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冷宫种地养崽，惹摄政王频暗访》 第1章 穿越？孩子？ 一群太监模样的人正肆意地戏耍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 “来，你跪下，跪下学狗叫，我们就帮你唤太医过来。” “快点，不然你这婢女就真死了。” 穿着破旧衣服的孩子，挺直腰脊站着，寒风吹过他瘦小的身体，粉雕玉琢的小脸蛋此刻却灰扑扑地，甚至有点血迹，而他身后正躺着一个身着丫鬟服饰的女子。 凌羽寒紧握着小拳头，强行忍住心里的害怕和要掉不掉的眼泪，开口道：“我是当朝二皇子，我命令你们给我请太医。” 冷风呼呼肆掠。 太监们互相看了彼此几眼，突然爆发出更恶劣无耻的大笑。 “哈哈哈，冷宫出身的野孩子，还敢自称二皇子。” “你母妃死在冷宫，先皇陛下也已仙去，八岁小太子登基，摄政王监国，你以为谁还会记得你。” “还敢在这摆主子的架子，就该让他也尝尝当奴才的滋味。” 没错，凌羽寒的身份确实从未得到皇室认可，但他确实是实打实的先皇之子。 以前先皇在世，他们这些冷宫奴才只敢冷落，而如今，连唯一的贴身丫鬟都将要病死，还有谁能保护这五岁大的孩子。 太监们的神色愈加兴奋，能把皇家血统当畜生耍，那滋味....太监头头扫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唇角勾起冷血的笑容，仰仰头示意身旁的小弟们。 “你们几个，把咱们尊贵的二皇子压过来。在我胯下爬过去。” “哈哈哈，好好好，马上。” 几个太监一步步靠近凌羽寒，刚还在强撑的孩子此刻不禁露出害怕的神色，小步后退，嗓音颤抖。 “大...大胆，不许你们碰我，滚开。” “阿霜，你快醒醒，快醒醒，他们欺负我，呜呜呜....” 小手无助地扯着女子衣袖，犹如最后的救命稻草。 冷霜在一阵疼痛中苏醒，头脑发晕，各种记忆在脑海里碰撞。 灵田、修仙大能来袭、爆炸...娘娘，殿下、冷宫...... 信息持续翻滚，直到最后一句话的出现才恍然停止。 “阿霜，求你保护我的孩子。” 孩子？ 冷霜“刷”一下睁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哪里，便听到旁边传来的挣扎声与戏谑声。 她猛地扭头看过去，看见几个大人强压着一个小孩跪下。 孩子，殿下！！ 身体的本能快于大脑，冷霜爬起来，随手抄起块石头就往几个大人头上砸过去。 “砰砰砰”几个脑袋开花。 凌羽寒愣神的瞬间就被冷霜拉回到身后，小朋友惊喜地抬头，“阿霜，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受惊的孩子抱着唯一信赖的人，大声哭泣。 冷霜有点错愕，但还是抬手摸摸凌羽寒的小脑袋，安抚道：“别怕，我在。” 晚秋的风在深夜更加冷冽，刮疼人脸上的肌肤。 冷霜背着月光站立，全身发烫，头昏脑胀，但尚未解除的危机让她不敢松懈半分，眼神看着对面的人发沉，手上依然紧握沾了血的石块。 仔细听，还有血液滴在地上的声音，“滴滴答答”，令人心颤。 太监们脸色发白，被砸破头的几个更是捂着流血的地方仓皇后退。 都说冷宫闹鬼，此刻的冷霜真就像从地狱里爬回人间的冤魂，索命来了。 太监头头也是全身冒着冷汗，但到底经验更足，强行镇定下来，呵斥其他几个小太监。 “慌...慌什么慌，不就一个快病死的丫鬟回光返照，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还虚张声势地继续叫嚣。 “你就是这野孩子的丫鬟冷霜是吧？你主子还小不懂事，你来做个榜样，从我胯下爬过去，我让你们日后在冷宫的日子好过点。” 又是一个跟她同名的原主，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吗？ 