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绝对不是普通男大!!!》
7. 第 7 章
不等郁樹做出反应,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员冲进教室将陈教授团团围住,看他们的穿着和装备,似乎还是特警。
没想到竟然是警员先到了,郁樹纳闷,可一个简简单单的群殴未遂事件至于惊动这么多警员吗?
啊,也不能说未遂,毕竟陈教授的眼睛都被打红了,人更是口吐绿沫不省人事,估计是伤到胆了,不然也不会口吐绿色液体。
不过警员也来得太快了吧,难道就在附近?
可究竟是谁报的警啊?
他看向刚才被他扇了一巴掌的同学,啧啧纳闷,一郎平时对陈教授也挺舔的啊,实际竟然这么恨吗?
郁樹打了个冷颤,咦,好恐怖的人心。
他刚想去后排拿自己的手机打急救电话,尚青北就攥住他手腕,无比坦诚而真挚道:“樹,真的,再给我一巴掌。”
郁樹:“……”
他皱着眉,嘴角却控制不住向上扬,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他的富N带舍友竟然是个抖M?之前那嚣张霸道的爹味哪去了?
郁樹甩开他:“ 别闹。”
刚要看看是不是自己那一巴掌把人抽傻了,一位领导模样的警官环视一圈,朗声道:“有人报案说这里发生了打架斗殴,辛苦各位跟我们去警局做个笔录。”
比起这个,郁樹更担心陈教授的伤情,于是壮着胆子举手:“警官先生,陈教授他受伤了,得尽快送去医院。”
说话间,他又看了眼被一群警员团团围住的地方,空气都不流通了,陈教授还能行吗?
“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警官着重强调了“好好”两个字。
他说话的同时,就有一队医护人员走进来,手里拿着便携式生命体征监测仪,挨个检查这群大学生,然后安排他们去不同的大巴车里。
郁樹:“……”
真的没有搞反吗?
受伤的是陈教授,被检查身体情况的竟然是他们这群毫发无损的大学生?
而且为什么坐大巴车还得分门别类?
正想着,医护人员就走到他面前,拿着仪器对他各种扫:“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医护人员沉默:“………………”
郁樹不解:“怎么了医生姐姐?是仪器坏了吗?”
医生拍了拍监测仪,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可能是接触不良,拍几下就好了。”
表面淡定,心里却慌的不行,好好的监测仪怎么突然就疯了?污染值计数一路飙升,最后直接乱码,出现无数个躺着的8!
这可是那位精心研制出来的仪器,专门用来监测精神污染指数的,全球的调查员都在用,从来没出现过纰漏,怎么突然好像被精神污染了一样?
“要不换一个试试?”郁樹试探性地提议,“可能换一个就好了。”
看着显示面板上不断乱跳宛如蹦迪的??,“医生”也没了办法,重新拿了一个再次扫描郁樹。
“滴”一声,新仪器一切如常,面板上显示出巨大的【0】。
“医生”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在心里感叹:哇,这也太厉害了吧,竟然没受到一点污染,精神值强悍得一批啊,毕业后能不能直接进异管局?
“医生”朝郁樹笑笑:“同学,你上1号大巴。”
就这样,载着一教室学生的大巴向着警局的方向驶去。
离开之前,郁樹看向窗外,几位警员将陈教授抬进一辆车里,车身通体漆黑,表面有一个巨大的银色图案,类似十字,却是由一横一竖两条持续弯曲的线组成。
这是什么新式救护车吗?郁樹眨眨眼,画风有点阴间啊……
-
阿卡姆市异端调查管理局今天特别忙碌,从三辆大巴车上下来小二百名大学生,个个都得做笔录、清洗记忆,还有不少精神污染值高的得做特殊处理。
别说一线调查员,局长德里克都忙得不可开交。
A1级异端的事情还没收尾,就又来个大范围精神污染事件,波及的还都是大学生,影响之恶劣、预后之艰难,德里克想想都发愁,自己还能不能顺利退休了?
为了尽快解决此次事件,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亲自上阵,跟着一线调查员们一起做笔录。
可结果刚开始没多久,秘书就过来小声告诉他:“那位来了。”
满心满脑都是笔录的德里克没反应过来,问:“哪位?”
“就……”秘书凑在他耳边,小声道,“厅长派过来的那位啊。”
“!”德里克一下子坐起,吓得对面的学生直接梗在哪里,好不容易恢复的神智再次远走他乡,整个人变得呆若木鸡。
德里克:“……”
他说了声抱歉,交待调查员好生处理后,匆匆离开。
局长办公室门前,德里克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要不是秘书提醒,他都忘了厅长委派那位过来指导他们收容【异A1-055】的事,他还什么都没准备,连个横幅都没拉,哪里有个欢迎领导莅临的样子?
可就算他没忘,那位过来的也太快了点,昨天刚说完,今天人就到了,要知道首府离阿卡姆那可是隔了大半个星球,开着火箭从地底钻过来也不能有这么快。
不过,如果是那位,似乎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只是不知道如此受冷待,没有一个人夹道欢迎,那位会作何感想?
半白的眉心深深蹙起,通向办公室的每一步,德里克都走得无比艰难。
他小心翼翼了一辈子,上捧领导,下驭下属,对内在各个政府机构间斡旋,对外监管整个阿卡姆市的异端事件,真的是劳心又劳力,怎么临到退休栽倒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上?
办公室门前,德里克在头顶、胸前、左右肩膀上划拉一下,又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拜三拜,然后整理一下领带,敲门,在里面的人应声后进入,恭敬得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办公室。
“您来了,路上还顺利吗?”一进去,德里克就微微弓着腰,笑着朝窗前伫立的背影问好。
“德里克,身为异管局局长,你的宗教信仰倒是挺全面。”听见声音,那人也没回头,继续看着窗外淡淡地调侃。
“啊,让您见笑了。”听见对方的回答,德里克蹭了下鼻尖,看样子对方和别的领导不一样,不是个爱耍官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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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
但紧接着,他就惊恐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往下滑。
隔着门,还背着身,竟然对自己的小动作了如指掌!
那这位的能力……?
他还来不及细想,对方就转过身来,语气依旧无波无澜,透着一种骨子里的漠然:“异端管理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嗯?”德里克下意识看向对面,“非必要,不探究。”
旋即,他就反应过来,匆忙低头鞠躬,“感谢您的宽恕。”
那人不置可否,抬脚走向门口:“带路。”
“去,去哪里?”德里克匆忙跟上,擦着冷汗问。
“【异A1-055】消失的地方。”
-
德里克无法左右对方的决定。
一则人家是上面派来的特别调查官,虽然在厅长手下办事,职级可是正厅级;
二则仅仅是刚才那一眼,他就能感觉到对方的能力深不可测,不愧是全国唯一一个S+级调查官。
他走在稍前的位置,脑海里疯狂琢磨何种路径可以不让对方看见底下的一片狼藉,小二百名大学生汇集在异管局,饶是安排得再合理,也会显得乱哄哄的。
虽然对方不是在意这种事的人,但留个好印象还是很有必要的,每一个细节都关乎着他能不能安稳退休。
结果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刚带着特别调查官走到一楼,迎面就撞上一个大学生双手抱头,在走廊里狂奔,嘴里还痛苦地呼号:“啊啊啊!我的脑袋里有虫子!它们在吃我的脑子!!!”
德里克:“……”
他严肃地瞪一眼晚半步追出来的下属,无声勒令他们赶紧把人控制住,转身又换上小心翼翼地表情:“呵呵,又让您见笑了,小状况,完全在我们掌控中,您不用操心。”
特别调查官瞥了他一眼,忽然转身朝审讯区走去。
“真的,我们真的能处理好,您完全不用操心的。”德里克小跑着追上,讨好道。
走到第一间审讯室门前,对方停下脚步,问了他一个问题:“德里克,今天的你还是昨天的你吗?”
“???”德里克当即满脸疑惑,问号都快以实体的形态浮在头上了。
他低下头,细细琢磨这句话。
不愧是S+级调查官,随便一句话都富有哲学思辨意味。
可是怎么回答呢?
什么样的答案才完美无缺?
今天的他还是昨天的他吗?
仿佛被什么重要的事情占据了大脑,德里克完全沉浸在这个问题里,其他的全都顾不上了,哪怕又有大学生冲出来在走廊里疯跑狂叫,他依然靠墙站在一边,静静思考着这那个哲学难题。
恰在这时,特别调查官推门进入审讯室,里面的调查员刚想轰他出去,就被一道无形但极具存在感的威压喝退,自觉将中心位置让开。
那人走过去,透过单面镜看向对面。
一位相貌极其优越的男生从椅子上探过身去:“欸!你不是昨晚收集霉菌的学长吗?原来竟然是警员吗?所以那份外卖实际上是罪证?你们在调查无良黑心商家?”
8. 第 8 章
对面,贺铮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一下,他本意是想要亲自询问315宿舍的学生,没想到竟然被认出来了,昨晚那么昏暗的光,他们又都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前的大学生是怎么认出来的?
他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对面的学生,神态自若,兴致勃勃,好像这不是警局(虽然真的不是警局,但却是比警局保密级别和危险级别更高的地方),而是什么能够令人兴奋的游乐场。
A3级异端虽然是危险等级最低的,但也沾上了危险两个字,其他学生疯的疯、狂的狂,这人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污染值甚至为0,精神值比某些调查员都稳定。
是天赋异禀,还是异端本端?
贺铮不由得更加严肃起来,嘴角勾起一个冷漠的弧度:“那你说说那份外卖的事,它是怎么到你们宿舍的?有人吃过它吗?吃完后有没有出现什么不良反应?”
郁樹更兴奋了:“你们果然在调查外卖的事!不愧是守护一方治安的好警官,心系公民的身心健康!”
贺铮:“……”
队员说的对,这孩子两眼间确实有一股没经过社会毒打的清澈。
现在是恭维拍马屁的时候吗?
拍的还是另一波人。
他捏了捏嗓子,干咳一下,正色道:“回答问题,多余的话不要说。”
“哦,好。”郁樹后背靠回椅背,双手十指交叉,低下头看了眼掌心,然后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两位警员,徐徐道,“那好像是青北点的夜宵,不过送过来的时候就是馊的了,里面还发霉长虫了,这我们能吃吗?肯定不能啊,所以警官先生,你们真的得好好查查这家外卖,一定有大问题!”
说完,他低头蹭了一下鼻尖,然后观察着两位警员的反应,心里却在不停打鼓。
尚青北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自己曾经对着一份长毛发霉的馊饭留下了激动的口水。
好兄弟的面子还是得守护一下的。
虽然和警官撒了谎,但这种细节无伤大雅,没关系吧?
看着他的反应,贺铮就知道他在撒谎,不过他没有立即戳穿,而是继续问下一个问题:“那你后来开门是想要做什么?”
“当然是把它扔到它该去的地方。”郁樹不假思索,这个问题他回答得很有底气。
“该去的地方?”贺铮挑眉。
“垃圾桶啊,”郁樹有些关切地看了眼对面的警官,“都馊了,放楼道招虫子,垃圾桶才是它的归宿,不过幸好你们提前来了,不然就得翻垃圾桶了。”
贺铮的眉心拧得更紧了,垃圾桶,把一个A1级的危险异端扔进垃圾桶,垃圾桶要得起吗?
还是说他口中的垃圾桶其实不是垃圾桶,而是别的什么?
比如……某邪教组织……lakita的代称?
两次事件都发生在克鲁大学,说不定就是lakita的手笔,而面前这个大学生也许就是lakita派到阿卡姆的教徒,异端扩散引发群体恐慌,恐慌导致信仰崩塌,正是吸纳信徒的好时机。
但管自己的教派称作垃圾桶会不会太地狱了点?
……综合来看,那个教派确实是这个作风。
贺铮单手托着下巴,是时候询问一下315宿舍的其他人了……
-
另一边,特别调查官站在单面镜前,整个问询过程中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完全进化掉了正常人的生理需要,充满一种非人的无机质感。
贺铮出去后,他终于漠然地眨动一下眼皮。
孤儿,18岁后离开福利院独自生活,学习成绩徘徊在及格边缘,平时不是打工就是刷寻亲视频,唯一的优势也就是骨相和皮相都优越,但这点在一个出身普通的人身上就是劣势,有数不清的磨难在后面等着他,之前没遇到顶多算是幸运。
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大学生身上下功夫,怪不得贺铮这么多年还只是个Alpha小队的队长。
柯璆面无表情地推开审讯室的门,看来刚才那点异动完全是错觉。
门口,局长德里克一见他出来就激动地走上前,腰一弯就要握手:“太感谢您了!要不是您——”
即将碰上的前一秒,柯璆双眸一凛,冷冷看过去:“多余的动作别做,继续带路。”
要不是您我都没意识到自己被异端入侵了,德里克悻悻在心里说,那个问题不仅哲学思辨意味浓厚,更让他清楚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
他哪里是在乎政绩的人?
刚才的他如果是昨天的他,那他一定会求着特别调查官帮他调查今天的克鲁大学集体精神污染事件,怎么会斗胆阻拦?
幸好有这位的提点,让他可以在事态还未进一步发展的时候及时驱除那个异端,竟然妄图蛊惑他以掌控整个异管局?某些藏在背后的势力别太嚣张!
异端案件频发,幸好这位传说中的S+级调查官来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德里克忙不迭弯腰鞠躬,摊开手掌做请的姿势,“是,是,不过现在全局上下都回忆不起【异A1-055】是在哪里消失的,只记得它畏罪自裁了,要不我先带您去看看它残留的身体组织?”
柯璆点了下头,德里克和其他队员的意识里确实没有【异A1-055】消失的具体位置,不过没关系,有残留组织也能探查出来。
他跟着德里克一路走到实验楼,里面是各种科学的与非科学的实验室,原本应该安静且充满秩序的地方此刻却乱成一片——
受到精神污染的大学生吱哇乱叫,疯疯癫癫,不停挣扎,实验员们艰难控制住他们,然后用一个类似迷你吸尘器的东西吸出他们脑袋里的暗绿色团块。
局长德里克冒着冷汗解释:“【异A2-007:饕餮除螨仪】,之前收容的,后来发现它能清除A2及以下的异端扩散物,就用来做这事了。”
“嗯,”柯璆不置可否,只提醒道,“别让它吃太饱。”
德里克忙不迭点头,然后伸手指向面前的另一间实验室:“这就是【异A1-055】残留下来的身体组织。”
柯璆少见地仰起了头,只见色彩斑斓的霉菌铺满整间实验室,墙壁、屋顶、地板无一幸免,全被霉菌覆盖。
局长擦了下额头上的汗:“队员说它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长得特别疯狂,不过自裁后就不长了。”
柯璆观察着实验室里的霉菌,伸手捻了一下,毫无生物活性,只能读出点碎片化的信息。
原本是人,因为频繁偷外卖被人报复下毒毒死,临死前不知悔改,反而怨念极深,机缘巧合下与外卖一起异化为异端,伪装成外卖的样子诱使人偷窃品尝,趁机蚕食人类,随着进食次数的增加,异化能力也越来越强,出手从无败绩。
这样的异端会畏罪自裁?
柯璆擦着手指:“既然是半路畏罪自裁消失的,那这些身体组织是哪来的?”
听见他的问题,德里克露出了震惊又困惑的表情:对啊,灰都没剩下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实验室?还铺了满满一屋子?!
“去会会315宿舍的其他人。”柯璆转身往审讯室的方向走,那个叫郁樹的没问题,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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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贺铮根据资料来到尚青北所在的审讯室。
一进去,他就感觉到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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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路看了眼其他审讯室的情况,那些受到精神污染的学生或是谵妄癫狂,或是痴愚呆滞,明显处于正常的精神污染后应激障碍中。
但这个尚青北不是。
他坐在椅子上,虽然两眼放空,时而苦笑,时而掩面,看似不正常,却明显是在思考什么,而且一只手始终摸着半边脸,不知道是疼,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贺铮看了眼同事记的笔录,空白一片,看来是什么都没有回答。
负隅顽抗,一定有问题,说不定是那个郁樹发展的第一个信徒。
他双手抱臂,盯着对面的人,严肃道:“说说吧,你的舍友郁樹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本他们让这群学生来异管局做笔录一是为了清除他们的精神污染,再就是想要多方面了解情况,还原真相,虽然有能让异端口吐真言的特殊道具,但那东西使用起来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轻易使用。
没想到这次询问还能顺便变审问几个潜在嫌疑人,果然邪不压正。
贺铮越发笃定对面的人和郁樹都有问题,眼神都变得犀利起来。
他对面,尚青北依然木着一张脸,内心活动却无比丰富。
挨抽的那半边脸早就不疼了,但他就是舍不得放开,因为这个巴掌,他再次逃过一劫,而这巴掌是郁樹赏的。
为什么说赏?
因为这已经不是郁樹第一次救他了。
作为一个初级觉醒者,尚青北知道这世上有异端的存在,他也曾遇见过不少,但每次都被他轻而易举消灭,这让他信心倍增,那八只眼睛可都不是白长的。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救下了被小混混欺负的郁樹,从此开始了富N代流落宿舍的生涯,但他甘之如饴,一股莫名的执念在心底生根发芽——
他得保护郁樹,保护这抹少见的单纯与清澈。
可结果呢?
两次遭遇异端,他这个初级觉醒者轻易就被精神污染,而郁樹,那个他认为需要被保护的普通人却屡屡将他从疯狂边缘拉回来,不费吹灰之力,甚至只是一句话、一个巴掌就能完成这不可能完成的壮举。
尚青北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郁樹,他会变成什么样。
果然他的直觉是对的,郁樹不是一般人,他伪装成普通大学生一定是在进行什么伟大的使命,也许是高级觉醒者,也许是隐藏在群众中进行特别任务的秘密调查官,反正他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他的目的绝对不一般!
