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到变美后怀崽成绝嗣暴君挡箭牌》 第1章 首次签到 “求您——放开我——” 深夜，暴雨倾盆，一对男女正缠抱在一起。 风雨浩大，掩盖了布料被大力撕裂的脆响和女子隐忍的痛声。 就在今夜，在冷宫隐秘的角落，一场不可告人的情事，正悄悄上演…… 女子皮肤黝黑、一张五官扁平的脸，单眼皮有些肿，还耷拉着，唇色泛青，像一株被踩进泥里都不会有人愿意看一眼的狗尾草。 男子那一张脸，则是生得比戏文中极尽词汇描绘的美男子还要俊美，然而，他眉梢眼角尽是暴戾之意，恍若神仙与魔鬼共居一体。 此刻，男子如困兽般，失去了属于人的理智，他用靴子碾住女子的裙摆，让她无法逃脱。 他眼底猩红一片。 云挽宁被男子推了一下，粗粝的宫墙擦过后背时，她硬是咬住舌尖，一声不吭。 承宠…… 是她计划好的，她不后悔。 男子中了药，完全无意识地掠夺…… 不知过了多久…… 云挽宁瘫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任由雨水混着冷汗浸透脊背。 缓了一口气，她目光沉静，朝着药效渐退、陷入沉睡的男子爬过去。 没有丝毫迟疑，她用力咬破了男子的唇角，不多时，唇间有铁锈味散开。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适时在她脑海里响起—— 【首次签到成功，容貌进阶为“清秀佳人”】 【顶级附加buff开启，恭喜宿主成为绝嗣暴君唯一的子嗣孕育者】 【赠送独特香气缠丝引】 如果有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必定要以为自己撞邪了。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女子原本微黑的肤色全部褪去，肌肤莹白如玉，扁平的五官变得清晰，立体，眉梢眼角更是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致。 幸好，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昏迷的皇帝和云挽宁本人。 云挽宁达到了目的，没有再停留，借着雨势，悄悄离开了冷宫。 她知道，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皇上了。 在这个漆黑如墨的夜里，暴雨掩饰住了帝王对一个小宫女的强取豪夺的所有…… …………………… 雨帘如幕，云挽宁悄无声息地顺着墙角往外走。 她的指尖不经意抚过脸颊，方才被雨水冲刷过的肌肤，竟透着陌生的细腻感。 回去时，宫女房的油灯早就灭了。 云挽宁推开门进去，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榻上。 她如今是最低等的宫女，无人在意，旁边住的都是主子犯了错、被贬谪到此处的老宫女，深宫的折磨让她们早就麻木了。 哪怕云挽宁半夜出门，死在外面，只要不牵扯到她们，她们就不会有半分动容。 云挽宁闭上眼睛。 心中有块大石头落下。 今日，总算成事了…… 她的命运，终于开始扭转。 …………………… 没有人知道，云挽宁是个现代人。 在现代，她是圈子里极为出名的顶级化妆师。 她尤其擅长为普通女生定制变美方案，服务过无数明星名人，深谙变美精髓。 可是，一次意外，她穿越古代，变成了一个容色黯淡的小宫女。 在慌乱无措过后，云挽宁很快冷静下来，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她都好好活着。 从小像野狗一样长大的她，坚信活着才有出路。 可深宫如海，在宫中生存的宫女，很容易遭遇意外，无法活着出去。 所以，穿越后，云挽宁的首要任务是先保命，找一个靠山，再谈出宫的事。 于是，坚定意志后，云挽宁全力往上爬，最终成为某个宠妃的左膀右臂。 眼看着二十五周岁快到了，云挽宁即将要出宫迎接新的人生时……那个宠妃一朝踏错，被人抓住了把柄，倒下了。 宠妃空有美貌，资质愚钝，哪怕云挽宁全力辅佐，仍难逃失势命运。 最终，云挽宁怀着无尽的不甘，跟着宠妃一起送了命…… ……………… 云挽宁原本以为自己醒来以后会回到现代，或者被抹去记忆、转世投胎，没想到，她重生了。 她重生回到了她上一世穿越的那个节点。 命运重来了一次。 这一次，唯一的意外是，云挽宁被强行绑定了一个名为“签到变美”的系统。 签到变美系统告诉她，它流落异世，如果积聚不够能量，将永久休眠。 在无可奈何下，它只好绑定云挽宁这个异世魂魄，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也给了自己一个新的可能性。 顾名思义，签到变美系统可以帮她变美，交换条件很简单——云挽宁必须要签到成功，每次签到都会有严格限定的条件，难度极高。 但签到成功后，云挽宁也将获得旁人梦寐以求的美貌提升，附加buff和奖励更是诱人。 然而，凡事有利有弊。 如果云挽宁在规定时间内没有完成相应次数的签到，她获得的美貌会逐日衰退，额外奖励也会被封存。 在最终结算时，签到变美系统会清空给她的所有奖励。 毕竟系统都休眠了，奖励自然不复存在。 云挽宁重生后，距离最终结算还有十年。 她只有十年的时间。 被强制绑定后，云挽宁没有半分怨言，她的不甘和野心，让她无法再经历一次被杀。 签到变美系统对她而言，是沙漠旅人遇见了水，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她也不会放弃。 云挽宁在穿越来的第一世没有选择爬龙床，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她太丑了。 她在现代从业数年，非常深刻地认识到，美貌是一种资源。 而她穿越的这个小宫女，恰恰不具备这种资源。 这个朝代的宫女选拔，主要选的是劳动力，云挽宁这种又丑又老实的宫女，反倒通过了选拔。 丑陋的人无法接近皇帝，又不必说争宠。云挽宁想要在深宫中改命，美貌不可或缺。 幸好，重生的这一世，属于她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跟云挽宁绑定三日后，系统发布了头一个签到任务。 【在今天晚上十一点，也就是深夜子时，在冷宫与皇帝缠绵，留下他的DNA和血液，视为签到成功。】 签到变美系统自然很清楚其难度之高。 于是，它给云挽宁开了后门，帮了她一把，让她偶遇了被暗算的皇帝。 系统跟她说清楚了，只有这一次，它没有能量继续帮她了。 于是，云挽宁在系统的帮助下，成功截住了中了毒的皇帝，在他意识模糊的情况下，与他成事，签到成功。 首次签到成功，她果然获得了极大的奖励。 此刻，云挽宁躺在榻上，并没有立刻入眠。 ……今夜，真的会安稳吗？ 此刻，御林军正冒着倾盆大雨，开启了对于宫里上上下下的搜寻。 只因陛下中了药，竟宠幸了一个不明来路的女子。 他醒来后，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挖穿地心，也将这个女子找出来！ 第2章 搜查无果 “开门！” 大半夜，宫里上上下下，无论是妃子还是奴才，都被叫醒了—— 据说宫里进了刺客，不知藏在何处，御林军正全力搜查，绝不能让刺客有机会伤到陛下。 涉及到陛下的性命，谁都不敢抱怨。 连主子们都全力配合，宫女太监们又哪敢怠慢。 过了没多久，云挽宁所在的宫女房的门，也被御林军敲响了。 云挽宁早有准备，她方才就在黑夜中，用她特制的粉底将脸和脖子重新抹黑了。 都说一白遮百丑，那么从相反的角度来说，如果一个人肤色微黑，眉眼粗糙，那么，她给人的视觉印象必然是这人很丑。 此刻的云挽宁，若是不仔细看，跟以往没有太大的差别。 “你们几个，一个时辰前有人出去过吗？” 云挽宁和另外几个老宫女都被叫出来了，她们低着头，姿态非常卑微。 御林军眼神十分锐利，沉声问她们。 几个老宫女神色麻木至极，听到了问询，她们当即就不约而同地摇摇头：“未曾。” 云挽宁跟她们的回答一模一样，她看上去同样老实巴交。 御林军见到这几个老女人瑟缩畏惧的模样，神经不自觉变得松懈。 不说别的，那位可是一国的皇上。 哪怕他在意外之下临幸了一个女子，却也绝不会选择丑陋的老女人。 ……陛下是抓了一个女人幸了，只是没看清对方的脸，却不代表他没有占据主动权。 宫里谁人不知，陛下对妃嫔的容貌要求极其之高。 所以，这几个老女人跟陛下扯上关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这间宫女房不可不查，因为它距离冷宫很近。 而陛下，就是在冷宫出的意外…… 云挽宁已然看透了御林军无意中透露出的某种放松之意。 作为底层小宫女，拥有原主记忆后，云挽宁便一直负责冷宫的杂役工作。 她无背景、无靠山，靠自己在杂役区生存—— 看透了人情冷暖的她很清楚，对于宫里的人来说，她们就是被忽略的一群人。 都说灯下黑，她们这群人，光凭容貌，便会让人放松警惕。 所以，御林军会对她们调查，但不会很严格。 果然，当御林军踏入她们的房子，看到这几个宫女合住的简陋平房，空间如此狭小昏暗，陈设简单到一眼望到底后，便大体搜索了一番。 什么线索都没有。 这群宫女，日常所用之物，极其劣质，无任何可取之处。 跟御林军的猜测一模一样。 于是，他只冷声警告了她们几句，就不再继续盘问。 能勾引一国之君的女子，必然不会生活如此落魄。 过了没多久，御林军便离开了。 盘查的人一走，那几个老宫女甚至没看云挽宁一眼，便选择继续沉睡。 云挽宁知道，她们只是看淡了一切。 比起云挽宁这种一开始就被分配到冷宫的小宫女，她们更悲惨一些。 这群老宫女，曾经跟过受宠的妃嫔。 后来妃嫔倒了，她们受过了重刑，勉强逃过一劫，便全都被分配到了冷宫附近。 宫规明明白白写着：犯了罪的宫女，不会再有出宫的机会。 所以，这群人，只能在深宫埋葬自己的一生。 她们早经变故，看透了宫墙残酷，心也冷透了。 对云挽宁，她们既无前辈关怀，也无同龄热络，始终保持着事不关己的姿态—— 不沾是非、不结因果，在自保的麻木里，她们苟活到如今。 云挽宁不求她们帮助，只要她们在关键时刻，不把她供出来就好。 所幸，她们做到了。 搜查已经过去，云挽宁非常安全。 收拾好床铺之后，她同样进入了睡眠。 ………… 与此同时，乾清宫。 当今陛下赫连玄一脸的阴沉，等待着那个罪魁祸首被缉拿的消息。 他是个正常男人，宫里有不少的妃嫔，哪怕遭人算计，可他却从来没想过，他会那样饥不择食。 冷宫，暴雨，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女人，他如同饿狼一般，把她拽进了殿内——宠幸。 等到最后，赫连玄甚至没看清那个女子长什么模样，便因药效晕了过去。 他醒过来后，连唇上都有了口子。 赫连玄冷沉着一张脸，努力回忆在冷宫的细节。 可他却回忆不出任何有用的线索。 他只依稀记得，那女人的身上的香气非常独特，身子很柔软…… 不过，既然她是宫里的人，那掘地三尺，赫连玄也要把人找出来—— 杀掉。 是的，赫连玄本就没打算留活口。 在那样的关头，突然冒出来一个女人，除了旁人有备而来算计他，赫连玄不作他想。 他依稀记得，那女子长得不算是好看——哪怕她一直低着头，赫连玄看不清她的脸庞，他却有那样一种感觉。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不知道被谁派来算计他，他还中了计，甚至连唇上都有了伤痕……赫连玄怎么可能放过她！ 他不仅不会放过她，连她背后的人也不会放过！ 赫连玄换好了衣物，没有休息，只等着凶手送到他面前。 他身上的药效已经散去了，如今的他，神清目明，意识无比的清醒。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无论如何，他必须要先揪出元凶。 那个给他下药的人已经被抓去审问了，那么，就剩下这个冷宫里出现的女人了。 赫连玄认为找一个人不难。 可从半夜找到天明，从倾盆大雨找到云开雾散，所有的御林军全部出动，将宫里各个角落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出那个女人。 “没找到？” 赫连玄眯着眼睛，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是，陛下。如今还未曾发现什么线索。子时的确有几个宫女外出过，但她们都有相应的证人和证据，且她们并没有在冷宫逗留。” 御林军首领低着头回答。 暴雨天气，实在太影响搜查。 冷宫里积水成河，将所有的痕迹都冲刷干净，他们想要找到那个女子，只能靠陛下的三言两语。 可陛下明显不愿多谈那屈辱的一夜。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靠时间轨迹去找。 可那就麻烦了。 别人撒不撒谎，他们很难界定。 花费了几个时辰大肆搜寻，如今，徒劳无功。 听到手下的回答，赫连玄俊美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 看了一眼御林军首领，他缓缓道：“给你三日，重新排查，不要放过一丝线索。至少，你要给朕找出几个有嫌疑之人。若是实在找不出，你去领五十大板。” “……是。” 首领低头领命。 第3章 离开冷宫 赫连玄一挥手，属下退下了。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宫人们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赫连玄那张俊美到有些妖冶的脸上，陡然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知道手下废物多，却未曾想到如此之多。 一个在皇宫里藏着的女子，他们都找不出，不是废物，还能是什么？ 赫连玄不认为那个女人能逃出去。 宫门皆已封锁，除非她长了翅膀，只要她在宫里，那她就跑不了。 可是，一切都显得那样诡异。 接下来的几日，竟是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而罪魁祸首云挽宁，为了防止被察觉，一直在低调行事。 一切发展恰恰在她的预料之内。 他们没有找到她。 暴雨倾盆的深夜，只有皇帝一个当事人，他还意识不清，没有看清她的脸，而云挽宁本就是冷宫附近的宫女，比路边的石子还要不显眼，如何能查到她身上？ 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去了，他们若是想要查到她，比登天还难。 至于那些老宫女，搜查的第一夜，她们没有供出云挽宁，便已经是从犯了，所以，接下来她们会一直守口如瓶。 由此来说，她很安全。 在御林军费尽全力寻找她的踪迹时，云挽宁正在看她的这张脸。 她拥有这张脸好几天了，越看越满意。 作为一个顶级化妆师，云挽宁很清楚如何放大一个人五官的优点。 可一个人的美貌终究有上限。 真正的美貌是由基因决定的。 就像她所穿越的原主，她的基因决定了她的长相平平。 所以，无论怎么妆造，她获得的美貌效果终究有限。 可如今，云挽宁大不相同了。 签到系统给她的第一次签到奖励，就是彻底改变她的容貌本源，美化她的五官。 在奖励发放的那一瞬间，她从一个平凡甚至有些丑陋的宫女，成为了一位清秀佳人。 如今的她，虽不是一眼惊艳的大美人，却也有了脱胎换骨的改变—— 云挽宁原本的五官，就仿佛加了一层美颜滤镜。 如今的她，眉形被修正得细柔整齐，顺着骨形弯出自然弧度；眼睫毛长而翘，瞳仁透亮，如浸润了春水；鼻梁挺直微翘，唇色淡粉，抿起时唇角有着极浅的梨涡。 她的肤色更是变得柔润雪白。 不止是五官，变成清秀佳人之后，云挽宁的身材和体态同样获得了相应的改善。 身形上，她从前略粗的小腿线条变得纤细匀称，脚踝纤细小巧。 她的肩膀不再佝偻，腰背挺直，腰线变得清晰。 甚至于，她的发丝质量都不一样了。 变成清秀佳人后，美颜效果让她的头发从有些干枯毛躁变得乌亮顺滑。 她的发丝如今就如墨缎般，垂落在肩头。 可以说，如今的她，从五官到身形——连发丝都得到了武装。 她整个人透露出一种温润柔和的气质，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灰扑扑的小宫女了。 果然是签到变美系统，效果不容小觑。 在这几天里，云挽宁一直在适应她的容貌。 同样，她也在逐渐调整自己在其他宫人面前的形象。 从前她见谁都低着头，样貌平平无奇，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如今她的相貌有了极大的变化，云挽宁就更要小心行事。 签到系统有一个隐藏的效果，那就是——在她的容貌慢慢变美的过程中，系统会自动修正别人对她容貌的看法，自动合理化她容貌越来越美的逻辑。 比如，他们会认定她是长开了，却不会把她当成妖怪。 这很好。 云挽宁观察其他人对她的态度——没什么特殊变化。 那些老宫女偶尔会看到她化妆，却不会多加注意。 那么，她的容貌慢慢显露，就有了一个递进的适应过程。 如今，云挽宁就在一点一点从肤色开始，展露她如今的容貌。 她的年纪，正处于女大十八变的阶段，正好契合了签到变美系统给她的金手指。 “都出来！” 云挽宁刚观察了一番她的容貌，便听到外面一道熟悉的尖细的声音。 她迅速放下镜子，将她那些特制的瓶瓶罐罐整理好放回去，便走了出去。 “刘公公。” 云挽宁先对着面前的太监恭恭敬敬地请了安。 她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样的朝代，应用的是哪个朝代的宫规，她只知道，她们这群被遗落在角落里的小宫女，都是要受这个刘公公的管辖。 他让她们向东，她们就不能向西。 否则，就容易被针对。 刘公公长着平常人的相貌，白面无须，脸庞最大的特点就是一双眼睛极细，眯起来连缝都看不到。 他是在冷宫附近最得力的一个太监了，多多少少有点小权力。 而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欺压小宫女和小太监。 这附近的宫人，无论谁见到他，都免不了有些害怕。 此刻，云挽宁给他请安，却换不来他的一个笑脸。 云挽宁足足半蹲了半刻钟，刘公公才不经意地开口：“起来吧。” “是。” 云挽宁没有丝毫怨言，低眉顺眼，站在一旁。 那些老宫女也陆陆续续被叫回来了。 其实她们每日要打扫的地方极多，但刘公公一来，谁都要先以他为主。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了，刘公公这才懒洋洋地开口：“前头柳贵人生了病，身边缺伺候的，咱们冷宫得过去个宫女，你们谁去？” 一听到柳贵人的字眼，旁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 宫里妃嫔不少，身为奴才，想存活下去，就得随时探听到各个方向的风声。 这个柳贵人，一开始选秀进来后，倒也风光了几日。 可她不知为何，突然就被皇帝厌弃了。 这才没多久，她便成了被冷落的妃子之一。 皇帝的脾性，宫中无人不晓。 他可从来不吃回头草。 当今皇上赫连玄，一直扬名在外，因他身世充满了戏剧色彩。 他幼时便有头痛之症，听说发作起来状似癫狂，这种病症，药石无医。 疯了好几年，皇帝有了奇遇，经过了大师的点化，他才恢复了神志。 赫连玄本为正宫之子，奈何皇后无权，贵妃独大，患上头痛之症的他，不仅受病痛困扰，还要接受贵妃的明刀暗箭，小小年纪便受尽折磨。 后来，真到了夺嫡时刻，赫连玄更是吃了不少苦头。 幸好赢家是他。 权力纷争结束后，经历了多番波折的赫连玄，踩着兄弟的尸体登上了皇位。 登基后，可能经历过黑暗，赫连玄的行事总有些乖张之意。 云挽宁很清楚，再过几年，到他掌权的中期，这位皇帝将会变本加厉。 如今，他看上去还算是正常。 可云挽宁活过一辈子了，她比谁都要了解，赫连玄本质绝不是什么正常人。 上辈子，她在宫里艰难求生时，赫连玄已经逐渐疯狂。 那时，那位帝王给人的印象只剩下极为恐怖。 可，他本人再令人畏惧，仍旧象征着权力的最高峰。 赫连玄背后的权势地位，让无数女人趋之若鹜。 她们都极其希望能为他生下江山的继承者。 然而，那些女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她们再努力，也怀不上龙子，实现不了母凭子贵的梦。 因为——赫连玄身体有异常。 他无法让女子怀孕，注定绝嗣。 第4章 她愿意去 前世记忆，种在了云挽宁的脑海中。 所以，当附加buff开启，系统告知她是皇嗣的唯一孕育者时，她很清楚其中的含金量到底有多高。 这辈子，她掌握了如此多的先机，就不能辜负自己。 而此时，在宫人眼里，赫连玄只是一个略有些不正常的皇帝而已。 他的不正常，仍在可控范围内。 对于后宫的妃嫔，赫连玄的态度很正常。 他就喜欢长得漂亮的，最漂亮的女人就会是他的宠妃。 柳贵人的长相出色，可性情实在一般，谁都不知道她是如何触怒了皇上，总之，前段日子，她便被厌弃了，皇帝再也不去她那里。 对一个妃嫔来讲，柳贵人的命运已经被注定了。 因为，皇上从来都不吃回头草。 既然他厌倦了这个女人，那他就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柳贵人想来也是心情郁结，前不久便缠绵病榻，绿头牌也撤了。 宫里人最擅长见风使舵，她这种妃嫔，等到最后的结局无非就是香消玉殒。 那么，跟着她肯定就没什么前途。 柳贵人那边脑子活泛的宫女太监，早就在寻求出路了。 每个贵人身边的奴才有数量规定，走了一个，便要有新的人补进去。 刘公公的目的，很显然就是给逃出来的宫女挑个替罪羊。 他必然收受了谁的贿赂。 而在场的所有宫女，就是炮灰预备役。 到底是冷宫好，还是柳贵人那里好，答案显而易见。 云挽宁一开始就被分到冷宫，这边除了活计累，被忽视，没什么福利，其他时候，没什么人会肆意剥夺他们的性命。 就连刘公公也只敢欺压他们，不敢给他们留下伤，因为这里的宫女太监不流动，可每日的活计是固定的，一个人不干，剩下的人就很容易干不完，这样一来，刘公公就极容易被责罚。 可去了柳贵人那里，那就不同了。 像她们这种遭了皇上厌恶，却还没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辈子的位分只会跌不会涨——她们的心理就很容易扭曲。 这种人混得最差，可只要没进冷宫，那就是主子。 主子们发泄怒气的方法，最常见的便是殴打宫人。 很多宫女太监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深宫之中，其中就有相当一部分，是被那些妃子给杀掉的。 从这个角度而言，柳贵人那里，就像是一个望不见底的深渊。 过去补位的宫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她给残害了。 在长期压抑的情况下，谁能保证平日里温柔的柳贵人，会不会癫狂？ 那时候，可没人替他们这些小宫人挡着。 由此可见，冷宫至少会活命，去那些贵人身边，命都保不住。 所以，一听到刘公公的话，大家都垂下了头，一声不吭。 很多人的脸色都煞白着。 他们是真的怕。 深宫求生不易，他们能做的有限。 看到在场那么多人全都屏息凝气，头都不敢抬一下，刘公公冷哼了一声：“这么好的差事摆在你们面前，都不懂得争抢？柳贵人如今只是病了，有朝一日重新得了陛下的宠爱，你们也就跟着飞黄腾达了。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明日，我会宣布人选！” “都散了吧！” 云挽宁跟随着大队伍，头也不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刘公公的暗示，已然非常明显了。 为什么要等到明天，是因为——他需要留出点时间，收到他们这些人的贿赂。 刘公公向来就是吃两头，想从不受宠的妃嫔那里跳出来，得给他送礼，想不作为补位添进去，也得给他送礼。 他就是那个赚得盆满钵满的受益人。 他们都很清楚刘公公的意思，却也不能不听。 命只有一条，谁也不想平白无故去送死。 果然，等到了下午，云挽宁身边的那些老宫女们都行动起来了。 她们的月钱没多少，总是捉襟见肘，可还是得送。 这群老宫女是真经过生死的，对她们而言，冷宫的日子不算是很差——她们得保住如今的生活。 可若是把这点银子都送出去，她们又得饿一段时间，才能继续攒住银子了。 看到这群人在准备，云挽宁脸色沉静，慢慢开了口：“你们不必去送了，待会儿我会去找刘公公说，我愿意去伺候柳贵人。” 几个宫女的动作不约而同地顿住，她们下意识看向云挽宁。 这几个人麻木的表情，终于隐隐有了松动。 很显然，云挽宁的话突破了她们的认知。 “能省一些是一些吧，下一次，刘公公还得收礼，你们又得饿肚子干活了。把这一次省下，你们也好有个缓冲的阶段。” 云挽宁语气很平淡，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懂了。 她们仍旧没有吱声。 对她们而言，经历了酷刑，跟别人交心便是极为艰难。 人心如虎。 云挽宁却坦坦荡荡：“上回，你们维护了我，这次，换我维护你们了。如今宫女就我们几个，我不希望你们再入魔窟，所以，谁走都不如我走。” 她的话，让这几个宫女的表情变得复杂，但她们还是没有开口。 有人其实是开不了口了——因为被灌了哑药。 而有人是知晓祸从口出，宁愿自己是个哑巴。 云挽宁非常淡定：“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们无关，冷宫我待够了，也想去见见旁处的风景，咱们就此别过吧。” 她说完以后，宫女房陷入了寂静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宫女慢慢有了行动。 她们不约而同，将准备好给刘公公的银两，转送给了云挽宁。 什么话都没有银子更能体现她们的心意。 云挽宁叹了一口气，还是将银子收下了。 她们都没说话，默契和苦难，让一切尽在不言中。 收下银子后，云挽宁稍微对着镜子妆扮了一番自己的相貌，看到镜子里那个平平无奇，有些丑陋的宫女，她这才动身。 云挽宁轻轻敲了敲刘公公的房门。 “进来。” “奴婢给刘公公请安。” 刘公公打量了一番云挽宁，眼里闪过了一丝嫌恶。 这群宫女里，云挽宁最年轻，却也最丑，每次看她黝黑的皮肤，刘公公就一阵厌烦。 “你来找我，是有何事？” “回公公的话，我来，是想求您，让我去伺候柳贵人。” 第5章 初至静宜轩 听她说到这里，刘公公的表情瞬间变了。 喜悦在他的眼底滋生。 他原本不耐烦的语气瞬间转成了温和：“你愿意去伺候柳贵人？” “是。今日我看到公公为难，便想着来为你分忧。我能在这里安安稳稳活到如今，您对我的庇佑和恩情，一点一滴我都记在心中。” “所以，您的忧虑便是我的忧虑。去伺候刘贵人，是件大喜事，就请您将这件喜事分给我吧。” 云挽宁语气流畅，一字一句都说在了刘公公的心坎里。 他眯着眼睛看着云挽宁，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小丫头，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你确定？”他再次问了一遍。 “我确定。” “咱家要听你的真心话。” 刘公公显然不吃这一套，他眯着眼睛，仿佛看破了云挽宁真心所想。 云挽宁有些慌张地低下头去，沉默一会儿，她才娓娓道来：“冷宫太寂寞了，我想换个地方，人这一辈子，总不能永远都在一个地方憋着。” 刘公公嗤笑了一声。 听到云挽宁说出了真正的理由，他眼里的嘲讽一闪而过。 果然是个傻子。 但凡能活下去，一辈子待在一个地方又如何？ 这小丫头真不是什么聪慧之辈，一套话，便说出了真心之语。 而云挽宁的理由，让刘公公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对于这些宫女太监一丝感情都没有，谁去送死都与他无关。 有人主动去送死，还是在他身边最碍眼的那个人，刘公公自然高兴。 这个柳贵人，懂内情的人都知道，她绝无翻身之地了。 皇上无非是考虑到了其他缘故，放了她一马，才未曾将她打入冷宫。 这次，云挽宁要真去了，极大概率是有来无回。 到那时，就连冷宫都会是她的梦想之地。 但这一切，都跟刘公公无关了。 他笑了一下，做了一个搓手指的动作。 云挽宁突然变得十分机灵，她把准备好的银两递过去。 “公公劳苦功高，也该享点清福了。” 云挽宁认认真真说。 抬了抬手，掂量了一番银两的重量，刘公公脸上的笑意扩大。 “行，那你就等信儿吧，若是旁人不抢，这个位置便归你了。明日我带你去。你好不容易求我一回，我自当让你如愿以偿。” “多谢公公。” 云挽宁露出一副欢喜的模样。 刘公公也在笑，笑她这个蠢货，主动进了墓地。 云挽宁怎么可能蠢呢？ 她重生了一辈子，可不是为了扮演蠢货。 去柳贵人那里，她自然有所谋划…… 第二日一大早，云挽宁没跟这些冷宫的同事告别，就仿佛今日是跟往常没有区别的一天，她从容地跟着刘公公踏出了冷宫。 云挽宁要去的目的地，是柳贵人所住的静宜轩。 当初柳贵人还受宠时，被赐住了静宜轩，这里距离皇上的寝殿，并不算是遥远。 只可惜，柳贵人担不住福气。 如今，静宜轩便成了不祥之地。 刘公公在冷宫的宫女太监面前耀武扬威，但一出了冷宫，他就跟条哈巴狗一样，对着比他位置高的人，一路笑脸。 云挽宁紧跟在他后面，提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她的全部家当。 她低眉含腰，一看就是个老实又懦弱的宫女。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静宜轩。 刘公公找了一个太监，两人凑到角落，不知说了什么。 不多时，他便转身，对云挽宁命令了一句：“你进去吧，里头会有人接应你。” “多谢公公了。” 云挽宁屈膝行礼，刘公公一脸的冷漠，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这时，那个跟刘公公接头的太监过来了。 他叫小德子，是静宜轩剩下的唯一一个太监。 按照柳贵人的位分，本应有三个宫女和三个太监伺候，可那两个已经跑了，候补的还没进来。 估计过不了多久，他们也该来了。 而原本的三个宫女，竟是一个不剩——全都活动关系逃了。 云挽宁是进门的第一个宫女。 其实，有时候云挽宁有些好奇，为何宫规时而言严苛，时而松散。 有些事宫里管得极严，而伺候一个被冷落的妃子，即便人都跑干净了，如今，却也没有几个人追究。 “如今静宜轩就剩咱们两个，我是卑贱之躯，不好凑近贵人，以后你贴身伺候。” 小德子一脸的丧气，很显然，他清楚自己的前途不保。 伺候一个不会翻身的妃嫔，又找不到门路逃跑，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他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 云挽宁点点头，她问：“其他人何时来？” “再过几天就凑齐了。” 小德子聊天的兴致缺缺。 想想也能知晓，聪明的人都跑了，被换进来的，肯定是叫歪瓜裂枣。 就像云挽宁，她黑黢黢的一张脸，看上去瘦得惊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 静宜轩就是他们最后的安身之处了，小德子悲从中来，摇着头走了。 他一走，云挽宁没有人介绍住处，只能自己摸索。 她进了垂花门，打量了一番。 其实柳贵人的住处不差。 某种意义上，静宜轩是个极好的住处。 这里有正房三间，中间是客厅，东边屋子供柳贵人休息用，西边屋子能看书喝茶。 按照传统的规划，东厢房就是宫女住的地方，而院子角落的小房子，归太监住。 云挽宁看懂了分布，就提着自己的小包袱，去了东面的厢房。 她一进去，一片凌乱。 那些宫女走之前，看样子没少带东西。 东厢房空荡荡的落了灰，属于那些宫女的私人物品，连渣都没剩下。 云挽宁选择这里，就不会有怨言。 她放下包袱，最后就去拜见了柳贵人。 柳贵人这里，被人厌弃的最大原因，就是她的病太蹊跷了。 她一直不见好，就吊着一口气，让奴才们怨声载道。 像她这样的主子，若是好了，那就很可能折磨奴婢；若是一直不好，他们这群宫女太监就要被牵连了，陪葬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总之，前途危矣。 云挽宁推开房门，默默走进昏暗的房内。 她恭恭敬敬地对柳贵人行礼：“奴婢参见主子。” 旁人都以为柳贵人翻身无望，重生过的云挽宁，却比谁都要清楚，过不了多久，柳贵人就会再获圣宠，且被连宠几个月。 而那个时候，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柳贵人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生活的档次都要提升好几级。 云挽宁选择过来伺候柳贵人，为的就是这个机遇。 因为，签到系统离不开皇帝。 它早就告诉了云挽宁，一般而言，她跟皇帝缠绵时，触发签到的可能性最高。 只要云挽宁想往上爬，她就离不开美貌，而想要越变越美，她就必须要争得皇帝的宠爱。 她不想死，那她就要不择手段往上爬。 第6章 幻梦缠人 人没了良知，能不能活下去？ 云挽宁表示可以。 在现代文明的社会，云挽宁就是一个总喜欢玩野路子的人。 她的精致利己，道德低下，让很多人厌烦。 可云挽宁从不在意。 从小她就被父母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母亲改嫁，选择了带走弟弟，父亲酗酒，到处欠债，没人管她，有好几次，她连土都吃，生怕自己被饿死。 但最难的时候，云挽宁都没想过死。 后来，十几岁就辍学的她，找到了化妆的天赋技能，终于有了收入。 有了一定的收入后，云挽宁疯狂读书。 她必须得懂得更多的道理，才能不被旁人戏弄。 看了那么多的书，云挽宁反倒认清获得权利和完成财富积累的本质，都离不开恶。 很多人洗白了，不代表他们就是善人。 就好比披着人皮的不一定是人。 云挽宁当不了圣人，她只要自己好。 只要她过得好，她可以漠视一切。 古代，规则更野蛮。 封建阶级，男尊女卑，礼教森严，都不能阻碍云挽宁活下去的决心。 争宠，是后宫妃嫔的必备技能。 云挽宁来到了柳贵人这里，成了她的贴身宫女，她会好好照顾这个主子，却也不会放过任何接近赫连玄的机会。 她就是想活，想活得好。 而活得好，离不开后宫唯一的主子——皇帝。 “你是刚进来的宫女？” 柳贵人虚弱的声音传来。 云挽宁低头敛眉：“是。” “抬起头来。” 柳贵人慢慢开口。 云挽宁抬起了头。 柳贵人打量了她一番，咳嗽了好几声：“你能在我这里待着吗？他们都走了，你若是也想走，那就得早做安排。” 云挽宁摇头：“奴婢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伺候主子，只要主子不赶，奴婢不会离开。” “嗯。”柳贵人的声音细细柔柔，带着一种无力脆弱，“你给我带倒杯水来，我渴了。” “是。” 云挽宁拿起了茶壶，发现里面一滴水也没了。 果然不愧是最懂得爱高踩低的宫廷。 柳贵人争宠无望，连口水都喝不成。 云挽宁估计其中应当有其他妃嫔的手笔。 毕竟这个柳贵人容貌非常不错，五官精致绝伦，别有一番仙气。 她的清冷之感，和她世家贵女的身份，决定了她曾经是许多妃嫔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么，一旦她倒下了，就有无数人等着踩她。 “请贵人略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烧水。” 云挽宁对柳贵人道。 “……好。” 柳贵人看上去神情恍惚，显然陷入了自怨自艾的漩涡。 云挽宁虽然不知道柳贵人到底是怎么跟赫连玄闹翻的，可她很清楚，过不了多少日子，陛下就会再临静宜轩。 这段期间，就是给云挽宁表忠心的时机。 云挽宁动作麻利，她烧好了水，知道柳贵人喜净，又重新将所有的茶具全部都洗了一遍。 就连水，她也通过几个杯子不断来回倒水，调整成了柳贵人能喝的温度。 柳贵人估计是受了不少折磨，很久没有补充水分了。 连喝了三杯水，她才停下。 云挽宁为她烧水的举动，无异于雪中送炭。 柳贵人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她对云挽宁道：“我这没什么事了，你去歇着吧。” 云挽宁却摇摇头：“贵人，待会我伺候您洗漱，再给您换换床铺，您先等一下。” 她这话一说出来，柳贵人的眼圈一下子红了。 从前静宜轩鼎沸时，宫女太监面面俱到，细致入微；可一旦她落魄了，没有人管她了。 柳贵人早已好几日没有洗漱过了。 那种邋遢和肮脏的感觉，让她无比难受。 可她又不能对外人说。 这次来的小宫女，终于看出了她的苦处，伸出了援助之手。 柳贵人对云挽宁的印象一下子拔高了好几截。 云挽宁要达到的就是这个目的。 哪怕是最鼎盛时期的柳贵人，也只是表面风光。 进宫之时，连个忠仆都没带，就说明她并不受家族里的重视。 而受了皇上几日宠爱之后，她又很快坠落，那么，她的心理就会脆弱到极致。 在这种低谷期，云挽宁的存在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重要。 云挽宁要的就是在柳贵人面前崭露头角。 或许以后的柳贵人会因云挽宁看到了她最落魄时的狼狈产生扭曲心理，甚至想干掉她，但如今是不可能的。 云挽宁的忠诚，对没有一个忠仆护主的柳贵人至关重要。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云挽宁将会是柳贵人最倚仗的人。 有朝一日她重新获宠，云挽宁也会维持一段时间头号奴才的位置。 这就够了。 云挽宁要的这个位置，因为这个位置可以接触到皇帝。 刚到静宜轩，云挽宁就忙得停不下来。 她对柳贵人进行了全方位的照顾和呵护。 柳贵人彻底洗漱过后，脸色好了许多，对云挽宁也和颜悦色了。 云挽宁不仅帮柳贵人完成了清洁工作，就连柳贵人住的这间屋子，云挽宁都进行了彻底的打扫。 包括拆洗被褥，帮柳贵人洗她的贴身衣物……能做的，云挽宁都做了。 不过就一个下午，云挽宁就荣升成了柳贵人的心腹。 等到夜里，云挽宁掏出了她的私房钱，以及那些宫女对她的馈赠，给柳贵人弄来了一份热汤热饭。 好几天吃的都是残羹冷炙的柳贵人，几乎要喜极而泣。 小德子看到云挽宁如此尽心尽力，就换个地方睡大觉去了。 从前他是帮柳贵人取膳食的太监，如今看来，云挽宁能胜任他的差事，那他就乐得清闲。 柳贵人没吃多少饭，云挽宁把她的剩饭给吃了。 主仆两人分食一份饭菜，反倒拉近了距离。 柳贵人告诉云挽宁：“你去取一床被子盖，夜里凉。” 云挽宁早已透露给她消息——她今夜要住的东厢房，什么东西都无。 “谢贵人恩典。” 云挽宁眼神中精准地出现了一丝无法磨灭的感激。 云挽宁在柳贵人面前塑造的人设就是忠心无二，柳贵人让她怎么做她就就怎么做，一切以主子为中心。 果然，柳贵人很受用。 她终于找回了一丝上位者的荣光。 伺候完柳贵人，云挽宁回到东厢房，以最快的速度梳洗了一番，便睡下了。 明日她还有很多事要做。 而她有所不知的是，与此同时，独自睡在寝殿的赫连玄，梦到了那个两人共度的暴雨夜…… 铁钳般的手，掐住了谁纤细的脖颈。 暴雨如注下，谁湿透的衣衫紧贴着柔软身躯。 谁，又在混乱中，用力撕碎了那单薄的衣物—— 第7章 还是想活 赫连玄的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此刻，他紧皱着眉头，眼皮沉重至极，整个人都沉浸在了那旖旎的梦境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 他猛地睁开眼睛！ “陛下？”大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 赫连玄呼吸急促，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声开了口：“无事，退下。” “……是。” 真的无事吗？ 赫连玄躺在榻上，俊美的脸庞冷峻一片。 他面无表情地回忆梦中的情景。 赫连玄不知自己为何会一直梦见那个女人。 那暧昧之音，那柔软身子，甚至连那香气，都仿佛还萦绕他的鼻端。 三日之期早就过去了，御林军所排查之人，全部去除了嫌疑——没有一个符合那个女子的特征。 如今他们还在查，可谁都清楚，时间拖得越久，线索就越少。 那个女子，一开始没有找出来，往后找出来就难了。 赫连玄揉了揉额头。 人没找出来，他却已经接连好几次梦见那日的旖旎…… 赫连玄不是没经事的人，相反，他后宫有无数嫔妃。 可没有一个人会让他记忆如此之深。 赫连玄垂头看了看那一片狼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对于后宫的管理，赫连玄有他自己的思量，整体并不混乱，可谓是松弛有度。 可一个人藏在这深宫之中，竟是一直找不出来…… 想到这里，赫连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狠厉之意。 他绝对不会放弃寻找那个女子的踪迹。 只要她还在皇宫，他就一定要将她揪出来！ 他要问问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对他施行了邪术。 一个平常的女子，又为何能让他如此难忘？ ……………… 云挽宁知道皇帝在地毯式搜寻她，却也没有任何慌乱之意。 如今她正忙着伺候柳贵人，争取让她的身体快速康复。 柳贵人的病，只是听上去严重而已。 云挽宁很清楚，她病情发作得厉害，心理因素占据了主导地位。 柳贵人无非跟其他人一样，认定了她自己再无出头之日，彻底失去帝王怜爱，这才心灰意冷了，于是心理反应在生理上，一病不起。 云挽宁没有劝说柳贵人去做什么，而是用生活中的实际变化侧面告知柳贵人，如果她摆烂，那她真的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毕竟她活着都猪狗不如了，奴才都要踩在她头上，谁还管她病情如何。 柳贵人心里再想死，只要没寻短见，那说明潜意识她还是想活。 只是，柳贵人本质是一个精神比较脆弱的人，没人帮她，她就打不起精神。 云挽宁一来，她身上那种精气神感染了她，柳贵人的精神状态在短短几日里就有了极大的改善。 看到主子好起来了，小德子不敢再偷奸耍滑了。 小德子终归还是把主仆意识刻在骨子里的原生太监。 他生怕贵人彻底康复后，找他的麻烦，发作了他。 毕竟之前他意志消沉，是认定了柳贵人死后，他们这群人也没什么活路，过不了多久都得死。 可柳贵人病情慢慢好转，那就不一样了。 作为贵人，她有份例和俸禄，谁也不敢不给她饭吃。 那说不定他们主仆还能继续活下去…… 考虑到种种因素，小德子不敢耀武扬威，恢复了往日的殷勤，给柳贵人取膳时，他也会主动给柳贵人取点好的饭菜。 静宜轩就剩他们几个人了，小德子很会见风使舵，没多久对着云挽宁就一口一个挽宁姐了。 因为小德子看出来了，即便贵人性子弱，可云挽宁作为她的心腹，那性格可一点都不弱。 前几日，为了给贵人取药，云挽宁差点跟人打架，小德子都看在眼里。 柳贵人更是感动得眼眶发红，连声说她终于遇见忠仆了。 如今静宜轩一共三个人，柳贵人把云挽宁当成忠仆，那小德子自然得两个一起讨好。 至于剩下该来补位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来。 “不来就不来吧，他们认定了我再也爬不起来，我也没有权力去报复他们，那还不如不来。” 柳贵人说着说着，语气里面的伤感和恼恨都快要溢出来了。 云挽宁来了以后，柳贵人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水准，病也得慢慢康复。 可她想要等的人，终究是不会再来了。 柳贵人想着想着，泪水就从她的眼眶中涌了出来。 “……这么长日子过去了，陛下还记得我吗？” 柳贵人自言自语道。 云挽宁帮柳贵人梳着发髻，耐心劝慰道：“必然会的，贵人放宽心。如今您要做的，是好好照顾好自己，打扮得美丽动人，否则皇上一来，看到您憔悴的一幕，那就不美了。” 柳贵人一听，脸色跟着变了变。 陛下爱美人，宫中人无人不知。 对他而言，一个身世平平的美貌妃子，比贵族家的清秀女儿更有价值。 她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脸蛋。 柳贵人对自己的容貌有极深的在意，她清楚，家里人在她不受宠的情况下把她送进宫里，只因她的美貌。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云挽宁：“生病的这段日子，我的容貌是否变丑了？” 其实是的。 柳贵人的五官没变化，可她心情不好，整日郁郁寡欢，必定越来越憔悴。 精气神没了，光有一具空壳的她，给人的感觉黯淡了不少。 何况她还病了。 云挽宁的表情很是自然：“贵人在病中，容貌又如何能一直保持完美，可您如今年纪尚轻，只要好好修养，美丽定会恢复如初。” “比起期盼皇上来，您得先保持身体，让自己恢复到最好的状态，到那时陛下一来，您才能将他留住。” 云挽宁几句话就说到了柳贵人的心坎里。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蛋，想起往日的荣光，又想起之前的落魄，眼神中的野心又在慢慢滋生。 她不信皇上那样的冷酷无情，说要把她抛弃，就再也不来看她。 明明那时皇上是那样的宠她爱她，仿佛她就是宫中唯一的宠妃。 皇上那样温柔，又疼她，以后还会再来的。 她不过就是犯了一个小错，他会原谅她的…… 柳贵人在心里这样想着，慢慢地，她的眼神就越来越坚定。 她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云挽宁，语气重新恢复平静。 她说：“你说得对，我就该好好照顾自己，养好身子，到时皇上过来，才能不令他失望……” 第8章 圣旨到了 云挽宁笑了：“您这样想才是对的。” 从那一日开始，柳贵人的态度终于变得积极起来，她每日尽可能变着法恢复往日的容貌。 她就是需要一个人开导她，让她走出来，别钻牛角尖。 云挽宁刚好承担了这个角色。 柳贵人过不久就会得宠，虽然云挽宁不知道皇帝会出于什么目的让她复宠，但对一个帝王来说，哪怕柳贵人只是他的棋子，一个漂亮的棋子，和一个丑陋的棋子，但对陛下那种颜值生物来说，他宠爱的程度肯定不一样。 除了那一个中药的夜晚，云挽宁从来没有跟皇上正面交锋过。 她希望皇帝来的次数能多些，这样一来，她才能从自己的观察中，多了解皇帝的真实一面，从而找到他的弱点。 听闻，总是比不上亲眼所见。 云挽宁不想再过上辈子的生活，哪怕前期她会像狗一样活着，但如果她能笑到最后，变成人上人，那前面的苦头都是值得的。 一晃又是多日过去了。 那个雨夜仿佛成为了尘封的记忆。 局外人并不知晓那一夜的刺客还没抓到，皇帝那边也没有了风声。 柳贵人倒真是好起来了。 一个人的求生意志有时候完全可以创造奇迹。 她坚持吃药，坚持休养，恢复了往日读书和刺绣的爱好，精气神一日好过一日。 而她和云挽宁的关系也在越来越好。 云挽宁前期扮丑多日，如今在慢慢展露自己的容貌。 她不可能永远以灰头土脸的形象见人。 毕竟，在古代，一个女子的容貌和地位几乎能够决定她人生的绝大部分。 云挽宁的地位已经无法苛求了，生而为奴，注定了她的起点是跪着的。 但她可以凭借另外一张牌站起来。 美貌，从古至今，都是硬通货。 云挽宁有了签到变美系统，这张牌她一定要打出来。 她采取了循序渐进的方式，慢慢展露她的姿容。 说实话，云挽宁如今不过就是个清秀佳人，比起绝色的柳贵人，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她的肤色一天天变白，五官不再那么黯淡，给柳贵人带来的冲击有限。 云挽宁给她的借口是她在之前那个地方吃不好睡不好，每日要辛苦劳作，整个人被摧残，又哪里有空管她的样貌。 可来到了静宜轩，有柳贵人为她撑腰，她不需要承担繁重的工作，只需做分内之事，故而慢慢养出了人样。 她的理由，柳贵人深信不疑。 见到云挽宁清秀的面容，她果然没有嫉妒——事实上，柳贵人嫉妒很多人，但前提是那群人长得比她好。 云挽宁一看就是个小丫头，长相只能用清秀来形容，在宫里是数不着的。 柳贵人根本不在意，反倒认为云挽宁这样还顺眼一些。 她自己就爱美，并不希望她身边人长得很丑。 原本柳贵人还想着她要有一日复宠了，就得把云挽宁调离贴身宫女的位置，因为陛下见不了丑人。 如今她养出了几分姿容，柳贵人就不需要担心陛下见到云挽宁心生厌恶。 这可真是件好事。 柳贵人每日幻想着皇上再来看她，于是她就抽出很多银两，让小德子去四处打听消息。 赫连玄是个正常男人，宫中又是争奇斗艳，他只要不忙，必定要找人侍寝，柳贵人让小德子打听的就是如今后宫谁得宠，谁被冷落。 柳贵人已经完全沉浸在幻想之中了，所以她才要掌握好后宫的动向，以免到时候出了静宜轩，两眼一抹黑。 云挽宁看出柳贵人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精神支柱，所以才会拼命想着皇上要来。 其实要是再等段时间，皇帝一直不来，柳贵人的幻想次次落空，她整个人的精气神也就被消耗干净了，等待柳贵人的，很可能又是一条绝路。 但问题是，云挽宁估摸着时间——皇帝快要来了。 乾清宫。 赫连玄缓慢地转着他手中的扳指，仿佛在思索些什么。 暗卫恭敬地跪在他面前。 “你退下吧。”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玄缓缓开口。 “是。” 赫连玄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文书，随后就将其抛在了火盆中，任由火舌将其吞噬。 在火光的照映下，赫连玄的脸色无端蒙上了一层说不出的阴沉和冷酷。 傍晚时分。 柳贵人读了一日的书，顺手拿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 这茶是云挽宁给她泡的，清香悠长，茶香中带着深谷的静气，让人忍不住回味三分。 柳贵人深刻认识到，云挽宁是个好苗子。 一个心灵手巧的宫女可不好找，云挽宁不仅心灵手巧，而且一心护着他，照顾她更是不遗余力，衣食住行她全都包揽，说实话，柳贵人如今的生活滋润得很。 云挽宁的尽心她是能觉察到的。 哪怕觉察到了，柳贵人从一开始的庆幸，到如今也习以为常了。 云挽宁越是忠诚，越让柳贵人认定了是自己的魅力大。 “挽宁，把茶撤下去，泡些绿茶过来，再给我切两块点心。” 柳贵人淡淡吩咐。 “是。” 云挽宁仍旧贴心又老实，她动作麻利，给人一种既可靠又极能干的感觉。 柳贵人眼中露出一分满意。 云挽宁给柳贵人重新沏了茶，又切了点心，做好摆盘，这才端过去。 她刚把托盘放稳，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尖细的嗓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划破了静宜轩午后的宁静：“柳贵人——接旨——” 柳贵人猛地站起来，她的脸色因为太过激动，瞬间涨红！ “……我没听错吧？” 云挽宁对她摇了摇头，表情沉稳，低声告诉她：“贵人，您要冷静，外头人等着，您可不要失了风度。” 柳贵人心脏怦怦直跳，她忍不住颤抖。 外面那个太监的声音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赵福生！ 静宜轩早就被冷落不知道多少天了，赵福生突然出现在这里，没人不会多想。 那个可能性，足够冲垮柳贵人所有的神智！ 此刻的柳贵人手脚都有些发麻，可对上云挽宁冷静的眼神，她愣了一下。 此刻，云挽宁那双眼睛里清明得很，犹如一汪深潭。 四目相对的瞬间，柳贵人被云挽宁眼里那抹冷静敲了一下。 不知为何，她脑子里嗡嗡的声响突然停了，胸口那团翻涌的火像是被泼了一瓢凉水，竟奇异地退了下去。 云挽宁继续引导她：“贵人，人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快些出去领旨吧。您是主子，没人能越过您。” 她这话，仍是在提醒柳贵人保持优雅姿态。 柳贵人终于恢复神智。 她抿了一下唇，深呼吸了一次，缓缓抬手，正了正鬓发上的步摇，对着云挽宁点点头，柔声道：“你说得对，我们出去吧。” 第9章 翻了牌子 柳贵人的着装妥帖合宜，行走间亦不失端庄风仪。她目光清亮，举止得体，一言一行皆合乎规矩，没有半分差池。 见此情形，大太监赵福生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了。 “嫔妾接旨。” 柳贵人敛衽跪下，姿态恭谨。 赵福生展开明黄卷轴，缓缓宣读圣旨—— 旨意的核心意思是，柳贵人前些时日染疾，病愈之后性情愈发和顺，往日的浮躁尽数敛去，行事恭谨听话，颇得圣心，故而特下恩旨，给柳贵人加了“娴”字封号。 云挽宁穿越的是一个架空的朝代，这一朝的后宫位份自有体系。 自上而下依次为皇后、贵妃、妃、贵嫔、嫔、贵人、美人、选侍、采女，层级分明。 “娴”者，取娴静雅正之意。 既合娴贵人如今收敛性情的模样，也暗赞她言行愈发得体合礼，倒是贴切得很。 娴贵人恭恭敬敬地接了旨，看上去不骄不躁，赵福生暗暗点头。 云挽宁适时走过去，给赵福生送上了一个朴素的荷包，里面装着银票。 这一回，赵福生没有推辞，笑眯眯地将那荷包收下了。 要知道像他这样的大太监，若是娴贵人没有翻身的余地，他不会要半点好处，否则沾了一身腥，那就不妙了。 既然他收下了，那就说明娴贵人不再是之前那个被厌弃的妃嫔了。 “娴贵人好好休养，说不定什么时候皇上就来看您了。” 赵福生一张白净的脸上笑意满满，话里的暗示是个人就能听得懂。 娴贵人的眼神肉眼可见地更亮了。 “挽宁，帮我去送送赵公公。” “是。” 云挽宁恭恭敬敬地送赵福生，赵福生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眼。 如今的云挽宁，根本就不是多么美貌的女子。 但一眼看过去，不会再有人说她丑。 “你是新来的？” “是。” 赵福生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宫里的那些规矩，那些见不得人的潜规则，他心里门清。 无论云挽宁之前是个什么样的倒霉蛋，如今娴贵人眼看着要复宠，云挽宁这个宫女的日子也会好过不少。 “你好好照顾娴贵人。” “是。” 云挽宁低眉顺眼，恭敬得很。 赵福生自己也不知为何，见到云挽宁，完全生不出对她恶语相向的意思。 这宫女气质极为柔和干净，在宫里可不常见。 赵福生多打量了云挽宁一眼，就走了。 一个小宫女，只要长相不够，气质再好，也翻不了身。 更何况，当今陛下从来没有宠幸宫女的习惯，那么多贵女都在排队，谁会青睐于奴婢。 赵福生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了，柳贵人被封为娴贵人的事也火速传开了。 一时间，满宫的妃嫔都在讨论娴贵人。 皇上若是厌弃了一个妃子，那定然不会回头再看一眼，如今，他竟然破例了。 娴贵人明摆着不会再有复宠的机会，谁又能够想到，皇上竟然还愿意给她升位分…… 很多妃子把茶具都砸了！ 谁不想成为皇上心里特殊的一份子。 娴贵人先他们一步，成为了先例，她们不恼恨才怪！ 静宜轩里，娴贵人捧着刚接的圣旨，指尖微微发颤，脸上又是惊又是喜。 “皇上竟然真的愿意再回头看看我，他对我仍旧是有心的……” 娴贵人说着说着，眼泪已不自觉落了下来。 云挽宁看着她这模样，忙递过一杯热茶：“贵人天生丽质，蕙质兰心，陛下又怎会轻易忘了您？主子，您如今要做的，便是好好保养身子，说不定哪一日，陛下就要来咱们静宜轩了。” 娴贵人听到云挽宁的话，脸色不自觉泛起羞红，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要好好打扮，陛下愿意再来看我，我不能让他失望……” 而赵福生回去后，则是一字不落，把娴贵人全部的反应都告诉了赫连玄。 赫连玄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她没有哭闹？也没有失仪？” “是，娴贵人全程礼仪妥帖，并未曾有过失态之举。” 赵福生垂首应道，语气恭谨。 赫连玄微微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等到圣旨颁发后的第三日，赫连玄翻了静宜轩的牌子。 有了称号之后，娴贵人日盼夜盼，终于等到了侍寝的机会，她突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 而且，这次皇帝还特地传来旨意，说是要来静宜轩看望娴贵人，不需要她去乾清宫了。 娴贵人高兴极了。 这个朝代的后宫，妃嫔侍寝，有两种方式。 第一种，自然是皇帝翻了牌子，妃嫔准备好后被抬去龙床上，侍寝结束再回来。 第二种，则是皇帝会亲自去往妃嫔的寝宫。 其实皇帝亲自去临幸妃嫔，也算是宫中比较常见的侍寝方式之一。 这种方式既体现皇帝对妃嫔的特殊恩宠，也让妃嫔的寝宫成为展现她们的品味、争取皇帝关注的场地。 比如皇帝来静宜轩，正是这种情况的体现。 复宠之后的头一次侍寝，赫连玄愿意亲自过来，就是给娴贵人撑场面，她不高兴才怪。 “这件好看还是那件好看？” 娴贵人一下午饭都没吃，一直在挑选合适的衣裙。 “那件白色的，更符合您的气质。” 云挽宁给出了合理的建议。 娴贵人本身就是清冷高雅的长相，白色最衬她。 “不，还是要这件粉色的。” 娴贵人思考了一会儿，还是选了她最喜欢的颜色。 云挽宁没说什么，只是取了衣裙，细致帮她换上。 娴贵人的指尖轻轻抚过鬓角，她看着镜子里的女人面若桃花，眼里的笑意更是遮掩不住了。 云挽宁就在一旁看着。 还有另外几个宫人，在做一些洒扫的活计。 娴贵人收到圣旨之后，宫里反应十分迅速，原本静宜轩应该配备的宫女太监，等了多日不来，这回圣旨一来，他们一个时辰之后就到了。 不得不说，论现实，还是得看宫里。 娴贵人使唤惯了云挽宁，对新来的宫女太监不熟，就让他们去做一些简单的活计，别碍她的眼。 准备了一下午，娴贵人总算是准备妥当。 她带着宫人们，立在静宜轩门口，手里攥着丝帕，微微发紧，目光一眨不眨地望着宫道尽头。 暮色渐浓时，远处传来细碎的銮铃声，跟着是太监们低低的脚步声。 “皇上驾到——” 一道尖细的唱喏，陡然划破暮色。 娴贵人深吸一口气，领着云挽宁和一众宫人屈膝跪下。 “参见皇上。” 赫连玄下了御辇，朝这边走近。 云挽宁的余光，捕捉到了不远处的那道身影。 即便对方是前段时日还与她在冷宫里抵死缠绵的人，云挽宁的心境却静得像潭深水。 她垂着眼，恭敬地跪在那里，她的视线里，只映着一双明黄云纹靴履。 那人正一步一步，稳稳停在她面前。 第10章 皇帝来了 “外面有些热了，往后不必出来迎接。” 就在云挽宁不远处，赫连玄牵起了娴贵人的手，语调出奇的温和。 想想也知道，赫连玄的目标当然不会是云挽宁。 一个小宫女，在他眼中，不过是一粒尘埃。 赫连玄来到静宜轩，想找的人只会是娴贵人。 被皇上如此关照，娴贵人的脸蛋果然羞红一片。 她低声道：“嫔妾只是想要早些见到陛下。” 赫连玄勾唇一笑，用一双深情的眸子看着她：“朕来了，你见到了，可有什么想说的？” 云挽宁心中敲起了警钟。 这位皇帝可不是废物皇帝，他不过随口一句，便能抛下一个钩子。 皇帝这句话，就是在试探娴贵人这段时间被他冷落，是否有什么怨言。 若是娴贵人说了一句不该说的，那她要承受的就很难说了。 幸好，娴贵人如今满眼都是赫连玄，在她心目中，只要心上人还愿意来见她，那之前她所遭受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计。 于是，她眼眶湿润，看着赫连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悱恻之意：“陛下，嫔妾好想您……” 赫连玄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嘴角含笑，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娴贵人的鼻子：“就是知道你想朕了，朕得空了，这不就来看你了。” 他还顺便碰了碰娴贵人的脸蛋。 两人的互动，看上去十分亲昵。 娴贵人受到了心上人的亲密对待，感动不已，忍不住钻进了赫连玄的怀里，只喃喃道：“皇上……” 赫连玄顺势抱住了她，仿佛他怀中的人就是他的心尖宠。 两人这副姿态，着实让云挽宁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赫连玄就带着娴贵人进了静宜轩。 得到了皇帝爱情滋润的娴贵人，表情肉眼可见地柔和。 她伺候着赫连玄就坐之后，便笑着端过了云挽宁呈上来的热茶：“皇上，您请喝茶。” 赫连玄打量着静宜轩的装饰。 他已经有几个月没踏入静宜轩了。 如今看来，这娴贵人倒是真没放弃自己。 就连静宜轩的花花草草都被她照料得极好，可见她心智没那么脆弱。 赫连玄随意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他的眼睛一亮。 好茶还得好手艺去泡，赫连玄品了一下，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娴贵人：“爱妃最近的茶艺精进了不少。” 娴贵人的表情略微僵了一瞬，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笑着说：“前段日子养病，闲来无事，便研究了一番茶艺，陛下喜欢就好。” 赫连玄深深望了一眼娴贵人。 他没有点破她在说谎的事实，于他而言，只要享受到了，谁沏的茶并不算是多么重要。 静宜轩最大的主子就是娴贵人。 那茶艺最好的人也只能是她。 看到赫连玄没有追问下去，娴贵人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连忙把自己最近做的诗词都拿出来，以请教的借口，与赫连玄继续修补感情。 那些不愉快，就让它们随风逝去吧，娴贵人只想抓住当下。 赫连玄倒是很给面子，娴贵人想要跟他品鉴诗词，他便陪着她，一同欣赏那些庸俗的诗句。 两人男俊女美，凑在一起，倒也算是赏心悦目。 云挽宁却没空关心那么多，陛下来了，娴贵人信不过其他宫女，那大头的工作就都交给了她。 她不仅要沏茶，还要整理点心，包括打点那些皇帝带来的宫人，获取一些有效的情报……这些事都要交给她来做。 云挽宁向来头脑聪颖，效率极高，她自己连轴转，却不慌不乱，把所有的事务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屋里点好了熏香，餐桌上放好了精致的点心，茶水一直都是热的，就连那些小宫女都被她安排好差事了。 等一切工作都完成，云挽宁就站在那里，继续履行她作为贵人贴身宫女的义务。 赵福生作为陛下身边的大太监，自然要随侍左右。 他目睹了云挽宁有条不紊地忙活，以一己之力，把静宜轩所有事务都安排妥当的全过程，眼神中不自觉透露出了赞许。 不得不说，这个小宫女倒是个人才，行事沉稳，不骄不躁，身上带着完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能有的风度。 娴贵人有这样一个宫女，也算是有福气了。 赵福生心里这么想着，却没有任何要跟云挽宁交流的意思。 作为陛下身边的红人，赵福生不会轻易结交不该结交之人。 云挽宁还不够格。 等了一个时辰，赫连玄和娴贵人终于不再讨论诗词，宣了晚膳。 娴贵人全程都在殷勤不已地伺候赫连玄用膳，自己都没吃两口，却精神奕奕。 皇帝一来，娴贵人容光焕发，就连目光中都流转着风情。 对她而言，赫连玄吃得好，比她自己吃得饱要更重要。 云挽宁作为贵人的贴身宫女，自然要随侍左右。 但娴贵人明摆着不需要其他人抢她的活，云挽宁很有自知之明，她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边，不去凑热闹。 一顿饭，娴贵人甚至都没坐下。 赫连玄则是来者不拒，娴贵人给他夹什么菜，他就吃什么菜。 两人看上去浓情蜜意，简直要羡煞他人。 撤了晚膳之后，终于到了重头戏——侍寝。 赫连玄都过来了，娴贵人今夜必然要侍寝。 娴贵人在浴房里，把云挽宁支使得团团转，一会儿让她去拿毛巾，一会儿让她去找膏子，云挽宁没有半分怨言。 因为她很清楚，娴贵人是太紧张了。 都过去好几个月了，重新获得侍寝机会，娴贵人不紧张才怪。 只是娴贵人对于这种私密之事，连贴身宫女都不愿透露。 云挽宁仔细给娴贵人梳理好头发，穿着好衣裳，就不能再往前迈一步了。 娴贵人深吸一口气，慢慢踏进房内…… 贵人要侍寝，不代表云挽宁就会清闲。 她得跟赵福生一样，在外头守着。 只要主子命令，她必然要第一个响应。 云挽宁就站在那儿，与赵福生相隔一段距离。 两人互不开口，专心等待着门内的指令。 赵福生估摸着陛下龙精虎猛，应当过不了多久就会叫水。 然而，这一夜风平浪静，赫连玄一次水都没叫。 第11章 抬起头来 赵福生率先觉察出不对。 陛下正值壮年，遇见符合他喜好的女子，夜里要个三五次水，本是司空见惯之事。 可今日…… 赵福生嘴上没有说什么，对娴贵人的看法已经偷偷换了模样。 云挽宁同样觉察出了问题所在。 上辈子，她只听说娴贵人后来复了宠，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并不知晓。 赫连玄是个正常男人，娴贵人又长着花容月貌，他一次水都没要，那就说明碰都没碰。 云挽宁脑子里迅速掠过许多想法…… 清晨，娴贵人伺候着赫连玄更衣，赫连玄抚了一下她的发丝，两人相视一笑，恩爱了一会儿，赫连玄这才转身去上朝。 等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之后，娴贵人转头就唤云挽宁：“挽宁，给我备水，我要洗澡。” “是。” 云挽宁一夜未睡，表面依旧沉着，只是眼里多了几分血丝。 静宜轩新来的几个宫女太监，娴贵人没有摸清他们的底细，一个都不敢用，于是劳累的就只剩下云挽宁。 云挽宁不会让这种情况持续很久。 要是什么事都由她来做，那她过不了多久就得被累死。 云挽宁帮娴贵人准备好水，又被她叫进去帮她洗漱。 浴房。 娴贵人坐在浴桶中，脸上还带着梦幻般的甜蜜。 云挽宁没有说一句话，娴贵人就已不自觉道出了昨夜的真相。 “昨夜陛下怜惜我重病初愈，都不舍得碰我，他对我真是太体贴了……” 云挽宁拿毛巾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 她低着眉，什么话都没说，继续伺候。 “不仅如此，他还怜惜我体弱，免得我的请安。” 云挽宁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宫里诸多嫔妃，每日都要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娴贵人不过就是个贵人，皇帝免了她的请安，就相当于给她竖了靶子，她这副样子，很容易遭人红眼。 “主子，您身为后宫嫔妃，晨昏定省，必不可少。您的牌子都送回去了，那便说明身体已然康复。若是您不去给皇后请安，被旁人抓了把柄，对您没有益处……” 云挽宁这次说得很直白。 娴贵人明显在遇见皇帝以后变成了恋爱脑，要是不说清晰一些，娴贵人还要活在梦里。 可忠言逆耳，云挽宁一开口，娴贵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好看。 “是陛下吩咐的，又不是我要求他，他让我不去请安，我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云挽宁闭上了嘴。 想要去请安，有一万个理由。 娴贵人只是不愿意做。 云挽宁就没再说。 她只能点到为止。 娴贵人受宠时间还有几个月，她要是因为沉浸在甜蜜幻想中，天王老子也救不了她。 云挽宁不说话了，娴贵人反倒继续吩咐她 “你去准备准备，多沏点好茶，今夜陛下还要来。” “是。” 云挽宁应下。 一整日，娴贵人的心情都极好。 此刻的她，跟前不久病入膏肓的她判若两人。 云挽宁作为静宜轩的大宫女，可没有主子那么清闲。 她给几个小宫女太监训了话，给他们安排了活计，随后趁机眯了一会儿。 今日皇帝还要来，她的存在不可或缺，所以她必须要保持体力。 昨夜皇帝以来，娴贵人的地位果然水涨船高，就连今日提回来的午膳，都比以往好了不止十倍。 等到下午，又是一阵忙活。 娴贵人光衣服就换了十多件，这才选出了她想要的。 云挽宁帮着娴贵人换好衣服，按理来说，他们该去门口等皇帝的御驾了。 算算时辰也差不多了。 可是，娴贵人对着镜子左照右照，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脸色红润，不自觉咬了一下唇，轻声对云挽宁道：“你先出去。” 听到她的吩咐，云挽宁心头一惊。 娴贵人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她要是自作聪明，暗地里耍一些小手段，连累的可不只是她自己，云挽宁也要被她牵连。 云挽宁只想往上爬，可不想一开始就被猪队友拖了后腿。 “主子，陛下快要到了，我们先出去等吧。” 娴贵人摇摇头，显得十分执拗：“你先出去，我还有些事要做。” 她不知道想什么，故意回避别人的目光。 云挽宁打量了一番她的脸色，只好屈膝：“是。” 等云挽宁出去之后，她一转身，就快步走到了后窗。 那里有个洞还没有被修补，能看到屋里的情形。 云挽宁绝不能让娴贵人坏了事。 当她透过那处缺漏，看到娴贵人拿出了一件华丽又有些诱惑的肚兜之后，这才放下了心。 果然，娴贵人不可能不急。 一个妃嫔，要是不侍寝，那她的存在价值就失去了大半部分。 赫连玄再假装怜惜，娴贵人也做不到不在意。 云挽宁放心了。 她快步转到院子里，等待着娴贵人快些出来。 然而，不知道她到底在磨蹭些什么，眼看着皇帝都快要来了，她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 云挽宁刚要站起来，去催促娴贵人不要再耽误时间，外面就传来了唱喏—— “皇上驾到——” 脚步声迅速临近。 云挽宁来不及多想，只能跟其他宫人一同跪下。 “参见陛下。” 又是跟昨日一样的情形，一双靴子没过多久，就停留在了云挽宁的视野中。 赫连玄来了。 “贵人呢？”他问道。 短暂静寂了一瞬，云挽宁跪在地上，低着头，沉稳开口：“回陛下，贵人正在换衣。” 赫连玄只是随口一问，他甚至都没把视线落在回话者的身上。 然而，当听到这个宫女的声音，就在那一刹那，连赫连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的心口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酥麻感。 其实，云挽宁的声音一直很动听。 就像那句话说的，上帝总会给人开一扇窗，她容貌丑陋，于是声音就出奇的好听。 那个雨夜，云挽宁努力不暴露自己的特征，可揉杂在雨中的那几声低吟，还是让赫连玄发疯一样抓着她不放…… 赫连玄似乎有所察觉，他慢慢偏转视线，终于舍得正眼打量一番这个回话的宫女。 “你抬起头来。” 沉默了一会儿，他下了命令。 第12章 初次相见 君命不可违。 云挽宁只能遵从。 不多时，赫连玄便见到了一张玉白精致的小脸。 就在刹那间，四下悄然无声，赫连玄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叩了一下，漾起一丝微澜。 这种感觉，有种莫名的陌生，却又让人觉得仿佛似曾相识。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看了好一会儿。 他没有开口，其他人更是头都不敢抬，包括云挽宁。 她做好了要跟赫连玄正面相遇的准备，心中并不慌乱，可无言的压力，她还是感受到了。 作为宫女，云挽宁没有跟帝王平视的资格，她只能低眉顺眼，接受赫连玄的审视。 说实话，被皇帝盯着看一段时间，很多人都要自乱阵脚。 云挽宁却能保持表情的纹丝不变。 赫连玄发觉这宫女有些特别。 她拥有的沉稳气度，与她的长相并不相符。 赫连玄估计云挽宁年纪不大。 事实上，按照古代的年龄标准，云挽宁这具身体的年纪的确不算太大，却也不小了。 赫连玄今年二十六岁，她比他还要小八岁。 审视还在继续。 看到云挽宁这张脸，连赫连玄都不知道为何，他只觉这个宫女有种莫名的顺眼。 云挽宁不算是大美女。 她只拥有一张清秀佳人的面孔，比不上后宫那些争奇斗艳的美人。 可是，让人看着顺眼，也是一种本事。 赫连玄一点一点地观察着云挽宁的五官。 云挽宁的长相不算是太过于尖锐的类型。 她的五官柔和明媚，脸色白里透着红，虽然不是多么貌美，给人的感觉，却有些神秘，想要继续往下发掘——说不定，她会给人大惊喜。 “抬眼，看着朕。” 赫连玄又淡淡吩咐了一句。 云挽宁顿了片刻，这才看向赫连玄。 就在这一瞬间，赫连玄的心头又是一窒，说不上什么滋味。 云挽宁的眼神实在独特。 如深寒的潭水，宁静却让人望不见底。 这是一个小宫女该有的眼神吗？ 赫连玄眯起眼睛看着她：“你是娴贵人的大宫女？” “是。” 云挽宁低着头回话，纤细雪白的脖颈弯着，仿佛待宰的羔羊。 赫连玄却没有再问什么了。 他向来如此，心思算计全都在背后，除非受到了太大刺激。 “皇上，嫔妾来迟了——” 就在此时，娴贵人终于匆匆出了门。 她的脸上还微微覆了一层薄红，是羞涩，也是期待。 见到娴贵人，赫连玄方才还有些冷峻的表情瞬间收敛，转眼间，他的嘴角便带上了笑意。 “爱妃在屋里忙活什么呢？朕一直在等你。” 娴贵人眼里蒙上一层水光，看上去极为感动。 “嫔妾没忙什么，只想以最好的样子面见陛下。” 赫连玄嘴角微勾，他牵起娴贵人的手：“走吧，我们进屋去吧。” “是。” 没人理会刚才还跪在地上的云挽宁。 直到快要进屋，赫连玄才淡淡说了一句：“起来吧。” “谢陛下。” 云挽宁恭敬行礼，起身。 娴贵人小心打量了一眼赫连玄，她方才就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不敢。 她的宫女得罪了陛下，总比她自己得罪了陛下要强。 看到云挽宁被赫连玄叫起来了，娴贵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拉着赫连玄往里走，去看她最近很喜欢的一幅画。 赫连玄眼里全都是宠溺，纵容极了。 但他眼神余光处，却还在观察云挽宁。 这个宫女给他的感觉实在不太一样…… 被陛下单独询问，又差点被罚跪，云挽宁面上没有半分异常，她表现得训练有素，将静宜轩的事安排得明明白白。 夜幕低垂，许多人都安歇了，云挽宁跟赵福生仍旧守在门外。 赵福生还能让小太监帮他顶一顶，自己找个空闲喝杯茶，云挽宁却没有顶替之人，只能靠自己熬。 云挽宁不累。 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可没空喊累。 今夜陛下会不会叫水，是她关注的重点。 夜越来越深，里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直到天渐渐泛起鱼肚白，漫漫长夜终了，那里面，始终没人开口说要叫水。 两日了，娴贵人还是没有侍寝成功，她甚至做了精心的准备，仍旧功亏一篑。 云挽宁突然间就看透了本质。 她看着远处高高的宫墙，对于娴贵人的处境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第二日，赫连玄像往常那样去上朝了，他的精气神看上去非常不错。 临走时，他还亲昵地拍了拍娴贵人的手，两人依依惜别。 可惜，娴贵人演技不过关，眼神里强颜欢笑的意味，藏都藏不住。 等到赫连玄带着的那批人都撤出去之后，云挽宁带着小宫女们进去收拾。 收拾完毕，云挽宁又让人给娴贵人备水，她必定是要洗漱的。 面对其他宫人，娴贵人面上不显。 可关掉浴房，对着云挽宁，娴贵人还是忍不住哭了。 “昨夜，陛下还是没有碰我……他是不是嫌弃我了？他若是嫌弃我，又为何愿意来陪着我呢？” 娴贵人语气中的失落无法掩饰。 她看上去极为受伤。 云挽宁心想着，那肯定是因为除了你本人的容貌之外，你还有其他的附加价值，才需要让皇帝那么费心。 但她嘴上不能说。 她只是安抚道：“主子，来日方长，您可不能放松了心思，慢待了陛下……那样一来，您的宠爱又能保持多久呢？” “陛下碰不碰您不要紧，要紧的是，您得让他知道，您是一个识相的人……无论他来找您是为何事，只要您能顺着他，按照他的想法行事，那您的未来是差不了的……” 云挽宁对娴贵人一直都是讲大白话。 因为她早就发觉这个女人有点杠。 她固然喜欢风花雪月，可道理就得掰开了跟她讲，她才能不借题发挥，引经据论去反驳，彰显自己的学识。 事实上，上辈子云挽宁所投靠的那个宠妃也是蠢。 一个人蠢不可怕，但一定要蠢而自知，想办法去改善，否则很容易把自己送进坟墓。 云挽宁实在不想被拖累了。 主子们或许会被打入冷宫，可奴才大多数都是死路一条。 所以她必须先安抚娴贵人，让她冷静下来。 两日了，赫连玄哪有那么多功夫陪着娴贵人演戏，还说什么心疼她的身体，娴贵人都主动求欢了，他还是不碰她，那只能说明他另有所图。 而娴贵人，就是那个工具人。 云挽宁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对她道破了真相。 听到云挽宁的话，娴贵人的脸色瞬间扭曲。 娴贵人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云挽宁早跟她说清楚真相，说不定她想通后，获得的宠爱时日会更久，也能为自己想好退路，而不是像上辈子那样，最后混得那么惨。 然而—— 第13章 调查来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陛下是心疼我的身体，唯独你在胡乱猜测！滚出去跪着！” 娴贵人突然就变了脸。 云挽宁迅速跪下，心中却默默叹了一口气。 古代的主奴之分就是如此，有人的命比山重，有人的命如草芥。 哪怕前不久娴贵人还要倚仗着云挽宁才能生存，但如今她好起来了，那云挽宁就是供她发泄情绪的工具人。 谁让她是奴婢呢？ 上辈子，云挽宁过够了这样的生活。 所以这辈子她才要争，要抢。 云挽宁对着娴贵人磕了个头，说了几句求饶的话之后，便默默跪在了静宜轩的院子里。 其他宫女太监可不敢向娴贵人求情，谁让她是主子呢。 云挽宁在那里跪着，与此同时，赫连玄脑子里也不自觉浮现出她的面容。 一个长相略有些清秀的小宫女，为何会让他记忆深刻？ 赫连玄敏锐地觉察出了他自己的不对劲。 他的记忆中迅速地掠过了那一夜。 “去查查静宜轩那个大宫女是什么来历。” 很快，赫连玄便唤来了暗卫。 他表情冷酷，哪有对着娴贵人的温和之意。 “是。” 暗卫领命，悄然告退。 赫连玄眯起眼睛。 那个女人，会是她吗？ ……………… 接连三日过去了。 如今，娴贵人获得的宠爱是宫里上下都眼红的程度。 皇上一连三天，都去静宜轩看她，这是多大的荣宠？ 很多妃子连手里的帕子都要撕碎了，可她们左右不了陛下的喜好。 只要陛下喜欢去，谁又能拦着。 旁人只能看表面，精明的人才能看内里。 赵福生对待娴贵人，就颇有些不咸不淡的意思。 他是老狐狸，能在赫连玄身边稳坐大太监的位置，脑子必须得好使。 娴贵人如今的处境表面热火烹油，实则，接连三日，皇上一次水都没叫过。 这可不寻常。 要知道，皇上不是柳下惠，遇见喜欢的女人，他可不会拖延时间，想宠幸便宠幸了。 他平日里给位分，也是大方得很。 而娴贵人，接连三日受宠，什么都没得到，无非就是多了一个称号而已……真要说晋位分，这可真不算。 陛下心中有什么打算，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肯定不会去问，但赵福生看出了端倪，就不会对娴贵人多上心了…… 三日的宠爱，于娴贵人跟救命良药无异。 如今的她看上去娇艳欲滴，之前的病弱苍白早已被她扫入了尘埃。 到了第四日，娴贵人还眼巴巴地等待着皇上来。 可直到夜里，小德子才打听了消息回来—— 陛下去看望贵妃了，不会再来静宜轩。 娴贵人的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灰败：“陛下去看望贵妃了？” “是。” 小德子听出了主子心情不好，声音有些颤抖。 下一秒，娴贵人随手就将手里的杯子摔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主子愤怒了，云挽宁跟其他宫女太监一同跪下，没人敢说一个字。 摔完之后，娴贵人脸色铁青，半晌没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站起来，往房内走。 她仿佛不经意地喊了云挽宁的名字，让她给她端茶。 云挽宁应了一声，随后就沏了茶，走了进去。 要是细看，便能看出，云挽宁的行走速度比之前要慢了一些。 因为她的膝盖跪伤了，这段时间还在敷药。 云挽宁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这才端着茶进去。 娴贵人显然已经哭过了，眼眶通红。 她盯着云挽宁，突然就询问她：“陛下还会再来吗？” 云挽宁毫不迟疑地点头：“会的。” 娴贵人却有些不信：“陛下是不是真的烦我了，他为何坚持了三日，就不来了？” 云挽宁耐心对她说：“主子您稍安勿躁，您这段日子温柔小意，陛下与您关系好得很，他不会轻易就冷淡了您。可他是一国之君，是诸多妃嫔的皇上，总不能一直待在静宜轩，到那时，您遭遇多人的红眼，说不定旁人要陷害您了。” “陛下今日不来，对您是一种保护。” 娴贵人的眼里瞬间有了光彩：“你是说，陛下是为了保护我才不来的？” 云挽宁点点头：“奴婢不敢把话说绝对，您请放心，陛下不会厌了您的。” 娴贵人想了好一会儿，嘴里喃喃道：“你说得对，陛下对我好着呢，他只是不希望我被旁人暗害……” 云挽宁心里想着，你开心就好。 娴贵人长着花容月貌，能沦落到病中无人照顾的地步，跟她自己的性格也有很大的关系。 她如今还是不肯接受现实，云挽宁也不会刻意往她是工具人的角度继续分析。 被娴贵人罚过之后，云挽宁的膝盖还没好全，她不会自讨苦吃。 现实教人做事，娴贵人会明白这个道理的。 云挽宁只怕她明白得太晚，到那时，若是赫连玄不愿意再给她体面，那也是娴贵人需要接受的因果…… 事实上，赫连玄不去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单纯很久没碰女人了。 他不是需要约束自己的人，人有七情六欲，他后宫那么多女人，不可能一直委屈自己。 三天了，信号都放出去了，赫连玄当然要给自己找点乐子。 从贵妃处出来后，赫连玄漫不经心地问赵福生：“静宜轩什么动静？” 那几个被送来替补的宫女太监，表面平平无奇，实则就有赵福生安排的眼线。 赵福生一听到赫连玄的问话，立即打起精神：“回陛下，娴贵人得知您不去静宜轩后，摔了一个茶杯，随即就将自己闷在了屋里，只允许她的大宫女进入。”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娴贵人便和大宫女有说有笑地出来了，之后便没再做别的事。” “那个大宫女是？”赫连玄问了一句。 赵福生立即回答：“是那个名字叫云挽宁的。” 听到了云挽宁的名字，赫连玄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没再开口，只回了御书房。 批阅了些奏折后，暗卫便悄无声息地现身了。 “让你查的人，有结果了？”赫连玄声音冷肃。 “是。回陛下，那位名叫云挽宁的宫女，原是冷宫附近负责打扫的宫人，后来，她被冷宫的管事太监调去了静宜轩当差。” 赫连玄的脸色骤然一变！ “……冷宫？” 第14章 让她作诗 “……是。” 赫连玄的脸色变得神秘莫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再去彻查，那一夜她是否去过冷宫。” 赫连玄口中的那一夜是哪一夜，暗卫心知肚明。 过去这么久了，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排查那个神秘女子。 可偏偏多日之后，仍旧杳无音讯。 如今，一个宫女突然进入陛下的视线，还被他联系到了冷宫的那一夜…… 陛下作为当事人，必然窥到了什么线索。 所以，这个云挽宁，想必是有重大嫌疑！ 暗卫拱手领命：“是！” 手下退下了，赫连玄嘴角微微勾了勾。 想起云挽宁，他眼中闪过几分暗沉。 他真想看看，最后调查出的结果，是否如他所料…… 如果云挽宁听到了他的心声，那一定会告诉他，他会失望的。 签到变美系统唯一一次出手，就是给云挽宁清除所有痕迹。 云挽宁敢保证赫连玄派出再多的人，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 至于宫女房的那几位老宫女，从第一时间选择包庇云挽宁后，她们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群老宫女经过宫里的酷刑——那还是在赫连玄的父皇在位时，那时候妃嫔们争宠肆无忌惮，后宫乱成一团，她们这些人都是被主子连累，受尽苦楚，侥幸捡回了一条命。 都经历过一次了，这群宫女很清楚，供出一个同党，她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又怎会轻举妄动？ 所以，赫连玄想去查就去查，云挽宁没空管。 她如今的注意力，还是留在娴贵人身上。 两人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云挽宁实在不希望这个人作为棋子，等到利用价值结束，轻易就下了棋盘，被弃如敝履。 过程中，娴贵人明明可以争取到一些资本。 可娴贵人实在是冥顽不灵。 对她而言，云挽宁的话，之前她可以稍微听一听，如今却不能了。 因为她如今已经成了真正的主子了，她不需要一个宫女为她出谋划策。 云挽宁只能顺着她，见缝插针跟她说几句。 娴贵人就是看出了云挽宁对她忠心耿耿，她手里又没有其他可用之人，才把云挽宁留在身边。 实际上，但凡有第二个可信之辈，云挽宁就要被淘汰掉了。 对于这些主子来说，换一个奴才，跟换一套茶具没有区别。 云挽宁早就看出这一点。 但她跟娴贵人，无非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她不会因为娴贵人的心思悲伤，因为她自己也有所图谋。 在贵妃那里歇了一夜之后，第二日，赫连玄果然又来了静宜轩。 娴贵人高兴得不得了，她就像是蜜蜂一样，围着赫连玄转个不停，一会儿让他吃些甜心，一会儿又给他斟茶倒水。 云挽宁则是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娴贵人要是在现代，即便是个大美女，也很容易被pua，她实在是太容易沉浸在爱情的患得患失中了。 但她在古代，又已经成了皇帝的女人，那她对于皇帝献殷勤，自然无可厚非。 赫连玄嘴角含笑，享受着娴贵人的伺候，他喝着娴贵人给他斟的茶，语气和缓，跟娴贵人聊着家常。 表面，赫连玄在跟娴贵人甜蜜无间，实际上，他的目光已经悄然飘移到了云挽宁的身上。 作为娴贵人的大宫女，其实云挽宁获得的东西有限。 娴贵人笼络人的手段不太多，她认为器重一个奴婢，就是让她帮她管着静宜轩全部事务，可她却忘记了，没有回馈的劳动，只会让人厌恶。 云挽宁没有从娴贵人得到过什么赏赐。 拿着微薄的俸禄，负责的事务极其繁多——这就是她目前的生活。 所以，即便当了静宜轩的大宫女，她如今不过穿着新了一点，其他没有任何改变。 如今的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裙，幸好年轻，倒也别有韵致。 从赫连玄进静宜轩开始，云挽宁就觉察到了他打量的目光。 她知道，赫连玄已经开始观察她了。 她冷宫的出身的确很惹眼，为了找到那个雨夜截住他的人，赫连玄就差要将后宫翻过来，又怎么可能放过她？ 云挽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正如此时，她发觉有一道很明显的目光再次落在她的身上，仍旧淡定如初。 她不怕他看，就怕他不看。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一动不动的站姿，眼神凝在她身上的时间长了。 这个宫女，跟他平日里所见过的其他宫女可一点都不一样。 她会没有发现他在看她么？ 不可能。 可她却能保持冷静姿态。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眼神中慢慢凝出笑意。 真有意思。 “爱妃，你不是说给朕做首诗么？朕找你要债来了。” 娴贵人正在讲自己的一些日常，突然听到赫连玄的话，她愣了一下，脸一下子红了。 她有些惊慌失措地说：“嫔妾，嫔妾还没写出来……” “别害怕，又不是强逼你去写，书房不就在那，现做一首也来得及。朕好久没品过你的诗了，今日便为朕写一首，如何？” 娴贵人有些意动，又有些不舍，她张了张嘴，小声说：“可嫔妾作诗有些慢……” 赫连玄眼里藏着深情：“朕今日又不走，你就去写，朕就在这里等着，等到天荒地老，朕也愿意……” 娴贵人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她垂下头，小声应了一句：“好，那陛下你可不许走，你答应过我的……” “不走，朕就在这里喝茶，若是你不放心，就让你的贴身宫女盯着朕，看看朕走不走。” 被赫连玄一说，娴贵人眼里有着娇羞和欢喜。 她瞥了一眼在一旁当木头桩子的云挽宁，吩咐道：“既然皇上开口了，你就留在这里伺候陛下。” 云挽宁屈膝，看上去听话极了：“是。” 很快，娴贵人便欢欢喜喜进了书房。 她的确有几分才华，赫连玄故意给她展现的机会，娴贵人不高兴才怪。 此时，她的脑子里已经出现了赫连玄读了她的诗，对她赞赏有加、更加喜欢她的场景。 一想到这里，娴贵人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一定要作出一首好诗，让陛下看到她的优秀之处。 娴贵人进了书房，正厅里，除了赫连玄的人，只剩云挽宁。 第15章 藏好了 娴贵人可没空搭理那些新进来的宫人，小德子又有偷奸耍滑的前科，所以能进房内伺候她的人，只有云挽宁。 空气突然有些稀薄。 赫连玄终于舍得正眼看看远处那个小宫女。 “过来给朕倒茶。”他漫不经心地吩咐道。 云挽宁应了一声是，随后就端着茶壶，走到赫连玄的身旁，小心细致地给他斟茶。 赫连玄近处看云挽宁，发现他上次没看错，这个小宫女还真是生了一身好肌肤，脸蛋光滑如玉，就连手指都嫩白如葱尖。 她低眉斟茶，睫毛纤长，秀鼻樱唇，很是动人的模样。 赫连玄又吩咐了一句：“把茶端给我。” “是。” 云挽宁伸出一双手，捧起了那杯茶，恭恭敬敬呈到赫连玄面前。 赫连玄随意地接过来，他不经意地嗅了一下。 一阵清新宜人的香气。 是云挽宁身上的香气。 赫连玄的眼神中陡然闪过了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他抿了一口茶，果然是好手艺。 赫连玄看了一眼云挽宁的手。 他很清楚，娴贵人沏茶的手艺并不好。 好的人，是面前这个小宫女。 “我之前在娴贵人这里，怎么没见过你？” 赫连玄又发问了。 云挽宁低着头，小声道：“回陛下，奴婢是从冷宫调到此处的。” 赫连玄面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问：“你一直在冷宫那里当差？” “是，奴婢进宫之后，便一直在冷宫处打扫。”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清泠泠的小脸，突然勾起一抹笑：“那你为何会来静宜轩？” 云挽宁继续回答：“打进宫起，奴婢从未离开过冷宫的范围，总想出去看看。后来公公问谁愿意去静宜轩，奴婢就站出来了。” 她全程实话实说，没有半分假话。 因为云挽宁很清楚，赫连玄早就把这些事实调查得明明白白，她要是撒谎，就是给自己埋坑。 “宫里有那么好看吗？那时静宜轩可不是个好去处。” 赫连玄语气很随意，听不出他的喜怒。 云挽宁沉默了一会儿，道：“奴婢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在奴婢眼中，只要能换个地方，哪里都是好的……” 多么浅显的回答，多么盲目的心态。 赫连玄却没有看轻云挽宁的意思，能流畅回答他的问题，不见任何疏漏，她就不会是多么浅薄的人。 问了一堆寻常的问题，赫连玄又冷不丁地开口了：“你抬头，看着朕。” 云挽宁依言抬头，看着赫连玄。 素白精致的一张小脸，不算是多美，却有几分清秀的姿色。 望着她清透的眸子，赫连玄的面色带上了几分冷峻。 他说了一个日子，紧接着就盯着云挽宁，一字一句地问道：“这一夜子时，你在何处？” 这一刹那，赫连玄的目光锐利至极，仿佛能勘破所有谎言。 云挽宁没有回避赫连玄的目光，她的回答依然平静且清晰—— “回陛下，那夜暴雨，奴婢做完了一日的活计，便早早入睡了。” 云挽宁的目光清澈，丝毫不躲闪。 赫连玄没有动。 他的目光极具压迫感，此时他正牢牢盯住云挽宁，试图从她的反应里，找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可惜……没有。 从头到尾，云挽宁都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冷静淡定，甚至有些说不出的孤傲。 这种人会不会隐藏情绪，若是外人看不出来，那就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了。 一场盘问，赫连玄没有问出任何线索。 其它宫人们都低着头，他们已经觉察到了帝王身上传来的肃杀之意，大气都不敢出。 云挽宁同样低下了头，等待着赫连玄的发落。 然而，没有人预料到，赫连玄突然间就低下头，凑近云挽宁，他瞥见她洁白的耳垂，纤细的颈，轻笑了一下。 “你最好别对朕说谎，若是让朕知晓，你在骗朕，那你的下场可不会好……” 他身上冷冽的香气，云挽宁闻得清楚。 她低声道：“奴婢不敢。” 赫连玄看着她沉静的眉眼，再度笑起来，只是这笑容中泛着冷意。 残存的记忆仿佛还留在他的脑海里，可他却想不起那女人的一丝一毫。 香气是一大线索。 但他记忆中的香气，跟云挽宁的香气截然不同。 记忆中的香，仿佛能勾出别人心底最深处的念，让人忍不住放纵。 可云挽宁身上的香清淡宜人，让人闻了心里沉静。 两者好像没有一丝相同之处。 可潜意识不会骗人。 赫连玄的潜意识，救了他很多次。 他相信直觉。 赫连玄看着这个小宫女有些漂亮的侧脸，眼底深沉如墨。 原本以为来娴贵人这里，将是他受苦的一段时光。 有了这个小宫女，赫连玄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兴味。 她不是不承认吗？ 赫连玄倒要看看，她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他随手勾起云挽宁的一缕发丝，柔滑如缎的发，会让不少女子羡慕。 “你可要藏好一些，别让朕抓住了……” 云挽宁忍不住转头看向赫连玄，她清澈的眼神中有着疑惑。 赫连玄盯着她，嘴角的笑容没有落下。 直觉和证据，哪一个更准？ 赫连玄选择相信他自己。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若是往后查出来，云挽宁的确不是那个冷宫的女人，那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损失。 但要是她是……赫连玄一定要挖到底，挖出所有的真相。 这时，突然响起了门响的声音。 赫连玄跟云挽宁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短暂一触，便分开了。 随后，他抬起了头，跟云挽宁的距离拉远。 而云挽宁则是垂下头，悄无声息地后退了几步。 “陛下，我的诗写好了，您看看写得怎么样……” 娴贵人绞尽脑汁，耗费了不少心血，终于以最快的速度，写出了一首她自己满意的诗。 墨迹一干，她便迫不及待地拿出来跟赫连玄献宝了。 然而，她一走进正厅，脚步一顿，只觉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皇上在那里喝茶，宫人们站在那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第16章 愿他怜惜 “这么快就写出来了？爱妃快些拿给朕看一看。” 赫连玄嘴角衔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对着娴贵人说话时，眼神中略带几分说不出的深意。 只是娴贵人没品出来。 她听到赫连玄唤她，下意识嘴角带笑，朝他走过去，至于心里的那丝不对劲，她毫不迟疑地忽略掉了。 有什么不对劲的？ 正深情望着她的皇上，规规矩矩的宫女太监，还有她熟悉的静宜轩……刚才，可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了。 娴贵人朝着赫连玄走过去时，还忍不住对他撒娇：“您可不要取笑我……” “朕为何要取笑你，这句写得就极好。” 赫连玄仔细看过了那首诗，还挑出了其中他喜欢的句子。 看出他的态度认真，娴贵人的眼睛不自觉发亮。 到了她擅长的领域，她的话也就不自觉变多了。 赫连玄脸上没有透露出不耐烦的意思。 两个人说说笑笑，光品诗就品了将近一个时辰。 至于云挽宁，她一直站在不远处，像往常那样伺候着主子，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诗词品鉴完了，饭也吃完了，就到了夜里了。 娴贵人被云挽宁伺候着换衣服时，专门指了一件有些诱惑的衣袍。 “不穿这件了，把这件桃红色的给我。” 娴贵人脸上带着笑容，实际上她内心的焦灼无人能知。 皇上已经来了静宜轩好几次了，娴贵人一次都没能够侍寝成功。 更关键的是，昨日他还没来。 其实，娴贵人一夜都没睡好，生怕一切都是水中花镜中月。 像她这种失过宠的嫔妃，把获得宠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然而，皇上如今的宠算是宠吗？ 娴贵人自己都分不清楚。 在旁人眼中，或许她已经受尽宠爱。 皇上愿意跟她品诗词，看画作……这些已然是许多后宫嫔妃梦寐以求之事。 可娴贵人无法满足。 只要皇上不碰她，她的心就永远悬着。 当初她受宠时，皇上很喜欢她，夜里自然不会不碰。 如今她复宠了，那皇上为什么不碰她？ 娴贵人不想去详细思考，她只希望尽她所能，让皇上看到她的好。 云挽宁看着娴贵人含羞带怯的表情，没有迟疑，就伺候她穿上那件桃红色的衣裙。 虽然她很清楚，娴贵人的努力大概率又要白费，可她不能再说什么。 娴贵人的执拗不是她能化解的。 或许，只有赫连玄的态度才能让她认清自己。 娴贵人一边换衣，一边不经意地问起白日的事。 “我去作诗时，可有什么异常？” 云挽宁的手没有停，脸上更是平静无波：“回主子的话，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娴贵人没有立即相信她，而是又问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生么？” “对，陛下只是在品茶，等着您而已。” 娴贵人不说话了。 她相信云挽宁。 在旁人都放弃她的时候，云挽宁选择来精心照顾她，这就是忠心的表现。 当时正厅中，除了云挽宁，都是赫连玄的人，娴贵人总不能去问他们。 娴贵人忍不住抿了一下唇，她真是太过疑神疑鬼了。 看到娴贵人不再继续问下去，云挽宁同样没有多说。 她跟娴贵人关系比较复杂，她不可能什么都告诉她。 因为，一旦涉及到重要之事，娴贵人会在第一时间选择自保，放弃云挽宁。 所以，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为妙。 换好了衣裙，娴贵人对着镜子照了照。 里面映出来的是一位绝色佳人。 她的长相如此美丽，为什么陛下就是不愿意让她侍寝呢？ 娴贵人咬着唇，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 但很快，她就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云挽宁在一侧，看着娴贵人的表情变化，默不作声。 娴贵人出门去了，云挽宁紧跟在后面，送她到卧房，云挽宁这才转身，来到门外，等待着吩咐。 赵福生来了好几次了，对云挽宁有了几分熟悉。 今日陛下询问云挽宁的全过程，他也看在眼中。 赵福生不确定云挽宁将来前途如何，但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那个雨夜女子，至今下落不明，陛下要如何处置她，赵福生同样不知晓。 但聪明人只会选择独善其身。 这个宫女有几分聪慧在身上，可后宫的聪明人不少，聪明反被聪明误之辈更多。 赵福生不会对一个奴婢刮目相看，也不会主动去示好。 于是，两人就一人一侧，等待着天明。 云挽宁今日的精气神还是不错的，连熬了好几日，哪怕白天能补一会儿觉，可云挽宁还是感受到了身体上的一些不适。 赫连玄昨日去了贵妃那里，某种意义上，也是给了云挽宁一个睡好觉的机会。 她年纪轻，平日里做的活又多，身体素质很强，只补了一天，整个人的状态便好了许多。 夜色笼罩大地，静宜轩的卧房内还亮着灯。 娴贵人实在有些羞涩。 在她眼中，赫连玄是她最敬爱的夫君。 夫君对她冷淡，她也只好出此下策…… “皇上，嫔妾来伺候您更衣。” 娴贵人故作不经意地用手指抚过赫连玄的胸膛。 她眼里娇娇怯怯的，充满着对赫连玄的爱慕。 赫连玄似笑非笑地看着娴贵人，没人看出他真正的情绪。 娴贵人看到赫连玄没反应，咬了咬牙，把自己的外袍褪去了。 她如今养得玉润极了，寻常男人不该不动心。 然而，赫连玄仍旧笑着看她：“爱妃这是何意？” 有些隐秘之事可以暗示，却不能讲出来，讲出来，就破坏了那份气氛。 果然，赫连玄开门见山一问，娴贵人的表情立即僵硬了。 对于赫连玄，娴贵人其实还没琢磨好跟他的相处之道。 她想起白日赫连玄陪她读诗，便大着胆子，跪在了他的身前。 她轻轻扯住赫连玄的衣袍，仰起头，一副温柔小意、不胜娇柔的模样。 如此明显的暗示，赫连玄仍旧没有回应。 娴贵人心中苦涩，此刻，她泫然欲泣。 沉默一会儿，娴贵人还是不想服输，她终究婉转开口：“陛下，今夜，嫔妾想好好伺候您，愿您怜惜……” 第17章 有用的棋子 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以最惹男人怜爱的姿态，跪在那里，等待着赫连玄的垂幸。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片静寂。 赫连玄的眼神中迅速闪过一丝不耐烦。 有时候，他真不知道这些女人是怎么想的。 真把他当成那花楼里的小倌了？ 他的意思已经表现得极为明显，可惜总有人看不懂。 沉默在房中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玄嘴角勾起笑，他轻轻扶起娴贵人，眼神中有着温柔：“爱妃，朕已经说过了，不碰你，是顾及你的身体，你好好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朕便满意了。朕不舍得你操劳。” 娴贵人的心一下子坠入了谷底。 她下意识开口：“陛下，我的病早就好了，如今我的身体好极了，我可以侍候您的！” 娴贵人语气里面的急切无法掩饰。 “嗯，可是朕今日有些身体不适，你先歇下，朕出去喝杯茶。” 直到此刻，赫连玄的嘴角依然带着笑意，他看上去没有动怒，却也没有真正的欢喜。 娴贵人几乎立刻就感受到了他的某种敷衍。 她的脸色煞白。 看着赫连玄离去的背影，娴贵人的潜意识阻拦住了她再次跟上赫连玄的想法。 门关上了。 娴贵人忽然间失去了力气，腿一软，就跌落到了地上。 过了几瞬，眼泪如同掉了线的珠子，从她的眼角滑落…… 门内的人哭成什么样子，赫连玄可不会关心。 他一出门去，脸上的冷意就显露了出来。 “来人，给朕倒茶。” 赵福生知道赫连玄此刻心情不好，调整好了表情，笑着走了进去。 然而，还没等赵福生开口，赫连玄便冷冷瞥了他一眼，只说了三个字：“换个人。” 换个人？换成谁？ 赵福生一瞬间福至心灵，尖着嗓子应了一声，随后便快速出去叫云挽宁。 他皱着眉头，盯着云挽宁，脸色十分严肃，语气中有着催促之意：“快去给陛下倒茶。” 云挽宁刚才就在房外，房内的动静她虽然不是听得很清楚，可她从细微的响动，便隐隐约约能猜到，皇帝和娴贵人起了争执。 这一会儿，眼看着赫连玄半夜从房内出来，算是证明了她的猜测。 赵福生喊她，倒不如说是赫连玄喊她。 所以，他为什么喊她？ 云挽宁来不及多想，对着赵福生点了点头，便再次踏进了正厅。 赫连玄正坐在那里，冷着脸，不知道想什么。 让云挽宁惊诧的是，赫连玄明显连衣袍都没穿好，便匆匆离开了卧房。 如今他那张俊美中透着几分妖冶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一片冷清。 上衣没有穿好，导致他外露了大片肌理分明的胸膛。 那强壮优美的身躯，结实的腹肌，每一寸线条都透着致命的魅惑。 说实话，像赫连玄这般容貌和身材都可以颠倒众生的美男子，即便并非坐拥天下的帝王，想来也会让无数女子甘愿飞蛾扑火，只求能投入他的怀抱，换得他半分垂怜与宠爱。 只可惜，帝王之心本就难测。 赫连玄更不是什么正常人。 娴贵人迷恋于他又有什么用？ 赫连玄的冷硬与无情早已刻入骨髓，这般人物，又岂是寻常人能轻易靠近的？ 上辈子，云挽宁以性命作为代价，才换来了对赫连玄的深刻认知。 所以，这辈子，她不敢有半分掉以轻心。 行完礼后，云挽宁给赫连玄倒了一杯茶。 她双手端到他的面前，语气恭敬：“陛下请喝茶。” 赫连玄没有接，而是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盯着云挽宁。 “你的主子平时在忙活什么，你应当清楚吧？” 云挽宁垂着眸子，低声应道：“是。” 赫连玄笑了一下：“她把那些下三滥的勾当用在朕的身上，你是连拦都不会拦么？” 只一句话，云挽宁就听出了赫连玄对娴贵人的厌恶。 娴贵人为了心上人打扮本是情趣，在他眼中却变成了下三滥的勾当。 他是如此厌恶那个女人，却还要日日来看她，跟她同床共枕，图谋必然不小。 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要对云挽宁问罪？ 按理来说，他一个皇帝，不该对一个宫女如此关注，更不会跟一个奴婢说那么多的话。 可赫连玄偏偏不走寻常路，深夜把她叫过来，话里话外是让她约束好娴贵人，少做那些令他厌恶之事…… 云挽宁对赫连玄不了解，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 宫里最大的主子就是他，云挽宁必须要顺着他来回答。 所以，她当即就跪下请罪：“是奴婢的错，请陛下责罚。” 赫连玄的目光落在云挽宁纤细的背影上。 哪怕这宫女目前疑点重重，但她能稳住娴贵人，那便说明，如今她是个好用的棋子。 棋子还有用，赫连玄就不会随便毁去。 娴贵人需要云挽宁。 想起屋里的女人，赫连玄眼里迅速闪过一丝阴沉。 他不怕别人对他有所图，只怕遇见蠢人，坏了他的事。 可娴贵人，如今他还不能亲自动手。 那他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比起娴贵人，至少云挽宁不蠢。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稳住她，别让她再作妖。” 赫连玄语气沉沉。 云挽宁顿了一下，对他磕了个头：“是。” 赫连玄的目光仍旧没有离开云挽宁。 一个初见面就给他特殊感觉的宫女，如今又被他利用，为他做事，两个人的距离不自觉地拉近。 更何况，她还极有可能是雨夜中的那个女子…… 这让他有些说不出的不爽。 云挽宁低着头也能感受到赫连玄的视线仍旧盘旋在她身上，她不敢乱动。 盯着云挽宁看了好半天，赫连玄心思突转。 他突然又下了命令：“你过来，帮朕整理衣饰。” 云挽宁又应了一声，随后她站起来，表情冷静，举止规矩极了。 她凑近赫连玄，认真帮他打理衣物，扣上扣子。 赫连玄就坐在那里，看着云挽宁低眉静好的样子，懒洋洋地伸出手，在谁都没有预料的情况下，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按。 云挽宁没想到赫连玄会不按常理出牌，举止乖张至此，她一时没有防备，失去了平衡，直直扑进了他的怀中。 第18章 一耳光 赫连玄身上的冷冽气息如冰棱，可龙涎香又弥漫在云挽宁鼻端，清寒与温厚缠绕，让她心头微紧。 可此时此刻，当务之急并不是赫连玄身上的气息。 更关键的……是两个人无法忽视的身体接触。 赫连玄是个健全强壮的男子。 未登基前，他还被先皇帝派出去行军打过仗，如今他正是身体巅峰时期，处处都是男人的蓬勃…… 云挽宁无法忽略柔与刚的鲜明对比。 刚，自然指的是赫连玄。 赫连玄同样忽略不了。 在这短短几息间，他的脸色变了又变。 于他而言，云挽宁不过是一介小小宫女。 他把她按在自己怀里，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或许，潜意识告知了他，他往后必定会跟这个小宫女有所牵扯，才让他行事如此。 但在一开始，其实他是在猜测，云挽宁白日里的香气，或许只是一层遮掩。 香气停留时间有限，说不定夜里就会散去。 他想闻一闻，云挽宁身上是否有他熟悉的香。 可谁又能料到，香气没有线索，他把这个小宫女拥进怀里时，就仿佛抱住了一团柔软的云。 只是这团云，入手软极了，让人不自觉想揉捏。 更重要的是……赫连玄的脸色绷着，别的地方也在不知名的时刻绷了起来。 他竟对一个容色堪堪清秀的小宫女，动了念头…… 不仅是他感觉到了，云挽宁在怀里，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 赫连玄只是无法让女子有孕，其他的……他身体各方面都十分优秀。 云挽宁低着头，浑身僵硬。 烛火摇曳，她一动都不敢动，缩在赫连玄的怀里，不敢看他一眼。 赫连玄的脸色则是愈加阴沉。 方才娴贵人使出浑身解数勾引他，他都无动于衷，换了一个姿色远远不如她的小宫女，只是短暂的碰触，就让他心底燃起了火，恨不得立即撕了她的遮蔽，就地要了她……这不寻常。 这一刹那，赫连玄甚至想勒住了云挽宁的脖子，除去这个不安定的因素。 但他没有。 沉默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对云挽宁冷冷吩咐道：“下去。” 他的声音仿佛浸了冰。 此时，云挽宁正趴在他的怀中，两人亲密无间。 听到赫连玄的命令，云挽宁来不及多想，她仿佛连撑一下赫连玄的肩膀都不敢，只费力地、狼狈地，从赫连玄的怀里滚了出去。 惶急地滑落在地上后，过了没一会儿，她终于调整好身姿，安安静静跪好在赫连玄身前，神色卑微。 赫连玄的眼神中不辨喜怒。 他视线下移，扫了一眼自己，又看了看面前准备领罚的宫女，表情冷峻至极。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可是，赫连玄不能不告而别，随意走出静宜轩。 他在宠妃的住处，怎可随意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玄终于开口。 他对着云挽宁道，声音沉沉：“朕对你吩咐的事，不要忘记了，娴贵人的事，朕都交给你了。若是你办不好，就拿自己的命来偿。” 云挽宁跪在地上，对他磕了个头，她声音压低：“……是。” 刚才发生的事，赫连玄仿佛失忆了，提都不提，只让云挽宁劝诫娴贵人。 说完后，赫连玄便去了卧房门口。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赵福生在他的眼神示意下，轻轻敲了敲门。 赫连玄低声对着门口道：“爱妃，朕收到了密令，得回御书房了，你好好休息，朕明日来看你。” 还没等娴贵人开门，赫连玄就深夜带着人离开了。 娴贵人匆匆收拾好着装，一开门，映入眼帘的只有人去楼空。 唯有一个云挽宁，不声不响站在一边。 “陛下呢？”娴贵人急忙问。 云挽宁恭敬道：“回主子，陛下已出了静宜轩，去御书房处理要事了。” “啪！” 娴贵人想也没想，反手甩给了云挽宁一个重重的耳光！ 她勾引失败，导致赫连玄深夜离去，那内心深处的屈辱和愤怒，都在隐含在了这个耳光里。 云挽宁正面接下了这一巴掌，感觉到自己的口中和鼻腔充满了铁锈味。 她面色如常，安静地跪了下去。 娴贵人脸色苍白地看着桌子上赫连玄还没喝完的茶，沉默良久，才低声问道：“……陛下走之前，可曾说过些什么？” 正厅里只有云挽宁和她，她问的人自然是云挽宁。 云挽宁擦去娴贵人扇出的嘴角的那丝血迹，冷静道：“回主子的话，陛下未曾说过什么，只是询问奴婢，您最近是否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东西，让奴婢好好伺候您，不要让您误入歧途。” 娴贵人的脸色更是白得可怕，她喃喃道：“……歧途？” 一个嫔妃，想讨好皇上，获得他的恩宠，在他眼里，是歧途？ 娴贵人本就发红的眼眶，红得更厉害了。 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陛下是这么说的？”她仿佛不死心，又问了一遍。 云挽宁低声回答：“是。” “呵呵……”娴贵人眼里含着泪，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她站在那里，失魂落魄，语气极轻：“陛下根本不是真正宠爱我，他根本没原谅过我……” 云挽宁跪在那里，安静开口：“主子，得宠只是一时，您是要在宫里过一辈子的。如今陛下还愿意来静宜轩，您就该好好侍奉他。哪怕他只是许您一分好处，对您而言，兴许就能安稳过上一段日子。” “主子，您尝试过被厌弃的难堪了，难道还愿意回到那般境地里么？” 娴贵人猛地转头看向云挽宁，她的表情有些扭曲！ 云挽宁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娴贵人想死吗？ 可能一开始有一段时间她想死，可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想死。 不仅如此，帝王的宠爱反倒让她更想好好活下去。 赫连玄只是不碰她，不给她升位分，别的给的并不少。 娴贵人要是真有脑子，就应该此刻做好积累。 宫里就没有妃子能一直受宠，皇帝又不给她升位分，那她就只能做资源上的积累了。 如今能收获一点，等有朝一日她失宠，她的日子就会更好一点。 如果她有更高的情商，讨好了赫连玄，让他念及情分，她的日子就会更好过。 但事实上，娴贵人没这个脑子，云挽宁只能提醒她做物质积累了。 看到娴贵人不说话，云挽宁继续道：“皇上虽然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宠您，然而得到手里的就是您自己的了，若是您执着于情爱，换来的可能只有两手空空。” “主子，您病重时，我就入了静宜轩，我对您一片忠心耿耿，所以旁人不敢说的话我敢说，旁人不敢做的事我敢做，我就是盼着您能好。您若是愿意听我一句，我死也值了。” 说完后，云挽宁对娴贵人行了个大礼，跪在那里，不再说一个字。 娴贵人脸上的表情变幻了很多次。 她一个大美人，被赫连玄毫不留情拒绝，心情自然好不了哪里去。 可在她精神最崩溃的时候，被她甩了一个耳光的宫女，还是愿意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谋划，娴贵人心头泛起一种难言的滋味。 她盯着脚下的云挽宁，缓缓开口：“所以，陛下为什么要来找我？他若是根本就没有回心转意，又为何过来与我日日相对？” 第19章 谁打的 云挽宁顿了一下，慢慢道：“说不定是贵人的母族得力，也或许是其他缘故……” 她没说出最尖锐的那句话——无论赫连玄来静宜轩是什么原因，这个原因都不会跟娴贵人本人有关。 娴贵人身后代表的一些价值，才是最主要的因素。 她没说，不代表娴贵人不懂。 娴贵人又不是傻子，今日她都这样狼狈了，还能有什么不懂？ 不知不觉，她的眼里又涌出了泪水。 “……那我又该如何是好呢？”她问。 云挽宁低声道：“您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学会积累和享受。陛下愿意给您尊重，给您宠爱，那便接着。但陛下不愿给的，您也不能强行要。” “主子，陛下虽未明说，可他希望你能够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宠妃，您不能让他失望。” 娴贵人没有吭声。 让一个恋爱脑醒转，不会有那么简单。 但赫连玄明确拒绝娴贵人的求欢，算是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再傻，也看出了赫连玄某种真实的心情。 所以，她如今能做的，无非就是听话。 让赫连玄结束他的表演时，不找她的麻烦，不让她的处境坠入谷底。 其实这对娴贵人来说很难。 可性命和爱情到底哪个最重要？ 娴贵人被第一次厌弃时，没有死，就已经说明了她的选择。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想想……你回去吧，记得去找小德子要药膏，好好涂涂你的脸。” 娴贵人的语气终于平缓了一些。 她愿意提一句云挽宁的伤势，就说明她还是需要云挽宁。 “多谢主子恩典。” 娴贵人没说什么，转身回了卧房。 她的确得好好想想，要是想不好，迎接她的就是生死的大劫。 云挽宁则是回到了宫女房。 她跟另外几个小宫女住在一起，只是她能占据空间大一些。 这些小宫女话都不敢对她多说一句，因为她平日里就十分冷酷。 她回去时，除了值夜的宫女，其他人都睡了。 云挽宁拿出镜子，又走出去，找了个有光的地方，对着镜子看了看。 不过一个耳光，就让云挽宁那半脸变得有些说不出的凄惨。 她的皮肤太过细腻，此刻娴贵人的五道指痕清晰地浮在上面，红得有些发紫，边缘还肿了起来，伤痕看上去格外明显。 其实，云挽宁的唇角也破了点皮，但渗出的血已经干了。 小德子那里不会有什么好药，云挽宁没有去找他，只找出了她平日里用的药，认真涂抹了一番，这才回去睡下。 然而，到了第二日，云挽宁看到自己依然发红发肿、看上去更凄惨的脸，这才认识到，签到变美系统给她的清秀佳人的效果，或许改变了她的肤质。 按照系统所说，它本来就用于某些限制的世界，只是出于意外回不去了，才滞留在这里。 云挽宁的肤质受系统改变的影响，寻常的药物效果不大。 但是，云挽宁之前也被罚跪过，她膝盖留下的伤到最后痊愈时，没有留下任何的伤疤，光滑如初。 总之，这个效果有利有弊。 云挽宁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半天，这种伤不能上妆来掩盖，否则会造成更坏的影响。 她跟其他的小宫女说，让她们去给娴贵人带话，她伤势未好，怕污了贵人的眼睛，今日不能伺候了。 然而，那小宫女去了没多久，便告诉她，娴贵人让她过去。 云挽宁没说什么，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便过去见了娴贵人。 娴贵人本来还以为云挽宁被她打了一耳光，故意推脱，可看到她脸上有些可怕的伤痕，脸色也跟着变了。 “不是让你去涂药了吗？” 云挽宁低头：“回主子的话，小德子那里没药了，奴婢就涂了一些自己常备的药。” 她今早去找人问了小德子，他那边的确没药了。 娴贵人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这伤几日能好？” 云挽宁摇摇头：“奴婢也不知。” 娴贵人可以让云挽宁拿着她的牌子，去太医院求些药，可她没有开口。 她怕自己苛待奴婢的名声传出去。 所以，犹豫了一会儿，她道：“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多谢主子。” 云挽宁倒也没有推脱，很快就回去了。 以往白日里她有一堆事，连睡觉都得计算着时间，被打了一巴掌，反倒拥有了相对长的假期。 云挽宁没做别的，就是补觉。 她一觉睡到下午，刚要吃饭，娴贵人身边伺候的小宫女，就急急忙忙对她说：“挽宁姐姐，贵人让您过去泡茶！待会皇上就要来了！” 云挽宁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一去正厅，娴贵人看到她的脸，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你去戴上面纱，不要冲撞了陛下。” 云挽宁应了，戴上了面纱。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赫连玄就带着人过来了。 这一次娴贵人没有故作聪明，拉着赫连玄赏诗赏画，而是规规矩矩地对他行了礼，赫连玄问什么她就说什么，看着有些木讷。 很显然，昨夜对她的打击不小。 赫连玄没有点破她的惶恐，只笑着喝了一口茶。 那个小宫女泡的茶倒是好喝。 赫连玄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云挽宁。 她故意站在外围，脸上还戴着面纱。 他的目光一凝。 娴贵人正诚惶诚恐，不知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赫连玄时，就听他道：“爱妃，朕好久没见过你亲手做的画了，今日风景正好，你画一画这静宜轩，给朕看看如何？” 画画是个大工程，娴贵人倒是有些求之不得。 经历了昨夜，她还没拿准该如何对待赫连玄，才能让他满意。 可她又不想触怒他。说多错多，还不如躲在书房里画画。 于是，她连忙应下，去了书房。 她终究不算是太聪明，有什么听什么，已经算是做得好了。 她一走，赫连玄就笑着对云挽宁道：“你过来。” 他没指名道姓，云挽宁却知道他喊的人是她。 她默不作声地低声向前，对赫连玄道：“参见陛下。” “起来吧，你戴着面纱干什么？” 赫连玄端详着她的脸。 云挽宁还没回答，赫连玄就抬手把她的面纱给揭去了。 她那半张脸上的指印和伤势暴露在了赫连玄的面前。 昨夜还白净清秀、光滑如玉的小脸，今日就被人破坏了一半。 看着云挽宁脸上略有些恐怖的伤，赫连玄眼里的笑意慢慢收敛。 他盯着云挽宁，开口问：“娴贵人打的？” 第20章 看伤 云挽宁还没回答，赫连玄的手已然抚上了她的脸。 触目惊心的指痕，让她巴掌大的小脸看上去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摧残。 但事实上，云挽宁很清楚自己只是挨了一巴掌，疼痛过去后，她就很快把这件事放在一边去了。 娴贵人当然是施暴者，可古代的封建制度给了她随意处罚奴婢的资格。 只因她是主，她是奴。 云挽宁无法凭借一己之力，跟古代整个社会制度抗衡，所以她才要尽力往上爬。 她不管别人命运如何，只想让自己过得好。 哪怕在实现目标的前期，她需要经历很多痛苦，遭受许多折磨，但只要她活着，只要在往目标前进，她就不会停住脚步。 所以，娴贵人的一巴掌对她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只是她没预料到自己的肌肤如此娇嫩，让伤痕看上去仿佛极其严重。 云挽宁任由赫连玄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她的脸庞。 赫连玄有些惊异。 云挽宁的脸上，除了这个巴掌印，竟是毫无瑕疵。 她五官清秀，脸上连小痣都没有，眉眼分明，鼻子秀巧，嘴唇透出一副浅粉色。 赫连玄向来喜爱美人，他自己便是难得的好皮肤，但哪怕后宫佳丽三千，赫连玄也很难找到比他更完美的肤质。 再漂亮的美人，总还是有一些小瑕疵。 没想到，在今日，他在一个小宫女这里，遇见了足以跟他的肤质媲美的人。 赫连玄的手指一点点碾过云挽宁没受伤的那半张脸。 完美的触感。 过了一会儿，他捏住云挽宁的下巴。 她虽不美，却也耐看。 如今一个巴掌，让她看上去的确颇有几分凄惨。 赫连玄重点看了看她受伤的那半张脸，眉头还是不自觉皱紧。 娴贵人下手实在是太狠。 “涂药了吗？” 他捏着云挽宁的下巴，淡淡问。 云挽宁没法说话，只轻轻点头。 小巧的脸蛋，精致的五官，连眼珠子都黑白分明，有种娇憨感。 赫连玄一边盯着她看，一边想起那个雨夜。 是她吗？ 暗卫的调查再次陷入僵局。 那几个跟云挽宁同住一间的宫女都被审问过了，虽然没用酷刑，可那些刑罚光看着就足够令人害怕。 然而，最后的结果是，宫女们的口供一致，都说云挽宁从未在那个雨夜去过冷宫。 线索又断了。 赫连玄厌恶他的父皇，不愿跟他父皇一样搞严刑逼供那一套，暗卫们只能循序渐进，一点点抽丝剥茧，看看能不能找出别的线索。 于是，他们的调查便显得越来越艰难。 云挽宁的确有嫌疑，可陛下吩咐了，有确凿证据再向他汇报，不能随意动云挽宁。 他们没证据，自然没法对赫连玄交代。 那群手下在查，赫连玄在见到云挽宁以后，心中的异样，也让他无法不关注这个小宫女。 莫名的熟悉感可不会骗人。 可他没证据。 赫连玄眼里闪过了一丝情绪，又很快隐去…… 他的手就没有离开过云挽宁的脸蛋，被挑着下巴的云挽宁，只能被迫观察他的神色。 可能是赫连玄眼里的情绪太明显，云挽宁竟然能读懂一些他的心思。 这个男人，无非是想证明她是那个女子，可他又不愿随意抓人。 云挽宁在上辈子的一些经历中，认识到了赫连玄的一些“优点”。 比如，他信奉的是疑罪从无原则。 要是没有确定的证人证物，他肯定不会抓她。 因为他在幼年时期，被先皇帝和其它皇子冤枉了不止一次，出于心理阴影，他绝不允许手底下的人胡乱屈打成招。 所以，他怀疑她，却不会轻举妄动。 正因如此，云挽宁才不会慌乱。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突然问了一句：“你比朕小八岁？” 云挽宁又轻轻点了点头。 赫连玄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若是你不在宫中，早该嫁人了。” 云挽宁没吭声。 她穿越来的这个世界，虽说女子及笄就可以嫁人，但女子婚嫁的年纪，也相对放得宽一些，民间不乏二十一二岁许人家的姑娘。 她这个年纪，属于中不溜。 在现代，她可能才上大学，也就是古代，她才要被说一句是该嫁人的年龄。 更何况，云挽宁的长相本就显小。 赫连玄仿佛就是随意说了一句，他的手终于松开了云挽宁的下巴，收了回去。 “待会让赵福生带你去太医院，找太医看看，开点药。” 云挽宁低头行礼：“多谢皇上。” 赫连玄懒洋洋地倚在那里：“不用谢，你为朕做事，朕不会亏待你，只要你不隐瞒，不骗朕。” 云挽宁假装没听懂他的暗示，只低低应了一声。 赫连玄又对她吩咐起正事：“今日娴贵人像是吓破了胆子，连话也不敢说了，她这是宠妃的架势吗？你再提点提点她。” 云挽宁再次应了一声：“……是。” 赫连玄说完后，两人就不再交谈。 