琪道歉。”他命令道。 宋安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道歉?她先动手打了我朋友,我让她道歉还差不多。” “我没有!是她先骂我的!”宋安琪躲在沈庭舟身后,哭着辩解。 唐曦月气得浑身发抖:“我骂你怎么了?你嘴巴那么脏,就该被撕烂!” “你闭嘴!”沈庭舟冲着唐曦月吼了一句,然后又转向宋安璃,“我们都看见你打人了!你还想狡辩?宋安璃,你就是嫉妒安琪!我告诉你,我们三个,谁都不会娶你!你就等着嫁给周家那个残废吧!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拿到你妈的遗产!” 这话恶毒至极。 陆禹衡扶着还在抽泣的宋安琪,急切地说:“别说了,安琪的脸都肿成这样了,得赶紧去医院看看。” 他说着,便半抱着宋安琪,小心翼翼地要带她离开。 江鹤白最后看了一眼宋安璃,那是一种混杂着失望愤怒和疲惫的情绪。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跟着陆禹衡他们一起走了。 一场闹剧,戛然而止。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宋安璃重新坐回卡座,端起桌上那杯没喝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唐曦月捂着自己被打的脸,担心的看着她:“安璃,你没事吧?那帮混蛋……他们太过分了!还有,沈庭舟说的那个周家联姻是怎么回事?你爸真要把你嫁给一个残废?” 宋安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 “是我爸的安排。”她平淡地回答。 唐曦月急了:“什么?那你真的要……” 宋安璃打断了她的话,她举起酒杯,对着唐曦月遥遥一敬,然后喝干。 “我一周后结婚。” 第7章 不是周家那个 唐曦月看着宋安璃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心疼地夺下她的杯子。 “别喝了,伤身体。你还没告诉我,你真要嫁给那个周家的残废?” “谁?”宋安璃问,酒精让她反应慢了半拍。 “沈庭舟说的啊!他说你爸要把你嫁过去,换你妈的遗产。”唐曦月急得不行,“安璃,你可不能犯傻!那种为了钱把你卖了的爹,你还管他?”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从她手里拿回酒杯,又倒满了。 她当然不会犯傻。 父亲宋振国,外公留下的三个备选夫婿,还有那个躲在男人身后装可怜的宋安琪,没一个是好东西。 她筹谋这么久,怎么可能在最后关头,为了这点事就乱了阵脚。 “我结婚的对象,不是周家那个少爷。”宋安璃终于开口,语气平淡。 唐曦月愣住了:“不是他?那是谁?你什么时候找的?” 宋安璃晃着杯里的酒,没有回答。 唐曦月还想再问,视线却被不远处吧台的一个身影勾了过去。 那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背影挺拔,肩宽腰窄,只是坐在那儿,就和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哇,安璃你看那个帅哥!”唐曦月捅了捅她的胳膊,双眼放光,“极品啊!比江鹤白他们三个加起来都正点!” 宋安璃顺着她的方向望过去。 吧台的光线昏暗,男人侧对着她们,只能看见一个利落的下颌线。 他面前放着一杯清水,与周遭的五光十色显得有些违和。 是他。 宋安璃的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一下。 她的保镖,周时淮。 这时,一个穿着清凉的女孩端着酒杯凑了过去,身体几乎贴在周时淮的胳膊上,娇滴滴地开口,似乎在要联系方式。 周时淮动也没动,只是侧过头,说了句什么。 女孩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时淮抬起手,朝着宋安璃她们卡座的方向,不轻不重地指了一下。 那个搭讪的女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来,表情瞬间变得尴尬又难堪,悻悻地端着酒杯走开了。 唐曦月看得目瞪口呆:“我靠,他刚刚指我们这边了?什么意思?他有主了,主人是你?” 宋安璃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她踩着高跟鞋,穿过舞池里晃动的人群,径直走到吧台前,在周时淮旁边的空位坐下。 “挺抢手啊。”她单手支着下巴,偏头看他。 周时淮转过头,看见是她,原本疏离的气场收敛了些。“宋小姐。” “刚刚跟那美女说什么了,把人家吓跑了。”宋安璃继续调侃。 “我说我有主了。”周时淮答得坦然。 “哦?你的主人是谁?” 周时淮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默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但这种感觉对着宋安璃时,又消弭于无形。 “现在,我是宋小姐的人。”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宋安璃笑了。她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一个绝对忠诚,只属于她的人。 “我什么时候结婚?”她忽然问。 周时淮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了一下才回答:“再等几天。” “等不了了。”宋安璃端起他面前那杯没动过的清水,喝了一口,“就这周。” 周时淮握着杯子的手收紧了些,但很快又松开。“好。” 两人正说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男人从里面冲了出来,一把揽住周时淮的肩膀。 “阿淮,你可让我好找!我还以为你跑了,正准备报警说我那辆宝贝帕加尼被……” 男人话说到一半,才注意到旁边的宋安璃,后面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上下打量了宋安璃几眼,表情变得玩味起来。 周时淮不动声色地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色,然后抢在男人开口前说道:“李少,车已经给您停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他语气恭敬,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是一副代驾司机的模样。 被称作李少的男人李砚,愣了一秒,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他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大少爷的派头,拍了拍周时淮的胳膊。 “哦,对对对,走吧。服务不错,回头给你五星好评。” 说着,他便勾着周时淮的肩膀,作势要离开。 周时淮临走前,对宋安璃说:“宋小姐,我先走了。” 宋安璃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出了酒吧,坐进那辆嚣张的帕加尼里,李砚立刻就憋不住了。 “我靠,阿淮,你玩真的啊?堂堂京圈太子爷,周家的继承人,你跑来给宋家大小姐当保镖还兼职代驾?你图什么?” 周时淮发动车子,没有理会他的大惊小怪。 “刚才那个就是宋安璃?”李砚凑过来,一脸八卦,“长得是真带劲,难怪你小子惦记了这么多年。不过我可听说了,她不想嫁进你们周家,觉得是火坑。你这又是何苦?直接把身份亮出来,告诉她你就是她那个‘残废’未婚夫,不就得了?” “她不想嫁给周家的人。”周时淮开着车,语气很淡。 “所以你就隐姓埋名,跑到她身边当保镖?”李砚咂舌,“你这叫为爱做三?不对,为爱做保镖?情圣啊你!” 周时淮没说话,只是车速快了几分。 他不想。 他不想用周家的身份去逼她。 他只要她选的是他,周时淮这个人,而不是周家的权势。 宋安璃回到卡座,唐曦月立刻扑了上来。 “坦白从宽!那帅哥谁啊?你的新保镖?你们俩什么关系?他刚刚说他主人是你,我可听见了!” 宋安璃被她吵得头疼,敷衍道:“一个朋友,少八卦。” 她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父亲两个字。 宋安璃脸上的最后一丝松弛也消失了。 她接起电话,没等她开口,对面就传来宋振国不耐烦的咆哮。 “宋安璃!你死哪儿去了!立刻给我滚回来!”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宋安璃拿着手机,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我得回去了。”她对唐曦月说。 “你爸又发什么疯?” “没什么。”宋安璃拿起自己的外套,“走了。” 暴风雨,要来了。 第8章 一个怎么够 “你还知道回来?” 宋振国的话砸过来时,宋安璃刚关上别墅的门。 客厅里坐着三个人,一出标准的三堂会审。 主位上的宋振国,他身边的宋安琪哭得肩膀一耸一耸,对面单人沙发里的江鹤白则拧着眉。 宋安璃换了鞋,径直走进来,手包被她随手扔在玄关柜上。 “不然呢?我不住这儿,住哪儿?” 她这话让宋振国胸口起伏了一下。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对安琪动手了?” “是。” 宋安璃的回答干脆利落,人已经走到了吧台,给自己倒水。 她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补上三个字。 “她活该。” 客厅的空气瞬间被点燃。 “姐姐……”宋安琪的嗓音又弱又委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到这个家,不该奢求爸爸的疼爱……可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江鹤白也出了声,话里全是责备。 “安璃,事情不是这么处理的,安琪是你妹妹。” 宋安璃终于有了点反应,她放下水杯,杯底和台面磕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呵地笑了一下。 “她先动的手,就不是过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做得过分了?” 她的话锋转得又快又利。 “还有,我妈只生了我一个,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一句话,堵得江鹤白哑口无言。 宋安琪哭得更伤心了,伏在宋振国膝上,“爸爸,你别怪姐姐,都是我的错,是我惹姐姐生气了……”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宋振国指着宋安璃,气得手都在抖,“安琪这么懂事,你却处处针对她!立刻,马上,给安琪道歉!” 道歉? 宋安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放下水杯,一步步走到客厅中央,直视着宋振国。 “我再说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我照打不误。” “你!”宋振国彻底被激怒了,“好,好得很!你翅膀硬了是吧!既然你这么有主见,那你的婚事也不用我操心了!周家那个残废少爷,我看就跟你很配!你就给我嫁过去吧!” 用她的婚事来威胁她,这是宋振国惯用的伎俩。 可惜,这次他打错了算盘。 宋安璃脸上没有丝毫被威胁到的惊慌,反而异常平静。 “我的婚姻,我做主。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完,她不再看这一家子令人作呕的嘴脸,转身就往楼上走。 “反了!真是反了!” 身后传来宋振国的咆哮,紧接着是啪的脆响,一个青花瓷茶杯被他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宋安璃的脚步停住了。 她缓缓转过身,看着地上的碎片,缓缓勾起唇角。 “一个怎么够?” 她说着,径直走向一旁的古董架。 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她伸出手,将架子上一只价值不菲的元代瓷瓶拿了下来,然后手一松。 “啪!” “宋安璃!你疯了!”宋振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宋安璃置若罔闻,又拿起旁边一件玉器摆件。 “帮你砸,不用谢。” “啪!” 一件,又一件。 那些宋振国平日里视若珍宝的古董,此刻在她手里就像是廉价的地摊货,被她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 江鹤白和宋安琪都看傻了。 宋振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架子上的东西被砸得差不多了,宋安璃才拍了拍手。 她踩着一地狼藉,潇洒地转身上楼,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楼下的人。 “孽障!孽障啊!” 宋振国捂着胸口,一屁股坐回沙发上,大口喘着气。 “爸,您别生气,姐姐她只是一时糊涂……”宋安琪连忙给他顺气。 宋安璃回到房间,关上门,将楼下所有的动静都隔绝在外。 她走到墙边,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巨大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眉眼温婉,笑容明媚,正是她早逝的母亲。 她伸出手,轻轻拂过照片上母亲的脸。 刚刚在楼下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妈妈,你看到了吗? 他们就是这样一步步侵占你的东西,欺负你的女儿。 不过你放心,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属于我们的一切,我会亲手,一件一件地拿回来。 …… 三天后。 江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财务总监拿着一份文件,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江总,不好了!” 江鹤白正处理着文件,闻言皱了皱眉,“什么事这么慌张?” “我们和天启合作的那个项目,第三方公司的款项催过来了,说我们再不打款,就要中断合作,并且起诉我们违约。” “那就打款,这点小事也要来问我?”江鹤白有些不耐。 这几天因为宋安璃的事,他心情一直很烦躁。 财务总监的脸色更白了,“可是……江总,我们账上没钱了。” “什么?”江鹤白手里的笔一顿。 “之前宋小姐答应的那笔融资款,不仅没有按时到账,今天早上,她的助理还发来了正式的邮件,单方面取消了和我们所有的合作项目……” 江鹤白猛地站了起来,脸上血色尽失。 他这才意识到,三天前宋安璃在客厅里砸的,不只是那些古董。 还有他和宋家,和她之间,最后的那点情分。 同一时间,城中一家格调清雅的咖啡馆里。 宋安璃约了周时淮见面。 她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松松地挽起,脸上未施粉黛,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清新。 周时淮看着她走进来,心跳漏了一拍。 他见过她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样子,也见过她慵懒妩媚、颠倒众生的样子,却很少见到她如此素净安然的一面。 “久等了。”宋安璃在他对面坐下。 “我也刚到。”周时淮将菜单推给她。 “一杯美式,不加糖。”宋安璃对服务生说。 “一样。”周时淮跟着道。 咖啡很快端了上来,浓郁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开。 宋安璃端起杯子,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 片刻后,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周时淮,我们结婚吧。” 第9章 不看看条款? 周时淮的回答,在宋安璃的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这是协议,你看一下。” 她姿态从容,公事公办的口吻听不出任何私人情绪。 “协议期三年,酬劳一个亿。如果你觉得不满意,价格可以再谈。” 一个亿,买三年的自由,也买一个绝对忠诚的盟友。 这笔交易,她觉得很值。 周时淮连文件都没打开,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拿起桌上的笔,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笔锋凌厉,一如他本人。 宋安璃有些意外。 “不看看条款?万一里面有什么陷阱,把你卖了都不知道。” 周时淮合上文件,重新推回到她面前,动作沉稳。 “我愿意。” 他说。 不是“我签了”,也不是“没问题”,而是“我愿意”。 这三个字,用在这种场合,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郑重。 宋安璃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将这归结于他对于巨额财富的渴望。 一个无父无母,被她辞退后只能靠开网约车和做代驾维生的保镖,一个亿的诱惑,确实足以让他赌上一切。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江鹤白”三个字。 宋安璃看了一眼,直接按了挂断。 清净了不到三秒,手机又固执地震动起来。 她再次挂断。 第三次,她连看都懒得看,直接将手机翻了个面,屏幕朝下扣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世界终于安静了。 周时淮看着她的动作,开口询问。 “有事要忙?” “没事。”宋安璃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语气平淡,“一只胡搅蛮缠的狗而已。” 周时淮没再多问。 咖啡馆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气氛正好。 可偏偏有人要来打破这份宁静。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道娇柔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宋安琪穿着一身名牌连衣裙,挎着最新款的手袋,一脸惊讶地站在他们桌边。 她的目光在宋安璃和周时淮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周时淮身上时,带上了几分毫不掩饰的打量。 “我就是想跟你说,鹤白哥到处在找你,电话也打不通,他都快急疯了。” “你跟这位先生在这里约会,他会伤心的。” 宋安琪却不依不饶,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动作间,藏在手袋后的手机镜头飞快地对着两人拍了一张。 “姐姐,你怎么不接鹤白哥哥的电话呀?他都快急疯了,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他到处找你呢。” 她一副天真又担忧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句句带刺。 “你倒好,还有闲心在这里跟一个……保镖喝咖啡。姐姐,你的口味真是越来越低下了。” 宋安璃终于抬起头,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杯。 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看来昨天那两耳光,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宋安琪的脸色瞬间白了,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昨天那两巴掌的痛感仿佛还残留在脸上,火辣辣的。 她没想到宋安璃会当着外人的面,把这件事说出来。 “你……你胡说什么!”宋安琪梗着脖子,气势却弱了下去。 她还想说什么,咖啡馆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江鹤白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焦躁和怒意。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三人,径直走了过来。 “宋安璃!” 他几乎是咬着牙叫出她的名字。 “鹤白哥哥!”宋安琪一看见他,立刻站了起来,委屈地躲到他身后,活脱脱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江鹤白看都没看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宋安璃。 “电话为什么不接?取消所有合作项目,单方面撤资,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质问声又急又重,引得咖啡馆里零星的几个客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姿态慵懒,仿佛没看见他满身的怒火。 她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的钱,我乐意,就取消了。” 她抬起头,对上江鹤白那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缓缓地笑了。 “有问题吗?” “你!”江鹤白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安璃,你变了。” 从前的宋安璃,虽然刁蛮,却最听他的话。 她会因为他的一句夸奖而开心一整天,也会因为他的一个皱眉而紧张不安。 什么时候,她变成了现在这副冷漠又陌生的样子? “是吗?”宋安璃的笑意更深了,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我早就该变了。” 如果不变,现在的她,或许还被蒙在鼓里,傻傻地以为他们对她的好是真心实意,还在为那三个男人中该选谁而苦恼。 何其可笑。 江鹤白看着她脸上的笑,只觉得刺眼至极。 他知道在这里说不清楚,只能压下火气,放缓了语气。 “安璃,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公司的项目不能停,你知道那对江氏有多重要。” 他说着,便伸出手,想去拉宋安璃的手腕,想用从前惯用的方式,将她带走。 可他的手还没碰到宋安璃,就被另一只更有力的大手给攥住了。 周时淮不知何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宋安璃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江鹤白。 “放手。” 江鹤白的手腕被他钳制住,动弹不得。 他这才正眼看向这个一直被他忽略的保镖,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保镖,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滚开!” 周时淮不为所动,攥着他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江鹤白吃痛,脸色更加难看。 他堂堂江氏集团的继承人,竟然被一个下人当众钳制,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我让你滚开,你听不懂人话吗!”江鹤白怒吼。 宋安琪也尖着嗓子附和:“就是!你一个保镖,敢对鹤白哥哥动手,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周时淮依旧沉默,只是那双黑沉的凤眸,冷冷地看着江鹤白,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气氛僵持不下,剑拔弩张。 宋安璃终于站了起来。 她走到周时淮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周时淮会意,松开了钳制着江鹤白的手。 江鹤白立刻抽回手,手腕上已经多了一圈清晰的红痕。 他揉着手腕,怒视着周时淮,又转向宋安璃。 “宋安璃,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保镖,跟我作对?” 宋安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江鹤白,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上前一步,站到周时淮身前,将他护在身后,直面着江鹤白。 “第一,他不是保镖,他是我要结婚的丈夫。” “第二,跟你作对?你配吗?” 第10章 户口本带了吗? 咖啡馆里安静得能听见冰块融化的声音。 宋安琪抓着江鹤白衣袖的手指猛地收紧。 江鹤白喉咙里滚出一声短促的嗤笑,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至极的笑话。 “丈夫?” 他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宋安璃。 “你是不是疯了?” “为了跟我赌气,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他的手随意地朝着周时淮的方向点了点,那姿态,像是在指一件无足轻重的物品。 “找一个保镖来演戏,你是想羞辱我,还是在羞辱你自己?” “鹤白哥哥,你别生气……”宋安琪连忙开口,嗓音怯怯的,试图扮演一个和事佬的角色,“姐姐她就是闹脾气,你别跟她计较……” 宋安璃没理会那两人一唱一和的表演。 “户口本带了吗?” 她只是觉得可悲。 都到这个时候了,江鹤白还沉浸在他那套全世界都围着我转的逻辑里。 “我疯没疯,轮不到你来评价。”宋安璃抬起手,轻轻拂过周时淮被江鹤白抓皱的衣领,动作亲昵又自然,“你只需要知道,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人。你动他一下,就是动我。” 周时淮高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将她牢牢护在身后。 他没有看宋安璃,而是直视着暴怒边缘的江鹤白,用一种不卑不亢的语调开口。 “江先生,如果宋小姐不愿意,你不能强迫她做任何事。”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江鹤白的怒火。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教我做事?” 江鹤白往前一冲,手已经揪住了周时淮的衣领。 他把人往自己面前一拽,力道大得手背上都绷起了筋络。 “一个吃软饭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我告诉你,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在永川滚蛋,你信不信?” “江鹤白!”宋安璃的嗓音冷了下来,“你动他一下试试!” 江鹤白却像是没听见,另一只手攥紧了,拳风眼看就要落下去。 拳头扬到半空,还没落下,门口就飘来一句懒洋洋的话。 “哟,江大少爷这是干嘛呢?公司要黄了,跑这儿来撒气?” 江鹤白扬起的拳头僵在半空,他猛地回头。 门口倚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吊儿郎当地晃了进来,那双桃花眼扫过一地鸡毛的场面,最后落在他身上。 来人是李砚。 他走到跟前,拿手指点了点江鹤白揪着衣领的手。 “江大少,胆儿挺肥啊。” “我的人,你也敢动?” 江鹤白揪着周时淮的手,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他喉结滚了滚,挤出两个字:“李少。” “这是我和安璃的私事,您是不是……” “私事?”李砚夸张地笑了一声,直接把胳膊搭在了周时淮肩上,冲着江鹤白一乐。 “不好意思啊,我这兄弟,脾气不太好,我得看着点。” “你动他,跟抽我嘴巴有什么区别?” “你说,这事儿我管不管?” 江鹤白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 兄弟? 一个保镖,怎么可能是李砚的兄弟? “李少,您别开玩笑了。” 他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了一个下人,不至于。” “下人?”李砚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意没了。 他收回搭在周时淮肩上的手,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自己的袖口。 “江鹤白,我今天把话撂这儿。” “你想动他,得先问问我李家答不答应。” 得罪了李砚,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想不通,完全想不通,为什么李砚会为了一个区区的保镖,做到这个地步。 可眼下的形势,他除了妥协,别无选择。 江鹤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怒火。 他转头看向宋安璃,脸上又换上了那副温柔的面具,嗓音也放缓了。 “安璃,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故意找个人来演戏给我看。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 “你别闹了,好不好?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先回去,我在家等你,我们好好聊聊。” 说完,他甚至没再看周时淮和李砚一眼,拉起旁边早就吓傻了的宋安琪,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咖啡馆。 那背影,怎么看都带着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一场闹剧终于收场。 周时淮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给了李砚一个警告的眼神,示意他可以滚了。 李砚权当没看见,反而一屁股在宋安璃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还冲服务生打了个响指。 “美女,给我来杯和这位小姐一样的咖啡。” 然后,他转向宋安璃,露出了一个自认为最迷人的笑容。 “嗨,嫂子好!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李砚,是阿淮最好的兄弟。” “嫂子?”宋安璃重复了一遍,觉得有些好笑。 “对啊!”李砚说得理所当然,“你是我兄弟的未婚妻,我不叫你嫂子叫什么?嫂子你别看阿淮闷不吭声的,他这人啊,长得帅,身材好,特别专情,还会疼人……” “咳!” 周时淮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李砚滔滔不绝的推销。 李砚这才悻悻地闭了嘴,但那双桃花眼还在不停地给宋安璃传递着我说的都是真的的信号。 周时淮迈步想在宋安璃和李砚中间坐下,隔开这个话痨。 李砚却像是没看见一样,懒洋洋地伸长了腿,正好挡住了去路,还一脸无辜地开口。 “哎呀,不好意思,腿太长,没地方放。” 宋安璃看着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唇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 她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周时淮,坐这儿。” 周时淮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他沉默地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第11章 我的人你也敢动? 李砚那张嘴,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对着宋安璃滔滔不绝。 “嫂子,我跟你说,我们家阿淮,别看他平时闷得跟个葫芦似的,其实最会疼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过流氓,暖得了床……” “闭嘴。”周时淮终于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李砚脖子一缩,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对着宋安璃告状:“嫂子你看他,他还凶我!” 宋安璃被这两人逗笑了。 她活了二十二年,身边围绕的男人,要么是江鹤白那种温润如玉的伪君子,要么是陆禹衡那样敏感自卑的小白脸,再不然就是沈庭舟那种嚣张跋扈的二世祖。 像李砚和周时淮这种相处模式,她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话痨,一个闷油瓶,凑在一起,倒也和谐。 “你这个老板,对他还挺上心。”宋安璃端起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那当然!”李砚一拍胸脯,“我跟阿淮那可是过命的交情!他……” 话还没说完,李砚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收敛,变得严肃起来。 “喂?……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站起身,有些不舍地看着宋安璃和周时淮。 “嫂子,阿淮,我有点急事得先走了。你们俩慢慢聊,账我已经结了。” 说完,他冲周时淮挤了挤眼,转身一阵风似的跑了。 李砚一走,卡座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周时淮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局促,他坐在宋安璃身边,身体绷得笔直。 宋安璃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玩。 “你这个朋友,挺有意思的。” “他话多。”周时淮憋了半天,只吐出这三个字。 宋安璃没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流淌着,窗外是城市的车水马龙。 这是她这几天来,难得的清静时刻。 “我送你回去。”眼看咖啡见了底,周时淮主动开口。 宋安璃没有拒绝。 坐上那辆黑色的轿车,周时淮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发动了车子。 车内很安静,过了一会儿,一阵熟悉的旋律缓缓响起。 是一首很老的英文歌,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首。 宋安璃有些意外地侧过头,看向驾驶座上的男人。 他怎么会知道? 连日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在熟悉的旋律和安稳的环境里,渐渐松懈下来。 眼皮越来越沉,她靠在椅背上,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稳,周时淮熄了火,却没有立刻叫醒她。 他转过头,看着她沉静的睡颜。 路灯的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影,褪去了白日的锋利和冷漠,只剩下几分不设防的脆弱。 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一下她的脸颊,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最后只是默默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安璃悠悠转醒。 车停了很久,是那片寂静把她吵醒的。 宋安璃睁开眼,车窗外是自家别墅熟悉的灯火。 身上盖着件西装外套,很重,带着点陌生的烟草味,把她整个人都裹住了。 她坐起身,把外套递过去。 “到了。”周时淮的嗓音很低。 宋安璃开门下车,头也没回。 身后的黑色轿车很快发动,悄无声息地驶离。 …… 热水澡冲了很久,久到皮肤都泛起红。 她裹着浴袍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房间门就在这时被敲响了。 咚、咚、咚。 “谁?” “安璃,是我。” 江鹤白。 宋安璃擦头发的动作没停。 “有事?” 门外的人嗓音放得很柔,是她听了十几年的那种温柔。 “你这几天是不是快到了,我让厨房给你煮了红糖姜茶,还买了你惯用的牌子。”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 “开门,我给你送进去。” 宋安璃靠在门上,忽然就笑了。 是啊,他记得她的生理期,记得她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 从前,她觉得这是爱。 他会在她痛得满头大汗的时候,笨拙地给她煮红糖水,会把自己的手掌搓热了给她捂肚子,会抱着她说,下辈子让他来当女人,替她受这份罪。 那些温柔的过往,一幕一幕,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可现在想来,只觉得讽刺。 一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吊在悬崖上,却为了另一个女人转身就走的人,他的这些体贴,不过是精心计算过的表演。 “不用了。”她的嗓音冷得像冰,“我自己有。” 门外的江鹤白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柔和。 “安璃,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我只是太担心安琪了,她从小身体就不好……但我发誓,我心里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要因为一个外人,就全都不要了吗?” 宋安璃拉开梳妆台的椅子坐下,开始吹头发。 吹风机的嗡嗡声,盖过了门外男人喋喋不休的解释。 她已经懒得去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 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回不去了。 见她迟迟没有回应,江鹤白终于沉不住气了,话题一转,提到了他今晚真正的来意。 “安璃,公司的事,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那笔融资对江氏真的很重要,没有那笔钱,好几个项目都要停摆,损失会非常惨重。” “你也不想看到我这么多年的心血,都白费了吧?”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宋安璃站起身,走到门边,猛地拉开了门。 江鹤白正贴在门上,见门突然开了,差点一个趔趄摔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包卫生巾,脸上带着急切和恳求。 宋安璃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江鹤白,你的心血,关我什么事?” 说完,不等他反应,她砰的一声,当着他的面,狠狠甩上了门。 门外,是江鹤白难以置信的叫喊。 “宋安璃!你开门!我们好好谈谈!” 宋安璃充耳不闻,直接将门反锁。 世界,终于清静了。 …… 几天后。 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里,李砚一边开车,一边对着副驾驶的周时淮叨叨。 “阿淮,今晚那个星光之夜的慈善拍卖会,你真不去?我可听说了,今晚的压轴拍品,是海洋之心设计师的封笔之作,一条叫永恒的钻石项链,你家老头子可是下了死命令,让你必须拍回来。” 周时淮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乎没在听。 “我说了,现在还不是时候。” 李砚撇了撇嘴,“行吧行吧,你最大,你说了算。那我替你去,拍下来算你的。” 同一时间,宋家别墅。 沈庭舟、陆禹衡和江鹤白三人,也正准备出门。 他们个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 宋安琪穿着一身高定礼服,亲昵地挽着江鹤白的手臂。 “庭舟哥哥,今晚的拍卖会,听说会有那颗希望之星粉钻?你一定要拍下来送给我哦!” 沈庭舟整理着袖扣,闻言笑得张扬。 “放心,只要是你想要的,哥哥一定给你弄来。” 第12章 点天灯! 陆禹衡看着宋安琪脸上的期待,温声附和:“是啊,鹤白哥,安琪穿这身礼服,就该配那颗粉钻。” 宋安琪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故作体贴地开口:“鹤白哥,我们不等姐姐一起吗?她一个人去,会不会不太好?” 江鹤白正在整理领带的手一顿,脸上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殆尽。 “等她?她现在有自己的新欢,哪里还轮得到我们?”他冷哼一声,话里带着压不住的火气,“走,我们先过去。” 一行人前呼后拥地离开,别墅里重新恢复了死寂。 星光之夜慈善拍卖会现场,衣香鬓影,名流云集。 “江少,这位想必就是宋家二小姐吧?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一个挺着肚子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凑过来,视线在宋安琪和她身边的三个男人身上来回打转。 “是啊,跟三位少爷站在一起,简直是一幅画。” 旁边的附和声立刻跟上。 宋安琪听着这些话,心底那点虚荣被熨烫得服服帖帖,她挽着江鹤白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羞涩。 “您二位说笑了。” 江鹤白扯了扯领带,没说话。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那片喧闹,像是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人群的谈话声渐渐低了下去,视线不由自主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 宋安璃就站在那里。 一条再简单不过的黑色长裙,长发松松挽着,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点缀。 可她一出现,满场的珠光宝气,好像都成了她的背景板。 刚才还围着宋安琪奉承的那个中年男人,手里的酒杯都忘了举。 他愣愣地看着门口,又回头看看江鹤白身边的人,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沈庭舟最先有了反应,他低声骂了一句。 “她还真敢来。” 她一出现,原本围着宋安琪的那些人,瞬间调转方向,朝着宋安璃涌了过去。 “宋小姐,您可算来了!好久不见,您是越来越明艳动人了!” “宋总,听说您最近在股市又有大动作,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望尘莫及啊!” “宋小姐,我敬您一杯,家父一直念叨着想跟您合作呢!” 风向变得太快,宋安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看着被人群簇拥在中央,从容应对的宋安璃,嫉妒得指甲都快要掐进肉里。 凭什么? 凭什么她宋安璃一出现,就能轻易夺走所有的光环? 江鹤白三人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们看着那个被众人巴结讨好的宋安璃,只觉得无比刺眼。 角落的卡座里,李砚吹了声口哨,拿出手机对着人群中的宋安璃飞快地拍了张照,连带着周围人谄媚的嘴脸都框了进去。 照片发送。 【李砚:嫂子slay全场,你确定不来瞻仰一下?】 拍卖会正式开始。 一件件拍品被呈上,又被高价拍走。 宋安琪的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她时不时地看向宋安璃的方向,见她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就堵得慌。 直到那条希望之星粉钻项链被端了上来。 璀璨的粉钻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芒,瞬间就抓住了所有女人的心。 “哇,好美啊……”宋安琪的眼睛都亮了,她摇晃着江鹤白的手臂,撒娇道:“鹤白哥哥,我好喜欢这个。” 江鹤白看着她满脸的渴望,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宋安璃,一种想要证明什么的冲动涌上心头。 “喜欢就拍下来。”他宠溺地开口。 起拍价五百万。 江鹤白直接举牌:“六百万。” 场内一片安静,没人想跟江家大少爷抢东西。 拍卖师正要落槌,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七百万。” 全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嗓音的来源。 宋安璃。 宋安琪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 江鹤白也皱紧了眉。 “八百万。”他再次举牌。 “一千万。”宋安璃连想都没想,直接跟上。 价格一路飙升,很快就超出了项链本身的价值。 宋安琪终于忍不住了,她站起身,冲着宋安璃的方向质问。 “姐姐,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喜欢这条项链,为什么非要跟我抢?”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端起桌上的香槟,轻轻晃了晃。 “我喜欢。” 她只回了这两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你!”宋安琪气得浑身发抖,她转头看向江鹤白,眼圈都红了,“鹤白哥,你看她!她就是故意的!” 江鹤白看着宋安璃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头的火气被彻底点燃。 他最恨她这副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包括他。 “两千万。”宋安璃再次举牌。 “五千万!”江鹤白猛地站了起来,直接报出一个天价。 全场哗然。 为了博美人一笑,直接点天灯,江大少爷果然是财大气粗。 这个价格一出,宋安璃终于放下了手里的牌子,还冲着江鹤白的方向,遥遥举了举杯,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成交!” 拍卖师一锤定音。 “谢谢鹤白哥哥!你对我太好了!” 宋安琪激动地抱住江鹤白的手臂,脸上是胜利者的得意笑容。 江鹤白强撑着笑意,心里却在滴血。 五千万,买一条最多值一千多万的项链,这笔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宋安璃放下酒杯,起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宋安琪戴着那条天价项链,很快就跟了进来。 她站在镜子前,故意拨弄着胸前的粉钻,炫耀的意味不言而喻。 “姐姐,真是不好意思,最后还是我赢了。” 宋安琪站在镜子前,指尖得意地划过胸前那颗硕大的粉钻。 “看来,鹤白哥哥心里,还是我比较重要。” 宋安璃关掉水龙头,水声戛然而止。 她慢悠悠地抽出一张纸巾,擦干手指,将用过的纸团精准地抛进垃圾桶。 “一条项链而已。”她终于转过身,看着宋安琪,“你喜欢,送你了。” “你!”宋安琪的得意凝固了,“你少在这里装大方了!你就是嫉妒我!” 宋安璃忽然笑了,那笑声很轻。 “嫉妒?”她走近一步,“我为什么要嫉妒一个,花五千万买玻璃渣的蠢货?” “你说什么?!” “我说,”宋安璃的嗓音压得很低,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那玩意儿,我从来就没看上眼。不过,看你花这么多冤枉钱,我倒是挺开心的。” 宋安琪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终于明白了。 宋安璃根本就不是想跟她抢,她就是故意抬价,让她当那个冤大头! “宋安璃!” 巨大的羞辱感冲垮了理智,宋安琪尖叫着,扬手就朝宋安璃的脸上扇去。 宋安璃只是侧身一让,就轻易避开了。 宋安琪扑了个空,脚下的高跟鞋一崴,整个人重心不稳,尖叫着朝后倒去。 慌乱中,她看见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伸手就想去拉对方。 “救……” 那个我字还没出口,她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只是懒洋洋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就一步。 不偏不倚,正好让她抓了个空。 砰! 宋安琪结结实实地摔在冰冷的地砖上,裙摆翻飞,头上的发饰也摔歪了,狼狈不堪。 门口,宋安璃看都没看地上的人一眼,径直走到周时淮面前。 “走吧。”她顿了顿,补了个字,“脏。” 第13章 快起来,地上凉 周时淮就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 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她忽然停步,转过半边身子。 “你怎么来了?” “李砚。”周时淮言简意赅,“他说压轴的东西很重要。” 宋安璃没再问下去。 洗手间里,僵持的沉默终于被打破。 有人凑了上去,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看戏意味。 “哎呀,宋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快起来,地上凉。” “这地砖也真是的,这么滑,回头得跟酒店说说。” 宋安琪被人七手八脚地从地上拉起来,新做的发型乱了,裙子也沾了灰。 她死死咬着唇,一言不发。 周围的议论声压得很低,却一字不落地钻进她耳朵里。 “啧,五千万买的项链,就这么摔了?” “跟自己亲姐姐置气,何必呢……” “就是,你看人家宋大小姐,压根就没把她放眼里。” 她整理着歪掉的发饰和凌乱的裙摆,满脑子都是宋安璃和那个男人离开时,那个轻飘飘的字。 脏。 宋安璃,周时淮! 她死死记住了这两个名字。 回到宴会厅,拍卖会还在继续。 李砚正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看见两人回来,立刻迎了上去。 “嫂子,搞定了?”他冲着宋安璃挤眉弄眼。 宋安璃没理他,径直走回自己的座位。 刚坐下,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就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 “宋总,久仰大名!我是恒盛科技的王总,关于城南那块地皮的开发案,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聊一聊?” 宋安璃端起酒杯,与他遥遥一碰。 “王总客气了。” 她跟着王总走到一旁的交际区,很快,又有几个人围了上来,将她簇拥在中心。 李砚看着那边的场景,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周时淮。 “喂,不是说好不出面的吗?怎么自己跑来了?打脸了吧?” 周时淮没说话,一双黑沉的眼睛,只是牢牢地锁定在人群中央的那个身影上。 她游刃有余地周旋在那些男人中间,端着酒杯,唇边带着得体的笑。 有人给她敬酒,她也来者不拒,仰头便喝下一杯。 周时淮的脸色,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周遭的气压都跟着低了好几度。 李砚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嘴角的笑意更大了。 他故意拱火:“看见没?你家这位多抢手。你再这么闷着,不主动点,回头人就跟着别的老总跑了。” 周时淮终于收回了视线,他转头,看了李砚一眼。 “要不了几天,我们就会结婚。”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李砚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吹吧你就。人家现在可还没答应你呢。” 拍卖会终于结束,宾客们陆续离场。 宋安璃应付完最后一波上来套近乎的人,只觉得身心俱疲。她走到门口,司机还没把车开过来。 不远处,江鹤白、沈庭舟和陆禹衡正簇拥着宋安琪,四人有说有笑地走向停车场,没有一个人回头看她一眼,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宋安璃自嘲地勾了勾唇,从手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打个电话催一下。 或许是酒喝得急了点,后劲全闷着头涌了上来。 她眼前花了一下,脚下没踩稳,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腰间忽然一紧,人被一股力道带了回去,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 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将她整个人都裹住了。 周时淮。 他没出声,手臂收紧,几乎是半架着她,走到了路边那辆黑色轿车旁,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谢了。”宋安璃坐进去,头还是晕。 周时淮没应,俯身替她关门。 车门合拢的刹那,他脖子上的领带,也不知怎么就勾住了她礼服裙上的一条装饰链。 一股力道将他猛地往车里拽。 他整个人都被扯得往前一倾,半个身子探进了车里。 距离被毫无预兆地扯近。 他身上那股烟草味混着点酒气,扑面而来。 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脸颊,有点痒。 空气仿佛凝固了。 宋安璃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热气不受控制地从脖子烧到了耳根。 周时淮也僵住了,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 暧昧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迅速发酵。 最终,还是他先动了。 他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那条细细的链子,试图将它从领带上解下来。 他的动作很轻,指尖却不可避免地,轻轻擦过了她胸前的皮肤。 温热的触感,让宋安璃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好了。” 他终于解开了那场意外的纠缠,嗓音比平时哑了几分。 他直起身,砰的一声关上车门,然后绕到另一边,坐进了驾驶座。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宋安璃靠着窗,脸上的热度还没完全褪去。 她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脑子里乱糟糟的。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是唐曦月。 宋安璃清了清嗓子,接起电话。 “宝!拍卖会怎么样了?听说你跟那朵小白莲正面刚了?”唐曦月兴奋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 “嗯。”宋安璃应了一声,心情平复了不少,“让她多花了点冤枉钱而已。” “干得漂亮!就该这么治她!五千万买条破项链,江鹤白那傻子也不怕他们家公司破产!” 唐曦月在电话那头幸灾乐祸。 宋安璃听着她的话,原本放松的思绪,却因为五千万这个数字,猛地一顿。 等等…… 五千万。 江氏集团因为她撤资的事,现在应该正处于资金链断裂的边缘,别说五千万,恐怕连五百万的流动资金都拿不出来。 那他今晚刷卡时,为什么那么有底气? 这笔钱,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预兆地窜进了她的脑海。 宋安璃的脸色瞬间变了。 “曦月,我先挂了,有点急事。” 她没等唐曦月回话,就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迅速拨出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是我。”宋安璃的嗓音冰冷,没有一丝多余的废话。 “帮我查一下,江鹤白今晚在星光之夜拍下项链的那五千万,资金来源是哪里。” 那通电话挂断后,车里安静得只剩下那首老英文歌的旋律。 周时淮没问,只是伸手,将音乐的音量又调低了一格。 宋安璃坐直了身子,靠在车窗上的那点懒散消失得一干二净。 窗外霓虹飞速倒退,在她脸上划过明明灭灭的光,她却一眼都没看。 指尖在手机冰冷的屏幕上,一下一下,敲着没有规律的节奏。 第14章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第二天,风禾资本。 助理陈力敲门时,手心都在冒汗。 他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将一份厚厚的牛皮纸袋放在桌上。 “宋总,您要的东西,连夜查出来的。” 宋安璃嗯了一声,视线没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她才伸手,撕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几张纸从里面滑了出来。 是银行流水,还有一份被圈出好几处红圈的项目资金明细。 她的指尖顺着纸张往下,最后停在一个数字上。 五千万。 她忽然笑了,一声很轻的嗤笑,在这间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将文件重新装回袋子里,递给陈力。 “把这些东西,原封不动地交给警察。” 陈力接过文件袋的手顿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是,宋总。”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里又恢复了安静。 宋安璃端起桌上的咖啡,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 游戏,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一辆停在风禾资本对街的黑色轿车里,周时淮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上,是他刚刚发给李砚的一条信息。 【证据都给她了?】 李砚的回复很快就弹了出来。 【放心,全套的,连他做假账的IP地址都查出来了。嫂子那边怎么说?】 周时淮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 【她会处理。】 他不需要插手,更不需要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 他要做的,只是把刀递到她手上。 至于她想怎么用,是她的事。 他相信她。 …… 宋家别墅。 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江鹤白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沈庭舟和陆禹衡分坐两旁,也是一脸凝重。 宋安琪穿着一身居家服,正小心翼翼地给江鹤白倒茶。 “鹤白哥,你别担心,钱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大不了我把项链退回去……” “退?”沈庭舟嗤笑一声,“五千万拍下来的东西,你当是菜市场买白菜,说退就退?你让鹤白的脸往哪儿搁?” 宋安琪被他噎得眼圈一红,委屈地看向江鹤白。 江鹤白烦躁地挥了挥手。 “行了,都别吵了。” 他话音刚落,门铃响了。 管家小跑着过去开了门,几个穿着制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为首的人亮了一下证件。 “市局经侦支队的,请问江鹤白先生在吗?” 客厅里所有人都僵住了。 江鹤白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茶几上,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 “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宋振国从楼上走下来,看到这阵仗,脚步也顿住了。 为首的警察没理他,目光锁定在沙发上的江鹤白身上,又重复了一遍。 “江鹤白先生,我们接到举报,你涉嫌职务侵占,挪用巨额公款,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我没有!你们凭什么抓人!” 宋安琪尖叫一声,疯了似的冲过去挡在江鹤白面前。 “安琪!” 江鹤白一把拉住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在抖。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警察同志,你们找他,是因为他涉嫌职务侵占,挪用了风禾资本五千万的公款吧?” 宋安璃穿着一身简单的丝质睡裙,正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 她一步一步,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警察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是?” “我是风禾资本的法人,宋安璃。”她走到客厅中央,目光扫过脸色煞白的江鹤白,“也是本案的举报人。” 轰的一声。 所有人的脑子都炸了。 “宋安璃!”宋安琪像是疯了一样,指着她,“是你!是你害了鹤白哥哥!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警察上前,将情绪激动的宋安琪隔开,对江鹤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江鹤白最后看了一眼宋安璃,他怎么也想不到,把他推入深渊的,会是这个他以为自己了如指掌的女人。 “不!鹤白哥!”宋安琪哭喊着想追上去,却被沈庭舟死死拉住。 警察带着江鹤白,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口。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下一秒,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宋安璃。 “宋安璃,你是不是疯了!”沈庭舟第一个发难,“他好歹跟你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这么把他往死里整?” 陆禹衡也站了出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你真的太过分了。就算他有错,你也不能用这种方式……” “我用哪种方式?”宋安璃打断他,冷笑一声。 “感情?”她看向沈庭舟,“他为了宋安琪,把我一个人丢在悬崖上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谈感情?” “挪用我公司五千万,去给她买一条项链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谈感情?” 她每说一句,沈庭舟和陆禹衡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宋安琪哭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你胡说!鹤白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你就是嫉妒我!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客厅。 宋安璃收回手,看着捂着脸、满眼不敢相信的宋安琪。 “我警告过你,嘴巴放干净点。” 她转过身,看着面前这几个男人,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还有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 “搞清楚自己的位置,这里是宋家,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转身上楼。 “宋安璃!”身后传来沈庭舟气急败坏的吼声。 宋安璃充耳不闻,回到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楼下,宋安琪伏在沙发上,哭得撕心裂肺。 沈庭舟气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陆禹衡则沉默地坐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哭了半晌,宋安琪忽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擦干眼泪。 “不行,我不能看着鹤白哥哥出事。”她的眼睛里闪着一丝狠厉,“我要去找江伯母!” …… 江家。 客厅里,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听完宋安琪哭哭啼啼的叙述,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 “这个宋安璃,真是无法无天了!” 这位正是江鹤白的母亲,江夫人。 宋安琪抽泣着,适时地添油加醋:“伯母,姐姐她就是怪鹤白哥哥对我太好,所以才故意设局陷害他。那五千万,鹤白哥哥肯定是被她算计了才会挪用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自己的儿子我当然清楚!”江夫人心疼得不行,“他就是太重感情,才会被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给骗了!” “伯母,您别急。”宋安琪拉住她的手,一副为她着想的模样,“您现在去警局也见不到人,不如……先去找姐姐谈谈?她以前最听长辈的话了,您好好跟她说,她肯定会心软,去撤案的。” 江夫人听到这话,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对,去找宋安璃! 她就不信,她一个长辈出面,那个小丫头片子还敢翻天不成! “好!”江夫人站起身,脸上满是怒火,“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第15章 不好意思,家教不好 江夫人来的时候,宋安璃正在楼上书房看股市行情。 楼下客厅里,宋安琪正陪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说话,茶几上摆着精致的点心。 “伯母,您别担心,姐姐她只是一时糊涂,等她气消了就好了。” 宋安琪的嗓音又软又糯,听着就让人你舒心。 江夫人端着茶杯,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愁容。 “我怎么能不担心?鹤白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管家上楼来敲门,说江夫人来了。 宋安璃关掉电脑,换了身衣服,才不紧不慢地走下楼。 “安璃啊,快过来坐。”江夫人一看见她,立刻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亲热地朝她招手。 宋安琪也站了起来,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姐姐。” 宋安璃没理她,径直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离那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江伯母,有事吗?” 江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开口:“安璃,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鹤白这次做事是冲动了些,可他也是因为太在乎安琪了。你看,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跟亲姐弟似的,有什么话说不开呢?” 她顿了顿,拉过宋安琪的手,拍了拍。 “再说了,鹤白对你怎么样,我们这些做长辈的都看在眼里。他心里是有你的。你们俩要是闹别扭,最高兴的还不是外人?听伯母一句劝,去跟警察说清楚,把案子撤了,啊?”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是劝和,又是施压。 从前,只要江夫人这么一开口,宋安璃就算有再大的脾气,也会看在江鹤白的面子上,乖乖听话。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 “江伯母,他挪用的是我公司的钱,这是事实。”宋安璃的回答平静无波,“犯了法,就该接受惩罚。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江夫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宋安璃。 这个以前在她面前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的女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盐不进了? “宋安璃!”江夫人的调子扬了起来,带着长辈惯有的训斥口吻,“你怎么能这么说话?你跟鹤白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为了五千万,你就要把他送进监狱?你这孩子,心怎么这么狠!” 宋安琪的眼泪说来就来,抽泣着去拉江夫人的手。 “姐姐,鹤白哥哥都是为了我……你要怪就怪我,你别这么对他……” 宋安璃端起管家刚换上的热茶,吹了吹。 “所以,他为了你,就能动我的钱,这是江家的道理?” 她抬起头,看向江夫人。 “还是说,在您眼里,我公司的钱,就是给你们江家准备的提款机?” “你!” 江夫人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桌上,茶水溅了一片。 她猛地站起身,指着宋安璃。 “好,好得很!宋安璃,你别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 “我告诉你,没了我们江家,没了鹤白护着你,你以为你能在宋家站稳脚跟?你那个爹什么德行,转头就能把你卖个好价钱,到时候我看谁来帮你!”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进我们江家的门!” 宋安璃抬手,拂开一粒落在肩头的灰尘。 “那敢情好。”她轻笑一声。“江家的门槛,我怕脏了我的鞋。现在,请您出去。” “你——”江夫人保养得极好的脸瞬间扭曲,“你敢赶我走?” 宋安璃没再说话。 她只是站起身,慢步走到玄关的座机旁,拿起了听筒。 这个动作,比任何话语都管用。 江夫人猛地抓起沙发上的爱马仕手包,金属扣发出一声脆响。 “好,好得很!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地朝门口冲去,宋安琪连忙跟上去扶着她。 “伯母您消消气,姐姐她不是故意的……” 两人走到玄关,江夫人正要换鞋,身后又传来了宋安璃不紧不慢的声音。 “江伯母,等一下。” 江夫人动作一顿,猛地回头,她以为宋安璃是怕了,要服软。 宋安璃一步步走过来,却没看她的脸。 她的视线,落在了江夫人手腕上。 那是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绿得快要滴出水来。 “这镯子,是我去年在拍卖会上拍下来,送您的生日礼物吧?” 江夫人一愣,下意识地护住手腕。 宋安璃又看向她手里拎着的那个限量款手袋。 “这个包,我托朋友从国外带回来送您的。” “还有您脖子上那条珍珠项链,耳朵上那对钻石耳钉……” 她每说一样,江夫人的呼吸就急促一分。 宋安琪也傻眼了,她完全没想到宋安璃会来这么一出。 “您一口一个白眼狼,想必我送的这些东西,您拿着也嫌脏手。” 宋安璃站在她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还给我吧。” “你!” 江夫人气得嘴唇都在哆嗦。 “你……你简直是小家子气!不可理喻!” “没办法。” 宋安璃面无表情。 “家教不好。” 在宋安璃的注视下,她哆嗦着手,一件一件地,把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从身上摘了下来,扔在玄关柜上。 最后,她把那个手袋也重重地拍在上面,转身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宋安琪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宋安璃,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也跟着跑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宋安璃刚走上楼梯,手机就响了。 是唐曦月,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她气急败坏的叫喊。 “安璃!我出车祸了!你快过来!有个花孔雀非说是我全责,我呸!” 宋安璃立刻转身下楼:“地址发我,别跟人吵,等我过去。” 她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二十分钟后,市中心的一条主干道上。 一辆骚包的红色法拉利和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撞在一起,两辆车的主人正在路边吵得不可开交。 “我说了是你突然变道!你这女人会不会开车啊?” 李砚穿着一身花衬衫,指着自己的车头,心疼得不行。 “你血口喷人!明明是你车速太快!你赶着去投胎啊?” 唐曦月叉着腰,战斗力爆表。 周时淮就站在旁边,一脸的生无可恋。 宋安璃把车停在路边,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 “安璃你可来了!”唐曦月看见她,跟看见救星似的,“这男的有病,非说我撞他!” 宋安璃没理会咋咋呼呼的两人,直接看向周时淮。 “她变道,没打转向灯。”周时淮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事实。 唐曦月:“……” 宋安璃扶额,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上前一步,想把还在跟李砚对骂的唐曦月拉开。 “行了,别吵了,先报保险。” “我不!凭什么是我的责任!”唐曦月正在气头上,甩开她的手。 李砚也来劲了:“对!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这车刚做的保养!” 两人又吵成一团。 宋安璃被唐曦月那一下甩得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一个行人。 眼看就要摔倒,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拽了回去,后背结结实实地撞进一个熟悉的胸膛。 周时淮拉住了她。 可他拉得太急,力道没控制好。 宋安璃身上那件真丝连衣裙的肩带,应声而断。 第16章 你别太天真了 空气凝固了。 周围的吵闹声,车流的鸣笛声,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宋安璃能感觉到自己裸露的肩头,在晚风里泛起一阵凉意。 她也能感觉到,身后男人身体的僵硬,和他隔着薄薄衣料传来的滚烫温度。 那个还在跟唐曦月吵得面红耳赤的李砚,第一个发现了这边的异样。 “我靠,阿淮你……”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周时淮已经飞快地松开了手,同时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动作迅速地披在了宋安璃的肩上,将她整个人连同那片春光都裹得严严实实。 “抱歉。”他的嗓音很低,带着点紧绷的哑。 宋安璃拉紧了身上的外套,那股熟悉的烟草味将她包裹。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头看向还在对峙的两个人。 唐曦月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暂时停火,跑了过来,担忧地看着她:“安璃,你没事吧?” 她刚问完,两个穿着制服的交警就走了过来,公事公办地询问情况,查看现场。 “你好,谁是车主?” “我!” “我!” 李砚和唐曦月异口同声。 交警调取了路口的监控,又看了看两辆车的受损情况,很快就做出了判断。 “白色玛莎拉蒂,违规变道,负全责。” 唐曦月的脸瞬间垮了下去。 李砚立刻就得意起来,抱着胳膊,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听见没?你全责!我就说嘛,女司机就是马路杀手,驾照买的吧?我这车头漆,意大利原厂定制的,你知道多贵吗?还有我这刚做的保养……” “你闭嘴吧花孔雀!”唐曦月本来就理亏,被他这么一顿输出,火气又上来了,“不就是赔钱吗?本小姐赔不起?说个数!” “这不是钱的事儿!这是态度问题!”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宋安璃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上前一步,把唐曦月拉到身后。 “行了,保险公司会处理。互相留个联系方式,该怎么赔就怎么赔。” 她说完,看向李砚。 李砚撇了撇嘴,还想说什么,却对上了周时淮投过来的制止的示意。 他清了清嗓子,不情不愿地嘟囔:“算了算了,看在我兄弟和他未来老婆的面子上,不跟你个小丫头片子计较了。” 唐曦月一听,炸了:“你说谁小丫头片子呢!” 宋安璃赶紧把人拽走,跟李砚那边交换了联系方式和保险信息,总算把这场闹剧给结束了。 李砚开着他那辆破了相的法拉利走了,唐曦月也叫了拖车,气鼓鼓地打车离开。 宋安璃坐回自己的车里,周时淮的外套还搭在肩上,很重,也很有存在感。 她发动车子,准备回家。 江家一夜未归。 沈庭舟、陆禹衡,还有哭得眼睛红肿的宋安琪,在宋家别墅的客厅里枯坐了一夜。 宋安璃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愁云惨淡的景象。 她身上还披着周时淮那件明显不合身的男士西装,这身打扮,在眼下的气氛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还知道回来?”沈庭舟第一个站了起来,他熬了一夜,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戾气,“鹤白哥在里面待了一晚上,你倒好,在外面风流快活?” 宋安琪也跟着站起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她:“姐姐,你快去跟警察说清楚吧,鹤白哥哥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害他……” 陆禹衡的脸上也满是疲惫和失望。 “安璃,不管怎么样,我们先想办法把鹤白救出来。江伯母那边都快急疯了。” 宋安璃脱下脚上的高跟鞋,随手扔在鞋柜旁。 她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步步走进来,将那件西装外套扔在沙发上。 “他挪用公款是事实,警察抓他,也是按规矩办事。我为什么要救一个,想偷我家钱的贼?”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让客厅里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宋安璃!”沈庭舟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你非要做到这么绝?你别忘了,你跟周家的婚事还没定下来!你以为你现在翅膀硬了?没有江家,没有我们,你拿什么跟你那个爹斗?” 他往前一步,逼近她。 “你真以为随便找个保镖结了婚,就能高枕无忧了?宋安璃,你别太天真了!” 宋安璃停下脚步,转过身。 “我的婚事,我的人生,轮不到你们任何一个人来指手画脚。” 她看着沈庭舟,又扫过陆禹衡和宋安琪。 “还有,从今天开始,收起你们那副自以为是的嘴脸。这里是宋家,不是你们可以撒野的地方。” 说完,她不再理会楼下那几张难看的脸,径直转身上了楼。 “你!” 身后,是沈庭舟气急败坏的咒骂。 宋安璃回到房间,关上门,将一切都隔绝在外。 她走进浴室,将自己泡在热水里,试图洗去一身的疲惫。 沈庭舟的话,却在她脑子里反复回响。 她需要尽快结婚。 只有结了婚,她才能名正言顺地启动外公留下的那份遗嘱,拿回母亲所有的遗产,把宋振国和这些鸠占鹊巢的人,一个一个地,全都赶出去。 她不能再等了。 洗完澡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被自己扔在床上的那件黑色西装。 她走过去,拿了起来。 衣服上还残留着那个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和他身体的温度。 宋安璃拿着外套,在床边站了很久。 最后,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解锁,找到了周时淮的号码。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她打下一行字。 【明天有时间吗?去领证。】 点击,发送。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抽干了所有力气,将手机扔在一旁,整个人倒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另一边,城中一间装修简单的公寓里。 周时淮刚从浴室出来,身上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 水珠顺着他线条分明的腹肌往下滚落,没入浴巾边缘。 他擦着头发,随手拿起了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 屏幕亮起,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明天有时间吗?去领证。】 周时淮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了。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他以为自己还要等很久。 等她处理完江鹤白的事,等她彻底对那些人失望,等她终于愿意把视线分给他一点。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最深处翻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他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城市的万家灯火。 良久,他才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慢慢地敲下回复。 他不能表现得太急切,不能让她察觉到任何异样。 他删删改改好几次,最后,只发了三个字过去。 【有时间。】 第17章 你可以当是走形式 第二天一早,一辆黑色的轿车准时停在了宋家别墅门口。 晨光熹微,周时淮靠在驾驶座上,安静地等着。 别墅的门开了,走出来的却是沈庭舟和陆禹衡。 两人熬了一夜,脸上都挂着疲色,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 沈庭舟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车,还有车里的男人。 他几步走过去,手撑在车窗上,敲了敲玻璃。 “可以啊你,这么快就又找着新工作了?”他的话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她给你开了多少钱,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周时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陆禹衡跟了过来,拉了拉沈庭舟的胳膊。 “算了,别跟他计较。” 就在这时,宋安璃从别墅里走了出来。她换了一身干练的裤装,脸上未施粉黛,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宋安璃,你还真要跟他结婚?”沈庭舟转头冲她喊,“你为了气我们,找这么个玩意儿,你贱不贱啊?” 宋安璃走到车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要你管。” 她丢下三个字,弯腰坐了进去,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黑色轿车平稳地发动,绝尘而去,只留下沈庭舟和陆禹衡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车内,一路无话。 到了民政局,两人取号,填表,流程走得公事公办。 直到拍照环节。 穿着红底背景的隔间里,工作人员探出头来,有些不耐烦。 “两位,靠近一点。” 宋安璃往前挪了挪椅子。 “再近点,你们是来结婚的,不是来签合同的。”工作人员又说,“女同志,笑一笑,开心点。” 宋安璃扯了扯嘴角,笑得敷衍。 身边的男人忽然动了。 周时淮伸出手,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又温热,就这么将她微凉的手指包裹了进去。 宋安璃的身体僵了一下,没动。 “看镜头。”他提醒她。 快门按下,定格了这一瞬间。 很快,两本崭新的红本本就递到了他们手上。 宋安璃拿过属于自己的那本,翻都没翻就塞进了包里。 “我公司还有事,我自己过去。”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手腕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攥住。 宋安璃的脚步被迫停下,她回头,对上周时淮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跟我去个地方。” 男人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是在商量,更像是在通知。 他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从她肩上拎过她的包,拉着她就往车边走。 车子最后停在了一家高定婚纱店门口。 店面是低调的奢华,橱窗里那件镇店之宝,宋安璃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永川最顶级的婚纱品牌,也是她母亲生前提过,最喜欢的设计师开的店。 她停在门口,没动。 周时淮,你哪来这么多钱? “你给的卡。”他回答得坦然。 宋安璃被他噎了一下,心里窜起一股无名火。 “你还真不客气。” 她抬脚往里走,对着迎上来的店员挥了挥手,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 “随便挑一件就行,走个形式而已。” 店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求助似的看向她身后的男人。 周时淮却开了口。 “你可以当是走形式。” 他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宋安璃的脚步硬生生顿在了原地。 男人走到一排婚纱前,目光扫过,最后取下一件设计极其简洁,却在细节处暗藏锋芒的款式,递到她面前。 “但婚纱,是你第一次穿。” “去试试。” 宋安璃看了他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过来,走进了试衣间。 等她再出来时,周时淮也换上了一身配套的黑色西装,正站在巨大的穿衣镜前等她。 镜子里,男人身形挺拔,肩宽腿长,剪裁合体的西装将他的身材勾勒得恰到好处。 宋安璃看着镜中的两个人,脑子里没来由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长得,还挺帅的。 婚纱很快选定,周时淮送她去风禾资本。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宋安璃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今晚一起吃饭。”驾驶座上的男人说。 这不是一个问句。 宋安璃推车门的动作停了停。 “好。”她应了一声,“时间地点发我。” 看着她走进公司大楼,周时淮没有立刻开车离开。 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本红色的结婚证,翻开。 照片上,她没什么表情,他却看得专注。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 江家。 客厅里气氛压抑,江鹤白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憔悴萎靡,不过一天一夜,他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 沈庭舟和陆禹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保释出来。 宋安琪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递过去,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鹤白哥哥,你喝点水吧。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 江鹤白没接水杯,也没说话,只是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庭舟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 “妈的,宋安璃那个女人,真是疯了!她怎么敢这么对你!” 陆禹衡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公司那边怎么办?挪用公款的案底一旦坐实,你以后……” 江鹤白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是啊,她怎么敢……”他喃喃自语,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那个永远跟在他身后,会因为他一句话就脸红,会小心翼翼讨好他的宋安璃,什么时候,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想不通,他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宋安琪见他这样,心疼得直掉眼泪,眼眶红红的。 “鹤白哥哥,你别这样,都是我的错。姐姐她一定是误会了,我去跟她解释,我去求她……” “求她?”江鹤白忽然笑了,那笑声嘶哑又难听,“你拿什么去求她?用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 他撑着沙发站起来,身体晃了一下。 “在她眼里,那些东西,早就一文不值了。” 第18章 只是给点教训 江家别墅里,烟灰缸已经满了。 沈庭舟烦躁地掐灭了手里的烟,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就这么让他出来,案底还是留下了。他以后在江氏怎么立足?” 陆禹衡坐在沙发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安璃这次,是铁了心了。” 宋安琪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从厨房走出来,眼圈还是红的。 “都怪我,要不是鹤白哥哥为了给我买那条项链,也不会……” 她把燕窝放到江鹤白面前,抽泣着说:“鹤白哥哥,你吃一点吧。姐姐她……她就是一时生气,她不是真的想害你。” 江鹤白抬起头,一夜之间,他整个人都脱了相。他盯着宋安琪,没有说话。 沈庭舟停下脚步,一拳砸在墙上。 “她不是一时生气,她是疯了!找个保镖结婚,把我们所有人都当猴耍!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不能再这么由着她了。”陆禹衡终于开口,他抬起头,脸上是种陌生的冷硬,“再这么下去,她会毁了所有人,也毁了她自己。” 宋安琪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姐姐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沈庭舟冷笑一声。“听不进去,就让她长点教训。让她知道,没了我们,她什么都不是。” …… 风禾资本,顶层办公室。 宋安璃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 手机屏幕亮起,是周时淮发来的信息,只有一个餐厅的名字和地址。 她回了一个“好”字,便起身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地下车库很安静,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宋安璃走到自己的车旁,刚按下解锁键,旁边的阴影里突然窜出两个人。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嘴巴就被人从后面死死捂住。另一只手也被反剪到身后。 “唔!” 她剧烈挣扎,膝盖用力向后顶去,却被对方轻易化解。那人的力气大得惊人。 “老实点!”一个粗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另一个男人已经拉开了旁边一辆面包车的车门。 后颈一阵钝痛,意识被强行剥离,坠入黑暗。 再次被拽回现实,是被一阵剧烈的摇晃给弄醒的。 车门被哗啦拉开,一股潮湿的发霉气味灌了进来。 她被两个男人粗暴地拽下车,拖进了一间空旷的废弃工厂,脚下的高跟鞋在进门时就掉了一只。 水泥地冰冷刺骨,她被一把推倒,后背重重撞在承重的柱子上。 “老实待着,等电话。” 其中一个男人说完,就和另一个人走到角落里,点上了烟。 猩红的火光在昏暗中明明灭灭。 这里只有一个紧锁的大门,高处的窗户破了几个洞,透不进光。 “唔……钱……” 她从喉咙里挤出含混的声音,胶带粘着嘴唇,说话很费力。 “要多少?” 抽烟的两人回头看她。 那个被叫做大哥的男人走了过来,在她面前蹲下,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甲缝里还带着黑泥,眼看就要碰到她的脸。 宋安璃猛地偏过头。 男人也不恼,反而笑得更下流了。 “小美人,脾气还挺冲。钱的事好说,不过在这之前,哥哥得先验验货。” 他伸手就要去扯她礼服的领口。 “别碰她!”角落里另一个男人突然喝道。 大哥的动作停住了,他不耐烦地回头。 “干什么?” “雇主交代过,只是给点教训,别乱来!” “怕个鸟?”大哥站起身,一脚踢在旁边的铁桶上,发出刺耳的巨响,“这么个尤物,不尝尝味道太可惜了!等拿到钱,咱们早就跑路了,谁他妈找得到?” 他说着,又朝宋安璃走了过来,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小美人,你说,我是先撕开你的嘴呢,还是先撕开你的衣服?”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男人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接了起来。 “喂?……什么?不是说好了只是教训一下吗?……加钱?加多少?” 他听着电话那头的话,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行,我知道了。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他挂了电话,看着宋安璃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欲望,而是一种冰冷的杀意。 另一边,餐厅的包厢里。 周时淮看了第三次手表,桌上的菜已经凉了。 他拨出宋安璃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冰冷的提示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放下手机,一种不好的预感攫住了他的心脏。 她不是会无故迟到,更不会无故关机的人。 他立刻起身,拨通了李砚的电话。 “帮我查一下宋安璃现在的位置,马上!” 电话那头的李砚还在酒吧里鬼混,被他这命令的口吻弄得一愣。“怎么了?吵架了?” “她的手机关机了。” 李砚立刻正经起来。“行,我马上查风禾资本地下车库的监控。” 周时淮快步走出餐厅,坐进车里。他没有发动车子,只是静静地等着。每一秒钟,都过得无比漫长。 几分钟后,李砚的电话打了回来。 “阿淮,出事了。监控显示,嫂子七点零五分在车库被人拖上了一辆灰色的面包车,车牌号是……” 周时淮发动了车子。 “车往城西方向去了,那边废弃工厂很多,我现在正在追踪那辆车的轨迹。” 与此同时,城市的某个阴暗角落里。 宋安琪握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绑匪迟疑的声音。“老板,您之前不是说,只是绑了吓唬吓唬她吗?” “我改主意了。”宋安琪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扭曲的狠厉。 “我再给你加五百万。” “我要她死。” “这个……”绑匪犹豫了,“杀人可是重罪。” “一千万。”宋安琪直接加价,“事成之后,钱马上到账。你们拿着钱远走高飞,谁也找不到你们。” 电话那头沉默了。 金钱的诱惑,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好。” 挂了电话,宋安琪靠在墙上,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脸上却露出了一个快意的笑容。 宋安璃,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跟我斗。 第19章 我们来晚了 角落里挂断电话的男人骂了句,走过来的脚步声都变了。 他脸上那点下流的兴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生意人的冷漠。 “哥,咋说?”另一个男人凑过来,有点不安。 “加钱了。”大哥笑了一下,从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上,“再加一千万。” “一千万?!” “要她的命。” “杀人?!哥,这他妈是要枪毙的!” 大哥吐出一口浓烟,眼睛在昏暗里发着亮,“够咱俩跑路去国外当大爷了!干完这票,神仙都找不着我们!” 宋安璃的心跳漏了一拍。 身后被反绑的手腕用力挣动,粗糙的麻绳磨破了皮,渗出血丝,火辣辣地疼。 她必须开口。 “唔……谁……”嘴上的胶带粘得死紧,她费力地发出含混不清的嗓音,“我……我给你们双倍……不,三倍!” “晚了。” 大哥站起身,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从腰后抽出一根又粗又脏的麻绳。 “小妹妹,要怪就怪你挡了别人的道。” 看着那根绳子,另一个男人脸都白了,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哥,要不算了?拿了钱跑路不就行了,犯不着……” “你他妈给我闭嘴!”大哥不耐烦地一脚踹在他身上,“怂逼就滚蛋!这一千万老子一个人拿!” 他捏着那根麻绳,一步步朝宋安璃走过来。 “现在喊破喉咙也没用了。” “你说,是先勒死你,还是先玩玩?” 宋安璃眼看着那根绳子越来越近,她身后的手腕已经磨出了血,但那个死结,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就是现在! 手腕上的绳结终于在血肉模糊的摩擦中松动了。 宋安璃顾不上那股钻心的疼,手腕用力一挣,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扑向那扇唯一的生门。 “操!臭娘们!” 身后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是铁管拖过水泥地的刺耳刮擦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拼了命地去拉那扇沉重的铁门,指甲在锈迹上划出血痕。 门纹丝不动。 身后的风声裹挟着杀意,几乎贴上了她的后颈。 砰——! 一声巨响。 铁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 巨大的冲力让她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前栽倒,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身上有股很淡的烟草味,将她周身的霉味和血腥气都冲散了。 她抬头。 “周时淮?” 是周时淮。 周时淮的一只手牢牢地护住了她的后脑,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死死地护在怀里。 他的眼神越过她的头顶,看向工厂里那两个目瞪口呆的绑匪,黑沉的眸子里是骇人的风暴。 “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那个拿着铁管的绑匪色厉内荏地吼道。 周时淮没有说话。 他只是轻轻将宋安璃推到自己身后,用身体将她完全挡住。 然后,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因为挣扎而有些凌乱的身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冲着那两人,只说了一个字。 “滚。” 那声音很平,却带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压迫感。 两个绑匪对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凶狠。 “一起上!干掉他!” 两人嘶吼着,一左一右地冲了上来。 周时淮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他侧身避开正面挥来的一拳,手肘干净利落地击中一个男人的下颌。骨头错位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厂里清晰可闻。 另一个男人挥舞着铁管,朝着他的后背狠狠砸下。 周时淮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只是往旁边挪了一步。铁管擦着他的手臂落下,砸在水泥地上,迸出几点火星。 他反手抓住那个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拧。 “啊——!” 惨叫声响起,铁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周时淮一脚踹在那人膝盖上,那人立刻跪倒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两个壮汉,已经毫无还手之力地倒在地上。 宋安璃站在他身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就在这时,那个最先被放倒的绑匪,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匕首。他没有冲向周时淮,而是看准了他身后的宋安璃,疯了一样扑了过来! “安璃!小心!” 周时淮猛地转身,想也没想就将她整个人都护进怀里。 噗嗤。 是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 宋安璃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感觉到抱着自己的那具身体,重重地僵了一下。 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她的手背上。 是血。 周时淮闷哼了一声,却没有松开护着她的手。他抬起一脚,狠狠踹在那个绑匪的胸口。 绑匪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没了动静。 “周时淮!”宋安璃的声音都在抖。 她看到他左边手臂的衬衫,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另一个绑匪看到同伙倒地,又看到周时淮受了伤,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从地上爬起来,捡起那根铁管,再次朝着周时淮的头砸了下去! “去死吧!” 宋安璃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比思想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看到旁边掉落的另一根铁管,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捡了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个男人的后脑勺挥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 男人高大的身体晃了晃,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只剩下她和周时淮粗重的喘息声。 就在这时,刺眼的车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废弃工厂。十几辆黑色的轿车急刹停在门口,车门打开,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训练有素地冲了进来,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男人快步跑到周时淮面前,看到他手臂上的伤,脸色大变。 “周少……” 他刚说出两个字,就被周时淮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那人立刻改口:“……先生,您受伤了!我们来晚了!” 周时淮没理他,只是转过身,紧张地检查着宋安璃的身体。“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宋安璃摇了摇头,她的视线死死地盯着他手臂上那个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嘴唇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两个绑匪已经被冲进来的人控制住,拖了出去。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排山倒海的后怕和疲惫就瞬间将她淹没。 她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 “安璃!”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听到了周时淮惊慌失措的叫喊,然后落入了一个坚实却在微微颤抖的怀抱。 第20章 你还有脸回来 黑色的轿车发出一声咆哮,无视刺眼的红灯,蛮横地冲进了十字路口,引来一片尖锐的鸣笛。 他怀里抱着宋安璃,手臂上胡乱缠着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黏腻的温热顺着他的皮肤往下淌。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 城郊,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里,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死寂。 一只沾满黑泥的手哆哆嗦嗦地按下了接听键。 “宋……宋小姐,事情……事情没办成。那女人被人救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宋安琪尖锐的质问。 “废物!一群废物!一千万都搞不定一个人!” “不是我们不尽力,是那男的太能打了!我们两个兄弟都折进去了!您放心,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最好是这样。记住,你们只是拿钱办事,绑架勒索。至于后面我让你们杀了她的事,要是敢透露一个字……” 她顿了顿,轻笑了一声。 “我保证,你们的家人,一个都活不了。” 说完,她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 医院,急诊室外。 周时淮靠在墙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他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处理包扎好,白色的纱布上还是透出了点点血迹。 一个护士走了过来。 “先生,您的伤口需要缝针,而且您最好去打一针破伤风。” 他像是没听见,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那扇门。 护士还想再劝,被他身边的下属拦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开了。 医生走了出来。 “病人只是受了惊吓,加上体力透支,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下就好了。” 周时淮紧绷的身体,这才松懈下来。 他推开门,走到病床边。 宋安璃安静地躺在床上,脸上没什么血色,眉头还微微皱着。 他伸出手,想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指尖却在快要碰到她皮肤的时候停住了。 ……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了回去,每一寸都在叫嚣着酸痛。 宋安璃睁开眼,入目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 病房里很静。 她偏过头,看见了窗边的周时淮。 晨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左臂上那圈厚实的白色纱布,扎眼得很。 她这边一动,他就站了起来。 “醒了。” 宋安璃撑着床想坐起来,后背的肌肉立刻传来一阵抗议。 “……谢谢。”她的嗓子干得冒烟,“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周时淮走到床尾,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价值一个亿的资产,出了问题我不好交代。” 他话说得平铺直叙,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宋安璃没吭声,只是看着他手臂上的纱布。 恰好,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拿着记录板走了进来。 “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护士一边问,一边麻利地给她测体温。 “还好。” 护士检查完,又瞅了一眼站在床尾的周时淮,嘴快地多说了句:“你先生可真够呛,从昨晚送你来到现在,就跟门神似的杵在这儿,一步都没离开过。我们让他去处理伤口,他非说等你醒了再说,那脾气倔得,怎么劝都不听。” 周时淮的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宋安璃的动作也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男人。 他正偏头看着窗外,侧脸的线条绷得有些紧。 不好交代? 宋安璃收回视线,对着护士开口,“他的伤口需要处理,麻烦你现在带他过去。” “哎,好嘞。”护士立刻应下。 周时淮终于回过头:“我没事。” “去。”宋安璃只说了一个字。 周时淮看着她,两人对视了几秒,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护士走了出去。 病房里重归寂静。 宋安璃靠在床头,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没能安静多久,病房的门就再次被推开,这次连敲门都省了。 江鹤白、沈庭舟、陆禹衡,还有跟在他们身后,哭得梨花带雨的宋安琪,一行人涌了进来。 “姐姐!”宋安琪第一个冲到床边,抓着她的手,眼泪断了线似的往下掉,“你怎么样了?我听说你出事了,吓死我了!你有没有受伤啊?” 宋安璃抽回自己的手,转开了头。 “死不了。” 宋安琪的哭声顿了一下,脸上满是受伤。 江鹤白走上前,满脸都是熬了一夜的疲惫和担忧。 “安璃,我们接到消息就赶过来了。到底是谁干的?你别怕,我们一定……” “你们来干什么?”宋安璃打断他。 江鹤白被她问得一愣。 旁边的沈庭舟已经忍不住了,他往前一步,质问道:“我们来干什么?你被人绑架了,我们担心你,过来看看你,有问题吗?” 陆禹衡也跟着开口:“安璃,别闹脾气了,我们是真的担心你。” 宋安璃忽然就笑了。 “担心我?”她环视了一圈,“是担心我死了,你们就拿不到想要的东西了吧?” 三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就在这时,周时淮处理完伤口,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臂上的纱布换了新的,白色衬衫的袖口卷着,露出一小截结实的小臂。 他一进来,就看到了病房里这拥挤的场面。 沈庭舟像是找到了发泄口,矛头立刻对准了他。 “你还有脸回来?!”他冲着周时淮吼道,“她被人绑走的时候,你在哪儿?一个保镖,连自己老板都护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江鹤白也皱着眉,对周时淮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周时淮没理会他们,自顾自走到床头柜边,拿起水壶倒了杯温水。 水流声在过分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医院。”他把水杯递给宋安璃,“不是江氏集团。” 沈庭舟像是被点着了的炮仗。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这么说话?”他往前冲了一步,手指几乎要戳到周时淮的胸口,“我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 “该滚的人是你们。” 一道清冷的女声从病床上传来。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宋安璃接过周时淮递来的水杯,却没喝,只是拿在手里,杯壁的温度慢慢传到指尖。 “我说,”她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该滚的人,是你们。” 第21章 回去当保安队长 沈庭舟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没上来:“宋安璃,你疯了?我们是来看你的!” “看我?”宋安璃抬起头,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扫过他,“是来看我笑话,还是来我病房里,对我的人耀武扬威?” “他救了我,为了救我受了伤。” “你们呢?” “除了站在这里,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指责他,还做了什么?” 病房里一片死寂。 宋安琪小声地辩解:“姐姐,我们也是太着急了……” “闭嘴。” 宋安璃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她。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她说完,把手里的水杯重重搁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脆响。 “还有,我顺便提醒你们一句。” “周时淮现在是我丈夫,是我户口本上的人。”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跑到我的病房里,对我丈夫大呼小叫?” 沈庭舟的呼吸都停了,他指着宋安璃,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好,好得很!”他最后气急败坏地甩下一句,“宋安璃,你等着,你别后悔!” 说完,他扭头就走。 陆禹衡站在原地,最后看了宋安璃一眼,什么也没说,也跟着走了出去。 江鹤白是最后一个。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安璃,你真的……要这么对我?” 宋安璃靠回床头,闭上了眼。 江鹤白终于也转身离开。宋安琪连忙抹了把眼泪,小跑着跟了出去。 世界终于清静了。 周时淮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你没必要跟他们说这些。”他先开了口。 宋安璃睁开眼:“为什么没必要?怕他们找你麻烦?” “他们是你十几年的朋友。” “是啊。”宋安璃扯了扯嘴角,“十几年的时间,才看清几个人,只能说明我以前眼神不好。” 她话说得轻松,却让周时淮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问出了心里一直盘旋的那个问题。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周时淮走到窗边,拉开了点窗帘,让外面的阳光能照进来一些。 “你公司地下车库的监控。”他的回答很简单,“我查了监控,找到了那辆面包车,一路跟过去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省略了所有的惊心动魄。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安静得能听见窗外远处传来的车流声。 周时淮没动,只是把她喝空的水杯拿走,重新倒满,放在她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那些人,”宋安璃先开了口,她的嗓子还有些沙哑,“我已经报警了。” 她停顿了一下,整理着思绪。 “他们不是单纯的绑架勒索。” 周时淮嗯了一声,没有反驳。 “一开始是要钱,后来又改了主意。”她回想着废弃工厂里发生的一切,后颈似乎还残留着那阵钝痛,“有人在后面指使他们。” “我知道。”周时淮的回答很平静。 宋安璃抬起头看他,他手臂上那圈白色纱布刺眼得很。 “抱歉。”她开口,这次道歉的缘由不同,“之前误会你,还解雇了你。” “你现在是我法律上的丈夫,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他把话题带了过去,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回风禾资本吧。”宋安璃说,“你之前的位置还空着。” 周时淮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你救了我,还受了伤。我不喜欢欠人情。”她又补充了一句。 “好。”他终于应下。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唐曦月提着一大堆补品,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宝!我听说你出事了!吓死我了!你人没事吧?” 她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冲到床边上上下下地打量宋安璃,确认她只是脸色差点,才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人没事就好。” 她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周时淮,还有他手臂上那圈厚厚的纱布。 “哟,周大保镖也挂彩了?”唐曦月挑了挑眉,随即反应过来,“是你救了我们家安璃?” 周时淮点了下头。 “可以啊你!”唐曦月立刻换上一副热情的面孔,走过去拍了拍他没受伤的另一边胳膊,“够爷们!谢谢你啊,救命之恩,回头我请你吃饭!” 周时淮被她这自来熟的架势弄得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半步。 “我出去一下。”他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出了病房。 门一关上,唐曦月立刻凑回到宋安璃床边,挤眉弄眼。 “可以啊安璃,你家这位,关键时刻还真靠得住,都舍命救你了。” “他就是那样的人。”宋安璃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被角。 “什么叫就是那样的人?”唐曦月不信,“我可听说了,江鹤白他们三个也去了,结果被你给骂出来了。怎么,有了新老公,旧相好就看不上眼了?” 宋安璃没说话。 唐曦月看她这样,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说真的,安璃,你觉得是谁干的?” “除了宋安琪,还能有谁。”宋安璃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我就知道是那朵小白莲!”唐曦月气得一拍大腿,“这女人心也太毒了!得不到就想毁掉?报警!必须报警把她抓起来!” “没有证据。”宋安璃摇了摇头,“她不会自己出面,绑匪那边,她肯定也早就封了口。” “那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宋安璃拿起手机,“这笔账,我会一笔一笔地,跟她算清楚。” …… 城中一家会员制酒吧的VIP包厢里,李砚正翘着二郎腿,看着对面那个自己给自己换药的男人。 “啧啧啧,堂堂周家大少爷,为了个女人挂彩成这样,传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周时淮没理他,熟练地拆开纱布,用棉签沾着消毒水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 李砚凑过去看了一眼,那伤口皮肉外翻,深得吓人。 “我靠,这下手也太狠了。我说你也是,带那么多人过去,怎么还能让自己受伤?” “我让她受了惊。”周时淮手上的动作没停,话说得很淡。 李砚被他噎了一下,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行行行,你有理。所以呢,接下来什么打算?回京城养伤,还是继续在你老婆身边当你的忠犬保镖?” 周时淮将新的纱布缠好,打了个结。 “回风禾资本。” “什么?”李砚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还真回去当保安队长啊?周时淮,你脑子是不是也被捅了?你忘了你来这儿是干嘛的了?” 周时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的袖口,盖住了那圈刺眼的白。 “我没忘。” “那你还……” “她身边不安全。”周时淮打断他,“我得看着她。” 李砚彻底没话说了。 他看着周时淮往外走,忍不住在后面喊了一句:“见色忘义的玩意儿!” 第22章 再有下次,直接离职 宋安璃在医院住了三天。 这三天,除了唐曦月和公司助理陈力,再没有旁人来探望。 直到第四天上午,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拄着梨花木拐杖走了进来。 “外公。”宋安璃从床上坐起来。 老人走到床边,放下手里的保温桶,第一句话就是:“宋振国呢?” 宋安璃垂下眼帘,给他倒了杯水,“公司忙。” “忙?他忙着跟那个狐狸精生的私生女快活吧!”老人气得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砖,“我当初就不同意!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连面都不露一个!” 宋安璃没有说话。 心底某个地方,还是被这句话刺得泛起一阵细密的疼。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周时淮提着一份刚买的早餐走了进来,打破了这片沉闷。 老人的话头戛然而止,他转过身,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射向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 “外公,”宋安璃开口,嗓音不大,却很清晰,“这是周时淮。” 她顿了一下,补上一句,“也是我的丈夫。” 空气瞬间凝固。 老人握着梨花木拐杖的手猛地收紧,指节都泛了白。 他那双历经世事的眼睛,像是要把周时淮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周时淮将早餐放到床头柜上,对着老人微微颔首,不卑不亢,没有多余的话。 良久,老人紧绷的身体才松懈下来。 他走上前,不是看周时淮的脸,而是看他手臂上那圈刺眼的纱布。 “好,好孩子。” 老人收回视线,重重地拍了拍周时淮没受伤的胳膊。 “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安璃。” 就在这时,周时淮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然后走到门外接通。 几分钟后,他走回病房。 “京城家里有点急事,我需要回去一趟。” “去吧。”宋安璃点了下头。 周时淮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老人坐回床边,看着宋安璃,几次张口,却又都咽了回去,最后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 京城,周家老宅。 一辆黑色的轿车在朱漆大门前停稳,周时淮从车上下来,手臂上的纱布在黑色衬衫的映衬下,白得扎眼。 书房里,檀香袅袅。 周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正对着一方砚台,挥毫泼墨。 “回来了?” 他头也没抬,声音苍老而威严。 “嗯。” “伤怎么样了?” “小伤。” 周老爷子终于放下手里的狼毫笔,抬起头,那双浑浊却精光四射的眼睛锁定了自己的孙子。 “那个宋家丫头,你真就这么认定了?” 周时淮没有回答,沉默就是他的答案。 书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唐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笑着走了进来,打破了这片僵持。 “大哥,听说时淮回来了?” 是周时淮的二叔,周延。 周延走到周时淮面前,热情地伸手去拍他的肩膀。 “你这孩子,回来也不跟二叔说一声,看看,在外面都瘦了。” 周时淮往后退了半步,面无表情地避开了他的手。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转向周老爷子,算是打了招呼。 “刚回来就走?”周老爷子皱起眉。 “不了。” 周时淮说完,转身就走,连个余光都没再给周延。 周延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看着周时淮决绝的背影,转头对周老爷子笑道。 “大哥,你看这孩子,翅膀是真的硬了。” 他慢悠悠地走到书桌前,拿起周老爷子刚写好的字,嘴里啧啧称赞。 “就是不知道,他这翅膀,护不护得住外面那只金丝雀。” 几天后,宋安璃出院。 周时淮的车准时停在医院门口。 “送我回公司。”宋安璃坐进后座。 周时淮发动车子,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你刚出院。” “我知道。” “我以前认识一个年轻老总,跟你一样拼命。”周时淮平铺直叙,“三十岁就熬死了。”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闭着眼。 “放心,我比谁都惜命。” 车子在风禾资本楼下停稳。 公司顶层,助理陈力已经抱着一堆文件等在办公室门口。 “宋总,这是旗下珠宝品牌璀璨最新一季的新品资料,发布会定在下周,需要您确认一下代言人选。” 宋安璃接过文件,快速翻阅。 “就她吧。”她指着其中一个当红小花的名字。 陈力记下,又汇报了其他几项事务。 宋安璃处理完,才想起还站在一旁的周时淮。 “去找人事部,办一下复职手续。”她吩咐道,“还是之前的位置。” 周时淮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人事部办公室里,几个职员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看见没?那个周时淮又回来了。” “哪个周时淮?” “就是之前那个保镖啊,听说偷了宋总的东西被开除的那个。” “他还有脸回来?真是恬不知耻。”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周时淮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那几个嚼舌根的女人脸色一白,尴尬地低下头,假装在忙手里的工作。 周时淮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人事主管的办公桌前。 “办复职。” 就在这时,宋安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看来我公司的员工,都很闲?” 所有人浑身一僵,猛地抬头。 宋安璃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一步步走进来,高跟鞋踩在地砖上,每一下都敲在众人的心上。 她停在刚才说话最大声的那个女职员面前。 “你刚才说,他恬不知耻?” 女职员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哆嗦着嘴唇,“宋……宋总,我……我没……” “关于他偷东西被开除的事,”宋安璃环视了一圈,“是我冤枉他了,是个误会。” “他现在,依旧是我的私人安保负责人。” “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在公司里听到类似的言论。” 她看着那几个脸色惨白的女人。 “再有下次,直接离职,听懂了吗?”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 宋安璃不再看她们,转身对周时淮说。 “手续办好了就上来。” 第23章 说好我赔罪 宋安璃出院后,直接回了风禾资本。 周时淮跟在她身后,进了那间熟悉的顶层办公室。 落地窗外的城市依旧是钢筋水泥的森林,阳光穿透玻璃,在昂贵的地毯上投下一片光斑,却没什么温度。 宋安璃在办公桌后坐下,开机,屏幕亮起,密密麻麻的股市数据瞬间占满了她的视野。她盯着屏幕,头也没抬。 “之前的事,抱歉。” 她的嗓音很平,听不出是在道歉,更像是在陈述个已经处理完毕的事件。 周时淮站在几步开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的侧脸。 她瘦了些,下颌的线条愈发清晰。 宋安璃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看向他,“为了救我受伤,又被我冤枉。算我欠你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今晚我请你吃饭,就当赔罪。” 周时淮的目光落在她搁在桌面上的手指,那双手很漂亮,此刻正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泄露了主人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好。”他应了一声。 …… 餐厅是周时淮定的,环境清雅,私密性很好,桌与桌之间隔着翠竹掩映的屏风。 宋安璃没什么胃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碗里的汤。 “婚礼什么时候办?”周时淮忽然开口。 宋安璃搅动汤勺的动作停了一下,“等公司的事忙完。”她抬起眼,“你急了?” “不急。”周时淮垂下眼帘,切着盘子里的牛排,“只是提醒你,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宋安璃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就在这时,一个约莫七八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一篮子玫瑰花,怯生生地走到他们桌边。 “哥哥,给姐姐买支花吧,姐姐这么漂亮。” 宋安璃正要开口婉拒,周时淮平淡的嗓音先响了起来。 “她对花粉过敏。” 小女孩愣住了,宋安璃也愣住了。 她看着周时淮,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对花粉过敏? 这件事,连江鹤白他们都只是隐约记得,她自己也从不挂在嘴上。 周时淮像是没察觉到她的注视,从钱夹里抽出一张百元钞票递给小女孩,“花我们不要了,钱你拿着。” 小女孩高兴地道了谢,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你怎么知道的?”宋安璃还是问出了口。 周时淮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不紧不慢,“之前在宋家,看你绕着花圃走。”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一个尽职的保镖,会观察雇主的一切习惯。 宋安璃“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心里某个地方却像是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圈极轻的涟漪。 “我去下洗手间。”她放下汤勺,起身离开。 她走后没多久,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快步走到周时淮桌边,正是他那位特助,赵力。 赵力躬身,压低了声音汇报:“周少,王总那边已经到了,就在隔壁包厢,说想过来跟您打个招呼。” 周时淮眉心微蹙,“不见。” “可是……” “我说不见。”他的嗓音沉下去,透出上位者独有的威严。 赵力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多言,连忙点头,“是,我这就去回了他。” 他转身正要走,隔壁包厢的门开了,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笑着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周时淮,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 “哎哟,这不是周……” 他一个“少”字还没出口,就被反应极快的赵力一把拉住。 “王总,您怎么出来了?我们老板正到处找您呢,快,这边请。” 赵力半拖半拽地,几乎是强行把那位王总给弄回了包厢。 这一幕,正好被从洗手间方向走回来的宋安璃尽收眼底。 她脚步未停,回到座位上,像是随口一问,“你跟那些老总很熟?” 周时淮切着牛排,动作没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跟着李砚,见过几次。” 又是李砚。 宋安璃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掩去话里试探的意思,“他对你倒是不错。” 周时淮没吭声,只默默把切好的牛排往前推了推。 饭吃到最后,宋安璃招手让服务员过来买单。 她刚摸出手机,服务员却已经微笑着躬身退下了。 对面的男人正把一张黑色的卡塞回皮夹。 宋安璃眉头微蹙,略带不理解的盯着面前的人。 “不是说好我赔罪?” “我们领证后第一顿饭,自然得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来买单。” 周时淮站起身,很自然地拿起她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准备等她一起离开。 这个理由,让她没法反驳。 宋安璃接过外套,没再出声。 周时淮去停车场取车,让她在餐厅门口的屋檐下等着。 她刚低头回了个消息,一阵炸街的引擎轰鸣由远及近,尖锐得要撕开耳膜。 一辆改装摩托车疯了一样,贴着人行道的边沿冲了过来。 脑子还没转过来,手腕就被人死死攥住。 一股蛮力将她向后扯去,整个人天旋地转,后背重重撞进一个胸膛,坚硬得让她胸口发闷。 摩托车擦着她的衣角呼啸而过,卷起的狂风刮得脸颊生疼。 箍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死紧,另一只手牢牢护着她的后脑,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烟草味,混着夜风灌进鼻腔。 周时淮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护着她往里退了几步,直到完全退到安全的屋檐下。 “走这边。” “没事吧?”他的嗓音就在耳边,很低很沉,藏着淡淡的紧绷感,似乎是真的很担心她。 宋安璃摇了摇头,心脏还在胸腔里狂跳,可她分不清到底是怕的,还是什么别的。 他没有立刻松开她,而是维持着这个姿势,护着她往里走了几步,直到完全退到安全的屋檐下。 “走这边。” 他松开手,拉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宋安璃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有那么一刻,她忽然觉得,这场协议婚姻,或许……也不是那么糟糕。 第24章 你也在做珠宝啊? 车子平稳地汇入夜色,周时淮没有再提刚才的惊险,宋安璃也沉默地看着窗外。 车在宋家别墅前停稳。宋安璃刚解开安全带,一束刺眼的车灯就从不远处打了过来,一辆嚣张的蓝色跑车堵住了前路。 车门打开,沈庭舟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靠着车门,几天不见,人清瘦了些,眼下带着青黑,那身玩世不恭的劲儿却一点没少。 他没看周时淮,视线径直落在刚下车的宋安璃身上。 “玩够了?我送你回去。” 宋安璃绕过车头,站定在周时淮身边。“不劳费心。” 沈庭舟的目光终于分了一丝给周时淮。 “宋安璃,你最近的口味变得真够特别的。”他嗤笑一声,话里的刺又密又尖,“怎么,我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满足不了你,非要找个这种货色?” 周时淮站在宋安璃身侧,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夜色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冷硬,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你别忘了,再过两个月,你就二十二了。”沈庭舟的音调降了下来,藏着几分提醒的意味,“你妈留下的那份遗嘱,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以为随便找个人结了婚,就能高枕无忧地拿到手?” 宋安璃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周时淮能感觉到,她身侧垂着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我母亲的遗产,谁也抢不走。” 说完,她做了一个让在场两个男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宋安璃伸出手,在沈庭舟错愕的注视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周时淮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干燥又温热,指节和掌心带着常年锻炼留下的薄茧,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将她微凉的手指整个包裹了进去。 周时淮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宋安璃没看他,只是拉着他,目不斜视地从沈庭舟身边走过。 “宋安璃!”身后的沈庭舟低声怒喝。 她充耳不闻,拉着周时淮径直走向别墅大门。 沈庭舟站在原地,看着那两个交握着的手,看着他们并肩走进灯火通明的别墅的背影,那画面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猛地一拳砸在跑车的引擎盖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进了玄关,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宋安璃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松开了周时淮的手。 空气里有短暂的沉默。 周时淮垂眸,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凉意。 “明天早上九点,公司见。”宋安璃没看他,低头换着鞋,随口岔开了话题,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公事公办。 “好。”他应了一声。 转天,风禾资本顶层办公室。 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给整个房间镀上了一层淡金色。 宋安璃坐在办公桌后,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红绿交错的K线图正在飞速跳动。 她扫了一眼数据,拿起内线电话,言简意赅地吩咐助理陈力:“清掉手里百分之三十的仓位,挂单在最高点。” 挂了电话,她才拿起另一份文件。 是旗下珠宝品牌璀璨最新一季的新品资料。 “代言人定了吗?”她问。 站在一旁的陈力连忙回答:“宋总,公关部那边筛选了几个人选,都在这里了。” 宋安璃快速翻阅着手里的资料,都是时下最火的几个女明星。 她的指尖在其中一张照片上停下,照片上的女孩眉眼明艳,眼神里是一股毫不掩饰的野心。 “就她,苏蔓。” 宋安璃点了点照片。 “新品发布会定在下周末,让她压轴。合同你亲自去跟她的经纪公司谈。” “好的,宋总。” 陈力刚记下,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 连最基本的敲门都省了。 宋安琪穿着一身香奈儿最新款的白色连衣裙,提着限量款手袋,脸上挂着一副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就这么闯了进来。 陈力脸色一变,连忙躬身道歉:“抱歉宋总,我没拦住,安琪小姐非说……” “你先出去。”宋安璃打断他。 陈力如蒙大赦,快步退了出去,还体贴地从外面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姐妹二人。 “姐姐,你这里可真气派。” 宋安琪像是巡视领地一样,环视着这间能俯瞰大半个城市风景的办公室,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嫉妒,嘴上却说着最柔软的话。 “爸爸总说你厉害,年纪轻轻就自己闯出这么一番事业,不像我,什么都要靠家里。” 宋安璃靠在宽大的皮质椅背上,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表演。 “哦,对了,爸爸让我来传个话,让你今晚早点回家吃饭。” 宋安琪走到办公桌前,伸出涂着精致甲油的手指,点了点宋安璃手边的文件,笑得天真无邪。 “姐姐,你也在做珠宝啊?真巧,我的品牌也快要上线了。” 她故作苦恼地叹了口气,声音娇滴滴的。 “唉,早知道姐姐也喜欢这个,我就不跟爸爸要投资了。现在倒好,别人还以为我故意跟你抢生意呢。” 这话听着是在自责,实际上句句都在暗示,是宋安璃在模仿她,跟她争抢。 “我的珠宝公司,是我大二那年,用自己炒股赚的第一桶金注册的。” 宋安璃终于开了口,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品牌名叫璀璨。” 她顿了一下,看着宋安琪脸上那副甜美的面具。 “取自我母亲的名字。” 宋安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而你,”宋安璃看着她,目光像是能穿透她那副伪装的面具,直视她肮脏的内心,“是三个月前,哭着跟宋振国要了五千万的投资,说也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珠宝品牌。” “宋安琪,你记性不好,我帮你回忆一下。” “真正想跟我争,想抢走我一切的人,是你。”宋安璃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像锋利的手术刀,一刀一刀,精准地剖开宋安琪所有的伪装。 宋安琪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提着手袋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 “我……我没有!”她还想辩解,声音却失了底气。 “话传到了,你可以走了。”宋安璃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电脑屏幕。 “还有,以后进我的办公室,记得敲门。”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看来你那个妈,没教过你。” 第25章 一切都太巧了 宋安琪的脸彻底白了,她咬着嘴唇,转身时,脚步都有些踉跄。 在关上门之前,她的视线飞快地从宋安璃桌上那份敞开的新品发布会策划案上扫过,将上面的代言人名字和时间地点,牢牢记在了心里。 门关上,办公室重归寂静。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应付宋安琪,比签下一份几十亿的合同还累。 她处理完手头积压的工作,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勾勒出冰冷繁华的轮廓。 她拿起车钥匙,没回宋家,而是驱车去了城西的一家花店。 “一束白菊。”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市郊的墓园外。 夜里的墓园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柏树的沙沙声。宋安璃抱着那束白菊,踩着石阶,一步步走到一座干净的墓碑前。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柔,眉眼间和宋安璃有七分相像。 她蹲下身,将花束轻轻放下,然后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墓碑上的每一寸,连照片的边框都不放过。 “妈,我来看你了。” 她的嗓音很轻,几乎要被风吹散。 “公司最近很忙,璀璨的新品要发布了,还是你最喜欢的那个设计师的作品。” 她絮絮叨叨地讲着,都是些公司里的琐事。 “我结婚了。” 她停顿了一下,手指抚过照片上女人的脸颊。 “你不认识他,他叫周时淮。是个……还不错的人。” “爸还是老样子,把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当成宝。宋安琪也开了个珠宝公司,用爸给的钱。她什么都要跟我抢,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妈,我有时候在想,你当年病得那么突然,是不是……” 她的话没说完,喉咙里哽了一下。 母亲的身体一向很好,每年都做体检,却在短短几个月内迅速衰败下去。 她走后,父亲的悲伤没持续多久,就将那个女人和只比自己小一岁的宋安琪领进了家门。 一切都太巧了。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冰凉的雨丝打在她的脸上,和温热的液体混在一起。 她没有动,就那么安静地蹲着,任由雨水浸湿她的头发和衣服。 一把黑色的雨伞,忽然出现在她头顶,为她隔开了一片冰冷。 宋安璃缓缓抬起头。 周时淮站在她身后,举着伞,身上的黑色衬衫肩头处已经湿了一片。 “不知道躲雨?”他问。 宋安璃看着他,没回答,反问:“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我父亲。”周时淮的回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另一块墓碑上,那里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 宋安璃顺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没再多问。 “走吧,雨大了。”周时淮提醒她。 宋安璃站起身,膝盖因为蹲了太久一阵发麻,身体晃了一下。 周时淮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他的手掌很稳,隔着薄薄的衣料,传来干燥的温度。 “谢谢。” 她很快站稳,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臂。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地往墓园外走。 到了停车场,宋安璃才注意到,周时淮停在不远处的那辆车。 不是她给他配的那辆奥迪。 是一辆黑色的宾利,车型低调,但那块五个八的连号车牌,却半点也低调不起来。 “你的车?” “李砚的。”周时淮面不改色地拉开车门,“他车多,我随便开了一辆。” 又是李砚。 宋安璃没再说什么,坐进了自己的车里。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墓园,在岔路口分道扬镳。 周时淮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着那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消失在雨幕中,才收回了视线。 他没有回公寓,而是将车开到一处僻静的路边,停下。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查得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李砚的嗓音:“查到了,绑架你老婆的那两个孙子,背后收钱的账户,最终指向了一个海外的空壳公司。但那家公司,跟宋安琪的母亲,林慧,有间接的资金往来。” 周时淮的脸色沉了下去。 “继续查,我要直接证据。” “放心吧,交给我。” 挂了电话,他重新发动车子,汇入车流。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车速都慢了下来。 开到一段高架路时,前面堵死了,长长的车龙一眼望不到头。 尖锐的鸣笛声此起彼伏,混杂着雨声,让人心烦。 周时淮降下车窗,点了根烟。 旁边车道一个司机探出头,对着前面喊:“搞什么啊?还走不走了?” 更前面有人回话:“别急了,前面出大事了!连环追尾,好几辆车撞在一起了!” “我刚才听救护车过去的时候,有人说,最前面那辆奔驰的女司机,当场就不行了……” “是吗?多大啊?” “看着不大,二十多岁吧,可惜了……” 周时淮夹着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奔驰,女司机,二十多岁。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让他心脏猛地一沉。 宋安璃开的是玛莎拉蒂,不是奔驰。 他对自己说。 可是,那股没来由的心慌,却攫住了他。 万一呢?万一她今天换了车?万一那些人看错了? 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猛地推开车门,把还没熄灭的烟扔在地上,不顾后面司机的叫骂,逆着车流,朝着事故发生的方向狂奔而去。 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冰冷的雨点砸在脸上,他却感觉不到。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是她。 绝对不能是她。 车祸现场一片狼藉,红蓝交替的警灯刺得人眼睛发疼。 几辆撞得变了形的汽车横在路中间,警察正在拉警戒线,疏散围观的人群。 周时淮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辆被挤在最中间的白色轿车,车头已经完全撞毁,驾驶座那边的车门扭曲得不成样子。 不是玛莎拉蒂。 他心里刚松了半口气,就看到几个医护人员抬着一个担架,从车里下来。 担架上的人浑身是血,脸上盖着白布。 可那只垂在担架边缘、无力晃动的手上,戴着一条眼熟的珍珠手链。 那是宋安璃母亲的遗物,她几乎从不离身。 周时淮的呼吸,停住了。 第26章 你心尖上的白月光?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了。 时间、声音、瓢泼的雨,全都被抽离。 他想冲过去,想掀开那块白布,可双脚却像被灌了铅,钉死在原地。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是尖锐的嗡鸣。 不。 不可能是她。 就在他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时,一个熟悉到刻入骨髓的声音,从不远处的人群外传来。 “周时淮?” 他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震。 雨幕中,宋安璃正站在一辆救护车的旁边,身上那件米色的风衣溅上了大片的血污。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脸色有些苍白,但她完好无损地站着。 她看到他满脸失魂落魄地站在警戒线内,朝他走了几步,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周时淮看着她,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警戒线,无视警察的阻拦,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怎么样?”他的嗓音嘶哑得厉害,一双眼睛死死地锁着她,像是要确认她是不是幻觉。 宋安璃被他这副样子弄得一愣,随即皱了下眉:“我没事。” 她抬手指了指后面那片狼藉的车祸现场,“是前面山体滑坡,滚下来一块石头,那辆奔驰为了躲石头,失控撞上了护栏,后面几辆车没刹住,就追尾了。” “我车开在后面,看到就停下来报了警,帮忙把人从车里弄出来。” 周时淮的目光从她沾着血污的衣袖,扫到她苍白的脸,那颗被攥紧到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才重新开始泵出温热的血液。 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后怕和庆幸席卷而来,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他松开手,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冰冷得不像话。 这时,一个护士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救护车上下来,小女孩额头上包着纱布,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小熊玩偶,一双大眼睛却清亮有神。 “谢谢姐姐。”小女孩奶声奶气地对宋安璃说。 “不客气。”宋安璃看着她,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小女孩的视线又落在了周时淮身上,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秒,然后仰起头,天真地对宋安璃说:“姐姐,你男朋友真帅。” 宋安璃下意识地就要开口否认:“他不是……” “哦,”小女孩立刻改口,脆生生地说,“是老公!” 宋安璃剩下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是了,他们已经领了证,在法律上,他确实是她的丈夫。 这个认知,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周时淮就站在她身边,一言不发,只是侧过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 雨水顺着他利落的短发滑落,划过他紧绷的下颌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被救的一家三口被送上了救护车,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高架桥上只剩下拖车在清理现场。 雨势小了些,但空气依旧湿冷。 宋安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几乎毁了的风衣,血迹混着雨水,黏腻又冰冷。 “顶着这身血衣回去?”周时淮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 宋安璃抬起头。 “去我那换身衣服。”他不是在商量,更像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安排。 宋安璃看着他湿透的衬衫和头发,沉默了几秒,最终点了下头。 周时淮的公寓,就在市中心一处高档小区里,离风禾资本不远。 宋安璃跟着他走进电梯,才发现他一直没松开自己的手腕。 电梯里光线明亮,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手背上因为用力而凸起的青筋。 到了门口,周时淮才松开手,输入密码。 门开了。 屋内的陈设和他的人一样,简单到了极致。黑白灰的色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客厅很大,却显得有些空旷,只有一套沙发,一张茶几,和一个电视柜。 周时淮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放在她脚边。粉色的,毛绒绒的,和整个屋子的风格格格不入。 宋安璃换上,尺码不大不小,刚刚合适。 “你并不常住这里?”她环视了一圈,问道。 “和你结婚后才买的。”周时淮关上门,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安璃的动作顿住了。 他走到客厅,从一个从未拆封的纸箱里拿出一个电热水壶,去厨房接了水,插上电。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过身,看着还站在玄关的宋安璃,平静地补充了一句。 “我现在是你法定意义上的丈夫,应该给你一个家。” 家。 这个字毫无防备地刺进了宋安璃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从小就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母亲去世后,那个所谓的宋家,对她而言,更像是一个需要处处提防的战场。 她看着周时淮挺拔的背影,他正低头看着烧水壶的指示灯,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柔和了些。 她压下心头那股陌生的情绪,用惯常的冷静,问出了最现实的问题:“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里的房价,寸土寸金。一套房子,不是他一个保镖能负担得起的。 周时淮没有回头,声音隔着水汽传过来,听着有些模糊。 “之前存下的积蓄。” 这个理由,跟在餐厅时说见过那些老总是因为李砚一样,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又经不起深究。 宋安璃没有再追问。 “浴室在主卧。”周时淮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方向,“衣帽间里有干净的衣服。” 宋安璃的脚步停了一下。 “你这里,还有别的女人来过?”她问得直接,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纯粹是好奇。 周时淮正在烧水,闻言背影顿住。 “没有。”他转过身,“衣服是新买的。” 他又补充了一句:“给你准备的。” 宋安璃没再说话,转身走向主卧。 衣帽间很大,但只挂了寥寥几件男士衬衫和西裤。另一侧的衣架上,整整齐齐地挂着一排女装,都是当季的新款,连吊牌都还没剪。 从连衣裙到休闲装,一应俱全。 她随手取下一件白色的真丝衬衫和一条黑色长裤,尺码都是她常穿的。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宋安璃压下心头的疑问,走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着身体,也冲不散脑子里纷乱的思绪。 从车祸现场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到这间为她准备好一切的公寓,周时淮这个人,越来越像一个拨不开的谜团。 她换好衣服出来,浴室的湿气还氤氲在发梢,水珠顺着黑发滴滴答答地落在真丝衬衫的肩头,洇开一小片深色。 周时淮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黑色家居服,没开主灯,只留了落地窗边一盏昏黄的灯。 他站在光影的交界处,听到动静,回过头,将一杯水递到她面前。 宋安璃接过来,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 她走到沙发边坐下,视线不经意地一扫,才注意到茶几上摊着一本半开的素描本。 上面用炭笔画着一个女孩的侧脸。 寥寥几笔,线条干净利落,却精准地抓住了神韵。 那张脸…… 宋安璃端着水杯的动作停住了。 有点眼熟。 她放下水杯,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拿起了那本素描本。 “这是谁?” 宋安璃抬起头,晃了晃手里的素描本。 “你藏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第27章 跟她道个歉,我就娶你 周时淮的动作快得超乎寻常。 他几步走过来,在她看清画中人是谁之前,就合上了素描本,拿了起来。 他的反应太过激,反而坐实了她的猜测。 “一个很重要的人。”他把素描本放进电视柜下面的抽屉里,锁上了。 宋安璃喝了口水,没再看他。 “既然有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跟我结婚?” “周时淮,我们的协议只有一年。一年之后,你就自由了,可以去找她。” 周时淮没有马上回答。 他只是站在那,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将她笼罩其中。 自由? 他等了这么多年,才把她重新圈回自己的世界。这婚结了,他就没想过要离。 就在这时,宋安璃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宋振国三个字。 她看了一眼,直接按了静音,任由它在桌上震动。 手机不知疲倦地响了两次,终于停了。可没过几秒,又固执地响了起来。 宋安璃这次连看都没看,直接挂断。 “我该回去了。”她站起身,将空了的水杯放回茶几上。 “好。” 周时淮送她到门口。 在她开门前,他忽然开口:“这套房子的密码,是0516。” 宋安璃握着门把的手停住,回头看他。 “0516?”她想了一下,“不是我的生日,也不是你的。” “嗯。”周时淮应了一声,没有解释,“方便你记。” 宋安璃没再追问,拉开门走了出去。 车子驶出地下车库,汇入城市的车流。宋安璃开着车,脑子里却反复回想着那串数字。 0516。 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那幅画,画上的女孩到底是谁?为什么她会觉得眼熟? 回到宋家别墅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宋振国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宋安琪依偎在他身边,眼圈红红的,正在小声地啜泣。 而沙发的另一边,江鹤白、沈庭舟、陆禹衡,三个人都在。 像是一场提前准备好的三堂会审。 宋安璃对这阵仗视若无睹,换了鞋,径直就要上楼。 “站住!”宋振国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压着怒火,“你还知道回来?!” 宋安璃停下脚步,没回头。 “大半夜不回家,电话也不接,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还有没有这个家?” 宋振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宋安琪立刻凑过去,轻轻抚着他的后背:“爸爸,您别生气,姐姐肯定是有事耽搁了。姐姐,你快跟爸爸解释一下,爸爸也是担心你。” 宋安璃终于转过身,她没理宋安琪,只是看着宋振国。 “我今天应该去哪儿?” 她问得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宋振国被她问得一愣:“你这是什么话?我问你去哪儿了!” “我问你,今天是什么日子,我应该在哪儿。”宋安璃重复了一遍。 宋振国的脸色变了变,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江鹤白几人也面面相觑,显然没反应过来。 “看来您是真的忘了。”宋安璃扯了扯嘴角,那弧度里没什么笑意,“今天是我妈的忌日。”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宋安琪脸上那副恰到好处的担忧都僵住了。 宋振国脸上的怒气褪去,换上了一抹尴尬和心虚。 他避开女儿的质问,咳了一声,口气软了下来:“你看我这记性,最近公司事多,忙忘了。你……去过了?” “去了。” “唉,那你也该早点回来,打个电话也好,让我们都跟着担心。”宋振国顺着台阶往下走,重新坐回沙发上,话锋一转,“正好你们都在,有件事我也要宣布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我跟你周伯伯商量过了,决定跟京城周家联姻。周家那位少爷虽然腿脚不方便,但人品才干都是顶尖的,周家在京城的地位更是不用说。这门婚事对你,对我们宋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宋安璃听着这番话,忽然就笑了。 “是对我,还是对你的生意?” 宋振国被噎了一下,脸色又难看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我做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把我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残废?” “姐姐!”宋安琪听不下去了,站起身,满脸不赞同地看着她,“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爸爸为了公司,为了这个家,每天都那么辛苦,你就不能体谅他一下吗?联姻也是为了你好,周家那样的门第,多少人想高攀都攀不上呢!” “是吗?”宋安璃转向她,“既然这么好,那你嫁好了。” “我……”宋安琪的脸白了白,求助似的看向宋振国。 “你给我闭嘴!”宋振国对着宋安璃呵斥道,“这是你的事,跟你妹妹有什么关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由不得你胡闹!” “我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定了?”宋安璃丢下这句话,转身快步上了楼。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身后传来宋振国气急败坏的咆哮。 宋安璃关上房门,将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 她脱掉外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疲惫地倒在床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 她拿出来,屏幕上是一条来自周时淮的短信。 “你的耳钉落在我车上了,改天给你送去公司。明天你休息。”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什么多余的字眼。 宋安璃看着那条短信,过了很久,才回了一个字。 “好。” 刚放下手机,房门就被人轻轻敲响了。 “安璃,是我。” 是江鹤白。 宋安璃没出声,也没动。 门外的人顿了顿,还是拧开了门把手,走了进来。 江鹤白端着一杯温牛奶,走到她床边,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 “还在生叔叔的气?”他把牛奶放到床头柜上,“叔叔也是为了你好,脾气急了点。” 宋安璃从床上坐起来,靠在床头,没说话。 “安璃,”江鹤白在她床边的地毯上坐下,仰头看着她,“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安琪她年纪小,性子单纯,有时候说话做事没分寸,你多让着她一点。” 宋安璃终于有了反应,她偏过头,看着江鹤白。 “你想说什么?” 江鹤白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语言。 “只要你愿意,为之前在医院的事,跟我们道个歉,并且保证以后不再欺负安琪。” 他停顿了一下,郑重地开口。 “我就娶你。” “我会说服叔叔,取消跟周家的婚约。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不让任何人再欺负你。” 宋安璃看着他,看着这张她从小看到大的脸,看着他脸上真诚又包容的神情。 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道歉?我做错了什么,需要道歉?” 江鹤白的眉头蹙了起来:“你把安琪推下楼,害得鹤白哥哥替你顶罪留下案底,又在医院对我们说那些伤人的话,难道这些都不是你的错吗?” “我没有推她。” “可安琪不会撒谎。她那么善良,怎么会拿这种事来冤枉你?” 宋安璃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对,她善良,我恶毒。” 她掀开被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连多一个字都懒得再说。 江鹤白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拒绝沟通的背影,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安璃,你讲点道理……” “出去。” 江鹤白的呼吸滞了一下。 他没再自讨没趣,转身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时还是没忍住。 “牛奶记得喝,早点休息。” 第28章 没空听你画饼 江鹤白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他端着那杯牛奶,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安璃,你非要这样吗?” 宋安璃拉开被子,重新躺了下去,用行动给了他最直接的答复。 江鹤白手里的杯子,温度一点点凉下去,最后,他还是把杯子放回了床头柜。 “你好好想想。” 他转身要走,宋安璃却从床上坐了起来。 “把你的东西带走。” 江鹤白回过头,看着那杯动都没动过的牛奶。 “我不需要。”宋安璃补充。 两人僵持着。 江鹤白最终还是走回去,拿起了那杯牛奶。 “如果你没人要,就只能去嫁给周家那个残废。安璃,别任性了。” “除了你们,自然有人愿意娶我。”宋安璃掀开被子下床,走到他面前,“现在,请你出去。” 她伸手去推他,想把他推出自己的房间。 江鹤白下意识地侧身一躲,手里的玻璃杯没拿稳,倾斜了。 温热的牛奶泼了出来,大半都洒在了他浅灰色的羊绒衫上,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黏腻狼狈。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奶腥味。 江鹤白整个人都愣住了。 宋安璃也停了动作,她看着他胸前那片污渍,什么也没说,转身从抽屉里拿出皮夹,抽了几张百元钞票出来,递到他面前。 “干洗费。” 那几张红色的纸币,烫得江鹤白指尖发麻。 他没接。 宋安璃直接把钱塞进了他上衣的口袋里,拉开门,侧身让出一条路。 江鹤白胸口堵着一口气,转身就走。 门外,宋安琪端着一盘刚切好的水果,正准备敲门,看到他胸前那片狼藉,手里的果盘都晃了一下。 “鹤白哥哥?你这是……” 她连忙放下果盘,抽出纸巾,踮起脚尖,小心地去擦他胸前的污渍。 “姐姐她……是不是又跟你吵架了?” 江鹤白没出声,任由她的手在自己胸前忙活。 宋安琪擦了几下,奶渍反而洇得更开了,她停了手,眼圈跟着就红了。 “都怪我,我不该劝你来的。姐姐她就是这个脾气,从小被宠坏了,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江鹤白挥开她的手,打断了她的话。 “不关你的事。” “安琪,她刚才说有人愿意娶她,你信吗?” 宋安琪愣了片刻,随即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怎么可能?姐姐那脾气,除了你们谁受得了。她八成是说气话,故意想让你们低头呢。” 江鹤白没再接话,径直走到走廊尽头,摸出手机拨了个号。 电话一接通,他便压着声音开口。 “帮我查宋安璃,最近接触过的所有男人,一个都别漏。” 第二天,风禾资本。 宋安璃一早就到了公司,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璀璨新品发布会的筹备工作中。 助理陈力抱着文件,快步跟在她身后汇报。 “宋总,跟苏蔓的合同已经拟好了,随时可以签约。发布会的场地和流程也都已经确认完毕。” 宋安璃点了下头,刚在办公桌后坐下,陈力的内线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接起听了几句,脸色就变了。 “宋总,”他挂了电话,面带难色,“苏蔓的经纪人刚刚打来电话,说……说苏蔓那边临时接了部大制作的电影,档期冲突,代言的事只能取消了。” “取消?”宋安璃的动作停住,“合同还没签?” “对方一直拖着,说要等苏蔓确认细节。我催了几次,他们都说没问题,谁知道……” 发布会就在下周,代言人是宣传的重中之重,现在临时反悔,无异于釜底抽薪。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不信什么档期冲突,这背后,十有八九是宋安琪搞的鬼。 “现在联系其他艺人,还来得及吗?” 陈力面露难色:“这个级别的,档期早就排满了。除非我们降低要求,找二三线的,但是宣传效果会大打折扣。”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陈力忽然想到了什么,提议道:“宋总,要不……我们试试颜晶晶?” 颜晶晶,国内娱乐圈断层顶流,拿遍了国内外所有权威电影奖项,是真正的实力派影后。她从不轻易接商业代言,一旦接了,必然是顶奢级别。 “她?”宋安璃抬起头,“她的团队连我们的方案都不会看。” “可是,如果能请到她,效果绝对是现象级的!”陈力有些激动,“而且我听说,她最近正好在国内,刚结束一部电影的拍摄,有一个星期的空窗期。” 宋安璃沉默了几秒。 “联系她的经纪人,王牌经纪人,李虹。就说风禾资本想跟她谈一次合作,我亲自过去。” 半天后,星耀娱乐公司。 宋安璃坐在会客区,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了。 她等了李虹一个小时。 终于,一个穿着干练职业套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在一群助理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宋总,是吧?久等了。”李虹的招呼很客套,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 宋安璃站起身,伸出手:“李姐,你好。” 李虹跟她握了一下,便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开门见山:“说吧,什么事?我只有十分钟。” “我想请颜晶晶小姐,担任我们旗下珠宝品牌璀璨最新一季的代言人。”宋安璃将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 李虹没接,只是端起助理刚送来的咖啡,吹了吹热气。 “璀璨?没听过。宋总,你应该知道,我们晶晶从不接没名气的牌子。” “璀璨虽然是新品牌,但我们的设计师是国际顶尖的,产品绝对配得上颜小姐的咖位。” “配得上?”李虹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睛里,“宋总,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品牌想找我们晶晶合作吗?法国的,意大利的,排队都排不过来。你一个刚成立的小公司,口气倒是不小。” 她的态度傲慢,话里话外都是轻视。 “代言费,我们可以在原有的基础上,再加百分之三十。” 李虹轻笑一声,瓷杯磕在碟子上。 “宋总,这不是钱的事。” 她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污渍。 “你知道每天有多少本子递到我这儿吗?” “L家的,C家的,哪个不是排着队等晶晶点头?” “你一个连预约都没有,临时抱佛脚的小公司……” 她的话顿住了,那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次的合作,对颜小姐的商业价值……” “行了。” 李虹抬手,直接掐断了她的话头。 “我今天很忙,没时间听你在这儿画饼。商场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宋总下次出来谈生意,还是先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 会客室的门被带上,高跟鞋的声音远了。 宋安璃伸出手,将桌上那份连封面都没被翻开过的策划案拿了回来。 她拨了个电话。 “曦月,帮我约个人。” 第29章 再给我三分钟 李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宋安璃跟在她身后,隔着几步的距离。 “李姐,再给我三分钟。” 李虹的脚步没停,只是略微偏过头,脸上是那种训练有素的客气。 “宋总,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们的设计师是国际上拿过大奖的,这次的新品主题……” “宋总。” 李虹终于停下,转过身来,她双臂抱在胸前,姿态里透出不加掩饰的俯视。 “别让大家太难看。星耀不是菜市场,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讨价还价的。” 她朝着不远处的保安抬了抬下巴。 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立刻走了过来,一左一右地站在宋安璃面前,做出个请的手势。 宋安璃没再开口,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那份策划案,纸张的边角已经被她捏得起了褶皱。 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单向玻璃墙,将楼下大厅里发生的一切都变成了无声的默剧。 周时淮站在窗前,赵力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站得笔直。 “怎么回事?” “周少,那位是风禾资本的宋总,宋安璃。想请颜小姐做她旗下珠宝品牌璀璨的代言人,被李虹给拒了。” 周时淮看着楼下那个孤零零站着的身影,她站得很直,但那份倔强,看着让人心头发紧。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无声地敲了一下。 “让李虹签了这份合同。” 赵力愣住,连忙开口:“周少,颜小姐下周要去巴黎参加L家的全球推广活动,合同早就签了,档期是死的。” “推掉。”周时淮的回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赵力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 “可是……违约金会是个天价,而且还会彻底得罪L家……” “赔。” 周时淮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字,把赵力后面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他躬身应下,喉咙有些干。 “是。” 他转身正要出去,又被叫住。 “等等。” 周时淮依旧看着窗外,那个身影终于动了,正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办得干净点,别让她查到什么。” 赵力心里猛地一凛,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是,周少。” 宋安璃走出星耀娱乐旋转门的那一刻,正午的阳光兜头砸下,晃得人眼前发白。 她站定在台阶上,掏出手机,翻到了唐曦月的号码。 B计划风险太大,可眼下,她别无选择。 手指刚要按下通话键。 “宋总!宋总您等等!” 急促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李虹那个年轻的助理提着裙角,跑得脸都白了,气喘吁吁地拦在她面前。 宋安璃放下手机。 “我们李姐……李姐请您回去一趟,说有事要再商量一下。” 助理的胸口剧烈起伏着,话都说不连贯。 再次回到那间会客室,李虹已经换上了一副全新的面孔。 她极力想维持之前的高傲,但那僵硬的嘴角和游移的视线,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翻江倒海。 “宋总,咳。”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猛灌了一大口。 “刚才……是我助理把日程表给弄错了。” “我刚才亲自核对了一下,晶晶下周刚好有个活动临时取消,空出了几天档期。” 这个借口拙劣得近乎侮辱人的智商。 宋安璃没戳穿,也没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李虹被她看得浑身发毛,额角都渗出了细汗,干脆把一份重新打印好的合同推了过去。 “如果宋总还有意向,我们现在就可以签。” 宋安璃拿起合同。 快速扫过,上面的条款优渥得不可思议,几乎是将所有好处都拱手让给了风禾资本,甚至主动降低了三成的代言费。 这已经不是合作,这简直是扶贫。 她没再多问,从包里拿出笔,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走出星耀娱乐的大门,宋安璃回头看了一眼这栋高耸的建筑,心里的疑惑,远比签下合同的喜悦要多得多。 而会客室里。 李虹一把扯掉脖子上的丝巾,烦躁地抓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电话刚接通,她就压不住火了。 “王董,你今天是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牌子,让我推了L家的合作?你知道我们要赔多少钱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比她更崩溃的声音。 “我的姑奶奶,你以为这是我的意思?这是上面,最上面那位的意思!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照做就是了!” 李虹挂了电话,呆坐在沙发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上面? 星耀最大的股东不就是王董吗? 还能有哪个……上面? 几天后的深夜,风禾资本。 整栋大楼都陷入了黑暗,只有顶层办公室还亮着一盏孤灯。 窗外风雨交加,雨点狠狠地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宋安璃揉了揉酸涩的脖子,合上电脑,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的大厅里,传来沉闷的轻响。 音量不大,但在死寂的环境里,却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绑架的阴影像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探出头来。 她悄无声息地站起来,弯腰脱掉了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她走到墙角的置物架旁,拿起一个沉重的黄铜抽象摆件,金属的触感冰冷,分量十足,正好适合握在手里。 她屏住呼吸,一步步挪到办公室的门后,将耳朵贴在门板上。 门外一片死寂,只有风雨声。 几秒钟后,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一个高大的黑影,逆着走廊安全出口的微光,闪了进来。 就是现在! 宋安璃没有半分犹豫,举起手里的黄铜摆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那人的后脑狠狠砸了下去! 预想中的重击没有发生。 她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更有力的手牢牢抓住,轻易地卸掉了她所有的力道。 黄铜摆件脱手,掉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下一秒,她被人转了个身,后背重重地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动弹不得。 熟悉的,清冽的烟草味混着雨夜的湿气,钻入鼻腔。 “加班到这么晚?” 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 是周时淮。 第30章 你怎么还没下班 熟悉的,清冽的烟草味混着雨夜的湿气,钻入鼻腔。 “加班到这么晚?”低沉的嗓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皮肤。 宋安璃全身紧绷的肌肉,在认出他声音的瞬间,骤然松懈。 那股从脚底窜上来的寒意,被他身上传来的温度驱散。 紧绷过后的脱力感让她有些发晕,她往后退了一步,想拉开距离,脚跟却不偏不倚地踩在了他坚硬的皮鞋鞋面上。 她赤着脚,这一下让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向后倒去。 周时淮反应极快,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长臂一伸,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 宋安璃整个人撞进他怀里。 他的胸膛很硬,隔着薄薄的真丝衬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敲在她的后背上。 姿势太过暧昧。 宋安璃的脸颊有些发烫,她立刻挣扎着站稳,从他怀里退了出来,拉开了足足两步的距离。 “你怎么还没下班?” 周时淮放下悬在半空的手,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上,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看见你办公室灯没关,过来看看。” 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地毯上。 窗外,雨点敲打玻璃的动静,衬得室内过分安静。 宋安璃弯腰捡起地上的高跟鞋,没有穿,只是拿在手里。 “走吧。” 周时淮没动,只是看着她。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开车了。”宋安璃绕过办公桌去拿自己的风衣和车钥匙。 “雨天路滑,不安全。”他的理由简单。 宋安璃的动作停了一下,没再反驳。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电梯,金属门缓缓合上,倒映出两个沉默的身影。宋安璃看着镜面里的人,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像一座沉默的山。 地下车库很空,雨声被隔绝在外,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周时淮拉开车门,宋安璃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雨夜的车流。 雨刮器规律地左右摆动,刮开一片片水幕,路边的霓虹灯被雨水晕染开,变成一团团模糊的光影。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出风的轻响。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胃部传来尖锐的空虚感。 她偏头看向窗外,正好瞥见路边亮着灯的广式茶餐厅。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招牌在雨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前面停车。”她忽然开口。 周时淮依言将车靠边停下。 “我饿了,进去吃点东西。”宋安璃解开安全带,“你先回去吧。” “我等你。”周时淮熄了火,也解开了安全带。 宋安璃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推门下了车。 餐厅里人不多,暖气开得很足,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宋安璃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随便点了一碗云吞面。 周时淮就坐在她对面,什么也没点,只是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 热气腾腾的面很快就上来了,宋安璃低头,没什么胃口,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搅着。 就在这时,门口的风铃响了,两个说笑着的女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正是宋安琪。 她身边跟着的,是前几天临时变卦,放了璀璨鸽子的女明星,苏蔓。 两人似乎没注意到角落里的宋安璃,径直在不远处的另一桌坐下。 “安琪,你可真厉害,那个姓宋的女人这次肯定气疯了!”苏蔓的语气里满是讨好。 宋安琪得意地哼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活该。她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争?我就是要让她知道,只要是我宋安琪看上的东西,她连碰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那个颜晶晶是怎么回事?李虹那个老狐狸,怎么会突然松口接了璀璨的代言?”苏蔓有些不解。 “谁知道呢,八成是那个贱人不知道从哪儿抱上了大腿,走了狗屎运。”宋安琪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过没关系,发布会那天,我给她准备了份大礼,保证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苏蔓的眼睛亮了亮:“什么大礼?”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宋安琪卖了个关子,随即话锋一转,“你说她也真是可怜,从小就克死了亲妈,现在又被鹤白哥哥他们几个嫌弃。你说,她怎么不去死呢?她要是死了,爸爸的公司,江家的婚约,不就全都是我的了?” 宋安璃握着筷子的手,指节一寸寸收紧,泛出用力的青白。 碗里温热的汤,仿佛瞬间凉透了。 她本来没打算追究苏蔓违约的事,商场上的手段,她见得多了。 可宋安琪最后那句话,精准地扎进了她心里最不能触碰的地方。 她放下筷子,站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对面的周时淮抬起眼,目光落在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宋安璃什么也没说,径直朝着宋安琪那桌走了过去。 宋安琪正跟苏蔓说得起劲,完全没注意到身后走近的人。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了安静的餐厅。 力道之大,让宋安琪的头猛地偏向一边,脸上迅速浮起五道清晰的指印。 餐厅里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宋安琪捂着脸,整个人都懵了,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她猛地站起身,看清来人是宋安璃,眼睛瞬间就红了,声音尖利地叫道:“宋安璃!你疯了?!你凭什么打我!” 苏蔓也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指着宋安璃:“你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宋安璃连个余光都没分给她,那双冰冷的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宋安琪。 “我打你?”宋安璃往前逼近一步,冷笑一声,“我今天不光要打你,我还要撕烂你的嘴!” 宋安琪被她眼里的狠厉吓得后退了一步,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色厉内荏地挺起胸膛:“你敢!你再动我一下试试!” 她说着,扬起手就要朝着宋安璃的脸还回来。 她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牢牢攥住。 周时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宋安璃的身侧,面无表情地扼住了宋安琪的手,稍一用力,宋安琪就疼得尖叫起来。 “放手!你放开我!” 宋安琪挣脱不开,看到周时淮那张冷硬的脸,心里的嫉恨和怒火一并涌了上来,口不择言地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宋安璃养的一条狗!也敢碰我?” 她话音刚落。 又是一记更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另一边脸上。 这次,是宋安璃亲手打的。 宋安琪彻底被打蒙了,两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她捂着脸,眼泪终于掉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安璃。 “背后玩阴的,收买别人给我使绊子,这些我都可以不跟你计较。”宋安璃看着她,一字一句,“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拿我妈说事。” “宋安琪,我警告你,再有下次,就不是两巴掌这么简单了。” 说完,她不再看那两个呆若木鸡的女人,转身就走。 第31章 我需要十五分钟 车门关上,隔绝了餐厅外的雨声和喧嚣。 宋安璃下意识地蜷了蜷右手,掌心还残留着滚烫的触感,紧绷的皮肤下,每一根筋骨都叫嚣着麻意。 车子无声地启动,汇入夜色。 路灯的光一排排划过,在她脸上投下流动的光影。 “手疼?” 周时淮的声音很低,打破了车厢里的寂静。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把头转向了窗外。 一路无言。 车在宋家别墅门前停稳。 他看着她推门下车,一步步走入那栋灯火通明的大宅,背影被门口的光线吞没。 周时淮没有立刻调转车头。 宋安璃一踏进玄关,就闻到了空气里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客厅里上演着一出大戏。 江鹤白,沈庭舟,陆禹衡,三个男人将宋安琪围在沙发中央。 她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半边脸颊高高肿起,两道清晰的指印在水晶灯下,红得刺目。 陆禹衡第一个看见她,整个人像点了火的炮仗,几步冲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 “宋安璃!你他妈又发什么疯,你又打她了!” 宋安璃换着鞋,眼皮都没抬一下,“她该打。” “你!”陆禹衡气得说不出话。 江鹤白也站起身,走了过来,脸上是熟悉的失望和无奈。 “安璃,到底怎么回事?安琪说你们只是在餐厅偶遇,你什么都没说就动手了。” “你信了?”宋安璃反问。 江鹤白被她问得一滞。 沈庭舟靠在沙发上,抱着手臂,“你问她有什么用?她现在是翅膀硬了,谁都不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宋振国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刚结束一个视频会议,看到客厅这副剑拔弩张的场面,脸当即沉了下去。 “大半夜的,吵什么?” 宋安琪一看到他,哭得更凶了,“没……没什么,爸爸,不关姐姐的事,是我不好。” 她越是这样说,越是显得委屈。 陆禹衡立刻就把事情的经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叔叔,我们赶到的时候,安琪的脸都肿成这样了!安璃她太过分了!” 宋振国的怒火噌地就蹿了起来,他几步走到宋安璃面前,指着她的鼻子。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在外面动手打人,你还有没有一点宋家大小姐的教养!” 宋安璃终于抬起头,直视着他。 “教养?你跟我谈教养?” “你这个逆女!”宋振国气得胸口起伏,“我让你跟她道歉!立刻!马上!” “我不会道歉。” “你!” 宋振国扬起了手。 客厅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江鹤白下意识地想上前阻拦,“叔叔……” 晚了。 “啪!” 宋安璃的脸被打得偏向一边,耳边嗡嗡作响,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 时间静止了几秒。 她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把头转了回来。 她没有哭,也没有愤怒,“你为了她,打我?” 宋振国对上她的眼神,心里莫名地慌了一下,但很快就被更盛的怒气压了下去。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明事理的东西!安琪从小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她那么善良,你为什么就容不下她!” 宋安璃忽然笑了。 “是啊,她可怜,她善良。”她慢慢地环视了一圈客厅里的人,“你们都去疼她好了。” 她转向宋振国,一字一句。 “以后,你就好好疼你这个亲生女儿吧。” 说完,她没再看任何人的反应,转身,一步步走上楼梯。 身后,是宋振国气急败坏的咆哮。 “你给我站住!反了天了你!” 宋安璃头也没回,关上了房门,将整个世界都隔绝在外。 三天后。 璀璨珠宝新品发布会,在市中心最顶级的酒店宴会厅举行。 现场布置得美轮美奂,流光溢彩,媒体记者、时尚博主和各路名流云集,闪光灯亮成一片。 “三号机位,左移五度,停。” 宋安璃放下对讲机,后台嘈杂的人声里,她的指令穿透力极强。 “模特准备,按顺序上场。” 周时淮站在她身后,隔开了那些试图凑上来的宾客。 一抹艳粉色挤开人群,宋安琪端着两杯香槟,笑得滴水不漏。 “姐姐,恭喜。你的发布会办得真好,爸爸看到肯定为你骄傲。” 她把其中一杯递过来。 宋安璃没伸手去接。 “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跟姐姐取经的呀。”宋安琪眨了眨眼,“我得多看看,才能进步嘛。” 宋安璃盯着她手里的杯子看了几秒。 “今天,你最好只是看看。” “那当然。” 宋安琪也不恼,转身就融进了宾客里,跟几个名媛说笑起来。 发布会准时开场。 灯光秀绚烂夺目,主持人用激昂的声音介绍着品牌理念。 一切都按部就班。 宋安璃站在侧台,紧盯着场内。 周时淮的位置稍稍偏了些,正好能看见不远处的宋安琪。 她接了个电话,然后端起一杯水,朝后台的方向走去。 周时淮跟身边的安保低语一句,人已经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后台人来人往,化妆师和模特步履匆匆。 他绕过几个巨大的道具箱,只看到一扇化妆间的门正轻轻晃动,里面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正要再往里走,助理陈力从最里面的化妆间里冲了出来,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直直地朝着前台跑去。 “完了……全完了……” 周时淮立刻转身跟了过去。 陈力跑到宋安璃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嗓音都在抖。 “宋……宋总!出事了!” 宋安璃整个人一僵。 “颜小姐……她突然过敏了!” 陈力快要哭出来。 “脸上,脖子上,全是红疹子!根本上不了台了!” 这话一出,后台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看过来。 前台,主持人正在介绍压轴展品,马上就要请出颜晶晶。 宋安璃快步冲向颜晶晶的独立化妆间。 门一推开,就看到颜晶晶的经纪人李虹正在给相熟的皮肤科医生打电话,而颜晶晶本人,坐在椅子上,脸上和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布满了吓人的红疹,呼吸也有些急促。 “怎么会这样?” “不知道!”李虹也急疯了,“刚才还好好的,就喝了口水,就变成这样了!救护车已经在路上了!” 宋安璃的视线落在化妆台上那杯只喝了一口的温水上。 前台,主持人的串词已经接近尾声,背景音乐都开始切换了。 “宋总,现在怎么办啊?”陈力六神无主。 宋安璃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抓起了对讲机。 她的声音压得很稳,通过电流传到前台。 “主持人,拖住时间,把品牌创始人的故事再讲一遍,越详细越好。” “我需要十五分钟。” 第32章 我搞砸了 十五分钟。 后台乱成了一锅粥。 李虹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嗓门一次比一次大,最后烦躁地把手机摔在化妆台上。 陈力在门口来回踱步,额头上的汗把刘海都浸湿了。 救护人员已经用担架将呼吸困难的颜晶晶抬走,那片刺眼的红疹,是所有人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宋安璃站在混乱的中心,反而最安静。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B计划是启用备选模特,一个小有名气的新人,但效果会天差地别。 C计划是宣布技术故障,推迟发布,但这对一个新品牌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会被业界嘲笑到死。 每一秒,都在烧钱,每一秒,都在消耗品牌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声望。 “你上。” 宋安璃回过头。 周时淮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隔开了那些慌乱的工作人员。 “你说什么?”陈力以为自己听错了。 “璀璨,是你做的。”周时淮没理会旁人,只是看着宋安璃,“没有人比你更懂它。”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这个品牌,取自你母亲的名字。今天,你应该站在光下面。”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宋安璃心里最深的地方。 她可以输掉一场商战,可以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但她不能让母亲的名字蒙尘。不能让宋安琪得逞。 宋安璃的呼吸停顿了片刻。 她看向化妆台上那套作为压轴展品的珠宝,钻石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那是她熬了无数个夜晚,亲手画出的设计稿。 “给我十分钟。”她对陈力说,“去,把品牌最好的化妆师叫过来。衣服,拿我备用的那套礼服。” 陈力愣在原地:“宋总,你……” “照我说的做!”宋安璃打断他,不留任何商量的余地。 十分钟后,当宋安璃从更衣室走出来时,整个后台都安静了。 她换上了一袭简约的黑色长裙,剪裁利落,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却有力的身形。 头发被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肩线。 没有过多的装饰,她本身,就是最好的点缀。 她走到化妆台前坐下,对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化妆师说:“不用太复杂,能上镜就行。” 周时淮就站在门边,像个尽职的保镖,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窥探。 临上场前,他走到她身后。 “他们在看你。”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让他们看清楚。” 宋安璃从镜子里看着他,没有回答。 前台,主持人已经用尽了浑身解数,把品牌创始人的故事讲得口干舌燥,额头都见了汗。就在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耳机里传来了后台导演的指令。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璀璨珠宝的灵魂人物,它的缔造者,宋安璃小姐,为我们展示最后的压轴之作新生!” 追光灯打向舞台入口。 宋安璃走了出来。 她一出现,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怎么是她?” “宋安璃?风禾资本那个女老板?” “颜晶晶呢?耍大牌不来了?” 闪光灯比刚才更加密集,对准了台上这个意料之外的女人。 人群中,宋安琪端着香槟杯,脸上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换上了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周围的名媛和记者都能听见。 “姐姐?你怎么自己上来了呀?是不是璀璨请的模特临时跑了?唉,姐姐你也真是,怎么能让代言人跑了呢,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她身边的几个名媛立刻附和起来。 “是啊,这么大的发布会,压轴的明星居然不见了,这可是大事故。” “不会是公司资金链出问题了吧?” 这些话像一滴滴墨水,迅速在人群中晕染开。 “我刚才在后台,好像看到宋二小姐进去过颜小姐的化妆间。没过多久,颜小姐就突发过敏被救护车拉走了。” 宋安琪的脸刷地白了。 “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去过那种地方!” “我亲眼所见。” “你算个什么东西?”宋安琪被戳到痛处,声音尖利起来,“宋安璃身边的一条狗,也敢在这儿乱吠?” 周时淮往前走了一步。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抬手,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宋安琪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撞到了身后的餐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哐当声。 “闭嘴。” 他只说了两个字。 宋安琪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舞台上,所有的追光都汇聚在宋安璃身上。 她握着话筒的手,指节微微收紧,随即又松开。 “大家好,我是宋安璃。” 她的声音通过音响,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宴会厅,瞬间压下了所有的议论声。 “很抱歉,出了点意外。我们的代言人颜晶晶小姐,因为突发急性过敏,无法完成接下来的展示。” 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卖惨,只是陈述。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以一个模特的身份,而是以璀璨品牌创始人的身份。” 她抬起手,轻轻抚过脖颈上那条名为新生的项链。 “璀璨,是我母亲的名字。” “她教会我,女人的力量,不是依附谁,也不是讨好谁。是在绝境里,也能自己开出花来的勇气。” “这套新生,灵感就来自于种子破土。它可能不完美,可能还带着泥土,但它代表着希望,代表着那些打不倒也压不垮的生命力。” 她顿了一下,视线扫过台下每一个人。 “它属于每一个,不被定义的,勇敢的你。”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激昂的语调。 她只是在讲述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她,关于她母亲,关于这个品牌的故事。 那一刻,她不是宋家的千金,不是风禾的女总,她就是璀璨本身。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 最后,不知是谁先起的头,掌声响了起来,从稀稀拉拉,到雷鸣般响彻全场。 周时淮站在人群的角落,拿出手机,对着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按下了快门。 发布会结束了。 后台,所有工作人员都沸腾了,他们围着宋安璃,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和由衷的敬佩。 “宋总,你太厉害了!” “刚才那段话简直绝了!公关部连夜都想不出这么好的文案!” 陈力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周哥!还是你主意好!神来之笔啊!” 宋安璃穿过庆祝的人群,径直走向最里面的休息室。 颜晶晶已经从医院回来了,脸上的红疹退了一些,但依旧很明显。 她一看到宋安璃,眼圈立刻就红了,站起来不停地鞠躬。 “宋总,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搞砸了,我……” “坐下说。”宋安璃打断她。 李虹也一脸歉意:“宋总,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所有的损失我们都承担。”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宋安璃在她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颜晶晶吸了吸鼻子,努力回忆着。 “我的化妆师和化妆品都是我自己团队的,用了好几年了,从来没出过问题。晚宴前我也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喝了什么?”宋安璃问。 “就……就喝了助理给我倒的温水。”颜晶晶指了指桌上那个还剩了大半的玻璃杯。 周时淮站在宋安璃身后,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那个杯子。 宋安璃没再追问。 她站起身,看着颜晶晶。 “接下来的平面和视频宣发,需要你尽快恢复状态。” 她的安排,已经越过了眼前的事故,看向了未来。 第33章 心思怎么这么毒 夜色深沉,黑色的宾利无声地滑入京城西郊的一处老宅。 车刚停稳,周时淮就拨通了赵力的电话。 “办得怎么样了?” “周少,都安排好了。璀璨新生的话题已经挂上去了,热度正在发酵。另外,您要的后台监控视频,也已经匿名发给了几个最大的营销号,保证今晚就能传遍全网。” 周时淮嗯了一声。 “让她看见。” 