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恋人》 1、第一章 [讨论]林朝暮为什么从来不笑？ 1l:啊？林朝暮不笑？附出席电影宣传图.jpg、戛纳电影节红毯.jpg、综艺花絮.jpg，他这不是笑得挺灿烂的么？ 2l:是哦二十二岁快要拿到大满贯的天才电影演员，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他自己半夜都要笑醒了吧。他这种花瓶能拿奖，真正有实力的演员却默默沉寂，这是整个娱乐圈的悲哀！ 3l：二楼粉的是哪个糊咖？酸鸡跳脚笑死人了。 4l：不用说喽，真正有实力的肯定是五次宣传能拿奖最后连提名都没混到的陈晨，他的实力要是有粉丝的嘴一半硬早就拿奖了。 5l：陈晨没实力？他是国内顶尖电影学院毕业的，师从曲艺名家赵老，不像林朝暮连个大学都没上过，全靠走后门才混到今天。 6l：天气好热啊，证书扇风，a最佳新人、b最佳配角、巴黎电影节最佳男主提名 … 20l[楼主]各位大佬别吵了，我说的是私下，从没有人拍到过林朝暮在笑，附电影路透、综艺路透、高清接机照。 照片里温暖阳光笼罩在林朝暮身上，勾勒出浅金色的边缘，他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如霜雪染成的梅花花瓣，高而挺直的鼻梁，眉目清若泠雪，一双微微上翘的桃花眸极为动人，不难想见眼波流转间是如何的潋滟妩媚，无一例外，林朝暮都是面无表情神情淡漠，像装在冰壳里的人型玩偶。 许多人都想起了电影里雪漫长空，他踏着玉絮似的霜雪回首，不过一个柔和了棱角的浅笑，恰如冰霜皑皑间一支灼灼绽放的红梅。 如此笑容从未出现在电影镜头之外。 30l：好像真的是，弱弱发声 31l：啧啧，清冷冰霜系美人比甜美系更香了怎么回事。 32l：美人不想笑就不笑呗，也许那天太累了。 33l：这些街拍可不是同一天照的，我也是林朝暮的颜粉，楼主不说还没留意过，emmm有点瘆人，从！来！不笑。 34l：肉毒打多了笑不出来？ 35l：嗑多了吧，听说他们娱乐圈都玩很大的。 36l：也许他就是这种性格吧。 丽丽坐在保姆车上刷手机，看了一会风向悄然抬首望了一眼后排座椅上闭目养神的林朝暮，他肤色极白在昏暗角落里有着玉似的光泽，眉目昳丽不必修饰跟粉丝发出的那些精修接机图一般无二，丽丽不禁感叹即使是黑粉也无法黑林朝暮的颜值，微一沉吟手指轻动转发给了经纪人。 “怎么了？”林朝暮半阂着眼眸问道。 “没什么。”丽丽下意识藏起手机。 “拿来。”林朝暮直起身子，看了讨论眉梢微微一挑，手机锁屏还给丽丽。 “我的笑是要付费的，平时也笑那不是有病。” 丽丽唯唯诺诺的点头，暗道，没错你有病。 她这可不是讽刺林朝暮，林朝暮是真的病得厉害。 “林哥，到我们试戏了。”助理小芸站在外面轻敲了一下车窗道。 * “云盛，不必难过。” “正因为黑暗，晨曦才显得弥足珍贵。”林朝暮声音很轻，雪白的肌肤上红润仿佛逐渐褪去，瞳仁里的光一点点熄灭却还是含着温柔的笑。 “不…不！”搭戏的男演员是最近人气爆棚的新晋小生秦云，一条社交媒体的随手转发信息能有粉丝上百万点赞，朝哪个明星多笑了一下粉丝都会把对方螺旋撕上天，秦云无助的拥住他，不断摇头然后仰天嘶吼，宛若人猿泰山附体。 林朝暮被他摇晃得身子左右晃动，却像是平静的接受了生命流逝的现实，带着一点憾然的用最后的力气微微抬手，指尖抚过秦云鬓角的发丝，低声道：“明月下的云霓永不消散，我也会一直…陪着你走到最后。” 他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温柔，像是对着情人又像是面对知己，秦云竟觉眼底有些发涩，林朝暮的相貌是很明艳的类型，他并不适合这种邻家温柔的角色，不过出色的演技令他灿然生晕，琥珀色的眸底似沁着一泓湖水，几乎湃出恋慕与不舍，暗恋男主的师弟形象刹那间便从剧本的字里行间跃然而出，一颦一笑无不动人。 秦云心跳乱了一拍，好像确有一个懵懂心动的初恋将要消逝在自己怀里，眼光一瞥看见助理怀里搭着的大衣衣角才反应过来是在试戏，他一晃神就出了戏，鬓角渗出一层冷汗。 “呃…”秦云哼了两声，一边回忆台词一边搜肠刮肚的拼命寻找着伤感。 半晌他灵光一现，拔高声音叫道：“虞若！“ 别说是林朝暮了，旁边的助理都跟触电了似的连忙后退，秦云脖颈上爆出几道青筋，极力想挤出一滴眼泪。被他拥在怀里仰视角度望去的林朝暮却安稳的躺着，看到他夸装的挤眉弄眼，张大翳动的鼻翼，唇角却依然噙着笑，无限眷恋爱慕的注视着他，少顷，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阂住了最后一缕光彩。 “好！”陈导点头道，又对还在地上抱着林朝暮神情有些怅然的秦云道，“秦云，可以了。” 秦云怔忪片刻，才缓慢的点了点头，手臂一点点松开了紧揽在怀里的少年相识。 “辛苦了。”林朝暮起身，朝秦云微一颔首，又退后一步助理立即接过当作道具剑的纸筒，另一个助理递给他咖啡。 “温玲还在临海么？”陈导问。 这个电影是冲奖的，圈里很多人都跃跃欲试，剧本立项投资方就定下了秦云，林朝暮的这个师弟角色虽然是男二，但是人物很讨巧拉好感，经纪人一直在帮他运作，现在试了戏，导演满意基本就定下了。 “玲姐回沪市了，不过过几天就过来。”林朝暮应道。 “回来你们得熟悉一下，男主和虞若是青梅竹马，你们俩可不能太生疏了。”陈导点头又叮嘱道，“虞若体型偏纤细，你还得再减重十斤，没问题吧？” “好的。”林朝暮颔首又向秦云礼貌浅笑。 秦云一怔，林朝暮本就容色丰艳，微一露出笑容恰如柔风掠起涟漪，画布上落满灰尘的美人竟款款向他行来，秦云入行数年也算是见过不少同行，脱离了镁光灯和精修，往往都有各种各样的瑕疵，唯有林朝暮不同，他只觉得镜头下的林朝暮美则美矣，少了一分现实中眸光流转时的潋滟波光，那才是最动人的时刻。 “咳咳。”在林朝暮笑容僵硬前，秦云的助理背过身去轻咳了两声。 现在在演艺圈靠干爹都不好使，像他们家的这位靠的就是亲爹，大少爷唱跳演技什么都不行，除了脸好就是心态好，有时候反射弧还特别长，经纪人知道他的毛病给他配的两个助理都是入行多年的专业助理。 “好…好的。”秦云面色微红，同手同脚的走了两步略感冷汗，忙把手脚调整过来跟林朝暮握手，“请多指教。” “不敢当。”林朝暮笑着应道，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有着熨贴的温度，秦云撤手时察觉到了幽静的兰花香气，不甚甜腻却格外雅致，丝丝缕缕如浮云玉露一般不等他稍加留意就消融在春光里。 秦云忍不住摩挲他的指背，不过很快控制住了，面上略有尴尬，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同性题材的电影、电视剧刷新手机都能看到好几个的本国，他出道初就和其他性取向是同性的明星一样，公开了性取向，但这不是他隐约有骚扰他人举动的理由。 秦云的脸彻底红了，觉得自己在林朝暮面前颜面扫地，不敢直视他却又忍不住偷偷窥视林朝暮的神情。 林朝暮骤然变色，甩手向后急退两步，陈导包括几个助理都站在背光一侧，在补光灯的光圈外看不清状况，不禁错愕看着林朝暮。 林朝暮强扯了两句，不去看各色神情径直离去，经过走廊外的吊灯时，脖颈上拢着的一层细密水光反射出银辉。 “药呢？”林朝暮勉强走到地下车库，扯松衣领问道。 “在车上。”丽丽扶住林朝暮简洁道，给小芸打了个眼色，小芸飞速跑过去开车门。 心上沉重的分量像无形的网笼罩着车库的一角，林朝暮被实质性的摸了一下手背无比厌烦，他几乎无法行动只能把重量压在丽丽身上。 小芸拉开车门，丽丽身子一矮将林朝暮推上去，从车载恒温冰箱里取出一支针剂叼在嘴里，熟练推起林朝暮衣袖，莹润白皙的手臂被她紧扣着手腕，几下拍起肘侧血管对着雪白肌肤下的淡青色血管推进药剂：“有点冷。” “是么。”药剂被推进血管，林朝暮半晌才有了些力气，头倚着座椅颈枕，眼睑微阂面庞上毫无波澜，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感觉不到？” 丽丽不敢回答，小芸关上车门，拉高衣领在车外警惕的张望，林朝暮被拍到过一次丽丽扶着他去保姆车上注射药剂，照片花了几百万才买下来。 林朝暮有接触恐惧症，后天的，严重时甚至会休克，丽丽的工作之一就是给他注射有抑制中枢神经作用的镇定剂。 秦云赶来，站在地下车库的入口左右张望，最后询问了林朝暮的经纪人，找到保姆车。 “抱歉，我最近连拍了两天夜戏刚到临海，有点神智不清醒。”隔着车窗，秦云谨慎的站在一米外的距离，话音未落就尴尬的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这和酒后乱性说全怪酒精有什么区别？本质都是胡扯，都是同性这套说法谁都不会相信，他只能尴尬道，“没有吓到你吧？” “没事。”林朝暮唇角牵出浅笑，琥珀色的眸底仿佛揽着星光，“我最近抵抗力差才会过激反应的，跟秦老师无关。” “您不用放在心上。” 林朝暮面庞透着雪色唯有唇角带着嫣红，声音虽然轻但还是安抚了秦云。 “那…我们交换个联系方式吧。”秦云不是专业演员，表演时控制不好面部表情，总是显得过于用力，不过日常中还是很帅气的一个男生，他捧起手机，低声道，“导演让我们多熟悉一下。” “您不用麻烦，稍后经纪人会把您的通讯号推送给我的。”林朝暮温和道，他的指尖不自觉的抽搐，药剂是直接注射到血管里的，疼痛之余他却恍惚间总能尝到这药是苦的。 打发走了秦云，随着车窗升起笑容迅速抹尽，那点鲜活气如清晨下的薄雾一点一滴从他眼角眉梢褪去。 丽丽直面变脸现场，眼观鼻鼻观心，尽量减少存在感。林朝暮的接触恐惧症发作得最厉害的时候，他无法接近男性，稍繁杂一些的工作环境就会直接让他应激，呕吐或着晕倒，他没办法进组，一度要停下工作在远离人烟的海岛疗养院修养。 那个时候她还以为会被公司分配给其他艺人，毕竟接触恐惧症无法治愈只能通过药物和心理治疗缓缓控制，连警察系统里的得了这种毛病都需要长时间修养，没想到的是不过三个月林朝暮就回来了。 除去因为服药情绪低沉，拍戏外再没有笑容外基本看不出端倪，只有他几个亲近的人知道他接触恐惧症的事情。 林朝暮最近状态还可以，丽丽不太为他担心，反而很好奇林朝暮为什么会患上接触恐惧症，林朝暮患病后她特意去查过，这毛病大多是心理原因造成的，患病的多是在警务系统工作的，产生接触恐惧症的原因是在某些不允许大规模报道的案件里，直面了过于残忍的证据和证人，林朝暮刚满二十二岁，出道就拿了最佳新人奖，一路拿奖到手软，片酬水涨船高，她不明白林朝暮哪来的心理阴影。 在娱乐圈工作压力有那么大么？丽丽困惑想道。 “走吧。”听到声响丽丽连忙抬头，林朝暮正侧过首去视线从她面庞上偏移，阴影落在他纤长眼睫上。 不必瞧见丽丽神色，他也知道丽丽在想什么，他的接触恐惧症不是心理原因，而是生理性的。 在年少时就有了明确的爱慕对象，这些年却没有得到爱慕之人的任何回应，他的身体正在处于崩溃边缘，在其他陌生人和混乱工作环境的干扰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逼迫他回到那个最初令他动心的人身边。 简称，想念。 2、第二章 这些年他也配过几款药剂，效果都不太好，医生建议他找到当初那个人进行接触，从心理上缓解痛苦，再配合药剂联合使用，对他这种情况会有所帮助。 他这种情况——医生说得很委婉，不就是得不到自己心仪的人，谈天也可以么。 但他始终不置一词，他该怎么说？虽然有动心的人但很多年没见过了，还是已经太久他忘记了？ 无论是哪个都太离谱了。 林朝暮身上离谱的事情也不止这一件，和现在的不食人间烟火人设不同，他初入行时走的是纯情风，经纪人曾耳提面命的告诉他，上节目时被问起你能想起关于初恋最美好的回忆是什么，一定要说“家里管得太紧，还没有过恋爱对象，我也很期待初恋云云”。 他一定要让人留下遐想空间。 林朝暮点头：“没问题。” 他心底却觉得好笑，父亲赌鬼母亲歌女，母亲还好一点只是跑路了，父亲常年在醉酒——殴打他，清醒——出门赌博然后输光钱回家酗酒之间循环。 家里除了债条就是债主，他最缺的就是家教，他们怎么可能会管自己跟什么样的人恋爱？毕竟他的亲生父亲可是会把他推到债主面前，谦卑谄媚的问：“您看他还行吧？” 这种环境下他不长成法制频道里的反社会就不错了，所有男人最初在他眼里都长着一双吊梢三角眼臃肿肥胖的身材，恶心到实质的湿漉漉的滑腻目光，像一条舌头似的在他脸上舔舐。 他曾连续几年梦到自己握着一柄短刀捅在那些白花花滚圆的肚皮上，一刀接连一刀，肥肉像水波纹似的荡漾撞在刀柄上，温热的血和油脂腻了他满手，指缝里都沾满了殷红的血，粘稠、湿润带着令人愉快的香甜。他一点也不怕，只觉得无比快活，甚至白日清醒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味，期待夜晚携来的梦。 可这样想着，鼻尖却嗅到了青苔和腐败水果的气息，记忆像是一本老旧的书，微风轻拂翻到了另一页，他抑制不住的回想起红砖筒楼灰白掉皮的房间，月华临窗电视里放着拖沓的剧集，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在沙发上睡得沉了，同样年轻的那人倾身停留了很久，好闻的木头香气笼罩着他，带着些微的苦涩和清新如冬日纯净的新雪，少顷，柔软的触感覆在了他的唇上，清雪席了他满身，藏着珍惜与眷恋，好像他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宝。 他是有过初恋的。 直到此刻林朝暮还能清晰回忆起那个吻，是那么青涩和甜蜜，那甚至不能称为一个吻，一触即离像是偷了月亮的冷光，窃贼抱着月光张皇逃离，一路溅起的粼粼星尘尽落在了他的心底，他想自己当时一定是破绽百出，因为他记得自己怦然心动连指尖都战栗的滋味，他几乎装睡装不下去了，想要坐起来和那个人对视，不知说什么那看一看对方也好呀。 可是少年懵懂羞怯的心思像是理不清扯不出头绪的线团，他微一犹豫的功夫，同样初识情肠的男生飞快跑走关了门站在楼道里来回走动，过了一会又偷偷推门进来，把外套搭在他身上，细心的压平了空隙，又把他书包里的课本掏出来在缺了一条腿的矮几上伏案沙沙写着什么，男生比他大一岁，每天都会给他辅导功课。 他忽然什么都不想问了，因为他们的生活才刚开始，所有暗淡和空白的每一天都会因为男生的出现而流光溢彩。 他永远记得自己那天有多高兴，那晚的星辰璀璨得像是王座上的珍宝，似乎一夜之间这条贫瘠的小巷里长在脏水渠旁的春花都为他盛开。 不过好运这东西，从来都不属于他。 林朝暮躺在床上不愿意睁开眼睛，他今天就要进组拍综艺了，节目组已经提前跟他沟通过了，在他的卧室里安了几个摄像头，拍摄他起床的画面。 因为昨天额外注射了一支药剂，情绪波动让林朝暮不可避免的想起过去的事情，他刚出道的时候每天都要分月和年份有序的一遍遍回忆过去的事情才能安心睡觉，即使明知是自虐他也会有一种安慰的快感，后来工作太忙了变成偶尔会想起他。 现在他是一个捕捉不到的光点，就在自己以为可以慢慢忘掉那个人时，他会轻盈的跳跃到自己的视线前，又在阳光的冲刷下消失，徒留自己被情绪裹挟着回想起被时光洗礼却依旧璀璨的珍宝似的回忆。 虽然梦里难免会想起他，但是在现实中他能泾渭分明的掌控自己的情感，正如他跟心理咨询师提到的，我只是儿时玩伴，从没有确定过关系，有多少人会记得幼时朋友的名字？他会有新的生活，更值得他相处的爱人，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很好。 心理咨询师用一种复杂怜悯的目光望着他，提醒道：“心理治疗要建立在坦诚的基础上，你不能欺骗自己。” “我没有。”林朝暮肯定道。 不过心理医生给他开的药越来越多了。 他白天也开始做梦，分不清虚妄和现实。 林朝暮并不想起身，或许是因为药物的作用，他发觉这几年所能回忆到的过往越发稀薄，像是暗淡月夜下荷叶里摇碎的水光，迟早会在朝阳下蒸发，不管他多努力的想要留住这段记忆都如掌心流沙，他贪恋着这一瞬的温暖，而从甜美的梦中抽身，他就要开始一天的表演。 林朝暮坐起身，电动窗帘打开，浅金色的阳光从落地窗里活泼的跃进卧室，洒在窗边的拿铁色座椅与矮桌上，一半的床榻也融进了光束里，画面干净简洁，气氛静好。 林朝暮弯腰自己收拾了丝绵床被叠成整齐的豆腐块摆放在床头，又将微褶着的床单扯平，他做得很认真，绚丽的阳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边缘，即使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这也是充满了生活氛围的一幕。 监视器后的编导看着摄像传回的视频很满意，这就是生活类综艺的卖点！和荧幕形象不一样的一面，再加上超高的名气才能吸引观众的好奇心，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男神荧幕后的隐秘起居，引起观众的注意力，他们的收视率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其实全都是台本，林朝暮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他按程序洗漱，又按照摄像机拍不到的位置摆的丽丽准备的备忘录收拾行李，他的话很少，偶尔一两句也是在介绍为什么要带这件外套、驱蚊灯…零零碎碎的，林朝暮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缓其实自己说的很不耐烦。 编导收集到足够多的内容，喊了咔，丽丽笑嘻嘻的过来递给他一杯espresso，“我来吧。” 林朝暮毫无反驳的退到一边，坐在吧台边的高脚椅上喝着咖啡看丽丽收拾行李，编导早就习惯了这些明星镜头内外的区别，一点诧异也没有的抓紧时间上来和林朝暮对台本。 “您跟赵影帝的关系可以表现得好一点哦，玲姐和我们提过了，综艺播出的时候《朝阳之外》刚好在宣传期。” “和陈老师可以先冷淡一点，后面有饭局然后eva给你们化解矛盾握手言和……再拍两天。”编导道。 “好的。”不和这一点倒是不用表演，想到陈辉那张因为肉毒打多了略显僵硬的脸，林朝暮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厌恶。 进录制综艺所在的别墅后，拍摄比较顺利，陈辉来找过林朝暮两次，剧组为了节目效果还把两人分在了一组。 “那我先走了。”陈辉碰了两个软钉子，有点怂了，“你休息吧。” “嗯。”林朝暮微一颔首，神色淡淡。 “明天轮到我们搭档了…你想去城市逛还是去海边做任务？”陈辉艰难问道。 “随便。”林朝暮薄唇轻抿，给出一个令人蛋疼的答案。 陈辉面色铁青，随即又想起什么强行扯起唇角，仿佛心情很好和林朝暮是熟悉的老朋友，又聊了一阵才走。 基本上是他在说，林朝暮用“哦”、“嗯”、“是么”来回应。 站在摄像显示器后面的丽丽都替陈辉尴尬，又觉不合常理，林朝暮性格冷淡但在外面基本能演出随和温柔的一面，即使是籍籍无名的后辈，他也不会让人下不来台，他对陈辉的排斥感太强了。 “晚上吃烹虾怎么样？”林朝暮不愿意看见陈辉，找了个不舒服的借口休息，赵衡影帝让他睡了几个小时敲门进来，笑吟吟问道。 “好呀。”林朝暮立即道，“我会煮蒜蓉烹虾。” “想吃蒜蓉烹虾？我和小邱来做晚饭，你等着吃就行了。”赵衡四十出头剑眉星目五官端正，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很好说话的朝他一笑，赵衡国内影帝头衔不说拿了个遍，也是七七八八了，也许是因为已经功成名就多年了，他的事业心越发淡了，这两年更多的回归家庭照顾家人，一年也就一部电影几个不占时间的综艺产出。 综艺录制全部完成时是个夜晚，别墅太偏僻连夜赶回市里不方便，几个艺人就决定再住一晚，夜幕徐徐笼罩带着霜露的草叶，林朝暮超量注射抑制剂难免疲惫，坐在庭院里看着一树桂花出神，赵衡端着一盘蔓越莓点心走过来：“累了？” “有一点。”林朝暮本来半躺在竹椅上，忙坐起来些道：“您坐。” “都合作那么久了就别跟我客气了，叫哥。”赵衡挥手道，自己捡了另一张竹椅随手扫了下灰尘坐下。 林朝暮微微一笑，桃花眸本就是未语三分笑，他一笑更是平添几分颜色，不过赵衡已经看惯了娱乐圈的颜值，没什么起伏反而拿出手机有些激动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林朝暮有些困惑的凑过去，赵衡在播放键上一点，视频播放。 《朝阳之外》的初剪出来了。 《朝阳之外》是部文艺片，预算一般，讲的是中年大叔偶遇落魄小少年，平凡人的生活，风雪中的相互拥抱，不涉及爱情是一部节奏很缓慢温情的电影。本来制片都没想过能请到赵衡出演，是导演坚持制片才试着请赵衡的，没想到赵衡看了剧本后很满意，自降片酬出演。 再遇到了想要冲奖的温玲，林朝暮加入也是顺理成章的。 林朝暮注视着手机屏幕，上半身逐渐前沉，专注的看着初剪，电影有很多雪景，恰好放到他追车的一场戏，他拍这场戏的时候在大雪中狂奔反复拍了几个小时，鞋袜都湿透了，整个人完全陷入角色的困苦里。 他经历过贫苦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贫穷并不是明面上的刀戟，而是藏在阴影里的软刀子，等着你一步步踏过去，他会剥夺你所有选择的权利，夺走通过努力本来已经近在咫尺的未来，人在困境下会做出种种丑态，铤而走险最终一定会以一片狼藉收场，而贫穷如附骨之疽躲在角落里尽情嘲笑你。 回首看去，一生也就耗尽了。 “这个镜头拍的好。”苍茫白雪间一轮落日沉入旷野，他的身影愈发渺小，画面推进，给了林朝暮疲惫而又茫然的双眸一个特写，黑白分明的眼底掠过似流星般捉人心神的一抹伤恸。 赵衡大力拍了下林朝暮背脊，戏剧业有一身之戏在于脸,一脸之戏在于眼的说法，电影作为戏曲的衍生多了对构图镜头的运用，但是眼神依旧是基本功，现在演员各个光鲜，出入前呼后拥的，下凡演个戏能背台词却早就忘了普通人的生活，如何能在眼神里做到心中有物？林朝暮不同，他这个眼神道尽悲欢，赵衡第一次看导剪版时甚至有刹那的错神，以为跟他对戏的哪个成名已久的影帝。 林朝暮被他拍得差点摔出去，赵衡连忙拉住他：“哎呦，我劲儿太大了，你没事吧？” “这个剪辑，能借我看看么。”这只是一部分剪辑，林朝暮等他放完低声问道。 “不能外传的。”赵衡有些为难，导演是他好友才发了一小段给他，电影还没上映要是流出去大家都有麻烦。 “算了。”林朝暮识趣道。 “哎，发给你了。”赵衡看他失落垂眸，心底有些过意不去，《朝阳之外》拍摄时他的地位比林朝暮高许多，场记自然偏着他，他的戏都连在一起，林朝暮就得坐在剧组等着零碎候场，还连拍了几场夜戏，几个月换取景地连番奔波，林朝暮都是从无怨言的，他对这个敬业的后辈还是颇有好感的，只是提醒：“你看完要删除，别开云端自动上传。” “嗯，谢谢哥。”林朝暮笑着点头。 “詹导还跟我说呢，这部电影可以冲奖，他现在剪片越剪越顺手，下次有好的剧本还想找你。” “后生可畏，没准过几年哥还要你带带呢。”赵衡爽朗道。 “您这可折煞我了。”林朝暮坐立难安连忙起身，赵衡反手把浅蓝色的点心盘推进他怀里让他坐着吃，躺在竹椅上单手枕在颈后道：”我记得你有一个威尼斯的男配提名吧？” “嗯。” “这次差不多赶上电影节开幕，说不定你能拿个最佳男配奖回来，那你可就是获得国际奖项最年轻的演员了。”赵衡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家喻户晓！” 几分真假，皆有判断。 “家！喻！户！晓！”像是有人握着一柄锤子把词一字字楔进了他的心底，血肉模糊，林朝暮不禁觉得舌底都苦涩得发麻。 “真好。”林朝暮轻声道。 赵衡拉着他畅想未来，他也算是在影视圈摸爬滚打了半生，摔过跟头也获得过不少奖项，遇见林朝暮这样尊敬前辈又有实力的演员忍不住替他规划起演艺生涯来了，竟当了半个经纪人，说了一个小时还意犹未尽，林朝暮在他的规划里俨然拳打戛纳电影节，脚踩威尼斯，抱着一箩筐的金棕榈奖。 月色升到中庭，星光暗淡，赵衡才放林朝暮回去。 把吃了半盘的蔓越莓点心放在窗边的白色圆桌上，林朝暮静了片刻，还是去洗手间把点心都吐出来了。 他的接触恐惧症换了药还在适应期，过甜的食物会让他反胃。 洗了澡出来，拢着浴袍只倒了一杯温水在行李箱里翻出丽丽准备好的药，丽丽细心每天的药是用不同颜色的药盒装的，上面写了日期避免混淆，林朝暮不忙着吃药，变得空荡荡的胃让他有难得的轻松感，坐在床上看了一遍又一遍赵衡发给他的电影片段，手机沉入睡眠模式就再次触亮屏幕，一片寂夜中唯有一点光亮循环往复，夜色将他的身影裁得越发纤细。 直到手机电量提醒暂停了影片播放，林朝暮才回过神来。 他并不是一心拍戏不会钻研专业的演员，他知道没有受过系统训练只凭借一张出众面庞入行不是长久之计，所以一直潜心学习且在拍戏过程中不断观摩演技好的演员演戏时的神态举止，林朝暮不敢说自己的演技有多好，但对鉴赏电影的能力是直线提升了。 《朝阳之外》不是拍的不好，而是拍得太好了，导演精准把握住了困境与颓唐间彼此相互温暖的感觉，绝望中生出希冀，即便是野棘里也能有细小的粉白花朵，点点滴滴如春日细雨叩人心弦。 林朝暮抿唇，不禁苦笑，这部电影请到两个主演都没花掉预算的三分之一，拍摄灵活性随之提高，一些相对复杂宏大的镜头都可以反复重拍，詹导是业内极有名望的，拍到他满意的作品肯定是拿得出手的。 这次玲姐赌对了，这部片子确实有冲奖的希望。 那他呢？拿奖、涨片酬不断循环，就这么走下去么？ 月隐星沉，林朝暮抱着膝静静坐着，像是想汲取一些温暖，纤巧肩胛略支起浅白色的浴袍，宛若一双振翅欲飞的蝴蝶，眸底隐约透出一丝痛楚。 他也已经做到了自己职业生涯中的巅峰，无论是名气还是演技。 他站在光环之中万众瞩目的位置，却并不是想要旁人的喝彩和敬仰，他只是想站在容易被找到的地方，像一个等待认领的孩子，等那个人来发现他，带他回家。 然而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即使他的电影、广告代言铺天盖地，粉丝遍布每一个城市，没有人能错过这么明显的信息，他开始意识到或许那个人只是不愿意出现。 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从始至终。 林朝暮关闭电影，打开一个通讯软件注视着对方简短的回复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别让一切变得太难堪了，林朝暮对自己轻声道，退出对话界面，给置顶联系人发了消息。 [玲姐，我要解约。] 3、第三章 “小牧，你的书包。”狭长昏暗的弄堂，地上一滩滩积着水渍，路旁锈迹斑斑的灯杆在寒风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昏黄的灯光闪烁数次倏然熄灭，整个小巷陷入夜色。 体态纤弱面庞稚嫩的少年走在前面，另一个身型略微高大的青年跟在后面，背着一个硕大的书包手上还提着一个书袋慢悠悠道，浅蓝校服外套在手臂上轻松折了一折，露出一段劲瘦有力的小臂曲线。 校服上都有类似的蓝白条纹。 “你帮我拿嘛。”少年习惯了黑暗中的小巷，蹦蹦跳跳的跃过路面上堆叠的障碍，像是林间轻盈的小鹿。 他们的家在七层，陡峭的楼梯蚊香似的往上盘，两人却不觉得累，毫不停歇的爬到七层，一直走在后面的男生上前开门，门口的鞋架最上面的一双鞋下面放了一张十块钱的褶皱钱币。梁母上夜班因为厂子远一般六点就会出门，少年踢踢踏踏的甩掉鞋，从背后试图扒在男生身后。 跟两个书包一样，成为男生的负累。 “下来，我去给你买炒面。”男生有一点无奈又纵容的口吻，任由少年像个考拉似的挂在他背上。他变声期的声音算不上好听，甚至可称喑哑，少年却丝毫不介意，把冰凉的手塞进他怀里暖着，舒适的眯起眼眸，语气也慵懒了几分，“不要了吧，好冷的。” “厨房还有阿姨做的面条吧，我们热一下吃吧。”少年提议道。 “你想吃么？”男生犹豫一瞬，“还是给你买新的吧。” “浪费粮食呀。”少年从他背上跳下来，把两个书包也提到客厅头也不回道，“你去热晚饭，我把电视打开。” 淡月朦胧，皎洁月光从窗舷漫入客厅，沙发断了一条腿，两人就并肩坐在沙发前的地面上，面前碗碟扫荡一空，男生专注的看着闪着荧光的电视屏幕，里面放着科普片，就在平稳淡然的旁白声里，男生身边的少年曲着腿单手抱着膝，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小心瞧着他，少顷又把脸埋在膝盖里，只露出一小片微染上绯红的耳尖。 “小牧。” 少年抬起头，却发现男生侧身含笑望他，单手拢在他身后，彼此呼吸交融，男生垂下首缓缓倾身，他身上有皂角的气息，干净、微苦的清香。 少年仿佛预料到了什么，心跳得飞快，阖上眼睫丰盈唇瓣下意识得微张，柔和的风落在他的唇角，他白皙的面庞刹那间覆上薄醉，像是刚刚成熟的蜜桃挂在枝梢透过薄透的外皮渗出清新甜蜜的汁水，他抬眸望着男生的时候，眸底仿佛星辰坠着天光般明澈。 男生绅士的微微退开些许，依旧注视着他。 “梁哥…”少年犹豫了不足一秒，鼓足勇气叫他。 “嗯？”男生伸出手拨弄他的耳尖，唇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手掌按在他唇上，止住了他的言语，温声道：“小牧，这是梦。” “我知道。”林朝暮还靠在他怀里，眼眸底几乎澎湃出来的爱意刹那间消弭。 “只是我好久没有梦到过你了。”良久，他轻声道。 他们维持着亲密依偎的姿势在小小的房间里伴着电视里传来的舒缓旁白安静的休憩，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虚幻的美梦。 翌日，助理丽丽站在房间外，一手托着早餐托盘另一只手半举起着，深呼吸三次才屈起食指小心翼翼的敲了敲房门。 笃笃— “林哥，我来送早餐了。”丽丽言罢又等了片刻，依旧没人应答，她才敢用另一把钥匙打开房门，一路仔细的踩着柔软羊毛地毯，以虔诚的姿态双手捧着早餐送到茶几上，倒退着出来站在走廊里恭候豌豆公主起床。 林朝暮在外人和粉丝眼里看起来脾气极好，是一个随和又温柔的演员，其实只有他身边人才知道明星该有的智障毛病他一个都不少。 他从来不喝直饮水，只喝lluliaq牌的矿泉水，玻璃瓶装的，在沪市的住所里每个星期都会有专人送矿泉水填满他的冰箱。床上寝具只用瑞轩的，他每到一个地方，自己都要提前确保酒店为他准备了合适的床上寝具品牌。 衣服倒是没有品牌的限制，大多都是合作品牌送来的，林朝暮在这方面颇得品牌方欢心，因为他几乎所有机场、片场路透穿的都是当季的合作品牌服装，几乎算得上是买一送一了，一份代言广告费，能送半年的路透照，不过他不穿所有和黄色有关的服装。 前助理有一次给他挑的上衣外套边角上有一只不起眼的小黄鸭，林朝暮当时没说什么，穿着那件外套出席了一天的活动，次日助理就被退回公司了。 他甚至不会说明对身边人的喜恶，仿佛只是积攒完一个错误条就毫不犹豫的抹除对方在自己身边的痕迹。 林朝暮的其他毛病包括但不限于起床暴躁症、完美主义症、挑食等，现在多了接触恐惧症更是麻烦得一批。 他是一个让人没法忍受的傻缺上司没错，但就像他自己说的，你不用喜欢我，我又不是钱。林朝暮只有一个优点，在他身边工作薪酬丰厚。 除公司工资外，他每年还会给工作人员发双倍年终奖、结婚有大额红包、额外商业医疗保险和任选目的地的头等舱往返机票。 丽丽站在走廊插着月影竹的花瓶后刷手机，比起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不吃草的老板强多了，况且在林朝暮身边攒上几年的简历，她可以跳槽去任何一家自己想去的明星工作室。 八点，林朝暮准时打开房门，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像游魂似的朝丽丽点头，他翻来覆去的做了一整晚梦，穿插着各种时间和场景，因为这些梦曾经都是真实的，或者曾有机会变成真实，他沉醉在一个个美梦里，恨不得溺死在里面，每一场梦醒来他都心悸不已，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汗流浃背，喘息良久才能回过神来。 下一个梦如潮水般拍来时他却还是忍不住沉沦在梦境里。 医生提醒他出现多梦、幻觉等负面影响要及时联系换药，但他很犹豫没有跟医生联系，因为他不知道做梦算不算是负面状态，这些美梦甚至可以说是难得的好事了。 丽丽听见门打开声音的瞬间收起手机，垂着手等在一旁，见他出来立即迎上去：“林哥早，陈导的新戏《箭竹》已经定了您饰演男二虞若，玲姐的飞机九点十五分降落，十点来见您，大约是谈谈合同的事。” “海瑞珠宝的推介巡展准时举行，十点半您要上场，妆发老师已经在酒店等您了。“ “下午目前没有安排，但是赵衡老师的经纪人发了一个在临海的酒会邀请函给我们，陈升导演据说也会出席，他的新戏《平凡岁月》立项了…” “不去。”林朝暮打断她。 “电影是刘华老师的剧本，华约投资了三个亿，宣发还准备了一个亿的资金。” ”大制作、宣发费用高、地推覆盖所有地铁公交广告。”丽丽熟练说出能打动林朝暮的关键词，她有时候觉得林朝暮很矛盾，他赚钱争取地位从不手软，拍电视剧电影不畏辛劳，旁人怎么折腾他都没事，只要不删他的镜头一切好说。 然而私下里，林朝暮安静到过分，她甚至偶尔会划过林朝暮仿佛有些孤僻这种念头。 好像他不在乎能赚多少钱或是他的娱乐圈形象，他只想爬到更高的地方，让更多的人看到他。 很多娱乐圈的人都有身份认同的问题，需要别人的崇拜才能获得慰藉，丽丽转念一想也不觉得林朝暮奇怪了。 “不去。”林朝暮简短道。 “啊？好的。”丽丽略有些吃惊，打开电子记事本划掉这一项，“那有几个本来已经取消的冲突行程，临海市慈善福利中心今晚晚会邀请您出席，瑞田汽车的李副总想重新商谈尊享系列产品线代言人的事情，秦云…就是昨天见到的《箭竹》男主想请您用晚餐。” 丽丽停顿一下，压低声音道：“我打听过了，秦云他父亲可能是秦扬先生，光耀集团的秦董事长。” 那秦云就是光耀集团的太子爷了，她昨晚收到邀请后特意搜了一下光耀集团现任总裁，也就是秦扬的长子秦谌，长相跟秦云竟然有八分相似，尤其是下巴弧度简直是一模一样。 林朝暮的眉头皱得更紧，不耐烦道，“玲姐没有联系你？” 说着打开手机，和温玲的对话界面还停留在他抛下重磅炸弹的消息，而温玲一直没有回复。 “没有。”丽丽摇头。 林朝暮大概明白玲姐的想法，当他一时起意，飞过来谈合同顺便劝他打消念头，他要解约的消息估计玲姐没有告诉任何人。 “秦云那边的邀请…”丽丽重新提起。 “推了吧。” “林哥，其实秦云的条件真的很不错了，他和你年龄差不多，粉丝也看好你们，试一试…也没有损失呀。”丽丽小心劝道。 林朝暮的接触恐惧症越来越严重了，医生早就建议他找一个合适的人开始做接触治疗，林朝暮前几年已经出柜了，秦云确实是个选择。 “不用了。”林朝暮摇头，瞧见身边的丽丽一副担心又不解的模样，倏忽展颜，“我看不上他。” 丽丽诺诺点头：“……” 您看得上谁啊？她在林朝暮身边也几年了，从没见他工作之外正视过任何男性，患上接触恐惧症后更是连日常接触都尽量避免了，眼高于顶已经不能用来形容林朝暮了，他是仙凡有别。平等的、客观的看不上任何一个男性。 林朝暮揣起手机只从早餐托盘的水果盘里拿了几枚青提，“走吧。” 丽丽恍惚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林朝暮很在乎形象，每天都是单车三十分钟，然后两组力量训练，才会出门，今天却洗过脸直接 离开别墅了。 他的偶像包袱呢？ 出门时碰见陈辉助理，二十出头的男生正推着两个行李箱手里还抱着一个硕大的牛皮纸袋，挡住了大半视线摇晃着艰难走出别墅，又扛着行李箱放到保姆车上，顶着一头汗水殷勤给陈辉开门，丽丽马上顾不得思索林朝暮一点细微变化了，只剩唏嘘。 至少他们家这个小公举没干出半夜要喝奶油冷萃冰咖，指定圣多斯咖啡豆，好不容易弄回来了又指责冰化了重新去买咖啡这种事。 再想起助理圈传的什么某明星让助理在门口打地铺，直接在高速公路上停车让助理下去，睡觉只盖桑蚕丝之类的传说。 林朝暮的难搞还是在常规范围里的，要求都清晰明确的列在日常表里，至于“仙凡有别”这也不关她的事，转身瞧见林朝暮自己拉着一个行李箱跟在她身后底垂着首神游天外的模样竟然还觉得有一点点可爱。 丽丽：由奢入俭难！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林朝暮算得上好老板了呢。 艺人各自上了保姆车，陈辉特意来跟林朝暮告别，林朝暮态度依旧冷淡，离开镜头更是连个笑容都欠奉，最后直接让丽丽关车门。 陈辉还在那边热情挥手，笑容满面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丽丽尴尬得脚趾都抓地了。 保姆车向市区驶去，林朝暮在车上翻看着一周行程，微颦着眉偶尔舒展，卷翘而纤长的眼睫轻颤，眼下瓷白细腻的肌肤映上浅灰色的阴影，他专注时的模样不复平时冷淡，反而多了些慵懒从容的意味，丽丽逐渐沉醉，在林朝暮表现得平和的时候，她会短暂的忘记对方有多难以相处。 “怎么了？”林朝暮随手划掉几条行程，他早就萌生倦怠，身体也越来越拖累，昨晚朝阳之外的电影剪辑就是最后一根稻草让他下定决心退圈，既然要退圈了，也就不用费心维护人际关系，到处拿资源了。 “林哥，你跟陈辉…以前认识么？”丽丽递给林朝暮矿泉水，按耐不住好奇问道。 林朝暮斜看她一眼，丽丽努力做出关心老板更好的完成工作的正直神情，挑眉道：“不该打听的事情少打听。” “哦。”丽丽沮丧低头。 林朝暮看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明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叹了口气，合上行程本道：“你和他保持距离就行了。” ”他作风不正。” 丽丽敏锐捕捉到了什么，猛然抬首明丽的双眸底溢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陈辉比林朝暮大了一轮有余，老干部画风又提携后辈在圈里风评比赵衡还好，她难以相信。 但又找不到林朝暮欺骗自己的理由。 丽丽眸底神情迅速流转，林朝暮竟有些好笑，何况他知道自己有多矫情，这几年丽丽给他当这个助理并不容易。 算是给她个临别礼物吧。 见保姆车隔窗升起，并无旁人，林朝暮似笑非笑道：“我刚入行的时候，他给我加了料的水，被我识破后还想直接来强的，啧。” “最后被我开了瓢送到医院，缝了十几针。” 丽丽：？？？ “他还让我跪着斟茶认错呢。”林朝暮想了想，夸赞道，“有想法。” 骤然听到惊天八卦，丽丽下巴都要掉到膝盖上了，嘴张成o型半晌才合上，“不可能吧，我没听说过呀。” 林朝暮入行是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籍籍无名，但陈辉正当红啊，要是有这种事圈里不可能一丝风都没有。 “那你收风的渠道要改进了。”林朝暮诚恳建议。 以后他退出娱乐圈，丽丽还会被分给新的艺人，新入行的人没经验慌乱中身边的工作人员很容易当炮灰。 丽丽无言，调到林朝暮身边前她看过对方所有的娱乐圈简历忽然想起来，林朝暮曾经短暂和陈辉合作过一个季播电视剧，不过林朝暮当时是个打酱油的角色，大概只和陈辉有几场对话的戏，后来也没再参演过那部电视剧。 她心底略微一凉，本来她还对陈辉有些好感，暗自腹诽林朝暮刻薄，这下陈辉滤镜算是全碎了。 “我不干了，过两天玲姐会跟你们沟通的。”林朝暮把删得几乎全空的行程本扔给丽丽，翘起腿向后一倚，说不出的怡然放松，“到时给你包个大红包。” “放心，你、小芸、李叔…大家都有。” “以后有时间了，来沪市看我，你知道我住在哪里。” 在娱乐圈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他还是个孤家寡人，连个朋友都没有，丽丽算是他唯一说得上话的人了。 他换的新药副作用太强，没准哪天倒在自己的平层公寓里，丽丽能比物业早发现自己两天，也不至于粘在地上，铲都铲不下来。 林朝暮唇角噙着笑，想象着铺天盖地的新闻和照片，不禁悲凉又觉快意，这真是一个配得上自己的结局，陀螺似的转了几年，无头苍蝇般碰了一身的伤，在某个角落里慢慢腐朽… 他的生活总是那么滑稽。 悲剧称不上，当笑话讲倒是一等作品。 别人羡慕他光鲜亮丽，他就得表现得恣意自然，即使身上交叠的伤口已经和衣裳粘连在一起，成了他新的躯壳。他在掌声和喜爱的目光中逐渐朽去，最后一点生机难道也要在舞台上表演度过么？ “啊？？”丽丽诧异到失声。 《箭竹》这部电影不知道多少人盯着，林朝暮也很上心好不容易拿到男二的角色，转头就说要走，不禁让人怀疑林朝暮病得发昏。 “我要退圈了。”林朝暮摸摸她的头，一字一句道。 4、第四章 酒店 “林老师，这样可以么？”发型师做完造型后诚惶诚恐的小声问道，声音轻柔到仿佛怕吵醒浮游生物。 “嗯。”林朝暮掀开眼皮瞥了一眼，懒散的从嗓子里溢出一个单音节。 他昨晚睡得不好，趁机打了个盹。 枝梢倾覆下的暖煦阳光下，林朝暮本就雪白的肤色似涂上了一层细腻的金粉，鼻梁挺拔精致，浓密的眼睫墨染般的在眼下投落淡淡的阴影，一双桃花眸转盼流光间不禁让人想起色是刮骨刀的说法。 他不喜笑，久而久之臻乎完美的容貌就像是一层冰封的外壳，将他的一颦一笑、神情起伏都冰封了起来，艳若桃李，冷若冰霜。 发型师如释重负，微微侧身给化妆室外的一张办公椅后的经纪人过目。 “可以了。”玲姐点头道，“丽丽。” “辛苦您了，这边请。”丽丽迎上来，笑容可掬的送化妆师离开。 “一会上台记得要微笑，上次你连一个表情都没有，生图流出去外面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你吸x了，也有说你背后玩得很大的，压那些营销号也是要花钱的，你想想把钱省下来给你发年终奖不好么？”玲姐苦口婆心劝道，“我也知道你累了，再撑几个小时回去就放你睡觉，谁跟钱过不去啊，对着钱是不是就能笑出来了？” 玲姐三十出头已经是公司高层，烈焰红唇身穿黑色细纱面料束腰西装，手腕上配着一块蓝表盘百达斐丽，眼光垂睨时实在是高高在上，这几年玲姐已经不亲自下基层寻觅有资质的艺人了，反而艺人会主动给她投简历，她公司的邮箱一个月只清一回，比选妃还随心所欲。 唯独对着林朝暮努力的调动他的情绪。 “没…”半晌，林朝暮懒洋洋应道。 玲姐被她手下最大的摇钱树气得翻了个白眼，“你不要以为自己地位稳了，就开始敷衍，像星语公司推出的那个叶晨条件就特别完美，他比你还年轻呢，性格又好…” 林朝暮昏昏沉沉的又快要睡着了，睡意朦胧间觉得玲姐又在选妃，他跟经纪公司的合约还有半年，经纪公司是很想跟他续约的，陆续给他开出了不少惠利条款。 但林朝暮决心已定。 “玲姐。”林朝暮倏忽睁开双眸打断经纪人，“你没收到我的消息么？” “我要解约了。” “啊？！”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前景布局的经纪人停顿了一下，刚才还在形象的上下翻飞的假眼睫毛都僵住了，林朝暮很怕她的假眼睫毛掉下来。 “我都没回复你。”经纪人跳起来踩着红底高跟鞋快步走到他椅侧，“是不是疯了？你最近换的药有致幻副作用么？” 有，但不重要… “你要跟谁签！是不是陈傻子来挖你了！” 是挖过他几十次，但这也不重要。 林朝暮启唇欲应，经纪人龙卷风似得吐槽道，“自从他安了助听器跳槽到华晟后就觉得自己特别棒，你要是信他给你画的饼你就比陈傻子还傻。” “不是。”林朝暮终于找到暴风雨的间隙，知道这位经纪人是玲姐多年来的事业竞争对手，连忙解释道：“就是不准备在这行干了。” ”钱我也赚得差不多了，省着点花够用了，以后准备开个花店或者面包店，就退休了。”林朝暮一转口吻，斟酌着诚恳道，“您带我入行，我心里一直是很感激您的。” “我跟星诺的合约还有半年，解约我赔违约金也行，要是公司或者是您需要我带带新人什么的，我把合约履行完也行。我一定尽力，绝不推诿。” “箭竹我就不接了，还是听公司安排吧。” 星诺算是娱乐圈比较宽松的娱乐公司，但是面对这种半年后合约到期不再续约的艺人也会全力压榨他们的剩余价值，让他进《箭竹》剧组在拍戏里度过合约期的最后半年显然不太经济，他提前说出不再续约也是做好了为公司培养新人的准备，不至让玲姐手里的艺人青黄不接，算是对玲姐知遇之恩的一点报答吧。 “你…你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林朝暮的语气无比真挚，玲姐一方面判断出他是认真的，另一方面在理智上却难以相信会有人在事业的上升期退圈，尤其这个人还是林朝暮。 玲姐怔怔注视他良久，久到法令纹处服帖的粉底都有点开裂了，嘴张和了几次呐呐问道。 林朝暮向来都是很有事业心的，在别的年轻人都梦想着白马王子踩着七彩祥云来接他的时候，林朝暮拿着三十一天的龙套工资，啃着干面包勤勤恳恳的跑龙套，一身血污的躺在地上装死，主演从他身上踩过去都一声不吭，一场戏拍完，轱辘一下爬起来就去选角导演面前争取机会了。 执着、野心和欲望，是一支锋利的箭，再加上一些美貌做的弓弦，足以令他超越众多明星，无往而不利。 当时她就觉得，林朝暮可以。 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半年我身体越来越糟糕了，我很累。“林朝暮沉默，首次坦诚道，他神情难以抑制的流露出一点疲惫，像是抱着一块浮木在海中挣扎良久的人终于忍不住要放手的狼狈。 ”你的身体糟到这个地步了么？”玲姐也不是不关心他，略靠近些注视他精致妆容下近乎完美的昳丽面庞，发现他向来清澈的眸底多了几条红血丝，下颌角的线条似乎也比之前更加清晰，视线微垂又落在他的手肘处，半年前他就不再穿短袖了，因为手臂上注射镇定药剂的针孔太密集会引起粉丝猜测。 她才意识到林朝暮就像一块被压缩到极致的海绵，干瘪且千疮百孔。 “这样吧，《箭竹》暂时不接了，我跟资方沟通，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你向公司请假，我们把行程调整一下，让你去国外休假一个月。”林朝暮五年前转到她旗下，基本上是她一手带起来的，玲姐对他有一种天生的保护情绪，忍不住放缓声音劝道，“你正当红，难道舍得抛下现在的位置？” “这可是你自己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我刚刚跟你提叶晨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警醒些，其实他不如你。” 温玲相信志同道合，林朝暮的事业心毋庸置疑，他们之间的关系从来不是单向的，而是相互成就。 “我明白，玲姐。”林朝暮黯然，经纪人是他的盟友，在利益上他们始终是一致的，但工作之外的事情他从未向玲姐吐露过，或许是漫长到绝望的等待，让他的心防几近决堤，他许久后还是摇了摇头，讲了句真话，“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有进取心的人。” 他只是被推着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上，而他真正想做的一直没有达成。 玲姐仿佛能读懂他的心思，拉过椅子坐在他身边，摆出谈心的架势，面对着他问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活？” “玲姐，你又不是心理咨询师。”林朝暮立即反应过来，上半身向后仰，侧首避开了她的视线，单手支颐着抵住人中笑吟吟道，袖口微向下滑落，露出手腕处一块明显的伤疤。 白皙纤细的腕侧印着一个狰狞的深红色伤疤，不规则的长条型，皮肉生得瘢痕叠加像是烧伤，足有两枚硬币大。 这是一个明显的回避动作。 手腕上的伤是他入行时就有的，温玲还记得自己问过缘由，林朝暮说不出来，她也没有再追问，毕竟林朝暮那时只是她手下十几个艺人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只是严厉警告他，想要在影视行业工作，以后不能有伤，要懂得自己避开危险，若是这块疤伤在脸上他就直接退圈不用混了。 玲姐不懂心理学，但她职场做到高层自然看得出这个小动作背后的抵触，声音更缓和道，“我不拒绝你，给你一周时间你再考虑一下，不为别人，就为了你自己这五年的努力。” “想一想对得起自己么，倘若你的答案依旧是肯定的，那我和公司都会理解的。”玲姐在心底不觉一叹，论年龄她是林朝暮的长辈，但在他凭实力出头前她从未留意过林朝暮，即使是长辈对晚辈的照拂。无他，林朝暮表现得太强硬了。他像是一块有棱角的石头，无声的拒绝了所有人，也没有人能观察到他表壳下的状态。 连他的接触恐惧症严重到引发休克，必须暂停工作去海岛疗养院休息，等他回来后她依旧把工作按照以前的强度全排给林朝暮，直到林朝暮自行坦白他身体撑不住了，她才意识到林朝暮情况有点严重。 这对一个经纪人来讲，是非常低级的失误判断。 “当然，如果是因为新合约条件不好，你有其他想法，你随时都可以提出来，公司会给你一个满意答复。”温玲出于失职的考虑，歉然道，“我不仅是公司员工，也是你的经纪人，自然会为你争取利益。” “不是因为这个。”林朝暮苦笑，新合约他已经看过了，星诺新合同和项目都给的不错算是很有诚意的力捧了，作为从籍籍无名的娱乐圈三百六十线被捧到如今的当红一线新生代明星，公司合同也做出了不少让步，再跟公司谈就只能谈股权了，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谢谢玲姐，我会再考虑的。”话说到这份上，再不接口就显得格外不识抬举，林朝暮只得道。 “您有合适的艺人也可以告诉我，什么综艺、客串我都可以。” 玲姐自然听出他弦外之意，只当作不知，笑骂道，“整个公司比你红的有几个，剩下的都不成气候，哪有配得上你咖位的，到时再被你粉丝骂蹭热度，快别给我找事了。” “玲姐。”丽丽敲门，探进半个头道，“场务来找林哥了。” “玲姐我先过去了。”林朝暮起身，玲姐点头他跟着丽丽踏上逐渐通往灯火辉煌的品牌现场见面会，林朝暮熟练的稍扬起唇角，刻意修饰得微微凸起的唇珠令他看起来始终在微笑，恰到好处的中和了他相貌与气质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让他多了些粉丝普遍认同的温柔。 可玲姐莫名觉得他离所有人都很遥远。 沪市 一梯一户的平层，银色青铜金属板镶嵌在走廊尽头，没有奢华灯饰而是选用枝形吊灯垂着冰绿色的圆珠，冷色系fendi家具，云在天自然纹路的洁白大理石地板，客厅背景墙是灰岩色水波纹搭配同色地毯，空间开阔，茶几桌上放着礼品盒，旁边素色花瓶里插着一支沾着露珠的天堂鸟，宁静之余多了一抹盎然生机。 卧室床上，初剪羊毛软毯勾勒出欣长姣好的曲线，手机不知疲倦的响了数次。 林朝暮半睡半醒间只从雪白柔软的毯子里伸出一只手，撇了一眼来电显示无奈接起：“玲姐，别再给我找医生了，不是说好这周让我休假的么，都看了三个医生了，昨天更好还被拍到了，现在网上都传我吸大了，被压着去做药检…” 林朝暮嘟囔着尾音还有褪不尽的倦意。 “朝暮，丽丽已经去接你了，五分钟后到地下车库等她。”玲姐打断他连珠炮似的道，“公司有重要的事。” 能有什么事，他都决定退圈了，公司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林朝暮不太情愿只是听出玲姐克制声线下隐含的急切，知道这件事或许与她利益密切相关，再想到玲姐多年来对他照拂又加就难以开口拒绝，只能应了一声。 他昨晚吃了药，不知是吃的剂量不对还是刚回到沪市有些不适应，一直无法入眠忍耐到清晨只能又找了点安眠药吃，林朝暮掬水泼在面庞上，直起腰时对着盥洗镜望见自己，晶莹水珠顺着下颌线滚落，肌肤白皙得几乎通透，纤长眼睫下浅淡的琥珀色瞳仁似含着一捧星光，略微苍白的唇色令他更添楚楚动人。 然而林朝暮能看见自己眼底褪不尽的血雾和眼角细纹，生病的人总是很难好看的，现在还有骨相撑着上了妆一时看不出来，但医生已经提醒过他药的副作用，他赖以为生的容貌很快就会不复存在，变胖、长斑，不过是成为一个普通人，这些他都不太在乎。 只是有点遗憾，他曾想把自己最美好的模样留给那个令他难以忘怀的人，而这个愿望，一天都没有实现。 林朝暮神情冷淡，随便找了件外套披上，边系着纽扣边垂首走到客厅，忽瞥见客厅茶几上放了一个包装着缎带的礼品盒。 今天是他生日，丽丽每年都会按他的要求送蛋糕过来，林朝暮走过去躬身打开蛋糕盒，蛋糕顶端堆了满满三层奶油，憨态可掬的摆着许多寿桃，边上还有喷了绿色食用染剂的巧克力树，中间的牌子丽丽没有拿掉，上面写着松鹤延年。 宽敞的客厅里，林朝暮很轻的笑了一声，冰雪消融。 他出生的那个“家”条件糟糕，少年是他邻居家庭条件也没好到哪里去，父亲早亡，母亲国企职工下岗后只能打零工拿着微薄的薪水，有一次他过生日少年打小时工给他买了一个蛋糕，就是这种很经典的送老人家的款式。 “奶油多，巧克力也多。”高瘦的青年搓着手道，他正在青春期，迅速长高又因为没有高蛋白的食物补充营养，只增加了高度没怎么增加体重，套在外套里像一根往两头抻长的春柳。 蛋糕大约摆了几个小时了，水分减少，蛋糕上的奶油泛着油亮的光，看着就腻极了，可那是他吃过最好的滋味，以后无论他如何让丽丽去买类似的款式，味道都天差地别。 “许个愿吧。”他仿佛又听见少年温柔的声音。 林朝暮像个跋涉在沙漠间的旅人，疲惫的面对着一望无际的荒沙，背着空荡荡的行囊挑拣半晌。 “让我再见他一面吧。”林朝暮躬身，对着蛋糕双手合十拜了拜，片刻小声讲了愿望。 他以前许的生日愿望都不大管用大约是所求过多，现在他的愿望唯有这些。 5、第五章 “林哥，快上车！”地下车库，一辆路虎神龙摆尾停在通道前，丽丽放下窗道。 一路丽丽都绷着脸，咬肌发力施展过硬车技，左冲右突矫若游龙在一个月里只有两个时候堵车，分别是上半月和下半月的沪市开出了一种东风解放卡车的感觉，林朝暮坐在后排吃了一个从家里拿出的蛋糕上的寿桃，白巧力外壳奶油夹心，沾得他满手黏腻。 植物奶油便于塑形，但是不容易消化，热量也高，他入行后几乎没再吃过。 “走吧。”丽丽把车停在公司车库，跳下车去按电梯。 ”什么事这么着急？”林朝暮拿湿巾擦着手指慢悠悠的走过来道。 “还不清楚。”丽丽按下电梯，看着电梯门合拢肩膀才微微垂下低声道。 林朝暮：“……” “玲姐只跟我说，让我赶快把你带过来。”丽丽停顿一下，“柳嘉誉的助理也去接他了，我出来的时候宛红姐的车刚到。” “宛红姐不是在外地拍戏么？”林朝暮诧异道。 叮—— 电梯门打开，两人穿过工作区，林朝暮视线微侧，瞥见职员相互小心翼翼的交换着眼神，眼底都有着不明显的紧张。公司里兵荒马乱的，紧绷的气氛下仿佛有一根无形的弦紧紧的勒在每一个人的脖颈上，所有人依旧在自己的岗位上，但平静下暗潮汹涌。 玲姐不知道在忙什么把他留在办公室里，根本没有功夫见他，丽丽出去打听了一圈，回来神神秘秘道：“星诺被收购了，协商了近半年，昨天通过股权转让完成了收购。” “一起被收购的还有华美、星语。” “怎么可能？”林朝暮不敢置信这几家公司都是娱乐圈内赫赫有名的造星公司，这三家公司若是被同时收购，可以说娱乐圈的天颤了半边，恐怕人人无眠。 星诺在其他两家公司面前虽然只是个二线公司，但是星诺的总集团是国内著名实业集团，有自己的牧场、cbd中心的大厦的那种，星诺随时可以得到总集团的注血，而且总集团的扶持力度很大。林朝暮沉吟，他完全看不出星诺有接受收购的意向，一夜之间，风云变幻。 ”新老板在楼上见过高管了，他想见见公司的员工。”高跟鞋叩地玲姐下来时，唇角的口红有些染色，一向精致且一丝不苟的鬓角也稍显散乱，眼底布满了血丝却异常亢奋，她顾不得整理一下就要拉着林朝暮上楼低声道，”宛红、柳嘉誉都回来了，顾总点名要见你，知道该怎么表现么？” “丽丽，给他换件衣服啊，你都干什么去了！”玲姐顿住脚步打量林朝暮，转头又训丽丽。 “哦哦。”玲姐叫他们过来的匆忙，丽丽只能在林朝暮的休息室更衣区里翻找，把几套衣裳拿起来给玲姐选择，然后立即把玲姐没看上的外套抛下。 零散的功夫，竟然还给林朝暮换了一身衣裳。 又要被选妃了，林朝暮疲惫且无聊… 林朝暮仿佛一个无情的衣服架子，被推搡着换上了一件黑色收腰西装，西装外套流线垂坠，细密钻粉支数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价值不菲的光芒，勾勒出纤细的腰肢，偏薄的布料流畅顺滑将视线引到他一双修长长腿。这套西装就像是从t台上直接扒下来的，而穿在林朝暮身上也与模特效果所差无几。 “玲姐，没有袖扣。”丽丽在首饰箱里疯狂翻找叫道。 “要你有什么用！”玲姐骂道，“去二十楼借一套，看有没有tiffany1837。” 丽丽飞速跑下去借袖扣，在电梯间门口和林朝暮汇合，玲姐亲手为他带上袖扣，指尖略微颤抖，林朝暮不禁好笑，开玩笑道，“顾总是有三头六臂么？” 把他见过骗子资方圈钱跑路，洪水追着起飞跑道上的飞机的玲姐紧张成这样。 “顾总青年才俊，把鸿枫从夕阳日暮的实业集团转型为多面发展的高效公司，去年集团在华尔街估值上涨多少你知道么？现在顾总又把目光投向娱乐圈，上来就收购了星诺，明显是要在娱乐圈大展宏图的。”即使是老板不在面前也要拍一拍老板的马屁。 “这是你的机会。”玲姐殷殷叮嘱道。 “青年才俊？那是因为他爸是顾董事长。”林朝暮玩笑道。 “多少人在娱乐圈蹉跎几十年都没有这样的机遇，现在机会来了，你还想着退圈么？”玲姐用他说过的话来打他的嘴，她不相信有人能对这种机遇不动心，何况是她了解的名利心胜负心颇重的林朝暮。 “退呀。”林朝暮噙着笑，坚定道，“下周退圈，我都跟您报备过了。” 玲姐：“……” 宛红是有挂靠在星诺名下的私人工作室的，柳嘉誉入行年头比林朝暮长一些，两人都算是星诺的重要资产，不过林朝暮这一年接连出了几部大热的作品，街头巷尾就连九十岁的阿婆都知道荧幕里的“阿冉”，眼看就有后来居上的架势。 玲姐带着林朝暮走出电梯，恰好撞上了柳嘉誉的经纪人邓觅，彼此都从对方眼底看出了类似的野心。 “小玲呀，你来晚了刚冯总还在问你怎么还不来呢，宛红姐和嘉誉都被叫进去了。”邓觅眉头微皱，流露出关心的神情，好像很为他们担忧似的。 “不着急，我们等一会。”温玲脸色一沉，但还是气定神闲的缓缓应道，两人目光相触间火花四溅。 林朝暮站在一旁，怪异的就像是站在风暴中心的风暴眼里，不管外界的飓风获得了短暂的宁静，他心底有些无奈，自己是下定决心要退圈的，谁也阻挡不了，只能让玲姐输给邓觅一次了。 “玲姐，冯总让你们进去。”等了十几分钟，温玲平静的外表下压抑着愈发焦躁的内心，她就知道丽丽靠不住，一双袖扣坏了他们的大事，幸好在温玲控制不住情绪前，秘书推门出来道。 宛红边走边戴上一副宽边墨镜，神情还算轻松只是在墨镜的缝隙间对经纪人使了个眼色，显然两人要回去再商议。柳嘉誉步履沉重，眉头紧拧着仿佛能夹死苍蝇，唇角好像坠着铅块，一副心事凝重的模样，不过在看到林朝暮的瞬间还是昂首挺胸，将郁闷神情一扫而空，展露出睥睨骄傲的气势。 林朝暮回以微笑，这些娱乐圈的争名逐利日复一日，毫无新意，他其实已经厌倦了。 我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心就像刀一样冷。 谁也不能阻挡我退圈。 秘书为他拉开会议室的大门，目光不经意扫过，在掠到会议长桌对面的身影刹那间，林朝暮的呼吸刹那间凝滞了，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他甚至能察觉到指尖的微微颤抖，还有被朝露吻过的春花盛放的声音。 林朝暮从没想到过重逢是这么简单，明明昨日清晨他还想着放弃，可是上天有自己安排，垂眸抬首，须臾间就将梦里人送到他面前，不真实的美好感像是一场幻梦。 无论是哪位神灵垂怜了他的祈祷，他都无比感激。 对面主位上的男人，剑眉星目气度优雅，上眼睑微一启合自带摄人威势，剪裁合体的西装包裹着年轻偾张的身躯，像是一只美洲豹，充满了野性、不驯的气质，唯有一对碧玺袖扣中和了他的侵略性，令人不至于回避于他过于冷冽的目光。即使不考虑身份，他也是全场的焦点。 林朝暮下意识的侧开了视线，接下来的十几分钟他仿佛灵魂出窍，无论对面说什么，他都听见自己颔首应是，礼貌恭敬。他的注意力一直落在顾总…左边的男性上。 顾总身边的男性有着一张不亚于他的俊美相貌，双眉浓密，眼眸似浸着黎明的冰河。下颌线的弧度优美清晰，削薄的唇微抿着像是有什么心事，脖颈线条流畅喉结微微凸起，就在林朝暮视线移走的刹那间，他的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 不过林朝暮并没有捕捉到。 他长高了，也变得更健壮了一些，手臂的线条似乎有锻炼过的痕迹，他喜欢去健身房么？下巴上破了个口子，是怎么弄的？他看起来很干净利落，男人能自己收拾成这样么？要不要问他是否已经在谈恋爱了，会不会太突兀了？一个又一个的疑问从心底冒出，又被压在了林朝暮平静温和的笑容下。 顾总雷厉风行，当然不会浪费在林朝暮这种小人物身上，带来的星诺新上任的职业经理人迅速讲完他的新市场定位，然后问道：“还有问题么？” “没有。”林朝暮立即道。 “你能接受么？” “可以。”其实他连一个字都没听见。 “好，我再跟你的经纪人沟通一次。”樊总满意颔首，视线微侧请示道，“顾总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有一个。”顾总金口微开，沙哑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视线在他们两人间一牵，询问林朝暮，“你们认识？” “嗯…”林朝暮没想到顾总这种只在金融频道里见过的大人物会留意到这种小事，而且还当面问出来，不禁微微一怔，脖颈蔓延起一层轻薄的绯红，但还是启唇将应。 “不认识，没关系。”顾总身边的男人开口，声线平静理智毫无起伏，斩钉截铁道。 六个字仿佛刀剑一般射穿了林朝暮的心，他那些虚假的、自己制造的温情幻想刹那间覆灭，他本来略有些麻木的手指立即恢复了知觉，像一块冰冷粗糙的冻土。 “是的，不相识只是有些眼熟。”林朝暮尽力控制情绪，克制的应道，唇角又浮现起浅淡的营业笑容。 顾总不置一词，他带来的三个人除了以后负责星诺的樊总外就是“不认识”的男人和另一个身材略显瘦弱的男士，应该是个助理，对方手下不停的在做会议纪要。 “你应该已经听说了。“顾总指尖叩击着桌面缓缓道，“华美和星语也被鸿枫集团收购了，以后星诺在娱乐公司里不再是单打独斗了，也将不再是单纯的造星公司。” “鸿枫有意打造娱乐项目产业链，独立进行电影、电视剧的制作项目，公司会为你们提供大部分的资源。” 顾总说得很平淡，林朝暮却是心头一凛，不禁抬眸视线迅速从他身上掠过，鸿枫的野心显而易见。 他霎时间就理解了宛红和柳嘉誉为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这是机遇同时公司也从他们身上拿走了发展的潜能，他们的明星光环将更紧密的掌握在集团手中，脱离了集团以娱乐圈更迭换代的速度，几年内他们就会被观众忘却，而鸿枫只会在众多明星的供养下生长得根系繁茂。 顾总跑下重磅炸弹就施施然的带着众人退场，沪市分公司的房地产项目今天就要启动了，他还要去现场。 林朝暮一时间回不过神来，离开会议室连忙将这个消息转告玲姐，玲姐闻言也是紧紧皱眉，少顷理清思绪和林朝暮一点点分析起来。 “可是等鸿枫在娱乐圈站稳脚跟，他就不需要我们了。”林朝暮觉得可笑。 “现在还需要，你可以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玲姐理智道，“鸿枫接下来肯定会投入大笔资金，做得好将是双赢。” 林朝暮不语，玲姐又道，“而且你的合约还有半年，即使离开星诺，假设你离开我也跟你走…我们能去哪？还有哪家公司有鸿枫的能力？” “我要想一想。”林朝暮皱眉道。 在见到男人前他是想退圈的，现在需要重新考虑。 玲姐颔首，信息量太大了，这不是瞬息间就可以做决定的事情，她也要回去复盘考虑，而且她相信樊总很快会联系他。 丽丽按亮电梯，走到通往星诺内部人员地下车库的通道时，林朝暮忽然顿住脚步想起什么，匆匆道：“丽丽，去看看高管车位那边…顾总的车走了么？” “要是还没走，你让他务必等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林朝暮语速快得像是玉珠倾泻于银盘。 林朝暮语气一向是平缓的，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玲姐当初让他走不食人间烟火人设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确实克制冷静，对任何事都兴趣寥寥。 玲姐认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塑造的人设是需要长时间的维持的，越少伪装露馅的几率越小，相对安全。 丽丽在他身边三年，从未见过林朝暮焦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朝暮火烧眉毛的模样。微微一怔拔腿就跑。 丽丽身形高挑，步法是在狗仔的围追堵截下练就出来的敏捷似鹿，如果有谁能追上顾总他们，一定是丽丽了，林朝暮安慰着自己，在原地等候的时间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制的延伸了，他站立的地方仿佛也生出几根钉子，让他站立不安，等了一会，丽丽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手扶在腰上，面露难色的朝他摇了摇头：“顾总的车队刚走。” 还喷了她一脸尾气。 林朝暮面色刹那间苍白，头嗡的轻响了一声，背脊传来仿佛被鞭打的刺痛，玲姐忙扶住他诧异道：“怎么了？” “没事。” “是不是没吃早餐？”玲姐追问道。 “嗯…嗯。”林朝暮胡乱低头应了几声，玲姐又开始使唤丽丽叫她去买早餐。 走到保姆车边，玲姐率先打开车门扶着林朝暮让他上车。 “咔擦。”车尾有打火机闭合的声音响起，跳动着的橘红色火光驱散黑暗，短暂的映亮深遂面庞。 男人碾灭香烟道，“林牧。” 林朝暮单手扶着车门，维持着迈上保姆车的动作片刻，缓缓转头望向他的方向，视线拢在他的高大身影的位置上却无法聚焦，轻声道：“不是不认识么？” 语气里多了一抹他自己都没有留意到的委屈，还有那种只有和亲近之人才有的埋怨。 “刚才人多，不好…”男人说到一半，视线瞥向林朝暮身边玲姐他们，压低声音道，“我们能私下谈谈么？” “嗯。”林朝暮的回应根本不需要思考，好像一直在等着男人开口，不过脱口而出后他也察觉到了自己过犹的急切，略顿了顿才转身下车，侧首淡然道：“你们先上车等我吧。” 玲姐和丽丽对视，皆是一头雾水，但还是依言先上车了。 保姆车停在角落里，黑色车身遮挡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死角，林朝暮和男人面对面站着，彼此都没有开口。 良久，男人身上冷泉似的霜雪气息的香水气息开始漂浮在含着灰尘的空气里，男人注视着他低垂着的眉目，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感叹道，“小牧长大了。” 以前的林牧瘦小倔强，总是脏兮兮的可是笑起来时眼睛却很明亮，他会抓着自己的手指用清亮的少年音软软的喊哥哥，然后他就带林牧回家，让他洗澡给他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两人吃着楼下五块钱一份油腻腻的炒面，再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板上一起看纪录片。 那时真美好啊，如果没有后面的事情…男人垂下首，神情染上黯然，修长有力的手指仿佛不经意的轻抚了一下衣角，抚平一道不明显的褶皱。 听到熟悉的称呼，林朝暮鼻腔倏然一酸，他用尽所有的力气才没有让理智决堤。 “你改名字了？” “艺名。”林朝暮道，“进星诺时他们让我选一个有意境的名字。“ ”很有意境。”男人迅速夸赞道。 “你的电影每一部我都看过，尤其是去年的那部《浮生》拍得真好。”男人声音逐渐低了些，隐约含着几分温柔，“别听网上那些议论，你拿奖是实至名归的。” 浮生…林朝暮眼瞳间浮起几分迷茫，这个片他本来是不想接的，饰演的配角年代跨度极长，从青年演到中年，又唯唯诺诺总是挣扎不出自己的命运，他厌恶这样的角色，总是让他联想到自己，只是那时奔着冲奖，抱着想找到梁曜的念头才被玲姐说服勉强接下了这个角色，《浮生》上映后他从没有去看过，连首映都推掉了。 可梁曜提起他欣赏这部电影，不知怎么林朝暮心底忽涌起一分令他心酸的愉悦，即使梁曜在人前连承认认识他都不肯，他还是为梁曜提到有关自己的刹那而感到悸动。 他不由得追问：“你喜欢看我的电影。” “每一部。”梁曜犹豫了一下，点头道，“你在舞台上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光，现在是大明星了，木…朝暮。” 梁曜下意识的想去揉他的头，但最后只是拘谨的朝他笑了一下。 林朝暮心头压着的重石倏然撤去，他不由得向梁曜微笑，却对上了梁曜勉强的笑，那笑容根本没有传达到眼底，连面对陌生人都不如，僵硬而失礼。 林朝暮的笑容刹那间僵硬。 作为一个在娱乐圈混了几年的明星，他很清楚这是一个不想再谈下去的甚至连应付都不肯的拒绝的信号。 “你…”男人启了几个头都无法续下去，呐呐张口数次竟不知该做何言，徘徊在两人身边的唯有尴尬。 他能嗅到林朝暮身上的一种清幽香气，他笃定这不是衣裳香薰的气息，因为他陪顾总出席某次宴会时，遇到的宴会嘉宾身上也有的类似香水味道。 昂贵、浅淡、不经意的奢侈，d国不对外量产的皇室专用。 像是现在奢侈精致的林朝暮，他仿佛应该摆在高档商场的橱窗里，躺在柔软的天鹅绒布上，在璀璨夺目的灯光下被展示，被一位彬彬有礼有着良好教养的绅士看中，包装在精美的礼物盒里被小心翼翼的带回家。 男人神情又黯然了些，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半步。 别亲口说出来，林朝暮在心底默念，早上出门前打的高浓度药剂在他血管里安静流淌，每一寸它流经的血管都像是触碰到了硫酸似的蜷缩、变为灰烬的颜色，或许是太疼了，他甚至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 “你一直在国内么？”林朝暮知道自己撑不住了，连忙在他开口前打断他。 “是啊。“男人回过神立即颔首。 “都在忙什么？”林朝暮追问。他做了明星，难道对方从没有看过电视么？网上查不到星诺公司的办公地点么。 你怎么花了这么久才来，林朝暮有一点在心底埋怨。 “上大学、工作。”男人顿了一下道，“我读了晟华大学金融系，现在在鸿枫集团工作。” “哦。”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泼下，林朝暮刹那间就冷静了，勉强扯出笑容道，“恭喜你呀梁曜…” 晟华大学是国内一流的学府，也是梁曜从小的梦想，金融系在全球大学排名里更是不输常春藤，据说本科随意投简历就能进国内任何一家企业面试，如果是本校的研，就是在投行度过校友会，名利双收那是最基本的了。 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在他看不到的时候，梁曜也在过好自己的生活呢。 金融系在他们那个地方一年只招收一个学生，男人的成绩是很好，但他也一定是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用尽全力才考得上这所大学。林朝暮设想过很多重逢时的场景，他有想过在一种可能里，他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是当这种想象变为现实时，他还是感到心痛。 “我以为你会读应用物理。”林朝暮垂首道。 “后来重新考虑了一下。”梁曜含糊道，“金融系发展前景更好。” “我有跟张老师通过消息，他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林朝暮低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唇齿间泛着苦涩的气息。 “嗯…c城的老师、同学我都不联系了。”男人含糊着道。 “阿姨搬家了？” “嗯，现在住玉城城郊，空气不错。”男人道，“有时间带你…下次。” “不用麻烦了。”林朝暮打断推辞，笑着道，“阿姨过得好就行了。” 林朝暮初时只能发出笑声，所以低着头不敢抬起，逐渐的他有了真心的笑容，梁曜过得很好，这是这几年里最令他欢欣的事了。 林朝暮抬首望着他，梁曜以前是瘦高的套在宽松的浅蓝色校服里，仿佛劲风中的一支青竹，现在则像是林间挺拔的松柏，始终比他高出一个头，只是变得更健壮了些，穿着西装更显得宽肩窄腰，是个沉稳可靠的男性，没有少年的稚气了。 他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林朝暮却恍惚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是女娲补天都无法弥补的天憾。 玲姐按下车窗朝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表，林朝暮觉得自己像是坐在一辆过山车上，神经质的被扯动着各种情绪，额角咚咚的跳着疼痛。他费尽全力的扯起唇角，调动自己的全部演技，微笑着拔开腿，“我还有工作先走了，梁曜见到你很高兴…替我问候阿姨。” 林朝暮倒退两步，先拉开距离略兜了个圈子才从他身边绕过，视线里的男人慢慢消失，顷刻间他极为清晰的意识到，结束了。上次仓促分别，他心中却始终抱有希望，知道总有相见的一天，他会以最好的面目去见梁曜，再也不拖累他。这次却是永别了，梁曜翻过了那一页，他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已经不复存在了。 要体面一点，林朝暮提醒着自己维持笑容，就在两人擦肩而过，梁曜已经被他抛在身后的刹那，林朝暮忽然察觉衣角被人牵住轻扯了一下：“给我留个号码吧。” “…好。”林朝暮倏然驻足背对着他，很想说别来烦我，出口的却是另一种声音，声线抖得不成样子。 幸好梁曜情绪激荡比他更厉害，根本没留意到他声音的沙哑。 林朝暮留了私人联系方式，头也不回的上车：“我们走。” 丽丽担心问道：“林哥？” “没事，是以前的朋友。”林朝暮一笔带过。 “他找你什么事？”玲姐疑惑道，“我好像在楼上看到他了。” “可能是快结婚了找我要红包吧。” “没准让我给他当个司仪。”林朝暮阂上双眸，将座椅向后放倒，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但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一根根刺，扎得自己遍体鳞伤。 他会去梁曜的婚礼么？他本能的不愿意再想下去，但理智告诉他，若是梁曜给他发了邀请函，他一定会出席的，给他备好礼物见证他的幸福。他不知道翻过自己这一页对梁曜来讲是否困难，他会感到遗憾，但知道梁曜过得很好，他的遗憾也消弭了一大半。 玲姐胆战心惊的看着林朝暮不住变幻的神情，愤恨、扭曲…以及逐渐泛起的莫大的悲凉，似乎这世上所有的事物都背叛他了。玲姐毫不怀疑现在给他一个炸药包，他就能报复世界。 玲姐第一次意识到，林朝暮好像是疯的不轻… 丽丽随身带着的女包里手机提示音短促响了一声，林朝暮工作时他的东西都在丽丽这里，丽丽垂首拉开gabrielle包拉链，阂眸小憩的林朝暮忽然启唇道：“给我。” 丽丽连忙将手机递给他，林朝暮按亮屏幕。 她坐在斜后排只看到屏幕上有一行简短的未读讯息，几秒就能把消息一扫而过。 林朝暮却看了一会儿，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手机边缘，指侧隐隐发白，时间并没有久到超出正常的阅读速度，却也令人心生疑窦，那好像只有几个字吧？ 林朝暮按灭手机屏幕，将手机倒扣着放在左胸前，他与手机的间隙里藏着一句话。 【我是梁曜，这是我的号码】 6、第六章 天光乍破，彤云层叠，一缕明丽光线穿过湛蓝苍穹射向江边平层，林朝暮在阳台已坐了一夜，阳光晃过眼瞳，眼前一片暖金色的绚烂，昨夜暗淡星光散尽，清晨的风仿佛都温柔了许多。 林朝暮吹了一夜的风，逐渐冷静了些。 先发了好友申请，很快就通过了，然后迅速把他这几年的朋友圈翻了一遍，不知道是分组还是梁曜性格变得更沉稳的原因，六年内梁曜发的朋友圈只有几十条，而这几十条里没有涉及私人感情或是暧昧的部分。 这是个好消息，林朝暮对自己说。 接下来要怎么做呢？林朝暮松了一口气握着手机又有些迷茫，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等着梁曜来找他就…可以了吧？梁曜从来不会抛下他的。 但昨天，梁曜的变化太大了。 林朝暮紧张得在阳台踱步，甚至有些懊悔这些年没交个朋友，这时候不能找个局外人帮他分析一二。 不行，林朝暮忽然顿住脚步。 也许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秒里，就有人向他表白了，几个月后恋爱、结婚，请他出席婚礼，那自己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林朝暮就像是怀揣着金条出门的孩子，一面怕人抢劫他，另一面又忍不住掏出自己怀里的金条看一眼，再看一眼… 非常愚蠢。 林朝暮深呼吸，清晨微冷的带着清新水汽的气息涌进身体，让他稍微镇定了些，在拨号声里，林朝暮简略的打了个草稿。 “喂，朝暮。”通讯响了五声，梁曜很快接通，他声音略微低沉却很温和。 “梁哥…”林朝暮刹那间握紧了阳台扶栏，慌张道，“打扰你休息了么？” “没有，我已经起来了。”对面开始有走动的声音。 “哦哦。”林朝暮连忙应道。 “……” 彼此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沉默，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轻轻的响起，交错着落在这个静谧的清晨。 “有什么事么？”梁曜打破沉默。 “你还记得齐鹏么？他以前跟你玩得最好了，下个月他结婚。”林朝暮问道，“你回去么？” “不去了，给他包个红包。”梁曜道，停顿一下又问，“你跟他还有联系？” “是。” 梁曜是校草，成绩好兼性格阳光开朗，很多老师和同学都跟他关系不错，林朝暮不相信他会完全不跟以前的朋友联系，所以一直艰难的维系着c城的关系。 “……” 梁曜又安静了下去，林朝暮甚至没有察觉到静默，他非常享受这一刻，即便是聊一些琐碎的事情，依旧让他觉得像是洪水中的一根线，铮的一声，被牢固的握住了，湍急的水流和糟糕的天气都不危险，也不会影响他的心情。 “还有事么？”梁曜轻声问道。 ”我打扰你了么？”林朝暮忽然从虚幻的梦境中醒来，局促道。 “没有。”梁曜很快应道，顿了顿又低声道，“我这边有点事，下次…” “好，等你不忙再说吧。”林朝暮在手机的另一端连连点头。 挂断电话，锁屏，看了一眼时间。 早晨六点半，星期六。 我说错什么了么？林朝暮握紧手机复又松开，再次握紧，他无意识的重复着这个动作，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他们简单的谈话，一字一句的揣摩着。 再回想起梁曜接电话时的声音，应该是刚起床。 他应该只是推辞吧。 哦。 林朝暮猛地把手机向下一砸，哐！！ “草泥马！谁往下扔东西，高空坠物入刑知道么？！”楼下一个雄浑的北方口音的声音骂道。 这栋江景豪宅每一层露台位置都不同，交叠着确保私密性和欣赏风景的角度，楼下观景台较大，林朝暮抛下手机的角度正好砸在楼下的一个花盆上。 也幸好如此，才没有酿成惨剧。 “草泥马！报警抓我啊！”林朝暮探身朝楼下大喊。 ”草泥马！信不信我打你！”楼下小青年叼着烟，穿着浴袍撸起袖子费力的仰着头骂道。 “草泥马！现在就上来打我啊？！”林朝暮已经完全失控。 染着粉毛的小青年：“……” 傻x。 楼下没了动静。 林朝暮怔怔站在阳台边，只有一个念头在心底回荡，没意思。 真是没意思，再拖下去就只能等丽丽来铲他了，梁曜“工作忙”大约不会理他，不如跳下去一了百了。 不过这个角度好像只能跳在楼下阳台上，还是换个角度吧。 门铃响起，林朝暮茫然走过去开门。 “先生您好，您的手机不小心掉在楼下了。”物业工作人员胸前戴着工作牌，笑容可掬道，“楼下住户委托物业给您送上来。” “需要帮您买一部新手机么？” “不用了。”林朝暮从喉咙间挤出几个字，“谢谢。” “那不打扰您了。”物业工作人员再次递上名片，“您有任何需要可以联系管家。” “谢谢。”林朝暮接过名片，关门。 随手放在门口的大理石圆桌上。 林朝暮走到储物间，从箱子里翻出几个没拆封的手机，手机摔下去钢化屏已经完全粉碎了，边缘也变形了不过放着存储卡的一侧还是好的。他用回形针弄出存储卡放在新手机里，顺利开机。 他沉默的拿着手机走到盥洗室，咔哒，门轻轻关上，反锁。 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打开浴缸水龙头，在干净的水声里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他一夜未眠容貌比任何时候都憔悴，最重要的是，往常明亮的眼眸一片混沌，再也没有光了。 “你真的很蠢，早就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没有人会留在原地等你。” 林朝暮漠然卷起袖口，拆下剃须刀片，父母、师长、朋友，他从未期待过任何人，他知道自己只会是负担。但长久以来，梁曜都是他的精神支柱。 “梁哥…”林朝暮再次拨通电话。 “怎么了？” “你记得那年你去餐厅打工，给我带回来一份鸡翅么？”林朝暮用欢快的语气道，纤长的手指握着刀片面无表情在左腕上横竖游曳挑选着切口。 “记得。”梁曜的呼吸忽然沉重了几分，良久低声道。 “那天我爸回来了，说我偷了他的钱把我拖到街上一顿打，屋檐下围着的都是邻居。”他们都在看他的笑话，期待着新的谈资，贫穷并没有激发善良，相反在困境中知道还有比他更惨的人，能让这些人获得一点快乐。 他跪在地上，表面弱柳扶风，实则无动于衷。心中既没有为父亲的蛮不讲理而伤心，也无被当众羞辱的耻辱感，他只觉得百无聊赖，想着他父亲早点打完他，他早点回去睡觉。 身边的人看似像人，其实魑魅魍魉——如果恶魔在人间有办事处，都一定会说“这个地方太像我们那里了”。 他一边被打一边在心底盘算还有多久毕业，等他拿到毕业证就直接辍学进场打螺丝。 以他的成绩和当地的教育水平他连大专都考不上，把高中念完，就进场打螺丝离林父远一点。 就在他考虑着是南下纺织厂还是北上机械厂的时候，他被反钳着手臂，跪在地上看着逆着光从小巷进来的男生，恨不得他爸在上一秒打死他，不要让他在梁曜面前那么丢人。 “你吓坏了，托着鸡翅冲过来，结果踩到东西摔倒了。” “一盘鸡翅都扣在了我爸头上。”林朝暮笑吟吟的切开手腕，看着鲜血蜿蜒流下。忽感如释重负，他像是一个充满气的气球，一直承受着内外的压力，其实早已到了极限，却为了虚妄的未来欺瞒自己。现在他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但也不用再强行支撑了。 “我爸气疯了要过去打你，结果自己踩到鸡翅和你摔在一起，哈哈哈。”他爸当时就摔晕了，梁曜年轻反应快，但也摔得不轻，衣裳都磨破了。 林朝暮笑声逐渐停歇，琥珀似的眼瞳浮起一层清澈的水光。 梁曜一瘸一拐的站起来，越跑越快从他身边经过时，忽然一下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牵着他的手，带他跑走。 那是一次没有意义的尝试，但他记得梁曜毫不犹豫的拉起他，记得他的坚定。那天的风拂过他们耳边，像是自由的低喃，他们拥抱自由和阳光。 “我…”梁曜开口。 “你还有事，知道了。”林朝暮觉得伤口不够深，找寻着新的角度，语气却依旧轻松，“再聊一会，就一会儿。” 梁曜没有出声，静静的听着。 “那天你告诉我，不要怕，和你一起学习，我们都能从这里考出去，有不一样的生活。“ ”我努力了，只是我搞砸了。”林朝暮遗憾道。 那天玲姐问他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他没有回答。 其实答案很简单，他曾经的心愿就是和梁曜考到一个城市，恋爱结婚，每天工作买一间小小的公寓，把梁曜的母亲接过来，过平淡温馨的生活。 “当！” “朝暮！”手机发出巨大的噪音，梁曜立即紧张起来，在电话里叫道。 “咚！”又是一声，只是这次好像声响远了些。 林朝暮维持着蹲在地上捡手机的姿势，因为失血起身时撞在了洗手台下方，“没事…” 我没事，他下意识安慰着梁曜，或许是因为撞了一下让他稍微清醒了些，即使他决定结束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跟梁曜聊天，他不希望梁曜有负罪感。 林朝暮微微启唇，想找个托词结束通讯，话音未落察觉到梁曜刹那间不及掩饰的焦急。 “水管破了。”林朝暮眼角余光睨到供家政使用的单独水管，鬼使神差道。 “哦。”梁曜缓缓坐下，虚惊一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人帮你修么？” 林朝暮：“……” 他这一瞬间仿佛想了很多，又好像根本不假思索。 “没有。”林朝暮蹲在地上哽咽道，“到处都是水，我公司不管我了。” “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梁哥我不该跟你说这些。”林朝暮以退为进，低声抽噎是能让男人柔肠寸断，上表演教科书的精彩表现，“呜呜，算了，水流不到卧室。” “明天再说吧。” 梁曜被他的抽泣弄得坐立不安，微一纠结，“你在沪市么？我帮你修。” 7、第七章 林朝暮匆匆在药箱里翻出一团纱布，随意缠在手腕上，然后垂眸看着地面上的水管。 卫生间里水管基本都是隐藏设计，只有这一段水管是供家政使用的，水管从地面延伸出来，垂直向上然后接一个水龙头。 林朝暮沉吟片刻，退开些许：“咣！” 他一脚踹在水管上，较细的水管被踹得微微倾斜，但水管没破。 林朝暮皱眉。 五分钟后。 “林哥。”丽丽昨晚刷剧到半夜，摸到手机顿时眼前一黑，但还是接起来维持着客服般的亲切柔和。 “你知道怎么弄坏一根水管么？水龙头也行。” “啊？？” “快点。”林朝暮不耐烦道。 丽丽独自租了个一居室，虽然没有弄坏水管的经验，但有修水管的经验，很快让他破坏掉了接口，一会儿就把洗手间淹成了一片汪洋。 * “炒面吃么？”一室一厅的户型，客厅隔出一个房间，合租室友敲了敲客厅门。 “不吃了。”梁曜换好衣服打开门，“我出去一趟。” 门口炒面十元一份，满二十减五元，算上外卖平台的会员卡比去店面还便宜点，他跟室友本来就是同事，生活步调又一致，平时很相处得来。 “收拾得这么干净？”梁曜打开门，室友眼前一亮向后倒退一步，吹了声口哨道。 梁曜肩宽腿长，短发浓密，鼻梁挺直且眼型自然微微向上，下颌线条是年轻人特有的清晰，加上很少摄入游离糖又是室内工作，皮肤光洁几乎找不出瑕疵，是很阳光英俊的男性。 也只有在顾总身边，他才会被人忽略。 男性判断打扮过的痕迹就是刮胡子和衣领没有褶皱，梁曜的衣品和护理常识为零，平时靠工作装和颜值撑着，休息日的时候往往是一件套头t恤就打发了，现在他连头发都捋了一遍，可见他的重视程度。 “见个朋友。”梁曜笑了一下，手掌紧张的抚平袖口的褶皱。 室友笑而不语。 梁曜感受到了室友的调侃，心底既尴尬又有几分隐秘的难以言表的愉悦，只能微笑低头从室友身边经过。 二十分钟后，梁曜从网约车上下来。 【我到了】 这个高档小区只有三栋高层，室内高尔夫场游泳馆等都是别墅设计，小区绿化占地面积颇广，环抱湖水翠竹，假山堆景，修剪得整齐的草坪上零星分布着名种花草。 常用的车业主一般都停在地下车库，为数不多的地上车位里漫不经心的塞着几辆停得歪斜的奔驰s、奥迪a8。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么？”小区门口，安保在岗亭问道。 “我朋友住在这里。”梁曜看了一眼林朝暮发给他的短信，考虑到林朝暮的职业没有直接报出门牌号，锁屏道。 “对不起先生，没有预约不能进。”安保是个年轻的男性，制服都能穿出军装的气质，他笑容未变依旧彬彬有礼道。 梁曜一怔，恰好几个拉着购物车的阿姨有说有笑的回来，没等他们刷门禁，另一侧的安保就帮他们把门打开了。 “他们怎么能进？” “这是业主家的家政。”安保收回视线道。 梁曜一阵沉默…他对时尚是一窍不通，但在鸿枫集团的总裁身边工作，接触的人非富即贵，他也能看得出来刚才家政阿姨围的丝巾都是奢侈品，一条丝巾是他一个月的薪水。 盛夏的阳光落在他肩上，汗水打湿了领口，晒得他面庞灼烧似的，梁曜微微垂眸沉吟，忽然转身原路往回走。 帮朝暮联系一个靠谱的水管工吧，或者自己远程教他修水管，梁曜想到林朝暮在电话里委屈的声音，心中无端的涌起酸楚，但他还是克制住了。 感情是很奇妙的，它会在危难中萌芽，在断崖边的希冀中成长，然而有肥沃的土壤和充沛的雨水却不一定能结出果实，很有可能逐渐枯萎。 “喜欢”是一个人的事，再进一步就不一样了。 “喂！”安保在背后喊道，梁曜没有理会加快步伐。 “您是找2-33的林先生么？”安保追出来问道。 梁曜忍不住瞥他，比起之前礼貌生疏的笑容，现在男士的笑明显灿烂许多。 梁曜不在意他的反差，心中却纠缠着另一种情绪，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承认，就此离开趁机和林朝暮切割，另一个声音却欢欣鼓舞，催促着他尽快去见林朝暮。 不用有什么牵扯啊，能见他一面不是很好么？而且本来就是林朝暮邀请的他。 前一种声音很快就被掐灭了，私心占了上风。 “嗯。”梁曜低声道。 “您贵姓？” “梁。” “经理通知，林先生给您开了业主授权。”安保带着他进门，叫来同事，“他带您过去。” 说着，退后一步微微欠身。 梁曜：“……” 他怀着一种茫然的心情被带到楼下，前台小姐笑意盈盈的帮他刷了电梯卡，电梯里放着兰花，馥郁清香和钢琴曲回荡在他身边。 【嘀——】 穿过连廊，走到住户门前。 门铃音乐响了三秒，防盗门向外打开。 “梁哥。”林朝暮微垂着首，轻声道。 他维持着开门的姿势，清癯的手腕上一侧腕骨明显凸起。穿着一件白色休闲长衫，码数比他的身形大了一号，柔顺的面料勾勒出纤细的身材，他今天没有做造型，额发软软垂下，看起来很乖巧的模样。 梁曜几乎是一瞬间就想起了过去的林牧，“…早，手怎么弄的？” 梁曜心底的柔情刚有些起伏，眼角余光就瞥见林朝暮微藏在身后的左手，还有上面缠着的纱布。 “我想修水管。”林朝暮被捉住手腕，往回怯生生的扯了一下没能收回手臂，也就不再挣扎了，只是低声解释道。 “哎。”梁曜看到纱布底下微微泛红，再也说不出责难的话。 梁曜放下手里的工具包，“家里有药么？” “应该有吧。”林朝暮回忆着道。 梁曜沉默注视他。 “我很少回来。”林朝暮无奈一笑解释道。 顾不得修水管，梁曜先去洗手间看了下情况，一根铁管边缘开裂，水已经积了两指高，暂时把水闸关了，然后回到客厅给林朝暮处理伤口。 药箱里从咽喉冲剂到退烧药一应俱全，边上还有酒精和纱布，梁曜抽出几个药盒，日期都是新的，但也没开封。 除了纱布被拆开外，这个药箱几乎是全新的。 看来确实如林朝暮所言，他很少回来。 明星的工作就是这样，很少在一个地方久住。 “梁哥。”林朝暮低声叫他。 梁曜方意识到自己拉着他的手很久了，尴尬的略松了松指尖，专心拆开纱布，声音沉稳动作却很轻道，“疼告诉我。” “嗯。”林朝暮近乎迷恋的注视着面朝着自己，半跪在沙发下的男性，纱布解到最后一圈，伤口和纱布粘连，将血肉从纱布上撕下来，林朝暮丝毫没觉察到痛，他像是被打了一支高剂量的镇痛剂，只觉得轻飘飘的快活，忍不住低笑一声。 纱布完全拆下来，隔绝空气被闷得粉白的伤口里血再次流出，滴在地板上，梁曜只能用已经被血浸润的半湿的纱布给他压着伤口。 梁曜无声的骂了一句，根本没听到林朝暮的轻笑。 “不行，得去医院。”这伤口一看就是金属划伤，得缝两针没准还得打一针破伤风，梁曜胆战心惊，他内心的纠结迷茫一瞬间烟消云散，只有浓切的关心。 “我不去。”林朝暮反应过来，皱眉道。 他好不容易能跟梁曜独处。 “听话。”梁曜顺口哄道。 “我不想去。”林朝暮语气软了些，多了条波浪线。 “听话，一会给你买小笼包。”梁曜也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无比自然的接着道。 “做完这道题，给你买零食。” “l家出了新款，这个月别逃课给你买一件。” “考到班级前三十，有个礼物送给你…” …… 这些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身体的本能完全不受支配，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这是什么蠢话，林朝暮还缺钱买三十一笼的小笼包么？ 梁曜也没打算解释，他几年前就已经熄了曾经的心思，不在乎自己在林朝暮心中的形象，只是催促着林朝暮换衣服出门。 “那你回来要给我买。”林朝暮岿然不动，定定望着他，低声道，“不能骗我。” 打车到医院，挂急诊。 急诊中心喧嚣一片，摩肩接踵，梁曜忙前忙后终于排到他们，医生看了伤口，不动声色问：“怎么弄的？” 林朝暮戴着口罩，神游天外，梁曜站在他身边，忙应道：“水管破了，让铁质的水管划了一道。” “您看用打一针破伤风么？” 医生点头，清创消毒，林朝暮面无表情的看着沾了酒精的棉球擦拭伤口，梁曜注视一会就不忍的撇开视线，单手扶在林朝暮肩上微微按着他，跟医生道，“用美容针。” “梁哥…”林朝暮一下来了精神，颤声把自己的右手搭在梁曜手背上。 梁曜心痛得无以复加，他自己是摔打惯了的，打篮球跑步哪个没受过伤，工作后搬家有一回在楼道里因为楼梯上积年累月的油腻没看见，当时从楼梯上层摔到最后一阶台阶，膝盖上的血顺着往下流，回家用水冲了冲过两周也好了，他从来没觉得受伤是什么大问题。 可是伤在林朝暮这里，他连看一眼都不敢。 梁曜连忙握住他的手，低声安慰道：“一会儿就好了。” “嗯。”恐惧、信任都包含在他的声音里。 “拿药去护士那里打针，然后回来我给你开个单子。”医生开着处方，把单子递给他，“意外受伤破伤风针的费用能在市政保险报销的。” “好的。”梁曜扶起林朝暮，把他半圈在自己怀里，又带着他逆着人流往外跋涉，把他安顿在急诊大厅稍微安静些的角落长椅上。 又是排队缴费，梁曜在护士站排了一个小时，等快到林朝暮了才发了个消息把他叫过来。 打完破伤风针后安排他先出去等车，自己返回医生的办公室，“大夫，领保险单。” “他精神状态好像不是很好，最好挂一个心理咨询的号。” 梁曜接过保险单，发现保险单上面还夹着一张名片，是这家医院心理科一个主任的名片。 梁曜没放在心上，拆下名片放进口袋，点了点头对医生道谢就走了。 “车还没来么？”梁曜在医院外面，给站在背着阳光的林朝暮披上外套问道。 “我不会用网约车软件。”林朝暮犹豫一下道。 网约车是这几年才兴起的，而他这几年一直都是丽丽带着司机接送。 梁曜打车，等车来的功夫，林朝暮一直注视着对面街上卖餐点的小车。 “梁哥，小笼包。”林朝暮抬眸。 “医院门口的不干净。”梁曜没想到他还没忘了这件事，随口道。 “哦。”林朝暮没再说什么，慢慢垂下眼睫，他的眼睫纤长，在阴影下像是蝶羽轻轻颤动。 梁曜拿他没有办法，拿出手机。 【网约车预计抵达时间5分钟】 “在这等我。”梁曜叮嘱他，看他点头，揉了揉他的头发跑去对面给他买了一笼鲜肉春笋包子。 然后一手拎着包子带着医生开的消炎药和保险单，一手牵着打完针后精神萎靡的林朝暮回家。 盯着林朝暮吃消炎药，把他安顿好就拿着工具箱进卫生间修水管。 这套平层的排水防漏做得不错，没有漏水点后水已经顺着地漏退去了，梁曜半蹲着拆水管，因为水管变形，他换了几套工具才拆下来，换上新的水管。 等他忙完已经到中午了。 “梁哥，我们出去吃吧。”林朝暮从卧室出来，坐在岛台边的高脚椅上道。 “不用，家里有什么？”这个上午，梁曜打车过来，带他去医院、修水管，充实而忙碌，梁曜忙得连杯水都没喝，口干舌燥，人一忙起来就忘记了自己那些小心思，加之林朝暮分毫未变还是以前依赖顺从的模样，梁曜又习惯性的拿回了主导地位，边打开冰箱边问道。 左右对开冰箱，整个冷藏层唯有矿泉水。 玻璃瓶的矿泉水在冷藏层明亮的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整整六层矿泉水。 梁曜：“……” 他不敢置信的打开冷冻柜，哗—— 扑面而来的寒风拂了他满身，冷冻柜空空如也，只有制冰区放着两层已经制好的冰块。 “家里没什么吃的。”林朝暮小声道，“你吃小笼包么？给你留了两个。” 梁曜默默的合上因为震惊张开的嘴，从冷藏区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 玻璃矿泉水瓶是软橡胶塞设计的，他先打开一瓶推到林朝暮右手边，自己才打开另一瓶仰首喝水。 至少把水的问题解决了。 “梁哥，水管修好了，你好厉害呀。”林朝暮信赖的注视着他，粲然一笑道。 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眼眸会微微弯起，像是一泓波光潋滟的湖水，如春花初绽，山茶朝露，灿烂云霞也不过是他的点缀。 摄人心魄的美貌似皎洁明月，在他真正的意中人面前灿然生晕。 梁曜被蛊惑了似的，指尖在林朝暮面颊上轻触，然后手指连忙弹开，错开目光道：“有灰…” “嗯。”林朝暮双臂放在桌面上环抱，枕着自己的手臂侧首朝他浅笑。 若是丽丽在这，一定会被林朝暮发自内心的笑容震撼，是当场给他驱魔的程度。 梁曜却不知，转开话题道：“为什么准备那么多矿泉水？” “喝水呀。”林朝暮不愿意解释自己曾经在水里被下过东西，这种玻璃瓶的矿泉水针头不能刺穿瓶身，而且软木塞只要拔出一次就不能塞回到原来的位置，能够有效帮他区分未开封的矿泉水和或许被下了迷药的水。 “这边供水应该还比较干净吧。”梁曜问道，“你没有净水机么？” 林朝暮摇头。 “过两天我帮你装一个。”梁曜沉默片刻，在厨房打开几个抽屉查看，碗碟、刀具、汤锅一应俱全，不过包装盒都没拆，上面落了一层的灰，他从岛台后面绕出来道。 “你要走了么？”林朝暮看他把手机钱包都装进口袋，站起来道。 他的口吻没什么挽留，却莫名的让梁曜联想到孩子看着电影散场，聚会结束的时刻。 那种遗憾、留恋。 “去买点蔬菜肉类，回来做饭。”梁曜无奈道，“你有忌口么？” 林朝暮双眸微微一亮，连忙摇头，想到梁曜看不见背后的动静，清了清嗓子道，“没有。” “我跟你一起去。”林朝暮主动去拿衣服。 “你在家歇会吧。”梁曜拒绝了，语气却很温和，“手还伤着呢。” 林朝暮温驯点头，门甫一合拢，拢在他身边的温柔羞怯的气质褪去恢复了冷漠，桌面上还摆着梁曜给他打开的水，林朝暮把整瓶水饮尽。然后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梁曜带来的其他东西，就抱着梁曜带来修水管的工具包坐在沙发上，慢慢的曲起腿，整个人像个刺猬似的蜷缩成一团，甲胄下藏着一个工具包。 这附近超市的价格贵到离谱，梁曜考虑到林朝暮还没吃东西，也不在意价格只选品质好的蔬菜肉类，着意避开了海鲜。 梁曜独居已久，即使是年少时和母亲同住也会帮着母亲做家务，家里的活都会做，做饭更是不在话下。 很快就收拾出三菜一汤，米饭也蒸好了。 “洗手。”梁曜给他拿了一卷保鲜膜，在他手腕上缠了两圈。 林朝暮从洗手间出来，菜肴餐具都已经准备好了，梁曜先给他盛了米饭，在他对面坐下道：“快吃饭吧。” 城市前两天刚发了高温预警，梁曜又带着他去了一趟医院，忙到现在刚坐下，又热又累，人在疲惫时心情总是糟糕的，但梁曜的脾气却没受到什么影响，反而比清晨接他电话时要亲近些。 “和阿姨做的一样。”林朝暮尝了一口，边吃边笑道。 “多吃点。”梁曜不在意就餐顺序，又给他盛汤，番茄鸡蛋汤，上面撒了厚厚一层蛋花。 林朝暮尝不出味道，早上吃的小笼包在胃里翻腾，他注射的药剂让他食欲低下，对任何美味佳肴都难以下咽。但是梁曜做的午餐让他克服了生理上的抵触，他吃得很慢，不过却觉得他真正享受到了食物的美味。 “你太瘦了。”梁曜看他吃得少，忍不住拿干净的筷子给他投喂。 昨天林朝暮穿着西装，有西装的版型衬托再加上他也不敢太留意林朝暮都没注意到。以前林牧身型也是较为单薄，但是少年带着薄薄肌肉的纤瘦和现在的消瘦完全是两回事。 “这样上镜好看一点。”林朝暮把米饭拨到一边，先把梁曜夹给他的菜吃了，抬头一笑道。 梁曜皱眉，差点直接反驳他。 “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啊。”梁曜忍了又忍，还是按耐不住道。 冰箱是空的，生活技能几乎为零，整个人瘦得像一片羽毛。 这套江边平层大概三百平米，装修得像是样板间，只有一间卧室，其余的房间是健身房、储藏室，装修用的材料是上好的，家具应该也是名牌，却丝毫没有生活的痕迹，他想象不出来怎么能有人在这套房子里生活。 “就是在各地工作呀。”林朝暮勉强笑道。 梁曜看出他的言不由衷，却不忍心逼问，半晌轻叹道，“要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你就告诉我。” “小牧，这不是场面话。” 曾经他希望为两人遮风挡雨，争出一片天地来，现在林朝暮经济富裕衣食无缺，他可以安静的消失在人海里，但若是林朝暮还需要他微薄的能力，他也绝不推辞。 林朝暮放下碗筷，垂首不语。 梁曜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头顶的发旋，等了片刻，林朝暮依旧没有动静。 尴尬、漫长的沉默。 “是我说错话了。”梁曜低声道，“你别生气…” 话音未落，他发现有透明的水珠顺着林朝暮精巧的下颚滚落，滴哒滴哒的砸在桌面上，汇聚成一汪小水潭。 “小牧。”梁曜惊慌失措，忙站起身走到他身边，单手试图托起他的面庞。 “梁哥！”林朝暮抬首，清澈的眸底盈着一泓水光，浓密纤长的眼睫上沾着泪珠，像是沾染了露水的花瓣，面庞布着湿润的水痕，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都欺负我…”林朝暮泣道。 8、第八章 林朝暮不断垂落的泪水，给梁曜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压力。 梁曜不住的给他擦眼泪，但手掌中总是湿润的，梁曜心底一沉，林朝暮的性格算不上刚强，却极有韧性。 以前他父亲打得他身上总是青紫的，让他一瘸一拐连走路都成问题，甚至追到学校来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给他“颜色”，败坏他的名声，让他成为全校的笑柄。 林朝暮都是笑着的，注意力也很快被学校里的事情转走了，只有自己问了，他才会说“有一点疼”，然后会问“晚上能去你家看电视么？”。 梁曜无法想象是怎么样的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压力能让林朝暮崩溃成这种模样。 他甚至不敢追问。 “没关系。”梁曜只能抱着他，将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沉默的用手指捋在他颈后发丝的缝隙里，像在森林里避雨的兽类相互舔舐皮毛，干涩而低哑的道，“没关系的。” “我的经纪人，抽成特别厉害除了交给公司的一半，她还要额外的三成…”林朝暮攥着他后身的衣摆，“她逼着我连轴转，还给我接了很多私活，都没有向公司汇报过，收入也被她直接拿走了。” “她还给我安排了一个助理，丽丽，她是专门负责看着我的，因为我的合约握在玲姐手里，她知道我不能走，所以对我很差，经常骂我…不让我休息，饮食、社交出席的活动都被他们控制着。“ “我名下什么财产也没有，这套房子也是公司的。” 在他的叙述下，玲姐俨然是希特勒复生，卡扎菲转世，而丽丽就是她手下的头号打手，希特勒身边的鹰犬。 一盆又一盆的脏水往玲姐和丽丽身上泼去，紧接着高压水枪也接好了，污水铺天盖地。 玲姐和丽丽分别打了数个喷嚏。 林朝暮把公司、经纪人黑了一遍后又意犹未尽的转向娱乐圈。 “有一个娱乐圈的老前辈，我很尊敬他的，结果他给我下药…”林朝暮含糊一瞬，把当场碎在“前辈”头上的红酒瓶战术性省略，委屈道，“后来他不知道怎么的摔了一跤，我就赶忙跑了，后来公司…玲姐叫我去跟他道歉。” “现在很红的一个明星，以前我给他做替身，有一个老板捧他，但是那个老板有点特殊癖好，他吃不消就想起了我…”林朝暮泣不成声，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了他的一根手指，叙述戛然而止，呜咽声隐没在梁曜的怀里。 “没事了。”梁曜连手臂都僵硬了，心中酸涩难言，林朝暮这几年的生活可以说是暗无天日的，他一个美貌、独身又没有背景的少年会遭遇什么不言而明，但梁曜心底没有半分的嫌恶，丝毫不觉得过去的藏在心头的纯真的林牧被玷污了。 他内心充斥着后悔和愤怒，这些愤怒却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情绪反馈，怒火在他的心底烧灼徘徊着，然而四肢咽喉都被束缚起来，只能任由火焰将腔体内烧得干净。 六年前，他经受过一次同样的打击，打篮球校队明星和学校里受欢迎的身份不能帮他解决任何问题，他发誓要改变现状，断绝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向上，他每爬上一个台阶就能拥有更多的财富、权势，这不是衡量一切的标准，却是俗世的标的物。 既然他和林牧还要生活在这里，那他想要获得更多的资本，不再让悲剧重演。 然而六年后他做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改变，梁曜扪心自问。 “对不起。”梁曜抱着他，近乎茫然的低声道。 他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梁哥。”林朝暮泪眼婆娑的微拉开一些与他的距离，动作极轻的摇头，淡色的唇被咬出了血痕，倏然他投进梁曜怀里，像是拥抱着过去的自己和梁曜，“我很想你，你抱一下我…就没事了。” 抱一下，那么多灰暗的事就能不存在了么？ 梁曜沉默着一寸寸抬起已经僵硬的手，继而屈臂，他触碰到了温热柔软的身体，倚靠在他怀里，他的心跳逐渐和自己的重合，浅淡的兰花馨香自他的发丝间溢散，像林朝暮的性格一样柔和、真诚，从不记恨。 我真希望他恨我，这个念头忽然从梁曜的脑海里浮起，就再也没有消散，梁曜眼底微微一红，别过头去按照林朝暮的要求紧固的拥抱着他，好像他们从未分离。 “对不起。”梁曜低声重复，他的声音太轻，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林朝暮说的三分真七分假，真实的部分是他确实曾遇到这些问题，比如公司过重的盘剥，上一任经纪人的私自抽成和娱乐圈的权色毒品。 虚假的部分是他的解决方式，林朝暮从不软弱。 他聪慧而不失狡诈，短暂的示弱只是避免无谓的损失，积蓄力量一击即中。前任经纪人的真假合同是他给玲姐的投名状，敢拿陈辉的头开红酒瓶是《皓月》选中了他，他摸清《皓月》的制片是演员出身，最厌烦的就是这些威逼的事，陈辉若是依仗名声压到《皓月》制片人那里，很有可能会被反爆底细，陈辉只能吃这个暗亏。 那个老总有点麻烦，但也解决了。 娱乐圈也不过就是社会的角落，换了狩猎场穿上了丝绸的西装，也逃不过底层的血腥的逻辑，弱肉强食，只要摸透这一点，总能成为胜者。 而林朝暮，他没有良好的教养。 他在跑了的舞女母亲和总游荡在他附近的酒鬼父亲身边长大，身边围绕着妓女、小偷和掮客，他们的恶赤裸而不加掩饰，幼时的他时常恍惚觉得自己生活在原始世界，成年后才恍然大悟——没错。 他意识到这就是狩猎场，他比别人早十年领悟到这个道理，他在社会里如鱼得水。 正如萤火虫改变尾灯的闪烁频率，不再是为了求偶而是捕猎，任何对他心软的人或是想要借机驯服他获得一个温顺美人的男人，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其实林朝暮叙述是有漏洞的，他临时起意加上身体状态不好影响了他的思维反应速度，叙述几次濒临露出破绽，梁曜也有片刻的迟疑，但他对林朝暮的信任占了上风。而且只要林朝暮微微垂首肩膀轻颤，再加上若有若无的抽泣声，就能对梁曜造成魔法值99999的攻势。 梁曜的智商已经跌进谷底，心理防线更是全面崩溃，早已忘记自己来修水管然后离开，绝不影响林朝暮生活的计划。 林朝暮手臂攀着梁曜的肩膀，像是抓住了一块浮木，急促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 他不由自主的微微轻颤，白皙细腻的脖颈后渗出薄汗，泪水把梁曜肩膀的衣料上氤湿了一小片。 “你别走了，好么？”林朝暮握着他的手，指缝间沁着湿漉漉的汗恳求道。 梁曜沉默着打横将他抱起。 “睡一觉吧。”梁曜把他放在卧室柔软的床上，给他盖上羊绒毯，低声道。 他想要起身，林朝暮微阂着双眸手指却依旧握着他的手。 “小牧。”梁曜无奈。 “梁哥，我害怕。”林朝暮安静片刻，难堪的开口，“你陪我一会儿。” 梁曜能嗅到林朝暮身上的，浅得几乎无法捕捉的香气，像他一样脆弱、需要保护。 “睡吧。”梁曜犹豫不决，少顷从一侧上床，并不褪下外衣，只除了鞋袜，压着被子虚拥着林朝暮，手掌轻轻的在他手臂上拍着。 林朝暮略微放松了些，呼吸也变得平稳，却每次在陷入沉梦前骤然惊醒，手指一紧猛的抓住梁曜手腕，然后侧首确认身边人还在。 同样的事重复了几次就有点好笑了。 “我怕醒来你就不见了。”林朝暮自己也有些讪讪的。 “我今天不走了。”梁曜无比心酸，安抚的抚着他的手臂低声道，“你放心睡吧。” “嗯。”林朝暮半张面庞陷在软枕里，他的眉目精致流畅，浓密的眼睫根部像是羊毫沾了松墨勾勒出的纤纤一笔，眼型优美而仿若倾诉，能递进表达诸多情绪，是完美的电影演员特征。此刻他的眼角眉梢却浸着纯粹的笑意，温柔的注视着梁曜的方向。 梁曜本打算等他晚上醒了就告辞的，却不想林朝暮这一觉睡得很浅但颇为漫长，等他醒来的时候长夜将逝，天光熹微。 周末，林朝暮第一句是早安，然后非常自然的问：“早餐吃什么？” 梁曜找不到离开的理由。 这套平层或许林朝暮不常居住，但是房子总是需要修缮的，在把柜门合页、窗户边角修了一遍后又到中午。 林朝暮忽然想起什么，惶恐的问：“我是不是耽误你太久了？” “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吧。” 梁曜想到他空荡荡的冰箱，点头的动作一顿，改口道，“没事，周末休假。” 中午他特意做了番茄牛腩，这道菜是林朝暮以前的最爱，他母亲偶尔休息就会给林朝暮做这道菜，秘诀在于温油和提前去皮炒过的一个番茄。获得了林朝暮的好评。 “我们看电视吧。”林朝暮兴致很高，从没打开过的电视屏幕亮起，林朝暮拿着遥控器换台又朝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梁曜心情复杂的坐在纯白的沙发上，看着电视频道不断更换，林朝暮家里甚至装的是老式的有线电视。 电视选在了科普频道，林朝暮身子逐渐倾斜，倚靠在他肩上，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还是不喜欢看？”梁曜好笑的拥住他，林朝暮懒洋洋的像是一只在温暖阳光下打盹的猫，半晌应道，“看不懂呀。” “这个深度还行吧。”放的是物理相关的科普，梁曜扫了一眼谦逊道。 “那你当年物理竞赛没过？”林朝暮的声音像是被投进了粘稠的金色蜂蜜里，慵懒随意。 梁曜的理科基础相当好，全省物理竞赛金奖，被省级推选参加国家级物理竞赛，他只要获奖，不需要是金奖，三等奖按照积分就能保送晟华大学。 “我没参加。” 林朝暮一怔，梁曜平淡道，“当年咱们那里物理竞赛出来能报的专业没有金融。” “我参加的是普通考试。” “你怎么就认准了金融啊。”林朝暮无语，金融这个专业涵盖较广，发展方向也和个人水平、家庭能力倾向有关。 其实最适合梁曜的还是相对小众的学科，以他的能力估计研究生博士一路读下去然后在某个公立大学任教比较稳妥。 “当时以为读金融出来能找个好工作。”梁曜苦笑，“谁知道越混越差。” 他对林朝暮没有戒心，很快将他毕业后的几份工作讲了一下。 “因为拿到了一些奖学金，专业课成绩排名靠前，放弃保研后就确认被一家投行录取了。” “结果做了一年还是分析员，数据不行绩效垫底，领导暗示我自己离职。” “然后换到私人银行又做了一段时间…很快也离职了。” “接着就是现在这份工作了，在鸿枫集团总部工作。” 这几份工作无论从薪水还是发展前景确实是一路下滑，林朝暮静了一瞬道，“那天我看鸿枫的顾总很信任你呀。” “我是他的生活一助。”梁曜无奈道。 秘书这个职业进可攻退可守，工作上做得好是天子近臣，哪怕是工作水平一般但是能把总裁的生活安排好也能混一个东厂首领。 但是林朝暮沉默了，以他对梁曜的了解，恐怕他这两者都做不好。 很多学霸情商智商都很强，但是梁曜是完全的学术思维，他只有在自己的专业领域能做得好，其他的事情你清晰说明了要求，他也会去尽力完成。 以学霸的素养，完成程度也较高，但若是暗示或指望他延伸思维为顾总多考虑一些…那是难为他了。 林朝暮想起那天会议室，初次见面顾总问了他的唯一一个问题，眼底闪过一丝明光。 他竟然对顾总多了一份同情。 “顾总他…怎么样？”林朝暮含糊问道。 “什么怎么样？”梁曜没理解林朝暮这个笼统的问法，想了想道，“他人挺好的。” “工作能力强、没什么架子。”梁曜给他发了张好人卡。 那你知道他想开除你很久了么？ 林朝暮和梁曜性格截然相反，他是揣摩人心的一把好手，当时是因为梁曜的拒绝心神涣散完全没办法思考，现在回想起来，顾总的拒绝溢于言表。 ”那天我们开会时，你身边有一个助理，他是谁呀？” ”也是我们公司的。“梁曜顿了一下，“他算是顾总的生活二助吧。” “顾总的秘书里三个负责工作，两个负责生活。”梁曜以为他是想了解新的老板公司情况，“秘书处里还有其他员工帮秘书安排工作。” “哦。”林朝暮点头，“他要升职了。” “谁？” “顾总最近要是问你基层有一个职位空缺需要能力强的员工…让你推荐人选。”林朝暮道，“你就推荐那个助理就行了。” 梁曜不解其意，但也没有追问，爽快的点了点头。 其实他初进入鸿枫集团时是怀揣梦想的，鸿枫集团是典型的实业公司转型，集团内派系林立老臣遍地，各种姻亲关系像是蛛网密布。这种情况下，顾总只能大手笔的启用没有根基的新人。 他的秘书处之所以较为庞大，就是因为如果做得好很快就会被下派到底下的项目做负责人，主管副总的一路提拔上来。 但是他从工作秘书应聘进来，不仅没受到重用，反而被安排到了生活秘书的位置上，他就知道前途渺茫了。 只是一时找不到其他工作。 “下周上班我会跟顾总提一下星诺经纪人的事情。”梁曜低声道。 “不用了。”林朝暮慢吞吞道。 梁曜揽着他的手臂一紧，林朝暮低声道，“其实我的经纪人的问题就是抽成多，其他地方也没怎么苛待我。” “娱乐圈就是这样，把我换去谁的手下都一样。” 这并不能说服梁曜，林朝暮漫不经心的抛出诱饵，“我的合约还有半年，等解约后就好了。” 梁曜的心跳陡然快了一拍，他的唇张开又闭合，林朝暮坐直了些，侧首玩笑似的道，“到时候梁哥收留我吧，我跟你走。” “你不做明星了？” “梁哥想要我做明星么？”林朝暮反问。 梁曜缓缓摇头，他少年时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后来更改了方向，他的计划中始终有林朝暮的位置，却没有对他的要求。 他听见自己胸肋下心跳的声响，“如果你愿意…” * 翌日，晨曦拂过林梢，天穹线上泛着柔和的浅蓝。 林朝暮以“我很久没有睡好了，梁哥昨晚陪着我睡得很好，未来一个月都够了，你放心回去吧。”为由，梁曜留宿，从未有过连续两晚未归，他的室友放心不下还打了个电话。这套平层距离鸿枫集团较远，搭地铁要多转两次线，梁曜只能提前出门了。 他关门的动作很轻。 哒— 一声轻响，门几乎是自动吸上的，卧室里的林朝暮倏然睁开双眸，穿着睡衣走出卧室，在客厅的沙发前站了片刻，沙发上有极浅的凹痕，边上叠放着一床被子。他忽然愤恨的踹了一跤沙发。 在纯色的沙发上留下一个脚印。 他不能逼得太紧，林朝暮深呼吸，梁曜会远远的看着那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林朝暮却不会亲近他，他只有变成以前的林牧才能获得梁曜的关心，让他主动接近自己。 男性都是动态视力，他们只能捕捉到移动的猎物。想要获得一个男性最好的方法，莫过于成为他的猎物。 “丽丽。”林朝暮边打电话边往厨房走。 “林哥。”这两天林朝暮休假，丽丽也能跟着休假，她在家追剧不知道有多爽，接到林朝暮的电话皮顿时紧了紧。 “有几件事你立刻帮我办。” “好的林哥。”丽丽夹着电话拿出工作本。 “帮我买一个新的同款沙发今天送过来。” “去约陈医生，安排最近的就诊时间。”林朝暮打开冰箱，从装着番茄牛腩的保鲜盒边上拿出一瓶矿泉水，犹豫了一下把番茄牛腩也拿了出来。 “哪个陈医生？”丽丽小心问道，“是心理科、辅助治疗还是…” “接触治疗。”林朝暮把番茄牛腩装碟放入微波炉。 丽丽笔尖一顿，他不是最抵触这个科么？每次都得玲姐约完后亲自带着他去。 ”好的。”关键时刻，丽丽熟练的应对救了他。 “对了，帮我转告玲姐，我往她身上泼了点污水，让她准备一下。” 丽丽：？？ “林哥，什么方向的污水啊？”丽丽胆颤着问道，这种传话很有可能炮灰她这个中间人啊。 “没什么。”林朝暮不在意道，丽丽微松了口气，“也就是贪污受贿、私自抽成、威逼艺人。” 丽丽倒抽一口冷气，委婉道：“林哥，我也不了解具体情况，不如您亲自告诉玲姐吧。” “啧。”林朝暮语带笑意，温柔道，“那要你做什么？” “对了。”丽丽捂着胸摇摇欲坠，林朝暮还嫌对她的刺激不够，思索片刻道，“我需要你营造出来一个恶霸形象。” “我不会演戏。”丽丽欲哭无泪。 “自己搜点s.m教程，什么时候用我会告诉你的，我给你私人加薪150%。”林朝暮不为所动道。 9、第九章 丽丽抓着工作本琢磨着她和林朝暮的奇妙对话。 “教我怎么拆水管。” “预约激素治疗科。” 一条无形的线把这些信息连起来，丽丽陡然睁大双眸，用口型无声的说了脏话。 林朝暮的平层物业极为完善，即使是水管有问题打个电话就有物业上门维修，何况林朝暮的要求是拆水管。 那他找谁来修？总不会是物业吧。 修水管的事刚过去两天，林朝暮没有工作时一般不出门，那他这段时间难道是和修水管的人单独相处。 他又提出去看接触治疗科。 丽丽不敢怠慢，先帮他约了看诊，握着手机在房间里踱步，手指无意识的抓紧了手机边缘，约莫一两分钟，丽丽长叹一声打开手机。 丽丽效率很高，竟然帮他约上了当天下午的号。 林朝暮上车，毫不意外的看见前排的身影，笑着打了个招呼，“玲姐。” 丽丽亲自开车，坐在驾驶位上本能的侧开视线，不敢从后视镜里看林朝暮的神情。 “嗯。”玲姐面色微沉，应了一声看不出喜怒。 丽丽尽量收起气息，在低气压里的车里一言不发，把两位上司送到医院。 “你还没有住院治疗？”医生调出他的病例，眉心一皱，眼镜片后隐藏着的目光终于从电脑挪到他们，自玲姐身上一转落在林朝暮摘下口罩的昳丽面庞上，“不要命了？” 公立医院的主任，自然没有私立医院的服务态度，毫不客气的问道，“你不是把资料都转到嘉诚医院了么，还来做什么？” “我告诉过你了，你这种情况必须配合治疗，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上心，指望砸钱有什么用。”医生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玲姐。 他经纪人看着是挺负责的，过来治疗十次有八次都陪着，但是每次自己提到入院治疗就犹豫了，一拖再拖，最后更是把他转去了私立医院，他就彻底失去了和这个病人的联系。 “您误会了。”林朝暮微笑，“我这次来就是想配合治疗的。” “最近我感觉很好，和其他人接触内心平稳程度好像也有所恢复，能不能帮我安排查血？” “怎么可能。”医生一边嘟囔着一边在电脑上开单子，“你打了太多镇定剂，只会适得其反，饮食怎么样？” “还好。” “呵。”医生冷笑，他从公立医院拿走的药剂都能按箱数，从私立医院拿的药剂估计更是数倍，这么大剂量的药剂很快引起反应，估计他吃什么都会原封不动的吐出来吧。 