而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怀疑、否认郁樹的特殊,竟然认为他是个清澈单纯的普通人,自己礼貌吗?
简直狂妄得令人发指!
清澈只是他的伪装,单纯只是他的保护色,真正的强者从不惮用最寻常的身份进行最伟大的事业!
自己的理智怎么回事?
为什么癫狂得如此离谱?!
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存在没有展现出应有的尊重?!
他甚至每晚都在窥视他的容颜!
他怎么配?怎么敢?怎么能够?
对面的调查官又把问题重复了一边,真烦,这等存在的身份也是他一个小小调查队队长有资格打探的吗?
郁樹伪装成一个普通男大,一定有他理由,而自己,一个卑微的拥趸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保守住这个秘密,哪怕他可能不需要自己的多此一举。
尚青北依旧捂着半边脸上那个被眷顾的印记,睥睨地看向对面的人,吊儿郎当道:“他不是人……”
贺铮的心停跳半拍,果然!
下一秒,尚青北的嘴唇玩味一勾:“他是我异父异母的爹。”
贺铮:“?!”
9. 第 9 章
贺铮神色凛然:“老实交代,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尚青北无所畏惧地扫了他一眼,撇撇嘴,明知故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yi——”贺铮猛拍一下桌子,又生生止住话头,“你不交代没关系,你的同伙都已经交待了,我们有的是办法定你的罪。”
“好啊,既然如此,”尚青北大咧咧靠在椅背上,一副混不吝的样子道,“那在我的律师过来之前,这将是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他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任凭对方怎么问都不肯再说一个字。
职业生涯从未尝过败绩,却连续两次栽在审问上的Alpha小队队长贺铮:“……”
他两腮高高隆起,双拳紧握,恨不得一拳揪出对面的大脑,看看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可惜他不能。
对方态度嚣张,穿着打扮不俗,明显非富即贵,lakita教派也最喜欢发展这样的信徒。
和这样的人交涉,异管局也得小心谨慎,不能让对方的律师抓到丝毫把柄,否则不仅异端的事会败露,自己的职业生涯也会受到威胁。
贺铮最讨厌的就是处理这群达官显贵的事。
他紧锁着眉毛走了出去,没关系,他就不信从那个异端嘴里撬不出东西来,大不了上点必要手段,有些代价,该付出就得付出。
-
不久之前,异端处置室里,一群白大褂围着操作台忙得不可开交。
操作台上是一具无法描述的身体亦或是组织,它有人的躯干和四肢,下巴却开合到惊人的一米多长,里面布满墨绿色的小团快,像宝石珠子一样又绿又亮,却并不给人以美感,反而在深红血液的包裹下透出幽暗的光,黏腻、诡异,即使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也会起鸡皮疙瘩。
硕大的嘴巴里不断有墨绿色的团块冒出来,将那人的嘴越撑越大,表皮崩得发亮,隐隐有血丝渗出,随时都有撕裂的可能。
白大褂们紧急进行着收容处置,从那张硕大的嘴里一把一把拽出墨绿色的团块,“噗嗤、噗嗤”的声音在处置室不停回荡,透着一股诡异的欢快之感。
如果仅仅是“噗嗤”声,这份工作倒也能让人接受,毕竟足够解压,可偏偏在这种令人舒适的声音之下,还伴随着异端凄厉可怖的嘶吼,如果不是它的手脚和身体都被操作台牢牢束缚,白大褂们恐怕早就会被它异化吞噬。
其实完全可以减轻异端的痛苦,但白大褂们不愿意,相较于解压的“噗嗤”声,异端的恐怖嘶吼才是这份工作的最佳伴奏,如同交响乐,荡气又回肠。
“噗嗤、啊——
噗嗤、啊~——
噗嗤、啊~——~”
在诡异又富有节奏的伴奏声中,白大褂们工作得更起劲了。
操作台旁边是一盏巨大的香炉,白大褂扯下一把墨绿色的团块扔进去,里面顿时窜出三米高的蓝绿色火焰,瞬间将那些团块燃烧殆尽,渣都不剩。
焦香的味道扑鼻,一位白大褂对着蓝绿色的火焰舔舔嘴唇:“我们真的不能把它烤着吃了吗?”
“想什么呢?”另一位白大褂将手里裹着血液的墨绿色团块扔进香炉,蓝绿色的火焰再次窜出老高,“老实工作!”
话虽如此,它却咽了下唾液,悄悄嗦了一口沾满黏液和血液的手指,脸上的贪婪呼之欲出。
吵吵嚷嚷的处置室里,那道“咕咚”声不知怎么清晰地传进陈胜荣耳朵里,它顿时忘了嘶吼和哭泣,转着通红的眼睛使劲儿观察四周,可它忘了,它的眼球已经爆了,眼眶里只留下一个黑中带红的血窟窿。
回想到之前的事,它就不敢回想。
明明只是一堂普通的高数课,明明它只是想体验学生的爱戴与崇敬,明明它都已经体验到了,可那位学生一靠近,全都毁了。
它看见一团无法名状的彩色云雾,它听见一道无法理解的神圣呢喃。
它畏惧!它颤抖!它疯狂!
是它咎由自取,是它不自量力,竟然对那样的存在产生过鄙夷之心,竟然妄图压制那样的存在。
它怎么敢?!
它怎么配?!
它连俯首叩拜祂的资格都没有!!
血窟窿里流下忏悔的泪水,盛满两颗眼眶,脏兮兮的,仿佛染了血的泥汤。
听不见它凄厉的嘶吼,白大褂们似乎不太高兴,扯得更用力了。
撕心裂肺的痛苦唤回了陈胜荣的神智,它吸着鼻子感知周围的一切,不感知不要紧,一感知,整个端再次恐慌起来——
小小一个房间全是级别比它还高的异端!
那香炉是!
它躺着的操作台是!!
围着它眼冒绿光的五个白大褂更是!!!
让异端处理异端,异管局还能不能办点人事?!
一张清隽的脸倏然浮现在脑海,陈胜荣恐慌更甚,却咧开嘴大笑起来:“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神罚!
一定是神罚!
神的惩罚,跪着也得赎完!
“噗嗤、啊——!
噗嗤、啊~——!
噗嗤、啊~——~!”
激荡的嘶吼声再次响彻整个房间,白大褂们挂着餍足的笑,全身都充满干劲儿,富有节奏感的哀嚎余音绕梁,仿佛一片欢乐的海洋……
-
贺铮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但他早已习以为常,这几个异端还是他收容的。
【异A2-039:诡乐手术室】
【性状与能力】:该异端由五位因医闹而命丧手术台的医护工作者组成,其中包括2名外科医生、2名手术室护士、1名麻醉医生和一张手术台,五人及一手术台配合默契,专门给医闹患者和家属做器官切除术(注:此过程中麻醉医生负责让受害者保持清醒的感知觉),以聆听他们的哀嚎为乐。
【收容方式】:经过特殊教化,此异端已被阿卡姆市异管局收编,专门负责处理A2及以下异端的异化机体组织。
【危险程度】:★★(收容前★★★)
利用异端处理异端也是收容异端的一大手段,既能节省人力物力财力,还能适当搞好人异关系,这在当今世界而言是非常有必要的,普罗大众早晚都会得知异端的存在,如果到那时政府给他们展示的和谐友好的人异关系,那么潜在的不安分子便会失去作乱机会,于社会稳定是非常有利的。
这还是拉莱耶州州长提出来的治理方案,没想到真有点用处。
贺铮无所谓上层建筑的一切,他只知道解决好当前的事。
不顾刺耳的喊叫声,他快步走进处置室。
见他进来,白大褂们都停了手上的工作,木愣的双眼复杂地看过去,有戒备、有恐惧,还有怨恨,就连手术台都分心看过去,差点让怀里的异端跑了。
就是这个人害的它们从自由自在的异端变成异管局的苦力,虽然有福利津贴,但那些身外之物哪比得上聆听医闹者的惨叫来的痛快?现在它们也就听听其他异端的惨叫,少了好多趣味。
有端不欢迎他,有端却看见他激动地热泪盈眶,就是眼眶再度蓄积的血红色特别诡异。
神罚,太痛了!
它想赎罪的,可是太痛了!
真的太太太太太痛了!
求求了,让它以其他的方式赎罪吧!
陈胜荣朝着贺铮所在的方位疯狂求饶:“长官!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全交代!”
正要拿出【真话翻译器】的贺铮:“……”
之前怎么没发现【诡乐手术室】对异端有这么强的威慑力?
自己都做好付出代价的心理建设了,结果竟然这么顺利吗?
看来那个lakita教派实际上一团散沙。
他严肃问:“那就老实交待,你和郁樹是什么关系?你们来阿卡姆目的是什么?你们教派还有谁来了?”
一脸三个问题,问得陈胜荣满嘴的墨绿色团块变成问号的形状,■■?那是谁?自己的学生里好像是有个叫■……■的,等等!■■?!原来是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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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人类竟然直呼神明?!
放肆!
小小人类胆敢妄议神明?!
猖狂!!
小小人类也配得知神明的存在?!
休想!!!
神明隐藏在人世间,又伪装得如此低调,一定不想被其他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即使有幸窥知,也得为其保守秘密。
这也是神明的旨意!
它要遵循神明的旨意!
忍受不了疼痛,这个它百分百能做到!
陈胜荣故作惊慌地喊道:“那是谁?教派是什么?长官,我学数学的,我的教派是科学啊!”
“还不说实话?!”贺铮紧锁着眉心,还是准备拿出【真话翻译器】。
“我说的都是真的啊长官!”陈胜荣皱着一张脸哭求,“真的,求您了,我愿意配合,只要您别让它们再继续生扯我的肉了,它们……它们甚至想要吃掉我!!!”
它话音未落,束缚着它的几位异端就控制不住地再次舔了下嘴唇,看向贺铮,发出叽里咕噜的渴望,仿佛是在问:可以吗?
贺铮清楚它们的尿性,决定好好利用,于是阴险一笑:“不说是吧,它们几个可是饿了好几天……”
陈胜荣嗫嚅着,更多的墨绿色团块分泌出里,很快就把喉腔堵死了。
贺铮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就在他准备切下自己的一小块舌头激活【真话翻译器】的时候,局长德里克的声音传来:“慢着,贺铮,你等等。”
顿时,所有异端都仿佛老鼠见了猫一般瑟瑟发抖,一动也不敢动。
贺铮心生惶惑,平时异端见了局长也不这样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扭过头,看见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正在扫视整个处置间,目光所过之处,异端们颤栗得更剧烈了。
那人最后看向他,“这异端的确对你口中的大学生没印象,lakita派来的教徒另有其人。”
“怎么可能不是郁樹?”贺铮笃定地反问。
-
看着单面镜后面的男生,贺铮依旧狐疑:“确定是他?”
局长德里克拍他一下,严正警告:“那位可是全国唯一的S+级调查官,你的经历对他来说就是一本书,想翻到哪页就翻到哪页,还能有假?”
贺铮揉着自己的胳膊:“万一记忆被篡改覆盖了呢?”
“不可能,”德里克回忆着方才被异端操控大脑的经历,幽幽道,“哪怕记忆被覆盖、人格被扭曲,他也能准确无误地看出来。”
“这么确定?”贺铮偏头,“那他就没从郁樹那里看出来点什么?”
他还是认为郁樹有问题,普通大学生怎么可能做到在警局泰然自若?
哪怕是尚青北,那也是借着家族势力才敢如此嚣张,郁樹一个孤儿,哪来的底气处变不惊?仅仅只是心理素质过硬吗?
“质疑是你的优势,但也会成你的劣势,”德里克拍了下他的肩膀,“赶紧把人放了吧,再拖下去舆论媒体又要阴谋论了。”
经过漫长的等待,在笔录上签完字后,这群大学生总算是解放了,三五成群地坐进大巴车。
“怎么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
“如果是梦就好了,我就知道灭绝陈不是个好东西!”
“不过一郎看起来那么瘦,哪来的力气把人活生生打死的?”
“可能是绵绵不绝的恨意吧,狗急了还跳墙呢,更别说人了。”
郁樹跟在人群里,这些话断断续续地飘进耳朵,令他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让一郎打120,他却把警察叫来了,原来是宁肯蹲大狱也得拖延时间弄死陈教授啊,如此凶猛的恨意,陈教授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正走着,一份传单忽然飘进手里:
【有未了的心愿吗?有未竟的执念吗?
世界浑浑噩噩,吾主送来光明。
Lakita,诸神的信仰;
Lakita,宇宙的荣光。
7月37日,相聚群星酒店,一同见证神迹降临!】
10. 第 10 章
7月37日,郁樹撇了下嘴角,日期都能填错,宣传这么不用心,人家想去都去不了啊。
他把宣传单揉成一团,一个抛物线直接扔进垃圾桶,匆匆登上大巴车。
现在的警员太负责了,出了人命,不仅羁押嫌疑人,还给他们这群学生挨个做笔录和心理疏导,就没见过这么负责任的政府机构,青北还说现在世道乱,肯定是信息茧房了,有这样的警局,社会只会越来越和谐。
想到尚青北,他环顾一圈,没在车里看见人影,这孩子被带到警局之前还求他抽他,也不知道现在脑子清醒了没。
他打算发个消息问问,结果手机刚拿出来就差点掉地上——
十几个奶茶店老板的未接电话!
几十条奶茶店老板的未读消息!
最后一条是醒目的五个大字:【你被开除了!】
再一看时间,竟然已经下午五点了?!
自己竟然在警局待了整整一天?!
可是为什么感觉没坐多久啊?
他甚至只喝了一瓶警员递过来的矿泉水。
郁樹马上给奶茶店老板打电话,事出突然,早上警员一到就把他们的手机收上去了,他根本来不及和奶茶店老板打招呼,再说谁能想到他们能在警局待一天啊,当时看起来明明就是个简单的群殴事件。
诶对,陈教授是怎么死的?早上虽然晕倒了,但明显还有生命体征,好端端地就抢救无效了?
郁樹忽然又想起那辆黑色的、印着银色曲线十字图案的车,那真的是急救车吗?
啊啊啊!
不对不对,怎么又跑偏了?
想正事!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郁樹咬了下指甲,一秒、两秒、三秒……数不清等了多久后,对面终于接通电话:“还打电话干什么?都说了你被开除了,我跟没跟你说过我最讨厌无缘无故旷工的人,你还跟我玩消失,我告诉你,没门儿!求情也没用!”
“叔,我这真是事出有因,不是故意的,早上我们班出大事了,全班都被请到警局来了……”郁樹好言好语地解释,情绪稳定到离谱,完全不被对方的强硬态度所影响。
“啧啧,你自己听听你说的像话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这奶茶店就在你们学校旁边,我怎么没听说?”奶茶店老板不依不饶,一点余地都不给。
伴随着他的喋喋不休,周围嘈杂的人声一丝不落地飘进郁樹耳朵里:
“听说了吗?那个灭绝陈被杀了,这下是真的灭绝了。”
“已经确定被杀了吗?上午我还听说是被历史系的学生群殴了。”
“你没看官方通报啊,活活被打死的,那学生下手可真够狠的。”
“该啊!又抢一作又潜规则,举报都不能拿他怎么样,就该被活活打死。”
“就是可怜了那个都边一郎,背上人命估计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切,他啊,也不是什么干净东西,我跟你说……”
“我告诉你,你无故旷工,我有权开除你!没得商量!”老板发出最后通牒。
话都说到这份上,郁樹也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说到底是他旷工在先,再事出有因也都是借口,被辞了也好,这份工作赚的其实不多,一个小时才8星币,要不是看在它距离学校最近,摇奶茶又能锻炼肱二头肌的份上,他早就想另谋出路了。
但离职归离职,账得算清楚,于是他心平气和地对老板说:“那您把我这个月的薪水转给我,我干了24天,每天4个小时,一共是768星币,今天的事给您添麻烦了,您转我700就行。”
他说得有理有据,还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甚至主动提出赔偿,本以为会是好聚好散的结局,却不想对方直接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占线声,郁樹收起手机,看着窗外的夕阳,心情有那么一点不美丽,但他很快调整好自己,说不定是老板那边有事要忙,他亲自过去要就行了……
-
奶茶店,看见郁樹的身影,前台工作的几位员工同时对他露出沉痛的表情,没有说话,却又好像传达了一切。
见他们在忙,郁樹打了个招呼就往经理室走,推开门直接道:“老板,工资结一下。”
奶茶店老板正躲在后面睡大觉,被他的突然闯入吓得一激灵,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你特么有病吧!不知道敲门啊?!”
郁樹微微皱了下眉,但还是平和道:“我敲了,敲了三次,每次都敲了三下,是你睡得太沉。”
“那又如何?”老板扥了扥衣领,不屑地瞥瞥眼,“我的店,我想睡就睡,你管得着吗?”