冷霜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神色，她看见太监头头，冷不丁地说道：“冷宫，你说了算数？” “呵，你们这日常的饭食都靠我们送过来，更别说要买点别的东西了。” “原来这样，”难怪敢这么嚣张，是捏着别人的生存咽喉了。 可惜，冷霜最讨厌被人威胁。 她勾了勾唇角，“我这身体还很虚弱走不过去，不如麻烦这位爷走近一点，我们更快把事情了结。” “阿霜，你不要听他们的，”凌羽寒小手扯住冷霜的衣裙，圆溜溜的大眼睛里写着不屈的坚韧。 好萌的小宝贝，冷霜眼底发软，拍拍凌羽寒的小肩膀，“不怕，没事的。” 一声“爷”，把太监头头叫得灵魂飞升，刚还发白的脸色此刻兴奋的涨红，在几个小太监的起哄下，一步步走进冷霜。 而冷霜趁着对面不注意，反手一转，借着擦脸的间隙，喝了点冰蓝草凝露。 在修仙大陆千年难遇的冰蓝草，它的凝露据说可以修复身体能量，但品种难得，种植难度高，一天勉强有一滴的凝露更是无价之宝。 冰蓝草成熟那天，苗圃遭到袭击，最终爆炸，所以冷霜还没来得及感受这凝露的威力。 她刚说的话，也不全是骗人。 原主这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刚刚砸人的那几下，全靠意志力支撑，冷静下来后，连站着都很勉强。 而现在...冷霜深呼吸几下，身体的能量开始回升，她捏了捏手里的石块。 揍人，够用了。 太监头头走到冷霜面前，甩开胯下的衣袍，说道：“来吧，”他已经迫不及待。 冷霜挑挑眉，唇边勾起不屑的笑意，“呵，真像狗一样，勾勾手就跑过来。” “你说什么，”太监头头尖叫出声。 冷霜直接出手，掐住他的脖子摁倒在地上，手起石落，砸下去。 “拿着鸡毛当令箭，真当自己是个人物。” “欺负小孩，毫无人性。” “不打你，老娘都对不起自己这么高冷的名字。” 一句一砸，把太监头头砸得血花飞溅。 小太监们被吓坏了，纷纷指着冷霜控诉，“你你你...你大胆，我们要跟大总管告你。” 冷霜听到，猛地抬头，眼神在深夜里发亮，刺得太监们心头大震。 “告我？去啊，我大不了一死，但你们欺凌皇家血统，我看谁更大胆。” “都是这深宫冷苑的可怜人，居然还搞霸陵，找死。” 感觉不够泄愤，冷霜松开掐着脖子的手，左右开弓，扇太监头头的脸颊。 一掌接着一掌，小太监害怕地跌倒在地。 对啊，凌羽寒虽不被皇室承认，但公然欺辱他如同打皇室的脸面，会被砍头的。 除非...除非凌羽寒和冷霜都死在今晚，便无人知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就没人知道了。’ 第2章 殿下，我当然会一直在 没想到啊，居然还藏了个这么“有种”的。 她慢慢站起身，一脚踩在太监头头胸口处，看着说话的小太监，冷声问道：“你刚说，要杀谁？” 小太监嘴巴哆嗦，喘着气，看着冷霜的眼睛还充斥着紧张和害怕，但恶意更甚。 “我们几个一起杀了她们两个，就没人会怪罪我们。” “啊，这，这，”其他几个小太监面面相觑，神色犹豫。 冷霜不屑地笑了笑，眼眸中光亮得瘆人，“好啊，来，意图谋杀皇室血脉，罪加一等。”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安抚凌羽寒。 小家伙也乖巧待着，反正不管怎样，他与阿霜共同进退。 “商量得怎么样啊，挺晚的，别浪费时间大家。”冷霜开口催促，好像太监们不上，她就要主动出击似的。 鼓吹杀人的小太监也被逼急了，他突然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猛地拨开旁边几个同伙，奋力冲向冷霜。 就在靠近的时候，风忽然刮得猛烈。 破落小院的几棵树被吹得刷刷作响，月光被云层隐藏，天地人在瞬息之间被更深的夜色笼罩。 这冷宫，更凉了。 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石头，擦过冷霜的衣袖，直接击中小太监的膝盖。 小太监直接跪下，匕首垂直向下。 “啊”血肉被刺破的声音与痛呼声同时发出，冷霜低头一看。 