可赫连玄没让云挽宁离开，就只能在一旁站着。 娴贵人还在屋里作画，也不出来。 赫连玄敲了敲桌子，仿佛无事可做，目光又落在了云挽宁的脸上。 他看着云挽宁，云挽宁则是低着头，不敢看他。 赫连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觉得这小宫女挺有意思。 “你过来。” 他想了想，又吩咐了。 云挽宁低眉敛目，走了过去。 赫连玄的视线落在她嘴角处，那里还有一处青。 他问了一句：“是被打破皮了？” 云挽宁又低低地点点头。 赫连玄重新抬起手，掐住她的下巴。 “张开嘴，朕看看。” 赫连玄再次说了一句。 云挽宁僵硬了一瞬，还是慢慢张开了口。 赫连玄仔细端详了会儿她的口腔，未见丝毫损伤。 她一口小白牙莹润整洁，半颗蛀牙都寻不到，反倒衬得云挽宁唇瓣愈发嫣红，齿色愈显莹白。 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宫女，竟处处挑不出问题。 云挽宁没有说话。 事实上，两人已经过于亲密了。 没有哪个帝王会如此关心宫女有没有受伤。 即便赫连玄不按常理出牌，他对她的亲密，也早已超出了对凶手的在意。 赫连玄却不这么认为。 后宫是他的，他想要关心谁就关心谁。 云挽宁也是他的人，他对她有兴趣，关注几分又如何？ 此刻云挽宁睫毛纤长，眼里蒙了一层水色，不敢闭嘴，他抚着她的小下巴，就仿佛在抚摸一只猫。 其实，云挽宁不算太小了，都二九年华了，宫里不少妃嫔，与她的年纪相仿。 可赫连玄偏觉得她可怜又可爱。 他继续靠近云挽宁。 两人如今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他轻轻一伸手，云挽宁的嘴就被迫关上了。 牛奶般的雪白肤色，圆圆的眼睛莹润极了，嫣红的唇瓣娇艳欲滴。 云挽宁有些无助地盯着赫连玄看，她好像也觉察到了一些微妙的信号。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看她的眼睫微颤，却不敢触怒他，只能被迫看着他，那种已然很害怕却又要维持淡定的模样，越看越是反差可爱。 他笑了。 此刻，云挽宁面对他的沉静，终于保持不住了。 第21章 突然的吻 赫连玄用手指碾了一下云挽宁柔软的唇。 云挽宁连动都不敢动。 在这一刹那，赫连玄心弦一动，他没有犹豫，对云挽宁那嫣红的唇，便吻了下去。 在场的所有宫人瞬间低下头。 云挽宁浑身僵硬，却被赫连玄勒住了腰，逃也逃不了，只能被迫接受他的亲吻。 一个瘦弱的小宫女，一个强壮的青年帝王，赫连玄的优势是碾压性的。 赫连玄自己都没想清楚他到底要什么，可做就做了，他也没什么懊悔的意思。 这个小宫女，又香，又软，又甜。 单手把她抱在怀里，正正好。 赫连玄做什么都要尽兴，都不知过了多久，云挽宁的唇瓣都有些发麻了，他才施施然放开了她。 一吻结束，云挽宁整个人看上去木木的，仿佛意识空白，只睁着一双莹润的眸子，呆呆看着赫连玄。 赫连玄微微勾起一个笑，端的是邪魅俊逸。 他没有对自己吻了云挽宁有任何表态，只淡淡笑着对她道：“去收拾一下，把面纱戴好，不要让娴贵人看出纰漏。” 很明显，他没有要把云挽宁调离静宜轩，给她一个位分的打算。 亲就亲了，云挽宁该是奴婢，还是奴婢。 沉了这么一会儿，云挽宁仿佛回过神来了，她目光恢复了澄澈冷静，当即低声应了一句是，随后便行礼告退。 看她远离的纤细背影，想起方才销魂蚀骨的滋味，赫连玄眼里闪过了一丝无人能读懂的情绪。 云挽宁出了门，脸上早已恢复了冷淡。 赫连玄方才为什么吻她？ 云挽宁不知道，但她知道，这是个机会。 赫连玄不给她位分，非要玩在其它嫔妃寝殿跟她偷的游戏，云挽宁也只会选择奉陪到底。 她只顾自己，其他人都不会搅乱她的计划。 深宫里讲仁义，是活够了的人才有的幻想。 云挽宁回到房内，其它小宫女还在当差，只有她回来了。 她拿出镜子照了照。 镜子里的她，眼底水光潋滟，唇瓣已经有些发肿了。 赫连玄的掠夺欲，体现在方方面面。 云挽宁固然在扮演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宫女，可某些时刻，她是真的有些受不住。 老天是公平的，给了赫连玄各方面强悍的能力，却也剥夺了他的一部分功能。 云挽宁仔细梳妆过后，又用化妆品精心修饰了一番，看到自己的脸庞没有什么异样后，她这才戴好了面纱。 等她回去后，娴贵人已经作完画了。 赫连玄正在同她说话。 云挽宁没有往上凑，自觉站在了距离赫连玄极远的地方，恭恭敬敬，规规矩矩。 赫连玄却在第一时间瞥见了云挽宁的踪迹。 看到云挽宁安安静静站在远处，孑然独立的模样，他嘴角的笑容中带上了一丝玩味。 寻常宫女被他如此对待，多半想要求位分——他可以不给，但她们一定很想要。 可云挽宁却看上去不同。 她目光恢复了沉冷，眼中没有半分要位分的意思。 这样的表现，要么求的是更多的利益，要么就是真心无所求。 云挽宁是哪一种呢？ 赫连玄表示，时间会给出答案。 方才两个人的暗潮涌动，只有赫连玄的人和云挽宁知晓，娴贵人还蒙在鼓里。 作完画后，她仍旧战战兢兢，赫连玄跟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认真思量，斟酌着答复，生怕赫连玄又要折辱她。 赫连玄表示自己没这个意思。 到了夜里，赫连玄跟娴贵人下了一盘棋，两人才相携回了卧房。 云挽宁照常跟赵福生等在门外。 此时的赵福生，脸上难得带了笑，为了不打扰到里面的皇上，他小声对云挽宁道：“挽宁姑娘，明日一早，我会派我干儿子来接你，我们一同去太医院拿些药膏。” “好。多谢赵公公了。”云挽宁礼貌道谢。 “不用谢。” 赵福生对她一笑，却也没有多说。 云挽宁虽然跟陛下有了瓜葛，可陛下喜欢留情，两个人长不长久还难说呢。 第二日，赫连玄带人离开后，娴贵人见到云挽宁才松懈。 她像是一夜没睡好，整个人都有些颓靡。 “昨日陛下待我依旧温柔，可我自己反倒是受不了了，他说一句话，我就要在心底思量好一会儿，生怕说错了话，再惹怒了他。” 娴贵人坐在浴桶里，云挽宁边帮她洗头发，边听她的抱怨。 “贵人，你太耗费自己的心神了。奴婢早已同您说过，如今你应该做些宠妃该做的事，您见到了陛下，就如同老鼠见了猫，什么都不肯要，那还不是什么都得不到吗？” “既然陛下愿意日日来静宜轩，那便说明您有价值，哪怕这份价值长久不了，但那也不影响您，多多向陛下撒娇，争取一些东西。最好是让后宫之人都看到，即便有朝一日，陛下不太来了，您还是有让他回心转意的资本，让她们忌惮，有朝一日，她们才不敢轻易动您……” 娴贵人的眼睛亮了亮，她认真盯着云挽宁：“你说明白一些。” 云挽宁也没耽误，她以通俗易懂的语言跟娴贵人解释了一遍。 无非是她头一次失宠后，谁也没料到她竟能复宠，而这之后，她若再失宠，说不定她还能东山再起。 只要她把戏台子撑好，后宫的嫔妃未必敢动她，这样一来，便能无形中避开不少麻烦。 道理其实就这么简单。 云挽宁的中心意思就是让娴贵人有个宠妃的样子，这是赫连玄的要求，她必须要帮他达到。 幸好，娴贵人没那么蠢，她的眼睛极亮。 “你说得对……” 云挽宁看她听进去了，就闭嘴了。 等到伺候完娴贵人洗漱，云挽宁就跟着赵福生派来的小太监出了静宜轩。 小太监极会说话，话里话外都在探听云挽宁的底细。 云挽宁没有底细，她就是普通人。 等她过去之后，赵福生果然在太医院等她。 赵福生是陛下面前的大太监，太医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他仔细查看了云挽宁脸上的伤，拿的都是上等的药膏。 云挽宁对赵福生道了声谢，还没离开呢，就看到赵福生在意味不明地对她笑：“云姑娘……” 云挽宁皱了一下眉头，有些不解地看着赵福生。 赵福生尖细的声音中充满着笑意，他继续对她道：“你的好运要来了……” 第22章 一枚和一箱 云挽宁没有露出任何欢喜之意，只冷静盯着赵福生：“赵公公此言何解？” 赵福生笑着看着她，突然从袖口取出了一枚簪子：“这枚簪子，是陛下亲自给你挑的，你快收下吧。” 云挽宁的目光落在那枚簪子上。 实话实说，这支簪子美得很特别。 簪子碧绿通透，光泽流转，一眼就知道是顶级货色。 皇帝赐下的东西，想必价值连城，绝不可能是寻常物件。 只是，皇上特意赐她这么一支簪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云挽宁看向赵福生：“这是陛下给我的？” “自然是了，咱家一个太监，哪能谎报陛下的旨意。云姑娘，陛下心中念着你呢。你快收下吧。” 皇帝赐物，云挽宁当然不可能拒绝。 她接过那枚簪子，盯着看了一会儿，这才收回去。 “多谢陛下。” 赵福生笑呵呵的，没有多说。 两人很快就分道了，云挽宁回了静宜轩，而赵福生则是回到赫连玄面前复命。 “她收下了？” “是，云姑娘收下了。” 赫连玄随意将奏折扔到一边去，问了一句：“她收下后，有什么反应？” 这…… 赵福生可不想替云挽宁掩饰。 一个宫女，收到了陛下亲赐的簪子，还要拿乔，纯粹是有福不享。 他低声道：“云姑娘只让奴才告诉陛下，她多谢陛下的好意，其他的便没有多说了。” 赫连玄的眉头微微一挑：“没有多说？” “是。” 赫连玄脸上的笑容更加玩味。 “你退下吧。” “嗻。” 云挽宁真心没什么感情的波动。 她回去后，就将簪子妥善保管了。 皇帝突然亲吻她，又不给她位分，反倒让赵福生偷偷摸摸送她一枚簪子，其中所蕴含的意思，她一个现代人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无非就是给她一颗糖，先吊着她，说不定皇帝什么时候还会再来找她。 寻常宫女，必定会惊喜万分。 但云挽宁懒得装。 她之所以能进入赫连玄的视野，靠的就是沉着冷静，情绪稳定。 一枚簪子，代表不了什么。 云挽宁一去正厅，娴贵人正好也歇息好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圣旨。 赫连玄赏给了娴贵人一箱子金银珠宝。 不是一枚伶仃的簪子，而是一整箱。 娴贵人当即就惊喜万分，眼里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 等云挽宁把银票给了那些太监，进房中一看，娴贵人已经打扮起来了。 那箱子金银珠宝被打开了，里面琳琅满目，璀璨逼人，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睛。 娴贵人整个人都好像年轻了好几岁。 她正戴着首饰试，见到云挽宁进来了，对她扬起一个笑。 “我这样好不好看？” 云挽宁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主子真是美丽动人。” 自然是好看的。 娴贵人本就是美人，有了华贵的珠宝陪衬，看上去更美了。 被她一夸，娴贵人的眼睛更亮了。 她一边对着镜子试首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说得对，陛下原意想让我好好做一个宠妃，纵然他不碰我又如何，他愿意送我金银珠宝，就是在给我体面，我不能辜负他对我的重视。” 云挽宁跟她说这些时，娴贵人故意摆出一副云挽宁是想为难她，她必须委屈自己才能实施的姿态，而赫连玄送了她一箱金银珠宝，她的委屈就不翼而飞了。 真是有些可笑。 云挽宁屈膝低头：“主子说的是。” 娴贵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对云挽宁道：“这段日子你劳苦功高，把银票收好，去买些自己喜欢之物。” 云挽宁适时露出感动的模样：“多谢主子体贴。” “不必言谢，你是我的大宫女，我自然要对你好。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云挽宁低头：“主子请说。” 娴贵人没有看云挽宁，语气轻轻淡淡：“这静宜轩里里外外都是你在忙活，我都替你累得慌。分过来的那三四个宫女里，我看巧心是个好苗子，聪明又忠心，你若是不介意，往后就让她到正厅里，你们两个人一同伺候我。” 说实话，娴贵人这番话说得够委婉了，其实她就是想分走云挽宁的权力，再提拔一个宫女。 云挽宁实在太能干了，娴贵人倚仗她的同时，不可能不忌惮她。 一个奴婢太聪明，就会显得主子无能。 可惜，云挽宁不能装模作样，必须要展露自己的聪慧，否则娴贵人行差踏错，她就得跟着遭殃。 娴贵人如今觉着自己想明白了，也清楚往后该如何对待赫连玄了，自然不再需要云挽宁为她大包大揽。 被一个奴婢指点着怎么做，像她这种情绪敏感的主子，又如何能不膈应。 云挽宁看透了娴贵人内心的想法，语气平和得很：“是，往后奴婢就让巧心一同进来伺候。” “嗯，她刚来，若是有不妥当之处，你就好好指点她，毕竟你才是我的大宫女。” 娴贵人对着云挽宁微笑。 “是。” 从娴贵人那里离开后，云挽宁没有迟疑，就把巧心叫过来了。 她按照规矩，跟巧心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规矩，随后就说了，让她今夜守在门外。 静宜轩的宫女不可能不守夜，有了巧心替她，云挽宁也能轻松一些。 巧心没有丝毫不满，立即应了下来。 到了傍晚，赫连玄进去时，一眼就看到了打扮素净的云挽宁，以及不远处的另一个宫女巧心。 他挑了一下眉。 云挽宁恭敬地对他行过礼后，就站在了一旁。 刚得了一箱赏赐的娴贵人，如今总算是从容了。 她脸上堆满了真心的笑意，跟赫连玄说话时细声慢语，仿佛她的崩溃和战战兢兢从未出现过。 她能演，赫连玄也能演，两人乍一看，就仿佛是天生一对。 只可惜，赫连玄的耐心有限。 娴贵人一直找话题跟他聊，一会儿诗词歌赋，一会儿美食茶艺，他很快就不耐烦了。 “爱妃，朕在御书房批阅了不少折子，如今累得慌，朕借你的地盘躺一躺，你去给朕煲个汤，就煲你方才说的汤，如何？” 娴贵人的脸色一变。 她是个贵女，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煲汤什么的，她可一点都不会。 可是，赫连玄的旨意，她又如何违背得了。 “……是，陛下。” 娴贵人勉强露出一分笑意，她的位分太低，没有小厨房可用，想要煲汤，还得去往御膳房，来来回回，路程很长。 可赫连玄都下令了，她只能听从。 “你留下一个宫女给朕端茶倒水便可，剩下的都带去帮你。” 赫连玄笑眯眯地对她道。 娴贵人松了一口气。 她看了一眼云挽宁，又看了一眼巧心，还是点了巧心：“巧心，你跟我一起去，挽宁，你伺候好陛下。” 第23章 先送她 “是。”云挽宁低声应道。 这个结果，云挽宁毫不意外。 毕竟，她平日里伺候赫连玄没有差池，但巧心刚进正厅，什么都不懂，若是有什么闪失，惊扰到了赫连玄，那静宜轩的所有人都没好果子吃。 所以，娴贵人只会选择带走巧心。 陛下要喝汤，倒也不吝啬，把他的御辇借给了娴贵人。 得知她将乘坐御辇前去御膳房，娴贵人的脸上重新有了光彩。 她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带着静宜轩的一群奴仆们离开。 只有云挽宁被留了下来。 正厅里突然变得寂静。 “过来。” 赫连玄慢慢抿了一口茶，低声唤了一句。 云挽宁没有说话，慢慢走到赫连玄的身前。 “抬起头，朕看看你的伤。” 云挽宁依言抬起头。 太医院的药膏，自然要比云挽宁的药膏要好得多。 涂抹了几个时辰，她脸上的伤好了一大半，看上去不那么狰狞了。 赫连玄伸出手，抚了一下云挽宁的小脸。 入手光滑完美的触感，让他有些流连。 云挽宁低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微颤，看上去乖巧极了。 赫连玄抚了一会儿她的脸，目光又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仍旧记得昨日他那不自觉的沉迷…… “簪子收到了？”他问。 “收到了。”云挽宁轻声说。 “喜欢么？” “回陛下的话，奴婢极为喜欢。” 云挽宁吐字清晰，却听不出几分欢喜。 赫连玄微微勾了勾唇：“既然喜欢，那就去取过来，戴给朕看。” 云挽宁表情依然淡然，她应了一声，回了宫女房，把那枚簪子取来了。 赫连玄看着她双手捧着的簪子，看了看云挽宁，开口道：“朕来给你戴。” “……多谢陛下。” 云挽宁平日里哪有什么首饰，她的装扮一向素净。 赫连玄看了看她，凑近她，慢慢把簪子别好了。 两个人一刹那挨得极近，连气息都仿佛混合在了一起。 赫连玄眼神一瞥，便能看到云挽宁纤细雪白的脖子。 她一直垂着眸子，不敢看他，整个人看着小小的，又精致，让人不自觉起了把玩的心思。 赫连玄想做什么，便就去做了。 他稍微一用力，云挽宁就栽在了他的怀里。 这么一个容貌平平的小宫女，赫连玄在后宫里见过的一千也有八百，唯独对这个，他的感觉有些不同。 赫连玄不能不探究。 他向来奉行因果。 所以，他跟这个小宫女的因果又在何处？ 赫连玄的手比云挽宁大得多，他的手落在云挽宁的腰上，她只觉得那里是一处热源。 当然，以两个人如今的姿态，另一处她也很快就发觉了。 她无法忽略那一处，却也不能说。 赫连玄却毫不在意。 他把头倚在云挽宁的肩膀上，低低笑：“是不是朕给了娴贵人那么多，只给了你一枚簪子，你不乐意了？” “朕就是怕你不高兴，才专门让赵福生先把簪子给了你，这才让人去宣旨……朕可一直念着你。” 这就是赫连玄的本事。 三言两语，就足够迷惑一个人。 为了不让云挽宁多想，先一步送她簪子……他对她如此的用心。 却也如此虚伪。 云挽宁不吃他这一套。 这位帝王的风流债多得数不胜数，不知道多少女子为他失了芳心，迷住女人的本事他多得是，否则娴贵人也不会放弃贵女的尊严，处心积虑诱惑他来求宠。 而云挽宁所遭遇的，只是赫连玄心血来潮时的一丝本领施展。 要是凭借这点伎俩，他就让云挽宁丢盔卸甲了，那她这辈子的重生也没什么意义。 看到云挽宁不说话，只用一双澄澈的眸子盯着他看，赫连玄果然觉得更有意思了。 他拉住云挽宁的手，这张手不算是太娇嫩，毕竟是干粗活的手。 “昨夜，你回去想过什么？” 云挽宁认真摇摇头：“奴婢什么都没想。” 赫连玄嘴角的笑容消失了一分：“……什么都没想？” “……是。” 云挽宁选择说实话。 她的确什么都没想。 宫女睡眠时间有限，她还想活得久一些，不可能浪费宝贵的时间，去思考赫连玄对她的戏耍有什么重要意义。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他在思考，这个小宫女到底是不是胆子大。 他问出这个问题，想要得到的是这个答案吗？ 可他目前还不能动她。 这个女人身上的诸多谜团和她的作用还没有彻底让他丧失兴趣。 “那你为何不想？” 赫连玄笑着问了一句。 云挽宁认真看着他，此时她的眼里只有他：“奴婢是陛下的人，陛下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奴婢不敢随意揣测圣意。” 勉勉强强可以过关的回答。 赫连玄的手还在圈玩云挽宁的一缕发丝，他看着她，顿了一下，眼里已经失去了笑意：“那朕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瞒着朕的事，想让朕知晓？” 云挽宁摇摇头：“陛下所问，奴婢都会尽力回答，从未有过欺瞒。” 赫连玄嘴角勾起，眼里的冷意却加深了。 他已经给过这宫女两次机会了，她一次都没把握住。 “不错。” 赫连玄不说话了，也没让云挽宁从他的怀里离开。 就仿佛她是一个宠物。 屋里突然又寂静下来。 赫连玄摸着云挽宁的发丝，在思考着什么。 云挽宁太柔软了，发丝的顺滑程度，也是难得的符合他心意。 手感太好，他还真有些不想撒手。 “朕看娴贵人又调了一个宫女进来了，你如今还是她的贴身宫女么？” 赫连玄突然提出的一个问题，让云挽宁表情僵硬。 她下意识想起身请罪，赫连玄却按住了她。 “做什么？安心待着。”他说了一句。 云挽宁只好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陛下，您的命令，奴婢可能完成不了了。娴贵人如今对奴婢有些忌惮，还专门找了别的宫女代替奴婢。” “抵触什么，抵触你比她聪明？” 云挽宁心想着赫连玄的确很懂语言艺术。 她有多聪明吗？ 两个人的对峙，云挽宁的聪明可一点都不明显。 他随意一句话，就抬高了云挽宁，贬低了娴贵人。 要是云挽宁定力不足，优越感肯定在她的心里扎根了。 毕竟皇帝都说她比娴贵人聪明。 她没说话。 仿佛默认了。 “没关系，朕心里有数。” 赫连玄只说了一句，也不再说了。 他继续眯着眼睛，仿佛在思虑着什么，发丝不抚摸了，又拉着她的手。 只是，坐在那里，终究行动有限制。 过了一会儿，赫连玄缓缓道：“陪朕去里面躺一会儿吧，待会儿娴贵人估计就回来了。” 第24章 第二次签到 云挽宁没有说话。 然而，她的眼里却很快就盈满了眼泪。 眼泪即将落下时，她只是迅速擦掉，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她没有故意对赫连玄露出楚楚可怜的姿态，试图博取他的同情，但此刻她那隐忍的泪水则更让人想要去探究。 赫连玄脸上的笑容就隐去了，他看着云挽宁。 云挽宁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 过了好一会儿，赫连玄嘴角勾起时，他眼里已经失去了笑意：“怎么了？你是不愿意吗？” 云挽宁方才流下的泪水已经被她快速擦掉了，此刻她看上去除了眼角还有一些泪水没有擦干净，眼圈有些微红，跟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回陛下的话，奴婢没有任何不愿意。” 她的声音依然是稳定的。 “那你方才为什么要哭？” 云挽宁抬头看着他：“奴婢只是控制不住，突然间就想哭了。” 赫连玄看着她清凌凌的眼神，突然就捏住她的脸，凑近她仔细看：“朕要听你说实话。” 云挽宁脸小小的，被他掐住的时候，连挣脱都不能。 她只能看着他。 沉默了一段时间，云挽宁还是说出了真心话：“我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您吻我，抱我，又送我簪子，总给我一种……您对我有几分喜爱的错觉。” “我本一介卑贱宫女，从前只能在冷宫打扫，其它人待我如野草，不会多看我一眼……但您不同。您是站在权力巅峰的人，其他人都没有看到我，您却看到了。” “不仅如此，您还愿意给我几分温柔……我告诉自己，不能沉溺，也知晓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转眼就成空。” “可我……” 云挽宁泪眼盈盈地看着赫连玄，欲言又止。 赫连玄静静看着她，等待着她继续回答。 云挽宁语气中带着微微的叹息：“可我，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幻想。我还是希望，您至少能把我当成一个人看。生而为奴婢，我自然知晓自己什么都不是，我甚至在猜测，或许过不了多久，等到哪个时刻，我就不在人世了……” 她说到这里时，赫连玄的表情变得有些冷。 云挽宁适时垂下眸子：“哪怕生如蜉蝣，即便有那么一分可能性，我仍旧盼望着，您和我在一起的时光，我能以一个人的身份与您相处。” “我不想去娴贵人曾经睡过的榻上，更不想做一个只有零星价值的玩物……哪怕有朝一日会被您丢弃，我也希望，在您的印象中，我就是我，一个活生生的人……” 云挽宁这番言论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赵福生在一旁听着，额头不断地冒汗。 这个云挽宁，真是活腻了。 明明没有几分姿色，却入了陛下的法眼，这就是她的福气。 她不但不珍惜这份福气，还哭哭啼啼，还暗示陛下没有把她当人看——简直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偌大一个天下，都是陛下的，他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同谁在一起就同谁在一起，想玩弄谁就玩弄谁，没人能抗旨不尊！ 云挽宁发失心疯了！ 本来以为她是个稳重的性子，如今看来，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变成弃子了！ 赫连玄的表情有些深沉，没人能看透他在想什么。 正厅那么多人，宫人们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极其窒息的一段时间过去了。 赫连玄突然笑了，他修长的手指掐了掐云挽宁的左脸：“你前头不是还在说，朕亲了你，你什么感觉都没有吗？如今这不就露馅了？” 云挽宁的眼睛很漂亮，她盯着他看：“因为那都是您给予我的，我不敢想它能维持多久，只要不想，就不必担忧未来，就可以多陪您一段时间……” 语言的艺术。 赫连玄眼里的笑意更深。 的确，他把云挽宁带到娴贵人曾经睡过的榻上，本身就是一种没把她当成人看待的行径。 纵然后宫都是他的，可宫女太监是奴才，妃嫔们可不是。 赫连玄不会带着娴贵人去别人的榻上，但他却堂而皇之地对云挽宁提出了他的要求。 云挽宁没有说错，他就是把她当玩物看。 一个小宫女，还是满身疑团的小宫女，难道值得他付出很多的代价么？ 就如云挽宁自己所言，她是路边最平平无奇的杂草，能被他看到，就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然而，赫连玄不能轻举妄动。 雨夜的事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云挽宁很有价值。 她这种平日稳定，实则敏感的性子，要真是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影响的还是他的调查进度。 等证明雨夜那个女人不是她，等娴贵人的事解决之后，赫连玄应当不会再把云挽宁当回事了。 如今他不过也是因为在静宜轩待着无聊，云挽宁恰好出现在他面前，恰好又有些与众不同，他才选中了她，陪她一起玩玩。 两个人的关系，就是如此简单。 “你不想过去。” 赫连玄用的是陈述句。 云挽宁没有反驳。 “你若是不想，朕就不逼你，在朕眼中，你可怜又可爱，明明比谁都好，偏偏你总想太多。” 赫连玄说情话不打草稿，方才他的那些话，被他三言两语就略过了。 云挽宁低着头，轻轻说了三个字：“谢谢您。” 明知道自己方才被当做玩物对待，还在对他说感谢，赫连玄嘴角的弧度变深。 他内心泛起了一丝微妙的同情。 这样一个对他百依百顺的女子，真的会是雨夜那个人吗？ 如果真是她，她为什么对他避而不见、还不承认？ 赫连玄心中泛起了一丝好奇。 他很想弄清楚云挽宁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今两人还坐在一起，云挽宁还窝在他的怀里，赫连玄却并不认为他们两人距离很近。 云挽宁低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然而，事实上，她的脑子里已经响起了签到系统的机械声音。 【宿主成功扭转帝王决定，构成第二次签到条件，触发签到指令，下面宣布第二次签到要求。 请宿主在一个月之内，与帝王在他的寝殿亲密。 成功后，您获取的效果如下： 一、外貌层次由清秀佳人上升为明艳美人。 二、您的体质会得到进一步的改善和温养，与皇帝生育子嗣的成功率将大幅度提高。】 第25章 贵妃召见 听完了系统发布的指令，云挽宁眼里精光一闪。 她没有看赫连玄，可心跳慢慢加快。 人类厉害的潜能之一，就是能够随遇而安。 来到古代之后，云挽宁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好好活着，她从不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凡有一丝机遇，那就是老天不想让她死。 在生死面前，她没有任何心软。 一听到她跟赫连玄孕育子嗣的概率会大幅提高，云挽宁内心几乎立即就闪过了去父留子做太后的未来。 但她很清楚，这条权力之路，道阻且长。 她如今能做的，便是要忍，哪怕卑躬屈膝，哪怕猪狗不如，但只要未来是好的，她就不认为自己的牺牲是牺牲。 古代的规则，云挽宁已经适应了两辈子，她如今心里满藏着野心。 这个签到任务其实很难。 一个月的时间，赫连玄能跟她成事吗？ 难度太高了。 这人是一国之君，身边的暗卫不计其数，别人的算计只能在他的预料范围之内，云挽宁的机会很渺茫。 更何况，这个男人多智近妖，性情冷酷至极，只是表面装得温柔多情而已。 如果云挽宁跟他成了事，他必定会发现，她就是那个雨夜的女人。 到了那时，她将会面临更深刻的危机。 可深宫惊心，她不去争就只有一个死字。 争久了，争到了，还能活得长久一些。 云挽宁不认为自己必定会输。 她只需要一步一步来。 云挽宁垂头隐去了他所有的情绪，赫连玄抱着她，没有任何察觉。 两人之间如此别扭的关系，在赫连玄眼里，仿佛是理所应当。 不过今日云挽宁的确给了赫连玄一点吃惊。 他还想看看她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一个时辰后，娴贵人回来了，带着她精心煲的汤。 事实上，她根本就不会煲汤。 那么一群人，她乘坐御辇，一起去了御膳房，自然无人不知赫连玄的旨意。 所以，她不会也得会。 娴贵人庆幸她带了巧心。 云挽宁到底有没有厨艺，她不知晓，巧心是厨艺极佳。 有她帮忙，娴贵人总算是把一锅汤给做出来了。 那碗熬得极浓的汤，让娴贵人内心生出了一些惆怅。 若是她没有嫁入帝王家，说不定她也能够为自己未来的夫君洗手做羹汤，做一个平平淡淡的女人。 怀着这种惆怅，娴贵人在对赫连玄说话时，语气中带着风情万种，又有丝丝的愁绪。 赫连玄假装没听出来，喝了一口娴贵人做的汤。 “味道真不错，爱妃有心了。” 娴贵人眼里有着缱绻之意：“只要陛下喜欢，以后嫔妾多为您做。” 赫连玄摇摇头：“你是我的妃子，该好好享福，这些粗活，交给下人做就好。” 娴贵人福了福身，对他笑了笑。 很平淡的一个晚上。 娴贵人知道赫连玄不会碰她了，那些心思也只能隐藏起来。 第二天，云挽宁还是被她叫到了屋里。 “陛下昨日有没有说过什么话？” 娴贵人照常询问。 除了问云挽宁，她也无人可问。 云挽宁摇摇头：“陛下没有说什么，一切如常。” 娴贵人嘴角泛起一丝伤感的笑意：“什么如常，一个表面的宠妃，还不知道几日花红几日花败，如常又在何处？” “只要贵人静下心，总能为自己谋划出一条路。” 娴贵人嗤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她正打算做些什么，外面传来了贵妃的旨意。 “听闻娴贵人诗词极佳，贵妃盼着您过去，为她新得的牡丹题一首词，贵人可否答应？” 贵妃身边的宫女可不是静宜轩这样的草台班子，人家一言一行规规矩矩，说话却绵里藏刀。 娴贵人勉强挤出一抹僵硬的笑：“贵妃娘娘能想着嫔妾，嫔妾喜不自胜。可今日这都晌午了，还要过去吗？” “贵人有所不知，贵妃最近喜欢在上午吃些点心品些茶，您去了，正好能赶上。” 那宫女说得倒是轻飘飘，可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贵妃就是让她去，娴贵人不去不行。 “……好，待我略微收拾一番，这就过去。” 娴贵人应道。 收拾了一刻钟，娴贵人就出来了，她看了看云挽宁和巧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巧心。 “巧心，你跟我一块去吧。” “是。”巧心轻轻应了一声。 云挽宁低着头，没说话。 娴贵人如今到底把谁当心腹，只有她自己清楚。 去见贵妃娘娘，娴贵人也是不带她，在宫女太监们的眼里，云挽宁越来越落魄了。 可云挽宁却依然行事举止有度，看不出她被冷落后有半分不对。 彼时，娴贵人去了贵妃之处，待了不少的时间。 云挽宁做着自己的活，等了足足两个时辰，娴贵人这才回来。 娴贵人看上去都要虚脱了，嘴唇发白，额头都是冷汗，走路都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 云挽宁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去扶住她。 巧心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主仆两个人去的时候明明好好的，如今却是一个比一个落魄。 “主子，您快休息一会儿。” 云挽宁来不及多想，立即伺候着娴贵人，来来回回为她忙活，给她洗了一个热水澡，又换上了舒适的衣物，娴贵人躺了好半天，这才缓过来。 娴贵人躺在那里，眼神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挽宁更是不敢问。 娴贵人明显是在贵妃那里跪了好长时间，膝盖留了伤。 估算了一下时辰，云挽宁怕赫连玄会来，刚打算提醒一下娴贵人，却听她用一种有些凄冷的声音道：“陛下不会过来了，我在贵妃那里遇见他了……他今夜在贵妃那里歇息。” 听了娴贵人的话，云挽宁的脚步一顿。 既然赫连玄在贵妃那里见到了娴贵人，如今娴贵人还当着宠妃，她怎么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受折磨？ 云挽宁没有问出来，娴贵人却自顾自开始笑，她越笑越厉害，眼泪都被她笑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开口了。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凄凉：“可笑，我可真是可笑……我到底是多蠢……” 第26章 求谁撑腰 云挽宁没有问一个字，娴贵人就说出了她在贵妃的宫殿里所遭遇的一切。 说一千道一万，娴贵人防备云挽宁，然而，真到了用人的时候，她还是会下意识找云挽宁。 因为她很清楚，云挽宁才是那个一无所有时站在她身边的人，她不会害她。 其实事件的来龙去脉非常简单。 娴贵人被贵妃召到了她的寝殿，说是要给她新得的牡丹题词，可等到娴贵人去了之后，她就被赶到了那株牡丹面前，不让喝水，什么时候写完那首词，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中午太阳猛烈，娴贵人本来就体弱，站在那里摇摇欲坠，可贵妃没有说一个字。 娴贵人忍气吞声，好不容易作完了那首词，贵妃却轻飘飘地说了两个字：“不好。” 一句不好，娴贵人又花了一个时辰，重新写了一首。 然而，她得到了相同的答案。 到那时，娴贵人怎么可能看不出，贵妃就是有意针对她。 可她没办法。 人家是宠冠后宫的贵妃，而娴贵人，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 两人的位分天差地别。 娴贵人不敢惹怒她。 于是贵妃因她写的词不好，让她跪着，她也就跪着了。 那时，娴贵人心中就已经充满了委屈。 可她也很清楚，自己没有跟贵妃娘娘抗衡的资格。 直到……皇上来了。 赫连玄一进门就看到了在院子里面跪得痛苦的娴贵人。 娴贵人自然也看到了他。 在那一刹那，娴贵人的内心深处生出了极为复杂微妙的情绪。 她只觉得自己的救星来了。 面见帝王，行礼之后，她用求助的目光看着赫连玄。 赫连玄倒也没有真把她丢在一边不管，只笑着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娴贵人心跳很快。 她以为这是她告状的机会，她以为她在皇上眼中也算是一个宠妃了，所以，陛下应该会为了她斥责贵妃，站在她这边。 可那些，都是她一厢情愿的以为。 等到她控诉了贵妃，说出自己连作两首词，贵妃娘娘都不满意，故意折辱她的详细过程之后，赫连玄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他只说了一句话，娴贵人就仿佛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爱妃，你是否忘记了，她是贵妃，朕宠了她这好几年，真拿她没办法，你起来回静宜轩吧，别在这里碍她的眼便是。” 天气那么热，娴贵人的心却一下子就凉了。 碍眼。 是她想要碍眼吗？ 明明是贵妃故意找她的麻烦，让她跪了几个时辰！ 娴贵人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从头到尾，贵妃都没出来说一个字，赫连玄说完以后，也进了宫门，只让赵福生找人送她回来。 娴贵人真心认清楚了，她在赫连玄本就微不足道！ 是她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以为凭借着如今的荣宠，能让帝王护她一分！ 可事实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让她看清楚了，她什么都不是。 云挽宁在一旁听着，颇有些无言以对。 有时候，她会觉得娴贵人这个队友带不动。 她为什么会想着赫连玄会护着她，而不是护着贵妃？ 要知道，贵妃是真正的高门贵女，又是京城第一美人，她嫁给赫连玄时，他还没有登基。 人家获得荣宠那么多年，嚣张跋扈有资本，可她却也有分寸。 即便她想罚娴贵人，也像模像样找了个让她给牡丹题词的借口。 然而，娴贵人张口就找赫连玄告状，字字句句针对贵妃，让赫连玄为她撑腰。 除非贵妃毫无价值，赫连玄被娴贵人完全迷倒，冲冠一怒为红颜，否则他不会那样做。 后宫的妃嫔价值有高有低，贵妃是宫里长得最美的女人之一，资历又老，赫连玄最宠爱的妃子就那几个，她是其中地位最高的，他怎么可能罚她。 娴贵人明明可以借这个机会，私下对赫连玄撒娇，挣几分体面，非要在明面上把赫连玄架起来，让他二选一……想想也知道，他怎么可能选择娴贵人。 贵妃的母族，比娴贵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娴贵人获得宠爱之后，也只是从柳贵人变成了娴贵人。 可见帝王真没把她太当回事。 然而贵妃一进宫就被封为贵妃，她们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 可娴贵人却迷失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赫连玄都不可能在明面上，站在她那一边，况且贵妃还有正当的理由，她根本就没想不通这一点。 赫连玄没有治她诋毁贵妃，只是让人把她送回来，她就该谢天谢地了。 然而，娴贵人却哭得很伤心。 云挽宁在一旁看着，只能安慰。 后宫的妃嫔为什么都想争夺赫连玄的宠爱，一部分可能是为了爱情幻想，可另外一部分，赫连玄就像是资源，争取到了这部分资源，地位，金银财宝，甚至衣食住行都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 狼多肉少，赫连玄又不是个蠢货，每个人都在揣测他的心思，期盼着能夺得更多资源。 在这种残酷的后宫淘汰之中，娴贵人真的是处于底层的那一部分。 没有脑子，有美貌有什么用？ 机会递到她面前，她哪怕跪了以后见到皇帝什么都不说，说不定赫连玄还会对她怜惜。 毕竟，娴贵人明面上还是受宠的妃子。 可她参不透，非得认定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非得让赫连玄放弃所有区别，为她撑腰，那怎么可能？ “贵人，您若是真把我当成您的心腹，那您就听我一句劝，过两日陛下说不定还会再来，等他来了之后，您就直接对他请罪，说那时您是昏了头，没有任何要不尊和诋毁贵妃之意。” 娴贵人正在自怨自艾，听到了云挽宁提醒，她猛地抬起头，用怨毒的目光看着云挽宁！ 云挽宁任由她打量，语气没有变化：“您不要忘记，陛下若真把您放在心上，必然不可能不碰您。您如今还算受宠，等往后不受宠了，您是打算怎么办？” “贵妃的手段，您领教了一部分，已经痛苦不已；等到您被陛下再次抛弃，就不害怕贵妃报复您？这宫里，每一日都有人死去……” “你住口！” 第27章 不是好主子 娴贵人气得手指发颤！ 她盯着云挽宁：“你一个宫女，如此咒我！见不得我好！你果真没安好心！你就是看着我不让你近身伺候，怀恨在心了！” 云挽宁直接跪了下来，腰板挺直，语气不卑不亢：“我若是有害您之心，该做的，是一字不言，眼看着做事越加荒唐，找机会调离静宜轩，而不是时时劝告，生怕你遭了不好之事。” “主子，我奉您为主，虽然是真心为您打算。您若是听就听，不听的话，像我这样的奴婢，您一声令下，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 娴贵人忍不住抠住了手心。 她当然清楚，云挽宁没有坏心思。 最落魄时候的主仆，不是白白相依为命的。 可她心里还是难受。 她一想到皇上看待贵妃那宠溺的目光，对她说话时那不咸不淡的样子……她实在是痛苦！ “你出去跪着。” 娴贵人一时半会低不了头，就只能治云挽宁。 “是。” 云挽宁仿佛毫无怨言，没多久就跪在了院子中。 娴贵人则是躺了回去，什么话都不说。 云挽宁推测着赫连玄这几日应该不会再来静宜轩。 娴贵人受宠才几个月，贵妃娘娘受宠了好几年，在她有限的记忆里，贵妃就没失过宠。 所以，娴贵人拿什么去跟她比？ 娴贵人对着赫连玄告状，反倒是踩在了他的雷点上。 要不是她还有价值，云挽宁估计赫连玄不会再来。 云挽宁整整跪了三个时辰，才被叫起来。 娴贵人这种主子，也怪不得没有人愿意跟随她。 分不清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谁真正为她考虑，永远都把好脸色给外人，以最冷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身边人。 这样的主子，谁又愿意一直伺候着？ 得不到什么物质上的回报，就连情绪上的安抚都没有。 你对她再好，她还是认定了你以后会害她。 身边用小恩小惠就能够笼络住的奴婢，她都笼络不住，又何况是赫连玄的心。 云挽宁回去以后，拿出了从太医院得到的药，仔仔细细地将她的膝盖涂了一遍。 如今她的体质真的不算是太好，只要留下伤就看上去很严重，云挽宁期待着下一场升级，能让她的体质别这么脆弱。 膝盖上的疼痛没有让云挽宁有半分感触。 她在努力回忆着时间点。 娴贵人得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要是她还一直执迷不悟，纠结于那些小事，做不到安安稳稳从宠妃的位置上退下来，变成一个普通嫔妃，那她又要面临上辈子的一样的处境了。 上辈子她在被皇帝利用完之后，直接被送去了冷宫，过了没有多长时间她就病死了。 被打入冷宫，到那个时候，没人会再去关心她活着或者死去有什么不同。 而他们这群奴婢，伺候过一个冷宫的妃子，也不会有什么好去处。 云挽宁从冷宫出来，不是为了往更差的地方去的。 赫连玄对她的利用，除了雨夜的调查没有出结果，就是希望她能够看好娴贵人。 云挽宁如今不可能私自去面见赫连玄，总还是由娴贵人做纽带。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就看看娴贵人到底能不能听进去。 她若是还听不进去，云挽宁只能更换策略了…… 第二日，娴贵人起来以后，眼皮依旧肿着。 她坐在镜子旁，云挽宁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梳头发。 “你昨日说的，我都听到了。你放心，我不会再那样做。皇上来了，我也会老老实实，向他请罪。” “主子聪慧。” 云挽宁低声说了一句。 娴贵人勾起嘴角，什么聪慧，无非说她不敢接受最坏的结果。 人能活着，谁想死？ 娴贵人又一次处罚了云挽宁，却没想着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巧心昨日跟她一起去，陪她罚跪，她倒是有几分怜悯，让对方歇着了。 云挽宁却是不行。 哪怕膝盖有伤，还是要近身伺候。 娴贵人仿佛没有想过，让一个带伤的人为她端茶倒水，有多么不人道。 “陛下是不是过一段时间才能来了？” 娴贵人问云挽宁。 “是，但贵人请放心。陛下一定会再来的。” 云挽宁给她倒了茶水，轻声对她说。 “能来就好。” 娴贵人眼神中已经没有笑意了。 但让人意外的是，过了一段时间，赵福生带人来宣旨，不是让娴贵人准备着陛下要来的伺候事宜，而是告诉她，今夜她要在帝王寝殿侍寝，让她早做准备。 娴贵人脸色又变白了。 从前是赫连玄来找她，如今变成了她洗好被抬过去—— 待遇降级了。 娴贵人脸上的表情变了好几遍。 云挽宁轻轻推了她一下，她才想起来接旨。 “嫔妾领旨谢恩。” 赵福生又笑着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笑眯眯离开。 他们一走，娴贵人的脸色瞬间就暗淡了下来。 云挽宁却没空再去处理她的情绪，时间不多了，娴贵人要是去侍寝，得提早出发。 “贵人，我们早做准备吧。要是迟了，陛下要不高兴了。” 娴贵人正处于伤春悲秋之时，听到云挽宁的催促，反手又是一个耳光。 幸好她这段日子萎靡不振，吃得也不算是多，没什么力气。 这一次，云挽宁挨的巴掌没那么重。 “贵人，我们得早做准备。” 云挽宁再次提醒。 娴贵人冷冷看了她一眼，终于不再说什么，去准备了。 云挽宁紧随其后。 这一次，娴贵人没有再带巧心。 巧心在那种场合不言不语，反应太慢，没办法给娴贵人提供相应的建议。 可云挽宁不同。 她是真的有脑子，有她在一旁泼冷水，娴贵人总还是能控制住自己，不去触犯帝王威严。 傍晚时分，娴贵人就梳妆好了，坐上轿子。 这个世界嫔妃侍寝，不需要太监抬，而是直接乘坐轿子。 云挽宁跟着那群宫人，跨越了大半个宫廷，总算抵达了乾清宫。 娴贵人被请进去了。 而云挽宁则是被留在了宫外。 她站在那里，赵福生却笑呵呵地靠近她：“云姑娘，随我去别处歇一会儿吧。陛下知晓你近日被罚跪，心疼得紧，让咱家别为难你，带你找个地方先歇一会儿。” 第28章 把她当什么 云挽宁盯着赵福生看了一会儿，这才点头道：“那就多谢公公了。” 她没有忸怩，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的膝盖要好好休养。 再站上几个时辰，估计伤势又要加重。 无论赫连玄是怎么想的，云挽宁只需要在维持自身神秘感的同时，把握机会，不让这个人暂时失去兴趣。 赵福生领着云挽宁去了偏殿。 周围的摆设考究，还燃着熏香，华丽中带着一丝典雅。 “云姑娘就在这坐着，有什么吩咐，就跟门外的小宫女说说，想吃想喝，她都能替你效劳。” 赵福生说话的语气很亲切，态度也非常和善。 云挽宁再次点点头：“有劳公公。” 等到赵福生离开之后，云挽宁这才缓缓坐下。 她忍不住揉了一下膝盖。 大概几个时辰以后，娴贵人应该会离开。 按照娴贵人的身份定位，她留在乾清宫过夜是不可能的。 能够留在皇帝的寝宫跟他过夜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 娴贵人连侍寝都做不到，不会有如此大的殊荣。 所以，云挽宁还是要跟她回去。 云挽宁不知道赫连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可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不过是以不变应万变。 云挽宁坐在那里，头枕着胳膊，很快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平日里的疲惫，必须要由睡眠去修复。 云挽宁很注重对于身体的修养。 做奴婢，是她不能改的。 可好好照顾自己，是她能做到的。 云挽宁睡了根本没多久，她就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一抬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口，倚着门，对她笑的赫连玄。 夜色下，赫连玄的俊美面容半隐半现，反倒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孽和邪气。 他的身影，几乎笼罩住了云挽宁。 云挽宁很快就站起来，对他行礼：“参见陛下。” 赫连玄微笑着走进来，扶起了她。 他看着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勾了一下唇：“刚才是睡着了？” 云挽宁低声说：“奴婢知错。” “你有何错之有？叫你过来，就是想让你休息，你能睡一会儿，朕的苦心就没白费。” 赫连玄一边说着，领着云挽宁往里走。 云挽宁只敢在正厅里坐着，没有往里面看一眼。 可赫连玄不同，整个后宫都是他的，更不必说一处偏殿了。 他笑着领着云挽宁走进去，入目的是一张雕花拔步床。 云挽宁的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 “朕记得你曾说的，不愿碰娴贵人曾经碰过的榻，这偏殿，除你以外可没人住过，你就在这陪朕休息一会儿。” 赫连玄说的是命令，不允许云挽宁反驳。 云挽宁抬眼一看，她向来观察人细致入微，两人凑得近了，她反倒能看出赫连玄眼神中藏着的一丝疲惫。 毕竟他是日理万机的帝王，掌控着天下大权，不可能什么都不操心。 如今又不是后期，他还没有显露出暴君的特征……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是陪他休息。 云挽宁任由他攥着手，两人坐在了拔步床上。 赫连玄对她道：“给朕宽衣。” 他张开了手臂。 云挽宁温顺地走过去，动作小心又细致，顺利脱下了他的衣袍。 赫连玄穿着中衣，微微舒一口气，坐在床上，他笑着看云挽宁。 他的眼神暗示，云挽宁看懂了。 云挽宁不确定赫连玄到底要怎么样，但是，赫连玄会随随便便碰一个他认为有嫌疑的女人吗？ 她并不认为他会如此肆意。 云挽宁没有问为什么赫连玄会来到这里，娴贵人在做什么，她如果陪着赫连玄，会不会误了回静宜轩的点……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陪伴赫连玄重要。 过了没多久，云挽宁也只剩下中衣了。 赫连玄的长发也被云挽宁松散开，云挽宁同样如此。 两人对视一眼，赫连玄笑着打量起云挽宁。 她个子不算是太高，身材窈窕纤细。 白嫩精致的一张脸，整个人在灯光的朦胧下，更是美了一层。 “过来。” 他对她伸出手。 云挽宁没有废话，慢慢朝他走过去。 赫连玄一把就搂住了她。 云挽宁被迫与他一起躺倒在了这张宽大的榻上。 赫连玄把头埋在云挽宁的头发里，轻轻闻了一下。 还是那清新怡人的香气。 不蚀骨，却又沁人心脾。 赫连玄没说什么，紧接着就握住云挽宁的肩膀，把她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如今只是缺一个宠物抱着。 云挽宁纵然身上诸多疑点，可赫连玄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终究还是有几分本事。 他身经百战，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女子，但从来都没有一个女人，像云挽宁这样，能让他印象深刻，甚至还想一碰再碰。 就像雨夜中的那个女子，那就是过了那么久，他还是会不间断地梦见她。 两个特殊的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赫连玄其实知道他有一计可解。 无非是宠幸云挽宁。 真要是碰了她，那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可赫连玄非得碰她吗？ 他可以游戏后宫，不代表什么人都要碰。 哪怕他对云挽宁有念头，可那又如何？ 赫连玄深知女人有蠢的，也有聪明之极的。 云挽宁的神秘之处还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赫连玄只会把她当做宠物。 此刻两人在一张榻上，竟有一种同床异梦之感。 云挽宁没话说，她也不能说话。 赫连玄此刻身上的温度极高，云挽宁早就觉察出了异样。 沉默良久之后，云挽宁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陛下，您……” “怎么了？” 赫连玄的手正落在云挽宁的身上。 云挽宁的肤质太好了。 每一寸肌肤，都滑得惊人。 赫连玄抱着她，就仿佛抱着一块凉玉。 他不可能不动念头，就是克制住了而已。 本打算短暂休息一会儿，赫连玄听到了云挽宁的声音，就有些沉……他都快要睡着了，还得回答她。 云挽宁其实是被赫连玄按在了他的胸膛上，她感觉的就更深刻了。 “奴婢想说，您是不是感染了风寒？您的体温有些高……” 第29章 弃如敝履 赫连玄睁开眼睛，跟云挽宁对视着：“朕发烧了？” 云挽宁认真看着他，抬起一只手，探了一下赫连玄的额头：“据奴婢所知，的确如此。” 赫连玄勾唇笑了笑：“那你就想错了，朕可没有发烧。乖，别说话，朕睡一会儿……” 他自认为没有什么非要跟女人睡在一起才睡着的习惯，可云挽宁给他的感觉也的确是有些说不出的舒适。 作为帝王，他肯定不会委屈自己。 所以，他抱着云挽宁，继续揉捏。 然而，他的手不经意掠过她的膝盖时，云挽宁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赫连玄睁开眼睛，盯着云挽宁：“怎么了？” 云挽宁摇摇头，没说什么。 赫连玄却没有就此放过，而是借着烛火，掀开了云挽宁膝盖上的遮蔽。 云挽宁那有些惨不忍睹的膝盖，又落在了赫连玄的眼中。 赫连玄忍不住啧了一声。 说实在话，宫里有些嫔妃的确恶毒，那人家有价值，他也不好怎么样。 但恶毒之人，不代表都是蠢货。 这个娴贵人，真是又毒又蠢。 “朕听说你近期被罚跪了，你这是昨日刚留下的伤？” 云挽宁摇摇头：“娴贵人前几日罚的，只是奴婢伤好得慢。” 赫连玄看了看云挽宁的膝盖，突然披上外袍，还没等云挽宁开口，他就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去之后，过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他手里还拿了一小盒药膏。 云挽宁看他在挽自己的裤子，吓了一跳：“陛下，奴婢自己来……” “不用。” 赫连玄看着本来光洁雪白的完美膝盖上，突然出现那么一大片伤，把膝盖原本的美感全都破坏了，对娴贵人印象更加差劲。 那个女人，终究是上不了台面。 云挽宁已经算是最为她着想的人，赫连玄清楚静宜轩的一举一动，自然非常了解，云挽宁是真心为娴贵人考虑，提了很多有益的意见。 他说云挽宁聪明，并非空穴来风。 这个小宫女，一边按照他的旨意，约束娴贵人，一边真心为娴贵人的后路打算，给她出谋划策，能在双者之间找到平衡，她的耐力和脑力绝对不弱。 可惜她遇见的人是娴贵人。 赫连玄表示自己对女人的品味很高，他绝不可能接受一个空有美貌蠢得让人无言以对的女子。 娴贵人就是这类人的代表。 赫连玄懒得说什么。 他给云挽宁涂药，不是为了这个小宫女本人，只是很厌恶完美被破坏。 赫连玄做事的时候非常专心。 他是在战场上征伐过的人，处理一些小伤，还不是信手拈来。 看着他专业地为自己处理伤口，认真冷峻的侧面，云挽宁心中无波无澜。 赫连玄嘴上说得再好，云挽宁很清楚，他不过是把她当成了一个玩意。 他厌恶的是云挽宁留下的伤，换做另外一个肤质绝佳的女人，受了同样的伤，他也会去涂抹。 云挽宁在这时候不需要有情绪，只需要接受。 厚厚的一层药膏涂好以后，云挽宁的膝盖传来了清凉的感觉，不像之前那样痛了。 “多谢陛下。”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澄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感情。 赫连玄嘴角勾起一个标准的弧度：“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朕的女人，总不好让你带着伤，继续伺候娴贵人。你又不是铁打的。这药膏有用，比太医院开的还要好一些，你走的时候带着，要认真涂抹。” “谢陛下。” 耽误了这段时间，赫连玄没什么遗憾。 他微笑，又拉着她躺下，很快就闭上了双目，继续补眠。 云挽宁睁着眼，赫连玄则是闭着眼。 他没有动手动脚，更没有任何关于那方面的举止，完全把云挽宁当成了一个抱枕，一个玩偶。 跟陌生男人同床共枕，云挽宁没有任何的忸怩，死过一次的人，她真的很想抓住所有机会。 这个男人可以给她带来权力，地位，数不清的一切…… 她太想要了。 云挽宁感受到内心深处隐藏的野心涌动，微微闭上眼睛。 两人躺在一张榻上，乍一看，仿佛非常和谐，然而，好景不长—— “砰——砰——” 一阵敲门声响，让云挽宁睁开了眼，也惊醒了刚刚进入睡眠状态的赫连玄。 “有何事？” 赫连玄明明声音不高，可外面的赵福生却听得清清楚楚。 “回陛下，贵妃娘娘突发不适，找了太医，说是请您过去，她有些害怕……” 赫连玄眼神一变！ 他随意地将云挽宁推开，坐了起来，连外袍都没披，就打开了门。 “贵妃何时派人叫的朕？” “半刻钟前，贵妃娘娘派了宫女过来。” 赫连玄低声说：“跟宫女说，朕待会就过去，先让太医给贵妃看看。” “是。” 赵福生离开了。 赫连玄不再享受软玉温香，他眼底带着几分冷清，看向云挽宁：“服侍朕穿衣。” 方才云挽宁就如同一个累赘，被赫连玄甩到榻的另外一边，如今需要她伺候，赫连玄更是没有半分客气。 云挽宁膝盖的药甚至还没有被掩盖，赫连玄就对她下了命令。 赫连玄出去之时，云挽宁也坐起来了，此时她长发乌黑，一张清秀的小脸上面无表情，一袭白色的中衣，低着头，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然而，这里没有人会怜香惜玉。 赫连玄的心已经飞到了贵妃那里。 那可是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云挽宁不会认不清自己的地位。 她迅速反应，低声应了一声是，用最快的速度，帮赫连玄穿好了衣物。 她全程没有开口，也没有因膝盖受伤露出半分不适，严谨且有效率，伺候人的本事一流。 赫连玄没有夸她一句，穿好衣物后，他很快就离开了偏殿。 他没有说让云挽宁干什么，就仿佛她这个人不存在。 很快，门被关上了。 赫连玄走了出去，形色有些匆匆，赵福生紧随其后。 毕竟，那边是他的宠妃，这里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两者完全没有可比之处。 所以，刚才赫连玄还在深情脉脉地帮她涂药，如今她就被弃如敝履。 赵福生陪着赫连玄离开时，还是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 不知为什么，他有些好奇—— 那个被陛下抛下的云挽宁，如今在想什么呢？ 第30章 点她 云挽宁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想。 但凡她对赫连玄有一丝好感，都会克制不住的受伤。 庆幸的是，云挽宁对赫连玄没有丝毫感情，当然不会感觉到受了什么伤害。 赫连玄走后，她迅速收拾好自己——她还是个小宫女，有自己的职责。 不知赫连玄是如何安排的娴贵人，他这一走，要是娴贵人看不到云挽宁的人，必定要起疑心了。 云挽宁快步离开偏殿，回到正殿门口。 有宫女看到她之后，就朝她走过来，对她说：“贵人还在里头安睡，你先在这等一会儿吧。” 云挽宁点了点头，就等在了那里。 娴贵人睡了大概一个时辰，这才醒了过来。 很快，云挽宁就收到了传唤。 娴贵人的脸色灰败至极，她盯着云挽宁：“陛下走了？” 云挽宁心想着，这还能有什么疑问。 她默默点头。 娴贵人的表情更是刹那间剧变！ 可她没空说话。 因为赫连玄留下了口谕，只要娴贵人醒过来，那她就要立即回去，不要在帝王寝宫停留。 所以，娴贵人一醒来，宫人们就恭敬地请她离开了。 无奈之下，娴贵人只能匆忙换好衣物，像条败家之犬，灰溜溜地坐上了回去的轿子。 云挽宁跟着轿子，步行了一路，终于回了静宜轩。 一回去，娴贵人就谁都不见，把自己锁在了卧房里。 今日是她明面上承宠的日子，贵妃非要横插一脚，把赫连玄抢走，娴贵人丢了大人，凭她脆弱的心理，她不可能不崩溃。 可崩溃又有何用？ 赫连玄不会被她的想法左右。 娴贵人哭了两个时辰，这才让云挽宁进来。 “陛下就是宠爱贵妃，故意给我下马威，我该怎么办？” 娴贵人受到的打击不小，眼皮都哭肿了。 对她而言，自己每一步都战战兢兢，无非是想要个好结果，可偏偏一切都不能尽如人意，她好像做得越多，错得越多。 娴贵人一想到明日后宫上下都要知晓她被贵妃截胡了，就恨不得把静宜轩封起来，谁都不让进。 “主子，您把贵妃看得太重了。据奴婢所知，这后宫有几个妃子没被贵妃娘娘打过脸呢？对贵妃娘娘而言，您或许只是其中一位而已。宫里人的确会嘲笑您斗不过贵妃，却也一定能理解。” “不说别的，贵妃娘娘如日中天，有几个斗得过呢？宫里人会笑话您，更多的，却也会观望，看您如何应对贵妃挑衅，能不能熬过这一切。” 云挽宁语气流畅，娴贵人听得目不转睛。 她当然清楚自己如今什么都不是，被云挽宁点破多次后，她反而没有自尊严重被伤害的痛苦。 因为她更关注云挽宁的话。 “你不要再说废话，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做，才能让宫里人不看低我。” 娴贵人最关心的，就是外人的态度。 若是因她的问题，旁人都不把她当回事了，她在后宫更将举步维艰。 云挽宁看出了娴贵人的担忧，倒也没有再卖关子，她对娴贵人道：“您若是不想在后宫之人面前丢了面子，奴婢倒有一计……” 娴贵人听着听着，眼睛慢慢睁大…… 第二日，果然，后宫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娴贵人被贵妃娘娘截宠的事。 一时间，各方都在看好戏。 谁不知晓，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妃嫔是娴贵人，可在老牌宠妃贵妃娘娘那里，她又什么都不是了。 宫里人其实都清楚得很，贵妃娘娘争宠的手段数不胜数，但皇上就是纵容。 只要贵妃有一丝不适，皇上都要巴巴地去看。 这一次也不例外。 所以，宫里都在等待娴贵人的反应。 她是打算忍气吞声，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还是打算反击？ 两个选择摆在了她的面前，全看她怎么选。 不知不觉中，娴贵人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但事实上，静宜轩却什么动静都没有，娴贵人仿佛认命了，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对她这个选择，很多人都有预料之内的感觉。 宫里上上下下，没人能与贵妃争锋。 娴贵人选择低头，也算是聪明。 贵妃这一病，就是好几日，赫连玄已经很久没有往静宜轩传过旨意，更不必说让娴贵人去侍寝。 仿佛在陛下的眼中，只有贵妃一个人了。 但静宜轩的日子还得过下去。 这一日，云挽宁起了个大早，帮娴贵人做香膏。 娴贵人之所以离不开她，跟云挽宁刻意在她面前展露的本事也有很大的关系。 云挽宁精通化妆，制造香膏也颇有些心得，娴贵人如今就是求独特，她希望自己在赫连玄眼里就是最特殊的，所以云挽宁的本事能帮她大忙。 询问了她的需求后，云挽宁就着手帮她制香了。 她做事很认真，制香更是精细活，娴贵人不让其他人打扰她，云挽宁正好能心无旁骛地帮娴贵人做事。 太阳逐渐西移，云挽宁在院子里收拾花瓣时，一个身影突然挡住了她。 云挽宁一抬头，连忙把她收集好的花瓣放在一边，低声请安：“参见陛下。” 赫连玄堪比神出鬼没，他也不让太监通报，自己说来就来了。 今日的赫连玄，穿了绣着龙纹的白色衣袍，头发高高束起，五官俊美不已，妥妥一个美男子。 “起来吧。”赫连玄开口了。 云挽宁如言站了起来，赫连玄微笑着盯着她看：“你这是在做什么？” “回陛下的话，奴婢方才在收集花瓣，花瓣是制香的重要原料。” “你会制香？”赫连玄眉头一挑，眼里闪过了一丝微妙的情绪。 “回陛下，奴婢只是略懂，不算多么精通。” 赫连玄没有吭声，只沉沉望着云挽宁的眉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笑了一下：“不错，你是个有本事的。” 云挽宁继续低着头。 这时，她的手被拉住了。 赫连玄轻轻抚着她的手：“前阵子朕太忙，没来看你，你可想朕？” 他声音里带着笑意。 云挽宁沉默了一会儿，一时间没有立即回答。 “怎么不说话？”赫连玄又捏了捏她的手。 第31章 开口求赏 云挽宁立即低头：“奴婢很想您。” 怎么能不想。 赫连玄背后的代表一切，她都很想。 “朕也想你，这不有空了，朕这不就过来了？” 甜言蜜语，赫连玄还不是信手拈来？ 前不久他把她弃如敝履，兀自丢下去找贵妃的事，就被一笔勾销了。 云挽宁看上去非常内敛，什么都没有说，只站在那里。 赫连玄弯下腰，在她耳边贴着说了一句：“朕先去找娴贵人，待会儿再来找你。” 云挽宁点头。 随后，赫连玄笑着进了静宜轩。 房内传来了娴贵人略有些惊喜的请安。 云挽宁继续做自己的活计。 赫连玄跟娴贵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日他给娴贵人喂了药，让她昏睡，去见了云挽宁，今日他依然坦然。 他不问，娴贵人也什么都不说，只与他谈些日常琐事。 娴贵人看上去非常高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上次被皇帝甩下的影响。 赫连玄笑眯眯地跟她说话，突然就提起了云挽宁。 “你身边那个大宫女，还会制香？” 娴贵人一愣，没想到赫连玄会在意云挽宁。 她认真点头：“挽宁极为聪慧，无论是制香还是女子妆容，她都极擅长，嫔妃常用她制的香。” 赫连玄不语，只笑着望她：“那你就不怕她下毒？” 娴贵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脸色白了白：“陛下……” “朕只是开个玩笑，看你如此器重她，有些好奇而已。” 娴贵人看着赫连玄，犹豫了一下，才道：“挽宁陪着嫔妾不短的时间，嫔妃信任她……” “嗯。” 赫连玄笑了笑，没有多言。 跟娴贵人说话，对赫连玄来说，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 如果一个女人的心被一眼看破，容貌又不是他喜欢的，那赫连玄自然会觉得无趣。 无趣时，他便想起了云挽宁。 她身上的秘密真是越来越多了…… 云挽宁不管别人怎么想，她心无旁骛地做自己的事。 制好香膏并不简单，只是她有基础，也有兴趣而已。 云挽宁不知道的是，从她跟赫连玄说了她会制香之后，赫连玄一个眼神，就有一伙人，偷偷潜进了宫女房，把属于云挽宁的东西，全部都搜了个干干净净。 他们仔细搜罗以后，又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她的物品摆放恢复原样，直到看不出任何不同，他们这才悄然离开。 娴贵人没有传唤，云挽宁就不会选择主动凑上去，她回到宫女房，几乎是一眼就发现了不对。 上一世作为顶级化妆师的她，对于每个人脸上的瑕疵，都能做到不放过一丝——她的观察能力一向惊人。 如今，她踏进这间房，哪怕一切看上去一模一样，可只要有人来过，就不可能一样。 云挽宁走到属于自己的那张桌子上，看了好一会儿，什么话都没说，放下东西，又走了出去。 彼时，赫连玄也得到了消息。 云挽宁那里没有任何特殊之物。 怪不得娴贵人不怕她用香制毒。 云挽宁那里压根就没有任何原料，所有的一切，都从娴贵人这里取用，她制香时，也是有人看着，更何况她还是个忠仆，从不害娴贵人，也怪不得旁人信任她。 听了暗卫的汇报，赫连玄眼睛微微眯起。 那么多的巧合，怎么能在一个小宫女身上接连发生？ 云挽宁到底是心智强大，还是背后另有元凶？ 赫连玄真是愈发好奇了。 而这时，娴贵人端着茶走了过来她脸上含笑：“陛下品一品，这茶如何？” 赫连玄喝了一口，言简意赅地评价：“好茶。” 娴贵人笑了。 她在那里坐了一会儿，突然就说起了自己的衣裳：“陛下看嫔妃这衣裳，这还是您去年赐下的料子，嫔妾不舍得穿，今年才拿出来，给自己做了件衣裳。” “您再看看嫔妾这镯子，真好看，这还是嫔妾生辰时您赐给嫔妾的，嫔妾都舍不戴。” 赫连玄终于舍得正眼打量娴贵人。 她仿佛在说家常，可话里话外，都是在要东西。 平常嫔妃这么做，无非是自绝后路。 陛下赐了，你收着，不赐，怎么能随意要呢？ 可娴贵人脸上满是坦然的笑意。 赫连玄放下了茶杯，终于露出了一个还算是真实的笑。 他看着娴贵人，温声道：“今年的料子更好，待会朕就让人给你送几匹。” “你这镯子虽然品相不错，但该换新的了，朕再送你一枚更好的。” 娴贵人的眼睛亮得惊人：“多谢陛下！” “不必谢，你是朕的爱妃，自然得用好的。” 赫连玄眼神深情。 娴贵人不信他一个字，可得了好处，她脸上的欢喜也不是假的。 赫连玄打量着娴贵人，她可没这样的脑子，能直接开口找他要东西，只能说明，云挽宁点拨她了。 的确，这一切都是云挽宁的建议。 她就是逼着娴贵人看清真相而已。 既然知道她早晚会不受宠，知道陛下在逢场作戏，这时候纠结情爱没有半分用处，拿到手里的物质才是最重要的。 类似的建议，云挽宁提了好几次，娴贵人都没听进去，不好开口。 这次，贵妃截走了皇帝，娴贵人终于听劝了。 云挽宁就是让她抓紧要东西。 只要在赫连玄允许的范围内讨赏赐，为了让有心人看到他的宠爱，他也不会不应。 赫连玄向来大方，对宠妃豪掷万金是常有的事。 娴贵人是个假宠妃，不妨碍她把自己当真的。 只要不碍赫连玄的事，要就没错。 要到了，还能让后宫众位嫔妃看到赫连玄对她多宠。 要不到，在她还有价值时，赫连玄也不会拿她怎么样。 娴贵人想了又想，还是认为云挽宁说得对。 她这个心腹，只是把真相说出来了而已。 陛下没把她当回事，那她就要拿自己当回事！ 于是，赫连玄一来，娴贵人就开口了。 结果显而易见。 赫连玄没有反感，还是一如往常，甚至应了她的讨赏。 娴贵人放心了。 赫连玄看了一眼娴贵人，手指缓慢敲了敲膝盖，嘴角的笑容更加玩味。 过了没一会儿，外头就传来通传，说是朝臣有急事，他需要立即回去定夺。 赫连玄没有耽误，立即就走了。 走之前，他安抚了娴贵人，明日礼物会送到，他还让赵福生给云挽宁递了话，改日再来找她说话。 都安排好了，他才施施然离去。 对于赫连玄坐一坐就走的架势，娴贵人没有任何感觉。 哪怕赫连玄跟她在一起，两个人也是同床异梦，无论他走不走，反正她留不住他的心。 她更关注的，是实打实的东西。 果然，第二日，十匹金贵的布料，一枚价值千金的手镯，终于落入了娴贵人的囊中。 娴贵人高兴得不得了。 宫里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真正看到了成果，娴贵人看待云挽宁就越来越顺眼了。 试戴了一下镯子，她连忙又问：“东西我拿到了，陛下不会因厌恶我，在我失宠后再收回去吧？” 第32章 主动求和 云挽宁直视着娴贵人的眼睛：“只要您好好听陛下的话，不要犯任何错误，哪怕失宠了，得到的东西也不会收回去。” 她没有说后半句话，可要是犯错，再多的金银珠宝和绫罗绸缎也留不住。 上辈子，娴贵人最终一无所有，郁郁而终。 连性命都保不住了，更何况这些身外之物？ 云挽宁的眼神仿佛有魔力，看着她的眼睛，娴贵人心头微颤。 她深吸一口气：“你放心，我会做一个听话的宠妃，陛下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任何人截去了宠爱，我也不会再告状。” 云挽宁看着她眼神，就知道她是真正听进去了。 某种意义而言，娴贵人的反应真是太现实了。 平常没有从赫连玄得到过东西的娴贵人，对待云挽宁的话，永远都处于半信半疑，一边猜忌她，一边又认为她说得有道理的状态。 可当她真正听了云挽宁的话，轻而易举就从赫连玄那得到了她想要的金贵衣料和镯子，娴贵人的态度马上就改变了。 这宫里面的宠妃，能比较的、能获得肯定感的，除了位分上的差异，无非就是看能从帝王那里得到什么样的赏赐。 上一次，娴贵人得到了一些金银财宝后，惊喜过后，还处于一种患失患得的状态。 因为她不认为赫连玄能总是给她这么多东西。 这一次，云挽宁算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她终于知晓，只要她乖乖的，不去挑衅贵妃，好好听皇帝的话，做一个表面的宠妃，哪怕前不久她刚刚被贵妃惩罚，跪了很久，又没有留住陛下，让他轻易把她丢在那里—— 她还是能够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女人没有不喜欢美的，也没有人不喜欢珍贵的东西。 包括首饰，绫罗绸缎，胭脂香粉……她想要的，很多很多。 娴贵人此刻的内心已经充满渴望。 云挽宁看出了娴贵人眼神里面的贪婪，又适时为她泼冷水：“主子，您得知晓，这世上有失必有得，张弛有度，做事有分寸，才能将自己的生活更好一些。” “这一次，您从陛下那里获得了东西，但下一次再要，就得选一个其他的借口，时间间隔也不能太短。您是宠妃，不是贪得无厌的人，就该摆出姿态，让旁人看到，您本身就该被陛下赏赐，而不是总得开口要。” 云挽宁说的话，其实是有些站不住脚的。 毕竟娴贵人整体资质有限，没几个人看好她能长期做宠妃，更不必说所谓的姿态。 但娴贵人又一次听懂了。 她的眼睛此刻仍旧很亮：“你放心，我会的，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傻傻地追求情爱……明明我还有更喜欢的东西……” 娴贵人的语气很轻，云挽宁却听得明白。 她看了娴贵人一眼，终于觉得这个女人有进步的意思了。 云挽宁紧接着指点娴贵人：“贵妃娘娘前段日子惩戒了您，昨日又截了您的宠，但您不能跟她交恶。” “如今她在宫中如日中天，没有一个嫔妃能越过她。您若是想要在宫里长长久久活下去，就得忍一时之辱，跟贵妃娘娘搞好关系。” “您若是能送她一些礼，也算是表明了态度。今日陛下送的布料，还有前段日子您收的金银珠宝，您收好。这是陛下赐的宝贝，不能随便送人。可您可以送一些您自己的宝贝。” “但您得做好她不收的准备。还有，您送的礼必定不能有任何被贵妃抓住机会暗算的纰漏，所以……” “所以什么，你倒是说啊。” 娴贵人脸色有些不好看，想起贵妃她就不高兴。 可她又不得不承认，贵妃是一座大山，到如今没人能越过她。 娴贵人很清楚别人不能，她也不能。 那么，不敢成为仇敌，就只能化敌为友。 云挽宁看着她，对她说：“无论贵妃娘娘是真欣赏您的才华，还是故意捉弄您，上一次她让您去为她作诗，那您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您可以把自己写的诗，画的画，送过去，当做礼物，让旁人看到您在讨好她。” “奴婢不敢保证那些嫔妃会怎么想，但陛下必然是满意的。他看中贵妃多过于看重您，可您如今是宠妃，那他就得一碗水端平。” 娴贵人听到一碗水端平这句话，自己都要被逗笑了。 她到如今都不知道陛下为什么突然靠近她，对她好，她的母族就那么厉害吗？ 但她很清楚，一碗水绝对端不平。 在陛下的心里，他绝对是把贵妃放在更重要的位置。 娴贵人不想自取其辱，但也认定了云挽宁说的有道理。 云挽宁没有点出的最重要的那个原因，娴贵人自己却心知肚明。 她在失宠之后，可谓是身无分文，连吃饭都成问题，哪还有什么宝贝？ 想讨好贵妃，又不能用陛下赐的东西，想来想去，体面又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她写的诗词和画的画了。 娴贵人想明白了，看了云挽宁一眼：“我会去写，会讨好贵妃。” 云挽宁对她福了福身：“主子英明。” 娴贵人勾起一抹有些自嘲的笑容：“没什么英明不英明……”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云挽宁，语气中意味不明：“你做一个奴婢，也真是屈才了……” 云挽宁低着头，没说话。 接连几日，赫连玄又不知道在忙什么，很久没有再来静宜轩。 娴贵人倒是写了许多首祝福的诗和词，全部都送给了贵妃。 贵妃那里不好不收，毕竟娴贵人打的是为她祝福的幌子。 不仅如此，云挽宁还特意为娴贵人的这些作品做了古代版水印，让别人休想拿着她的字做一些暗地里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有了这一层，娴贵人每日都在卖力地写诗写词。 娴贵人要的又不是贵妃夸她，她就是要让贵妃看到，她可没有跟她敌对的意思。 上一次告状，是她走的蠢棋，如今不会了。 娴贵人接连数日给贵妃送诗词，宫里上上下下都看在了眼里。 第33章 正在收尾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个娴贵人就是膝盖软，见到贵妃就吓得不知道东西南北，哪怕皇上把她抛在了寝殿，她还要不断向贵妃示好。 这种人，让人看了倒胃口。 大家瞬间就兴致缺缺。 原以为娴贵人能硬气一些，如今看来，她也不过尔尔。 娴贵人接连表态数日，贵妃就不能再继续跟她僵持。 否则，让赫连玄怎么想？ 他的一个宠妃对另外一个宠妃屡次示好，那个宠妃还是不知好歹，从不表示态度——岂不是让旁人认定这个宠妃太过于小肚鸡肠？ 为了不让帝王产生这种心理，贵妃必须得有所表示。 果然，等到娴贵人再一次送诗词去，贵妃就派了她的贴身宫女过来，送了娴贵人一套头面。 “娘娘说了，这套头面配娴贵人正好。” 那宫女看上去姿态端方，隐隐透露出一种高傲。 娴贵人恭恭敬敬谢了恩，对方这才离开。 打开那套头面，娴贵人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这套头面是全部用金子打出来的，质量中规中矩，可这就是贵妃传递给她的信号—— 娴贵人膝盖太软，贵妃跟她针锋相对也没什么意思，她就放过她了。 更何况，娴贵人上一次的确是很蠢，要她真是聪明的嫔妃，就不会当场跟陛下告状。 跟一个蠢货斗法，贵妃没有这么闲。 所以，贵妃给了娴贵人头面，相当于是轻轻放下了。 躲开了贵妃的大劫数，娴贵人高兴得很。 她终于舍得给云挽宁一百两银子。 “有什么喜欢的，你都去看看，买买，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娴贵人笑着对云挽宁开口，语气非常亲切。 要不是云挽宁给她递了台阶，她还真不一定能反应过来。 于是，娴贵人更信任云挽宁了。 云挽宁领了银子，向她道了谢。 但她可没空纠结于娴贵人给了她什么样的赏赐，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距离系统所规定的一个月时间，剩下没几天了。 云挽宁必须要抓紧机会，跟赫连玄成事。 深宫步步惊心，但她的目标必须要实现…… 娴贵人跟贵妃娘娘关系变好，在旁人眼里，她快要变成贵妃的走狗之后，赫连玄终于又舍得来静宜轩坐坐了。 这一次，赫连玄眼里有几分血丝，他看上去增添了几分疲态。 但这种疲惫，很显然更让他有男性魅力，比起他从前那戏谑的模样，如今他看上去倒是肃重了几分。 然而他一说话，又是似笑非笑的样子，仿佛他对一切都不在意。 此刻他看着娴贵人，眼神中带着笑意：“听说爱妃最近跟贵妃走得很近。” 娴贵人连忙屈膝表示：“回陛下的话，嫔妾只是希望贵妃娘娘能原谅嫔妾的蠢笨，为冒犯到她赎罪。” “瞧你这话说的，贵妃向来宽宏大量，不会在乎那么多。” 赫连玄笑着安慰了她几句，他一个眼神过去，赵福生立即上前，送上了几套华光溢彩的头面。 娴贵人的眼睛都不自觉睁大了。 “这几套头面，是朕亲自挑选过的，你瞧瞧喜不喜欢？” 娴贵人激动得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她在深宫无事，最爱研究这些首饰和诗词，对于这次头面的价值，自然是清清楚楚。 赫连玄这次送礼，真是送在了她的心坎上。 “多谢陛下恩赐！” “嗯，朕看这几套头面都十分适合你，就给你送来了，你喜欢就好。” 娴贵人眼里含泪，看着赫连玄，又有点感动的意思。 在一旁贴身伺候的云挽宁低着头，说话都不说。 娴贵人永远都是这样。 她要是因为几套头面，对赫连玄再次坠入爱河，那她就真是没救了。 然而，让云挽宁没想到的是，赫连玄不仅仅准备了头面，还笑着，摸了摸娴贵人的头发，对她道：“朕这段日子朝堂事务繁忙，许久未曾来见你，就想着再多给你一些你喜欢的。明日，朕就让你家里人进宫来看你，如何？” 娴贵人完全是瞠目结舌的状态。 她盯着赫连玄，突然话都不会说了，她结结巴巴道：“陛，陛下，您……” “朕只是想着，你多年不曾见到你的家里人，让他们来见见你，也算是慰藉你的思家之情。” 赫连玄的语气风轻云淡。 娴贵人眼里的泪水却连藏都藏不住了，她一边落泪，一边跪下对着赫连玄道：“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一连重复了两遍，足见她心口的激动之意。 赫连玄笑着看她，慢慢扶起她，还用手指擦去她的泪水：“哭什么，朕只希望你能笑着告诉你的家里人，你在这深宫中过得极好。” “嫔妾会的……” 娴贵人激动，低着头的云挽宁，心口却越来越沉重。 她的内心有一种预感，娴贵人的宠妃之路要到头了。 赫连玄已经演了很长时间的戏了。 如今，他终于有了新动作。 娴贵人的家里人进宫，明显不符合规矩。 宫里的位分限制很重，嫔妃没到那个品级，只要不是陛下赏赐，那就什么都没有。 赫连玄不会那么体贴，连娴贵人的感情都要去照顾。 云挽宁瞥了一眼一旁高兴得不能自抑的娴贵人，慢慢抿紧唇…… 深夜。 巧心去负责守夜了。 云挽宁则是走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 月光下，赫连玄正在那里等她。 云挽宁走过去，低头道：“参见陛下。” 赫连玄转过身，露出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他对着云挽宁笑了笑，语气十分温和：“起来吧。” 云挽宁依言站了起来。 赫连玄突然出现在此处，就是为了见云挽宁。 作为一国之君，他背着娴贵人这个主子，来见一个奴婢，换做任何一个宫女都要荣幸万分——可云挽宁的眉眼之间没有波动。 赫连玄打量着云挽宁。 多日不见，云挽宁还是耐看得很。 她那细弱的身姿，别有一番风韵。 前段日子，赫连玄的确挺忙，可如今一切都在收尾阶段了，他倒也不是那么忙了。 近期他谋划的种种，都在慢慢收尾；除了雨夜那件事没有下文，赫连玄这里再无不可掌控之事。 而雨夜的那个女子，他的确确定了一个嫌疑之人，可手下的人找了又找，迟迟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想到这里，赫连玄微微低下头，看向云挽宁。 娴贵人这边的事一旦结束，云挽宁的命运又会走向何方？ 无论她走到哪里去，只要赫连玄不主动，他都很难再见云挽宁了。 那么，他会对这个小宫女有所留恋吗？ 第34章 带她回寝殿 赫连玄在看云挽宁。 云挽宁同样在看他。 她没有忽略赫连玄眼里透露出的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 算算时间，这个男人应该快要抛弃娴贵人了。 而她，她身上的种种疑点，赫连玄找不出线索，反倒发觉她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 他会怎么选？ 比起留一个不稳定因素在身边，不如斩草除根。 赫连玄一路登上皇位，手上怎么可能没有血。 宁可错杀，不能放过，才是他们这类人的理智选择。 即便赫连玄算是有原则，非要有证据才杀人，可偶然破一次例，对他又有什么问题呢？ 对于杀机的来临，云挽宁没有什么意外。 她甚至猜到赫连玄会来找她。 那个雨夜，因为签到变美系统的辅助，所有的痕迹都被抹除，赫连玄派出去的人如同无头苍蝇，找得焦头烂额，还是没有线索。 不过是偶然一次的旖旎，几乎要成为未解之谜。 像赫连玄这种上位者，他必然不喜欢自己面前有一道解不开的题。 而云挽宁是那个最大概率手握答案的人。 他怎么能不关注呢？ 在处理完一切之前，他必定还是想再挖掘一番。 这是其一，其二…… 云挽宁垂着眸子，看着赫连玄伸出的手。 大概是两人上一次情事结束后，留下的一些羁绊吧。 赫连玄对她，在生理上还是有些感兴趣的…… 她慢慢伸出手，把自己的手放在了赫连玄的手心里，赫连玄微微勾勾唇，毫不迟疑地握住。 “走吧，娴贵人在睡觉，朕带你回寝殿，待会儿再把你送回来。” “是。” 云挽宁低声应道。 赫连玄心情看上去倒是不错，拉着云挽宁停停走走，一边赏景，一边说些不经意的话。 “最近娴贵人越来越聪慧了，她终于知晓该如何对待朕了……是你对她说的么？” 云挽宁没有回避：“是，奴婢不愿眼睁睁看着娴贵人误入歧途。” 赫连玄顿住步子，回头看了云挽宁一眼。 云挽宁口中的歧途，他心知肚明——那便是娴贵人跟贵妃别苗头。 两人若是针锋相对，赫连玄只会选择贵妃，这是唯一的正确答案。 那娴贵人只能被当做炮灰。 云挽宁显然看出了这一点，立即化解了娴贵人的情绪，让她把关注点放在了对赫连玄讨赏之事上。 赫连玄不得不承认，云挽宁很聪明。 而且，她不争不妒，总能摆得清自己的地位。 那一日的事，两人都没提，可赫连玄怎么可能会忘记，自己是从云挽宁的榻上下来，去找贵妃的。 娴贵人认为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那云挽宁受到的羞辱也不少。 那时赫连玄前头还在给她的膝盖涂药，后脚就把她当成寻常奴婢使唤，换做一般人，总该有几分愤恨。 可云挽宁丝毫都没有。 一个小小的宫女，心思如此稳，赫连玄倒真有几分欣赏她了。 他勾勾唇，没有说什么，拉着云挽宁的手，继续往寝殿的方向走。 后面一群宫人，小心翼翼地跟随着他们。 赫连玄长期习武，体质不弱，步行几里，连汗都没有掉一滴。 可云挽宁是不同的。 签到变美系统跟她说过，任何升级，对她体质的改变都是双刃剑，且是循序渐进的。 她在经过签到系统的改变之后，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体质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变化只会越来越深。 就好比此刻，她跟随着赫连玄来到寝殿，额头上已经流出了汗。 只不过她如今的颜值有了极大的改变，哪怕流汗，也只能给人一种精致脆弱的感觉。 看到云挽宁光滑的额头上有了几分汗珠，赫连玄笑了笑，对她道：“你这个体质，是如何伺候娴贵人的？据我所知，她可不是一般的难缠。累吗？” 云挽宁摇摇头：“奴婢没事。” 赫连玄嘴角的笑意没有落下：“让宫女带你先去洗漱一下，今夜你就先别回静宜轩了。” 这一句话里面充满了暧昧。 赫连玄是想让云挽宁承宠，还是别的？ 没人能猜得透。 赵福生在一旁听着，看待云挽宁的目光又有了一些改变。 云挽宁只低头福身，赫连玄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暖融融的浴房里。 伺候云挽宁洗漱的宫女悄然无声，手法精细。 赫连玄身边的宫人自然训练有素，不会因为云挽宁只是一个小宫女，就要对她如何轻慢。 云挽宁褪下那些束缚，进入浴桶中。 她浑身没有瑕疵，美玉一样的肌肤，还是让那些宫女，眼神微微变了一下。 她们在这里伺候了那么多妃嫔，还真是极少见这样完美的肌肤。 不仅如此，云挽宁的身形更是曼妙至极。 她虽有些瘦弱，可山山水水，层峦起伏，真是美不胜收。 光看云挽宁那张脸，她也不过是个清秀佳人。 可要是通体一看，她倒也真是个美人。 不过，还是说回来，既然云挽宁那张脸是普通的清秀，那旁人就很难把她放在眼里。 或许在大家眼里，云挽宁不过是赫连玄心血来潮之后，选择的一个玩物而已。 奴婢的身份，几乎阻碍了她的上升通道。 这种人，哪怕真的成为了妃嫔，也升不上去…… 宫女认认真真给她洗了一遍，又给云挽宁抹上了各种膏子，包括她的头发，也得到了最精心的护理。 等到所有的流程都走完，已经一两个时辰过去了。 这些流程，就是妃嫔要侍寝的流程。 赫连玄让宫女们这样对待她，云挽宁明白其中的含义。 她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 在宫女们的侍候下，换好了衣物之后，云挽宁就被带着，进入了赫连玄所在的宫殿。 娴贵人还在静宜轩睡着，赫连玄就把她带了回来，可见他的耐心已经到达了极点，装都不想装了。 那他对她，又是什么想法？ 他会选择跟她做到最后一步吗？ 云挽宁进来时，赫连玄正在百无聊赖地翻书。 “参见皇上。” 他听到了云挽宁的请安，随意抬头看了一眼。 第35章 亲自查验 就在这一刹那，赫连玄的瞳孔微缩，那种心悸的感觉又来了。 赫连玄的表情瞬间绷紧。 清水出芙蓉。 洗漱完毕后，云挽宁一点妆都没化，露出了白生生的一张精致素净的小脸，五官有些精致的意味。 此刻她站在那里，不知不觉中，好像带了几分仙气。 赫连玄的眼底深沉如墨，没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他只是笑着对云挽宁勾勾唇：“过来。” 云挽宁就像是曾经的很多次一样，他一说话，她就过去了。 赫连玄一把就把她抱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云挽宁的体重很轻，好像比上一次还要轻。 赫连玄皱了一下眉头：“最近没好好吃饭？” 云挽宁摇摇头：“奴婢每日都吃很多。” 她这话不是假的。 人要是连充足的食物补给都没有，那怎么维持体力？ 她是静宜轩的大宫女，娴贵人用她的地方多着呢。 只是，云挽宁自己很清楚，这也是系统的副作用。 这个系统本来就是用在那些限制文里的，那里面的美人不会像她那样，需要每日都不停伺候主子，才能活下去。 那些美人，讲究的就是身娇体弱。 正是因为这层副作用，她才迫切地希望升级，等到进入下一级，她的体质就会有所改善。 而她想升级，就离不开赫连玄。 赫连玄掂了掂她：“那往后要再多吃一些。” “……是。” 看着云挽宁巴掌大的小脸，赫连玄心中那种又怜又爱的情绪又冒出来了。 可这种对于玩物的怜爱，他之前就有过很多次，他也没当回事。 他抬手，顺手抚了抚云挽宁那比鸡蛋剥去壳还要光滑的脸庞，看着她精致的眉眼，他笑着说：“朕让你今日来此处干什么，你猜出来了吗？” 云挽宁摇摇头：“奴婢不知。” 赫连玄看着她，眼神微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云挽宁微微抿紧唇，不说一个字。 赫连玄的手放在云挽宁的头上，抚了抚她顺滑的发丝，动作很轻柔。 可他说的话，又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朕不喜欢杀戮，更不喜欢别人装疯卖傻……云挽宁，朕问过你好几次，那个雨夜的人到底是不是你——今夜，你愿意给朕一个明确的答案么？” 赫连玄低声问她。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眼睛眨都不眨，她的声音同样很轻：“陛下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赫连玄的眼神一凛！ 他紧紧盯着云挽宁：“你说朕想要什么样的答案？朕只要真相。” 云挽宁仍旧盯着他，澄澈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涟漪：“这个问题，陛下问过奴婢多次了，奴婢不知陛下想要的是什么，故而只能顺从本心回答。” 赫连玄的神色冷峻。 他盯着云挽宁，顺从本心，顺从真相，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选择。 “你的本心？你一个宫女，年纪很小就入了宫廷，还能有什么本心？难道你的本心，就是让你犯下欺君之罪？” 赫连玄的语气中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怒意。 可惜，他碰见的是心理素质极佳的云挽宁。 面对赫连玄的质问，云挽宁只是低着头，不发一言。 赫连玄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被迫看他。 “你说，朕再问你一遍，那个夜里，是不是你？” 赫连玄的语气冷沉得可怕。 显然，他快要失去耐心了。 可惜，云挽宁还是不说话，她只是用一双眸子望着赫连玄。 赫连玄从前没有察觉，云挽宁如此擅长激发他的怒气。 他勾了勾唇，表情略带一丝疯狂之意。 云挽宁转瞬就被他抱了起来，放到了龙榻之上。 赫连玄俯身，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你应当比朕更清楚，若是朕想调查你是否是那个女子，最简单的方式，便是……朕亲自来试。” “朕原想让宫里的嬷嬷来试，可她们的探验多有不准，一个女子是否为处子，不止要看一处。” “而朕不同。朕作为经历之人，必定能判断出真相。” 云挽宁静静听着赫连玄的话，继续不言。 她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催发剂。 赫连玄给了云挽宁一次又一次机会，换来的却是她一次又一次的沉默和否认。 直到此刻，他忽然不想再忍了。 他盯着云挽宁，起身，慢慢解下自己的衣袍。 作为一个极品男性，他的身材让人看了脸红心跳。 但此刻的云挽宁和赫连玄，谁都没空去关心所谓的男色和女色。 他们正在进行一场对抗。 一个在追，一个在避。 而赢家，好像注定了。 赫连玄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外袍扔下去后，随即继续审视着云挽宁。 她还在看他，眼神中微微带着一丝茫然和无措。 装的。 赫连玄迅速判断。 他没有心软。 云挽宁穿着薄薄的一层衣，一下子就被撕破了。 美玉般的肌肤，在灯光下显然不可亵渎。 云挽宁的表情冷清，她慢慢闭上眼睛。 赫连玄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凑近她的耳边：“朕与你的地位天壤之别，你该庆幸，朕还愿意碰你，而不是直接杀了你……” 至于他为什么愿意碰她，这深层的缘由，赫连玄不想再去考虑。 他本不想这么快，可云挽宁的态度让他的怒意不断蔓延。 可能夜晚让他的自制力变弱，也可能是云挽宁太过令他失望，无论如何，今夜，他已经有了决断。 她不承认，那他就亲自调查。 云挽宁仍旧闭着眼，仿佛不敢看赫连玄。 她的手则是慢慢揪住了床单。 看她这副样子，赫连玄的理智短暂恢复了一瞬。 他的怒气下降了一些。 平日里，他是游戏花丛的皇帝，又何曾有过如此愤怒的时刻。 强取豪夺，不是他的风格。 赫连玄居高临下盯着云挽宁，语气很冷：“你还不说？” 云挽宁微微睁开眼，她与赫连玄对视：“奴婢无话可说。” 呵。 赫连玄笑了。 他表情越发冷酷。 既然云挽宁不需要怜悯，那他也不会再继续慈悲。 然而，他刚伸出手，还没碰触到她，变故突生。 方才还有些绝望的云挽宁，突然改变了姿态，她看着他，迅速反客为主，用双臂攀住了他的脖子！ 而与此同时，她的唇也狠狠吻住了赫连玄的唇！ 赫连玄的眼里迅速掠过一丝意外。 他还没等再开口，云挽宁已经勾着他，两人缠吻起来。 这个宫女到底是不是妖孽？ 接受着她的亲吻的赫连玄极其好奇。 因为，与她接吻时，赫连玄无比地情动、沉迷。 过了没多久，云挽宁像是想退避了。 赫连玄毫不犹豫地伸手，死死按住云挽宁的后脑勺，表情冷厉又残忍，不允许她离开。 她的怯懦，更是给了赫连玄刺激。 寂静的夜里，帘帐之中，两个人纠缠在一起，眼看着就要发生些什么时—— 外面传来了赵福生焦急的声音。 “陛下，贵妃娘娘又发了病，如今正求您过去呢！” 第36章 又发怒 听到赵福生的话，云挽宁呼吸一滞，身体变得僵硬。 赫连玄像是还沉浸在方才的氛围里，他顺着云挽宁纤细脆弱的脖颈，还在往下亲吻。 一切都好像箭在弦上。 这时，赵福生又敲了敲门：“陛下——” “滚！” 赫连玄眼底猩红，语气中带着怒气，暴喝了一声！ 那边赵福生再也没有了声响。 沉默良久，赫连玄还是停下了。 昏暗的帘帐内，他喘着气，盯着云挽宁。 云挽宁同样在看着他。 此刻，云挽宁如春花般美丽。 什么衣物遮蔽，早就没有了。 雪白，完美，娇弱，足以冲毁男人的自制力。 赫连玄与云挽宁对视良久，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埋在云挽宁的颈窝，狠狠吸了几下。 随后，他不发一言，径直掀开了帘帐，走了出去。 不多时，外面便传来了赫连玄命人替他整理衣物的声音。 云挽宁独自躺在榻上。 呼吸还没有彻底恢复平常。 赫连玄没说要拿她怎么办。 方才的针锋相对，步步紧逼，被贵妃的发病彻底打乱了。 又过了不久，门被打开了，门又被关上了。 赫连玄没有留下一个字，就离开了寝宫，把云挽宁自己丢在那里。 他一走，云挽宁面无表情地坐起来，重新穿戴衣物。 没多久，她就收拾好了。 她穿上鞋子，下了榻。 宫殿里的宫人们都没有开口，他们的眼神有些复杂。 云挽宁刚走出去，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太监就笑着过来对她道：“云姑娘，我干爹说了，让你先去偏殿休息，说不定陛下会想起你……” 他话里的意思若隐若现。 云挽宁看了他一眼，问他：“陛下说什么了么？” 小太监摇摇头。 云挽宁继续问：“那去偏殿休息，是赵福生的安排？” 小太监又笑着点头。 云挽宁思考了一会儿，这才回答：“那我先回去了，陛下没有留旨意，我应当能自行决定去留，我走了。” “云姑娘，你，这陛下回来了，若是没看到你，那岂不是——” 小太监看她要走，急忙拦她 云挽宁认真问他：“自打我入了宫，从未听说陛下去了贵妃那儿，还会再回来。出了事我担着，我先回了。” 说完后，云挽宁没有理会小太监身后的呼喊，自己慢慢往回走。 从皇帝寝宫到静宜轩，距离不短，云挽宁自己走，心无旁骛，反倒感觉路没那么长了。 她一回去，就回了宫女房补觉。 其它宫女都睡下了。 她们不敢问云挽宁去了何处，谁不知道，娴贵人面前的红人就是她，说不定她被娴贵人派出去，做了什么要紧之事。 然而，云挽宁刚躺下一刻钟，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挽宁姐姐，贵人叫你……” 外面是巧心的声音。 云挽宁睁开眼。 她低声应了一句：“我这就出来。” 云挽宁很快整理好衣物，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就对上了巧心那有些复杂的目光。 巧心看着云挽宁，小心对她道：“贵人怒气很重，姐姐小心。” “好。” 云挽宁一进屋，就看到了满地茶盏的碎片。 娴贵人披头散发，脸上有着困倦之意。 她盯着云挽宁，眼神有些怨毒：“陛下什么时候走的我竟然都不知晓，你作为我的大宫女，就没有说的么？静宜轩的宫人都是你在安排，可你连陛下的踪迹，都没法及时告知于我！” 娴贵人有些无理取闹了。 云挽宁看出了，其实她有些情绪反刍的迹象。 毕竟对娴贵人来说，她如今能得到的有限。 不说别的，赫连玄说走就走，连知会娴贵人一声都不做，大半夜的，娴贵人一醒来，看到枕边人走了，怎么可能不愤怒。 关键因素在赫连玄，而不是云挽宁。 可赫连玄是帝王，娴贵人只能找别人发泄情绪。 所以，云挽宁只是被当做了出气筒而已。 云挽宁冷静地盯着娴贵人：“主子，如今在陛下的印象中，您从不知世事的人，变成了一个能好好配合他的宠妃，长进不小。” “今夜，只是醒来以后，没见到陛下，您就要闹，陛下会怎么看您？” “他只会认定了您朽木不可雕。既然您心知肚明，陛下的情意不在您身上，就该隐忍下来，多要东西。而不是陛下一对您好一些，您又忍不住幻想，其实陛下对您有情。” “你住口！” 娴贵人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她没想到，云挽宁会直接道破她最隐秘的心思。 是，她就是这样想的，陛下给了她东西，她就不由自主地幻想更多，比如，陛下会对她越来越好，最后连感情都给她。 可她的心思，从未对外面说过，云挽宁说出来，那你就有罪！ 云挽宁不声不响跪了下来：“主子，您煎熬了这么多时日，才算是拿到了一点成果。若是奴婢不劝您，其他人更不会站在您的角度去思考。等到您又走了错路，遭到了陛下的厌弃，连如今都不如，那您辛辛苦苦的付出和苦痛又算什么？” “比起不知名的未来，维持现状，对您才最有利。请主子好好想想。” 云挽宁只能这么劝她。 因为顺着她说没有好处。 可能在赫连玄眼里，娴贵人摸准了找他要东西这条路，就不会再为情所困，祈祷他的感情了，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可人性才是最不可控的。 娴贵人当然会因物质的给予高兴，可那不代表她不渴望帝王之爱。 赫连玄给了她东西，她会期盼更多。 要是能拥有他的爱，那娴贵人就认定自己什么都有了。 只是，她的期盼注定得不到回应。 她潜意识里甚至知晓自己是在异想天开，才不敢把自己的心思展露给别人。 而云挽宁作为她的心腹，当然要做她的情绪垃圾桶。 云挽宁的话，但凡娴贵人听不进去，她就又要跪下了。 很显然，娴贵人听进去了。 沉默了很久，娴贵人还是不敢赌。 云挽宁说的没错，她要是再去肖想不可肖想之物，可能连如今的光景都维持不住了。 不知不觉中，她心口的怒气消散。 第37章 再过去 娴贵人咬咬唇，表情中有些不知所措的僵硬。 顿了一下，她还是问：“陛下往后都会如此？说是让我侍寝，其实会半夜离开？” 云挽宁看着娴贵人，眼神平静：“主子，陛下会如何做，我们决定不了。我们能决定的，只有控制自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您如今该做的，便是假装什么都不知，继续睡您的觉，补充精力。哪怕陛下去了旁人那里，也不会妨碍到您的荣宠。” 娴贵人不说话了。 她脸色仍旧有些不好看，对她而言，这种让步非常的羞耻。 可她不能不让。 她没有再找云挽宁的麻烦，只道：“你出去吧。” “是。” 云挽宁出去后，回到宫女房，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日，娴贵人果然恢复了正常，不再提昨日醒来见不到陛下之事。 听到昨夜皇上又被贵妃叫去了，她也稳住了。 不仅如此，她的情绪还不是一般的好。 因为——今日她的家人要进宫了。 对娴贵人这种多年没有机会归家的低位妃子来说，能够得到陛下的应允，见到自己的亲人，跟天降馅饼没有区别。 一大清早，娴贵人一直在不停地换衣物，要见家里人，她当然要穿最好的。 云挽宁就在一旁伺候着。 娴贵人见家人，她必定要陪同。 因为她给自己盖上了一个贵人心腹的标签，娴贵人也认同了这个标签。 云挽宁的确很想看看，娴贵人的母族到底有何优点，才会让赫连玄逢场作戏这么长时间。 后宫任其自由来往，赫连玄愿意陪着娴贵人演戏，某种意义上，算是付出了极大的牺牲。 所以，他在图什么呢？ 赫连玄昨夜离开后，再没来过，但关于娴贵人见家人的事，他早已吩咐下去，派了宫人，安排得妥妥当当。 时间慢慢推移，娴贵人有些焦灼地等在静宜轩里。 她在等待着她的家里人。 娴贵人不知道来的是谁，但无论是谁，她都会非常高兴。 不多时，一群宫人领着一个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见到他，娴贵人的眼泪立即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凌川！” 娴贵人对着年轻男子唤道。 “拜见贵人。” 柳凌川恭恭敬敬地对娴贵人行礼，脸上有着欣喜。 娴贵人眼眶通红，连忙唤起他：“快起来。” “多谢贵人。” 柳凌川站直以后，娴贵人又引着他坐下。 云挽宁看了一眼这个男人。 他长得气宇轩昂，气度不凡，只是眼神有些深沉，看上去没什么少年人的朝气，更多的是被世事磨练出来的成熟。 行完了礼，看到自己的亲姐姐，柳凌川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姐姐。” 娴贵人简直要高兴坏了。 她想来想去，都没想到柳家竟然愿意让柳凌川来见她。 她太激动了！ 看出她的高兴，柳凌川的眼神带着欣慰。 “快喝茶，喝茶——” 娴贵人反应过来以后，连忙邀请柳凌川快些坐下，让他喝茶。 柳凌川喝茶时，娴贵人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今日怎么是你来，我还以为是父亲或是夫人……” 柳凌川眼神中笑意温润：“我好久不见姐姐，有了机会，如何能不来？你见到他们，也同他们没话说，还不如见我。” 娴贵人忍不住笑了。 柳凌川说得对。 在柳家，一直是他们姐弟俩相依为命。 当时娴贵人已经有了一门极好的婚事，可京城选秀在即，柳父位卑权轻，不舍得其他女儿进宫受苦，就逼着她站出来。 她若是不主动应下，柳凌川往后读书，柳父都不会给银子。 娴贵人和柳凌川，都是柳父原配的孩子，原配家境低微，生柳凌川的时候难产，没能熬过去。 原配比不上柳父纳的继室。 所以，姐弟俩从小被磋磨。 娴贵人宁愿放弃嫁人，入宫为妃——都是为了弟弟。 看到柳凌川过得这么好，娴贵人不停用帕子擦眼泪：“凌川，你长大了……” 柳凌川微笑着看着姐姐，没有刻意勾起她的伤心，而是说了很多家里发生的好事，尤其是他如今的成就。 听到柳凌川已经进入了京城郊区的军营，有了官职，娴贵人更是极其欣慰，连声说好。 云挽宁头一次见她笑得那么开心。 柳凌川说完了自己的状况，又问娴贵人过得如何。 娴贵人报喜不报忧，当然不会对柳凌川说陛下没把她当回事，她直接拿出了皇上赐下来的宝贝给柳凌川看。 琳琅满目的宝贝，几乎让人看花了眼。 柳凌川却看上去并不是多么在意。 他笑着问起娴贵人的生活近况，着重问如今谁在照顾她，她有没有心腹。 娴贵人笑着对柳凌川介绍云挽宁：“这是挽宁，平日里都是她在照顾我，她干活勤快，小心细致，有什么事我都是让她来做。” “参见少爷。” 云挽宁低头行礼。 柳凌川看向云挽宁，眼神中飞快掠过了一丝情绪。 他笑着问娴贵人：“这个宫女如此能干？” “那是当然。所以，你不必忧心我在宫里如何，我必定会好好照顾自己。” 娴贵人不假思索地说。 “那就好。” 柳凌川打量起云挽宁。 这次，云挽宁没有一直低头，而是慢慢抬头看着他。 一瞬间，柳凌川的眼神出现了极细微的变化！ 两人飞快地对视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转开了目光。 娴贵人见到亲人喜不自胜，得知陛下允许她留柳凌川吃一顿午饭，她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吃完饭，姐弟两人叙完亲情，又叙趣事，娴贵人的神态就没有那么松弛过。 不过，时间不留人。 到了下午，柳凌川还是要离开了。 娴贵人忍下心口的不舍，让云挽宁送柳凌川出宫。 云挽宁眉眼顺从，低声称是。 柳凌川的表情同样没有波动。 路上，带路的太监收了云挽宁塞的银两，走在前面，云挽宁和柳凌川则是走在后面。 这就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很多嫔妃的家里人进宫，都要给人家单独说话的机会。 小太监不知云挽宁跟柳凌川说了什么，两人表情平静如水。 不过，这些跟他也没关系，他就是偶尔收些贿赂，过点好日子而已。 柳凌川走了，娴贵人在高兴过后，有些郁郁寡欢，没用多少饭，就匆匆睡去了。 云挽宁安排了另外两个宫女当值，自己则偷偷出了静宜轩。 因为，赫连玄派人给她传了旨意，今夜让她再过去。 昨日没能成的事，赫连玄显然还没放下。 第38章 什么关系 云挽宁走在前，赫连玄派来找她的太监走在后。 双方皆寂静无声。 那两个太监，本就承担着监视者的责任。 云挽宁不认为自己被赫连玄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人生永远像一滩死水，眼睁睁看着自己走到终结点，无力回天，才是最可怕的。 对她而言，赫连玄与她的每一次接触，都是机会。 她不允许自己错失良机。 云挽宁重生，不是为了伤春悲秋，她要在步步杀机中，实现自己的目标…… 很快，他们就到了乾清宫。 云挽宁先是被带去了浴房，就像上次那样，被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 无论是口腔还是一些别的地方，全部都要保持干净，达到了标准，她才被放行。 衣服也全部都换过了。 等一切都合乎规矩，云挽宁穿着宽松的衣袍，走到了门口。 看到云挽宁，赵福生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又对她微笑一下，示意让她进去。 看懂了他所表达之意，云挽宁点了一下头。 她慢慢走进殿内。 不远处，赫连玄正在喂雀。 他一身玄色衣袍，侧脸俊美至极，身材颀长，气势内敛深沉，让人不敢靠近。 云挽宁看了一眼那只雀。 不知它是什么品种，夜里的雀，羽毛十分漂亮，它正在笼子里面飞来飞去，期盼着能得到赫连玄的赏赐。 赫连玄勾着唇角，慢条斯理地喂这只笼中雀，表情冷淡中带着一些随意和玩味。 云挽宁没有打扰他的雅兴，而是默默跪倒在地，等待着他。 赫连玄的兴趣仿佛稍纵即逝。 他很快就不再看那只雀，而是转头看云挽宁。 “来了也不说话，起来吧。” 赫连玄语气有些调侃。 云挽宁低声说了句：“谢陛下。” 她慢慢起身，站在那里，姿态恭谨。 赫连玄在宫女的伺候下，洗了洗手，这才朝着她走过去。 他端详着云挽宁，笑了一下：“你怎么比昨日还要拘谨？朕有这么可怕么，你抬头看着朕。” 云挽宁慢慢抬起头，正撞上赫连玄的目光。 她跟赫连玄对视，没有说话，眼神也不躲避。 赫连玄同样在盯着她看。 从两人相识之后，赫连玄就很喜欢观察云挽宁。 因为这个女人的心思很深，他总是看不透，那便只会不由自主地探究。 “过来吧。” 赫连玄伸出双臂。 云挽宁慢慢看了他一眼，迈着步子走过去，投入了赫连玄的怀里。 再次拥紧云挽宁，赫连玄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昨日未竟之事，给他带来的是更深层次的渴望。 对他这种想要什么，即时就能得到的人而言，这种感受很新奇。 赫连玄没有犹豫。 他直接打横抱起了云挽宁，走到了龙床边，把她放在了榻上。 很快，云挽宁的外袍就被赫连玄扔到了地上。 赫连玄自己同样开始慢条斯理地解扣子。 他没有示意云挽宁，云挽宁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哪怕她如今衣不蔽体，却还是挪到赫连玄的面前，安安静静地帮他脱衣。 赫连玄一低头，看着云挽宁认真的眉眼，眼神中的笑意更是不可捉摸。 叫她来，无非就是那件事。 对赫连玄而言，他没有损失。 对云挽宁来说……那他就不知道了。 云挽宁上一次的主动，赫连玄记忆犹深。 于是，云挽宁刚帮他脱掉那玄色的外服，赫连玄就握住了她的手腕。 云挽宁下意识看向他。 赫连玄笑着对她道：“你说朕此刻想要什么？” 两个人呼吸交错，已经挨得极近。 云挽宁安静的眉眼带着几分冷清之意，她沉默几息，没有多说什么，只缓慢地张开双臂，攀住赫连玄的脖子，献上了自己的唇。 赫连玄笑了。 她很聪明。 云挽宁都主动献吻了，赫连玄当然不会客气。 很快，他就攻城掠地般，撬开云挽宁的唇，用力汲取甘甜。 云挽宁有些受不住赫连玄。 可她逃不掉，赫连玄的手握在她的腰上，没有松开的意思。 不知过了多久，云挽宁双颊发红，眼里泪光点点，唇更是没法看了。 赫连玄的脸同样红了一些，他是个容貌过分俊美的男子，此刻看上去更是妖冶逼人。 云挽宁无力地趴在赫连玄的肩头，那种娇不胜怜的姿态，足以让赫连玄呼吸变奏。 他没有再让云挽宁服侍，自己便解开了衣裳。 云挽宁被束缚住了手脚。 “你说你和朕算什么？娴贵人还在等着伺候，你却先来伺候朕了……” 两人正在意乱之时，赫连玄突然笑着调侃。 云挽宁没有说话，只用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赫连玄。 赫连玄其实已经在忍耐之中。 可他不想轻易屈从于自己的渴望。 潜意识里，他好像隐隐约约有所察觉，若是自己真碰了云挽宁，那么他的命运可能会有所变化。 人对于未知的变化，总是抗拒的。 更何况，云挽宁还可能是当初雨夜的那个嫌疑之人。 赫连玄选择碰她，是某种意义上的认输——这说明他已经找不到任何的证据，证明云挽宁是不是那个人，所以，只能自己亲自查验。 还有一点—— 赫连玄若是真一点都不在乎，想解决掉云挽宁，那他也可以找别的男子做这件事…… 但他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仿佛从一开始见到云挽宁，赫连玄就认定了，真要到最后一步，那做这件事的人一定是他。 无论云挽宁到底有什么图谋，终究，他们的亲密，只能在他们之间进行。 正是因为这一场情事，或许代表着赫连玄某方面的妥协，他才会在忍耐极端的时刻，故意打断情迷的氛围，试图找回理智，让他显得不是那么的动情。 可他的话，云挽宁没有回应。 谁都能看出，赫连玄此刻的躁。 赫连玄仍旧在笑着打量云挽宁。 今夜过后，或者说，几个时辰过后，他们的关系就会再度发生转变。 那时赫连玄还会对她存有杀意吗？ 他不知道。 至少此刻他是有的。 任何打乱他计划的人，赫连玄都会对其有一种毁灭的倾向。 两个人对视，沉默，可帘帐内并没有降温。 赫连玄正在努力克制，他不希望看见自己如此沉迷的姿态。 可……克制无用。 看到云挽宁那动人的姿态，那雪白完美，赫连玄深呼吸了一次，还是把刚才那句问话抛到了脑后，选择继续。 比起赫连玄理智和情绪交战的矛盾，云挽宁则是更好奇两个人今日能不能成。 ……真的不会再有意外发生了吗？ 第39章 意料之内 赫连玄刚要进行最后一步，门外，熟悉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不知为何，云挽宁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有时候，人的第六感非常强烈。 云挽宁的潜意识救过她好几次，包括这一次。 外面，赵福生的声音难得听上去有些畏惧：“陛下，贵妃娘娘正在殿外候着，说是要见您……” 果然，又是贵妃。 昏暗的帘帐内，憋了很久、准备尽兴的赫连玄，以及殿外突然而至的贵妃，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对峙。 云挽宁心中没有任何感觉，她只是看着赫连玄。 赫连玄同样在看着她。 他的眼底猩红。 三番两次被打断，显然他已然非常难耐。 可贵妃已经在外面了。 他不出去吗？ 云挽宁等待着赫连玄的选择。 听到了赵福生的通传，赫连玄顿住了，他死死握住云挽宁瘦弱的肩，眼神中透露出隐忍之意。 其实他不需要忍，若是他愿意，没人能拦住他。 云挽宁能感受到他的某种挣扎。 她全程保持安静。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贵妃，她可什么都不是。 作为奴婢，唯有顺从，才是如今她能选择的保命之道。 就在这时，赫连玄额头上的一滴汗，落在了云挽宁的脸上。 赫连玄死死盯着她，慢慢伸手，揩去了那滴汗。 他声音沙哑，对她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朕去去就回。” 云挽宁默默点头。 让赫连玄这时候出门，于他而言，也要隐忍某方面的痛苦。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慢慢起身。 云挽宁表现得很听话，很懂事。 赫连玄一个字都没说，她就已然伸手捞起赫连玄丢在地板上的衣袍，一点点帮赫连玄穿戴。 赫连玄绷着一张脸，脸色十分难看。 可要看一个人的选择如何，不是看他的神色，而是看他的具体行动。 毫无疑问，赫连玄还是选择了贵妃。 他跟云挽宁说自己会回来，云挽宁却不这么认为。 良久之后，赫连玄终于穿戴完毕，他的脸色也慢慢变得正常。 他看了一眼没有遮蔽的云挽宁，又移开了目光。 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他只能克制。 赫连玄又离开了。 云挽宁在他离开以后，找太监宫女要了她的宫女服，先穿了几件，只留外袍没穿。 穿戴好了，她就在那儿等着。 赫连玄不会回来的。 她内心有预感。 果然，云挽宁在龙床上等了两个时辰，等来的是赵福生。 赵福生对她说：“云姑娘，陛下今日有急事，咱家这就找人送你回去。” 又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云挽宁没有丝毫意外，她低声说：“好。” 赵福生对她倒是和颜悦色：“云姑娘回去好好休息。” 云挽宁再度应了一声。 于是，在另外两个宫人的护送下，云挽宁再度无功而返。 那两个宫人把云挽宁送到了静宜轩之外。 刚踏进静宜轩，云挽宁还没回到宫女房，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她脚步顿住，转头看向了静宜轩的正厅位置。 此时，一旁候着的小德子对她道：“挽宁姐姐，贵人在里头等你呢。” 他语气极低，眼神复杂。 云挽宁却非常平静，她姿态自然，进了正厅。 这个时间，按照以往，娴贵人早已入睡了。 可今日，她却没有睡下。 她只是端坐在那里，不知道在等什么。 云挽宁走进去之后，弯下膝盖，对娴贵人跪了下去：“参见主子。” 娴贵人脸色惨白，唇色暗淡，眼神中带着倦意。 听到了云挽宁请安的声音，她才有些僵硬地看向云挽宁。 “你去了何处？” 娴贵人问出这个问题，声音很低，不复以往的清脆。 云挽宁冷静回答：“回主子的话，奴婢并未去过什么地方。” “砰！” 娴贵人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她的脸色一瞬间扭曲：“云挽宁，你还要跟我狡辩？！你以为这静宜轩上上下下的人都要听你安排，为你隐瞒吗！” “我才是静宜轩的主子！我想调查一个奴婢的踪迹，就没人敢欺瞒我！” “你跟我说，你到底去了何处！” 云挽宁低下头，语气如故：“回主子的话，奴婢的确未曾去过什么地方，方才，奴婢只是去赏月了。” 荒谬至极！ 娴贵人都要被这个胆大包天的宫女给气笑了！ 她怎么能如此淡定地说谎？ 赏月，这个借口，也亏她说得出来！ 娴贵人死死盯着云挽宁，今夜她做了噩梦，想起弟弟，想起她的娘亲，她总会伤心失意。 这宫里头，对她而言，她的知心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云挽宁。 所以，她临时起意，想找云挽宁，让她陪她说说话。 她又怎么能够想到，半夜三更，云挽宁不仅没有在宫女房休息，还不知踪迹。 一种被背叛的感觉袭击了娴贵人！ 她恨不得杀了面前的云挽宁。 她是多么信任云挽宁，她竟然会背叛她！ “你投靠了谁，哪个宫？告诉我！” 云挽宁沉着地摇摇头：“奴婢没有投靠任何人，奴婢是您的大宫女。” 事到如今，她依然如此淡然。 娴贵人简直要佩服她了！ 她死死盯着云挽宁：“你若是还不说，我不会再给你机会。” 云挽宁身体颤抖了一下，仿佛有些害怕。 然而，她还是埋下头道：“奴婢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以为我很仁慈？” 娴贵人内心的情绪波动十分剧烈，她几乎都要恨上云挽宁了。 怪不得这么聪明的人愿意一直陪着她，原来人家的明主不是她。 她只是在演戏而已！ 就在这时，云挽宁猛地抬起头，看着她：“主子，若是您知晓了真相，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您还是想听吗？” 娴贵人心口一窒。 这个人竟然敢威胁她？！ 此时，被奴才挑衅的冲动，让娴贵人彻底昏了头。 云挽宁越是威胁，她就越发失去理智！ “我想听，你告诉我，你到底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云挽宁深深望了她一眼。 就这一眼，娴贵人有些心惊肉跳，她下意识用指甲抠住了掌心。 云挽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好，您若是想听，那我就都告诉您……” 第40章 保她声誉 娴贵人听她愿意告知，怒气慢慢消散了一些。 她盯着云挽宁：“那你说。” 云挽宁同样看着她：“那请贵人允许奴婢关上门。此事关系重大，以防隔墙有耳。” 娴贵人又吓了一跳。 但她还是允了：“好。” 云挽宁慢慢起身，关上了门，这才重新回去。 娴贵人有些焦急了：“那你就快些说啊，不要磨磨蹭蹭。” 云挽宁低下头，声音很轻：“奴婢外出，的确不是为了赏月，而是为了去见一个人……” “你去见了谁？” 娴贵人迫不及待地问。 云挽宁声音更轻了：“奴婢去见了——陛下。” 娴贵人的眼睛猛地睁大！ “你在胡说些什么！陛下怎么可能见你！他为何见你！” 娴贵人连声道。 她不愿相信！ 她找不到赫连玄传召云挽宁的理由！ 云挽宁慢慢抬头看了一眼娴贵人，悄无声息地扯了一下自己的衣领。 被系统改造后，云挽宁通体雪白，极易留痕。 她扯开的那处，上面就印着密密麻麻的吻痕。 光看这一处，便可以想象，那施加之人多么兴起，情动。 娴贵人的目光凝住了。 她死死盯着这一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恐怖。 “你勾引了皇上？！” 不知过了多久，娴贵人仿佛理解了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她面色扭曲地看向云挽宁。 云挽宁把衣服恢复，悄然跪下：“奴婢没有，奴婢知晓贵人不信，却还是要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告知于您。” 娴贵人早已快要克制不住怒气了。 那种直击要害的背叛感，让她此刻恨不得让云挽宁就此了断。 可她必须要知晓真相。 她要知道，云挽宁什么时候动的心思，她又为何毫不知晓！ “你、说。” 她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云挽宁得到了应允，慢慢讲述起了一切—— “贵人得宠后，奴婢十分为您高兴。可从见到陛下第一面开始，奴婢就敏锐地察觉到，陛下对奴婢有几分兴趣……” 听到这里，娴贵人几乎要嗤笑她。 她不过一介蒲柳之姿，陛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可她方才所见骗不了人。 她掐住掌心，继续听云挽宁讲述。 “后来，陛下三番两次支开您，都会把奴婢见到面前，玩弄，戏耍……” 云挽宁说到这里时，娴贵人终于想起前一阵子，她所经受的那种莫名恶劣的感觉。 她的眼神怨毒：“你在我的面前，跟陛下暗通款曲！” 云挽宁抬头看着她：“主子，这一切都非奴婢本愿，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又何况其它。奴婢知晓，奴婢说心中不愿，您不会信，可奴婢的确只想好好伺候您——” 娴贵人还没等反驳，云挽宁就继续道：“陛下找了奴婢几次，还叮嘱奴婢把您管好，不让您再胡乱争宠，破坏了他的计划，从那时开始，奴婢就只能两边走，两边周旋——” “奴婢一边安抚您，多为您争取机会，另外一边，又要尽可能对皇上说您的好。若是奴婢想踩着您上位，就不会在陛下面前为您美言……” 娴贵人听得心跳都乱了。 她无法理解，为何陛下如此轻待她！ 他宁愿碰一个宫女，也不碰她，还让宫女管着她，别让她乱来！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就是一个疯女人！ 知晓赫连玄如此不信任自己，娴贵人方才被背叛的感受一下子被冲散了。 她此刻的内心，只有无限的委屈和自怨自艾。 “陛下让你看着我？” 云挽宁没有回避：“是，奴婢不愿违抗君命，更不想让您什么都得不到，这才教了您那么多招数，希望您能过得好一些。” 娴贵人根本没空听云挽宁表功，她急切地问云挽宁：“那还有别的吗，陛下有没有说我过什么？他……厌弃我至此么？” 云挽宁看着她，摇摇头：“贵人不必担忧，陛下不会轻易动您的。他只希望大公子为他所用，对您，哪怕是利用，却也会有所考量。” 一瞬间，娴贵人的表情更扭曲了。 她语气艰涩：“……你是说凌川？陛下宠爱我，为的是凌川？” 云挽宁点头：“上次大公子来，想必您也知晓了，再过段日子，陛下就要派他出征。陛下看重了大公子的才能，才愿意再来静宜轩，让您复宠。” 娴贵人完全说不出话了。 其中明显的利害关系，云挽宁说得清清楚楚。 偏偏她看不出来，被人当成猴子耍。 “……所以，陛下的确是为了凌川，才要过来与我虚与委蛇？” “……是。” 云挽宁没有回避，肯定了娴贵人的猜测。 娴贵人只觉得自己浑身失去了力气。 她没想到，自己踩着弟弟的牺牲，才获得了如今的好日子。 可她又是如此的无能。 即便如此，她还是留不下陛下，甚至陛下宁愿碰一个宫女，仍旧不愿碰她…… 娴贵人只觉命运在跟她开玩笑。 她整个人又陷入了伤春悲秋的心绪之中。 云挽宁没空给她捧场，只是认真告诉她：“主子，奴婢不知你知不知晓奴婢的忠心，奴婢也不愿再去问您这个问题。” “今日奴婢暴露，却也不想再隐藏下去。哪怕奴婢告诉您，陛下对我的宠爱不过是无聊时的戏弄，您也不会信。” “如今发生的一切，都仿佛在证明奴婢是一个背主之徒。可奴婢请您想一想，在我们相依为命的那段时光里，在旁人都眼睁睁看您去送死的日子里，若是奴婢对您有坏心思，就不会拼了命想救您了。” “今日一切都发生了，奴婢没什么好说的，只盼着主子您不要再受到任何伤害。往后的深宫之路，奴婢没法陪您走下去了……” 娴贵人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到云挽宁这句话，她猛地抬起头：“……你要去何处？” 云挽宁摇摇头：“奴婢哪也不去，今夜过后，静宜轩会多一个因做错事而畏罪自缢的奴婢。这也算是奴婢为您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奴婢一死，便能保全您的名誉，让一切都无人知晓。奴婢只能为您做这些了……” 第41章 答不答应 娴贵人久久不言。 良久，她才缓缓道：“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陛下看你死了，肯定要对我问罪。” 云挽宁苦笑着摇摇头：“主子，您还没有看出来么？偌大一个后宫，都是陛下的，奴婢若是在他心中有些许分量，他便不会不给奴婢位分，让奴婢继续留在静宜轩，做一个宫女。” “他如今对奴婢还放不下，或许只是兴致到了，还没得到而已……” 娴贵人盯着她：“……没得到？” 云挽宁点头：“几次侍寝，都被贵妃派来的人打扰了。” 娴贵人的眼神又变得复杂。 她仿佛在努力思考些什么。 云挽宁却不给她机会了，她对着娴贵人磕了个头：“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唯愿主子平安。” 说完后，她转头往外走。 娴贵人看她要走，忍不住急声阻拦：“你等等！” 云挽宁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她：“贵人还有什么吩咐？” 