郁樹看着他:“我不是来管您的,我是来要工资的,768星币,一个都不能少。”
本来他是想要700的,但对方不义在先,他也没必要有什么仁德,该是多少就是多少。
“你还好意思过来要工资?我挂你电话什么意思你猜不懂啊?你知道因为你今天我损失多少个768吗?还有脸跟我要钱,做梦!出去出去!赶紧滚!”说着,老板就走向郁樹,要把他轰出去。
愚蠢的大学生,竟敢跟他要工资,钱是不可能给他的,不过如果他能付出点什么……
老板的目光变得黏腻,上下扫量着郁樹,咽了口唾液,妈的早就馋这小子了,可无论他怎么暗示,这人就跟二傻子一样不为所动,就跟接收不到信号一样。
这种事又不好放在明面上说,容易落下把柄,老板只能将目光放在其他人身上,大学生那么多,他犯不着在一棵树上吊死,今天吃一个,明天吃一个,办公室里永远不寂寞。
但吃不到的葡萄总是最香的。
老板抿了下嘴唇,打定主意,先打压,让这小子见识到社会的阴暗,再绥靖,半推半就地让这小子乖乖就范。
他就不信他一个事业有成的老男人会拿大学生没辙。
胳膊上蓄足了劲儿,老板狠狠推了郁樹一下,他常年健身,就这一下足以举起200kg的杠铃,眼前这个虽高但瘦的青年只会被他推得狠狠摔在门板上。
老板心里得意洋洋地想着,可一下秒,剧烈又钻心的痛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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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四根指骨一路往上蹿,“咯嘣”、“咯嘣”、又“咯嘣”……仿佛一条被点燃的引线,手腕、尺骨、桡骨、手肘、肱骨相继发出碎裂声,整条胳膊瞬间就软了下来,活像皮肉组成的空荡袖管。
老板疼得冷汗直冒,吱哇乱叫,长一米八重一百八的人羸弱地蜷缩在地上,好像正在遭受整个世间最难以忍受的痛苦。
这特么怎么回事?!
自己不过就是碰了这小子一下,怎么就硬生生断了一整条胳膊?!
是自己使了寸劲儿还是……
一切都是这小子的手笔?
霎时间,老板看向郁樹的眼神都变了,不复方才的黏腻,变得畏惧、困惑、又惶恐。
看着对方忽然躺在地上,郁樹往后撤了一步,双手向上摊开:“我可没动你啊!我就是来要工资的,你别碰我瓷!”
老板:你特么是真无辜还是装无辜?!
他疼得在地上不断哀嚎,一方面是真疼,另一方面是想吸引其他员工过来给他做个见证,无论如何,此事都跟郁樹脱不了干系。
可不知为何,任凭他如何哭喊,愣是一个人都没过来,他知道这个时间正是奶茶店最忙碌的时候,可就算前台人满为患人声鼎沸,就算音响里播放着热闹的背景音乐,也不该没有一个人听见办公室的动静。
他们怎么可能听不见?!
是真听不见,还是装听不见?!
这太不正常,太离奇,太诡异!
看着老板一直在地上咕扭,死活不提工资的事,又一直在大喊大叫,郁樹的心情再次不美丽起来。
他往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不断冒冷汗的人,说出了那句著名的台词:“你喊啊,你喊破天也不会有人来。”
郁樹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他是根据现有情况做出的准确判断,老板都喊了这么久,外面的同事一个没进来,无论是真听不见还是装听不见,大概率是不会出面了。
嗯,挺好,今天就打定主意,不拿到工资绝不离开,那可是他辛辛苦苦工作了96个小时的血汗钱,一个月生活费呢,必须寸币不让!
随着郁樹的走近,老板惊恐地发现疼痛在以指数级增加,不仅那一条手臂,其他骨头也都开始隐隐作痛,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碎裂。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普通大学生吗?!
为什么好像有特异功能似的?!
老板一边乞求,一边忍痛挪动身体往后退:“你……你别过来,我给你钱,真的,我给你钱。”
“真的?”见对方开始讲道理,郁樹停下脚步,笑着拿出手机点开收款码,“那你现在就转我。”
疼痛的感觉明显变小,老板却更慌了——
真的是郁樹!
真的是他!
他一笑,自己那条断了的胳膊都不疼了!
这特么怎么可能是普通男大?!
没工夫思考这一切是否科学合理,老板用完好的那只手拿出手机,扫描付款码,却在输入金额的时候手指颤了那么几下……
11. 第 11 章
【叮~到账76800星币~】
机械的男声响起,郁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纳闷地看着老板:“你手滑了吧,多摁了两个零,我这就给你退回去。”
“不用不用,千万别退,多的是我给你的精神损失费和辞退补贴。”老板又往后挪了挪,他能明显感觉到看见那串数字的时候,郁樹脸上的笑意变大了,而他身上的疼痛则变小了。
甚好,甚好,如此甚好。
老板几乎要为自己的机智热泪盈眶,幸好他转账前留了个心眼,多摁了两个零,虽然大出血,但总好过把命搭进去。
76800买一条命,太特么值了!
郁樹看看手机上的数字,再看老板,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一点机会都不给就被辞退,他确实受到了很大的精神伤害,而且继续找兼职还要花时间成本,能不能找到还是个未知数。
看来老板还是很好沟通的,见对方讲道理,郁樹的心情恢复美丽,拽起老板的胳膊:“那就谢谢啦,你应该不会想着把这些钱从其他员工那克扣出来吧?”
正有此打算的老板嘴唇都开始颤抖:“!”
他竟然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
他果然不是普通大学生!
老板立即悬崖勒马,将心里那点小九九清除,极度肉疼,却又不得不赔笑道:“怎么会呢,我还打算个给他们涨工资呢,一个小时——”
他小心观察着郁樹的表情,试探道:“10……啊不不不,20……不行不行,那……3、4、5、60?六十!给他们涨到一个小时六十!”
郁樹会心一笑,拍了拍老板的肩膀:“这合适吗?会不会侵占了您的利润空间?”
老板的脸痛苦地缩成一团,是心痛,也是身痛,就郁樹拍的那两下可比他举铁的力气大得多的多的,肩胛骨又传来两道瘆人的“咯嘣”声,老板知道,今天他这条胳膊大体是要废了。
可不到一句话的工夫,一道又一道“咯嘣”声从肩胛骨一路袭向指骨,老板仿佛看见那些碎裂的骨头渣正在飞速聚拢、愈合、复原,紧接着,那条由皮肤组成的空空荡荡的衣袖就不再随风摇摆,它拥有了骨骼的支撑,恢复了该有的组织机能,甚至变得比之前更结实有力,仿若新生。
华佗在世都没这本事吧?
这是普通人类能办到的事?!
老板泪眼婆娑,看郁樹的眼神复杂至极,是神迹还是恶魔的诡计?
见对方迟迟不说话,郁樹挑了一下眉梢:“嗯?”
“不不不不不不会,完全不会!做奶茶利润空间大得超乎想象!”老板被那一挑眉吓得直哆嗦,脱口道出商业机密。
怎么会这么奇怪,眼前的青年明明只是做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微表情,但他分明从那里品出了威胁和关怀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味,就好像恶魔与神明的复合体,温暖又冰冷,光明又诡谲。
见老板如此坦诚,郁樹露出了满意的微笑:“相信你会说话算话的,那我就走了,生意兴隆啊。”
看着那道瘦高的背影,老板产生了一股想让郁樹留下来的冲动,无论是神明还是恶魔,只要留下来,自己必发大财啊!
但理智又告诉他,自己这间小庙留不住这尊大佛,留下恐怕会有更大的灾难。
左右脑激烈互搏中,郁樹早已经走远,那股强大到难以忽视的气场也随之消散。
老板抹一把脸,整理一下衣服,将加薪的消息发在员工群里。
要在往常,他肯定会翻脸不认账,但现在,他不敢想象对郁樹阳奉阴违的下场。
碰一下筋骨寸断,拍一下骨血重塑,要是再惹他生气,自己这条命还能剩下点灰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
-
晚上十一点,奶茶店的员工们终于下班了。
有人摸出手机看了眼,又看了眼,然后揉揉眼睛,再次看了眼,歪着脖子难以置信道:“你们看群消息了吗?周柏霹发了个公告。”
“又怎么了?他烦不烦啊,天天这不行那不行,就知道鸡蛋里头挑骨头!”
“真特么服了,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上这逼班!”
“唉,忍忍吧,至少他按月发工资,有的奶茶店一拖就是好几个月。”
“……”
吐槽声中,那几名员工拿出手机,扫了眼群公告,瞪大眼珠子又扫了眼,然后晃晃脑袋一个字一个字地使劲儿看,最后从手机里抬起头,相互望着对方:
“他疯了?还是手机被偷了?”
“可是有公章诶,良心发现了?还是突然得了绝症,所以要积德行善?”
“哼,就他?他的字典里有良心?”
“或许是为了给哪位小帅涨薪,又怕有风言风语,所以我们沾光了?”
“yue,给小帅钱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事后甩三千不就行了。”
“但是有公章在,他要是不给,咱们可以告他,就他那鸡贼劲儿,如果不是真有这个打算,会把这么致命的把柄露出来?”
几位员工陷入沉思,员工群里也是安安静静,除了老板发的那条公告,再没有其他消息,就好像不止他们,所有人都在质疑涨薪的真实性。
办公室里,周柏霹拿着手机皱眉,怎么回事?应该都看见群消息了吧?涨薪不激动吗?还一下子涨了这么多,不应该在群里山呼老板万岁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帮员工,他忍痛献出利润,他们竟然连点情绪价值都不舍得给吗?
周柏霹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他双手支在桌上,皱眉深思,要不把公告撤销了?反正他们也不当回事,自己何必热脸贴冷屁股呢?
就在他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门窗紧闭的办公室忽然飘来一阵冷风,却明显有别与空调的冷气,阴恻恻的,冷的人骨头缝疼,鸡皮疙瘩止不住地窜出来。
周柏霹双手抱臂,牙齿打颤,疼痛让他一下子就回忆起手臂骨头碎裂的感觉,痛不欲生啊!
他一瞬间就悟了,这帮员工凭什么感激他啊,他就是个贪婪的败类,明明是在神明的提点下才做出这个决定,他竟然想把功劳据为己有,还妄想让员工对他感恩戴德,他凭什么?他有什么资格?他怎么敢抢神明的功德?!
明明冻得直发抖,他却能对着手机敲出想打的字:【是郁樹的功劳,是他让我意识到我对你们的苛刻,涨薪也是他建议的,他还在群里,让我们感谢郁樹!@一颗小树苗】
点击【发送】按钮的同时,冷到彻骨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和煦的暖风,周柏霹往上看了一眼,23℃的空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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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出这么温暖的风的。
他心有余悸,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疯了似地逃出办公室。
太可怕了!
这间办公室仿佛随时都有双眼睛盯着他!
他必须得躲到一个对方看不见的地方……
-
与此同时,员工更衣室,全员都High了,疯狂在群里艾特郁樹表达感激,讨论声更是络绎不绝:
“原来是郁樹!我就说周扒皮没那么好心!”
“他真的,我哭死,离职了都不忘替咱们谋福利。”
“这世道难找像他这么好的人了,简直好得不像人。”
“诶!你怎么骂人呢?”
“你等我说完啊,我的意思是,他像个心地善良的神。”
一席话落,所有人宛如得到什么召唤一样细细咂嗼这这句话的含义,下一秒,他们十指交叉扣于胸前,对着克鲁大学的方向闭上眼,虔诚默念:“感谢你,大学生的神。”
-
烧烤摊上,郁樹莫名打了个喷嚏,他揉揉鼻尖,天这么热,不能是着凉吧?
尚青北马上关切道:“怎么了爹,是孜然太呛了吗?我这就让他们别放孜然。”
“没孜然还是羊肉串吗?!乖儿子,快给爸坐下。”郁樹立马拉住他。
“欸,好的,爹。”
郁樹:“……”
还没完了。
青北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从警局回来,一看见他开口闭口就是爹,听得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一身爹味的明明是他尚青北,自己怎么就突然多出个好大儿?
郁樹左思右想,放下手里的竹签,认真地问:“青北,警员没对你动粗吧?”
“哪能啊,也不看看我爸是谁,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都不敢。”尚青北昂起下巴。
郁樹:“那你怎么好像脑袋被打坏了的样子?”
“有吗?”尚青北单手拉开易拉罐递过去,“你要是不想认我这个干儿子,我喊你爷爷也不是不行。”
“噗——”一口啤酒喷了一地。
紧接着就是尚青北递过来的纸巾,郁樹接过去擦擦嘴,抬头正色道:“你还是正常点,无论是爸爸还是爷爷,你主动叫就不好玩了。”
尚青北:“……”
懂了,这是告诉他要把他当普通大学生看待,继续维持之前的舍友关系。
当然,在特殊的时候,也可以适当庇护他。
他忙不迭答应:“好好好,都听你的,那你今天怎么突然请客呢?”
“嘿嘿,”郁樹又撸完一根羊肉串,笑得狡黠,“我被奶茶店开除了——”
他话音未落,尚青北马上皱起眉:“一个破奶茶店还敢开除你?不想活了?”
“诶,你听我说完,”郁樹拍了他一下,“但得到了百倍赔偿,百倍啊!76800个星币呢!足够我挥霍好久了!”
看着对方明媚的笑眼,尚青北心里五味杂陈,一个足以比肩神明的存在竟然因为区区76800个星币笑成这样,这世界亏欠祂太多!
但尚青北又从这里看见了机会,他举起啤酒凑过去:“那你又得找兼职了吧?我这里有份好工作,钱多事少,老板还特好,怎么样,感不感兴趣?”
12. 第 12 章
一回到家,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惧感顿时消散,周柏霹锁好门,打开空调,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不一会儿,可能是刚才被冻怕了,他总感觉房间里阴恻恻、凉飕飕的,于是,在这个三十七八度的夏季夜晚,他拿起遥控器,开启了空调的制热模式,干燥的暖风吹来,周柏霹却没出一点汗,倒是身上的鸡皮疙瘩渐渐瘪了下去。
吹了好久,他从终于觉出热来,换成了制冷模式,但温度依然调的很高,足足有30℃。
窗外月明星稀,玻璃上倒映着周柏霹憔悴的脸,渐渐地,那张脸的轮廓逐渐模糊、扩大,幻化成一个尖叫的黑影,仿佛在恐惧着什么。
周柏霹立即转移视线,拉上窗帘,太安静了,怎么可以这么安静,他抱住双腿,硕大的身体蜷缩成一小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他受惊的灵魂。
不行,太安静,太可怕了,必须得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不然他可能会被自己的脑补吓死。
没什么比□□更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周柏霹是个沉溺□□的人,一天24小时,78小时思考的都是今天和谁、在哪、用什么姿势。
他瑟缩着肩膀,用手机摇来几个人。
臭味相投的人聚在一起不用多说半句话,上来就能啃一起。
几人喝了点酒助兴,周柏霹终于在耳鬓厮磨中忘了那些令人胆寒的事,可刚沉醉其中,就听见几句扫兴的话:
“老子都扭成这样了,你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不是吧,周柏霹,30岁就萎了?”
“还不是你们活儿太差。”周柏霹摁着其中一个人的头,怒意磅礴。
但潜意识却让他皱起了眉,好像确实有点不对劲?难道是酒精的影响?可是之前也不这样啊。
十几分钟过去,状况依然没有改变,其中一个干呕着骂:“你特么不行就别嚯嚯人!”
“嘘!怎么能对周公公这么凶呢?”另一个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小心他爬到龙床上吹耳边风。”
“你们特么的给老子滚!倒人胃口的东西!”周柏霹气不打一处来,连推带搡地轰走他们。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一人,周柏霹靠着门板抱头蹲下,恐慌和无助再次席卷着他,不过这次,他的恐惧来源不再是那个似是而非的、不可能的存在,他深深担忧着自己的身体,那可是他玩乐的本钱,他真的不行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周柏霹不信邪,点开暗网上的动作片逐一鉴赏,可无论多么刺激的画面,多么血脉膨胀的情节,他却始终身如止水。
这一看,就是一整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依然没有一点起色。
一股绝望的恐惧深深笼罩着周柏霹,可他依然不甘心。
也许,也许是今天受惊过度呢?
经历过那么难以忍受的疼过,又亲身感受过如此离奇的事情,是个人都会产生巨变吧?
周柏霹决定缓一缓,说不定过几天就好了呢,自我疗愈的同时,他还去看了心理医生,毫无意外,心理医生表面认可他所叙述的一切,然后给他开了治疗幻想症的药。
看着对方的反应,周柏霹自己都开始怀疑那一切会不会真的是他的幻想,又或者是一场诡异离奇的梦,可那种疼痛和恐惧实在是太真实了,幻想和做梦能做到吗?
意识在真实与虚妄中不断徘徊,周柏霹也没忘了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可以,连着好几天,他不停地找人做实验,结果却一次比一次更扎他的心。
那个他一直掩藏在心底、不敢正视的猜测愈加发展壮大,逐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又一次实验失败后,周柏霹唤醒了家庭医生。
冰冷的机械身体配备了一切身体检测所需的器械,抽血、化验,X光、核磁,逐一进行,一气呵成,堪称现代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但只有有钱人才买得起,普通老板姓还是只能去医院排队。
超声波探查身体的时候,周柏霹看着天花板,万一能治呢?
下一秒,人类最伟大的发明用最温柔的声音汇报着检查结果。
周柏霹毫不意外,但彻底灰心丧气,他坐起来,低垂着脑袋,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问:“能治好吗?”
现代人类最伟大的发明,aka家庭医生露出足以融化坚冰的笑容,给了周柏霹这个人类致命一击:“不能哦亲亲,这边建议您做一下切除手术,反正也是没用的东西——”
周柏霹捂着脸,关掉了家庭医生。
事情怎么特么的会发展成这样?!
那点钱没了就没了,可自己……自己怎么能……
不能□□,他的人生还能有乐趣?!
眼泪和鼻涕同时从周柏霹脸上流出,汇聚在一起,滴滴哒哒地落在裤子上,洇湿的水渍仿佛都在嘲讽他的无能。
就在他从啜泣进阶到嚎啕大哭的时候,一股冷意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向他袭来,周柏霹颤抖地抬起头看向空调,两颗瞳孔瞬间开始剧烈晃动,幅度大的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一般——
空调是关着的。
那冷风是哪来的?