好家伙，匕首明晃晃地插在太监头头的大腿上，异常显眼。 “噗嗤，”冷霜笑出声，点评道：“真是好兄弟。” 小太监瘫软在地，吓傻了，嘴里嘟囔着“怎么会，怎么会。” 突然，他慌张地环视周围，尖叫：“有鬼，有鬼把我绊倒了。” “一定是刘氏的鬼魂回来了，她要杀我们。” “啊——快跑，有鬼。” 一时间，所有太监开始仓皇逃离，拿匕首的小太监拖着发抖的腿爬走，太监头头强忍着痛楚拉住小太监，要求一起离开。 小太监无法，拉着他的胳膊肘，狼狈撤退。 闹剧轰然结束，冷霜还有点不太得劲儿，她本来打算把所有太监都打一遍的。 侧头看向大树方向，刚刚那石头只是意外吗？ 风依旧在吹，不过已经轻缓下来，树叶稀稀拉拉地摇动，就是没有人为的踪迹。 “母妃，”稚嫩的童声响起，冷霜闻声，蹲下身看着小家伙，凌羽寒正转着圆圆的大眼睛四处观望。 “阿霜，真的是母妃回来了吗？” 他眼里没有太监们的惊慌失措，只有对母妃的思念和卸下坚强后的脆弱。 冷霜怜爱地抱着凌羽寒，摸摸他的小脑袋安抚道：“小殿下，你的母妃一直守护着你。” “真的吗，为什么我看不见，”他很想母妃，很想很想。 “殿下，你抬头看看，”冷霜松开小羽寒，手指天空，“每一个离开我们的亲人，都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守护着我们。” 乌云散去，月亮重新洒落温和的柔光，几点繁星高挂。 在凌羽寒抬头的瞬间，一颗星星闪烁了几下，像是在回应冷霜的话，安抚了小朋友脆弱的心灵。 “阿霜，母妃病故，父皇去世，他们都说我们活不了了。” “殿下，生活靠自己打拼，别人说的都不算，我们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真的吗？” “当然，阿霜何时骗过殿下。” 灵田空间在手，别说活下去，离开这冷宫都是可能的，当然这得慢慢计划。 眼下最重要是调理好她自己和小家伙的身体。 两人都过分消瘦。 凌羽寒除了脸颊还有点婴儿肥，身上几乎没几两肉。 冷霜的脑子已经开始盘算，之后要怎么投喂这小家伙了。 这次穿越虽然也像第一次那样意想不到，但好歹给了点“资本”，不至于像刚从现代加班猝死穿到修仙大陆那会儿，身无灵根，手无余粮，一整个大落魄。 这冷宫虽然也破败，但人烟稀少，就是一大优点，方便她日后种东西，自给自足。 凌羽寒看着冷霜平和冷静的神色，依稀感觉她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但小小的脑袋不会想明白。 他也只想确定一件事，冷霜不会像母妃那样离他而去。 小家伙猛地扑到冷霜怀里，小手臂圈住她的脖子，“阿霜我只有你了，别离开我。” 冷霜回抱，轻拍安抚，“殿下，我当然会一直在。” “夜深了，我们回屋休息吧。” “嗯，阿霜你要好好休息，病才会好。” 说话声随着两人的步伐隐入室内，在关上门的瞬间，彻底消失。 整个院落陷入沉静，好似不曾有人来过。 树上，几道黑色的身影僵立着。 “好有气性的丫鬟，她刚刚是发现我们了吗？” “怎么可能，主子的实力，放眼整个昭陵国，无人能出其右。” 话落，几道目光看向被簇拥在中间的男子。 隐约的微光勾勒出他精致的面部轮廓，长身玉立，站在黑夜中也难掩上位者的王者之气，又因为久经沙扬，让本就矜贵的皇室血统更显冷傲，高不可攀。 凌啸宸没理会几个下属的讨论，沉声命令：“把那几个太监处理掉。更换宫门侍卫，调一个我们的人进去。” 太监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欺辱皇室血脉，这是有人趁着先皇新丧，趁机引导。 是谁，也不难猜。 除了康宁宫那位新任太后，凌啸宸想不到还有谁会做这种事。 能吓到小陛下的好事，那女人向来乐此不疲。 “是，主子。” “主子，那冷宫这位...小殿下，该如何安置？” “皇兄生前没有承认他的皇子身份，那就不用多管，只要他不被他人利用，其他一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那丫鬟不是自信能把日子过好吗？ 