抽血、检测。 医生震惊的看着报告单，推了下眼镜又看了一遍，抬头道：“确实…激素水平有所回升。” “你最近有没有接触…”医生还在斟酌措辞。 “是谁？！”几乎是同时，玲姐陡然提高了三个声调。 “一个男人。”林朝暮回答两人。 这房间里一共三个人，这句话让一人欢喜一人愁，医生态度明显好转：“哦，你的接触恐惧症本来就是心理性的，只是拖了太久了，情况有点复杂。” “建议你一周跟这个男性接触不少于三次，每次不低于两个小时，最好把他带到医院跟你做检查，放平心态再配合药物…”医生说起治疗方案来头头是道，毕竟林朝暮还年轻费用方面也不用担心，不过是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才拖成了严重程度。 玲姐几次想要打断他，喉头上下滚动，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朝暮安静听完医生方案，问道：“我能有性.行为么？” “啊？”医生明显一顿，紧接着声音也抬高了，“这是绝对不行的，你激素水平虽然回升，但是距离正常水平还差着呢，和男性发生亲密关系会立刻激发接触恐惧症，到时昏厥、休克，更不好治疗。” “那有什么药物能帮我稳定激素水平，发生亲密关系。” 医生双拳紧握，如果不是年过半百涵养极佳真是忍不住想要骂他了，他作为医生治病救人，最厌恶这种自己给自己拖后腿的病人。 “医生，您开药吧。”玲姐见势不好，一把按住林朝暮压着他往外走，朝门外等着的丽丽抬了抬下颌，示意她缴费拿药。 一直走到地下车库，玲姐关上车门确保四周无人，骂道：“你贱么？” “自己的身体不清楚么？男人摸你一下手你都要昏过去了，还想做，你真的有感觉么？”玲姐又气又怒。 看医生那架势估计是没有药能让他正常发生亲密关系了，林朝暮倚在后座上，肌肤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是深海中的珍珠泛着莹润的冷光，他有一点疲倦的微阂双眸道，“男人都是重欲的，他也这个岁数了，难道会跟我拉手谈恋爱？” 玲姐的怒吼戛然而止，她从林朝暮的口吻里听出了卑微和惶恐，外人对林朝暮的评价无非是谦逊的后辈、著名影星，但只有他们这些亲近的人知道，林朝暮的目空一切，他看不上任何一个男性。 真的会有一个男人让他患得患失，连因为身体原因拒绝亲近的话都说不出来么？ “是那个给你修水管的？”玲姐镇定了一下情绪才问道。 林朝暮默认了，最后一块重石落地，玲姐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脑海里传来嗡的一声，身体不自觉的晃了晃，手指抵在太阳穴上。 “玲姐…” “这也是好事。”玲姐向他摆手，林朝暮的身体情况她很清楚，他靠药剂维持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找合适的对象，过去几个月她一面为他联系激素治疗科最好的医生，一面让丽丽暗示林朝暮找对象。 明星不能恋爱，跟他退圈比起来还是找一个对象更符合利益。 玲姐一边盘算着怎么对外公关，一边问道：“你确定是他了么？” “嗯。” “你想好了，等你们关系稳定了，我就要对外放风这个对象的存在了。”玲姐道，明星为了维持人设是不能总更换男友的。 “玲姐，这十年来一直是他。”林朝暮唇角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玲姐听出了隐藏在漫长时间里弱如萤火的爱意，她心头一震，没有再质疑什么。 “我认识他么？”玲姐放轻声音，林朝暮是她手下明星里最省心的，又生病身体不好，她对林朝暮总有一种怜惜的情绪。 “认识，说起来那天鸿枫收购星诺时你们见过一面。”林朝暮笑道。 “顾总？！”玲姐迅速把那天见的陌生人在脑海中理了一遍，欣喜若狂。 “差不多了。” “是顾总身边的…秘书。” 玲姐：“……” 玲姐完全记不起来对方长什么模样，毕竟在顾总身边，大家都要拿出全部的精力听顾总吩咐，这涉及到工作安排还有他们每个人的前途。 玲姐努力的回想一番，最终想起了在地下停车场见过的那个男性，似乎是个身形修长年轻英俊的男性。 年纪轻轻就是顾总身边的秘书了，也能称得上是有为。 “你都看上秘书了，怎么不去找顾总。”玲姐忍不住拿顾总跟秘书比较，秘书年薪最多二十万，以他的履历恐怕还拿不到这个数字，还不够顾总的一个袖扣，玲姐扼腕道。 若是顾总是林朝暮男友，那还用担心以后的资源发展么？ “人家哪里看得上我呀。”林朝暮笑吟吟应道。 玲姐却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一点不以为然，知道这句话的语序应该反过来，他的潜台词是，我看不上他。 呵呵，玲姐一直想知道眼高于顶的林朝暮能看上谁，现在有答案了又觉得好笑。 原来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 丽丽拿着药走过来，把装着药的袋子放在后排。 林朝暮目光流转睨见玲姐神情，微微一哂，心道解释什么呢？难道要告诉你十年前他把不应该属于肮脏泥水中的心藏在了梁曜身上，这么多年他能撑下来靠的就是从梁曜那里得到的一簇星火。 这是发生在他身上的唯一一件好事，他当然拼命的想要握住。 他日夜不敢停歇的追逐着流星，翻越山河跨过万顷荆棘，布料在迎面割来的风中化为褴褛，又变为精美的外衣，万片碎裂的镜影中，倒映出每一个挨打的自己、被掮客挑选的自己、在校园中被同学讥讽的自己。 雪花透过朝阳渗出的微光温柔的映在其中一块碎片上，梁曜站在他面前，“我来带你回家了。” 他的灵魂从此有了归处。 他一定会很小心的藏起林朝暮，若是梁曜更喜欢过去的林牧，那林牧就会重临人间。 林朝暮从不怀疑他会成功，正如旱季的猎豹只有一次狩猎的机会。 他会潜行到极致，在爆发中消耗所有积蓄的力量、肌肉，用燃尽生命的孤注一掷完成这次狩猎，迎接他的只有死亡或是胜利。 “玲姐，我还得休息一段时间，《箭竹》可以接，合约也可以商量，但是最近…”林朝暮招手，让玲姐附耳。 “什么情况？”玲姐眉心紧锁，不快中透露出困惑。 林朝暮做了个拱手的姿势，“拜托了，这可关系到我后半生的幸福。” * 【车门将从右侧打开】 早高峰的地铁打开的场景就像是掀开整蛊玩具的盖子，人群挤得像是沙丁鱼罐头，打扮时尚精致的白领们脸上写满了呆滞。 如何在地铁拥挤的人群中睁着眼睛站立睡一觉是每个打工人的必修课。 梁曜进入鸿枫大厦一层时，角落里正有一个人提着一个纸袋踱步。 “嘿！”室友几秒就要看一次手表，抬头间隙瞥见梁曜立即朝他招手，并迎上来。 “东西都在这，我先打卡了。”室友把手中袋子塞给他，旋风一样从他身边卷走了。 梁曜顾不上跟他说话，迅速冲进洗手间在几秒内脱外套换西装，以前热爱体育运动的优势在此刻发挥无疑，长腿一迈抢在冲向门闸的员工前，抢先过闸。 打卡时间【7:59:30】 滴— 身后传来不甘的咆哮，梁曜松了一口气，奖金保住了。 电梯上行到办公层，秘书处已经忙碌起来，跑项目出外勤的提前出发了，助理们忙着在内网上核对文件，只有他来得最晚，梁曜不着痕迹的松了松领带。 【铃—】 内线响起，梁曜环顾四周，其他几个秘书都不在工位，他认命的拿起座机听筒。 “送杯咖啡到办公室。”沉稳男声不带感情道。 三分钟后，办公室门打开。 一杯espresso送到顾总手边，“赤道丛林”咖啡杯放在黑檀木桌面上，案几上的春兰散发着幽静的冷香。 顾总结实欣长的脖颈微垂，手臂的线条清晰有力，从这个角度眉眼凛冽，高不可攀感油然而生。 高不可攀的顾总看见咖啡就知道进来的是谁，单手握拳，心说我忍不了了。 整个秘书处的人都知道他喝拿铁，两小杯脱脂牛奶、三分之二块方糖再加奶泡，他都不怕跑跑步机，为什么梁曜送到他这的只有espresso？ 梁曜的工作态度没有问题，但是他的工作能力很成问题。 从工作秘书的岗位招进来，专业领域内的工作很快完成，合作方说想领略一下沪市夜景，他就安排一个私人导游加专车。打高尔夫上果岭三杆没中，他就在边上看着。当地对接方暗示回扣，他还以为是验收不合格，重新认真跑了一遍验收。 这都是钱啊！ 顾卓无数次想开除他，最后都想起面试最后一轮的场景。 作为执行总裁他是不用参与hr工作的，但是秘书处选上来的都是有可能被培植的人才，所以他也忙里抽闲参与了最后一轮筛选，梁曜的履历无疑是出色的，一流学府、绩点前列，一摞的证书和推荐信。 hr最后问了一个他提前写好的问题。 “你的梦想是什么？” 这种空泛的问题，约等于无，基本就是自由陈述时间，前面的应聘者旁征博引口若悬河从社会、经济和国际局势的角度分析公司前景，从而延伸到个人的工作领域，听得hr频频点头，部门经理在他的名字旁边挑了个勾。 轮到梁曜，在前面专业的问题上发挥出众，部门经理本来对他抱有莫大期许，结果他听见这个问题就是一怔。 “和喜欢的人度过一生。” 他当时甚至用的可能是更口语的表述，部门经理的表情慢慢凝固了，不敢置信的又等了一分钟，“没了？” “没了。” 部门经理给他的台阶他没看见，直接结束面试。 但他当时心里就忍不住发笑，觉得这个求职者有意思，是个踏实的人，破格把他招了进来。 后来梁曜用工作能力证明了部门经理的目光是雪亮的，自己眼瞎。 工作能力与需求不符，开除就可以了，但是顾卓每次想开除梁曜时，都会想起他回答时认真的神情和郑重的语气，还有一点朦胧的憧憬。 顾卓心软了…作为一个不搞撞号恋的总裁，他对一个男人心软了，徇私给梁曜换到了生活秘书的职位。 怎么形容呢，人品没问题，挺老实的，就像是评价一无是处的相亲对象。 但顾卓没想到梁曜在生活秘书这个职位上破坏力更强，行程发给他他能办好，问题是他丝毫没有领悟能力，也不会揣摩上级心思。 让他给远房表妹送个生日礼物，考虑到梁曜的理解力，他说明了表妹年龄、强调远房关系还补充了合适金额2000。 结果梁曜送了全套精美的奥竞题带省级出题人解析版，他那个刚上高中只会和小姐妹喝下午茶结伴去巴黎购物的表妹，在生日宴会上为表示对自己的尊敬当场打开了这份礼物。 让她和自己双双社死。 要不是表妹圆场快，他现在还在亲戚圈里被嘲笑，即便如此每次回家他小叔还是会说：“奥奖得主回来了。” 虽然他不拿这个狂嫖烂赌的小叔当回事，听多了却也有些厌烦。 现在他连杯咖啡都喝不上，数次暗示梁曜也不管用，顾总深呼吸，劝自己冷静，一边坚定了开除他的信念，一边轻啜咖啡和善问道，“梁曜，现在公司有一个历练的机会，需要员工和玉城的原屿公司对接，你也在总部工作一段时间了，你觉得谁比较合适呢？” 顾卓在总部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其实寻常人听了这种明示都很清楚这个拔擢人选就是同事，只是资历不够需要一个人举荐加出事后顶包。 熟练的一般排除一遍选项后就会给出举荐并拉更多人下水一块为顶包准备，或者不愿意沾染就开始不粘锅操作。 而梁曜…他是茫然的。 前几次顾总试探的提出这个问题，他给出的回复是，“我不清楚相关情况，您最好询问人力部门，需要我帮您请人力资源主管上来么？” 顾总无言以对，这次他也没期望得到回复，默默在心里算着什么时候开除比较合适。 手头工作做完也得月底了，交接就得下个月了… “和原屿公司的工作我推荐秘书处的陈景，一他有法律背景适合处理相关产权，二他是玉城人对原屿公司比较熟悉。” 顾卓微笑颔首，隐藏在矜持笑容下的是深深的满意，其实全都没听，等他分析完后道：“我会考虑的。” 一般总裁会想，不开窍的倔牛终于上道了，而自从招了梁曜做秘书可以写一本心酸史的顾卓心道，小子，背后有军师啊。 10、第十章 【下一站—】 乘着暮色的地铁，连单独的站立空间都是奢求，梁曜仗着自己宽肩腿长的优势挤到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把几个装满菜的塑料袋放在地上，一手拉着上方金属扶手一手握着礼品袋。 “你。”地铁内人潮涌动，上了一天班好不容易抢到一个位置抱着包坐下的打工人，腿前忽然被塞了一堆东西，本能的缩腿同时抬头怒视对方。 梁曜歉意的朝他笑一笑。 地铁广告屏打来的光映亮他半张面庞，他眼窝深邃，双眼皮的褶皱很深带着些微的疲惫神色，眉角浓密，挺拔优越的鼻梁在阴影与明亮光线的分界线上，其实他的相貌是非常凌厉强硬的，但气质却出乎意料的温和。 他倏然收声，默默的将腿更深的屈向椅下的空间。 “谢谢。” 他摇头示意不用谢，一边转过头去看着对面因为信号不良闪烁着的广告屏，一边不着痕迹的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身边高大的男性，他穿着几千块一套的西装，流水线的剪裁却因为他劲瘦笔挺的腰背显得精美考究，系的领带是去年的h家的打折款，沉郁的颜色衬着他的俊美面庞竟然也格外低调内敛。 他视线垂落，轻轻的在心底噫了一声，男人鞋尖抵着塑料袋防止圆形蔬菜滚到他的椅子下方。 要个联系方式？他蓦地心动，握着手机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地铁换乘站到了，车门打开，人群鱼贯而出，男人拾起地上的塑料袋又对他说了什么，倾身时身上有清爽的柑橘调香水气息，随着人群下车。 【滴—】 啊？地铁车门闭合，那人颓然放下手机，暗道自己错失良机，迟钝思维重新运转才意识到男人离开地铁前应该是再次向他道谢了。 也很有礼貌啊，他更加懊恼没要到联系方式。 梁曜换了三次地铁，终于在玫瑰色苍穹的晚风下走向小区，他其实不想再过来的，朝暮暂时的困境需要一个更有价值的男性帮他解决，他相信林朝暮有这样的追求者，下班前犹豫着怎么开口，小牧好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 【我晚上有吃的，梁哥早点回家休息吧。】 空白的对话框里弹出消息，梁曜心弦微松，对面又发了张照片，是还装着一半番茄牛腩的包装盒。 这份番茄牛腩是他放进包装盒的，牛腩装了满满一份，现在还剩下一半，换言之这就是林朝暮的三餐。 梁曜又想到了抱起他时臂弯上轻飘飘的分量，轻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手机的分量沉了些。 “梁先生。”安保从亭子里绕出来给他开门，看他拿着东西立即要帮忙接过，梁曜忙道，“不用。” 安保用内线联系了一辆装货用的平板小推车，物业工作人员三两步从办公楼里一路小跑过来请他把蔬菜等物放在小推车上。 这物业公司的服务态度挺好的，那怎么没人给业主修水管？或者提供一个修水管公司的联系方式啊，梁曜一头雾水拒绝了物业员工帮他推小推车的建议，自己拉着小推车上楼。 “梁哥。”林朝暮笑吟吟的给他开门，顺手接过他手里的塑料袋，“好沉啊，你买了什么？” “茄子、青瓜…”梁曜又把装着土豆的袋子从他手里拿回来，蔬菜水果等放进冰箱后，他退后一步看着上下都装着蔬菜夹着中间的玻璃矿泉水瓶，满满当当的冰箱忽然升起由衷的自豪。 这才是烟火气。 “梁哥…“温暖的身躯从背后倚靠上来，布料接触轻薄的暮色从缝隙中溜走，气温一点点攀升，黑夜旖旎的打了个旋无声的展露妩媚，梁曜肩胛上的肌肉骤然一紧，“小牧。” “嗯？”纤细手臂从他臂下穿过，摸索着在隔层上取了个新鲜的西红柿，在他肩上蹭了两下，林朝暮没等到回应，叼着西红柿走了。 梁曜猛的松了一口气，单手抵在冰箱隔层上，脑海尚且晕眩。 “晚上吃什么呀？”林朝暮的声音远远从客厅响起。 梁曜唇舌紧紧抵在上颚，半晌说不出来话，恍惚道：“豆腐鸡蛋。” 养成一个习惯只需要三天，梁曜已经习惯了林朝暮家抽油烟机的声音，手指记忆性的知道调料摆放的位置，连林朝暮不帮忙还喜欢坐在岛台边上跟他聊天都习以为常。 晚餐做得很清淡，一直在厨房外跟他闲聊的林朝暮终于止住声音，进来帮他端菜。 “洗手。”梁曜眼疾手快，端着菜经过他身边时拍掉了他去捻粘在餐盘边缘菜叶的手指。 林朝暮唇角翘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扯了张湿巾擦手转身离开。 他生气了？梁曜把汤放在桌面上，望着他的背影迟疑一瞬没有追上去，虽然他也进过林朝暮的卧室，却仅是为了暂时安抚他，一个独身的男性显然不适合进入性取向是同性的林朝暮的生活区，还是留在客厅较好。 “开瓶酒吧。”林朝暮很快回来，朝他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造型优雅的红酒瓶和另一手拿着的两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 “我不会喝酒。”梁曜推拒。 “哪有男生不会喝酒？我教你。”林朝暮满不在乎。 “嘭”，橡木塞发出一声美妙轻响，果香飘散。 “好吧。”梁曜无奈妥协，林朝暮笑吟吟先给对面的高脚杯倒了红酒，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在自己的酒杯里。 梁曜：“……” “我不能喝酒。”林朝暮这样解释道，“以水代酒，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酒桌上遇到这种没有酒品，连演都不愿意演一下的人，这笔交易一定失败了。 但面对林朝暮，梁曜好像丧失了所有的抵抗意志，也生不起气。 “第一杯酒，祝贺你考上一个好大学。” 林朝暮单手支颐着，拿着酒杯和放在桌面上的红酒杯一碰。 “铛”，轻薄的杯壁发出清脆响声。 梁曜喝了一口放下酒杯，林朝暮不满的瞧着他：“你不喜欢我的祝酒词？” 梁曜无奈将酒液饮尽。 林朝暮又为他倒了一杯，玫瑰红的液面低于酒杯上缘不过一指的高度，梁曜空腹喝了一杯酒，觉得手掌微微发热，正要拒绝，林朝暮抬眸浅笑：“第二杯，希望阿姨身体健康。” 梁曜：“……” 他父亲早逝，母亲独自抚养他长大，又经历了下岗失业，搬到治安不佳的贫民窟，一个女人有多难不言而喻，母亲从没抱怨过，也没将生活的困苦压力发泄在他身上，却在这种境遇中一路供他读书，将他的性格教导得坚韧而乐观，这杯他一定得喝了，林朝暮笑意盈盈的与他碰杯，自己轻啜水面，含笑望他将红酒一饮而尽。 “第三杯，庆祝我们重逢。”林朝暮语笑盈盈，纤长的手指悄然握紧了杯身。 林朝暮选的酒有西柚紫罗兰的香气，糅合着焦糖顺滑的口感，梁曜在林朝暮面前竭力维持着警醒，但他工作一天精神疲惫，喝的红酒又是几乎没有酒精气息唯有花果芳香，他不自觉放松心神连饮两杯。 第三杯送到面前，他视线有一点迟钝的注视着醉人的酒液摇晃，耳边拂过小牧的清亮温柔的声音。 “嗯。”梁曜觉得他说得真对啊，此刻所有的顾虑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内心在酒精的催动下只留着最原始的本能，于是他觉察到了和小牧重逢压在坚冰下的一簇火光，纯粹的欢欣。 梁曜不用林朝暮劝酒，仰首将酒饮尽，然后搭住林朝暮握着酒杯的手腕，含糊道：“小牧。” 林朝暮身体骤然一紧，瞬息之间放松，从喉间发出一个单音询问，怕惊扰了梁曜的梦境。 梁曜却没再言语，手顺着他的腕骨向上摸索，抚在他的指尖，一点点剥离他握着的酒杯，然后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梁曜的手坚实而有力，指腹带着薄茧，偏高的温度熨贴在他掌间，然后他缓慢的抻开他的手指，逼迫他将指缝展到最大，将手指插.进他纤长的手指根部，继而五指逐渐合拢。 他们的十指紧密纠缠在一起，小麦与雪白的肤色交错，林朝暮阂眸，他连接手掌的掌指关节被逼迫反向向上，指骨间也因为梁曜收紧手指传来些微的痛感，但他莫名觉得爽利，似乎痛感中让他有了些安稳的真实感。 于是他一言不发，睁开眼眸，用目光近乎贪恋的一遍遍描摹着梁曜的面庞。 他身体强健，酒精代谢速度很快，几分钟内梁曜就清醒过来，下意识的按了下太阳穴，林朝暮指间一空，缓缓收回白皙指缝间被压出红痕的手。 “对了。”梁曜给林朝暮布菜，看他吃了一些不由轻松，想起什么站起身把礼盒拿过来。 上面有甜品店的logo，一家连锁高端的甜品店。 “你生日是上周的，但还是应该给你补过一个。”梁曜打开礼盒，把里面的甜品捧出来，六寸的蛋糕上有巧克力装饰的拱门和娇艳玫瑰花造型。 “这是什么？”林朝暮指着上面的玫瑰花问。 “生日蛋糕啊。”梁曜斜觑，找来蜡烛用打火机点燃插在蛋糕上，然后关上灯，像林朝暮以前每一次生日道，“许个愿吧。” 呼— 林朝暮吹灭蜡烛，垂眸道：“许好了。” 他们对坐在黑暗中，菜肴的余香、蛋糕的香甜还有林朝暮身上清浅的兰花气息交错落在他鼻尖，因为视线陡暗，嗅觉变得无比灵敏，优雅浅淡的香气盈盈笼在他身边。 “咚。”梁曜匆忙起身开灯，慌乱间腿撞在了桌子上，桌面的酒瓶、红酒杯都跟着一晃。 林朝暮还是安静的坐着，“你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么？” “说出来就不灵了。”梁曜维持着按开餐厅灯控开关的姿势下意识道。 “我许愿每年你都能陪着我过生日。” 餐厅吊顶的灯散发出的明亮光线拂过林朝暮柔和的下颌，纯色的长衫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身躯，微松的领口里露出一点莹润光洁的肌肤。 林朝暮抬首，光影迅速从他明艳面庞上掠过，此刻他的美貌无与伦比，一双剪水双瞳脉脉注视着梁曜，带着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期盼。 任谁被这样注视着都会升起无限的勇气和信心，梁曜却目光向旁边一睨，避开了他的视线。 林朝暮顿时心底一空，梁曜欲言又止，走过来低声道，“小牧…” “快吃饭吧。”林朝暮迅速打断他，顿了顿道，“梁哥，明年我还会许这个愿望。” 梁曜喉头顿时翻涌起酸涩，他真想明明白白的告诉林朝暮，时间是不会分叉的，如水流淌，错过的就是错过了。 任凭如何心念回转，神仙降临都不能改变。 林朝暮需要一个能帮他摆脱困境的对象，一个足够强大能成为他坚实依靠的男人。 梁曜喉结上下滚动，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句话说出，只能一叹坐在他面前，食如嚼蜡情绪沉重，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心情，不经意转开视线，留意到什么刹那间所有愁闷都在震惊下烟消云散了。 林朝暮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衫，盛汤时衣袖总是垂落，几次要接触到汤面，他放下汤匙，将衣袖向上卷了一道，再次拿起汤勺时衣袖又跟着垂落，他无奈的将衣袖折起到臂肘，露出肌肤紧致的小臂。 明澈的光将雪白肌肤映衬的几乎透明，清晰的射出他臂肘内侧层叠的注射痕迹，青紫交替靠近血管的位置像干瘪的树枝留下数个黑色的针孔。 梁曜心头剧颤。 瞬间，他想到的是各种娱乐圈新闻，吸毒、聚众淫.乱、毒品控制等等，这个位置是静脉注射区，他从没见过林朝暮穿短袖，会不会是他有意识的避免自己发现？ “我去洗澡了。” “梁哥，餐盘放洗碗机里就行。”林朝暮放下衣袖，喝了些汤道。 他没再提让梁曜留宿的事，梁曜怀着其他心思也没有提及，等他回房间就起身收拾餐盘，在水池里稍微冲过就放进洗碗机，擦净手微放轻呼吸。 室内极为安静，窗外灯火阑珊。 梁曜站在客厅微一沉吟，先从隐蔽的地方搜起，这种东西当然是要避着旁人耳目的，他搜了客厅、厨房不起眼的抽屉，基本都是空的，这套平层不仅是看起来像是样板间，生活气息也是寥寥。 健身房、储藏室也没有找到，梁曜把阳台也摸索一遍，估计林朝暮已经快要洗完澡了，梁曜站在阳台上，将视线投向了与阳台相连的卧室。 小牧还小，他即便是吸毒也多半是被欺骗或是被引诱的，回头未晚。何况他也说过，身边的经纪人助理等人都在压榨他，并没有考虑过他的需求或心情，他吸毒很可能是因为空虚。 如果他能找到毒品，开诚布公的和小牧谈一谈，他相信能把小牧拉回来，梁曜纠结一瞬，闪身进了卧室。 盥洗室的灯还亮着，水雾从门缝和柚木地板上方渗出，梁曜轻手轻脚的打开床头柜。 最上层放着几本书和一个黑绒面首饰盒，书里没有夹层，这个首饰盒像是戒指盒的大小，不像是能藏下东西的模样，但梁曜还是打开了，天鹅绒布上放着一枚乳白色的纽扣。 纽扣边角已经破损，像是被烧化了似的凹凸不平，梁曜没有多想，放下首饰盒接着拉开下面的抽屉。 “梁哥？”林朝暮擦着头发打开门，梁曜身躯一僵，同时探进黑暗中的手摸到了一排整齐、冰冷的针管。 林朝暮进来的时候打开了影壁灯，昏暗的暖橘色灯光映在墙壁上，气氛温馨而宁静，他身上有红茶味的沐浴露气息揉杂着水汽，味道好闻且让人不自觉的精神放松。 没有人愿意在他面前，在家一样的和缓氛围里揭露隐藏在平静表象下不堪入目的隐秘，梁曜很想把手收回装做什么都没发现，但他咬着牙关一点点把手抽出来问：“这是什么？” 他手腕一翻，摊开手心，赫然是三支未开封的玻璃管，暖色的灯光下，透明的药水在玻璃管里摇晃出迷离的光弧。 “哦，你说这个。”林朝暮神色自若，走到床边坐下，“混合了治疗药物的镇定剂。” “我有接触恐惧症。” 他就这么轻易说出来了？！ 梁曜一边狐疑，视线一边在他臂肘内侧和自己手中的玻璃药剂瓶中来回游弋，“你用得了这么多镇定剂？” 他刚洗过澡，手臂撑着床，分外白皙光洁的肌肤上一排排针孔和褪不尽的青紫无比刺目。 不怪他不相信，镇定剂怎么可能大量使用？ 林朝暮手臂上明显是每隔几天就有注射痕迹，这么大剂量的注射还是毒品可能性更高。 “嗯。” “这些都是医院开的。”林朝暮把巾帕反折，歪着头擦头发，“最下面的抽屉里应该有诊断书和开药记录。” 梁曜单膝跪地，拉开最后一个抽屉，乱蓬蓬的发黄的纸张随着他拉开抽屉的动作，纸张接触抽屉边缘发出沙沙的轻响。 医院缴费单、票据等安静的躺在抽屉里，不知道已经沉睡了多久。 最早的就诊记录可以追溯到一年前，医生诊断一栏写着心理型接触恐惧症，下面有一行小字，建议住院治疗。 医院票据虽然多，但明显有人整理过，诊断单缴费单和开药记录都按照时间分别摆放，梁曜翻到最后一张开药记录，按照缴费单上的治疗药物编码和瓶身上的号码核对，直到每一瓶的编码都对上了，梁曜才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怕我做坏事呀？”林朝暮笑问。 “怕你被人骗。”把拿出来的十几瓶药剂放回去，梁曜心弦一松下意识道。 林朝暮止住笑声，梁曜低声问：“你怎么会患上接触恐惧症？” 接触恐惧症多发于警务系统，昼夜颠倒和巨大的心理压力是诱因，普通人稳定性更好，林朝暮还年轻，他患上接触恐惧症是很离奇的，他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 林朝暮睨着他，目光中有一点幽静深邃的微光，梁曜隐藏在兄长那种平静关心外表下最细微而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在他的眼神下甚至无所遁行，梁曜心头一震，张口欲言。 “想男人啊，我想什么你不知道么？”林朝暮体贴的转开视线，在梁曜转移话题前，启唇轻轻道。 这话是粗鄙、赤.裸的，然而不含丝毫讥讽，甚至在静谧深夜，唯有彼此，卧室这个隐喻着隐私特殊的空间，从他的唇齿间轻盈一转，吐露出些许暧昧和无奈。 “小牧。”梁曜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什么酸涩的东西。 “不要说了，梁哥。”林朝暮俯身，轻握住梁曜的手，“我病得很厉害，你陪着我，我能好过一些。” 梁曜确实没有言语，却并非心动，而是被看穿了的惶恐。 “你知道了。”梁曜默然良久，没头没尾的一叹。 他当年是个非常用功的好学生，认为学习是最要紧的，其余的事情他们有很多时间去谈，尤其小牧成绩又不好常年吊车尾，他很着急，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花在了给他补课上。以至于…后来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来得及说。 初始的一两年他辗转反侧，甚至做梦都会梦见以前小牧在他家，他给小牧补习功课的时候，他站在书桌后自己的身旁，看他给小牧翻来覆去的讲一道几何题，急切的想要推自己一把，告诉他不要再讲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了！ 但他大学即将毕业的时候，也能在荧幕上看到自信昳丽，如晨星闪耀般的林朝暮的时刻，他不再懊悔而纠结了，反而很庆幸。 小牧是一个很念旧情的人，若是自己当真去找他，也许他真的会跟自己发生点什么，但他记得自己也会记起那些过往的事。 他希望林牧能把这两者都忘了。 “当然。”林朝暮自嘲笑道，“我是林振伟的孩子，记事起就看着别人的眼色生活。” ”当我意识到你喜欢我的时候，我好高兴啊…”林朝暮口吻中含着迷醉的欢愉，瞳孔微微放大面上有不正常的潮红，比毒品反应还要真实，“这是我苍白无望的生活里发生过的唯一一件好事。” “为什么他们要夺走？”林朝暮手指一紧，梁曜手腕剧痛甚至骨缝都隐隐作痛，这对林朝暮是惊人的力量，他迅即松开，语气依旧轻柔，喉咙里渐渐升起血腥气。 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命运在背后都标注着价格。 “我为什么去学校，是因为我喜欢学习么？” 他连温饱和安全都保证不了，学习对他当真重要么？ “我永远也考不上晟华大学。”林朝暮顿了顿，握紧了梁曜手腕低声道，“我努力过，是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能考到和你同一所城市的任何一所学校，你都会立刻告诉我的。” “而非再等四年。” 他松开手，发尾向下淌着水珠，落在光洁瘦削的肩膀上，林朝暮微仰起首，掩住眸底一闪而过的水光，纤细布着针孔的手臂撑着床，这让他比平时看起来更消瘦。 “可是我等了六年。”林朝暮轻声道。 12、第十二章 13、第十三章 梁曜换乘时多等了一班地铁，这次校队的基础也救不了他，迟到三分钟扣掉了部分奖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顾总不在公司。 这也是常事，顾总经常飞到各地出差，一般公事不带他这个生活秘书，至于顾总在沪市的饮食起居，梁曜觉得他完成的还不错。 阳光偏过办公室一隅，梁曜已经基本完成了公司内网上的工作，同事朝他做了个吸烟的动作，梁曜摆手，自己拿着空马克杯去茶水间。 他专注度很高，工作的时候摒除杂念，放下工作就想起他刚跟小牧确定关系的事，尽管梁曜自认为成熟男性，还是忍不住一哂，唇角扬起的弧度就没放下去过。 梁曜又惦记着林朝暮接触恐惧症的事情，他不方便用公司电脑查私人的事情，一边往茶水间走一边拿手机流量搜索接触恐惧症病人如何护理、恢复，浏览片刻又把搜索标题改为了照顾体弱对象注意事项。 “这个梁曜，他背景一定很深…” “肯定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都没人能挖出他的身份。” 梁曜：？ 梁曜拿着手机准备推门的手顿住了，下意识微一侧身，茶水间冷饮柜、水果柜旁，两个男人正靠着休息的桌椅唾沫横飞的嚼舌根。 梁曜听出是秘书处的两个助理，平时都规矩客气的称他梁秘。 我得罪他们了么？ 在梁曜单线程的求学生涯中从没有遇到过类似情况，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要推门进去当面问清，就在他迟疑的时候，茶水间里的秘书们吐槽声隔着门缝不住传来。 “每次顾总让他去买个午餐，他就带两份三明治回来。”秘书的嫌弃从语调中流露，“还有上次，他竟然给顾总配了一身休闲西装搭德比鞋，顾总自己又去换了一套。” 梁曜：？? “不止呢，顾总做发型常约的那个莉亚没约上，他就擅自换了另一个发型师。顾总郁闷的每天打发胶上班。”另一个秘书口吻更夸张。 “听说他以前做工作秘书时…”秘书讨论声低了些。 我是生活秘书，又不是保姆，再说这都是什么小事啊？为什么会有人注意这种问题，梁曜很费解，刚在门口听到背后有人议论他的紧张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两个秘书一起嘲讽梁曜一轮，其中一个秘书意犹未尽的端着咖啡起身，“他没准是顾总的亲戚，是表弟。” “呵，我看是干弟。”后面的秘书把重音落在了“干”上，跟着秘书出门。 梁曜本能往走廊边上的快走两步，避开两人视线，他倒不怕跟同事碰面，只是觉得刚吐槽过他就遇上本人，彼此尴尬。 “原来躲在这。”梁曜在茶水间给自己做了杯咖啡，还在思索之前同事们的对话，有人推门进来，眼前一亮，“我正有事找你呢。” “嗯？”梁曜抬首看着室友。 同事兼室友的陈景肩背较窄，肤色偏白，相貌倒是非常文雅，笑唇和气的微微上扬，一双水润的浅棕色眼眸笑吟吟望着梁曜：“上次你跟顾总推荐我的事情还没谢谢你呢。” “哦，没事。”梁曜耳边响起林朝暮淡然的声音，小牧和顾总唯有一面之缘，就能准确猜出顾总的心思，这方面自己的敏锐程度远不及他。 “其实这应该是顾总的意思。”梁曜一叹，忍不住道。 “啊？行吧。”陈景有些惊愕，不过他跟梁曜合得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性格相近，对自己的员工定位一致，完成工作下班，根本不考虑老板想什么，所以也没太在意。 “玉城的事忙完了？” “差不多吧，下周出差一趟应该就就可以了。”陈景拿了瓶水，在他对面坐下道，“还没告诉你呢，我升职了。” ”估计下周文件就下来了。” “恭喜。”梁曜脸上有了些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跟陈景都是从小地方独自来打拼的，有多艰难彼此心里清楚，何况陈景家里还有些拖累。 “咱们这交情还跟我客气什么。”陈景也很高兴，挥手道，“周末请你吃饭。” “…我有事。” “那下周？”陈景爽快道。 梁曜不语，沉吟着如何拒绝。 “你是不是有情况了？”陈景脑筋一转，推他手肘道。 梁曜默认了，难得有些赧然的模样。 “我说你这两周都没怎么回来过呢。”陈景喃喃自语，还有点不敢相信，“你都脱单了。” “我什么不能谈恋爱？”梁曜先是遇到两个同事背后议论他，后又听着陈景感慨的语气，好像他谈恋爱就是河水倒流了，梁曜也按耐不住了。 “不是。”陈景连忙安抚他，思索片刻搜刮着合适的措辞，无半晌无奈放弃摊手道，“你看起来就是单身到120的模样啊。” 梁曜：“……” “现在谈恋爱都看出身背景，我们这种家庭肯定是比不上大城市的了，你是特别体贴还是特别有钱？” “还是有潜力？”陈景跟他混熟了，翘着腿道，“你长得帅，倒是有年轻的看上你，问题是你没反应啊。” “谁看上我了？”梁曜诧异道。 “你看。”陈景做个手心向上的动作，表示这是佐证。 其实梁曜的条件已经算是中上了，家庭没有助力却也不像他家似的还会拖后腿，自己相貌英俊气宇轩昂，又是名校毕业，话不多但很沉稳，自然有人暗送秋波。 不过这些桃花都被梁曜无视了，他的眼里只有工作和回家，他相信这些人在梁曜面前的眼熟程度还不如他这个室友，现实世界的事情激不起梁曜一点注意力。 但是他偶然发现过，梁曜的账号有关注一个明星，对这个明星的动态刷新得还挺频繁，所以他自然而然就把梁曜当成追星男生。 梁曜也很无语，起身往外走，“无稽之谈。” 他不愿意谈桃色言论，无端坏了人家的名声。 陈景对他这副古板模样再熟悉不过，好奇心抓得他心痒，追在后面问他，“你跟对象怎么认识的？下周我请客带嫂子一起过来吧。” 梁曜本来不想回答，但胸中喜悦难以言表，他不由得顿住脚步，后面陈景没留意“砰”的撞在他后背上，梁曜纹丝不动，耳廓逐渐红了，低声道，“他是我上学时就认识的…” “青梅竹马。”陈景品了品感叹道，“这应该是你能脱单的唯一方式了。” 梁曜：“……” 误交损友，梁曜快步把他甩在身后。 * 华灯初上，梁曜按时回来，门岗前台都能准确的叫出他的身份，把微笑服务做到了极致。 尽管已经住了一段时间，梁曜还是适应不了，尴尬的微一点头，电梯门合拢他紧绷的肩背才微微一松。 滴—— 林朝暮把他的指纹录入，指纹锁解锁。 这是他第一次以男友的身份踏入房门，梁曜心脏抵着喉咙跳动，说不出打开这道门有什么不同，却觉得哪里都不太一样了。 吊灯垂落柔和的光与落地窗外的夜色辉映，沙发上放着一套宽松的家常衣服，茶几上花瓶里插着一束娇艳的天堂鸟，厨房里有轻微响声。 这场景渐渐和想象中家的模样逐渐重合，梁曜心跳缓缓恢复平静穿上拖鞋，抖开衣裳一看正是他的尺寸，不禁微笑换了衣裳走到厨房，林朝暮腰间系了一条浅蓝色的围裙，正对照平板上的菜谱，捏着调料勺自言自语：“少许…” “我来吧。”梁曜接过调料勺。 “梁哥，你回来了。”开着抽油烟机，林朝暮又在平板里烹饪视频的背景声里全神贯注，被身后接近的人吓得一颤，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侧首，浅笑着注视他。 ”嗯。”梁曜有些心酸，倘如他和林朝暮当初就在一起，他刚进门林朝暮就能察觉到他，拥抱应该是亲密默契，能够抚慰彼此的，他不仅是错过了林朝暮的六年，更是让这些年变成了对他的煎熬。 不要再想了，梁曜告诫自己，最重要的是帮他养好身体。 这道清炒豆苗快要出锅了，梁曜折起袖口，又做了两个菜。 他们在这套平层里摸索着相处，每天的生活周而复始，单调却并不乏味，好像只要有彼此的陪伴，每一天都是新奇而甜蜜的。 “下次不要再下厨了，等我回来。”梁曜让他坐在餐桌旁等，自己摆餐盘拿餐具，忙活一阵才落座。 他眉宇间有淡淡疲惫的神色，但疲倦在见到林朝暮的一刻就一扫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专注的神情。 “我做得很难吃么？”林朝暮故作生气，夹了一筷子清炒豆苗。 “没有。”梁曜连忙给自己也挟了一些，解释道，“医生说你要注意休息，不能劳累。” “哦。”林朝暮乖巧点头。 “爱吃什么告诉我。”梁曜不觉心情明快，给他边夹菜边道。 “你做的都很好吃啊。”林朝暮笑道，他们都是c城人，口味清淡而偏甜，他吃得很习惯。 “医生说你这个接触恐惧症会影响食欲…”梁曜皱眉讲到一半，林朝暮打断他，做出不耐烦的模样，“那天你跟医生又聊了很久，就在谈这个么？” “小牧，你要会照顾自己。”梁曜顿住，有一点无奈道。 但他的声线是怜惜的，好像自己藏在心底的珍宝被岁月风霜刀剑的划下了伤痕，千雕万琢玉石褪去暗沉外壳，露出盈盈光辉，旁人都在赞叹翡翠精美雕工莹润质地，唯有他在意玉石划出伤痕时的痛苦，对每一道伤痕里藏着的故事都感到痛楚。 “嗯。”林朝暮对旁人的善意或是恶意非常敏感，他没再反驳，如果仔细留意就会发现他的指尖有一点细微的发抖。 “公司发了超市卡，很近的，我们去逛逛吧。”梁曜收拾碗碟，林朝暮在厨房外面道。 “现在？”梁曜看向时钟，已经晚上八点了，林朝暮需要充足的睡眠。 “你平时很忙呀，休息日外面人太多了，我不适合出门。” 梁曜还是犹豫，林朝暮使出杀手锏，“公司以前没给过我购物卡，我问了公司才知道原来是有这种购物卡的。” “助理刚把卡给我。”林朝暮小声问他，“梁哥，我会不会让助理不快呀？” “要不我还是把卡给助理吧。” “不给他。这样才对，如果是你的东西，你要去争取。”梁曜连忙擦了手，从厨房出来鼓励他，“我换身衣裳，我们现在就去。” 14、第十四章 慢节奏的背景音乐衬着冷风，空气中有浅淡昂贵的香气。 这家超市从招牌的花体英文和小字标注的“有机”，基本上就写满了精致和坑钱感，这也是梁曜绝不会来的地方。 工作日的晚上，也许是临近关门，超市里几乎没有顾客。 梁曜拿起几样零食，看了一眼背面又都放下了，“你那个助理，他没有为难你吧？” “唔…”林朝暮像是弓起背的大猫，慵懒愉快的跟在梁曜身边，听见问话咽喉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半晌才把声音排列成信息，慢吞吞应道，“他说他平时工作很辛苦，其他艺人会给手下工作人员发福利的。” “只有我不知道发。” 梁曜心头逐渐翻涌起不快，像是岩浆迸溅着试图挤出平静、沉积的花岗岩地表。 “她瞪眼的模样好吓人，我想算了的…” “但是又记得你叮嘱我要有点底线，就坚持了一下。”林朝暮拖着声音道，“她就把超市卡给我了。” “你做的对。” “人与人之间不是一味的退让。”梁曜把两包饼干扫进购物车，推着车往前走，半边俊美的眉宇沉在阴影里，他担忧一叹，低声道，“好在你这份工作再做几个月就不用做了。” 有时候他恨不得把林朝暮揣在口袋里，尽管彼此各有工作，林朝暮也独自生活了几年，分开的时候他还是会担心林朝暮被人欺负。 他是贫瘠中开出的一束面向天穹和自由的花，每一片柔软舒展的花瓣都浸着灿烂的阳光，有着不符合他身份经历的天真、善良和热枕。 这些品质是很美好的，梁曜也不愿意湮灭他保存下来的光明面。 但他又很清楚，弱者的善良就是软弱，没有绝对的优势守护林朝暮的这些品质，它们就会变为拖累，娱乐圈复杂的环境对林朝暮的伤害尤甚。 “我还是挺喜欢拍戏的。”林朝暮浓密的眼睫微垂，“经纪人给的新合同条件也不错。” 梁曜顿住脚步：“你还想拍戏？” “不，听你的。”林朝暮摆手。 梁曜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强硬了，连忙放缓了语调，“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担心你应付不来。” 梁曜脑海中闪过林朝暮削瘦的模样，手臂上密布的针孔，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捏紧，然而没有痛感，唯有钝涩、酸楚的汁水缓缓渗出。 很多男性都把对象视为自己的所有物，强迫他们为家庭准备去做低薪安稳的工作，梁曜不在此列，他无意干涉林朝暮的私人规划，仅是不想他再受到伤害。 但什么工作合适呢？他自己薪水能支撑林朝暮现在的生活么？ “梁哥。”林朝暮琥珀似的双眸注视着梁曜，似乎透过他的眼眸一路能窥见他不安窘迫的灵魂，林朝暮忽然一笑，“我这么说，是因为我愿意听你的。” “这世上你是独一无二的。” 在宇宙出现之前，微小而密集的奇点，包含了所有的能量，暴涨延伸，浩渺银河恢弘宇宙就此诞生。 对他而言，梁曜就是那个一切开始的奇点。 梁曜一怔，紧绷的心弦倏然一松，又有些赧然，他倒是不觉得肉麻，因为他对林朝暮的感情也是别无二致，不过不习惯宣之于口罢了。 “你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吧。”梁曜揉了揉他的头发，“我会支持你的。” 拿了一箱复合水果汁，两袋巧克力还有进口肉类有机蔬菜若干。 林朝暮还在奶粉区看到了梁曜让他喝的那罐奶粉，他不动声色的扫了眼价签，1200。 梁曜购物都是有购物清单的，从来不在商场浪费时间，漫无目的的逛超市可以说是他近几年第一次挥霍时光，大约是因为身边人的陪伴，他觉得时光掠过身畔的脚步温柔而甜蜜，像是有一阵携着花香的和风，吹拂过了他心底无人问津的干涸的角落。 一颗花种悄然埋下。 林朝暮又何尝不是，在超市转了两圈，彼此都怕对方发觉自己在浪费时间，拖到无可拖延，过自动闸机回家。 * 夜幕低垂，浓稠墨色笼罩大地，泠泠月光漫过城市的每一道街巷，繁华的灯光和人家喧嚣叙述着无尽的故事。 梁曜洗漱出来时，林朝暮正在床上看一本打印出来包着透明书皮的文件。 他开着一侧床头灯，偏暖色调的光源将他半张面庞映得妍丽不似凡尘中人，眉弓深邃、眼睫低垂根根分明，精巧下颌和脖颈连成的角度优美而流畅，衣领微散，玉石般莹润的光泽蜿蜒隐入领口。 梁曜心底蓦地触动，这幅场景竟和他心中最隐秘处从未向人提起过的家的模样逐渐重合。 “在看什么？”梁曜放轻脚步走到另一侧床边。 “剧本。” “好晚了。”林朝暮关掉灯，抱着被子滚到梁曜怀里。 “下次不用等我。”梁曜拍着他的背道，林朝暮受药物影响，睡眠轻且作息混乱，他有困意时立刻休息，能不用安眠药自然入睡是最好的。 “我想等你。” 梁曜瞬间无言，隔着被子拍着他后背的手微微一顿，依稀记起这是他们确认关系后同床共枕的第一晚。 似是心有灵犀，伏在他胸前裹成蛋卷里的人微抬起首，在他喉结上轻轻吻了一下，低声道：“梁哥，你会觉得奇怪么？” “…有一点。”梁曜沙哑应道，他心脏剧跳，心跳的节拍震耳欲聋，在静谧、深长的夜色中独自战栗反复品味着每一个细微的心理起伏。 ”哦，我也有一点。”林朝暮哂然，修长的脖颈扬起，一寸寸摸索游移着向上，一连串含糊而甜美的吻落在他颈侧、下颌，像是鱼游上水面，衔住了坠落在湖面上的桃花花瓣，清澈的水光涟涟扩散。 最后一个吻，落在他唇上。他们彼此呼吸一滞，梁曜心底压抑着的坚冰、包裹着滚烫岩浆的石块瞬间融化，流淌出激烈的情感。 梁曜重重阂眸，反手抱住林朝暮，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手指攥着他的发，有一刹那紧绷到指节凸起，紧接着他又意识到什么缓缓放松，湿热的吐息缠绕着，虚空里有无形的火光灼烧，绽放出耀目的光和热，火光并不会灼伤肌肤，反而温暖的舔舐着他们绷紧的心弦。 梁曜主动叩起门扉，林朝暮短暂的犹豫了一瞬，接着微微启唇，梁曜胸膛间发出低沉的笑声，准确的握住了机会闯进来梭巡一圈，无师自通的勾着他的唇齿。 “唔…”林朝暮被他笑得面上发热，气得推拒反抗，然而这虚伪的阻拦很快就像是阳光下的冰层消融。 他们彼此摸索着，粗鲁、侵占甚至要触碰到对方灵魂的压迫感缓慢褪去，柔亮浓黑的发缠绕在梁曜指间，他却逐渐放松了手，只托着林朝暮的脖颈，缠绵、轻缓的吻攫住了他们全部的心神。 漫长的一吻，梁曜双臂揽着他，拇指在他颈侧轻轻摩挲。 “小牧，跟着我吧。”梁曜吻他唇角，低声保证，“不会让你后悔的。” 林朝暮眼前白光金花交错，梁曜平时看起来斯文又克制，体力也不像很强的模样，刚一接吻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差把他撕扯生吞了。 ”戒指都收了，我还能跑？”半晌他才调缓呼吸，没好气道。 “是。”梁曜闷笑，满足的抱紧了他。 夜色里，林朝暮的眸间闪烁着一点星光，借着浅淡的月辉打量着梁曜俊美、深刻的轮廓，炙热的爱在荒芜的心间肆意燃烧，他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感到幸福，情感漫溢，他不由得倾身… 梁曜猛的翻转，林朝暮眼前一花，再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掼在柔软的床上，梁曜结实精悍的手臂压在他身侧，紧接着被他记忆铭刻的泠冽悠长的雪松气息席卷而来，再次吻上了他的唇，无关情欲，温柔而眷恋。 林朝暮眼角渗出一点水光。 漫漫长夜，苍茫人间，他终于找到了归途。 * 林朝暮签下《箭竹》，按照导演习惯开机前安排剧本围读，而且是古装武侠片，体能训练也得加上了。 玲姐不担心林朝暮的文戏，但是动作戏想到他那干枝似的手臂，瘦骨伶仃的模样就担忧得不行，跟《箭竹》体能训练前特意来见林朝暮，想跟他商量替身的事。 一见到林朝暮，玲姐心底忧虑立即褪去。 “玲姐，怎么了？” ”没事了。“玲姐定了定神道。 丽丽说他好些了，自己还不敢相信。林朝暮的接触恐惧症有多严重她是知道的，谈个恋爱还能疗沉疴了？ 事实证明，可以。 被打脸的玲姐喜悦的围着林朝暮转了一圈，“啧啧，看你这气色。” 林朝暮不过二十出头，正是青春年茂的时候，重新饱满起来的胶原蛋白让他的面庞不再消瘦，立在光影交界处时，相貌昳丽如画卷中的美人。 “玲姐，你像是要把我卖了一样。” ”这个梁先生真是上天派来救我的。”玲姐感叹，手下摇钱树要解约，这下不用解约了，连生病都让他治好了，林朝暮再红几年，她的事业也能跟着上一个台阶。 林朝暮：”……“ ”他是我的对象。” “都一样。”玲姐豪爽挥手，脑筋一转，“他在鸿枫月薪多少？星诺给他双倍，让他给你当助理吧。” “你忘了我们谈过的。”林朝暮语气微沉。 “好吧。”玲姐现在对林朝暮的要求很低，只要不解约，还能继续拍戏，他愿意谈恋爱就谈恋爱，愿意公开也随意。 玲姐亲自把他送到了《箭竹》沪市剧本围读会，导演编剧和主演陆续到齐，秦云坐在长桌右侧第一把椅子上，他今天做了发型，喷着香水，上衣没有衣标但廓形考究，布料垂坠感极佳，深色长裤配短靴，将长腿轮廓勾勒得分明。 林朝暮按照角色重要度，坐在秦云身边，一场围读会下来都快被他身上的香水浸透了。 幸好他接触恐惧症在梁曜的陪伴下已经有了好转迹象，不然跟秦云这么一个年轻单身的男性长时间近距离接触对他还真是一个负担。 轮到读剧本时，已经把人物揣摩透彻的林朝暮让导演频频点头。 反观秦云，导演眉头一拧，想到投资拧起的眉心又逐渐放松了。 “林老师。”围读会结束，林朝暮拿着剧本起身，秦云叫住他。 “嗯？”林朝暮转过身。 “我们也没差几岁，我能叫你朝暮么？”秦云单手握着剧本，把纸张都捏得褶皱了，他迅速抬头瞥了一眼林朝暮，又垂下眼眸看着林朝暮身边的空地道。 耳廓不知不觉红了一片，面上是纯粹的属于年轻人的悸动。 “您随意。”林朝暮笑道。 “朝暮…”秦云磕绊一下，缓缓道，“dk珠宝有意找两个亚洲代言人，箭竹的定妆照发出去，他们觉得你很合适。” 林朝暮一怔，dk是国际一线珠宝品牌，一直自视甚高，记忆中好像只请过一个亚洲的老牌影帝，现在要请他们做代言人？ 而且这件事为什么是秦云告诉他，不应该联系他的经纪人么？林朝暮第一反应就是有诈，婉言推拒道，“真是不巧，我已经有珠宝代言了，品牌方有排他协议。” “应该不冲突。”秦云缓缓道，“这个是品牌手表。” “…那我回去问问经纪人，谢谢。”林朝暮礼貌道。 “我送你回去吧。”秦云连忙摸了摸口袋，他今天开了辆跑车出来。 “不用了，助理送我。”林朝暮似乎明白了什么，退后一步告辞离开。 15、第十五章 清晨明媚的微光漫过卧室，给浅色的家具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柔和边缘，微小的灰尘在阳光里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你接着睡吧。”温度适宜，床榻上的人不安的翻了个身，梁曜边打着领带边安抚道。 “睡醒了。”林朝暮半合着双眸，摇晃着从床上爬起来羊绒毯滑落单薄细韧的曲线若隐若现。 他跪坐在床榻一侧，朝梁曜勾勾手指，梁曜不解却依照指令倾身，林朝暮摸索到领带，纤长的手指灵活拆开打到一半略有歪曲的领结，大领压在小领上，手指捻着大领一侧自下而上翻转穿过小领，指尖翻飞温莎结逐渐成型。 梁曜维持着俯身的动作，脖颈间悉索的触感，像是一只初生的小鹿在他心头跌跌撞撞的奔跑，撞毁篱笆，迎着朝阳在绿茵草场上撒着欢的探索。 阳光毫不吝啬的洒进房间，落在他浓黑卷翘的眼睫上，似坠着天光的融金，鼻梁挺拔，唇因为刚刚醒来还是淡色的，却看起来格外柔和，他的肌肤泛着象牙般白皙莹润的光泽。身边拢着的兰草馥郁宁静的香气在暖煦阳光里氤氲。 穿过领带圈系紧，领带结成型，林朝暮细心的帮他抚平不明显的褶皱，修长手指自下而上一勾，将他拉近，同时微微侧首。 梁曜瞳孔微微收缩，视线里的林朝暮迅速靠近、清晰，兰花的香气骤然笼罩着他，颊边掠过丝滑的触感和温热的气息，似海潮翻涌，他心脏抵着胸肋砰砰撞击着。 “加油。”林朝暮在他耳边用气声道。 梁曜：“……” 湿热的气流打在耳廓，慵懒的语气像是漫不经心，可落在梁曜耳朵里简直每一个字尾都带着软勾，勾魂摄魄，梁曜哭笑不得的揽住他，寻觅到两片薄唇，和他接了一个轻且柔和的吻。 退开些许，彼此都从对方眼底掠见笑意。 “你的表呢？”林朝暮手指摸索向下，在他腕间一顿。 “坏了，送去修了。”梁曜随口道。 林朝暮点头，作势要再躺下，忽然想起什么打着哈欠道，“更衣间的抽屉里应该有手表，你拿一个吧。” 梁曜也没当回事，叮嘱他记得吃早饭，走到门口林朝暮又道：“公司给我配了辆车，我今天不出门，梁哥你开走吧。” “不用了。”他已经习惯坐地铁了。 “你不开车，出门太早了…我都被吵醒了。”林朝暮有点含糊的抱怨着。 “好，我开车走。”梁曜立刻放轻声音歉意道，朝暮睡眠太轻，不过这也是医生说的药物正常反应，等他逐渐减轻药量应该就会好一些。 “嗯…”林朝暮声音越来越轻，“车钥匙在茶几上，车里应该有加油卡，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加油。” 梁曜站在原地，听他讲完最后一个字，确认没有遗漏才放轻脚步走到卧室门外，缓缓关门，门扉发出咔哒的轻响，他对着关闭的卧室门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笑了几分钟才转身离去。 更衣间两侧衣柜分别放着四季常服和订制西装，袖扣、墨镜和配饰单独一个储物柜，更衣间中心的垫着白丝绸的玻璃橱柜里放着几只手表，梁曜没有动那些，找到林朝暮提到的抽屉，上下两层几十个手表套着手环，表面向上，在影壁灯下泛出低调的光彩。 梁曜随手拿了一只边角上不起眼，表盘上也没镶钻的手表戴上，拿着车钥匙出门。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奔驰单开门，奔驰在沪市遍地都是，就像是地铁门口卖的烤串，梁曜印象中几十万一台，以林朝暮的身份公司给他配一辆也是理所应当的。引擎发动声有点吵，不过马力较强，梁曜没开过这种车，花了些时间适应边开边想有车可以周末带林朝暮出去玩。 * “朝暮，沪市新开了一家米其林，总店是法国的，听说食材也是空运过来的，晚上我请你？” “朝暮…” “朝暮…” 剧本围读会后，导演特意把林朝暮留下跟他讲形体要求，虞若纤细而不瘦弱，要有矫健轻盈的力量感，林朝暮颔首准备回去就让营养师调整食谱，没想到出门后秦云还等着，他肩宽腿长蹬着马丁靴倚在墙上，肌肉线条流畅而不偾张，雄性荷尔蒙以他为圆点喷薄，像是雪花一样簌簌落下。 丽丽跟在他们后面，听着秦云一路不是拿一些鸡毛蒜皮但偏偏是工作相关的小事引得林朝暮回应，就是提到附近的餐厅邀请林朝暮，这大少爷的心思显而易见。 奇怪的是，林朝暮的回应却堪称生硬，连前两天的疏离的客气都没有了。 秦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性格，顿住脚步有点气馁道：“那…我就送你到这了。” 丽丽提车，在毫厘之间凭借非常过硬的车技甩尾掉头，开出地下车库，汇入车流，打量一眼后排座椅上闭目养神的林朝暮，试探道：”林哥，你觉得秦云怎么样？” “关我什么事。”林朝暮睁开眼眸，似笑非笑的反问。 丽丽脖颈上的皮肉马上就紧了，像是被猎豹叼住，她缩了缩脖子闭嘴，但想到提成安静几分钟后又忍不住小声道：“咱们手里的珠宝品牌马上就要到期了，dk珠宝…” “不接。” 丽丽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是承受不起秦云的好意，闻言却有些遗憾，“这个机会很难得，而且秦云也不错。” 出身优渥却没有公子哥的傲气，反而挺随和的，追求人的时候眼底的热烈真诚，是半分都做不了假的。 即使不考虑他在工作上能带给林朝暮的助力，仅是他的赤诚就非常打动人。 “我已经有男友了，他对我很好。” 林朝暮极有威信，丽丽诺诺点头不敢再多说什么，暗自腹诽他凭什么不对你好？她已经从林朝暮这知道他们是校园恋爱，不涉及金钱的感情是最纯粹也是最脆弱的。 她相信当年他们的感情是真实的，但现在呢？ 换位思考自己如今只是个职员，职业发展前景不大，旧情人时过境迁，还记挂着他余情未了，偏偏这时旧情人已经功成名就，金钱权势应有尽有。 旧情人所求的不过是自己的爱，那么请问多傻的人才会拒绝他？把“爱他”当成工作不好么，反正世上也没有能测量爱情的工具。 “是呀，你们认识多少年了，情分肯定不一般。”丽丽敷衍道，“一见钟情，刻骨铭心。” 上周还让她买了三百万的车，谁给她买，她也永远记得这份“真情”。 她倒不是觉得秦云有多出色，只是他的能力不是作假的，也是可以衡量的，比起虚无缥缈的感情当然可靠得多。 不是有一句话么，图什么都别图别人对你好，因为这份好，是可以随时收回去的。 林朝暮徐徐睁开双眸，寒星似的眸底浸着笑意，他从后视镜里与丽丽哂然的目光对视，唇角拉起弧度，“一见钟情？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他在想什么？” “这个男生好帅！好特别哦。”丽丽配合的笑，兴致索然，回忆起梁曜的身高气质，很快确定勾勒出了他的校园经历，小地方的校园风云人物，校草级别，打篮球弹吉他笑起来很阳光，收过几封情书。 “呵。“林朝暮依旧勾着唇角，用甜美的笑容冷笑一声，漠然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想的是…傻x。” * 梁父去世后，正值全球经济萧条。 国家企业转型，大批国企职工纷纷下岗。 梁母也是其中一员，不同的是，梁父因病去世，还给他们母子留下了一笔债务。 卖了房子还债，丢了工作，梁母只能带着刚上高中的梁曜搬到c城下城区，买了顶层的老房子做母子的容身之所，梁曜也转学到了附近的学校。 他比梁曜低一年级，也不在同一层上课，但学校资源紧缺，音乐美术等公共课是在一起上的，他们班同学因为他父亲是这一片出名的流氓而排挤他，是的，即使是贫民区，他父亲也是不上进的下等混混，同学们把他的音乐课本丢到了马桶里。 然后嘻嘻笑笑的告诉他，让他去捞，狭窄老旧的走廊里，他像保龄球一样被推来搡去。 他砰砰的撞在墙上，一边不着痕迹把书包挡在身后，习惯性的借力侧身护住腰肋等重要位置，一边想的是，妈的太好了，不用上课了。 反正不耽误学校的免费午餐，他来学校的唯一目的就是免费午餐。 这时候梁曜挺身而出，制止了学生霸凌，主动让他跟自己看同一本。 林朝暮：“……” 这不还是得上课么？ 同学笑道，“林牧找小男朋友了，他可真跟那个交际花的母亲一样，最会勾引人了，那让他男朋友去捞吧。” 青少年通过区分彼此划出三六九等，这是要把他也当成霸凌对象的意思，正常人这时候就摆手忙不迭的让开了，然而转学过来，初来乍到的梁曜听到“交际花”、“男友”等名词后，第一反应是正色斥责了他们不该诋毁中伤林朝暮。 然后转身问他，需不需要把书捞出来。 “你想捞就去吧。”林朝暮记得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梁曜真的脱了外套，卷起袖子把书从小便池里捡了回来，林朝暮不愿意接滴着水的书，嘲讽道，“门口书店就有卖的，你不如直接买本新的给我。” “好啊。”梁曜恍然大悟，然后用三天的公交钱给他买了一本新的音乐书。 看着崭新的送到面前的音乐书，林朝暮抬首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男生，注视着梁曜青涩而棱角隐约浮现的俊美面庞，他沉寂已久的心被触动了，从没有这么清晰的意识到，他遇到了一个…傻x。 以他们学校的风气，梁曜接下来就是跟他一起被霸凌，被嘲笑为小情侣的校园生活命运，然而有两个关键点不同，一，梁曜学习是真的强，老师们最喜欢的学生，教梁曜的数学老师就是教导主任，再恶劣的校园风气也得给教导主任三分薄面。 二、梁曜是个身形高大的男生，他虽然呆头呆脑的听不出嘲讽，但是出色的身体反应速度足以弥补一切，凭拳头说话他也完全不虚，以两次全校考试成绩和市级篮球比赛带队进入决赛，梁曜成为了校园耀目的男生，再也不会有人试图欺凌他了。 连带他的生校园生活也舒适了不少。 但林朝暮丝毫没有感激他，他见多了男生空虚的头脑庸俗的灵魂，他高中时长相已经有了几分现在的模样，这在c城下城区是很吸引男生，更不用说他轻浮的举止。 很多男生试图英雄救美，先霸凌他然后出手拯救，或是细水长流的追求他，想跟他谈恋爱。 但他们的眼神一直贪婪湿润的缠绕在他身上，连自己的尾巴都藏不好，林朝暮认为这是因为他们还年轻的原因，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他也不愿意跟他们玩这种游戏，只是有限的从他们身上沾点好处，或是晚餐或是几十块钱，这都是男生自愿给他的。 一方面让男生觉得有机可乘，不会直接来强的，另一方面他也得了实惠。 不过也做实了他交际花的名声。 林朝暮对人性分寸之间的拿捏堪称精湛，混着学校的免费午餐和男生的零花，就在某一个和风的午后，梁曜拦住他，认真道：“我留意你很久了，那些男生对你都不是真心的…” “你为什么不能专心学习？”梁曜顿了顿，发自肺腑的劝他，“离开这个圈子，你会遇到更好的男生，也会有不一样的生活。” 林朝暮心底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心道，你牛逼，你有你妈养着，我爹一分钱都不给我，不靠这些男生爱的奉献，我去吸风饮露么？ 但林朝暮不想得罪他，垂着白皙姣好的脖颈，低声道：“谢谢你提醒我，但是我需要钱生活…” 他本来以为梁曜可以到此为止了，没想到梁曜很快找到了解决方案，他跟梁母商量后把他带回家吃晚餐，休息时会去门口的餐厅打工，把赚到的钱都给了他。 第一次拿到皱巴巴的两百块钱，梁曜叮嘱他不要再接近那些占他便宜的男生，用功学习时，他心底是讥诮的，又是一个想玩英雄救美的男生，那继续啊，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他的生活就是一个粪池，想要居高临下的朝他伸出援手，从他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身上，再夺走些什么，那就要做好被他一把拉下来的准备，这场英雄救美我让你继续唱，唱到你嗓子哑了都不准走，我不喊停就让你一直唱下去… 你不是校园明星么？不是能考上好大学么？我要让你永远留在c城的贫民区里。 少年的林朝暮心怀恶意的被带到梁家，吃了可口的菜肴，换上干净的衣裳，收下第二个、第三个两百元，他坚信自己毫无触动，但每次与一身油烟味，手上长期戴着胶皮手套手指还被洗洁精灼得开裂的梁曜独处，他觉得梁曜想收取什么好处时，梁曜只是坐在他旁边给他讲题，连手指都注意着不碰他，灯光将他的剪影衬得沉稳英俊。 淡月朦胧，树影沙沙晃动，在不到五十平米的老旧房子里，他第一次有了悸动的感觉。 16、第十六章 想要获得一生颠沛流离从未获得片刻珍视的人的认可是最难的，也是最容易的。 你不需要追求他，也不能追求他。 他需要很多很多的爱，足够的关心、照顾，最重要的是，不能从这个贫穷的人身上再掠夺一点资源。 他像恶龙盘踞在自己的宝藏上，只允许追随者风尘仆仆献上的进贡，却漠然瞧着他开裂的皮靴、干涸的唇角，不会回馈一星半点。 像投下无数颗奶酪，才能让他相信背后没有捕鼠夹，他犹豫的步伐才会变得坚定，寂寥如一潭死水的内心重新掀起波澜。 需要多少时间，多少无条件的爱，都是未知数，直到弥补过往，梁曜并没有切实为他做了什么，没有改变他在学校的形象，解决家庭的困境…但梁曜内心渗透出来的善意还是打动了他。 发觉自己动心的第一晚，林朝暮是困惑且畏惧的，有一种“我的人生完蛋了”的感觉。 他的内核是紧缩的，像刺猬一样层层包裹着自己有限的资源，他承受不起任何损失，在他的人生计划里进厂打工都不包括恋爱，尤其爱慕的对象又是这么一个特殊的男生。 林朝暮很擅长观察人类，如同拆解工具一样分析每个人受性格影响作出的决定，而梁曜他的关键词就是“踏实和规矩”。 这样的人上了轨道做自己擅长的工作还好，如果需要他灵活应对社会简直是一场灾难。 梁曜的应变能力和抗风险能力为零，林朝暮宁愿跟会见风使舵永远知道在什么人面前表现出什么模样，讲什么话的混混共度余生，也不愿意找这么一个老实人… 可是爱情不讲道理。 比起遇见傻x更惨的是，爱上傻x。 十六岁的林朝暮纠结了两天，无数次抱头叹息想让自己冷静一点，但他无法欺骗自己，他喜欢上了一个高帅、会打篮球，每天刷两个小时盘子然后回家还给他讲题，一个符合大众审美的优秀的男生。 林朝暮真的绝望到撞墙，他就像是被引力捕获的小行星，抗拒不了梁曜雷打不动的讲题、油腻腻的炒面和晚上的电视节目，和梁曜相处的时刻是他每天唯一会升起期待的时候。 从抗拒到接受，林朝暮又花了两个月，他准备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 如果把人在恋爱中的主动性由低到高排序，0为完全被动，5为完全主动，那林朝暮一定是5分，本能上他遇到喜欢的人会主动出击，且厌烦别人追求他，但矛盾的是，心理上他又不愿意追求任何人。 一扇铁门上挂了九百多把黄铜锁，注定单身的流动人口，没有人能试出真正的钥匙，梁曜对他的关心却像是流水潺潺，漫过每一把锁的锁心，于是在一个寻常的夜晚，当啷——锁纷纷坠地。 梁曜拿到了唯一、真正的钥匙。 林朝暮开始考虑如何追求梁曜，这在当年的他看来是非常容易的，男生不会无缘无故的释放善意，一般都是奔着下三路去的。 他也不介意梁曜有相同想法，毕竟在他的生活环境里这是正常的相处方式，他只需要确保在亲密关系后能守住梁曜就行。 梁曜踏实的性格也会帮他省去不少麻烦，确认关系后他就会成为梁曜基础代码的一部分，跟随程序一起运行，林朝暮计划得很好，却卡在了第一步——表白。 梁曜的心思就像是闪耀的太阳，学校的每一个老师、同学，梁母甚至是打工餐厅的老板都心照不宣，林朝暮认为他很容易做这个捅破窗户纸的人，毕竟他是被追求的一方。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么？” “最近隔壁班有一个男生在追我，他好像挺认真的，梁哥我要不要答应他？” “今天是我生日心情好，你许个愿吧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买来蛋糕，听着林朝暮几个月或挑衅或暗示的言语一直抿着唇不做任何回应的梁曜终于开口了，缓缓道，“这道题，求f（x）极点值个数。” 梁曜打开书包，指着练习册上的题。 林朝暮：“……” 跟一个好学生谈恋爱，学习就是他的宿命，想要触发梁曜的告白，就必须按照他的程序走，林朝暮打开自己崭新的课本，从第一章第一节开始学。 他思维灵活又有梁曜这种全科型人才辅导，很快在学渣遍地的高中成绩排名上升，在全市联考中也获得了不错的成绩。 梁曜焦急紧迫的心弦略微放松了些，准备鼓励林朝暮再接再厉。 …… 不速之客上门，林朝暮和数学题奋战的时候，林父喝得醉醺醺的跑来敲梁家的门，拿气.枪打他们家的玻璃，在门上写一些侮辱性的言语。 他的理由是梁家的儿子强.奸了林牧。 “每天都缠在一起。” “林牧肯定怀孕了。” “过两天就当外公了。”林父的核心诉求只有一个，“赔钱。” 林父甚至跑到梁母工作的地方，每天在公司外拿一个大喇叭循环播放这些内容。 “上梁不正下梁歪，做母亲的私生活混乱，儿子就是强.奸犯。” 这些地痞流氓的招数是很搞笑的，奈何当年的c城经济落后警力薄弱，贫民区的警察局更是一共只有三个警察。 贫民区出警就是不停的和稀泥。 “算了算了，各退一步。” “虽然他有错，但是平心静气的想一想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问题么。” 因此贫民区的常住居民也不通过警方解决问题，都是自行处理的。 但梁母不在此列，她是外地人且孀居在此，在c城贫民区弱肉强食的原始环境里举步维艰，闹到最后只能赔钱给林父解决此事。 林朝暮很惶恐，他很感激梁母作为一个陌生人对他伸出援手，也很清楚梁母跟梁曜之间比寻常母子更紧密的联系。 他不想被赶出梁家，更不愿意失去梁曜，但事到如今好像也没有什么路可以走。 “我妈问你晚上想不想吃番茄牛肉。”一连几日，林朝暮都避开梁曜，梁曜只能在学校走廊堵住了林朝暮。 “…不用了。”林朝暮低垂着首，心底第一次涌起了难过的情绪。 他那么努力的想要抓住什么，所有短暂涌起的陌生的憧憬和希望都被打碎了，像是一束光落在他身上，他痴迷的攀爬壁立千仞的悬崖，乱石嶙峋割得他掌心、身上满是鲜血，他却感受不到痛，他每上升一步都能察觉到更纯粹的温暖，力量充盈着他的身躯。 然而万丈悬崖下伸出的藤蔓迫不及待的把他拉回不见天日的地狱。 “哦，那炒豆苗、打卤面…”梁曜跟在他身后说的都是梁母的拿手菜，也是林朝暮爱吃的。 “我不应该去你家了，你知道么？”林朝暮顿住脚步，片刻下定决心转身，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迅速道。 你们家有多少钱？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希望，你有机会能考上好大学离开这里的知道么？ 离我远一点吧，林朝暮在心底恳求他，我真的没有什么毅力，良善也几乎不存在，让他完全利他的为梁曜考虑，这一生估计也就仅此一次了，不要再来考量他的人性了。 林朝暮不敢看他，这时候一点犹豫、留恋都会打破他为自己设下脆弱理智的冰层，他转过身向着墙面斑驳熟悉的走廊大步往前走，每一步他都能记得自己被摔在墙面上的时候，每一块褪色的小马克砖都像是一张张小口，嘲讽说着他听了千百次的话。 “垃圾的孩子还是垃圾。” “他迟早跟他那个交际花的母亲一样…” “我妈已经去西郊菜市场买牛肉了，她说你最近瘦了让你晚上一定要去吃番茄牛肉。”梁曜揣着兜有点茫然的追在他身后。 西郊菜市场距离c城贫民区有二十公里。 没有人知道这句平凡寻常的话对林朝暮有什么意义，林朝暮踉跄绊倒在平坦的走廊上，水珠顺着下颌滚落一滴滴打在地面上，激起灰色的尘埃，泪如涌泉他不是个形容词，而是个名词。 林朝暮永远想不到他有那么多眼泪，像是要冲刷尽他身上所有的卑微，颠沛流离无可奈何。 梁曜放学时欲盖弥彰的把他的手揣进自己校服上衣口袋里牵着，公交摇晃着投向夜色。 越靠近梁家，林朝暮越是沉默，他骗男生钱的时候没觉得羞惭，这时却羞愧难当，几次都想抽回手躲到那个不属于他的“家”里，梁曜却一直牢固的牵着他的手，他的指节分明，指侧有写字的薄茧和洗碗留下的细微裂口，称不上柔软，却很温暖，将源源不断的力量送到他的身体里，他的坚定支撑起了林朝暮被生活压弯的脊梁。 梁曜把一只耳机分给他，布鲁斯的《theriver》，夜晚像是河流包裹着他们，他们像是时光里的两尾游鱼，在静谧中碰了碰鳍，无需任何言语，就能领会彼此的最隐秘的心意，时光迤逦而去，被拉得漫长而美好。 梁母做了一桌的菜款待林朝暮，坐在缝纫机前缝布片，这是衣裳连接处的一部分，是她接的零活。 听到防盗门响动，她迅速起身笑着和两人打招呼：“回来了，洗手吃饭。” 菜肴香气氤氲，等他们洗手出来，梁母才戴着手套端出一直煨在燃气灶上的番茄牛肉，牛肉被切成整齐的小块，浸饱了鲜甜的汤汁。 “阿姨。”林朝暮双手规矩的放在膝上，犹豫了一路还是开口。 “不用说了，吃饭吧。” “成年人的事情有成年人解决。”梁母掀开汤煲盖，搅着热气腾腾的炖汤，温柔却不容质疑道，“你们这些孩子最重要的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用功学习。” 她停顿一瞬，对林朝暮微微一哂好像很不习惯这种说教，只像每一个母亲一样招呼、监督着他们吃晚餐。 那天林朝暮吃下了很多番茄牛腩，像是要把这十几年的不幸都报复宣泄，像是要证明不会辜负信任，又或他只是从未体会到这种家人的关心，梁曜惊呆了，用筷子按着他的筷子，不许他再吃了。 这世上有两种人，大部分人独善其身，这没什么好责怪的，困境里不去掠夺欺压他人已经是难得的好人了，还有一种人，即便在暗夜里渡过湍急的河流，在危难中也愿意把手中的珍贵的火源分给其他人一部分，照亮他们后来人的路。 历史由平凡的故事组成，每当无可退避时，高尚者会挺身而出，成为历史延续的关键。 “我去上班了，梁曜照顾点小牧。”梁母出门前叮嘱，然后放心出门。 她丢了工作，只能换到较远的地方上夜班。 17、第十七章 梁曜在工位上神情严肃、认真工作，眼角余光不时瞥着时间栏，在摸鱼了两个多小时后下班时间一到立即起身走人。 顾总本来就没有什么私人生活，分到他这里的工作更是少之又少，当然老板还没下班他就下班了确实是有点过分，但梁曜已经不在乎顾总怎么想了，他更愿意早点回去给林朝暮做晚餐。 林朝暮公司对他态度好了些，没有继续盘剥他，那自己还是暂时不要越级跟顾总汇报了，毕竟林朝暮还想在这个行业工作。 他最近精神状态好多了，睡眠能维持六个小时，饮食上一些做得比较清淡的肉类也能吃了…这周约一下陈医生？是否可以调整药物。 梁曜在电梯里还琢磨这件事，他甫一离开，秘书处的两个秘书相互对了个眼神，进到茶水间里又开始嘀咕。 “你看见他那个表了么？”叶良鹏一反常态的压低了声音，面上的不屑褪去神情古怪，眼睛一轮嫉妒、惶恐交杂。 “他的西装也换了。”最近的几套都是没有品牌标志但分外合体的，陈伟没有反驳他，甚至有点做贼心虚。 他们背后可没少议论梁曜，这看起来只是无聊行为，但鸿枫集团内部站队、淘汰非常激烈，就像一个笑话似的，两个人在森林被熊追着，一个说我们肯定跑不过熊，另一个边跑边说我只要跑得比你快就行了。 换言之，梁曜就是跑得慢的那个人，秘书处裁员肯定先裁他，他们就暂时安全了。虽然私下嘲讽梁曜有背景，不过其实彼此都知道梁曜是最没有根基的，若非如此他们也不敢肆无忌惮的议论梁曜。 “假的吧。”叶良鹏小声道。 陈伟沉默不语，平时他最喜欢看些豪车名表的杂志，自从发现梁曜带了这块表后做不经意的打量过许多次，绝对是支圆桌骑士，至少两百万。 难道梁曜是个深藏不漏的富二代？那你还伪装在我们打工人员的队伍里做什么，他跟梁曜入职时间相近，从没看出梁曜手头比他们宽裕，那他富起来也就是最近的事情。 没准是跟在顾总身边接触到了哪个集团老总的继承人，被抛绣球选婿了，陈伟仔细思忖一番，认为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不禁又气又嫉，气得是大家站在同一起跑线上论工作能力他还不如自己呢，可令他嫉妒的就是梁曜是个小白脸，长得帅真的能当饭吃。 陈伟不由暗自神伤，这些人真是虚荣，只能看到梁曜英俊的外表，看不到自己优秀的内在人格魅力！ 两人商讨一番也没得出个所以然，只能悻悻回去工作了。 * 沪市的交通情况即便是开惯了车的，也是焦头烂额，足以把每一个愉快发动汽车的人逼成马路杀手，遑论梁曜这种拿了驾照就没开过几次车的人。 不过他向来谨慎，熟悉了路线后神经略微放松，等进了小区车道，速度已经降到最低，左转进入常停的空旷地上车位时，梁曜已经开始考虑带林朝暮回家的事了。 他性格是非常传统的，认为感情郑重而神圣，两个人选择在一起那么就不会轻易分开，彼此扶持相互照顾…此生不渝。在快节奏的生活里，他的感情态度说出来能吓倒一批，合适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你这个时间期限一加就是一生，说得好听些是对感情有信心，不好听了那不就是偏执变态么？ 梁曜自己心里有数，加之他心底早就有人了，从没将这个念头对任何人讲过。 下个月不知道朝暮有没有时间，带他回家见见母亲吧。 其实梁母和林朝暮是旧识，不用他介绍，梁曜却难得有些赧然，又暗暗欣喜，他总觉得这次见面就会将他们的关系上升到一个更牢固纯粹的高度。 砰！ 车身猛地一震，梁曜身体本能向前继而安全带骤然受力将他拉回驾驶位，接着前面传来一声巨响，两辆车车头相撞，梁曜下意识的倒车，细碎的玻纤外壳哗啦啦从两辆车连接处撒落一地。 他从驾驶室的车窗望出去，才发现自己惯停的地上车位里已经有一辆熄火的金属蓝色的兰博基尼了，兰博基尼停得端正，自己想转弯扎进车位时一头撞在了人家车前，两辆车的车头以九十度角的姿势撞在一起，兰博基尼被撞得凹陷，一侧车灯完全碎了，自己倒车时更是造成叠加伤害，目测把兰博基尼车前的装饰条带下来了。 梁曜：“……” 兰博基尼车主还没走，一脸呆滞的站在自己车旁，又左右看了看空荡荡的车位区，这片只有他这一辆车，就朝他这辆车撞过来，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本事呢？ 半晌啧啧两声，朝他挑起大拇指：“兄弟，你这车技——牛逼。” 梁曜下来看了看两辆车的受损情况，脸色微微发白，这绝对是他全责，奔驰修理费用他能负担，兰博基尼修理的钱恐怕他不吃不喝三年也攒不出来。 “别紧张，打电话报保险吧。”兰博基尼车主染着一头粉毛，叼着烟单眼皮神采奕奕，出乎意料的很好说话，还反过来安慰他。 对，保险。梁曜顿时醒悟，忐忑不安的摸出手机，几次才按下通话键。 等待接听时听着提示音，梁曜在撞了一辆豪车时的紧张逐渐平复，无论如何事情总要解决，撞了车就赔款。 梁曜悬到半空的心缓缓回落，电话接通，他跟林朝暮简单说了情况。 “人没事吧？”林朝暮噌得站起来，差点把椅子带翻，得到没事的答复才放下心，冷静一会道，“应该有保险，我问问助理。” “你把助理联系方式给我吧，我跟他讲。”梁曜不太愿意让林朝暮独自面对他那个刻薄的助理。 “…好。”林朝暮莫名沉默了半秒。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丽丽正躺在沙发上跟小姐妹聊着最近流行的风格，手机一震收到林朝暮一条短信，刚看清短信内容脖颈下意识一紧，紧跟着手机就响了起来。 “喂。”丽丽排练几遍，不耐烦道。 “您好，我是林先生的朋友，开他的车的时候不小心跟其他车发生了剐蹭，想询问这辆车有相关保险么？” 男声彬彬有礼，声线低沉而温和，仅凭着声音丽丽就勾勒出一个谦和俊美的男性形象，丽丽的心不由得一软，握着手机的手捏紧了一下手机边缘，奖金！冷静，丽丽飞速回想着她严阵以待花了二百巨款买来的sm论坛账号看到的内容，s的诀窍是冷漠、高傲。 “哼。”丽丽高贵冷艳的用鼻腔哼了一声，“这是公司财产！” 两人打了几轮太极，一边是丽丽有心拿乔，一边是工作了几年，已经练就得并不在乎颜面的梁曜，丽丽见刻薄助理装得差不多了，终于给出保险公司的信息。 “请问保额是多少？”梁曜看了一眼身边惨不忍睹的兰博基尼，有些心虚问道。 “你把法拉利撞了都赔得起。”丽丽拖长声音拿捏着s的身份。 “走吧，不用在这等着了。”粉毛联系完自己的保险公司，看他也处理好了，过来拍他的肩膀自己从烟盒拿了烟，还给他一根烟。 梁曜连忙婉拒，在跟自己车的保险公司确认后，把他的车停在被撞车旁，熄火下车。 兰博基尼车主从侧面看清车身，面上神情微微一变，仔细的又欣赏了一边低调流畅的车身，“车不错。” 梁曜：“……” “兄弟，不撞不相识，你教教我这车怎么进海关的？”这辆奔驰新款是限量版，虽然价格不贵落地价才三百万，但因为信号装置不符合国家标准，进口的车都没法入境。 他买的同款奔驰在海关扣两个月了，估计整个沪市也没有几辆这款奔驰。 兰博基尼车主心痒难耐，语气越发亲近了。 梁曜只推说是朋友公司的车，兰博基尼车主见问不出什么，隐约明白他不懂车，边抽烟两人边往住宅方向走。 直到站在电梯外，兰博基尼车主手里夹着烟和电梯里的梁曜面面相觑。 “邻居啊。”兰博基尼车主把烟掐了闪身进来按了电梯22层，转身道：“你几层？” 梁曜过来按亮23层。 这回轮到兰博基尼车主陷入沉默了，这个高层的户型是一梯一户，不会存在误会的情况。 一个男人下班找另一个单身男性。 “你哪里想不开啊。”兰博基尼车主痛心疾首，想到那天砸在他家阳台上的手机，和他唱山歌似的对骂的人，恨不得摇醒色令智昏的男人。 那个人真的漂亮，而且好像是个明星，看起来是挺有吸引力的，但是有一个关键的问题，那个人脑子有病啊。 粉毛吐槽着林朝暮的缺点，试图劝这个色欲熏心的男人迷途知返，电梯上行速度很快，梁曜安静且困惑的听着。 22层，粉毛停下说教，用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目光打量着梁曜，走出电梯面对着梁曜语重心长道：“不要被外表欺骗，男人选择对象时要注重心灵美。” 梁曜思索着邻居的反常行为，等他打开房门时有了结论——应该是个黑粉。 梁曜啼笑皆非，本来楼下住了个黑粉这种事值得警惕，但邻居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还有点二。 “我回来了。”梁曜换上拖鞋，林朝暮从厨房走过来，边解着围裙边道，“今天工作怎么样？累么？” “不累。”林朝暮手反背到身后摸索半天也没解开，梁曜转到他身后将束着纤细腰肢的围裙绳带一抽，绳带轻飘飘的落下，自然垂落微微贴着身，一角搭在腰臀上。 梁曜只梭巡一眼就欲盖弥彰的撇开视线，喉结上下轻微滚动。 演员注重形体，林朝暮身上的肌肉都是流畅的，清瘦而不虚弱，腰身比极佳，明显是日常穿着还沾了厨房油烟的味道，但梁曜的心上却像是有一根羽毛轻轻的撩拨。 情感的喷薄间混杂了欲望。 男人是只能用下半身或脑袋，两者不能同时使用，梁曜自少年时便一直憧憬着林牧，这是混合了情感和欲望的状态，只是他朦朦胧胧的不曾深思，一方面出于爱恋，一方面则是少年的羞涩，把大半时间都花在了给林牧补习功课上。 后来和林牧分开，这欲望就代表着痛苦，同学看个片，他在旁边瞥见也有反应，但是他能联想或是唯一想要幻想的对象一旦浮现在他脑海，欲望立刻会被打断，懊悔自责等情绪侵蚀着他的内心。 莫说愉悦感了，他整个人都会失魂落魄的好几天，只有自制力强让他回归正轨。 久而久之，他连自渎都没有了。 梁曜神游天外，等他回过神来，自己的手正从背后环着林朝暮的腰肢，将他揽在自己怀里，手掌隔着衣裳在他身上摩挲。 林朝暮安静的让他抱着，没有一丝反抗的意思，他的呼吸声很轻，两人的呼吸逐渐融合。 “解开了。”梁曜在背后帮他摘下围裙，发丝被轻轻拂动，露出一段雪白细腻的脖颈，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散发着玉石般的莹莹光辉，梁曜忽然按耐不住，垂首在他天鹅似的曲线姣好的脖颈上一吻，唇下抵的就是颈侧的血管，这是最脆弱的地方。 梁曜甚至觉得自己能察觉到他颈侧血液里的温度，带着甜美、纯净的香气，一个全身心依恋着他的对象。 他只要吻上去，就能触碰到他的脖颈，林朝暮现在亲密接触有些勉强，但他不会抗拒那个被他认可的对象，他会挣扎反抗，但很快就会顺从，他可以亲吻朝暮，将他摆弄成自己喜欢的模样，肆意的享受欲望。 他会有一点不舒服，梁曜这样安慰着自己，这个细微的警告却在他的脑海中无限放大，最后拉响刺耳的警报，会伤害到他。 卑劣的私心，火热的欲望就在爱意面前褪去了。 “围裙带子划出痕迹了。”梁曜抚着他的颈侧装模作样的解释。 “哦。”林朝暮依旧靠在他怀里片刻转过身，白皙修长的手指按着自己颈侧注视着他道，“还是有点疼，梁哥帮我。” 梁曜哪里经受得住，垂首又吻上他的脖颈。 18、第十八章 剧组准备会差不多了，剧务拉了个工作群，叮嘱演员的身边的工作人员需要为演员准备什么适合的衣服，带必需品的清单。 大概下周进组，秦云没拍过武侠剧，还需要再跟武行练一下。 林朝暮不由得有些忧心，梁曜的工作地点就在沪市，基本不出市，但他跟剧组转场，两个拍摄地分别在沙漠和西双版纳，起码三个月。 他不能和梁曜分别这么长的时间。 林朝暮甚至升起一种“早知道不接这部戏”的感觉。 这只是抱怨，他是个现实主义者，和每一个上班族一样都不喜欢自己的工作，不过这份工作能带给他丰厚的收入，已经比诸多忙碌上班经受傻叉上司和莲花同事还薪水寥寥的打工人强多了，林朝暮并非机遇带给他收入，就忘记本心的人。 梁曜工作发展前景有限，他也从不指望梁曜有什么事业，那他就需要更高的平台更多的收入，毕竟他们现在是作为一个整体了。 林朝暮明白这个道理，却还是放不下梁曜。 他跌跌撞撞，费劲多少心思才重新得到梁曜，他无法承受失去梁曜的风险，即使知道梁曜是个性格正直甚至有些呆板的人，他确定关系后出轨的可能性趋近于零，即使知道以梁曜的工作收入和家庭背景，在社会里已经不像在校园里万众瞩目，受适龄对象青睐了…他还是不能放心。 要是丽丽知道他的心思，大约会在心里翻一个硕大的白眼，像所有担心别人抢他男友的人身边的陌生人，不屑且恶心。 但林朝暮没有办法，其实他足够聪明，他基本没碰过书本，梁曜辅导他一年他就能跟上课程，外表让他作为一个没有根基的新人在娱乐圈接连收获几个不错的角色…在c城时，他的规划却只有进厂打工。 是他不知道生活还有别的出路么？不是的。 是他有不能放下的尊严么，没有，林朝暮有灵活的道德底线。 常年跟酒鬼父亲的生活，接受皮条客的挑拣，身边人的议论让他明白他是个垃圾，他只能活在垃圾堆里，这世界上有很多少好事，但不会有一件属于他。 如果他想要费力去争取什么，即便得到了也注定会被身边人恶意的损坏，并欣赏他的悲伤。 所以他的计划就是一直做一堆垃圾，垃圾被扫进垃圾桶时是不会难过的。 直到梁曜捡到了他，把他带回家，身边人揭穿他的面目时相信他，在他父亲来破坏他们的生活时包容他，他曾竖起尖刺自暴自弃的向梁曜展示自己的扶不上墙。 他想要梁曜知道自己不需要别人来拯救他，梁曜做不到，但梁曜仅是温和的望着他，重新做一次…像是一张网无声无息的承受了所有莫名的责难，接纳了他的忐忑，坦然的陪伴着他。 清晨的薄雾漫过山岗，朝阳散发着蓬勃温暖的光，他开始相信自己并不是垃圾，或许有一个人不会放弃他。 普通人三岁语言期开始构建世界，而林朝暮直到少年，才有一种“我可能是个人，不是垃圾”的认知，在这种背景下构建的世界，第一条法则深深的刻入了梁曜的名字，没有具体的含义，但他是每一条脉络和支柱。 和梁曜分开的几年，他都坚定的相信他们一定会重逢，再续前缘。因为他必须相信。 这是他最应该跟心理医生谈的问题，他却一直避开这个话题，他不愿意这个心理问题被解决，梁曜从没有拯救他，他靠自己划船到了对岸，任谁都会觉得梁曜无足轻重，对他而言却是整个世界。 林朝暮陷入思索… * 顾总一天的工作，从清晨的咖啡开始，他最近的工作顺利，集团里那些依仗自己有资历，背地里给自己捞好处的老臣都被他请去休息了，集团高层基本都换上了自己人。 连秘书处的员工都上道了不少，顾总神清气爽的啜了一口拿铁，这个梁曜本来每个月月底和月初都让他在——开除他吧，受不了了，和——我是在做慈善多一些宽容间循环的秘书终于也靠谱了。 虽然做不到察言观色，至少有些秘书的模样了。 结束会议，顾总向椅背一靠。 负责影视公司的樊总没退，“卓哥，星诺的林朝暮合约快到期了。” “嗯，他不续约了？”顾总有些郁闷，新收购的星诺里林朝暮的发展潜力是最大的，按照他的发展模式，未来两年里星诺的收入林朝暮就要提供一半了，是名副其实的摇钱树。 “没有。”樊总跟他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在国外读了管理后回国就帮他管理影视公司了，“续约了，不过他合约中提了一个附加条件，我看也没什么就签了。” “什么条件？”顾总皱眉，大约是管理岗位的通病，只要听到合同等关键字，他的神经就会被触动，樊总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不爽。 “说是附加条件，其实就是谈恋爱报备，说起来他这个恋爱对象按照公司规定也必须得报备…”樊总一堆废话。 “跟谁恋爱？”顾总端着咖啡轻啜，悠闲问道。 “梁曜。”樊总道，“一个是集团秘书处员工，一个是分公司的…” “噗！”顾总咖啡顿时喷出去了，办公桌上星星点点的都是咖啡沫。 樊总说需要报备，他还以为是什么和鸿枫集团正在合作的公司总裁，那鸿枫集团可以让星诺多给林朝暮几个好剧本，反正林朝暮外在条件也不错，给合作方一个顺水人情，他哪里想到是分公司和集团下属员工恋爱方面。 梁曜…真看不出来。 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顾总一边咳着，一边回想起林朝暮。 他只因为工作见过林朝暮一面，平时也不关注娱乐圈，此刻却能清晰的回忆起林朝暮的模样，无他，林朝暮是那种精致姝丽，性取向是同性的男性见之不忘，还会魂牵梦萦的类型。 他当时只是很满意，因为林朝暮比电影荧幕上更完美，能为公司赚钱，此刻樊总提到他恋爱，他思想才开始往这个方向想。 片刻后，他无奈的放弃了。 梁曜和他绝对是两个世界的人，梁曜是属于现实世界的，务实，努力工作，而林朝暮是宛若在云端擅长给粉丝制造幻境的偶像，他想象不出这两个人会因为什么原因相遇，又是如何恋爱的。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 “他签约了是吧？” “嗯。”樊总应道。 “我知道了。”顾总结束对话，恰好办公室的门被叩响。 “您的文件。”梁曜抱着一摞文件放在顾总对面。 “这种小事你还跑一趟。”顾总态度之温和令人如沐春风，微笑道，“你也是公司的老人了，正要招几个新人，以后你就负责带带他们吧。” “…好的。” “最近工作辛苦么？公司也不是一味的压榨你们啊，要给员工发展个人生活的时间哈哈。”顾总温和道，“今天不要加班了，按时下班吧。” “好的。”梁曜茫然的退出去。 他很快就发现顾总给他的任务说是带新人，不如说是给他找了两个秘书，以前要处理半天的繁琐文件工作有秘书做，顾总需要什么也有秘书安排然后再由他把详细的安排表在顾总面前讲一遍，包括出行都是如此。这两个新人面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对前辈的尊敬，更像是面对老板。 他是顾总的秘书，然后这两个秘书是秘书的秘书？ 梁曜困惑了。 两个在背后议论他的同事，大约是确信他在鸿枫集团有后台，反而不再议论他了。 连梁曜自己都怀疑他有后台了。 两周后，下班前顾总叫来梁曜和善道：“小梁，最近工作顺利么？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跟我讲。“ 梁曜：“……” 他真的要怀疑顾总打算潜规则他了，梁曜抖落一身鸡皮疙瘩，中规中矩道：“很好，谢谢您关心。” 顾总又夸奖了他几句，在梁曜心理防线崩溃前道，”你很有潜力，公司准备安排给你一项重要的任务。” 梁曜精神一振，他不相信自己有什么出色的工作能力，但顾总有工作安排给他，多少能让他打消一些顾总要潜规则自己的疑心。 “集团收购了几个影视公司，现在影视公司需要总部员工协助发展，你去那边工作吧。” “顾总，是哪个影视公司？” “星诺，升你做副总。” 顾总计划的很好，一个没有实权的副总，薪水和自由度都有了，不会干涉影视公司经营，还能配合一下林朝暮恋爱，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请假理由：事假】 次日，顾总又刷新了一下系统，发现梁曜补了一条请假。 自从顾总把梁曜的定位从一个不合适的员工，提升到滋润摇钱树心灵的辅助后，他心态已经很平稳了，也不觉得浪费集团工资，不打算开除梁曜。 不会是他们吵架了吧？顾总有些担忧。 夜幕低垂，林朝暮守在餐桌旁，一桌香气扑鼻的佳肴逐渐变冷，菜汤凝固在餐盘精美的绘纹上，林朝暮眼角眉梢的笑意一点点褪去，掩盖在柔情外表下一些冰冷、坚固的东西露出模糊的边缘，像是藏在海面下的冰山。 昨天说加班一夜未归，晚上也没有回来。 他忍不住焦躁，心底有一个角落对他暗暗吐出含着恶意的言辞，你看，他发现你的真面目了，你不是他动心的那个明媚的林牧，梁曜又做惯了好人不愿意主动提出分手，才和你默认分手的。 林朝暮起身，把每一道菜倒进垃圾桶。 精致的眉目上拢着一层冰霜，唇角的弧度平直，其实他不会做饭，也没有时间学做饭，这些都是保姆做的，他只是每天算着梁曜回来的时间站在厨房里，等着梁曜接手做剩下的菜，梁曜重视家庭，他想给梁曜植入家庭的概念，潜移默化的影响梁曜。但这个计划还没开始，梁曜就厌烦他了。 林朝暮双手撑在岛台边缘，低垂着首，修长的手指扣在大理石台面上，缓缓的扣紧台面，纤细白皙的指侧逐渐泛起青白。 嗡—— 岛台上的手机轻轻一震，打破寂静。 林朝暮像是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起手机。 【家里有点事，我回c城了，你早点休息。】 少顷，另一条消息又弹了出来。 【吃药了么？吃过晚餐再吃药。】 林朝暮迅速回拨号码。 19、第十九章 随着空乘温柔播报声，飞机平稳降落在玉城机场。 玉城是个小城市，基本没有什么夜市，街道灯光辉映着星辰，柏油路面上偶尔有几辆车飞驰而过。 梁曜收到林朝暮消息时是茫然了几秒的，他很快反应过来跟家里说了一声，一边拨电话一边出门打车，压抑了几天的沉闷心情在这一刻变得轻松起来，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纯粹的欢欣浮云而上，充斥着他的内心。 梁曜在机场附近见到林朝暮，看他站在路边连忙下车给他拉开车门：“吃饭了么？怎么不多带一件衣服。” 他摸到林朝暮微冷的手，立即懊悔自己出门时不知道多带一件外套，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司机是个大叔，看林朝暮戴着口罩只知道是个身材纤细的男生，同性恋情在现在也没什么可遮掩的，笑吟吟的调侃：“小情侣哦，男朋友这么晚还过来找你。” 梁曜一怔，没有反驳，单手拥着林朝暮，他只是为了不让外套滑落却无意识的拥紧了他，耳背红了起来。 “家里出什么事了么？”林朝暮回答，低声问道。 他暗道自己粗心，林朝暮对梁曜和他身边的关注度是递减的，在梁曜身上关注度百分之一千，他一个皱眉犹豫林朝暮都能留意到并且猜到他在想什么，梁曜身边的朋友，甚至是公司老板，他会旁敲侧击的询问，给梁曜提出一些小建议，改变他在职场上的状态。 不是为了让他升职，而是让他在工作上更顺利一些。 而梁母，这个梁曜的亲人，在梁曜成年后和她的相处时间就减少了，因此在林朝暮心底的重要程度大幅下降，他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梁母的近况。 其实梁母当年待他很好，毫不关心梁母这是不符合林牧性格的，林朝暮不禁懊悔，不着痕迹的睨着身旁的梁曜，暗道幸好他没发现。 “我母亲再婚了，她再婚的家里有点麻烦…”梁曜斟酌着道，听闻林朝暮还没来得及吃晚餐，就让司机送他们到餐厅。 吃过晚餐，盯着林朝暮吃药，梁曜就想把林朝暮送到酒店，林朝暮坚持要先去见梁母。 不大的两室一厅，客厅里摆着茶几沙发，两组沙发上都坐满了大叔，这些人的相似之处是年龄偏大而且面容有相似之处，此刻面庞上都是愁闷，烟灰缸里堆满了香烟。 “这是我男友。”梁曜介绍，“陈叔叔。” “陈叔叔好。”林朝暮摘下口罩，又对沙发边上的妇人道，“…阿姨。” 梁母披着一条丝巾，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但还是跟他记忆里一样漂亮温和，梁母惊异的站起身，裹紧了丝巾，似乎有些局促，片刻后镇定下来责怪的看了梁曜一眼，快步走过来握住林朝暮的手，“小牧…你。” 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很多话挤在喉咙里反而一时说不出来。 陈叔叔连忙跟他打招呼，人们看他一眼，纷纷撑起笑容跟他问好，其中一个男人站起身开窗通风。 ”小曜对象呀，难得过来一次欢迎。” “你不是本地人吧，明天带你在玉城玩一圈。”大叔们客气道。他们认得林朝暮是个明星，但是普通人对明星好奇心有限，何况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有更严肃的问题。 客气过后，话题很快又转回沙发上的一个年轻姑娘，大叔们多是责难，玉城话说的又快又急。 林朝暮大多听不懂，不过那姑娘被说得眼泪顺着面庞往下滚，抱着膝盖埋着脸不肯说话了。 “像什么样子，我们让你小心谨慎不要被人骗了，你就不放在心上，现在回家哭有什么用。”其中一个年龄最长的长辈怒斥道。 又有人出来打圆场，中年人平复了怒火，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拍在桌面上，“二十万，家里就能拿出这么多，你婶婶回家借钱去了。” “十万。” “十五万。” 几个大叔开始凑钱，陈叔叔的女儿就是那姑娘，陈叔叔长叹一声看向梁母，梁母颔首他无奈道，“存款有三十多万，叔叔伯伯给你凑一凑，也只有七八十万，还不得呀。” “明天把房子挂出去卖掉吧，我们租房住。” “大哥，家具衣服能不能先放你那边？”陈叔叔问骂人最凶的那个男人。 大叔颔首，对普通人而言卖房是一件大事，他又想骂女生，但是这孩子也是他从小如珠如宝捧着长大的，再骂不出来，只能重重拍了一下沙发扶手，起身到玄关处抽烟。 林朝暮大致明白了，轻拉着梁曜衣摆，让他跟自己走到僻静处。 “怎么欠的钱呀？” “上学谈恋爱，被男人骗了…网贷。”梁曜闷声道。 梁母在他上大学时就再婚了，前两年丈夫退休了，两人就出去旅游了一圈，回到玉城计划着养老。 梁母再婚选择的这个男人性格温和，只有一个女儿，也是丧偶多年在女儿长大后才选择再婚的，两个家庭都对接纳彼此很有诚意，梁曜上学，叔叔还拿出一笔钱来给他，平时也问他在学校里钱够不够用，刚出来工作时也会给他打钱。 至于这个妹妹，梁曜自己都不记得生日，妹妹会按时给他庆祝，甚至关注着他所在城市的天气，有个罪犯什么的都在软件上提醒他注意。 梁曜很喜欢这种家庭氛围，他知道男人不是他的生父，但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 “欠了多少钱？”林朝暮留意着梁曜神情低声问道。 “两百多万。”梁曜深呼吸，那男人是个惯犯了，偷拿了她的身份信息，又骗她做生意需要启动资金，以卡养卡，各种软件来回刷，利滚利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报警了么？” “报警了，那个人已经控制起来了。”梁曜无奈道，“但这笔钱一部分不正规的，还有一部分是银行和正规借贷平台的。” “要是不还，她的信用就…”她才刚上大学，而且这件事虽然警惕不够是她的错，但客观上她也并不是因为虚荣去刷的这笔网贷。 两百多万，林朝暮心道，我一个代言就足够了。 “朝暮，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梁曜放轻声音，低声道。 “嗯？”林朝暮还在想着怎么合理的拿出两百多万给他把钱还上，在他看来这笔钱只是一个小数字，完全没必要让梁曜为钱着急，还耽误他回家休息。 “这些年我存了二十万，本来是想…”梁曜没再说下去，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低声道，“我能给家里一半么？” “啊？”林朝暮诧异回神。 梁曜以为他是不愿意，立即道，“我母亲拿竹萱当自己女儿，她要是因为这件事以后找工作生活都受影响，我母亲也不愿意的，五万，顾总说要给我换个职位，薪水可能也会涨，这笔钱会补上的。” ”钱是你存的，想要给家里不用问我的。”林朝暮道。 梁曜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愣了一瞬，手指轻抚过他散乱的发丝，目光透过他望着虚空中的一点，轻声道，“但我总觉得应该听你的，在我们再次见面之前。” 他攒下的这笔钱里有大学的奖学金，兼职工资，上班后省吃俭用省下来的，他从来没有挥霍过，存款的数字不用看就了然于胸，这个数字每上涨一点他就觉得离林朝暮近了一些，再次见到林朝暮时他能多一点底气。 不是那个无能、在困境降临时只能难过却毫无办法的梁曜。 这种念头其实在他在荧幕上看到林朝暮成为明星时就已经消散了，但他们确定了恋爱关系后，他又重新拾起了这个想法。 “你跟公司签的新合同不错，以后应该会赚很多，我赚钱肯定不如你。”梁曜坦然解释自己的想法，“但我还是想把我的工资给你，一直这么想。” 梁曜俊朗的面容上浮现起一个少年才有的羞赧和星光般清澈的目光，他低声道，“因为我觉得你会是我的爱人。” 林朝暮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耳膜鼓噪，面前仿佛有烟花绽放，他怔忪站在原地，没有人知道此刻他内心的澎湃。 “嗯。” “好吧。”林朝暮轻声道，梁曜自然以为他是回应了给钱的事情，松了一口气，和他十指相扣。 他们出来的功夫，客厅里又开始抽烟，梁曜把他安顿在外面，回去给钱然后臂弯上搭着一件外套走出来：“走吧，带你住酒店。” 陈叔叔是极力想劝他们留在家里的，一会就把客房收拾出来，但是家里这个乱糟糟的环境，显然一时半会无法结束。 其实丽丽给他准备了酒店，林朝暮没说，看着梁曜在软件上订酒店，带他入住。 梁曜洗澡时他的手机弹出消息。 【是需要还款的，可以和银行商量分批还款，给你推荐一个玉城的律师…】 大概是梁曜问了几个熟悉的朋友，朋友纷纷回复。 林朝暮坐在床边看着这些消息，片刻后起身到露台打电话。 “玲姐，最近有没有什么合理能快速赚钱的机会啊。” “缺钱了，多少钱呀？”玲姐被叫醒，声音中带着困倦道。 “二百万。” 玲姐：“……” “你瓦特了吧？两百万你自己没有么？明天转给你从公司帐里扣。”玲姐一边暴躁道一边要结束通讯。 “我有要求的。”林朝暮看着夜景，不自觉的浅笑，“这笔钱需要有他的参与才能赚到。” “什么综艺代言都行，合理的让他在一周之内赚到两百万。” 玲姐：“我想想办法…” 梁曜洗澡出来时林朝暮倚在床上，腰间搭着酒店纯色的被子，换着电视频道。 “早点睡吧。”梁曜心疼他晚上还乘飞机到玉城，又跟着他折腾了半夜，上床把音量调小了些，“明天有工作么？” “最近没有。”林朝暮靠进他怀里，慵懒道。 梁曜抚弄着他的脖颈、光洁的脊背，他每次这么做林朝暮都会表现的很舒服并且很快睡着，像只小猫，梁曜在心底笑，林朝暮阂上眼眸，香气在他身边浅淡逸散。 他身体逐渐恢复，忙着工作没去复查，其实激素水平已经达到了正常下限，梁曜和他同处一室，被他诱导过的激素水平逐渐提升浓度，开始回应。 “梁哥…”林朝暮是被吻醒的，被子被推到一旁，衣衫高撩起，一只手抚着他腰侧的肌肤。 梁曜惊醒，尴尬的想要退开林朝暮双臂环在他颈后，主动仰首追寻着吻上他的唇，重新加深、投入，像是想触碰到他的灵魂，将他们这些年错过的遗憾全部洗去，纯情的吻很快消失，取而代之是情欲的纠缠。 “梁哥。”林朝暮轻声，褪去上衣仿佛怕惊扰了梦境似的唤他。 林朝暮他肩背纤薄，雪白的肌肤融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玉石的质感，精致且有莫名的吸引力，像是一束妖冶的花，看似纯真无暇，当你走近时花萼悄悄的勾住你的衣摆，清雅馥郁的香气让你为他驻足，然后这朵纯净脆弱的花会包裹着你，消化吞吃入腹。 梁曜无疑是心动的，他几次停下又再次吻上他的唇，膜拜似的吻他的胸膛，直到丝绸似的白皙光滑肌肤染上浅淡的粉色。 林朝暮的激素水平虽然能让亲密推进，但他却不太受影响，加上本来因为旧事对这种事有抵触，他的大半反应都是演出来的，甚至有闲暇去考虑酒店把润滑剂放在哪。 直到梁曜在他身上呼吸粗重，不住的吻他赤.裸在外的肌肤，又俯身和他接吻，此刻的梁曜是完全被□□支配的，林朝暮对这种反应下的男性只有一个感觉——恶心。 但当他一边回应着梁曜，一边无意识的扫过梁曜浮现红雾的眼眸，他忽然察觉到隐藏在雾气背后纯粹浓重的爱，不加掩饰赤诚专注。 他是爱着我的，像是迷雾褪尽看到了广阔深邃的海洋，林朝暮无比清晰的意识到，梁曜的意乱情迷是褪去了规则下追求恋人应有的从容和尺度，本能的为心动的人臣服、索取。 林朝暮激素水平察觉到他念头的改变，稍微提升，已经足够他度过夜晚。 “润滑剂。”林朝暮声音喑哑，望向床侧，梁曜俯身想要拉开抽屉，却总是差一点，他奋力探臂，整个人摔在地上。 “梁哥。”林朝暮吓了一跳，连忙坐起身。 梁曜本能撑了一下，但摔下的姿势实在是无从借力，肩膀结实的砸在了地面上，幸好有地毯略作缓冲，疼痛让他迅速清醒，记忆回笼：“我…” 梁曜瞠目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动情又不是中了春.药，他也不会失去记忆或理智，他连个借口都找不出。 “怎么了，继续呀。”林朝暮疑惑的微微侧首，朝他伸出手臂。 继续什么啊，梁曜飞速穿上长裤，抓着手机冲出房门，大门在他身后砰的甩上。 20、第二十章 梁曜蹲在走廊边上的一个盆栽边上冷静，他越是想让理智回归，脑海里越是回想刚才的一幕，烟花燃放般让他面红耳赤，责怪自己轻浮心底的一个角落却压抑不住的欢喜，于是更加唾弃自己。 玉城夜晚气温更低，倒是帮他快速冷静了，等他情绪稳定已经过去半晌了，梁曜估计着林朝暮睡沉了，悄无声息的推门贴着边溜进去。 “回来了。”床头灯打开，一道人影坐起。 梁曜：“……” 他僵硬的一寸寸转过头，从喉头挤出声音：“还没睡？” 话音未落他就想抽自己一耳光，这都是什么问题。 “在听剧本。”林朝暮摘下耳机给他看，声线困乏。 “哦。”知道不是等他，梁曜心底略微放松了些，但又隐秘得有点不是滋味，他们差点发生亲密关系，小牧不应该追问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发生变化么？他的位置… 梁曜一半是愧疚，一半是难以言喻的男性好胜心作祟，他一步步挪到卧室，在林朝暮床边坐下：“小牧，刚才…” 林朝暮双眸专注的望着他，他眼睛的轮廓很漂亮，眼神清亮，梁曜忽然无言，只觉得格外懊悔，他舔了舔唇角，低声道：“我做错了事，我是很尊重你的…不是故意的，不。” “其实应该算是有意的，男人跟你开一间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梁曜抓着发，觉得自己的逻辑、语言能力一起退化了，他语无伦次道，“你应该小心点，不能相信男人的，我不是指责你，天呐。” 梁曜悻悻住口，搜肠刮肚的开始重新组织措辞：“小牧…” 侧颊忽然有温热贴近，随即一个柔软的触感落在他的面庞上，像是蝴蝶眷恋点过花瓣，梁曜剩下的话顿时堵在喉咙里。 “嘘。”林朝暮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唇角扬起的笑容愈发灿烂，连眼眸里也盛满了如碎星般的潋滟笑意，低声道，“没关系的。” “什么？”梁曜茫然问道。 “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林朝暮的声音轻得像是空中的一片云絮，织出轻薄洁白的梦。 梁曜喉头一滚，险些就着这个姿势又吻了上去，不过他还是克制住了，不得不说冷风给他了很大帮助。 “我觉得我们应该慢慢来，先谈恋爱，等你多了解我一些，如果还愿意进一步发展的话我们才可以有亲密关系。”梁曜终于理清了思路。 “那也可以。”林朝暮笑道。 “小牧。”梁曜神情严肃，他认为林朝暮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 林朝暮慵懒倚在他身上，把玩着他的手指，低声道，“你今晚想做什么我不会拒绝，也是愿意的，你想要谈恋爱慢慢来，我也答应你，这样不行么？” 梁曜：“……” 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但林朝暮已经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抱着他向后一靠，梁曜下意识的随着他倒下，林朝暮面颊轻轻蹭了蹭他的面庞，轻声道，“能睡了么，很晚了。” 梁曜应了一声，林朝暮满意的靠在他怀里睡去。 梁曜却睁着眼眸睡不着，身体平静内心却激荡不已，美人在怀他不由得胡思乱想了一阵，又觉得亵渎强压着自己不准再想，思绪微转却是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他在公司也负责跟娱乐公司对接，见了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他们提起明星时的口气可没有丝毫的尊重，简直就像是讲一件随手把玩的物件。 言语间还暗示着这些明星跟他们有关系的事情，梁曜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小牧也跟他说过自己在娱乐圈受过委屈，他不在意这样的事情，会不会是因为那些人曾经对他… 梁曜不自觉的抱紧了林朝暮，手掌在他纤细的脊背上轻轻摩挲，很想把自己的力气分给小牧一些帮他抵御那些风雨，梁曜懊悔自己来得太迟，又恨自己无能。他内心丝毫没有责怪林朝暮，这世道如此，别人欺辱他，他孤身一人又能怎么办呢。小牧有多艰难自己是清楚的，小时独自生活，长大又进了鱼龙混杂的娱乐圈，喜欢上一个男人，偏偏又是个丝毫助力都不能给他提供的，梁曜思索良久，沉浸在凄风苦雨中久久不能自拔。 翌日，梁曜去楼下吃早餐，又给他带了一些回来。 进门时林朝暮已经醒了，正穿着一件短袖在露台讲电话，梁曜连忙拿了外套出去想给他披上。 “这么急？一定要去么…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是……”林朝暮朝他摆了摆手，梁曜犹豫着不肯走，林朝暮无奈示意他过来。 梁曜如愿把外套披在他肩上，林朝暮自己拢上外套，又在他面庞上吻了一下才转过头又去讲电话，梁曜无意偷听，很快退出去合上推拉门。 “梁哥。”林朝暮挂断电话进来，斟酌着开口。 “有工作是么？那我送你先回去。”梁曜虽然没想听，但三言两语也大致听明白了，起身道。 “不是。”林朝暮摇头，坐在圆桌另一侧，按住他的手低声道，“有一个旅行节目，迎风卫视黄金时段，经纪人很看好这个综艺，拍得好能多一些粉丝，提升知名度以后方便电影角色入选，片酬到手两百万呢。” “这么多？”梁曜吓了一跳，又疑惑问他，“你不是说公司抽成很多么？” “这是新的合同。”林朝暮含糊道，“我以前没有这么多通告费用。” “那你犹豫什么，这个节目很累么？”梁曜关心问道。 “不累，不过这个综艺是双人的，找圈内圈外的朋友都行，但我没什么朋友。”林朝暮怯道，顿了顿又继续，“梁哥，你也不一定愿意上节目吧？” “我？”梁曜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作为普通人当然是不愿意面对镜头的，况且他连综艺都不看的，一点综艺感都没有，上综艺要是表现不好他拍完后没人认识他，林朝暮却是要被嘲笑的。 梁曜刚想要拒绝，就看到林朝暮紧张抬眸迅速扫了他一眼，暗藏着期待憧憬，又掩饰性的连忙垂下目光，话在梁曜舌尖转了一圈，他问道，“这个节目很圈粉么？” “嗯！”林朝暮幅度很大的点了下头，“上一个涨了几十万粉丝呢。” “而且阿姨现在也需要钱，我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这笔钱正好能解咱们的燃眉之急。”林朝暮大力劝他。 梁曜思前想后，一边是男友的事业，一边是家庭，梁曜无奈点头，“要是我给你丢人了怎么办。” “不会的。”林朝暮信心满满，过来抱着他道，“梁哥你这么好，大家都会喜欢你的。” 进组前，玲姐带合同给他签字，林朝暮哗啦翻了一遍，看法务盖章，条款没有问题才签。 “梁先生答应了？”玲姐问道。 “他不会拒绝我的。”林朝暮挑眉，淡淡道。 玲姐心底嗤笑，准确讲是不会有任何男人拒绝林朝暮吧，林朝暮兼有美貌和刻意的柔弱，只要他愿意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被他轻易摆布，不过是林朝暮自己看不上那些男人，至于梁曜，他就像是蛛网里的猎物。 “这个综艺拍一周，分五期播，除了你跟梁先生，嘉宾还有影帝沈浩和他的编剧兄弟陈言、演员陈晨和圈外恋人周凛。”玲姐停顿道，“他是周氏集团董事长的二公子。” “哪个周氏集团，船业周氏么？” 玲姐点头，林朝暮似笑非笑，“啧，那可不得了了，难怪陈晨连自己的粉丝都不要了，公开出柜，这是拼命要靠上这颗大树了。” 玲姐无语，林朝暮聪敏过人，只是这嘴上实在不饶人，幸好他在外面还是知道收敛的。 “当年他给你下药是太过分了，但你也报复回去了。”玲姐扶额道，她格外护短，只有她对付别人，不过林朝暮是用不着她的，事后林朝暮连抢陈晨两部电影，还凭借这部电影拿下了国外电影节的最佳男配，回国后又拿了满贯时尚刊，连陈晨的知名国际奢侈品代言人都抢走了，当真是把陈晨鼻子都气歪了。 很难说陈晨决定借节目官宣进入豪门，跟林朝暮没有关系。 “才两百万，上次那个飞行嘉宾都不止这个价格。”林朝暮把合同一甩，不满道。 “谁敢只给你两百万啊？迎风卫视敢开这个口我也不接呀。” “不能拆分合同。”林朝暮皱眉。 “放心吧，这个嘉宾的位置本来是给赵宇留着的，他吸毒进去了，这个综艺差点开窗，我去接洽他们都特别高兴，合同价格按你要求的来。”玲姐笑道，“不过迎风卫视下半年投资的那个主推电视剧让你演男一，合同在这。” 电影的片酬肯定是比不上电视剧的，而且电视剧拍摄环境更宽松，林朝暮看合同上的电视剧名字正是自己之前一直关注的那个，顿时深觉满意。 * 作为一档海外旅行节目，《一起旅行》关注度颇高，他一不整蛊嘉宾，二不设置严苛的任务，只是设置固定的行程限定资金，尽量让嘉宾在异国他乡陌生的环境互相帮助，看他们能擦出什么火花。 之前节目不少明星金句频出，甚至有以硬汉形象示人的明星和兄弟执手相看泪眼的情况，收视率很高。 林朝暮有国际电影节最佳男配，他已经很少参加综艺了，当飞行嘉宾也只是为了宣传新电影，又和陈晨间关系微妙，还没进组只确定了人选，话题度就已经炒过一轮。 等知道林朝暮也是和圈外好友来参加节目观众期待度更高。 “那我们先从工作开始吧。” 开拍前的采访，林朝暮道：”我是演员，大家都应该很熟悉了吧。” “我在鸿枫集团工作，任总助。” “两位老师可以讲一下彼此的关系么？” 梁曜很僵硬，林朝暮淡定道，“朋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话题转到梁曜，他严阵以待，老实回答，“我们是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小牧还在念中学…” 林朝暮撑不住笑了，微侧过身对他轻声道，“梁哥，不用回这么多，有时长限制后面会剪的。” “哦哦。” 这两句话都被身上带的麦收了进去。 梁曜为了妹妹的事情，请了一周的年假，在他看来参加一周活动就能拿两百万当然是好工作，全力以赴争取配得上这个收入是他的习惯，后面的几个问题诸如“旅途中有什么计划。”、“想买什么礼物。” 梁曜都简短却认真的一一回答了，弄得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感叹他的配合。 几组分别采访完成。 咖啡厅里，mc讲了一遍行程，摄像机拍着几组开始规划行程。 “三万欧元，在法、德、奥玩一圈，还要包含机票酒店，我还是直接退出吧。”沈浩第一个崩溃，他可不是什么事情都交给团队的人，每年也得飞到法国看秀他很了解当地物价，这点资金寸步难行。 “其他的无所谓，酒店我要定好的，不能影响睡眠。”陈言双手环抱，提出要求。 沈浩双眸含泪，按照他的要求先定五星酒店，可以想象他们这组的资金除了酒店费用后会有多么窘迫。 陈晨和周凛一组也差不多，周凛大概就没见过这么少的预算，连问了几遍三万欧元是否包括机票酒店。 梁曜听了这两组的对话，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但他很快意识到还在拍摄又低下头，“机票给你订一个公务舱，我坐经济舱就行了，转机有机场自带的酒店。” “不用了，我们都坐经济舱吧。”林朝暮无所谓道，国内航班可能还有点麻烦，但国际航班没有人会留意到他，花这个钱做什么。 “可是。”梁曜皱眉。 “好了，后面要求参观的景点很多呢，留点现金没错。”林朝暮翻了下行程单道，法国就有巴黎、波尔多、普罗旺斯的参观。 他们这组提醒了陈言，他也不是明星，很快提出自己也坐经济舱，三组各自商量后，陈言、梁曜和林朝暮选择经济舱，另外三人订了公务舱。 出于资金考虑没订头等舱已经让平时私人飞机或头等舱出行的周凛非常不快，不过看着身边年轻姝丽的对象，他最终忍耐下来什么都没说。 梁曜是动作最迅速的一个，很快网站比好价格订了机票酒店，沈浩诧异道，“梁曜你怎么知道哪个网站最便宜？” “这是我的工作，一般临近出发时间的航班都会放特价机票的。”梁曜也很诧异，他们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沈浩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虚心学习，挪把椅子到他们桌子旁，凑在梁曜身边下了一堆旅行、航空公司的软件，有模有样的规划行程。 陈言嘲讽：“离开经纪人你也能独自生活了，真了不起。” 21、第二十一章 飞机上靠窗和中间的位置来了两个旅人，周围已经坐下的旅客连头都不抬，想到九个小时的飞行时间大家已经开始疲惫了，身型较纤细的那个很快坐到靠窗位置，另一个把手提行李放上行李架才坐下。 飞机升空，他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些零碎的玩意。 口香糖、耳塞、一个加厚眼罩，林朝暮拆了口香糖分给梁曜一条，“为什么一直笑？” “有么？”梁曜笑意一怔，反问道。 林朝暮忍俊不禁的笑着点头。 林朝暮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一个小摄像机，他们这排是三人座，另一个人看摄像头没对着自己完全没在意，只当他们在拍视频，这样的博主太多了。 梁曜却是知道这个摄像机会记录下来，他斟酌了一下道：“能跟你出去旅行很开心吧。” 以他的经济状况，他们就是蜜月旅行都不可能去法国旅行。 林朝暮在口罩下忍不住露出灿烂笑容，梁曜只见他笑得眼眸微弯就能猜到几分，不觉耳背发烫，掩饰性的轻咳一声，给林朝暮找部电影看。 陈言本来是想跟他们坐在一排的，值机时不知为何又改变了主意，独自找了个角落坐。 “我不打扰你们了。”他是这么说的。 飞行过半，林朝暮打起瞌睡，他本来头靠在机窗一侧，似乎是觉得不太舒服，又扭过身把头搭在梁曜身上，梁曜垂眸注视他甜美的睡颜，手指轻捋过他额角散乱的发丝，不由得微笑肩膀撑着他让林朝暮睡觉。 转机、换乘，下飞机后到住所休息一会就要去看埃弗尔铁塔，登顶后因为是夜景，巴黎川流不息，灯火万千，一面是战神广场，一面是特罗伽德罗公园，比起白天的壮美，夜景别有一番风情。两人拍了许多照片后下来。 他们还碰见了另外两组，沈浩陈言就住在附近的五星级酒店，溜达过来完成任务，除了嫌晚上冷外也没什么，周凛和陈晨过来时，周凛简直气得发昏，他就没住过四星级酒店，也不知道这些所谓的距景点距离是直线距离，现实中要绕过建筑物，走了快二十分钟才到。 “节目组说你们住得最远，怎么过来的？”陈言在铁塔上碰见林朝暮问了一句。 “地铁。” 陈言：“……” 恰好陈言和沈浩下去时碰见因为付了酒店不菲房费又被距离坑了一次，气得一直抱怨的周凛，不禁欲言又止。 游览罗浮宫是游客必去，但体验确实不怎么样，人挤着人，每一个展厅都是爆满，艺术气息没熏陶到，灰尘味挺大。 陈晨是准备过的，他是艺术世家出身，对这些作品手法、流派如数家珍，林朝暮最大的黑点就是他的学历，陈晨本来是准备在罗浮宫展现一番的，结果一转眼林朝暮这组已经往前面排队去了，身边只剩下一个强压着暴躁的周凛，“讲完了么？” 陈晨识时务住口，他的这些艺术知识跟周凛这样靠底蕴熏陶出来的相比，简直班门弄斧。 昨晚他们回去时被人抢劫，丢了一些财物，幸好节目组在没出问题，但是报警也忙了半夜。 出来时看到排队迅速，每个展厅都没逗留多久的林朝暮正在街边独自站着，陈晨眼前一亮想要上前。 林朝暮入行前的经历他一清二楚，不就是小地方来的么，进娱乐圈前从来没出过国，估计英语也很差，想让他在异国他乡丢个丑还不容易？ 却见林朝暮本来面无表情的站着，忽然浅笑起来，开口朝侧前方说了什么，另一个身型高大的男人快步走过来，笑着应了一句，把一支撒了夏威夷果的冰淇凌递到他手里，冰淇凌在盛暑里泛着冷气，格外可口的模样，林朝暮就这么没有形象的在街边吃冰淇凌，那冰淇凌大约是现做的，化得很快，粘稠的奶油滴落下来，林朝暮跟身边人抱怨，他也吃了两口，笑吟吟的聊着天走了。 陈晨抿唇，“我想吃冰淇凌。” “吃什么，多大的人了，一会还得赶飞机。”周凛从来就没有这么窘迫的时候，什么都得自己操心，这个节目组安排的行程非常不合理，按照他们安排好的固定景点，他们几乎没什么休息的时间，而且交通开支巨大。周凛没休息好还得在烈日下逛景点，他没有暴怒已经算是涵养极佳了。 下午是波多尔的一座酒庄，陈言加了梁曜微信，问他们怎么过去，在得到火车的答复后，也给自己和沈浩定了火车，舒适的抵达了波多尔。 节目组把他们接到酒庄，酒庄拥有者的儿子带领他们参观，他带着明显的法语口音，滔滔不绝的介绍，赤霞珠、梅洛、品丽珠，占地一百八十公顷的酒庄土地上，葡萄园有一百三十公顷，平均树龄为三十五年，酿造顶级酒的葡萄平均树龄达到了四十五年。 然后又细心的教他们怎么看葡萄，包括采摘时要注意什么，又讲发酵程序，还带他们参观了必须用橡木桶装红酒的造桶厂。 几个人都被他的口音折磨得不轻，众所周知，英语这玩意不一定要说得很标准，反正是做理解的人绞尽脑汁，终于来到万众期待的品酒环节，沈浩是红酒爱好者，接待人很大方的拿出了几个顶级年份，周凛点了点头一直阴郁的神情变得满意了些，沈浩更是杯不离手。 林朝暮还在接触恐惧症治疗过程中不能饮酒，看着梁曜喝了两杯，他们就不再喝了，把自己的这份给了沈浩，然后就在品酒台旁晒着窗外投射进来的暖煦阳光聊天，倒是接待人注意到了，刚才参观酒庄时，这些人都有些漫不经心，梁曜出于尊重一直认真听着，还跟身边的林朝暮翻译。 接待人过来低声跟梁曜讲了两句。 “他说什么？”林朝暮好奇问道。 “好像问我们要不要骑马。”梁曜迟疑应道。 阳光温和，带着植物特有的清新气息拂来，湖面水波粼粼仿佛也沾染了午后的慵懒，两匹马绕着酒庄中心的古堡外面的马道走了一圈，又在湖边散步。 梁曜不会骑马，上马时还很紧张，林朝暮笑道：“放心吧，这马有把握。” 果然，酒庄养的马走惯了这片区域，根本不用控制，信马由缰，梁曜紧绷的背逐渐放松，手里的缰绳也松开了，这两匹马关系很好，林朝暮的骑的马一直凑过来蹭他的马脖颈。 踢踏的马蹄声映着湖水，两匹马并肩前行，暖色的光束落在他们身上，在青翠繁盛的林海间像是一幅格外美好的画面。 回到品酒房间里，沈浩已经醉了，按着陈言肩膀哽咽，“兄弟，那年我钱包里就剩下五块钱，是你收留了我，有你一口吃的就有我一口喝的，酸奶都先让我舔盖。” “我永远也忘不了你这份情！来，今天我们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沈浩撸起袖口，在自己手上比划叫道，“给我来把刀。” 林朝暮无语，陈言很淡定，按着他的脸把他推开，“歃血为盟用的不是你的血。” 梁曜：“……” 他因为不够变态而跟他们格格不入。 梁曜这种真诚的性格大约是挺受欢迎的，酒庄主人还留他们在古堡过夜，连住宿都省了，两人欣然答应，赶在入住前退款还多退了一部分，次日酒庄主人特意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 沈浩酒醒了，特意从另一节车厢过来，“帮我订酒了么？” 梁曜应道，“酒庄推荐了两个年份，订了几箱。” 沈浩心满意足的走了，他跟陈言都是经常健身的，旅行虽然疲惫但恢复快，火车是有桌面设计，前后两组相对而坐的，他还想着跟这两人坐一起聊会天打发时间呢，陈言坚决不来。 沈浩刚走，后面就传来带着笑声的清雅声音：“真巧，我们可以坐这么？” 林朝暮眼眸微敛，转首看了一眼，笑着道：“当然。” 陈晨和周凛相继坐下，他们也学聪明了，订了火车票，周凛落座后就双手抱在胸前，一副忍耐克制的模样，陈晨对他关心备至，周凛忍了又忍，“你能安静点么？” 陈晨动作一僵，但他毕竟是明星，面皮刀枪不入，嗔怒的睨他一眼，就转开笑盈盈的跟他们聊天，“梁先生是沪市人吧？听着口音像那边的。” “不，我只是在沪市工作，老家是…”梁曜实诚的说了一个三线小城市，陈晨大约听都没听过，却还是做出一副认真听着很感兴趣的模样，又问了梁曜老家的美食民风等等。 没两句就把他的家庭、工作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陈晨笑意中带了点不屑，只是隐藏得很好，又仿若不经意的望向林朝暮，依旧笑容满面，心底却无比畅快。 这些男人都是自以为是的，像周凛以为自己是个王子，其实若不是看在船业周氏的面上，他进了周家无论是做富豪夫人还是拍戏都有帮助，谁愿意搭理他？林朝暮讲他跟梁曜是朋友，他们就相信了，其实这两人分明就是情侣，想到平时眼高于顶抢他资源抢到习惯的林朝暮找了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做秘书的对象他就格外舒畅。 至少他有一件事胜过了林朝暮，而且他们两个选择的对象间的财富差距，梁曜不可能追上。 放在平时，陈晨对梁曜这种打工人懒得多看一眼，不过他是林朝暮的对象就好像多了点特殊。 陈晨笑得更加温柔，梁曜因为礼貌也跟他聊得有来有回，聊到兴致盎然，陈晨下意识的换了个姿势，却见梁曜身边一直沉默着的林朝暮抬首，目光飞快扫过他。 如同被寒霜利刃寸寸刮过，那不是警告或愤怒，而是纯粹的冰冷，陈晨连背脊绷紧了，他从没见过这么冷的视线，他跟林朝暮从出道开始就是竞争，他有家族扶持，林朝暮全靠自己打拼，所以开始时他发展得更好，也在林朝暮面前耀武扬威过。林朝暮凭演技后来居上，他嘲讽过也使过一些手段，林朝暮自然报复，却从不面对他。 他之前觉得林朝暮是胆怯，后来才意识到林朝暮可能是不屑。 这种不屑比多少讥讽都更让他愤怒。 他刚试图抢夺梁曜，林朝暮就像是盘踞在自己财宝上的恶龙，毫不犹豫的要击垮他。他甚至怀疑林朝暮动了杀念。 疯了吧…他做了什么？这连勾引都算不上，就为了一个男人，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陈晨之前对林朝暮的定位一直是宿敌，现在彻底没了竞争心，他可不愿意惹上一个疯子。 陈晨倏然噤声，挪开视线。 《一起旅行》第一期上线。 谁也没想到火了的竟然是梁曜，大约是他外在条件比较优异，网友还以为是他们公司新签的艺人让林朝暮带着，一番搜索竟然没找到梁曜的任何信息，才意识到他真的是个圈外人。 【出门地铁，行程、票据全都打印整理在一起，财务留下了满意的泪水，真是合格的打工人。】 【笑疯了，第一次见到带着明星出门坐经济舱，住民宿的。】 【不得不说，林朝暮没有明星架子，他那句’国际航班没人关心身边坐着谁’真是人间清醒，其实若非明星出门带着一堆保镖我真的不知道同航班有明星】 【同楼上】 【沈浩兄弟好搞笑啊，沈浩在酒庄踩到马粪，第一反应是淡定站着，叫陈言过来让他也踩了一下。】 【陈言：我不想要这样的兄弟】 【我知道陈晨和周凛是真情侣，但林朝暮这一对是只有我磕到了么？飞机上一直给他当靠枕，转机时拿行李重新托运，住民宿先把洗衣机洗一遍再给林朝暮洗衣服，不会骑马却先下马扶着林朝暮】 【楼上，你看的太不仔细了，你没发现他们住民宿早上没有酒店早餐，梁曜会早上去买现烤好的面包、咖啡，然后再叫林朝暮起床么】 【还有冰淇凌太甜了吧。】 【这是朋友？？？你们官宣吧，有准备了。】 【没人注意到他们在火车上聊天林朝暮看陈晨的那个眼神么，猫猫杀人.jpg】 【哈哈哈哈哈哈还挺形象的。】 【不，应该是娇妻、河童.jpg】 梁曜在火车上跟陈晨聊天也被称为打工人的上班，那种看似专注其实游离，周凛加入进来时，明显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还要附和，聊天结束立即松了口气的状态让打工人共鸣。 梁曜的工作也被扒了出来，得知他是鸿枫集团总裁秘书后，大家都表示仿佛看见了自己的工作状态，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点心疼鸿枫集团总裁。 【明星聊天，梁曜：迷惑，明星发疯，梁曜迷惑，别的组抱怨钱不够，梁曜：加倍迷惑】 【梁曜是个喜剧明星吧，我真的笑疯。】 【已经把梁曜迷惑剪成了系列表情包，需要自取】 【陈晨也是当红的偶像了，在男友面前这么没有话语权，出门带着好几个行李箱，周凛连头都不回，有一点不顺心立刻跟他发泄，有点心疼他。】 【你还心疼他？人家结婚后立刻身价上亿好么？一个冰淇凌值几亿？你们去吃冰淇凌，把这些庸俗的钱留给我吧。】 22、第二十二章 他们在普罗旺斯住的是一家很温馨的二层小楼，不远处就是一大片薰衣草花田，晚上微风拂来时薰衣草跟着沙沙摇曳，携来淡雅却悠长的香气。 房东就在另一栋小别墅，因为是在村庄里交通不便，梁曜请房东做晚餐，他去取了。 “睡了么？” “还没。”林朝暮在房间里整理衣服。 温玲松了口气，“网上的风向控制住了，现在比较正面，有说你娇妻的也都压下去了。按照我们的安排，你可以在节目上公布恋情。” “嗯。” 林朝暮已经不是偶像明星了，他有实力作品傍身，普通围观群众的好感足以他在娱乐圈继续工作了，这是他们参加《一起旅行》前，公司公关部门就规划好的了，温玲顿了顿有点好笑的讲意料之外的事，“竟然有品牌方找到我们公司，要让梁先生做代言人，还开出了五百万的高价，好不好笑？他可是星诺的副总。” “什么？”林朝暮动作一顿，抄起手机。 “五百万。”温玲重复道。 “后面那句。” “星诺的副总，樊总亲自宣布。”温玲诧异道，“你不知道么？” 林朝暮一怔，低声道：“他没有说。” 温玲也是停顿一下，却反应很快，“可能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吧，我不该多说的，不过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梁先生既然在鸿枫集团总部那里做得一般，你跟公司报备过恋情后，顾总很有可能把他调职。” “我知道，不过……”我以为他不会有任何事瞒着我的。 林朝暮抿了抿唇，唇角有些干涩，他希望恋人是一体的，没有任何欺骗隐瞒，这种纯粹的恋爱观可能很多人都受不了，他也不敢在梁曜面前展露出这份控制欲，怕吓跑了他。 就只能自己忍耐，像是吞了一团火，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作痛，却不能吐露一字。 “没什么事我先休息了。” “等等。”温玲叫着，犹豫一下，她低声道，“当初那些人最少的判了五年是吧？他…出狱了。” “他说手里有一些你的视频，如果公司不给他两千万，他就要放给媒体。” 林朝暮出奇的镇定，竟然笑了一声，“一分钱都不给他，叫他放。” 温玲不赞同的发出“啧”声，外面传来动静，”小牧。” 林朝暮迅速结束通讯，快步走出去等到门口时，容色姝丽的面庞上已经笑意盈盈。 梁曜朝他提了提自己手中的晚餐袋子，想要进门，林朝暮拦着他：“外面天气很好，就在这里吃吧。” “行。”梁曜依言回房间取了干净的布出来，让林朝暮垫着，就在别墅向下的木质台阶上，两人迎着晚风落日，傍着香气宜人的花田吃晚餐。 美中不足的是，梁曜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 大多数梁曜都拒接了，看到一个号码他有点抱歉的看向林朝暮。 “你接吧。”林朝暮笑着道。 梁曜刚接起电话，对面就传来一个爽直的大嗓门，特别兴奋：“梁曜你现在是真的火了，我媳妇问我这是不是发小时，我还说我发小不可能上电视，一看电视，这不是你么。” “早就说你不应该打工，应该去当明星，我说什么来着。红包重新包啊，现在都是有钱人了。”齐鹏没给梁曜说话的机会，讲了一堆后，话锋一转，“你身边的是林牧么？” “嗯。”梁曜刚来得及应一声，齐鹏在对面提高声音，“我就知道，那时候你小子就暗恋林牧，咳话说回来有谁会不喜欢林牧么，要不是他那个家庭…” 梁曜万分后悔在这接电话，一面用手遮住传音筒，一面调小声音，“我这还有事呢，回来再聊。” “我错了，不多说了。”齐鹏认错很快，显然他很有倾诉欲，停顿一下声音变得低沉，“我婚礼你都没来，我媳妇还说这算什么朋友…我跟她说’你不知道梁曜心里的苦，他不愿意回这个地方，想往上跋涉出一个人样来，才好去见一个人。’，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林牧看你那个眼神…” “别说了。”梁曜面色通红，齐鹏不以为然，“还没结婚就这么怕对象啊，不行梁曜你得有点男人的气势知道么？对象让你跪榴莲，你得说不，我就想跪键盘，这样才能显出霸气！” 周围空无一人，齐鹏的调侃在风中特别清晰，林朝暮凑近话筒，含笑道：“齐哥。” 齐鹏倏然收声，半晌讪讪道，“林牧你在呀。” “嗯，齐哥新婚快乐。”齐鹏尴尬笑了两声，又说他们回来时自己做东道主一定要聚一聚，就飞速结束通讯了。 梁曜无语的握着手机，林朝暮不在意的拿了点沙拉，安静片刻，梁曜按耐不住低声道，“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说的不是实话么？” “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不用觉得有压力。”梁曜劝他，“你看自己的感觉来，如果你愿意做我的爱人，我也希望你看上的是现在的我，而不是想报答谁。” 齐鹏和当年的很多知情人恐怕都认为林朝暮欠了自己的，现在和他在一起是应当的，他却不这么想，他爱的是林朝暮，而不是当年给他的那片面包。 林朝暮朝着薰衣草花田沉默不语，最后一缕夕阳落下，青黛的夜色逐渐染上苍穹，他忽然半坐起来，倾身越过晚餐的碟子，吻上他的唇，止住了他未出口的话语。 梁曜先是一惊，随即又有些沉醉，不自觉的单手抚在他背上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缠他不由得格外投入，浅淡的香气逐渐变浓，在花海的衬托下了变成一种更为馥郁的香息，忽然他尝到了一点湿润的苦涩，像是甘泉中的一粒盐，不引人注目，稍纵即逝。 梁曜却是惊诧，连忙退开些，半环着他问：“怎么了？” 林朝暮含泪摇头，俯身想要再吻上去，梁曜却看出他情绪不对，侧首避开把他抱到房间里，又把几个小型摄像头挪到外面关掉，“怎么哭了。” 美人连落泪都是动人的，林朝暮面对镜头或是他想展示自己的柔弱时，他会微微侧着首，眼泪从眼眸中间的位置，一颗一颗的滚下来，当真像是星辰坠落。这时他的眼泪却像是冰川融化的溪流，水痕刹那间布满面颊，泪水在下颌汇聚，一滴滴打在梁曜手臂上。梁曜心疼不已，他隐约察觉到以前林朝暮的伤心恐怕是伪装，这时候他才是当真难过，却也顾不上，手上放轻了动作给他擦着眼泪，又低声问道，“我做错什么了？” 林朝暮摇头，沙哑着声音抱紧梁曜道，“你太傻了。” 携恩不图报，他从来不怕明码标价的索取回报，那些没有标价的善意才是他不能承受的。 “梁哥，若是我不像你想象得那么好，没有足够的纯真、善良，有过很不堪的遭遇，也做过一些坏事，你还会喜欢我么？”林朝暮手臂紧紧攀着他的脖颈犹豫良久问道。 “我会一直爱你。”梁曜毫不犹豫真诚道，他将“爱”这个字吐得很真切、郑重。 林朝暮破涕为笑，将他推倒在床上，吻从他的额头鼻尖逐渐滑到唇间，像是林间一对嬉戏的鹿，亲密缠绵。 “我们结婚吧。”亲昵片刻，林朝暮忽然道。 梁曜诧异望着他，在他看来他连男友的位置还没坐稳，怎么就结婚了。 “你不愿意？”林朝暮询问，这两句和他平时的楚楚可怜，只能依仗着男人拿主意不同，既有决断，又惯是上位者的不容拒绝。 梁曜倒没觉得被冒犯了男性的威严，他能嗅到身边人清雅的香气，又是昏暗的环境，梁曜揽着林朝暮的腰侧，手掌轻轻抚弄着道，“得先带你回去见我母亲，这次请年假公司虽然批了，但我绩效挺差，回去估计要被开除了，得重新找工作再攒点钱。” “现在婚礼的场地也不好订，明年年底吧。”林朝暮听着只觉得全是推诿，本来已经在强忍怒火了，忽听到具体时间，怒火骤然被熄灭，梁曜含糊着还在讲，“前提是我还能做你男友。” 激素水平影响是双向的，林朝暮独自一人时有接触恐惧症，梁曜在卸下心防后，跟心动的对象相处，往往会更加坦诚，基本上迷糊着有问必答。 林朝暮察觉到这一点，在他怀里没有动，低声问他，“没钱？没有人找你拍点广告做代言么？” 娱乐圈来钱最快了。 “有啊。”梁曜特别诚实，他一下午手机都没停过，学校里的同学，之前的朋友都帮他牵线，上节目前他觉得两百万很多了，现在才知道他去签一个代言就能多赚好几倍，这些钱是他做秘书永远赚不到的。 “但是他们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觉得我可能是你的对象。” “我赚钱是我的，有什么丑闻却肯定连累到你，我还是上班吧。”梁曜迟钝道。 “你们顾总不是把你调到星诺当副总了么？薪资会涨吧。” 梁曜好像清醒了些，他支起胳膊看着怀里的林朝暮，“可是你跟公司的副总谈恋爱，外界发现了会说得很难听吧，我想拒绝这个职位的，所以没提。” 林朝暮怔住，他怎么也没想到梁曜的沉默是因为这种原因，他也不是初入职场了，应该知道升职的机会不容错过，也清楚钱有多难赚，可是当赚外快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也拒绝了，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不想破坏自己的形象。 23、第二十三章 在德国刚入境陈言就给他们发了消息，询问旅行计划，得知他们准备租车后立刻想要加入，因为陈言对睡眠质量的要求，他们的旅行费用扣除一路上的五星级酒店后所剩无几，当然还是要节省了。 不过一起旅行一天后，沈浩和陈言不由得感叹梁曜的组织能力，几点出发、几点抵达，路上有没有什么游玩的地方，哪个餐厅好一些他都查过了，甚至路上还参加了一个啤酒节。 “梁曜，你过来为我工作吧，我给你现在薪酬的双倍。”在得知梁曜现在的薪资后，沈浩没多犹豫就给他开了价。 “不用了，我挺满意现在工作的。”梁曜拒绝道。 沈浩还要再说什么，陈言拉住了他，“在娱乐圈工作习惯了比在其他行业都要轻松一些，而且薪资也更丰厚。” 梁曜还是拒绝了，笑着撇了一眼身边的林朝暮，他们已经讨论过这个问题了，林朝暮面上浮现起一些不太清晰却真心的笑意，微垂下首两人的手肘在中控台上相触。 沈浩被拒绝了也不太遗憾，反正他们这个地位的，团队每年收到的简历堆积如山，兴致勃勃的望着窗外的风景，倒是陈言不动声色的把两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新天鹅堡坐落在山间，从侧面的拱廊望出去能看到阿尔卑斯山湖和柔软绿野，这曾是国王的梦想之地，城堡里的很多摆设、水龙头等都设计成了天鹅形状，在山下远远看到城堡轮廓，梁曜就静了一瞬。 林朝暮好奇的问他：“怎么了？” “很像动画里的灰姑娘城堡。” “因为迪士尼就是从这里取材的。”他们决定徒步上山，沈浩和陈言的体力远胜于他们，路过时陈言解释道。 梁曜恍然大悟，林朝暮笑得身子轻轻颤抖，刚下过一场雨，道路湿滑，梁曜一直握着他的手察觉到传来的抖动，有些尴尬道，”好了，不要笑了。” “你看过几遍灰姑娘呀。”林朝暮调侃道。 “灰姑娘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个故事挺好的。”梁曜脖颈都泛起薄红，尴尬的解释道。 童话片是给孩子看的，梁曜也是以前看过，对灰姑娘的情节都记不清了，唯独记得灰姑娘和王子结婚时从中世纪风格的房间里出来，在半圆形的瑰丽露台上牵着手，远处是苍翠群山，飞溅瀑布，湖面像是宝石一样镶嵌在森林里。 这个场景他记住了很多年，有这么一座宫殿遗世独立，王子可以给灰姑娘提供优越的生活，再也不用分离。 “小时候都想当王子。”林朝暮笑道，“可是灰姑娘也有自己的人格呀，他不需要王子来拯救，只要有这份心意就很好了。” 灰姑娘很愿意跟王子住在城堡里，无论房子是谁买的。 “那他过得好么？”梁曜沉默片刻，低声问了一个并不相关的问题。 “很好。”林朝暮确信。 “那就好。”梁曜怅然若失，却又很高兴。 天鹅堡内部其实只装修了几个房间，并没有完工，但当时的风格可以窥见一二，国王房间里绣着金线的幔帐更让人印象深刻，而且城堡里还有很精巧的蓄水池、供水系统，在冬天为了保暖的卷吊设计，能够将暖炉的燃料送到各楼层。 林朝暮饶有兴致的逛了一圈，想到这里曾是梁曜的“梦幻城堡”，就好像多了些特殊意义，允许参观的房间都看了一遍，他在咖啡厅休息，梁曜想去商店游览。 这种地方的商店就像是迪士尼的周边，卖的纪念品都是从山下批发的，林朝暮没什么兴趣，就在咖啡厅里欣赏着壮阔风景。 他不知道自己在窗边独坐已经引起了几个人的兴趣，他们大约也是旅客，几人笑闹一番后推出一个面红耳赤的男生，他走到林朝暮身边礼貌用英语打了个招呼。 林朝暮转首，神情淡漠，但想到还有拍摄团队他还是略微笑了一下，摆手表示自己听不懂。 男生没有气馁，迅速又切了法语和意大利语。 林朝暮只是摇头，“我听不懂。” 本以为男生应该无计可施了，没想到他听到林朝暮开口竟然眼前一亮，磕磕绊绊的用汉语道，“你是华国人…是么，我在华国工作过两年。” “你好，你很漂亮。”男生大约是不会用汉语表达太复杂的句子，中间还是换成了法语，不过又换回汉语，瞳仁明亮的注视着林朝暮问道，“能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么？” 林朝暮正升起不耐烦的情绪，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着，要直接拒绝，脖颈上忽然一凉，像是一片雪花贴了上来。 他立即站起来，椅子在安静大厅里发出哗啦一声巨响，骇得反手去抓，指尖触碰到一个光滑优美的造型他忽然反应过来，轻轻一抚，果然是一个吊坠。 站在他面前的异国男生没发现不对，只是疑惑他为什么突然站起来，倒是背后的人察觉到什么，连忙转过来关切问，“没事吧？” 林朝暮双眸内的惊慌已经收敛，笑吟吟的道，“没事，你买了什么呀？” 梁曜的手搭在他肩膀上，察觉到手下瘦削的肩还在轻轻颤抖着，他心中疑虑，却没有问，“你猜猜看。” “是一只天鹅么？”林朝暮指尖抚着吊坠轮廓，声音逐渐温柔。 梁曜颔首，银亮的纤细项链搭在他纤长优美的脖颈上，两道玉竹般的锁骨间有一只小巧的天鹅，像是一捧月光落在了波光潋滟的湖面上。 “很漂亮么？”林朝暮见梁曜目光追随着自己，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你戴上，这条项链比在商店里好看。”梁曜顿了一下，轻咳一声道。 想要林朝暮号码的男生察觉到梁曜亲昵的语气和举止，男生沉默走开。 旅行最后一站在奥地利的哈尔施塔特，这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城，因为盐矿而发达，居住在湖畔的人家几乎都有自己的木质栈道和小船，可以泛舟在哈尔施塔特湖上。 周凛和陈晨在旅行到德国时就没钱了，节目组让他们多完成了几个任务来获得资金，有钱又多出镜率陈晨自然是愿意的，但周凛又不靠娱乐圈赚钱，听到还要做任务当时就叫律师过来，要放弃录制回去。 节目组一番努力才留下周凛。 沈浩和陈言完全不怕辛苦，而且在抱上梁曜大腿后，他们也能省下钱了，到最后一个目的地时还有几千块，顺利完成任务。 至于林朝暮他们是最有钱的一组了，还有一万多欧元，梁曜问过节目组这笔钱是不用还给他们的，可以随意买点礼品带回去。 按照汇率有七万人民币，梁曜想到他曾经送给林朝暮的那枚戒指有点意动，那是白金质地以当时的眼光看款式还不错，但送给林朝暮后才发现可能戒指有点大，而且有些老气，不如趁这个机会重新买一枚。 七万块的戒指对梁曜而言绝对是奢侈品了，若不趁这个机会，他可能买不起。 这几天他都在看相关网站，林朝暮只当不知道，其实暗自欢喜，有时候在盥洗室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会不由自主的微笑。 他们之前有订婚戒指，梁曜有结婚的计划，那么这枚就是结婚戒指了。 晚餐是跟房东一家一起用的，他们租了空的房间，梁曜在订酒店时是不跟房东同住的，发现订错后就准备取消，房东发邮件过来挽留，愿意带他们在当地游玩。 大概是写的很真挚，梁曜最后没有取消，晚餐很简单，维也纳苹果卷、香肠、蔬菜炖牛肉，杯碟都擦得很干净，林朝暮身边是一个瘦伶伶的孩子，棕色卷发和带着雀斑的面庞，指甲里藏着泥的手挥舞着叉子去抢牛肉，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还不肯停下，模样像一只小仓鼠，林朝暮索性放下餐具。房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窘迫急了大声斥责那个男孩。 他眼睛里带着水光，并没有反驳女人，反而站到椅子上端走了一盘香肠，门在他身后被风啪得一声甩上。 房东向他们道歉，急匆匆地追了出去。 林朝暮见多识广，淡定喝着饮料，梁曜坐立不安，这个地方白天看起来风景秀丽，晚上却夜色浓稠，又临近水面，这两个人一个是女性一个是孩子情绪激动的，万一出事怎么办。 “你在房间里休息吧，别出去。”梁曜打定主意，“我出去看看。” “他们都是当地人，没事。”林朝暮按住他的手腕。 “我一会就回来。”梁曜坚持。 “好吧。”林朝暮沉默望他片刻，无奈松开手。 梁曜穿上外套跟了出去，本以为很快回来，没想到几个小时还不见踪影，林朝暮只能向节目组询问，得知跟着梁曜的摄影组发回一切正常的消息才放心。 天边将明，梁曜带着一身露珠回来，在外侧轻轻抱了林朝暮一下，他几乎一夜没睡很快醒来，“这么久才回来…” “别提了。”梁曜很是无奈，“孩子跑盐矿里去了。” 梁曜讲了一遍经过。 盐矿晚上是关闭的，孩子不知道怎么跑进去的，女人搜索一圈没有找到，他本来是提议报警的，但女人了解孩子又往盐矿去找，等找到孩子，女人平静下来后向梁曜解释，这是孩子的生日，她本来已经答应给孩子庆祝的，但是经济拮据又好不容易有房客的收入，她就把这件事忘了。 孩子只当做晚餐都是给他做的，见多了两个陌生人更是生气，才有这一场闹剧。 林朝暮没有问其他的事，他对别人都不感兴趣，只是询问梁曜：“你没伤到哪里吧？” “没有。”梁曜止住他摸索自己身上动作低声道，“孩子父亲是盐矿工人，几年前因为矿上意外离世了。” 林朝暮动作一顿，他并不意外，这个家颇为破旧，墙纸脱落，而且没有男主人生活的痕迹，照片里却有一个男人，证明他曾经出现过，不是离婚就是事故。 “她养着孩子不容易。”梁曜听女人跟他解释自己带着孩子上班非常理解，他甚至不用问为什么会把生活过得一团糟。 “朝暮。”梁曜低声道。 林朝暮注视着面前的梁曜，在陌生的地方帮一对从没见过面的母子，满身疲惫，但他的双眸却依旧明亮，像是冰雪下燃烧着的火焰，干净灼热，仿佛有着无穷尽的力量。 真神奇，竟然有人拥有这样赤诚热忱的内心。 林朝暮轻轻吻了下他的眼眸。 退房时，他们在床上放了一个信封，信封上写着happybirthday。 最后一期节目上线，梁曜是什么人间仙品被刷上热搜。 他从第一期受到的关注就是最大的，周凛和他虽然都算是素人，但周凛自带贵公子人设有关注度，而梁曜他是纯粹的平凡人，节目上线就被扒出了全部的生活经历，小城市长大单亲家庭，靠学习逆袭改变了命运，但是没完全改变命运。正在集团给总裁当秘书。 正应了那句“做题多年，终于有给人泡咖啡的资格”，他的经历是最容易引起大家共鸣的，再加上和林朝暮隐约的暧昧，每一期他都最受期待。 德国那期的天鹅堡也被网友刷上热搜，笑称灰王子和他的霸道公主。 最后一期反倒是让大家沉默了。 【毫不怀疑七万块对梁曜是个大数目，他竟然就直接放在床上，都没有要一句感谢】 【这钱要是沈浩给的，我会爆哭，但不会这么感动，你们明白么…沈浩一直很热心公益，却也得到回报了，名声地位，梁曜能得到什么，他还得回去上班呢。】 【明白楼上，世界上竟然真有这种人，不为名利也不求回报】 【你们都没注意到梁曜前几期在算过能省下一笔钱之后一直在逛首饰店么？他看的很多都是戒指，林朝暮的钻戒没了！】 【换成了更有意义的东西，学到了一些梁曜的超脱】 【现在知道为什么林朝暮会喜欢他了，如果有这么一个真诚的男人，我也会喜欢他】 【那把梁曜给你吧。】 【……不用了，我的对象自己还打工呢，给别人捐款，我真的会分手】 24、第二十四章 “虞若，这次下山铲除奸邪，你不可再心慈手软。”秦云饰演的师兄一袭白衣，腰间佩剑，眉目间带着泠冽冰寒。 “知道了。”虞若迅速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一藏，好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割破了他的手指，“嘶。” 殷红透过浅绿色的衣摆渗出，虞若讨好的向师兄仰起首浅笑，隔着竹林青翠枝叶，融金似的阳光顺着叶脉缝隙泼洒下来，落在他的眸子里，像是溅进冰河的星辰。 师兄漠然转过首，大步离去，他心中唯有大道、师令，至于旁的都不放在眼里。 “卡。”导演满意道，“准备下一场。” 虞若这个选角真是选对了，他不仅自己演技好还能带着秦云入戏，凡是他们的对手戏基本一次能过。 秦云在原地怔了一下，朝身后的林朝暮点了点头，往自己助理的方向走。 下一场没有林朝暮的戏，他披着大衣在保姆车上刷手机，丽丽凑过来大力夸赞：“林哥，这场戏演得真好，我都要怜爱虞若了。” “不用。”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很愿意。 “晚上没有夜戏，我们要不要请秦老师吃饭呀？”丽丽小心道，“他这个态度也不行啊。” “什么态度？”林朝暮停下编辑消息的动作，侧首问道。 “对你太冷淡了，这几天我都听见剧组的人议论你们之间是不是有龃龉。有什么问题大家说开了也挺好的。”丽丽道。 温玲作为圈内顶尖的经纪人是不跟组的，剧组开拍时她跟着待了几天，没什么事情就回去了，丽丽本来打算在林朝暮身边混几年就换工作，但林朝暮身体好转后明显性格也好了，丽丽就改变了主意，正好温玲有提拔她的意思，丽丽自然把跟林朝暮有关的工作排在第一位。 “他就是这个脾气。”林朝暮好笑道，豪门家的大少爷被他直白的拒绝了，他那些作为被追求的特权当然没有了，秦云能淡定的把他当做一个同事不报复他就已经是好涵养了。 他也不想改变什么，娱乐圈的明星有的关系看起来不错，其实私下也是陌生人，他跟秦云拍完这部戏大概以后也就是在什么颁奖典礼上见一面，没必要维持感情。 丽丽劝了两句，看他不听也只能无奈的住口，林朝暮消息发送不到几分钟，手机就响了起来，林朝暮面上同秦云如出一辙的漠然迅速褪去，笑吟吟的接起：“梁哥。” 丽丽抖落一身鸡皮疙瘩，识趣的下了保姆车帮他关上门。 车里的气氛却没有她想象中的浪漫，林朝暮听了一会，眉心微蹙，脱口而出：“那怎么行！” 林朝暮进组一个月，梁曜回去上班，开始时会有同事拍照私下议论他，好像他是个明星，不过时间久了梁曜依然在做秘书的工作，大家又把他上节目的的事情忘了，只是偶尔想起来他仿佛有个绯闻对象明星。 梁曜很喜欢被忽视的感觉，每天完成工作按时下班，回家打扫卫生然后看会书等林朝暮结束工作，两人聊天后睡觉，平静的生活过了一段时间，陈景从外地出差回来了。 陈景现在是总公司的经理了，豪爽的请梁曜出去吃饭，在喝了半箱啤酒后拉着梁曜的手，泪花盈盈，“兄弟，多谢你当初推荐我，能有今天的位置都是你的功劳。” “咱们小地方来的，在这里打拼别提多不容易了，有时候我真羡慕你…这么从容，而且你还有个妈。” “我那个妈…”陈景哽咽了了一下，仰首又喝了半瓶啤酒，梁曜连忙夺下，“别喝了，我明白你。” 梁曜把陈景架回他们以前合租的房子，陈景工资涨了准备把这个地方单独租下来，他换过很多房子，却都是一个容身之所，好像只有在朝暮身边才真正称得上一个家。 这次醉酒过后，只有顾总过问了一句，他们孤身来打拼的就像是无根浮萍，在这座城市里大概不会有人关心他们的。 梁曜感慨完不久，就接到了陈景的电话。 等他赶到曾经租的房子，看到亲朋满座不由得感叹金钱的力量。 ”没钱，谁欠的钱你们找谁去啊！”陈景已经快被逼疯了，在亲戚嗡嗡的声讨中焦躁踱步。 “小景，那是你的父母，你爸为弟弟借的钱，你说不还就算了？”大伯道。 “何况那是上兴趣班，你懂么？以后能在国外音乐厅演奏的。”二伯附和道。 陈景几乎气笑了，“音乐是一般人玩的么？还音乐厅…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准是又去外面赌了。” “咱们今天索性就把话说清楚，何峰跟我妈结婚时我都十五了，也没让他养过几年大学都是贷款的，花他的钱我已经数倍奉还了。” “小何也是同母异父的，他平时眼里没有我这个大哥，连叫一声都不愿意，每次花钱的时候就想起来了？”陈景利落的怼了一圈后，把梁曜往前一扯，“你们也别觉得我在这过的是什么好日子，这是我合租室友，你可以问问他，我们一个月工资多少，房租多少，点外卖自己做饭又花多少钱。” 梁曜在亲戚们质疑的目光间淡定报账，他曾经仔细算每个月的收入支出，为了一个不敢说出口的心思。 亲戚们期待的视线逐渐暗淡，陈景不耐烦的把他们往外赶，“行了都回去吧，以后不要再借钱给他们了，不会再替他们家还钱了。” 大门砰的一声合拢，大伯在外面不甘心吼道：“会有人来找你要钱的。” “别来找我浪费火车票钱了。”陈景顶道。 梁曜在一片混乱中忍耐了许久，房间安静下来后两人面面相觑，梁曜起身去给他倒水，回来时陈景正不耐烦的冷声打电话，“不还，你说什么都不行。” “借条？这值几个钱啊。”陈景嗤之以鼻，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梁曜注视着陈景泪水划过面庞，不过他的语气依旧漠然，“妈，你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为你高兴，但你不用想着从我这贴补小何，我也没钱。” 陈景挂了电话，梁曜拍拍他的肩膀，沉默不语。 “见笑了。”陈景长叹一声，“有时候舍不得，想让我妈也疼我一点，就弄成这样了。” 毕业这些年他基本没攒下钱，全贴补家里了，若非那次听见家里人聊天，讨论他能带回来多少钱，他现在还为了这点虚假的温情奉献呢。 其实有时候明知道自欺欺人，缺爱的人还是不舍得放手。 “咣当！”老旧的防盗门直接被踹掉半边，几个满臂刺青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进来，领头的一个自己拉了把椅子，“陈景是吧？你爸欠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我没爸。”陈景面色一变。 “这话我们听多了，其实做我们这行的都劝戒赌，父子不相认，都是为了一个赌字。”大汉把手一摊，“你说赌有什么好的？不如戒了。” “你以后也跟你爸说，不过这次还是要还的。”男人把手翻了两下，“五十万。” 陈景跳起来，“我拿不出来。” “那兄弟就不客气了。”那人直接让手下人抄房间，陈景道，“你们做什么？我要报警了。” 两个男人把他手臂反钳在身后，陈景无奈道，“你们不要搜侧卧，那是我室友的房间。” 男人把视线转向老实的梁曜，“你跟他合租？” 梁曜点头，男人有点好奇，“你们这些在大公司上班的工资多少？” “月薪几千，有点住房、交通补贴。” “那赚得还没我们多。”大汉感叹，“看你身材不错，也是练过的，不如跟我们混。” 正说着，楼下响起警铃声，梁曜沉默着把背在身后握在右手里的手机往后一推，大汉面色瞬变，“你他妈敢报警？” 大汉上前就要踹他，梁曜闪身避开，顺手抄起椅子在桌角上一劈，木质椅子顿时开裂，他拎在手里的是椅背的位置，生锈的铁钉在下面闪着寒光，梁曜在手心里转了一下，大汉刹那间明白他看走了眼，这不是个在办公室里上班的，至少他曾经会打架。 “等着！“大汉已经搜了值钱的东西，把陈景甩在一边，夺门而出。 “你们放下。”陈景还要再追，梁曜连忙拽住他。 等在警察局登记完损失，陈景还得回去住。 梁曜住在林朝暮那里，本来就是因为想照顾他，林朝暮在外地拍戏，那边上班也不方便，不如搬回去，他们一起住也能避免对方来报复。 “成何体统。”林朝暮听完不满，顿了顿语气平缓道，“我是说那些人回来，你们也不安全。” “没事的，他们就是要钱，很有分寸的。”梁曜幼时家里也曾欠债，他淡然道。 林朝暮是接受不了了梁曜跟朋友住在几十平米的房子里，而且还一起工作，林朝暮微微沉吟，“你朋友是坐办公室的，很少健身吧，万一哪天你下班晚了，让人寻了空隙报复他怎么办？” “不如让他住我那里去吧。” “这不好吧。”梁曜却不愿意了，迟疑着道，陈景跟小牧都没见过，就住到他家里？ “那有什么，那边安保比较严格，你的朋友就不用担心亲戚和追债的人来找他麻烦了。” 梁曜沉默着拒绝，他对自己和林朝暮的共同住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林朝暮仿佛猜到他的想法，轻声道，“我在鸿枫集团附近买了房，你搬过去收拾房子，等我回来一起住好么？” 25、第二十五章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步行十分钟到鸿枫集团，附近有百货大楼，大型商超还有一个幼儿园，住在这里大概从工作到生活都能搞定，房龄不到十年，上一任的房主据说是一对夫妻，房子收拾得很干净，搬走了几件家具和所有家电，房子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阳光盈满客厅。 娱乐公司的人派保洁过来做过卫生。 梁曜在房子里走了一圈，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梦幻感，房间大小刚好，主卧能放一张双人床，次卧可以用来做书房，上一任房主将第三个房间的墙壁粉刷成了海浪的蓝色，客厅大概能放得下一组沙发，餐厅可以弄六人座的。 这套房子比起他跟林朝暮之前住的地方自然是相形见绌，不过梁曜很喜欢这套房子，这和他梦想中的家几乎一模一样。 “沙发要布艺的，外面罩好清洗，餐桌你喜欢胡桃木还是樱桃木？”梁曜拿着手机跟林朝暮视频，他难得滔滔不绝，每个房间都有构想，林朝暮单手支颐笑吟吟听着，不时回应两句。 “梁哥，你很高兴。”林朝暮用手指轻轻触摸着画面里的面庞。 “很明显么？”梁曜一怔，共同设计一套房子居住，像是一个许诺又或是他们已经有了共度余生的准备，在未来的人生规划里作为一个共同体去面对，这种满足感是无与伦比的。 梁曜觉得自己失去了应有的理智，有些尴尬，片刻后却忍不住微笑。 林朝暮也在视频另一端露出一个甜蜜的笑。 “我会跟你商量房子怎么装修的。”梁曜保证道。 他说到做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每次林朝暮的戏份拍完，刚在角落里坐下打开手机，梁曜就发给他一堆链接，沙发从品牌功能价格三个方面区分，再按照颜色舒适程度用户评价细分后降序排列，网上的链接和实体店的图片都有，林朝暮选得眼花，但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向来是不愿意做这些的，在沪市的平层是公司装修的，风格跟样板间一样，他没有任何意见，住所在他看来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 但这次他表现出了极大的耐心和兴趣，短短几天就成为了装修方面的半个行家。 丽丽有一次看到了梁曜做的ppt不禁感叹，“太职场了，梁哥一定能升职。” 前提是他对工作也有这么认真，林朝暮微笑不语，在装修上他见到了梁曜作为一个秘书的专业性，也曾好奇问过梁曜他是否对顾总的事情也一样上心，得到的答复是’顾总是重视事业的人，也不沉溺享乐，生活上的安排对他不重要’。 想一下就要为顾总流下一把眼泪，不能说对顾总的事情不重视，而是梁曜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他充分发挥了男人糊弄一下也能生存的原则，对自己也一视同仁。 午餐，什么午餐？吃个三明治就行了。 咖啡，什么咖啡？不就是需要咖啡因么，那口感不重要。 西装搭配？你就说有没有上衣和裤子，那就是一套西装啊，你还有哪里不满意。 拍戏间隙，林朝暮对着手机微微皱眉，片刻后转头问丽丽，“你觉得淋浴用黄铜还是不锈钢的？” 丽丽满眼都是淡然，“黄铜。” “但是颜色有点老土。” “不锈钢。” “黄铜能除菌，不锈钢过几年后外面也会生锈吧？”林朝暮纠结道。 丽丽已经习惯了，在旁边听他们视频聊两个小时的盥洗室淋浴喷头材质还没有选好，约定回去再聊，这种情况下她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林哥，到您的戏了。” 山川淡妆浓抹，天穹湛蓝，山脚下有一间木屋，外面有着几亩耕田，院子木质的篱笆内围着几只悠闲散步的母鸡，炊烟在屋后袅袅升起。 “听芜楼令。”一袭白衣的师兄站在院前冷声道，“卓震，吾奉师令前来，铲除奸邪。” 良久，带着缝隙的木门支哑一声被推开，一个面目平庸的肩上搭着汗巾的男人手里拎着一把锄头走出来，他像是没睡醒似的，站在师兄身后的虞若略松了一口气，觉得师兄大概是找错地方了。 “何为奸邪？”却听男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自然是你十年前曾在铸剑山庄犯下的血债，铸剑山庄一百一十二条性命自当讨回。” “哦，你师傅是这么告诉你的？”卓震嘲笑。 身后一个做民妇打扮的女子出来，布裙荆钗难掩清丽，手中提着两把剑，将其中一把抛给卓震，长剑出鞘寒意阵阵，“安然的日子过了十年，也就到此了，夫君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 “夫妻情谊，来世再续。”那女子顿了顿，低声道。 她箭步上前，手腕轻抖剑光如雨般笼罩秦云，出招皆是攻势没有一招回守，然而卓震在旁所有漏洞皆由他一一弥补，刹那间暴雨打梨花般的亮响不绝于耳，这夫妇配合默契，秦云却面露不耐烦的神色，拆了百招，女人发出一声短呼，粘稠的热血顺着她白皙手腕滑落在泛着寒光的利剑上，仍是挥剑，点点殷红飞溅在秦云雪白衣袍上。 再拆几十招，女子手腕力气渐弱，破绽越多，卓震不顾自身安危奋力回护，门户大开，电光石火间当啷一声，长剑未能格住兵刃，如长虹向前刺去，一弧血箭落地，卓震难以置信的挡在他面前只露出一点寒光的身躯。 秦云收回长剑，女子摔倒在地，这一剑割断了她的心脉，鲜血泊泊淌出，迅速带走她的生机，女子的唇变得苍白，眼眸无光抬手抚了下卓震的面庞，唇角带着一点笑，染着鲜血的手腕摔落在地。 “到你了。”秦云剑间指着卓震道。 卓震委顿在地抱着妻子，含着血腥轻轻问，“你杀了这么多人，当真良心安稳么？” “吾杀的都是应杀之人，自然安稳。”秦云看了眼他手边的长剑，“听问你当年驰骋江湖时，曾以苗刀闻名，为何改用剑？” “这剑上的恩怨是还不清的。”卓震仿佛陷入回忆，轻笑一声，“当年我初出茅庐，听说铸剑山庄中藏着精妙剑谱，想着苗刀与剑法也有共通之处就想借来一观，那晚我潜入铸剑山庄在房梁上等到夜深，刚要动手，一伙匪盗闯入铸剑山庄，见人就杀，火光冲天，竟让我撞破了一桩秘辛…” “莫非他们夺走了剑谱？”虞若听得入神，插话道，在见到师兄警告的一瞥后又瑟缩着垂首。 “他们烧了剑谱。”卓震道，“我不过是一个刚有些名望的小人物，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屏息凝神忍着卷到梁上的火焰，等人退去了才敢仓皇逃出，在院中却撞到了一具尸体，那人一息尚存。” “说够了么。”秦云剑尖直指他，卓震放下妻子反手握住剑。 “等等。”虞若打断他们。 “师兄，听他此言或许这件事另有隐情，不如我们回去禀告师父再行定夺。”虞若建议道。 “匪人狡辩之词。”秦云话音刚落，卓震闪身出剑，却是刀法，尘土滚滚剑芒闪过，半间院落被劈毁，秦云看过招式，一剑封喉。 “走吧。”迈过两句尸体，院子里的鸡仍轻叫着，秦云示意虞若进去 这屋子只放了一张床，几捆柴，虞若用剑拨弄了一下柴薪，剑尖一顿，出来低声道：“没人…” 秦云冷漠睨他，大步迈进房间，片刻便拎着一个孩子出来，“杀了他。” 孩子脸上沾着灰，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发光，看到院门口的惨状，当年铸剑山庄的大火都化作了他眼底的一簇微光。 “师兄。”虞若手里被塞了一柄短刃，剑刃闪烁着冷光。 “动手。”秦云重复道，虞若跟随他下山却什么都没做，回去会被师父责罚。 虞若心知肚明，转过身面对着这不过五岁大的孩子，手腕轻轻颤抖着，孩子沉默着，目光像是一柄剑一样注视着他，虞若阖眸，短刃坠落，他猛然转身跪求道，“师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放过他吧，不会有人知道的。” “除恶务尽。” “他只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虞若声音里逐渐染上哭腔，眼眸中满是痛苦。 “你让我很失望…” “卡。”导演叫停，不满道，“秦云这一段你的戏不对啊，得有点鄙夷、厌恶他的软弱，又带着不耐烦的情绪，不是情绪激动。” “我再来一次。”秦云有点尴尬，重复几次这一段都过不了。虞若反复跪地，负责服装的工作人员也得重复给他清理衣袍，秦云越是焦躁这一段越过不了。 “没事。”林朝暮安抚他道，“秦云这时候刚下山，他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只以师父的命令当作一切，虞若的鲜活不是师父要求的，所以就是不需要的，他厌恶虞若觉得这是一种背叛，也希望能让他迷途知返成为楼里合格的弟子。” 林朝暮稍加点拨，秦云勉强理解了这一段。 秦云言罢，虞若还要再劝，却听身后有破风声传来，秦云迅速拨开虞若还是慢了一步，短刃尖划开衣裳，鲜血顺着伤口渗出，秦云出手极快，虞若伤得不重。 “这就是你的好心。”秦云冷笑道，“杀了他，否则就把他带回楼里，你知道他是什么下场。” 作为妖邪之子，这个孩子会成为师兄弟们练武的对象。 虞若对着孩子，纤长的眼睫微颤，“对不起。” 26、第二十六章 “顾总，您找我？”梁曜进门道。 顾卓凝神看着文件，示意他稍等，梁曜默默站着，片刻后他抬起首问道，“你在秘书处有行政权限，能看到几乎所有文件往来，你觉得鸿枫运转得怎么样？” 梁曜：“……” 他又不是总裁。 “挺高效的，最近几个项目都落实下去了，公司也在盈利。”梁曜斟酌着道。 “可是有一些人在拖后腿。”顾卓神情微冷，仿佛自言自语道，梁曜心中一紧以为自己摸鱼的事情被发现了，却听顾卓又问，“陈景最近工作态度怎么回事？这种明显有问题的方案也交上来。” 陈景有法律背景，在市场部工作本来是应该有所助益的，结果手下交上的明显违反国家广告法的策划他竟然原封不动的送过来。 活动推广后，罚钱事小，影响公司声誉，一些人就能弹劾他了。 他的叔叔还是不老实，顾卓微哂。 “陈景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梁曜最大的特点就是老实，他没能理解顾卓想要借他提醒陈景的意思，反而认真替他解释道。 “什么事？”顾卓一怔追问道。 “他的亲戚欠了一笔债，债主是一些不太正规的催债公司。”梁曜没想到顾卓会问，“我们本来合租的，就想着搬回去和他一起住。” “那怎么行！”顾卓脱口而出。 梁曜莫名其妙的望着他，顾卓掩饰性的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这也解决不了问题，影响工作你们就应该向公司求助。” 梁曜有些感动，原来顾总外冷内热，是个热心的，“您放心吧，我男朋友在外地工作，暂时把房子借给他住了，我搬到新家了。” “催债公司不会再上门了。” “你男朋友家。”顾卓颔首，停顿一下，“林朝暮？” 梁曜怔住，随即反应过来顾总可能看了综艺，他这个地位的人实在没有必要传他们的绯闻，有些尴尬的应了一声。 “他住哪？”顾卓问出了一个梁曜意料之外的问题。 “这不合适吧顾总。”梁曜还以为他是打探林朝暮的住址，转念一想才明白过来，他迟疑着道。 “小区安保怎么样？确定安全么。”顾卓也意识到图穷匕见得太快。 “很安全，白天一直有人巡视，晚上十五分钟一班，访客管理也很严格。”梁曜认真道。 顾卓微笑听着，然后做了个手势让他可以走了。 梁曜离开后，顾卓打开电脑内网，进入到星诺分公司查林朝暮的登记信息。 【听澜雅苑2-33】 顾卓微微沉吟，拨通了一个电话。 “嗯？”那头明显还没睡醒，迷糊着发出一个单音节。 “是我。” “哥，您怎么有心情给我打电话。”堂弟诚惶诚恐，宿醉瞬间醒了，捧着手机从床上坐起来。 “你在听澜雅苑是不是有一套在2单元的房子？你说过楼上住着一个明星，他现在还住那么？” “不住了吧，他男朋友总开一辆奔驰，我几天没见过他的车了。” “你收拾一下搬到全岛那边住，你的公寓借我用几天。” “啊？”堂弟震惊了。 “怎么了，每天也不干正事，指着家里的零花钱过日子，不愿意就回公司上班，你也该学点东西了。”顾卓毫不客气道。 “不用了哥，我现在就搬，下午给您把钥匙送过去。”那边立即见风使舵。 * 自从上次点拨秦云拍戏后，对方就有一点摸到门道了，其实秦云作为一个非科班的富二代，他完全可以在片场横行霸道，但他每天还是认真拍戏，有时候一些戏演得不好，导演气急数落他，秦云也就是听着，反正导演说过后还得给他讲戏。 秦云武打戏份不错，是下过功夫的，就是需要感情爆发的文戏经常有点平淡，在林朝暮面前总是被压戏。 导演也无奈了，索性让他多跟林朝暮讨论一下电影人物。 秦云之前跟林朝暮关系尴尬，一方面是少爷脾气被拒绝后拉不下面子，另一方面林朝暮的那个旅行综艺上了好几个热搜，他也清楚林朝暮有男友了，他曾经追求过林朝暮又在一起拍戏，还是需要避嫌。 秦云带着剧本上门，本来是做好了再次被林朝暮拒之门外的准备，没想到林朝暮态度温和，或者说工作上的事情林朝暮是很配合的，两人逐渐熟悉，有时也能一起聊天。 夜幕低垂，夜戏还没结束，秦云给整个剧组订了夜宵，助理特意把一盅雪梨燕窝送到林朝暮化妆间，“林老师，秦哥说导演那边轨道还没铺好，让您先吃点东西。” “谢谢。” 送走助理，林朝暮吃着夜宵，丽丽咂舌道，“秦老师真有本事，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早就想给您弄点好吃的了，但附近连个像样的餐厅都没有。” 这地方风景秀丽，却有些偏僻，想去镇上得开越野离开村子走山路几十公里，然后才能上公路。 也不知道秦云怎么做到的，夜宵送到时还是热的。 “你以为是镇上餐厅的外送么？这应该是他们自己的酒店做的。” 丽丽感叹一番有钱人的生活，工作人员过来讲场地已经布置好了，化妆师帮林朝暮补妆，过去拍戏。 这一段是师兄连续铲除妖邪，卖面条的、店铺的伙计和种莲藕的老农，在虞若看来都是平凡人家，若非确实会武功，是和妖道毫不相关的，即便如此虞若也是一天天的沉默下去，只是在角落里削着他的玩意，秦云也越来越看虞若不顺眼，他本是看重这个师弟的，只是觉得他有些心慈手软，想让他改了这个毛病，却不想杀了那个孩子后，他就像是一个安静的玩偶。 “虞若，去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 田边上躺着一个斗笠歪斜的老人，树叶在风中轻轻摇晃，一点暗红在夜色下坠落，虞若进房间搜了一圈出来道，“没人了。” 秦云望着他，按在剑柄上的手指略松了些，无奈道，“这些人作恶多端，我们杀了他也只是为那些曾经被他们伤害的人复仇。” “师兄，他们为什么都在笑？”虞若沉默片刻问道，嘲弄而又无可奈何的笑。 “谁知道这些妖道想什么。” “卡。”导演满意道，“收工，把机器拆了。” 剧组忙碌着，主演可以先回去休息了，林朝暮朝丽丽伸手，助理熟练的把手机给他，林朝暮摆弄一会。 【我去拍戏了。】 看着还停留在上一条的消息，林朝暮不由得微微皱眉，他们分开一段时间感情没有因为距离变远而转淡，反而越发浓烈，两个人关于桌面花纹的问题都能聊几个小时，梁曜会把自己生活中的事情巨细无遗的告诉林朝暮，想到这林朝暮的情绪变得柔软。 “怎么没回消息。”林朝暮有一点抱怨的轻声道。 他没注意到身旁丽丽略带神秘的微笑。 取景地荒凉，他们是借住在附近村庄里的，这一片都是少数民族的吊脚楼，秦云和林朝暮作为主演各自分到了独立的房子，不用和别人同住，村民已经习惯这些作息不定的外地人，剧组的车回来时整个村庄沉浸在夜色里，木质的楼阁衬着一轮朗月别有一番风情。 “林哥我先走了，早上来接您。”丽丽站在小楼下道。 “嗯。”林朝暮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登上台阶开门，摸索着打开灯困倦的打着哈欠。 窗边的人影转过身，在明亮的光线里与他目光相触，不由得露出笑容。 “梁哥。”林朝暮困意顿去，惊喜万分的朝他小跑过去，扎进梁曜怀里。 梁曜被撞得向后退了一步，也被他这种情绪感染，愈发欢欣抱起他转了一圈，林朝暮就着这个居高临下的姿势，捧起他的面庞寻着唇深深的吻了上去。 唇舌交缠，比无数倾诉的话都管用，像是饥渴的旅人在沙漠中找到了一片绿洲，被压抑在透过网络聊天后的情愫千百倍的迸发出来。 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两人急切踉跄的倒在床上，老旧的床发出暧昧的吱呀声，林朝暮长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一边吻他一边脱着自己的衣裳，雪白细腻的肌肤映着昏黄灯光，梁曜手揽在他腰间下意识的摩挲着，被堵着唇舌在意乱情迷和若有似无的水声里，含糊纠结道，“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我是…”林朝暮敷衍道。 这堆足够干燥的木柴遇到一点火星就熊熊燃烧起来，在恋人热情的攻势下，梁曜本就不甚坚定的意志力瓦解，投入的回吻他。 林朝暮眼前一花，整个人被掀在床上，梁曜双腿腰腹都紧压着他，炙热兴奋的鼻息轻轻打在他颈侧，最薄弱的地方被人觊觎，林朝暮不禁微微一僵。 “小牧。”梁曜凑上来，在他脖颈上轻轻一吻。 林朝暮忽然就放松下来，双臂拥着他略微侧首，眸底浮现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梁曜注视着自己面前纤长优美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下浅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柔韧紧致的腰若隐若现，梁曜不由得浮想联翩。 林朝暮短促惊呼，颈侧传来浅淡的痛觉，不等他体会梁曜又轻舔了一下。 这简直是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林朝暮足弓绷起，指尖微微蜷缩。 梁曜没再纠缠，借着昏暗的灯光向下游移，吻他的胸膛、小腹，林朝暮腰肢纤细，肌肤像是盈着霜雪，较浅的肌肉线条为他增添了几分流畅感，他完美得如同一件雕塑家的作品。 “宝贝。”面对着他从少年时就渴求的对象，梁曜将他的手反压在床上，手指一点点的插.入他的指缝间，林朝暮身躯阵阵酥麻，他惊奇发现自己在梁曜沙哑的声音下有了反应。 “这里没有润滑剂，浴室应该有沐浴液。”林朝暮断断续续道。 “用不着那个。”梁曜笑道。 林朝暮倏然抬起上半身，白皙的手指挣扎着收拢。 27、第二十七章 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极致的欢愉。 结束后他想去帮梁曜，他却侧身避开了，林朝暮抿唇，“我会。” “脏。”梁曜凑上来吻他的身躯，毫无章法像一个刚得到玩具的孩子，他兴奋得低喘，一边自己解决着一边俯视欣赏着林朝暮因为动情而肌肤微微泛红的身体。 林朝暮可能发出了一些不必要的声响，他单手掩着眼眸不敢直视他，梁曜又把他的手拉下来诱哄着让他与自己目光相接。 林朝暮像是被烫到般挪开视线，精壮的腹肌轮廓在他视网膜上晃动着，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心脏剧烈的跳动，他清晰的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在意.银他，林朝暮做过偶像明星，知道那些人会有什么旖旎的想象，会对他的照片视频做什么，他心底毫无波动，被父亲推给掮客时他连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现在还有钱拿，他可以接受。 但换成梁曜，他脑海中有轻微的嗡嗡声，为他悸动。 液体打在林朝暮腿上，他忍不住颤栗，梁曜又亲呢的吻他脖颈，去洗手间弄了温热的湿手帕来帮他清理，餍足的从背后环抱着他。 “你为什么不和我？”林朝暮忍了又忍，还是问道，梁曜有时候迟钝又固执，无论怎么暗示他都不管用，比起自己生气，林朝暮决定问出来。 “在这？”梁曜比他还惊讶，他拒绝道，“这地方不太卫生，而且太草率了。” “要给你找一张洒满法国空运来的玫瑰花瓣的两米大床么？”林朝暮嘴角抽搐，忍不住讥讽问道。 林朝暮在他面前向来是温驯柔弱的，从不会反驳他，梁曜沉默了，林朝暮意识到自己崩人设了，心头一紧，轻声道，“梁哥…” “朝暮。”梁曜打断他，沉吟片刻低声道，“你在我心里是很重要、宝贵的，值得珍惜的，我想陪你生活很久，所以不愿意让你在什么廉价不知名的地方交付自己。” “你说我有仪式感也好，太挑剔也罢，我想让你回想起时觉得这是美好的。”梁曜有些难为情道。 林朝暮张了张口，不禁哑然，他想说可是我愿意，无论是当年在梁曜家里，还是哪个街边的小旅馆，只要梁曜提出来他一定会答应的。 但最后林朝暮什么也没说，他闷闷应了一声。 梁曜怀疑自己让他生气了，却又不知道怎么哄他，在他脖颈上安抚的轻吻了几下，絮絮说起婚礼的事情，“我在沪市看了几家婚礼策划，觉得都很一般…你想在沪市举办婚礼还是回老家？” 林朝暮觉得无力，他有时候跟不上梁曜的思维跳跃，连手都没怎么牵过就想着婚礼了，好像一个连玩具车都不会开的人想开飞机一样，却莫名觉得甜蜜，大约是梁曜对未来的设想里有他，而且像他说的“重视”，这让他仿佛飘忽在云端。 他从没有被重视过，他是可以被父亲随时抛弃的，容貌是富豪床上感官的刺激，缠绵过后就是一个用过的避.孕套，刚入行时身边人借着工作之便对他动手，不摸也是浪费了，他拥有精致的面庞，但他的美貌是廉价的，他的情绪更是无人关心。 林朝暮明白丛林法则，一直独自打拼，他所接触的都是梁曜看不到的阴暗面，他知道人性可以有多丑恶，利益交换让他安心，没有所图的馈赠令他惴惴不安，大约只有梁曜觉得他是特殊珍贵的。 林朝暮迷糊着跟他商量了婚礼安排，提出喜好，梁曜又拿出平板让他看新家的家具，林朝暮不明白为什么难得相会的时候要讨论这些，但倚靠在他怀里时，有一个宽厚结实的肩膀支撑着他，源源不断的提供温度与爱，他像气球般飘摇在空中的心仿佛找到了归处，林朝暮认真起来选了很多家具。 这是他们的家。 他不再是一个拖着行李箱从一个城市换到另一个城市的人了，他有了一个家，林朝暮内心忽然柔软，他隐约明白了一些恋爱的美妙。 * 次日，林朝暮起床时身边已经空了，梁曜的外套还在，林朝暮没有着急，先去洗漱，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听到门外的木质台阶发出吱呀轻响。 “我出去转了一圈，空气挺好的。”梁曜抱着他吻了一下。 “哪里空气不比沪市好？你多呼吸点新鲜空气吧。”林朝暮回吻他。 “也是。”梁曜笑着点头，把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放到桌面上，拿出里面的东西，“在村里碰见了一个阿姨，他们吃的挺有意思的，我尝了一个很好吃，给你买了一份。” 林朝暮坐在小桌边，打开芭蕉叶，菠萝和糯米香甜的热气蒸腾，他尝了一口确实美味，就缓慢吃着，“你过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让场记安排，今晚还有夜戏呢。” “不想影响你工作。”梁曜看他吃饭很愉快，林朝暮受接触恐惧症影响食欲一直不高，这段时间他恢复得不错，已经能吃一些不太容易消化的食物了，“下周还得回去上班。” “那你明天就走？” “明晚的飞机。”梁曜点头。 算上汽车，单程就得折腾十几个小时，林朝暮心中不舍又忍不住埋怨，“只能待两天还跑什么，等我拍完戏回去找你不好么。” “…有点想你。”梁曜犹豫了一下，承认道。 时间紧迫他经济条件一般，又是旅游旺季，做这种没什么意义又浪费钱的事情不符合他的风格，但他还是来见林朝暮了。 这次轮到林朝暮脸红了。 “林哥。”丽丽敲门，大约是知道有其他人在，她的声音放得很低。 林朝暮轻咳一声，连忙过去开门。 “该去拍戏了。”林朝暮朝她用了个眼色，丽丽苦着脸，只能硬梆梆补了一句，“快点。” 林朝暮不太满意斜睨她，丽丽不敢看他。 “去工作吧。”梁曜把外套拿过来。 “梁哥，你也过来吧，我拍戏休息时咱们可以聊会天。”林朝暮穿上外套不舍道。 “我在房间等你。”梁曜有点意动，还是拒绝了，他不关注明星但是会关注林朝暮的消息，上次参加综艺后很多人都猜测他们的关系，他不太愿意林朝暮被无聊的娱乐新闻困扰。 林朝暮劝不动他，只能无奈出门，上车后他面色微变，问道，“梁哥怎么联系上你们的？” “您问玲姐吧。”丽丽对他的变脸习以为常，递上手机。 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温玲早就料到林朝暮会打过来，笑道，“昨天梁先生去找你了？高兴么。” “梁哥怎么会联系上你？”林朝暮紧张道。 “上次樊总宣布他做副总，梁先生来过公司，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那个梁先生…”温玲有些无奈道，他们见过一面，但她对秘书的印象不深。 “玲姐，你说了什么？”林朝暮坐立不安。 “他是集团空降的副总，我能说什么？你说我是什么态度。”温玲没好气反问道。 “我讲过，你一定得表现得对我态度恶劣才行。”保姆车开到片场，林朝暮还在跟温玲通话强调，“你赶紧回想一下都说了什么。” 温玲：“……” 她犹豫一瞬，缓缓道，“朝暮，你有点关心则乱了，我觉得你这个装可怜的计划本来就是个筛子，现在漏了很正常。” “我知道你露馅了，我想知道你漏了多少！”林朝暮语气愈发焦躁。 “这重要么？” “你不懂。”林朝暮平缓了一下语气，尽量冷静道，”梁哥习惯在一个保护者的位置上，柔弱、受伤的人更容易获得他的关注，如果他知道我不需要他保护，我们的关系就没有落脚点了。” 现在他们还没有亲密接触，在没有新的可靠的关系前，他是不会放弃这块落脚地方的。 温玲沉默更久，她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是喜欢保护别人，就是喜欢你呢？” “你比我更了解他是么？”林朝暮焦躁反驳一句，又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连忙道，“抱歉玲姐我太着急了，只是…我们一起生活了几年，我知道他的性格。” “我也是谈过恋爱的，惯于做上位者的。”温玲无奈道，“朝暮，大家关注力是很有限的，我们通常不会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再可怜也不会让我们超出能力范围去帮助他，我这么说你可能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我们比其他人更冷漠。他对你的关心是出于其他，比如爱情。” 林朝暮完全听不进去，还在追问他们的对话，想知道具体情况，温玲忍不住道，“你还在看那个心理医生么？换一个吧。” 温玲结束通讯，林朝暮烦躁的把手机推给丽丽。 “林哥，你别担心了，梁先生应该是很喜欢你的。”丽丽打量了一下靠在椅背上微阖双眸，昳丽面庞上带着烦躁的林朝暮忍不住劝道，她作为娱乐圈的工作人员，根本不看综艺，知道那些都是剧本演出来的，但是林朝暮跟梁曜一起参加的那个综艺，她出于好奇看了一期，想知道平时在圈里高傲的林朝暮在恋人面前是什么模样的，结果被梁曜吸引看完了整个综艺。 梁曜在林朝暮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都在望着他，有时候会温和的微笑，他会提前查好旅行安排，随身带着应急的物品，租车时把副驾驶的座位调好，他准备充分林朝暮甚至察觉不到梁曜都做了什么。 这要是演出来的，那梁先生可以拿影帝了。 28、第二十八章 “林老师，我们叫餐厅送了几道菜过来，秦哥请您过来一起吃点。”休息时秦云助理过来道。 林朝暮本想拒绝，瞥见丽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好笑点头，“那麻烦你们了。” “这有什么。” 丽丽心中一喜，秦云不愧是个富二代，虽然在偏僻的山壑里拍戏，却每天都吃着珍馐美味，团队也跟着沾光，相比之下他们这边就显得灰头土脸的，剧组自然是不敢怠慢林朝暮的，不过这个地方连买点生活用品都得开车一个多小时，能有什么好待遇。 丽丽摩拳擦掌，等和秦云的助理会和后，两人立即在保姆车外的遮阳棚里开始大吃大喝。 秦云的用餐礼仪极佳，用过餐后询问道，“听说你男朋友过来了？” “是的。”他们没张扬，但整个剧组都租住在同一个村里是瞒不住的。 “那我晚上的戏得努力了。”秦云笑道，“让你早点回去。” “那就谢谢了。”林朝暮也笑起来，两人特意又把夜戏对了一遍，这段是整部电影的高潮，师兄回楼里禀告此行所获，却在夜幕下撞见师父正在僻静处练武，手中持着一本他从未见过的剑谱，师兄心中似有所动想要上前，背后却有一只手轻轻按在他唇上，将他向后拉去。 “那就是铸剑山庄的剑谱…我悄悄看过了。”一直走到后山竹林，虞若轻轻喘息着才轻声道。 “你怎么敢诋毁师父？”师兄大怒，手按在剑柄上却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他武功远胜于虞若，自认已经将楼里的武功尽数学会，师父所用的剑法他却从未见过，若非藏私那就是…师兄心中惊怒，想要掩饰越发竖起尖刺斥责，“师门待你恩深，你却不忠不孝，外人挑唆一句就起疑心。” 虞若定定望着他，低声道，“师兄，你信了。” 师兄察觉他声音低沉似有喑哑，目光一扫发现他腰间衣裳破损，上前扯开触目所及是一片干涸血渍，虞若按着他的手，“我总要亲眼见这本剑谱才敢相信。” 夜戏一遍过，顺利收工，本来准备是磨到天亮的能提前结束导演很满意，把他和秦云夸了几遍，卸妆时化妆师也打趣秦云，“您和林老师挺有默契的。” “林老师很敬业。”秦云打断他道，化妆师了然收声，不再言语。 化妆师简单给他做了补水后秦云才换了衣裳出来，本来以为林朝暮早就走了，没想到他的保姆车还在停车地点。 “怎么了？”秦云使了个眼色，助理跑过去问道。 “胎被扎了。”丽丽面有苦涩，司机早上就发现胎压不足，也没当回事，拖到现在车连动都动不了了。 山路难行，不知道是在哪里被扎破的。 “上我的车吧，捎你们回去。”秦云走过来道。 林朝暮抿唇答应，又对丽丽道，“你留下来处理。” 丽丽诺诺点头，知道司机的年终奖没了。 走到秦云车旁才发现是一辆越野，造型凌厉，线条偾张，像是沉睡在夜色里的钢铁猛兽，灯光刺破浓稠夜幕。 “保姆车在后面跟着，咱们坐这辆回去。”秦云解释道。 舒适度竟然比他常用的车还强一些，基本感觉不到山路颠簸，等到村口，林朝暮看见一道微亮着的光，“停车。” 司机停车，秦云疑惑的看着林朝暮。 ”我去买点东西，就送到这吧，谢谢。” 秦云看到村门口的小卖部心中了然，点点头，却在林朝暮下车后也从另一侧下来，对司机吩咐一句，“你把车开走吧，我们走回去。” “少爷…”司机瞥了眼漆黑的夜色，路边连一个路灯都没有，不由得犹豫道。 “也没多远。” 林朝暮在小卖部挑了半天，找到了一盒薄荷糖，梁曜抽烟很凶抽得又是便宜的烟，他查过了这些烟的焦油含量高，不容易戒的，让他吃点清爽的零食比起他想着抽烟强多了。 秦云依旧站在原地，等他走回来也没有窥探他手中提着的塑料袋里装着什么的意思，两人并肩默默往住所的方向走。 林朝暮心中明白这是他的好意，民风淳朴也不代表安全，夜幕容易滋生心底的邪念，秦云明显锻炼过，又是个年轻男性，一起走回去能少些麻烦。 大约是无聊，秦云开口道，“你和对象参加的旅行综艺我看了。” 林朝暮无语，这个综艺有那么火么，为什么圈里人也会看。 “你也觉得梁曜对我很好？”林朝暮问道。 “也？”秦云茫然，“他是对你不错，我也挺羡慕他的，不过不是因为他是你的对象。” 秦云顿了顿，怅然道，“他看你的眼神，一分钱都做不了假，他是真的喜欢你。” 林朝暮：“……” 他这个口气，好像是喜欢上了梁曜一样。 “我艳羡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秦云叹了口气，“不怕你笑话，我当初追你是觉得我对你动心了，但其实我看中的是虞若看他师兄的神情。” “入戏是正常的。”林朝暮颔首，虞若代表的是纯正的善，他对师兄的爱也是纯粹赤诚的，这确实令人心动。 “进娱乐圈拍戏也几年了，好像拍得不错，谁都捧着我。你看晚上导演明明担心我发挥不好影响剧组进度也不敢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秦云叹息一声道。 林朝暮心底微动，因为秦云曾向他表白，他就简单的把他划进了追求者的范围为了避嫌很少跟他交谈，现在才知道原来秦云是这样的性格。 他像是被打湿了毛的猫咪，抿着唇蜷缩在角落里目光警惕却又渴望的看着过路的人，俘获他的心大概能拥有一片属于彼此的空间。 如此看来丽丽颇有几分识人之能，如果他的家世能好一些，不令他颠沛流离，他能理智的不试图以控制别人的方式开展感情，或许秦云会是那个更吸引他的人。 秦云手机响起，林朝暮在原地等了一会，听他语气亲呢知道是家里的电话，快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秦云也没有追赶，两人一前一后的漫步。 “朝暮。”道路另一侧有人叫他，林朝暮下意识的侧过首，借着皎洁月光，看清对面的人不由得绽出笑容。 梁曜也同时微笑，冰雪消融。 这一刻仿佛慢镜头，无论过去多久林朝暮都清晰的记得，身后突然传出暴雷般的惊呼，“躲开！” 他下意识转头，目光掠过梁曜面庞时看到他面上的笑容变成了一种惊惧的神情。 他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提醒声跟汽车急刹轮胎轧过砂石路如暴栗般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秦云睚眦欲裂，额角迸出青筋箭步向他冲来，又猛然一顿，仿佛不忍的阖眸。 一股巨力从身侧袭来，在这个盘旋山坳把他撞得横飞起来，简直像被一辆卡车当头怼了出去。 “小牧…你把这道题做一下。” “要不要来我家玩。” “小牧，我有一点喜欢你。”被撞飞出去的瞬间，林朝暮脑海中划过很多片段，他不甘又绝望的回想着，发现他能得到的幸福屈指可数，近在咫尺的美好竟又被夺走。 砰！林朝暮摔在地上，他短暂的晕过去了几秒，又被肩背的刺痛唤醒，躺在地面上忍着头晕瞥见月盘，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真是命大，林朝暮一瘸一拐的站起来，不远处秦云半跪在地上，不知情况如何，他连忙走过去：“没事…” 话音未落，他已经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人。 “梁哥！”林朝暮双膝一软跪倒在他身旁，探出手臂想要触碰他却又不敢。 “打120。”秦云手上动作不停，皮带系在梁曜大腿上收紧，言简意赅道。 秦云双手已经染红，鲜血泊泊淌出润湿了他身下的一片黄土地，面色苍白，月光下他看不清哪里受了伤，只是慌乱的觉得他呼吸微弱，连忙掏出手机，试了几次才打开锁屏。 “120说要一个多小时。”林朝暮慌张道。 “不行等不了了。”秦云很快下了决定，打给自己助理，对林朝暮道，“我们送他去医院，你在这守着他，我去看看司机怎么样。” “林朝暮你能在这待着么？！”秦云按住他的肩膀问。 林朝暮慌乱点了点头，勉强镇定下来，秦云飞速跑到崖边，看着已经坠落到下一个陡坡的货车，咬牙顺着坡侧身滑下去，把浑身染血的司机从驾驶位费尽力气拖出来。 越野车溅起尘浪，迅速停在他们面前，助理下车见到这幅场景也是手足无措。 “开车门。”秦云一把抱起梁曜怒吼道。 “司机还能再坚持一会，让保姆车的司机过来送他去医院。” 很久之后林朝暮才明白这个’坚持一会’是什么意思，半路他们就和来接他们的救护车遇见，把梁曜换到了救护车上，秦云面色微微一松，对随车医生叮嘱道：“他的脾…” 衣裳剪开，林朝暮看到他的腹部有一片深红色的隆起，医生神情严肃当着他们的面关上了救护车的门。 手术室外。 “患者情况危急，脾脏破裂需要手术，谁是家属过来签字。” 林朝暮慌乱签字，医生皱眉问他，“你们是什么关系，你能代表他家属么？” “我能！”林朝暮怒道。 无比慌张的一夜，等到梁曜情况略微稳定他才知道梁曜的伤势具体情况，货车司机不熟悉路况，在出村的道路上开错了方向，梁曜推开他后直接被货车冲撞，所幸司机已经尽全力调转方向只是扫尾到他，即使如此也造成了脾脏出血、大腿骨折而且梁曜摔出去的时候一根树枝卡在大腿里划破了动脉。 是秦云硬生生将树枝拗断，又及时给他止血，为梁曜争取了救助时间。 严重交通事故，两个明星深夜灰尘满身的出现在医院，媒体闻风而动，剧组都吓疯了，飞速赶到医院后得知主演没事，是探班的亲属出事了，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更紧张。 电影还没进入到宣传阶段，无关新闻满天飞显然对剧组拍摄不利，不过这些林朝暮都顾不上了，当地医院条件有限，媒体又围追堵截把当地医院的医护人员都惹得心烦意乱的，他直接包机飞回沪市。 秦云帮忙联系了一家私立医院。 本来林朝暮在当地的戏份还有两场就能拍完了，这个时候离开剧组自然颇有微词，不过想到若非来探班的家属救下林朝暮，他们这剧组还不知道要停工多久就心有戚戚，也给了林朝暮休假时间。 梁曜清醒过来，守在他床边的林朝暮第一时间抬首，“梁哥，你醒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 “你瘦了好多，没睡好么。”梁曜浑身酸软，仿佛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林朝暮眼泪滚落，哽咽道，“你都伤成这样了，我还睡得着么？” “你是不是傻，来不及就算了，跑过来干什么。”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多年后梁曜忘了他，也不愿意他受到任何伤害。 梁曜恍然大悟，才想起自己被撞了。 “我根本没想。”梁曜无奈解释道，事情发生的瞬间他脑海全空，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推开林朝暮，唯一记得的是货车撞过来时掀起的风浪。 “对了，司机怎么样？”梁曜吃力问道。 “没事！”林朝暮气得身躯微颤，“上周就脱离危险了，还说要来看你呢。” “等你好了，我一定要告得他倾家荡产。” “算了，他应该也不是故意的。”梁曜说得多了，就有些喘。 林朝暮气闷，停顿一瞬又道，“梁哥，你受伤的事情我还没告诉阿姨。” 他不敢说，梁曜反而松了一口气，“正好，也没什么事不用告诉她。” 林朝暮沉默不语握住他的手，梁曜反过来安抚他，又问自己的情况，在得知大腿骨折得卧床修养三个月后大惊失色，“我怎么上班？” 29、第二十九章 这实在是有些为难打工人了，他能请一周假都是把年假用了，没法到公司工作只能离职，梁曜本来以为他的绩效人力应该很愉快的放他走，没想到主管特意联系他，愿意给他保留职位，语气柔和的仿佛人工客服。 “那你就待在公司呀。”陈景来看望他的时候特意劝他。 “这应该是看在小牧的面子上吧。”梁曜犹豫道，“会不会影响到他的形象？” 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工作能力和进取心都不太适合这个职位，但是现在工作太难找了，等他把伤养好，还不知道要空档多久，而且他现在还在装修房子，这是他们准备共同生活的地方，他丝毫没苛刻，用的家具材料都是最好的，这也是一大笔钱。 梁曜知道无论原因是什么他都不应该拒绝公司的位置，却仍是为林朝暮担忧，外界是否会认为他利用能力给自己的对象谋了职位。 “你给公司创造多少价值？林朝暮给公司创造多少价值。“陈景沉默一会，有些尖刻道，”公司一年从他身上抽成就有几个亿吧，别提给你个总公司的秘书职位，就是给个副总的位置也可以。” “我再考虑一下。”梁曜没有立刻答应。 陈景知道他就是这个脾气，无奈也不再劝，给他洗了水果，出来问道，“林朝暮呢？” “回剧组了。”梁曜语气不自觉的温和了几分。 林朝暮陪了他几天，剧组那边流言甚嚣尘上，媒体都猜测剧组出现了重大事故，剧组支撑不住把他叫回去跟秦云拍戏，同时发一些拍戏的花絮，打消这些传闻。 “你真是有桃花运。”陈景有些好笑道，“林朝暮应该是大家最喜欢的类型了吧？” 梁曜一怔，现在的林朝暮色夺桃李，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风流蕴藉，他很难把他和以前那个藏在角落里，用洗不净灰尘的纤细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等到自己瞧他的时候，刹那间对他微笑，笑容里却藏着怕被抛弃的胆怯的林牧联系在一起了。 “梁曜。”陈景在他面前困惑挥手。 “没事。”梁曜回过神，“想起我最近装修的房子有一批家具要送过来，但我可能没办法过去。” “我帮你，钥匙在哪？” 梁曜的养伤日子让他昏昏欲睡，护工照顾生活，林朝暮工作闲暇时就会打电活来陪他聊天，他还留下了一个叫丽丽的助理，极为干练，不知为何却有些怕他，态度总在谦卑到谄媚和试图高傲间切换，然而两者都不太像。 梁曜一番沉吟，觉得应该是自己身份的问题，丽丽不知道应该把自己当作林朝暮的对象对待还是他过去的朋友。 * 陈景收了家具，把每一样都跟梁曜确认后才回家，房门打开，陈景不由得暗赞，尽管他已经住了一段时间了，但每次回来还是为这套房子的奢侈宽敞而眼前一亮，陈景没那么厚的面皮睡人家的卧室，特意买了一张简易床放在空房间，却已经足够他心满意足了。 这附近的邻居都非富即贵的，他一个底层员工能混迹在他们中间还有点窃喜，哪怕要早点起来换地铁也能接受。 清晨端着一杯咖啡带着睡意上电梯，电梯在楼下暂停，电梯门向两侧打开，一道低调清雅淡的男士香水袭来，陈景晕晕欲睡，半阖着眼眸听到熟悉的声音，“早。” 陈景一个激灵，看到他几乎每天见面的老板，顿时站直了身子，恭敬道，“顾总。” “不吃点东西，只喝咖啡？”顾卓整理袖口，微侧过首漫不经心的问道。 “准备买的。”陈景低声道，其实是打算在茶水间里蹭公司的点心的。 顾卓颔首，不再开口，陈景微松了一口气屏息凝神的等到楼下，一手按着电梯目光微垂请老板先走，却见视线里包裹在剪裁精美的西装里的修长双腿又迈了回来，“你怎么上班？” “地铁。”陈景礼貌道。 “太浪费时间了，走吧我送你。”顾卓看了手表道，“咱们顺路。” “那怎么好意思呢。”陈景尴尬道，上班拿的工资就是精神损失费，他还没上班呢就得多和老板相处一个小时，精神损失费找谁拿？ ”那你付个油费吧，算你一半。”顾卓笑道。 陈景难以置信，顾卓淡定改口道，“开个玩笑，你能认真工作就行了。” 30、第三十章 平板亮着，梁曜先把辞职信提交了，然后开始查招聘信息，一阵搜索后皱着眉又打开另一个网页。 页面是低调的暗蓝色，如流淌墨色般的夜空上闪烁的星辰，一枚熠熠闪光的钻戒在画面中间，梁曜花费了几个小时才挑选出中意的一枚。 【75000】 还是特惠价，梁曜深深叹气，又打起精神来，须知他一直忧虑于高攀不上曾经的意中人，林朝暮已经为他解决了最大的烦恼，他要处理的只是一些装修房子、买戒指这样的小事，已经比他设想中的好多了，他一定要处理好，绝不能慢待林朝暮。 护工奇怪的瞥他一眼，住着一晚几千的私人房间，助理每天过来看望，为什么还用一个老旧卡顿的平板。 “哥，你最近忙么？”周末，竹萱联系他，语气是一贯的轻快。 “还行。”梁曜没把自己受伤的事情告诉家人，一边翻着招聘网站一边想起银行卡里的余额，这样下去不等他找到新工作就要存款告罄了。 “那帮我个忙吧。”竹萱笑道。 原来是她在学校里有个玩得好的室友，妹妹读高三了，偏物理很差偏科的厉害，她的室友给补习了许久都不见起色，和她说起时竹萱当时就想到梁曜好像以前物理不错。 梁曜躺在床上，无奈道，“你这个朋友的妹妹在哪个城市我都不知道，还要过去给她补课么？” “哥，你好老土。”竹萱嘲笑着他，给梁曜介绍了一番线上软件。 梁曜顿时震惊，他一般是用这种软件开会的，哪想到其他作用，妹妹的面子不能不给，梁曜就把床自动升起来一些，把平板架在桌子上，等室友妹妹进会议群，给她辅导功课。 “你基础怎么样？” “很差。”室友妹妹听着声音很羞怯，低声道，“只能考二十分。” “挺好的。”梁曜反而精神一振，“证明你对物理没什么了解，不会混淆知识，我来教你。” 基础教育的那点物理知识对梁曜简直是信手拈来，即使毕业多年想要辅导一下孩子也是轻松的，室友妹妹本来对物理这门山峰一样的学科极为恐惧，但梁曜讲着她竟然听进去了，不时感到恍然大悟。 “好像也不难啊。”室友妹妹发出感叹。 “本来就是很简单的。”梁曜由衷道。 连续教了一周，室友妹妹发来消息，考试及格了。 梁曜的祝贺消息还没编辑好，室友妹妹又打过来电话，激动得口齿不清，“我竟然及格了，梁哥，谢谢你。” “这是你自己用功，有时间把书本整理一遍，不会的问题随时可以问我。” “嗯嗯，梁哥你简直讲得比网上的老师还好。”室友妹妹夸赞道。 “网上的老师。”梁曜大为震惊，“学校老师在网上上课？” 室友妹妹沉默，发出了和竹萱一样的感叹，“梁哥，你都不上网么…” 通讯结束，室友妹妹给他发了几个视频，都是网站上的知识博主，梁曜被他们的视频浏览次数震撼到了，现在的人真好学啊，他确实很少上视频网站，短视频也基本不看，工作就像是一个漩涡源源不断的吸取他的力量，下班只想回家睡觉他哪里有时间看这些？ 不过现在有时间了…梁曜坐在床上看了眼自己打着石膏的大腿陷入沉默。 在看了几个视频后，梁雅微微皱眉，基础物理讲的挺好的，但是有些地方不够浅显，又容易误导孩子，他看评论里也有人陷入误区。 梁曜犹豫一会，打开录屏随意用了个笔记软件，在第一行写了基础物理。 次日，梁曜再点开网页时，惊诧发现自己发的视频里浏览量几万，评论数一千多条，网站还给他发了视频转化收入，虽然只有几十块也是他这几个月来唯一的收入了。 梁曜：“……” 现在物理确实受欢迎，梁曜感叹。 数年的工作经验，曾经的秘书职位让他熟练运用各种软件，并且具有充分的耐心，曾经竞赛出身的专业知识令他在众多博主中脱颖而出，养伤几个月，频道很快有了几十万粉丝关注，他随意起的博主名“小牧物理”也被关注者在知识频道里反复提起，每个视频都有百万浏览量，又引来了更多关注。 梁曜看着银行卡里的数字，不敢想象自己之前还在为没钱发愁，他毫不犹豫，先把钻戒买了。 这段时间林朝暮的经纪人也来看望，上次见面时他是公司将要任职的副总，现在在林朝暮身边是什么身份自己都不太清楚，与温玲见面不禁有一丝尴尬，温玲却是老练毒辣得很，提着礼品进来言笑晏晏，开口必称梁先生，令人如沐春风。 她走后，丽丽也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不再盛气凌人，像伺候老板一样照顾他，这工作态度梁曜就很熟悉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林朝暮身边的人都认可了他，却总是欢心的，大约没有人被暗恋对象承认身份，身边人都拿他当做暗恋对象的伴侣一样对待而不欢喜吧。 只是心底仍有疑惑，丽丽的前倨后恭，温玲和林朝暮口中的跋扈不同，还有林朝暮宣称的公司对他的苛待，梁曜在顾总身边工作了几年，深知顾总看似宽和其实御下极严，即使星诺以前有类似的问题，再被顾总收购后也不会再有压榨员工的行为了。 而且星诺的高管基本上都保留了，如果当真有问题，顾总肯定会把这些人换掉。 梁曜心中困惑一闪而过。 “走吧，手续办好了。”出院那天，林朝暮电影杀青，直接赶回来陪着他。 他容貌略微憔悴了些，不过更多了我见犹怜的纤弱感，梁曜注视着他却极为心疼，低声问道，“拍戏很辛苦吧？” 他都看到电影的路透了，电影取景地风沙漫天，阳光炙热，肯定是受了委屈。 林朝暮没解释他基本上都在回想那个晚上，梁曜奋不顾身的推开他，自己却险些出事，他懊悔自己反应不够快，也后怕于梁曜的胆大，他宁愿被撞的是自己。 梁曜总是不明白他比自己的身家性命，世俗上的一切都要重要。 “有点累。”林朝暮轻声应道。 “回家睡一觉。”梁曜牵着他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道。 新家明亮温馨，浅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暖融融的落在室内，家具多是原木色，林朝暮本来以为这颜色看起来会很老旧，没想到在房间里别有一种质朴感。 梁曜审美或许一般，但有林朝暮把关，还看得过去，又不吝惜预算，买的家电都是大品牌。 “怎么样？”梁曜如同被检阅的士兵一样紧张。 “还行吧。”林朝暮这样说着，嘴角却忍不住悄悄扬了起来。 梁曜却没听出来，自知新装修的房子肯定是比不上林朝暮以前的公寓，有些泄气又格外认真道，“哪里不好你告诉我，再改。” “不用了，住着舒服就行了。”林朝暮悄然勾住他的手指。 梁曜心底像是有一片羽毛扫过，轻盈甜蜜带着些微的悸动，他特意把更衣间展示给林朝暮，“比起那边应该是小了很多，但也能将就放几件衣服了。” 五开衣柜内部双层置衣架，下层还有储物空间。 “足够了。”林朝暮笑意盈盈，视线扫过边角处已经放好的几件衣裳，正装外面还罩着防尘袋，那是梁曜的衣服。 他心中微动，手指扣着他的领口，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收拢，令他垂首两人安静的接吻。 梁曜摸不着头脑，只是隐约察觉出林朝暮一直不太高的情绪好像在这一刻转好，他于是也欢欣起来，领着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他眸间不自觉的流露出温和微光，有一点骄傲又很是愉快的模样。 梁曜引他到卧室拍了拍松软枕头，“床上用品都是丝绵的，你一定喜欢。” “那得试试了。”林朝暮轻笑，挽着梁曜的脖颈倒在床上，亲昵的啄着他的唇，梁曜心驰神往，忍不住回吻他，手顺着纤细劲瘦的腰肢抚下，林朝暮的星眸里就潋了水雾，含情脉脉的望着他，纵是铁石心肠的人都要心动，何况是多年前就暗恋他的梁曜。 梁曜只觉得多少梦境都难以描摹出这一刻的美妙。 两人亲昵一阵，林朝暮热情褪去便有些困倦，杀青前连拍了两场夜戏，剧组知道他急着回去，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尽量把他的戏排的紧了些，常用的助理丽丽又不在身边，小助理总有些不靠谱的地方，连机票时间都定错了。 他赶着回来，训了助理两句又换了航班才回来，已经好几天没休息过了。 林朝暮强打着精神和梁曜亲近，想营造出一个身心依恋对象的模样，还是不由得一阵阵疲惫，竟自睡过去了，梁曜正是情热忽觉身下人一静，顿时茫然又心惊，在意识到林朝暮只是睡着了后又不免好笑，瞧他在自己怀里睡得安然，像一只流浪的小猫找到归宿一样，心中又是一片柔软。 绮念顿去，窗外光线明媚，借着和煦阳光，梁曜唇角含笑躺在他身旁，任由他在自己肩窝里找了个位置，安静揽着他，格外满足。 31、第三十一章 夜幕低垂，灯光煌煌，车辆川流不息，林朝暮醒来时望着窗外夜色一时不知身在何方，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手臂在旁边一抚，等摸到空荡一片连温度也无，手臂肌肉骤然缩紧从床上猛然坐起，姝丽面庞上隐隐带出几分冷然。 不过微一侧首的功夫又瞥见客厅里已经开了灯，正有暖黄色的光线从门缝间渗漏进来，他面上的寒意一凝，徐徐褪去，等穿上自己这侧床下一双放置整齐的簇新拖鞋，走到外面，面上已经笑意盈盈。 “梁哥。”林朝暮在厨房沥水池后拥住他，侧着首在他脊背上蹭了蹭，含糊抱怨道，“怎么不叫我。” “多休息一会吧，工作辛苦了。”梁曜手上都是水，仍转过身亲昵的在他面庞上吻了一下道。 他这段时间消瘦不少，下颌轮廓更为清晰，眉宇深邃鼻梁挺拔，是一副冷漠的相貌，偏眼眸似含着一泓水波，专注又柔和的注视着身边人微微敛着笑。 林朝暮被瞧得半边身子一酥，心底火热，更是调动最温柔清澈的声音，“这是工作没什么辛苦的，你不嫌弃我出差多就很好了。” “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梁曜倒是正色道。 林朝暮言语一凝，知道他就是这个脾气不以为然，只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目光略游移开，落到料理台上已经洗净的各种蔬菜、肉类，忙道，“你歇着我来吧。” “炒几个菜就行了。”梁曜并不相让。 “不行，快出去坐会儿。”林朝暮在背后推着他，梁曜的伤很是危险，如果他不是个正值壮年以前又有运动习惯的年轻男性，能否恢复如常都很难讲，现在医生只是让他多休息不许久站就能确保他恢复，已经是幸运了。 梁曜拗不过他，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仔细的把家里的储物架上的调料指给他看，“炒个豆芽，菠菜鸡蛋。” “知道了。” 等把梁曜赶走，林朝暮站在颇为拥挤的厨房，忽然一怔。 他不会做饭。 这时候搜做饭视频已经来不及了，让助理指导他不会做饭的事情就暴露了，这倒也没什么，但连带着他以前宣称那些亲手做的晚餐的谎言也要被一起戳破，公司的人不靠谱估计已经让梁曜心生疑窦，再多破绽，他这个楚楚可怜的模样怕是装不下去了。 林朝暮脊背覆了一层薄汗，仿佛能察觉到梁曜在厨房外的餐桌旁正瞧着他后背的模样，越是千钧一发之际，林朝暮越是淡定，心念电转，落定主意边解下围裙边走出来道，“好久没吃火锅了，点个火锅好么？” “好呀。”梁曜愕然，却没想那么多，笑着颔首。 林朝暮点了几样食材，又让附近超市快送了锅子等物，梁曜看他一个人忙碌自己坐着也不安心，还是站起来帮着他准备，等铜锅在窗边通风处放好，炭火将铜锅中间的铜壁灼得微微发红，两人不自觉相对一笑。 南方火锅种类繁多很难统一，北方正宗的火锅却只有一种，清水铜锅，底料是桂圆冻豆腐还有几片海苔，他们久在沪市虽然也有北方火锅的餐厅，但约莫是一种执念，总觉得自己做的火锅才是那个味道。 月上中天，杯碟轻轻碰动，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林朝暮眸底仿佛被熏染得多了一层水光，面颊染着胭脂色的薄红，笑吟吟的望着对面的人。 梁曜轻咳一声，又给他涮了点蔬菜，快步走进卧室，一会又顺便从厨房端了切成薄片的冬瓜。 “铛。”碟子放在桌边上，梁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小盒子，轻轻推到林朝暮面前。 “这是什么？”林朝暮问他。 “上次的戒指是我上学时买的，没什么钱也不知道你手指尺寸…”梁曜紧张得碎语不停，他顿了下带着点期许道，“你看看喜欢么？” 首饰盒打开，林朝暮眼前微微一亮。 主钻是圆形切割火彩闪烁，净度极高，两边各有一颗钻石拱卫着他，像是星辰拥着皎洁明月，不甚华美却格外柔情，光线掠过戒指，钻石折射出细碎动人的光。 “真漂亮。”林朝暮单手掩着唇，矫饰的羞怯被一击即碎，久久无言，或许面具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当扯下这层精心描摹的画皮，他就是那个固执无措的林牧，并不动人，也不值得人爱慕。 却还会有一个人爱着林牧。 被孤身抛在污浊漩涡中的林牧，也许得到了些许慰藉。 “很贵吧？”林朝暮轻问。 “不贵。”梁曜摆手，他是认为钻石分文不值的，却还是选了一枚大众更认可的钻戒，无论是净度、克拉数还是设计，花了这么多钱，他并不心疼是因为这是他预算中的一部分，但很担心这枚戒指的款式无法打动林朝暮。 林朝暮忽然浅笑，他本肌肤胜雪颜若朝华，笑起来时更是明艳不可方物，朝梁曜略勾了勾手指，梁曜就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林朝暮向戒指的方向微微垂眸。 梁曜会意，拿起戒指轻轻推进他指间，很简单的动作，却随着戒指一点点划向他纤细指根，梁曜心底倏然鼓噪起来。 “你知道么，这是我拥有的第一件奢侈品。”林朝暮对着光线打量戒指片刻，转首对他笑道。 他见过的贵重珠宝不知凡几，自己也有收藏珍品，但这枚戒指和其他的都不一样。 林朝暮意有所指，梁曜茫然点了点头，“我换了工作，工资多了一些，以后给你买更多珠宝。” 林朝暮笑着拥住他，下颌抵在他宽肩上，眼眸里有轻薄的水光一闪而过，你才是那件奢侈品啊。 * 他名义上是拍完戏休假了，但公司不可能让他正当红的时候在家休息，让他在一些公司投资的电影里客串，又带新人，几个剧组忙得不可开交，梁曜是一个很依照自己逻辑做事的人，婚戒已经买了且得到林朝暮的认可，那就可以结婚了。 他本来就一直在跑婚庆公司，但都不满意，他已经反应过来想要称心的婚礼，还是得自己设计，问过林朝暮想在哪里举行婚礼，请多少嘉宾后就自己定了酒店，从鲜花品种、桌椅摆设到主题都亲自安排。 丽丽很震惊，问他，“林哥你这就结婚了。” “嗯，提前给你发请帖。”林朝暮笑吟吟道，“请你、玲姐、秦云还有几个照顾过我的前辈也就差不多了。” 他在娱乐圈实在是没什么朋友，一方面是性格使然，另一方面太早接触社会，他确实是不相信朋友这回事的。 梁曜却是在阳光和爱意中长大的，纵有些困难时刻身边人也在尽力帮扶他，朋友、母亲还有他继父那边的亲戚估计是都要请的。 想到婚礼，林朝暮的笑容变得甜蜜了些，丽丽惊愕片刻，呐呐道，“但我觉得你没跟他说清楚。” 林朝暮根本不是委曲求全的小可怜，他性格刚强，业内独当一面，连玲姐这样有声望的经纪人在他面前都是商量工作，从不敢越过他接戏，他和给梁先生看设计的那个形象，不说是相去甚远吧，也可以说是毫不相关。 这以后被发现了，还能生活？她不觉得这是个结婚的好时机。 林朝暮的笑意淡了些，丽丽自悔失言，笑着道，“梁先生对你很真诚的，应该没问题…” “你觉得这世上的夫妻都是知心的么？”林朝暮打断她。 丽丽错愕，“当然，即使不能知心，这也应该是个目的吧？” “不过都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罢了，有什么真心，真正的一面藏着还来不及呢。”林朝暮冷笑一声，淡然道，“你没见过我以前的模样…可怜极了，他再对我动情，也会抛下我的。如果我还是像当年一样是个负累，难道梁曜会矢志不渝？” “我永远也不会问他。”林朝暮的台词功底很强，一字一句甜美温柔，“他只要知道我永远爱他，依赖他就够了，他喜欢的模样只要他不变心，我可以装一辈子，这样不算真爱么？” 丽丽只觉得齿寒，处处荒唐她反而无可辩驳，林朝暮坐在化妆间里，刚卸了妆眼波流转间，像是贪婪又渴望血腥的野兽，只是他将自己的獠牙隐藏得很好。 等他工作完回家时，梁曜已经做好了晚餐，他本来对这种自己创业剪视频上传的工作模式挺不适应的，总觉得不太稳妥，只想着过渡一下，但能照顾林朝暮起居把他养得面色红润，好像格外有成就感，收入也颇丰，所以他决定把这当做正式工作。 餐后照例去散步，林朝暮带上口罩才发现走到门口的梁曜拿着车钥匙。 “不是散步么？” “对呀，去超市散步，卡里还有几千块呢。”梁曜给他把鞋找出来，蹲下摆在他面前道。 林朝暮：“……” 他真不应该充这张会员卡，但已经被逼上梁山，只能接受开一个小时车去超市，有这个时间在家里亲热不好么，他生无可恋的拿上外套出门前梁曜自然抱过他，在他面颊上吻了一下，林朝暮的心情又像个气球一样漂浮起来，微翘着唇角安静牵着梁曜的手。 等他们到超市时柜台员工已经下班，依旧是无人闸机，整个超市都找不出几个人，梁曜往购物车里放了几包牛腩，又比对着热量和蛋白质选牛奶，侧首道，“我妈想见你。” “可以呀，有什么事么？”林朝暮把他左手里的牛奶盒抽过来丢进购物车，慵懒的抱着他手臂像个无尾熊。 “大概是上次的事情陈叔叔想谢谢你，办婚礼前妈也得给你准备三金红包。”梁曜低声道。 林朝暮很想说不用麻烦，他厌恶无效交流，需要笑靥如花的场景他想一下就觉得无聊，他顺畅和旁人交流的时候都有真金白银的收获，比如导演制片，秦母只要出现在婚礼上就可以了。 但他微垂着首，似乎有几分羞怯的轻应，“嗯。” “我妈你应该很熟悉，只是一起吃个饭，不用紧张。”梁曜笑道。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是以你的爱人的身份出现的，伯母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 其实他只是玩笑，梁母和所有小镇的父母一样希望自己优秀的孩子尽早结婚，梁曜单身至今想必已经让梁母心急如焚了，他和梁曜是竹马，梁母熟悉他，自己又有一份收入丰厚的工作，怎么看都是很好的结婚对象，梁母又素来温和，他想不出对方反对的理由。 梁曜却怔了一下，拢在他手掌外的修长手指收紧，握着他的手缓慢却坚定道，“这是我的事，我的决定，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他最后几个字尽量说得平稳，但尾音微微颤抖，似乎掩藏着极大的痛苦，林朝暮下意识侧首，发现他向来真挚清澈的眸底竟然浮起偏执的情绪，不由颇为震惊，“好，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 林朝暮拥抱着他，手掌在他背脊上轻轻抚动，梁曜沉默着回抱他。 等再逛了半圈超市，林朝暮有意识的不再提及这事，梁曜也调整过来了，两人只专注的商量着买点什么，凑在一起看价签和产品表。 “顾总。”梁曜看中一包高处的无糖麦片，两个人的手同时搭在麦片包装上，又下意识都抽回手彼此对视，梁曜震惊道。 他视线下移，更惊讶的看着顾总支撑着单拐，小腿打着石膏的模样。 拐杖他可太熟悉了，他刚把拐杖扔了，怎么顾总又用上了？ 梁曜视线挪到顾总身边的人，陈景似乎有点窘迫的解释道，“我们住上下层，他这样也不方便，所以最近都是我开车带顾总出门。” 顾总淡定点头，梁曜诧异问道，“顾总，您怎么弄的？” “我二叔剪我刹车线。”顾总严肃道。 梁曜：“……” 林朝暮：“……” 林朝暮没忍住侧首握拳抵着唇，假装咳嗽偷笑，梁曜比他有良心多了，震惊又愤怒：“他怎么能做这种事！” “我好像没在新闻上看到。” “上市公司，不能上新闻的。”顾卓目光掠过梁曜身旁带着口罩仍能看出容貌昳丽，眸底带着笑意的林朝暮，再反观梁曜的老实忠厚就格外顺眼，他微微一叹甚至还解释道，“我二叔不满家族长辈越过他把公司交到我手上，只给他一部分股份分红，买通了我的生活一助办了这事。” 剪刹车线这个操作听起来挺搞笑的，但他在高速上发现这一点时并不好笑，他二叔和生活助理合谋，是算好了他去见重要的合作伙伴连助理司机都不带，而且刹车线没有被完全剪断，车载电脑程序也被修改没有提醒，等刹车线完全在高速上断了的时候，他的车速超过每小时一百公里。 他一边报警一边靠着隔离带减速，车速降到每小时十公里时侧面也起火了，他怀疑油箱漏了，千钧一发之际跳车逃生，刚跳下来他的车就炸了，本来他的跳车姿势应该是安全的，但是气浪把他掀翻砸下来时摔断了小腿。 在他没昏过去前还记得打给公关部，把新闻压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事应该是内部人做的，执行总裁车祸本来就可能影响股价，再加上家族内斗的新闻，集团股价肯定会跌。 怎么办，他越说越好笑了，顾总讲述经过，林朝暮想象着那个画面唇角几乎压不住。 “梁曜，我现在觉得你挺好的，回来上班吧工资翻倍。”顾卓对林朝暮的笑视而不见，他多年的朋友合作伙伴听说他二叔剪刹车线的事，在确定他没事后都是捧腹大笑，甚至还问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只有梁曜同情他，顾总用一种超脱的目光平静注视着梁曜。 “顾总我已经找到新工作了，抱歉。” “三倍。”顾卓淡然道。 作为一个给他发薪水曾经都觉得是做慈善，想要开除他的老板，顾卓在经此一事后想明白了一件事，他用人不追求完人，只要有能力，人品有瑕疵没有关系，这在商业上是正确的，但他生活助理这个位置应该找一个人品过关，能力其次的人，顾卓想到已经在监狱的前生活助理只收了二百万就办这件事，就气得夜不能寐。他比这点钱重要多了。 “顾总，这不是钱的问题。”梁曜把一包牛棒骨放到顾卓身旁的购物车里，小心道，“您多补点钙。” 林朝暮和陈景像两个烧开的水壶，发出此起彼伏漏气般的笑声。 顾卓神情宁静，看了眼购物车里的牛棒骨，语气又温和了几分道，“工资不能再涨了，但是公司待遇可以按照集团总公司副总的标准。” “顾总。”梁曜欲言又止，唇开合数次，低声问道，“您摔到头了么？” “这是给我自己上一份保险。”顾卓长叹一声，他是一个合格的商人，给梁曜发几千块工资都认为是浪费，但梁曜有一个显著，在职场上更为稀缺的优点，他拿谁的工资，就为谁工作。 给汽车检修，安排他生活细节这样的事应该都是生活二助也就是梁曜在做，一助只负责确认行程，他的二叔应该也收买过梁曜但他甚至都没意识到，和他二叔合谋的虽然是一助，但有梁曜一板一眼按照他的要求工作，他的衣服送到哪家干洗店，用什么牌子的香薰，他在公司附近的房子的保姆背景调查，汽车不要说检修了，就是洗车都是在计划的时间，一助根本无从下手。虽然收了他二叔的钱，却被梁曜拿的这几千工资拦在门外。 “回来吧。”顾总情真意切道，“公司离不开你。” 32、第三十二章 “室外气温二十度…感谢乘坐本次航班。” 飞机滑行结束，林朝暮空着手跟在梁曜身后，进入航站楼前梁曜不放心的把他的口罩往上拉了一下，松柏和泠冽清雪的气息笼罩着他，林朝暮忍不住微笑。 “不用这么小心。”林朝暮道。 梁曜心有余悸道，“还是注意点吧。” 上次他们参加的那个旅行综艺播出后，他的过往被彻底翻了一遍，不过他是个很普通的，所有经历都很无趣，说来说去都是些什么名校毕业，普通家庭的阳光人设，网友对他的好奇心很快就湮灭在网络新的话题里。 只有林朝暮的粉丝让他见识了什么是追星，林朝暮是偶像明星出道的，即使他已经凭借演技转型，唯粉力量还是不容小觑，不仅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把火力对准林朝暮责怪他，“什么眼光，长翅膀你不知道飞么？” 林朝暮出道就公开了性取向，早在林朝暮不再走偶像路线时，粉丝就知道有朝一日林朝暮会官宣恋情，他们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是这么个平平无奇的，比起自己没追到林朝暮，粉丝可能更气愤他选择的对象的平庸，以林朝暮在娱乐圈吸金能力和地位，梁曜的平庸就是无能，这就好像你知道不会中彩票所以也不会去买，忽然有一天发现原来彩票站做活动每一注都有礼品，顿时群情激愤。 不过林朝暮没有回应，混迹饭圈多年的粉丝知道，明星要是有回应不一定改，但没有动静就是默认了，他在恋爱这件事上很坚定，也不在意偶像粉丝的去留。 林朝暮笑着没有说话，只把一只手揣进梁曜的口袋，轻轻握着他的手指。 再次来到玉城，林朝暮的心情也与上次不同，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带着清新的水汽，洁白玉簪花瓣上含着露珠，暗香浮动，曲折河流环抱着这座小城，像是掀开了水墨画的一角。 “哥。”陈竹萱撞进梁曜怀里用力的拥抱他，抢着接过行李又笑吟吟的对林朝暮道，“嫂子好。” “不要乱讲。”林朝暮还没什么反应，梁曜就拍在他手背上，耳廓微微泛红。 “没事。”林朝暮愉快道。 陈竹萱轻快的拉着行李箱进去，整个房间里回荡着她的声音，“阿姨，哥回来了。” “路上辛苦了，快歇会吧。”陈叔挥舞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又对陈竹萱道，“给人家弄水果啊。” 室内窗明几净，茶几上的果盘里放着新鲜的车厘子还有干果拼盘，陈竹萱吐了吐舌头，果然拿了一袋柑橘过来，洗过手勤勤恳恳的在茶几边上剥橘子。 “小牧。”梁母从卧室出来，林朝暮忙站起身礼貌道，“阿姨。” 梁母特意换了一条修身长裙，脖颈上围着一串莹润珍珠，头发也盘了起来，再次见面梁母笑容和善似乎一点也没有上次的震惊，出手就是一个极厚的红包。 “阿姨。”林朝暮惊诧推拒，梁母看了一眼旁边的梁曜坚持把红包递给他。 林朝暮竟有些难得的不知所措，梁母似乎有些感慨道，“梁曜是个实心眼的，这么多年他心里放着你就放不下别人了，他能带回家的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不过没想到他能追到你。”梁母握着林朝暮的手道。 “妈。”梁曜在旁边尴尬低声道，梁母没有理会，她跟林朝暮也是旧相识，没必要给梁曜遮掩而且两人都对梁曜性格再清楚不过，上学时喜欢人家就给人家补习，兼职赚点钱给他当零花钱，他那点追人的技巧在他身边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何况林朝暮收入不菲又相貌出众，追求他的对象恐怕能排满三条街，梁曜能在其中脱颖而出显然靠得不是自身的出色。 “以后你们在大城市生活要相互照顾，你可要好好待人家。”梁母意味深长的对梁曜道。 “知道了。”梁曜耳背都红了，低着头避开了梁母视线。 梁母看自己这个傻儿子不禁无奈摇头，却在睨见旁边正侧首望着梁曜不自觉的浅笑的林朝暮时在心里一叹，对这段旧情念念不忘，犯傻的又何止梁曜？ 午餐还没开始就在主人家的盛情款待之下不得不吃了一堆水果，等正式的午餐开始林朝暮震惊了，煎炒烹炸海陆汇聚，餐桌中间是芝士澳龙，另有蒜蓉扇贝、清蒸生蚝等，鱼类的做法就有三种。 “放不下吧。”梁曜帮着端餐盘。 陈叔叔早有准备，带着胸有成竹的笑容从厨房橱柜里拿出一个简易餐桌转盘。 上下两层终于摆开了一桌菜肴，陈叔叔特意开了一瓶红酒，又殷勤的给林朝暮夹菜，“你尝尝这个，不是吹哦，我们玉城人做海鲜是有水准的。” 盛情难却，林朝暮只能多吃了一些，梁曜没让他喝酒，跟家人解释，“他过敏。” 陈叔叔自然不勉强，努力地招呼两人吃菜，又提起上次的事，眼圈微红和梁曜喝了满满一杯，梁母见梁曜终身大事解决，欣慰之下也多喝了两杯。 “心思多放在学习上，以后别再跟不正经的人来往了，下次再有这种事谁救你？”陈叔叔忍不住又唠叨陈竹萱，“跟你哥哥一样，找个好工作，鸿枫集团！跨国集团。” “我没有做那份工作了。看陈竹萱被教训得头晕眼花，梁曜给她解围道。 “怎么不做了？”梁母问道。 梁曜没提自己住了几个月院的事情，含糊道：“工作不太顺而且也没有什么发展前景，我现在在做视频网站的博主，月薪…” 梁曜手掌翻了一下，报了自己实际收入的三分之一，却也是他以前工资的数倍。 “哇！”陈叔叔捧场，又转头对梁母道，“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给别人打工赚不了多少钱的，还是得自己创业，这叫什么…自媒体。” 陈竹萱也说起她知道的网络赚钱渠道，梁母勉强点了点头，还是询问，“你是被开除了还是自己辞职的？” “…自己辞职的。”梁曜察觉到了梁母的不赞同，顿了一下应道。 ”还是在大公司工作好，稳定。”梁母犹豫了很久，还是低声道，对于她这种曾经在国企工作过的员工，是极看重工作的稳定性的，梁曜收入即使翻了数倍，在她看来也是一份没有保险的工作。 梁曜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林朝暮挟着碗里的鱼肉慢慢吃着，做出一份正在用餐的模样，防止主人家又给他夹菜，闻言不着痕迹的偏首睨向他们母子的方向，将梁母眸底的担忧和梁曜如潭水寒星般清澈眼眸里的一闪而过的温情尽收眼底，他在餐桌下寻觅到梁曜的手，安静的和他十指相扣。 梁曜是一个很好，很心软的人。 他没有很坚定的职业规划，比起丰厚的收入，他更想让在意的人高兴。 梁母微醉，又拉着林朝暮带他到房间拿出一个首饰盒，内衬着天鹅绒，是一只豆绿翡翠手镯。 “本来家里是有一只祖上传下来的翡翠手镯。”男性很少带手镯，梁母也没有要给他戴上的意思，只是把首饰盒交给他，比划着道，“当初我跟梁曜他父亲结婚时，他们家的长辈给我的，是世世代代传给儿媳妇的，这里有一条色带，玻璃种，在光线底下像是一泓碧水。后来他父亲生病，为了给他治病，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 “梁曜他父亲还不让卖那只手镯呢，说以后梁曜结婚用的上，我跟他说什么都没有你重要。”梁母眸光微晃，仿佛穿过悠悠岁月看到了梁曜父亲，遗憾又坚定道，“他是那种…你永远也不会后悔和他在一起的人。” “梁曜像他。”梁母笑着擦去眼角的水渍，“我跟老陈其实就是作伴，我们都忘不了自己的另一半，不过做家人挺好的，这只手镯就是老陈陪我去挑的，逛了好多商场才找到差不多的，就是品质比不了…” “阿姨。”林朝暮关切垂眸。 梁母摇头，忽然紧抓住林朝暮的手，有点恳求的对他讲，“你会对他好的吧？” “当然。”林朝暮手背隐隐作痛，语气却平和温柔的应道。 梁母逐渐松开手指，有些尴尬又无措的笑了一下，“你比梁曜聪明，梁曜只是智商高，别人就自然而然的高看他一些，其实他不如你，还是要你多照顾他。” 林朝暮温驯的颔首，梁母清楚他的底细，他的聪明正是因为背景复杂，梁母连工作都希望梁曜能找一份稳定的，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他这样长在淤泥里，随时会让梁曜陷进去的人呢。在他和梁曜分隔的那段时间，也许梁母也曾想劝梁曜改变主意，不过最后还是送上祝福，只是因为身为母亲的担忧忍不住多说一句。 林朝暮拿着首饰盒心情极好，也不在意梁母言语里隐约流露出来的对他的不放心，他也带了一箱人参燕窝的补品送给梁母和陈家，礼数做得十足。 房间里梁曜喝得头晕正靠在床上阂眸休息，听见动静忙睁开眼眸问道，“妈叫你过去做什么？” “送了我一只手镯，你以为阿姨要做什么？”林朝暮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首饰盒，见梁曜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反问道。 “没什么。”梁曜摸了下鼻子，转开视线。 “阿姨说起你在学校时交了两个朋友，只是没谈成，还有些遗憾。”林朝暮眼眸微眯，在床边倾身道。 “不可能。”梁曜这次回答的很迅速，也有底气，手臂揽过他的腰，让他落在自己怀里。 林朝暮下颌在他肩上撞了一下，索性靠在他胸膛上，梁曜卧室的床上用品都换了新的，散发着柔顺剂的香气和梁曜仿佛雨后森林般的清新气息结合在一起，混合成了一种梦幻的笔触，像是在银装素裹的雪原上找到了一座木屋，在壁炉旁暖融融听着噼啪的轻响。令他慵懒而神经松弛的依偎在梁曜怀里。 “这么老实？”林朝暮鼻音低喃道。 “只有你一个。”梁曜没有保证也没有辩解，手臂收紧抱着林朝暮，微微侧首嗅他身上浅淡的香气，其实闻不到什么，但每捕捉到一丝兰花清香都让他觉得满足。 林朝暮仰首，和他无声亲密的交换了一个吻。 33、第三十三章 回到沪市，他们没再谈过小城的见闻，好像这次探亲旅程没什么重要的，但林朝暮明显能感到梁曜的触动，他的不安减少，不再像以前惶恐的担忧着哪天林朝暮就看出了他在职场上的局限性和有限的发展潜力抽身而去，他愿意相信这段感情是可以持续的，随意了许多，待林朝暮更像是从前那个热忱赤诚的梁曜。 “他很可爱，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林朝暮停顿一下，目光停留在茶几上的一束绿植上。 温暖的阳光穿过玻璃暖洋洋的照射在身上，宽大舒适的沙发、浅淡清幽的熏香和植物本身的草木气息相互交融，对面的女士声线也温柔和善，一切都在诉说着这是一个可以放下心防的地方。 “我们来谈谈最近的工作吧。”心理医生看了下手里的本子，温声道，“和别人握手，接过其他人递给你的物品时的肢体接触还会让你产生紧张、痉挛的情况么？” “最近没有什么见面会，在谈一个剧本又要进组了。”林朝暮平淡道，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轻笑，极短却无比眷恋的笑容，连灿若星辰的眼眸里都盛满了温柔，“这个剧本我跟梁哥提起过，因为是有历史原型的，梁哥查了很多资料还准备周末带我去这位历史人物的故居参观。” 心理医生不自觉的在心底一叹，她给林朝暮做了很久的心理医生，还是林朝暮的经纪人邀请的，她开始时以为这是个很好处理的患者，因为林朝暮最早来做心理咨询时情况并不严重，只是对陌生人有恐惧，独处会有焦虑感，这在现代城市实在算不上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几次谈话后应该就能恢复，只能说是经纪人负责。 况且她和林朝暮稍一交谈就发现其聪慧明达，待人温和，遇事冷静，连她这种不关心娱乐圈的都知道林朝暮这几年从籍籍无名到一线明星有多少场腥风血雨，然而每次她和林朝暮谈话时，对方都表现得毫不在意。 想骗过心理医生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林朝暮是当真不在乎。 然而往来越多，她越发觉难以接触到林朝暮的内心世界，他用人造的完美无暇笑容和礼貌温和构筑出无形透明的屏障，高大且难以逾越，像是一道坚冰，牢固的拒绝所有人窥探。 人不可能是孤立的，像是互联网中的一个个节点，某一刻会交互信息，彼此沟通，而林朝暮他是一座孤岛。 他在心理治疗中都本能的掩盖自己的真实状态，不让别人靠近自然也免去被伤害的可能，林朝暮在这几年的治疗中情况没有好转，只能说她帮助了林朝暮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急转直下。 但这个“梁哥”从回忆中跳出，第一次出现在他的现实生活中，林朝暮的状态立刻有了翻天覆地改变。 方医生看了自己的记录，三十分钟的谈话，她提起“梁哥”两次，林朝暮主动提起十次，每次他提到梁哥时情绪反馈都是正面积极的，这在林朝暮的生活中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支点。 “听起来他很关心你。”方医生道。 “是，我有一次还看到梁哥在刷我的社交账号，在后援站里签到，他已经八级了。”林朝暮忍不住笑，“如果他经常在后援站里发言，现在应该都是几个群主了。” “上次他母亲送给我一支手镯，梁哥表面镇定，私下里他常把那个手镯拿出来看。”林朝暮眉眼都带着温柔，“他和我完全不同的人，家人的赞同对他非常重要。” 方医生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他则丝毫不在意家人的看法，无论是自己的亲人还是梁哥的。 不过他愿意为梁哥戴上一副面具，这对他而言很简单。 “你现在的状态不错，有很多人非常喜欢你，也许这次出去工作会认识一些新的朋友…”话音未落，方医生已经看见林朝暮的眸光骤然冷了，沉郁漠然的注视着她，方医生硬着头皮道，“这不是一个心理治疗上的建议，而是这样更容易建立起你的社交圈，进行良性循环。” “不用。”林朝暮礼貌的等她讲完，微一颔首道。 方医生不敢再深谈，知道林朝暮在心理揣度上极其敏锐，只能转开话题谈起林朝暮感兴趣的事情。 * “梁总。” “梁总，您有什么需要的打个内线就好了，怎么还亲自过来。”陈伟一百米外看到梁曜立即短跑冲刺过来，那谄媚却不油滑，关心而不虚伪的语气简直无懈可击，这么拍马屁的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竟然不让人觉得是奉承，只感到他真心诚意。 陈伟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梁曜手腕，戴的积家月相系列。 靠近顶层的办公区，采光极佳，玻璃一尘不染，浅灰色的地砖和造型优美的家具相互映衬，即使是走廊里也有鲜切花，每隔两天都有专人更换。 来往员工无不气宇轩昂、暗香浮动。 费了好大力气打发走陈伟，梁曜尴尬的对秘书处这一层的前台微微点头，快步走进茶水间，做了杯咖啡，刚在椅子上坐下微微扯松领带，就听到门扉轻响，他后背不由得绷紧，挺直肩背。 “梁总，没打扰您吧。”来人语气促狭道。 “你也来笑我。”梁曜无奈，招呼他落座，陈景自己泡了杯茶，悠闲的拉开椅子，调侃道，“从普通职员一跃成为副总，你这晋升速度比我还快，还不允许别人嫉妒么？“ 梁曜：“……” “你是嫉妒么？”梁曜诚心问道。 “哈哈哈。”陈景绷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差点从椅子上翻过去，还是梁曜拉了他一把。 梁曜也很无语，之前还在背后议论自己的同事，一转头就毫无顾忌的巴结他，前倨后恭之态简直令人无奈。 “回来上班顾总确实给我涨了三倍工资…税前。”梁曜目光如大师般超脱，“扣除保险、基金还有通勤补贴后税后刚过五千。” “至于副总待遇……”梁曜想起那仿若绕梁三日而不绝的环绕在自己耳畔的一声声梁总更是无可奈何。 他知道顾总不看重自己的工作能力，或许不会给他什么负责公司某个项目的运营的机会，但他没想到这个副总只停留在口头上，现在他只要进了公司，除了级别高过他的总裁、总公司副总，其他人都要叫梁总。 而且他还有专属车位和用顾总专用电梯的权利。 但他现在家就在公司附近，根本不开车上班，至于跟顾总共用电梯，这就更是一种折磨了，他不愿意跟老板在一个电梯，谁愿意提前上班，他不用顾总的电梯，上了员工电梯所有人就会跟他问好，顾总还会过问”为什么不用副总待遇？” “你很抵触他？”陈景道。 “没有，只是没上班前不想看见他。”那叫加班，梁曜脱口而出，“难道你愿意随时看见老板？” 陈景把玩着茶杯，没有作声，梁曜想起上次碰见陈景对方提起的事，小心询问，“你不会对顾总…” “我们在恋爱。”陈景直接道。 梁曜恍若被炸了个霹雳，半晌没回过神。 “至于这么吃惊么？” “什么时候的事。”梁曜找回自己的声音，连忙道。 “搬到你对象家后我那边要债的又上门了，顾总住在楼下正好帮我处理了，时间久了我们就熟悉了，恋爱…是顾总出车祸没多久后，他告白，我接受了。”陈景道。 “要债的又来了？你怎么没告诉我。”梁曜责怪道。 陈景默然不语，他的家庭条件称不上优渥，跟梁曜都是靠成绩出来的，见过很多人为蝇头小利争得头破血流，也知道亲人间有时只是举手之劳，也会置若罔闻，并非他们是恶人，只是生活磨灭了他们的良善，变得麻木。 梁曜和他合租，从来没嫌弃过他们家的一堆事，甚至自己住院还惦记着帮他，在困境中尤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格，梁曜的底色就是明亮而温柔的。 “不会是顾总强迫你的吧。”梁曜又多想了一层，压低声音问道，上下级有恋爱的情况，但是对顾总这样的天之骄子，集团继承人，又是同性之间，他恋爱就显得不可思议。 “没有。”陈景道，“他跟跟我说他本来想循序渐进的，但他出车祸后就想开了，有什么话还是直接说比较好，省的他出了意外，我都不知道他暗恋过陈景。” “你就相信了？”梁曜匪夷所思。 “我没答应，不太相信的。”陈景沉默了片刻，有点尴尬道，“他送了我两套房子一辆车，还有几千万现金，家庭聚会都带我参加，等他父亲从国外出差回来我就见过他们家所有人了。” “我看他也没想瞒着，就告诉你了。” 梁曜也沉默了，拿着顾总口口声声的高薪五千元和公司员工叫他副总就是传说中的副总待遇，他深刻的感受到了霸道总裁有多抠门，现在这个霸总直接转账，那确实不是一般的爱情了。 梁曜怀疑这世上还没有人得到过陈景的待遇。 “以前顾总还问过我谁适合去分公司那边。”梁曜恍然大悟，“他不会那时候就看中你了吧。” “他不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陈景辩解一句，又有点尴尬道，“不过他确实也承认，若非对我有意，他应该会把我放在分公司多历练两年，再提到现在的位置上。” 也就是干项目负责人的工作，拿着总公司秘书的薪水。 “给我升职，就得加薪，他觉得以后一家人，从左口袋挪到右口袋，不仅不算加薪，连我的薪水都省了，他才愿意给我升职的。” 梁曜：“……” “真会节省。”他忍不住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那送房送车也是出于这个思路么？省去追求过程，但在他的理论里，这也是一分钱没花。相当于把卡拿出来给陈景看了一下，又放回去了。 “别提了，你不知道他以前想开除你。”陈景扶额。 “开除我？”梁曜惊愕打断他道。 “嗯。”陈景颔首，”除了他认为你工作能力一般外，你知道另一个重要原因是什么么？” “什么？”梁曜不自觉的问道。 “你吃的车厘子太多，一天能吃两斤。”陈景故作高深片刻道。 梁曜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对水果没有偏好，只是车厘子吃着方便，不会弄脏衣服。” 他只有两套能穿到公司的高档西装，轮流送洗衣店，如果上班时把衣服弄脏了他没办法换，又没时间吃早餐，才选择在茶水间拿车厘子吃的。 梁曜一顿，又迟疑道，“现在茶水间不提供车厘子了，难道是…” 陈景默默点头，梁曜不禁向资本家的剥削和吝啬涌起了一点淡淡的崇敬之情，每天在处理几十个亿的生意之外，还能关注到谁多吃了一斤车厘子这种事，难怪顾总如此豪富。 又闲谈两句，两个脱离单身的人相互感慨，梁曜斟酌着问，“你拿他的钱会不会觉得…不纯粹？” “什么不纯粹，感情？”陈景嗤笑一声，坦然道，“我们这种靠自己在城市立足的人有多不容易你知道，难道我要找一个对我毫无助力，还要因为工作压力大三天两头跟我吵架的么？” “顾总性格稳定，可以沟通，我确实也考虑了他的财力。”陈景道，“但我现在也是认真的，他拿出了自己的感情，我也用真心交换，我从不觉得没钱，我的真心就廉价。” 