娴贵人盯着她：“陛下平日里对你如何？” 云挽宁眼神中带着几分苦涩：“贵人，你为何要问这些？” “我问你，你便告诉我！” 云挽宁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答道：“他对我，或许有几分关心……从前被您罚跪，我的膝盖跪伤了，他派人给我送了太医院的药膏；还有，他还送过我一枚簪子。” “簪子在何处？取来我看看！” 娴贵人的反常，显然让云挽宁有所疑惑。 但她没有多说，只是回了卧房，取了簪子过来。 娴贵人拿过簪子一看，面色苍白：“……这是什么时候送你的？” 云挽宁说了一个日子。 娴贵人的表情更难看了。 那一日，她收到了一箱珠宝，欣喜万分。 可是……娴贵人看着这枚通体碧绿，品相极佳的簪子，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云挽宁收到的这枚簪子，比那一整箱的珠宝的品相都要好！ 皇上宁愿把最好的送给一个小宫女，却也不愿送给她…… 娴贵人忍不住低声笑起来，笑得眼里流出了泪水。 原来，她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连一个小宫女都比不上！ 云挽宁跪在那里，又适时开口：“贵人，那奴婢先告退了——” “你先留下。” 娴贵人却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她盯着云挽宁，云挽宁与她目光交接。 娴贵人此刻仿佛恢复了神智，她问她：“你就不想得宠吗？” 云挽宁摇头：“奴婢只想做宫女，可惜没有机会了。人命如絮，奴婢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 娴贵人眼神复杂。 云挽宁比她聪明，看得也比她深。 某种意义上，一个失宠的妃嫔，的确比一个小宫女还要惨。 可是…… “我需要你。” 娴贵人盯着云挽宁：“陛下对你有意，你忠心护主，我都看在眼里。如今我眼看着就要失宠，凌川一走，想必陛下更不会把我当回事。” “既然陛下看中了你，那你就继续帮我吧，我要你……” 娴贵人顿了一下，努力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帮我争宠。” 云挽宁抬头看着娴贵人，语气极其冷静：“贵人，于您而言，争不如守。陛下厌弃一个人，很难有转圜。我帮不了您。” 娴贵人摇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要，把你献给陛下。” 云挽宁的眼神立即就变了！ 娴贵人故意不看云挽宁，只说自己的打算：“对男人而言，得不到就是最好的。皇上没得到你，对你自然有期待……若是我主动把你献上，陛下必定会认准了我识时务。” “我弟弟过不了多久就要离京，我总得做点让陛下高兴的事……如此一来，他才能厚待我弟弟。” “你是忠仆，你说把我当主子，那你就帮我，去好好侍候陛下，多替我弟弟说几句好话，让陛下多善待他。” 娴贵人盯着云挽宁，一字一句说道。 于娴贵人而言，她实在无计可施了。 她前段日子还在为自己获得荣宠窃喜，今日这才知晓，一切都是弟弟在为她以命相搏。 怪不得弟弟能被准许进宫。 娴贵人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好像垮了。 她脱光在赫连玄面前，他都不会看一眼。 这宫里，她没有人脉，更不知谁能帮弟弟。 想来想去，她能利用的人，竟然只有面前的云挽宁。 云挽宁听到她的话，眼神中带着讶异，她摇摇头：“贵人，您把我的地位看得太重要了，在陛下眼里，我根本上不了台面。您想让我帮大公子，又如何不想想，其实我说的话，陛下根本不会听呢？” 娴贵人眼睛亮得惊人，有种病态的疯狂：“不试试怎么知道？我进宫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皇上会对一个容色清秀的宫女有兴致。你拥护我为主，就该为我做些什么！” “一切都不会比此刻更坏了……” 娴贵人轻声道。 云挽宁沉默了。 娴贵人看出了她的不愿。 她不知道云挽宁到底怎么想的，可她对她的忠心又不是假的。 在娴贵人的认知中，云挽宁这种宫女就是消耗品，皇上怎么可能提拔一个宫女。 云挽宁想要的不会得到，可陛下得到了云挽宁，那娴贵人就能让陛下看到她的忠心。 她只能争取赫连玄微弱的好感，哪怕对弟弟出征的帮助只是杯水车薪，那也比没有强。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主子？” 看到云挽宁不言不语，娴贵人的声音冷了。 云挽宁垂下头，慢慢道：“奴婢若是不把您当主子，就不会为了您，选择赴死。” “那你就帮我，去服侍皇上。记得不要多嘴多舌，在陛下对你失去兴趣之前，我要你多讨他的欢心……如今你的靠山就是我弟弟，所以，你要找机会，利用你的聪明才智，尽可能改变陛下的想法，哪怕变不了，也要让陛下对他好一些……” 娴贵人这些话，真是单纯得可怕。 她从小就没有接受过贵女教育，本就是小门小户，能有什么见识。 如今，她只能病急乱投医，抓住云挽宁这根救命稻草。 云挽宁却没有吭声。 看她不回应，娴贵人有些气急败坏地问她：“你到底答不答应？！” 第42章 有机会了 过了很久，云挽宁才轻声应了一句：“主子有命，奴婢无有不应。” 听到了云挽宁的回答，娴贵人脸上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一些。 她看到云挽宁跪在那里，表情中透露出一种苍白，却没有任何心慈手软之意。 娴贵人几乎能预判云挽宁最终的结局。 陛下重出身，重容貌，云挽宁一样都不占。 她被皇上看中，或许只因皇上为了拉拢她弟弟，来静宜轩逢场作戏，静宜轩的宫女没有容貌出色之辈，云挽宁算是其中最好看的。那么，若是陛下不想碰她，云挽宁也就慢慢走入他的视线了…… 娴贵人认定了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可那又如何？ 她盯着云挽宁，冷声警告：“我给了你伺候陛下的机会，你可不要让我失望。说不定，有了这次机会，你就要一步登天，成为主子。” 云挽宁沉默良久，才回答道：“是。” 娴贵人脑子里正在飞速盘算如何把云挽宁献上去，就听云挽宁道：“主子，奴婢蠢笨，怕说错了话，惹了陛下不喜，那样一来，非但帮不上大公子，还可能……” “住口！” 娴贵人厉声打断她：“你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有什么用！我早就知晓，你脑子聪慧，但凡你想好好表现，就不会说错话。你都愿意为我去死了，伺候陛下，是你的福分，不要再说这些没用的！” 想到弟弟要出征，娴贵人心情极度的失落和愤怒，云挽宁一句话便能点燃她的怒火。 她早就看出来了，云挽宁才是活在梦里的人，想过安静日子，来到她静宜轩，为了忠心，连陛下都要避开……这世上所有事，哪能按照她的想法来？ 娴贵人本就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她已经成了一名废弃的棋子，弟弟那边她使不上力气，云挽宁算是唯一的变数，她怎么能不利用？ 说不定，云挽宁借着这个机会真能一飞冲天。 哪怕娴贵人更清楚，云挽宁最可能面临的是死局——毕竟对陛下而言，宠幸一个宫女不是光彩的事，兴致一过，云挽宁很可能被捂嘴灭口…… 她还是要试一试。 她想做的事，容不得云挽宁这个小宫女提出异议。 “你退下好好休息吧，今日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好好准备着，多照顾自己的脸，改日陛下宣我，你同我一起去。” 云挽宁点点头，她面无表情道：“……是。” 静宜轩的宫人不知道云挽宁和娴贵人聊了什么，看到云挽宁毫发无损地走出来，他们对于云挽宁的地位和能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不愧是贵人的心腹，深夜出门寻不到踪影，还能得到贵人的原谅。 一晃又是几日过去，静宜轩一片风平浪静。 云挽宁再也没有收到赫连玄的任何旨意。 当时未成的事，往后就成不了了么？ 这段日子，皇上对于贵妃的荣宠，倒是传遍了后宫。 听说，陛下为了让贵妃一展笑颜，那价值千金万金的宝贝，像是不要银子似的往贵妃那里送。 且皇上这段日子皆宿于贵妃处，未曾去其它妃嫔那里。 果然，贵妃才是真正的风光无限，谁也别想越过她。 另外一边，赫连玄久久不来，娴贵人很是焦躁。 她害怕赫连玄再也不想见她，那她的计划就永远无法实行了。 看出了她的焦躁，云挽宁没有安慰她。 毕竟，她还要扮演一个本不情愿却要忠于主子吩咐的奴婢。 不过，赫连玄显然还没有放弃娴贵人。 过了几日，赵福生就过来宣旨了——赫连玄让娴贵人夜里去乾清宫侍寝。 娴贵人领了旨意，整个人终于变得活泛起来。 她实在不想煎熬着等待了。 赵福生一走，娴贵人就催促云挽宁，让她快些准备好衣衫。 她外面可以穿宫女服，里面暗藏乾坤，那样才会有惊喜。 云挽宁对娴贵人摇摇头：“奴婢没有什么好衣裳。” 最近主仆相处有些僵硬，娴贵人却也不想理会云挽宁那些小心思。 她听到云挽宁的话，当即就道：“那就穿我的，我做了好些衣服没穿，给你也不算是浪费。你随我进来。” 一边说着，娴贵人扯着云挽宁就走了进去。 她得了好几匹金贵的布料，都做成了衣裳，之前还想留着慢慢穿，如今却顾不上了。 让云挽宁得到陛下的满意，才是最重要的。 娴贵人没有丝毫吝啬，把她精心制作的肚兜，也全部给了云挽宁。 那些肚兜一个比一个魅惑，娴贵人当时是真怀着野心，想获得赫连玄的宠爱。 如今看来，这一切不过是大梦一场。 幸好，还有一个云挽宁，这些东西她用得上。 主仆两个人收拾好一会儿，娴贵人又叮嘱了云挽宁许多，这才等到前来接人的轿子。 毫无疑问，云挽宁必定是陪同的宫女。 一路上，云挽宁的表情没有变化，娴贵人心里却是紧张万分。 妃嫔到了皇帝的寝宫，自然要走好几道程序。 娴贵人从前都会让云挽宁守在宫外，这一次，她把她叫进来了。 其他来侍寝的嫔妃，是可以叫自己的贴身宫女进去侍候的，可娴贵人之前认定了云挽宁太卑微，不想让她进殿，就从未叫她进去过。 这次可不一样。 娴贵人必须得给云挽宁铺路。 她来侍寝好几次了，那些宫女和嬷嬷，都对她有所熟悉。 所以，当娴贵人提出让云挽宁也去洗洗，怕她惊扰了陛下时，那些宫女没有提出异议，而是带着云挽宁去了另外一间浴房。 云挽宁没有说什么，她只是仔仔细细地将自己清洗好，走了出去，与娴贵人汇合。 沐浴完之后的娴贵人，心中的紧张之意没有得到半分的缓解。 她看了一眼云挽宁：“你跟我过来吧。” 云挽宁屈膝应了一声。 主仆两个人，一前一后踏入了寝宫。 赫连玄还没来。 他作为一国之君，平日里有许多事要安排，哪能陪伴一个妃嫔。 只有妃嫔等他的份。 娴贵人坐在那里，看上去就心神不定。 她就是个小小的嫔妃，哪里见识过什么大场面，这一次，她可是要暗度陈仓…… 她又如何能保持平静？ 云挽宁安静地站在那里，给娴贵人宣茶倒水，行使她作为宫女的职责。 看到云挽宁那淡定的眉眼，娴贵人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第43章 不接招 连她都不知晓自己心口的怒气来源于何处。 古往今来，不得宠的嫔妃，又或者是得宠的嫔妃，多多少少都曾把自己的宫女送去侍候过帝王，为自己固宠。 她所做之事，并非惊世骇俗，可她还是心口怦怦跳，内心犹如火煎。 宫殿内鸦雀无声，娴贵人等得更焦急了。 幸好，这一次她等的时间不算是太长。 赫连玄忙完了御书房的事，就过来了。 几日不见，赫连玄仍旧是俊美肆意的那个男子，他脸上的笑容给人如沐春风之感。 “参见陛下。” 见到他之后，娴贵人立即行礼。 云挽宁跟在娴贵人的身后，紧跟着跪下。 “爱妃请起。” 赫连玄笑着把娴贵人拉了起来。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娴贵人身后的云挽宁。 “你允许宫女进殿了？” 听到赫连玄的话，娴贵人脸上的表现非常僵硬：“……是，嫔妃带她来好几次了，看她听话懂事，就带她进来了。” “嗯，”赫连玄脸上的笑意没有消失，他淡淡看了看云挽宁，“那你也平身吧。” “是。” 云挽宁声音极低，从头到尾都极守规矩，没有抬头看过赫连玄一眼。 赫连玄仿佛对她没了兴趣，只是带着娴贵人往殿内走。 作为贴身宫女，云挽宁默默跟上了娴贵人。 娴贵人脸上的笑容一直都挺僵硬，然而，没多久，赫连玄提起的事却让她忘记了僵硬，只有遍体发凉。 “朕方才来得晚，是宣你弟弟前来觐见了。过不了多久，他就会作为朕亲封的将军，替朕出征。你弟弟天赋惊人，是个行军打仗的好苗子。等他建功立业，你们家就要恢复鼎盛了。” 娴贵人弯了弯嘴角，却连笑都笑不出来。 她根本就没想过，赫连玄能如此轻描淡写，把他要派她弟弟送死的事说出来。 娴贵人并不傻，京城中上上下下，那么多的将领，他为何非要找她弟弟？ 甚至于，她弟弟之前连官名都没有。 真的是因为他的天赋？ 娴贵人内心痛苦至极。 然而，她还是要表达欣喜之意：“凌川能受到陛下的厚待，是他的福分。” 赫连玄笑着道：“你作为姐姐，照顾弟弟同样功不可没，你弟弟的荣耀，不只属于他，也属于你。” 娴贵人有些仓促地低下头，她好像是在害羞，其实是在掩饰表情的扭曲。 赫连玄仿佛没有察觉到娴贵人的不对劲，还在与她说着一些有的没的。 娴贵人只能应付他。 云挽宁在一旁听着两人对话，越发能感受到赫连玄的冷酷无情。 的确，他不需要感情。 于他而言，人人都可以做他的棋子。 但除此之外，云挽宁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赫连玄这话，不只是说给娴贵人听，也是说给她听…… 娴贵人只是跟赫连玄说了几句，就有些失态了。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 她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陛下，我有些累了……” 娴贵人这话一说出口，赫连玄的眉头就微微挑了挑。 “累了？” 娴贵人对他僵硬笑笑：“……是。” “那朕派人带你去歇息一会儿，朕还得再看会儿书。” 娴贵人听到这话，眼睛一下子亮了，她道：“嫔妾多谢皇上，那嫔妾就先去歇息一小会儿……” 赫连玄脸上笑容的弧度不变：“好啊。” 娴贵人的眼睛更亮了。 她没有丝毫迟疑，站起来就打算离开。 娴贵人没有叫云挽宁跟她一起走，云挽宁就知道她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了。 可让娴贵人没想到的是，她才走出几步去，就听到赫连玄叫住了她。 “爱妃——” 娴贵人顿住步子，有些困惑地回过头。 赫连玄伸出手指，指了指在一旁的云挽宁：“她是你的宫女，你自己走了，就把她扔这儿了？朕可没空帮你照顾宫女，把她一起带走吧。” 在这一刹那，几乎是肉眼可见地，娴贵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她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应付赫连玄的能力。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是嫔妾疏忽了，陛下，嫔妾这就带她走……” 她的笑容极为扭曲。 赫连玄脸上仍旧是风轻云淡的笑：“嗯，那就让她伺候着，你先去休息吧，朕待会就过去。” “……好。” 云挽宁不声不响地跟在了娴贵人身后，跟她一起，走出了赫连玄的视线。 娴贵人全程面无表情，看上去十分紧绷，云挽宁却要平静得多。 等她们到了地方，娴贵人看了看，其他宫人距离她们很远，她这才开口：“挽宁，你过来帮我捶捶腿，我有些累了。” “是。” 云挽宁帮娴贵人捶腿的时候，娴贵人低声气急败坏地问她：“你跟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在耍我，陛下对你哪有半分留恋！” 听出了娴贵人的恼怒，云挽宁的声音很冷静：“主子，您见过那枚簪子了，也见太医院给奴婢配的药膏。奴婢不过一介宫女，若不是陛下吩咐，这些东西，奴婢又能从哪里得到呢？” 娴贵人不说话了。 其实她知道，云挽宁没理由骗她。 她要是敢骗她，自己的命肯定是最先保不住。 正因如此，娴贵人才更加的暴躁愤怒。 她看不透皇上的想法。 方才她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为什么皇上非要把云挽宁撵走！ 但想到弟弟，娴贵人深吸了好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 圣旨难违，她只能再为弟弟积攒一些资本。 “待会，陛下来了，你替他宽衣。” 娴贵人当机立断，命令云挽宁。 云挽宁再次答应。 她们又等了半个时辰，外面终于传来了声音。 “陛下驾到——” 娴贵人当即就迎了上去，她脸上有着强行伪装出来的冷静和亲昵：“参见皇上。” 赫连玄脸上笑容不减，他对娴贵人道：“等久了吧？” 娴贵人摇摇头，她心里想着别的事，却说不出太多漂亮的话，嘴里只吐出两个字：“没有……” “嗯，朕先去洗漱，你再等朕一会儿。” 赫连玄语气温和，笑容宠溺，但凡其他女子见到他的眼神，肯定要沉醉在他的深情之中了。 然而，娴贵人却一下子抓住了重点！ 她来不及多想，当即就对赫连玄道：“陛下，嫔妾身边的宫女，极擅长按摩，不然，就让她陪着您进去，帮您按一按？” “您日理万机，嫔妾心疼得紧，嫔妾无法为您解忧，至少能让宫女帮你解一解乏。” 娴贵人的语速远比往日要快得多，她眼神中满是恳切之意。 赫连玄仍旧在微笑，他看着她，过了半晌，笑着问了一个问题—— 第44章 让她伺候 “她的手艺当真如此之好？” 娴贵人还以为赫连玄要质问她别的，没想到是问云挽宁的手艺，她下意识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连忙夸赞起云挽宁。 “这个宫女是有家学渊源的，进宫之前，她家里就是做这个的，她从小就跟着学。嫔妾之前也不敢试，后来让她帮着按了几次，舒快了许多，这才承认，她的确有几分本事。” 这次娴贵人倒是没说瞎话，云挽宁真有手艺，那是她上辈子练出来的。 上辈子，她给另外一个宠妃当心腹，自然要多掌握一些技能，讨宠妃欢心。 云挽宁专门找了一个老嬷嬷，跟她学了很长时间，将帮人按摩的手艺，握到了手里。 娴贵人急中生智，推销她这份本事，云挽宁不会让她的话掉到地上。 “爱妃都这样说了，那朕还真是想试试看。” 赫连玄笑着回了娴贵人一句，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云挽宁的身上：“那你就跟朕进来吧。” 云挽宁悄然弯了一下膝盖，行了个礼，在娴贵人强烈的目光暗示下，跟随着赫连玄，进了浴房。 赫连玄没有理会云挽宁，径直走进去，随即就站在那里，张开双臂。 他没说什么，云挽宁却十分识时务。 她缓步走上前，开始替赫连玄宽衣解带。 往日两个人之间的旖旎，从这一次见面开始，就仿佛消散殆尽了。 赫连玄没有对云挽宁露出半分不同的态度，甚至他们见面后，他都不曾多看云挽宁一眼。 仿佛她就是个普通的奴婢，不是差一点就被他宠幸的女人。 云挽宁更是平淡如水，脸上没有半分异样。 她动作细致又有耐心，赫连玄不打量她，她也没有多看赫连玄一眼。 她只是做好了份内之事，帮他把衣袍都脱掉，整理好。 打眼一看，云挽宁眉眼间透露着娴静之意，没有半分焦躁。 把事情做完了，云挽宁就悄悄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那里，等待着赫连玄的下一步指令。 赫连玄看都没看她，直接进了浴池。 他身姿矫健，身材强壮完美，在热水的蒸腾下，更具吸引力。 可没有人敢看他。 因为他是一国之君。 云挽宁同样不敢看，她垂着头，目光只看地面，不看任何不该看的地方。 “在那里愣着干什么，你的主子不是说了，让你来帮朕按按。” 过了没多久，赫连玄的声音传来，他的语气带着几分随意。 云挽宁低着头，走过去，再次行礼：“回陛下的话，奴婢得在您沐浴之后，才能帮您按。热水中，做不成。” 她声音好像隐隐有几分波动。 赫连玄那边的声音又传来了：“朕让你过来就过来，吞吞吐吐是要干什么？” 他已经发话了，云挽宁不能不过去。 她没有脱衣，只脱掉了鞋子，穿着宫女服，便踏进了浴池。 赫连玄没说什么，那就说明云挽宁做得没问题。 云挽宁一步一步，逆着水，走到了赫连玄的身侧。 她眉眼没有半分羞涩，就开始伺候赫连玄沐浴。 赫连玄懒懒地靠在浴池边上，任由云挽宁伺候。 他一个字都没说，云挽宁同样不发一语。 诡异的安静。 云挽宁对赫连玄的伺候非常细致，但她一直都不看赫连玄的脸。 一直假装不在意，那便说明是很在意了。 云挽宁替赫连玄擦洗着，赫连玄就把手搭在了她的腰上，慢慢握住了。 他慢条斯理地扯开了云挽宁那层外袍，可能动作太随意，她那肚兜一角也露出了踪迹。 看到那片华丽的颜色，赫连玄的眼中透露出几分让人看不透的笑意。 今日相见，直到此刻，他才头一次正眼看云挽宁。 在温水的冲刷下，云挽宁的脸没有任何改变。 原本娴贵人是想给她上妆，可她却发觉云挽宁天生丽质，不需要太多妆。 于是，她就让云挽宁素颜跟她过来了。 男人喜欢美人，更喜欢天然的美人。 不化妆，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 此刻，云挽宁乌黑的发湿了一大片，精致的五官，清冷有距离感的姿态，在热气的蒸腾下，她显得极为楚楚可怜。 赫连玄伸手碰了碰云挽宁的脸，目光掠过了那一片衣角，忍不住笑了一声：“你的主子可真是想得周全……” 云挽宁没有说一个字。 赫连玄同样也不打算多讲，浴池中只有他们两个，还不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手指按住云挽宁的唇，看它一点点变得嫣红，表情中这才透露出几分满意。 随后他的手指移开，云挽宁的后脑勺被按住，赫连玄没有半分犹豫，就吻了上去。 …………………… 云挽宁就像是一直被赫连玄养在掌心中的宠物，逃是逃不了的，他不允许她逃，她就只能接受他给予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云挽宁无力地趴在了赫连玄的肩头，呼吸仍旧很乱。 赫连玄却没有停止。 云挽宁的衣裳被丢出去，飘在水面。 只剩肚兜。 “挺漂亮的。” 赫连玄没扔，他打量着。 他想什么就做什么，原本应当云挽宁侍候他，可是他却偏偏要帮云挽宁洗。 一个时辰后，云挽宁才被赫连玄带出来。 两人的头发已经全湿了。 云挽宁跟赫连玄面对面被宫人伺候换衣，她低着头，一直没抬起。 赫连玄却对她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一直握着云挽宁的手。 前面他对她的冷淡好像没有存在过，他恢复了对她的兴趣。 云挽宁换了一身宫女绝不能穿的衣物。 按照规矩，她没有资格穿。 但赫连玄让她穿，那圣旨就大于一切。 这就是权力。 赫连玄的头发还要一点一点擦干，急不得。 实际上，赫连玄看上去也不着急。 甚至，他只穿了一件衣袍。 等到两人收拾得差不多了，赫连玄就让宫人都退下了。 宫人们一退下，云挽宁就接过了他们的活，继续帮赫连玄擦头发。 “头发擦得半干就行了，你还有本事没对朕展露，朕想好好看看。” 云挽宁有些疑惑地抬起头，看着赫连玄，仿佛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赫连玄同样看着她，他勾起唇角：“你这就忘了？你主子前面可说过了，让你伺候朕，你给朕按一按。” “你还没按，以为朕会放过你？” 第45章 保命符 云挽宁抬头看着他，有些无措，她认真对赫连玄道：“陛下，奴婢手法粗糙，可能会做不好……” 赫连玄手指勾缠着云挽宁的一缕发，懒洋洋地问道：“娴贵人叫你进来时，你为何不说？” 云挽宁低头说：“若是找不到这个借口，陛下可能不愿见我，所以有一丝希望，我也愿试一试。” 赫连玄的目光一凝，落在她的脸上。 他仍旧在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你怕朕不找你，还是怕别的？” 云挽宁没吭声。 赫连玄同样没有继续往下说，他只是继续刚才那个话题：“既然你有这个本事，那朕就要看看你的本事高低，来给朕按按吧。” 云挽宁没有再犹豫了。 都到这一步了，犹豫也没用。 她又不是没有真本事。 为了防止被误会，云挽宁用了赫连玄这边的药油，一点点给赫连玄按。 不得不说，赫连玄作为一国之君，平日里倒也没有那么清闲。 云挽宁给他按捏时，能触碰到他肩颈斜方肌的僵直。 她指腹下的皮肤，隐隐有酸胀的阻滞感。 这是赫连玄长时间保持专注时，脖颈不自觉紧绷留下的痕迹。 幸好他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又常年练武，强悍的身体底子，让这些微小的劳损仅为隐患，对他影响并不会很大。 云挽宁用专业的手法，一点点帮赫连玄按揉舒展。 赫连玄原本可能只是一时兴起，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味道。 可当云挽宁的指腹精准揉开他肌肉的酸胀，熨帖地化开他脖颈的僵硬，赫连玄的神色不知不觉变得柔和。 他慢慢闭上眼睛，舒适的喟叹几乎要从喉间溢出。 云挽宁看出他此刻的情绪，更加尽心尽力。 过了没多久，赫连玄脸上那抹放松的神色就再藏不住了。 不得不说，云挽宁的按捏手法的确厉害。 他觉得不错，就没有立即喊停。 云挽宁给他按捏了半个时辰，赫连玄才睁开眼：“好了，停下吧。” “是。” 云挽宁没有说什么，按得已经差不多了。 其实，哪怕她不按，赫连玄也会自己恢复。 赫连玄还躺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云挽宁。 过了一会儿，他问云挽宁：“你打算如何？” 云挽宁刚把那些东西都归置好，听到赫连玄的问题，她低头道：“奴婢听不明白您说的是什么，请皇上明示。” “朕是问你，娴贵人让你进来，自然是对你寄予了厚望。你如今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否则，若是辜负她的期望，那就不好了。” 云挽宁这次没有回避，而是直接问赫连玄：“奴婢是您的人，您又想让奴婢做什么呢？” 赫连玄没说什么，只是看着云挽宁，他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朕之前是小看你了。” 云挽宁没有回应。 赫连玄枕着胳膊，偏头看着云挽宁：“你倒真是聪明，能让娴贵人主动为你铺路。” 云挽宁仍旧不发一语。 赫连玄的语气轻飘飘的：“可是，你却不曾知晓，男人都喜欢单纯的女子，你心机太深沉，一般男子对你只会退避三舍。” 他说这话，其实有些滑稽。 毕竟，云挽宁是宫中的宫女，她若是得不到出宫的机会，就得死在宫里，那么，所谓的其他男子，根本不复存在。 而作为天子，显然，赫连玄并不害怕云挽宁的心机。 “跟朕说说，你是如何劝动了娴贵人，让她愿意以她的名义献上你，让柳家成为你的靠山的？” 赫连玄直接把云挽宁的算计说了出来。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仿佛身为宫女，云挽宁敢算计一个嫔妃，只是平平常常的小事。 面对他的询问，云挽宁没有任何隐瞒，就将那一日她深夜回到静宜轩，娴贵人察觉出不对，随即她就势诱导娴贵人，让娴贵人主动打算将自己奉上的全过程，对赫连玄和盘托出。 赫连玄听完以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可真是蠢，你说什么，她就信了。” 云挽宁低头道：“进入静宜轩后，奴婢没有害过她，一心为她着想，她很难怀疑奴婢。” 赫连玄摇摇头：“她只是自大而已，认为奴才就该永远服从于主子，却不想想她对你非打即骂，动不动罚跪，会不会损害你的忠诚。” 云挽宁没有开口。 赫连玄同样不打算对娴贵人过多评价，他的注意力重新落在云挽宁的身上：“那你跟柳凌川又是怎么回事？” 云挽宁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道：“奴婢没有做什么，是娴贵人为了让家人放心，在大公子面前夸赞了奴婢许多，这才让大公子注意到了奴婢。他看中的是奴婢的忠心和聪慧。对他而言，有个人护着他姐姐，于他是一件幸事。” “所以，你对他提了条件。” 云挽宁没有否认：“大公子想让奴婢舍身护主，尽全力保贵人的安全，奴婢自然要得到些什么。” “奴婢只是告诉大公子，深宫处处杀机，奴婢人微言轻，想要护住贵人，得先保住自己的命。奴婢只求保住性命。大公子思量了片刻以后，便答应了奴婢的要求。” 赫连玄语气很是平淡：“他是个守信的人，几个时辰前，朕宣他觐见，他便求到了朕的面前，说是在他出征之前，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让朕留你一条命。” 云挽宁低着头，又不说话了。 赫连玄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语气很轻，却又莫名让人觉察到了危险之意：“他是朕选定的得力干将，既然对朕有所求，那朕定会答应他的请求。朕向来说到做到。只要他不死，朕的承诺就有效，你就能活着。” “哪怕你之前做了大逆不道之事，朕也不会计较。” 云挽宁与他对视。 赫连玄的表情看上去越发温和：“如今，你好不容易给自己找到一个保命符，那是不是该说几句实话了。” 他捏着云挽宁下巴的力度加重，眼神锋利至极：“告诉朕，雨夜那一晚，朕在冷宫宠幸的那个女子，到底是不是你？” 第46章 最后一天 或许，在赫连玄的世界里，极少有难解之谜。 毕竟，他是皇帝。 可雨夜的那个女人，打破了他的预期。 全宫上下，无数人搜寻数个日夜，硬是找不到她半分蛛丝马迹。 赫连玄误幸了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是何来路，有何目的，多日之后，他仍旧没有半分线索。 如此一来，赫连玄怎么能不惦记？ 他按住云挽宁的下巴，端详着她的眉眼，不知不觉中，这个女人好像已经取代了他梦中那个模糊的影子。 每次他想到雨夜那个女子，脑海之中都会浮现云挽宁的脸。 头一回见面，直击灵魂的熟悉感，注定了赫连玄无法不在乎云挽宁。 “怎么不说话？” 赫连玄的手指还在云挽宁的下巴处摩挲，可他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冷意。 受制于人的云挽宁，被迫扬起下巴看着他。 她看着赫连玄，仍旧选择了回避—— “陛下若是想要找寻真相，不如亲自查验……” 云挽宁轻声开口。 赫连玄的目光陡然一凛！ 他盯着云挽宁，凑近她的脸，望着她的眼睛：“朕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你总是不珍惜。” 云挽宁没说话。 过了很久，赫连玄眯着眼睛，盯着云挽宁，冷笑了一声：“你机关算尽，就是为了爬上朕的床榻？” 云挽宁的眉眼之间只有冷静，这次她没有回避。 她只是看着赫连玄，轻轻说了一句话：“奴婢只是想活着。” 活着。 对于赫连玄很简单，对云挽宁却无比艰难。 上辈子，她没能活下来，成为了宫斗失败者的陪葬；这辈子，哪怕云挽宁要放弃所有的人性良知，道德规训，她也不想再轻易死去。 活着才有机会。 她想着活着，就需要赫连玄。 签到系统宣布的第二次签到任务，今夜就是最后的时限。 她必须得见到赫连玄。 所幸，她见到了。 其实，云挽宁一直在赌。 她赌命运会站在她这一边。 这段日子，云挽宁一直在筹谋。 她诱骗娴贵人，又联合柳凌川，为的就是活到今夜，见到赫连玄。 赫连玄接连几次选择了贵妃，抛下了她，云挽宁在其中窥到的不是赫连玄对贵妃有多么在意，而是——她快要大难临头了。 时机怎么会那么巧？ 那可是帝王的寝宫。 每一次，赫连玄快要跟她进行最后一步，贵妃那一方总会出现。 一开始是宫女，后来直接变成了贵妃本人。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贵妃在赫连玄的宫殿里安插了眼线，且赫连玄默许了贵妃窥探他的行踪。 身为帝王，赫连玄的命贵重万分，他却允许贵妃的耳目在他的寝殿之中长期留存，足见贵妃的受宠程度。 贵妃有多受宠，云挽宁上辈子就见证了诸多的事件，这辈子，她当然不可能掉以轻心。 从第二次赫连玄被贵妃叫走，云挽宁就留意起了周围的变化。 等到第三次，赫连玄被贵妃亲自叫走，云挽宁就知道她命不久矣了。 上辈子，到了后期，谁不知道贵妃善妒？ 她手里到底沾染了多少性命，或许连本人都记不清了。 皇上的宠妃她不会碰，但宠妃一旦过时，失去了宠，那她们就很难善终。 那些奴婢就更不用说。 云挽宁见过了太多例子。 赫连玄接连几次能被贵妃叫走，的确证明了贵妃的受宠，可同样，赫连玄接连几次都是在与云挽宁暧昧时被贵妃叫走，也证明了云挽宁的特殊性。 同一个宫女，接连几次被帝王青睐，贵妃如何能不关注。 所以，云挽宁很清楚，可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已命悬一线。 毕竟，比起那些有位分、有家世的妃嫔，云挽宁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 她死了，不会有人问一句。 云挽宁心知肚明，即便贵妃真要了她的命，赫连玄也不会拿贵妃怎么样。 一个有嫌疑的宫女，和一位宠妃，赫连玄怎么可能选她。 云挽宁很有自知之明。 可她不能死，她必须得找破局之法。 老天的确眷顾她。 就在云挽宁寻找出路时，柳凌川进了宫。 柳凌川聪明敏锐，云挽宁只跟他对视了一眼，两人便有了默契。 那一日，避开了领路的太监，柳凌川跟云挽宁达成了交易。 娴贵人身边的可用之人几乎没有，云挽宁别有用心，柳凌川看得出来，但她不想害娴贵人，柳凌川同样瞧得明白。 他即将出征，前路一片茫茫，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跟云挽宁谈条件，让她护住自己的姐姐。 赫连玄以为云挽宁诱骗娴贵人，让她带她来侍寝，是云挽宁的阴谋，柳凌川并不知悉。 事实上，云挽宁早就跟柳凌川说开了。 她可以护着娴贵人，前提是自己还有命在。 可她只是一介奴婢，无权无势，难以阻止娴贵人的愚蠢。 唯一的破局之道，那就是云挽宁往上爬，成为赫连玄的嫔妃，再去保护娴贵人。 她护着娴贵人的条件有两个，一是柳凌川得向赫连玄讨得恩典，留着她的性命；第二个，那便是柳凌川要是能活着回来，封了赏，他就得做云挽宁的靠山。 当时，柳凌川神情复杂，他问云挽宁：“你要如何往上爬？” 云挽宁的表情平淡如水：“我会让你姐姐主动把我献给陛下，若是我成功了，必定会护你姐姐周全。” “……若是不成功呢？”柳凌川问了一句。 那时，云挽宁看着柳凌川，眼神很坚定：“一定会成功。” 可能是她的姿态打动了柳凌川，他答应了云挽宁的要求。 他若是活着回来，必定会给云挽宁当靠山；即便他回不来，也会在出征前，以想给姐姐身边留个知心人的借口，把云挽宁的性命先保住。 至于云挽宁能不能劝动娴贵人，能不能往上走，还得看她自己。 那时，走投无路的两人都在赌。 幸好，云挽宁成功了。 其实，那一夜，她被娴贵人抓住深夜未归，是她在被赫连玄派来的人带走之前，给娴贵人下了一味药——她上辈子学了很多偏门东西，很清楚如何让一个人做噩梦惊醒。 果然，半夜被噩梦吓醒的娴贵人，抓住了半夜回来的云挽宁，大发雷霆。 云挽宁当时就预判好了，要是她跟赫连玄成了，娴贵人这枚棋子就不需要了；要是没成，那云挽宁必须得利用娴贵人。 既然贵妃从中阻碍，两个人没成，云挽宁就不会放下娴贵人这个线索。 贵妃派来的人在窥探云挽宁，打算伺机杀了她，云挽宁能觉察得到； 赫连玄还在追查雨夜女子，同样对她藏有杀机，云挽宁仍旧无法忽略； 娴贵人恨她背主，同样盼着她死，云挽宁更是了然于心。 他们不想让云挽宁活，可她就是想活。 所以，她让娴贵人以静宜轩的名义把她献给赫连玄，让答应了柳凌川留她性命的赫连玄，纵然掐住她的脖子，还是不能要她的命； 她还要让贵妃看到，她是娴贵人送上来的人，代表的是柳家，是柳凌川，是那个赫连玄派出去的心腹爱将。 贵妃再狠毒，却从来不跟赫连玄唱反调，他重用谁家，贵妃就会跟谁交好。 所以，只要云挽宁背后代表着柳凌川，贵妃就不敢轻举妄动。 贵妃不敢杀她，柳凌川没死在战场之前，赫连玄也不会要她性命，云挽宁的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既然保住了，云挽宁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一路筹谋，一路跟命运赌，终于在签到任务的最后一天，见到了赫连玄。 所以，今夜云挽宁一定要完成签到任务，跟赫连玄成事。 第47章 果然是她 说完了自己想活着，云挽宁不再沉默，她默默抓住赫连玄的手，把他的手从她的下巴处拿开。 赫连玄没有吭声，他配合她，移开了手。 因为，他想知道云挽宁到底想做什么。 云挽宁的手很漂亮，比赫连玄的手小很多，她其实握不住赫连玄的手，更控制不了他，但赫连玄配合了，那就简单多了。 把赫连玄的手拿开后，云挽宁没有一丝迟疑，就咬住了赫连玄的唇，一点点吮吻。 赫连玄的表情不变，他没有拒绝云挽宁的靠近。 云挽宁吻了他一会儿，在他耳边轻声道：“陛下，算了算，你我已然三次同床共枕了。今夜，奴婢只求您忘记一切，不留遗憾……” 赫连玄眉头一皱。 云挽宁没给他反应的时间，继续吻住他的唇。 赫连玄脸上没有表情，只冷静盯着她。 可事实上，三次同床共枕，两次都没成，他又如何能什么期盼都没有。 从今夜见到云挽宁开始，他那些记忆就被唤醒了。 无法控制的渴望，早已在赫连玄脑海中盘旋了很久很久。 越是被打断，就意味着那念头越深。 赫连玄的呼吸慢慢变重。 云挽宁身上有再多秘密，他都不畏惧。 唯一能决定的人，只有他自己。 他愿不愿意碰她？ 雪白的肤，干净的脸，盈盈的目光。 不提她品性如何，那娇软柔媚，不是假的。 那控制不了的情动，不是假的。 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 所有的秘密，都该由他自己来揭开。 赫连玄反客为主，突然猛地吻起云挽宁！ 每次被同一个女子打乱心绪，赫连玄心头早已生出了暗火。 一次次的想做做不成，让他多了几分肆意。 反正，她只会是他的人。 可是，浴房终究不是什么好地方。 赫连玄手指抚着云挽宁的发丝，语气冷淡，眼神却藏着火：“朕不管你心中到底有多少算计，今夜，朕会满足你想爬龙床的心愿——” 说完后，云挽宁突然被他打横抱起。 赫连玄大步把云挽宁抱了出去。 此刻，娴贵人还在殿内焦急地等待着。 她的表情不断变化。 云挽宁能不能争宠成功，是她最关注的问题。 可一想到她曾经恋慕的男子，要宠幸她送上去的宫女，娴贵人的心底又满是酸涩…… 她正焦灼时，就看到赫连玄大步从浴房走了出来。 不仅如此，他还抱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处，看不见真容。 娴贵人的心口怦怦直跳。 她还没等开口请安，赫连玄路过她时，仿佛想起了什么，停驻了一会儿，微笑着对她道：“爱妃，你送上来的人，朕笑纳了，今夜时辰不早了，朕让赵福生派人送你回去。” 说完后，他没有等娴贵人回答，就抱着人大步离开了。 娴贵人被留在了原地。 她愣了一下，表情忽悲忽喜。 赫连玄语气再镇定，娴贵人还是看出了他的几分焦躁。 果然，云挽宁没有骗她，陛下对她就是有意…… 那她做的就是对的。 有了云挽宁，说不定她弟弟活着回来的希望会更高…… 娴贵人强行压下心口苦涩，失魂落魄地转身，在赵福生的笑脸相送下，离开了。 彼时，云挽宁终于如愿爬上了龙床。 赫连玄的脸色冷硬，他的衣袍散开，露出了大片结实的胸膛。 他俊美的眉目间，同样多了几分难耐。 两人暧昧的时间够长了。 拉拉扯扯，没个尽头。 仿佛非要挑战他的底线。 赫连玄的雄性气息早已无法掩盖。 看着云挽宁屈膝坐在榻上，有些紧张的模样，他也没有任何心软。 他拉过云挽宁，凝视着她的眉眼。 没那么漂亮，不过只是有几分韵味。 他竟然陪她玩了这么久。 云挽宁说今夜过后，不留遗憾，赫连玄认为她说得对。 无论她是何方神圣，是妖是魔，得到了，才能不留遗憾。 衣袍被撕碎的声响在帘帐内格外清晰。 云挽宁被赫连玄抱在了怀里，他觉察出她在颤抖，低声道：“害怕什么，你总该想到有这一遭……” 他声音低哑。 云挽宁没吭声，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澄澈。 赫连玄看着她的眉眼，心头一软，吻住她的唇。 “别怕了，朕小心些……”他道。 云挽宁任由他。 其实，她更想知道，今夜，她被娴贵人带过来，贵妃还会不会再过来。 都说再一再二不再三，可贵妃派人来几次，赫连玄都选择了抛下她离开。 所以，今夜，贵妃还会不会派人来？ 赫连玄不知云挽宁在想什么，他只做自己想做的。 看到云挽宁明媚红润的小脸，赫连玄抚了抚她的脸颊。 比他小近十岁的宫女，心思却深不见底。 赫连玄却还是要宠。 他至今都没有后悔之意…… 就在一切被压抑到极点时，门口，敲门声再次响起—— 赵福生的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无奈：“皇上，贵妃娘娘做了噩梦，找太医看，仍旧安不了神……她的大宫女正在殿外候着，说是贵妃想见您……” 又一次。 云挽宁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此刻，厚重的帘帐内，赫连玄快要到忍不了的地步。 听到赵福生的禀告，他的脸色冷峻得可怕。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他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赫连玄的脸部线条冷硬如刀。 可帘内没有降温。 云挽宁不能再任由赫连玄来去自如，她攀住赫连玄的脖子，低声求道：“陛下，不要走——” 她的声音又柔又媚。 赫连玄的脸色则是更加冷沉。 他仍旧在盯着云挽宁看。 只要他没有把她甩开，那云挽宁就有机会。 云挽宁认真看着他，再度轻声重复了一遍：“不要走。” 赫连玄的眼神更深。 此刻，门外的赵福生硬着头皮继续敲门。 “陛下，贵妃娘娘说您不去，她便不喝药……” 赫连玄没有回答。 云挽宁不想再等了，机会只有一次，她咬了咬牙…… 就在这一刹那，赫连玄看着云挽宁，脸色骤然变化！ 巍峨的宫殿，幽深的帘帐内，对视的两人。 时隔多日，赫连玄终于再次闻到了雨夜那熟悉的蚀骨香气。 那道香气，他苦寻多日，今夜终于找到了。 香气丝丝缕缕，仿佛缠在了他的魂魄上，午夜梦回时，总让他难以忘怀…… 赫连玄的脸色扭曲，他死死盯着云挽宁。 他的声音沉到了极致，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齿缝中碾出来的—— “果、然、是、你……” 第48章 所谓真相 缠丝引，非双方亲密接触不能触发。 从前云挽宁跟赫连玄在一起，还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就会被旁人打断。 所以，赫连玄想尽一切办法调查云挽宁，还是找不到那种香气的存在。 此刻，云挽宁主动迈出了那一步。 赫连玄终于闻到了那种香。 缠丝引，在这种情况下，会起到助兴的作用。 都到这一步了，云挽宁不想让赫连玄继续纠结，她必须要完成任务。 所以，她没有让赫连玄继续关心香气。 那个人肯定是她，他自己不也心知肚明，只是找不到证据。 只要他们在一起，云挽宁必定会暴露。 她注视着赫连玄，揽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 赫连玄也不想再忍了。 他心中除了被云挽宁欺瞒的恼怒，同样有一种真相大白的喜悦。 困扰了他多日的谜题，终于解开了。 果然，云挽宁就是那个解。 赫连玄忽然无比地情动。 就在这时，门外赵福生的声音再响起—— “陛下，贵妃娘娘她……” “滚！” 赫连玄怒喝了一个字，外面再也没有了声息。 赵福生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心想着，这云挽宁倒是真有几分本事。 此刻，帐内。 赫连玄完全不想再拖延。 再忍下去，跟这个女人纠缠到何时才是结束。 他的念被云挽宁诱导，那就要由她来承受。 得到了，才不会再去想。 赫连玄回吻住云挽宁，两人对视片刻，他嘴角勾起一丝有些冰冷的笑意。 片刻后，他开始纵情肆虐…… ……………… 一夜过去了。 昏暗的帘帐被一只大手掀开。 强壮的男人从榻上走下来，径直走到桌旁，端起了一杯茶水，一口气喝光了。 赫连玄坐在那里，缓了片刻。 宫人都被他赶出去了——云挽宁求他的，她不希望被旁人听到不该听的。 所以，殿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赫连玄端着茶杯，谁都没看，他还在平复。 他也算身经百战，后宫佳丽三千，却从来没想过，会在这个小宫女身上体验到极致。 方才的销魂蚀骨，是赫连玄清醒时刻从未经历的。 那种渗透灵魂、酣畅淋漓的快意，让赫连玄几乎无法自制。 若不是上朝的时辰快到了，赫连玄不会停下。 缓了一会儿后，赫连玄倒了一杯茶水，再次掀开帘帐。 云挽宁还在那里躺着，呼吸微弱。 她把自己窝在角落里，小小的一个人。 经历了暴风骤雨的她，青丝贴面，脸色苍白，唇色又极艳，看上去娇弱极了。 娇弱之余，又带着某种风情。 到底是承了宠。 不知是不是两人方才缠绵的缘故，赫连玄发觉云挽宁好似更漂亮了一些。 赫连玄没有说什么，只是把她抱在自己的膝盖上，端起水，放在她的唇边，开始喂她。 云挽宁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把一杯水给喝光了。 “还要吗？” 赫连玄的语调有几分温和之意。 云挽宁轻轻摇摇头。 随即，赫连玄便把杯子丢在一边，落下帘帐，把云挽宁往自己怀里一搂。 云挽宁枕在了他的胸膛上。 赫连玄的手则是缓慢抚着她。 “跟朕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为何死不承认。” 缠绵过了，就该聊正事了。 即便两人如今亲密无间，赫连玄却还没有忘记云挽宁隐瞒他多日的事。 追问了她不知多少次，每一次都不说，赫连玄倒真是佩服她。 云挽宁沉默片刻，她的声音微微有些哑：“奴婢怕死。” 赫连玄神色一动：“朕说要你的命了？” 云挽宁抬眼看他：“一开始，是不敢站出来，因为您抓的是刺客；后来，若是再站出来，那便是欺君之罪。” 赫连玄凝视着她，突然问：“所以，你求冷宫的太监把你调离，也是为了避开？” 云挽宁点点头：“奴婢以为娴贵人不会复宠，在静宜轩，至少不会再被旁人注意……” 赫连玄皮笑肉不笑：“你还挺聪明。” 云挽宁垂下眸子。 赫连玄也不说话了。 手下的细滑肌肤，让他突然有了几分犹豫。 该如何处理云挽宁，他原本有几分打算。 可一夜过去了，两人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他又改变了一部分想法。 赫连玄很轻易地接受了云挽宁的理由。 因为他猜到了。 除了怕死，云挽宁不会东躲西藏，费尽心思攀附柳凌川，只求活命。 若是雨夜第二日，他便找到了她，云挽宁的确难逃一死。 但如今，的确是不同了。 云挽宁的底细，他查得清清楚楚。 那夜，云挽宁明显是误打误撞，才碰到了他。 赫连玄低头看她：“那夜，你是否有备而来？” 云挽宁摇摇头：“奴婢那一夜，原本是想去冷宫看看奴婢藏的体己钱有没有被大雨冲跑，没想到会遇见您……” 赫连玄挑了挑眉：“你在冷宫藏银子？” 云挽宁点头：“冷宫的太监十分贪婪，会定期搜刮我们的住处，我想给自己留一些银子。” 赫连玄没说话。 掌下的肌肤细腻柔软，情动时更是美不胜收，他品尝过了，有点上瘾，一时倒也不想放开。 可是，云挽宁的算计，赫连玄没有忽略。 他对云挽宁道：“娴贵人那边，朕不会再去。今夜过后，你先回静宜轩。既然她把你献上了，往后朕宣她，你就过来。你的事，朕自有打算。” 云挽宁低低应了一声是。 赫连玄用手捏了捏云挽宁的小脸，他对她笑道：“一夜过去，你好似长开了一些。” 云挽宁的五官没怎么变，可赫连玄却察觉到她更美了。 到底是经历了人事，得到了滋润。 赫连玄抚着她玉白的脸庞，又吻住了她的唇。 娴贵人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让云挽宁在床上侍候他，赫连玄不会拒绝。 “朕去上朝，待会会有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与云挽宁吻了一会儿，一夜未睡的赫连玄依然神采奕奕。 云挽宁撑着胳膊，要服侍他更衣，却被赫连玄按住了。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你快歇着吧，夜里哭哭啼啼求饶的人不是你了？朕走后，你再睡会儿。” 第49章 还要选她？ 解开了一个谜题，又拥有了一场极致体验的赫连玄，恢复了之前的温柔多情。 他让云挽宁继续睡，自己则唤了宫人来伺候他。 很快，他便离开了。 云挽宁自己躺在龙床之上，哪怕浑身无力，可她的眼睛却也是亮极了。 第二次签到成功了。 昨夜迷乱时，她就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恭喜宿主，第二次签到成功，容貌进阶为“明艳美人”】 【附加buff开启，宿主体质将会得到极大改善，与帝王孕育子嗣的概率显著提升】 同时，系统再次告诉云挽宁，“明艳美人”的效果，会随着时间循序渐进展现，自动合理化她的美丽，不让人发觉异常。 云挽宁完成了第二次任务后，心里也算是落下一块大石头。 如今，她终于不是毫无资本的普通宫女。 柳凌川为她筹谋，赫连玄答应留下她的命。 按照赫连玄透露出的想法，只要柳凌川没死，只要云挽宁不犯下大错，她就能活着。 以及，娴贵人如今以静宜轩的名义对赫连玄献上云挽宁，云挽宁不再是贪婪愚蠢想爬床的小宫女，她有了娴贵人这一层做铺垫，所谓的资格更加正当。 还有，便是签到系统给她带来的蜕变。 当然，赫连玄对她此时的新鲜感和迷恋，才是最关键的因素。 其实，当时云挽宁询问签到系统为什么要绑定她，只是因为她这一层穿越者的身份吗？ 签到系统告诉云挽宁，除了不入眼的相貌，云挽宁在某些方面，拥有着让男人癫狂的本事。 它本来就是限制世界来的，考虑到云挽宁穿越者的身份是一层，更重要的是，它必须关注云挽宁能不能帮它完成任务。 显然，云挽宁有这一层天赋。 云挽宁不在乎别人如何去衡量她，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衡量价值的世界，没有价值的人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她必须要让自己拥有更多的资本，去争夺她想要的生活。 至少，到今天，她又成功了一次。 云挽宁忽略昨夜赫连玄的狂乱，沉沉睡去。 要不是她的体质得到系统改善，云挽宁敢保证如今她一定还处于昏迷之中…… 再度醒来的云挽宁，收到了赵福生的“善意”。 他看待云挽宁的目光明显不一样了。 毕竟，昨夜云挽宁竟然成功留住了赫连玄。 从前贵妃无往不胜，如今，云挽宁竟然胜了贵妃一筹，留住了皇上。 赵福生当然得好好对待云挽宁。 就是不知这个宫女，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赵福生可不认为她能战胜贵妃娘娘。 “云姑娘，轿子已经准备好了。” 赵福生笑着对她说。 即便昨夜成功在陛下寝殿留了一夜，云挽宁还是以往那副冷静平淡的样子，她对赵福生点头：“多谢赵公公。” 随即，她便坐上轿子。 从前这条路，云挽宁永远都是靠步行，今日终于有了一些改变。 在轿子里，云挽宁还在回忆她跟赫连玄交涉的一幕幕，复盘她有没有做错什么。 关于为什么不告知真相，赫连玄对她所给出的理由，几乎是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这也在云挽宁的意料之中。 对于赫连玄而言，与云挽宁相识之后，又经历了种种，他对她存有杀意不假，但那丝杀意已经很微弱了。 他更关注的，是一个答案。 云挽宁到底是不是答案，才是他关注的重心。 毕竟，对一个帝王而言，他更加无法容忍自己无法掌握的事。 如今，云挽宁成为了他的女人，他想杀她的动机已经没了。 更多的，赫连玄只会关注什么时候他会对云挽宁失去兴趣。 云挽宁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延长他的兴趣，直到怀孕…… 静宜轩很快就到了。 云挽宁穿着赫连玄赏下的华美衣袍，从轿子上下来。 静宜轩的宫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娴贵人带着云挽宁去侍寝，自己回来了，云挽宁被留在了那里，第二日还被陛下派轿子送回来，这其中隐含的意思，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 他们的挽宁姐姐，大概要一飞冲天了…… 云挽宁神色依旧淡然，她进了静宜轩后，刚要去拜见娴贵人，就被巧心拦住了。 巧心小声对她道：“姐姐，主子说过了，你若是回来，就先去歇着，不必拜见她。” “昨夜贵人就吩咐过了，她让我们重新收拾了一间屋子，从今日开始，你不再与我们同住，你的东西，我们也已经给搬过去了……” “还有，贵人说了，然后你不必再伺候她，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即可。” 巧心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云挽宁点头：“好。” 被一个小宫女带着，云挽宁进了另外一间房。 这间房熏过香，摆设非常用心，不像宫女房那样简陋。 云挽宁环视了四周，看出了娴贵人的态度。 但她很清楚，这静宜轩，她待不了太长时间了。 云挽宁先检查了一番自己的物品。 发现没有缺漏之后，她这才取出了镜子，认真观察自己的样貌。 第一次签到换来的“清秀佳人”，给她带来的是干净耐看的秀美。 第二次的“明艳美人”，又是一次显著的跃升。 云挽宁对着镜子仔细看她的肌肤，有种光彩照人的感觉。 她的皮肤状态达到极佳的状态。 作为上辈子的顶级化妆师，云挽宁几乎可以确定，等再过段日子，她必然能实现肤若凝脂，白里透红，自带光泽感的肌肤效果。 除了皮肤的状态，她五官的艳丽感，有了一些增强。 她的眉形更精致了，唇色则是愈发红润饱满，鼻梁更加挺秀，面部轮廓线条也越发流畅。 这次改变看上去的确很小，甚至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其中的差异。 可云挽宁很清楚，按照这种提升的效果，过不了多久，她的容貌就会从耐看升级为让人无法忽略的艳丽。 赫连玄是一个视觉生物，清秀耐看的脸，远远比不上抓人眼球的漂亮能吸引他的目光。 云挽宁缓缓舒出一口气，有了这份容貌，她又多了一些资本…… 娴贵人让云挽宁休息，云挽宁也没有客气。 赫连玄那样的强悍男子，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她至今还能感觉到浑身的酸软之感。 彼时，一夜未睡的赫连玄反倒神清气爽，状态出乎意料的好。 他处理了一日的公务，脑子里还是在不断回忆着昨夜。 转眼，到了翻绿头牌的时刻。 赫连玄看了看那些牌子，脑子里回忆起昨夜销魂淋漓，嘴角带上了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娴贵人的牌子上。 赵福生一激灵。 难道，陛下还要再叫云挽宁过来侍寝？ 第50章 谁主谁仆 显然，赫连玄并不打算那样做。 他翻了贵妃的牌子。 消息传回静宜轩，云挽宁没有任何意外。 昨夜，赫连玄已然算是破例了。 贵妃多年荣宠，借病前来找人，赫连玄能被她留住，堪称奇迹。 奇迹的发生条件太难，云挽宁不认为赫连玄是一个沉溺于男女情乐、忽略所有的人。 她并没有忘记，之前贵妃一派人来，赫连玄就将她弃如敝履的情形。 所以，赫连玄不叫她很正常。 云挽宁甚至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别的嫔妃，不确定那些人是如何侍寝的，可赫连玄的强悍不是假的。 昨夜最后一次结束，云挽宁只觉自己散了架，连呼吸都费力。 要是不给她休息的时间，再有这么一夜，云挽宁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签到系统给她带来的体质改善也是循序渐进，她需要休养。 云挽宁躺了一天，小宫女给她端来了饭菜。 直到得到消息，赫连玄去了贵妃处，娴贵人这才有了动作，派人来叫云挽宁，让她前去说话。 云挽宁换好了衣服，进入了正厅。 娴贵人早已在那里等着了。 她的神色看上去非常复杂。 云挽宁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礼：“拜见贵人。” 娴贵人打量了云挽宁一圈。 表面，云挽宁还是如同往日那般，姿态恭谨，举止没有瑕疵。 可娴贵人越看越觉得，云挽宁好像更美丽了几分，神色中也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是因为陛下吗？ 娴贵人心口有些疼。 她知道云挽宁是乘着轿子被送回来的，更清楚，她在房间里躺了将近一日。 陛下该多宠爱她，才会让她如此…… 娴贵人不想再往下想了。 她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压低声音道：“你坐吧。” 寻常云挽宁可没有这个待遇。 但今日不比往日，云挽宁的身份早已因昨夜发生巨变。 “多谢主子。” 云挽宁没有客气。 她坐在一旁，娴贵人顿了一下，问：“你是否替我弟弟美言过？” 云挽宁静静看着她，摇摇头。 娴贵人脸色一变！ “主子，如今时机过早，陛下对我还没有彻底信任，贸然提起大公子，是在害他。” 云挽宁语调平稳，对她解释。 娴贵人理解云挽宁的意思，仍旧非常不满：“我让你去伺候陛下，为的就是我弟弟，你可不要忘恩负义！” 云挽宁看着娴贵人那张花容月貌的脸。 脸的确是资源，可没有足够的智商，娴贵人这张脸看上去仿佛变得狰狞了许多。 云挽宁认真对她道：“贵人，从你决定把我献给陛下的那一日起，就应该比谁都要清楚，你我二人，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我出了事，您和大公子，甚至柳家，都要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 “帝王之心难测，我不过是侍寝一日，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决定大公子的生死。你若是想要他好好的，必定需要先端正姿态，好好待在静宜轩中，不要再惹出是非。” “陛下同我说过了，往后他宣静宜轩，就让我去。所以，他那边我来周旋，您只要别拖后腿，我必定能够找到机会，为大公子说几句好话。” 云挽宁的语气非同一般的强硬。 娴贵人都惊呆了。 一个小小的宫女，敢以命令的语言对她说话，她是活腻了吗！ 可是，看到云挽宁坚定的眉眼，娴贵人的气焰又不自觉弱了下去。 云挽宁说得对。 陛下厌恶她，要是想为弟弟筹谋，她只能倚仗云挽宁。 况且，这条路是她选的。 云挽宁当初就跟她说过，愿意以死来保证她的名誉，是她自己不答应。 娴贵人咬着嘴唇，脸色发白。 从前她是主子，云挽宁是奴婢，她对她非打即骂，云挽宁一个字都不敢说。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们仍旧一人为主，一人为奴，可她却要对云挽宁低头。 不低头也没用。 娴贵人清楚她在赫连玄面前什么位置都没有了。 那个薄情的帝王，对她连装都不装了。 “……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云挽宁望着她：“大公子最惦记您这个姐姐，临走之前还要求陛下恩典，进宫来看您，您就该知晓，他对您感情极深。您若是真想盼着他好，那便过好自己的日子。” “至于其他的事，奴婢会为您承担。” 娴贵人不说话了。 她可以选择不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可她实在没本事。 这段日子她没有行差踏错，靠的就是云挽宁的脑子。 让她搏一搏，说不定还有机会。 想到这里，娴贵人眼里掠过一抹情绪，她掐紧了掌心，对云挽宁轻声道：“你说的我都听懂了。可你不过一介小小宫女，柳家在京城也没什么地位，皇上兴致过了，我们还不是什么机会都没有了……我有一个法子。” 云挽宁看到娴贵人的表情，生怕隔墙有耳，她迅速打断她的话：“主子，该如何伺候陛下，我心中有数。您的法子不一定适用于我，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伺候陛下！” 娴贵人愣了愣，没想到云挽宁反应如此激烈。 “我的法子……” 云挽宁摇摇头：“我不想听。” 娴贵人隐约觉察到了什么，只好闭上嘴。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道：“那你就先去歇着。晚饭到时让巧心给你送去。” 云挽宁点点头，说了句：“多谢主子。” 回到自己的卧房，云挽宁没有去思考娴贵人想要告知她的法子到底是什么。 若是那法子有用，娴贵人就不会被赫连玄厌弃，奄奄一息。 转眼几日过去了。 赫连玄没有再宣云挽宁，好像得到了，就把她给忘了。 皇上不找她，云挽宁当然不可能见到他。 她倒是不慌不忙，每日只做自己的事。 娴贵人对她也变得极好，时不时给她赐几块料子，几件首饰。 “你这段日子，好像越来越漂亮了。” 娴贵人对于容貌还是很敏感的。 云挽宁侍过寝之后，一日比一日美丽。 她想起自己之前，好像也是如此。 陛下的宠爱，是最好的灵丹妙药。 云挽宁摇摇头：“主子谬赞，奴婢不过蒲柳之姿。” 娴贵人没吭声。 她倒是长得美，又有什么用，皇上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皇上一直没找你，是没兴致了吗？” 第51章 自我控制 娴贵人跟她绕来绕去，还是说到了重点。 她费力把云挽宁送到赫连玄面前，可不只是为了让他们春宵一夜。 云挽宁对她道：“贵人稍安勿躁。” 赫连玄对她是厌了吗？ 云挽宁并不这么认为。 他要是真厌了，就不会折腾她一夜，还意犹未尽。 估计，赫连玄只是在做控制而已。 毕竟对一个宫女太热络，好像不符合一个帝王的身份。 云挽宁猜得一半对，一半错。 赫连玄不来找她，是在考验自己。 他从来没在一个女子身上获得那般的极致感受，那一夜，他仿佛食髓知味，每每回忆起两人之间的种种，心中便有些燥热。 赫连玄不想被这些杂念控制，女人可以是点缀，却不能破坏他的大局。 所以，他没去找云挽宁。 这是一层。 另外一层，自然是因为贵妃。 赫连玄那一夜没有去看望贵妃，贵妃如何能不生气。 所以，赫连玄当然要摆出姿态，好好对待贵妃。 她才是他的心尖宠，不可能被任何人越过去。 云挽宁，赫连玄对她的定位仍旧是玩物。 他并不认为自己对她的定义残忍。 一个宫女，能够爬上他的榻，于云挽宁而言，早已是天大的福分。 赫连玄不会被这种女人左右心绪。 又晾了云挽宁几日，把贵妃哄好了，赫连玄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让赵福生去静宜轩宣旨。 “挽宁姑娘，轿子在外面备好了，您就随咱家来吧。” 赫连玄玩的是暗度陈仓这招。 他懒得再见到娴贵人，就不想让她去了，直接让云挽宁趁着夜色坐上轿子，只要静宜轩的人不说，谁又能知晓，里面坐的到底是娴贵人还是云挽宁。 云挽宁低头：“是。” 她没有看任何人，径直钻进了轿子。 看着那远行的轿子，娴贵人心中复杂之意稍减，更多的是喜悦，幸好陛下还没有放下云挽宁。 这一次，云挽宁是按照妃嫔正经的侍寝流程来的。 经过一道道程序，她又被几个宫女嬷嬷围着伺候。 上一次，云挽宁绝佳的肤质就让这些宫女和嬷嬷心中暗叹。 这一回，她们心里的惊讶更深。 云挽宁的肌肤更好了，如牛奶般的肌肤顺滑不已，完美的触感，通体如玉的美感—— 简直是尤物。 不愧是能爬上帝王榻的宫女，当真是有几分本事。 嬷嬷们看着云挽宁越发漂亮的五官，倒没有什么意外。 她们在宫里待了那么多年，很清楚，一些年轻女子一开始貌不惊人，是因为还没长开。 长开以后，她们的容色必定要上一个台阶。 云挽宁被陛下受用过，长开了一些，也在她们的意料之中。 一个漂亮的美人，总还是赏心悦目。 经历了繁琐的几道程序，云挽宁终于被送到了龙床之上。 云挽宁询问过那几个嬷嬷，她是不是要先等着赫连玄。 她们的回答很清晰——不需要。 “陛下吩咐过了，您来以后，在榻上等着他便是。若是困了，也可先休息。陛下公务繁多，还需几个时辰才能过来。” 嬷嬷的回答非常清楚。 云挽宁这才点头。 她如今未着寸缕，只能掀过被子盖住自己，等待着赫连玄。 而且，云挽宁听出了赫连玄的话外音。 于他而言，云挽宁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仍旧十分低微。 况且，那一夜都已经得到了，他不会再像对娴贵人那样，前期同云挽宁说那么多无效的话，浪费他的时间，耗费他的耐心。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云挽宁身上，不如多处理几件公务。 等到把公事处理完了，再来折腾云挽宁，满足他的需求，更符合赫连玄的价值观。 他没把云挽宁放在眼里，在云挽宁意料之内。 前期筹划了那么多步，赫连玄对她的印象必定有心思深沉这一点。 他们之间，云挽宁才走出了第一步，那就是——不要她的命。 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云挽宁不急。 有耐心的人，才会走到终点。 赫连玄让她睡，云挽宁便先睡过去了。 对她而言，休息很重要。 大概一个时辰后，云挽宁睁开了眼。 因为她听到了外面的请安。 赫连玄来了。 很快，熟悉的身影便走了进来。 赫连玄没有立即过来，而是先去了浴房洗漱。 等到他洗漱完成，这才穿着宽松的衣袍，往龙床的方向走来。 云挽宁没有放下帘帐，她就裹着被子，在那里等着。 几日不见，赫连玄俊美依旧。 云挽宁在看他，赫连玄也在看她。 莹白如玉的小脸，越发漂亮的五官，清泠泠的眸子，不知不觉中，她好像有了几分变化。 这变化是可喜的。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那雪白纤细的脖子，顺着往下……目光微深。 “朕来晚了。” 赫连玄坐在榻边，握住云挽宁的手，目光含笑。 云挽宁摇摇头。 她在赫连玄有些惊讶的目光下，不顾被子，伸手攀住了赫连玄的脖子。 幽香扑鼻。 原本赫连玄还想再逢场作戏几句，如今却没功夫了。 他转眼便吻住云挽宁的唇，极尽缠绵。 两人唇齿相碰，赫连玄心中一荡。 果然，还是熟悉的感觉。 别人都没法给他这种感觉。 赫连玄的呼吸渐重。 他没必要忍了。 把云挽宁叫过来，为的还不是这种事。 身上的衣袍，转眼被他甩到一边。 被子也被掀开。 亲吻如同雨点般落下。 帘帐拉上了，没人知晓，其中的翻云覆雨多么跌宕…… …………………… 云挽宁完全没有力气了。 人真的很难跟本性做对抗。 赫连玄对她的兴趣，被他强行沉淀了几日，再爆发时，便衍化成了席卷一切的火焰。 她几乎无力应付。 可每一次她的求饶，都会让赫连玄愈加兴奋。 黑夜之中，昏暗的帘帐，只会放大人的感官。 赫连玄在酣畅淋漓中，微微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云挽宁给他的感觉，好像的确不太一样。 但很快，他便把这些想法都丢在了一边。 他并不畏惧。 她只是一个宫女而已。 ……………… 天色微微亮时，终于云开雾散。 赫连玄抱着这副香甜醇美的雪白身子，一边抚着，一边淡淡道：“朕不打算给你位分。” 第52章 宫女职责 赫连玄承认，云挽宁的确是个尤物。 这一夜，对他而言，又是一场盛宴。 他很爽。 云挽宁表现得很柔顺，很听话，他很满意。 赫连玄享用了一番美人温存，却不会就此神魂颠倒，什么都奉献给云挽宁。 云挽宁背后代表的，既是娴贵人，又是柳凌川，且她自己又是心机深沉之辈。 种种考虑下，赫连玄搂着云挽宁，一边感受她的雪滑肌肤，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出了他的决定。 “你没有位分，朕也不会冷落你。再过些日子，朕会重新安置你。” 云挽宁微微睁开眼，看着赫连玄，应了一声：“是。” 赫连玄凑近她，眼中含着笑意：“你生气了么？” 云挽宁坦然摇摇头：“奴婢没有，陛下的安排必然有用意所在，奴婢相信陛下。” 赫连玄挑了挑眉。 她倒是会说话。 云挽宁没说假话。 她的确不在意此时的位分。 不说别的，她一个宫女，身份低微，赫连玄能给她的位分，也只能是最低的采女，谁都能踩在她头上。 为了一个最低等的妃嫔职位跟赫连玄置气，那又何必呢？ 云挽宁不想说这个，她是真的累。 赫连玄折腾了她整整一夜，不知疲倦。 云挽宁往赫连玄怀里靠了靠，忍不住闭上眼，声音越来越低：“皇上，奴婢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奴婢就走……” 来侍寝的嫔妃，只要赫连玄没发话，就没资格在他的寝宫逗留，更不必说留宿。 云挽宁是真的累惨了。 诚然赫连玄经验丰富，懂得情趣，对她前期多有照顾，可那一切，都掩盖不了他身为掠夺者的本质。 即便云挽宁的体质得到了改善，可应付一个赫连玄，算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赫连玄把该说的都说了，那她也该好好休息了。 她抱着赫连玄的腰，很快就闭上眼睛，陷入沉睡。 她的睡容中满是依赖。 赫连玄有些无奈地看了看云挽宁。 他的确过火了，甚至那心口的火如今还没有散尽，即便如此，云挽宁却还敢抱着他睡觉，难道不知晓引火烧身的道理吗？ 赫连玄抚摸着云挽宁的头发，云挽宁半梦半醒间，他又吻住了她的唇。 一大清早，赫连玄加练了一次，把云挽宁吵醒了。 云挽宁迷迷糊糊攀着他的脖子，娇声软语，让赫连玄倍感刺激。 直到快要误了点，他才神清气爽地去上朝。 而云挽宁被准许再多睡一会儿。 她没有客气。 云挽宁没忘记，赫连玄的寝殿内还有其他人的眼线。 没有位分，只能让旁人看到赫连玄对她的宠爱了。 云挽宁整整睡了一个上午。 她是被赫连玄唤醒的。 赫连玄自己也没想到，他说让云挽宁多睡一会儿，她还真没客气，等他上完了朝，批阅完了奏折，回来一看，云挽宁竟然还在睡。 他一回去，赵福生就有些神色复杂地告诉他，云挽宁还没起，睡得正香。 赫连玄眉头一挑，等亲自过去，掀开帘帐一看，就看到云挽宁果然还在那里沉睡。 瘦弱的身子，越发长开的漂亮五官，眉如远黛，樱唇动人，如瀑的长发，雪白的肌肤星星点点。 她不着一缕，只躺在那里，胸口轻轻起伏，正抱着赫连玄留下的中衣睡得香甜。 赫连玄目睹了这番美景，眼神不自觉变深。 是他下了旨，让云挽宁好好睡，宫人自然不敢唤醒她。 赫连玄没说什么，他顺势坐在榻边，伸出手，一点点抚着云挽宁。 云挽宁眉头微微皱起。 没多久，她便慢慢睁开了眼睛。 云挽宁睡眼惺忪地看着赫连玄，看上去有些呆。 赫连玄笑了笑：“快起了，去洗漱一番，陪朕吃午饭。” 云挽宁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她的脸猛地变红了。 她俯身低头：“奴婢知罪，请陛下饶恕。” 赫连玄看了一眼此刻云挽宁诱人的姿态，眼神更加深沉。 他笑了：“你有何罪，贪睡也是罪？让宫人伺候你洗漱吧，朕出去等你。” 不出去不行。 此刻赫连玄脑海里翻腾的全是肮脏念头。 她越是好欺负，赫连玄就越想欺负。 赫连玄没有白日宠幸谁的习惯，不想轻易为云挽宁破了例。 哪怕这个女人让他如此酣畅淋漓。 所以，他还不如出去等着。 等他离开了，很快就有一群宫人鱼贯而入，给云挽宁梳洗打扮。 云挽宁重新洗了澡，上了妆，这才出现在赫连玄面前。 她没有品级，穿的只是寻常的衣裳，偏偏穿得很有一番韵味。 签到变美系统，改变的不只是云挽宁的脸，对于她的身材，同样在慢慢改善之中。 云挽宁幼时营养不足，十分瘦弱，如今，系统帮她开启了美化。 虽然云挽宁还没到身材妖娆的地步，但从清秀佳人到明艳美人，她的身材的确越来越好了。 赫连玄的感受最明显。 他打量了一眼云挽宁，这小宫女算是他看着长到如今的，的确越发齐整了。 “过来坐。” 赫连玄的午饭原本是自己吃，如今多了个云挽宁，他倒也不计较。 云挽宁老老实实坐在他的身边。 她没有忘记一个宫女的职责，认认真真给赫连玄布菜，盛汤，动作训练有素，没有差池。 方才睡到中午的人是她，如今细心伺候赫连玄的人也是她。 赫连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云挽宁很清楚，自己的表现让赫连玄很满意。 对于他来说，身边的人能认清自己的地位，会为他省很多工夫。 云挽宁是个宫女，就该安心伺候主子，而不是恃宠而骄，把自己当成什么大人物。 赫连玄坦然接受着云挽宁的伺候，笑着道：“别光顾着照顾朕，你也吃。” 云挽宁对他浅浅一笑，却没有就此把手里的活放下。 她一直等到赫连玄的确不需要她了，这才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开始吃饭。 不得不说，她的做法的确取悦了赫连玄。 赫连玄可以接受妃子不伤大雅的炫耀虚荣，却讨厌她们以为得了宠就万事大吉。 没脑子的人，他就会很快丧失兴趣。 第53章 谁更急 幸好，云挽宁有分寸。 饭后，两个人漱了口，云挽宁又被赫连玄剥了衣裳，搂在怀里，陪他午睡。 说是陪他午睡，还不是承宠。 赫连玄食髓知味，云挽宁表现得又不差，他心里满意，那些念头不自觉便产生了。 白日做这些事不好，午睡时……倒也可以。 云挽宁再次经受了一番暴风骤雨。 赫连玄尽兴完抱着她，反倒睡得极好。 帘帐内，赫连玄还没睡醒，刻意培养的直觉，便让他觉察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那道视线不含杀意，却黏在了他的身上一般。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了细细的摩挲声，有人靠近了他。 赫连玄保持着平稳的呼吸。 没多久，他就等到了一个虔诚的吻。 赫连玄嘴角微勾，瞬间睁开眼睛，看向刚刚偷亲他，还没来得及掩饰的云挽宁。 云挽宁显然没想到他醒得那么快，表情有些错愕。 是真的错愕么？ 赫连玄伸手抚着她细白的脸蛋，笑而不语。 很多妃嫔都喜欢用这一招，他头几次觉得新鲜，如今倒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云挽宁想要对他表忠心，他肯定得接着。 所以，他倒也没客气，转眼就将云挽宁柔软的身子搂过来，放肆地亲了好一会儿。 这个小宫女，除了香就是甜。 尤物。 赫连玄在她眼神朦胧时，凑近她耳边道：“往后不许偷亲朕，只许光明正大地亲。” 云挽宁的耳垂红了。 她没有说话。 看她羞涩，赫连玄同样没多说，他把手搭在她的身上，享受着绝佳的触感，把她当玩具。 云挽宁难道不知道自己刚才用的伎俩非常俗套么？ 当然不会。 可她必须要用。 她不能让自己显得太特殊，太心机，太算计，总得犯一犯蠢，让她看上去俗气可拿捏。 两人相拥着躺了好一会儿，云挽宁不自觉地看向赫连玄。 这位帝王，相貌不是一般的出色。 结合了皇权，军队这些滤镜，他更可谓是站在这个世界权力之巅的男子。 那么多人处心积虑讨得他的宠爱，总会功亏一篑。 而她，终于获得了贴身的机会。 在云挽宁眼中，赫连玄背后象征的，是她渴求的一切。 她吻住赫连玄的喉结，闭上眼，压抑住她的野心。 赫连玄远离了她，嘴角浅笑：“别招惹朕。” 他当然可以继续，可他不能。 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不能被一个小宫女粉碎。 云挽宁没有说话，就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 赫连玄宠幸了她以后，她分明增添了几分媚，如今无意中露出了娇憨感，赫连玄更是喜欢。 他低头看云挽宁：“一直看着朕做什么？” 云挽宁摇摇头：“奴婢只觉一切在做梦，原以为那一夜后，奴婢便是死路一条了，可谁又能猜到如今光景呢……” 赫连玄捏着她的脸蛋，突然想起往日之事：“朕几次三番问你你不说实话，要亲自查验时，你还反客为主，当真是胆大包天。” 他可没忘记，云挽宁几次反吻他，真是胆子大。 云挽宁的目光沉静：“奴婢怕您查验后知晓了真相，死路难逃，又想成为您的人，后来便是破罐子破摔了……” 一边说着，云挽宁伸出手指，缓慢描摹赫连玄的五官。 他真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 赫连玄看出她是真的想跟他缠绵，没有任何得意。 他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云挽宁想侍寝正常不过。 后宫那么多女子，谁不想近他的身？ 不过，这个宫女成功了，那她还算是厉害。 赫连玄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懒洋洋道：“如今，你是朕的人了，就安安分分的，好好伺候朕。” “是。” 云挽宁看出赫连玄不想多说，就闭上了嘴。 事实上，她只是在感慨自己而已。 上辈子，她因容貌丑陋，哪怕费尽千辛万苦，到了宠妃面前，成了她的“军师”，还不是被边缘化。 赫连玄看重颜值，怕惹他不喜，近身伺候宠妃的宫女太监，无一不是五官端正之人。 云挽宁纵然得到了宠妃的信任，但要知晓陛下来了以后，发生了什么，还得靠他人转述。 她在帮宠妃和其他嫔妃斗法时，屡出奇招，受到了宠妃的夸奖，成为了她的左膀右臂。 可一旦涉及到赫连玄的事，云挽宁就很难得知全貌，毕竟她只能在外面等待，里面发生了什么，不靠亲自观察，很难抓住最全面的信息。 相貌不好，在一个帝王看重容貌的后宫，生存空间就是如此狭窄。 若是她能近距离观察赫连玄，说不定上辈子的那个宠妃，不会倒得那么快…… 云挽宁在赫连玄的寝宫待到了下午，才被送回去。 最高兴的人反倒成了娴贵人。 因为赫连玄给赏赐了。 他想用心的时候，谁都能看出他的用心。 宫人抬来的赏赐，全部一式两份，娴贵人一份，云挽宁一份。 不偏不倚，不用争抢。 娴贵人心里怎么能不高兴？ 以往她需要耗费不少口舌，小心翼翼讨好，才能得到些东西。 如今，她只需要在静宜轩待着，陛下就赐了这么多好东西。 娴贵人看待云挽宁的目光更和善了。 “你好好伺候皇上，静宜轩就是你的后盾。” 云挽宁低声应了。 她看了看这些赏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赫连玄很会拿捏人心。 给娴贵人一份赏赐，云挽宁的日子就能好过不少。 到时候，云挽宁感激的人还不是赫连玄。 赫连玄赏了，云挽宁就接下了。 她如今不用做什么活计，只需要照顾自己就好。 日子看上去悠闲，可云挽宁很清楚，这种日子不会持续太久。 她要是一直沉沦下去，最终也只是弃子的命运。 云挽宁没想到的是，娴贵人比她还要着急。 赫连玄赐下赏赐的当夜，她半夜宣云挽宁到正厅，让其他人都退下，这才小声问她：“你月事正不正常？” 云挽宁看着娴贵人急切的表情，点点头：“一切正常。” 在这个朝代，她的月经来得很晚，因为营养不良，去年才来的。 但她精心呵护，月经一直很准。 听她说到这里，娴贵人眼睛亮了：“我这里有个方子，你吃了，必能一举得男胎！” 第54章 带她认罪 娴贵人的话音还没落下，云挽宁的脸色骤然紧绷！ 此时此刻，她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话音里都带着急颤，猛地开口斥责：“贵人，慎言！” 云挽宁已然是以下犯上了。 可娴贵人被她的气势震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 云挽宁没空看她的脸色，她脑子里迅速有无数念头闪过。 时间太短了，她不能多想，只盯着娴贵人道：“主子，明日，奴婢同你去找陛下请罪。” 云挽宁没有缘由的一句话，终于让娴贵人回过神。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为什么要找陛下请罪！我何罪之有？” 娴贵人的情绪非常激动。 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给云挽宁出几分力，谁又能够想到，云挽宁竟然要带她去找陛下请罪。 她疯了！ 云挽宁盯着娴贵人，脸色十分沉重：“贵人，你可知，在这个宫廷里，你没有靠山，你唯一能倚仗的人，只有陛下。” 娴贵人不知道云挽宁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些，她一时间没吭声。 对，她没靠山，又不会钻营，陛下不宠爱她，她连活命都难，可云挽宁说这些到底有什么用？ 她做什么了？ 不过是想帮云挽宁巩固地位。 云挽宁的脸色十分冷凝，语气更是极低，仿佛淬了冰：“几年前，陛下登基，亲自写下了旨意，你难道忘了？圣旨写得清清楚楚，为了给已逝的先皇祈福，数年之内，后宫诸项事皆以静穆为重，严禁任何妃嫔有孕。” “这不是陛下的随口之言，而是正式颁布、告知天下的旨意。陛下说过了，直到钦天监奏报天象示吉，先帝已然宽宥，允许宫廷绵延子嗣，这项旨意才能终止。” “您在这个关头，拿求子的方子送我，难道不是害我？！” 娴贵人吓得脸色煞白：“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为何要害你？我是看陛下今年二十有六，岁数不小了，才想助你拔得头筹，你为何如此揣测于我？” 云挽宁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电光石火之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盯着娴贵人：“您上一次失宠，是否跟这张方子有关？” 娴贵人瞳孔微张，脸色灰败，紧接着就不说话了。 过了好久，她才轻声道：“上次是我疏忽了，差点让陛下喝了不该喝的，这一次你喝就行，不必告知陛下……” 云挽宁看着娴贵人，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心中的叹息之意更浓。 赫连玄还真是能忍，为了一个柳凌川，就连行事如此荒诞的娴贵人，他都能重新与她接触，虚与委蛇。 即便赫连玄没透露过，云挽宁却隐约能猜到，柳凌川绝对是一个军事天赋非常高的人。 否则赫连玄不会对他下那么大功夫。 赫连玄大可以不演，直接宣旨让柳凌川上战场，可那样效果会大打折扣。 柳凌川丧失了一条命，却没能发挥天赋上的优势，那对赫连玄而言，就是亏本。 赫连玄很懂得如何利用别人的主观能动性。 一件事，被逼迫着去做，和自己主动去做，换来的效果必然会截然不同。 所以，赫连玄愿意陪着娴贵人演戏。 他要的肯定是柳凌川的死心塌地，尽全力发挥。 显然，他真做到了。 赫连玄对娴贵人时宠时不宠，折磨的必定不只是娴贵人，还有柳凌川。 想必，他如今为了姐姐，看上去恨不得为赫连玄肝脑涂地。 至于娴贵人，云挽宁只能说，她是一个真实的人。 她疼爱弟弟，愿意为了弟弟入宫，可她的贪婪，又无法掩饰。 若是娴贵人能嫁给小门小户里的人，凭借她美丽的容貌，至少大概率能生下一个孩子，对于她这种女子来说，余生也算是有了盼头。 柳家再不济，在小门小户的面前，威慑力极高，娴贵人吃不了多少苦。 哪怕脑子不够用，她至少不会时刻面临生命危险。 可宫里不同。 后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娴贵人这种愚蠢的想法，很容易让她丧失性命。 怪不得柳凌川愿意放下身段，找云挽宁合作。 娴贵人实在太过愚笨，柳凌川想要让她活下去，必须要找个人护着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云挽宁是最合适的。 她需要柳凌川的支持，柳凌川正好能支持她。 只要云挽宁能护着娴贵人，自己生存的概率就会变大。 云挽宁盯着娴贵人。 无论这个女人多么愚蠢，至少她弟弟是在真心为她打算。 不说以后，云挽宁如今的确需要柳凌川。 而云挽宁奉行人无信而不立。 即便她在现代做事不择手段，留下了很多坏名声，但她从不做失信之事。 因为她很清楚，失去了信用的人，人脉很容易凋零。 在古代，云挽宁必须要坚守同样的原则。 既然她答应了柳凌川，与他达成了交易，她借他的势，帮他护住他姐姐，那她就不能撂挑子不干。 她重生了，还跟柳凌川有了牵扯，说不定这个年轻人的命运会有所改变，给她带来更多的利益…… 所以，云挽宁必须得管娴贵人。 她盯着娴贵人，直接开门见山：“贵人，整个后宫都是陛下的，那你猜一猜，我们两个人说话时，陛下有没有派暗卫在暗处听着？” 云挽宁的语气平淡至极。 娴贵人却仿佛被谁敲了一闷棍，表情骤变！ “其他嫔妃如何谋划，奴婢不知，但奴婢认你为主，就必须要为你着想。无论今日之事，陛下是否已经收到风声，你既然已经说出口了，那么，这件事就是隐患。隐患不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要了你的命。” “奴婢没本事，此事只能交给陛下定夺。贵人大可以选，不然奴婢就自己去面见陛下，不然您就跟奴婢一起去。您不必再花言巧语，这件事不会传不出去。您前面已经犯下了相同的罪行，还要侥幸到什么时候？” 云挽宁语气非常的冷硬。 娴贵人不说话了。 她脑子里很乱，想反驳，却又不知说什么。 看到云挽宁那双冷清的眼睛，她的潜意识告诉她，她必须要听云挽宁的话，才能有活路。 沉默渐渐蔓延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娴贵人终于妥协了—— “……好，我同你去。” 第55章 劳逸结合 第二日，赫连玄坐在上方，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两个女子，嘴角含笑，眼里却不带一丝笑意。 “爱妃来此处，是有何事？” 娴贵人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一夜未睡，总觉得自己要大难临头。 可云挽宁的话的确吓到了她。 她怕自己不听，连命都保不住。 陛下要是真派了人在静宜轩，那她就完了…… 想来想去，顶着憔悴的脸，娴贵人还是来跟赫连玄告罪了。 “启禀陛下，嫔妾有罪……” 她泪流满面，把她偷偷找到能生男胎的方子，准备给云挽宁尝试的所有来龙去脉都告诉了赫连玄。 幸好她如今只是得了方子，还没有去抓药，没到实施那一步。 娴贵人哆哆嗦嗦地将那张方子呈上去，随后埋下头，不敢再看赫连玄一眼。 此刻的赫连玄，脸色没有什么波动，眼神却冷极了。 气氛压抑到极点。 云挽宁同样跪在那里，不发一言。 她带着娴贵人过来主动认罪，已经算是唯一的解法。 作为一个没有什么权力的宫女，云挽宁只能为娴贵人争取机会。 否则，有一天，娴贵人香消玉殒了，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云挽宁不确定赫连玄对自己绝嗣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但娴贵人绝对触怒了他，否则他不会差点将她打入冷宫。 那么，这一次，云挽宁就是在赌。 她赌柳凌川在赫连玄心中的地位。 殿内寂静极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赫连玄的声音终于传来：“来人，把娴贵人带下去，没有朕的吩咐，不许她出静宜轩一步。” 云挽宁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放下。 赫连玄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 可他没有当场要了娴贵人的性命，那就是好的信号。 娴贵人整个人都吓白了脸，站都站不住，被宫人强行拖了出去。 云挽宁如今明面上还是娴贵人的宫女，自然要跟她一起告退。 然而，云挽宁刚转身，过了没多久，就听到了赫连玄的命令。 “你留下。” 你指的是谁，云挽宁心知肚明。 于是，她停住了脚步。 “转身，过来。” 又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 云挽宁转过身，慢慢朝着赫连玄走去。 赫连玄眼里的冷清没有彻底消退，他随意伸手，一把把云挽宁拉进自己的怀里，云挽宁的头碰到了他结实的胸膛上。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打扮得极其素净，没有戴任何簪子。 “你倒是真聪明，带着娴贵人主动来认罚，就不怕朕连你一起收拾了？” 赫连玄的语气轻飘飘的。 云挽宁听出来了，他早就知晓了一切。 果然，静宜轩必定有他的眼线存在。 只有娴贵人认定了那是最安全的巢穴。 云挽宁抬眼看着赫连玄：“陛下，大公子帮了奴婢，替奴婢求了情，奴婢不能知恩不报……奴婢不想做白眼狼。” 赫连玄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意，他捏着云挽宁的下巴，盯着她的眸子：“你如此守信用，那不如去给他当奴婢，别再跟着朕了。” 云挽宁的表情没有一丝改变：“对大公子，奴婢是道义，对您，奴婢只求性命相随。您若是要奴婢的命，取走了，奴婢也不会有半分怨言。” 赫连玄挑了一下眉：“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前头为了能活，苦心钻营，如今又要潇洒地把命给朕。” 云挽宁认认真真看着他，没多久就凑上去，在赫连玄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之前不想死，是因为奴婢什么都没经历过，若是那样见了阎王爷，奴婢实在不甘心。” “其实，如今奴婢更不想死了……毕竟，有您的宠爱，奴婢没有一日不快活。可在奴婢心中，比起生死，您最重要。奴婢是您的，无论您想要什么，奴婢都会给的……” 云挽宁这番话说得很肉麻，可经她一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真诚。 赫连玄嘴角含笑，没有回答她，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不过，赫连玄倒也没有再责问她了。 他抱着云挽宁站起来。 既然她都过来了，那他就不用再用轿子把她抬来。 “朕累了，去陪朕躺会儿。” 对于云挽宁，赫连玄如今还在兴味盎然的阶段。 没办法，云挽宁给他的体验太好，再加上身份太低微，赫连玄就懒得装了。 食色性也，他本来就是坐拥天下美色的帝王，想要什么，又何必伪装。 更何况，云挽宁的身份注定了他甚至连一些表面的话语都不必说。 直奔正题，省了他不少时间和精力。 赫连玄非常懂得劳逸结合。 对于他来说，在御书房处理公务，跟大臣们玩弄心机是劳；占有这个他一点点教出来的小宫女，自然是逸。 赫连玄的午睡时间，没有浪费一星半点。 云挽宁头发全部湿透了。 她看上去呼吸微弱。 赫连玄没有半分嫌弃，他看着云挽宁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微笑着，轻声提醒了一句：“朕给你几分面子，这次只降娴贵人的位分，往后，她若是还要做错事，朕可不会心慈手软了……” 被折腾了半天，云挽宁的目光非常迷离，仿佛听不懂赫连玄到底在说什么。 赫连玄勾了勾唇角，拍了拍她，就唤了人进来，梳洗更衣，继续去忙他的事了。 只要赫连玄不下令立即把人送回去，云挽宁就能再好好休息一会儿。 他一走，云挽宁的目光就恢复了沉静。 其实，她感受到了赫连玄的怒气。 在别人面前，他会伪装一二，在云挽宁面前，他实在没必要忍。 他要是还要对云挽宁演戏，那他这个帝王当得真没什么意思。 所以，从暴风骤雨中，云挽宁觉察出了赫连玄的几分情绪。 他到底是给云挽宁面子，还是顾忌柳凌川，才给了娴贵人那么低的惩罚，云挽宁不会问。 既然他摆出一副宠爱自己的模样，云挽宁就得承了这份宠爱。 但是，云挽宁还是看出来了——对于无法拥有亲生子嗣的事，赫连玄并不是一丝都不在意。 他在意的到底是失去了男人的尊严，还是无法把江山交给亲生的血脉，云挽宁无法知晓。 但她很清楚，这对她来说，是绝对的机会。 她慢慢抚着小腹，签到成功后，她孕育子嗣的概率大大提高…… 那么，她必须得早做准备。 云挽宁被送回静宜轩的第二日，处罚娴贵人的旨意和云挽宁被调离的旨意一起来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静宜轩宫女云挽宁，行事端谨，性资敏慧，颇得圣心。今特擢为御前贴身宫女，从明日起，随侍左右，掌晨昏侍立、笔墨承应、衣物点检诸事。钦此——” 第56章 调离静宜轩 娴贵人被降了位分。 从前她是带封号的贵人，如今，成为了一个小小的美人。 可柳晴鸢，也就是柳美人，竟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上一次面见陛下时，他冷酷却又带笑的神色，让她做了噩梦。 柳晴鸢分明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药方，就会轻易触怒陛下。 可大错已然酿成，只能尽可能弥补。 陛下没要柳晴鸢的命，只降了位分，让她闭门思过，她感恩戴德。 但柳晴鸢高兴不起来。 因为，云挽宁要去当赫连玄的贴身宫女了。 柳晴鸢没有预料到云挽宁会被突然调去陛下寝宫，云挽宁自己却早有心理准备。 赫连玄说了不给她位分，柳晴鸢又接连触怒他，如今柳凌川跟他做交换的条件变成了云挽宁，那么，他没必要再看到柳晴鸢膈应自己。 他只需要保住柳晴鸢一条命，让她在宫里活着，其他的干系，都系在云挽宁身上即可。 对于云挽宁，赫连玄不反感，相反地，如今还处于睡不厌的阶段，他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把云挽宁调到他身边，把柳晴鸢踢走，就是最优解。 传旨的太监们走后，云挽宁关起了房门，看着柳晴鸢，对她道：“主子，奴婢这就要去御前伺候陛下了，往后说不定陛下不会允许奴婢再见你，所以，有些话我要叮嘱你。” 柳晴鸢一听到云挽宁说她以后可能没法见她，脸色更是苍白。 云挽宁没空安抚柳晴鸢，待会儿她就要去乾清宫，静宜轩她待不了多久。 她看着柳晴鸢，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主子，你既然把我献给了陛下，那我能护着你的时刻，必定不遗余力。可你也看到了，我陪伴陛下多日，如今不过还是个奴婢……我人微言轻，能做的事太少。” “你两次想用方子，触怒了陛下，他只是降你位分，已然是法外开恩。你应当知晓，这都是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大公子在外拼杀，你若是真心疼他，往后一定要安分守己。否则，你会害了大公子。” 柳晴鸢的表情变得更惊恐。 比起皇帝的宠爱，她肯定更害怕弟弟受到牵连。 云挽宁盯着她：“只要你能老老实实待在静宜轩，我会托人照看你，至少你的衣食住行能得到相应的保障，不会再沦落到生病无人伺候的地步。” “可这一切，都要看你自己。你若还是执迷不悟，用一些歪曲手段算计旁人，那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的命。” “我不会了，你放心吧，我真的不会了！” 柳晴鸢上一次就被吓破了胆，她本就不是多么精明的人。 听到云挽宁话里面的威胁，她更害怕弟弟因她受连累。 “那就好，只要你能在静宜轩老实待着，陛下那边，我一定会找准机会，给大公子美言几句。” 柳晴鸢连忙点头。 云挽宁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主心骨的角色，最近她落魄了，更是把云挽宁当成了她身边唯一的好人。 看到柳晴鸢真听进去了，云挽宁就没有多说。 她不让柳晴鸢用那些歪门邪道，是在保护她自己。 柳晴鸢这样的智商，赫连玄想要让她悄无声息地在后宫里死去，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云挽宁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保住柳晴鸢。 她要是还执迷不悟，那云挽宁也拦不了她了。 幸好，柳晴鸢看重弟弟，不想给柳凌川添麻烦。 云挽宁又把静宜轩那几个宫人叫到了身前，说了几句。 她的中心意思很明显，静宜轩的这群宫女太监，想留就留下，不想留的可以活动人脉离开。 云挽宁只是对这群人分析了其中的利弊。 比起去别的宫里受苦，要是柳晴鸢这边吃穿用度不克扣，对他们而言，静宜轩仍旧是比较好的一个去处。 之前柳晴鸢这边的宫女太监都走光了，是因为她没有任何的靠山。 如今，云挽宁成为了御前宫女，听上去她好像还是个奴才，可静宜轩的人看出了云挽宁的能力，说不定，她会青云直上…… 要是能再观望一下，他们不会急着从静宜轩走。 毕竟，奴才的命才是最不值钱的，静宜轩的日子没那么不好过。 所以，有几个人直接对云挽宁表态，只要上边不把他们调走，他们就会老老实实伺候柳晴鸢，不会偷奸耍滑。 对云挽宁来说，这就够了。 她为柳晴鸢做这么多事，算是没辜负柳凌川的期待。 从某种意义来说，柳晴鸢的命还是挺好的，她终究还是有弟弟依靠，那就有价值。 与她相比，云挽宁的确一无所有，所以她才要拼，要争抢。 云挽宁很快就把自己的行李收拾好了。 从冷宫到静宜轩，如今她又要去乾清宫继续当奴婢了。 换了三个地方，仍旧是奴才。 无论怎么说，只要有改变，机遇就可能出现。 静宜轩走的人不只是云挽宁，还有巧心。 因为，她是赫连玄派来的人。 柳晴鸢这边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巧心也该被调走了。 离开前，巧心对云挽宁笑了一下。 她看上去不再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小丫头，眼神更锐利了。 云挽宁内心没有任何意外。 赫连玄不可能不派人过来，巧心是最有嫌疑的那一位，只是柳晴鸢看不出来而已。 如今，柳晴鸢这边的事告一段落，该走的人当然得走。 云挽宁同样对巧心微笑了一下。 她跟巧心，某种意义上是一类人，没有权力，再聪明也得受人左右。 下午，云挽宁就到了乾清宫。 赵福生早就在那里等她了。 “云姑娘，你的房间都给收拾好了，你看看满不满意。” 云挽宁对着赵福生道了一声谢，随即就迈入了那个小房间。 按理来说，普通的御前宫女，肯定要跟其他宫女同住，毕竟皇上的地界，哪里会给奴才提供多好的住所。 可云挽宁不一样。 普通宫女，只不过是伺候赫连玄衣食住行。 云挽宁最大的职责，则是陪赫连玄睡觉。 第57章 如何谢他 她的身份比较特殊，有单独一间房，其实很正常。 云挽宁打量了一下这间小房间，房间不算是很大，但五脏俱全，什么都不缺。 于其他宫人而言，这里就是顶好的住处了。 云挽宁再次对赵福生道了一声谢，随即就开始收拾。 她不知自己会在这里住多久，但住一日，她就不可能敷衍自己。 云挽宁收拾好了，赵福生那边还专门给她准备了精致的饭菜。 赫连玄没来，他今天去了贵妃那里。 云挽宁吃完了饭，就跟着赵福生熟悉她作为御前宫女的职责。 因为她跟其他宫女不同，这边对她的事务安排，也就没有那么繁多。 那些御前侍奉的基础杂务，比如洒扫，都不是她的活。 她只需要给赫连玄端茶倒水，传递重要口谕，记录他的即时指令，跟进其重点关注事项等。 毕竟，赫连玄的强悍，宫里人心知肚明。 云挽宁每回侍寝完，都要人架着去洗漱，他们更是清楚的很。 所以，给云挽宁安排太多的活，是在打扰赫连玄的雅兴。 到时候让陛下怪罪，就变成了他们的问题。 这群人可不傻。 云挽宁看出无论是嬷嬷还是赵福生，都无意让她做太多活计，心中却没有任何松懈之意。 在这个封建等级制度森严的时代，尤其是皇宫，奴婢就是奴婢，主子就是主子。 即便她侥幸成了赫连玄宠幸过的女人，但她的核心身份本质没有变化，那她就不能掉以轻心。 身为宫女，做不好自己的活，其他人都有的是办法整死她。 云挽宁绝不可能给自己留下把柄。 所以，面对来教她的嬷嬷，云挽宁问得非常具体。 她把所有的细节都问透彻了。 那嬷嬷看到云挽宁的表现，眼里透露出了赞许之意。 受到皇上的宠爱，对很多女人来说，就仿佛是一步登天了。 可事实上，一个人要是猖狂起来，那就说明气焰快尽了。 幸好，这个云挽宁没有被冲昏头脑。 云挽宁直到第二天才见到赫连玄。 赫连玄在自己寝宫内的书房里，见到了云挽宁。 为了方便他睡前阅读、临时批阅轻量奏折，赫连玄专门在自己的寝宫里设置了一个小书房。 他进去后，明显觉察出了一丝不同。 其实，云挽宁身上是有些怪异的。 赫连玄比谁都清楚。 她动情时，身上散发的特殊香气会让人越发迷失。 那勾缠人心的香气，让赫连玄迷乱的同时，也多了几分疑心。 后来，他还专门找太医问过了。 太医借着给云挽宁调理身体的缘故，给云挽宁仔仔细细把了脉，还派了医女彻底查验过了。 他的解释很清楚。 “陛下，关于那宫女的特殊体香，大致乃个体禀赋差异所致，民间有相关案例记载。臣诊了那位宫女的脉，发觉她气血调和，脏腑无虞。她那特殊的体香，是因她肌表腺体分布与常人稍异的缘故。她皮肤清薄，平素随气息隐散，不为人察。” “然而，在动情之际，她的心神牵动气血，运行加速，气息外溢之势较常时显著，故其特有香气得以显露。此种体香，非疾非祟，正如有人天生肤润、有人天生声清，皆属生理常态，于康健无碍，请陛下宽心。” 所以，云挽宁这种体质，并不是妖魔作祟。 赫连玄找了几个太医，给出的结果一样，就没有继续问。 除了动情时，云挽宁平素身上的香气，赫连玄也闻习惯了。 清新悠长，沁人心脾。 这次，一走进书房，他就闻到了熟悉的香气。 赫连玄微微勾起唇角，对着跟他行礼的小宫女道：“起来吧。” 云挽宁慢慢站了起来。 她垂着头，看上去规矩谨慎。 赫连玄则是随意摸了摸她洁白如玉的耳垂，笑着道：“你被分到这里了？” 云挽宁的耳垂在他的抚摸下，慢慢变红。 她低声道：“赵公公只给奴婢安排了一些简单的活计，具体的事务，还要您来吩咐。” “朕有什么吩咐的？” 赫连玄的笑容看上去温柔，可细看，他表情满是随意。 对待一个宫女，他还能有多少用心？ 之前用心，是他想知晓云挽宁是不是雨夜那个女子。 如今，早已真相大白。 除了答应过柳凌川不让云挽宁死，她在赫连玄心里跟一个暖床的玩物没什么区别。 对待玩物，赫连玄说不上多用心。 把她调到御前，不过是赫连玄懒得费工夫，让云挽宁来回跑——他还得等。 她在这里，想睡的时候，那他把她叫过来便可。 突然想到了什么，赫连玄出门吩咐了一句，没多久，他就拿着一个盒子走进来。 他低头看着云挽宁，笑着道：“拿着，打开看看。” 云挽宁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疑惑，但她还是在谢过赫连玄以后，接过了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一套非常精致的头面。 这套头面一看就是工匠精心细作，华贵夺目极了。 除了整套熠熠生辉的头面，赫连玄还多送了云挽宁一个金镯子。 “喜欢吗？上次问你喜欢什么，你说金子，那朕就送你这套头面，顺便再送枚镯子，往后想戴的时候就戴。” 赫连玄语气温柔极了。 给不了位分，金银珠宝赫连玄还不是有的是。 云挽宁盯着那套头面，慢慢地，她的眼眶越来越红。 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那套头面，云挽宁眼看着就要跪下去感谢他。 赫连玄笑着扶住她的腰：“别跪了，再跪朕就该心疼了。这份礼物喜欢么？” 云挽宁的眼眶里氤氲着动人的水光，她仰头看着赫连玄，泪珠似坠未坠。 这副模样，反倒衬得她愈发明艳的面容更加楚楚动人。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低头望了一眼眼前的头面，眼底露出真切的动容之色。 她重新抬头，看着赫连玄，缓缓开口，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从小到大，从未有人给奴婢送过这些……皇上，奴婢多谢您。” 她语气里的孺慕与感激，仿佛无法掩饰。 她那赤诚的眼神，仿佛在说赫连玄便是她此生唯一的光。 听到云挽宁字字句句里都浸润着掏心掏肺的真挚，赫连玄眼里闪过了一丝满意。 他帮云挽宁把盒子放在一边，随即便抚上云挽宁的脸蛋，笑着问：“那你打算如何谢朕？” 第58章 没有地位 云挽宁看着面前嘴角含笑的帝王。 这个站在权力之巅的男人，薄情，冷血，拥有一切。 可他又把虚伪的面具扣在了脸上。 对待她一个小宫女，赫连玄还是会下意识露出温柔多情的一面。 之前的几次，哪怕他想要直奔正题，还是会略微说几句场面话，仿佛他对她有多宠。 实际上，他对云挽宁的不在意，在很多方面体现得明明白白。 然而，人的理性和感性，有时就是冲突的。 一旦跟女子相处，赫连玄的温柔就如同一层雾，总会让人产生幻想。 就像是娴贵人，每次不见赫连玄，她的理智总会回归；可一旦见到他，与他相处片刻，娴贵人的内心又要生起波澜——她反反复复地思考，赫连玄是否对她有意，不给她升位分，是否为形势所迫…… 当然，事实是赫连玄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根本无人胁迫。 他不给娴贵人好的位分，就是单纯不想给。 可他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又或者说是人格魅力。 很多人被他的伪装所迷惑，不自觉坠入漩涡。 而在那时，赫连玄只会冷眼旁观，甚至像此刻这样笑着，看着别人堕落。 幸好，云挽宁不会被他迷惑。 面对赫连玄的询问，云挽宁垂下眸子，低声道：“奴婢愿为陛下赴汤蹈火，无论您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会竭尽全力，只是……” “只是什么？” 赫连玄轻声问。 云挽宁的头更低了：“此处是书房，奴婢不能越矩，陛下若是想让奴婢做什么，等，等陛下忙完了，奴婢什么都会应下……” 她说的话听上去有些直白，甚至还有些劝诫赫连玄勤勉的意思。 若是一般人，想必会动怒，降低对云挽宁的好感。 毕竟赫连玄是一国之君，轮得着云挽宁一个小宫女劝谏么？ 可事实上，赫连玄没有生气，他眼里的笑意更深。 他的指尖摸了摸云挽宁的下巴，眼神中充满了深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道：“你说得对，朕还是要以正事为主。” “给朕磨墨吧。” 云挽宁屈膝：“……是。” 此刻，云挽宁很清楚，她算是过关了。 若是她在这里勾引赫连玄，不说他会不会上钩，往后这个地方，云挽宁是不会再被允许踏入了。 很多妃子面临最大的诱惑就是来自于权力巅峰者的盛宠，最大的坑——则是秋后算账。 云挽宁没有资本犯这种低级错误。 凡事不能看表面。 赫连玄要是没有事业心，就不会委屈自己，宠爱触及他怒火的娴贵人。 所以，在什么地方，就该做什么事。 云挽宁在书房里，就得做好宫女的事，履行职责。 整整两个时辰，云挽宁行事没有任何差池。 无论是磨墨还是给赫连玄端茶倒水，她都展现出了一个宫女的本分。 做奴婢就要学会伺候别人，当了主子再提别的，没当之前，云挽宁只能做好一个优秀的宫女。 另外一边，赫连玄隐隐察觉到，云挽宁陪在他身边，服侍他，他的效率反而更高。 可能其他宫女没有得到与他同床共枕的恩惠，这个女人早早爬上了他的榻，让他对她有几分信赖，所以，她在他身边伺候，赫连玄反倒觉得舒心。 “走吧，陪朕去用膳。” 赫连玄处理完公事，笑着对云挽宁道。 “是。” 说是陪他用膳，还不是伺候他。 云挽宁给他盛好汤，刚要坐下，外面就传来了赵福生的通禀：“陛下，凝嫔正在外面候着，说是给您送了点心过来。” 赫连玄听到话，表情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他只是把汤勺放在一边，看了一眼正要入座的云挽宁，语气平淡：“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先退下吧。” 云挽宁内心没有任何意外，她低头轻轻应了一声：“是。” 她往外走时，赫连玄的声音远远传进了她的耳朵。 “叫凝嫔过来，就说朕要请她吃饭。” 这一次，赫连玄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嗻。” 云挽宁表情不变，缓步跨过了门槛，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 说实话，云挽宁内心的确没有什么委屈。 阶级分明的世界，尤其是后宫，赫连玄封了那么多妃子，每个人位分不同，还不是要区别优先级。 云挽宁如今连个有品级的妃嫔都不算，只能说是略有些特殊的宫女，她拿什么跟其他妃嫔比？ 让赫连玄食髓知味的身子么？ 天下美人那么多，赫连玄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所以，她才要尽快怀孕…… 一夜过去了，凝嫔自然而然留在了赫连玄的寝宫，成功侍寝。 毕竟，赫连玄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这后宫妃子那么多，凝嫔也算是其中比较得宠的一位。 人家都提着点心来找赫连玄表明心意了，赫连玄又怎么能不收下宠妃的好意。 至于云挽宁，她一直没被叫过去。 没人叫她，她就老老实实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睡了个好觉，顺便在起床后，研究了一番赫连玄送的头面和金镯子。 头面不能融，至于金镯子……要是有不时之需，倒也可以融掉做盘缠。 云挽宁奉行多给自己准备后路，她不确定往后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是生老病死都在宫里，还是有出宫的机会，她不清楚。 但她清楚一点——多给自己积累一些东西，总比不积累要好得多。 凝嫔主动来送点心，还是很有用的。 头一天，她在乾清宫侍寝了，第二日赫连玄就去看她了。 赫连玄不在，云挽宁的活计就少了许多。 云挽宁没有选择空空等待，而是尽可能了解这边的情况。 不出意外，她会在这里怀孕，如果有不轨之人接近她，甚至害了她，那云挽宁能怨的人只有自己，是她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 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云挽宁必须要观察，看出谁有恶意。 幸好上辈子她是从鱼龙混杂的地方混出来的，直面了许多恶意，被锻炼得十分敏锐。 这才几日，云挽宁就发现了好几个略有些不对劲的人。 她没有声张，只默默防备着。 被赫连玄赶出去，又过了两日，云挽宁再次收到了传召。 赫连玄的命令干脆得很——直接让她洗干净后，去龙床上等。 第59章 他的衡量 云挽宁唯有服从。 深夜，赫连玄终于忙完了公务。 对于云挽宁，没人看得清他的态度。 平日里，云挽宁老实温顺，就像个普通的宫女，赫连玄对她也无甚宠爱。 可到了夜里，又要传她侍寝，叫好几次水。 皇上不给云挽宁封位子，又一直传她过去侍候，着实让人拿不准该怎么对待她。 所以，云挽宁如今的日子不算太难熬。 别人看不透，肯定不愿轻易招惹她。 赫连玄走到龙床边，一掀帘帐，云挽宁早已在那里等着。 青丝如瀑，愈发精致的脸蛋。 通体雪白。 赫连玄眼神微深。 她生了一副撩人的身子骨。 他比谁都要清楚。 赫连玄淡淡扫了一眼云挽宁那纤细的腰肢，如雪的丰盈，仿佛不太在意。 可他要是不在意，没必要在百忙之中还要挥汗。 赫连玄看了云挽宁一眼，又很快把帘帐关上了。 随即，他就去了浴房。 等他带着一丝水汽回来，云挽宁早已准备好了毛巾给他擦头发。 宫人都不敢抬头，赫连玄享受着云挽宁的伺候。 说实话，这个云挽宁除了心机深沉，心里藏着太多事，让人看了觉得难以接近，其他地方还算是合赫连玄的心意。 给他擦完头发后，云挽宁又给赫连玄按摩了一番头皮。 赫连玄很满意，锁起来的眉头也打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睛，笑着看云挽宁，云挽宁沉静地看着他。 赫连玄没说什么，慢条斯理地褪下了自己的里衣，随手将云挽宁搂进了怀里，吻住了她的唇。 帘帐拉上了。 浪潮层层叠叠，仿佛永无止息…… ……………… “这几日冷淡了你，有没有怪朕？” 一切都结束后，赫连玄把云挽宁抱到了浴房，两人洗漱完毕，才回到了宫人们重新铺好的床榻之上。 听到了赫连玄的问题，云挽宁的呼吸还没匀，整个人媚眼如丝，一眨不眨地看着赫连玄，好像没理解他的话。 赫连玄眼神一凝，快速伸手遮住了云挽宁的眼。 这个女人，白日里他不会对她多加在乎，可夜里不行。 一旦两人亲密接触，他享受过她的好之后，赫连玄对她多多少少会有几分在意。 毕竟，如云挽宁一般契合他的，总归是极其难寻。 他得珍惜着用。 抱着云挽宁柔软的身子，赫连玄忍不住生起了几分耐心，想哄哄她。 遮了云挽宁的眼睛一会儿，赫连玄这才凑在她的耳边道：“朕可不想放纵，别招惹朕。” 云挽宁没说话。 足足三个时辰，他克制了么？ 又过了没多久，赫连玄这才放下了遮挡云挽宁视线的手。 看她呆呆看着自己，赫连玄心里有一种喜爱不由自主地滋生。 他亲了她的唇一下，心里又有几分享受。 赫连玄一手搂着云挽宁，一手勾缠着她的发丝，语气非常温和：“上次委屈你了。朕平日里妃嫔不少，总得照顾她们的情绪，你不要怪朕。” 他话语温和，内容却直白得很——之所以让云挽宁受委屈，最简单的理由无非是那群人是主子，云挽宁只是个赫连玄用得顺手的奴婢。 他愿意温言几句，云挽宁就该感恩戴德。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摇摇头，她表现得很温顺，整个人都趴在了赫连玄结实的胸膛上。 她认真道：“奴婢有什么委屈？来到此处，能看到您，感受您的怜惜，奴婢每日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一边说着，云挽宁抬起头，凑在赫连玄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语气更轻：“更何况，您还愿意哄奴婢。皇上，奴婢从不觉得委屈。” 赫连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如果云挽宁说委屈，赫连玄肯定会就势哄她一哄，但那样也会消磨掉他的一部分耐心。 可云挽宁从来都懂得该说什么，每次所行所言，都让他满意。 这样的奴婢，不怪他愿意让她陪着。 赫连玄打量着云挽宁的脸庞，认真夸奖：“你越发美了。” 他没撒谎。 可能是由于这段日子他的频繁疼爱，云挽宁的确长开了。 她不再之前那个青涩的宫女，如今眉眼没什么变化，给人的感觉却是越来越美了。 今日赫连玄一掀帘帐，就觉察出云挽宁的亮眼。 被赫连玄盯着看，云挽宁的脸色有些发红，她摇头：“奴婢长得不好看……” 赫连玄笑了笑：“怎么不好看，若是真不好看，朕不会多看你一眼。” 他只说实话。 若是云挽宁长得不过关，赫连玄不会碰她。 云挽宁低下头，不说话了，看上去仿佛很是害羞。 赫连玄也搂着她，享受着佳人的香软，不再开口，而是渐渐陷入了睡眠。 在云挽宁这里，他的睡眠状态是最好的。 可能是因为云挽宁没什么威胁，通体玉白雪滑的肤是他最喜欢的。 一转眼，云挽宁在皇帝寝宫待了不少时日。 这段时间，赫连玄召见了云挽宁十次——她的侍寝次数足够惊人。 不说别的，赫连玄还得雨露均沾，去看望其他的妃嫔。 在这种情况下，云挽宁还能侍寝十次——足见赫连玄对她的喜爱程度，哪怕只是生理层面。 可云挽宁的地位没有半分改变。 她始终充当着一个工具人宫女的角色。 赫连玄在心里必定衡量过如何对待云挽宁才是最佳选择。 衡量的结果也很明显——那就是偶尔给云挽宁送一些首饰珠宝，继续让她当奴婢。 毕竟，云挽宁没有一定的身世和地位，且价值太低。 哪怕有柳凌川给她做靠山，可柳凌川自己都生死难料，云挽宁压根不算什么。 云挽宁看出了赫连玄的打算，却不可能容忍自己永远在一个位置上不动。 她要是一直处于玩物的阶段，那有朝一日赫连玄玩腻了，她的下场必定凄凉。 云挽宁在扮演温顺宫女的同时，一直在努力计算着自己的月经周期。 她和赫连玄在一起，回回都是五次起步，频率实在不算低。 要是赫连玄是正常男人，那云挽宁可能早就怀孕了。 哪怕他不是，签到变美系统也给了云挽宁机会。 重生后，云挽宁一直在跟命运赌。 这一次，她好像又赌赢了。 因为，这个月，云挽宁的月事没来。 第60章 三个月 察觉到月事没来，云挽宁没有声张。 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怀了孕，还是由于刚进入新环境，身体不适应，导致月经不调。 而她也不可能找太医去看——除非不想活了。 庆幸的是，赫连玄最近忙于政事，有一段时间没有召见她。 在云挽宁的记忆里，前期的赫连玄就是如此，他很勤勉，不会因为所谓的儿女情长，放下他的权力。 更何况，云挽宁早就发现了，赫连玄一直在有意识地训练自己的耐力。 他不可能为了云挽宁颁发什么旨意，也不想被一个小宫女的身子扰乱思绪。 所以，他在锻炼自控力，防止自己沉迷。 说实话，云挽宁除了在生理层面让赫连玄沉醉，的确没什么别的可以掣肘他的地方。 所以，要是赫连玄自制成功，认定了云挽宁是不安定因素，那她的处境就岌岌可危了。 那时的云挽宁，再漂亮也只是徒劳。 所以，这个时候有孕，对云挽宁而言，是一个机遇。 一晃，云挽宁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见过赫连玄了。 距离她的月经没来，也过了两个月。 这一次，按照云挽宁现代学过的生理知识，以及她现代身边朋友怀孕的反应，她几乎可以断定——自己的确怀孕了。 因为云挽宁只是个小宫女，不是妃嫔，所以她每个月有没有换洗，不会被登记在案。再加上她自己又是独住一间房，所以，云挽宁怀孕的消息，几乎无人得知。 云挽宁庆幸签到系统大幅度提升了她的体质，如今的她，身体没有什么不适，除了月经不来，跟平常没有太多差异。 但她还是偶尔会出现恶心呕吐，以及困乏的症状。 幸好，云挽宁藏得很好。 她向来独来独往，吃饭睡觉都是自己，不与旁人走近，哪怕偶尔露出一些异常，也没人会往她怀孕的方向想。 云挽宁就这样隐瞒着怀孕的消息，等待着机会。 而赫连玄，他的确没想起过云挽宁。 忙于政事期间，他只去看了贵妃和其他几个宠妃，云挽宁一个小宫女，他要是找她，只能说明他想要寻欢作乐，事实上，赫连玄没空享乐，他非常忙碌。 他在忙，云挽宁也没有闲着。 怀孕了，她必须要补充足够的养分，母体营养充足了，胎儿才能发育得好。 幸好，再怎么说云挽宁也是御前红人，哪怕她没有位分，单凭陛下愿意微笑着跟她说话，其他人就得买她的账。 所以，她想要吃什么，只要给了足够的银两，就可以获得。 云挽宁没有搞特殊，都是跟其他宫女太监吃一样的“大锅饭”——那样才最安全。 他们这些宫女太监，一般都是从专门服务御前侍从的小厨房取到饭菜。 这个小厨房，食材都是按宫里的标准调拨，以简单、快捷的餐食为主，比如馒头、粥、咸菜，以及少量荤素搭配的家常菜。 为了避免味道过重或过于复杂，冒犯到了主子们，他们吃得很简单。 毕竟他们是奴才，肯定要以伺候主子为主，吃得不能太好，没有越过规矩，不犯错才是重点。 云挽宁想要获得充足营养的饭菜，只能塞银子给厨子，这样一来，可以换一些熏肉和肉干慢慢吃。 如今，云挽宁只能通过这个渠道补充养分。 宫里的等级制度就是这么森严，主子和奴才，永远都是天壤之别。 哪怕云挽宁是在御前得脸的宫女，只要她一日是奴才，那她就得按照奴才的规矩来。 云挽宁可没有空怨天尤人，她的体质得到了系统的改善，没那么累，也没那么难，她必须得考虑更重要的问题——如何安全地让赫连玄知晓她怀孕了。 赫连玄对自己绝嗣心知肚明，登基之后颁布的那些旨意，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后宫那么多嫔妃，一个都没有怀孕，云挽宁突然间就有喜了——对赫连玄这种极其敏锐的上位者而言，或许这不是喜，而是祸。 两人相处了这段时日，云挽宁看出了赫连玄的多疑。 所以，云挽宁必须要好好筹划，安全地让赫连玄接受这个孩子，而不是把她当成异类，先要了她的命。 如今，她只能慢慢先等着。 赫连玄足足两个月没见云挽宁。 因为他正在策划一场战事，为了夺回他那个昏庸无道的父皇丢掉的领土，赫连玄付出了很多心血。 庆幸的是，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一切都迈上了正轨。 等到初战大捷的消息传来，赫连玄的心弦终于放松了一些。 万事开头难，第一步走稳了，接下来就简单了。 这个消息让赫连玄倍感振奋，他打算放肆一番。 好几个月没有好好疏解，赫连玄终于想起了云挽宁。 他心知肚明，想要酣畅尽致的体验，别的女人都不行，唯独云挽宁可以。 这两个月，赫连玄的确没见她，可他并不是真把她抛在脑后了。 只是有很多事都比云挽宁重要，他才不叫她。 赫连玄可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如今正事处理完了，赫连玄当然要好好享用一番云挽宁的温香软玉。 得到了赫连玄的口谕，云挽宁在太监离开后，下意识抚了一下她的小腹。 三个月了，某种意义上，她的胎算是坐稳了。 或许老天就是在帮她，让她隐藏好了自己，平安度过了这段危险期。 如今，她的肚子平坦，丝毫看不出其中有一个新生命在孕育着。 寝殿内。 赫连玄缓步走了进去。 他喝了一些酒，眼神比之前更加亮了一些。 父皇那一代的耻辱，即便在他手底下终结，赫连玄如何能不心潮澎湃？ 正是因为激动的心绪难平，他才想要肆虐。 赫连玄嘴角含笑，抬手掀开帘帐，他很清楚，其中有个人，在等着他享用。 足足两三个月没见，乍一见到云挽宁，赫连玄竟然被惊艳了一番。 云挽宁的脸仿佛没有变化，可整个人莫名带着股往外漫的秾丽。 她肤色雪白，唇色却是饱满的、像要滴下来的艳，五官则有种说不出来的精致绝伦。 明艳夺目。 在赫连玄心里，云挽宁完全是他一步一步教出来的，这朵花，也是在他的面前一点点盛放。 自制力不存在了。 赫连玄眼眸极深，他抚着云挽宁的唇，没多久就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下去。 第61章 请罪 可能被云挽宁的艳色取悦到了，这次赫连玄很有耐心。 他吻了云挽宁好一阵，直到她呼吸困难，这才暗示云挽宁：“帮朕宽衣。” 云挽宁呼吸还没匀，轻轻咬着唇，小心地把赫连玄身上的衣衫全部都脱去了。 赫连玄一把抱起云挽宁，一点点亲，看着她的脸颊慢慢变绯红，他心里生出了几分怜惜之意，可更多的……仍是燥意。 “这阵子想朕了么？” 赫连玄亲着她，声音有些哑。 云挽宁低低地回答：“想了……” 赫连玄嘴角一勾。 他手指抚着云挽宁的头发，一点点看她的脸：“怎么这么美了？” 云挽宁的美丽，如今更多的是一种感觉，但赫连玄的的确确被惊艳了。 看着云挽宁氤氲的眸子，赫连玄嘴角笑意更深。 云挽宁跟着他，就如同一块璞玉被雕琢，慢慢展露出光芒，作为她的塑造者，他内心的成就感自然不弱。 得到了战事的好消息，又喝了美酒，如今还能品尝美人，对于赫连玄而言，今日都是好事。 他不想再继续隐忍。 忙完了正事的第一夜，他找了云挽宁，不找其他人，想必他的用意，云挽宁自己都看得清楚。 “今夜好好伺候朕，明日朕开库房，带你去选一些喜欢的珍宝……” 这种节骨眼上，赫连玄亲着云挽宁的脖颈，对她许诺。 他很懂得给云挽宁提供情绪价值。 位分不给，金银珠宝肯定少不了她的。 可好好伺候……内里的含义就混沌不明了。 云挽宁感受到赫连玄不想再继续压抑，却不可能让他得手。 哪怕从医学的原理而言，三个月以后可以适当满足生活。 但他喝了酒。 云挽宁不可能让她的孩子受伤害。 她小心躲避着赫连玄的亲吻，声音很轻：“陛下，奴婢，奴婢饿了……” 赫连玄的确是有些醉了。 他喝的是烈酒，虽然没喝多少，可终究是喝了。 起初他感觉不到，如今酒意有些翻涌，他的理智就没那么清晰了。 赫连玄闭着眼睛，努力思考了一会儿，仍旧抱着云挽宁，慢慢问道：“今夜没有用晚膳？” 云挽宁沉默了一下，才道：“奴婢今日没有吃多少，很饿……” 赫连玄都快要控制不住了，听到云挽宁的话，理智终于回归了一些，他盯着云挽宁：“能不能忍一个时辰？” 说完后，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把云挽宁叫过来，他做的打算就是一夜。 怎么可能就一个时辰。 看到云挽宁咬着唇，有些为难又有些害怕的模样，赫连玄靠在她的肩膀上，慢慢叹了一口气：“……那等你吃完。” “多谢陛下……” 云挽宁看上去松了一口气。 赫连玄对她说：“朕让赵福生去传膳，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他。” 云挽宁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应了一声。 随即，她又问赫连玄：“陛下，您不吃么？” 赫连玄语气平淡：“朕不饿。” 云挽宁不说话了。 很快，她就跟赵福生说了她想吃的食物。 赵福生立即去找人给云挽宁做。 暗地里，赵福生真觉得云挽宁有些拿捏了，陛下眼看着箭在弦上，她非要吃饭，真是麻烦。 可他对着云挽宁又笑眯眯的，谁都看不出他内心在想什么。 赫连玄躺在那里。 云挽宁则是坐在一边，等待着她的夜宵。 赫连玄睡不下，看着云挽宁那张漂亮的小脸，他懒洋洋地喊了她一声：“你过来。” 其实，从两人同床共枕至今，赫连玄从未喊过云挽宁的名字，仿佛她的称谓无关紧要。 云挽宁知道他在喊她，慢慢走过去。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越发漂亮的脸，拉住她的手，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 云挽宁的脸瞬间都红透了。 赫连玄能怎么办，大菜吃不到，只能吃点开胃小菜。 他淡淡暗示云挽宁：“快一些，否则待会儿你的饭菜都要冷了。” 沉默了一会儿，云挽宁只好垂下眸子，红着脸，伸出了手…… 对于赫连玄而言，小菜总好过没有。 勉勉强强罢了，连解馋都算不上。 等到云挽宁吃上饭，早已过了半个时辰。 赫连玄还是一副躁意未解的模样，但这次他还是穿好了中衣，坐在了主位，陪伴着云挽宁一起吃夜宵。 他自己在那里等她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看着她吃饭。 云挽宁想给赫连玄盛汤，他挥了挥手：“你喝吧。朕不饿。” 赫连玄只在一边喝茶解酒。 