那便看看她能有多大本事。 更何况，离开冷宫又如何，或许死得更快。 凌啸宸看向不远处，在黑色天幕下沉睡的宫殿群，看似安静平和，实则危机四伏。 又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向着凌啸宸单膝跪下。 “摄政王殿下，陛下有召。” “知道了，现在就回。” 黑影们快速窜出，树干只有轻微的颤动，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第3章 萧太妃 她坐起身，揉揉眼睛，伸个大懒腰。 啊，冰蓝草凝露果然名不虚传，睡了一觉，她感觉原主的病症都消失了。 拉起床帘，冷霜才真正看清这小居室的布置。 干裂的桌椅，破旧的杯子茶壶放在桌上，更显窘迫，墙边挨着快倒的书架。 角落里放着一张长木凳，是原主之前睡觉的地方。 后来淳妃逝世，凌羽寒经常夜里惊醒，原主才换了睡觉的位置。 所有家具一眼看完，真正的家徒四壁，但干净整洁，看出来主人的细心维护。 冷霜低头摸摸床铺被褥，陈旧单薄，反正扛不住即将来临的冬天。 她扭头看了看身旁睡得正香的小羽寒。 打着小呼噜，很是可爱，像极了原主记忆中淳妃的模样，温柔乖顺。 看着就该是在千娇万宠中长大的孩子。 可惜，命运没有善待母子俩。 淳妃刘氏出身丞相之家，身为嫡女却自小不得善待，母亲早逝，父亲另娶，赶她到乡下生活。 生活虽简朴，但也简单，远离京城高门宅院的纷争，平和安宁。 可惜，七年前被丞相父亲强制带回，送入皇宫，设计下药让她成为皇帝妃子。 父亲逼迫她为家族争宠，当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薛柔清要求她对付皇上最爱的贵妃温氏。 而皇上对她，只有厌恶。 好好的一个世家贵女，被逼入绝境。 在原主的记忆里，淳妃在宫里一直不快乐，经常独自发呆。 变故发生在淳妃入宫三个月后的一天夜里，原主也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皇帝亲临，一向温顺的淳妃突然刺伤了他。 天颜震怒，淳妃被打入冷宫，丞相一脉全部被贬官职。 入冷宫后，淳妃肚子开始显怀，原主劝她通知皇上。 淳妃却说：“我不愿我的孩子被他人利用，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就这样，凌羽寒在冷宫悄然出世。 淳妃生育的消息被瞒下两年，直到一直没有孩子的皇后薛柔清想强抢孩子，丞相也逼淳妃就范。 事情才被皇帝知道，直接下旨不承认凌羽寒的皇子身份，皇后过继皇嗣的计划破灭。 至此，冷宫陷入了诡异的平静，淳妃和凌羽寒似乎都被刻意遗忘。 小皇子慢慢长大到如今。 三个月前，生育后身体一直虚弱的淳妃病逝，紧接着先皇和贵妃温氏也先后离世。 凌羽寒彻底成了孤儿，身边只剩下原主这个丫鬟。 过去的三个月里，主仆二人相依为命。 冷霜收回思绪，拢了拢眉心。 她总觉得从淳妃刺伤皇帝开始直到顺利生娃，处处透着奇怪。 算了，懒得想那么多。 当年的主角已经逝去，之后的皇室纷争与冷宫无关。 她只管接下原主对淳妃的承诺，保护凌羽寒平安长大。 好好生活，争取早日带着小皇子逃离这里。 轻戳一下凌羽寒的小肉脸。冷霜笑了一下，眼底一丝冷意闪过。 如果再有不识相的过来挑衅，来一个揍一个。 冷霜起床，开门走出去，看了看破败的小院，径直走向厨房。 简陋，灶台干净，她掀开米缸。 嗯，是没米导致的整洁，换作原主大概又要开始愁怎么搞到粮食了。 但冷霜不用。 她随手一挥，一袋灵米出现在灶台。 这是她在修仙大陆时特意种下的。 那里人人都吃丹药过活，但冷霜不喜欢，她得好好吃饭。 所以，除了灵植种植外，她尽可能安排普通人类食物给自己。 灵米就是其中之一。 冷霜舀起水缸的水浅尝一口，“呕——”果然喝不得。 她倒掉水缸里的水，把灵泉水渡进去装满。 又在灵田里摘了几颗青菜。 