陈景又提到把房子还给梁曜，他应该会搬去跟顾总同居，梁曜也答应了，现在他是生活秘书，只需要负责指挥下面的员工工作，其他的事情不用他参与，工作还算轻松。 等回家把这段恋情和自己险些因为“车厘子被开除”的事情告诉林朝暮，果然引得林朝暮发笑，梁曜做着菜，他就不时在一旁炒好的菜旁边捻一片。 “洗手再吃。”梁曜余光掠见，在他手上轻拍一下道。 林朝暮听话的把菜端出去，又洗了手从碗筷架上，拿出碗和餐具来洗涮一番摆在餐桌上，转身回厨房在背后抱着梁曜，像是一个大号的袋熊。 梁曜一方面觉得有点滑稽，另一面又忍不住心头柔软，像是品到了蜜糖的滋味。 “那套房子你们公司要收回去么？” “不用。”林朝暮应道，又想起自己曾经的谎话，连忙扯开话题，“对了，上次阿姨和陈叔叔那么热情招待我们，是不是也请他们过来玩一圈？” “或者就在这边生活，我可以给他们买一套。”林朝暮道。 他决定把自己的经济状况逐渐透露给梁曜，因此谦虚道，“几百万内还是负担得起的。” “我妈在玉城过的很好，不用换了。”梁曜把最后一盘菜端出去，解下围裙道。 林朝暮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梁曜绝对是孝子，他会尽力的满足母亲的要求，梁曜母亲希望他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梁耀就回公司上班，晚上回来再做他的视频，他尽量的想满足身边人，愿意委屈自己，这样的人不会有过高的成就，只会平庸，但林朝暮现在觉得平凡的生活也很美好。 窗外灯火万千，室内菜肴香气氤氲，如溪流潺潺在温馨的房间内无声抚平曾经干涸皲裂的河床。 * 《箭竹》首映，电影屏幕逐渐暗淡，将青翠竹叶和仙气飘渺的师兄留在影片里，主创名字浮现，林朝暮跟着上台，站在秦云旁边，导演先接受媒体和影评人的采访，他是能兼顾商业和艺术的导演，对媒体采访也是妙语连珠，不时让台下人发出善意的笑声，气氛极佳。 秦云第一次做男主，还有点僵硬，回答问题时关于人物分析就有点答不出来，导演忙帮着说上两句。 “下一个问题想问一下林老师，你饰演的这个角色似乎在电影里和秦云饰演的男主有一些误会，而这种误会最后也没有解开，那对于一心思慕师兄的师弟来讲，他会不会很遗憾？” 师弟的人物形象是最复杂的，比起师兄的仗剑而行，不管是受蒙蔽时斩杀邪佞，还是后面叛出师门，亲手杀了师父，他都是从心的，而师弟前后踟蹰，放不下师恩放不下师兄，也放不下天下人，他所期望的一直没有得到，还被心爱人误解，这个形象并不容易出彩，导演握紧了话筒，微微张口。 “不会。”林朝暮道，“他始终陪在心爱的人身边，帮他避过劫难，即使身故，师兄以后会有新的生活，只要他还记得曾经有这个师弟，那对师弟而言，他的一生就是满足的。” “林老师对角色的理解很深刻，那么…” 一家媒体问完，又换了其他媒体，林朝暮一直耐心回答，滴水不漏，导演放下心连话筒都随手放在了一旁。 “林老师，最近有人爆料您曾经在出道前和多位男性有过不正当的关系，并提供了一些证据，而以盈利为目的性关系在我国是非法的，您对此怎么看？”后面媒体接过话筒，开口让全场哗然。 媒体人怕安保来抢话筒，语速极快，而且身边人立刻展开比双臂还长的彩印照片。 众人纷纷转头去看，低劣像素昏暗房间，床榻上的少年发丝散乱，贝齿轻咬着下唇，脸颊泛着潮红，衣衫半褪肌肤胜雪，跪坐着仰首望着镜头，那确实是更年轻的林朝暮。 “我们不接受和电影无关的采访。”导演大惊失色，他已经放下话筒重新抓起来慢了一拍，上前手指着媒体的方向，脚步踉跄一瞬，险些跌倒，“更不允许这种ps的图片来污蔑演员。” 导演见多识广，虽然也慌乱了一秒但很快冷静下来，给安保打了个眼色。 媒体闪光灯连成一片，将照片和台上面无血色的林朝暮全都拍了下来。 发布会自然是开不下去了，导演筹备这部影片就花了一年多，拍完后剪片又是一年，是可以去参赛的影片却出了这样的事，温玲很快赶来和导演道歉，又一家家媒体核对，封锁消息，想要买下所有底片。 ”这人出狱后我就说过给他钱打发，你不愿意，现在这样公司要损失多少？你要损失多少？两败俱伤你就满意了么？”温岭在办公司拍着桌子朝林朝暮怒吼。 “玲姐，你是不可能用钱打发这种人的。”林朝暮平静道，“你只要给了他一次钱，就在他手里落下了把柄，以后公众会认为你当真做过什么违法的事情，就不得不一直给他钱，哪怕把我掏空，他也不会满意的。” “公众？”玲姐怒极反笑，“你今天把导演都得罪了，那可是陈导！拿过柏林大奖的，以后你在电影圈是没法混了，公众相信自己看到的，你那张照片…” 玲姐顿了顿，又警惕道，“这样的照片还有么？“ ”几百张吧。”林朝暮耸肩，语气平淡，“我那时候长期被注射药物，根本不知道被拍了多少。” “几百张？！”玲姐眼前一黑，摔在椅子上，哗啦一下拂落桌子上的所有文件强撑着站起来，唇颤抖着，半晌无言。 ”你过去的事情我没问过，知道你心理状态不佳不敢刺激你，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你得给我交代清楚，你有没有做过违法的事情。”玲姐不愧纵横娱乐圈多年，竟冷静下来重新坐着问道。 “没有。”林朝暮斩钉截铁道。 玲姐的心微放下一半，又问，“那他说的’和多位男性以盈利为目的发生关系’是真是假？” 林朝暮微抿着唇，沉吟着垂首，玲姐顿时眼冒金星，偏偏门被急切敲响，玲姐怒道，“出去！” 敲门声停了一瞬，门外人直接推门探身，小心翼翼道，“玲姐，照片没控制住…有一张流出去了，现在已经上热搜了。” “第几位？”玲姐忙问。 “第九。”助理紧张道。 “还好，那赶紧联系平台花钱撤，然后去买营销号…” “除了第九位，都是林哥的热搜。” 等玲姐冲出办公室，一层的办公区都已经忙碌起来，所有人都在联系各大平台方和粉丝后援会、商务对接。 “后援会宣布关站。” “明辉珠宝和几个高奢代言都来索赔，要解除代言了。”商务对接的员工最为焦急，“珠宝那边说我们公司半小时内不拿出有影响力的回复，他们就要单方面宣布解约并索赔了。” “之前在联系的剧组说合约不签了。” “都冷静。”玲姐深呼吸，“所有还没签约的，一律以安抚为主，写一个官方的回复，等澄清之后再合作。” “粉丝要有监控，过激的粉丝行为如要聚众在公司门口闹事的、要报复诬陷林朝暮的、要自残的都留意到，上报警方，员工私信劝导。” “索赔的一个都不能赔。”玲姐坚定道，“我们朝暮不可能做那种事的。” 开了这个口子，多少钱都不够赔。 林朝暮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得笑了一声，玲姐百忙之中瞪他一眼，对下属们道，“不要忘了，我们新换了公司老板，我们的新公司或许在娱乐圈资源这块才刚开始运行，但法务团队绝对是一流的。” 林朝暮手机就没停过，都是各种曾经合作过的明星和导演以关心的名义来打探的，倒是也有几个担忧他的，林朝暮也没回复，电话全部拒接。 “玲姐。”林朝暮把经纪人拉到一旁耳语两句，玲姐正色，他又道，“据我所知这个人没有这样的魄力，他没拿到钱就会一直纠缠我，现在直接把照片放给了媒体，那肯定是有人开了更高的价格让他把照片给媒体。” “我知道了，会去查的。”玲姐思索着，见林朝暮拿上外套，忙问道，“你去哪？现在不能出去。” “回家。”林朝暮道。 梁曜看到新闻后立刻联系林朝暮，但几次通话都没接通，他也理解这时候林朝暮所属公司会控制他的通讯，先接听重要电话，等到下午他已经在公司地下停车场等了几个小时，他终于联系上了林朝暮，听到他就在公司地下停车场林朝暮倒是很愉快，一点也听不出心情受影响，轻快的让自己再等一会，他很快下来。 公司附近都是媒体，或是约采访的或直接乔装过来想拍两张林朝暮的照片回去发新闻的，若非梁曜来得快他连停车场的位置都找不到，林朝暮的专属保姆车开出去，几辆轿车立即跟了上去。 少顷，一辆低调黑色车辆在电梯口稍微停留，往出口驶去，等了片刻车位上的几辆熄火车辆悄然跟上。 林朝暮让他把车开到不起眼的角落，上车后笑吟吟道，“公司员工说起我才知道花鲢下来了，不如买两条回去吧，上次陈叔叔做的那种就不错。” 梁曜应了一声，一手握着他的手，拇指指侧摩挲着他的手背。 34、第三十四章 梁曜构思了良久怎么安慰林朝暮询问他们公司的应对方案，身边人触手可及的时候这些话却悄无声息的褪去了，即使是洪水里的一片树叶，两只湿漉漉的蚂蚁蜷缩在一起，只要能有片刻的安宁他就不舍得打破。 何况…梁曜垂眸，他心底有一个角落坍塌露出从未愈合过的伤口，正不断涌出温热鲜红的液体，他是心底有愧的。 一定要问么？揭开彼此的伤痕，得到心知肚明的回答。 梁曜买了条花鲢。收拾干净又打给林叔叔询问了做法，林叔叔大约是看到了网上的消息，几次想要问他，却被他平静的语气打断就没有再说下去。 等菜肴准备好，梁曜才解下围裙轻轻推门，一片黑暗中，床榻上微蜷缩着身躯，腰间搭了一条薄被睡得香甜，他在睡梦中唇角也微微上翘，似乎心情愉快的模样，梁曜缓缓蹲下，半跪在他面前，没有完全合拢的窗帘间一缕阳光渗漏，恰落在他眉目间，越发衬托他如一株盛放的牡丹，华美而明艳。梁曜心底倏然一酸，他很气恼于自己拥有优越的体力，包括出色的视觉，却没有出众的能力。 “对不起。”梁曜低声道，少顷又垂首轻轻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在唇齿间都像是咬破了一枚酸涩的果子。 少年人的喜欢是赤诚的，而他们的世界是现实的，夹杂着无奈和难以逾越的鸿沟。他发自内心的希望林朝暮能找一个更有权势的男性，能在这个时候或是当年就站出来解决问题，而不是只能做一道他喜欢的菜。 “好香呀。”林朝暮呢喃着睁开眼眸，梁曜连忙收起面上的神情，只是一时站不起来，“你拖鞋被踢到床底下了。” “找到了么？” “找到了。”梁曜帮他摆好拖鞋。 林朝暮坐在床边，线条优美的小腿轻松摇晃着，笑吟吟的注视着面前的男人，梁曜抬头间撞见他眸底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倾慕和爱恋，梁曜速度很快的垂首，模糊的几近悲哀的想到，他真的希望林朝暮恨他，走一条没有他却更平坦的路，因为他本来也不重要，像是一本泛黄的日记，那些或青涩或甜蜜的心事随着时间推移都已经暗淡褪色不再重要了。 林朝暮并非强颜欢笑，他尝了梁曜做的鱼，并且大加赞扬，认为和陈叔叔的水准相差不远，也许以后可以开一家餐厅，梁曜给他盛了碗汤，忽然道，“我们结婚吧。” 当啷，汤匙掉落在碗里，溅起清淡的汤水，林朝暮反应迅速也愣怔了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笑道，“你不是都订婚礼场所了么？到时候就结婚。” “不，我们可以先领证。”梁曜低声道，他脱口而出的话未经思索却每一个字都逐渐和心跳重合，好像流淌出来的是他的心声。 “什么时候？”林朝暮无声的捏紧了汤匙。 “现在。”梁曜看了下时间，加快语速道，“现在三点，最近的民政局半小时就到。” “…好。”林朝暮唇启合数次，最后应道，他耳边的噪音忽然消失，逐渐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幸福感击中了他，但他的耐心告诉他，潜行还没有结束，现在还不到捕猎的时机。 林朝暮舔了舔下唇，干涩的唇让他涌起对甜蜜滋味的渴求。 想要的从来不是一点，他是一个很贪婪的人，想要的是全部的爱、喜欢、愧疚，他想要梁曜全部的情感都放在他身上，像一个古老的故事，沙漠中的旅人在喝到水的一刻，水就会变成沙子，他从来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被满足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被满足，但他清楚的知道他要更多的情感。 梁曜迅速起身去拿证件，林朝暮坐在餐桌旁微侧首望着他，梁曜年轻而英俊的眉宇里那种总是隐藏着的郁色褪去，他把证件放进袋子，眉宇间竟有一种意气风发和以前相似的欢喜，他是全然的在为这一刻而高兴。 林朝暮好像尝到了一点甘泉的滋味。 等他喝完汤，梁曜已经站在门口拿着外套等他了。 ”我换件衣服吧，或者去做个发型。”林朝暮犹豫道。 “你已经很完美了。”梁曜有点无奈又很认真的道。 “结婚证件你要看一百年的，不让我准备，结婚照片不好看你也只能忍了。”林朝暮故意道，梁曜穿了件熨过的西装，称不上昂贵但版型尚可，他又肩宽腿长穿着这身衣服愈发矜贵。 梁曜给他拿的衣服却是一件浅色真丝外套，袖口的装饰有点繁琐，可能不适合庄重的场合。 “我很高兴。”梁曜给他披上外套低声道，在这一刻他没有思索许多，只有能和意中人结婚的满足。 出了门他们才想起来林朝暮的明星身份，尤其外面有许多在等着他新闻的媒体，梁曜有些尴尬却又不舍得这么放弃，林朝暮劝道，“他们都在公司外面呢，没有人会去民政局。” 梁曜明知道这个时候的风吹草动若是不被发觉还好，上了新闻就是头条，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握紧了方向盘，公路笔直的向前延伸，暖橙色的太阳悬在道路尽头，渲染出一片瑰丽的云，好像他们当年没有走到的那一条路和面前的公路重合。 “在车里等我，等快到我们了我再叫你进去。”梁曜把车停着停车场角落，叮嘱林朝暮道。 林朝暮浅笑着点头，梁曜忍不住凑过来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触碰，梁曜却刹那间面红耳赤，“我去排队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林朝暮抬手抚上自己的唇，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片刻，梁曜又回来了，关上车门掩饰不住的失望，“节假日民政局关门了。” 林朝暮：“……” 梁曜激动之下竟然忘记了节假日，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林朝暮无奈劝道，“那算了吧，改天再来。” 梁曜却比他还纠结，难得的沉默了，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道，“不行，我要和你登记，就今天。” “民政局关门了怎么登记？“林朝暮诧异道。 梁曜已经有了主意，“和拉斯维加斯有十几个小时时差，现在飞过去还能登记，把结婚证拿回来认证一下就行了。” 林朝暮难以想象这个计划出自向来循规蹈矩的梁曜。 “会不会太累了，那就…”梁曜观察着他的神情。 “没事。”林朝暮很快道，“反正这几天都没工作，我听你的梁哥。” 最近一班的机票又在美国转机，第一班机票因为是从国内起飞，很多人都认识林朝暮，梁曜不由得悬着心，等到转机时，乘客不关注身边的情况，梁曜能放松下来才逐渐感受到了自己做了多么大胆的一件事。 拉斯维加斯的阳光炙热，整个城市有一种慵懒的气质，大约是夜晚的喧嚣还没开始，市政厅领取登记表的队伍只排着几个人，领到表后，就在大厅的长桌上填好信息，顾昭握着护照，一手牵着林朝暮的手，走到市政厅工作人员面前，工作人员笑着让他们签字，收走表格，盖章后笑吟吟的对他们说恭喜。 梁曜和林朝暮对视，都没有什么真实感，工作人员递过结婚证书补充道，“还需要办一个结婚仪式才算完成，你们可以在市政厅由我们证婚，或者到外面教堂由牧师证婚，才有法律意义。” “哪些教堂是市政厅承认的？”梁曜问道，林朝暮张了张口没有出声，安静温柔的任由梁曜牵着他的手，市政厅工作人员回答，梁曜仔细听完才带他出来。 开着在机场租来的车，在这座还未醒来的城市里寻觅着教堂，有的以有新人预约了拒绝他们，有梁曜不喜欢的教堂环境，甚至是觉得神父不太专业，林朝暮还见到了猫王打扮的证婚人，他挺愿意在这家教堂办婚礼的，但梁曜还是把他拖走了。 “教堂要关门了。”林朝暮看了下时间道。 “再看一家。”梁曜坚持道，驱车二十分钟到了教堂，这是一栋坐落在草坪上的教堂，野花随意的横卧在草甸上，享受着阳光和自由，教堂外墙缠绕着藤蔓，里面却别有洞天，雪白细腻的罗马柱上点缀着洁白的花，宾客席摆放着的几排椅子都是相同的颜色，宣读誓词的婚礼台后还有一架三角钢琴。 “就在这里结婚好么？”梁曜望着伫立在阳光里的教堂，低声征求林朝暮的意见。 “好。”林朝暮笑着点头。 梁曜去跟牧师沟通，拿回两套西装，钢琴曲如泉水鸣溅般响起，逐渐变得温柔缠绵，身旁工作人员做了个可以出去的手势，林朝暮竟有一丝紧张，他从未期盼过婚姻，也没想过会举办婚礼，但梁曜是这么认真，他相信着尽善尽美的婚礼能让一对恋人走得更远，他希望梁曜是对的。 在优美的钢琴曲里，他们走向彼此站定，牧师问道，“梁曜先生，你是否愿意和林朝暮结为合法伴侣，尊重他、爱他直到时间的尽头。” “是的，我愿意。”梁曜沉稳应道。 “林朝暮先生，你是否愿意和梁曜结为合法伴侣，无论贫穷或富贵，成为彼此的依靠直到时间的尽头。” “是的，我愿意。”林朝暮觉得他应该是在牧师讲完后回答的，但牧师善意的笑容让他意识到他可能在牧师还没有讲完最后一个单词时就已经应下了。 “梁曜先生你准备好誓词了么？” “我…”梁曜有些结巴，他要求自己和林朝暮的婚礼是完美的，但这场婚礼是他计划外的，梁曜心底一沉担忧婚礼出了纰漏，可是在看到对面恋人温柔幸福的笑容时，他所有的恐慌都神奇的消失了。 “是的。” “新郎可以宣读誓词了。” “我希望我能提前准备一份誓词，或者邀请我们的朋友家人到这里证婚，但我好像没做到。”梁曜尴尬的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宾客席，林朝暮不禁粲然一笑，梁曜也跟着微笑，他认真道，“小牧我梦想过娶你，这是我的梦想也是我的执念，但更深的…这就是我，我从来都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发自内心的想要追求你，像被引力捕获的行星。这是一份你不需要有负担，也不用回应的感情，但是当你说’我愿意’的时候，你让我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我也会回馈你一样的情感，没有限制，没有附加条件，直到宇宙的尽头这个誓言都有效。” 林朝暮笑着，眼角却滑下一滴泪，牧师困惑的看着他们，等梁曜说完，转向林朝暮道，“可以宣读誓词。” “梁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也只是我，林朝暮不是明星没有丑闻，更没有亲人朋友，我曾像是植物一样生活，尽量远离所有会伤害到我的人，但你走进我的世界，给我带来第一束阳光，从此你是和这个世界同等重要的人，我爱你，我不能形容这份感情有多强烈，因为这份感情就是我能存在的原因，我会忠诚而且温柔体贴的成为你的爱人，你所想要的一切我都会做到，让你满足。”林朝暮道。 “伴侣可以交换戒指了。”牧师道。 梁曜一晃而过的觉得林朝暮的誓词有些偏激，但没有深究，闻言顿时尴尬的摸了摸口袋想要解释。 林朝暮摘下项链，把吊坠放在手心里，一对戒指相互依靠，林朝暮探出手臂，梁曜拿起较小的那一枚一点点套进林朝暮纤细修长的手指，戒指在无名指跟停下，闪烁着柔和的光，梁曜心底充满幸福。 林朝暮拿起另外一枚戒指，牵着他的手，白皙的手指握着指环逐渐为他戴上戒指，他的动作很慢，微垂着眼睫，梁曜微笑着注视他，只希望这一刻的时光能再慢一点。 “以内华达州赋予我的权力，我宣布你们成为伴侣。”牧师笑道，“先生可以吻你的新郎了。” 梁曜没有任何迟疑的上前一步，把林朝暮抱在自己怀里，他抱了很久垂首吻上林朝暮的唇瓣，微风携着浅淡的花香送入教堂内，悠扬的钢琴曲下，一对伴侣相拥，暖金色的光影温柔的洒落在他们身上。 牧师承诺会把签字的结婚证书快递回市政厅，然后他们拿去公证，这份结婚证就会在两个国家生效，从教堂出来，赌城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应该开始度蜜月了吧？梁哥你安排好了么？”林朝暮上车笑吟吟的问。 梁曜不由得一阵窘迫，他连教堂都是临时找的，不过林朝暮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笑道，“我们在拉斯维加斯，应该有很多有趣的地方。” 梁曜松了一口气，跟他找了附近的酒店入住，晚餐出乎意料的美味，林朝暮是准备回去用酒店提供的用品，但梁曜把他度蜜月的建议听进去了，询问了酒店工作人员，带他去看表演，然后在赌场里逛了一圈。 “太吵了。”梁曜凑到他耳边道，赌场内混合着空气过滤后和香水的气息，侍应生端着托盘把各种酒水送到酒桌旁，林朝暮点头，想要提议不如我们回酒店。 扇形的台面边上一个男人兴奋高呼，随手把一摞筹码放在侍应生的托盘上。 “他赢了多少钱？” “几十万吧，这边是游客区，没有太大赌注的。”林朝暮扫了一眼筹码道。 “这么多。”梁曜不太清楚玩法，拿酒店赠送的筹码坐下，对林朝暮笑道，“教我怎么玩吧。” 林朝暮就在他身边简单讲了规则，梁曜弄清规则时还有几百的筹码，扑克是可以计算的，他手里的筹码很快滚到了几万，身后逐渐围上了关注的游客，梁曜本也不喜欢赌博，直接下赌桌，把筹码兑换成了钞票。 “你如果做一个职业扑克手应该也能赚很多钱。”林朝暮感叹道。 “他们都算不出来么？”梁曜费解的反问。 “大部分人应该都算不出来。”林朝暮沉默片刻应道。 梁曜有些怀疑，因为他的同学基本都有这种心算能力，但他礼貌的没有说出来，林朝暮留意到了他的神情，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摇晃，“梁哥你其实很厉害的，你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很好。” 梁曜没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注视着林朝暮熠熠闪耀的双眸，他心底还是腾起了柔软的情绪，“我可能挣不来很多钱，不过我挣到的钱都给你。” 走到酒店房间，梁曜关上房门，从背后抱住他，然后把钞票塞进他的口袋，林朝暮笑道，“你出手太大方了，我今天挣的可能比他们赌场侍应生还多。” 梁曜毫不在意，或者说他对林朝暮从没有吝啬过。 学金融的大多精明，但梁曜是一个失败的金融从业者，他现在做的工作可以说跟金融毫不相关，金融中的熔断机制他是一点没学会，他对林朝暮是没有底线的。 或许是因为成长环境的问题，林朝暮对于旁人的感情都能敏锐的察觉，梁曜在这段感情中有一秒的退却可能他们就不会成为恋人。 35、第三十五章 在赌城玩了几天，梁曜没有再去赌，只是带着他看乐队演出，闲暇时都在盯着市政厅处理进度，结婚证书发下来他又提交给了大使馆。 附近有峡谷，许多新婚伴侣会坐直升机去欣赏，他们开车在峡谷边兜风，又去当地的景点，因为赌城临近沙漠，公园地面是红色砂岩，奇伟壮阔的岩石被风吹拂成各种形态，阳光洒在岩石上，整个山谷都如烈焰灿烂，入口处有景点介绍，他们还看到了以前印第安人留下的壁画，几千年的历史。 “天气，他们的生活。”林朝暮道，“壁画真是保留痕迹的最好方式。” “你也想画一幅？”梁曜思索道。 林朝暮瞥他一眼，“不要乱涂。” 梁曜微笑，“我是想买一颗小行星之类的。” “…听起来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林朝暮诚恳道。 “网上建议的，说这样很浪漫。” “但我为什么要留下踪迹呢。”林朝暮低声道，“任何人不必见证我的幸福。” 玲姐破天荒的打过电话，怒道，“我在这边焦头烂额，你跑到拉斯维加斯去做什么了？” “被拍到了？” 玲姐手指划动着营销号的报道，无语道，“有个游客拍到了你在拉斯维加斯赌场，然后更多人说好像也看到了你，还发了照片。” 林朝暮虽然带着口罩，但他的辨识度实在是太高了。 “你在拉斯维加斯赌场、餐厅还去看表演？你玩的很高兴呀。”玲姐叱责道，“知不知道你已经掉了很多代言了，品牌还要向你索赔呢，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玲姐，您说我在拉斯维加斯能做什么…”林朝暮轻声道。 玲姐：“……” “你不会是结婚去了吧。”玲姐沉默许久，惊恐道。 “嗯。”林朝暮笑道。 虽然知道林朝暮是个恋爱脑，在这种危急关头他竟然有心情跑到国外去结婚还是让玲姐震惊不已，玲姐捏紧手机，深呼吸数次才压下眼前晕眩，问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你签婚前协议了么？” “没有。” 玲姐差点疯了，跳起来破口大骂，“秀逗哦，他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一声不吭跑到国外去结婚就算了，竟然连婚前协议都没签，你知道多少娱乐圈的明星是因为要给前任赡养费直接破产的么？” “我不会离婚的。”林朝暮想了想更正道，“我不会提出离婚的。” 玲姐更是被气得眼冒金星，林朝暮有颜有钱竟然还要被那个人挑选是么？ “玲姐你换个角度讲，我掉了那么多代言，没准还要负债呢，没签婚前协议他还要跟我一起还债。”林朝暮道。 玲姐沉默半晌，竟然觉得有道理，玲姐无奈道，“反正你跟公司签的合同里已经写了关于结婚和这次的事情，否则公司早就跟你解约了。” “要澄清么？”玲姐问道。 “再等等吧。”林朝暮心里有数，跟玲姐聊了几句，结束通讯。 登陆许久没登陆过一直由助理在运营的账号。 上面有许多关于他不堪的讨论。 【林朝暮出道就被包养，这事还有人不知道么？竟然还当成娱乐新闻发出来】 【哈哈哈早就说了没有实力就不要吹什么实力人设，林朝暮的粉丝在么？】 【天呐，我竟然还真情实意的喜欢过娱乐圈睡咖，只要想到我在给他打榜的时候他在某投资人身边，我买他代言产品的时候他在陪导演，我就好恶心…洗心革面，只追求见过面的人】 【我没看错吧，林朝暮出道前就玩得这么开么？那他这么多年得多努力，爬了多少床。】 【有没有林朝暮照片，重金求】 【发我一份】 【同求林朝暮大尺度照片】 林朝暮翻了一遍，没什么反应，这还是在平台上的消息，一些论坛里关于他的言辞会更难以入目，他的账号下面可以分为三类评论，一种是讲述自己多年来对他的喜爱，斥责他怎么会变成这种人，一种是其他明星的粉丝和他的黑粉对他进行辱骂，还有一种是想看他的照片，问他要多少钱卖床.照，建议他以后当不了明星可以开一个粉丝号。 林朝暮把工作和生活分开，这可能听起来很无情，他确实从没有在意过粉丝的喜欢，他恐惧旁人会给他的伤害，所以把有限的情绪都给了梁曜。 【我结婚了。】 下面是他们的结婚证书，给梁曜的个人信息打了马赛克。 平台上瞬间沸腾，林朝暮没有再看关掉了手机。 “梁哥，我公布结婚的事情你会不会生气？”梁曜和同事交流过工作安排，放下手机林朝暮就跟他讲了这件事，梁曜的照片也被拍到了两张，应该会被扒出真实身份，他不承认也只能说他们在约会。 “没事。”梁曜性格传统，他认为婚姻就应该公布，沉吟片刻，他小心提起这些日子一直没提到的事情，“当年你被掳走，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他问的并非网上讨论的钱色交易，而是肢体伤害。 林朝暮瞳仁放空，轻声道，“我过的还不错。” 梁曜没有相信，只抱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都过去了，我会陪着你的。” 林朝暮被他拢在怀里，逐渐回忆起往事。 他跟梁曜成为情侣后，他花了很多时间在学习上，努力学那些对他来讲晦涩的知识，只是想要配得上梁曜，那天梁曜留在学校，老师在给他讲竞赛的事情，他抱着书本独自回家，还在不断重复记着数学公式，背一个忘一个。 走到小巷口时，他终于背下了一页的数学公式，不由得精神振奋，准备回家做题然后让梁曜给他讲，小巷沉在黑暗里，地面反射着积水，林牧熟练的躲过积水区，半搭着的外套滑落他连忙伸手去抓，在校服外套坠地的前一刻他拿到了外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不自觉的回忆起梁曜在学校走廊里给他披上这件外套的情形。 “你能自己回家么？”梁曜把他的书包递给他，忧心道，“我跟老师说一声，还是送你回去吧。” “我在这一片住了多少年，你放心吧。”林牧声音很轻很温柔，和平时他想讨好男生赚点钱不一样，他在梁曜面前总是不由自主的柔和，“下周竞赛就要开始了，你专心一点。” “嗯。”梁曜把他送到学校门口才回去，他是学校难得一见的竞赛生，而且已经拿了奖，学校想让他住校训练的，但他放心不下林牧还是每天陪他上学，晚上多补习一会。 林牧抱着外套，轻轻嗅了一下，他只闻到了柔顺剂的味道不禁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欢喜起来，等他们毕业，他们会顺理成章的恋爱，林朝暮有些羞涩又有些期待的想着，梁曜谈恋爱时是什么模样？强势还是温柔。 钥匙插进房门，吱呀一声，室内一片黑暗，月光从窗台洒落，水沟反上来的气息和食物变质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林牧面无表情的顺着边走向房间，对在躺在破旧沙发上打着呼噜的男人置之不理。 忽然他顿住脚步，林牧转过身仔细打量着茶几上锡纸里的白色粉末还有一旁的注射器。 不对，这不是林父常用的掺了石灰的冰，而是更高级的□□，林牧把锡纸拿到月光下仔细辨认，手指微微颤抖。 他望向沙发上的男人，心情复杂，林父有多年的吸毒史，他没有吸更高级的毒品是因为他没有钱，他从哪里弄到的这种纯度的□□？钱又从哪里来？他就是这个家最值钱的货物。 林牧心里早有预料，在林父用那种贪婪的目光注视着他，像是盘算着怎么售卖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计划好了退路，林牧放下书包转身进房间，推开床头柜后面藏着一个包，林牧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把包装在口袋里，甚至没有换衣服径直出门，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任何一点犹豫都有可能让他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只要过几年，他能自立他就可以找到梁曜，他是学校最瞩目的，以后去哪所学校老师都会记得，他不用担心和梁曜失去联系。 手按在门把手上，林牧犹豫了，梁曜约好了和他一起上学，再等等吧，等他去比竞赛了自己再走，林牧把包放回了原处。 那晚，林牧睡在单人床上抱着校服外套，半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将他惊醒，林父不知何时已经从毒品效果中醒了过来，几个身形健壮的男人闯进他的房间，领头的男人扫他一眼，问林父道，“他就是林牧。” “对。”林父笑的谄媚，搓着手应道。 “长得不错。”男人流露出一点满意的神情，电光石火间林牧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没有说话，手掌在被子下悄然合拢握紧了那件外套。 其实很多事情林牧都不记得了，他们为了避免他反抗给他用了一些药物，等他醒来时已经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布置奢华，开始进行训练，教他怎么讨好男人同时监控着他，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逃出去，每天都能听到周围房间里传来的惨叫，又渐渐熄灭，换了新的人，林牧对那些人的配合度很高，他甚至获得了在外放风的机会。 也是那一次他放弃了逃跑的念头，因为他所在的地点是一处偏远的庄园，几公里内都是花园的范围布满铁丝网和摄像头，即使他能翻出去还不知道要多远才能到城镇，至于报警更是遥不可及了。 那些人很满意他的识趣，甚至让他去劝说新来的人，他做不到这一点，只能告诉那些人坚持下去，只要坚持就有希望。 他的听话持续到了被拍卖前，他们准备给他拍一组能打动顾客的照片，他有摆出姿势顺从的解开衣服，但他做不出他们想要的那种神情，被虐打被反复折磨，因为临近拍卖那些人不想损伤拍品，他的伤口只有很浅的淤青，但他躺下时就会疼痛难忍，这样的循环结束在林父到来。 “他有一个小男朋友，是他的同学。”林父跟男人道，“没有，那个人对他特别认真从来没碰过他。” 林牧脑海中嗡的一声，男人对他笑道，“你不听话是想着你的小男朋友，那我们去找你男朋友聊聊。” “不…”林牧勉强挤出声音，他知道他被绑架只有梁曜会追究，这件事想要做得隐蔽他们就不会到处宣扬，应该只是威胁他，不会闹到梁曜面前，可是他不敢赌。 林牧想起梁曜给他讲题陪在他身边，还有梁母给他做过的晚餐，喉咙就干涩着，梁曜有很好的人生，他不能被拖下水。 药效发挥，他在迷幻间拍出了令他们满意的照片，成为了估价最高的货品。 拍卖会是暗拍的形式，低价只有内部人才知道，林父兴奋道，”你初夜有三千万，值钱呀，要是早知道我自己做这个生意了。” “他们卖我就有三千万，这里还有其他人，你说他们能赚多少钱？”林牧怜悯林父的智商，“这样的生意需要你做什么？” 本来是银货两讫，林父已经把他卖给了这些人，他们却又把林父找来，明显是这门生意有风险，需要人背锅。 林父的笑容僵硬，他用为数不多的智商思考了一下也能察觉一些，但想到那些人手上高纯度的毒品，舔了下嘴唇道，“你老实给我们赚钱，不许再想着那个人。” 他用的药物越来越多，但他对外界敏感性却在降低，别人的触碰几乎影响不到他，他的神情动作都很敷衍，这样的货物怎么售卖，男人情急之下叫人搬来一个铁盆在里面倒了酒精，扯过校服外套，也倒上酒精，点燃铁盆拿着校服威胁他，“这件衣服是你男朋友的吧，要是你不能让买你的人满意，你以后就别想再见到他。” 林牧紧张的看着火苗，男人得意道，“那个毒虫吸毒都吸傻了，你信不信两千块钱就能让他杀人…嗷。” 酒精挥发，校服被点燃，男人手下意识松开，校服掉进火焰里，林牧望着火苗眼底的光逐渐暗淡，他忽然伸手去拿那件外套，火焰灼烧到他的手臂，一颗扣子崩出，男人看到他被烧伤的手臂顿时大怒，对他一阵踢打，林牧蜷缩在地上，手心里紧紧握着纽扣。 他没见到买家，这些人被当地警方抓获，因为直至这些人被抓获，他还没有到十八岁，而且是受害者，警方在评估他的心理状况和案件后，决定让他以证人身份作证，作为交换他可以得到一个全新的身份。 “你的监护人被捕了，这张卡里有政府发给你的补助金，你想叫什么名字？” “林朝暮。” 他公布婚讯后又引起网上的讨论，林朝暮以前是很受欢迎的，但他都出了这种新闻了，还有人愿意跟他结婚，是有多好色啊。 无数人都劝他，换一个对象吧。 林朝暮在拉斯维加斯的行踪被仔细查了一遍，最后在市政厅另一对新人的照片里拍到了背景正在填表的梁曜。 【是他，当初他在综艺节目玲对林朝暮那个态度就知道他看上了林朝暮】 【只要拿上感情的号码牌，总能上位是么？林朝暮被爆出来这种惊天丑闻立刻和他结婚是知道没人要了吧】 【知道林朝暮外貌出众但也得看一点对象的性格吧，跟林朝暮结婚以后有戴不完的帽子】 【找个老实人，总能结婚】 【你们知道什么，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他们以前就是同学，谈了好多年，感情很好的。】 【楼上说点内情，林朝暮以前在学校就是到处勾引男生的么？】 【哈哈哈，你有林朝暮照片么？】 【林朝暮就是一个普通人，梁曜和他谈恋爱辅导他学习，本来是可以考到满意的学校的】 【林朝暮确实有追求者，但他没有勾引男生】 那人急了回复许多消息，被人调侃，网友们又嘲笑挖苦了林朝暮一番，林朝暮已经成为了娱乐圈的地板，谁的道德水准都比他高上许多，就在网友把他编成笑话的时候。 警方发布 【关注到网络舆论，林朝暮，男，曾为案件中的受害者，后出庭作证，因未满十八岁为其生活考虑警方帮助更名，提醒各位网友，请勿传播非法照片和信息。】 警方公布了部分他当年的医疗信息，可以看出他被多次使用非法药物，众人噤声，谁都知道这些药物的使用情况就是对象无法有生理反应，那爆料中的曾和几十个男性发生过关系就是不可能的了。 有反应速度快的网友，已经在迅速删除林朝暮被曝光的照片，和自己求照片信息，性同意年龄是十八岁，低于这个年龄是犯罪，这是可以判刑的。 网友不由得大骂当初爆料的那家媒体想要让他们进监狱，又让他们说出谁才是爆料者，每天发许多消息的媒体却安静了。 警方发布 【林振伟，曾在案件中被判处五年，从犯，因敲诈勒索罪已被刑事拘留】 林朝暮的案子是关注度最高的，网友注意到两人的姓氏，却都不敢再开口。 鸿枫旗下娱乐公司发布声明，澄清网络上的不实信息，另一条是林朝暮拍的视频。 林朝暮在房间里拍了视频，背景是酒店窗帘，他平静道，“我十七岁时曾被绑架，在绑架地点生活了一段时间，而我的父亲是卖家也是从犯，我的家境贫困，网上关于我家庭条件不凡的都是虚假信息，但我也不需要谁的怜惜。” “因为我和梁先生，我的爱人相识多年，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他陪伴着我，我们结婚不是想挽回我的名声只是因为彼此相恋。作为公众人物我可以接受大众对我的任何评价，但我的爱人不是娱乐圈工作人员，希望大家能给他留一些隐私，谢谢。” 林朝暮承认了自己被绑架，被拍摄照片，甚至自己的父亲对他敲诈，而他关心的竟然是刚结婚的对象受到的议论。 【对不起，我要向林朝暮道歉，我对他作出的评价太偏激了】 【天呐，他状态真好，在经历这些后还能这么坚强】 【内心太强大了。】 【朝暮你什么时候出来拍电影？】 【箭竹上映了我要支持十场】 【朝暮你和你的爱人很登对呀，看过你们拍的综艺了，他很喜欢你】 【以前看他们的综艺，觉得梁先生哪里都好就是有点配不上林朝暮，知道林朝暮为什么选他】 梁曜除了工作上的电话都不接，还是回国之后才看到网上的消息。 “林振伟，我当年怀疑过他。”林朝暮突然失踪，他发现之后立刻报警，但他们那个地方警力不足，林父又一贯无赖，警察也不理会他，梁曜愤怒道。 他还去求过林振伟，但林振伟只说林朝暮想跟他分手，才离开的，他一直在私下调查林朝暮的去向，放弃了竞赛。 “你只是觉得他可能知道一些事情，也想不到他会卖了我。”林朝暮道。 梁曜不能看警方通报，那时的林朝暮还是个少年，他怎么能承受。 “林振伟竟然被放出来了。”梁曜气愤道，“他怎么还能出现在你面前，法院不应该给他禁止令么？” “我成年了，没有去申请。“林朝暮道。 梁曜压抑着愤怒没有再说什么，林朝暮其实是有其他主意，他需要一个机会把这件事摊到公众面前，也让梁曜知道那段事，他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受害者，他对绑匪是配合的，只有林振伟来勒索他，他才能站在制高点上，让大众站在他这一方。 *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恭喜你结婚了。” “谢谢。” “你选择在这个时候公布婚讯，是你想要和众人分享么？”心理医生问道。 “不，我是想堵上梁曜的退路，他在意我的颜面，他认为婚姻是忠诚的我跟他结婚他就会觉得我们更亲近了。” “你告诉他自己过去的事情，他是什么反应？” “痛苦、难过。” “那你怎么想？”心理医生温和问道。 “我很珍惜他，不想伤害他，但是他自责的时候我觉得激动，因为他是在意我的。”林朝暮停顿一下，“但我不会再试探他了。” “我爱他，但我想我可能对他是有一点点怨恨的，只不过更多的是对他的感情，在知道他关心过我的行踪后，我已经满足了。”林朝暮道。 “你没有提过被绑架的事情，事后你有做过心理疏导么？” “警方帮我做过。” “心理疏导结束后，你有出现过失眠、惊醒的情况么？”心理医生微微皱眉问道。 “有，不过在和我的爱人住在一起后，我已经不再困扰了。” “我还是建议你讲一讲这个问题，你的接触恐惧症可能和这件事有关。”心理医生道。 林朝暮低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受伤了，但我从来不认为被绑架被人拍几张照片就能毁掉我，难道我的价值就建立在一个纯净美貌的身体上么？” 心理医生询问道，“你没有对梁先生隐瞒这件事，甚至还误导他，让他觉得你受到男性的一些伤害，是因为你想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么？” “是的。”林朝暮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我希望他是我记忆中的梁哥，但我也要保护自己。” “我对最亲近的人都有提防，也许我不适合建立起亲密关系。” “不用担心，你做的很好。”心理医生道，“事实上，我从未见过像你一样的，你有非常强大的内心，在经历打击之后，你也可以通过内心调整自己。” “我想成为梁曜的恋人，和他一起享受生活，所以我不能陷在过去的事情里。”林朝暮道。 心理医生微微颔首，暗道林朝暮这种整个世界都由一个人构筑是非常危险的情况，因为他可以轻易被这个人摧毁，林朝暮的本能也知道这件事，所以他才会试探梁先生，不仅是出于一种责怪的情绪，他想知道梁曜是否还能做他的支柱，对林朝暮这样在没有心理学知识时就能调整状态的聪明人，他应该换一个支柱，把自己作为这个世界的中心。 但他没有这样做，反而纠结他对梁先生的态度，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却在努力信任他的恋人。 林朝暮复工后，箭竹的宣传还没结束，导演好像忘了之前对他的态度，笑着上前和他聊天，林朝暮也习惯这种言笑晏晏，出事时门庭冷落的模样，微笑着和他聊天，谁都没提他的大尺度照片，估计也不会有人再提了。 毕竟那是违法照片，林父入狱前已经交代他手里也只有一张照片，其他的照片都被警方销毁了。 “恭喜你结婚。”秦云安静的站在一旁，导演去宴会另一个方向和演员聊天，秦云开口道。 林朝暮想起玲姐提到自己代言都掉了一批的时候，秦云私下和他的珠宝代言联系过，用秦家的力量帮他保住了那个代言，内心有些感激，低声道，“你帮了我很多，谢谢。” 秦云摇头，“其实输给梁先生我不太甘心，因为我觉得我能做得比他更好，但我有点明白了，是其他人做了什么都不重要。” 林朝暮轻声道，“我不知道，我只喜欢过他。” “希望你也能找到这样的人。” 《箭竹》送到柏林参展，林朝暮扮演的师弟，手中常握着那块玉石，后来将他雕刻成了一枚有着兰草纹的玉佩，师兄将玉佩穿在剑穗上，又小心的拢在怀里，无数个夜晚他都安静的把玩着玉佩，彼此心意相通，师兄弑师后晚上躺在床上，身边放着他的剑，他轻轻吻了一下玉佩。 这是男主戏份，林朝暮在这部电影中是配角，但是影片结束后不少影评人都在询问配角的扮演者是谁，没看过电影的媒体也在找电影票，导演从投资人那里知道，这部电影入围的机会很大，兴奋的让他们在柏林多住几天。 入围奖项公布，《箭竹》最佳配角提名，最佳影片提名，最佳男主提名。 颁奖礼上，林朝暮一直跟着鼓掌，直到颁奖嘉宾叫到他，“朝暮，他凭借在《箭竹》中的精彩演出，带给我们一个温柔内敛的师弟。” “谢谢。”林朝暮上台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公司已经给他写好了稿，他流利的背了一遍停顿一瞬道，“我还要感谢我的丈夫，没有他就没有林朝暮。” 他从来没想过站起来，是梁曜让他知道他也可以拥有一束阳光。 拿回奖项，玲姐欢喜道，“你已经是这一代演员里身价最高的明星了，最近有很多电影给我发了邀约，还有不需要你试镜，直接可以签约的。” “男主？”林朝暮翻了一遍电影剧本，“没有男配的角色找我么？” “你演男配上瘾了？大家都在争男主争戏份，你要去演男配。”玲姐无语道。 “男配拍的很快，又不少拿片酬。”林朝暮认为自己只是个打工人，他对奖项和娱乐圈的地位不大看重。 “有一部大制作的电影，又是公司投资的，你一定要演。”玲姐不打算再跟他说话，直接道。 林朝暮颔首，看了遍剧本在合同上签字，玲姐心情好了点，低声道，“你父亲被抓起来前，跟你道歉。” “想让我给他请个好律师？”林朝暮漫不经心，玲姐沉默。 “不需要，我对他从来没有期待，也不会失望。” * 结婚后，梁曜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改变，他还是走路上班，身边人叫他‘梁总’，唯一的区别可能是其他人对他的态度，同事以为他是顾总的情人时总是觉得看不起他，他跟林朝暮的婚讯公布后他们对他更是羡慕，一个美貌多金的明星做伴侣，这样的想法只能存在想象里。 梁曜跟家里讲了他在国外结婚的事情，梁母一直很盼望他的婚礼，却难得的没有多说什么，“小牧不容易，你要对他好。” 林朝暮进组拍戏，有时会空出来几天回家里住，靠在他的怀里，十指相扣。 从没邀请过他的同学聚会联系他，梁曜拒绝了几次，一个当初在学校里帮过他的同学打电话，让他只能出门。同学聚会在高级餐厅，他们的学校本来就是顶级学府，又是学金融的，很多同学都进了投行工作，手下掌握着几十亿的资金，有的已经要成合伙人了。 梁曜在餐桌上听着，专业知识他能听懂，但内幕就不大清楚了，还有同学询问，“你在鸿枫工作，他们准备收购工业的事情是真的么？” “我不知道，我不参与公司决策。”梁曜坦诚道，“我只给顾总约个餐厅，把他的车送去维修，他出差都不是我的工作。” 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的薪水太低，不过转念一想，他的工作内容好像也挺轻松的。 同学无奈道，“你上进一点，给投行投简历。” “算了吧，他也在投行工作过，不适合。”另一个同学吐槽道。 这就有点看不起他了，同学笑了笑不再开口。 “梁哥。”林朝暮进来坐在他身边，“打扰你了么？” “没有。”梁曜惊喜问道，“不是说还没拍完戏么。” “我这组拍完了，要等剧组安排。”林朝暮问，“你们在聊什么。” 梁曜有跟他说自己行程的习惯，林朝暮特意过来。 “都是工作。”林朝暮的容貌是足够令人动心的，聚会上的同学都有些失语，和梁曜关系比较好的笑道，“本来我们还劝梁曜有点事业心呢，看来他是更偏向家庭型的。” “我觉得他这样很好。”林朝暮浅笑道。 众人无语，都心道梁曜艳福不浅。 他们都是投行精英，年薪百万，再过几年可能还能赚更多，但是想要达到林朝暮的收入太难了，梁曜抱得美人归，钱和恋人他都有了，还去什么投行工作。 众人又聊起工作上的事，梁曜安静听着，林朝暮吃了点东西，等他开口时林朝暮却会非常认真的倾听并流露出仰慕的神情，众人都羡慕不已。 聚会散场，梁曜好笑问他，“你为什么故意那样看着我。” “给你撑个面子。”林朝暮道。 “不用，我不需要别人羡慕。”梁曜手指摩挲着他的手背，“你能陪着我就可以了。” 出门散步，他们就是一对平凡的伴侣。 孩子在小区里玩耍，撞到梁曜的腿，梁曜还没有什么反应，他已经坐在地上瘪着嘴眼泪汪汪，梁曜蹲下身把玩具给他捡起来，耐心的哄他，孩子开心的送了他一张卡通贴纸，林朝暮看到这一幕，倏然意识到他或许可以多信任梁曜一些。 “梁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对象？” 梁曜困惑的思索，低声道，“我第一个喜欢的就是你，所以可能就是你这样的。” “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性格。”林朝暮轻声道，或许梁曜会知道他没有那么好，并不像其他人一样纯真，他可以去讨好男人，配合训练得知被售卖后他也很淡定，他没有逃跑只是想在允许范围内过的舒适一些，藏起的那枚纽扣是他仅剩的自我，但他会被市侩保护，他被警方救出后没有返回小城，而是进了娱乐圈，是因为他需要钱，想要掌控自己的生活，他清楚能拿出三千万买他的人一定有势力，警方对他的保护总有疏漏，他只有站在舞台上，才能安全。 梁曜笑道，“没事，我知道我们在一件事上一致就行。” “什么？” “感情。” 感情能跨越千山万水，抚平所有隔阂，梁曜的肯定让林朝暮多了一点信心，他低声道，“那你要牵着我的手。” 林朝暮掉了的代言又继续合作，玲姐又帮他签了几个新的代言，其中还有国际品牌，林朝暮的外在条件优越，设计师本来不愿意代言，但见过一面后竟然还想让他出席活动，其实国际品牌对代言人的选择很严格，林朝暮能签代言就证明这场风波对他几乎没有影响，可能还给他塑造了一个正面的形象。 “他们采访时想问点你被绑架的问题。”玲姐道。 “让他们删掉。” “这个问题有利，你回答坚定一点，大家会偏向你的。” 林朝暮拒绝了，代言的采访上没有问这些。他并不想把自己塑造成网络上的一个完美人物，他不想指引别人的方向。 林朝暮的广告重新被贴在宣传的位置，他代言的产品很快就能售罄，高端品牌也获得了品牌认知度，时尚杂志的销量也能压过其他明星，林朝暮在品牌那里更受欢迎，邀约不断，给他开出的代言费已经够养活这家娱乐公司了，他跟娱乐公司的合约刚续过，但其他公司愿意给他付违约金私下联系他，公司高层担心他跳槽，主动提出给他一部分娱乐公司股份。 36、第三十六章 梁曜走路下班，上电梯时邻居家的一个小姑娘背着书包头上别着一个精致的发卡从幼儿园放学，他随手按了电梯相应楼层，小姑娘的母亲朝她露出鼓励的笑容，小姑娘害羞挤出一句，“谢谢哥哥。” “不用谢。”梁曜笑着应道。 小姑娘刹那间就羞红了脸，躲到母亲身后，少顷又探出半个身子咬着自己的头发专注的望着梁曜，脸颊上的红晕逐渐拢到脖颈上。 梁曜和小姑娘的母亲不禁失笑。 邻居告别，电梯打开的瞬间手机震动，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尊敬的梁曜用户，华国银行祝您生日快乐…】 梁曜随手关上了，他已经习惯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自然也没有人记得给他庆生，梁母和陈家人倒是会在他生日的早上发一条短信，除此之外会祝他生日快乐只有银行和手机运营商。 打开房门换拖鞋，梁曜没急着换衣裳，而是准备先把菜洗一遍泡上，这样他换好衣服就可以直接炒一个菜吃晚餐。 “生日快乐。”客厅灯亮，梁曜错愕回首，林朝暮站在客厅温暖的灯光下朝他浅笑，清澈如明月皎皎的眸底仿佛倒映着窗外的灯火万千。 梁曜握着一颗菠菜大步从厨房迈出，一把拥抱住林朝暮，“你回来了。” “给你过生日呀。”林朝暮反抱住他精悍结实的脊背，下颌贴在他肩颈上蹭了蹭，连拍了两场夜戏才有一天的休息时间，连忙买机票回来。 “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林朝暮特意换了一字领纯色上衣搭配收腰裤，做了发型连香水都换成了有柑橘调和起泡酒的暖香，他笑盈盈的牵着梁曜的手把他带到沙发旁。 “你能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梁曜诚心道。 沙发旁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天鹅绒面小礼盒，林朝暮让他打开，梁曜不太在意目光只落在林朝暮身上，磨蹭了一会才把视线放到礼盒上随手打开，一对蓝宝石袖扣安静熠熠闪烁着低调炫目的彩光。 “很贵吧。”梁曜觉得每颗宝石大概都有三克拉，难得是两颗宝石的色泽完全一致。 “不贵。”林朝暮把他带着的袖扣解下来，亲手给他带上这对袖扣，仔细的抚平他袖口的褶皱，目光中流露出一点赞叹，“梁哥你是我见过最帅的。” 这句话他说的真心实意，他在圈里见过很多帅而自知的明星，知道自己的帅的明星往往刻意表现就会显得油腻，而且娱乐圈是一个非常内卷的地方，这些明星在一众帅哥的衬托下总是觉得自己还有哪里不够完美纷纷去整容，整容后遗症后连一个普通的帅哥都没有了。 而梁曜有着良好的健身习惯，做着一份寻常的工作，他不用靠外表吃饭也没有容貌焦虑，他的英俊是不需要刻意打扮的，由内而外，像一棵挺拔的白杨。 梁曜竟有些赧然，又忍不住单臂环住林朝暮，大约没有一个男人会不为自己伴侣的夸赞而感到心动，他好像能看见自己在林朝暮心中俊美的形象，因为林朝暮在他看来也是一样。 “这对袖扣背后有一句话。”林朝暮倚在他怀里低声道。 梁曜忙解下来细看，蓝宝石的铂金底托内环里有一行字母，“是法语么？” “拉丁文。” “什么意思？”梁曜都来不及自己查，迫不及待的问道。 “早在十年前说过我爱你。”林朝暮轻声道。 “朝暮。”梁曜的动作刹那间顿住，一种酸涩的、沉闷痛感缓缓席卷他的身体，他忍不住握紧袖扣让蓝宝石的边缘扣进他的掌心。 他不敢问林朝暮这几年经历过什么，这何尝不是一种懦弱。 “没事的。”林朝暮笑道，“梁哥，我只想你知道这十年我都过得很愉快，这并不难熬，因为他们可以伤害我的身体，却不能夺走我的内心。” “你曾经把一束火光分给了我，没有你就不会有林朝暮。”他握着梁曜的手让他抚摸着自己的面庞，笑吟吟的注视着他，梁曜有刹那的迷茫，想问他那林牧呢？又为自己敏感的神经哑然失笑，林牧和林朝暮又有什么区别，林牧曾经告诉他林朝暮是个艺名，但登记的时候他证件上的名字都改成了林朝暮。 警方解释过是因为未成年人保护，林朝暮有着完整的生平，籍贯、出生地，林牧已经是湮灭在户籍资料里的人了。 “其实还有一份礼物，梁哥你想要么？”林朝暮轻声问道。 “想。”梁曜诚实颔首。 林朝暮笑着把他拉进卧室，又让他转过身去。 “好了。”他关上灯，只留了床头灯道。 梁曜转身，有一瞬间的连呼吸都忘了，他瞳孔微微压紧，目不转睛视线本能的顺着他的身躯描绘。 林朝暮只着一件短款制服，修长笔直的腿上有一个白色高筒袜夹，他微微蜷缩着身躯，一腿屈着一腿自然舒展，双手环抱着屈膝的腿，他好像有些害羞把头微抵在腿上，这个姿式却让他略微凹陷的脊柱沉落着柔和的暖光，勾勒出月下霜雪般的白皙肌肤，纤细优美的身躯美好得像一幅精致的画。 “谁要是能睡到林朝暮，做男人就值了。”梁曜忽然想起曾经在林朝暮账号下看到的那些对他身体的意/淫，他应该是激动的，应该被调动起作为男性兴奋，但他珍视的情绪，像是收到错过多年的十八岁礼物，他动作轻缓的抚上礼品包装，让柔顺的丝带划过他的掌心。 “梁哥，生日快乐。”林朝暮有些紧张的抱住他，眸底恰到好处的浮现起一抹羞怯，梁曜察觉到他触碰自己手的刹那，将什么东西放到了他手里。 梁曜翻过手掌，那是一个单独包装的避孕.套。 “床头还有很多，你想试试么？”林朝暮在他耳边轻声道。 梁曜脑海中像是掀起了滔天巨浪，有几秒全都是白噪音，他条件反射的点头，比他反应更快的是他的身下，梁曜有些尴尬的遮掩，林朝暮却错会了意思，大胆的拥抱住他，逐渐上升的温度悄然笼罩在他们身边。 “小牧…”梁曜声音低沉，迷恋的吻他的脖颈，舌尖轻轻勾着他的舌玩弄，他高挺的鼻梁蹭过林朝暮颈后的腺体，林朝暮本能的绷紧身体又逐渐放松，只安静的和他十指相扣。兰花疏离却清雅的香气逐渐浓郁和如雪松般的气息混合在一起。 林朝暮的手心没有任何茧，肌肤光洁而纤薄，梁曜从手背扣着他的手，林朝暮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绯红，几次想要抽手，手指上的婚戒内圈是收紧的，不会划伤但每次婚戒碰到他时，梁曜都会更加沉迷，他注视着林朝暮面庞上的羞怯，忍不住在他眉心落下一吻。 “害怕？”梁曜问道。 “只是有一点紧张。”林朝暮低声道。 梁曜尽量用手掌摩挲着林朝暮的肌肤安抚他，林朝暮纤细的手臂拥着顾昭肌肉紧实的背脊，似乎像所有人一样逐渐动情，其实还在计算着梁曜对他的热切，他很迷恋自己，贴合的肌肤就是最好的证明，这让林朝暮升起了一点渴望。 他认为自己只有在被需要时才有价值，无论是美貌、金钱、性，被需要让他觉得安全，知道自己不会被抛弃。 梁曜是他期盼多年的意中人，他会给梁曜最好的体验，梁曜喜欢什么样的都无所谓，因为他可以是任何模样的。 梁曜戴套的动作有点不太熟练，他又急躁，两次都没弄好。 林朝暮忍不住笑，梁曜恼羞成怒在他喉结上轻咬了一下，没用多大力气，他又觉得后悔，不住亲吻。 “其实你不戴也可以。”林朝暮半坐起身，气息轻轻拂过他的耳畔。 梁曜动作倏然顿住，他手臂还抚在梁曜腰侧，肌肤相触时诧异的发现梁曜没什么兴致了。 “梁哥。”林朝暮困惑又有一点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的紧张。 “我有点累了。”梁曜勉强笑了一下，轻吻着他的眉心，然后躺在他身边从背后拥着他。 “我让你生气了么？”林朝暮低声问，他还能察觉到抵在他的腿上的热量，但梁曜的呼吸逐渐平稳，他不明白什么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停下来。 梁曜把他抱到卫生间，浴缸的水龙头打开，水流缓缓氤湿了林朝暮的肌肤，梁曜依旧抱着他给他清洗，浴室里只能听到水珠溅起的声音，林朝暮本来很担忧不知道哪里惹恼了他，但被温热的水浸泡着，飞行结束的疲惫就逐渐涌了上来让他昏昏欲睡。 “朝暮。”水温逐渐转冷，梁曜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珍视的吻他的脸颊低声道，“你不能让任何一个男人这么对你。” “你要保护自己。” 林朝暮：“……” 他是在说套的事情么，林朝暮无语，又好笑道，“你放心吧，除了你，我不会让别人这么对我的。” 梁曜抱着他道，“我不想你把我当作例外，小牧，你要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你不能为了让一个男人愉悦就放弃自己的底线。” 哗啦— 林朝暮翻身，双腿分开跪坐在他身上，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玩意一样打量着梁曜，少顷仿佛觉得非常可笑，“梁哥，如果我当年被绑架的时候当真和男人发生了关系，现在在这里你还会喜欢我么？” “我会。”梁曜毫不犹豫。 “可是很多人都不会。”林朝暮笑了，“他们不在乎我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或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们只在意我没有为了守卫纯洁去拼死抵抗。” “他们喜欢的从来都不是我，而是一种纯真的独属于一个人的想象。”林朝暮理智道，“只要我脱离这种想象，他们发现我有自己的思想，并不愿意为了尊严而牺牲一切，我就不再是一个值得怜惜的人，而是放荡的。” “我无论是现在还是当年都愿意和你在一起，不管什么样的环境我都可以交付自己，因为我知道你看着我的时候。”林朝暮低声道，“你看到了我。” 林朝暮的眸光深邃且温柔，梁曜不可自拔的望着他的眼眸，林朝暮的手指在他胸膛上点了一下，“你看到我的不堪，知道我并不完美，是可以为了一点利益让自己过得好一些就可以随时放弃尊严去讨好男性的人，你接受了这样的我，而且想让我脱离这种生活走在阳光下。” “梁哥，我没有办法不心动。”少顷，林朝暮低声道。 梁曜有点迷茫更多的还是难过，在他看来自己只是做到了男性应该做到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林朝暮会给出那么高的评价，他们是彼此的初恋，摸索着相爱，在这条路上难免走得有些笨拙。林朝暮若非被家庭拖累，他会拥有更大的世界，收获更多的喜爱，也许那个林朝暮会知道，此刻对一个多年前曾向他展露一丝善意的男人停下脚步有多愚蠢。 比起失去林牧的遗憾，他更希望林朝暮拥有更好的生活。 水面泛起涟漪，林朝暮主动靠近他，轻轻的吻他，他们的身躯靠得很近，被困在他们之间的水流温度都仿佛变得灼热，梁曜能听到他的心跳，感受到林朝暮呼吸轻落在他的皮肤上，激起战栗似的快感。 这个吻太过纯情，他能察觉到林朝暮□□他齿缝，忍着羞怯邀请他共舞，真诚又热烈，以至于脱离了欲望的范畴，让梁曜想起多年前他曾想象过的初吻，也许他会某一天按耐不住，在公交车站的路牌旁，在给林牧补习功课后，他会向林牧正式告白，然后他们有了第一个吻。现实和他的想象在这一刻奇妙的交融。 梁曜情不自禁的单手托着他的脖颈，缓慢上移，指节分明的手指攥着他乌黑的发，将他压向自己加深这个吻。 他从未沉溺过什么，对一切都有自制力，但这一刻他贪恋的近乎是迷醉的，所有理智在顷刻烟消云散，他的感知力只剩下身边的人和温度，幸福和愉悦悄悄攀上他指尖。 换了一次水，浴室的热度才略微褪去，梁曜在喷淋头下略微冲了下就出去了，听见浴室门关上的声音，林朝暮无声一哂，眼眸微阂，他没必要把梁曜逼得太紧，和心意相通的恋人同居，甚至是同床共枕，是他自己转不过这道弯，他已经把态度摆得很清楚了。 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关系，由得他去纠结。 林朝暮洗过澡后，吹干头发，又在脖颈侧点了下淡香水，才施施然的走出去。 “好，什么时候到？”梁曜正在卧室阳台上接电话，新换的床单铺到一半，他的语气尽量平静，但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好像学生时代的少年气又回到了他身上，林朝暮噤声，望向梁曜逆着光，被瑰丽云霞拥抱的高大身影不自觉的唇角上翘。 “是谁呀？”梁曜结束通讯回来，林朝暮询问，他没有偷听，零星两句飘到他耳边，只隐约知道是什么人要来沪市。 “齐鹏。”梁曜铺好床单，笑道，“他刚结婚，带妻子旅行正好要在沪市住几天，想起咱们都在沪市，晚上想要跟咱们吃个饭。” “你说他…过来旅游不提前讲，都要回去了才告诉咱们，我请假带他们玩几天多好。”梁曜抱怨。 “是。”林朝暮眸光微微闪动，附和一句，心里却想着别的念头，齐鹏是梁曜以前玩得最好的朋友，他的婚礼却没出席，心中难免愧疚，想要带齐鹏和他的妻子旅行尽地主之谊同时略作弥补，这是寻常事。 但齐鹏就有趣了，知道同在一座城市没有告诉梁曜，他们的行程，却又临时邀约，还讲明想要请他们两个人，自己的工作时间不固定，连梁曜都不知道自己的工作安排，齐鹏既然想邀请他，却拖到最后一刻才打电话，看来他是有难以启齿的事情。 “困了？睡一会再起吧。”梁曜看他垂眸的模样，以为他是赶回来有些疲惫，心疼道，“约的餐厅距离家不远，你要是觉得累就不要去了，我去就行了。” “不用。”林朝暮上床，朝梁曜张开手臂，等他从另一侧上床后，动作自然熟练的依偎到他怀里，在他胸前蹭了蹭，打了个哈欠。 随便吧，估计就是拉关系，借钱。 他跟齐鹏没什么交情，但只要能让梁曜开心，几百万不是问题。 * 齐鹏在一家中档酒楼订了包间，从后院进来，草木繁盛，沾染着夜晚薄雾的鲜花点缀在草丛间，花香淡雅，二层精致小楼伫立在朗月下。 林朝暮戴着口罩，低调的跟在梁曜身后，进包间才摘下口罩。 齐鹏夫妻都站起来，见到身形挺拔容貌俊美的男人走进来不由得眼前一亮，却见他后面又转出来一个身姿纤细的男生，自顾自的摘下口罩，露出一张美艳绝伦的面庞，朝他们微微颔首，粲然一笑。齐鹏夫妻顿时同时呼吸一滞，当真如明月皎皎，玉树映阶，多一分则艳俗，少一分则寡淡，他只站在那里，就是最昂贵的珠宝，仿佛映亮房间。 齐鹏以前跟林朝暮是同学，多少有些抵抗力，他的妻子有些愣住了，直到落座还被林朝暮容貌所摄，望着他挪不开视线。 齐鹏点了十几个菜，两箱啤酒，又要去点白酒，一副不醉不归的模样，梁曜忙拦住，“够了。” 他按着平板下单，齐鹏没坚持再点菜，只是笑道，“今天高兴，咱们兄弟难得聚一聚，又都找到老婆了，庆祝一下吧。” 梁曜被他说得竟然脖颈微红，不着痕迹的扯了下领口，侧首望向林朝暮，两人视线相触，不自觉的相视一笑，自有一种旁人插不进去的静谧美好。 菜上齐了，齐鹏妻子方回过神来，夹了些菜后，看着两人聊起来，林朝暮坐在一边只望着他们谈笑，仅是微笑着用公筷给梁曜布菜，不由得低声跟林朝暮道，“你们关系真好，我以前听齐鹏讲你们是情侣还不太相信呢。” “怎么不信？”林朝暮笑道。 “你是明星，跟我们这种普通人有距离。”齐鹏妻子打开话匣，看他态度亲近，语气逐渐变得轻松。林朝暮的容貌比荧幕上更出众，齐鹏妻子看着竟无一处瑕疵，正是因为太过完美和普通人差距过大，齐鹏妻子反而不再紧张了。 “这只是职业，没有改变什么，我以前喜欢他，现在还是爱他。”林朝暮温声道。 齐鹏妻子感叹一番，能从校园走到婚姻的本就是少数，更何况两人的差距在工作后逐渐拉大，难免地位不平等，共同话题越来越少，但看梁曜和林朝暮的相处模式，他们之间的默契和融洽绝不是维持海面浮冰般看起来晶莹剔透，实则下面暗潮汹涌的小情侣。他们像是携手走过多年，有一种平淡却温馨的氛围。 话题逐渐转开，林朝暮得知对方是个首饰柜员，工资一般但是不用风吹日晒上下班时间也比较固定，算是小城市里不错的工作了，林朝暮只是倾听，应和几句让聊天氛围很愉快。 林朝暮视线转向齐鹏，眉角略微上挑。齐鹏家里有一家汽修厂，算是他们那个街区家境不错的，或许是因为做生意，是他们街区少有的家里有正经生意的，齐鹏眼界略高，他一直以为齐鹏成婚会看家世的，想要门当户对，生活过得顺心，这也没有错，想不到最后会和普通人成婚。 林朝暮心念电转，看着齐鹏和梁曜把酒言欢，一瓶接一瓶的给梁曜灌下去，啤酒度数低也架不住这么喝，而且梁曜虽然职位是秘书，顾总却不放心带他出席需要应酬的场合，担心适得其反，自己还要照顾他，所以梁曜的酒量就没练出来。 林朝暮看出齐鹏的打算，手臂微抬却又放下去，酒过三巡，梁曜面红耳赤，靠在林朝暮身上，齐鹏还要和他碰啤酒瓶，梁曜推拒着倒在桌面上酣睡。 “叫服务员把他弄到下面，去酒店给他开个房间。”齐鹏也喝得半醉了，他安静一会神色逐渐清明，对妻子道。 他跟妻子大概是交代过什么，对方应了一声，很快叫了个侍应生过来，林朝暮戴上口罩，看着他们把梁曜架出去，房门关闭，只剩下他跟齐鹏两人，神情倏然冷淡。 齐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却没有喝，他对林朝暮的漠然习以为常，甚至他应该是那所学校里最了解林朝暮的人。 “我应该向你道歉。”齐鹏被酒精浸得喑哑的声音响起，身形魁伟竟无端有几分势弱。 “不用，我们之间没什么交情。”林朝暮意有所指，齐鹏垂首不敢和他对视。 林朝暮没放在心上，齐鹏这个人眼光毒，又有生意人的精明，当年在学校时，他是远近闻名的收割机，比起学习，他更想在男生身上骗钱，能骗一顿饭都是好的，男生们也知道他的想法，但血往下半身流的时候，他们有限的智商就会更加贫瘠，梁曜是向他伸出手的人，即使自身也是摇摇欲坠的木条，也要拉他上来，齐鹏就是那个浑身上下写着你离我远一点的人。 齐鹏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也没有想要拆穿他，只想跟自己保持距离，他不想从自己身上占便宜，也不希望自己的毒瘾父亲缠上他，齐鹏把趋利避害的本能发挥到了极致，梁曜是转学，性格又较为沉稳内敛，他是不会去主动交朋友的，齐鹏能和他成为朋友，是他在拉近关系。 齐鹏选梁曜做朋友，是因为梁曜同他都是走正路的，学习好，人又上进，这样的朋友，不会染上毒瘾把他也拉向深渊。事实上，齐鹏这个选择很正确，他应该是当地街区少有的完成学业，继承修理厂的。他能走向正途，已经是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了。 “不。”齐鹏沉默良久，哑声道，“有一件事，我藏在心里很多年。” “当年你被带走后，梁曜整个人都疯了。”听到梁曜，林朝暮才投落视线，神情略微专注，齐鹏苦笑，艰难的吞了下口水，喉结滚动，“他到处找你，把你可能会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去报案没人搭理，他甚至去求你的父亲。” “他刚得了一大笔钱，出手阔绰，还唆使梁曜去给他买毒/品。”齐鹏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啤酒瓶，冰镇啤酒的瓶上沁着细密的水珠被他抹掉，“其实那时候我就猜到你的下场了，我坚持劝梁曜不要再找你了，告诉他也许你是受不了你父亲，躲起来了，过几年等生活好了就会回来找梁曜。” 林朝暮嗤笑一声。 齐鹏脸上火热，他垂首挤出声音，“初恋，过几年就忘了，但我没想到梁曜那么执拗，他竟然真去给你父亲买毒/品被做局扣在地盘。” 林朝暮神情严肃，指尖顿时刺进掌心，他本能的倾身有些急切。 “他们想找梁曜家里敲诈，还是我托人把他弄出来的。”齐鹏想到这事也是无奈，梁曜对底层的规则一无所知，凭着勇气闯进来，他怎么知道到处都是蛛网和钢丝，他这只绚丽的蝴蝶在底层有多格格不入，飞不出几米就会被缠住。 “当时我二叔恰好回来，听了梁曜的事就一直笑，他把梁曜救出来后，梁曜上门致谢，那天我二叔就在家里打牌，随口问他，想不想知道你的去向。”齐鹏回忆起那天，还是觉得痛苦，“梁曜很激动，即使我二叔提醒他，就算他知道你在哪，也救不回你，更会把他也搭进去，不如等几年别人玩腻了，也许会把你放回来，梁曜还是坚持想找你。” “他回家告诉了他母亲，向学校申请退学，把学习资料都卖了，在家里等我二叔的消息。我二叔也算是忠人之事，打听到他们也许关押你的地点后，就告诉我了。” “但你没有告诉梁曜。”林朝暮指尖麻木。 “是。”齐鹏犹豫许久，点头道，“我考虑了很长时间，确实不想让你把他拖下水，你说我自私也好，利己也罢，林牧，他跟你我是不一样的。” “他在咱们的环境是混不出来的，他一定要去找你，也只是搭上他。” “梁曜没有你的消息，被老师劝着回去念书，考了最好的学校，我以为这事总会过去，但我没想到他把你找回来了。”齐鹏低声道，“你既然和他在一起了，梁曜是我朋友，这件事我应该告诉你，当年的事情，是我从中作梗，你…不要怪他。” “不会。”林朝暮忽然听到当年的内情，不由得神情恍惚，麻木的身躯被投入生机，他能听到心跳驱动血液，像是决堤的融化的雪山溪流冲刷着坚冰，理智被情感击溃，他的世界从凛凛寒冬到春暖莺啼，他惶然的灵魂安稳落下，找到可以入眠的花朵。 林朝暮又想起梁母带着骄傲的言语，他是那种不会让人后悔的人… 林朝暮本来以为这是梁母对自己孩子的偏爱，没想到这句话背后的心酸和自豪，他不敢想象梁母和亡夫唯一的孩子突然要为一个初恋退学，梁母是什么想法，这么多年又对那个差点毁了他的生活的初恋难以忘怀是什么想法。 林朝暮一生都在被抛弃、被贬低，他是一文不值的，甚至对自己存在的价值都是怀疑的，因此他想找的对象，是不管何种境遇都会坚定的选择他的人，梁曜已经做得很好了，他没有来找自己，是普通人在命运落下的锋利镰刀前本能的退却，这是人之常情，也是人类能生存至今的规律。在同伴不能获救时，尽量保全自身。 他是庆幸梁曜没来找自己的，就像齐鹏所讲，梁曜不可能在这种环境里生还，这张试卷他给梁曜打九十九分，他很满意。 梁曜已经比大多数的男人做得更好了。 林朝暮一直这么告诉自己，内心深处他却有些责怪梁曜，记恨那次放弃，他带梁曜去见激素治疗科的医生，明知道他会痛苦，却享受梁曜因为知道他受苦而难过。这能让林朝暮感到他是被爱着的，他想要去爱梁曜，却又忍不住折磨他，看见梁曜患得患失，他就像是能得到一点被爱的保证。 直到齐鹏讲出当年的事，他才知道，原来梁曜从来没有放弃自己。 他星夜兼程的追赶自己的背影。 那个孤身一人被当做垃圾的林牧，也有人把他视为珍宝。 林朝暮垂首，看着桌面，视线里桌面上忽然多了一点水珠，然后是另一点，汇聚成小小水洼。 “你还是恨我吧。”齐鹏坐立难安，从他知道梁曜和林朝暮重修旧好，他就不能安心，其他人或许会以为这是旧情难忘，但他知道林朝暮性格冷漠，睚眦必报，无论温柔大方还是柔弱可怜都是装的，那是因为以前的林朝暮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矫饰获得利益，他现在自信独立，比起和初恋复合，更有可能的是报复梁曜。 但梁曜的性格怎么玩得过他，梁曜在感情上只知道追寻林牧，像是被烛火吸引的飞蛾，他不懂得回避，不懂得伤痛，即使林朝暮刻意伤害他，只要承诺感情，梁曜就会义无反顾的奔向他。齐鹏知道把火力引到自己身上有多危险，还是硬着头皮过来了。 “我不恨你。”林朝暮道，如果梁曜从此和他再无重逢，在知道这件事后他会深恨齐鹏，会怎么报复他，自己都难以想象。但既然梁曜在他身边，那旧事一笔勾销。 人生不过百年，接下来的每分每秒，他都想和梁曜共度，不愿意浪费任何时间，在闲杂人身上。 齐鹏隐约猜到看在梁曜的面子上，林朝暮不会计较，但听到他肯放过自己还是松了一口气，林朝暮是典型的艳若桃李，心若蛇蝎，他就是开汽修店的，绝不想招惹这种人。 “你二叔在哪？我跟梁曜应该感谢他。”林朝暮道。 齐鹏面上有点尴尬，在裤子上搓了下手，“前两年扫/黑被抓进去了，判了十年，快出来了。” 林朝暮沉默一会，“那等他出来再道谢吧。” 齐鹏妻子等在餐厅门口，看他们出来把房卡递给林朝暮，目光中有探寻更多的还是善意。 “谢谢。”林朝暮接过房卡道谢。 找到酒店刷卡上楼，林朝暮没有打开灯，在夜晚洒下的柔和星光里，靠在梁曜怀里，摒弃掉所有的惶恐和不满，他嗅着梁曜身上的些微苦涩的木质清香，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宁静。 电影送到柏林电影节参展前，林朝暮才知道出现了争议。 “他们这就是故意的，拿你的花边新闻当免费宣传时怎么不讲，现在电影要送柏林电影节评选他们想起来了？”温玲语速快得像子弹，每个字都都带着愤怒，“我当时没找他们要宣发费用真是失策，不行，他们要是剪你的镜头，我敢剪发行方。” “玲姐，您现在去要宣发费还来得及。”林朝暮靠在沙发上，梁曜快步过来俯身在他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指自己手表，林朝暮颔首，朝他勾了勾手指，梁曜目光中带着困惑，林朝暮主动扯着他的衣领，手臂攀在他脖颈后，在他面庞上回吻。 梁曜不由得发笑，又亲了他一下，他们像是刚学会接吻的小情侣，互相亲了一会，彼此都笑起来，梁曜出门，林朝暮又给助理发消息让他们来接，“我的照片上热搜时应该占了不少热搜位吧，他们好像还蹭了电影相关的热搜。” “这买通稿，一条热搜位一整天要多少钱，他们蹭了几十条热搜吧。”林朝暮鼓动温玲，“您去要钱吧，拿到钱我们工作室年底每人都能发百万红包。” “嗯…”温玲竟然有点心动，思维短暂的被金币掉落的声响蒙蔽，片刻回过神来，“不行，这发行方在欧洲很有实力，从导演到编剧也都是圈内有名的人物，我把你送进剧组也费了一番功夫，还指望着升咖呢，要是把他们得罪了，以后你在圈里也不用混了。” “瞻前顾后的，这可不像您，我认识的玲姐叱咤风云，一跺脚整个娱乐圈都颤动，这些小人物玲姐从来不放在心上。”林朝暮继续怂恿。 “你是不是又觉得工作太多了？想被禁，在家陪对象吧。”然而温玲已经醒了，一语戳破道。 林朝暮笑了一声，也不尴尬，“算啦，骗不过您，没必要和他们计较，怎么剪片是电影方的自由，我的表演已经完成了，如果他们觉得我影响整个电影的呈现，那剪掉一些镜头也可以。” 温玲：“……” 她还是适应以前那个争强好胜的林朝暮，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宽和从容的代名词，她都想给林朝暮驱邪。 “这事你不用管了。”温玲决定，“我再找找尽量搭上高层的关系，即使联系法务跟进，让按合同执行，他们也不能单方面把你的镜头剪掉。” “你有点上进心好吧，你知道新公司接手后柳嘉誉接了几部电视剧，有多少综艺在播么？”温玲气道，“每次他经纪人看见我，那眼睛都要翻到天上了，你能不能给我争点气，让我在他面前有点脸面……” “男三和网剧也拿出来讲？玲姐我是不接综艺，难道没有综艺找我么？” “他也是资方不重视，没有新戏可以拍，才去拍演配角的，说得好听点叫资源下沉，不好听点不就是…糊了么。” “你别管他的事情了。”温玲轻咳一声，很多明星都是头脑空空，但林朝暮不是，他平时少言寡语的，说起话来却能戳中重点。 “有综艺，但是我们要保持格调。”玲姐想到综艺给林朝暮的报价已经有一千万一季都被她推了不由得有点心虚，“我们这边不接综艺，听说还有电视台打听到你之前和梁先生上的那个旅行综艺，是因为梁先生参加你才愿意去的，所以给梁先生的报价都有几百万。” “他不会去的。”林朝暮笑道。 温玲做经纪人多年，自己的渠道很全面，也知道旅行综艺红了后，有品牌方想让梁曜做宣传，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了，现在梁曜还在勤勤恳恳的上班，有点满意道，“咱们这个圈找小明星和素人的也有，但有名气后想得都是流量变现，出点什么事情还是另一半买单，以前那个陈影帝，他的妻子去做传销，赔多少钱先不提，连带着陈影帝都被封禁了。” “梁先生这方面做得就很好，上次你的事情能平稳过渡，公司应对得力，官方出来辟谣是一方面，他能不作妖，默不作声的跟你结婚也是一方面，外界都觉得你们相恋多年，他总比其他人了解你，这个关键时候你们结婚，本来就是对你人品的一种认可。” “其实我考虑过了，如果你认定是他了，那我们就把宣传跟上，现在什么霸道总裁、业界精英都不流行了，明星背后的男人，照顾家庭，打扫卫生，默默付出做光鲜背后的支柱，这种男性最近很热门的，粉丝都喜新厌旧，你大众情人的人设转向实力派后都没什么个人粉了，如果能借机圈一批粉丝就更好了。” 林朝暮沉默了，勉强道，“行，他不太在意这些，工作上的事您来安排。” 梁曜都很少上网，有时候他问起梁曜为什么不刷娱乐软件，他的回复是上面有很多人吵架，他看得很累。 林朝暮本以为这部电影的剪辑是避免不了的，电影市场里这种事情很多，合资片或者有几个大咖同时加盟，后续电影方如果不够强硬，这部电影就有可能被剪成几个版本，他以前追求镜头，是因为他想让梁曜看见自己，现在没有这个需求，他的心态就比较平稳。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的是赵衡。 他同为主演，在电影圈资格老口碑强，他说得话很有分量，林朝暮的演技是全剧组认可的，他在这部电影里有最好的表演，如果因为桃/色新闻被剪掉实在是太可惜了，何况这件事官方已经证明，不是林朝暮的过错，他作为受害人还要蒙受损失，这太可笑了。 赵衡不仅把消息递给了电影方还上账号发言，导演出来声援，以前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陆续有替他讲话。 【林朝暮的照片网上搜得到，这代表外语片参加电影节，要是被国外的网友看到他的艳/照，确实很丢脸面，也有一点能明白电影方的顾虑他的形象确实不太好。】 【什么形象好？回去看下日历吧，都探索宇宙了还要求偶像明星清纯。】 【竟然有人指责被囚禁的受害者……是不是就是这种人在被性/侵的受害者账号下面指责受害者穿得清凉？】 【林朝暮有大尺度照片是不是事实？】 【不要吵了，你们忘记他是受害者了么？】 【对一个当时还没有成年的少年，各位要求还挺严格，我觉得林朝暮能走出来很厉害。】 【希望更多的受害者走出来，其实我对林朝暮感觉一般，但是这不影响我支持他，因为想让每一个曾经受到这方面伤害的受害者知道，你们没有错，你们值得更好的人生。】 网上舆论彻底逆转，本来几个营销号半遮半掩的讲有明星因为桃/色事件，即将参加电影节的电影镜头会被删掉，变成全网声援林朝暮。 温玲看到热搜，不由得眼含热泪，她除了赵衡刚发消息时在公司指挥了一下走的路线外，其他的全都是自发的热度，这都是钱！温玲不得不感叹，林朝暮真是自带热度，他给公司省了多少热搜包年的钱。 林朝暮也是没有想到，他在娱乐圈里名声一般，和同行们几乎没有交情，拜高踩低惯了，竟然会来帮他。 “你之前没有仗势欺人，只是在拍戏，其实大家对你的印象都不错。”玲姐打电话，认真跟他分析情况，“你父亲的事也给你增了一点好感度。” “娱乐圈外的人不知道，咱们娱乐圈里的人还不知道么。”玲姐沉默一会道，“这种事没爆出来的不知道有多少，不是每个人都像你有勇气往前走。” “因为有人支持我。”林朝暮道。 同时，柏林电影节官方发布公告。 37-40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柏林 【柏林电影节举办至今,秉承着多元、包容和百花齐放的思想，欢迎各种文化的加入,我们期待看到更多优秀的作品，不限地域、种族参演人员…】 柏林电影节的官方声明很长，总结一下重点就是电影节还是以作品作为评选的标准，不会因为某个演员的背景问题就放弃一部电影。 这算是官方背书了。 玲姐看到时真是不敢置信，虽然她总跟制片吹嘘，林朝暮长了一张电影脸,那些国内外电影节评委都特别看得上林朝暮的颜值和演技，但她想不到向来高冷的柏林电影节竟然会为了一个竞选单元里的一部参赛影片，特意发声明回应。 林朝暮绝对是祖师爷赏饭了。 有这份声明，本来就不愿意剪掉林朝暮戏份的剧组总算是得到了尚方宝剑,可以在投资人那里说得过去了,很快《朝阳之外》送到柏林参赛，剧组也要一同前往。 赵衡从首都起飞，剧组部分工作人员正在欧洲，参加电影节也很方便。 “你真的不跟我去么？”林朝暮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小口轻啜,微微蹙眉，瞥见蹲在地上的身影还背对着他往行李箱里放衣服，不动声色的放下玻璃杯。 “不了,你一周就回来。”梁曜起身从抽屉里取了两支表用衣裳包着放进行李箱，林朝暮的签证下来的最慢,因为是商务签给的时间也比较严格，他下周就会回国，自己跟着去欧洲也是给他和剧组添麻烦，不如在家等他。 “顾总不给你假期？”林朝暮不情愿,“我去跟他讲。” 梁曜收拾行李的手一顿，叹气无奈过来摸了下林朝暮的头，“我在公司的工作已经很轻松了，拿这份工资都觉得心虚，你还去找顾总？” 他上学的时候都没有每天找老师，林朝暮却总拿他当个孩子护着，尤其他商业价值高，顾总是个纯粹的商人，会给有价值的项目投入，林朝暮去讲点什么，顾总是有可能同意的，他的工作很有可能从生活一助变成领工资的透明人，这会让他领工资时更加心虚。 林朝暮抿唇，不再讲了，梁曜就是这个性格，拿工资还想着要上班对得起老板给的工资，他不懂上班的终极奥义就是摸鱼。 “我们每天都能视频。”梁曜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好吧。”林朝暮勉强答应了，“我给你打电话你要接的。” “保证。” 林朝暮算时差，眼睛微微一眯道，“柏林比这边慢六小时，白天估计要跟剧组去参加活动，回到酒店要下午了，你这边是晚上，顾总不会让你加班吧？” 梁曜月薪不高如果还要为这份薪水加班他肯定会生气，他愿意付梁曜三倍薪水让他来陪自己工作。 “不会。”梁曜沉默一会，林朝暮猛地抬头用不信任的目光审视梁曜，他无奈的亲了亲林朝暮唇角，“首先我是生活助理，顾总加班不会影响我下班，而且你也要相信顾总…他谈恋爱后每天都在努力准时下班。” 顾总想下班的渴望绝不比他们打工的少，每次他把临时上来的主管送进快要下班的顾总办公室时，都能感受到顾总的绝望，梁曜还是挺同情顾卓的，给自己工作就是这点麻烦，他需要业绩股价来应付家里的那些长辈。 林朝暮被他亲了一下就有点精神涣散，眼神不自觉的柔和，连自己想继续询问都想不起来，轻轻回吻梁曜，声音从两人齿缝中溢出，带着点委屈，含糊道，“好吧…” 梁曜查了当地的天气预报，还下载了几个当地人用的软件，通过他们的聊天总结出一份清单，按照清单收拾，最后装了三个行李箱。 梁曜把他送到机场，因为林朝暮的身份，两人只是抱了一下，尽量不引起别人注意，梁曜虽然表现得很稳重，但是把林朝暮拥进怀里的时候心底还是泛起了一种强烈的不舍，尽管他们分离过漫长且看不到希望的六年，林朝暮的工作性质也是在经常在外地工作，他应该习惯了，他此刻心里唯一的念头是，一周，一百多个小时…这煎熬他连一个小时都忍受不了。 梁曜强行控制自己放开林朝暮，衣角擦过，林朝暮轻用小指在他掌心里勾了一下，仰首迅速拉下口罩吻上他的唇，角落里散尾葵宽大的枝叶掩映下，一对有情人身形逐渐靠近。 送别林朝暮，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梁曜还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离开，他开车时有点走神，差点撞上道路边缘，幸好他习惯的车速比较慢，机场路车辆之间的间距也拉得开才没出问题，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状态就是魂不守舍，梁曜不由得自嘲，都多大的人了，还会像是情窦初开在课上走神，被老师罚在操场跑步的学生。 林朝暮的状态也没好多少，丽丽接到他后，他就把行李都甩给了助理，丽丽推着车震惊不已，林朝暮每次出门基本带个手包，里面就放一支防晒和隔离，他的其他衣物和生活用品都会由助理准备，在外地遇到没有准备的东西，林朝暮也会开口让他们去买，根本不用准备这么多…… 丽丽倒是没问林朝暮行李是怎么回事，反正头等舱有地方放，肯定是梁先生收拾的。 “至于么，才一周就摆着一张脸。”温玲神采飞扬，《朝阳之外》是双男主，片方把赵衡和林朝暮都报上去了，玲姐得知消息立即赶过来陪着他一起去柏林，林朝暮本来就是她手下摇钱树级别的，若是能拿一个柏林影帝，岂不是名利双收？这种事情温玲不允许出任何差错，看见林朝暮的脸色，忍不住骂道，“你有点出息，平时谈恋爱谈得昏头我就不说你了，现在是世界三大电影节之一的柏林电影节呀，你能不能拿出一点以前在片场拍戏的认真劲。” 天呐，一周，林朝暮更是提不起精神，启唇又合上，体贴的没有讲出任何他此刻的心声，因为清楚都不是玲姐想听到的。 但他的恋爱光环已经闪瞎了温玲，纵横娱乐圈多年的温玲不需要他讲一句话，恰好航空公司提示登机，温玲提包起身，只甩下一阵香风和白眼。 * 剧组住在一个酒店，只是不同层，经纪人和电影的资方去找游说评委的方式了，这是出品方和制片的事情，他们电影的出品方在国内比较有实力，负责欧洲发行的就略差一些，这个剧组就是八十分配置，但遇到的剧组和演员都尽心把他演绎到完美，所以所有人都没想到能进入最后一轮评选，现在才开始找门路。 林朝暮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演员，所以不去评价他们这种临时找门路的可行性，电影的另一个主演赵衡约他出去玩，赵衡曾在电影剪辑时公开替他说过话，倒也不好回绝，赵衡这次带着家人一起来的，他只能跟赵衡和他的妻子在柏林转了一圈，在勃兰登堡门前打卡，又逛了一圈博物馆。 柏林夏日昼长，下午五点，回到酒店后林朝暮迫不及待的打给梁曜。 滴—— 通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是不是在等我的视频？”林朝暮头发湿漉漉的，穿着一件柔软贴身的宽大T恤，看到视频里的人他不由得浅笑。 “…在打扫卫生，手机刚好在身边。”梁曜翻转镜头，给他看打扫出来的灰尘。 林朝暮：“……” 他瞬间板着面庞，语气下沉，“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讲。“ 梁曜没听出来其中的警告，不过他也有点心虚，在打扫卫生不假，但他把手机放在身边触手可及的地方，开吸尘器的时候担心噪音太大听不到视频电话的提示音，还特意把手机握在手里，有动静时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接起来，根本不需要思考，以为被林朝暮看破，“好吧，我…想你。” 林朝暮愉悦的在被子里滚了一圈，他穿的T恤是梁曜的，梁曜认为洗过多次的T恤比睡衣更轻薄，他担心林朝暮不适应酒店的床，影响睡眠，特意给他带了几件T恤做睡衣，被梁曜的气息包裹着，又听到梁曜承认想他，林朝暮像是漂浮在云端，他把手机拿的近了一些，笑道，“我也想你的。” 梁曜深有同感，也许距离和空间本来就不应该用来限制伴侣，在原始社会，没有现代的交通工具前，所有的伴侣应该都在相隔距离应该都不超过一公里。 梁雅讲他的工作，林朝暮也告诉他电影方正在争取奖项，明天要走红毯，但也诚恳讲，“估计《朝阳之外》的获奖希望不大，剧组已经在免税店疯狂购物了，你有什么想要的奢侈品么？” 梁曜摇头，关心道，“那你怎么办……” 梁曜皱着眉，向来英俊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忧虑，林朝暮怔住，过一会才反应过来梁曜是在问他拿不到柏林电影节的最佳演员怎么办，不由得失笑，“拿不到就回国呀，拿得到也要回国的，梁哥你不会以为我参加电影节就会拿奖吧。” “我怕你会失落，因为你每一部电影都投入了全部心力。”梁曜叹息，他倒没有那么天真，只是迫切的希望世界上每一件好事，每一次幸运都能被林朝暮遇到。 进入社会后，他能为林朝暮解决的问题数量和能力明显下降，看到林朝暮失落比他自己认识到自己的普通更难过。 林朝暮笑容僵住，少顷轻轻用指尖描摹梁曜的面庞，梁曜是眉目深刻的俊美，他在外界是很惹眼的，只是这人没有打扮的自觉，或者说他已经吸引到了自己想吸引的人，瞬间回归普通人思维，在家里收拾，更是只穿着肩线过长的T恤和沾着灰的牛仔裤，但他就像是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散发出林朝暮无法忽视的光芒。 “梁哥，你最好一辈子不要变心，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林朝暮仿若情人低喃，语气温柔缱绻，他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唯一一个信任的人就是梁曜，他享受了梁曜爱一个人的真诚和温暖，如果有朝一日，梁曜要把这份温暖给其他人，将他弃如敝履，他一定会让梁曜知道什么是烂水沟里长出来的烂人。 梁曜不会想知道自己能对他做出什么事情的。 梁曜对他的变脸毫无反应，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既然不会变心，林朝暮的威胁也就不用放在心上，反而问道，“你房间的枕套和床单换过了么？家里的我都给你带了，还有热水壶也带了，不要用酒店的…” 林朝暮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偏到这里的来的，又聊了一会，梁曜幅度很小的打了个哈欠，林朝暮连忙停下，“那边很晚了吧，梁哥你休息吧。” “你也是，早点休息。” 结束通讯后，梁曜依旧看着聊天界面，知道林朝暮大概睡觉了却还是舍不得按灭屏幕。 少顷，上端变成【正在输入中】 梁曜：？ 他按耐着雀跃等了一会。 【助理刚给你买了一个扫地机器人，明天你签收一下。】 梁曜：“……” 梁曜输入一个“好。”在表情列表里精挑细选了一个点头表情，发出的同时，对面又发来一句。 【好】 【如果你在这里就好了，每天我都想亲亲你。】 梁曜倒退几步坐在椅子上，面红耳赤的按屏幕，把每个字都反复读了几次，仿佛能从字缝里品出甜味，梁曜无数次的感谢当年在认识林朝暮的时候，没有任何迟疑，他跟随着自己的情感靠近了林朝暮，而且他得到了唯一的回应，见到和在所有人面前都不一样的林朝暮。 沉稳发送。 【爱心】 他做家务是熟练工，半小时就把扫出来的灰尘清到垃圾篓里，把需要清洗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又把时收的衣服分作两摞，自己的一摞衣服叠一下放进衣柜，林朝暮的衣服都在熨衣板上熨平，没有一丝褶皱，然后收进防尘袋里再放进衣柜。 夜幕四合，梁曜坐在书房伏案，最后一个调整完成，他才发给出版社。 这是他的小牧物理的出版书，因为不接广告，他依靠的就是平台给的播放量收入，是有一些观众吐槽现在市面上卖的教辅书出的很潦草，题目有错误也就算了，答案就写一个略字，每个知识点根本做不到有针对性的练习，他本来想让观众把自己看不懂的题发过来做讲解的，恰好出版社找过来，物理的学习本来就在于系统性，零零散散的本来效果就不明显，不如他自己出一本。 梁曜有了这个念头，自己写了一本，知识点重新梳理过一遍，而且每一道题都是他精心选过后又把每一步的过程细致的写出来。 出版社给他的买断价格是五万，写点物理对梁曜简直比喝水还简单，这还能有钱拿，换做以前梁曜肯定就直接答应了，不过跟林牧结婚，即使林牧极力隐藏，梁曜还是察觉了一点他的强势，觉得换做林牧他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学着顾总的口吻跟出版社谈了再版分成。 也不知道能赚多少，梁曜关上书房灯，半阂着眼眸摸回卧室，躺在床上自己惯睡的一侧，给林朝暮留出一半的空间，在书房时已经困得几次要睡着了，躺在床上反而睡意消散，梁曜翻了几次身，把林朝暮的枕头换过来枕着，面上的烦躁模样褪去，安然入睡。 * 【Lin…】 最后的评选揭晓前还有一个红毯，比起开幕式的红毯，《朝阳之外》竟然更受欢迎，林朝暮排在赵衡后面出场，谁都没看出来他在走神，玲姐看到镁光灯连成一片，媒体不断唤林朝暮名字的模样不由得暗自懊悔，柏林电影节开幕式时从国内带过来的妆发和整个团队花了三个小时做造型，但根本没几个人拍，赵衡和林朝暮在柏林没有名气，她也懈怠了，这个算不上正式红毯的小规模红毯，她只让林朝暮提前两个小时起来做造型，衣服也是借的。 媒体不断试图吸引林朝暮的注意力，林朝暮保持着完美笑容，停留一会就准备离开，没想到媒体举着收音设备情绪亢奋的询问他问题。 “抱歉。”林朝暮只是道歉，他的英语都很差，更不用说德语了，幸好后面走过来的剧组工作人员帮他解围，他连忙离开。 “你知道他说什么？”赵衡在后台看到屏幕上的转播，笑问。 林朝暮摇头。 “夸你是他们见过最出色有灵气的演员。” 林朝暮：“…他们知道我在国内连个网络投票的影帝都选不上么？” “我也选不上。”赵衡被他逗笑，国内盛行粉丝经济，他这方面已经落后很久了，林朝暮公布结婚后人气受到一些打击，也竞争不过选秀明星了。 嘉宾入场落座，主持简单几句话后开始颁奖，评审团银熊奖、最佳配角奖都落了，国内电影已经有几年没得过主奖了，这两个奖也被他们看作是希望最大的奖项都落选了剧组工作人员的面色已经开始有些难看了，赵衡倒是心大，安慰了剧组工作人员一番，又转头跟林朝暮道，“多参加见识一下就好了，你演技很好以后有的是机会拿奖。” “下午有时间么？我想去买点伴手礼。”林朝暮保持笑容，似乎在谈电影，其实跟赵衡低声已经谈到了柏林有什么适合的伴手礼。 就在后排的制片人忍不住想打断他们时，主持人高声宣布最佳主角银熊奖，德语里林朝暮只听到了一个… 【Llin】的发音。 他下意识收声，茫然看向台上，主持人又用英语清晰道，“SilverBearforBestLeadingPerformance，ZhaomuLin.” 林朝暮下意识的站起来。 “恭喜。”赵衡起身，风度翩翩的拥抱他，然后低声嫉妒道，“下午购物你刷卡。” 林朝暮没准备任何获奖感言，在众人的祝贺声里上台领奖，捧着沉甸甸的银熊奖，感谢主持人，调整了一下话筒。 温玲差点昏倒，给林朝暮准备获奖感言了，但她没有盯着林朝暮背，林朝暮的英语水平她还不知道么…拿银熊奖的通稿还没发回国内，他的黑料就能发回国内了。 “谢谢，我非常感谢主办方的认*可。” “感谢剧组工作人员导演给我这次机会，他们是这部电影的灵魂…” “特别的，感谢我的丈夫，没有你的支持我不可能站在这里。”出乎意料的，林朝暮仪态完美，英语发言简洁有力，竟然还有点英音，用时不到一分钟赢得众人的掌声，然后下台。 温玲完全被震住，林朝暮学英语了。 她知道林朝暮有上进心，没想到他工作那么忙，还会抽时间学英语，温玲竟然有些感动，比起其他愿意花时间在赌博吸/毒上的明星，林朝暮简直是最佳搭档。 林朝暮下台后在镜头扫过他的角度后，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调整了下领带，他哪里会英文，这几句是出门前几天他跟梁曜在家时，在床上梁曜教他的，他们讲不了几句就会粘在一起，只是梁曜用词比较简单他才能记住，后来又自己查了一句感谢丈夫的台词，本来想逗梁曜的，没想到在颁奖礼上用到了。 至于标准的发音，这是和模拟发音学的，演员的台词功底让他根本不用练习发音，记住示范就可以了。 柏林电影节不分最佳男主角和最佳女主角，最后一个奖项就是最佳影片金熊奖，林朝暮抱着银熊还在回想他的发言有没有问题，荧幕上出现了《朝阳之外》的剪辑。 “GoldenBearforBestfilm，outsidsunlight.”整个来参加电影节的剧组工作人员团队发出一声热烈的欢呼，众人上台领奖合影。 导演激动得热泪盈眶，一手抱着金熊一手握着话筒杆，把所有的工作人员曾参与过指导的都感谢了一遍，“这个奖对我们来之不易，还有很多幕后的工作人员来不及逐一感谢，这个金熊奖属于剧组所有人。” “这做工、质感太精美了。”温玲洗手后激动的捧着银熊奖欣赏，上一个拿到银熊奖的内地演员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这哪里是一个奖项，分明是堆成山的钞票。更何况电影还得了一个金熊奖，林朝暮两个国际大奖傍身，以后地位肯定水涨船高，绝对是她手下的摇钱树，她还想买什么花园叠拼，现在就换别墅。 温玲指挥丽丽给林朝暮拍照，就在酒店的观景层，让他拿着银熊，林朝暮摆了几个姿势，丽丽按快门都快冒火星了，给温玲检阅，温玲看了一遍不满道，“你拍照技术怎么下降了？银熊奖、柏林影帝林朝暮和高定西装，这几个元素组合到一起很贵的，为什么你拍不出来那种昂贵。” 丽丽：“……” 因为我只是助理。 林朝暮松开领带，叫来丽丽示意她跟自己走，漫不经心道，“玲姐别为难她了，我们没想到能拿奖，大家都没准备，你随便选几张，不行就把图片发回国让人P一下再发。” “这是Ps的事情么。”温玲对他的态度很恼火，在后面嘟囔，朝他扬手，“你的银熊奖。” 林朝暮把手背在身后摆了一下，“拿去拍照吧。” 随后低头安慰丽丽，“玲姐太兴奋了，你别在意，有问题过来找我。” “好的林哥。”丽丽受宠若惊，这还是那个冷漠不近人情，下了戏连一句话都懒得讲，谁让他做个表情他还要找人家收费的林朝暮么？谈恋爱把他的人格都重新塑造了一遍么，丽丽百感交集，很想拜梁曜为师，向他学习怎么驯服一个挑剔的老板，但转念一想，娱乐圈多少人想要亲近林朝暮，这事好像只有梁曜做到了，大约是学不来的，总之，能有一个随和的老板对她是好事。 丽丽本来还在考虑跳槽，主要是因为林朝暮难搞，温玲眼里不揉沙子，在他们俩手下工作就是加倍的小心谨慎，太累了。不过现在林朝暮改了脾气，又是国际三大电影节之一的柏林影帝…她这时候跳槽换到哪个明星手下都是舍本逐末，不如继续工作，以后升执行经纪。 回到房间，打开手机。 消息接二连三的弹出来，多年没联系过的娱乐圈朋友都发来祝贺，只是点赞交情的几个圈内知名的明星也都发了真情实感的祝贺，看起来都是自己写的，不是那些复制粘贴的祝贺模版，林朝暮轻笑一声，娱乐圈势力又真实，落魄时都视你做空气，荣誉加身这些人像是水雾一样从四面八方漫出来，一个赛一个的亲近。 但这是林朝暮再熟悉不过的社交范围，放在明面上的利益交换甚至让他感到安心，先回复感谢几个曾在他陷入舆论风波时替他说过话的同事，然后是那些他以前求之不得的合作机会，曾有摩擦却因为他这次飞升彻底甩开差距的明星他也回复了。 置顶消息他倒是没有点开。 等到回复完消息，他才打开。 【链接：《朝阳之外》获得柏林电影节两项大奖，最年轻的C国影帝，林朝暮】 【链接：柏林电影节现场】 【链接：柏林电影节采访】 梁曜发来一串感叹号，“小牧，我知道你一定行！” 看梁曜滥用感叹号的程度，林朝暮能察觉到他的情绪比温玲更亢奋，笑着拨通视频，等候多时的人立刻接起，“小牧你真的拿奖了，太厉害了，他们都说这个奖要考虑政治因素，国内不容易拿，肯定是因为你演的特别好。” “也许是出品方的游说起效果了。”林朝暮把手机略微侧了一个角度，换下西装。 “一定是你打动了评委。”梁曜语气笃定又护短。 林朝暮解开单排扣的手指一僵，若无其事的继续换衣服，眼眸却感觉微微酸涩，他从来没有被毫不犹豫的保护过，亲人没有，长辈也没有，在他生活的环境里，或许独身一人就算是亲人对他的呵护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成年后有一个人无条件的信赖他。 “你看网上评论了么？有没有人吐槽我的获奖采访英语发音？”随着生活水平提高，大家越来越重视国际的认可，这个电影节国内的媒体发布消息速度很快，林朝暮有点担心。 “没有，都是夸你的。”梁曜的眼里根本看不见对林朝暮的批评，而且网上确实是夸赞居多，“你怎么真用了这篇发言稿。” 梁曜听到时都捏了把汗，他们床笫之间随口闲谈，却在媒体网站上柏林电影节这种严肃的盛典上出现。 顾总都不让他写发言稿。 “因为我爱你。”林朝暮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没背经纪人精心准备的获奖感言，撒了个娇又问，“你看到最后了么？” “…嗯。”梁曜耳廓微红，声音也不自觉的低沉，获奖感言的最后一段他第一次听到时是不敢置信的，小牧肯承认婚讯他就已经很欢喜了，而且他见过温玲也从对方言语外的暗示，察觉到经纪人或公司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就是希望他能保持安静，做婚姻的透明人，让粉丝达到一个知道林牧已婚但是想不起来他结婚的状态，他没想到林朝暮会当众表白，那段视频他反复看了多次，把进度条拉到最后一段，看林朝暮明亮的眼睛和从唇瓣里倾吐的胜似蜜糖的言语。 他心如擂鼓，情感起伏。 如果把林朝暮比作一颗恒星，那他是被林朝暮捕获的小行星，在寂静广袤的宇宙里，以注定的轨迹奔赴向林朝暮，他热烈的情感源泉。 “你很热么？”林朝暮明知故问。 “小牧。”梁曜被他笑得头越垂越低，忍不住加重语气。 “好了我不讲了。”林朝暮走进浴室。 梁曜松了口气，询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机票订了么？” “要再等一周了。”林朝暮打开浴缸的放水开关，抱怨道，“拿了金熊奖后如果不参加闭幕式好像有点失礼，剧组坚持要让我们再待一周。”不过好处是他们的发行方不用担心欧洲发行的问题了，很多片商已经主动找上门来，大概能把这部电影拍出一个好价格。 国内的票房不用担心。 “哦。”梁曜声音略沉。 “早就让你跟我一起过来了。”林朝暮忍不住埋怨。 赵衡倒是很爽快的改了机票陪妻子购物，他只能在酒店里刷手机，连跟梁曜聊天还要考虑时差。 “这边工作不方便请假。”梁曜尽量解释，哄了又哄，林朝暮才勉强哼了一声，梁曜赶紧转开话题，“等你回来我陪你几天好么。” “好吧。” “在做什么？”梁曜隐约听到水声，疑惑皱眉。 林朝暮挑眉，拿起手机给他看，“感觉你太热了，我替你泡澡凉快一下。” 梁曜沉默了。 “要不要一起洗？”林朝暮又热心提议。 梁曜：“……” “怎么一起洗，放过我吧。”梁曜窘迫讨饶。 林朝暮把手机架在一旁，慢条斯理的脱下浴袍，迈进浴缸。 从梁曜的角度只能看到纤侬匀称的小腿没入水面，然后优美身形一闪而过，他只能看到水面荡漾，水珠沾在雪白细腻的脊背上，顺着薄且在肌肤下微微凸起的肩胛骨滚落，水蒸气氤氲镜头，画面唯美不失韵味。 梁曜喉头不自觉的下滑，控制不住的目不转睛的看着，几乎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 “想看么？”林朝暮躺在浴缸里，没有看向屏幕，声线被温暖的水熏得温柔缠绵。 梁曜下意识的点头，意识到林朝暮看不到才轻咳一声，“可以么。” 修长的手指拿起手机，林朝暮笑吟吟的面庞隔着镜头望向梁曜，一双含情双眸里的恋慕几乎要流淌出来，镜头缓缓下倾，曲线优美的脖颈、肌肤莹润精美的肩… 梁曜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随着镜头角度的倾斜，映入眼帘的是纯白的细密泡沫。 “哼，自己洗澡去吧。”林朝暮讲完，毫不留情的结束视频，把手机一抛。 * 林朝暮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得最佳主角奖，赵衡除了团体奖就没什么收获，以此为借口接下来购物狠狠刷了一笔林朝暮的卡，林朝暮和他们夫妻购物的喜好不同，等赵衡妻子购物时，林朝暮莫名的被街边一家小店吸引。 当啷—— 黄铜门铃清脆响起。 里面是热带雨林的装修风格，到处都是斑驳粗旷的棕榈叶影和交错的茂密草丛墙绘，不像是一家毗邻奢饰品的精品店，倒像是奇妙的空间。 绿植后面的工作区里有一道瘦削的身影正在伏案工作，专心的镶嵌珠宝，没有要起身的意思，林朝暮也不在意只在店里随意逛了一圈，做成水滴形枝叶托盘的首饰架掩映在或真或假的绿植间，上面放着珠宝，戒指项链手镯… 设计师的个人风格很强烈，比起大品牌中规中矩的设计，他的首饰有一种野性不驯的美感，像自然形成的瑰宝，林朝暮看中了一条驳头链，胸针的一种，下面是精致银链，尾上坠着一颗金色珍珠，链头则设计成了叶片的形状，上面的宝石像是露珠又像是星辰，净度极高，在昏暗的阴影里依旧折射出绚烂的光彩。 林朝暮把驳头链拿过来，设计师站起来看了一眼，在机器上按了一个价格，林朝暮看见几个零，眼角微微一抬，没说什么直接刷卡。 反惹得设计师看了他一眼，讲了句德语，这设计师眉目深邃，眼瞳像是沾染着烟尘的深棕色，高挺的鼻梁投下一片细腻的阴影，不太像当地人的长相，林朝暮猜他在问送给谁，随口应道，“给我爱人的礼物。” 他指了下自己的婚戒。 设计师恍然大悟的点头，又找出一个精致的礼品盒帮他把驳头链放起来。 飞机落地，从vip通道出来温玲还想跟他讨论一下工作，林朝暮已经迫不及待的抱住在停车场等他的梁曜，像是倦鸟归林。 “你经纪人还在跟你谈事情。”梁曜斥责他一句，松开他时手却不自觉的滑下去和林朝暮的手牵在一起，默契的十指相扣，跟温玲颔首，“玲姐，一路辛苦了。” 温玲看向礼貌绅士的梁曜，又瞥一眼已经快把视线黏在人家身上，一副顺从依赖模样的林朝暮，顿时无语，摆手道，“没什么，我回来再跟他讲吧。” “他这些天也辛苦了，你们回去吧。” 梁曜面上的笑容几乎隐藏不住，从丽丽手里接过行李箱放好，打开副驾驶车门先让林朝暮上车，自己才跟经纪人和团队道别，发动汽车。 丽丽站在温玲旁边，看着汽车流畅的曲线划过视线，绝尘而去，半晌幽幽问道，“他们不会在车里…” 温玲顿时后背一凉，这种新闻娱乐圈每年都要出几个，温玲一边拿出手机迅速发消息警告林朝暮，一边嘴硬道，“肯定不会的，林朝暮有分寸。” 丽丽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温玲发完消息正好看到丽丽的笑容也是无言以对，他们团队跟林朝暮合作时间越长，越觉得林朝暮几乎是个完人，虽然性格冷淡一点但在待人接物上足够圆滑，他们还以为是遇到百年难求的明星了，没想到林朝暮谈恋爱后和以前判若两人，基本对梁曜百依百顺，还担心有人跟他抢梁曜，他们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幸好林朝暮的眼光不错，梁曜是个好人。 虽然这样的评价和老实人有点相近，但梁曜身上最大的优点不是因为普通、贫穷而不得不老实，是他这个人性格里的内敛沉稳，他当然希望获取更多的物质，给身边人提供更好的生活，但他的内核始终是他的爱人，林朝暮在他心里地位胜过一切。竟然真有这么纯粹的人，温玲看得很明白，有时候也不由得感叹林朝暮的眼光。 现在软饭硬吃的太多了，帅是有一点，但只要开口就透露出那种愚昧贪婪，弄得她很乏味，哪里像梁曜，虽然赚得不如林朝暮，却把钱都拿回他们的家庭，认真做规划，林朝暮出去工作就照顾家里安心等他回来。 温玲甚至想问一问，林朝暮是怎么找到这样默契的恋人。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度假 房间一切如旧,梁曜把房间打扫得窗明几净，茶几上摆放着一束半放的纯白百合,香气氤氲。 行李散乱的堆放在玄关，林朝暮倒退着被吻着走了两步，梁曜迫不及待的把他抱起来，在沙发上接吻。 像是泡在温水里，细密的吻消除了飞行的疲惫，林朝暮舒适的半阂着眼眸,手臂环抱着梁曜的背脊，感受着吻落在他身上，像是灵魂里的那些酸涩的伤口都愈合了。 梁曜吻了他一下，两人的视线里的只有彼此,他们都看见了盛在彼此眼眸里的笑意,情不自禁的相视一笑。 “谈恋爱都是这样么？”梁曜忍不住问。 “大概是吧。”林朝暮也拿不住，他有很多追求者，还差点被拍卖，但梁曜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恋人，实在没有可以借鉴的。 “难怪以前都不允许早恋。”梁曜感叹道,“我早一点认识你，可能连基础教育都念不完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智商在接吻里一点点下降，多吻一会恐怕他连物理书都看不懂了。 林朝暮笑着仰起上半身,主动吻上梁曜的唇。 “我给你带了礼物。”林朝暮轻声道。 他的唇被吻得沾染了一层水色，像是湖面的波光涟漪,梁曜被引得不自觉的凑上去用拇指摩挲着他的唇瓣。 林朝暮从行李箱里找出那个礼盒递给梁曜。 梁曜勉强把自己的目光从林朝暮的唇上挪开，接过礼盒放在身边，拆开包装，精美的驳头链放在首饰盒里,他很心情愉悦道，“很漂亮。” 最重要的是这根链条上只有几颗小宝石和珍珠，比上次林朝暮送他的蓝宝石袖口看起来便宜多了，更像是一份旅行后给恋人带回来的礼物。 林朝暮的讲述里他经济被公司限制，但梁曜曾经带他的手表被同事议论过，知道林朝暮的经济状况大概和他讲的不一样，他的经济状况到底如何，梁曜从没有探究的意思。 不过他还是希望两人的经济能够分开，或者说作为弱势的一方，他更希望送符合林朝暮身份的礼物，而不是反过来让林朝暮送他昂贵的礼物。 林朝暮没有解释设计费用，浅笑着提出要求，“你穿西装时要用这根驳头链。” 梁曜气质沉稳，用这条驳头链肯定适合。 梁曜点头，小心的收起首饰盒，他喜欢小牧送他这些贴身的物件，就像是他们在公共混杂的场所，悄无声息的牵着对方的手。 林朝暮已经不再服药，但以前因为接触恐惧症服下的药物影响了他的睡眠质量，他转换时区需要比他人更长的时间，林朝暮睡醒一觉，梁曜刚下班回来。 “顾总可能要忙一阵了。“梁曜面色古怪道。 “是那个海外的项目么？”林朝暮询问，他听人提起过，集团在美国拿到了一个港口的使用权，船运向来是赚钱的，不过这码头需要翻新，当地势力和法律上好像有一些还没处理好的问题。”家里的事，他跟陈景恋爱的事情被家里发现了，他家里不接受他的对象。”梁曜顿了下问，“你记得陈景么？我的朋友，在你家借住过一段时间。” “嗯。”林朝暮笑容灿烂，谁也看不出他的不快，他可能是因为从没有过什么独属于他的物品，所以占有欲严重，梁曜没什么朋友，所以这个问题可以被遮掩着，但陈景不一样，他是前室友又是梁曜的朋友，梁曜在他之外和其他人有超出同事的关系，想到这点他就忍不住自己心底泛起的郁闷。 梁曜没看出来林朝暮的情绪变化，一边脱下外套去洗手，一边道，“顾总和家里签了份合约，要让集团市值上涨三百亿，顾家就不再反对他的个人感情生活。” “这他都告诉你？”林朝暮微微一怔。 梁曜第一反应是这有什么要隐瞒的，转念一想才隐约察觉出有些奇怪，确实，顾总和顾家的合约签得很严苛，几乎是失败顾总就要离开顾氏了，这种执行总裁可能辞职影响股票价格的事情，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这个助理知道，但顾总就是很平常的把他叫到办公室，讲了这件事。 让他多负担一些生活上的工作，再照顾一下陈景。 “梁哥，你…”梁曜向来是对林朝暮毫无隐瞒的，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林朝暮听罢竟不知道怎么解释，看着梁曜诚恳认真想听他解惑的眼神，只能无奈摇头，梁曜转身去做饭了。 “想吃什么？” “你做的都可以。”林朝暮下意识回应道。 林朝暮坐在沙发上，久久回不过神。 谁能想到，梁曜竟然混成了顾卓心腹，绝对的头一把交椅，这真是…林朝暮心道，他见过顾卓几次，顾卓是城府颇深，心思细密的人，这种性格的人竟然会把梁曜当成自己人，可能梁曜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可以让人信任的气质吧，顾总在刹车线被剪之后，他对梁曜看重多了。 “那你要跟他一起加班么？”吃饭时，林朝暮问道。 “我不负责他工作上的事情。”梁曜给他夹了些新下来的菠菜，叮嘱道，“你手有一点冷，吃这个补铁。” 林朝暮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不过还是假装着劝两句，让他对老板多一些关心，毕竟梁曜工作能力普通，顾总给的工资其中一部分就是服务费，关心也是服务的组成部分。 吃过晚饭，梁曜把碗碟都放到洗碗机里，林朝暮正躺在床上刷《朝阳之外》的新闻，电影在国内上映，排片量不错，估计会有一个好成绩。 “小牧。”梁曜把一个信封放到林朝暮面前。 林朝暮起身，疑惑的接过信封，抽出两张机票打印单，梁曜掩饰着难为情，邀请道，“我带你出去旅游吧。” 林朝暮微微一怔，他跟梁曜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是欢喜的，但引起他注意的是此刻梁曜的神情，他像是和心仪的人提出约会，一样忐忑、期待，梁曜的心思他基本都能猜得到，梁曜认为他们重逢结婚都占了自己因为他得的接触恐惧症的便宜，总希望给他按流程给他补上约会、度假，等他一点点倾心。 林朝暮眼底有些酸胀，他已经过了不夹杂物质的纯粹的恋爱年纪了，大概所有人和他恋爱时都会考虑外在条件，他的事业、容貌性格都被纳入考量，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还有一个人把他看作当年的林牧，把他视作珍宝，想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即使知道他已经动心，也不肯有任何轻慢。 他按照自己认识里的追求步骤，本身就是他的真心。 “好。”林朝暮轻声道。 * 梁曜提前订好了机票酒店，他是个规划性很强的人，工作也是负责照顾老板生活，给自己的恋人安排旅行更是尽心尽力。林朝暮基本连行李都不用拿，空着手走在梁曜身边。 睡醒一觉后坐上景区的摆渡车，林朝暮才意识到梁曜规划的行程，有些无语了，谁旅行是去动物园？他是幼儿园的么。 “你生气了？”梁曜小心询问。 “没有。”他们反向坐在摆渡车最后一排，和其他人正面朝着行驶方向不同，景色迅速掠过，金灿灿的旭日阳光洒落在苍山翠竹里，微风吹拂，竹林似海波涌动。 林朝暮无心欣赏美景，他被晒得头昏，夏天的沪市已经是高温天气，那地处四川盆地的成都更是酷暑，潮湿的水汽被阳光蒸发，裹挟着湿热把他闷在里面，他还要戴着口罩，连话都不肯多讲一句。 梁曜安静一会，手指轻轻摩挲着他放在护栏上的掌背，像是示弱又像是讨好，“你是不是在生气。” “你那么有本事，把我骗到动物园里，那你猜我生气么？”林朝暮没好气道。 梁曜不敢讲话，殷勤的给他用一把塑料扇子扇风。 已经快上午十点，游客逐渐密集，摆渡车把他们送到地点后，还需要他们自己走一段路，因为盆地地形，他们不断的爬坡下坡，眼前全都是游客的身影，林朝暮又热又累，更是面色难看。 走了十几分钟才在阴凉处站定，林朝暮松了一口气，他不想朝梁曜发火，只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劝他从动物园出去，现在还不算太晚，找一个适合约会的餐厅或者回酒店吹空调，两人在床上讲一会情侣之间的言语，他也会很愉快的。 “看那边。”梁曜眼尖，看见从竹林深处的山坡上，一条狭窄的小路里两只黑白相间的小团子滚下来，连忙指给林朝暮看。 林朝暮不耐烦的扭过头，恰好看到两只半大的熊猫拾起地上饲养员给他们准备的一捆嫩竹，坐在地面上，用两只前爪捧着竹子，一边咀嚼一边悠闲的摆动着后脚，憨态可掬。 这两只熊猫还没有成年，更是加倍可爱，林朝暮看得走不动路，以前在视频刷到熊猫也只是滑掉，根本没想过现实中的熊猫这么可爱，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熊！ 梁曜给他扇着风，一直到竹子吃完，饲养员的声音隐约传来，一只熊猫站起来走了两步，看同伴没有动静又趴回来，饲养员再三催促，两只熊猫才一前一后的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竹屑，扭着浑圆的屁股，消失在竹林尽头。 “太可爱了。”林朝暮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你看到他的尾巴了么？白色的，走路时会颤。” 林朝暮忍不住跟他分享，梁曜笑着道，“这个园区有很多熊猫的。” 这样的萌物竟然还有很多，林朝暮被幸福击中，他很少有这样纯粹的愉悦感。 他们在各个园区中穿梭，做一段摆渡车，步行一阵，渐渐的林朝暮觉得竹海淡雅，澄澈湖泊映衬着高远天穹都别有一番景致，重要的是他们又见到了十几只熊猫，有一只是成年雄性，慢悠悠的走到离游客最近的地方，没有食物也没有遮挡，不是熊猫喜欢的环境，这只大熊猫却站在原地，如明星从左至右慢条斯理的转头，向各方游客示意，充分展示了自己优美、矫健的身姿后，回到竹林里。 林朝暮在看到一群半大的熊猫一起吃竹时差点被萌疯，双手紧握着栏杆，学着熊猫的模样上下点头，梁曜失笑，隔着口罩戳了一下林朝暮的面颊。 他们拍了许多照片，又请游客帮他们合影，林朝暮口罩外的眉眼藏着笑意，在摆渡车上林朝暮还在回想着照片，忍不住感叹，“以前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熊猫园还要买年票，看一次不就可以了么，原来真的还想再看。” 这些熊猫每一只都是宝贝，他还不能分辨出熊猫的不同，但是也能感觉到每一只熊猫的性格不同。 靠近出口林朝暮又被熊猫商店吸引，对几只玩偶都难以割舍，梁曜笑着付款，两人左拥右抱，以满载而归的架势回酒店，林朝暮一直摆弄着熊猫玩偶，明明做工一般，手掌抚过熊猫时还觉得有点粗糙，但林朝暮就是爱不释手，梁曜坐在床边，林朝暮笑着吻他一下，又让熊猫亲他，“梁哥，谢谢你带我来看熊猫。“”我真的很开心。“ 他已经过了去动物园的年龄，小时候也没有去过动物园，但是在梁曜身边他可以不用有负担，不用担心会被指责幼稚，他可以尽情的享受这一天，林朝暮觉得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梁曜有多可爱。 成都的宽窄巷子、茶馆可以休息一天，当地人的方言听起来爽快又悦耳，晚上他们吃到了一种堪称绝妙的火锅，牛油滑入翻滚着的红油锅底，油脂的香气缓缓飘散，鸳鸯锅底咕嘟嘟的冒着泡。 他们点了鸳鸯锅，他们都口味偏甜吃不惯辣，本来以为红油锅底会被忽略，没想到靠香气征服了他们，尤其是提前放入火锅的冷锅鸭血，和火锅店寻常的配送鸭血味道完全不同，嫩香爽滑，配着油碟简直令人放不下筷子。 “太辣了。”林朝暮被辣得给自己扇风，眼圈都变红了，火锅热量太高他不敢多吃，但又不舍得放下。 梁曜看他被热得支颐着桌面的模样想起刚才看到的熊猫，不由得暗自偷笑。 “梁哥，你吃。”林朝暮心念微动，“我看着你吃。” 梁曜沉默，他的笑容顿时消失，他也接受不了太辣的，火锅正宗与否他吃不出来，但辣是实在的… 梁曜也不舍得拒绝林朝暮，只能强压着辣对他的刺激给林朝暮表演吃播。 “这个油碟很香，你多吃一点。”林朝暮还要指挥他怎么吃。 一直到离开餐厅，林朝暮的笑容就没有褪去，笑吟吟的挽着梁曜的手臂，穿过商业街的巷子回酒店，暮色低垂，朗星悬在夜空上，巷子两侧的商家依旧在营业，悬挂着旅拍照片，店里租借服装，放在街边的小推车上有精美的手工银制首饰，游人如织，暑热消散的夜晚，又有梁曜陪伴在身边，林朝暮的心情也变得轻快，他轻声道，“梁哥，如果我们当年还在一起，会在首都还是回C城工作？” “回C城吧。”梁曜微微晃神，他虽然对过去的事情没有避讳，但这毕竟是林朝暮被伤害最深的事情，他会小心的不在林朝暮面前提起，林朝暮主动询问，他才认真回答，他的母亲还在C城，如果母亲不愿意离开C城，他大概会回去工作。 林朝暮颔首，他对梁曜的决定毫不意外，只是道，“那我们收入就不会很高了，你还会和我出来旅行么？” “当然。”梁曜没有犹豫道，他是独子会承担照顾母亲的责任，除此之外他的收入无论多少，目的都是想要*林朝暮过得更愉快，如果他喜欢旅行，他们肯定会把景色壮丽的地方都游览一遍。 “不用去太远的地方，看熊猫就很好。”林朝暮低声道，熊猫很解乏，看他们悠闲自在的模样，感觉他的疲惫都消散了。 梁曜点头，这次旅行是完美的，他们没有像小情侣在旅行时起摩擦，反而默契融洽，他们的旅行节奏放得较慢，梁曜又是趁周末出来的，工作日还要回去上班，不在主城区的景点他们没时间去游览，但林朝暮已经很满足了，穿着随意，不用做造型，有时候甚至踩着拖鞋跟梁曜在酒店附近的小餐厅吃饭，他们短暂的融入了当地的生活，像是过了两天属于他们的另一种人生。 没有不限量的奢侈品，随便刷的卡和江边的平层，但这种平静生活让他们沉醉。