周柏霹一下子止住了哭泣,他想起了不久前的那晚,彻骨森然的冷意,撕心裂肺的疼痛,以及那个青年人畜无害的笑脸。
不是幻想!
绝对不是幻想!
是郁樹,一定是郁樹!
他在惩罚自己!一定是他在惩罚自己!
可是为什么?
自己不是已经给他补偿还给员工加薪了吗?
为什么要让他失去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一个黑点忽然出现在脑海,很奇怪,明明是黑色,却莫名亮的惊人,如果是在现实中,不消一眼就能让一切事物失去颜色,又或者是让一切事物恢复它们本来的颜色。
这枚黑点在脑海里不断扩大膨胀,最后轰然爆开!
墨色覆盖住一切,周柏霹想通了,原来是自己活该啊!
谁让他觊觎神明呢?
果然,神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无所不晓;
果然,神罚可能会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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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绝不会缺席。
他该啊!
他还活着都仰赖于神明的仁慈。
忏悔的泪水夺眶而出,周柏霹擦干净脸,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克鲁大学的方向虔诚叩败:“神,感谢您的宽宥,我知道我这肮脏无耻渺小卑微的人类之躯没有资格成为您的信徒,但我一定会谨遵您的意志,洁身自好,乐善好施,只求能赎清我的罪孽……”
-
与此同时,克鲁大学315宿舍内,郁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脸上露出惬意的笑容。
梦里,他送一只四处留种的大黑狗去做绝育术手术,大黑狗叫的那个惨啊,郁樹都没耳朵听。
可没想到手术做完,大黑狗对他没有一丝戒备和怨恨,无比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脚,圆溜溜的狗眼里全是卖乖和讨好,还不停地作揖,仿佛对他充满感激。
梦里的郁樹笑了笑:“狗狗果然还是绝育的好。”
-
在郁樹生活的时代,纸质货币早已被虚拟货币取代,星币更是诸多虚拟货币中的佼佼者,它的名称虽然有种科幻小说的感觉,但实际意义却带着一丝浪漫主义色彩——
当群星归于它们该在位置,当星光以同样的频率闪烁,最伟大的神明就会降临,解救这千疮百孔的世界。
郁樹对这个释义不屑一顾,谁知道神明是来救世的还是灭世的?再说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不过是愚民的工具罢了。
但星币不虚无,虽然是虚拟货币,可那些数字是真的,这种账户里星币充沛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虽然有了七万多星币,可他打工的日子不能停,如果没有进账,这七万多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他没有接受尚青北的好意,他知道对方是为他好,可人情这个东西是还不完的,再说他一个当爹的总不能啃小吧?多逆天啊不是?
安抚好儿子,啊不,安抚好舍友,郁樹开启了又一轮的找兼职历程。
他没有特长,学习成绩又相当一般,所以只能找些需要出苦力的工作,好在这样的工作不难找,很快,他就入职了学校附近的一家书店,工作时间是晚上8:00到12:00,其余时间段由其他店员负责。
幸好克鲁大学没有宵禁,不然这份工作他都干不了。
他们生活的时代科技发达,但纸质图书依然是媒介主流,毕竟谁也无法拒绝翻书那一刻扑鼻的墨香。
郁樹挺喜欢这份工作的,搬搬书、理理货、结结账,四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再说大晚上的也没多少人来书店买书,简直不能太清闲。
虽然24小时营业的书店有点奇怪,但管它呢,能赚钱就行。
晚上快八点的时候,郁樹和尚青北告别,这回对方没再婆婆妈妈说什么外面不安全,晚上别出去的话,只是表情有点不舍。
郁樹很高兴,看来当爹还是有当爹的好处的,他抓了把尚青北的头发,潇洒离开。
交完班,在柜台后面坐了一会儿后,第一位客人进门了:“您好,请问有《■灵之书》吗?”
13. 第 13 章
“《灵之书》吗?”郁樹看了眼系统,“似乎是没有,不过有许多类似的,比如《精灵之书》、《恶灵之书》、《邪灵之书》、《幽灵之书》,您看有您需要的吗?”
一边念着书名,郁樹一边觉得奇怪,大学旁边的书店怎么会卖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书?真的会有人买吗?
啊,还真的会有人买。
真是个割裂的世界,一边崇尚科技,一边信仰教义,怪不得会产生星币这么个集科技与宗教于一身的虚拟货币。
郁樹看了眼面前的矮个子男人,目测不到1.7米,三维基本持平,好像一个圆柱体顶了个球,戴着帽衫,看不出脖子的轮廓,体重保守估计也得有170公斤,帽衫底下是一顶帽檐硕大的鸭舌帽,遮挡住额头,鸭舌帽底下是一副墨镜,挡住眉毛及眼睛,再往下就是一只巨大的口罩,将脸的下半部分遮得严严实实,身上更是长衣长裤,一点皮肤都不露出来。
他……不热吗?不会中暑吗?虽然是晚上,外面也有个三十好几度呢。
也许真的不热吧,郁樹在心里自问自答起来,每个人对温度的阈值都不一样,再说,万一人家是有什么特殊体质,皮肤不能接触空气呢?咱也得尊重人类的多样性不是?
在他打量的同时,对面的顾客摇了摇头:“不,不是,不是那些,我要的是《■灵之书》。”
“确定名字就叫《灵之书》?”郁樹耐心问。
“《■灵之书》!”对面的顾客不知道为什么脾气突然暴躁了起来,张开手连比带划地喊着,“《■灵之书》!■!■!”
郁樹这才注意到他的胳膊,和身体一样,仿佛是两截稍小一点的圆柱体组成的,戴着手套的五根手指也是又圆又直,全程直挺挺地,仿佛都不具备弯曲的功能。
唔,有点奇怪,杵状指吗?
赫然间,郁樹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带着些悲悯,可怜啊,都33世纪了,杵状指还不能痊愈吗?
对面,那位顾客忽然惊讶地张大嘴,双眼瞪得愣圆,仿佛对什么事情难以置信一般,片刻后,他晃晃脑袋,又大声重复一遍:“《■灵之书》!”
郁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隔着口罩,他无法辨认对方的口型,但是经过对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发问:“前面还有一个字?第一个字不发音?难道是E?《E灵之书》?”
这是什么奇怪的书名?世界上真的有这本书吗?难不成讲述的是一个超E的灵魂或者精灵?那有没有《I灵之书》?精神体也有I、E之分?
他以为自己猜对了,可对方却更愤怒了,十根圆柱体疯狂比划着,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几乎到了声嘶力竭的程度:“《■灵之书》!《■灵之书》!《■灵之书》!”
他连喊三声,郁樹依然听不见第一个字的发音,他只能再看一眼系统,遗憾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这里可能没有您要的那本书,实在抱歉。”
那人气鼓鼓地推门而出,一出去就对着夜空张开两只圆柱体,放声大喊:“死!死!死!《死灵之书》!《死灵之书》!”
路边的野狗对着它狂吠,楼上直接有人推开窗户大骂:“神经病啊你!”
那人却全然不在意,反而发出两声大笑,而后再次走进书店,心平气和道:“请问有《■灵之书》吗?”
郁樹还没来得及回答这个奇怪的男人,那人就再次暴躁起来,一边跺脚一边大喊:“《■灵之书》!《■灵之书》!《■灵之书》!”
可无论他喊多少遍,第一个字就像被人手动哔掉了一样,始终发不出声音。
不等郁樹反应,他气鼓鼓地推门出去,又开始对着天空大喊:“《死灵之书》!《死灵之书》!”
看着对方在店外的疯狂举动,又联想到那人在店内的奇怪行为,郁樹敏锐地意识到,这绝对不是人类多样性的问题,这个人很可能有什么精神障碍。
晚上值班碰到疯子的概率确实大,得赶紧报警。
在那个圆柱体第三次进入店里询问,又因为始终发不出第一个字的音而气急败坏的时候,警方及时赶到制止了他的非正常行为。
看着警员们手里的各种枪械,郁樹由衷赞叹,这么晚出警速度都这么快,哪怕面对的是一位罹患精神障碍的患者都全副武装,有这样认真负责的警员,阿卡姆可真有福气。
警员们离开前,一位看起来颇有气场、跟其他人不在一个图层上的警员走拿着手机走到郁樹跟前:“留个联系方式,可能还会找你做笔录。”
“诶?”郁樹抬眼看过去,带有一点灰色质感的银发下是一张甚合他审美的脸,尤其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充满故事感,让人一看就挪不开眼。
郁樹下意识地接过对方递来手机,视线却落在那只手上,修长,骨节分明,青筋凸起,无名指戴着一枚戒指,待要看清戒指上的花纹时,对方收回了手。
双睫微颤,郁樹心下疑惑,总觉得那花纹有点眼熟,但是……他又抬眼看了下,这张脸他要是见过绝对忘不了,这戒指总不能是个二手的吧?也许是自己记错了?
他挥掉脑海中的波澜,输入自己的号码,然后笑着递过去:“我叫郁樹,请问警官贵姓?”
“柯璆。”对方言简意赅地回答,说完点头离开。
看着对方的背影,郁樹有点羡慕,真高啊,自己都183不算矮了,那人却出个门都得歪头,少说也有一米九,还是个宽肩窄腰的双开门,再配上那张脸。
啧啧。
谁说这世上没有造物主?
这不就是造物主捏出来的完美建模吗?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摇摇脑袋,起身去整理书架。
押运车上,柯璆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眉心微蹙,之前的那股异动,似乎不是错觉,可为什么……
-
晚上12:00,郁樹与另一位店员做完交接后下班,在回宿舍的路上看见两只光球,亮晶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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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油油的,在夜里发着璀璨的光,活像两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但夜明珠明显不会浮在半空中,郁樹定睛一看,果然,哪是什么夜明珠啊,明明就是一只黑猫的两颗眼睛。
“原来是你啊。”郁樹笑着走过去。
小黑猫长得极其可爱,流浪猫的身世愣是生的膘肥体壮,活像一只小型重卡,一看就被养得很好。
看见郁樹,小黑猫(其实也不小)就像看见猫薄荷一般飞奔着贴上去一边猛蹭裤脚,一边发出软绵绵的叫声,又瘫在地上露出肚皮摆出求撸的姿势。
看着这一幕,自诩为硬汉的183清澈男大本大心都要化了。
没有人能拒绝小猫咪的撒娇卖萌,没有人!
郁樹眼睛弯弯,温柔得仿佛一池春水,蹲下去轻挠小黑猫的下巴和肚皮,小黑猫舒服地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怎么可以这么萌!
他抱起小黑猫,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一盒猫罐头揭开盖子放在地上,看着小猫将头埋在罐头里,他悠悠叹了口气,轻轻抚摸小黑猫的头:“唉,不是我不负责,主要是我们是不可能的……”
小黑猫耸耸耳朵,只听郁樹继续道:“宿舍不让养猫,只能委屈你在校园里晃荡了,我可爱的黑黑。”
“喵~”小黑猫黑黑吃饱喝足,发出一声甜甜的叫,亲昵地舔着郁樹的手。
郁樹顺势把它抱起,贴在脸上吸了吸,然后又细致地撸了一遍小黑猫的肚皮,依依不舍道:“好的,今天就到这吧,要保护好自己哦,我娇小的黑黑。”
说完,他亲了下小黑猫的头,挥手离开。
黑黑始终蹲在原地注视他的背影,直到确认那道身影拐过墙角,它才收回视线,舔舔自己的爪子。
黑黑身后,一个三层楼高的东西悄然接近,安静得猫耳朵都没有察觉。
渐渐地,那栋不明物体距离黑黑不过一米,两根触角一般的东西弹得老高,一耸一耸地,仿佛在眨眼睛。
0.9米,0.8米,0.7米……随着它逐渐靠近,小黑猫依然毫无防备地舔着爪子,机敏的耳朵从来都没有动过,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觉。
0.5米,0.4米,0.3米,硕大的不明物体亮出满口的獠牙,它们转动着,宛如飞速旋转的电锯,一口就能把人撕得粉碎,更别说这种可爱的小猫咪了。
0.2米,0.1米,0.……
就在它即将把小黑猫吞进肚里的时候,一直毫无防备的黑黑突然一跳三米远,转身看着那栋三层楼高的怪物。
怪物被吓一跳,怔愣片刻后,继续呲着獠牙靠近。
黑黑蹲在原地,傲然地看着对面的庞然大物,然后张开嘴吐出无数条触手,密不透风地缠住那怪物迅速吞进嘴里。
悄无声息地,一栋硕大的不明物体消失了,只在地上留下一滩黏液,不断腐蚀着沥青路面。
娇小的黑黑打了个哈欠,轻轻一跃,藏进黑暗里……
14. 第 14 章
又一次早八的高数课,看着新来的高数老师,郁樹这才终于有点陈教授已经不在了的真实感,歪头问尚青北:“陈教授真的是一郎杀的?”
“……”尚青北迟疑片刻,小声道,“这还能有假?警情通报都发了。”
事情究竟怎么回事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但他能肯定都边一郎绝对不是杀人犯,更不可能像警情通报里说的那样冲动杀人,“冲动”这两个字压根就和都边一郎沾不上边,可如果警察拿他当垫背的,那这个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尚青北一边庆幸自己没怎么搭理过那人,一边推测,这些事郁樹应该都知道吧?
他都能一巴掌扇得自己恢复理智,没理由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那他为什么要问自己?
尚青北在心底思量,很快给出一个答案:郁樹在考验他,有时候,知无不言是一种美德,而在另一些时候,知而不言才是做人的最高境界。
郁樹明明不普通,却非要伪装成一个普通大学生,他一定有他的目的,而自己能做的就是替他守住这个秘密,所以他才会拿这件事来考验自己,看自己是不是那种知道点什么都会往外吐噜的性格。
放心吧樹爹,你的秘密我守护到底,我在异管局都没交待你的事,现在就更不可能说了。
尚青北在心里做个碰拳捶肩的动作,就好像他在和郁樹隔空约定一般。
对面,郁樹听了他的话有些困惑,他睫毛扑闪两下,浅紫色的瞳孔露出些许迷茫:“什么时候发布的?我怎么都没看见过?”
看吧,考验接踵而至,这两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是要做实自己一概不知的人设,继续伪装大业,顺便再次考验自己。
尚青北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考验:“你天天就知道看寻亲视频,自然刷不到社会新闻,我转给你。”
说着,他就拿起手机,想了想,又说:“前段时间的2·13连环杀人案也告破了,我一起发你。”
郁樹愣了一下,不懂舍友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很快就想明白,这不就是暗戳戳告诉他现在社会安定了吗,怪不得这段时间尚青北没再阻止他晚上出去。
郁樹很给面子地竖起一个大拇指,悄声夸赞:“周到,你可真是个好小伙子。”
莫名地,尚青北觉得这句带着调侃意味的夸奖就像一剂肾上腺素,带给他无尽力量,觉醒等级仿佛都提高了。
但人可能因为一句话提高觉醒等级吗?
要想弄清这所有一切,必须得找到那本传说中的书。
尚青北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哥,真的找不到死灵之书吗?】
-
教室里,郁樹趴在桌上看那两条新闻:
【都边某郎,克鲁大学大一在读,因被陈某荣潜规则、学术霸凌等而对其怀恨在心,巨怒之下在课堂上行凶,当场将陈胜荣杀害,现已被警服逮捕,本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2·13连环杀人案”嫌疑人王某在抓捕过程中袭警,重伤好几名警员,现已被警方当场击毙。】
好家伙!
郁樹看得双眼圆睁,这得多大的仇怨才能做到大庭广众之下行凶啊,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仔细一想似乎也情有可原,毕竟恨意趋势下,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一郎至少还自首了,那连环杀人犯可是真畜生,一枪毙命可太便宜他了,就应该让他活着,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再死。
他感叹着,遗憾着,这时候另一条推送消息过来了……
-
同一时空里,阿卡姆异端管理局,实验室工作人员惊恐地发现,一直以来失去活性、铺满了整间实验室的霉菌忽然如落潮一般褪去,逐渐凝聚成一滩小小的霉斑,瑟缩在培养皿里,是的,瑟缩,那团霉斑在培养皿里肉眼可见地不停颤抖,就好像在害怕什么一样。
实验员急忙上报此事,局长德里克立即请柯璆与他一同查看。
两人赶到实验室,看着培养皿里持续颤抖的霉菌团,柯璆很快发现规律:这颤抖的频率似乎在传递某种消息。
短短瞬间,他在脑海里逐一验证着那团霉菌所使用的编译方式,不是四方,不是希尔,不是凯撒,不是……更不是莫斯
渐渐地,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浮现在柯璆脑海:
那东西用的不是人类能够理解的编码,发出的也不是人类能够识别的频率。
柯璆眉梢微挑,换了个思路,一下子就解开谜题,那团霉菌竟然在道歉:
对不起,我错了,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有意思,原来自己不是一个人……
-
大数据时代,每个人的手机都是一个茧,郁樹刚看完那两条新文,大数据紧接着就把克鲁大学的公告推送过来——
【……撤销陈胜荣在克鲁大学的一切职务、职称和头衔,彻查其学术“成就”,由学校牵头恢复受害学生的一作、二作署名权,……同时保留追究其一切刑事和民事责任的权利……】
啧啧,人都死了还不忘追责,这公告冷漠得就像他前几天晚上看见的那位警官,帅则帅已,但没有一点人气儿,好像个冰冷的机器。
不过公告冷漠是应当的,毕竟事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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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陈胜荣确实如传言所说,是个道德和学识都败坏的畜生,就连教授的名额都是靠学术造假偷得的。
克鲁大学博士点本来就不多,再出个这样的丑闻,谁还敢来这里读博深造?