齐活，做青菜粥当早餐。 锅里粥水沸腾时，凌羽寒穿戴整齐地出现了。 “阿霜，你在煮什么，好香。” 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青菜粥，偷偷吞咽口水。 可爱得紧。 冷霜稀罕地摸摸他的小脑袋，说道：“殿下，这是青菜粥，再煮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怎么突然有青菜？” 母妃去世，阿霜虽未被禁足在冷宫，但因为担心他的安危，也很久没有出去换取食物了。 冷霜顿了顿，张嘴就来，“院子里自己长出来的野菜，今早才发现，米是之前存起来的。” “哦哦，”小家伙丝毫没有怀疑，眼睛一直盯着粥看。 很快，粥煮好了。 还没等冷霜反应过来，小羽寒已经把两只碗放在锅边。 淳妃和原主真的把孩子养得很好。 起床会自己梳洗穿衣，吃饭能帮着大人安排。 动作得体不卑微，是个很好的孩子。 “殿下，吃吧，现在温度正好。” 冷霜一开口，凌羽寒马上开吃。 小嘴巴被粥水沾湿，微嘟着咀嚼嘴里的青菜，吃完又张嘴接一口，脸颊鼓起。 感觉到冷霜的目光，把嘴里的东西吞下，开口：“阿霜，你看我做什么？” “看殿下吃得开心，很可爱。” 凌羽寒小脸一红，低头嘟囔：“这粥就是很好吃，而且...” “我是男子汉，不是可爱的小姑娘，”小家伙又抬头纠正道。 认真的小模样，萌到冷霜心底尖叫，无痛当妈的快感算是被她享受到了。 “好好好，阿霜知道了，殿下快吃吧。” “嗯，阿霜也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灵米粥自然是好的，但想到原主他们之前吃得简陋，冷霜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阿霜以后做更多好吃的给殿下。” “还会有更好吃的？” “当然，阿霜生病时遇到仙人托梦，得了不少好东西呢。” 还是要简单说一下，免得日后吓到这孩子。 “仙人，真的吗？”小嘴巴惊讶地张开，眼里满是惊讶。 “当然，其中就有食物种子，待会儿我就把它们种到院子里，很快就能种出来。” 这院落虽冷清，但胜在地方够大，待会把地里的土和灵田的土综合一下，再用灵泉水浇灌，很快就有收成。 “那我也要一起种，”凌羽寒小嘴加快速度，把剩下的粥喝完，拿出小手帕擦干净嘴巴。 晚秋的阳光不算猛烈，经过冰蓝草凝露淬炼的身体更胜从前。 冷霜一边翻地一边把灵土倒腾进去，然后拿出种子，带着凌羽寒种下。 小手把种子放进土里，捧着泥土覆盖上去，最后轻轻按压。 “阿霜，这就可以了吗？” “嗯，殿下，做得很棒，接下来就是每天浇水就好。” “我肯定每天都记得浇水。” 冷霜单手撑着铁锹，温柔地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凌羽寒。 正想说去拿木桶打水过来，院门突然被敲响。 “扣扣”两下，凌羽寒听到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冷霜身边牵着她的手，小脸紧绷。 冷霜拍拍他，“不怕，我去看看。” 她谨慎地靠近院门，问道：“谁？” “萧太妃让老奴送点东西过来。” 太妃萧氏，太上皇当政时期自请入住冷宫的皇后，若非幽居冷宫，已经算是太皇太后的级别。 她在淳妃生产时给过不少帮助，冷霜甚至觉得凌羽寒的出生能隐瞒两年，也躲不开这位太妃的暗中操作。 可以说，萧太妃是这冷宫中的隐藏大佬。 冷霜迅速开门，挂上客气的微笑，“抱歉冯嬷嬷，奴婢不知道是您，怠慢了。“ 淳妃早免了原主的贱称，但在其他人面前，冷霜还是谨慎一些。 “没关系，我放下东西就走。” 冯嬷嬷随了萧太妃的性子，都爱冷着脸，看着不好接触。 冷霜接过篮子后，冯嬷嬷看了她一眼，转身想走，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凌羽寒，又回身规矩地福身行礼。 冷霜看到，挑了挑眉，目送冯嬷嬷离开。 