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恋爱 在成都旅游时好像看见林朝暮了。 软件上一个消息被顶起来,楼主发了几张戴口罩的身形挺拔的年轻人照片，有一张是镜头靠近的侧脸照片,虽然是抓拍又被口罩遮掩，也能看见柔软黑发下掩映着侧颜优越精致的骨相。 【不可能吧，林朝暮刚拿了柏林影帝春风得意，他现在应该在欧洲跟片方攀交情准备打开欧美市场吧。】 【楼上，林朝暮确实回国了，他发的银熊奖照片背景是家里的书房,以前在照片里看见过。】 【有点像林朝暮。】 … 【但林朝暮穿着洗了几十次的衣裳，还踩着拖鞋……肯定不是林朝暮。】 【同上，你们没刷到过明星出行么？就是你不认识的十八线明星身边也跟着几个保镖，走到哪都要先清场的。】 【你们不要再吵了,看他身边的那个帅哥,这不是那个上过旅行综艺的素人哥么。】 【放大看了一下，是他，帅得很明显。】 【素人哥还是这么帅，看来不进娱乐圈的帅哥就是抗老，考虑进圈拍个电视剧给观众洗眼睛么。】 【你们跑题了！关键是这个梁先生不是林朝暮官宣的伴侣么,那他身边的人应该是林朝暮没错了。】 【真是林朝暮？！】 【刚拿柏林影帝，回国就跟对象出门旅行，连个保镖都没带。】 【这也太接地气了,能在旅游景区的商业街偶遇林朝暮，他可能证明很多明星的安保费都白花了,明星出门也是无人在意23333333】 【感觉他们在很真实平凡的相爱。】 【磕到了一对不出来营销的产品，你们出来拍个杂志吧！我买。】 回到沪市，梁曜去安排把顾总的车送去保养，因为有几辆车要送回欧洲维护,他需要跟欧洲确认车的情况，告诉林朝暮会晚一点回来，他这边刚挂断电话，温玲的电话就进来了，语气低沉，“你出去旅行怎么不跟公司讲？” “临时决定的。”林朝暮小心道。 温玲大怒，抬高的声音让听筒都发出杂音，“你真是被他下了迷药吧，是不是他的主意？万一有人盯上你绑架怎么办，被偷拍怎么办，就算没有危险景区那么多人把你挤得摔了一跤，伤到脸怎么办？” “玲姐，你想多了。”林朝暮道。 “你能不能让智商回来一点。”温玲也不愿意因为这种事跟林朝暮发火，但他实在是太没有分寸了，温玲咬牙道，“你要是有点意外，咱们团队几十人都得失业，做事情之前为大家考虑一下好么？” “好，我知道下次不会了。”林朝暮道歉熟练诚恳，听他柔和清亮的声线，温玲竟生不起气来，只能叹息一声按着眉心道，“我也不是不近人情，你当然可以有自己的生活，但是跟公司汇报一下，我们给你安排几个安保…” “玲姐，最近有没有找我的片？电影电视剧都可以。”林朝暮看温玲有拖长叮嘱他的打算，连忙转开话题。 温玲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由得语气飞扬，“有没有找你的项目？你应该问有多少，跟你讲邮箱打开都被卡出去了，送到工作室的纸质剧本装了两个纸箱，我在帮你挑，电视剧就先不接了，虽然片酬高但是你刚拿影帝得注重格调，还是选电影吧。” “那有合适的么？”电影就那么多，投资大，合作演员档次高的项目圈里人都盯着，即使温玲还没讲有哪几部电影找他，林朝暮也大概能猜到。 “有两部，其中一部投资一般，另一个是情感片，剧组和片方都没问题，不过另一个男主那边可能需要我们给他抬轿子。”温玲有些不满，国内娱乐圈很畸形，即使林朝暮拿了柏林影帝，在国内也是被资方和有背景的挑选，他们最多是优先级高了一些。 “情感片吧，镜头主角都可以让他，只要不炒绯闻就行，我结婚了这方面得注意一点。”林朝暮道，“可以把剧本发过来让我看一下么？” 温玲不情愿，“你先看剧本，我再跟他们谈。” “片酬开多少？”林朝暮拿着手机在房间里随意走着，走到厨房看见小火煲着的汤，打开汤盖，川贝梨汤香甜的水汽升腾，他不由得一笑，一边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一边询问。 “你以前不在乎钱的。”温玲一怔，笑道，“是不是给梁先生花的钱太多，缺钱了。” “他从来不花我的钱，我还能用他的呢。”林朝暮轻笑，“演员又不能一直红，当然是趁着有名气的时候多赚一点，以后退圈手头宽松。” 温玲没讲什么，却无声点头，林朝暮对自己总有一种清醒的认知，他不像其他演员一夜爆红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整个人膨胀的面目全非，他考虑的都是很务实的问题，接电影尽量接质量高的，对身边人态度温和工资高，赚到钱也不会乱花。 谁不想要一个能赚钱还待人如初的恋人，温玲都有点羡慕梁曜了。 “两千万税前，可能还能再谈一点。”温玲道。 “可以了。”林朝暮满意道。 “有几个品牌代言给的报价都不错，你看一下。”温玲把正在商务洽谈的品牌发给林朝暮。 林朝暮：“可以，如果品牌没有黑料，和咱们这边的代言不冲突都能接。” 温玲想到工作室的进账，不由得神清气爽，尤其是想到她的前对家经纪人，现在带的明星远不如林朝暮更是畅快，林朝暮虽然在圈子里没有背景，但他的演技弥补一切，“对了，还有件事。” “公司希望你在集团投资的电影里客串，大概有三个角色，每个角色进组大概都需要一周。”温玲心虚道。 林朝暮：“……” 要是圈内顶尖的资源，又是本公司的，温玲早就给他拿回来了，现在才说估计就是圈一波快钱用来冲片库的电影，他刚拿柏林影帝，温玲也希望他重视格调，转头就去接电影客串。 “行。”林朝暮有点勉强。 “要不我跟老总谈谈，给你少接一个客串。”温玲其实也不太愿意，林朝暮的资源除了自己试戏争取到的，都是她凭借人脉拉来的，公司基本没插手，现在有了金字招牌他们过来要求客串了，但工作室在公司旗下，她也不敢得罪公司。 “不用，都接了。”林朝暮道，“玲姐麻烦你排一下时间，尽量安排在工作日。” “这次你这么好说话？”温玲诧异道。 “我能怎么办。”林朝暮叹气，“梁哥现在还在顾总那里上班，公司倒是不能拿我怎么样，但刁难他怎么办。” 温玲沉默，不愧是你，一颗心都扑在梁曜身上了… 沪市本来就有成熟的商业环境，确定接下代言后，宣传硬照就在沪市拍。 比起整容微调出来的相貌，林朝暮没有任何手术瑕疵，不需要在镜头前调整角度，他的完美相貌，在镁光灯前优越性展现得淋漓尽致，眉角如黛，眼尾微微上挑，自有一种不驯而性感的美，像是开刃泛着寒光的锋利匕首，画面充满张力，他这样的模特是大家最喜欢的，每一张图都没有废品。 每组都拍了几十张，工作人员才恋恋不舍叫他收工，让品牌方去选适合的图片。 “朝暮，V杂志的封面还没定，要不你挑两张，我们给V杂志主编推荐。”工作人员等他换了衣服，在卸妆时过来道。 “谢谢您，但我拍杂志封面有点不适应。”林朝暮害羞，浅笑道，“还是让其他前辈来吧。” 工作人员感叹他谦逊，夸奖了几句才走。 林朝暮迅速恢复面无表情，头微仰着让化妆师卸妆。 “好了。”化妆师轻声道。 林朝暮在盥洗室里洗了把脸，轻笑一声，吃哪碗饭都是有规矩的，他在电影圈勉强是混出点名堂了，但杂志是时尚圈的饭碗，他不是这个类型的明星，踩过界还说不定有多少同行要看他不顺眼给他使绊子呢。 “朝暮。”从大厦出来，恰好遇见一位当红男星，宽肩窄腰，容貌俊美，略微摘掉一点墨镜笑着朝他打招呼，林朝暮已经迈上保姆车的一条腿只能放下来，转身微笑打招呼，“朗哥。” 秦朗比他稍大几岁，出道的时间却比他长，成名已久，算是他的前辈了，秦朗神情惊喜，“你怎么在这？” “来拍点宣传照。”林朝暮道。 “我也忙完了，上次见你还是在《皓月》剧组，咱们一起吃个饭吧。”林朝暮张口本想拒绝，秦朗亲切道，“听说你们公司在过电影合同了，正好咱们先培养下默契，完整剧本你看过了么？” 林朝暮已经到唇边的拒绝只好收回，笑着点头。 秦朗亲热的拉着他说了会话，又订了一家私密性好的餐厅，才笑吟吟的转身上了自己的保姆车，刚上车他的脸色就拉下来了，若非一直包着他的金主找了新人，一副有了新人忘旧人的模样，他不得不百般求着金主给他塞进了这个剧组，算是他的分手费，得知林朝暮刚拿了柏林影帝愿意参演，他又降了五百万片酬分给林朝暮，想凭借这部电影提升地位，他何至于要捧着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 想到林朝暮税前拿了两千五百万片酬，他只有九百万就更生气了，秦朗拿出手机发送消息，戴上墨镜掩住眸底的阴影。 餐厅是会员制，云母插屏绿植做隔断，仅有的几桌客人都坐在远处，桌面上摆着精致菜肴，秦朗开始拉近关系，当初他们一起出演过的《皓月》，秦朗是男一，他是个小角色，两人都没有过交谈，唯一一场算是对手戏的戏份，秦朗看见他就面沉如水，过一会秦朗的经纪人就要求化妆师给他改妆，他没什么意见，倒是让化妆师暗自跟自己抱怨——还没红呢，就这么打压别人。 其实化妆师更气愤的应该是开拍后刚坐下歇一会，秦朗就把化妆师叫回去，但林朝暮场面上的事做得滴水不露，绝不让秦朗下不来台，气氛倒是和睦。 吃了些菜，秦朗让侍应生开了支红酒，借着酒道，“还是你演技好有天分，不用跟我们这些人在一起熬资历。” “朗哥哪里的话，只是碰上了一个合适的角色，您要是演绝对比我演得好多了。”林朝暮应着，眼角余光被角落里的一盆绿植微微一闪，他借着夹菜的动作不着痕迹的略微侧首，在青翠叶脉间看到了镜头一角。 他微微抬眉，他已经明确拒绝了炒作的事情，秦朗却给他来这么一手，不过都是同性，即使他已经出柜，舆论还是会对他宽和一点，只要别有亲密举动。 秦朗仿佛不经意的在桌下伸腿，从镜头的角度看应该比较亲密，看林朝暮不喝酒，又给他倒了些。 秦朗举起酒杯，唇角微扬，目光专注温和的望着林朝暮，笑吟吟道，“我们喝一杯吧。” 说着做出要和林朝暮碰杯的姿势。 林朝暮放下筷，双手平放在膝上，笑着推拒，“我还在吃药，不能喝酒，下次一定跟您喝一杯。” 秦朗神色微沉，坚持举着流光溢彩的水晶酒杯，殷红的酒液摇曳，“一杯酒而已，你不给我这个脸面？“ “你说对了，就是不给你这个脸面。”林朝暮笑意褪去，一字一句漠然道，像是潮水褪下，露出嶙峋的崖石。 林朝暮起身整理着袖口，居高临下的望着秦朗，“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喝酒？” 说着他拾起高脚杯，往藏着镜头的绿植方向抛去，酒液泼洒在地面上，精美的酒杯摔得粉碎。 林朝暮转身离去，打电话给温玲讲明情况，温玲也恼怒，“秦朗也是个当红明星，这么不讲究，我们已经讲过不炒情侣，他们也答应了，却背后弄这一套。” “他以前有过名气，更不能允许自己变得落魄。”林朝暮道，“玲姐这戏我可能拍不下去了，你有没有查过投资商的身份？” “你是担心秦朗…” “对，秦朗的金主可能在投资方里，这电影拍完也会被剪乱。”林朝暮道。 “我们也没签合同，我拒绝片方，再给你找别的电影吧。”温玲虽然可惜这部电影，但她也知道林朝暮的顾虑有道理，和等着拍完电影被剪出的形象泼一盆脏水相比，不如现在就退出。 “他拍的和我在餐厅的照片可能会发出来…”林朝暮话音未落，听见电话那边助理急匆匆的敲门进来，“玲姐。” “我代言品牌的款项到了么？”林朝暮问，”到了一部分。”温玲接过手机，看得眉心紧锁，这是怎么拍的，下午的自然光线竟然被营造出一种昏暗的气氛，两个人在餐桌前一个张扬，一个温柔，构图比例完美，配着两个盛着红酒的高脚杯，颇有几分约会的模样。 “拨三百万出来，买词条也好，给媒体封口费也罢，玲姐，把这些娱乐新闻都刷下去。”林朝暮道。 没有实际的证据，撤新闻的费用不会太贵。 “不用吧。”温玲道，“现在观众也知道这种新闻都是单方面炒作，你的名声很好，估计嘲秦朗的人更多。” “我是担心他么？”林朝暮气道，“梁哥要下班了，他看到这娱乐新闻怎么想？” 温玲：“……” 烽火戏诸侯，千金博一笑？ 在梁曜的事情上温玲都懒得反驳他了，应了一声迅速让人去撤热搜。 保姆车把他送到楼下，林朝暮回到家顿时陷入黑暗，他按了一下灯竟没有按亮，他扶着墙壁朝里面走了几步，客厅角落里香薰蜡烛火光一簇簇的跳跃摇晃，衬着薄纱晚风，格外美好。 “小牧。”梁曜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看见他不由自主的扬起笑，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餐厅，线条流畅优雅的银质蜡烛架上放着蜡烛，白色桌布上摆着西餐、杯碟，一束娇艳盛放的红玫瑰放在桌旁，香气清幽。 林朝暮看见高酒杯和醒酒器里的红酒就有些心虚，“梁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什么事？”梁曜疑惑反问，他下班就去做视频了。 “顾总上新闻了？”梁曜紧张的摸手机却摸了个空，他下班时顾总还没下班。 “他能出什么事。”林朝暮无奈。 “美国那个港口，地方法院开了一张十五亿的罚单，而且在安全设施得到认可前，禁止运输车辆进入港口。”梁曜随口道。 林朝暮顿时无言，梁曜一点点扭过头，阂眸再睁开眼睛，有些尴尬对林朝暮道，“你能不能不要对外讲，这消息暂时还封锁着。” 这种消息如果上新闻，他还用花钱撤自己的热搜？肯定会被这条消息顶下去，然后股价下跌。 林朝暮还是不适应梁曜成为顾总心腹，他对梁曜的感情真挚热烈，但他也必须承认，梁曜在职场工作方面可能不太擅长，他不明白为什么顾总会把他视为心腹。 “那为什么要烛光晚餐？”林朝暮走到餐桌旁，梁曜帮他拉开椅子，点上蜡烛。 “为什么要有原因。”梁曜反问，林朝暮值得最好的。 林朝暮垂下首，不自觉的轻笑，他有时候会有不配感，梁曜见过他最狼狈的时候，知道他不是什么矜贵的人物，而且他们虽然没有确定关系，却将彼此视为恋人多年，感情也应该由热情转为平淡，他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梁曜却态度自然的像热恋的情侣，把他应该有的待遇一点点补上。 这顿晚餐比起高档餐厅里的更合林朝暮心意，梁曜说起什么，林朝暮都笑着倾听，无比专注恋慕的望着他。 梁曜有时忘记了自己在说什么，身边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微风拂起薄纱，蜡烛噼啪轻响。他们注视着彼此，会情不自禁的一起笑起来。 林朝暮从玫瑰花束中抽出一支，在指尖把玩，鲜红娇艳的玫瑰在他白皙的指尖轻轻旋转，梁曜的视线被吸引，看着绯红的花瓣不不时触碰到雪白的肌肤。 林朝暮也没有太想清楚，他们一边谈着工作上的事，林朝暮一边小心的扯下一片玫瑰花瓣放入唇里。 “你做什么？”梁曜目瞪口呆，震惊看着他的唇染上玫瑰的香气，贝齿间花瓣碎片若隐若现，强烈的色彩反差，艳丽到几乎情.色的模样让梁曜挪不开视线。 “甜的。”花在他的手指间翻飞，林朝暮笑道，“你想尝尝么？” 梁曜目光微沉，还没有考虑好做正人君子还是好色之徒，林朝暮已经走过来，轻轻侧坐靠在他怀里，摘下一片玫瑰花瓣，含在唇中一半，朝他倾身。 梁曜的唇被略微粗糙像绸缎，沁着清香的玫瑰花瓣触碰，他下意识的揽住林朝暮腰肢，阂眸吻上去，唇齿间玫瑰确实香甜。 他做了一个没有素质的人，把一束玫瑰花都带入卧室，洒在林朝暮身上，雪白莹润的肌肤衬着如烈焰的艳红花瓣，他吻上时林朝暮白皙的手指微微蜷缩，身躯不自觉的仰起，玫瑰花瓣甜如蜜糖。 * 娱乐圈影片数量有限，温玲挑选一番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就在她郁闷的时候，林朝暮联系上她，上次在柏林电影节负责他们电影欧洲发行的公司给他介绍了一个好莱坞的制片公司的项目，一个全球热门系列电影里的配角。 “这都转了多少次的关系，可靠么？”温玲很怀疑。 “骗我能有什么好处，而且那边公司愿意先给部分片酬，这总不会骗人吧。” “就算是真的，你的英语…”温玲欲言又止，其实娱乐圈这种情况很多，但谁也没拿到国外电影的邀约。 “英语可以学，拍戏是我的工作。”林朝暮道，“我最担心的这部戏如果拍几个月，那就得暂时和梁哥分开了。” “我去确认这个公司的真实性。”温玲当作没听见。 不过林朝暮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梁曜中午被叫进总裁办公室，顾卓这段时间被内外夹击，略微清瘦一些他神情沉郁，“美国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我得去处理。” “我申请航线，把您的飞机调过来。”梁曜茫然道，工作上的事情都不用他处理，这都是他的工作秘书负责的，顾卓跟他谈工作，他能想到的回应就是安排飞机。 “你去收拾东西。”顾卓道，“别人我都信不过，除了法务团队秘书处只有你随行。” “记住，谁问你都不要讲。”顾卓认真道。 梁曜出办公室就打给林朝暮。 第40章 第四十章海外 收到要随顾总赴美国出差,归期不定的消息，梁曜头痛不已,他不愿意出差，甚至不愿意离开沪市。 梁曜不是一个事业心非常强的人，实际上他也弄不清自己想要什么，没有明确的目的，只是很在乎自己在意的人的感受，他自己做的账号足够负担他的生活开支且绰绰有余,他也会因为母亲的担忧再次入职一家大公司，林朝暮虽然没有讲出来，梁曜也能从他的举动和跟随着自己的目光里察觉出林朝暮对他的眷恋，而且他也不想两地分居,这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跟着顾总去美国出差。 “这次去美国估计要几个月。”梁曜郁闷道,“加班就罢了，距离你太远我也不放心。” 林朝暮的接触恐惧症还没有完全停药，他把林朝暮留在大洋彼岸相距几千公里的地方实在不能安心。 “我先辞职吧，回家投简历看能不能再找一份工作。”梁曜在茶水间关上门低声道，准备一会就写辞职信。 “…等一下,你在哪个城市办公？” “奥克兰。” 林朝暮那边停顿一下，“我在谈一个国外电影，也在加州拍摄,因为那边是临时换演员估计很快要进组，我查了一下乘飞机算上转机三个小时。” 梁曜张口无言。 “梁哥,我想了一下，顾总对你有知遇之恩，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你怎么能弃他而去呢。”林朝暮语气坚定,逐渐慷慨激昂。 梁曜：“……” 月薪五千的工作，上次他坐电梯碰见邻居家的保姆，得知对方月薪过万，而且雇主还有礼品相送，他在小区里找两个保姆的工作，他的月薪会翻五倍。 凭他做家务的速度，可能保姆是真正合适他的职业。 他也不知道这和知遇之恩有什么关系，不过林朝暮说那就有吧。 “你讲的有道理，我确实不能抛弃顾总。”梁曜从善如流，“回去收拾东西。” “帮我也收拾吧。”林朝暮眯起眼眸，“得提前过去做训练，还得找个口语老师。” “顾总待你不薄，现在他有困难，我只能陪你出差了。”林朝暮傲然道。 梁曜沉默，他不得不反省，为什么同样一件事，他改变计划后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占了顾总的便宜，但是换到小牧的立场，他们反而是是帮助顾总的人呢。 * “林，你下午的安排。”工作人员把通告递给林朝暮。 “谢谢。”林朝暮笑着道谢。 还在休息时间，这部电影的男主走过来，“还适应么？” “可以。”林朝暮浅笑，却也是真心实意，好莱坞有成熟的商业片模式，拍摄紧密但飞页情况反而少一点，能提前拿到剧本他就知道怎么准备了。 “我们这部电影动作戏很多，本来还担心你不能完成。”迈克道，“但你完成的很好，出乎所有人意料。” 迈克有一双接近翠绿色的眼眸，眉目深邃，身量高大，肌肉有力而不贲张，不会显得笨重，肌肉覆在身躯上，身形反而矫健优美。 “剧组团结，武指专业，大家都帮了我很多。”林朝暮已经习惯白人的虚伪，他现在已经快把这几句英语背下来了。 而且他不明白这些动作有什么难度，他连古装电影都能拍，几个套招有什么难度。 “你的英语也讲得很好。”迈克由衷道，他们剧组是奔着柏林影帝来的，虽然C国市场较为闭塞，但英语普及率还是挺高的，他们没有提前确认林朝暮的英语水平，直到林朝暮进组，他们看到林朝暮身边跟着随行翻译才意识到不妙，林朝暮刚开口剧组工作人员都快崩溃了，他是一句英语都不会讲。 这电影怎么拍？不等剧组和制片公司高层把这个问题沟通出结果，他们就惊奇的发现，刚进组就要求了本来是保密信息的剧本的林朝暮，他的英语水平竟然在飞速进步，大段的英文从背下来拍戏到他能自由跟剧组人员交流用了不到两个月。 他在拍戏时，情绪变化语气起伏都跟欧美人没有差别。 这部电影是商业谍战片，迈克是正面人物男主角，林朝暮是男二号，他演的角色从正面形象出场被揭穿是反面角色，狠坑了一把主角团，有一场以一打多全身而退的情景，然后被再从反派那里反叛，揭穿他是正面人物派去反派那里卧底的人员，在关键时刻打败反派，相当于是两个卧底，在全片最巅峰的情景上还有一场精彩打戏。 迈克是跟他在电影里对手戏最多的演员，“我有一个C国的演员朋友…” 林朝暮微微垂首，差点笑出来，他跟迈克接触下来感觉他很有种族优越性想法，虽然没有歧视行为，但他会主动跟C国人做朋友这就有点太夸张了。 “这部电影还有两部续集，我在制片公司那里有一些话语权，你愿意参演接下来的两部电影么？”迈克询问道，他意识到林朝暮拍戏不抢镜头，而且基本不需要重拍，他的关系又都在C国，即使再参演几步电影也只是拿片酬，不会抢他们的角色。 “谢谢。”林朝暮道，“如果公司有想法最好跟我的经纪人联系。” 迈克笑了下，也不尴尬又跟他对了一会下午的戏才出去。 林朝暮拍戏间隙不忘和梁曜发消息，有时在片场看到一朵野花都要发给梁曜，跟他讨论国内有没有这种花，梁曜沉默一会，在他以为梁曜不知道怎么回复时，会发来消息告诉他查过海关目录，这种花在国内属于入侵物种，他总是把林朝暮逗得唇角微微扬起，有时候梁曜发来的消息慢一点，林朝暮也不催促，知道他大概是因为工作忙。 关闭电脑屏幕，梁曜按了下酸涩的眼眸，这边形势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亏得带来的人都是顾卓信得过的，顾卓又是精力超群的人，连轴转竟然也撑下来了。 两周勉强梳理出当地的势力，港口涉及的法律纠纷也基本清晰。 “梁曜。”内线按响，梁曜敲门进去，顾总正埋头工作，随手把两份文件交给他，指了一下文件上的便笺，“按这个地址送过去，下面的文件让合伙人看过之后，下午三点前你亲自把他给的文件带回。” “好的。”梁曜应下，安静接过文件。 顾卓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本来把梁曜带过来就是因为不用担心梁曜和别人串通，对梁曜的工作能力他本来是没什么期望的，想不到在奥克兰待了一段时间，人手不足他有事只能安排到梁曜那里，竟然让他掌握了正确的沟通方式。 跟梁曜交代事情的事情，最好不要让他自由发挥，领会精神，一定要讲清楚，都好连标点符号都不要变，因为这就像是给梁曜输入一行代码，他一定会做足你的要求。 梁曜独自开车去送文件，一位合伙人在著名富人区文件顺利送到，另一位合伙人是住在湖边的顶层豪华公寓，梁曜没来过这片，略微绕了一点路，等他拿着重要文件出来时发现天色昏暗，他着急把文件拿回去，开车穿过一条小巷。 哗啦—— 一辆货车忽然冲出来，梁曜刹车不及，半个车头都撞进去。 玻璃迸溅，安全气囊瞬间弹出来。 梁曜昏了可能几秒钟，他清醒过来后第一反应是意外，就解开安全带尽量清醒过来想下车确认另一辆车司机的情况，手按在把手上时忽然意识到他不在国内，挂档后退，这辆顾总的跑车引擎迅速反应，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驾驶位的车窗被金属物品敲了一下，对方还怕他看不清，礼貌的把枪隔着玻璃对准了他。 梁曜眼角一挑，双手离开方向盘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下来！”壮汉怒道，从后视镜里梁曜还看见有人拿着□□围上来，他只能下车，被人扯到领头的人面前。 “你知道你在谁的地盘上么？”壮汉道，“港口的地盘我们已经控制几十年了，本来老板是要跟你商量的，是你自己不懂规矩。” “不要跟他多说，我们把人带回去交给老板就行了。”另一个像是管事的人道。 梁曜：“…你们搞错了。“ 他不懂方言，这些人语速又太快，他刚撞过还不太清醒，现在才弄清楚，他们认为他是顾卓。 话音未落，梁曜就被胶带封住嘴，戴上头套和手铐塞进车里带走。 因为被控制住手脚，每次车加速或减速时，梁曜都会撞在车边，大概过了半小时，他被锁在一把椅子上，头套被人一把摘下，一个墨西哥裔双手抱胸的冷冷望着他。 对方开始讲话，但他的口音比手下人更重，梁曜听了半天都没听懂，也许是他眼里的迷茫，或许是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老板叫来一个英语标准的手下。 “签了这份合同，回你的国家，以后港口还按照以前和旧公司的模式分成。”手下道。 “我签没用。”梁曜唇上的胶布被扯掉，他看向甩到他面前的合同，无奈道。 老板震怒，跟手下讲几句，手下道，“你不会想知道我们的手段，你最好签合同。” “我不是顾卓，我签这份合同没有任何法律效力。”而且顾卓也只是港口*股东，他被逼迫签的合同也是不合法的。 四周都是黑暗，唯独中间有一个灯泡的房间里，几个壮汉都愣住了，老板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手下迅速放到梁曜身边对比，还叫过几个同伴。 “是他。” “是。” “这就是他。” 手下怒道，“你竟然还不承认。” 梁曜：“……” 他以前知道会有种族类的脸盲，但他没想到几个人能同时脸盲，梁雅努力解释了一番，这几个人依旧半信半疑，最后出去讨论了一番，回来给梁曜拍照。 “本来你签合同就放你走，因为你挑衅我们，所以决定向你家要几百万赎金。” 梁曜无语，他还不如签合同。 他被拍了绑在椅子上的照片，壮汉发送消息。 室内安静，壮汉等了一会，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我签合同行么？”梁曜无奈道。 夜色低垂，办公楼灯火通明，顾卓还在加班，他下午有短暂的想到过梁曜好像没按时把文件拿回来，但他要忙的事情太多，法务进来要跟他过一遍上一个在港口运行的公司的法律问题，需要处理的文件堆积如山，他再放下工作时已经是深夜了。 手机有几个未接电话。 40-50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薪水 他对象的来电,家人的电话，还有林朝暮的。 顾卓微微皱眉,林朝暮虽然有他个人的联系方式，但他和林朝暮都很注重边界感，林朝暮有事会通过经纪人联系到樊总，然后再由樊总向总公司汇报，如果秘书处能处理会解决后把资料退回，他这边只在系统上查看简略汇报。 没有分寸…顾卓有些不喜,先回拨自己对象电话。 “宝贝，工作忙么？”顾卓声音温柔，陈景没有海外律师执照，他还留在总公司,顾卓想到总公司的市场部加班程度不由得心疼,“部门还加班么？” “可能要多在公司待一会。”陈景低声道。 “加班是加不完的。”顾卓道，“早点回去休息吧，新换的保姆说你晚上回去吃得很少。” “大家都没走，我是部门负责人怎么能先走？”陈景和他聊了几句，扯开话题,“你在美国怎么样？” “工作没问题，不过这边的□□有一些猖狂。”顾卓语气中带着费解，虽然正道和□□就像是光明与阴影,他们做生意的左右逢源，自然也要接触一些,但是他生活在法治国家，有些灰色背景的人接触过，但大家都不会把这些拿到台面上，所有人都认为还是尽快转向正途最重要,像这边以自己□□身份为荣的团伙他也是第一次接触。 “那你会不会有危险？”陈景语气变得紧张。 “不会，我上次的事情后就花了几百万重新做安保团队。”顾卓想安抚几句，手机里却传来提示音，他看过道，”我这边有电话进来。” “那你先忙。” 顾卓电话刚接通，顾母紧张到焦虑的声线立即传来，“你没事吧，现在安全么？” “嗯？”顾卓被问得茫然。 “你现在在哪？”顾母急匆匆问，还能听到他父亲在那边催促，让他母亲告诉他开视频。 “在办公室加班…”他还能去哪？顾卓诚实道。 他父母顿时松了一口气，顾母心有余悸，“我们收到你被绑架的邮件了，找我们要赎金呢。” “邮件？现在谁用邮件绑架？”顾卓无语，“妈，我这边挺忙的…” 顾母最大的爱好就是跟姐妹们逛街，最近经常飞巴黎看展，她肯定是时差还没倒过来。 顾母觉得自己被轻视了，赶紧道，“不怪我的呀，他们发了照片的，流了好多血好吓人的啦。” “我把照片发给你。” “妈，这都是电信诈骗，你跟我爸怎么还信这种东西。”顾卓一边打开软件，一边无奈，“最近咱们区如果有防电信诈骗的讲座，我就让助理给你们弄两张票…啊？” “我不去讲座很丢脸面的。”顾母推拒到一半，听到顾卓抬高的声音，顿时紧张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人绑架你？” “…这好像是我助理。”顾卓震惊不已。 不用再问林朝暮为什么找他了，肯定是在他前面发现梁曜失联了，顾卓迅速站起身，抓起外套，一边快步冲出办公室，一边电话联系当地势力去解救梁曜。 等顾卓把事情安排好，回拨给林朝暮，即使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那边在听到梁曜失踪不是因为工作忙，而是被绑架，林朝暮瞬间尖锐的声音，还是差点把他手机震碎，“你冷静一点，我已经联系上那个团伙了，当地人已经在处理了。” “我怎么冷静？梁哥就是上班，你让他被绑架，还过了这么久才发现？”林朝暮下一场戏也不拍了，叫司机去开车，怒骂，“顾卓你TM就是XX，我XXX。” 他只见过林朝暮几次，感觉对方是个性格淡漠，待人接物很有分寸的人，顾卓完全想不到对方会骂他，而且一路名校读下来，世界对有钱人总是更和善些，顾卓基本不用和别人争执，顾卓第一次有被骂到融化的感觉，他连反驳的话都想不到，林朝暮用词之脏，词汇量之广泛，熟练程度都完全超出了他的应对范围。 林朝暮一句骂完，旋风似的关上车门，“去机场。” “迈克。”林朝暮拨通电话，“这个系列电影接下来两部我也接了，现在就签，我不要片酬，请你帮我一件事。”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用迅速来形容，两方势力同时介入，迈克背靠制片公司是这部谍战电影的系列男主，自己能拿分红的，娱乐产业本来就和这些灰色行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顾卓也不是只知道法律的人，他的港口其实已经选了新的地下势力，前面的势力不服反扑，这就是新地下势力应该解决的问题。 梁曜在房间里被关了几个小时，期间有人送了一顿饭过来，他估计应该是晚上的时候，外面传来类似摩托车回火的声音和咔哒声，紧接着是沉重密集的脚步声，大门被砰的一声撞开，之前见过态度嚣张的墨西哥裔□□单臂脱臼，被另一个壮如高塔的大汉单手提着衣领，他手臂上的血像是开闸还在不断顺着手指垂落，一点不见张狂模样。 十几个壮汉接连进入房间，把房间挤得满当，后面一个身着裁剪精美西装，相貌深邃的男人进来，壮汉们迅速低头礼貌的退到边上，这场面其实是有点滑稽的，房间太小又很昏暗，这么多人让房间变得更暗，男士绅士道，“顾先生和您的丈夫请我们来带您出去，很抱歉让您受惊了，请跟我来吧。” 梁曜的手铐被迅速解开，他迟疑着站起身，还不知道能否相信对方，也许是因为先入为主的原因，他现在觉得当地□□绑架很草率，甚至连绑的是谁都弄不清楚，他不会被另一个帮派绑架吧？ 西装男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立即半搀半拽的把梁曜带出去。 梁曜被带到房间外顿时震惊了，狭窄的走廊靠墙站着一排壮汉，双手高举贴在墙上，背后是一排端着□□的□□成员，最独特的是这排被控制住的壮汉，裤子都被半脱下来，又没有完全脱下，露出半个屁股。 梁曜：“……” 他真被震撼了，这是在做什么？现在□□火拼要脱裤子么？ 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作为在国内工作从没离开过国家的人，他不知道这样当对方逃跑时，半脱下来的长裤会绊倒他们，几秒钟的时间足够从背后射杀对方，梁曜垂下头不敢再看，地面鲜红几滴飞溅形状的血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明显是擦的时候漏下了，再想到他出门时瞥见的在竖金属条栅栏后被击碎的几块玻璃，顿时心惊，不敢出声。 梁曜被带上车，没有蒙着头套，梁曜尽量记下车两侧掠过的景色，大概十几分钟，汽车停在空旷的地方，“请下车吧。” 梁曜隔着车窗看到树林前停着的汽车和前面在等他的人，刹那间不敢置信，即使对方已经跟他讲过是顾卓和林朝暮请他们过来，他也不敢相信这帮人的靠谱程度，万一反水觉得顾总和林朝暮身价不菲，又把他们绑了怎么办，顾总也就罢了，小牧不能有这种危险。 被绑架都很冷静的梁曜顿时慌了，手指哆嗦的拉车门。 “梁哥。”梁曜走了两步，林朝暮快步迎上来，小跑着抱住他，手臂略微颤抖，“你没事吧？” “没事。”梁曜尽量稳住声线，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向来对员工工作之外的事情都不太关心的顾卓也迎上来，“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他们有没有伤害你？” “滚！”林朝暮一把推开他，目光犀利愤怒。 顾卓竟被甩得倒退几步，梁曜没受伤只是撞车后有点头晕，不过头晕也在他被关的时候消失了，除了有点精神紧张外没别的问题，梁曜本能拍了下林朝暮手臂，“小牧…” “我是说这边的事情我们都不太了解，还是您来处理吧。”林朝暮面色数变，向下紧压着的唇角倏然扬起，扯出一个笑，“梁哥有些不舒服，我先带他去医院。” “…好。”新合作伙伴走过来，顾卓只能简单应了一声，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名片，“带他去这里检查。” 顾卓上前和对方握手，双方言笑晏晏，气氛温和。 “走，梁哥。”林朝暮扶着梁曜上车队后面的一辆车，发动汽车要掉头，梁曜下意识道，“等一下。” “怎么了？”林朝暮询问。 “把顾总放在这里不太安全吧？不如等他一会。”梁曜已经看到顾总的车后面还有几辆保镖车，但还是放心不下，他现在知道什么是人生地不熟了，顾总再有本事，在国外也是危险重重，他们虽然不懂枪械，但在这里总能给顾卓多一份安全。 “你还管他？”林朝暮怒极，一把打过方向盘，转向汽车冲进夜雾。 开到附近医院时，医生已经在等着梁曜了，林朝暮没用顾卓的名片，他在本地也没有人脉，但梁曜的安全最重要，几个电话给梁曜安排了全面体检和医生检查，在金钱下私立医院运转的颇为高效，医生道，“梁先生一切正常。” “他都伤成这样了。”林朝暮诧异的指着梁曜脸颊，因为撞击伤过了一段时间已经泛起红肿，伤口被清创后看起来确实惨不忍睹。”您要是觉得不妥，那再给他贴个纱布。”医生道，这个伤口在他看来连纱布都不用。 林朝暮气得牙关紧咬，准备再骂一轮，梁曜看出他在爆发边缘，忙拉住他，“既然没问题那我们就回去吧。” “不行，谁知道你撞车会不会有一些损伤要等一会才能看出来。”林朝暮坚持让他在医院住一晚。 梁曜无奈答应，“你工作忙，过来一趟就陪我住这里…” 他本来准备飞去探班的，也做好了林朝暮会来看他的准备，把临时住的酒店房间都布置过了。 “这些都不重要。”林朝暮心有余悸，“你安全是最要紧的。” 梁曜是成年人，担负着保护家庭的责任，他只有被绑架和看到林朝暮时慌张了一瞬，虽然他是被绑架的人，却没有被绑架的紧张感，在看到林朝暮担心他到眼圈微红，身躯不自觉的轻颤，他心底后知后觉的有一种酸涩的痛泛起。 父母爱他是血脉亲情，林朝暮对他的感情没有血脉羁绊，无关金钱，他是单纯的因为自己这个人的安全而紧张恐惧。 梁曜答应在医院住一晚。 房间是个套间，林朝暮睡在外面，关着灯，黑夜里梁曜半阂着眼眸，察觉到林朝暮进来许多次，他脚步匆匆的进来，在他床边站住，安静的看他一会放心出去，少顷又再次进来。 “过来睡吧。”梁曜本来不想揭穿他，林朝暮乘飞机过来，密闭的环境容易刺激他的接触恐惧症，早些休息也能让他调整状态，但他看来是有些失眠了，梁曜半坐起来，打开床头的灯。 “会影响你休息的。”林朝暮有些意动，但看了下梁曜身上连接的监护仪器还是拒绝道。 “没关系的。”梁曜往床边让了一点，林朝暮过来，小心的贴着床边躺下，梁曜关灯，从背后拥住他。 林朝暮身躯一颤，下意识的绷紧又缓慢的放松，梁曜手臂搭在他胸前，轻轻拍着，“不要害怕了。” 温暖的气息打在他耳廓，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在夜色里格外温和，林朝暮眼睛微酸，拽着他手指，后怕道，“梁哥，你要是出了意外我怎么办？我怕你受伤，又怕你抛下我。” 林朝暮的身材算不上娇小，最多因为职业原因比其他人体重轻一些和瘦弱没有关系，但梁曜此刻觉得他像是一片干枯的树叶，轻轻颤抖着，在他怀里轻得几乎没有分量。 “不会的。”梁曜吻了下他柔软的头发，轻声道，他在事业上没什么前景，不能给林朝暮提供物质，如果连不离开林朝暮这点保证都给不了，他也不会跟林朝暮复合。 除非小牧找到了更好的人，先跟他提出分手，否则他不会离开小牧的。 “梁哥。”林朝暮苦笑，“跟你分开的生活我过了几年，那样的生活我不可能再回去了。” “我很害怕你明白么？这世界上所有人和事物加起来不如你的一根手指…”林朝暮根本没办法跟梁曜解释，在他的世界里，梁曜存在的意义超越一切。 “我在这里。”梁曜抱着他一遍遍安抚。 “你不懂。”林朝暮情绪镇定下来，转身抱住他，轻轻吻上他的唇，轻柔而眷恋，少顷，林朝暮靠在他的臂弯里喘息，借着窗外的星光描摹着梁曜的面庞，低声道，“梁哥，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我撑不住的。” 他的语气很平静，却让梁曜后背逐渐泛起寒气。 “你…”梁曜不由得愤怒，任何人都不值得林朝暮这么做，他本想教训林朝暮几句，却见到他琥珀色的眼眸里安静倒映着自己的身影，悲伤又平静，梁曜叹息，颔首道，“放心吧，我不会再做危险的事情了。” 林朝暮靠近，在他唇角落下一吻，躺在他怀里安静睡了。 梁曜住在医院时，顾卓和新势力的老板多次来探望，顾卓的愧疚溢于言表，叮嘱他多休息，工作上的事情暂时不用他处理了。 对顾卓而言，允许一个人拿工资不工作，绝对是优待了，林朝暮很不满，提出薪资问题，梁曜五千的工资，绝对没必要替他承担这种危险，顾卓当即落荒逃，只承诺会给梁曜升一级，而且顾卓还特意问过医生梁曜的恢复情况，得知他没事才放心回去上班。 新势力的老板也来看望梁曜这虽然有点奇怪，但梁曜和林朝暮也没说什么，老板知道他是在小巷被撞车绑走的，忍不住感叹，“你太鲁莽了，谁会进没有路灯，只能供一辆车通行的小路？” “这条路如果不能走，上面应该有禁行标志。”梁曜郁闷，他这几天淤青完全泛起来了，侧脸痛得开口的幅度都不能太大。 新势力老板欲言又止，少顷道，“也许除了你没有人走小巷，所以不用标志。” 他本来还奇怪，顾卓是个对自己的安全很在意的商人，为什么他的秘书反而会被轻易绑架，现在才知道原来对方基本道理都不知道。 林朝暮在旁边没有开口，等送走老板对梁曜道，“梁哥，顾总要给你升一级是什么意思？” “升我做正总，口头上。”梁曜无语，他被叫做副总已经够无奈了，想不到顾卓还打算给他升正总，按照级别他可能跟樊总和其他分公司的总裁平级，但薪水… 林朝暮：“……” “你辞职吧，他给你开的薪水我给你开十倍。”林朝暮道，“这样你也能陪着我，不用在两个城市了。” “给你工作还要薪水？”梁曜态度随意，他照顾林朝暮是应该的，肯定不会收费，梁曜其实有点心动，但没有一份正式的工作好像讲不过去，难道他要被林朝暮养着么？ “反正你这个工作不要再去了。”林朝暮坚持道，顾卓做他的老板可以，做梁曜的老板就太差劲了，因为他压榨无度，遇见梁曜这样不知道反抗的，什么工作都推给他，这次梁曜遇到绑架，还是被当成他绑架了，顾卓竟然还想靠口头上的安抚糊弄过去，林朝暮觉得遇到这样的老板，只能把他开了。 “顾总这段时间工作忙，等他回国我就跟他提。”梁曜道。 梁曜确认身体没有问题后出院，回到顾卓身边工作，林朝暮颇有微词，但剧组那边也不能再拖下去只能回去拍戏，顾卓见梁曜回来顿时欢欣鼓舞，把桌面上的一堆文件推给他，“你把之前港口的货船量数据找出来和文件对比，一会交给我。” “顾总。”梁曜拿着文件，犹豫片刻，看顾卓抬头道，“我准备辞职了。” 顾卓大惊失色，梁曜忙道，“不是现在，等您回国再提。” 顾卓瞬间松了口气，转念一想，五千月薪的安保总负责人加秘书加翻译，嘴严不会吐露机密被挖墙脚的人太难找了，不由得皱眉，试探道，“有人给你开更高的薪酬了？” 他语气轻松，梁曜也顺着笑道，“是，有十倍。” 是他对象给的… 顾卓倒抽一口冷气，虽然连他一件西装的零头都不到，但想到要给出去，还是让顾卓心痛，“我也给你加薪，加八点五倍。” 八点五倍是什么？梁曜困惑，顾卓劝道，“你不要觉得涨薪少，算上保险和公司福利，比别人给你开的涨薪价格还多零点五。” 梁曜无言以对，只能叹服，顾总有钱还能这么抠。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蜜糖 “抱歉,有人给了更好的价格。”摄影棚里，林朝暮单手持枪,指向迈克，微微侧首一笑。 枪响，人影坠落，林朝暮转身将枪别在腰后，西装掀起一个弧度又恢复平整，动作干脆利落。 后期会把外景的八十九层坠落画面替换上,他们这部戏还要出实景。 “cut.” 收工后，迈克那边一群人围上去，帮他解开威亚，助理拿着小电风扇上前,林朝暮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摄影棚跟室外温度比起来已经是天堂了，他又不用穿着厚重的服装，武侠剧里面那种看似贴身实则为了勾勒轮廓和飘逸感，在里面垫了几层厚布料的衣服才是折磨人，不过林朝暮也没有别的想法,这是他一贯的性格，对梁曜之外的事情他都是漠视且不关心的。 “梁哥的电话。”丽丽捧着手机过来。 林朝暮顿时春风满面，笑容温柔的接过手机回拨,“梁哥。” 电话接通，他的声音轻柔而缠绵,仿佛每一个字都含着蜜糖的气息。 丽丽：“……” 人无完人，她已经接受林朝暮注定是个恋爱脑的事实了。 梁曜的心情却不太美妙，把顾总给他加薪挽留的事情讲了，有些无奈道,“我不辞职了吧…” 梁曜根本不懂得拒绝别人，何况顾卓作为老板也没亏待他，能在沪市找到一份不用加班，不被拼命压榨的工作已经很难了，顾卓主动留他，态度诚恳，语气甚至称得上卑微，梁曜即使不愿意，他也没办法强硬的说出要辞职。 “不行。”林朝暮的态度坚决，梁曜顿时哑口无言，这两人都很强势，偏自己挤在他们中间，偏向谁都会引起不满。 “梁哥你有没有想过，顾总的生意做得越大，在持枪合法的国家就越危险，你的安全在他身边是得不到保障的。”林朝暮语气强硬一瞬，边走向休息室，边放轻语气恳求道，“你就当替我想一想，我真的很害怕。” 梁曜头痛，“我换了几份工作都做不长，顾总算是第一个给我提供长期岗位的人，我不能…” “我在加州有两部电影在跟公司商量，还有其他电影在洽谈。”林朝暮打断他，“以后我可能要在美国工作半年，国内半年。” “如果你坚持要回国工作，那我会放弃片约跟你回国。” “那怎么行。”梁曜瞬间下定决心，“我辞职。” 他不可能让林朝暮放弃事业，他们作为一个家庭，林朝暮的事业发展明显要胜他一筹，他不为林朝暮照顾家庭就罢了，还要林朝暮为他放弃工作机会，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 林朝暮满意，“那你什么时候辞职？” 他希望是现在。 梁曜有点犹豫，轻声道，“做完这几个月吧。” “好吧。”林朝暮当真是忍了又忍，他连顾卓这种老板的老板级别都是直接骂的，但在梁曜面前也只能应下。 “这几天工作顺利么？片场有没有人针对你。”梁曜听出他藏在声音下的委屈，忙小心问道。 “没有。”林朝暮舍不得让他紧张不安，即使已经非常不快，还是应道，“剧组没有太多人际往来，基本上完成工作就没人抱怨。” 梁曜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林朝暮被欺负，他虽然带着翻译，身边几个助理随行，但陌生的环境一个外乡人肯定难以适应环境。 “怎么忽然接国外的电影了？”梁曜确定他工作顺心才转而询问。 “…很好的机会，演员都想上国际荧幕，不想错过。”林朝暮道，他不会告诉梁曜是因为他被绑架，自己一怒之下用了一些连贯的词汇问候了顾卓，虽然他并不后悔，但把集团总裁骂了一顿这种事，万一哪天顾卓想起来，自己合约还在他公司下面，那他的生活大概就不太好过了，尽管顾卓不像这种人，他也没必要去赌一个陌生人的品行。 不行就换，他的重心转向海外，顾卓对他的约束力就更小了，他从来不把老板放在心上，这世上唯一一个和他绑定的，不能更换的就是梁曜。 “哦。”梁曜理解点头，以前没有跟林朝暮重新见面前，他经常在粉丝群里刷林朝暮的消息，每次他的代言或者据说有可能官宣的电影电视剧被抢了，粉丝的情绪都很激动，而且还会举出哪个明星自己下场撕海外电影的资源，这对明星好像确实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还要跟顾总几个月也可以，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林朝暮语气逐渐变轻。 梁曜听他的声音，指尖微微泛起酥麻，什么事情不能应他？林朝暮结束通话，他都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 * 冷月高悬，群星璀璨，港口货船有序进入，顾卓站在港口远处办公大厦高层落地窗前睥睨自己的江山，门外传来敲门声。 “顾总，您的咖啡。”办公室深棕色胡桃木门被推开，一杯咖啡放在他桌面上，紧接着是文件夹放在桌面上的声音，顾卓骄傲的情绪有点消失了，他转身落座，果然透过半开的门看见外面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 气场冷峻，目光锐利扫视周围，即使穿着合体的西装，也能看出衣服下紧实的肌肉，腰侧西装鼓出一些，那是枪套的位置。 “他们还没走么？”顾卓低声道。 “要送我回酒店的。”梁曜声音比他还低。 两人轻声交谈，生怕惊动外面的人，顾卓沉默片刻，“你让这两个保镖去跟我的安保团队在值班室休息吧。” “我讲过了，他们不去。”梁曜比他更无奈，林朝暮让他答应的事情就是给他一个安保团队，这个团队一共五个人，两人一组轮换，还有一个人专门负责通讯网络安全，二十四小时保护他，他问过了，这些人的时薪都比他的没升职前的月薪高。 最无语的是，他看到保镖下班时和顾总的安保团队谈笑风生，打听一下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一个部队出来的。 “你下班吧。”顾卓神情复杂的看着梁曜，他出生就含着金钥匙已经不知道羡煞多少人了，但梁曜的夸张程度也不亚于他，这家伙的桃花运是纯金的，他的对象希望他什么都不用做，不要上班，不要做费心神的事情，每天谈恋爱就可以了，而且林朝暮的容貌绝对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 “好的。”梁曜垂首看向桌面上叠起的文件，想开口陪顾总加班，却很诚实的忍不住应下，准备回去跟林朝暮视频。 “我已经跟人力讲过了，你的薪资加福利提到五万。”顾卓道。 “顾总，我还是决定辞职，抱歉。”顾卓歉意道，“薪水就不用涨了，这几个月我依旧会为您工作直到美国的事情处理好。” “我非常感谢您给我的这份工作。”他投了很多份简历，也进入面试，但顾总是唯一一个让他入职的，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份工作，不过在当年，是这份工作让他没有绝望，相信自己有一点用处，继续留在沪市，也在小牧求助时，认为自己不会给他拖后腿，两人才能相恋。 顾卓无言，因为他心如刀绞，五万对于本职工作都完成不好的秘书太多了，但对他的安保支出，这五万连安保团队的加班费都不够。 梁曜出去关上门，顾卓拿起咖啡杯，他泡的咖啡还是那么难喝。 * 回到酒店，梁曜跟保镖道晚安，关上门听到对面房间刷卡的声音，无奈叹了口气，即使他觉得自己没有私人空间，却还是明白林朝暮的紧张感，如果自己带着保镖能让他感到安全，那他能接受。 暖黄色的灯光照在木质家具上，泛着柔和的光泽，卧室床榻舒适的床垫上放着雪白的枕头，梁曜的精神略微松懈揉了下眉心，顾总认为他给自己布置的工作不多，但他每天下班都有浓重的疲惫感，只有不用处理工作，他才能感觉到力气和精神一点点回到他的身躯里。 梁曜本来因为疲倦而降低的智商也有提升，他早就隐约意识到小牧的经济状况和他讲的完全不同，小牧随手送他的名贵礼物，一块放在家里的手表就能引得他的同事惶恐不安，现在给他安排的更是和顾总同级别的安保团队。 小牧这些年应该赚了不少钱，而且他现在收入也很高，不像他讲的被公司剥削欺负。 他欺骗了自己。 …这真是太好了，梁曜心道，小牧不像他讲的被欺负、嘲笑，至少这几年他过得很好，他希望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发生，深涧还原成平地，海水恢复成桑田，一切回到最初，不要有任何伤害施加在小牧身上。 “梁哥。”林朝暮收到他回酒店的消息跟他视频，梁曜本来在换衣服，看见镜头里他反应有些慢，面庞微熏，不由得拿起手机，“你喝酒了？过敏？” “只是一点红酒，制片公司的高层过来，我喝了一杯。”林朝暮纤长的眼睫微垂，掩住有些血丝的眼眸，他很久没喝酒，一杯酒就让他微醉，头脑有些发晕。 “你不能喝酒的。”梁曜不赞同。 林朝暮浅笑，没有反驳也没解释，不是所有人的酒都可以拒绝的，他已经决定把重心转到国外，上次梁曜被绑架他找到制片公司给当地势力施压，谈好不要片酬出演两部电影，制片公司也没有趁火打劫，这次依旧派人来跟他谈正式的合约，片酬虽然比不上迈克这种国际一流明星，却也是符合他的身份的，何况他们还有后续的合作。 梁曜不是心思灵活的类型，但这不代表他连基本的规则都不知道，梁曜只是很心疼，低声道，“你早些告诉我，下次我过去陪你。” 他对自己的酒量没把握，能喝一杯林朝暮就可以少喝一杯。 “梁哥。”林朝暮被他的语气逗笑，“这些人没有酒量，一桌人换的酒加起来还不到一杯。” 西餐每次上菜肴都会更换酒水，从香槟、白葡萄酒到红酒，他喝的不多，只是喝的有点杂，所以头晕。 梁曜心里沉闷，他在乎的不是林朝暮喝了多少，是这违背了林朝暮的想法。 每次林朝暮表现的圆滑面面俱到，让所有人都满意时，他都会觉得难受，因为他希望林朝暮能做自己，那个恣意倨傲，有棱角不招人喜欢林朝暮，他第一次见到林朝暮时就被迷住了。 梁曜没有全部告诉林朝暮，只是隐约提起内心想法，然而林朝暮怔愣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喜欢一个在毒/品和暴力里长大，连讲话都不会就学会说谎的人，喜欢他满身污糟毫无价值，却不是他面前这个光彩夺目身家丰厚的人。 林朝暮没有怀疑他说谎，因为梁曜所有的行动都在表明，他确实是深恋着林牧的，无论是深陷泥潭还是手握荣耀的林牧他都喜欢，他是纯粹的，像阳光洒落，似月亮悬在冷泉上，不需要任何外力，就安静的停在那里。 林朝暮不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喜欢自己，或许也不需要知道，就像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考虑过梁曜外的其他人选，他只是很庆幸，在不断推着他们向前的时间里，他们都固执的留下，期盼着也许重新有一天会出现在的身影。 他们没有约定，都知道希望渺茫，却还在等对方。 “如果你在这里就好了。”林朝暮轻声道，“我想吻你。”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感情 “这帮人装起来没完。”顾卓从州最高法院的一位法官的私人宴会出来,上车后不耐烦道。 他摸出一粒解酒药，仰首吃下,一顿饭吃了三个小时，一群白人老头身上的味道都快具像化了，喝点红酒都能让一群位高权重的老者醉了，想到那些人借着酒意提出来的要求，顾卓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嗤笑，家里没镜子么,他们也想占一股，拿港口利润的都是什么人，由得他们内部自己去争吧，他能把装卸货的运输事情解决了就行。 “你要么？”顾卓从后视镜里看向后排梁曜,亮了一下手里的药瓶。 “不用。”梁曜摇头,他在末尾陪席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有什么消息么？”顾卓阂眸头靠在椅背上，司机发动汽车。 “理查德法官最近有几个案子都有争议，被上诉到了联邦法院。” “瑞克参议员炒股做空亏了一大笔钱，他的房子都被抵押了。” “乔治法官有一个二十岁的情妇，住在kuen花园旁的温彻别墅。”梁曜道。 “GeBruce.”顾卓眼眸睁开,确认道，“坐在我对面右侧第一位的最高法院法官，穿深灰色西装,胡须全白的那个老人。” “他有八十多岁了吧。”梁曜颔首，忍不住道。 “六十多。”顾卓随口道,手指轻轻敲击着中控台。 梁曜的外表太有迷惑性了，他看起来就是老实人，又在异国，只要他不开口,所有人就默认他听不懂，拿他当透明人一样，助理圈里讨论的八卦，他都不用偷听，站在旁边就能从头听到尾。 梁曜要吐了，顾卓却是面色如常，“本州的性/同意年龄好像是十八岁吧？这个二十岁的情妇真有二十岁么，第一次跟乔治法官发生关系时有多大…” “他钳制我也够了，我还是愿意做主动的那个人。”顾卓低声自言自语。 梁曜说不上来是因为酒精还是车辆的摇晃，反正他听到这些事觉得很作呕，找顾卓把解酒药拿过来吃了，可能他注定没办法在事业上有更大的发展，跟他的性格也有关系，听到这种事他除了想报警就是想联系救援组织，根本没办法在几秒内想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那我先回去了。”车停在酒店门口，顾卓却不下车准备回办公室，梁曜低声道。 顾卓颔首，想起什么又温情道，“早点休息。” 梁曜抖落鸡皮疙瘩，看着顾总的车汇入车流，后面的安保车也跟上，不由得在原地站了一会，他现在的工资不少了，顾总对他的认可度可能也提高了，他很难再找到一份薪水优渥又光鲜的工作，可是他真的接受不了这种生活，每天带着面具，接触的人衣冠楚楚，其实全都是垃圾… 不做这份工作，他又能做什么工作呢？总不能让林朝暮养着吧，梁曜叹气，看着道路愣了一会转身回酒店，保镖跟上。 在走廊回房间的路上，梁曜的心情还很郁闷，想着自己不算漂亮的简历，寥寥无几的工作经验团队项目，思索着怎么能改得跃过众多简历，他心情几乎沉到谷底，手机微微震动，他拿出按亮屏幕，是出版社的信息，请他有时间时回电。 …能有什么事，他出的物理书已经上线售卖，出版费都到手了，梁曜困惑着刷开房门，所有烦躁、焦虑的情绪一扫而空。 “小牧。”他轻声唤道，像是怕惊扰了梦境。 室内灯光明亮，打在浅驼色色的幕墙上，衬托出温馨气氛，落地窗外星辰熠熠，远处路面上车辆奔流不息，前灯像是一颗颗水珠汇入江海，一道纤细身影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单手支撑着扶手，窗外的星光坠着薄雾落在他半边面庞上，将他精致深刻的相貌勾勒出阴影，顺着雪白优美的脖颈没入领口。 林朝暮转首，笑吟吟的起身，走到他面前轻嗅了一下他的衣领，“有的人不让我喝酒，却自己偷偷去喝酒。” “头晕么？”林朝暮微冷柔软的手背贴在他的脑门上，容色绝艳的相貌距离他更近，目光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关切神情。 梁曜下意识摇头，拽下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却不舍得松开。 其实林朝暮的相貌称不上完美，他的五官过于端正艳丽，缺少柔和的缓冲，这就让他不自觉的流露出强势的意味，美艳而不可直视。 他只能靠垂眸，用上目线微微上挑，眸光流转波光潋滟和人目光相触时才能有试探温柔的感觉。林朝暮大概是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当年他经常用垂眸、目光上挑来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骗一点零用钱。现在大约是用不上这一套了，林朝暮装娇弱的功力大幅度退步，和他在一起有时候想起来装一会，少顷又忘记了，目光炙热毫不掩饰的望着他，想起来时又垂眸。 梁曜想起来只觉得心脏被人放在一池温泉里，暖涨、温柔的，奇怪的是无论哪一个林朝暮他都喜欢。 梁曜担心自己身上的酒气熏到林朝暮，退开一些，走到角落里打开衣柜边解开外套边询问，“怎么有时间过来？” 他本来想下周去探班的。 “剧组在拍主演的戏份，还有在摄影棚里镜头少不需要出外景的演员。”梁曜挂衣服的手一顿，本能侧首，林朝暮点头，“我要出外景了。” “什么时候。”梁曜心里空落落的，本来他觉得自己是绝不会干扰林朝暮事业的，在沪市时这一点他做得还挺好的，结果到加州后，隔着几百公里好像有人把他的心用一根细线悬在了半空，无论他做什么总是想起林朝暮，想跨过这几百公里的距离时刻陪在林朝暮身边。 他可能能接受的和林朝暮的距离只有几百米，其他人谈恋爱是什么模样的？也想时刻黏在一起么？想到无法工作，不能休息，梁曜很困惑，他只谈过一次没来得及告别的恋爱，又和林朝暮重新在一起，他们只有彼此。 梁曜的疑惑都不知道向谁讲，其实按道理，梁曜这种在学生时代很受欢迎的类型，身边的朋友就会告诉他这些，像齐鹏眼界广阔，无论是正道还是上不了台面的野路他都游刃有余，有这种朋友基本就能给梁曜讲清所有人际和情感交往方面的规则，如果梁曜想找恋爱对象，还能给他介绍几个合适的。奈何梁曜心都放在了林朝暮身上，林朝暮不在的时候他的神游天外表现得太明显，根本听不到别人在讲什么，其他人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自然识趣的噤声。 “下周。”梁曜脱掉上衣，普通的商务黑色皮带西装裤，暖色的灯光像潺潺流水一样攀过他精悍肌肉分明的腰身，林朝暮从背后环抱住他，微踮起脚尖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了蹭道。 咔哒—— 衣柜门关上，梁曜的失落瞬间充斥着整个内心。但背后覆上来的温暖带着浅淡清幽香气的身躯又让他忍不住欢喜，两种情绪拉扯得他整个人都要分裂了。 “去哪里拍外景？” “迪拜。”林朝暮轻声应道。 梁曜：“……” 他本来还想着在美国拍外景，他可以多买几张机票，不过是飞行时间长一点的区别，去迪拜拍外景他就追不上林朝暮了，迪拜是他从来没去过的国家，其实美国也是…梁曜心底涌起挫败，好像他无论怎么努力都追不上林朝暮。 林朝暮却没有意识到他的心思，他拍摄结束就订了最近的航班飞过来，想到有一周可以共度的时光他还觉得挺满足的，梁曜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林朝暮吻上他的背脊，描摹着他肌肉的轮廓。 梁曜背脊传来酥麻的痒感，顺着脊柱电流霹雳一样传到他的下半身，那些忧虑的情绪顿时都远了，梁曜心里只剩下他身边的人，转身看见林朝暮明亮如星辰闪烁，专注望着他的眼眸，顿时眸底也浮现出浅笑。 无论前路如何昏暗崎岖，只要林朝暮在道路的尽头，他都会跨越千山万水到林朝暮的身边，梁曜心底的困惑郁闷如阳光下的薄雾散去，纷扰的心念都只剩下了唯一的坚定的念头，本应如此。 梁曜把他推在床上亲了一会，林朝暮温柔的回吻，逐渐梁曜也有其他捉弄他的想法，□□着他的上牙内侧，或者去触碰他的舌尖，把林朝暮逗的身躯轻颤忍着笑，少顷，彼此分开。 “小牧。”梁曜注视着他的面庞，用鼻尖亲昵的触碰他挺拔的鼻梁，“你怎么会看上我？喜欢我会不会让你丢脸面。” “那如果我还是当年的林牧，只会坑蒙拐骗，有一个毒虫父亲，你还会喜欢我么？”林朝暮询问，“还是会觉得丢脸面？“ “当然不会。”梁曜的回答不需要思考。”那我也不会。”林朝暮笑道，他知道梁曜说的是真话，谎言其实是一种功能性的工具，为达到特定的目的，有权势的人不需要使用谎言，比如他最近接触的制片公司高层，梁曜的老板顾总，对下位者时他们不需要说谎，还有一种人也不需要使用谎言，就是至诚的人，梁曜讲出的每一句话必然是真话，因为他没有想过说谎，也不知道怎么说谎。 听起来好像是社会化训练没到位，林朝暮曾经对他这种性格很抗拒，认为他应该回幼儿园重新学习，但现在他反而觉得难得可贵，梁曜在他身边时他感到很安心，梁曜的性格像温柔的阳光像山巅的风，不会因为他的卑劣而退怯，因为他来路时的肮脏而鄙夷，他均等、平静的爱每一刻的林朝暮。 梁曜冲过澡后随意擦了下浓密短发出来，下半身围着浴巾单手抱着林朝暮躺在床上刷手机，一周的假期对林朝暮的职业也不少了，梁曜很期待，想着是在别的国家一起出去也算是旅行了。 “有什么景点？”林朝暮靠在他怀里。 “奥克兰海湾大桥、动物园还有一个植物园，哦，是玫瑰园。”梁曜道，水珠顺着他下颌垂露，梁曜的相貌是经过网友筛选的，英俊深邃的相貌近乎完美，随意擦了下水珠就出来，没有任何修饰，却有一种俊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的魅力。 奥克兰不是一个旅游城市，旅游景观没有他发达的公路网、铁路网和港口现代化的卸装备设施出名，林朝暮提不起兴致，倒不是因为奥克兰可以旅游的景点少，他对所有国家的旅游景点都没什么兴趣，唯一吸引他的一点是可以和梁曜一起旅行。 梁曜给他看玫瑰园的照片，“好看么？” 大片的花墙，白色精致的建筑伫立在花丛间，草丛苍翠，娇艳绚丽的玫瑰点缀在花园间，各色的玫瑰沐浴着阳光慵懒的舒展花瓣。 “很漂亮。”林朝暮瞥了一眼，很捧场的应道，“我们明天就去这里吧。” 梁曜得到认可，挪动手臂想要订票，但他手臂被压在林朝暮身下，他抽出时摩擦力使得林朝暮的丝绸睡袍被扯开一个弧度，露出白皙光洁的肩膀。 梁曜微微怔住，林朝暮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泛起养羊脂玉似的莹润光泽，他情不自禁的用手掌摩挲着林朝暮的肌肤，细腻温热，清浅如兰花，又像是纯净的霜雪的香气溢散在半空，被梁曜嗅觉捕捉，他第一次明白了软玉温香这个词的含义。 “小牧。”梁曜吻他的脸颊，少顷，又轻轻唤了一遍。 林朝暮被他亲/吻的时候，习惯的仰起脖颈，微阂着眼眸去追逐感受，是很习惯的和他亲近的姿势，听他又唤了一次，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困惑的睁开眼眸。 “可以么？”梁曜低声问他，语气里是隐藏不住的珍视。 林朝暮倏然察觉到耳背攀升的温度，烫得他心跳都快了几分，含糊道，“可以吧。” 这个词没有指向性，但在这样的语境下只有一种解释。 梁曜关上卧室的照明，只留下床头的灯，电动窗帘合拢，隐蔽私密的空间里，温度仿佛都提升了一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梁曜解开他的衣带，呼吸停滞一瞬，在昏暗的灯光里欣赏着他的身躯。 林朝暮下意识的阂眸，梁曜过来吻他，“为什么不看我，你很美。” 林朝暮窘迫的手脚都不知道摆放在哪里了，他慌乱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情绪睁开眼睛，看到梁曜带着笑意的眼眸。 像是纠缠在一起的两颗藤蔓，激吻亲密，肌肤摩挲间带来令林朝暮战栗的欢愉。 上次他没有这种感觉，林朝暮心念滑落的同时还在感到奇怪，都是接吻和sex，他确定是喜欢梁曜的，也愿意和他做这件事，但上次他只有完成任务，像所有伴侣做伴侣之间应该做的事情的想法，他有生理上的反应，但他是清醒的。 为什么现在会感到意乱情迷和羞涩呢？这两种情绪都是少年林牧身上都不会有的，何况是林朝暮。 是因为他的接触恐惧症治好了？ 一定是这样。 “小牧。”梁曜无奈的咬了下他的下唇，不重，他又心疼的吻去林朝暮的痛，“专心点。” 林朝暮伸出双臂拥抱着年轻精干的身躯，攀着他宽且肌肉线条分明的肩背，每一次肌肉隆起舒展都几乎把他推到紧张期待掺杂着美梦成真的不真实感的巅峰。 彼此都没有经验，但原理是清楚的，梁曜忍受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仍在温柔细致的给他做准备，生怕弄痛了他。 林朝暮受不了了，主动道，“你来吧。” 第一次是这样，多准备一会也不见得有什么帮助。 梁曜也没经受过这种美妙残忍的折磨，他做了一会准备勉强可以，彼此身躯靠近。 林朝暮紧张得几乎把自己的下唇咬出血。 林朝暮被折腾得有点昏头，没有思索就问，“你出来了？” 梁曜：“……” “好棒。”林朝暮智商回归了一点，凑上去吻他的面庞，喑哑着声音，“很爽的。” 他不知道梁曜有这种问题，不过没关系，男性过了三十迟早会不行的，梁曜顶多是早不行了几年，他当真不觉得失望，比起身体上的契合，他更在乎梁曜给他灵魂带来的唯一的慰藉。 梁曜：“…………” 他准备就做了快一个小时，又是对着意中人，差点把他折磨疯掉，进去时脑海里绷紧的弦断掉了，他是第一次有实际行为，梁曜从没有比此刻更憋屈，他第一次有尊严被挑衅的感觉。 林朝暮想擦去水渍，梁曜不由分说强硬的扣住他的肩膀选择证明自己的能力。 … 事实证明，所有人都有好胜心，不要挑衅初哥，以上两点，林朝暮在这一夜翻来覆去深刻领悟了。 “不行，不来了。”林朝暮不记得多少次求饶，他指尖蜷缩时控制不住的把梁曜的背脊抓得血痕斑驳，无论他怎么拒绝梁曜都不肯停，林朝暮咬在他肩膀上才算结束。 林朝暮松了口气，喘息着眸光涣散，但在瞥见他肩膀上正渗出血来的齿痕深度还是吓了一跳。 梁曜顺着他的目光摸了一下，微微皱眉倒是不在意，他抚摸着林朝暮紧致纤瘦的腰肢向上，俯身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满是温柔。 这个吻很轻，却像是能触碰到他的灵魂，林朝暮眼角忽然涌起潮湿和灼热。 做时当然会接吻，那时的吻是激烈、情/色、渴望彼此的，他是喜欢的，但他更喜欢现在的吻，他没想过会有一个人在性之后吻他，无关情欲，是耳鬓厮磨间单纯的温情和眷恋。 用最纯粹、原始的方式倾诉着自己的爱恋。 梁曜吻了他很久，像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泻出心底漫溢的情绪，林朝暮招架不住，推拒道，“你去洗澡吧…给伤口消毒。” 梁曜不太在乎，汗水渗进他的伤口里是刺痛的，却好像这一瞬只有通过这种不能忽视的疼痛才能让他从幻想与真实的不确定感中得到认可，“我太幸福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快活…” 梁曜握着他的手，让他把手贴在自己左胸上，低声道。 他希望能有衡量幸福感和爱情的仪器，这样他就能确切的告诉林朝暮自己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刻。 林朝暮被烫到似得想抽回手，却被梁曜紧握着，几次都没把手抽回来，他心如擂鼓，羞涩的转过头不肯看向梁曜，自己忍不住在内心叫，你害羞什么？是恋爱多年结婚的关系，这个人是你最了解相爱的梁曜，你在害羞什么。 可情绪这种事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林朝暮胸膛都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梁曜倒是很淡定的先自己去洗澡，又在浴缸里放好温水，浴室空气中温热的水蒸气令人放松把精神调整到舒展的状态，梁曜过来打横抱起林朝暮，一手拢着他的膝弯，一手扶在他的后背把他抱进浴室，动作很轻的把他放在浴缸里。 温暖的水包裹着肌肤带去汗渍和紧张，林朝暮轻喏了一声，紧绷的神经微微松懈。 哗啦—— 高大健美的身躯迈着一双长腿进来，水平面顿时升高，温热紧实的身躯紧贴着他的脊背。 林朝暮：“……”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他低声呵斥，不过声音沙哑，语气也不自觉的放轻，听起来没有一点威慑力，林朝暮郁闷阂眸。 “帮你洗澡，你还有力气自己洗么？”梁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很轻松愉快，林朝暮知道自己不可能再喜欢上其他人了，他心有所属，灵魂上有梁曜的印记，幸亏梁曜不懂得拿捏他，否则他在梁曜面前全是软肋的模样，下场肯定很悲惨。 梁曜的克制力能让从精力最旺盛的少年等到现在，帮林朝暮洗澡也不在话下，即使摩挲到他纤细微微凸出细腻肌肤脊柱，手指向下触碰到温暖吮/吸着他手指的地方，想到林朝暮被他欺负得很惨的模样还是忍住了，只是轻吻他的脖颈。 林朝暮阂着眼眸，心底涌起一点满足的感觉。 梁曜安排的奥克兰度假没用上，因为这几天他们都几乎是颠倒着在酒店度过的，梁曜拖到不得不去上班才恋恋不舍的出门，等林朝暮醒来，积攒点力气叫个客房服务用餐，休息一会梁曜就又回来了，他眼睛都发蓝的暗示林朝暮。 开始林朝暮还会心软，后来被翻炒多次终于学会拒绝，但他很快发现，在任何事情上都表现得随意，尤其在对自己总是会退让，没有底线的梁曜，竟然也有强硬的一面，他就像是听不懂拒绝，半劝半骗，等林朝暮清醒过来时又是浑身酸痛，窗外阳光洒落。 别提出去度假了，他连酒店的餐厅都没见过。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林朝暮腿都酸软了，有一种被张合到极致后的酸楚，在梁曜厚着脸皮凑过来想亲他，把他吻得思绪迷茫的时候，在他脸上拍了一巴掌。 把他的脸从自己面前推开。 “你知道适度这个词怎么写么？”林朝暮忍不住，即使看着梁曜这张令他心神摇曳的面庞也不由得多了些恼怒，看着不那么顺眼了，“以前你抱着我都能睡觉，为什么现在做起来就不肯停呢。” “…以前我不知道是什么感觉，现在可能控制不住了。”梁曜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诚实，林朝暮问他就坦诚相告。 林朝暮被气得仰倒，不听他的解释，“一周最多三次。” 梁曜也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有些过分了，见好就收。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合作 梁曜感情顺利,情绪也变得愉快，连看见老板都没那么郁闷了。 其实顾总应该是职场上比较少见的类型,虽然上班拼命压榨，但下班后不会联系他，提出的要求也都是工作范围内的，可梁曜看到他时还是有点烦躁，梁曜默默检讨自己，为什么他看见老板就会有负面情绪,老板给他发工资不找事，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如果说还有什么好事，就是出版社联系他书的印量不够，已经被抢购一空需要再版,前几天打到他账户里的出版费有几十万,梁曜不接推广，不办线上补习班，所以他的收入分为两个部分，出版费加线上点击率，他又把自己的视频发在其他视频平台,每个月收入都会打到他账户，算一下年度收入会有两百万。 现在的人真是热爱学习，梁曜在内心感叹。 给正在开会的顾总做会议记录,梁曜听着英语一心二用，国际会议开完,顾总又开始开国内高层会议，他这边是下午一点，国内还是上午，集团高层及股东都对港口的运行进展感到满意,顾总开始布置工作安排。 国内的项目虽然梁曜不负责，在秘书处工作却也大致清楚内容，他的会议记录做起来更简单了。 “顾总。”会议结束，梁曜把会议记录发给顾卓，“约瑟夫先生明天约您去骑马。” 顾卓看了一下会议记录满意颔首，闻言准备点头，又微微压下眼睑转头道，“这几天你辛苦了，林朝暮是不是来奥克兰了？明天你休假一天陪他吧。” 顾卓语气温和，令人如沐春风。 梁曜受宠若惊赶紧道谢。 “你是我最满意的员工，我相信你的职业前景会很辉煌。”顾卓亲切的拍着梁曜的肩膀。 梁曜看着顾卓唇角扬起，眉眼带笑，深情注视着自己的模样，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感谢顾总的信任，又是怎么跌跌撞撞的逃离会议室的了。 太可怕了，顾总是同性恋，但他为什么会对自己…难道是我喷的香水？但我不喷香水，梁曜陷入头脑风暴，如果说他之前只是因为林朝暮的工作和自己工作无法兼顾，选择辞职，那他现在坚定了辞职的念头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担心被顾总潜规则。 梁曜是个心思赤诚的人，这么复杂的事情压在他胸口，梁曜连呼吸都觉得不舒畅了。 林朝暮在他身边倒是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晚上梁曜回到酒店，林朝暮正在读剧本，他穿着一件质地轻薄的白衬衫，修长双腿交叠靠在床头上，单手拿着剧本，床头灯映在他的面庞上，像精雕细琢的玉石雕像，侧颜线条优美，梁曜的纠结顿时散去了，脱下外套，不顾林朝暮的白眼把他抱进怀里，从神情看还像平时一样正直。 但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撩起林朝暮的衣摆，从下面探入，上下摩挲着林朝暮的腰侧，他的细腻肌肤仿佛缎子似得吸引着他的手，忍不住流连忘返，大片光洁的肌肤擦过他掌心时，有一种令他着迷的满足感，林朝暮禁止他吃正餐，那弄点甜点总可以吧。 梁曜像是嗅到了甜点丰沛的糖分和奶油香气，越来越大胆的把他拢在怀里，让他半躺在自己身上，双手已经把他的衣裳推到胸膛，“不许弄了。” 林朝暮本来还由着他，见他过分有擦枪走火的风险忍不住推拒，梁曜被推开也不生气，知道自己这几天把人折腾的有些过分，只想抱他一会，床边的手机响起。 “去接电话。”林朝暮松了口气，用脚跟踹梁曜的小腿。 梁曜抓起手机，接通电话，手臂依旧拥着林朝暮，对面传来陈景的声音，“美国好玩么？工作忙么。” “好玩得我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刚到奥克兰时他们的加班时间有多少不清楚，但算下班时间就很方便了，顾总可能睡得比他更少，但可能老板就是比他更精力旺盛，梁曜想到顾总就联想到他的奇葩举动，有点冷却了，“你最近跟顾总…感情怎么样？” “很好。”陈景回道，梁曜斟酌着决定把话说得更明白，“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 身边的林朝暮用一种奇特的注视着他，梁曜尴尬的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拍，不准他再用这种调笑的目光看着他。 “你是不是要辞职？”陈景语气轻快，没有半分担忧的模样。 “已经跟顾总讲过了。”梁曜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陈景笑道，“你知道为什么我给你打电话么？顾卓叮嘱我，让我跟你联络感情，把你留在公司。” 他跟梁曜是朋友，对方有更好的发展他当然不会阻拦，不在公司见面他们也可以聚会。 只有顾卓不愿意失去秘书。 “他这些天对我嘘寒问暖，关心体贴，还讲一些奇怪的话…”梁曜无语，“你告诉我，是他不想让我辞职？” 他还以为顾卓要睡他。 “你仔细想想，是不是都是情感投入，给你画饼。” “好像是。”梁曜想起来。 “他的原则向来是只要不用花钱，空头支票可以随便开，不花钱当然要给你拍点马屁了。”陈景爆笑，“你不知道他有多吝啬，他亲口跟我讲过，他认为自己跟别人上床，以他的外在条件是可以赚钱的，每次一百万。” “他身价上亿，每次要一百万他也要卖身？”梁曜无语道。 “薄利多销…这是他讲的。”陈景道。 梁曜：“……” 林朝暮在旁边听到他们的对话已经笑得屈起身躯。 “你们情侣之间讲的东西，以后不要告诉我了。”梁曜感觉无法直视顾总了，他是没什么好奇心的人，可是这个话题太吸引人了，梁曜忍不住追问一句，“那顾总为什么没去…” “他认为这个行业没有可持续性，而且有染性/病风险，到时治性/病支出会更多。”陈景道。 “哈哈哈哈哈。”林朝暮忍不住笑出声，梁曜被他笑得窘迫，甚至因为有这样的老板感到一点羞耻，梁曜也是在这一刻对他无法走上巅峰的事业释然，顾总比他优秀、有钱还没有底线，难怪他是合格的商人。 顾总如此吝啬，追陈景时竟然买车买房送现金，可能这就是他对情感的表达吧。 梁曜抱着林朝暮安静的想，他还是做普通人吧。 * 梁曜租了辆车，带他驶过80号州际公路，迎着瑰丽的云霞，风从指尖划过，好像又触碰到了那年自由的气息。 林朝暮无声的握住了梁曜的手，梁曜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回握住林朝暮的手掌好像能察觉到他内心的激荡，修长有力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 林朝暮从未有这一刻感叹命运的神奇，他无数次走向绝望，但兜兜转转时光把梁曜又带回到他身边，他们能像所有普通人一样相爱相守，从灰烬中走向新生。 午后阳光如薄纱洒落，漂浮在半空的微尘仿佛也沾染上曼妙暖煦的气氛。 两人坐在街边咖啡厅的室外区域，漆成白色的忍冬花纹柱和原木的桌椅排列出慵懒的组合，头顶有遮阳篷，阳光从其中缝隙渗漏下来，暖融融的令人忍不住眯起双眸，简单吃了点午餐，林朝暮用叉子戳着配餐的面包块，对面的梁曜端起咖啡轻啜，微微皱眉对他低声道，“我喝不惯这个。” 他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茶水间有不同的豆袋，泡咖啡还要有各种手法，他觉得咖啡的主要意义是提供咖啡因。 林朝暮不由得浅笑，把糖推到他手边。 梁曜从不用代糖，但他有运动习惯，身材保持完美，足以让娱乐圈连热量略高的食品都不敢碰的众多明星落泪。 梁曜加了糖勉强能喝咖啡了，林朝暮放下手中的叉子，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认真道，“我想跟你谈一谈。” 梁曜一怔，不敢喝咖啡了，放下咖啡杯神情专注的注视着林朝暮的双眸。 他紧张的模样倒是把林朝暮逗笑了，“别担心，是关于我们以后生活安排的事情。” “如果以后我们每年在这里住半年你能接受么？”林朝暮询问。 “我们不是讨论过这个了么？”梁曜困惑道，“可*以。” “但阿姨只有你一个孩子，她在国内，年纪又逐渐大了…”林朝暮声音变轻，梁母始终生活在国内，不一定愿意在异国生活，而且她重新组建了家庭，她的家庭也不确定是否愿意到这边生活。 梁曜现在和他感情蜜里调油，自然偏着他这边，等以后激情褪去，母亲年纪又大了，他隔着时区和海面，不能时常回去看望，他或许会埋怨自己的。 “我打算等你的工作区域确定下来就去看房，最近攒了一点钱。”梁曜逻辑清晰，“如果我母亲和她的丈夫愿意搬过来，我会帮他们买一套房，也会负担他们的生活，要是我母亲不愿意搬过来，我会经常飞回去看她的。” 梁曜给他看自己手机上的计划表，连买哪个班次的机票都选好了，直航回沪市的航班，下午正好坐另一班去母亲所在城市的航班。 他是真没把这件事当成两人之间的阻碍，林朝暮翻着他的手机，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梁曜对他们之间的所有困难都只有一个态度，遇到困难就克服，他不需要林朝暮的迁就，只要林朝暮对他还有感情，他会主动的、沉默的靠近他。 林朝暮眸底有一些酸涩，他做了退让为什么不拿出来讲，放在天平上让自己知道他在这段感情里的付出，林朝暮心里很清楚，因为梁曜从来没觉得这是一种让步，他们前行的道路上，梁曜很自然的垫平了每一个坑洞。 “我也可以出钱。”林朝暮主动道。 “不用你的钱。”梁曜笑道，少顷又觉得自己讲的太生硬，尴尬道，“不是那个意思，我做账号赚了点钱用不到你补贴，而且是我母亲，没养过你…” 用不上林朝暮因为重视他，拿钱安置他的母亲一家。 娱乐圈的收入确实比他丰厚许多，但他去探班看过林朝暮拍戏是很辛苦的，至少他会心疼。 梁曜说到一半，感觉越描越黑，无奈住口。 但林朝暮明白他的意思，梁曜以前就是这个性格，自己去刷盘子赚钱，手都被洗洁精灼得裂口，他不当一回事还会给他买礼物回来，但自己提出去打工赚点零花钱，梁曜就心疼得坐立难安，其实谁赚钱是轻松的？梁曜总是把他看得更重要。 “好吧。”林朝暮没有坚持，“那你缺钱跟我讲。” 大概是陈景向对象汇报，梁曜还是决定辞职，顾总的体贴温和顿时烟消云散，一个电话叫梁曜回去加班。 林朝暮笑着摆手，目送梁曜的身影消失在街口，他在位置上坐了一会，仰起首微阂着眼眸，感受阳光透过眼睑，整个视线被染成温暖的金色，他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光，歇了片刻，拿起对面的咖啡杯，轻轻旋转一个角度，贴着梁曜的唇痕品尝着咖啡，他加了太多糖，确实很甜。 “朝暮。”身边有人叫他，林朝暮悬浮的心思微微收回。 “玲姐。”他浅笑着道。 温玲的神情很复杂，看了他一会，在他对面落座，侍应生把菜单递给她，温玲也只要了一杯水。 “你气色很好。”温玲上下打量他，说出见面后的第一句话。 林朝暮跟梁曜重逢后有很多改变，大多数是好的，林朝暮身上的尖刺仿佛被拔掉，又或者他不再需要强硬的态度来保护自己，他待人处事越来越温和，赢得更多人的喜欢，但也让他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 林朝暮注定是耀目的，站在镁光灯下接受四面八方膜拜的，有些人的光彩是你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了的，这颗钻石被人拾起细心的拭去尘埃，光线微一流转，熠熠生辉。 温玲知道他事业会比别的明星走得更远，但没想到一个柏林影帝就把他送进了世界最顶级的造星场，手握顶级片约是多少明星的追求。 “最近公司怎么样？” “还是那样，接了几个新人，打投数据很好，唱跳都不行还吵着要拍电影。”温玲提起公司的事有点不耐烦，不过也有好消息，“柳嘉誉吸/毒被抓了，公司跟他解约品牌方还要违约金，他的经济人是没办法趾高气昂了。” 她也在带新人，但以前她以前带的是林朝暮，即使是公司分下来给她的已经小有名气的明星，她也总是忍不住跟林朝暮对比，无论是演技相貌还是电影方主动提供的资源都不如林朝暮，也有一件事比林朝暮强，就是脾气比林朝暮更差。 “你是不打算回国了？”温玲不想把自己困境跟林朝暮讲。 “肯定会回国，不过事业重心会放在国外。”林朝暮道，“国内有合适的电影也会接的。” “你这个决策是对的。”温玲颔首，“海外的分公司运行不久，你这时候加入他们会把你当作最重要的支柱，而且国内娱乐圈太畸形了，你这种没有背景的拼不过制片方的人。” 温玲接到林朝暮邀请她过来见面的消息就在困惑，又从另一个城市到奥克兰，她跟林朝暮的合作结束，已经没什么能帮的上林朝暮的，他这个人从不无的放矢，请她过来有什么事。 “玲姐，你愿意继续做我的经纪人么？”林朝暮轻声道。 “我？”温玲受宠若惊，手下意识的在膝盖上蹭了下，温玲心情激动，能做国际明星的经纪人当然是行业里梦寐以求的，但温玲很快冷静下来，无奈道，“我从来没接触过国外的制片公司，对行业也不熟悉…” “你能有这个机会不容易，还是听公司安排，给你派更合适的经纪人吧。” “我相信你。”林朝暮道，“没有人会比你做得更好。” “玲姐，你愿意过来就是海外分公司负责人。” 温玲性格好强，从不甘心屈居人下，她这种性格难免树敌，但温玲也有优点，她的野心用在正途，驱动团队运转，不会给自己手下的明星安排宴会，而且用熟不用生，他连丽丽和整个团队都带过来了，没道理不继续请温玲做他的经纪人。 温玲注视着林朝暮真诚的视线，沉吟片刻，目光逐渐坚定，“当年我在几千个人里选中了你，今天感谢你选择了我，合作愉快。” 温玲起身，向他伸出手。 林朝暮笑着抬手，双手相握。 温玲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和制片公司谈接下来的合约，她带着翻译和翻译器就和人谈合同，毫不怯场态度自然的让制片公司惊讶不已，一个跨国公司连外语流利的高管都找不出来么？但温玲职场手段熟练，别人不敢轻视，而且一段时间后温玲就差不多把外语拾起来了，能和人无障碍交流，倒是让公司从此多了一个传说，C国人太可怕了，他们掌握一门语言只需要两个月。 温玲一番努力把合同谈到了略高于林朝暮现在拍的这部的片酬，制片公司不肯开高价，她还以为是林朝暮的拍摄不顺利让对方不满，结果问过才知道，是林朝暮答应的… 温玲顿时无语，他的恋爱脑是改不掉了，只能叮嘱丽丽看住林朝暮不能再给他机会发挥恋爱脑了，如果林朝暮的事业上有什么磕绊，肯定是因为他在梁曜的事情上头昏。 远在迪拜，晒着烈日的丽丽回禀，“林朝暮让您把电影片酬打到指定银行卡，他准备开那张银行卡的副卡，额度一千万美金。”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追求 林朝暮他们到迪拜受到了高规格的接待,因为电影中有部分桥段需要在高档酒店拍摄，当地一家刚开业的高档酒店和他们合作,住宿费场地费全免，还掏了一笔广告植入的费用。 酒店工作人员对他们很热情。 专属管家，美甲按摩，二十四小时服务都是基本的。 他们剧组里主演想吃纽约一家店的披萨，酒店工作人员还会飞到纽约去买回来。 除了林朝暮所有人对这种态度都习以为常。 跟他们比起来，国内的明星耍大牌都显得太寒酸了,这些好莱坞明星有一种把自己当成宇宙中心的感觉，不是刻意倨傲，而是他们真心实意的认为用他们的名气、金钱，别人就应当为他们服务。林朝暮对他们的态度不置可否,他对自己的定位始终没有改变,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他都是打工的。只要片酬到位他就会做好做自己份内的工作，其他的事情他从不参与。 剧组摇臂运转，在铺设轨道上运行的摄影机推进，整个剧组高效运转。 中午休息,丽丽帮他从酒店餐厅叫了波士顿龙虾、酸奶油三文鱼和黑松露烩饭，林朝暮吃了一点就放下了，倒也不算特别难吃,只是浪费了这些食材。 “林哥，你多吃一点吧。”丽丽看他把黑松露碎片来回拨弄,忍不住劝道，“你最近都瘦了。” 迪拜这个地方气候条件比较极端，基本没办法在室外长时间待着，偏偏林朝暮有好几场室外戏,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她能看见汗水甚至浸湿了西装外套，顺着清瘦的曲线，洇在脊柱两侧。 林朝暮是真的没有胃口，他想念梁曜做的番茄牛腩、清炒豆苗。 “你吃的什么？” “和同事一起去吃的土耳其烤肉。”丽丽道。 林朝暮手腕一停，目光幽怨的望向对方，丽丽心虚，“酱料太重了，玲姐肯定不让你吃的。” 林朝暮继续盯着她，丽丽只能道，“一会我去买一点回来。” 场记小跑着过来叫他去对戏，林朝暮起身，丽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抱歉。”路过动作组时，林朝暮没留神和突然倒退一步的动作组工作人员撞在一起，剧本顿时如雪花散落，林朝暮道歉，蹲下去捡剧本。 这种商业化电影的剧本都是保密的，每个演员都只有自己对应的一部分剧本，完整剧本只有少数几个人才有，而且必须用纸质剧本，在拍摄结束后统一回收对照编号，因此林朝暮要把每一页捡回来。 几个人上来帮他，林朝暮连连道谢。 其中一页顺着电动威亚轴承和墙面的缝隙滑进去，林朝暮试图从侧面取出来不得其法，工作人员一边偷笑，一边去找工具把纸张拽出来。 林朝暮无奈摇头抽出手，指尖摩擦过轴承上的一处，瞳孔微微压紧。 “谢谢。”纸张拿出来，林朝暮拢齐剧本道谢。 他跟过几个古装剧组对威亚一点也不陌生，好莱坞明星最多吊威亚做一些打斗动作，他们是要用威亚表现出在空中飞行、转身，这钢丝看似只裂了一道细口，但他很确定如果吊起七十公斤的重量再加上一些武打动作一定会断裂。 下一场是迈克的戏，要拍他在酒店高层跳下，然后撞碎下一层的玻璃进入，这种片段本来都是后期特效，但这个剧组以精彩的实景拍摄做噱头，还会有拍摄花絮的工作人员在旁边记录下迈克跳下，在空中荡开弧度玻璃迸溅，他翻身甩进下一层的镜头。 这种规模的剧组，道具组和安全组应该会再次检查设备的，还有迈克身边的工作人员，他们自己检测出来没问题，他去讲这个问题很可能会得罪迈克或剧组中的一方，林朝暮微微沉吟，决定保持沉默。 但他很快见识了什么是敷衍。 他在旁边看着安全组过来和动作组的同事说笑，在表格上确认，然后迈克的工作人员也过来了，他在旁边都能嗅到一股叶子味和动作组的同事说了两句，就开始眉飞色舞做出兴奋的神情，林朝暮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但以他对男性的了解，是往性的方面谈下去了。 “迈克。”等到开拍前五分钟，林朝暮等不下去了，在远处叫住去换服装的迈克，对方本来笑着望过来，态度是熟悉后轻松的表情，在看清林朝暮朝他向外用了个眼色的神情，顿时面色微沉，不过他也是经过风浪的，神情转瞬即逝，还微笑着朝林朝暮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怎么了？”拍摄场地外面的一间空房间，迈克闪身进来询问。 “威亚有问题，不确定是自然老化还是有人动了手脚。”林朝暮听到房门关闭，从靠在墙边的姿势走过来迅速道。 迈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从自己身上的高额保险想到一些帮派势力，好莱坞是有帮派势力的，几十年前是怎么压迫童星和明星的大家都清楚，那些剧组里的失误背后都有他们的影。 “我知道了。”迈克刹那间敛起情绪，拍了下林朝暮的手，“这件事不要再对外提。” 林朝暮心弦微松，很满意迈克的处理方式，微微颔首，迈克手按在门把手上时停顿一瞬，紧接着按下把手，打开房门大步离开，唇角依旧略微翘起，笑容满面。 迈克跟剧组管理层低声讲了几句，换了全新的威亚设备，当天仍按计划完成拍摄。 林朝暮心底略微有些钦佩，这里高层实拍的高度有一百多米，换做他知道威亚出问题，他今天的拍摄会变成跳楼，他估计没有勇气再完成拍摄，不过林朝暮对迈克的感觉也就仅此而已了，只要同事不耽误拍摄就可以。 晚上迈克还出席了宴会，这次的宴会是酒店所有者举办的，白色大理石边缘装饰着黄金的表演台，上台表演的十几个明星都是身着当地服装，佩戴的珠宝随着舞蹈动作折射出绚烂火彩，看起来就不是凡品，菜肴也比酒店餐厅做的更加丰盛，迈克是当之无愧的焦点，他坐在酒店所有者的下首，和对方亲热交谈。 “朝暮。”迈克叫住准备走到末尾的林朝暮，“你就坐在这吧。” 林朝暮想要拒绝，已经被他不由分说的按到座位上，不由得蹙眉，这些有点权势的人，总喜欢控制别人做什么，他清楚宴会主办方实力颇丰，能搭上一个投资商，订制冲奥影片也说不定，他明白迈克的好意，但他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想法。 “林朝暮，他也是我们电影的主演。”迈克介绍，“刚拿到柏林影帝。” “你好。”投资商向他点头，视线掠到林朝暮的瞬间怔住，视线竟然挪不开半分，这是怎样一张相貌，鬓发乌黑、雪肤花貌，一双琥珀色眼眸似最明亮柔美的星辰，多一分艳俗，少一分失色，仿佛淡雅的山水画，他的美悠然而毫不费力，他也算是见过不少美人的，但看到他才知道真正的美人如明珠躺在沙砾里，是刹那间就能被他莹润的光泽吸引。 林朝暮微微颔首，和其他几个明星热情的对待投资商的态度不同，只在对方询问他或者大家都回应时才会开口，宴会结束迫不及待的离开。 “这主办方太大方了。”丽丽在酒店套房外面的客厅里翻着带回来的伴手礼袋子，外包装是爱马仕，几瓶奢侈品牌香水、护肤品，一条爱马仕丝带，用来装护肤品的几个托盘是纯金的。 “你喜欢就带走吧。”不要打扰我视频，林朝暮洗脸出来准备去换衣服道。 “这怎么好意思呢林哥。”丽丽眼前一亮，还要软弱推拒。 “我不喜欢这些，你都拿走吧。”林朝暮摆手，因为接触恐惧症留下的习惯，他用的都是固定一个品牌气味比较淡的护肤品，他也不常用奢侈品。 “谢谢林哥。”丽丽抱起伴手礼，尤其在感受到托盘的分量后，笑得眉眼弯弯。 “我的戒指呢？”林朝暮询问，他下戏就有带回婚戒的习惯。 “在这里。”丽丽连忙从包里找出首饰盒，又小心的打开，不怪她仔细，这枚戒指虽然不如林朝暮用的奢饰品、珠宝的一个零头，却绝对是林朝暮最珍视的，要是把这枚婚戒丢了，她的工作估计也没有了。 林朝暮戴上婚戒，送走丽丽，在房间里找了个安静而且光线柔和的地方才拨通视频电话。 “梁哥。”他笑吟吟唤道，仿佛不经意的变换姿势展现出自己完美的侧脸。 梁曜忙得没有时间休息，手边还在对着文件数据，听到他的声音疲惫瞬间消失了，他本能的抬手隔着屏幕描摹林朝暮的容貌，反应过来觉得这样的举动很幼稚，弹起来收回手，林朝暮瞥见他指间折射的金属光泽，笑容越发甜蜜，“我戴着我们的婚戒呢。” “好像你抱着我。”林朝暮声音很轻，像是有一点害羞。 梁曜心里软软的，他一直觉得林朝暮的手指纤细白皙，戴戒指这类饰品肯定很好看，但他觉得在林朝暮的手上他见过的最美的饰品就是他们的婚戒，不过这句话说出来好像有些自吹自擂，他也没有讲。 “还要拍多久？”梁曜忍不住问，他也很想抱着林朝暮，沉溺情欲不假，他也想念感受到林朝暮的温度，嗅到他发间的浅淡香气和他灿烂的笑容。 “一个月。”林朝暮道。 “我这边也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处理好了。”梁曜顿时精神一振，“等你回来我们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林朝暮笑吟吟的颔首。 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梁曜道，“对了，我收到一张银行卡，那边讲是你给我开的副卡？” 他听到额度有一千万时还以为是诈骗，把电话挂断几次，银行都不知疲惫的重新打过来，他仔细问了信息才知道是林朝暮的一张副卡。 “嗯。”林朝暮颔首。 “我用不到那么多钱。”梁曜无奈道，他连在纸上画零都不敢画那么多个。 “谁说是给你的。”林朝暮轻笑，“我工作忙回不去，让你给家里买套房。” “买房？”梁曜有些诧异。 “是。”林朝暮颔首，“总不能我回去还住酒店吧，既然决定在这边工作，还是买套房方便一些。” “那要买在哪里？”梁曜微微颔首，涉及到林朝暮的休息安排，他是赞同的，如果他足够阔绰也会给林朝暮买房的，但他对这边的房产市场一点都不了解。 “安全的街区，高档环境的都可以。”林朝暮应了一句，房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这么晚谁找你？”梁曜瞬间紧张，脑海里闪过很多惊悚的画面。 “工作人员吧。”林朝暮单手拿着手机走过去，隔着门镜看向外面，是酒店工作人员，他略微皱眉，把安全链挂上没有开门。 梁曜见他那边没有危险松了口气，正要继续聊天，门外又礼貌的传来几声敲门声。 “他是不是有事？你要不叫个团队的人过来。”梁曜建议。 “不用。”林朝暮结束通话，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回去打开门。 “您好…”酒店工作人员礼貌道，刚说了一句，林朝暮就打断道，“不去。” 从酒店工作人员的表情看，林朝暮猜中了他要讲的事情。 “我对见你们老板没有兴趣，请回吧。”林朝暮不留情面，也讲得很干脆，他是贫民窟里出来的，是曾经要被拍卖的货物，男性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了，或许这样的事情对旁人是个机遇，但他已经有梁曜了，在普通的伴侣关系里，忠诚是重要的一部分，虽然他不在乎跟谁上床这种事，但考虑到有可能会触怒梁曜，影响他们的婚姻他不会跟梁曜之外的人接触。 “等一下。”酒店工作人员连忙伸手要拦，林朝暮却没有犹豫的关上门。 “是工作人员来商量拍摄安排的。”林朝暮拨通视频电话，平淡的解释道。 “哦。”梁曜对林朝暮很信任，没有多问，反而继续跟他谈买房的事情，这是他们每年要住几个月的家，舒适度上班的方便程度关系到他们的心情，梁曜在攒钱，但连国内的房子都买不起，他负责买房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难免有些紧张，要把林朝暮的要求都问清楚。 * 剧组都知道林朝暮有一个狂热的追求者，只在宴会上见了一面，已经送他两套度假别墅和一车库的跑车了，即使是见惯了有钱人的明星也不禁咂舌，然而林朝暮都拒绝了，甚至没有多问一句这个投资商的情况。 电影的主演忍不住劝他，“你见一面再说吧，没准你们会有恋爱的感觉。” “我已经结婚了。”林朝暮总是这么回答。 主演眼神复杂，有一点嫉妒又有一点怜悯，嫉妒他能轻易得到昂贵的礼物，又同情他头脑不清醒，当初在柏林电影节上他获奖时就感谢丈夫，他们知道他结婚了，却没有其他想法，因为这种在贫穷时的爱情，面对迅速提升的地位，大把的钞票，很快就会吵闹分手，没想到林朝暮这么傻，竟然还守着以前的丈夫。 收工时，投资商特意来见林朝暮，他相貌俊朗，年纪比林朝暮略大一些，看起来确实成熟稳重，风度翩翩，投资商迎上来，手里拿着一个首饰盒，“我们可以私下谈谈么？” “就在这里吧。”林朝暮看到其他人好奇的目光，知道他们单独离开，其他人还指不定会说什么呢，他不在乎他们的议论，却必须在意新闻如果被梁曜看到，对方会不会生气。 “请你相信我是认真的，绝不是想要轻视你。”投资商真诚道，“我想建立的是一段恋爱关系。” “我相信。”林朝暮颔首，投资商露出喜色，林朝暮又道，“但我拒绝。” “为什么？”投资商的笑容僵住。 林朝暮抬起手，展示他手上的婚戒，“我是已婚的，不可能再去跟其他人恋爱，感谢您的喜爱。” “请您去找其他人吧。” “这个？”投资商都气笑了，“你丈夫是什么很出名的人么？他有什么产业？” 林朝暮沉默了，他仓促间也想不到梁曜的成就。 “如果他不是那么不可代替，不如考虑一下我。”投资商道，“好莱坞众多明星，不是有很多临时夫妻么，我们也可以暂时从这个开始。” 他觉得自己退让很多了，是真心想跟林朝暮恋爱，也愿意先做第三者以后再赶走他的丈夫。 林朝暮忽然展颜一笑，“谁说一定要有一番事业，才能值得别人喜欢。” “我爱他，和任何外物无关。” 在他坦然讲出对丈夫的感情时，投资商竟然感到一丝羞愧，豪宅奢侈品当然可以帮他追求心仪的对象，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是在拿钱换感情，因为钱对他只是一种工具，在林朝暮口中他听到了另一种感情，他无法涉及甚至没办法靠近的感情。 林朝暮只属于他自己，而他已经心有所爱。 “给你吧。”投资商黯然，随手把首饰盒递给他。 “您还是给更适合这个的人吧。”林朝暮退后一步，甚至没有打开首饰盒。 投资商怔怔看他一会，确认这枚在国际排得上名，大师切割的钻石即使拿出来林朝暮也不会多看一眼。 投资商和他道别离开。 林朝暮不由得放松，这些国外的投资商还算有风度，没有再纠缠，不然他还得再雇几个保镖，在别人的势力范围上，恐怕多雇几个保镖事情也会很麻烦。 这个投资商追求过林朝暮后，片场对林朝暮的态度略微改变，本来他们只是拿林朝暮的柏林影帝当作以后宣传的话题，而且他进组后，他们发现林朝暮用着挺合适的，现在才意识到他还有这方面的价值，林朝暮确实已经结婚不去接触这些，但他以后要哪天要是决定放弃婚姻，给自己找一个有资本的恋爱对象，简直是易如反掌，到时候如果他们之间有人得罪过他就麻烦了。 娱乐圈向来势力到好笑，即使是这么荒谬的原因，竟然也迅速被大家接受，对他态度更加和善，林朝暮知道他们的心思，但也没有解释自己和梁曜感情坚定的意思。 他本来就是不在乎外界评价，也很懂得利用自己优势的人，有时候也会想到如果自己没遇到梁曜会是什么模样，大约他是不在意出卖身体乃至没有任何顾忌，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新家 “梁曜。”办公楼里,顾卓加重语气，站在梁曜办公桌后面道。 “顾总什么事。”梁曜吓得手一颤,差点把鼠标扔出去，连忙把网页隐藏了站起来问道。 问题是顾卓已经看见了，“内线叫了你几次都听不见，竟然在这看房产网页。” 顾卓面色微沉，摸鱼本来就令人愤怒，拿着他的钱摸鱼更是不可饶恕。 梁曜被抓到偷懒现场,略微有点尴尬，只低声道，“内线没响…” 顾卓低头一看，接口的线垂落在地,接口空荡荡的难怪没响,他无奈摆手，“跟我去港口，拿上入港的集装箱单。” 梁曜连忙跟上。 站在电梯里，顾卓反思，虽然他希望员工能把公司当成家,主要体现在无偿加班，希望员工热情，体现在处理工作认真,但现在的员工越来越不好骗了，摸鱼也是在所难免的。 梁曜又是跟他到美国加班了几个月处理港口的事情都毫无怨言,也算是有功劳的，顾卓自己把自己劝好了，转首问梁曜，“你看房产信息做什么？” 他一晃而过如果没看错都是美国的房产。 “朝暮让我买套房。”梁曜诚实道,“但这边的房产我都不太了解。” “多少钱…”顾卓沉默一会问道。 “一千万美金。”梁曜应道。 顾卓：“……” 他一口气横在胸口，转过头不肯看梁曜，虽然他不缺一千万美金，但是自己赚的钱，和不劳而获一千万美金有本质的区别，这样的事他怎么就遇不到？ 梁曜哪里看得出老板在嫉妒自己，拿着集装箱单跟在他后面。 少顷，顾卓的声音传来，“一会我发你一个房产经纪的联系方式，你联系他看房。” “谢谢。”梁曜惊喜道。 他在线上看了一段时间的房子，挑出心意的几个又找了个周末的时间去实地看房，这边豪宅经纪和国内的经纪人不同，他们在卖出房子前还会大致的翻新布置一下，在合适的出价前买家也见不到原房主。 房屋经纪在得知梁曜的心理价位后强烈推荐比弗利山庄的住宅，或许因为顾卓叮嘱过，也可能是看出梁曜性格太朴实，房屋经纪说出了真正理由，住宅区有自己的安保和消防，二十四小时安保巡逻，几乎每一栋住宅都配备运动传感器和监控摄像头。 梁曜虽然习惯在国内可以半夜出门跑步或者穿着T恤就下楼去便利店买东西，但他已经意识到在这个国家安全的重要性，房屋经纪的这个说法站得住脚，而且比弗利山庄距离好莱坞或市内拍摄地点不远。 “这套八百一十万美金，一个卧室、一个书房和一个健身房，室外有一片休闲区域。”已经看了几套房子，温热的风掠过身边，从汽车下来时梁曜略微有些疲惫，进入这套只有一层的住宅院落，热浪顿时消退，蜿蜒小路铺着白沙和鹅卵石，角落里一颗柚子树繁茂的青翠叶片在微风下沙沙作响，柚树叶特有的柑橘属芳香沿着风散落在院内，几个西柚微黄丰硕的果实藏在枝叶间。 走上台阶，推门进入室内，阳光毫无保留的洒落在客厅奶白色的沙发上，房屋挑高的设计，让视线所及之处都包裹在一片金灿灿、温暖的阳光里，卧室宽敞明亮，墙上绘着棕榈叶仿佛置身世外桃源，书房窗边就对着前院悠闲美好的景色，健身房采光略差一些，但比起其他看过的几套房子里总有的奇怪角度的房间，这个房间也可以接受。 “洗手间配浴缸，温度调节系统。”参观完洗手间和厨房，跟着来到后院，比起前院精心规划有类似于中式徽派园林建筑风格的感觉，后院完全就是未开垦的状态，杂草长得半人高，郁郁葱葱随风摇曳，房屋经纪略显尴尬，“这套房子刚开始出售，后院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整理。” “我们本来是打算在这里放一座小型喷泉，这边有练瑜伽的区域。”房屋经纪从平板上翻出效果图。 但梁曜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他很满意后院的状态，走到隐没在草丛尽头的小路上站住，用脚尖拨了一下土，房屋经纪一头雾水的看着他的举动，梁曜没有解释，他发现这个地方房屋设计风格各不相同，但几乎是千遍一律的精美奢华，院落都规划的非常整齐或者已经做了柏油处理，偶尔看见露出土壤的院落，也是让人大失所望。 土壤中夹杂着灰白色石灰块，卵石和沙质土壤，这样的土地是贫瘠得连杂草都长不高的，这后院却能一片植物繁盛的景色，他翻开土壤，见到连底下深层的都是肥沃的黑色土壤，仿佛能攥出一把油脂*，原房主大概是给整个后院都换过土了。 “这套房子底价多少？”梁曜询问。 “房主的标价是这个价格，不过应该会有浮动空间。”房产经纪应道。 房屋采取出价制，他这边的房屋经纪去跟原房主的房屋经纪沟通价格，一般几个买家的房屋经纪都会给出价格，再由房主的房屋经纪把合适的价格报给原房主，梁曜出了一个砍价比较狠的价格，房屋经纪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还是答应会去跟房主的房屋经纪沟通。 梁曜虽然看到了心仪的房子，但心里还是很平静，这套买不下来再看其他的也可以。 一周后房屋经纪给出回复，房主同意了他的出价。 梁曜把林朝暮的身份信息发给对方，等他回来办过户手续。 * 梁曜跟着顾总在港口工作了两个月，回国那天低调的黑色豪车行驶到机场，顾总是乘专机回国要到单独的航站楼，梁曜跟在顾总后面推着行李，在机场国际航班的出发厅里，梁曜顿住脚步，顾总自己接过行李箱，看着梁曜那张英俊而目光中带着淡淡愚蠢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公司有没有人联系你？” “有。”梁曜点头，顾总等着他说下去，却见梁曜又恢复了沉默，忍不住深呼吸，询问道，“都有谁。” “我发个清单给您吧…”梁曜道。 顾卓沉默了，梁曜的外表确实太有迷惑性，所有人都以为他没什么心眼，虽然他确实没有心机，但这样的人也会让其他人失去警戒心，都不用遮掩的从他那里打探消息，被梁曜全都卖了。 或许他都意识不到自己引起的职场风云。 “我没想到来美国出差，把你丢在这里了。”顾卓无奈摇头，对着梁曜认真道，“我给你一句忠告，不要在职场上过多努力，跟林朝暮和和美美的，可保你一生无虞。” 你命里有一百年的软饭。 梁曜迷糊的应下，顾卓停顿一瞬道，“哪天和林朝暮闹翻过不下去了就回国，继续回公司上班，你有我的个人联系方式。” “好的。”梁曜也不知道顾总的个人联系方式的价值，毕竟他作为秘书，一直有顾卓的个人联系方式，也不太明白他这时候提到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很顺从的应道。 顾卓叹息着摇头，年轻时候的傻见得多了，到梁曜这个岁数还能这么傻的就不多见了，而他竟然能找到一个恨不得把精明写在脸上的伴侣，林朝暮性格强势又重视金钱，会选择他而且对他仿佛漂浮在这个世界外的赤诚天真毫不在意，这两个人能成为伴侣让人感到惊奇。 顾卓大步离开，梁曜看他身影逐渐走远，下意识叫了一声，“顾总，一路顺风。” 顾卓脚步停顿一瞬，向后摆手。 梁曜驱车返回，开的是刚买的一辆中档轿车，他绕路去了一趟市场，跟摊主熟悉的聊了几句，从几个摊主那里取来黄瓜苗、西红柿苗等，又回到新买的房子，抱着袋子单手打开房门的时候，梁曜心里忽然有一种很特殊温暖的情愫，他们从国内到美国，即使已经沟通过只是一年生活几个月的落脚点，但他们是一个整体，这是他们共同的家。 远离亲人，山水迢迢，他们还在一起。 把杂草都拔除掉平整土地，这其实是最难的部分，梁曜费了一番力气才弄完把秧苗种下，做得累了就回到房间休息，不用上班梁曜索性打开自己的账号把已经发过的视频重新编辑了一遍，发现有的观众还是听不懂，梁曜决定细致的把物理梳理一遍，这是需要大量时间的，不过他暂时不用上班，翻地的空闲时间正好可以用来发视频。 * “这些人不会知道我们的世界险些被摧毁又被重塑。”迈克站在楼顶俯瞰城市中心，呼啸的风铮铮掠过他的衣摆。 “为什么要知道？”林朝暮转身，靠在楼顶的栏杆上悠闲的望着天空，“我们有美好的一天。” “我是不是应该对你说一句谢谢。”迈克转身笑道。 “不需要。”林朝暮朝上来的同伴招手。 “那把这当做邀请吧。”迈克道，“你愿意加入我们的团队么？” 林朝暮侧首，深刻俊秀的眉眼被拉出锐利的弧度，他微笑，“当然。” 这一笑迎着融融阳光，风拂过他的鬓发，天地为之黯然失色，他就像是神话里才有的一株姝丽花朵，璀璨的光线落进他琥珀色的眼眸，任何凡间的色彩、宝石都不能描摹出他笑容的万分之一。 最后一镜结束，迈克甚至监制都没回过神来。 “恭喜你拍摄结束。”演员过来欢呼，迈克也道。 他们还有戏份没有拍完，回去还要继续拍，林朝暮是配角，他的戏份已经结束了，虽然迈克有一种感觉，他这个配角比主角更加出色，恐怕很快就会被制片发掘。 “如果需要补拍我们还会再见。”林朝暮道。 迈克笑着和他拥抱。 “林哥，你想定哪天的航班回去？”上车后丽丽询问。 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地位不够，也许是这边没有庆祝的习惯，不用聚会庆祝他们拍完戏份就可以离场了。 “现在。”林朝暮关上车门道。 “但衣服还没有收拾。”丽丽惊讶不已，他们在迪拜拍摄，衣服和随身的东西都散落在酒店，收拾起来怎么也需要一两天。 “不是还有你么？”林朝暮无情道，“你下一班回去，我先回了。” 丽丽：“……” 想到进银行卡的工资数字，丽丽心情好了一点，林朝暮看她神情变幻，笑着道，“你要体谅我这个已经结婚的人。” “恋爱真的那么好么。”丽丽托着下巴，“我也有一点想谈恋爱了。” “绝大多数人都很糟糕，不过梁曜不一样。”林朝暮道。 丽丽顿时无语，也不用这么真诚吧，如果每个人都讲真话，这世界上还有人结婚么？生育率怎么办，世界都要毁灭了。 林朝暮略微有些尴尬，他当然不想让丽丽郁闷，但他发现这不是一个概率问题，并非你见得人足够多，就一定能找到真诚可靠不会背叛你的另一半，大多数都是想分享利益，遇到困难了就踢开你。 丽丽把他送到机场，怅然的在车上坐了一会，忽然想起酒店还有许多衣服没收拾，顿时觉得自己太无聊，请司机开车回酒店。 距离机场的路程逐渐缩短，林朝暮的心情仿佛也可以丈量，想到可以见到梁曜他就发自内心的欢喜。 还有一份独占欲，梁曜在国内时虽然身边只有他，也很少出门跟同事朋友聚会，但他知道只要几个小时他就能回到亲人、朋友身边，梁曜这么好，他的光芒就算是他把梁曜藏在怀里，渗透出来的光依旧会被别人看到，感到寒冷的人就会下意识的靠近，他却是那个几乎冻僵在寒风里的人，即使已经住在温暖舒适的室内，他依旧贪婪的渴求全部的梁曜。 他现在可以独占梁曜，自然愉快。 梁曜在机场接到他，像所有的情侣一样拥抱接吻，林朝暮扑在他怀里，迫切的拥抱着他，紧贴在一起的胸膛他好像能感受到梁曜的心跳林朝暮低声道，“梁哥，我很想你。”。 “我也是。”梁曜轻轻吻他的面庞，他们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洋，在充满着欢悦的出站口，像所有亲密的人幸福的笑着。 林朝暮被他牵着手带出人群，垂下首唇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梁曜大概不知道他能名正言顺的在所有人面前讲出这句想念有多满足，他是梁曜的伴侣，是合法的能讲出这句话的人。 车辆行驶在平整宽阔的路面上，阳光落在林朝暮的指尖，像是浸泡在温泉里。 回到新房，梁曜走在后面掩住林朝暮的眼眸。 “做什么，我看过你发的照片了。”林朝暮笑道。 梁曜是个不懂得惊喜的人，他看的每一套房子，征得房屋经纪的许可都会发给他，问他喜欢哪一套，这套也不例外。 “我收拾了一下。”梁曜和他的步伐有默契的摇摆，两个人几乎没有缝隙。 林朝暮很喜欢这种亲近，不由得有些沉溺，闻言却轻笑了一声。 梁曜的审美真是不敢恭维，原房主的装修还挺好的，如果梁曜改动过可能会破坏装修。 梁曜被他笑得有些面红，在他脖颈侧面轻咬了一下。 “啊。”林朝暮被遮住视线完全没有想到，顿时叫出声，求饶道，“梁哥，我错了。” 梁曜看他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泛起浅淡的绯红，不由得轻咳了一声，按耐着自己想要再舔/弄他肌肤的冲动，把他带进房间，放下手。 “怎么样？”梁曜问道。 眼膜逐渐适应光亮，客厅的模样映入眼帘，房间内的家具被换成了低调昂贵的奢侈品家具，林朝暮自己都没有留心过的小摆件，只要是他常用的都被带到了新房，虽然住宅的格局不一样，但前进坐下，抬手间的每一件物品都在他熟悉的位置。 林朝暮跟他到其他的房间，家具都是奢侈品牌，“这要多少钱？” 林朝暮是最不在乎钱的，这套房子一共几百万美金，这些奢侈品家具就要几十万美金了，梁曜不是会拿他的钱付奢侈品账单的人，他不会把自己赚的钱用来买家具了吧。 “几十万吧。”梁曜道。 “你自己出的钱？”林朝暮追问。 “你买房，我当然要买一点家具了。“梁曜道，“而且只有这些家具才配得上你。” 梁曜跟着房产经纪看房的时候，如果说他学到了什么，就是搭配装修的奢侈品家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能让这些住宅有宣传里一样精致充满昂贵气息的感觉，不用担心颜色不协调家具风格的问题。 其他人的家里都如此，林朝暮住在这个城区，他的家里也要有这些。 “为什么不刷我的卡。”林朝暮的语气很轻。 他抬首看到梁曜神情茫然的模样，知道他根本意识不到，“我赚钱很轻松的，你那么累才赚到钱怎么能用在这种地方？现在情侣结婚都不会一方出房子一方出家具了。” 林朝暮觉得梁曜很蠢，但他又忍不住眼眶微红，梁曜是没有多少钱，但他把所有的心思和钱都用到他身上了，甚至是在这种不值得花钱的地方。 林朝暮是一个竞争心很强的人，他一直在跟梁曜的亲人朋友相比，他认为梁曜的朋友都不值得交往，没有作用不必来往，他的亲人只有梁母是林朝暮承认的和梁曜有关系的人，他也觉得梁母没能给梁曜提供什么帮助，他们之间应该拉开距离。 只有他，是对梁曜有帮助的最适合梁曜的。 其实他很清楚，他想获得梁曜的认可，而在他的世界里有价值的人才配得到承认，他想要独属于他的地位，在梁曜心里比这些人都要紧，他就像是站在起跑线上等着发令枪的人，他有信心赢得这场比赛，但梁曜忽然告诉他感情不需要比赛，他已经是胜者了。 “谁赚钱轻松，你也很辛苦。” “我可能买不起房，只能买家具了。”梁曜没听懂，反而叹息道，本来沪市的房价就够高了，他们买的房他连一个客厅都买不起，刚攒点钱林朝暮又把房子买到比弗利山庄，虽然是工作需要，但他连一平米都买不起了，按照林朝暮的买房习惯，他可能以后赚的钱都会用来买家具。 林朝暮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忍不住笑着抚摸他的面庞，“那讲好了，以后我买的房都要你来买家具。” 梁曜没有反对，却看见他眸光如水波盈盈，含着情愫专注的望着他的模样心动，吻上他的唇，拥着他回卧室。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住宅 “宝贝,早安。”林朝暮是被吻醒的，他迷糊着躲藏,下意识靠进梁曜怀里，梁曜单臂拥抱着他，声音慵懒在他发旋上吻了一下道。 林朝暮很少有睡不醒的时候，他睡眠浅且少，有时在片场打个盹回家后就会失眠，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夜幕深沉到朝阳升起,在他患接触恐惧症的那段时间，他的失眠症状更加明显。林朝暮没想到自己还有嗜睡的时候，身边人的体温偏高，肌肉在松弛时是柔软中带着坚硬,像是用丝绸包裹着的钢铁,他靠在梁曜怀里就觉得安然，长久以来的所有担忧都消失了。 像是惊惧的鸟终于飞跃了波涛汹涌的海。 “我想再睡一会。”林朝暮仰首吻他的喉结，语气含糊像是恳求又像是撒娇。 梁曜抱着他的手臂略微紧了一些，手掌搭在他腰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光滑细腻的肌肤,“睡吧，我就在这。” 林朝暮枕着他的胸膛，梁曜的心跳声和他的心跳逐渐重合,林朝暮轻轻勾着他的小指，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悄悄掠过大半个卧室,蜷缩在角落的竹编衣筐上。 “梁哥。”林朝暮披衣起来，沿着走廊寻找梁曜的身影，这套房子不大，他很快在书房找到梁曜,对方停下视频播放，笑着朝他招手，“在看什么。” 林朝暮侧坐在他怀里，瞥了一眼屏幕，上面是一个老者在讲课，后面的黑板上写着复杂的公式，而且黑板是可以上下移动的，林朝暮一个公式都没看懂。 “拓扑物理，我新找到的视频。”梁曜抱着他点击播放，英文夹杂着大段的专用名词扔向林朝暮，把他砸得晕头转向，但梁曜却听得入迷，林朝暮目光挪向角落里的播放记录，这个视频合集梁曜已经看了三分之一了。 林朝暮试着去听，很快又被睡意击中，蜷缩在梁曜怀里，下巴不时轻点着，梁曜觉得他这副模样很可爱忍不住把他抱到旁边的沙发上，偷偷吻他轻颤的眼睫。 却不想他碰到林朝暮就把他惊醒了，林朝暮手掌抵在梁曜后脑，微仰起首和他交换了一个吻，“怎么不看了？” “还是和你在一起更有意思。”梁曜诚实道。 林朝暮不由得轻笑，书房里的温度逐渐攀升，是温柔的、热切的，渴求的心贴在一起激发出彼此的感情。 下午林朝暮才吃上一顿饭，而且梁曜计划好的菜单不得不改得清淡一些。 “还可以么？”梁曜有些尴尬的擦干手上的水珠，保证道，“这边的厨房用具我不太习惯，明天会早点起来煮粥的。” “和你以前做的味道一样。”餐桌边，林朝暮尝了一口笑道。 梁曜略微松了口气，坐下陪他用餐。 用餐后，林朝暮把餐盘都推到厨房水池里，梁曜洗干净后把盘子放回橱柜，给坐在客厅百无聊赖看电视的林朝暮拿了一个冰淇凌。 林朝暮熟悉的靠在他怀里，看着电视上闪动的人影，打开冰淇凌盖吃了一口，“你的是什么味道的？” “香草。”梁曜应道。 “换。”林朝暮把自己的冰淇凌推给他，霸道的把香草味冰淇凌抢过来。 梁曜无奈又好笑的把他抱在怀里，自己的下颌搭在林朝暮肩膀上，手掌轻轻拍着林朝暮纤细没有赘肉的小腹，林朝暮吃了半个冰淇凌，回身吻上梁曜的唇，冰霜带着甜蜜的香草气息席卷梁曜，林朝暮含糊道，“香草就是很甜，给你尝一下。” 吻一触即分，梁曜只尝到了冰雪隐约透着清甜，他不由得钳住林朝暮下颌，“没尝到，再给我来一点。” “就剩一点了…”林朝暮不是太愿意，看着融化的一小块香草冰淇凌，转头叭的亲了梁曜一下，“我赔给你，冰淇凌不给了好不好。” 他控制热量很严格，平时也不是太贪恋这些甜品，但这个冰淇凌好像格外的甜。 梁曜能讲不行么，他无奈的看着林朝暮把最后一块放入口中，凑上去吻他的唇角，林朝暮被他吻得断断续续的笑，“好可怜…只能尝一下味道了。” “我尝尝你是不是都变成香草味的了。”梁曜哪见过这样生动鲜活笑着的林朝暮，也不由得被他的欢愉感染，吻上他的唇，衣衫半褪，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映着阳光，像是莹润的玉石，梁曜的吻一路向下，最后有没有尝到香草味他也记不得了，林朝暮却比融化的冰淇淋更甜。 林朝暮对这套房子很满意，这套住宅小而精致，没有外人来过，他们基本在每一个房间都亲密过，这是独属于他们的家，林朝暮的满意在看到后院时被打破了。 林朝暮端着一杯热牛奶，赤脚走到推拉门前，看到自己身形高大精悍的伴侣，正躬着腰，手里拿着一把小锄头，面上还有着农民伯伯质朴笑容，后院的菜苗已经发芽，在水管浇灌过水分后，正吐露出嫩绿的叶在风中摇晃。 林朝暮：“……” 他把推拉门拉开一条缝隙，敲了下玻璃，梁曜看过来朝他招手。 林朝暮坚决不肯出去，“你在做什么？” “种地。”梁曜踩着胶鞋走过来，林朝暮让他停在远处，担心闻到肥料的味道，谨慎的嗅了一下，没有任何肥料的气味，他不由得略微松了口气。”没有味道的，只是种了一点蔬菜。”梁曜无奈道。 “什么菜超市买不到？”林朝暮道。 “自己种的新鲜。”梁曜坚持道。 “以前你怎么没有这种习惯。”林朝暮想要拒绝，在看到梁曜兴奋的神情后只能无奈的抱怨一句。 “在沪市我也没有地方可以种蔬菜。”梁曜毫不犹豫的回答，顿了下又道，“还种了几把韭菜呢，过几天就能给你炒菜。” 林朝暮无奈摇头，这可能就是种地血脉吧，他只能强调，“如果我在房间里看到蚯蚓，你就惨了。” 梁曜有些心虚，菜地怎么可能没有蚯蚓呢，不过看到林朝暮略带恼怒的神情，他还是点头保证，“房间里要是有蚯蚓我就捉出去。” 林朝暮伸手点了点他，讲不出凶狠的话，只能摇头走开，他从贫民区出来后就发誓要过上奢侈的生活，没想到他现在即使住在豪华的街区，还要在后院种地，他对梁曜不要讲反对了，他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讲。 