赵力在那头立刻会意:“明白,保证让宋安琪小姐想看不见都难。” 挂了电话,他推开车门,带着一身未散的雨夜寒气,走进了灯火辉煌的主宅。 “回来了?” 客厅里,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红木沙发上,手里盘着一串佛珠。 是周老爷子。 “爷爷。”周时淮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公司那边,多久没去了?”老爷子放下佛珠,端起手边的茶盏。 “最近有点私事。”周时淮的回答很简略。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说:“你二叔最近弄了个新能源的项目,我看前景不错。但他手里的盘子已经够大了,我本来想让你接手。” 周时淮没什么反应。他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 “爸,我听说时淮回来了。” 是周时淮的二叔,周建林。 “二叔。”周时淮点了下头。 “正好,我刚跟你爷爷说到那个新能源的项目。”周建林在老爷子身边坐下,姿态放得很低,“爸,这项目还是让时淮来做吧。年轻人,就该多历练历练。我们公司最近确实忙,再接个新项目,我怕精力跟不上,耽误了进度。” 他话说得漂亮,明着是退让,实则是在暗示,他的公司经验丰富,而周时淮只是个需要“历练”的晚辈。 老爷子没说话,只是喝着茶。 周建林又补充道:“而且,这次的合作方是南城那边新起来的一家公司,叫风禾资本,我们对那边不熟,时淮年轻,跟他们打交道可能更方便。” 风禾资本。 宋安璃的公司。 周时淮原本垂着的眸子,缓缓抬了起来。 他看着周建林,平静地开口:“二叔说得对,年轻人是该多历练。这个项目,我接了。” 周建林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没想到周时淮会突然松口,而且接得这么干脆。 老爷子终于放下了茶杯,盖子和杯沿碰出清脆的一响。 “那就这么定了。” 一锤定音。 周建林很快恢复了表情,大度地拍了拍周时淮的肩膀:“都是一家人,项目谁做都一样。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跟二叔开口。” 周时淮没应声。 周建林又跟老爷子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 坐进自己的车里,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开车的助理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低声开口:“二爷,老爷子这心也太偏了。这么大的项目,说给就给。” “他眼里,什么时候有过别人?”周建林从扶手箱里拿出一根雪茄,剪开,点燃。“他心里只有他那个宝贝孙子。” 助理安抚道:“您也别急,等小少爷从国外回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周建林吐出一口烟圈,没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助理陈力抱着一台平板电脑,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宋安璃的办公室。 “宋总!爆了!我们的发布会爆了!” 他将平板递过去,屏幕上是微博的热搜榜单。 #璀璨新生# #宋安璃本人就是最好的代言人# #颜晶晶后台过敏# 三个话题牢牢占据了前五的位置,其中璀璨新生更是直接登顶。 点进去,是铺天盖地的好评和讨论。发布会现场宋安璃那段演讲的视频被剪辑出来,配上了激昂的音乐,转发量已经破了百万。 官网的预售通道,仅仅一夜之间,预订数量就突破了五位数,对于一个新品牌来说,这是现象级的成功。 “宋总,你简直是神了!”陈力满脸崇拜,“现在公关部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全是来问合作的!” 宋安璃滑动着屏幕,看着那些滚动的评论,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波澜,只是眼底深处,那股紧绷了许久的疲惫,稍稍松懈了几分。 她关掉屏幕,将平板放回桌上。“大家辛苦了,这个月的奖金翻倍。”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安排一下,下周末公司全体团建,地方你们选。” “好嘞!”陈力高兴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宣布好消息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宋安璃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窗外明亮的天光上。 这只是第一步。 同一时间,南城最高档的奢侈品商场里。 宋安琪正挽着一个网红小姐妹,在一排最新款的包包前挑挑拣拣。 “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都给我包起来。”她随手一指。 店员殷勤地跑前跑后,小姐妹在旁吹着彩虹屁:“你可真大方。不像有些人,自己开了个破公司,就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宋安琪得意地勾了勾唇角,正要说话,旁边传来几声压低的议论。 “快看,那不是宋家那个二小姐吗?” “就是她,网上都传遍了,说璀璨发布会那个大明星过敏,就是她搞的鬼。” “看着挺甜美的,心怎么那么毒啊?还专门跑到人家发布会现场去,啧啧,这演技。” 议论声不大,却精准地扎进宋安琪的耳朵里。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猛地转过头,盯着那几个正在窃窃私语的贵妇。 “你们在那儿胡说八道什么?” 那几个贵妇被她一吼,也不怵,反而抱起手臂,其中一个直接亮出了手机屏幕。 屏幕上,正是后台走廊的监控视频。 画面虽然有些模糊,但能清晰地看到,宋安琪鬼鬼祟祟地溜进了颜晶晶的化妆间,几分钟后才出来。 “我们胡说?网上都传疯了,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自己不清楚吗?还在这儿装无辜呢。” “就是,抢人家东西就算了,还下这种黑手,真是丢人现眼。” “你!”宋安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浑身发抖。她想发作,可周围投来的目光越来越多。 第34章 姐姐她冤枉我 她再也待不下去,一把抓起刚买的包,踩着高跟鞋狼狈地冲出了商场。 回宋家的路上,宋安璃的车载电台里,财经频道的主持人正在分析昨日璀璨发布会的成功案例。 她没什么心思听,点开了陈力发来的链接。 豪门姐妹情?知名女星后台突发过敏,监控拍下惊人一幕。 她看着视频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早就怀疑是宋安琪,只是没想到,她会蠢到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车子驶入宋家别墅,宋安璃刚一进门,就看到宋安琪红着眼圈坐在沙发上,江鹤白正坐在她身边,低声安抚着。 看到宋安璃,宋安琪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猛地站起来,冲到她面前。 “宋安璃!是不是你干的!网上的视频是不是你放出去的?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非要毁了我才甘心吗?” 宋安璃看着她那副颠倒黑白的嘴脸,连多余的情绪都懒得给。 “你做了什么,需要我毁?” “我做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做!我就是去看了一眼,我怎么知道那个颜晶晶那么娇贵,喝口水都能过敏!”宋安琪理直气壮地狡辩。 江鹤白站起身,皱着眉走到两人中间。 “安璃,事情我已经听安琪说了。她只是好奇过去看了看,网上的视频断章取义,你让人撤掉吧,这对安琪的名声影响不好。” 宋安璃觉得可笑,她看向江鹤白,“所以,你的意思是,她没错,错的是我?” “安琪她不是故意的。”江鹤白试图解释,“她就是小孩子心性,你多让着她一点。” “让?”宋安璃重复着这个字,忽然伸手,一把拽住了宋安琪的胳膊,将她扯到自己面前。 宋安琪吓了一跳,尖叫起来。 宋安璃的力气很大,指节捏得宋安琪生疼。她俯身,凑到宋安琪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看来上次那两巴掌,还是没让你长记性。” “你……你想干什么!”宋安琪怕了,眼泪真的掉了下来。 “放开她!” 江鹤白伸手去抓宋安璃。 一道怒喝从大门处炸开。 “住手!你干什么!” 宋振国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刚下车就听见里面的吵嚷,西装外套都来不及脱。 宋安琪像是看见了救星,立刻挣脱开,连滚带爬地躲到宋振国身后,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爸爸!姐姐要打我!她还说……还说上次没打够……” 宋振国的火气被彻底引爆,他冲到宋安璃面前,抬手就指着她。 “你这个逆女!还想动手?安琪是你妹妹!你就这么容不下她!” “我没有这种妹妹。” 宋安璃看着他,掌心还残留着发麻的触感。 “我只问你,她往我发布会的代言人水里下药,在外面败坏宋家的名声,这些事,你管不管?” “什么下药!那是她自己过敏!姐姐她冤枉我!”宋安琪在后面哭喊。 宋振国根本不理会。 “够了!你给我闭嘴!整天就知道欺负安琪!我看你就是容不下我们这个家!” “这个家?” 宋安璃忽然笑了一声。 “如果这个家里有她,那我宁可不要。” 她抬手指着宋安琪,对着宋振国。 “让她滚出去。” “反了!你真是反了天了!”宋振国气得浑身发抖,“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 客厅里的空气紧绷到快要裂开。 管家就在这时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先生,外面……外面周家来人了。” 周家? 宋振国脸上的怒意瞬间退了个干净。 他扯了扯自己勒得发紧的领带,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警告:“给我安分点,别在贵客面前给我丢人!” 他话音刚落,便换了副表情,亲自迎了出去。 客厅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已经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 他们身后跟着的人,将一个个蒙着锦布的礼盒,流水似的摆满了茶几。 锦布掀开,前朝的字画,润泽的玉器,还有几套珠宝,那光泽几乎要将客厅的水晶灯都比下去。 宋振国搓着手,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 “周管家,您看您,来就来,还带这么贵重的东西,太客气了,实在是太客气了!” 周管家只是微微颔首,语气不卑不亢:“宋先生客气了。我们是奉了老爷子的命令,特地来商议少爷和安璃小姐的婚事。” “应该的,应该的!”宋振国连声应着,回头不停地给宋安璃使眼色,“这门婚事,我们宋家是求之不得!安璃能嫁进周家,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宋安璃身上。 江鹤白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宋安琪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而宋安璃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那些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礼物和笑脸。 “东西,拿回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客厅的喧嚣瞬间凝固。 宋振国脸上的笑僵住了。 “安璃!你胡说八道什么!” 宋安璃没理他,径直走到那堆礼物面前,目光从周管家脸上扫过。 “回去告诉周家的人,这门婚事,我不同意。” “我的婚姻,我自己说了算。谁也别想拿我去换好处。” 她说完,不再看任何人的反应,转身,径直走上了楼梯。 整个客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安静,和那位周管家进退两难的尴尬。 京城西郊的老宅,书房里只开了一盏灯。 周管家站在书桌前,将宋家发生的一切,一字不差地汇报完毕。 “……宋小姐当场就拒绝了,态度很坚决。” 赵力站在一旁,忍不住开口:“周少,您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了老爷子……怎么会?” 周时淮坐在书桌后,没有立刻出声。 他的指尖正摩挲着一枚袖扣,袖扣的造型很别致,像是一枚被改动过的女士耳钉。 他抬起头,看向赵力。 赵力剩下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后背莫名地窜上一股寒意。 周时淮收回视线,重新落在那枚袖扣上,“这不就,拒了么?” 第35章 真的看不懂 璀璨发布会大获成功,宋安璃兑现承诺,包下了南城最顶级的会所MUSE,请公司全体员工庆功。 包厢里音乐轰鸣,灯光变幻,陈力和几个年轻人正在玩骰子,输了的罚酒,气氛热烈。 宋安璃没参与,她靠在卡座的角落,手里端着一杯威士忌,慢慢地晃着。 “就这么算了?宋安琪那个小绿茶都快骑到你头上了。” 唐曦月凑过来,抢走她手里的酒杯,自己灌了一大口。她是宋安璃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个不好惹的律师。 “网上的视频你没看?她现在比过街老鼠还狼狈。”宋安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就这么算了?宋安琪那个小绿茶,网上的视频都快成连续剧了,不告到她脱层皮,留着干嘛?” 唐曦月抢过宋安璃手里的酒杯,自己灌了一大口。 宋安璃没理她的茬,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她抬了抬手,示意包厢里闹哄哄的众人安静片刻。 “今天大家敞开了玩,所有消费,算我的。” “宋总牛逼!” “谢谢宋总!” 欢呼声差点掀翻屋顶。 唐曦月用手肘碰了碰她,“你那个二十四小时待机的保镖呢?今天舍得给你放风了?” “他有事。” “能有什么事比给你当跟屁虫还——” 唐曦月的话顿住了,她眯着眼,朝不远处角落的一个卡座抬了抬下巴。 “那不是你家保镖?” 包厢里几个耳朵尖的员工也顺着看了过去。 角落的阴影里,周时淮换了身休闲装,正和一个男人面对面坐着,姿态瞧不出半点保镖的恭敬。 “我操……他旁边那人,是不是李氏集团那个太子爷,李砚?”一个对南城圈子门儿清的同事压着嗓子惊呼。 “李砚?真的假的?周哥怎么会跟他坐一块儿喝酒?” “这人脉……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窃窃私语声中,所有投向那个角落的视线都变了味。 一个保镖和李氏的继承人平起平坐? 宋安璃也看见了。 她端着酒杯,没动。 周时淮像是后背长了眼睛,却没立刻回头。 反倒是他对面的李砚,懒洋洋地冲这边举了举杯,那张脸上挂着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欠揍。 李砚用手肘不轻不重地撞了下周时淮。 周时淮这才放下酒杯,站起身,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朝着她们的卡座走了过来。 他最后停在宋安璃面前。 “有事?”宋安璃仰头看他。 “嗯,朋友找。”周时淮的回答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理由,听起来跟之前那些没什么两样。 “周太太,不介绍一下?” 李砚也跟着走了过来,他直接在唐曦月身边坐下,手臂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整个人透散漫的贵气。 唐曦月立刻挪了挪,离他远了些。 “真巧啊,宋总。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上。”李砚的招呼自来熟。 “既然这么巧,”唐曦月开了口,她上下打量了李砚一番,“那就不打扰二位叙旧了。” “别啊,”李砚笑起来,“相逢即是缘。大家一起玩才热闹。” 宋安璃看了周时淮一眼,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坐吧。”宋安璃对陈力他们说,“李总不是外人。” 陈力他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重新坐下,只是气氛明显拘谨了不少。 李砚像是没感觉出来,他拿起桌上的骰盅,直接对着唐曦月。 “美女,玩几把?” “玩什么?” “十五二十,输了的喝,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唐曦月拿过另一个骰盅。 两人很快就杠上了。 “十五啊!” “没有十五!来,喝!” “二十!又是二十!你喝!” 几轮下来,两人面前都空了好几个杯子。 唐曦月酒量不错,但李砚更是个中好手,她喝得脸颊泛红,脑子也开始发热。 又输了一杯酒下肚,唐曦月把杯子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这么喝没意思。” “那你想怎么玩?”李砚挑眉。 “下一把,你要是输了,”唐曦月指着他,“就脱了上衣,随便找个女人,跳段热舞。” 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们。 陈力他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李砚乐了,“行啊。那你要是输了呢?” “我也一样!”唐曦月拍着胸脯。 “好。” 新的一局开始。 “十五!十五!”唐曦月喊着,紧张地盯着李砚的手。 李砚慢悠悠地伸出手。 他输了。 “哈哈哈哈!输了吧!”唐曦月得意地站起来,指着他,“愿赌服输!脱!” 员工们也跟着起哄,口哨声和拍桌子的声音响成一片。 李砚不仅没半点窘迫,反而真的站起身,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自己衬衫的扣子。 一颗,两颗。 他里面没穿打底,随着扣子解开,结实的胸膛和腹肌露了出来。 包厢里的女同事发出了压抑的尖叫。 唐曦月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人这么厚颜无耻,说脱就脱。 李砚脱掉衬衫,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他一步步朝着唐曦月走了过去。 “你……你干什么?我让你找别人!”唐曦月往后退。 “这儿不就你一个单着的?” 李砚在她面前站定,俯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沙发上,将她困在小小的空间里。 他身上带着酒气和一股干净的皂角味,混合在一起,极具侵略性。 音乐还在响,他随着节奏,真的在她面前,轻轻地晃动起来。 “无耻!”唐曦月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伸手去推他。 李砚捉住她的手,按在沙发上,继续晃。 “服不服?” “你……” “不服我可继续了。” “服了!我服了!”唐曦月终于受不了,大声喊出来,“你赶紧给我滚开!” 李砚这才直起身,捡起自己的衬衫重新穿上,脸上是得逞的笑。 他坐回原位,给自己倒了杯酒,冲着唐曦月举了举。 “继续?” 唐曦月瞪了他一眼,拿起一杯酒,一口气喝完,没再接话。 包厢里的气氛,因为这个插曲,反而更放松了。 宋安璃始终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周时淮就坐在她身边,隔着一个人的距离,也没说话。 他只是拿起桌上的冰桶,夹了几块冰,放进她已经空了的威士忌杯里,重新给她续上。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第36章 坏了规矩多不好 包厢里的气氛被酒精和喧闹的游戏彻底点燃。 又一轮游戏结束,唐曦月输得满脸不甘,拍着桌子嚷嚷:“换个玩法!没劲!” 李砚从善如流,拆开一副新扑克,笑得像只成了精的狐狸。 “玩点刺激的。”他晃了晃手里的牌,“国王游戏,怎么样?” 没人有意见。 第一轮,助理陈力抽到了国王牌,他看着手里的牌,激动得脸都红了,手指在宋安璃和周时淮之间来回指了半天,最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 “我命令!五号和七号,嘴对嘴传一张扑克牌!” 话音刚落,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自己手里的牌。 李砚第一个摊牌,一张J。 唐曦月跟着翻开,是张Q。 宋安璃捏着手里的牌,指尖发凉,是张黑桃五。 她抬起头,看向身侧。 周时淮面无表情地翻开了自己的牌,方片七。 死寂只持续了一秒,紧接着,口哨声和起哄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亲一个!亲一个!” “卧槽!宋总!周哥!来一个!” 宋安璃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端起桌上的酒杯:“我喝酒。” “不行!”唐曦月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她已经喝上了头,脸颊通红,说话都带了酒气,“愿赌服输!玩不起啊你!” 李砚也跟着煽风点火,他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冲宋安璃挑了挑眉。 “周太太,这可不行,坏了规矩多不好。” 宋安璃的动作僵住。 她左边,是笑得不怀好意的李砚。 右边,是沉默得像座冰山的周时淮。 这根本就是个死局。 她认命似的拿起一张扑克牌,深吸一口气,转向了右边。 “来吧。” 周时淮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昏暗的灯光下,他深邃的眼眸里情绪不明。 他从她手里接过那张牌,用嘴唇轻轻衔住一角。 宋安璃凑了过去。 距离一点点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混着淡淡烟草和酒气的味道。 那不是香水的味道,就是他本身的气息,透出让人心安的熟悉感。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小心翼翼地,试图用嘴唇去接那张牌的另一端。 包厢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音乐声都仿佛被隔绝在外。 她的唇瓣几乎要碰到他的。 那张薄薄的纸牌,成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也成了最危险的边界。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 就在她的唇即将碰到纸牌的瞬间,周时淮的头极轻微地往前送了一下。 扑克牌稳稳地交接。 她甚至没感觉到纸牌的触感,只觉得自己的唇,好像碰到了个柔软又温热的东西,一触即分。 宋安璃猛地坐直了身体,脸颊烫得厉害。 她赢了。 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响起。 “喔!” “周哥牛逼!” 宋安璃端起酒杯,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威士忌,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那股异样的感觉。 她偏过头,周时淮已经恢复了原样,垂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 游戏继续。 唐曦月像是跟李砚杠上了,两人你来我往,桌上的空酒杯越来越多。 唐曦月明显不是李砚的对手,几轮下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你……你他妈的……给我滚蛋!”唐曦月又输了一杯,指着李砚骂。 李砚笑得更开心了,“技不如人,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聚会一直闹到深夜。 宋安璃看唐曦月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便叫了代驾,先把她送回家。 “宋总,我送你回去吧。”陈力也喝了不少,但还算清醒。 “不用,你们玩,我打车就行。”宋安璃摆了摆手。 她走出MUSE的大门,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让她发烫的脸颊降下温来。 “我送你。” 周时淮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就站在她身后。 宋安璃刚想拒绝,他已经径直走向了停车场。她顿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地下车库里,周时淮在一辆黑色的宾利前停下,按了下车钥匙。 车灯闪了两下。 宋安璃的脚步停住了。 她看着那辆线条流畅,在灯光下泛着幽光的豪车,再看看一身休闲装的周时淮,眉头微微蹙起。 周时淮拉开车门,回头看她,“上车。” “这车……” “李砚的。”周时淮的解释简单直接,“他喝多了,让我开回去。”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宋安璃没再多问,坐进了副驾驶。 车内空间宽敞,真皮座椅散发着高级皮革的味道。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汇入城市的车流。 一路无话。 第二天,风禾资本。 璀璨的庆功宴,让整个风禾资本都还飘着一股香槟味儿。 会议室里,宋安璃刚敲定完新品的宣发节奏。 “第一批预售单,三天内必须全部发出。” “公关部盯紧后续热度,不要断。” 她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撞开。 陈力连滚带爬地冲进来,领带歪在一边,撑着会议桌,话都说不囫囵。 “宋总!楼下……楼下有人闹事!” 满屋子的高管全都安静下来。 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陈力领带歪在一边,撑着会议桌的边缘,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囫囵。 “宋总!楼下有人闹事!” 一屋子还沉浸在庆功宴喜悦中的高管,瞬间安静下来。 宋安璃快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公司楼下的广场,不知何时已经黑压压地围了一大圈人。 正中央,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那里是大片刺眼的红疹。 她身前,一条白底黑字的横幅被两个男人拉开,上面的字触目惊心。 “无良商家风禾资本,虚假宣传害人不浅!” 十几个记者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挤在最前面,长枪短炮对着地上的女人,相机的快门声响成了一片。 “怎么回事?”宋安璃的声音听不出半点起伏。 产品部的经理急得满头是汗,冲过来解释。 “不可能!宋总,我们的产品用的全是防过敏的顶级材料,每一批都有质检报告,就在我办公室锁着!” 他话还没说完,负责网络舆情的同事也拿着平板电脑跑了进来,脸色比哭还难看。 “宋总,热搜爆了!” 他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是血红色的爆字。 就这么一条,在短短十分钟内,直接冲上了榜一。 点进去,话题广场已经被屠版,昨天还在全网吹捧璀璨和宋安璃的营销号,今天调转枪头,痛骂风禾资本是黑心企业。 一夜之间,从天堂到地狱。 “宋总,现在怎么办?”陈力彻底慌了神,“我马上让保安下去把人清了?” 第37章 你跟我聊什么? “清人?” 宋安璃的嗓音很冷,视线穿过玻璃,落在楼下那片混乱的广场上。 “现在把人清走,就是告诉所有人,我们风禾资本心虚了,怕了。” 她收回视线,转身从衣架上利落地取下自己的风衣外套。 “把质检报告和所有相关文件,五分钟内,送到我办公室。” 产品部经理魂都快吓飞了,连声点头:“是!我马上去!” “宋总,您……您真要下去?”陈力跟在她身后,脸上的血色还没恢复。 宋安璃扣上风衣的扣子,步子没有丝毫停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密集的鼓点。 “不然呢?等着他们把公司的招牌砸了,再冲上来吗?” 她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电梯。 周时淮已经等在了电梯口,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在她走进去后,伸手按下了关门键和一楼的按钮。 电梯平稳下行。 金属门壁上,倒映出宋安璃没什么表情的脸,冰冷又清晰。 “周哥,楼下记者太多了,还有好多看热闹的,情绪很激动。” 陈力拿着手机,不停地刷新着网络上的舆情。 周时淮站在宋安璃身后半步的位置,目光落在电梯显示的楼层数字上。 电梯门一开,大厅里已经乱成一团。 前台的电话响个不停,几个保安拦在玻璃门前,面色凝重地看着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 “宋总!”保安队长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您不能出去,太危险了!” 宋安璃的脚步没停,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把门打开。” 保安队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让开了路。 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外面嘈杂的声浪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闪光灯疯狂地闪烁,几乎要将人的眼睛刺瞎。 “她出来了!风禾资本的老板出来了!” “宋安璃!你这个黑心商家!你还我脸!” 地上的女人一看到她,情绪瞬间爆发,挣扎着就要扑过来,被旁边的男人死死拉住。 她只能伸长了手,指着宋安璃,声嘶力竭地哭骂:“我的脸全毁了!你看看!都是因为戴了你们家的破项链!你们这是在害人!” 她刻意将自己布满红疹的脖子和脸转向密集的镜头,那片红肿在高清镜头下显得格外骇人。 人群里立刻有人跟着起哄。 “年纪轻轻的,心怎么这么黑啊!” “就是!拿消费者的健康开玩笑,还有没有良心了!” “退钱!赔偿!” 不知是谁,将没喝完的矿泉水从人群中用力扔了出来,直直地朝着宋安璃的脸上砸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陈力只来得及发出惊呼。 宋安璃下意识地偏头,但那瓶水已经近在眼前。 预想中的冲击没有到来。 一只手从她身侧伸出,稳稳地抓住了那瓶水。 周时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前,将她完全护在了身后。 他的手很大,轻而易举地就包裹住了整个瓶身,水花溅出几滴,落在他深色的休闲装上,并不明显。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人群,然后松手,矿泉水瓶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个扔瓶子的人,在对上他视线的瞬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躲进了人群里。 现场因为这个插曲,安静了一瞬。 宋安璃从周时淮身后站了出来。 “冷静?我的脸都成这样了,你让我怎么冷静!”地上的女人根本不听,只是指着自己布满红疹的脖子,冲着周围密集的镜头哭诉,“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赔偿我的损失!” “可以赔,你买的是璀璨哪一款?什么时候买的?发票或者购买记录呢?” 一连串的发问,让女人卡了下壳,随即音量拔得更高,几乎破音:“我凭什么告诉你!反正就是你们家的东西有问题!你们今天必须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承认产品有问题,向所有消费者道歉!” 话筒几乎要戳到宋安璃的脸上,带着一股子不怀好意的热风。 “宋总,请问这是不是璀璨的质量问题?” “风禾资本打算怎么处理?是打算私了吗?” “这是不是欺骗消费者?” 问题一个接一个,周围的人群也开始往前挤,保安勉强拉起的人墙摇摇欲坠。 “都想上头条?” 周时淮往前站了一步,声音不响,却让最前面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 陈力也赶紧扯着嗓子喊:“大家静一静!我们宋总是来解决问题的!请大家保持理智!” 宋安璃抬手,制止了陈力。 她重新看向那个女人。 “我再说一遍,责任,我们负。” “医疗费,精神损失费,只要情况属实,一分都不会少。” 她对着那个女人,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想解决问题,现在就跟我上楼,到我办公室,我们把事情一点一点掰扯清楚。” “我不去!”女人立刻尖叫起来,“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把我关起来!你们就是想把这事压下去!我今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的真面目!” 她的话音一落,人群的鼓噪声更大了。 “对!不能让她跑了!” “就在这儿说清楚!” 听着她有恃无恐的叫嚣,宋安璃那点所剩无几的耐心,彻底没了。 她竟然笑了。 “好啊。” 她往前走了两步,在无数镜头的包围下,在那女人面前蹲了下来,两人视线齐平。 “你不想上去谈,行。” “那咱们就在这儿,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好好聊聊。” 宋安璃就那么蹲着,与地上撒泼的女人视线齐平。 广场上所有的镜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这两人之间不足一米的距离上。 “聊?”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哭声一顿,随即拔高了调门,“我脸都烂了,你跟我聊什么?” “聊聊你这条项链,你说是在我们家买的,在哪儿买的?璀璨目前只开放了线上预售和三家直营店。你是网购,还是去的门店?” 女人眼神闪躲了一下,含糊道:“我……我忘了!” “忘了?”宋安璃重复了一遍,她甚至没提高音量,只是平静地陈述,“几万块的东西,在哪儿买的,能忘了?” 人群里开始出现窃窃的议论。 女人被她问得脸上挂不住,干脆耍起了无赖:“我朋友送的!不行吗!反正就是你们家的东西!” “可以。”宋安璃点头,“既然是正品,那就有购买记录。把项链拿来,我当着所有媒体的面,送去国内最权威的质检机构。” 她站起身,环视了一圈那些扛着摄像机的记者。 “今天在场的所有媒体朋友,我们都欢迎你们全程跟拍,从取样到送检,再到最终结果出来,风禾资本绝不干涉,保证整个过程公开透明。” 第38章 按我说的去做 这番话一出,现场的风向有了微妙的变化。 那个女人彻底慌了,她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宋安璃的鼻子尖叫。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在中间做什么手脚!你们官商勾结,收买机构,我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斗得过你们!” “你可以全程陪同。”宋安璃打断她,“从现在开始,你本人,或者你指定的律师,可以寸步不离地跟着这件证物,直到检测报告出来。所有费用,我们出。” 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那个女人。 “怎么样?敢不敢?” 女人被她逼得连连后退,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安璃不再看她,转身对着所有镜头。 “各位,事情的真相,我们很快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在结果出来之前,风禾资本不会推卸任何责任,但也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污蔑和诽谤。” 她说完,对身后的陈力吩咐道:“安排人,对接这位女士的送检事宜。满足她的一切合理要求。” “是,宋总。” 宋安璃没再停留,转身走回大厦。 周时淮自然地跟在她身后,隔开那些还想往前挤的记者。 旋转门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回到顶层办公室,门一关上,宋安璃脱掉风衣,整个人重重地陷进宽大的办公椅里。 刚才在楼下强撑着的那股劲,瞬间就泄了。 她抬手按着发胀的太阳穴,脑子里一团乱麻。 怎么会这样?刚上市就出这种事,对新品牌的打击是毁灭性的。 一杯温热的咖啡被轻轻放在她手边的桌面上。 宋安璃抬起头,周时淮就站在桌前。 “今天你处理得很好。”他开口。 “好?”宋安璃自嘲地扯了下嘴角,“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骂我们的,股票开盘肯定要跌停。这叫好?” “危机,也可能是转机。” 宋安璃停下揉捏眉心的动作,看着他:“什么意思?” 周时淮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她:“你相信自己公司的产品吗?” “当然。”宋安璃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璀璨的用料和工艺,我比谁都清楚,绝不可能出这种问题。” “那就行了。”周时淮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既然不是产品的问题,那就是人的问题。” 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派人去查那个女人,她最近见过什么人,账户上有没有异常的资金往来。还有今天楼下那群记者,查查是哪几家媒体最先到的,他们和那个女人之间,有没有联系。” 宋安璃怔住了。 这些商业公关里的阴私手段,她不是不懂,只是刚才方寸大乱,根本没往这方面去想。 周时淮继续说:“还有,送检这件事,要高调地处理。不仅要让媒体跟着,还要在公司官网上开直播,让所有消费者都能看到你们的态度。” 他的一番话,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瞬间为她拨开了眼前的迷雾。 宋安璃定定地看着他,心里那股熟悉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一个保镖,怎么会懂这么多? 这些手段,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层面。 “你怎么……懂这么多?” 周时淮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拿起桌上的金属笔筒,在手里转了转,避开了她的注视。 “跟在李砚身边久了,这些事,听也听会了。” 这个解释,和他那辆宾利车一样,都推到了李砚身上。 合情合理。 宋安璃暂时压下了心里的疑窦,眼下的危机才是重中之重。 她不得不承认,他很厉害,跟在他身边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学到这种程度。 “你说的对。” 宋安璃重新坐直了身体,眼底的疲惫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冷静和锐利。 她拿起内线电话,直接拨给了助理办公室。 “陈力,你进来一下。” 她放下电话,端起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滑入喉咙,却让她的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 很快,陈力敲门进来。 “宋总。” “按我说的去做。”宋安璃将周时淮刚才的建议,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并且补充了更多细节。 “找最可靠的私家侦探,把楼下那个女人的底细给我查个底朝天。” “公关部立刻联系技术部门,在官网首页开辟直播通道,二十四小时直播证物保管室的情况,确保万无一失。” “整理今天到场的所有媒体名单,特别是最先到场的那几家,我要他们老板的联系方式。” 陈力听得一愣一愣的,他飞快地在自己的记事本上记录着,越听眼睛越亮。 宋安璃交代完所有事,合上了记事本。 “去办吧。” “是!” 陈力拿着本子,脚步匆匆地出去了。 夜色下的风禾资本,成了座沉默的孤岛。 整栋大楼的灯都灭了,只有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还透出点微光,映着窗外城市的霓虹。 宋安璃靠在办公椅上,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官网开辟的直播通道。 画面里,那条惹出滔天风波的项链,正安静地躺在证物袋里,被封存在间全透明的玻璃房中,二十四小时无死角地被镜头记录着。 她就这么看了很久,脖子都僵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周时淮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几个打包盒。 食物的香气很快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弥漫开,透出温热的人间烟火气,冲淡了空气里紧绷冰冷的味道。 他将饭盒一一在茶几上打开,都是些清淡易克化的粤式小炒和一份粥。 “吃点东西。” 宋安璃没动,视线还黏在屏幕上。“你先吃,我没胃口。” 周时淮也没劝,就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没动筷子,只是安静地陪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里只有电脑风扇细微的转动声。 那股食物的香气,执着地往她鼻子里钻,勾着她空了一整天的胃。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安璃终于从屏幕上移开眼。 她转过头,才发现周时淮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面前的饭菜一口未动,已经开始凉了。 “怎么不吃?” “等你。” 他的回答简单直接。 宋安璃心里某个地方,被这两个字轻轻碰了一下。 她关掉电脑,站起身,走到茶几边坐下。 “都快凉了。”她拿起筷子,没什么情绪地抱怨了一句。 第39章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 一顿饭吃得很安静。 宋安璃吃得心不在焉,粥喝到一半,嘴角沾上了一点油渍,自己却没发觉。 周时淮抽了张纸巾,没有直接递给她,而是放在了她手边,离她的手很近,一抬手就能拿到。 宋安璃的动作停住,她转头,顺着他的动作,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抹了一下嘴角。 “谢谢。” “后天,事情就能解决。”周时淮忽然开口。 宋安璃拿着勺子的手顿住,她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我找的私家侦探,明天就能出结果。”他解释道。 他的话里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不是安慰,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宋安璃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因为他这句话,真的松懈了几分。 她放下勺子,没再吃了。 “我回去了。” 车子平稳地停在宋家别墅门外。 宋安璃推开车门,踏进玄关,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客厅里灯火通明,宋安琪、江鹤白,还有宋振国,三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沙发上,像是在专门等她回来,开一场三堂会审。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宋安琪第一个迎上来,挽住她的手臂,脸上全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公司的事怎么样了?我们看到新闻,都快担心死了。” 江鹤白也站起身,走了过来,脸上是那副熟悉的,带着失望和无奈的表情。“安璃,到底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帮忙?如果资金上有问题,江家可以……” “不用。”宋安璃拨开宋安琪的手,打断了江鹤白的话,“我公司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处理?你怎么处理!” 宋振国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茶水溅了出来。 “你看看你现在惹出来的是什么烂摊子!公司的名声都让你败光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女孩子家,不要在外面抛头露面,安安分分待在家里,相夫教子,有什么不好!” 他指着宋安璃的鼻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非要去折腾!现在好了,折腾出事了,看你怎么收场!” 宋安璃看着他暴怒的脸,又看了看旁边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江鹤白,和眼底藏着幸灾乐祸的宋安琪。 她忽然觉得很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她走到单人沙发前,整个人陷了进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爸,你说的对。” 客厅里三个人都愣住了。 宋安璃靠在沙发上,侧着头,看着宋安琪。“我累了,不想管了。” 她对着宋安琪,扯出一个无力的笑。 “正好,你不是也学管理的吗?璀璨这个公司,干脆就给你吧。” 空气瞬间凝固。 宋安琪的眼睛猛地睁大,里面先是震惊,随即被狂喜和不敢置信所取代。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她几步冲到宋安璃面前,声音都在发抖。 “当然是真的。”宋安璃的表情倦怠,“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太好了!”宋安琪一把抓住她的手,激动得脸都红了,“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公司打理好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和爸爸失望的!” 宋振国脸上的怒气也一扫而空,换上了一副欣慰的表情。 “这就对了嘛!”他满意地点点头,“你们是亲姐妹,一家人,就该这样,分什么彼此。安璃啊,你也确实辛苦了,是该好好休息一下,准备准备和周家的婚事了。” 江鹤白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安璃听着父亲的话,看着宋安琪那张因为兴奋而扭曲的脸,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讥讽。 客厅里的三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姐姐,你笑什么?”宋安琪小心翼翼地问。 宋安璃止住笑,她缓缓地坐直了身体,刚才那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抬起眼,看着宋安琪。 “我给你,你就敢要?” 宋安琪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了个干净。 宋安璃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那是我妈留给我的启动资金,是我熬了多少个通宵画出来的设计稿,是我一手一脚,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公司。”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碰一下?” 她转向宋振国,脸上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还有你,我的父亲。她想要,你就给?” “你有什么资格,拿我的东西,去做你慈父的梦?” “宋安璃!你……”宋振国被她堵得满脸通红,气得说不出话。 宋安璃没再看他们,那副贪婪又愚蠢的嘴脸,让她觉得恶心。 “做梦去吧。” 宋安琪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撞进及时扶住她的江鹤白怀里。那双刚刚还闪烁着狂喜的眼睛,此刻蓄满了泪水,委屈得摇摇欲坠。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她哽咽着,“我只是……只是想帮你分担一些。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为什么要说这么难听的话来伤我……” 江鹤白皱着眉,将她护在身后,看向宋安璃的表情充满了不赞同。 “安璃,你说话太过分了。安琪也是好意,她毕竟是你妹妹。” “妹妹?”宋安璃重复了一遍,轻飘飘地反问,“你问过我妈,她认吗?” 江鹤白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宋安璃懒得再看他们那副嘴脸,她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我累了,要睡了。” 别墅外,那辆黑色的宾利并没有立刻驶离。 周时淮坐在驾驶座,车窗降下了一半,夜风卷着湿气灌进来。 他看着二楼那扇窗户的灯亮起,又熄灭,这才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力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查得怎么样了?” “周少,都查清楚了。那个闹事的女人叫王丽,一直没有正经工作,平时靠打零工为生。她名下有一张闲置了很久的银行卡,就在璀璨发布会前两天,突然多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 周时淮没出声,静静地听着。 “收到钱的第二天,她就通过黄牛渠道,高价买了一条璀璨的‘新生’项链。然后,她立刻联系了我们能查到的,至少五家以负面爆料为主的媒体记者。” “钱的来源呢?” “境外账户,转了好几道手,线索到那就断了。不过,我们查到其中一个中转账户,跟宋安琪小姐的助理有过资金往来。” 果然是她。 “把这些东西,想办法让风禾资本的人不经意地拿到。”周时淮吩咐道,“要快。” “明白。” 挂了电话,周时淮发动了车子。黑色的宾利无声地汇入夜色,消失在路的尽头。 第40章 我有个条件 “宋总。” 陈力几乎是贴着办公室的门板站着,怀里抱着的文件厚得像块砖头。 他整夜没睡,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整个风禾资本的办公区,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出风声,庆功宴留下的香槟气味还没散干净,就被一股沉闷压抑的味道盖了过去。 宋安璃推门进来,把手里的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 “情况呢?” “网上舆论……崩了。”陈力的嗓音又干又哑,“股价今天一开盘就直接跌停。公关部那边电话被打爆了,之前排队要合作的,现在都在观望,有几个已经发函说要暂缓合作。”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翻开了陈力放在桌上的那份舆情报告。 她一页页看完,将报告合上,丢回桌面。 “就这些?” “还有,”陈力犹豫了一下,从文件最底下抽出一份单独装订的报告,递了过去,“这是我们……我们找人查到的一些东西。” 宋安璃接过来。 报告不厚,但里面的内容,让她翻动纸页的动作越来越慢。 王丽的个人信息,拮据的家庭背景,那张闲置银行卡上突然多出来的五十万,以及她拿到钱后,立刻购买项链,并联系媒体的一系列反常举动。 所有的时间线,都清晰地罗列在上面。 宋安璃一页页看完,将报告合上,放在桌上。 原来如此。 “这……这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故意栽赃我们!”陈力义愤填膺,“王丽就是个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我知道。”宋安璃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她指尖敲击桌面的,富有节奏的轻响。 许久,宋安璃停下了动作。 “联系王丽。” 陈力一愣:“啊?联系她做什么?” “告诉她,检测结果出来了,让她带着那条项链,明天上午十点,到公司来,我们当面给她一个交代。” “可是宋总,质检报告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出来啊!”陈力急了。 “我说出来了,就出来了。”宋安璃抬起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另外,去联系所有能联系到的主流媒体,特别是财经和法制频道的记者。告诉他们,明天上午十点,风禾资本会就此次‘过敏事件’,召开现场发布会,给公众一个交代。” “什么?”陈力彻底懵了,“您是说……要现场直播?” “对,全程直播。” “这……这太冒险了!”陈力脸都白了,“万一……万一到时候那条项链真的检测出什么问题,我们在直播镜头下,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那公司就真的完了!” “不会有万一。”宋安璃打断他,“我对我的东西,有信心。”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 “去办吧。” 陈力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所有担忧都咽了回去。 “是,宋总。” 隔天上午,九点半。 风禾资本的发布会现场,早已被挤得水泄不通。 国内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媒体,几乎都到齐了。 后台的休息室里,空调开得太足,王丽却出了一身的汗。 她坐不住,在沙发和门之间来回走了两趟。 外面相机快门的动静就没停过,隔着厚重的门板,密集得让人心慌。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事情怎么会闹到上电视直播?不该是私下给钱了事吗? 她把手心里的汗在廉价的西装裤上使劲蹭了蹭,布料都湿了一小块。 门锁突然响了一下。 王丽猛地僵在原地。 宋安璃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助理陈力,头都快埋进胸口了。 王丽看到她,那点慌乱立刻被贪婪压了下去,她梗着脖子,先发制人。 “宋总!你这是什么意思?叫我来,外面怎么全是记者?” “给你交代。” 宋安璃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她对面的沙发坐下,姿态放松,甚至还理了理裙摆。 “当着全国观众的面,给你个说法,这排场,还不够?” 王丽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神躲闪不定。 她干笑两声,觉得不能被这个小丫头片子拿住气势。 “我……我一个老百姓,哪儿见过这种场面。其实……其实这事儿也好解决。” 她眼珠子一转,干脆摊牌了:“宋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你们公司……承认东西有问题,再给我点赔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私了,对谁都好,是吧?” 她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宋安璃看着她,没说话。 王丽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我也不要多,医药费,精神损失费,还有我的误工费……” 她掰着手指头算,最后心一横,伸出了五根手指,在宋安璃面前晃了晃。 宋安璃瞥了眼她的手,轻飘飘地问:“五十万?” “五百万!” 王丽被她那一眼看得心虚,声音都拔高了八度,生怕自己气势弱了。 “行啊。” 王丽准备好的一肚子讨价还价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旁边的陈力更是猛地抬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宋安璃身体微微前倾,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瞬间变了,“我有个条件。” 王丽的呼吸都急促起来,眼睛里放着光:“什么条件?” “这五百万,我可以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在直播镜头前,亲手给你。” “什么?” “你上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所有的委屈,你的证据,你这张脸是怎么烂的,都说出来。” 宋安璃顿了顿,继续道:“说完,换我。我也把我查到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她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 那笑意不达眼底,甚至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最后,让记者们评评理,让直播间几百万上千万的观众评评理。” “如果大家觉得,这五百万你拿得心安理得,我宋安璃,一分钱都不会少你的,怎么样,敢吗?” 第41章 有人敲诈勒索 “王女士。你说你脖子上的过敏,是因为佩戴了我们公司的新生项链。是吗?” 聚光灯唰地一下打在王丽身上,她被那道强光刺得抬手遮眼,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对!就是你们的项链!”提到这个,王丽猛地扯开自己那件洗得发白的衬衫领口,把那片刺眼的红肿亮给台下无数黑洞洞的镜头。 “大家看清楚!就是这个黑心商家的东西害的!”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瞬间连成一片。 宋安璃任由她表演,等那阵快门声稍歇,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既然如此,口说无凭。为了证明我司产品的清白,也为了给王女士一个公道……” 她顿了一下。 “我们今天,就在所有媒体的见证下,将这条项链,送去国内最权威的第三方检测机构,现场检测。” 台下瞬间炸锅。 现场检测?还是当着全国直播的面?这是赌上整个公司的命啊! “不行!”王丽几乎是脱口而出,“谁晓得你们是不是官商勾结,串通一气!我不信!” “你可以不信我,但你总该相信全国观众的眼睛。”宋安璃的回应快得没留半点空隙,“从现在开始,到检测结果出来,全程直播。你可以指定两家你信得过的媒体,一同前往,贴身监督,确保整个过程,这条项链不会离开任何人的视线。怎么样?” 她把问题,又抛了回去。 王丽被堵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求助似的看向台下,试图从人群里找到那个给她递话的人,可台下人头攒动,闪光灯亮成一片白,她什么都看不清。 记者们已经疯了,话筒像是雨点一样朝她砸过来。 “王女士,你为什么不同意现场检测?” “你是在害怕什么吗?还是说这事儿压根就是你编的?” “请你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王丽被逼得连连后退,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滑下来,滴进衣领里。 “我……我……” 最后,在所有镜头的逼视下,她只能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去就去!” 南城国家级珠宝玉石质量监督检验中心。 这里已经被临时清场,十几家主流媒体的记者架好了设备,将不大的空间挤得满满当当。 检测中心的主任亲自出面,在镜头前,从密封的证物袋里,取出了那条惹出滔天风波的项链。 整个检测过程,在无数个高清镜头的直播下,缓慢而严谨地进行着。 网络直播间里,在线观看人数已经突破了千万,弹幕滚得快要看不清屏幕。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丽坐在一旁的休息区,手脚冰凉,一杯热水被她捧在手里,水汽氤氲,她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宋安璃就坐在她不远处,姿态放松,甚至还有闲心在跟身边的陈力交代着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终于,检测室的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主任和几位专家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刚刚打印出来的报告。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主任走到镜头前,清了清嗓子,扶了下眼镜。 “经过我们对送检样品的多项理化性质检测,包括贵金属成分分析、光谱检测、微观结构鉴定……最终得出结论。” 他顿了一下,看向宋安璃,又看了一眼面无人色的王丽。 “送检样品,其主要金属成分为铜锌合金,表面为化学镀层,镶嵌物为合成锆石。与璀璨珠宝官方备案的新生系列产品材质18K金及南非天然钻石,完全不符。” 他举起手里的报告,对着镜头。 “简单来说,这条项令人生疑的项链,是仿冒品。” 仿冒品! 直播间的弹幕瞬间爆炸。 王丽的脑子一片空白,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她指着检测主任,“是她!一定是她做了手脚!是宋安璃!她把项链换掉了!” 所有的镜头,瞬间又对准了宋安璃。 面对这狗急跳墙般的指控,宋安璃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只是抬手,示意陈力。 陈力立刻将手提电脑连接到现场的大屏幕上。 屏幕上,开始播放从发布会后台开始,一直到检测中心的全程监控录像,分了好几个不同角度的画面。 画面里,那条项链从王丽脖子上取下,放进证物袋,贴上封条,再到被专人护送,进入检测室,整个过程一秒不落,清晰无比。 宋安璃本人,甚至没有靠近过那条项链三米之内。 “王女士,你说我换了项链。请问,我是什么时候换的?又是怎么换的?” 王丽看着屏幕上无懈可击的监控画面,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安璃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她走到那条作为证物的假项链前,示意摄像机给一个特写。 “我司旗下所有珠宝,为了防伪,都会在搭扣处用激光微雕技术,刻上璀璨的品牌标志和独一无二的产品序列号。” “王女士,能麻烦你告诉大家,为什么你拿来闹事的这条项链上,连最基本的品牌标志都没有吗?” “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这是一条假项链?” 媒体记者瞬间将王丽围了个水泄不通。 “王女士!你为什么要拿假货来污蔑风禾资本?” “你跟风禾资本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这条假项链你是从哪里来的?” “你是不是在撒谎?” 王丽被逼得节节后退,最后跌坐在地,抱着头,语无伦次地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她即将崩溃的边缘,宋安璃的嗓音再次响起。 “各位,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她。 宋安璃对着大屏幕,抬了抬手。 屏幕上的监控录像被切换,取而代之的是张银行转账的电子回单截图。 “五十万。” “就在王女士来我公司楼下拉横幅的前一天,她一张闲置了很久的银行卡里,突然多出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 她一步步走到瘫坐在地的王丽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王女士,我很好奇,是谁这么大方,会平白无故给你五十万?” 第42章 谁会这么大方? 长达十几秒的死寂之后,是比刚才猛烈十倍的闪光灯和潮水般涌来的质问。 “王女士!请你解释一下这五十万是怎么回事!” “这笔钱是不是你收受的好处,用来故意栽赃陷害风禾资本的?” “是谁给了你这笔钱?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 记者们彻底疯了,他们手里的话筒恨不得直接塞进王丽的嘴里。 王丽抱着头,全身都在发抖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钱打到你的卡上,写着你的名字,你现在说你不知道?” 王丽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宋安璃:“你调查我!你竟然敢调查我的隐私!这是违法的!我要告你!” “违法?”她重复了一遍,往前走了一步,“王女士,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我的行为是否合规。而是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诽谤罪和敲诈勒索罪。” “根据我国刑法,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你刚才在休息室,向我的助理勒索一百万,人证物证俱在。敲诈勒索公私财物,数额特别巨大,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不……不是我……我没有……”她手脚并用地往后爬,屁股下的地毯被蹭得一团乱,整个人状若疯癫,“我什么都没做!我不要坐牢!” 她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拨开身前的一个记者,跌跌撞撞地朝着发布会现场的大门冲去。 “别让她跑了!” 王丽疯了一样地往外冲,记者们扛着机器在后面猛追,现场彻底乱成一锅粥。 等那群人追出去,发布会现场只留下一地狼藉和没追上人的懊恼。 所有的镜头泄愤似的,重新对准了台上。 宋安璃站在那儿,聚光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抬手,往下虚按了一下。 一个极轻的动作,整个大厅却瞬间安静下来。 她重新握住话筒。 “风禾资本从创立之初,就将品质放在第一位。”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每一个角落,也传到了直播镜头那头的千万人耳朵里。 “我们欢迎监督,也感谢关注。” “至于那位王女士……” 宋安璃停顿片刻。 “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请她去喝茶。” 她微微颔首,转身走下台,身后是再度疯狂追逐的闪光灯。 风禾资本。 电梯门“叮”地一声滑开。 前台小姑娘最先看见她,激动得一下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紧接着,办公区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鼓掌,下一秒,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几乎要掀翻整个楼层。 压抑了两天的办公区,终于活了过来。 “宋总牛逼!” “宋总!你简直是我的神!这波公关直接封神了!” 陈力第一个冲了上来,脸上的激动和崇拜几乎要溢出来,他手里举着一台平板电脑,胳膊都在抖。 “宋总!爆了!全爆了!我们的官网后台刚才直接瘫痪了!” 他将平板递到宋安璃面前,屏幕上是实时更新的销售数据,那条鲜红色的曲线,疯狂向上攀升。 “发布会还没结束,预售订单就开始疯涨!就您回来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各大商场的专柜发来急报,我们第一批铺货的新生系列,已经全部卖断货了!” “现在网上全在夸您!热搜前十条都是咱们的!所有的网友都说您是商业奇才,这次的公关是教科书级别的翻盘!” 办公室里,所有高管都围了过来,脸上全是劫后余生的兴奋和发自内心的敬佩。 这一仗,赢得太漂亮了。 不仅彻底洗清了泼在身上的脏水,还借着这股东风,将璀璨这个新品牌,直接推向了神坛。 宋安璃看着那不断跳动的,几乎要冲破屏幕的数字,脸上没什么太大的波澜。 只是那双始终挺直的肩膀,在那一刻,极轻微地松懈了一瞬。 她穿过狂热庆祝的人群,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王丽那边,联系得上吗?”她将外套脱下,随手搭在椅背上。 陈力跟了进来,脸上的兴奋劲还没过,却在听见王丽的名字的时候,稍微收敛了几分。 “我刚才试着打她电话,已经关机了。这个女人,现在肯定躲起来了。” “查查她的住址。”宋安璃在办公桌后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好,我马上让行政部的人去查她登记的身份信息。”陈力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出去。 一直安静地站在角落的周时淮,这时不动声色地拿出了手机,垂着眼,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发送了一条信息。 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 陈力刚走到门口,周时淮的手机就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抬起头,平静地开口。 “幸福里小区,三栋,502。”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力的脚步骤然停住,他回过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错愕。 宋安璃敲击桌面的动作也停了,她抬起眼,看向周时淮,眼眸微眯,透出几分探究。 “你怎么知道?” 这比行政部通过官方渠道去查,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周时淮将手机收回口袋,表情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以前跟在李砚身边,认识一些人脉,查这些比较方便。” 又是李砚。 这个解释,一如既往地无懈可击。 宋安璃盯着他看了几秒,没再追问。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陈力。 “你不用去了。”她站起身,从衣架上重新拿起了刚刚脱下的外套,“备车,我们现在过去。” “啊?现在?”陈力愣住了,“宋总,您要亲自去找她?” “不然呢?”宋安璃穿上外套,动作利落,“等她把那五十万花完,再拿着背后的人给的封口费,远走高飞吗?” 她要的,从来不只是洗清公司的冤屈。 她要的,是把藏在王丽背后,那个真正想置她于死地的人,亲手揪出来。 第43章 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幸福里小区是南城有名的老破小,楼宇间距窄得能听见对面邻居家的电视声。 黑色的宾利停在路边,与周围掉漆的墙皮和晾晒的衣物格格不入。 宋安璃推开车门,晚风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陈力跟在后面,手里紧紧攥着车钥匙,手心全是汗,他看看宋安璃平静的侧脸,又看看默不作声跟在旁边的周时淮,怎么都觉得这阵仗不像是来谈判的,倒像是来收债的。 防盗门上贴着褪色的福字,门缝里塞着几张开锁通渠的小广告。 宋安璃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先是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猫眼被挡住的暗影。 几秒后,门猛地拉开一条缝。 王丽顶着一头油腻的乱发,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是宋安璃时,那张本就蜡黄的脸上血色尽失。 “你……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尖利,带着恐惧,下意识就要关门。 门被一只手稳稳地抵住。 周时淮就站在宋安璃身侧,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出手,用掌心压着门板。 那扇老旧的铁门,在他手下纹丝不动。 王丽使出了全身的力气,门却像是焊死在了门框上。 “滚!你们给我滚出去!”她看清了周时淮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发布会上的那一幕瞬间涌上脑海,恐惧压倒了一切,“私闯民宅!我要报警了!” 周时淮终于开了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王丽的耳朵里。 “可以报警。”他垂眼看着门缝里那双惊恐的眼睛,“正好,我们把手里的证据,包括转账记录和你在休息室勒索的录音,一并提交给警方。” “诽谤罪,敲诈勒索未遂。你算算,要判几年。” 王丽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她死死地瞪着周时淮,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抵着门的手也软了下来。 宋安璃这才从周时淮身后走出来,她看着已经面无人色的王丽,语气很淡。 “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王丽的嘴唇哆嗦着,她看看宋安璃,又看看那个男人,最后,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踉跄着退后一步,彻底拉开了门。 “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 一股酸腐的,混杂着外卖盒馊掉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子不大,客厅里堆满了杂物,吃剩的泡面桶还摆在茶几上,沙发上扔着几件没洗的衣服。 宋安璃没在意这些,径直走到那张唯一的单人沙发前坐下。这地方,和她想象的差不多。 陈力站在门口,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周时淮随手关上门,就靠在门板上,抱起手臂,将这间屋子唯一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 “我问,你答。”宋安璃交叠起双腿,目光落在王丽身上,“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丽眼神躲闪,双手紧张地在睡衣上搓着,“什么谁让我做的?就是你们的东西有问题……” “王丽。”宋安璃打断她,“我的耐心有限。发布会上没给你留情面,在这里,也一样。”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拨号界面。 “我现在就可以报警。人证物证都在,你是主犯,指使你的人是从犯。但警察抓人,肯定先抓你。你觉得,等你被关进去以后,那个花五十万买你办事的人,是会想办法捞你出来,还是会想办法,让你永远闭嘴?” 最后那句话,让王丽浑身一抖。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样的人。那五十万烫手,可她当时被钱迷了心窍。现在东窗事发,那个神秘的女人怎么可能还会管她的死活? 让她永远闭嘴…… 王丽的脸色,比刚才还要惨白。 “我……”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家里等着用钱,我儿子上学要交一大笔赞助费,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王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真不知道会闹成上电视直播啊!我要是知道会这样,给我五百万我也不敢干啊!” 宋安璃没出声,只是伸手,从旁边油腻的茶几上拿起一个空了的烟盒,在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 “给你钱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叫什么?怎么联系你?” “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王丽拼命摇头。 “我们就在咖啡馆见了一面,她戴着墨镜和帽子,看不真切,但感觉年纪不大。” “钱是她助理转给我的,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过了,我连她电话号码都没有!” “一点线索都没有?” 烟盒在她指尖停住。 “我想想……我想想……” 王丽努力地回忆着,像是要从脑子里榨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哦,对了!那天见面的时候,她接过一个电话,我好像听见电话那头的人,叫她……叫她宋小姐。” 宋安璃没接话,解锁手机,从相册里翻出张照片,递到王丽面前。 照片上,是宋安琪在某个宴会上笑得甜美的样子。 王丽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猛地向后一缩,她指着手机屏幕。 “是她!就是她!” “虽然那天她打扮得很低调,但这张脸我记得!就是她!” 宋安璃收回手机,屏幕黑了下去。 王丽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死死攥住她西裤的裤脚,昂贵的布料瞬间被她手心的汗和污渍浸染。 “宋总,我求求你,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个猪油蒙了心的!我不能坐牢,我儿子还在上学,我坐牢了他怎么办啊!” 她哭得涕泗横流,整个人缩在宋安璃的脚边,狼狈得不成样子。 宋安璃垂下头,看着她,也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裤子,半晌没说话。 王丽的哭声在她沉默的注视下,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压抑的抽噎。 “不报警,也行。” 王丽猛地抬起头,那张又是鼻涕又是泪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 宋安璃从包里拿出一本支票簿和一支笔。 “你替我做件事。” 她没看王丽,只是低头在支票上写下一串数字,然后将那张纸扯了下来。 “做好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 她把那张轻飘飘的纸,放在面前油腻的茶几上。 “这十万,也是你的。” 王丽彻底呆住了,她看看茶几上那张支票,又看看宋安璃。 那张纸躺在一堆垃圾中间,干净得刺眼。 “什……什么事?”她喉咙发干,嗓音都在抖。 宋安璃站起身,理了理裙摆。 “想拿钱,就先跟我走。” 第44章 证据我当然有 黑色的宾利在宋家别墅外停稳。 宋安璃推开车门,晚风里带着一股子潮湿的霉味。 她回头,对着驾驶座上的人说:“你先回去吧。” 周时淮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没问她抓到的人在哪,也没问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只是沉默地看她,片刻后,应了一声。 “好。” 宋安璃没再多话,转身走向那栋灯火通明的别墅。 她身后,宾利没有发动的迹象,车灯悄无声息地灭了,庞大的车身彻底融进路边的树影里,像一头蛰伏的兽。 宋安璃推开大门。 玄关的光线刺眼,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是父亲独爱的名贵茶叶,混合着宋安琪身上那股甜得发腻的香水味,搅成一团,让人窒息。 客厅里灯火通明。 沙发上,三个人整整齐齐地坐着,一场准备已久的三堂会审。 “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宋安琪第一个看见她,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几步冲过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焦急,伸手就要去挽她的胳膊。 “公司的事情怎么样了?我们看到新闻,都快担心死了!” 宋安璃只一个侧身,就让那只伸过来的手落了个空。 宋安琪的手尴尬地僵在半空中,脸上的笑也凝固了一瞬。 宋安璃看都没看她,自顾自地将外套扔在衣帽架上,换了鞋。 做完这一切,她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扫过宋安琪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脸。 “你不看新闻?” 一句轻飘飘的反问,让客厅里原本虚伪的暖意瞬间降至冰点。 宋安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几秒后,她才重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看了,当然看了!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那么大的事,说解决就解决了。” 她一边干笑着,一边退回到沙发边,紧紧挨着江鹤白坐下,仿佛要从他身上汲取力量。 “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个乌龙,真是虚惊一场。” 宋振国也清了清嗓子,端起了长辈的架子,沉着脸教训。 “虽然是解决了,但这次也给你提了个醒!以后做生意,别再出这种乱子,丢人现眼!” 江鹤白跟着开口,他皱着眉,语气倒是温和。 “事情解决了就好。你也别太累了。” 宋安璃像是没听见那两个男人的声音。 她踱步到客厅中央,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质里,姿态慵懒得像只猫。 她抬起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直直地看向宋安琪。 “乌龙?” 她重复着这个词,尾音拖得有点长。 “宋安琪,你确定这一切……都只是个乌龙?”她微微眯起眼,“而不是有人在背后,刻意为之?” 宋安琪端着茶杯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痛,只是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姐姐,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当然是乌龙啊,新闻上不都说了吗?那女人就是想讹钱,买了个假货来碰瓷……还能有什么?”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干巴巴地打着哈哈,“肯定是误会,都是误会。” “是吗?”宋安璃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可我怎么听说,那个女人,是被人花了五十万收买的呢?” “五十万?!” 这次出声的,是坐在旁边的沈庭舟。 他今天难得没有出去鬼混,也被宋振国叫回了家,此刻正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听到这个数字,猛地抬起了头,脸上全是吃惊,“还有这种事?谁这么大手笔,花五十万去搞这么一出?”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禹衡也放下了手里的财经杂志,他看向宋安璃,神色严肃了几分。 “事情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宋安璃身上。 只有宋安琪脸色煞白,端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紧张地抠着温热的杯壁。 宋安璃没回答他们的问题,她只是绕过茶几,缓缓地走到了宋安琪的面前。 “这一切,都要拜你所赐啊,我的好妹妹。”宋安璃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花钱收买,我的公司,还真上不了这个热搜,省了好大一笔宣传费。” 宋安琪她猛地站起身。 “你……你胡说什么!”她的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宋安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宋安璃往前逼近一步,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看着宋安琪那双写满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话里的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完了。 她知道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认知,让宋安琪浑身发冷。 但多年的伪装已经成了本能,在极致的恐慌过后,她竟然奇迹般地冷静了下来。 下一秒,那双刚刚还闪烁着惊惧的眼睛,迅速蓄满了水汽,看起来委屈又无助。 “姐姐……”她开口,“我知道,之前因为周家婚事的事情,我们闹了不愉快,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吵架。可是……可是你也不能把这么大的事情,都怪在我的头上啊……” 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看向一旁的江鹤白和宋振国,眼泪恰到好处地顺着脸颊滑落。 “这顶帽子太大了,我戴不起。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就因为我不小心说了几句你不爱听的话,你就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吗?”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宋振国的怒火。 他将手里的紫砂茶杯重重往红木茶几上一顿,滚烫的茶水溅出,他却浑然不觉。“宋安璃!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安琪是你妹妹,她都吓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没有证据就在这里血口喷人,我们宋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江鹤白也皱起了眉,他将宋安琪更紧地护在身后同。 “安璃,你说话太过分了。安琪不是那种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冷静一点,不要平白欺负她。” 一句欺负她,让宋安璃嘴角的弧度更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三个同仇敌忾的人,这场景,何其熟悉,又何其可笑。 她没有急着辩解,只是好整以暇地靠进身后的单人沙发里。 “证据?” 她的目光,缓缓地从暴怒的宋振国,滑到失望的江鹤白,最后,定格在宋安琪那张惨白的小脸上。 “我当然有。” 说完,她甚至没再看他们一眼,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别墅大门扬了扬下巴。 “进来吧。” 第45章 该怎么处理? “进来吧。” 客厅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宋安琪的哭声戛然而止,宋振国也忘了发怒,就连江鹤白,都顺着她的视线,疑惑地望向门口。 一个身影,在门口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被人从身后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踉跄着跌进了这片明亮刺眼的光线里。 是王丽。 她身上那件廉价的睡衣皱得不行,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她被这栋别墅的富丽堂皇震慑住了,站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整个人与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在看清王丽那张脸的瞬间,宋安琪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一干二净。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后一坠,身体重重撞进江鹤白的怀里。 江鹤白立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剧烈颤抖,他眉头锁得更紧了。 “安琪?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宋安璃站起身,踱步到客厅中央,她就站在王丽和宋安琪之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了个转,最后停在宋安琪的脸上,明知故问。 “妹妹,眼前这个人,你认识吗?” 宋安琪的嘴唇哆嗦着,她死死地盯着王丽那张让她恐惧的脸,拼命地摇头,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不……不认识。我……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这句不认识,狠狠扎进了王丽心里。 她来之前还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以为这位宋家小姐会念在自己替她办事的份上,拉自己一把。 可她等来的,却是毫不留情的抛弃和鄙夷。 那点仅存的幻想,彻底碎了。 绝望和被背叛的愤怒,瞬间淹没了恐惧。 王丽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宋安琪。 “不认识?!宋小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王丽颤抖着伸出手指,直直地指向宋安琪。 “就是你!就是你在南街那家咖啡馆,戴着墨镜和帽子,给了我助理的联系方式!就是你的助理,给我转了五十万,让我去买一条假项链,去风禾资本楼下拉横幅闹事!” “你亲口跟我说,只要把事情闹大,把宋安璃的名声搞臭,事成之后,还会再给我五十万封口费!怎么?现在当着你家里人的面,就不认账了?!” 这一番话,在安静的客厅里轰然炸响。 宋振国和江鹤白都僵住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王丽,又看看脸色惨白的宋安琪。 “你闭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宋安琪终于从极致的震惊和恐惧中反应过来,伸手就想去捂她的嘴。 然而,她还没碰到王丽,一只手臂就横在了她面前,稳稳地拦住了她。 “怎么?”宋安璃垂眼,“恼羞成怒了?怕她再说出更多不该说的?” 她一把甩开宋安琪的手,那力道大得让宋安琪踉跄着退后了两步。 “人证就在这里。”宋安璃指了指身后的王丽,“至于物证,你助理转给她的那五十万,银行的转账记录,我想拿到,也不是什么难事。” 她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魂不附体的宋安琪。 “我的好妹妹,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空气死寂。 宋安琪张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求助地看向宋振国,又看向江鹤白,可那两人脸上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震惊和复杂。 没人再帮她说话了。 宋安璃没再看她,那副嘴脸,她已经看腻了。 她缓缓转过身,面向主位上那个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男人,她的父亲。 整个客厅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宋振国的身上。 “爸,证据确凿,家贼难防。”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 “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将宋振国逼到了悬崖边上。 处理?他要怎么处理?承认自己的宝贝女儿,为了对付亲姐姐,不惜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去毁掉公司的声誉?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宋安琪见父亲迟迟不说话,心底的恐慌达到了顶点,她连滚带爬地扑到宋振国脚边,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爸!你相信我!不是我!是她陷害我!是宋安璃她跟这个女人串通好了来陷害我的!我没有做过……” 她的狡辩还没说完,就被宋安璃的冷喝打断。 “闭嘴!” 宋安琪吓得浑身一抖,哭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宋振国看着脚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女儿,又看看对面站着的,神情冰冷的大女儿,心里的天平,最终还是不可避免地,倒向了他偏爱的那一边。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弯下腰,将宋安琪从地上扶起来,用自己的身体,将她密不透风地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她还小!不懂事!就是一时糊涂,跟你开了个玩笑!”宋振国的嗓音干涩,他避开宋安璃的视线,强行辩解,“你当姐姐的,就不能让着她点吗?公司现在不是没事吗?你又何必非要闹得这么难看,让一家人下不来台!” 听到这话,宋安璃忽然笑了。 “让着她?”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抬起眼,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最后的温度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彻骨的寒意。 “我的公司,我妈留给我唯一的心血,差一点,就彻底毁在她手里。” “现在,你让我别计较?” “不可能。” 宋安璃收回视线,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再也无法压抑的惊涛骇浪。 她看着那个依然将宋安琪护在身后的男人,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 “爸,你不管,是吗?” “好。” “你不处理,我来处理。” 宋振国护着宋安琪的动作僵在那里。江鹤白扶着宋安琪的手臂,也忘了松开。 所有人都看着她,看着这个他们以为能随意拿捏的人。 宋安璃没再看他们任何一个人,她只是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解锁,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客厅里安静得只剩下她手机里传出的,单调的拨号音。 第46章 帮我起诉两个人 “喂,张律师吗?是我,宋安璃。” 电话接通了。 宋安琪的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 “对,有点事需要你处理一下,帮我准备两份律师函。” 她踱步到窗边,背对着客厅里那几张各怀鬼胎的脸。 “第一份,以风禾资本的名义,起诉个叫王丽的女人,罪名是诽谤和敲诈勒索未遂。她今天在休息室,当着我助理的面,勒索一百万,有录音为证。” 瘫在地上的王丽猛地抬起头,那张满是污秽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第二份,”宋安璃停顿了一下,她转过身,重新看向沙发上抱作一团的父女,“以我个人的名义,起诉宋安琪。” 宋安琪“啊”地一声尖叫出来,整个人软倒下去,要不是江鹤白在身后死死架着,她已经滑到了地上。 “罪名是商业诽谤和不正当竞争。”宋安璃继续对着电话那头,有条不紊地吩咐,“她收买王丽,恶意捏造并散布虚伪事实,损害我公司商业信誉和商品声誉,给我造成了巨大的经济损失和名誉损失。证据,我稍后会让助理打包发给你。” “宋安璃!你敢!”宋振国终于反应过来,他指着宋安璃,气得浑身发抖,“你疯了是不是!你要把你妹妹送进监狱吗?你要让全南城的人都看我们宋家的笑话吗!” “爸,你现在知道她是笑话了?”宋安璃挂断电话,将手机收起,“她花钱买凶,要毁掉我妈留下的公司时,你怎么不觉得这是个笑话?” 她一步步走回客厅中央,站到宋振国的面前。 “你护着她,包庇她,觉得她年纪小,不懂事,开个玩笑而已。” “那我就让她看看,这个玩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你……”宋振国扬起手,那只养尊处优的手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却迟迟没有落下。 “爸!不要!我不要坐牢!”宋安琪彻底崩溃了,她挣开江鹤白,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再次抱住宋振国的大腿,“爸你救救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江鹤白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彻底失控的场面,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哭得涕泗横流的宋安琪。 那个记忆里总是温柔善良、受了委屈只会自己躲起来哭的女孩,此刻的脸因为恐惧和嫉妒而扭曲,丑陋不堪。 他再看向宋安璃,她就那么安静地站着,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得意,平静得让他感到心慌。 “安璃,”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嗓音,艰难地开口,“事情……事情没必要闹到这个地步。安琪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给她一次机会。” “你的面子?”宋安璃偏过头,终于正眼看了他一次。 “江鹤白,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我这里谈面子?” 江鹤白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身为江家的继承人,在南城走到哪里不是被人捧着,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 “宋安璃,你别太过分!” “过分?”宋安璃笑了,她走到江鹤白面前,仰起脸看着他,“我被人栽赃陷害,公司濒临破产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她身边,不问青红皂白,就指责我说话难听,欺负你的好妹妹。” “现在,你让我看你的面子?” “江鹤白,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说辞。从始至终,你不过是个被她玩弄于股掌的傻子。” 江鹤白被她堵得哑口无言,他看着宋安琪那张泪眼婆娑的脸,第一次,心里生出了怀疑。 宋安璃懒得再理他,她重新看向还在撒泼打滚的宋安琪,和那个只会和稀泥的父亲。 她觉得累了,也觉得恶心。 “爸,我最后问你一次。”她的嗓音很轻,“这个家,你打算怎么分?” 宋振国一愣:“分?分什么?” “我妈的遗产,风禾资本的股份,还有这栋别墅。”宋安璃一条条列出来,“我妈走的时候,遗嘱上写得清清楚楚,这些东西,都是留给我的。只是因为我当时未成年,才由你代为保管。” “现在,我成年了,也结婚了。” “这些东西,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这番话,比刚才那两份律师函,更让宋振国感到恐惧。 他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什么你的我的!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东西不就是家里的东西吗!” “一家人?”宋安璃重复着这三个字,脸上的讥讽再也懒得掩饰,“一个恨不得我死,好继承家产的妹妹,一个想吞掉我妈全部遗产,拿去补贴私生女的父亲。” “爸,这种家人,我可要不起。” 她说完,不再停留,转身就朝着大门走去。 “站住!”宋振国在她身后怒吼,“宋安璃!你今天要是敢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再回来!” 宋安璃的脚步顿住。 但她没有回头。 “求之不得。” 她说完,拉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在她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哭喊和咒骂。 别墅里,乱成一团。 宋安琪瘫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宋振国气得捂着胸口,跌坐在沙发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直没说话的沈庭舟,吹了声口哨,站起身,吊儿郎当地往外走。 “爸,您消消气,我去看看。” 江鹤白还僵在原地,宋安璃最后那句被她玩弄于股掌的傻子,火辣辣地抽在他的脸上。 他低头,看着脚边哭得凄惨的宋安琪,第一次,没有立刻弯腰去扶。 别墅外。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凉意,吹散了宋安璃心头那股郁结的火气。 她走到路边,正准备拿出手机叫车。 一束车灯,毫无预兆地亮起。 那辆黑色的宾利,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滑到了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周时淮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他没问她怎么样了,也没问她要去哪里。 他只是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对着她,简单地说了两个字。 “上车。” 第47章 为什么只当个保镖 新闻标题下,配着几张现场图。 滚滚的浓烟遮蔽了天空,熟悉的欧式建筑被烧得只剩下焦黑的轮廓。 那是江鹤白最引以为傲的产业。 她就那么看了两秒,然后面无表情地划了过去,继续浏览着其他的财经新闻。 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 “咳……咳咳……” 江鹤白站在酒庄的废墟前,被呛得连连咳嗽,空气里全是木头烧焦后的刺鼻味道和红酒发酵的酸腐气。 他引以为傲的百年橡木桶,他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珍品葡萄藤,全都成了脚下这片漆黑的灰烬。 “鹤白哥,你别太难过了。”宋安琪递过来一瓶水,体贴地帮他拧开瓶盖,“还好人没事,东西没了,可以再挣回来的。” 江鹤白接过水,灌了两口,喉咙里的灼痛感却丝毫没有减轻。 “再挣?”他苦笑一下,“下个月就要交付给欧洲皇室的那批订单怎么办?签了合同的,违约金是天价。” 宋安琪的眼睛闪了闪,她凑近一步。 “鹤白哥,我有个办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办法?” “违约金至少上千万,伤筋动骨。但如果我们……如果我们用一部分品质相似的酒,混在里面交货呢?他们一次也喝不出来。只要把这批订单应付过去,我们就有喘息的时间了。” 江鹤白猛地转头,他看着宋安琪。 “安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假酒!是欺骗!” “我当然知道!”宋安琪急了,“可现在不是没有办法了吗?难道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酒庄破产,赔上整个江家吗?鹤白哥,这只是权宜之计啊!” 江鹤白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废墟,千万的违约金让他喘不过气。 他一直以来坚守的品质和信誉,在巨大的损失面前,开始剧烈地动摇。 许久,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挣扎已经变成了一片灰败。 “去联系人。”他哑着嗓子,“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宋安琪的嘴角,在江鹤白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了得逞的笑意。 “放心吧,我办事,你放心。” 风禾资本,顶层办公室。 宋安璃把最后一份文件签完字,合上笔帽,靠进宽大的办公椅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准备关掉电脑,屏幕却突然一花,变成了刺眼的蓝色。 