校领导们肯定得处理好,不然损失无法估量。
郁樹看着公告唏嘘,一郎还是天真,这样的畜生怎么能让它死得如此容易?
那不得今天切一截手指,明天割一块肚皮,然后放着那些伤口慢慢愈合,继续割其他地方,一年356天,天天都活在缺一块、补一块的痛苦中,这才是那畜生应得的下场。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
郁樹晃了下脑袋,一定是惊悚片看多了被传染了,人怎么可以血腥到如此地步?以后还是得少看片。
他挥掉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想法,跟尚青北打了个招呼就放下手机闭上双眼,高数课,补觉才是正经事。
他睡着后,尚青北收到了回复:【你说呢?丢失了好几十个世纪的东西你说找就能找到?那可是死灵之书!】
-
在郁樹补觉的时候,阿卡姆异管局内,“陈胜荣”惊悚地发现自己嘴里再度出现墨绿色团块,石榴籽一般不停从喉咙里往外冒,没多会儿就把它的嘴撑得老大,裂开好几个口子。
“呜呜呜……”它发出痛苦地呜咽声,空洞洞的眼窝里全是肮脏的泪水。
不是已经被清理完了吗?
怎么又长出来了?
天知道那几个异端扯它的时候有多疼!
它可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陈胜荣”忍着痛苦,拼尽全力想要遮住自己的嘴,嘴唇可以被撑烂,但绝对不能让那几个异端发现!
可现实并不以它的意志为转移,不多时,巡查实验员发现了异常,马上将它送进【诡乐手术室】。
一看见它,几位异端露出了职业微笑:“太好了!又可以聆听仙乐了!”
“陈胜荣”全身都开始颤抖,那笑容太诡异!太阴森!太恐怖!出现在异端脸上恐惧效果直接扩大百倍!!!
手术还没开始,它就已经被吓得快要晕厥过去,可【麻醉师】怎么会轻易放过它?
一阵下去,全身的感觉细胞无比亢奋,尖叫着喊出自己的痛苦,神经中枢收集着所有信息,霎时间,“陈胜荣”体会到无与伦比的痛苦,比上一次还要强烈无数倍,而它连疼晕过去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
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如之前一样,它的痛苦无端在意,它的哭喊却让在场异端笑得灿烂无比,又诡谲离奇……
15. 第 15 章
虽然两个异端以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变得异常,但经过评估似乎不具有危害性,那团霉菌极其配合,可以继续用来研究,至于那位陈教授……嗯,【诡乐手术室】好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就当员工福利吧。
只是究竟是什么让它们变成这样的?
异管局被其他势力入侵了?
还是有其他异端分子可以远程操控?
德里克一下子紧张起来,如果是前者,异管局危!
如果是后者,异管局更危!
事不宜迟,他马上安排特殊部门展开秘密调查,一要抓内鬼,二要升级异管局防御系统,避免精神类异端的渗透。
做完这些,德里克揉了下太阳穴,开始查看下属交上来的异端收容报告。
【异A1-055:最后的毛血旺】
【性状与能力】:这是一份国潮包装的毛血旺,通过精神控制激发受害人的无尽食欲,一旦吃下,就会被其从内部啃噬,在受害者死后还会故意散发恶臭,吸引他受害者前来查看,一旦进入,就会成为其下一个目标。(因该异端在收容过程中自裁,故以上内容均为调查员根据幸存者和相关知情者的口述做出的合理推测。)
【收容过程】:在克鲁大学315宿舍门口被收容,收容之际该异端的异常值已经清零,原因未知。返回异管局路上,该异端自裁,原因未知,推测为畏罪。
【收容方式】:目前该异端仅剩部分霉菌组织遗留在实验室,封装在特制培养皿里。
【危险程度】:★★★★(原异端) ★(现存霉菌)
德里克对这份报告一通删改,这才上传到异端档案库。
异端诞生之初,无数人类因此殒命,各国之间又对此持不同态度,纷争持续了好多年,直到一个经济大国被异端灭掉,国与国之间的纷争才终于停止,开始集中一切力量对付异端,异端调查管理机构也因此成立,同时还建立了异端档案数据库,为异端的收容和处理提供经验。
上传完这个,德里克继续查看下一份。
【异A3-250:疯狂陈教授】
【性状与能力】:克鲁大学数学教授,人类外表,但下颌张至地面无法收回,且内有墨绿色囊泡样团块,这些囊泡会随着说话喷溅到受害者头上,随即钻入大脑,扭曲受害者意识,对其产生崇拜或爱戴的情感。此前这些墨绿色囊泡已被清理干净,生长灶也被拔除,但因某些未知原因,其口中再次不断分泌墨绿色囊泡,目前正在被特聘收容专员处理。(疑似有失忆症状,原因未知。)
【收容过程】:调查员巡逻中发现污染值波动,及时锁定目标位置,于克鲁大学历史系高数课上成功将其收容。
【收容方式】:戴上特制口球阻止其说话即可。
【危险程度】:★
德里克皱了下眉,连续两份异端调查报告都有克鲁大学,还总是出现“原因未知”的字眼,他们这行虽然奉行“非必要,不探究”的原则,但未知太多总是会勾起人类的好奇心,还是得改,为了全球调查员们的安全。
精心修改之后,德里克长舒一口气,点击上传。
不多时,这两份调查报告就出现在一副巨大的悬浮显示屏上,显示屏前的金发男人正在佩戴宝石袖扣,浅金色的瞳孔扫过报告上的内容,淡淡嗤出一声:“没用的东西。”
紧接着,他的目光定格在附件的一张图片上——
那是一份相关人员档案,照片上的人有一双深紫色眼眸,神秘又瑰丽,虽然是静态的,可那双眼睛里的流光却异彩纷呈,仿若宇宙洪荒之外的星河。
修长的手指停驻在袖口,宝石袖扣坠落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金发男人却仿若未闻,目光紧紧盯着那双深紫色的瞳孔,呼吸都凝固了。
片刻后,他挑眉轻笑,怎么可能,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
被押送回异管局的路上,道尔文不停挣扎,疯狂宣泄着自己的不满,直到被调查员注射特制镇静剂,这才安静下来。
但心里依然翻涌着巨浪。
《死灵之书》这四个字伴随着道尔文不知道多少年。
那是一本神秘的、充满力量的、令人向往又疯狂的典籍,只有被神明选招的人才配得知他的存在,书中的文字晦涩难懂,却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哪怕你只是读对了一个字都可能获得超越生死的力量,成为藐视众生的存在
没人知道它是由谁撰写的,更没人知道它因何而诞生于这个世间,追逐过它的人都成了一抔枯骨,可即使是这样,人们依然对它趋之若鹜。
道尔文除外。
它是《死灵之书》的边角料,是一团团废纸,一簇簇纸屑,《死灵之书》的诞生少不了它的襄助,可人类的信仰、人类趋之若鹜的视线却永远只倾注在《死灵之书》上,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它,它甚至差点被一把火烧得灰飞烟灭。
道尔文恨啊,都是纸做的,凭什么《死灵之书》就能得到人类的崇拜和信仰,他们甚至为了它不惜花费重金争头破血流,自己凭什么不可以?一群没品的人类!
它又开始恨那些对《死灵之书》趋之若鹜的人。
幽怨而浓烈的恨意逐渐生长,道尔文不知从何时起拥有了力量,它起先只是吞噬掉那些疯狂追逐《死灵之书》的人,后来它开始刻意引诱其他人说出死灵之书的名字,然后将其吞噬。
所有追逐《死灵之书》的人都该死!
可是今天是怎么了?自己怎么会失败?
作为一名规则类异端,道尔文需要受害者满足触发条件才能将其吞噬,可哪怕有这个前提存在,它也从来没有失败过,愚蠢的人类总是轻易被它引导着说出那四个字,被动触发也是触发。
可今天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它始终说不全那四个字?
又或者说为什么它始终说不出第一个字?
哦不,它能说出第一个字来,只是必须得走出那间书店。
走出去的时候他说的可大声了,可痛快了。
可是再一进去,他依然说不全,第一个字就仿佛被人手动消音一般,明明张开的嘴做出了相应的口型,调动了舌头上的全部肌肉,可就是发不出那个声音。
这不对呀!
他们明明是生活在现实中的,虽然自己是个异端,可那也是现实中的存在,不可能像电影一样被人为哔掉声音吧?
是那家书店的问题吗?
也对,正经书店怎么会大半夜开门?
除了它这种要觅食的异端,谁会在大半夜去书店?
道尔文忽然感觉一阵不寒而栗,如果书店不一般,那么在这种书店工作的店员也绝非常人,而它却走进了这样的店里,碰见了这样的店员,它甚至还凶了那个店员几次!
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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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抬起手,用五根长短不一的圆柱体摸了一下自己,还在,它还在,它还活着,谢天谢地。
眨眼间,它看向调查员的目光都变了,这哪是是异端的敌人,分明是祥瑞,是来保护它们的。
一进异管局,道尔文比任何异端都配合,主动交代一切,甚至还好心提醒:“那个书店的店员绝对不简单,你们一定要小心他!”
话音刚落,它就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口罩手套鸭舌帽突然消失,宽大的衣服也不见了踪影,大小不一的圆柱体失去支撑变得不规则,一团诡异恶心、令人无法描述的东西出现在众调查员眼前。
那东西仿佛是一团又一团纠缠在一起的纸屑,堆起来直到屋顶,如果只是这样倒也能接受,可偏偏那团纸屑上还裹缠着数不清的别的东西——
大小不一的眼球、不停跳动的肉块、无数张开开合合的嘴、一截又一截疯狂摆动的手指……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挂在纸屑之间的缝隙里,好像人体碎片版的高大圣诞树。
一位调查员捂住嘴,忍了又忍,终于控制不住地飞奔出去,扒着垃圾桶“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道尔文扭动着身躯,上面挂着的人体组织们像铃铛一样摇摆起来,空洞的眼球搭配微张的嘴,惊悚感直接拉满。
可道尔文好无所觉,它再一次发出善意的提醒:“真的,那名店员很恐怖的,你们一定要小心。”
这一下,调查员们再也忍不住了,前仆后继地飞去外面呕吐。
唯一坚持在收容室的调查员看着面前数不清的人体碎片,扶住自己不停发颤的膝盖,咽了口唾液:“谢……谢谢?”
-
办公室里,全息投影沉思良久,问道:“你确定要继续呆在阿卡姆?那个异端不是已经被解决了吗?是德里克不放你走?”
投影对面,柯璆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是我要呆在这里。”
“原因是什么?马上就要进行换届选举,异端势力明显憋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你知道我们离不开你,”全息投影双手交叉正色道,“给我一个正当理由。”
理由?柯璆冷眼扫过去:“你再说一遍。”
“…………”冗长的沉默之后,全息投影低头道歉,“对不起,是我唐突了,祝您在阿卡姆过得愉快。”
柯璆淡淡应一声。
挂断视讯,他脑海中回顾着最近的发现——
【异A1-055:最后的毛血旺】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克鲁大学315宿舍,相关人员为郁樹、尚青北。
【异A3-250:疯狂陈教授】在克鲁大学某阶梯教室内被抓获,相关人员为历史系11班、12班全体学生,其中特殊人员为郁樹、尚青北。
【异A2-117:血腥之书】抓捕地点为克鲁大学旁一间书店,相关人员郁樹。
【尚青北】初级觉醒者,觉醒时间2552年9月30日,觉醒前曾与郁樹朝夕相伴一个月,此前没有一点觉醒迹象。
柯璆单手轻托下巴,他探查过郁樹的意识,完全就是个普通人,但普通人怎么会三番四次出现在异端事件里,还都毫发无损、精神稳定?
他拿起手机,拨通最近新存上的号码:“郁樹同学,有时间吗?想找你做个笔录。”
“没关系,我可以去找你,时间地点你定。”
“好,那就晚上7:00,霹雳奶茶店。”
16. 第 16 章
来到霹雳奶茶店,还没走进去,郁樹就看见柜台后面的前同事抛下还在点单的顾客,神色慌张地跑开,好像在躲避什么。
诡异的是,店里的其他员工也这样,有的奶茶摇到一半就逃也似地奔去后面。
正要往里迈步的郁樹脚步一顿:“?”
零星的几位顾客更是满脸问号:“???”
郁樹低头看看自己,半袖洁白,裤子浅蓝,休闲的人字拖也没踩到什么撞大运的东西,这些人怎么看见自己就跑?难不成现在穿拖鞋都不能进奶茶店了?又或者,自己已经被霹雳奶茶店拉黑了?
无论是哪条,他都只想骂一句神经病,一个奶茶店高贵什么?什么时代了还整这些糟粕的规矩!离职而已,怎么就不能来前单位消费了?!
他不再犹豫,推门进去,打算去找那些人理论,尤其是那个周柏霹,一个人怎么还能有两幅面孔?之前还主动给他补偿金,现在就“郁樹和狗不得入内”?!
那几位客人见店员无缘无语话都没说一句就跑了,纷纷骂骂咧咧地要离开:“什么玩意儿?有这么服务的吗?”
“要不是看在他家今天做活动,一个星币一杯,谁会过来买?!难喝的要死!”
“说来也怪,之前他家奶茶可好喝了,我一天八杯都喝不够。”
“不是,一天八杯,你怎么还活着呢?”
“我也不知道,还身体特健康,所以说专家的话最好是当个屁。”
“我知道我知道,味道的变化是从一个店员离职开始的。”
他们说着,目光看向往里走的郁樹,其中一个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指着郁樹激动道:“诶?!帅哥!我怎么觉得你这么眼熟呢?你之前是不是在这打过工?在后边摇奶茶?”
郁樹:“?”
自己之前摇奶茶的时候可一直戴着口罩呢,这是怎么认出来的?
不等他说话,高马尾的女生忽然双掌一击:“就是他!这个身材这双眼,只要看过就很难忘啊!”
“没错没错!就是从他离职后,这家店的奶茶才变得难喝的。”
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讨论,郁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他有点羞涩地挠了下后脑勺:“就……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小小地开心了那么一下下,能被这样惦记真的很幸福呢,没想到用心摇出来奶茶真的能被人记住。
“一点都不夸张,真的,我从来都是实话实说。”
“帅哥,能不能求你再给我们做几杯奶茶?我可以付双倍!”
“双倍怎么行?我付十倍!”
眼前忽然出现好几双萌光闪闪的荷包蛋眼睛,郁樹一脸懵,这明明更夸张了好吗?谁会愿意花2000星币买一杯奶茶啊?尚青北都不会这么挥霍。再说他已经离职了,怎么可能再进入后厨,那不符合卫生标准啊!
就在他纠结着如何委婉拒绝的时候,周柏霹和店员一下子分别从办公室和更衣间涌出,一个个好像是被爆改了一样,发型个顶个精致,连眉毛都修剪过,穿的更是新潮,隔三米远都能闻到风格迥异的香味。
郁樹:“……”
这就是他们抛下顾客跑去后面的原因?
怪不得奶茶店生意日渐萧条,能不萧条吗?
但这是人家的自由,郁樹也不好多说什么,他看了眼时间,离七点没多长时间了,得尽快找个位置坐下,既然员工和老板同时现身,那他也能名正言顺地婉拒这些顾客的请求。
刚要开口说话,几位店员相互使了个眼色,齐刷刷朝郁樹鞠躬:“伟大的郁樹,谢谢你!”
郁樹急忙后退一步:“怎么了你们就行此大礼?”
一名店员满脸感激:“你忘了吗?是你让周柏霹给我们涨薪的啊。”
“是啊是啊,还涨了不少呢!”另一人急忙附和。
又一个则善解人意地提郁樹解释:“一定是做的好事太多,所以才没印象了吧?果然是个无私善良的人呢!”
郁樹:“……”
脸有点烫。
有没有可能你们口中这个无私善良的人,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你们的痛苦之上呢?
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应该做的吗?
根本不值得被这么夸啊。
正想怎么解释,周柏霹又给他鞠了一个大躬:“谢谢您给了我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让我获得重生。”
郁樹再次后撤一步:“?”
不是,怎么回事?
今天也不是感恩日啊,周柏霹这一part又是从何而来?
那次讨薪让他顿悟了?笑死,资本家也会有良心?
连续见证两场鞠躬致谢的几位顾客:不简单,此人果然不简单,怪不得摇的奶茶那么好喝!
就在他们绞尽脑汁如何让郁樹再给他们摇一杯奶茶的时候,周柏霹却陪着笑脸走上前:“不好意思啊几位,今天打烊了,你们明天再来吧。”
那几人注意力全在郁樹身上,根本没搭理他,又重复一次,他们才有回应:
“切,搞得好像谁愿意来似的。”
“就是,你们家奶茶现在已经是全行业最差,你高贵什么?”
“小帅哥说真的,20倍,你不考虑考虑?”
郁樹没想到他们还惦记着,略带尴尬地看过去,说实话,他挺想考虑的,那可是2000星币,可非工作人员不能随意进入后厨,除非……他开一家自己的奶茶店。
哈哈哈,怎么可能?
他一个穷学生,手里的钱都得留着为以后做打算,上哪儿凑好几十万的启动资金去?
他礼貌而又尴尬地笑笑,跟着那几人往外走。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打烊,但事已至此,只能另选地点了,希望那位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警官不会介意。
结果没走几步,他就被人拉住衣摆:“别,你别走。”
郁樹回头:“你们不是闭店吗?”