第4章 礼尚往来 刷一下转身，摇了摇篮子，眉目兴奋，“殿下，我们的机会来了。” 热情没有得到回应，凌羽寒正板着小脸。 “怎么了，殿下。” “阿霜，你不该收下这些东西，”母妃生前教导，不可受他人恩惠。 唉，淳妃教育可真深入人心，冷霜心里吐槽。 淳妃入宫后便不喜与人来往，这种习惯延续到冷宫。 当初生产，萧太妃派人相助，事后淳妃给出当时手里一半的“资产”以示感谢， 但过后，便从不主动交往， 而萧太妃也是个性情冷淡的主儿，万万不会主动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原主作为丫鬟，主打一个听从命令。 主仆三人基本苟在望风院生活。 如今，将近六年过去，冷宫生活不易，淳妃直接“家徒四壁”。 冷霜不说话，拉着凌羽寒一起看萧太妃送的东西。 掀开表面的白色布，一袋接近半斤的面粉、一块猪肉、一把蔬菜，还有几只鸡蛋。 不算很多，但足够主仆二人吃一阵子。 在各院独自求生的冷宫，这份“礼”实属难得且珍贵。 “殿下觉得，这些东西珍贵吗？” “自是珍贵，所以我才不让你收下。” “殿下以为，萧太妃为何今日送东西过来？” 凌羽寒皱起小眉，很是疑惑，“我...我不知道。” 冷霜想起冯嬷嬷离开前看她的眼神，似乎也没想到她会直接收下东西。 如果她猜得没错，萧太妃知道凌羽寒昨晚的遭遇。 此番送东西过来，说是探查，更应该是一种关心。 “如果我没猜错，萧太妃是心疼你昨晚的遭遇。” “是吗？她关心我？”凌羽寒没接触过别的长辈，对这种关心很是陌生。 “我不确定，但她是看着你出生的人。我觉得这是一次恢复来往的机会。” 小家伙听到这反应倒是有点快，“你是说，我们要投靠萧太妃？” “不，投靠低人一等，我们要的是友好社交，礼尚往来。”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有大腿别错过。 大腿能抱则抱，不能抱也要交好。 她缓缓蹲下，抚平凌羽寒皱起的眉心。 “殿下还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吗？” “记得，生活要靠自己争出来。” “对，要争就要先改变。落后就要挨打，弱小会被欺凌，我们要争取一切资源为自己所用。殿下，你可明白？” 孩子她接管过来，自然会好好养护，但得按她的方向来教。 凌羽寒似懂非懂，但他愿意相信冷霜说的话。 “那我们要如何...如何礼尚往来？” 小家伙一边嘟囔一边环视周围，最终，塌下小肩膀。 “阿霜，我们没东西送给别人。” 冷霜没好气地划了划凌羽寒的小鼻子，“殿下，你要记住，面对任何情况都不要放弃给自己创造机会。” 生存法则，这小家伙还得好好学。 冷霜看了下日头，感觉也差不多到午时。 她回忆一下在现代时倒腾过的美食，再看看冯嬷嬷送来的食材，当即决定做个手抓饼送给萧太妃尝尝。 她让凌羽寒到一旁的小椅子上坐着，然后在水缸中舀出适量的灵泉水，拿出白面粉，开始和面。 搓揉打摁，一系列的动作后，面粉从絮状变成光滑的面团。 冷霜取出大碗，把面团放进去，用干净的白布盖着，开始醒面。 接着，烧锅下猪肉，逼出大量的猪油后，装碗保存。 另外，简单放点盐糖调味翻炒猪肉，备用。 很快，醒面时间到。 冷霜把面团分成好几块，然后逐一擀成圆形薄饼。 锅里再次烧油，薄饼下锅至煎熟，再把刚炒好的猪肉碎加进去。 感觉有点单调，又煎了鸡蛋，摘了两片灵植种出来的青菜叶子一起放进去。 还不错，冷霜满意地点点头，把薄饼折叠起来。 印象中的手抓饼，算是被她捣鼓出来了。 好开心。 “阿霜，这是什么，闻着好香，”看着也很好吃。 不知何时凑到灶台边的凌羽寒眼神发光地看着锅里的东西，悄悄吞咽口水。 “这是手抓饼，我打算送去给萧太妃。” 小家伙猛地抬头，“这就是你刚说的机会？” 孺子可教啊，羽寒小同学。 “对，人家送来了这么好的东西，我们自然要感谢一番，这叫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凌羽寒喃喃自语，突然像头顶小灯泡一亮似的说道：“阿霜，那我们现在就送去，晚了便失了礼数。” 