宋安璃的动作停住。 她试着移动鼠标,毫无反应。 敲击键盘,除了发出徒劳的笃笃声。 她立刻拿起内线电话。 “技术部,马上到我办公室来,我的电脑出问题了。” 技术部的总监老张,是公司花大价钱从互联网大厂挖来的网络安全大牛,他领着两个下属,几乎是飞奔过来的。 “宋总,怎么了?” 宋安璃指了指那片蓝屏。 老张一看那电脑屏幕,脸色就变了。他立刻坐到电脑前,双手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响,一行行代码在屏幕上飞速滚过。 “不行。是最新的勒索病毒,加密方式太复杂了,电脑里所有的文件,都被锁死了。除非拿到密钥,否则谁也打不开。”老张擦了把汗,艰难道,“这……这跟把硬盘格式化了,没什么区别。”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陈力的脸都白了。 “那……那怎么办?!新品的二期营销方案,所有的核心数据,还有下一季度的财务预算全都在里面啊!” 这些东西,是整个公司几十号人熬了无数个通宵才做出来的。要是没了,损失根本无法估量。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低沉的男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了起来。 “我试试。”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周时淮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办公桌旁,他看着那片蓝色的屏幕,表情没什么变化。 老张的一个下属没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别添乱了,张哥都搞不定,你一个保镖能有什么办法?” 老张也皱起了眉,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宋安璃却突然出声。 “让他试。”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宋安璃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就是莫名地觉得,他可以。 她主动让开了位置。 周时淮也没多话,径直坐了下来。 他没碰键盘,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个看起来很普通的U盘,插进了电脑主机。 然后,他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敲击。 屏幕上,那些令人绝望的红色字母开始闪烁,被一行行绿色的,飞速滚动的代码所覆盖。 电脑,恢复正常了。 “卧槽!” 老张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他冲到周时淮身后,看着那熟悉的桌面,激动得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 “兄弟!牛逼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其他人也全都围了上来,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天呐!好了!真的好了!” “周哥你也太神了吧!连张总监都搞不定的病毒,你居然给解了?” “深藏不露啊这是!” 在一片惊叹和追问声中,宋安璃也走了过来。她看着恢复如初的电脑,又看看那个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周时淮面对所有人的追捧,只是平静地拔下U盘,站起身。 “以前上学的时候,对电脑比较感兴趣,自己瞎琢磨的。” 这个解释,轻描淡写。 老张却不信,他拉着周时淮的胳膊,满脸都是看到绝世高手的兴奋。 “兄弟你这可不是瞎琢磨的水平!这是大神啊!有没有兴趣来我们技术部?我把总监的位置让给你都行!” 周时淮避开了他的手,摇了摇头。 “我对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他婉拒了所有人的热情,默默退回到角落,重新变回了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保镖。 人群渐渐散去,老张带着人回去做全公司的安全排查,陈力也去安抚受惊的员工。 办公室里,很快又只剩下宋安璃和周时淮两个人。 宋安璃坐回自己的位置,手指在鼠标上,却迟迟没有点下去。 一个保镖。 会在她被围攻的时候,给出最专业的公关建议。 会在她需要找人的时候,比任何官方渠道都更快地拿到地址。 现在,还能解开顶级黑客都束手无策的病毒。 太多的巧合,太多的疑点,在她心里盘旋,汇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她终于抬起头,看向那个安静地站在窗边的男人。 “周时淮。” 她叫了他的名字。 他转过身。 “你会的东西,那么多。” 宋安璃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为什么,只是来当一个保镖?” 第48章 不知道是不是以次充好 周时淮迎着她的注视,沉默了几秒钟。 办公室里安静得出奇,连空调出风的轻微响动都变得清晰。 “家里穷,念完高中就没再念了,没什么学历,找不到更好的工作。” 这个解释,和之前一样,听起来无懈可击,却又处处都是破绽。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一个能解开顶级勒索病毒的人,会因为学历找不到工作? 一个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良好教养的人,会是他说的那种出身? 她没有再追问。 有些事情,问不出答案,只能等对方自己,露出马脚。 “知道了。”她收回了打量的视线,重新坐回椅子上,开机,检查着电脑里的文件。 确认所有东西都完好无损后,她关掉了电脑。 “今天辛苦了,你先回去吧。” “我送你。”周时淮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宋安璃没再拒绝。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南城有名的酒吧街外,霓虹灯的光芒透过车窗,在车厢内投下流动的光影。 “我跟朋友约了在这里,你不用等我。”宋安璃解开安全带。 周时淮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她推门下车,身影很快汇入喧闹的人群。 他没有立刻开车离开,而是将车熄了火,静静地停在路边的阴影里。 VIBE酒吧的音乐声震耳欲聋。 宋安璃穿过拥挤舞池,在角落的卡座找到了唐曦月。 唐曦月穿着一条火红色的吊带裙,正不耐烦地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冰块,看到宋安璃,她立刻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宋大老板,你可算是肯大驾光临了!” 唐曦月凑过来,捏了捏宋安璃的脸。 “看看你这脸,都快瘦脱相了。再这么干下去,风禾资本还没上市,你就先进ICU了。” 宋安璃由着她捏,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最近事多。” “你哪天事不多?”唐曦月白了她一眼,招手叫来服务生,“今天我请客,不把你灌趴下,我就不姓唐!” 她对着酒单点了点。 “来一瓶你们这儿最好的红酒。” 宋安璃想说点什么,被唐曦月一个手势堵了回去。 “闭嘴,今天你没有发言权,只有喝酒的份。就当是罚你这个工作狂,冷落了我这么久。” 很快,服务生端着一瓶包装精美的红酒过来,开了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 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来,为我们宋总凯旋归来,干一杯!”唐曦月举起杯子。 宋安璃拿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送到唇边,喝了一小口。 酒液滑入喉咙的瞬间,她的动作停住了。 那股熟悉的,醇厚的果香之后,藏着说不出的化学涩味。 “怎么了?”唐曦月见她表情不对,“这酒不好喝?”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酒杯,往唐曦月面前推了推。 “你尝尝。” 唐曦月狐疑地端起她的杯子,也喝了一口,下一秒,整张漂亮的脸都皱了起来。 “我去,这什么味儿?怎么跟喝糖精兑水似的?涩得我舌头都麻了。”她吐了吐舌头,把杯子放回桌上,“老板也太黑了,拿这种东西糊弄人。” 宋安璃拿起那瓶红酒,手指轻轻拂过瓶身上烫金的标签。 江氏酒庄。 “曦月。” “干嘛?” “想不想帮我个忙?” “收拾人?” “嗯,收拾个渣男。” 唐曦月眼睛都亮了,她兴奋地一拍桌子。 “谁?江鹤白还是沈庭舟?你说!我早就看那几个不顺眼了,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虚伪得要死!” “这酒,是江鹤白的。”宋安璃点了点那瓶酒,“你陪我演场戏。” 唐曦月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看好戏的坏笑。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宋安璃抬手,叫了声,“服务员!” 刚才那个服务生很快走了过来。 “两位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把你们老板叫过来。”宋安璃开口。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金链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脸上挂着生意人标准的笑容。 “两位美女,我是这里的老板,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 唐曦月没等宋安璃开口,就一拍桌子,指着那瓶酒。 “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点的是你们店里最好的红酒,你就拿这种假酒来糊弄我们?” 老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美女,话可不能乱说。我们这儿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个诚信。这酒绝对是正品,假一罚十。” “正品?”唐曦月冷笑一声,“你当我们是傻子,喝不出来好坏吗?这酒的味道,跟我在路边摊喝的十块钱一瓶的都差不多!” 老板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要不这样,这瓶酒算我送你们的,我再给你们开一瓶别的,怎么样?” “我们差你这瓶酒吗?”宋安璃终于开口,她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我们只是想知道,为什么江氏酒庄这种级别的牌子,会流出这种品质的酒。” 她把问题,直接抛到了明面上。 老板的额头渗出了一点汗。 “我们没有开玩笑。”宋安璃继续说,“这酒的口感完全不对。老板要是不信,可以自己尝尝。”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围成了一个小圈。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老板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让服务生重新拿了个杯子,倒了一点。 他喝了一小口,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这酒确实有问题。 “怎么样?老板,现在相信我们的话了?”唐曦月不依不饶。 “这……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老板擦了擦汗,还在嘴硬,“可能是运输过程中出了问题。” “是吗?”宋安璃笑了笑,“不如这样,我们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她站起身,看向围观的人群。 “在场的各位,有平时喜欢品酒的吗?可以过来帮忙尝一尝,看看究竟是我们俩味觉出了问题,还是这酒本身有问题。” 这话一出,立刻有几个看起来派头十足的男人走了过来。 “我来试试。” “我也尝尝。” 老板想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瓶酒被传来传去。 “不对,这味道确实不对劲。” “单宁太粗糙了,回味发苦,根本不是江氏酒庄该有的水准。” “这绝对是假酒!” 人群里议论纷纷,所有人的矛头都对准了酒吧老板。 老板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汗都把花衬衫的领口浸湿了。 就在这时,宋安璃走上前,从客人手里拿回那瓶酒,将瓶身上的标签,清清楚楚地展示给所有人看。 “可惜了,江氏酒庄这么好的牌子,居然会出这种货色。” “我前几天还看到新闻,说他们酒庄被一场大火烧了,真是祸不单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资金链断了,才开始以次充好,影响了酒的品质。” 第49章 你要怎么处理? 宋安璃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在嘈杂的酒吧里,却激起了层层涟漪。 围观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 “江氏酒庄?不会吧,他们家的酒我经常喝,品质一直很稳啊。” “新闻我看了,说是意外失火,损失惨重,难道是真的撑不住了?” “这要是真的以次充好,那牌子可就砸了。” 酒吧老板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手里的酒杯都在发抖。 他做梦也想不到,不过是想多赚点差价,从非官方渠道进了批便宜货,竟然会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老板把心一横,对着众人扬声道:“各位!各位静一静!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我现在就给江氏酒庄的人打电话,必须让他们给我一个说法!” 他转头看向宋安璃和唐曦月,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两位美女,今天这事儿,是我招待不周。为了表示歉意,今晚二位的消费,全免!另外,我再送两瓶珍藏的好酒,给各位压压惊!” 有热闹看,还有免费的酒喝,人群的鼓噪渐渐平息下来。 老板立刻让服务生取了两瓶价格不菲的洋酒过来,分给刚才帮忙品酒的几个客人,一场风波,总算暂时被他按了下去。 宋安璃的目的已经达到,她没再为难那个老板,拉着唐曦月重新坐回卡座。 唐曦月端着新换的酒,凑到她耳边,兴奋得不行。 “行啊你,三言两语就把火烧到江鹤白身上去了。我看着都解气!” 宋安璃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杯中的液体醇厚顺滑。 “这只是个开始。” 唐曦月眼珠一转,“你是不是还有后招?” 宋安璃晃了晃酒杯,没说话,只是拿起手机,打开了一个社交软件的界面。 “你不是认识好几个粉丝百万的美妆博主和探店大V吗?” 唐曦月立刻懂了,她一拍大腿,“你想买热搜?” “嗯。” “包在我身上!”唐曦月把胸脯拍得邦邦响,“你想怎么搞?是图文并茂,还是短视频控诉?我保证让他们今天晚上就加班加点给你做出来,明天一早,全网都是江鹤白卖假酒的新闻!” 宋安璃笑了笑,“那我要怎么谢你?” “简单。”唐曦月豪气地一挥手,“今晚这顿,你请了!”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碰了一下,清脆的声响淹没在震耳的音乐里。 目的达成,宋安璃也彻底放松下来,跟唐曦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 酒精上头,她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 唐曦月正手舞足蹈地吐槽着最近遇到的奇葩客户,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她拉了拉宋安璃的胳膊,朝着舞池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哎,你看那边,那个是不是你那个保镖?” 宋安璃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舞池里人影攒动,灯光晃眼,她只来得及捕捉到个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的尽头。 那背影,确实很像周时淮。 “你看错了吧,他送我到门口就回去了。”宋安璃收回视线,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不可能看错。”唐曦月托着下巴,一脸笃定,“你那个保镖,气质太特别了,扔人堆里都扎眼。说真的,他跟一般的保镖完全不一样,不说话的时候站在那儿,倒更像是哪个公司的老总。” 宋安璃被她的话逗笑了,酒意上涌,她也跟着开了句玩笑。 “我就是他老总啊。” “说正经的呢!”唐曦月白了她一眼,“你真就一点没觉得他不对劲?” 宋安璃喝得有点多,脑子转得慢,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两人一直喝到凌晨,才各自叫了代驾,摇摇晃晃地回了家。 第二天,宋安璃是被急促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宿醉让她头痛欲裂,她摸索着抓过手机,看都没看就划开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唐曦月无比亢奋的声音。 “醒了没!快去看热搜!姐姐我的战斗力,你自己说牛不牛逼!” 宋安璃被她吵得头更疼了,她坐起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点开了手机上的社交软件。 只看了一眼,她就彻底清醒了。 热搜榜前十,有五条都和江氏酒庄有关。 她随手点开一个,里面是各大博主连夜赶出来的视频和图文,将昨晚在酒吧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遍。 视频里,那瓶有问题的红酒被打了厚厚的马赛克,但江氏酒庄的标签却被特写得清清楚楚。 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愤怒的消费者、跟风的路人、趁机踩一脚的对家,将江氏酒庄和江鹤白本人骂得狗血淋头。 更有行动力强的,已经整理出了江氏酒庄所有合作经销商的联系方式,号召大家一起去讨要说法。 一夜之间,江鹤白苦心经营多年的良好口碑,土崩瓦解。 “办得不错。”宋安璃由衷地夸了一句。 “那是!”唐曦月得意地哼了一声,“我办事,你放心。这下够江鹤白喝一壶的了。说好了啊,改天请我吃大餐!” “没问题。” 挂了电话,宋安璃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刺眼的标题,心情却没什么波澜。 这只是利息。 …… 与此同时,江氏集团总部。 顶层总裁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江鹤白的父亲,江正宏,将一份报纸重重地摔在儿子面前的办公桌上,纸页散落一地。 “你看看!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江正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报纸头版上那个加粗的标题,手都在抖。 “我让你接手酒庄,是让你把它发扬光大,不是让你拿江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声誉去开玩笑的!” 江鹤白站在办公桌前,低着头,一夜未睡让他看起来憔悴不堪,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爸,这件事是个意外,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你怎么处理!”江正宏绕过办公桌,走到他面前,恨铁不成钢地戳着他的胸口,“现在全南城的人都知道我们江家卖假酒!股票一开盘就跌停!所有的经销商电话都打爆了,嚷着要解约索赔!你说,你要怎么处理!” 面对父亲的雷霆之怒,江鹤白无力辩驳。 他没想到,宋安琪那个所谓的权宜之计,会引爆这么大的危机。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几个儿子里最稳重,最让我放心的。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蠢事!”江正宏痛心疾首,“为了填那点失火的窟窿,就敢往酒里掺假?你的脑子是被烧坏了吗!我们江家,缺那点钱吗?!” 第50章 你还想有下次? 江鹤白垂着头,脖颈僵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件事,错在他,他无话可说。 江正宏看着他这副模样,胸口堵着的那团火轰地一下炸了。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水晶烟灰缸,狠狠砸在江鹤白脚边! “砰!” 烟灰缸四分五裂,碎渣飞溅。 “最后一次?”江正宏气得浑身发抖,他绕过桌子,指着江鹤白的鼻子,“你还想有下次?!” “我告诉你江鹤白,这个位子,不是非你不可!你在国外那个弟弟,可比你懂事多了!” 江鹤白身体猛地一僵。 那个只存在于照片和传闻里的私生子,是父亲扎在他心头最深的一根刺。 “滚出去。”江正宏坐回大班椅,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江鹤白转身,走出了那间压抑的办公室。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宋安琪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上挂着小心翼翼的关切。 “鹤白哥,叔叔他……没怎么为难你吧?” 江鹤白没理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将自己重重摔进办公桌后的皮椅里,抬手用力扯开了领带。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宋安琪还想说点什么,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助理推门进来,脸上全是死灰。 “江总,盛丰集团和华泰实业刚刚发来解约函,态度很坚决,说要我们赔偿他们的名誉损失!” 江鹤白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彻底断了。 他猛地站起身,手臂抡圆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被他整个扫落在地! “滚!都给我滚出去!” 助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连门都忘了关。 宋安琪也吓傻了,她站在原地,眼圈一下就红了。 她慢慢走过去,从后面,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的腰。 “鹤白哥,你别这样……我害怕。” “都怪我,我不该出那个馊主意的。我以为能帮你,没想到会害了你。” 江鹤白紧绷的肩膀,在她柔软的拥抱和哭泣声中,一点点垮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着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心底的暴戾被无力的愧疚取代。 “吓到你了?” 他抬手,用指腹抹去她脸上的泪。 “不关你的事。”他把她揽进怀里,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是我自己没用,跟你没关系。” “我知道,你也是想帮我。” 宋安琪在他怀里用力点头,哭得一抽一抽的。 “你别太担心了。我回去找我爸爸要钱,他最疼我了,一定会帮你的!不管缺多少钱,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能挺过去的!” 江鹤白抱着她,听着她真切的话语,心中最后那点因为被父亲斥责而产生的屈辱和不甘,也渐渐平复。 他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安琪,你真好。” 他没有拒绝她的提议。 现在的他,确实需要钱,需要一大笔钱来堵上这个窟窿。 两人温存了片刻,刚才那个被吓跑的助理又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 “江总……” “还有什么事?”江鹤白的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温和。 助理探进半个头,飞快地说:“江总,我刚才查了一下,盛丰和华泰这两家公司,最近跟宋安璃小姐的风禾资本,合作非常紧密。好几个项目都是风禾资本牵的头。” 助理顿了顿,鼓起勇气建议道:“您看……要不要联系一下宋小姐,看她能不能帮忙从中周旋一下?” 江鹤白的动作停住了。 办公室里的空气,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宋安琪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咬着嘴唇,没说话。 江鹤白沉默了很久。 求她? 他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可是,盛丰和华泰是酒庄最重要的两个大客户,一旦失去,后果不堪设想。 “你先出去吧。”他对助理说。 助理如蒙大赦,立刻关上门退了出去。 “鹤白哥……”宋安琪拉了拉他的衣袖,“姐姐她……她肯定不会帮我们的。她现在一定在看我们的笑话。” 江鹤白没说话。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停在了那个熟悉的名字上。 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很久,久到宋安琪都以为他要放弃了。 最终,他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接通的嘟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一下一下,敲在两个人的心上。 风禾资本的顶层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中央空调的出风声。 宋安璃刚放下手里的钢笔,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来电显示上,跳动着江鹤白三个字。 她没有立刻接,任由那铃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铃声快要自动挂断的前一秒,她才慢条斯理地划开屏幕。 “什么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江鹤白刻意压抑着疲惫的嗓音。 “你现在……有空吗?” 宋安璃靠进椅背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有事说事。” 她的不耐烦让江鹤白的话头一哽,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才放低了姿态。 “盛丰和华泰那边,突然单方面解约了。我听说,他们最近跟你合作得很紧密,所以想请你……” “请我?”宋安璃打断他,尾音微微上扬,“江总,这是你们酒庄和客户之间的商业纠纷,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句江总,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无比遥远。 江鹤白的嗓音绷紧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这次的事情对我真的很重要,你能不能……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帮我跟他们说说情?” 宋安璃忽然就笑了,“江鹤白,你记性是不是不太好?” “为了宋安琪,你们三个把我一个人绑在悬崖上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们的情分?” 电话那头,呼吸骤然一滞。 “现在你的酒庄出事了,就跑来跟我谈情分了?江鹤白,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说完,甚至没等对方的回应,直接掐断了通话。 江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江鹤白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被宋安璃血淋淋地撕开,重新摆在他面前。 他手里的手机,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几乎要握不住。 “鹤白哥……”宋安琪从沙发上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姐姐她……她怎么说?” “她不肯帮,对不对?”宋安琪眼圈一红,嗓音里带着哭腔,“我就知道,她现在肯定在看我们的笑话!” 江鹤白没有说话,只是撑着办公桌,胸口剧烈地起伏,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51章 要不你替我去嫁? 风禾资本。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 宋安璃看着窗外林立的高楼,脸上没什么表情。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周时淮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将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放在了她的手边。 “谢谢。”她收回视线,轻声说。 周时淮点了下头,便退回到角落,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晚上,宋家别墅。 宋安璃一进门,就听见客厅里传来宋安琪带着哭腔的撒娇。 “爸,鹤白哥的公司现在真的很难,资金缺口太大了。你就帮帮他吧,不然他真的要破产了!” 紧接着,是宋振国心疼不已的安抚。 “好好好,我的乖女儿都开口了,爸爸怎么能不答应。不就是一个亿吗?爸爸给你!明天就让财务转到你的账上!” “谢谢爸爸!你对人家最好了!”宋安琪破涕为笑,声音里满是得意和炫耀,“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了!比对亲生的都好!” 她说着,还刻意朝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那挑衅的意味,不加掩饰。 宋安璃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 她面无表情地换了鞋,目不斜视地从客厅穿过,径直走向楼梯。 那副全然无视的态度,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宋振国恼火。 “站住!”宋振国猛地喝了一声。 宋安璃的脚步停在楼梯的第三级台阶上,她没有回头。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见了长辈,连声招呼都不打了吗!”宋振国沉着脸,摆出了严父的架子。 宋安璃这才缓缓转过身,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两个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我只是不想打扰你们父女情深。” “场面这么温馨,我怕我一开口,就破坏了气氛。” 她语调平平,每个字却都像是在扇宋振国的耳光。 宋振国被她噎得脸色一涨。“我们本来就是父女!” “哦?”宋安璃挑了挑眉,“我还以为您忘了,我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宋安琪那张瞬间变得僵硬的脸。 “宋安琪,不过是个养女而已。”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宋安琪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紧紧地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宋振国被她堵得哑口无言,胸口憋着一股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狠狠瞪了宋安璃一眼,强行压下火气,换了个话题。 “明天晚上,我约了周家的人见面。” 他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必须去。” 他以为宋安璃又会像以前一样,激烈地反抗,或者干脆甩脸子走人。 没想到,宋安璃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可以。” 一个字,让宋振国准备好的所有说教和威逼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愣住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宋安璃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说:“时间地点,发给我。” “你……你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宋振国有些错愕,看着这个大女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宋安璃没再回答他。 她转过身,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上楼梯,背影挺直,没有半分迟疑。 “砰。” 卧室的门被关上,将楼下所有的反应,全都隔绝在外。 “爸,还在为鹤白哥的事发愁呢?” 宋安琪端着一碗燕窝,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宋振国靠在椅子里,正烦躁地按着太阳穴。 他接过燕窝,喝了一口就重重放下,汤汁溅了出来。 “他自己捅的窟窿,现在要我拿宋家的钱去填!” 宋安琪连忙抽了纸巾去擦,挨着他坐下,柔声劝慰。 “爸,您别气坏了身子,鹤白哥也是一时糊涂。” 她话锋一转,叹了口气。 “我就是替您不值,您这边为江家焦头烂额,姐姐那边倒好,不仅袖手旁观,还把盛丰跟华泰的合作给搅黄了,这不是明摆着打您的脸,没把您当自己人吗?” “她眼里早就没我这个爹了!”宋振国一巴掌拍在桌上。 “爸,您别这么说。姐姐毕竟不是在您身边长大的,跟您不亲也情有可原,可联姻的事,不能再由着她了,周家那边催得紧,要是再拖下去,我怕夜长梦多。” 她凑近了些,几乎是耳语。 “我可听说了,周家那位少爷,别看腿脚不方便,但手段厉害得很,是周家内定的继承人,只要把这门亲事定下来,生米煮成熟饭……姐姐以后就算想翻天,也得掂量掂量周家的分量,到时候,她手里的东西,还不都是您的?” “生米煮成熟饭……”宋振国重复着这几个字。 他看向宋安琪。 “你有什么主意?” 宋安琪垂下眼帘,“爸,明天晚上,不就是个最好的机会吗?” 第二天一早。 风禾资本的停车场。 宋安璃走出电梯,习惯性地往常停车的位置看了一眼。 往日里总会提前等在那里的黑色宾利,今天却不见踪影。 她脚步顿了顿,拿出手机,正要拨号。 跟在后面的另一个保镖快步上前。 “宋总,车在这边。” 宋安璃跟着他走到另一辆车旁,拉开车门前,随口问了一句。 “周时淮呢?” “宋总,周哥今天请假了。” 请假? 宋安璃的动作停了一下。 这两个字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没再多问,弯腰坐进了车里。 夜幕降临。 宋安璃回到宋家别墅,玄关的灯大亮着。 宋振国和宋安琪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客厅里等她。 “姐姐,你可回来了。” 宋安琪立刻站起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关切。 “跟周家约的时间快到了,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我陪你一起去吧,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她说着,就要上前来挽宋安璃的胳膊。 宋安璃只一个眼神扫过去,宋安琪伸出的手就僵在了半空。 “不必了。”宋安璃换下高跟鞋,“我自己可以。” “姐姐,你怎么这么小气。”宋安琪委屈地咬着嘴唇,眼圈泛红,“我也是关心你,怕你受了委屈。” 宋安璃慢条斯理地将外套挂好,这才转过身。 她走到宋安琪面前,微微歪了下头。 “你这么关心,要不要你替我去嫁给周家那个残废?” 第52章 只能去一个 一句话,让宋安琪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宋安璃!你怎么跟你妹妹说话的!” 宋振国猛地一拍沙发扶手,站了起来。 宋安璃没理会他的怒火,只是继续看着宋安琪。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还挺能说的吗?” 宋安琪被她逼视得连连后退,最后躲到了宋振国身后,只露出双通红的眼睛。 宋安璃收回视线,转向那个气得脸色铁青的男人。 “爸。”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客厅中央。 “今天去见周家的人,可以,但宋家的女儿,只能去一个。” 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振国身后探头探脑的宋安琪。 “您自己选。” 这个选择题,像一记耳光,狠狠甩在宋振国脸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寸步不让的大女儿,胸口剧烈起伏。 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让她留下!” “好。” 宋安璃点了下头,拿起车钥匙。 “那您还愣着干什么?” 她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您平时去巴结别人,不是最积极的吗?迟到了,可就不好了。” 宋振国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狠狠瞪了宋安璃一眼,又对着自己身后的宋安琪递了个眼神。 宋安璃背对客厅,没理会身后的动静。 玄关的大理石地砖光洁如镜,将宋振国和宋安琪那点心照不宣的小动作,映得一清二楚。 她拉开车门的手停顿了片刻。 车里,宋振国清了清嗓子,似乎想摆出点父亲的架子,但话到嘴边,又从后视镜里瞥见了宋安璃。 她正看着窗外,城市的霓虹在车窗上流淌,一言不发。 宋振国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车厢里只剩下轮胎压过路面的细微声响。 轿车在一处庄园外停下。 高大的铁门紧闭,戒备森严。 宋振国摇下车窗报上姓名,几分钟后,那扇沉重的门才悄无声息地向两侧滑开。 车子沿着种满法国梧桐的道路,一路开到主建筑前。 与其说是别墅,不如说是一座需要仰视的古堡。 一个穿着燕尾服,头发花白的管家早已等在门口。 “宋先生,宋小姐,里面请。” 管家躬身行礼,客气,但疏离。 宋振国脸上立刻堆起笑,跟在管家身后。 穿过空旷得有些吓人的前厅,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迎了上来。 “宋先生,宋小姐,二位好。” 男人伸出手,先同宋振国握了握。 “我是周总的助理,姓李。” “李助理,你好你好。”宋振国笑得殷勤,“周少爷呢?我们没来晚吧?” 李助理推了推眼镜,笑容滴水不漏。 “不巧,周总临时有个跨国会议要开,可能要耽误一会儿。他吩咐我,先好好招待二位。” “不急不急,我们等!”宋振国连连摆手,“周总日理万机,公事要紧!” 宋安璃没坐,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花园。 “他要是没时间,安排这次见面干什么?” “安璃!” 宋振国放下茶杯。 “怎么说话的!周总日理万机,肯抽时间见我们,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你给我放尊重点!” 宋安璃没回头,也没接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桌上的茶水换了两次,热气散尽,又重新续上。宋振国从最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面也坐立不安起来,不停地看着腕上的金表。 宋安璃的耐心,早就耗尽了。 她转过身,拿起自己的手包。 “我公司还有事。” “你给我坐下!” 宋振国压着火气。 “你想干什么?周总马上就来了,你想在这个时候走人,把所有人都得罪光吗!” “一个连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的人,不值得我等。” 就在父女俩剑拔弩张之际,偏厅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李助理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佣人,推着一张黑色的轮椅。 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膝上盖着张薄毯。 脸上戴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双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 整个人陷在轮椅里,姿态沉静,却透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和传闻中一样,周家这位继承人,是个残废。 宋振国在看到轮椅的瞬间,脸上的不耐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 “周总!哎呀,总算见到您了!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 轮椅在偏厅中央停下。 男人抬起头,冲宋振国点了点。 “抱歉,让二位久等了。” 他的声音隔着口罩,有些闷,但依旧清晰。 “前阵子出了点小车祸,腿脚不方便,仪容也有些不整,怕吓到宋小姐,所以才戴着口罩,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 宋振国连连摆手。 “周总您太客气了!我们安璃不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她怎么会嫌弃周总您呢!” 宋振国一边说,一边回头给宋安璃使眼色。 宋安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等不及了。 “周总。”她开了口,直接切入主题,“我们谈谈两家联姻的事吧。” 宋振国脸上的笑一僵。 轮椅上的男人,终于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向了她。 “我希望您明白,我个人,对这种捆绑式的婚姻没有任何兴趣。” 宋安璃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所以,您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宋安璃!” 宋振国厉声打断她,急得满头大汗。 他转向轮椅上的男人,干笑着解释。 “周总,您别介意,这孩子跟我开玩笑呢!她就是害羞,女孩子家家的,脸皮薄!” “我没有开玩笑。” 宋安璃直接戳破了他的谎言。 “我今天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把这件事当面说清楚。”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宋振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轮椅上的男人沉默了片刻,他没看宋安璃,反而转向了宋振国。 “宋先生,令媛的意思,也是您的意思吗?” 这个问题,把皮球又踢回了宋振国脚下。 宋振国额角青筋都跳了起来,他狠狠瞪了宋安璃一眼。 “周总,您别听她胡说!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哪有她一个小辈插嘴的份!” 他摆出了父亲的威严。 “再说了,我们两家联姻,对彼此都是天大的好事!对公司,对家族,百利而无一害!她一个女孩子家,懂什么!您放心,这件事,我说了算!” 他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也彻底断了宋安璃的后路。 第53章 吃顿饭再走? 宋安璃忽然出声,她走到客厅中央,站到她父亲面前。 “既然是天大的好事,不如,让宋安琪嫁过来吧。” 这句话,让宋振国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当着周家人的面,被自己最看重的女儿,毫不留情地揭开了那层虚伪的画皮。 “你……你给我闭嘴!” 他恼羞成怒,扬手就要打过去。 “爸,当着外人的面,您确定要动手吗?” 宋安璃没躲,就那么站着。 宋振国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又投鼠忌器,一张老脸憋得通红,颜面扫地。 宋安璃没再看他。 她转向那个从头到尾都只是安静看着的男人。 “我的话说完了,告辞。”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宋小姐。” 轮椅上的男人,终于再次开口,叫住了她。 “不用急着离开。” 宋安璃的脚步停住。 “两家联姻的事,我不急。” 男人操控着轮椅,缓缓来到她面前。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就算不能成为夫妻,也可以交个朋友。” 他抬起头,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眼睛。 “吃顿饭再走,如何?” 这话说得客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宋振国立刻找到了台阶下,他快步走过来,按住宋安璃的肩膀,脸上重新挤出笑。 “周总说得对!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安璃,周总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不能这么不懂事!” 他手上用的力气不小,像是在警告。 宋安璃被他按着,动弹不得。 她看着面前轮椅上的男人,又看看自己这位好父亲。 一唱一和,配合默契。 她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好,我吃。” 她甩开宋振国的手,径直走到那张长长的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佣人很快将精致的菜肴一一端上。 宋安璃没动筷子,她只是看着主位上那个戴着口罩的男人。 “周总戴着口罩,怎么吃?” 宋振国刚拿起筷子,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把筷子掉在地上。 “宋安璃!你怎么跟周总说话的!” 他压着嗓子呵斥,生怕对面的男人不高兴。 轮椅上的男人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对着旁边的李助理摆了摆手。 “我看着二位吃就好。” 他的姿态很放松,完全没把宋安璃的挑衅放在心上。 宋振国尴尬地笑了两声,连忙给宋安璃夹菜。 “周总您别介意,这孩子被我惯坏了,说话直。来,安璃,多吃点,这可都是周总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 宋安璃低头,随便吃了几口。 食物的味道很好,她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整个餐厅里,只有宋振国一个人在没话找话,努力地活跃着气氛,从公司前景聊到国际局势,唾沫横飞。 宋安璃放下筷子。 “我吃好了。” 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准备起身。 “哎,着什么急!” 宋振国一把按住她。 “这菜还没上齐呢,再坐会儿。我跟周总还有点生意上的事要谈。” 宋安璃皱了皱眉。 她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身体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燥热,四肢也开始发沉。 她以为是暖气开得太足,没太在意。 又过了十几分钟,宋安璃的耐心彻底告罄。 她站起身,“我公司还有急事,先走了。” 这次,宋振国没有再拦她。 可她刚走出两步,脑袋里忽然一阵眩晕,脚下的地板都晃了一下。 她扶住身后的椅背,才勉强站稳。 怎么回事? 宋安璃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那股晕眩感却越来越重,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出现重影。 就在这时,宋振国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看都没看宋安璃一眼,径直走向轮椅上的男人,脸上带着歉意。 “周总,真是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公司还有个紧急的视频会议要开,必须得马上回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身后摇摇欲坠的宋安璃。 “这孩子好像喝了点酒,有点上头。就麻烦您先照顾一下,我处理完事情,马上派人来接她。” 宋安璃的脑子嗡的一声。 她终于明白那股不对劲的感觉从何而来了。 她根本没喝酒。 是饭菜里有问题。 是她的亲生父亲,亲手把她送进了这个圈套。 “爸……” 她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 “带我走。” 宋振国却像是没听见,他对着轮椅上的男人点头哈腰,转身就快步往外走,背影没有丝毫留恋。 绝望和冰冷,瞬间淹没了她的四肢百骸。 餐厅里,只剩下她,和那两个周家的人。 不行,她不能待在这里。 宋安璃咬着舌尖,剧烈的刺痛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扶着桌子,从手包里摸出自己的手机。 她要打电话。 周时淮。 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名字。 她凭着肌肉记忆,在模糊的屏幕上找到了那个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没有接通。 她把手机贴在耳边,只听见听筒里传来忙音。 可与此同时,一阵清晰的手机振动声,却从她面前响了起来。 宋安璃费力地抬起头。 那声音,来自轮椅上那个男人。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机,屏幕正亮着,嗡嗡作响。 宋安璃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她根本无法思考这诡异的一幕。 她只觉得浑身发软,连站着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 “关键时候……不接电话……” 她小声地骂了一句,放弃了求救,扶着墙,一步步地往门口挪。 每一步,都走得天旋地转。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地板和天花板颠倒了过来。 终于,她在门口的位置,身体一软,朝着旁边倒了下去。 一只手及时扶住了她。 是那个叫李助理的男人。 宋安璃的身体靠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属于男性的气息将她包围。 她终于彻底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 “卑鄙……”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主位上那个模糊的人影骂出两个字,然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李助理抱着怀里突然瘫软的女人,吓得手足无措。 “周总,这……这怎么办?” 餐厅里一片死寂。 主位上,那个一直安静坐着的男人,有了动作。 他抬手,将盖在腿上的薄毯,缓缓地扯了下来,随手扔在一旁。 然后,在李助理惊愕的注视下,他单手撑着轮椅的扶手,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流畅而有力,身形挺拔,双腿修长,没有半分残疾的迹象。 他一步步走到门口,从不知所措的助理怀里,将昏迷的宋安璃接了过来,打横抱起。 女人的身体很轻,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抱着她,转身,朝着楼梯的方向,稳步走去。 第54章 你长的跟一个人好像 二楼的走廊长而安静,周时淮抱着怀里的人,脚步没有半分紊乱。怀里的女人很轻,身体却滚烫得惊人,那股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持续不断地传到他的手臂上。 他推开一间客房的门,将宋安璃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她陷进被褥里,脸颊是病态的潮红,呼吸急促,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周时淮替她拉好被子,盖到下巴,只露出烧得通红的脸。 他站直身体,准备转身出去叫人。 “热……” 含糊的呓语,让他停住了脚步。 他回头,看见床上的宋安璃正烦躁地扯着被子,那双刚才还紧闭的眼睛半睁着,里面一片水汽,没有任何焦距。 她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胡乱地抓向自己礼服的领口。 “宋安璃。” 他走回床边,想按住她作乱的手。 可他的指尖刚碰到她的手腕,就被她反手死死抓住。 “好热……”她又重复了一遍,另一只手已经扯开了自己胸前的第一颗纽扣。 “别闹。”周时淮去掰她的手指,嗓子发干。 宋安璃却借着他的力道,猛地坐了起来。 她整个人都缠了上来,双臂紧紧箍住他的脖子,滚烫的脸颊贴在他的颈侧,不停地蹭着。 “别走……” 属于她的,混合着酒气和香水味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他包围。 她的手乱摸着,去扯他的扣子,指尖颤抖。 “放手。” 他的嗓音压得很低,紧绷着。 宋安璃根本不听,反而抱得他更紧。 她抬起那张潮红的脸,凑得极近,那对失焦的眼睛艰难地在他脸上搜寻着。 “你……” 她吐字含糊,每个音节都模糊不清。 “你长得,跟一个人……好像……” 周时淮按住她肩膀的力道猛地一滞。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 他衬衫的第二颗扣子被她用力扯下,骨碌碌地滚到地上,发出清脆一声。 她冰凉的指尖,就这么直接贴上了他胸膛上温暖的皮肤。 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那只手在他胸口无意识地划过,然后,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那是一道早已愈合的老旧伤疤。 “这是什么?” 她指腹在那浅淡的痕迹上轻轻摩挲,动作里透着懵懂的探究。 周时淮呼吸一窒。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宋安璃忽然仰头,不顾一切地吻上他的唇。 那个吻,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冲动,一股被药力激发的原始渴求。 他所有的自持、忍耐、伪装,在那一刻全线崩溃。 他扣住她的后脑,占据主导,更深更重地回吻过去。 他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横着放回柔软的大床上。 他的身体随即压下,将她牢牢地困在身下,不留缝隙。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炙热。 就在周时淮的手探入她礼服裙摆下的瞬间,他猛地收回动作。 身下的女人仍在无意识地回应,身体扭动着,发出低低的喘息。 房间里的温度,瞬间被点燃。 不对。 她不是自愿的。 这个认知,让他全身的燥热瞬间褪去大半。 他撑起身体,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强迫自己跟她拉开距离。 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宋安璃,停下。” 她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好不容易得到的清凉又消失了,不满地挣扎起来,再次缠上他的脖子。 周时淮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挣脱出来。他迅速从床上退开,站到两步之外,掏出手机,找到李助理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 “叫医生过来。”他的声线紧绷,带着压抑的喘息,“马上!二楼走廊尽头的客房!” 挂了电话,他回头看了一眼。 床上的宋安璃已经把自己剥得只剩下一件单薄的吊带睡裙,正难受地在床上翻滚。 他走过去,抓起被子,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裹了起来,只留一个脑袋在外面。 “唔……放开……” 他用手臂将她连人带被地抱在怀里,固定住她的挣扎。“乖一点。” 几分钟后,房门被敲响,李助理带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医生,行色匆匆地闯了进来。 当看清房间里的景象时,两个人都愣住了。 周时淮的衬衫被扯得乱七八糟,扣子掉了好几颗,头发也有些凌乱。 而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宋安璃,只露出一张烧红的脸,整个人被裹在被子里,还在不安分地动着。 “周总,这……”李助理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她被人下药了。”周时淮言简意赅。 李助理的表情从震惊变成了骇然。 周时淮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示意。 李助理立刻回过神来,他对着医生躬了躬身,一句话没多问,迅速退出了房间,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医生提着药箱上前,他看了一眼宋安璃的情况,没多问,熟练地从药箱里拿出一支镇定剂。 “周总,您按住她。” 冰凉的针头刺入皮肤,宋安璃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随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 医生拔出针管,用棉签按住针口。“药效大概十分钟后发作,能中和掉大部分药性。剩下的,让她睡一觉就好了。” “多谢。” “您客气了。”医生收拾好药箱,恭敬地退到门口,“那我就不打扰您了。” “今晚的事。”周时淮开口。 医生立刻站直了身体,郑重地保证:“您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 门被关上。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怀里的人,挣扎的力道渐渐小了下去,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 周时淮抱着她,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他低头,看着她沉睡的容颜,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疏离和防备的脸上,此刻满是脆弱和无助。 他就那么看了很久,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替她掖好了被角。 房门被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周时淮站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宋安璃。 镇定剂的药效让她彻底安静下来,脸上不正常的潮红褪去,只剩下苍白的底色,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安静的阴影。 他就这么站了很久,才俯身,将她滑落到床边的手臂重新放回被子里,掖好了被角。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走出房间,脚步无声。 楼下空旷的大厅灯火通明,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出冰冷的光。 李助理正站在吧台边,来回踱步,一见他下楼,立刻迎了上来。 “周总……” 第55章 宋家那边先吊着 周时淮没出声,走到吧台后面,拿了瓶威士忌出来。他倒了半杯,往里扔了几块冰。 冰块磕在杯壁上,叮的一声。 李助理看着他的侧脸,小心地问:“宋小姐她……没事了吧?” 他又补了一句:“那个宋振国,真是……为了攀上咱们家,竟然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种手,不是人!” 周时淮仰头,一口喝完了杯里的酒。 烈酒烧着喉咙滑下去,他把空杯子重重地放在吧台上。 “宋家那边,先吊着。” 李助理一听就明白了。 “项目上的事,一个字都别松口。”周时淮又倒了杯酒,拿在手里,看着杯里的液体晃动。 “是,我明白了。”李助理躬身应下,没再多话,退了出去。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周时淮一个人。 第二天。 宋安璃醒来的时候,头疼得厉害。 她睁开眼,看见的是天花板,白色的,上面有不认识的石膏花纹。 这不是她的房间。 这个认知让她一下坐了起来,身上的薄被滑落,露出里面穿着的真丝吊带睡裙。 不是她昨晚穿的那件礼服。 她掀开被子,手发抖地检查自己的身体,还好,除了浑身酸软无力,没有别的痕迹。 昨晚那些混乱的片段,还是钻进了她的脑子。 头晕,发热,站不稳…… 还有她父亲宋振国,在她倒下前,转身离开的那个背影。 一股混合着恶心和冰冷的情绪从胃里翻涌上来,她冲下床,跑进卫生间,扶着洗手台干呕了半天,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灼烧着喉咙。 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手脚冰凉。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轮椅滚动的轻微声响,由远及近。 宋安璃扶着门框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还是昨晚那身西装,脸上依旧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所有的屈辱、愤怒、后怕,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她冲了过去。 “卑鄙!”她站在他面前,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抖。 “我不答应联姻,你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周时淮操控着轮椅停下,他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因为她的指控而流露出任何情绪。 这种平静,更让宋安璃怒火中烧。 他终于开了口,隔着口罩,嗓音有些闷。 “宋小姐,你好好想想。” “我一个残废,给你下药,图什么?” 这句轻飘飘的反问,让宋安璃准备好的所有质问都卡在了喉咙里。 是啊,图什么? 一个行动不便的残废,对一个被下了药的女人,能做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周时淮没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继续说出了那个更残忍的真相。 “你父亲看着你晕倒,却头也不回地把你留在这里。” “你觉得,是谁更希望生米煮成熟饭?” 最后一句话,宛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宋安璃僵在原地。 是了,是宋振国。 是她那个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好父亲。 所有的愤怒和恐慌,在这一瞬间都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疲惫。 她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她不再看轮椅上的男人,转身走到旁边被叠放整齐的椅子前,拿起自己那件已经有些褶皱的礼服,一言不发地走进了卫生间。 几分钟后,她重新走了出来,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死寂的深渊。 她没再看周时淮一眼,径直朝着门口走去,背影决绝。 宋家别墅。 客厅里,宋振国和宋安琪正坐在沙发上,开了一瓶红酒,庆祝着计划的成功。 “爸,这下好了。”宋安琪晃着杯中的红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过了昨晚,宋安璃她就算再不愿意,也得乖乖嫁给周家那个残废了。” “到时候,她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 宋振国端着酒杯,脸上满是志得意满的笑。 “她不嫁也得嫁!周家那边,我们可得罪不起。等她嫁过去,风禾资本,还有她妈留下的那些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谢谢爸爸!我就知道爸爸最疼我了!” 父女俩正相谈甚欢,玄关处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是车钥匙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两人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齐齐朝着门口看去。 宋安璃就站在那里,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不知听了多久。 “你……你怎么回来了?”宋振国最先反应过来,他放下酒杯,站起身,脸上有些不自然。 宋安琪也吓了一跳,她手里的酒杯晃了一下,红色的酒液洒在昂贵的地毯上。 宋安璃没有回答,她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然后一步一步,缓缓地走了进来。 她走到那对父女面前,站定。 “做梦。” 她开口,两个字,轻得没有重量,却让客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宋振国和宋安琪的脸色都变了。 宋安璃看着他们那副见了鬼的表情,继续说:“我绝对不会嫁进周家。” 宋安琪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莲步轻移,就想上前来挽宋安璃的胳膊。 她的手还没碰到宋安璃的衣袖,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推开。 宋安琪没料到她会突然动手,脚下不稳,踉跄着向后退了两大步,撞在沙发扶手上,手里的高脚杯脱手而出,摔在羊毛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暗红色的酒液,迅速洇开。 “你!”宋安琪又惊又怒。 宋安璃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宋振国面前。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质问很轻,却让客厅里志得意满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宋振国放下酒杯,脸沉了下来,恼怒于她破坏了这大好的局面。 “你这是什么态度!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 “我的态度?”宋安璃重复了一遍,她往前走了一步,逼近那个男人,“在你眼里,女儿的清白,是不是也可以拿来当成换取利益的筹码?”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宋振国被她的话戳中了痛处,嚯地站起身,“我那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宋家的未来!” “为了我好?”宋安璃笑了一下,“把我送到一个残废的床上,就是为了我好?” 第56章 你还有脸跟过来 “你……” 宋振国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 “爸,您别气。”宋安琪扶着撞疼的腰,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姐姐肯定是误会了。您也是希望姐姐能嫁个好人家,一辈子幸福。” 宋安璃转过身,对上宋安琪那张脸。 “这么好的幸福,给你,你要不要?” 宋安琪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说?”宋安璃打断她的话,朝她走过去,“我不在的时候,你在我爸面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不都是你出的主意吗?” 宋安琪被问得后退了一步。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宋安璃停在她面前,“现在,拿着你的东西,滚出这个家。” 这句话,清晰地落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宋安琪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沿着脸颊滑下,滴落在她白色的裙子上。 “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可你也不能就这么赶我走啊……这里也是我的家……” 她哭得抽噎,肩膀一耸一耸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迟疑的男声。 “这是……怎么了?” 陆禹衡提着个果篮站在玄关,他本来是听说江鹤白家出了事,特地过来看看宋安琪,没想到一进门就撞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宋安琪一看见他,哭得更凶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躲到他身后。 “禹衡哥……姐姐她……她要赶我走。” 陆禹衡不明所以,他拍了拍宋安琪的后背安抚着,然后看向客厅中央的宋安璃。 “安璃,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安琪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赶她走?” 在他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宋安璃都不该这么咄咄逼人。 宋安璃连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懒得给他。 “闭嘴。” 陆禹衡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宋安璃一字一顿,“让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你也一起离开。” 陆禹衡的脸上浮现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没想到宋安璃会这么不给他面子。 宋安琪躲在他身后,抓着他衣袖的手紧了紧,她探出半个头,哭着对宋振国控诉。 “爸,您看啊!姐姐不仅要赶我走,现在连禹衡哥也要一起赶走!爸,我们该怎么办啊?” 她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怒火都引到了宋安璃身上。 宋振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指着宋安璃的鼻子。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宋安璃,我告诉你,我还没死!这个家,轮不到你说了算!” “是吗?” 宋安璃终于收回了投注在陆禹衡身上的视线,她重新看向自己的父亲。 “您可能忘了。” “我母亲去世前,已经立了遗嘱,将这套别墅的所有权,全部过户到了我的名下。” “从法律上来说,现在,我才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她说完,环视了一圈客厅里三个脸色各异的人。 “所以,我有权利,让任何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从这里滚出去。” 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宋安璃的话,直直插进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宋振国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嗓音都在发颤。 “我?你连我这个当爸的,也要一起赶出去?” 宋安璃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您要是舍不得她,当然可以跟她一起走。” “你!”宋振国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晃了一下。 陆禹衡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皱着眉上前一步。 “安璃,你怎么能这么跟叔叔说话?他毕竟是你父亲!” 宋安璃终于舍得把视线分给他一点。 “父亲?一个会给亲生女儿下药,把她送到一个残废床上的父亲吗?” 陆禹衡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宋安琪,又看向脸色煞白的宋振国,眼里全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宋安琪吓得魂飞魄散,她拼命摇头,抓着陆禹衡的胳膊,哭着辩解。 “没有!禹衡哥你别听她胡说!我们没有!是姐姐她……她自己喝多了,才会误会我们的!” “误会?”宋安璃冷笑出声,“我昨晚滴酒未沾,怎么误会?” 她往前走了一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宋振国和宋安琪的心上。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吗?把我嫁给周家,风禾资本,还有我妈留下的所有东西,就都顺理成章地成了你们的囊中之物。” “爸,”她停在宋振国面前,“您的算盘,打得可真响啊。” 所有的伪装都被撕开,血淋淋的真相被摆在台面上。 宋振国被她逼视得节节后退,最后狼狈地跌坐在沙发上。 他指着宋安璃,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爸!”宋安琪扑到宋振国身边,扶住他,“爸您怎么样?您别吓我啊!” 她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宋安璃,声音凄厉。 “宋安璃!你这个不孝女!你非要把爸爸气死才甘心吗!” 宋安璃没理会她的叫嚣。 “我再给你们最后十分钟。”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收拾你们的东西,从这里消失。” “你做梦!”宋安琪扶着宋振国,梗着脖子,“我们哪儿也不去!这是我们的家!” “宋安璃!”宋振国终于缓过一口气,他抓着沙发的扶手,挣扎着想站起来,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我告诉你!我还没死!这个家,还轮不到你……”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口气堵在胸口,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爸!” 客厅里瞬间乱成一团。 救护车来得很快。 刺耳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别墅区的宁静。 医护人员冲进来,将宋振国抬上担架,一路飞奔出去。 宋安琪和陆禹衡紧跟着上了车。 宋安璃站在门口,看着那辆白色的车呼啸而去,消失在夜色里,许久都没有动。 最终,她还是拿了车钥匙,跟了上去。 医院,急救室外。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头顶的灯光白得刺眼。 宋安璃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那盏亮起的红灯,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还有脸跟过来?” 宋安琪通红着眼睛冲到她面前,扬手就要打过来。 宋安璃偏头躲开,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让宋安琪痛呼出声。 “你放开我!” “闹够了没有?”宋安璃甩开她的手,“想撒泼就滚远点,别在这里碍眼。” 第57章 出了什么事? “宋安璃你这个冷血的怪物!”宋安琪被她眼里的冰冷刺得后退了一步,她指着急救室的门,“爸爸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是你!都是你害的!” 宋安璃没再理她。 她只是看着那盏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被无限拉长。 走廊尽头,有病人家属的哭声传来,压抑又绝望。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还很小的时候,有次发高烧,烧得迷迷糊糊。也是在这样的医院里,她的父亲,抱着她跑了半个医院,急得满头大汗。 那时候的父亲,会给她讲故事,会把她举过头顶,会告诉她,她是他的小公主。 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母亲去世之后吗? 还是那个叫宋安琪的女人,被他领进家门之后? 急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谁是病人家属?” 宋安琪立刻扑了上去。“医生!我爸他怎么样了?” “急性脑溢血,幸好送来得及时。”医生看着手里的报告,“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还需要住院观察。”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护士推着病床出来,宋振国躺在上面,戴着氧气面罩,还在昏睡。 宋安琪和陆禹衡立刻围了上去,跟着病床往病房走。 宋安璃站在原地,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侧脸从她面前经过,自始至终,都没有上前一步。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转身,离开了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地方。 夜色深沉。 宋安璃一个人回到了那栋空无一人的别墅。 客厅里还维持着之前的狼藉,摔碎的酒杯,地毯上暗红的酒渍,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激烈的争吵。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走到酒柜旁,从最里面,摸出了一张被相框裱起来的照片。 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 上面是一家三口。 年轻的父亲英俊挺拔,温柔的母亲笑靥如花,他们中间,站着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个巨大的棉花糖。 那是她五岁生日时拍的。 她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父亲带她和母亲去了游乐园,母亲亲手给她做了生日蛋糕。 那时候的家,是温暖的,是会让她笑的。 宋安璃抱着相框,缓缓地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将脸埋进了膝盖里。 这一夜,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就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母亲的照片,蜷缩着睡了一晚。 第二天,是被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宿醉般的头痛让她皱起了眉,她摸索着抓过手机,看都没看就划开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唐曦月火烧眉毛的声音。 “我的宋大老板!你总算接电话了!你家里到底出什么事了?” 宋安璃坐起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唐曦月在那边拔高了音量,“你现在快去看新闻!全南城的财经版头条,都是你们家的那点破事!” 宋安璃被手机吵得头更疼了,她坐起身,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点开了手机上的社交软件。 只看了一眼,她就彻底清醒了。 财经版块和本地新闻的头条,被同一个标题占据。 豪门千金与父决裂,宋氏总裁深夜入院为哪般? 她随手点开一篇,里面的内容大同小异。通篇都在暗示她宋安璃如何不孝,将生父气到脑溢血送进急救室,事后却不闻不问,反倒是养女宋安琪衣不解带,在病床前悉心照料。 配图是宋安琪在急救室外掩面哭泣的侧脸,和陆禹衡在一旁温柔安抚的画面。 照片拍得很有水平,将宋安琪的柔弱无助和陆禹衡的深情守护展现得淋漓尽致。 评论区里,不知情的网民们义愤填膺,言辞激烈地讨伐着她这个“冷血无情的富家女”。 “出了什么事?”宋安璃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开了免提,随手扔在沙发上。 “你还问我出了什么事?”唐曦月在那头快急疯了,“新闻都炸了!你爸住院了?还说你把他扔医院不管?真的假的?” “他给自己女儿下药,想把人送上合作对象的床,算不算事?” 宋安璃的叙述平铺直叙,没有半分情绪起伏。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过了好几秒,唐曦月才找回自己的嗓音,“你说什么?宋叔叔他……给你下药?” “嗯。” “我操!”唐曦月爆了句粗口,“他疯了吧!虎毒还不食子呢!他为了钱连亲生女儿都卖?” “还有宋安琪和陆禹衡,那两个贱人,我也让他们滚出我家了。”宋安璃补充道。 唐曦月在那边倒抽一口凉气,总算把所有事情都串起来了。 “所以这新闻是宋安琪那个绿茶搞的鬼?故意抹黑你,博取同情?” “除了她还有谁。” “这家人简直是烂到根了!”唐曦月气得不行,但很快又冷静下来,“安璃,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不好受,但你听我说,这个时候你不能跟他硬碰硬。舆论对你很不利,风禾资本那边……” “我知道。”宋安璃打断她,“我先去医院一趟。” 挂了电话,宋安璃站起身,走进浴室。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让她混乱的思绪清晰了许多。 她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的脸,没什么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无孔不入。 宋安璃刚走出电梯,就看见了守在病房门口的宋安琪。 宋安琪一看见她,脸上立刻堆满了虚伪的惊讶,随即又换上尖酸刻薄的嘲讽。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们宋家的大小姐吗?怎么,终于良心发现,还知道过来看看爸?” 宋安璃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她这个人。 她目不斜视地从宋安琪身边走过,径直走向护士站。 “你好,请问宋振国先生的主治医生在吗?” 被无视得彻彻底底的宋安琪,精心修饰过的脸涨得通红。 很快,昨晚那个医生走了过来。 “医生,我父亲现在情况怎么样?”宋安璃开口问道,态度冷静得像是在谈论一个普通的客户。 医生推了推眼镜,“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观察期过了,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好的,谢谢医生。” 宋安璃道了谢,这才转过身,朝着病房走去。 她推开门,宋安琪正端着一碗粥,坐在床边柔声细语地哄着宋振国。 陆禹衡则站在一旁,体贴地为宋振国掖着被角。 一派父慈女孝、其乐融融的景象。 听到开门声,三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宋安琪立刻放下碗,站起身,摆出防备的姿态。 “你还来干什么?爸需要静养,不想看见你!”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58章 我无所谓 宋安璃没理她,视线落在病床上那个男人身上。 “你们的东西,我已经让管家收拾好了。” 她一开口,病房里的气氛就变了。 “今天之内,回去把东西都搬走。不然,我就直接叫人扔出去。” 宋安琪的声音一下就尖了。 “宋安璃你疯了?你没看新闻吗?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把爸爸气进了医院,你还敢把我们赶走?你就不怕新闻闹得更大,让所有人都看看你到底有多不孝吗?” “新闻?”宋安璃重复着这两个字,“我知道那是你的手笔。”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到宋安琪面前。 “我无所谓。” “那是我的家,我想让谁滚,谁就得滚。” “你!”宋安琪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够了!” 病床上的宋振国再也听不下去,他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宋安璃的方向砸了过去! 水杯擦着宋安璃的脸颊飞过,撞在后面的墙上,哗啦摔得粉碎。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宋振国撑着床想坐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涨红了脸。 宋安璃连眉梢都没动一下,甚至没有去看地上那一滩水渍和玻璃碎片。 她没有回答那个问题,只是转而说道:“您要是舍不得她,当然可以跟她一起离开。” “总之,随您。” 这轻飘飘的几个字,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具杀伤力。 它把选择权,又一次丢回了宋振国的手里。 是选择留下,还是选择跟着他偏爱的养女一起离开。 “你……你这个逆女!”宋振国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宋安璃,嘴唇哆嗦着,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陆禹衡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皱着眉上前,“安璃,叔叔还在生病,你别再刺激他了。” 宋安璃终于把注意力分给了他一点。“这里没你的事。” “我……”陆禹衡被噎了一下。 “宋安璃!”宋振国终于缓过一口气,他狠狠一拍床沿,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没死,这个家,就轮不到你说了算!” 他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我绝对不可能让你把安琪赶出去!” 宋安璃没回医院。 她开车回了风禾资本,把自己关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在顶层,门一关,楼下车水马龙的声音就听不见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暂时被挡在了门外。 助理抱着平板,站在落地窗前,一条条汇报着最新珠宝系列的上市计划。 “……宣传物料已经全部到位,下周开始会陆续在各大商场和线上平台投放。另外,我们联系了三位一线女星,准备在下个月的新品发布会上佩戴我们的主打款晨星。” 宋安璃坐在办公桌后,听着汇报,偶尔会打断,直接给出修改意见。 她低头看着文件,可字迹偶尔会模糊。眼前闪过的,是医院走廊那盏红得发慌的灯,还有宋振国那张脸。 忙碌是最好的麻药。 直到窗外的天色被夜幕彻底吞噬,助理才合上平板。 “宋总,今天的行程都结束了,您要现在回去吗?” 宋安璃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嗯了一声。 那个地方,已经算不上是家了。 可母亲留下的东西还在那里,她必须回去。 回到宋家别墅时,玄关的灯大亮着。 宋安琪和陆禹衡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两人挨得很近,不知在看什么电视节目,笑得前仰后合。 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水果和零食,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俨然是这栋房子的主人。 听到开门声,两人的笑声停了下来。 宋安琪回头,看到是宋安璃,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有恃无恐的挑衅。 宋安璃没理会他们,她脱下高跟鞋,径直走到内线电话旁,按下了呼叫键。 年迈的管家很快从偏厅走了过来。 “小姐。” “把他们的东西收拾一下,让他们离开。” 宋安璃的指令很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管家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姐,这……老爷他吩咐过……” “我说,让他们走。”宋安璃加重了读音。 “宋安璃,你别太过分了!”宋安琪从沙发上站起来,“爸还在医院躺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赶我走?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陆禹衡也跟着站起身,皱着眉,一副说教的姿态。 “安琪留在这里也是为了方便照顾叔叔,你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宋安璃懒得跟他们废话,她只是看着管家。 “我的话,你没听见?” 管家在宋家做了几十年,一时间左右为难,额头上都渗出了汗。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一声怒喝。 “我看谁敢!” 宋振国穿着睡袍,由一个护工搀扶着,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脸色铁青地看着楼下的一切。 他显然是刚办了出院手续回来。 “你是不是非要把我这个父亲活活气死才甘心!”他指着宋安璃,手都在抖。 宋安璃抬起头,迎上他的怒火。 “我没有这个想法。但是今晚,她必须从这里搬出去。” “你!”宋振国被她寸步不让的态度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扶着栏杆,大口地喘着气。 “好,好得很!”他连说了两个好字,扶着护工,一步步走下楼梯。 他站到宋安璃面前,那张因病而显得憔悴的脸上,此刻满是阴沉。 “你真以为,你翅膀硬了,我就管不了你了?”他忽然提到了另一件事,“你现在管着的那家珠宝公司,晨风珠宝,你还记得吧?” 宋安璃的身体僵了一下。 晨风珠宝,是她母亲一手创立的公司,也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那是我妈的公司。” “是你妈的没错,可她去世后,公司的最大股东,一直是我。”宋振国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我有权决定公司的一切,包括……随时收回你的经营权。”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她的亲生父亲,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他竟然要用母亲留下的心血来威胁她。 “只要你让安琪留下,安安分分地待在这个家,公司的事,我就当没提过。”宋振国给出了他的条件。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59章 斗不过的 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宋安璃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 她可以不在乎宋家的财产,可以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但她不能不在乎母亲留下的公司。 那是母亲存在过的,最后的证明。 许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宋振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表情。 宋安琪也松了一口气,她走到宋振国身边,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再看向宋安璃时,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宋安璃没再看他们一眼,她转过身,踩着楼梯,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经过宋安琪身边时,那个女人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了一句。 “姐姐,斗不过的。” 宋安璃的脚步没有停顿。 回到房间,她关上门,将外面的一切都隔绝。 身体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她没什么血色的脸。 她打开通讯录,指尖停在周时淮三个字上。 她快速地敲下一行字,发送过去。 【一周后,举办婚礼。有问题吗?】 信息刚发出去,几乎是下一秒,手机就振动了一下。 对方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好。】 没有问为什么,没有丝毫犹豫。 宋安璃看着那个字,混乱的心绪,奇异地平复了一些。 她站起身,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帮我准备婚礼的请柬,宾客名单我稍后发给你。时间,定在下周六。” 安排好一切,她觉得喉咙干得厉害,便开门下楼,想去冰箱拿瓶水喝。 刚走到一楼,就看见宋安琪也正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宋安璃没理她,径直拉开冰箱门。 冰箱里只剩最后一瓶苏打水。 她的手刚伸过去,另一只白皙的手也同时伸了过来,和她的手指碰到了一起。 两人同时握住了那瓶冰凉的汽水。 宋安琪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 “姐姐,这瓶水,让给我吧?” 宋安璃没搭理她,径直拉开冰箱门。 冰箱里只剩下一瓶苏打水。 她的手刚伸过去,另一只手也同时伸了过来,两人的手指碰到了一起。 那瓶汽水被她们同时握住。 宋安琪抬起头,冲她笑了一下。 “姐姐,这瓶水,让给我吧?” 宋安璃的手没有松。 “我先拿到的。” 宋安琪脸上的笑意更深,她歪了歪头。 “姐姐,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公平和先来后到的道理?” 宋安璃也笑了,她松开手,身体靠着冰箱,双臂环抱起来,看着宋安琪把那瓶水拿出来,关上冰箱门。 “你说得对。”她开口,“人要是无耻到一定地步,确实是不需要脸的。” 宋安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过来。 “姐姐,你这么说话,就不怕我告诉爸爸,让他不高兴吗?” 她慢悠悠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然后才继续炫耀。 “你知道吗?爸爸今天下午还跟我说,等他身体好一点,就带我去欧洲看珠宝展。他还说,晨风珠宝以后早晚是我的,让我多学学。” 她凑近宋安璃,“你说好不好笑?你这个亲生女儿,到头来,还不如我这个养女得宠。” 宋安璃的心,被这句话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 那点细微的疼,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 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宋安琪那张洋洋得意的脸,觉得有些腻味。 宋安琪见她不说话,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更加痛快。 她举起手里的苏打水,在宋安璃面前晃了晃。 “你看,就像这瓶水。只要爸爸喜欢我,就算是你先看到的,最后也还是我的。”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抢宋安璃刚从旁边柜子里拿出的玻璃杯。 可她的手刚伸到一半,宋安璃却先一步拿起了杯子,转身走到了饮水机旁。 宋安璃接了半杯温水,动作从容。 她端着水杯转过身,对上宋安琪错愕的脸。 “不是你的东西,就算抢,也抢不过去。” 宋安琪被她那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激怒了,没抢到东西的火气和被无视的屈辱混在一起。 “你得意什么!”她把手里的苏打水重重地拍在吧台上,“你以为你赢了?你看看你自己,众叛亲离,活该孤家寡人!江鹤白,沈庭舟,陆禹衡,他们三个,谁会娶你这样的女人?” 宋安璃喝了口水,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些许凉意。 她抬起头,看着气急败坏的宋安琪,忽然弯了弯唇角。 “不好意思。” “有人娶。” 她放下水杯,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我一周后结婚,有空的话,欢迎你来参加。” 宋安琪愣住了,她下意识地反驳。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骗谁呢!” 她不信,宋安璃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找到人结婚!这一定是她为了气自己,故意编出来的谎话! 下一秒,宋安琪自己的手机叮地响了。 她低头看去,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 发件人是宋安璃。 信息内容是一张电子请柬的链接。 大红色的底,烫金的囍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宋安璃收起手机,从她身边走过,在上楼梯前,脚步停了一下。 她侧过头,留给宋安琪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微笑。 “对了,记得准备一份大点的份子钱。”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下宋安琪一个人,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刺眼的请柬,气得浑身发抖。 与此同时,南城三处不同的地方,也响起了同样的手机提示音。 江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江鹤白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他揉着眉心,端起桌上已经冷掉的咖啡。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随手拿起来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端着咖啡杯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屏幕上,是一张婚礼请柬的截图。 发件人是陆禹衡。 截图下面,是陆禹衡发在他们三人群里的一连串问号。 【陆禹衡:???】 【陆禹衡:宋安璃要结婚了???】 【陆禹衡:这是什么情况?你们收到了吗?】 江鹤白点开那张请柬。 新娘:宋安璃。 时间:一周后。 地点:南城最顶级的七星级酒店。 唯独新郎那一栏,是空白的。 第60章 她就这么结婚了? 他皱起了眉。 另一个私人会所的包厢里,沈庭舟正被一群狐朋狗友围着灌酒,他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凑上来的人,摸出嗡嗡作响的手机。 当看清屏幕上的内容时,他脸上的醉意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我操?真的假的?她跟谁结婚?】 陆禹衡的消息很快又弹了出来。 【我怎么知道!我今天去医院看叔叔,安琪也在,她们姐妹俩好像又吵架了,安琪哭得不行。我这才刚把安琪送回家,就收到了这个东西!她就这么结婚了?我不信。】 江鹤白盯着那张没有新郎名字的请柬,看了很久。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敲击,打出了一行字。 【你们没发现吗?请柬上,没有写新郎是谁。】 群里安静了两秒。 【沈庭舟:什么意思?结婚不写新郎?恶作剧?】 江鹤白看着屏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手机边缘。 他想起了宋安璃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想起了她那天在电话里毫不留情的质问。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 【江鹤白:会不会是……她还没决定好,到底要选我们之中的谁?】 江鹤白那句话,让三人的聊天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最先打破这份安静的,是沈庭舟。 【你的意思是,她这是在逼我们表态?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看我们谁先坐不住?】 陆禹衡的消息紧跟着弹了出来。 【这请柬都发出去了,怎么逼?到时候新郎不到场,丢脸的不是她自己吗?】 江鹤白没有立刻回复。 他盯着那张没有新郎名字的请柬,脑海里浮现的,却是宋安璃在电话里质问他的样子。 那个女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江鹤白:我们都去。到时候,她总要选一个。不管她选谁,只要是我们三个中的任何一个,宋家这份家产,就跑不了。】 这句话,让群里另外两个人彻底安下心来。 是啊,他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摆在那里。宋安璃再怎么闹,最后还不是要从他们三人里挑一个。 【沈庭舟:行,那就去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陆禹衡: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他们笃定,这场婚礼,不过是宋安璃为了挽回颜面,设下的一个台阶。 而他们,只需要好整以暇地走上去,然后等着她做出最后的选择。 风禾资本,临近下班。 宋安璃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合上电脑。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周时淮走了进来。 他手上拎着一个纸袋,放到她的办公桌上。 “路上堵车,晚餐可能会晚一点。” 宋安璃“嗯”了一声,收拾着自己的手包,没有去看那个纸袋。 下楼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金属厢体平稳下行,映出两人沉默的身影。 快到地下停车场时,周时淮忽然开口。 “戒指。” 宋安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转头。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打开,递到她面前。 盒子里,是一枚设计简洁的钻戒。 