云挽宁自己则是埋头用饭。 看她秀秀气气、慢慢吞吞地吃着菜肴，赫连玄也没催她。 他还可以再蓄一蓄，待会儿施展。 可是，变故突生。 云挽宁吃到一半，脸色一白，甚至来不及说什么，就捂住嘴跑了出去！ 赫连玄的脸色一变。 他没站起来，只眼神示意赵福生。 赵福生连忙走了出去。 云挽宁没多久就回来了，可她的脸色仍旧苍白。 “怎么了？是食材不新鲜？” 看她回来了，赫连玄皱着眉头问她。 云挽宁看上去有些魂不守舍，听到赫连玄的问题，她勉强对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回陛下，不是食材，是奴婢自己最近休息得不太好……” 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过了一会儿，他挥了挥手，赵福生连忙走了过来。 “去请太医。” “不要！” 云挽宁猛地出声，把赵福生吓了一跳。 这个宫女疯了？陛下的旨意还敢说不要？ 赫连玄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盯着云挽宁：“为何不要？” 云挽宁不敢看他的眼神，只低声道：“奴婢只是不喜欢那汤的味道，这才吐了，不需要劳烦太医，是奴婢自己吃不惯……” 赫连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只是眼里不见一丝笑意：“你以为朕会信你？” 殿内的气氛骤然冷凝。 良久过后，云挽宁缓缓在他面前跪下。 她的声音很低：“陛下，奴婢想要跟您请罪。” 赫连玄盯着她，冷冷问道：“请什么罪？” 云挽宁把头埋得更低：“奴婢违抗圣旨，没有及时喝下汤药，擅自怀了您的骨肉……” 第62章 他不信 赫连玄的脸色骤变！ 一瞬间，殿内落针可闻。 仿佛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赫连玄死死盯着云挽宁：“你、说、什、么？” 云挽宁低着头，声线依旧稳定，可煞白的脸色透露出了她此刻的恐惧。 “三个月前，奴婢发现月事没有来，以为是自己身体有异，经期不定，可第二个月，还是没有来……” “不仅如此，奴婢还出现了恶心嗜睡的症状。奴婢吓坏了，再三确认，发觉自己的确怀了身孕……” 说到这里，云挽宁的声音变得很低：“奴婢深知，自己不过只是个伺候人的奴才，没有资格，更不能在您为先皇祈福期间怀孕。可是……” 说到这里，云挽宁的眼泪已经落下来了，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可是，那是我和您的骨肉，是我的孩子，我实在不想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肉！” 云挽宁对着赫连玄重重叩首，语气隐隐有些悲凉：“奴婢瞒了三个月，胎算是坐稳了，孩子在奴婢的肚子里很乖巧。奴婢想着，若是有朝一日事情败露了，您若是想留孩子一条命，奴婢愿意生下孩子后，自尽请罪；若是不想留，还请陛下让奴婢和孩子葬在一处……” 一边说着，云挽宁抚了抚肚子，眼里含泪：“都是奴婢的过错，请陛下不要处置任何人。奴婢人微言轻，地位卑下，没分到避子汤，不是其他人的错，是奴婢自己不清楚，没有主动去要……”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云挽宁跪在那里，眼泪汹涌，仿佛在等待着死期。 可是，赫连玄一个字都没有说。 他缓慢地消化着云挽宁说出的每一个字。 月事没来，恶心嗜睡，没有服用避子汤…… 可事实上，哪有什么避子汤？ 云挽宁无非以为自己怀了身孕，是漏喝了汤药。 可真正的问题所在，赫连玄心知肚明。 他盯着云挽宁，目光落在她的小腹处。 三个月了。 不过是在前朝忙了三个月，这个宫女就怀上了他的孩子。 赫连玄的眸光越发深沉，不见一丝喜色。 “赵福生，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叫过来。” “是。” 赵福生脚步飞快，一句废话都没说，火速去了太医院。 “你们，去把这个宫女的房间搜一遍，有任何不妥之物，全部送到朕面前。” 几道鬼魅般的身影紧跟着离开。 随后，赫连玄又叫了乾清宫的看守侍卫，让他们把云挽宁这些日子的行踪全部呈报上来，一丝一毫都不能遗漏。 做完了这一切，赫连玄才冷冷看着云挽宁。 他的眼神中蔓延着冷意，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云挽宁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跪在那里。 瘦弱的身影，完全示弱的姿态。 怀孕了？ 怀的还是他的骨肉？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的确，这段日子他宠幸了她许多次，每一次都弄进去了。 可这不代表着，云挽宁就能怀上一个许多年前就被断定是绝嗣之人的孩子！ “你起来吧，去那边坐着。” 赫连玄淡淡吩咐了一句。 “……谢陛下。” 云挽宁没有多说。 让她坐着，她就坐着，总比跪着强。 云挽宁坐了大概一刻钟，太医们就来了。 他们轮番给云挽宁诊脉，每个人都给出了确定的答案——她的确怀孕了。 不仅如此，她这胎养得极好，胎儿十分健康。 得到了太医们的肯定答复，赫连玄的脸色仍旧冷沉如水。 谁都不知晓他在想什么。 暗卫们也回来了。 云挽宁所住的地方十分普通，她自己的物件就那些，除了衣物，赫连玄赐给她的宝贝和银两，其他的，只剩一些可以称得上是破烂的旧物。 另外一边，宫里看守的侍卫也把云挽宁这段日子的行踪全部调查得清清楚楚。 云挽宁在御前当差，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赫连玄清楚她心思深，还专门找个人看着她。 除了不知晓她月事没来，云挽宁这段日子见过谁，同谁说过话，做过什么，看守者全部记录了下来，还有相应的证人和证据供查验。 云挽宁的活动轨迹非常简单，不与人结党，不同人说三道四，吃的是大锅饭，她要是私通外男……除非她是神仙。 至于守宫的侍卫，他们早已除了根，云挽宁跟他们更是从不接触。 赫连玄把那些线索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还是没有松懈，紧接着，他就让人去调查柳晴鸢，看看她那边有什么幺蛾子。 柳晴鸢被云挽宁吓破了胆，生怕弟弟被连累，还能有什么手段。 她那边是最好查的，因为她根本没出过门。 静宜轩的人同样安分守己，不与其他宫人来往。 柳晴鸢要是想做什么，一定会留痕——赫连玄同样派了人盯着。 可事实上，这段时日，柳晴鸢跟云挽宁完全没有任何来往。 所以，赫连玄查验的结果已然非常清晰明了。 云挽宁没有跟柳晴鸢串通着装神弄鬼，没有藏在房间里使用邪术，没有私通外男，没有吃任何不当之物，行踪没有任何异常。 她就是自然受孕，怀了赫连玄的孩子。 一切证据确凿，赫连玄不承认也没办法。 云挽宁就是怀了他的骨肉，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赫连玄看着远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的云挽宁，脸色仍旧冷峻。 可在冷峻之中，他的神态中又带了一丝茫然。 这个小宫女，竟然怀了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 他竟然还能有孩子。 赫连玄攥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他看了一眼云挽宁，转眼又吩咐了人，去调查云挽宁没进宫之前的背景。 凡事，必定要小心为上。 他还是不相信。 那群人调查了整整三天。 云挽宁进宫前就是个普通农户的女儿，祖父会一些推拿之法，其他的地方都平平常常，她家里揭不开锅，养不起儿子了，才把她送进了宫里，哪有异常之处。 更何况，因为绝嗣，赫连玄与那些神神鬼鬼的门派一直有几分关联，他派去了信，他们都坦言不认识云挽宁。 若是他们有治赫连玄绝嗣的办法，早就给他用上了，又何必派出云挽宁这个诱饵。 赫连玄把所有的猜测全部排除了一遍，终于无法再逃避事实。 就是注定绝嗣的他，让云挽宁怀孕了。 第63章 谁来养 深夜，赫连玄缓缓喝下一杯茶，这才迈入了殿内。 这三日，云挽宁没再回她那个小宫女房，而是被赫连玄下令住进了他的寝殿。 别人琢磨不透陛下的想法，也不敢瞎琢磨。 云挽宁未经陛下允许，擅自怀了胎儿，陛下不问罪，还这般行事，足以让有些人蠢蠢欲动了。 三日了，该传的消息早就传出去了。 宫里上上下下，没有几个人不知道陛下寝殿内伺候的小宫女怀了身孕。 按理来说，云挽宁的确是违逆了圣旨——毕竟陛下早已下了旨意，在为先皇祈福期间，后宫不得有孕。 偏偏这个小宫女抗旨不遵，偷偷怀了龙种。 那么，陛下是什么心思？ 他会如何处置云挽宁？ 赫连玄踏入殿内，走近龙榻，就看到云挽宁正皱着眉头沉睡着，过了没一会儿，她的眼角渐渐有眼泪渗出。 她做噩梦了。 看到她小脸上的泪痕，赫连玄没说什么，缓缓走近，把云挽宁抱在怀里。 云挽宁很快就醒过来了，她看到赫连玄，慌乱地低下头：“参见皇上。” 看着云挽宁有些苍白的小脸，惊慌的神色，赫连玄没说什么，只抬手擦去她的眼泪，温声道：“做噩梦了？” 云挽宁浑身僵硬，甚至不敢靠近赫连玄，只低头道：“……是。” 赫连玄勾起云挽宁的下巴，看着她眼里泛着水光、楚楚可怜的模样，没说话。 不一会儿，他的目光下移，落在云挽宁的肚子处。 云挽宁好像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抱住了肚子，想要阻拦赫连玄的注视。 赫连玄重新抬眼，他看出了云挽宁眼里的戒备——这是她初为人母的防御。 她不知道赫连玄要如何处置她，但下意识保护起她的孩子。 孩子…… 对于赫连玄而言，这是一个陌生的词汇。 从小中了寒毒的他，连活下来都是费尽了千辛万苦，没有子嗣，可以说是最小的代价。 可是—— “赫连玄，别以为你得了皇位，便可以为所欲为！你不会有子嗣，你的皇位，只会给别人做嫁衣！国师早已预言过，数年之后，你的王朝便会暴乱！” “自古帝王靠血脉延续国祚，父子相承才能让百姓觉得江山稳固。可你呢？没有皇子，百年之后你的皇位传给谁？是旁支宗亲，还是权臣夺位？谁也不是你的后代！哪怕你抱一个孩子，假装你的子嗣，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你命里无后，没有血脉延续的皇帝，就如同无根之水，为世道不容，天理不容！哈哈哈哈哈哈！” 某个人的话还萦绕在赫连玄的耳畔。 偏偏，这个小宫女打破了诅咒。 赫连玄望着她，她不过就是一个平常的女人。 甚至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 之前他以为她有些神秘，后来发现，云挽宁能给他的，无非是肉体的愉悦而已。 没了她，他只是少了一个享乐的渠道，于他而言，无伤大雅。 可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女子，怀上了他的孩子。 这么多年，赫连玄的后宫里有那么多女人，没有一个能怀上他的骨肉。 云挽宁是那个特例。 赫连玄终于舍得好好看看云挽宁，他发自内心地想要探究她的不同之处。 可云挽宁始终用惶恐的眼神看着赫连玄，好像他在下一刻就会伤害她。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玄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笑。 他看着云挽宁，温言道：“你在怕什么？怕朕会害了自己的孩子？” 赫连玄把云挽宁搂在自己的怀里，不顾她的僵硬，抚上了她的肚子。 这里还很平坦。 才三个月，云挽宁还没显怀。 可他的孩子切切实实在里面了。 赫连玄摸了摸，看到云挽宁冷汗都要下来了，表情有些无奈：“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朕不会拿你怎么样，更不会拿朕的孩子怎么样。”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先皇看到你为朕开枝散叶，必然也会欣慰。” 想起他那个死去的爹，赫连玄心想着，他的父皇要是知道他的绝嗣魔咒被打破了，估计得气活过来。 想到这里，他嘴角的笑意更深。 而他的话也成功安抚了云挽宁，她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赫连玄，急切地问道：“皇上，你……你不怪我？” 赫连玄的语调温柔得很：“朕为何要怪你？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怀上了朕的第一个孩子，这就是缘分。” 更是命运。 赫连玄凝视着怀中露出喜悦之色的宫女。 总而言之，这个宫女，终究是不同的，赫连玄必须要承认这一点。 云挽宁垂下眼眸，隐去她的真实情绪，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赫连玄的一切反应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他不是现代人，更没有受到现代意识的冲击，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哪怕他多智近妖，无嗣终究是摆在明面上的难题。 作为帝王，他的确有江山需要后代继承。 云挽宁必须要找准时机告诉赫连玄她怀孕的消息，再多隐瞒几日，对她不会有好处。 赫连玄只会更加猜疑她。 所以，她随机应变，制造了一个机会。 如今，她又稳稳地迈出了一步。 靠在赫连玄的怀里，云挽宁慢慢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自己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难题，可她还是觉察出了赫连玄对她态度的一丝改变。 “从明日起，你同朕同吃同住。” 赫连玄以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云挽宁猛地看向他，眼神中有着诧异。 赫连玄的嘴角弯起一个合适的弧度，他抚摸着云挽宁的头发：“朕得时刻看着你，照顾好你。” 云挽宁面上惊讶，却很清楚赫连玄的心思。 他多疑却又缜密，平日里在外树敌那么多，云挽宁怀的这个孩子，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是他最后一个孩子。 他又如何能不看重？ 两个人同吃同住是最保险的。 云挽宁点点头。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心翼翼地看向赫连玄：“陛下，奴婢想问您一个问题。” 赫连玄看着她微笑：“问吧。” 云挽宁躲避着赫连玄的目光，她的声音带着些泪意：“奴婢是想问您，等到这个孩子出生后，您……会让谁养呢？” 第64章 风波暗起 赫连玄挑了挑眉。 不得不说，云挽宁真是问了一个好问题。 他温柔地看着云挽宁：“如今你还没生下来，想那么多做什么？还有好几个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赫连玄必须要考虑各种可能性。 一个天生绝嗣的人，会不会生下健康的孩子还得另说——当然了，哪怕孩子有什么缺陷，赫连玄也不会残忍到摧毁掉自己的后代。 可事实就是如此，云挽宁这个问题问得太早，没有见到健康的胎儿之前，赫连玄不会提前规划那么多，哪怕规划了，他也不会告知云挽宁。 云挽宁听出了赫连玄的想法。 无论他在考虑什么风险，云挽宁都看出来了，赫连玄理所应当地把她踢出了抚养孩子的人选行列。 她看了一眼赫连玄，没有继续接这个话题。 赫连玄不想让她养，可那可能吗？ 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养，云挽宁无法接受。 她的心里只有两个选项，要么是赫连玄亲自来抚养，要么她自己来。 云挽宁固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什么道德感，可她见过不合格的父母。 那样不正常的父母，抚养出的孩子是什么样子，云挽宁只需要看看自己就知道。 辛苦生的孩子，交给了别人，养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云挽宁绝不可能答应。 可她只是一介卑贱的宫女。 幸好，还有几个月，她必须要徐徐图之…… 赫连玄此时的热乎劲还没过。 他对孩子的父爱还没有酝酿出来，但好奇是有的。 赫连玄看了一眼云挽宁，笑着说：“朕能看看吗？” 云挽宁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脸颊微红，任由赫连玄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三个月，还没显怀，赫连玄看不出云挽宁跟之前有什么差别。 他至今还是觉得太神奇了，他早已接受自己不会有孩子的命运，突然就冒出了一个云挽宁，怀上了他的子嗣。 看着她雪白平坦的腹部，赫连玄沉默了好一会儿，隐去眼下的那些情绪，他笑着对云挽宁道：“有孩子了，就不能任性了，往后你要吃什么，得听太医的。” 云挽宁认真点头。 赫连玄跟云挽宁其实本来也没什么话好说。 之前赫连玄是对她好奇，后来是接受了柳凌川的请求留了她的命，再后来，是贪恋她的颜色和身子。 如今她怀上了他的孩子，他们相处的状态仍旧有些陌生。 赫连玄不会跟一个宫女谈心，云挽宁也没资格过问他的一切。 两个人的地位就是如此，这就是阶级的差距。 没多久，云挽宁就有了专属的太医和伺候的宫人，她这一胎算是重中之重，赫连玄当然要给她专门安排一个团队。 另外一边，赫连玄行事很有效率，他很快就颁布了圣旨。 他表示自己前段日子梦到了先皇，先皇见他登基多年，后宫仍旧没有子嗣降生，勃然大怒，让他快些繁衍后代，绵延赫连家的香火。 赫连玄为了满足先皇的愿望，这才让人怀上了他的子嗣。 总之，他们皇家的事，不需要旁人操心，赫连玄颁布的圣旨，他想要撤销，没一个人会说不对。 更何况，赫连玄今年已然二十六岁了。 这是古代，一个皇帝二十六岁还没有子嗣，大臣们只会比他还急。 曾经就有很多大臣上奏，建议赫连玄尽快考虑绵延后代之事，可他置之不理。 如今看他开窍了，大臣们也松了一口气。 皇帝没有后代，江山不稳，是历史验证过的规律。 赫连玄松了口，让后宫有孕，是件好事。 可众人没有预料到的是，第一个怀上赫连玄子嗣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众人纷纷猜测，赫连玄必然是不想让外戚专权，才先让一个宫女试试水。 或许，等到往后，赫连玄才会逐渐放开，让有地位的妃嫔为他绵延子嗣。 总之，朝堂的风向十分一致——陛下的后宫有孕乃大喜之事。 朝堂是这么想的，后宫众位嫔妃就不一样了。 很多人都搞不懂赫连玄的想法。 但是，一个宫女有孕又如何？ 率先拔得头筹又如何？ 宫女就是宫女，顶多母凭子贵，成为一个低品级的嫔妃，前路一眼就能望到头。 可是——陛下对她那么好，竟然让她住在了寝殿。 听闻这个消息，很多妃子差点把帕子撕破。 可她们不敢说。 云挽宁有孩子，她们没有，这就是区别。 更何况，其他妃嫔那边还没有风声，她们绝对不会轻易动手，否则惹得皇上不喜，遭殃的还是她们。 谁都不想被当做靶子。 对于后宫的暗潮涌动，云挽宁没有任何感受，她如今的的确确是被赫连玄保护起来了。 对别的女人而言，母凭子贵只是一句虚话。 毕竟一个正常的男人，尤其是帝王，从理论上来说，他想要多少孩子，就能有多少孩子。 幸好赫连玄绝嗣。 云挽宁被保护得很好，每天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照看，赫连玄有空还会回来陪她一起吃饭。他早就吩咐下去了，云挽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对胎儿没有影响，她可以做任何事。 有了规定范围内的自由，云挽宁没有做别的，既然孕期是一个安全期，那她就必须得多学点东西。 在古代，受教育是一种特权。 大部分百姓就是给贵人富贵生活添砖加瓦的耗材。 云挽宁上辈子没能学到什么东西，甚至对于她生活的朝代都知之甚少，这辈子她的缺憾终于能够得以弥补。 云挽宁开始疯狂读书。 皇宫是资源最丰富的地方，只要云挽宁不读禁书，她想看什么就看什么。 云挽宁花费了半个月的时间，用来认字——毕竟一个宫女怎么可能认字。 这个朝代跟云挽宁那个时代历史上的古代差不多，繁体字盛行。 云挽宁通过简体字来认繁体字，花费了不少时间。 可一个毫无基础的宫女，能在短短一段时间内认识那么多字，足以用天资聪颖来形容。 一个聪慧的人，很容易受到别人的喜欢。 蠢货只会让人丧失耐心。 赫连玄给云挽宁找的女夫子是个宫里的嬷嬷，她博学多识，对云挽宁很是喜欢。 云挽宁不会放弃到手的资源，不懂就找人问，她必须要掌握这个朝代的情况，为自己的未来奠定基础。 至于赫连玄，这段日子其实云挽宁不太能见到他。 第65章 他在抗拒 她怀了孕以后，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很少。 原因很简单——赫连玄得去哄他的贵妃。 云挽宁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竟然怀了孕，贵妃那样的宠妃，却是盛宠多年无所出。 某种意义上，贵妃算是被甩在了后面。 赫连玄怎么能不哄她？ 云挽宁能看出来，赫连玄对贵妃不说有多少真情，至少表面上的功夫做到了，伪装的宠爱难道就不是宠爱吗？好处必定是贵妃得到了。 所以，凡事论迹不论心。 云挽宁如今享受到的诸多福利，同样是实打实的好处。 比起在意虚无缥缈的男人的心在哪里，云挽宁更渴望她如今的日子能长久一些。 况且，赫连玄还是很懂得一碗水端平的道理。 云挽宁在疯狂学习的阶段，他还记得来找她吃顿饭。 “听说你这段日子在读书？” 云挽宁如今的小腹已经微微有些显怀了。 签到系统帮了她大忙，体质的改善让云挽宁如今看上去除了丰腴一些，没什么特殊的改变，她如今气色极好，容色明艳，让人看了还想再看。 事实上，云挽宁怀孕这段期间，的确没什么特别严重的不良反应。 孕期的反应她当然有，可那些反应都极为轻微，没有影响到她的生活。 就连太医都惊叹于云挽宁的体质。 母体，是胎儿的倚仗。 云挽宁让太医满意，也让赫连玄满意。 他不太见云挽宁，赏赐倒是一直没少过。 云挽宁的吃穿用度已经不再是奴婢的标准了，可她如今的地位仍旧是一个奴婢。 没人知道赫连玄是这么想的。 云挽宁更是不在乎。 听到了赫连玄的问题，云挽宁露出了一个笑：“奴婢小时候住的地方，附近有一所私塾，每日听到那些孩童的朗朗读书声，奴婢心中极为憧憬。可奴婢家里没人读书，更没有银两让奴婢去读书。” “如今得了机会，总算可以读一些书。”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笑而不语。 无论她说的是真是假，一个没有沉溺于富贵荣华、懂得读书长进的人，总比迷失于富贵之中的人强。 “好，多看些书，于你也有好处。吃饭吧，朕让御膳房做了不少你喜欢吃的饭菜。” 很多男女会因为女方怀孕，两人在逐渐磨合中心理距离拉近。 可云挽宁和赫连玄肉眼可见地疏离了。 云挽宁的待遇提升了一大截，赫连玄对她却多了几分疏远——而不是亲近。 赫连玄在想什么，想必只有他自己知晓。 “多谢陛下。” 赫连玄坐在主位，云挽宁坐在一侧。 她刚要动筷子，外面就传来了通禀：“陛下，凝嫔来了，还带了亲自做的点心。” 又是凝嫔，又是主动寻来。 云挽宁拿筷子的动作一顿，她下意识看向赫连玄。 赫连玄的脸上没什么波动，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便吩咐赵福生：“把凝嫔叫进来吧，一起用顿晚膳也好。” “是。” 赵福生一退出去，云挽宁就站了起来，她低眉敛目，语气很恭顺：“陛下，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她看上去很有自知之明。 可赫连玄脸色平静，慢慢扫了她一眼：“筷子都拿起来了，哪有退下的道理？你吃你的，吃饱了再说。” 云挽宁沉默了一下，重新坐下。 没多久，凝嫔就被赵福生迎进来了。 凝嫔是个温柔如水的大美女，有弱柳扶风之姿，看上去就美得让人心颤。 宫廷里各色美人争奇斗艳，凝嫔能进入宠妃阵营，不可能长得不好看。 她一进来，便先向赫连玄行了礼：“参见陛下。” 赫连玄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和颜悦色的意思，他抬手道：“起来吧。” 凝嫔起身谢恩后，一旁等候的云挽宁缓步上前，规规矩矩地对她行礼：“参见凝嫔娘娘。” 她话音落下，空气好像静谧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凝嫔语气平和道：“你也起来吧。” “多谢娘娘。” 云挽宁一抬头，正好跟凝嫔的目光相触。 凝嫔看了看云挽宁的脸庞，又瞥了一眼云挽宁的肚子，眼里迅速掠过一丝让人看不清的情绪。 “好了，快吃饭吧，早知道你来，朕就让御膳房做些你爱吃的。” 赫连玄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笑着对凝嫔开口。 凝嫔脸上泛起几分羞涩，柔声道：“嫔妾贸然来扰陛下，陛下肯容臣妾在此，已是臣妾的福分。” 赫连玄笑而不语。 没多久，凝嫔就坐在了赫连玄的右侧。 她距离赫连玄很近。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聊一些话题。 凝嫔出生于书香门第，祖父是著名的大儒，在京城很有声望。 作为祖父最宠爱的孙女，凝嫔未进宫之前，同样是京城中有名的才女。 赫连玄跟凝嫔的共同话题很多，两人相谈甚欢。 云挽宁反倒像是被孤立的那一位。 身为奴婢，她说话从来都不可能像凝嫔那样随便，更何况食不言，寝不语，云挽宁可不敢随意开启话题。 她不能，凝嫔却可以。 那边郎情妾意，这边云挽宁没让任何人影响心情，规规矩矩地吃饭。 等她吃完了，赫连玄就笑着对她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云挽宁又低低应了一声：“是。” 很快，她离开时，明显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背上。 那一夜，凝嫔自然留宿在帝王寝殿。 赫连玄嘴上说着让云挽宁与他同吃同住，实则并非如此——两人并未真正住在一处。 只是云挽宁的住处离赫连玄极近而已。 这样的安排，无非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让宫人们能随时就近伺候。 云挽宁算了算，从得知她怀孕到如今，已经一个月了，赫连玄再没与她同榻过。 她能觉察出，赫连玄对于她怀孕这件事的情绪非常微妙。 喜悦是有的……抗拒也是有的。 他在抗拒什么，旁人无从得知，可云挽宁不会继续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人拉远距离。 父爱这种东西，在现代经历了教育的很多男性都没有，又何况古代。 赫连玄自己都会为了发挥柳凌川的潜力，去跟他厌恶的柳晴鸢虚与委蛇，云挽宁怎么能不为了自己的孩子努力。 在孕期就陪伴并一路参与孩子成长的父亲，和那些从未参与过任何抚养环节、凭空得到一个孩子的父亲，感情浓度完全不同。 云挽宁不允许赫连玄继续逃避。 当夜，她就告诉嬷嬷自己身体不舒服，让她去请皇上过来。 第66章 把他叫来 赫连玄很快就来了。 他还没翻绿头牌，就收到了云挽宁递的口信，于是便赶了过来。 云挽宁猜到他会回来。 “哪里不舒服，找太医看过了吗？” 赫连玄走进来的时候，眼里还带着笑意。 他看上去并不着急。 见到他俊美含笑的脸，云挽宁对他行了个礼，低声陈述了事实：“……回陛下，奴婢不舒服，是因为没有见到您。” 赫连玄挑了一下眉。 他没有料到，云挽宁会开门见山，直接道破她自己的谎言。 赫连玄瞥了一眼旁边候着的宫人，随意挥了挥手。 很快，那些人就都退下了。 赫连玄走过去，扶起了云挽宁，语调很温和，没有生气的迹象：“看不见朕就不舒服，所以撒谎把朕骗过来？” 云挽宁仰头看着他的脸，眼里含着泪水：“是，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见到您，只好出此下策。” “那你找朕，难道有什么急事？”赫连玄的语气不急不慢。 云挽宁摇摇头，过了半晌，仿佛破釜沉舟般，她开了口：“皇上，其实……奴婢是想问您，是不是厌了奴婢……是不是奴婢不经您同意，擅自怀了您的孩子，让您不喜……都是奴婢的错，请您不要讨厌奴婢……”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看着她含泪的眸子，一时间无法判断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不过，她倒是很敏锐。 这段日子，赫连玄的确不太想见怀孕的她，这种微妙的心情，他没必要跟她说。 不过，他既然过来了，也算是表明了态度。 他勾着云挽宁的下巴：“在胡说什么，朕若是不喜你，为何让你怀上朕的孩子？朕只是公务太忙，没法天天来看你。” 云挽宁眼里分明写着不相信。 她就像是一个恃宠而骄的人，非要赫连玄证明给她看。 于是，云挽宁勾住了赫连玄的脖子，暗示般吻住了他的唇。 赫连玄的眼神微微一变！ 他当即就开始回吻她。 云挽宁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从赫连玄的反应中读出了关键信息——这个男人对她的兴致并没有减少。 她对他，仍旧极其具有吸引力。 不多时，赫连玄便一把把云挽宁抱了起来，放在了榻上。 云挽宁头上的钗子，也被赫连玄取了下来。 要是寻常时候，赫连玄必定要夸上她几句。 可他今日却有些不耐，那钗子被丢到了一边，云挽宁的唇一直被赫连玄亲着。 赫连玄亲得有些狠。 他的野性好像被激发了出来。 云挽宁的满头青丝铺在背后，整个人看上去混乱又妖娆，不多时，她玉白精致的脸上带着一丝恐惧。 因为，赫连玄的压迫感太强了。 云挽宁忍不住后仰，想逃。 可赫连玄洞察了她的想法，他的手及时捏住了云挽宁的后颈，云挽宁根本无法逃离，两人近在咫尺。 她只能接受。 赫连玄吻得很是沉迷。 衣物一件件丢了下去。 很快，帘帐也被拉上了。 赫连玄凑在云挽宁耳边道，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哑意：“朕问过太医了，三个月后便可以了，你帮帮朕，如何？” 云挽宁的脸彻底红了。 她没说话，水润的眸子看着赫连玄，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点了点头。 赫连玄摸了摸她的脸，微笑着温柔夸了她一句：“好姑娘，朕会轻些……” ……………… 云挽宁不知道赫连玄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缺女人。 可这一次，他出乎意料的疯狂。 要不是的确顾及到她怀了孕，云挽宁几乎可以预料，今夜她都不必休息了。 等到一切结束，她困得不成样子，赫连玄却仿佛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眼睛亮得惊人。 他倒是没有放着云挽宁不管，甚至还亲自抱着她，帮她清理。 云挽宁的眼睛都要困得睁不开了，赫连玄帮她时，她还是出了一层汗。 等洗漱完毕，被赫连玄重新放回榻上，云挽宁微微睁眼，看向了赫连玄。 黑夜会放大一个人的感性情绪。 这种时刻，赫连玄的表情才显露出了真正的愉悦。 他的手还在云挽宁的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 云挽宁在看他，赫连玄也在端详着云挽宁。 不说别的，这个女子的身子骨当真是极品。 尝过了佳肴，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戒不了。 不沾还行，一旦沾上，他就得用强大的自控力保证自己不会天天来找她。 今夜对他而言，不过是浅尝辄止。 不过，全程体验太极致，哪怕他没有彻底满足，对于云挽宁，他仍旧是满意的。 想到了什么，赫连玄的视线下移，落在了云挽宁的肚子上。 这里已经孕育着他的孩子了。 赫连玄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这时候，云挽宁终于缓过来了。 她看着赫连玄，突然伸出双手，拉着赫连玄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陛下，这里有您的孩子。” 云挽宁的脸此刻看上去娇艳欲滴，动作却小心翼翼。 赫连玄的眼睛看着云挽宁的肚子，他沉默了一会儿，悠悠地回了一句：“是，这里有我的孩子……” 云挽宁认真盯着他看：“您喜欢这个孩子吗？” 赫连玄沉默了。 他并没有立即回答。 但等到抬眼时，他眼里的笑意已经很深了：“你说呢？这是朕的骨肉，朕怎么可能不喜欢？” 云挽宁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抱住了赫连玄。 她仰头，轻声对他道：“皇上，您若是喜欢这个孩子，往后能不能多来这里看看？” 一边说着，她垂下眼，声音有些颤抖：“我自小到大，未曾得过父亲半分关怀。幼时，我便在心里发过誓，往后我的孩子，定要被人疼着护着，断不能像我这样，被他们卖来卖去，活得如同路边草芥，半文不值。” “承蒙皇上恩宠，奴婢有了这孩子，已是三生有幸。求您来看孩子，是奴婢逾矩了。可奴婢不说，不会有人替奴婢说……往后这孩子还不知道会交给谁养，奴婢能为他做的事不多了……” 说到这里，云挽宁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带上了泪意：“待孩子长大时，我这个当娘亲的更不知晓在何处。若是我不为孩子争取，谁又能为我的骨肉着想？” “我只盼着，往后这孩子知道，自己有父皇和娘亲疼爱，是被人期盼着长大的……” “所以……皇上，您能不能答应奴婢？” 第67章 不想接受 云挽宁泪眼盈盈地看着赫连玄，等待着他的回答。 赫连玄搂着云挽宁，听了她的话，他默然不语。 的确，作为孩子的父亲，若是他疼爱这个孩子，总该来看看。 可是…… 赫连玄没说什么，只是捏了捏云挽宁的脸。 她的脸小巧精致，越发的艳丽绝伦，哭起来更是楚楚动人——是他一点点看她长开，也是他锦衣玉食养着她。 赫连玄发觉，自己在夜里，总是会被这个女子的美色蛊惑。 哪怕她是演的，想要争宠，赫连玄也不打算拒绝她。 云挽宁说得对。 若是他只有这一个孩子，总该考虑该如何做一个令孩子敬重的父皇。 赫连玄低头看着云挽宁，伸手擦去她的眼泪：“哭什么？你还怀着孩子，你若是哭了，孩子也要陪你难过。朕是孩子的父皇，不必你说，朕肯定也要多来看看他。” 云挽宁眼睛睁大，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多谢皇上。” “别哭了，之前怎么没那么爱哭。” 赫连玄无奈地给她擦着眼泪，他看到云挽宁澄澈的双眸，又想到她怀着自己的孩子，不知为何，心口起了一股冲动，转瞬便吻住了云挽宁，与她再次纠缠起来。 云挽宁被赫连玄吻得头晕目眩。 这个男人放纵的时候，其实是很性感的，只是云挽宁没什么感觉，她在乎的是自己的目的有没有达到。 幸好，达到了。 大半夜了，赫连玄又叫了水。 他记得云挽宁怀了身孕，不能过度劳累，没有做到最后，可还是没放过云挽宁，折腾了她半天。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不必说帝王。 赫连玄答应了云挽宁，要多来看看她，便不会食言。 一大清早，赫连玄起的时候，把云挽宁吵醒了。 他有些诧异：“朕吵醒你了？” 以往他去上朝，云挽宁因为被折腾得太厉害，总是在睡觉，今日她醒得的确早。 云挽宁拥着被子，挪过去给赫连玄系扣子，轻声道：“有孩子后，觉浅了一些。” 赫连玄让她扣完扣子，就没再让她动手。 云挽宁却对赫连玄小声说：“皇上，你要多来看我……” 昨夜享受过了，赫连玄并未觉得云挽宁有恃宠而骄之意，更何况他既已应允云挽宁，自然不会反悔。 看了看她的肚子，赫连玄又看了看她，笑着说：“朕会多来看看你和孩子的，放心。” 云挽宁的眼睛微微亮起，对他露出一个满足的浅笑。 赫连玄下意识捏了捏她的脸，这才离开。 这一夜，云挽宁明显能觉察出，赫连玄自己主动跟她设立的隔阂，被她强行敲开了，敲碎了。 云挽宁不知道赫连玄到底在想什么，反正隔阂不存在了，赫连玄对待她的态度又变得自然了。 那她必定要把握机会。 云挽宁的手段，让贴身嬷嬷看待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显然，她看出了云挽宁的确有些能力，对她的态度更好了。 云挽宁还是跟往前一样过日子。 归根结底，后宫最大的主子是赫连玄，只要他没有厌恶她，那云挽宁就是安全的。 孩子如今是重中之重，云挽宁若是脑子没有问题，就不会怀着孩子跟别人斗。 云挽宁住在宫里，关门过自己的日子，可总有人惦记她。 她正在看书时，嬷嬷告诉她，有人给她送了礼物。 云挽宁眉头一皱，她是个无权无势的宫女，谁会给她送礼。 事实上，真的有人。 那个人是凝嫔。 上次一起吃饭，是两个人唯一的交集，可凝嫔就派人来给她送礼了。 凝嫔送的礼物还很贵重——是一方极为名贵的砚台，它由罕见石料所制作，砚身雕刻更是出自名家手笔，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品。 寻常世家都得不到的珍贵之物，凝嫔送给了云挽宁。 云挽宁看着那方砚台，端详了一阵，没有说别的，只是感谢了来送宝贝的宫人，又让嬷嬷把东西收起来，登记在册。 赫连玄果然说到做到，昨夜刚来看过云挽宁，今夜他又来了。 他身着一袭玄色的暗纹锦袍走进来，眉宇间的俊朗清逸跟与生俱来的帝王贵气交织，气度卓然，浑然天成。 赫连玄一进来，众人纷纷对他请安。 “都起来吧。” 赫连玄最关注的必定是云挽宁，他走过去，亲自扶起了云挽宁，脸上满是温柔之色。 “朕带了太医过来，给你诊诊脉。” 赫连玄没有细说缘故，云挽宁也能猜出个七八分。 无非是昨夜闹得有些放肆，赫连玄担心孩子受影响。 被带来的太医自然是医术最精湛的几位。 赫连玄每次都不会只叫一个人，他不给太医活动的余地。 昨夜，赫连玄还对云挽宁提过，他不仅安排了宫中最好的太医悉心照料她，更是派了手下四处寻访民间医术高超的神医，送到京城来。 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他们的孩子能平安顺遂地降生。 所以，哪怕赫连玄初期对孩子有所抗拒，该做的他还是在做。 这就够了。 太医很快给云挽宁诊了脉，她的脉象稳健有力。 “回陛下，云姑娘身体康健，腹中胎儿极为稳固。平日里……若行些适度房事，或许能让姑娘的心绪更舒朗一些。” 太医懂得该如何禀报。 那种事，最畅快的人明明是赫连玄。 换了几个太医，话术都差不多，他们的意思传递得很明显——云挽宁身体底子很好，胎儿很稳定，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要适度，他想做就做。 赫连玄没说什么，笑着让太医们退下了。 等他们走了，赫连玄这才靠近云挽宁。 看她有些害羞，面若桃花，他一把把她抱在了自己的膝上。 她还是很轻，可怀胎已三四个月了。 昨夜又破了戒，赫连玄就懒得忍了。 他低头，顺应内心，一点点吮吻云挽宁。 赫连玄是个很会调情的男人，性魅力很强。 云挽宁适时露出一副沉迷的模样，攀着他的脖子，接受他的亲吻。 赫连玄果然受用。 两个人白日里纠缠，赫连玄总还是知晓轻重，没有继续进行。 他缓了一阵，把云挽宁抱在怀里，低头帮她整理头发和衣物时，云挽宁轻声开口了—— “皇上，今日凝嫔娘娘派人来，送了我一方砚台……可我不想要。” 第68章 唯一的靠山 赫连玄的手一顿，他不动声色地问云挽宁：“她送你东西了？” 他一回来便来找云挽宁了，赵福生还没来得及禀报。 云挽宁点头，看着他：“……对。可奴婢不想要。” 赫连玄的眼里迅速划过了一抹情绪，他微笑着看云挽宁：“为何？” 云挽宁脸色很平静，声音也很冷静：“无功不受禄。奴婢没有为凝嫔娘娘做过什么，她送奴婢如此贵重的礼物，奴婢不想收，也不敢收。” “她既然送给你了，你拿着便是。” 赫连玄的语气淡淡的，分辨不出喜怒。 云挽宁看着他，认真摇摇头，她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奴婢原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宫人，从怀了孕开始，总能觉察出旁人对奴婢态度的不同。” “可奴婢不想结党营私，更不想找谁做靠山，这宫中，奴婢最大的靠山就是皇上您。” 云挽宁垂下眼眸，轻声道：“与其收一份礼物，往后再用更大的代价去偿还，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收。我宁愿做一个不通人情的恶人，也不会让我的孩子处于任何险境。”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比起接受凝嫔的好意，你来我往，加深感情，云挽宁奉行的是无功不受禄的原则。 她宁愿谁的东西也不收，不投靠任何人，杜绝一切隐患，只忠诚于赫连玄。 这样一来，她才能更让赫连玄放心。 赫连玄不说话了。 云挽宁的做法看上去算不上多聪明，可从源头上杜绝旁人对她的图谋，她的确会更安全。 况且，云挽宁还把这件事摆到了赫连玄的面前。 她的脑子不笨。 赫连玄看了她一眼，突然间就展露出一个笑容：“不收就不收，别害怕，朕来替你处理。” 云挽宁松了一口气，她抱住赫连玄，轻声对他说：“皇上，奴婢清楚，这后宫纷纷扰扰，永无止息。奴婢一开始只想活命，后来阴差阳错，怀了您的骨肉，想来这都是命……” “奴婢如今什么都不想，只想平平安安生下这个孩子。奴婢唯一的倚仗只有您，无论您嫌不嫌弃，奴婢一定会把所有的忠诚都给您，不留任何私心。”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吐字清晰，眼神沉静，看上去非常坦荡。 看来她就是这么想的，与其跟任何人有所牵扯，不如忠心于赫连玄一人。 赫连玄并不怀疑云挽宁在撒谎。 他很清楚这个女子心机深，更清楚这个女人非常懂得审时度势。 当下而言，云挽宁把所有的忠诚奉献给他，就是最好的路。 为了他的子嗣，赫连玄不会让她在孕期受到任何颠簸。 过了一会儿，赫连玄笑道：“行了，朕知晓你的心意，别想那么多，朕会护好你。至于凝嫔那边……朕来处理。” 云挽宁点点头，继续认真看着赫连玄，她的眼里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泪水。 她低头道：“多谢陛下，奴婢人微言轻，任何事都要求助于您，多谢您的宽宥……” “你何错之有，你自己都说了，如今你只能依靠朕，若是什么都不告诉朕，那朕反倒会多疑。” 赫连玄仿佛在调侃她。 云挽宁轻轻摇头，抬眸望着他：“不会的，任何事我都绝不会瞒着您。我不知您心里究竟如何看我，可在我心中，这深宫之中，唯有您值得信赖。” “所以，哪怕我知晓自己频繁打扰，会让您会厌烦我，我也绝不会停下……” 她声音很低：“因为，我是一个母亲了。有了这个孩子之后，我才突然懂了，一位母亲为了孩子，是愿意付出一切的——皇上。” 赫连玄没吭声。 他当然不知道一个母亲的决心，毕竟孩子不是他怀的。 可云挽宁的神色如此严肃，他也看出来了，云挽宁的确是把孩子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这与他的目的不谋而合。 “朕不会烦，往后有什么事，你尽可以告诉朕。如你所言，朕也是孩子的父皇。” 赫连玄和云挽宁对视着。 某种意义上，两个人形成了默契。 至少，在云挽宁生产前，赫连玄不会弃她于不顾。 昨天，云挽宁让赫连玄认识了他作为孩子父亲的身份；今日，云挽宁又借着凝嫔送礼物的契机，对赫连玄表态，让他看清云挽宁愿意为孩子付出一切的决心。 两人之间的心理距离算是拉近了不少。 这件事摊开谈了，赫连玄对待云挽宁的态度没有什么改变。 其实，云挽宁不在乎他怎么看她这个人。 从得知她怀孕，云挽宁没有升位分，至今还是个奴婢开始，自己在赫连玄心里的地位，云挽宁看得比谁都要清楚。 她没有妄自菲薄，赫连玄这种人，才是最是无情帝王家的经典例子。 实打实能获得的东西，才是云挽宁最需要的，如今她要做的，就是积累赫连玄和孩子之间的情分。 这一页就算是掀过去了。 随后，赫连玄语调温柔地询问着云挽宁，今日吃得如何，睡得如何。 前头太医问了一遍，云挽宁已经说过了，这次她又重新认真地对赫连玄说了一遍。 她一切正常，吃得好，睡得好。 赫连玄很满意。 如果非要选择一个女人给他生孩子，那他必定要选最健康的一位。 那样一来，他的孩子能平安出生的几率就高。 云挽宁恰恰符合他的标准。 长得越来越美了，身子骨还好，更重要的是——无权无势，他可以毫不费力地掌控。 完全符合他的预期。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赫连玄把云挽宁搂在怀里，又吻住她的唇。 她在夜里，更是尤物…… 云挽宁看出了赫连玄对她隐含的轻蔑审视和物化的眼神，心底无波无澜。 赫连玄看不起她，是因为阶级差距，更因为她没有足够的资本。 要是她被轻易击垮，那她只会更让人看不起。 夜里，赫连玄控制自己，只要了云挽宁一回，便抱着她去洗漱了。 回来后，赫连玄刚躺下，云挽宁却凑过来，抱住他，不肯撒手，看上去极其依赖的姿态。 赫连玄偏头看着云挽宁，微微笑起来：“怎么了？” 第69章 互相试探 云挽宁没说话，只抱着赫连玄。 赫连玄其实也很喜欢抱着云挽宁，因为太软，又香，抱起来，他会睡得更好。 可如今云挽宁怀了孩子，赫连玄就必须得小心一些。 所以，他不会强行把云挽宁揉进自己的怀里。 然而，云挽宁却主动凑了过来。 夜里，赫连玄总会对云挽宁宽容很多——得了实际的好处，他也不会吝啬于展现他的宠溺。 他把云挽宁圈进自己的怀里，小心保护着她的肚子，笑着问：“有什么话就说，朕又不是洪水猛兽。” 云挽宁慢慢摇头，对他道：“没什么，就是想多离您近一些。从前，奴婢从未想过有如今的日子，奴婢想多记住您，记住如今的时光。” 赫连玄笑而不语。 他可不会许诺什么永远。 不过，云挽宁如今的确合他的心意，赫连玄还没有心狠到在她生产后要拿她怎么样。 她要是能为他生出一个健康的孩子，赫连玄必定会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 只是，总有些人野心太大，想要的很多。 赫连玄看着怀里的云挽宁，她是哪类人，他心中有数…… 云挽宁拿起赫连玄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还不算是显怀的肚子上，问了一个问题：“您说，这一胎是男是女？” 赫连玄顿了顿，他看着云挽宁雪白的肚子，轻轻抚摸了一下，语气没有波动：“是男是女，都是朕的孩子，朕都喜欢。” 非常公式化的回答。 云挽宁握着他的手，没有说什么。 看她情绪有些低落，赫连玄凑近看她：“怎么了，朕的回答让你不满意了？” 云挽宁直视着赫连玄的眼睛：“没什么，奴婢就是想到了以后……想到往后孩子的成长，当娘亲的或许没法参与太多……奴婢得多抽出些时间，多给孩子做点东西。” 赫连玄仍旧沉默。 云挽宁明晃晃的试探，他不会接招。 他只是声音温和：“不必太过操劳，明日朕带去选几件首饰，看看你喜不喜欢。” 云挽宁沉默了好一会儿，“嗯”了一声，抱着赫连玄不说话了，语气中带着几分泪意。 赫连玄看出云挽宁在试探，云挽宁也知道赫连玄会看出来，他们两个人的目的，几乎是摆在了明面上。 云挽宁想问赫连玄，她有没有自己养孩子的机会，赫连玄直接避开回答，冷血又干脆。 他看着好像给了云挽宁一丝希望，实际上什么承诺也没给。 云挽宁的伤心，只能说恰到好处。 虽然知道云挽宁的想法是痴人说梦，显然，看出她的伤心，赫连玄也有些心软了。 他拥抱着云挽宁，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哄她。 直到她呼吸平稳，真正进入了睡眠，赫连玄这才闭上眼睛。 第二日，赫连玄果然没有食言，他带着云挽宁去了他的库房。 入目皆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云挽宁一件都没要。 她只找赫连玄要了几匹柔软的布料，说是要给孩子做衣服。 赫连玄可不会那么小气，都说要给云挽宁赏赐，他就不可能食言。 云挽宁收到了五箱子首饰和珠宝，数十匹贵重衣料。 其中的首饰，都是赫连玄亲自选的，甚至云挽宁还试过很多件。 有时，赫连玄会公私分明，有时，他又会公私不分。 他给云挽宁的赏赐规格，明显有些过了。 可云挽宁如今还是个宫女，不在嫔妃行列之中，没法用规格限制她。 他赏那么多，仿佛又没有那么夸张。 无论夸不夸张，云挽宁终究得了不少好东西。 毕竟，赫连玄还专门为她挑了不少首饰以外的宝贝，给足了她体面。 在赫连玄眼里，云挽宁是他一步步养成如今的模样的。 从前那个一无所有、压根不起眼的小宫女，在他的照料下，越发动人，一步步盛放，越来越美。 况且，他比她大了八岁，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不得不说，赫连玄从中得到了一种养成系的快乐。 所以，对于云挽宁，位分是没有的，赏赐是丝毫不少的。 云挽宁如今的衣食住行，都是按照赫连玄的想法来，很难说比其他宠妃差什么。 她如今的生活，估计是很多妃嫔这辈子难以企及。 可云挽宁并没有被冲昏头脑。 赫连玄给她什么，她就接着。 但她没有满足。 满足什么？ 作为一个生孩子工具人的存在吗？ 那不是她想要的。 云挽宁获得了赏赐以后，第一件事，就是给赫连玄做了一件中衣。 她的绣功很强。 一般而言，动手能力强的人，学刺绣的效率会更高一些，云挽宁就是个例子。 上辈子，她为了成为宠妃的左膀右臂，什么都努力学了。 宠妃给赫连玄做的衣物，好几件都是出自于她的手。 这辈子她和赫连玄相处这么久，云挽宁对他更加了解。 所以，云挽宁做出来的衣物质量，完全超出了赫连玄的预期。 这一夜，又是云挽宁侍寝。 赫连玄如今是真有些迷上云挽宁了。 彻底接受云挽宁怀的孩子的存在后，他来看云挽宁的频率并不低。 每一次，云挽宁都不会闲着。 幸好赫连玄还算是克制自己，他选择尽可能把时间拖延得长一些，而不是让云挽宁不间断地受累。 今夜，赫连玄还是有点放纵了。 他看着云挽宁湿透的头发，红润的小脸，心中怜惜，亲了亲她，抱她洗漱完后，为了给她面子，就换上了这件中衣。 一换上，赫连玄便觉察出了这衣物的不一般。 他只觉那衣物像是长在他身上一般妥帖，抬手转身间，竟没有半分滞涩之意。 就连很难处理好的领口，此刻也软乎乎地贴着他的颈侧，说不出的舒服。 穿上以后，赫连玄都有些不舍得脱下来了。 “你怎么连这个都会？” 赫连玄笑着问她。 他发觉云挽宁的确有几分聪明。 云挽宁正躺在榻上，看到赫连玄换上了她制作的衣物，眼睛极亮。 她认真告诉赫连玄：“奴婢不想浪费任何一个机会，只要有机会就会认真学。” 云挽宁告诉赫连玄，冷宫那边也不乏能力出众的宫女，她每次都会主动跟她们学，为自己积累。 赫连玄抚着云挽宁的小脸，眼中总算带上了几分真正的赞赏之意：“你这样，很好。” 云挽宁枕在赫连玄的膝盖上，看着他，眼里是被他夸赞后，纯粹的喜悦。 赫连玄心念一动，低头吻了一下云挽宁的唇，笑着对她道：“那朕也给你个机会，如何？” 第70章 不让他失望 云挽宁的心跳漏了一拍。 机会，自然是她最想要的。 更何况，赫连玄愿意开口，那这个机会对她有益的可能性极高。 云挽宁没有回避赫连玄的眼神，直视着他，语气肯定：“奴婢想要。” 她的坦然，让赫连玄眼底的笑意更深。 毕竟，他可没空哄一个宫女。 赫连玄看出了云挽宁眼里的野心，却并不讨厌。 他对她温柔道：“那朕就把机会给你……” 赫连玄给的机会，的确对云挽宁极其有利。 但需要注意的是——她必须要跟随在贵妃左右，才能获得这个机会。 事实上，如今的后宫，并没有皇后存在。即便赫连玄登基几年了，可宫中嫔妃位分最高的仍旧是贵妃。 起初众大臣非常不满，纷纷上奏折，口口声声道后宫不可一日无后，后来，他们的贪心成功被赫连玄一连串阳谋勾起来了。 赫连玄没做什么，只是通过一些方式，对大臣们展现出了一种可能性——后宫无后，那无论是谁家的女儿，都有可能登上后位。 狗闻见了肉味，会不停追逐；同理，大臣们看到了自家闺秀可能会成为皇后的希望，自然张不开嘴了。 从那时起，他们再也说不出让赫连玄尽快立后的话。 谁都想争那个位置。 毕竟，成为皇亲国戚的诱惑力不是一般的高。 赫连玄用一个后位牵住了大臣们的心，让他们自行放弃了劝诫他的打算，不费吹灰之力。 事实上，比起老皇帝在位者后宫的乌烟瘴气，赫连玄的后宫看上去可平静得很——他比先皇强，这就够了。 没有皇后，后位又摆在那里，众位嫔妃的野心也被激发出来了。 如今，后宫各种势力划分明确，每一股势力，背后都有一群人在争夺各种资源。 而贵妃无疑是其中最强劲的领头者。 作为宫中品级最高的妃嫔，大大小小的宴会，赫连玄都交给她来主持。 云挽宁即将参加的这场宴会，旨在犒赏大臣，同样由贵妃一方组织并主持。 所以，云挽宁要做的就是跟紧贵妃的脚步，在宴会上做好自己的事。 赫连玄没让云挽宁做什么，只叮嘱她准备一幅绣品，到时候在宴会上展示就好。 那个宴会，为的是犒赏群臣，实则都是命妇参加，毕竟后宫女眷不能在赫连玄不参与的情况下见外男。 贵妃主持的这类宴会，本就是常例。 领了皇命的她，不过是借着朝臣女眷相聚的温煦表象，行拉拢群臣、稳固权势之实。 让云挽宁参与其中，赫连玄自然有所考量。 甚至云挽宁能猜出赫连玄的某些目的。 比如，他有后了，就该让众人看看。 赫连玄今年二十六岁，在古代普遍早婚的情况下，跟他同龄的人，甚至都有孙辈降生的极端例子。 而他如今才有后代。 要是他把云挽宁一直捂着藏着，少不了一些人凭空猜测。 那么，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里，让云挽宁露一露面，是个不错的选择。 云挽宁没有说什么，这个机会，赫连玄愿意给她，她就不可能不做准备。 哪怕是跟随着贵妃一同参宴，云挽宁也没有任何害怕之意。 聪明人不会在她怀孕时动手，天生绝嗣的赫连玄，更不可能让她处于危险之中。 云挽宁要做的，就是在宴会上好好表现自己。 第二日，得了赫连玄口谕的贵妃，就派人过来跟云挽宁讲述了宴会的具体流程。 这场宴会，为的是展现赫连玄的宽厚仁德，云挽宁要做的绣品，也要契合这一主题。 贵妃派来的宫女，对云挽宁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既不敷衍，也不谄媚。 心腹宫女的态度，侧面反应了其主子的态度。 云挽宁很清楚——贵妃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 可那又如何。 云挽宁不靠贵妃吃饭，她要做的只有安分守己。 接下来的几日，云挽宁一直在努力制作绣品，每日都专心致志绣好几个时辰，从不偷懒。 赫连玄来看她，看到云挽宁的绣品，还愣了一下，驻足欣赏了一段时间。 他转头对云挽宁笑道：“你有心了。” 云挽宁认真对他道：“只要陛下愿意给奴婢机会，奴婢就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赫连玄笑着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回答她，随后便走到她身前，把她打横抱起来。 “今夜朕再给你机会，你可不要让朕失望……” 一边走着，赫连玄凑近她耳边，低低道。 这个宫女，如今身心由他掌控，赫连玄也在其中品尝到了几分乐趣。 她的确是天资聪颖，一点即透，总能在关键处精准拿捏。 但凡她得到一丝机遇，必能死死攥住，再不肯放开。 赫连玄见到她的状态，心头有几分欣慰。 毕竟，曾经的她只是个最微不足道的宫女而已，她往前走的每一步，赫连玄都能品出她的上进心。 不知不觉中，赫连玄对她有了几分改观。 看她用期待又依赖的目光看着自己，赫连玄不自觉就起了念头。 这个女子，再怎么心机深沉，在他面前，总还是有几分纯涩存在。 装与不装，不影响赫连玄对她的看法。 毕竟，她整个人都在他的掌心。 听到他的话，云挽宁脸都红透了，看上去娇艳欲滴。 她咬着唇，过了好一会儿，对着赫连玄轻轻“嗯”了一声。 得到了回应，赫连玄深深看了云挽宁一眼，把她抱到榻上，吻住她的唇，一件件剥开她的衣物…… 当夜，云挽宁果然没让赫连玄失望。 他差点破了例。 结束后，他随意帮云挽宁擦了擦汗，还有些意犹未尽。 等洗漱完，看到云挽宁累到昏睡过去的模样，赫连玄帮她整理了一下，便开始端详她的脸。 此刻，赫连玄的眼里少了几分漫不经心，多了几分审视之意。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挽宁觉察到他的视线，也没有选择睁眼，而是主动投入了他的怀抱。 赫连玄连忙护住云挽宁的腹部。 看她睡得正熟，赫连玄没叫醒她，只是帮她调整了一下，便把她搂在了怀里。 不搂不行。 第71章 初见贵妃 赫连玄听太医说过了，很多女子在怀孕后性情都会有几分改变。 云挽宁怀孕后，还是像往常一样安静，听话，情绪稳定——可那是白天。 一到夜里，云挽宁就格外黏赫连玄，每次只要两人同床共枕，她睡着后就会无意识往赫连玄怀里钻。 习惯都是被培养出来的。 云挽宁对他的依赖，赫连玄如今适应得非常好——他选择了纵容她。 所以，这段日子，只要赫连玄来，每一次，云挽宁一定都是在赫连玄怀里醒过来。 没有例外。 人跟人变得熟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缩短距离。 赫连玄日日抱着云挽宁入睡，偶尔去其他妃嫔宫里，闻不到熟悉的异香，几乎都有些不适应了。 云挽宁倒是若无其事，每次发觉自己在赫连玄怀里，她还会对赫连玄露出甜甜的笑。 一大早，看到怀里艳若桃李的美人对着自己微笑，赫连玄表情有些扭曲。 他抓住云挽宁的手，声音有些哑，又有些咬牙切齿：“大早上笑给朕看，就别怪朕不客气——” 明明她知晓危险，还要招惹他，赫连玄不想容忍。 云挽宁更是红透了脸。 直到赫连玄脸色好转了，她的手才被放过。 “宴会朕不参加，贵妃会护好你，你身旁有不少暗卫守着，注意自己和孩子的安全，不要做莽撞之事。” 缓过来后，赫连玄细心叮嘱云挽宁。 让云挽宁参加这种大型宴会，赫连玄当然知道有风险。 要不是云挽宁身体康健，且赫连玄后续还有别的打算，他不会允许云挽宁走出乾清宫。 但既然他打算让她出去，就不会让她遭遇不测。 云挽宁非常听话地点点头：“奴婢一定好好跟随贵妃，不给有心人可乘之机。” 看她听话的样子，赫连玄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嘉奖。 这个宫女，哪怕他知晓她心思很深，可当看到她用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他，还要装傻时，赫连玄的心还是会软化几分。 “好，那朕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赫连玄摸了摸她的头，眼神宠溺。 云挽宁乖乖窝在他的怀里，对他仰头微笑。 很快，宴会就来了。 这段日子，云挽宁没有见过贵妃一面。 一应事务，皆由贵妃身边的贴身大宫女出面传讯交涉。 贵妃把对她的忽视摆在了明面上。 可没人敢说一个字。 一个怀了龙胎的宫女，远比不上位高权重的贵妃金贵。 毕竟，后宫无人知晓赫连玄绝嗣的事实。 当天，云挽宁换上了低调又华贵的衣袍，乘坐着步辇，去了贵妃的宫殿。 她到时，宴会快开始了，殿内已然来了不少朝廷命妇。 云挽宁无暇观赏贵妃居住的宫殿如何华丽，只按照安排就座。 她一来，瞬间收获了不少目光。 按理来说，云挽宁没有品级，作为奴才，她理应跟这些命妇请安。 但赫连玄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给她免了这些规矩。 所以，如今的云挽宁只需要穿着显孕相的衣着，安安稳稳坐着当吉祥物。 瞥见云挽宁小腹微隆的状态，命妇们的神色各有不同。 待她坐定，抬眼，露出正脸时，迎上的又是一片理应如此的目光。 这段日子，经过系统的改善，云挽宁的相貌可以用艳若桃李来形容。 她的光彩照人，也是赫连玄对她愈加感兴趣的缘由之一。 毕竟，长得不好看的女人，赫连玄下不去嘴。 那些命妇们看到云挽宁的花容月貌，只会认为理所当然。 一个小宫女，没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如何获得陛下的垂青。 不得不说，这宫女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云挽宁跟她们不熟，只微笑示意，旁人看在皇嗣的份上，自然不会对云挽宁冷眼相待。 一群人静坐在殿内，皆不言语，气氛却有种诡异的和谐。 她们心照不宣地等待着贵妃出现。 又过了一刻钟，外面终于传来了太监的唱喏声。 “贵妃娘娘驾到——” 命妇们不约而同地起身。 云挽宁同样没有耽误，起身给贵妃请安。 “参见贵妃娘娘。” 殿内声音整齐。 “都起来吧。” 一道悦耳到极致的嗓音，传入众人的耳朵。 “多谢贵妃娘娘。” 云挽宁同样恭恭敬敬地直起了身。 等到众人坐好，云挽宁这才慢慢抬起头，看向她重生后便时常听闻的贵妃娘娘。 贵妃，上一世云挽宁就见过。 这一世再见到她，云挽宁内心还是有些感叹。 为什么大家都想当皇帝，最重要的缘由，还不是皇帝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包括美人。 贵妃就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云挽宁在现代是顶级化妆师，很清楚每个人的脸多多少少会有几分瑕疵，可要是让她帮贵妃化妆，云挽宁做不了什么。 贵妃的五官太完美了。 那些古文里描绘绝色美人的语句，用在贵妃身上毫不违和。 因为她配得上。 贵妃的美丽，不是需要细品才能发觉的美，而是骤然撞进眼里，便能占据旁人所有心神的惊艳绝伦。 她能盛宠不衰，在众人眼里才是合理的。 这种美人，不止美貌出众，还有着高贵的家世，绝佳的性情，她不得宠，简直是违逆常理。 贵妃一来，云挽宁的容色无形中黯淡了不少。 可无人在意。 这场宴会，是贵妃的主场，旁人没资格跟她比。 没多久，宴会正式开始。 一开始，由贵妃殿中的内侍宣读了犒赏谕旨。 其中特意提到命妇们辅助她们的夫君、团结宗族的功劳。 贵妃适时表示皇上准备了厚礼相赠，以彰天家体恤。 命妇们连忙谢恩。 吃过几口膳食之后，便到了赏赐环节。 宫女们呈上数件赏赐，譬如锦缎、珠钗等，分发给了命妇们。 众人再度谢恩后，贵妃端坐主位，缓慢开口，她的语调平和，听不出半分喜怒：“陛下将添龙嗣，实乃邦家之福、宗庙之幸。宫婢云氏，经陛下授意，绣成一幅佳制，以贺绵续之喜。来人，呈上来，今日与诸位共赏。” 众人有些惊讶。 云挽宁瞥了瞥贵妃的表情，从开宴至今，贵妃没有看过她一眼，全程表情冷淡，目不斜视。 此刻，她终于舍得打量一眼云挽宁。 不得不说……贵妃的目光凉极了。 第72章 第三次签到 面对贵妃藏着冷意的目光，云挽宁的心底无波无澜，但她反应很是迅速。 她眼睫微颤，主动垂下了眸子，避开了贵妃的注视。 随后，她站起来，先对贵妃行了礼，轻声对身边宫人说了几句。 没过多久，四名太监抬着描金漆木架入殿，架上罩着一层明黄锦缎。 贵妃的不在乎写在了脸上，但还是说了一句：“揭开看看吧。” “是。” 随后，云挽宁亲自上前，一幅“百子嬉春图”屏风赫然显现在众人眼前。 屏风中数个童子或戏蝶、或扑蝶，皆用细如发丝的彩线绣成，童子脸颊的红晕用“晕针”层层染就，栩栩如生。 最惊艳的，是中央抱着玉如意的童子，他的衣摆用羽线绣出了祥云，烛火下转动屏风，祥云好像在流动。 云挽宁上前细细解说了一番：“此图用了苏绣的虚实针、蜀绣的衣锦纹，只是那中央童子的如意，便用了七十二种色线……奴婢唯愿天下百姓多子多福，如这百子图般兴旺。” 看到那幅绣品，命妇们眼里满是赞赏。 这绣功，可谓是极其厉害了。 更何况……选就的图很有意思。 “皇嗣吉兆”的暗喻，让她们心思各异。 可惜，众人想再观赏一番，贵妃却不给她们机会了。 她很快就让人把绣品撤下去，送点心过来，邀请命妇们品尝。 谁都能看出，贵妃对这个云挽宁颇有些不冷不热。 她的反应在她们的预料之中。 不说别的，一个小小的宫女敢擅自怀上陛下的孩子，贵妃看不起她很正常。 一场宴会就在暗潮汹涌之间结束了。 无论旁人怎么想，云挽宁终究成为了一个榜上有名的角色，不再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她能参加这种宴会，本身的意义就足够重要。 但云挽宁没有掉以轻心。 回到寝殿之后，她复盘了一番自己在宴会上的表现，发现没有差池之后，这才洗漱了一番，陷入睡眠。 一个孕妇的体质，不可能跟寻常的健康人士相比。 系统给她带来的体质改善，也不可能迅速缓解她的疲惫，毕竟，她足足在宴会上待了好几个时辰。 赫连玄对于她养胎的事一直都非常宽容，她如此困倦，宫人们对她的照料更是细致入微。 云挽宁是被贴身嬷嬷唤醒的。 她的语气中带上几分催促之意：“姑娘，你快些梳洗一番吧，陛下刚才命赵公公传来了口谕，今日的晚膳，陛下邀请了贵妃娘娘，您也得到场。” 云挽宁的眼睛立即睁开。 她没说什么，当即道：“快些替我打扮一番。” “是。” 准备好以后，云挽宁很快就过去了。 赫连玄是直接带着贵妃过来的，云挽宁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奴婢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云挽宁低声道。 “起来吧。你坐着吧。” 赫连玄声音含笑。 云挽宁这才缓缓起身，坐在了一边。 至于贵妃，她一个字都没说，完全把云挽宁当成空气。 “又在绷着脸做什么？朕可没欠你银子。”赫连玄突然开口。 云挽宁顿了一下，继续低着头。她很清楚，这种说笑的姿态，不可能发生在她和赫连玄身上。 赫连玄的说话对象，只能是贵妃。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贵妃略有些凉意的声音响起：“臣妾可没绷着脸，不过是昨夜没睡好，笑不出来而已。皇上，你可不能误会臣妾。” “没睡好就对朕发脾气，若是睡好了，朕可招架不了了。” 赫连玄没发怒，还在跟贵妃开玩笑。 贵妃的语气明显缓和：“皇上，你可别打趣臣妾了，臣妾哪敢惹您生气。” “你气不气，朕比你都清楚。今日你也看到了，这宫女是个老实的，她能怀上朕的孩子，无非是天意难违。你不能为了自己的小脾气，对她不管不问。” “这后宫，朕最信任的人只有你……” 哪怕听到赫连玄提到了自己，云挽宁仍旧没有抬头。 这个时候，她当隐形人是最合适的。 沉默了好一会儿，贵妃才道：“皇上，您说的话，臣妾都听着。您的骨肉，臣妾怎么能不上心？只是臣妾是最近身体不太好，这才忽略了。您放心吧，往后这宫女有什么需要的，臣妾一定都给她送上来，只愿她能生下一个健康的胎儿。” 赫连玄笑了：“朕前段日子得了几枚东珠，你不是最喜欢么，待会儿都送到你的宫里去，朕陪你一起观赏。” 这是让贵妃侍寝的意思了。 贵妃的语气终于好了起来：“正好，臣妾最近也给您做了好几件衣裳，您试试。” 不一会儿，云挽宁又听到贵妃道：“事不宜迟，皇上，不然您这就跟臣妾过去吧，臣妾那儿有小厨房。臣妾不愿跟陌生之人吃饭。” 赫连玄的声音带着笑意：“朕就允你一回。” 没多久，皇帝携着贵妃，两人说笑着离开了。 没人跟云挽宁说一个字。 赫连玄把她叫过来，只是为了让她露个脸，贵妃在那里，他可不会叮嘱她什么。 “云姑娘，您慢些吃，皇上吩咐过御膳房了，菜待会儿就呈上来。” 另一个太监笑着对云挽宁道。 云挽宁点点头，礼貌道谢。 这顿饭，从皇帝，贵妃，她，三个人一起用餐，到只剩被落下的她，云挽宁却没有任何被冷落的意思。 赫连玄为什么如此重视贵妃，必定有很多云挽宁不知晓的缘由。 但他今日把云挽宁叫过来，就是把一切放在明面上，让云挽宁在贵妃这里挂个名号，往后她要是有什么闪失，贵妃必定要负责。 至于情情爱爱，云挽宁没空想。 危机四伏的后宫，她活着生下健康的孩子，才是当今的重中之重。 一些事，云挽宁做出了努力，若是收获了想象以外的回报，那就是意外之喜。 这种时候，她更要适可而止，而不是贪得无厌。 那样只会过犹不及。 如今，赫连玄又给她多加了一层保命符，她很满意。 【检测到宿主处变不惊的心态，强大的精神力量符合第三次签到触发条件，下面为您宣布第三次签到任务——】 第73章 条件苛刻 【第三次签到任务要求如下—— 请宿主在四十日内，在签到地点御书房与皇帝赫连玄亲密。 成功奖励：美颜效果升级为玉润冰清；附加永久Buff“绝佳孕体”，孕期免疫流产、难产、毒害，生产伤害极限降低、痛感减半，身体恢复加速。 失败惩罚：美颜效果退化至“清秀佳人”，体质改善效果清除；未来三个月内屏蔽所有签到触发点。】 看到新的签到任务，云挽宁的表情微微一变。 之前签到系统发布任务时，并不会将惩罚宣布出来，只笼统地说如果云挽宁没有签到成功，奖励会衰退。 这一次，它说得明明白白。 如果云挽宁这一次签到失败，容貌就会退化到清秀佳人的阶段，且三个月之内，她不会再有签到的机会。 惩罚很明确，代价更是云挽宁无法接受的。 先不说美容效果减退，那时候她都快要生产了，如果体质还变差了，那么生产对她而言就是九死一生…… 而这一次，系统宣布的奖励是那么的诱人。 绝佳孕体，百毒不侵，生产痛感减半。 云挽宁无法不被诱惑。 可要是想要签到成功，云挽宁同样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她的表情很严肃。 御书房不是小书房，是政治要地，象征帝王权力的地点。 除了几个宠妃，平日里，赫连玄不会让任何人接近，更不必说满足私欲，与妃嫔春风一度。 可云挽宁必须要在四十天之内，踏入赫连玄的御书房，与他欢好。 她面临的是重重关卡，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然而，深宫争斗就不残酷么？ 云挽宁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她已经受到了命运的关照，走到如今这个高度，不战而退，那她就是主动放弃自己。 她不会放弃。 她必须要抓紧机会。 接下来几天，云挽宁没有见过赫连玄。 但是，赫连玄让她去见了一面贵妃，还是很有用的。 云挽宁身边有不少伺候的宫人，都是赫连玄给她调拨的人，她并不清楚那些人的来龙去脉，也识相地不去问。 然而，这段日子，在贵妃的命令下，有几个人被换走了。 云挽宁观察过那几个人，知道他们是其他宫里的也行，但她没说过。 贵妃倒是干脆利落，说把人换了就把人换了。 至于她换上来的是什么人，云挽宁没资格问，她也不会去问。 这一次签到任务的发布，让云挽宁有了危机感。 如果一次签到任务没有成功，只是取消一层美颜效果，那么两次，三次呢？ 她如果真的因为条件限制，几次都完不成任务，那是不是同样没法活到最后？ 人最大的资本就是自己。 云挽宁必须要多给自己找条路。 若是有朝一日，她没法支撑起系统的能量需求，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云挽宁开始更加积极地生活。 她找身边的嬷嬷讨要了很多东西，好像只是心血来潮想研究，每次拿到了东西，又很快丢到一边。 嬷嬷不知道云挽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以为她只是生活无趣，就尽可能成全她。 只要云挽宁不碰对胎儿有危险的物件，嬷嬷就没资格管她。 赫连玄接连几日没来看她，云挽宁的神色没有什么波动。 整个后宫都知道，赫连玄是带贵妃出宫打猎了。 宫里那么多嫔妃，能获得如此殊荣的人，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其他小嫔妃无法企及的出宫游玩机会，对贵妃而言习以为常，赫连玄带她出去，更是说走就走。 至于怀孕的云挽宁，还是那句话，分量不够。 云挽宁没资格管赫连玄，也没空管。 她每天都在忙着看书，给未来要出生的孩子做衣物，玩具，以及……思考如何破局。 御书房，四十天之内，与赫连玄亲密，这些要求要同时满足，仿佛天方夜谭。 云挽宁必须要想出办法。 三天之后，赫连玄终于回来了。 作为皇帝，赫连玄擅长给自己放假，出宫打猎就是放松身心的一种方式。 至于带上谁，那当然是看他心情。 回来以后，赫连玄倒是没有忘记来看云挽宁。 他走的时候没有通知过云挽宁，回来的时候也没有。 反正云挽宁就住在他的寝殿，赫连玄绕几步路就过去了。 他过去时，云挽宁正在午睡。 赫连玄跟太医了解过，云挽宁如今嗜睡的状况很正常，毕竟她不是一个人，怀着孩子，她身体负担很重。 赫连玄走过去，让其他宫人都退下，掀开了帘帐，见到了云挽宁恬静的睡颜。 赫连玄的视线下移。 不过几日不见，她的肚子就好像又大了一些。 赫连玄看到云挽宁安静地躺在那里，十分乖巧的姿态，脸上还是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柔和。 他跟云挽宁的关系，终究还是有些地方不一样。 其他嫔妃都是通过选秀，按部就班，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只有这个云挽宁，是一系列阴差阳错，才被他看到的。 她算是他一点点养起来的。 赫连玄没说什么，正准备离开，云挽宁就适时睁开了眸子。 见到他的那一刹那，云挽宁眼里的欢喜无法掩饰。 她下意识要起来，赫连玄连忙托住她的腰。 “小心孩子。” 云挽宁有些贪婪地看着他，仿佛看不够似的：“皇上，你回来了？” 赫连玄看出了她的小心翼翼，有些无奈。 “朕不过出去了三日，又不是出去了三年，必定要回来……你看看你，说着说着还哭了？” 赫连玄抬手擦去她的眼泪，云挽宁却猛地抱住他：“皇上，奴婢好想你。” “别哭了，朕这不是回来了吗？” 赫连玄可没空一直哄她，只说了几句。 云挽宁这次却没有点到为止，而是故意忽略赫连玄的不耐烦，凑近他，吻住他的唇。 赫连玄没有动，就接受着云挽宁的吻，眉眼间带着几分懒洋洋的享受。 没办法，这个小宫女有些魔力，他对她的兴致一直没有降低。 出去这三日，他还抽空想了一下，若是云挽宁夜里没他抱着，会不会暗自神伤。 如今看来，她状态还可以。 只是—— 唇齿相缠间忽然传来的轻痛让赫连玄一顿。 他的眉头紧皱，抬手按住云挽宁后颈，力道不重，却也不容她挣脱。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声线比方才低沉了一些：“你咬朕干什么？” 第74章 要她依附 可惜，云挽宁打定了主意不回答他，只是又把唇凑过去，细细密密吻着赫连玄的下巴。 赫连玄的手不自觉松开了，云挽宁顺势捧住他的脸，两人对视一眼后，她重新吻住他的唇。 看着云挽宁的姿态，赫连玄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变深。 此刻的云挽宁，就像小动物一样，让人又想怜爱，又想欺负。 本打算来看看她就去做正事，赫连玄被云挽宁一勾，便改变了主意。 幸好他来之前洗了澡，不必再次起身。 衣物被一件件丢下去，赫连玄咬着云挽宁的耳垂，低声道：“再来咬朕，让朕看看你的本事——” 几日不见，赫连玄的确有些狠了。 等他酣畅淋漓后，看到哭得抽抽搭搭的云挽宁，心里更软了。 赫连玄伸手，小心地把云挽宁扣在自己的怀里，顺便抚了抚她的小腹。 “是你招惹朕，又是你求饶……” 云挽宁不说话，眼里透露出绵绵情意，抓着赫连玄的手不放，好像是怕他离开。 赫连玄嘴角一勾，深深嗅了嗅云挽宁身上诱人的香气，按捺住再来一次的心，抚着她的头发，细心安慰她。 云挽宁被他以行动哄了哄，果然不哭了。 她脸颊微红，眼里也藏了水色，此刻她仰头，盯着赫连玄不放：“皇上，我醒来的时候，你会不会还在？” 赫连玄给云挽宁擦了擦汗珠，一向喜洁的他，此刻抱着她，却难得生不出一丝嫌弃的心思。 他只笑着问云挽宁：“朕不在，还能去何处？” 云挽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赫连玄没逼她，只笑着道：“安心睡吧，朕不仅在，你醒来后，朕还会陪你用晚膳。” 云挽宁的眼睛瞬间亮了。 她看着赫连玄，目光中满是欢喜。 这次她总算是安心抓着赫连玄的手睡去了。 赫连玄想把手抽出来，云挽宁都不给他机会。 无奈下，他只能小心抱着这团温香软玉，闭上眼睛。 可能抱习惯了，赫连玄也很快就进入了睡眠中…… 皇上一回来就找云挽宁，宫人们看得清清楚楚。 外头等着的赵福生也是啧啧称奇。 从前，云挽宁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宫女，谁能想到她能有今日的运道呢？ 怀了孩子，还能在孕期把皇上勾得留下，真是不可小觑。 云挽宁醒来之后，赫连玄果然没有食言，陪她用了一顿饭。 吃饭的过程中，云挽宁一直在盯着赫连玄看。 对于刚亲密的人，其实赫连玄很有耐心，他笑着道：“一直看朕做什么？” 被他抓到后，云挽宁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摇摇头，没说话，老老实实低头吃着自己的饭。 她不说，赫连玄却也能猜出大概。 无非是上次他没搭理她，径直带着贵妃离开，后来又出去游玩了几日，让她患得患失了而已。 她咬他，就是耍小脾气的体现。 云挽宁没明说，没不依不饶，赫连玄很满意，他可没空一直哄她。 但她小心翼翼怕他走的样子，还是让赫连玄被触动了一下。 所以，他才说要陪她吃饭，弥补她。 赫连玄看到的，正是云挽宁演出来的样子。 男人就是这样，既想让女人安分守己，又想让女人为他争风吃醋。 云挽宁的表演，正好冲散了两人几日不见的陌生感，让赫连玄再次确定他就是云挽宁的天。 云挽宁的目的达到了。 吃完晚膳后，赫连玄离开，云挽宁则是继续睡。 怀着孕，她最大的任务就是养好胎。 第二日，云挽宁就收到了来自于赫连玄的赏赐。 出宫几日，赫连玄倒是给云挽宁带来了不少新奇的玩意。 云挽宁谢完旨意，让嬷嬷帮她收好，又看了看贵妃送来的赏赐。 从前贵妃对她不闻不问，哪怕她怀了孕，也当她不存在。 但赫连玄亲自出面，让贵妃照顾云挽宁之后，贵妃终于不再忽视她了。 赫连玄带贵妃出宫回来以后，她看上去对云挽宁的态度好多了。 这一次，她给云挽宁赏了不少名贵的补品。 云挽宁恭恭敬敬地谢过后，来送补品的嬷嬷笑着对她道：“云姑娘，明日贵妃专门设下了宴，专门邀请您参加，不知您有没有空？” 她的语气亲切，可话里的内容听上去却并不是多么平淡。 贵妃设下了宴，云挽宁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看着嬷嬷，目光沉静：“多谢嬷嬷，我会去的。” 嬷嬷笑脸满面：“那就好，老奴这就回去赴命了。” 云挽宁点点头。 “姑娘，贵妃设宴，想必别有用心，您可不要因小失大……” 云挽宁身边的嬷嬷小心提醒她。 “我明白。” 云挽宁没有多说。 看她心中有数，嬷嬷的表情仍旧写满了担忧。 第二日，云挽宁如期赴约。 贵妃果然在等她了。 云挽宁行过礼后，便被赐了座。 贵妃淡淡抿了一口茶水，看向坐在她下位的云挽宁，语气听不出喜怒：“今日本宫叫你来，是想问一问，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你怀孕有几个月了，皇上还是没有给你位分，你应当比本宫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奴婢，本没有与本宫对话的资格，但你怀了皇嗣，为了皇上的子嗣，本宫还是得帮你一把。” 云挽宁低着头，不吭声，看上去有几分小家子气。 贵妃看着她：“宫里有不少喜欢做梦的女子，后来她们都梦醒了，梦醒时分，亦是命终时刻。你怀了孩子，的确有几分稀有之处。但你别忘了，你这一胎，是自己耍手段得来的。” “陛下还年轻，有的是女人能为他生子。家世，地位，容貌，你都平凡至极。你唯一的倚仗，就是腹中胎儿。” 云挽宁仍旧不说话，只是脸色有些发白了。 贵妃看出了云挽宁神态的僵硬，语气越发寒凉：“你若是聪明，本宫找你来，你应当能猜出大概。本宫很忙，没空跟你浪费时间，就直说了——” “你这一胎，注定了无法自己养。本宫会劝皇上找个合适的人养，也会暗中协调，让你有看孩子的机会。至于你的位分，往后一定会有。” “本宫做这么多，要的是你的依附，你得站在本宫这边……如何？” 第75章 如何信她 殿内久久寂静。 贵妃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冷淡，慢慢变得越来越难看。 不知过了多久，云挽宁抱着肚子，站了起来。 她恭恭敬敬对贵妃行了礼，声音平静：“娘娘厚爱，奴婢担待不起。奴婢心知肚明，这深宫之中，若是有娘娘护着，奴婢的路会平坦许多，可是——” 云挽宁的语气更清晰了一些：“奴婢不愿依附任何人，在奴婢心中，唯一的靠山就是陛下。” “陛下让奴婢活着，奴婢就活着；他若是不愿……奴婢不会有任何怨言。” 真是个蠢货。 贵妃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云挽宁：“你是个宫女，见识短，本宫不怪你。坦白而言，本宫之所以把你叫来，看中的是你孩子如今的价值。你依附本宫，对你百利无一害。本宫会让人照顾你，等往后皇上的孩子多了，也会派人照看你的孩子。” “你应当想清楚其中的利害。” 云挽宁摇摇头，她跪下，语气坚定：“娘娘厚爱，奴婢承受不起。请娘娘恕罪。” 贵妃的表情终于变了。 沉默良久后，贵妃嘴角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本宫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你若是依附于本宫，陛下也不会说什么。但你若是一直不知好歹，那往后，深宫多一抹幽魂，可找不到债主。” “花无百日红，你如今得宠，还不是没个位分，本宫能给你的，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和保证。此番你拒绝了本宫，往后你若是再想回旋，本宫不会给你机会。” 贵妃的语气中，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 显然，在她眼中，云挽宁错过了天大的机遇，愚蠢至极。 云挽宁低声道：“多谢娘娘，但人各有志，奴婢不愿违抗本心。” 本心？ 贵妃几乎要笑出声。 看到云挽宁冥顽不灵的架势，贵妃不再多说：“你退下吧。” “多谢贵妃娘娘。” 云挽宁很快就离开了。 在旁人眼里，她错过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如今后宫，桩桩件件的事都要靠贵妃，云挽宁不接受她的拉拢，相当于自寻死路。 可云挽宁心底无波无澜。 她回去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内。 嬷嬷有些担忧地看着门口，忍不住叹了口气。 很快，赵福生便得了消息。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整理了衣着，便去见了皇上。 赵福生没有任何遗漏，把云挽宁回来后的种种都告诉了赫连玄。 赫连玄并不意外于贵妃会找云挽宁，他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去见了云挽宁。 其他宫人没法进去，可赫连玄，云挽宁自然不敢拦。 他笑着扶起了对他行礼的云挽宁，拉住了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走了进去。 榻上，赫连玄坐在那里，把云挽宁抱在怀中，手放在她肚子上，没说什么。 他不说，云挽宁却开口了。 她低头拉着赫连玄的手，对他道：“皇上，今日贵妃传召我，想让我依附她，还许诺我，会向你请命，给我一个好的位分。养孩子的妃嫔，她也会吩咐好，往后我若是想见孩子，她会给我安排。” 云挽宁没法任何隐瞒，把她跟贵妃的对话全都告诉了赫连玄。 赫连玄挑了一下眉，表情有些意外。 显然，云挽宁的“告密”出乎他的意料。 他顿了一下，才问：“那你呢，你是如何回答的？” 云挽宁转头看着赫连玄，语气很认真：“奴婢拒绝了。” 赫连玄笑着问：“你为什么拒绝？” 云挽宁调整了一下，赫连玄护着她的肚子，两人面对面，互相看着对方。 过了好一会儿，云挽宁才对赫连玄道：“皇上，其实……我知晓您怎么看我。在您眼中，我无非是个心机深沉的宫女，费尽心思爬上了龙床，又阴差阳错怀了孕，有了您的骨肉，让您不得不管……我心里清楚，在您眼中，我就是个别有用心的女人，跟那些耍尽了阴谋的妃嫔没有区别。” 赫连玄笑着看她，没有接话。 云挽宁的眼里慢慢带上了泪水，她紧紧盯着赫连玄，目光没有一丝回避：“即便我满腹算计，心思深沉，可是，我绝不会做背叛之人。背叛您，就是背叛我自己。除了您，我谁都不会靠近，更不会依附。您信或者不信，我干涉不了。时间……会证明我的忠心。” 突然的安静。 两人谁都没有开口。 赫连玄端详着云挽宁泪流满面的小脸，过了一会儿，缓缓道：“你若是加入贵妃那一派，朕不会反对。”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不知为何，她竟然笑了起来。 赫连玄看她在笑，脸上慢慢失去了笑意：“你在笑什么？” 云挽宁突然伸出手，捧着赫连玄的脸：“陛下，哪怕我这颗心，您不想要，您想丢掉，我也不会交给别人。我从一介小宫女，到如今能与您坐在一处说话，所有的一切，都是您给我的。” “我为什么要依附别人？若是没有您，或许我活不了多久。这深宫中，一直是您在保护我，我比谁都要清楚。” “您可以把我撵走，或者杀了我，但这一切，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忠心。” 不知不觉中，云挽宁的语气变得极为严肃：“我没法证明自己，您把我的忠诚看得一文不值，我也不会有半分怨言。从遇见您开始，我此生就没有遗憾了，哪怕您此刻就要了我的性命，我也甘之如饴。”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他的目光极为深沉。 云挽宁同样望着他。 她的大段自述真心，并没有换来赫连玄真正的愉悦和认可。 赫连玄盯着她，仿佛在思考些什么。 云挽宁没有打断他的思考。 她必须要表忠心，依附贵妃，跟依附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在抉择之际，云挽宁必然要表明立场，严词拒绝贵妃，否则后患无穷。 然而，过了没多久，云挽宁的脖子忽然一痛。 赫连玄没有说什么，突兀地咬住了她的脖子。 他用了几分力。 云挽宁僵硬了一瞬，压住了痛意，没有出声。 赫连玄紧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问：“你说你不会背叛朕，朕该如何相信你？是靠你精明的话术，还是你这副让朕意乱情迷的身子？” 第76章 偶然失控 云挽宁没有吭声，事实上，她有些诧异。 赫连玄是个极其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平日里最喜欢用笑容掩饰他真实的想法。 云挽宁表忠心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他却反常地流露出些许不同。 在这种情况下，云挽宁必须要随机应变。 因为……赫连玄的牙齿还在她的脖子上研磨，仿佛在进行什么好玩的游戏。 两人气息混合在一起，云挽宁敏锐地觉察到了几分危险。 短暂组织了一下语言，云挽宁选择重新开口。 “您的确不该信我，毕竟我没法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您看。可是，您该相信自己。于我而言，您是救我出水火的人。” 此刻，两人看上去仿佛交颈而眠，实际上，赫连玄带来的危险性没有消退半分。 “没有遇见您之前，我只是一介奴才，动辄被打骂。被甩耳光罚跪，一宿无法睡觉，更是司空见惯……在主子眼里，我就是个奴才，主子让我做了什么，我就该受着。可遇见您以后，如今我终于不需要担惊受怕，不必担忧自己成为谁的出气口，饱受凌辱。我过上了一个普通宫女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锦衣玉食的生活。” “皇上，您不信我的真心，也该看看我的人生因您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比起忠心于您，去跟随别人、依附别人，于我有半分益处么？” 云挽宁仰着头，微微叹一口气：“皇上，除了您，没人会对我这么好了……在旁人眼里，或许我猪狗不如，只有您愿意宠我……由奢入俭难，但凡我有脑子，就不会选择背叛您，投靠他人。” 她的话音落下了好一会儿，赫连玄却没有回答一个字。 云挽宁只能继续。 她声音仍旧很轻：“还有，最重要的，是我们的孩子……您是孩子的父皇，孩子往后的一切都要靠您，我为何要接受别人的拉拢？父子血浓于水，其他人再怎么说也隔着一层，我不会傻到把孩子的命运交给一个毫无血缘关联的人。明明您才是孩子最亲的人。” “父母爱子，则为之谋深远，我不可能牺牲孩子的前途。明明我们才是真正的利益联合，您不信我的真心，总该看现实的利益指向，我为何要背叛您？难道是我好日子过够了？” 冠冕堂皇的话赫连玄不想听，云挽宁只能换一个思路，专挑现实利益的角度跟他表忠心。 她已经从三个方面说出了不会背叛赫连玄的缘由。 一是她的真心；二是赫连玄让她摆脱了过去被随意虐待的境遇，过上了富足的生活；三是最关键的——他们两人有共同的孩子。 爱孩子的母亲，就不会拿孩子的未来开玩笑。 说实话，理由已经非常明确了。 事实的确如此，云挽宁只能跟赫连玄站在一处，才能越来越好。 那么，赫连玄是怎么想的呢？ 赫连玄没怎么想。 他的牙还是在云挽宁纤细的脖子上停留了很久，只是没有再次咬下去。 此刻的他，眼神已经从扭曲慢慢恢复了正常。 赫连玄沉沉呼出一口气。 刚才，是他没有控制好自己。 突如其来的失控，连赫连玄本人都有些诧异。 毕竟，他喜欢在别人面前伪装。 云挽宁不过说了几句平常话，他的怒意就被激发出来，差一点失控。 这很不好。 赫连玄终于舍得抬起头，看着云挽宁。 她没什么过人之处。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赋予的，所以，忠诚于他，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仍旧不信她。 在这一刹那，赫连玄的表情异常冷酷，只是，下一瞬，他的神色就缓和了。 他抚着云挽宁细白的脸，看着她有些畏惧的眸子，嘴角微微上勾，露出了一个笑。 赫连玄凝视着云挽宁，眼里带着笑意：“朕自然信你——” 不知道是如何开始的，等到云挽宁反应过来，赫连玄已经吻住了她的唇。 云挽宁能看到这个男人眼里的冷意。 他根本不信她。 可正如他所言，云挽宁不是没有筹码，比如他总是要来找她，享用旁人给不了他的极致。 其实，云挽宁也需要他。 在古代，孕妇的生理诉求处于被忽视的阶段，可怀孕的云挽宁，真实处于这个状态中，又怎么可能看不到自己的需求。 她有需求，只有找赫连玄。 赫连玄全程冷着脸，这次还多用了几分手段，到最后，云挽宁脑子都空白了，只觉自己变成了一地残骸。 一切结束后，两人谁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赫连玄的目光又落在云挽宁的肚子上。 看了一段时间，他又抬起头，看着云挽宁。 这个女人，是他塑造的。 他还让她怀上了孩子，完成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征服。 她的一切，的的确确都属于他。 可她时而娇怯，时而深沉的性子，并不是赫连玄的成果。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的眼睛，偏偏就是这个女人，他暂时还舍弃不下。 他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游走。 云挽宁用水润的眼眸看着他，过了没一会儿，她就自己凑过来，要赫连玄的吻。 赫连玄笑着看了她一会儿，终究还是满足了她。 一吻完毕，他的火气也差不多都散去了。 他刚要说什么，看到云挽宁的眼泪后，又把话咽了回去。 “哭什么？” 赫连玄皱起了眉头。 云挽宁没说话，眼眸低垂，泪水汹涌。 赫连玄无奈：“朕对你说重话了？” 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如何将心思深沉和单纯切换得如此自然，还不被人厌烦。 等她不声不响钻进他的怀里时，赫连玄也没说什么。 有些事，他懒得说，说了，就要面临更多需要他处理的问题。 那倒不如不开口。 赫连玄还没那么有空闲。 看着怀里还在哭的云挽宁，赫连玄伸手，像是哄孩子那样，一点点拍着她，当作安抚。 云挽宁倒是没有哭很久，明明很委屈，在赫连玄怀里，她还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到她脸上的泪痕，赫连玄犹豫了一下，缓缓伸手，擦去了她脸颊上的一丝水迹。 第77章 叫了太医 经过这件事之后，赫连玄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跟云挽宁提过信不信任这种话题。 但云挽宁比谁都要清楚，赫连玄从来都没有信过她。 哪怕她的一举一动都在赫连玄的眼皮子底下，无论她做什么，赫连玄都会第一时间知晓，可对于这个男人而言，她不值得完全信任。 只能说，不愧是做皇帝的人，他的心机才是真正的深沉。 他如今不信任云挽宁，靠的还不是一种直觉。 毕竟，云挽宁的底细被他查了个底朝天，她如今完全是他的附属品，还怀着他的孩子。 可不信就是不信，赫连玄从未对她放下过戒心。 那又如何呢？ 云挽宁有再多的心思，他们如今也是利益共同体。 她不会选择投靠别人，赫连玄比谁都要清楚这个事实。 赫连玄暴露出的真实情绪，无非反映了他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些隐伤而已。 不过，云挽宁没心思去探究这么多。 眼前迫在眉睫的事，是如何完成第三次签到任务。 几日后，云挽宁叫了太医。 得到这个消息，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的赫连玄顿了一下。 “她怎么了？” 赵福生连忙回答道：“云姑娘半夜惊醒，泪流不止，熬不住了，就叫了太医。” 赫连玄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他没说什么，只是放下笔：“去看看。” “是。” 赵福生紧跟着赫连玄。 赫连玄一进去就见到了云挽宁苍白的面孔，他走过去，握住云挽宁的手，问她：“昨夜没睡好？” 云挽宁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道：“陛下，奴婢只是做了噩梦，没有大碍。” 看她不愿说实话，赫连玄转头看向太医。 太医连忙跪下，说出了云挽宁的症状所在。 “启禀陛下，云姑娘正值孕中，夜常惊梦，此乃常情。盖因她心下没有着落。女子孕中，本就盼着有所依靠，然而云姑娘白日唯有与宫娥相对，言语寥寥，心难安定；夜中独宿，更难安寝，故多梦魇。此般情态实有碍胎元，若胎气受扰，臣万死难辞其咎。” 太医说话再三斟酌，可话里的意思，赫连玄还是听得明白。 他看了一眼太医，又看了看云挽宁，这才低声问道：“所以，她内心难安，是因缺了陪伴？” 太医松了一口气，他把话说得委婉，是怕被陛下追究。 陛下自己问出来了，他也就有话说了。 “回陛下，云姑娘症结，的确在此。” 赫连玄默不作声。 他看了一眼云挽宁，随即就对太医道：“你出来。” 太医连忙跟上。 赫连玄目光沉沉，询问太医：“你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太医又给赫连玄磕了个头，他语气中带着惶恐，却没有一丝撒谎的心虚：“回陛下，微臣只为皇嗣着想，未有半分私心。此番进言，只为云姑娘腹中胎儿。” 赫连玄知道这个太医对他忠心耿耿，否则他也不会派他去照料云挽宁。 沉默了一会儿，他继续问：“你的意思是，朕得多陪陪她？” 太医大着胆子点了点头：“是，陛下需得抽暇多陪伴云姑娘……她初次怀孕，年纪不算大，此时最是敏感多疑，切需谨慎。微臣行医多年，见多了这般情形——往日京城中，不少贵妇孕中夫君鲜少在侧，她们心郁难解，寻不到旁的寄托，甚至有人寻了短见……” 赫连玄的脸色一沉。 太医强压住对帝王的敬畏，言语之中满是恳切：“云姑娘的脉象素来不算平稳，臣早瞧出她心有郁结，心脉难平。她心事繁多，却从不与人言说。臣曾试着调治，怎奈她仍被噩梦惊醒。此番臣只能据实禀报——毕竟，云姑娘腹中乃是陛下长子，万万轻忽不得。若是有半分差池，臣便是粉身碎骨也担待不起。” 言毕，他便垂首敛息，等待着赫连玄的回答。 赫连玄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朕陪她的时间并不少。” 隔三差五去看她，一过去便会抱着她一整晚，哄着，宠着，大批的礼物赏赐，该给的，他一点都没少给。 太医没吭声。 连他都看不懂赫连玄对云挽宁的态度。 一个怀了皇嗣的女子，如今连个位分都没有，也没有正经的住处，一直住在陛下的寝殿……任谁都不会认定皇上多宠她。 毕竟，陛下之前给那些妃嫔位分，一直大方得很。 他可不敢说越矩的话。 但云挽宁的担惊受怕，说不定真跟她没有位分有关。 太医面露难色，只斟酌道：“或许，陛下该多跟云姑娘交心……” 赫连玄挥了挥手，面无表情地让太医退下。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这才转头去看云挽宁。 他过去时，云挽宁刚喝了药。 人在孕中，除了最寻常的补药，云挽宁甚至喝不得别的药。 见他来了，云挽宁刚要行礼，就被他制止了。 “你们都下去。” 赫连玄淡淡吩咐了一声。 其他人连忙出了门。 云挽宁抿着唇，看着赫连玄，好像不知该说什么好。 赫连玄端详着她有些黯淡的脸。 早就知道她心思深，没想到今日到了叫太医的地步。 他不得不为云挽宁腹中的孩子考虑。 交心。 这个词真是讽刺。 一个宫女，赫连玄能如何跟她交心。 可见到她可怜巴巴的模样，赫连玄终究还是生出了几分怜意。 本来她就是个宫女，他宠一阵，腻了以后，给她找个地方，别那么辛苦也就是了。 可云挽宁意外怀了孩子，他又割舍不下，这次……更是让他知晓了孕妇的厉害。 他的目光落在云挽宁的肚子上。 云挽宁吓坏了，脸色惨白，她有些慌忙地抱住自己的肚子：“皇上，我只是做了噩梦，身体并没有任何异常，太医他，他……” 看她防御的姿态，赫连玄就知晓了她的想法。 怕他认定了她恃宠而骄？怕他伤害孩子？ 真不知她要谨慎到什么地步。 “他如何？”赫连玄看着她，语气平静。 云挽宁说不上来，只垂着头不说话。 赫连玄叹了一口气，把云挽宁抱进自己的怀里。 太医都知晓的事，他又如何不知。 想了想，赫连玄还是对她透了几分口风：“朕如今不给你位分，不是看不上你奴才的身份，是怕旁人别有用心，害了你。” 他的手抚着云挽宁的肚子，语气极为温柔：“你怀了朕的骨血，朕怎能不疼你？” 第78章 纵容她 云挽宁垂下眸子，一时没有开口。 平心而论，若是赫连玄做她的情人，那必定可以打满分。 他长相俊美至极，又天生贵气，身材强健，肌肉流畅，还很有情趣。 每一次，无论多么油腻的甜言蜜语，从他的口中说出来时，都仿佛是真心的诺言。 更重要的是，他还长着一双多情的眸子。 每次他看着一个人，眼神都仿佛在诉说爱意。 况且，他出手的确很大方。 那些昂贵的礼物，比如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云挽宁如今的确不缺。 某种意义上，要是非得在封建时代跟男人产生某种特殊的联络，尤其是生子，他是云挽宁能选中的最优解。 然而，话又说回来，这里是封建社会，这是一个等级森严的朝代，他是皇帝，云挽宁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赫连玄做的那些，无非是在给云挽宁情绪上的安慰，对她的处境的改变不算是太大。 聪明人都看出来了。 云挽宁至今还是一个小宫女，就侧面说明了赫连玄的态度。 行胜于言。 看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不好，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现代的女人都清楚这一点。 云挽宁无法沉溺于虚假的宠爱中，但她又必须得倚仗这个男人，才能逃离生死的威胁，拥有她想拥有的权势。 想要赢，她就必须得把这个男人当做突破口。 沉默了一会儿，云挽宁慢慢抱住赫连玄，仰头看着他，轻声道：“皇上，位分我并不看重，我想要的是您的信任。” 赫连玄垂眸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一丝笑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弯了弯唇：“朕不是跟你说过了，朕一直都相信你。” 云挽宁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她说了一句莫名的话：“是奴婢做得不好。” 赫连玄抚摸着她的头发，避开这个话题不谈，只是认真看着她：“朕忙于政务，没空一直来看你，你若是心里想要什么，直接说出口，朕能满足的，绝不会让你的愿望落空。” 他的回避，早已说明了问题。 不信就是不信，云挽宁要是再问下去，他只会反感。 所以，云挽宁没有继续问。 她望着赫连玄，静默片刻，才轻声道：“皇上，奴婢没什么心愿，只是想……多看看您。其实……奴婢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每次独自醒转，眼泪总忍不住往下掉，一想到几日见不到您，心口便堵得发慌。” “奴婢问过太医，他说孕期女子常有这般情状。奴婢不愿打扰皇上，今日您肯来，奴婢心里已够欢喜，并不愿求您多做什么。只是……若皇上方便，能不能留一件中衣给奴婢？奴婢夜里抱着它睡，必定不会如此脆弱不安。” 一件中衣有什么用？又不是他本人。 云挽宁的肚子眼看着越来越大了。 赫连玄没有陪伴孕妇、等待着胎儿降生的经历，可这一次，他绝不能让云挽宁这一胎有闪失。 旁人不知晓的秘密，赫连玄自己又如何能不知。 他经过了命运的眷顾，有了这个孩子，总不能因他的一时疏忽，影响到孩子的出生。 或许苍天只会庇佑他这一次，云挽宁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他唯一的血脉。 所以，赫连玄不可能置之不理。 无非就是忍让一些，让云挽宁多陪在他身边。 赫连玄并不认为自己的让步有多么过分。 有舍才能有得。 云挽宁也不算是多么难缠的人，懂事是她的优点之一。 决定了，赫连玄就不打算再更改了，他直接告知云挽宁：“从明日起你就别在这里待了，除了朝堂和御书房，若你的身子没问题，朕没什么事，就派人接你过去。” 看着云挽宁，赫连玄眼里又带上了深情之意：“朕说过，不会不管你。你向来乖巧听话，朕也愿意抽空就陪你。朕相信，你不会让朕失望的。” 赫连玄话里的暗示很明显。 他同意带着云挽宁，让她白天也能看到他，可云挽宁同样要有自知之明，不能打扰到他的公务，更不能让他烦心。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云挽宁睁大眼睛，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随后便使劲点头：“您放心，我不会的。” 她果然不舍得拒绝。 赫连玄的语调越发温和：“朕相信你。稍后朕会派赵福生过来，你跟他说说你怀孕的注意事项，要准备什么，让那边都给准备好。” 云挽宁抿了抿唇，还是小心道：“多谢皇上。” 等到赫连玄离开，云挽宁让人帮忙收拾衣物。 其他宫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吃了一惊。 这个云姑娘真是不得了，陛下要把她宠上天啊。 寻常妇人怀孕，哪能像她这番待遇。 陛下日理万机，还要时时刻刻照看她，她……真不怕跌下来摔得粉碎么？ 云挽宁知道别人都会认为她作。 要不是赫连玄清楚他绝嗣，他绝不会容忍一个怀孕的宫女如此行事。 但那又如何，云挽宁只看最终目的有没有达到。 如今，第一步已经完成了。 云挽宁成功获得了陪伴在赫连玄左右的机会。 那么接下来，她该思考如何进入御书房。 御书房本就是赫连玄与大臣商讨政务的政治中心，寻常妃嫔本就绝无进入的可能。 而云挽宁要进去，必然要拿捏好分寸，万万不能得罪赫连玄。 她已经让赫连玄破例一次了。 再来第二次，就要看赫连玄的耐心消耗如何了。 这很难，但云挽宁不畏惧。 她更怕死。 古代女子生产死亡率极高，绝佳孕体是在保她的命，她必须要争取。 只有她怀着孕，赫连玄就要顾忌。 她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云挽宁很快就在后宫出名了。 一个怀着孕的宫女，真是疯了才要拼命缠着皇上，连白日里都要跟着，简直不可理喻！ 更让人愤怒的是，陛下还答应了！ 原本很多人还认定了皇上对这个小宫女没什么心思，如今看来，这明明是宠爱至极！ 一时间，后宫不知多少妃嫔想要见见这个云挽宁的庐山真面目。 偏偏她没有品级，若是主动示好，容易被人非议。 况且，陛下还会怀疑她们别有用心。 于是，她们只能忍着。 第79章 随机应变 旁人看云挽宁再不顺眼，赫连玄决定的事也不会改变。 云挽宁是头一个允许在赫连玄平日里办公的宫殿长久逗留的人。 她获得的殊荣绝无仅有。 事实上，她如今处于某种意义上的风口浪尖。 但她不在乎。 这一夜，赫连玄在云挽宁这里歇了下来。 或许在旁人眼里，他就是个矛盾体。 近期除了去看贵妃，赫连玄鲜少踏入其他妃嫔的宫殿留宿，绝大多数时间都留在了云挽宁这里。 云挽宁真是圣眷正浓，风光无限。 可她还是没有位分。 皇上在酝酿什么呢？ 很多人心思各异。 云挽宁作为亲历者，却很清楚，她借着肚子的孩子缠着赫连玄，已经触怒了他。 这个男人擅长掩藏情绪，但云挽宁可以从细节观察他的想法。 作为一个顶级化妆师，云挽宁要学的不只是化妆的技巧，心理、环境学等很多方面，她都有所涉猎。 她很清楚学习输入的重要性。 所以，赫连玄对她的某种抗拒，即便他表面不显，云挽宁还是看出来了。 比如，两人近期夜里已经没有情事了。 赫连玄还是会抱着她睡觉，不代表他就内心认同她。 对她没有兴趣，是个危险的信号。 云挽宁却没有任何慌张之意。 一大早，赫连玄起床上朝时，云挽宁也跟着起床了。 赫连玄微笑着看她：“你睡吧，待会让赵福生派人送你过去。” 云挽宁摇了摇头，她假装没看见赫连玄眼里闪过的一丝阴霾，开始伺候赫连玄穿衣洗漱。 赫连玄表情没有变化，面上含笑，等待着云挽宁服侍他。 她不听，赫连玄只能见机行事，在依着她的同时，不让她伤到孩子。 云挽宁不会随意出手。 最近赫连玄的晨起有一些小瑕疵。 云挽宁要做的，就是弥补这一部分瑕疵。 在宫女奉上温水毛巾后，云挽宁摇了摇头，吩咐人拿出自己特制的、触感极佳温润的小方巾，亲自浸入她调好的温热醒肤水。 她看出最近赫连玄政务繁忙，精神有些疲倦，特意在其他宫人的见证下，制造出了绝对安全、适用于任何人群的醒肤水。 其中，云挽宁放了不少提神的自制的植物精油，保证气味舒适提神，赫连玄喜欢。 赫连玄纵容她伺候自己。 他的人时刻监视云挽宁，他不会担心她害他。 云挽宁的手法非常精细，她轻柔地按压着的赫连玄面部。 她的指腹恰到好处地点压着赫连玄的脸庞，那块小方巾如肌肤般完美贴合赫连玄的面部轮廓。 云挽宁的手法实在精妙，那块方巾很快就吸走了赫连玄脸部的细微尘埃，留给他难以言喻的清爽感、舒适感以及净透感。 只是洗了一次脸，赫连玄便觉神清气爽。 他微微挑了挑眉。 云挽宁没有任何邀功的意思，她继续帮着赫连玄按摩穴位。 她柔软温热的手指，精准地落在赫连玄两侧太阳穴上。 没有用突兀的力道，她只是以一种稳定、温柔、令人享受的指压技术，由外向内，顺时针细细打旋，缓解赫连玄的疲劳感。 从太阳穴到其他穴位，云挽宁一套手法行云流水，着实让赫连玄既惊诧又享受。 过了一会儿，赫连玄缓慢地睁开了眼。 此刻，他只觉仿佛被清冽的山泉冲洗过，连续几日案牍劳形的滞涩感被一扫而空。 他的眼神从略带倦意变得清明锐利。 云挽宁没用多久，便让赫连玄的精神状态焕然一新。 赫连玄能觉察出到他此刻的轻盈。 他忍不住看向了在一旁帮他挑选衣物的云挽宁。 此刻的她，小腹微隆，眉眼却沉静极了，没有任何邀功之意，甚至没有看他，只神态认真地帮他整理衣物。 不知不觉中，赫连玄的神色变得和缓。 人在自己的职业领域，就会展现出专业度和不同的魅力。 云挽宁上辈子靠这个行业吃饭，还坐在了顶尖的位置，别人看不到的细节错漏，她一定不会忽略。 很快，她就找出了赫连玄中衣的一个细节缺陷——袖子处的皂角味略重。 赫连玄是个对气味敏感的人，否则不会抓着她身上的香气不放。 她没说什么，对赫连玄说了缘故。 赫连玄只笑着示意让她来负责。 云挽宁当机立断，让宫人换了一件新的，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帮着赫连玄换上。 赫连玄全程观察云挽宁的言行举止，越看越是兴味盎然。 前不久他心中生出的某种抵触之意，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许多。 等到云挽宁帮着赫连玄束好发，让他看起来比往日更加气宇轩昂时，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赫连玄站起来，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此刻的他，无论衣着还是发丝，都极其妥帖。 他看上去光华内敛，威仪天成，的确比前段日子精气神好了不少。 端详完毕，他偏头看了看云挽宁。 她只穿了白色的中衣，如瀑的黑发，精致绝伦的小脸上，有着说不出的沉静美丽。 她也在看他，嘴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赫连玄眼睛闪了闪，他低头看着云挽宁，缓缓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笑着道：“你辛苦了。” 云挽宁摇摇头，脸颊微红，眼神明亮，没有说一个字。 被怀着他孩子的云挽宁伺候，赫连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得意有之，感慨有之，还有种难言的心软。 他弯下腰，轻轻掐住云挽宁的下巴，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朕去上朝了，午膳陪你一起吃。” 赫连玄对她道，语调出奇的温和。 云挽宁屈膝：“多谢陛下。” 赫连玄没再说什么，笑着走了出去。 一日之计在于晨，云挽宁伺候赫连玄做的一系列工作，让他的精神状态好了不止一点。 他的心情也随之转好。 就在这个清晨，云挽宁悄然化解了赫连玄潜意识里的一部分排斥。 云挽宁看懂了赫连玄的心理。 他只是排斥她得宠后得寸进尺，这种排斥还没深化到厌恶的地步。 所以，只要她找准时机，就能扭转赫连玄对她的负面印象。 伴君如伴虎，云挽宁敢大胆开口，她必定要一步步筹谋。 她从不自怨自艾，只想抓住机会。 让云挽宁没想到的是，或许她重生一世，终究还是获得了老天的一丝眷顾，过了没多久，她便再次等到了一个让赫连玄对她刮目相看的时机。 第80章 求个机会 皇上吩咐下去的事，奴才们只有照办的份。 所以，云挽宁很快就被带到了一处偏殿的暖阁内。 赫连玄再怎么宠爱云挽宁，都不可能拿正事开玩笑。 让云挽宁陪伴左右，她便只能在赫连玄的休息地点等他。 然而，这已然是其他妃嫔做梦都得不到的待遇。 云挽宁打量了一番暖阁的布置，没有说什么。 等到赫连玄上完朝回来，他没有让人通禀，进了偏殿后，就看到云挽宁正坐在一个地方看书，眉眼娴静，不吵不闹。 赫连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他走过去，云挽宁听到了声响，抬起头，看向他，刚要行礼，就被赫连玄按住了。 “走吧，朕忙完了，带你去用膳。” 赫连玄跟云挽宁真没什么好说的，他跟她后宫的那些妃嫔，一直没什么特别的话能说。 她们是他养的后宫的金丝雀，跟赫连玄经历的风浪沾不到半分的边，当然没什么共同的话题。 不过，赫连玄还是很会在情绪上照顾人，云挽宁怀了身孕之后，他就没再让她布过菜，偶尔还会给她夹两筷子菜。 云挽宁安安静静地吃完饭，就被赫连玄叫去陪他午睡了。 今日清晨，云挽宁把赫连玄照顾得很好，他也就没法再做到前几日冷淡的模样。 其实，赫连玄就是在拿云挽宁锻炼自己。 他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云挽宁对他强大的吸引力。 白日里对她反感，一到夜里，两人同床共枕，赫连玄总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做些别的。 然而，赫连玄是皇帝，不可能被人的贪欲所裹挟。 所以，他便借着这个机会，想试一试内心的反感能不能抵挡这个女人对他生理上的诱惑。 事实证明，他实在忍得辛苦。 同榻之时，云挽宁不会主动邀宠，赫连玄不碰她，她也不会主动求幸。 可赫连玄还是要分出一大部分思绪，制止他那些疯长的念头。 就如今日，云挽宁压根就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无非就是伺候了他洗漱，又跟他一起吃了午膳。 可赫连玄脑子里却满是清晨云挽宁伺候他洗漱时单薄的中衣遮不住的玲珑的身躯，喝汤时嫩红的舌尖，偏头对他笑时纤细脖颈下的美景…… 这些念头，在赫连玄对云挽宁的反感情绪消解之后，又占领了高地。 所以，等两人略微洗漱了一下，云挽宁被赫连玄抱上榻之后，她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一放下帘帐，赫连玄就不再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 几日没有碰云挽宁，知道她在怀孕，赫连玄还是要克制，他打定了主意，只折腾她一回。 可只是一回，却异常的艰难，漫长。 云挽宁眼圈红红的模样，更让赫连玄兴奋。 清晨，她帮他打理的衣物，神态是那样的从容，平静；如今，她却要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祈求他。 赫连玄很喜欢。 ……………… 等到云停雨歇，云挽宁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赫连玄很会折磨人，让旁人露出他想看的样子。 “下午你打算做些什么？” 云挽宁早已精疲力尽，赫连玄却不太尽兴。 午睡的时间短，他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误了正事。 几日没跟云挽宁亲近，收敛了那么多，稍微放肆一下，他还是因没法继续看到云挽宁可怜可爱的样子遗憾。 但他是一国之君，总能分得清主次。 所以，他随意地提出另外一个话题，不再将注意力都放在他怀里的娇躯之上。 赫连玄的问询似乎把云挽宁拉到了现实之中。 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下意识反抱住了赫连玄，她看着他，语气中有着祈求：“皇上，我能布置一下这处暖阁吗？” 赫连玄挑了挑眉。 在这个时间段，他是很好说话的。 更何况，云挽宁肯定不会害他。 但他有些好奇：“你想布置这里？” 云挽宁认真点点头，对他解释：“我想让您休息得更好一些。” 赫连玄揉了揉她：“有你在，朕就能休息得很好了。” 其实他根本没休息，但他仍旧神采奕奕。 云挽宁脸有些红，她用带着水色的眼睛看着赫连玄，他也只能心软。 “行，你愿意布置就布置吧，朕可跟你说好，你要是布置得不符合朕的心意，朕不会给你留面子。” 赫连玄笑着对她说。 云挽宁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连忙点点头：“多谢皇上。” 赫连玄笑着看她，没有再继续往下说，而是吻住了云挽宁的唇。 到了下午，云挽宁用同早上一样的方式，亲自伺候了赫连玄洗漱。 赫连玄明明没午睡，精神却充沛得很。 等到他离开之后，云挽宁就找赵福生要了人，开始布置暖阁。 赫连玄是一个很擅长衡量别人价值的人。 宫里其他的妃嫔因为家世价值太高，其他方面的价值，她们就没必要奋力去争取——这有损贵女的风度。 可云挽宁不同。 她最缺的就是家世，一个一无所有的人，要是还端着，机会只能从她面前溜走。 她必须要尽可能地对赫连玄展现自己的长处。 作为一个顶级的化妆师，云挽宁对于美学有着非常深刻的认识。 她在摸爬滚打的过程中，从事过非常多的职业，她借着自己独特的审美，获得了别人的肯定。 后来，在她从事的那些行业中，化妆师这个行业最赚钱，也不会对她消耗太大，她才深耕于这个领域。 若是没有出意外，云挽宁就该组装自己的公司，推出自创品牌的化妆品了。 但如今说那些也没用，云挽宁早已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一个从零开始的小宫女。 但对她而言，开局比上一世强，她证明了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那她就会越来越有动力。 布置一处暖阁，对于云挽宁而言，不算是多么的困难。 赫连玄其实是一个非常喜欢吹毛求疵的人，对他而言，细节非常重要。 云挽宁想要让他满意，就得从细节出发。 一整个下午，云挽宁挺着微隆的小腹忙来忙去，总算做出了一点成果。 等到赫连玄忙完了正事，回到暖阁之后，他的眉头再次不自觉地挑了起来。 第81章 心绪不佳 忙碌了一下午，赫连玄的眉眼间本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沉滞，可跨进门槛的瞬间，他的注意力还是被眼前的一切牵扯住了。 首先是光。云挽宁把殿内的光进行了调整，此刻暖阁内，不像别处宫殿里烛火直愣愣的亮，而是几座磨砂银烛台托起了暖黄的色彩。 混着云挽宁特意选择的米白绫罗帘筛进来的影，落在墙面上，整个暖阁像蒙了层细纱，连墙根处的木纹都显得柔和。 平日里，赫连玄习惯了殿宇的色彩，经过云挽宁的微调，他不仅没有不适感，反倒觉得眼睛舒适了很多，没有刺目感。 不知不觉中，赫连玄的鼻尖嗅到了一缕香。 很显然，云挽宁把香也换了。 这种香气，不像熏香那样浓烈，赫连玄仔细观察了一番，原来这种香气是案上青瓷瓶里斜插的两枝腊梅散的，混着点素陶小炉飘出的清浅檀香，轻轻淡淡，让人心境平和。 赫连玄又打量了一番暖阁内的布局，乍一看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变化。 可赫连玄敏锐地发现，云挽宁更换了一些摆设的颜色。 此刻，整个暖阁的色调给人的感觉出奇的和谐，甚至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赫连玄没说话，随意往软榻一坐——锦垫下多垫了一层棉絮，不硬不塌，恰合心意。 他顺手端起案上白瓷杯，指尖触到杯壁，他再次一顿，杯子竟不冰不凉。 赫连玄这才发觉，原来案角藏着个银暖炉，炉口还搭着一块素色的绒布，不扎眼，却说不出的妥帖。 放眼望去，暖阁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可整间屋子没有半分堆砌的僵硬，处处都符合赫连玄的心意。 他捏着杯沿，嘴角微微上扬，看向刚行完礼的云挽宁：“你过来。” 云挽宁老老实实走向他。 赫连玄没问陈设的细微改变，只是把杯子放下，让云挽宁坐在他的腿上，跟他四目相对。 看了她一会儿，赫连玄笑着对她道：“靠近一些，让朕好好亲一亲。” 云挽宁的耳垂瞬间红了。 但她还是温顺地依偎在赫连玄的怀里，听他的话，凑近他的下巴，乖乖接受他的亲吻。 赫连玄一边护住云挽宁的肚子，一边用力吻着她。 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用不用心，看的是细枝末节。 赫连玄最喜欢抽丝剥茧，分析一个人的想法。 这个小宫女，身上好像总是蒙着一层谜团，但赫连玄却比谁都要清楚，云挽宁只能依附他，讨好他，靠他活着。 平日里他对她的在意有限，今日云挽宁所做之事，却深深取悦了他。 没人不喜欢被别人挂在心上。 云挽宁必定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才琢磨出他的喜好，并且一点一点改变。 她对他用心如此之深，赫连玄内心又怎能不愉悦？ 其他妃嫔对他的讨好，多流露于表面，毕竟她们是千金闺秀，又如何懂得真正照顾好一个人。 可云挽宁却是不同。 她对他的体贴入微，直接反映在他生活的角落之中，甚至她是在怀着身孕的同时，帮他打理起居。 若是他没有生在皇家，没有登基为帝，或许他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 温婉贤惠的妻子，怀着他的骨肉，每日都要把家里打理得完美，只等着他回家。 可以说，云挽宁满足了男人刻在骨子里的一些幻想。 所以，赫连玄对她的好感增加了很多。 云挽宁很清楚这种好感如今不会派上多大的用场——赫连玄非常懂得权衡利弊，不会因为感性的判断就影响到他理性的发挥。 可水滴石穿，云挽宁要打的就是持久战。 她分明从赫连玄眼神中多多少少窥见了几分真实的满意。 那她的表现就没有白费。 赫连玄肆意地品尝过了云挽宁的香甜，却也没有吝啬，拉着她的手，又去了库房，要给她选些珠宝。 这种情况下不要就是矫情，赫连玄想要表现，云挽宁就随了他的意，戴上了他为她选的珠钗。 不得不说，作为万花丛中过的人物，赫连玄的审美很是不错。 云挽宁戴上他选的首饰，看上去更加美丽了。 赫连玄微笑着对她道：“等你顺利生下孩子，朕再送给你更好的。” 男人不吝啬就是一个大优点。 云挽宁面露一丝羞涩，微笑着点点头。 等两人用完晚膳，赫连玄并没有催促云挽宁，让她快些回去歇息，他只告诉云挽宁，要是她困了就先睡，自己则是出去找暗卫说话了。 要知道，平日里，赫连玄时常会在暖阁接见暗卫，云挽宁来了以后，为了不暴露一些机密，赫连玄只能选择换个地方。 要不是云挽宁一整天都在讨好赫连玄，说不定他内心对于她的反感会更深。 如今显而易见，被讨好的赫连玄出奇的宽容，没有半分云挽宁在给他添麻烦的意思，他只平常地对云挽宁说了一句，就出门了。 然而，明明走的时候赫连玄还春风拂面，回来以后的他，脸上增添了几分阴沉之意。 “皇上。” 赫连玄正在思考，听到了云挽宁在唤他，他看向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怎么了？” 云挽宁把刚泡好的茶端到赫连玄面前，小声道：“您用点茶。” 赫连玄没有拂了云挽宁的面子，笑着端起茶喝了一口，云挽宁泡的茶没得说，可赫连玄甚至连夸都懒得夸。 他摸了摸云挽宁的脸蛋，声音出奇温和，好像在哄她：“朕今夜有要事要忙，就不过去陪你了，明日朕会让赵福生把你接过来，如何？” 云挽宁看出赫连玄的确有事要忙，当然不会惹他烦，她点点头，伸手抚了抚他皱起的眉头，没有多言，只开口道：“皇上，那奴婢就先回去了。” 赫连玄微笑点头。 等到云挽宁一走，赫连玄敲了敲桌面，一个人影悄然出现。 “事情办得如何？” “回陛下，沈砚将军声称自己容貌已毁，愧见圣颜。所送人皮面具，他置于一旁，称永不会戴。” 赫连玄眼神陡然锐利，沉默片刻，他道：“传沈砚，明日至御书房觐见。” “是。” 随后，赫连玄又宣了一些人，聊到了深夜。 几个时辰后。 云挽宁有些诧异。 赫连玄说着不来，深夜却回来了。 他面色冷峻，径直洗漱后，就掀开了帘帐，抱住了云挽宁。 云挽宁看着他的表情，没有犹豫，反抱住他，贴着他的耳边问：“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赫连玄被她抱着，睁眼看她，声音微哑，难得愿意多说一句：“朕的确心绪不佳……” 云挽宁认真看着他：“奴婢能为您做些什么？” 第82章 接见故人 赫连玄贴着云挽宁的额头，抱住她，享受着她的柔软和香气，本来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懈了。 这个小宫女，若不是她白日里表现得太好，赫连玄甚至不会透露出半分真实情绪。 听她问他能为他做些什么，赫连玄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一个宫女，能为他做什么？ 说来说去，除了正事，在夜里，她的确可以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他的手落在云挽宁细滑的肤上，渐渐地，就变了意味。 云挽宁完全陷入了赫连玄的怀里。 她感受到了赫连玄的变化。 果然，赫连玄没多久就贴着她的耳边，意有所指道：“帮朕解解乏……” 云挽宁没有说别的，凑过去亲他。 赫连玄回吻住她，享受着此刻云挽宁的温柔缱绻，却毫不留情。 其实他能感觉到，近日云挽宁对他的渴求并不低。 他身边没有怀孕的女人，云挽宁是唯一一个，他还请教过太医。 太医隐晦地提醒他，女子怀孕，在某些阶段会情绪高涨，必须得小心照料，必要时……赫连玄也要帮一帮她。 赫连玄很容易就理解了太医的意思。 如今看来，云挽宁的确处于这个阶段。 只是她生性害羞，赫连玄不抱她，她一个字都不说。 赫连玄亲着她，护着她的肚子，多多少少还是带上了几分温柔。 在这方面，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教云挽宁，对她，只要她不触怒他，赫连玄总还是会多几分耐心。 等到风雨过去，宫人们在更换床单时，赫连玄把云挽宁抱进了浴池，一点点为她清洗。 云挽宁想让他多关注孩子，赫连玄不可能不照做。 哪怕这个孩子来得突然，但来了，就说明他赫连玄蒙受苍天眷顾。 跟云挽宁朝夕相处的时间里，赫连玄渐渐发觉了云挽宁怀孕后的一些变化。 他很清楚，一个女子怀胎十月不是易事，这才到处搜罗神医。 云挽宁明显很喜欢他的照顾。 