周柏霹双手交扣在身前又鞠一躬:“就算是真闭店,我们也不可能把您拒之门外呀,再说我是真的有事求您。”
“你这也客气了,我都离职了,能帮得上什么忙?”郁樹摆摆手继续往外走,马上就要到时间了,他得赶紧联系那位警官,别让人家走冤枉道。
可谁曾想,周柏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心翼翼又忐忑不安地拉扯住郁樹的衣角,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道:“求您了,这个忙只有您能帮,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那颤抖的语气和神态,仿佛郁樹能救他的命。
郁樹困惑不已,后撤一大步:“你先松手,好端端地你贵什么?赶紧起来。”
看着郁樹紧蹙的眉心,周柏霹颤抖得更厉害了,自己已经在接受神罚,可不能再引起神怒啊,他迅速站起,毕恭毕敬又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请您回来工作?岗位是……店长……您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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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几位店员一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惊喜溢于言表,纷纷点头附和:“来吧来吧,郁樹,我们都想你了。”
郁樹:“……”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他抚了下额前的碎发,看一眼时间:“我已经找到兼职了。”
周柏霹马上伸出手:“我出十倍时薪!”
郁樹一个手滑,手机差点掉地上,他稳住身子:“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周柏霹心下了然,那就是钱不够多的问题了,他咬咬牙,狠下心,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得把郁樹请回来。
之前的他以为自己这间小小的奶茶店里供不了这尊大佛,可随着郁樹离开,营业额直接跌破谷底,连口碑都没了,网上铺天盖地的差评几乎要将他吞没,物理意义上的吞没——
每收到一个差评,他就感觉自己的肺里进了一滴水,到现在他肺里存在感最多的已经不是空气了,而是水,每一次呼吸都能从鼻腔里喷出点水气。
家庭医生给他做了无数次身体检查,他也去医院找专家看过,可每次检查结果都正常得不像话,就连吸了20多年烟的烟肺都消失了。
周柏霹百思不得其解,他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他肺里绝对有水,有无数滴水。
在经历过一次又一次失望后,他幡然醒悟,这是神罚,一定是神罚!
神罚不会迟到,也不会缺席,更不会单行!
这哪是他那尊小庙供不起郁樹这尊大佛,分明是他那间蓬荜离不开郁樹的神光普照!
从那之后周柏霹就在想办法请郁樹回来,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石沉大海;发了无数条消息,杳无回音。
就在他陷入绝望与痛苦之际,却听见店员说郁樹来了。
周柏霹喜出望外,喜极而泣,是不是他的虔诚感动了神明,所以祂要过来实地看看?
无论如何,它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请郁樹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那我把这家店过户给您?”周柏霹咬了咬牙。
奶茶店可以没有,但命不能没有,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他得活着,还得活得有质有量,他已经不是个男人了,总不能连人都不是变成一条鱼吧?那他还怎么侍奉神明?
周柏霹在那边下定决心,郁樹却仿佛听见了恐怖故事,睁大了双眼:“你没事吧?”
说完他又看向之前的同事们,指了指脑袋:“我记得他以前不这样?”
“他洗心革面了。”
“他重新做人了。”
“他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郁樹:“……”
这玩意儿传染?
得赶紧走。
刚后退一步,周柏霹又说话了:“我都想好了,真的,奶茶店过户给您之后可以改个名字,就叫……‘神茶’,您看怎么样?”
郁樹:“……”
快跑,这家店全员疯了!
刚退到门口,转身拉门,正好有一人推门而入,两人直接碰上。
郁樹抬头,一张神明毕设脸顶着醒目的银发,神态却冰冷如霜:“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临时遇到点事。”
“不不不,你没迟到,来得刚刚好,”郁樹拉住他的手腕就往外走,“我们换一家,这家店,嗯……”
他思索着合适的措辞,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柯璆正盯着他的手,满眼复杂:
触碰到自己,他怎么会没事?
17. 第 17 章
柯璆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没有文字,也没有语言,唯一的表达方式就是吟唱,不同频率、不同音调、不同声腔的吟唱。
但柯璆从不吟唱。
从那个星球诞生文明开始,他是唯一一个不吟唱的,别说吟唱了,他甚至都发不出声音,同族们绞尽脑汁、想尽办法也无济于事,在一个需要靠吟唱交流的星球,这无异于致命缺陷。
其实柯璆能够发出声音,他只是不想吟唱,不想张嘴就咿咿呀呀,像个白痴。
真理也许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规则却是大多数人制定的。
柯璆的格格不入和固步自封让他被同族视为异类,对付异类的手段很简单,改变,或者驱逐,既然柯璆无法被改变,那就只能被驱逐。
可他的力量太过强大,同族努力了很久,终于不知从哪位神灵那里得到启发,想出了一个将他封印的办法,那场封印仪式盛大无比,整个星球的同族都来参加,吟唱的声音响彻寰宇,持续了数千年。
不知过了多久,封印的力量倏然消失,柯璆从沉眠中苏醒,迎接他的是一颗荒芜但炽热的星球,地表翻滚着岩浆巨浪,一切物质都在炙烤中化为灰烬,包括那恼人的吟唱声。
星球坍缩的一瞬间,柯璆终于笑了,那是他见过的最绚烂、最美丽的画卷,湮灭其中死而无憾。
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他没死,反而降落到这颗星球,这里的生物脆弱不堪,被他轻轻一碰就会溶成一滩血水,无论是动物、植物、亦或是这里的文明种群。
值得安慰的是,这个星球的沟通方式是语言,虽然也会有吟唱,但频率、音调都小多了,在忍受范围内。
为了避免麻烦,柯璆拒绝一切物种的触碰,哪怕飞虫都会在距离他三米远的时候转身,可现在,他正被一位大学生拉着手腕往前走,对方的手指和手掌触碰着他的皮肤,没有任何遮挡,切切实实,严丝合缝地握着他的手腕,他都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有点烫,还有些细汗。
视线从对方的手转移到后脑,柯璆再次确认,郁樹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芸芸众生里的普通人,但这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而且,自己为什么没有躲开对方靠近的手?
他洞悉一切,怎么可能预判不到对方的动作?
柯璆就那样任郁樹拉着往前走,心里不断做着评估和判断,墨绿色的瞳光越来越复杂。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之前的那股异样感越来越强烈了,尤其是在被对方触碰之后。
忽然,他反手扣住郁樹手腕,轻轻一拉。
郁樹当即被拽得转身,诧异不已:“怎么了,柯警官?”
墨绿色的瞳孔不着痕迹地晃动两下,发出碧绿的光,柯璆紧紧盯着面前那双深紫色的眼睛,手指下是细腻的触感和对方微热的体温,一切都很正常,却又极度不正常。
片刻后,他松开手:“抱歉,你要带我去哪?”
郁樹揉了下有点发红的手腕,笑着问:“怎么,柯警官这么大力气,还怕我把你拐跑不成?”
柯璆这才注意到他手腕间的红痕,再次说了声:“抱歉,职业习惯。”
足以让其他生物溶成血水的触碰,仅仅在这人胳膊上留下一圈红痕……
他审视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郁樹再次朝他笑了下,指指身后:“理解,那边有家咖啡馆,环境比较安静,适合做笔录,诶?对了,怎么是你一个人来?你们警员办案不都得结伴吗?”
柯璆眸光一敛:“你很了解警方的办事流程?”
“嗐,也不是,”郁樹一边往前走,一边揉了下后脑勺的头发,“一个平平无奇的刑侦爱好者罢了。”
柯璆挑了下眉梢:“只是爱好?”
他能看见人的一生,但思想却不像实际发生的事那样直观。
“那不然呢?”郁樹微抬起头,“这也是笔录的一部分?你已经开始录音了?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
柯璆:“……”
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自己想多了,但对方的不同寻常又明显不是错觉。
他不着痕迹道:“只是找你了解一下情况,不算正式的笔录。”
“哦。”郁樹不无遗憾地点点头。
两人正走着说着,忽然一只黑色小猫从巷子里窜出来,跑到郁樹脚边“喵呜~喵呜~”地蹭着裤腿,那黏糊劲儿一点都没有猫样。
郁樹笑着蹲下,撒欢儿地揉着黑猫的下巴和肚皮,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拍拍猫屁股:“我还有事,晚上再来看你,乖。”
黑猫像是能听懂人话,闻言万分不舍地又蹭蹭他裤脚,尾巴像条蛇一样勾缠着郁樹的脚踝,活像个黏人的小妖精。
郁樹被萌得心都要化了,但时间有限,旁边的警官等着问话,一会儿八点他还得上班,于是他又拍了拍小黑猫的屁股:“听话。”
这一下,小黑猫不舍地“喵呜~”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跑开了。
郁樹站起来,拍拍手笑着解释:“学校的流浪猫,胆小又黏人。”
柯璆看一眼郁樹纯真无邪的笑脸,又瞥向远处那双不断冒出威慑凶光的猫眼,不禁眉心微蹙:
胆小又黏人?
这只轻易吞噬了A1级异端的大黑猫?
这个星球的人对胆小和黏人的定义是这样的?
-
也许是因为星期五,晚上交班的时候,书店里竟然还有不少客人。
郁樹感觉稀奇又高兴,网络媒体,尤其是短视频大行其道的年代,竟然还有这么多人能够耐得下寂寞坐在书店一角翻纸质书籍,未来可期啊。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客人都很瘦,一个个薄得跟纸片似的,什么A4腰筷子腿完全不在话下。
也许是精神粮食富足吧,郁樹看了一眼就没再多想,继续和同事交班。
其实也没什么可交代的,无非就是卖了多少本书,还有多少库存,需不需要理货之类的。
交班最后,郁樹问了一句:“那些客人在这里看书没关系吧?”
书店毕竟不是图书馆,更何况这里是私人书店,天知道有的老板多么丧心病狂,为了不让客人在店里白看书,一天能整理书架上百回,更有奇葩老板用手语命令店员把白看书的客人轰走。
这个工作找得仓促,郁樹忘了提前问,现在也不迟。
听见他的问题,同时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为什么会有关系?没有这些客人我们怎么活?”
郁樹感动得就差热泪盈眶了,国际友好书店啊,24小时营业不说,还允许客人随便看书,能遇见这样的店长可真幸运。
交完班,同事临走前又回过头来叮嘱他:“晚上的工作很轻松的,你就呆在柜台后面就行,千万别随意走动。”
郁樹感叹友好的同事关系,笑着道谢:“知道了哥,你放心吧,早点回去休息。”
那人应一声离开了,书店里只剩下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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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些看书的客人。
郁樹闲不住,坐在柜台后面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最后扛不住读书氛围的熏陶,他随手拿起一本书,是精装版,造型相当精美别致,一看就造价不菲,翻到背面,建议零售价1080星币。
知识果然就是金钱。
这么贵的书,郁樹高低得参观参观里面的黄金屋。
他翻开,扉页是一如既往的空白。
他又翻到第二页,依然空白,连书名都没有,更别说其他文字,这虽然少见,但就是有某些出版机构爱这样排版。
郁樹一边在心里感叹这本书用的纸真精良,一边往后翻,结果第三页、第四页……一直到第七页都是空白。
无字天书?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将内页卷成一个筒,食指迅速翻着书页,空无一字。
呵,原来是笔记本。
书店卖笔记本也正常,尤其是这种造型精美的笔记本,其实还挺受欢迎的,不少人都会买来做摘抄或者写日记。
但一个笔记本售价1080星币是不是有点太黑了?
怪不得这书店能24小时营业,还随便客人看书,原来营业额根本不靠卖书。
郁樹顿时对书店老板的好感降了一大半。
他放下手里的笔记本,又拿了本别的,这本的造型同样精美,看样子似乎是精装典藏版书籍,然而翻开一看,依然是一片空白。
又是笔记本?
他又拿起第三本,同样是笔记本。
反正坐着没事干,工作时间也不能玩手机,郁樹索性把柜台旁边的书都翻开看了眼,结果全是笔记本。
这老板的商业头脑属实可以啊,笔记本摆到柜台前,就跟便利店门口的口香糖一样。
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笔记本售价死贵死贵。
他一边啧啧感叹,一边整理那些被他翻乱的笔记本,一通忙活,时间也才刚过去一个多小时。
郁樹伸了个懒腰,还是得去整理一下书架,打工哪能这么容易,万一客人翻乱了呢?虽然又遇见一位黑心老板,但拿了人钱,总得给人创造点价值。
他起身往里走,突然发现书店似乎变得特别安静,但是书店安静点也无可厚非,毕竟大家都在看书。
等等。
郁樹停下脚步,这么安静的环境里怎么一点翻书的声音都听不见?
他疑惑地往客人们所在的书架走去。
一切正常,就是几个人看书看得太认真了,头几乎都快钻进书里去了,而且怎么感觉他们比刚才交接班的时候更瘦了?这是直接在知识的海洋里游了一场马拉松?为书消得人憔悴?
郁樹走过去,拍拍其中一人肩膀,善意提醒:“注意阅读距离啊,眼睛还要不要了?”
结果那人忽然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迅速将头从书里拔出来,大声嚷嚷:“啊啊啊啊——!”
郁樹捂住耳朵,刚要让那人小点声,对方就疯了似地往外跑,边跑边喊:“鬼啊——!救命啊!有鬼!”
一溜烟就不见了踪影。
郁樹望着门口的方向,困惑地睁大眼睛:鬼?自己吗?看的什么书啊这么魔怔,都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上哪儿找我这么帅的鬼?”郁樹回头,结果笑容僵在脸上。
硕大的书柜间几本摊开的书静静躺着,冷气吹得书页翻飞作响。
郁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刚才在这看书的那几个人呢?
18. 第 18 章
冷气吹得有点凉,郁樹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再抬眼一看,竟然已经11:00多了,怪不得没人了。
他弯下腰捡起地上散乱的书,随手翻了眼,是个人传记,记录了主人公从出生到27岁登上人生巅峰,在神秘领域称王称霸的故事。
原来是一本披着传记皮的魔幻小说,有才有才。
他将手里的书放回原处,又随手捡起另一本,依然是传记体小说,唯一的区别是这本的主人公没在神秘领域称王称霸,而是建立了一个封建王朝,后宫无数。
郁樹皱了下眉,又随手拾起一本,依然是自传体小说,只是内容进展到主角进入神秘领域之前就戛然而止,好像烂了尾。
他粗略地看一眼书名,《天生我狂必称王》《我与三千嫔妃ooxx的日子》《我在……》。
最后一个好像知道自己烂尾,连书名都是省略号,这样的书也能出版?文学爱好者自费吗?倒也合情合理。
郁樹把散乱的书放回原处,然后在溜达一圈,发现这家书店琳琅满目摆的全是精装版传记体小说,长这么大他都没见过这么多书,更别说一书店的传记体小说了。
这种题材好卖?
也只有这个理由了,商人逐利,不然老板为什么放着那么多畅销书不卖,非卖这一种?
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溜达一圈后坐回柜台。
不多时,十二点到了,另一位同事过来接班,交谈中,郁樹说起那位拿他当鬼嚎叫着跑出去的顾客:“也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小说,竟然能被吓成这样。”
话音还未落,他就发现同事的脸色不太对劲,跟那位跑出去的顾客没什么区别,郁樹更纳闷了,他讲的也不是恐怖故事啊,同事怎么反应这么大?
不等他问,同事僵硬着扭过头,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郁樹,一下都不眨:“你让……客人……出去了?”
郁樹耸耸肩:“不然呢,把他关起来?那不是非法拘禁吗?”
同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肩膀都开始肉眼可见地颤抖,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杰瑞他……没告诉你……不要……离开柜台?”
“说了,但我坐在那实在无聊,柜台那又全都是笔记本,连本能看的书都没有,只好起来溜达。”看着不停发抖的同事,郁樹贴心地把空调温度调高,“你怎么了?最近热感流行,被传染发烧了?要不我替你顶个班?”
同事想都没想就疯狂摇头:“不!不行!如果再出什么差错……它、它会生气的,那样后果更可怕,你、你赶快回去!”
打工人的噩梦无非就是那几样,郁樹以为他说的是老板,笑着安抚:“怕什么?他还能把你吃了不成?”
话音刚落,同事的瞳孔就猛地皱缩,牙齿都开始打颤,但他仍然咧开嘴做出一个笑脸,只是那笑容仿佛僵在脸上,透着一股诡异和阴森:“胡说什么,你赶紧回去吧,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那行吧。”虽然不懂同事为什么这么说,郁樹还是给予充分尊重。
再说时间确实已经很晚了,黑黑还等着他投喂,回去太晚也影响舍友休息,他挥挥手道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同事呼出一口气。
终于走了,任姿怎么会招进来这样一个人,上班第一天把异管局招来,第二天把客人吓跑,再让他继续待下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下一秒,他的心就悬起来,书店每天有固定的营业额要求,如果达不成……
他不敢再想下去,拿出手机,打开群聊,发了一条消息:
【今夜新到一批好书[黄色的心][黄色的心][黄色的心],某棠进口,手慢无呦[勾手][勾手][勾手]】
还配了一个香汗淋漓的动态表情包,能看的人心潮澎湃的那种。
发完消息,他坐在柜台后面忐忑不安地等着,一般情况下他发完消息,群里总能来五六个人,他的业绩也就完成了,但最近两天接连发生意外,累积的业绩要求越来越多,五六个显然不够。
冷汗像小河一样往下躺,他躁动不安地踮着脚,一边咬牙一边撕着手上的死皮。
“嘶咖——”
“嘶喳——”
撕纸一般的声音在书店里回荡,那人仿若未觉,继续一层一层地撕着手上的死皮。
几分钟后,门口的风铃响起,伴随着欢迎光临的电子音,几位客人走向前台,神秘兮兮地问:“书呢?”