主钻不大,但切工极好,在电梯的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结婚用的。”他补充了一句。 宋安璃垂下眼,看着那枚戒指。 她对珠宝的行情了如指掌,只一眼,就估出了这枚戒指的大概价值。 绝对不是他那点工资能负担得起的。 “你哪来的钱?” “刷的信用卡。” 他的回答很快,没有半点迟疑。 宋安璃从他手里拿过戒指盒,合上。 “用上次那张卡付。” “好。” 他应了下来。 电梯门开,他跟在她身后,走向那辆黑色的宾利。 一周后,婚礼当天。 南城郊区的一座小教堂。 来的人不多,都是些相熟的朋友。 唐曦月到得最早,她穿着一身飒爽的裤装,正指挥着花艺师调整门口的白玫瑰。 李砚停好车,一进门就看见了她。 “哟,唐小姐也来了?” 唐曦月回头,看见是他,翻了个白眼。 “怎么,这地方你家开的?我不能来?” “那倒不是。”李砚走到她旁边,学着她的样子,对着那丛玫瑰指指点点,“就是觉得晦气,大喜的日子,不想看见不相干的人。” “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唐曦月叉起腰,“今天是我家安璃大喜的日子,我懒得跟你吵。” “巧了,今天也是我们家周……”李砚说到一半,接收到不远处投来的一瞥,立刻改了口,“也是我们家新郎官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跟你一般见识。” 唐曦月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他。 “你们家?周时淮一个保镖,什么时候成你们家的人了?你这个周家正儿八经的助理,跑来给他当伴郎,不觉得跌份儿吗?” “这你就不懂了。”李砚整了整自己的领结,“我们时淮,可是周家的独子。” 唐曦月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独子又怎么样?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啊?” “你还真说对了。”李砚凑近了些,“就是有皇位要继承。” 周时淮从休息室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今天穿了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衬得整个人愈发挺拔。 他对着李砚的方向看了一眼。 李砚立刻闭上了嘴,岔开话题。 “行了行了,不跟你贫了,说正事。教父都到了,准备一下,仪式要开始了。” 唐曦月没把他们那番对话放在心上,只当是男人之间无聊的玩笑。 她快步迎向周时淮。 “安璃呢?准备好了吗?我去看看她。” “在里面。” 唐曦月推开休息室的门,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梳妆台前的宋安璃。 她穿着一件款式简单的白色婚纱,长发挽起,脸上只化了淡妆。 没有繁复的头纱和珠宝,却漂亮得惊人。 “我的天……”唐曦月绕着她走了一圈,啧啧称奇,“周时淮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吧?捡到你这么大一个宝。” 宋安璃从镜子里看着她。 “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唐曦月按住她的肩膀,“说真的,你今天美得太过分了。” 第61章 你打算跟谁结? 教堂里一片寂静。 宋安璃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他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微的汗,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里,此刻也透出一丝懊恼。 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她策划了这么久的一场戏,把所有人都算计了进去,却没算到,她名义上的新郎,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 “我去拿。”周时淮压低了声音,转身就要走。 他刚走下圣坛,还没走出两步,教堂厚重的木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午后的阳光涌了进来,逆光中,三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都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像是约好了一样。 三个人一出现,教堂里本就安静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诡异。 宾客席上,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周时淮的脚步停在了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台上的宋安璃,又看了看那三个不速之客,最后还是侧身,快步走了出去。 三人径直走到了圣坛前,站成一排。 他们就那么看着穿着婚纱的宋安璃,每个人的表情都复杂难辨。 最先开口的,是沈庭舟。 他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扯了扯嘴角,那副浪荡不羁的样子,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我们不来,这婚,你打算跟谁结?” 宋安璃手里还拿着捧花,她垂下眼,拨弄了一下白玫瑰的花瓣。 “自然有人结。” 陆禹衡往前走了一步,他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可那温和之下,是藏不住的占有欲。 “安璃,别闹了。” 他伸出手,想去碰宋安璃的脸,像是从前无数次安抚她那样。 “啪!” 宋安璃抬手,毫不留情地拍开了他的手。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教堂里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陆禹衡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背,却没恼,反而又露出了那种哄小孩的表情。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你还在生气。今天我们都准备好了,不管你最后选我们三个里的谁,我们都会祝福另外两个人。” 他说得大度又体贴,仿佛宋安璃今天这场婚礼,只是小孩子闹脾气,而他们,是宽容大度的家长,等着她玩够了回家。 宋安璃终于抬起头。 “一个也不选。” 一直沉默的江鹤白开了口,他皱着眉。 “安璃,别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宋安璃看着他们三个,“我今天结婚,新郎不是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沈庭舟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不选我们?那你选谁?难不成,你真要去嫁给周家传闻里那个残废?” “周家残废?”宋安璃把这几个字念了一遍,笑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三个人面前。 她先看江鹤白,再看沈庭舟,最后看陆禹衡。 “在你们眼里,我宋安璃,是不是就只配在你们三个渣男和周家那个残废之间做选择?” “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今天和我结婚的,不是你们三个,更不是周家那个残废。” 陆禹衡压不住火了。 “那到底是谁!” 教堂门口有了动静,有人跑了进来。 周时淮冲进来,手里攥着那个深蓝色的丝绒戒指盒,喘着气。 宋安璃抬手,手指直直地对着跑过来的男人。 “他。” 这一个字砸出来,教堂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扭头去看周时淮。 沈庭舟先是一愣,跟着就爆出一阵大笑。 “他?宋安璃,你脑子坏了吧?” 他指着周时淮,笑得直不起腰。 “一个保镖?一个月拿八千块的保镖?你找他结婚?” 周时淮跑到圣坛下面,没理会沈庭舟的嘲笑。 他走到宋安璃跟前,把戒指盒打开。 他这才转身,看着沈庭舟。 “我月薪八千。”周时淮开口,教堂里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我对宋安璃的爱意,无价。” “说得好!” 唐曦月从第一排站起来,使劲鼓掌。 沈庭舟的笑停了。 他上下打量着周时淮,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爱意?” 他笑得更不屑了。 “你配吗?你的爱,值几个钱?” 沈庭舟那句话,让教堂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笑得轻蔑,那份不屑刺得人皮肤发疼。 宋安璃看着他,也笑了。 “他的爱不值钱?” 她往前走了一步,捧花上的白玫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那你们的呢?值多少钱?” 宋安璃的视线从沈庭舟脸上扫过,又落到江鹤白和陆禹衡身上。 “是把我绑起来,质问我为什么害你们心上人失踪的爱?” “还是把我一个人丢在选婿宴上,让我沦为整个南城笑柄的爱?” “又或者,是眼睁睁看着我父亲给我下药,却只会站在一旁说风凉话的爱?” 她每问一句,三个男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陆禹衡最先沉不住气,他走上前,试图用过去那套温和的口吻安抚她。 “安璃,我们知道你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可你不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宋安璃直接打断他,她转身,朝着周时淮伸出手。 周时淮立刻上前,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掌心。 宋安璃握住那只手,转身面对着台下三个脸色铁青的男人。 “我今天,就是要和他结婚。” 她甚至还冲他们扬了扬下巴。 “三位要是不介意,可以留下来,一同见证。” 说完,她不再看他们,拉着周时淮的手,转身走回圣坛中央。 “神父,我们可以开始了。” 神父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台下那三个煞神,又看了看宋安璃,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你敢!” 江鹤白追了上来,伸手就要去拉宋安璃的胳膊。 他的手还没碰到那层洁白的婚纱,就被另一只手半路截住。 周时淮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宋安璃身前,他推开了江鹤白的手。 动作不重,却让江鹤白后退了一步。 江鹤白彻底怒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保镖,也敢对我动手?” “从现在开始,我不是保镖。” 周时淮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将宋安璃完全护在身后。 “我是宋安璃的丈夫,我在保护我的妻子。” 第62章 你算哪根葱? “丈夫?”江鹤白气笑了,“她还没说我愿意,你算哪门子的丈夫!” 他挥拳就朝着周时淮的脸打了过去。 可那拳头在半空中就被稳稳接住。 周时淮的手钳住了江鹤白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江鹤白动弹不得。 “放手!” 沈庭舟和陆禹衡见状,也立刻冲了上来。 “我劝你们别动。” 周时淮没回头,只是盯着江鹤白。 “今天谁敢在这里捣乱,我不会留情。” 他的话很平静,却透着一股让人心头发麻的寒意。 “你们三个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 这句狂妄至极的话,让三个人都愣住了。 江鹤白还想挣扎,却被陆禹衡从后面死死拉住。 “别冲动!”陆禹衡压着火气劝他,“不用急,安琪已经去请宋叔叔过来了!” 周时淮松开了手。 他转身,重新牵起宋安璃的手,带着她一起走到神父面前。 宋安璃被他牵着,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今天的周时淮,确实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不再是那个永远跟在她身后,沉默寡言的保镖。 两人在神父面前站定。 悠扬的音乐重新响起,冲淡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神父清了清嗓子,翻开了圣经。 仪式进行得很快,也很顺利。 台下那三个人虽然脸色难看,却没有再上前捣乱。 唐曦月坐在第一排,紧张地攥着手机,手心全是汗。 神父合上圣经,看向面前这对新人。 “周时淮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宋安璃小姐为妻,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爱她,照顾她,对她忠诚,直到永远?” 周时淮侧过头,对上宋安璃的视线。 “我愿意。” 神父又转向宋安璃。 “宋安璃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周时淮先生为妻,无论富贵还是贫穷,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爱他,照顾他,对他忠诚,直到永远?” 宋安璃看着周时淮,嘴唇微动,正要回答。 “我反对!” 一声大喊打断了她。 江鹤白从宾客席中大步走出,直接站到了圣坛的台阶下面。 他盯着宋安璃,平时那副温和的样子不见了,整个人绷得很紧。 “安璃,你真的想好了?” 教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要嫁给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吗?” 宋安璃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 江鹤白以为她动摇了,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踏上圣坛。 “你清醒一点!婚姻不是儿戏!他能给你什么?他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给你未来?” 宋安璃终于有了反应。 她点头。 江鹤白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准备好的所有劝说,所有关于利弊的分析,在那个点头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 他还想再说什么。 周时淮将宋安璃完全护在了身后,他看着江鹤白,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透出了清晰的警告意味。 “不要搞破坏。”他的话很平静,没有起伏,“不然下一次,我下手不会这么轻。” “你算哪根葱?” 江鹤白被他那副理所当然的保护者姿态彻底激怒了,积压的火气轰然爆发。 眼看着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已经紧绷到了极点,一触即发。 教堂厚重的木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都给我住手!” 一声怒喝,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 宋振国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脸色铁青,由宋安琪搀扶着,正快步朝着圣坛的方向走来。 他的出现,让教堂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宋安璃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邻市出差吗? 她的视线扫过宋振国身边那个妆容精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委屈的宋安琪。 宋安璃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宋安琪身上。 宋振国几步就跨到了圣坛下面,他看着眼前这乱糟糟的场面,穿着婚纱的女儿,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还有那三个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的准女婿。 “宋安璃!” 他指着台上的女儿,手指头都在抖。 “你可真行!我人不在,你就敢自己偷偷把婚结了?” 他扫了一圈台下的人,最后还是把火气全撒在了宋安璃身上。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没点头,这个婚,你结不成!” 宋安璃看着他那张涨红的脸,反而笑了出来。 “是吗?” 她往前站了一步,从周时淮的身后走了出来。 “那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是周家那个残废呢?” 她把问题抛了回去。 “您是不是就同意了?” 宋振国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当然会同意!他做梦都想同意! 可这话,他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 宋振国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把满腔的怒火,全都转移到了旁边那个沉默的男人身上。 他转过头,用一种审视货物的挑剔姿态,上下打量着周时淮。 “你,就是那个保镖?” 周时淮没说话。 “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宋振国用手指着他,满是轻蔑,“我们宋家的大门,不是你这种人能攀得上的!” 他冷笑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 “现在这个社会,真是变了。不仅女人拜金,就连男人,也一个个都想着吃软饭,想找个有钱的女人傍上,好改变自己一家子的命运!” 他这番话,说得又响又亮,生怕教堂里有任何一个人听不见。 刻薄又恶毒。 唐曦月在宾客席上气得差点站起来骂人,被旁边的李砚一把按住。 “别冲动,看戏。” 宋安璃看着周时淮,那个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宋振国那些伤人的话,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噪音。 可她知道,他不是没有感觉。 一股无名火从宋安璃的心底烧了起来。 她可以忍受宋振国对她的所有算计和利用,但她不能忍受,他用这么肮脏的字眼,去侮辱这个唯一肯站在她身边的人。 “不是人人都像您一样,父亲。” 第63章 只会把她卷进危险里 宋振国的动作停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宋安璃迎着他的注视,继续说:“毕竟,当年靠着我母亲娘家的钱发家,最后还把我母亲活活气死的,只有您一个。” 宋振国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那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禁忌,是他成功之后最想抹去的污点。 现在,却被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血淋淋地撕开! “你给我闭嘴!” 他恼羞成怒,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宋安璃的脸就挥了过去! 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唐曦月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江鹤白三人也下意识地想上前。 可有一个人的动作,比所有人都快。 在宋振国的手掌即将落下的前一秒,周时淮猛地将宋安璃往自己身后一拉,整个人挡在了她面前。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安静的教堂里,突兀地炸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宋安璃被他护在怀里,只听见那声巨响在耳边回荡,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僵硬地抬起头,看见周时淮微微偏着脸,白皙的脸颊上,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浮现,肿了起来。 他替她挨了这一巴掌。 宋安璃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看着那个红肿的掌印,脑子里一片空白。 周时淮却像是感觉不到疼。 他甚至没有去碰一下自己的脸。 他只是把宋安璃轻轻拉到旁边安全的位置,然后才转过身,重新面对那个还在因为愤怒而剧烈喘息的男人。 “宋先生。” 周时淮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动手打自己的女儿,是不对的。” 宋振国打红了眼,他看着这个敢公然挑战自己权威的保镖,怒火烧得更旺了。 “我管教我自己的女儿,关你什么事!” 他指着周时淮的鼻子,气急败坏地吼道。 “这里轮得到你插嘴吗!” 周时淮没有理会他的咆哮,他只是看着宋振国,一字一句,说得清晰。 “从现在开始,宋安璃是我的妻子。保护她,就是我的事。” “妻子?”宋振国环顾四周,指着还没结束仪式的神父,“神父还没宣布,我还没点头,你算哪门子的丈夫!” 他把矛头重新对准宋安璃,下了最后通牒。 “宋安璃,我命令你,现在就脱了这身衣服,跟我回去!今天这婚,结不成!” 宋安璃从周时淮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站到他身侧,看着自己暴怒的父亲,脸上没有半分惧色。 “今天请大家来,只是走个过场,办个仪式。我跟周时淮,已经领证结婚了。” 宋安琪扶着宋振国,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你胡说!”宋振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不相信,“你为了跟这个穷保镖在一起,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 沈庭舟也嗤笑出声。 “宋安璃,闹脾气也要有个限度。编这种谎,有意思吗?” 宋安璃没跟他们争辩。 她转身,从唐曦月放在第一排座位上的手包里,拿出了两个红色的本子。 她走回圣坛中央,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两个本子举了起来。 崭新的,红得刺眼。 封面上烫金的国徽和结婚证三个大字,在教堂顶端投下的光线里,反射出冰冷又确凿的光。 教堂里,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地钉在那两个小本子上。 那是真的。 她真的结婚了。 跟一个保镖。 “你……你……”宋振国指着那两个红本子,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最引以为傲的女儿,他用来攀附权贵的棋子,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嫁给了个他连名字都懒得记的保镖! “你疯了!你真是疯了!宋安璃!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为了这么个男人,你把宋家的脸都丢尽了!” 宋安璃把结婚证收回手包,动作从容。 “我的婚姻,我做主。”她看着宋振国,“从今天起,我的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好!好!好!” 宋振国气得整个人都在晃。 他指着宋安璃,又指了指她身边的周时淮,“我没你这个女儿!从今往后,你别再认我这个父亲!” 说完,他再也不看宋安璃一眼,猛地一甩手,转身就走。 “爸!”宋安琪连忙追了上去,搀扶住他,离开前,她回头,给了宋安璃一个怨毒的眼神。 厚重的木门被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教堂里,只剩下满堂宾客,和站在原地,同样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江鹤白三人。 他们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宋安璃竟然真的,为了一个保镖,跟家里彻底决裂。 宋安璃没再理会他们。 她牵起周时淮的手,转身,重新面对神父。 “神父,我们可以继续了。” 她的举动,像是在驱赶苍蝇一样,挥开了那三个男人。 江鹤白三人站在台下,看着台上那对璧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们留在这里,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最终,他们还是沉默地退了出去。 没有了捣乱的人,仪式进行得很快。 当神父宣布他们可以交换戒指时,周时淮打开那个丝绒盒子,拿出那枚钻戒,小心翼翼地套在了宋安璃的无名指上。 冰凉的触感传来,宋安璃垂下眼,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一切都结束了。 也开始了。 婚礼后的庆祝被安排在了一家私人会所的顶层酒吧。 来的人不多,气氛却很热烈。 唐曦月举着酒杯,满脸通红地站到两人面前。 “不行不行,光喝酒没意思!”她把两杯倒满香槟的酒杯塞到两人手里,“来来来,交杯酒!必须喝!” 周围的朋友立刻跟着起哄。 “交杯酒!交杯酒!” 在众人的注视下,宋安璃有些无奈地看了周时淮一眼。 周时淮没说话,只是主动伸出手臂,穿过她的手臂。 宋安璃只好配合。 两人的手臂交错,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她仰头,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 甜的,带着气泡,冲得喉咙发痒。 喝完酒,唐曦月就拉着宋安璃不放手,非要拖着她去唱歌。 “来来来,我的新娘子,今天必须陪我唱个通宵!” 宋安璃被她拽着,走进了旁边的K歌房。 吧台边,瞬间清净下来。 李砚端着一杯威士忌,坐到了周时淮身边。 他看了一眼K歌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 “周总,这婚也结了,您的身份,还打算瞒多久?” 周时淮的视线,一直落在K歌房的玻璃门上。 透过那扇门,他能看见宋安璃正被唐曦月按在沙发上,手里被塞了个麦克风。 她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却并没有真的生气。 “我身边不太平。”他收回视线,喝了一口酒,“现在告诉她,只会把她卷进危险里。” “等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再说。” 李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您就不担心吗?” 他凑近了些,声音更低了。 “等到宋小姐知道,她费尽心思逃离的那个所谓的周家残废,就是您本人……” “她要是知道,你从头到尾都在骗她,我怕她会直接撕了你。” 第64章 我提前准备的 周时淮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的指节滑下。 “说话注意点。” 他提醒了一句。 李砚立刻坐直了身体,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 “明白。” 派对一直闹到深夜。 唐曦月喝得烂醉,最后还是李砚叫了代驾,把人塞进车里送走的。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会所的顶层终于安静下来。 宋安璃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从K歌房里走出来,高跟鞋踩在地上,有些不稳。 周时淮放下酒杯,走过去扶住她。 “还好吗?” “有点头疼。” 宋安璃靠着他,借了点力气站稳。 酒精让她那张总是带着防备的脸柔和了许多,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疲惫。 回去的路上,宋安璃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闭着眼睛,没说话。 车里很安静,只有空调运作的细微声响。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 车子在宋家别墅门口停下。 周时淮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送她进去。 “周时淮。” 宋安璃忽然开口。 “嗯。” “你跟我一起住进来。” 她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周时淮的动作停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 车里的光线很暗,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见他没有反应,宋安urri以为他不愿意。 她坐直了身体,转头看他。 “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需要住在一起,至少在人前是这样。” 她解释得很公式化,像是在谈一笔生意。 “等我的事情处理完,你就自由了。” “你忍一忍。” 周时淮沉默了几秒。 “好。” 他应了下来,然后推门下车,绕到另一边,替她打开了车门。 宋安璃从车上下来,把车钥匙抛给他。 “车你先开着。” 她说完,就径直朝着别墅大门走去。 周时淮跟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默不作声地锁好了车。 别墅里灯火通明。 宋安璃刚推开门,客厅里就传来陆禹衡的声音。 “安琪,你别哭了,叔叔也是一时生气,过几天就好了。” 宋安璃换鞋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见陆禹衡正坐在沙发上,宋安琪靠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梨花带雨。 茶几上还放着一杯刚倒的热水。 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人同时看了过来。 当看到跟在宋安璃身后走进来的周时淮时,陆禹衡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他站起身,脸上带着不赞同。 “安璃,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宋安璃脱下高跟鞋,赤着脚踩在地毯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周时淮,然后才把视线转回陆禹衡身上。 “我当初都能把你带回来住,现在带我自己的老公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一句话,把陆禹衡堵得哑口无言。 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宋安琪从沙发上站起来,她通红着眼睛,指着周时淮。 “不行!爸说了,不许你再跟他来往!你不能让他住进来!”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宋振国穿着睡袍,从楼上走了下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谁让他进来的!” 他的声音里压着火气。 宋安璃没理会他们,她牵起周时淮的手,动作自然。 周时淮的手指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任由她握着。 “爸,安琪,我再跟你们说最后一遍。” 宋安璃拉着周时淮,越过那两个人,站到了客厅中央。 “这栋别墅,是我母亲留给我的。” “从法律上来说,我才是房子的主人。” 她环视了一圈客厅里那几张难看的脸。 “我想让谁住进来,是我的权利。” 说完,她不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拉着周时淮,径直朝着楼梯走去。 “宋安璃!” 宋振国在身后气得大吼。 宋安璃的脚步没有停顿。 她拉着他,走上二楼,推开了自己卧室的门。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楼下所有的声音。 宋安璃松开手,打开了房间里所有的灯。 “这是我的房间。” 她转过身,看着还站在门口的周时淮。 “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 周时淮看着她,没说话。 房间很大,装修风格是简洁的黑白灰,和他记忆中那个喜欢粉色的小女孩,截然不同。 “你先休息一下。” 宋安璃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真丝睡衣,转身走进了浴室。 “我先去洗澡。” 浴室的门被关上,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周时淮站在原地,听着那阵水声,身体有些僵硬。 十几分钟后,浴室的门开了。 宋安璃裹着浴巾走了出来,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水珠顺着她的脖颈滑下。 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对周时淮说。 “到你了,去洗吧。” 周时淮的视线飞快地从她身上扫过,然后迅速移开,落在了别处。 “我……” 他喉结动了动,嗓音有些干。 “我没带换洗的衣服。” 他确实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地就直接住进来。 宋安璃擦头发的手顿了顿。 她走向衣帽间,随手拉开一扇柜门。 柜子里,一整排男士的衣物挂得整整齐齐,吊牌都还没拆。 尺码看上去,都是他的。 宋安璃从里面拿出一套深灰色的棉质睡衣,还有一条新毛巾,递到他面前。 “我提前准备的。” “去洗吧。” 周时淮接过那套睡衣和毛巾。 他拿着东西,走进了浴室,里面刚洗完澡的湿气扑面而来。 浴室门一关,水汽扑面而来。 那股味道不是他常用的松木香,是宋安璃身上的。 他把睡衣和毛巾搁在置物架上,动作停了停。 洗手台上放着两个漱口杯,一灰一白。 白色的杯子里,插着一支粉色的牙刷。 旁边的小碟子里,是她刚摘下的耳钉,还有一根绑头发的黑皮筋。 周时淮伸出手,指尖在碰到那支粉色牙刷的瞬间,又猛地缩了回来。 他拧开花洒,任由冷水从头顶浇下。 等他从浴室出来,宋安璃已经吹好了头发,人靠在床头,正在看手机。 他擦头发的动作停下,宋安璃也从手机上移开视线。 “床头柜抽屉里有吹风机。” 周时淮擦着头发。 “不用。” 他的头发短,用毛巾擦几下就差不多了。 第65章 还可以离 宋安璃没再多说,她放下手机,掀开被子的一角,然后用手指了指床尾的单人沙发。 “今天先睡那儿,委屈你了。” 那个沙发很小,是给她平时看书累了小憩用的,以周时淮的身高,睡在上面恐怕连腿都伸不直。 “好。” 他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拿着毛巾,走到沙发旁坐下,继续擦拭着头发上残留的水珠。 宋安璃看着他,他很高,即使是坐着,也显得那个沙发格外局促。 她没再说什么,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弱月光。 过了许久,就在周时淮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黑暗里忽然响起了她的声音。 “周时淮。” “嗯。” “睡着了?” “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 宋安璃翻了个身,面朝着他的方向。 “今天在教堂,谢谢你。” 她指的是宋振国那一巴掌。 周时淮低沉的嗓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是你丈夫,应该的。” 丈夫。 宋安璃咀嚼着这个词,心里没什么波澜。 “以后住在这个家里,他们可能会故意刁难你。” “你不用理会,也不用顾及我的面子。他们说什么,做什么,你都当没听见没看见就行。” “嗯。” 他应了一声。 “还有……”宋安璃想了想,继续交代,“我房间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用。衣帽间左边第二排柜子,都是给你准备的衣服,需要什么自己拿。” “好。” 他总是这样,话很少,问什么都只答一个字。 宋安璃交代完,心里那点事就算放下了,没过多久,呼吸就渐渐变得平稳绵长。 她睡着了。 周时淮却毫无睡意。 他能清晰地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能嗅到空气里属于她的淡淡香气。 他就那么在黑暗里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床上有了动静。 是宋安璃翻身,把被子踢开了。 夜里温度低,她只穿着单薄的真丝睡衣,就这么睡着,明天肯定会着凉。 周时淮站起身,动作很轻地走到床边。 他弯下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被子,重新给她盖好,掖了掖被角。 借着月光,他能看清她沉睡的侧脸。 睡梦中的她,不像白天那样浑身是刺,卸下了所有防备,眉头却依旧是微微蹙着的,似乎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周时淮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伸出手,指尖悬在她的眉心上方,犹豫了很久,才终于落下,用指腹轻轻地,将她蹙起的眉心一点点抚平。 他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直到她的眉头彻底舒展开,他才收回手。 他在床边坐了很久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才起身,回到那个窄小的沙发上,蜷缩着躺了下去。 第二天,宋安璃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宿醉的头痛让她有些不适地按了按太阳穴,她坐起身,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沙发。 沙发上空无一人,只有一条叠放整齐的薄毯。 她赤着脚下床,拉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男人。 周时淮穿着一身休闲服,正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 “醒了?” 宋安璃走到他身边,趴在栏杆上,感受着早晨微凉的风。 “昨晚睡得好吗?” 她随口问了一句。 周时淮看着她被风吹起的发丝,点了下头。 两人洗漱完,一前一后地走下楼。 客厅里空无一人,宋安琪和陆禹衡大概是还没起。 餐厅里,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早餐。 中式的粥点小菜,西式的面包牛奶,摆了满满一桌。 宋安璃拉开自己常坐的位置,然后拍了拍身边的椅子,示意周时淮坐下。 周时淮刚拉开椅子,楼梯口就传来一声冷哼。 宋振国穿着一身熨烫妥帖的居家服,由护工搀扶着,正站在那里,脸色难看地盯着他们。 他走下楼,径直走到餐桌的主位上坐下,看都没看周时淮一眼。 “我没有跟一个保镖同桌吃饭的习惯。”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餐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正在摆放碗筷的佣人,手都抖了一下。 宋安璃拿起一片吐司,慢条斯理地抹上黄油。 “在公司,他是我的保镖。” 她把抹好黄油的吐司放到周时淮面前的盘子里,抬起头,对上宋振国那张写满不悦的脸。 “在家里,他是我的丈夫。” “丈夫?” 宋振国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把手里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宋安璃!” 他终于撕破了那层虚伪的平静,通红着眼睛,指着周时淮。 “你就非要这么作践自己吗?” “南城那么多青年才俊你不选,江家、沈家、陆家,哪一个配不上你?你非要找这么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你是想把我的脸都丢尽才甘心吗!” 宋安璃拿起自己的那杯牛奶,喝了一口,动作不紧不慢。 她放下杯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这才重新看向自己的父亲。 “您当初,不也是这么选的我母亲吗?” 餐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宋振国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他这辈子最恨别人提起的,就是他靠着岳家发家的那段过去。 “你给我闭嘴!”他猛地站起身,指着宋安璃的鼻子,手指都在发抖。 宋安璃没再看他。 她站起身,顺手拉起了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周时淮。 “我吃饱了。” 她拉着周时淮,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留下宋振国一个人在原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驱车前往风禾资本。 与此同时,江家老宅的书房里。 檀木书桌上,还摆着一套刚沏好的茶,茶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里那股沉闷。 陆禹衡烦躁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我还是想不通,安璃怎么会真的跟一个保镖领证?她是不是疯了?” 沙发上,沈庭舟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 “有什么想不通的,不就是跟咱们置气吗?”他嗤笑一声,“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她那脾气,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陆禹衡停下脚步,看向坐在书桌后,一直沉默不语的江鹤白。 “鹤白哥,你说句话啊!现在怎么办?安琪说,叔叔昨天气得差点又犯病了。” 江鹤白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却没有喝。 “急什么。”他的声音很稳,“婚可以结,也可以离。” 第66章 江总还是自己留着吧 沈庭舟把打火机往桌上一扔,坐直了身体。 “离?说得轻巧。现在结婚证都领了,从法律上讲,他们就是夫妻。宋安璃从她妈那继承的巨额财产,以后不就得分那个保镖一半?” 他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两个人,把话挑得更明了。 “咱们从小待在她身边是为了什么,你们忘了?那份家产,就这么便宜一个外人?我可不甘心。” 这句话,让陆禹衡也冷静了下来。 是啊,他们三个人,从小就被家里送到宋安璃身边,名为陪伴,实为联姻。图的,不就是宋家背后,那份足以让任何一个家族都眼红的财富吗? 江鹤白终于放下了茶杯。 “那个保镖,我查过了,叫周时淮。家境普通,没什么背景,在安璃身边待了两年。” 他抬起头,看着另外两个人。 “他图的,无非就是钱。” 沈庭舟接了话,“那又怎么样?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钱已经到他嘴边了,他还能吐出来?” “既然他要钱,那就好办了。”江鹤白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给他一笔钱,让他跟安璃离婚。一个保镖,眼界能有多大?一百万,一千万,总有个价码能让他动心。” 陆禹衡皱着眉,“他要是不同意呢?” “那就让他同意。”江鹤白的声音冷了下来,“南城这地方,想让一个人消失,或者让他惹上点麻烦,不是什么难事。” 沈庭舟笑了起来,“还是鹤白哥你够狠。” 江鹤白没理会他的调侃,他拿出手机。 “我来联系他。” 风禾资本,顶层办公室。 宋安璃正在看新一季的珠宝设计稿,周时淮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周时淮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宋先生。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宋安璃,她正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没有注意到这边。 周时淮直接按下了挂断键。 “谁的电话?”宋安璃的声音冷不丁地从前面传来,她并没有回头。 “骚扰电话。”周时淮把手机揣回兜里,回答得面不改色。 宋安璃“嗯”了一声,没再追问。 直到午休时间,宋安璃去茶水间冲咖啡,周时淮才走到办公室外的露台上,回拨了那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宋振国压着火气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怎么现在才回电话!” 周时淮走到露台的角落,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和刚才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淡。 “宋总有事?” 电话那头的宋振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他立刻换上了一副谄媚又痛心疾首的腔调。 “周少,出大事了!我那个不孝女,她……她竟然背着我,跟一个穷小子领证结婚了!” “哦?”周时淮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周少,您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都是那个不孝女自作主张!您放心,我一定让她马上离婚,绝对不会影响我们两家的联姻!”宋振国急切地保证着。 “不必了。”周时淮打断他,“既然宋小姐已经结婚,那我们两家的联姻,就此作罢。” 宋振国急了,“别啊周少!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 “我说,不必了。”周时淮的声音冷了下来,“宋总听不懂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几秒,宋振国才不死心地,用一种近乎乞求的语气开口。 “那……那风禾资本那个项目……” “宋总还是另请高明吧。” 周时淮说完,不等对方再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刚把手机收起来,屏幕就又亮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周时淮皱了皱眉,还是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沉稳的男声。 “是周时淮先生吗?” “我是。” “我叫江鹤白。”对方自报家门,“我想跟你见一面,谈谈关于安璃的事,有时间吗?” 周时淮把手机放回兜里,转身走回办公室。 宋安璃靠在椅子上,手指正在平板上划着,像是在看报表。 “我出去一趟。”周时淮说。 宋安璃的手指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私事。”他补了一句。 宋安璃没多问,点了下头,“去吧。” 周时淮转身往外走,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手指无声地收紧。 见面的地方是江鹤白定的,一家会员茶馆,很安静,不容易被外人打扰。 周时淮到的时候,江鹤白已经在了。 他占了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一套紫砂茶具,正不紧不慢地冲着茶。 白色的热气从壶嘴冒出来,挡住了那张脸。 江鹤白看见周时淮,没站起来,只抬了抬下巴,示意对面的空位。 “坐。” 周时淮拉开椅子坐下,没出声。 江鹤白把一杯刚倒好的茶推到他面前,茶水是黄色的。 “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 周时淮没动那杯茶。 江鹤白也不管,自己端起杯子,吹了吹,喝了一口。 “周先生真是好手段。”他放下茶杯,话也说开了,“在安璃身边待了两年,不声不响,就成了宋家的女婿。这份本事,我比不上。” 他说话的调子像是在夸人,可那股从上往下看人的劲儿,一点没藏。 周时淮人往椅背上一靠,没接他话里的刺。 “江总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江鹤白笑了,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桌子中间,“我这个人,喜欢有话直说。” “这里面是一张卡,两百万。” “密码六个八。” “拿着这笔钱,跟安璃离婚,然后从南城消失。以后,别再出现在她面前。” 江鹤白说完,就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看着周时淮,等着他做出选择。 在他看来,一个保镖,月薪八千,两百万足够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周时淮也笑了,他摇了摇头。 “江总误会了。” “我不是嫌钱少。” “我是说,在你眼里,宋安璃就只值这点钱?” 江鹤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时淮没理会他的错愕,他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叠放在桌上。 “我跟你们不一样。” “我不要钱。” “我要的,是宋安璃这个人。” 这几句话,他说得不疾不徐,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江鹤白的心上。 短暂的震惊过后,江鹤白忽然爆出一阵大笑。 他笑得身体都在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要她这个人?”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看着周时淮,满是讥讽,“周先生,你的胃口,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你要的是她这个人,还是她身后宋家的钱?” “别装了。”江鹤白收起笑,“这里没有外人,你也不用再演戏给谁看。” “我们谁不是为了钱?” “你费尽心机爬上她的床,不就是为了少奋斗几十年吗?” “我承认你比我们有魄力,敢直接领证,把事情做绝。但你别忘了,她姓宋,她父亲是宋振国。只要宋振国一天不承认你,你就什么都不是。” “而我们,能给她你给不了的东西。人脉,资源,还有和宋家门当户对的地位。” 江鹤白靠回椅背,重新恢复了那副运筹帷幄的姿态。 “现在,拿着钱离开,是你最好的选择。” 周时淮听完他这番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抬起手,指了指江鹤白的身后。 江鹤白皱起眉,有些不解。 “你身后。”周时淮提醒。 江鹤白下意识地回过头。 只一眼,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宋安璃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博古架旁,手里还拿着手机,似乎刚结束通话。 她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看不出喜怒。 可江鹤白的心,却在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安璃……”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安璃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把视线从他脸上,移到了不远处那张桌子上。 桌子中央,那个装着银行卡的信封,格外刺眼。 “安璃,你听我解释!”江鹤白急切地抓住她的手臂,“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承认,我是找他谈话,想让他离开你。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他一个保镖,根本给不了你未来!他接近你,就是图你的钱!” “我对你是真心的,安璃!我只是……我只是不想看你被这种人骗!” 他的解释苍白又无力,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宋安璃终于有了反应。 她抬起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了他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指。 “是吗?真心?” “你的真心,就是在我被我爸下药的时候,站在一边袖手旁观?” “你的真心,就是在我最需要人支持的时候,跟他们一起逼问我?” “还是你的真心,就是用两百万,来衡量我的价值?” 她每问一句,江鹤白的脸色就白一分。 “江鹤白。”宋安璃看着他,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里,此刻是一片荒芜的平静,“我早就看清了。” “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她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朝着周时淮的方向走去。 江鹤白僵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安璃走到桌边,看都没看那个信封一眼。 她停在周时淮面前,伸出手。 “老公。” 第67章 是宋安璃这个人 车厢里很安静。 黑色的宾利汇入车流,窗外的霓虹灯光一盏盏掠过,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宋安璃靠在椅背上,侧头看着窗外,没说话。 周时淮握着方向盘,视线平视着前方,手指却无意识地收紧了些。 刚才在茶馆里,她那声“老公”,还有那句“我们回家”,一遍遍在他脑子里回放。 “江鹤白他们,”宋安璃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车里的沉默,“今天被下了面子,不会善罢甘休。” 她转过头,看着周时淮的侧脸。 “这几个人,从小就被人捧着,没受过这种气。现在恨你估计都恨死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以后没事,别跟他们单独见面。他们要是找你麻烦,你也别理。” 周时淮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嗯。” “他们要是动手,你也不用客气。”宋安璃补充了一句,“打坏了算我的。” 周时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好。” 回到风禾资本,气氛又恢复到了工作状态。 宋安璃把自己埋进文件里,周时淮就守在办公室外间,一切都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临近下班,宋安璃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合上电脑。 周时淮从外面走了进来。 “今晚李砚有点事找我帮忙。”他开口。 宋安璃抬起头。 “你先回去。” “嗯。”宋安璃点了下头,收拾着自己的手包,“那你也早点回。” 周时淮看着她,应了一声。 他目送着宋安璃走进电梯,才转身,走向地下车库的另一个方向。 夜幕降临,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驶离了市中心,朝着南城郊区一座戒备森严的老宅开去。 周家老宅。 周时淮把车停在院子里,李砚已经等在了门口。 “二爷在里面,跟老爷子喝茶呢。”李砚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 周时淮解开西装外套最上面的一颗扣子,点了下头,径直走了进去。 古色古香的厅堂里,燃着上好的沉香。 须发皆白的老人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一串佛珠。他对面,一个穿着中式盘扣衫的中年男人,正殷勤地烹着茶。 “爷爷,二叔。”周时淮走进去,打了声招呼。 周老爷子睁开眼,看见是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回来了。有段日子没见你了,最近在忙什么?” “处理公司的一些事。”周时淮的回答很平淡。 “公司的事?”一旁的二叔周建明笑了起来,他把一杯茶推到周时淮面前,“我怎么听说,公司的事,现在都是李砚在帮你处理?你这个正主,倒当起甩手掌柜了。” 他看着周时淮,意有所指。 “是不是在外面搞什么我们都不知道的大项目?一直瞒着爷爷,也瞒着我这个二叔。” 周时淮端起茶杯,没喝。 “二叔想多了。” 周老爷子看了周建明一眼,后者撇了撇嘴,没再多说。 “时淮啊,”周老爷子换了个话头,“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这么一个人在外面也不是个事。我让你张阿姨给你物色了几个姑娘,家世人品都好,抽个时间,去见见?” 周时淮把茶杯放回桌上。 “我现在没有结婚的打算。” 周建明在旁边凉飕飕地开口:“哟,眼光还挺高。是不想结婚,还是看不上咱们南城的名媛?” 饭桌上,佣人布好菜,三个人谁也没先动筷子。 最后还是周老爷子叹了口气,先开了口。 “时淮,外面那些传言,你听说了吗?” 周时淮没作声。 “都说我们周家这一辈,出了个残废的少爷。你总是不露面,谣言就越传越离谱。找个时间,还是多公开参加一些活动,澄清一下。” 啪。 周时淮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那声轻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刺耳。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爷爷。 “您忘了,当初那些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吗?” 餐厅里没人再出声。 周老爷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没再提。 周时淮站起身,拉开椅子。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这孩子!什么脾气!”周建明看着他的背影,不满地抱怨。 周老爷子看着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米饭,盘着佛珠的手,停了下来。 黑色的轿车驶出老宅,汇入深夜无人的公路。 周时淮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从储物格里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却没有点燃,只是叼在嘴里。 脑子里乱糟糟的。 爷爷的话,二叔的试探,还有宋安璃那张脸,交织在一起。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 一辆银灰色的轿车,从他驶出老宅开始,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周时淮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扔到副驾上。 他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发出一声咆哮,瞬间提速,朝着市区的方向冲了过去。 后视镜里,那辆银灰色的车也立刻跟了上来,咬得很紧。 周时淮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熟练地换挡,方向盘在他手里像是有了生命。车子在空旷的街道上划出一道道危险又流畅的弧线,接连几个漂亮的漂移,穿过狭窄的巷道。 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当他从一个复杂的立交桥上绕下来,重新回到主路时,后视镜里,已经彻底不见了那辆银灰色轿车的踪影。 他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车里一片漆黑,只有仪表盘还亮着幽幽的绿光。 周时淮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 危险无处不在。 无论是周家内部虎视眈眈的亲人,还是外面那些看不见的敌人。 他现在,不能把她卷进来。 绝对不能。 半小时后,周时淮才彻底甩掉了那条尾巴。 他将车停在市区一处僻静的桥下,熄了火。 车窗外是沉睡的城市,车厢内只有他自己紊乱的呼吸声。 他靠在椅背上,从储物格里摸出那盒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脑子里,全是刚才那辆银灰色轿车在后视镜里穷追不舍的画面。 二叔的人。 他闭上眼,将嘴里的烟拿下来,用力捏碎在掌心。 与此同时,南城郊外的周家老宅。 书房里,周建明正对着手机那头的人破口大骂。 “废物!一群废物!” 他的声音大得连门板都在震。 “这么点事都办不好!跟个人都能跟丢了!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第68章 能让你气成这样 电话那头的人唯唯诺诺地解释着什么,周建明根本听不进去,火气更大了。 “别给我找理由!暴露了?你们是第一天干这行吗?连这点反侦察能力都没有,趁早给我滚蛋!” 他骂得脸红脖子粗,丝毫没注意到书房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 “大晚上,发这么大脾气做什么?” 周老爷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周建明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他猛地回头,看见老爷子正站在门口,手里还盘着那串佛珠。 “爸,您怎么还没睡?” 周建明连忙挂了电话,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 “公司里那帮小子,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气死我了。”他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 周老爷子走了进来,在太师椅上坐下。 “公司的事,能让你气成这样?” “一点项目上的小问题,不碍事。”周建明赶紧给老爷子倒了杯茶,把话题岔开,“爸,您别操心了,早点休息。” 老爷子端起茶杯,没喝。 他看着周建明,那双眼睛里没什么情绪。 “建明,有些事,别做得太过。” 周建明端着茶壶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下。 “爸,您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老爷子摇摇头,没再多说,放下茶杯,起身走出了书房。 周建明看着门口的方向,脸上的那点笑意不见了。 另一边,宋安璃刚从风禾资本的大楼里出来。 一辆红色跑车一个甩尾,横着停在她面前,堵住了她的路。 车窗降下,唐曦月探出头。 “上车!” 宋安璃站在原地没动。 “干嘛?” “陪姐妹儿喝酒去!”唐曦月冲她挑了挑眉,“别天天跟个工作狂似的,你现在可是已婚妇女,得学会享受生活。” 宋安璃揉了揉眉心。 “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去。” “不行!”唐曦月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一把拽住宋安璃的胳膊,就把她往自己的车上拖,“今天你必须陪我!我都好几天没见你了!” 宋安璃被她硬生生塞进了副驾驶。 跑车引擎发出一声轰鸣,绝尘而去。 南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晃动的人群,让宋安璃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唐曦月却像是回到了自己的主场,熟门熟路地拉着她,穿过舞池,在一个卡座里坐下。 她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 “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单拿来。” 服务生恭敬地递上一个平板。 唐曦月的手指在上面划拉了几下,最后点在一瓶年份久远的香槟上。 “就这个,开了。” 她把平板还给服务生,然后指了指身边的宋安璃。 “记我旁边这位宋总账上。” 宋安璃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你可真会坑我。” “那必须的。”唐曦月冲她抛了个媚眼,“谁让你是富婆呢?不坑你坑谁?” 很快,香槟被送了上来,金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冒着细密的气泡。 两人碰了一下杯。 唐曦月喝了一大口,然后才舒坦地靠在沙发上,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宋安璃。 “说吧,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宋安璃放下酒杯。 “还跟我装!”唐曦月用手肘撞了她一下,“新婚燕尔的,跟你的小保镖,哦不,现在是老公了,过得怎么样?” 宋安璃的动作顿了顿。 她看着杯子里晃动的酒液,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没什么感觉。” “就是找个人结婚,拿回我该拿的东西。” 她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总不能,真的从那三个渣男里挑一个吧?” 唐曦月脸上的八卦表情凝固了。 她看着宋安璃那张没什么波澜的脸,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消化了这个信息,啧啧了两声。 “我的天,宋安璃,你可真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这话要是让周时淮听见,他得伤心死。” 唐曦月摇着头,“人家在婚礼上为了你,连你爸的巴掌都挨了,还当着江鹤白他们的面护着你。你倒好,转头就说只是利用他。” “伤心?” 宋安璃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词,她扯了扯嘴角。 “一个拿钱办事的,哪来这么多心上。” 她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再说了,我们的合同里写得很清楚,各取所需。他帮我应付眼前的局面,事成之后,我会给他一笔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 宋安璃把酒杯放下,看着唐曦月。 “这很公平。” 唐曦月被她这番理智到冷酷的言论堵得哑口无言。 她看着自己这个闺蜜,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安璃,你老实告诉我,”唐曦月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你对周时淮,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宋安璃没说话,只是仰头,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她站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 她说完,就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留给唐曦月一个决绝的背影。 唐曦月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一个人喝着闷酒。 卡座里光线昏暗,她一个人坐着,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一些不怀好意的视线。 一个穿着花衬衫,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美女,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男人冲她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笑,把自己的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 “赏个脸,一起喝一杯?” 唐曦月端着酒杯,看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里升腾起一串串细密的气泡。 宋安璃去了洗手间,卡座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周围喧闹的音乐和晃动的人影,让她觉得有些烦躁。 她仰头喝了一大口香槟,冰凉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浇灭心头那点无名火。 一个男人端着酒杯,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男人穿着一件花哨的衬衫,头发用发胶梳得油亮,在会所变幻的灯光下反射着腻人的光。 “美女,一个人喝多没意思。” 第69章 还是安璃姐明事理 男人冲她露出一口白牙,自以为潇洒地把自己的酒杯朝她面前推了推。 “赏个脸,一起喝一杯?” 唐曦月眼皮都没抬一下,晃了晃自己手里的杯子。 “我有朋友。” “朋友?”男人朝四周看了看,又把视线落回她身上,那份打量的意味毫不掩饰,“朋友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那算什么朋友?” 他喝了点酒,说话时带着一股酒气,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前倾,试图拉近两人的距离。 “我朋友去洗手间了,马上回来。”唐曦月往后靠了靠,拉开了些许距离,脸上已经带了不耐烦。 “洗手间嘛,我知道在哪儿,要不我带你去找找?”男人笑得更开,伸出手,就想去碰唐曦月放在桌上的手。 唐曦月直接把手收了回来,端起酒杯,冷冷地看着他。 “我劝你手放干净点。” 男人被她这么一呛,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但借着酒劲,胆子也更大了。 “别这么不给面子嘛,出来玩,不就是图个开心?” 他说着,人又凑了过来,这次手直接搭上了唐曦月的肩膀。 唐曦月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她猛地站起身,一把推开那个男人。 “我说了,把你的脏手拿开!” 男人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他没想到这女人看着漂亮,脾气这么冲,力气还不小。 周围已经有看热闹的人投来视线。 男人脸上挂不住,也来了火气,他站直了身体,重新逼近唐曦月。 “你装什么清高?来这种地方的女人,有几个是干净的?”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手上的动作更加过分,直接伸手想去揽唐曦月的腰。 唐曦月抬手就朝那张脸扇过去。 手腕在半路被人截住,动不了了。 唐曦月一扭头,抓住她的人不是那个花衬衫。 李砚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正挡在她身前。 他攥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按了下去,接着才侧过身子,去看那个花衬衫。 “滚。” 李砚的声音不响,那个男人却听见了。 花衬衫男人先是一怔,然后上下扫了李砚几眼。 “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 男人个子比李砚高,说话底气也足。 李砚松开唐曦月,往前站了一步,将她完全护在身后。 “我就是见不惯男人欺负女人,不行?” “少他妈管闲事!”男人被驳了面子,彻底恼了,他指着李砚的鼻子,“我警告你,别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说着,还作势要推搡李砚。 李砚没躲,反而冷哼了一声。 “我这活了二十多年,还真没被人打过。” 他上下扫了男人一眼,那副样子轻蔑到了极点。 “今天倒真想体验体验,被人打是什么感觉。” 这句狂妄的话,让男人彻底被激怒了。 “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挥起拳头,就要朝着李砚的脸砸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差不多的年轻人从旁边的人群里挤了过来,一把拉住了花衬衫男人的胳膊。 “强哥!别冲动!” “你拉着我干嘛!今天我非得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花衬衫男人还在气头上。 那个年轻人急得满头是汗,他凑到花衬衫男人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飞快地说了句什么。 花衬衫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那份嚣张和愤怒,肉眼可见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和畏惧。 他再看向李砚时,已经没了刚才的底气。 “走!” 年轻人拉着他,花衬衫男人这次没再反抗,甚至不敢再多看李砚一眼,灰溜溜地转身就走,很快就汇入了人群。 李砚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狗仗人势的东西。” 他骂完,才转过身,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唐曦月。 宋安璃正好从洗手间的方向走回来,她远远就看到卡座这边围了些人,气氛不太对劲。 她加快脚步走过来,刚好看到那两个男人离开,李砚正站在唐曦月面前。 “怎么回事?”宋安璃走到唐曦月身边,皱着眉问。 “没什么。”唐曦月还没开口,李砚就抢先一步,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冲着宋安璃一扬下巴。 “哥哥我,英雄救美呢。” 唐曦月听到这话,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上来。 她翻了个白眼。 “你也算英雄?” “我说错了,”李砚立刻改口,他指了指唐曦月,“是英雄救丑。” “李砚!”唐曦月气得抬手就在他胳膊上捶了一下。 “嘿,你还没良心了!”李砚夸张地叫了一声,躲开她的攻击,转头就向旁边的宋安璃告状。 “安璃姐你给评评理!刚才有个不长眼的想占她便宜,被我给赶跑了。她不谢我也就算了,还动手打人,你说说,这是不是她的不对?” 宋安璃看了看气鼓鼓的唐曦月,又看了看一脸“求做主”表情的李砚。 她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 “是曦月不对。” 唐曦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宋安璃!你胳膊肘往哪儿拐呢!” “你看你看,”李砚得了理,更来劲了,“还是安璃姐明事理。” 唐曦月被这两人一唱一和气得说不出话,她坐回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香槟,一口气喝了半杯。 宋安璃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背。 会所里的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周围很快又恢复了喧闹。 宋安璃看着旁边还在生闷气的唐曦月,又看了一眼对面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李砚,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想起今天下午,周时淮说的话。 宋安璃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她转头,看向李砚。 “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问话很突然,让正在跟唐曦月挤眉弄眼的李砚愣了一下。 “我?我过来喝杯酒啊。”李砚回答得理所当然。 “喝酒?”宋安璃重复了一遍,她放下手里的杯子,身体微微前倾。 “我记得,今天下午周时淮跟我说,你晚上找他有急事。” 宋安璃就那么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他不是去帮你处理事情了吗?” 第70章 怎么就这么不过脑子 李砚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他正准备跟唐曦月斗嘴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会所里嘈杂的音乐都听不见了。 他看着宋安璃,她只是平静地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柠檬水,那双眼睛在等一个答案。 急事? 周时淮说的? 李砚的脑子嗡的一声,他今天压根就没跟周时淮联系过。 “急事?什么急事?” 他脱口而出。 “我今天一天都……” 话说到一半,李砚猛地闭上了嘴。 他看见唐曦月那双瞪得溜圆的眼睛,还有宋安璃脸上那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笑。 完了。 李砚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窜起一层凉意。 他怎么就这么不过脑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赶紧找补,脸上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我是找他了!对,我找他了!” 他越说越急,嗓音都大了几分。 “但事情已经说完了!对,说完了!我们早就分开了,然后我就自己过来喝酒了!对,就是这样!” 李砚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连他自己都觉得漏洞百出。 唐曦月在旁边听得直乐,她放下酒杯,胳膊肘捅了捅宋安璃。 “安璃,你听听,这谎话编的,前言不搭后语的。” 她冲着李砚扬了扬下巴,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李砚,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帮着你那兄弟骗我们安璃呢?” “周时淮也真是的,结了婚还对老婆不老实,他到底干嘛去了?” 唐曦月这张嘴,向来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少在这儿添乱!”李砚急得瞪了她一眼。 他转过头,又对着宋安璃,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安璃姐,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周哥他……他就是真的有事,我……我就是记错了!” “行了。” 宋安璃开口,打断了他拙劣的表演。 她把手里的柠檬水杯放到桌上。 “不用解释了。”她站起身,拿起沙发上的手包,“他结了婚,也有他自己的自由。” 宋安璃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可正是这份平静,让李砚心里更没底了。 他宁愿宋安璃现在就发一通火,也比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要好。 “我们走吧。”宋安璃对着唐曦月说。 唐曦月也喝得差不多了,她站起来,挽住宋安璃的胳膊,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给了李砚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 李砚一个人僵在卡座里,看着她们两个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懊悔得想给自己一巴掌。 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赶紧给周时淮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通。 “喂。”周时淮的嗓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靠!周总!我搞砸了!”李砚压着嗓子,话里全是惊慌。 电话那头的周时淮沉默了几秒。 “怎么回事?” “我刚才在会所碰上安璃姐和唐曦月了!” 李砚把刚才发生的事飞快地说了一遍。 “她问我你是不是来帮我处理急事了,我嘴一快,就说今天压根没联系过你……”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李砚甚至能想象出周时淮现在那张黑得能滴出水的脸。 “你真是……” 周时淮的话没说完,但那股无语和火气,已经透过听筒传了过来。 “这能怪我吗!”李砚也委屈上了,“你自己撒谎,也不提前跟我通个气!我哪知道会这么巧碰上啊!” 周时淮没说话。 他确实没想到,宋安璃会这么晚了还跟唐曦月出来,更没想到,李砚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也正好在同一个地方。 李砚在那头唉声叹气。 “周总,你自己回去好好哄哄吧。” 他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安璃姐看着是没生气,但这种事,哪个女人心里能没疙瘩?女人最讨厌的就是男人骗自己,尤其是这种刚结婚的节骨眼上。” “你赶紧回去,态度好点,说不定还有救。” 周时淮掐断了电话,将车窗降下一点,夜里的冷风灌了进来。 他揉了揉眉心,发动了车子。 车子一路开到别墅门口,周时淮停下车,解开安全带。 他走到那扇雕花铁门前,伸手去推,门却纹丝不动。 一楼的灯都关了,整栋别墅都笼罩在夜色里,安静得过分。 门锁了。 周时淮的动作停在门把手上。 他这才想起来,他没有这里的钥匙。 他退后一步,拿出手机,给宋安璃拨了过去。 电话在响,一遍,两遍,三遍…… 直到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 周时淮站在门外,夜风吹得他有些冷。 他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那个熟悉的窗口,里面黑着灯。 她大概是洗澡去了。 周时淮把手机揣回兜里,没再打第二遍。 他就那么靠在冰凉的铁门上,安静地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引擎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响。 两道光柱直直地打过来,周时淮抬起手臂遮了下眼。 一辆银色的跑车停在别墅门口,刹车声很急。 车门推开,沈庭舟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头发喷了东西,在路灯下反着光。他看见站在门口的周时淮,脚步停了一下,然后笑了。 沈庭舟绕过车头,走到周时淮跟前。 “哟,我当是谁呢。” 他手插着裤兜,歪着脑袋看人。 “这不是宋安璃新上任的老公吗?怎么?大半夜的,不进屋睡觉,站在这儿吹冷风?” 沈庭舟朝那扇关着的大门扬了扬下巴,笑得更开了。 “哦——”他把声音拖得很长,“该不会是……进不去吧?” 周时淮没出声,也没看他,眼睛只盯着那扇门。 沈庭舟用手指转着车钥匙,又往前凑了两步。 “怎么,被赶出来了?这才结婚几天啊,就失宠了?” 就在这时,别墅二楼的灯亮了。 窗帘被人拉开,一道身影出现在窗户后面。 沈庭舟脸上的笑收了回去,他抬起头。 是宋安璃。 她在窗前没站多久,就转身走开了。 楼下传来门锁打开的轻响。 门开了。 宋安璃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看着门外的两个男人。 第71章 你来做什么 她先是看了眼沈庭舟,然后才把视线移到周时淮身上。 “进来。” 周时淮迈步走了进去。 沈庭舟也想跟着往里走。 “你来做什么?”宋安璃堵在门口,没让他进。 “我来看看你啊。”沈庭舟换上关切的表情,“我听说叔叔今天很生气,怕你一个人在家难过。” “我不是一个人。”宋安璃说。 她侧过身,让沈庭舟能清楚地看到已经走进玄关的周时淮。 “我老公在。” 沈庭舟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 “安璃,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吗?” “不然呢?”宋安璃反问,“沈庭舟,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你觉得你出现在我家门口,合适吗?” 她说完,不再给沈庭舟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关上了门。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宋安璃转过身,看着站在玄关的周时淮。 “我睡着了,没听见电话。”她解释了一句。 “嗯。” “以后你自己配一把钥匙。” “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谁也没再提刚才门口发生的事。 第二天,宋安璃接到了宋振国的电话,约她在外面见一面。 地点是一家安静的咖啡厅。 宋安璃到的时候,宋振国已经在了。 他今天没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的夹克,看上去比平时和善了不少。 “来了,坐。”宋振国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宋安璃和周时淮坐下。 “安璃啊,”宋振国主动开了口,脸上甚至带了点笑,“昨天是爸爸脾气不好,说了些重话,你别往心里去。” 宋安璃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没说话。 这番景象太过反常,让她不得不警惕。 宋振国叹了口气,把姿态放得更低。 “我知道,你怪我。但爸爸也是为了你好,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我怕你被人骗了。” 他说着,还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周时淮。 “不过现在,既然你们证都领了,木已成舟,我再反对也没用了。” 他从旁边拿过菜单,推到宋安璃面前。 “看看想吃点什么,爸爸请客。” 宋安璃翻开菜单,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 宋振国今天的态度,太奇怪了。 一顿饭吃得波澜不惊,宋振国绝口不提联姻和财产的事,只是像个普通父亲一样,问了问她工作上的事,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家常。 临走前,他叫住周时淮。 “你跟我出来一下。” 咖啡厅外,宋振国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递给周时淮一根。 周时淮没接。 宋振国也不介意,自己点上了一根,吸了一口。 “安璃这孩子,从小就犟。她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周时淮。 “我不管你图的是什么,既然你现在是她的丈夫,就好好对她。” “我们宋家的女儿,不能受委屈。”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要不是周时淮在场,他自己都快信了。 周时淮没出声。 “行了,就跟你说这些。”宋振国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看着宋振国上车离开,周时淮才转身走回咖啡厅。 宋安璃正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好好对你。”周时淮在她对面坐下。 宋安璃笑了。 “他倒是会演。” 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脸上的笑意淡去。 “你不觉得他今天很奇怪吗?” “嗯。” “太反常了。”宋安璃放下勺子,“他不是这么轻易就会妥协的人。又是道歉,又是请客,还装出一副慈父的样子,这里面肯定有鬼。” 周时淮看着她。 “一个人不会突然改变自己的习惯。” 宋安璃的动作停住了。 她抬起头,看着周时淮。 对,就是这个。 宋振国一辈子都把利益放在第一位,怎么可能因为她结了个婚,就突然转性,变成一个通情达理的父亲? 除非,他有别的图谋。 一个比逼她联姻,更大的图谋。 宋振国的车没有开回公司,也没有回宋家别墅。 他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栋不起眼的私家别墅前。 他下车,熟门熟路地按了密码,推门进去。 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身藕色的旗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正是何霜。 “回来了?”何霜站起身,接过他脱下的外套。 “嗯。”宋振国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倒了杯水,“今天差点让她撞见。” 何霜给他捏着肩膀,动作熟练。 “怎么回事?” “约她出来吃饭,你正好打电话过来。”宋振国闭着眼,“还好我反应快,挂了。” “你也是,越来越不小心了。”何霜的语气里带着点嗔怪,“这要是让她发现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功夫,不就白费了?” “她现在结婚了,马上就能名正言顺地接手她妈留下的那些东西。振国,我们的安琪怎么办?” 何霜绕到他面前,在他身边坐下,眼眶红了。 “安琪才是你的亲生女儿,到头来,却什么都得不到。还要顶着个养女的名头,在她宋安璃面前低声下气。” 她抓着宋振国的手,把脸埋在他掌心。 “我这辈子,什么名分都不要,就求你对安琪好一点。她命苦,跟着我这个见不得光的妈,从小就受委屈。” “当初要不是她妈横插一脚,现在宋太太的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我们两个,也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二十多年。” 这番话,成功勾起了宋振国心里的愧疚。 他反手握住何霜的手,把她揽进怀里。 “我知道,委屈你了。” 他拍着何霜的背,安抚着。 “你放心,我不会让宋安璃那么顺利的。” 何霜从他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你有什么办法?” 宋振国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还有一个月。” “一个月后,她手里的东西,都会变成我们的。” 两天后,风禾资本。 顶层办公室里,一片忙碌。 宋安璃正和几个部门主管开视频会议,讨论下一季度的投资方向。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项目部的张经理连门都忘了敲,一脸慌张地冲了进来。 “宋总!不好了!” 第72章 什么事这么慌张? 视频会议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了突然闯入的张经理。 宋安璃关掉麦克风,皱起眉。 “什么事这么慌张?” “我们跟璀璨之星合作的那个珠宝项目,出问题了!”张经理急得满头是汗,手里的平板都在抖。 “制作商那边刚才打来电话,说他们预定的那批南非钻石,在过海关的时候被扣了!说是手续不全!” 宋安璃的脸色沉了下来。 “手续不全?之前对接的时候不是都确认过了吗?” “是确认过了!可他们现在就咬死了是手续问题,说这批货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张经理快哭了,“宋总,这批钻石是我们这次主打款‘永恒’系列的核心材料,没有这批钻石,我们下个月的发布会就开天窗了!前期投入的宣传和设计,全都打水漂了!”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 这批珠宝是风禾资本今年下半年最重要的项目,宋安璃亲自跟进的,投入巨大。 现在主材料出了问题,等于整个项目都被卡住了脖子。 宋安璃捏了捏眉心,一股烦躁涌了上来。 太巧了。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她拿起手机,正要给制作商那边的负责人打电话。 一只手伸过来,按住了她的手机。 是周时淮。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 “现在打电话过去,跟他们吵架,解决不了问题。” 他的嗓音很稳,让烦躁的宋安璃冷静了些许。 “他们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卡你的货,就说明早就想好了说辞,你问不出什么的。” 周时淮抽走她手里的手机,放到桌上。 “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追究责任。”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条理清晰。 “是马上找到替代的供应商。” 周时淮的话让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张经理还想说什么,宋安璃已经抬手制止了他。她对着视频会议那头的几个主管交代了几句,直接结束了会议。 “南城能提供同等级别钻石的,除了被扣货那家,就只剩德盛珠宝。”宋安璃坐回椅子上,拿过助理递来的资料,快速翻阅着。 “德盛的王总,出了名的老狐狸,而且我听说他们跟江家有深度合作,未必肯把货给我们。”张经理在一旁补充,脸上全是愁容。 宋安璃没说话,她找到德盛珠宝负责人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圆滑的男声。 “喂,哪位?” “王总,我是风禾资本的宋安璃。” 电话那头的王总顿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原来是宋总,久仰大名。不知道宋总找我,有什么指教?” “我想跟王总谈一笔生意。”宋安璃开门见山,“我需要一批南非钻,品质和数量,我现在就可以发给您。” “哎呀,宋总,真是不巧。”王总的腔调拖得长长的,“我们德盛最近的生产线全都排满了,实在是抽不出空余的产能。而且,我们跟几家老客户都有排他协议,您要的这批货,我恐怕是爱莫能助啊。” 他拒绝得客气,却不留一丝余地。 “王总,价格可以谈。” “宋总,这不是钱的事。”王总在那头打着哈哈,“规矩就是规矩。实在是对不住了,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合作。” 说完,对方就直接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我就说吧,这个老狐狸……”张经理小声嘀咕。 宋安璃把手机扔在桌上,她靠进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德盛是她唯一的希望,如果这条路走不通,发布会就真的要泡汤了。 “我想见他一面。”宋安璃忽然开口。 “见他?他都把话说得这么绝了,见了也没用啊。”张经理劝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宋安璃站起身,“帮我查一下他今天的行程。” 助理应声去了,可过了十几分钟,却一脸为难地走了回来。 “宋总,王总的行程保密做得很好,我们……查不到。” 宋安璃的耐心快要耗尽。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周时淮走了过来。 “李砚应该有办法。” 宋安璃看向他。 周时淮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她的面拨通了李砚的电话。 “是我。” “帮我查个人,德盛珠宝的王总,要他今天下午到晚上的全部行程,尽快。” 他的话很简短,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命令感。 电话那头的李砚似乎抱怨了句什么,周时淮没理会。 “十分钟后发给我。”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揣回兜里,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不到十分钟,周时淮的手机果然响了一下。他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递给宋安璃。 屏幕上是一条详细的行程信息。 “下午三点,城南高尔夫球场,陪客户打球。”宋安璃念出声。 她把手机还给周时淮,拿起自己的外套。 “走。” 城南高尔夫球场。 宋安璃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在果岭上的王总。他穿着一身白色高尔夫球服,正挥杆打球,旁边还围着几个人,有说有笑。 宋安璃直接走了过去。 “王总。” 王总听到声音,回过头。当他看清来人是宋安璃时,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就又堆满了笑。 “宋总?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球杆,朝着宋安璃走了过来,态度跟电话里截然不同,热情得过分。 “王总不肯给我机会,我只好自己找上门了。”宋安璃说。 “哎哟,看宋总说的,我那不是……实在是排不开嘛。”王总擦了擦额头的汗,他偷偷瞥了一眼宋安璃身后的周时淮,然后把宋安璃往旁边请。 “宋总,我们去休息区谈?” 休息区的遮阳伞下,服务生送来了冰镇饮料。 “宋总,您看,不是我不帮你。”王总搓着手,一脸为难,“实在是合同都签了,我这要是临时变卦,违约金都赔不起啊。” “违约金我来出。”宋安璃直接把一份拟好的合同推到他面前,“王总可以看看我的报价,绝对比江家给你的只高不低。” 王总拿起那份合同,象征性地翻了两页,眼睛却根本没往条款上看。 第73章 有周家在后面作保 他犹豫了几秒,最后把心一横,从口袋里摸出笔。 “行!宋总这么有诚意,我王某人要是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 他说着,直接翻到合同最后一页,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安璃看着他的动作,提醒了一句。 “王总不仔细看看合同内容吗?” “不用看,不用看!”王总把签好的合同推回到她面前,笑得合不拢嘴,“宋总的人品我信得过!再说了……” 他压低了些许音量,凑近了些。 “有周家在后面作保,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办公室里很安静,王总这句话清晰地传进了宋安璃的耳朵里。 周家? 哪个周家? “王总说的是哪个周家?”宋安璃问。 王总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没,没什么!我说错了,说错了!”他慌忙摆手,“我是说……我是说周到的服务!对,风禾资本的服务一向很周到,哈哈哈……” 他干笑着,试图把话圆回来。 宋安璃没再追问,她只是收起了合同,心里那份疑云却越来越重。 “既然合同签了,那钻石的交付时间……” 周时淮忽然开口,岔开了话题,开始跟王总确认后续的细节。 王总得了这个台阶,赶紧顺着往下说,再也不敢多提半个字。 两人拿着合同离开球场,坐进车里。 宋安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脑子里全是王总刚才那句话。 周家……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周时淮。 他姓周。 会跟他有关系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她自己否决了。 江鹤白查过他的背景,家境普通,怎么可能跟能让王总这种人忌惮的“周家”扯上关系。 大概是她想多了。 半个月后,钻石供应的问题解决,珠宝项目回到正轨。 宋安璃抽出时间,处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她约了母亲生前最信任的张律师,谈遗产继承权的交接。 约定的时间到了,张律师没有出现。 宋安璃拨了他的电话,听筒里响了很久,无人接听。 她又打去律师事务所。 “您好,我找张承德律师。” “不好意思,张律师这几天请假了,没来上班。”前台的回答很客气。 “请假?他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他只说是家里有急事,我们也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了。” 宋安璃挂了电话,听筒里的忙音被切断。 周围一下安静下来。 张律师是业内的老人,一向敬业,从不会无故失联。 她没有犹豫,直接开车去了张律师的家。 那是一片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光线昏暗。 宋安璃找到张律师家的门牌号,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她又用力敲了几下,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门锁着,她贴在门上,也听不见屋里有任何声音。 宋安璃拿出手机,准备再打一次电话。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小女孩从楼梯拐角走了上来。 女孩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脸色苍白,她停在宋安璃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怯生生地看着她。 “你……是来找我爸爸的吗?” 宋安璃的动作停住,她转过身,看见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孩站在楼梯拐角处,正看着自己。 女孩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背着一个半旧的书包,脸色有些苍白,手里还捏着手机,屏幕亮着。 宋安璃点了下头。 “我是宋安璃,找张承德律师。” 女孩听到她的名字,紧绷的肩膀松懈了些许。她从楼梯上走下来,站到宋安璃面前。 “我叫张曼,是他的女儿。”女孩的眼睛很红,像是刚刚哭过,“我爸他……联系不上了。” “他三天前跟我说,要去邻市出差,办一个案子。可是从前天晚上开始,他的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我给他发消息,他也不回。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宋安璃的心沉了下去。 “你报警了吗?” “报了。”张曼用力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警察叔叔过来问了情况,但他们说,我爸是成年人,可能只是手机没电了,或者在忙。让我再等等看。” 又是这种标准化的说辞。宋安璃很清楚,在没有明确的证据前,一个成年人的失联很难被立刻立案。 太巧了。 璀璨之星的项目刚出问题,她准备正式接手母亲遗产的节骨眼上,全权负责这件事的张律师就失联了。 “他去哪个城市出差,你知道吗?”宋安璃问。 “林城。”张曼回答,“他说去那边见一个客户。” “我跟你一起去。”宋安璃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做了决定。 张曼愣住了,她没想到眼前这个只在父亲口中听说过的宋小姐,会这么干脆。 “可是……” “没有可是。”宋安璃打断她,“你待在家里等消息,只会更胡思乱想。” 她拉着还有些发懵的张曼下了楼,走到楼道口,才停下脚步,拿出手机。 她没有报警,而是直接拨通了周时淮的电话。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 “喂。” “张律师失联了。”宋安璃的语速很快,省去了所有不必要的前情提要,“我现在要去一趟林城找他。” 电话那头安静了两秒。 “地址发我,我过去接你。”周时淮的回答同样直接,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问细节。 “不用,我自己开车去就行。” “宋安璃,”周时淮叫了她的名字,“我十五分钟到。” 他没等宋安璃再开口,就挂断了电话。 宋安璃拿着手机,站在原地。旁边的张曼小声问。 “宋姐姐,是你的朋友吗?” 宋安璃把手机放回包里。 “我丈夫。” 不到十五分钟,黑色的宾利准时出现在老旧小区的门口。 周时淮推开车门下来,他只看了一眼站在宋安璃身边,明显有些不安的张曼,就明白了情况。 他什么都没问,只是拉开后座的车门。 “上车吧。” 第74章 在这干什么? 去林城的路上,车厢里很安静。 张曼坐在后座,紧张地攥着自己的衣角。 