新到一个街区总要熟悉附近的环境，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去超市逛逛，梁曜把车库打开，林朝暮才看见那辆车，不由得皱眉，“怎么不买一辆高档的。” “能开就可以了。”梁曜却很满意，“这车动力很强。” 林朝暮去超市的心思都没有了，上车后规划路线，让梁曜开车，带他去车行买了辆家用越野，又转到奢侈品大道，带他进一家门头不起眼的店。 “请给他做几套西装。”梁曜还以为林朝暮要买衣裳，自己被推上量身的圆台才意识到是给他做西装，连忙推拒俯身跟林朝暮低声道，“我有西装。” 林朝暮在心里叹气，那些快消品的西装，也就是梁曜肩宽腿长撑得起来，换做其他人穿上说不定有多不合适呢。 真正的西装肩膀、背部包括裤脚，布料和垂坠感都是有分别的。 款式也是每一件定制西装都不一样。 “你就当是为我买几件衣服吧。”林朝暮无奈道，“我的丈夫总不能连几件剪裁合适的衣服都没有吧。” 梁曜不再出声，任何事情只要涉及到林朝暮，他都会同意的。 量身材就用了一个小时，店里的师傅又捧出布料卡让他们选，梁曜看得眼花，“这不是一样的颜色么？” “不是的。”林朝暮低声道，“布料的材质和支数也不同。” 梁曜只能站在边上看着他们选，选完了布料又要选纽扣，还要选西装款式。 林朝暮出门前看上了店里几件西装马甲，请师傅拿过来给梁曜比了一下，改过可以穿，林朝暮满意点头都付款了。 其实所有的西装都应该定制，但梁曜不在意这个，而且梁曜一件可以穿的西装都没有，只能买几件半成品马甲配订制西装了。 “多少钱？”林朝暮刷卡时梁曜没看清，出门后低声问道。 “两万。”林朝暮随口道，梁曜信以为真，又问了订制西装需要的时间，不由得抱怨，“这么贵交货还慢。” “这是手工制作的。”林朝暮反驳。 梁曜沉默一会，“现代工业都用机器制造了，他们应该跟上潮流。” “手工制作的西装是最高端的。”林朝暮无奈，然后接下来的分级是奢侈品里的手工高定线，再次一等才是奢侈品流水线、快销品。 梁曜微笑，显然他有自己的想法，林朝暮好笑的牵住他的手，梁曜应该是最不会被资本洗脑的类型，他对衣服总是更看重实用性舒适性，即使所有人都告诉他这套西装有多精美，在他看来就是不值那个价格，他不会买的。 * “你回美国了？”迈克回国后打来电话，问清林朝暮的住址，愉快道，“太好了，我在比弗利山庄也有一套房，这个周末罗森太太家有一个派对你愿意过来么？” 他打电话来的时候林朝暮正赤裸着上半身，他翻身到床边去接电话，微微凹陷的脊柱曲线美好，随着呼吸起伏，像是一道隐蔽的秘径，梁曜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滑下，引得林朝暮微微战栗，向他投去一个含着水光的眼神，贝齿略微咬住唇瓣，目光像是小鹿，水润又依赖望着他。 “好的。”林朝暮知道这边的派对都是互相邀请的，通过派对能认识很多有用的人，若非迈克带领，他是拿不到这张入场劵的，林朝暮感激道，“谢谢你。” 挂断电话，梁曜过来抱他，林朝暮已经很熟悉他的亲近，微阂着双眸，手指轻轻和他十指相扣。 “我觉得我在这方面很有天分。”梁曜感叹道，略微有些得意。 林朝暮闻言差点没笑出来，他的笑忍在唇边，嘴角有一点忍不住抽动。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做得不好？”梁曜恼怒的握着他的腰道。 “很好。”林朝暮忍不住笑，梁曜的硬件条件没得讲，但这段时间的亲近他已经摸透了梁曜的习惯，基本就是正面、侧身两个姿势，他也不会把控节奏戏弄自己，换一个人他早就觉得单调了，不过想到是梁曜他的身体好像也变得敏感，能从中得到极致的愉悦。 “哪里不好你告诉我。”偏在这种事情上梁曜是要脸面的，不肯罢休的追问。 林朝暮含蓄道，“梁哥你应该看点…” “我以前没有心情看。”梁曜皱眉，“现在也不想看了。” 他都有林朝暮了，看这种东西有一种背叛伴侣出轨的感觉。 林朝暮笑倒在他怀里，“梁哥没有人会这么想的。” 梁曜的性格保守是很统一的，他不会要求伴侣严格，却自己沾花惹草，他的思想就是结婚的人应该真诚毫无保留的面对彼此，再没有其他人的影响。 “真的很差劲？”梁曜嘀咕，“我觉得这件事区别应该不大吧。” 林朝暮本想敷衍过去，看他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林朝暮翻身坐起，长腿分开跨坐在他身上，单手抵着他腹肌，上半身放松，背脊的肌肉线条却逐渐收紧，像是一只身形矫健优美的猎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单手拢自己的发，这个动作让他身形舒展隐约流露出诱惑。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直播 林朝暮手掌抚过自己的脖颈、胸膛,窄而紧实的腰肢像试图驯服悍烈的野马，漂亮的腹肌轮廓在梁曜的视网膜上晃动。 梁曜控制不住的倒在床上又试图来扶林朝暮的腰,脑海中全是哗哗作响的白噪音。 林朝暮在床上是很安静的类型，除非逼迫他到最深处，他才会溢出一声低哼，此刻却仰着首，极为动情的模样。 优美白皙的脖颈仰起像是折颈的白天鹅，他低低的呻吟着,婉转又妩媚，梁曜的手刚碰到他的腰侧，林朝暮就按住他的手，让他去摸自己的小腹。 “好深。”林朝暮的眼眸水蒙蒙的,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梁曜,像望着情郎，仿佛迷失的低喃着。 热量覆在他的手背，梁曜被他两个字逼得额角迸出青筋，几乎是用着全部的克制力才没有夺回主动权。 在欲望中颠倒起伏，每一下都带来极致的快感。 梁曜在他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再次望过来时,就明白了勾魂摄魄这个词的真正含义，他几乎听不见的低声叱骂，强行用腰腹的力量抬起上半身,想把林朝暮带倒，林朝暮却握住他的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捧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指含入口中。 手指忽然到一个温暖湿/热的地方，红艳的舌尖乖巧吮/吸着他的手指。 林朝暮模仿着动作，让他的手指在口中抽/插,水声暧/昧，腰肢不住晃动，梁曜重重阂眸，食指和中指分开往深处探去。 “唔唔。”滑腻的舌尖被擒住，骨节分明的手指压迫到他深处，林朝暮眼角渗出泪却依旧驯服，红润的唇含着他的手指。 无论是痛苦还是欢愉，他都交到了自己手上。 他是自己的，予取予求，梁曜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雄性强烈的占有欲让他被这一想法爽得头皮发麻。 念头一起，梁曜就失去了夺回主动权的力气。 他身下也快/感如潮。 林朝暮有节奏的起伏着，快慢交替。 他还要在间隙俯身来索求他的吻。 “你太棒了。”结束后梁曜半晌回不过神，林朝暮躺在他身边，梁曜一手拥着他，一手把汗湿的浓密短发向后捋去，他犹自回味着，指尖酥麻。 林朝暮半阂着眸享受这一刻，梁曜总是很注意他的感受，基本上他结束后梁曜就会加快速度，或者在外面自行处理，不会迫使他在冷却期做这种事，他也习惯做享乐的那个了，偶尔一次把梁曜的感受放在前面，这感觉并不糟糕。 “我是专业的。”林朝暮转身，轻轻吻他的唇，交换了一个吻，“你忘记了，我被训练过。” 梁曜心底忽然一痛，刚才的兴奋迅速退散，抱着他的手臂下意识收紧，林朝暮被他按得微痛，暗自懊悔，忙讨好的吻了下他的唇角，“梁哥，我当真不在意以前的事情了。” “朝暮。”梁曜眼眸里流露出心疼的神情，除了抱紧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是认真的。”林朝暮笑道。 他以前虽然也可以在亲近的人或是媒体面前提起自己被囚禁的事情，但他不会主动讲这些，因为他一无所有，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强大的内心是他唯一的筹码，他必须强大，不去深思自己在被囚禁做X的训练里他的内心有没有受到伤害，即使内心有斑驳裂痕，他也要告诉自己没事。 他不能停下来，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内心问题，这是有钱人的玩意。 现在被梁曜拥抱着，林朝暮忽然发现他很久以前就不再为这件事痛苦，梁曜好像有一种魔力，他能驱散自己身边的寒冷和痛楚，林朝暮甚至能回忆起以前被教授的东西，没有负担的用在梁曜身上。 “如果我有用一点就好了。”梁曜眸底的痛苦几乎掩饰不住。 “不要为别人做错的事情责怪你自己。”林朝暮和他十指相扣，“他们受到法律的惩罚，而我们有新的生活。” 梁曜勉强点头，贩卖人口甚至是组织控制未成年人X交易，主犯和几个核心从犯都被判死刑，其他从犯也是限制减刑，被判的已经够重了，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有什么能够弥补林朝暮失去的那几年，抚平他被囚禁时受到的折磨。 “其实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他们把我从你身边带走，我被关押的时间越长，越觉得绝望，我怕你忘了我。”林朝暮轻声道，“那才是能摧毁我的。” 他会回到角落里的垃圾的状态，没有人会在乎垃圾上又多了几道伤痕，他不会被细心温柔的抱在怀里。 “不会的。”梁曜抱紧他，低声道，“不管过多久，我都会等你。” 林朝暮忍不住笑，像是看什么稀罕的东西一样仰首注视着梁曜俊美的相貌。 “看什么。”梁曜被他凝视的目光弄得有些害羞。 “你真是个宝贝。”林朝暮感叹道，梁曜身上的赤诚和执着总是让他心动神摇。 梁曜抱着他亲吻，林朝暮由着他吻，过一会忍不住笑着躲避。 “那些人其实挺好笑的，想把我卖个高价不敢碰我，倒让我学了一些技巧。”林朝暮现在想来心情轻松，这些技巧都能用在他们的床事里，给彼此带来愉悦。 梁曜无奈摇头，他不知道该佩服林朝暮强悍的内核还是心疼林朝暮的遭遇，他很清楚林朝暮能像一株旺盛的野草一样生长，不顾沙砾贫瘠，不在乎干旱天气，是因为他从来没想过阳光会温柔的落在他身上。 林朝暮偶尔展现出来的*强势，忍不住想要抓紧他的举动他都明白，也不会感到被限制的厌烦，他只想更靠近林朝暮不管他是名贵的兰草还是野花，都是他唯一的想要照顾的对象。 赖在床上直到午后，抱在一起说了一些没有意义的缠绵的情话，他们才起来。 林朝暮看梁曜去做饭，他就觉得累，要做一堆准备工作，在散发着热的灶旁站很久，吃完饭后还要刷碗，虽然梁曜从不让他干活，他却还是会感到疲惫。 没请保姆也就罢了，梁曜做这种事他会心疼。 “我们出去吃吧。”林朝暮提议。 “好吧。”梁曜已经在洗菜，微微一怔，放下蔬菜道。 他们对当地不熟悉，搜到一家餐厅过去，发现是家庭餐厅，很多顾客都带了孩子过来，菜单上也有儿童套餐，不太吵闹，但在一堆孩童稚嫩的声音里梁曜还是有一点头痛。 “不喜欢孩子？”林朝暮点完餐把菜单交给侍应生，望向梁曜笑道。 梁曜摇头，“有点多，会头晕。“ 林朝暮浅笑着握住他的手，“小朋友很可爱的。” 餐点上来，梁曜也逐渐适应了小朋友的声线，他们旁边有一桌母亲带着小朋友在用餐，母亲笑容温柔，梁曜目光掠见竟然微微一怔。 那母亲长相竟和林朝暮有几分相像。 “怎么不吃东西。”林朝暮关切询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那桌的客人，平静收回目光。 “挺好吃的。”梁曜叉了块土豆，用黄油烹饪的味道软糯，他看了一会发现对方是欧美裔，和林朝暮相貌其实不相同，只是笑起来时略微有一些相像。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母亲？”梁曜低声询问，“让你母亲回来。” 林朝暮的事业发展越来越好，这个问题他不得不问。 如果他的母亲有一天回来，林朝暮要怎么办，倘若他的母亲跟生父是一种人，又要怎么应对，林朝暮也会想念母亲吧。 林朝暮用餐，神情平淡，“她不会回来。” 迎着梁曜困惑的目光，林朝暮解释，“我母亲是个舞女，她相信我生父会待她好，就跟着我生父回到了他的家乡，然后就是被打，但她没有跑，因为那时候我出生了，她在照顾我。” “后来我生父把客人带回家，想卖她赚钱，我母亲不肯被打得很惨，她带我去快餐店，给我点了一份套餐，自己没有钱就找工作人员要了一杯水。”林朝暮轻声道，“那时候我坐起来比桌面只高一点。” “那家快餐店是我一直想去的，那天我却高兴不起来。”林朝暮低声道，“快吃完的时候，她跟我说去买东西，让我等她一会。” “我叫住她，跟她讲‘再见，希望妈妈永远不用再回来’，我坐在那里，等到晚上店面关门她也没有回来。”林朝暮道，“那天后我就剩下自己了。” 梁曜眼眶一酸，一滴眼泪划过他的面庞，砸落在桌面上。 林朝暮笑着给他擦眼泪，“哭什么。” 梁曜摇头，他认识林朝暮后把他带回家，他不知道林朝暮的过往。 但知道林朝暮的母亲失踪了，就希望他能跟自己的母亲亲近，他母亲是很好的，这是无法代替的感情，不过他希望自己的母亲能给林朝暮一些慰藉。 林朝暮跟他的母亲没有那么亲密，他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因为林朝暮对所有人都是看似温柔，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就认为林朝暮的性格不愿意靠近他人。 他不知道背后是这样的。”什么情况下母亲会抛下孩童。”林朝暮声音很轻，“是母亲自己都无法保全自己的时候。” “无论我过得幸福与否，母亲都无法再面对我了。” 林朝暮有一种清醒的近乎冷漠的判断，梁曜却没办法反驳，林朝暮的世界是一片焦土，无论他向哪个方向都是干涸、幽深的裂缝。 “但现在我有你了，我再也不用害怕孤单了。”林朝暮语气甜蜜。 梁曜握住他的手，低声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生活。” 林朝暮没有怀疑的点头，笑容甜美，梁曜不需要证明这一点，因为梁曜所有的行动都在倾诉着他的感情，他相信梁曜是唯一一个不会背叛他的人，倘若有一天梁曜移情别恋他也不会感到痛苦，在漫长的岁月里梁曜一直支撑着他，把最好的一部分给了他，林朝暮会永远记得这一点。 * 梁曜投了几份简历都没有回应，他也没有气馁，自己的简历在这边的金融行业并不出色，而且还有签证的问题，既然找不到工作，梁曜把更多的时间都花在了照顾林朝暮和维护自己的账户上。 系列讲解物理的视频得到好评，在其他平台上有人开始自发给他做宣传，他的频道有几百万粉丝。 【这个博主讲得好细致还有水平，收藏了。】 【物理苦手流下眼泪来，从来没有感觉到学明白物理，在博主这里感到了智商加一加一。】 【我听懂了！！！哈哈哈哈哈。】 【谁懂在重点学校的痛苦，身边都是一群竞赛得主，老师在讲台上翻一遍书‘同学们，这本没什么讲的，我们讲下一本吧’，我在台下都崩溃了，我没学过啊。】 【博主问我哪里不会，我回答第一页，竟然还真的从第一页讲了。】 【宝藏博主，请一定要更新。】 【每天博主都会开直播讲题的，不过可能是个时差党，开直播的时间有点晚。】 【还有直播，蹲。】 【有没有人觉得这个博主声音有点好听。】 【有点像素人哥。】 【感觉像素人哥加一。】 梁曜讲物理不用过大脑，这事做得很轻松，现在每条视频都有上万收入，他没想过在直播上赚钱，只是觉得有些观众没有听懂就再讲一遍，他不开镜头也会提醒大家不用刷礼物。 梁曜讲到一半停下来，“不用礼物，大家有什么不会的可以的问。” 林朝暮进来熟练的侧坐在梁曜腿上，在他怀里轻蹭了一下把头靠在他胸口上打瞌睡，梁曜单手抱着他讲题。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补习 这场宴会在比弗利山庄的一栋别墅举行,庭院修剪整齐的树木上的装饰，花园里的布置都符合派对风格,也要求所有嘉宾身着符合派对主题的衣服。 林朝暮提前一周接到了邀请函和梁曜一起出席，虽然聚会都在比弗利山庄，他们开车还是开了十五分钟，车辆在别墅花园前逐一停下，司机将车开走。 林朝暮下车，环着梁曜的手臂,“紧张么？” 他的语气很温柔，在夜晚里壮丽如一座城堡的别墅，像是虚幻和钞票的投影，让任何人在这栋别墅前都感到渺小,林朝暮也担心他怯场,梁曜瞥了一眼别墅，“不紧张。” 无论是这栋别墅还是他现在住的房子都是他永远买不起的，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可紧张的。 而且他跟着顾总出席这样的场合只多不少，都是一样的流程,和主人问好、看似亲切的交谈，再找个角落坐着，吃一点精致却并不美味的食物,然后回去。 “这就好，坐一会我们就回去。”林朝暮很满意他的态度,如果因为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宴会，让梁曜度过一个不愉快的夜晚，他觉得没有必要，倘若梁曜适应这样的环境,他们不如回去。 “林，我看过你的电影。”在灯火辉煌的大厅内，穿着晚礼服带着一对钻石耳环的太太笑容满面的夸赞，“你是一位非常出色的演员。” “谢谢。”林朝暮道谢，迈克适时的来到他身边，“朝暮。” 迈克介绍道，“这位是林朝暮，这位是…” 迈克的目光挪向他身边的人。 “我的丈夫。”林朝暮道，“梁曜。” “舒尔茨夫人在圣特生物科技公司工作。”迈克道。 “我已经退休了，只在董事会里任一个虚职。”舒尔茨夫人笑着摆手。 林朝暮想到这家生物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就姓舒尔茨，礼貌的颔首和对方交谈。 迈克带着他认识宾客，这个圈子就是如此，在宴会里认识有用的人，迈克的态度是在帮他铺台阶，他没道理拒绝。 梁曜开始时还跟在他身边，少顷感到疲惫看林朝暮应对自然，待人接物很有分寸，他侧首低声道，“我去旁边坐一会。” “一会我就去找你。”林朝暮笑容不变，轻声应道。 举办这场宴会的一位非常高傲的夫人，容貌秀美，妆容精致，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套蓝钻项链，身上的礼服是重工金丝刺绣，纤细的手指托着香槟杯，迈克在面对她时轻松的语气也变得字斟句酌的恭敬，夫人听罢介绍，向林朝暮略倾香槟杯，“欢迎你参加宴会，林。” “谢谢您的邀请。”林朝暮礼貌道。 夫人一双翡翠色的眼眸懒得多睨向林朝暮，目光平直的掠过他身侧。 浅淡的香水气息摇曳着散去，迈克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你别在意，这位夫人态度向来如此。” 迈克说了一个名字，这个名字是在富豪榜上能看到的，迈克又道，“她本身也来自一个非常久远的家族。” “没关系，看得出来这位夫人很真诚。”林朝暮从来不在乎自己的脸面，笑吟吟的应道。 迈克很欣赏他的态度，本来只是为了回报林朝暮在片场救他的事情，但他现在是真心实意的希望林朝暮在美国的事业能发展得更好，他也到了提携后辈的年纪，如果林朝暮这种演技好人品也过关的人事业能更优秀，对以后他的事业也能起到巩固的作用。 迈克带着他在大厅内和众人交谈。 其中一位片商注视着林朝暮，微微颔首，“你很适合我们公司在筹备的一部影片，请问你愿意出演配角么。” “只要合适我都愿意出演。”林朝暮应道。 片商把他的名片递给林朝暮，“相信我们会达成合作。” 花园里，自助式的餐台上摆放着精巧点心，上面撒着金箔或鱼子酱，梁曜拿了两块点心，坐到避风的阴影处，他后面就有一道散发着温暖热量的焰火，宽大的树叶把他的身形挡住大半，隐约能听到别墅里传来的舒缓音乐声。 梁曜舒适的阂上眼眸，夜风轻拂，他有些睡意朦胧。 “还没恭喜你乔治进入哈佛。” “这有什么，你的三个孩子不都是普林斯顿毕业的。”一位夫人笑道。 她当然不会讲自己的孩子是拿推荐信进去的。 … 几个太太关系亲近，笑着坐在一起相互打趣，梁曜本来想坐一会就走的，但这几位夫人迟迟不起身，他耽误的越久，感觉自己突然站起来就越失礼仿佛在偷听她们讲话，只能坐在她们背后的铁质长椅上，尽量不出声。 梁曜没有仔细听她们讲话，也没察觉几个太太好像众星捧月的围绕着其中一位夫人，他等得久了，又有点困倦。 忽然听刚开口的夫人，语气冷淡的抱怨，“他学的专业有一门凝聚态物理，教授非常严格，乔治很担心自己的凝聚态物理的成绩。” “让你的丈夫去参加名誉宴会，跟他们提一下就行了。” 几个太太纷纷提出意见。 梁曜半睡半醒间被嘈杂的声音吵醒，顺口道，“我帮他补习。” 夫人们：“……” 梁曜话音出口在骤然安静下来的氛围里意识到不对，他没有其他意思，当真是太习惯了，当博主后他讲物理成了本能反应，听到有人说物理有不会的地方，他就想给人讲物理。 梁曜只能硬着头皮站起来，向几位夫人颔首。 坐在焰火对面的一位夫人看向他，语气轻尾音微微上挑，“这位…先生，您的博士专业是哪个方向的？” “我没有博士学位，学的也不是物理。”梁曜诚实到不知道掩饰，即使看出来对方态度轻视他，梁曜也很难对这种蔑视产生愤怒，或者说梁曜的性格非常稳定，他不需要外界的承认来提高自我评价，唯一能牵动他情绪的只有林朝暮。 “我没有不尊重您，但凝聚态物理是很专业的、深奥的内容。”夫人礼貌道。 梁曜：“……” “我想我可以试试。”梁曜道，“我不收费，就住在比弗利山庄给他补习应该不会花费太多时间。” 夫人眼眸微微眯起，目光锐利，起身道，“之前没有在聚会上见过您，请问您是…” “梁哥。”林朝暮趁着宾客基本都熟悉过了，出来找梁曜，看到他们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夫人唇角勾起，“原来你们是一起的。” “先生既然你愿意帮乔治补习物理再好不过了，那等他回来，就让他到你们家里去吧。”夫人道。 她已经受够自己的宴会请一些明星，这些明星还会带来不知名的小演员，穿花蝴蝶般在她的宴会上出风头，对方这么不知道高低，她也没必要给对方留着脸面。 从宴会出来，林朝暮问清情况，梁曜犹豫道，“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没有。”林朝暮态度轻松，“别人不喜欢我，又不是因为我做错了什么没必要自己反省。” “梁哥给他补习会不会很费精力？”林朝暮关心另一个问题，“又不收钱，何必做这种事。” “凝聚态物理入门不难。”这些课程网上都有，他到美国后还搜了很多当地视频看。 梁曜也尴尬自己添了给人讲物理的毛病，后悔揽下这个差事，在心里暗自警告自己，以后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他每天跟林朝暮享受亲密，更新自己的频道再到后院种地，他根本没有时间，何况是给一个陌生人讲物理。 * 乔治是一个有着棕色头发的青年，身形瘦高，他一头雾水的找到这套狭小的住宅，林朝暮给他打开房门后请他稍等，去后院把在给菜地浇水的梁曜叫过来，梁曜的裤腿上还溅着一点泥土，他拍拍手上的土，“你哪里不会？” 乔治把自己带来的书打开，他都没指望梁曜能看懂，但梁曜看了一眼，点头道，“这很简单，我们从这里讲。” 乔治几个小时后从住宅里出来，不由得感叹自己母亲的人脉，在比弗利山庄就能找到这种人才。 上了几次课，乔治不仅通过还得到了教授的赏识，夸奖他的解法优美简洁。 乔治也不敢讲是补习的，回家后却把消息反馈给母亲，强调请她跟梁曜处理好关系。 这次轮到夫人震惊了，”他真的看得懂凝聚态物理？“”不仅懂，而且专业水平很高。”乔治道。 夫人虽然惊讶，但对待有用的人她的态度是全然不同的，本来想给梁曜一些帮助，却发现对方根本不工作，每天除了开车去超市就是带着伴侣出门逛街，在旁敲侧击了梁曜的态度后，夫人迅速让人给林朝暮安排了片约。 梁曜的能力在夫人圈传开了，虽然可以靠推荐进名校，但也不能太差，梁曜不胜其扰，只能讲他一周只能给一个人补习，夫人们追问原因，他就诚实回答，”要去给菜地锄草。” “种地？我家在法国有园子，蔬菜都是从那边空运过来的，给你们家也运一点就可以了。”其中一位夫人道，“你的时间完全可以省下来讲物理。” 梁曜：“……” 旁边的林朝暮吃着新鲜的黄瓜，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忍不住笑弯了腰，梁曜哪里绕得过这些夫人，迷糊着答应每周给一个人补习，挂断电话，他就把笑话他的林朝暮捉住，抱在自己怀里，双手从他的肋下穿过，坐在椅子上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强硬着语气道，”不许笑。“ “哈哈哈。”林朝暮笑得停不下来，“梁哥这算不算无论在哪，你的优秀都会得到赏识？” “…我还是希望不做这份工作。”梁曜郁闷道，“还要更新频道呢。” 林朝暮温柔的吻了下他的唇角，院子里收上来的第一批小黄瓜，梁曜都给他了，自己的吃的是超市买的，给他的是自己家种的，梁曜没有照顾他的心思，只是习惯的把好的东西都分到他这边。”算了，能给你弄几个片约也可以。”梁曜自言自语道。 林朝暮笑着抱住梁曜，“是啊，梁哥太厉害了，赚的片酬分你一半好么。” 梁曜察觉到他身上淡雅的香气，心念微动，吻上他的唇含糊道，“让我亲一下都给你…” 林朝暮温驯的靠在他怀里，仰首和他接吻，阳光的气息席卷扫去寒冷。 梁曜吻了一会，呼吸逐渐变重，抱着他回卧室，把他放在床上，双手托着他的膝弯，林朝暮浅笑着抱紧他，肌肤相贴的感觉令他无比沉迷。 因为夫人圈里对梁曜的态度，林朝暮竟然都受到了照顾，几个片约谈成，圈内一片震惊，好莱坞本就排外，林朝暮连美籍华裔都不是，他是当真来打工的，这种好莱坞圈里人都难得到的资源，他是怎么得到的？再打听他的靠山，竟然不止一个，共同点是这些人在比弗利山庄都有住宅，刹那间林朝暮号称背后有半个比弗利山庄的明星。 物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要学的，等补习的人少了，有一些夫人也看出梁曜性格实在，觉得他有趣跟他有些交往，好奇时忍不住询问，“你物理这么好，为什么当初不学物理呢？” 梁曜就很诚实，“没考上物理系。” 夫人们顿时震惊不已，倒吸一口冷气，了不得了不得。 于是比弗利山庄夫人圈多了一条传言，C国人太可怕了，梁曜这个水平的在C国学不了物理。 梁曜想要解释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第50章 第五十章镜头 清晨的宁静被榨汁机搅散,伴随着低分贝的声响，林朝暮从卧室里迷糊着走出来,真丝睡袍的腰带松松系在纤细腰肢一侧。 “早。”林朝暮把头靠在梁曜后背上，少顷踮起脚尖看了下榨汁机里旋转的绿色蔬菜汁，郁闷的撇唇角，声音却还是温柔的顺便在俯身切蔬菜的梁曜脸颊边吻了一下。 “怎么不穿拖鞋。”梁曜回吻他，眼角余光掠见他赤足踩在地上，忙擦干净手上的水,回卧室给他把拖鞋拿来。 “一点也不冷。”林朝暮抱怨着，还是穿上了舒适的拖鞋。 梁曜洗手后又回厨房准备早餐。 林朝暮要准备进组，食谱是公司营养师安排的，他只需要照着做就可以,听起来简单,但食谱上每餐的蔬菜就有许多种，再搭配上少油料理提供蛋白质的肉类，准备三餐就要花费许多时间，这项工作一般都是由专业团队完成的，但林朝暮不愿意让别人踏入他们家,梁曜其实心思也差不多。 结婚后他们还很少有这样像独属于彼此的时光，梁曜也不舍得被打破。 只能多做一点团队的工作了。 摆盘精美的早餐放在桌面上，温水鸡蛋上撒了白芝麻,胡萝卜泥蔬菜块和打成糊状的鸡胸肉共同煎成鸡肉块，一杯混合了黄瓜苹果菠菜的蔬菜汁,看似不好喝，实则很难喝的饮品。 餐后水果是洗干净的樱桃。 林朝暮垮着脸不开口，他习惯梁曜做的家乡菜了，虽然远在国外,但他喜欢的口味反而比以前变得刁钻，连中餐厅都吃不惯了。 梁曜怕他挑食，难以接受自己跟他吃不一样的食物，给自己也准备了同样的早餐，见林朝暮郁郁不乐的模样，他无奈劝道，“吃一点吧。” “我们发明了那么多美食，就让我吃这个。”林朝暮尽管还是不快，却肯听梁曜的话，拿起叉子泄愤似得扎着鸡蛋，他吃了一口皱起眉头，拿起果汁只喝了一点，就痛苦的拽了下领口，喉咙艰难的上下滚动。 梁曜看得无比心疼，他受气可以，却见不得林朝暮受委屈，何况是让林朝暮吃不饱这么重要的事情，做人家丈夫最重要的就是要让自己伴侣吃饱，梁曜有一种朴实的价值观，这是让他最接受不了的事情。 “要不……” “等我再拍几部电影，赚够了钱我们就回国。”林朝暮发狠道，“我要从家乡菜第一页吃到最后一页。” “梁哥，你来做可以吧？”林朝暮抬首道。 “可以…”梁曜略有些心虚的应道，虽然家里教了他一些家常菜，但想比上专业厨师差距甚远。 林朝暮既然提出要求了，梁曜转念一想决定学点家乡菜。 梁曜的短板只有一个就是在他的事业上，无论他如何头痛都难以有起色，除此之外出众的智商能帮助他比其他人更快的学会掌握新技能。 林朝暮勉强吃了一点，梁曜把鸡肉饼往他面前多推了一些，“吃点肉。” “你放了太多胡萝卜。”林朝暮蹙眉，低声抱怨。 梁曜也不好告诉他比食谱规定的胡萝卜还少放了三十克，“吃点吧，中午的食谱更差。” 林朝暮：“……” 他拼命的把鸡肉饼塞进嘴里咀嚼着，勉强下咽，随着喉结一压，他忍不住笑出声，梁曜好奇询问，“笑什么？” “只是想起以前。”林朝暮摇头，“我服用接触恐惧症药物的时候，这种程度对喉咙的摩擦，我会直接吐出来。” 而且那时候也不用公司的食谱限制他的体重，他的团队需要的是跟灯光师沟通把他拍得不那么消瘦，气色好一点。 林朝暮想起以往的态度是轻松的，梁曜却心酸的握住他的手。 “对不起。”梁曜艰难开口，如果不是他瞻前顾后，又确实没什么能力，倘若林朝暮爱上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他不用被抛在时光里那么久。 “梁哥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怨过你。”林朝暮笑着和他十指相扣，语气很甜蜜。 梁曜不擅长讲情话，而且自认为这件事就是他的错，没什么可辩解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林朝暮指侧，深邃英俊的面庞上神情认真，低声道，“我会补偿你的。” 十年、二十年，直到这一生的尽头，他都会记得自己曾经亏欠了林朝暮，什么是在能力范围内对林朝暮好一点，梁曜知道的永远是给他所拥有的一切，甚至超过他的能力，他也会为林朝暮达成心愿。 林朝暮轻笑，神情温柔，微弯的一双琥珀色眼眸里飞快掠过一丝深意，又恢复了柔情似水的模样，轻声道，“好。” 林朝暮在好莱坞接到的都是商业剧本，签过保密协议，但他在对着梁曜时没什么保密意识，把接下来要拍的电影讲了一遍。 “你下周进组后，我想回玉城一趟。”梁曜道。 林朝暮手下刀叉一顿，若无其事的继续，“应该的。” “你要是不想我去，我就先不回去了。”梁曜观察着他的神情道，反正他现在家里情况和睦，又跟林朝暮商量过年底回去一次。 “不，阿姨会想你的。”林朝暮道。 林朝暮声音温柔，内心却像在被蚂蚁啃食，他希望梁曜不要把视线和关心分给其他人，哪怕这个人是梁曜的亲人，他也不想梁曜的注意力被分去一丝一毫，林朝暮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太极端，他不想表露出来吓跑梁曜，况且梁曜很快就会回来。 梁曜仿佛知道他的纠结，早餐收到厨房，把餐盘洗净后，梁曜过来轻揽住林朝暮的肩膀，林朝暮坐在椅子上，被他单手抱在怀里，面颊靠在他腹肌边上，林朝暮心情轻松了一点。 林朝暮变得黏人，连梁曜做卫生都要跟在他身边，下午梁曜直播开麦讲物理时，他也拿了杯水进来。 “谢谢。”梁曜低声道。 林朝暮浅笑，顺势侧坐在他怀里，梁曜单手环在他背脊上，熟练的抱住他继续在数位板上讲物理。 【小牧开课了，前排占座。】 【拿起笔记本和笔。】 【我的神，你回到了忠实的频道，感受物理的圣光沐浴。】 【来审判一下物理。】 【这是不是素人哥啊，听了好几天了，感觉有点像又不敢确认。】 【有没有人分析一下音轨，特别好奇是不是素人哥，林朝暮的那个对象看起来就是智商很高的类型。】 【楼上，智商还能看出来？你知道小牧物理的专业性么，这不是综艺咖能比的好么。】 林朝暮听着物理逐渐打起瞌睡，又不舍得睡，他仰首望着梁曜讲物理时神情专注，下颌微微收紧的模样觉得他很性/感，梁曜从不会在他面前炫耀智商优越，但认真的讲着自己擅长的东西时确实整个人熠熠生辉，林朝暮几乎挪不开目光，手悄悄从他的衣摆探了进去，摩挲着他紧实轮廓清晰的腹肌。 “可知…”梁曜声音一顿，继续讲下去。 林朝暮胆量变得更大，手掌向下游移，指尖搭在他皮带上，金属扣挑开发出一声轻响。 梁曜额头爆出青筋，抓住鼠标啪的关麦，把林朝暮的手抓出来，在他面颊上重重的吻了一下，喑哑道，“不要闹。” 林朝暮不在意的撇唇，梁曜打开麦，对着消息上的问号和为什么没声音的询问道，“有点事处理，回来了。” “我们继续看这个电场。” 林朝暮等他渐入佳境，故技重施，手指轻巧的解开他的衣扣，一边动情的吻他，一边手掌滑入他的衣领。 温热的掌心贴着他的胸膛，轻柔的摩挲，每经过一处就带来战栗的兴奋，梁曜卡了一下，尽量平静的讲下去，等林朝暮玩得太过分，他才忍不住再次关麦把他的手捉出来，“不要玩了。” 梁曜几乎有点无奈，虽然基础物理他不用思考，但这样感觉很不尊重听众。 梁曜轻吻他的手背，然后把他的双手都按在自己手掌下，打开麦道，“抱歉，有点事情。” 他继续讲物理，少顷，林朝暮忽然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梁曜心神晃动，情迷的瞬间手下一松，他暗道不妙，刚想重新按住林朝暮的手，他却已经把手抽出去了。 林朝暮向他勾起唇角，当着他的面扯松睡袍的丝带，露出半个肩膀和白皙的胸膛，重新顺从的靠进他怀里，单手捧着他面颊，仰首以一种温柔眷恋的神情吻着他的下颌，眸底仿佛摇曳的湖光星辰。 林朝暮微微喘息着，轻抿着下唇，目光迷恋的注视着他，简直像是在膜拜什么神明，眼角眉梢满是深情，梁曜明知道他是想捉弄自己才做出这副神态，但还是被劣性根控制，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谁也按耐不住。 啪，梁曜迅速握住鼠标一按，单手托起林朝暮的下颌，垂首和他接吻，分开后在他唇角轻吻了一下，无奈道，“让我把物理讲完好么？” “嗯。”林朝暮笑着颔首。 梁曜的视线再落回屏幕上，顿时和直播镜头里的自己对视，直播消息已经刷出几千条，消息更新的速度视线根本追不上，因为消息太多直播间都卡住了。 梁曜迅速关掉镜头。 【？？？】 【我看到了什么，我是来学习的，你给我放黄。】 【又一场直播事故。】 【哈哈哈，小牧原来已经有对象了。】 【这…讲物理你们还能有冲动，佩服。】 【等一下，这不是林朝暮么…】 … 【真是林朝暮，这镜头像素太低了，背景又暗，我放大了一下确实是林朝暮。】 【这构图、氛围，你告诉我是片场我都信，林朝暮太好看了。】 【这不是素人哥么。】 【素人哥和林朝暮…大家没有熟到可以给大家看这种画面吧，不过我还是很感谢的，保存了。】 【迅速截图了十几张，珍藏。】 【这么昏暗的环境，素人哥还是纯帅，没有修饰的英俊，林朝暮在眼光这一块，还是很靠谱的。】 【这氛围感，磕到了。】 【素人哥你都跟林朝暮结婚了，还创业？有点感动了，如果你没有抱着林朝暮给我们讲物理，我会更感动的。】 【建议出道。】 【林朝暮，为什么每次看到你都是艳/照，你有点安全意识把衣服拉紧好么。】 【这视频很色么，我觉得很唯美……很幸福。】 【同林朝暮粉丝，他确实在和素人哥认真生活，祝福。】 梁曜关掉直播，和林朝暮面面相觑，梁曜声音紧绷尴尬道，“我好像把关麦和开直播镜头弄反了。” “算了，我也没什么要隐瞒粉丝的。”林朝暮回想了一下自己开视频的几秒内的动作，无奈道。 几分钟后，手机响起。 林朝暮看了一下屏幕，没有接，梁曜道，“你不接电话么？” 林朝暮把手机放在桌面上，温玲的咆哮传来，“林朝暮！你疯了，看直播镜头看没开这种事情需要我教你么？多少人毁在忘记关直播镜头上了…” 后面的完全听不懂，温玲换方言几乎没有停歇的骂了他一分钟。 梁曜都快麻了，想*拿起手机，林朝暮快一步握住手机，“玲姐，我错了。” “别骂了。” “现在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你坐在对象怀里亲的时候怎么不问我？”温玲逐渐冷静，翻了个白眼道，“算了，不管这件事。” 梁曜震惊的想打断温玲，林朝暮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 “你跟梁曜是合法伴侣，上过综艺，也领证了，这件事虽然因为你之前的…会有舆论，但不会影响太差。” “即使圈内有人想买热搜打击你，你的事业重心转向国外了，不会有人追着你炒作的。” “好莱坞对个人生活要求的比较少，而且还是那句话，伴侣。”温玲又重复。 林朝暮和梁曜领证成为合法伴侣，这个时候确实能帮到他们。 “在这件事里能有收获的就是梁曜，你问他要不要签公司？”温玲道，“有你给他这么大一波热度，不能便宜别家了。” 梁曜：“……” 林朝暮询问的看向梁曜，他连忙摇头。 “他不愿意。”林朝暮低声道。 “我不知道他在做物理频道，好吧。”温玲道，“估计他的频道会涨一波粉丝，我会让团队监控着点热搜，不出现你跟他的负面评价。” 林朝暮连忙道谢。 “你说他做什么物理，我看了一下他出了很多视频，这多累。”温玲跟林朝暮关系亲近，知道梁曜是不用林朝暮钱的，有点无奈，“我给他随便接几个商务。” 梁曜：“……” 他确实不愿意沾林朝暮的名气赚钱，他又不是娱乐圈的人，有负面新闻牵连到林朝暮怎么办，他对钱的要求又不高，赚点熟悉的领域的钱就可以。 电话挂断后，梁曜情绪明显低落很多，林朝暮轻笑着抚摸他的面庞，“怎么了？” “把按键弄反…”梁曜道，“这个视频会被很多人看到吧？” “只是吻。”林朝暮态度轻松，娱乐圈私下的龌蹉事比着过分的有很多，他们的这个吻相比起来是那么清新，相信粉丝不会太在意的。 梁曜还是很郁闷，林朝暮的照片应该是私密，安全的，他们直播…… “我不会再做频道了。”梁曜保证道。 “这为什么会影响到你的频道？”林朝暮诧异反问。 “会有人议论你的。”梁曜郁闷道。 “我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林朝暮笑道，微微一顿，轻声道，“不过以后你倘若有绯闻，那可能会有人站在我这边，你会被指责的。” 50-60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机场 梁曜还没有这样尴尬过,他随便打开一个网站就能看到自己和林朝暮的照片，连他们去逛超市都会被拍照还有人解读他们的肢体动作,这些解读基本上是准确的，互联网没有隐私了。 梁曜一个不打算把演员作为职业的普通人，他跟林朝暮这个名气的明星谈恋爱对粉丝可能关注他们个人生活也没有实感，现在才知道是林朝暮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原来林朝暮的一张接吻照片就能让服务器宕机。 梁曜很郁闷，林朝暮因为职业有亲密镜头他可以接受,但是他自曝和林朝暮的亲密照片，这感觉就像是给全世界直播，他没有绿自己的习惯，也不喜欢直播自己对象。 一连好几天,梁曜都提不起精神来,林朝暮怎么劝他都不管用。 “我是被讨论最多的，怎么反而是你不高兴？”林朝暮无奈又好笑。 梁曜不知道怎么解释，半靠在床上微微叹气。 林朝暮动作轻巧的出去，梁曜觉得他出去背剧本了，没有太在意。 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忧郁世界。 少顷,门扉传来吱的一声轻响，有细碎的碰撞声响起。 梁曜目光微抬，瞬间被吸引住了。 林朝暮身穿一件浅色外套,走动时白皙细腻的肌肤透过晃动的衣摆若隐若现，纤细腰肢修长笔直的双腿几乎一览无余,最夺目的是他腰间系着一条镶嵌着宝石的链带，花蕊、露珠和伊甸园的设计，一颗蓝宝石轻盈垂下随着步伐在小腹摇曳，宝石、玛瑙、翡翠,本应看起来繁琐而夸张的饰品在他身上竟一点也不显得突兀，满是独特的风情。 林朝暮进来笑盈盈的跨坐在他身上，纤细而柔韧的腰柔顺伏下，吻他的唇角、脖颈，手指轻盈挑开他的衣衫，垂首在他胸膛上温柔的落下一串亲吻，像是戏弄，又像是耳鬓厮磨间的柔情。 “心情有好一点么？”林朝暮抬起头，在他唇边轻轻啄了一下问道。 有这样的伴侣，他的心情很难不好起来，梁曜唇角控制不住的微微翘起，手掌轻抚上林朝暮的腰侧，感受着莹润的肌肤擦过掌心，带来美妙的能让他心灵满足的快感。 “还是不高兴么？”林朝暮询问，“那要不要我上来？” 林朝暮把外套随手脱掉，雪白莹润的肌肤映衬着天光，像是给他涂上了一层细腻的金粉，容貌姝丽身姿匀称，如玉石雕像般出众，波光潋滟的眸光掠过梁曜，几乎能将他身子刮酥一半。 梁曜沉迷的欣赏着林朝暮的身材，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想到那感觉他也很难拒绝。 梁曜拒绝的言语在舌尖转了一圈，微妙的咽了下去。 “等一下。”不过在林朝暮要上来时，梁曜还是先推开他下床走了一圈。 检查可能有的摄像头，又确定把手机关了。 “你在自己家怕人偷拍照片？”林朝暮无语道。 梁曜没有反驳，他已经下定决心再不会让一张超尺度的照片流出去。 “过来吧。”梁曜朝林朝暮伸出手，不等他靠近就主动把他拉进怀里。 林朝暮很想讲怕被拍照就不要做了，但他很难拒绝梁曜，被他抱进怀里后很快动情，跨坐在他身上，有力纤瘦的腰肢摆动，蓝宝石摇晃出细碎的波光。 梁曜被堆到巅峰的欲望压垮，清晰的思维很快不复存在，纯粹的肌肤相贴的快/感令他无比沉迷。 林朝暮上次多少有些炫技，想让他多去钻研技术，这次只是纯粹的想要取悦彼此，欲望到极限时他并不急于推倒，而是快慢交替，用温柔下来的动作来延长彼此的欢愉。 梁曜被他弄得意乱情迷，世界里仿佛只剩下了他的身影。 林朝暮指尖微微蜷缩的倒在他怀里，梁曜单手揽住他的腰，垂首轻吻他后颈。 “我爱你。”梁曜沉默片刻，在寂静的只能听到彼此心跳的房间里低声道。 “要一直爱我。”林朝暮仰首，在他肩膀上轻轻蹭了下，眼眸微阂，“不许嫌我粘人，有很多不懂的事情，索求很多的爱。” “都给你。”梁曜一哂，他不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包括情商都总是不足，但他把所有的情感都放在了林朝暮身上，他做的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不过林朝暮在给他机会允许自己慢慢达到令他满意的程度。 梁曜手掌摸到一条精巧的链带，担心林朝暮硌伤，手指摸索着找到链带的扣解开，“这是真宝石的么？” “是。”林朝暮阂着眼眸应道。 梁曜打量了一会链带上宝石的光彩，每一块宝石都色彩浓郁，整串珠链流光溢彩，他不由得感叹，“这要很多钱吧，怎么想起来买珠宝？” “我又不懂得投资。”林朝暮道，“你知道很多明星是乱投资自己不熟悉的行业或者去赌博把积蓄都输光了，买珠宝至少不会赔太多钱。” 很多明星都是精于自己的行业，对投资一点没有概念，又过于自负，许多外界都能一眼看穿的骗局，在娱乐圈竟然能骗许多明星，可见他们的钱多容易被骗走。 “梁哥，你不是做金融的么？”林朝暮忽然想起，翻身望着梁曜眼眸，“我把钱都给你，以后家里你管钱吧。” “我要是金融做得好，会被几家公司辞掉么？”梁曜反问。 林朝暮陷入沉默，片刻他安抚的吻了下梁曜的唇，含糊道，“那是他们没有眼光。” “你要是想投资我可以给你介绍几支靠谱的股票经理，我都认识。”梁曜顿了下道，“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少做投资。” 他跟林朝暮加起来在投资上的天赋估计都不行。 旁人听到这句也许会动怒，不过林朝暮却信服的颔首，“听你的。” 其实他了解过一些项目还是不知道怎么投资，不如把钱存在银行里，他们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都是必要的，比如购买不动产，他也不知道会不会赔钱，但他跟梁曜总不能住酒店。 * 林朝暮的片约已经排满，玲姐再想给他加邀约也没有地方了，只能看着他排满的日程表叹息。 “林哥。”丽丽清晨到他们住宅车库，林朝暮颔首，转过头去神情带着点烦躁。 丽丽顿时不敢开口。 “你到国内会给我发消息吧？”林朝暮手指捻着他衣角，视线不看向他，语气却很缠绵。 “飞机落地就告诉你。”梁曜语气比他更温柔。 “国内比这边干燥，你自己注意换衣服，记得喝水。”林朝暮叮嘱几句，他不想弄得一副放不开梁曜的模样。 “好。”梁曜应道。 林朝暮不再多说什么，保姆车先开出家门，林朝暮的视线落在一侧，直到梁曜的身影消失他才收回视线。 “梁先生会照顾好自己的，国内比这边方便。”丽丽笑道。 林朝暮神情却微微一沉，丽丽怔住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林朝暮安静片刻，低声道，“国内肯定比这边好，他的亲人朋友也都在国内…你说他会忘记我么。” “这怎么可能。”丽丽哑然失笑，梁曜的心思太浅，面对林朝暮时又几乎毫无掩饰，他对林朝暮的看重每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怎么可能会把林朝暮放在一边呢。 “他不会忘记我。”林朝暮低声自言自语，“但他重视别人，我就会担心…” 先是忽视，然后他会把目光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会懂得梁曜，也不需要梁曜为他妥协，身边的人也会觉得他们更合适。 他没有见过亲密的成功的感情，他尽力模仿，但总是担心会失败，毕竟在梁曜之前他也没有尝试过感情，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梁曜是他绝不想放手的人。 林朝暮不愿意讲自己的心思，即使对关系亲近的丽丽他也不想讲，他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但在这件事情上只能自己试着经营他们的感情。 到片场后林朝暮进入工作状态，配角要等的时间较长，不过等到林朝暮后他基本都是一条过。 几场不需要男主角正脸的戏份都是其他演员配的，林朝暮也挺熟悉这种环境。 工作进度按时完成。 夜晚，他向丽丽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对方向他晃了一下手里的手机摇头，林朝暮算过飞机落地的时间心底不由得焦急，对情感的担忧变成了担心梁曜的安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拍过一条戏后，林朝暮快步走到丽丽旁边，“给他发条消息，问他到沪市了么。” “我查过他的航班已经落地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丽丽也有点着急，刷着手机工作栏忽然弹出消息，她点开一看顿时怔住。 “怎么了？”林朝暮紧张询问。 “被粉丝接机拦住了。”丽丽低声道。 林朝暮：“……” “谁的粉丝？跟其他明星撞上了还是我的粉丝。”林朝暮很快反应过来。 “…梁哥的粉丝。”丽丽哭笑不得，给他看粉丝消息。 【在机场碰见素人哥了，他状态挺好，人也不错还给签名呢。】 配图是一群人围着梁曜，他放出的签名照片下面还有评论。 【素人哥吃得那么好，肯定状态好。】 【他这长相和身材，素人哥每次出现都让我想自己在粉什么明星。】 同时，机场里梁曜被一群人团团包围，他下午还有另一趟航班，打算趁着中间的几个小时，回他跟林朝暮在沪市的家，确认房间情况，刚出来就被围住了，他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出来了，从沪市下飞机的明星挺多的。 “我不是明星。”梁曜困惑、害怕，他连忙解释，但已经被围住了。 “你是林朝暮的伴侣，自己不也是做博主的么？”粉丝笑道，“素…帅哥，给个签名吧。” 梁曜：“……” 你要我签名做什么？ “你要拿我签名贷款么？”梁曜低声问道。 “不贷款。”粉丝们被他逗笑，“我们其实是来接另一个明星的，不过找你要个签名也不错。” 这其实讲的挺伤人的，哪个明星能接受自己是顺便的签名？但梁曜松了口气，他拖着包，急于冲出人群，接过笔签名，粉丝们纷纷把照片递上来，梁曜看到他上综艺的照片，跟林朝暮出门被拍的照片还有他们的接吻照… 梁曜确实签不下去，在他还想着怎么拒绝时，远处人们看见这边的人群和宽肩长腿气质出众的梁曜，以为是不认识的明星，都过来要签名。 梁曜没有冲出包围，不过因为堵塞交通，安保很快过来把人群驱散，梁曜见状无比感激，把签名塞给粉丝，落荒而逃。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粉丝 玉城热浪翻涌,柏油路仿佛冒着油光可以煎蛋，梁曜刚从机场出来被潮湿炙热的水汽裹挟,眼前的景色好像都被热度扭曲了，梁曜却由衷松了口气，还是悠闲的小城市更安全。 “哥。”梁曜拖着行李回来，陈竹萱踩着拖鞋啪啪跑过来给他开门接过行李箱，笑着问，“回来路上辛苦么？” “不辛苦。”梁曜道,“就是有点热。” “哈哈哈。”陈竹萱笑得前仰后合，梁曜有些茫然，不知道随口一句话哪里让她笑成这样，陈竹萱笑了一会让他坐着歇会,又去给他拿冰镇饮料。 回到母亲家里,梁曜心情很愉快，抓紧时间先回复林朝暮消息，林朝暮的工作特殊，忙起来顾不上回复消息，但他能拿到手机的时候他们可以谈很久,有时梁曜在等他忙完工作的时候会翻他们的聊天记录，惊愕于他们能谈那么多页，又忍不住反复看他们的聊天记录,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把页面拉到最后一页，唇角也带着笑意。 梁曜等着林朝暮回复的时候又习惯的上滑页面,嗯？这次为什么聊天记录变少了。 梁曜微微思索，想起来他们这段时间不分昼夜的黏在一起…做卫生打扫房间，购物外出，在床上探索,连他工作都要抱着林朝暮，梁曜五官深刻本应显得冷峻的面庞竟浮起一点羞涩。 “哥。”陈竹萱时刻关注着他，迅速贴近，欣赏着他奇妙的神情变化，“你跟林哥挺好的吧。” 林朝暮回复了，梁曜忙着跟林朝暮聊天，“嗯。” 吃饭时陈叔叔和母亲也关心了一下他和林朝暮的感情，梁曜性格是非常看重家庭的，即使是成年后重组的家庭也让他感到温暖，氛围融洽。 陈叔叔已经提前把房间收拾出来，梁曜住在家里，一边跟林朝暮聊天，一边陪伴母亲。 【你给粉丝签名了？】 林朝暮发了张他在机场被围住的照片，有点醋意的询问。 梁曜没想到还会被拍照，想起那天的窒息经历，还是心有余悸。 【嗯，不知道他们要我的签名有什么用。】 梁曜不追星，做的工作也和娱乐圈完全没有关系，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堵在出口不让他走，梁曜没听出林朝暮的不快，还在描述当时的场景。 【很多人，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还有人围观好像我是展馆里的熊猫，我怕影响秩序会被机场列入禁飞名单，那以后怎么出门。】 林朝暮竟然奇异的被他安抚，还帮他想办法。 【有人会出售明星行程的，你可以戴墨镜小心点。】 【在室内戴墨镜很奇怪吧。】 【算了，我不是明星，很快就没人关注我了。】 梁曜清楚他的热度都是因为和林朝暮的接吻照，他们的婚姻关系，但他不是娱乐圈的人，只要他不炒作很快就能被新的明星新闻顶下去，梁曜在心底默默求明星快点出营销新闻。 梁曜在家里还在工作，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粉丝在这件事里涨了许多，视频播放量也都上升了，梁曜本来只想更新视频，不愿意再开直播，但观众催促他开直播讲物理，梁曜还是想做好自己的频道，思考一番就开直播了。 【这就是林朝暮的伴侣，接吻照的另一主角对吧。】 【来围观】 【围观素人哥】 一群关于讨论物理的消息里夹杂着吃瓜群众的评论，梁曜不为所动，他就不相信有人能无聊到为娱乐新闻看物理视频。 一小时后。 【怎么办，本来是想笑一下这对误开镜头的小情侣的，我竟然把物理听进去了。】 【这个博主讲的物理好像听懂了。】 【物理讲得好，声音还好听。】 【素人哥，你有点东西。】 梁曜讲得专注的时候自动略过了这些和物理无关的消息，但过了一会，又出现了不同的消息。 【素人哥声音变低了，是不是你抱着林朝暮呢？】 【停顿了，肯定是林朝暮在亲你吧。】 【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林朝暮是不是蹲你桌底下了？】 梁曜忍无可忍，“请不要揣测，我在国内和小牧暂时不在一起。” 消息里顿时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吃瓜群众消息刷得顿时更快了。 【不信，你们情侣看起来就是感情好要时刻抱在一起的。】 【林朝暮蹲你桌底下了。】 【小牧是这个意思么？原来是林朝暮。】 【不相信你自己一个人，除非给我看看。】 【我也要看。】 梁曜面对消息里的故意骗他冲动开镜头的说法，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可以接受任何批评，但不能接受对林朝暮的下流的猜测，即使知道是骗他开镜头，梁曜把镜头打开了。 梁曜有点无奈的开着镜头继续讲物理。 没有再提到林朝暮。 【我有罪，我竟然对物理博主…】 【每次看到素人哥的相貌，都会被糊度掩盖不了的英俊迷倒。】 【素人哥是懂得纯帅的。】 【欣赏帅哥。】 【我平时都在追什么明星，还不如素人英俊。】 梁曜不太习惯开镜头，但投入物理后也注意不到镜头，直播结束才关上。他每次直播讲物理时防止有人提到林朝暮，都会把镜头打开。 一段时间后，网上一批吃瓜群众悄悄联合起来，组成了梁曜后援会。 把他的综艺镜头、和林朝暮的合照，还有这段时间他直播物理的照片当作明星照片，随便用美图软件修了一下就号称是追星，发在后援会还开始给他打卡。 看见娱乐圈相貌一般还宣传英俊的明星，就跑到超话里发图洗眼睛，被明星看到双方开战。 各路明星粉丝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和对家开战从来没输过，但在梁曜“粉丝”这里遇到了滑铁卢。 想嘲作品，梁曜根本没作品，至于什么数据代言粉丝量…梁曜都没有。 粉丝最狠的一句话，你哥糊了，梁曜粉丝笑了，没错，我哥糊到根本没进圈。 这些吃瓜群众要说是梁曜的粉丝，不如说天下苦丑资本明星久已。 一个没进娱乐圈的普通人反而成了他们对抗资本的工具，因为不在乎梁曜被骂，梁曜的粉丝根本没有弱点。 梁曜竟然这样红了一波，等舆论平息，梁曜也有一批粉丝，林朝暮本来就粉丝众多，他的粉丝从不能接受他找了这么一个普通人结婚，到看他对林朝暮专心又比较英俊勉强接受，再到他对娱乐圈的事情总能表现得很迟钝，大家都有点怜爱了，林朝暮的粉丝大度的分出一部分帮他维持后援会，竟然帮他把后援会维护得像模像样。 梁曜：“……” 我又不是明星？为什么需要后援会。 谁告诉他怎么解散后援会。 梁曜崩溃的不想再管这件事，竟然还有品牌要找他做宣传，梁曜拒绝过几次才安静下来，他的物理频道虽然多出了一些不看物理的观众，但大家相处的还算和谐。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他的播放收入增多了。 陈竹萱自从混上后援会副会长，经常对着梁曜奇怪的笑，笑得他毛骨悚然。 “这不是明星梁哥么。”梁曜回美国后，探班在影棚里拍电影的林朝暮，在休息室等下一条的林朝暮笑道。 “别笑我了。”梁曜有点无奈的过来，俯身和坐在椅子上的林朝暮接吻，神情不自觉的变得柔和。 林朝暮微微仰首，专心的和他接吻，眼睫掩住的眸底满是温柔。 “从家里给你带的吃的，还有玉城的特产。”梁曜退开一些，用拇指轻拭他唇上沾染的水光，像是云霞薄红的颜色让他忍不住用力了几分，没能擦去颜色反而唇色变得更加红润，梁曜不由得想象自己吻上去时的触感和滋味，他收回手，不敢再触碰。 “玉城的特产是什么？”林朝暮好奇询问。 “鱼干。”梁曜道，“给你做了道汤。” 林朝暮笑着颔首，他们在休息室里用一张小桌，并肩用梁曜带来的午餐。 林朝暮知道网上梁曜的风波，但没有询问，梁曜却主动提起，“我收入变多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梁曜变得有底气，想到能让林朝暮用他的钱，觉得很愉快。 “没有。”林朝暮想了一会，笑着望向梁曜的眼眸，目光相触，“想不到说辞，但是我想要全部怎么办？” “那都给你。”梁曜没有一点犹豫，“转账还是以后直接把工资打你卡上？” “开个玩笑我不用你的钱。”林朝暮笑道，“你赚钱不容易，要给阿姨一部分，记得给我们家分一部分就可以了。” 梁曜欲言又止，林朝暮以为自己提到怎么支配他的钱让他不满，忙放轻声音，“梁哥你的钱，肯定是你决定怎么用。” “其实我们可以开个联名账户把钱存进去。”梁曜道，“或者我赚到的钱用来生活，你的都存起来。” 林朝暮微微一怔，多少情侣为钱打得头破血流，又有多少伴侣在一方暴富后觉得对方配不上自己离婚，梁曜是普通忠实的，他对自己始终如一，无论有多少钱都愿意给他。 他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在荒野中长大的人的不知道怎么筑起城墙，但梁曜确实在让他逐渐觉得安全，也许有一天他能学会怎么像一个普通人去信任自己的伴侣，他走得很慢也很迟疑，梁曜却不在乎。 林朝暮轻轻握着他的手，心里很安稳，“梁哥，我有时候会担心你离开我。” 即使对着枕边人，林朝暮也从来不会讲自己的真实想法，这很愚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成攻击自己的武器，但梁曜让他觉得放松，他想多敞开一点心扉。 “为什么？”梁曜愕然。 “…因为我父亲是毒虫，母亲抛弃我，因为我自己没有教养？”林朝暮沉默一会反问，这些事情需要他讲出来么，难道不是知道他过往的每个人都清楚的事情么。 “我从来不这么觉得。”梁曜安静片刻，抱着林朝暮的肩膀，没有安抚他只是认真道，“我喜欢你，所以追求你，我对你的感情从来和其他的事情没有关系。” 林朝暮眼角忽然湿润，他心底觉得酸涩，梁曜的阳光赤诚总让他觉得自己被他爱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他愿意长久的停留在原地等梁曜，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伴侣人选，也许不懂得感情的林朝暮知道，梁曜是不能替代的，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甚至能和他相近。 他被坦诚的爱过，所以再也看不上掺杂了其他物质的感情。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成就 林朝暮饰演的角色是个毒瘾少年,有多年的吸毒史，脆弱而癫狂,像是一株污水横流的水沟旁生长出来的妖冶花朵，在给主角提供了一些关键消息后把他带到反派面前想换一包毒品，却在最后时刻挡住了反派的子弹。 “我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少年萎顿在地，鲜血在他单薄的身躯下晕开，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暗淡冷色的天光，这是他给世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因为角色出演时长的原因,少年的背景在电影里基本都没有介绍，像云雾一样消失在空气里，这个角色很难演，剧组担心林朝暮常年生活在一个严格禁毒的国家,根本没有办法演出吸毒者的生活,还开车带他去几个街区转了一圈。 开机。 林朝暮身形单薄，眼神疲惫而敏感，他瘫坐在天桥边的阴影角落里，姝丽面庞上带着虚幻迷离的笑，面颊有不真实的红晕,手臂从身前滑落侧着搭在地面上，黑青色的孔痕细密的攀上白皙纤细的手臂，像是蛀空了他的生命力,片刻，少年面庞上的绯红褪去,他不顾地上脏污，缓缓的侧过身蜷缩，双手环抱在身前，背后的脊柱透过轻薄的衣服,一段段凸显，他像是融化的冰层，有着最纯净剔透的色泽和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分崩离析的脆弱。 这段结束，剧组迟疑了几秒才叫cut。 林朝暮瞬间抽离，从地上起来去看效果，他已经过了少年的年纪，他最担心的问题是和少年明显不同的面部状态和演不出少年气。 不过效果还可以，林朝暮询问，“需要再来一条么？” “不，你做得非常好。”剧组用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词来赞美他，林朝暮轻松的笑了一下，对他们这种外露的赞美方式不做评价，他的几条戏份结束，林朝暮走到一旁，工作人员一边帮他擦去身上的化妆痕迹，他一边侧首看向身边的人，“梁哥，我演得怎么样？” “特别好。”梁曜缓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这几场戏说林朝暮有吸毒史他都信，而且那种绝境中的癫狂和可悲，他看着都忍不住心疼，即使知道是演出来的人物，周围还有灯光和剧组，他都控制不住想抱住林朝暮，把他从那种生活里拉出来。 “林，你还有一场戏，可能要等几个小时了。”场记抱着平板过来道。 “好的。”林朝暮态度自然的应道，向对方道谢，娱乐圈向来如此，有名气片酬高的演员戏份都安排得紧凑，能拍完早点回去，其他人就是不断的等镜头，他的戏份安排已经算是剧组善心了。 “梁哥你要先回去么？”林朝暮询问道，剧组看习惯了也没什么意思，人多难免吵闹。 “不用。”梁曜摇头，顿了下又问，“你想我回去么？” “我肯定是希望你陪我的。”林朝暮笑道。 “那我留下来。”梁曜也不自觉的露出笑意，两人对视间露出了非常相近的笑容，剧组确实无趣，但两个人在一起连枯燥的剧组都变得盎然生趣，两人牵着手在休息室里聊天，出去在剧组外围的空地上散步一会，时间像水从指缝滑走。 无聊的话题竟然说到嘴唇干涩，梁曜停下脚步暂时松开林朝暮的手，从超市买了瓶水出来递给林朝暮。 梁曜接着他们谈到一半的话题，“如果继续生活在家乡，你染上毒瘾，那我就陪你戒毒…” “不，你一定要离我远一点。”林朝暮捏着喝了一半的瓶装水，唇依旧觉得干燥，他仿佛能察觉到唇角裂口渗出的血腥气，“梁哥你要知道，如果你爱的那个人吸毒了，那你爱上的人就不复存在了。” “没有人能戒毒。”林朝暮严肃道。 梁曜仍坚持自己的看法，现在有很多戒毒方法，国外也有环境很好的戒毒中心，他会陪着林朝暮慢慢走出来的，不管是什么情况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林朝暮看他单纯、坦诚的模样，没有再和他争论，这件事没有发生他也没必要一定要说服梁曜，但他心底却有一种难以倾诉的情绪，像是一块重石压在他心上，谁也不知道这种生活曾经离他有多近，他可以轻易下滑，成为贫民区随处可见的吸毒者，偷窃抢劫，为一包毒品杀人，在十几岁时吸毒过量在幽深的长巷里消失。 梁曜没有犹豫的踏过冰冷迅疾的河流坚定的把他拉过去，他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危险，即使所有人都在提醒他离自己远一点，他们成功渡到对岸，但林朝暮仍记得湍急的河流拉扯他的感觉，那是无望昏暗的世界，梁曜生活得也不是多么富有，他怎么有勇气选择这样一个伴侣，但他做到了。 “你不上班了，这次回去阿姨怎么讲？”林朝暮道，如果梁母不同意，他还是得在美国给梁曜找一份工作，只要*梁曜能留在他身边，林朝暮就不觉得麻烦也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海外分公司现在是玲姐负责，把梁曜安排进去工作应该不难，林朝暮在心底盘算。 “没意见。”梁曜道，林朝暮迅速抬首目光困惑，梁曜解释道，“我母亲觉得伴侣是不能分居的，既然你在国外工作我就应该跟过来。” “找不到工作是我能力问题，跟你没关系。” 林朝暮感觉脚下很轻盈，像是踩着柔软的云彩，他没有做任何事也没去争取梁母的喜爱，但奖品就这样轻飘飘的送到他手里，想象中的困难都因为梁曜坚定的态度消弭，生活中的阻碍被逐一消除。 “阿姨想要你做什么样的工作？”林朝暮决定尝试。 “给顾总当秘书，跨国公司，在室内办公工作稳定。”梁曜道。 “除了薪酬差，如果在沪市连单独租个合适的住所都不够。”林朝暮忍了会，还是吐槽道。 梁曜无奈摇头，在职业规划上他跟母亲确实谈不拢，但梁母也不会把想法强加给他。 还是做他的频道吧，梁曜考虑过了，林朝暮的工作尽量安排在一个地方，但这工作经常出差，他找到任何一份高薪需要固定办公的工作都不能陪着林朝暮，他讲物理能自己安排时间。 梁曜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林朝暮，顿时林朝暮有些不敢相信，这换句话来讲，不就是梁曜准备为他放弃工作么？做一份没有公司聘用只能靠自己的工作，在现代社会有多少人会为了感情放弃安稳的工作，把自己人生寄托在他们的感情上。 林朝暮想知道梁曜对自己感情的分量，知道自己的价值，这种心思一直折磨着他，又没办法把真实的偏激的自我告诉梁曜，逼他确定的选择自己，但梁曜只是这样简单的决定，在剧组外一条甚至有些破败的小路上告诉他，林朝暮胜过一切。 “梁哥，我会对你很好的。”林朝暮忍不住抱住他，把头靠在他怀里，手臂用力的拢在他身后认真道。 林朝暮想不明白为什么梁曜会对他心动，若只是因为容貌，他在接触恐惧症最严重的那段时间里，自己都明显的感觉到容貌不复从前，梁曜陪在他身边时，依旧如往昔般珍视他，随着岁月流逝他们都会老去，从前林朝暮想到这一点会很恐惧，担心不够完美就不会再得到梁曜独属于他的专注的目光，但现在他不再担心，他不需要找出相爱的根源，只需要共同培养他们一同种下的这棵树苗，享受凉爽的微风。 梁曜正式开始陪组，林朝暮休息时给他倒水扇风，比助理还周到，林朝暮工作他就在工作人员的区域休息，有时还能跟其他明星的助理聊天，不过更更多的时候他都在做自己的工作。 他陪组一个月，很多明星都记住了他，还有人半开玩笑问，“你这个助理考虑换工作么？” 都是助理，林朝暮的助理照顾他时就带着感情，不像他们的助理完全是看在工资的面上。 “他是我丈夫。”林朝暮抬起手，转动无名指上的婚戒给对方看。 大家在这个时候都会惊讶的道歉，剧组说是同事，其实把一群陌生人凑到一起几个月，林朝暮跟他们连共同朋友都很少，更是没什么交情，大家也不会再问，但看到只要林朝暮到剧组，梁曜就会跟组，大家还是按耐不住好奇询问，梁曜是不需要工作么。 “我们这个工作，如果对方工作也忙估计就很难团聚了吧，我丈夫现在只做网络上的工作，这样我们相处的时间多一点，这是我们共同的决定。”林朝暮平淡道。 对国外个人生活至上的环境来讲，林朝暮的这个回答经常会让大家震惊不已。 “他一定很爱你。”很多人在跟林朝暮交谈后都会忍不住感叹，林朝暮这时心里会涌起一点得意，他没有拿得出手的地方，也不知道怎么讨好别人，但他已经获得了世界上最珍贵的梁曜，虽然拿他当物质衡量很欠妥，但林朝暮终于拥有了一件璀璨夺目的宝贝，还是他最想得到的。 林朝暮变得富有。 他银行卡里有一长串存款，有豪宅跑车，有世界上最好的伴侣，生活在光环中心永远幸福天气晴朗，这一切都是住在冰冷泥泞、漂浮着油渍的污水旁，破旧随时可能会坍塌的房的林牧不可能拥有的。 拍戏辛苦，这几天梁曜开车把他带回家，林朝暮都是昏昏欲睡的，这个角色本就要求纤瘦，这段时间因为工作繁重，林朝暮的下颌都变得尖巧，梁曜心疼到抱着他洗澡都能维持心无杂念。 杀青那天剧组停下给林朝暮鼓掌，一位在业内很有地位的送给林朝暮的祝福是，“你的成就会超越你的想象。” 林朝暮道谢，却没有多想，这份工作他做得好也只是工作，他能有什么感情？却在梁曜开车的时候，用眼角余光悄悄看他，觉得心跳得快了几分。 不管他看梁曜多久，对他的相貌身躯有多熟悉，他总会觉得心动。 “梁哥。”车停进车库，两人就沉溺的接吻，林朝暮踉跄的被按在引擎盖上，迎着落在他身上的吻，意识逐渐消退，他本能的感到幸福，尽力的撑起上半身抱住梁曜。 梁曜已经抚进衣裳下摆，摩挲着他紧实腰侧的手一顿，然后抱着他的腰把他带到自己怀里。 林朝暮修长的腿顺从的缠上去，两人一边吻着一边跌跌撞撞的扑进卧室。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收入 云边的霞光洒落,瑰丽温暖的色彩铺满房间，衣衫滑落一段白皙如玉的手臂紧拥着身边人挺拔而肌肉不过分虬结的身躯。 他几乎是目眩神迷的,梁曜只要吻他，就能轻易的让他感到战栗般的快/感，根本分不清这种愉悦是身体上的刺激，还是精神上的欢愉。 梁曜平时是很体贴的，不会过分折腾，但让一个开荤不久的人吃素,压制的渴求释放，这不亚于小别胜新婚的威力。 林朝暮结束后半晌失神，唇上覆着水光，略微有些肿了,见梁曜凑过来下意识的抬臂推拒挡在他们中间,梁曜也没有强求，轻轻吻了下他的唇角，躺在他旁边把林朝暮揽进怀里。 林朝暮稍微松了口气，心弦刚放松些，察觉到薄被下有一只手偷偷牵住他的手指,在掌间把玩，摩挲着他的指关节像是抚摸心爱的人的敏感位置，少顷从下至上的插/入他的指缝,毫无保留的和他十指相扣，没有一丝缝隙。 林朝暮心忽然变得很柔软,仿佛能渗出甜蜜的汁水。 “小牧。”梁曜靠近，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语气里带着欣喜和愉快，像是怕惊扰了一场虚幻美妙的梦。 林朝暮的心恍惚间好像被人拧了一把,他想推开梁曜，但他做不到，甚至连不满的神情都不敢表露，只是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的阴郁，转身靠向梁曜。 爱人顺从的靠在自己怀里，潮湿的肌肤贴合是一种只有枕边人才会有的亲密，彼此的心跳都逐渐重合，林朝暮的手指修长而柔软，就像他这个人看起来精明冷厉其实身边人才知道他有多心软，梁曜很愉快，抱着他叫他的名字，低声道，“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小牧你知道么我从很久前就喜欢你。” 这是一种比爱轻的表述，但梁曜的语气和神情丝毫没有轻视，反倒是像不敢用伴侣的身份拘束着他的爱人。 “我知道。”林朝暮心底好像有人有钢铁做的爪挠，鲜血淋漓他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喉结上下滚动咽下无形的酸涩的硬块，“我也爱你。” 为什么…林朝暮在内心深处想要尖叫、砸毁物品的吵闹给梁曜看，无论他做得再多，梁曜心里想的永远都是林牧，为什么是那个一无是处只知道缠着他的林牧，他跟自己上床情动时都是叫他林牧，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人讲爱人在床上叫别人名字时他的挫败感，他没有因为这件事叫停，会更紧的抱住梁曜。 林朝暮甚至算过，梁曜在床上朝暮和林牧提到的比例是二八开，林朝暮在梁曜心里只有这么点地位。 是他更有能力，能做配得上梁曜的那个人，他们身边人都不会再觉得他们不般配，他做了那么多，为什么在梁曜心里的地位反倒不如林牧。 林朝暮手臂抱住梁曜，把头靠在他肩上，“梁哥，你会爱我多久？” “一辈子。”梁曜毫不犹豫，却有点羞涩幸福的笑着，直到生命的尽头，他还会和林朝暮在一起。 林朝暮沉默不语，那也可以，无论梁曜是喜欢林牧多一点还是喜欢他更多，梁曜还是会用更长的时间来陪伴自己，是他赢了，林牧永远也得不到这份感情。 * 梁曜等他睡着后去书房算了笔账，他收入有几百万，但开支也不少，扛着汇率，美国通货膨胀严重，他又不想缩减林朝暮的吃穿用度，每个月仅购物就要一万多美金，算上车费油费房屋水电，土地税金也要缴了，他们住的地方即使再不想和人交往，也有一些必须要出席的宴会，置装费也是开销，一些小型的家庭宴会带的礼物不过几百美金，但积少成多，这笔开销不小，母亲虽然暂时不需要他提供金钱支撑，却总要省一笔钱下来，这部分资金是不能动的。 收入变多了，还是捉襟见肘，梁曜不由得头痛。 但他没打算把自己的困难告诉林朝暮，梁曜有种非常老派的想法，在他看来家庭就应该是他来负担开支，如果钱不足以支撑他们的生活，那是他赚得不多，而不是让另一半调整生活方式来解决困境。 梁曜心事重重的去后院种地，撩起裤腿，一边摘新鲜的蔬菜一边暗道，什么赚钱呢？金融他不擅长，在比弗利山庄给人讲物理实在是一份没前景的工作，其实物理也可以赚钱，但做项目都需要资金支持和时间投入，物理可以迅速赚钱的工作都不太合法。 梁曜思索着，推拉门轻轻响了一声，林朝暮穿着睡袍，衣摆还有些褶皱，单手按在推拉门上好像打开一条缝后，他面上的慌乱神情才褪去了，目光柔和的落在他身上。 梁曜忽然觉得勇气充盈着他的身躯，有一种自己无所不能的感觉，他不擅长工作但想赚钱给他们的家他可以试一试。 “还有菜么？”林朝暮打开门，站在台阶上的平台询问。 他们出去拍戏，菜园都荒芜了。 “有一些。”梁曜指了指放在地上的菜篮。 “那你上来吧。”林朝暮看见菜篮里放着的几颗青菜、一把生菜有点满意的让他回来。 “再弄点。”梁曜半蹲在松软的土地上割韭菜，新鲜的家里栽种的韭菜不像是超市上买到的一样粗壮，而是纤细的、周围有杂草的，梁曜必须认真的选粗壮的菜苗，而且要注意旁边的杂草，尽量不要摘到，不然清洗的时候会增加难度。 林朝暮站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没有回去也没有动静。 梁曜本以为他已经进去了，林朝暮不愿意来后院，从没进过菜地可能是怕虫，梁曜不经意的抬头，发现林朝暮还站在原地，有一点出神却没有不情愿的模样，阳光落在他身上，他的肌肤呈现出一种象牙般的莹润质感，容貌清雅，头发乌黑蓬松，梁曜看到他身边投下的影，忽然说不清是怎么想的，抬手动作很轻的用指尖碰了下他手指垂落的影。 他们的影都重合在一起，梁曜想收回手的瞬间，却发现林朝暮蜷缩起手指，温柔珍视的把他手指的影拢住，光影重叠，轻轻摇曳。 “晚上吃什么？”拿着蔬菜回到厨房，林朝暮帮他洗菜问道，“韭菜炒鸡蛋？” 梁曜看他快把蔬菜冲烂了，上面的泥点也没洗掉，忙接过来打发他坐下，“你想吃水饺么？” 林朝暮微微一怔，不由得笑道，“你会做么？” 不是他笑梁曜，水饺工序复杂，要做馅料又要准备面皮，而且梁曜没做过水饺吧？他们当地习惯是做汤圆的，糯米皮放上黑芝麻、糖和油包紧团一下成汤圆，也有先准备好馅料，再把馅料一层层裹上糯米粉的。 “可以试一下。”梁曜谦虚道，林朝暮也来了兴致，搜索食谱上的做法，家里的调味品倒是很全，肉馅、鸡蛋和韭菜碎放入各种调味品沿一个方向搅匀，梁曜准备了发酵三十分钟后的面团，切成大小均匀的面团，擀成圆形，这个过程有点不便掌握轻重，面皮会出现不同形状，但梁曜很快掌握了技巧。 林朝暮感兴趣的守在旁边，看他准备好，自己去洗手回来一同操作，梁曜跟着操作视频放入水饺馅，然后捏上水饺的褶皱，他一副高手模样，水饺馅却从边上漏出，梁曜不信的试图捏紧，水饺馅却从底部挤出。 “哈哈哈。”林朝暮笑倒在旁边，他们准备的馅料本就不多梁曜再弄坏几个就不用吃了。 梁曜站得笔直，眸光紧盯着手里的水饺，他抿着唇手上更加认真的重新尝试，水饺逐渐成形，跟操作视频里一样圆润的水饺摆在面板旁，林朝暮笑声止住，想不到他这么快就会了，感觉也不是很难，林朝暮跃跃欲试的也拿了面皮，谨慎的少放了一点馅料，水饺却歪扭的贴在梁曜做出的漂亮水饺边上。 林朝暮又做了几个，像是面皮的丑水饺和梁曜做出的水饺交错摆放，区别明显。 “梁哥，你做的那么好。”林朝暮像是泄了气的瘪瘪的气球贴在桌面上。 “轻一点，手托着水饺给一点弧度，让水饺馅的重量扯着向下，这样就能合拢了，两侧的花边向内收。”梁曜试图讲清楚，见林朝暮动作笨拙就绕到他身后，单手托着他拿着水饺皮的左手，覆盖着他的手背，一点点教他。 熨贴的热量靠在脊背，隔着轻薄的衣裳仿佛能听到梁曜的心跳，他讲的时候，气流会打在他耳廓，激起酥麻的感觉，低沉的声音好像在他的耳膜轻轻震动，林朝暮不自觉的面庞微红，让他护着自己手指带他包出了一个和他做的一模一样的水饺。 林朝暮掌握了一点技巧，每次他做得有问题的时候梁曜都会手把手的教他，虽然比不上梁曜做的但也勉强成功了。 水饺捞出破了几个。 “我都把破的地方捏上了。”林朝暮抱怨道。 “第一次做已经很好了。”梁曜道，又把炒的几个菜端出来，坐在林朝暮对面。 “你吃这个，这可都是我亲手做的。”水饺没煮熟之前差距就挺明显的，煮熟后可以迅速分辨出来哪些是林朝暮包的，哪些是梁曜包的，林朝暮眸光闪动，把几张已经碎了的面皮夹给梁曜，自己吃饱满的。 梁曜不知道反抗，反倒是把炒菜也推到林朝暮那边，“吃点蔬菜。” 毕竟是家里种的，水饺香气浓郁，植物的清香配上油脂所有的汁水都被面皮包裹吃的让人停不下来。 林朝暮有一点心虚，又给他夹了一个圆润的水饺，“你也尝尝吧。” 梁曜吃了几个，就去夹菜了，直到看林朝暮不再动水饺才把剩下的扫掉。 其实是很小的一件事，他们的物质基础也没有缺乏到水饺都要省着吃，但梁曜做得很习惯，不在于物质的价值，只要是林朝暮喜欢的，他都会让林朝暮先，曾经林朝暮觉得这是他追求自己的手段，但不可否认，他作为什么都要用别人剩下的贫民区的一滩泥，梁曜的这种方式取悦了他，跟他确定关系一起生活后，梁曜这个习惯还是没有改，林朝暮才意识到可能梁曜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习惯，这是不需要他思考的，梁曜本能的想把最好的给他。 林朝暮不由得翘起唇角，“我想吃汤圆。” “明天给你做，想吃什么馅的？”梁曜询问道。 “你做的汤圆都可以。”林朝暮想了一会道，热气升腾，笑容灿烂，那是想象中团聚的味道。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恋情 繁华喧嚣的城市一角,鸟雀振翅划过苍穹，阳光均匀撒在后院翻开的泥土上,湿润的土壤泛着油润的光泽，林朝暮坐在一个塑料小板凳上，单手托腮拿着水壶，梁曜叫他浇水就把水壶倾斜一点。 “怎么种这么多韭菜？”林朝暮看他种下韭菜还把土堆成田垄，忙得额头上都是汗珠忍不住抱怨。 “韭菜好搭配。”梁曜随口道，把栽着韭菜的土拢平,其实是后院土壤厚度有限，种西红柿之类的都有些勉强。 林朝暮摇晃空了的水壶，想站起来去接水，却发觉腿都麻了,又坐回到板凳上。 梁曜忙帮他轻按着腿,“好点了么。” 林朝暮抿着唇点头。 “梁哥。”林朝暮舒展着腿，微眯起眼睛，“你是不是不行？” 梁曜没明白，抬头困惑睨他，又去触碰他的腿,林朝暮充满暗示意味的撇了一眼旁边刚种下的一排排整齐的韭菜根。 一股热气瞬间涌上，梁曜咬牙保证，“今晚你最好不要有机会知道我行不行。” 哪次不是林朝暮眼底流露出恐慌或是疲惫神态,他就心软了，宁愿等着欲望平静抱着林朝暮就心满意足了,他的体贴却给林朝暮质疑他的机会，梁曜决定证明自己。 “不行也没什么，我不嫌弃你。”林朝暮笑着挑衅，把梁曜气得耳背都红了。 不要看在床上他会百般求饶,甚至想要躲开，只要穿回衣裳他就像拥有了一层保护，大胆挑衅，就喜欢看梁曜着急。 梁曜讲不过他，并拢食指中指朝他一点，晚上等着。 “开个玩笑，你怎么真的和我生气。”林朝暮握着他手指拢在自己双手掌心里，抬眸从下向上的轻轻挑起目光语气温柔含着情愫，“以前几乎是你养着我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的心思你还不知道么…” 梁曜的怒火熄灭，神情变得柔和，是的，这些年即使他们不在一起，心也没有片刻远离，林朝暮是把所有的真情都给自己了，他又何必在乎一点口头上的便宜呢。 “我知道。”梁曜温声道，话音未落林朝暮探身在他面庞上吻了一下，在他耳边笑吟吟道，“很行，我先进去了。” 梁曜脸颊上的红晕一直染到脖颈，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朝暮轻快回房间的身影。 梁曜是情感内敛的人，让他讲两句情话他会觉得很难为情，床笫之事他更是放在卧室里才会觉得安心，没有办法像林朝暮一样在室外谈论这些隐私，但他见到林朝暮轻松的态度却不由得感到愉快，这种愉快并不仅来源于他有一个在情感和身体上非常合拍的伴侣，更多的是为林朝暮能从接触恐惧症和背后那件伤害他更深的事情里走出来，他能重新站在阳光下，享受爱情和自由。 梁曜想到这件事心底像是涌泉淌出泊泊清澈的甘霖。 他们商量着休假去附近玩一圈，上车才开始搜索，结果找到的都是购物中心，出门就被滚滚热浪裹挟，在游人和堵塞的汽车里艰难穿行，他们无奈对视，却又相视一笑，无论多么困难的处境，好像只要有彼此的陪伴，时光也会变得温柔。 斑驳的光影迅速掠过林朝暮的面庞，灿烂的阳光落进他琥珀色的瞳仁，林朝暮浅笑着注视梁曜，用目光描摹着他的面庞，红灯时，梁曜上半身微倾，单手揽在林朝暮颈后，他们眷恋的接吻，视线只剩下彼此。 汽车停在公共停车场，两人牵着手走向圣莫妮卡海滩，光晕高悬在湛蓝天空上，海浪不知疲倦的拍击着岸边礁石，片片浪花里折射出碎金似的光芒，海边的平台上来度假的人发出吵闹愉快的声响，游乐设施启动的呼啸声掠过耳畔，梁曜问他要不要坐游乐设施，林朝暮摇头拒绝。 “梁哥。”林朝暮略微提高声音，和梁曜十指紧扣，“你看见海的时候会想什么？” 梁曜摇头，很坦诚，“在看你。” 如果不是林朝暮走在靠近海面的一侧，在林朝暮身边他甚至注意不到海。 “我会想世界广袤，海面辽阔，我们能碰到在一起的机会有多渺小。”林朝暮声音放得很轻，“倘若我不能认识你，那这一生也没什么意思。” “你会认识其他更好的人。”梁曜有点着急，握紧林朝暮的手认真道。 “不会。”林朝暮的声音消失在风里，迎面的带着海浪气息的风拂乱他鬓角的发，他笑着停下脚步，目光柔和的注视着梁曜，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这个林朝暮是为你塑造出来的，也只有你才能拥有。” 他不认识梁曜，或许会去做某个□□的情人，或许凭借一点小聪明贩卖货物赚取利润，但他能接触到的生意都不是合法的，这种生意做起来迟早会翻，在帮派斗争里消失，林牧却也不会感到恐惧，他的生活挣扎在温饱上，永远为物质的需求奔走，他十几岁时就经常觉得疲倦，在贫民区有他这种想法的人很多。 他没什么不同，直到这一粒沙被梁曜从海滩上拾起，他在梁曜掌心里滚了一圈，迎着阳光变成了一颗莹润的珍珠。 阳光坠进海面，如水晶剔透的海水染上橙红的温暖色泽，林朝暮跟梁曜牵着手在海滩上停下脚步，安静接吻，时光将这一刻延伸，他们的身影相互重叠被阳光投向海面。 * 那晚林朝暮很热情，他们开车回到家中，夜幕笼罩林朝暮急切的褪去他的衣裳，吻他的肩膀和胸膛让他抚摸自己，梁曜有点不适应，他习惯住主动的那个，翻身把林朝暮压在身下，林朝暮轻笑着手臂揽着梁曜脖颈，仰起头索吻。 梁曜温柔的吻上他的唇。 膝盖顶在他腿缝间，林朝暮分开双腿缠上他的腰，这晚星辰羞怯，暗淡光亮映衬着林朝暮白皙的肌肤，他身材修长，肌肉的线条劲瘦优美，几乎让梁曜神志消散。 他抱着林朝暮的腰，看见的是对方深情注视自己的目光，他不会避开自己视线，琥珀色的瞳仁里倒映着唯有自己的身影。 梁曜没戴保护措施，想退出来时林朝暮忽然抱紧了他。 “进来。”林朝暮尾音略微颤抖，呼吸轻柔落在他耳畔像是情人的低喃，又像是恳求。 梁曜脑海中轰隆一声，他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双手按着他微微凸起的胯骨，想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让他不用再受一点风雨。 林朝暮清晨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半坐起来，手肘撑着床，歇了一会才靠在床边。 他身上没有力气，好像被一辆货车碾过，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但林朝暮心底觉得满足，好像他能从梁曜对他的渴求里察觉到自己被热烈的爱慕，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扭曲，也不可能无限的让梁曜告诉自己，他有多爱自己，这种亲密能抚平他的紧张。 “朝暮。”梁曜端着一个小餐桌进来，看他醒了很愉快道，“睡得好么？” “本来是很好的，但醒来你不在这里。”林朝暮略带幽怨的看他一眼，声音有些喑哑。 “给你做了点吃的。”梁曜从另一侧上床，把小桌放在林朝暮面前，听到他的抱怨不由得唇角微翘，大约没有一个人会不喜欢伴侣对自己的眷恋。 林朝暮用汤匙轻轻搅拌了一下汤羹，银耳酒酿汤圆，他略微皱眉，“这汤圆是你自己做的么，可以出去买的。” “好吃就行了。”梁曜不在乎的接过汤匙，舀了一勺银耳汤圆送到林朝暮唇边，“吃一点？“ 林朝暮微微探身，梁曜等冷一点后把汤匙略微往前送。 林朝暮尝了一口就知道这是梁曜自己做的，汤圆馅料细腻，糯米粘软香甜，银耳微微轻抿就融化在唇齿间，不知道他炖了多久，他想接过汤匙自己吃，梁曜却不肯。 他本就是个喜欢躲懒的性格，眼睑微阂任由梁曜一勺勺把汤羹送到他唇边，还拿餐巾给他轻擦着唇边的汤汁，照顾得无微不至。 林朝暮尝到一个豆沙馅的，不由得抬眸诧异道，“你做了几种馅？” 他已经吃到好几种不同的汤圆了。 “不知道你喜欢哪个，多做了几个。”梁曜道，林朝暮以前是喜欢芝麻馅的，但不知道他现在喜欢什么口味，而且当地能买到的原材料他也不确定做出来能和家乡的一样，多做几个也许能找到林朝暮喜欢的。 “哪个好吃？”梁曜询问道。 “都好吃。”林朝暮眼底藏着笑，“怎么办，你要每次都做这么多种么。” “可以。”梁曜点头，没有一点不情愿。 倒是林朝暮微微一怔，厨房看起来是简单的事情，但最是琐碎麻烦，以前他都不在家里做饭的，想要跟梁曜在一起才学了几道菜的做法，没有装多久就又把事情都丢给了梁曜，但他也知道厨房的事情有多复杂了，汤圆想要做得精致好吃更是麻烦，准备步骤就要弄半天，梁曜能把这么麻烦的事，做得像平凡的一餐。 他到底有多少耐心和精力，林朝暮微垂眼睫，他一直都想获得重视，想找到愿意偏向他的人，想证明他是值得的，却没有想过愿意重视他的人从来不需要任何回报。 “梁哥，如果我永远不知道怎么爱你，该怎么办？”林朝暮吃了一小碗汤圆，梁曜拾起碗碟手按在小餐桌的桌腿上想抬起，林朝暮声音很轻的问他。 梁曜松开桌腿，困惑转身，“什么？” “像你照顾我一样，我去照顾你。”林朝暮视线瞥向桌面，轻轻环住梁曜的手臂，他靠在梁曜肩膀上，身躯却是紧绷的，“像其他伴侣。” “你为什么要像其他人。”梁曜哑然失笑，“你就是你。” “可是你不觉得别人做得更好么？”林朝暮道，林朝暮做得就比林牧要好，也许以后还会有更优秀的让他满意的林朝暮，他可以改进的。 “比如…”林朝暮想了一会，“像阿姨照顾你。” 梁曜本来笑得弓腰，闻言笑容收敛，有点尴尬，“你为什么要像我母亲？” 林朝暮困惑的注视他，梁母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亲人，梁曜怎么会不喜欢。 “朝暮，你不需要像我母亲。”梁曜单手侧过林朝暮的面庞，认真的注视他眼眸强调，见他点头才略微松了口气，这听起来太奇怪了… 虽然很多人结婚都是在找熟悉的影，但梁曜很确定自己喜欢上的就是林朝暮，不是任何人的影。 他也大致明白林朝暮的担忧，想了一会道，“我知道你可以做任何人，我喜欢的模样你都可以试着做，但真的不需要，我爱的就是你的模样。”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访谈 林朝暮像条小尾巴,无论梁曜到哪里都喜欢跟在他身后。 他是粘人的，一刻不想分离的。 即使暂时分开,梁曜也能看到他偷偷望着自己的不舍的视线。 这种程度的亲密，已经是成年人不能忍受的，在他身边没有任何隐私和距离，但梁曜接受了，他没有纠结林朝暮以前展现出来的稳重干练和现在的分开就会焦虑，哪个是真实的。 他很清楚这是林朝暮心里的不自信导致的,他的家庭没能给他一个正向的环境，让他的性格时刻想要像溺水的人抓紧浮木，大家都更愿意找家庭和睦的做另一半，就是想避免这种麻烦,毕竟谁也没时间来抚平另一个人的创伤,这也不是伴侣的责任。 但梁曜没有把这看作是一种麻烦，这只是一部分的林朝暮，他爱林朝暮就会爱他的全部，林朝暮想抱着他就愿意抱着，想牵手他也可以分出一只手握着林朝暮的手,即使他在工作也可以在镜头外牵着林朝暮的手，他不知道怎样可以帮助到林朝暮，但只要能让林朝暮觉得舒服一点他都会去做,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性格是可以重新塑造的,新的经历会覆盖旧的记忆，他会对林朝暮足够好，直到他相信这是不会被放弃的感情，林朝暮也是不可取代的。 自从上次被质疑他抱着林朝暮直播后,梁曜为证明自己每次直播都会开镜头，他以前比较坦然，但现在却悄悄在桌面下牵着林朝暮柔软修长的手指。 林朝暮的状态好一点，他不再惶然无措，总是担心梁曜哪天会看穿自己虚浮的像一张纸的性格知道他绝望苍白的人生不值得肯定，或许是因为梁曜握着他的温暖的手，热度从他的指尖源源不断的传递到他的掌心，他暴露出来的渴求得到的不是厌烦，*而是梁曜的肯定。 “这道题是一个简单的公式运用…”梁曜讲到一半，林朝暮轻轻挠了下他的掌心，梁曜声音卡顿一瞬，飞速的侧首看向镜头外的人影，林朝暮朝他浅笑，梁曜不自觉的也扬起笑容。 他又意识到还在直播，忙收敛笑容，强迫嘴角向下继续认真讲物理。 【有点害怕，你笑什么，对着物理你笑什么。】 【不会又要出直播事故了吧。】 【小牧老师我劝你谨慎，现在你不是开错了镜头，你是没关镜头。】 【素人哥笑起来帅晕，娱乐圈那些往脸上打针保养的小鲜肉们应该明白，你们打的针越多做表情越费劲。】 【不用问，林朝暮一定在他身边。】 【这对笨情侣。】 【你就这么和林朝暮分不开么。】 【感觉梁曜后援会又会更新一批新图，虽然没有作品，但有直播截图被他的粉丝逗笑。】 “没有，小…”梁曜顿住，“朝暮不在我身边，我们没有在一起。” “请大家认真看直播。” 【你知道自己说谎时有多明显么…】 【素人哥试图骗人时，不敢想林朝暮揭穿他有多容易。】 【素人哥你是一点没掌握对象的演技。】 梁曜：“……” 他确实不说谎的，梁曜心虚的不敢再看消息继续讲物理，情绪逐渐平复。 林朝暮悄悄揽着他的手指摇晃，食指缠着他的手指，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 林朝暮的粉丝听说他可能在，相互告诉的蜂拥而至，消息里多了一堆让我看看，让林朝暮出来，林朝暮你在么。 梁曜讲完最后一道物理，看到消息有些犹豫，觉得什么也不讲结束直播好像有些轻视林朝暮的粉丝，但他也不知道应该讲些什么，而且梁曜还在纠结上次直播事故的事，他是坚决不会让林朝暮出镜了。 “谢谢大家支持他。”林朝暮走过来，笑着对镜头做了个轻松的感谢手势，按结束直播键。 梁曜看他进入镜头范围，下意识的给他整理领口。 直播结束。 梁曜给他整理领口的直播截图和林朝暮的出镜片段又被剪到了平台上，林朝暮不在国内娱乐圈已经很久没有曝光了，谁都没想到他难得出现在镜头里是给伴侣助阵，竟然还是和娱乐圈不相关的物理频道。 【林朝暮你真的…把重视人家都写在脸上了，你小心被拿捏，以后哭着回来让粉丝帮你，我们也帮不到你的。】 【放心吧，素人哥是纯爱战士。】 【被这个整理领口的动作秀到了，素人哥眼底有光。】 【这细节比国内的硬糖好磕，果然还是真情侣更带感。】 【当然有感觉，等他们哪天不小心还会给你直播呢。】 【哈哈哈。】 【不要再笑这对情侣了哈哈哈。】 “你出镜他们会议论的。”梁曜不知道网上的消息，有点郁闷道。 “我的职业就有一部分是给公众提供话题。”林朝暮很清醒道。 “梁哥，你是不想碰我的热度么？”林朝暮询问。 梁曜沉默一会，“我看过你拍戏，这份工作不是轻松的娱乐化的，我不想给你增加麻烦。” “在影棚里就能赚上千万，这还不轻松？”林朝暮沉默一会，长腿跨坐在梁曜腿上，搂着他的脖颈，声音略带笑意，“不过我记得了。” 他会记住有一个人重视他，把他放在心里，林朝暮忽然意识到，原来偏爱是不由自主的，不需要他去做些什么，就会有一个人把所有的目光和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在安静的室内，林朝暮的心变得躁动，每一次跳跃他的情绪都更加激动，像是潮水堆叠着升高，终有一天会覆盖掉满地狼藉，潮水冲刷带来的沃土会开出娇艳的花。 “梁哥，你真好。” “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么。”林朝暮低声询问，他没有想听到回答，只是自言自语。 “会的。”梁曜抚着他的面庞，温声应道。 不管林朝暮问他多少次，用什么方法尝试，他的回答只有一个，梁曜在很久之前就把全部的感情都给林朝暮了，从此林朝暮不是牵动他的心弦，而是他身躯的一部分。 林朝暮浅笑着注视梁曜的眼眸，自己琥珀色的眸底水光潋滟，他轻柔的吻上梁曜的唇，倾诉着他没有说出口的爱情和眷恋，时光悠长，他找到归处。 “去卧室。”梁曜被他激起反应，含糊着退开些许，手拢在林朝暮腰上。 “在这不行么？”林朝暮抱着他的脖颈。 梁曜犹豫怎么拒绝，他在除了卧室外的地方做这种事都会觉得有点轻视林朝暮…好像不太正式，林朝暮靠在他耳边低声道，“我想你在这里爱我。” 梁曜顿时热血上涌，他双手握着林朝暮纤细柔韧的腰，手探进他衣裳下摆摩挲着细腻的肌肤。 在相对狭窄的空间他们每一次呼吸都相互重叠，热度逐渐上升，林朝暮揽着梁曜的肩膀，在起伏里思绪涣散，指尖轻轻蜷缩着。 所有的紧张和焦虑都褪去了，他深刻的察觉到梁曜是爱他的。 林朝暮是很难相信别人的性格，他认为爱情和防备是不矛盾的，但他无法对梁曜设防他心中的城堡是为梁曜建造的。 * 商业片上映，林朝暮要跟随团队做宣传，本来他只是在谈话节目上坐在后排听主演跟主持人愉快交谈，但这种情况在商业片放映一周后改变。 林朝暮的角色亦正亦邪，每一个镜头都充满张力和美感，他诠释的极佳，不需要任何粉丝基础和公司造势，竟然在欧美娱乐圈混出了名堂。 哪里的娱乐圈都是一样的，林朝暮从后排角落里被邀请做到了前排，坐在主演旁边谈他们拍摄时的趣事。 迈克外的几位有名气的演员本来和他在片场几乎没有交流，现在也能谈他们的交情。 林朝暮对这样的环境很适应，笑吟吟的应着，与欧美人深邃的相貌不同，他的容貌昳丽带着特有的韵味，尤其是轻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掠过的神采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惊艳。 “你笑起来时我根本听不清你在说什么。”主持人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迈克像是找到了知音，接着道，“是的，他第一次到片场我们所有人都呆住了，我当时出戏了，不过没有人发现，因为所有人都在看他。” “没有。”林朝暮无奈挥手，迈克认真注视他，“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魅力。” “你结婚了？”主持人注意到他的戒指，提高声音。 林朝暮下意识的转动婚戒，对主持人扬起手，“是。” 主持人心碎问道，“你这么早就结婚了，我们能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么？” “我丈夫不在娱乐圈工作，他是个…”林朝暮顿了一下，想不到该讲什么职业，笑道，“他以前是做助理的，现在可能照顾家庭多一些吧。” 主持人没想到他这个回答，娱乐圈任何一个人找的伴侣都是出色的，还有很多直接找富豪的，大家伴侣都是能提供帮助的，他很少见到向下找伴侣，迈克道，“我见过他丈夫，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 “能谈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么？”主持人好奇询问。 “他向我表白，我答应了。”林朝暮茫然，“他是我的初恋。” 主持人在听到前面是还觉得平淡，后半句时顿时激动，在欧美这种恋爱过很多次，只不过有几次恋爱是认真的情况比较普遍，像林朝暮这种和初恋结婚的太少了，他忍不住追问他们恋爱的经历，“然后呢，他有没有做过什么让你记忆很深的事？你和他结婚了他肯定特殊。” “其实我们分开过很多年，我以为他会有新的生活。”林朝暮道，“但他一直在等我。” “所以我们重逢后很快就结婚了。” “他没有再恋爱？”主持人一怔，“那应该也去约会过吧。” “我们交往过的对象只有彼此。” 林朝暮笑道，“他是很传统的人。” 主持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迈克道，“你要是见过他的丈夫就知道，为什么林愿意在他事业还没有到巅峰前就结婚，这个世界上确实有童话。” 大家都笑起来，主持人也跟着发笑，“林，请你一定要带你的丈夫上节目，我对他很好奇。” “我会问他的。”林朝暮应道。 主持人对林朝暮的角色极力赞美询问道，“你觉得你跟角色有几分相似？” “性格上可能有一点相同，但我绝对没有他那么好的身手。”林朝暮低声道。 “好吧。”主持人看林朝暮态度温和，换了个角度问，“那如果让你失望的不是迈克的上级，而是你的丈夫，比如他出轨了，你要怎么办？” 林朝暮眸底掠过一抹暗色，主持人觉得他看错了，林朝暮微仰起头阂眸笑道，“他不会想知道的。”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珠宝 “香水广告？”林朝暮一边上车一边打电话,“不接了吧，我记得国内已经合作了一个品牌。” “这不太好,这个品牌合作了很多年。”林朝暮听到对面玲姐让他到期不续约的提议，拒绝道。 “这是国际知名品牌，以前的代言人都是…”玲姐说了一串国际影星，林朝暮态度依旧坚决，玲姐无奈退让，“好吧,那我再去跟以前的合作品牌谈价格。” “你现在真的有点出尘脱俗了，连钱都看不上了。”玲姐感叹道，钱可是个好东西，谁要说钱不是东西,那他就不是东西,以前自己跟林朝暮在这一点上是有共识的，自从他恋爱后性格变得越来越宽和了。 也许伴侣间性格确实会互相影响，玲姐隐约觉得能从林朝暮身上看到梁曜的影。 “我哪里不看重钱？”林朝暮叫屈道，“我们收到的片约不都是按照片酬排序的。” “也是。”玲姐想到能抽成的数，不由得笑出声,上税多但赚得也多，林朝暮最近接商业片捞了一波快钱，她能在美国买一套花园别墅,更不用说林朝暮的收入了。 “但是格调降下去再想提起来就麻烦了。”玲姐犹豫道。 “谁能一直红。”林朝暮无所谓，跟玲姐道,“我赚点钱大概就和梁哥回国了，到时候玲姐你是留在这边带新人还是回国要早点打算。” 玲姐对他的这个想法不意外，毕竟林朝暮的恋爱状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且也逐渐明白林朝暮不是被爱情冲昏头脑,他是本来就这样，不过是以前没跟梁曜在一起，暂时不考虑感情才显得比别人要清醒。 “你把财政跟他分开，不要嫌我插手你们的事。”玲姐道，“我知道你们感情好，朝暮我也为你高兴，但是你把财产跟他的财产分开是给你自己的保护，你以后总有个可以退步的地方，我是担心你…” 她跟林朝暮的关系算是密切的，知道他没有亲人，朋友关系也只是在觥筹交错的晚宴上有几个点头之交，温玲不能放心他把感情和身家都交给梁曜，婚姻关系破裂不要紧，关键是钱不能丢，他可以去谈恋爱，以他在娱乐圈的地位，即使退休后重新出来也能很快站稳脚跟。 “我们都不会管钱，所以这方面怎么处理我们已经想好了。”林朝暮笑道，“现在我的收入，都存在自己账户里，平时在外面就刷他的卡。” 温玲震惊不已，第一反应是，“梁先生赚钱了？” 在她的记忆里梁曜是拿秘书工资的，同在顾总手下，她即使不知道梁曜的具体薪酬，但按照顾总有用和无用的态度，就能猜到梁曜的月薪应该不超过五千，在沪市被他剥削。 “美国开销很高的。”温玲不可思议。 “至少目前我们出去购物，我还没有因为卡刷不出钱被扣在店里。”林朝暮道。 温玲：“……” “看来我不用担心你被骗了。”温玲总结道，“这世界上竟然有和你一样的恋爱脑。” “你们只要不投资、不赌博，把钱放在银行赚利息能应付你们的生活了。”温玲无奈道。 “这也是我们的打算。”林朝暮道。 有一个宣传要跑，跟着团队在荧幕前向观众致谢，再回答几个问题后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林朝暮下车，助理在车里看着他打开房门才走。 林朝暮没有开灯，凭借着对房屋的熟悉沿着走廊前行，随手脱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领带松开抽出，走到卧室门外时他的脚步已经放得很轻，怕扰醒了梁曜。 单手按在门把手上，卧室房门向下按压开启，星辰的光亮伴随着夜色洒在樱桃木色的地板上随着窗外风声轻轻摇曳，床一侧隆起，夜幕抚在他身上，林朝暮停住脚步，目光描摹着他的相貌，梁曜鬓发乌黑，五官深刻，他的鼻梁挺拔，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睡着时那种因为相貌俊美而带给人的压迫感散去，却透出性格深处的温和。 林朝暮忍不住走过去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绕到另一侧上床，轻手轻脚的脱衣服。 “怎么不开灯。”梁曜按亮床头灯，半坐起来，林朝暮解开衣裳的动作微微一顿，衬衣纽扣解开一半，侧首和他默契接吻，不自觉的笑弯眼眸，“太晚了怕吵醒你。” “晚睡一会没事的。”其实他的作息时间固定，这时候一般已经睡了，但林朝暮没回来，他躺在床上时间就安静的滑走，再走神片刻，他就听到外面的大门开锁的声响，林朝暮回来了。 床头灯柔和的光芒落在梁曜一侧的面庞上，把他的相貌衬托得更加出色，林朝暮心头柔软，他无法倾诉自己梁曜的感情有多深，他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许给了梁曜，他不想在感情里和梁曜博弈，他没有任何筹码，有的只是对梁曜的感情。 “试试合适么？”梁曜打开自己这侧的抽屉，从上层拿出一个长条形的首饰盒。 林朝暮困惑接过，他是有珠宝代言的，带过很多品牌方的贵重珠宝，刚拿到首饰盒，触碰到首饰盒的质感和重量，心里就有猜测，“不是节日，也不是纪念日吧。” 他打开首饰盒，不由得微微一怔，简洁的设计，银色项链到底部时有几枚钻石，吊坠做垂落设计，白金链分别延伸一颗蓝宝石、一颗红宝石相互靠在一起，他拿起项链时两颗宝石轻轻摇晃碰撞。 “这很贵吧。”林朝暮下意识道，这设计看起来就不像是梁曜能想到的，两颗宝石虽然不大但净度高，在昏暗的室内光彩熠熠，竟然有几分他买的那条链带上的宝石质感。 “还好。”梁曜本来掩盖不住的激动神情略微一沉，但很快心疼的情绪恢复，他赚钱就是给林朝暮花的没什么舍不得的，“送你礼物一定要挑节日么？什么时候都可以送你的礼物的。” “太贵了。”林朝暮犹豫着推拒，把首饰盒递到梁曜面前，手指却下意识的握紧首饰盒边缘不肯松开。 “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梁曜看到他握着首饰盒的指腹边缘泛起白色，不由得一笑，手刚要接过首饰盒，林朝暮就飞速把首饰盒往回一抽，梁曜笑起来，不再逗他，只把搭扣解开取出项链，示意他转身。 林朝暮茫然的转过去，心剧烈的跳动着，脖颈上微微一冷，项链搭在他颈上，他不由自主的抬手轻抚顺着项链抚到吊坠宝石，昂贵的珠宝让他觉得心情愉悦，他喜欢梁曜给他花钱，越贵的东西越能证明他重视自己，他不知道怎么定义爱情，但钱的去处一定程度上能代表他的真心。 这不是订婚戒指，一件必须的、有意义的珠宝，这条项链只是在一个夜晚梁曜送给他的礼物，不求回报，没有条件的送给他，就像是梁曜对自己的感情。 他转过身，梁曜手指拨弄着项链，细链在雪白的肌肤上蜿蜒，钻石像是点缀在霜雪上的凝晶，吊坠的光彩仿佛晕亮了微微凸起的，清俊锁骨中间的一小片白皙细腻的皮肤。 “很好看…”梁曜想夸赞几句，眼前一花，林朝暮已经旋风一样跳下床，跑进盥洗间打开所有灯光，喜悦的对着镜各个角度欣赏脖颈上的项链。 梁曜：“……” 他不知道是应该跟出去，还是在原地，考虑一会梁曜决定不起来。 片刻后，风掠过他身边，林朝暮又跑回来兴奋的在他唇上印下一串亲吻，含糊道，“梁哥，我太喜欢了。” 林朝暮面颊红晕，愉快的情绪是掩饰不住的，注视着梁曜的双眸明亮幽深，动情的望着他，简直是在看什么宝贝。 梁曜心情也很愉悦，难怪都喜欢送伴侣东西，原来看到伴侣欢喜的模样他会这样满足。 “这个宝石有什么说法么？”林朝暮半边身躯靠在他身上，侧着枕他胸膛问道。 这两颗宝石的颜色好像不会是在搭配里常用的颜色，设计师特意做了高低的设计来减少色彩碰撞，但钻石的安排很合适，那宝石的突出，一般会和设计想法有关系。 “这是你。”梁曜笑着晃了一下宝石，“星辰、太阳。” “我的朝暮。” 刹那间极致的愉悦几乎淹没林朝暮，他抱着梁曜把头埋在他胸膛，梁曜单手在他脊背上轻抚，“我把你的珠宝拿给设计师看过了，他说你的珠宝太贵重很难用同样的品质和大小，但这两颗宝石也是同一个矿区的。” 梁曜有点无奈，“以后多赚点钱，给你买更好的。” “已经很好了。”林朝暮抬起头，跨坐在他身上褪去衣裳，俯身不住的吻着他，轻柔的吻从胸膛一路下滑到小腹，梁曜不由得绷紧腹肌，抬手去按住林朝暮的腰肢。 林朝暮对这种事不太热衷，有以前的原因，也因为梁曜的问题，大还不知道怎么取悦他，虽然也能满意，但做过一次后他基本就提不起兴致了，不过梁曜不会逼迫，耳鬓厮磨拥抱在一起的感觉他却很满足。 林朝暮收到项链，对梁曜的感情几乎要溢出来，他忍不住想靠近梁曜。 情/潮荡漾，星光羞怯的隐在夜幕后，梁曜知道送珠宝的价值了，林朝暮热情得几乎让他无法招架，原来欢愉的享受能到这个地步，梁曜险些失控，为林朝暮的一颦一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引动他的心弦，把他推上欲望的巅峰，林朝暮的腰细微的扭动，不经意的一声喘息，让梁曜沉溺。 * 林朝暮很喜欢这条项链，在家时也戴着，他靠在梁曜怀里看他刷软件。 梁曜单手抚着他的锁骨不时按着项链玩弄，社交媒体上出现他们拍的商业片，有人在下面评论，梁曜的手指顿住，林朝暮看了一下消息，询问道，“怎么了？” “你不应该提到我的。”梁曜低声道。 “我从来没有隐瞒过婚姻，提不提到你有什么区别？”林朝暮笑道。 “你不提到婚姻，想不到婚姻这件事，你会有更多的粉丝。”梁曜有些内疚道。 “可是我不需要那么多粉丝。”林朝暮道，“只要我做得好票房有保障，就有工作。” 梁曜还是说不出来，林朝暮获得的成就是所有人都艳羡的，他可以做得更好。 “梁哥，你别想那么多。”林朝暮认真道，“你努力工作，给我再买个手链，我不挑的高净度蓝宝石的就可以。”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工资 “好的,准备下一条。” “重新铺轨道。” 剧组按部就班的调度，林朝暮走到一旁,工作人员连忙上来给他送水，他笑着接过往休息室走。 跟迈克合拍的商业片上映后，全球票房一骑绝尘，预计是今年最卖座的电影，现在华语市场是必不可少的，好莱坞的从业者发现他在国内有票房号召力,态度变得亲切友好，连他的地位都跟着水涨船高，他的休息室都是最好的。 “林哥。”丽丽躺在休息室玩手机，林朝暮无语道,“你都不出去陪我拍戏么？” “很热的。”丽丽笑道,这种话以前吃了熊胆她都不敢说，但林朝暮谈恋爱后仿佛变了一个人，待人温柔宽和，如沐春风。 林朝暮果然摇头没说什么，丽丽忙把休息室的空调调到最大,给他扇着风道，“不用跑外景太好了，这个天气去室外都怕你热晕。” “工作哪里能挑三拣四的。”林朝暮坐着,眉心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疲惫，声音略低,“这行的收入已经比其他行业高很多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是。”丽丽颔首，“听说B组还要去沙漠拍戏。” 林朝暮语塞，去沙漠的还是强者,他还是希望能在影视基地拍戏。 丽丽跟他对过工作安排，林朝暮见她垂眸拿着工作表一副熟练且专业的态度不由得暗自点头，“告诉玲姐，你的薪水涨百分之二十，公司不出的从我账上走。” “林哥。”丽丽顿时被惊喜砸中，晕乎乎的抱着工作表，“怎么忽然给我涨薪？” “你最近工作很认真。”林朝暮笑道，“在剧组陪我辛苦了。” 丽丽激动得想抱他，考虑到怕弄花他的妆还要叫化妆师重新补妆才放弃念头，真诚道，“谢谢林哥。” 她以前拿林朝暮当作不好应对的上司，如果不是看着工资条和能在他身边积攒的简历，她一天都忍受不了，谁能想到林朝暮竟然会成为最好的神仙老板，不找事不挑剔还心情好就给她涨薪。 林朝暮打发她去把保姆车上的另一部电影剧本拿来，他想背一会台词，丽丽脚步轻快的出去。 林朝暮看着房门关上才收回视线，不由得轻笑，他现在每天的心情都很愉悦，在梁曜身边他好像能接触到无尽的幸福感，他满足的想把这种情绪分给其他人，还有什么比涨薪更让人快乐的？ 其实他也有更深层的考量，丽丽跟他到美国工作，又算是玲姐提拔的心腹，以后她回国还是留在海外分公司工作都说不好，他尽量把丽丽的薪资提到公司高层，这样她以后在事业上有更大的自主权。 * 梁曜从奢华的别墅出来，身着西装的司机为他打开车门。 梁曜茫然的回头看了一眼在阳光下气派的别墅，脑海中回想起刚才别墅主人，那位夫人的轻飘飘告诉他的话。 他坐车回去时拿出手机。 “梁哥。”林朝暮接到电话惊喜不已，梁曜对他的工作时间很清楚，这时候一般不会找他，难道他也跟自己一样分开一会就会觉得焦虑，只有听到对方的声音心情才会重新变得愉悦。 “朝暮你有时间多拍一部电影么？”梁曜直接问道。 “工作安排已经满了，应该很难再插一部了。”林朝暮委婉道，“是有人找你么？如果关系比较近，我可以问玲姐。” “没时间就算了吧。”梁曜道，“这部电影是联合公司出品。” “导演是乔治约翰逊。” 林朝暮：“……” “这个乔治约翰逊，是我想的那个么？” “嗯。”梁曜道，“这个项目是联合公司今年最重要的，已经确认出演签约的明星有……” 梁曜听起来很像被传销洗脑，林朝暮听着那一串奥斯卡影帝影后的名单，觉得头晕忍不住打断他，“梁哥，电影是谁给你介绍的？” “萨瑟兰夫人。” 林朝暮所有想劝他是传销骗局的话都吞回去了，不由自主的握紧手机，“是什么角色…” “你想演么？”梁曜问道，“工作不是已经安排不开了么。” 梁曜有点心疼，林朝暮的公司确实专业，给他的接的工作都高收入而且对演艺事业有帮助，但是他太累了。 林朝暮心道，乔治约翰逊的剧组，他就是爬也要爬去，跑龙套都可以，不知道多少人想去跑龙套还没机会呢。 “我能演。”林朝暮坚定道。 “好像是个配角。”梁曜担心林朝暮觉得被轻视，连忙道，“不过这个配角的角色很出众。” “什么时候去试戏？”林朝暮打断他。 “不用试戏。”梁曜的态度很随意，“你如果看得上去签合同就行，或者让公司签。“ 林朝暮沉默良久，“我要跟玲姐商量一下。” “梁哥，你答应了那位夫人什么要求，她能给你这个角色？”林朝暮有些担心。 “一个小忙。”梁曜道，“不费事。” 林朝暮脑海里混乱，他在职业上是信任温玲的，挂断电话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给温玲询问她的意见，温玲听他说完，嗷——的叫着从办公椅上站起来，动作之大把座椅都带倒，她在办公室里团团转了两圈，兴奋道，“没问题，我一定能帮你把时间排开，就算排不开，我赔其他剧组违约金都认了。” “朝暮，你知道这是多难得的机会么？”温玲道，“什么时候能看剧本？” “娱乐圈多少人想抢这种国际顶级的合作团队的电影连个边上的角色都摸不到。“温玲兴奋道，“这个电影拍好了，是不是能拿奖的？你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我再跟梁哥商量一下吧。”林朝暮犹豫着道。 “你接这个电影吧。”温玲恳求道。 林朝暮挂断电话后，温玲还发了很多消息过来，手机都变得热了，林朝暮根本来不及看消息，把手机放在旁边陷入思绪。 下午的电影拍摄结束，林朝暮迅速回家。 他单手扶着车门下来摘掉墨镜的同时，不经意的抬首，房屋精美的白色外墙伫立在玫瑰色的晚霞下，被晕染成温柔的光影，像湖水的水波涟涟有种虚幻的瑰丽。 林朝暮在门外怔了一瞬，这套住宅远比他想象的更美好，也许是因为住在这里的人赋予了它不一样的灵魂，他能想象在这套住宅里生活几十年，做饭打扫，相互扶持直到他们白发苍苍的模样，他莫名的觉得这样很好。 “回来了。”林朝暮推门进来，梁曜在厨房听到，握着锅铲探出头，“再等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林朝暮所有的忧虑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他笑吟吟的点头，到厨房站在梁曜身后，环抱住他的腰，身边弥漫着香气，耳边有低微嗡鸣的抽油烟机噪音，他觉得心底很宁静，“很香。” “都把你衣服弄脏了。”梁曜挥手赶他出去，林朝暮的衣服都是名牌，只有一部分能在家用洗衣机洗，很多当季新款是穿脏了就扔，染上油烟味这件衣服就没法用了。 林朝暮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出去。 晚餐时梁曜提起他的工作，今天去超市购物，一盒鸡蛋竟然涨价了一美元，所以他没有买啤酒回来，一方面是因为啤酒涨价更多，另一方面是准备节省不必要的开支。 “以前我不理解为什么他们冰箱里都有啤酒，现在才知道这个季节冰箱里有冰镇啤酒有多重要。”梁曜不嗜酒，喝点冷饮也可以，他对啤酒没有特殊的喜好。 “可是我觉得你喝酒的时候很帅。”林朝暮笑道。 梁曜：“……” 醉鬼有什么帅的？是满脸通红好看，还是下一刻就想吐特别性/感。 “真的，你的眼神会水蒙蒙的，额角…这里会有一点青筋，一直握着我的手，特别有气质。” 梁曜沉默半晌，“你的滤镜太大了，酗酒的人没有优点。” 国内酒桌都是喝高度酒的，他在这方面的酒量很浅，也会提醒自己不对任何事物上瘾，他不知道自己在林朝暮眼里，竟然连喝醉了都是完美的。 林朝暮不和他争执，笑着点头。 餐后梁曜抱着他，林朝暮在他怀里看剧本，前面的电视屏幕在放物理视频，暖黄灯光盈满客厅，窗外夜色如醉，偶尔有枝梢归巢的鸟雀和伴侣相见时发出欢快的啼声。 “梁哥，那部联合公司的电影…”许久后，物理视频自动播放下一个，林朝暮想起电影的事。 “萨瑟兰夫人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梁曜多解释了几句，“这部电影要在她的家族所在的国家取景，而且要用到她的家族的城堡，而且她丈夫这边的公司也有投资这个电影，有一些话语权，把你放进去不成问题。” “你答应了萨瑟兰夫人什么事？”林朝暮追问。 “她孩子在做一个项目，需要得到项目导师的推荐信，之前他的这门课我帮他做了很多，导师特意把他纳入参加这个*项目的范围，大概是看重他吧。”梁曜道，“但是他不会做。” 林朝暮惊诧，“他想让你帮他做？你会么？” “难度不大，就是需要花点时间。”梁曜道，他种地的时间得分去做项目了。 “这不是当枪/手么…”林朝暮不知道说点什么，他一方面觉得这件事有道德上的风险，另一方面梁曜的性格不像是能帮人做这种违背他认知的事情。 “不是吧。”梁曜道，“只是做个项目，没有任何成绩的。” “而且也不会挤掉任何人的名额，你知道项目都是靠他们捐款的。”梁曜解释道。这些顶尖大学，会给他们准备专门的名额。 “他拿着你做出来的项目，去装点他的简历。”林朝暮靠在他怀里心情略有些低落，梁曜只是帮他做了几次作业，就能获得世界一流的学府的教授认可，但他的专业却和物理毫不相关，他这么热爱物理，却只能在网上给别人讲一些基础的物理。 “这是我的决定，我也不后悔。”梁曜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轻吻了一下林朝暮的发旋，如果当年他没有学金融，这个学金融就能赚到钱，改变他和林朝暮生活的念头的支撑，他可能也等不到林朝暮。 况且这个专业确实就业前景很好，他的同学们都证明能至少年薪百万，他做不到是他能力的问题。 “做项目会影响到你么？”林朝暮询问。 “如果我在美国念书，被发现帮他做项目可能会被撤销学位。”梁曜道，“但我不在这边念书。” “况且金融专业的学历，也不影响我讲物理。”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资源 漫步在奥尔斯顿的哈佛校区,身边往来的人或单肩背着包步履匆匆的经过，或和几个朋友聊着天前行。 梁曜听到他们在谈论下周的拉丁语辩论、垒球队俱乐部的比赛之类的事,即使在朝气洋溢的校园里，也有一种自己已经格格不入的感觉。 阳光均匀温柔的洒在他们身上，但他们拥有的人生截然不同。 梁曜哑然失笑，觉得很有意思，如果当年他学的是物理相关专业会获得出国留学的机会么？也许在在哈佛念书也会成为他的人生的一部分，谈不上失落,但内心觉得很奇妙，他错过了一种更向往更适合他的生活，这条路上什么都好，但没有林朝暮。 他在滚滚东逝的水流边驻足没有花多少时间考虑,一个细微的决定,改变了他的轨迹。 “资料都在U盘里了，还有一些数据是不能带出来的，明天我要重新跑一遍数据。”梁曜在喷泉池边把戈登实验室的身份卡交给丹尼斯，跟他大概讲了一下细节，防止他一点内容都说不上来。 丹尼斯认真听着,道谢后问，“你怎么回去？” “地铁。” 马萨诸塞州和加州相距甚远，他到这边后住的是萨瑟兰夫人给他安排的酒店。 “我送你回去吧。”丹尼斯是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至少表面上挑不出差错，梁曜的专业水平很高,而且他这个人的性格只要跟他接触过一段时间都能摸得清楚，是非常沉默谦和的，不会突然爆发，他们最喜欢用这种性格的人,只需要达成协议给一点微不足道的利益，就能供他们驱使，事后也不会觉得协议不公平，把事情弄得很难看。 毕竟他们是要脸面的，这也是他的母亲为什么让梁曜来做这个项目。 梁曜看了一下时间，“谢谢。” 现在回去还赶得上跟林朝暮视频通讯，他没有再推拒，跟丹尼斯走到停车场，上了他的法拉利。 回去路上梁曜很安静，倒是丹尼斯多看了他几眼，难得的独处机会，他又刚帮了自己的忙，项目还没完成他完全可以在这个时候提出一些要求的。 红灯，梁曜忽然垂眸看向手机屏幕，不自觉的笑起来，开始专心的发消息。 丹尼斯忍了一会，在距离酒店还有两个街区时忍不住打破沉默，“是林朝暮么？“ “他进乔治约翰逊的剧组拍戏了？” “还没有。”梁曜头也不抬应道，“在和团队读剧本。” 梁曜言罢，才意识到自己跟林朝暮聊天，语气有点太随意了，丹尼斯现在也算是林朝暮半个投资人，他关上手机，调整态度道，“我还没有感谢你为他做的事情，这个剧组非常好，是我们完全接触不到的资源…等回到加州，我一定当面谢萨瑟兰夫人。” “你不用这么客气。”丹尼斯听他诚恳的语气，竟然有些无言，他知道自己的价值么？他的几份构想和方案能让刚入学的自己进入戈登实验室，这在简历上是多么出色，而他们给的只是一点娱乐圈的资源。 退一步来讲，这也是银货两讫的事情，他怎么就成了感谢对象了？ 梁曜太过忠厚，丹尼斯竟然有些话哽住，他没有指点别人生活的爱好，尤其是容易多说多错的话题，但想到这个资源是给林朝暮的，和梁曜没什么关系。 快到酒店时，丹尼斯忍不住，“能拍乔治约翰逊的电影的演员，如果他演得有及格分，就能在颁奖典礼上看到他。” “是的，这对朝暮是非常重要的机会。”梁曜以为他想多听两句吹捧，不由得暗道他官瘾不小，在国内上过班的对这套应该不陌生，但他的上司是顾总，非常不愿意自己用他付工资的时间吹捧他，所以他在捧上司这方面稍显欠缺，正在沉思怎么谦卑优美的吹捧他时，丹尼斯道，“那你呢？” “什么？”梁曜一怔。 丹尼斯决定说得更明白点，“他是演员，他成名之后会有更好的机会和平台，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你把这个机会给他，但你没有匹配得上他成名后的地位或者财富，如果他用你给他的资源上一个台阶，然后他回头和你分手怎么办？” 