赫连玄就只好多几分耐心。 一开始他不熟练，如今帮着云挽宁洗头发，他已然能简简单单掌握。 云挽宁闭着眼睛沉睡，脸还红着，在他的怀中，神态没有一丝不安。 赫连玄慢慢抚了抚云挽宁的肚子。 这肚子越来越大了。 他是看着它一点点看着长大的。 看着在清水的洗涤下越发唇红齿白、容色艳丽的云挽宁，赫连玄的脸色微微变得放松了一些。 方才那些烦心事，因他专心于照料怀中这个女子，慢慢变得浅淡。 洗完了，赫连玄一把把云挽宁抱出来，心想着她的确帮了他，只要她别动不动惹他烦，他肯定会对她再好一些。 等到第二日，云挽宁刚睡醒，懵懂地坐在榻上。 赫连玄正在穿衣，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他脸上带笑，凑近她，掐了掐她的脸蛋。 云挽宁脸上睡意还是很浓，她却硬撑着，对赫连玄道：“皇上，奴婢伺候您洗漱。” 看她困得快要坐不住了，赫连玄怎么可能再要求她。 他摇头，笑着对她轻声道：“你昨夜伺候得够好了，今早还是歇着吧。朕要是总让你一个孕妇忙活，那朕成什么人了，你先把孩子养好。” 固然云挽宁昨日的表现让赫连玄惊艳，可一次算是情趣，次次让她伺候，赫连玄倒也不会如此没有分寸。 看着他深情的目光，云挽宁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想了想，还是找来了嬷嬷，取了醒肤水和帕子，吩咐了几句，让她们伺候赫连玄。 赫连玄深深看了云挽宁一眼。 这些独家方子，云挽宁选择保留是最好的，那样一来，她便可以通过这一点，让赫连玄对她的记忆更深刻。 但显然，为了让他早晨的状态更好，云挽宁毫不犹豫地交出了她的秘制宝贝。 不仅如此，云挽宁还教了嬷嬷手法，看到嬷嬷要像昨日云挽宁那样伺候他，赫连玄拒绝了。 他自己动手，用那醒肤水洗了洗脸，果然，效果没有昨日云挽宁带来的效果那么出彩，但也够用了。 “朕只允许你在朕的脸上转圈揉捏，旁人还是算了吧。” 面对云挽宁疑惑的目光，赫连玄淡淡说出了答案。 果不其然，云挽宁又羞又喜，眼睛水汪汪的，只盯着他看，不好意思说什么。 赫连玄笑了笑，凑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这才离开。 反正云挽宁待会儿也会过去，赫连玄就没吩咐别的。 等云挽宁过去时，赫连玄正在御书房接见沈砚。 御书房内气氛极为冷沉，甚至有些剑拔弩张。 赫连玄神色冷峻，看着跪在那里的男人，冷声道：“那小国是你当年作为出征大将军，连打了几年才打下来的，如今他们要来京城献礼，你却避而不见，旁人会如何看待你这位大将军，如何看待朕这个皇帝，你是否想过？” 那边沈砚的回答轻描淡写：“臣早已退出朝堂，在家中疗养多年，朝堂之中，优秀的臣子数不胜数，陛下就别在臣身上下功夫了。” “沈砚，你是在怨朕？”赫连玄的声音越发冷淡。 “臣不敢。” “你抬起头来。”赫连玄再次开口。 沈砚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抬起了头。 他露出的那张脸，能把很多人吓得做噩梦。 原本沈砚生得剑眉星目，俊美极了，可惜一道刀痕像是凭空把他的脸劈成了两半。 一道疤痕，让他整个人的面相变得极为恐怖。 谁又能想到，这个沈砚曾经是叱咤一时的天才将军，曾经凭借一己之力，关键时刻扭转战局，打下了一个小国。 一代新臣换旧臣，如今记得他的人，早已不敢再提这个名讳。 赫连玄盯着沈砚的眼睛：“明日使国王子来，朕会宣你，你不必推拒，朕没空跟你浪费时间。” 面对帝王的重压，沈砚摇摇头，眼神坚定，声音平淡：“沈砚从毁容开始，便再也不愿暴露于人前，陛下若是强求，沈砚愿以死谢罪。” 赫连玄眯起眼睛，盯着他看：“朕给了你人皮面具。” 沈砚摇摇头：“陛下，那不是我的脸，那人皮面具也代替不了我的真脸。过去的沈砚，随着我那张脸，早已死去了；如今的沈砚不过一介废人，陛下又为何在一个废人身上下功夫。” 第83章 奴婢可以 赫连玄沉沉打量着他：“你的意思是，除非你的脸好了，否则你不会露面。” 沈砚点头：“残缺的脸，只会给旁人带来恐惧。” “那朕就找人帮你掩盖疤痕。” 沈砚苦笑了一下，看着赫连玄：“陛下，这些年来，臣遍访天下名医，这种伤治不了，谁都治不了，除非大罗金仙降世。您就不必费力了。” “更何况，臣用这张脸去见那小国的王子，不过是给他们递把柄而已。” 赫连玄突然不开口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笑起来，提出了另外一个话题：“沈砚，朕容忍你，只因你往日的功绩，你们沈家当时做了什么，你难道忘了？你如今还要推三阻四，真是让朕惊叹。” 沈砚没有说话，只匍匐在地：“臣如今苟活于世，余生再没什么期盼，请陛下给臣个痛快……” ……………… 赫连玄带着一脸怒气，回到了暖阁。 他刚一踏进去，就看到了正抚着小腹、微笑着跟旁边嬷嬷说话的云挽宁。 此刻的云挽宁，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母性光辉，嘴角含笑，神态温柔至极。 赫连玄心口的怒气不自觉消解了一些。 “参见陛下。” 赫连玄上前搀扶起她，打量了一眼旁边桌子上放着的东西，脸色和缓：“在做什么？” 云挽宁在尝试做一些对孕妇无害的化妆品。 美貌是签到系统给的，可要是不维护，整日蓬头垢面，那她也不算是美女。 于是她就笑着跟赫连玄解释：“奴婢在做一些膏子用。” 赫连玄没说什么，云挽宁想用什么东西都要第一时间经过太医查验，只要太医不点头，或是说这东西跟孕妇的身体相克，云挽宁就不会拿到相关的原料。 更何况，赫连玄早就看出来了，云挽宁捣鼓那些瓶瓶罐罐好像有些天赋。 她制的香，做的膏子，都不错。 很多东西都得先让那些宫女试用，她们几乎是爱不释手，皮肤都变得好了许多。 赫连玄点点头，没说什么，想起沈砚，他的脸色再次变得冷峻。 云挽宁打量着他的神色，悄悄对他说：“陛下，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千万不要自己憋着，憋来憋去都是病。”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扯出一抹笑，没有说什么。 不憋着能怎么办？ 他不会对旁人泄露多少心思。 “午膳朕会跟臣子吃，再陪你待一会儿，朕就过去了。” 赫连玄没有理会云挽宁说的话，径直说出了他的安排。 云挽宁点点头：“是。” 原本两人各做各的事，并不妨碍。 可云挽宁用完午饭之后，有饭后消食的习惯。 尤其是怀着孕，她必须要保证自己的胃肠功能处于健康之中，所以她吃完饭后一定要散散步。 这种事，赫连玄肯定是允许的。 对孩子好的事，他不可能不答应。 可巧合的是，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云挽宁碰到了赫连玄和沈砚。 双方遇见以后，赫连玄原来还沉着脸，此刻却更担心云挽宁被吓到，他快步走过去，没让云挽宁行礼，就对她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云挽宁有些不好意思：“奴婢看这边风景不错，就过来看看。” 她行走的范围都是赫连玄专门画出来的，如今她处于这个范围内，赫连玄没法指责她。 他只盯着云挽宁的神色，悄然问道：“没被吓到吧？” 云挽宁连忙摇摇头：“没有。” 赫连玄这才吩咐其他人把云挽宁带回去。 等看到云挽宁离开很远之后，赫连玄回过头，冷冷对沈砚道：“你今日就在宫里待着，不要再违逆朕的命令。” 沈砚看了看离去的云挽宁，慢慢道：“陛下如今有江山，有子嗣，并不缺少什么，何必非得让一个苟延残喘之人挑大梁。” 赫连玄冷冷勾唇，不再回答他，而是命令暗卫将沈砚押下去。 云挽宁刚回来没多久，赫连玄就回来了。 “你真没被吓到？” 赫连玄再次询问云挽宁。 云挽宁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她对赫连玄道：“奴婢真的没被吓到。” 看她神色的确没有异常，赫连玄的表情就没那么差劲了。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的表情，轻轻开口：“皇上，今日那位大人看上去受了不轻的伤，他的伤口已经很陈旧了。” “他的事与你无关，不必再提。” 赫连玄的神色严肃，他很讨厌别人干涉他的正事。 要不是云挽宁在他面前一向乖巧，赫连玄不会只是轻描淡写地提醒她一句。 云挽宁摇了摇头，她跟赫连玄对视：“皇上，从昨日起，奴婢总是看您神色紧绷，今日见到那位大人，奴婢在您的脸上看到了相同的神情。看来那位大人就是您的烦恼之源。” 此时此刻，赫连玄的表情已经变得非常冷酷。 很显然，云挽宁擅自揣测他的心理，已经快要触怒他了。 云挽宁却出奇的冷静：“皇上，奴婢不想看到您烦忧的样子，奴婢会跟着焦心。” 赫连玄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他正因沈砚的不配合发怒，云挽宁作为最接近他的那个人，又在无形之中挑衅了他。 他如何能不反感。 云挽宁要是在别的时候对他甜言蜜语，赫连玄还可能会赏她些东西。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云挽宁对他表忠心，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只会让赫连玄厌恶至极。 赫连玄笑了，可他眼神中不含一丝笑意。 他只冷冷看着云挽宁：“你不想看朕烦恼，那你如何帮朕解忧？你是能让朕忘掉忧愁，还是能让那人脸上的疤痕消除？若是什么都做不到，那便要学会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不要让朕还要费心去照顾你的心思——” “奴婢可以。” 赫连玄的话音还没落下，听到云挽宁的回答，他顿了一下。 沉默了好一会儿，赫连玄转头看向她，脸色冷凝，语气带上几分危险：“你在说什么？” 云挽宁的目光没有避让，声音出奇的冷静：“奴婢可以让那个人的脸上的疤痕消除，但只能消除一段时间。奴婢不是神医，却可以试试用妆容替他掩饰掉脸上的残缺。” 赫连玄死死盯着云挽宁：“……你是在胡言乱语？” 云挽宁神色平静，慢慢摇摇头：“奴婢没有胡言乱语，只想帮您解忧。” 第84章 帮他解忧 赫连玄眯着眼睛盯着云挽宁。 云挽宁任由他打量，眼神明亮，面色坦然，一看就不是在说谎。 “你确定你能帮朕解忧？” 云挽宁再次点头：“若是不信，您可以找个人试一试。奴婢在冷宫时，闲暇时总在研究妆容。奴婢生怕被人盯上，为了遮掩容貌，对妆容这一部分，不说精通，却也有所心得。” 赫连玄还在盯着云挽宁看。 他该相信她吗？ 事实上，相信她没有任何风险。 过了没多久，云挽宁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长相有些丑陋、脸上有疤痕的女子。 “你若是能帮她遮掩脸上的纰漏，那朕就相信你。” 云挽宁点点头，她早就让人取来了她曾经用过的那些化妆品，立即就可以用上。 一个顶级化妆师，在旁人眼里，可能只会给明星网红以及其他相貌优秀的人增添更多的光彩。 可事实上，真正拥有顶尖化妆技术的人，完全可以做到给别人“换头”。 想为别人完成成为美女帅男的梦想，那她就得有相应的本领。 云挽宁一路走来，不是靠吹嘘，因为她知道名声可以吹，可技术谁都没办法帮她吹出来。 所以，她是有真本事在的。 很快，赫连玄的面前就出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幕。 他甚至没有看懂云挽宁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不过仅仅一个时辰，那个容貌丑陋、面相残缺的女子，就被云挽宁变成了一个正常女子。 这女子的脸庞甚至还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清秀。 她的轮廓跟她没有受伤时的轮廓，不说是一模一样，也有九成九的相似。 不仅如此，她的神态没有因为妆容受到任何干扰，只是不会再让人看着害怕。 云挽宁挺着肚子化了一个时辰，面色仍旧冷静，就没有半分要休息的意思。 她看着赫连玄：“陛下，您还满意吗？” 赫连玄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化好妆的女子，又看向云挽宁。 他没说话，只让人把那个女子带下去，转头对云挽宁道：“你让朕刮目相看。” 云挽宁脸上没有任何邀功之意，她甚至苦笑了一下：“皇上，奴婢没有别的想法，只是看您愁眉不解，想让您放下忧愁。” “您若是能用得上奴婢，奴婢定然会为您全力以赴。” 之前赫连玄听到云挽宁的话，只会说她虚伪。 可如今，他却不能这么说了。 云挽宁不是虚伪，是真的在为他排忧解难。 毫不夸张的说，这是第二次，赫连玄被一个女人帮助。 很快。他的脸色变化了一瞬，眼里陡然弥漫出了柔情。 他走上前去，抱着云挽宁，让她坐在了床榻之上：“你先休息一会儿，明日再让你给那个男人化妆。” “你做得很好，朕很欣慰。” 赫连玄想要假装出一副柔情满满的样子，可他眼里的心不在焉，云挽宁看得一清二楚。 他在别扭。 别扭于他看不起的云挽宁，当真帮上了他的忙。 云挽宁没说什么，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说一些有的没的，打扰到了赫连玄的思绪，让他更加别扭。 有些时候，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孕妇就是孕妇，化了一个时辰，她真的有些累了。 “好，皇上，我就先休息一会儿。待会嬷嬷你叫我洗漱。” 云挽宁前半句对赫连玄说，后半句对嬷嬷说。 旁边的嬷嬷连忙点头。 赫连玄看到云挽宁睡下，盯着她又看了一会儿，眼中蕴含的深意让人捉摸不透。 当天夜里，给云挽宁洗漱的人是赫连玄，并非嬷嬷。 他没有碰云挽宁，而是等待着第二日的来临。 一大清早，沈砚就被押解了过来。 昨日他被关进了牢里，哪怕好吃好喝对待着，脸色也多多少少带上了几分憔悴。 比起脸色惨淡的沈砚，赫连玄看上去更加丰神俊美。 “你不是说只要你的容貌恢复了，便可以同朕一起，见那位小国王子么？朕找到人了，一个时辰以后，你的容貌就会恢复。” 赫连玄不急不缓地对沈砚说道。 沈砚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淡淡道：“陛下，天下没有怪力乱神之事，臣这张残缺的脸永远都不会复原，若是您当真对臣怒气未消，不如直接将臣斩杀于此。” 赫连玄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讽刺的弧度：“朕说有办法，就是有办法。沈砚，你不是出尔反尔的人，朕已然足够尊重你。只要恢复你的容貌，你便能安安稳稳去见那王子，这是你说的。” 沈砚低声道：“是臣说的。” “那便说到做到。”赫连玄脸上讽刺的笑容未消，他沉声命令道，“让她过来。” “是。” 很快，云挽宁就过来了。 她一身素净的打扮，小腹微隆。 见到她，沈砚瞳孔微缩。 很显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云挽宁会出现在此处。 毕竟，在他的意识中，云挽宁是怀着陛下子嗣的贵重之人。 她该好好养胎，不该出现在此地。 云挽宁没有说什么，只是靠近沈砚，端详了一下他脸上的疤痕。 随后，她就转头对赫连玄道：“陛下，他的疤痕应当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能被遮掩住。” 赫连玄眼里出现了微微的笑意：“好，你尽管忙你的，朕帮你看着。” 沈砚被五花大绑，捆在了一张椅子上，云挽宁则是拿出了她那一套化妆工具，迅速忙活起来。 她不会关注沈砚是怎么想的，这个人是一个工具人，她要做的是对赫连玄展现出她的价值。 进入了工作状态之后的云挽宁，眼神沉稳，动作更是流畅，她完全把沈砚当成了一件需要雕琢的艺术品，而自己则作为设计师，要精心打造这个作品。 沈砚不理解云挽宁在做什么，可他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云挽宁全程没有与他对视一眼，仿佛他只是个物件。 花了一个半小时，云挽宁就成功让往日鲜衣怒马的沈家二郎重现于人前。 赫连玄看着恢复了俊美容貌的沈砚，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 而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沈砚却瞳孔微震，眼神中充满了说不出的复杂之意。 云挽宁不会理会别人的复杂心情，把这活干完了，她就把自己的化妆工具放好，对赫连玄赴命：“陛下，您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 第85章 陈年旧事 还没有从工作状态中出来的云挽宁，看上去有些说不出的冷漠。 她询问赫连玄时，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意思。 很显然，她非常满意自己的作品，如果赫连玄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云挽宁很可能不会肯定他。 在专业领域里的强大支配感，铸就了云挽宁此刻自信的姿态。 赫连玄没有看到过这一面的云挽宁，看到了以后，他有种说不出的新奇。 他摇了摇头：“没什么，你辛苦了，退下吧。” “是。” 云挽宁缓慢行礼，没有多说一个字，就带着宫女和嬷嬷离开了。 而她的作品沈砚，还在盯着镜子看。 他仿佛还沉浸在旧日中，不可自拔。 “你让朕做的，朕做到了，那王子已经在御书房候着了，跟朕过来吧。” 赫连玄脸上没什么特殊表情，对待沈砚，甚至还带着某种说不上的厌恶。 沈砚没有说什么，顿了一下，他放下了镜子，慢慢跟随在了赫连玄身后。 御书房的进展出奇顺利，赫连玄成功从那个小国获得了他想要的东西。 中午，赫连玄设宴，场面可谓是宾客尽欢。 他还饮了几杯酒。 至于沈砚，临走时，赫连玄对他道：“朕没有忘记往日承诺，你若是想清楚了，就来找朕。” 说完后，赫连玄没有再看沈砚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沈砚却久久停留。 赫连玄回到了云挽宁的住处。 云挽宁正在给孩子做玩具，见到了赫连玄，她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拜见皇上。” 赫连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又藏着许多情绪。 他走过去，两人距离拉近。 云挽宁闻了闻，他喝酒了。 赫连玄握住云挽宁的手。 他虽然喝了点酒，却不代表着他的自制力完全衰退。 他看着云挽宁：“你今日的表现，着实不错。” 云挽宁看出了赫连玄眉底的倦意，握着他的手，给他擦了擦脸：“陛下，你去榻上躺一会儿吧。” 赫连玄没有拒绝，只对她道：“你陪朕一起。” 云挽宁笑了笑，点头。 赫连玄曾经被太医提示过，要是饮了酒，就不要再碰云挽宁。 他脑子里有这个意识，就只是抱着云挽宁，慢慢抚着。 云挽宁如今还处于嗜睡的阶段，动不动就能睡很久。 两个再不熟悉的人，同床共眠那么长时间，总还是会熟悉对方的气息。 从陌生到熟悉，人的安全感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增加的。 云挽宁在赫连玄的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中。 等到她睁眼，天色已然黑了。 屋里还亮着灯，灯光非常的柔和——云挽宁特意调过的。 人生在世，自然是能让自己怎么舒适就怎么来。 赫连玄竟然还没醒。 云挽宁看了他一会儿，他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 “先别叫人，再陪朕躺躺。” “是。” 其实，云挽宁能够看出赫连玄今天的情绪并不算是太好。 他懒洋洋地躺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竟然开口了。 “你想不想知道朕和沈砚的事？” 他突然问了一句。 云挽宁对上他的眸子，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奴婢想知道。” 赫连玄勾起嘴角，眼神悠远，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云挽宁等了一会儿，以为赫连玄不会说的时候，他却开口了。 “朕在没有当皇帝之前，是个不太受宠的皇子。先皇不把朕当回事，还期望着朕能死在沙场上。于是，他数次派朕出征，多处荒凉的地方，朕都驻扎过。” “那时，朕有几个好兄弟。关系最好的有两人，他们是沈家的大郎和二郎，沈正和沈砚。” “沈家兄弟二人骁勇善战，配合起来天衣无缝，令敌军闻风丧胆。两人双双效忠于朕，在战场上，我们三人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只可惜……” 听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云挽宁忍不住看向他。 赫连玄笑了笑，这才继续道：“只可惜，过命的情谊比不上皇位。沈家选定投靠的皇位继承者不是朕。于是，沈家大郎背叛了朕，还伙同沈家人设了圈套，想让朕死在郊外……” 直到如今，赫连玄仍能想起他心目中的好兄弟是如何劝诫他的。 “赫连玄，你不要再执迷不悟！帝王无子，国之大灾！赫连家的基业不能毁于你的手中！你若是束手就擒，我必定会替你向我父亲求情，向殿下求情，往后你做个富贵闲人，定能安乐一生！” 倾盆暴雨之中，沈家大郎对着赫连玄大喊。 他那字字句句，可真是情真意切，仿佛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 赫连玄只觉好笑。 他的秘密，只告诉了少数几个他信任的人，沈家两兄弟就在其中。 没想到，绝对的信任，换来的是绝对的背叛。 赫连玄突然就懒得再听沈正继续说下去了。 他一挥手，形势逆转，被包围的人变成了沈正。 赫连玄甚至都懒得跟沈正打。 手下俘获他之后，赫连玄提着一把刀，面对沈正的目光，嘴角微微弯起一抹笑。 曾经的好兄弟，如今什么都不是。 背叛之人，绝不可留。 他提着刀，猛地往下一劈。 可突然之间，沈砚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挡在了他的兄长面前。 不过刹那，他那一张脸，就被赫连玄劈出了一道深刻的血痕。 不卑不亢、等待着死期降临的沈正，看到血脉弟弟跑到他的面前为他挡刀，终究还是慌了手脚。 他声泪涕下，拼命祈求赫连玄，可以杀他，但一定不要动他弟弟。 赫连玄是个有原则的人。 他很清楚，沈家的谋逆，沈砚并没有参与。 不仅如此，沈砚还刚帮他打下了一场大战。 所以，赫连玄只让数人制住沈砚，不理会他撕心裂肺的哀求，一刀结束了沈正的命。 赫连玄登基之后，沈砚苟延残喘至今，他的确没要他的命。 ………… “若不是那小国王子疑神疑鬼，怕沈砚死了，他们也落得飞鸟尽走狗烹的下场，朕不会让沈砚再出现在朕的面前。” 赫连玄将他的回忆美化了一番，跳过他绝嗣之事不讲，抚着云挽宁的头发，将这一切都告诉了她。 云挽宁没有吭声。 赫连玄却捏着她的下巴，凑近她，盯着她道：“背叛之人，朕从不原谅；但若是忠心之人，朕同样不会亏待……你可明白？” 第86章 情绪爆发 他又在驯化她。 沈家的旧事，估计早就在京城中传遍。 作为受害者的赫连玄，处理背叛之人的态度，旁人无法说一个不字。 如今所谓的袒露心扉，他无非就是在警告她，他身边绝对容忍不了背叛之人。 赫连玄希望能够彻底掌控她。 事实上，云挽宁在宫里唯一的靠山就是赫连玄。 可无奈赫连玄的潜意识太过强大，他能够觉察出，自己还没有彻底掌控云挽宁。 所以，他才不惜对一个他平日里看不上的宫女，分享自己的往事。 若是有朝一日，云挽宁真的背叛了他，站在道德高地之上俯视她、踩踏她的人，一定会是赫连玄。 云挽宁凝视着赫连玄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奴婢明白。” 只要赫连玄给她想要的，云挽宁不会轻易背叛他。 但她仍旧最忠于自己。 赫连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你明白？你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云挽宁早就知道这个人喜怒无常，倒也不会被他吓到。 她只是笑了笑，轻声道：“陛下，您比我更清楚，我多么的需要您。” 她没有撒谎。 赫连玄看出了她的一丝真心。 但他并没有任何喜悦的意思。 如今需要，不代表以后需要。 赫连玄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个女人，终究还是怀着他骨肉的人。 算了，他不计较太多。 赫连玄的目光落在云挽宁的肚子上，他掀开衣服，看了看她的小腹。 再过几个月，他就要有孩子了…… 赫连玄刚要抬头，云挽宁却忽然觉察到不对，她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 仿佛有所感应，赫连玄的目光也重新落了回去—— 两个人眼睁睁看着云挽宁的肚子有块地方极轻微地鼓了一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又悄无声息地平复了。 这动静实在太轻了，没有云挽宁想象中非常明显的起伏。 云挽宁僵了一瞬，下意识抬手，轻轻覆在肚子上，转头看向赫连玄时，眼神还带着一丝茫然，声音有点颤抖：“是……是孩子动了？” 赫连玄沉默着，有些僵硬地点点头。 的确是动了。 刚才那一眼，他看得清楚，那微弱的起伏，真真切切发生过。 赫连玄没敢出声，只是慢慢凑过去，视线集中在云挽宁小腹上，目光专注极了，仿佛是怕惊扰了这个小生命。 云挽宁任由他看，此刻两个人不是皇帝宫女，只是最平常的一对新手父母。 赫连玄看了好一会儿，发现孩子没有再动，才慢慢抬起头。 这次胎动，让他对于自己快要成为一个父亲的事实，有了更多实感。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赫连玄也看着云挽宁。 纵然赫连玄多智近妖，他也不是女人，不清楚女子怀孕的症状。 他认真盯着云挽宁询问：“你可有什么不适？” 云挽宁摇摇头：“奴婢没事。” “……嗯。” 赫连玄下意识抱着云挽宁，回味着孩子第一次跟他们打招呼的瞬间。 不知道为何，赫连玄突然就想起了沈正和沈砚这对亲兄弟。 他搂着云挽宁，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往后这孩子要好好教，要让他团结其他兄弟姐妹，不要自私。” 云挽宁觉得有点讽刺。 赫连玄可不是没有兄弟，全让他杀光了，要是孩子继承了他的基因，团结友爱就别指望了。 可她没说，只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点破赫连玄内心的想法——他选择抚养孩子的人选大概率不是她。 此时，两人的身份只是孩子的父母。 可能想到了太多往事，赫连玄多了几分要跟云挽宁说说话的心思。 “朕与其他皇子争了个你死我活，才登上皇位，沈正沈砚兄弟二人，却能为对方付出性命……朕希望朕的子嗣，至少往后不要自相残杀。” 赫连玄原本没想过让他的孩子如何，因为他很早就被宣判了绝境。 作为男性，他可以纵情享受男女之乐，却永远都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子嗣。 既然不会有，赫连玄当然不会费心思去想。 可如今不同。 云挽宁怀孕了，怀的是他的孩子，赫连玄身为父亲，必须要考虑他的未来。 听到赫连玄做梦一样的发言，云挽宁只淡淡道：“若是这孩子由奴婢来养，奴婢必然会好好教，但孩子不是奴婢能养得了的，奴婢便只能祈求我的骨肉能遇见好的娘亲。” 赫连玄的眼神骤然一变！ 云挽宁的话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他的表情阴沉：“你在跟朕暗示什么？” 云挽宁的眼里蒙上了一层水色，她看着赫连玄，声音平静：“奴婢并没有暗示什么，只是感叹人各有命而已。自己生下的骨肉，没有资格养在膝下，陛下还要跟奴婢讨论育儿经，当真是人间酷刑！” 赫连玄的脸色彻底阴沉了。 云挽宁没有害怕，只是忍不住擦了擦泪水：“今日孩子第一次胎动，奴婢正沉浸在欢喜中，可陛下所言，却让奴婢一下子就清醒了。” “我与我的亲生骨肉，只有十月怀胎时能在一起，接下来的几十年，我们连母子的身份都没有，皇上，我是人，我不能伤心么？” “您感慨沈正沈砚能兄弟齐心，却忘记了，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唯有亲兄弟，才能为对方舍生忘死。奴婢的亲孩子，却还不知道要送到何处，往后若是有幸怀了第二个，再送给别人去养——那再亲近的兄弟，也只会是陌路人！” 云挽宁一边说着，泪水大滴大滴地涌出。 很显然，此刻她的情绪爆发了，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赫连玄从未收到过如此严重的挑衅。 在他眼中，云挽宁固然有些小心思，却也是个懂分寸，知体面，不给他添麻烦的聪明人。 今日他不过是一时兴起，与她谈起孩子的未来，她便对他大喊大叫，着实让赫连玄大开眼界。 可是……他不能不管。 她的的确确怀着他的孩子。 云挽宁看上去很不好，她的脸色在红润过后，已经在慢慢发白了，整个人呼吸微弱，状态极差。 赫连玄来不及多说，当即冷着一张脸，推开门下令：“快去传太医！” 第87章 开启报复 帮云挽宁诊过脉以后，他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却也没有再说套话，而是对赫连玄直言相告。 “启禀皇上，云姑娘虽素日里身体康健，然而身怀六甲，终究是娇弱些。大悲大怒最是伤身，此番她便是气着了，才会奄奄一息，万幸，她腹中孩儿未曾受到牵累。” “只是……这遭无事，不代表下回仍能这般侥幸。况且，她这些时日里外操劳，早已耗损了精神。” “说到底，胎儿能安稳，已是上天垂怜。若再遇这般境况，臣……臣实在不敢担保能护得住。” 赫连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他一言不发，盯着那边喝了安胎药、已然睡下的云挽宁。 她的脸色仍旧苍白，紧皱着眉头，一看便知，她睡得并不好。 赫连玄暗自调息，才把心口怒火压下。 此番是云挽宁骤然爆发，可在旁人眼中，便是他欺负了她。 若不是她怀了孩子，赫连玄必然不能如此容忍她。 赫连玄登基多年，鲜少真正动怒，往日皆是云淡风轻对待任何事，如今云挽宁却硬是把他拽入了最平常的烟火琐事之上，还让他吃了个哑巴亏。 他如何能不怒。 可他的怒火，注定不能对着云挽宁。 子嗣，后代，江山。 赫连玄终究还是要承认——他也不过是一介俗人。 若是在他昔日夺嫡之际，在他身处生死关头之时，抑或是在他尚是年少之时，赫连玄断不会对一个女人有如此多的耐心。 连赫连玄不得不承认，云挽宁出现的时机非常巧妙。 她出现时，正逢他江山安定、潜意识暗暗渴求后代传承之际，也是他注定得不到那人之时……且她还怀了他的孩子，赫连玄终究无法置之不理。 深深呼出一口气，赫连玄的眼神慢慢沉静。 云挽宁若是拿别的事跟他吵，赫连玄的怒火不会轻易消散。 可孩子不同。 纵然赫连玄幼时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父爱母爱，却也能看出，云挽宁极其看重她的孩子。 她之前不过一介宫女，哪有人教她那么多…… 在这个节骨眼上，必定是他赫连玄退一步…… 就这样，赫连玄刻意忽略云挽宁的聪慧，把一切都归咎于她还是个小姑娘，不懂事，强行把这一页掀了过去。 至于他会不会翻后账，那就得另当别论了。 云挽宁睡了一天一夜。 等她醒过来，除了宫女嬷嬷，没有见到其他人。 赫连玄不在她的身边。 云挽宁神色如常，只是告诉嬷嬷她饿了，随即就说着要洗漱。 宫人们看待云挽宁的目光都有些复杂。 云挽宁都要攀上枝头做凤凰了，昨日偏偏大吵大闹，让皇上跟着动怒……真是自寻死路。 如此愚蠢的女子，偏偏第一个怀上皇上的孩子，也真是荒诞。 接下来的几日，云挽宁都没见过赫连玄，她也没再去赫连玄那里。 但她情绪平稳，过得极好，甚至有闲情逸致去报复曾经的仇人。 以德报怨，终究没有以怨报怨来得痛快。 如今云挽宁一步登天，宫里谁不知道她的存在。 冷宫的太监，云挽宁从前没有报复他，是没机会。 赫连玄显然不想管这些琐事，只要她不开口求他，他就不会主动帮她做什么。 云挽宁为了维持人设，自然不会拿这种小事烦他。 如今，她算是有机会了。 这一次，云挽宁没有选择求赫连玄，却主动去求了贵妃。 她对着贵妃行完礼，言语恭谨，意思却很明确——就是希望贵妃帮她把冷宫的大太监刘公公处理掉。 根据云挽宁所言，那个虐待她多年的刘公公，给她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最近她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回忆起他的嘴脸。 每次回忆，她都忍不住做噩梦。 她手里有很多证据，足以证明那人罪该万死。 不仅如此，云挽宁还求贵妃把冷宫的那些宫女放出去。 其实她们都到年纪了。 但按照宫规，她们从前跟错了主子，犯了律法，理应在宫里蹉跎至死。 可俗话说，不能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 那几个宫女是先皇时期被贬的，如今却是赫连玄的天下。 曾经有很多在前朝犯了事的宫女都被人捞出去了，那就说明有通融的余地。 所以，云挽宁苦苦哀求贵妃，求她放她们出宫。 贵妃猜测云挽宁是不是疯了。 前不久她半夜传太医的事，阖宫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知晓。 近段时间，皇上都不会看她了，她还要求她给其他宫女找出路……云挽宁就没想过，她自己触怒了陛下，往后日子会多难过么？ 不过，贵妃瞥了一眼云挽宁的肚子，没有说什么，便痛快应了下来。 “只要你把孩子养好，本宫自然会帮你。” “多谢贵妃娘娘！” 云挽宁的脸上是纯粹的欢喜。 贵妃懒得多说，就命人把云挽宁送回去。 赫连玄叮嘱过贵妃，云挽宁身怀皇嗣，需要她照看，既然贵妃应下来了，必然要好好照顾她，才不算失职。 如今云挽宁求到了她头上，又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处置一个太监，放几个老宫女出宫，她一句话就能做到，又何必推三阻四，让皇嗣受影响。 看着云挽宁离去的身影，贵妃目光幽深。 如此短见的女子，纵然怀了皇嗣，前途也就到这里了…… 她甚至不需要再费心，担忧她争宠。 过了没多久，那个刘公公就被贵妃处理了，而那几个宫女也获得了出宫的机会。 在深宫沉浮多年，她们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她们出宫前，云挽宁给每人赠予的银子，比当初她们给她的多了百倍。 云挽宁不是好人，这些宫女当时把积蓄给她，她就收下了——为的是往后能用上。 如今，她不会吝啬，百倍奉还，并且还她们自由。 对于这些宫女而言，哪怕出宫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后，她们就会立即失去性命，她们也不会犹豫半刻。 云挽宁懂她们。 这次，她算是还了她们为她隐瞒的恩情。 做完这一切，云挽宁又恢复了无所事事的生活。 即便赫连玄不来看她了，云挽宁看上去也没有任何伤心，更不必说为他垂泪。 她表面一切都好。 然而，过了几日，一脸冷峻的赫连玄，却突兀地出现了。 一地宫人跪倒在地，赫连玄径直走到云挽宁面前。 他眼神冷酷，声音带着一股森森的寒气：“你不想活了？” 第88章 忍她太多 于他而言，跟一个女人争吵，是十分损害他颜面的事。 更何况，云挽宁还怀了他的孩子。 云挽宁如今情绪不稳定，赫连玄打算给她一段冷静的时间，让她自己想清楚，到底依仗谁，才能有如今的生活。 没来看云挽宁，不代表他不知道她的动向。 云挽宁身边都是他安排的人，她的一举一动，赫连玄清清楚楚。 这段日子，看到云挽宁把目光投向冷宫，报复曾经虐待她的公公，又将当初帮过她的宫女们送出宫去，赫连玄就隐隐约约觉察到了不对。 他吩咐暗卫密切关注云挽宁，不要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果然，昨日云挽宁关起门来，不让任何人进入，竟是在偷偷写遗书！ 赫连玄大怒。 他几乎无法想象，云挽宁如此偏执！ 不过是吵了一次架，她就要安排身后事！ 赫连玄对着那些跪倒在地的宫人道：“你们出去！” 等到那些宫人都出去了，房内只剩下两个人，赫连玄才继续看着云挽宁：“说，你为什么要写遗书？把朕骂了一顿，你还要委屈得寻死觅活，在你眼里，生死是儿戏吗？！” 下一瞬，云挽宁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她哭起来没有声音，泪水漫出，表情悲哀极了。 赫连玄硬生生压下心口的怒火。 孕妇最忌大悲大怒，云挽宁要是哭久了，受伤的还是孩子。 要不是他绝嗣，要不是他那么多女人只有云挽宁怀了他的骨肉……赫连玄绝不会容忍她！ 可世间没有如果。 云挽宁的地位有多重要，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可赫连玄一清二楚。 赫连玄铁青着脸，还是缓缓抬起了手，帮着云挽宁擦起了眼泪。 他不擦还好，此刻他只是露出一丝软化的姿态，云挽宁便立即得寸进尺，泪水疯狂涌出，像要把他给淹了。 赫连玄看着她极度伤心的模样，心中泛起了一丝异样。 他是真没有多么用心地哄过谁。 唯独云挽宁让他费尽心思。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赫连玄帮云挽宁擦眼泪，一下子消失了。 赫连玄把云挽宁抱在了榻上，拿起她给他随身准备的柔软的棉帕，一点一点给她擦眼泪。 此刻的他显得很是温柔。 他的温柔仿佛有魔力，云挽宁的情绪像是彻底崩塌了，她忍不住抱住了赫连玄！ 紧紧地抱住他之后，云挽宁终于哭出了声音，慢慢地，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赫连玄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是懂得一些医理的，不声不响地哭泣，极易伤身；能哭出声音来，于云挽宁是件好事。 可他同样非常无奈。 他是个喜洁的人，云挽宁水漫金山的架势，让他感觉自己的脖颈处都湿了。 “好了，别哭了，朕说一句话，你就要哭一天，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快要做娘亲了？” 赫连玄抚摸着云挽宁的背，轻轻安慰着她。 可能也是顾及到了孩子，云挽宁抽噎着，努力止住眼泪，抬头看着赫连玄。 赫连玄心想着，幸好他把云挽宁养得不错，她哭起来还算是漂亮。 否则，他绝不允许云挽宁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抹。 人哭起来还能多么好看，赫连玄本身就是有洁癖的人，他对于脏一向都是敬而远之。 可云挽宁着实是例外。 她怀孕后，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 赫连玄时常跟她同床共枕，慢慢地，就把她纳入了自己人的范围。 此刻，他脸上没有露出嫌弃的姿态，只是拿着帕子帮着云挽宁把脸擦了擦，随即他就吩咐宫人去准备热水。 两个人还是都洗洗吧。 赫连玄把云挽宁抱进了浴池，细细地帮她洗了一遍，这才把她抱回去。 他帮她洗澡时，云挽宁就已经不哭了。 乖乖缩进他的怀里，甚至不敢看他。 方才两人针尖对麦芒，如今气氛又陡然变得温情。 赫连玄已然适应了跟云挽宁相处中如此大的转变。 他不是真想找云挽宁算账。 找她的主要目的，在于他想要让云挽宁多考虑一番，不要冲动。 帮云挽宁洗完了，又擦干了头发，赫连玄这才把她抱回去。 说来连他自己都感慨，从前他哪里会帮一个女子洗澡，他对于那些女子更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冲动。 偏偏在跟云挽宁的相处中，赫连玄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一些细活。 尤其是半夜，云挽宁不让别人伺候，总是要缠着他，赫连玄不帮她，谁又能帮她…… 时隔多日，两人再度同床共枕。 云挽宁看上去还是非常僵硬，故意低着头，不看赫连玄。 赫连玄先抚了抚云挽宁雪白的肚子。 她很会保养自己，体质也是真的好，包括皮肤状态。 赫连玄在她怀孕之后，读了非常多的书籍，在这些书里面，他看到了一些孕妇怀孕之后的变化。 很多女子在怀孕后都会变丑，变难看。 赫连玄能理解。 毕竟一个胎儿要在一个母体中成长，必定要对母体造成改变。 可云挽宁的确是天赋异禀。 她如今看上去跟没怀孕前没有太大区别。 通体雪白，没有瑕疵。 赫连玄刹住了眼神，不再看下去。 这几日，他被云挽宁气得不轻，好久没有疏解过了。 有些人无可替代，最关键的就是其唯一性。 云挽宁给赫连玄的体验，就是无可比拟的。 所以，如今两人距离这么近，赫连玄总还是要克制一些。 “你有什么好说的，朕给你个机会，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赫连玄看着气氛差不多了，淡淡开口。 云挽宁垂着眸子没看他，仿佛在拒绝交流。 赫连玄不惯她的毛病，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被迫仰起头跟他对视。 看着云挽宁哭得有些发肿的眼睛，赫连玄沉声道：“不要想着回避，把你这段时间，你脑子里想的事，都给朕说清楚。” “你若是说清楚了，朕还可以既往不咎，你若是还要执迷不悟……朕必定不会容忍你第二次。” 第89章 模棱两可 她好像有些忍不住似的，想要凑近赫连玄，让他抱住她。 可惜，赫连玄不会给她机会。 前面好像风平浪静，一切都过去了。 可真想要过去，哪能那么简单。 一些事必须要讲清楚，给云挽宁立下规矩，她才不会再犯。 经历过一次，赫连玄就够受折腾的了。 他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云挽宁。 “不要想着回避，把该说的都说清楚，朕要知晓你真实的想法。” 赫连玄不给云挽宁留余地，语气十分强硬。 果然，云挽宁总算不挣扎了。 她看出来今日必定要把该说的都说明白，赫连玄才会放过她，终究是开了口。 云挽宁张了张嘴，前面哭得太厉害了，她的声音有些发哑：“奴婢没怎么想，只是想着，经历上一次，陛下必然厌弃了奴婢。若是奴婢活下去，一个孩子，有一个被父亲厌弃的亲生娘亲，不如没有。所以，奴婢就想着趁如今，把该做的都做完。” “奴婢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结过仇的，施过恩的，就那几个……不如趁这个节骨眼，该处理的都处理了。所以奴婢才去求了贵妃娘娘，求她把刘公公杀了，把那几个帮助过奴婢的宫女送出宫去。” 赫连玄默不作声地看着她，这一切在他意料之内，他全程看在眼里。 但她还没有说完。 赫连玄只淡淡道：“继续往下说，遗书呢？” 云挽宁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她擦了擦眼睛，声音有些颤抖：“奴婢没有别的心思，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孩子长大了，能看到奴婢留下的这些信……哪怕他不看也不要紧，总之，奴婢想记录下怀孕期间的点点滴滴，让以后的孩子知道，他的娘亲不是不负责任，她很爱自己的孩子，只是注定没法陪伴他长大……” 她的意思很清楚了，这么早写遗书，是因为她想多写一些，多记录一些。 赫连玄脸色有些沉：“那你当真是如此打算的，生完了孩子就自尽？” 云挽宁不说话了。 看到她的表情，赫连玄就知道自己说中了。 他的脸色冷沉至极。 云挽宁小声道：“您答应我要保下这个孩子了，肯定不会让我在孕期就出现危险……所以，我是打算生完孩子以后，看他一眼，假装难产，就……” 赫连玄真是要被她给气笑！ 他的表情有些扭曲。 “你就是这么想的？遇见一点事就要逃离人世间，留下你自己的孩子，独自面对一切？那你就没有想过，你逃了，朕会把对你的厌恶转移到你的孩子身上！” 面对赫连玄的愤怒质问，云挽宁出奇地冷静，她看着赫连玄，缓缓摇摇头：“不会的，皇上，我虽然蠢，看人却很准。您不是一个迁怒的人，更何况，那不只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孩子。你不会如此行事，我很清楚。” 赫连玄压了一下怒气，继续问她：“你不是朕，如何得知朕的想法！” 云挽宁坦然面对他的审视，认真道：“我就是知道。我知道你定会好好爱孩子，好好疼他。我一直都相信您。” 赫连玄冷笑了一下。 他怎么不知自己如此善良？ 不过，赫连玄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只继续质问她：“那对你而言，比起讨好朕，获得朕的原谅，死更简单，是吗？” 他最愤怒的就是这一点。 明明云挽宁可以对他求饶，可以用其他方式获得他的谅解，偏偏她要一条路走到黑，死也不低头。 她真是疯了。 面对赫连玄的质问，云挽宁再次落下了眼泪。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赫连玄说出了心里话：“我当然可以去求您原谅，一次两次，或许我都能得到您的谅解。可是……我的心里住着一条毒蛇。我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自己生的孩子真被送去给旁人养，我会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说到这里，云挽宁抬起头，盯着赫连玄，苦笑了一下：“皇上，您知道吗，这世上最不可挑战的就是人性。” “我会担忧照看孩子的妃嫔对孩子不好，会嫉妒她能养着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我很清楚自己不是好人，真到了那时，我不确定自己的行为会不会伤到孩子……所以，比起看着自己变成一个毒妇，将一切停在最恰当的时刻，就是最好的选择。” 云挽宁说完这段话后，嘴角的笑容越发哀凉。 赫连玄仍旧在盯着她。 这个女人真是什么话都敢跟他说。 在他的面前，承认自己是一个毒妇，往后还可能会做坏事，对她没有一丝益处。 可她还是说出了口。 真是破罐子破摔了。 赫连玄不得不承认，云挽宁说的很对。 人性是最不可测的。 他看着云挽宁，这女人，当真让他无话可说。 赫连玄想了想，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淡：“无论你脑子里有什么念头，朕已经原谅你了。这一回对你既往不咎，再到下一回，朕可不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你。你不要忘记了，对朕来说，其他女人也能为朕怀孩子。” “朕对你，真是宠过了头。” “从明日开始，一切如故。你不要再想那些没用的，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后面的事后面再说，朕会把一切安排好。” 云挽宁的脸上没有什么喜色，她试探着侧着身子，趴在了赫连玄的胸膛上。 赫连玄低声问她，语气有些凉：“你还不满意？” 云挽宁怎么可能满意。 两人刚才这一番对话，云挽宁要的是赫连玄表明态度。 她精心策划了这一扬心灰意冷的大戏，为的就是不破不立，让赫连玄亲口说出孩子给她养。 可这个男人就是不开口，说出的话永远模棱两可。 云挽宁深吸一口气，慢慢静下心。 她几乎能够触碰到赫连玄话里的一些暗示。 或许，赫连玄已经有了让她养的意向，只是还在考验她。 那么，她必须要通过重重考验，才能拥有亲生孩子的抚养权。 看上去讽刺，可在封建时代，这就是她要实现的目标。 面对着赫连玄的询问，云挽宁悠悠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只是继续趴在赫连玄的胸膛上，缓缓闭上眼睛：“奴婢当然满意……皇上，奴婢累了，你能不能抱着奴婢睡一会儿？” 她再次往他的怀中贴了贴。 又在敷衍，又在撒娇。 所以她还是不满意。 赫连玄一口气硬生生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不过……闹了这么一扬，她肯定累了。 想了想，赫连玄还是满足了云挽宁，抱住了她。 两人的这扬纷争，仿佛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了。 可是，赫连玄刚要跟着闭上眼睛，云挽宁仿佛想到了什么，闭上的眼睛睁开，突然又开了口—— “皇上，奴婢还要再告诉您一件事……” 第90章 有人害她 他紧紧盯着云挽宁：“有何事？” 云挽宁语气很平淡，就仿佛说的事与她无关，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赫连玄瞳孔紧缩—— “您和我吵架的这两日，我在这边发现了几个不太听话的宫人。有一个，她在给我泡茶水时，刻意用次水代替好水；另外一个，是想在我的熏香上动手脚，她把熏香中的一类药，替换成了能让人慢性中毒的草药……” “奴婢那时无依无靠，不敢声张，只是没喝那个宫女送的茶水，把那个太监送上的熏香撤了下去。” 就这样，云挽宁轻描淡写地点破了两桩陷害。 赫连玄脸色骤沉，眉头皱紧，他盯着云挽宁：“你是如何发觉的？” 云挽宁笑了笑：“陛下应当知晓，奴婢的嗅觉和味觉一直都非常灵敏，一旦有什么东西换了，奴婢会在第一时间察觉。” 一边说着，她低下头，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轻声道：“更何况，奴婢要当娘亲了，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所以，对很多细枝末节，奴婢只会更加敏感……陛下，我已经该把该说的都说了。” 剩下的就该由他来处理了。 赫连玄沉沉打量了她一眼，没有耽误，没有说什么不相信，立即就坐起来，披上了衣物，走了出去。 不知道他吩咐了什么，等他回来时，就对云挽宁道：“快些起来吧，待会有人来细查。” 云挽宁点点头。 赫连玄沉着脸上前扶住她，其他宫人都被抓起来审问了，他便自己帮着云挽宁穿起了衣物。 等到云挽宁收拾好了，赫连玄的人才被允许进去搜查。 云挽宁和赫连玄坐在一处，她身上还披着赫连玄给她亲自披上的披风。 因为有了云挽宁的证词和她特意保留下来的证据，赫连玄的属下们很快就把线索找了出来。 跟云挽宁说的一样。 的确是有人以次水充当好水，若是一个孕妇舌头没有那么灵敏，这类次水喝多了，极大概率会对胎儿产生影响。 毕竟这个世界是个分三六九等的世界，下等人连水都喝不到好的。 次水不一定不能喝，可云挽宁已经养尊处优一段时间了，她孕期长期喝这类水，谁都说不准往后会如何。 熏香更不必说，更容易调查。 每日太医都要来把脉，云挽宁跟他熟悉之后，找他要了几本医书，这段日子一直在看。 在太医眼中，其实云挽宁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只可惜她是皇上的女人，又是个孕妇，太医不收女徒弟，他更不敢收云挽宁。 但云挽宁求他答疑解惑，他从不吝啬。 谁能想到这么快，云挽宁学到的本事这就派上了用扬。 赫连玄第一时间就将那两个宫人查了个底朝天。 可显然那两个藏得极深的宫人早就有了对策。 他们被抓起来后，没有任何犹豫，双双服毒自尽。 线索立即就断了。 赫连玄脸色阴沉得像要滴下水。 他的后宫，要说争斗，那必然是有的。 但那些人都只是小打小闹。 毕竟宫里没有孩子出生，这些女子卯足劲想要给赫连玄生个皇子，没空费尽心思去跟其他妃嫔斗。 显而易见，云挽宁的出现打破了后宫的平静，更是让很多人有了别样的心思。 赫连玄没有任何犹豫，他冷声下了旨意：“查，不惜一切代价，查下去。” “是！” 赫连玄派出去的是他最精锐的手下，他们知道此事有关皇嗣，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而过了没多久，贵妃就来了。 她如今代掌后宫大权，云挽宁这边出现了这么大的纰漏，她当然无法视而不见。 毕竟是她失职，没能把奸细揪出来。 “皇上，是臣妾的错，请您罚臣妾吧。” 贵妃没有半分要狡辩的意思。 这件事肯定是她的错。 只要后宫有事，就是她监管不力。 但那两个宫人确实极难被察觉，他们作为潜伏多年的棋子，已隐藏了好几年，谁能想到，这两枚棋子用在了谋害皇嗣这件事上。 要不是云挽宁太过聪明机警，他们说不定还能埋伏一段时间。 赫连玄一整夜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他看了看贵妃，缓缓说出了惩罚：“禁足半个月，罚俸一年。” 贵妃面如土色，还是低头应下了：“……是。” “你退下吧。” 赫连玄开口道。 贵妃离开了，表情中带着明显的伤心。 很显然，作为赫连玄多年的宠妃，她从来都没有受到过如此严重的惩罚。 云挽宁的内心无波无澜。 之前她这边安了不少钉子，贵妃帮她一一拔除了，却还是留下了两个，谁又能够保证她是不是故意留下的。 有些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事件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 赫连玄下令让所有人都出去，只留下云挽宁。 面对云挽宁，他一时没有开口。 显然，对他而言，派了那么多人保护云挽宁，还是出现了纰漏，这让他产生了某种挫败感。 但云挽宁却并不认为这是坏事。 在她那个科技飞速发展的世界，就连经过层层严密保护的总统都会被人谋杀；在古代，她这样的小喽啰，又怎么可能永远都处于安全环境中。 赫连玄对她的照顾已经非常充分，可古代连监控都没有，除非二十四小时盯着一个人，不然的确无法知晓对方的一举一动。 当你认为自己安全了，可能危险才刚刚降临。 百密总有一疏，用这两件事敲打赫连玄，他才会提高警惕。 赫连玄缓了一会儿，对云挽宁道：“你做得不错，往后遇见意外要第一时间告诉朕，朕会为你撑腰。” 云挽宁点点头，她想了想，安慰了一下赫连玄：“皇上，您对我的保护够多了，可在这世上坏人更多，您不必苛责自己。” 赫连玄抬头，看了一眼云挽宁，什么话都没说，眼神幽深。 这次的纰漏，的确算是给赫连玄一闷棍。 登基到如今，事事顺心顺意，他的确是有些飘了，总以为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事实上，人都有私心，总有人铤而走险。 他不能低估人心。 “此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云挽宁点头：“多谢陛下。” 第91章 争风吃醋 只要人在后宫中，需要由他养着，那么这群人的蛛丝马迹，赫连玄就不可能错过。 云挽宁逃脱的那一次是有系统帮助。 可这两个嫔妃没有系统。 这两个嫔妃不显山不露水，云挽宁甚至从未见过她们，可她们仍旧在母族的帮助下，完成了对于云挽宁的谋害。 根据赫连玄所言，这两个妃嫔都会被打入冷宫，这辈子都无法翻身。 他说得轻而易举，可这就是后宫的真相。 没有帝王的宠爱，没有孩子傍身，这两个妃嫔，哪怕母族显赫，却也无路可走。 云挽宁没有说什么。 选择进入这个角斗扬，那她就必须要接受残酷的规则。 后宫，是胜者为王，也是剩者为王。 她只想做赢家。 这扬风波在后宫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谁都没想到，两个平平常常的妃嫔，竟然有那样的野心，竟然如此憎恨一个小宫女，不想让陛下的子嗣降生。 赫连玄紧接着就对后宫进行了一番肃清，那些尾巴没有收拾干净的，都被惩治了。 等到这扬风暴过后，一切又变得风平浪静。 事实如此。 大家还要在后宫里过日子，哪能天天战战兢兢活着，那样得多累。 云挽宁同样要计算时间了。 几次跟赫连玄周旋，第三次签到任务，四十天的有效期，已经不剩几天了。 要是倒计时过了，云挽宁要面临的代价可承受不起。 这一夜，赫连玄又是抱着云挽宁睡的。 他倒是很会控制自己，前段时间忙着查后宫的脏事，他就没有碰过云挽宁。 如今事情都忙完了，赫连玄就不想忍了。 对他而言，要是没把事情都处理完毕，来跟云挽宁做这个做那个，那有损于他的颜面。 如今结果让云挽宁满意了，他便也有心情了。 可是，当云挽宁衣不蔽体，被赫连玄解开了所有的束缚，他正打算好好采撷一扬时—— 那边，久违的敲门声响起。 赵福生正苦着脸敲门。 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大太监，最忌讳的人，第一位是赫连玄，第二位就是贵妃娘娘。 这位贵妃娘娘，说起来能力是没问题，后宫在她掌管之下，倒也没什么大风大浪，可是——她的嫉妒心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 今日是贵妃解除禁足的日子，按理来说，皇上应当去看看她。 可不知皇上是不是忘了，他还是来了云挽宁这边，看上去还要真枪实战来一扬。 要不是贵妃太难缠，皇上之前对贵妃的宠爱也不是假的，赵福生真不想敲门。 可他必须得敲，还得把贵妃的意思带到—— “娘娘说她院子里的花快谢了，想让您去看看……” 多么蹩脚的借口。 贵妃是连演都不想演了。 赵福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等待着门内的答案。 而房内的赫连玄正在兴头上。 平日里云挽宁表现得再乖顺，床榻上还是会暴露出几分真性情。 在赫连玄眼里，这都是他教出来的成果。 从跟云挽宁吵架到如今，他不说是眼睛熬绿了，却也差不多了。 政事，琐事，都让他脱不开身，今日好不容易有了闲情逸致，赫连玄早就打算好好治一治云挽宁，痛快一番。 谁又能够想到，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贵妃来找他。 她派人来夺宠，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云挽宁听到了外面赵福生小心翼翼的禀报，看到赫连玄阴沉着的脸庞，突然就偏过头，扯过薄被，提到了自己身上，遮住了那片雪白，又闭上了眼睛。 她没吭声，可谁都能看出她的不高兴。 赫连玄没有让赵福生滚，就说明他肯定要去找贵妃，云挽宁看出了这层意思，这才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 事实上，赫连玄的确打算选贵妃。 上次为了以儆效尤，他罚了贵妃，让她没脸了，她都来找他了，赫连玄不可能不管，让她再次没脸。 看着背着他假装睡过去的云挽宁，赫连玄甚至都有些怀疑眼前的一切。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把她惯得如此任性？ 他仍旧记得，自己第一次对这个小宫女感兴趣时，贵妃派人来叫他，云挽宁还要低眉顺眼，老老实实伺候他更衣。 如今……别指望了。 云挽宁摆明了谁的面子都不想给。 赫连玄不知道自己还会忍她到什么时候。 但如今，他心口的怒气没有一丝泛滥。 因为他从太医那边得到了一些消息。 云挽宁处于孕期，对于规矩的适应性会减弱，她会情绪化，会像个雌兽，希望得到他的关怀…… 最近，她明显处于需求强烈的时期。 赫连玄是在满足自己，却也在满足她。 方才，云挽宁完全被他引诱，美艳不可方物…… 可惜，他得去贵妃那里了。 赫连玄没有再跟云挽宁说什么，云挽宁也没有搭理他。 他很快就出了门，而云挽宁径直睡了过去。 赫连玄去了贵妃那里后，当时还没觉得怎么样；等到第二日，他终于觉察出，云挽宁还在生气。 她对他还会行礼，还会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可那种爱搭不理的姿态，赫连玄看得明明白白。 不止如此，贵妃把成功把赫连玄喊过去之后，便也恢复了状态，不再自怨自艾。 她连续几日都会亲自往御书房送一些汤汤水水，大部分都是补品。 赫连玄顾忌她的面子，都收下了，还在贵妃的面前喝光了。 两个人仿佛又恢复了往日的浓情蜜意。 只可惜，他们两个人的郎情妾意，云挽宁不想围观。 其实这段日子，云挽宁还是在陪着赫连玄上下朝，他去办公，她就在暖阁里待着。 可贵妃来了以后，云挽宁就主动跟赫连玄提了：“奴婢还是回自己的住处待着吧，这里总归不是奴婢该待的地方。” 赫连玄都快要习惯疲累时便来暖阁休息一番了，云挽宁一说要回去，他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看到云挽宁冷清的神色，赫连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你在吃什么醋？后宫都是朕的妃子，那是贵妃娘娘，你得摆清自己的地位。” 他提醒她。 云挽宁的嘴角同样勾起一抹笑，只是这笑有些冷：“奴婢本就是一介奴婢，还能有什么大出息。陛下不必关心奴婢是这么想的，您放心，奴婢定然会好好生下孩子。” 赫连玄有些吃惊。 妃嫔们争风吃醋是常有的事，可云挽宁不遮不掩地展现嫉妒心，就很稀有。 他看着云挽宁，忍了半天，还是打算照顾她的情绪。 前面他已经付出许多成本，云挽宁气性越来越大，可孩子还是处于健康状态中，甚至可以说非常健康，那云挽宁就有母凭子贵的资本。 他甚至都有些好奇，等到云挽宁顺利生下孩子，她回忆起自己孕期这些胆大包天的行径，就不会怀疑自己被夺舍了么？ 往日她跟小绵羊可没区别。 “贵妃不会常来，你就在这里好好待着。” 云挽宁猛地抬起头，眼里含着泪水：“奴婢待在这里，贵妃却能去御书房伺候您，奴婢又算是什么？您的备用之人吗？与其这般委屈，奴婢不如回去过自己的日子！” 赫连玄眉头皱得更紧，下意识接了一句：“难不成你还想去御书房？” 第92章 再次迁就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沉默良久，悠悠叹息了一声。 她勉强对赫连玄露出一个笑，笑容中带着苦涩和难以言喻的悲凉。 随后，云挽宁摇摇头，她看着赫连玄，认真道：“没有，我不想进去。我知道自己不配。正如您所言，人要认清自己的身份，才能过得好。” 云挽宁垂下眸子，低声道：“我没想过越过任何规矩，更没有贪心到要霸占谁，只是希望有个安静的地方，让我待着，把孩子生下来。” 赫连玄看到她的睫毛在颤，但她没有哭。 云挽宁像是没什么力气了，她看着赫连玄的眼神里都不自觉带上了疲惫。 她认真询问赫连玄：“所以，皇上，我能不能回去？在这里，我越来越不自在，越来越不知晓自己该做什么。” “怀孕以后，我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是个怪物，总会动不动哭泣，伤心。但我比谁都要清楚，孩子最重要。” 云挽宁对着赫连玄露出一丝悲凉的笑：“所以，求您让我回去吧，我会安安静静养胎，不受任何外人外物的影响，努力吃饭，为您诞下健康的子嗣。” 赫连玄沉默了。 如果云挽宁继续跟他大喊大叫，他还有法子应对。 可她一旦冷静，消沉，赫连玄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很多女人的想法，他一眼就能看透。 可云挽宁情绪太多变，他必须要用更多精力去观察，才能看清她想要的什么。 赫连玄想起太医的话。 若是云挽宁获得了足够的安全感，就不会时不时情绪发作，时而悲伤，时而无助。 她为什么没有安全感，赫连玄心知肚明。 归根结底，云挽宁还是要靠他活着。 有一点风吹草动，她都会控制不住地不安。 看到云挽宁疲惫又沉重的样子，赫连玄跟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在被云挽宁日复一日的“折磨”中，逐渐对她产生了很强的耐心。 赫连玄不知道自己会忍她到什么时间，但如今，说迁就，也就迁就了。 她闹起来鲜活的模样，总比如今心灰意冷的姿态强得多。 赫连玄走上前去，低头看着云挽宁：“朕知晓你要什么。” 云挽宁下意识把头垂得低低的，赫连玄却不给她机会，抬着她的下巴，让她跟他对视。 “贵妃给朕送补品，是她对朕的好意，朕不可能无端拒绝。但朕更要考虑你的心思。” “所以，从明日起，朕不会再让贵妃来这边，影响你的生活。” 短短两句话，赫连玄表明了自己的立扬。 贵妃和云挽宁，他选择站在了云挽宁这一边，或者说……孩子这一边。 然而，他的话音落下后，云挽宁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 赫连玄看出云挽宁仍旧情绪不佳，紧接着便说了自己的另一个决定：“既然贵妃能进御书房，给朕送一些汤品，那你也可以。” 他凑近云挽宁，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是朕的女人，朕不会让你失望。” “往后你想进御书房，提前跟朕说一声便是。” 寻常女人听到赫连玄的话，估计要高兴到发疯了。 能让一个帝王让步，该是多大的殊荣。 然而，云挽宁却苦笑着摇摇头：“陛下，我累了……您一直迁就我，为了我着想，您就不累吗？” “说实话，我总会为您心疼，因为我很清楚自己如今是什么状态，时不时缠着您，烦着您，还要您来哄我……我知道自己不该如此，却又控制不住，太难熬了。” “所以，您不必再容忍我了，让我回去吧。回到自己的住处，老老实实生下这个孩子，或许我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要是云挽宁心安理得地接受赫连玄的退让，他心里必定会有疙瘩。 可当他看到云挽宁真心实意地在为他考虑，主动表示不想烦他，不想让他担心……他心口最后一丝别扭就消失了。 孕妇是最不可控的，谁让她肚子里揣着一个孩子。 云挽宁之前跟小绵羊一样的模样，他可没忘。 如今她难缠的性子，怀孕是最大的帮凶。 可赫连玄需要这个孩子。 没有这个孩子，他的一些设想就无法实现。 从得知云挽宁怀孕开始，他就在谋划。 有些事不必说透。 但云挽宁能为他考虑，让他心中的芥蒂消失，却也是件好事。 归根结底，赫连玄仍旧保持着一个处于权力巅峰者的优越感。 他很抵触别人触碰他的底线，破坏他的规矩。 幸好，云挽宁总能随时补救，既达到自己的目的，又能让赫连玄心口的怒火平息。 “不必再说了，这是朕的决定。你若是能决定朕，那这个皇帝就不是朕来当了。你如今要做的，便是顺心而为，让自己每日保持着舒心的状态。你过得好，让朕少几分担忧，就是对朕最大的回报。” 赫连玄眼神中的深情仿佛藏不住似的。 他在云挽宁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吻。 “朕知道你是好姑娘，别再替朕担忧了。” 赫连玄温和的安慰就像是打开了一个开关。 云挽宁终于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开始默默流泪。 “皇上，我对不住您，总是让你帮我收拾烂摊子，迁就我……” 赫连玄懒洋洋抱住她，道：“朕若是不想做，谁也勉强不了。所以，你不必再忧心，朕替你收拾麻烦，不会难受，但你若是总对朕摆出这副苦瓜脸，朕才会不高兴。” 他垂眸，捏了捏云挽宁的脸。 云挽宁忍不住破涕为笑。 赫连玄这才满意地抱住她。 很快，贵妃那边就收到了赫连玄传来的旨意。 他没有遮掩，只是告诉贵妃，这段日子就不必去御书房了，往后他会过来看她。 贵妃一开始不知道赫连玄是什么意思。 当得知是因云挽宁跟赫连玄不知说了什么，赫连玄才下了旨意后，她立即就明白了。 那一刹那，贵妃精心保养的指甲因她情绪过激，意外折断！ 对于云挽宁，贵妃自认为她做得已经够好了。 云挽宁怀着皇嗣，贵妃尽心尽力地照顾她，如今这个人需要抢她的宠—— 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贵妃的眼里泛起了波澜…… 第93章 任务在即 但在云挽宁这边，他必须要先埋下一个伏笔。 以后有用。 毕竟，对于云挽宁，赫连玄还另有安排，他得提前布置…… 云挽宁留下，贵妃不再出现在御书房的事，在后宫中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很多妃嫔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给赫连玄生孩子！ 没办法，她们已经看到了母凭子贵的赢家！ 谁不想被皇上帮着，宠着，连贵妃也能压一头。 那样的荣光，光是想想，便可以让一个女人瞬间容光焕发！ 只可惜，怀孕的人不是她们，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宫女。 她们甚至都预料到了，等到云挽宁生完了孩子，贵妃必定要收拾她，皇上也不一定会留着她。 把孩子交给旁人养，绝对比交给一个小宫女强。 表面的风光又能逞强到几时，哪比以后的风光更让人期待…… 众人在猜测些什么，云挽宁有所预料，但她并不计较。 她意志坚定，不被任何人动摇，只关心自己要走的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今迫在眉睫的，是她要完成第三次签到任务。 连续几日，云挽宁都被允许去御书房给赫连玄送东西。 赫连玄佩服云挽宁敏锐的观察力。 每一次，云挽宁都会挑赫连玄心情比较好的时刻，给他送一些他喜欢的点心，又或是其他吃食。 不得不说，若是云挽宁不在深宫中，在普通人家，她也可以活得风生水起。 因为她的厨艺极佳。 之前赫连玄没尝过她的手艺，不知道她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再朴素的食材，都能被她发挥到极致。 厨艺是云挽宁在现代学的。 她培养了很多兴趣爱好，厨艺只是一种。 上辈子，她除了迫于家庭压力没机会读书，后来又因为工作，没有续上学业，但她通过其他渠道进行的学习从未终止过。 一个人学的越多，精神世界就越丰富，活得就越充盈自在。 所以，云挽宁给别人的感觉总是极其矛盾。 她看上去心思深沉，却又什么都会，无所不能，很强大。 这辈子，云挽宁把她的厨艺应用在讨好赫连玄上面，对方同样有些惊讶。 赫连玄对于食物非常挑剔。 要不是云挽宁本身就喜欢精益求精，很难做出让他满意的食物。 一旦赫连玄满意了，云挽宁获得的好处却又是翻倍给的。 不说别的，云挽宁如今的吃穿用度，只会让人瞠目结舌。 她所住的地方，各种摆设更是名贵之极。 赫连玄喜欢送她东西，表达对她的欣赏。 云挽宁没什么感觉。 只要在宫里，东西就是赫连玄的，不过转手到她这里而已。 两人相处久了，赫连玄逐渐发现，云挽宁的确学习能力很强。 不知不觉中，她就能学会许多东西。 泡茶，读书，制香，做精致的点心……如今，她又爱上了书法。 云挽宁在别的地方都表现得很聪颖，唯独练字是一个大难题。 赫连玄本就是个吹毛求疵的人。 一开始，他看到云挽宁读书识字的速度那么快，便不由自主地对云挽宁寄予了厚望。 可当她真正提笔写字时，赫连玄的脸都黑了。 他从未见过这么丑的字。 三岁小儿写得都比云挽宁好。 得到了不如小孩的评价，云挽宁表现得很淡定。 人都有长处和短处。 她在现代写字就不好看，来到古代，对于繁体字的书写，她就更吃力了。 这段日子她一直在练，可练字不可能一天两天就能有效果。 所以，赫连玄就看到了她的狗爬字。 “奴婢最近才开始读书，学得慢……” 赫连玄看了一眼云挽宁，她眼神暗示，好像想让他少说两句。 他都要被气笑了。 想了想，赫连玄认为自己对于云挽宁的期待的确有些高。 她学什么都很快，唯独书法不行，他却不接受她的不足之处，的确不对。 赫连玄再次看了一眼云挽宁那丑得让人无法直视的字，还是忍不住开口：“从明日开始，每日写十个字给朕看。朕要督促你练字。” 看着云挽宁苦着脸应下，赫连玄突然又有了几分愉悦。 他想看看这个宫女，到底会不会有进步。 其实，云挽宁在内心窃喜。 因为赫连玄是出了名的才华横溢，当时在夺嫡时期，他的书法和绘画就已经扬名在外。 云挽宁看过赫连玄的笔迹，非常漂亮。 赫连玄有轻微强迫倾向，不接受丑的东西，包括字，云挽宁很清楚。 所以她才要故意在他面前展现出不足。 有他指点，两人又能近距离接触，云挽宁知道，她的机会终于来了。 ……………… 赫连玄以为云挽宁一点就通，没想到他高估了她。 接连几日，云挽宁的字都没有太大的长进。 这一日，赫连玄批阅完了奏折，跟大臣们讨论完正事，自己在书房里，心血来潮，就拿出了云挽宁昨日练的字。 他拿起来一看，眉头紧皱，又忍不住放下。 当真是无法入目。 赫连玄给了云挽宁自己的字帖，让她临摹，看来效果不大。 暖阁的桌子太小，赫连玄吹毛求疵的习惯发作，犹豫了一下，他就命人把云挽宁叫进了御书房。 他的私人领地已经被云挽宁侵入得差不多了，不差一个御书房。 被喊过来的云挽宁看上去有些战战兢兢。 她对赫连玄行了礼，他让她起来后，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您找我？” 赫连玄冷冷看了她一眼，把那张大字抽出来，拍到她的面前：“看看你自己写的，你说自己有没有长进？” 云挽宁早就看出来了。 某种意义上，赫连玄就是有强迫症。 他想化丑为美，既然做了打算要教云挽宁，就不会允许她消极应对。 云挽宁低下头，小声道：“奴婢实在不知该如何写，提笔画勾那些，明明都是模仿得您，写出来却是两模两样……” 还好意思说。 赫连玄原本以为她悟性可以，此刻却不这么认为了。 看她怀着孕，赫连玄不跟她说重话，沉着脸对她道：“从今日起，朕每日都要亲自教你写几个字，你给朕记在脑子里，不要再让朕失望。” 看出赫连玄不是在闹着玩，云挽宁只好怯怯地点点头。 “过来，朕一个字一个字教你。”赫连玄命令道。 云挽宁咬着唇，小心地挪过去，赫连玄就站在她的身后，握着她的手，当真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教她怎么写。 赫连玄做好了要被云挽宁频繁惹生气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个小宫女倒也没有那么蠢。 他亲手教了她几个字，跟她说了如何控制字的走向，让她自己去写后，她写得便有了几分他的影子。 赫连玄看了看云挽宁的“作品”，挑了一下眉。 刚要夸奖她，他却看到她白皙的脸蛋上，有一滴小小的墨点，让她凭空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知道“朽木可雕”的赫连玄，心情一放松，倒也起了几分闲心。 他小心护着云挽宁的肚子，低下头，撬开她的唇，将她吻得头晕目眩。 一吻毕，赫连玄刚要说点什么，便看到脸很红的云挽宁，眼眶跟着红了。 她眼睛仿佛汪着水，正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赫连玄还没反应过来，云挽宁就攀着他的脖子，凑在他的耳边，低低撒娇：“皇上，奴婢好想要您……” 第94章 是他害她 赫连玄听到云挽宁的话，第一反应是—— 她疯了？ 这里是御书房，不是胡闹的地方，是权力重地。 赫连玄能容忍她进来，陪着她练书法，却绝不可能允许她乱来。 不说别的，但凡他开了这个头，往后还不知道要出多少事端。 所以，赫连玄垂下眸子，捏住了云挽宁的艳丽脸蛋，隐忍着被冒犯的怒气，冷冰冰对她道：“不要胡言乱语，等回去，朕好好治治你……” 听了他的话，云挽宁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突然就往下掉。 泪水打湿了她的眼睫毛，原本就哭得发红的脸蛋，如今看上去更红了。 云挽宁不再看赫连玄，只低下头哭自己的，她把自己缩成一团，竟然还有胆子去拍开赫连玄的手。 赫连玄被手上微弱的痛感给震惊了。 前不久云挽宁还极为善解人意，如今这又开始了？ 允许她进御书房，赫连玄已然是给了她恩典。 他绝不可能给她得寸进尺的机会。 “别哭了，把自己打理好，朕带你回去。” 赫连玄声音依旧冷沉。 他说了不给云挽宁机会，就不会放任她胡作非为。 云挽宁不说话，也不走，就是哭，哭起来没完没了。 这一次，她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哭得没那么丑，反倒多了几分我见犹怜。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不吭声。 不得不说，他把她养得不错。 云挽宁如今跟之前的她，可谓是天壤之别。 或许是怀孕，让云挽宁长开了。 再加上锦衣玉食的滋养，她的面相越来越艳丽，整个人褪去了之前的伶仃清秀，反倒给人一种化不开的……香艳。 赫连玄心想着，他养得精心，不仅让她长开了，还让她胖了。 事实上，云挽宁的确比之前胖了一些。 在赫连玄眼里，云挽宁丰满了不少，腰是腰，臀是臀，身材越加惹眼。 人胖了，脾气也大了。 赫连玄深吸一口气，又蹲下去哄她。 云挽宁抱着肚子哭个不停，他也没办法，不能让孕妇和孩子都受影响。 被云挽宁折腾了这么多次，赫连玄早就已经学会了第一时间先冷静。 他把如今跟他折腾的云挽宁，跟以往那个聪明沉静的云挽宁区分开，整个人就没那么恼火了。 “又在闹什么？朕跟你说过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再哭，此事也不会有转圜。” 身为一国之君，他屈尊降贵蹲下跟云挽宁交流，甚至没有换来她一个眼神。 她还是在哭。 赫连玄皱着眉头，盯着她：“朕让你做什么了？不过是说带你回去，又不是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你又开始闹。你怀着孩子，朕不跟你计较，可你总不能一直靠孩子争宠，那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没有人会对你有那么多耐心。” 说着说着，赫连玄的话语中就带上了威胁之意。 云挽宁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气愤和委屈。 她哽咽着开口：“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 “要不是你让我怀了孕！我根本就不会像今日这个模样！” “是你让我放弃了理智，规矩，只想跟你近一点！” 赫连玄还没反应过来云挽宁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被她一下子拽过了手去…… 空气仿佛凝固了。 半晌后，被放开的赫连玄，脸色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他看着云挽宁，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 云挽宁不再看他，继续低着头哭。 赫连玄终究是个男人，太医跟他说了一些东西，他也只是听听，毕竟没有自己亲身经历过。 可如今，他的确见识到了一些云挽宁的痛苦和煎熬。 赫连玄努力想了想，上次他是该陪着云挽宁……可被贵妃给打断了。 这段日子，他也有些忙碌，还要安抚着贵妃那边，难免对云挽宁有几分疏忽。 谁又能想到，她当真是难受，并不是恃宠而骄。 赫连玄眼神幽深。 他思考了一会儿。 若是从这里回寝殿，肯定要浪费很长时间。 云挽宁肯定又要哭个不停。 可这里是御书房，不是寻常人胡闹的地方。 他要为一个宫女破例，被御史知道了，还不知要参他几本…… 然而……赫连玄心中又有几分隐秘的得意。 他当然知道，后宫的女人都要以他为主，为争他的宠而活。 可直白的渴求更具冲击力。 云挽宁是头一个怀上他孩子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敢直接对他表达诉求的人。 这种诉求还不是演的，是她真的求他，真的受不了…… 她的变化都是他带来的。 也不怪云挽宁控诉他…… 不知不觉中，赫连玄脸上的冰冷表情消失了。 他继续盯着云挽宁，还在思索。 或许是他的漠视让云挽宁伤心了，她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 赫连玄想明白了，正要开口，外面传来了赵福生小心的敲门声。 做御前大太监有多难，只有赵福生自己心中最清楚。 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平稳的语调，禀明了敲门的目的—— 有个赫连玄的心腹大臣求见。 这位大臣求见的目的很明确：赫连玄明日就要派他出京，今夜他过来，就是把自己的想法再跟赫连玄说一说，求他给个恩典，允许他行使更多的权力。 赫连玄如今还算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皇帝。 他那些心腹大臣也全都是忠心耿耿之人。 要不是有他们，赫连玄的皇位不会坐得如此稳。 对方急匆匆进宫，哪怕是说废话，赫连玄也不能不见。 赫连玄命令赵福生把人领进来，又转头看向云挽宁。 今日，又被打断了。 云挽宁连哭都不哭了，她红着一双眼睛，心如死灰般看着赫连玄，仿佛伤心失望到了极致。 被她的情绪感染，赫连玄心中生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看了云挽宁一眼，赫连玄指了指内侧，淡淡吩咐道：“你去里边待段时间，等朕忙完了，会过去找你。” 赫连玄的手指的地方，是类似于皇帝休息室的地方。 很显然，他打算满足云挽宁，哪怕要会见大臣，他也不会再赶云挽宁走了。 云挽宁的眼睛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要再消耗朕的耐心，快进去躲着。” 赫连玄又说了她一句。 云挽宁这次终于听话了，连忙点点头，乖乖走了进去。 赫连玄按了一道机关，把那间屋子封闭起来，保证云挽宁听不见外面的动静，这才召见了那位大臣。 两人足足聊了一个时辰。 送走了大臣，赫连玄才算是有了时间。 他吩咐赵福生，任何人不见，又按动了一下机关，这才走进了内室。 赫连玄原以为自己会见到一个时辰前做寻常打扮的云挽宁，然而，当他看到云挽宁此刻的姿态，目光猛地一紧！ 他声音微哑：“……你在干什么？” 第95章 签到成功 看到他来了，云挽宁被吓了一跳。 她匆匆忙忙扯过旁边的被子，将自己遮住，脸色羞红一片，眼神中写着心虚：“我，我没做过什么……” 赫连玄默不作声，缓慢地走向云挽宁。 云挽宁被他的气场吓到了，往墙角缩了缩。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声音越发的沙哑：“怎么越来越……” 后面两个字，赫连玄说得模模糊糊，云挽宁却听得清楚。 她咬住了嫣红的唇，难为情地垂下头去，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外冒：“我，我不知道……” 看她又要哭，赫连玄就不逗她了。 云挽宁如今含羞带怯的模样，完美契合了他的兴趣。 赫连玄脱下了外袍，盯着她，吩咐道：“帮朕更衣。” 云挽宁回过神来，仍旧咬着唇，慢慢放下了拽被子的手，又挪回床沿，一点点帮着赫连玄脱去剩余的衣物。 赫连玄看上去仍旧矜贵清冷，可眼眸深处早已燃起了暗火。 这个女人，当真是处处给他不同的感觉。 下一瞬，赫连玄长臂一揽，云挽宁就滚入了她的怀里。 她的唇被赫连玄虚虚捂住。 他凑在她耳边，低声提醒：“不要出声，在御书房做坏事，朕可没法替你兜着……” 他刻意不告诉云挽宁，自己打开了机关，外面听不到里边的半点动静。 云挽宁听到了赫连玄的威胁，立即认真点点头，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目光中满是对赫连玄的渴求。 赫连玄的唇角勾起了一丝捉摸不透的笑意，看到她满眼都是他，终于满意了。 他低下头，吻住云挽宁。 ……………… 后续，云挽宁完全忘记了不要出声的命令。 她被折腾坏了。 赫连玄对云挽宁的贪恋持续了这么久，得到了机会，还是云挽宁主动求他的，他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不过，他倒是顾忌到了云挽宁是个孕妇，并没有太狠。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原以为云挽宁很快就会睡过去，没想到她表面娇娇怯怯，吃不饱却还要自己取…… 那一刹那，赫连玄额头青筋暴起，差点失去自控力。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色半明，有人安睡，有人沉思。 真是荒唐的一夜。 仍旧神采奕奕的赫连玄，打量着身边紧紧抱着他的女人。 脸小小的，下巴也精致小巧，睫毛都被眼泪打湿了，艳丽的脸上红晕未散，睡得很沉。 光看表面，她就是个小姑娘。 偏偏胆子大得很。 那些场景，赫连玄自己都不想回忆了。 太乱了…… 赫连玄叹了一口气，把云挽宁搂进自己怀里。 果然，她在睡梦中的表情更放松了。 赫连玄都不知为云挽宁破了多少例了，但说这些也没用，做过了他就不后悔。 他缓缓闭上眼，抱紧云挽宁，打算眯一会儿，待会得上朝了。 外头守着的赵福生，简直是心惊肉跳。 他庆幸云挽宁没有位分，女官那边还能藏得住。 否则陛下在御书房临幸妃嫔的事传出去，御史们必定要上折子劝谏了。 这个云挽宁，当真是狐媚子转世，在御书房都要勾引陛下！ 几个时辰后，刚睡醒的云挽宁，连衣物都没穿好，便拥着被子听赫连玄训诫。 赫连玄上完朝回御书房，发觉云挽宁还在睡，怕她误了用饭的时候，这才把她喊醒。 云挽宁的确累了，整个人懵懵懂懂，只呆呆看着赫连玄。 赫连玄本不打算说什么，他身强体健，熬一夜也不妨碍，然而，看着在御书房待了一夜后的云挽宁，他心口的一股邪火又起来了。 在赫连玄的眼里，云挽宁的脸慢慢长开后，容貌越发艳丽。 可经过昨夜的惊心刺激，她身上又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韵。 她整体的气质，少了几分媚俗，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清冷高贵。 明明昨夜是这个女人诱惑他，让他在御书房做了坏事，此时凛然不可侵犯的人又成了她。 赫连玄没说出来，云挽宁这种清冷与妩媚感混合在一起，让他对她更是多了几分想摧毁她高冷表面的冲动…… 昨夜，赫连玄还能说是云挽宁胡搅蛮缠，今日若是再破例，那道德点上站不住的人就成了他。 所以，他不会容忍自己乱来。 为了掩盖邪火，赫连玄只能训诫云挽宁。 “昨日是因你怀了孕，怕你不及时疏解，影响了孩子，朕才纵容你，以后，朕不允许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朕身为一国之君，陪你胡闹，你还睡到日上三竿，生怕旁人察觉不到异常？往后御书房你少来，多回去学学规矩。” 有些事赫连玄都不想提。 昨夜，是他在云挽宁睡着后，更换了一塌糊涂的褥子，否则她不会睡得那么好。 赫连玄在训斥她时，云挽宁就坐在那里，仰着小脸，无论他说什么，她都选择点头。 不知道是敷衍还是没睡醒在发呆。 没人跟他还嘴，赫连玄说了几句就不想说了。 他坐在云挽宁身侧，命令她：“换衣服，朕带你出去。” 格外听话的云挽宁，当即开始换衣服。 不多时，赫连玄的目光凝在云挽宁的肌肤上。 她的肤，光泽似柔光裹瓷，细腻如堆雪。 赫连玄变得眼眸幽深。 沉默了一会儿，他低低命令道：“朕帮你换……” 云挽宁咬了咬唇，不敢说什么，任由赫连玄“帮”她…… 陪着赫连玄吃过了午饭，云挽宁这才回到自己的住处。 昨夜一切蛛丝马迹，赫连玄都遮掩得很好，没人知道云挽宁在御书房待了一夜。 看她回来时色如春花，脸色红润，宫人们还是松了一口气。 云挽宁好，他们才能好。 回去之后，云挽宁终于有机会详细查看一番签到系统升级的效果。 昨天是四十天有效期的最后一天，云挽宁成功踩着最后的时间点，完成了第三次签到。 这次签到，她筹谋良久，总归圆满完成——既没有让赫连玄问罪于她，又成功完成了系统任务。 可喜可贺。 云挽宁查看起签到奖励。 玉润冰清的美颜效果下，她的肌肤和五官得到了更深层次的优化，如今她肌肤莹透如凝脂，五官更精致，眉眼含光，添了几分清润灵秀。 她更关注的是附加buff——这是她保命的东西。 可能系统也是体谅她生产不易，才特意给了一个比较保守的美颜效果，剩余的能量化作了她更需要的助力buff。 孕期伤害免疫，生产疼痛减半，身体恢复加速…… 这些能力，对云挽宁都至关重要。 无论如何，云挽宁心口的一块大石头落下，她的命算是保住了。 而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 【宿主本次签到任务完成效果极佳，可提前开启第四次签到任务，是否立即触发？】 第96章 第四次签到 云挽宁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第三次签到任务的完成，可谓是险之又险。 云挽宁付出了许多心力，才在迂回曲折中，以毫发无伤的状态，完成了这次任务。 要是没有长期的铺垫，突然让赫连玄跟她在御书房中亲密，那她绝对会承受非常严重的代价。 说不定她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而如今，赫连玄对她的容忍度提升，还暗中有着让孩子将她养的打算—— 这一路走过来有多难，云挽宁自己最清楚。 她步步谋划，揣测人心，才实现了任务的圆满完成。 任务的难度一次比一次大…… 云挽宁忍不住摸了一下小腹，她必须要为孩子负责。 某种意义上，云挽宁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母亲，却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在她看来，这世上所有父母都是自私的——是父母自己做的决定，让孩子降生于人间，孩子的出生，本质上是为了满足他们自身的某些需求。 正如她在现代的父母，他们生下她，是怕晚年没有人给他们养老。 可后来，他们还不是生而不养，让她没有经历童年，就要被迫成长为一个大人；让她书都没读完，就要独自面临残酷的社会，艰难求生。 在无数个瞬间，云挽宁都非常恨他们。 云挽宁选择生下孩子，的确是为了自己，为了巩固地位，为了让她自己活得更好。 但她绝对会好好养孩子。 这本就是成为父母要付出的代价。 在云挽宁看来，自己做得没错。 她为孩子选了这世上最好的父亲：赫连玄作为一国之君，滔天权势在握，容貌出众，能力卓绝，基因更是顶尖。 云挽宁不会随意为孩子选择差的父亲，她自认已经为孩子做到了极致。 同样，她也会承担起孩子独立走向世界前的一切责任，绝不会让孩子失望。 正如现代的某个网络梗：一个拜金的母亲，总比一个恋爱脑母亲强——拜金的母亲，会让孩子从小抓着金子出生；恋爱脑的母亲，会让孩子视金如命，却又难以获得。 无论如何，云挽宁既然做了母亲，某种意义上都难逃自私。 但她的自私和深沉心机，至少为孩子谋得了一个站在权力顶峰的父亲。 所以，眼下孩子尚未平安降生，她绝不可能拿孩子的性命开玩笑。 因此，她并不想立刻接下这个任务。 【如果我不想接受这个任务，这个任务会消失吗？还是说，等到我有足够的条件接受时，它还会出现？】 云挽宁询问系统。 系统那边给出了答案。 【如果您不接取，那么，这个任务会自动消失，等到其他时机再触发。】 云挽宁思考了一番，再次发问。 【能不能告诉我任务内容？】 【好的，请宿主查看任务内容，在一分钟之内决定要不要接取本次任务。】 【第四次签到任务要求如下—— 请宿主在一年的时间内，于皇帝赫连玄的贵妃所在寝殿，让其主动与你亲密。 成功奖励： 一、美颜效果升级为姝色无双。 美颜效果核心优势如下：您将会拥有极具个人特色的惊艳之美，五官组合起来会极具辨识度与魅力，风情绽放，气质独特，让人过目难忘，是人群中被第一眼看到的存在。 此次美颜的深化点在于成就您的美貌的独特辨识度和强烈个人风格，属于动态美感加成。成功达到任务后，您的言行举止将自带风情，让人眼前一亮。 二、附加任务buff加成。 首先，您将获得母体凝脂再生的强效buff。 生产对于孕妇的伤害极大，在绝佳孕体的buff中，您获得了孕体的免疫能力和身体加速能力。 那么，此次附加buff集中于您的产后恢复。 拥有这个buff之后，您的肌肤会在任务完成后，在如凝脂般迅速收紧弹润，妊娠纹、疤痕等痕迹会完全淡化至无形，仿佛从未经历孕育之苦； 您的盆底肌、腹直肌等因生产受损的部位会自主修复至孕前状态，身姿柔韧如初，行动间毫无滞涩感。 您的气血亏损、体力透支等产后虚弱症状会被buff强效中和，在一段时间内，恢复如常气色与精力，无需漫长调养便能重回巅峰状态。 此次buff，只要后续您的签到任务没有失败，就可以持续维持，无论您生育多少次。 第2个buff，您将获得“护胎灵韵”。完成任务后，您生育的孩子可在出生后，自主吸收微量灵气，提升先天资质，优化到身体可承受范围的最佳状态。 持续条件如上。 三、失败惩罚 如果接取任务后，您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您的美貌等级降至“平庸之姿”，与普通宫女无异；永久锁定“生育概率”为原本的一成，大幅降低受孕可能。】 看到所有的任务内容，云挽宁沉默了。 她很清楚，系统肯定是希望她能够接下任务，才会将这个任务介绍得这么详细。 对于系统来说，云挽宁能越快完成签到任务，那么系统集聚能量的速度就会越快，它就能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世界。 而它的出手也大方得厉害。 女人生育是横贯几千年的难题，刑事案件中，法医辨认受害者是否生育过，只需要极短的时间。 原因就在于，生产是一辈子的创伤。 而系统在上一次签到任务中，提高了她身体恢复的速度，这一次，又选择提高她身体恢复的质量。 恢复到没有生产之前…… 这个条件极其诱人。 可能怕云挽宁不接受，系统还专门提出另外一个条件——云挽宁的孩子也会受益。 在身体承受范围内，将孩子的资质提升到最高，是多少家长梦寐以求的愿望。 这种提升可不是闹着玩的，某种意义上，可以保证云挽宁的孩子一定会越来越优秀。 【宿主，您的选择时间只有一分钟。错过这次机会，下次签到任务将会更换内容，触发难度进一步提升，请宿主立即决定是否接下此次任务。】 第97章 难之又难 云挽宁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犹豫下去，立即做出了选择。 【我接受。】 【宿主成功接受第四次签到任务，倒计时一年，请宿主自行进行时间安排，祝你好运。】 系统不说话了，显然又在保留能量。 云挽宁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这是明谋。 她不得不接受。 条件实在太过于诱人了。 但签到难度也在大幅度提高。 后宫的潜规则之一就是不要得罪贵妃。 贵妃的身世和容貌都能在后宫拔得头筹，赫连玄还把她当做第一宠妃，她的权势和地位也就仅次于赫连玄。 云挽宁想要让赫连玄主动让她在贵妃寝殿中侍寝，几乎是难于登天。 除非赫连玄一点面子都不给贵妃。 退一万步讲，哪怕赫连玄开口让云挽宁在贵妃寝殿侍寝，那么，云挽宁要迎接的是贵妃的疯狂报复。 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贵妃的寝殿，寻常的妃子连进去都要费尽周折，云挽宁不仅进去了，还在里边跟赫连玄做了不可言说的事，贵妃怎么可能接受？ 为了保住颜面，她很可能会选择弄死云挽宁。 云挽宁没有再说什么，一年的时间，她还可以继续谋划。 既然选择接受任务，那她就必须要迎接挑战。 人不可能永远在舒适的环境里生活。 而且，云挽宁心知肚明，系统给了她一年时间，不代表她就要踩着点完成。 系统几乎是在明示她，一定要尽快完成这次任务。 毕竟，过不了多久，云挽宁就要生产，孕妇的身体恢复buff是她急需的金手指。 越是紧急，云挽宁的情绪就越稳定。 慢慢来吧。 她不能莽撞行事。 越是天大的诱惑，就越得沉下心来，才能摘得硕果。 “我要吃饭。” 云挽宁稳住心情，对身边的嬷嬷说。 昨日她耗费了极大的体力，为了满足赫连玄男人的自尊心，顺便增加他的沉没成本，治一治他，云挽宁没少折腾他。 在赫连玄满足了她，想做柳下惠时，云挽宁直接伸了手，非得再找他要……赫连玄真是被她折磨得够呛。 云挽宁并不后悔，更不害怕。 谁说沉没成本一定要在孩子出生后，在孕期，孩子对父亲的需要也会成为沉没成本的一部分。 云挽宁很清楚，赫连玄纵容她又作又闹，就是为了孩子在忍。 他忍得越多，对孩子就越有利。 轻而易举得到的，和费尽千辛万苦得到的，珍惜程度必定不同。 所以，云挽宁很坦然。 她吃了不少的饭。 有了系统增益效果的辅助，她吃得好，睡得好，身体没那么多难受的地方，体重也控制得很不错。 吃完以后，云挽宁没有走远，就在附近逛了逛，消完食，她又看了一会儿书，就早早睡下了。 赫连玄应付了她荒唐的一夜，必定又要锻炼自控力。 云挽宁不认为他会继续陪着她胡来。 事实果然如此。 赫连玄再怎么聪明绝世，却也是个人。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 他白日里就决定了，最近一段日子不能太宠云挽宁。 一次又一次，他生怕云挽宁再提出一些让他无法接受的诉求。 这个女人，就该冷她一会儿，再热她一会儿，否则她不会老实。 得知他没去，云挽宁还是一如往常般生活，赫连玄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越发觉得云挽宁心思极深。 明明她对他渴求得很，还要表现出不在意的模样，这就是一种聪明。 赫连玄不会认为云挽宁对他没有意思。 他深知自己的优势，况且，云挽宁是他养起来的，她对他的依恋，赫连玄心知肚明。 云挽宁能藏住心思，算是一种能力…… 赫连玄眼睛微眯，慢慢决定了一些事。 在御书房事件后的第五日，赫连玄终于又来看云挽宁了。 果然，前些日子一直保持沉静稳定的云挽宁，在见到他以后，仿佛幼鸟归巢般，立即就投入了他的怀抱。 她眼巴巴地看着他，仿佛他就是她的一切：“陛下，奴婢好想您……” 几日不见，赫连玄对待云挽宁，除了生理上有所渴望，其实并没有一丝情感方面的思念。 哪怕见到了她，他的心里还是一如往昔般平静。 赫连玄的心里跟明镜一样。 自己眼下对云挽宁的那些情绪，不过是为了孩子在忍着，再掺杂着一丝不值一提的怜爱罢了。 于他而言，云挽宁除了能为他生孩子，他对她并没有别的深刻感情。 游离于表面的感情，就足够让他扮演一位深情男子了。 此刻，赫连玄摸着云挽宁的脸，眼里布满深情：“朕以为你吃得好睡得好，一丝都没有想念过朕。” 云挽宁摇摇头，认真道：“都是装的。奴婢清楚，您不想让奴婢伤到孩子，想让孩子好好长大，那奴婢就要好好吃好好睡，养好肚子里的胎儿。” 赫连玄笑了：“你做得很对。” 随后，他就拉着云挽宁的手，问她这段日子在忙什么。 明明他派了不少人围着云挽宁，很清楚她的一举一动，但他还是要走个过场，问一句。 云挽宁很快就把自己给孩子和赫连玄做的衣服都拿了出来。 她在想，如果自己还能回到现代，那服装设计师的路也能试一试了。 最近她对服装设计有了一些心得，给赫连玄做了几件改良版的衣服。 赫连玄等的就是这个。 他承认云挽宁这方面的能力。 这个小宫女在手艺方面独有一番天赋。 上一次她为他做的中衣就深得他心。 这一回，得知云挽宁又为他做了几件衣裳，赫连玄就有些动心了。 算算日子，他又冷了她一段时间，也该过来了。 所以赫连玄就来了。 这一回，云挽宁给赫连玄做的仍旧是贴身衣物。 就像人最喜欢穿睡衣一样，贴身衣物舒服，才会让一个人的状态更好。 云挽宁想要让赫连玄记住她的好，当然要发挥自己的长处。 她的刺绣手艺比不上那些真正的绣娘，可同样，如何让一件衣服穿起来更舒适，有了现代服装知识填充的云挽宁，某些认知比古代人要强得多。 果然，试穿过后，赫连玄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他收下了云挽宁送他的礼物，同样也奖励云挽宁陪他一起吃饭。 等到两人吃过晚饭，洗漱后，才真正到了赫连玄享用大餐的时刻。 可上一次……赫连玄留下了一些阴影。 帘帐之内，他目光幽深，盯着云挽宁，悄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这回不许再攥了，听到了么？” 第98章 锻炼他 云挽宁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赫连玄，也不开口说什么，只是默默看着。 赫连玄转头就堵住她的唇。 这个女人，没有威胁性，还能满足他的很多需求，他倒是不在乎多宠她一些。 人生在世，身为站在权力之巅的人，他不需要顾忌任何。 ……………… 半夜了，赫连玄开了窗，清新的气息冲淡了房内的混沌暧昧。 脸上满是红晕的云挽宁懒懒躺在榻上，听到开窗的声音，下意识仰头看着赫连玄，眼神中还有一丝迷离。 赫连玄倒了水，端过去，扶起云挽宁，一点点喂给她。 好几个时辰了，云挽宁渴极了，一口气将杯子中的水全部喝光。 赫连玄给她盖上薄被，这才去喝自己的。 每次来找云挽宁，他都有几分说不出的肆虐心思。 可偏偏她怀着身子。 赫连玄唯有克制自己。 今夜大汗淋漓一回，云挽宁就不让他碰了。 赫连玄倒也知晓，云挽宁同样渴望他，只是孩子要紧。 云挽宁躺在那里，目光跟随着赫连玄。 等他喝完水刚回去，就看她坐起来了。 “怎么了？” 云挽宁有些害羞地看了他一眼，这才道：“我要去小解。” 赫连玄没说什么，对她伸出手。 不得不说，赫连玄都习惯了。 一个孕妇，肯定不能像对待普通人那般潦草，必定要处处小心。 孩子对孕妇身体的改变是巨大的。 赫连玄这段时间深有体会。 他搀着云挽宁进去，就站在外面等她。 云挽宁脸皮薄，每次亲密，都不让宫人进来。 可她一个孕妇的需求又多，赫连玄选择了纵容她，就要承担责任。 作为她的枕边人，哪怕他不是主观想学，却也学会了许多。 在两人相处的潜移默化下，赫连玄对云挽宁的容忍度一直在不断提高。 等云挽宁收拾整理好，洗好手以后，才低头出来。 看她捧着肚子，垂着眸子娇娇怯怯的样子，赫连玄的嘴角一勾。 他没说什么，拉住她的手，扶着她，陪在她身边。 其实，云挽宁就是在刻意训练赫连玄。 生活不只是儿女情长，风花雪月，更多的是各种各样的生活琐事。 纵然赫连玄的能力能让他永远活在不需要为琐事操心的环境中，可作为孩子的父亲，要是赫连玄全程一点参与感都没有，云挽宁绝不答应。 他们两个人做过那么多次，可距离感一直很远。 怀孕后，云挽宁一直在有意无意地锻炼赫连玄，让他见到她怀孕后的狼狈姿态，让他学会照顾她。 系统对云挽宁的照顾，让她少吃了很多苦头，不代表她怀着孩子就没有负担。 上厕所次数变多是一定的。 赫连玄从一开始在云挽宁提出要求后一脸的复杂，到如今，早就习惯了在外面等云挽宁，甚至表情都变得稀松平常。 云挽宁可不打算在赫连玄面前留下多完美的印象。 形象多完美，坍塌时就多可怕。 现代的娱乐圈和网红圈有的是例子。 赫连玄显然是有点洁癖的。 平日里那些嫔妃跟他在一起，恨不得永远保持美好的姿态。 云挽宁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借着怀孕，拉近跟赫连玄的生活界限，让他看到她的真实一面。 人类的生活，肯定要落实到最本真的地方，云挽宁总不能喝露水。 锻炼久了，赫连玄如今习惯是一定的。 他的适应力同样强大。 其实云挽宁心知肚明，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赫连玄对她的容忍度提高，跟她越来越美的关系密切。 对于赫连玄这种颜值生物而言，一个丑陋的人在他面前呼吸都是过错，可云挽宁这样的美人，她去小解，赫连玄都会守着，还不觉得有什么——这就是差距。 等两人重新回到榻上，谁都没有睡意。 云挽宁枕在赫连玄的胸膛上，赫连玄照例搂着她，享受温香软玉。 “越长越齐整了。” 赫连玄再次夸了她一句。 明明天天相见，云挽宁在他眼中的确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 肤若凝脂，身子也越发…… 云挽宁不说话，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有些羞涩的样子。 赫连玄转念想想也是。 一晃，这个宫女跟他认识的时间不短了。 云挽宁必定有几分厉害之处，才能牵扯住他的脚步。 赫连玄的其他妃嫔，绝没有云挽宁如今的待遇，想什么时候见他，就什么时候见他，是很难的。 习惯是很恐怖的东西。 连赫连玄都习惯了时不时来看看云挽宁，毕竟这个女人怀着他的孩子，性格算是温顺乖巧。 “皇上……” “嗯？” 赫连玄的手落在云挽宁的背上，把她当成宠物般抱着，揉着。 听到云挽宁喊他，他也漫不经心地回了一个字。 只可惜，云挽宁说完这一个字，仿佛就不想往下说了。 她闭上眼，再次抱住赫连玄。 赫连玄笑了笑，没有追问。 云挽宁想做什么，在赫连玄这里是透明的。 这个女人，这段日子旁敲侧击，问的永远是他要把孩子给谁养。 不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赫连玄不会给她答案。 “这段日子闷不闷？” 赫连玄想了想，问了云挽宁一句。 云挽宁摇头：“不闷，有您陪我，有嬷嬷宫女，我挺好的。” 赫连玄盯着她：“心情不佳时，要及时告诉朕。朕会为你排忧解难。” 他说这话时斩钉截铁，带着上位者的笃定，自有一番气场。 云挽宁再次羞红了脸，眼睛亮晶晶：“皇上，我一切都好。您不必再为我忧心，我一定会保证这个孩子好好出生。” 赫连玄拍了拍她的背，却没有回答她。 云挽宁的保证，他必然是信的。 可后宫总有一些人，管不住手脚，做一些让他不高兴的事。 “你好好的，朕就满意了。” 一边说着，赫连玄又凑过去，吻住云挽宁。 这个宫女，缠着他，诱着他，这张脸，这具身子，总还是变成了他如今最佳的解乏对象…… 从她这里讨一些利息，赫连玄也才能帮她好好收拾那些宵小之辈。 第99章 跟贵妃对上 云挽宁知道，其实后宫的风浪从未平息过。 这段日子，无论是通过她自己的观察，还是赫连玄的人的观察，总还是有些不老实的。 他们又陆陆续续处理了几波人。 不得不说，无论是云挽宁还是赫连玄，都很是遭人记恨。 幸好，云挽宁有绝佳孕体的金手指护体，她没有受到过影响，身体状态极好。 她把自己养得珠圆玉润，赫连玄就更满意了，隔三差五就要来陪她。 有了赫连玄的滋润，云挽宁的气色更是越来越好，如今她说是色若春花也不为过。 云挽宁在养胎时，贵妃先带人来了。 时隔多日，再见到云挽宁，贵妃心里涌起了一阵又酸又涩的滋味。 若不是贵妃之前见过云挽宁，如今再见她，都要认不出她了。 如今的云挽宁，哪有从前的胆小怯弱，整个人摇身一变，跟那闺阁中的千金大小姐也没区别了。 高贵貌美，神态怡然，仿佛没吃过苦。 不过是怀了一个孩子，她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拜见贵妃娘娘。” 云挽宁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行礼非常不便。 贵妃皱了一下眉头，对她冷冷道：“不必多礼，本宫今日过来，是要带你去给皇嗣选奶娘。本宫选了几个，你再从其中选出合你眼缘的人。” 贵妃这话一出来，众人目光中满是震惊。 按理来说，给皇嗣选奶娘，是孩子的养母要做的事，贵妃突然叫云挽宁陪她一同前去，那是否意味着——这孩子是交给云挽宁来养？ 云挽宁不过一介奴婢，皇上若是要把孩子交给她，旁人很难不震惊。 贵妃看出了其他人目光中的讶异之色，脸色更加难看。 她沉声道：“快些吧，选奶娘的人不止是你。你肚子里怀的是陛下第一个子嗣。他必然要多方考虑，无论以后这孩子交给谁养，你只管放心，她们必定会尽心尽力，一定会把孩子养好。” 原来如此。 宫人们的表情恢复了平淡。 原以为这奶娘只有云挽宁和贵妃能选，如今看来，陛下另有思量啊。 云挽宁顺从地点点头。 她借着孩子的荣光，跟贵妃坐在了一辆马车上。 贵妃肯定是为了表达对云挽宁这个孕妇的爱护，才勉为其难跟她坐在一起。 事实上，她一句话都不想跟云挽宁说。 毕竟，前段日子的事，她可还没忘。 主动跟一个宫女示好，除非贵妃被人下了迷魂药。 她默不作声，云挽宁却先行开了口：“贵妃娘娘，今日奴婢有幸得见您，心中有几句肺腑之言，不知您可否能拨冗一听？ 贵妃冷冷望着云挽宁：“本宫没有空闲，你想说什么，还是改日吧。” 云挽宁苦笑着摇摇头：“贵妃娘娘，是奴婢做得不好，惹了您不高兴，可奴婢从未有要冒犯您的意思。” “奴婢原想着这几日便登门拜访，只是怕您不愿见，便没敢去。今日侥幸得见，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就想跟娘娘您说说。” 全是废话和假话。 贵妃早就看出来了，云挽宁绝不是省油的灯。 对她来说，没有人比她更会装模作样。 “本宫累了，你闭嘴吧。” 贵妃一点面子都不想给云挽宁，她原本是想假装，可看到云挽宁假惺惺向她卖惨的模样，她心口的怒气就藏不住了。 无非是个宫女，是个女人都会怀孕，她偷偷违逆圣旨，给皇上生孩子，皇上宽宏大量，没有罚她，还让她把孩子生下来，不是让她恃宠而骄的！ 贵妃想起前不久为了这个女人，她连御书房都不能进，心中就恨死了。 她说完后，选择闭目养神，不再给云挽宁说话的机会。 云挽宁若是想开口，那就是冒犯了。 无奈下，云挽宁只好低下头。 贵妃的宫女和嬷嬷都在对云挽宁翻白眼，光明正大地对她表达不满。 云挽宁一声不吭，柔柔弱弱的样子，让人怎么看怎么烦。 一路寂静，贵妃率先下了马车，云挽宁紧随在其后。 贵妃自认为问心无愧，不说别的，她主动去接云挽宁来，早已表明了态度。 至于对云挽宁爱搭不理，那是她自己的缘故。 “其他妃嫔不愿跟你碰面，就各选各的。你选两个，其他人再选。” 贵妃很在意云挽宁这一胎，肯定会好好选人。 她可不想被赫连玄埋怨。 为了这个孩子，她跟赫连玄吵了好几次架了。 眼看着孩子都要生了，她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要让皇上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她的身上。 只可惜……云挽宁是真心难伺候。 她选的这几个奶娘，云挽宁一个都没看中。 贵妃也不说什么，直接开口，让人把云挽宁送回去，摆明了不想伺候她了。 云挽宁却没有走，她看着贵妃，语气非常冷淡：“贵妃娘娘，您看不起奴婢，却也应当能看到皇上对于皇嗣的看重。您让奴婢看的那几个奶娘，没有一个是合格的，奴婢不能乱选。若是再这般下去，奴婢就要告诉陛下了。” 贵妃的脸色瞬间发青！ 她死死盯着云挽宁：“你算什么东西，还要向皇上告状！” 云挽宁抱着肚子：“奴婢是皇嗣的生母，为了孩子考虑，是一个母亲的责任，奴婢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贵妃死死盯着云挽宁：“借着你的肚子，你要兴风作浪到什么地步！一个贱婢而已！” 云挽宁垂下头，不说话。 贵妃想要让她罚跪，却还是忍住了。 “此事，本宫自己去找陛下说，本宫派人送你回去。” 云挽宁很快就被送回去了。 到了夜里，赫连玄果然来了。 “听说今日你跟贵妃闹了一些不痛快？” 他眼里含笑，语气非常温和。 云挽宁点点头，表情意外沉静，她跟赫连玄对视：“陛下，在孩子的事上，奴婢不会做出任何让步。奴婢不知贵妃是从何处找来的奶娘，可那群人没有一个是好的。哪怕冒犯贵妃，奴婢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孩子！” “奴婢的孩子若是交给了她们，就是交给了刽子手！” 云挽宁寸步不让的姿态，让赫连玄顿了一下。 他紧紧盯着云挽宁：“你说奶娘有问题，你可知晓，这群奶娘是经过贵妃层层选拔才到你跟前的，你是倒说说，她们究竟何处不对劲？” 第100章 如何得知 “娘娘恩典，奴婢铭感五内。可奴婢还请陛下明鉴，贵妃娘娘的好意，奴婢如今不敢领，更不能领。” 赫连玄眉眼沉沉：“你在说什么？” 云挽宁一步都不退让，语气极其冷静：“奴婢如今的身孕不过四五个月，距离孩子出生还有半载之遥。贵妃娘娘突然来找奴婢，口口声声说要让奴婢去选奶娘，实在突兀至极。这于情理不合，于宫制不符，简直匪夷所思！” “奴婢做宫女时，曾听闻一些旧例，宫中为孕中的妃嫔遴选乳母，皆是在产妇临盆前一月左右，自京城清白人家中严加筛选，为何贵妃会提前几个月就选奶娘？此举实在让奴婢诧异。”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眼神幽深：“你继续说。” 既然开了头，云挽宁当然要继续说下去。 她语气依旧平静淡然：“据奴婢所知，妇人乳汁丰沛与否，需待产后，方能知晓。贵妃娘娘对奴婢断言所选之人乳汁充足，便只能说明她们孩子刚生，奴婢观察她们的体态……并不像生完孩子的妇人。只是不知谁在撒谎。” “还有，距离奴婢生产仍有半年之期，六个月的时光何其漫长，奶娘自身，以及她们家中的老幼，能保证无病无灾么？若是期间她们的家人有恙，自身染疾……到时候她们奶水断绝、心绪不宁，如何能精心侍奉皇嗣？即便娘娘一片慈心，可时间差距太长，奴婢害怕世事无常，让奶娘成了皇嗣的拖累。” “宫中定下妃嫔临产前选乳母的规矩，想必也是为了求稳妥和周全。贵妃娘娘此举，虽显慈爱，却……” 云挽宁没有往下说。 赫连玄肯定能听懂。 他还在打量她。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还有别的么？” 云挽宁回视他，坦然点头：“有。贵妃娘娘所荐之人，疑点甚多，奴婢看得明明白白。” 赫连玄盯着她：“那你就继续说。” 云挽宁当然得说，她还要多说。 “那些待定的奶娘，或许是为了进宫体面，个个穿得极好。可奶娘总有属于奶娘的一些特征，贵妃让奴婢去选，奴婢必定要认真观察。” “那些奶娘，有的指甲光洁圆润，双手细腻无茧，并没有做过活的痕迹；有的发髻精巧，耳坠微小，全然不顾婴孩小手抓握吞咽之险；有的行走间步履轻盈，身姿挺拔，毫无哺乳期间的妇人略有的前倾之态。甚至……有人连抱婴孩养成的沉稳之力都没有。” “当奴婢问及一些详细问题，如婴孩夜啼不止，除喂奶外如何安抚，亦或是初生儿吐奶弄脏衣襟，是立换还是稍待，她们答得虽快，语气却如背书般刻板，眼神飘忽不定，毫无亲身经历者的真实笃定，更说不上具体的细节。亲手带过孩儿便能知晓的处置方式，她们却并不知，奴婢如何能不怀疑？” “还有香气。她们身上脂粉味道极其浓厚，奶腥之气却一丝也无。不说别的，若她们是需要真正日夜哺育婴孩的乳母，怎会用强烈到刺激婴孩的香膏？” 云挽宁一连说出了多个破绽。 这些关键点表面当然不易察觉，可要是细心观察，总能发现。 说着说着，云挽宁的眼里便带上了泪。 她盯着赫连玄：“皇上，该说的奴婢都说了，贵妃娘娘找奴婢去选奶娘，无论是时机，还是奶娘们的真实姿态，处处是破绽，奴婢忽略不了。奴婢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更不会让居心叵测之人接近我的孩子半分！” “哪怕贵妃娘娘要杀我砍我，我也不会让她伤害我的孩子！” 说着说着，云挽宁泪流满面。 她最后情绪化的发言，并没有让赫连玄脸色波动半分。 殿内突然有些沉寂。 云挽宁低头垂泪，仿佛豁出去了。 她当然可以对赫连玄说，或许贵妃是被底下的奸佞之人蒙蔽利用，才会做下如此不妥之举。 可她不想说。 她就是要让赫连玄看到，自己摆明了就是在怨恨。 她怨恨贵妃把不轨之人送到她的面前，害她的孩子。 她就是要跟贵妃打擂台。 既然贵妃把这么大的把柄送到她的手里，云挽宁不可能不利用。 事实上，贵妃那个人，并不笨，只是她看不起云挽宁，以及……对赫连玄动了真情。 爱上帝王的女人，光是嫉妒心就足够扰乱她们的思绪。 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 至今为止，贵妃都没有把云挽宁当成对手。 所谓对手，至少要旗鼓相当，实力匹配。 在所有人眼里，云挽宁不过是一个走了运的贪婪宫女。 谁都能为赫连玄生孩子，偏偏她侥幸钻了漏子先怀上了，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长处。 身世和容貌都平平的宫女，怎么可能跟国色天香的贵妃抗衡。 贵妃会处心积虑，精心谋划，跟别的妃子斗得有来有回，却只会藐视云挽宁。 毕竟云挽宁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成，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更何况，贵妃如今很想快速除去云挽宁。 因为云挽宁让赫连玄多次破例，拂了贵妃的面子。 新仇加旧恨，云挽宁很清楚，自己如今就是贵妃的目标。 她抬起一双泪眼，看着赫连玄：“陛下，你到底信不信奴婢？” 赫连玄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过了很久，他才道：“前不久，你刚去求了贵妃，让她把你认识的那几个宫女送出宫，让她杀了曾经对你不好的太监，如今，你就要在朕的面前给贵妃上眼药，口口声声说贵妃想要谋害你的孩子……你让朕说什么？只护着你，还是只宠着你？” 他的脸色冷淡极了，对云挽宁开口时，眼里满是寒意。 云挽宁没有畏惧和退缩，甚至把眼泪都憋了回去。 她一字一句看着赫连玄道：“皇上，奴婢所言是真是假，您一查便知。哪怕奴婢在您心中永远都心机深沉，图谋不轨，可这一次，奴婢不可能退让！奴婢对孩子的爱重，胜过爱护自己的命！” “作为孩子的娘亲，奴婢唯求孩儿平安康健，顺利降生，今日冒死向您进言，不过是怕奸人借慈爱之名，行戕害皇嗣之实。若是真等到我们痛失爱子，那一切都晚了！” “陛下，你若是认定了奴婢是在陷害贵妃，那就请您去查、去看！做娘亲的一心一意为孩子着想，何错之有！” 第101章 向着贵妃 赫连玄一直没开口。 他的神色莫测，旁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云挽宁不想猜，也不会去猜。 今天，借这个机会，云挽宁只是为了给赫连玄表明态度。 这个男人，他的心头好不是贵妃，可他如今却需要贵妃。 等到几年后，他又要分出心力，对抗贵妃的势力，给他真正的心上人腾位置。 归根结底，某种意义上，谁不是个可怜人。 贵妃为赫连玄动了情，殊不知这个男人对她根本无情。 在他眼中，或许，除了真正的心头爱，每个人都是棋子，都要听他调派，为他所用。 可哪怕当棋子，却也要机会。 云挽宁必须要得到机会。 她得让赫连玄看到，无论如何，她不会投靠贵妃。 从给孩子选奶娘这件事上，她们就撕破脸了。 云挽宁记恨上了贵妃，在赫连玄这里才会更加安全。 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 男女之间也并非只依靠床榻那点事，便能让男方被女方驱使。 云挽宁深知，这是个利益守恒的世界，一个人拥有多大的价值，才能换来相同质量的生活。 她的野心，从未止息…… 此刻，殿内的气氛仿佛凝固。 只有两个人的榻上，呼吸可闻。 云挽宁泪流不止，眼睛却始终明亮。 赫连玄不发一语，脸上的怒气，却又看不出有多重。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玄终于开口了：“此事，朕会去查，若是贵妃做了错事，朕定会罚。但若是你诬陷她，朕同样不会轻饶。” 云挽宁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奴婢若是诬陷贵妃，那就让奴婢下十八层地狱吧。” 赫连玄没再说什么，只对她道：“你既怀着孩子，那便以孩子为重，朕不愿看你吵吵闹闹，平白惹人不喜，懂了么？” 云挽宁低低应了一声是。 事实上，她不吵闹，不表决心，赫连玄根本不会真正看她一眼。 因为他根本没把她放在一个可以认真注视的位置上。 渴望一个薄情男人的真心，还不如洗洗睡，幸好，云挽宁想要的，从头到尾，不过是从赫连玄得到实际的利益而已。 至于赫连玄口中说的他要调查，云挽宁很清楚，他只会轻轻放下。 贵妃对他还有用，他不可能动她。 果然，过了几日，赫连玄只是轻描淡写地对云挽宁说：“关于奶娘的事，朕已然查清楚了。贵妃是被人蒙蔽，以为提前为你选奶娘，先培养一番，会让孩子被照顾得更好。她没有坏心思，更不是要故意害你。那些奶娘已经被处置了，下一回，你再重新选。” 说这段话时，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的表情，仿佛想要窥见她的真实想法。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过了好一会儿，才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陛下做的，奴婢都认。” 她语气中分明是不满意。 赫连玄盯着她，语气平淡，说的话却不平常：“贵妃是后宫最尊贵的女子，更是朕的宠妃。同她相比，你的确不值一提。朕为你撑腰，却也不能容忍你恃宠作乱，往后对贵妃你还是要恭谨，不要记恨她。” “你若是做了伤害她的事，哪怕你为朕生下皇嗣，朕也不会轻饶。” 明明是贵妃的错，在赫连玄眼中，仿佛成了云挽宁故意找贵妃的麻烦，他还不认为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最明显的差距。 想要跟贵妃相提并论，她的路远着呢。 云挽宁没有气馁，她平心静气地对赫连玄道：“您放心，只要别人不伤害我的孩子，我必定会好好对待她们，恭敬有礼；可若是她们要伤害我的孩子，奴婢哪怕费尽千辛万苦，也不会让她们继续心安理得地过日子。” 说这段话时，云挽宁眼里的扭曲和狠辣，根本不遮掩。 她仿佛忘记了，她对话的人是赫连玄，是当今皇帝。 是个人，都会喜欢美好的事物，包括人心。 可云挽宁偏偏要在赫连玄面前露出她恶毒的一面。 配着她美丽的脸庞，她的恶，让画面更具冲击力。 赫连玄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他还是没有说一个字。 这个云挽宁，他时常分不清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把话摆在明面上，是生怕以后贵妃出了什么事，他找不到她头上？ 可她又的的确确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是主动去害人，更不藏什么私心。 他没遇见过像云挽宁这样的人，她的每一句话，都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不知该如何反应。 正因为不知晓，赫连玄对云挽宁的印象很深了。 “胆大包天，明日去抄两遍女德，交给朕。” 赫连玄终于开口了，开口就要惩罚云挽宁。 可这种惩罚，相当于没有。 云挽宁老老实实低下头：“是。” 赫连玄盯着她看了一眼，吐出一个字：“睡。” 云挽宁再次答道：“……是。” 灯灭了，帘帐也拉好了，云挽宁轻松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她判定赫连玄今夜不会碰她。 谁都受不了一个人露出蛇蝎模样。 更何况，云挽宁明显还不服气赫连玄对贵妃的制裁措施。 她几乎挂脸了。 一个宫女，敢对皇帝露出不悦的神色，说是倒反天罡也不为过。 赫连玄没治她的罪，都算是放她一马了。 所以，他还能有什么心情做那种事。 然而，让云挽宁没想到的是，她刚闭上眼没多久，赫连玄的手就伸了过来，没多久，云挽宁的唇就被堵住了…… 云挽宁睁开眼。 借着微弱的光，两人对视。 云挽宁看到了赫连玄眼里的征服欲。 显然，她今日表现出的野性难驯，刺激到了赫连玄，反倒让他想要把她揉圆捏扁，训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云挽宁只觉昏昏沉沉，仿佛没有尽头…… ……………… 奶娘的风波结束后，一切都风平浪静，只是贵妃不再管云挽宁的任何事，赫连玄全盘接手。 接下来的几个月，云挽宁也没再“作”。 大着肚子闹事，很容易适得其反。 更何况，她的身体负担也越来越重。 她在走钢丝，当然要先企稳。 数月之后，云挽宁生产的日子终于来临。 第102章 要生了 在云挽宁孕后期的这几个月，赫连玄对她的看护并没有松懈。 越是认定她的胎坐稳了，就越会有人钻漏洞。 贵妃因为奶娘之事，摆明了心虚又气愤，不再搭理云挽宁，赫连玄却也能容忍贵妃，自己接手，一手包办了云挽宁的所有事。 其实云挽宁日常根本没有什么物质需求。 她的吃穿用度，跟赫连玄的规格也不差什么，凭借着母凭子贵的优势，她不需要开口求赫连玄给她什么。 可情感上的需求，那就不一样了。 在云挽宁怀胎六月后，赫连玄就很明智地选择不碰她。 他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不可能拿孩子开玩笑。 但是，在做好决定的那一夜，赫连玄还是纵容了自己一把。 怀孕五六月份，云挽宁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赫连玄真是一点点盯着孩子长起来的，为了这个孩子，他破了不知道多少次例。 而他还没开始跟云挽宁商量放纵的事，最近有些不安的云挽宁就率先牢牢抱住他的臂膀，又问起他关于孩子是男是女，他是否会区别对待的问题。 类似的问题，云挽宁问过他好几次。 反反复复的询问，她无非是怕赫连玄厚此薄彼，不对孩子好。 赫连玄心想着，自己真是太纵容云挽宁了。 她的娇纵在情绪不稳定时，只会被放大。 可不惯着不行。 惯着她，她就吃得好，睡得好，心情好，孩子就养得好。 宫里人以为赫连玄被一个小宫女迷惑了心智，给了她借龙胎攀附的机会，她便猖狂得没边。 可赫连玄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他担心的，归根结底是以后没有别的后代。 云挽宁能怀上他的子嗣，就是上天给的机会。 赫连玄不得不纵容。 如今，他也习惯了。 总体来说，云挽宁还算是乖顺。 除了她太喜欢问一些赫连玄懒得回答的问题。 然而，看到云挽宁小心翼翼的目光，赫连玄还是生出了几分耐心。 “无论男女，朕都会同样疼爱。” 赫连玄说这话时，心里没有半分敷衍之意。 对他而言，为了云挽宁肚子里这个孩子，他付出了太多精力。 所以，是男是女，都不会影响赫连玄对这个孩子的看重。 “只要是朕的后代就行。” 赫连玄不怀疑云挽宁给他戴绿帽，可这个小宫女能给他生孩子，就足够特别，他肯定要继续观察着。 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云挽宁这才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看着赫连玄的眼神更加依赖。 赫连玄那方面的念头一直没断过，云挽宁贴着他，他也不想忍。 看到云挽宁被他哄好了，他的嘴角就跟着露出一抹笑。 他凑在云挽宁的耳边，对她低低道：“太医说了，再过一段日子，就要小心你的身子了，今夜，就当孩子出生前的最后一回，听朕的……如何？” 他在诱哄她。 云挽宁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 她不说话，只盯着赫连玄看，慢慢点头。 赫连玄嘴角的笑意变深。 他早就知道，云挽宁有些贪吃。 或许是他惯的，或许不是。 总之，这几个月，他倒也没有让她真正饿到过。 他自己同样如此。 但孩子为重，云挽宁再贪吃，接下来的几个月，赫连玄必须让她老老实实待产。 今夜，就算是最后的放纵了，赫连玄不会心软。 ……………… 直到风停雨散了，赫连玄也没有撒手。 云挽宁侧着身子窝在他怀中，赫连玄的双手就抚着…… 两团。 如今云挽宁身体一点点变化，赫连玄是都看在眼里的。 有时候，赫连玄自己都很难相信，从前那个清瘦的小宫女，如今变成了如今的丰腴模样。 怀了孩子后，云挽宁一直在讲究科学进补，可该胖的地方还是胖了。 赫连玄爱不释手。 他忍不住亲了亲云挽宁的耳垂，看到她的身子微颤，这才笑了一下。 “往后得等孩子出生，咱们仨才能再次待在一起了。” 他意有所指。 云挽宁的脸色瞬间通红，顺带着耳垂也红得滴血。 看她明白了，赫连玄笑了起来。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拍了拍云挽宁：“睡吧。” ……………… 后面的三个月，赫连玄果然不再碰云挽宁。 哪怕他们同床共枕，他也恪守规则，再难忍，最多不过是浅尝辄止。 为了孩子，他必定要锻炼忍耐力。 云挽宁也在紧锣密鼓地为她的生产做准备。 毕竟，古代的生产条件太过落后了，她必须要提早准备，尽可能剔除所有不安分的因素。 云挽宁的观察力实在惊人，有时连赫连玄都要惊诧。 在她待产的这段时间里，宵小之辈层出不穷，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她的肚子。 赫连玄的第一个孩子，意义实在太过重大。 所以，云挽宁不可能掉以轻心。 孕后期的几个月，她抓出了几个行动鬼鬼祟祟的宫女太监，避过了一条被人涂了部分油的小道。 等到找稳婆时，她还抓住了一个企图让她死在生产途中的不轨之人。 云挽宁不信赫连玄看不出那些纰漏。 她知道，哪怕她不动手，赫连玄也会帮她处理这些人。 可他没动手。 那就是在考验她。 至于为什么考验她，只有赫连玄一个人知晓。 幸好，云挽宁没有让赫连玄失望。 时间流逝，转眼就到了云挽宁的生产月。 为了这个孩子，赫连玄给云挽宁配备了最专业的“团队”。 包括太医，民间神医，稳婆，甚至其他宫女太监……所有人都是被精挑细选过的。 在这种情况下，赫连玄不会给任何人暗害皇嗣的机会。 云挽宁看到了赫连玄的用心，自己也没有松懈。 闯鬼门关的人是她，准备得再充分，在古代医疗条件如此落后的条件下，还是会发生很多意外。 云挽宁绝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她尽自己能力，跟太医沟通后，备了不少自制现代消毒工具和布巾，还用亲肤棉布做了产褥垫、襁褓，并且经过了暴晒处理；同时，她还准备了很多其他的准备措施。 这一日，天色尚未明，云挽宁从浅眠中醒转时，她的小腹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坠痛——这是将近半月来常有的预兆，可从未如此规律过。 云挽宁没有丝毫犹豫，推了推身旁的男人，语气镇定：“皇上，我要生了。” 第103章 有祥瑞 一边说着，云挽宁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子，果然，羊水已经破了。 赫连玄几乎是即刻就被惊醒了！ 最近他跟云挽宁同吃同睡，很清楚日子就在这几天，可他没想到，孩子竟然来得这么快！ 看见云挽宁苍白的脸色，赫连玄的心底猛地一紧。 他瞬间睡意全无，眼神清明。 此刻的赫连玄，顾不上披外袍，一把就抱起了云挽宁往旁边走。 产房早就准备好了。 赫连玄面色冷峻，他一边抱着云挽宁，一边扬声唤人：“来人！传御医！传稳婆！” “是！” 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寝殿已经灯火通明。 训练有素的宫人们立即行动起来，他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事。 产房内，宫人们按照宫规挂起了红幔，还专门贴上符咒，设下神位，用以祈福和告慰祖先。 赵福生更是反应迅速，立刻命人把御医和民间神医带了过来。 至于那些最有经验的稳婆们，她们早就准备好了。 进了产房后，云挽宁看到来来回回的人都在忙，又忍不住看向一旁脸色有些压抑的赫连玄。 怀胎九个多月，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赫连玄目光凝重，盯着她的肚子看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他坐在一旁，攥着她的手，有些用力。 云挽宁也不太好过。 幸好系统帮她，让她产程中要遭受的痛苦降低，否则，她不会是此刻的状态。 即便有系统辅助，可云挽宁还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她看着赫连玄，还不忘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皇上，你快去上朝吧，孩子不会那么快就生的。” 赫连玄跟她朝夕相处，耳濡目染，生产的知识不可能不知道。 羊水破了，只是产程的开始，还要等待数小时，甚至数十小时，她才能把孩子顺利生下来。 赫连玄一声不吭，他的表情出奇的沉重，静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问：“你感觉怎么样？” 云挽宁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脸色苍白，感觉当然不算是特别好。 但她故意对着赫连玄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奴婢很好，能为您绵延子嗣，是奴婢的福分。您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为您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嗣。” 赫连玄慢慢点点头，他又看了一眼云挽宁。 他心知肚明，自己必须要去上朝。 为了一个孩子，连上朝都要缺席，只会令人猜疑。 更何况，距离云挽宁真正生产还有一段时间。 可是，看到云挽宁强忍着痛意对他表忠心，赫连玄的内心还是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心疼和怜悯。 心疼她，怜悯她要为他走鬼门关。 赫连玄伸出手，把云挽宁凌乱的头发拨开，认真对她道：“朕上完朝，立即就过来。你安心生，朕就在外面陪着你，不要害怕。等你生完了，朕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他这话说得很有技巧。 不让云挽宁失望，到底是给她位分，还是给她孩子？又或许只是赏她金银珠宝？ 云挽宁没有问。 她眼里含泪，对着赫连玄轻轻点点头：“皇上，您放心，奴婢不害怕。” 看她素白的小脸失去了血色，身材娇小，肚子却又那么大……赫连玄心里泛起了几分怜惜，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却要给他生孩子了。 他没再说话，俯身亲了亲云挽宁的额头，神色难得有几分郑重。 随后他便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再度吩咐了一番那些宫人，绝不能有任何差错。 赫连玄不允许有人在云挽宁生产时出手，这段日子该清除的不轨之人都清除了，可保不准还会有人想要铤而走险。 谁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倒戈害人，赫连玄早已下了圣旨——诛九族。 其他妃嫔或许会拿宫人的亲朋好友威胁，而赫连玄则是直接釜底抽薪，敢下手，那所有人就一起陪葬。 看到陛下冷沉的脸色，宫人们纷纷磕头，表示不敢有异心。 赫连玄很快就去上朝了。 而云挽宁也在调节心态。 前世今生，第一次生产，对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她不能输，只能赢。 等到稳婆仔细检查了云挽宁的情况，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讶异之色。 “姑娘的胎位极正，骨缝已开了两指，竟比寻常妇人快上许多……” 要知道，头胎不好生是惯例，看到云挽宁的条件这么好，稳婆的心里吃惊极了。 不愧是皇嗣，或许真有龙气护体。 太医诊脉后，同样连连称奇：“娘娘脉象平稳有力，丝毫不显紊乱。” 云挽宁斜倚在产床迎枕上，没有吭声。 她的条件当然好。 有系统辅助，怎么可能不好。 此刻，阵痛已经开始。 云挽宁能感觉到宫缩一阵比一阵强烈，那种说不出的痛楚分明存在，却仿佛隔了一层纱，变得可以忍受。 可能够忍受，不代表不难受。 云挽宁忍不住轻微出声，指甲掐进掌心，冷汗直冒。 “姑娘且忍忍，这才刚开始。”稳婆温声劝慰，“若是痛得厉害，不妨叫出声来，莫要强忍。” 云挽宁比谁都要清楚自己的状况，她不会强忍。 如今她要做的是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产程进行得出奇顺利，可对云挽宁而言，仍旧十分折磨。 她已经完全忘了去关心赫连玄上没上完朝了。 反正他是个陪同者。 上战场的人只有她。 两个时辰后，骨缝已经开全了。 稳婆的语气中充满了惊喜：“姑娘，你真是老身见过最有福气的产妇！进程这般顺利，想必是皇嗣体贴母亲！快了，您加把劲！” 云挽宁已是满头冷汗，衣服尽湿，发丝黏在颊边。 她知道，第二产程开始了。 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完成分娩，生下她和赫连玄的孩子。 此时，时间更显得难熬。 但是，云挽宁的状态非常稳定。 她眼神明亮，努力跟随着稳婆的提醒，该用力的时候用力，该省力的时候省力，没有丝毫犯错的地方。 她的生产条件实在是太好了，本人又懂得配合，稳婆们互相对了对眼神，更是信心十足。 她们心知肚明，只要没有意外，云挽宁这次一定能成功分娩。 而就在这时，产房外突然传来一阵莫名的骚动。 只听到有人惊喜地喊道：“快，快看，天上有祥瑞！” 第104章 顺利生产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东边天际云霞缭绕，隐隐聚成凤凰形态。 七彩流光，华美不可方物。 “果然是祥瑞！天降祥瑞啊！” 闻言走出来的赫连玄，看向天边的祥瑞景象，眼睛微眯，神情变幻莫测。 而与此同时，产房内。 云挽宁顾不上旁人说的祥瑞，她的生产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姑娘！瞧见孩子的头了！您再加把劲！！！” 稳婆的声音带着嘶哑的急切，她的双手紧紧按在云挽宁的膝弯！ 云挽宁咬紧牙关，指节攥得发白，她深吸一口气，浑身的力气都凝聚在了那一瞬间—— “哇——！！！” 没多久，一声响亮的啼哭，骤然划破了产房内紧绷的气氛！ 赫连玄听到声音，迅速转过头，快步走到了产房门口！ 稳婆猛地松了口气，脸上瞬间绽开狂喜的笑容，她迅速用干净的襁褓裹住那小小的婴孩，打开了门，给赫连玄报喜！ 此刻，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变了调：“恭喜陛下！是位粉雕玉琢的小公主！” 若是天边没有祥瑞，这姑娘头胎生了个小公主，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意外，或者让陛下不喜。 可如今，门外云霞漫天，伴着祥瑞出生的小公主，一生来就自带福泽，稳婆心中清楚，这孩子陛下必定会喜欢。 得知是个公主，产房内外顿时跪倒一片，众人齐声贺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贺陛下喜得公主！” 初为人父的赫连玄，静静看着稳婆抱着的明黄襁褓中的小婴儿，神色却带上了几分莫名的僵硬之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这个刚降临世间的小小婴孩身上，移不开半分。 他的……女儿。 他竟然真的有后代了。 此生无嗣的诅咒，被打破了。 赫连玄死死盯着那个孩子，目不转睛。 事实上，襁褓中的女婴，的确不是一般的漂亮可爱。 怪不得稳婆脸上有光。 这么漂亮的孩子，她接生了几十年，就没见到过几个。 小婴儿脸蛋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竟不似寻常新生儿那般浑浊。 她咂着小嘴，小脑袋微微转动，像是在好奇地探寻着这个陌生的世间。 赫连玄盯着这个浑身粉红，还有一层白东西贴着的“小猴子”看了很久。 他不知道刚出生的婴儿能不能看清人，可这个小婴儿就仿佛在跟他对视般，小手一直往他这边抓。 真的……很惹人喜爱。 赫连玄被她看着，竟有些不知所措。 是血脉的影响么？ 为何他一见到这个婴孩，内心就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情和喜爱。 他很想抱抱她…… 事实上，此刻的赫连玄内心有什么情绪，唯独他自己知晓。 但表面的他，看着冷静极了。 长女出生，陛下没有露出龙颜大悦的模样，反倒一脸沉沉郁色……众人心里直打鼓。 难道，伴随着祥瑞出生的公主，也不能得到陛下的喜爱么？ 赫连玄没有理会其他人的猜测，他目光深邃，盯着自己的女儿看了很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朕之长女，今日伴祥瑞降生，虽为婴孩，却已显灵秀之资。朕心甚慰。今赐其名为‘琼章’。” 琼为玉之精，章为文之华。 显然，这个名字是赫连玄认真思考以后才取的。 稍顿一下，赫连玄继续道：“再赐其封号‘昭宸’。‘昭’以明其性，‘宸’以显其尊，钦定为昭宸公主。” “念其初降于世，便蒙天眷，特赐其食邑千户，赋税自用。此旨布告天下，令万民皆知：朕有此女，甚幸。” 众人连忙磕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赫连玄再次看向睡着的女儿，沉声道：“将公主抱下去，好好照看着，赵福生，你派人盯着，不得有任何闪失。” 赵福生一脸的慎重：“是，陛下。” 女儿被抱走了，赫连玄强行收回目光。 他低头扫过黑压压跪了一片的宫人，方才眼底的几分柔和已敛去，只留帝王惯有的威严尊贵。 赫连玄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至每个宫人的耳中：“都赏。” “谢陛下！” 产房内，听着外面的声音，刚刚产完胎盘的云挽宁很想骂人。 她的女儿一出生，她这个生母还没见到，就被稳婆抱出去给赫连玄看了。 云挽宁纵然不是多好的人，可她不可能对自己怀胎十月的孩子没有眷恋。 然而，宫女的身份，让所有人都把她当成了生子工具人，孩子一生出来，她就仿佛没了价值，所以，连给她看一眼孩子都没必要。 这个等级森严的封建时代，就是如此的现实。 云挽宁静静看着帘帐，嘴角紧抿，眼神中燃着一股火。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争的理由。 要是能做人，谁会想当别人看不起的奴才。 而另外一边，赫连玄悄无声息地进了御书房。 暗卫已经等在那里了。 “都处理好了？” “回陛下，那婴孩已经被送回去了。” 暗卫跪地拱手，低声恭敬道。 赫连玄面色冷淡：“退下。” “是。” 很快，御书房只剩赫连玄一个人。 他的脸色带着一丝沉冷之意。 没有人知晓，赫连玄早就做了两手准备。 这一边，云挽宁安安稳稳地养胎，另外一边，赫连玄暗自命人找了与云挽宁的产期相差不大的孕妇。 孕妇夫君的模样，都是按照跟赫连玄相似的模样找的。 原因无他——赫连玄怕云挽宁怀的孩子生不下来。 如今，无论是那些朝堂之臣，还是天下百姓，无人不知他的后宫有人怀孕。 若是云挽宁没能成功把孩子生下来，那他就变成了天大的笑话。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意外，云挽宁必定会“成功”产子。 幸好，什么意外都没发生。 赫连玄的另外一手准备没有用上。 他的确是有孩子了。 是他的亲生骨血。 一想起见到女儿时，心中那种奇怪的波动，赫连玄就忍不住握紧了手。 果然，苍天还是站在他这一边。 他不仅有了亲生的骨血，那孩子还是伴随祥瑞而生的。 他缓缓握起拳，想起那些控诉，眼神略有些扭曲。 然而，当想到刚出生的女儿，他的神情又变得缓和。 天下一切，本该是他的。 他，才是天命所归。 第105章 敷衍排斥 另外一边，云挽宁被其他人照顾着，产完了胎盘，正休息时，就听到了宫人们的请安声。 赫连玄来了。 云挽宁心中没什么波动。 他不来，合乎情理；他来了，只说明他还有几分人性。 等到赫连玄踏入产房，见云挽宁面色苍白，神色疲惫，心中涌起一丝怜爱。 他走到云挽宁的身旁，牵起她的手，觉察出她的指尖冰凉，温声道：“你辛苦了。” 云挽宁对他露出一个有些惨淡的笑容，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害怕，有失望。 赫连玄知道她在失望什么。 毕竟，其他宫人的反应已经很明显了。 连云挽宁都能觉察出这些人隐隐的态度变化，又何况是赫连玄。 无非是旁人都觉得云挽宁的利用价值到顶了，孩子生完了，她就没用处了。 赫连玄脸色沉静，看着云挽宁。 沉默过后，云挽宁轻轻摇头，语气虚弱却清晰：“能为陛下诞育皇女，是奴婢的福分。” 赫连玄拂开她湿透的乱发。 此刻的云挽宁绝不算是多好看，产房内还有一股血腥气久久不散。 幸好她骨相优越，如今她看上去楚楚可怜，倒也能让他多生出几分耐心。 按理来说，赫连玄不该过来。 可云挽宁帮他破解了那个诅咒，让他的血脉得以延续——潜意识里，赫连玄想来看看她。 所以，他就过来了。 看到云挽宁奄奄一息还要对他强颜欢笑的模样，赫连玄的内心泛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 生产之痛岂是等闲之事，她熬过去了，还给他生了一个健康的孩子，赫连玄又不是石头，不可能不动容。 “你好好休养，朕已命礼部议定公主册封仪式。”赫连玄亲自为她掖好被角，擦去脸上的汗，“你为朕诞下的祥瑞之女，此生必然会活得尊贵。” 云挽宁很清楚，赫连玄给女儿的待遇的确不错。 昭宸这个封号可不是一般人能担得起的。 但此刻，她眼里含着一层泪光，对赫连玄开口时，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卑微：“皇上，奴婢感激您对公主的好，但是，奴婢有个不情之请——您能不能让奴婢看一眼公主？” 说完，她垂下头，语气中带上几分哽咽：“奴婢刚把她生下来，还没来得及看一眼……” 赫连玄没说话。 他很清楚，孩子一生下来，安排好的稳婆就抱出去给他看了，云挽宁当然没看到。 若是孩子有什么意外，稳婆会立刻换子；若是没有意外，那率先见到孩子的人，只会是他。 如今，那些该见到孩子的人都见到了，反倒是云挽宁这个生母，至今还没能见女儿一面。 赫连玄的脸上没有波澜，他安慰云挽宁：“公主如今睡下了，等她醒过来，朕就让人抱给你看。” 刹那间，云挽宁眼里的失望之色更浓了，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了一抹笑：“那就多谢陛下了。” 赫连玄摇摇头，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带某位太医过来。 公主一出生，旁人都在围着公主转，对待云挽宁的态度有些说不上的敷衍。 这位太医是赫连玄指派给云挽宁的，他本该留在这里，时刻观察云挽宁的情况，却被贵妃强行叫过去给她诊脉了。 云挽宁生产，一个妃嫔都没有过来陪产，因为赫连玄下了旨意。 他的意思很明确——不过是一个宫女生产，没必要惊动其他妃嫔，大家各忙各的就行。 所以，云挽宁生产时，除了赫连玄陪着，没有别人。 他对待云挽宁的漫不经心，自然让宫人们学会了见风使舵。 所以，太医被贵妃叫走，没人敢说不对。 这回赫连玄来了，太医就被叫回来了。 等到太医再次为云挽宁诊脉，脸上有着赞叹之意。 古代女子生产死亡率极高，太医专攻妇科，比谁都要清楚。 云挽宁这么好的条件，的确是少见。 “姑娘体质强健，如今脉象平稳，气血虽有所亏损，但仔细调养，便无大碍。” 云挽宁轻声道：“有劳太医费心。” 赫连玄看了一眼太医，开口说了一个字：“赏。” “多谢陛下。” 随后，赫连玄又叫来了负责照顾云挽宁的稳婆和嬷嬷，问她产后的状况。 这群人虽然内心对于云挽宁有所轻视，可该做的事，她们肯定会做好，否则会掉脑袋。 所以，她们就如实告知赫连玄，云挽宁产后的恶露排出顺畅，并无血崩之兆。 其实云挽宁的撕裂也不是很严重，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轻微，连稳婆都暗自称奇。 在回答赫连玄时，稳婆就隐晦地提了提，表示云挽宁身体非常好，按照她身体的受伤状况，若是想要生第二个孩子，估计不需要等多久。 其实，稳婆只是说说而已，她很清楚，云挽宁能给赫连玄生下长女，都已经是福气冲天，她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生第二个。 赫连玄同样又赏了她们一回。 “看来你的确运气好，这次生产没有受太多伤，朕就安心了。” 云挽宁表示，她不会愿意拿身体受重伤，换取一个薄情帝王的微弱同情。 这对她来说是得不偿失的买卖。 身体健康就是最大的福分。 她对赫连玄诚恳道：“是陛下照顾得好，没有您对奴婢的呵护，奴婢的生产不会如此顺利。” 赫连玄笑了。 他没再说什么，看望过云挽宁，就打算离开了。 明明他承诺云挽宁，等待她生产完，绝不会让她失望，如今看来，到底是怎么不让她失望，又没有了下文。 云挽宁不想说什么。 跟赫连玄打擂台，她还没有足够的资本，更何况，她如今最应该做的事，应该是恢复身体。 按照宫规，她产后，会被移居到“月子房”，在那里好好休养。 赫连玄看望过她了，她也该被移过去了。 可就在这时，给小公主找好的奶娘，灰头土脸地在外面求见赫连玄。 得知是关于女儿的消息，云挽宁和赫连玄的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担忧之意。 看了一眼面露忧色的云挽宁，赫连玄思考了一瞬，就让奶娘去了外间。 云挽宁刚生产完，不能见外人，怕有什么风险。 赫连玄过来看她时，都专门换了干净衣服。 在外间，无论两人说什么，云挽宁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皇上！”那奶娘一进来，就扑通跪倒在地，她急得声音发颤，“公主……公主不肯吃我们这些人的奶，试过多少回了，她一口都不沾啊！” 第106章 只能是她 奶娘着实是没办法了，才会过来求赫连玄。 她一股脑把请求全都说了出来。 “奴婢斗胆求陛下，允许小公主的生母喂孩子几口奶吧。所有人的乳水都试过了，公主殿下就是不沾，再这么下去，她刚出生，如何禁得住？” “奴婢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出此下策！那云氏刚生产完，身子想必难熬，可公主终究是她的骨肉，她怎会不心疼？只求陛下开恩，让她勉力挤几滴乳水来，小公主但凡能进几口，便不至于饿着，也能缓过些精神来啊。” 奶娘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来来回回地重复，反倒表现出了她的急切。 她不可能不着急。 陛下对小公主的看重，宫里人都看在眼里。 若是小公主有什么意外，她们这群人的脑袋都保不住。 她们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人，自然没有坏心。 可公主不喝她们的奶，她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奶娘已经快要被吓死了，本以为这是一条青云梯，谁能想到，公主一口她们的奶都不喝，喂给她，她也吐出来。 赫连玄脸色沉沉，他盯着奶娘：“你所言是真？” “奴婢不敢有半句假话！” 赫连玄没有再询问，转头就往外走，他要亲自去看看。 很快，他就看到了小公主的真实状态。 奶娘的确没有说话，小公主谁的奶也不吃，哪怕哭得撕心裂肺，可谁喂她都不管用。 赫连玄看着哭得有些凄惨的女儿，脸色有些说不出的难看。 “把她抱过来。” “是。” 另外一边，云挽宁也跟着急死了。 世间当娘的，能卑微到她这种程度的不多见。 听到女儿不喝奶，她差点要下床亲自去看看，却被旁人拦住了。 云挽宁的脸色越来越差，她知道自己忍不了多久，再过一会儿，哪怕赫连玄不允许，她也要亲自去看看女儿怎么样了。 幸好，过了没多久，赫连玄就带着人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云挽宁，询问旁边的嬷嬷：“妇人刚生产完会有初乳吗？” 嬷嬷经验丰富，立即回答：“回陛下，大部分是有的，云姑娘身体底子好，肯定能有。” 赫连玄紧接着就对云挽宁：“公主谁的奶都不吃，你来试一试。” 云挽宁迅速点头，她的目光落在襁褓中的孩子身上，挪都挪不开。 很快，孩子就抱到了她的面前。 只是看了那么一眼，云挽宁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粉雕玉琢的小婴儿，那么小，那么乖。 那种难以形容的亲切感骗不了人。 这就是她的女儿。 在现代，云挽宁忙着拼事业，连恋爱都没怎么谈，更不必说生孩子。 在古代，云挽宁算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才迎来了她的女儿。 怀胎十月的情感和生命力影响是巨大的，云挽宁见到这个漂亮的小孩子，眼里就只有她了。 其他宫人迅速行动，帮云挽宁催奶。 云挽宁的初乳是最后的希望了，就看小公主喝不喝。 赫连玄在一旁看着这副场景，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某种意义上，他算是脱敏了。 云挽宁怀孕期间没少麻烦他。 幸好云挽宁循序渐进，让赫连玄接受了她的狼狈。 否则，一些不太体面的场景，很能影响赫连玄的观感。 此刻赫连玄什么感觉都没有，他跟云挽宁一样，两个人的心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云挽宁刚把女儿抱在怀里，刚才还哭得极狠的小孩子，立即就不哭了。 她小手挥舞，明明她刚出生，视力有限，还看不清云挽宁，却还是对着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她一笑，云挽宁就更想哭了。 过了没多久，小公主就成功喝上了母亲的初乳。 她喝得非常满足，喝完以后咂了咂小嘴，往母亲的怀抱里靠了靠，这才安稳地沉睡过去。 初为人母，云挽宁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她低头看着孩子，神色温柔极了。 此刻，她的身上笼罩着一层母性的柔光。 赫连玄看在眼里，表情也不自觉变得缓和。 小公主喝奶成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们的脑袋保住了。 赫连玄的心里也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让她在那睡吧。” 赫连玄看着女儿在云挽宁在怀里睡得那么香，就没有下令让人把她抱走。 这个带着祥瑞出生的女儿，摆明了是有点脾气。 赫连玄打算明日再让其他乳母试试，看看她喝不喝她们的奶。 要是还不喝……赫连玄看了一眼正微笑着注视女儿的云挽宁。 那就只能是她亲自来喂了。 云挽宁没有管赫连玄，听到他的命令后就点点头，随后就把女儿放在她的旁边，她也跟着躺在一边。 她盯着女儿看，眼里笑意盈盈。 赫连玄看着母女一起休息的温馨场景，没有破坏这份安静，只让无关人等退下，除了贴身嬷嬷，其他人都不要打扰她们。 他也跟着出去了。 出去以后，赫连玄倒是没有立刻离开，他把负责照顾云挽宁的所有人都叫在身边，询问她们云挽宁的身体状况。 赫连玄必须要问清楚，云挽宁刚生产完，身体状况能不能承担起一个母亲的责任。 所有人回答大同小异。 如今民间的百姓生孩子，还不是要娘亲自己来带。 只是赫连玄是皇帝，他肯定要给女儿最好的待遇。 但事实上，云挽宁的身子骨能撑得住，有其他宫人帮着，照顾小公主不在话下。 得到了明确的答案，赫连玄心中就有了论调。 到了第二日，奶娘们又试了一次。 果然，除了云挽宁的奶，小公主谁的面子都不给，一口都不喝。 赫连玄没有意外。 既然她不喝别人的奶，那就只能让云挽宁自己来喂。 于是，云挽宁就开始了一边坐月子，一边带孩子的日子。 云挽宁的身体恢复速度，太医都吃惊不已。 按理来说，头胎生产，对许多女子都险之又险。 身子骨没长全的女子生孩子，更是跟闯鬼门关没区别。 云挽宁年纪适合，身体底子也好，太医有所预料。 只是他们没想到云挽宁恢复起来也如此惊人。 第107章 坐月子 古代坐月子，通常都是坐一个月。 然而，不过半个月的功夫，云挽宁的身体就恢复了七八成。 一些暗地里的损伤，太医表示还得需要常年累月的修养，不能着急。 可在表面，云挽宁看上去已经恢复得有几分生产前的样子。 云挽宁没有说什么。 别人都觉得她恢复得很好，但事实上，云挽宁能感受到身体传来的一些信号。 怀孕给她带来了不少暗伤，这些暗伤要经过系统修复，才能完成彻底的复原。 更何况，云挽宁都当母亲了，必定要为孩子着想。 她不清楚那所谓的祥瑞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她当时在生产，无法亲眼目睹。 但是，做母亲的没有人不希望福气都降临在孩子身上。 尤其是跟女儿相互陪伴了这段日子，云挽宁简直爱她爱得不行。 在她的眼中，她的女儿什么都好，那就应该有更好的资质。 为母则刚，云挽宁一定要给孩子最好的条件。 所以，云挽宁如今除了坐月子，照顾孩子，还得思考如何完成任务。 在贵妃的寝殿，让赫连玄主动开口让她侍寝，在别人眼里，这几乎不可能。 可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赫连玄下了朝，第一时间就去了云挽宁坐月子的地方。 如今云挽宁没有位分，又还在坐月子，自然没搬走，还是住在他的寝殿里。 赫连玄一回去，就看到云挽宁正在抱着女儿，逗她玩。 当了娘亲之后，云挽宁更美了。 这段日子，赫连玄本不该打扰她坐月子，可女儿在这里，他总想时不时来看看。 于是，他仍旧是天天来。 就连那些宫人都要感叹云挽宁的好命。 第一个怀上陛下的孩子，生出来的孩子又如此得了陛下的喜爱，一个宫女至今没失宠，享受到的待遇仍旧是最好的，真是得了天大的运气。 见到赫连玄，云挽宁对他笑了笑：“皇上，你来了。” 赫连玄让所有人都退下，换下了外袍，这才对着云挽宁伸出手。 云挽宁表情温婉极了，她没有说什么，非常默契地将女儿给赫连玄抱。 赫连玄之前肯定不会带孩子，更不用说抱孩子。 可是每次看到母女两个人相处得那么好，看到女儿在云挽宁的怀里那么开心，赫连玄就有点吃醋了。 身为一国之君，抱孩子他自然不用学，可他想学。 看他想学，云挽宁当然要教他。 赫连玄想学什么东西，就没学不会的。 此刻，他熟练地把女儿抱到怀里，看着女儿对他笑，他也跟着笑起来。 云挽宁坐在一边喝补品，看着父女俩互动，笑而不语。 赫连玄哄了女儿好一会儿，看她睡着了，这才小心翼翼把她放在了云挽宁特意让人给她做的睡篮中。 漂亮的婴儿，睡得正香。 新手爹娘也没闲着。 云挽宁的衣襟早就有些松垮了。 毕竟她还得喂奶，不可能穿太紧的衣裳。 这正好便宜了赫连玄。 有些事难以形容，却是赫连玄和云挽宁之间的情趣。 云挽宁有时候都要怀疑，赫连玄是不是真的荤素不忌。 明明他面上总要扮演正人君子，可做的事，云挽宁一句都没法对外提。 等到赫连玄擦嘴的功夫，云挽宁的脸都红透了。 赫连玄脸上一片坦然，还凑过来亲云挽宁的嘴。 云挽宁不想让他亲，却被他捏住下巴，两人硬是纠缠了一会儿。 等到两人都有些喘，云挽宁这才红着脸整理衣装，赫连玄则是在一边喝茶。 他俊美的脸上，已经没有其他痕迹了。 云挽宁多多少少有些后悔涨奶被他发现，因为这个男人真的很喜欢玩…… 可她没办法。 她的奶水太充足，必须得有所措施，否则影响健康。 赫连玄没接触过很多东西，一旦接触了，触类旁通最快的也是他。 所以，即便云挽宁生产之后，没法侍寝，有些亲密真的没断过。 赫连玄跟云挽宁心理距离拉近，做什么坏事都显然坦然极了。 把云挽宁抱在怀里，赫连玄抚了一会儿，这才说起正事。 “前段日子，宫里不少妃嫔给你送了礼庆贺，朕都帮你登记在册，收起来了，等你有了位分，东西慢慢还。” 云挽宁正倚靠在赫连玄怀里。 听他说起位分，她忍不住抬头，看向赫连玄。 赫连玄低头看着她，眼里含笑：“怎么？难不成朕在你心里就是个吝啬之人？你连孩子都给朕生了，朕怎会什么都不给你？” 云挽宁没吭声，她的手贴在赫连玄的胸膛上，静静不语。 赫连玄忍不住嗅了嗅云挽宁的气息。 这段日子，她身上多了几分奶香。 旁人都说奶味腥气，他倒是没觉得。 他一直都觉得云挽宁的气息好闻。 更何况，他只会因为云挽宁发生的种种变化暗暗得意。 因为她的一切变化都是他给予的。 云挽宁没说什么。 事实上，从赫连玄每日都来看她开始，她就在保持干净了。 什么坐月子不能洗头洗澡的规矩，在云挽宁在这里都不是规矩。 宫人们当然不敢说什么。 陛下的喜好才是最大的，他日日来看小公主，若是云挽宁蓬头垢面，惹了陛下不喜，失了宠爱，那才是麻烦。 所以，云挽宁要洗头发洗澡，没人敢拦。 随身的太医也拿不准云挽宁的状态，可她照常洗，身体没有半分异状，他便只能默认了。 所以，云挽宁如今算是获得了洗头洗澡的自由，哪怕在别人眼里，她是为赫连玄服务。 此刻，赫连玄摸了摸云挽宁养得更加细滑的脸蛋，看着她红润饱满的唇，又忍不住低头，衔着她的唇瓣亲了好一会儿。 直到云挽宁眼底蒙了雾色，赫连玄才放开她。 给他都生孩子了，还是细弱娇嫩。 赫连玄捏了捏她的脸蛋，没什么肉。 他吩咐了一句：“往后要多吃一些。” 云挽宁点点头，仍旧在看着他，眼睛漂亮纯澈，目光专注，仿佛在等他继续说。 赫连玄当然知道她想听什么。 他漫不经心道：“朕说不会让你失望，当然不会说谎话。你且等着吧。” 还是不给准话。 云挽宁伸出双臂，攀着赫连玄，盯着他的眼眸，低声问：“……皇上，小公主交给谁养，您想好了吗？” 第108章 各方暗流 赫连玄转头看着云挽宁。 一瞬间，他有些恍惚。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相处就变得随意许多。 云挽宁看上去怕他，却又不怎么怕他。 有什么话，她都会直接说给他听。 他竟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赫连玄的目光又移向吃饱喝足睡得正香的女儿，心头有种莫名的滋味。 他们的相处状态，就是云挽宁怀孕期间造就的。 生完了孩子，相处模式一时半会还改不回来。 这可不好…… 赫连玄脑子里的想法一掠而过，转眼间，他便神态如常，笑着捏了捏云挽宁的脸蛋。 “给谁养，再过一段日子，你便能知晓了。” 云挽宁目不转睛地看着赫连玄。 赫连玄任由她打量，眼底笑意不变。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云挽宁还是撇开了目光，靠在赫连玄的怀里，微微叹息了一声。 赫连玄知道她不高兴，却也没有哄她。 他心里已经在计划着跟云挽宁拉开距离，怎会对她付出多少耐心。 赫连玄不想给价值不高的女人错觉，仿佛他对她们很特殊。 所谓的特殊，归根结底，都是价值的综合。 云挽宁为他生孩子，他会对她特殊一些，可生出来了，给她一些回报，一切也该慢慢恢复常态。 人跟人相处久了，对待另一方的态度变化，就会变得感知灵敏。 云挽宁很快就察觉出，赫连玄在有意冷落她。 或者说，不算是冷落，而是给她一个过渡期。 云挽宁可以肯定，赫连玄必定会给她一个位分。 他的长公主带着祥瑞降世，早已被天下皆知，甚至传得越来越神。 女儿降世时的荣光，俨然成了赫连玄天命之子的象征之一。 那么，作为孩子的生母，赫连玄不可能亏待她。 云挽宁如今是宫女，不知道赫连玄是出于什么考量，一直没给她位分，但云挽宁心知肚明，再过不久，她就不会是宫女。 到那时，她必定会搬离赫连玄的寝殿，拥有自己的住所。 两个人朝夕相伴的日子，在孩子顺利降生后，就算是结束了。 赫连玄想跟她拉开距离，云挽宁可以理解。 他对她，除了生理上有几分男人对女人的喜爱，至今也没多少真情实感。 所以，他不会永远容忍她对他没大没小，作来作去。 云挽宁不看重这些。 她只需要确定，赫连玄会论功行赏就好。 这个男人心机再深沉，再会算计，总归还是懂得利益的衡量。 云挽宁帮他破解了无子的诅咒，赫连玄就不会亏待她。 这一点，云挽宁可以确定。 比起虚无缥缈的情爱，云挽宁更喜欢的自然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比如位分。 此时，她只需要耐心等待。 云挽宁在等，有人却等不及了。 “陛下，您就答应臣妾吧。臣妾是贵妃，若是把长公主交给臣妾来养，臣妾必定会尽心尽力，让小公主成为世间最无忧的皇女！” 赫连玄一去贵妃那里，两个人还没说几句家常话，贵妃就立即表明了她的目的。 孩子，她想养。 其实，贵妃之前并不想养这个孩子。 她怕云挽宁生出个男孩，往后跟她的亲生儿子争资源，又怕把孩子养出狼子野心，到时反咬她一口。 可苍天有眼，云挽宁生了个女婴，且这女婴一出生就不同凡响。 祥瑞之女、天生蒙受福气庇佑的传闻，宫里无人不知。 赫连玄非常疼爱这个女儿，每日都要去看望她的事，贵妃更是清楚得很。 这些日子，贵妃一直在思考到底养不养这个孩子。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要养。 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多一些筹码。 赫连玄的第一个女儿，备受宠爱的长女，养在她这里，在贵妃眼里，这是双赢。 毕竟，小公主若是交给她来养，那是要记在玉牒上的。 往后，她就是贵妃的亲女。 如此一来，小公主有了地位高贵的母亲，还会拥有实力强劲的外祖，比给一个宫女当女儿，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爹是皇帝，娘是贵妃，小公主一出生就在福窝，在贵妃看来，赫连玄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然而，当她提出这个请求，赫连玄却只是面色含笑看着她，并不开口。 贵妃心头发紧，她忍不住又求一句：“皇上，您就答应臣妾吧，这个孩子，臣妾一定当亲女对待，臣妾做梦都想有个女儿，求您让臣妾得偿所愿。” 赫连玄仍旧不开口，眼底笑意不减。 贵妃心头有些酸涩。 她看不透赫连玄的想法。 贵妃以为，她来养这个孩子，赫连玄会欣然接受。 毕竟，后宫最尊贵的女人就是她。 想让女儿过得更好，赫连玄不会不同意。 然而，他此刻却话都不说一句。 他不说话，摆明了就是不答应。 贵妃不可能不知晓这个道理。 她不理解，也不甘心。 不知不觉中，贵妃的眼里流出了泪水。 她愈发觉得委屈，眼泪愈发汹涌。 而就在这时，赫连玄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上前，把贵妃扶起，帮她擦了擦眼泪：“哭什么？你不会不知晓，在朕心里，你最重要。” “养公主，对你而言，不算是个好差事。云挽宁不过是个宫女，她生出的孩子……” 想到女儿精致可爱的脸庞，灵动的模样，赫连玄还是没能把谎话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对贵妃继续道：“她生出的女儿，不该被你争抢。你的地位，你的母族，不需要再去养这个女儿，给你增添光彩。这宫里，谁的分量都没你重。” “养孩子是个精细活，孩子的生母不过一介宫女，她占一个长字，却也说不准往后会如何。朕不愿让你受累。朕只希望你帮朕管好后宫，伺候好朕。” 赫连玄难得说这么多，字字句句仿佛都在为贵妃着想。 贵妃直面心上人俊美的脸庞，看着他疼惜她的眼神，听他温言哄她，纵然她知晓赫连玄对她的真心或许根本没有多少，可她还是忍不住沉沦。 “皇上……” 贵妃忍不住抱住赫连玄，哭了起来。 赫连玄任由她抱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第109章 给不给 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贵妃肯定不会再抢着养孩子了。 果然，等贵妃不哭了，她看向赫连玄，还是忍不住问：“那您是想给谁养呢？” 其实，赫连玄说的话，贵妃都听进去了。 能坐到贵妃这个位置，纵然是她的母族强势，可贵妃也并不蠢笨。 她很清楚，赫连玄说的是对的。 一个女儿，不会对她有什么太大的助力，可要是耗费心力去养，还养得不好，反倒会成为她的罪过。 贵妃之所以想养，是想抓住赫连玄的目光，让他多来看看她。 可赫连玄不愿意把孩子给她养，又开解了她一番，贵妃就不纠结了。 她就喜欢赫连玄哄她，对她好。 情绪恢复平和的贵妃，还是有些好奇，赫连玄到底要把孩子交给谁。 询问赫连玄时，她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几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可她很识趣，没有开口，只是等待着赫连玄给出答案。 赫连玄笑了笑，眼神让人看不透：“朕自有安排，过不了几日，你就能知晓了……” 看他不愿说，贵妃就没再问。 事实上，孩子给谁养，几乎是满宫妃嫔最关注的问题。 从小公主一出生，宫里就像是被一颗石子打破了平静，水底暗流涌动。 连贵妃都想养这个小公主，又何况是其他人。 赫连玄都二十六了，才得了一女，这个公主，真没几个人不动心。 能养她，她们未来也算是有了着落。 尤其是那些年纪跟赫连玄相仿，高不成低不就的妃嫔，她们才最渴望能获得这个机会。 于是，赫连玄这边就成了突破口。 很多人掂量了一番手头握着的资本，只要有底气的，就过来求赫连玄把孩子给她们养了。 可求也白求，赫连玄一概不给准话，没人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 小公主会给谁养，成了全宫的焦点。 云挽宁这个生母，反倒被旁人忽略了。 忽略了正好。 云挽宁坐月子，喂孩子，还要抓紧时间恢复身体，可没空跟这群人宫斗。 赫连玄从不把这些问题带到云挽宁面前，云挽宁就假装不知道，躲起来过自己的日子。 小小的女婴，养了将近一个月，就变得白白胖胖了，像个小团子一般。 说实话，云挽宁头一次感觉到血缘羁绊如此神奇。 她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越看越爱，雪白的肌肤，黑葡萄一般的眼睛，精致完美。 她想起现代的一个梗——你的孩子可以去做童模。 长公主人见人爱，做童模倒也完全可以。 云挽宁逗着女儿玩，她给女儿起了个小名——昭昭。 既然女儿的封号是昭宸，她喊昭昭，倒也不算多出格。 更何况，她没说哪个昭，就这么喊着，别人便也不好说什么。 “昭昭。” 她喊一句，小女儿就咯咯笑。 云挽宁也被她给逗笑了，在她的脸上亲一口，昭昭笑得更欢了。 赫连玄一进去，就看到母女俩笑做一团，他紧绷的神色不自觉缓和。 他走过去之前，宫人立即上前，帮他脱下外袍。 小婴儿不能碰触很多物品，云挽宁还在坐月子，赫连玄对卫生这方面很重视。 见到赫连玄，云挽宁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神色却仍旧有些复杂。 “怎么了，见到朕不高兴？” 赫连玄抱着女儿，看到女儿在他怀中笑，他的神色说不出的柔和。 然而，他一瞥云挽宁，就察觉出她在伪装高兴的模样。 云挽宁摇摇头，没说什么，只是再次笑了笑。 她不说，赫连玄就不再问，继续逗女儿。 在外面，他是皇帝，在这里，他不过是个普通的父亲。 赫连玄抱了一会儿，就看到女儿要哭，他默契地把孩子还给云挽宁。 哭，是因为饿了。 云挽宁看了一眼赫连玄，看他一脸坦然地在那里看着，她只好垂下头，解开衣襟。 没多久，昭昭就咂咂嘴，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云挽宁刚把孩子安置好，一转头，就看到了目光幽深的赫连玄。 她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赫连玄没再给她机会，把她抱在自己的膝盖上，慢条斯理地开始他的品尝…… “这段日子，朕只觉自己的精气神更好了，估计功劳在你。” 好不容易被松开，听到赫连玄的话，云挽宁的耳垂都红得滴血！ 她故意垂下头，不再看赫连玄。 赫连玄目前也在某种戒断期，人不可能为了一点私欲就放弃大局，所以，他必定要渐渐跟云挽宁拉开距离。 缓了缓，赫连玄提起了正事：“你那会儿不高兴，是不是听见了宫里的风声，知道了很多人都在求朕，想养公主？” 云挽宁抬起头，目光有些弱，有些哀怜，她轻声道：“是。” 赫连玄气定神闲地问她：“那你认为，朕把孩子给谁养最合适？” 云挽宁的脸色苍白，她摇摇头：“……奴婢说不上话。” 赫连玄笑了：“你是孩子的生母，如何会说不上话。” 云挽宁没回答，只对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赫连玄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他盯着云挽宁，言语犀利：“为何又在故作惆怅？朕若是把孩子给你养，你能养得起？你有能耐让公主平安健康地长大，不经历任何艰险么？你是孩子的生母，可朕所有的女人中，你却是最无能的一个。朕要是把孩子给你养，你确定，自己就能给公主最好的？” 几个问题，直接砸在了云挽宁的头上。 方才的温情瞬间消失，空气变得凝滞。 云挽宁没有回避赫连玄的目光，她沉默了没一会儿，就开口了：“陛下，这些都不是我该考虑的。作为孩子的母亲，我自然会给孩子最好的。没人会比孩子的生母更疼爱她。我经历了十月怀胎，闯了鬼门关，把她生下来，不是为了害她。” “至于我能不能养得起，我能不能让孩子无忧无虑地长大、不遭受任何艰险……这些都取决于您。天下是您的，我是您的，公主更是您的女儿。” “您若是想让她过得好，那她的前路必然会是平坦大道。纵然我是最无能的一个，可没人比我更在意我的孩子。您难道不清楚么？您考验了我那么多次，我次次通过了考验，您比我很清楚，我缺的是机会！” “只要您让我养，我就不会让您失望。所以……” 云挽宁直视着赫连玄：“这个机会，您到底给，还是不给？” 第110章 到底是谁 看到云挽宁没有再继续装可怜，反倒跟他硬碰硬，赫连玄突然笑了。 他看着云挽宁，眼神中有着赞许的意味：“朕没有看错你。” 云挽宁听到这句话，内心猛地一紧！ 仿佛有所察觉，她的心脏忍不住乱了节拍。 她表情专注，死死盯着赫连玄，等他说出她最想听的话。 这一次，赫连玄终于不再推诿回避。 他直视着云挽宁，声音平稳：“如你所言，朕考验了你很久，因为朕不会把自己看重的孩子，交给一个没有能力的娘亲抚养。” “哪怕这个孩子是你亲生的，但你若是护不住她，那朕也不会凭借你的几滴眼泪，就改变主意。” “幸好，你没有让朕失望。”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终究给了她最准确的回答：“朕的长公主，往后就交给你养。” 尘埃落定。 云挽宁眨了眨盯得有些干涩的双眼，心头瞬间涌起一阵说不出的喜悦。 她深吸一口气，把心口快要涌出的酸涩之意又憋了回去。 这是件好事，她不该哭。 “多谢您，皇上。” 云挽宁深知自己生活在这个时代，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承认时代的局限，适应这个时代的规则。 所以，她这一次道谢是心甘情愿。 赫连玄没说什么。 他缓缓舒出一口气。 平心而论，赫连玄看到过很多次云挽宁带刺的那一面。 从前他喜欢的人温柔如水，如今他也喜欢老实温顺的妃嫔。 云挽宁再怎么假装，她的本性是改不了的。 这个女人若真是像表面那般老老实实，就不会有机会走到他面前。 孩子给她养，赫连玄早就考虑好了。 但他的内心，还在缓慢拉开跟云挽宁的距离。 “等到昭宸过完满月礼，你就搬离这里。再过几日，圣旨就到了。” 赫连玄对着云挽宁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云挽宁看出了他眼底深藏的冷意。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没有半分错误。 正如赫连玄，他对云挽宁的感情和耐心，眼看着就快要消耗尽了。 要是云挽宁不把握机会，那么，哪怕她获得了抚养女儿的资格，却也无法万事大吉。 因为，无宠即是罪。 可是，云挽宁一丝都不慌。 她对赫连玄没有吸引力么？ 若真是没有，赫连玄就不会在找她时，总要控制不住跟她亲密。 赫连玄这种人，要是对她没有生理的喜爱，压根不会接近她。 他对她没有情感上的依恋，却有生理上的享受。 性和爱，再怎么分开，两个人相处，总还是会有彼此的记忆和痕迹。 赫连玄不厌恶她，无非是不想再像她孕期那般纵容她。 正好，云挽宁也不想再继续消耗赫连玄的耐力。 两个人分开住，只要有女儿作为纽带，他们就不可能没有机会碰面。 所以，云挽宁没有再装出想要挽留的模样，她垂下头，声音冷静：“多谢陛下。” 赫连玄心念微动，伸手捏住云挽宁的下巴，端详云挽宁的表情。 看她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赫连玄眼底的神色更加难以琢磨。 “你猜到了？” 他突然开口问。 没人会喜欢被人猜出自己的决策。 云挽宁摇摇头：“没有猜到，只是我早已预计很多结果，无论是最好还是最差的，我都接受。” 她没再给赫连玄琢磨她的机会，而是紧紧抱住赫连玄，声音很轻：“陛下，我怀孕的这段日子，麻烦您了。为了孩子，您容忍我太多。您为我做了什么，我铭记于心。对不住您，是我对您不好，您太不容易了……” 赫连玄听了她的道歉，有些诧异。 他早就发现，云挽宁总会在他对她逐渐疏远时，做一些让他对她产生好感的事。 平心而论，云挽宁是怀孕的那个人，她为他生孩子，受了不少委屈，赫连玄很清楚。 可再清楚，赫连玄自己不是没有贡献。 作为天之骄子，赫连玄内心同样希望有人肯定他的付出。 云挽宁做到了。 她每句话，都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赫连玄深吸一口气，没再看云挽宁。 他不希望这个女人表现太好。 因为他内心不再想跟她走那么近了。 比起交心，云挽宁单纯做一个负责把孩子养大的妃嫔，更合赫连玄的意。 “别说这些了，御书房还有些事，朕这就要去忙了，你好好照顾昭宸，朕改日再过来。” 赫连玄没再久留。 他走了，云挽宁同样表情如故。 赫连玄在回避，云挽宁却不能再上赶着。 张弛有度，她的路才能走得更远。 事实上，云挽宁很好奇，赫连玄会给她怎样的位分。 不止是她好奇，后宫的妃嫔都在好奇赫连玄会如何提拔云挽宁。 给位分是必然的，可给什么位分，那就有讲究了。 按理来说，云挽宁是奴才出身，在贱籍之列，皇上不该给她多好的位分。 这种贱民，侥幸得宠，又偷偷怀孕，若不是生了祥瑞之女，也就是个最低的采女。 可公主蒙受皇上厚爱，作为生母，云挽宁的位分也不会太低。 所以，众人纷纷猜测，云挽宁应当会被封为美人。 美人这个位分，不算是低。 京城四品官员的嫡女入宫，一开始也只能被封为美人。 云挽宁作为奴才出身，她能得到美人这个位分，做梦都要笑醒。 奴才和主子，是天壤之别。 不同位分的妃嫔，享有的待遇，更是给了她们比较的资本。 云挽宁得个美人之位，就算是顶天了。 作为一个奴才，还生过了孩子，她注定要在一个位置上待一辈子。 后宫所有人都这么想。 没人会认为云挽宁有机会亲自抚养小公主。 哪怕孩子是从云挽宁肚子里出来的，然而公主和一个小小的妃嫔相比，那自然是皇嗣更重。 那么，这孩子到底给谁养，仍旧是个未解之谜。 宫里还在暗自揣测时，小公主的满月礼到了。 身为长公主，昭宸公主的满月礼可谓是隆重至极。 赫连玄在长女出生时，早已大赦天下，这一回她的满月礼，赫连玄更是直接举办了声势浩大的宫宴，广邀文武百官进宫庆贺。 不仅如此，他还专门去告慰了先祖。 满月礼办得如此盛大，热闹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天，无数人都见证了陛下对于长女的宠爱，可云挽宁这个生母却没有露面过。 第111章 圣旨来了 云挽宁不需要露面，因为她的存在本就没什么用。 在权力的角斗场上，所有人都要拿出相应的入场资格。 云挽宁没有任何家世背景，那些妃嫔的母族世家，则是沉淀了几代的权势和财富，才有资格出现在帝王面前。 她们有资本，才能拿出相应的筹码，换取相应的报酬。 比起她们，云挽宁太单薄。 长公主生母不过是个好听的称谓。 要是一个男人健康，且权势滔天，那么认不认孩子的选择权只会在他手上。 不是说有女人给他生了孩子，就可以拥有一切。 在现代，云挽宁看过不知道多少新闻。 健康的女人都会生孩子。 至于你生的孩子，别人认不认，归根结底是看在高位的另外一方。 要是不需要你，你还生了，那结局只会是一片惨淡。 赫连玄绝嗣，云挽宁才会拥有相对高的起步。 她从不妄自菲薄，因为再愚蠢的人，本能都会让她们学会趋利避害。 要在深宫中存活，考验的是耐力，韧性，更是人心的不偏移。 云挽宁安安心心地等待，因为她很清楚，赫连玄绝对会说到做到。 长公主的满月礼，让更多的人聚焦于赫连玄会把孩子给谁养。 皇帝如此看重长公主，更是让很多人心里生出疑云。 不过是一个女婴，赫连玄就如此看重，很多人已经在暗暗打算，若是陛下对公主太过重视，他们必然要采取相应的措施。 毕竟，皇嗣诞生于谁的肚子，与这些世家能不能长久存留息息相关…… 在等待中，云挽宁终于坐完了月子。 其实，云挽宁真没有受什么苦。 她本来身体就年轻，又有系统的加持，除了一些身体的暗伤，没法在短期内治愈，表面她已经恢复得跟之前一样了，或者说比之前状态更好一些。 毕竟养了这么长时间，山珍海味没断过——赫连玄再怎么不是人，对待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必然不会在食材上克扣。 云挽宁吃得很不错，又用了一些按摩的手段，就恢复了身材。 然而，旁人看待她的目光却没那么重视了。 云挽宁出月子好几天，赫连玄仍旧不闻不问。 从前他得了空就会来看看长公主，这也好几天没来了。 虽说赏赐没断过，可皇上不来看，那不就代表着某种信号吗？ 看到云挽宁有失宠的迹象，没人奇怪。 赫连玄没必要跟一个小宫女虚与委蛇，都宠了一年多了，皇上也该厌倦了。 然而，过了没几天，圣旨突然到了。 圣旨是赵福生专门送过来的。 “宫女云氏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宫女云氏，门楣清白，性本温恭，平日侍驾承值，恪勤无怠，深合朕意。今其为朕诞育公主，公主降生之日，有祥云覆殿之兆，此乃上天眷佑、家国蒙福之象。朕嘉其诞育之勋，又念其素日谨守妇仪、持身端淑，特沛恩纶，自宫女超擢为嫔，赐号‘宁’，册授宁嫔。” “另，着宁嫔迁居锦和宫，此宫院宇独立、屋舍周全，可容公主同居；朕命你居此宫中，专一抚育公主，凡公主饮食、寝居、启蒙诸事，皆需尽心操持，务必教养得宜，不负朕之所托。钦此！” 等到宣旨完毕，伺候云挽宁的宫人们都惊呆了。 他们没有听错吧？ 陛下竟然给云挽宁封了嫔位！ 不仅如此，她还有了封号！还得到了抚养公主的机会！ 宫中猜测了那么久，谁又能够料到，最终皇上竟然把公主交给了她的生母抚养，还越矩提拔了云挽宁！ 宁嫔！ 这简直是滔天的富贵啊！ 云挽宁同样有些惊讶。 她知道赫连玄不会亏待她。 可谁能料到，他一出手便是大手笔。 有了嫔位，她的确可以自己住在一宫，不需要再被谁约束。 按照现代换算，几乎是省长之女才能有资格竞争一下这个嫔位。 可赫连玄说给就给了。 这个男人，从云挽宁怀孕开始许诺，直到如今才兑现承诺，硬是熬了这么久，那出手一定不会吝啬。 云挽宁对此有所猜测，却没想到，他如此大方。 一个有封号的嫔，几乎是很多官家之女都祈求不到的位置。 云挽宁恭恭敬敬跪地：“嫔妾接旨。” 赵福生对着云挽宁笑容满面：“恭喜宁嫔娘娘，锦和宫那边已经收拾好了，明日奴才会带人过来帮您搬迁。” 云挽宁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了赵福生的手里。 “多谢公公。” 赵福生笑着收下，紧接着就带领其他人离开。 他一走，宫人们纷纷祝贺云挽宁，很多人脸上都带着喜气。 伺候了云挽宁这么久，她一下子成为了宁嫔娘娘，他们还不是要跟着沾光！ 没想到云挽宁也能成为一宫之主，很多人都认为他们走了运，押对了宝。 云挽宁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放松之意。 有了这份旨意，她使唤人，旁人终于不再内心排斥。 云挽宁没做别的，只是命令宫人迅速收拾她住的地方，务必收拾干净，不留任何遗漏，不给别人使坏的机会，她会全面检查。 而另外一边，云挽宁筛选出了几个人。 赫连玄给她找的人素质都不错，且筛了又筛，所以能力是一定的。 可人性并不全部由能力决定。 云挽宁看出有相当一部分人一直都看不起她，在她生产后做事敷衍。 那这群人，云挽宁就不会带过去。 内心轻视她的人，会因为她起来了捧她，也会因为她落下去之后继续踩她。 她带着孩子，不敢赌。 这边，云挽宁在紧锣密鼓地收拾，准备开启新的宫斗生涯。 另外一边，宫里的妃嫔们得知赫连玄给云挽宁封了嫔位，都惊呆了。 贵妃手里的杯子没拿住，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死死盯着来报信的太监：“你说什么！陛下给她封了嫔位？！” 太监恭敬回道：“是，她所获并非仅嫔位而已，更蒙陛下赐号‘宁’，如今，她已是宁嫔娘娘。” 得到准确消息，贵妃的脸色瞬间铁青！ 她眉头紧皱，思虑了半晌，仿佛想到了什么，竟然莫名笑了一下。 “宁嫔？陛下是不是忘了，这宫里还有另外一个凝嫔？” 第112章 被冷落 旁人自然不敢乱说。 事实上，后宫很多人跟贵妃的心路历程是一样的。 当得知云挽宁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宫女，突然间翻身变成了宁嫔，她们都大吃一惊。 毕竟，在她们眼里，云挽宁配不上那个位置。 一个平平无奇的奴才，侥幸怀了身孕又能如何？ 奴才就是奴才，粗鄙无知。 泼天的富贵摆在她面前，她能受得住吗？ 可关键在陛下身上。 赫连玄愿意宠她，给她那个位置，旁人就不能说什么。 但听到云挽宁的封号，大家的心思就变多了。 如今，后宫的焦点在云挽宁和凝嫔身上。 凝嫔作为昔日那个宠冠一时的宠妃，如今被云挽宁狠狠踩了面子。 宁嫔，凝嫔。 陛下为什么提拔云挽宁，大家都有了几分猜测…… 云挽宁心知肚明，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赫连玄算是破格提拔了她。 他给别人的封号都有几分好的寓意，而给她的，却仿佛是随口封赏。 云挽宁，宁嫔。 可那又怎么样？ 她就是求结果，只要结果是好的，那就是好的。 至于跟凝嫔同音的事，云挽宁没觉得有什么。 她要是没有利用价值，赫连玄就不会这样对她。 总之，云挽宁的心态很稳。 转眼几日过去。 直到云挽宁搬出寝殿，她都没能再见到赫连玄一面。 全程只有赵福生来宣了旨意，赫连玄不知道在忙什么，连小公主都没来看望。 后宫的风向永远瞬息万变。 看到云挽宁纵然得了一个嫔位，却受不到皇上的重视，自己孤零零带着公主搬到了锦和宫，很多人都放心了。 如此看来，这个云挽宁，无非就是个养育孩子的妃嫔而已。 陛下给她位置，是为了公主考虑。 没看到么，公主一出生，云挽宁瞬间就不受宠了。 但归根结底，一个公主，远没有皇子重要。 赫连玄的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或许，他因长女出生欢欣鼓舞过，可事实上，时间一久，兴奋劲和新鲜劲过去，陛下还不是把公主放在一边，重入后宫了。 是的，赫连玄把云挽宁冷落后，又恢复了找不同妃嫔定期侍寝的日常。 宫里那几个宠妃，重新进入了帝王的宠爱范围。 曾经霸占着陛下不放的云挽宁，反倒查无此人。 时间如流水，眨眼间，一个月过去了。 锦和宫。 云挽宁看着怀里扑腾的可爱女儿，脸上带上了笑意。 这一个月，云挽宁搬入了锦和宫，开启了作为一宫主位的日子。 她真正从奴才升级成为了主子。 也是这一个月，云挽宁没有再见过赫连玄。 就连女儿，都是赫连玄什么时候想看她了，就派人把她抱过去，到时候再送回来。 很明显，赫连玄给云挽宁如今的定位就是养孩子的工具人。 他不想再跟她有任何额外的牵扯。 她给他生了一个孩子，他给她一个嫔位，某种意义上，两个人算是两清了。 所以，后宫的形势恢复到了从前。 那个被赫连玄宠爱过的宫女云挽宁，快要被其他人忽略。 皇上的意思，大家看得清楚，云挽宁没了宠爱，那就不足为患。 当然了，她们也不会故意暗害公主。 要是公主交给了位高权重的妃嫔去养，说不定旁人还会生出几分心思。 可如今，公主交给了她的宫女生母来养，为了让云挽宁养孩子，陛下还特意给了她一个嫔位。 除此以外，云挽宁没什么额外的资本。 生母没资本，公主的威胁性再次减弱。 一时间，宫里好像恢复了云挽宁还在冷宫当洒扫宫女时的格局。 云挽宁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却也是只灰扑扑的凤凰，没几个人把注意力长久留给她。 大家都在铆足了劲争宠。 有了长公主这个例子，陛下又解除了后宫不得有孕的圣旨，那谁都想给赫连玄生下孩子，最好是个皇子。 众位嫔妃的争斗越来越激烈时，云挽宁在锦和宫，却是浮生偷得半日闲，日子好过得很。 旁人都会认为云挽宁被赫连玄冷落，必定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心里再难受也不表露。 事实上，云挽宁真的不难受。 前后两辈子，多少年了，云挽宁头一次拥有如此自在的时光。 鉴于她身体还没彻底康复，赫连玄早已留下了口谕，她不必急着去给贵妃请安，再休息一个月也无妨。 宫里的妃嫔，每日都要去给贵妃请安，除了赫连玄下令不必去的妃嫔，别人都不能缺席。 这也算是规矩。 云挽宁多了一个月的假，不需要去给贵妃请安，不需要见到赫连玄，应付他可怕的欲望和纠缠，每日只需要照顾好自己的女儿，做一些喜欢的事，这种日子，她怎么可能不喜欢。 赫连玄认为对她宠过头，要冷落她，甚至想一直冷着她，云挽宁心里一点负面的情绪都没有。 她算计着距离任务完成的最后期限还有一段距离，自己的时间还算是充裕，终于有空着手研究起她的老本行。 “娘娘，您看这种红行么？” 听到宫女的询问，云挽宁认真观察了一会儿，随后摇摇头：“不够，继续加深。” “是。” 最近，云挽宁打算做一些纯天然的化妆品，供自己使用。 她靠签到系统有了美貌，可要是任务完不成，一朝被打落凡尘，她还是得靠自己的化妆技术。 那么，一套母婴级的化妆品不可或缺。 云挽宁想要的是纯天然无添加的化妆品，必定要亲力亲为。 不过，对她而言，这种工作纯粹是享受，她做得很快乐。 在锦和宫一个月，云挽宁每天就是这么过的。 昭昭是个听话的孩子，又很好哄，每次跟她玩她就笑得比谁都高兴，云挽宁给她喂完奶她就会老实睡觉，不哭不闹。 在云挽宁这个母亲的眼里，自己的女儿就是个天使宝宝。 把化妆品的工作放在一边，云挽宁先吃了饭，随后就让人把昭昭抱出来，给她喂奶。 喂完了奶，云挽宁就抱着她，在院子里享受了一番微风拂面的静谧。 除了大自然的声响，天地无声，云挽宁的内心也宁静极了。 对云挽宁而言，如今的生活就是她梦寐以求的。 想必赫连玄也是这个打量，他刻意不让她继续加入纷争，冷落她，让她泯然众人，这样一来，她的处境也会越安全。 可惜，云挽宁的野心不止在此。 第113章 初次请安 签到系统也不会允许她在锦和宫里藏一辈子。 只要她没站上最高位，那谁有机会把她推下去。 赫连玄能护她多久？ 人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她需要继续筹谋，跟别人斗，才能将短暂的安宁变成长久的安定。 休息了一个多月，云挽宁每天都在研究美食，制作化妆品，捣鼓一些东西，从不为赫连玄不来看她心焦。 或许日子太过安逸，云挽宁的气质沉淀得愈加宁静清冷。 她的脸没得说，如今气质更佳。 只可惜，她没有宠爱了。 不过，她能养着公主，那就注定了她的日子会一直好下去。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于是，云挽宁仿佛变成了一个模糊的符号——一个养孩子的工具人。 有了这个工具人，公主能顺利长大。 至于她还有没有别的价值？ 当然没有了。 没看到皇上都不见她了么。 保留着这种偏见，当云挽宁的假期结束，去给贵妃请安时，也没引发妃嫔们多大的震撼。 云挽宁必定要给贵妃请安，这是宫规。 封建时代里的后宫，等级尊卑高于一切。 贵妃作为宫里位分最高者，其他低阶妃嫔向其每日请安，是“高位统摄后宫”的规矩延伸。 更何况，贵妃受赫连玄指定，协理六宫，她某种意义上就是妃嫔们的统领者。 她们这些比贵妃低位的妃嫔向其请安，本质是延续下级对上级的封建体系，避免后宫无皇后，导致人心散乱。 云挽宁倒是不需要担心。 她如今独居锦和宫，只需要对贵妃进行常规问候，坐一坐就走即可。 这一日清早，云挽宁穿得非常朴素，头上仅仅戴了一枚珠钗，就乘着轿子，到达了贵妃所在的长信宫。 她来得不算早也不算晚，等到贵妃身边的大宫女宣她觐见时，云挽宁就低头走了进去。 “给贵妃娘娘请安。” 她一来，殿内骤然一静。 云挽宁认真行礼，她的一举一动没有半分差池，任谁都挑不出毛病。 “宁嫔刚生产完，看着还有些虚弱，来人，赐座，不必拘礼。” 贵妃的声音响起。 “多谢娘娘。” 云挽宁缓缓坐下。 等她一抬头，瞬间迎上了殿内众位嫔妃不同的目光。 作为宫里产下皇嗣的第一人，云挽宁早就被众位妃嫔熟知。 可要是说见面，这还是头一次。 云挽宁的庐山真面目展露在大家面前时，毫不夸张地说，很多人的眼底都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之意。 毕竟，云挽宁是以宫女之身被封嫔的传奇人物，在众位嫔妃眼中，她必定要长得倾国倾城，才配得上陛下的厚爱。 事实上，云挽宁如今的容貌绝对不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大美人。 可这里是皇宫。 赫连玄是个绝对的颜控。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在一众大美人面前，云挽宁的样貌显得很是平淡。 所以，众人看过云挽宁的脸以后，心放回了肚子里。 众人对云挽宁没了兴趣，云挽宁却迅速观察了一番某几个人。 前世当宫女的记忆，让她很清楚谁活得比她长，谁倒得比她伺候的宠妃还快…… 此刻，倾国倾城的贵妃斜倚在主位榻上，肌肤胜雪，美艳不可直视。 她下位的淑妃，举手投足间带着常年受宠的娇俏，肌肤莹润得仿佛能掐出水。 左边的凝嫔则是清冷的美，她身着月白色素裙，眉眼间自带疏离的清冷感，看上去比浓妆更要出众。 云挽宁身边的丽贵人，她脸型精致，生了双漂亮的眼眸，看人时水光潋滟，光坐在那里就显得极为惹眼。 还有远处的贤贵嫔，她一看就是在走温婉路线，眉如远山，眼型圆润，气质柔和。 以及其他几个妃嫔，容貌各有千秋，都是万中无一的大美人。 赫连玄这个皇帝当得有多潇洒，看他妃嫔的美貌程度，便能窥见一角。 云挽宁迅速看过了几个人，便低下头，继续装出老实温顺的模样。 在一众大美人中间，云挽宁的漂亮实在太过寻常。 怪不得旁人看一眼就算了。 她实在没有威胁性。 云挽宁的定位，妃嫔们都有了定论，她们便不会针对她。 有公主这张护身符，只要云挽宁不作妖，不受宠，短期之内就没人会上赶着找她麻烦。 所以，云挽宁的到来，没有给其他妃嫔带来冲击。 她们讨论的重点，再次集中在了一个低位嫔妃的身上。 殿内燃着沉香，云挽宁静静坐着，高位的嫔妃们安之若素地喝着茶，那些低位的妃嫔，则是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告新晋宠妃舒美人的状。 云挽宁又养孩子又养身体，赫连玄给她安排的宫人一个比一个老实，不会上赶着把一些后宫争端带到她面前。 所以，云挽宁只知道赫连玄最近很宠舒美人，侍寝最多的就是她。 比起她，这些老牌宠妃都有些黯淡了。 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 当时云挽宁怀孕，赫连玄时常去看她，倒还能解释为陛下关心皇嗣。 舒美人没怀孕，还霸占着皇帝，怪不得其他妃嫔不满。 不知道谁在暗中挑拨，反正好几个妃嫔都站了出来，纷纷数落起舒美人的过错。 “昨日陛下召集群臣在御书房议事，舒美人却亲自提着食盒去了御书房外候着——说是要给陛下送亲手做的点心。这要是被御史撞见，指不定要参陛下后宫干政！” “前几日宴上，妃嫔们该按位分入席，舒美人位分低，就应当坐在末席，陛下让她坐在他身边的小几旁，她竟真坐下了。不说别的，后宫讲究尊卑有序，她如此坦然，难不成只要得宠，就能不讲位次？” “是啊，昨个她去给您请安，临走时，恰逢陛下派赵公公给她送赏赐，她接旨的时候，还当众问陛下晚间去不去她那里用饭，着实太过放荡！” “不止如此，昨夜她侍寝，今日她连请安都不来了，贵妃娘娘，这舒美人实在太过无礼！” ……………… 云挽宁在一旁听着妃嫔们的抱怨，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但事实上，很多妃嫔眼里都有几分怨念。 显然，这个舒美人犯众怒了。 云挽宁慢慢喝着茶，等待着贵妃的回答。 她想看看，贵妃会如何处置这类低位妃嫔集体告状的事件。 然而，贵妃还没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唱喏。 “陛下携舒美人驾到——” 第114章 新晋宠妃 与此同时，在太监的通禀中，赫连玄带着舒美人踏进了殿内。 听到赫连玄带着舒美人来了，在场的众位嫔妃皆是脸色一变！ 她们看到赫连玄来了，来不及多想，当即就行礼。 云挽宁同样站起来，恭恭敬敬地随着其他嫔妃行礼，喊“参见陛下”。 “诸位爱妃平身吧。” “多谢陛下。” 云挽宁慢慢抬起头。 她站在很多妃嫔后面，本身个子不算是很高，旁人更是看不到她。 但她可以看到他们。 在她的视野中，赫连玄在前，舒美人在后。 两人看上去情意正浓，只对视一眼，两人脸上便都带上了笑，举止亲密极了。 云挽宁垂下眼帘，不再继续看。 算了算，她跟赫连玄有一段时间没见了。 这位皇帝过得仍旧是逍遥自在。 不过，她的日子倒也不差。 另外一边，贵妃的脸上不太好看。 她没想到赫连玄会突然带着刚才被讨伐的那个舒美人进来。 他来干什么？给舒美人撑场子吗？ 赫连玄坐下之后，便吩咐舒美人坐在他的身边。 舒美人笑眯眯应了。 果然是宠妃待遇。 很多妃嫔的脸上都出现了扭曲之色。 贵妃看上去同样不太高兴。 她不高兴的表现就是不搭话。 事实证明，贵妃还是有影响力的。 拥有高贵的家世，又有着宫中最高的位分，她不搭话，没人觉得奇怪。 赫连玄坐在那里，笑而不语，只慢慢悠悠地端起一杯茶喝起来，舒美人则是坐在他的身边，目光黏在他身上，像只依赖他的宠物。 作为新晋宠妃，舒美人自然也是美得惊人。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按照现代的话说，脸上是满满的胶原蛋白，脸蛋精致，美丽灵动。 云挽宁并不觉得这位舒美人的美貌能够完全超越宫里的其他妃嫔。 可赫连玄的喜欢是最重要的。 他喜欢，舒美人就得宠，谁都得让她三分。 “朕今日过来，没什么大事，只是想叮嘱贵妃一句，再过一个月，舒美人的生辰就到了，她刚进宫，朕希望你能好好为她操办一场生辰宴。” 赫连玄喝了几口茶，便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谈起了正事。 贵妃的脸色瞬间扭曲！ 她以为皇上过来，或许是想看看她，没想到是要给她安排事做。 而且，是安排她给一个小小的美人举办生辰宴！ 贵妃的嘴角抿紧，脸上不带半分笑意，她看着赫连玄，沉默良久，才道：“陛下放心，臣妾必然会好好给舒美人准备生辰宴。” 她终究还是忍了。 在一众嫔妃面前，贵妃脑子还没那么蠢，她不可能闹。 哪怕她很清楚，赫连玄说让她给舒美人主持生辰宴，早已下了她的面子。 可有些事，总不能摆在明面上讲。 选择了做皇帝的女人，就要学会权衡利弊。 “那就好，贵妃辛苦了。舒美人这段日子身子有些差，朕免了她的请安，待她身体好了再过来。” 赫连玄紧接着又抛出了第二枚炸弹。 这一次，他还是在向着舒美人。 方才嫔妃们还在讨伐舒美人不知尊卑，给贵妃请安都会迟到，赫连玄的话就像是一记耳光，甩在了那些告状的嫔妃脸上。 不是说她迟到吗，那赫连玄直接让舒美人往后不必过来。 此等荣宠，让舒美人羞红了脸。 众位嫔妃的脸色更是难看得要命。 贵妃猛地转过头，看向最上位的赫连玄，她快要把自己的指甲给掐断了，居然忍下了一口气，做出恭顺的样子。 她低声应了：“是，陛下。” “嗯，那朕就没别的事了，爱妃们，你们继续，朕就先回去了……” 赫连玄甚至没想停留，他缓缓扫了一周殿内的妃嫔们，一边说着，便要离开。 不过……他的目光一凝。 他看到了云挽宁。 云挽宁同样看到了他。 一段时间没见，曾经在深夜抵死纠缠过的两人，如今跟陌生人无异。 赫连玄见到云挽宁，目光一闪。 在旁人眼中，云挽宁的美貌不过尔尔。 但事实上，一步步看着云挽宁长开的赫连玄，早已看出她这个月子养得不错，身体丰盈了一些，容貌更盛，气质则是愈加冷清出尘。 然而，赫连玄仅仅看了一眼云挽宁，他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没有半分留恋。 此时此刻，云挽宁与他对视。 赫连玄的目光与她的目光相撞的刹那，云挽宁默默看着他，眼里同样平静极了。 甚至还没等赫连玄移开目光，云挽宁比他更快。 她迅速垂下了眼眸，不再与赫连玄有半分目光接触。 仿佛她看到的，也不过是个寻常人。 赫连玄看着低头垂眸的云挽宁，眼里那丝无所谓的笑意瞬间收敛。 不过，他没再说什么，紧接着就带着舒美人离开了。 他跟云挽宁短暂的目光交流，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其他人甚至都没有察觉。 赫连玄一走，殿内的气氛就变了。 妃嫔们连告状的心思都没了。 赫连玄的态度非常明显。 就是要偏向于舒美人。 那她们能怎么办？ 对于她们而言，若是再继续针对，反倒成了自己丢脸。 过了没多久，在诡异的气氛压制下，众人很快就散了。 云挽宁全程不显山不露水，没人把她放在眼里，她反倒是最清闲的一个。 她回去以后，洗漱完，就抱着昭昭玩了好一会儿。 没办法，这个时期的小婴儿虽然需求多，可她身边有那么多的宫人，除了喂奶，云挽宁不需要负担很多沉重的工作。 昭昭又好像在为她着想一样，从不闹她，母女两个人凑在一起，除了笑就是笑。 云挽宁亲了亲女儿的小脸蛋，紧接着就陪着女儿睡了个午觉。 昭昭躺在娘亲的身边，可爱得就像是精灵。 睡醒之后，云挽宁又带着昭昭逛了逛，随即又忙活化妆品的事。 她的节奏不疾不徐，看上去很安逸。 而对外透露出的信号就是她认命了，不会再争宠，只会好好抚养孩子长大。 或许，赫连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过了没几日，赫连玄又喊人把昭昭抱过去，要看看她。 可惜，赫连玄隔了好几天没让赵福生过来，小孩子忘性大，这一次昭昭仿佛不认识人了，哭得撕心裂肺，就是不肯离开云挽宁左右。 第115章 给谁看 赵福生愁眉苦脸。 陛下等着看孩子，可他一抱，小公主就哭个不停，他也没办法。 赵福生咬咬牙，狠了狠心，还是不想违抗皇命，他给了旁边的小太监一个眼神，想让他把孩子强行抱过去。 然而，云挽宁反应比他更快。 她当即把昭昭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随后狠狠瞪了赵福生一眼！ “没看见公主在哭么？你们是想要害她？她要哭出个好歹，那你们的命谁都别想留住。” 云挽宁语气平缓，可声音里带的寒意谁都能听出来。 看她被激怒了，其他人更是不敢动了。 赵福生对着云挽宁勉强露出一个笑：“宁嫔娘娘，陛下等着看小公主，我们必定要遵守旨意，抗旨不尊是大罪。” 云挽宁眼神中没有畏惧：“不是不让陛下看，公主哭成这样，这里距离陛下寝殿那么远，她哭得受不住，到时要找谁来问罪？公主吃的苦，你们谁能帮她？” “我是她的娘亲，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踏入危机。” “你去问问陛下吧，看看有什么别的办法，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云挽宁眼神冷冰冰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赵福生心想着云挽宁这才当了多久的主子，就养成了这番气派，看来她早就对奴才身份痛恨已久了。 看出云挽宁是护女心切，赵福生只能退一步：“那奴才就先回去了，待到问过陛下，求他定夺后，再来告知于您。” 云挽宁点了点头。 ……………… “公主不认识你了？” 赵福生头垂得很低。 他也很喜欢小公主，还专门找那些嬷嬷学了如何抱孩子。 可这段日子他的确没有去过锦和宫，更不必说看望小公主。 陛下不想看孩子，他也不可能随便去其他妃嫔的宫殿。 “……是，陛下，公主不认识奴才了，见到奴才哭得脸通红，宁嫔娘娘怕有什么意外，不肯让奴才把公主抱走，只许奴才自己回来，求您定夺。” 赫连玄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 他这段日子有些忙，有段时间没见到女儿。 可女儿的一举一动，他比谁都清楚。 锦和宫那边的人每日都会过来禀报。 他却没想到，女儿这就不认识人了。 她不认识赵福生，那还会认得他么？ 赫连玄短暂思考了一会儿，就对赵福生道：“让宁嫔跟着，朕要见一见小公主。” “是。” 这算是最稳妥的解决方式了。 云挽宁摆明了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委屈，赫连玄又想见孩子。 那么云挽宁陪同着过来，就是最完美的答案。 赵福生忍不住赞叹云挽宁的好运气。 这个宁嫔生的孩子都这么向着她，往后真说不定前途如何。 等到云挽宁接到了赫连玄的口谕，她没有犹豫，更没有重新梳妆，试图把自己打扮得多么光彩照人，直接穿着素色的衣衫，抱着孩子进了轿子。 一路上，云挽宁一直在哄女儿。 等到了地方，她的面色仍旧淡然至极。 她抱着女儿走进去：“参见陛下。” 赫连玄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他看了云挽宁一眼：“起来吧。” 云挽宁不过是屈了屈膝，她站起来之后，就抱着孩子靠近赫连玄。 “昭昭，这是父皇，你还记得吗。” 被娘亲抱着，昭昭有了充足的安全感。 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看着赫连玄，有几分好奇。 云挽宁温言细语地哄着她，指着她认父皇，全程却没有跟赫连玄对视过一次。 赫连玄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但云挽宁做事没有差错，甚至连女儿都被她哄好了。 云挽宁抬头对赫连玄道：“皇上，您可以抱抱她，她不怕您了。” 赫连玄沉沉看了云挽宁一眼。 云挽宁的目光没有变化。 随后，赫连玄就伸出手，接过了孩子。 果然，昭昭不哭不闹，漂亮的眼眸一直盯着赫连玄看。 见到女儿，赫连玄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无论发生什么事，不闹到孩子面前是做父母的本能。 赫连玄抱着女儿围着殿内转了转，很快就跟她再次混熟了。 昭昭的脸上也带上了笑。 看到父女如此和睦，在这时候应该找存在感的云挽宁，却悄悄退到了殿外。 赫连玄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殿外等待的云挽宁。 一瞬间，他的眸子有些发冷。 昭昭这时候啊啊叫了一声，开始扑腾腿。 赫连玄连忙收拢其他的那些思绪，对着殿外的云挽宁喊了一声：“她是不是饿了？” 云挽宁听到了赫连玄的声音，又重新走进去。 “是饿了，我给她喂过奶，她正在长身体，可能饿得有点快。” 云挽宁说了一句后，就从赫连玄怀中接过了孩子，走进内室喂奶去了。 她的一系列动作太过自然。 赫连玄没法说什么。 云挽宁在这里住了不少日子，平时她就是去内室喂奶，事急从权，他治她的罪，只会显得自己小气。 要是换做寻常两人感情还好的时候，赫连玄必定要跟着进去。 这一回，他没往里走，而是坐下来喝茶，等待着母女两个人。 昭昭喝完奶以后就昏昏欲睡了。 云挽宁考虑了一番以后，就抱着女儿走了出去。 “陛下，公主要睡着了，嫔妾想先带她回去，她认地方，在陌生的居所睡不安稳。” 赫连玄的脸色有些莫名：“她在这里出生，什么叫做陌生的居所？” 云挽宁没说话，只低着头。 赫连玄从没想过，云挽宁还敢对他使脾气。 “你冷着一张脸给谁看？” 赫连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云挽宁对他冷若冰霜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听到了赫连玄带着怒气的声音，正在入睡中的昭昭瘪起嘴，要哭不哭。 云挽宁立即捂住了孩子的耳朵。 赫连玄的脸色更加难看。 等到昭昭睡熟了，云挽宁才重新看向赫连玄，她低声道：“回皇上的话，嫔妾没有冷脸，嫔妾只是恪守旨意，不愿让您烦忧。” 赫连玄要是信了云挽宁的话，那就白活了。 他刚要再说些什么，赵福生就急匆匆地过来，向他小声禀报：“陛下，舒美人给您做了点心，她如今正在外头候着，要不要传她进来？” 第116章 被吓到了 两人正在对峙，一下子来了外人，诡异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赫连玄还没发话，云挽宁自然不可能开口。 舒美人的到来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最近宫中最强劲的宠妃就是她。 连贵妃都被陛下叮嘱要为她举办生辰宴，又何况其他人。 一个年纪不大的妃嫔，获得如此殊荣，有帝王为她做靠山，她当然会越来越放肆。 有人撑腰，总比无人撑腰要强得多。 所以，看情况就知道，舒美人应该来这里不少次了。 云挽宁抱着女儿，缓慢地安抚着，昭昭眼皮半睁不睁，眼看着就要睡着了。 赫连玄看了一眼母女二人，短暂思考了一番，便对赵福生道：“让她进来吧。” 明明这是三个人相处的时机，有一个人突然又闯进来，赫连玄还应允了，真不知道他在不尊重谁。 但事实上，他是皇帝，也不必对任何人说尊重这种话。 云挽宁看出了赫连玄的选择，当即就抱着孩子屈膝，轻声道：“皇上，那嫔妾就先带着公主退下了。” 赫连玄冷冷瞥了她一眼，表情并不算是多好看。 云挽宁垂着头，表情照样是平静无波。 赫连玄没有再挽留她：“那你就退下吧。” “是。” 云挽宁抱着昭昭往外走的时候，舒美人正好在往里走，两边算是狭路相逢。 几乎在一刹那，云挽宁就看见了舒美人眼神中的不愉快。 或许对舒美人而言，赫连玄独宠她才是对的。 其他人，哪怕是给赫连玄生了孩子的女人，也不能再靠近他，肖想他，触碰他。 舒美人的位分比云挽宁低，按理来说，她该先给云挽宁请安才对。 然而，碰见了云挽宁，舒美人却选择了偏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很多宫人的脸色都不自觉带上了惊讶。 不说别的，尊卑有序，舒美人不给云挽宁请安，她就不怕被宫规治罪吗？ 她的胆子太大了。 连云挽宁的面子她都说踩就踩。 然而，当两人已经错开几步，舒美人仿佛刚反应过来，她突然间转过头，对着云挽宁露出一个娇俏又得意的笑容。 “拜见宁嫔娘娘。” 她故意拔高音量，声音清脆有活力，听上去年岁正好。 原以为舒美人要违逆宫规，可事态又峰回路转，她选择了给云挽宁请安，那就没人能再找她的麻烦。 至于前面她故意视而不见，随便解释，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 哪怕众人都心知肚明，舒美人就是故意给云挽宁下马威——即便她是低位妃嫔，她也充分表达出了对于云挽宁的不屑和不尊。 她做事莽撞，却又让人挑不出错。 有赫连玄在一旁看着，云挽宁更不能当众告状。 毕竟，舒美人给她请安了，只是时间拖延了一些。 众人纷纷看向云挽宁，想知道她是借机发作，还是息事宁人。 她若是借机发作，舒美人就很容易抓住她的把柄，倒打一耙； 可她若是息事宁人，那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个软包子，养着宫中唯一的公主，还要被人欺凌，着实太过懦弱。 所以，面对舒美人的挑衅，云挽宁会如何处置？ 同一时刻，在众人的注视下，云挽宁的脸色难看至极！ 她没做什么，只是在第一时间捂住了女儿的耳朵！ 可惜，她的努力是徒劳。 孩子的一声尖锐啼哭，陡然间打破了平静！ 赫连玄的脸色瞬间变化！ 方才他还在坐山观虎斗，看到女儿哭了，他终于忍不住，皱着眉头朝着云挽宁走过来。 “她这是怎么了？” 赫连玄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对于云挽宁照顾不好孩子的负面情绪。 云挽宁抱着女儿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凌厉，她没看别人，只狠狠看了一眼赫连玄，她的眼神中有着明显的怨气！ 不过，云挽宁又在下一瞬低下头，轻声道：“孩子刚睡着，不能受到惊吓，舒美人声音太高，吓到她了。” “宁嫔娘娘，你莫要含血喷人！” 舒美人的声量再次拔高！ 她还在等着看赫连玄对云挽宁问罪，没想到她祸水东引，引到了她头上。 可惜，舒美人话音还没落下，昭昭的哭声骤然放大。 很显然，云挽宁说的没错，就是舒美人声音太吵，惊扰到了睡眠中的昭昭，这才让她被吓哭了。 “闭嘴！” 赫连玄忍不住沉声开口！ 得到了赫连玄的命令，舒美人仿佛被谁掐住了喉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赫连玄的表情更是冷沉得难看。 昭昭长相太过可爱，一哭起来，一般人受不住。 作为孩子的父亲，赫连玄更是心疼坏了。 “把孩子给朕。” 云挽宁看了他一眼，没有吭声，只听了他的话，把孩子给了他。 进入了父亲的怀抱，昭昭明显哭得就没那么厉害了。 赫连玄抱着孩子，熟练地摇晃哄睡，直到看她不哭了，重新进入睡梦，他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让太医来。” 他低声吩咐赵福生。 “是。” 赵福生出去了。 此时，孩子在赫连玄的臂弯里，他不敢把她放下，生怕又惊扰到了她。 这么大的小婴儿，可不能频繁吓到。 这件事到底怪谁？ 舒美人能进殿，是赫连玄开口允许的。 对于舒美人而言，她故意放大音量，为的是展示对于云挽宁的诚心，那也没有错。 全程受伤的，只有被吓到哭醒的昭昭。 云挽宁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 她不关心赫连玄，只盯着他怀抱里的女儿，一刻都不敢放松。 赫连玄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舒美人是他放进来的，吓到了自己的孩子，他怎么能说自己没错？ 云挽宁深吸一口气，懒得理会那些弯弯绕绕，低声对他道：“皇上，把公主抱到内室中去吧，那样她能睡得安稳。” 一时半会儿，云挽宁肯定不能带着女儿走了，她还没睡熟，又被吓到了，那就不妙了。 得先让她睡一会儿。 赫连玄摇摇头：“朕再抱一会儿，她在朕的怀抱之中，明明会睡得更好。” 第117章 窝囊废 云挽宁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反驳他，他愿意抱那就抱着吧。 她只是淡淡道：“那就请陛下让身边人小声一些，不要再吓到公主。” 一旁本就有些惴惴不安的舒美人，神色瞬间扭曲！ 赫连玄同样听出了云挽宁的话外音。 果然，她让他把孩子抱进去，是怕其他人又影响到孩子。 赫连玄没说什么。 云挽宁此刻的状态，应该让赫连玄欣慰。 可云挽宁埋怨的那一眼，赫连玄记下了。 此刻，殿内安静至极。 为了能让公主睡个好觉，宫人们连呼吸都放轻了，连舒美人都不敢吭声。 不过，舒美人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赫连玄。 这世间男子拥有特权，当爹的不照顾孩子，都是因为忙着在外打拼，有情可原。 很少父亲能熟练地抱孩子，还哄睡。 舒美人没想到赫连玄会这样做。 作为一国之君，赫连玄本应当享受无上的权力，抱孩子这种小事，他怎么能沾手？ 可他不仅沾手了，还熟练极了。 不知不觉中，舒美人眼里的神色，多了几分痴迷。 像赫连玄这样的男人，对于古代女子来说，绝对是顶配。 容貌，地位，他一个不缺。 作为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他还愿意照顾女儿。 这样类似于温柔的特质，只会让女人的心更加沉沦。 云挽宁只看了一眼舒美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对赫连玄的感情又加深了一层。 她没说话，这跟她没关系。 她只盼着太医来。 赫连玄同样没有再看舒美人，他的注意力跟云挽宁一样，集中在女儿身上。 太医很快就过来了。 他细致给昭昭把了脉，最终的判定是公主没什么大碍，但还是得预先喝几副药，不然她容易夜里发热。 毕竟，孩子太过幼小，一定要小心呵护才是。 太医离开后，赫连玄忍不住看了一眼一旁面无表情的云挽宁。 可惜，云挽宁根本没看他。 赫连玄抱着怀里的孩子，同样没开口。 其实，对于他而言，若他是个正常男人，云挽宁给他生的孩子，真不一定会在他的心中占据多少分量。 可他极难有子嗣。 云挽宁为他生的这个女儿，身体健康，活泼可爱，面容精致，聪慧灵动，还总会不自觉亲近他……有着数不尽的优点。 他会对没有瓜葛的女人无情。 可昭昭身上有着他的一半血脉。 对于这个女儿，赫连玄的感情无法掩饰。 他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 所以，那些明争暗斗在昭昭面前，就失去了意义。 直到昭昭睡沉了，睡熟了，他才把孩子抱进了内室。 云挽宁忍不住跟了上去。 她知道赫连玄会容忍她。 因为他们都是为了共同的孩子放心。 果然，赫连玄只是看了她一眼，就默许她进入内室了。 等到昭昭安稳睡下，他们才一前一后走出来。 “她睡半个时辰就会醒，等她醒过来之后，我会立即带她离开，不给您添麻烦。”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时，云挽宁低声对赫连玄说了一句。 赫连玄脚步一顿。 添麻烦？ 这个女人倒是真有意思。 他自己的孩子，能给他添什么麻烦？ 偏偏这个女人要将女儿跟她划在同一阵营里，仿佛他是外人。 赫连玄没有理会她，更没有回答，只是径直往外走。 外面的舒美人，已然被冷落很久了。 过去了这么长的时光，舒美人对待受宠有经验，对于被冷落，却是经验全无。 她站在原地，明明赫连玄一句话都没说过她，可她却眼睛通红，眼看着就要哭了。 一个绝美的小姑娘，可怜巴巴地站在那里，眼泪欲掉未掉，但凡是个普通男人，都要心疼坏了。 见到舒美人的姿态，赫连玄的眼里迅速掠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不过，过了没多久，他便换上了心疼的表情。 他没理会身后的云挽宁，而是走到舒美人身边，微微叹息了一声：“你这是哭什么？” 赫连玄不说还好，他一开口，舒美人的情绪仿佛找到了出口，她的眼泪瞬间汹涌。 “嫔妾，嫔妾……” 舒美人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专注地注视着赫连玄，期盼他的怜惜。 赫连玄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背，舒美人仿佛得到了讯号，立即扑到他的怀里，哭得更惨了。 真是一场戏剧。 云挽宁就在一旁冷眼看着，甚至觉得有些厌烦。 赫连玄站的角度非常刁钻，明明他怀中的年轻妃嫔哭得梨花带雨，他却在这时抬起了头，看向云挽宁，准确捕捉到了她眼神中的那抹乏味和厌恶。 就在这一刹那，赫连玄的神色难以琢磨。 云挽宁跟他对视，却没什么畏惧的意思。 她平静地看了看他，又平静地移开视线。 赫连玄怀抱着舒美人，冷冷看着云挽宁的一举一动，身上的冰冷气场越加渗人。 云挽宁假装什么都没有察觉，她本本分分地守在那里，就等着女儿睡醒了，带她离开。 事实上，赫连玄没给她多少颜面。 他在舒美人哭够了之后，便要牵着她的手去用晚膳，至于云挽宁—— 赫连玄淡淡对她道：“宁嫔就在这里等着吧，等公主睡醒了，你把她抱回锦和宫，回头让太医再给她把把脉，务必保证公主平安无恙。” 云挽宁低头行礼：“是。” “朕给公主准备了一些东西，你到时一块带回去。” 云挽宁再次应道：“是。” 叮嘱完毕，赫连玄带着舒美人离去。 云挽宁甚至收到了舒美人转头时那抹得意又不屑的笑容。 很显然，她觉得她赢了。 面对这种挑衅，云挽宁的脸上淡然无波。 经过这一次风波，舒美人的宠妃地位好像再次得到巩固。 她大声请安，吓到了小公主，赫连玄没有追究她的罪过，还与她共进晚膳，宠爱的态度已然十分清晰。 宫里诸位妃嫔得知这件事后，更是反应不同。 贵妃又摔掉了一个茶杯。 这套茶杯价值千金，上一次她摔坏的那一套被收起来了，换上了这一套，没想到才过了几日，这一套又要被换掉了。 贵妃气得不行：“宁嫔呢？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到惊吓，就跟个鹌鹑一样窝着吗？她就没反击？” 第118章 驾临锦和宫 线人低头道：“是，当时陛下不打算追究舒美人的错，宁嫔便没有再开口。” “真是窝囊！” 贵妃忍不住痛骂了一句！ 如今这宫里的女人，她最恨的就是舒美人。 云挽宁生养孩子之后，渐渐销声匿迹，她不跟旁人过多来往，只在锦和宫里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 她选择了沉稳低调，赫连玄也不再宣她侍寝，那她在宫中就没有崭露头角的机会了。 比起云挽宁这种低调过日子的老实妃嫔，舒美人那种横行跋扈的宠妃显然更可恨。 贵妃至今接受不了赫连玄让她帮着舒美人准备生日宴的旨意。 她觉得赫连玄是在打她的脸！ 原以为云挽宁能为了女儿跟舒美人对抗一番，没想到她选择了轻拿轻放。 贵妃骂她几句，都没法消解心头的怨气！ 云挽宁如此无能，贵妃自然指望不上她，她要再做打算。 另外一边，云挽宁抱着女儿，带着几箱子赏赐，回到了锦和宫。 哄着女儿喝完奶再次睡下，云挽宁才有空做别的。 对于舒美人的受宠，云挽宁一直是坐山观虎斗的状态。 而这一次，舒美人吓哭了她女儿，除了对赫连玄撒娇，竟是半分对于昭昭的歉意都没有。 同样，赫连玄斥责了舒美人几句，还要继续宠她，也足以表明他的倾向。 面对女儿被欺凌的境遇，是个母亲都忍不了。 云挽宁本来就不是好人，她不作恶，不代表别人就能欺负她的孩子。 所以，云挽宁打算助某些人一臂之力…… 云挽宁心知肚明，赫连玄和舒美人都有错。 赫连玄让舒美人进来是导火索。 两次拔高音量吓到孩子，是舒美人主动做出的坏事。 那么，主次有别，赫连玄是从犯，舒美人是主犯。 云挽宁忘不了舒美人看昭昭的目光。 她那眼神中的恶意，被她特意掩盖，却没能全然遮住…… 云挽宁必须要让有心之人付出代价。 她跟赫连玄，两人的确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云挽宁要依赖他生存，昭昭也是他的孩子，云挽宁不会因小失大，让孩子跟他生出隔阂。 可是，他为了宠妃和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治宠妃的罪，云挽宁同样不会善罢甘休。 一切都要细细思量…… 云挽宁把心里的念头捋了捋，随后又打开了那几箱赏赐看了看。 赫连玄赏给女儿的东西，果然都是绝佳的宝贝。 仅仅几箱赏赐，却比云挽宁之前收到的所有宝贝的综合价值还要高。 可见赫连玄对女儿的疼惜有多深。 可他再疼惜孩子，昭昭被吓哭的事，云挽宁也不会忘记。 她看了一眼赏赐，就让宫人收拢在了库房内。 都是给昭昭的，她会帮女儿好好存着。 云挽宁原以为短期内不会再见到赫连玄，没想到第二日他就来了。 昨日云挽宁抱着昭昭去了他那边，显然又破坏了赫连玄的某种考量。 不知他是改变了谋划还是破罐子破摔，总之，从云挽宁搬到锦和宫之后，赫连玄第一次过来看她。 “参见陛下。” 云挽宁恭敬地行礼。 赫连玄面无表情地走进去。 他打量了一番锦和宫的布置，眼底神色意味不明。 事实上，云挽宁对于锦和宫的布置，绝对是集美和温馨感于一体。 她考虑到了女儿的需求，尽自己所能，在锦和宫铸就了一个女儿喜欢的乐园。 很多宫人在锦和宫当值，连脾气都温和了许多。 毕竟云挽宁深谙美学精髓，整座宫殿色调和谐，处处有种居家的舒适感，谁走进来，内心都会平静一些。 赫连玄扫了一眼锦和宫的摆设，又看了看云挽宁。 从她当母亲以后，好像很少穿艳色的衣裳，如今她也只是穿着浅色的衣裙，头上只有一枚木钗。 褪去了昔日少女的青涩，云挽宁周身唯有沉淀的温柔平和。 然而，赫连玄不过是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公主呢？” 他亲自过来，肯定不是为了看望云挽宁。 除了他自己的孩子，没人能让他兴师动众。 “刚睡着，您要是想见她，需放低声音。” 云挽宁和赫连玄对话时，有种说不出的僵硬之感。 赫连玄听到了云挽宁的提醒，冷冷看了她一眼，吩咐她：“帮朕宽衣。” 云挽宁低头上前，帮他脱下了外袍。 随后，赫连玄便在云挽宁的引领下，见到了熟睡中的可爱女儿。 赫连玄踏进昭昭的房间，眼眸微闪。 他转头看了一眼云挽宁，她平静跟他对视。 云挽宁再冷心冷性，对血脉相连的女儿，当然愿意付出真心。 所以，昭昭的房间，她尽自己所能去设计，处处童趣，处处舒适。 这间房是锦和宫最漂亮的，用的料子全部都是最好的。 赫连玄受到一些震撼是一定的。 毕竟，云挽宁参考了现代的一些设计。 此时，昭昭躺在这个明亮漂亮房间里，睡得悠然自在。 白嫩漂亮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可爱又不勒身的衣服，足够让赫连玄这个做父亲的露出不自觉的笑容。 赫连玄没说什么。 云挽宁再怎么不好，把女儿照顾好了，那她就是有功之人。 盯着女儿看了半天，赫连玄才悄悄退出了房间。 云挽宁紧跟着他出来。 看完了女儿，赫连玄坐在主位上喝茶，云挽宁则是坐在一边，给他宣茶倒水。 她都成为宁嫔了，本不该为赫连玄做这些琐事。 可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赫连玄心气不顺。 主动去伺候他，总好过被他找麻烦。 云挽宁在一旁候着，细心为他斟茶，果然，赫连玄有火发不出，神色越加难以琢磨。 不知不觉中，赫连玄喝完了一杯茶。 云挽宁的泡茶技艺，赫连玄是领教过的。 他好久没喝过她亲自沏的茶了。 于是，今日也就喝完了。 看他喝完了，云挽宁又低眉敛目，给他续上。 明明云挽宁看上去听话温顺，可两人的相处氛围依旧有种说不出的僵硬。 赫连玄冷冷看着其他宫人一眼，对他们道：“你们都退下。” “是。” 第119章 她有怨气 等其他人都退了，赫连玄这才看向云挽宁，他声音有些冷，只问了一个问题：“你又在闹什么？” 被他质问，云挽宁仍旧低着头，表情平淡：“嫔妾听不懂陛下的意思，嫔妾没有闹。” 没有闹。 赫连玄差点要被这个女人气笑了。 他总还是跟她朝夕相处过的，见证了她的不少脾气。 从他踏入锦和宫开始，云挽宁对他就阴阳怪气，他并非没有察觉。 若不是看到她把女儿照顾得极好，赫连玄连问都懒得问。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眼神冷峻。 听到了他的话，云挽宁终于抬起头，她直视着他：“我以为皇上你会有话跟我说。” 赫连玄眉头皱起，他看着云挽宁：“你想听朕说什么？” 云挽宁没有回避他的注视：“我以为你会给昭昭一个交代。” 赫连玄的脸色阴沉下来：“你要什么交代？” 他的表情已经明显不对了。 可云挽宁仿佛没有察觉。 她的声音冷静：“舒美人吓哭了昭昭，不知悔改，还挑衅我，仿佛她才是那个赢家。” “您昨日把她放进来，却未曾把她约束好，让她伤害到了我的女儿，您不治她的罪，还要继续宠爱她，我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样了。” “可您今日就过来了。您疼爱女儿，过来看她，我以为是要给孩子一个交代。或许是我想错了。” 云挽宁说话的语气平缓极了，没有任何波动。 赫连玄听得却是面色铁青。 他紧盯着云挽宁：“宁嫔，你在埋怨朕？” 云挽宁没有畏惧，径直看着他，可她的眼中已经带上了泪花。 “身为妃嫔，我不会埋怨您，因为是您给了我锦衣玉食。” “可作为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在父母都在场的处境下，还要被欺负，且她的父亲不仅是帮凶，还包容那个伤害孩子的人，我作为孩子的娘，连埋怨都不能？” 说完后，云挽宁从容地跪了下去：“陛下，是我的错，是我口无遮拦，以下犯上，不知尊卑，您治我的罪吧。” 赫连玄的神色难看至极。 云挽宁简直是胆大包天，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的目光深沉，盯得人直发毛。 云挽宁却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摆明了不认为自己有错。 赫连玄没有忘记昨日云挽宁看向他时，眼神中的埋怨。 他原本不想提这件事。 没想到，最放不下的人是云挽宁。 她不仅提了，还逼着她给孩子一个交代。 从头到尾，她都不认为自己犯了错。 “朕是不是太骄纵你了，让你忘了自己从前是谁。” 良久之后，赫连玄才缓缓开口。 云挽宁继续盯着地面，轻声道：“我没忘，我也不敢忘。没有您，我还是个冷宫的奴婢。可我如今不只是自己，还是一个母亲。” “既然我选择生下女儿，那必定要承担起作为娘亲的责任。我的女儿受欺负，我夜不能寐，身为父亲的您，选择站在施暴者那边，我能怎么办？孩子没有父亲的支持，总得有我这个娘亲好好护着，哪怕豁出性命。” 云挽宁这一番含针带刺的话，让赫连玄的神情更加冰冷。 当初把女儿给云挽宁养，他看中的除了她的脑子，就是她的母性。 毕竟她是孩子的娘，没人会比她更疼自己的亲生骨肉。 可他是真没想到，云挽宁护起孩子，连他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气氛突然变得凝滞。 站在帝王与妃子角度，赫连玄让人把云挽宁拖出去杀了，都不会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毕竟，她已经触犯龙威。 可站在孩子的父母角度，云挽宁护着女儿，讨伐她的父亲，道德上站得住脚。 昨日，赫连玄的确偏向了舒美人。 “你真是记仇。” 云挽宁猛地抬起头：“我跟您提过，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您冷落我，却愿意让我养孩子，那我便要把孩子放在第一位。” “孩子被吓到，好像是一桩小事，可一件小事不追究，十件呢，百件呢，往后该怎么办？” “今日我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那我的命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所以，你就要来讨伐朕。” 云挽宁竟然选择了点头：“对，因为我对您心口有怨气。” 赫连玄瞬间看向她。 云挽宁继续往下说：“我当然可以利用您眼中我那深沉的心机，报复舒美人，可我报复不了您。” “我如今的一切，昭昭能无忧无虑的活着，都在靠您。我感激您，却也因昨日的事怨您。” “您今日要是不来，这件事在我心里，便会留下一个疙瘩。可您来了，我就不想忍了，这口怨气我必须要出。” 这个女人真是疯了，什么都说。 赫连玄早就知道她不是好人，却没想到她如此睚眦必报。 连他都要恼，都要怨，她就没想过后果？ 赫连玄更没想到，云挽宁如此坦荡。 在他面前提起要谋害别人，云挽宁不止做过一次类似的事。 当真是不知者无畏。 赫连玄脸色铁青，表情紧绷，刚要打算开口，那边昭昭的房间里，就响起了孩子的哭声。 云挽宁猛地抬起头，看向赫连玄：“公主要吃奶。” 她还在这跪着。 赫连玄的脸色更加难看，可还是孩子要紧。 “去。” 云挽宁站起来，径直朝着儿童房走去了。 赫连玄狠狠灌了一杯子茶水，都没能抵消他心口的怒意。 他思考了一番，同样往昭昭房间的方向去了。 赫连玄过去时，昭昭吃奶吃得正高兴，摇头晃脑的，十分可爱。 云挽宁的嘴角衔着浅淡的笑意，她一直低头看着孩子，对赫连玄的来临视而不见。 奶娘已经识相地退出去了。 此时，房中只剩他们三个。 赫连玄的脸色仍旧没有恢复，可看到女儿充满活力的模样，他的神色还是和缓了一些。 云挽宁喂完奶，把衣服收拾好，看到昭昭不想睡，就抱起孩子，亲了亲她的脸蛋，柔声问她：“怎么了？不想睡了？” 昭昭咯咯笑，她双手朝着赫连玄抓，看样子是想让他抱。 云挽宁沉默着，看了看赫连玄。 赫连玄伸出手：“把孩子给朕。” 云挽宁这才将孩子递过去。 昭昭到了赫连玄的怀里，明显更高兴了，一直在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婴语。 赫连玄的心情再不好，也被天使女儿融化了。 他足足陪着昭昭玩了一个时辰，直到她彻底熟睡，才还给云挽宁。 等到云挽宁跟随着赫连玄出房间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赫连玄顿住步子，看向云挽宁。 他到底在想什么，别人看不透。 沉默良久，他才道：“今夜，你侍寝。” 第120章 冷性不改 云挽宁静静看了赫连玄一眼，屈膝，低头，开口应道：“是。” 赫连玄没说什么，继续往正厅里走。 他一来就哄女儿，还没有用晚膳。 云挽宁紧随其后。 很快，晚膳就端上来了。 宫人们看出赫连玄心情不佳，不敢轻举妄动，举止十分小心。 云挽宁作为今夜要侍寝的妃嫔，必定要最先遭受赫连玄的怒火。 她没说什么，只是自然而然负责照顾赫连玄的膳食。 两人同住那么久，赫连玄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云挽宁心知肚明。 她伺候他，算是得心应手。 赫连玄看云挽宁在那里忙活，面色不动，只坐在那里。 云挽宁给他盛好汤，又夹好了菜。 赫连玄打量了她一眼，这才动筷。 一顿饭，两个人吃得静默无声。 宫女太监们都大气不敢出。 吃完饭后，赫连玄去看书，云挽宁则是出门让人备水。 赫连玄看了几页书，就听到云挽宁喊他：“皇上，水备好了。” 他放下书，朝着浴房走去。 因为清楚她和昭昭要在这里住很久，云挽宁没有为难自己的意思，整个宫殿，她都专门设计收拾过，包括浴房。 所以，等到赫连玄往里走时，云挽宁紧随其后。 赫连玄的眼里迅速闪过了一抹讥诮和得意。 在他眼中，这是云挽宁要争宠的手段。 然而，她真没这个意思。 云挽宁只是在赫连玄的注视下，帮着他把浴房的一些新设备调节了一下。 等调节好了，她便神色淡然地告辞：“嫔妾先退下了。” 赫连玄的脸色一阵发黑。 他冷静下来后，观察了一番这个改装过的浴房，不得不说，云挽宁有几分独到之处。 就连浴房的香气都是他喜欢的。 洗完了澡，他一出来，就发觉云挽宁候在门外。 她正拿着一条大大的浴巾等着。 前头两人还针锋相对，如今云挽宁又仿佛无事发生，自顾自照顾他，赫连玄脸色有些阴沉，却又缓和了几分。 云挽宁只做自己的事。 赫连玄的怒气忽高忽低，她仿佛一丝都没有察觉。 平心而论，赫连玄的身材的确不错。 他是真刀实战中走出来的帝王，身材比例优秀，精悍的腹肌，每一块都蕴含着非凡的力量，加上他俊美无匹还带着几分邪气的脸庞，不怪后宫那么多妃嫔对他痴心以对。 云挽宁帮他擦完头发，这才有空去洗漱。 等她洗完时，赫连玄早已在榻上等着了。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心无旁骛地看着。 然而，等到云挽宁推门进来，他的手还是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在诸多嫔妃中，云挽宁看着没什么出挑的地方。 后宫美女如云，云挽宁顶多算是中间水平。 可赫连玄之前在她容貌清秀时就愿意找她，如今看她一步步变美，还是愿意找她——这一切的归因，离不开她的气质这一层。 哪怕云挽宁在赫连玄面前发过疯，折腾过，矫情过，可赫连玄清楚，云挽宁骨子里就是个冷清的。 她对他献媚，无非是有利可图。 当然，或许掺杂几分真心，可她的内心深处，终究是个冷言寡淡的性子。 后宫那么多妃嫔，赫连玄看过那么多美人，在他面前还能保持长时间高冷姿态的，并没有几个。 云挽宁就是其中之一。 别人都是刻意把热情沉淀下去，换上高冷的面具。 云挽宁却是在努力掩饰她的冷漠，刻意换上娇俏可人的模样。 可事实上，她并不知道，赫连玄就是看中她的这份冷和傲。 一个宫女，拥有着这种矛盾的气质，赫连玄不可能没有好奇心。 比起好奇心，更多的是征服欲。 赫连玄从没遇见过云挽宁这样难缠的女人，明明事实便是她要倚仗他才能活，可她又理所当然地顶撞他。 算计，反抗，冷脸……她没什么不敢做的。 赫连玄要做的，就是折断她的冷清傲骨，征服她的身与心，让她只能依赖他，再也不敢有任何心机谋算。 “过来。” 赫连玄淡淡说了两个字。 今夜的云挽宁，看上去更具迷惑性。 她的身子让赫连玄沉溺，每次见到她，他都要费心控制一部分不可见人的想法。 但他可以漠视云挽宁，不代表这个女人就可以忤逆他。 今夜，他原本打算看完了女儿就走，可看到云挽宁这副样子，他便改了主意。 他当然把她当成养孩子的工具人，可她的另一个身份是他的女人。 他想要，她就只能接受。 刚刚洗漱过的云挽宁，发丝如瀑，肤色白得发光，吹弹可破，灯下看她，本就美丽的脸庞，更是多了几分朦胧感。 生完了孩子，云挽宁身上多了几分温柔，可不妨碍她性子里仍保留着一部分冷然。 今夜，赫连玄只想好好治治她。 云挽宁听到他的命令，慢慢走到他的身前。 赫连玄已经好几个月没碰过云挽宁，此刻他只觉自己体内有一头野兽，见到他心仪的猎物，恨不得一口把她吞入腹中。 这种让人颤栗的渴望，需要赫连玄分出更多的心神去控制。 他眼底沉沉，盯着云挽宁，略有些恐怖的眼神，让云挽宁的脸色微微发白。 “宽衣。” 赫连玄的声音已经哑了。 他的眼中藏着火光。 平日里控制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当得知今夜能解控，他内心泛滥的那些欲念，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云挽宁，就在他的面前。 这个诡异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吸引他，让他情不自禁地宠幸她无数次，让她怀上了他的孩子。 她是第一个怀上他孩子的女人，生的孩子他极喜欢。 可是，赫连玄看她，仍旧认为她非常可恶。 每一次，哪怕她再低眉顺眼，赫连玄却总能察觉出，她心里的某个部分从来没有屈服过。 他根本实现不了对她完全的征服。 这让他十分恼火。 得到了赫连玄命令的云挽宁，知道他针对的对象是自己，便低下头去，伸出手，一枚一枚地解开扣子。 她的动作并不慢，可在赫连玄眼中，她就是在故意挑衅他。 他的眼眸积淀的情绪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最终，他还是忍不住把云挽宁一把扯进怀里！ 他双手使劲一撕，下一瞬，扣子全部被他扯落，散了一地！ 第121章 避孕之药 云挽宁知道赫连玄来找她，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她不知道这个男人会这么狠。 几个月没有那种事，赫连玄几乎让她恐惧。 从黑夜重重到天边鱼肚泛白，云挽宁没有机会睡去。 她的耳边，永远都是赫连玄的声息。 等到云挽宁眼底水光弥漫，忍不住抽泣时，赫连玄终于舍得放过她。 他亲吻住云挽宁的眼角，舔去她的眼泪，看她茫然无措地望着他，心底涌起巨大的澎湃的愉悦和满足。 的确是很久没碰过她了。 能给他灭顶体验的人，也的确只有云挽宁。 赫连玄心里的劲还没过，把云挽宁搂到怀里，狠狠吻住她的唇，让她只能依附于他。 过了不知多久，赫连玄终于不再折腾她。 他安抚着云挽宁。 哪怕他再怎么照顾她，可过度放纵，对她总还是一种折磨。 云挽宁还在颤，赫连玄却有些意犹未尽。 他确定自己没有吃饱。 可终究还是要体谅她。 按照太医所言，云挽宁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行房事了。 赫连玄却还是有些不满：“吃的那些东西呢？怎么掉了这么多肉？” 云挽宁之前的确有几分丰腴。 怀了孕，需要合理进补，她不可能不胖。 “生完孩子了，就瘦回去了。” 云挽宁的声音还有些沉闷。 赫连玄把她欺负惨了。 听到她的回答，赫连玄仍旧有些不痛快。 他还是喜欢看云挽宁白白嫩嫩有点肉的样子。 不过，她如今的状态也不错，赫连玄不能违心说她变丑了。 “皇上……” 赫连玄正在勾缠云挽宁的头发，听到云挽宁的声音，他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她：“何事？” 他以为云挽宁会提两人白日里关于舒美人的争吵。 那段争吵因为女儿要喝奶，不明不白地结束。 两个人谁都留着火气。 赫连玄如今的火气倒是消散得差不多了，但云挽宁说话太过尖锐，她要是想跟他吵，三言两语就能让赫连玄怒不可遏。 云挽宁低头慢慢道：“我想求您找太医，帮我调制不影响喂奶的避孕之药。昭昭刚出生这么短的时间，一时半会，我不想怀上第二个，影响喂奶，我的身子也没恢复好……” 说起这种事，云挽宁的脸有些发红，还有些难为情。 但事实上，刚生完第一个，连现代医生都不会建议新手妈妈立即怀第二个。 毕竟，生产对身体的影响，不可能短期内消解。 赫连玄听完云挽宁的话，当场便愣住了。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两个人的吵架上，没想到云挽宁跟他谈起了避孕之事。 避孕这个词，对于赫连玄而言，实在是太过陌生。 他足足半天没说话。 看他不说话，云挽宁仿佛有些着急，她认真对赫连玄道：“我不是不想给您生孩子，可昭昭才这么小，除了我，别的奶娘她都不要，我必须得先照顾好她。” 赫连玄的神色更加莫名。 沉默良久，他才道：“太医说，你如今便能怀孕了？” 云挽宁抿紧了唇，点点头：“……太医说，我恢复得不错，可频繁生育，对我的身体不太好，我也不想把昭昭交给别人养。” 赫连玄再次沉默。 谈论到这些问题，他本就没什么发言权。 更何况，他之前还有绝嗣之症…… 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的肚子。 唯一的女儿就是她给他生的，长得越发像他，他没法告诉云挽宁，她不必担忧，她怀不上他的种。 “皇上……” 看他不说话，云挽宁仿佛有些着急了。 赫连玄回过神，对上云挽宁的眸。 他转眼间就对她露出一个笑：“朕明白你的意思，放心吧，朕这就让太医去配药，绝不影响你喂奶。” 云挽宁却还是不放心：“您要多找几个心腹之人，我怀孕期间便有那么多宵小作怪，喂奶更是一些人使手段的时机。” 赫连玄当然知晓。 他的神色带上了几分严肃：“你放心，朕会确保药万无一失，再让你服用。” 云挽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赫连玄把她揽过来。 他随意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今夜是睡不成了，不如跟云挽宁聊一聊，直接去上朝。 可云挽宁比他起得还快，她披上外袍，走之前对赫连玄解释了一句：“我去给昭昭喂奶。” 赫连玄点点头，没说什么。 云挽宁擅自给女儿起小名叫昭昭，他已经默认了。 这些乳名，也就当爹娘的叫一叫，没什么大事。 等到云挽宁喂奶回来，一转头，发觉赫连玄还醒着，她有些惊讶。 “过来。” 赫连玄懒得睡了，他如今精神不错。 云挽宁放下外袍，走了过去。 赫连玄伸出了双臂，给了云挽宁一个眼神。 云挽宁便老老实实倚靠在了他的怀里。 白日里两个人吵得那么厉害，一夜过去了，赫连玄的精神也松懈了，怒火更是因前半夜的澎湃和后半夜云挽宁提起的避孕之事一降再降，如今快要没了。 他低头瞥了一眼云挽宁：“你还在生气？” 虽然他没具体问云挽宁生的是什么气，但两个人心知肚明。 云挽宁微微抬起头，看着赫连玄的眼睛，终于开了口：“嗯。” 赫连玄的神色一变。 云挽宁垂下眸子，低声道：“皇上，其实我想问您，以后但凡您有个宠妃，昭昭就得被放在后面吗？她是您的女儿，最亲近的就是您这个父皇，我想，等她长大了，一定会伤心……” 赫连玄的脸色变得不好看。 他早就知道，云挽宁一句话就能挑起他的怒火。 可她说的话，又切实击中了他心底的某一点。 “朕平时都要忍常人不能忍，她是朕的女儿，有时受了一些小委屈，是为了换取更大的成就。有朕在，她不会受太大的委屈。” 赫连玄的语气有些僵硬。 云挽宁直视着他的眼眸：“那在您心目中，什么是大委屈，什么是小委屈呢？她的小委屈受多了，可能再大的委屈，在您心中也不算什么了。” 赫连玄脸色铁青。 下一瞬，他捏住云挽宁的下巴，低下头，看着她，语气平和：“那你说朕该如何做？在你心里，难道她往后数十年，什么委屈都不能经受么？” 第122章 不退不让 云挽宁直视着赫连玄：“她的委屈，可以是旁人带来的，不能是她爹有权力为她撑腰，却要让她被逼无奈受委屈！” 赫连玄一瞬间竟是哑口无言。 他有时真不知道，云挽宁的牙尖嘴利是哪里学来的。 对他而言，一个人想要成长，必须要遭受磨砺。 他幼时没少吃苦头。 可吃过了苦，才能奠定一个人野心向上的基础。 若是没有自己心底的那口气，他走不到如今这个地步。 可云挽宁说的话，他又无法反驳。 沉默良久，他才道：“玉不琢，不成器。朕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当做娇花养着，她必须要遭受磨砺，慢慢沉淀，成长为真正的皇长女。” “她是公主又如何，想要得到权势地位，真正争取到属于自己的领土，她便绝对不能把主动权交给任何人。” “所以，朕不会放弃教导她。你也不必期盼着她会成为被千娇百宠的公主殿下，往后她能得到什么，最终得看她自己能走到什么地步。” 说这话时，赫连玄没有半分的迟疑。 显然，他已经思考了很久。 养孩子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出生在皇家，是昭昭的幸运。 可赫连玄不是没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时刻。 夺嫡之时，他遭遇的明枪暗箭并不少。 若想成为一个真正能独当一面的人，绝不能沉浸在别人制造的美梦中不可自拔。 但凡能做出一片成就的人，没有一个是心智脆弱之辈。 赫连玄希望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强者。 唯有自己强，才能往上走。 云挽宁凝视着赫连玄：“您所说的，也是我想说的。” “纵然昭昭从小就拥有旁人无法企及的一切，可人道皆苦。她若是想活得好，必然还要靠自己往上攀登。可我们是她的爹娘，不是她的仇敌。” 赫连玄的眉头一皱。 云挽宁盯着他：“她是我们的孩子，不是猫猫狗狗，是真正继承了你我一半血脉的人。” “纵然我可能避免不了她往后吃一些苦头，可是，只要有我这个娘亲在，女儿我就一定会好好护着。” “我会给她成长的机会，在她摔倒后，能自己爬起来时，我不会故意插手。” “可是，舒美人把她吓哭，与她的成长有何干系？在您的眼中，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利用？哪怕是您的女儿。” “我的女儿受了伤害，您让我视而不见，对不起，我做不到。” 赫连玄的神色有些阴沉。 云挽宁没有停止她的控诉：“往后昭昭长大了，能让她成长的委屈会有很多。如今她不过是个小小婴孩，她的世界只有爹和娘。您让这么小的她就受委屈，那这种委屈对她有什么益处？” “她受委屈，无非是方便了您行事。” 云挽宁语气平静，可字字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 半晌，赫连玄不发一言。 他盯着云挽宁：“你好像很了解朕。” 云挽宁摇摇头，苦笑了一下：“我怎么可能了解您。我只是喜欢换位思考。有时我能体会到您有苦衷，可更多时候，我不能忽视女儿的情绪。这一次，有了先例，往后她受的委屈便会越来越多，您就不会在乎了。” 她再次重申了前头的观点。 人的底线都是一步一步放松的。 这次赫连玄认为给女儿几箱赏赐，让她受一点委屈也无所谓。 可云挽宁不会放过他。 她必定要大闹特闹，往他的心上扎刺，让他知晓，往后不要再拿他们的女儿当棋子。 昭昭被吓哭是小事，打开先例是大事。 云挽宁没本事，可赫连玄不是没本事。 他身为一国之君，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却偏要息事宁人，让昭昭成为那个受害者，云挽宁怎么可能放过他？ 规矩是一点一点立下的，习惯也是一点一点养成的。 云挽宁就是要让赫连玄认清他作为父亲的身份。 父母养孩子，是因为他们主动让孩子降生，不养有违天理；可父母真正该做的，不只是给孩子一口饭吃，更是让她越走越远。 赫连玄久久不语。 云挽宁说的话，他当然听进去了。 他如今还不是一个昏君，为了表现自己的仁善之处，有时他还会礼贤下士。 况且，云挽宁并不笨。 她说的很多话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赫连玄不能假装听不明白。 “去把孩子抱过来。” 他突然吩咐道。 云挽宁没有半分迟疑，转眼就吩咐了贴身宫女，让奶娘把昭昭抱过来。 很快，睡着的昭昭就被抱过来了。 云挽宁锻炼她自己睡，但白日里她是一直哄着她的。 母亲的气息让昭昭很有安全感。 她全程没有被惊醒。 赫连玄认真看着这个精致的小人。 “她长得很像朕。” 他突然开口。 云挽宁点点头。 事实上，昭昭也算是中了某种意义上的基因彩票。 她的确长得很像赫连玄。 两个人的面部轮廓和五官有很多相似之处。 赫连玄之所以那么喜欢昭昭，跟孩子像他脱不开干系。 “你说的话，朕都听明白了。” 赫连玄看了女儿好一段时间，摸了摸昭昭的小脸，这才缓缓开口。 云挽宁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但这是后宫，你是宫女出身，比朕更清楚这后宫中藏着多少污浊。有时并不是你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朕是皇帝又如何，历史上的傀儡皇帝并不少。” “朕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往后你少抱着昭昭去那边。” 云挽宁仍旧没有吭声。 赫连玄看着女儿的脸，故作不经意道：“不过，你说的有几分可取之处。朕不该把自己的孩子都当做棋子。至少，除非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刻，朕不该让她受委屈。” 说完后，他低头拉住了昭昭的小手，声音放低，看着女儿，神色极其温柔：“这一回是父皇的错，父皇往后一定尽量让你少受委屈。再有下次，若是逼不得已，父皇必定会好好补偿你，你能原谅父皇的，对吗？往后，朕的江山，都是你和其他弟弟妹妹的，朕是在为你们着想。” 第123章 拿出态度 赫连玄终于拿出了态度。 他竟然跟一个不懂事的婴儿道歉，要是旁人知道了，肯定要以为这是天方夜谭。 可跟不同的人交流，就会有不同的方式。 云挽宁从一开始就没有把自己放在真正的低位，赫连玄能看出她骨子里的傲气。 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有些诡异。 从云挽宁怀孕开始，赫连玄忍了她不止一次。 可那又如何，没什么不能忍。 宫里那么多女人，只有她能为他生孩子。 不仅如此，她生的女儿玉雪可爱，赫连玄不可能对孩子都不管不顾。 孩子是两个人共同的软肋。 云挽宁能拿捏他，赫连玄也能拿捏她。 “这一次，是朕考虑不周，朕会再另外给昭昭一块封地，那道旨意你留着，等她长大了给她。” 赫连玄很快就做下了决定。 云挽宁说的挺对的。 从前他受过的许多苦难，都是他的父皇带来的。 而如今，他已经变成昭昭的父皇了，若是没法避免让孩子受到不必要的磨难，那他同样不算是称职的父亲。 赫连玄对血脉渴望至极。 好不容易有了孩子，他若是用惯性去做事，为了大局让女儿吃苦，那他跟他的父皇有什么区别？ 给昭昭封地，这份礼够重，算是赫连玄给昭昭的补偿，也是他给自己的警戒。 警告他往后不能再犯。 云挽宁松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欣喜的意思。 女儿有了封地，做娘的很难不高兴。 “让你养着她，看来朕是做对了。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利了。” 赫连玄的语气中没有愤怒之意。 他很清楚，云挽宁替女儿争取利益，并不是替自己。 给自己的女儿东西，赫连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云挽宁低下头去，假装没听懂。 赫连玄却没放过她。 的确，这次是他妥协了，可他的情绪总得有个出口。 很快，昭昭被抱出去了。 能让赫连玄稍微愉悦一些的，只有那种事。 夜里经受了那么多次，还要再来，云挽宁庆幸她的身体素质得到了系统的大幅度提高。 否则，她怕她明日连起都起不来。 天色已经微微亮了。 帘帐内还是一片昏暗。 赫连玄就喜欢看到云挽宁隐忍的模样。 她不是多么放得开的人，可越是放不开，给他的刺激就越深。 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 云挽宁被赫连玄吻住唇，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中，动弹不得。 他每次都这样，恨不得让云挽宁离不开他。 看她孤弱无依的模样，赫连玄心口的怒火彻底消失。 将要离去时，赫连玄深深看了她一眼，只吩咐了一句：“过好自己的日子，不要掺和别的风波。” 他很清楚，云挽宁一点都不老实。 生了孩子之后，她倒是没有变张狂，可在他的面前，脾气都不收敛了。 若不是看她行事仍旧有分寸，赫连玄肯定要问问她，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挑拨她。 但他也深知，即便旁人不挑拨，云挽宁同样不是好惹的。 赫连玄摸了摸云挽宁那片雪白光滑的薄背，淡淡道：“宫中的风云不是你能搅动的，好好把身子养起来，朕下次再来时，不想再看到你如此纤瘦的姿态。” 云挽宁垂下眸子，突然问了一句：“那舒美人，您会罚她吗？” 赫连玄的眉头再次皱起。 他仿佛看出了什么，盯着云挽宁沉声警告：“你不要忘了自己是当娘的人，若是让朕知道你参与了宫中的纷争，那女儿你也别养了。朕不会允许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养朕的皇嗣。” 云挽宁听出了他的话外音，眼神黯淡。 她点头：“您放心，您都过来了，我怎么可能再做什么不该做的。对我而言，忍一时，总比忍一世要强。” 赫连玄没说什么。 他不能再给云挽宁好脸色。 这个女人太喜欢顺着杆子往上爬了。 “皇上，那往后舒美人的生辰宴，我能不去么？” 看到赫连玄坐起来开始穿衣，云挽宁还躺在榻上。 她怎么可能还生龙活虎。 那样赫连玄只会认为他的能力有问题。 赫连玄把衣袍往上一提，遮住了他宽阔强悍的脊背，听到云挽宁的话，他转头看她：“你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云挽宁抿紧唇。 “其他妃嫔去，你也不能缺席。” 赫连玄再度吩咐了一句。 良久，云挽宁点头：“好。” 随后，她转过身，不再看赫连玄。 赫连玄又生气了。 这个云挽宁，真是懂得如何触怒旁人的情绪。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看了女儿，把该解决的都解决了，云挽宁生的气，根本不算什么，他不会忍她。 很多人以为宁嫔侍寝，会让后宫出现一丝震动。 但事实上，宫里平静极了。 谁都知晓，皇上爱女儿，他去看女儿，怎么能不留宿。 若是看完女儿就走，云挽宁的脸往哪里放。 他必定要给宁嫔一点颜面。 不过，宫里很快便传开了皇上从锦和宫走时一脸冷意的消息。 云挽宁侍寝，什么都没得到，皇上还冷着脸走了，谁都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况且，在同一日，皇上在宁嫔侍寝后，还给舒美人送了不少赏赐…… 这也太明显了。 看来，这个宁嫔真是明日黄花了。 有了舒美人这个炙手可热的宠妃，云挽宁真的不入眼。 她数月后才侍寝，还没把皇上伺候好，谁会把焦点落在她身上。 这段日子，诸位妃嫔最关注的是舒美人的生辰宴。 她的生辰宴，由贵妃主持操办，皇上还邀请了各位妃嫔一同参加，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很多人都想看看，舒美人会走到什么地方陨落…… 云挽宁本以为她已经算是在淘汰行列里的人了，没想到，就在舒美人生辰宴的倒数第三日，贵妃突然派人邀请云挽宁去喝茶。 这段日子，云挽宁就跟透明人一样，除了早上请安，从不跟其他妃嫔打交道。 她仿佛就是靠公主活着。 没想到，在这种紧要关头，贵妃对她递来了橄榄枝。 云挽宁没理由拒绝。 毕竟，贵妃之前跟云挽宁还有些罅隙，如今人家主动邀请她，她不去，就是不尊上，就是傻子。 云挽宁收拾了一番，就去见了贵妃。 “参见贵妃娘娘。” 云挽宁对着贵妃行礼。 贵妃的气色看上去不算是很好。 她淡淡瞥了云挽宁一眼：“本宫找你来，你可曾猜过是为了何事？” 云挽宁摇摇头：“嫔妾不知。” 贵妃懒得装了，她直截了当地说出了目的：“本宫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第124章 做帮手 云挽宁依旧低着头，语气恭恭敬敬：“回贵妃娘娘，份内之事，嫔妾自然责无旁贷；但若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事，贵妃娘娘还是另找他人吧。” 贵妃没想到云挽宁语气这么冲，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扶手：“谁给你胆子这么跟本宫说话的？对你而言，尊卑有序是句空话？” “回贵妃娘娘，嫔妾没有半分对您不尊之意，可如今嫔妾养着公主，实在是没有空闲处理其他琐事，更不必说为您赴汤蹈火。” 云挽宁说话云里来雾里去，还带着几分阴阳怪气之意，贵妃听得火冒三丈。 她盯着云挽宁：“所以，对你而言，你受些委屈，不算是什么，对吧？哪怕人家欺负到你孩子的头上，你也能会说一句事不关己，对么？” 云挽宁抬头看向贵妃：“您找我来，是为了舒美人之事？” “不然还能有什么？本宫可没别的需要你去帮忙，你一个小小的嫔，在本宫眼中，没什么太大的用处，除了对付一些狡诈之徒！” 贵妃说话非常不客气。 因为她很清楚云挽宁是什么货色。 旁人都会认定云挽宁老实，可贵妃多多少少跟她打过交道。 这个女人不能说是老实，只能说是滑头。 她坐等着旁人冲锋陷阵，自己得好处，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知贵妃娘娘到底要嫔妾做什么。” 云挽宁直接发问。 贵妃沉着脸：“本宫让你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在舒美人当日，给她一些脸色。本宫会助你一臂之力，她欺负你没有宠爱，还欺凌了公主，你就能忍得下这口气？” “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从前你是宫女，如今你是宁嫔，你让一个舒美人骑在脖子上，旁人只会更看不清你的位置，往后对你的欺凌便会变本加厉。” 云挽宁没吭声。 贵妃看她不说话，心里的怒火直冒。 她早就看出来，云挽宁绝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别说良善了，凉薄还差不多。 于她而言，无论发生何事，只要没找到她的头上，那就与她无关。 “本宫说的话你听懂了吗，此事你愿不愿意做？” 云挽宁听出了贵妃话里的催促之意，再次看向她：“您是希望我陪您一起，做您的帮手？” “本宫是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你若是想自己报复舒美人，皇上必定不愿意，还要治你的罪，可本宫不同，皇上与本宫感情深，即便本宫做了错事，他也不会轻易动手。” 云挽宁打量着贵妃。 她身处锦和宫，赫连玄为她安排的宫女太监，摆明了不要让她参与风波。 所以，一些是是非非，云挽宁只能靠自己分析。 她听说了，这段日子舒美人把宫里闹得人仰马翻。 可能是得宠太快，失去了分寸，就连贵妃她都不给面子，几次三番拿赫连玄做借口，让贵妃下不来台面。 宫里只有一个真正的主子，那就是赫连玄。 所有的女人都希望能得到他的关照，他的宠爱。 贵妃为了赫连玄，已然做出许多牺牲。 她的牺牲若是有用，那脾气自然不会如此暴躁。 问题就是，舒美人的存在，让赫连玄看不到贵妃的付出。 所以，在这段日子里，舒美人已经成为了贵妃的拦路石。 她仗着自己是赫连玄的宠妃，连贵妃多年积淀的权势和地位都不放在眼中，偏偏贵妃碍于赫连玄，还不能治她的罪。 谁不知道她憋屈得要命。 要真说起来，舒美人其实是有些小聪明的。 她要是真以下犯上，贵妃也就能把她逮住了。 可她不。 她只在一些小细节上膈应人。 过不了多久，舒美人的生辰宴就到了，看来贵妃也是忍无可忍了。 所以，她要找帮手，找到了云挽宁头上。 她口口声声会在那个时机帮云挽宁遮掩，可问题是，若她吩咐的是小事，那自己做不就行了，用得着找云挽宁么？ 这后宫里没有傻子。 云挽宁不太清楚贵妃对她的定位，可她不愿当傻子。 假装思考了一会儿，云挽宁轻言细语道：“贵妃娘娘，这宫里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比嫔妾厉害的妃嫔，您为何让我一个刚生完公主的嫔做事？不怕娘娘笑话，嫔妾生下公主之后，此生并无其他野心，只愿安安稳稳守着公主长大。” “您若是想一石二鸟，那还是另找他人吧。嫔妾不愿当诱饵，只能辜负您的期望了。” 贵妃脸色发青。 她没想到云挽宁直接把话甩到了她的脸上。 什么叫做一石二鸟？ 云挽宁是不是疯了！如此口无遮拦！ 可她又不敢突然就降罪于云挽宁。 这个女人极其擅长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她若是把两个人对话的内容说出去，损失最大的还是贵妃。 贵妃喝了一口热茶，强行逼迫自己冷静。 良久，她才重新看向云挽宁：“本宫若是想要一箭双雕，那为何要把你叫过来，还要苦口婆心跟你讲道理？本宫叫你过来，是看中你的脑子灵活，懂得随机应变，若是你帮本宫办成了这件事，本宫会让陛下封你为贵嫔。” “过不了多久，便是中秋节，到时本宫会找帮手一起为节日做准备，你若是能成为本宫的左膀右臂，位分提高，简简单单。” 贵妃终于放出了一些条件。 每年她选择谁帮她一起操持中秋的事宜，那谁就会得到赫连玄的嘉奖，这是默认的规矩。 很多人都希望能够在赫连玄面前露脸，一到中秋前夕，便卯足了劲，来贵妃这里卖好脸。 云挽宁只是帮她做成一件事，她便愿意给她这样一个机会，对她而言，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贵妃等待着云挽宁的回答。 云挽宁看着贵妃，还是摇摇头：“嫔妾不愿参与宫廷纷争。娘娘，嫔妾也想对您说，您最近有失冷静，或许，您可以好好想想，谁是陛下心中最重要的人。” “有时让一步，只会让路子走得更顺遂。嫔妾奉劝您，切莫将怒火放大。那样一来，理智被蒙蔽，您若是犯了大错，这宫里还能有个比您更好的话事人么？嫔妾不敢想。” 贵妃沉默了。 半个时辰后。 远在御书房的赫连玄，得到了云挽宁和贵妃对话的全部内容。 半晌，一句带着笑意的话在御书房响起—— “还算是聪明……” 第125章 生辰宴开场 云挽宁并不认为自己聪明。 她只是喜欢明哲保身。 贵妃若真对她没有图谋，摆明了给她机会，就不会私自宣她去见面。 不过，贵妃的确相当的敏锐。 她挑人，肯定要挑有用的人。 云挽宁对她来说就是有用的。 前面舒美人冒犯了公主，把公主吓哭；后头云挽宁侍寝，得好处的却是舒美人。 在她眼中，云挽宁应该算是跟舒美人结下了仇怨。 可事实上，云挽宁早就被赫连玄叮嘱过了，她要是真参与到那些脏事里，赫连玄会第一时间处理她。 人不可能那么蠢。 贵妃看得起她，却又没有那么看得起她。 怪只怪赫连玄对外放出的信号太过迷惑。 舒美人看着没什么可取之处，偏偏入了赫连玄的眼。 他甚至都没有提前跟贵妃打招呼，就一味纵容舒美人到处招摇。 贵妃心里不满，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可云挽宁没有帮忙做打手的想法。 赫连玄的薄情，她看得清清楚楚。 他不会做无用功，舒美人必定有价值。 更何况，旁人认定了云挽宁没得到赏赐，可是赫连玄隔三差五就派人往锦和宫送东西。 他心疼女儿，送的都是真正的宝贝。 云挽宁作为昭昭的母亲，能什么都得不到吗？ 如果她真的什么都得不到，当初那么多妃嫔抢着要养昭昭，难不成是失心疯了。 总之，有了赫连玄前头的警告，云挽宁不会傻着去参与这些事。 但她又要把握时机。 虽然距离签到任务的最终期限还有一段距离，可她还是希望能够尽早完成任务。 因为，她时常能够感受到生产后身体上的不适。 即便她年轻，可人体的恢复能力有限，一些潜在的创伤，让云挽宁清楚地认识到她的身体不如之前好了。 还有昭昭的潜质提升…… 她希望自己和孩子都能好。 如今看来，舒美人的生辰宴，说不定就是个机会。 舒美人的生辰宴，没有在她自己的住所举办，这场宴会的举办地点设在了贵妃的寝殿中。 不怪贵妃生气。 那么多妃嫔，有几个有资格在她的宫殿中办生辰宴？ 赫连玄如此宠溺舒美人，就是往她的脸上扇耳光！ 很多人想想都受不了，更不必说贵妃这个真正遭受祸事的人。 她急切地希望除掉舒美人，动机能被旁人理解，却不代表旁人就要帮她。 舒美人生辰宴当天，云挽宁特意换上了一套不太出挑的衣裳。 今日她不是主角，前些天她又拒绝了贵妃，这场生辰宴，于她而言，算是一场鸿门宴。 她得提防着舒美人找她麻烦，同样得防备贵妃想伺机报复她。 贵妃若想利用她，在宴会当日找个机会可不难。 云挽宁给昭昭喂了奶，又吩咐几个奶娘好好看住她，这才带着一群宫人去了贵妃所住的瑶华宫。 她去的时机不早不晚，不少人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皇上下了旨，让她们给舒美人捧场，谁敢不来。 今日舒美人倒有可能来得最晚。 她肯定是要跟赫连玄一起到场。 不得不说，她这段日子的确太张狂，太惹眼。 瑶华宫里。 一众妃嫔有了共同的针对目标，看上去相处得倒是其乐融融。 心机手段只能用在暗处，在明面上她们就是一群最和谐的姐妹。 毕竟，她们都是皇帝的女人。 那些宫里重要的妃嫔角色，没人跟云挽宁套近乎。 谁知道会不会惹来麻烦。 但云挽宁终归还是有些价值了，有几个低位嫔妃也试图跟她攀谈。 云挽宁跟谁说话都是一副温柔可亲的样子，仿佛没什么脾气。 她越是露出这般姿态，旁人就越喜欢在心里笑她懦弱。 怪不得被舒美人欺负，还无动于衷。 这种人唯一的运气，就是怀上了陛下的孩子，还顺利生了下来。 众位嫔妃坐在那里说说笑笑，但事实上几个高位的嫔妃都没来。 她们跟云挽宁这种无权无势、凭借孩子上位的妃嫔不一样，对她们而言，赫连玄让她们来，不代表她们就要参与全程。 若是赫连玄不会久留，那她们只需要露个面就会离开。 舒美人不算是多大的妃嫔，她可当不起所有高位妃嫔为她庆贺生辰。 给个面子露一面，送些生辰礼，她们就算是面子给到位了。 所以，跟她们相比，云挽宁就变成了好欺负的那一类人。 不说别人，就看凝嫔，人家可没像她一样来这么早，如今嫔以上的妃嫔，只来了云挽宁一个。 当真是软弱可欺。 云挽宁不管别人怎么想，只管坐在那里喝自己的茶。 “贵妃驾到——” 一声唱喏，让所有妃子停止了交谈。 “参见贵妃娘娘。” “都起来吧。” 本就国色天香的贵妃，今日打扮得更是倾国倾城，她看上去是精心上过妆了，可脸色冷冰冰的，便更添了几分威仪。 赫连玄破例要在瑶华宫给舒美人举办生辰宴，贵妃心情不好，在众人看来是理所应当。 这一次，皇上真是重重折了贵妃的面子。 贵妃都到了，其他高位嫔妃也陆陆续续都到了。 整场生辰宴眼看着就要拉开序幕。 云挽宁非常识相地往后坐了坐。 她可不愿成为谁的眼中钉肉中刺。 贵妃从头到尾都没看云挽宁，只是询问了一些妃嫔的近况，她们常年吃药，贵妃负责照顾她们，问一问，算是展现宽厚。 时间慢慢流逝。 过了大概一刻钟，外面终于传来了信号。 “陛下驾到——” 还是老一套，云挽宁跟随着其他嫔妃老老实实行了礼。 “平身，都坐下吧。” 赫连玄只说了一句话。 黑压压的一片人又站起来。 云挽宁安分守己地坐在那里。 赫连玄今日穿的是玄色的衣袍，俊美逼人，他身侧的舒美人，穿的是粉色的华服，她眉眼如画，表情娇俏，看上去轻灵动人，漂亮极了。 两人看上去倒是般配。 等到赫连玄坐下后，贵妃就站起来，向他汇报今日的生辰宴流程。 贵妃没想着给舒美人大办。 所以，整场流程无非是大家坐坐，随后去吃饭，午后再逛逛园子，最后各回各家。 任何宴会，都要遵循各种规矩。 贵妃不可能不考虑舒美人的位分。 哪怕赫连玄已经宠她宠得过于出格，可规矩不可破。 赫连玄没说什么。 看到舒美人有些不高兴，他扬了一下眉，对身旁的赵福生道：“把朕给舒美人准备的生辰礼呈上来。” 第126章 贵重的礼物 在众位嫔妃的见证下，赵福生带着几个宫人，小心翼翼地将一件遮着布的宝贝抬了上来。 舒美人眼睛发亮，她忍不住看向赫连玄。 赫连玄嘴角衔着一抹浅浅的笑意，眼神中满是宠溺。 “自己去揭开看看。” “是。” 舒美人回答的声音十分清脆。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她，等到她掀开那块布，众人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上对于这个舒美人，宠爱如此之深！ 赫连玄送给舒美人的，是一顶精致无比的东珠冠。 东珠有多珍贵？ 前段日子，有个妃嫔得到皇上赏赐，赏了一枚东珠，做成鞋子，足足炫耀了好几日。 东珠太过稀有了，尤其是成品好的东珠，更是极其珍贵。 赫连玄送给舒美人的不止一颗。 那可是整整一顶东珠冠！ 整个冠体，以金累丝为框架，镶嵌了八枚东珠。 在座的都是锦衣玉食养起来的贵女，谁都有眼力。 赫连玄送给舒美人的这枚东珠冠，用的东珠是质地绝佳的极品东珠，质地温润，莹白如凝脂。 整整八枚东珠，一丝瑕疵都没有。 谁看到这种顶级的珠宝，都要被吸引目光。 每颗价值万金的东珠，赫连玄赏给了舒美人八颗。 若不是她的位分只能得八颗，说不定还会有更多。 不止是八颗东珠，整枚东珠冠，用的工艺，使用的材料，绝不是普通发冠能比拟的。 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 很多妃嫔忍不住咬住了唇。 她们心底的酸涩，又能跟谁说？ 在座众人中，最高兴的莫过于舒美人。 她看着那枚东珠冠，眼睛放亮，脸猛地变红，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瞬间露出了小女儿的娇态。 任谁被一个处于权力巅峰的男人，在所有人面前如此宠爱，没人会保持情绪稳定。 除了她，其他人的表情都很微妙，却都没有露出高兴的模样。 云挽宁在一旁看着，仿佛是个局外人。 在诡异的气氛里，赫连玄脸上的淡笑从未消失。 舒美人更是在看了那枚东珠冠后，眼里只剩赫连玄一个人。 她的声音激动得发颤：“多谢陛下！” 赫连玄笑了笑，温声问道：“喜欢么？” 舒美人使劲点头：“喜欢，嫔妾极其喜欢！” “喜欢就好，那朕的心血就没有白费。” 舒美人听到赫连玄这句话，脸色变得更红。 她整个人看上去都要沉醉了。 赫连玄的魅力的确足够大。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在场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一个字。 云挽宁端起茶喝了一口。 如果这是一场跑步比赛，那她们这群人就是陪跑。 作为群众演员，云挽宁表示自己只需要扮演一个默默无闻的小角色。 可她一抬头，便再次看到了赫连玄。 赫连玄仿佛只是在不经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偏偏就捕捉到了云挽宁这边的动态。 其他嫔妃在为赫连玄的盛宠吃醋时，云挽宁仿佛事不关己般，还悠闲地喝上了茶。 赫连玄的眼里闪过了一丝凉意。 云挽宁跟他对视一眼，没有受到任何惊吓，稳稳放下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行了，礼送完了，我们也该去吃些东西了。” 赫连玄用一句话宣布了送礼环节的结束。 其他嫔妃没吱声，只是行礼应声。 随后，由贵妃领着，赫连玄带着舒美人率先去往了开宴之处，其他人跟随。 云挽宁作为一个不高不低的妃嫔，默不作声地走在后面。 她看上去神色怡然。 凝嫔往她那边看了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靠近了云挽宁。 云挽宁闻到一阵香气，她抬眼一看，是凝嫔。 其实，从云挽宁被封嫔之后，两人一直没有什么交流。 她们两人封号的读音一样，要是接触太多，保不齐别人多想。 况且，凝嫔是个遗世独立的性子，看上去清高不好接近，她本身又有荣宠在身，一般人不敢打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她。 在这种情况下，凝嫔却主动靠近了云挽宁。 她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低声对云挽宁道：“……宁嫔，过些日子，我能不能去锦和宫看望公主殿下？” 云挽宁挑了一下眉，看了一眼凝嫔。 凝嫔的脸上有着期盼，她的目光中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真诚的意味。 “你放心，我没有别的心思，只想去看看公主殿下……” 云挽宁对她笑了笑：“那有什么不可以，只要你不抱着伤害公主的目的，经过了盘查，来看望公主，我很欢迎。” 凝嫔听出了云挽宁话里面的警告。 事实上，宫女出身的云挽宁，某种意义上遭受了许多歧视，也获得了许多“优待”。 要是其他人以这种不客气的姿态跟别人说话，很多人都会怀恨在心，认定这人心胸狭窄，不是什么好人。 可云挽宁不同。 比起那些饱读诗书的千金，她从前做的都是粗活，要不是脸蛋长得还行，又意外怀了公主殿下，她根本就不可能攀到嫔这个位分。 本身云挽宁给人的印象就是粗鄙无礼，所以，无论她说什么直白的话，旁人只会认为是她本身素养太低，压根不会发怒。 有了这层预期，凝嫔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她再次点头：“你放心，我只是想看望一下小公主，没有坏心思，更不可能害她。” “那我就在锦和宫等着你。” 云挽宁对她露出一个笑。 凝嫔同样很高兴。 两人说好了，他这才离开。 等她走了，云挽宁不顾其他人打量的目光，继续走自己的。 等她到了专门举办生辰宴的小厅，很多人都坐好了。 贵妃的能力还是有的，赫连玄叮嘱她做一些事，她便会办得妥帖。 只是，贵妃全程没有笑脸，看上去威仪很重。 一般来说，在这种时刻，赫连玄都会主动去哄一哄贵妃。 可不知他是怎么想的，今日他根本就没看贵妃，注意力都放在了舒美人的身上。 舒美人的笑容甜如蜜，衬得其他人的脸色都黯淡了一层。 第127章 出奇招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宴吧。舒美人的生辰宴，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众位爱妃多吃一些。” 赫连玄显得极为平易近人。 只可惜，其他嫔妃的脸上都没什么光彩。 舒美人被宠得太出格了。 哪怕她像云挽宁那样，给皇上生了个公主，也比如今什么都没有，偏偏入了陛下的眼，要强得多。 宫里那么多嫔妃，谁没受过一段时间的宠？ 或许她们受宠时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多过分，可如今看到舒美人神采飞扬的模样，她们的心里又极其不是滋味。 云挽宁的内心倒是没像别人那么扭曲。 事实上，除了她，那几个高位嫔妃都坐得挺稳的。 她们看上去并不因赫连玄宠爱一个女人就失了分寸。 时间缓缓流逝。 很快，大家就吃得差不多了。 几位高位妃嫔没有久留的意思。 对她们来说，被逼无奈吃一个美人的生辰宴，已经是面子做足了。 再让她们做些什么，那就不好说了。 可赫连玄不走，谁都不敢走。 舒美人看上去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精气神十足。 云挽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参加这种同事聚会，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消耗。 还不如自己在家吃些好的。 可惜，赫连玄作为一个总管理者，他不让走，其他人都不许走。 饭吃完了，得到了赫连玄的暗示，贵妃就吩咐人把席撤了下去。 众人又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厅，继续喝茶。 很多人的脸上没有什么不耐烦，可神情之中的一丝焦躁是褪不了色的。 可流程就是如此。 待会儿，大家还要一起逛贵妃专门种的花园。 贵妃喜欢收集各种各样奇特珍贵的花，她的花园很多人都好奇，可没人敢不经过她的允许就往里走。 这一回很多低等妃嫔，期待的就是能逛逛贵妃精心布置的花园。 至于别的，那就别提了。 此时，只推进到喝茶环节。 云挽宁淡淡抿了一口茶，继续等待着好戏登场。 她不知道贵妃会不会有别的手段，但只要她不入圈套，那就可以伺机而动。 一众妃嫔坐在那里喝茶，听着赫连玄询问舒美人她近日经历的趣事，不知到底算不算折磨。 就在这时，贵妃突然派人走了出去。 没多久，她的人就回来了。 “今日舒美人生辰，本宫既然为她操办了生辰宴，那自然也要送上一份礼。” “这枚钗子，舒美人你看看喜不喜欢？” 在贵妃的示意下，她身边的贴身宫女把盒子恭恭敬敬地递到了舒美人的面前。 舒美人接过那个礼盒，里面躺着一枚通体碧绿的玉钗。 这枚钗子的色泽十分好，做工也相当精美。 贵妃倒是没有糊弄人。 “回娘娘的话，嫔妾十分喜欢。”舒美人微笑着回答。 贵妃皮笑肉不笑：“喜欢就好。” 只可惜，舒美人说着喜欢，却很快就让人把盒子收下去了，连戴都不敢戴。 贵妃面无表情。 有了贵妃开头，其他人不送也得送了。 幸好她们早有准备。 没多久，这一个那一个，众位嫔妃都让手下的奴才把礼物给了舒美人。 云挽宁同样有所准备。 她送给了舒美人一件相当安全的礼物—— “早就听说舒美人喜欢口脂，本宫没什么能送你的，就现场为你制作一盒口脂吧。” 云挽宁一开口，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她很清楚自己这是在出风头。 可她能有什么办法？ 只有现场制作的东西，才是最真实安全的。 否则，贵妃栽赃她的手段就多着呢。 反正云挽宁在其他人眼里的定位就是一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宫女，她做出再出格的举动，都能得到远比其他嫔妃更高的容忍度。 那她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 送舒美人听起来好像很儿戏，不要忘记了两人之前有旧仇。 舒美人把她女儿给吓哭了，云挽宁愿意送她礼物，已经算是给她面子了。 显然，舒美人也没想到云挽宁要当场为她制作口脂。 她吃了一惊，下意识看向赫连玄。 在场最大的话事人，自然是帝王赫连玄。 赫连玄眼里迅速闪过了一抹不知名的情绪，沉默了一瞬，他微笑着看向云挽宁：“你会做口脂？” 云挽宁点点头：“嫔妾闲来无事，便喜欢研究这些东西。舒美人过生辰，嫔妾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选择自己做。希望皇上成全。” 赫连玄懒洋洋地打量了她一眼，随即道：“那你就做吧，反正在场诸位爱妃也没什么事，一起观摩一番吧。” 其他嫔妃自然不好说什么。 她们心里默默鄙夷云挽宁穷。 不过，很多嫔妃还是努力想了想。 在云挽宁当上宁嫔后，皇上好像真没赏过她什么东西。 除了给公主殿下源源不断的赏赐，云挽宁这个当娘的，的确没得到什么好东西。 看她的穿着半新不旧，首饰也是过时的款式，一些人又理解她了。 给不同的嫔妃送礼是一门学问，云挽宁不可能拿皇上给她的重要赏赐，再转送给别人——除非她活腻了。 而她的月例就那么多，自己都过得紧紧巴巴…… 所以，她现场制作口脂，好像情有可原。 云挽宁不管别人理不理解，她转眼就看向舒美人：“舒美人，你有什么喜欢的胭脂款式，说个名字，本宫让内务府去拿。” 很明显，云挽宁就是希望所有东西都从宫中出，不走她自己这里。 这样一来，才能保证彻底保证礼物的安全和云挽宁自己的清白。 舒美人刚要说点什么，赫连玄挥了挥手：“费那么多劲干什么？贵妃这边就有，你多做几个，让舒美人好好挑一挑。” 贵妃听到赫连玄点她，面色有些僵硬。 但很快，她的脸上就出现了笑意：“皇上说得对，宁嫔，你需要什么材料，从本宫这里挑就行。” “那就多谢娘娘了。” 云挽宁没有客气，随后就吩咐了贵妃的贴身宫女，让她帮忙找好相应的原材料。 事实上，比起其他人给舒美人送生辰礼的环节，这些妃嫔们倒是对云挽宁当场做口脂有几分兴趣。 后宫嫔妃人人爱美，但她们不会制作化妆品。 只能说云挽宁不愧是宫女出身，连这个都会。 看到众人感兴趣的眼神，云挽宁表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她做了那么多化妆品，可不能只给自己用。 宫里又不是不允许买卖流通，卖给其他妃嫔，她也能赚一些。 今日就是打响知名度的绝佳时刻，她绝对不能懈怠。 于是，当各种原材料都找好之后，云挽宁就挽起了袖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就给舒美人做起了古代版的口红。 第128章 出风头 在做口红之前，云挽宁还是先认真询问了客户需求。 做什么事就得有做什么事的样子。 她不可能乱作一气。 “舒美人，你是喜欢膏体比较绵润的类型，还是略干一些、不易脱妆的类型？” 没想到云挽宁做东西，还真是像模像样，竟然询问起她。 舒美人的眼神中闪过了好奇。 她这个年纪最是爱美。 赫连玄如今那么宠爱她，可以说无形之中加大了她爱美的压力。 她肯定希望自己变得更好看，不让恋人失望。 云挽宁服务过那么多的女性客户，很多人都是因为有了恋爱对象，才会萌生出变美的想法。 她不会评价这群人是错是对，毕竟这只是个现象。 果然，舒美人认真思索了一番：“……我都想要。” 云挽宁笑了笑：“好，你的唇色浅，我会在考虑到你唇色的基础上，制造几种不同的口脂，你看看喜不喜欢。” “……好。” 云挽宁的态度太专业，舒美人忍不住也进入了被服务者的状态。 其他妃嫔更是好奇极了，甚至有人忍不住探过头去看。 云挽宁不显山不露水，生了个公主，独居在锦和宫，如今也不得皇上宠了……说实话，没人真把她当回事。 把她当回事的人，绝对是那些低等的妃嫔。 但如今，连高位的妃嫔都忍不住想要观看她的手艺。 云挽宁懂得询问舒美人的需求，说不定真有两把刷子。 在众目睽睽下，云挽宁没有浪费时间，很快就开始了制作。 材料已经都摆好了。 贵妃拿出了数十种胭脂。 她是最不缺这些东西的。 云挽宁按照舒美人的唇色，选择了几种。 胭脂，蜂蜡，杏仁油，还有一些银勺、瓷碗之类的工具，都摆在了云挽宁的面前。 她用温水隔着碗融开蜡，加入磨好的胭脂粉与杏仁油，再用银勺搅拌均匀，再取出少许，涂自己手背试质。 看到成果差不多了，云挽宁又将膏体裹在专门打磨的工具上塑形，随后，用桑皮纸裹住底部…… 整个过程中，云挽宁的手法娴熟流畅，没有半分做错的地方。 在场的人都被她的专业性吸引过去。 不得不说，云挽宁制作口红时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等到口红顺利完成，在众人的注视下，云挽宁往自己的唇上涂了涂。 涂口红也是有技巧的，云挽宁还专门用了几分专业的化妆手段。 毕竟在场的人都是她潜在的客户源，她要想打开市场，自己就是最好的模特。 在众人的见证下，云挽宁在涂完口红后，嘴唇像是沾了露的花瓣，饱满又迷人。 云挽宁制作的这一种口红，不算是太过鲜艳。 淡粉的颜色，带着微闪的光泽，口红绵润，涂到唇上更是美极了。 它不像众人所用的那种口脂那样发干，也不像吃了猪油那样腻人，整体就是饱满有光泽，却又不发腻。 云挽宁本身就长了一张没什么特点，却又很漂亮的脸蛋——她真的很适合当一个模特。 涂上口红之后，她摆出几个表情，整个人的气质都无形中拔高了许多。 不得不说，云挽宁这一次公开展示产品非常有效果。 不少妃嫔都在盯着她的唇看。 古代和现代的最大差别，当然是时空的差异。 经历了几千年的变迁，现代人对于口红的色号用尽了心思去琢磨。 所以，云挽宁把她的手艺带到古代来，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果然，一开始非常不屑一顾的舒美人，眼睛里都有了光亮。 她忍不住开口问：“宁嫔娘娘，这真是给我做的吗？” 看着舒美人单纯无辜的表情，云挽宁笑了笑，对她道：“当然是给你做的。” 她切去那一块试色的地方，把口脂递给了舒美人。 口红的制作过程在众人的目睹下进行，云挽宁切膏体用的工具前面也用过，舒美人看出自己不会有任何被谋害的可能，这才兴冲冲地站起来，走到云挽宁面前。 “舒美人，若是你不嫌弃，我可以帮你涂。” 云挽宁观察了一番舒美人的唇形。 她的唇型其实很标准，但要发挥出最好的效果，云挽宁表示她亲自来最好。 “好。” 舒美人看着云挽宁漂亮的唇，已经在幻想自己也像她一样了。 云挽宁没有让她失望。 很快，云挽宁帮舒美人涂上了最适合她唇色的口红。 云挽宁用了技巧，让口红完全服务于舒美人的唇色，所以，在大家的目睹下，舒美人的颜值被拔高了一层。 看着容光焕发的舒美人，很多妃嫔的眼神中都带上了热度。 云挽宁非常满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随后，云挽宁又多制作了几款，都送给了舒美人。 “口脂的制作时间比较长，不能再耽误大家时间，今日就先为你制造这几种。你若是还有更喜欢的，可以告知于我。另外，为了防止膏体被替换，我制作时用了一些手段，以及我调配的方案应当无人能够猜出来，你若是闻到气味不对，尽可以来找我，放心，我不会害你。” 云挽宁对她说道。 “多谢。” 舒美人高高兴兴地收下了云挽宁的这份生辰礼。 两个人的对话，都在赫连玄的目睹之下。 他敲了敲桌面，笑容有些玩味。 “爱妃可真是蕙质兰心，什么都会。” 赫连玄突然对云挽宁说了这么一句话。 事实上，在公开场合，赫连玄很少跟云挽宁有所交流。 他跟舒美人对待云挽宁的反应差不多，无非是不屑，甚至厌烦。 如今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光听语气，众位嫔妃就听出来了，赫连玄不高兴了。 她们都不说话了。 赫连玄的不高兴可以理解。 这些化妆品，妃嫔们爱得不行，不代表赫连玄就会有兴趣。 云挽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风头，着实有点没有眼力见。 “请皇上恕罪，嫔妾只想为舒美人奉上最有心意的礼物。” 赫连玄凝视了云挽宁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轻轻放下：“你起来吧。” “是。” 喝茶的功夫，都被云挽宁制作口红的制作过程给占去了。 贵妃看了看赫连玄，得到了对方的应允之后，这才缓缓道：“咱们一起去花园看看吧。” “是。” 第129章 被拦下 妃子们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归根结底，宫廷生活非常无聊。 她们每日的娱乐活动很少。 能逛一逛贵妃的花园，对她们来说就是一次难得的体验。 刚出完风头的云挽宁，又恢复了之前沉默老实的样子，跟在了大队伍后边，往着花园的方向走。 众人往前走，有几个人凑近云挽宁，询问她做口红的一些事。 云挽宁都用打太极的方式给糊弄过去了。 必须得先吊起她们的心，有了饥饿营销，后面才能卖得更快。 贵妃的花园果然非常的漂亮。 众位妃嫔非常有分寸，她们只敢看，不敢乱碰。 这要是有个好歹，她们可赔不起。 云挽宁同样跟在后边，她对于花朵并不多么喜爱，神色很平静。 众人边走边停，赏花的兴趣倒是挺浓厚的。 然而，就在这时，舒美人的身形突然晃了一下。 在她的贴身宫女的惊呼下，赫连玄及时搂住了她。 “这是怎么了？” 贵妃吃了一惊，脸色有些不好看。 “贵妃娘娘，您莫怪，嫔妾闻到某些花的香味，有些难受……” 舒美人还有空回答贵妃。 可惜，贵妃的脸色仍旧十分难看。 她看着赫连玄，等待着他定夺。 “其他人继续逛，好不容易来这一趟，不能因为舒美人就失了雅兴，你派人去传太医，舒美人情况有些不好，就在你这里顺便看看吧。” 贵妃低头屈膝：“是，陛下……” 突发的情况太过紧急，很快，赫连玄就带着舒美人匆匆离去了。 贵妃作为主要负责的妃嫔，当然不可能留在这里，她也跟着走了。 等他们一走，几个妃子便没什么逛的兴趣了。 几个高位妃嫔见到皇帝离开，当即就表示她们还有事要忙，没多久也跟着走了。 生辰宴的环节就剩这一个，她们提早退场，没人会说不对。 她们一走，剩下的妃嫔面面相觑。 这个舒美人还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麻烦那么多，让她们逛园子都不痛快。 有几个胆子大的，表示她们要继续逛。 而另外几个中层的妃嫔，同样没有久留。 “宁嫔，改日我会去拜访。” 临走之前，凝嫔还专门对宁嫔叮嘱了一句。 她的眼神中有着某种善意。 “欢迎之至。” 云挽宁同样对她微笑。 众人都走了，留着也没什么意思，云挽宁眼看着转身也要走。 可惜，贵妃的贴身宫女拦住了云挽宁。 “宁嫔，贵妃娘娘，想让您多留一会儿，您先随奴婢去喝杯茶？” 云挽宁的眼神瞬间变凉，她盯着那个宫女。 宫女的脸色不变，面带微笑。 她眼神恭敬，却又不允许她拒绝。 “……好。” 沉默了一会儿，云挽宁淡淡道。 随后，云挽宁就跟着那个宫女去了一间房，等待着贵妃忙完召见她。 外面有宫女看守，云挽宁脑子再笨也知道贵妃没安好心。 她没有喝茶，更没有做别的事，无非就是等在那里。 等了一刻钟后，她突然推开门。 那宫女吓了一跳：“宁嫔娘娘，您有何吩咐？” “喝多了水，我要去小解。” 云挽宁语气很冷淡。 那个宫女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显然，云挽宁给人的感觉太粗糙了。 可人有三急，宫女又没法拦她。 “奴婢陪您一起去。” 那个宫女笑道。 “好。” 这个地方有点偏僻，宫女带着云挽宁，走了好一段路，这才到了地方。 宫女在外面，云挽宁则是走了进去。 云挽宁的身边当然有宫女太监伺候。 可几个人被贵妃的宫女给调走了。 如今，云挽宁能靠的只有自己。 过了一会儿，云挽宁慢慢吞吞地走出来。 那个宫女立马就迎上来：“宁嫔娘娘，跟奴婢回去吧。” 她对她笑。 云挽宁突然盯着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宫女的面色不变：“奴婢叫婉如。” 云挽宁点点头：“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挽，我们很有缘分。” 那个宫女摇头：“奴婢怎能跟娘娘比？” “有什么不能比的，我也是宫女出身，不过就是一朝得孕，这才被封了嫔。” 那个宫女没说话。 很快，云挽宁就被她带领着往回走。 这里是贵妃的宫殿，当宫女的自然熟。 婉如在前面走着，云挽宁跟在后面，两人看上去相当有默契。 “舒美人被安排在何处了？她请太医了么？” 云挽宁突然提到舒美人，那宫女脸色一僵。 “……回娘娘的话，奴婢不清楚。” 她语气含糊。 “嗯。” 云挽宁看上去好像不想多问，继续跟着她往回走。 只是，走到一个转角处，云挽宁突然停下了。 “我心中还是不安，不知舒美人如何了，既然都在此处了，我还是去看看她吧。” 云挽宁说完之后，不顾宫女忍不住大喊出声的劝阻，转身就往外跑。 反正在别人眼里，她就是粗鄙之人，她不跑还能怎么办？ 贵妃把她当傻子，宫女把她当成被馅饼砸中的幸运者，云挽宁只把自己当人看。 做一个正常的人，就不可能束手就擒。 云挽宁的速度很快。 很快，她就跑到了贵妃所住的正殿。 云挽宁迅速识别此刻的状况后，步履突然慢了下来。 她走到一个角落，停下。 等了一段时间，那宫女终于赶上了她。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宁，宁嫔娘娘，您这是在做什么，快些跟奴婢回去吧。” 云挽宁微笑着看着这个宫女，只说了一句话：“对不起，冒犯了。” 随后，宫女的眼前一黑…… 云挽宁迅速换上了宫女服，她本身就是做过宫女的，仪态没问题。 没权没势的人就是这样，哪怕她都当嫔了，可一出锦和宫，连宫女都能够制约她。 云挽宁的心态放得很好。 她低眉顺眼往里走，没人注意到她。 舒美人花粉过敏，简直让贵妃猝不及防。 她正在安排给舒美人治疗的事宜，谁会管这宫女是哪里来的？ 云挽宁顺利地进入了舒美人所在的偏厅。 然而，她迅速瞄了一圈—— 赫连玄竟然不在。 云挽宁迅速往外走。 她观察了一番此时的动向，目光凝驻在了一间房上。 时间太珍贵，来不及多想，云挽宁当机立断，推开了那间房门。 她刚往里迈了一步，就被人反手掐住脖子，按在了门框上。 云挽宁一抬头，跟赫连玄对视了个正着。 他目光猩红，声音沙哑：“怎么是你？” 在这一刹那，赫连玄的眼神难以捉摸。 云挽宁还没回话，下一瞬，赫连玄滚烫的唇就落在了她的脖子上。 “呲啦”一声脆响，她的衣服被全数撕破—— 第130章 层层盘问 念头汹涌。 赫连玄从未想过要把云挽宁扯进这个局中。 偏偏她在最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赫连玄绝不是什么善人。 见到云挽宁的那一刹那，他本就极致的隐忍全部爆发。 云挽宁见过温柔的赫连玄，狡诈的赫连玄，也见过怒气极深的赫连玄。 但中了药的赫连玄，除了两人的初次，她就再也没有领教过了。 这一回，时隔一年多，云挽宁再次见识了失去理智的赫连玄。 不知过了多久…… 帘帐内，云挽宁几乎无力说话。 赫连玄同样不发一语。 疯狂之下，只剩荒诞。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纤细的肩膀上他咬下的牙印，还是皱着眉头，凝神看了看。 若不是最后关头，他遏制了一下，绝对要渗出血来。 云挽宁连气息都微弱。 其实她昏迷了一段时间。 那一刻，她完全是大脑空白，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赫连玄下了这么烈的药。 好不容易醒了，可还是要被纠缠。 此时此刻，她看着赫连玄，同样说不了什么。 赫连玄平复了很久，缓缓开口：“你收拾收拾，待会儿跟朕出去。” 云挽宁看着地下碎了一地的布料，扯住被子，努力开口：“……都没法穿了。” 她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赫连玄扫了一眼地下的残破衣物，没有吭声，而是转身走出去，打开了门。 不知他吩咐了什么，云挽宁估计他应该是给她找衣物。 他自己也应当再换一身。 毕竟，两人此刻都挺狼狈。 赫连玄转眼又回来了。 他看着勉强用一张被子遮住自己的云挽宁。 她微微侧一侧身，纤细雪白的脖子上，又露出几个牙印。 赫连玄慢慢移开了目光。 只是能看到的地方，便有如此堕落的痕迹，又何况不能与他人语的地方。 他的确是放纵了。 若是遇见的人不是云挽宁，他还能忍一忍。 可偏偏是云挽宁。 这个对他有莫大吸引力的女人。 每一次他见到她，都要耗费一些精力去管控自己那些念头。 可事实上，赫连玄的的确确有些怀念他们的初次相遇。 那时候，他什么都不需要去思考，一味地随心所欲。 这一回，类似的情况又发生了。 对方给的药，远比上一回他抓住的那个探子的药烈。 所以，云挽宁在这个关头出现，只能说是羊入虎口。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两人相对无言，沉默了一番之后，赫连玄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按理来说，云挽宁应该跟其他妃嫔一样，回她的锦和宫，而不是在此处，还穿着一身宫女服。 这一切都太巧了。 赫连玄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怀疑。 云挽宁张了张嘴，努力用沙哑的嗓音讲清了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贵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在其他妃嫔离开时，叫住了我，支开了我的身边人，把我带到一个偏僻的房间里，说是要等着贵妃召见。” “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想逃，可被人看守着，又逃不了。” “那种时刻，我能想到求助的人只有您，所以我借口要去小解，在岔路口拼命往这边跑。” “那个宫女也急了，穷追不舍。幸好贵妃应当怕旁人撞见，只有那个宫女在追我。” “我到了正殿，想要进去，发觉只有宫女太监能出入，正好那个宫女找过来了，我便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打晕，换上了她的衣物，混了进来。” “好不容易找到了舒美人所在之处，可您不在……我怕贵妃再派其他人抓我，就咬紧了牙，决心一定要找到您。所以，我就找到了这间房。” 听闻她的讲述，赫连玄的目光极为深沉。 他盯着云挽宁：“你嘴上说的轻巧，找到了这间房。那么多间房，你为何找到了这间？是不是有人告诉过你什么？” 他在试探。 云挽宁摇摇头，她的目光淡定坦然。 “其实……不难找。如您所见，哪怕这里是贵妃的地界，可您是皇帝，没人能越过您做一些不该做之事。那几间房看上去都平平无奇，可是，我还是按照直觉，找到了您所在之处。因为这间房是最隐蔽的。旁人搜寻，会下意识先忽略这间房。我猜测，您若是想做一些事，要掩人耳目，便会选择这间。当时我走投无路，只想找到您，便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所幸，我成功了。” 云挽宁语气稳定，逻辑清晰。 她必然没有撒谎。 因为太过真实，云挽宁的一言一语无懈可击。 赫连玄眯着眼睛看着云挽宁，他在打量，也是在思索。 云挽宁任他打量，她又没说假话，根本就不怕对方任何调查。 原本她还想找机会在贵妃的寝殿多留一会儿，没想到贵妃主动下令，还把她软禁在了一个房间内。 如此一来，她的道德立场在制高点上。 云挽宁要是学不会利用，那可就是真把握不住机会了。 这一次，她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 “看到朕不在，你为何不猜测朕早就已经离去了，还要挨个房间找？” 赫连玄终于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云挽宁垂下眼睫，带下一片阴影：“舒美人是您的宠妃，您对宠妃有多好，我已经见识过很多次了。您若是宠爱一个人，必然不会对其不管不顾。那舒美人蒙受危机，您今日特地来给她庆祝生辰，肯定会守着她……” 她语气平平淡淡的，其中却带上几分说不出的酸涩之意。 赫连玄没吭声。 云挽宁当然见证过多次。 在前期，他试探她时，多次抛下她去找贵妃。 哪怕是如今，赫连玄对待舒美人的态度，也比对云挽宁好了不知道多少。 所以，从云挽宁的角度，赫连玄绝不会擅自离开，他一定会守着舒美人，直到她的状态好转。 赫连玄迅速思考完毕，再问：“哪怕朕留在这，那你遇见了事，就要不分青红皂白，先来找朕吗？你就不怕遇到别的危机？若是朕这边有另外的筹谋，你破坏了朕的谋算，到时谁又该负责？” 第131章 各执一词 云挽宁的眼里闪着泪光，她露出一个略带悲凉的笑：“我不找您能找谁呢？您是我的主子，是我孩子的父亲。旁人捏死我，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这宫里，若是谁还能对我保留一丝温情，那就只有您了……我想，看在昭昭的份上，您也一定会救我。我只是想活着，哪怕真扰乱了您的计划，我想，您至少不会要了我的命。” 她的回答合情合理，表情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感伤。 赫连玄沉默，他终于不再问了。 他把送来的衣物递给云挽宁：“自己穿上，穿好了，朕还要再叮嘱你几句。” 只可惜，云挽宁早就已经没有半分力气。 赫连玄自己倒是享受了，云挽宁死去活来，连说话都虚弱，又何况做别的。 看出她的确为难，赫连玄冷着脸。 他知道，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他的精心设计，来了云挽宁这个变数，也算是一种吉相。 想了想，赫连玄把云挽宁抱在怀里，开始帮她穿衣。 任何事都是熟能生巧。 在云挽宁孕期，他没少照顾她。 当赫连玄看到云挽宁身上的那些痕迹……再次皱起了眉。 “等这件事过了，你回去时，朕会派人给你送药。” 云挽宁没回话，只是攀着他的脖子，仿佛很依赖他的模样。 赫连玄的神色不知不觉缓和了少许。 他的动作尽可能轻柔，幸好给云挽宁送的衣服都是柔软的，不然就容易造成二次伤害。 等帮着云挽宁穿好了，他才有空忙活自己。 两人刚收拾好，外头就传来了通传。 “陛下，贵妃娘娘说，您若是再关着她，她便要以死谢罪。” 赫连玄的脸色微冷。 他看了一眼云挽宁：“朕提醒你的，都记住了？” 云挽宁认认真真点点头：“您放心，我会实话实说。” “那就好。” 赫连玄径直把云挽宁抱到了门口。 “忍一忍，待会回去，朕让太医去看看你。” 云挽宁有些不好意思，只微微点头。 随后，赫连玄打开了房门，云挽宁跟随在他身后。 “把贵妃带到正厅。”赫连玄道。 “是。” 云挽宁和赫连玄率先到了正厅。 “你先坐吧。” 云挽宁老老实实坐着了。 经受最多的人是她，她不会没苦硬吃。 没多久，贵妃就被带了过来。 她哭得梨花带雨，看上去伤心极了。 “参见皇上。”贵妃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赫连玄面色冷硬，并没有被她的楚楚可怜打动。 他看了一眼贵妃：“朕不愿浪费时间，你究竟谋划了些什么，若是坦白，朕不会罚得太重。” 在给赫连玄请安的同时，贵妃已经看到了在赫连玄旁边坐着的云挽宁。 她的脸色有些说不出的难看和扭曲。 此刻，气氛凝滞。 贵妃沉默良久，才道：“皇上，您是想让臣妾说什么？臣妾清清白白，从未做过亏心之事。” 赫连玄盯着她：“药是谁下的？这里是你的宫殿，瑶华宫上上下下的人都听你调派，朕中了药，不找你问罪，又该去找谁？” 看出赫连玄态度的冰冷，贵妃的脸上闪过了受伤的神色。 “臣妾说没做过，便是没做过！您若是还想问，为何不去问问旁人？您找到证据了么，就要把罪责都推在臣妾身上！” 赫连玄脸上没有别的表情：“朕早已派人去找，如今先听你说，你若是能坦白，朕不会对你如何。” 贵妃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过了好久，摇摇头：“皇上，臣妾没有犯错，说不出一个字。” 看出她坚定不开口，赫连玄随后就把人派出去了。 “都搜一遍，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此刻，殿内的气氛十分焦灼。 谁都不吭声，只有贵妃在抽噎。 云挽宁坐在那里，安安静静，仿佛不存在。 还没等旁人把证据找到，舒美人先过来了。 她被贴身宫女搀扶着，脸色有些说不出的惨淡。 看她过来了，赫连玄起身去迎她。 “你怎么这会儿出来了？” 舒美人努力弯弯唇，她道：“嫔妾只是昏迷了一阵，太医给嫔妾把过脉了，说是没什么大碍。嫔妾一醒来，没见到您，心中慌张，便找过来了……陛下，这是发生了什么？” 赫连玄语调温和：“没什么。你先坐下。” 舒美人点点头，被搀扶着坐在了一侧。 当她见到云挽宁也坐在那里，神色微微一怔。 本来她脸色惨淡，但眼睛是亮的。 此刻，她的眼神莫名带上了几分扭曲。 云挽宁假装没看出她的神色变化，坐在一边，按兵不动。 既然在场的人都到齐了，赫连玄没有耽误时间，径直看向贵妃：“你为何单独把宁嫔留下？” 贵妃看到舒美人跟赫连玄恩爱的模样，眼中刺痛，但她的语气听上去倒是平和了不少。 “臣妾只是有事求她，故而留她坐了一会儿。” “何事相求？” 贵妃垂下眼眸：“臣妾不便多言。” “你若是不说，朕不会再给你机会，那便只能怀疑你居心叵测。” 赫连玄的语气太过无情，贵妃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沉默了一会儿，贵妃才僵硬开口：“臣妾是想请教宁嫔如何怀上的公主殿下，臣妾，臣妾也想为您开枝散叶……” 很完美的借口。 可偏偏她选择了在舒美人的生辰宴上把云挽宁留下。 这个时机选得太巧了。 赫连玄没有说什么，紧接着问出另外一个问题。 “舒美人花粉过敏，你之前是否知晓？” 贵妃摇摇头，神色看不出什么差异：“臣妾不知，更不理解为何舒美人闻到花粉会头晕，还要跟旁人一起逛园子。” 没想到脏水一下子泼到了自己的身上，舒美人脸色微变，当即就为自己澄清：“陛下，嫔妾并非有意给您和贵妃娘娘添麻烦，花粉过敏的事，嫔妾之前并不知晓，这一回，也是头一次发作。” 贵妃冷笑一声：“那可真是太巧了，不挑别的时辰，偏偏今日就发作了。” 舒美人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都是嫔妾的过错。” 两个人的交锋你来我往，云挽宁竟然有点犯困。 赫连玄把她折腾得太疲惫了。 然而，她还要留在这里当目击证人。 要不是为了签到成功，云挽宁不会刻意搅进这个局。 可能看出了云挽宁兴致缺缺，赫连玄转眼便看向她。 “宁嫔，你来说。” 第132章 提前离场 赫连玄让她说，云挽宁就不可能拒绝。 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只说了她所经历的全过程。 从前面她要跟着其他妃嫔离开，到后来被贵妃的贴身宫女婉如叫住，困在一个偏僻的房间，再到慌不择路，闯到正殿，遇见皇帝……所有的经历，云挽宁说得清清楚楚。 她没必要在其中描画什么，自然不需要绞尽脑汁地去想语言。 等她说完后，赫连玄转头看向贵妃：“宁嫔本该回到锦和宫，你为何非得把她留下，只是为了请教她生子秘方？” 贵妃咬紧了牙关，没有任何松懈：“对，只是为了请教宁嫔如何顺利生下的小公主，臣妾再无其他目的。” “所以，朕中的药物与你无关？” 贵妃脸色苍白，她看着赫连玄，泪光闪烁，绝美的脸庞上满是说不出的失望。 她是在失望于赫连玄选择盘问她，而不是站在她这一边，还是失望于别的，别人就不清楚了。 另外一边的舒美人，看着贵妃此刻的情态，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事不关己。 云挽宁看出接下来是一场大戏，却在这个关头，对着赫连玄说了告辞—— “陛下，公主还饿着，嫔妾得回去喂奶。” 在这种情况下，云挽宁突然要离开，显得十分突兀。 然而，云挽宁没别的意思，她是真的想走。 她本来就是个误闯进局的人，离开后，不影响大戏开场。 但对她个人而言，参与到这场大戏里，对她会有什么好处吗？ 看到贵妃后面的狼狈，会让她高兴吗？ 云挽宁表示不会。 她不会因为其他人的下台而喜悦。 因为她的情绪不会被这些人或事牵动。 至于，贵妃的狼狈，见证者越少越好。 否则被记仇，那就得不偿失。 云挽宁只想明哲保身，尤其在女儿年纪还小的情况下。 今日的事，赫连玄既然都已经知道了，他肯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 毕竟，昭昭是他的骨肉，他不希望任何人影响到孩子的成长。 所以，云挽宁还有用。 “那你就退下吧。” 沉默片刻，赫连玄盯着云挽宁看了一眼，缓缓道。 “多谢陛下。” 就在这种十分紧绷的气氛之下，云挽宁施施然走了。 她的离去，没有化解殿内的剑拔弩张，却让她自己最大程度地避开了祸事。 这就够了。 很快，云挽宁回到了锦和宫。 见到娘亲回来了，昭昭立即就不让奶娘抱了，挥舞着小手，要找她的亲生娘亲。 见到女儿，云挽宁的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意。 她立即就抱过女儿，给她喂了奶。 等把昭昭抱进内室，只有一大一小在一起时，云挽宁才有空查看系统提醒。 在贵妃的宫殿里，在赫连玄主动要求下，跟他成事。 这是第四次签到任务的要求。 所有签到任务的条件，云挽宁都满足了。 所以，其实在迷乱之中，云挽宁就收到了签到成功的提示。 只是她没有管。 系统对她再怎么改善，也不可能让她从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突然变成超人。 她也会累。 赫连玄折腾她的时候，她根本没空查看任何提醒。 而这一次，给昭昭喂完奶之后，云挽宁终于有空看看系统的消息了。 系统成功的提示分为两部分。 【恭喜宿主，签到成功。一、获得美颜效果，姝色无双；二，获得双重附加buff，母体凝脂再生，护胎灵韵。】 其实，在任务成功的那一刹那，云挽宁就感受到了身体上某种奇异的变化。 她不知道别人做母亲时，能不能感受到身体传来的信号，反正她能。 生完这个孩子，云挽宁的体能真的大不如前。 哪怕她再怎么恢复，还是没能够重回最好的身体状态。 那一刹，云挽宁接收到任务成功的消息，瞬间就感受到了身体上的轻盈。 她身上的滞涩感，笨重感，以及说不出的虚弱感，转眼就被一扫而散。 云挽宁心想着幸好系统任务成功了，否则她不敢想面对赫连玄那个薄情帝王，她还能握住多少筹码。 同时，让云挽宁高兴的还有任务成功后，对于昭昭的好处。 系统的附加buff，就是开发昭昭的潜能，让她的潜能最大程度地发挥。 从这个角度而言，云挽宁真心感谢系统。 查看完系统内容，看着怀里乖巧又漂亮的女儿，云挽宁缓缓闭上眼睛，准备睡一觉。 她是真的太累了。 赫连玄能在折腾完她之后，继续审问其他人，寻找蛛丝马迹。 可她不能。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系统任务签到成功带来的身体修复，不代表就可以减轻她此刻的疲劳。 没人能够抵挡一头兽类…… 于是，回去后的云挽宁搂着女儿一起睡，睡得昏天黑地。 昭昭仿佛与妈妈心有灵犀，在云挽宁休息时，自己玩自己的，除了咬手指就是捧着脚咬脚趾，一声都不哭。 其实，云挽宁一直都觉得这个孩子很好哄。 昭昭除了不喝奶娘的奶，只愿意在她身边，真心没有任何缺点。 睡足了一觉，等云挽宁醒来时，天黑沉沉的。 昭昭见到她醒了，又双手双脚爬过来，口中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眼睛圆圆的，亮亮的，看上去特别萌。 看样子她又想喝奶。 云挽宁把女儿抱到身前，狠狠亲了亲，随后就给她喂奶。 给孩子喂过奶之后，云挽宁就让人传膳了。 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此刻，按照现代的时间换算，如今已经是半夜一点多了，可锦和宫还是能给云挽宁快速做出正经的美味佳肴。 原因很简单——为了女儿方便，赫连玄特地下了旨意，允许云挽宁在锦和宫设置小厨房，供她和公主使用。 有些特权只需要赫连玄一句话，却能让一个妃子的待遇直线提升。 云挽宁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从前她都是跟着御膳房吃，菜冷了，为了填饱肚子，也得硬着头皮把饭往下咽。 如今有了个小厨房，云挽宁有时候想吃什么，吩咐一句就行。 小厨房的所有花销，由赫连玄负责。 所以，那边做什么都方便，云挽宁只需要吃。 云挽宁吃了一碗清汤面，很快就又回去睡觉去了。 外界的风风雨雨，与她无关。 可事实上，瑶华宫事件，还是在后宫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第133章 她的猜测 云挽宁作为其中的受害人之一，要不是靠着女儿脱离了险境，肯定要被牵扯进去。 那一日，赫连玄大发雷霆，许多人都被抓了。 无论是贵妃还是舒美人，都在瑶华宫待到了深夜。 除了她们两人之外，一位早就已经失宠的高位妃嫔也被牵扯了进去。 赫连玄当机立断，将其打入冷宫，没有给她留半分颜面。 至于贵妃，她获得了禁足三月的惩罚。 舒美人则是毫发无损。 不止如此，下了旨意之后，赫连玄整整一月未踏入后宫。 那一日，瑶华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几乎无人得知。 可惩罚已经下了，赫连玄在圣旨中说得很笼统，只说那位高位妃嫔和贵妃犯了宫规，至于是什么宫规，那就无从得知了。 皇上轻易不发怒，连权势最高的的贵妃都被他惩罚，可见他的怒意之深。 妃嫔们人人自危，连走动都变得少了。 整场事件看上去结束得没头没尾，云挽宁却很清楚，这就是赫连玄的手段。 这个男人，把所有人都当做工具，包括他自己。 后宫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会轻易中药吗？ 不可能。 除非他自己想中药。 冒着中药的危险，让自己涉身险境，赫连玄必然是有所图谋，且图谋不小。 瑶华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云挽宁不清楚。 但云挽宁有上辈子。 瑶华宫的事，上一世就发生过一次。 云挽宁清楚的是，赫连玄借着瑶华宫的事件，打击了好几个世家，让贵妃的母族有所收敛，顺便提拔了几个新势力贵族，其中就有舒美人的母族。 权力结构需要平衡，不可能偏重一角。 后宫和朝堂，一直都是紧密绑定的存在。 赫连玄喜欢把所有人当成棋子，喜欢玩弄人心，那么，他走的每一步都会有其深意。 如今看上去贵妃受了罚，那位高位妃嫔也倒下了。 可事实上呢？ 若是赫连玄想要保下谁，只需要一句话。 他不想保，那就说明他想要对某个世家动刀了。 云挽宁对这个古代世界，是在上辈子穿越的后期才有了深刻的认知。 前期她的活动范围太窄，永远都被迫沉浸于宫廷的纷争中，不了解宏观层面上的一些真相。 直到后期，战乱爆发，云挽宁所拥护的那个宠妃母族异军突起，宠妃跟着扶摇直上，云挽宁才得以窥见更多。 有句话叫做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 皇帝或许只能当一世，可那些世家却是盘根错节，能在一片土地存留数百年。 赫连玄的登基时间不长，他所面对的局势，可以说是内忧外患。 外敌侵袭，赫连玄派人去打。 可内里的蛀虫，只能靠赫连玄一点一点捉。 他不可能、也没有能力突然就将那些积累多年的深厚实力连根拔起。 那么，他就只能一点点击破了。 云挽宁在后期才看出赫连玄的深沉心机。 这个男人心思诡谲，与他做敌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瑶华宫的事件，云挽宁隐隐已经看出了一些眉目。 其实她能够猜测出一些真相。 估计就是贵妃嫉妒舒美人，想要除掉她，于是费心找了人当替罪羊。 云挽宁不认为贵妃会那么傻，会让她做替罪羊。 作为宫里唯一一个诞下子嗣的妃嫔，云挽宁的地位有几分特殊。 贵妃当初找她商量，某种意义上就是不想完全利用她。 她怕反噬，怕赫连玄生气。 所以，云挽宁猜测自己不过是贵妃设置的障眼法。 表面上，贵妃仿佛是想要嫁祸云挽宁。 可事实上，她想谋害的另有其人。 跟云挽宁上次说的一样，贵妃打的是一石二鸟的算盘。 她的目标，一个是真正想要栽赃陷害的妃嫔，另一位就是舒美人。 可舒美人同样很聪明。 或许她早就看出贵妃对她的敌意，所以在花园中故意让自己花粉过敏，提前倒下。 贵妃想要陷害她，肯定要用一些手段。 然而，舒美人先下手为强，自己都成病人了，没有行动的机会了，那贵妃再想栽赃陷害她，就很可能是自讨苦吃。 至于另外一个目标，也就是贵妃故意针对的另一个人，估计就是那个高位妃嫔。 贵妃想要让她成为给皇帝下药的凶手，必定做好了周全的谋划。 至于赫连玄，他一定什么都知道。 从云挽宁找过去，他问的那句怎么是你开始，云挽宁就猜出来了。 不仅如此，云挽宁还可以猜出，贵妃给赫连玄下那种药，不仅仅是想栽赃陷害舒美人和那个高位妃嫔。 她的另外一层目的就是侍寝。 或许她最开始的打算是让舒美人在她的寝殿里侍寝赫连玄，这样一来，赫连玄就坏了规矩，贵妃便可以趁机发作她。 可舒美人先扎了自己一刀，把自己变成了一个虚弱之人，那么侍寝的人选就得变。 说过来，倒过去，贵妃终究对赫连玄有情。 这段日子，赫连玄已经很久没有翻贵妃的牌子了。 或许，贵妃就当机立断，打算自己侍寝。 那样一来，便可以解释赫连玄跟云挽宁结束之后，让旁人把贵妃带过来的事。 贵妃想要去找赫连玄，却被别人给拦住了。 赫连玄又不想破坏别人谋害他的证据，便藏在了一个隐蔽的房间等待药效过去。 没想到，云挽宁作为最不起眼的工具人，偏偏跑得最远，找到了他。 最终，赫连玄没有经受住诱惑，选择了留下她。 而如今的结果很明显。 赫连玄趁机打击了好几个世家，问罪了好几个人。 至于他是怎么宣判的，具体的来龙去脉跟云挽宁猜测的是否一致，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深宫中，只看结果。 结果便是，贵妃被禁足，舒美人平安无事，那个高位妃嫔倒下了。 云挽宁猜测，赫连玄应该是秋后算账。 这个男人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不会处罚无辜之人。 但他很喜欢算总账。 那位高位妃嫔必定在前头就做了很多脏事，只是赫连玄隐而不发。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赫连玄顺道把人给惩治了。 说到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赫连玄想要打击那些世家贵族，总得找到突破口。 而很多人遏制不住自己的贪欲，便将把柄送到了赫连玄的手中。 不过，这一切喧嚣都跟云挽宁无关。 她还是安稳地坐在锦和宫里，当着她的宁嫔。 舒美人成了完美受害人，她也是。 只是她提前离场，没有那么引人瞩目，反倒少了许多猜忌。 这对她来说是好事。 瑶华宫风波结束后的一个月，云挽宁终于迎来了来看望公主的凝嫔。 然而，来的人不只是凝嫔，还有陪她一起过来的赫连玄。 第134章 长胖了 他们一同过来时，云挽宁刚做完饭。 是的，做饭。 在给孩子喂奶期间，云挽宁必须要规范饮食，很多东西都不能吃。 然而，系统带来的益处不止一点。 之前云挽宁为了喂奶不能多吃的一些食物，现在都可以稍微尝试多吃一点点了。 昭昭的身体潜能在系统的开发之下，快要到达百病不侵的境界。 女儿越来越健康，云挽宁也可以尝试满足自己了。 其实，云挽宁对于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看法很简单。 想要活得自由，要从衣食住行这些点滴小事做起，不为难自己。 她虽然已经当了母亲，可这不代表着她的自我意志就要被全部抹消。 所以，该吃就吃。 民以食为天。 云挽宁在现代就会做饭，来到古代之后，她轻易得不到做饭的机会，毕竟一个冷宫的宫女有专门的负责范围，吃的只能是别人做的。 如今不同了，锦和宫有小厨房。 她想要吃什么，除了对孩子身体有害的，没人管。 所以，赫连玄带着凝嫔过来时，云挽宁刚吃完一盘白灼海鲜。 调了一份酱汁，其中稍微加了一点点的辣，吃得很简单，可她很满足。 赫连玄没让别人通传，他和凝嫔一进来，就见到云挽宁自己坐在一张桌子旁，吃着一盘简简单单的菜。 不得不说，云挽宁此刻的姿态有点说不出的狼狈。 在锦和宫，云挽宁不会把自己打扮得多么美丽，穿的多是旧衣。 “参见皇上。” 见到他们来了，云挽宁放下筷子，对他行礼。 赫连玄不经意地看了云挽宁一眼。 随后，他的目光就凝在了云挽宁的脸上。 系统提供的第四次签到的美颜效果是殊色无双。 简单来说，云挽宁个人气质和鲜明特征会得到凸显，有了美颜效果的加持，云挽宁不会给人一种美则美矣，却泯然于后宫的感觉。 而这一次，赫连玄和云挽宁的相见，恰好是她在收获了美颜效果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在赫连玄的视线里，云挽宁好像更美了。 五官还是之前的五官，可总有一些地方不同。 此刻的云挽宁，仍旧是温婉端庄的样子，可在这份端庄之中，又带上了一丝清冷的鲜明气质。 云挽宁之前的五官便很精致，可说不上多么有辨识度。 如今的她，有了改变。 此刻的云挽宁，五官精致立体，鼻梁细巧挺翘，细腻雪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光泽。 她对赫连玄低头请安时，面部的线条不经意中便透露出一种如瓷器般的冷冽精致感。 此刻的她，整个人又带着一种水墨画般清冷静美的韵味。 人还是那个人，表情没什么不一样，可赫连玄总觉得她更特别了一些。 云挽宁骨子里潜藏的冷静深沉，仿佛在不经意之间，外化在了她的相貌之中。 如今的云挽宁，哪怕低着头，对他卑躬屈膝，却莫名带上了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女之感。 这种感觉，让赫连玄觉得有些荒谬。 他可没有忘记，云挽宁到底是什么身份。 挥散心中的感觉，赫连玄偏开视线，扫了一眼桌上的餐食，脸上看不出喜怒：“你在吃饭？” 云挽宁恭恭敬敬地回答：“是，公主睡下了，嫔妾就想吃点东西。” “嗯。” 赫连玄没说什么。 与此同时，凝嫔的脸上竟然带上了几分同情。 云挽宁的面前只有一道菜，看上去的确有几分可怜。 毕竟如她们这等位分的嫔妃，每一顿饭都有相应的份例，几个热菜几个凉菜都是规定好的。 云挽宁连热菜都吃不上，一盘白灼海鲜倒是吃得有滋有味，只会给人一种她很拮据的错觉。 宫人把东西撤走之后，赫连玄坐在上位，云挽宁和凝嫔坐在下位的一左一右。 “公主什么时候睡醒？凝嫔是不是跟你说过了，要来看望她。” “再过一刻钟，她就该醒了。凝嫔的确跟嫔妾说过了，嫔妾非常欢迎她的到来。” 云挽宁按部就班地回答，不多说一句话，看上去有些木讷。 赫连玄略一点头，不太想跟云挽宁多说，而是询问起了凝嫔家中的事。 前段日子，在赫连玄的恩典下，凝嫔的娘家人进宫了。 有了娘家人的看望，凝嫔的精气神看上去好了不少。 云挽宁知道凝嫔是书香门第出身，很清楚赫连玄对人家的态度比对自己好，不嫉不怒。 她就安静待着。 云挽宁扮演着哑巴的角色，看着两人聊了一刻钟。 时间差不多了，云挽宁就对赫连玄说了一句：“嫔妾先去看看公主。” “去吧，把她抱出来，朕也很久没见她了。” 云挽宁点点头，说了一个字：“是。” 很快，昭昭就被抱出来了。 她才几个月大，可漂亮精致的程度，足以媲美画里的娃娃。 说实话，锦和宫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不喜欢昭昭。 那些奶娘，对昭昭的喜爱程度更是与日俱增。 在系统的效果还没有展露之前，云挽宁就看出自己的女儿是有团宠的潜力了。 如今，众人对于昭昭，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每次她犯了错，故意调皮，只有云挽宁舍得规范她的举止，其他人都是纵容。 云挽宁把女儿抱过来时，见到那么多人，昭昭一点都不害怕，她活蹦乱跳的，恨不得从娘亲的怀里跳出去。 “昭昭。” 云挽宁只淡淡念了一声她的小名，昭昭就嘟起小嘴，老实地窝在了娘亲的怀里，不敢轻举妄动了。 但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还在盯着赫连玄看，仿佛很期待着跟他亲近。 一见到女儿，赫连玄的脸色瞬间变得没那么严肃，表情舒展。 他对云挽宁道：“把孩子抱过来。” 云挽宁肯定不会阻碍父女两人之间交流。 她当即就将孩子塞到了赫连玄的怀里。 昭昭高兴坏了，小脚使劲蹬赫连玄的大腿。 赫连玄仿佛一点痛意都没有，他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眼里终于露出几分属于父亲的慈爱之意。 “她胖了。” “是，长肉了，昭昭很健康，太医说没见过这么健康的小孩子。” 云挽宁对他道。 听到云挽宁的话，赫连玄的眼里瞬间闪过一抹骄傲之色。 第135章 没法抢 他也听过太医说，说他的孩子天生聪颖，极少生病，除了只认云挽宁喂奶，平日里也很少哭闹。 唯一的缺点，就是昭昭的精力有点旺盛，需要大人们一起照看着。 否则一个人真扛不住她。 她是真的很调皮很爱玩。 此刻她的小手就抓住了赫连玄佩戴的玉佩，一直扯来扯去。 扯不下来她也不气馁，从单手扯变成了双手一起扯。 云挽宁的脸色有点不好。 赫连玄却是选择了纵容女儿：“你使劲，若是真把玉佩扯下来，父皇就把它给你。” 听到了赫连玄的话，云挽宁没吭声，只是紧紧盯着他。 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赫连玄抬起头，立马就察觉出云挽宁不赞同的态度。 赫连玄的表情没有变化：“朕送女儿一块玉佩，没什么大碍。” 作为新手父母，除了物质层面，在教育和精神层面的付出，云挽宁肯定要比赫连玄多。 她直接开口了：“昭昭这个毛病我一直在纠正，在锦和宫这里她是大王，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可出了锦和宫，还有那么多的贵人，她若是抢人家的东西，见到什么就要什么，便不太好了。” 赫连玄怀里抱着女儿，看着女儿跟他拔河，语气仍旧有些随意：“就这一回，她抢朕的，朕肯定会给。朕宁愿自己的女儿会争抢，也不会逼着她退让。” 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云挽宁培养的是女儿的认知。 赫连玄所说的层面，却带入了自己的某些童年阴影。 据说他的童年挺惨的，什么都得不到，还要一退再退。 云挽宁没有再反驳。 可昭昭看到娘亲的表情不太好看，突然间就对娘亲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松开了那枚玉佩，不再抢了。 她一笑起来，谁的心都得融化。 包括赫连玄。 女儿不抢了，赫连玄还有一点不满意。 但他也清楚，云挽宁说的是对的。 所以，他直接把自己腰上系的玉佩解了下来，送到了女儿手里。 “既然喜欢，父皇就给你。” 抓住了那枚玉佩，昭昭果然很高兴，她大叫了两声，两只小手抓着那枚玉佩往云挽宁那边送。 很显然，昭昭是打算借花献佛，把玉佩给她的娘亲。 赫连玄的脸黑了。 云挽宁哭笑不得。 她当然不可能要，只是提醒了一句：“昭昭，父皇给你玉佩了，你要感谢他。” 昭昭又用漂亮的眼睛盯着她的父皇看。 之前，赫连玄时常来看他。 这段时间没来看她，昭昭对赫连玄的印象肯定是有的，只是没有那么深了。 想了想，昭昭对着赫连玄啊啊叫了两声，抓紧旁边盘子里的葡萄，就要往赫连玄脸上送。 赫连玄连忙躲开。 他有些无奈，女儿差点把葡萄塞进他的鼻子。 这个岁数的小婴儿，能够听懂母亲的命令，还懂得感恩，已经是十分少见了。 赫连玄沉浸在我的女儿最聪明的美好之中，倒也不生气，而是笑着对她道：“父皇不爱吃。” 昭昭也有脾气，看赫连玄不爱吃，她就把葡萄一扔，继续抓着赫连玄的头发玩。 大人没法跟小孩子计较。 赫连玄看出女儿的手指缝里还有葡萄的汁水，便假装没看到，纵容她玩自己的发。 父女两人的相处其乐融融。 云挽宁在一旁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 而另外一边的凝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赫连玄抱着孩子不撒手，凝嫔当然不可能去抢。 她注视着赫连玄，昭昭和云挽宁三人，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懂。 云挽宁倒也没有把凝嫔忘记的意思。 只是她跟凝嫔只能算是同事，昭昭是她亲女儿，她肯定要以女儿为重。 而此时，看到赫连玄和昭昭混熟了，云挽宁这才对凝嫔道：“凝嫔姐姐，小厨房做了些点心，你要不要吃一些？” 本来她不应该主动开口的，毕竟赫连玄在。 可一大一小正玩得不亦乐乎，云挽宁总不能冷着凝嫔，让人带一肚子气走。 凝嫔听到云挽宁的话，笑着摇摇头：“我不饿，多谢妹妹。” 云挽宁一提醒，赫连玄才想起自己不是独自来的，凝嫔也在。 他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胖娃娃，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舍得让凝嫔抱过去。 赫连玄对云挽宁道：“凝嫔来你这里做客，你就得好好款待她，不要敷衍了事，多带她玩一玩。” 他说了那么多，唯独没有让出女儿的意思。 云挽宁点点头。 她轻易不会与别人交恶。 赫连玄还在一旁盯着，她更不可能要害谁。 云挽宁看出凝嫔有些没气色，就笑着对她道：“不然凝嫔姐姐跟我去试试我做的那些化妆之物？不少嫔妃都从我这里试过口脂，都说极好。” 凝嫔愣了一下。 不只是她愣了，赫连玄也皱着眉头看向她。 云挽宁任由他们打量，心中非常坦然。 从上一次舒美人生辰宴开始，云挽宁就陆陆续续收到过好几个妃嫔的委托，她们都希望云挽宁能帮她们做出适合自己唇色的口红。 云挽宁没少收她们银子。 这些妃嫔都有权有势，银子花不了，出手大方得很。 所以，云挽宁还是赚到了一些。 既然凝嫔来了，云挽宁肯定要抓住机会，把握住这个潜在客户。 至于赫连玄的黑脸，云挽宁假装没看到。 宫里这种买卖不少，只要登记了，得到允许了，就可以做了。 云挽宁还专门派人去给自己登记了一番。 赫连玄不可能不知道。 云挽宁原意是扩大客源，可凝嫔看她时，那种同情之意又加深了。 很显然，在凝嫔的心里，可能云挽宁已经变成了一个穷得叮当响的角色。 云挽宁表示她的猜测，某种意义上不算错。 其他妃嫔都是有底蕴、有人脉的高门贵女，她什么都不是，没有人持续给她供应钱财，皇帝对她又不宠不爱，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既然妹妹邀请了，那本宫就去看看吧。” 凝嫔声音浅淡，神色平静。 “好。” 云挽宁笑了。 为了赚银子，云挽宁给凝嫔提供了不少提气色的化妆品。 可能是出于同情或者是别的原因，凝嫔很痛快地买下了一堆。 云挽宁还细心叮嘱她：“这些东西，我做了一些防伪的标志，若是有人想通过这个法子谋害我，那她们就是自掘坟墓。所以你不必担忧，我不会给你有毒之物。” 凝嫔笑了笑，表示自己根本不担心。 原以为是凝嫔来看孩子，可后来她完全变成了赫连玄的陪衬。 赫连玄抱着女儿，谁都不想给，凝嫔肯定不可能张口抢夺。 所以，最后，凝嫔便只能有些遗憾地告辞了。 等她走后，赫连玄竟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云挽宁无言以对。 直到女儿睡着了，赫连玄才有空找云挽宁的麻烦。 深夜。 他把云挽宁拉进了浴房，两人拉扯着，他一边脱她的衣，一边责问：“朕是亏待你了？在朕的面前做买卖，你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 第136章 他的警告 云挽宁咬着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赫连玄好久没有入后宫，第一次就来了云挽宁这里，他心里到底憋了多少劲，或许只有他本人知晓。 有了惩治云挽宁的借口，赫连玄就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他想起白日里云挽宁那副不容任何人靠近的高冷姿态，想起她看待他时，眼中蕴含的某种冷漠，想起他一点点看着这个女人越来越美，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还让她为自己生下子嗣的曾经…… 明明这个女人是他的，谁都有可能背叛他，唯独这个无权无势的女人，只能拴在他这条大船上，才能够继续航行。 可偏偏，只有她让赫连玄总是会产生征服之意。 她为什么要摆那样的姿态？ 她知不知道，这天底下他能够依附的人只有他。 赫连玄急切地吻住云挽宁的唇，不再期盼她的回答，而是只想解决眼前之事。 诸多的念头，都化作了行动。 ……………… 云挽宁没有一点力气了。 不能说赫连玄对她一点都不爱护。 相反地，赫连玄很讨厌霸王硬上弓那一套。 他是个调情高手，喜欢从身到心俘获一个人。 所以，他不会让云挽宁感到痛苦。 可长久的折磨，总还是会衍生出痛苦。 两个人对于这方面的需求，有相当不同的差异。 云挽宁认为还是浅尝辄止比较好，她在生活中有更多能为她带来愉悦的事。 除了在孕期，云挽宁比较渴求赫连玄。 其他时刻，她都是随遇而安的姿态。 尤其是生了昭昭以后，云挽宁短期之内真不想再怀上第二个。 对于一些贫寒之人来说，生孩子是为了保证他们往后的生活没那么凄惨。 可对于真正接受过教育的人而言，孩子代表的是责任。 云挽宁得先把女儿养好，再考虑其他。 在这一方面，赫连玄和云挽宁暂时达成了共识。 显然，他也不赞同那么快就要下一个。 女儿还那么小，离不开她这个娘亲。 所以，脱离了这层需求，又有了抚养女儿的资格，要不是系统需要签到，失宠个一年半载，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对云挽宁的保护。 只可惜，赫连玄对云挽宁有生理上的渴求。 每一次，他都要逼迫着云挽宁露出他想要的各种姿态。 每一次，他都要酣畅淋漓。 等到云挽宁被抱回床榻上，她几乎是筋疲力尽。 赫连玄还有一些意犹未尽。 他也想问问自己为什么偏偏对这个女人有那么多邪恶的念头。 可他没必要去问。 对待一个插翅难飞，只能在自己的遮蔽下才能生活的女人，得到就可以了，没必要追寻内心深处的一些潜藏的真正想法。 赫连玄搂住云挽宁，让她窝在自己的怀里。 放纵之后，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每个月给你发的银子不够用？” 云挽宁摇摇头，她艰难地对着赫连玄说了一个字：“水……” 她真的很渴。 赫连玄没说什么，转身就下榻，端着一杯茶水，到了云挽宁面前。 云挽宁捧起那杯茶水，一口气喝完，终于好受了不少。 赫连玄随意将杯子放到一边。 云挽宁脸颊微红，喝过了水的唇，看上去更加的饱满。 赫连玄眼神中的情绪下意识变深，他搂住她，深深地吻下去。 云挽宁被他捧住了脸，动弹不得，只能接受他的强势索吻。 很久之后。 赫连玄放开她，紧接着搂住她的腰，打量了一眼她极其完美的身子，心情还是自然而然的变好了。 “往后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派人去告诉赵福生，直接从朕的库房走，不要再忙着自己去做买卖。” 云挽宁摇摇头，她道：“我喜欢做那些东西，能卖一些银子，算是锦上添花，您给的是您给的，我也想自己赚一些。” 赫连玄盯着她看，知道她没说实话。 可要是把实话说出来，那就有些太难看了。 无非是赫连玄不给云挽宁银子花，她自己又没有母族的支持，更不必说其他门路。 她若是想要维持宫内的交际，获得一些她想要的玩意儿，总不能时时去求赫连玄。 赫连玄短暂思索了一番。 其实内心他是不想给云挽宁太多银子的。 这个女人一向聪明，有时候她在算计什么，赫连玄都看不透。 若是再给她银子，说不定她又要搅出什么风浪来。 可换句话说，云挽宁又出不了宫，后宫是他的，云挽宁自然也是他的。 有了孩子做羁绊，云挽宁肯定不想走。 那给她足够的花用，看上去也没什么。 这些想法在赫连玄脑子里转了一圈，他最终还是开口道：“给你一万两，不够用再去找赵福生，别天天摆出一副过得很是窘迫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朕是在虐待你。” 云挽宁眼巴巴地看着他：“您给了我银子，是不是……我就不能再去做那些口脂了？” 赫连玄的眉头一皱，他并不觉得这些玩意儿有什么好做的。 可他也知道，云挽宁就是喜欢钻研这些东西。 他短暂思考了一瞬，还是心软了一次。 于是，他对她道：“可以做，但要适当。不要搞得后宫成了你的玩乐之地。” 云挽宁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她抱住赫连玄：“多谢皇上，您放心，我必定会适可而止。” 赫连玄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变脸。 事实上，云挽宁一向能豁得出去。 赫连玄也能感受到她的有种圆滑。 可圆滑都是表面的。 她的内心可从未为谁低过头。 赫连玄习惯性地捏住她的下巴，端详着她。 云挽宁知道这个帝王最喜欢试探人心。 她并不害怕。 反正至今为止，云挽宁从来没有离开赫连玄的意思。 孩子都生了，位分也有了，还有自己的住处，云挽宁是脑子昏头了，才会选择背叛赫连玄。 所以，她不怕赫连玄试探。 她的内心，就是希望借助这个男人，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上一回，在瑶华宫之事，你为何一句都不问？” 赫连玄冷不丁提出了一个问题。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37章 发出邀请 云挽宁的回答很平淡：“因为那些事与我无关，我不过是个误闯之人。我很清楚，您一定会帮我把所有的问题解决。” 赫连玄抚着她的背，看她侧脸雪白，眉眼楚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心头有种说不出的嘲讽。 他不太喜欢跟自己的妃嫔说太多，毕竟她们管不到朝堂。 除非他有别的目的。 可跟云挽宁说话，他没有目的，单纯就是想说。 明明她是个宫女，脑子却比谁都聪明，还进退有度，很懂得做事留一线的道理。 她若是男人，赫连玄必定会给她一个位置，让她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女人也不差。 至今，唯一的孩子是她生的。 云挽宁身份低微，却又很妙。 孩子长得像他，父母两人都聪明，算是没长歪。 可他还是想问问这个女人。 “你到底把朕放在什么位置？万事不关心，旁人要害朕，你还要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云挽宁看着赫连玄，思考了一瞬，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您是我的夫君，是我唯一的避风港，我怎能不在乎您？可在那个时刻，我是最为位卑言轻之人，就连舒美人都敢说几句，可我不行。” 云挽宁垂下头，眼中隐隐闪烁着泪花：“我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您和孩子。您告诫过我，凡事要学会明哲保身。在那个时刻，我知道您能包揽大局，不想给您添太多麻烦。” 她说话的语气很轻，有些自怜的意味。 没人敢说她说的有错。 赫连玄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一个是他近日的宠妃，一个是贵妃。 至于云挽宁，她都不知道被甩到几万里之后了。 她要是在那个节骨眼上强出风头，害的是自己。 别人有家族权势的托举，还能张扬，云挽宁除了低调，没有第二条可走。 云挽宁的回答勉强让赫连玄满意。 他心中还是有些说不出的不愉快。 但赫连玄懒得探索这种不愉快的源头。 对他而言，云挽宁有所保留可以理解。 昭昭还那么小，她作为孩子的娘亲，若是太过放肆，赫连玄第一个不饶她。 于是，赫连玄就没再往下问。 云挽宁也趴在他的怀中不开口。 两人的身高差距不小。 赫连玄抱着她，轻轻松松，根本不费多少力。 他一边搂着，抚着，一边问起了别的：“这段日子你除了研究你那些化妆之物，还研究过别的么？” 云挽宁摇摇头。 “小厨房可没亏待你，为何今日见你，吃饭那么潦草？” 云挽宁认真道：“我只想吃最想吃的，那么多菜，我想吃的偏偏是那一种。” 赫连玄没再继续往下问。 哪怕两人已经同床共枕无数次，孩子也有了，可他们的心灵距离依然很远。 云挽宁面对的只有那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 可赫连玄，他面对的是江山社稷，层层算计。 某种意义上，他歧视云挽宁，有他自己的价值评判。 他从不认为自己有错。 明明有些看不起她，可他偏偏就爱跟云挽宁待在一处。 哪怕是听她说些琐事，他的心情也能更加愉悦一些。 问题是，云挽宁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她很谨慎，也很小心，有了孩子之后，她对所有人的防备都上了一个台阶。 所以，赫连玄想要跟她说话，得自己多言。 云挽宁反倒是那个大部分时间保持沉默的角色。 除了为自己据理力争，赫连玄很少听到云挽宁主动跟他聊什么。 找话题还要帝王来，若是放到其他妃嫔身上，那就太过可怕了。 可两人的相处方式已经达成了一致，谁都没法说对错。 赫连玄想了想，又想到一件事。 “贵妃被禁足了，朕把中秋节举办之事交给了其他人，她们或许会找到你，让你辅助，你要打起精神，不要让人抓了错漏，朕不会偏袒任何犯错之人。” 云挽宁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几分哀求。 看样子，她又不想参与这些事。 赫连玄不可能一直惯着她，更何况他也没怎么惯着她过。 “别人要做的，你也要做，你既然清楚自己没什么本事，那更要谨言慎行，不要让旁人把你当成仇敌。” 云挽宁的手抚上赫连玄的胸膛，轻声说：“我还什么都没说，您就把话说完了……” 赫连玄知道她有点不高兴，却还是语气冰冷：“朕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云挽宁不吭声了。 赫连玄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热脸贴冷屁股。 云挽宁动不动就不爱跟他说话，他就该离他远一些。 那么多女人都愿意逢迎，何必跟这个女人搅和在一起。 可话是这么说的，赫连玄还是抱着云挽宁不撒手。 哪怕这个女人不说一个字，仅仅是把她抱在怀里，听着她呼吸，赫连玄的心中都会生出几分宁静之感。 身处这个位置，心境平和是最难的。 所以，赫连玄偶尔会选择忍耐。 “那我能不能给您做月饼？” 赫连玄本以为两人的交谈就这么结束了，听到云挽宁的问题，他慢慢睁开眼。 云挽宁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带上了几分红晕。 但她还是大着胆子看着赫连玄，继续道：“中秋那一日，举办完宫宴，您要不要来锦和宫坐一坐？我会亲手做月饼，昭昭也在，我们一起吃月饼……”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随后她就垂下头，不敢再看赫连玄。 赫连玄没想到云挽宁会主动邀请他。 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语气终于不那么冷清，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笑意：“你要让朕来你这里吃月饼？” 云挽宁躲避着他的注视，声音很轻：“我就是问一问，您若是没空就算了……我最近学了做月饼，想让您尝一尝……” 赫连玄的眼中同样带上了几分笑。 初一十五，皇帝应当去皇后那里。 可赫连玄没皇后。 偶尔他会去贵妃那里。 可这一次，贵妃禁足了。 那么，赫连玄想去哪里，只需要看他自己的心情。 看到赫连玄久久沉默，一言不发，云挽宁眼里的失落越来越明显。 赫连玄看她都快要哭了，不知怎地，心中陡然生出了几分兴奋。 他凑到她的耳边，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你邀请朕，总得拿出相应的实力，你能有什么给朕的？” 云挽宁愣愣地看着他，好像被他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另一面镇住了。 赫连玄看她呆呆的模样，心中有种莫名的恶意扩散。 他拍了拍她，声音有些哑。 “上去。” “今夜，你若是表现好了，朕会过来看你——”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38章 所谓宠爱 清晨。 天色蒙蒙亮时，赫连玄就睁开了眼。 其实他今日不必起太早。 赫连玄不喜欢亏待自己。 每次连续处理政事多日，他就会给自己安排一两日的休沐。 近日他不是一般的忙碌，好不容易忙完了，也该缓解一下身心的疲累之感。 当然，赫连玄没打算一整日都在后宫沉溺。 他必然得回御书房，再处理一些公事。 但如今，他还是闲着的。 一闲下来，赫连玄的目光就落在了身侧的女人身上。 云挽宁还没醒，睡得很沉。 赫连玄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累。 从小练武的赫连玄，很早之前就有宗师级别的高手说他骨骼清奇，是练武的好苗子。 若不是因他是皇子，说不定赫连玄真会成为一名高手。 哪怕登基为帝，赫连玄也从不松懈对武艺的追求。 他身边围绕再多的人，关键时刻，还是要看自己有没有能力保命。 长时间坚持下去，如此二三十年，赫连玄的体魄越发强健。 他丰沛的精力，很少能得到彻底释放。 昨夜，云挽宁却让他好好解了解乏。 云挽宁的身体好，这是太医们公认的。 赫连玄为了享乐，一直在有意锻炼云挽宁。 他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那种事，云挽宁明明也会为他情动，只是坚持不了多久。 昨夜，云挽宁一开口相求，赫连玄心底的兴奋就涌了上来。 所以，他尽兴了一夜。 结果便是，一大早赫连玄神采奕奕，眼睛十分有神。 云挽宁则是沉沉睡去，对任何事物都失去了感知。 赫连玄每次都能在云挽宁这里休息得很好。 旁人认定了他把云挽宁送上宁嫔之位，是为了让她尽心尽力照顾公主殿下，这不算错。 但另外一个缘由……也是赫连玄对云挽宁伺候他的犒赏。 这个女人，某些时刻能让他感受到骨子里的刺激和颤栗，性格还算是不烦人，赫连玄当然要给她个高位，让她对他更加死心塌地。 可惜…… 赫连玄的眉眼间掠过了一丝阴沉。 他倒是没见到这女人多么忠诚。 她的小心思，赫连玄几乎挖掘不完。 但这些都可以被赫连玄放在一边。 他对云挽宁，无非是喜欢她给他生的女儿，迷恋她的身子。 至于交心……没必要。 赫连玄不会期盼着一个宫女出身的嫔，洞察他的所有情绪，做他的解语花。 她只要不刻意惹他发怒，把女儿照顾好，把他伺候好，赫连玄便可以好好对待她。 此刻的云挽宁，正躺在里侧，挟着半张被子。 她的睡颜可以说是温柔宁和，看不出骨子里有多冷清。 青丝如瀑般铺散枕头上，几缕青丝缠在她光洁雪白的颈侧。 被子有限，她没能把自己彻底裹住，露出了半片莹白细腻的肩。 再往下看，赫连玄的眼眸越来越深。 云挽宁的身子没得说。 赫连玄很清楚，某种意义上，他算是捡到宝了。 云挽宁越来越漂亮，如今的美貌，连他都要肯定。 她的身材平日里被保守的衣物遮得严严实实，可一旦剥开她的外壳，她那诱人的一面，足够让男人疯狂。 赫连玄的目光不断逡巡着云挽宁，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云挽宁的腰很细，很柔韧，那动人的曲线在被子下若隐若现。 她不知道赫连玄正紧紧盯着她，仿佛在标记她，睡得正熟。 她呼吸轻匀，眼睫纤长，却脆弱如蝶翼，看得人心尖生出一些怜爱。 不得不说，她素白的这张小脸，暴露在赫连玄的眼底，也找不到什么瑕疵。 无非是有几分憔悴，还是他折腾的。 赫连玄的手落在云挽宁的腰，忍不住又把她抱住。 他说不清自己内心的想法，只觉得在帘帐内，跟这个女人待在一处，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静好之意。 本打算立即去练功，赫连玄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云挽宁睡得这么香，他该跟她学一学，睡个回笼觉。 做完决定后，他坦然闭上眼睛，抱着云挽宁又睡了过去。 至于云挽宁，她完全不知道赫连玄一大清早醒过来，看了她很久。 她只觉得赫连玄不是人。 昨夜，在一切结束时，云挽宁几乎是抖着手穿上了一件衣衫，她怕自己再勾起赫连玄的兴致。 幸好，赫连玄没有再为难她。 云挽宁记得自己主动靠到最里侧睡着了，可她一醒来，又在赫连玄的怀中。 那件衣衫也被丢到了一边。 好像觉察出云挽宁醒了，赫连玄跟着睁开眼。 云挽宁对他是否醒着无知无觉，是因为她没有武功。 对赫连玄来说，他却可以轻易分辨云挽宁是否真的醒来了。 看她醒过来了，赫连玄眼里含笑：“还难受么？” 云挽宁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她咬着牙，摇摇头：“不，不难受了。” 赫连玄却不听她的，而是掀开了被子…… 等到上完药，赫连玄一脸淡然地吩咐云挽宁：“朕好不容易有时间，要好好陪一陪昭昭，今早朕跟她一起吃早饭，你去安排。” 云挽宁有些艰难地从刚才的氛围中脱离出来，认真对他点头：“好。” 赫连玄想了想，问她：“你是不是会做饭？” 云挽宁没有反驳，肯定了他的猜测：“只会一些皮毛。” 赫连玄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今早不为难你，让小厨房去做吧，改日朕再尝尝你的手艺。” 说完，他披上衣裳，拉开了帘帐，穿戴好后，就练武去了。 云挽宁则是在他走后不久，跟着起了床。 她不敢想没有系统辅助，如今她的身体会多么酸累。 幸好，系统让她还能保持状态。 赫连玄要在这里吃饭，锦和宫的宫人们看上去都极为高兴。 显然，在他们眼里，宁嫔娘娘要有宠了。 对于他们的猜测，云挽宁只是笑笑不说话。 宠爱是什么？ 无非是赫连玄多来她这里几次。 他刚给她封了嫔位，一时半会不可能继续给她升，那么，赫连玄来不来就可有可无了。 云挽宁对他这个时间段的宠爱持保留态度，但她很欢迎赫连玄来看望昭昭。 感情都是在相处中产生的，赫连玄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之苦，要是连照顾女儿都当甩手掌柜，那他只会认为养育孩子很轻松。 物以稀为贵，这句话同样可以应用于人类世界。 第139章 又来招惹 云挽宁就是要让赫连玄看到孩子多么来之不易，照顾需要付出多少心力，让他越发看重昭昭。 昭昭没出生前，云挽宁贯彻的就是这个原则，何况是出生后。 赫连玄练完武，回来洗完澡，云挽宁已经把昭昭喂好了，云挽宁把她放在特制的儿童座椅上，让她看着他们吃饭。 “昭昭这时候必须要看到我，只能让她陪着您一起吃饭了。” 赫连玄看到女儿在，还没问，云挽宁就替她解释了一句。 看着女儿自己拍手欢迎他，还对他甜笑的模样，赫连玄的嘴角不自觉跟着勾起了一抹笑。 他上前帮着昭昭擦了擦口水，逗了她一会儿，这才准备吃饭。 赫连玄吃早饭，云挽宁必然不能只当陪衬。 她给赫连玄舀粥，夹菜，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赫连玄打眼一看这菜，有点诧异：“你就让朕吃这些？朕说了，小厨房的食材你随意取用。” 面对赫连玄的质问，云挽宁点点头：“您刚练完武，又忙了那么久，适合吃些清淡的。这白粥，小咸菜，虾仁馄饨，对您的胃好。” 赫连玄没想到，云挽宁真没把他当外人，给他吃这些。 对于吃什么，赫连玄没什么讲究，从幼时开始，他山珍海味就吃惯了，又何况如今。 生存需求，包括衣食住行，赫连玄早已得到了最顶级的满足，所以他不在乎。 只要味道纯正，没人下毒，赫连玄不会命令御膳房更换菜单。 所以，他吃的动不动就是那几样。 可事实上，御膳房必然不可能做得不精致。 赫连玄真是头一次吃到这么糙的饭。 他想了想，不想破坏气氛，忍了一番，默默喝了一口白粥。 赫连玄的动作一顿，他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些，没说什么，又吃了点小菜。 看到云挽宁帮他把馄饨也盛好了，赫连玄又忍不住夹了一个。 ………… 不知不觉，赫连玄吃饱了。 他不仅吃饱了，还吃得不是一般的好。 云挽宁准备的这顿饭，吃得他心中熨帖得很。 连带着，赫连玄的心情变得不错。 他忍不住看向云挽宁：“你倒是有几分巧思。” 之前他去其他妃嫔那里吃饭，可没人向云挽宁这般，她们都是按规矩来。 云挽宁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她认真看着赫连玄：“嫔妾平日里吃得都是这些，这些东西，虽然其貌不扬，可吃了以后，心里舒坦。您在这里用饭，嫔妾自然得让您吃得好。想来想去，只能冒险一试。您若是不喜欢这些，嫔妾再换掉。” 听到云挽宁认真跟他解释，赫连玄的嘴角勾了勾。 简简单单的白粥小菜，鲜香小馄饨，的确让人吃了舒坦。 “赏。” 赫连玄淡淡说了一个字。 “是！” 随后，赵福生忙不迭地把准备好的银票捧到云挽宁面前。 一叠子银票，看上去就很厚。 云挽宁按流程行礼，道谢，接过赏赐。 赫连玄看她表情没有波澜，心中倒也没有恼意。 她一直这样。 更何况，一万两是他昨日许诺的，就该给她。 吃过了饭，赫连玄又陪着昭昭玩了一会儿，这才不紧不慢地去了御书房。 他一走，云挽宁就轻松了许多。 只是，过了没多久，就有不速之客登门了。 舒美人来的时候，画的妆很浓。 她应当是极其讨厌云挽宁，所以脸上的厌恶连遮掩都不遮掩。 云挽宁坐在那里，等着舒美人行礼。 位分的差距摆着，舒美人必须要给云挽宁请安。 “参见宁嫔娘娘。” 舒美人抿紧唇，缓缓道。 “起来吧，你来锦和宫，是有何事？” 舒美人最近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脸色有些阴沉。 她盯着云挽宁看了好几眼，突然道：“娘娘仿佛又美了许多。” 还没等云挽宁回答她，舒美人又继续道：“嫔妾来此处，是想让娘娘卖给我一些口脂。上次您送的口脂，嫔妾极为喜爱，如今还想多买一些。” 云挽宁打量着舒美人。 她眼里的情绪略微浑浊，于是身上美少女般的轻灵气质就被冲淡了不少。 云挽宁在舒美人的注视下，缓缓摇了摇头：“本宫不能卖给你。” “为何！” 舒美人没想到云挽宁会给她这样的答案，表情陡然变化！ 云挽宁仿佛没看出她的愤怒，淡淡解释道：“最近本宫照看公主，没做多少。昨日凝嫔来，又卖给她一些，如今没有存货了。你若是想要，等下次做出来，本宫会给你留一些。” 原来是卖完了。 舒美人的表情和缓了一些。 她摇摇头，语气温和：“那真是太不凑巧了，等改日我再买吧……娘娘，我听说，昨日是陛下亲自带着凝嫔娘娘来探望的您？” 舒美人话锋一转，终于不再兜圈子，说到了她最关注的焦点之上。 云挽宁假装没看出她的小心思：“对，皇上来看望公主，凝嫔是陪同之人。不过，舒美人，这些事，不是你该操心的。” 舒美人假装没听出云挽宁话语里的警告，只是故意露出惊诧的模样：“嫔妾真没想到，宁嫔娘娘你如此宽容大度。陛下带着那位凝嫔来看望公主殿下，您还能处之泰然，真是让人敬佩。” 她的语气中带着某种阴阳怪气的意味。 的确，云挽宁是赫连玄的妃嫔。 按理来说，宁嫔和凝嫔都是相同的位分，云挽宁如今又是锦和宫的主子，若是赫连玄尊重她，就该自己来，可他偏偏带着凝嫔。 就仿佛云挽宁只是个养孩子的工具，不算是他的女人，所以他都懒得考虑避嫌，踩着云挽宁，把对凝嫔的看重表现出来。 表面是凝嫔陪他，实际上，很多人都会猜测，皇上是怕凝嫔被欺负，才跟着一起过来。 舒美人从这个角度使用离间计，算是正常。 毕竟，云挽宁看上去的确受了几分委屈。 只可惜，云挽宁自己却表现平淡：“皇上想带谁过来，就带谁过来，本宫只负责养好公主。舒美人，愿你不要在本宫身上下功夫。” 舒美人脸色发青，她刚要说点什么，外面传来了太监的通传—— “太医院奉陛下之命，为宁嫔娘娘送避孕之药。” 第140章 故意挑衅 殿内霎时一静。 几乎是肉眼可见地，舒美人的眼睛亮了起来，表情变得鲜活，整个人都焕发出了色彩。 云挽宁看出了对方的姿态，没有点破，而是径直迎了出去。 的确是太医院派人来送药了。 选在这个节骨眼上，云挽宁只能说是赫连玄故意的。 他到底做了什么考虑，云挽宁不会去关心。 她在这宫里还需要生活几十年。 只要赫连玄没有将矛头指向她，偶尔受些所谓的委屈，撼不动云挽宁的心。 太医院的太医早就跟云挽宁熟识。 毕竟，云挽宁实在是太过聪慧，还喜欢学医。 这年头想要找到一个读书识字还聪颖的人，已经很难了。 太医有时候都恨不得让云挽宁做他的徒弟。 “宁嫔娘娘，这药每日吃一粒就好，您放心，这药不会对您的身子产生影响，微臣愿以性命保证。” 太医是敢说这句话的。 医者就得对病人负责。 云挽宁需要避孕之药，赫连玄转头就吩咐了他。 为了防止对云挽宁产生创伤，赫连玄下了专门的旨意。 库房里的珍稀药材随他取用，只要不伤害到宁嫔的身体，他大可以发挥自己的能力。 太医能被赫连玄委以重任，肯定是有本事。 所以，他做出来了。 为了防止云挽宁恐惧，太医还专门为云挽宁讲述了其中的医理。 一般妇人所使用的避孕之药，大多都是有毒之药，对身体的创伤极其严重。 有人用红花，有人用砒霜，太医则是选定了珍稀百倍的药材，通过专门的炮制手段，给云挽宁做出了对应的药物。 云挽宁对于医理有所研究，她清楚这个时代的局限性，才会展现出对医学知识的上心。 掌握一些保命技能，往后若真遇到什么危机，说不定她还能用上自己的本事。 听完了太医的讲述，云挽宁懂得了其中的原理，就放下了心。 她接过了药丸，对太医道了一声谢，随后太医就走了。 等到云挽宁回去，就看到舒美人正微笑着等她。 “宁嫔娘娘，原来皇上还会给你赐药啊……” 舒美人说这句话时，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几乎不掩饰。 云挽宁脸上没什么特殊波动，她只是笑着看舒美人，嘴里吐出了一个字：“对。” 舒美人被她噎了一下，还以为她会多说几句，没想到人家惜字如金，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这个年纪，突然获得盛宠，正是嚣张的阶段，所以，面对无权无势的小小宁嫔，舒美人根本就压制不住心中想要炫耀的意思。 “宁嫔娘娘，我来找你玩，是真心把你当做姐妹，往后我家里若是送什么东西过来，也会想着你。可你对我露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着实让我伤心得很。” 舒美人故意用帕子蘸了蘸眼角，仿佛真心在难过。 “我无意与任何人做姐妹，也高攀不上。所以，舒美人，你就别在我身上下功夫了。但凡找别人，她们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先离去吧，我还得去照顾公主，没空与你闲聊。” 云挽宁连演戏都不演了，当即就下了逐客令。 舒美人的脸色瞬间阴沉，她盯着云挽宁。 云挽宁任由她打量。 “难不成娘娘是知道了前不久我拦着陛下，不让他来看您的事？其实，那一次，不能说是我赢了，只是我正打算让皇上陪我下棋，可他非要先回御书房，再去看公主殿下，我就缠着他，把他给留住了……” “那件事，我没说过，估计没几个人知道，你若是真生气，那我也无可奈何……” 舒美人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间就提起了一件旧事。 云挽宁脸色平静地望着她。 说实话，很多时刻，要是能把握机会，云挽宁不想置身事外。 可是，机会有那么好把握吗？ 就如同此刻，面对这种胡搅蛮缠的宠妃，再多的招数，在舒美人的眼里，也是对她的挑衅，是嫉妒她得了宠，那云挽宁能怎么办？ 无非就是不接招，顺带看戏。 “皇上想去哪里，是他的自由，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妃。舒美人，还是请你少说几句，尽快离去吧。” 云挽宁再次重复了一遍赶人走的意思。 舒美人看出了云挽宁在勉强应付她，突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受。 她的心情跟着不好了。 舒美人盯着云挽宁看了好一会儿：“既然你不争，那就请保持住如今的姿态。不要一边争，一边嘴上说着自己不争！我对你本就没恶意，愿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说完，她便带着人气冲冲地走了，真不知道在跟谁生气。 云挽宁看着舒美人远走的身影，没有被冒犯的恼怒，只是有一些感慨。 一个普通人在深宫之中，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 舒美人看上去仿佛莽撞粗鲁又无脑，可她若真是无脑，就不可能被赫连玄宠这么长时间，还能不惹他厌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面具，舒美人的面具底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 舒美人挑衅过后，锦和宫仍旧风平浪静。 其实，云挽宁很清楚。 她目前正处于被人看不起的阶段。 什么都怕，什么都忍，那在别人眼里她就是个任人揉捏的软包子。 可事实上，云挽宁又有什么倚仗？ 除了孩子被她抚养，在其他时刻，要是任选把一个有资本的嫔妃跟她放在一座天平上衡量，赫连玄绝对会选那个嫔妃。 人贵有自知之明。 所以，即便被人轻视，云挽宁仍旧假装一副不闻窗外事的姿态。 过了没多久，淑妃就派人来找她了。 中秋的相关事宜，总得有人去操持。 贵妃被禁足，赫连玄选来选去，选中了淑妃。 其实说起来，淑妃也是小门小户的出身。 只是她很早就跟着赫连玄，比贵妃还要早，且她为人性子活泼，自带风情，相当识趣，在赫连玄夺嫡的时刻帮了他不少忙，刺探出了不少敌情，这才获得了淑妃之位。 这种妃子其实是很聪明的。 这么长时间了，她一直在后宫如鱼得水，必定有自己的本事。 赫连玄选择她，可能也是看中了她的情商高，且家族势力一般，不需要为谁左右。 淑妃成为了主要负责者，当然要找帮手。 赫连玄的猜测没错，她果然找了云挽宁。 云挽宁跟淑妃不熟悉，但她知道对方是个聪明人。 所以，她过去拜见淑妃时，内心并无紧张之意。 “参见淑妃娘娘。” 第141章 怎敢回来 “起来吧，赐座。” 淑妃已经二十多岁了，看上去仍旧娇俏活泼，话还没说，脸上已经带上了笑意。 “宁嫔，本宫找你来，你应当知道缘由。” 云挽宁低头道：“嫔妾谨遵淑妃娘娘吩咐。” 既然推辞不了，那还不如表现得识相一点。 淑妃笑了。 “宁嫔，在本宫眼中，你是难得聪明谨慎的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前段日子后宫出现了不少波折，你没能被波及进去，真是万幸。既然如此，本宫也想沾一沾你的福气，把这次中秋的相关事宜办得漂漂亮亮，让陛下看到你和我的本事，你意下如何？” 云挽宁看向淑妃：“嫔妾不敢保证自己能够辅助您办得多好，但您若是有需要之处，嫔妾必然责无旁贷，不给您拖后腿。” “那就好。本宫就欣赏你这种人。你是否还需要帮手？本宫会把一部分事宜交给你，你大可以在宫中选一个帮手，只要你相信她，本宫就信任她。” 淑妃笑着对云挽宁提出了一个建议。 找帮手？ 云挽宁并不认为自己这个处境找帮手会有什么益处。 她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也清楚别人对她到底是什么看法，与其找人拉她的后腿，不如她自己负责。 “回娘娘的话，嫔妾对后宫很多人都不熟悉，您若是信任我，那就让嫔妾自己来办吧。若是有嫔妾不明白的地方，嫔妾会主动来询问您。嫔妾不会不自量力，也不会刻意找人破坏您的心血。” 淑妃的目光闪了闪，眼底的笑意更浓：“好，那本宫就交给你一个人来做。你尽可以放心，本宫不会故意为难你，给你一些完不成的活。” 云挽宁认真低头感谢：“那就多谢淑妃娘娘了。” 淑妃摇摇头：“不必言谢，若是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去吧，今日本宫就是通知你一声，从明日开始，你每日都要过来一趟。中秋眼看着就要到了，本宫得提前准备，你放心，你若是做得好，皇上不会亏待你。” 云挽宁再次道谢，这才离开。 过了没多久，后宫就传出了消息，淑妃不仅找了云挽宁，还找了凝嫔和贤贵嫔。 她找了三个帮手，数量不多不少，后宫却酸得要命。 帮着准备中秋宴和其他中秋的事宜，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肥差。 没想到淑妃娘娘找了这三个人。 不过想想也是，其他的妃嫔多多少少跟淑妃有几分从前的纠葛。 这三个人，还算是适合。 云挽宁再次走入后宫视线。 但她好像有一种特异能力，旁人没法在她的身上花费太多的注意力，因为很快就有更多的大事，牵扯走了她们的心神。 比如，赫连玄突然间下了一道旨意—— 这一年的中秋节，宫里的妃子，只要是贵人以上的位分，就可以传召家人入宫相见。 这道旨意一宣布，后宫像是炸了锅。 对于宫里的妃嫔而言，其他人自然比不上她们的家人重要。 这一回，她们竟然有机会见到自己家人，怎能不激动？ 有人激动得难以入眠，有人则是拒绝了这次机会。 “宁嫔娘娘，您当真不愿让家人入宫？” 其他妃嫔都欢欣鼓舞时，云挽宁所居的锦和宫，一点波澜都无。 听到了赵福生的问询，云挽宁淡定地点点头：“对，本宫自小就被卖进宫，在本宫的眼中，后宫就是本宫的家。所以，不必去寻找本宫的家人，也不必把他们召进宫。” 云挽宁的语气干脆利落，一点都不犹豫。 赵福生有点吃惊。 俗话说，狗不嫌家贫。 云挽宁如今的确是成了宫里的娘娘，可以有机会见到家人是件好事，她偏偏在旁人欢欣鼓舞时，反其道而行之，拒绝了陛下的好意……真是有种不识好歹的意思。 “那奴才就去跟陛下如实禀报？”想了想，赵福生还是想救一救云挽宁，他又补充了一句，“宁嫔娘娘，不如您再好好考虑一番，人生在世，能有几回与亲人相见的机会，不如就让他们来见一见您？” 云挽宁没有被劝动，她的脸上仍旧没有任何的反悔之意。 “赵公公，本宫明白你的好意，可不见就是不见，本宫心意已决。” 云挽宁这次的语气更加坚决。 赵福生不敢多说了。 人家都打定心思不见了，他还劝个什么劲。 云挽宁原以为赵福生离开了，就不会再过来了，没想到过了半个时辰，他就回来了。 这一次，他带来了皇帝的问话。 赫连玄只问了云挽宁四个字—— “为何不见？” 赵福生忍不住道：“娘娘，您还是细心解释一番吧。” 他在暗示，赫连玄不高兴了。 连亲人都不要的人，很容易被人当成白眼狼。 云挽宁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说出了她最诚实的想法。 “当时家里困难，为了不让弟弟挨饿，他们把我卖到了宫里去。那时候，他们获得了一笔银子，钱货两讫，有文书为证，我不再是那一家的人。拿着这笔钱，他们活下去了，而我被驱逐出了那个家。” “没理由自己被卖掉了，还要转头助那家人飞黄腾达，若是我让他们进宫，他们便可以对外吹嘘，家里的女儿变成了金凤凰，便可以继续拿我多年的辛苦和不容易去享乐，那又何必？” “生养之恩，从他们卖掉我那一刻就还清了，我们本就不会再有瓜葛，为何又要纠缠？我不缺亲人，我有皇上做夫君，有公主做女儿。于我而言，弃我者，不可留。” ……………… 御书房内。 赫连玄敲了敲桌面，看着跪在远处的赵福生，沉声问：“她是这么说的？” 赵福生点头：“是，不敢有半句假话。” 赫连玄没说话。 他不会承认，云挽宁所言之语，意外地合他的胃口。 赫连玄正要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有密信到了。 赫连玄挥手让赵福生退下，打开了那封密信。 当他看到其中的内容时，那一瞬间，他的冷静被彻底击碎。 赫连玄脸上的表情无比扭曲。 他真没想到，这一次中秋，她竟会回来…… 她为何还敢回来？ 第142章 展露能力 赫连玄的脸色看上去有种说不出来的阴枭。 他盯着那封密信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唤了暗卫，不知道吩咐了什么。 当天夜里，数位暗卫出动，趁着夜色出了京城，不知去往了何方…… 而与此同时，关于中秋事宜的筹备，也在后宫展开。 云挽宁作为淑妃娘娘的帮手之一，终于不再坐冷板凳。 这段日子，锦和宫来了许多客人。 只是，公主在此，很多人都没被放进来。 云挽宁有现成的借口：婴儿身体弱，被大人抱过都有可能会生病，更何况是有外人出入。 所以，她不会轻易放人进来，搅乱公主的生活。 这个借口“所向披靡”，旁人都不敢说一句不对。 不说别的，这宫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公主是金疙瘩。 登基这么久，赫连玄才得一女，说是把她捧到手心也不为过。 不过赫连玄对于云挽宁的冷淡也是肉眼可见。 某种意义上，降低了她的存在感。 所以，她养着公主，又是公主的生母，仍旧默默无闻。 云挽宁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工作。 她作为淑妃的帮手，负责的是礼仪和妆容这一部分。 淑妃也算是知人善用。 她早就看出云挽宁在妆容这一部分有天赋，所以就把这一部分的精细工作交给了她。 中秋的事宜相当的繁琐，要一一准备，淑妃挑的担子是很重的。 所以，她选人根本就不考虑这个人背后的母族有什么权势，在往后的宫廷争斗中能够帮她什么，而是要考虑这人的能力能够调度什么，承担起什么样的责任。 云挽宁被选中，靠的就是个人能力。 至于云挽宁，她希望自己能够把握每一个机会。 生在这个时代，一开始，她闭目塞听，甚至连自己身处的地方、被统治的权力机构都不知道，真是太荒谬了。 可教育资源就是如此。 上面的人要求她做一个奴婢，伺候贵人，又怎么可以让她开智，让她了解具体的权力运行规律。 而在这种情况下，她重生了。 她终于有机会了解这个时代，了解她最大的倚仗和对手是谁。 那么，有了锻炼自己的机会，云挽宁就不可能放过。 她不知道未来如何，可多一分准备，就多一种可能。 有了这一层预期，云挽宁事事亲力亲为，力求将所有的工作做到最好。 在中秋节快要来临的一段时间内，云挽宁忙碌极了。 首先，她主动对接了内务府。 为了庆贺中秋佳节，内务府必须要提供足够的资源。 云挽宁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破坏她的机会。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云挽宁没有让宫人代替她核查细节，而是逐一开箱，查验了内务府准备的所有胭脂水粉和各类的珠钗首饰等资源。 不止如此，云挽宁还专门把一些不合时宜的化妆品给剔除掉了。 包括很多的胭脂，质地厚重，又容易脱妆，都让她给替换了。 剔除掉以后，云挽宁没有故意宣传自己的化妆质量，而是直接跟内务府合作，做了一批新的化妆品。 这一批资源非常的好用，且贴合节日的氛围。 另外一边，云挽宁还负责在宫廷礼制和宴席流程之中，对妃嫔们的妆容进行指导和保护。 她直接让人编写了一部册子，相当于化妆指南，把注意事项写得清清楚楚。 这种指导手册，在现代就被证实很管用。 云挽宁让人誊抄了多份，发给各个宫。 其实，连宫女到时候换什么妆容适宜，穿什么样的衣服，戴什么样的首饰才不会违背规矩，都写得清清楚楚。 中秋是传统节日，且是十分隆重的节日，要是一些妃嫔非要为了争宠，做一些违背宫廷礼制之事，那么，云挽宁和淑妃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她已经把该通知的都通知到了，每个宫里都送了三份以上誊写好的指导手册，那些妃嫔非得冒着违背宫规的危险去引诱帝王，那么问题就不在她们了。 除此以外，云挽宁还专门传了话，她这边可以帮着一些低位的妃嫔做指导，关于如何化妆能展现她们的某些优势特征，让她们的妆容自然服帖，不在宴席上失体面，她都可以帮忙。 云挽宁不会期盼会有多少人来找她，但该尽心的，做到就行了。 整套工作流程，云挽宁执行得一丝不苟，效果卓绝。 连带着，淑妃对待云挽宁的态度越来越好。 谁不喜欢执行力强的属下？ 中秋再过一段日子就要到了，淑妃忙得焦头烂额，她更希望有人能真正帮她的忙，而不是磨洋工。 这时候，矛盾就凸显了出来。 比起行事果断干脆、处事完美且效率极高的云挽宁，凝嫔那边就有些拖后腿了。 淑妃让她负责的是宴席物料的准备和核对。 云挽宁这边负责的是礼仪和妆容物料的准备，凝嫔那边就侧重于宴席前后期实用之物的安排、衔接等。 比起云挽宁，她的活要是做好了，功劳必然更大。 其实，凝嫔的工作不算太难，只是有些繁琐。 她只要核对好了相关的资源，分发整理，再吩咐下去，让下人动起来，准备妥当，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只可惜，她却把这些东西弄得一团乱。 可能她在闺中没有学过，协调整合的能力有限，效率慢，对接不好，所以进程就拖延了很多。 这就让淑妃大动肝火。 都到这个时候了，她竟然还要找人帮着凝嫔做事！ 淑妃无奈，是她找的凝嫔，她没把活做好，双方都有责任。 所以，淑妃只能捏着鼻子，不再浪费时间，紧接着就把凝嫔的工作转给了云挽宁。 云挽宁这边的活已经做得非常完美了。 即便其他妃嫔有小动作，也找不到淑妃的头上，那淑妃的目的就达到了。 看到云挽宁的工作完成度如此之高，淑妃当然不可能错过这员大将。 可问题是，她直接把凝嫔的活转给云挽宁，算是打了凝嫔的脸，相当于公开说凝嫔能力不行。 淑妃却不管这个。 第143章 谁是主子 中秋节日太过要紧，赫连玄还要去拜祭祖先，邀请百官参加宫宴，这些流程必须要对接清楚，提前做好完美的预期，不得有半点差池。 凝嫔这方面的能力完全欠缺，思维不够缜密，有时还会钻牛角尖，盯着一个细节不罢休，那么，到时候其他地方出了纰漏，谁来负责？ 哪怕凝嫔负责了，淑妃也逃不了被问罪。 更何况，皇上要的是结果。 结果不好，在朝臣面前出了丑，那就是所有人的罪过。 所以，淑妃没给凝嫔面子，直接把她的那一部分给了云挽宁。 淑妃算是公然打了凝嫔的脸，把她从自己队伍驱逐了出去。 这件事，在后宫掀起了一阵波澜。 本来中秋的操办事宜就是妃嫔们立功的机会，她们平日里除了争宠，能够获得位分封赏的地方太少了。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凝嫔竟然没把握住，还把自己的功劳白白让给了云挽宁，可真是让人意料不到。 真不明白凝嫔是怎么想的。 而另外一边，很多人都在观测云挽宁的动向。 她真敢接这个烫手山芋吗？ 凝嫔做不到的事，她来做，她做到了，那她就要变成众矢之的。 在凝嫔眼里，云挽宁就算是公然跟她作对。 云挽宁向来乖觉，她会愿意蹚浑水么？ 对此，云挽宁表示，她当然愿意。 其实，在她打算接下凝嫔的烂摊子时，连她身边的贴身嬷嬷都劝过她，枪打出头鸟，她最好求淑妃找其他人负责这些事。 云挽宁知道宫人是为她好。 但她没有接受。 有时候，云挽宁会觉得这些人的思维出现了问题，总喜欢抓小放大。 对，她的确可以为了凝嫔，不接受淑妃的安排。 可接下来，她又该何去何从？ 她的确没有得罪凝嫔，可淑妃，她却要得罪得透透的。 更何况，淑妃很聪明。 她要不是筛选了一遍，发现找不到别人，肯定不会让云挽宁揽下这部分活。 既然找不到，那么，云挽宁就成了最佳的人选。 领导让她做事，肯定要给她好处，这个原则，云挽宁比谁都懂。 到时候淑妃对皇帝汇报，云挽宁能得到的就更多了。 从职场的角度看，凝嫔是她的同事，淑妃是她的领导，到底谁更重要，显而易见。 所以，云挽宁只能接。 她不仅要接下，还必须要做得比凝嫔好，让旁人看到淑妃没选错。 人长了脑子就要想问题，不要偏向于某些刁钻的角度。 云挽宁很希望后宫的争斗就像如今的工作安排调度一样，只需要考验能力，而不是谁更讨赫连玄喜欢。 所以，云挽宁痛痛快快地把活接过来了。 淑妃顶着巨大的压力把活交给她，云挽宁跟她算是绑在了一条船上，她们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两个人算是在危机时刻互助的盟友了，毕竟距离中秋已经没多少天了。 所以，云挽宁加班加点地忙活起来。 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有时候一个人到底厉不厉害，就看危急时刻的反应能力。 云挽宁就是在这种时刻，证明了自己。 短短几日，她就把那些凝嫔理不清的乱麻，迈不过的障碍一一清除，让相关的调度安排变得流畅至极。 除此之外，她抓出了好几个奸细，全都交给了淑妃。 这就是本事。 肉眼可见地，淑妃对于云挽宁更加的喜欢。 因为，云挽宁为她交上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看到成果，淑妃对云挽宁认真做出了承诺—— “你放心，你为本宫付出了多少，在关键时刻帮了本宫多大的忙，本宫铭记在心。你立了功，那谁都无法昧下你的功劳。陛下是个公正的人，本宫会如此对他禀报，他定然会论功行赏。” 云挽宁恭恭敬敬地对淑妃行礼。 “您给了我这个机会，让我得到了锻炼，我看到了您对我毫无保留的信任，这就是我最大的收获。” “您放心，接下来，嫔妾一定会盯好一切，陷阱也安排好了，只要有人敢动手脚，嫔妾一定会让他们原形毕露。” 云挽宁说这句话时，在一旁伺候的某些宫人，表情急变。 淑妃脸上的欣赏几乎遮掩不住。 无论两个人往后会不会有争斗，但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欣赏云挽宁。 正常人，就是喜欢有能力的人。 两人对视一眼，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而凝嫔，她被淑妃踢出去之后，便闭门不见人，仿佛被伤了心。 至于赫连玄，一开始他没有表态，可在凝嫔闭门不见客时，他连续几日翻了凝嫔的牌子，又赏不少的宝贝。 这就是站队了。 真是没想到，皇上竟然会选择站凝嫔。 云挽宁果然是上不了台面。 一个奴才秧子，说得再好，做得再好，还不是入不了帝王的眼。 一时间，后宫众说纷纭，不少人对云挽宁散发出微妙的恶意。 云挽宁却处之泰然。 她真没空管别人怎么看她。 因为，她很喜欢这段时间的工作。 不需要为了争宠，围着赫连玄这个男人团团转，还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尽情发挥，在古代的封建氛围里，能充分利用她之前锻炼的工作能力，解决各类复杂的危机，最终成功通关—— 那一瞬间的幸福感和成就感，什么都替代不了。 