宋安璃偶尔会跟她说两句话,问问她学校里的事,试图让她放轻松一些。 周时淮专心开着车,从头到尾没有插话,却在路过服务区的时候,下车买了几瓶水和一些吃的,递给了后座的张曼。 两个小时后,车子在林城一家公司的楼下停稳。 按照张曼提供的地址,他们找到了那位张律师要见的客户。 对方是个中年男人,在会议室里接待了他们。 “张律师?”男人听到这个名字,想了想,“哦,对,他前天是来过我们公司,处理一些合同的后续问题。” 宋安璃的心提了起来。 “那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前天下午就走了。”男人回答得很肯定,“我们这边的事情办完,他说要赶回南城,就直接离开了。怎么,他没回去吗?” 前天下午就离开了。 宋安璃和周时淮对视一眼。 从林城开车回南城,最多两个半小时。可张律师从前天下午到现在,整整两天,都没有到家。 离开那家公司,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暗了。 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需要重新整理思绪。 张曼的情绪彻底崩溃了,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我爸他到底去哪儿了……他肯定出事了……” 宋安璃抽了纸巾递给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一个经验丰富,行事谨慎的律师,就这么在回家的路上,人间蒸发了。 “你和你父亲的手机,有开定位共享吗?”一直沉默的周时淮忽然开口。 张曼抬起哭得通红的脸,点了点头。 “有的。我一直都能看到他的位置。但是从昨天开始,就显示位置不可用了。我试了好多遍,都没用。”她说着,又想哭。 周时淮伸出手。 “手机给我。” 张曼愣了一下,还是把自己的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宋安璃看着周时淮接过手机。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地操作着,没有去点那个定位软件,而是直接进到了手机的后台系统。一连串她看不懂的代码和程序窗口在屏幕上闪过。 他的动作熟练又精准,完全不像是一个保镖该有的技能。 宋安璃端起面前的水杯,却没有喝。 她看着周时淮专注的侧脸,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又想起了高尔夫球场上,王总那句说漏嘴的周家。 这个男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几分钟后,周时淮停下了操作。他把手机屏幕转向她们。 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城市地图,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地图的一角闪烁。 “他手机的信号,在八个小时前,从这个位置最后发出过一次。”周时淮的手指点在那个红点上,“之后就彻底中断了。” 宋安璃凑过去看。 “这是哪里?” “林城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附近。”周时淮把地图放大,能看到那是一家铺面的位置,“看地图标注,应该是一家已经倒闭的五金店。” 张曼的哭声停了,她盯着那个红点。 “我爸爸……为什么会去那里?” 宋安璃没有回答。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报警电话,把最新的情况和定位地址,都告诉了接线员。 宋安璃挂断电话,直接站了起来。 周时淮跟着起身,把手机递还给张曼,手已经拿起了车钥匙。 “走。” 车开了四十多分钟,导航的声音消失,提示已到达目的地。 车窗外一片漆黑,路边连一盏灯都没有,只能看见几栋矮楼的轮廓。 车灯照亮了路边的一家铺面。生锈的卷帘门上喷着红色的“拆”字,一把大锁挂在上面。 四周除了风声,再没别的动静。 “我爸……怎么会来这儿……”张曼的声音都变了调。 宋安璃也想不通,一个律师,怎么会跑到这种没人管的废弃地方。 张曼下意识往前走,周时淮伸手,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抬手指了指那扇卷帘门。 车灯的光线被遮挡,那扇门在黑暗里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 周时淮没开车门,他只是压低身体,悄无声息地靠近。 生锈的卷帘门底下有道不大的缝隙,勉强能窥见里面的情况。 他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回来,动作轻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回到车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怎么样?”宋安璃立刻问。 “里面有三个人,在打牌。”周时淮的叙述很平静,“张律师被绑在角落的椅子上,嘴堵着,人还清醒。” 后座的张曼听到这话,压抑的哭声再也忍不住,她猛地推开车门就要往外冲。 “爸爸!” 宋安璃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死死地按在座位上。 “别冲动!” “可是我爸在里面!他们会伤害他的!”张曼挣扎着,眼泪糊了一脸。 “你现在冲过去,他们才会伤害他!”宋安璃的呵斥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反抗的力道。 周时淮也开了口,他的话是对着宋安璃说的。 “我们得走。警察应该快到了,不能打草惊蛇。” 宋安璃点了下头,她松开张曼,用命令的口吻说:“坐好,我们先离开这里。” 张曼还在抽泣,但不敢再乱动。 周时淮没有发动车子,只是松开手刹,让车子借着微小的坡度,无声地向后滑行。 就在车子退开几米远,即将完全隐入黑暗时,张曼因为情绪激动,身体不稳,手肘撞到了车窗边的杂物堆上。 哐当! 一个废弃的铁皮罐头滚落在地,在死寂的夜里发出刺耳的脆响。 车里三个人,动作同时定住。 几乎是同一时间,废弃工厂里打牌的声音停了。 一道手电筒的光从卷帘门的缝隙里射了出来,紧接着是粗暴的喝问。 “谁在外面!” 卷帘门上的大锁被解开,生了锈的门被哗啦向上拉起,一个光着膀子,身上有纹身的男人弯腰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手电筒。 他身后,又跟出来一个。 手电筒的光柱在黑夜里乱晃,很快就锁定了还没来得及完全退走的车子,以及车旁的宋安璃三人。 “大半夜的,在这儿干什么?”拿手电筒的男人走了过来,一脸凶相。 第75章 周家的长孙 宋安璃往前站了一步,把张曼挡在身后,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路过,车子好像出了点问题,下来看看。” “路过?”男人用手电筒照着她的脸,那光刺得她睁不开眼。“这条路是死路,你们路过到这里来?” 他身后的同伴也走了上来,注意到了躲在宋安璃身后,哭得发抖的张曼。 “嘿,这儿还有个小姑娘。哭什么呢?” 男人的手电筒移到了周时淮脸上。“你,又是干什么的?” 周时淮没回答。 最先出来的那个男人显然没什么耐心,他朝着宋安璃伸出手。 “别废话了,跟我们进去聊聊。” 他的手还没碰到宋安璃的衣角,手腕就被抓住了。 是周时淮。 他不知何时动了,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啊!”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手腕被一股巧劲反向一拧,整个人都矮了下去。 “你他妈找死!”另一个男人见状,骂了一句就朝着周时淮扑了过来。 周时淮一脚踹在面前男人的膝盖上,那人惨叫着跪倒在地。他侧身躲开第二个人的扑击,手肘顺势向后,重重地击打在对方的后颈。 第二个男人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工厂里传来骂声,第三个男人也冲了出来。 “外面怎么回事!” 他看到倒在地上的两个同伴,还有站在中间的周时淮,愣了一下,然后抄起门口立着的一根钢管就冲了上来。 “我操你妈!” 周时淮把宋安璃和张曼往车后一推。 “待着别动。” 他说完,就迎着那个挥舞钢管的男人冲了过去。 钢管带着风声砸下,周时淮身体一矮,贴着地面滑了过去,人已经到了男人身前。 他一拳打在男人的小腹,男人疼得弯下了腰,手里的钢管也脱了手。 周时淮没有停,他抓住男人的头发,膝盖用力上顶。 “砰”的一声闷响,男人的鼻血喷了出来。 最先被拧了手腕的那个男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一幕,眼里全是惊恐和怨毒。 他没有再冲向周时淮,而是把目标转向了躲在车后的宋安璃。 “抓住那个女的!”他嘶吼着。 他朝着宋安璃扑了过去。 宋安璃下意识地把张曼往更深处推,自己却躲闪不及,被男人一把抓住了头发,头皮传来一阵剧痛。 “周时淮!”她喊出了声。 正在解决第三个男人的周时淮听到她的声音,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 那个被他打得满脸是血的男人,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弹簧刀,朝着周时淮的后心捅了过去。 “小心!”宋安璃看清了那把刀,心脏都停跳了。 周时淮猛地转身,他看到了那把刀,也看到了被抓住的宋安璃。 他没有丝毫犹豫,放弃了防守,整个人朝着宋安璃的方向扑了过去。 他一记手刀砍在抓住宋安璃的男人脖子上,那人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与此同时,那把弹簧刀,也扎进了周时淮的左边肩膀。 “唔。” 他发出一声闷哼,身体晃了一下。 宋安璃只觉得头皮一松,整个人就落进了一个带着血腥味的怀抱。 周时淮没有倒下,他反手抓住那个持刀男人的手腕,用力一折。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 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刀子掉在地上。 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几道光柱扫了过来。 几辆警车呼啸而至,将这片空地围住。 “警察!不许动!” 车门被推开,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下来。 那个还站着的男人看到警察,腿一软,直接瘫在了地上。 宋安璃扶着周时淮,她的手碰到了他肩膀的伤口,一片温热的黏腻。 “你受伤了。”她的声音在抖。 “没事。”周时淮的脸色白得吓人,额头上全是冷汗。 张曼尖叫着冲进了工厂里。“爸爸!” 警察控制了现场,宋安璃和周时淮跟着走了进去。 张律师被解开了绳子,他瘫在椅子上,看到女儿,激动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眼睛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随队来的医护人员立刻上前急救。 “快!送医院!” 一个医生处理完张律师的初步情况,一转身,就看到了靠在墙边,用手按着肩膀的周时淮。 “你也是伤员?”医生快步走过来,“我看看。” 他掀开周时淮被划破的衣服,看到那个还在流血的伤口,立刻严肃起来。 “刀伤,得去医院缝合。你也跟我们一起走。” 宋安璃立刻上前,扶住周时淮的另一只胳膊。 “我们去医院。” 周时淮看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市医院,急诊处理室。 灯光亮得刺眼。 医生正在给周时淮缝合伤口,宋安璃就站在旁边,看着穿过皮肉的针线,她自己的肩膀都感觉到了幻痛。 “好了。”医生剪断缝合线,开始用纱布包扎。“伤口不算特别深,但位置不好,这只手最近别用力。” 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抬头看了看宋安璃。 “你是他家属?” 宋安璃点了下头。“我是他妻子。” 这三个字说出口,比任何一次都来得自然。 “行。”医生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然后抬起头,用公事公办的口吻叮嘱。 “那我就得特别交代一下了。” 他看着两人,表情很认真。 “未来半个月,禁止任何剧烈运动。特别是,”他加重了字音,“夫妻生活,绝对不行,会把伤口撕裂的。”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宋安璃脸上的表情僵住。 一直沉默着忍痛的周时淮,身体也明显绷紧了。 医生却毫无察觉,他撕下一张药方递给宋安璃。 “这是止痛药和消炎药的单子,去缴费拿药吧。” 就在这时,处理室的门被撞开。 “周哥!你怎么样了周哥!” 李砚冲到床边,看见周时淮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上面还渗着血。 “我靠!”李砚抓着周时淮没受伤的胳膊,“怎么搞成这样!谁干的!我弄死他!” 周时淮皱了下眉,把胳膊抽了回来。 李砚却急得原地转圈,嘴里的话也开始不过脑子。 “你说你也是,怎么就让人给捅了!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爸交代!周家的长孙要是折在我这儿,你爷爷不得扒了我的皮!” 话一出口,李砚自己都愣住了。 处理室里彻底安静下来。 周家的长孙? 第76章 不是南城的 宋安璃捏着药单的手指收紧了。 她看向李砚,又看向周时淮。 周时淮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看着李砚,没说话。 李砚对上他的视线,脑子才转过弯来。 完了。 他看见宋安璃正看着自己,那份审视让他后背发凉。 “不是,我的意思是……”李砚赶紧解释,表情都快维持不住,“周哥当初来我公司上班,他爸特意拜托我,让我多照顾照顾他。这……这要是让他爸晓得他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得担心死!对,就是这样!” 宋安璃没戳穿他。 她走到周时淮面前。 “这次受伤是因为我。” 她看着周时淮的眼睛,然后又转向李砚。 “既然他父亲这么担心他,要不要打个电话,让他过来看看?” 这是一个试探。 “不用。” 周时淮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 他避开宋安璃的视线,声音有些低。 “我不想让他担心。” 李砚在旁边拼命点头附和。 “对对对!叔叔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不能受刺激!安璃姐,这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越是掩饰,就越是可疑。 正在这时,一个护士从门口探进头来。 “哪位是张律师的家属?病人已经醒了。” 宋安璃立刻转过身。 “我过去看看。” 她对李砚说:“你在这里照顾他。” 说完,她便跟着护士快步走了出去,没有再多看两人一眼。 处理室的门关上,只剩下李砚和周时淮。 李砚长长地舒了口气,整个人都瘫了。 “我的亲哥,吓死我了。” 他一屁股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你也是,为了安璃姐,真玩命啊。” 周时淮靠在床头,因为失血,嘴唇没什么颜色。 “以后说话注意点。” “我知道了。”李砚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耷拉着脑袋,“安璃姐太聪明了,不好糊弄。” 他嘟囔了一句,又忍不住抬头看周时淮。 “你说你也是,活该!好好的周家二爷不当,非要跑来玩什么总裁扮演穷保镖的游戏。这下好了,英雄救美,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周时淮没说话,他只是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你干嘛去?”李砚赶紧起身扶他。 周时淮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 “你不懂。” 他推开李砚的手,自己站稳了,也朝着律师的病房走了过去。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浓。 张律师躺在床上,头上缠着纱布,脸色灰败,但生命体征已经平稳。 他的女儿张曼守在床边,眼睛又红又肿。 看到宋安璃进来,张曼立刻站起身,对着她就深深地鞠了一躬。 “宋姐姐,谢谢你……要不是你和周大哥,我爸他……” 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说不下去了。 “没事了。”宋安璃扶住她,“你父亲没有生命危险,好好休养就会恢复的。” 她走到病床边,张律师的眼珠动了动,看到她,情绪有些激动。 “张律师。”宋安璃放轻了声音,“您现在能说话吗?” 张律师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点嘶哑的气音,他摇了摇头,似乎是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宋安璃没有勉强他。 “您别急,慢慢来。” 她换了个问法。 “您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张律师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眼里的恐惧藏不住。 他还是摇了摇头。 “那您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宋安璃继续问。 张律师的呼吸急促了些,他努力地回想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一只手,颤巍巍地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张律师的呼吸急促,他看着宋安璃,又看了看站在她身后的周时淮。 “出门……就被……”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车……套头……” 张曼在一旁哭着给他喂水,小声说:“爸,你别急,慢慢说。” 张律师喝了一口水,缓了很久,才又继续开口。 “打……打了一顿……”他说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然后就关起来……黑的……” 宋安璃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他们问你什么了吗?” 张律师摇头。 “什么都没问。就是关着。一天……就给一顿饭。”他回忆着,浑浊的眼睛里全是后怕,“我问他们是谁,他们也不说话。” “那你还记得什么别的细节吗?比如他们的长相,或者车牌号?” 张律师又摇了摇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抬起手。 “口音。”他费力地吐出两个字,“他们的口音……很重。不是南城的。” “是哪里的?”周时淮忽然问。 张律师的视线转向他,辨认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和宋安璃一起来的那个年轻人。 “永川。”他很肯定地说,“我以前办案子,去过永川,他们的口音,就是那边的。” 永川市。 一个跟南城八竿子打不着的内陆城市。 宋安璃的脑子里乱成一团。 绑架一个对她至关重要的律师,不提任何要求,只是关押和殴打,绑匪的口音还来自一个毫不相干的城市。 这些事串在一起,处处透着不对劲。 就在这时,李砚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立刻起身,快步走出了病房。 走廊里,他压着嗓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爸……我在医院……不是我!是我朋友受伤了,我过来看看……什么?客人?” 病房里的人都听见了他的声音,里面停顿了片刻。 “现在?我这边走不开啊……行,行,我知道了,你先跟宋叔叔说声抱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就过去。” 宋叔叔? 宋安璃的头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很快,李砚挂了电话走进来,径直走到周时淮身边。 “周哥,我爸让我现在回去,家里来了重要的客人。”他小声说。 周时淮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李砚又看了一眼宋安璃,挠了挠头,补充道:“我爸刚才跟宋叔叔在一起呢,本来约了我见面,现在我过不去了,让他老人家自己跟宋叔叔解释吧。” 宋安璃端着水杯,手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 李砚的父亲,和她的父亲宋振国在一起。 还约了李砚见面。 第77章 哪里不一样? 她垂下眼,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对张律师说:“您先好好休息,剩下的事情,警察会处理。我们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的。” 她又安抚了张曼几句,让她照顾好父亲,有任何事随时联系她。 做完这一切,她才站起身。 “我们去一趟警局。”她对周时淮和李砚说。 李砚愣了一下。“去警局干嘛?那些人不是都抓到了吗?” “我要见见他们。” 宋安璃说完,就径直走出了病房。 警局的审讯室外,隔着一层单向玻璃,宋安璃看着里面坐着的三个人。 他们已经换上了统一的囚服,脸上的伤也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那股凶悍和顽固的气焰,丝毫未减。 一个年轻的警察站在宋安璃身边,有些为难。 “宋小姐,按规定,您是不能跟嫌疑人直接接触的。他们现在什么都不肯交代,我们正在想办法。” “我只问几个问题。”宋安璃说。 警察还想说什么,他旁边的领导拉了他一下,对他摇了摇头。 审讯室的门被打开。 宋安璃走了进去,周时淮跟在她身后。 屋里三个人抬起头,看到是她,脸上都露出不屑的表情。 “哟,美女,来看我们啊?”最先被周时淮制服的那个男人开口,吊儿郎当的。 宋安璃拉开他们对面的椅子,坐下。 “谁派你们来的?”她直接问。 “什么谁派我们来的?”男人嗤笑一声,“我们兄弟几个手头紧,看那个老头穿得人模狗样的,想弄点钱花花,谁知道他是个穷鬼。” 这个说辞,跟警察通报给她的情况一模一样。 “是吗?”宋安璃看着他,“只是为了钱,需要把人从南城绑到林城郊区的废弃工厂?还特意换了外地牌照的车?” 男人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所谓的德性。 “我们乐意,你管得着吗?” “你们是永川人。”宋安璃忽然说。 这句话一出口,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了极其细微的变化。 虽然他们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那一瞬间的反应,没有逃过宋安璃的眼睛。 “是又怎么样?”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男人开了口,他的态度更冲,“永川人就不能来南城讨生活了?” “当然可以。”宋安璃靠在椅背上,“我只是好奇,你们在永川好好的生活不过,跑这么远来做这种掉脑袋的买卖,对方到底给了你们多少钱?”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或者说,对方手里,是不是捏着你们什么把柄?” 审讯室里安静下来。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用一种阴沉的,带着警告的视线瞪着她。 软硬不吃。 宋安璃心里有了判断。这些人是滚刀肉,普通的审讯手段对他们没用。 她站起身,不再多说一个字。 周时淮扶着她的肩膀,带着她走出了审讯室。 “别生气。”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总会有办法的。” 宋安璃没说话,胸口堵着一股火。 走到门口时,周时淮停下脚步,他转头,对刚才那个警局领导点了下头。 “陈局,这几个人的姓名和户籍地址,方便的话,能给我一份吗?” 那位陈局长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周时淮,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李砚,最后点了点头。 “我让小王整理一下,待会儿发给你。” 离开警局,天色已经彻底黑了。 李砚开车,宋安璃和周时淮坐在后座。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 宋安璃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流动的夜景,脑子里乱成一团。 周时淮的肩膀还缠着纱布,他靠在另一边,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车子一路开回宋家别墅。 刚一进门,客厅里坐着的宋振国就放下了手里的报纸。 “还知道回来?现在都几点了?全家人都等着你们两个开饭!”他的口气很冲,带着明显的不满。 何霜和宋安琪也坐在沙发上,母女俩交换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宋安璃换了鞋,看都没看他一眼。 “等不了可以先吃。” 她说完,就径直走向餐厅。 “你这是什么态度!”宋振国在她身后吼。 宋安璃的脚步停下,她回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我今天没心情跟你吵架。” 说完,她拉开椅子坐下。 周时淮跟着在她身边坐下。 一顿饭吃得气氛诡异。 餐桌上摆满了菜,佣人给每个人都盛了饭。 周时淮的左肩受了伤,用筷子很不方便。他试了几次,想夹起一块排骨,都失败了。 坐在他对面的沈庭舟,正端着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出糗。 一只手伸了过来,用公筷夹起那块排骨,稳稳地放进了周时淮的碗里。 是宋安璃。 周时淮的动作停住,他抬起头,看向她。 “我自己来。” “你身上有伤。”宋安璃收回筷子,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个动作,让整个餐桌的空气都凝固了。 宋振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何霜母女则是一脸错愕。 沈庭舟把手里的碗重重地往桌上一放。 “呵。”他发出一声冷笑。 “受伤?”他歪着头,看着周时淮,话却是对宋安璃说的,“一个保镖,除了会打架,还能干什么?成天打打杀杀的,受点伤不是家常便饭吗?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沈庭舟那句带着嘲弄的话,让餐厅里的空气都停滞了。 宋安璃放下手里的公筷,筷子碰到骨瓷碗的边缘,发出一声轻响。她抬起脸,看向沈庭舟。 “你以前打的架也不少,我怎么不记得有人替你大惊小怪过?” 沈庭舟脸上的笑意垮了下去。“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宋安璃反问,“他受伤是因为我。你呢?” “你!”沈庭舟被噎得说不出话。 “够了!”宋振国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一回家就吵!成何体统!” 他转向周时淮,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嫌恶。“还有你!别以为进了宋家的门就可以为所欲为!我警告你,以后做事给我有点分寸,别在外面惹是生非,丢宋家的人!” 第78章 我自己来 宋安璃站了起来。 “他没有惹是生非,他是在保护我。”她看着宋振国,一字一句,“而且,如果真要说谁丢了宋家的人,那也绝对轮不到他。” 这句话,把桌上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宋振国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宋安璃没再看他们一眼,她拉起周时淮的手腕。“我们吃饱了。” 说完,她就拉着他,径直离开了餐厅,留下一桌子脸色各异的人。 楼梯上,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回到房间,门一关上,外面的压抑才被彻底隔绝。宋安璃松开周时淮,径直走向衣帽间。 “我去洗漱。”她丢下一句话,拿了睡衣就进了浴室。 等她出来的时候,周时淮还坐在沙发上,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房间里只开了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把他笼罩起来,他半边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去洗澡。”宋安璃擦着头发,走到他面前,“伤口要换药了。” 周时淮动了一下,他抬起没受伤的右手,去解衬衫的扣子。 但左肩的伤口牵扯着,只是简单的抬臂动作,就让他闷哼了一下。 他试了几次,衬衫的布料缠在身上,怎么也脱不下来。 宋安璃停下了擦头发的动作。 “怎么了?” 周时淮没作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把脸转向另一边,声音很低。 “……脱不下来。” 宋安璃看着他,有那么两秒钟没反应。她把毛巾扔在旁边的椅子上,走过去。 “别动。” 她的手指碰到他胸前的纽扣,能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僵硬。 她没抬头,专心致志地解着扣子。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动作,但脸颊还是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 好不容易把衬衫解开,她帮他把衣服从右肩褪下,再小心翼翼地绕过受伤的左肩。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退开一步。“去吧。” 周时淮拿着换洗衣物,走进了浴室。 水声响了很久。 宋安璃坐在床边,翻看着手机,心里却总觉得不踏实。她看了一眼时间,他进去快半个小时了。 她走到浴室门口,敲了敲门。 “周时淮,你还好吗?” 里面安静了几秒,才传来他隔着门板,有些模糊的声音。 “睡衣……穿不上。” 宋安璃闭了闭眼,说不清心里是好气还是好笑。 “那就别穿了,直接出来。该上药了。” 门被拉开一条缝,周时淮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果然没穿上衣,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水珠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滑下,淌过线条分明的锁骨,再往下,没入浴巾的边缘。 宋安璃拿着棉签和药膏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 他的胸膛和腹部,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疤。有长有短,有深有浅,像是刀划过的,还有几处不规则的圆形疤痕,交错纵横,破坏了原本平整的皮肤。 这些狰狞的印记,和他那张清俊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这些……”她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周时淮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然后不甚在意地移开。“没什么,当保镖,磕磕碰碰很正常。” 又是这套说辞。 宋安璃没再追问,只是心里的疑云又重了几分。 “让佣人来吧。”周时淮见她不动,开口道。 “不用。”宋安璃回过神,她指了指床沿,“坐下。” 周时淮依言坐下。 宋安璃拉了张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她拧开药膏的盖子,用棉签沾了药,小心地涂抹在他肩膀的伤口周围。 冰凉的药膏接触到皮肤,让周时淮的身体绷紧了一下。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距离太近了,她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清香,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关于……” “张律师……”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宋安璃抬起头,正好对上他的眼睛。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在他瞳孔里的倒影。 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就在这时。 啪嗒。 房间里所有的灯光,瞬间熄灭。 眼前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停电了?”宋安理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我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她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别去,太黑了。”他的手很烫,力道也很大。 宋安璃被他这么一拽,脚下不稳,整个人惊呼一声,就朝着他的方向摔了过去。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撑住什么,却直直地按在了一片温热结实的胸膛上。 鼻尖撞到他的锁骨,不疼,但让她脑子嗡了一下。 而她的手掌下,是凹凸不平的触感,那些狰狞的疤痕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掌心。 这个感觉…… 这个感觉太熟悉了。 宋安璃的身体僵住了。 一个被她刻意遗忘的画面,猛地冲进脑海。 周家老宅,那间漆黑的房间,那个被下了药,神志不清的男人…… 她当时为了自保,也为了逃脱,曾用尽全力推过他的身体。 手掌下的触感,和此刻,一模一样。 来得快,去得也快,房间里的灯光猛地亮起,驱散了所有黑暗。 宋安璃的手还按在周时淮的胸膛上,那凹凸不平的疤痕触感清晰得可怕。 她触电般地收回手,身体因为僵硬而控制不住地发抖。 周时淮。 周家老宅。 那个漆黑的房间。 被下了药的男人……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无数画面搅在一起,最后定格成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答案。 “怎么了?” 周时淮的声音传来,他伸手要扶她。 宋安璃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向后退开,撞到了身后的椅子。 “别碰我。” 她的声音不大,却很尖锐。 周时淮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宋安璃低下头,不去看他,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棉签和药膏。 “我来。” 她重新坐下,动作有些不协调。 棉签沾了药,往他伤口周围的皮肤上擦。她的手抖得厉害,棉签的头好几次都险些戳到缝合线上。 “安璃。”周时淮抓住了她的手腕,“我自己来。” 第79章 是他们找过去的 “不用。”宋安璃甩开他的手,继续手上的动作,全程没有再抬头看他一眼。 上完药,她把东西收拾好,站起身,一言不发地从衣帽间里抱出一床被子,扔在了沙发上。 “你今晚睡这里。” 说完,她就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用后背对着他。 周时淮站在原地,沙发上是扔给他的一床被子。 床上,宋安璃背对着他。他动了动左肩,伤口扯了一下,疼。宋家别墅,书房里。 砰! 手机撞上桌面,屏幕碎成蛛网。 “蠢货!饭桶!” 宋振国胸口剧烈地动着,抬脚就踹向桌腿,桌子发出一声闷响。他来回踱步,皮鞋底一下下砸着地板。 宋安琪靠在门框上,大气都不敢出。 “爸,林城那边……”她的声音发颤。 “人让条子给端了!”宋振国转过身,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死死盯着她,“永川那三个货,一个都没跑掉!” 宋安琪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那……张律师呢……” “命大,死不了!”宋振国吼着打断她的话,脸上的肉都在抖动,“现在在医院躺着!” 他停住脚,屋里只有他粗重的喘气声。 “警察……他们怎么可能找到那个地方……” 话没说完,他自己顿住了。 “宋安璃!还有她那个保镖!”他吼了出来,“是他们找过去的!” 宋安琪身体晃了晃,手扶住旁边的书架。 “那怎么办?张律师醒了,不就什么都……” “他敢说什么?!”宋振国冷笑,“那几个人嘴巴严实得很,没证据,谁也动不了我们!” 话虽如此,宋安琪还是怕。 “爸,我还是不放心。那个周时淮……还有宋安璃,她现在根本不听话。” “你怕什么?”宋振国走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这件事,我跟你何霜阿姨会收拾干净。” “你等着,宋安璃现在有的一切,很快就是你的。” …… 两天后。 市医院的VIP病房。 车里压抑了两天的气氛,延续到了这里。 宋安璃和周时淮一前一后地走进病房,两人之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张律师已经能坐起来了,虽然脸色还是不好,但精神看着恢复了许多。 张曼正小口地给他喂着粥。 “宋姐姐,周大哥,你们来了。”张曼看到他们,赶紧放下碗站起来。 “张律师,感觉怎么样?”宋安璃走到病床边。 “好多了,好多了。”张律师的嗓音还有些沙哑,“医生说再观察两天,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 他说着,就要挣扎着起身。 “您别动。”宋安璃按住他,“好好养着才是正事。” 几人正说着话,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该换药了。” 她走到床边,熟练地拿起挂在架子上的输液袋,准备更换。 张曼看了一眼,小声对宋安璃说:“咦,今天换了个新护士姐姐,以前没见过她。” 宋安璃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个护士。护士的动作很麻利,换好药,又检查了一下输液管的流速,然后就准备离开。 “等一下。”宋安璃开口叫住她。 护士停下脚步,回过头。 “这两天一直都是李护士长负责张律师,怎么今天换成你了?”宋安璃问。 “李护士长今天家里有事,请假了,我是来代班的。”护士的回答滴水不漏。 “是吗?”宋安璃走到她面前,“我怎么记得,李护士长前两天才跟我说,她儿子快高考了,这段时间她都住在医院,不会离开。” 护士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张律师忽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咳嗽,他捂着胸口,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紫。 床头的监护仪发出了尖锐刺耳的警报声! “爸!你怎么了!”张曼吓得大哭。 “药有问题!”周时淮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就朝着那个假护士冲了过去。 那个女人反应也极快,她转身就往门外跑。 “叫医生!”宋安璃对着吓傻的张曼吼了一声,也跟着周时淮追了出去。 走廊里,那个假护士跑得飞快,在人群里穿梭自如。 周时淮紧追不舍,在楼梯口截住了她。 女人见跑不掉,直接从腰间摸出一把短刀,朝着周时淮就刺了过来。 周时淮侧身躲开,左肩的伤口被牵扯到,他动作慢了半分。 女人抓住这个机会,一脚踹在他受伤的肩膀上。 周时淮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 女人趁机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消失在楼梯间里。 “周时淮!”宋安璃追了上来,看到他捂着肩膀,脸色发白。 他还要再追,被宋安璃一把拉住。 “别追了!你的伤!” 周时淮喘着气,看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间,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两人飞快地跑回病房。 病房里已经乱成一团,几个医生和护士正在对张律师进行急救。 张曼瘫坐在地上,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 “我爸他……我爸他……” 她抓着宋安璃的裤脚,泣不成声。 “我们一家人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急救持续了十几分钟。 一个医生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摘下口罩。 “病人情况很危险。” 医生的表情很凝重。 “对方是在输液袋里动了手脚,注射了一种神经性毒素。这种毒素发作很快,虽然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但对病人的中枢神经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宋安璃的心沉到了谷底。 “现在必须立刻转院。”医生继续说,“送到设备和技术更好的地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去哪里?” “永川市的安和私立医院。”医生说出了一个名字,“那里有全国最顶尖的神经科专家和医疗设备。但是……” 医生顿了顿,面露难色。 “这家医院是会员制,而且床位非常紧张,通常都需要提前几个月预约。现在想临时转过去,恐怕……” 永川。 安和医院。 宋安璃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家医院,她再熟悉不过。 它是周家的产业。 是她前不久才刚刚得罪过的,那个京圈顶级的豪门周家。 第80章 他们怕了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监护仪的警报声还在远处回响,刺得人心头发慌。 张曼已经哭不出声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绝望地看着医生。 “医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爸爸……” 医生一脸为难,叹了口气。 “不是我们不救,是这里的条件真的有限。转院是唯一的办法,但安和医院那边……” 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那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宋安璃的手攥紧,指甲陷进肉里,掌心传来刺痛。 她走到墙边,从包里拿出手机。 她没有翻找通话记录,而是直接在拨号盘上按下一串数字。 那串数字她记得很清楚。 周时淮走了过来,手按着渗出血迹的肩膀,嘴唇没有血色。 “我去找人问问,看有没有别的办法。” “不用了。”宋安璃的嗓音很平。 她抬起头。 “你在这里陪着张曼,我出去打个电话。” 周时淮的动作停住,没说话。 “我想一个人待着。”宋安璃又说了一句。 周时淮沉默了几秒,点了下头。 “我出去透口气。” 他转身朝走廊另一头走去,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宋安璃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前,外面黑漆漆的。 她靠着墙,手机屏幕上已经输好了一串号码,她的手指停在拨号键上方,没有动。 她闭上眼睛,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等待音,一声,两声,三声。 第四声快要响起时,电话通了。 “喂。”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很低,也很冷。 宋安璃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 “是我,宋安璃。”她开口,嗓子发紧。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这阵沉默让她快要喘不过气。 “周少爷,”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称呼,“上次在老宅的事,是我不对。” “我向您道歉。” “现在人命关天,我求您,帮我这一次。” 她把所有的骄傲和骨气都压了下去,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恳求。 “张律师需要立刻转到安和医院,只有您能……” “直接去。” 电话那头的男人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宋安璃愣住了。 “什么?” “我说,让病人直接过去。”对方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听不出情绪。 宋安璃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准备了要付出的代价,可对方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谢谢……谢谢您!” 巨大的狂喜冲垮了理智,她语无伦次地道着谢。 电话那头没再说话,直接挂断了。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宋安璃靠着墙,身体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她把脸埋进膝盖,整个人都在发抖。 另一边,医院的消防通道里。 周时淮靠在墙上,左肩的纱布已经被血浸透。他挂断电话,把另一只手机放回口袋。 他拿出自己常用的那部手机,拨了另一个号码。 “是我。” “安排一下,南城市医院有个病人要立刻转到安和,神经性毒素损伤。把罗伯特教授的团队叫过来,我要人活着。” 他交代完,就挂了电话,转身走回了走廊。 宋安璃已经站了起来,她跑回病房门口,对着还在发懵的医生和张曼说:“联系救护车!我们现在就转院去安和!” 医生愣住了。“宋小姐,可是那边……” “我已经联系好了!他们同意接收病人!” 医生和护士们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但情况紧急,他们立刻行动起来。 周时淮正好在这时走了回来。 “怎么了?”他问。 “解决了!”宋安璃的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安和医院那边同意了!我真没想到,周家那位少爷竟然没有为难我。” 她看着周时淮,由衷地感叹:“看来我改天,真的要好好准备一份厚礼,去谢谢他。” 周时淮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嗯”了一声。“能解决就好。” 救护车一路疾驰,两个多小时后,终于抵达了永川市的安和私立医院。 车刚停稳,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就推着移动病床等在了门口,为首的还是个外国人。 南城来的医生赶紧上前交接,他把病历递过去,快速说明着情况。 那个外国医生听完翻译,只是点了下头,然后就开始用流利的英文下达一连串指令。他身后的团队立刻开始对张律师进行检查和初步处理,所有流程衔接得天衣无缝,专业得可怕。 南城的医生看得目瞪口呆。 他小声对宋安璃说:“太专业了……他们就好像提前拿到了病人的全部资料,所有准备都做好了。” 宋安璃的心里也泛起了一丝疑虑。 是啊,再专业,也不可能提前知道病人的具体情况。 她打电话的时候,也只是说了中毒,根本没提具体的毒素类型和损伤程度。 可眼下,她没时间多想,所有的心神都系在抢救室那扇紧闭的大门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宋安璃和张曼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周时淮站在不远处,身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处理。 几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那个外国医生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但还是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 “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宋安璃和张曼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张曼腿一软,直接跪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宋安璃把她扶起来,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人救回来了。 可她心里那根紧绷的弦,却不敢完全松懈。 那些人既然能在医院里动手一次,就能动手第二次。张律师只要一天没醒,危险就一天不会解除。 她把这个担忧告诉了周时淮。 周时淮听完,沉默了几秒。 “我来安排。”他说,“我认识一些人,可以请他们过来保护张律师。” 安和医院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 宋安璃看着窗外,永川市的夜景对她来说全然陌生。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她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第一次是绑架,第二次是下毒。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张律师的命。” 周时淮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左肩的伤处还是让他动作有些不自然。 “在你正式继承遗产之前,杀掉唯一能证明你继承权合法性的律师。”周时淮接话,陈述着一个冰冷的事实,“时机太准了。” “他们怕了。”宋安璃转过身,看着他,“怕我拿回我妈的东西之后,会做些什么。” “那就让他们更怕一点。”周时淮说,“也让他们,更急一点。” 宋安璃立刻懂了他的意思。 “引蛇出洞。” 第81章 已经脱离危险了 她走到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了一眼里面还在昏睡的张律师,以及守在旁边的张曼。 “我去找张曼谈。” “我去安排人。”周时淮说。 宋安璃和张曼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 女孩的眼睛还是红肿的,但比之前镇定了许多。 “曼曼,我需要你帮个忙。”宋安璃握住她冰凉的手,“这件事可能有点奇怪,但这是抓住那些人的唯一办法。” 张曼用力点头。“宋姐姐,你说,我什么都做。” “从现在开始,如果有人跟你打听你爸爸的情况,不管是谁,你都要告诉他,你爸爸恢复得很好。记住,要强调这里是安和医院,是周家的地盘,安保万无一失,任何人都进不来。” 张曼虽然不完全明白,但还是把宋安璃的每一句话都记在了心里。 “我记住了,宋姐姐。” 诱饵已经备好,接下来,就是等待鱼儿上钩。 两天后,宋家别墅。 餐桌上的气氛一如既往的压抑。 宋振国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个张律师,情况怎么样了?” 宋安璃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闻言,她放下汤匙。 “已经脱离危险了。” 她的话让宋振国和何霜母女都顿了一下。 宋安璃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说:“我们把他转到了永川的安和医院,那里的医疗条件是全国最好的。毕竟是周家的私立医院,安保也严,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她特意加重了“周家”两个字。 周时淮在她旁边,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医生说恢复得不错,用不了多久就能开口说话,把所有事情都想起来了。” 这话一出,坐在对面的沈庭舟猛地抬起了头。 “安和医院?”他脱口而出,“你们怎么进去的?那个地方……” 他说到一半,发觉桌上所有人都看着他,才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宋安璃就那么看着他。“你好像对这件事很关心。” “我当然关心!”沈庭舟的反应很大,他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那可是你妈的遗产!张律师是关键人物,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办?我……我这是担心你!” “是吗。”宋安璃收回视线,没再追问。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回到房间,宋安璃关上门。 “沈庭舟的反应太大了。” “他一向沉不住气。”周时淮走到窗边,“但这次,不一样。” “会是他吗?”宋安璃走到他身边,“他图什么?为了阻止我继承遗产,对他有什么好处?” 周时淮没有回答。 “现在猜谁都没用。”他说,“我们布的网,会告诉我们答案。” 宋安璃没再说话。 接下来的两天,她推掉了公司所有的会议,几乎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医院。 周时淮安排的保镖已经到位,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守在病房外,看上去和普通的安保人员没什么区别。 张律师被转移到了走廊对面的另一间病房,原本的房间里,躺着个伪装成病人的保镖。 陷阱已经布好。 两天过去,什么动静都没有。 医院走廊的尽头,宋安璃靠着冰冷的墙壁,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他们是不是放弃了?或者,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再等等。”周时淮站在她旁边,嗓音很稳。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撞击声从假病房里炸开! 接着就是男人被压住喉咙的闷哼,走廊上守着的两个保镖先一步冲了过去。 周时淮也动了,“你待在这里别动!” 他话音刚落,人已经冲向了那间病房。 宋安璃的呼吸停了一拍。 周时淮抬脚,踹开了病房的门。 屋里一片狼藉,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正和两个保镖缠斗在一起。 正是那天在南城市医院下毒的那个假护士! 她身手矫健,招式狠辣,两个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一时间竟然也占不到上风。 女人看到周时淮冲进来,就知道自己中计了。 她虚晃一招逼退面前的保镖,毫不犹豫地转身,一脚踹碎了身后的窗户玻璃! 玻璃哗啦碎了一地,冷风灌了进来。 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翻身就要从窗口跳出去。 这里是三楼,对她这种人来说,这个高度根本不算什么。 就在她半个身子已经探出窗外时,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周时淮几个大步跨过去,在她跃出窗户的瞬间,抓住了她的脚踝。 周时淮的手扣死了她的脚踝。 下坠的力道让他的手臂猛地一沉,却硬生生把悬在窗外的女人拽停。 女人身在半空,毫不迟疑地反踢出另一条腿。脚跟里弹出一截刀刃,直奔周时淮的脸。 周时淮偏头,刀刃险险擦过他的脸颊。他手臂肌肉绷紧,抓着脚踝的手猛地发力,把人从窗外扯了回来。 女人一声闷哼,身体失控,被他这一股力道直接拽了进来,砸在满地碎玻璃上。 她刚要借力翻滚,门口的两个保镖已经扑上,一人卡住脖子,另一人反拧她的胳膊,将她按在地上。 女人仍在挣扎,手肘向后一撞,正中一个保镖的肋骨。 那保镖痛得闷哼,手上的力道一松。 就是这个空当,女人身体一矮挣脱束缚,抓起一块碎玻璃,反手就朝另一个保镖的脖子划去。 周时淮已经到了她身后,他没去管那块玻璃,而是抬脚,精准地踹在女人的膝弯处。 女人身体一僵,彻底软了下去,被两个保镖死死按在地上。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快得让人喘不过气。 宋安璃站在门口,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和被制服的女人,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有些发麻。 她走进去,在那个女人面前蹲下。 “谁派你来的?” 女人抬起头,脸上全是桀骜不驯,她朝着宋安璃的方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呸。” 宋安璃侧身躲开,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第二次了。第一次在南城,第二次在这里。你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张律师的命。” 女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那又怎么样?这次没弄死他,算他命大。” “你们还会有第三次,第四次,对吗?”宋安璃继续问。 第82章 我回家一趟 女人不说话了,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表情看着她。 问不出什么。 宋安璃站起身,心里涌上无力感。这种亡命之徒,什么都不怕,普通的审讯对她根本没用。 周时淮走了过来,他让两个保镖把女人从地上拎起来,按在墙上。 他没有问话,只是绕着女人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她身后。他的手拨开女人散乱的头发,露出了她的后颈。 在后颈靠近发根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蝎子形状的刺青。 “你是黑蝎的人。” 周时淮开口,陈述着一个事实。 女人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了,她身体僵住,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据我所知,黑蝎的任务失败,只有两种下场。”周时淮走到她面前,他的个子很高,投下的阴影将女人完全笼罩。 “一种,是死在任务里。另一种,是被组织清理。你们的规矩,从不留活口,尤其是被俘虏的活口。” 女人的呼吸乱了一瞬,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你吓唬我?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需要吓唬你。”周时淮说,“我只要把你的照片,连同你在这里被抓住的消息,发给你们在欧洲的联络人。你猜,你的那些同伴,会怎么处理你和你的家人?” 女人的脸色彻底变了。 “你……你怎么会……” “我不仅知道你们的规矩,我还知道,你们在马赛的据点,是一家叫蔚蓝海岸的酒吧。你们的联络暗号,是点一杯没有橄榄的马提尼。” 周时淮每说一句,女人脸上的血色就褪去一分。 当他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眼里的所有防线都崩溃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恐惧。 她不相信地看着周时淮,这个男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连组织内部都只有少数高层才清楚的机密。 “你到底是谁?”她脱口而出。 周时淮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下的单了。” 女人剧烈地喘息着,她看着周时淮,又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宋安璃,最后颓然地垂下了头。 “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的嗓子很干,“单子是从一个境外暗网下的,匿名账户,用的是虚拟币支付。我们只负责接单杀人,从不问雇主是谁。” “把下单的网站和交易记录给我。” 女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报出了复杂的网址和交易代码。 周时淮听完,转身对站在门口,已经看傻了的医院负责人说。 “给我一台笔记本电脑。” 那个负责人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回答:“电……电脑我们有,但都是办公室用的,上了内网,不能……” “我不管是什么电脑。”周时淮打断他,往前走了一步。 那个负责人被他这个动作逼得往后退,明明周时淮身上还带着伤。 “我现在就要。能上网。” 话音落地,那个负责人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连连点头,转身跑着去拿电脑。 宋安璃站在旁边,看着周时淮。 这个人,不像保镖,更像是在下命令。 没多久,笔记本电脑就送来了。 周时淮接过来,在满是碎玻璃的病房里找了张椅子坐下。 他把电脑搁在腿上,开机,联网。 他左肩的伤口又渗出血,但他看都没看一眼。 他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移动,屏幕上立刻跳出宋安璃看不懂的窗口和代码。 房间里只剩下键盘声。 两个保镖按着那个女杀手,女人已经不动了,只是死死盯着周时淮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别的。 宋安璃也看着他。 他的侧脸很专注,操作电脑的动作熟练得不像话。 她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 高尔夫球场上,王总脱口而出的周家。 医院里,李砚喊出的周家的长孙。 再加上眼前这个,对杀手组织了如指掌,几句话就让对方崩溃,现在又在用她看不懂的技术追踪线索的男人。 这些事串联起来,指向一个她不敢深想的可能。 也不知过了多久。 周时淮的动作停了下来。 宋安璃看过去,屏幕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窗口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页面,上面清楚地显示着银行账户的所有信息。 开户行,户主姓名,以及近期的资金流水。 周时淮就那么看着屏幕,一动不动。 房间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宋安璃察觉到不对劲,她走了过去。 “查到了?是谁?” 周时淮没有回答。 他坐在那里,身体绷得很紧,连带着肩膀的伤口都扯动了一下,但他毫无反应。 宋安璃的心提了起来。 她等了几秒,见他还是不说话,干脆直接绕到他身边,低头去看电脑屏幕。 屏幕上,户主姓名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名字。 当看清那个名字的瞬间,宋安璃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瞬间褪去,冷得她手脚冰凉。 “怎么……会是他……” 周时淮试图开口,想说可能是他查错了,可能是重名,可能是账户被盗用。 可话到了嘴边,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宋振国。 再看身边的宋安璃。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体绷成了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也许……” “不是。”宋安璃打断了他。 她的反应快得惊人,没有半分迟疑,更没有一点自我欺骗的侥幸。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电脑屏幕,拍下了那张境外账户的详细信息。拍照时,手机在她手里晃了一下,但她很快就稳住了。 “这里交给你。”她收起手机,转头看他,脸上已经没了任何多余的表情,“我回家一趟。” 周时淮跟着站起来,左肩的伤口因为这个动作而抽痛,但他顾不上了。 “我陪你。” “不用。”宋安璃拒绝得干脆。 她绕过他,径直朝病房外走去。 周时淮看着她的背影,对那两个还按着女杀手的保镖下了命令:“把人带下去,问出所有该问的。” 说完,他快步跟了出去。 宋安璃的脚步很快,没有等他,直接按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她走了进去。 周时淮在她身后一步,也跟着挤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电梯下行的数字不断跳动,宋安璃一直盯着那面冰凉的金属门,从头到尾没有看周时淮一眼。 第83章 我哪里看得懂 车子在夜色里疾驰。 从永川开回南城,一路无话。 周时淮专心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副驾的女人。 她靠着车窗,窗外的灯光在她脸上流转,明明灭灭。她看着窗外,可周时淮清楚,她什么都没看进去。 她的世界,在看到那个名字的瞬间,已经塌了。 而他,只能做那个沉默的司机,载着她冲向那片废墟的中心。 宋家别墅灯火通明。 黑色的宾利停在门口,宋安璃推开车门,连车都忘了锁,就径直朝着大门走去。 周时淮拔了车钥匙,跟在她身后。 客厅里,宋振国正拿着手机,压着嗓子在讲电话。看到宋安璃突然推门进来,他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匆匆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先这样”,就挂断了。 他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意根本没到眼底。 “安璃?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医院那边……” 宋安璃没理会他的问话,径直走到他面前。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自己的手机举了起来,屏幕正对着宋振国的脸。 照片很清晰,那个境外账户的开户人姓名,一笔一画,清清楚楚。 “这是什么?”宋安璃开口,声音平得听不出任何波澜。 宋振国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凑近了些,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装出一副老花眼看不清的样子。 “什么东西?一堆英文和数字,我哪里看得懂。” 宋安璃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也很短,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爸。” 她喊了一声。 “连自己的海外账户都不认识了?” 宋振国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像是才反应过来,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伸手就要去拿宋安璃的手机。 “哦!你说这个啊!我想起来了,这张卡……这张卡我早就丢了,是很久以前办的,一直没用过。怎么了?这账户出什么事了?” 他的演技很好,表情和动作都天衣无缝,充满了无辜和关切。 要是在今天之前,宋安璃或许还会信。 “爸。” 宋安璃又喊了一声,她收回手机,放进包里。 “你装得真像。”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完。 “我今天在医院,抓到了那个想杀了张律师的女人。就是上次在南城医院下毒的那个。” 宋振国脸上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 “她已经说了,买凶杀人的雇主,就是用这个账户付的钱。” 客厅里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宋振国的脸色一点点变了,从错愕到惊慌,最后变成了恼羞成怒。 “胡说八道!”他吼了出来,“她这是诬陷!是有人栽赃给我!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 “这些解释,你自己信吗?”宋安璃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他所有的伪装里。 她看着眼前这个她叫了二十多年父亲的男人,巨大的荒谬感和失望淹没了她。 “为了我妈的遗产,你竟然可以买凶杀人。” “我真的……从来没有了解过你。” “我没有!”宋振国还在嘴硬,他指着宋安璃,因为激动,手指都在发抖,“我没有买凶杀人!” 他吼完这句,或许是知道再怎么否认都显得苍白无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眼里的怨毒再也藏不住了。 “可那份遗产!那份遗产本来就该有我的一份!” 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我是她的丈夫!我陪了她那么多年!凭什么她要把所有的东西都只留给你一个人!” “是她固执!是她偏心!” 宋振国的话在客厅里回荡。 宋安璃看着他,脸上一片苍白。 “她偏心?”宋安璃重复了一遍。 “我妈去世前三个月,给你转了五十个亿。这笔钱,还不够你养何霜跟宋安琪?” 宋振国身体一僵,话脱口而出:“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宋安璃接上他的话,“我妈的东西,每一笔我都记得。” 宋振国被戳穿,脖子一梗,强行辩解:“那笔钱是投资公司的!为了这个家!” “为了这个家?”宋安璃往前走了一步。 “还是为了你跟何霜的那个家?你用我妈的钱,给宋安琪闯的祸收场,给何霜买珠宝,这也叫为了家?” “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宋安璃停在他面前。 “我只是在等,等你什么时候懒得装了。” “现在我等到了。” “张律师,我会护着。我妈的东西,谁也抢不走。”宋安璃说完,不再看他。 “你也别白费力气了。” 她转身就走,直接上了楼梯。 “你给我站住!宋安璃!”宋振国在后面吼。 宋安璃没停,也没回头。 周时淮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 回到房间,门被关上。 那扇厚重的门板隔绝了楼下所有的歇斯底里,也抽走了宋安璃身上全部的力气。 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到窗边,推开窗,夜风灌了进来,吹动她的头发。 她没有哭,只是觉得累,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 她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地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等她从浴室出来,房间里多了一抹昏黄的暖光。 周时淮不知何时打开了床头那盏落地灯,他就站在灯下,身形被光线勾勒出清晰的轮廓。 房间的矮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白色纸盒。 里面是几块精致小巧的蛋糕,有巧克力的,有草莓的,还有一块栗子慕斯。 “吃点甜的。”周时淮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心情会好很多。” 宋安璃的脚步顿住,她看着那些蛋糕,然后把脸转向他。 他的左肩还缠着纱布,换上的深色衬衫也掩盖不住那里的僵硬。他为她受了伤,为她挡了刀,现在又在她最不堪的时候,为她准备了甜点。 宋安璃走到桌边坐下,拿起小叉子,却没有动。 那块栗子慕斯,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吃的。 “我想去看看我妈。”她开口,对着那块蛋糕,也对着周时淮。 周时淮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头。 “我开车。” 宋安璃把蛋糕盒子重新盖好,拿在手里。 “把这个带上。” 第84章 他比以前更过分了 车子驶出别墅区,融入城市的夜色。 南城郊区的墓园很安静,深夜里只有风吹过松柏的沙沙声。 周时淮用手机照着路,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石阶上。 宋安璃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位置。 墓碑被打理得很干净,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婉,眉眼间和宋安璃有七分相像。 宋安璃蹲下身,用带来的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墓碑的每一个角落,把上面沾染的几片落叶拂去。 做完这一切,她才把那盒蛋糕打开,放在墓碑前。 “妈。”她开口,对着照片上的人,“我来看你了。” “爸他……他还是老样子。不,他比以前更过分了。” “他为了你留给我的东西,想杀了张律师。” 她叙述着,像在说一件别人的事,没有带任何情绪。 “我就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宋安琪。明明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他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丝关爱。他所有的耐心和疼爱,都给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 “他是不是觉得,只要没有我,你留下的所有东西,就都是他的了?” 她问着,却不需要答案。 周时淮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安静地听着。 宋安璃的这番话,让他心里一个被忽略的疑点重新浮了上来。 宋振国对宋安琪的偏爱,超出了一个继父对养女的正常范畴。他可以为了宋安琪,不惜买凶杀人,也要阻止自己的亲生女儿继承遗产。 这不合常理。 除非,宋安琪的身份,对他来说有更重要的意义。或者,宋安璃的存在,对他构成了某种他无法容忍的威胁。 宋安璃在墓碑前待了很久,直到夜风吹得她手脚冰凉。 她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母亲,然后转身。 “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长。 走了没多远,宋安璃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情绪的剧烈起伏和一整天的奔波,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我有点累了。”她停下脚步。 周时淮走到她面前,在她身前蹲了下来,宽阔的后背对着她。 “上来。” 宋安璃看着他的背,他的左肩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绷紧。 “你的伤……” “没事。” 他还是那两个字,简单,却不容拒绝。 宋安璃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再逞强。她俯下身,轻轻地趴了上去。 周时淮稳稳地托住她的腿,手臂用力,轻松地将她背了起来,站直身体。 他的步伐很稳,一步一步,踩在寂静的山路上,格外清晰。 宋安璃把脸靠在他的右肩上,避开了他受伤的左边。 他的身体很暖,隔着薄薄的衬衫,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驱散了深夜的寒意。 一路无言。 他只是沉默地背着她走,穿过一排排安静的墓碑,走向停在远处的车灯。 这条路,她从没觉得如此安稳过。 “周时淮。” 她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 “嗯?” 他应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他的后背,清晰地传到她的胸口。 宋安璃把脸往他颈窝里埋了埋,闻到了他身上干净的皂角味。 “有你在,挺好的。” 她的声音很轻,被风一吹,就散了。 周时淮的脚步顿了一下,只有半秒,然后又恢复了之前的频率,只是比刚才更加沉稳。 他没有回答,但宋安璃知道,他听见了。 夜风又起,吹得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泛起凉意。 她下意识地往他温暖的后背贴得更近了些。 “周时淮。” “嗯。”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公司,钱,所有的一切。”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嗓音闷闷的,“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吗?” 这个问题,她问得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交易,一场各取所需的协议。 他保护她,她付给他报酬,等她拿回一切,他们就分道扬镳。 她不该问的。 周时淮的脚步又停了。 这次,他停了很久。 墓园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和彼此的呼吸。 “只要你需要。”他终于开口,砸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又沉重,“我就会一直在。” 宋安璃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抬起头,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颌线。 “谢谢你。”她小声说。 “我们是夫妻。”周时淮的嗓音很平,“不用说谢谢。” 夫妻。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和在医院里对医生说的时候,感觉完全不同。 前者是应付,后者,却透出不容辩驳的认真。 宋安璃忽然觉得,压在心口那块叫宋振国的巨石,好像被撬动了一丝缝隙。 有光,从那道缝隙里透了进来。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重新把脸靠回他的肩膀。 这一次,她闭上了眼睛。连日来的紧绷和疲惫,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可以卸下的支点。 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周时淮感觉到背上的重量变得均匀而沉重,呼吸也变得绵长。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的左肩尽可能地放松,然后一步步,更加平稳地朝山下走去。 回到别墅,已经是后半夜。 周时淮把宋安璃从车里抱出来,她睡得很沉,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抱着她,穿过空无一人的客厅,上了二楼。 他用没受伤的右胳膊肘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拉过被子替她盖好。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 灯光下,她睡着的脸庞褪去了白天的坚硬和防备,显得格外安静。 他没有开灯,转身走到了阳台。 夜风带着凉意,让他因为失血而有些发沉的头脑清醒了些。 他靠在栏杆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却没有点燃,只是夹在指间。 楼下的花园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周时淮的动作停住,他垂眼望去。 花园的角落,宋振国和宋安琪正站在桂花树的阴影下。因为距离远,他们的表情看不真切,但那急切和不满的嗓音,却顺着风断断续续地飘了上来。 “爸!你到底在等什么?再过两天,那个死丫头就要去签文件了!到时候,妈留下的所有东西,就真的全是她的了!”是宋安琪的声音,尖锐又焦躁。 第85章 辛苦各位了 “你急什么!”宋振国呵斥她,“我让你派去永川的人呢?不是说万无一失吗?怎么会失手!” “我怎么知道!那个女人现在被抓了,什么都问不出来!爸,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们得想办法阻止宋安璃!” “阻止?怎么阻止?”宋振国的话里满是烦躁,“现在张律师被他们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安和医院是周家的地盘,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你还想再动手?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拿走一切?”宋安琪的声音带上了哭腔,“那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事,不就全白费了!” “我说了,你不要急!”宋振国压着火气,“继承遗产只是第一步。她以为拿到了就高枕无忧了?天真!我有的是办法,让她把吃进去的东西,连本带利地给我吐出来!” “你放心,你想要的,爸都会给你拿到手。宋安琪,你才是我的女儿,宋家的东西,最后只会是你的。” 周时淮站在黑暗的阳台上,静静地听着。 宋安琪,才是我的女儿。 这句话,证实了他心底那个最荒唐的猜测。 他收回视线,转身回到房间,拿出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 “是我。” “帮我查两件事。”周时淮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两个还在密谋的身影,“第一,宋振国和宋安璃母亲的婚姻始末,我要所有细节。第二,宋安琪的出生证明,以及她和宋振国的关系。我要最快的结果。” 交代完,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 花园里,宋安琪似乎被宋振国安抚住了,不再吵闹。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便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周时淮在阳台站了很久,直到指间的烟被夜风吹得冰凉。 两天后。 南城最顶级的律师事务所,位于市中心地标建筑的顶层。 宋安璃穿着一身黑色套装,长发挽起,整个人显得干练又疏离。 她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繁华的城市景观。 周时淮就坐在她身旁,左肩的伤口已经拆线,但活动起来还是有些不便。 对面的律师团队正在逐条讲解着遗产文件的内容,涉及庞大的资产、股权和不动产,复杂得令人头晕。 宋安璃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提出几个关键问题,每一个都切中要害,让对面的资深律师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整个过程,顺利得不可思议。 宋振国没有出现,何霜和宋安琪也没有来捣乱。 就好像他们已经彻底放弃了。 “宋小姐,您确认所有条款都无异议后,在这里签字,这份继承就正式生效了。”为首的律师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递上一支笔。 宋安璃拿起笔,笔尖悬在签名处,却没有立刻落下。 越是顺利,就越是反常。 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时淮。 周时淮对上她的视线,没有说话,只是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 宋安璃收回目光,不再犹豫,笔尖落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笔完成,她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恭喜您,宋小姐。”律师团队集体起立,向她表示祝贺。 宋安璃站起身,和他们一一握手。“辛苦各位了。” 她走出会议室,周时淮跟在她身后。 电梯平稳下行。 “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宋安璃看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自己,开口。 “嗯。”周时淮应了一声,“他们应该在楼下准备了‘惊喜’。” 叮。 电梯到达一楼。 门一打开,刺眼的闪光灯就疯狂地涌了过来。 数十个记者扛着长枪短炮,将电梯口堵得水泄不通,话筒几乎要戳到宋安璃的脸上。 “宋小姐!请问您对继承母亲的巨额遗产有什么感想?” “听说这笔遗产的数额高达千亿,是真的吗?” “宋小姐,您一夜之间成为南城女首富,心情如何?” “宋振国先生今天没有到场,请问是你们父女关系已经破裂了吗?” 周时淮往前站了一步,挡在宋安璃身前,用后背隔开了涌上来的记者。 他带来的保镖也挤了过来,在人堆里强行清出一点空间。 混乱里,尖利的嗓音盖过了所有吵嚷。 “宋小姐!你的母亲尸骨未寒,你就急着来继承她的财产,今天拿到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很开心?” 周围的吵闹声小了下去,所有的相机和手机都转向了宋安璃。 宋安璃感觉到身前周时淮的身体僵了一下,她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臂。 她从周时淮的身后走出来,站回了那片闪光灯的中心。 她看了一圈面前的人,没去找刚才说话的那个记者。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笔钱,我只要我的母亲,能重新活过来。” 那句话落地,周围的嘈杂瞬间矮了半截。 有记者还想追问,话筒又一次递了过来。“宋小姐,之前张律师遇袭,是否与您这次继承遗产有关?宋家的内部斗争是否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周时淮不再给他们任何机会,他护着宋安璃,对旁边的保镖递了个信号。 几个黑西装的男人立刻会意,强行在拥挤的人群中开出一条通路。 “让开!都让开!” “宋小姐,再回答一个问题!” 闪光灯还在疯狂追逐,快门声不绝于耳。 周时淮揽着宋安璃的肩膀,将她完全护在怀里,快步穿过混乱的大厅,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车门关上,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窥探彻底隔绝。 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周时淮发动车子,黑色的宾利平稳地汇入车流。 他没有问她怎么样,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他只是专心开着车,偶尔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副驾上的人。 宋安璃靠着车窗,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 城市的霓虹在她脸上划过,光影交错,却照不进她空洞的表情里。 她什么都没在看。 她的世界,在签下那个名字,在走出那栋大楼,在面对那些镜头的瞬间,就已经变成了被大火烧过的废墟。 车子一路开回宋家别墅。 刚驶入院子,宋安璃就看到了客厅里透出的热闹灯光,还有几个熟悉的人影。 车还没停稳,别墅的大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江鹤白,沈庭舟,还有陆禹衡,三个人并排站在门口,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灿烂笑容。 “安璃!恭喜!” 江鹤白手里捧着一个包装精致的蛋糕盒子,沈庭舟和陆禹衡手里拿着彩带礼炮。 宋安璃推开车门下车,周时淮也跟着下来。 砰!砰! 第86章 拿了千亿遗产 沈庭舟和陆禹衡拧响了手里的礼炮,五颜六色的亮片彩带喷洒而出,洋洋洒洒地落在宋安璃的头发和肩膀上。 “欢迎南城新晋女首富回家!”沈庭舟吹了声口哨,吊儿郎当地调侃。 江鹤白把蛋糕递上前,温和地开口:“忙了一天,辛苦了。我们想着,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就自作主张准备了一下。” 宋安璃站在那里,任由那些彩带挂在她的黑色套装上,一句话都没说。 她脸上没有表情,整个人和眼前这片喜气洋洋的氛围格格不入。 周时淮走到她身边,伸手,想帮她拂去肩上的亮片。 宋安璃却先一步动了,她绕开门口的三个人,径直走了进去。 客厅里,何霜和宋安琪也坐在沙发上。 看到宋安璃这副样子,宋安琪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哟,这是怎么了?拿了千亿遗产,还不高兴啊?” 她上下打量着宋安璃,那副表情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嫉妒。 “也是,得装一装嘛。不然别人还以为你多盼着外婆早点死,好早点拿到钱呢。” 江鹤白几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宋安璃停下脚步,她缓缓转过身,走向宋安琪。 宋安琪被她看得发毛,却还是梗着脖子,继续挑衅:“怎么?我说错了?你现在心里指不定多开心呢,巴不得早点继承这一切。” 话音未落。 啪! 清脆的响声在客厅里炸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宋安璃抬起手,结结实实地给了宋安琪一个耳光。 宋安琪被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瞬间浮起五个清晰的指印。 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宋安璃。 “你敢打我?!” 啪! 宋安璃反手又是一巴掌,打在她的另一边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我妈打的。” 宋安璃收回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宋安琪,我劝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待的是谁家,用的是谁的钱,花的又是谁的遗产。” “以前我懒得跟你计较,不代表你可以蹬鼻子上脸。从今天起,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 “你!”宋安琪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气得浑身发抖。 “安璃!你太过分了!” 陆禹衡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快步冲上前,将宋安琪护在身后,心疼地看着她脸上的伤。 “安琪她就是随口一说,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他对着宋安璃质问。 宋安璃看着护在宋安琪身前的陆禹衡,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伸出手,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陆禹衡。 陆禹衡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后退了两步。 宋安璃径直走到茶几前,江鹤白刚把那个庆祝蛋糕放在上面。 宋安璃伸出手,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抓住了茶几的一角,猛地一掀。 沉重的玻璃茶几被她整个掀翻在地,蛋糕、果盘、杯子碎了一地,奶油和玻璃渣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庆祝?” 宋安璃喘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环视了一圈客厅里所有目瞪口呆的人。 “继承我母亲的遗产,也算一件值得庆祝的事吗?” 她的质问砸在每个人的脸上。 “好啊。”她扯出个难看的笑容,“那等哪天,江鹤白你爸妈死了,沈庭舟你爸妈死了,你们继承遗产的时候,我再来帮你们好好庆祝庆祝!” 这番话说得又狠又绝,把所有情面都撕得粉碎。 沈庭舟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宋安璃!你发什么疯!” 他气得不轻,“我们一番好心,给你庆祝,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在这里撒野!你讲不讲道理!” “道理?”宋安璃重复着这个词,她一步步向后退,拉开和所有人的距离,“我今天,不想跟你们任何人讲道理。” 她说完,转身就要上楼。 “你给我站住!” 沈庭舟被她气昏了头,大步上前,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胳膊。 他的手还没碰到宋安璃,就被另一只手给拦住了。 是周时淮。 周时淮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中间,他攥着沈庭舟的手腕。 “放手!”沈庭舟挣了一下,没挣开。 “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她好,是真心为她着想。” 周时淮终于开口,他环视了一圈江鹤白和沈庭舟他们。 “可你们这里,没有一个人,真正懂她。” “如果有的选,你们以为她想要的是这些钱,这些股份吗?” 他平静地陈述事实。 “她宁愿什么都不要,只想要她母亲活过来。” 宋安璃猛地抬起头,看向周时淮。 客厅里一片狼藉,灯光下每个人的表情都僵硬又难堪,只有这个男人,这个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后的保镖,用最简单的几句话,剖开了她所有用愤怒和尖刺包裹起来的,血淋淋的伤口。 他怎么会……懂? “你算个什么东西!”沈庭舟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他几步冲到周时淮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地骂道,“一个保镖,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拿着宋家的钱,就该干好你分内的事!给我滚出去!” 沈庭舟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凸起。 周时淮垂下眼,看了看自己领口的衣物,没有反抗,也没有说话。 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沈庭舟火大。 “安璃,你过来,我们谈谈。”沈庭舟松开周时淮,试图越过他,再次去拉宋安璃,“你不能这么胡闹下去。” 他的手伸到一半,又被拦住了。 还是周时淮。 周时淮只用一步,就错身挡在了宋安璃前面,用身体隔开了沈庭舟伸过来的手。 “我让你放手!”沈庭舟的手腕还被攥着,他吼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你听不懂人话?” 周时淮没说话,也没松手。 “行,你行!”沈庭舟气笑了,他抽出另一只手,攥成拳头,对着周时淮的脸就挥了过去。 “周时淮!”宋安璃喊出声。 她刚想动,那拳头已经到了。 一声闷响。 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周时淮的脸上。 他的头被打得偏向一侧,嘴角很快就见了红。 宋安璃快步上前:“你怎么样?” “站那儿别动!” 沈庭舟一把将她推开,他喘着粗气,指着周时淮挑衅,“有种就还手,别躲在女人后面!” 第87章 我能保护你 周时淮把头转了回来。 他抬手,拇指蹭掉唇上的血。 “我从不站在女人身后。” 他最后一个字说完,人已经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看到他一把扣住沈庭舟挥来的第二拳,手腕一错。 “啊!”沈庭舟发出痛呼,整条胳膊都被拧得变了形。 周时淮没有停。 他抬起膝盖,狠狠撞在沈庭舟的腹部。 沈庭舟疼得弓下身,连叫都叫不出来。 紧接着,周时淮松开手,一记干脆利落的肘击砸在他的后颈。 沈庭舟闷哼一声,整个人软绵绵地朝着地上倒去。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客厅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沈庭舟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江鹤白和陆禹衡最先回神,连忙冲过去扶人。 “庭舟!你怎么样?” “快!叫救护车!” 宋安琪看着嘴角流血、狼狈不堪的沈庭舟,吓得脸都白了。 她转过头,对着周时淮尖叫起来:“你疯了!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赔得起吗!” 宋安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刚才沈庭舟动手打人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下手太狠?” 宋安琪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愤愤地跺了跺脚,去关心沈庭舟的伤势。 “安璃,他下手确实太重了。”江鹤白扶着沈庭舟,皱着眉对宋安璃说,“庭舟脾气是冲动了点,但他也是关心你。” 宋安璃懒得再跟他们废话。 她走到周时淮身边,无视他嘴角的伤,也无视他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场,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男人的手掌宽大,带着薄茧,此刻却有些凉。 周时淮身体一僵。 他低下头,看着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坚定地握着自己的手腕。 “我们上楼。”宋安璃丢下这句话,拉起周时淮的手腕就往楼梯走。 她没回头,身后那些人的叫喊声,她一个字都不想听。 客厅里的一切,都被她扔在身后。 木质楼梯被踩出沉闷的声响。 周时淮任由她拉着,跟在她身后,脚步声很稳。 进了二楼房间,宋安璃反手把门“咔哒”一声关上,楼下的动静彻底被隔断。 她松开手,径直走向储物柜,从里面翻出医药箱。 “坐。”她用下巴点了点沙发。 周时淮没出声,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宋安璃打开箱子,拧开瓶消毒水,拿了几根棉签。 她在他跟前蹲下,抬起脸,看到他唇角的破口,血已经凝住了,半边脸颊也泛着红。 “疼不疼?” 周时淮摇头。 宋安璃不再问,用棉签沾了消毒水,探过去,轻轻擦拭他唇角的血迹。 她的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脸,他的皮肤很烫。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子里。 “下次别管他。”宋安璃手上的动作没停,“沈庭舟是个疯子,你跟他动手犯不着。” 她说完,感到面前的人身体似乎僵了一下。 他想告诉她,沈庭舟那样的人,他一只手就能解决。 他也想告诉江鹤白,告诉沈庭舟,告诉所有人,他周时淮,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不需要她出头,更不需要她受任何委屈。 他可以成为她最坚固的盾牌。 可这些话,现在还不能说。 他只能用低沉的嗓音回了句:“嗯。” 宋安璃处理完嘴角的伤,又拿了冰袋,用毛巾包好,递给他。 “自己敷下脸。” 周时淮接过冰袋,却没有立刻敷到脸上。 他只是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情绪翻涌。 宋安璃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收拾着医药箱,避开他的注视。“你早点休息,我先……” “宋安璃。”他忽然叫了她的名字。 “什么?” “我能保护你。”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简单的一句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宋安璃收拾东西的手停住了。 她抬起头,再次对上他的视线。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周时淮不仅仅是懂她内心的痛苦。 他还想为她撑起一片天,将她护在羽翼之下,隔绝所有的风雨。 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 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第二天,南城的早高峰还未完全退去。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市中心的路上。 车厢里很安静。 宋安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脸上没什么表情。 昨晚的一切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她换上了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套裙,长发利落地挽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清晰的下颌线。 开车的周时淮也换上了正装,他嘴角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但左边脸颊上那块被拳头砸出来的红肿,在清晨的光线下还是格外明显。 车子停在璀璨珠宝公司总部的楼下。 这是栋极具设计感的独立建筑,是宋安璃母亲的心血。 周时淮停好车,绕过来替她打开车门。 “我在楼下等你。” 宋安璃点了下头,没多说什么,踩着高跟鞋径直走向大厦的正门。 她刚走进大厅,就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前台的两个女孩正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看到她进来,立刻站直了身体,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宋……宋董好。” 宋安璃的脚步没有停,只是在经过她们身边时,听到了飘过来的一句议论。 “……也太年轻了吧,听说才二十出头。” “是啊,这么大一家公司,她撑得起来吗……” 议论声随着她的走远而消失。 周时淮跟在她身后几步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没说。 顶层,董事长的办公室。 里面的陈设和她记忆中母亲在时一模一样,干净,整洁,透出属于女主人的温润和强势。 宋安璃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城市。 她站了没多久,就转过身,按下了内线电话。 “让我的助理进来。” 很快,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敲门走了进来,她叫林薇,是母亲生前亲自挑选的助理,做事干练,为人也可靠。 “宋董。”林薇递上一份文件,“这是今天需要您处理的紧急文件。” 宋安璃没有接。 “通知所有部门总监及以上的高层,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林薇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好的,我马上去办。” 十分钟后,会议室里。 长长的会议桌旁陆陆续续坐满了人,这些人都是公司的元老,大多是跟着她母亲一路打拼过来的。 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在打量着坐在主位上的那个年轻女孩。 宋安璃翻看着手里的高层名单,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约定的时间到了,可销售部总监的位置上还是空的。 宋安璃抬起脸,看向林薇。 “人齐了吗?” 林薇的表情有些为难,“宋董,销售部的胡宗华胡总监还没到。” “打电话给他。” “我……刚才已经打过了,胡总监说路上堵车,可能要晚一点。” 宋安璃没作声,她把手里的名单放下,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 “那就等。” 她只说了两个字。 会议室里原本的议论声瞬间消失了,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新老板上任的第一场会,就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迟到,而新老板的反应,竟然只是个等字。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第88章 从你开始吧 时间又过去了二十分钟,会议室的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身材微胖,头发梳得油亮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歉意的笑,但那笑意却不怎么真诚。