“就在那边。”店员露出亲切友好的微笑,只是那笑容仿佛是画在脸上的,给人感觉特别不真实,特别诡异。
但那些人不在乎,他们现在脑子里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只想看书,只想在书海里遨游。
几人一溜烟跑到店员指示的方向,看着满书架琳琅满目的精装版书籍,他们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向书架。
结果翻开一看,第一页空白,第二页还是空白,第三页依然是空白,这些人开始觉得不对劲,打算合上书去找店员理论,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被黏在封面上,分也分不开。
紧接着,他们的目光被书页牢牢锁定着,半寸都挪不开,那空白的书页变得无比迷人,里面好像有什么了不得的内容,让人急不可耐地想要一探究竟。
那些人或低下头或将书靠近自己的双眼,想要窥探书里的秘密,可奇怪的是那些秘密明明近在眼前却远在千里,他们怎么都无法窥探到。
神情变得癫狂起来,他们再一次贴近书页,贪婪地将脸埋进书里,仿佛这样就能窥探到书里的秘密。
倏然间,空白的书页上开始浮现字迹,随着那些人的头越埋越深,字迹也越来越多,一行一行的浮现,字迹黑里透红,红里透黑,似乎还带着些热气。
而那些看书的人则肉眼可见地、一圈一圈地消瘦下去,仿佛被拆出一根线的毛衣,明明是整片,却因为那根线而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一摊散烂的毛线团。
那些人的身体越来越薄,几乎成为现实意义上的纸片人,冷气吹来,他们的身体随风飘动,发出不明显的哗哗声,好像被吹动的纸片。
渐渐地,书店恢复安静,连纸张翻飞的声音都没了。
店员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书,一本两本三本……八本,他将这些书放到书架上,书脊上烫金色的字体昭示着这些书已经制作完成。
“还差三本。”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拿出手机群发了一条消息:
【在吗?我一个人值夜班,有点害怕,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
另一边,路旁的小巷里,吃饱喝足的黑黑不停地蹭着郁樹的裤脚,黏糊得不行。
郁樹将它捞起抱在怀里,黑黑这才发出心满意足的呼噜声,但紧接着它就在郁樹怀里扑腾,仿佛在寻找什么。
郁樹百思不得其解,这猫可真像个人。
就在他笑着想要去挠黑黑下巴的时候,小黑猫忽然开始舔他的手腕,一下一下仔仔细细地,仿佛在给他的手腕做清洁梳理工作。
舌头上的棘刺弄得郁樹又疼又痒,他用手推着黑黑:“疼,下去。”
黑黑不为所动,整条猫都趴在郁樹胳膊上,兢兢业业地舔着。
郁樹无奈,又有点担心,黑黑从来没这样过,他拍了张照片去网上求助:
【猫一直舔我手腕,是不是病了?】
-
几天后,阿卡姆异端调查管理局,贺铮对着手机气愤不已:“失踪了这么多人,你们怎么才上报?早干什么去了?”
电话那头也不客气,气势汹汹地反问:“哪个城市不是每天都有人失踪?一天失踪几个都是少的!谁能想到是异端?你们异管局一天天到底在调查什么?这都发现不了?!”
“你下辖天天有人失踪你还挺骄傲?你就是这么当局长的?”贺铮瞪了一眼空气,旋即命令,“资料赶紧报上来,速度!”
说完也不管对面骂得有多脏,直接挂断电话。
两人骂得凶,事也办得快,不多时,连续失踪案的资料就尽数传来。
起初是一个女生报案说自己的舍友失踪了,警方登记了相关信息,调查一段时间没有进展,再加上前段时间刚好发生了连环杀人案,大部分精力都被抽调到那边,失踪案的优先级自然就降了下来。
后面接连有人报失踪案,但因为数量不多,且大部分都是年轻人,警方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会来一场全球失踪的旅行,不让任何人联系到。
直到最近,短短一周,先后有七八人报案说自己的朋友/舍友/恋人等等失踪了,而且这几人失踪的时间都极为相近,这就不太像是偶发事件。
警方立刻引起重视,在排除人口拐卖、国际黑恶组织绑架等可能后,警局局长不由得联想到异端事件,联系了异管局。
虽然与警局局长针锋相对,但贺铮也不得不承认警局的工作其实做得很到位,短短几天就调查出所有失踪人员的背景和近期行踪,给他们接下来的调查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根据警方提供的资料,Alpha小队很快发现这些人都在一个聊天群里,群名是【AAA好书分享交流群】,并且他们的好友列表里都有一个昵称为【莱尔是个小笨蛋】的联系人。
Alpha调查小队立刻展开行动,发现那位莱尔的生活轨迹很简单,每天就是上班回家两点一线,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更没有朋友,并且诡异但在异管局的案件里很平常的是,莱尔早在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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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就已经死了,死亡原因未知。
一个死亡三个多月的亡魂却在每天夜里雷打不动地去书店上班,还经常通过手机和活人聊天,聊天内容还充满口口之词,贺铮断定这次的异端事件就是莱尔造成的。
可随着调查的深入,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相关人员列表里——
克鲁大学历史学系一年级学生郁樹。
书店在克鲁大学附近,郁樹在书店打工,已死亡人口莱尔是郁樹的同事,两人的班次紧挨着,失踪案从偶发变成频发……
一个答案在脑海里呼之欲出,他之前的想法果然不是空穴来风,那个郁樹就是有问题!
局长还暗示他不要太过质疑,呵,他倒是不质疑,所以也发现不了真相。
还有那个特别调查官,能读心看不出郁樹的不正常?还全球罕见的S+级调查官呢,这么简单的事都发现不了?亏自己之前还以他为榜样,真是瞎了眼了!
等等……
贺铮忽然感觉脊背发凉,他记得柯璆不仅能读出普通人的心声,还能读出异端的心声,所以无论郁樹是普通人还是异端,柯璆都没有理由看不出对方的异常。
那【陈教授】事发当天,他为什么阻止自己调查郁樹?
是真的什么都没发现,还是……
他在刻意隐瞒什么?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席卷着贺铮,如果一位S+级调查官和一位深不可测的异端联起手来,那留给人类的未来将会是怎样的炼狱?
-
心里的怀疑放到一边,调查还是得按部就班,再说没有证据,暴露得太早只会让对方提高警惕,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晚上八点,Alpha小队看见郁樹进入书店,他们提前放进店里的红外污染值监测仪显示一切正常。
贺铮想到之前的【陈教授】事件,那时郁樹的污染值简直正常得离谱,遇见那么诡谲的事件,精神值竟然还能高度稳定,这不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能有的素质。
会不会是仪器坏了?
听说那次确实有谁提到过坏了一个监测器。
想到这,贺铮将目光落在红外监测仪上:“这东西没坏?”
“没有啊,队长,出任务前我们都检查过的。”
贺铮没再说话,这些监测仪都是根据柯璆给出的图纸研发的,谁知道会不在设计初期就有什么bug。
他双手抱臂,盯着对面书店里的人,工作时间居然大咧咧趴在柜台上睡大觉,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果然有问题。
这间24小时营业的书店肯定也不简单,图书馆还周一闭馆呢,一家私人书店有什么必要24小时营业,关键也没几个客人,他们盯了一天,进出的人一只手都数得出来,这种客流量怎么可能赚钱?
午夜12:00,另一个人进入书店,两人交谈几句后,郁樹离开。
贺铮有心要跟上,但考虑到当务之急是收容异端,避免更多人失踪,便按捺住自己的探究欲,继续盯着书店。
结果郁樹刚转过街角,红外污染值监测仪就“嘟嘟!嘟嘟!”地响了起来,上面的数值显示书店里有A3级别的异端。
见等级不高,贺铮带上两位队员就过去了。
刚一进门,那位名叫莱尔的已死人士就朝他们笑:“欢迎光临,两位想看些什么书?”
只是那笑容太过诡异,看得队员立马后退一步,手按在腰间,做出随时准备收容的动作。
贺铮拍了拍队员的肩膀安抚,看向店员:“听说最近新上了一批新书?在哪里?”
“啊,就在右手边的书架,两位随便看,想看多久都行。”店员热情地指给他们。
贺铮带着队员走过去。
刚过去,两位队员脸上就现出谵妄的神情,拿着书不停做出吞咽的动作,嘴里还念念有词:“队长,书,好书,我想看书,我想在书海里遨游!”
说着,他们的头就埋进翻开的书页里,那姿势根本不像遨游,倒像是要把自己憋死在书里。
贺铮正要把队员的头扶起来,却忽然产生一股强烈地想要看书的欲望,谁不想在书海里遨游呢?
他咽了一下口水,拿起一本书翻开,里面是空白的,再一眨眼,好美!他要永远活在书的世界里!
书店外面,红外污染值监测仪忽然数值暴涨,队员们疯了似地呼叫贺铮,却听不见一点回音,只能眼睁睁看着队长和同僚将脸埋进书里,身体越来越薄。
就在他们准备冲进去的时候,仪器上的污染值计数忽然跌回正常值。
几人惊诧地望去,只见一位白衣白裤的青年拍了下他们的队长,紧接着,耳机里传出队长略显慌乱的声音:“谢……谢谢……”
19. 第 19 章
心脏突突狂跳,贺铮第一次领会到心有余悸是什么感觉。
被那本书吸住的瞬间,他整个人好像失去理智一般陷入忘我的癫狂中,书里的世界深深吸引着他,令他恨不能钻进去体会那其中的快乐。
紧接着,他就真的如愿钻了进去,可书里的世界却一点也不美妙,甚至痛苦至极!
耳边是绵延不绝的“咔呲”和“噗嗤”声,那是他的头盖骨和皮肉被碾压的伴奏,碎裂的骨头渣和鲜血一起凝结成暗红色的墨汁,一行一行地出现在空白的纸业里。
巨大的痛苦让贺铮几度失去神智,那感觉无法言说,无法度量,世界上已知的任何疼痛都无法与之相比,那是一种被挤压、被拉扯、被揉弄的感觉,他似乎成了小朋友手中的橡皮泥,正在被一根擀面杖疯狂地碾压着,又或者,他就是人,但正被压路机无情地、反反复复地碾磨,红黑色的肉泥渗入地表,留下一滩污浊又腥红的印记,秃鹫和苍蝇盘旋在空中,等待着大快朵颐。
作为一名A级调查官,贺铮收容过无数异端,遇到过无数危险,可之前的种种经历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的令他惊恐,令他震撼,令他绝望。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没有人能从这样的异端手底下逃出生天,他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圈圈缩小,成为那本书的一部分。
贺铮一向都是从容不迫的,甚至可以说他从来都没有畏惧过异端,无论对方是什么等级多么危险,他一向都是嗤之以鼻,更别说今天的异端才不过A2级。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被A2级异端污染得失去理智,陷入无穷无尽的疯狂里,他更没想到在他进入书店后,红外污染值监测仪上显示的数值开始飙升。
但最令他想不到的是,他已经被一点一点撵进书里,成为一个半人半鬼半异端的存在,异化一旦开始就绝不可能停下,他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成为书里的一部分。
可偏偏他被人拍了一下,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从来不可逆的异化竟然停止了!
他能感觉到书上那些由自己的骨血凝练成的字开始逐渐变淡,骨渣汇集在一起形成头骨,头发也一根根重新插进头皮里,他的身体也在渐渐复原,一圈一圈地,如同时间倒流,身上被抽离的那些人体组织回归原位,最后,他轻飘飘的身体变得充盈起来,恢复成人形。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被郁樹拍了一下吗?
贺铮看着面前的白衣青年,心里五味杂陈。
感激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
他打心眼里希望不是郁樹,因为如果是的话,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这个人救了他,可很明显,郁樹不是个简单的人。
一个能够突破常理逆转异化人,怎么可能普通?
如果真的是郁樹,那只能说明郁樹是一个强大到足以颠覆人类认知的存在,这样一位强大的存在却伪装成普通大学生,他在密谋什么?他的用意是什么?他有没有可能是在下一盘大棋?
贺铮不敢想象。
一定是巧合,一定是有更加强大的存在刚好路过解救了他,而郁樹只是恰巧在这期间拍了自己一下。
一定是这样的。
贺铮平复着自己内心激荡的情绪,看向郁樹:“谢……谢谢……”
颤抖的声音却暴露了他的慌乱,他强自镇定,观察着郁樹的反应。
“谢什么?”面前的青年粲然一笑,“我就是忘了拿东西,正好看见你们在这,过来打个招呼而已。”
郁樹说得云淡风轻,自然而然地问:“你们怎么大晚上过来看书?文学爱好者?才下班?”
不知为何,听见这个问题,贺铮心里警铃大作,有种邪恶反派伪装老实人亲自套取情报的即视感,他刚要说点什么搪塞过去,郁樹却又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的回答一样,转头看下另外两个同事:“哎两位警官,看书别离这么近呀,眼睛还要不要了?”
说着他还拍了一下那两位队员。
紧接着,贺铮就看见一幕让他难以忘怀、震撼无比、不敢相信的场景——
那两位队员缓缓从书里抬起头,血浆和骨渣一样的东西汇聚成一股浓浆,从书里喷射到他们残缺不全的头上,与贺铮自己感受到的一样,队员的头开始渐渐复原,身体也变得充盈起来,随着那滩混合着骨渣的血色肉浆弹射完毕,队员们空洞的双眼也恢复清明,有了神采。
两人向他一样用颤抖的声音和郁樹道谢。
郁樹还是那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谢什么,那你们继续,我就先走了。”
看着那一道白衣白裤的背影,贺铮再也无法淡定,究竟是又一次的巧合,还是那个强大存在切切实实就是郁樹本身?
再多的理由和借口都无法说服自己,一股强烈的寒意顺着背脊裹挟着贺铮,会不会……最近频发的异端事件都是郁樹引起的?
可他救了自己和队员,他应该怀疑他吗?
应该。
贺铮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说不定自己和队员三个人被救,也是郁樹计划的一部分……
-
见眼前的警官一副神游在外的样子,郁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警官?没事吧?”
“啊,没事,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贺铮收回心神,想通一切之后他的声音也恢复平稳,沉着道,“对了,你说你是忘了东西才回来的,是什么东西?”
“嗐,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郁樹摆摆手,无意中瞥见贺铮手里的书,面色微哂,“不好意思哈,可能理货的时候疏忽了,竟然把笔记本放在这了,我这就把它们收回去。”
说着就伸出手准备拿走贺铮一行人手里的书。
什么笔记本?不是小说吗?贺铮低眼一看,摊开的书页里哪里还一个字的踪影?也对,人血油墨都复原了,肯定就没字了。
如此看来,这几本书,或者直接说这几个异端问题很大啊,大到这位“普通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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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着法也得护住它们。
贺铮合上手里的东西:“不用,这笔记本和我有缘,我准备买走。”
说完他又回头看一眼身后一脸摸不清状况的两位调查员,继续道:“还有他们手里的。”
郁樹有点迟疑:“这一本……1080星币,你确定要买?”
阿卡姆的警官福利待遇这么好吗?一本一千的笔记本一买就是三本,这是什么豪横的实力?
贺铮眼皮抽动了一下,多少?1080?一本?
他本想顺势推辞,但见对面的大学生一副明显不希望他买的样子,他更加肯定这笔记本或者说这三本无字异端绝对有大问题。
必须得买。
贺铮咬了咬牙,淡定地将三本书叠在一起:“我买了。”
大不了找局长报销,反正是出任务产生的消费。
“好的好的,那柜台结账。”郁樹喜出望外,工作了这么久,他终于算是帮老板贡献了一点营业额,虽然不是他的工作时间,但四舍五入也可以算成是他卖出去的。
他笑呵呵地带着三位警员来到柜台,却赫然发现柜台前空无一人。
郁樹抓了下后脑勺,莱尔哥呢,去卫生间了?
但眼下肯定是给客人结账的优先级更高,他便没再纠结同事在哪,迈步走到柜台后面。
一进去,地上一张纸片引起他的注意,那纸片好大一个,几乎能有半人高,看起来像是谁剪的小人儿,只是上面全是灰,黑黢黢的,被踩脏了一般。
郁樹捡起看了眼,莱尔哥剪的?都这么脏了,又扔在地上,应该是不要的吧?
还用问吗,谁会要一个脏兮兮的纸片啊?
他自嘲地小小,将纸人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然后转身,利索地给那三个笔记本扫码,笑着看向贺铮:“一共324星币,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他笑得灿烂如常,甚至带着点年轻人的狡黠。
可是在贺铮与那两位队员的视角里,这一幕却怎么看怎么诡异惊悚——
一位年轻帅气的大学生站在柜台前为客人结账,他身后的垃圾桶里蜷着一个目测至少A2级的异端。
A级异端足以对人类生命造成威胁,A2级异端更是轻易就能致使数人陷入疯狂直至失去生命,即使是拥有特殊能力的调查员都得小心应对。
而书店里这个异端更是危险等级直逼四颗星,却被这位大学生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全程没有一丝情绪,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仿佛那只是一团普普通通的废纸,而他所做的只是生活中的一件小事。
年轻帅气的大学生在笑。
垃圾桶里,皱皱巴巴的A2级异端似乎真的成了一团废纸,毫无生气,贺铮估计,那上面甚至可能连污染值都检测不到了。
书店里,一排排书架拼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谵妄的意识里只剩下本能的求生欲——
千万!不能!被!祂!发现!