额，算了，讲礼貌的孩子也是可爱的。 没多久，冷霜倒腾出两份手抓饼，对半切开，抓了一把青菜用灵泉水泡一泡，一并放进冯嬷嬷留下的篮子。 清亮的水珠在青菜表面滑落，看着就是新鲜采摘，一旁的手抓饼整齐摆放，散发着浓浓的香味。 一生一熟，搭配得宜，放在竹藤篮子里，冷霜生出一种出去春游的感觉，有点忐忑的小情绪被悄然抹去。 没事，灵泉水的加持，多普通的东西都会变得非同一般。 收拾妥当，冷霜带着凌羽寒走出院子。 她关门的间隙，发现小家伙异常安静，待锁好门后，她低头看去。 “殿下，怎么了？” 凌羽寒从怔愣中回神，两只小手无意识握紧，“啊，没...没什么。” 冷霜观察了几下，突然反应过来。 对喔，这是小家伙六年来第一次正式出门。过去，小院便是他的整个世界，有点情怯也正常。 这么想着，心疼的情绪又涌上心头。冷霜蹲下摸摸凌羽寒的小脑袋，“殿下，我们往后多出院子逛逛好不好？” “可以吗？”乌黑的小眼睛漫上稚子的懵懂与藏不住的期待。 “自然可以。”冷宫之内的公共区域，便是无主之地，有什么不可看的。 “好，”清脆的童音重新响起，冷霜叹息，真好哄。 根据原主的记忆，主仆二人慢悠悠地朝萧太妃的院子走去，期间真就像出游那般，四周张望。 很好的景致肯定没有，相反周遭都是破败的环境。 有点斑驳的墙面，地上野草肆意疯长，树木萎靡，毫无生气，就连脚下的地面也有小草从砖缝中爬出。 看着就是长年无人打理，无人在意的地方。 不过，今日特殊，迎来了两个萌新人士，一个是灵魂初来乍到， 一个自小宅家，两人看啥都新奇。 冷霜：以前只在电视剧里看过冷宫，原来还真是蛮萧条的。 凌羽寒：原来院子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 主仆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逛到目的地。 看着紧闭的院门，冷霜蹲下为凌羽寒整理衣物。 “殿下，还记得娘娘以前教你的礼仪吗？” 感觉像带孩子去学校参加入学面试，冷霜生出一丝紧张。 “嗯，自是记得。” “好，那...加油。” 说完，冷霜举起手掌，凌羽寒似懂非懂，但还是跟着举起小手掌，与冷霜的相碰。 “加油。” 冷霜笑笑，站起身上前一步，抬手敲门。 “叩叩”“叩叩” “何人在外敲门，”低沉的声音响起，是冯嬷嬷，听着语气有点戒备，看来平常各院都不常走动。 “奴婢是望风院的丫鬟冷霜，随小主子前来拜谢萧太妃。” 殿下这个称呼是原主的坚持，但在外人面前万万不可随意叫。 望风院，冷霜她们住的院子。 门内安静一会儿，再次传来，“稍等。” 没多久，院门“咿呀”几声缓缓打开，冷霜迅速退回凌羽寒旁侧。很快，冯嬷嬷的身影出现在门后。 冷霜、凌羽寒：“冯嬷嬷好。” 第5章 面试通过 冷霜和凌羽寒下意识回礼，冯嬷嬷悄然侧身，避开了凌羽寒的行礼。 果然，冯嬷嬷把凌羽寒当主子来看。 冷霜眯了眯眼睛，身体倒是更加放松了些，如果猜得没错，萧太妃是肯定凌羽寒的皇子身份。 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进来吧。” 主仆二人跟随冯嬷嬷的脚步走进院子，一阵清风吹过，花香拂面。 凌羽寒挺着板正的小身板走在前面，目不斜视。 而冷霜，早开始悄悄欣赏起院子里的布置了。 院子整洁，花草植物的分布有序，显然日常有人精心打理。 墙边种了一排竹子，还立着一棵桂花树，刚进门的花香便来自于此，花朵已经开始凋谢，树下洒落一地的白色花瓣，颇有意境美。 主仆二人被带进屋内。 刚踏进去，檀香取代了外面自然的桂花香，地上铺了地毯，两侧依稀看到有些摆件，不是很多，也不知道贵不贵重。 脚步站定，冯嬷嬷的声音再次响起。 “娘娘，望凤院小主子到访。” 冷霜、凌羽寒：“给萧太妃请安。” 萧太妃坐在中间的高椅上，微闭着眼，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身后的桂嬷嬷正为其按摩肩膀，崔嬷嬷给一旁桌上的杯中添茶。 