比起这些实打实的成绩，旁人所议论的赫连玄选择站队凝嫔，云挽宁真心一点都不在意。 她要做的是长期战斗。 在这后宫里，若是没有意外，她要待上几十年，若是因一时之赏，一时之宠，狂妄或者悲伤，消耗的只有自己。 再狂妄，也得看看背后有没有人想要刺她一刀。 所以，云挽宁安安稳稳地处理着自己的工作，继续核对剩余的一些小细节，根本不在乎外面的风云变幻。 她没当回事的所谓的帝王宠爱，其他人却很是在乎。 可她们再在乎，过了没多久，赫连玄还是踏入了锦和宫。 原因很简单——他得看孩子。 任何人都比不上他自己的血脉重要。 任凭后宫如何纷扰，到了看孩子的时间，赫连玄仍旧会迈进锦和宫，看一看他的宝贝女儿。 “参见陛下。” 这一回，再次见到云挽宁，赫连玄的目光微微一变。 在他的设想中，他偏向于凝嫔，接连几日去体贴安慰她，会对云挽宁造成一些创伤。 可事实上，比起他上一次见到的云挽宁，这一次的她，看上去更加的容光焕发。 是的，容光焕发。 繁重的工作，很多人都会焦头烂额，可云挽宁反倒乐在其中，甚至找到了意义，获得了快乐。 她的状态明显要比上次好得多。 赫连玄的脸色有些阴沉。 他可以对待一个女人不好，放任她失宠，但他绝不允许他的女人不在乎他的宠爱，失了宠，还能过得好。 她是不是忘了，谁是她的主子？ 第144章 是否不满 云挽宁看出此刻赫连玄极其不悦，却假装什么都没发觉。 她还是按照往常那样，精心服侍赫连玄。 昭昭正巧没有睡觉，见到了父皇的她很高兴，跟赫连玄在一起时笑声非常清脆。 看到女儿，赫连玄暂时将怒火压了下去，专心陪伴女儿玩耍。 云挽宁则是在一边核对菜品。 赫连玄来到锦和宫这里吃饭，原本云挽宁可以选择让小厨房去做，可她没有。 她放弃了让小厨房准备，让御膳房直接把等同于满汉全席的菜品端过来。 看到父女两个玩得差不多了，云挽宁就认真询问赫连玄：“皇上，要不要传菜？” 赫连玄跟女儿相处时，心情还算是不错。 可他心里的阴云没有被驱逐，见到云挽宁，他的脸色就显得十分冰冷。 “你饿了？” 云挽宁摇摇头：“嫔妾不饿。” “那就再等一会儿。” “是。” 赫连玄陪着昭昭又玩了一刻钟，才唤人准备用膳。 云挽宁全程就像是一个完美的机器人，没有露出半点差错。 她的性格一向很稳，生了孩子以后，更是谨慎至极。 所以，赫连玄想挑她的毛病，是挑不出来的。 为了能让昭昭跟他一起吃饭，赫连玄又让人把云挽宁给她做的安全小座椅拿了出来。 父女两个人的互动，云挽宁看在眼里，却没有掺和。 从表面上看，这顿饭吃得非常和气。 可事实上，赫连玄心中一直憋着一口闷气，无处宣泄。 他一偏头，看向云挽宁。 她正在那里喝汤。 御膳房的手艺自然一绝。 比起小厨房好多了。 云挽宁品尝着佳肴。 这份鸡汤十分浓郁可口，味道极佳，她不知不觉都喝了不少。 她专心吃饭，侧脸精致宁静，整个人都透露出一种柔和。 可她表现得越柔和，越凸显出她的冷漠。 被冷落，云挽宁不哭不闹，吃得下睡得好，应该算是一件喜事。 可赫连玄突然间就没了胃口。 他放下筷子，抱着昭昭去殿外玩儿了。 临走之前，他还丢下了一句：“你继续吃，朕带着她出去逛逛。” 云挽宁点头称是。 按理来说，赫连玄都放下筷子了，云挽宁就不该再继续了。 只可惜，云挽宁天生脸皮厚，皇上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赫连玄让她继续吃，她便又吃了一些。 这段日子，她一直在忙碌，吃的饭很潦草，说不上有多么美味。 如今她的工作快要顺利完成，舵向已经掌握住了，框架也完善了，忙碌的阶段进入了尾声，云挽宁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独自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吃一顿饭。 某种意义上，赫连玄还算是帮了她的忙，给了她空间。 云挽宁吃饭的效率很高，仪态很好，也吃了很多。 赫连玄抱着昭昭回来，发觉云挽宁还在吃。 在他的面前，她真是一丝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 很多妃嫔为了在皇帝面前表现出美好的模样，亦或是怕出丑，恨不得吃两口就饱了。 但云挽宁的饭量一直不差。 她并不提倡以瘦为美，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在现代社会，云挽宁为了能够在层层竞争中脱颖而出，拼命地熬，恨不得把一个人当成两个人用，于是，她的身体底子越来越不健康，那是她的遗憾。 在古代，有了系统的帮助，云挽宁的身体状况转好。 所以，她为什么要顾及形象？ 赫连玄跟她也算是熟人了。 彼此最真实的模样都见过，云挽宁没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吃饭有多么丢脸。 不过，看到父女俩进来，云挽宁还是放下了筷子。 她已经吃饱了。 “昭昭，困了？” 云挽宁看向女儿。 昭昭精力茂盛，不代表就可以一直保持着最活泼的状态。 她一露出困倦的样子，云挽宁立即就发觉了。 看到女儿的确困了，赫连玄默认云挽宁把她抱进去。 等到云挽宁把女儿哄睡，再走出来，气氛突然陷入了凝滞。 从前两人就没什么好说，如今生活缺少交集，除了交流孩子的成长，更是毫无共同话题。 云挽宁走过去帮着赫连玄宣茶，眉眼温婉。 赫连玄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突然开口：“你们都下去。” 赵福生连忙带着一群宫人喊告退。 转眼间，殿内只剩下赫连玄和云挽宁两个人。 云挽宁按兵不动，表情平静。 赫连玄淡淡开口了：“看来你这段日子过得不错，比起朕上一回见你，这一次，你仿佛更好了。” “多谢陛下照料，若是没有您，嫔妾不会过得这么好。” 云挽宁的回答中规中矩，又仿佛带上了一些阴阳怪气。 赫连玄脸色铁青，眼里增添了几分薄怒：“除了这些冠冕堂皇之语，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云挽宁摇摇头：“嫔妾所言皆出自真心，并非有意讨好您。” 赫连玄唇角一勾，露出一丝冰冷的笑。 他打量着云挽宁，心底的怒意在酝酿。 明明云挽宁有问必答，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让赫连玄觉得刺耳。 这个女人，越发不愿听他的掌控。 如今，更是连装都不装了。 “你过来。” 赫连玄对她下了命令。 云挽宁听话地走了过去。 赫连玄坐着，她站着。 可赫连玄在高位，她在低位。 “你在对朕不满？因为朕选择了凝嫔？” 云挽宁摇摇头，语气自然：“嫔妾并无任何不满。宠爱谁，是您的自由。” “那你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赫连玄的声音有些沉。 云挽宁没说话。 她的平静，被赫连玄解读成了半死不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殿内又陷入了一阵静默之中。 平日里，赫连玄并不厌恶这份安静。 若是非让他选，他宁愿选一个不说话的女人，而不是选喋喋不休惹人烦的人。 云挽宁不说话，反倒会让他心境平和。 可这一次，他的内心涌动着几分暴躁，却又压不下去。 “朕让你说实话，你对朕偏向凝嫔，当真没有半分不满？” 一阵沉默过后，赫连玄重复问出这个问题。 第145章 逼她解释 云挽宁慢慢抬起头，看向赫连玄。 不知为何，她的眼神中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苍凉之意。 见到她的眼神，赫连玄只觉自己的心被一刹那揪紧了。 云挽宁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叹息的意味，她甚至在用一种包容的目光盯着赫连玄看。 她的声音很轻：“皇上，您到底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我可以按照您的想法去说、去做。” 赫连玄心口的怒气瞬间汹涌：“朕让你说实话，你是做不到？” 云挽宁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唇：“嫔妾能做到。” “那你就说。” 云挽宁沉默了一瞬，这才开口：“实话便是，嫔妾早就已经学会不在意了。” “皇上，有时，我会想起在静宜轩的那段日子。那时，我便需为那么多的嫔妃让步。每一次，您需要我时，我会抱着微末的期待，希望您能够站在我这一边。可我人微言轻，上不了台面，又有什么本事让您站在我这边呢？” “一开始，我要拼命地忍下心口的苦涩，才能不被那种失望感淹没。再到后来，可能……我麻木了。” “因为我很清楚，您是一国之君，心怀天下，我不过便是一个小小的百姓，侥幸成为了您的女人，已得了天大的运气。人不能贪得无厌，我没本事占住您的心，便只能保护好自己。学会不去看，不去想，被冷落时不痛苦，不纠缠。” 云挽宁唯独为自己解释时才会说这么多。 她的长篇大论却一点都不难理解。 不得不说，云挽宁开口所说的每一句，都仿佛说到了赫连玄的心上。 他的脸色很难看。 可云挽宁还在继续。 “我当然可以假装，假装吃醋，假装难过，可假装过后，惹怒的是您。您需要的是一个安心听话帮您养孩子的女人，不是一个动不动就哭闹，需要旁人来哄的娇妾。” “所以，皇上，我真的没有半分不满。我知晓自己在您心中的分量，只想过安分的生活。可能在您的心中，我早已满腹心机，可是……” 说到这里，云挽宁苦笑了一下，泪光在她的眼中闪烁，“我只是想好好活着，看着昭昭长大。” 她说完后，赫连玄的脸色依然阴沉得不成样子。 他盯着云挽宁：“果然，你对朕沉淀了许多不满。朕每次弃你而去，你都在记恨朕。” 云挽宁嘴角的笑容更加苦涩：“您要是想向我问罪，不妨直言。我虽喜欢算计，可总归内心能分得清是非曲折。没有您就没有如今的我，皇上，我从未恨过您。” 赫连玄不说话了。 云挽宁说的每一句话都合情合理。 她唯一的错，就是在赫连玄的逼问下，说了实话。 赫连玄直觉心口的压抑情绪更加无法疏散。 他唇角勾起一个带着一些冷意的弧度：“你不反抗，也不争宠，朕不找你了，你便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你这种人，在宫里能活得下去吗？” 云挽宁看着他：“我想争宠，可我知道您的宠爱争不来，你若是想找我，我必定会全心全意的侍奉，你若是不想找我，我也不会碍您的眼，为您凭空增添烦心事。” 她说得很清楚了。 赫连玄难得不知该如何训斥云挽宁。 按理来说，她做得够好了，完全符合他心目中的妃子标准。 可是，心口的憋闷没有一丝消解。 他不吭声，云挽宁自然不会说话。 两人一坐一站，就这么僵持着。 赫连玄沉默良久，才道：“你对朕说这么多，可曾知晓，你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消极朕对你的好感。” 云挽宁无非是在告诉他，她不需要他宠幸她，也不需要他关怀她。 她学会了不在意。 只要他能保护她和他们的女儿，云挽宁不会在乎任何事。 某种意义上，云挽宁是主动把赫连玄往外推。 聪明的女人会找到平衡，既让赫连玄看出她对他的在意，又能不惹他生气。 云挽宁却一条路走到黑，甚至摆明了不欢迎他的态度。 赫连玄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个女人是认不清自己几斤几两吗？ 他需要这个女人满足他间歇性的需求。 她却要跟他拉开距离，甚至只想维持孩子的娘亲这一个身份。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云挽宁凝视着他，过了好久，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 她只用隐晦的几句话，点明了两人不同的处境。 “皇上，一切主动权都在您手上，您宠爱或者不宠爱我，全凭您的考量。可我不能犯错，我若是犯下一个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云挽宁嘴角的笑意越发飘渺：“在这深宫之中，我没有家世，没有背景，也找不到人帮我。我还有了孩子。我唯一能倚仗的人就是您，可是……” 她垂下眼眸，缓缓开口：“我很清楚，自己的本事有限。您对我态度如何，终究还是取决于我自己的价值。” “我自小就进宫，没有家人，没有友人，没有心腹，没有任何牵绊，我有的，唯独是这个孩子。我感激您，却也清楚，我不能完全依附于您，因我太无能。” “哪怕我想将自己托付于您，您也不会收留一个累赘。” 云挽宁说得太多了，声音有些发涩：“生完孩子，有了位分，面对这深宫重重下的幽暗人心，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唯有谨小慎微，才能长久。” 赫连玄不语。 云挽宁盯着他：“我总归还是想让您看到我真实的姿态。比起在乎其他嫔妃多么得宠，我只希望，您来看我，我便照顾好您。那些纷扰，往后的日子里不会少。可您还能来几次？每一次，我都想好好珍惜。” 赫连玄笑了。 她明明不在意，还要说珍惜。 珍惜什么？ 赫连玄知道手握权力的人是他。 他可以决定这个女人的生死。 看到这个女人用一种略带悲凉的声音描述她如今的处境，说她实在没有办法，赫连玄心中一丝心虚都没有。 的确，是他不给云挽宁相应的权势和地位，只给她一个位分，又让她排除于后宫妃嫔的视线，让她成为别人眼里为不受宠表面妃嫔。 可那又如何？ 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后宫是他的。 他认为这般处置，能让他的女儿健康长大，那便如此行事。 可是，这个女人他也想要。 谁给她的胆子，还敢对他冷脸。 赫连玄听出了云挽宁的感情在慢慢变冷的一些暗示，他内心的火焰却突兀地烧起来，越烧越旺。 下一瞬，他对着云挽宁露出一个略带阴郁的笑：“对，你的确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在朕心中，有许多女人的位置要高于你。那朕来找你是为什么，你应该知晓……” 赫连玄盯着她，声音已带上几分莫名的冷意：“过来，好好伺候朕。” 第146章 焦灼对抗 云挽宁并不迟疑，缓步走上前去。 赫连玄伸出手，捏紧她的下巴。 她表面永远都是温顺的，仿佛他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可她的心底，却又藏着无数无人知晓的心事。 她就是如此喜欢伪装，从不把自己当成可以安心享乐的妃嫔，反倒要处处谋算，生怕别人害了她。 赫连玄嘴角勾起。 任由她帮他脱下外袍。 “皇上，嫔妾先去找奶娘叮嘱一番，昭昭需要她们照顾。” 看到赫连玄默认了，云挽宁便去找了奶娘，让她们看着昭昭，随后才回来，继续伺候赫连玄。 赫连玄此刻的怒意，已经压抑到某种就快要爆裂的地步。 云挽宁表面如同往常一般。 可是，赫连玄不是傻子，他不可能看不出云挽宁内心的冰冷。 明明前不久，她还怀着孩子时，眼里都是他，纵然有些小心思，可内心总还是惦记着他，要给他做衣裳，准备东西。 赫连玄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云挽宁已经很少为他做些什么了。 如今，他们两个人的交集，全在靠孩子维系着。 赫连玄几乎可以确定，要是没有昭昭，他们的关系会跌到更低的冰点。 但事实上，没有孩子，赫连玄更不会给云挽宁什么好脸色。 此刻，云挽宁已经帮他把外袍给脱去了。 赫连玄慢慢握紧了手，一把将云挽宁拉进了怀中。 下一瞬，他没有丝毫迟疑，大手掐住了云挽宁的脖子，紧接着就吻了上去！ 纤细脆弱的脖颈，随便一扭，就可以带走一个人的性命。 云挽宁的命就在赫连玄的手下掌控着。 他心口憋闷的感受终于缓和了一些。 直到看出云挽宁快要喘不动气，赫连玄才松开了那只掌握她命脉的手。 云挽宁很少用如此抗拒的目光看着他。 在赫连玄把她松开之后，她一直不停地咳。 她本来冷白色的脸庞，如今染上了红晕。 不仅如此，发丝也跟着凌乱了。 她眼眶通红，眼中闪着泪光。 很显然，赫连玄如此的粗鲁，对她造成了一定程度的伤害。 赫连玄看出云挽宁不掩饰的抗拒，心中更是怒不可遏。 什么时候，他一个皇帝还要被一个女人抗拒？ 这个女人是不是忘记了，她要靠什么活着？ 转眼之间，他心中的怒火转变成了另外一种火焰！ 不多时，殿门早已被赵福生悄然阖上。 赵福生守在门口，心中有些叹息。 这个云挽宁，当真是活腻了。 陛下如此宠爱她，她该好好对待陛下，感谢他的给予，而不是非要端着，与陛下针锋相对。 受点委屈又如何？ 后宫多少人丢了命，若是让她们选，她们宁愿被帝王冷落，也不会选择香消玉殒。 两人相处间的紧张气氛，连宫人都瞒不过，可见他们之间紧绷到了什么地步。 殿内。 落地的长帘，用云锦织就，耗费了工匠不少心血。 此刻，帘间密不透风，连月色都漏不进半分。 有人呼吸粗重，举止狂放，让帘帐内热度灼人。 有人脸色绯红，眸光迷离，满头青丝如泼墨般散落于榻上，些许发丝黏在光洁的颈侧与雪腻的肩头。 云挽宁伸出手，下意识想抓住什么，却又抓不住。 无枝可依。 过了没多久，她的指节泛出青白，偏过头，不再看赫连玄一眼。 赫连玄内心的怒意，再一次被加深！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会被一个女人牵动心绪。 一个身世低微的普通女人，凭什么左右他的心！ 夜色朦胧，那婉转之中的脆弱，暴怒之中的无力，全部被遮掩在汗水之下……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云挽宁早已气息奄奄。 她侧着身子，背对着赫连玄，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而赫连玄，他当即就伸手，攥住云挽宁的腰，硬是把她掰了过来，面对着他。 云挽宁仍旧低着头。 她不发一语，还在颤抖。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赫连玄几乎可以闻见云挽宁身上散发出的香气。 他如此喜欢云挽宁给他带来的生理上的刺激。 包括她在情动之时散发的香气，包括她的每一寸雪白。 此刻，云挽宁的肤正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明明刚被帝王享用过，可这才多久，她又恢复了那种冷淡又高不可攀的姿态。 明明她垂着头，可赫连玄却心知肚明，她未曾臣服。 幽深的夜，无人窥见帘内的风景，更无人知道两人之间的焦灼对抗。 赫连玄终于暴露出真实的情绪。 此刻，他的眼睛眯着，盯着云挽宁发丝遮掩下的雪白脖颈，内心的不甘，缓缓蔓延开来。 胜者一直都是他，他很清楚。 云挽宁无力跟他抗衡。 可偏偏，她又要消磨他的耐心，挑动他的情绪，让他烦躁，易怒。 “你如今的锦衣玉食，是用什么换来的，难道忘了么？抗拒不会让你生活变得更好，不要以为朕不迁怒于女儿，你便可不管不顾，非要与朕对着干！” “公主谁都可以养，她断奶之后，你可曾考虑过你的未来？” 赫连玄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人。 他所经历的一切，告知了他一个道理—— 唯有不择手段，才能换取他想要的一切。 而如今，他想要的便是云挽宁。 他要看到云挽宁对他如往日那般爱慕，对他痴心以对，而不是冷漠和忽视，以及委曲求全和骨子里对他的不屑。 她的情绪隐藏得没有那么巧妙，赫连玄看出了她对他的一些真实情感。 这个女人在不屑什么？ 明明，她之前不这样。 才多久她就受不了了，就要与他对着干。 赫连玄可不会考虑什么硬掰的瓜不甜。 他就是要云挽宁全心全意待他，永远都在原地等他。 迷离的夜色，帘内温度渐冷。 沉默良久，云挽宁揪着被子的一角，声音还带着颤抖和沙哑：“陛下，我是人，不是可以任您摆布的玩意。我没有铁石心肠，做不到看着您对别的女人宠爱至极，永远都把我弃如敝履，还要保持对您的情意。” 第147章 想要什么 “或许这世上有很多人能做到，可我做不到。我会好好对待您，为您当牛做马，可我实在不想永远都做被抛弃的那一方。明明都被抛弃了，可还要在下一瞬，继续对您摇尾乞怜，我活得连畜生都不如……” 云挽宁的声音有着压抑到极点的隐忍。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陛下，我是人……” 正因为是人，所以，别人对她的冷淡，被利用后随意的丢弃，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不可能永远保持着对赫连玄的崇拜。 毕竟，一个男人被女人崇拜，总要有可取之处。 与其他妃嫔相比，赫连玄的确对云挽宁不好。 情感上的虐待，没有发生在现实中，不代表一个人的内心就不会受到创伤，就能保持着完好无缺。 云挽宁用短短几句话，传达出了这些意思。 她要是一直逆来顺受，永远都对赫连玄展现她的忠诚，那么，当忠诚变成习惯，就不会被珍惜。 赫连玄对她难道没有任何的好感吗？ 睡也睡出一些来了。 可他还是认定，云挽宁是最好欺负的。 她可以随时随地做他的棋子。 哪怕真做棋子，云挽宁也不愿意让自己始终处于被动的位置，被人当成可以随意轻待的玩意儿。 她想过得好，就必须要争取主动权。 昭昭的出生，给云挽宁兑现了封嫔的机会。 至于其他，她想争取主动，只能靠自己跟赫连玄拉扯。 毕竟，朝堂上没有她的家族势力，帮不上她的忙。 云挽宁只能走险棋。 帐内压抑得让人呼吸困难。 赫连玄难道看不出这个女人的想法吗？ 她就是不满了。 不满意他次次把她当成弃子。 不满意他回回若无其事地再来找她。 云挽宁在跟他做无形的对抗。 赫连玄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什么时候这女人都能拿捏他了？ 若是掂量不清几斤几两，她就好好做她的宫女，别在后宫争斗。 “你往后想怎么活，跟朕说说，朕倒要听听你的豪心壮志。” 云挽宁声音很轻：“我没想怎么活，我跟您说过了，如今，我唯一的盼头就是看着女儿长大。” 她在敷衍。 赫连玄的眼中凝着冷意，他看着云挽宁，心想着，她真是翅膀硬了。 从前的她，获得他一个眼神都要感恩戴德。 如今的她，反倒学会了恃宠而骄，连全心全意待他都做不到。 那要这样的女人干什么？ 把她打入冷宫，或是撵出宫去，让她自生自灭。 一瞬间，很多念头涌了上来。 可是……赫连玄的脸色紧绷。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她为他生了唯一的女儿。 赫连玄被判定绝嗣那么多年，唯有这个女人，为他生了孩子。 云挽宁生产后，赫连玄找神医问过。 当时神医跟他对话的情形，他仍旧记得清清楚楚。 他所找的神医，自然是世间顶尖的大夫。 对方为他把完脉之后，脸上出现了几分为难。 “朕要你照实说。”赫连玄的神色冰冷。 神医拱了拱手，叹息了一声：“陛下，您的身体没有任何康复的迹象。您的脉象，与多年之前并无任何差别。” 两人也算是熟识了，神医就没有刻意保留。 他直截了当地告诉赫连玄：“……您仍旧是绝嗣之体。” 听到神医的宣判，赫连玄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可朕已经有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必定是朕的孩子，你也是看过的。” 神医没有否认，他点点头：“公主的确是您的孩子。可这与您的绝嗣之体未曾改变并不冲突。这世间总有一些不可解释之事，或许公主的生母是身怀大运之人，才得以怀上龙嗣。” 赫连玄的笑容嘲讽：“所以，你的意思是，是她给朕带来的孩子，而并非朕的功劳？” 神医没这么说，可眼神中明显是这个意思。 “那朕往后想要生孩子，还得全倚仗她？” 虽然看出帝王此刻非常不高兴，可神医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宫里上上下下妃嫔极多，唯有一个宫女为您诞下了子嗣，那便说明，她与您有缘。公主已然出生，或许，过不了多久，她还会为您生出更多的龙嗣。” “其他人呢？” 赫连玄突然又抛出了一句。 沉默了一会儿，神医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一个注定没有孩子的帝王，遇见了一个能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已然算是奇迹。 奇迹的发生，正是因其稀有性。 所以，某种意义上，云挽宁是个不可替代的角色。 赫连玄很清楚其中的道理，只是自己不愿承认而已。 可这么多年，那么多女人，偏偏云挽宁怀上了他的孩子，还顺利生出了一个健康的公主——事实胜于雄辩。 ……………… 回忆起当时同神医的对话，赫连玄心口的怒气又慢慢沉淀下去。 他不该意气用事。 纵然云挽宁摆脱不了他的掌控，可他也不该凭空对她发火。 毕竟，这个女人还有用。 他的确需要更多的孩子稳固江山。 昭昭很好，却远远不够。 那么，既然云挽宁能为他生出孩子的几率更高，他就不能真正对她做什么。 盯着这个已经拒绝跟自己交流的女人，赫连玄问了一个很突兀的问题：“朕对你不好吗？” 除了在很多时刻让她当棋子，赫连玄自认为对她不差。 云挽宁反驳他：“您对我很好，是我不知好歹。” 明知道她在敷衍，赫连玄面不改色地看着她，继续问：“你要朕怎么对你？” 云挽宁抬起头，看向赫连玄：“陛下，我们能不能保持现状？于我而言，这样就很好了。您是皇上，只要您需要，我会倾尽全力侍候您；您更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也希望她能得到父亲更多的关照。” “往后，您若是用到了我，我愿意做被抛弃的那一方，只要您不去探究我的心思。” 毕竟，一旦探究云挽宁的心思，赫连玄只会暴怒。 每一次的冷漠和抛弃，都造就了此刻云挽宁的冷心冷情。 “朕养着你，为何不能探究？朕要的是你的全部。” 当云挽宁说出要保持此刻的情形时，赫连玄的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他不可能同意。 云挽宁是这宫里唯一一个他可以随意对待和全然信任的妃嫔。 因为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面对赫连玄的质问，云挽宁的脸色越发苍白：“万事万物都要交换，您给不了我想要的……” 赫连玄盯着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148章 明知故问 云挽宁回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一种沉静：“我想要什么，或许您比我更清楚。” 他是皇帝，洞察人心，喜欢把人玩弄于掌中。 所以，对他而言，云挽宁想要什么，他一直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想给而已。 若是不想给，云挽宁只能强要了。 因为，她很清楚，再过一段时日，赫连玄的重心就会转移。 到那个时候，云挽宁的位置还要往后靠。 她必须要抓紧机会。 赫连玄冷冷打量着她。 事实的确如此。 他很清楚云挽宁想要的是什么。 是不被抛弃，是权势地位，是把她当个人看。 长久的沉默。 两人的对峙，是赫连玄始料未及的。 他真没想到，有一日，云挽宁也能跟他有来有回地对话。 赫连玄望着云挽宁这张脸。 漂亮的脸蛋，清冷的气质，总会让人忘记她卑贱的出身。 更何况，成为他的人之后，云挽宁的身上早已找不到过去的一些痕迹了。 她就仿佛一颗珍珠，洗去了从前的污浊，露出了光华之美。 赫连玄缓慢伸手，搭在云挽宁的脖颈处。 可她又那么脆弱。 若是她真的消失于这个世界，赫连玄几乎可以确定，无人敢追寻她的踪迹。 毕竟，她无权无势。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赫连玄心中有几分满意。 她是他养在笼中的宠物，生杀大权都在他手上，她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这个认知让他愉悦。 只是，如今出现了一些偏差。 她的心，因为他的数次冷淡，出现了偏移的迹象。 这不好。 赫连玄很清楚，是他把这个女人的胃口喂大了。 从前她一无所有，还要陪伴他住在他的寝殿时，很是安分守己。 可如今有了孩子，慢慢地，她在成为母亲的同时，变得更加自我。 这到底是好处还是坏处？ 赫连玄无法判断。 一个做娘亲的人，有着强大的自我，必定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而另外一方面，她有了自我之后，便会对他不满，耍小脾气，让他烦心。 赫连玄必须要做出取舍。 他若是还希望云挽宁做一只听话的小绵羊，那就不该在乎她的心在哪个地方。 毕竟，她的人，只会留在他身边，为他生孩子。 可是……赫连玄再次看向云挽宁。 人不是牲畜，有良知，有恶意，有情感。 今夜，他其实并不畅快。 那种事，他讲求的是水乳相融。 从前云挽宁爱慕他时，总会非常配合，无论他用多么放肆。 可是，今夜两人之间除了沉默，就是隐忍。 云挽宁对他的抗拒表现在了方方面面。 赫连玄认为这种事双方都得到愉悦，才算是完美。 一次闹小别扭，他还可以忍。 若是云挽宁回回如此，赫连玄真不知未来会如何。 毕竟，对他而言，云挽宁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他希望有更多的孩子。 况且，在这后宫之中，在暗流涌动之下，唯有她，才有资格承接他全部的情绪。 可若是不满足她的要求，这个女人只会用沉默抗拒到底。 赫连玄抚上云挽宁的脸蛋，他从未想过，有一日的竟然会被这个小姑娘拿捏。 可事实已经发生了，再去后悔已经无用。 “说说你想得到什么，朕只给你一次机会，不要再把问题反抛给朕。” 赫连玄沉沉地望着她，终于还是妥协了。 他要看看这个女人贪婪的限度在哪里。 若是没有超出他的预期，他会满足。 云挽宁脸上出现了讶异之色。 很显然，她没想到赫连玄会让步。 赫连玄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这一回，的确是他输了。 不亲自经历，他倒是没想过，云挽宁情绪感染力如此之强。 她对他不好，连空气都变得压抑。 赫连玄来找她，是为了放松。 所以，他可以妥协一部分。 “朕希望你动动脑子，提一些朕能满足的要求。” 赫连玄把丑话说在了前面。 云挽宁走到如今的地步，是他一力捧起来的。 说实在话，她选择与他对抗，完全是失智的表现。 至少，赫连玄过来找她时，以为自己看见的，会是一个与往常一样、对他千依百顺的女人。 可惜，世事不会永远都如他所料。 正如此刻，他还是打算冷静下来，继续看看这个女人的心。 她若是太过放纵，赫连玄不会给她机会。 云挽宁垂下目光，声音如往常一般平静：“您会答应我的要求吗？” “你不说，朕不知你在想什么，无从答应。” 赫连玄语气并不柔和，可他让步是摆在明面上的事实。 云挽宁抬起头，看了一眼赫连玄：“我想要的并不多，我知道您对我很好，是我让您失望了。” 赫连玄面不改色。 这个女人总要说几句场面话。 他只是耐心等待着，打算听一听云挽宁接下来的实话。 “其实我非常讨厌被抛弃。我的家人，为了年幼的弟弟，抛弃了我。后来，遇见了您，我内心总是期盼，您会选择我。” 赫连玄的表情仍旧没有变化。 他不认为自己有错。 云挽宁身世凄苦不是他的错，他想做什么，这个女人也无力阻挡。 看到赫连玄没有被打动，云挽宁苦笑了一下，这才继续往下说：“我知道自己是一枚棋子，更清楚其实我的生活已经是极好的，是我贪得无厌，总希望能够看到您对我的情意。” 听到情意这个词，赫连玄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宫女某些时刻单纯得让人无言以对。 他的情意怎么可能给她。 唯有那个人有资格…… 他对云挽宁，只有主人对宠物的几分爱惜而已。 云挽宁还在继续往下说：“我不希望自己的任性破坏您的计划，所以，有朝一日，您若是还是选择抛弃我，那我希望，等到夜深人静时，您能来看看我，让我知晓，其实我在您的心中是有分量的，并非是一文不值，并非是可以被随意踩踏的存在。” 赫连玄挑了一下眉。 他以为云挽宁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没想到她还在沉溺于情情爱爱。 “所以，朕往后还是可以随意抛下你，只要在风波之后，来看看你，哄一哄你，你就可以不计较，继续对朕倾心相对？” 赫连玄的语气中带着明晃晃的嘲讽。 第149章 再次妥协 云挽宁抬起眼，她的眼里有泪，却硬撑着没有流下来：“对……我总得有几分念头，我清楚，在您心中，我的分量极低，所以我不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让您为难。我只是希望自己是被看得到的存在，而不是永远都被别人当做踏脚石。” “这个世界上，我只有您可依靠，若是您也对我弃如敝履，那我的日子没什么希望了……我总得有点念头，才能熬过那些惨淡的光阴，看着孩子长大。” 这些黏腻的话，赫连玄往常是不爱听的。 他只会认为云挽宁事多。 可云挽宁每次一说话，都带着一种魔力，她的情绪感染能力的确很强，赫连玄甚至能够感受到她内心的某些不安定和惆怅。 毕竟，她管不住一个帝王。 她不知道赫连玄往后会做什么，只能恳求他别放弃她，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对她好一些。 真是卑微。 可这种卑微，却让赫连玄很满意。 对于赫连玄而言，他的人生中，有很多不可掌控之事。 哪怕江山在握，他仍旧要考虑诸多利益纠葛，才能坐稳这个皇位。 唯有云挽宁，是他一手塑造。 赫连玄突然发觉，云挽宁像他幼年时养的一只小狗。 他对于宠物，说不上好坏。 可身边那么多人欺负他，只有那只宠物会对他不离不弃。 然而，为了那只狗不被人害死，赫连玄在很多时刻，都会表现出对它的不喜。 纵然他的厌恶表现得极其明显，可那只小狗还是会准确找到被人害得在假山里躲着的他，过来舔他的手，安慰他。 明明他对它也不好，可它却把他当做唯一的主人。 时隔多年，赫连玄忘不掉那只小狗的眼神。 那是全心全意、把他当成全世界的眼神。 而今日，看到云挽宁无可奈何地把伤害她的权力交到自己手上，赫连玄的心情突然就变得有些好了。 她是那样的无助。 哪怕被伤害，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问他，以后他伤害她后，能不能来看看她，安慰她，别让她太难熬。 她承接了很多痛苦，可她是如此需要他。 “朕答应你。朕若是利用你，必定会找机会来看看你。你应当清楚，朕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有时，所有人都要成为棋子，朕也逃脱不了棋局。” “其他的呢？你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赫连玄继续询问。 云挽宁笑着摇摇头，她擦去自己的眼泪：“您愿意来哄我，说明您没有真的放弃我，更没有把我当成什么可以被随意对待的玩意，这就够了。” 原来她的愿望就这么小。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你不对朕索求权势地位，朕可不会主动给你。” 云挽宁摇摇头：“我的一切都来源于您，您必然会保护好我，如今您不给我权势地位，那便说明时机不成熟，我不想给您添麻烦。” 闹了一通之后，她的脑子又好像回来了。 赫连玄轻啧了一声，发现云挽宁的确是有些难缠。 他做好了云挽宁狮子大开口的准备，没想到，他求的就是那么一丁点。 就好比他准备了一万两银子，云挽宁只取走了一文钱。 这样一来，赫连玄的准备就全白费了。 他莫名看了云挽宁一眼：“你这个人很奇怪。” 云挽宁没说话，眼神中有着困惑，仿佛不太理解他在说什么。 赫连玄的心中突兀地生出一种烦躁感。 他希望能够掌控云挽宁，可事实上，这个女人相当的聪明，相当的出人意料。 别说掌控了，赫连玄有时候连她的想法都摸不透。 可是……看到云挽宁不再用那种冷漠又锐利的眼神看着他，目光中多了几分温柔和羞涩的姿态，赫连玄的心情还是好了一些。 就该如此。 云挽宁肯定要跟他好好过日子，怎么能天天闹来闹去？ 想了想，赫连玄还是打算再给云挽宁一些甜头。 “地位你已经有了，宁嫔这个位置很不错。朕的偏爱不可能给你，你该看清自己的身份。但权势，朕可以给你一部分。” “这锦和宫的人，都是朕挑出来的，他们效忠于朕，对你的恭谨不足。” “从明日起，朕允许你再选二十个宫人进锦和宫，只要他们经过探查，没有危险，朕允许你养自己的心腹。” 赫连玄的许诺听起来好像很是风轻云淡。 可是，这是一个很明显的转折点。 从前，云挽宁生活在锦和宫，就像是寄宿者。 真正的主人是赫连玄，那些照顾云挽宁的人，全部听他调派。 要是论优先级，那么，这些宫人必定以赫连玄的利益为重，云挽宁要往后靠。 可云挽宁亲自选的人则是不同。 名义上，他们仍旧是赫连玄的奴才，可事实上，云挽宁才是他们需要效忠的主子。 有了这一批人，云挽宁就相当于有了自己的势力群体。 她不再是傀儡，而是有了相当一部分权势。 赫连玄算是放了一部分权力自由给她，虽然只让她管理锦和宫，可这算是一次跨越。 听了他的话，云挽宁看着他，眼睛很亮。 赫连玄看她的眼神中终于有点活泛气息了，心情跟着不自觉好了不少。 “朕派的人不能调走，但他们不会动不动就跟朕通报信。你想要做一些事，可以瞒着他们，只要瞒着他们，那朕也能被蒙到鼓里。” 赫连玄的话意有所指。 云挽宁点点头，她对赫连玄道：“您放心，我不会害人。” 赫连玄望着她：“朕可没有打算让你害人，无非就是让你慢慢学会做一个主子，不要整日里自怨自艾。” 云挽宁终于笑了，她的脸颊绯红。 赫连玄又忍不住啧了一下。 他对云挽宁有那么差吗？ 无非是让她跟其他妃子一样，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奴才班子，她就如此高兴。 “行了，是不是不闹了？” 云挽宁没说话，只是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眼神中再次带上了崇拜之意。 赫连玄的嘴角忍不住往上勾了勾。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不算是太晚，还能再来两回。 前半夜是真不畅快。 后半夜总得续上。 “过几日朕要宴请重要宾客，还不知什么时候会过来。今日算是给了你恩典，你得好好伺候朕。” 说着说着，赫连玄的声音微哑。 他眼眸深沉，指了指某个角落，命令道：“去那边……” 第150章 风波临近 清晨。 赫连玄面带笑意离开了。 经过了云挽宁的对抗和他的妥协，昨夜的风波已然彻底消弭。 他在云挽宁这里重新享受了一番，当然不会再自找麻烦，故意招惹她。 所以，赫连玄没再让云挽宁故意伺候他。 自己穿好了衣裳，又去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昭昭，这才笑着离开。 要说这孩子可真是不好养，赫连玄都已经把云挽宁逼到了窗边，想好好欣赏一番月色，可是，云挽宁比谁都要着急，急着去给孩子喂奶。 赫连玄只能在那里等着，哪怕撑着难受，可他们做了父母，孩子总得放在第一位。 等云挽宁回来，赫连玄话都懒得说，直接用最快的速度，去完成他的目标。 都说夫妻打架，床头吵床尾和，从前赫连玄不知道这个道理，如今他也渐渐品出了几分滋味。 只是，可惜了，云挽宁能力有限，做不成他的妻子。 赫连玄在想些什么，云挽宁压根就没空去想。 这个男人还算是说到做到。 说是要给她安排一些人马，让那群人都听她的，赵福生果然就领来了一批人。 赫连玄亲自吩咐的事，赵福生就差提着脑袋去做了。 即便他看不懂皇上跟这个宁嫔到底有什么纠葛，既然皇上让他精心挑选一批宫人给宁嫔，赵福生当然要把事情办好。 云挽宁看着正在等待她挑选的这批宫人，表情没有变化。 终于，她可以有自己的势力圈子了。 长时间受困于人，云挽宁却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初衷。 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不会放弃任何一次机会。 赫连玄认为她是一个玩物，至今为止，都没有正眼看她，云挽宁却从不认为她就一定会输。 能选出自己的人，就是一次进步。 云挽宁精心挑选了二十个宫人。 她挑人很有技巧，赵福生都没想到，她竟然挑出这么多厉害的人。 聪明人跟蠢人，赵福生最清楚其中的差别。 宁嫔挑了一批聪明人，赵福生心中却有些担忧。 因为他不清楚云挽宁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宫里的高位妃嫔中，云挽宁是家世背景最低的一个。 可事实上，能一直牵制着皇上，让皇上对她不失兴趣，云挽宁绝对是个人才。 赵福生默默想着，或许陛下就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吧。 自从云挽宁被封嫔之后，肉眼可见地，她变得越来越疏离冷淡，不容人近前。 这样的冷美人，好看倒是好看，可一直冷着脸，难道就不倒胃口？ 赵福生的担心，是太监的担忧。 云挽宁到底给了赫连玄什么，他本人最清楚。 这世上最本真的规律就是能量守恒。 付出了，云挽宁才能得到。 没有人能不劳而获，哪怕一时得到了，后续也会收回，或者付出代价。 赫连玄在云挽宁这里享受，没引起多少妃嫔的注意。 妃嫔们的注意力，一方面集中在了中秋宴上。 中秋宴是个极其隆重的场合。 很多妃嫔的亮相，将直接决定皇上会不会对她们刮目相看。 赫连玄表面上好像温文尔雅，对谁都多情，可事实上，一些娘家失势、自己又没能讨到帝王喜欢的妃嫔，早就已经在遭受跟冷宫一样的境遇了。 当然，她们是幸运的，对于不喜欢的妃子，赫连玄还没心狠手辣到赶尽杀绝，无非是养着她们，不关注她们。 这群人还在享受位分带来的待遇，然而她们侍寝的几率早就已经接近渺茫。 皇上对她们失去了兴趣，她们的母族又没有什么利用价值，那么，这一群人只能自生自灭。 可总有人还是想要争一争。 后宫有不少妃嫔，是真心在爱慕赫连玄。 她们总期盼着，只要自己的妆扮够漂亮，够引人注目，皇上就会回心转意，再来看她们。 被冷落的妃子都这么想的，更何况那些还有宠爱的妃子。 她们更想得到赫连玄的青睐。 怀龙胎，是这些妃子共同的愿望。 所以，随着中秋的一日日逼近，妃嫔们对于胭脂水粉的需求疯狂上升。 云挽宁这些天都没能闲着。 她的化妆技艺，慢慢传出了名声。 一个人的化妆手段好与坏，不仅要看她能把一个妃子化得多美，更要看她会不会凸显一个普通人的面容优势。 云挽宁恰恰掌握了这一点秘诀。 所以，哪怕皇上公开站队凝嫔，对云挽宁置之不理，还是有很多人争先恐后地想要亲近她，让她帮忙设计一下妆容。 云挽宁筛选了一部分人，这群人短期不害她，且可能会对她未来有好处，那她能帮则帮。 至于一些本就打着不可告人的手段接近她，想要暗自谋害她的人，云挽宁只能选择敬而远之。 这些妃嫔们关注自己的妆容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自然是要为见到家人做准备。 身处偌大的宫廷，仿佛自在无碍，可谁都清楚，她们这辈子都很难在不经过帝王允许的情况下，见到自己的亲人了。 赫连玄好不容易给了如此大的恩典，妃嫔们都激动坏了。 在中秋节前夕，妃嫔们陆陆续续都见到了她们的家人。 整个宫廷都变得热闹了起来。 “她们都传家人进宫了，听说你没有。” 淑妃端起了一杯茶，喝了一小口，笑着看向云挽宁。 云挽宁这一次来找淑妃，是为了核对中秋的一些小细节。 她没把家人叫来，这件事早就在后宫传开了。 旁人看出来了，云挽宁果真是身世卑贱到一定的地步，连家人都不愿意认。 面对淑妃的询问，云挽宁微笑着回答：“嫔妾从小就被家人卖掉，换取了一家人生存的银子，生养之恩，他们把嫔妾卖掉时，嫔妾就还清了。” “所以，嫔妾没有家人。” 淑妃有些吃惊。 她没想到云挽宁如此坦诚，更没预料到，她的背景如此悲凉。 被家人卖掉，就看当事人怎么想了。 云挽宁认为他们两清了，也不为过。 淑妃点点头，没有继续往下问。 像她这种高门贵女，从小到大的荣耀都来自于母族，甚至于能够入宫，也是靠着家族势力。 所以，云挽宁所谓的断亲，对她而言太过遥远和陌生。 第151章 私自出宫 “如此也好，清清静静的，不需要把你的家人当做负担，被他们拖累。反正你有公主了，没有上一辈的帮扶，还有下一辈去好好爱护。” 云挽宁笑着回答淑妃：“您说得对。嫔妾会好好过日子。” “嗯，那这段时间，你就少招惹凝嫔吧。皇上对她一直都很宠爱，连贵妃都要退避三舍，何况其他人。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或许连舒美人都比不上，不如老老实实，至少不让皇上对你的印象变差。” 淑妃对云挽宁只说实话。 她是有几分赏识云挽宁的。 一个女人，能够从无到有，从一个小小的宫女，变成旁人眼里的宁嫔娘娘，云挽宁运气好是一方面，脑子灵活也是重要因素。 而淑妃叫着云挽宁一起筹办中秋节事宜，更是让她看到了云挽宁不少的闪光点。 在这宫廷之中，若是把所有人都当成仇人，那自己只会变成孤家寡人。 淑妃向来喜欢与聪明人交好，不然她也不会时不时想着云挽宁，把她叫来喝茶，还让她带点东西走。 “多谢娘娘提醒，您放心，嫔妾必定会安分守己，不会惹出多余的事端，给自己找麻烦。” 淑妃笑着嗯了一声，想了想，她还是再次提醒了一句：“若是非要得罪一个人，本宫建议你宁愿护着凝嫔，跟舒美人对抗，也不要得罪凝嫔。有些人表面看着平平无奇，实际上，她多么重要，皇上比谁都要清楚……” 云挽宁忍不住抬头看向淑妃。 淑妃微笑着跟她对视：“别那么紧张，本宫算是宫里的老人了，一些陈年旧事，旁人不知晓，本宫总还是知晓几分的。本宫愿意跟你说这些，便是把你当成了姐妹。你在这深宫之中，总不可能永远都单打独斗，本宫看你是聪明人，你应当能领悟本宫在说什么。” 云挽宁眼里露出的惊讶不是假的。 她真心没有猜到，淑妃竟然会提点她这么多。 淑妃到底是不是正义的一方，那只能说各有各的认知。 至少此时此刻，淑妃是向着她的。 云挽宁立即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对淑妃道谢：“多谢淑妃娘娘，您放心吧，您的提点嫔妾铭记于心，嫔妾必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淑妃的笑容有些无奈：“别那么严肃，继续喝点茶吧，尝尝点心。” “多谢娘娘。”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而笑。 但事实上，无论是事业上还是淑妃提点的那些，都已经让双方的联结变得更加的密切。 某种意义上，她们是真正在一条船上了。 只要淑妃和云挽宁这一段时间的利益保持一致，那么，云挽宁可以确定，淑妃绝对不会害她，还会在其他方面帮她。 至于淑妃为什么会帮她，往后会有什么别的图谋，这都是后话了。 得利的是她，她就不会推诿。 两个人在这边姐妹情深，其他的妃嫔正忙着见亲人，唯独舒美人和凝嫔对上了。 后宫之中，如今最嚣张的便是舒美人。 没看到连贵妃都被禁足出不来吗？ 皇上站在她那边之后，舒美人气焰嚣张的程度与日俱增。 而就在这时，凝嫔和宁嫔对上了。 若是皇上不下场，说不定舒美人也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只在那边看戏。 可惜，赫连玄下场了，他不仅下场了，还公然回护了凝嫔。 一直以来，云挽宁给人一种并不算多受宠的感觉，而凝嫔给人的感觉则是截然不同。 明明皇上宠幸过很多人，他的身边来来回回换了不少张新的面孔，可不少人都有某个共识—— 皇上重视的妃嫔，只有那几个。 而其中之一，便是凝嫔。 没看到真到紧要关头，就连云挽宁这个为他生养孩子的人，都要给凝嫔让步吗？ 凝嫔的位置一直都非常超然。 哪怕是那些高位嫔妃，也从来不主动跟她作对。 可总有不长眼的，譬如舒美人。 舒美人是真心讨厌凝嫔。 正处于对赫连玄感情浓烈期间的舒美人，把每个赫连玄宠幸的人都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赫连玄不顾云挽宁的颜面，刻意护着凝嫔，最伤心的就是舒美人。 在舒美人眼里，赫连玄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他对她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难道都是废话？ 舒美人不敢找皇上麻烦，却可以找情敌麻烦。 所以，凝嫔就被黏上了。 舒美人是有几分脑子的。 她并不刻意给凝嫔使绊子，而是一点点渗透，让别人讲凝嫔的一些过去的事，讲凝嫔在这宫中是多么的白莲花，讲凝嫔把不争变成争，手段有多么下三滥…… 舒美人是一个擅长利用舆论的人。 转眼间，后宫中便沸沸扬扬，到处都在传凝嫔是个多么心机的女人。 凝嫔在宫里其实名声很好，她不争不斗，可什么东西都会摆在她面前，妃嫔们顶多背后议论她，要真说多么厌恶她，却也没有。 可舒美人偏偏到处派人传话，让凝嫔的风评一下子就变差了。 凝嫔的伪装好像被扒下来了。 对啊，她要是真不争，怎么可能拥有如今的地位和名声。 咬人的狗不叫。 所以，凝嫔是心机最深沉的，她装作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实际上，求的可一点都不少，拿到的利益更是比那些可怜的妃嫔要多得多。 一时间，凝嫔成了心机女人的代表。 就在这些传闻日益沸腾时，凝嫔病倒了，她的绿头牌被撤下。 舒美人的目的达到了。 这一场纷争，仿佛划上了尾声。 可淑妃却在跟云挽宁聊天时，笑着摇摇头：“凡事不能看表面，你看着吧，舒美人会付出代价的。” 还没等舒美人付出代价，中秋节就要到了。 很多属国的使者都纷纷进了京城，他们要在中秋宴上给皇帝献礼，必然要提早到达。 在后宫一片纷乱之际，赫连玄丝毫不受影响。 他只是在某一日微服出宫，在一个客栈里，见了一个人。 “你怎么还敢回来？” 赫连玄盯着他面前的女人，声音极低，极沉，仿佛压抑着无数沉重的情绪。 第152章 宴前准备 女子听到赫连玄的问话，苦笑了一下，只喃喃说出了一句话：“景明，好久不见……” 赫连玄，字景明。 自从登临为帝之后，他的字便没人叫了。 听到女子的称谓，赫连玄眼中闪过了一抹痛意。 从前，她并不叫他景明，而是唤他阿玄。 一晃数年，当真是物是人非…… ……………… 赫连玄那一夜见了谁，跟她到底聊了什么，无人得知。 云挽宁作为消息闭塞的一员，更是关心不过来。 此时，她最关心的是关于中秋节的安排。 云挽宁一直都是一个有事业心的人。 跟她这样的人一起工作，其实会非常累。 因为云挽宁卷的时候会非常卷，很容易把其他人比下去。 云挽宁深知自己的毛病，后来她一开始是做独立化妆师，后来开了独立的工作室，自己单干，不需要被别人管着，她才能发挥潜力。 而事实上，她这种员工肯定有很多领导想要。 在那个内卷的时代，谁不希望得到一个工作效率高的员工，最好一个人能当两个人用。 穿越到古代后，淑妃算是一个好领导，她看出了云挽宁的潜力，对云挽宁的工作进度并不催促，毕竟，云挽宁的能力早已得到了她的认可。 双方在配合之下，早已将其他事宜安排得妥当。 很快，中秋节日就到了。 等到夜里，便会举办让后宫众位嫔妃翘首以待的中秋团圆宴。 这一场团圆之宴，是绝对的重头戏。 云挽宁一大早就在准备。 天未破晓，她就起床了。 负责中秋相关事宜，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并不算是好差事。 任何一点错漏，都可能会变成她不尽心的表现。 云挽宁不希望她努力那么久，最后换来功亏一篑的结果。 所以，哪怕是装样子，她也必须要看上去很忙碌。 所以，天还没亮，锦和宫的蜡烛就点起来了。 云挽宁看了看女儿之后，就进入了忙碌的阶段。 中秋当日，淑妃还专门给各宫都准备了礼品。 云挽宁建议她送点安全的，人心叵测，她们没法确定旁人会不会在其中动手脚。 可她没想到，淑妃给了她一个惊喜。 除了月饼，淑妃直接帮云挽宁打响了知名度。 因为，她让云挽宁把她制造的那些化妆品做成数套，发给各宫，当做中秋节的礼物。 云挽宁做的化妆品有防伪保证，质量好，还不容易被人陷害，且她的化妆品近日在宫中比较风靡，淑妃也算是顺水推舟，提携了云挽宁一把。 以皇帝的名义分发给各宫的化妆品，算是得到了官方认可，云挽宁必定能够在其中获得不少好处。 云挽宁真心认为淑妃这样的盟友很有价值。 至少人家想要帮她时，不会藏着掖着。 淑妃给了云挽宁一个机会，她就必须要把握住。 为了防止意外，每一宫的化妆品都是由云挽宁亲自打包的。 等到她把最后一盒调好的粉底装进精心设计的描金漆盖，这才松了一口气。 云挽宁做事细心，无论是香膏，胭脂，口红还是别的，她都给配好了，高位妃嫔和低位妃嫔获得的东西不同，她也一一给分好了。 分好之后，云挽宁这才命人往各宫去送。 每一宫都有不同的标签，除非有人故意陷害，否则不可能送错。 在宫中行事必须要谨小慎微，云挽宁不可能错过一丝细节，给自己埋下隐患。 “各宫妆品，在往外送时，务必要亲眼看着妃嫔身边的掌事宫女接收。” 云挽宁叮嘱她打算派出去的宫人。 她好不容易收拢了一批目前还不算是心腹的心腹，当然要锻炼他们。 “是。” 分发完妆品，云挽宁吃了几口早饭，就马不停蹄赶往中秋宴举办的宫殿。 她刚踏入殿内，就发现淑妃已经到了。 她作为今天的主要组织者，最后一天核对时，必定要到场。 云挽宁跟她汇报了一下刚才自己的工作进展，淑妃微微点点头，紧接着对云挽宁道：“座位图你要再核对一番，左侧的一些文臣之位，按照陛下昨日新封的品级做了相应的调整，不要摆放错了。” “是。” 云挽宁没有任何废话，接过最新的座位图，开始逐一核对。 核对完毕又检查一番之后，云挽宁又开始忙活瓜果点心的清点。 运送瓜果点心的马车早就已经停在了宫门口，等待着云挽宁去清点入库。 中秋宴上必然有螃蟹，云挽宁也不嫌脏，选择亲自检查，什么样的新鲜，什么样的不新鲜，她早就有了心得。 挑出了数只最大的螃蟹，云挽宁吩咐她身侧的宫人送往御膳房。 剩下的，云挽宁依照淑妃的命令，按份分装，送给各宫发放。 真要说起来，赫连玄对待他的女人们，倒也不算是吝啬。 前不久，他就给各个嫔妃发放了不同的礼。 礼物多样，包括珠宝首饰，绫罗绸缎还有银子。 云挽宁便收了一大堆。 可能赫连玄念及前不久的那次争吵，给云挽宁的礼物厚了三层，银票也多给了数千两。 这一回，这些妃嫔们得到的一些瓜果礼品同样不少，包括螃蟹，石榴，月饼等等。 中秋节真是一个丰收的日子。 云挽宁给各宫发放完之后，开始对宴会的食品进行安排摆放。 石榴必须要选皮红籽满的，月饼要按人数分，皇上面前摆着的食材，必须要格外注意。 云挽宁全程语气平稳，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堆积如山的各类食材，很快便在她的命令之下，处理好，端上了桌，进行精致摆盘，成为了中秋宴上必不可少的佳肴。 忙到暮色四合，云挽宁才换来了歇息的机会。 再过不到一个时辰，宴就要开了，说是休息，不如说是给她换衣服的时间。 为了方便起见，云挽宁一整日穿的都是半新不旧的衣裳。 她要参加如此隆重的宴会，必然要重新换衣。 跟淑妃说了一声，云挽宁就回到了锦和宫。 今日的中秋宴，不只是云挽宁一个人参加，昭昭作为当今圣上唯一的公主，一出生就获得盛宠，赫连玄肯定不会放弃这个展示女儿的机会。 所以，云挽宁要抱着昭昭一起去参宴。 第153章 宴会开始 云挽宁没打算在宴会上一鸣惊人。 妃嫔们展现才艺，算是皇帝与民同乐的表现之一，但云挽宁作为宁嫔，不再属于低位嫔妃，便不需要她上台表演。 所以，云挽宁挑了一身浅色干净的宫装，画了淡妆，就算妆饰完毕了。 她把自己打扮得简简单单，对昭昭肯定不会那么敷衍。 今天算是昭宸公主的第一次亮相，赫连玄早就下了旨意，一定要让他的女儿盛装出席，被所有人羡慕。 云挽宁表示一个不到一岁的婴儿，盛装出席也得有分寸，总不能让她女儿累着。 反正她的女儿天生长得可爱，怎么打扮都漂亮得很。 云挽宁专门找了绣娘，给昭昭做了一件月白真丝连体爬服，用的衣料轻薄透气，领口和袖口还缝了一圈奶白色的桑蚕丝边，护着关节又能不闷汗。 为了增加美观度，云挽宁还特意在昭昭的衣襟处绣了几只玉兔，精致灵动。 给女儿做了这么一身衣服后，云挽宁又专门选了料子，让人给昭昭做了一个鹅黄软绸的襁褓，她挑的是十分珍贵的云纱，上面用极细的针线绣出了桂花，月亮，玉兔等中秋意象，光线之下，显得十分美丽。 云挽宁看了一眼她另外给女儿做的斗篷，心想着目前应该用不上，但还是让孩子带着吧，她怕到时候会冷。 给自己打扮好了，给女儿也打扮完毕，云挽宁就不再耽误，准备带孩子去参加中秋宴。 奶已经提前喂了，昭昭如今越来越聪明，见大场面也不哭不闹，云挽宁一点都不担心。 “走吧。” 检查完毕之后，云挽宁笑着逗了逗女儿，就抱着孩子，往马车那边走。 云挽宁算是母凭子贵的典范，赫连玄提早派了马车过来，生怕女儿累着。 抱着孩子坐上马车后，云挽宁的心情很平静。 该做的她都做了，若是宴会上还出什么意外，那就只能说是天意如此了。 而另外一边，御书房内。 在众人都欢欣鼓舞地期盼着中秋宴会的到来、想要获得皇帝的目光时，赫连玄却独自坐在夜幕笼罩下的书房内，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他不让人点灯，宫人们就不敢擅自行动。 黑漆漆的屋子里，他的表情隐没在黑暗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 赵福生都快要急坏了，这宴会都要开始了，皇上若是还不准备，御史们肯定又要上折子了。 “走吧。” 赫连玄突然推开门，径直往外走。 “是！” 赵福生这一声应得真是情真意切。 中秋宴上。 云挽宁忙着哄女儿，而别的妃嫔，正在忙着社交。 其实，很多人都想要跟云挽宁搭话。 毕竟公主在，若是陛下来了，在看公主的时候，顺道瞥一眼她们，对一些早就已经享受冷宫待遇的妃嫔，那也是赚了。 只可惜，云挽宁摆明了谁都不理，生人勿近。 她们也不好凑上去。 云挽宁脸色冷冰冰的，其实早已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 从前的娴贵人，如今的柳晴鸢，仍旧处于禁足中，今日她没有来。 不得不说，赫连玄是一个记仇的人。 他不能生时，柳晴鸢走错了一步，他便记到了如今。 能参宴的名单，淑妃肯定是要先给赫连玄过目。 人没来，那就说明赫连玄不允许她来。 云挽宁心想着，她不算是没有靠山，在外征战的柳凌川，就是她的靠山。 只要他能带着军功回来，说不定云挽宁还能多几分资本。 可她身处后宫，有些消息赫连玄不透露给她，她就只能当睁眼瞎，连柳凌川如今过得怎么样都不知道。 她只能先把这些心思压下去，专心对待这次中秋宴。 低位妃嫔忙着社交，高位妃嫔则是按兵不动，她们早已不需要费劲攀人脉。 过了没多久，妃嫔们就不再继续交流。 因为，大臣们要到场了。 这一次宫宴，赫连玄选定的主题是与民同乐。 所以，无论是他的后宫还是他的臣子，如今便欢聚一堂。 只不过，妃嫔们绝不能与大臣们有任何来往，双方各自坐在一边，一起等待着这人间的帝王，他们唯一的主子。 云挽宁同样安安分分坐着，抱着女儿，一脸的风轻云淡。 她的不远处，坐的就是凝嫔。 凝嫔最近一直告病，不知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总之乍一看上去，她的精气神不是很好。 不过……云挽宁有点无奈。 她可以确定，凝嫔是真心喜欢小孩。 两个人之间因举办中秋宴的事，早已生出了隔阂，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 可是，云挽宁一抱着昭昭到场，凝嫔的目光就不断地投过来。 她的眼神落在昭昭身上，看上去连挪都不想挪。 仿佛对她而言，前一阵子宫里的流言蜚语，都没有眼前这个小婴儿重要。 云挽宁总不能遮挡别人的视线。 更何况，凝嫔的眼神中显然没恶意，唯有对孩子的喜爱。 所以，她只能任凝嫔打量了。 毕竟她的女儿黑葡萄似的眼睛也在转来转去，一直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 对于昭昭来说，她可能是头一次见这么大的场面，那么多人。 她看上去略微有些兴奋，但云挽宁不允许，她就没有乱动。 只是，她看见谁，就会盯着谁一直看。 其实，昭昭早已获得了很多注意力。 没办法，她的长相实在是太可爱了。 帝王之女，带着吉像出生的孩子，长得比画里的小人还要漂亮。 综合以上几种因素，昭昭很难不获得旁人的关注。 从云挽宁抱着昭昭坐下开始，便有很多人都在忍不住看昭昭。 果然不愧是皇上的后代，这长相跟皇上就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其实，云挽宁也获得了一部分注意。 只是，她的举止看上去很平常，为人冷静拘谨，旁人会惊叹一下她的容貌，却不会有深挖她的心思。 总的来说，她在旁人眼里，仍旧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妃嫔。 大臣们陆陆续续坐下了。 此时，宴上已经彻底安静。 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 等他们的帝王，他们的主子。 半刻钟后，他们要等待的一国之君，已然到达了殿外。 赫连玄如今还没有封后，他便自己走了进去。 “皇上驾到——” 赵福生高声的唱喏，瞬间提振了不少人的精神。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人都恭恭敬敬对着赫连玄行礼。 此等盛宴，没人敢敷衍。 云挽宁抱着孩子，同样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都平身吧。” 不多时，赫连玄的声音传来。 “多谢陛下。” 云挽宁跟其他人一同站了起来，坐回了原位。 赫连玄坐在最高位，脸上平静无波，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等到众人都坐好了，赫连玄缓声说出了第一个命令—— 第154章 终于登场 “把公主抱过来。” 赫连玄的声音冷冷淡淡，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昭昭的身上。 在今日这个时刻，赫连玄能够从中获得安慰的，只有他自己的亲生女儿。 昭昭见到自己的父皇，立马伸出小手，看上去很希望他能抱抱她。 云挽宁没有任何犹豫，就抱着昭昭，走到了赫连玄的跟前。 赫连玄接过了孩子，动作熟练至极。 底下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赫连玄。 虽说昭宸公主带着祥瑞降世，一出生便拥有着无数的赏赐和荣华富贵。 可耳边听的跟亲眼看到的必然有区别。 他们可从没想过，赫连玄这样一个冷血帝王，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亲自抱了自己的孩子！ 远的不说，只说先皇，他生了那么多孩子，很多都被他遗忘在了角落，更不必说抱一抱。 赫连玄当真是与他的父皇有着天壤之别。 面对众人各式各样的目光，赫连玄的脸上没有什么波动。 他想做什么就做了，作为一国之主，他总不能抱一抱自己的女儿，还要经过别人的允许。 云挽宁看着女儿在父皇的怀抱里撒欢，看上去兴奋又开心，就安心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作为母亲，她肯定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在公开亮相时获得更多的关注。 赫连玄给女儿做了面子，她只会高兴。 接下来，云挽宁跟隐形人没有区别。 赫连玄抱着女儿，逗着女儿，中秋宴也在继续。 这一次宴会，举办得自然是非常隆重。 淑妃都眼看着瘦了好几斤。 她知道，这一次各属国的使臣要来，为了展现大国之威，淑妃容不得一点差错。 开场之际，自然是赫连玄先说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众人再谢恩。 在短暂开场之后，紧接着就是献礼环节。 各国使臣一一走上来。 云挽宁在一旁无动于衷。 其他人却都非常好奇。 因为他们都知道，赫连玄之所以能够有问鼎皇位的资格，跟他年少时打下几个小国有着密切的关联。 即便他是皇子，可因他幼时十分不受宠，那么，想要夺得皇位，不可能等着先皇把位置给让出来。 赫连玄是真正苦过的皇子。 他是凭借自己的拳头，还有其他因素才打下了这座江山。 如今，他更是丝毫不放过对于那些战败小国的掌控，以及对于其他小国的征服欲。 先皇没有实现的遗愿，自然要在他这一代实现。 所以，他特意规定了，每年的中秋和新年，每一个属国都要派专门的使臣来京城给他献上礼物。 一个个小国，在太监的通传下，献上了琳琅满目的礼物。 赫连玄给人的压迫感很强。 他当时为了征服这些小国，使尽了手段。 结果显而易见。 那么，他们只能安安分分，生怕赫连玄再用什么手段整治他们。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必然不会糊弄，选定的礼物全部都是备好的顶级宝贝。 比起云挽宁，其他的妃嫔还是好奇得很。 中秋宴是彰显国威的重大时机。 看到她们的夫君在年少时便创下了赫赫战绩，很多妃嫔的眼神中更是爱慕之意快要溢出来了。 谁不希望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呢？ 有些大臣也是眼含得意。 赫连玄的登基之路虽然有些坎坷，可如今他的功绩可不是假的。 那么，他们这些臣子说不定也要跟着名垂千古。 总之，就在一片融融的情况下，太监紧接着又通传了一个小国的献礼。 “墨陵国使臣及王妃，特奉江山图，与陛下共庆中秋佳节。” 听到这个小国的名字，旁边众人的表情还没什么变化。 然而，当他们听到墨陵国的王妃都来了以后，很多人的表情骤变！ 某些资历老的嫔妃，甚至连手中的杯盏都没有握住。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出现了一种不知名的变化。 没人开口，所有人都在盯着墨陵国的使臣和王妃，一步一步走到殿前，跪地行礼。 墨陵国的王妃一抬起头，一瞬间，给人一种百花失色的感觉。 她是真的美极了。 有人脸蛋漂亮却没有气韵，有人有气韵，容貌却不够美，需要氛围衬托才能勉强被称作美人。 可这个墨陵国的王妃却是容貌和气质都拔尖的存在。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用在她身上毫不违和。 她的五官精致程度，身上那种难以言喻的气质，牢牢捆住了旁人的心神，让他们几乎无法移开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当一个人漂亮到一定的地步，那么旁人可能会失去形容她容貌的能力，只会盯着她看。 这个墨陵国的王妃便是如此。 此时，四下俱寂。 明明殿内有那么多人，可大家连呼吸都放轻了。 不知过了多久，赫连玄的声音终于响起。 “起来吧。” “谢陛下。” 墨陵国的王妃，不只是容貌好看，声音也是动听悦耳极了。 她明明穿得很是朴素，没有带什么金贵的首饰，更不必说华服出席，可偏偏站在人群中，她就是一眼被看到的存在。 此时，赫连玄在上，她在下，两人之间的相处气氛，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和谐。 “江山图是你画的？” 墨陵国的王妃低头：“是。” 她看上去并不想多说什么，声音平和，整体就给人一种安谧宁静的感觉。 很多妃子已经控制不住表情了。 “果然不愧是当年的天下第一美人，多年不见，仍旧风华如故……” 不知谁在窃窃私语。 这句话传进云挽宁的耳朵，她表示的确如此。 从前她见过贵妃，她已经够美了。 那样国色天香的美人，世间少有。 可这位墨陵国的王妃，比起贵妃也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 她的气质和谈吐明显不凡，再加上容貌，更是世间难寻。 赫连玄跟这样的女人有瓜葛，倒也不枉费他颜值生物的底色。 是的，云挽宁早就知道有这一出了。 她虽然重生了，可蝴蝶效应并没有应验在别的重要事件之上。 毕竟她在后宫影响力有限。 所以，该来的还是来的了。 比如赫连玄的这个白月光，跟上一世一样，如期而至。 第155章 醉翁之意 赫连玄打开那幅江山图，看了好几眼，这才令人收起来。 “你们去坐吧。” 他的语气平淡至极，脸上看不出什么真实的情绪，可真要是熟悉他的人，必定能知晓，赫连玄此时的心情并不愉快。 昭昭很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父皇身上的某些奇怪之处，一直在用小手拍赫连玄的手，企图拉回她父皇的注意力。 要是别人这么做，赫连玄必定不会饶恕。 可他怀里的这个小奶娃，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亲生的血脉，赫连玄对她的宠溺根本掩饰不住，也懒得掩饰。 明明刚才赫连玄的脸上还有些冷，看到昭昭在不满，他的嘴角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怎么了？是父皇惹你不开心了？” 昭昭的眼珠转了转，她看了看赫连玄，又忍不住伸出手，指着云挽宁。 显然，她的意思很明显，要娘亲。 在别人密切关注这个大美人时，云挽宁一直在密切关注着昭昭。 她知道，昭昭在耍小脾气。 但她当然不能直说，正好也到了昭昭换尿不湿的时机，她选择用这个借口。 作为一个小婴儿，虽然昭昭被系统开发了潜能，可这并不代表着她就能摆脱生理规律的制约，突然间就长成大人。 云挽宁不想让女儿受那么多的苦，所以她一直在研制现代的一些婴儿用品，包括尿不湿。 昭昭肯定要用最好的。 云挽宁不给她用好的，赫连玄第一个不放过她。 所以，云挽宁把女儿养得很好。 “到这个时间，昭昭要换衣了……” 云挽宁被赫连玄喊到跟前后，小声解释道。 赫连玄看了一眼云挽宁，两人短暂进行了眼神交流，做父母的还是有默契的，他便喊她：“宁嫔，把公主抱下去。” “是。” 随后，云挽宁便抱着昭昭，在赫连玄的默许下，离开了席位。 帮着昭昭换好尿不湿之后，云挽宁这才抱着她回去。 她走的时候风平浪静，回来的时候，殿内却隐隐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和压抑之感。 不过才离开了一段时间，云挽宁有些闹不清情况。 她慢慢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过了没多久，一个留着雪白胡子的大臣便走出来，径直对着赫连玄磕头：“陛下，今日原是中秋宴，臣不该不顾及场合，惹您厌烦。” “可臣怕您受了旁人的挑唆，中了他们的阴谋，所以，哪怕冒着被杀头的危险，臣也祈求陛下对墨陵国之事，慎重考虑，切勿铸下大错！” 这位老臣子的劝谏一出，旁人的表情骤然变化。 他们是真心没想到，这老臣如此敢说！ 他知不知道，有些话一说出来，很容易掀起滔天巨浪！ 气氛更加的压抑。 云挽宁抱着昭昭，她心底平静，昭昭感受到了母亲安全的气息，同样一点都不慌，更没有被吓哭，而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那个长着雪白胡子的大臣。 母女两个人处于事件之外，而处于风暴中心的赫连玄，脸上仍旧没什么情绪。 他只是在短暂静默之后，对着那个大臣露出一个不明意味的笑容：“朕要做什么，不会受人挑唆，更不会被人欺骗，唯有朕真心想做。你若是不想吃这顿饭，那朕也不能勉强。” “来人，将李大人带出去，他年事已高，你们要小心，不要伤及他。” 他的命令一下，过了没多久，一行人就走了进来。 那位李大人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早有人将他的嘴捂住，拖了出去。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那位劝谏的老臣已然不见踪影，殿内只剩下不敢出声的众人。 赫连玄若无其事地对旁人笑了一下：“今日是中秋盛宴，朕愿与民同乐，爱卿们，切勿浪费良辰佳节的好光景，惹人不喜。” 他就差把大白话说到那些臣子们的头上了。 很明显，在这个时候，赫连玄不希望听到任何大臣出口，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有了他的警告，再也没有人敢出来乱蹦一个字。 赫连玄看着其他人都老实了，随即便吩咐道：“继续吧。” 这个阶段，应当由妃嫔们展现才艺。 赫连玄有时候对她的妃嫔们很好，有时又着实一般。 让他的女人给百官们展现才艺，某种意义上，对于这些妃子来说，算是一种折辱。 但事实上，云挽宁惊叹于这些妃嫔的积极性。 反正赫连玄举上了大旗，说是为了与民同乐，才低位妃嫔献上才艺，那么，她们有了正当的理由，不会放过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低位妃嫔的表演，对她们而言，某种意义上，的确是良机。 很多低位妃嫔已经几年没能侍寝了。 赫连玄对她们的兴趣停留在了几日，可她们却要在这宫廷里苦熬一辈子。 在这种境况下，只要有机会能够见到赫连玄，得到他的青睐，她们必然会全力争取。 所以，这些妃嫔们没有丝毫要摆烂的意思。 云挽宁欣赏着她们的才艺，眼神中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惊叹。 不愧是被家族精心培养过后送进宫的贵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本事，只是宫里人才济济，她们终究还是被淹没了。 云挽宁用纯然欣赏的态度去看这些人的表演，肯定能够看到她们的可取之处。 只可惜，她不是妃嫔们讨好的目标。 对于那些妃嫔而言，她们就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赫连玄让她们展现才艺，却根本就没把注意力留给她们，他的目光几乎从未落到她们的身上。 不知他在想什么，他仿佛在出神。 而那个墨陵国的王妃，他也没有去看她。 墨陵国的王妃跟本国的使臣坐在一起，言行举止让人挑不出错。 然而，还是有一些大臣用一种憎恶的目光盯着她。 这世上有很多人爱美色，却也有一些人把权势看得比美色更重要。 这些大臣就是如此。 他们一想到墨陵国王妃此番前来的动机，便对她摆不出好脸色。 低位妃嫔们精心的表演持续了半个时辰，赫连玄没有仔细看过，他只在结束后说了一个字：“赏。” 妃嫔们的目光中难掩失望。 她们谢恩之后，换好了衣服，又回到座位上。 她们的满目期盼，如今已然全都消失了。 因为，她们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陛下的心根本就没在她们身上。 可悲，可笑。 中秋宴持续了很久，虽然后面一直风平浪静，可陛下的情绪不高，整场宴会便给人一种沉闷之感。 宴散之后，云挽宁抱着昭昭往回走。 她的贴身宫女小心问她：“娘娘，那今夜我们还要准备吗？” 赫连玄之前答应过云挽宁，中秋节要来看她。 可只看宴上的状态，连宫女都不敢抱以期待…… 第156章 如约而至 云挽宁没有表态，只是吩咐道：“先回去再说吧。” 赫连玄的动向，可不是一个小小的嫔妃能够左右的。 哪怕他答应了又如何。 作为帝王，即便他爽约了，也不会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平心而论，云挽宁不在乎。 赫连玄来不来，不影响她的生活。 上一次她打算邀请赫连玄来，是为了假装出自己很在乎他的模样，满足他的虚荣心。 事实上，赫连玄来了也不会给她好处。 况且，他的白月光都来了，旧爱相逢，人家哪有空管一个卑微的小嫔妃。 但该准备还是要准备的。 毕竟是她开口邀请了赫连玄，要是不做准备，反倒成了她失职。 回去之后，云挽宁先照顾好昭昭，给她洗完澡，哄睡，这才开始忙自己的。 不过就是做月饼，云挽宁已经学会了。 赫连玄来了，他们就一起吃，不来就算了。 云挽宁做月饼做得很认真，丝毫不敷衍。 而另外一边，赫连玄并没有去见谢知微。 各国使臣送完礼之后，会在京城里留几天再回返。 赫连玄要决定一件事，且这件事关乎到江山社稷，那他就不可能随心所欲。 没有考虑好利弊，赫连玄不会轻易决策。 更何况，想到他们的过去，他如今便不太想见那个女人…… “陛下，舒美人求见，她说，想邀请您去赏月。” 就在此时，赵福生小心翼翼地在外面通传。 赫连玄的思绪被打乱了，他的眼底平静无波，只回了两个字—— “不见。” “是。” 赵福生不敢再打扰他，立即就去回禀了舒美人。 果不其然，舒美人极其不高兴。 可她怎么可能跟皇帝对着干。 在后宫之内，赫连玄就是唯一的天。 所以，她只能怨恨地瞪了赵福生一眼，随即便带着一批人怒气冲冲地离去。 赵福生恨不得呸她一声。 这个舒美人，还不知道能嚣张到几时。 这样的人，摆明了在后宫活不了多久。 对于他的宠妃在做什么，赫连玄丝毫不关心。 他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关了整整一个时辰。 这段时间，没人敢打扰他。 赫连玄打开了一个机关，拿出曾经珍藏的字画，看了又看，又拿出今日新得的江山图，放在一起看了很久。 夜已经深了。 按理来说，赫连玄该回去歇息了。 反正中秋宴已经圆满结束，没有闹出什么风波，那么，他该好好休息，准备明日上朝。 只是……赫连玄的记性没那么差。 他记得自己还答应了云挽宁，要去她那里吃月饼。 可去不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即便他不去，云挽宁也不敢责怪他，下一次他过去，她还要笑脸相迎。 赫连玄很快就做下决定。 他又瞄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那几幅画，收起来之后，便打开门，低声吩咐了一句：“去锦和宫。” “是。那奴才把准备好的礼物一块带上？” 赵福生迅速反应过来，询问赫连玄。 赫连玄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赵福生连忙让手底下的人去取礼物。 事实上，赵福生还真有点惊讶。 他没想到，陛下真能记得这点小事。 其实，陛下在前一段日子就吩咐过了，要给宁嫔准备一份中秋礼物。 他还专门说了礼物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赵福生是他的贴身大太监，肯定要把他的字字句句记清楚。 所以，其实那套首饰早就打出来了。 若是皇上记不得要去看云挽宁，赵福生不可能主动提醒他。 赫连玄自己记起来了，赵福生当然得做好相应的配合。 如今看来，这个云挽宁在陛下的心中，多多少少有几分分量。 今日有那么多的嘈杂之事，陛下还是愿意去看望她，云挽宁真算是没白伺候皇上一场。 当赫连玄带着一行人到达锦和宫时，云挽宁做的月饼还没有烤出来。 她得到赫连玄驾到的消息，同样有些意外。 他竟然真的来了。 云挽宁迅速反应，没有半分耽误，当即就迎了出去。 “参见皇上。” 云挽宁带着宫里的人对赫连玄行礼。 “起来吧。” 赫连玄的语气平淡极了，他整个人的气色一般，踏入锦和宫的他，看上去兴致缺缺。 按照云挽宁对他的了解，估计他只是为了履行一个承诺，才过来看她，没别的意思。 毕竟人家的白月光来了，任何人都得往后靠，她得有自知之明。 “皇上，不然你先进去等一会儿，月饼快烤出来了。” 云挽宁礼貌询问他的意见。 他来的时机真够巧的，云挽宁正好在做月饼，侧面表现出她的忠心和敬业。 赫连玄看了看云挽宁朴素的打扮。 她头上一根钗子都没有，编了一个很古怪的发型，可是看上去很美观，穿着的衣裳有一种干脆利落之意。 “你在做月饼？” “是。上次我就跟您说了，我要亲自给您做月饼，必然不能食言。” 云挽宁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赫连玄看着她的笑，在原地思考一会儿，没有选择踏入正厅，他的视线落在小厨房：“带朕去小厨房看看你的成果。” 云挽宁脸上出现了吃惊的神色。 赵福生和一众宫人更是大气不敢出。 按理来说，赫连玄不该踏入厨房半步。 古代对于男人的宽容度很高，他又是帝王，只管着吃就行了。 可他要看，那旁人更不能说什么，厨房又不是龙潭虎穴，进去了就走不出来。 “是。” 云挽宁没有试图劝告赫连玄，惹他不高兴。 这人明摆着心情不好，她只管做自己的，别惹怒他才是正道。 云挽宁带着赫连玄进了小厨房，小厨房的宫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对着赫连玄请安。 赫连玄没理会那一群人，而是问云挽宁：“月饼是你自己做的？” “对。” “如今，你还需不需要旁人给你打下手？” 云挽宁摇摇头：“月饼都已经快要出炉了，如今不需要他们了。” 赫连玄明白了她的意思，看了一眼跪倒一地的宫人：“那你们都退下吧。” “是。” 宫人们不敢有半分迟疑，当即就退了出去。 转眼间，小厨房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第157章 要第二胎 其实，秋天是有些冷的。 云挽宁没说什么，只是把门关上，把寒意挡在了外面。 关于小厨房的建造，她提供了不少意见，这里没有煤气，不需要考虑太多安全问题。 云挽宁关上门，回过头，就发现赫连玄只站在那里，观察这个小厨房，不发一语。 事实上，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心情不好。 他要是伪装，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今日他连伪装的意思都没有，公然把冷脸摆在了明面上。 “陛下，您先坐一坐吧？月饼再等一会就烤好了。” 云挽宁笑着对他说。 她顺手帮他拿了一个小凳子。 小厨房就这个条件，他都进来了，只能适应。 赫连玄看了一眼那个造型古朴的小凳子，倒是没有说什么，就径直坐下了。 他坐在那里，云挽宁搬了另外一个小凳子，跟他坐在一起。 远处炉子还在烤着，但月饼的香气已经散发了出来。 两人坐在一块，谁都没开口。 小厨房暖融融的，闻着食物的香气，一般人的心情都会变好。 云挽宁的心情就不错。 做饭是很容易得的成就感的一件事。 在现代，她不怎么开火，在古代，那些制度限制了她太多的自由，做饭反倒变成了她某个情绪的出口。 云挽宁自己的心情平静，肯定不会主动去触赫连玄的霉头。 反正沉默就沉默，两人都不尴尬就行。 赫连玄明摆着没有什么说话的意思，这挺好的，保持安宁，只管等着吃月饼。 云挽宁本身就不是多么喜欢说话的人，赫连玄不说话，恰合她意。 赫连玄不知道身边的女人是怎么想的，他只是盯着不远处的火光，看了好一会儿。 都说灯下看人，越看越美。 事实上，赫连玄优越的面部轮廓，在灯光的映衬下，同样显得越发的俊美。 他坐在那里，不发一言，便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忧郁感。 忧郁美男子，完全可以形容此刻的他。 要是真正爱慕他的女人，估计要心疼坏了。 看他那般破碎忧伤，不知道多少女人想要去呵护。 云挽宁的心里无波无澜，她顺着他的眼神，一起盯着火光看。 在秋夜里烤烤火，还是挺暖和的。 云挽宁预测赫连玄待不了多久，所以她真心不想跟他发生半点语言冲突。 “昭昭呢？” 过了好一会儿，赫连玄终于问出一个问题。 女儿就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好的联系纽带。 一听到他问女儿的情况，云挽宁就如实回答：“回来以后，给她喂了奶，她立马就睡了，估计是累坏了。” 赫连玄想起女儿在宴会上的可爱表现，脸色缓和了一些：“她今日表现得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儿。” 云挽宁笑了笑，附和他：“她很喜欢跟您待在一起。” 赫连玄的嘴角又往上勾了勾。 自然如此，毕竟他是她的父皇。 突然想到了什么，赫连玄转头看向云挽宁。 生完孩子之后，有了系统的辅助，云挽宁的身材早已恢复到最佳状态。 她如今看上去纤细单薄，很是美丽，只是有种说不出的脆弱。 赫连玄看着看着，皱起眉头。 还是太瘦了。 “再过一段日子，朕会找太医，给你开个方子，你得先把身子补起来。” 说到这里，赫连玄停顿了一下，这才盯着她，继续道：“身子补好了，等到昭昭再大一些，你再给朕生一个。” 赫连玄的语气并不僵硬，可命令的意味掩盖不住。 对他而言，云挽宁是他的妃嫔，他能允许她给他生孩子，就是她的福气。 云挽宁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 她的心一紧，表情有些僵硬，试探着问他：“皇上，昭昭年纪还小，不然再等一段时间？” 赫连玄洞察她的想法，并没有发怒，他的语气平缓：“朕知道，可江山形势多变，朕需要更多的后代帮朕稳固江山。你给朕生出这么优秀的女儿，朕期盼着你能给朕生出更多优秀的后代。” 云挽宁有些笑不出来，可她不能够对赫连玄甩脸子。 “那您的意思是……” “等到昭昭一岁生辰过后，太医院为你研制的避孕药，就停掉吧。” 赫连玄显然是思考过这个问题，才说出了具体的期限。 昭昭一岁的时候，再要第二个，听上去他已经很宽容了。 云挽宁勉强挤出了一抹笑。 她没有拒绝的资本。 此刻，她的脑子里想到了更多的问题。 前期她已经跟赫连玄达成共识，等到女儿大一些，再要第二胎。 偏偏中秋宴过后，赫连玄就改变了主意，他的语气中也带上了催促之意。 那这一切的异常迹象就只能说明，有什么事件触动了他，让他的心情产生了新的变化。 云挽宁无法判断这件事到底跟谁有关，她垂下眸子，低声应道：“是。” “你放心，朕不可能厚此薄彼，只要是朕的孩子，朕就一定会让他们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 看出云挽宁有些不情愿，赫连玄脸上没有怒意。 他很清楚云挽宁对女儿多么疼爱，要第二胎，一定要分走她的一部分精力。 她不太高兴，理所应当。 可赫连玄需要孩子。 哪怕他不是天生无嗣，他要孩子，必然也会选择要最好的孩子。 云挽宁给他生的孩子有多么聪明，可爱，漂亮，赫连玄看在眼里。 有了昭昭这个例子，赫连玄认可了云挽宁。 “别不高兴，到时候，昭昭还是会给你养着，朕不会突然让她被其他人领走。” 赫连玄安慰了云挽宁一句。 云挽宁勉强勾起一抹笑，她默默点了点头，对赫连玄表现出感恩的意思。 昭昭给她养，是因为她已经养习惯了，但凡赫连玄有点良心，就不可能突然给孩子换母亲。 女儿多聪明，赫连玄看得很清楚。 昭昭如今已经有记忆了，赫连玄肯定不想让女儿记恨他。 可是，赫连玄只跟她承诺昭昭会让她继续养着，那第二胎呢？ 光是争取昭昭给她养，云挽宁就付出了很多很多。 若是第二胎是个皇子，按照古代对于皇子的重视程度，这个孩子，云挽宁还有机会亲自抚养吗？ 第158章 是他纵容 云挽宁没说话。 此刻的厨房依旧暖融融的，可是她的心却一片寒凉。 她的沉默已经跟刚才不一样了。 刚才的沉默只是一种心灵上的平静，不牵扯到不配合的态度。 如今，就连赫连玄都看出来了，云挽宁很不高兴。 她惯来就是小脾气多，赫连玄表示自己能忍，却不能忍很长时间。 “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便是。” 赫连玄用一句话打破了此刻沉闷的气氛。 云挽宁看了一眼赫连玄：“我当真可以问吗，皇上？” 她的语气中蕴含着一种挑衅。 赫连玄听出来了，他的脸色微变。 但他总还是习惯了。 云挽宁跟他闹脾气又不是一次两次。 唯有真正熟悉这个女人的人，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棱角。 他静静看着她：“你问吧。” 云挽宁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冷意的笑。 她正视着赫连玄：“若是我没有记错，之前我们已经商量好了，等到女儿大一些，再考虑要第二个孩子的事。” “如今你却出尔反尔，昭昭还没满一岁，就催我生第二胎。你说了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我一个字都不信。” 在这一刹那，赫连玄的脸色变得极沉。 云挽宁假装没有看出他的表情变化，继续说她想说的。 “如今你年轻力壮，正是鼎盛之时，谁会因为你没有后代责怪于你？更何况，你不是没有后代，你有一个女儿了，昭昭不是你的后代吗，为什么急着要第二个？” “你的借口无法打动我，原本我不想说那么多，我也可以容忍你把我当成一个工具，随意去对待。可是我的孩子不是工具，在她出生以后，我只希望她能拥有一切，获得所有人的爱。” “她还不到一岁，你就催着我要第二个，皇上，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只想知道真正的理由。” 云挽宁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可是她话语中的颤抖，赫连玄听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云挽宁是气狠了，豁出去了，才会这样跟他说话。 可她又有什么资格生气？ 她到底明不明白，到底是谁救她于水火？ 若是没有他，她云挽宁还在冷宫做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可能拥有此刻的一切。 赫连玄的眼神中充满了寒意。 云挽宁丝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过了半晌，她轻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让赫连玄恨不得让她闭嘴的话！ “让我猜一猜，你急着让我生第二个，应当跟墨陵国的那位王妃有关吧？” “住口！” 赫连玄暴怒！ 他的脸色铁青，看上去十分愤怒！ 云挽宁仍旧在对他笑：“我猜中了，对吧？我不知道你跟那位夫人到底有什么渊源，只要你们的事牵扯不到我，我便会好好做你的宁嫔。可你如今因一件事，就催着我要第二个孩子，不考虑女儿的感受，不考虑我的性命，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是不知道我在孕期吃了多少苦头，总是睡不好，腿肿，还时不时呕吐，情绪总是不稳定，有时还会有一些极端的想法。即便如此，太医还夸赞我，说我算是比较健康的孕妇，情绪也是比较稳定的那一类。” “生第一个孩子，我很幸运，没有什么后遗症，可是短期之内生第二个，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身体能不能撑得住？” “我早已跟你说过了，我是人，不是畜生。生孩子需要孕妇付出极大代价，我愿意为你生孩子，至少在那时候我是愿意的。因为那时的我，对你一片真心。” “如今在这后宫，我算是尝尽了人情冷暖。我本就是一个情绪极为多疑的人，你比我更清楚，我是什么德性。可你还是要催着我要第二个……皇上，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你若是不让我问，或许这口气我就憋下去了，可你非要让我问出口。那我只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急着要第二个，你和我都年轻，又有了女儿，为什么不先把女儿养好？” 说着说着，云挽宁仿佛累了，她擦了擦脸上不自觉流下的泪：“皇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你给了我一切，却也可以随意收回。你不会对我遭遇的一切感同身受，我也从未奢望过你会体谅我。可我真的不想那么快就生第二个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赫连玄：“后宫七十二嫔妃，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比我高贵。昭昭的确聪明漂亮，让人喜欢，可她的存在，不代表着下一个孩子还能够受你喜欢。” “皇上，你去找别的妃嫔生吧。” “我没有好的情绪，太医说过了，怀孕同样要讲求天时地利人和，光我自己就不情愿，那还有什么好准备的。” 云挽宁对他露出一个有些凄凉的笑容：“你愿意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我吧。说实话，至今我也没有得到什么权势地位，我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可以随意收回的。那么，你收了我的命，我也没有怨言。我总是惹你不高兴，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昭昭都要受到牵连。” “我连基本的养心的功夫都没有，没必要在你的身边了。” 云挽宁完全是破罐子破摔。 她压根不在乎赫连玄要拿她怎么样。 此刻的她，看上去已经伤心到了极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赫连玄很清楚，这个女人说不给他生孩子，一定会说到做到。 她必定要想尽办法，不让自己怀孕。 他早就清楚，她是硬骨头。 哪怕她表面再柔顺，可她骨子里就不是什么顺从的人。 所以，但凡一言不合，触动了她的怒点，两人就要针锋相对。 赫连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这个女人扯来扯去。 哦，对，因为只有她能怀他的孩子。 若是她没有这个用处，赫连玄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立下杀手。 毕竟，时间是不会倒流的，他做的一切都是基于当下形势的判断。 两人一步一步发展到现在，关系的变化离不开赫连玄的纵容。 是赫连玄，造就了如今的云挽宁。 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第159章 谁自甘下贱 两人的争吵，换来了厨房的一片安静。 月饼已经烤熟了，再不取出来就要糊了。 云挽宁不再理会赫连玄，她动作熟练地把月饼取了出来，放在准备好的盘子里。 都到这一步了，她也不想装了。 没做好要第二个孩子的打算，赫连玄突然间就反悔，云挽宁必须要想办法拒绝他。 这个男人有时候还真够心狠的。 他到底看重什么？ 云挽宁到如今都不知道。 反正他不看重她。 他不看重不要紧，她要自己看重自己。 说到底，赫连玄能拿她怎么样？ 他绝嗣的秘密，费尽千辛万苦隐藏了那么久，云挽宁帮他保留住了秘密，破除了绝嗣的诅咒，他该感谢她。 他要是想要孩子，云挽宁就不能死。 而且，她的身体还得保持健康。 既然如此，云挽宁还怕什么？ 赫连玄的确给了她一部分权势，这一部分势力，仅限于她能够在宫斗中自保。 可如今想害她的人是赫连玄，云挽宁能靠的就只有自己了。 危机在前，她必须要有所取舍。 云挽宁看着新出炉的月饼，闻着诱人的香气，不再理会身旁的赫连玄，径直拿起一个月饼，吃了起来。 中秋宴上的菜，大部分是为了寓意和美观，几个时辰的宴会，等到大家能吃饭时，那些菜肴早就凉透了。 云挽宁不想吃冷掉的食物。 她给自己做月饼，同样是为了满足饥饿的需要。 不得不说，她在厨艺上有几分天赋。 月饼实在是美味。 云挽宁咬了一口，给自己打了满分。 此刻，厨房的形势非常的诡异。 赫连玄脸色极为低沉，他仿佛在考虑如何处置云挽宁。 而那个本该被处罪的云挽宁，拿着月饼，吃得有滋有味。 小厨房暖烘烘的，两个人之间却仿佛划定了楚河汉界。 他们之间，无形中被硬生生拉开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但实际上，他们两个人坐得很近。 赫连玄从来没遇见过像云挽宁这么难缠的女人。 说实在话，当初若是他不好奇云挽宁，查出她是当时冷宫的那个女人之后便立即将她处斩，绝不会有如今的情况。 可事实上，赫连玄主动接纳了她。 他费尽周折地为她谋划，一步步给她铺路，换来的就是如今这个结果。 真是太可笑了。 她不愿意为他生孩子，甚至要把棋盘都掀掉。 若不是这件事发生在他的面前，赫连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云挽宁表示他相不相信都无所谓。 该说的她都说了，赫连玄想怎么处置她，云挽宁也想看看。 之前的委曲求，全是为了积蓄好感。 如今看来，对待赫连玄，或许是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云挽宁吃完了一个月饼，甚至还不满足，又拿起了第二个。 她是真心把赫连玄当成了空气。 讽刺他的人是她，如今仿佛事不关己的人也是她。 赫连玄的脸色从黑转青，越来越难看。 云挽宁则是吃得越来越香。 吃完第二个月饼，云挽宁再度看向赫连玄：“皇上，我已经吃饱了。” 她在暗示他，让他快点做决定。 赫连玄从来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果然不是白说的。 他能做什么？ 但凡他有生育能力，就不会被云挽宁制约到这个地步。 可没有就是没有。 赫连玄认定了上天只给他这一个缺点，却给了他全天下，他只能接受。 “你想让朕说什么？” 云挽宁甚至还有心情对他露出一个笑：“说您对我的处置。我都以下犯上了，您找人把我拖出去杀了，给我留一具全尸，都算是法外开恩。” 此刻的云挽宁，语气中竟然还带着一股轻松之意。 她是真的不害怕。 “你是否想过，你这样放肆执拗，对你的孩子没有好处。我看在昭昭的面子上，为你让了太多步，可你除了肆意妄为，从来没有为朕做过什么好事。” 赫连玄的话语很犀利。 他故意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云挽宁进行批判。 仿佛他是个大恩人，云挽宁却是知恩不报，白眼狼一个。 云挽宁笑着看他：“皇上，当时我闯过鬼门关，生下这个孩子，是真心爱着你的。我是那么期盼给你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我内心幻想着我们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之家，有你，有我，有孩子。” “可一次次的风波，让我不再去幻想。我必须要够现实，够自私，才能保护我的孩子。” 她盯着赫连玄：“我把真心献给您，其实什么都没换来。所以，我早就明白了，您是一个看重利益交换的人。” “我的身子让你着迷，所以你会时不时来看我；我生的女儿离不开我，你便要跟着容忍；甚至我把孩子教得很好，你同样会给予我奖励。”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付出了，你愿意给我回报，我们之间不亏不欠。但你若说为我让步，那我只能说，皇上，你别把人当傻子。” 疯了。 这个女人又开始发疯。 赫连玄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两人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听听她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在计较。 赫连玄有种恼羞成怒之感。 他被这个女人看穿了。 的确如此，他就是一个论功行赏的人。 谁做出了成绩，谁有了功劳，赫连玄会给予相应的奖赏。 但这一切，都是在温情的伪装下。 云挽宁却根本就不顾及这些温情，有什么就说什么，把两个人之间的利益关系说得明明白白。 “你是真怕自己活的时间太久。” 过了半晌，赫连玄吐出一句话。 云挽宁看着他：“或许你才是害怕的那个人吧。昭昭才出生多久，你就让我怀第二个，我若是稍有不慎，留在了地府，说不定我的两个孩子，你就给自己看重的人养了。” 就在这一瞬间，赫连玄的脸色变得很恐怖。 云挽宁却脸色如常，没有半分被他吓到。 他们两人之间关系太过错综复杂。 赫连玄离不开她，昭昭更离不开她。 云挽宁早就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从赫连玄绝嗣开始，从她绑定系统开始，从两人发生纠葛开始，云挽宁已经逐步握住了保命的武器。 所以，云挽宁根本就不担心赫连玄会怎么样。 他有太多的软肋在她手中。 “皇上，有时候，我会想，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不是一条狗。你想让我做什么，就得拿出足够的回报。我不会愿意豁出一条命，生个孩子给别人养。” “一个人到底得有多贱，才会那样做？” 云挽宁笑盈盈地问赫连玄。 第160章 她很累 人要是一直被压迫，总会发生些意外状况。 如今的云挽宁就是如此。 说实话，云挽宁知道自己不是完美的人。 上辈子她虽然忙于工作，但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只是谈得比较少而已。 对她而言，她的那些男朋友都要服务于她。 因为她工作很忙，精力有限，因为那群人需要她。 无论他们是需要她的时尚资源，还是需要她提供的感情价值，还是她那张脸……总之，云挽宁一直都是被捧着的。 穿越到一个封建规矩森严的时代，接连生活了两辈子，云挽宁偶尔也会觉得累。 她终归还是要坚持一些什么。 要是赫连玄把她的孩子送给别人，云挽宁绝不可能接受。 此刻，云挽宁忍不住揉着额头，笑着对赫连玄道：“皇上，对不住了，刚才是我说错了太多话，可我说的都是真心之言，要是可以，希望你去找别人吧。” “我很累了……” 这句话，云挽宁是发自真心说的。 她已经很累了。 这后宫的纷纷扰扰，赫连玄对她的逼迫，还有前不久心里绷着一根弦的中秋宴会，都让云挽宁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既然把话都说开了，云挽宁就没有再勉强自己对赫连玄露出笑容。 她等在那里，靠在墙边，不知不觉中便闭上了眼。 而就在这时，赫连玄再回头看她，就发现了云挽宁此刻的状态。 在灯光下，她看上去很脆弱。 一张芙蓉面美丽动人，肤色如琉璃一般清透，可此刻她的嘴唇有些发白，眼睫微颤。 赫连玄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从来都没有像此刻这样撕破脸过。 云挽宁总还是懂得分寸，对很多人都能保持着她的礼貌。 赫连玄能觉察出云挽宁对他的畏惧。 事实上，没几个人不会畏惧他。 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帝王，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让一个家族覆灭，谁又能不害怕？ 云挽宁把她的那种畏惧掩藏得很好，不代表他看不出来。 然而，方才两个人的谈话，跟她怕他已经沾不上边了。 云挽宁看上去谁都不怕，恨不得把所有的尖锐之语都扔给他。 她是真的累了吗？厌烦了吗？ 她怎么敢在他的面前表现出这副样子？ 连赫连玄都没有察觉，此刻他全身心的注意力都留在了云挽宁的身上，谢知微已经被他忽略了。 云挽宁是真的很累，累了她就想睡觉。 赫连玄肯定要考虑考虑怎么处置她。 只要不要她的命，云挽宁表示悉听尊便。 她的心态放松，所以，哪怕她靠在墙边，也能睡着。 当宫女的时候，她吃了那么多苦头，随时随地休息是她必须要练就的技能。 毕竟没人心疼她，只有她心疼自己。 但云挽宁不想真睡着。 毕竟，赫连玄还在一边。 于是，觉察到赫连玄靠近她时，云挽宁就睁开了眼睛。 “朕要跟你说话，你就在朕面前睡觉吗？” 看她睁开眼，赫连玄有些吃惊，他忍不住训斥她一句。 云挽宁不知道这个男人靠近她是要干什么，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我没有睡觉，只是在等待您的答案。” “要不是朕提醒了你，你早就睡着了。” 赫连玄冷冷说了一句。 云挽宁勾起一个笑。 事实上，她现在很难受。 系统改善了她的身体，却没有让她变成什么金刚超人，她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工作没有掉链子，还把那么多问题都处理得明明白白，耗费的精力是巨大的。 云挽宁忍着绷紧的头痛感和眼睛的酸涩感，对赫连玄道：“我只是有些疲惫。皇上，你肯定有那样的时刻，那么多事摆在面前，好不容易处理完了，身体已经很累了，可又有那么多的烦心事缠绕在心头，沉淀不下去，于是便越来越难受，心和身体一样疲惫，一样不堪重负……” 说着说着，云挽宁没有再说下去。 再说下去，就相当于卖惨了。 云挽宁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跟赫连玄卖太多的惨。 赫连玄深深凝望着她：“你总是有那么多借口，那么多理由。你若是真能对朕的处境感同身受，就该知晓，朕从来没有要害你的意思。” 他当然不会有。 毕竟云挽宁是他的血包。 如果他想要孩子，云挽宁是唯一一个人选。 云挽宁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不感动也不震惊，甚至连一丝嘲讽都没有，真正的平静无波。 被她这样看着，赫连玄心中突然泛起一种莫名的感受。 真的是他把她逼太紧了吗？ 明明他已经够为她着想了。 在一片沉默中，赫连玄看着她，终于还是开了口。 “今日你的脾气很差，你的状态看上去也很差。” 明明两人仍旧是一个在高位，一个在低位，云挽宁却对着赫连玄露出一个甚至有些轻松的笑容。 “皇上，其实我今日回来时，心情是很好的。我打算给孩子做个玩具，还打算做一些月饼，你要是过来，我们就一起吃。我还想着在外面搬几把椅子，我们一起看看月亮……总之，我策划了很多。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说出那样的话，你的出尔反尔让我的计划全都落空了。所以，我没法支撑起足够的精气神，去应对你的盘问。” 云挽宁的唇此刻有些干了。 她看上去真的很疲倦。 赫连玄不知道该说什么。 发怒的人是她，突然间好像奄奄一息的人也是她。 赫连玄把心底的那些念头全都压下去，他伸出手，不理会云挽宁的躲避，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果然，她在发烧。 赫连玄看着云挽宁：“发烧你都不会说出口吗？” “在乎我的人，会在第一时间看到我的不对，若是发现不了，必然不是在乎我的人。” 云挽宁对他扯了扯嘴角，道。 赫连玄不想听她含针带刺的话，走过去把云挽宁抱起来。 他一脚把厨房门踹开，外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两个人的争吵声音不小，反正赵福生已经听得清清楚楚。 他都恨不得云挽宁真是个哑巴。 她那样跟陛下说话，真是命都不想要！ 第161章 无计可施 看了一眼众人，赫连玄只说了一句话：“去找太医，让他速来锦和宫。” “是。” 赫连玄把云挽宁抱进了殿内。 此时，两人相处的气氛仍旧非常诡异。 可云挽宁实在头痛。 她不确定自己的痛到底是因为什么，或许只是睡眠不足，或许是情绪波动太大？ 可事实上，她的情绪波动远没有面上看着的那么厉害 因为她很清楚赫连玄是什么人。 既然知道他是什么人，就不该对他怀有期待。 那么，该争夺的利益，她也一分都不会让。 云挽宁躺在那里不说话，赫连玄坐在她的一侧，同样没有开口。 两位主子都一声不吭，又何况是那些宫女太监。 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 两人都不说话，云挽宁就不再客气，她抓紧被子，背过身，不愿再看任何人。 赫连玄看着她的背影，眼神中的神色不可琢磨。 很快太医就来了。 给云挽宁把过脉之后，太医就如实对赫连玄说了她的病情。 “宁嫔娘娘是劳累过度了。听闻这段时间她在忙活中秋事宜，此等大型节日，需要耗费极多的心神，宁嫔娘娘做事认真，身体早已不适，能撑到宴会举办完成，已然不易。” 太医跟云挽宁交好，肯定要多说她的好话。 更何况，他所说的并不是虚言。 从云挽宁的脉象里就可以看出，她早就已经劳累太多，只是仗着身体底子好，硬撑着而已。 “娘娘，您生产不到一年，身子骨还在恢复时期，您还是得多多注意身体情况，不然伤了底子，就难恢复了。” 太医只是说了该说的话，他对云挽宁说完后，没想到一抬头，对上的便是帝王冷酷的目光。 他吓了一跳，连忙反省自己。 刚才他说话时的确有些随意，可从前他也是这般给云挽宁看病，皇上从不会说什么。 所以，太医推测，这一次，皇上应该是把他当替罪羊了。 太医在心里暗自感慨自己倒霉，表面则是规规矩矩跪在那里，等待着皇上发落。 “你去开药吧。” 显然，赫连玄还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他吩咐了太医一声，赵福生便连忙把他带出去了。 两人一走，云挽宁连看都没有再看赫连玄一眼。 她摆明了不打算将这件事情轻轻揭过。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说完这句话，赫连玄恍惚了一瞬。 好像面对这个女人，他已经几次三番说出类似的话。 云挽宁睁开眼睛，此刻她的脸煞白，状态的确不是很好。 她忍着头痛，对赫连玄轻声说：“这宫里的弯弯绕绕，很多时候我都看不太懂。但你总有信任的女子。您去让她们给您生孩子吧，只要您愿意，哪怕我重新恢复宫女身份，也不会有半分怨恨。” “我唯一的愿望，便是能留在公主身边伺候。” 赫连玄脸色瞬间一变。 他的表情冷得厉害。 这个女人又在威胁他。 但凡有别的女人能给他生孩子，或许赫连玄会宽容她，却绝不会把她惯坏。 这个比自己小将近十岁的女人，脾气都是他养起来的。 他承认。 “朕不要别人给朕生的孩子，你也不必跟朕犟嘴，朕只有一个女儿。” 赫连玄望着她的背影，冷声对她道。 云挽宁仿佛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暗讽，保持着沉默。 他是不要，还是生不出，她比谁都要清楚。 很快，宫女就把熬好的药端过来了。 云挽宁把药喝完之后，赫连玄还是没有走。 两人吵架都吵习惯了。 只要赫连玄没有发落她，那他就不会突然提起这一茬。 其他人都早已退下。 赫连玄对云挽宁问出一个问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生朕的孩子，朕年纪不小了。” 云挽宁觉得这人挺可笑的。 不到三十岁，他连自己年纪不小都要说出来。 他是在卖惨还是怎么样？ “昭昭还没长大，我不会轻易生第二个。” 云挽宁的态度展现更明显。 两人说来说去都是车轱辘话，只是赫连玄非得逼她表态而已。 那她就要说实话。 不想生，不愿意生，再催她也不生。 云挽宁表完态，赫连玄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暴躁许多。 他脸色阴沉沉的，盯着云挽宁。 云挽宁没什么好说的。 “朕从来就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人。” 云挽宁假装没有听到。 看样子，赫连玄对她应该是不打算用什么特殊手段了。 来自帝王的宽容很难得，可这件事的本质没有任何变化，他还是想让她生，她不想生，谁要是退一步，那么接下来就是无数步。 想了想，云挽宁同样认真回问了他一个问题：“我的猜测是对的吗，你急着让我生第二个孩子，到底跟那个墨陵国的王妃有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不要牵扯到她。” 一听到云挽宁提起谢知微，赫连玄的表情瞬间变得谨慎。 云挽宁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摇了摇头：“我不相信，更不敢拿孩子冒险。孩子没法养在我的身边，那不如不生。” “你不过一个小小的嫔，谁给你的资格如此叫嚣？” 赫连玄质问她。 云挽宁冷言相对：“所以，我让你去找别的女人。” 一瞬间，赫连玄脸色铁青，哑口无言。 云挽宁继续问他：“今日我冒犯您太多次，您为何还不下令，将我打入天牢？” 赫连玄能够与最诡变的人性斗个有来有回，却对一个女人束手无策。 云挽宁完全不顾及一切。 她看出了他不会亏待他们的女儿，又不想让第二个孩子出生，说话一丝顾忌都没了。 “明日朕会设宴款待墨陵国的使臣和王妃，你带着昭昭一起参席。你先睡吧，好好休息一番，等这场宴过去，朕再处置你。” 在沉默之后，赫连玄若无其事地对云挽宁下了一道莫名其妙的命令。 云挽宁静静凝视着他：“为何让我去，又为何让我的女儿去？” 赫连玄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你去，是因为你是我女儿的母亲，让我女儿去，是因为我有女儿。” 他好像回答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回答。 云挽宁却表示自己听懂了。 她点点头：“您放心，我不会给您丢脸。” 第162章 无话可说 赫连玄点了点头。 两人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又吵了一架，今日还是中秋佳节，可能他本就不该来，赫连玄忍不住这样想。 可既然来了，他也不可能走了。 云挽宁是个要脸面的人，他要是深夜带着一脸的怒气离开，第二日绝对会有更多的传闻去攻击她。 赫连玄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的病容。 “往那里挪一挪，朕要歇息了。” 其实他说到这里，两人都很清楚，这次又是他妥协了。 赫连玄没有主动离开，就是最明显的信号。 云挽宁犹豫了一瞬，看着他：“陛下，不然我换个地方住，我可能是有些风寒，方才太医也说了，让我吃几副药压一压。我怕传染到你。” 赫连玄冷笑了一下：“朕不是弱不禁风的你，正说在何处睡，就在何处睡。” 他都说到这一步了，云挽宁就闭上了嘴。 两人分别洗漱之后，云挽宁到了里侧，赫连玄还没洗漱完，头发也没擦干。 按照原来的关系，云挽宁肯定要在这时候向赫连玄献殷勤，表忠心。 如今她什么都不想做，就在那里看着。 不过……她的观察力还算是惊人。 “陛下，你要不要吃一些月饼，我已经做出来了，你总该尝一尝。” 云挽宁若无其事地提起了月饼之事。 赫连玄对她冷笑了一下，话都没说一句。 今日他过来，只是因为答应了云挽宁，要来陪她吃月饼。 可两人闹成这样，还吃什么月饼？ 云挽宁主动给他递台阶，他也不想接。 因为他很清楚这一次谁输谁赢。 “您不想吃，那我再吃一些吧。” 云挽宁没惯着他，转眼就吩咐宫女，把她精心烤制的月饼都拿上来。 要伺候这个皇帝，云挽宁不是没动脑筋。 她这份月饼做得很好吃，调料也是经过好几次试验的。 从这个角度而言，赫连玄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宫女把盘子盛上来时，月饼还热着。 云挽宁没有客气，又拿起吃了一个。 赫连玄的脸色更黑了。 云挽宁还在吃东西，他就不可能突然吩咐要睡觉。 所以，他就要在一边等着。 眼看着赫连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云挽宁不经意地拿起一个月饼，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把月饼递到了赫连玄的嘴边。 赫连玄眯着眼睛看她，云挽宁的手没有落下。 “您尝一尝吧，挺好吃的。” 云挽宁的目光很坦然。 赫连玄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要吃吗？还是不吃？ 这是一个难题。 要是吃了，就好像是接受了云挽宁的施舍。 可是这月饼的滋味应当不错，赫连玄闻着香气，就有所察觉了。 云挽宁有些不耐烦了。 要不是知道她还要在这宫廷里混，她根本就不会给赫连玄这个机会。 “张嘴。” 云挽宁淡淡道。 赫连玄脸色一变：“你知不知晓自己——唔——” 还没等赫连玄把话说完，云挽宁就把月饼塞进了他的嘴里。 真是话多。 食物都进口了，赫连玄下意识咀嚼了一番。 ……果然，味道不错。 赫连玄甚至都没有吃过这种风味的月饼。 他咬了一口之后，云挽宁给了他一个眼神。 赫连玄瞪了她一眼，还是主动把月饼接了过来，没多久，一个月饼就吃完了。 他的食量很大，毕竟他每日都要勤于练习武艺，还要上朝，处理政事，一个月饼绝对不够。 云挽宁直接把盘子端到他面前。 都到这一步了，赫连玄知道自己没有再假装的必要。 他的确是有几分饿了。 中秋宴上的饭，连他都不爱吃，顶多就是走个场面。 云挽宁给他倒了一杯茶，没有再说别的，去漱口之后，在赫连玄还在吃月饼的情况，自己躺在了床榻内侧。 刚吵完架，双方难看的嘴脸都让对方看了，云挽宁就没必要再装模作样地伺候他。 她的头痛还没有消解，总得先管好自己。 看到云挽宁旁若无人地休息，赫连玄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因为准备中秋宴累出病，他还能再指责她什么？ 赫连玄自己把一整盘月饼给吃完了。 吃完了之后，他还有种意犹未尽之感。 这时，云挽宁好不容易选定的贴身宫女小声对他道：“陛下，宁嫔娘娘吩咐过了，小厨房里如今还有煮好的馄饨，以及下好的面……” 赫连玄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忍不住看向在远处的榻上睡着的云挽宁。 或许这就是他对这个女人时而厌恶、时而满意的最根本的原因。 她总能觉察出他的需求，提前准备，做到令他满意的程度。 明明方才他们就差要鱼死网破，可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云挽宁猜到他会吃月饼，甚至知道月饼不够吃，还专门给他准备了别的饭。 赫连玄嘴角的笑容有些嘲讽。 不说什么吃嗟来之食了，反正月饼都吃了，就不必说别的。 “都送上来吧。” 月饼做得的确不够吃，云挽宁自己还吃了好几个，赫连玄的食欲没有得到满足。 那还不如先填饱肚子，再说其他。 明明该伺候的人在那里呼呼大睡，赫连玄却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发现这个小厨房做这些家常饭菜，还真有几分本事。 馄饨鲜美，面条爽滑，云挽宁还吩咐宫人给他送上了小咸菜。 这么朴素的饭，赫连玄只能在云挽宁这里吃得到。 没人烦他，看不到云挽宁的那张脸，他反而吃得更舒适。 等到他回过神来，两碗馄饨一碗面，又都进了他的肚子。 他吃完饭才发现，云挽宁还专门给他准备了饭后水果，都洗好了，切成了块。 赫连玄什么都吃了，他的愤怒也在吃饭的过程中被稀释了一大部分。 说实话，有什么好生气的？ 赫连玄很清楚自己就是恼羞成怒的状态。 云挽宁不知道他的身体原因，不清楚他在绝嗣的处境中要经历多大的压力，动不动就让他去找别的女人，赫连玄心中的恼怒之意也让他在那一瞬间失去了分寸。 幸好，最后的一丝理智，还是制止了他的出格之举。 所以，在两人的吵架中，他变成了隐忍的那一方。 云挽宁反倒占了上风。 第163章 一同参宴 赫连玄几乎不敢想，若是云挽宁知道只有她能给他生孩子，是不是要踩在他的头上。 说那些已经没用了，赫连玄懒得思考那么多。 吃饱饭之后，他有更多的心思去考虑更重要的问题。 赫连玄没有立即睡觉，还写了几封帖子，几封文书让暗卫带了出去。 等到他重新漱完口，回到床榻前，云挽宁已经陷入了熟睡状态。 这个女人在熟睡时，脸小小的，睫毛微颤，五官透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精致，反倒没那么惹人厌了。 赫连玄没有叫醒她，径直躺在了外侧，闭上了眼睛。 今夜他来这里，本还有别的考虑。 比如让云挽宁侍寝。 如今吵了这一架，赫连玄再怎么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是龌龊之人。 云挽宁到底是劳累过度，还是被他气得头疼，赫连玄更是无从追究。 那两人还是相安无事吧。 有云挽宁在身侧，赫连玄同样在很快的时间里陷入了睡眠状态。 睡醒之后，云挽宁发现赫连玄早就离开了。 她脸上没有一丝诧异。 太医给她开的药，其中有助眠的成分。 毕竟对于人类来说，睡觉是恢复身体机能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 只要赫连玄不丧心病狂，非要把她吵醒，云挽宁就能一觉睡到自然醒。 睡醒之后，云挽宁感觉自己的状态好了一些，但那种头痛和沉重感并没有彻底消退。 她实在是累狠了。 淑妃把她当自己人，云挽宁当然得好好表现，希望淑妃能为她多美言几句。 赫连玄本身就是一个利益衡量到极致的帝王角色，云挽宁跟他吵跟他闹，在他的眼里无非是小打小闹。 反正赫连玄心里有一杆秤，云挽宁没有达到他心中的标准，没有彰显价值，哪怕两人夜里好得好像一个人，云挽宁的位分也不会动一动。 但中秋宴这种大型项目就不一样了，宫里上上下下都看着的，赫连玄必须要给予她奖励，才能服众。 有了这一层判断，云挽宁自然得力争上游。 累病了，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醒来之后，云挽宁先去看了看昭昭。 这孩子越来越活泼聪明了，云挽宁估计她再过不了多久就会说话了。 系统的潜能开发也是循序渐进，就像是能量传输一样，不可能一口气就把能量全都给一个人，那样只会造成崩溃的悲剧。 昭昭还是一个小婴儿，系统更得一步一步来。 云挽宁非常理解。 昭昭一见她就笑，看上去要她抱。 云挽宁把她抱起来，陪着女儿玩了一会儿，喂了奶，这才回去准备衣裳。 赫连玄走了，他留下的人可还没走。 人家已经通知过她了，这场宴会，有两个地方，下午云挽宁要抱着公主去跟赫连玄汇合，他们一起去赏花，等到晚上再开宴。 赏花这个活动就很暧昧。 云挽宁有时真不知道赫连玄脑子里到底哪根弦搭错了，好不容易有了跟初恋相处的机会，还非要拽上她。 她在里面到底要担任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云挽宁隐隐有猜测，只是不想照做。 只能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云挽宁这次没有敷衍，赫连玄的态度那样认真，更不可能容忍她敷衍。 既然如此，云挽宁当然得好好准备。 她来了兴致，为自己画了一个非常完美的妆容，又选了一套与她的妆容搭配的衣裳，她对着镜子看了一圈，瞥见其他宫女太监惊艳的目光，就知道效果应该还不错。 昭昭作为娘亲的头号支持者，看到今天娘亲那么美，更是丝毫不耽误，被云挽宁抱起来之后，一直对着她傻笑，还哇哇叫。 母女之间自然有默契。 云挽宁知道女儿要什么，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果然，昭昭更高兴了，如果云挽宁没有抱着她，说不定她就要手舞足蹈了。 “好了，咱们走吧。” 给自己换好了衣着，也给女儿换好了装扮，云挽宁又要奔赴下一个“战场”了。 云挽宁一边走，一边打哈欠。 她已经得到消息了，中秋宴一结束，淑妃那边也叫了太医。 没办法，这种大型工程，对人的消耗肉眼可见。 云挽宁作为淑妃的头号手下，一直忙个不停，那么淑妃这个领导，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该说不说，淑妃其实挺为云挽宁着想。 这场宴会虽然是赫连玄临时起意准备的，但他还是交由了淑妃负责。 得知参加宴会的几个人选，淑妃没有耽误，假借让宫女来讨要胭脂水粉为由，告知云挽宁，一定不要跟谢知微正面冲突。 她没说别的，只让她身边的大宫女告知云挽宁。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跟谢知微对着干，否则受伤的一定会是云挽宁自己。 淑妃专门派人来劝云挽宁，可能是怕云挽宁吃醋，把谢知微当情敌。 但事实是，云挽宁一点这方面的意思都没有。 她怎么可能招惹谢知微？ 人家的身份跟她的身份相比，早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更何况，赫连玄也不会允许云挽宁做出任何伤害谢知微的事。 所以，云挽宁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一趟她过去，不是为了彰显地位，而是纯粹去打酱油，走个过场。 想必赫连玄也是这个打算，还让她带上了女儿。 一路行进，云挽宁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一个布置得极为典雅的亭子。 这次就属于户外活动了，他们要在这里赏风景，吃些点心。 云挽宁来得不算是太早，也不算是太晚。 尊贵的皇帝陛下还有他的白月光还没来，赵福生已经在那里帮忙主持着了。 见到云挽宁，赵福生的脸上堆起笑：“宁嫔娘娘，您来得真早，您快坐，先喝杯茶。” 云挽宁笑着摇摇头：“不用了，陛下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快了，他跟——” 说到这里，赵福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笑着对云挽宁暗示了一下。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也能起到一样的效果。 一旦说出口，那就很容易祸从口出。 云挽宁了然。 她点点头，抱着女儿在那里等。 等了大概一刻钟，外面就传来了通报声。 赫连玄带着墨陵国的王妃一起来了。 真不避嫌，两人是能一起过来的关系吗？ 云挽宁在心里腹诽了一句。 “参见陛下，参见王妃。” 云挽宁面上恭敬，对着他们行礼。 “起来吧。” 此刻，赫连玄的脸上充满了威严之意，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云挽宁假装没有察觉他的不高兴，回到原位上坐下。 几个人在亭子里就坐后，赫连玄突然开口对谢知微道：“你还没见过我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