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各位都到了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南城这交通真是越来越差了,堵得我一点脾气都没有。宋董,您别见怪,您看,要不我们现在开始?” 他叫胡宗华,公司的老员工,也是销售部的负责人。 宋安璃看着他,脸上依然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胡总监是公司的顶梁柱,您不到,会怎么能开。”她开口,语调平平,“坐吧。” 胡宗华脸上的得意一闪而过,他拉开椅子坐下,清了清嗓子,“那我们开始?” 宋安璃没有接他的话,她环视了一圈在座的所有人。 “今天请各位来,是宣布我接管公司的第一件事。”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从今天起,我会聘请第三方审计公司,对‘璀璨珠宝’过去一年的所有账目,进行全面审计。”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胡宗华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第一个站了起来。 “宋董!这不合适吧!”他的嗓门很大,“公司这几年经营得一直很好,每年都在盈利。您母亲在的时候,对我们都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您这一来就要查账,是信不过我们这些老家伙吗?这要是传出去,会动摇军心的!” 他的话很有煽动性,好几个老臣子都跟着附和起来。 “是啊,宋董,查账是大工程,太折腾了。” “我们都兢兢业业的,账目上不会有问题的。” 宋安璃任由他们说完,才把视线重新落回到胡宗华身上。 “胡总监,我接管公司,就有责任对公司的每一分钱负责。审计的目的,不是为了追究谁,而是为了让我能最快、最全面地了解公司的真实运营状况。”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这件事,不是在和各位商量,只是通知。” 胡宗华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宋安璃那不带任何情绪的注视给堵了回去。 宋安璃不再看他,转向其他人。 “明天上午十点,还是这个会议室,我需要听取各个部门关于近期业务进展和未来发展计划的报告。希望各位提前做好准备。” 她说完,合上面前的文件夹。 “散会。” 高层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会议室,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若有所思。新老板这第一把火,烧得又急又猛。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会议室。 宋安璃提前五分钟就到了。 会议桌旁的人也差不多到齐了,唯独胡宗华的位置,又一次空着。 会议室里,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林薇的视线在主位旁空了二十分钟的椅子和墙上的挂钟之间来回,她俯下身,压低声音问:“宋董,还等吗?” 宋安璃的手指在文件上敲了一下,停住。 “不等了。” 她抬起脸,对着会议桌对面的财务总监。 “王总,从你开始吧。” 被点到名的男人身体顿了顿,他推上鼻梁的眼镜,翻开了面前的文件夹。 财务总监开始汇报,他的声音打破了会议室的僵持。 在座的人开始小声地翻动文件,有人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他们嘴上在汇报工作,可注意力却都飘向那个空着的位置,还有主位上那个一言不发的女孩。 她真的不等胡宗华,就这么开始了。 又过了十分钟,会议室的门终于被人一把推开。 胡宗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脸上挂着程式化的歉意,嗓门却洪亮依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开会的人太多,电梯等了半天。没耽误大家吧?” 他说着,视线在会议室里扫了一圈,当他看到会议已经在进行时,脸上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 他预想中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场面没有出现。 宋安璃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只是对着正在报告的财务总监做了个手势,“王总,你继续。” 胡宗华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他拉开椅子准备坐下,手却捞了个空。 他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本属于他的那把椅子,不见了。 “哎,我的椅子呢?”他嘟囔了一句,拍了拍旁边一个部门经理的肩膀,“小李,往旁边挪挪,给我腾个地儿。” 那个姓李的经理一脸为难,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不用挪了。” 宋安璃终于开口了。 她合上了面前的文件夹,抬起头,正眼看向还站在那里的胡宗华。 “胡总监,以后开会,你都不用来了。” 胡宗华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他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宋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宋安璃的回答干脆利落,“昨天你说,你年纪大了,南城的交通又不好,每天上班都堵得你没脾气。我想了想,觉得胡总监你说得对。”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胡宗华那张由红转青的脸。 “公司不能这么没有人情味。既然你觉得累了,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僵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开除? 新老板上任第二天,就把销售部的负责人,公司的元老给开除了? 胡宗华本人也愣了十几秒,他像是没听懂,又像是不敢相信。 他忽然笑了,笑声干巴巴的。“宋董,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开除我?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这家公司的继承人。”宋安璃向后靠进椅背,姿态很松弛,“或者,胡总监想让我把审计公司提前发过来的一些,关于销售部的‘创意账目’,现在念给大家听听?” 胡宗华的呼吸停了。 “你……” “我母亲在的时候,念着旧情,给了你足够的体面,也给了你远超你价值的回报。胡总监,人不能太贪。”宋安璃的语调没有变化,在座的其他人却感到一阵发冷。 “我不是我母亲,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也不讲旧情。” “你敢!”胡宗华一巴掌拍在会议桌上,桌上的水杯都跳了一下。“我为公司流过血,出过力!你一个黄毛丫头,刚来就想过河拆桥?我告诉你,没那么容易!这家公司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你动了我,我看谁还敢替你卖命!” 第89章 杀鸡儆猴的主意 他的威胁在会议室里回响。 几个和他走得近的总监都低下了头,不敢看宋安璃。 “是吗?”宋安璃没理会他的威胁,“那我们就等着看。” 她朝门口抬了抬下巴,“林薇,叫保安。如果胡总监不愿意自己走,就请他出去。” “你!”胡宗华气得手指发抖,他指着宋安璃,又指着会议桌旁一声不吭的众人,“好,好得很!宋安璃,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没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你这个所谓的女首富,能把公司作成什么样!” 他撂下狠话,猛地一甩手,转身摔门而去。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天花板上的灯都晃了晃。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宋安璃环视了一圈,所有和她对上视线的人,都迅速地垂下了眼。 “还有谁觉得累了,想提前退休的,现在可以提出来,我一并批准。” 没有人说话。 “很好。”宋安璃重新打开面前的文件夹,“下一个,研发部,继续。” …… 车子一路开回宋家别墅。 刚驶入院子,宋安璃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江鹤白。 他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衣,手里端着一个水晶果盘,里面是切成各种精致花样的水果。 车还没停稳,他就迎了上来。 宋安璃推开车门,周时淮也跟着从另一边下来。 “安璃,回来了。”江鹤白走到她面前,把果盘递上前,他的举动温和又体贴,“第一天正式接管公司,肯定很辛苦吧?我给你准备了点水果,补充一下维生素。” 宋安璃看着那盘被精心雕琢过的水果,又看了看江鹤白那张写满“我为你着想”的脸。 她什么都没说,绕开他,径直朝着屋里走去。 “我累了,想休息。” 她的背影决绝,没有半分停留。 江鹤白端着果盘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 周时淮从他身边走过,脚步没有停顿,跟着宋安璃进了别墅。 宋安璃一口气上了二楼,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她没有开大灯,房间里只有一盏落地灯亮着,散发着昏黄的暖光。 矮桌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白色纸盒,盒子是打开的。 里面是一块栗子慕斯,旁边还有一小碗洗干净的,红得发亮的草莓。 她的脚步停住了。 周时淮从她身后走进来,顺手关上了房门。 宋安璃转过身,看着他。 “我以为你回乡下看爷爷了。” “事情办完了,就提前回来了。”周时淮回答。 “这么快?” “嗯。”周时淮走到她身边,拉开矮桌旁的椅子,“担心你。刚接手公司,很多事情不适应。” 他没有提什么“女首富”,也没有说“恭喜”,只是说,担心她不适应。 宋安璃胸口那股堵了一天的烦闷,忽然就散掉了一些。 她走过去,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 周时淮把装着草莓的小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又把干净的叉子递给她。 “快吃点东西吧。” 他看着她,很自然地问了一句。 “公司里,还好吗?” 宋安璃叉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漫开,冲淡了积压了一整天的疲惫和烦躁。 她抬起脸,看向对面安静坐着的男人。 “你那个杀鸡儆猴的主意,效果不错。” 周时淮没有说话,只是把那碗草莓又往她面前推了推。 “胡宗华在公司根基很深,我今天动了他,底下的人就算心里不服,短期内也不敢再有小动作。”宋安璃放下叉子,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但光是震慑还不够,公司内部的蛀虫,必须清理干净。” 她看着周时淮,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防备的眼睛里,此刻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公司。” “好。”周时淮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 第二天,璀璨珠宝公司总部。 顶层董事长办公室里,气氛有些凝重。 被宋安璃临时从审计公司借调过来的项目负责人张经理,正拿着一份文件,站在办公桌前,额头上冒着细汗。 “宋董,我们连夜核对了近一年的大额资金流水,发现了两笔有问题的款项。” 他说着,偷偷觑了一眼站在宋安璃身旁,穿着一身笔挺西装的周时淮。 这个男人从进公司起就跟在宋董身边,不说话,也不做事,但宋董开会时却让他坐在旁边,现在连这种核心的财务问题,也完全不避着他。 宋安璃看出了他的顾虑。 “他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是。”张经理定了定神,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这两笔款项都是打给一家叫盛源贸易的公司,名义是采购原材料,但我们查了,这家公司没有任何珠宝行业的从业记录,而且……” 宋安璃接过文件,周时淮也同时从她旁边抽走了另一份副本。 周时淮垂着头,修长的手指快速翻动着纸页,最后停在其中一页。 他的指尖在纸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点了点。 “这家公司,是在第一笔款项汇出前三天,才刚刚注册成立的。” 他的话很平,却让张经理的后背瞬间窜起一股凉意。 他们审计团队查了一整夜才发现的疑点,这个男人只看了几眼就指了出来。 “典型的空壳公司,用来走账的。”周时淮下了定论。 宋安璃把文件合上,丢在桌上。 “查,这笔钱是谁批的。” 张经理连忙在自己的平板电脑上操作起来,几秒钟后,他抬起头,表情更加为难。 “宋董,两笔款项的审批人……都是公司的刘副总。” 刘副总,刘庆年,公司的另一位元老,跟胡宗华一样,都是跟着她母亲打天下的老人。 “继续查。”宋安璃的脸上看不出喜怒,“我要知道这家盛源贸易的实际控制人是谁,钱最后进了谁的口袋。” “明白。”张经理拿着文件,躬身退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宋安璃走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 周时淮走到另一边的窗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调侃。 第90章 宋家的千金? “哟,周大少爷,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帮我查个人。”周时淮直接切入正题,“璀璨珠宝的副总,刘庆年。还有一家叫盛源贸易的公司,查一下它的背景和资金去向。” “刘庆年?盛源贸易?”电话那头的李砚重复了一遍,“行,小事一桩。不过我现在有点忙,你得等会儿。” “忙什么?” “相亲!”李砚的抱怨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我家老爷子下的死命令,说对方是宋家的千金,让我务必好好表现。我这会儿正在餐厅等着呢,你说我烦不烦。” 周时淮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宋家的千金? 他没再多问,只丢下三个字。 “尽快办。”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南城的一家西餐厅。 李砚挂了电话,晃动手里的高脚杯,杯里的冰块撞在一起,发出轻响。 他今天穿了件新衬衫,袖扣在灯下闪了一下。 这时,一道女声在他桌旁响起。 “请问,是李砚先生吗?” 李砚抬起头,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桌边。 是宋安琪。 他站起身,很自然地替她拉开椅子。 “是我。宋小姐,请坐。” 宋安琪的脸颊泛起一点红,在他拉开的椅子上坐下。 “你好,我叫宋安琪。” “李砚。” 李砚本就风趣幽默,很会调动气氛,几句话就逗得宋安琪笑个不停。 宋安琪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李家在京城的势力,可一点都不比周家差。 如果能搭上李砚,那她以后在南城,甚至在整个上流圈子里,都能横着走了。 想到这里,她看李砚的表情愈发热切。 她开始主动展示自己,从自己对艺术的见解,聊到最近看的画展,又说到自己拿过什么奖,努力把自己塑造成有品位、有内涵的大家闺秀。 李砚一直含笑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表现得兴致盎然。 一顿饭在和谐的氛围中接近尾声。 宋安琪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拨了拨耳边的碎发,状似随意地开口。 “跟你聊天很开心,李先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加个微信?以后有机会可以多联系。” “当然。”李砚爽快地拿出手机,“我的荣幸。” 宋安琪心头一喜,也连忙拿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了二维码页面,递到李砚面前。 李砚举起手机,对准了那个二维码。 李砚的手机已经举起,手指正要点上屏幕。 一道女声从旁边插了进来,带着笑意。 “哟,这不是李大少爷吗?居然沦落到要靠相亲来解决个人问题了?” 李砚的手指停在半空。 宋安琪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穿红色吊带裙的女人站在桌边,两手抱在胸前,正看着他们。 是唐曦月。 李砚放下手机。 “曦月?你怎么在这里?” 唐曦月没搭理他,往前走了一步,绕到宋安琪那边,从上到下地扫了她一遍。 唐曦月那句调侃的话音刚落,李砚还没来得及接话,她已经自顾自地拉开宋安琪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动作熟稔得像是来赴自己的约。 “真巧啊。”她把手包随手搁在桌上,对着两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宋安琪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此刻却僵在了那里。她不认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但对方身上那股张扬的气场,让她本能地感到了威胁。 李砚放下手机,靠回椅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这儿相亲呢,唐大小姐,你别来捣乱。” “我可不是来捣乱的。”唐曦月说着,视线转向了宋安琪,“我是来替我们李大少爷,鉴一鉴茶。” 宋安琪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唐曦月却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宋安琪。“宋小姐是吧?我问问你,江鹤白、沈庭舟、陆禹衡,那几个男人你玩腻了?现在准备换个新的玩玩?” 这番话又轻又慢,却像一个耳光,狠狠扇在宋安琪脸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宋安琪又羞又恼,声音都拔高了。 “我胡说?”唐曦月挑了挑眉,“南城上流圈子才多大?谁不知道你宋安琪最擅长的,就是周旋在几个男人中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他们为你神魂颠倒。今天陪这个吃饭,明天跟那个看展,把人耍得团团转,很有成就感,对不对?” 唐曦月每说一句,宋安琪的脸就白一分。她那些引以为傲的手段,在这个女人嘴里,变得如此不堪。 “我没有!”她只能苍白地辩解。 “行了。”唐曦月收回视线,不再看她,转而对李砚摊了摊手,“李大少,我帮你鉴定完毕。眼光真不怎么样,找了这么一杯顶级绿茶。言尽于此,你自己考虑吧。” 她说完,拿起手包,干脆利落地站起身,踩着高跟鞋转身就走,留下满室的尴尬。 宋安琪气得浑身发抖,眼圈都红了,偏偏在李砚面前又不好发作,只能死死咬着嘴唇。 谁知,李砚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对着宋安琪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宋小姐,我想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说完,他连多余的解释都没有,径直迈开长腿,追着唐曦月的方向走了出去。 餐厅门口,李砚几步追上了唐曦月。 “喂,唐曦月!” 唐曦月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你就这么走了?”李砚几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插在裤袋里,“你毁了我的相亲,总得给个说法吧?” “说法?”唐曦月抱着胳膊,“我帮你拆穿一个绿茶,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找我要说法?” “那也是我的事。”李砚凑近了些,吊儿郎当地说,“现在我相亲黄了,老爷子那边我没法交代。你说怎么办吧?你得对我负责。” 他缠着唐曦月,两人在餐厅门口拉扯着走远了。 宋家别墅。 宋安琪一回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乒里乓啷地砸了一通东西。 何霜在外面敲了半天门,她才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把门打开。 “妈!那个唐曦月,她肯定是宋安璃派来的!肯定是!”宋安琪扑进何霜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就是见不得我好!她自己嫁了个保镖,就想让我也嫁不出去!” 晚上,宋安璃回到家时,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可怕。 宋振国坐在主位上,脸色铁青。 她刚换好鞋,宋振国就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往茶几上一搁。 “你今天派人去破坏安琪的相亲了?”他开口质问,不带一丝温度。 宋安璃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宋振国猛地站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安琪今天去和李家的少爷见面,多好的机会!就因为你找人去捣乱,现在全毁了!宋安璃,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妹妹好吗!” 宋安璃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第一,我没那么闲。第二,她的事,我没兴趣。” “你没兴趣?”宋振国被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你毁了她的前程,一句没兴趣就想算了?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必须给安琪道歉!” 第91章 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宋安璃懒得再跟他争辩,转身就要上楼。 宋安琪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拦在她面前。“你别走!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你跟那个唐曦月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宋安璃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只觉得荒唐。 “我害你?”她重复了一遍,“宋安琪,你是不是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别人说你两句,就是我指使的?你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她说完,绕开宋安琪,径直上了楼。 身后,是宋振国和宋安琪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夜深了。 宋安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唐曦月那些刻薄的话,李砚毫不留情的转身,还有宋安璃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在她脑子里轮番上演。 凭什么? 凭什么宋安璃什么都有?她一出生就拥有一切,现在又继承了那么大一笔遗产,连那个叫唐曦月的女人都帮着她! 而自己呢?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就这么被轻易毁掉了。 一股无法抑制的怨恨和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脏。 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宋安璃最在乎什么?是她那个死去的妈。 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里疯长。 她悄悄地打开房门,客厅里一片漆黑,所有人都睡了。她赤着脚,像个幽灵一样,走到了二楼走廊的尽头。 那里是宋安璃母亲生前住的卧室。 自从母亲去世后,这间房就被宋安璃锁了起来,谁也不许进。 宋安琪知道备用钥匙在哪。 她走到走廊尽头,蹲下,搬开那盆绿植,从花盆底下摸出一把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咔哒。 门开了。 一股尘封的气味扑面而来,房间里的摆设没有动过。 她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床头柜。 上面放着一个木盒子。 她走过去,掀开盒盖。 里面是几本相册,还有一叠信件和日记。 这些都是宋安璃母亲的东西。 她抱着盒子走到阳台,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 她蹲下,抽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宋安璃的母亲抱着婴儿时期的宋安璃。 她按下打火机,咔嚓一声。 橘红的火苗窜了出来,她把火凑到照片的角落。 纸张开始卷曲,发黑,很快烧成了灰。 她又拿出一封信,点燃。 火光映在她的脸上。 一个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安琪小姐?这么晚了,您在阳台上做什么?” 是家里的保姆,刚起夜,看到了这边的火光。 保姆的呼喊打破了深夜的死寂。 阳台上的火光一闪,映在宋安琪得意的脸上,那点橘红色的火焰在她瞳孔里跳动。 “安琪小姐?” 楼下的动静惊动了二楼本就浅眠的人。 宋安璃的房门几乎是瞬间被拉开,她冲出来时身上还穿着睡衣,当看到走廊尽头那片不祥的火光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里是她母亲的房间。 “你在做什么!” 宋安璃疯了一般地冲了过去。 周时淮的房门也同时打开,他只看了一眼,就跟了上去。 宋安璃冲到阳台,看到地上那个燃烧的木盒,看到那些在火焰中卷曲、变黑的相册和信件,她感觉自己连呼吸都停了。 “妈……” 她扑过去,手直直伸向那团火,要去捞里面的东西。 “别用手!” 周时淮的话在身后炸开,一只手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往后拽。 他脱了外套,对着地上的火堆就是几下猛地扑打。 布料盖下去,火光闷了一下,又窜起。他再打,火苗彻底灭了,只剩一缕黑烟,飘出烧焦的臭味。 宋安琪就站在旁边,看着宋安璃,竟然笑了出来。 “怎么?心疼了?” 她抱着胳膊,下巴抬着,一副得意的样子。 “你想毁了我,那我就毁了你最在乎的东西。很公平,不是吗?” 宋安璃没搭理她,直接跪在地上,用手去拨弄那些烧成灰的东西。她从灰烬里捡起几张照片,照片的边角都烧黑了,一碰就碎。 照片上母亲的脸被烟熏得发黄,一片模糊。 她的手抖得厉害。 “宋安璃,我告诉你,这只是个开始。”宋安琪还在继续,她享受着宋安璃此刻的痛苦,“只要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宋安璃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转过身,走向宋安琪。 啪! 清脆的耳光,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甩在宋安琪的脸上。 宋安琪被打了个趔趄,嘴角立刻见了血。她捂着脸,还没来得及尖叫。 啪! 宋安璃反手又是一耳光,扇在她另一边脸上。 “你……” “闭嘴。” 宋安璃打断她的话,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 宋安琪看着她被激怒的样子,脸上反而露出笑,她故意挑衅。 “打啊,你继续打啊!你越是生气,就证明我做得越对!你妈的东西,烧起来还真好看……” 她的话没说完。 宋安璃已经伸手揪住了她的头发,拽着人就往阳台栏杆拖。 “啊!你干什么!放开我!” 宋安琪的头皮吃痛,她尖叫着挣扎,却根本挣不开宋安璃的手。 宋安璃没费什么力气,几步就把人拖到阳台边。她抓住宋安琪的肩膀和腰,一使劲,直接把人抬了起来,上半身整个按出栏杆外! “啊——!” 宋安琪的尖叫声撕裂了夜色。 她的上半身悬在二楼的空中,只要宋安璃一松手,她就会掉下去,摔在下面的石板地上。 “宋安璃!你疯了!” 江鹤白和陆禹衡也冲了上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安璃!你快放手!别冲动!”江鹤白喊着,就要冲过去。 陆禹衡也跟着往前跑:“你会杀了她的!” 两个人刚跑到阳台门口,就被一个身影拦住。 是周时淮。 他堵死了门口的路。 “让开!”江鹤白喊。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这会出人命的!”陆禹衡对着周时淮吼。 周时淮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周时淮我让你让开!”江鹤白想动手,他伸手去推周时淮的肩膀。 周时淮的手动了,快得只留下残影。 他扣住了江鹤白的手腕,稍一用力。 江鹤白整个人一僵,他感觉自己的腕骨要被捏碎了。 “沈庭舟都不是我的对手。” 周时淮终于开口,陈述着一个事实。 第92章 只做独一无二的东西 江鹤白和陆禹衡的动作都停住了。 他们想起了几天前,沈庭舟是怎么被打得倒地不起的。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普通的保镖。 “今天,谁也别想过去。”周时淮一字一句,“谁也不能阻止她做她想做的事。” 阳台上,宋安琪的双腿在空中乱蹬,双手死死抓着宋安璃的手臂,指甲都快嵌进她的肉里。 “放手!宋安璃你放开我!救命!救命啊!” 她真的怕了,死亡的恐惧让她涕泗横流。 宋安璃低头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宋安璃开口,在呼啸的风声里,她的问话清晰无比。 “怕吗?” “我怕了……我怕了!安璃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宋安琪哭喊着求饶,“你放我回来,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宋安璃凑近了些,在她耳边说。 “我只要松一松手,你掉下去,不死也得残废。宋安琪,你信不信?” “我信!我信!”宋安琪彻底崩溃了,“姐,我求求你,拉我回去,我给你磕头,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宋安璃看着她这副狼狈的样子,心里的那股滔天怒火,终于宣泄出了一点。 她手臂用力,猛地将宋安琪从栏杆外拉了回来,然后一把甩在地上。 宋安琪瘫在冰凉的地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在发抖,裤子都湿了一片。 宋安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如果再有下次,我还会让你体验一遍今天的感觉。” 宋安璃蹲下,用指尖拍了拍宋安琪那张没有一点血色的脸。 “再有下次,我不会拉你。”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地上的宋安琪还在抖,她一眼都没再看。 她转身往母亲的房间走,路过客厅门口的江鹤白和陆禹衡,也当他们不存在。 周时淮收回拦着人的手,往旁边退开一步,给她让出路。 宋安璃回到母亲的房间。地上全是灰烬和烧黑的碎屑。 她蹲下,就着走廊透进来的那点光,伸手去整理那些东西。 她捡起一张照片,用自己的睡衣袖子擦掉上面的灰。照片烧掉了边角,一碰就往下掉渣。 信烧得只剩几块碎片。母亲的日记本封面全黑了,里面的字也糊成一团。 她把这些烧剩下的东西都收拢到怀里,走到床边坐下,再把它们在床上摊开,一件件分开。 照片的边缘烧得卷曲发黑,上面的人脸被烟熏得模糊。 信纸碎得只剩下几个字,拼不成句子。 日记本的封面烧得发硬,里面的纸页粘连,墨水晕开,字迹无法辨认。 指尖触到一个本子,皮质的封面。 本子的角烧没了,中间部分还算完整。 她捏住没烧坏的边缘,小心翻开本子。 里面不是日记。 是一页页的图纸。 珠宝设计图。 上面的线条流畅,旁边用小字写着材料和设计的想法。 这是她母亲没有完成的作品集。 她记得,母亲生前最后的几个月,所有心血都花在了这里。 翻到最后一页,是一条项链的设计草图,只画了一半,线条在纸上戛然而止。 周时淮走进来,在她身边站定。 “这是我妈最后的设计。”宋安璃开口,对着那半张草图。 “她说这个系列叫新生,还没来得及完成,人就走了。” 周时淮从她手里接过本子,翻看了几页。 “她的设计,不是为了迎合市场。”他评价道,“只做独一无二的东西。” 宋安璃的动作停住,她抬起脸看他。 他说得很准。母亲的设计理念,就是追求独特和风骨,从不迎合大众。这件事,连父亲宋振国都不懂。 “她总说,珠宝是有生命的,戴上它的人,应该能感受到创作者的心跳。”宋安璃把脸埋进掌心,肩膀微微颤抖。 “那就把它完成。”周时淮把本子放回她手中。 宋安li抬起头。 “让她心跳的声音,重新被听见。”周时淮看着她,“你和你母亲一起,把它完成。” 一起完成。 这四个字敲在宋安璃的心上。她看着那张未完的草图,纠结的情绪在胸口翻涌。她怕自己画蛇添足,毁了母亲最后的作品。可她又想,让母亲的心血就此蒙尘,才是最大的不孝。 第二天,璀璨珠宝公司总部。 宋安璃一身黑色西装套裙,长发挽在脑后,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周时淮跟在她身后,同样换上了正装。他左脸的红肿已经消退,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那里曾经受过伤。 董事长办公室里,从审计公司借调来的张经理正满头大汗地汇报。 “宋董,我们查到了,那两笔款项的最终收款账户,开户人是刘庆年副总的小舅子。钱一到账,就通过好几个私人账户,转回了刘庆年妻子名下。” 宋安璃翻看着手里的流水单,每一笔都清晰地记录着资金的流向。 “让他进来。” 林薇很快就带着刘庆年敲门走了进来。刘庆年五十多岁,保养得很好,脸上总是挂着和气的笑。他是公司的元老,也是除了胡宗华之外,最有资历的副总。 “宋董,您找我?”刘庆年笑呵呵地走进来,看到站在一旁的张经理,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 宋安璃把手里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刘副总,解释一下吧。” 刘庆年拿起文件,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他把文件放回桌上,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宋董,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宋安璃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盛源贸易,空壳公司,你小舅子的名字。需要我把银行的转账记录也拿给你看一遍吗?” 刘庆年的脸色终于变了。他没想到宋安璃动作这么快,才几天时间,就把这么隐秘的账目给翻了出来。 “宋董,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他还在嘴硬,“我为公司工作了二十多年,从你母亲白手起家的时候就跟着她。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公司的事?” 他开始打感情牌。 “你母亲在的时候,最信任的就是我。公司的大小事务,她都放心地交给我办。你现在刚接手,听信外人几句话,就要怀疑我们这些老臣子吗?” “我母亲信任你,你就用这种方式回报她?”宋安璃打断他,“用她的钱,养肥你自己的口袋?” 第93章 你看我敢不敢 “我没有!”刘庆年提高了音量,有些恼羞成怒。 “证据就在这里。”宋安璃点了点桌上的文件,“刘庆年,你被解雇了。” 刘庆年愣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什么?解雇我?就因为这点捕风捉影的东西?” “这不是捕风捉影。”宋安璃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这是事实。” “你不能这么做!”刘庆年彻底撕破了脸皮,“我为公司立下过汗马功劳!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凭什么说开除就开除我!” “就凭我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 “好,好一个董事长!”刘庆年气得笑了起来,“胡宗华刚走,现在就轮到我了。宋安璃,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们这些跟着你妈打江山的老家伙,一个一个全都踢出去?” 他的话很有煽动性,办公室门外,几个路过的部门总监都停下了脚步,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你想多了。”宋安璃看着他,“我只踢那些手脚不干净的。” 她停顿了一下。 “开除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公司的法务会正式对你提起诉讼,追回你侵占的所有公司资产。刘庆年,你贪了多少,就得给我一分不少地吐出来。” 刘庆年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以为最多就是丢了工作,没想到宋安璃做得这么绝,还要把他送进监狱。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宋安璃说完,不再看他,对林薇下了命令,“叫保安。” 刘庆年被两个保安请出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他走到公司大厅,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胡宗华粗声粗气的抱怨。 “谁啊?不知道老子正烦着吗?” “老胡,是我,刘庆年。” 胡宗华那边顿了一下。“老刘?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那小丫头没给你穿小鞋吧?” 刘庆年靠着墙,整个人都脱了力。 “她不是给我穿小鞋。”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她把我开了。” “什么?!”胡宗华的嗓门一下子拔高,“她也把你开了?为什么?” “查账。她把我几年前的一笔账给翻出来了。”刘庆年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后背发凉,“她还要告我,要把钱全都追回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胡宗华的声音才重新响起,这次,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狠劲。 “妈的,这个小贱人,是真不给我们活路啊。” “老刘,你听我说,她以为把我们开了,就能高枕无忧了?天真!她在公司才几天,底下的人有几个是真心服她的?” 刘庆年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她想把我们赶尽杀绝,那我们就先让她不好过。”胡宗华的声音里透出算计,“你手上不是还捏着公司好几个大客户的资源吗?还有,东南亚那边的原料供应商,不都是你的人?” 刘庆年眼睛亮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 “她不是要查账,要搞审计吗?行啊,我们帮她一把。”胡宗华冷笑起来,“让公司的账,变得再乱一点。让她的原料供应,全都断掉。我倒要看看,一个连货都交不出来的珠宝公司,她这个女首富还怎么当下去!” “老胡,这件事……”刘庆年还有些犹豫。 “犹豫什么!”胡宗华呵斥他,“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她不倒,我们两个都得进去!你自己选!” 刘庆年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好。”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联系那几个供应商,让他们马上停止供货。” “这就对了。”胡宗华满意地笑了起来,“等着吧,不出三天,那小丫头就得跪着来求我们。” 傍晚时分,车子没有开回宋家别墅。 宋安璃看着窗外越来越陌生的街景,终于从一天的疲惫和紧绷中抽离出来。 “我们去哪儿?” 周时淮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动方向盘,车子拐进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前方,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勾勒出一个梦幻般的城堡轮廓,巨大的摩天轮在夜色中缓缓转动。 是游乐场。 宋安璃怔住了。 周时淮停好车,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下车吧。” 宋安璃没动,她不明白。在这种时候,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带她来游乐场做什么。 周时淮绕过来,替她打开车门。 “我看了你母亲的日记。”他站在车门外,夜风吹动他的衣角。 宋安璃抬起脸。 “她写,你小时候很喜欢来这里。她说,希望你永远都能像坐旋转木马时那样,只要开心地笑就够了。” 他的陈述很平静,没有多余的修饰,只是在复述一段文字。 “她说,就算她不在了,也希望你能一直开心。” 宋安璃的心口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一下。她有多久没想起这些事了。自从母亲走后,游乐场这个词,就和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一起,被她锁进了记忆的角落。 她下了车,跟着周时淮走进那片喧嚣又热闹的灯火里。 周围全是欢笑声,奔跑的孩子,亲密的情侣。这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 周时淮带着她,没有去玩那些热门的项目,只是在园区里慢慢走着。 “她还写,你每次来都一定要坐那个。”周时淮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鬼屋,那门口的骷髅装饰做得狰狞又夸张。 宋安璃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入口处不断传来阵阵尖叫。 她小时候胆子大,什么都敢玩,现在却觉得那黑漆漆的洞口让她有些发怵。 “走吧。”周时淮已经迈开步子。 宋安璃跟在他身后,排队的人不多,他们很快就进去了。 里面一片漆黑,只有脚下有微弱的感应灯带。阴森的音乐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冷风,让人的皮肤都绷紧了。 一个吊着的“鬼”突然从头顶落下来,几乎贴到宋安璃的脸上。 她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整个人都僵住了。 一只温暖干燥的手伸了过来,包裹住她冰凉的手。 第94章 在婚姻里的权利 是周时淮。 他没有说话,只是牵着她,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他的手掌很大,很稳,那股热度顺着交握的皮肤,一直传到她的心脏。 后面的路,她不再那么害怕了。 每当有恐怖的机关启动,她就下意识地攥紧他的手。而他,也总是用同样的力量回握她。 从鬼屋出来,重见光明的瞬间,宋安璃还有些恍惚。 周时淮松开了手,两人之间又恢复了之前的距离。 他带她去玩射击游戏,十发全中,赢得了一个半人高的泰迪熊。他把熊塞到她怀里,她抱着,觉得有些滑稽,却又不想撒手。 他们玩到很晚,直到游乐场快要关门。 回别墅的路上,宋安璃抱着那只巨大的泰迪熊,靠在副驾上睡着了。 回到家,她洗完澡,换上丝质的睡衣,却没有立刻去睡。 白天的烦心事被抛在脑后,一种久违的平静让她心里生出些别的念头。 她从母亲房间里拿回来的那个设计图册,被她放在了矮桌上。 她坐到地毯上,翻开了本子。 母亲未完成的新生系列,最后一页的项链草图,线条只画了一半。 宋安璃拿起铅笔,对着那半张图纸,却迟迟无法落笔。 周时淮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来,看到她坐在地上,把杯子放到桌上。他没打扰她,只是从浴室拿了吹风机,在她身后坐下,插上电源。 呼呼的风声响起,温热的风吹拂着她的湿发。 他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轻柔又耐心。 宋安璃的身体绷了一下,却没有躲。 房间里只剩下吹风机的嗡嗡声,热风吹在她头皮上,他的手指穿过湿润的发丝,动作很轻。 不知怎么,她那颗纷乱的心就这么定了下来。 原本悬在图纸上半天落不下去的铅笔,此刻终于动了。 笔尖接触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一条流畅的线从母亲画到一半的地方延伸出去,两种笔触天衣无缝地接在一起。 断掉的设计被续上,新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她完全忘了周围的一切,也忘了身后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吹风机的声音停了。 当最后一笔画完,那条叫“新生”的项链,完整地出现在图纸上。 宋安璃放下铅笔,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做到了。 她和母亲一起,完成了这个作品。 胸口有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周时淮,你看!” 她猛地转过身,把手里的图册举到他面前。 因为动作太急,她身上那件丝质睡衣的吊带滑了下来,落到手臂上。大片的肩膀和锁骨暴露在灯光下,皮肤白得晃眼。 空气瞬间凝固了。 吹风机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周时淮就坐在她身后,两人的距离很近。 她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和他脸上那块因为她哥哥们而留下的,已经消退的红痕。 暧昧的气息在安静的房间里无声地蔓延。 宋安璃举着图册的手停在半空,脸颊控制不住地发烫。 她望着他坚毅的侧脸,看着他紧抿的唇。 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冒了出来。 她凑上前,在他带着伤痕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 周时淮的身体彻底僵住了。 “周时淮。”宋安璃放下图册,直视着他。 “我能不能……行驶我在婚姻里的权利?” 他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什么权利?”他终于开口,嗓子有些哑。 宋安璃没有回答。 她拉过他的手,让他站起来,然后拉着他,一步步走到床边。 她把他按在床沿坐下,自己则站在他面前,俯下身。 她伸出手,指尖碰到他衬衫的第一颗纽扣。 她解开了它。 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她抬起脸,与他对视。 “现在懂了吗?” 周时淮的呼吸变得粗重,他胸膛的起伏透过敞开的衬衫,清晰地落在她眼里。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她。 “你确定?” “我确定。”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宋安璃以为他要拒绝。 “只要你愿意。”他终于说,“你当然可以。” 这句话,给了她所有的许可。 宋安璃叫了他的名字。 “周时淮。” 她俯下身,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两侧,将他困在自己和床之间。 “公司的事,家里的事,都很烦。” 她的唇几乎要贴上他的。 “不如,先享受当下。” 话音未落,她便吻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周时淮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那双一直安静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扶住了她的腰。 他没有反抗,也没有推开,只是任由她主导着一切。 他的回应克制又笨拙,却带着一股不容错辨的珍视。房间里的温度节节攀升,丝质睡衣的吊带从肩上滑落,她身上的凉意和他的体温交织在一起。 夜深了。 窗帘留了道缝,外头的灯光照进来,在天花板上拉出一条细长的光带。 宋安璃靠在周时淮胸口,耳边是他一下一下的心跳声,很稳。 这一觉,她睡得踏实。 天刚亮,周时淮就醒了。 他侧过身,宋安璃还在睡。她的头发铺在枕头上,呼吸很轻,平时那股紧绷的劲儿全都卸了下来。 他抬起手,想碰碰她的脸,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 宋安璃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 一睁眼,就看见周时淮正看着自己。 昨晚她主动亲他,主动解他衬衫扣子的画面一下全冒了出来。 脸颊发烫,热度从脖子根一直窜到耳朵。 宋安璃一把扯过被子,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 “醒了?” 他开了口,早晨的嗓音有些哑。 被子里传出她闷闷的声音。 “你……你看什么呢?” 周时淮没回答。 过了一会儿,床垫另一边陷了下去,是他下床了。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过,他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放在床尾。 “要去公司,起来吧。” 宋安璃在被子里磨蹭了半天,才探出一个头,脸颊还是红的。 “你转过去。” 周时淮依言转过身,背对着床。 第95章 防火墙全完了 宋安璃这才掀开被子,坐起身。她伸手去拿床尾的衣服,身体刚一动,一股酸疼感从腰间传来,让她忍不住倒抽了口气,发出一声短促的呻吟。 身后的男人几乎是立刻转了过来。 “怎么了?” “没事!”宋安璃飞快地抓过被子,再次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你转回去!” 周时淮没有听她的,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床垫因为他的重量陷下去一块。 他伸出手,想去拉她的被子。 “别碰我!”她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周时淮的手停在半空,他看着她只露出一双眼睛的模样,忽然问了一句。 “不是你说要享受当下吗?” 宋安璃被他这句话噎住了。 他不再给她躲闪的机会,伸手抓住被子的边缘,不容拒绝地,一点点将它拉开。 “我帮你。” 他的动作很轻,将她从被子里剥出来,让她靠在床头。他拿起那件真丝衬衫,开始一颗一颗地帮她扣扣子。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腹带着薄茧。当那微凉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皮肤,宋安璃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绷紧。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布料摩挲的细微声响。 周时淮的动作很专注,也很慢。他扣好了衬衫,又拿起西装外套,帮她穿上。 当他俯身替她整理衣领时,他的呼吸落在她的颈侧,温热又清晰。 宋安璃能感觉到,他原本平稳的呼吸,乱了。 他帮她整理好衣服,却没有立刻起身。 两人保持着一个极近的距离,他俯身,她仰头。 “宋安璃。” 他开口,嗓音比刚才更哑了。 “嗯?” “我能不能……”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几乎是完整地复述了她昨晚的话。 宋安璃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的情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就是默许。 周时淮不再等待,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 等两人收拾好下楼,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餐厅里,江鹤白正端着一杯咖啡,坐在餐桌旁。他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看起来一夜没睡好。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 当看到宋安璃和周时淮并肩走下来时,他端着咖啡杯的手停在半空。 宋安璃今天穿了一件立领的白色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也扣得整整齐齐。但即便如此,江鹤白还是眼尖地瞥见了,在她衬衫领口边缘,那块白皙的皮肤上,有一点无法遮掩的暗红色印记。 那点颜色,刺眼得让他心脏都抽痛了一下。 他再看向宋安璃身边的周时淮。那个男人一身笔挺的西装,面无表情,姿态从容,却自然而然地落后宋安璃半步,带着一种无声的守护姿态。 江鹤白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他错过了什么。 他以为这只是一场协议,一场交易。他以为宋安璃选择周时淮,只是权宜之计,是赌气,是报复。 可眼前这一幕,无声地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他后悔了。 从他选择去救宋安琪而放弃宋安璃的那一刻起,他就亲手把她推开了。 “安璃,早。” 江鹤白放下咖啡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早。” 宋安璃的反应很平淡,她拉开椅子坐下,何妈已经把早餐端了上来。 周时淮在她身边坐下,什么话都没说。 一顿早餐,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吃完。 去公司的路上,车子在一家咖啡店门口停下。周时淮下车,很快提着一杯热饮回来,塞到她手里。 是她常喝的燕麦拿铁,温热的,刚刚好。 宋安璃捧着杯子,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心里那点因为江鹤白而泛起的波澜,慢慢平复了。 车子停在璀璨珠宝公司楼下。 两人走进大厅,直奔顶层。 董事长办公室里,宋安璃刚坐下,林薇就敲门走了进来。 “宋董,胡宗华和刘庆年被开除后,公司里的人心有些不稳。好几个跟他们走得近的总监,今天都请了病假。” “意料之中。”宋安璃打开电脑,“不用管他们,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走。你去人事部,让他们把招聘渠道都打开,准备招新人。” “好的。” 林薇刚要转身出去,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技术部的总监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都在发抖。 “宋董!不好了!” 宋安璃抬起脸:“什么事,慢慢说。” “公司的服务器……被、被黑了!防火墙全完了,所有电脑都动不了!核心数据……设计图、客户资料,全在往外泄!” “交给我。” 周时淮说完,人已经走到了技术总监的工位前。 他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只剩一片残影,密集的敲击声响成一片。屏幕上的字符流速陡然加快,那些刺眼的红色数据传输进度条,一个接一个地凝固,然后凭空消失。 技术总监整个人都快贴到屏幕上,想看清周时淮的操作,可那些字符刷新得太快,他的眼睛根本跟不上。 连三分钟都不到。 周时淮的手指停下,敲下最后一个回车键。 屏幕上所有的警告和进度条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干净的公司桌面背景。 “通道切断了。”周时淮站起身,把椅子推回原位。 办公室里没人出声。 宋安璃看着他。 “能查到是谁做的吗?” 周时淮没说话,从她桌上抽了张便签,抓过笔,在上面写了两行字。 一张纸条推到她手边。 “对方用了跳板,但源头IP还在。” “一个在胡宗华家附近,一个在刘庆年住的公寓。这是他们登录的私人账户。” 技术总监的脸色发白,他盯着那张纸,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宋安璃拿起纸条,看也没看,直接递给林薇。 “报警。” 林薇接过纸条,手指僵了一下。 “把这张纸,还有审计报告,一起送去警局。” “通知法务部准备起诉,就告他们盗窃商业机密。” “是。” 林薇拿着纸,转身快步离开。 第96章 有点事要处理 办公室里,技术总监看看宋安璃,又看看她身后那个男人,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胡宗华和刘庆年被警察从家里带走的事,不到半天,公司里就没人不知道了。 茶水间里,几个员工凑在一块小声说话。 “听说了?胡总和刘副总,让经侦的人从家里带走了,说是偷公司机密。” “天呐,这也太狠了。前脚开除,后脚就送进去,一点情面不留啊。” “是啊,那可是跟着老董事长打天下的元老。就算有错,也不用这么绝吧?” “杀鸡儆猴呗。我可听说了,下一步就是换血,把咱们这些老的都换掉。” “那我们……” 说话声一下就停了。 宋安璃端着杯子,就站在门口。 刚刚还在说话的几个人,全都僵住了,手里的杯子都忘了放下。 宋安璃没有看他们,只是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然后转身离开。 从头到尾,她一个字都没说,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可正是这种无视,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让人恐惧。 直到她的高跟鞋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那几个人才虚脱般地靠在墙上,大口喘着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回到办公室,宋安璃把水杯放下。 “林薇。” “在的,宋董。” “通知所有部门总监及以上人员,十分钟后,大会议室开会。” “好的。” 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刚才在茶水间议论的那几个部门负责人,此刻更是坐立难安,低着头,手心直冒汗,已经做好了被当众开除的最坏打算。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宋安璃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在主位上坐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审判的降临。 宋安璃却没有提任何关于胡宗华和刘庆年的事,也没有看那几个脸色惨白的员工。 她只是让林薇打开了投影仪。 投影仪的光束投在幕布上,一幅珠宝设计图显现出来。 “这是公司下半年的核心项目。”宋安璃站起来,走到幕布前。她的手指点在其中一张项链的草图上。 “这个系列,叫星河。” 她停顿了一下。 “是我母亲生前没能完成的作品,现在,我来完成它。” 会议室里有人倒抽了一口气。原本低着头的人,一个个都抬起了脸,视线在幕布和站在光影里的宋安璃之间移动。 “从今天开始,所有部门,全部围绕星河系列展开工作。” 她转向研发总监。 “研发部,一周时间,我要看到全部图纸的建模和材料清单。” 接着是生产部。 “立刻联系供应商,我要最高等级的原料准时到库。” 最后是市场部。 “给我一套覆盖所有渠道的预热方案。”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个月,我要见到‘星河’的第一批成品。” “我要让所有人看见,璀璨珠宝不会因为谁走了就停下。它只会走得更快。” 会议室里,刚才还一片死寂的气氛变了。有人坐直了身体,有人拿起了笔,开始在笔记本上快速记着什么。窃窃私语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话语里带着的是兴奋。 会议结束后,周时淮接了个电话,便提前离开了公司。 “有点事要处理。”他只对宋安璃说了句。 宋安璃点了下头,没多问,一头扎进了“星河”系列的后续工作中。 不知不觉,窗外已经华灯初上。 她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才发现整个楼层只剩下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收拾好东西,她独自开车回到宋家别墅。 院子里一片漆黑,她停好车,推开沉重的雕花大门。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落地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 宋安璃换鞋的动作停住了。 她看到,江鹤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倒着一个空了的红酒瓶,他手里还捏着一个高脚杯,整个。 宋安璃不想理会。 她绕开茶几,目不斜视地准备上楼。 就在她经过沙发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一股酒气混着松木的味道冲过来。 宋安璃皱眉,想把手抽回来。 手腕上的力道反而收得更紧。 “安璃,我错了,以前是我错了。” 宋安璃不挣扎了。 她垂下头,就那么看着他抓住自己的那只手。 “现在说这些,晚了。”她的声音很平。 “不晚!” 江鹤白撑着沙发想站起来,人晃了一下,又跌坐回去。 “安璃,这些天,我天天都在想你。我想起我们小时候,想起你说的话,是我……是我混蛋,是我没看清,我把你弄丢了……” 他说话颠三倒四。 宋安璃就那么听着。 等他没声了,她抬起另一只手,把他扣住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江鹤白,人要往前看。” 手腕空了。 她没再看他,转身就往楼梯那边走。 他伸出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他颓然地垂下手,将脸埋进掌心,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宋安璃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黑暗中,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餐厅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是宋安琪。 她抱着胳膊,看着沙发上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脸上带着一丝快意和算计。 她走过去,弯下腰,从茶几上拿起那瓶已经空了的红酒,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鹤白哥,为了一个心里没你的女人,值得吗?” 她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搔刮着江鹤白脆弱的神经。 江鹤白没有抬头。 宋安琪在他身边坐下,将酒杯递到他唇边。“她心里从来就没有你。她享受的,不过是你们所有人都围着她转的感觉。现在她有了那个保镖,一个更听话的走狗,当然就不需要你了。” “你闭嘴!”江鹤白的声音沙哑。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宋安琪轻笑一声,把酒杯硬塞进他手里,“你以为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找人结婚?因为她恨我们,恨我们所有让她不如意的人。她就是在报复你,报复所有人。” 她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喷在江鹤白的耳侧。 “鹤白哥,你看看我。我才是真心喜欢你的那个人。” 第97章 你二叔说的是真的? 江鹤白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痕迹。 宋安琪的话剖开了他最不愿承认的现实。 宋安璃不爱他。 也许,从来都没有爱过。 宋安琪见他动摇,继续加码。“我知道,你在江家的处境并不轻松。你那个弟弟,一直对你的位置虎视眈眈。” 她伸出手,覆上江鹤白握着酒杯的手。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我爸爸帮你。宋家虽然比不上从前,但在南城还是有分量的。只要我们两家联手,江家以后,就只会是你一个人的。” 江鹤白的手指动了一下。 宋安琪的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他此刻的软肋和野心。 他需要一个助力,一个能帮他彻底巩固地位的盟友。 “鹤白哥,”宋安琪的声音愈发温柔,带着蛊惑,“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她说完,不再等待。 她倾身向前,吻住了江鹤白带着酒气的唇。 江鹤白身体僵了一瞬。 他没有推开她。 酒精,屈辱,不甘,以及宋安琪抛出的巨大诱惑,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他反手扣住宋安琪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与其说是在回应,不如说是在发泄。 宋安琪的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她拉着江鹤白站起身,两人跌跌撞撞地,朝着楼上的客房走去。 房门被关上,将一室的旖旎和算计,都隔绝在内。 另一边,京城。 周家老宅。 檀香袅袅,书房里一片肃穆。 周老爷子穿着一身唐装,正在练字,他身旁站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是周时淮的二叔,周建明。 周时淮站在书桌前,一身风尘仆仆。 “爷爷。” 周老爷子没有抬头,笔锋走势依旧沉稳。“回来了。” “嗯。” “每次回来就站一会儿,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要走。”周建明在旁边笑着开口,话里却带着刺,“爸,您都不知道,公司里那些元老最近意见可大了。说咱们周家未来的继承人,整天在外面不知道忙些什么,公司的事一概不管,这让他们心里没底啊。” 周老爷子手里的笔顿了顿,一滴墨落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他把笔搁在笔架上,终于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孙子。 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里,带着审视的压力。 “时淮,你二叔说的是真的?” “公司有职业经理人。”周时淮的回答很简短。 “职业经理人?”周建明立刻接话,“那能跟自家人一样吗?时淮,你到底在外面忙什么,连跟家里说一声都不行?爸,您看他这态度,我是真担心,再这么下去,周氏的根基都要动摇了。” 周老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时淮,回答我。你到底在干什么?” 周时淮垂在身侧的手收紧了。 他不能说。 关于宋安璃的一切,他一个字都不能透露。 见他沉默,周老爷子的不满更重了。 “好,你不说是吧?”老爷子在椅子上坐下,“那你就哪儿也别去了,从明天开始,回公司上班!” 周建明脸上闪过一丝得色。 周时淮沉默了几秒。 “好。”他开口,“明天,我会去公司。” 得到这个答复,周老爷子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这还差不多。” 周建明又道:“时淮啊,既然回来了,就多陪陪爷爷。你看你,每次回来都跟住旅馆似的,说走就走,爷爷心里该多难受。” 周时淮没理会他的挑拨。 “爷爷,我先走了。” 他对着老爷子微微躬身,转身便向外走。 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周老爷子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周时淮回来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 别墅里一片漆黑,玄关处留了一盏壁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地上。 整个宋家别墅都静悄悄的。 他走上二楼,脚步在经过走廊中段的一间客房时,停住了。 门缝里没有光,却有动静从里面透出来,很细,被压着。 是布料摩擦的响动。 还有床架子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周时淮在黑暗中站了几秒,没有多余的动作,他转过身,继续朝走廊尽头的方向走去。 宋安璃的房门虚掩着。 他推开门,房间里亮着一盏落地灯,她正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着那本烧掉了边角的设计图册,手里拿着铅笔,在图上修改。 听到动静,她抬起脸。 “回来了?” “嗯。”周时淮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 宋安璃没有再说话,视线重新落回图纸上。 房间里很安静。 过了一会儿,周时淮开口了。 “隔壁很热闹。” 他的陈述没有带任何情绪,只是在说一件事。 宋安璃握着铅笔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在图纸上勾勒线条,连头都没抬。 “当没听见就行。” 周时淮不再说话了。 他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灯光勾勒出她挺直的鼻梁和微抿的唇角。 又过了许久,在她画完最后一笔时,他才再次开口。 “明天,我可能要再耽误一天。” “嗯。” 宋安璃应了一声,把图册合上,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没有问他要去哪里,也没有问他要去做什么。 转天,璀璨珠宝公司总部。 宋安璃一早就扎进了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星河系列的推进比她想象中要顺利,但也更繁琐。 各个部门都像上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她刚签完一份加急的采购合同,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唐曦月。 宋安璃划开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唐曦月带着笑意的声音。 “宋大董事长,忙着呢?” “有事?”宋安璃揉了揉眉心。 “出来喝一杯。”唐曦月那头没给她拒绝的余地,“地址发你了,半小时,人必须到。” 电话直接挂了。 宋安璃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捏了捏眉心,最后还是抓起车钥匙站起身。 半小时后,车子根据导航停在一栋大厦前。 宋安璃抬头,玻璃幕墙直插进云里,楼顶两个巨大的字标,笔锋张扬。 周氏集团。 宋安璃脑子里嗡的一声。 京城周家。 就是宋振国当初非要她嫁的那个周家,那个传说有残疾的周家少爷。 她推开车门,走进大厦。大厅的地面能照出人影,头顶的水晶吊灯垂下来,光线晃眼。 大厅一角的咖啡吧,唐曦月正冲她招手。 宋安璃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 “你怎么在这儿?” 第98章 心里也不踏实 “我爸来谈生意,拉我来凑数。”唐曦月用小勺一下下敲着咖啡杯的杯沿,看都没看她。 宋安璃没再追问,但心里那股莫名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与此同时,周氏集团顶层。 巨大的总裁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 长长的会议桌两旁,坐满了公司的股东和高层,这些人大多是跟着周老爷子打江山的老人,个个神情严肃。 而在会议桌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定制西装的年轻男人。 是周时淮。 他和平时在宋安璃身边时完全不同,褪去了那层温和无害的保镖外衣,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压迫感。 他的二叔周建明清了清嗓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时淮啊,你这次回来,总该在公司多待些日子了吧?你总是在外面,公司里人心惶惶,我们这些做叔叔的,心里也不踏实啊。”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股东就跟着附和。 “是啊,周总。集团这么大的摊子,您一直当甩手掌柜,这不合适。下面的人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既然周总志不在此,依我看,不如就把总裁的位置让出来,给有精力、有能力的人来做,对公司,对我们所有股东,都好。”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好几个人都跟着点头。 周建明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周时淮靠在椅背上,从头到尾,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只是抬了抬手,朝站在他身后的助理示意了一下。 助理立刻会意,走上前,将一叠厚厚的文件发到在座每个人的手里。 “各位可以先看看这份报告。” 股东们狐疑地翻开文件。 助理清亮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 “周总接管周氏集团三年。第一年,集团总市值在原有基础上,上涨百分之一百二十。第二年,上涨百分之二百一十。第三年,也就是去年,总市值已是三年前的三倍。” “在此期间,集团开拓海外市场十五个,并购潜力公司二十七家,核心技术专利新增一百三十项。” “在座各位股东,三年来,个人持股收益,平均翻了五倍。其中收益最高的王董,您的资产翻了七倍。” 助理每念一句,会议室里那些股东的脸色就变一分。 从最初的质疑,到惊讶,再到最后的震惊和羞愧。 他们只知道周时淮不常来公司,却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这个年轻人为整个集团,带来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助理念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会议室里针落可闻。 那些刚才还在叫嚣着让他让位的人,此刻都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文件里。 周时淮终于开口了。 “如果,在座的哪一位,能做出比我更好的业绩。” 他环视了一圈,最后把视线定格在脸色铁青的二叔周建明身上。 “这个位置,我让。” 周建明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时淮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 “还有事吗?” 没人敢说话。 “散会。” 他丢下两个字,转身就朝会议室外走去。 周建明看着他的背影,不甘心地追了上去,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时淮,别生气,大家也是为了公司好,没有别的意思。”他试图缓和气氛,“既然掌管公司,还是应该多待在公司,有什么事,我们也好随时找你定夺嘛。” 他想用这种方式,把周时淮困在京城,困在公司里。 周时淮的脚步没有停。 “以后公司的重要项目,直接邮件汇报。”他丢下一句,径直走向专属电梯。 “时淮!”周建明不死心,还想再说什么。 电梯门已经合上,将他那张堆满算计的脸隔绝在外。 电梯平稳下行,金属内壁倒映出他冷峻的身影。 数字飞速变化,很快,叮的一声,电梯抵达一楼大厅。 门缓缓向两侧滑开。 大厅明亮开阔,光洁的地面能映出人影。周时淮抬步,正要走出去。 他的动作,却在看清不远处咖啡吧坐着的人时,猛地顿住。 是宋安璃。 她就坐在那里,身旁是唐曦月。 周时淮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 宋安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忽然侧过脸,视线朝着电梯的方向扫了过来。 几乎是本能反应,周时淮往后退了半步,侧身,闪到旁边刚从另一部电梯里走出来的一个高大男人身后。 那个男人的背影,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 大厅另一边。 唐曦月用小勺敲着杯子,看到宋安璃忽然不说话了,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 “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刚才那个人……”宋安璃收回视线,眉心却微微蹙起,“我好像看到一个背影,很像周时淮。” “噗嗤。”唐曦月直接笑了出来。 她放下勺子,指了指那几部电梯。“宋大小姐,你睁大眼睛看清楚,那是周氏高层的专属电梯,直通顶楼和地下车库。你家那个保镖,怎么可能从那里面出来?” 唐曦月的话很有道理。 宋安璃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 可那种感觉太强烈了,那个身形,那个走路的姿态,几乎和周时淮一模一样。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宋安璃拿出手机,直接拨通了周时淮的电话。 “喂,你真打啊?”唐曦月看她这架势,觉得她有点魔怔了。 宋安璃没理她,把手机放到耳边。 地下车库。 周时淮刚走到自己的车旁,手机就震动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才划开接听键。 “喂。”他的嗓音和平时一样,听不出任何波澜。 “你在哪儿?”宋安璃的话从听筒里传来。 “在外面办点事。” “什么事?”她追问。 “之前托朋友办了点私事,过来取个东西。”周时淮靠在车门上,谎话说得面不改色,“马上就回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好。” 通话结束。 周时淮放下手机,打开车门,将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手扔进后座。 他又从储物箱里拿出一件普通的黑色夹克换上。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那个高高在上的周氏总裁,又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的保镖。 他开着另一辆车,驶出地库,停在了周氏集团的大厦门口。 宋安璃和唐曦月正好走出来。 “你看,我就说你眼花了吧。”唐曦月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我爸还等我呢。” 宋安璃看着那辆停在路边的熟悉的车,看着驾驶座上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心里的那点疑虑,终于散了。 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一路开回宋家别墅。 第99章 以前参加过这个比赛 晚上,宋安璃洗完澡,坐在房间的地毯上,翻看母亲留下的设计图册。 周时淮端着一小碗切好的水果走进来,放在她面前的矮桌上。 宋安璃叉起一块蜜瓜,状似不经意地开口。 “今天在周氏集团,我真的看到一个背影跟你很像的人。” 她说完,抬起脸,紧紧盯着他。 周时淮正在给她剥一个橘子,闻言,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抬起头,迎上她的视线。 “是吗?”他的表情里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可能人有相似吧。世界上总有几个长得像的人。” 他的反应太自然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坦然得让她觉得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一个。 周时淮把一瓣剥好的橘子递到她嘴边。 宋安璃张嘴接了过去。 清甜的汁水在口腔里散开,她心里最后那点怀疑,也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肯定是她最近太累了,才会出现幻觉。 她靠在沙发上,拿起手机随便刷着。 一个推送广告弹了出来。 “星辰杯国际珠宝设计师大赛,全球报名通道正式开启。” 星辰杯。 这三个字,让宋安璃的指尖停住了。 她点了进去,看着比赛的介绍和历届的获奖作品。 周时淮看她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很久,便问了一句。 “想参加?” 宋安璃把手机屏幕转向他。 “我妈妈以前参加过这个比赛。” “她那时候拿了一等奖。但她总说,她的设计理念太超前,评委没完全看懂,没能拿到最高荣誉的特等金奖,是她一辈子的遗憾。” 周时淮看着屏幕上那些华丽的珠宝,又看向身边的她。 “那就去,替她完成这个遗憾。” 宋安璃的心被这句话轻轻撞了一下。 替她完成。 是啊,母亲的心血不能就此蒙尘。 星河系列,应该在更广阔的舞台上,被所有人看见。 她重新拿过手机,找到报名通道,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击,将自己的信息一一填了进去。 姓名,联系方式,参赛作品系列名称。 她在系列名称那一栏,郑重地填下了两个字。 新生。 点击提交。 屏幕上弹出一个提示框。 “报名成功。” 第二天一早,宋安璃把参赛的资料整理完毕。 她将母亲那本新生图册放在最上面,连同自己补充的设计稿、材料说明,一起装进牛皮纸文件夹。 忙完这些,天色已经大亮。 她拿着文件夹下楼,打算去公司。 刚走到楼梯拐角,旁边的房门突然被拉开,一个人影冲了出来,不偏不倚地撞在她身上。 哗啦一声。 文件夹脱手飞出,里面的纸张撒了满地。 宋安璃稳住身体,抬起头。 是宋安琪。 她穿着粉色的居家服,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挂着没睡醒的烦躁。在看清撞到的是宋安璃后,那股烦躁变成了挑衅。 宋安琪的眼睛扫过散了一地的设计图。 她慢悠悠地弯下腰,捡起最上面的一张,正是宋安璃母亲画了一半的那张项链草图。 “哟,这是在忙什么呢?姐姐。” 宋安琪翻着手里的图纸,不屑地撇了下嘴。 “这不是妈留下的东西吗?怎么,你还想拿这些旧玩意儿去卖钱?” 宋安璃没搭理她,径自弯下腰,开始一张张地去捡地上的图纸。 宋安琪看她不说话,火气上来了。她看到了文件夹上贴着的标签:“星辰杯国际珠宝设计师大赛”。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当场笑出了声。 “你要去参加比赛?” 她把那张草图举到宋安璃面前,晃了晃。 “就凭这个?宋安璃,你是不是忘了,你妈妈当年参加这个比赛,连最高的那个奖都没拿到。她都没办成的事,你以为你能行?” 宋安琪的声音尖锐又刻薄。 “你现在跑去参赛,是想告诉所有人,你们母女俩都不行吗?我们宋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宋安璃捡起最后一张图纸,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她从宋安琪手里抽回那张属于母亲的草图,小心地抚平上面的褶皱。 她终于抬起脸,正眼看向宋安琪。 “如果去参加比赛就算丢脸,”她的反问平静无波,“那你之前的抄袭,算什么?” 一句话,精准地戳中了宋安琪的痛处。 宋安琪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胡说!那件事早就过去了!” “是吗?”宋安璃把所有图纸重新装回文件夹,“我以为,偷来的东西,永远都见不得光。” 她懒得再跟宋安琪多费一句口舌。 这种争吵毫无意义,只会浪费她的时间。 她抱着文件夹,绕开宋安琪,径直走向门口。 “宋安璃你给我站住!”宋安琪在她身后气急败坏地尖叫。 宋安璃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大门外,周时淮已经发动了车子,正靠在车门边等她。 他看到她出来,很自然地接过了她手里的文件夹,替她拉开了副驾的车门。 宋安璃坐进车里,隔着车窗,还能看见宋安琪站在别墅门口,那张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扭曲。 真是可笑。 车子平稳地驶离了宋家别墅。 宋安琪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宋安璃那副云淡风轻、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让她难受。 凭什么? 凭什么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宋安琪攥紧了拳头,她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屏幕亮起,她点开一个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飞快地编辑了一条信息。 信息很短,只有一句话。 “宋安璃要去参加珠宝设计大赛。”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几秒,按下了发送键。 …… 接下来的几天,宋安璃几乎是把自己整个人都泡在了新生系列的设计里。 她想让这个系列尽善尽美,不仅是为了比赛,更是为了完成母亲的遗愿。 书房的灯经常亮到半夜。 她一遍遍地修改细节,调整比例,比对不同材质的光泽和质感。 周时淮几次进来让她去休息,她都只是胡乱地点点头,眼睛却根本没离开过图纸。 这天晚上,又是深夜。 宋安璃正对着一张耳环的设计图,眉头紧锁,手里的铅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又擦,始终找不到最满意的线条。 面前的咖啡已经凉透了,她端起来就想喝。 一只手伸了过来,按住了她的杯子。 是周时淮。 第100章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 “别喝了。” 他说着,端走了那杯冷咖啡,又将她面前的设计图和铅笔都收了起来。 “你干什么?我还有一点就画好了。”宋安璃有些不悦,伸手想去拿回来。 周时淮没有让她得逞。 他把所有东西都放到她够不着的高处书架上。 “你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觉了。”他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没事。” “你有事。”他打断她,“你看你现在的样子。” 宋安璃这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干涩又紧绷。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正眼看过镜子了。 “好的设计,来自于设计师的理念和状态。”周时淮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你把自己耗干了,设计出来的东西也没有灵魂。” 宋安璃的动作停住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 这句话,和她母亲曾经说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珠宝是有生命的,创作者的心跳,会留在作品里。” 她以为,这件事只有她自己记得。 “去睡觉。”周时淮把一杯温热的牛奶塞进她手里。 宋安璃捧着温热的杯子,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心底某处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地触动了。 她那颗因为焦虑和疲惫而绷得紧紧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就松弛了下来。 “好。”她小声应了一句,听话地喝了一口牛奶。 这几天紧绷的神经一放松,困意排山倒海般地涌了上来。 她确实需要休息。 …… 比赛当天。 这次的星辰杯大赛在南城国际会展中心举办,规模空前盛大。 来自世界各地的珠宝设计师、各大品牌的负责人、时尚界的权威评论家,以及无数的媒体记者,全都聚集在这里。 会场外铺着长长的红毯,两边挤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闪光灯亮成一片。 宋安璃从车上下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长发挽起,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淡妆,整个人看起来干练又从容。 周时淮跟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一身黑色的西装,沉默地为她隔开周围拥挤的人群。 她一出现,立刻成了全场的焦点。 “是宋安璃!璀璨珠宝的那个新董事长!” “她怎么也来参加比赛了?她不是董事长吗?” “天哪,本人比照片上还好看!” 记者们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无数的话筒伸到她的面前。 “宋董!请问您作为璀璨珠宝的董事长,为什么会亲自来参加设计师大赛呢?” “宋董,有传言说璀璨珠宝内部正在进行大换血,请问是真的吗?” “听说您这次的参赛作品,是您母亲的遗作,是这样吗?” 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私密。 宋安璃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只是在周时淮的护送下,一步步朝前走。 就在这时,“宋董!” 那个记者挤开身前的人,将话筒几乎怼到宋安璃的嘴边。 “您已经继承了母亲的巨额财产,可以说是衣食无忧,为什么还要来参加这种设计师大赛呢?” 这个问题,带着一种隐秘的恶意。 它在暗示,她一个坐拥百亿身家的女首富,跑到这里来,是在跟那些需要靠奖项证明自己的普通设计师抢饭碗,是在作秀。 所有喧闹的声音,在这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无数的闪光灯在她脸上炸开,将她的脸映得一片雪白。 所有的话筒,都对准了她。 宋安琪的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爸,鹤白哥他就是看不起我!就因为我是宋家的养女,不是亲生的,所以他才对我这么冷淡!” 宋振国坐在床边,笨拙地拍着她的后背,脸上满是心疼。 “安琪,别这么想。鹤白那孩子只是一时没转过弯来。你是爸爸的好女儿,爸爸心里有数。” “有什么用啊!”宋安琪推开他的手,眼泪掉得更凶,“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宋安璃她什么都有,她不想要的,随手就扔给了我!” “谁说你得不到?”宋振国的安抚里带着一丝算计,“你听爸的,不要着急。公司的事,家里的事,早晚都会有你的份。爸绝对不会亏待你。” 他看着自己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儿,心里那杆秤早就歪了。 这个女儿,比宋安璃那个不听话的,贴心多了。 又安抚了几句,宋振国才从宋安琪的房间里走出来。他掩上门,一转身,就看见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宋安璃。 父女两人在走廊里撞了个正着。 宋振国下意识地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还没睡?” “嗯。”宋安璃淡淡地应了一声,什么都没问,越过他,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宋振国看着她清冷的背影,心里一阵烦躁,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宋安璃回到房间,周时淮已经洗漱完,正坐在床的另一侧,翻看着一本经济类的杂志。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暖黄的光晕将两人之间隔开一个泾渭分明的距离。 自从那晚之后,他们的相处模式就变得有些微妙。 不再是纯粹的雇主和保镖,但也绝不是寻常的夫妻。 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互不打扰。 宋安璃掀开被子躺下,也拿起一本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空气里有他沐浴后清爽的气息,很淡,却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呼吸里。 她能听到他翻动书页时,纸张发出的细微声响,能感觉到他就在身边,那份存在感,强烈又安静。 夜渐渐深了。 宋安璃放下书,关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小腹往下坠,一阵阵地绞痛,越来越密。 她蜷起身体,额头渗出冷汗。 她咬住唇,没出声。 身后的床垫陷下去一块,周时淮坐了起来。 房间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他看着她缩着的背影。 “不舒服?” 他的问话很轻。 宋安璃的身体绷了一下,没有回应。 他也没再问,下了床,走出房间。门被轻轻带上。 宋安璃在床上疼得更厉害,蜷得更紧了。 第101章 那你的想法是? 十几分钟后,门开了。 周时淮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碗。一股姜和红糖的味道飘了过来。 他走到床边,开了床头灯,把碗递过来。 “喝了。” 宋安璃撑着坐起,看着碗里深色的液体,热气直往上冒。 厨房里还亮着灯。 宋安琪睡不着,下楼喝水,走到楼梯口就看见了。 有个男人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煮着什么。 他穿着黑色的居家服,只是一个背影,也显得很高大。 宋安琪认了出来,是周时淮。 她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 “这么晚了,还没睡?” 她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周时淮没回头,把锅里煮好的东西倒进碗里。 宋安琪看他不理自己,又走近一点。 她伸出手,去碰他的手臂。 “是在给姐姐准备夜宵吗?你对她可真好。” 手还没碰到,周时淮就端着碗侧过身,避开了。 两人隔开一步远。 宋安琪的手停在半空,她收了回去,干脆抱着胳膊靠在橱柜上。 “周时淮,我劝你一句,别对宋安璃太上心了。” “她那种人,心里根本不可能有你。” 周时淮依旧没有看她,拿起一块抹布,擦拭着溅到灶台上的水渍,动作一丝不苟。 他的无视,彻底激怒了宋安琪。 “你以为她嫁给你,就是喜欢你吗?别做梦了!她喜欢的一直都是江鹤白他们那种人,你不过是她用来赌气的一个工具而已!” “一个保镖,她怎么可能看得上你?等她利用完了,随时都会把你一脚踹开!” 宋安琪的话尖酸又刻薄,每一个字都带着恶意。 周时淮擦拭灶台的动作停住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声从楼梯口传来,不大,却清晰地落进厨房里每一个角落。 “是吗?” 宋安璃就站在那里,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居高临下地看着厨房里的两个人。 “宋安琪,你什么时候这么了解我了?” 宋安琪的身体僵住,她转过头,看到了宋安璃。她脸上的慌乱只出现了一秒,就变成了挑衅。 “我说的不对吗?” 宋安璃没理她。 她走下楼梯,一步一步,停在周时淮的身边。 就在宋安琪的注视下,宋安璃伸出手,握住了周时淮垂在身侧的手。 他的手掌包裹住她冰凉的指尖,她能感到他整个人的肌肉都绷紧了。 宋安璃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手指。 她抬起脸,对上宋安琪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 “你错了。” “我就是喜欢他。” “喜欢他这个人,也喜欢他对我的好。我们俩的感情怎么样,还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评价。” 周时淮没有动,也没有出声,由着她握着自己的手。 宋安琪盯着他们交握的手,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感情好?宋安璃,你要不要脸!” 她的声音变得尖利。 “你见一个爱一个,这么水性杨花,怪不得鹤白哥他不要你!” 最后那句话说得又快又狠。 宋安璃却笑了。 她往前踏了一步,拉着周时淮,一起逼近宋安琪。 “宋安琪,你把事情搞反了。” “不是他不要我。” “是我,不想嫁给他。” 她的声音很平,却让宋安琪的脸色更加难看。 宋安璃稍微偏过头,看着宋安琪那张因为嫉妒而扭曲的脸。 “你不是喜欢江鹤白吗?” “你有本事,就让他娶你。” 宋安琪那张扭曲的脸,在宋安璃的眼底,不过是幅滑稽的画。 她收回视线,再也不看她。 她拉着周时淮的手,转身,径直上了楼。 “宋安璃!” 身后的尖叫声被厚重的门板隔绝在外。 宋安琪站在空旷的客厅里,气得浑身发抖。她看着楼梯的方向,那两人交握的手,深深扎进她的心里。 喜欢他? 保镖而已! 宋安璃找这么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宋安琪的胸口剧烈起伏,屈辱和愤怒烧得她几乎失去理智。她绝对不会让宋安璃就这么得意下去。 她要毁了她。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宋安璃引以为傲的东西,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 楼上房间。 宋安璃松开了周时淮的手。 他的手掌依旧温热,而她的指尖已经回暖。 空气里有种说不出的微妙。 她刚才在楼下说的话,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此刻却像余音在两人之间盘旋。 周时淮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水递给她。 宋安璃接过来,捧在手里,低头喝了一口。辛辣的暖流顺着喉咙滑下,驱散了小腹的绞痛,也驱散了那点尴尬。 她喝得很慢,把一整碗都喝完了。 身体舒服了,困意也跟着涌了上来。 她把空碗放到床头柜上,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床垫里。 “睡吧。” 周时淮拿走空碗,关掉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床头灯。 宋安璃蜷缩在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璀璨珠宝公司总部,所有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高速运转。 “星语”系列,正式进入上市前的最后冲刺阶段。 宋安璃一身干练的西装,穿梭在各个部门之间,安排着各项工作。 “设计部,最终的宣传物料今天必须定稿。” “市场部,所有线上线下的渠道,再确认一遍。” “公关部,媒体的通稿都准备好,发布会流程不能有任何纰漏。” 她果决地处理着一件又一件事务,周时淮就跟在她身后,沉默地替她处理着所有琐碎的杂事,让她可以毫无顾虑地投入到核心工作中。 两人配合默契,忙得脚不沾地。 傍晚,回到宋家别墅。 两人都没有立刻回屋,而是走到院子里的长椅上坐下。 晚风里有花园的花草味,吹散了一天的紧绷。 “宣传方案,还是不对。”宋安璃靠着椅背,手按在眉心,“请一线明星代言,热度是有了,可总感觉缺了点东西。” “少了灵魂。”周时淮开口。 宋安璃偏过头看他。 “你母亲的这个系列,叫新生,也叫星语。”他看着院子里被风吹动的树影,“每个设计都在讲一个故事。它们不是为了衬托明星的光环而存在的。” “那你的想法是?” 第102章 深情能当饭吃? “为什么不让星星自己说话呢?”周时淮转过脸,和她对视,“这个系列,就是为每一个普通又不凡的女性做的。那些在自己的生活里努力发光的人,她们就是最好的代言人。” “我们可以发起一个活动,找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女性,让她们戴上星语,讲自己的梦想和故事。把这些故事拍成宣传片。” 宋安璃怔住了。 她看着周时淮,脑子里一下就通了。 是了,这才是星语系列真正的内核。 珠宝是载体,承载的是每个佩戴者的人生和梦想。 这个主意,比任何明星代言都更有力量,也更贴合母亲的设计初衷。 她看着身边这个男人,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侧脸的轮廓在庭院灯下很清晰。 他的想法,他的见解,根本不是一个保镖该有的。 宋安璃忽然觉得,让他只待在自己身边当个保镖,是一种浪费。 “周时淮。” “嗯?” “来公司帮我吧。”宋安璃很认真地看着他,“我给你开一个部门,或者,你来当副总也行。以你的能力,不该只做这些。” 周时淮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宋安璃以为他会考虑,或者会问薪资待遇。 可他却摇了摇头。 “我不想当什么经理。” 宋安璃愣了:“为什么?” “我的工作,就是保护你。”他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我只想待在你身边。” 这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 可就是这样一句平淡的话,却让宋安璃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底深处涌了上来,瞬间包裹了她。 她看着他,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映着自己的倒影,清晰又专注。 她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那……要是我们的契约到期了,我不想解约了,怎么办?”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空气仿佛凝固了。 周时淮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浅,却让他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那就续签。” 他看着她,半开玩笑似的说。 “续签一辈子。” 宋安璃被他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 一辈子。 他真会开玩笑。 她笑着,眼角眉梢都染上了轻松的暖意,只当这是两人之间难得的玩笑话。 她没有看到,周时淮看着她灿烂的笑脸时,那眼底一闪而过的,浓得化不开的认真。 她更不知道。 就在不远处的二楼阳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宋安琪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了院子里相视而笑的两个人。 屏幕上,男人温柔地看着女人,女人笑得无忧无虑。 宋安琪的脸上,却是冰冷的恨意。 她调整焦距,将这美好的一幕清晰地定格。 然后,她退回到房间的阴影里,点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将这些照片全都发了过去。 随后,她又编辑了一条信息。 “一周后系列发布会当天,把这些东西,全都给我爆出去。” 信息发送成功。 宋安琪放下手机,脸上露出一抹残忍又快意的笑。 宋安璃,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 网上预热的宣传片大获成功,那个由普通女性讲述自己梦想的创意,引发了巨大的共鸣和讨论。 所有人都对这个系列充满了期待。 璀璨珠宝的股价,也因此一路攀升。 一切都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就在发布会开始前的两个小时。 网络,突然就爆了。 没有任何预兆。 十几家主流媒体的网站和社交平台,在同一时间,推送了同一条新闻。 《南城女首富隐婚曝光!对象竟是贴身保镖!》 新闻里,附上了大量高清照片。 有两人在游乐场里,周时淮将泰迪熊塞进宋安璃怀里的画面。 有两人在别墅院子里,相视而笑的画面。 还有周时淮为宋安璃打开车门,替她挡开人群的画面。 每一张照片,都拍得极具故事感,暧昧又引人遐想。 