梁曜现在的辛苦完全得不到回报，而且有可能是负面的作用，梁曜跟他们不一样，他能得到这个机会是被他母亲看中，他不能持续的为他的伴侣输送资源，像天平长久的不平衡后，被掀翻是肯定的事情，如果他是梁曜，他根本就不会告诉林朝暮，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或者给自己换点资源。 丹尼斯想让他想清楚些，在林朝暮拍戏前，他还可以跟自己母亲商量换点现金股票或者是其他能用得上的东西。 “那又怎么了？”梁曜困惑反问。 车停在酒店门口，酒店工作人员过来要开车门，他们对视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了迷茫，好像他们是同属灵长目、人科，但是完全没有办法领会对方的意思。 “朝暮他吃过很多苦，我希望他过得更好。”梁曜道，“我很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也非常希望能延续这种幸福，但是这个机会能让他过得更好，只要他能感到愉快，这愉快里有没有我的份都不重要。”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后悔。”丹尼斯瞥了一眼他的婚戒，“但你的伴侣很幸福，他遇到了一个难得的人。” 这年轻人岁数不大，还挺有城府的，梁曜觉得很有趣，即使知道对方的眼界见识比自己强，但因为他比丹尼斯年纪大的原因，梁曜总有一种纵容的欣赏小朋友的感觉。 车门打开，梁曜下车再次道谢。 法拉利引擎轰鸣，带起一路细碎浮尘，融进远处金灿灿的日光里。 梁曜回到酒店，给林朝暮发了消息，等了一会没有回复，估计是睡着了，他最近想排开乔治约翰逊和其他已经接下的电影，工作变忙了很多，梁曜体谅的没有再给他发消息，而是脱衣服去洗澡，同时把手机的提示音打开，放在浴室外面。 他把工作的制作视频软件打开，云端自动传输剪到一半的视频到本地，一会能继续把剩下的物理视频拍完上传。 温暖的水流舔舐着肌肤，把沾染的不属于他的尘土和哈佛校区里的气息洗去，水流声下，梁曜忽然回忆起在大学校园的时候，他经常在浴室快要关门时去洗澡，然后回去继续看教授给的书单，希望能学到怎么赚钱，这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他那时候每天都过得很痛苦，他不会回忆上一个小时发生的事，因为对这段时间，他的感觉就是没有林朝暮，或许是因为林朝暮已经回到他身边，他也可以平静的带着一点想念的回忆自己的校园时光。 当年的自己大概不会想到，他会在哈佛附近的酒店里，回忆自己的校园生活，梁曜感慨的边走边围着浴巾出来，他住的是一间套房，经过客厅他刚系上浴巾，半关着的卧室房门轻轻推开，梁曜视线掠过，不由得一怔。 床边坐着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正拿着酒店的宣传册翻过一页，窗外暖金色的阳光披在他肩头，给他镀上一层柔和的边缘，他的侧颜线条精致优美，安静坐在那里就像是电影里的带着悠长宁静的气息。 “你怎么来了？”梁曜惊喜，上前想抱住他。 “给你发消息回得很慢，怕你在这边有其他人，过来看你是不是规矩。”林朝暮被他拥进怀里，还刻意绷着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变得越来越温和，说到后面时已经每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自己都觉得含了蜜糖，讲出来软得不成模样。 林朝暮提醒自己语气要冷一点，他的工作出差太多，不可能时刻盯在梁曜身边，要给他一点警告，让他知道如果在自己去工作的时候他和其他人有亲密关系，他会变得很冷酷，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会出现裂缝到时梁曜想要挽回他起码要花三天。 “哪有其他人。”梁曜解释道，“实验室不让带手机，出来才能给你发消息。” 林朝暮哼了一声，想拿捏他几句，梁曜揉了一下他的头发，肌肉紧实的手臂拥着他的时候几乎想要和他融为一体，满足道，“你不在这的时候，我都在想你。” 林朝暮所有的傲然都烟消云散了，梁曜的声音低沉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落在他心头，他不由得垂眸，心底变得很柔软，轻声应道，“我也想你。” 梁曜俯身吻他的唇，即使住在豪华酒店，能在顶尖大学出入的优越生活背后，心底的不满足的角落被悄然填满，他变得完整，林朝暮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是最让他满足的事情，胜过世界上所有的成功和自我价值的实现。 “瘦了一点。”梁曜手向下滑，抚着他的腰，不带情欲的量了一下有点怜惜。 他的团队照顾他不可能像自己一样上心。 “才分开多久，怎么可能？”林朝暮拍开他的手，“瘦了也行，上镜好看。” 梁曜有点郁闷，他是支持林朝暮的事业的，如果说他对林朝暮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这行苛刻的病态的审美是他不能接受的，他觉得林朝暮可以增重，以前他们读书时，林朝暮脸颊圆润，胶原满满，他觉得很可爱。 “你还要工作么？”林朝暮进来时看到了他做视频用的按键在侧面的鼠标。 什么工作，林朝暮在他身边，梁曜已经把工作抛诸脑后，这时候不要问他物理了，就是问他小学数学他都不一定能答上来，梁曜坐在床边把他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腿上，吻他的脖颈含糊道，“宝贝…” 林朝暮受用的微眯眼眸，温驯的靠在他怀里。 做了两次，夜幕缓缓覆盖城市，林朝暮忍不住推他，梁曜还要故作不懂的厚着脸皮蹭上来，粘着他亲吻想把他重新拖入漩涡，但林朝暮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坚决不肯，梁曜也只好抱着他，哄林朝暮用手。 梁曜粗重的呼吸打在他耳畔，潮热的触感让他耳廓覆上一层薄红，林朝暮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觉得害羞，转过头不肯看他，彼此的身影像是能从相互依靠间汲取温暖和幸福，他们的影缠绕在一起。 “你现在怎么…太过分了。”梁曜拿纸巾给他擦着白皙被微微磨红的掌心，林朝暮低声抱怨。 以前梁曜可以只做一次的。 梁曜也不好讲他以前是忍着的，这段时间没见到林朝暮有点控制不住，沉吟片刻道，“可能是家里的韭菜的原因吧。” 第60章 第六十章前进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植物能壮/阳,这种植物肯定会被吃到灭绝。”林朝暮道。 他被梁曜的厚脸皮震惊了，人不行怨路不平,他需求高把事情推给韭菜？ 何况梁曜更偏好口感清爽的蔬菜，很少吃韭菜，梁曜开荤后的反差真让他感到惊诧，要是当年梁曜在学校里也有这种甩锅的本事，没准他对梁曜的评级还能略微上调一些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刻板。 梁曜对他的吐槽只当作没听见，依旧抱着他黏糊的把头靠在他颈窝磨蹭。 短发扫在他肩膀上,些微的轻痒像是一路搔刮到他的心底，林朝暮忍不住悄悄的在床被下摩挲着牵住梁曜的手。 隐秘、没有光亮的角落，他们的手指亲密的交缠在一起。 * “在剧组顺利么？剧组对你怎么样？”在房间里混了一晚，他们像是渴水的鱼回到湖泊,一年漂泊在海上从不登陆的信天翁跨越五万公里回到固定岛屿和伴侣展翅交喙用这种方式倾诉思念,次日下午才想起来出门，随便找了家查尔斯河边的餐厅坐下，绿树成荫，河面波光粼粼，梁曜点了些菜问道。 林朝暮收回望向河边小路的视线,哈佛和MIT都坐落在这座小城，附近就是MIT的校区，经过的行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些是这些名校的学生,可能是工作的特性，林朝暮能看出这些人眼底笃定和光亮,是行进在自己认可轨迹上的自信，他沉默一瞬，应道，“剧组都对我很好。” 他进组才发现萨瑟兰夫人的关系有多硬,任何一个工作人员都对他笑容满面，制片人见面就是那几句夸赞。 他在国内都没有这种待遇，还因为没有后台拼不过资方的人选择出国工作。 想不到竟在几千公里外的好莱坞体验了一次资本的底气。 与剧组工作人员态度截然不同的大概是导演乔治约翰逊。 这位导演对他的态度就是漠视，偶尔还会说一些刻薄的讽刺他的话，大概是对资本把他强塞进来感到不满吧。 但林朝暮一方面心理强大，根本不在意伤不到他的言语，有时候还觉得很好笑，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听了他们的言语就会伤心难过不敢出门了吧，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不是第一语言的原因，他连英语都是刚学会的，这些话在他脑海里自动翻译成中文再对应到合适的情景去体会他的意思，杀伤力已经大打折扣，像是听了一部译制片电影。 林朝暮内心毫无波动。 梁曜点头没什么想问的，关心的看着他进餐，倒是林朝暮忍不住问，“你不想知道角色的内容和戏份么？” “我不懂这个。”梁曜很坦诚，萨瑟兰夫人给林朝暮提供这个角色，他们的合作已经结束，他不是这个行业的人，根本无从判断这个角色的重要度顿了一下道，“不过你要是想跟我讲，我会听的。” 林朝暮沉默一会，“这个角色非常重要，演好了可以大放异彩。” 他进组后看到剧本有些惊讶，因为这个角色明显倾注了编剧的感情和喜爱，人物形象立体饱满，他的戏份虽然不多，但每一场出场都是影片的高光。 剧组汇集了奥斯卡最佳艺术指导、最佳服装设计等工作人员，连导演都是拿过几次奥斯卡的，这部电影是奔着冲奖和全球票房去的，这种班底很多人都没见过，他竟然能拿到一个重要角色。 在他看来这个角色不输主演。 导演可能也是这么想的，选角导演已经选出了几百人，他们的试镜送到乔治约翰逊面前都被否了，让他重新选，在这个关头角色却被萨瑟兰夫人决定了归属，他的愤怒可想而知。 “挺好。”梁曜颔首，不由得笑，“会有更多人喜欢你。” 林朝暮怔怔注视他片刻，梁曜从来不会束缚他，因为自己在陆地上就捆绑住他的翅膀，不许他飞远，他是真心的为自己能取得的成就而高兴，林朝暮知道这种违背人性的事情有多难得，因为相爱能融合坚冰，克服人性本身的自私凉薄么，林朝暮找不到回答，他只知道自己像是冻毙在风雪前夜的流浪者，他不可能放弃温暖的来源放开梁曜。 城区面积小，没什么景色出众的地方，如果想看景点可能要去波士顿市中心，梁曜沉吟片刻，兴奋道，“我带你去哈佛转一圈吧。” 哈佛只有公共区域对外开放，博物馆和图书馆要限定时间，他现在有出入哈佛的通行证，可以带林朝暮进去，在全球顶级的学府参观，这应该是很有趣的体验。 “好。”林朝暮顺从应道。 草甸铺在道路两侧，娇艳的花点缀着草丛间，蝴蝶穿梭翻飞，幽静独立的小路让人心旷神怡，梁曜牵着林朝暮的手带他前行，随口讲着他已经熟悉的教学楼，砖红色的外墙上爬着繁盛的郁郁青青的常春藤，使酷热的天气变得凉爽，哥特式的建筑窗户宽大可以让阳光投落，林朝暮望着他眸底透露出的光亮，他站在这里像是本就属于此处，意气风发，沉郁在眉宇间的工作后有的挥之不去的疲惫一扫而空，他身形挺拔俊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 林朝暮的神情变得温柔。 曾经他们的恋情不被人看好，即使是自己也觉得两个人无论是家世性格都相差甚远，他像是舔舐着玻璃渣上的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自己不要沉沦尽快分开，回到他安全、封闭的世界，但梁曜走进来了，他像是看不见脚下的深渊和锋芒，一步步沉稳的向他走来，无论他退后多少步，梁曜都会前进只和他保持一步的距离，等他试探着伸出手，就被坚实的握住，从阴影里一跃而上，从此生活在阳光下。 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 梁曜总认为自己是个普通人，甚至是社交能力、工作发展不如普通人的失败成年人，但他不知道他身上拥有的独特、强大的内核，他看惯了世态炎凉亲人反目，这是第一次他见到这句被说烂了情话，在梁曜身上得到具像化的体现。 “走吧，我们回去。”林朝暮牵着梁曜的手，轻轻摇晃他的小指。 “还没有参观自然历史博物馆。”梁曜道，“有很珍贵的收藏。“ 林朝暮：“…早点回酒店，我让你晚上和哈佛学弟上/床。” 梁曜迅速放弃了自然历史博物馆，和林朝暮十指相扣走出校区，引得身边人阵阵嘲笑，梁曜很坦然，他还有这方面的需求，而且很沉溺，他没有健身的习惯，只是会保持跑步和打羽毛球，在有亲密生活后他就增添了锻炼腿部肌肉的安排，是想更好的享受他们的亲密生活，他跟林朝暮年龄差距不大，等他们年老，他们估计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了。 林朝暮路上搜到一家商店要去购物，梁曜跟着进去才发现是一家情/趣用品店，各种造型的用具和辅助工具摆在柜台后，模特身上穿着或轻薄性感，或特制的工作服装。 “请问有学士服么？”林朝暮戴着墨镜，没做其他遮掩，态度平和的问道。 店主也很寻常的点头，目测了一下林朝暮的身形，进去拿衣服。 “你怎么在这里发呆？”林朝暮转头看见梁曜目光直愣愣的，近乎凝固的打量着柜台后的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醒目的泛着一层塑料或橡胶质感特有的细腻光泽的各种商品，耳背不由自主的红透了，而且还有逐渐蔓延到脖颈上的趋势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他也不是没有性/生活的，怎么一副害羞模样。 “怎么可以把这些东西放在外面。”梁曜估计没人听得懂，用中文低声跟林朝暮道。 林朝暮沉默一会，想到一句话。 越保守的人越压抑，梁曜可以说是诠释了这句话，看他这副纯情的神情，谁能想到他把自己按在床上，不管他求饶也好打骂也罢，都会凑上来把他挑逗到动情，然后跟他沉溺欲/望。 “怎么了？”梁曜见林朝暮很安静，忍不住问道。 “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欲/望是低级的，我们应该摒弃这种原始的欲/望，回去你就给我讲物理吧。”林朝暮道，“我跟你认真学物理，考一个学位出来。” 梁曜：“……” 只要是林朝暮想做的，他都很支持，但他明显是在整蛊自己，而且不管梁曜怎么口头上抨击情/趣用品店，他的情绪已经被调动起来，其实已经扫视了整间情/趣用品店摆放的所有商品，期待着和林朝暮的亲近。 “也不急于一时，你要是想学物理，我回去给你讲。”梁曜略显尴尬道。 林朝暮溢出一声轻笑，他笑得很愉快，眸底没有一丝勉强的情绪，是全然的甜蜜，唇角微扬是用甜美描绘出来的，梁曜忍不住用手指轻碰他的面庞，林朝暮笑着靠在他怀抱，“你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买。” 梁曜本能的想要拒绝，但目光掠过模特道具上的衣服又不自觉的停顿。 “哦。”林朝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梁曜惭愧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深恨自己的低劣，他为什么把持不住？想有性/生活是一件事，有奇怪的想法是另一件事，梁曜觉得他应该尊重林朝暮，在床上平等克制的和他在一起，不做出格的举动。 店主出来，林朝暮又请他把这几件衣服也找出来，提着一袋衣裳走出店面的时候，梁曜握住他的掌心变得滚烫，林朝暮笑得停不下来。 梁曜对他总是很迫切渴望，却又丝毫不敢轻慢，这种有些奇特的性格，让他觉得自己被重视，又能有安全感的掌握主动权，林朝暮浅笑着心底感到温暖，梁曜拥有相对美好的家庭，他的性格不会被塑造成这样，是当年和自己的接触，他的敏感不断的后退又期望着梁曜的靠近，让梁曜形成了这种性格。 完美的契合背后，是梁曜无声的自我打磨和调整，他才能遇到一个完全适合他的梁曜。 晚上林朝暮换了学士服，在他要求下也换了其他服装，衣裳轻薄被扯得凌乱，薄纱挂在他腰间，像是莹润的羊脂玉上拢着的柔和银光，梁曜吻他的唇，犹豫片刻，声音低沉道，“我可以提一个有点过分的要求么？” “你讲吧。”林朝暮白皙的手臂揽着梁曜脖颈，微眯起眼眸没有明确答应。 “能从后面抱着你么？” “换个姿势也会过分么，你不用问这种问题…”林朝暮无奈，“梁哥你可以大胆一点。” 60-70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电影 剧组在加勒比海域的多米尼加取景,《加勒比的海》是一部讲述失意男主角在经历被辞退、未婚妻出轨等一系列变故后，精神崩溃买了一张机票在加勒比海上的不知名小岛上终日买醉,身边的人都是讲西班牙语的当地岛民，他精神更加郁结不能排解，有一天酒醉晕眩时在海边见到了一个异域风情的美人，对方虚幻美好的让他怀疑是自己酒醉幻想出来的人，但他酒醒后抱着尝试的心态重新回到海边，竟然又见到了对方。 男主角心潮澎湃,戒酒振作和对方搭讪，他惊讶的发现，对方竟然和他来自同一个国家，甚至对方短暂的在他所居住的州工作过,他们在加勒比的海边约会,在高耸笔挺的椰林宽大的树影下散步，细腻的白沙被海浪送上沙滩，一同坐在把皮卡车后座放下的平台上，看着阳光坠落在海岸线，橙红色阳光将海面渲染成瑰丽的金黄,倒映在沁着露珠的玻璃啤酒瓶上。 男主角逐渐走出失落，开始考虑在加勒比的小岛上定居，却在某天醒来只见到了床头放着的一张纸,他度过了美好的几天，现在选择离开,感谢乔的陪伴。 詹姆斯不能接受，在试图联系对方无果后，他飞回居住的国家，按照洛克曾经提到过的线索试图找到他,却发现他的人生千疮百孔，父母在他幼年时吸毒过量把他忘在车上被剥夺了监护权，几次被寄养家庭收养却又被退回，负责人形容他“顽固、妒忌心强难以和其他人相处”，在寻找对方时认识了本片的女主角，地方检察官的下属，负责调查当地儿童领养中心的渎职案。 他们一起追寻洛克的下落，女主角想从他这里问出当年的在寄养家庭的经历，詹姆斯希望能跟他表白，他们找到了洛克接下来的生活轨迹，洛克身边的几个朋友甚至不知道他失踪，提到他时只在乎他们一起出来聚会，洛克每次都会买单，詹姆斯和女主角都能看出这几个“朋友”拿他当提款机，再找到洛克的前任发现对方竟然是一个毒贩，自己也因为贩毒被抓，在监狱的会见室里毫不掩饰的告诉詹姆斯和女主角，他骗洛克用过毒/品，对方的反应很有趣。 詹姆斯和女主角忍住想打他前任一顿的想法，从监狱出来都感到无力，因为洛克即使如此也没有想过分手，他忍受着痛苦，从有限的虚幻的温暖里汲取一点温情，越了解他詹姆斯就越是对他的生活难过，他短暂的经历里几乎没有被善待过，他变得鲜活而血肉模糊，詹姆斯非常希望他寻找的洛克的人生是平凡幸福的，詹姆斯逐渐在洛克的过去里找到了自己，面对自己生活的失败，重新有勇气踏上旅程。 影片的最后一幕，是多年后詹姆斯回到加勒比海的小岛，从那晚出海的渔民口中得知，有一个人在月夜里走向了波光粼粼的海心深处。 詹姆斯多要了一瓶啤酒，玻璃瓶底部斜插在雪白的沙滩上，詹姆斯迎着海风，坐在沙滩上，浅蓝色的海浪起伏着推到岸边，阳光将他的身影映得孤寂而坚定，他举起酒瓶轻轻和玻璃酒瓶相碰。 电影开机上午是主角的戏，林朝暮的戏被安排在下午。 导演面沉如水，只在饰演主角的亨特没有失误，精彩的演了一条他在加勒比海的上坡的路的长镜头时露出了一点笑容。 林朝暮对他的神情就当作没看见。 “林哥。”丽丽低声对林朝暮道，“我觉得导演针对你。” 从剧本围读时导演的态度就很差，希望林朝暮能自己走，进组后他对每个演员基本都会讲戏唯独跳过了林朝暮，而且制片人竟然亲自到片场盯着导演，他们之间的氛围就像是要吵架，丽丽有点心虚的觉得他们可能在吵关于林朝暮的角色。 “随便，我们都是上班，他对我的看法不重要。”林朝暮单手握着剧本翻过一页道。 “我们应该在剧本围读结束后多跟导演交流的，林哥你谈谈对剧本的理解什么的导演可能就会对你改变看法了。”丽丽为他着急，好莱坞的导演跟国内不同，很少有演员压过导演可以指挥怎么拍电影，导演在剧组的话语权是很大的，更不用说这种名导，因为导演对他们的态度，剧组工作人员夹在制片人和导演之间，对他们也态度扭曲，想亲近又不敢，言笑晏晏的下一秒想起来就赶紧压平唇角。 这剧组怎么呆，还要拍一个月的戏呢。 林朝暮视线微微一顿，他剧本围读结束后去做什么了自己很清楚，这部电影他的戏份取景大部分都在海外能跟梁曜相聚的时间不多，当然是找个空档尽量安抚一下梁曜，什么导演在他心里的地位都不如梁曜一根头发重要，林朝暮想到梁曜，唇角不由得噙着甜美笑容。 “林哥…”丽丽看他垂眸浅笑一副含情的模样顿时着急，林朝暮谈恋爱都不管工作了，连顶头上司都敢得罪，好像这一个月要被整的不是他，导演想在剧组折腾一个演员太容易了。 “林*，你的戏。”工作人员过来道。 林朝暮起身：“我去拍戏了。” 他穿着外袍随手扯开衣带，走到海边，一把靠近海面的白色遮掩伞下是沙滩椅，林朝暮侧坐在沙滩椅上，神情淡漠的让化妆师给他做修饰。 “三场一镜第一次，mark。” 林朝暮趴在放平的沙滩椅上，遮阳伞没有挡住的一半阳光落在他雪白细腻的肌肤上，随着他撑起身躯的动作，纤薄精致的肩胛骨在肌肤下滚动，轻盈凸起弧度，阳光几乎如粘稠的金色蜜糖顺着他背脊凹陷的曲线缓慢坠落，镜头推进，林朝暮修长的手指拿着吃了一半的樱桃，贝齿抵住樱桃，抬眸的瞬间琥珀色眸底是波光潋滟令人神魂颠倒的性/感，艳丽绝伦的美人，背后是辽阔海面和蔚蓝天穹，碧绿的椰树叶轻轻摇晃。 “cut.” 导演喊停的刹那，眸底顿时闪过惊艳神情，周围的工作人员竟然片刻回不过神，分不清他们是在拍戏还是当真在海边邂逅了詹姆斯遇到的让他怀疑是想象出来的美人。 林朝暮神情恢复正常，把樱桃放进托盘，迅速系上衣带起身。 “这就是我想要找的洛克。”导演看着监视器兴奋道，连忙招手让林朝暮过来。 林朝暮微微皱眉但还是走过来，乔治握住他的手，注视着那张其实已经反复端详过的面庞，感到久违的悸动上涌，他想象中的洛克和林朝暮的模样完全重合，他是个能平衡商业和艺术的导演，这一点即使在好莱坞也很难得，他对林朝暮的了解就是一个合格的商业片演员，他获奖的那部还不错，但以林朝暮当时的年龄和演艺经历，不排除是导演一个镜头一个镜头教出来的。 这部角色能不能立住，詹姆斯的探寻自我和转变都仰赖洛克不似凡人的唯美和真实，他没办法接受这个角色被投资商安排给林朝暮。 但想不到阴差阳错，这个角色竟然到了最适合他的人手里，乔治想到自己对林朝暮的反感和不看好，顿时有些讪讪，一部电影角色的契合度如果能达到百分之八十，已经是很完美的水平了，但林朝暮和洛克的契合度是满分，他拍了那么多电影，遇到这样合适的演员都寥寥无几。 他能完美的诠释出不驯、性/感和孤独。 “导演，下一条不是我的戏。”林朝暮缓慢的抽出自己的手提醒道。 “哦。”乔治如梦初醒，温柔亲切道，“快去休息吧，你下午还有两条吧。” “场记过来，怎么给他排的戏？这几条戏能放在一起拍为什么让他等那么久。”导演把场记叫过来，“把林朝暮后面的戏都重新排。” 整个剧组的人都被导演的转变镇住了，只有男主演在远处和他的团队看林朝暮拍第一场戏，见林朝暮视线望过来时笑着对他挑了下拇指。 “林哥，你太厉害了。”回到休息室，丽丽对林朝暮佩服得五体投地，这就是凭借实力说话的底气么，他们的投资商能压住这个有脾气的导演把林朝暮塞进来，却管不了导演对林朝暮的漠视，但林朝暮只用了一场戏就能让对方彻底改观。 “可惜我们在国内还是没戏拍。”丽丽转念一想又有些无奈道，赚钱当然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是国内的好电影如果轮得到他们来拍，林朝暮也不愿意跑到国外来拍戏吧。 “在哪里工作都一样，你想回国么？我给你放假。” 林朝暮桌面上的手机震动，他扫了一眼屏幕，迅速摆手，“你先出去吧。” 丽丽无语的走出去，都不用好奇是谁的通讯后面传来甜腻的放轻声音，百转千回的唤道，“梁哥…” 梁曜安静一瞬，林朝暮有一种魔力，他只要叫自己一声，他就忍不住想要把林朝暮抱进怀里，梁曜面颊隐约泛红，“拍完戏了么？” “还没…”林朝暮拖长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他们聊了一会工作，梁曜告诉他项目近况，如果物理数据能跑完，他大概两周后就能回加州，又问他在剧组的情况，剧本围读都是重要的演员，进剧组会有更多演员和工作人员，梁曜作为演员的家属，现在对他们的工作情况已经有一点了解，不由得关心林朝暮是否适应剧组。 “大家都很友善。”林朝暮对导演的态度只字不提，他向来是愿意把好的一面分享给梁曜，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可以拿出来博取梁曜的怜惜，他真正被欺负针对反而不会讲，他能自己解决不需要梁曜担心，当年他就知道梁曜不是一个能力很强的人，跟他在一起事情都需要自己处理，梁曜帮不上他，自己唯一能从梁曜身上得到的只有纯粹的感情，这也是他仅想要的东西。 他会去争抢掠夺任何资源，往上爬到巅峰，而梁曜只要爱他就够了。 聊着梁曜的语气变得略微低沉，开口时也不自觉的停顿，林朝暮笑道，“你是不是在想床上的事情。” “不是。”梁曜回答得很快，他低声道，“我想抱着你。” 林朝暮知道他说得是哪种拥抱，在家时梁曜经常会在餐后把他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胸膛上，单手摩挲着他的腰侧，他能听到梁曜的心跳感受到他的热量，无关情/欲，梁曜抱着他时，他的心底有一种最纯净的幸福。 “我也想你。”林朝暮轻声道。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工作 “片酬合适的都可以接。”林朝暮停顿一下,“剧本太差…要是客串也行。” “以你现在的地位，一点挑剧本的想法都没有么？”温玲坐在办公桌后,椅子转了半圈俯瞰着城市中心鳞次栉比像一个个光滑镜面的高楼，心情愉悦不由得笑道。 “我就是打工的，挑什么呀。”林朝暮道。 温玲在对面爽朗笑了一声，她最看重林朝暮身上的特质就是他淡漠到几乎不会有情绪起伏的性格，在工作上他完全尊重自己，把属于经纪人的工作都分给她做,不会因为自己在好莱坞声名鹊起就认为自己无所不能，他们的合作很愉快。 温玲想到林朝暮的退休计划，内心的遗憾已经很淡了，他还准备在娱乐圈工作几年,也在尽全力提携身边曾经帮助过他的团队,等他离开娱乐圈，他们估计也能在海外娱乐分公司担任要职，工作上能遇到这么靠谱的合作对象简直比遇到合适的婚姻对象还难得。 而且梁曜确实是值得他动心的，温玲看惯了圈里争名夺利的模样，即使另一半是圈外人,如果工作不是高管或企业负责人，多少跟娱乐圈明星谈恋爱的都开直播带货了，哪里像梁曜,网上对他这个林朝暮的伴侣好奇心甚浓，在没有任何经纪公司或娱乐新闻造势的情况下,他的名字上过几次热搜，梁曜都没有回复，甚至像是怕蹭上林朝暮的热度，刻意的保持沉默。 旁观他们俩谈恋爱,温玲都有一种金钱在感情面前不过一捧土的感觉，但转而想到自己新买的花园别墅，温玲不由得沉默一瞬，她还是多赚钱吧，她的花园别墅的网球场还没建呢。 林朝暮在剧组正在拍摄的角落里看剧本，手边是放在保鲜盒里还沾着水汽的菠萝蜜，上面精心的插着牙签，这菠萝蜜是餐饮去市场上采购的，本来是随用随取的，导演都特意叫餐饮给林朝暮送来一份。 他甚至在林朝暮英语很熟练的基础上，学了几句中文试图跟林朝暮拉近关系。 “下午没有我的戏了吧？”林朝暮询问。 “林，导演叫你过来，关于你的戏份他有一些新的想法。”场记走过来笑道。 “好的。”林朝暮含笑点头，侧首对丽丽换中文，笑靥如花温声道，”一天天的，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想法。“ 丽丽：“……” 场记是个褐色卷发的欧美女生，只听懂了林朝暮的语气笑着一边低头查看工作表一边往旁边的主角组走，周围都是工作人员，丽丽也不敢轻视，也换了语言用轻松的语气带着笑，惶恐道，“林哥这是乔治约翰逊导演，我们还是听他的吧。” 林朝暮不置可否，只是让丽丽看了下时间，他还期待着能早点收工回去跟梁曜视频呢，虽然都是一些没有重点的闲谈，但只要能听到对方声音就会觉得无比平静，有时候他们只是安静的在视频两端做彼此的事情，想到他们相互陪伴就会在某个刹那心有灵犀的抬首，相视一笑。 “导演。”林朝暮穿着宽松的衣服，只做了发型过来，离他的戏份还有几段戏没有拍，开机三周，导演迷上了轻薄的妆感，明确规定化妆师不准给林朝暮上妆感太重的妆容，要在镜头下能看到毛孔的质感，导演还找了几个光替，每次拍林朝暮的戏份前都会记叫光替反复走路线，灯光随时调整，直到他满意了才会叫林朝暮来拍戏。 林朝暮对此只有一个看法，有毛病，耽误他下班。 导演抬头看见他，就忍不住笑容满面，字正腔圆道，“林，宝贝。” 林朝暮觉得很无语，他每次听到一个陌生人油腔滑调的叫他宝贝，只要不是在电影拍摄中，他都会忍不住握拳，想把这个人的脸打到偏转，林朝暮努力按耐着自己的冲动，反复提醒自己他是导演。 “你下一场的戏就是和詹姆斯沿着白沙草丛走向海岸线，你们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欣赏落日时没有台词，但我觉得这里很适合加一场吻戏。“导演激动道，“阳光坠入你们中间，暖金色的光影拢着你的面庞。“ “詹姆斯的眼眸里倒映着你的身影。”导演描述时不由得手势翻飞，不停的试图让他想到这场戏的组成。 “加吻戏？我接到的剧本是没有吻戏的。”林朝暮一怔，若把洛克比作艳遇或梦中情人，不如说他是詹姆斯在绝境时遇到的如虚幻般的美好，这部电影的重点是詹姆斯在旅程里一点点重新拼凑自我，他跟詹姆斯是没有亲密戏甚至是吻戏的，因为他只需要引出詹姆斯重新回国就可以了。 “我觉得加一场吻戏会更合适。”导演道，他在剧组是有绝对控制权的，林朝暮没有一口答应让他重新说了一次，导演就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强硬的语气。 “片方没有跟我沟通过这个问题。”林朝暮说的很简单也很坦诚，“我需要请示一下我的丈夫。” 导演沉默一会，不敢置信，“你是一个专业的演员，出演过很多电影，难道你以前没拍过任何亲密戏么？” “当然拍过。”林朝暮皱眉，“但那是在重新见到我丈夫前，我们开始恋爱，就没拍过了。” 导演无言以对，只能看着他去找助理要手机，走到外面打电话。 林朝暮其实没有想好怎么跟梁曜讲，如果按照他的想法，一点都不想演这种戏份，他对跟梁曜外的其他人接吻亲密没有任何兴趣，但这个导演的地位确实是不能轻易拒绝的。 “梁哥。”电话接通，林朝暮唤了一声，就沉默了。 “有人欺负你了？”梁曜语气本来带着笑，他把手机放在枕边，在梦中被手机吵醒看到是林朝暮的电话没有一点怒火，反而觉得内心愉快，好像床上多了一个熟悉的人的体温，但林朝暮陷入安静，他的笑容逐渐消失，神情严肃的坐起来询问。 “没有的。”林朝暮连忙道，他想考虑一下措辞，但是想不到能修饰吻戏的语言，这是他的工作虽然不愿意去做却也会认真的完成，但他没有办法想象梁曜的心情，易地而处换成是梁曜跟别人拍吻戏，让自己在旁边看着，这部电影以后还要上映，他当时就会爆发，绝不会允许这件事。 “怎么回事？不用怕直接告诉我。”梁曜等了一会没听到回答，一边打开软件订机票一边道，“我现在过来陪你好么，不会影响你拍戏的。” 林朝暮心底温暖，他踢着沙滩上卷过来的白色石块，低声道，“你不用过来，剧组挺顺利的。” “是…我有一场吻戏，是导演加上去的。”林朝暮语气很轻有点犹豫，“想问你可不可以拍。” 梁曜语塞，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连看到林朝暮以前电影里非常隐晦的一点亲密镜头都觉得很不舒服，不是对林朝暮的不满或者一种自己领地被侵犯的不快，而是纯粹的觉得林朝暮不应该拍这种戏，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他的亲密应该是放在隐私的空间里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而不是放在荧幕上或硬盘里被人反复欣赏。 他会觉得自己视作明月的人被按在龌龊的污水里践踏。 梁曜沉默着没有回答。 “那我不拍了。”林朝暮顺从道，什么国际导演，在他看来都不如梁曜的心情重要。 “不，你可以拍。”梁曜道，“你不用询问我的意见。” 你工作上的事情我不懂，如果你觉得这场戏有必要就可以去拍，不仅是吻戏。”梁曜声线略微低沉。 “什么意思，我拍亲密戏也行？”林朝暮眯起眼眸，语气不自觉的变得生硬，“你不在乎我么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梁曜被他一连串的质问逼得哑口无言，他沉默一会道，“我只希望你高兴。” 林朝暮冷哼，还是不愿意理他，他认为的感情就是自私的，当年梁曜为他放弃物理系，他是感动的，但没有一点良心不安，换做梁曜如果因为不喜欢他拍亲密戏，不需要其他理由，直接让他退圈他也会答应，他想要的感情不是权衡利弊后的妥协，而是只有彼此也拿对方当作全部世界。 “那我不让你拍，你会高兴一点么？”梁曜头痛问道。 “你现在说就不会了。”林朝暮抱怨道。 梁曜根本弄不清他想要什么，多说多错，他抿着唇刷机票，少顷放松，“你先拍戏，我订机票明天就到你那边陪你可以么。“ 林朝暮挂断电话，板着脸回去，导演看他面色顿时觉得大概是被拒绝了，连忙要再强调这个镜头的重要性，林朝暮冷声道，“他答应了。” “这场吻戏你跟詹姆斯心灵上的接触…啊？”导演诧异道。 林朝暮一副低气压的模样，他在剧组是很好相处的，不会对任何人摆脸色，他的神情不由得让工作人员相互交换视线，等到落日，只有几分钟时间，导演道，“配合天光，你们先来一场感觉不会明天再拍。” 林朝暮的脸色更难看了。 开机后，林朝暮的神情刹那间变得柔和，侧首注视着詹姆斯，他们的衣摆被风悄然牵到一起，发丝向后抚去，两颗心距离逐渐靠近，詹姆斯不由得向他倾身。 阳光坠落海面，瑰丽的云霞铺满天穹，吻上烂漫霞光。 在唇相接的刹那，林朝暮不着痕迹的略微偏首，男主演拿过影帝，只惊诧了一瞬，动作连贯深情的继续借位，林朝暮浓密的眼睫轻颤，眸光略微上挑，清澈明亮的眸光温柔的注视着詹姆斯，他眸底的浓郁的情愫和爱恋几乎要溢出，世界喧嚣褪去，仿佛只剩下了詹姆斯的身影，最后一抹霞光拢在他们身上。 他这个借位堪称绝妙，整个剧组的工作人员近在咫尺竟然没几个看出来的，导演是看出来的，但是他竟舍不得叫停，光影节奏配合的完美也就罢了，他是想要不借位的吻戏的镜头，林朝暮这个眼神却太打动他了，那看着爱人的真诚没有一丝杂质的深情，是不能复刻的，属于加勒比的海。 “cut.” 导演接受这条吻戏了，他得承认林朝暮是个很会利用自己优势的人，他在拍电影时有自己的心思，但即使不按照导演的意思来演，他的戏份完美的让人不舍得删掉。 他甚至怀疑林朝暮当真爱上了影片的男主演，剧组夫妻是寻常事，而且林朝暮和男主演之间是感情戏。 不过他这种怀疑很快打消了，因为林朝暮那位神秘的，需要他请示吻戏的丈夫来了。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支持 海岸线边,阳光毫无遮挡的洒落在枝叶繁茂的草丛上，一辆皮卡车后座上并肩坐着两个人,沐浴着纯净的好像能驱走寒冷的阳光，偶尔交谈那种从心底渗透出来的笑容是骗不了人的。 导演甚至有片刻觉得他是在拍感情片，他看着监视器忽然皱眉，“那个人怎么回事？谁让他入镜的。” 剧组连忙拉走后面的人。 “cut." 导演怒气冲冲的拍了一下监视器，重踏着步伐去找那人算账。 林朝暮开始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工作人员朝一个方向聚集,下意识的眺望，因为在皮卡车上他的视线略高于人群，瞬间就看到了被困在一群指责他的人中间，困惑的不停道歉,像是误入了神秘社团的梁曜,暖金色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将俊美深刻的五官勾勒得更加清晰，即使在剧组这个有许多外表出众的演员的地方，他的英俊也丝毫不落下风。 比起空泛的帅气，他的英俊更来自于一种书卷气的经过沉淀的温和,腹有诗书气自华。 “梁哥。”林朝暮跳下皮卡车，飞快跑过去，直到扑进梁曜怀里,被他紧实的抱着，林朝暮心底依旧有一点困惑的想着,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人。 他在娱乐圈不是没见过身材出众，容貌仿佛上帝精心雕琢出来的作品的男星，但是那种单纯的相貌上的完美，能让他的目光停留不过一秒,他会觉得对方外表出色，也仅限于此了。 只有梁曜，每一次他都被梁曜迷得神魂颠倒。 本来想责问两句闯入剧组的无关人员，把他打发走的导演看得无语，从林朝暮抱住来人，到信赖的仰望着对方，林朝暮由内而外焕发出来的纯粹的爱恋，澄澈的眸光，让每一个角度、画面都堪称完美，工作的本能让他立刻就想回到监视器后面把这段记录下来。 导演也是在这一刻不再怀疑林朝暮和詹姆斯的扮演者假戏真做，因为林朝暮的真恋情出现时，他的状态是他拍感情戏的一万倍。 这种纯情如水满是眷恋的目光，就是一块石头都能让他看成羊脂玉，如果他真能把这一幕在电影里拍下来，估计是影史留名的一段镜头。 “林哥。”丽丽抱着两瓶水过来，从远处看见这边挤着一群人，吓得腿都软了，连连道歉，“我没看好梁先生。” “是我的问题。”梁曜看不得女性在自己面前道歉，“我自己走过来的。” 他找到剧组时给林朝暮打电话时他正在拍戏，是丽丽听到电话出来接他的，本来是站在远处看林朝暮拍戏的但丽丽回去拿个水的功夫，他就不自觉的往前走了几步，影响了他们拍摄。 林朝暮根本听不见他们说了些什么，握着梁曜的手轻轻摇晃，“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可能。”梁曜声音放得很轻。 “一个月没见过了，我不去找你，你也不肯过来。”林朝暮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很轻像是撒娇的声音。 “工作没有忙完，那边刚结束我就过来了。”梁曜压低声音连忙解释，马萨诸塞州到这边的航班都需要转机，来往交通不便，他还是希望能一次性处理好工作，安心的陪剧组。 林朝暮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勾着他的小指拢在自己掌心里。 他们对身边的人下意识的忽视，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剧组人员都一脸困惑，只知道他们大概是认识的还在犹豫是否应该散开，能听懂的丽丽头都大了，调情你们也换个场合吧，剧组几百人，现在这条拍摄也有几十人围着你们谈情当真不觉得尴尬么？ “林哥。”丽丽低声叫他。 “导演，这是我丈夫，他来陪我工作。”就在丽丽胆战心惊怕他们下一秒吻起来的时候，林朝暮略微恢复了理智，握着梁曜的手礼貌和导演颔首介绍道。 “您好，我是梁曜。”梁曜比他懂得分寸，迅速从林朝暮的掌心里强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和导演握手。 导演眉角略微挑起，他很想多问几句梁曜是怎么跟林朝暮认识的，处于工作的敏感性，他敏锐的察觉出这两个人的性格不说是南辕北辙吧，也可以说毫不相关，林朝暮这种看似柔弱其实性格坚毅强势的人会和他成为伴侣，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但他什么都没讲，笑着和梁曜握手，又跟林朝暮道，“你丈夫难得过来探班，那给你放半天假吧，下午的戏不用拍了。” “谢谢导演。”林朝暮眼前一亮，比他在电影里的演技要真挚的道谢。 他们收工的早，所住的酒店就是当地的一家度假酒店，剧组包下了朝向海滩的一排独立别墅。 “这里环境不错。”司机把他们送回酒店，梁曜走进林朝暮的房间，随手捡起玄关放在更衣凳上的几件衣服，一边在电视机柜下叠起来摆放，一边望向外面道。 从林朝暮的房间能看到绿丛掩映后的一点海边，海水清澈湛蓝，像是一块晶莹的蓝宝石，这种水质的海域在一些开发比较成熟的旅游国家或地区已经很难看到了。 “你们剧组都住这里么？” “大部分住这边。”林朝暮拿了一瓶水，坐在床边惬意的看着梁曜给他收拾房间的身影，小腿不自觉的摇晃唇角扬起，“男主演和几个地位高的演员，剧组给他们准备了别墅，他们不住酒店。” 梁曜手上略微一顿，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下林朝暮的神情，确定他没有因此郁闷或委屈，才转过头继续收拾，这套别墅只有一百多平米，算上种着棕榈树的白色围墙内的小泳池和户外淋浴设施不过两百平，林朝暮又时常在剧组加班，回到房间也疲惫得只是睡觉，没有把房间弄得一塌糊涂，梁曜收拾起来不费力。 “不要做这些了，你过来就是给我收拾房间的么？”林朝暮从背后环抱住他，侧首靠在他脊背上的时有一种很浅淡却很清晰的幸福感逐渐从心底涌出。 “不生气了？”梁曜小心询问。 林朝暮一阵无语，他顿时记起还在生气的事情，又有些好笑，他明显已经忘了这件事，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梁曜，屈从于欲望也会顺从梁曜，到时更记不起来吵架的事情，梁曜可以顺理成章的掀过这一页，偏他老实得不知道掩饰，直接问出来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你知道错了么？”林朝暮退开一步，眼眸微垂双手环抱在胸前冷声问道。 “错了。”梁曜迅速道，然后试探着问，“…我错在哪里了？” 林朝暮：“……” “你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还来问我？”他下意识的说出了情侣吵架最常用的对话。 按理讲接下来他们就应该相互指责，倾诉自己在这段感情中的付出和不易，对方的不可理喻，然后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但梁曜深吸一口气，在林朝暮以为他要和自己吵架时，他上前一把抱住林朝暮把他放在床边让他坐下，恳切道，“别生气。” “什么？”林朝暮茫然。 “你打我也可以，骂我也可以，但是不要自己偷偷生气。”梁曜从包里抽出一条键盘，特别坦然的跪在他面前，“我跪一会，你不生气了好么？” 林朝暮：“……” “起来，像什么样子。”林朝暮眼圈一红，到底是什么环境才会养成梁曜这样的人，他连自己为什么生气、吵架都不知道，竟然在他们的争吵里最难以接受的地方是他会生气。 梁曜不应该把他的需求放在第一位么？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难相处，梁曜就从来不会认为他难缠么，为什么他愿意一直迁就自己，不会有一点负面的情绪呢。 梁曜宽肩窄腰，肌肉紧实，他下定决心跪着林朝暮竟然拽不起来他，也动怒了，“跪键盘有什么用，有本事你跪榴莲。” “…可以。”梁曜欣然同意，起来准备去买榴莲，林朝暮拽他手臂猛地一扯，因为梁曜跪了片刻，腿有些麻木一时失去平衡倒在床上，恰好把林朝暮压在身下，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 还准备跪一会都很淡定的梁曜顿时惊慌失色，单手撑着床，刚撑起一点空隙，一双手臂环住他的脖颈，用力的把他拉向自己，紧接着脖颈微微刺痛，湿润的触感覆上来，是林朝暮咬了他一下又不由得心疼舔/弄，梁曜脖颈一小片肌肤染上带着水光的绯红，林朝暮喑哑着声音眸底含泪，“你这个蠢家伙。” 一脸淡然的梁曜在听到林朝暮哽咽的声音时，刹那间所有的从容都烟消云散，他心疼的想看着林朝暮的面庞，林朝暮却藏在他怀里不肯抬头，梁曜只能轻抚他纤薄的脊背想让他平静下里，“是我蠢，都是我的错…不要伤心了。” 梁曜很心疼，他希望能体贴的察觉到林朝暮情绪可以理解他，及时给他支持。 “你不懂。”林朝暮眼角渗出的水珠很快洇湿了梁曜胸前的一小片衣裳。 他经常想如果梁曜没有这么完美就好了，名、利、色，他想从自己身上图点什么自己会觉得很安心，他会觉得终于能回报当年梁曜对他的感情，他们也可以像所有的伴侣一样在物质的基础上走下去，物质永远比虚无缥缈的感情来得实际，可是梁曜偏偏喜欢的是他，是一无是处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优点的林朝暮。 梁曜好到经常让他觉得虚幻，他有时会威胁梁曜分手就杀他，有时又会想象他们能体面的分开，即使做不成伴侣自己也能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几种情绪不断牵扯着他，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也许他都会做，会哭泣求饶，试图挽回，做一段时间的朋友在见到梁曜把曾经只属于他的感情分给其他人时崩溃，但他可能做不到伤害梁曜，只能平静的结束自己没有得到过珍视的人生。 他为自己放弃顶尖名校的物理系，在后厨刷盘给他赚一点零花钱，做一份不适合的工作挤在狭小破旧的合租屋，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安稳光明的人生，他本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光彩熠熠，哪一条拿出来不可以直白的命令他放弃？ 他应该把这些挂在唇边上，每当自己有一点做的令他不满的时候就用来打压他。 让自己知道亏欠梁曜，加倍的对他好来弥补。 “曾经为你放弃了那么多，现在我要你按我的要求去做，不许拍吻戏、亲密戏，你要供我优渥的生活，要照顾我的家人，要听话顺从。” 这样的言语，他从来听到过。 但他内心可能是希望听到这些的，被梁曜紧实的掌控，他找不回梁曜本应光芒万丈的人生，只能从侧面尽量弥补，他不是感到内疚，而是每次想到梁曜砍断了挺拔充满生机的青翠枝干，接到一棵本应该枯萎的烂木上，他就由衷的难过。 “梁哥，你会不会有一天会后悔。”林朝暮眸底噙着泪，“因为我放弃了那么多。”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梦见我的父亲了。”梁曜抚着他的发，沉默一会低声道，“但我仍然记得我父母相爱的模样。”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能想象到我们老去的模样，我知道那个会和我度过一生的人是你。”梁曜笑起来，吻去他的泪，“所以没有什么后悔的。” “我的生命也在这里跳动。”梁曜把手搭在他胸膛前，低声道。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吸引 树影在晚风里摇曳,发出沙沙的轻响，把温柔沉寂的夜晚披向透出暖*色光亮的卧室。 林朝暮眼角犹自染着薄红,他跨坐在梁曜身上，稀薄的神智在海浪一波波的冲刷下变得更为涣散。 他只知道索要亲吻，渴望肌肤贴合时带来的满足感，靠近梁曜时他会感觉到彼此间强烈的吸引力。 梁曜感官上受到的刺激比他更强，因为相识时还都是少年，他总觉得幻想这种事对林朝暮是不可接受的亵渎,不过大概让确定关系前的自己想象，也是想象不出来的。 林朝暮动情时白皙的肌肤会泛起绯红，像是纤薄到极致打磨光滑的玉石片下透出的浅淡花瓣颜色，他会抓着自己的手臂握得很紧,他的眼眸里只有自己的身影,好像自己是他的全世界，他会很安静，不会讲很多助兴的话，只会低声的唤着自己的名字。 梁曜每次听到都有一种身体上的满足感，血都往身下涌,除此之外他心底好像也变得充实，他想建造一座房屋，只供林朝暮居住,他的内心可以对林朝暮无条件的敞开，是他的私人领地。 “去洗澡么？”林朝暮倒在他臂弯里,如墨的发尾被汗水打湿，蜷缩在脖颈后的雪白皮肤上，梁曜吻了下他的肩膀，把他更紧的揽进自己怀里低声问道。 “好累,等一会。”林朝暮半阂着眼眸，声音略微喑哑。 他自己都忍不住唾弃自己，明明在吵架，怎么就滚到床上来了？ 还做得这么激烈，梁曜是来求和的根本没准备工具，酒店的套用到一半就裂了，梁曜想结束自己也没有同意，无阻碍的做这种事总能让他觉得和梁曜是亲近的，梁曜在毫无保留的爱他。 林朝暮认为自己心理有问题，但也没有想改正的意图，他好像心瘾一样渴求梁曜，也给过他机会逃离，既然梁曜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会像一株藤蔓似得缠绕在梁曜身上，和他分享阳光和雨珠，也把养料输送给他，他们会一同随着四季轮转，直到繁盛和枯萎。 梁曜拥着他，心底的宁静和满足一点点涌上，他忽然很轻的笑了一声。 “笑什么？”林朝暮忍不住问。 “我以前烟瘾很大，一天要抽半包。”梁曜坦言，他抽烟的时间晚，但因为心理压力大无处排遣，几乎都在沉默的抽烟，烟瘾很快就变得很重，“有时候在大厦的步行通道抽烟，下班时能拣一个烟盒底的烟头。” “后来因为你的接触恐惧症不能受烟味影响戒烟，我一点都没有再想吸烟了。”这从实际上讲根本不可能，任何成瘾性的东西都在心理层面有瘾，但他当真再也没有想过吸烟。 即使在事后，别人都想来一根烟飘飘欲仙的时候，他觉得抱着林朝暮嗅着他身上浅淡的像是泠雪的气息，就已经能让他感到这种所谓的极致的满足，多少财富、前程他都可以放弃。 “你吸烟的时候很帅，换件衣服可以去做广告的宣传片。”林朝暮还记得梁曜在夜幕下忍着愁绪抽烟，烟雾袅袅，把他的深邃的五官修饰得多了些隐忍，肩宽长腿在那里坐着，落地窗外的灯火点点和黑暗里朦胧的雾气，光影分别落在他俊美面庞的两侧。 “宝贝，抽烟喝酒都不是好习惯。”梁曜沉默一会，无奈道，不知道为什么林朝暮会夸赞他吸烟喝酒的模样，可能是他们成长的环境让他觉得习以为常，但梁曜一点不想向下滑落。 向下的路是自由的，但他还抱着一个无比信任他，把他当作世界中心的林朝暮，他们每往上走一点，林朝暮的生活就会变得更安全舒适。 “可是你做什么我都觉得很帅。”林朝暮抚着他的面庞道。 “…在床/上的时候也帅么？”梁曜安静良久，还是按耐不住好胜心问道。 林朝暮眸底含笑，像是明亮遥远的星辰，他笑吟吟的颔首，梁曜被他弄得心底都酥了一片，他这一生都逃不开林朝暮了，好像林朝暮勾一下手指他就会用力的抱住他，所有的智商和迟疑都在爱的面前退却了，他会不用思考的、没有任何权衡的爱林朝暮。 梁曜抱着他亲吻，吻从他挺拔的鼻梁滑落到唇上，林朝暮微仰首，他们默契的接吻，分开时不自觉的相视一笑。 “梁哥，你是当真愿意让我去拍吻戏么？”林朝暮牵着他的手指询问。 梁曜张了张口，林朝暮低声道，“倘若有一个很好的机会放在我面前，出演这个角色就可以拿影帝，唯一的问题是要有全/裸出镜的戏份你同意么？” “不涉及任何隐私的电影，当真是艺术片段。” “…可以。”梁曜艰难回道。 “你犹豫了，你当真是这么想的么？”林朝暮轻轻拽了下梁曜的手指。 “如果不思考，你会怎么回答？” “我没有资格阻止你，小牧。”梁曜无奈道，他以什么地位去阻止呢？难道林朝暮的伴侣就可以禁止他拍大尺度的戏份么，林朝暮先是他自己，然后才是他的伴侣。 如果他强行命令林朝暮做什么，那和曾经强迫他的人，违背他思想的人有什么区别？ “你有。”林朝暮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梁哥，你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么？” “你是石砾，是阳光…”林朝暮低声道。 “曾经我是一片废墟，是你建造起来的这个世界，在这里你不是拥有什么样的地位，而是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因为你就是这个世界。” “小牧。”梁曜惶然。 林朝暮吻上他的唇，将他的劝阻都封在唇齿间，少顷他退开些许，抵着梁曜的额头，声音略微发颤，“我知道不对，我当然知道，可是梁哥我不想改，这一生我就想在这件事上任性，落得什么结果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想像你一样坦诚的去爱一个人。” 梁曜沉默片刻，把他拥进怀里，用毫无缝隙的拥抱和心灵的契合去抚平林朝暮的惶恐。 “什么影帝，再光鲜也不过是一份工作。”林朝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的工作比你的感受更重要呢？” “好吧，我不想你拍…”梁曜有很多的理由，他已经思考了许久，相信其中一些理由是有一定正当性的，但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诚实的道，“我看到会不舒服。” 林朝暮倏然轻笑，仿佛花蕾初绽霜雪消融，他吻了下梁曜的唇角，“好。” 就这么简单，不需要任何掩饰，不合理的要求得到满足，梁曜抱着他觉得惊喜又放松，即使他们在事业上拉开差距，经济极度不平等，但梁曜仍能感觉到彼此的心。 休息一会后，梁曜把浴室的浴缸放满温水，然后抱着他去泡澡，他是有一点…在里面的偏好，但是身体构造的原因，弄在里面不好处理，但林朝暮愿意纵容着他，梁曜觉得心都变得酸涩，他和林朝暮相识多年，知道他是警惕心特别强，也不愿意委屈自己的性格，却也许就像他所言，想试着不去考虑得失的爱他。 梁曜心底没有半分得意，或是自认为地位稳固的傲气，他只觉得自己应该加倍的对林朝暮好。 * “酒店提供午餐，你刷房卡就可以。”林朝暮把剧组几个负责演员生活的工作人员电话号码写在便签上，当地的治安环境一般，如果梁曜想出去走一会，遇到什么麻烦可以及时求助，他犹豫片刻，“要不我让丽丽过来陪你吧。” “我这么大的人难道还会丢么？”梁曜好笑的把他揽到自己怀里亲了一下，手往下挪动，低声道，“你能去拍戏么？” 林朝暮拍开他的手，忍不住面红耳赤，梁曜在各方面都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学什么都一点即通，只有在床上的事情显得笨拙，而且还不愿意接受去看黄色影/片的认真建议，一定要自行领悟…不过也许这件事确实熟能生巧，梁曜现在的技/术比以前强了不知多少倍，配合他的条件，现在他的水平远超诸多男生。 “这部戏还要拍多久？”梁曜收回手忍不住问。 气候炎热潮湿，他们拍室外的戏每次都要站在阳光下，而且林朝暮的戏份被安排的有些松散，在剧组要待一天才能回来，他在外地跟林朝暮视频时，他有时候会累得睡着，梁曜都会看着屏幕不舍得挂断视频通讯，借着模糊的光亮，用目光摩挲着林朝暮的面盘，发现他瘦了一些就会觉得心疼。 “我本来按照通告，应该快要结束拍摄了，但这个导演的想法很多。”林朝暮也抱怨，“戏份越加越多，剧本我都快准备不了了。” 在加勒比的戏份他是重头戏，连男主演都是给他做配角的，但剧组在加勒比的计划拍摄时间只有一个月，现在就快到了，但导演一点要拍完这部分电影的模样都没有，他的镜头都要反复准备，甚至还拉着整个剧组早起抢日出时朦胧瑰丽的光影给他做背景，光线略微变化就要重新拍。 梁曜不懂电影拍摄的事情，只能安抚他，“我可以在加勒比工作陪你，他想拍多久都没关系。” 林朝暮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一瞬，梁曜住在他平时居住的酒店后，他心底的烦躁确实一扫而空，无论在哪里拍戏，只要梁曜在他身边，就是他们的家，演员这种经常几个月在剧组不能离开的工作，能找到一个像梁曜的伴侣陪着剧组是很让他满足的事。 梁曜上午处理工作，下午开始频繁的出现在剧组。 林朝暮的拍摄状态很出色，他所有的表演几乎都能得到导演的认可，但剧组很快发现只要没有林朝暮的戏，他就会在剧组的阴凉处和他的丈夫坐着聊天，他的丈夫有时候会远程处理工作，林朝暮就安静的看着，两人交谈时林朝暮会不由自主的笑得很是甜蜜。 男主演也看到了，在没有剧组的工作人员时，跟自己的团队讲，“他演戏不仅有天赋而且细微的情感把控得特别好，我还以为他爱上我了呢，看见林朝暮和他丈夫才知道全是演技…” 他竟然还多想了一会剧组情侣的事，考虑林朝暮跟自己告白，要不要接受人家。 “你拿过影帝的又拍了这么多电影，还会被骗到？”助理在他身边工作多年，笑着打趣。 “他如果愿意在这行认真工作，他的事业绝不逊色于任何人。”男主演安静一瞬道，没准下次就是他给林朝暮做配角了。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温柔 林朝暮在《加勒比的海》最后一场戏,是他在唯有明月高悬的寂寥深夜，安静的走向海面。 导演从下午起就清空了剧组工作安排,反复检查设备，确保实拍中不会出现疏忽。 大海是最深不可测的，尤其又是深夜里的海面，暗流、礁石都有可能发生危险。 如果不小心被暗流卷入深海，就是奥运金牌得主来了也不一定能上岸。 所有的安保设施都核对了三次，两组救生员分别是剧组从公司本土请来的和当地雇佣经验丰富的员工,导演讲戏时语气不自觉的绷紧，“这段要拍长镜头，洛克从床上起身，回头看了一会詹姆斯,推开落地推拉门走向海滩,水会一直淹没到你的胸口，放心吧安保团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肯定会保护你的安全的。” 林朝暮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他不信任什么安保团队，不过他出自南方城市,一个以水乡闻名的小镇，还没会走路就学会游泳，这片海域在夜色笼罩下看着阴森森的有些危险,但天亮时是当地酒店的海边沙滩，坡度合适,连粗糙的贝壳碎片都不会有一片。 “尽量一条过。”男主演走过来，“这个长镜头如果反复拍会很耗费体力。” 林朝暮赞同的点头，开始拍摄前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下角落里的梁曜，他手里握着一瓶被塞进来的水,仍是满的，他满目担忧的看着自己的方向，好像他不是在拍摄，而是在进行什么危险活动。 林朝暮不由得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眸底闪烁着细碎的温柔，趁众人不注意，朝他迅速做了个搞怪的神情，他很少做这样幼稚的事情，梁曜忍不住唇角一翘，想要从背后抱住他，感受体温相贴的美好。 开机，深夜，天穹上不见一颗璀璨星辰如厚密的天鹅绒。 洛克躺在詹姆斯的臂弯里，在众人都睡熟的晚上起身，他神情淡然，穿上简单的日常衣服，赤着脚走向通往铺着白沙的海滩，像是所有来度假的游客清晨去酒店外散步，他顿住脚步转身细细打量依旧熟睡的詹姆斯，目光在他英俊的面庞上留恋片刻，忽然很轻的笑起来，他步伐轻快的迎着黑暗走去。 沙砾踩在脚下略微带起酥麻，林朝暮的心底觉得很轻松，他毕竟不是专业演员出身，能在这行工作得益于他自幼复杂的生活环境，学会看脸色，跟各种人打交道，他能轻易的揣度人心，他的表演技巧是给每个角色注入百分之二十的灵魂，他可以成为饰演的角色，但是这个数字是一个安全的数值，他可以毫发无伤的从角色里抽身。 可这个角色他的角色投入有百分之八十，剧本围读时，饰演角色的其他演员曾经询问这部电影的主要人物为什么会自杀，整部电影又为什么没有给出答案，导演没有回答，但是林朝暮很清楚答案。 在被抛弃、放逐，一次次试图得到感情和陪伴，却只有世界对他的漠视羞辱，洛克都以加勒比的海作为回应，他把加勒比的海当作他的天堂，所有的痛苦在加勒比的海都会消弭，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詹姆斯，就像他曾经抱有期待的一样，一个拿他当作平等的恋人来对待，他们可以像所有人恋爱时慢慢相爱、倾心。 但已经太迟了，洛克耗尽了对这个世界所有的勇气和热情，他早就决定在加勒比的海结束一切，他能感受到在自己心腔中懵懂的陌生的情愫，但他注定没有生根发芽的权利，洛克更愿意让一切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刻，这是他一生中唯一有过的慰藉，或许他爱詹姆斯，或许他还没来得及爱上詹姆斯，他愿意珍藏着这份感情到彼岸。 洛克的背影纤细而孤独，但他的步伐却越来越快，像是轻盈的踏着霜雪的梦，如孩童般奔向自由，海面荡开粼粼波光，明月俯下身用银辉把他拥入自己的怀抱。 在寂静的夜，褪去炎热的海水变得冰冷，一点点漫上他的胸口，海浪拍打着他的衣襟，黑夜撕开一条裂试图吞噬他。 林朝暮满足的阂眸，即使知道剧组只会拍他的背影，但林朝暮还是如释重负的微笑。 哗啦—— 背后有海面被拍打时发出的海水溅起的声音。 “拦住他！” “停下。” “危险。”各种语言一股脑的砸下来，混成一起根本听不清，林朝暮错愕转身，看见姿势狼狈朝自己迅速游过来的身影。 梁曜双手穿过他的肩下，扣着他的肩膀奋力往回游，梁曜的游泳水平一般，他不是在靠近水的南方城市长大，完全仗着肩宽腿长出色的身体优势和这片海域较为平缓的水流，梁曜拖着他仍记得要让他脖颈以上露出水面呼吸，泳姿越发勉强，不过还是把他拽上了沙滩。 剧组工作人员本来在导演暴怒的训斥声里试图在海里把林朝暮抢下来，让他拍完这一条，但在黑暗里的海水里争执是非常危险的举动，梁曜执意要把他带上岸，工作人员也不再阻拦，手足无措的站在旁边。 梁曜把他拖上海滩时几乎脱力，在低温的海水里消耗了大量体力，而且强烈的惶恐让他的肢体末端都不自觉的颤抖，他深呼吸两次勉强镇定一些，立即借着剧组的灯光，用拇指和食指钳着林朝暮下颌，逼迫他抬首查看他有没有溺水的迹象。 林朝暮任由他摆弄，目光追逐着他，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噙着笑容，注视着梁曜。 “哈哈哈。”林朝暮头发和衣裳沾着白沙湿漉漉的往下滴水，他躺在沙滩上像是觉得很滑稽，又畅快的笑出来。 他可能会做出和洛克一样的选择，但不同的是，他身边有一个永远不会放弃他的梁曜，他会一万次的把他拉回到他身边，扑进寒冷的海水，坚定的把他从深渊拽回人间。 林朝暮拥抱着他，从他身上汲取爱情和温暖，他把头靠在梁曜肩膀上心满意足道，“梁哥我爱你。” 梁曜回抱着他，感受到林朝暮紧实的身躯靠在他怀里，心底的彷惶才一点点散去。 “你是不是疯了？这是拍戏，你为什么影响我们工作？”导演气得过来怒骂，几个熟悉他的工作人员见势不妙，已经迅速架住他，一只鞋砸到梁曜身上。 梁曜：“……”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见林朝暮走进海里，他就有一种好像再也拉不住林朝暮，要失去他的感觉，他什么都没想甚至连自己会不会游泳都没想就跳进了海里。 “抱歉，我…”梁曜拘谨的站起来，还没想好怎么道歉，另一只鞋也砸在他身边。 导演的愤怒到几乎无法表达，要冲破天灵盖，林朝暮这一条演得太好了，他甚至是屏住呼吸的看林朝暮这一场戏，洛克的退场完美的让他想要落泪，梁曜的出现把一切都毁了。 不仅以后会成为经典的这一条长镜头毁了，现在洛克还笑成这样，他怎么还会有情绪去拍这条戏？ “导演梁哥他太着急了。”林朝暮把他拉到自己身后，对导演解释道，“我小时候溺水过，他就特别害怕我在海里拍戏。” 导演被气到失语，你猜我信么？对指挥演员拍戏的导演撒谎，你真的很有创意，导演还在心痛刚才那条，“长镜头根本没办法接，只能重新拍了。” “我再演一遍。”林朝暮赶紧叫来助理，丽丽头也不敢抬，在众人的围观下迅速把梁曜押走。 这条反复拍了多次导演都不满意，林朝暮每次上岸剧组工作人员都会迅速给他披上保温的衣裳，但他还是被冻得手指颤抖，微微泛青。 因为导演想要星辰完全隐没的黑暗感，他们拍第一条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再拖下去都能见到阳光了，导演只能勉强选了自己最满意的一条。 “我还是喜欢那条。”导演抱怨道。 “这几条都可以，您有点追求完美了。”林朝暮温和道。 导演顿时难以置信的看着身边的林朝暮。 “这部电影我本来就不是主角，相信主演会比我做得更好。”林朝暮笑道。 “你演技这么好。”导演缓慢道，“上进心如果再强一些会更出色。” 林朝暮笑着没有开口，这是一份工作，若非梁曜影响了剧组拍摄，他根本不可能一遍遍配合导演拍戏，剧组收工。 “以后有合适的电影我会找你的。”导演道。 任何人接到他的邀请都会欣喜若狂，但林朝暮神情平淡，“谢谢。” 随着晨曦逐渐撒向海岸，温度也开始上升，林朝暮松开已经被海水浸透的浴巾，他的发丝已经逐渐变得干燥，但他的内心好像还在海水中激荡。 “梁哥。”一件衣裳披上他的肩膀，挡住微冷的风，林朝暮略偏首道。 梁曜单臂揽着他，和他一起看着海边，“我让你多拍了很多遍…影响你收工了。” 林朝暮摇头，他们共同看着朝阳穿透层云，阴影退散，海天衔接处，一轮金灿灿的太阳跃出海平面，温暖的阳光拢着他们，林朝暮低声道，“谢谢你。” 伴侣之间是有默契的，梁曜不需要向他解释自己的行为，林朝暮也不用讲出他那一刻的心境。 林朝暮安静一会道，“我不会做傻事了。” 即使是在他最崩溃的时刻，他也想要问清梁曜的计划里有没有他，在得知梁曜把他安排进自己的世界，他所有的痛苦，都被迅速摒除了，他变得平凡而幸福。 在乔治约翰逊这种地位的人看来，他缺少了一点灵气和野心，没有那种纤细敏感、疯狂的自毁倾向，他可能在电影行业里不能走向巅峰，但他被梁曜拽到光亮的世界里，旧的影停留在过去。 他喜欢现在的自己。 梁曜侧首，在加勒比海边的清晨吻他的面庞。 林朝暮离开剧组，团队先行返回美国，他们在当地度假，在海边浮潜划船，玩累了就在遮阳伞下分着一份冰淇凌，林朝暮注视着梁曜的目光，总让梁曜忍不住吻他，把他缠回房间，弄得一身吻痕让林朝暮不肯在海边游泳，他们就在房间里休息，多讲几句梁曜就会不由自主的凑过来，吻林朝暮仿佛含着星辰的眼眸。 他想到彼此能相守一生，就幸福得不知道如何倾诉。 在当地玩了半个月，直到公司催林朝暮回去工作，他们才返程。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奖项 回美国后他们的生活节奏仍没有改变,梁曜上午会做卫生打扫院落，下午则制作视频,他的账号下有人叫他发一些美国的日常或者林朝暮的视频，梁曜做博主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虽然只更新物理视频但也对什么样的视频容易得到点击有一些概念，而且他不接广告，线上的收入全靠播放量，梁曜考虑过后还是没有答应。 他不愿意把自己和林朝暮的生活暴露在众人面前,并非林朝暮见不得光，而是他们的感情不需要任何人见证。 林朝暮的工作基本在影棚，下午可以回家和所有上班的人一样，每天回到家都觉得心情愉快。 尤其他的家居衣裳都被洗好后晾晒过,贴在肌肤上有一种温暖的太阳气息,往沙发前坐下，梁曜准备的水果零食就摆放在面前，准备的晚餐也是合他心意的，林朝暮有时候觉得，两个人坐在暖橙色的灯光下,汤匙和碗边轻轻碰撞的叮当声，是他听过的最美妙的音乐。 他拍的商业片是今年的票房冠军，刹那间他的档期变得抢手,被行业内视作商业价值很高的演员，玲姐趁机给他谈的新电影都是票房分成的,这一般是有名的主演才有的待遇，林朝暮在排外的好莱坞也算是颇受青睐了，广告代言都是以前他们在国内不敢奢求的品牌，而且拿到的是全球代言人,忙了半年，公司发最后一个季度的工资加上年终奖，林朝暮卡里的余额上涨。 “银行经理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投资项目回报率可观还安全。”林朝暮戳着餐盘里的生菜叶，“我把你的电话转给他了，让他给你打，他有给你打过来么？” “我觉得不太稳妥。”梁曜看着林朝暮信赖的目光，略微有些神情紧张，他的专业知识当初还可以，但他转行做助理后已经几年没接触过金融了，他觉得银行经理在用一些专业名词来绕，但是没有办法具体指出漏洞。 “哦，那算了。”林朝暮很好说话的点头，也没有再追问。 “你现在有多少存款了？”梁曜随口问。 “一点八亿美金。”林朝暮略微得意，”最近的两部电影票房分账也到了。“ 梁曜眼眸瞪大，瞳孔都略微颤动，这么大的数字他连在计算器上按都不敢，还是娱乐行业赚钱，他的收入都用来给家里付账单了，也从来没问过林朝暮的收入有多少，忽然得知很是惊诧。 “这几年通货膨胀严重，留现金贬值速度很快。”林朝暮有点头痛，“我看大家都是买个酒庄、度假村什么的，做一点投资，但是这个是需要运营的吧？” 梁曜也有点无奈，他们上次谈到这个话题时达成一致，就把钱存在银行，但是国际经济形势不振，他们的存款确实有可能大幅度缩水，经营管理更是他们都不擅长的范围。 “如果在海外投资，可能需要成立一家公司来配合运营。”梁曜道，“把店开在美国会简单一点，公司能帮你处理一些事情，但是治安可能会有影响。” 林朝暮想到梁曜被□□绑架还是心有余悸。 两个人谈论着这对他们而言是一笔巨款的钱，谁都没有半分贪婪或是提防，就像是讨论今天菜市场的菜价涨钱一样，是他们晚餐桌上平凡而自然的话题，伴侣絮絮低语，温暖的灯光映着他们亲密的身影。 “我问问顾总。”梁曜最后决定。 他在金融领域有很多同学，但是在同学面前提到这笔存款显然是不明智的，顾总虽然抠门，但经手的款项都比他们的存款更丰厚，应该不会在乎这一点钱。 “梁哥还是你有主意。”林朝暮极力赞扬。 顾总接到电话时，陈景刚从他办公室出去，顾卓目送着陈景的背影心底很是愉快，他的地位一定有两个人要是自己人，一个是财务总监，另一个是法务，这两个人都是他如果因为经济犯罪被抓进去，他都会在进监狱前安排好两个人的生活，陈景现在负责着法务部门，他需要打点的少一个，而且不用担心会被商业对手挖墙脚，每年能在法务上省几千万，伴侣齐心，他睡眠质量都提高了。 电话响起，顾卓看到联系人，浓密的剑眉微挑，看来在美国的软饭不是很好吃，每天游手好闲的在家里刷林朝暮的卡被嫌弃了吧，他听完梁曜的话唇角一点点沉下去，不可置信道，“林朝暮一年一亿多美金，还问你怎么花？” “…您忘记了么，朝暮在您的公司工作，他的收入公司应该很清楚。” 顾卓：“……” 最恨吃软饭的人！ 顾卓咬牙切齿，他每天处理工作连下班的时间都没有，梁曜却能躺在林朝暮给他买的豪宅里问他怎么花钱。 “顾总？”梁曜小心问道。 “你们买房产吧。”顾卓道。 “但经济都不景气，房产价格会下跌吧？”梁曜低声询问。 “经济环境整体越差，财富越会集中到少数人手里。”顾卓没好气道，“你们买在高档社区房产价格不会下跌。” 全球知名的富人区没受到经济危机的影响，那几个富人区的房产这几年还上涨了许多。 梁曜道谢结束通讯，顾卓越想越生气，打电话给秘书，公司不再给高管提供免费的停车位，以后都按小时收费。 他们商量好决定买一套房，萨瑟兰夫人听说后很热心的告诉他们比弗利山庄有哪些房产在出售，梁曜以前给这些太太的小孩辅导过功课的，这些夫人都会把消息告诉梁曜。 房产经纪还没有见到几个，却能直接联系到房主，林朝暮笑梁曜在夫人们那里的受欢迎程度，梁曜听他笑自己总是一脸无奈，他跟这些夫人确实话都没说过几句，不知道为什么她们都这么热心。 林朝暮虽然打趣他，其实心底很清楚梁曜为什么得到夫人们的帮助，他待人以诚，从不因卑下而谄媚，又有自己擅长的事情，这些夫人对别人的心思最是敏感，梁曜的真诚让夫人们愿意亲近他，拿他当作朋友对待。 他们看中了一套三层别墅，花园里有喷泉和篮球场，房主还送两辆豪车，售价过亿，林朝暮和梁曜商量了一会房屋的维护成本和税款，决定买下，最后以九千万成交。 这套别墅的装修风格是林朝暮喜欢的，意大利式建筑，室内装修全部由名家设计，采用自然光和浅色系的家具，优美精致，林朝暮想搬过来，还有一个原因是梁曜在后院种菜他总是很担心在房间里看到蚯蚓，每次上床前，他都要检查一下有没有虫，这让他很困扰。 但他是没办法对梁曜讲出不许在后院种菜这句话的，他什么事情都忍不住听梁曜的，在这种小事上更不会提出反对意见。 他不打算卖掉原来的房产，留下给梁曜种地吧。 反正他们的两处房产，开车不过十分钟。 搬进新家后开了一个小型派对，林朝暮忙着工作跟邻居都没什么来往，梁曜在比*弗利山庄的人气竟然出乎意料的好，许多人来参加派对。 “梁哥，我们给阿姨也买一套房吧。”派对结束后，请的佣人在收拾客厅，林朝暮多喝了几杯靠在梁曜怀里道。 他们在C国和美国都购置了不止一套房产，让梁母和现任丈夫住在普通民居里好像说不过去。 他跟梁曜关系亲密，他愿意拿出几百到千万来在当地给梁母购买房产，林朝暮心底清楚因为梁母再婚，这套房的产权以后会很麻烦，但他不打算收回房产，是他送给梁母的。 “这是我的事。”梁曜单臂环在他腰后，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掌心轻轻摩挲着他的脊背，这种伴侣的亲近让他觉得很安心，梁曜不自觉的抱住他轻轻摇晃，林朝暮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颈，梁曜笑着吻他的唇。 他们亲昵了一会，林朝暮的眼眸变得水盈盈的，他注视着梁曜没有讲他的心思，但梁曜很清楚，“我母亲照顾我确实很不容易，但她没有抚养过你，你不用负担这份责任。” “阿姨把这么好的你给了我。”林朝暮轻声道，“让你跟我在距离他们这么远的地方生活，我总觉得我应该多照顾她。” “我其实在给我母亲攒钱。”梁曜低声道。 林朝暮是相信他的，梁曜是非常有担当的性格，他会尽全力照顾好身边的人，从不会以自己能力普通推脱，他对自己的伴侣都竭尽所能，更不用说梁母了。 “家里的卡你可以随便用的。”林朝暮没有再讲什么，只是叮嘱他，梁曜不由得抱紧他，亲密的吻他的面颊，林朝暮温柔的侧首回吻。 * 《加勒比的海》上映就成为最卖座的电影，在快节奏的商业片环境里，这么一部细腻的娓娓道来的电影其实片方很担心得不到市场的认可，不过导演很有底气，所以拍摄时的资金还是全部到位了，观众一致好评，排片量迅速增加，洛克这个角色也受到了很大关注，林朝暮在好莱坞出演的电影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没什么深度的角色，观众对他的印象就是出众的外表和流畅精彩的表演，这部电影上映后，观众被洛克这个角色打动，走出影院才想起来好像是林朝暮饰演的洛克。 片方赚了票房，剧组最关心的就是获奖情况，这部电影获得金球奖和奥斯卡提名，除了影帝和影后提名，林朝暮也获得了最佳男配角提名，金球奖向来被称为奥斯卡的前站，所以大家都很关心金球奖获奖情况。 “最佳影片《加勒比的海》。” “最佳男主角《加勒比的海》。” 掌声响起，灯光投向观众席，男主演起身领奖。 林朝暮坐在他身边，镜头给他，金球奖宣布最佳男配角，主演和剧组已经做好了恭喜他的准备，但最佳男配角颁给了另一部电影，男主演已经准备起身恭喜他，在镜头下只能发挥演技若无其事的倾身假装他是准备跟林朝暮讲话，林朝暮配合的微微侧首，男主演单手拢在他耳边安抚，“别担心，奖项不可能被我们剧组包揽，金球奖和奥斯卡的奖项会分散一些，你的奖项肯定是在奥斯卡。” 林朝暮笑着点头，气氛温和。 接下里的最佳导演奖也没有颁给《加勒比的海》，主演向林朝暮投去眼神，示意他讲得没错。 奥斯卡颁奖，《加勒比的海》横扫奥斯卡，获得最佳导演奖、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最佳视觉效果等多项奖项，林朝暮的最佳男配角落选。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评价 最佳导演奖颁给乔治约翰逊时,在场的所有人和镜头转播都能看到他难看的面色，主持人请他上台领奖也不肯,旁边的颁奖嘉宾是行业内从影多年的演员了，见过的风浪不知凡几，面不改色的笑着缓和气氛，最后乔治约翰逊还是上台领奖了。 一分半的获奖感言，他用三十秒感谢剧组和曾经为这部电影提供帮助的人，剩下的时间都用来抨击最佳男配角获奖的不公平,刻薄挖苦简直是让气温都下降了几度，尴尬的氛围在颁奖礼上弥漫，不过在现场的都是演员，倒也没有谁表露出来除了礼貌微笑外的其他神情,让气氛变得更凝滞。 但奥斯卡是直播的,电视机前的观众怎么想，他们就控制不住了。 导演发表完他的获奖感言，扬了扬手里的奖杯，踏着沉闷的步伐下台。 林朝暮和他的团队为这次的奥斯卡准备许久，温玲连获奖感言和公关稿都写好了,而且还盯着林朝暮把获奖感言背得很熟练，奥斯卡宣布后，温玲怔愣着回不过神。 “可以回去了么？”林朝暮关上车门,解开外套笑着问道。 温玲难以置信的用视线把他从上至下扫了一遍，林朝暮的西装服帖精致,剪裁轮廓贴合着他优越的身形比例，发丝向后捋去露出昳丽的面庞，眸光流转间不经意的流露出慵懒而性感的风情。 最佳男配角怎么会落！怎么能落，温玲失望至极她清楚这时候作为经纪人她应该安抚演员,却忍不住低声道，“好几家媒体报纸都说你希望很大的，之前他们的预测都是准的。” “这部电影制片商在好莱坞也是声名显赫的，他们跟评委的关系都很好。” “你的表演是可以的。” “哪里都一样。”林朝暮耸肩，“玲姐你忘了，我在国内也没拿什么奖么？” “这怎么能一样呢。”温玲下意识反驳，少顷叹气，“你讲的也有道理…” 而且还有种族歧视的问题，C国人在奥斯卡能拿奖的一直是少数，评委更愿意把奖项颁给本国或白种人。 “既然没拿奖，那你不要难过了，下次加油，我会给你接更好的片约。”温玲给他鼓劲，“你是最好的演员。” “我也没有难过呀。”林朝暮笑吟吟的道。 温玲一阵无语，确实他不见任何失落神情，一副要下班的愉悦情绪。 很多人都是踏入娱乐圈之后，被名利冲昏头脑，觉得自己已经高高在上远超普通人了，林朝暮丝毫不受这方面的困扰，他是真正的把这当成一份工作，能按时下班比他获得多少赞誉都更让他满意，温玲把他的心思摸得很清楚，不由得无奈轻叹，林朝暮投入谈恋爱确实挺让他惊讶的，遇见梁曜后，像是另一个林朝暮从被冰封的躯壳里苏醒，一颦一笑都被梁曜牵引。 反观梁曜也是如此，她就没见过会因为伴侣的一句话就同意搬家，从C国搬到海外生活，他们有各自的工作，但在工作结束后那种默契陪伴的神情简直能牵出甜蜜的丝线。 温玲看着就觉得恋爱的甜味要把她淹没了。 保姆车停在花园里，温玲想跟他沟通一下没拿奖后续怎么公关，林朝暮虽然已经在国外发展事业，但他在国内有非常庞大的粉丝基础，他从不炒作这也让不关心娱乐圈的人对他有些许好感，大家都关注着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归属呢，这件事处理不好是会引起群嘲或粉丝不满的。 林朝暮都以相信她，让温玲自行决定打发她走了。 别墅一楼的客厅区域亮着灯，佣人已经回到别墅的附属建筑休息了，林朝暮随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走上二楼。 “梁哥。”林朝暮推开渗漏出光线的主卧房门，梁曜正对着电视屏幕出神，上面是奥斯卡颁奖典礼结束后的采访环节，听见他的声音手忙脚乱的关电视。 “我好想你。”林朝暮莞尔，从另一侧上床，手撑着床面滚到他怀里，半直起身纤细的身影将亮着光的电视机屏幕遮挡，些微的暖色光芒从他背后涌出，像是一双透明轻盈的翅膀，林朝暮俯身温柔的用鼻梁轻轻摩挲着梁曜英挺的鼻梁。 肌肤相贴，梁曜的神情逐渐温和，他抱着林朝暮的腰，“宝贝，这个奖应该是你的。” “在我心里这个奖就是你的。” 林朝暮不由得一笑，他们亲密的接吻，相互靠近，月光温柔的透过轻薄窗帘映在他们的身影上。 林朝暮今天特意做了发型妆容，比平时更加精致出众的容貌毫无遮掩的靠在他身边，这张昳丽完美相貌的拥有者，正信赖的注视着他，和他的丈夫缠绵热切的亲吻。 梁曜本来情绪很低落，他一直在看着美国的社交媒体和奥斯卡直播，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最佳男配角会颁给林朝暮，这个奖项没有颁给林朝暮社交软件上也是一片哗然，消息瞬间刷屏，他想看都看不过来。 即使大多数的消息都在抱怨不公平或奥斯卡的评委凭借自己的审美来评选电影，但夹杂在这些消息里的几条消息就显得格外刺眼。 【林朝暮本来就没什么实力。】 【还是更喜欢另一部电影的男配角，认为奥斯卡的最佳男配角确实应该颁给他，奥斯卡评委的选择没有错。】 【一个C国的花架子，在C国混不下去跑到我们这里来赚钱，你们当他演技有多好呢？】 林朝暮回来前，他正忙着和这几条消息吵架。 林朝暮呼吸有些急促，顺从的躺在他身下，衣裳散乱的堆在床角。 “摸一下。”梁曜低声道。 林朝暮眼睫不住的轻颤，梁曜看得很想吻他，他听话的探手。 这次做得很温柔，梁曜在这件事上向来体谅他，很在意他的感受，但像这次一样，比起激烈的性，更像是无言的安抚和陪伴的性还是少数，林朝暮眼角无意识的渗出泪，又被梁曜眷恋的亲吻去，他喑哑着声线，“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林朝暮的手指本能的抓着床单收紧，梁曜把手坚定的插/进他指缝，和他十指相扣，每一下都让他们掌心的肌肤摩挲，彼此的心仿佛也跟着靠近。 做了一次，林朝暮没什么力气的靠在他怀里，梁曜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解锁回消息，林朝暮随口问，“是谁的消息？” “我母亲。”梁曜道，“她看了颁奖典礼。” “这和他们的生活也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看这个。”林朝暮尴尬道，他已经能想象梁母是怎么安慰没有获奖的自己了。 “在国内有很多人关心你的。”梁曜应着，还没有放下手机，林朝暮稍微好奇。 梁曜的手机密码是自己的生日，银行卡密码是他初次吻自己的时间，其他的密码一般是这两组密码的各种组合，林朝暮对他的习惯很清楚，但没有偷看的想法，倒不是在乎梁曜的隐私或边界感，而是梁曜这个人无趣到一定程度，他的手机除了自带的软件外其他的都是工作所需，唯一的例外就是梁曜曾经加过自己的粉丝群，不过在他们确认伴侣关系后，梁曜连他的粉丝群消息也很少看了。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明星本人都在他身边了，谁还有时间在粉丝群和大家讨论他的代言电影。 林朝暮探头撇了一眼，梁曜迅速的锁屏，但林朝暮已经看到。 “梁哥…你在和人吵架么？”林朝暮迟疑道。 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梁曜虽然身体素质优越，又是名校毕业思维运转迅速，但他从不跟人发生语言或肢体上的冲突，即使其他人是故意刁难他，梁曜一般也会退让，用他的话来讲，“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林朝暮是真按耐不住，扒着梁曜的手臂，“给我看一下吧，就看一点。” “你在跟谁吵架？用不用我帮忙。”林朝暮准备道，“我很会吵架的。” 梁曜连忙拦住他略带无奈的把手机递过去，含糊道，“是有几个人讲话不太礼貌…我们没有吵架。” 林朝暮接过手机，看到那些负面的评价表情淡定，倒是看见梁曜的回复时不由得眉梢微微一挑。 “你好，林朝暮出演过多部电影，曾经拿到过柏林影帝…”梁曜细数一番他演过的角色和获得的奖项然后和善道，“你的评价失之偏颇，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自己的评价。” 梁曜回复的消息里大部分在骂他，也有默默删掉评论的，梁曜对骂他的人态度依旧友好，继续讲拍戏的不容易与认真，像个没有感情的人机，连骂他的回复都逐渐失去兴趣，梁曜却每次都认真回复。 “跟他们说什么？”林朝暮看到梁曜被骂，唇角逐渐下压，忍住把手机砸成碎片的冲动，“我让公司起诉，让他们给你道歉。” 林朝暮认为自己做的行业就是要接受他人对自己的各种批判，他拿的工资里有一部分就是被骂的钱，所以从来不在乎评价。 但梁曜不在此列，他见到梁曜被骂，顿时怒火中烧。 “算了，他们只是不了解你。”梁曜拇指在他腰侧轻轻摩挲。 林朝暮安静片刻，他没有想过梁曜会为他吵架，低声道，“梁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有多爱你。” 梁曜哑然，“因为我发了几条消息？” “是你站在我这边。”林朝暮轻声道，不需要争取，不需要高声叫嚷像个受尽委屈的人讲自己的不容易，有一个人就会坚定的站在他身边，为他辩解支持他。 “我还做了一个蛋糕，本来是想庆祝你获奖的。”梁曜担心林朝暮心情不佳，不想提起这件事，看他情绪愉快才敢低声道。 他做家乡菜是没问题的，蛋糕就差一点，折腾许久才做出一个略像些模样的。 “是么？”林朝暮一怔，推他道，“你拿过来，我想吃。” “现在么。”梁曜犹豫着，林朝暮又推他脊背，梁曜才穿上衣服去楼下拿蛋糕。 是一个六寸的小蛋糕，上面放着新鲜的樱桃，雪白的奶油挤了一圈花边，蛋糕上面有半成品的巧克力装饰，用奶油画了一个戴着王冠的小人。 “这是什么？”林朝暮扑哧笑出声，梁曜的画技像是一个纸盒上长出了几根小棍。 “奥斯卡的奖杯太难画了。”梁曜解释，他好不容易做出一个成功的蛋糕，怕失败所以不敢精细的画。 林朝暮笑着给他分了一角蛋糕，坐在床上一腿曲着，一腿平伸，赤裸着身躯吃了蛋糕，皎洁的月光洒在他优美的身躯上，不显狼狈，无端多了些许圣洁。 “来。”林朝暮把装蛋糕的盘推到旁边，拥住梁曜低声道。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节目 清晨的阳光洒在中岛台上,林朝暮打着哈欠沿楼梯下来，佣人准备的是吐司、班尼蛋等,林朝暮只拿了一份酸奶碗，梁曜放下报纸，拿过麦片，咖啡的香气在半空里氤氲。 “你不是不爱喝咖啡么？”原房主是有一个比较庞大的家政团队，他们只雇佣了两个佣人和一个花匠，安保是重新装了一套红外感应系统,佣人只在固定的时间做打扫，平时别墅里只有他们两人，但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倒也不显得房间空荡,林朝暮瞥见不由得笑道。 “喝习惯了好像还可以。”主要是他在给别人家的小孩辅导功课时,几乎都会给他准备点咖啡和下午茶，他已经习惯咖啡的味道了，梁曜还是分不清咖啡的优劣，不过他也不再反感这种味道。 林朝暮唇角噙着笑，梁曜在C国生活了二十多年,饮食起居的习惯是深入骨髓的，他刚到美国时还会开车去华人超市，买一些其他地方买不到的厨具和调料,现在他被美国的生活同化，会喝咖啡去打网球,他在尽量适应这边的生活，一个本可以在家乡生活的人，愿意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适应不同的文化，谁愿意为了一份不确定的感情迈出这一步,但梁曜就是简单的答应了，他也从来没有强调自己做出的让步。 “会不会吃太少了？”梁曜关心问道，去厨房端出一盘现烤的蛋挞。 “是你做的么？”林朝暮咬了一半，酥松的塔皮簌簌坠落，甜蜜香浓的口感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眸。 “这也能尝出来？”梁曜略微震惊。 “你放的糖太少了。”林朝暮笑道，梁曜放的糖比当地人习惯的用糖量要少，而且也不懂得糖分在甜点里不仅起改善口感的作用，还有支撑甜点造型的功效，他做的蛋糕也有这个问题，奶油做出的造型都略微向下滑落了。 “我觉得很简单，就少放了一点糖。”梁曜窘迫的抽餐盘，“不要吃了，等我练好了，再给你做。” “很香。”林朝暮按住餐盘，“我觉得比他们店里卖的要好吃。” 梁曜半信半疑，坐下看林朝暮吃蛋挞，像一只小松鼠双手捧着微热的蛋挞，腮边可爱的鼓起，唇边沾着碎屑，他吃到喜欢的东西会幸福的略微偏头，注视着他，梁曜心底的不安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足的愉悦感，他连林朝暮粘在唇角上的甜品渣都觉得形状精致，喉头上下轻轻的一滚，想由他来舔掉。 这时候的林朝暮一点没有平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神情，他像是阳光下波光潋滟的溪流，带着流动的令人惊艳的昳丽。 即使没有拿到奥斯卡最佳男配奖，林朝暮在美国的市场已经完全打开也是事实，他开始接到电视节目的邀请，不是和剧组给电影做宣传，而是单独的嘉宾邀请。 林朝暮拍了几个月的电影，梁曜每天都来陪组让他觉得很满足，得到玲姐的安排还不太愉快，要额外再工作几个小时，但玲姐很坚持，“这个脱口秀，我觉得就像是C国的访谈节目，你表现得阳光一点能圈粉的。” “我不用粉丝吃饭。”林朝暮无奈，“还要阳光一点，谁加班能阳光起来？” “这个节目收视率很高的，一般都是他们国内的有观众基础的明星才能接到邀请，你必须去。”玲姐坚持，又放缓声音，“接下来不给你接这种工作了，只有五支广告和几个杂志封面要拍…” 林朝暮在工作上是听玲姐的，再不情愿也只能答应，梁曜知道他要上这个脱口秀节目有点惊讶，“我给他们补物理时看到过他们家里在放这个节目，请的明星都很有名。” “朝暮看来你很红的。”梁曜由衷赞叹，虽然欧美的娱乐圈也不一定比国内公平到哪里，但林朝暮的演技至少得到了更大的平台展现。 他见到别人喜欢林朝暮，会觉得很愉快。 “红了有什么感觉？”梁曜有一点好奇的询问。 “跟拍电影无关的工作会多一些。”林朝暮想了想道。 梁曜哑然失笑，林朝暮也轻笑着回望他，目光相触彼此都觉得心绪温柔，林朝暮的手搭在他手背上，低声道，“再红也是你的伴侣，我会回家的。” 梁曜手掌翻转，握住他的手，神情变得极为温和，他很难描述自己心底漫出的情绪，所有情侣间不可避免的争执、不理解和为自我的考虑，在他们的感情面前都退却了，他们不舍得浪费分秒的相爱。 林朝暮想要往上走很轻松，娱乐圈有很多派对，他也可以游刃有余的应对，不是必须发生些什么，只要进入这种派对他就可以获得更好的机会，但是林朝暮从来没有接受过，也没跟他讲过，他承担了事业不能被推向顶峰的局面，爱一个人需要磨合多久，放弃什么，梁曜不知道，但他清楚自己愿意付出的是全部。 脱口秀节目从后台就开始拍，节目组已经提前告知过他们会弄一些整蛊，也提供了会问到的话题名单，林朝暮看到戴着面具从角落里出来的人很淡定，问工作人员，“他是节目组的人么？” 在得到肯定回复后就礼貌点头，让主持人很尴尬，只能摘掉面具和他打招呼。 林朝暮也不是刻意的，他自幼接触的令人从心底感到不寒而栗的人太多了，世上的人的可怕远比电影里塑造出来的角色让人畏惧。 节目开始，主持人念出林朝暮曾饰演过的角色，欢迎他出场。 林朝暮笑容温和，台下是有观众的，主持人也遇到过C国嘉宾给他的感觉就是因为文化性格比较内敛，林朝暮对后台的平淡反应让他觉得这次节目会很难主持，没想到林朝暮像是变了一个人，问题都很配合而且能抛出一些有意思的观众会感兴趣的剧组拍摄的事情。 “你在美国拍了很多电影了，最喜欢哪个合作过的演员？”主持人兴致勃勃询问。 林朝暮回答了《加勒比的海》的男主演，主持人略带疑惑道，“我以为你会更欣赏迈克。” 迈克是美国的知名演员，以英俊闻名他在颁奖典礼上的动图在全世界流传，简直是行走的荷尔蒙。 “因为加勒比的海不需要吊威亚，我们拍电影时下午剧组还会让我们去游泳。”林朝暮道，“男主演会主动在剧组拍他的戏。” 主持人笑道，“看来你们相处很愉快了。” “只是有一点很抱歉。”林朝暮道，“有一幕是长镜头，我枕着他的手臂，起来走向海面，这个镜头反复拍了很多次，每次他的手臂都不能有一点动作，估计都被我压麻了，后面几条压着手臂起来时，我都能感觉到他肩膀在颤抖。” “我去影院看这部电影了，这段拍得特别好。” “你的打戏很精彩，是练过的么？”主持人询问。 “我在C国拍过武打的戏份，练过一点。”林朝暮认真道，“但剧组的合作是最关键的…” 林朝暮的回答滴水不漏，而且轻松的话题还能引得场下观众笑声连连，主持人也神经一松，随口道，“你在美国发展得这么好，有很多影迷喜欢你，在C国你还曾经遭遇过绑架…那件事闹得很大，不如你就在这边定居吧。” 林朝暮一怔，没想到他会提到这件事，这是话题表上没有的，而且美国对隐私很看重，至少表面上会表现出尊敬，他在美国有名气后估计大家都看过他被控制时拍下的照片，但没有一个人当面问他。 “每一个国家都有不足，就像光明肯定伴随着阴影，但我始终相信公平和法律。”林朝暮道，“我的国家也没有抛弃我，他给了我足够的保护和照顾让我能顺利的走出被囚禁的事情，我认为我的国家做到了最好，而且我有一个非常完美的伴侣，他让我觉得这些过去的事情都不再痛苦，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能感觉到的是幸福。” 主持人笑着迅速掠过了这个话题，林朝暮也没有在这种娱乐的节目上强调严肃的话题，双方默契的继续节目。 这档节目在国内播出后，却引起舆论反应。 【林朝暮他三观很正，当初我只是粉了一个颜值高的明星，谁想到他能说出这种掷地有声的话。】 【以前看他在国内演配角，演到主角又去国外拍电影…以为粉的是事业明星，没想到是爱国明星。】 【为什么在看美国娱乐节目时，让他们受到了C国的爱国教育哈哈哈。】 【能不能给台下观众镜头，就是想看他们的表情。】 【有点泪目了，我都不敢讲自己如果被绑架经历这种事后会不会反社会，林朝暮竟然真能走出来，他身上的自信有多耀目…你们谁懂。】 【楼上，我也心情复杂，爱情真的可以修复一个人，林朝暮以前虽然相貌出众，但他的性格确实不是这样的，在知道他的经历后就剩下怜爱了，没想到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惜，就像他说的，有一个人会给他足够的支撑。】 【经常在他对象的直播间听物理，感觉他对象性格也挺有趣的，踏实严谨跟林朝暮性格完全不一样，但是莫名的，这两个人的性格又很搭。】 没想到的是，官方带着认证的账号，转发了林朝暮上的节目，配文，这是我们的国家。 各大官方账号迅速转发，林朝暮登上热搜第一位，原来在热搜第一位的是当红的一位明星进组发美貌营销，粉丝正在给他做数据，看见这条消息顿时不敢作声，林朝暮顿时成为了国内炙手可热的明星。 “朝暮，你真的红了。”温玲都快激动疯了，虽然经常有明星粉丝吹嘘自家明星有官方背书，拿出来的不过是地方媒体的赞扬，但因为是官方背景的确实也是被认可的，谁有林朝暮这种待遇，国/家部门直接转发，公开称赞。 以后他们在国内可以说畅通无阻，什么资源没有？谁敢抢林朝暮的角色，要知道最硬的背景都不如官方的一句话。 温玲激动，能有林朝暮这样的下属她是多少经纪人羡慕的对象，以后国内外资源都随便选，林朝暮是没有在婚姻上选一个能帮助他事业的对象，但再有权势的伴侣也比不上国/家部门的一点分量。 “你怎么想到这么讲的？”玲姐夸赞，“没看出来你这么爱国。” “其实主要是因为梁哥让我相信还有光亮。”林朝暮道。 公平法律这些都是他讲的，真正让他坚信选择正途的是梁曜握紧他的手。 温玲：“……” 对一个恋爱控毫不意外。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弥补 林朝暮接到国内电影的邀请,这部电影主要是讲述建国前动荡的岁月，基本上每个角色都是提前定下了知名演员出演,林朝暮因为地位不够，而且不在国内本来演员名单是没他的，但剧组跟着上级的意思，特意给林朝暮安排了一个客串角色。 “我没时间回国拍戏。”林朝暮正倚在梁曜怀里看电视，接到电话不由得叫苦。 他已经同时在两个剧组开工了，他没有打算轧戏,是他在制片公司那里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两家制片公司竟然商量后把他的进组工作，在这两部电影里均匀排开。 “这是什么意义的电影不需要我多说了吧。”温玲道，“多少人想进组还没机会呢,而且只是客串,剧组只要你五天，不会影响你拍戏的。” 梁曜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朝他做了个口型，林朝暮会意问道，“是在哪里拍摄？” 温玲回了一个南方城市林朝暮的戏份主要都在那里拍摄,和梁母所在的城市坐火车不过两个小时，梁曜顿时眼前一亮，轻戳林朝暮腰侧,他改口道，“玲姐您说的也对,这部电影我不应该拒绝。” 温玲满意点头，知道他最近工作太多略微有点心虚，还安抚了他几句才结束通话。 “和你回家看阿姨好不好。”林朝暮笑着单手抚梁曜的下颌，主动的仰首亲吻他问道。 “好,我母亲都想你了。”梁曜一边回吻他，一边带着笑道。 他们在国外的生活再优越，别墅再奢华，在他看来也是不如自己的家乡的，想到能回家，梁曜的心情非常愉快，他们在沙发上亲昵的抱了一会，林朝暮被他戏弄得衣裳被推到胸膛上，露出一段紧致纤细的腰腹，林朝暮气喘吁吁道，“不做了…” 昨晚已经做了几次，他被喂得很饱，林朝暮忍不住在心底吐槽，什么提高性/能力的药都不如健身和室外运动，梁曜也没有多热衷健身，只是保持运动就已经让他难以招架了。 梁曜抱着他的手臂微微一紧，温和的在他面颊上吻了一下，把他的上衣拉扯平整，退开些许只是虚抱着他，林朝暮察觉到彼此的状态有点尴尬，却又忍不住心头甜蜜，这件事梁曜总是充分尊重他的，因为旧事的原因，有时他会觉得不适，只要他拒绝不管被欲望烧得渴求多么箭在弦上，梁曜都会停下来和他慢慢冷却。 电视里上一个节目结束，恰好开始放脱口秀节目，林朝暮和主持人的谈话在室内响起。 “你上节目不用提我的。”梁曜听到电视节目上的林朝暮充满爱意的讲到自己，不由得赧然道，“你把我夸得这么好，以后我对不起你怎么办？” 林朝暮参加的节目不多，无论是和剧组共同参与的节目，还是单独节目，只要提问到林朝暮，即使没有问他的感情生活，林朝暮也总能把话题转到他身上。 梁曜会关注林朝暮的粉丝情况，他在国外的粉丝听到他秀恩爱都已经麻木了，没有厌恶，而是听得多了情绪没有起伏，他们管林朝暮这种喜欢提到感情融洽的伴侣的行为，称做“完全被恋爱控制”，指他除了工作，能想到的只有梁曜。 在注重个人生活的国外，林朝暮的这种习惯肯定是受到抨击的，但他怎么被骂也不改，粉丝只能无奈接受，而且有点熟悉了，哪天林朝暮上节*目没提到他的伴侣，粉丝肯定会感到不适应。 “那你就会被两个国家粉丝同时指责。”林朝暮温驯的吻他，琥珀色的明亮眸底带着点狡黠，“国外是允许持/枪的，所以我建议你对我好一点…” 梁曜一时语塞，他终于察觉到了林朝暮的险恶用心，但是他就像是已经跳进猎人挖的洞的猎物，想跑已经太迟了，梁曜单手按住他颈后，把他压向自己吻着他唇瓣勾着他舌尖泄愤的轻轻一咬。 他的情商虽然较低，但智商高，梁曜对林朝暮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掌控欲和那种得到后不允许别人染指，他宁愿玉石俱焚的态度看得很清楚，这种对象是所有人都惧怕的，他应该远离，但是梁曜甚至连提出想让他改变一点心态的念头都没有，他不担心这条绳收得越来越紧，把他们的关系推向无可挽回的局面，他这一生都会坦然的去爱林朝暮，即使被控制得再紧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何必分彼此呢。 “他提到以前的事，肯定又会有人谈论…”梁曜低声道，“你不要再给粉丝签名了。” 林朝暮从剧组出来都会给粉丝签名，也会有媒体问一些问题，无论他们回答什么都会上媒体，这边的明星都受到这种困扰，林朝暮的情况和其他明星不同，梁曜当真不愿意他被问到这种问题。 “我没做错任何事情。”林朝暮枕在他胸口，用手指轻轻点在他胸膛的位置，“我不在乎有多少人看到我的照片，我唯一在乎的只有你。” 如果梁曜不愿意他的照片出现在媒体上，他或许真会出个高价从林父手里把照片买下来。 但梁曜不在意，他作为演员，更不会关心一张照片。 “我希望我能早一点遇见你。”梁曜沉默一会，单手抚着他腰后低声道，即使他遇到林朝暮的前提是家道中落，生活困苦，他也想陪伴在更小的林朝暮身边，让所有创伤在出现前愈合，他会想象那个没有经历过任何磨难的林朝暮会不会更加自信、笑起来光彩耀目。 是这些过往的事打磨了林朝暮，就像一颗钻石被切割后迸发出光华流转的火彩，梁曜却宁愿他是那块灰扑扑的原石他们可以平凡庸碌的生活。 “你能这样想，我就觉得你在陪着我了。”林朝暮安静片刻，声音很轻道。 没有人能让时间倒流，梁曜也不是一个多么有能力的人，即使他真回到过去梁曜也不能帮他什么，但林朝暮忽然觉得身上那些已经弥合只在灵魂上留下空洞的伤口，在缓慢的酸涩的重新生长。 在盎然春日，曾经被野火烧尽的平野，春风轻拂新绿覆盖了原野。 他们这套别墅，原房主留下了两辆豪车和一辆机车，都是梁曜连碰都不敢碰的品牌，他们商量后决定卖掉，只留了一辆跑车，林朝暮笑道，“你可以开这辆车去片场陪我。” 梁曜有一种被包养的感觉，但无可奈何，只能捏了下林朝暮的鼻尖，“我不会开跑车。” 和在沪市的那辆给城市公路设计的跑车不同，这辆车能行驶的路面估计是赛场，梁曜对自己车技不是很相信，林朝暮不由得轻笑，他们都是普通人，即使住在高档社区他们往来的人都是能在杂志上看到的精英，他们的生活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样，也没有限量款跑车会升值的念头，看到车库里他们不会开的车就卖掉。 梁曜一直在做自己物理频道，林朝暮的戏份今天拍不到难得休息，本来是打算和梁曜黏在一起的。 “我得直播了。”到晚上梁曜却道。 “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么？”林朝暮震惊，语气有一点强硬。 “想的，可是要工作的。”梁曜诚实应道。 林朝暮很想说你那份工作一年才赚几百万，我直接签张支票给你，时间用来陪我好了。 但他自认在梁曜面前的性格是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只能忍耐着道，“好吧，那你工作我不打扰你了。” 梁曜连忙又把他拉回来，手臂揽在他腰后，吻他的面庞，许久林朝暮唇角才微微扬起不再计较了。 换了一套房，书房的摆设不同更加宽敞舒适，梁曜还是会在固定的时间直播，把观众在视频里没弄懂的问题再解释一遍，他习惯的开了摄像头，观众也逐渐进入直播间跟他打招呼。 “我们先看电学的题吧，这道是被问得最多的。”梁曜打开软件，他很少在社交媒体上花时间，上次被观众刺激，他开摄像头自证，然后就没有在直播时把摄像头关上了。 梁曜讲物理讲到一半逐渐专注，观众里习惯来看一会林朝暮对象的，欣赏他的相貌的粉丝也走了，剩下的都是专心做物理的。 【不对，洛伦兹力垂直磁场方向，这里…】 梁曜正讲着物理，书房门被轻轻敲响，他循声望去顿时一怔，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的方向，瞳孔微微颤动。 林朝暮穿着一身清凉猫耳透视装，纤腰长腿，优美身材在轻薄布料下几乎一览无余，林朝暮朝他抛了个灵巧的眼神，梁曜顿时脖颈染上薄红，几乎像是被定在原地。 评论里顿时惊慌。 【博主你怎么了？】 【你们不会又在不小心吧？】 【林朝暮是不是来了？】 【你没关摄像头。】 【天哪，你们能不能控制一下自己，我真的是来学物理的，不想再看艳/照了，请私发我谢谢。】 【我也想看。】 【楼上你们看完能不能给我看？】 【素人哥是真的大气，看他直播不仅能学物理，还能看林朝暮的私/密照片。】 “没有…”梁曜艰难收回视线，“是家政要下班了。” 【你说谎的技巧还是这么差。】 【你能不能学一点你对象的演技。】 【博主答应我，千万不要在林朝暮面前撒谎。】 梁曜选择性的无视，继续讲物理，评论里见他不应，激动的评论逐渐变少，评论里的又都是物理。 片刻，房门再次被敲响，梁曜握着笔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瞬做好心理准备才抬首，林朝暮戴着他送的项链，耳边垂着一颗红宝石吊坠搭在白皙脖颈上，他身上穿着一袭红裙，收拢着纤细腰身，高开叉露出雪白修长的腿。 梁曜从没见过林朝暮穿女装，他也认为自己只会对男性穿着的林朝暮有反应，但没有想到林朝暮穿女装时是这样的…不是雌雄莫辨的美，你能清楚的察觉他的性别，却依旧觉得他朗若寒星，艳绝人寰。 他哑口无言，觉得血都往身下涌，脑海里变成混沌什么物理也不知道了。 梁曜无奈关上镜头、静音，求饶道，“不要玩了好么？等我一小时。” “谁玩了？想到有件裙装很好看，穿出来给你看看。”林朝暮说着单手向下抚去，梁曜的目光不由得凝在他手上，注视着他白皙仿若削葱根的手指落在裙摆上，一点点向上撩起，波光潋滟的红与雪白的极致反差，像是盛放在雪原上的一株红梅，灼灼华光令人目醉。 “半小时，去卧室等我。”梁曜按耐改口道。 第70章 第七十章会员 某直播间,在国内的清晨，沉迷学习的观众们按时进入直播间准备在知识的海里遨游,在物理这片广袤的海里有可能溺水但他们相信博主会给他们抛救生圈，没想到这一次是把他们的头往水里压。 梁曜讲物理的速度逐渐加快，基本不再展开详细讲物理，只能听见他连得仿佛有回声效果的，“由题知，所以,所以…” 不顾屏幕上的一片问号，梁曜迅速下播。 他第一次走路时快要跑起来，打开卧室门时梁曜的手已经按在皮带上，林朝暮半靠着软枕躺在床上看他急切的模样不由得嘲笑道,“你不是要直播么？去呀,过来做什么。” “你也很重要的。”梁曜知道林朝暮内心不忿，而且他在这时候的脸皮很厚，从床尾磨蹭过来，手掌在林朝暮腰侧摩挲。 林朝暮一袭红裙，柔软的材质在灯光下如流动的波光,配上精致昳丽眉梢含情的容貌，目光转动间美艳至极，简直是志怪小说里吸人精气的狐妖。 梁曜迫不及待的想去吻他,品尝嫣红唇瓣间是否带着如花蕊朝露般的清香，林朝暮食指抵在他唇上,缓缓用力把他推开，用目光示意他去看床边的表，笑得恣意，“三十分零十秒,我没心情了。” 梁曜郁闷的无可复加。 眸光在他纤细的腰肢艳丽到炫目的裙裳扫过，停留在他戴着昂贵奢美珠宝的脖颈，肌肤雪白光洁，白皙得几近透明，比起光彩流转的宝石仿佛在无声的宣告他才是最奢侈的珠宝。 “好吧。”梁曜眸底的不快一点点散去，温柔逐渐浮起，他喜欢的其实不是他万种风情仿佛能勾魂摄魄的美貌，他最喜欢的是林朝暮张扬自信，眸光里没有一点阴影和那种几乎悲凉的无奈退却。 梁曜不懂得霸王硬上弓，抱着他准备躺下，林朝暮无奈的用手肘戳他，“你不争取一下么？” “…这要怎么争取？”梁曜反问。 除非是再次欢好，林朝暮拒绝时有缠着他的手，否则不就是拒绝，他应该停下，沉沦在欢愉情绪里的思绪也必须停下。 “好看么？”林朝暮哗啦啦翻开杂志，停在一页把杂志放在自己颈边，上面是一条红宝石项链。 “好看。”梁曜诚实应道，林朝暮肌肤雪白细腻，这种艳丽如血的红丝毫不会显得刺目，反而极衬他的肤色。 “按照你自己讲的，超出半小时你的机会确实没有了。”林朝暮眸光流转，透露出一抹冶艳的诱惑，“但充vip你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充，我充。”林朝暮曲起腿，膝盖轻轻蹭到他身下，似乎有缠上来的意思，梁曜瞬间崩溃，一边应着一边吻上他。 衣裙被推到腰间，在灯光下堆褶的衣摆折射出绚烂华美的光，不住晃动洒落晶莹璀璨的簌簌星屑。 与此同时，直播录屏默默引起讨论。 【来看施法，链接…】 【这是什么现代魔法，好像听懂是在讲物理，仿佛却又一个字没听懂。】 【压轴物理题解题都只要几行？我抄都要抄半页纸。】 【听了一会，除了语速太快让我晕头转向，我也没听懂这讲的是物理么？】 【同上，感觉和我学的不一样。】 网友纷纷调侃他在施法，梁曜的读作后援会实则是吃瓜群众组成的联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把他的视频做了高清配字幕，纷纷加码，一盒牛奶一根棒棒糖的叠加悬赏金额，请大家破译他在讲什么。 【这人在讲什么？这么敷衍就不要直播了。】 【对呀，明显不尊重看他直播的观众啊。】 【这要给素人哥证明一下的…他平时直播是很细心的，大家不懂的物理题他会反复讲的，那天素人哥他大概是有点着急的事情，所以很快就下播了。】 【嗯他有着急的事情。】 【林朝暮的粉丝给他作证，不要再问什么事了，目移吹口哨.jpg。】 【这件事吧，嗯就是这么一件事，懂得都懂…】 【你看他飞速跑走是去做什么。】 【我请大学专业是物理相关的朋友看了一下，这不是竞赛加高等物理的解法么？】 【还真是，这个博主超纲太多了，基础物理怎么能用粒子物理讲呢…】 【最后一道物理题讲得很妙，这是哈佛约夫教授讲的那个办法吧，先确定有效场论…】 … 【你们在说什么？】 【这样讲吧，这个博主就是个开赛车的水平，每天在这里组装摇摇车，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直播里突然把摇摇车开出了赛车的速度，然后就把乘客都甩晕了。】 【我一直以为他就是讲高中物理的水平。】 【他有这种能力为什么要做博主。】 【素人哥…每天开着赛车跟我们玛卡巴卡，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出高等物理。】 【本科物理的等一个教学。】 梁曜醒来时登上网站，新增粉丝十万，后援会粉丝增长三十万，出版社给他打了许多电话，又发消息要求加印。 梁曜：“……” * “我跟你讲，梁曜就是有做明星的潜质，你见过有多少素人不用公司推就能上热搜的，还都是正面的热搜，快让他出道吧，我给他三档的合同。”玲姐在手机对面情绪激动。 “他不愿意出道的。”林朝暮刚从剧组拍完通宵回来，声音略微沙哑，“玲姐你都问过了，是不是家里装修没有钱了？最近我拍的电影你那边的分成都收到了吧。” “钱是够花的。”温玲流泪，“但错过这么容易爆的素人你知道我有多难受么…” 林朝暮劝温玲忍一忍。 温玲转念一想，她已经从林朝暮身上赚到了十个顶尖明星都没有的抽成，事业也靠林朝暮做到了海外分公司的高管，确实应该知足了。 只能无奈的结束通讯，叮嘱林朝暮，如果梁曜想出道绝不能便宜其他人，要签他们公司。 林朝暮把玩着手机，面无表情，少顷垂眸唇角略微扬起弧度。 他是个性格很强势一定要占据主动的人，这能让他感觉到安全，他已经尽量掩饰做出温柔顺从的模样，梁曜却太了解他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假面被梁曜取下，伪装露出本来面目，像是被剥开外壳暴露出柔软的果肉，但不知何时起，他已经不再觉得恐惧。 大概是梁曜愿意退让，承受他在感情里的不成熟，做经济和生活上都弱势的一方，把主动权交到自己手里，即使有更好的机会梁曜也选择了放弃，本应平分给事业、家庭和亲人的情感都投注在他身上，自己才能觉得安心，可以专注的去爱梁曜。 回到家里，天穹蒙蒙的染上朝阳的金辉，卧室一半仍沉在寂静的夜里，林朝暮洗澡后换了睡袍安静的躺进梁曜怀里，梁曜微拢的眉心舒展开，呢喃了一句含糊的话，下意识的给他盖上被，把他揽进自己怀里，在他背脊上轻拍了几下，又沉进梦乡。 林朝暮微微阂起眼眸，身边笼罩着梁曜清新如山涧溪流的气息，熨贴的温度源源不断从他们相贴的肌肤传来，惶然孤寂的灵魂找到了归处，这一觉他睡得很安稳。 他起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逐渐温和，林朝暮在床边坐了一会，脚步懒散的去盥洗室，路过沙发前却又退了回来，大理石茶几上摆着打开的首饰盒，一条红宝石项链在天鹅绒衬布上闪烁着绚烂的光。 水滴形的红宝石分散排布在项链上，虽然和杂志上的款式不同，却也低调精美。 林朝暮愉悦的在自己脖颈上试戴了一会，在更衣间的落地镜边欣赏许久才摘下，放进珠宝柜，是他自己要的又怎么样，他一点不觉得丢脸面，梁曜赚钱如果不是为了给他花，没有丝毫意义，他就是喜欢梁曜给他花钱，感情不好衡量但珠宝非常容易衡量，这条项链无论是做工还是上面镶嵌的钻石红宝石的净度大小他都是满意的。 或许是因为刚收到了十万美金以上的礼物，在询问佣人得知梁曜又去直播了，林朝暮这次没有丝毫不耐，还给他倒了杯水走进书房。 梁曜看到他进来顿时神情紧张，担心他又作弄自己，林朝暮却轻轻的把装着温水的水杯放在他手边。 梁曜神情逐渐缓和，对他做了个口型，示意他在旁边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坐一会。 林朝暮笑吟吟的坐下，同时在心底夸赞自己，十万美金换一杯水，他真的很容易满足，懂得温柔持家的。 “没有，是…”梁曜卡壳对着消息区想要解释，但他实在不擅长说谎，迟疑片刻道，“风把门吹开了。” 林朝暮也只是浅笑，在书房靠在书柜旁的一组双人沙发上坐下，双腿侧拢在沙发上，枕在沙发上温柔的注视梁曜的方向。 梁曜上次直播自己也知道太匆忙，可能有一些观众没看懂，所以特意加了一场直播重新讲物理题，他讲得很投入，水也顾不上喝，物理有一种催眠效果，林朝暮分明是刚睡醒的，又有些困了，昏昏然的等了许久，看着玻璃杯上水雾凝结，又滑落进水杯里，变得冰冷，不自觉的抿唇起身拿走那杯水。 重新给他换了一杯温水进来。 “你喝一点。”梁曜依旧用眼神示意他，林朝暮却看着他唇角干裂，有些心疼低声道。 梁曜不愿意让他入画，因为有些观众的思想…很黄色，看到林朝暮思想就往卧室的方向转动，他一方面不想林朝暮被意/淫，另一方面，他还在努力提高观众们的智商，如同下滑梯，本就是个逆行的过程，他很辛苦的把人提到滑梯上方，林朝暮进来观众们的思绪一松，智商就非常丝滑的滑下去了。 梁曜一边关掉镜头一边接过水杯，但手腕抖动间，水面摇晃就要撒出来，梁曜下意识的抓紧水杯，因为杯壁外侧已经沾上水，他手下一滑，整个玻璃杯扣在他胸膛前。 梁曜：“……” “稍等。”梁曜对直播间讲了一句，静音对林朝暮道，“我去换件衣服。” 林朝暮也没想到会把水扣在他身上，看着洇透的布料粘在精悍的身躯上，肌肉轮廓若隐若现，他用目光欣赏了片刻，才艰难的移开视线点头。 梁曜去换衣裳，林朝暮在书房站着也无聊，坐在他的座位上，打开镜头、声音，“hello，这里是代播。” “主播有事出去了，剩下的物理题由我为大家讲解。” 70-80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努力 书桌上放着电容笔和亮着光的页面,林朝暮拿起笔潇洒的拉近办公椅。 “这道选C，下面这道选C,嗯还是选C。”林朝暮在梁曜笔力遒劲挺拔的字迹下面接着写，“这道很简单，选C。” 【林朝暮？这也可以代播么。】 【我就知道你在书房。】 【素人哥卡顿时估计就是看见林朝暮了，以后他直播必须开一个全身镜头，不然我都担心林朝暮蹲桌底下。】 【优秀的人选择的伴侣也很优秀，林朝暮也可以讲物理…等一下,怎么都选C？】 【这道物理题是这样做的么。】 【选择选C也就算了，林朝暮这是简答题啊。】 【我竟然还相信了林朝暮可以代播，笑哭。】 【开直播打赏给你刷点礼物吧。】 “简答题那就是‘解’。”林朝暮笑吟吟的放下笔，看见评论里刷过的一片问号和笑的表情,“你们不要看不起我哦,当年我的物理是他一点点教的。” “学了很久的。” “可是他很没用，都没让我考上晟华大学。”林朝暮笑着抱怨。 【槽多无口，都不知道说点什么。】 【你们是真的学物理了，还是小情侣的把戏？】 【我努力学了也考不上晟华大学…你这个目标是不是有一点刁难博主。】 “开直播打赏？”林朝暮道，“博主没开的就是不会开,大家专心学习就好啦。” 评论里大概也明白林朝暮是不会物理的，加上他的粉丝进入直播间，气氛逐渐变得轻松,大家都把沉在物理的思绪暂时拉起来甩去，跟他谈笑。 “肯定是他追的我呀,追了半年我才答应他。”林朝暮笑道，“我们是高中同学。” 【这不是早恋么。】 【家里让我认真学习不能早恋，但心情有点复杂，我不早恋林朝暮就会被抢走了。】 【本来以为博主一身正气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班主任的最爱，想不到他这样的也会校园恋爱。】 “所以有些人给大家讲物理，教大家努力学习，其实自己偷偷在学校谈恋爱。”林朝暮笑得眉眼微弯。 评论里笑了一阵，梁曜讲物理的时候也是神情严肃很正经的，林朝暮代播气氛顿时松懈下来大家开着玩笑直播间的人气迅速上涨。 有人问林朝暮想回国么？还是准备留在国外定居。 “会回国的。”林朝暮看到消息，认真道，“我现在国内还有工作的，不是像大家讲的全都挪到了国外，而且梁先生的亲人还在国内，我们肯定会回国生活的。” 林朝暮很确定，关于回国的时间他们没有具体讨论过，梁曜也没有催促他，但是林朝暮心底是清楚的，他们背井离乡在国外的生活不可能很长久，他孤身一人在哪里都没有区别，国外收入颇丰他可以留下，但梁曜和他不同，他还有家人，他希望能把不必要的情感都从梁曜心底剔除，让他只能看到、想到自己，不过林朝暮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爱梁曜，就是爱他的赤诚，对亲人毫无保留的爱。 梁曜即使已经独立，梁母在他心里的地位仍很重要，他可以逼迫梁曜在自己和梁母间做出选择，让他证明最爱的人是自己，可是这有什么意义？爱情是退让，是舍不得为难他，尽管林朝暮自己对感情也是懵懂的，他也会让梁曜走荆棘更少的一条路。 【本来以为你也会在国外定居的，欢迎回国。】 【回来后是不是参加活动就简单了？多接点代言吧，你不在的时候被各种资本的丑明星伤得很厉害。】 【博主是普通镜头，林朝暮没开美颜都这么好看。】 【这才是我应该粉的。】 【看一会林朝暮的颜，被物理刺痛的心逐渐恢复，以后博主直播讲物理应该让林朝暮在旁边随时给大家调整心情。】 “你在做什么？”梁曜换了件上衣回来，在书房门口顿住脚步迟疑着道。 “梁哥你回来了。”林朝暮愉快的和他打招呼，“我在帮你直播。” 梁曜过来看到他打开的镜头和直播间欢快的气氛，刹那间有些无奈，他关上镜头，捏了下林朝暮的脸庞，声音温和，“不要捣乱了。” “没有捣乱。”林朝暮本能的侧首，在他手心上蹭了下含糊道，“你出去那么久，我只是担心直播间的观众等得着急。” 梁曜好笑的摇头，让林朝暮起来自己坐下，他一手揽着林朝暮的腰，一手擦掉林朝暮在物理题上涂的字，随手颠了下林朝暮在他面颊上轻吻，声线恢复沉稳，“回来了，我们继续。” 对着评论里刷屏的让他开镜头和问林朝暮是不是在他身边的消息，梁曜厚着脸皮选择了无视，他不由得在心底感叹，伴侣间当真是会互相影响的，虽然他的演技没有进步，但至少可以做到演员的假装没看到。 直播结束，梁曜下意识的往椅背上靠，长舒一口气，基础物理对他很简单，但是因为观众学物理后要去考重要的考试，他尽量每个地方都讲得很详细，略微觉得有些疲惫。 “辛苦了。”林朝暮从他的怀里跳下，绕到他身后讨好的给他捏肩，“赚钱养家的梁哥最帅了。” “还没有你赚得零头多。”梁曜仰首，酸痛的肌肉逐渐放松，闻言笑道。 “至少你可以把别墅的税缴掉，还有我们去超市的钱…”林朝暮算了一会，粲然一笑，“你也给我买礼物了。” “你看到首饰了？”梁曜和他下楼，在厨房边上的中岛高台桌面上拿起一个玻璃杯，一边倒水一边问道。 林朝暮坐在岛台对面的高脚椅上，喝着梁曜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苏打水点头，声线带着笑，“我本来以为你要选一段时间的。” 他其实不戴首饰，梁曜也没有给他挑首饰的习惯，这有点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他觉得梁曜不知道去哪里买，应该怎么选合适的款式。 “我问了萨瑟兰夫人。”梁曜随口道，“她带我去了一家珠宝店。” 林朝暮：“……” “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林朝暮有点嫉妒。 “没有，只是她很温和，你提出请求她会帮你。”梁曜给他讲自己去的那家珠宝店，“那家店就在比弗利山庄，我见过的很多夫人都会去，所有的珠宝款式都是唯一的，用到的珠宝是选过净度没有瑕疵的，手工镶嵌的宝石。” 梁曜对物理外的事情其实都不太在行，萨瑟兰夫人带他了解点珠宝的知识，让他很满足有种扩宽了知识面的感觉，想了下又有点奇怪道，“不过我在通话里讲是要给你买珠宝，她沉默了一会。” “然后在珠宝店的时候，我选好珠宝，她准备签单的。”梁曜想到时仍觉得困惑，“我刷卡后，她还跟我讲让我留点钱。“ 林朝暮双手捂脸，即使他面皮再厚也有点无地自容了，梁曜身边每一个人都看得出来自己准备榨干他，偏梁曜毫无察觉对他予取予求，连萨瑟兰夫人这种高傲冷漠的性格都会提醒他注意存款，梁曜当真迟钝到这个地步，还是他因为他看重自己，对金钱看得很轻的原因。 “梁哥。”林朝暮放下手，注视着梁曜双眸郑重道，“我是想和你过一生的，从来没想过出轨。” “…我也是。”梁曜一头雾水，心道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又觉得这个时候如果沉默林朝暮也许会生气，所以回应道。 “钱在谁手上不重要，我是花的很多，但是我们存款也够用的。”林朝暮巧妙的模糊了你我的边界，不过这也是他的真心话，他的神情非常认真。 梁曜喝了口水点头，觉得林朝暮一双含情美目圆溜溜的注视着自己，像是大猫看毛线球的表情，心头不由得一软，感到他很可爱，手痒的摸了下林朝暮的头发，抚了两下顺着他的脖颈摸到他的脊背。 “你有没有在听。”林朝暮觉得无奈，他是在讲很严肃的事情，是几百万的归属。 “钱都给你花，对你好你也会真诚待我的是这个意思么？”梁曜道，“没问题。” 林朝暮竟然语塞，是这样一件无理取闹的事情，但梁曜很平常的答应了，梁曜不是一个多么富有的人，家境也维持在贫困和极度贫困的边缘，按道理这样家庭长大的应该很看重金钱，至少对金钱是有概念的…梁曜能在拿薪水的时候攒下一笔钱就证明他是对金钱有认知的，但他还是愿意把艰难赚到的钱拿给他。 曾经他被父母抛弃，因为一笔钱被买卖，他经历的一切都是人性为自己的考虑，但梁曜是站在他的角度上照顾他，林朝暮微垂着首，蜷缩着身躯，眸底覆上一层薄薄的水光。 他希望自己心理能更完整，不用保持这么多的自私凉薄，时刻提防着别人，有很多自信，更加阳光，相信自己可以被爱，梁曜喜欢上他，确实是接受了很多他不需要承担的东西。 “梁哥…等等我。”林朝暮喃喃低语。 “什么？”梁曜拇指摩挲着他纤细的腰侧，心情愉快没听清。 “我不会一直这样的。”林朝暮抬首望着他，目光撞进他眸底，带着温柔的情愫和真诚，“我会做得更好，用感情回应你。” 他想做到梁曜给他百分之百的感情，自己不再挑挑拣拣吝啬的回应百分之八十或者更少，他会努力的信任梁曜，共同经营他们的感情，不让梁曜困难的穿过湍急的河水走向他，而是迈向梁曜回握住他的手，这对他很难，但是梁曜放到他手里的保护索已经足够抗压，在他心底种下的建木可以支撑天地，遮蔽烈日，他走出的这一步是梁曜已经给他搭建好的坦途。 * 年底回国，林朝暮去拍国/家部门筹拍的电影，演客串角色。 飞机在沪市降落，梁曜陪他过海关，准备去找转机口，林朝暮拦住他，让助理推着行李箱，梁曜困惑的用眼神询问，林朝暮笑道，“回家吧，下一班机票给你定好了。” “你自己可以么？”梁曜惊喜外有些忧虑接过中转柜台出的机票问道，他是想回家的，但打算在林朝暮在剧组开始工作后，跟他提过再回家的。 林朝暮看他期待握着机票，眸底却流露出犹豫的神情，笑着推他，“我比你熟悉剧组，在剧组工作很习惯的，放心吧。” 他们在机场的落地窗边分别，明亮温柔的光线洒落在他们身上，林朝暮推上墨镜，没有转身看梁曜的背影，心底很轻松因为他知道分开是要更好的相聚，梁曜会以一种确定、稳固的姿态，像行星环绕恒星一样运行在他身边的轨道上。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客串 “林哥,陈老请您过去呢。”助理敲门进来道。 丽丽已经升执行经纪，不跟组*了,新助理是个戴眼镜的小伙，有点呆头呆脑，不过他负责的第一个明星就是已经成名的林朝暮，拜高踩低的娱乐圈倒是一顿排头都没给他吃过，让他还有一种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愚蠢和稚气。 林朝暮倒也不在意，他已经明确跟玲姐讲自己有退休的打算,温玲肯定会给新明星资源，试图培养出下一个林朝暮，双方合作已久，温玲清楚他的脾气,也不担心林朝暮会觉得不虞。 “好。”给林朝暮化妆的化妆师手下一顿,林朝暮微阂着双眸应道。 他虽然是客串，剧组也不曾亏待他，他的休息室是仅次于几位娱乐圈的老前辈的，还没来得及画完全妆，林朝暮进入陈发的休息室不由得在心底微微一哂,娱乐圈就连剧组的车，住的酒店都要等级分明，他的休息室明面上比陈老的小一点,实则有自助餐饮区还带小客厅。 “陈老。” 即使林朝暮对娱乐圈忽然改换了态度的对他的优待不在乎，也不由自主的觉得有些好笑。 当年他是在国内抢不过资方后台硬的明星才出国的,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吧？ 心念尚没转完，林朝暮瞥到房间里的人眸底的神情顿时微妙的冷了些。 陈老的休息室沙发是两组，上首是一张单人沙发，下首紧挨着它的是一套大沙发,陈老坐在主位上，另一张沙发上坐在靠近扶手一侧，微躬着腰不敢坐实态度谦卑的男人不是陈辉是谁？ “小林，快坐下。”陈老年近八十，神情慈祥声音略微沙哑，面上的褶皱里显得和善可亲，他倒是在娱乐圈素来名声不错的，几个维护演员权益的组织他都是创始人或是第一批加入的，而且热心慈善事业，每次遇到自然灾害都会带头捐款。 林朝暮目光扫了一圈，从角落里拖了一把藤椅过来笑道，“下一场有我的戏，妆还没上全，蹭脏了回去化妆师是要生气的您见谅。” “你这个态度很对，我们做演员的也只是个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不给其他人添麻烦做的很好，当年我在沙漠拍戏时…”陈老絮絮开始说起旧事，林朝暮只是听着，倒是陈辉听了半天坐不住了，不安的挪动身躯。 “小陈呢，说起来是我本家。”陈老松垂的眼皮一撩，老迈浑浊的眼睛露出几分精光，含笑道，“家里也是有亲的，小陈应该叫我一声叔叔。” 陈辉立即恭敬的称呼他叔叔，陈老笑着摆手，转头看向林朝暮，“他说跟你有点小误会，我想着误会宜解不宜结，大家都在一个圈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把事情弄得太尴尬，我就来厚着脸皮做个和事佬，小林你给我个面子，以后忘了你这糊涂叔叔做的糊涂事吧。” “我回去教训他。” “什么糊涂事？我早就忘了。”林朝暮笑靥如花，亲手给陈老和陈辉斟茶，“我资历浅，不懂事，还指着您多多提携呢。” 陈老满意的接过他的茶，“难怪跟你合作过的演员没有不夸赞你的，不仅演技好还会做人，你以后比这不成器的有出息多了。” 陈辉接他的茶时却吓得身躯一抖，站起来双手接过，一双油腻的眼躲闪的在角落里观察着林朝暮，每当林朝暮眸光流转时，就恐惧的如同被电打了般弹开视线。 林朝暮只当不知，笑吟吟的和陈老说话把场面做得足，他下午有拍摄，陈老也没有多留他，陈辉站起身送他，看他目光转过来时立即露出讨好的笑。 和他当年想迷/奸自己不成，来强的淫/欲模样截然不同，林朝暮知道男性是可以沟通的，只看你有没有沟通的价值，他如今成了上位者，陈辉顿时穿上了衣服，学会讲人类的语言。 林朝暮出门后依旧带着笑，心情轻松的给公司的樊总打了个电话，又联系温玲。 樊总听到后不敢轻忽，迅速联系顾总，顿时引得顾卓一阵怒火中烧。 林朝暮现在不仅声名显赫，更是国/家看重的爱国明星的典范，上面的一个政策些微的放松或是照顾，你知道是多少钱么？你陈辉算个什么东西，惹得他的摇钱树不快，谁承担得起。 陈老或许在娱乐圈有点地位，但在顾卓这种做实业的上市公司总裁看来只有一句话，你哪位？ 顾卓一声令下，陈辉连戏都没拍完就灰溜溜的走了，他的戏份换人拍摄，陈老的戏份倒是没动，但他也面如土色，听说投资的一些产业出了问题，再也没有教训林朝暮的神气。 温玲也骂了助理一顿，让他把公司给的资料都看清楚。 温玲在掌权的位置惯了，亲自骂助理，她认为自己讲得已经很收敛了，但还是把助理骂哭了，却让温玲骂不出来了，心底觉得无语，到底谁是上司，他没做好自己的工作反倒认为自己在刁难他？ 温玲只问林朝暮需要换个助理么。 “不用，我在国内待不了几天，不麻烦了。”林朝暮打了个哈欠，这部电影明星云集，所有人的出场都是按秒计算的，在拍摄前就有严格的限制，剧组即使想给他加戏也没有地方加，他拍摄完就可以回好莱坞了，“玲姐，我很久没休假了。” “你讲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太好。”温玲的声音忽远忽近，林朝暮能听见她用记事本扇听筒的声音。 剧组没有惹他厌烦的人，拍摄顺利，林朝暮心情愉悦的上保姆车时忽然听到一道尖锐的声音边走边骂自己助理的声音，对方走向停车场的另一辆车，林朝暮的保姆车门打开，透过深色的车膜林朝暮能清晰的看到对方的面容。 不过一年，陈晨苍老许多，其实以他们的年纪这个词是不合适的，但是他两颊瘦削，疲惫止不住的从眼眸里流露出，指责助理的声音极为刺耳。 “他怎么在剧组？”林朝暮低声问。 “是一个客串角色，在电影里可能只有几秒，在B组拍摄。”助理被温玲跨级骂了一顿后不敢再敷衍，公司的文件也会认真的看一遍。 林朝暮深深的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讲迈上车，保姆车平稳的把他送回酒店，路上林朝暮的思绪却起伏着，曾经他跟陈晨是同类型的演员，他是很羡慕陈晨的，对方家世胜过他，即使不做演员也可以有其他选择，他其实不明白为什么陈晨会针对他，陈晨什么都有何必需要在乎他。 后来陈晨找了富豪结婚，他也跟梁曜注册结婚，他这么好强的人，只能感叹一句情感害人，他知道以梁曜的能力这一生是赶不上陈晨的丈夫了，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喜欢的就是这么一个普通的人。 但现在林朝暮也不知道什么选择是对的了，粉丝或许会相信明星找圈外富商结婚后再回来拍戏时因为爱好，但娱乐圈的人都很清楚，谁混得好还来拍戏？看来陈晨的婚姻不太顺遂。 林朝暮在酒店房间的床边坐了一会，无来由的很想念梁曜。 大概是因为梁曜不曾辜负，每次想到他们的婚姻都会让他心底欢愉，他如果不努力去想都记不起他们结婚多久，艰苦的时间总是难过，而愉快的时间每一天都是崭新的，带着甘美，让他像漂浮在云顿上，根本记不起现实的时间流逝。 * 玉城。 梁曜回来时，梁母正在楼下跳广场舞，陈竹萱放假加入了广场舞的队伍，一群阿姨热心的围绕着她指点动作，在人群中跟着跳舞时陈竹萱远远看着有一个身形健美修长的男人注视着这边，不由得穿过背景音乐朝梁母喊，“阿姨！那个人好像哥。” “他还得有几天才回来呢。”梁母也提高声音回道。 梁曜神情复杂的看着她们俩在广场舞队伍里如众星拱月般的地位，走到近前，梁母看清他不由得又惊又喜，忙从队伍里出来，“不是说还要忙一阵么。” “朝暮给我定的机票。”梁曜想了想诚实道。 梁母合不拢嘴嗔怒道，“你应该多陪他的，他这个工作，每次进组都是几个月，你要是不陪着他，你们怎么谈感情。” 梁母本来对梁曜在国外生活是体谅中带着一点纠结的，她当然支持梁曜的感情生活，但是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生活在隔着大洋的国家，飞回来一次都要十几个小时，她怎么能不在意。 但是梁曜几乎每个月都会回国住几天，只要林朝暮出国拍外景，他就会回国，算一下倒是比以前在沪市的公司上班时回家的时间更多些，梁母满意之余也心疼梁曜两个国家来回跑。 一家人谈笑着往家里走，陈叔叔知道梁曜回来顿时振奋，下厨多做了几道菜，还让陈竹萱出去餐厅买几个菜回来，餐桌上，陈叔叔给梁曜开了瓶啤酒。 “我不喝酒的。”梁曜尴尬道，他很少喝酒，国外的啤酒涨价后他连这个也不喝了。 “都是家里人喝一点没关系的。”陈叔叔好奇问他，“他们讲美国的啤酒都是自己酿的，很纯，是真的么？” “是么？”梁曜道，“我觉得没什么区别。” 陈叔叔和陈竹萱好奇美国的事情，梁曜捡着好的讲了点，晚餐结束陈竹萱拿出几张精美的签名卡让梁曜签。 “做什么？”梁曜坐在餐桌边反应有点迟钝，陈叔叔做菜的手艺本来就好，他刻意收拾了一桌精美的菜肴出来，梁曜捧场也要多吃些，何况做的确实好吃，现在他撑得神智不清。”我是你的后援会副会长呀，要给粉丝发福利的。”陈竹萱笑道。 梁曜：“……” 他顿时清醒了一点，不肯签名但拗不过陈竹萱磨他，梁曜郁闷的签名，“什么时候后援会能解散？” “等娱乐圈有比你帅的吧。”陈竹萱看着他签，随口应付。 梁曜很无奈，他陪着林朝暮时间久了也知道了一些国内娱乐圈的情况，比他帅的肯定有很多，但这些人能不能有出现在荧幕上的机会他就不知道了，他的粉丝后援会大概也在愤怒这一点吧，所以随便找了个不进娱乐圈的素人，拿着他的照片对那些吹嘘自己英俊的男明星发展示。 “小萱，你晚上去你大伯家住。”陈叔叔刷完碗出来。 “好。” “不用，我订酒店了。”梁曜忙道，梁母再婚时他已经念本科了，没跟陈竹萱一起生活过，没有血缘关系的年轻人同住总有点尴尬。 “她大伯出差了，家里只有她大伯母，她住过去正好还能说会话。”陈叔叔道。 陈竹萱笑着收拾个洗漱包出门。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国内 梁曜回家后,家里人一番欢喜，周末又去当地一家口碑好的家常菜餐厅用餐,饭后在商场逛街消食，凡是梁母喜欢的衣服饰品梁曜都去刷卡买下，也给陈竹萱买了一条连衣裙。 梁母又喜又嗔，柜员整理着衣服包装，她忍不住道，“你现在是能赚钱了,但也应该有个节制，这些外在开销上的能省则省…” 梁曜答应着，没有往心里去，梁母顿了下又扯着梁曜衣袖把他拎到一边,低声道,“你已经成家了，给家里花钱也得问着你对象的意思，你们是要过一辈子的。“”他不在意这些。”柜员拿小票过来让他签，梁曜微微一怔后笑道，他其实跟母亲的购物习惯很相近,不必要的开销就免了，每年不过是几件棉质的上衣和牛仔裤，洗得发白也能接着穿,反正他身形挺拔穿这些普通品牌的衣服也不显得邋遢，但林朝暮是一个对生活品质有很高要求的人,梁曜已经习惯按照他的生活水平付账单，给家里买的这些还不如林朝暮去一趟超市开销大呢。 而且林朝暮从来不会克扣他给家里准备的钱，哪次他回国林朝暮都会给他卡里打几万美金，若非他为防止盗刷,经常上账户看一看金额，都不知道林朝暮给他打钱了。 想到这，梁曜心头微甜，不自觉的垂眸藏着点笑。 梁母看他感情顺利也不再多说什么，回到家客厅里满是笑声，陈叔叔在厨房洗水果，听得门铃响扬声叫人开门，却不想无人理会只能手上湿漉漉的出来。 “您好，请问是梁先生家么？”门外一个年轻男人彬彬有礼的询问。 “是。”陈叔叔怔了一下，他们交际圈窄，家人的朋友几乎都能认识，他却不记得梁曜有这么一个朋友，不过也是本分家庭，想不到什么入室抢劫之类的事，只单手把着门应道。 “我们公司的林老板让我们来送点东西，不知道能送进去么？”男人立即带了笑，语气和善的问道。 林朝暮在公司有自己的工作室，即使工作室重心已经转到国外，他们这些本公司的还是习惯叫一句林老板。 “哦哦。”陈叔叔记得梁曜对象是姓林的，没再怀疑，侧身让人进去。 男人也让到一边，身后的人迅速鱼贯而入。 衣裳首饰红酒雪茄，补品特产在客厅摆了十几箱，另有奢饰品专柜的柜员上门送货架，可以拆卸的衣架和箱包层都放得满满当当，平时在奢饰品柜台里产品间距仿佛要容纳下整个银河系，放在货架上却堆得像打折批发的饰品。 这架势早就让客厅只顾着谈笑的几人停下，梁曜忙站起身询问，“怎么回事？” “梁先生。”员工笑容满面，一个箭步上前问好，“我是林老板工作室的，在沪市见过您一面的。” “…您好。”梁曜迟疑道。 “叫我小赵就行。”员工连忙摆手，笑着对梁母道，“阿姨，这次我们林老板是有点工作抽不开身，就让我们先把东西送过来了，他讲那边拍完戏马上就过来看您，您千万别见怪。” 工作室的人和柜员送完东西已经出去了，小赵夸梁母气质好容貌佳，陈叔叔温和有礼，陈竹萱谈吐大方，把所有人都拍了一遍给梁曜留了张他们公司在沪市的名片，请他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才笑着出门。 “这小林…礼数还挺周到的。”陈叔叔窘迫的在裤上擦了下手道。 “大嫂太大方了吧。”陈竹萱坐着不敢动，直到梁曜无奈的朝她做了个可以看的手势，才兴冲冲的上前，红酒雪茄都是她没见过的品牌，陈竹萱在奢侈品衣服翻了两件比划着，眼神凝在了下面的提包里，竟然还有两只铂金包。 也不知道是大嫂心细还是工作人员的原因，陈竹萱已经发现这些奢侈品和首饰都分做了两组，颜色成熟雅致一些的大概是给梁母的，剩下的当季新款都是给自己的。 这两只铂金包按照颜色其中应该也有一只是送自己的，陈竹萱激动的试着探手碰了一下铂金包，“天哪，铂金包。” “他很久没回来不安心吧，其实跟我讲过几次想陪我一起回国的。”梁曜重新在沙发上坐下，跟梁母和林叔叔解释道，被陈竹萱的背景音打断，陈叔叔不悦的呵斥，“小声些。” 陈竹萱抱着铂金包眼底闪烁着的全都是迷恋，梁曜无奈道，“这有什么好的？这包很重的。” 他以前给顾总的亲戚送平时的礼物，也去奢侈品店取过几个名牌包，感觉就是很重，已经完全失去了包是方便轻松提东西的作用。 “哥，你不懂。”陈竹萱激动道，“谁不想有一只铂金包？” “另一个包也给你。”梁母莞尔道。 陈竹萱连忙拒绝，又忍不住看那只铂金包，央求梁母借她背几天。 梁曜从美国回来也会带礼物，都是一些常见的补品，哪里都买得到，家里人也叮嘱他不用带东西，长途航班回来已经很疲惫了自己回来就行，唯独是陈叔叔的兄弟，陈三叔家刚生了小孩，小两口疑心国内的奶粉质量，托他带奶粉回来，即使梁曜不回国也会托林朝暮公司的人带着。 平时都是些普通物品，林朝暮倏然送了几件昂贵的礼物才让人想起他收入颇丰，梁母忐忑之余也不由得笑容灿烂，其他的也罢了，林朝暮工作那么忙和他们这些普通人已经拉开层次还想着给他们送礼物，可见他对梁曜是真心的，没有一点怠慢。 梁曜远在美国，她总担心梁曜受了委屈也帮不上忙，知道两人感情和谐也就能放心了。 陈叔叔和陈竹萱收拾东西，梁母趁机又对梁曜讲了些珍惜感情，不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有裂隙终究难弥补之类的，梁曜即使听得多了，也认真点头，梁母自来这么教导他，父母言传身教也是如此，所以他在感情中不懂得藏私，在家庭需要他的时候回避让伴侣多付出，他有一种非常坚定的念头，就是所有相濡以沫的伴侣都必须毫无保留的为对方付出。 他们聊天没有时差，梁曜给他发消息就能得到回复，有时林朝暮在拍戏要等一会，不过等他回到休息室时，他们又能继续聊天，亲密得像是没有分开，梁曜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偶尔会给林朝暮准备点零食，拿起零食才想起林朝暮在外地拍戏。 不由得怅然，都说小别胜新婚，也没有讲清几天算是小别，梁曜看来估计一天，就是分别的极限了。 * 林朝暮的角色跟陈辉在剧里还有几场对手戏，陈辉自己犯蠢不要紧，他的戏份重拍林朝暮也得跟着配合倒让他有些不虞，他还打算去梁家几天呢，虽然他对外界都是没什么感情的，但梁母到底和别人不一样，林朝暮也说不清是因为梁母的身份还是当年她给自己的些许温情关照，只是年少时的自己曾因为梁母，也想起过自己的母亲。 林朝暮一哂，他这几年名利双收，人也变得多情善感起来，竟然还想起这么柔软的事情…他的母亲自不用提，即使他想照顾也不知道自己的母亲现在在哪，梁母他肯定会回报的，但他的世界最重要的还是梁曜。 保姆车停在酒店门口，迎宾打开车门，助理抢着按电梯，一副小心恭敬的模样，林朝暮看他一眼也没讲什么温玲骂他的事情不是他的本意，只是想他在娱乐圈有一点警醒，不过被人惧怕总好过因为团队散漫出差错，他在国内只待几天，没必要再惹麻烦，林朝暮回房间，洗澡后擦着头发单手拿着手机想跟梁曜视频。 口渴随意在桌上拿了瓶饮料，刚按亮屏幕，林朝暮迟疑的摊开左手，又搓了一下，刚才托着饮料瓶底的手心濡湿，沾了些黏糊糊的液体，像是糖浆。 林朝暮沉默着走到窗边，盖上饮料瓶，把饮料瓶倒扣过来对着阳光细看，少顷冷笑一声。 又快步走到桌前，把其他几瓶酒店放的饮料都拿过来，外表看起来都完好无损，只有塑料瓶的瓶底有一个很细的针眼，不细看还以为是塑料瓶制作过程里的气泡。 但这人太小看自己了，他表面是个光风霁月的明星，就真拿他当明星了？深处他仍是那个在散乱着针头和污水的小巷内长大的少年，肉眼都能分辨□□和石灰，这点手段也敢拿出来摆弄么。 林朝暮把饮料瓶放回桌面上，洗掉手上的饮料。 几天后，网上有人向公/安机关举报，某红色剧组，有人吸/毒，这条新闻一出就像是背后有推手，没过多久就登上了娱乐圈的头条，这几年娱乐圈因为商业犯罪、刑事犯罪和逃税进监狱的太多了，公众本来对明星的忍受度就在下降，在红色剧组里吸/毒这件事已经让公众忍无可忍，不能想象他们一边饰演着历史上的人物，一边吸毒的模样，要求警方彻查。 剧组停工，所有人都被带去检查。 同时，网上有小道消息流传，吸毒的人正是林朝暮。 他的说法听起来也挺可靠，林朝暮的生父就是有毒/瘾的，这种亲近的人在成长过程中对孩童的影响太大了，林朝暮成年后又长期在美国工作，国外的毒/品治理工作做得怎么样众人应该心里有数。 林朝暮的粉丝忙给他分辨，但这种事众口铄金，即使林朝暮的粉丝凝聚力再强，也抵不过相信了这种说法的公众向其他人散播这个消息。 风云变色，舆论评价降至最低时，剧组要求林朝暮停工，林朝暮倒也配合，在酒店不出门了，国内的代言纷纷暂时把林朝暮换下广告，怕被影响到。 “你怎么会吸毒？”梁曜以前对娱乐圈的感觉都是无奈，第一次觉得愤怒，“这明显是有人陷害你。” “梁哥你进步了都知道陷害了。”林朝暮赞叹。 “以后我养你，我们不拍了。”梁曜怒道。 林朝暮微微一怔，他从来不相信任何承诺，因为知道这些诺言都轻飘飘的，即使带着公章落在合同上，也有可能在法院上经历一审二审，重新上诉，唯有梁曜的话，他听到的时候内心跳乱了一拍。因为他知道梁曜既然敢讲，他就做得到。 “哪里用得到你养我。”林朝暮温柔的声音变得缠绵，低声问，“不过你说的我都记住了，我再问你一次，真的愿意养我？” “我养你。”梁曜坚定道。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家庭 阳光穿透瑰丽彤云,金灿灿的光束像一条流淌的河流漂浮在空中。 梁曜想买张机票去陪他，林朝暮只道不用,让他在家陪梁母。 梁曜听见这件事已经是心急如焚，在家里坐不住了，但他又是特别听从林朝暮的，对他从无违逆，林朝暮态度坚决他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了。 只能闷闷不乐的答应一声，林朝暮笑道,“梁哥放心吧，很快会有转机的。” 果然如他所言，没过几天药检结果出来洗清了剧组的人嫌疑。 这件事议论纷纷，各个演员所属的工作室和公司在得到药检报告的第一时间就发声明,警方的消息稍慢一些,但也证实了剧组无人涉及毒/品的消息。 民众一边骂造谣的，一边准备散了，此时又有另一道声音传来，没准爆料人指的是已经离开剧组的人？ 这个剧组是国/家安排的，因为舆论的原因更是受到上级关注,于是一声令下戏份少的或是客串的已经不在剧组工作的演员都被安排药检，戏份被换的陈辉也没能逃过。 几天后，警方声明。 【陈辉,男，四十三岁,毒品检验结果呈阳性，其供述在剧组工作期间吸食毒品，已转入强戒所处理。】 如沸水滚开，刹那间引爆了舆论,本来以为只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没想到真有人吸/毒，更没想到是在众人心里一直口碑不错的以忠厚老实形象出现的陈辉。 也有人站出来讲你们以为陈辉是什么好人，总在公司报账上玩手段，是个人的开销还放到公司账上避税，喝多了酒就去牵人家小姑娘的手，早就听说他在剧组骚扰年轻演员云云。 本来讨论一圈也就逐渐平息了，这时却有已经退圈的明星站出来讲自己曾被陈辉强/暴。 “那是在拍《云隙》时的事情，我当时很敬重陈辉老师，其实他在剧组已经对我动手动脚，我觉得我有点奇怪但是又觉得可能是年龄的问题双方的角度不同，剧组临时改了次日的拍摄的戏份和台词，陈辉请我去他房间对一下这几场戏，然后我在他房间里遭遇□□并被拍下照片，事后被多次勒索…陈辉要求我和他维持身体上的关系，直到我因为心理压力过大患上抑郁症退圈。” 指控陈辉行为的演员当时已经小有名气，他的粉丝都很奇怪他为什么会停止娱乐圈的工作，即使坐在昏暗的室内没有任何妆容修饰，容貌憔悴，这个演员也能看出当年的俊秀。 很快更多人站出来指控陈辉，他们能说清事情的详细情况，有的人还保留了部分证据。 陈辉大势已去，估计是要吃几年牢饭了。 “小钱。”林朝暮扬声，钱助理坐在沙发边怔怔出神，闻言差点跳起来，连忙走到旁边询问的看向他，林朝暮正在化妆，有点不快的瞥他一眼，“我下午回剧组工作，估计能拍完了，你把衣裳收拾好给我订晚一点的机票。” “好的。”钱助理连忙应着，送走林朝暮，他给林朝暮订机票，又费力的把林朝暮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一件件收起来，他做得差不多刚坐下休息一会，却听见有人敲门，只能擦着汗去开门。 “钱盛城？”几个身着警服气质冷峻的人朝他点头，出示证件道，“您涉及一起投放危险物质罪，请到案配合我们调查。“”我做什么了，你们有证据么？”钱助理差点摔倒忍不住提高声音道。 在前面的警察没说什么，后面一个年轻的警察绷不住，看他这副心虚至极的模样道，“你作案的手法太粗糙了吧？带毒品的物证、指纹、收款记录连监控我们都有的。” 钱助理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面色惨白，想起自己给林朝暮的水换过一次后看他神志清晰，那边又催促得紧又换过几次水，不仅在酒店即使在无人的地方也换过，现在想起来林朝暮如果有意抓他把柄真是处处都是漏洞。 前面的警察责怪的瞥向同事，吩咐道，“带走。” 电梯门打开，林朝暮拍戏回来看到这一幕，摘下墨镜轻松道，“麻烦你们了。” “这是我们的工作。”警察态度和缓，双方交谈几句擦肩而过的瞬间，被警察押在中间的钱助理愤怒的盯着林朝暮，目光几乎要把他射穿，崩溃叫道，“是你害我！” “没有人害你。”林朝暮道，“你收了几十万就敢往别人水里投毒，你应该庆幸遇到的是我，没有喝你的水，不然出了其他的事你的刑罚只会判得更重，进去冷静吧。” 钱助理已经完全明白了，林朝暮早就发现自己换他的水，只是将计就计，陈辉倒了自己也就没用了，他反手就把自己送进去了，环环相扣，看着笑吟吟的其实做事不留丝毫余地，完全是只要出手就要不给对方任何反击机会的意思。 明艳姝丽，暗地里却全都是剧毒，仿佛一朵艳丽娇美的花，等你嗅到那种甜香，觉得目眩神迷时已经太迟了。 林朝暮回房间带上行李去机场。 * 机场出站口的等候区很小，身边的人换了几批，梁曜已经收到林朝暮的航班信息，其实知道不需要提前这么长时间出门，但他总觉得在机场等候会更加安心，旁边接到旅客的笑声传到他耳畔，梁曜期待的心情一点点被推到顶点，目光情不自禁的梭巡着着出站口的玻璃门，想要看到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暗笑自己已经是有家庭、事业稳定的成年人，竟然还像个少年一样忍不住为相会而暗自心动期许。 “梁哥。”林朝暮从出口的通道出来，刚走出一步能看到外面的人就顿住脚步，仿佛心有灵犀的他们的目光刹那间里相触，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嚣的尘世的动静好像逐渐变轻，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的身影。 林朝暮加快脚步，从出口通道出来后，下意识的扑进梁曜怀里，搂着他的肩膀，双腿也缠上他的腰，梁曜藏不住唇边的笑，一边托着林朝暮的身躯，一边在他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 “那是林朝暮么？”粉丝都能弄到航班信息，但当地只是一个很小的机场，只有几个粉丝来接机，其他的大部分都是旅客，听到他们这边的声音才把视线转过来，看清林朝暮的口罩被蹭掉后的相貌不由得惊愕道。 林朝暮在旅客围过来前给粉丝签了几个名后匆匆跟梁曜离开，他的粉丝已经接受梁曜的存在，笑着祝他们度假愉快。 “我是来见婆母的。”林朝暮靠在车边，看梁曜把行李箱都放好，浅笑着垂眸，做出偷偷用上目线挑眸观察他的神情，故作可怜道，“阿姨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我丈夫可能就要把我赶出去了。” “讲什么呢，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你，而且能把你赶到哪里去？”梁曜给他开车门，等他上车后笑道，“还不是你在哪我就在哪。” 林朝暮唇角情不自禁的噙着笑，他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也不想去获得其他人的认可，浅层的理由是他不需要，他在事业上的专注和成功让他需要跟旁人低头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底层的原因大概是他不相信自己有什么优点，是个值得被肯定的人，讨好别人就成为了一件困难的事，但梁曜给了他很多的底气，他愿意试探的伸出触角和外界接触。 上车后，林朝暮微微倾身，梁曜默契的和他接吻，目光变得温柔，低声道，“跟我回家。” “嗯。”林朝暮轻声应着，两枚婚戒轻轻交叠在一*起。 林朝暮很少到陈家，他进门后笑容可掬的和梁母打招呼，他本就容貌极盛，笑起来时更是迅速拉近距离，梁母当年对他若讲是有意见，不如讲是担忧，她担心这两个人性格差距太大，林朝暮又有家庭拖累，他们走不到一起反尔互生怨怼，事实也像她猜测一样，逐渐滑向黑暗的深渊，但她只猜到了一半，这两个人握着彼此的手没有一句怨言的撑过来了。 好像他们再困难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抛下对方，梁母看着他们的感情也是动容的，既然梁曜认定了林朝暮她肯定是赞成的。 林朝暮是只要他愿意，就能八面玲珑不让一句话落空，让一个人觉得自己受到冷待的性格，他在客厅坐下后和众人谈笑，让人倍觉亲切，他送来许多昂贵礼物本来让大家稍显拘谨，但林朝暮几句话就让气氛松动，大家聊天时也不再拘束，林朝暮的工作是大家接触不到的，不由得多问了几句，林朝暮在客厅中间，众星拱月般围着他，林朝暮笑容满面的应对，梁曜在他旁边安静坐着，看他和别人聊天时会微微含着笑的眼眸，少顷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 林朝暮手心带着些许潮湿，指尖有些发冷，在衣摆相接的隐私地，梁曜沉默着略微用力拢着他的手指，拇指在他手指指被上摸摩挲，林朝暮带着笑的声线没有停顿，悄然的回握住他的手。 吃过晚饭，梁母和陈叔叔按习惯早休息，林朝暮参观了一圈梁曜的房间，只有大概八平米大，书架都做得是很浅的，底层放书，上层放着一些摆件和零散的东西，单人床摆在房间一侧，上面铺着柔软床单，房间朝阳，卧室里有浅淡的梁曜身上的气息，干净温暖像是阳光下有着明亮颜色的柑橘。 林朝暮觉得很安心，在他床边坐下问，“你怎么知道我在紧张？” “这都看不出来，那你就应该找一个更关心你的人结婚。”梁曜坐在他旁边，动作温柔的揽着他。 林朝暮顺从的靠在他肩膀上，房间里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起伏声，他微微垂眸，他的紧张在这一刻消散，不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获得了梁母和其他梁曜亲近的人的认可，而是知道无论自己做得怎么样，梁曜都会接受。 这世上难道每一个人都能和伴侣的家庭相处融洽么？把一个人扔在完全陌生各怀心思的一群人中间，每一刻都是煎熬的吧，只有伴侣会觉得愉快，他们会对另一半和自己家人相处的尴尬熟视无睹，沉浸在美满的一家人幻想中，只要伴侣低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一堆我父母不容易他们把我抚养长大，你不能忍一下么，你不能孝顺他们么？ 他们的矛盾会让人怀疑自己的性格，照顾父母的责任就此抛到了伴侣身上，他们则可以做完美的那个人。 梁曜很迟钝，他如果有这份眼力和体贴也不会在工作上屡屡碰壁，他只是时刻关注着自己。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平衡 银白色的月光下,梁曜退开一些想给他找一件舒适的衣服，却掠见林朝暮的耳廓形状秀美在涟涟月色下泛着一种羊脂玉般的莹润质感,他从没留心过林朝暮的耳形态长得如何，普通人应该也很难注意到这种问题，梁曜目光一瞥之下不由得痴了，只觉得每一个弧度、弯折都生得完美至极，像是上帝精心雕刻出的作品，或者说他总觉得林朝暮身上无一处不完美。 他总为林朝暮的美而赞叹,这种美并不源于外表的心动，而是每一个些微的细节都让他觉得本应如此，是不经任何雕琢，如一轮皎月般的清雅。 梁曜自己不免觉得好笑,他跟林朝暮是合法伴侣,受到家人和外界的认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伴侣，他跟林朝暮也有肌肤之亲，怎么还像个垂涎他美色的痴汉？ 梁曜把衣服拿给他，林朝暮脱掉鞋上床,笔直纤细的双腿从宽大的衣衫里露出一段，肌肤雪白细腻，骨肉匀亭,他面上略微露出一些藏在外壳下的柔软、疲惫的神色，和在外面时截然不同,却让梁曜心跳得更快了几分。 林朝暮仿佛也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低喃着抱怨，“怎么不关灯？” 一双琥珀色眼瞳里只倒映着他的身影，眸光微一流转,波光潋滟，梁曜听到自己心跳如擂的声音，他走过去俯身吻上林朝暮的唇，林朝暮仰首微启唇瓣，吻得缱绻而深入，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梁曜拇指抹着他的唇瓣，想揉出汁水，知道他把蜜糖藏在哪里。 他的心也落在一片甜蜜的世外桃源上，月光清晖撒向世间万物，如今能揽明月入怀他怎么能不心动呢。 林朝暮这段时间忙于拍戏，基本没考虑过生理需求，被梁曜温柔的拥在怀里也逐渐起了些兴致，他微咬着下唇，在梁曜把手伸进他衣摆时躲闪一下，低声道，“我行李箱的口袋里有套。” “到家都带着么？”梁曜微微一怔，略微喑哑的声音里藏着笑，林朝暮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自己耳廓激起潮热，他的胸膛笑得轻微颤动，林朝暮羞恼的侧首在他颈边咬了一下，“我不带怎么办，在你母亲家我可没有颜面半夜出去洗澡。”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确实羞愤极了，但是又没有拒绝的意思。 梁曜不由得更加心动，又感觉被触及到内心柔软的地方，他想紧紧的抱住林朝暮，把他藏在自己心里，这样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他。 梁曜上半身衣服已经被他们身影交错间磨蹭得褶皱，他索性脱下，裸着上半身在林朝暮的行李箱里找到一个方形的薄片和水质的润滑剂，又上床把林朝暮拽向自己，他身体很激动但情绪依旧温和。 “小声些，主卧的人睡着了。”梁曜有些坏心的在他耳边道，身后被塞了一个枕头，林朝暮能透过轻薄的窗纱，看到梁曜宽肩窄腰，精悍的蜜色肌肉上一滴汗水正蜿蜒折下濡湿的光，他身后是略显拥挤却温馨的房间装饰，在手指进出的隐秘水声里，林朝暮不由自主的一阵恍惚，觉得他们像是一对小情侣，正当少年，初尝禁果，在男友家里躲着父母探索，汇聚了羞涩好奇期待… 梁曜做足了准备才进来，林朝暮克制不住的溢出一声轻喘，很快又止住了。 他双手握着自己纤细的脚踝，梁曜眸底藏着笑，忍不住把他抱得更紧。 铁质的床脚摩擦在木地板上暧/昧的响了起来，梁曜本不想理会，但随着动作幅度加大，声响也变得更大，在合拢的房间里声响更加明显。 梁曜：“……” 他都是独自住在房间的，睡姿安稳，从来没听到过这种动静。 “下来一会。”梁曜无奈的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道。 两人都是赤/裸着，林朝暮看着梁曜单手抬起床脚，把几件衣服包在床脚又在木地板上垫了一层，又转到另一侧尽量消除了噪音，微冷的空气吹拂在身躯上，激起细微寒噤，林朝暮只拿了一件衣裳略遮着身躯，他一生之中从未如此狼狈过，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就在酒店套房，搬家也是卧室越来越宽敞奢侈，他什么时候有过在狭窄的卧室里，赤着足踩在地板上，衣不蔽体的等着情人修床。 但林朝暮发觉自己的心情竟很是愉悦，这好像和他的想象重合，少年时的自己从没想过会有整洁宽广的房间，宽绰的钞票，还有光明璀璨的人生，尤其在喜欢上梁曜后，他更是觉得无奈，好像已经能想象到在一间老旧逼仄，地板上满是擦不掉的油污一张破烂的会吱呀作响的床上，跟梁曜享受他们唯一能不用钱得到的欢愉。 他曾经接受这种可能和人生，那个机会被他的生父毁掉，但他竟然在此刻察觉到了一点隐秘的属于那个自己的迟来的欢喜。 梁曜修好床，把他重新抱到床上，林朝暮笑吟吟的双手揽住他的脖颈，主动吻他的唇，两个人的鼻梁亲密的摩挲，林朝暮的双眸如含情水畔的望着他低声道，“梁哥，我是真心想跟你过一生的，无论贫穷富贵，你都是我认定的，唯一的丈夫。” “我也是。”梁曜目光温和的应道。 林朝暮粲然一笑，他没有解释这句话，他知道梁曜认为的是他们在少年时相爱，所以顺理成章的许下承诺，却不知在他心里的顺序是颠倒的，无论他经历过什么，被风刀霜剑划出伤痕还是登上权力金钱的巅峰，能让他倾心相许的只有梁曜一个，如果没有遇到梁曜，大概他这一生都不会考虑感情的事。 床无声、静谧的晃动，搅散了如薄雾般的月光，皎洁月光映在床上纤细雪白的身躯上。 梁曜单手扣着他的双手手腕，每一次都迫使他更靠近自己。 床上的人乌发雪肤，目光中含着水光和爱恋的注视着他，冲撞时他眸底的水层会潋滟摇晃，像是星辰的碎屑，每一片的边缘都折射出自己的身影。 梁曜俯身温柔的和他接吻，在月光下他们的身影几乎重合。 * 酒楼一盅两件是当地人的习惯，林朝暮和梁曜的习惯接近，都更偏甜些，但这种慢节奏的生活大概没有人不喜欢，一连几日同一家酒楼里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有时是一家同来，有时只有一对伴侣。 林朝暮只是简单做了修饰，但是他身上有种低调的气质，如果用言语来形容，大概是光华内敛莹润的珍珠，有些人会错愕的盯着林朝暮看，怀疑是不是长得相像，林朝暮就只当作看不见，遇到来找他签名的他就温和笑着给对方签。 有的粉丝很有兴趣，会让林朝暮签名后在纸上画半颗心，然后再让梁曜签后补全那颗心，梁曜被窘得面色通红，因为对方是林朝暮的粉丝，他讲不出拒绝，但是又尴尬的不肯答应，林朝暮单手支颐着笑道，“你就签吧，人家都提要求了。” 梁曜只能听从，签名时还好，他画那颗心的时候，笔尖的速度下意识的放慢，把那颗心补得圆润细致。 粉丝看他的动作忍不住激动的小声尖叫，梁曜茫然的抬头，把签名纸还给对方，林朝暮看着粉丝远去，笑着对梁曜道，“没想到你还挺会发糖的…” “什么糖？你想吃什么糖？”梁曜追问。 林朝暮笑着摆手，买单是老式的，需要带着票到柜台，老板躺在一张躺椅上摇晃着，慢悠悠的瞥了他们一眼，用方言问了句什么，林朝暮没有听懂，梁曜懂得一些当地方言，只是应道，“对，是我老婆。” 老板笑着起来给他们抓了一把门口托盘上放着的糖。 出门后林朝暮拆了一颗，被醇厚香甜的口感弄得微微眯起眼眸，他觉得自己心底的甜蜜胜过这颗糖。 林朝暮陪他在当地待了几天，他要回剧组工作，本想着让梁曜在国内多待一段时间，但梁曜还是想跟他一起回去，梁母也赞同他和林朝暮坐同一班飞机。 “梁哥，你会不会觉得很辛苦？”候机室里，梁曜在看他们乘坐的航班信息，林朝暮低声问道。 “什么？”梁曜抬首，微微皱眉的询问。 “你飞了十几趟国际航班了吧。”林朝暮道，他本来担心梁曜长时间在国外，梁母会觉得不虞但见到梁母对他态度一如往昔，他的心就放下了，转念一想梁母的态度会这么温和，跟梁曜在自己在国外取景就回国是分不开的，他在尽量平衡自己和家庭之间的关系，梁曜做得很好，但他觉得心疼了。 不舍他这样奔波。 “睡一觉就到家了，很方便的。”梁曜笑道，看林朝暮仍微蹙着眉，忍不住在他头发上揉了一把，“你不用为这种事担心，这是我的事。” 林朝暮目光中有些疑惑，梁曜道，“我和你结婚是我想做的，所以怎么处理我们的生活和家庭之间的关系都是我的事情，我不觉得累，相反，我觉得挺幸福的。” “国际航班每次要飞十几个小时呢。”林朝暮松了口气，有点抱怨。 他不能缩短飞行的时间，但是希望可以让梁曜少一些旅行的疲惫。 梁曜只是微笑着，他所爱的人都在他身边，每一份感情都得到回应，曾经的遗憾都被弥补，他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林朝暮在片场已经当上主演，片酬跻身顶流明星，给人做配角需要在片场等戏的时间变得少，更多的人知道他，他和一些拍文艺片成名后就不习惯拍商业片的演员不同，他能很好的把握商业和美感之间的尺度，剧组需要什么样的镜头他就能表现出来。 他很少会去在乎个人在影片中的模样，去一帧帧抠自己的表情，只要这部影片能拍好，他可以把镜头让给这一场戏的主角，也能给对方搭戏，这样的演员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都是少数。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在制作人那里的风评竟然是出乎意料的好。 有时候影片档期约不到他，制片人竟然愿意让剧组给他调整时间。 忙碌在剧组间，在国境内的取景梁曜都会陪着他，这段时间林朝暮过得很愉快，即使偶尔拍戏身体疲惫他也能在梁曜的照顾下很快恢复精神，林朝暮很少看自己的银行卡，出门刷的都是梁曜的卡，因为工作忙他把自己的银行卡交给了梁曜，让他处理一些团队上的事情比如在工作室外给员工们发奖金，梁曜给他做一点工作他才知道为什么顾总会把他当作自己人，经过上次钱助理的事情后，林朝暮也意识到有一个完全执行自己要求的员工有多难得。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公司 湛蓝天穹上漂浮着白纱似的云,惊飞鸽群振翅掠过，广场上游人如织,湖边波光潋滟，林朝暮坐在湖边的一把长椅上，手里拿着一把玉米粒喂着鸟雀，有人坐在他身边，风轻拂过他，如融金鲛绡的阳光也拢在他身旁,仿佛世上最锋利的刀刃也不舍损及他分毫。 身边人站起，完成一次接头，“cut.” 林朝暮面上漠然的神情迅速褪去，他站起身,丽丽已经停下和其他团队工作人员的聊天,等他走过来时把热饮给他，熨贴的热度温暖了稍显麻木的指尖。 “谢谢。”林朝暮眼眸不着痕迹的弯了下。 “不用谢林哥。”丽丽笑着道。 “应该谢你愿意回来帮我。”林朝暮真心道，丽丽已经升到管理层可以在海外分公司坐办公室，不用受跟组的这份辛苦了，但是他找不到合适的人只问了一句,丽丽就愿意回来。 “没有林哥我也没有没有升职的机会，都是自己人，不讲谢这种话。”丽丽认真道,她曾经最好的工作设想是可以在国内娱乐圈凭借攒的一点人脉，换到哪个演员的工作室去做粉丝维护的工作,赚得比以前她做助理多一些，但也远不及现在能在管理层工作的收入。 林朝暮请她回来，如果换作其他人还得犹豫一下，但一则林朝暮对她有提携之恩,二则，海外分公司是玲姐做主，她虽然暂时做助理，但她的位置没有人能动，过几年等林朝暮这边不需要她，仍能回管理层工作。 林朝暮轻笑，丽丽刚才在跟迈克的助理谈天，说起好莱坞的小道消息，林朝暮只是大致听着，心底蓦然柔软些许，有了新的感悟。 以前他只用利益动人，从不考虑人情的关系，因为每个人都受利益驱使，情感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当然是行之有效的，但是自从跟梁曜重逢他们朝夕相对，即使对梁曜的很多行为他都认为是幼稚好笑的，他也逐渐被梁曜同化，待人以诚，他的生活会轻松许多。 拍完最后一场戏收工回家，公司的财务恰好把款打过来，丽丽把平板给他，“林哥，你要看一下入账么？” “有没有今年的工作计划？“林朝暮大致看了一下就把平板还给她，跨国集团旗下的公司这方面做得很好，不会克扣款项更不会拖欠，每一笔收入都很清晰。 “有。”丽丽把工作计划调出来。 林朝暮看着铺满的工作安排不由得微微蹙眉，丽丽观察他神情，小心询问，“是工作太多了么？可以请玲姐安排得宽松些。” “迈克有好几种机型的飞行执照，还有自己的私人飞机，他跟我讲了他的私人飞机。”林朝暮放下平板，“我有点想买。” “…养飞机很贵的。”丽丽吓了一跳，虽然很多国际明星都有私人飞机，但保养飞机的价格是不会因为明星的名气而下降的，总要几百万，再算上请飞行员、空乘和停机的钱，丽丽想着都心痛，她是打工的没必要替老板操心怎么花钱，但林朝暮和她关系逐渐亲近，丽丽就有些藏不住话了。 “我们现在拍戏出外景，剧组都报头等舱的费用，而且连团队的工作人员都可以报销。”丽丽斟酌着道，“没必要买飞机吧。” 林朝暮叹息，“我知道…” 他略微有些头痛，迈克是个飞行爱好者，谈起自己的飞机来滔滔不绝，竟然让他有点心动了，但问了一下买一架私人飞机至少也要几千万美金，想一下账户里很少的余额，还有他不擅理财，这种大笔的开销看起来很不合适。 “但是梁哥回国乘民航航班很累，买一架飞机他可以轻松一点。”林朝暮忍不住吐露了心思。 丽丽：“……” 她体会到了温玲无语的心情，怎么能有这么神奇的人？精于世事甚至清醒到有些冷漠，却在梁曜的事情上全都被情绪牵扯，拿几千万美金出来只让他可以在飞机上休息得好一点？只要梁曜有一点算计他的想法，恐怕林朝暮就要被赶到大街上睡了。 不过对他们员工可能是件好事，跟在林朝暮身边是圈内最高的收入。 “每个月飞一趟，用这架飞机也不过几十次，买机票要便宜多了。”丽丽几乎求他，“以后我去给梁先生买机票，头等舱的可以么，我只买空间大的航司。” 林朝暮还是犹豫不决，车辆在路上行驶，两侧景色迅速倒退。 “据说小型飞机比大型飞机的故障率大多了。”丽丽决定使出杀手锏。 “你讲的有道理。”林朝暮打消念头，叮嘱道，“以后他的机票你都要帮他订好。” 丽丽无奈点头，心底对林朝暮的恋爱状态很担忧，但是转而一想她见过的梁曜，沉重的心又变得轻松，因为梁曜在林朝暮面前明显智商也不多的模样，这两个恋爱脑凑在一起，倒也不用担心哪个欺负另一个。 车辆停在门口，把林朝暮送回家，丽丽立即瘫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感觉精神被抽空，林朝暮事业上不需要她劳神，但他的恋情确实总让整个工作室手忙脚乱，想起温玲语重心长的让她看好林朝暮，她不禁有点困惑，难道她的工作是给林朝暮的恋爱脑降温？ 这工作有点繁重，丽丽想找温玲申请加工资。 林朝暮在房屋后面的花园里找到了梁曜，他正在高出地面的花坛里栽种着什么，林朝暮放轻脚步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梁曜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仰头，差点撞到低头研究花坛的林朝暮，幸亏他闪避及时，鼻梁只是被蹭过略微有点酸，林朝暮单手捂住鼻梁偏过头。 “撞到了么？给我看看。”梁曜顿时惊慌，追着他问，抬手想要扳开他的手，却见自己掌心里沾着泥，忙在裤上擦了几下，才拉开他的手腕。 “只是碰了一下。”林朝暮温顺的任由他拉着手，仰起头给他看。 林朝暮鼻尖有些泛红，梁曜心疼的伸手触碰，却不想手上虽然看起来干净些，手指上还是带着泥，把污痕抹到了他鼻尖上，梁曜诧异叫了一声，伸手去擦，却弄得越来越脏，林朝暮的鼻尖和下半张脸被他抹得花了，像一只从煤灰里钻出来的大猫。 “你去洗干净吧。”梁曜心虚道，林朝暮不用对镜自照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上前一步朝他扬下巴，“你把我弄成这样就嫌弃了？” 态度像是一只骄矜的、从未被苛待过的大猫。 梁曜一半心虚，一半却觉得很愉悦，他很喜欢林朝暮自信时的模样，他也讲不上来为什么，就像是见到阳光穿过乌云，即使知道阳光照耀的是另一片田野，他感受不到暖融融的温度，仍会因为见到自然的瑰丽而心醉，更不用讲此刻林朝暮骄傲的神情是因为他而来的。 梁曜牵着他的手，走到靠近喷泉的一角，把洗手池的出水开关打开。 林朝暮俯身清洗后，朝梁曜忙的方向示意询问道，“之前做什么呢？” “种点花。”梁曜带他走回去，指着扇形排开的花坛道，“绣球、百合、蔷薇。” 林朝暮本来以为他是随意种的，但是看上方的苍翠的树藤荫蔽知道他是上心的，不同花种都选了适合的环境，“家里有花匠，你想弄什么让他去做就好了。” 林朝暮忍不住略带责怪，他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梁曜因为他没能选择最适合自己的一条路，现在看见他做体力活就有些郁闷。 “他想帮忙的，是我想自己种花。”梁曜已经弄脏了林朝暮衣裳，也不在乎多弄脏一点，单臂揽着他转了个方向，指着别墅楼上的方向，“你看那边是我们卧室的窗户。” “这样你以后从卧室望向花园时，就能看到花了。” 林朝暮心底微甜，简直比被他表白还心动，梁曜是不懂得讲情话的，但有时他平直的言语讲出来，却能让他感到幸福。 “这套房住不了几年，我们就回国了，到时没准会把别墅卖出去。”林朝暮含嗔道，“你废这么大力气做什么，是不是傻呀？” “住一天你就能看一天的花，这有什么浪费力气的。”梁曜笑道。 林朝暮口头上埋怨他犯傻，心底却别提多甜蜜了，看梁曜更加顺眼了几分。 梁曜在他心里本就是没有缺点，现在看来更是仿佛宝石闪烁着光芒，从没有人送过他一片花海…他是可以收礼物的、有价格的…却不是值得珍惜的对象，好像在沙漠中艰难前行的旅人，得到了甘泉，曾经的少年终于收到了迟来的花。 林朝暮从他怀抱中退开些许，转身用温柔专注的目光注视着梁曜，他见过的人太多，以至于世情通达，自认在人性这方面他可以轻易揣度，但梁曜和所有人不一样，他总是弄不清梁曜在想什么可是或许他也不需要弄懂，他只要全身心的享受这份独属于他的感情，再认真的回馈给他真实的感情就可以。 林朝暮手臂揽着梁曜脖颈，将他压向自己，主动吻上他的唇倾诉着自己的感情。 林朝暮在卧室的落地窗边放了一把躺椅，看剧本时他会轻轻摇晃在温暖的阳光下，偶尔往窗外一瞥，见到花园里在微风轻拂下碧绿的花茎，娇艳盛放的鲜花，他的心情就会变得明亮而温柔。 * 林朝暮现在几乎非主演不接，倒不是他挑角色，而是送到他面前的剧本给他的角色都是主角。 “这几个剧本我看过了，乔治约翰逊准备进组的那个比较有趣，可以去问问片酬合适就接。”林朝暮道。 “乔治约翰逊的新电影第一个就来找你。”温玲笑道，“看来他对你印象不错。” “都是工作。”林朝暮对他们的看重不太在意，只要片酬高他就会接。 “对了，玲姐我不接吻戏的。”林朝暮提醒道。 温玲有点无奈，哪个演员不拍吻戏，但林朝暮在国外确实受欢迎，片方都愿意满足他的条件，温玲应下跟他确认了一些工作安排，想起什么，“公司那边有个请求。” “什么？” “公司那边想跟你签份协议。”温玲道，“打算给你集团下属娱乐公司百分之一的股权，条件是你得把经纪约放在集团。” “我不签对赌。”林朝暮道。 “你的工作室在公司名下，而且这些年也没想过换公司，他们是想把你打造成招牌。”温玲道，“即使你退休了…公司也给你分红。” “听起来有点不像集团的作风。”林朝暮警惕。 “他们想让你出钱买，只要五千万。”温玲尴尬道。 “…我不买。”林朝暮拒绝。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家园 飞机平稳划过地平线,在半空勾勒出优美轨迹，触地气浪反推。 林朝暮不住的看着手表,机内广播提示音的第一声响起，他就解开了安全带。 从贵宾通道出来的步伐越来越快，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心情激动得好像要漂浮起来，每一座机场都是明亮宽敞，旅客匆匆的,但是每次在这座机场降落，他都有一种逐渐靠近家的感觉。 他也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了，林朝暮心生感慨，他的家在大洋的另一端,这里讲另同一种语言,但他就是奇怪的把这里当成了归属。 或许有梁曜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无论是狭窄昏暗的贫民区还是奢华到他曾不敢想象的别墅，梁曜住的地方会染上他的痕迹，沙发靠垫上的枕套，厨房烤蛋挞藏在角落里没有扫尽的酥皮,总是摆在他们卧房的一束清晨刚采下的盛放鲜花。 这些再加上梁曜这个人，逐渐构成了他对家的印象。 不再是需要逃避、提防，即使是睡梦中也得睁着一只眼的地方,而是可以信任的家。 新电影在南美洲拍摄，当地阳光炙热,整个剧组的人都被晒黑了一个色，林朝暮肤色却仍白皙，兼之身型挺拔清俊，身上仿佛拢着一层幸福的光晕,路过旅客们数次回头偷看他，林朝暮却浑然不知。 助理瞥见，不由得在心底暗暗感叹，难怪林朝暮能获得诸多名导的青睐，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像月色下潋滟的长河，又像是璞玉被擦去尘埃散发出的莹润光泽，真不知道能让这种美人做枕边人的是什么感觉。 梁曜知道他是今天回来的航班，林朝暮劝着让梁曜打消了念头他在国外发展顺利，也有粉丝接机，梁曜实在是不适应，林朝暮就让他在家里等他回去。 车停在花园，他迈上台阶，打开房门在一楼转了一圈不见梁曜身影，只看到茶几上摆着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含苞待放的百合，情不自禁的会心一笑，“梁哥。” 林朝暮提高声音走上楼梯，梁曜从二楼的一个房间探出半个身，欢喜道，“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下午的航班么？” “我的工作收工了，就改签了上午的航班。”林朝暮迎上去，梁曜快步走来，把他抱起来转了半圈，林朝暮脊背抵着墙壁，修长双腿缠上梁曜的腰俯身和他接吻，少顷，眸底被他吻得蒙着一层水雾，声线也变得温柔。 “打算给你做几个菜的，只把菜买了回来，还没开始准备。”梁曜把他放下。 “不忙。”林朝暮见他一副要挽起袖口，给他做几道精美复杂的菜的模样忙拉住他，“一会再弄吧，我吃什么都行…想你多陪着我。” 他语气不自觉的缱绻，梁曜耳背发烫，心底仿佛被混了蜜的泉水浇灌在干涸的地面上，他知道自己算是被林朝暮锁住了，即使林朝暮想跟他分手，他也是不肯的。 两人说了会话，彼此都觉得是无比欢欣，林朝暮才有时间瞥了一眼旁边的房间，不由得一惊，那是家里放药品的房间，他下意识的摸着梁曜身上，鼻尖嗅到了消毒酒精的气味，慌神道，“你受伤了？” 话音未落，已经摸到梁曜左手，察觉他手上一段纱布的质感。 “只有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的伤口。”梁曜看他那种紧张得身躯都绷紧的模样不由自主的好笑，又觉得温暖，放轻声音道，“怕沾水影响恢复所以缠上了。” 林朝暮握着他左手，让他把手搭在自己手上，端详着他被纱布缠住的无名指指根，想要让他把纱布解下来自己看一下，又担心本来伤口要愈合了却被再次扯伤，不免犹豫不决。 “请医生看过了么？”他都不敢碰梁曜的手指，“怎么弄伤的？” “这小伤口过几天就恢复了。”梁曜莞尔，对后一个问题避而不谈。 林朝暮抿着唇*，因为梁曜受伤心底不太愉快，倒是梁曜已经几个月没正经有过性/生活了，林朝暮在国外拍戏，他回家了一次，又去探班，国外的拍摄条件比不上好莱坞，他看林朝暮疲惫的模样哪里还舍得和他亲近，等伴侣回到身边他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梁曜亲密的吻着他，两人跌跌撞撞进卧室，林朝暮向后倒在宽大的床上，梁曜激动的靠近他，林朝暮单手抵在他胸膛，把他往后推。 “怎么了？”梁曜已经激动，声线喑哑的问。 “我要在上面，你受伤了。”林朝暮还是有些闷，但他很少在房事上拒绝梁曜，只是提出要求道。 梁曜觉得好笑，但又念着林朝暮带他的心意，翻身躺着道，“那你来。” 梁曜抚着他纤细的腰肢，感受着雪白滑腻的肌肤擦过他掌心，舒爽得无可复加。 等林朝暮倒在他身边，梁曜把他抱在怀里，心底的情感难以倾诉，细致温柔的吻他的肩膀，林朝暮被他弄得轻痒，却不往后躲而是埋头进他怀里，“不要亲了。” 梁曜听话的停下。 少顷林朝暮从他怀里抬起头，眸底闪烁着明亮的光，仰起头和他交换一吻。 * “起来了？”下午，梁曜坐在餐桌旁看平板，桌上摆着香气氤氲的佳肴，他抬头笑道，“估计你差不多这个时候醒。” 林朝暮只穿着睡袍，他站在走廊上望着餐厅里的人，不自觉的顿住脚步，梁曜相貌的英俊是棱角分明不需要修饰的，他的长相显得有些漠然不太好说话，加上宽肩长腿看起来极有压迫感，但林朝暮知道他是多么好的人。 他是没有家的人，一只在海面上不会降落的鸟，梁曜从没有责怪过他的试探，在接受他时过于缓慢的步调，他曾经很怀疑他们即使在一起，自己的这种性格能让他们的感情走多远，每次想到他只能告诉自己，曾经彼此心动就很好了。 现在他能对他们的关系多一点信心，相信这份感情会延续到十年、二十年后，等到彼此容颜老去彼此间已经没有新鲜感可言，他也相信梁曜会陪在他身边。 他不知道这种信心从何而来，只知道他对梁曜的信任逐渐增厚，他像信任自己一样信任梁曜。 他们在一起和美的用餐，林朝暮提起他回国的事，问了梁母近况，梁曜暗笑他语气里扭捏的生硬，但知道他很少出于非金钱的考虑去关心别人，这已经很难得了，而且在梁曜看来，照顾梁母是自己的事，林朝暮能关注一些他就很满意了，所以没有任何嘲笑或不满的回答。 “之前工作过的片方要让我去演一个冒险片的男主。”林朝暮道，“是一个系列电影的男主，能和他们公司其他电影的角色世界观融合在一起玲姐说是好机会。” “你怎么想？”梁曜询问。 “最近工作太多了，而且这种需要和其他电影有互动的主角，观众不一定愿意接受东方面孔。”林朝暮单手支颐着随口道。 “可以去试着拍，有大型制片公司已经邀请过东方面孔的人出演，票房还挺好的。”梁曜道，“不用对自己太严格，你肯定比他们做得好。” 林朝暮颔首，目光忽然瞥见梁曜放在桌面上的左手，不由得凝住了，他无名指上的纱布已经拆下了，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婚戒折射出低调璀璨的光，但他的指背上被婚戒遮盖的边缘露出一点青色的痕迹。 林朝暮以为自己看错了，或者是有脏污没有清洗掉，用手指了一下迟疑道，“那是什么？” “纹身。”梁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着取下婚戒给他看，“我觉得做得还挺精细的。” 他回国的时候碰见了一家手工首饰店，在店里的工作台旁边看了一会人家工作，他们的婚戒是林朝暮准备的没有任何修饰的素戒，他内心一动想请让店主给他在戒指内圈刻上林朝暮的名字，但转头一想又舍不得损伤林朝暮送他的婚戒分毫。 去找了一家纹身店，在戒圈下面的位置的纹了一个字。 都讲婚戒有特殊的含义，他也希望这枚婚戒可以把他们联系在一起，让彼此成为不可磨灭的存在。 “为什么纹这个字？”林朝暮看着他手指上的“牧”，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太阳穴，鼓胀着疼痛，他声音低下去强压着怒火，目光紧紧盯着那个字，怒火凭空出现几乎把他烧成空壳。 “这是你小牧。”梁曜却很得意，根本没看出来他的愤怒。 “凭什么这么对我？”林朝暮猛的站起来，餐椅向后滑动发出一声刺耳响声，林朝暮愤怒得双拳紧握，身躯甚至微微颤抖着，低声怒吼道，“我对你不好么？”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林朝暮带了些哭腔，他本以为梁曜一颗心都在自己身上，想不到他还是忘不掉以前的林牧。 林朝暮转身就走，梁曜惊慌的忙拦住他，“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不要生气了，别哭了。” “滚。”林朝暮恼怒之下重重把他往后一推，口不择言，“你现在就从我家滚出去！” 梁曜沉默了，林朝暮气得回卧室扑在床上蜷缩着，他真正难过的时候只有泪水流出来，不动人也没什么美感，不知道哭了多久，想起梁曜还在楼下，想把他叫上来。 刚走下楼梯，却见梁曜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往外走，顿时大吃一惊，什么也顾不得，又恼又悔道，“梁哥你不准走，是我讲错话了，我们在拉斯维加斯注册，又没有婚前协议，这套房有你一半的。” 林朝暮抱着他的腰求饶，不知不觉又泪流满面，他很想姿态好看一点，但他没有办法，即使知道梁曜心里有另一个人，他还是舍不得梁曜，也许在梁曜心里他只有一点位置就满足了。 “我只是想到沙发上睡。”梁曜被他扯得手上一松，枕头和床单掉下来，梁曜无奈的抱着他安抚的轻拍他的脊背。 家里有几间卧室，但是没有打扫房间，梁曜想着林朝暮可能暂时不愿意看见自己，打算从他们的卧室出来，暂时在客厅休息的。 林朝暮哭声微微一顿，梁曜问，“小牧，你是不是觉得你跟林牧不一样了？” 林朝暮怔住，彻底忘记哭了，他不再是那个只能拖累梁曜的林牧，他是更好的自己，他是林朝暮。 只有有用的人才能得到感情这样的奢侈。 “我如果把这个字洗掉，或者把朝暮也纹上去，你会不会觉得高兴一点？”梁曜询问。 “你没有心！”林朝暮大怒，又推他一把，林牧什么都肯给他，明知道喜欢他是这么危险的一件事都愿意去做，现在他倒是见异思迁，喜欢上做明星的林朝暮了。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接受 梁曜早就料到他的盛怒这次站得很稳当,他双臂拥着林朝暮把他抱得很紧，林朝暮几次挣扎撕扯下都没能挣脱,只觉得像是被铁环箍住，逐渐他不再反抗，只是胸口仍剧烈的起伏着。 又恨又气的被梁曜抱在怀里。 “没关系的，朝暮。”梁曜在他耳边低声道，林朝暮顿时怒火又上来了，他现在倒是肯叫自己朝暮了,梁曜的手轻轻在他脊背上抚着，“我知道你暂时接受不了自己，想把过去和现在分开，可以。” “你知道么当年你被带走后,我每天只能在街上找你,去问可能认识你的人，天气热得像蒸笼我连瓶水都舍不得买，回家就在地图上已经找过你的地方画一个斜线，世界广袤，你知道我看着没有找过你的世界版图,再看自己的钱包时是什么感觉的么？”梁曜谈起以前的事，“电视是开着的，正在播放的是一个娱乐新闻,当时的全国首富的儿子在澳门赌场欠了三个亿，赌场上门催收,全国首富帮他还掉了。” “我当时在想，如果我不是我父亲的儿子就好了，我希望我是他的儿子，这样我肯定能很快找到你,许多波折也不用出现了，你也不用受到任何伤害。”梁曜想起当时的心情，苦笑道，“可是我只是想一想，即使有得选，我还是想做我父母的孩子。” “当时集团收购公司，演员里有你，我根本不敢去见你，因为觉得什么都没有帮上过你，无地自容吧。”梁曜道，“但是你没有怨我。” 梁曜退开些许，林朝暮迅速想要拉开距离，又被他揽住了腰。 梁曜指尖摸过他的眼睛，林朝暮下意识阂眸，感觉轻擦过他眼皮的触感，梁曜低声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平庸的人，我能接受自己的平凡，你也能接受我的无能，那为什么，你不能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呢？” 林朝暮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他向来心智坚定，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动摇他的想法，他不认为梁曜说服了自己，而是自己暂时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阿姨老了那么多，你没念自己喜欢的物理系，这都是因为林牧，是他害得你呀。”林朝暮惶然，唇嗫嚅片刻，许多可以有说服力的想法从脑海里划过，但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却是这句，每个字都像一座山，把他钉在山峦下，不得翻身。 他根本没办法替林牧赎罪，最好的办法就是创造一个新的林朝暮出来，他也想借此摆脱过去幽暗岁月。 “每个人都会变老的，我们也会。”梁曜笑道，“我父母只希望我能平安快乐，我读什么专业，跟谁在一起，他们是不会插手的，至于我也从来没觉得是你害了我…跟你在学校谈恋爱，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事之一。” 梁曜想起当年幼稚的自己，根本无法掩藏的感情，心事重重来找自己苦口婆心劝自己分手的老师，欲言又止的发小，连他打工的地方的老板都劝他和林朝暮不是一路人，尽早分手的好，所有人给过他那么多预警，自己的人生也确实因为这段恋情走向另一个方向，但他从没后悔过。 其他快活的事情，像是跟林朝暮重逢后表白被接受，他们参加节目时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边野餐，在湖边欣赏山光水色，冲动下飞到拉斯维加斯登记结婚…像是暗淡夜空里的星辰，一颗璀璨的星独自悬挂在夜幕上，夜凉如水，围绕着这颗星的其他星辰接二连三的被点亮，将深邃的夜空铺展如浩瀚缥缈的灿烂银河。 他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又怎么会被困在过去呢。 梁曜自己能走出来是因为困住他的，是他担心的来自林朝暮的责怪，他们重逢后第一次见面，他望见林朝暮只有温柔恋慕的眼眸，就知道林朝暮没有怪他，他的牢笼也从此打开。 但梁曜知道，林朝暮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他不会被任何人说服，定下目标就一定会达成，所有阻碍他的人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甩开，跟自己恋爱，大概是他做过的唯一一件用感情的事。 梁曜没有责怪他过于冷漠的想法，以前他会觉得困惑，想要帮林朝暮分担，但他现在明白这是经历造就的性格，任何事情都是林朝暮自幼自己决断的，他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如果林朝暮觉得，把自己跟林牧分开是一个好的选择，他会答应的。 一方面是他支持林朝暮的任何决定，另一方面是他知道林朝暮心底是一个很柔软的人，无论他把自己包裹得多么坚硬、强横，内心都像当年的林牧，会被自己的善意打动，明知道自己不是他是应当动心的人选，还是把他当做一生的伴侣。 如果论因为这段感情付出的代价，林牧付出的远比他多，但他想到的解决方案不是及时止损，而是创造出一个新的林朝暮，他像是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伤痕，考虑到的仅是如果自己做得更好，等到重逢时自己就不用跟他分开。 这样的林朝暮怎么忍心把林牧抛在过去的时光里呢？即使那些回忆不那么明亮，仍是独属于林牧的回忆，等到合适的时机，他拥有足够的感情和信心，他会自我和解拥抱过去的自己。 梁曜能做的就是陪伴，给他足够的支撑、拥抱和爱，林朝暮会自己走出来的。 “你不后悔跟我谈恋爱么？”林朝暮脑海里一片混沌，他像是失去力气，本能的靠在梁曜身上，梁曜的肩膀也一如既往的坚实可靠，他又分不清自己和林牧的区别，像是梁曜提出忘记林牧，他就会忍不住为林牧辩护，下意识的问道。 他不愿意提起林牧，最关键的是他知道林牧消耗了多少养分，像梁曜这样出身平凡的人，他超群的物理天赋，父母并不强大但尽力的托举就是他拥有的植物的核内的养分，他本应该深深扎根，向着阳光开出饱满的枝叶，但他把养分都浪费在了林牧身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确实很多人不需要学习也能在事业上有所成就，但梁曜不在此列，他没能仰赖教育脱颖而出，对他打击是不可想象的。 这笔帐他要怎么去还？梁母独自抚养梁曜长大，梁母那边他怎么去面对？ 他诚挚的道歉难道就能改变什么？即使梁曜和梁母原谅，他也会觉得自己虚伪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还了，他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林朝暮，宣布破产清算，过去的债务去找林牧，这是一个无赖的办法，但这是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 “不后悔，你问我多少次，等我变得健忘的时候也不会后悔。”梁曜声音里藏着点笑，“我可以把这句话也纹上‘梁曜不后悔跟林牧/林朝暮谈恋爱’，这样可以么？再多纹不下了。” 林朝暮气得拍他一掌，梁曜仍抱着他，“朝暮，你不用有负担，无论你是林牧还是林朝暮我都爱你。” “你需要多少时间，多少感情都可以，我们有一生呢。”梁曜低声道，“宇宙由热至冷，一个奇点能创造出整个宇宙，我们见到的星云、恒星，现在居住的星球都由此而来。” “全世界的水都会重逢，北冰洋与尼罗河会在湿云中交融。”梁曜道，“这是黑塞的，是我很喜欢的一句，也是我想告诉你的。” “可是林牧没钱，也没有能力…以前还拖累你。”林朝暮声音越来越低。 “我现在也没有能力。”梁曜笑道，“我每份工作都做不久，不懂得社交，圈层中一个帮得上你的人都没有，你准备和我分手么？” “不会的。”林朝暮连忙摇头，声音很轻，“我多喜欢你呀。” 梁曜的心变得很柔软，不管林朝暮讲什么，怎么用暴力对待他，自己都不会有丝毫的动摇，他们的关系也很是坚固，因为林朝暮对他的感情。 爱情不需要宣之于口，被爱的人可以‘有恃无恐’，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被爱，感情真的是很清晰的，爱或不爱是分明的。 林朝暮潜意识里仍认为自己和林牧是一个人，闻言虽然不愿意承认林牧，但是情绪已经缓和下来，其实他和梁曜在一起后，他总是想起林牧，那些贫穷灰暗的过往，也因为梁曜的存在而熠熠闪烁。 “我知道，我会试着接受林牧的…”林朝暮纠结道。 梁曜笑着吻了下他的面庞，知道这样的言语对林朝暮来讲已经很难得了，也许感情真能改变一个人，即使是林朝暮这样心念坚定的人，也愿意试着接受过去的自己。 “那你需要我换上朝暮么？”梁曜指自己纹身。 “不要，还去纹身你不怕疼么？“林朝暮面色一变，又拉过梁曜的手轻轻褪下他的婚戒，注视着那个优美翩跹的牧字，心底的恼怒已经很淡了，一种很奇特的甜蜜混着酸涩浮在他心头，这次却不再是因为嫉妒，而是觉得他一直自我压抑难以排遣的痛苦，好像不需要闹得天翻地覆，他们的感情分崩离析，就平稳的度过了。 无论他是林牧还是林朝暮，都能得到梁曜的感情。 林朝暮感到一直笼罩在自己头顶沉重得仿佛要压住整片陆地的乌云逐渐散去，他也毫不怀疑这片乌云的散去只是时间问题，因为他能感觉到在梁曜身边多一秒，他身上的重担就轻一分。 林朝暮每次想到他们当年的恋情都情不自禁的感叹，这段恋情对他有多重要，没有这段感情他最有可能的事业是做毒/品生意，从自己制毒到贩卖，然后被绳之以法，因为他没有顾忌，大概被判刑也不会悔过，这样一个社会败类，竟然也能心甘情愿的被感情约束走正路。 “不疼，纹身会给你用麻药。”梁曜道。 “那我也去纹你的名字。”林朝暮忽然兴起，想要回报梁曜。 “不行。”梁曜迅速变色，“不仅疼，而且我不放心卫生问题，担心你得肝/炎。” 林朝暮：“……” “那你就不担心？”林朝暮质问。 “我觉得那家店挺卫生的。”梁曜语气又恢复平静。 林朝暮彻底对他没有可讲的了，联系助理给他约了全套的传染病检查。 “梁哥，我那天只是太生气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夜晚，林朝暮躺在梁曜怀中，犹豫一会语气很轻的问，“那句你能不能忘掉呀？” “什么？”梁曜半睡半醒问。 林朝暮知道他不记得最好把这件事带过当作没有发生，但他又太担心梁耀会跟他产生间隙，“就是让你从我家出去…” “我绝对没有想赶你，这是我们的家。” “我知道。”梁曜吻他。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拥抱 夜幕四合,凉爽的风轻柔掀起薄纱窗帘一角，银白的月光如潮水铺在地面。 卧室宽大舒适的床上,一对情侣睡得熟了，身型精悍高大些的那人赤/裸着上身，肌肉流畅而不贲张，肩背舒展，一只手臂平摊在床上给人做着枕头，另一只手搭在睡自己怀中穿着睡袍的身型纤细的伴侣腰间,手掌向内回拢，是一个下意识的回护动作。 他的伴侣只背脊靠在他胸膛上，身躯微微蜷缩，仿佛想要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热量和安全。 皎月逐渐滑向地平线,身型单薄的那人倏然一颤,像是一脚踏空，惶然睁开双眸。 不等他分辨周围的环境，身边熟悉的温度和梁曜习惯用的带着一点苦涩清新的须后水气味就轻轻笼罩着他，把他的噩梦拂去，梁曜仿佛察觉到他睡眠的变化,在睡梦中一手在他腰间轻拍了几下，像是哄孩童般，林朝暮不由得莞尔,安静躺在他怀抱里，他的手拍的动作就逐渐变轻,没几下就再次沉入梦乡。 林朝暮枕着他的手臂，睁着眼眸望向窗外分辨夜色，知道距离天亮还要几个小时但他现在也睡不着了，他的睡眠本就浅,在经历过那件事后，他睡觉时每隔几个小时，就会醒来一次，以前他需要药物来保证睡眠时间，但现在大约是睡眠的质量比较高，即使醒来后不再睡去，他也不觉得疲惫。 他喜欢在夜深人静，连草木都陷入酣梦的时候清醒着享受时光如水滑过指缝的感觉，这是在梁曜回到他身边后他才有的爱好，侧躺在他怀抱里，感受着他的呼吸起伏，轻轻数着他的心跳，现在他的爱好又多了一个，林朝暮动作很轻的摆弄着梁曜放在他颈下的手臂，让他的手臂微微弯曲，小心的摘下他的婚戒，在朦胧清亮的月光里注视着那个牧字。 月光给梁曜修长的手指拢上了一层柔和的边缘。 这世上有那么多语言和字符，千变万化排列出各种含义，每一种语言亘古至有一句话是共用的、不可磨灭的——我爱你。 但这个牧字好像超越了这一切，林朝暮惴惴不安的心变得安稳，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一个弧度，他注视了这个牧字许久，小心的伸出手，白皙的指尖轻轻触碰在这个牧字上，月光泛起柔和的涟漪。 他们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连接，抛开他们的家庭，所经历过的各种困难，他们就是两个纯粹普通的人，在相互倾诉着感情。 林朝暮轻手轻脚的从他怀里起来，借着月光打量着梁曜英俊深刻的面庞，他比自己大一岁没有护肤做保养的习惯，但他看起来仍如在校园的时候，大约是因为他没有心事的原因，尽管梁曜经历了父亲早逝，谈恋爱时恋人又被从他掳走，事业发展也不太顺利，但他是个视往事如过眼云烟的人，他更在乎身边的人，关心他们的现在。 林朝暮暗道，梁曜和他最大的不同，他拥有的一笔财富，大概是他的父母，他们给了梁曜足够的底气和爱，让他相信金钱不重要，过去的困难也不重要，梁曜能接受自己没有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也能承担自己忽然崩溃的情绪，他像是一座山峰，又像是掠过山峦的风，即使他跟梁曜的家庭关系并不密切，他还是很感激梁曜的父母，让这么好的梁曜出现在他身边。 纤细的手指温柔推上他的婚戒，林朝暮在他唇边偷了一个吻，在夜色里，没有人能听到的地方，轻声道，“我爱你。” 梁曜怀里空了一阵，他本能的收紧手臂，却只揽到空气，怀抱里的温度也逐渐降下来，梁曜艰难的掀起眼皮，梦语般的含糊道，“小牧？” “这就睡了。”林朝暮重新靠进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角度，梁曜也熟悉的抱紧他，在他颈窝处轻蹭了一下低声道，“我抱着你呢。” “睡吧。” 林朝暮眸底有些酸涩，他以为梁曜什么都不懂，但梁曜其实是个再清醒通透不过的人，这份负担他不用再独自承受，林朝暮努力压下双瞳上隐约的水光，在他的臂弯中安然入睡。 * 梁曜的生日快到了，提前几个月林朝暮就问他准备怎么过，是想换个国家度假、回国跟亲人团聚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梁曜的回答是跟他一起过就很好。 林朝暮弄不清这是个什么计划，但他还是把梁曜生日的那几天行程清空了，惹得温玲怨声载道。 现在林朝暮每天的工作都是以美金计算，这几天至少损失几百万美金，但林朝暮没有妥协的想法，也许伴侣间确实会相互影响的，他偶尔会觉得梁曜的想法是对的，钱不重要，能陪伴在彼此身边是最美好的。 温玲拗不过他，只能给他排开了行程。 “生日快乐。”阳光洒入卧室，林朝暮洗漱后扑上床，撞在梁曜怀里，在他下颌上轻啄了几下，“今天是你生日，你想怎么安排？有什么生日愿望？” “洗漱、用餐然后工作…”梁曜说着，见林朝暮逐渐兴味索然，笑道，“晚上你让我睡到天亮。” 林朝暮：“……” 你这个睡，正经么？ 大概是梁曜平时在他这的信用太高，林朝暮暂时没弄清他的想法，直到梁曜的手滑到自己大腿上，才知道自己没有错怪他，梁曜确实是想着这件事。 “你离三十岁又近了一点。”林朝暮拍开他的手，挪动向上靠在他耳边低声道，“男人过三十就不行了。” “你要是真的爱我，今年的生日愿望就许现在就不举。” 梁曜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投降，“我不举对你也没有好处啊…” “谁说的？”林朝暮哼唧，“好处太多了。” 梁曜不进娱乐圈，只有一些小品牌请他代言或推广，但是梁曜真正应该代言的是男性品牌，若非真的喜欢他，就梁曜在床上的索求程度，他早就跟梁曜分手了，不知道几次他都是看着月色暗淡，朝阳升起，都是他把梁曜推开才睡的。 而且梁曜不举，估计在择偶市场上的竞争地位就会迅速下降，就没人跟自己抢他了。 林朝暮已经盼着他不举了。 梁曜是个不懂得揣摩他人心思的人，但他太关注林朝暮，因为彼此也有默契，他对林朝暮的心思看得清楚，顿时无奈又心虚，他已经尽量减少频率了。 “我会降低需求的。”梁曜保证。 “算了。”林朝暮瞥他一眼，“只要你不找其他人，上/床就听你的。” 林朝暮退了一步，梁曜应该对自己的高索求感到羞愧，但实际上他没忍住笑出来了。 他确实很享受跟林朝暮上/床的感觉，跟心爱的人亲密接触，这种愉悦感是无与伦比的，比起奢侈品和物质上的追求，他确实更喜欢这件事。 林朝暮无奈的瞥他。 两人笑闹了一会起床，林朝暮早就夸下海口要亲手给梁曜做个蛋糕，提前叮嘱了佣人准备工具，家里向来不下厨的人忽然要进厨房，佣人很紧张，特意买了新的工具。 “鸡蛋、面粉……”林朝暮看准备清单，“这很简单呀。” 他胸有成竹的放下了清单。 电动搅拌器的声音在厨房响起，林朝暮得意洋洋，一边做着蛋糕一边对梁曜道，“以后我退休了，我们可以在玉城开一家蛋糕店。” “你笨手笨脚的，我来做蛋糕，你收钱。” 梁曜笑着点头，半小时后，他们从烤箱里取出了一团黑色焦炭。 林朝暮不敢置信的又往烤箱里看了一眼，烤箱里面确实没有蛋糕了，若非看见蛋糕外面的模具是他放进烤箱的蛋糕上的，林朝暮都怀疑有人偷了他的蛋糕。 “我们一起做吧。”梁曜洗手想要来帮他。 林朝暮倔强的念头起来，他觉得自己比梁曜手巧许多，做蛋糕这种小事能处理好，让梁曜坐回去又烤了一个蛋糕。 半小时后，林朝暮低下了高贵的头，“一起做蛋糕吧…” 蛋糕烤好后就是奶油的部分，把打发后的奶油涂抹在蛋糕表面，林朝暮不明白为什么蛋糕店里总看到的厨师涂抹奶油时动作迅速灵巧，奶油在他们手上也很贴服，奶油在他手上就怎么都弄不平。 梁曜站在他背后，握着他拿着工具的手背，和他给蛋糕上涂抹奶油，越来越多的雪白奶油均匀覆上蛋糕，林朝暮的心情也变得轻松笑着道，“梁哥，你记得以前你送我的蛋糕上面有松树的装饰么？” “那时候想选一个实惠的蛋糕。”梁曜面庞微红，林朝暮皎如天上月，那时候他的内心就是不允许被接近，高不可攀的。他竟然送给林朝暮那种款式的蛋糕也被接受了，他现在想来确实是尴尬，如果回到校园的时候，估计不知道送给林朝暮什么礼物，在他看来那些礼物都配不上林朝暮。 “我很喜欢的。”林朝暮道，“当时我就想等你过生日也送你蛋糕的，但是没有攒够钱。” “现在送你一个蛋糕吧，你想要什么图案？”林朝暮询问，最好不要太复杂，他不太会用奶油枪。 “你送什么都行。”梁曜沉吟一会，低声道。 “你真无趣。”林朝暮嗔道，思索片刻，用手上的小号奶油枪，轻轻在蛋糕上面画了一个房，三角屋顶，田格窗户，有两个小人在窗户前亲密的坐在一起向外面看。 那栋房潦草紧凑，但这两个人在一起的姿态显得图案充满朝气，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你觉得这是什么？”林朝暮对自己的画技不太自信，这两个人都是火柴人，整体画技不如孩童水平，他想表达的估计没有人能看出来。 “另外一种人生。”梁曜声线温和。 林朝暮微微一怔，放下手里的奶油工具，笑着拥抱梁曜在他面颊落下一吻，“你这都能猜到，是不是我画得很好？” 梁曜微微颔首，目光柔和的注视他，倘若当年林朝暮没有被掳走，他们应该会一起升学，没有家庭的帮助，估计会过些困难平凡的生活，但他和林朝暮都不是相互指责、怨怼的性格，他们不会考虑离开对方去过更优越的生活，而是会相互扶持，把能量积蓄在家庭中，他们会逐渐走出困局，他们的新家每一块砖瓦都是共同搭建的。 他们坐在一起，梁曜许了生日愿望，“希望无论哪种人生，我们都会成为伴侣。” “会的。”林朝暮温柔道。 第80章 第八十章德国 阳光暖金色的光辉洒向房间。 “还疼么？”梁曜躺在床上,边上单独给他放了一把软椅用来支撑手腕，林朝暮把他手腕上的纱布拆开换药。 “不疼。”梁曜道,“只是挫伤。” 林朝暮看他手腕上的红肿已经褪去，手腕运转间也比受*伤时灵活许多，估计这几天就能恢复心底也是略微放松。 “以后不准出去打网球了。”林朝暮嗔怒道，搬到这边后梁曜经常去打网球，也认识了几个一起打网球的同伴，之前同伴有事爽约就叫了一个朋友过来跟梁曜打网球,没想到这个朋友是专业选手退役，本来跟他们业余的打肯定是收着的。 但梁曜无论是反应、爆发力都超过同伴水平，这朋友跟他打得兴起，发力逐渐增加,梁曜开始时还不觉得,只是有些吃力，等到球拍反腕脱手而出才知道跟人家不是一个水平的，这人伤了梁曜也非常后悔，不过他看过梁曜的手腕后庆幸梁曜只是拉伤休息一周就能恢复。 林朝暮本来还很担心，但梁曜的手腕伤势确实一天比一天轻,他才放下心来。 “不打网球也没什么其他的运动。”梁曜有点无奈，他以前会出去跑步，但林朝暮名声大振后,竟然会有娱乐记者来堵他，询问他跟林朝暮的感情如何,林朝暮的近况在拍什么电影，他连国内的娱乐记者都应付不了，见到国外的记者更是只有逃跑的份。 他不想上娱乐新闻，就不去跑步了。 “我记得你会游泳的,花园里有个泳池，你去游泳吧。”林朝暮灵机一动。 梁曜的泳技只能说会水，但在稍微复杂一点的水域环境完全不够看，这是很关键的技能多学点游泳总是有好处的。 “花园里的泳池很久没人收拾了。”梁曜有点动心。 “请人收拾呀。”林朝暮笑着吻了下他。 梁曜答应了，几天后就有专门清理泳池的人上门，清理泳池竟然要几千美金，梁曜听得很想让他们不要清理了，他可以把水放空，自己去清理泳池。 但考虑到比弗利山庄都知道这是林朝暮的家，他把清理泳池的工作人员赶出去，比弗利山庄的消息传的飞快，所有人都会讲林朝暮吝啬，他只能勉强让他们工作。 自己舍不得进房间，就在泳池旁边的遮阳棚下看着，工作人员哪里知道他的想法，还以为他是热情好客，内心还有点感动。 泳池清理完成，林朝暮也回家了，梁曜上楼发现他已经换了舒适的衣裳，靠在床上看剧本，他刹那间心情愉悦，凑过去亲密的想要吻他，林朝暮单手推开他，“太脏了，去洗澡。” 梁曜看了下自己身上沾的灰尘，无奈退开些许，去浴室洗澡。 梁曜站在花洒下，脱去上衣，温暖的水流冲刷着肌肤，带走灰尘和汗水，梁曜把浓密的发向后捋去，深邃眉目，挺拔鼻梁，水流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滚落，梁曜是个对自己的生活品质不太上心的人，抹了把脸准备一会用洗发水再擦一下，随着他仰起头的动作，水流坠落速度加快，沿着他精悍流畅的腹肌轮廓向下滑落。 门轻响了一声。 梁曜耳边是水溅在地面上的声音，他又阂着双眸竟然没有察觉。 “啊！”梁曜觉得柔软的触感轻碰在他面颊上，吓得一步横跨出去，在看清来人后不由得好笑，又挪回到花洒下，“你怎么过来了？” 林朝暮仍穿着那件宽松的上衣，赤足踩在浴室地面上，水流冲刷轻薄的衣裳紧贴在他身躯，勾勒出纤细姣好的身型，笔直修长肌肤雪白的腿被水雾掩映，更显得肌肤白皙莹润，梁曜把他抱在怀里，自己拿了洗发水，揉搓出泡沫清洗，还有玩心的给林朝暮也抹了一把，他想法虽然有捉弄的意思，但动作轻柔用指腹给他按摩又顾及着不让泡沫进他的眼睛。 “看你洗干净了么。”林朝暮被他抱在怀里，温热的水激起水雾，水声如一道屏障把世界分隔为独属于他们的空间，梁曜的手臂从背后环抱着他，林朝暮靠在他怀里内心柔软，情不自禁的觉得很幸福。 “洗澡我还是能做好的吧。”梁曜失笑，他没有精心打扮的习惯，但起码的干净整洁是没问题的。 “是么，我来检查一下。”林朝暮笑着转身，仰起首眷恋缱绻的吻梁曜的唇，手臂拥在梁曜脖颈后，他们不自觉的靠近加深了这个吻，少顷分开，不由得相视一笑，梁曜蠢蠢欲动，想要关闭开关跟林朝暮回卧室，林朝暮却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梁曜正在困惑时，林朝暮已经微阂着双眸吻上了他的喉结，他的吻落在肌肉紧实的胸膛上一路向下，梁曜垂首看到他纤长鸦羽似得眼睫在水流的冲刷下透出一种如玉石般的浓郁色彩，昳丽的面庞覆着一层水光如明月生晕，美艳不可方物。 他的吻逐渐落在隐秘处，身型渐低，梁曜的手抚在他脑后，指缝里是他顺滑的发，本来只是闭目享受，察觉到林朝暮的动作不由得惊得侧身避开，手向后拽着他的发丝。 “宝贝，不用…”梁曜难得有点窘迫，想拉起林朝暮。 “你不想么？”林朝暮舔了下唇角，眸底含笑仰首望着他。 从这个角度能一览无余的看到林朝暮优美的身型，居高临下的视角能最大限度的激发幻想，如果讲梁曜没有心动是假的，但他沉默着施力托起林朝暮。 “我爱你，想和你做，不是这种做法。”林朝暮拗不过他的力气被他抱起来吻了一会，梁曜俯身托起他的大腿，林朝暮脊背抵着墙壁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劲瘦修长的腿迅速缠上梁曜的腰，他的眼眸被水染得雾蒙蒙的，声线柔和，“玩个花样而已。” “我喜欢这种。”梁曜吻着他，唇齿交缠间声音含糊却仍温柔，花洒飞溅到地面的水声改变了角度。 水雾朦胧，他们身型亲密交缠，林朝暮压抑着的喘息被水声掩映。 梁曜把出门运动的习惯改成了游泳，林朝暮工作回来有时也会跟他游泳，午后阳光温和给他涂上一层细腻的金粉，月色下水面波光潋滟，林朝暮游得累了就坐在泳池边，盈着月光的水映衬着他白皙的肌肤，好像沾染了他的光彩也变得柔和，梁曜最会心神动摇的就是这一刻，经常从泳池里一撑起身，抱着林朝暮回卧室。 * 时光平淡悠长，数年一晃而过。 林朝暮已经是闻名遐迩的国际影星，全球粉丝众多，是当之无愧的票房保证。 梁曜陪在他身边，每当林朝暮觉得紧张，懊恼自己又跟梁曜发脾气的时候，梁曜总是以一种温和的态度陪着他，把他抱在怀中安抚，林朝暮很难讲得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们相爱是少年时彼此吸引，这还可以说是荷尔蒙的作用，那能相守就跟梁曜的性格有很大关系了，他爱梁曜，但是言行常常相悖，自己也感到郁闷，但梁曜像是能察觉到他心底最细微即使是对这枕边人也讲不出来的想法，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坚定的握住他的手。 曾经他认为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无非是夸他沉稳如渊，可靠如山。 他和梁曜成为伴侣后，才知道世上有一种人的感情像水能包容你所有的尖刺，卸掉你的防备，又能安稳的托起你，让你放心的沉入酣梦。 如果讲林朝暮有什么失意的地方，大概是他再次落选奥斯卡，这次很多明星也都看好他。 采访时都讲他会拿奖，合作的乔治约翰逊导演甚至向媒体放话等林朝暮拿下奥斯卡影帝后他要举办宴会，奥斯卡没拿奖肯定会被嘲笑一番。 娱乐圈的新闻太多了，林朝暮把演员的身份当作一份工作，也不太在意被嘲的事情。 倒是温玲，这几年已经是海外分公司的一把手，脾气变得暴躁，完全受不了这种被嘲笑的事情，几番运作给林朝暮弄到了一个电影主角。 “这是什么题材呀？”林朝暮看着剧本，跟温玲通话，“同性题材的前几年能拿奖，现在同性婚姻都合法化了这种电影没有观众的，而且在电影节上也没有优势。” “这个剧本我看过，情感相当细腻，奥斯卡不是讲你的电影，你在其中都不是完全的主角么？这部是感情电影，我看他们还要怎么推脱。”温玲冷笑。 “不拿奖我们也赚到钱了呀。”林朝暮头痛。 “不行，你只有一个柏林影帝，他们都讲你只会拍商业片。”温玲怒道，“你拍文艺片的时候，这些评委还不知道在哪呢。” 林朝暮：“……” 以前温玲也是能屈能伸的，手握大权对一个人性格改变太大了。 “这部是德语片吧？”林朝暮道，“我不会德语的。” “你学英语不是很快么？”温玲问。 “德语跟英语不是一回事。”林朝暮眼前一黑，“我学不会的。” “放心吧。”温玲只是逗他，闻言一笑，“你的角色是讲英语的。” 林朝暮见温玲心意已定，无奈只能和梁曜前往德国。 取景地有一部分是在科隆，和剧组磨合的差不多也见过合作的主演后，林朝暮对这个剧组多了几分信心，这个剧本确实是整个团队最看重的，和其他已经定好上映时间，剧本还没有的剧组不同，这个剧本是精心打磨后，按照剧本找的工作人员，温玲虽然不会拍戏，但商业眼光确实是一流的。 乔治约翰逊在听说自己进了这个剧组后都特意打电话来，说这个剧组很多人跟他都是朋友，有些人还是他特别佩服的。 拍摄前剧组给他们放几天假，林朝暮本以为能和梁曜出去度假，却不想剧组叫住了他和另一个主演。 “你们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去见梅克伦先生吧，他是咱们电影的主要投资人而且把古堡借给我们拍摄了。” 林朝暮和另一个主演对视一眼，都知道这种宴会必须得去。 不过梅克伦先生很礼貌的给剧组的陪同人员也发了邀请函，另一个主演是单独来的，林朝暮也和梁曜携手来到宴会。 刚进古堡，林朝暮就被这座古堡的奢华震撼，建筑展开，所有窗户都折射出绚烂的光，玻璃的透光性似乎是特殊材质的，城堡内部奢美，精致的壁画配着复古家具，花园有数十公顷，中间的喷泉大理石雕像高耸。 这个家族这一代的梅克伦先生是个和善的中年人，带着他们参观了一部分古堡，不出所料，在德国结束王朝统治前，他们是有公爵爵位的。 即使只是保存下来的部分财富也很可观。 第 81 章【VIP】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家人 主演是德国人,跟投资方交谈本不需要用英语，但考虑到林朝暮和梁曜特意换了英语。 林朝暮也感谢这一点,虽然他的言语不多，只在梅克伦先生询问时才会回答也是彬彬有礼。 宴会气氛融洽，醇厚红酒的香气和菜肴热烈的浓香碰撞，众人面上都不由得多了些笑容，交谈时更是亲近。 宴会开始后半小时，一个身型婀娜的女人过来,歉意道，“工作室有些工作需要处理，我来迟了。” “不亲爱的，没关系。”梅克伦先生回应,在佣人给她拉开椅前起身,亲自为她拉开餐椅，佣人多上了一套餐具、菜肴。 梅克伦先生在佣人把红酒注入女人面前的红酒杯时，向客人介绍，“这是我的妻子。” 她年华稍逝，却美貌如晓露盈蕊,波浪长发温柔披在肩头，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约，是个异国美人。 梅克伦先生的孩子都在宴会上,两个少年都对女人很有礼貌，一个几岁大的孩童则很亲密的粘在女人身边,主演的目光在女人身上掠过，知道两个少年没有异国血统，大概她不是生母，但这一家人相处亲密,显然她是受到家人的认可的。 这主演心念一闪而过，却见坐在林朝暮下首，他自从落座后就沉默寡言也不太和其他人对视的伴侣，正很失礼的微微瞪大双眸盯着女人，他心底困惑想不清这是什么原因。 梁曜只看了少妇一眼，心底就不由得泛起惊涛骇浪，连忙垂下头。 这人再美貌，他本来也不太看重这些外表，再加上跟林朝暮出席各种娱乐圈的宴会不知道见了多少外表出众的人，他视线不会多停留片刻，但这女人长得和林朝暮有三分相似… 他见过林朝暮生父，和林朝暮是有一点像的，但不是非常相似，林朝暮和这女人也有一点像，因为林朝暮和生父相貌的区别，他能够分别相貌和神韵间的细微区别，如果说他的天赋是物理，那林朝暮的天赋大概就是无与伦比的美貌，他只有父母几分容貌，其他的姝丽全都是自然赋予。 梅克伦和他的几个孩子习惯了东西方不同的面孔，有点脸盲，而且林朝暮和这女士的相似之处即使是让本国人来分辨估计也是看不出的，整个宴会上，估计只有自己这个每天端详他面庞的枕边人才能察觉着细微的相近。 梁曜从来没经历过这么复杂的局面，刹那间心若擂鼓。 他从进入宴会厅就很少发声，梅克伦先生也认为他是个内敛的人，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情绪起伏，向客人骄傲的介绍，“我的妻子lan，是C国人，她是一位画家，作品有几幅在柏林艺术馆收藏。” “说起来她和你们是同一个国家的吧？”梅克伦先生突然想到。 “哪有你这样自吹自擂的。”女人嗔道，刚好佣人转了下酒瓶给她倒好了酒，她低声道谢，微甩长发把鬓边的发丝掠到身后，抬眸看清对面的人的瞬间，不由得怔住，唇微微颤抖着，一双美目浮起一层晶莹的水光。 林林朝暮停顿了不到一秒，似乎很轻的笑了一下，温声道，“是的。”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梁曜心底大恸，他是个反应迟钝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这种局面，只是很希望能让林朝暮不再伤心。 林朝暮笑着问，“您是来自哪座城市？” “洛城。”女人低声道。 “我没去过那座城市，不过听说很漂亮。”林朝微笑着应道。 梅克伦先生继续和他们聊天，本来是和林朝暮合作的主演回应多一些，却不知为何刚才不怎么开口的林朝暮忽然将话题揽了过去。 “我跟我丈夫很早就认识了，他是我的初恋，对我很好，我曾经被绑架关了一段时间，因为这件事没有继续念书，而是进了娱乐圈，拍了很多电影…” “这个行业很多人都很友善，但也有仗势欺人的，不过我没经历过什么糟糕的情况，拍戏获奖很顺利…” “后来到美国拍电影，我丈夫都陪在我身边。”林朝暮把这些年的经历都讲了一遍，他态度温和，像是在回答宴会方的提问。 “你太不容易了。”梅克伦先生听得竟然眼底有些湿润，他是个上层圈层的人物，很多事林朝暮不需要细讲他就对其中的凶险之处暗自心惊，看他能神情自若的坐在这，并没有被困在过去，不由得感叹。 “在我跟我的丈夫重逢前，我有时觉得自己撑不住了，但他特别好，陪我走过了那些情绪崩溃的时候，甚至愿意做另一份工作跟我在国外生活。”林朝暮道，“他像是我的每次呼吸，我已经决定这一生跟他走下去了。” 梁曜单手在桌下轻轻握住林朝暮的手，只觉得他手指在颤抖，侧首注视着他浅笑的模样，心底情不自禁的酸楚，本能的握紧林朝暮的手，林朝暮所有事都习惯压在自己心头，不会对任何人倾诉，即使是纯粹对他有善意的人，想从他这里听到半句好话或是交心的言语都是不可能的，他有时候看到林朝暮对自己母亲别扭的态度，也只是更怜惜他。 林朝暮怎么可能对一个刚认识几个小时的投资商推心置腹？这番话他是讲给谁听的不言而喻，梁曜听着他把自己经历过的委屈、劫难轻描淡写的掠过，却特别强调自己跟他的感情，语气郑重真诚，就明白了他的用意，他的左手正放在桌面上，察觉到女人的目光轻轻往自己婚戒上一扫，不动声色的拇指抵着食指一转，把婚戒向上推去几分，露出纹身。 女人眸光微颤，一瞬间面色数变，强忍住眸底的泪光温柔道，“希望你们永远幸福。” 宴会结束后，梅克伦先生觉得林朝暮很合自己的脾气，人又真诚，特意多送了他一份礼物，古堡伫立在阳光下，梁曜回首见到他们亲密的身影，心底五味杂陈，林朝暮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握紧了梁曜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他们走得远了，林朝暮让车停下，自己和梁曜散步，他们走了几公里，直到天穹暗淡林朝暮才停下脚步，低声道，“谢谢。” “什么？”梁曜询问道。 “谢你没有追问。”林朝暮轻声道。 “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只能陪着你。”梁曜把他揽在自己怀中，其实许多事不必深思，他在国内时曾经看到过林朝暮铺天盖地的广告和影片宣传，他不想关注都控制不住的收集林朝暮的影片和海报，林朝暮现在是名扬海外的影星，如果当真想留意他的消息又怎么会一无所获，丈夫是投资商，她却连这部电影的主演是林朝暮都不知道。 “你想跟她相认么？”梁曜询问道。 林朝暮怔了一会，眸底空洞，轻声道，“算了吧。” 他的母亲再婚时大概没有提过他的存在，不知道她是怎么成为画家，又认识的梅克伦先生，成为一个资本雄厚的家族夫人，他想不到内情如何，也知道母亲决意再不想记起以前的事，她有温和的丈夫、尊敬她的继子、撒娇可爱的女儿还有宽绰的财富，她过的很好，这就足够了。 “她能见到你，知道我过得很好，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林朝暮道，“其实我们在一起后，我总想着有你这么好的伴侣，我母亲知道一定会很高兴，今天我也算是心愿得偿了。” 梁曜结婚是梁母欢喜，亲友祝贺的，他却不知道结婚的消息应该告诉谁，他认识很多人但没有真正亲近的朋友，亲人更是一个也无，难道要去探监告诉生父？思索一番也只能想起生母，他始终是记得自己幼时生母曾对他有多好，只是不知道生母在哪。 那时他就想，如果生母能知道他的婚讯，认可梁曜就好了。 林朝暮心底没有梁曜想象的一样痛苦愁闷，反而有着浅淡的欢喜。 梁曜侧身，结实的手臂环抱着林朝暮的腰肢，让他靠在自己胸前轻拍着他脊背。 林朝暮一怔，不由得莞尔，心道他把我当小孩呢，可是不知怎么的，靠在他安稳宽阔的肩膀里，林朝暮逐渐哽咽，呜呜的哭起来，压抑的哭声被风温柔拂散，仅隐约传出的一点哭声就令人摧心剖肝，梁曜揽着他的脊背沉默的安抚他。 * 电影开机后拍摄进展顺利，剧组的人夸他不愧是拿过奥斯卡提名的人，在圈内颇有地位的制片保证这次一定能给他赢回一座奥斯卡，林朝暮也只是微笑，没有跟他们解释奥斯卡提名但是屡次不中，他的团队已经对奥斯卡这几个字产生了过敏反应，听到奥斯卡这几个字就要抓狂。 他们拍摄时，投资商总是送来丰盛的佳肴和各种生活用品，剧组的人都感叹投资商细心而且体贴，他们以前的剧组也有投资商，胡乱改完剧本后还要对拍摄指手画脚，哪里像这个投资商温和，顿时剧组工作人员都对投资商带着感动的心情。 拍摄到一半，林朝暮以前拍的电影上映，又圈了一波粉，尤其是他这几年已经很少在国内接电影，除了本公司的电影就是上面安排下来的，拍摄过程包括电影上映时林朝暮这边都没有闹出任何丑闻，这在丑闻频发的娱乐圈还比较难得，上面也高看林朝暮一眼，因为林朝暮没有单独的工作室，他现在的工作室是在公司名下，而且有跟公司共进退的意思。 上面的青睐就都给了集团，包括下属的娱乐公司抓住这个机会，很是赚到了一笔钱而且更重要的是获得了市场份额，这可是源源不断的现金流。 林朝暮对此很清楚，但他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打工，只拿自己的片酬，对上面发生的事情一概当作不知道，哪天顾总玩脱了，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阳光灿烂，清澈溪水飞溅发出清脆的声音，溪边上的青苔沾着晶莹水珠，微风拂过树影摇曳，光束穿过青翠的树叶缝隙映在水珠上，水珠微一晃动折射出绚烂光彩。 林朝暮和主演在溪边轻声交谈，彼此唇角都噙着笑，少顷溪水在细微的晃动下波光潋滟。 梁曜在旁边看着，手机响起现场收音他怕影响拍摄，走得远了接起电话，“陈叔叔。” “梁曜，你妈摔了一跤。”陈叔叔道。 “什么？她现在怎么样了？”梁曜当即变色，拔步往外走。 “你别着急，都检查过了只是骨裂，你妈不让我告诉你。”陈叔叔安抚。 “没什么事，但我觉得得告诉你，你才能放心。” 这条拍完，他迅速回身对林朝暮道，“我妈摔了一跤，我得回国了。” 第 82 章【VIP】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树木 林朝暮闻言迅速点头,“好，你赶紧回去。” 他在好莱坞已经不是没有名气的小人物,几个电话就联系到一架正好在当地停靠的朋友的私人飞机。 他这边去约航线，让梁曜不用转机直接回国。 梁曜到机场，飞机起飞不久，就用飞机上的网络跟国内的医生视频通讯，梁母的所有报告都已经传到医生那里。 医生和声安抚，讲如果诊断材料都没问题的话,这就是个骨裂注意休息即可。 梁曜的心略微放下些，但没见到梁母到底不能安心只看着窗外掠过的云层。 “妈。”梁曜快步行来推开病房门，里面和谐的交谈声略微顿了下。 “梁先生。”一个年轻人站起来道。 这是一间套房，客厅休息室一应俱全,环境雅致,梁母半靠在床上，气色红润。 “你是赵先生…”梁曜一怔，随即从记忆里想起这人，上次朝暮给家里送了些礼物好像就是对方送来的，但只是见过一面,他也不确定是对方么。 “您还记得，听说梁阿姨受伤了，工作室那边让我赶紧过来。”小赵忙又客气了几句,退到外面让他们家人说话。 “妈，怎么回事？”梁曜赶回来连片刻的停歇都没有,连忙询问道。 梁母面上难得的露出一点尴尬，陈叔叔埋怨道，“还不是刚下过雨地面还没干就出去跳广场舞，那个地面是石砖和瓷砖交替铺的,她滑了一下摔倒，小腿胫骨骨裂。” 梁曜：“……” “一定要去跳广场舞么？”梁雅道。 “不是他讲的这样，我们舞蹈队要参加一个社区文化活动的表演，大家正排练呢。”梁母解释。 梁曜顿时无语，梁母看出梁曜还打算多说几句，忙转开话题，“这次多亏了你陈叔叔和小牧，这套房都是小牧安排的，你看这房间多宽敞。” 梁曜心底微微一暖，知道林朝暮把这些事安排得妥帖都是替自己着想，正考虑着怎么跟梁母讲少出去跳舞，小赵又带着人敲门进来。 “梁先生，这位是赵院长、陈医生，阿姨的主治医生。”小赵礼貌介绍。 “您好。”梁曜不太明白为什么梁母的主治医生反而被放到第三个介绍，但还是上前问好，陈医生微笑着和他握手，温和道，“您母亲的报告我看过了，是比较轻的骨裂已经给她处理过了，卧床休养几周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梁曜彻底松了一口气，他听梁母或陈叔叔讲没事总觉得是他们怕自己担心才这么说的，但医生也是这个态度他就放心了。 夹板固定他就可以回家了，但梁曜有些担忧，劝梁母住院观察。 他把陈叔叔劝了回去，自己在医院每天陪着梁母，悉心照顾。 来探望梁母的亲友络绎不绝，人本性就是如此，梁母昔日带着梁曜艰苦度日时这些亲戚不知道在哪，现在看梁曜收入不菲又找了个更能赚钱的明星就纷纷又冒出来了，梁母没有多热情，但也礼貌的应付着。 几十年没联系过的亲友没得可讲，听说这套房是林朝暮安排的，就纷纷夸梁曜找了个好对象，梁母倒是有些真心的笑容，她不担心两人收入有差距，林朝暮看不起梁曜，因为梁曜自己也有收入，不会花他的钱，林朝暮还愿意这么照顾自己，足可见他对梁曜的用心。 倒是梁母现在跳广场舞认识的朋友过来时，梁母的笑容要真切多了。 梁曜提出要去透风，把房间留给了几个来看望梁母的朋友。 干枯的树叶踩在脚下吱呀轻响，冷风拂过，梁曜望着面前的湖面怔怔出神，难得的有些心乱如麻，又忍不住烦恼。 他陪着梁母这段时间再加上来看梁母的舞蹈队的朋友，他已经把事情经过询问的很清楚了，确实是不小心，因为文化演出的事情舞蹈队加练，没留意瓷砖湿滑，事情发生后，舞蹈队的人迅速叫了救护车，因为就在门口的广场上，还有人回去告诉陈叔叔，送到医院，医生也处理的很好，林朝暮的工作室知道后还给梁母换了房间。 但梁曜还是忧虑，他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梁母摔倒时身边都是陌生人，梁母摔得失去意识了，现在的社会氛围会有人给梁母叫救护车么？若非陈叔叔就在附近，及时付清了医疗费用，因为没有付医疗费影响治疗怎么办，即使这些都是自己杞人忧天，这次回来他也已经感觉到梁母的衰老。 医生也讲，梁母的恢复速度比青年人要慢，可能还要再休息两周。 梁曜心底有一个念头升起，但他不知道怎么跟林朝暮讲。 林朝暮在好莱坞的发展势头正盛，他的经纪人正想着对奥斯卡发起冲击，拿到奥斯卡后的下一步估计就是巩固地位，林朝暮会像是好莱坞那些脍炙人口的明星，被观众熟记，他们的出现就是票房的保证。 梁曜左右为难，他想照顾到自己身边的每个人以前也是这样做的，但他现在束手无策了。 他又照顾了梁母一段时间。 “阿姨怎么样了？”林朝暮轻声问，梁曜接到电话顿时郁闷一扫而空。 “恢复得还可以不用担心。”梁曜声音不自觉的温和，“你在剧组还习惯么？” “我的工作团队会照顾我的。“林朝暮听到梁曜在陪床正是心烦意乱时还关心自己，不由得心底甜蜜。 两人交谈几句，梁曜忽然道，“小牧。” “怎么了？”林朝暮先是应了一声，等了片刻都没有动静又问道。 “…没什么。”梁曜微微沉吟，转开话题道。 林朝暮心底微觉得奇怪，但没有纠结，语气欢快道，“我跟剧组请假了，可以回国陪阿姨和你。” “这是感情类的电影，你是主演，可以请假么？”梁曜先是欣喜又觉得困惑。 “只请到了几天假。”林朝暮有些郁闷道，没提这段时间整个剧组跟自己赶进度才挤出来假期。 探望梁母好像是自己应尽的礼貌，他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已经出了梁母的住院费，但他更在意的是梁曜掩饰不住的消沉。 他虽然没有跟亲人有这么亲近的关系，但按照常理推断梁曜应该是因为梁母住院心情不佳，这也是寻常事，他想要在梁曜情绪低落时陪在他身边，不是希望进一步提升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让他知道自己有多好，只是仅想梁曜能展颜一分。 梁曜因为他能回来的事情精神一振，两人轻声低语，在电话里讲了许多，手机都变得滚烫，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或是讲什么情话彼此却都舍不得结束通讯，只是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就觉得很高兴了。 梁曜握着手机，在走廊透过明亮的窗看向窗外一棵枝干粗壮的树，虽然他心底还有忧愁没散但已经能感到压在自己心头的重石略微轻了些，也许感情就是如此，他能做渡河的石，也能做一道绳索在壁立千仞的绝壁下也能拉起。 他回到房间，梁母见他唇角略微翘起，询问道，“是有什么好事么？” 梁曜先是摇头，片刻又道，“朝暮要回来看您了。” 梁母不由得一笑，林朝暮的性格对别人是冷了些，因为他以前的家庭原因自己也不以为忤，但他对梁曜是实打实的真心，把自己这有些固执不知道变通的孩子*当作宝贝捧着，只要他们能过得好，自己就满意了，忍不住打趣，”是看我还是想你了？” “妈。”梁曜有点羞恼的叫道。 “我给您倒点水吧。”梁曜连忙走到外面。 天穹湛蓝，冷冽的风已经掠过，推来一片蓬松的云，明亮灿烂的阳光从云边洒落。 * “梁哥。”从机场接到林朝暮，他们抱了一会，林朝暮在他脖颈上轻轻吻了一下道。 他戴着口罩，眸底藏着细碎潋滟的笑，像是明亮的星辰，梁曜的心刹那间变得柔软，他已经数不清自己多少次在机场拥抱林朝暮，他的工作就是频繁的需要出差，但是分别没有冲淡他们的感情，每次见到林朝暮注视他的眷恋目光，那些因为分别显得陌生犹豫的情感就像是遇到水的花种，焕发出勃勃生机。 “先回家。”梁曜握着他的手道。 “嗯。”林朝暮轻应着，他被梁曜牵着手，柔顺的跟在他身后，家曾经对他来讲是一个奇怪的词，这个地方好像每个人都有，但他的家只有无尽的猜忌和暴力，他曾经想在自己生母身上找到家，幻想着自己拥有财富后，生母会回到他身边，他们可以像世界上所有家庭建起一个家，但他母亲跟他是同一种人，他们都决绝的抛弃了过去。 如果是当年的自己，在发现这一点后，恐怕又会陷入低落的情绪，需要跟心理医生谈谈，他现在却很快走出来了，因为这无关紧要，只要梁曜在他身边，他就拥有一个家。 梁母在玉城的住处是在热闹的居民区，在楼上洗漱一番后，林朝暮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小区内部和外面连接的道理，不断汇入的车流和行人，街边还有支出店铺的摊位，这比国外行人寥寂的市中心还繁荣，充满了烟火气。 “还是国内舒服。”林朝暮在一把椅上反坐，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单手拢着椅背靠在上面，阳光落进他的眼眸里，把琥珀色的眼眸染成透亮如琉璃的色彩，梁曜在后面给他擦着头发。 “你知道我们换了个城市取景，当地五点多商店就开始关门了想买什么东西都不方便。”林朝暮吐槽，“如果我们住在那边恐怕要开始自己做生活用品。” 梁曜轻笑了一声，国外的这方面确实让人有些不习惯，买东西费力也就罢了，人工还很贵，他在国外这几年会自己修水管、通下水道、铺地板修电器还会清洗游泳池，再过几年，可能他回国后的就业方向就是装修了。 “这部电影拍完你有什么打算？”梁曜问道。 “玲姐给我找了几个剧本，还有剧组邀请不用试镜就能拿角色，可能回美国吧。”林朝暮道，电影娱乐业还是在美国发展会顺利一些。 “你有时间帮我看几个剧本么？”林朝暮有点撒娇，“剧本看不过来了。” 送到他这边的剧本都是公司选过一遍，温玲又看过一遍的，但是数量还是太多了，除了一些不能拒绝的制片公司，还有很多独立电影，他以前会认真的选合适剧本，但现在已经很少看剧本了。 第83章【正文完】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正文完 阳光明媚,行人如织，到处都是繁荣景象。 不用担心遇到拦路抢劫或无差别枪手,超市里的商品齐全，价格又低，有几种蔬菜是国外买不到的，林朝暮已经馋了很久，他的情绪难得的愉快，步伐几乎要欢快的飞起来。 梁曜不是一个很藏得住事情的性格,但他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他们在一起时自己已经知道林朝暮的工作特性，提出愿意配合他的步调，现在突然反悔,打乱林朝暮的计划不提,他的心情肯定会受到影响，没有人比梁曜更希望林朝暮时刻感到欣愉，他斟酌着道，“回国开心么？” “开心呀，你在哪我能陪在你身边都觉得高兴。”林朝暮毫不掩饰,笑吟吟的道。 以前他会矜持些，觉得感情是需要经营的，如果他表现得太粘梁曜,他知道自己是不可或缺的，难免会提高自己的定位,到时反而影响维持他们的感情，但现在他清楚梁曜不会离开自己，更不会捏着他的软肋来要挟他，他慢慢的学会了在感情中像梁曜般诚实。 即使心底一团乱满,听到这句话，梁曜还是情不自禁的感到甜蜜。 从医院探望梁母出来，在高架桥上遇到塞车，十几分钟才前行了几百米，抱怨的汽车鸣笛响成一片，阳光毒辣的照在面庞上，林朝暮从副驾驶探身，给他放下遮阳板。 梁曜心神微松，忽然冒出一句，“我母亲还需要住院一段时间，我想留在国内。” 他话音出口，就后悔的咬了下舌尖，林朝暮是他下班回来如果自己不在家出门去购物，他都要几个电话的询问什么时候回来，假如超过一个小时，他都会出门找自己的，分别的时间假如拉伸到几个月，林朝暮肯定不会同意的。 “可以。”林朝暮只迟疑了一瞬，他像是在心里排演过，侧首注视着他轻声道，“如果我也有家人需要照顾，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的。” 梁曜握紧方向盘的手微微松开，指缝间已经变得滑腻，他转过头，在明亮暖金色的天光里，望着林朝暮昳丽神情温柔的面庞，林朝暮握着他的手道，“梁哥，你从来没有辜负过任何人，阿姨会非常高兴有你这个孩子。” 梁曜的心放下一半，却又感到另一半沉甸甸的，压得他喘不过气，车流略微向前挪动了几十米，他松开刹车跟着车流向前滑动，重新拉上手刹，注视着林朝暮的眼眸，难以启齿道，“我…其实不想再去美国了。” “我想陪家人在玉城生活。”他脱口而出，觉得如释重负。”我母亲需要家人陪伴，陈叔叔是不错，但他跟我母亲同龄，很多事情应急之下处理不过来的，我如果在国外，国际航班飞回来一次要十几个小时，当真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担心…”梁曜没打好腹稿，或许他在林朝暮面前就没有办法用言语修饰自己的念头，只能最真实的表达自己的想法，梁曜想到哪里就提什么，他还有许多原因不及阐述。 “好。”林朝暮应道，梁曜讲到一半，不由得诧异，“什么？” “你留下吧。”林朝暮注视着他，眼眸微微弯起。 “你不是要跟我分手吧。”梁曜大惊失色，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是想其他办法吧，比如继续去试图说服他母亲，跟他们去美国生活。 “分什么手。”林朝暮噗的笑出来，看他惊慌失措的模样觉得好笑，却又感到温暖，他太在乎自己，就没办法拉开距离跟自己谈判，但就像梁曜不曾握着自己对他的感情来索取什么，他也舍不得让梁曜有一点的纠结。 “你回国，那我也跟你回国啦。”林朝暮语气轻松。 “…你在国外发展的很好，你的经纪人都给你规划过了。”梁曜忐忑不安，又试图让林朝暮明白自己仓促下允诺了些什么。 “我会把已经签合同的工作做完的，然后回国退圈。” “你现在正是当红，每年能赚很多的。” “我赚钱的目的是想给我们以后的生活储蓄点资金，毕竟我这个人没有长处，如果不在有知名度时多赚点钱那我们以后怎么办。”林朝暮道，“不是反过来，想要赚钱就不顾我们的感情了。” 梁曜语塞，林朝暮笑道，“这不是你教我的么？什么都不如我们在一起重要。” 梁曜眼眶酸涩，久久不能言，就这样，他所有的纠结，试图解释自己的想法向林朝暮寻得折中的念头都再也用不上，他只想拥抱林朝暮，把他纤细却蕴含着无尽力量的身躯拥进自己怀里，他们之间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哪一方的迁就，林朝暮肯向自己迈出这一步的。 他的心抵着胸肋剧烈跳动着，好像被告白，他知道这对林朝暮有多难，他稳坐高台看自己在泥潭里苦苦跋涉走到他面前，不是因为他有多喜爱他的座位，是他离开这个座位就无所适从，他向林朝暮迈出了九十九步已经走到高台上，他不需要林朝暮向他迈出一步证明自己的决心，他更愿意再多走一步捧起他的皇冠为他加冕，但林朝暮走下王座，牵起他的手，他们的感情在此刻封正。 后面的车辆鸣笛，烦躁的催促他。 梁曜手忙脚乱的放手刹继续前行，他们通过最拥堵的部分，迎着璀璨的阳光，风从两侧掠过，平直的路延伸至天穹线，驶向有着他们共同的未来。 * 他们在一起后没有分别过这么久，但这次彼此心底都很安稳，他们的感情度过了最动荡、需要不停沟通甚至争吵的时候，虽然因为梁曜的温和性格他们也没吵起来过，但他们都能察觉感情滑进了一个更平稳舒适的区域，也许感情会在转变为亲情时变得乏味，但他们的感情历久弥新，他们的心变得更加紧密，对方的一举一动像是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温玲早就知道林朝暮的退休计划，虽然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退圈，到底没被他打个措手不及，新人还没有能接替林朝暮位置的，但至少能在海外娱乐圈有一席之地了。 林朝暮的电影拍完，他向所有工作人员道谢，知道自己尽管还有一些零散的工作，但正式进入一个能冲奖的班底的剧组，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温玲特意飞过来，送给他一束花，含着眼泪道，“你说…上天不可能什么都给你，他给了你美貌、事业心还拿走了你大脑。” 林朝暮笑着接过这一束郁金香和蓝绣球交叠的花束，知道这是温玲自己选的，心底很感激她，丽丽抽噎一声，“玲姐，他如果不谈恋爱，我们能横扫好莱坞。” 温玲让她讲的哭得更真切了，无数的钞票和别墅在眼前飞走。 “好了，你们回国多来看我。”林朝暮浅笑着道，“又不是没有其他明星。” “一个比得上你的都没有。”玲姐更是流泪，她知道像林朝暮这样演技和天赋并重的演员太少，林朝暮在娱乐圈的所有工作都在她手下已经很难得了。 回到美国工作，梁母已经出院，梁曜的心情轻松许多回美国陪他，在剧组和以前相同，但基本上每个剧组结束合作的演员应该都不会遇到了，梁曜有些感慨，在边上轻声问他，“你要不要约几个朋友到家里聚会？” “不用。”林朝暮摇头，他跟一些演员关系比较融洽，但他也不觉得需要单独的宴会。 世上的人大多只能同行一小段，幸运的可以同行的时间久一些但终究会有离别，他本性是个很冷漠的人，更不擅长在离别时讲一些能让彼此关系亲近的话，索性就不讲了，这世上只有他跟梁曜是冲不散的，他们会始终坚定的握紧彼此的手，直到生命的尽头。 最后一部电影拍完，他们给家里的佣人发薪水，站在客厅视线扫过熟悉的摆设，映在地面上的明亮阳光，彼此不由得相视一笑，他们搬家也搬了不知道多少次，却因为能在彼此身边，漂泊在远方也能心有归处。 咔哒—— 房门安静合拢，温暖的阳光如潮水在地面上轻柔摇曳，将他们的光阴停留、封存在一支时光瓶内。 梁曜在玉城购置的房产就在梁母附近的小区，开车只需要十分钟，别墅清雅，住户不多，别墅前面有一片小花园，梁曜现在资金宽裕，林朝暮在房屋上下逛了一圈满意道，“房间朝向很好，地点也可以，你这套房买得好。” 这套房应该是他们住的最久的一套，林朝暮对房屋比较上心，梁曜购置房产时他正在国外工作，因为以后不准备再拍戏，所有工作都尽量做到最好，没有精神分给这边，这套房是梁曜单独准备的，他本来还担心梁曜没有经验选的房会有瑕疵。 “还有更好的。”他们站在二楼的平台俯瞰，梁曜让他摊开手，把钥匙放到他掌心，“这套是你的房。” 林朝暮刹那间没反应过来，梁曜单手扶着栏杆，另一只手环抱住他的肩膀声音含笑，“写在你名下了，以后还请你多关照，吵架也给我留一个房间睡。” 林朝暮竟不知该讲些什么，欢喜几乎要把他淹没，他是经济条件更好的一方，负担房屋这种大笔的开销成习惯了，理应的事情太多，他也没有去细想谁应该付出的多一些，但钥匙落在手心时，他真切的感受到自己有家了。 他无数次的被挑选贩卖，被衡量后抛弃，孤身一人跌跌撞撞的碰壁，他不需要加入任何家庭，他终于构建起来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你对我这么好，吵架也不赶你去卧室外面。”林朝暮笑道，“你是我的丈夫。” “梁哥。”少顷，林朝暮注视着他道，“我很感谢你当年没有抛下我。” “我才应该谢谢你还在等我。”梁曜轻声道。 “我爱你。”林朝暮道， “我爱你。”梁曜道，他们同时开口，从彼此眼眸底看到相同的笑，亲密的靠近接吻。 时光的长河奔腾不回头，他们都没有做第二次选择的机会，但他们都固执的站在河流的分叉口等到了彼此。 戛纳电影节，林朝暮出演的电影为他夺得戛纳影帝，很久没有曝光的他出现在公众视野，身着剪裁精美的西装，单手握着奖杯在颁奖台上笑道，“感谢所有剧组工作人员的努力，感谢为这部电影提供过帮助的人，我很荣幸能获得最佳男演员，这个奖我要送给我的丈夫，因为他的照顾、陪伴，才有现在的我能获得这份荣耀，这是我在电影行业的最后一部影片，我宣布息影，谢谢所有人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