20. 第 20 章
越努力越不幸,书架拼了命地控制自己,但那种原自本能的恐惧不是努力就能克服的。
“咯吱”、“咯吱”……
它全身都在颤抖,架子上的书被它抖落在地上,发出的“pia叽、pia叽”的声音。
四道含义不明的视线投射过来,悚惧的、镇定的、审视的,以及那一道无法言说、无法被定义的。
书架顿时毛骨悚然,虽然它没有毛也没有骨,但它知道这感觉一定是人类口中的毛骨悚然。
“不好意思啊,”书架听见一道仿佛天籁之音的呢喃,“可能是书架坏了,我过去看看。”
那是一道来自宇宙洪荒之处的声音,空灵浩荡,昭示着世间亘古不变的真理。
书架能听见,却听不懂,更无法理解,但它敏锐地感觉到危险的气息正在一步步向他靠近。
它正在被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彩色云雾注视着,想求救却发不出声音,想逃跑却迈不开步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颤抖。
更多的书从书架上掉下来,郁樹走过去拍了拍,结果,“轰隆!”“咣当!”“乒乓!”“砰砰!”数道撞击声同时传来,一排排书架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轰然倒下,整个书店书页乱飞,浮尘在空中激荡,霎时间,书店宛如一个经历过殊死搏杀的战场。
郁樹整个人当即愣住,他就轻轻碰了一下怎么就全倒了?这质量也太差了吧,老板不会让他赔偿吧?自己的打工之路为什么如此命途多舛?不是遇到这个问题,就是遇到那个问题,短短一个学期不到,他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兼职了。还有完没完?自己是什么衰神转世吗?!
看着面前的惨状,郁樹纳闷,这么大动静,莱尔怎么还不出现?此刻他继续问问老员工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
他站在原地环视一圈,朝柜台旁的三位警官不好意思地笑笑,决定还是直接和老板说,做人嘛,遇到麻烦不能逃避,得有直面困难的勇气。
奶茶店老板那么难搞的一个人都能被他做通工作,书店老板应该也不在话下。
正好现场有目击证人,不然还真不好自证清白。
郁樹走向柜台,搓着手笑笑:“那个,让你们见笑了,你们能不能帮我跟老板证明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贺铮看着地上倒的乱七八糟的多米诺书架,木质的框架结构上生长着一圈又一圈凸起的瘤状物,像年轮,又更像一张张模糊不堪的人脸,一本本书瘫在地上,好似一张张痛哭流涕的嘴,只是流的并不是眼泪,也不是鼻涕,而是一股又一股暗红色的、混合着黄白色渣滓的粘稠液体,像血,又像将人体放入搅拌机后榨成的汁液。
即使看不见实体,贺铮也能猜到那异端一定痛苦极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此刻竟然搓着手,一脸羞赧地说他不是故意的。
不小心就能酿成如此惨剧,那如果是故意的呢?那得给人类社会带来多大危害?
这些异端是罪有应得,可那也不能在他们还没调查清楚之前就痛下死手吧?
现在这种情况,与其说是不小心,杀端灭口的嫌疑更大吧?
身后的调查员已经被接连发生的事情震惊得说不出话,两个人都木愣愣的,这里不是只有A2级异端吗?调查车里的队员不是说现在污染值为零吗?那地上这一片难以描述的东西是什么?是他们的想象吗?
更可怕的是,眼前这个不是位普通大学生吗?为什么他身边接连发生异端事件?之前的毛血旺,上次的陈教授,这次更是搞了个异端拼好团!
能在接连数次的异端案件中安然无恙已经够逆天了,结果跟他有关的异端死的死,残的残,今天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刷新着他们对危险的认知。
强大的异端在他手里是一团废纸,是吃了还能吐出来的笔记本,是一碰就倒的书架,是满地恐惧到呕血的书籍……
这真的是普通大学生?
世界上都已经有异端的存在了,人类都能觉醒异常能力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这绝不可能是普通大学生!
两位调查员打了个寒颤,眼前笑得一脸天真的男生究竟是什么?
-
令郁樹意外的是,他联系不上书店老板,发消息没人回,打电话也没人接,其他店员更是没有踪迹,就连本应该上班的莱尔都遍寻不到。
这就没办法了,现在书架层层叠叠地倒成一圈,隔板和框架都裂开了,那些贵到令人咋舌的精装版书籍也在落地的时候被磕坏,书页飘飞一地,这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整理好的,而且,这种损坏情况,就算他不是故意的,也得象征性地赔偿老板一部分损失,毕竟无论友有意还是无意,这种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郁樹看了下自己触碰过书架的手,还真是物理意义上的一手造成的呢。
他不是个逃避责任的人,虽然心疼钱,但做人的那点底线还是得守住,于是他给老板留言,提出赔偿方案,并真诚道歉。
三耽误两耽误,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一点,莱尔一直没回来,书店这种情况也不可能继续营业,送走几位警官,郁樹闭店离开,打算明天再联系老板,实在不行就白天过来当面谈,他就不信出了这么大的事,老板还能不来店里看看。
结果等到第二天,老板还真没来,不仅老板没来,那几位店员也没来,更令他诧异的是,短短一夜之间,书店里里外外被清空得一干二净,连片纸都没有留下,零元购都不会这么离谱。
是老板派人整理的吗?那他怎么不回自己消息呢?难道是在暗中筹备着给他发律师函?可别啊!就算对那个赔偿方案不满意,也可以跟他谈啊,没必要上来就对簿公堂吧。
他拿起手机给老板打电话。,可无论他打了多少个,对面始终都无人接听。
郁樹有点方,这是拒绝协商的意思吗?
应该不是吧?
当初过来应聘的时候,感觉老板是个挺好说话的人,总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断绝往来吧?
啊,不能说是“点”损失,听说那些书架都是上好的木料打造的,贵得很,真要细算起来照价赔偿的话,自己可能要在书店打一辈子工。
但因为这个断绝往来还是有点太夸张了。
左思右想,郁樹觉得很不放心,如果老板一个人联系不上还能理解,说不定是对方有什么事,可现在的问题是其他人他也联系不上,两位白班的同事,夜班的莱尔,负责招聘的任姿,全都联系不上。
这就明显有问题,而且很大。
看了眼空空如也的书店,郁樹决定还是找专业的人处理专业的事。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柯警官,你现在忙吗?有件事能不能求你帮个忙?有几个人突然就失踪了……”
与此同时,阿卡姆异端调查管理局会议室内,各部门领导和整个阿卡姆市所有A+级调查官围坐在会议桌前,面色凝重地探讨着一项重大事件。
忽然,一道突兀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会议进程,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位银色头发的男人身上。
只见他旁若无人地拿起手机放在耳边,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道:“嗯,不忙,你说,什么事?”
-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所有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发表任何看法,毕竟这可是全国唯一一位S+级的调查官,他的一切行为肯定自有他的目的。
异端调查管理员的分级中,A+已经是极为罕见、极为优秀、极为强大的存在,但在A+之上,还有个S级,那更是强大到离谱,但在这样离谱的存在之上,还有一个无法用现有技术水平准确衡量对方实力的等级,S+级,整个星球只有几位,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无法用现有技术水平去衡量的实力,也就是说S+只是人类能够识别的极限,却不是那几位S+级特调官能力的极限。
更令人畏惧的是,据说其他S+调查官加在一起也打不过这位刚刚出去的、不知什么原因留在阿卡姆市的柯璆特调官。
人类都是慕强的生物,几位A+级调查官的目光追随着那道魁伟的背影,羡慕、钦佩甚至还带着一点点嫉妒的神色呼之欲出。
德里克轻咳一下唤回众人的注意力,会议继续。
他看向贺铮,面色严肃:“你是说你们连夜搬空了那家书店,发现里面汇集了无数异端?”
“没错,”贺铮在空中晃动一下手指,会议桌正中央的虚拟显示屏自动切换到一份异端调查报告,在众人研读的时候,他简单介绍:“如各位所见,那书店里书籍是异端,书架是异端,店员是异端,就连店长也是异端。”
众人都有些讶异,除非像【诡乐手术室】那样同时异化且目的一致的,异端很少会集合在一起,高级别的异端甚至会以低级别的异端为食,这也是异端虽然强大确数量不多的原因之一。
可如果贺铮说的一切属实,那就太可怕了——
异端竟然学会了分工合作,还形成了等级分明的集群?
它们已经拥有了强大的能力,如果再进化出社会化属性,联合在一起,人类还怎么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
巨大的惊悚笼罩着众人。
贺铮扫视一眼,继续道:“走进去的人会产生一种强烈的想要看书的渴望,而一旦拿起书架上的书,人就会被吸进去去,那种过程就好像……”
他隐隐发抖,一边缓缓深呼吸,一边回想着那段惨痛无比的经历。
这时,打完电话的柯璆走进来,淡漠地扫了他一眼:“那是从三维空间降到二维平面的正常反应。”
众人看着他,有点没理解其中的含义,柯璆却没有一点想要解释的意愿,在说完那句话后就坐回椅子上,一言不发。
所有人又看向贺铮。
“……”沉默半晌,贺铮深吸一口气,“想象一下你的感官被无限放大,这时有一台轧路机反反复复碾轧着你的身体,你能听见自己骨头碎裂成粉的声音,你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但即使你死了,感官依然持续感受着那种被被碾压的痛苦,直到你的身体与沥青路面彻底融为一体……”
在场的都是异管局领导和A+级调查官,见识过无数异端场景,可绕是如此,他们仍被贺铮的描述惊出一身冷汗,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究竟是异端初具社会化更恐怖,还是人类的二维展开更惊悚。
没给众人喘息的机会,贺铮晃动手指切换到另一份异端调查报告上:“但以上那些的恐怖程度加在一起都赶不上这位大学生的十、百分之一。”
说话的同时,他的双眼始终紧紧注视着对面那个银发男人。
在返回异管局的路上,贺铮有想过隐瞒自己的猜测,暗中调查。但他又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无论隐藏得多好,他的一切行动都会被柯璆发现。
再者说,他实在不清楚柯璆究竟有多少特殊能力,从传闻来看,他似乎无所不能,既可以武力制裁异端,又能研发针对异端的仪器和武器,对于这样一个实力和智力都极为逆天的存在,无论是斗勇还是斗智,自己都绝对没有胜算,对付这种仿佛开了天眼的存在,与其绞尽脑汁隐瞒,不如直接明牌试探,还能趁此机会看看对方的反应。
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贺铮故意当众问:“特调官先生,我记得你曾经三番五次说过这人没问题,那么请问最近几次异端事件为什么都发生在他周围?而且如果他像你说的一样,只是个普通人,那他又是怎么在数次异端案件中全身而退的?”
此话一出,反应最大的反而是局长德里克。
他最近一直在派人暗中调查异管局里有没有其他势力的渗透,结果似是而非,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但确实发现这位远道而来的特调官行为举止有些异常。
比如这位名叫郁樹的大学生,起初德里克对柯璆的话深信不疑,认为那就是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无非是长得帅气点,身材好一点,性格招人喜欢一点,但随着后面几起异端事件的发生,德里克产生了一点疑惑。
一个普通人是不能多次处在异端案件中而不被精神污染的,一次可以解释为精神值稳定,那多次呢?精神值异常稳定?怎么可能,就算是调查员也得定期进行精神值调养,否则就有被污染的风险。
如此反常的事情,他们都能发现,S+级的柯璆发现不了?别忘了他的能力,那可不是简单的读心术,只要他想,你从出生到死亡之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都能知道。
这就好比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电脑里的一份文档,而柯璆是那台电脑的拥有者。
所以柯璆一直说郁樹没问题的原因是什么?
确实没问题,还是……
郁樹的文档不在那台电脑里?
德里克有些欲言又止地望向对面的银发男人。
被当着众人的面这样质疑,柯璆依然没什么情绪起伏,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漫不经心地看着贺铮:“你说他是异端,证据呢?”
贺铮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从容不迫地伸手在空中扫了一下,虚拟电子屏上出现一个关系图,正中间是郁樹,周围是各种与他相关的异端案件。
他指着虚拟显示屏:“这些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如果不够的话,大家可以看看这个。”
说着,他的掌心里出现一团皱皱巴巴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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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有调查官很配合的地问:“这是什么?”
“这原本是一个A2级异端。”贺铮将那团纸递给一旁的调查官让众人传阅,他则继续道,“我亲眼看见郁樹从地上捡起它揉了揉,然后它就变成现在这样,没有污染值,没有意识,只是一团普普通通的废纸。”
紧接着,他拿出一本书:“这就是曾经把我撵进二维平面的异端,现在也没有污染值了。”
“还有这个,”他又拿出一块木屑,“这是被郁樹轻轻一碰就轰然倒塌的异端,同样没有意识。”
“一切都发生在我们即将收容这些异端之前,你们不觉得这非常像灭口吗?”贺铮言之凿凿,视线一转,看着柯璆,“他在隐瞒什么?”
柯璆依旧面无表情,只淡淡道:“你说的这些反倒让我觉得他在救你们,还不想让你们放在心上,所以刻意装作不知情。”
贺铮当即愣在原地。
其他人则睁大双眼,惊喜地讨论起来:
“对哦,按目前已知线索来看,他反而把你们从异化进程中拉了回来。”
“他似乎对异端怀有极深的恨意,你们看,这个异端竟然被他揉成了这么小的一团。”
“对呀,他的出现反而让我们轻而易举收容了许多异端,其中不乏危险等级四颗星的。”
一道道讨论声仿佛一柄柄利剑,深深插入贺铮的心,他轻咳了一声:“万一这些都是他计划的一部分呢?一个如此强大的存在却要故意伪装成普通大学生,他目的何在?这不值得怀疑吗?”
会议室一下子陷入沉思,片刻后讨论声再次响起。
“这么想也有道理,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说这话的人忽然感到一阵冰凉的视线,立马低下头去。
讨论又持续几分钟后,众人一致决定对郁樹进行密切观察,至于观察者,所有人将目光投向柯璆。
不是他们不主动,实在是郁樹的实力太过深不可测,而柯璆是他们这里唯一一位S+级特调官,只有他有实力应对未知的凶险。
至于贺铮,他好几次提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甚至主动请缨,却都被众人否决,理由也很简单,等级不够。
德里克陪着笑脸:“特调官,您觉得怎么样?”
柯璆靠在椅背上,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密切观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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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柯璆肯定的答复,郁樹放下心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这位柯警官看起来冷冰冰的,但就是给他一种安心的感觉,总觉得是个很靠谱的人,有他的帮助一定能很快找到老板和几位同事。
挂断电话后,他又开始忧愁起来。
找不到老板,书店又变得空空如也,这份兼职明显是不能再继续干下去了,轻轻一扶造成这样的结果,他这几天都白干了,估计还得赔进去不少。
又得找新兼职了,郁樹抬头望天,实在想不通自己的兼职之路为何如此艰难,他好像有什么霉运系统在身上一样,难不成有人天生就不适合打工?那自己的富豪爹妈在哪里?
算了,悲春伤秋没用。
郁樹收回视线,马上期末考试,这段时间就踏实复习吧,等放暑假可以去隔壁的密斯卡市转转,听说那里工资比较高。
而且,郁樹笑了一下,有一对父母正在寻找失散多年的儿子,看照片跟自己有点像。
正好可以一边打工,一边碰碰运气。
郁樹有点期待地想着。
另一边,周柏霹不知从哪听说郁樹又要找兼职的消息,他抚掌大笑,是时候展示自己的真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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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斯卡市,几位调查官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干尸,面色凝重。
尸体灰白焦枯,皮肉紧紧挨着骨头,如同被特殊处理过的木乃伊,但比木乃伊还要诡异的是,这些皮包骨的脸上都是一副极度亢奋的表情,仿佛死之前经历过什么超级美妙的事。
“这是第几具了?”
“报告队长,第15具。”
被叫队长的人眉目紧锁,继续问:“被发现的时候,尸体还是被棉被紧紧裹着?”
“是的,队长,跟之前14具尸体一模一样。”
“被子呢?”
“拿去检测了,上面依然没有异端的痕迹,也没有污染值。”
密斯卡市异管局已经对此案件连续追踪了好久,至今仍然不知道这个异端究竟是什么,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棉被绝对是这起异端案件的重要一环。
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调查和追捕,调查员们推测,这个异端也许是非实体型异端,需要通过其他介质才能实施污染,比如附着在棉被上。
密斯卡市异管局马上召开重要会议,一方面紧急部署调查官收容异端,一方面探讨如何让市民远离棉被。
很快,密斯卡市市民的手机里就充斥着各种相似的推送——
【盖被子的十大危害】
【棉被——滋生虫螨的温床,你确定要盖吗?】
【不盖被子睡觉后我长高了五厘米】
【温馨提示:夜间盖被睡觉容易中暑】
市民们对此不屑一顾——
【睡觉不盖被子?哪个专家头脑一热说出的逆天言论?建议以后别再建议了。】
【笑死,不盖被子盖什么?盖空气吗?着凉了谁负责?】
【还中暑,空调是摆设吗?】
【建议专家都把自己的嘴缝上。】
看着这些反馈言论,密斯卡市异管局局长狠狠拧着眉心。
他对面,秘书模样的人一脸为难地说:“局长,我就说过这种方法不行,现代人多少都对专家这两个字抱有极大的抵触情绪,更别说听专家的话了。”
“那你说怎么办?”局长擦着额头上冒出的汗,“迟迟找不到那异端的踪迹,更别说收容了,已经有15人遇害了,除了想办法不让市民盖被子,还能有什么好主意?”
秘书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沉默片刻,他突然说道:“听说那位就在阿卡姆市,不然我们请他过来帮帮忙?”
“这话你怎么不早说?”局长马上眼前一亮。
-
随着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郁樹与尚青北道别,拎着箱子来到密斯卡市。
早在暑假开始前他就已经联系好一份暑期工,在一家旅行社做兼职导游。
密斯卡市是一个历史文化名城,郁樹刚好又是学历史的,也算是专业对口。
办理好入职手续后,郁樹来到员工宿舍放行李,打眼一瞧,宿舍环境挺好,窗明几净的,尤其是那床棉被,似乎是新的,特别喧腾,盖起来一定特别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