新闻的用词更是极尽刻薄和羞辱。 “惊爆!千万女总裁的特殊癖好,豪门联姻皆为烟雾弹!” “保镖上位记!为钱财委身,还是另有所图?” 不堪入目的词条,瞬间冲上了所有平台的热搜榜第一。 整个网络,一片哗然。 璀璨珠宝公司内部,炸了。 发布会迫在眉睫,所有人都绷着一根弦,网络上铺天盖地的新闻,直接泼在了这根快要断掉的弦上。 茶水间里,几个不同部门的员工凑在一起,说是接水,眼睛却都黏在手机屏幕上,交头接耳。 “看见没?热搜第一,爆了!” “我早就觉得那个保镖跟宋董不对劲,天天跟在屁股后面,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一个市场部的女员工压低了嗓门,可兴奋劲儿藏都藏不住,“你们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女总裁和她的小奶狗?” “什么小奶狗,我看是小狼狗还差不多。”旁边的男同事嗤笑一声,“你们女人就爱看这种。依我看,这男的绝对是心机深沉,知道宋董有钱,一步步算计好的。不然一个保镖,能有这福气?” “那可不一定,宋董长得跟天仙似的,谁不喜欢?再说了,你看照片上,那男的抱着泰迪熊看宋董的样子,多深情啊。” “深情能当饭吃?你信他一个保镖能有多少真感情?还不是图钱图地位!等他翅膀硬了,你看宋董镇不镇得住他!” 议论声越来越放肆,话题也越来越偏。 就在这时,茶水间的门被推开。 宋安璃和周时淮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刚才还沸反盈天的茶水间,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手里拿着杯子,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正是那张两人在游乐场里的照片,刺眼得很。 空气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一个离门口最近的员工,脸都白了,他想把手机藏起来,可手抖得不听使唤。 宋安璃什么也没说,她只是平静地走到咖啡机前,给自己接了杯黑咖啡。 周时淮跟在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将门口的光线都挡住了一大半,他一言不发,可那份沉默的存在感,却比任何斥责都更有压迫感。 “咳!” 终于有人受不了这种窒息的氛围,猛地咳嗽了一声。 其他人如梦初醒,纷纷低下头,作鸟兽散,脚底抹油般地溜出了茶水间。 第103章 我爱她 宋安璃端着咖啡,转身,和周时淮一起往外走。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公司大厅里才重新有了活气,但没人再敢大声说话。 他们刚走到公司大门口,还没等下台阶,异变陡生。 不知从哪里涌出来的一大群记者,扛着长枪短炮,瞬间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 “宋董!请问新闻上说的是真的吗?您真的和您的保镖结婚了?” “宋安璃女士,您放弃了江家、沈家这样的豪门联姻,选择一个普通保镖,请问是出于什么考虑?” “有传言说您有特殊的癖好,这是真的吗?” 刺眼的闪光灯疯狂闪烁,将两人的脸照得没有半分血色。 周时淮第一时间将宋安璃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隔开拥挤的人群。 一个男记者挤到了最前面,把话筒对准了周时淮。 “周先生是吧?请问您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近宋董的?您一早就知道她将继承巨额财产吗?为了钱,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吗?” 这个问题,充满了赤裸裸的恶意。 周围的记者都安静了一瞬,等着看这个保镖的笑话。 周时淮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他忽然伸出手,拨开身前的一个话筒,视线穿过攒动的人群,落在了那个提问的男记者脸上。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那么看着他。 那个记者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周时淮开口了。 “和她在一起,理由只有一个。”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爱她。” 三个字,平铺直叙,没有任何修饰。 现场安静了足足三秒。 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爱她?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一个保镖跟女首富谈爱情?你骗鬼呢!” “太假了,演戏都不会演,找个好点的借口吧!” 嘲笑声,鄙夷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周时淮对这些充耳不闻。 他只是看着那些人的嘴脸,再次开口。 “我们的感情,是两个人的事。” “不需要向你们任何人证明。” 他说完,不再理会那些记者,只是微微侧过身,低头看着被他护在怀里的宋安璃。 宋安璃抬起脸。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在漫天恶意中,为她筑起一道墙的男人。看着他平静说出那三个字的侧脸。 这一刻,她的心跳得很快。 她忽然伸出手,从他身后,抓住了他的衣角。 周时淮的身体顿了一下。 宋安璃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站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她迎着所有的闪光灯和镜头,脸上甚至还带上了一点得体的笑意。 “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对我私生活的关心。” 她一开口,现场的喧闹声小了下去。 “不过比起我的丈夫是谁,”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全场,“我更建议大家关注一下,两小时后,璀璨珠宝的‘星语’系列新品发布会。” “相信我,那比我的八卦,要精彩得多。” 说完,她不再给记者任何提问的机会,拉着周时淮,转身就走。 周时淮立刻会意,护着她,强硬地在人墙中分开一条路,两人迅速上车,绝尘而去。 车子一路疾驰,开往发布会所在的商场。 车厢里,谁都没有说话。 宋安璃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耳边还回响着他那句“我爱她”。 到了商场,后台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 宋安璃迅速投入到工作中,核对流程,检查灯光,确认模特的妆造。 周时淮没跟进去,他走到后台入口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 “是我。” “把网上所有关于宋安璃的新闻,全部处理掉。任何平台,一张照片,一个字都不许留。” “我不想让爷爷看到。” “现在,立刻。”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揣回兜里。 同一时间,京城。 周家老宅的茶室里,点着檀香。 周老爷子一身素色唐装,闭着眼睛靠在太师椅上。 周建明坐在他对面,提起茶壶,小心地给老爷子的杯子续上水。 “爸,您就放宽心。时淮那孩子是爱在外面跑,但他心里有咱们这个家。” 老爷子眼睛没睁。 就在这时候,周建明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本来想直接按掉,可屏幕上弹出来的一条新闻标题,让他停住了动作。 《南城女首富情定贴身保镖,豪门梦碎!》 他点开新闻,屏幕上就是那张周时淮给宋安璃开车门的照片,拍得一清二楚。 他把照片放大,仔仔细细地看周时淮的脸,然后又看宋安璃的。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把手机放到桌上,茶也不倒了。 真是,天助我也。 周建明挂断电话。 手机屏幕黑了下去,那条新闻标题还在他脑中盘旋。 南城女首富,贴身保镖。 他那个眼高于顶的侄子,周时淮。 周建明没说话,把手机翻了个面,扣在桌上。 他续水的动作停了下来,靠回椅背。 他本以为对付周时淮,还要费些功夫。 没想到这小子自己送上来一个把柄。 跟一个女商人不清不楚,还是用保镖的身份。 这事只要捅到老爷子那里,周时淮那个继承人的位置,就两说了。 可他转念又觉得,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以周时淮的性子,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没有后手。他要是现在就去老爷子面前告状,万一周时淮反咬一口,说自己是为了争权夺利恶意中伤,反而不美。 手机又震动起来,是他派出去的人。 “二爷,刚收到的消息,网上所有关于周大少和那个女人的新闻,正在被大规模清除,速度非常快,背后有专业团队在操作。” 周建明听完,嘴边逸出一声轻笑。 果然。 越是想藏,就说明这件事越是真的。也说明,这确实是周时淮的软肋。 “不用管。”周建明对着电话那头发号施令,“你现在就去南城,给我盯紧了那个女人,还有她身边那个保镖。我要知道所有事,越详细越好。记住,别打草惊蛇。” 他要把这根刺,养得再深一点,等到最关键的时候,再狠狠扎下去。 第104章 你叫什么名字? 另一边,璀璨珠宝公司。 林薇推开办公室门的力道很大,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她几步冲到宋安璃的办公桌前,因为跑得急,呼吸还有些不稳。 “宋董,全没了!” 宋安璃刚挂了电话,抬起脸看她。 “什么没了?” “网上的新闻!”林薇把平板电脑直接推到她面前,声音里压不住一股劲儿,“不知道谁干的,就刚才,所有的黑稿、照片,什么都没了!我们公关部预案还没启动,那边就全搞定了,一点痕迹都没留!” 宋安璃拿起平板,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 搜索页面上确实空空荡荡,之前铺天盖地的词条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时淮? 念头一闪而过,她又觉得不可能。 他一个人,就算有些门路,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全网的媒体都闭嘴。 大概是公司启动了她不知道的后备计划,又或者是宋振国那边出手了。 结果是好的就行。 “知道了。”宋安璃把平板推回去,站了起来,“通知下去,别管这些了。” 她走到办公室门口,外面的大厅里,员工们都竖着耳朵在听。 “所有精力,全部放回发布会。两个小时后,我要‘星语’按时开场,不能出任何差错。明白吗?” “明白!” 整个公司的气氛又重新紧张运转起来。 宋安璃转身回办公室,周时淮正站在门边。他没出声,伸手关上了门,把外面的动静都隔在了门外。 宋安璃看了他一眼。 “刚才,谢谢。” “我的工作。”周时淮的回答和之前一样。 发布会现场的后台,工作人员来回穿梭,乱中有序。 唐曦月帮宋安璃整理着西装外套的领口。 “行了你,别绷着脸了,准备了这么久,出不了错。”唐曦月拍了下她的肩,“外面那些记者刚才脸都绿了。你家那位可以啊,一句话镇住全场。说真的,我听着都觉得带劲儿。” 宋安璃没应声,透过化妆镜,她看到那个男人正一个人站在角落里。 周时淮像是感觉到了,也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对上。他冲她点了下头。 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这时凑到周时淮身边,是左易。 “淮哥,都搞定了。”左易压低了嗓子,可那股子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星语’这俩字,今晚不给你挂上热搜第一,我左易的名字倒过来写!” 周时淮的视线从镜子里收回来,落在他身上。 “花了多少?” “你猜?”左易比了个夸张的手势,“为了把你那点破事压下去,又要把这个顶上来,双倍的价钱!说好了啊,这笔钱你得给我报销,我老婆说了,再敢动我们家小金库,就让我睡大街。” “知道了。”周时淮的回答简洁明了,他看着台上已经准备就绪的灯光,“发布会结束前,我不希望再有任何意外。” “放心。” 会场灯光骤然暗下,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 宋安璃踩着光,一步步走上台。 她一出现,台下便响起一阵骚动和快门声。所有人都知道几个小时前网上发生的事,此刻看着这个站在风暴中心的女人,每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探究。 宋安璃站定,环视全场,脸上是平静而得体的微笑。 “在介绍今天的主角之前,我想先问大家一个问题。当你们仰望星空时,看到的是什么?” 台下安静下来。 “很多人会说,看到了月亮,看到了北斗七星,看到了那些最亮、最知名的星体。但更多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是无数不知名的,散落在银河里的微光。” “我母亲,也是这个系列最初的设计师,她曾告诉我,珠宝的意义,不在于彰显财富,而在于承载情感与梦想。”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到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今天,我想把这个系列,献给所有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力发光的女孩子。无论你们从事什么职业,身在何处,或许不总是光芒万丈,但你们都在自己的轨道上,努力地燃烧,发出属于自己的光。” “这个系列,叫星语。它提醒的是,你就是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的话音刚落,掌声先是零星响起,接着汇成一片热浪。 前排一个女记者放下了相机,用力拍着手。唐曦月在台下站了起来,鼓掌的力道用得很大。 演讲结束,灯光变幻,模特们戴着“星语”走上T台。 宋安璃走下台,直接去了核心展区。 核心展区中央,那条名为新生的项链陈列在水晶柜中。 她正对几位评论家介绍。 “这一件,是我和母亲共同……” “断点续接的工艺很巧,但接口的金属配比太追求无痕,牺牲了韧性。长期佩戴,有断裂的风险。” 这句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停了。 所有人都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宋安璃也转过身。 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他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展柜里的项链。 宋安璃不认识他。 她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 “先生眼力很好。这个问题我们考虑到了,成品调整了金和钯的比例,接口内部用了微型榫卯结构加固。您看的这件,是第一版模型,只用来展示设计。” 她的话说完,旁边的几位宾客轻轻点头。 男人挑了下眉。 他走近一步,隔着玻璃端详那条项链。 “哦?榫卯结构?” 他的手指在玻璃上点了点。 “把木工的东西用在珠宝上,有意思。” 他抬起头,看向宋安璃。 “你叫什么名字?” 宋安璃脸上的笑意不变,对着男人的打量,吐出三个字。 “宋安璃。” 男人点了下头。 “宋安璃。”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好名字,你的设计理念也很好。” “你刚才说,珠宝的意义在于承载情感与梦想。”男人话说到一半,停住,不再看那条项链,反而看向她,“我今天在网上,也看到了一些关于你情感的新闻。” 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宾客交谈的声音都小了,全朝这边看过来。 “让您见笑了。”她回得大方,没躲闪。 “没什么。”男人摆了摆手,“年轻人追求自己的幸福,是好事。恭喜。” “谢谢。”宋安璃的回应很得体,但带着距离。 “你的丈夫,今天也来了?”男人又问,“我很想见见,是怎样的人,能赢得宋小姐的青睐。” 第105章 你们很般配 宋安璃下意识地往身侧看了一眼。 那里是空的。 周时淮不在。 她习惯了回头就能看到他,可这次,他不在那里。 “他有事,走开了。”宋安璃收回视线,脸上看不出什么。 “是吗?不巧。”男人脸上带着点遗憾,往前走了一步,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刚好只有她能听见。 “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周时淮?” 这句话,让宋安璃的脑子嗡了一声。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周时淮这个名字……除了她,只有民政局和那份协议上有。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 “您……” 男人却没给她问出口的机会。 他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见她这副反应,便笑了笑,主动给出了答案。 “看来我没记错。”他往后退了一步,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我与周先生有过一面之缘,是个非常出色的年轻人。你们很般配。” “请代我向他问好,祝你们新婚快乐。” 他说完,不再停留,冲她微微颔首,便转身,带着助理,从容地消失在人群中。 宋安璃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看着那个男人离开的背影,那身昂贵的定制西装,那种久居上位的气度,绝不是普通人。 可他为什么会认识周时淮? 一面之缘? 一个普通保镖,怎么会和这种人物有交集? 心底那点刚被压下去的疑虑,又冒了出来。 …… 展区的另一头。 唐曦月正拉着左易,指着一排耳环。 “你看这个,这个星轨的设计绝了!戴上肯定特显脸小!” 左易却没搭理,伸着脖子在人群里四处看。 他身体猛地一僵。 他看到了一个背影,正是刚刚转身走开的周建明。 左易的脸一下就白了。 “妈呀!” 他叫出了声。 “你鬼叫什么?”唐曦月被他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左易说话都磕巴了,“那什么,我……我肚子不舒服,去趟洗手间!” 他话都没说完,转身就往人群里钻,手脚并用地往外挤。 “有病。” 唐曦月看着他跑没影的方向,骂了一句,又转头去看那些珠宝。 左易连滚带爬地冲出展厅,终于在后台入口的走廊里,截住了正要进去的周时淮。 “淮哥!淮哥!别进去!” 左易一把抓住周时淮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人还在大口喘着气。 周时淮停下脚步,看着他这副魂飞魄散的样子,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 “怎么了?” “你二叔!”左易指着展厅的方向,脸都憋红了,“周建明!他刚才就在里面!还、还跟嫂子说话呢!” 周时淮的身体在一瞬间绷紧。 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骤然冷了下来。 周建明。 他怎么会在这里? 网上关于他和安璃的新闻刚爆出来,他后脚就出现在了南城。 这不是巧合。 是冲着他来的。 周时淮几乎是立刻就想通了整件事的关节。 他那个二叔,一定是看到了新闻,察觉到了什么,所以亲自跑来南城查探虚实。 而他刚才和宋安璃的对话…… 周时淮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他不能进去。 现在进去,和周建明撞个正着,就等于把所有的把柄,亲手交到对方手里。 他周家继承人,隐姓埋名,在一个女商人的身边当保镖。 这件事一旦被证实,拿到周家的台面上,他这些年的所有布局,都会受到巨大的冲击。 “他走了吗?”周时淮开口,冷静得可怕。 “刚走,我看着他出去的。”左易缓过一口气。 周时淮在原地站了几秒。 他必须躲。 至少现在,不能让周建明把他和“保镖”这个身份,彻底联系在一起。 …… 展厅里。 周建明离开后,宋安璃的心绪久久无法平复。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工作上,但那个男人的话,却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盘旋。 周时淮。 他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周时淮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她身边。 他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沉默地站回了属于他的位置,仿佛刚才从未离开过。 “你去哪儿了?”宋安璃几乎是立刻就问出了口,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话里,带上了一丝质问的意味。 “处理了一点私事。”周时淮的回答滴水不漏。 “刚才,有个人来过。”宋安璃盯着他,不想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认识你。” “他说,你的名字叫周时淮。” 周时淮闻言,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迎上宋安璃探究的视线,脸上适时地露出一点疑惑,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长什么样?” 宋安璃把那个男人的样貌和穿着形容了一遍。 “哦,”周时淮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想起来了。以前接过一个安保的活,好像就是他们公司的。大概是那时候见过吧。”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一个大公司的老板,记住了一个长相出众的保镖,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宋安璃心里的疑云散去了一些,但没有完全消失。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就在她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下属,举着手机,兴奋地冲了过来。 “宋董!宋董!” 那人喊得嗓子都快破了,“线上的销售额!刚、刚才……破三千万了!” 这话一出来,周围的人群嗡地一声,全炸了。 “什么?开卖还不到一个钟头吧?三千万?” “我的天!这数据也太吓人了!” “星语系列,要爆!” 所有的议论,所有的关注点,全都从花边新闻转到了这个数字上。 宋安璃和周时淮之间那点说不清的僵持,就这么被冲散了。 宋安璃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从下属手里拿过手机,屏幕上后台的数字还在一下一下地往上跳。她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呼地一下就出去了。 成了。 母亲的东西,成了。 发布会一直开到晚上才结束。 散场的时候,林薇拿着最后的数据报告冲到宋安璃跟前,她捏着报告的手指都在发颤。 “宋董,最后的数……五千万!已经破五千万了!” 全场璀璨珠宝的员工再也绷不住,欢呼声响成一片,不管认不认识,都跟身边的人抱在了一起。 宋安璃站在人群里,看着眼前这些又哭又笑、累到不行的脸,她拿起了话筒。 “这段时间,都辛苦了。” “我宣布,公司全体员工,带薪休假两天!” “哇哦!” “宋董万岁!” 欢呼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唐曦月从旁边挤过来,一把抱住宋安璃的胳膊。 “两天假!说好了啊,你得陪我出去玩!好好庆祝一下!” 宋安璃看着她灿烂的笑脸,又看了看身边那些为她拼搏的员工,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身旁那个沉默的男人身上。 迎着满场的灯光和欢呼,她也笑了起来。 “好。” “我们去玩。” 第106章 心里应该最清楚 南城郊区,一栋藏在林子里的别墅。 客厅的水晶吊灯开着,光线却照不亮屋里的气氛。 何爽在客厅里来回走,身上那件香奈儿新出的套装被她走得起了皱。 “五千万!一天还没到,就卖了五千万!”何爽停下来,把手机啪地摔在茶几上,“振国,你看看!你看看现在的新闻,宋安璃那个星语,这是要上天啊!” 沙发上,宋安琪的脸绷得很紧。手机屏幕上全是夸宋安璃和星语的报道。 宋振国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里,端着茶杯,慢慢喝着。 他放下茶杯,拍了拍何爽的手,“急什么?她爬得越高,摔得才越惨。” “爸!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有心思喝茶!”宋安琪猛地站起来,手机被她扔到一边,“现在全南城都在传她找了个保镖当老公,都在看她笑话,可结果呢?她不仅没倒,还靠着这个把她的破珠宝卖疯了!我们呢?就这么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谁说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宋振国抬起头,那张儒雅的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算计,“我早就联络了胡宗华。等璀璨珠宝的股价被这次的成功推到最高点的时候,他会给宋安璃来个措手不及。” 胡宗华。 听到这个名字,何爽和宋安琪的激动都平息了些。 那是个在资本市场里以心狠手辣著称的金融大鳄。 宋安琪脸上的怒火渐渐被快意取代,但她随即又垮下肩膀,眼圈一红,委屈地坐回沙发上,靠进何爽的怀里。 “妈,我好不甘心。凭什么她宋安璃什么都有?她一出生就是宋家大小姐,有妈妈疼,有外公爱。现在她妈妈死了,还能给她留下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和公司。” 她的哭诉断断续续。 “我呢?我明明也是爸爸的女儿,却只能以一个养女的身份活在宋家,活在她的阴影底下!我从小就没有妈妈在身边,看到她被她妈妈抱着,我只能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 “安琪,我的好女儿……”何爽心疼地抱住她,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嗓音里带上浓厚的哭腔,听着让人觉得心疼,“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用。” 宋振国看着抱在一起哭泣的母女,也叹了口气,脸上难得地流露出愧疚。 “安琪,你别怪爸爸。当初要不是我娶了宋安璃她妈,我们宋家根本不会有今天。你妈妈,也不可能开起自己的公司。” 何爽的公司,是宋振国当年偷偷从宋安璃母亲那里拿钱,给她开的。这件事,是他们三人之间最大的秘密。 “忍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一个机会。”宋振国站起身,走到她们身边,“现在机会来了。只要我们想办法,让宋安璃主动把公司和她手里的遗产都交出来,以后,整个宋家,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你的。” 宋安琪从何爽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真的吗,爸?”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宋振国替她擦掉眼泪,“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的一切,不给你给谁?” 得到这个承诺,宋安琪的脸上终于破涕为笑。 一家三口在这隐秘的别墅里,谋划着如何夺走另一个女儿的一切。 …… 夜色渐深。 一辆黑色的车子平稳地驶入宋家别墅。 宋安璃和周时淮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宋振国和宋安琪也正好从另一辆车里走出来。 两拨人在别墅的大门口,撞了个正着。 宋安璃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仿佛没看见他们,目不斜视地就往门里走。 “站住!” 宋振国压着火气的呵斥,在她身后响起。 宋安璃的脚步停了。 她转过身。 “你现在真是长本事了!”宋振国几步走到她面前,一副痛心疾首的父亲模样,“见到我这个爸爸,连声招呼都不打了吗?宋安璃,这就是你母亲教你的规矩?” 宋安琪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走过来,站在宋振国身边,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爸,您还跟她计较这个干什么?姐姐现在可是继承了母亲百亿家产的女首富,哪里还把您这个父亲放在眼里啊。” 她每句话都带着刺,故意挑拨着本就紧张的气氛。 宋安璃还没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站在她身侧的周时淮,往前站了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他对着宋振国,平静地开口。 “宋先生,我想,您为什么得不到尊重,您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 这句话,让宋振国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 他猛地转向周时淮,指着他的鼻子。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保镖而已!这里是宋家,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说话了?”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宋安琪的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得意。 宋安璃从周时淮的身后走了出来。 她站到他身边,抬起脸,直视着自己暴怒的父亲。 “他是我的人。” 她的吐字很清晰,不带任何情绪。 “我给他的资格,让他说话。” 一句话,让宋振国的叫嚣戛然而止。他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宋安璃没再看他。 她转向宋安琪,那张因为嫉妒和算计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在她眼底,激不起半点波澜。 最后,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宋振国身上。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撕破脸对谁都没好处。” “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就很好。” 宋安璃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她绕开宋振国和宋安琪,径直走向别墅大门,周时淮紧随其后。 身后,宋振国气急败坏的咒骂和宋安琪幸灾乐祸的冷笑,都被厚重的门板隔绝在外。 一切喧嚣,都与他们无关了。 京城,周家老宅。 夜深了,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孤灯。 周建明坐在宽大的红木沙发里,手里夹着一根雪茄,烟雾缭绕,将他那张布满算计的脸遮掩得不甚清晰。 他没有抽,只是任由那昂贵的烟草静静燃烧,化为灰烬。 今天在南城发布会上的一幕幕,在他脑中反复回放。 那个叫宋安璃的女人,比他想象中更有意思。 面对那样的场面,面对自己那样的试探,她竟然能做到滴水不漏,甚至还反将一军。 是个厉害角色。 但再厉害,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 她不知道。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协议结婚的对象,那个贴在她身边做保镖的男人,究竟是怎样一头蛰伏的猛兽。 第107章 是他的软肋 周建明吐出一口浊气,烟雾在他面前聚了又散。 他本以为,周时淮在外面胡来,是找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情人。 可现在看来,事情远比他想的要复杂。 周时淮居然会为了这个女人,动用那么大的力量去压制网络上的舆论。 甚至,不惜在公众面前,用“我爱她”这种可笑的字眼来维护她。 这不像他那个心机深沉、视感情为无物的侄子会做出来的事。 除非,这个女人,是他的软肋。 周建明把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 他靠进沙发里,整个人都陷在阴影中。 一个念头,在他心里逐渐成形。 他原本只想抓住周时淮的把柄,在他争夺继承权的路上使绊子。 但现在,他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 既然周时淮这么在乎这个女人,那如果,这个女人不再属于他了呢? 如果,他亲眼看着自己珍视的东西,被别人夺走,或是被彻底毁灭,那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周建明想着,脸上浮现出一抹阴冷的笑。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派去南城的手下的电话。 “继续给我盯紧了。” “我不仅要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我还要知道,那个宋安璃,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害怕什么。” “把她给我查个底朝天。” 他要的,不只是一个把柄。 他要的,是一把能彻底毁掉周时淮的刀。 …… 两天后,南城郊外的温泉山庄。 这次的庆功旅行,宋安璃没有大张旗鼓,只叫了几个核心的自己人。 她和周时淮最先到。 车子停在山庄门口,古朴的木质建筑掩映在苍翠的竹林里,空气里都带着雨后青草的湿润气息。 宋安璃下了车,深深吸了一口气。 连日来的紧绷和疲惫,仿佛都被这山间的清风吹散了不少。 周时淮提着两人的行李,跟在她身后。 两人办好入住,走进预定好的独栋院落。 院子里自带一个露天的小池子,温泉水正汩汩地冒着热气。 宋安璃把外套脱了,走到池边,伸脚试了试水温。 “唐曦月她们怎么还没到?” “路上。”周时淮把行李放进房间。 宋安璃拜托了璀璨珠宝一个新提拔起来的年轻总监李砚去接唐曦月,没想到这都快中午了,人还没到。 她拿出手机,刚想打电话,院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宋安璃!你给我找的什么司机!我迟早得把他头拧下来!” 唐曦月人还没到,抱怨声先传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正是李砚。 李砚把唐曦月的行李箱往地上一放,摘了墨镜,一脸不爽。 “唐大小姐,你还好意思说?我早上八点就在你家门口等着,您老人家十点半才姗姗来迟。您这是化妆呢,还是重新投胎去了?” “李砚,你再狗叫一句试试?”唐曦月把自己的包甩到石桌上,双手叉腰,一副要干架的架势。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吗?”李砚摊了摊手,“等你一个人的时间,都够我开个部门会议了。” “你!” 眼看两人就要在院子里打起来,宋安璃出声打断。 “行了,都少说两句。赶紧去换衣服,泡温泉了。” 唐曦月瞪了李砚一眼,这才抓起自己的包,气冲冲地进了房间。 李砚冲着她的背影做了个鬼脸,然后凑到周时淮身边,用胳膊肘撞了撞他。 “淮哥,看见没,这就是女人,麻烦。” 周时淮没理他。 半小时后,几人换好了衣服,在院子里的温泉池边集合。 李砚和周时淮先下了水。 唐曦月裹着浴巾出来,看到李砚,又翻了个白眼。 就在这时,宋安璃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连体泳衣。 泳衣的款式很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那块黑色的布料紧贴着身体,显露出平日里被职业套装遮住的线条。 修长的脖颈,平直的锁骨,还有那把纤细的腰。 跟平时在公司里完全是两个人。 李砚在水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他游到周时淮身边,朝他挤眉弄眼。 “淮哥,可以啊。你这日子过得,有福气。” “天天对着这么个人儿,啧啧,幸——福——” 周时淮原本靠在池壁上闭着眼,听到这话,他睁开了。 他没说话,只是转过头,就那么看着李砚。 那双眼睛里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就只是看着他。 李砚被他这么一看,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后面的话全堵在了嗓子眼。 “看……看什么呢……” 周时淮还是看着他,没挪开。他开了口。 “你看什么呢?” 他的问话很轻,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李砚瞬间就怂了。 他立刻收回了黏在宋安璃身上的视线,尴尬地别开脸,正好看到刚解开浴巾准备下水的唐曦月。 为了转移话题,他口不择言地嗤笑一声。 “看排骨啊,这有什么好看的。” 唐曦月本来就因为刚才的事憋着火,此刻听到这话,瞬间就炸了。 “李砚!你说谁是排骨!” 她几步冲到池边,居高临下地瞪着他。 “说你呢,怎么了?”李砚还在作死,“你看你瘦的,前胸贴后背,一阵风都能吹跑了。” “我让你嘴贱!” 唐曦月抬起她那条笔直修长的腿,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李砚的肩膀上。 李砚完全没防备,整个人在水里失去平衡。 “噗通!” 水花四溅。 李砚整个人都被踹进了池子里,呛了好几口水,狼狈地扑腾起来。 “哈哈哈哈哈!” 唐曦月叉着腰,站在池边放声大笑。 宋安璃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逗得不行,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很清脆,在水汽氤氲的温泉池边散开,驱散了所有的不快。 周时淮没有去看在水里扑腾的李砚。 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落在那个正笑着的女人身上。 灯光下,她的脸颊因为热气蒸腾出好看的粉色,眼睛亮晶晶的,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宋安璃笑够了,一回头,就对上了他专注的注视。 他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映着的全是她的倒影。 宋安璃的笑声停了。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看什么。” 周时淮没有移开视线。 他看着她,很认真地开口。 “你好看。”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宋安璃却愣住了。 是因为她今天穿了这身泳衣,露了皮肤,所以才觉得好看? 一股莫名的火气,从心底窜了上来。 她以为他是不一样的。 可原来,男人都一样。 她看着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 “周时淮。”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一步步走下水池,走进温泉升腾的白色雾气里。 第108章 他做错什么了? 水雾氤氲,将周时淮的脸都模糊了几分。 宋安璃站在池边,那股莫名的火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以为他是不一样的。 可到头来,还是和所有男人一样,只看得到表面的皮囊。 她心底升起一股说不清的失望,连带着看他的视线都冷了下来。 “周时淮。” 她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一步步走下水池的台阶。 温热的泉水瞬间包裹了她,驱散了山间的凉意,却驱不散她心头那点烦躁。 周时淮愣在原地。 他看着她走进水里,只留给他一个疏离的背影。 他做错什么了? 他只是说了实话。 身后的李砚还在水里扑腾,好不容易站稳了,抹了把脸上的水,就看到这边诡异的气氛。 “你……你把嫂子惹生气了?” 周时淮没有回答。 他从池壁边站直身体,几步跟了上去,在宋安璃身后站定。 “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的声音有些急,完全乱了平日的沉稳。 宋安璃没回头。 “我不是说你穿泳衣才好看。”周时淮试图解释,话说得磕磕巴巴,“我是说,你……你本来就很好看。” “不管穿什么,都好看。” 他很少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因为紧张,每个字都显得格外用力。 宋安璃的脚步停住了。 她能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后,那份急切,透过水波,清晰地传递过来。 她转过身。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身材不好?”她反问。 “不是!”周时淮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看着她,认真地解释:“你身材很好,真的。” 他的神态太过认真,认真到有些笨拙。 宋安璃看着他这副急于证明自己的样子,心口那股无名火,忽然就散了。 她打断他。 “行了,不用这么认真。” 她说完,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径自游向了池子另一边。 周时淮看着她的背影,整个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所以,她这到底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噗——” 就在这时,强劲的水流猛地泼在他的脸上。 是李砚。 “淮哥,发什么呆呢!来玩啊!”李砚一脸坏笑,捧起水又准备泼过来。 周时淮还没来得及动作。 另一股更猛烈的水花,直接从侧面浇了李砚一头一脸。 “李砚,你找死是不是?” 宋安璃不知何时游了过来,正挡在周时淮身前,双手捧着水,虎视眈眈地看着李砚。 李砚被呛得连咳了好几声。 “嫂子!你怎么还搞偷袭啊!” “我这是正当防卫!”宋安璃理直气壮,“你先动的手!” “嘿!我跟淮哥闹着玩呢,你掺和什么!”李砚不服气,作势就要朝宋安璃泼水。 周时淮伸手,将宋安璃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唐曦月!”李砚看自己一对二没胜算,立刻朝池边的唐曦月求助,“快来帮忙!他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 唐曦月正优哉游哉地泡着,闻言,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 “活该。” 她非但没帮忙,反而也加入了战局,捧起水就朝李砚泼了过去。 “我靠!你们三个打我一个!不讲武德!” 李砚彻底怒了,也顾不上周时淮和宋安璃,逮着离他最近的唐曦月,开始疯狂反击。 “我让你说我排骨!” “我让你嘴贱!” 两个人瞬间在池子里打成一团,水花四溅,尖叫声和笑骂声响成一片。 宋安璃被溅了一脸水,也笑着加入进去。 四个人在温泉池里闹成一团。 一场水仗下来,所有人都筋疲力尽。 几人各自回房换了衣服,在山庄的餐厅吃了顿饭。 饭后,李砚提议去娱乐区打台球。 台球室里灯光明亮,李砚和唐曦月一进门就为谁先开球争了起来。 宋安璃对这个没什么兴趣,靠在一旁的吧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果汁。 周时淮拿了一根球杆,走到她身边。 “不玩?” “不会。”宋安璃摇了摇头。 “我教你。” 他说着,将手里的球杆递给她。 宋安璃接过,学着李砚的样子,俯下身,对着一颗红球比划了半天。 “姿势不对。” 下一秒,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 宋安璃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的一只手扶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伸过来,包裹住她握着球杆的手。 “身体再低一点。” 他的嗓音很近,就在耳边,低沉的声线混着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宋安璃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胸膛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他的手掌很大,完全覆盖住她的手背,带着她的手,调整着角度。 “看准那颗球,从这个角度打过去。” 他带着她,俯身,瞄准。 整个过程,她整个人几乎都被他圈在怀里。 白球撞出,红球应声入袋。 “进了!”宋安理有些惊喜地直起身。 她一回头,就撞进了周时淮那双深邃的眼睛里。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能看清他瞳孔里映出的,那个脸颊泛红的自己。 她连忙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啧啧啧。”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唐曦月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正靠着球桌,一脸调侃地看着他们俩。 “这恋爱的酸臭气息,隔着八百里都闻到了。” 李砚也走了过来,对着唐曦月嗤笑一声。 “你少调侃别人了,说得好像你有男朋友似的。” “李砚,你是不是皮又痒了?”唐曦月立刻把矛头对准了他,“你也没有女朋友,我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谁跟你半斤八两!”李砚不服气,“别耍嘴皮子,有种咱俩比一场。谁输了,就得无条件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敢不敢?” “比就比!谁怕谁!”唐曦月把袖子一撸,拿起了球杆。 两人很快就在另一张球桌上开了战局。 战况异常激烈,伴随着两人从头到尾的互损和垃圾话。 结果,毫无悬念。 李砚输了。 他一脸不爽地把球杆往桌上一扔,“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唐曦月得意地笑了起来,她绕着李砚走了一圈,摸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酷刑。 “我想想啊……”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你现在,立刻,发条朋友圈。” “内容就是:我,李砚,长得丑,活该这辈子没老婆。要配上你现在最丑的一张自拍。” 宋安璃一口果汁差点喷出来。 太狠了。 李砚的脸都绿了,“唐曦月!你别太过分!” “怎么?想耍赖啊?”唐曦月抱着胳膊,挑衅地看着他,“堂堂璀璨珠宝的总监,不会连这点赌品都没有吧?” 李砚气得咬牙切齿。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砚脸色铁青地掏出手机。 他对着自己的脸,从下往上拍了一张照片,手指飞快地打字,最后狠狠按了发送。 “哈哈哈哈哈哈!” 宋安璃和唐曦月笑得直不起腰,肚子都抽着疼。 唐曦月笑得最大声,抬手就往李砚肩膀上拍。 “可以啊李总监,愿赌服输,是条汉子!” 她笑得身子晃动,脚下一崴,重重踩在了李砚的脚上。 “啊!” 唐曦月叫了一声,身子往前一栽,直直扑了过去。 李砚反应过来,伸手去扶。 唐曦月整个人撞进了李砚的怀里。 第109章 你还想怎么样! 空气仿佛凝固了。 唐曦月整个人撞进李砚的怀里。 李砚下意识伸手扶住她,两人的姿势瞬间变得无比暧昧。 台球室里,宋安璃和周时淮的笑声还没完全停下,就看到了这尴尬又滑稽的一幕。 李砚僵在原地,手还搭在唐曦月的腰上,整个人都傻了。 唐曦月也懵了,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想推开他,却又因为姿势不对,使不上力气。 “哟,我当是谁呢,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投怀送抱了。” 尖酸刻薄的女声,毫无预兆地从门口传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宋安璃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转过头,看到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宋安琪,和跟在她身后的江鹤白。 宋安琪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她上下打量着姿势怪异的唐曦月和李砚。 “唐曦月,你可真行啊。当初搅黄我的相亲,我还以为你多清高呢,原来是早就看上了李总监,自己想勾搭啊?” 这话一出,唐曦月猛地从李砚怀里挣脱出来。 她站直身体,刚才那点因为尴尬而泛起的红晕,此刻已经全变成了怒火。 “宋安琪,你嘴巴放干净点!谁勾搭他了?” 李砚也皱起了眉,无辜躺枪让他很不爽。“你别胡说八道啊。” “我胡说?那你们刚才那是在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抱在一起,还要我说得多明白?” 她的话,让唐曦月气得浑身发抖。 跟宋安琪这种人讲道理,根本就是浪费口舌。 唐曦月深吸一口气,怒极反笑。 她忽然转身,当着所有人的面,伸出双臂,一把勾住了李砚的脖子。 李砚整个人都僵住了。“喂,你干……” 唐曦月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她看着宋安琪,脸上是明晃晃的挑衅。“你不是想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我们是两情相悦,不行吗?” 李砚眼睛都瞪大了,刚想开口否认。 “我……” 他的话被堵了回去。 唐曦月踮起脚,对着他的嘴,就那么亲了下去。 只是轻轻的一碰,柔软又温热。 整个台球室,瞬间陷入死寂。 李砚彻底石化了。 宋安璃也愣住了。 唐曦月松开李砚,退后半步,但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她转过头,迎上宋安琪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笑得灿烂又恶劣。 “看见了吗?他就是喜欢我,不喜欢你。” “宋安琪,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唐曦月往前走了一步,那股子嚣张的气焰逼得宋安琪下意识后退。 “只有没眼光的人,才会看上你。” 这句话狠狠地扇在了宋安琪的脸上。 也同时扇在了她身后的江鹤白脸上。 江鹤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宋安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唐曦月,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你……” “行了,曦月,少说两句。”宋安璃走上前,拉住了唐曦月的手臂,不想让她因为外人影响了心情。 唐曦月这才收敛了些,冲着宋安琪翻了个白眼。 宋安琪受不了这种羞辱,一张脸涨得通红,狠狠瞪了她们一眼,转身就走。 “鹤白哥,我们走!” 江鹤白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 他看着宋安璃,开口的语气带着说教。 “安璃,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有些事,我必须提醒你。” 他的视线越过宋安璃,落在她身后一言不发的周时淮身上。 “你身边的人,来路不明,你最好擦亮眼睛,不要被骗了,以后后悔都来不及。”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宋安璃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没有争辩。 她只是转过身,在江鹤白的注视下,伸出手,拉住了周时淮垂在身侧的手。 然后,她回过头,迎着江鹤白的视线。 “我们很好。” “不劳你费心。” 她的动作和话,就是最好的回应。 远处传来宋安琪不耐烦的催促。“鹤白哥!你到底走不走!” 江鹤白这才收回视线,最后看了宋安璃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人一走,李砚立刻推开还靠在他身上的唐曦月,往后退了两大步。 “唐曦月!你个女流氓!”他指着自己的嘴,脸都气红了,“你占我便宜!” 唐曦月抱着胳膊,慢悠悠地瞥了他一眼。 “怎么?让你亲一下还委屈你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说完,懒得再理他,拉着宋安璃就往外走。 …… 山庄里的最后一天,几人去户外徒步爬山。 清晨的山里空气格外好,带着草木的清香。 周时淮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里面装了几乎所有的补给和重物。宋安璃只背了一个小小的随身包,走得格外轻松。 唐曦月也学着宋安璃的样子,把自己那个塞得满满的背包,往李砚身上一甩。 “给你,本小姐累了。” “我靠!唐曦月你有没有搞错!”李砚被砸得一个趔趄,“你自己买的东西自己背啊!” “你一个大男人,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唐曦月理直气壮,“就当是昨天那个吻的报酬了。” 李砚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黑着脸,认命地把两个包都背上。 山路渐渐变得崎岖。 有一段路碎石很多,不太好走。 宋安璃正小心地踩着石头往下走,一只手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周时淮。 他走在她前面半步的距离,高大的身影替她挡住了大部分的山风。 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她每次落脚不稳的时候,手臂都会用力,给她一个坚实的支撑。 宋安璃看着他宽阔的后背,心里那点因为江鹤白而泛起的波澜,不知不觉就平息了。 又走了一段路,太阳出来了。 宋安璃觉得有些口渴。 她刚想去拿自己的水壶,周时淮已经停下脚步,从侧面的网兜里拿出一瓶功能饮料,拧开瓶盖,递给了她。 不是她自己的那瓶矿泉水。 是他特意为她另外准备的。 唐曦月在后面看得直撇嘴,又踹了一脚在前面吭哧吭哧开路的李砚。 “你看人家!再看看你!” “姑奶奶,我给你背着包呢!你还想怎么样!”李砚欲哭无泪。 四个人一路吵吵闹闹,倒也不觉得累。 他们正沿着一条开凿在山壁上的小路前行。 左边是陡峭的山体,右边是深不见底的峡谷。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 紧接着,是一阵细碎的石子滚落的声音。 周时淮的反应比她更快。 “小心!” 他几乎是瞬间就转过身,一把将宋安璃拉向自己,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死死地护在怀里,背对着山壁。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宋安璃还没反应过来。 头顶上方,那细碎的声响,骤然变成了巨大的轰鸣。 山石突然无征兆滚落。 第110章 你们没事吧! 轰鸣声在头顶炸开,碎石和尘土扑簌簌地往下掉。 她被巨大的力量扯进坚硬的怀抱,鼻息间全是属于他的,那种干净又冷冽的气息。 世界颠倒,视野里只剩下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滚动的喉结。 他的后背死死抵着外面,将她完全护在山壁和他的身体之间。 “砰!” “周时淮!”她叫他,可他没有回应。 “宋安璃!你们没事吧!”远处传来李砚和唐曦月惊慌的喊声。 尘埃落定。 周时淮松开了她,但没有完全退开,依旧保持着保护的姿态。 “你怎么样?”宋安璃急忙去检查他。 “没事。”他开口,两个字说得有些沉。 宋安璃绕到他身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背上那件黑色的速干衣,右边肩胛骨的位置,被划开了长长的口子,边缘已经被血浸透,变成了深红色。 锋利的石头,擦着他的后背飞了过去。 “你流血了!” “小伤。”周时淮转过身,不让她再看。 李砚和唐曦月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看到周时淮背后的伤口,两个人的脸都白了。 “我靠!这还叫小伤?”李砚叫了起来。 唐曦月二话不说,从自己的包里翻出急救包,“别废话了,赶紧下山去医院!” 下山的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 周时淮走在最前面,背脊挺得笔直。可宋安璃跟在他身后,能清楚地看到,那片深红色的血迹,正在一点点地扩大。 回到山庄别墅,唐曦月立刻去找工作人员要了专业的医药箱。 客厅里,周时淮脱掉了上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那道伤口比想象中更深,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我来吧。”宋安璃从唐曦月手里拿过棉签和消毒水。 唐曦月和李砚对视一眼,很识趣地退了出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宋安璃单膝跪在沙发上,用蘸了消毒水的棉签,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他伤口周围的血迹。她的动作很轻,可棉签碰到皮肉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他肌肉瞬间的绷紧。 从头到尾,一声疼都没喊过。 宋安璃垂着眼,清理完伤口,又拿出纱布和绷带,一圈一圈地替他包扎。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那结实的肌肉线条,透出灼人的温度。 她忽然想起在山上,他毫不犹豫转身将她护在怀里的那一幕。 她欠他一条命。 “为什么?”她手上的动作停了,轻声问。 周时淮没有回头看她。“什么?”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宋安璃盯着他宽阔的后背,“你的工作是保护我,不是替我去死。” “没有区别。”他的回答简单又直接。 她打好最后一个结,收回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们之间的契约,我会重新拟一份。关于薪酬和工伤赔偿……” “不用。”周时淮打断她。 他拿起旁边搭着的一件干净T恤套上,遮住了背后的伤。 他转过身,对上她的视线。 “我说了,那是我的工作。” 几天后,南城。 酒店的宴会厅里,水晶灯的光线在晃动的酒杯上流转,人声混着音乐,有些嘈杂。 宋安璃穿着一身白色西装,长发盘起。 她从几个正在交谈的宾客旁走过,有人跟她打招呼,她就停下点点头,客气地回应两句。 周时淮跟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他背后的伤口应该已经结痂,人换了身黑西装,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是沉默地跟着。 “安璃,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位前辈。”璀璨珠宝的老股东刘总,正笑着朝她招手。 宋安璃走了过去。刘总指着身边一个妇人,那妇人年纪不小,背挺得很直,脖子上戴着一串成色极好的珍珠项链。 “这位是何霜,何董。在咱们国内珠宝设计这行,谁不知道何董的大名。” “何董,您好。”宋安璃伸出手。 何霜握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带着欣赏的笑意。“宋小姐年轻有为,我早有耳闻。璀璨珠宝在你手里,真是焕然一新。” “何董过奖了。” “我可没有过奖。”刘总在一旁搭话,“安璃这次的星语系列,创意和理念,都让人眼前一亮。说真的,何董,我看着安璃,就想起了年轻时候的您。尤其是她那个星语,让我想起了您当年的成名作,十二星座都是把情感和故事融入设计,有灵魂!” 十二星座。 这个名字钻进宋安璃的耳朵里,她觉得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刘总谬赞了,我怎么敢跟何董比。”宋安璃话锋一转,看向何霜,“不过我很早就听过何董十二星座系列的大名,只可惜一直无缘得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这个眼福?” 何霜笑了笑,“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值一提。倒是宋小姐的星语,我很喜欢。有空我们倒是可以多交流。”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何霜便被其他人请走了。 宋安璃端着酒杯,看着何霜离开的背影,那种莫名的熟悉感,还在心头盘旋。 “姐姐,真是好风光啊。”阴阳怪气的嗓音从旁边传来。 宋安琪端着酒杯,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她的打量从宋安璃身上移开,落到她身后的周时淮那,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把一个保镖当成宝贝,什么场合都带在身边,也不嫌丢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宋家没人了,要靠一个下人来撑场面。” 宋安璃转过身,脸上的客气已经收了起来。 “宋安琪。” 她往前走了一步。 “你要是管不好自己的嘴,我不介意现在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替爸爸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清楚。 宋安琪被她一句话顶了回来,脚下退了半步。 她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丢不起这个人。 宋安琪最后只能瞪了宋安璃,转身挤进人群里。 一场小风波,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盛会结束,回到别墅。 宋安璃洗完澡,裹着浴袍走进书房。空气里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清香,但她心头那点烦躁却挥之不去。 十二星座。 她坐在书桌前,一遍又一遍地在脑子里过着这个名字。 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她拉开书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那是母亲生前留下的一些设计手稿和笔记,她一直珍藏着。 她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纸张已经泛黄,上面是母亲清秀又充满灵气的笔迹。大多都是一些零散的灵感,不成系列。 她耐着性子,继续往后翻。 忽然,她的手指停住了。 一张画稿上,画着一个精致的吊坠,是天秤座的图样,旁边还有几行小字注解。 她连忙往后翻,下一页,是天蝎座的耳环,再下一页,是射手座的手链…… 整整十二张设计稿,每一张都对应着一个星座。在文件夹的最后一页,一张独立的纸上,用钢笔写着四个大字。 “我的星语。” 不是十二星座,是我的星语。 宋安璃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母亲的设计,也叫星语。而何霜的成名作,叫十二星座。 一个可怕的念头,毫无预兆地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 她几乎是弹跳着站起身,冲到电脑前,飞快地开机。她的手指因为用力,骨节都有些发白。 在搜索引擎里,她敲下了几个字。 第111章 偷走了她母亲的人生 网页加载的进度条在屏幕顶端缓慢爬行。 宋安璃的手指停在鼠标上,人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 当那些尘封的报道和图片一张张加载出来时,书房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何霜,十二星座系列,二十年前的获奖作品。 照片上,那些项链、耳环、手镯的设计,线条、构图,甚至是一些细微的装饰,都和她刚刚在母亲遗稿上看到的“我的星语”系列,几乎一模一样。 不是相似,是复刻。 一个荒唐又冰冷的事实,重重砸在她的心上。 有人,偷走了她母亲的人生。 她关掉网页,身体靠进冰凉的椅背里。脑子里乱成一团麻。愤怒,屈辱,还有一种巨大的悲伤,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需要跟人说说话。 宋安璃从书房出来,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周时淮就坐在灯下的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没有翻动,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像是在等她。 听到动静,他抬起脸。 宋安璃什么也没说,走过去,把那个装满手稿的文件夹,放到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你看看这个。” 周时淮放下书,打开文件夹,一页一页地翻看。他看得很仔细,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活动。 “然后,你再看这个。”宋安璃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转过去,屏幕上是她刚才搜到的,关于何霜“十二星座”的全部资料。 周时淮看完,把电脑推回原位,没有立刻开口。 “这不是巧合。”宋安璃先开了口,每个字都咬得很重,“这是我母亲的东西。” “嗯。”周时淮应了一声,他没有说些安慰的话,而是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何霜的系列,是二十年前发布的。你母亲的这些手稿,有办法证明创作时间在发布会之前吗?” 他的冷静,把宋安璃从翻涌的情绪里拉了出来。 她摇头。“没有。这些都是草稿,上面没有日期。我母亲没有把设计拿去注册的习惯。” “那就很难办。”周时淮陈述着事实,“单凭这些手稿,告不了她抄袭。二十年的时间太久了,很难找到人证。” 是啊,太难了。所以那个小偷,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顶着她母亲的才华和心血,享受了二十年的风光和赞誉。 宋安璃胸口堵得厉害,她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 “我睡不着。” “出去走走吧。”周时淮也站了起来,“院子里的空气好。” 夜深了,别墅的庭院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石子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宋安璃满脑子都是母亲的手稿和何霜那张挂着得体笑容的脸,心里烧着一团火,却无处发泄。 周时淮就那么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沉默,却让她感到了一种无形的支撑。 不知道走了多久,东方的天际线,渐渐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天快亮了。 凌晨的山风带着凉意,宋安璃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下一秒,一件还带着体温的外套,就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停下脚步,回头。周时淮已经走到了她身边,他只穿着一件T恤,高大的身形在熹微的晨光里,轮廓清晰。 “谢谢。” 他没说话,只是和她并肩站着。 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头发上。 他伸出手,手指很轻地拂过她的发丝,将那片叶子捻了下来。他的指尖带着一点凉意,碰触的瞬间,宋安璃的心跳停了一下。 她看着他,看着这个总是在她需要时,第一时间出现的男人。 “周时淮,”她轻声开口,“有你在,真好。” 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如果没有他,这段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撑。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有时候,我都快忘了我们之间还有一份协议。要不是那张纸,别人看到我们这样,大概真的会以为我们是夫妻吧。” 她话刚说完,身边的男人身体就僵了一下。 他停下脚,转过身,就这么看着她。 晨光照着他的脸,他脸上平时那种什么都不在乎的平静不见了。 “我们可以是。” 这三个字很轻,宋安璃的呼吸却停了一下。 她勉强动了动嘴唇,想让气氛缓和一点。 “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他叫了她的全名,“宋安璃。” “我喜欢你。很久了。” “比你以为的,要久得多。” 书房里的灯,游乐场那只泰迪熊,发布会门口那句“我爱她”,山上滚落的山石和他没有犹豫的后背…… 那些画面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以前,我没资格说这些。”周时淮看着她,“你身边有江鹤白,有沈庭舟。我只是个保镖。” 他说“保镖”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很低,像是在自嘲。 宋安璃看着他,看着他说出这些话时,脸上那种小心翼翼的认真。 她的鼻子一酸,有什么东西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看她这样,像是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眉头都拧了起来。 “我……” 他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宋安璃踮起脚,伸出手,主动环住了他的脖子。 下一秒,她吻了上去。 这个吻,和他之前所有的克制都不同。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深情。他不再是那个沉默的保镖,而是周时淮。 晨光穿透薄雾,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们都没有看到。 就在别墅二楼的主卧阳台上,江鹤白站在阴影里,手里还端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 他看着楼下院子里拥吻的两个人,咖啡杯从他手里滑落,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一直以为,他才是最适合宋安璃的人。他温润,他冷静,他能给她事业上的帮助。他以为,只要他回头,她就会一直在原地等他。 可他错了。 他因为宋安琪的几句谎言,误会她,指责她。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他选择了站在她的对立面。 而那个他从没放在眼里的保镖,却一步步,走进了她的心里。 无尽的悔意,像藤蔓一样,死死地缠住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竟然就这么,把她弄丢了。 “鹤白哥,你在看什么呢?” 宋安琪娇滴滴的呼唤,从他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江鹤白猛地回身,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挂上那副温和的笑容。“没什么,看看风景。” “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宋安琪走过来,想从身后抱住他,却忽然捂住了嘴,干呕了一声。 “你怎么了?”江鹤白扶住她。 宋安琪的脸有些白,她靠在栏杆上,虚弱地摆了摆手。 “不知道怎么了……这两天,总是想吐。” 第112章 我在老地方等您 江鹤白收回视线,看着面前这个捂着嘴、面色苍白的宋安琪,那股从心底翻涌上来的悔恨和烦躁,让他连伪装的耐心都没有了。 “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他的话里听不出任何关切。 宋安琪缓过那阵恶心,柔弱地靠过来,拉住他的衣袖。“鹤白哥,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江鹤白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我上午公司有重要的会,你自己去吧。”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不留任何余地。 第二天早上,宋家别墅的餐厅里,气氛格外压抑。 宋安璃下楼时,宋安琪正坐在餐桌前。 她面前的牛奶和面包都没动,拿着手帕捂着嘴,一阵阵地干呕。 宋安璃看着她那副样子,胃里也跟着不舒服,刚升起的食欲登时就没了。 周时淮就跟在她身后。 “走吧。”宋安璃扭头对周时淮说,“出去吃。” 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一秒。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别墅,外面的阳光照在身上,驱散了屋里那股让人反胃的空气。 车子平稳地开在路上,宋安璃靠着车窗,看着街景从眼前划过,一句话也不想说。 手机震了一下。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宋小姐,您要查的东西,有结果了。我在老地方等您。】 是那个私家侦探。 宋安璃回了信息,把见面的地址告诉了周时淮。 半个小时后,城南一家咖啡馆的角落。 穿夹克的男人把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宋安璃面前。 “宋小姐,都在里面了。” 宋安璃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资料和照片。她一页页地翻看,攥着纸张的手越收越紧。 侦探在旁边压着嗓子解释:“何霜的‘十二星座’系列,公开的发布时间是二十年前的三月。我托人从专利局的旧档案里查到,您母亲的‘我的星语’系列设计稿,虽然没有正式注册,但在二十年前的一月份,提交过一份设计备案申请,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撤了。但这份申请记录,能证明您母亲的设计时间,早于何霜的公开发布。” 宋安璃的手指停在一张旧报纸的复印件上。 那是二十多年前,南城大学艺术系毕业展的报道。照片已经很模糊,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人群里笑得灿烂的母亲。 而在母亲身边,站着一个同样年轻的女孩,两人头挨着头,姿态亲密。 “这个是……” “这个就是何霜。”侦探的手指点了点照片,“她们不仅是大学校友,还是同一个宿舍的室友,关系非常好。” 校友,室友。 这两个词,像针一样扎进了宋安璃的心里。 周时淮一直沉默地坐在旁边,此刻,他忽然开口。 “二十年前,她们一个是崭露头角的设计天才,一个是靠着抄袭来的作品一举成名的设计新星。她们是校友,还是闺蜜。可这二十年来,为什么没有任何人、任何报道,提过她们俩认识?” 他的问题,一针见血。 整个珠宝设计圈,都知道何霜,也知道宋安璃的母亲。可从来没有人把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如果她们关系真的那么好,为什么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何霜没有出现?为什么在星语系列大火之后,面对那么多说星语和十二星座相似的言论,何霜也从未站出来,提过她和故友的往事? 这不合常理。 除非,有人刻意抹掉了她们之间所有的联系。 宋安璃被他点醒,脑子里那团乱麻瞬间清晰了。“我妈妈去世得很早,关于她大学时候的事,我几乎都不知道。” “继续查。”周时淮看向那个侦探,替宋安璃下了决定,“查她们在大学时候的所有事,尤其是毕业前后,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的。”侦探收起东西,很快就消失在咖啡馆里。 回公司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到了璀璨珠宝楼下,宋安璃刚走进公司大门,就被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包裹。前台和路过的员工看到她,都欲言又止,神色里带着担忧。 林薇从办公室里冲了出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宋董,不好了!” 宋安璃的心往下一沉。“出什么事了?” “您看看今天的销售数据。”林薇把平板电脑递给她,手指都在发抖,“昨天开始,‘星语’的线上销量就断崖式下跌。还有,我们最大的几个投资方,今天早上全都打来电话,要撤资!” 屏幕上,那条代表着销售额的曲线,以一个极为难看的角度,直直地坠了下去。 是胡宗华。 他动手了。 宋安璃的脑子飞速运转。“他之前收购的那些小股东手里的散股,现在有多少了?” “加起来,已经快百分之十五了。”林薇的脸色很难看,“他现在是除了您之外,公司最大的股东。那些投资人,都是看他的风向,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釜底抽薪!” “我知道了。”宋安璃把平板还给她,“通知公关部,稳住媒体。销售部,暂时停止所有线上推广。我去想办法找新的资金。” 她转身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她拿出手机,开始一个一个地拨打通讯录里的电话。那些曾经在酒会上跟她称兄道弟、信誓旦旦说要合作的投资人,此刻的态度却出奇地一致。 “宋小姐啊,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公司最近资金也紧张,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安璃啊,不是王叔不帮你。实在是胡宗华这个人,我们惹不起啊。你多担待。” “宋董,您的项目很好,但我们董事会评估下来,风险还是太高了。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定合作。” 一连七八个电话,全都是客气又疏离的拒绝。 墙倒众人推。 宋安璃挂断最后一个电话,整个人无力地靠在椅背上。她看着天花板,胸口堵得发慌。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进。” 周时淮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热水。他把杯子放到她手边,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了,这次敲门的人甚至没等她回应,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是宋振国。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脸上挂着那种宋安璃最熟悉的,属于慈父的担忧和痛心。 “安璃啊。”他走到办公桌前,重重地叹了口气,“公司的事,我都知道了。” 宋安璃看着他,没有说话,心里全是戒备。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爸也是刚听说。”宋振国自顾自地说着,一副为她着急上火的样子,“你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家里说一声?难道在你心里,我这个爸爸,就这么不值得你依靠吗?” 他绕过办公桌,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怕。” “公司现在缺资金是吧?爸爸帮你。” 宋振-国看着她,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算计。 “爸爸知道你现在处境艰难,也知道外面那些人都在看你笑话。” “但是安璃,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第113章 有没有兴趣? “爸爸帮你。” 宋振国看着她,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算计。 “爸爸知道你现在处境艰难,也知道外面那些人都在看你笑话。” “但是安璃,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可宋安璃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办公室里明亮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却照不进她那双平静的眼底。 “说完了?”宋安璃开口,打断了他的表演。 宋振国脸上的慈爱僵了一下。 “安璃,你这是什么态度?” “那你想要我什么态度?”宋安璃往椅背上靠了靠,“感激涕零地谢谢你,然后把公司双手奉上?”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宋振国被戳中了心事,“我是你爸爸!我还能害你吗?” “你当然不会害我。”宋安璃笑了,那笑意却很冷,“你只是想要我手里的东西而已。” 她站起身,绕过办公桌,一步步走到宋振国面前。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被女儿这么直白地拆穿,宋振国脸上有些挂不住,那点伪装出来的父爱彻底撕碎,露出了贪婪的真面目。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就直说。”他清了清嗓子,“璀璨珠宝现在就是个烂摊子,胡宗华在外面虎视眈眈,银行那边也盯着。你一个年轻女孩,撑不住的。” “把总裁的位置让出来,我来帮你处理这些烂摊子。” 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宋安璃听完,不怒反笑。 “让给你?然后呢?等公司股价稳定了,你再把我一脚踢开,把这家公司,变成你和你外面那个女人,还有你那个宝贝私生女的?” “宋安璃!”宋振国勃然大怒,抬手就想打她。 站在一旁的周时淮往前站了一步,挡在了宋安璃身前。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身体隔开了宋振国。 那巴掌最终没能落下来。 宋振国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宋安璃的鼻子,气得话都说不囫囵。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妈妈一辈子的心血,就这么毁在你手里吗?” “我妈妈的心血?”宋安璃从周时淮身后探出头,重复着这几个字,脸上全是嘲讽,“你还记得这是我妈妈的心血?我以为你早就忘了。这些年,你从这家公司拿走的钱,还少吗?你用我妈妈的钱,去养你的情人,去给你那个见不得光的女儿买名牌包,开公司。现在,你居然有脸站在这里,跟我提我妈妈的心血?” 她的话,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扇在宋振国的脸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和胡宗华通过气了。这场危机,你从头到尾都一清二楚,你就在等,等我走投无路,你好过来当这个救世主,顺理成章地把公司夺走!” 所有的算计都被摊开在阳光下,宋振国的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那是被气到极致的表现,“宋安璃,你真是长本事了!既然你这么有能耐,那你就自己撑着吧!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你怎么过这个坎!” “我告诉你,不出三天,璀璨珠宝就会破产清算!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狂!” 他撂下狠话,愤愤地一甩手,转身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门关上后,整个空间都安静了下来。宋安璃还站在原地,刚才那股尖锐的对抗气势散去后,疲惫感才从骨子里慢慢渗出来。 她转身,想走回办公桌,身体却晃了一下。 周时淮及时扶住了她的手臂。 “我没事。”她稳住身形,挣开了他的手。 就在这时,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宋安璃走过去,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来自京城的陌生号码。 她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中年男人的嗓音,透出久居上位的从容。 “请问是宋安璃,宋小姐吗?” “我是,您是?” “我姓周。”男人在那头轻笑,“璀璨珠宝最近遇到的麻烦,我有所耳闻。不知道宋小姐,对我们周家的投资,有没有兴趣?” 周家? 宋安璃的脑子嗡了一声。 京城周家。 她怎么都没想到,在这个所有人都对她避之不及的时候,主动伸出橄榄枝的,竟然会是她曾经拒绝过的联姻对象。 巨大的意外让她一时间忘了反应。 “宋小姐?”电话那头的人又问了一句。 “有。”宋安璃回过神,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必须抓住。 “很好。”男人对她的果断很满意,“那我们见面谈谈融资的细节,如何?” “当然可以。时间地点,您定。” “那就今晚七点,南城公馆。” “好,我一定准时到。” 挂断电话,宋安璃还捏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凉。 “谁的电话?”周时淮问。 “京城周家的人。”宋安璃转过身,看着他,脸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恍惚,“他说,他们对投资璀璨珠宝有兴趣。” “我拒绝了他们家的联姻,没想到,他们现在反而要来救我的公司。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她说完,准备回休息室换衣服。 “别去。”周时淮忽然开口。 宋安璃的脚步停住了。 “为什么?” “这太巧了。”周时淮走到她面前,那双总是很平静的眼睛里,此刻是片深沉的墨色,“宋振国刚走,周家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宋安璃当然想到了这一点,“这很有可能是一个圈套。但是我现在,有的选吗?” 她看着他,反问。 “这是我唯一的选择了。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得去闯一闯。” “我去。”周时淮说,“我去帮你谈。” 宋安璃愣了一下,随即摇头。 “不行。你是我的保镖,不是我的谈判代表。这件事,必须我自己去。” 她的态度很坚决,不容置喙。这是她的战争,她不能躲在任何人身后。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 “准备车,你跟我一起去。” 她理所当然地命令他。这是他的工作。 周时淮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不能去。” 宋安璃皱起了眉,觉得他今天格外奇怪。 “为什么不能去?你刚刚不还说要替我去吗?现在让你陪我去,你又不去了?” “我临时有点急事要处理。”周时淮找了个借口,话说得很含糊,“是很重要的私事。” 宋安璃盯着他看了几秒,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可他垂着眼,让她什么都看不清。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随便你。”她丢下这句话,不再理他,转身走进了休息室。 夜色降临,南城公馆。 这是南城最高级的私人会所,安保严密,极重隐私。 宋安璃一个人来的。 她在侍者的引领下,穿过雅致的走廊,走进了一间名为“观澜”的茶室。 推开门,一个穿着定制西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茶台后,气定神闲地煮着水。 就是那天在发布会上,主动跟她搭话的那个男人。 周建明。 “宋小姐,请坐。”周建明抬起脸,对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宋安璃在他对面坐下,后背挺得笔直。 “周先生,久等了。” “不久,好茶值得等,优秀的人也一样。”周建明说着,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 他放下茶杯,朝宋安璃身后看了一眼。 “说起来,今天怎么没见到宋小姐的先生?” “我还以为,他会陪你一起来。” 第114章 实在赶不过来了 宋安璃微微点头,回复了一句,“他临时有点私事,走不开。” 周建明听了,微微点头。 “年轻人,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可以理解,我们谈正事吧。” 周建明提出的条件,远比宋安璃预想的要宽松。 他主动说,周家的投资只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不参与公司日常管理,只作为财务投资人拿年底分红。 这条件太好了。 “周先生,我不明白。”宋安璃没有被这条件影响判断,她看着对方,“周家为什么要帮我?” “帮?”周建明笑了,“宋小姐太客气了。我只是个商人,看重利益。我看中的是璀璨珠宝的潜力,是星语系列的未来。当然……” 他停下话,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热气。 “……也看在宋小姐你这个人的份上。” 初步的协议,就这么定了下来。 宋安璃看着合同上那些对她极为有利的条款,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重。 “说起来,真是巧了。”周建明放下茶杯,用闲聊的口气开口,“我有个不成器的侄子,名字也叫周时淮。” 宋安璃端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瞬。 她抬起脸,看着周建明。 “哦?是吗?” “是啊。”周建明继续说,“可惜那孩子命不好,身体一直不怎么样,常年待在国外养病,很少回来。” 周时淮。 京城周家那个传说中双腿残疾、体弱多病的继承人? 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从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怎么可能。 她的保镖,那个在山上能毫不犹豫背对着滚石护住她的男人,怎么可能是那个传闻中的残废。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唐的巧合。 宋安璃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仿佛只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世界之大,同名同姓的人,也不算稀奇。” “说的是。”周建明附和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时间不早了,宋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留下来一起吃个便饭?这家会所的淮扬菜做得不错。” 他的热情太过周到,让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宋安璃刚想找个借口推辞。 “正好,把你先生也叫过来吧。”周建明笑着补充,“既然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也该正式认识一下。上次在发布会,离得远,都没来得及好好说上几句话。” 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宋安璃再拒绝,就显得不识抬举了。 她根本拒绝不了。 在周建明含笑的注视下,宋安璃拿出了手机。 她划开屏幕,找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 “喂。”周时淮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有些低,背景很安静。 “是我。”宋安璃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公事公办,“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在外面。” “周先生想请我们一起吃晚饭。”宋安璃顿了顿,还是把话说出了口,“你现在方便过来吗?在南城公馆。” 又是一阵沉默,比刚才更久。 久到宋安璃以为他会挂断电话。 “走不开。” 他拒绝了。 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宋安璃捏着手机的指尖收紧了些。 “是很重要的事?”她追问,连她自己都没发觉,话里带上了一丝质问。 “是。” 只有一个字。 却像一堵墙,将她所有的疑问都堵了回去。 “我知道了。” 宋安璃挂断了电话,整个过程,她脸上的活动都没有变过。 她抬起脸,对着周建明,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真是不好意思,周先生。他公司临时有急事,实在赶不过来了。” “没关系,工作要紧。”周建明善解人意地点点头,“那我们就不等他了。” “饭我就不吃了。”宋安璃站起身,“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今天能和周先生达成合作,我已经很高兴了。改天,我做东,再正式感谢您。” 她去意已决。 周建明也没有再强留。 “好,那我就不送了。” 宋安璃转身,走出了茶室。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那让她感到窒息的茶香和算计。 她一个人走在空旷的走廊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车子驶离南城公馆,汇入城市的车流。 宋安璃靠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心里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 周时淮。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 观澜茶室里。 宋安璃离开还不到十分钟。 那扇刚刚合上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没有敲门。 周时淮走了进来。 他只穿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和长裤。 周建明正在收拾茶具,看到他进来,没有意外。 他脸上挂着笑意。 “怎么又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真有什么天大的急事,连陪自己太太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周时淮没接话。 他径直走到茶台前,拉开宋安璃刚才坐过的椅子,坐了下来。 他开口了。 “二叔。” “别装了。” 周建明擦茶杯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起脸,看着侄子,脸上的笑意收了。 “时淮,你这是什么话?二叔听不懂。” “你听得懂。”周时淮迎上他的视线,声音平静,“你今天叫她过来,设了这么一个局,又是试探,又是暗示,有意思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 周建明脸上的伪装彻底消失了。 他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茶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试探她?我是在帮你!”他拔高了音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你隐姓埋名,在她身边当个保镖,还跟她结了婚!这么大的事,你跟家里说过一个字吗?” “要不是前段时间南城的新闻闹得那么大,我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周时淮看着他的表演,没有任何活动。 “新闻你也看到了。” “你知道我们结婚了。” “那你今天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一连串的反问,让周建明瞬间哑火。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周建明看着他,忽然又笑了。 “我能有什么目的?”他靠进椅背里,恢复了那副从容的样子,“时淮,我是你二叔。我只是关心你。那个宋小姐,我看过了,是个不错的姑娘,配得上你。我今天找她,就是想替你把把关,顺便帮你解决一下她公司的麻烦,好让她安安心心地做我们周家的儿媳妇。” 他说得冠冕堂皇。 周时淮却一个字都不信。 他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满腹算计的男人。 “璀璨珠宝的融资,我会亲自接手。” “你,离她远点。” 他的话,不是商量,是命令。 “以后,不要再用任何方式,去试探她,或者调查她。” 周时淮往前倾身,双手撑在茶台上,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他压低了身体,那张和周建明有几分相似的脸上,此刻却全是冰冷的警告。 “二叔,我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 第115章 他们要结婚了 周时淮回来的时候,宋安璃正坐在客厅的沙发里。 她没有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带透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听到门开的动静,她没有回头。 周时淮换了鞋,走到她身后,站定。 “去哪儿了?”宋安璃终于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 “老家。”周时淮的回答很简短,“爷爷病了,回去看了看。” 宋安璃抓着抱枕的手指收紧了些。 这个借口,听不出任何破绽。 她转过身,仰头看着他,男人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里,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公司的事,解决了。”她换了个话题,把今天在南城公馆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京城周家的人主动联系我,愿意投资。危机算是过去了。” 她说完,就那么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异样。 可他没有。 他只是很平静地听着,然后应了一声:“那就好。” 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让宋安璃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像个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傻子。 她站起身,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上了楼。 晚饭时间,宋安璃还是下了楼。 宋振国和江鹤白都在,宋安琪也依偎在江鹤白身边,坐在餐桌旁。 一家人难得这样齐整地坐在一起,气氛却比外面冬夜的空气还要冷。 佣人把最后一道汤端上来,宋振国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 “安璃,公司的事,我听说了。”他摆出一副父亲的架势,“你找到了新的投资?是哪家公司?” “这个就不劳您费心了。”宋安璃慢条斯理地喝着汤。 “你这是什么话!”宋振国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是你爸爸,我关心一下公司有错吗?外面的资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你一个年轻女孩,别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他这话说得义正辞严,好像真的在为她着想。 宋安琪在旁边搭腔,话里带刺:“爸,您就别操心了。姐姐现在多厉害啊,连京城的人脉都能搭上。不过啊,姐姐,你可得把人看准了。万一这投资人跟胡宗华是一伙的,到时候人家一撤资,你费尽心思继承的这家公司,可就真的要倒闭了。” 她说到“继承”两个字时,特意加重了些。 宋安琪说完,大概是觉得坐久了不舒服,扶着腰站起身,想去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她踩着拖鞋,转身往客厅走。 不知道是地毯的边角翘了起来,还是她自己没站稳,脚下忽然一滑。 整个人都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朝着地上摔了下去。 “啊!” 一声短促的惊叫。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站了起来。 江鹤白第一个反应过来,几步冲了过去。 “安琪!” 宋安琪趴在地上,半天没动静,等她抬起脸的时候,上面已经全是泪。 她撑着地想坐起来,可当她的手往下一摸,再抬起来时,尖叫声划破了整个别墅的宁静。 “血!” 她整个人神色慌张,拔高的声音里全是恐惧。 “我流血了!鹤白哥,我流血了!”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那身浅色的家居服的裤腿上,正有一抹刺目的红色,缓慢地洇开。 江鹤白的脸瞬间就白了。 “别动!”他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宋振国对着旁边的佣人怒吼,“备车!去医院!” 整个客厅乱成一团。 宋安璃站在原地,冷眼看着这场闹剧,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周时淮走到她身边,用身体替她隔开了那片混乱。 很快,江鹤白抱着宋安琪冲了出去,宋振国也一脸焦急地跟在后面,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刚才还喧闹的别墅,瞬间安静下来。 宋安璃收回视线,转身,也上了楼。 地毯上那摊血迹,她一眼都懒得再看。 一个多小时后,医院那边终于来了电话,是宋振国打来的。 “宋安琪怀孕了。” 电话一接通,宋振国压着火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孩子保住了,是江鹤白的。” 宋安璃没有说话,听着电话那头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既然出了这种事,他们两个必须结婚。”宋振国的话不像是商量,更像是在下达一个最终的通知。 宋安琪的目的,就这么达成了。 “我知道了。” 宋安璃平静地回了三个字,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景。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是江鹤白发来的一条信息。 “安璃,对不起。” 宋安璃看了一眼,删掉了信息,然后将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她替两个人做了决定。 整个过程中,江鹤白始终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他只是站在那里,走廊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透出一种无声的压抑。 第二天一早,宋安璃下楼准备去公司。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楼下厨房里传来两个佣人压着嗓子的交谈声。 “张嫂,今天市场买菜注意点啊,那些寒性的东西就别买了。” “知道了,太太特意交代过的。安琪小姐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金贵着呢。可不能吃错一点东西。” 另一个佣人附和道,话里是掩不住的喜气。 “是啊是啊,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听说她跟江先生的好事也近了,这下老爷可要高兴坏了。” 宋安璃的脚步停在了楼梯的转角处。 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 她就那么站着,听着那些议论声,一动不动。 原来,是真的。 宋安琪怀孕了,孩子是江鹤白的。 他们要结婚了。 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好奇,也不关心。 只是觉得,这出闹剧,终于要唱到一个新的高潮了。 她收回了迈出去的脚,转身,重新回了房间。 新的故事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