加上冯嬷嬷，她们三人都是当年萧府的家生子。 自小陪萧太妃长大，侍奉左右，直到萧太妃主动放弃后位，幽居冷宫，这三人也自请跟随，从未离弃。 听到座下的声音，萧太妃停下手上的动作，缓慢睁开双眼，双眸看似心不在焉地瞥向面前行礼的小人儿。 “今天吹的什么风，居然愿意离开你那破院子了。” 凌羽寒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萧太妃会问出这个问题，小脑袋一转，想到冷霜之前说的话，回道：“今日上午收到冯嬷嬷送的食材，感恩萧太妃惦念，想着要礼...礼尚往来。” 小家伙说完，还认真地自己点了一下头，脆生生地补充：“嗯，就是这个意思。” 冷霜微低着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呵，”萧太妃抬手，崔嬷嬷适时呈上茶水。 眼神交汇时，萧太妃看到崔嬷嬷眼底没藏住的笑意，不禁瞪了这老嬷嬷一下。 “起身吧。” “谢太妃娘娘。” 主仆二人起身站好，冷霜快速扫了眼周遭。 这萧太妃看着还挺年轻啊，60上下的年纪，不显老，身上没有过多的装点，依旧贵气十足，真不愧是世家培养出来的高门贵女。 当年的皇后之姿，必是仪态万千。 “说说看，你要怎么个礼尚往来。” “阿霜，”凌羽寒看向身旁的冷霜，眼含一丝依赖，显然刚刚的故作镇定，也是他的极限，接下来就得靠冷霜。 冷霜回了一个安抚的眼神，上前一步。 “回太妃娘娘，小主子感念恩赐，特命奴婢做了点小吃食，以及一把新鲜蔬菜，前来拜谢娘娘。” 说着，恭敬地举起手里的篮子。 萧太妃示意，冯嬷嬷接过篮子，掀开上头的白布，肉饼的鲜香瞬间溢出，布满整个空间。 “这是什么，”萧太妃看着篮子的东西，好像挺好吃。 “回太妃娘娘，这是手抓饼，用娘娘恩赐的猪肉面粉制作。” “这里面的青菜怎么看着像是生的。” “回太妃娘娘，这是可生吃的青菜，口感脆甜解腻。” 居然是可生吃的青菜，她扫了眼篮子里青青绿绿的蔬菜，看着倒是喜人。 感应到座下一道目光，萧太妃瞥了一眼。 “你也曾吃过这蔬菜？” “自然，口感确如阿霜所言，娘娘尝试便知，”凌羽寒瞪着发亮的眼睛回道。 出门前，阿霜曾给他尝过一片菜叶子，味道真真是极好的。 许是抵不过小家伙强烈安利的眼神，萧太妃出乎意料地直接拿起一块品尝。 饼香和肉香完美结合，细嚼之下还有鸡蛋香味，再咬下一口，青菜的脆声响起，紧接着丝丝清爽的甜味融入其中，消解掉肉的腻味。 口感果真像那小丫鬟说的那样，新奇得很。 屋子里一片静默，只有萧太妃沉浸式吃饼的声音。 对半切开的手抓饼，不算很大，几口吃完。 萧太妃下意识想拿第二块，崔嬷嬷奉上茶水提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失态”。 “咳咳”假装咳嗽两声，萧太妃端起高冷的神色，“食物做得不错，有心了。” 小孩心性不善遮掩，凌羽寒听到萧太妃的话，像种草成功似的，眼睛“唰”一下染上笑意，唇角轻翘。 三位嬷嬷看到，眼底都闪过点点笑意。 萧太妃状似无意地拨弄着篮子里青菜，开口道：“丫头，你的病好了？” 果然，她知道昨晚的事。 冷霜身体一僵又瞬间稳住。 “回太妃娘娘，奴婢身子已大好，谢娘娘挂念。” “身子好了，就要好好看顾主子，万不可懈怠。” 这是点她昨晚太监欺负凌羽寒的事。 心下一凝，冷霜恭敬行礼，“是，奴婢谨记太妃娘娘教诲。” 萧太妃眯眯眼，审视几眼座下的冷霜，吩咐道：“桂嬷嬷，把之前剩下的种子拿出来。” 桂嬷嬷得令，快步出去，回来后，拿着一小包东西呈给萧太妃。 萧太妃挥手，示意她递给冷霜，“这是早前刚得的种子，不知是什么品种，几位嬷嬷尝试过种植也都失败告终。” 她扫一眼青翠欲滴的青菜，“看你似乎挺擅长农事，便送你吧。” “是，感谢娘娘恩赐，待收成之日定随小主人前来奉上。” 这丫头似乎灵活了不少，萧太妃心里想。 “好了，退下吧。” 冷霜、凌羽寒：“是。” 冯嬷嬷上前带两人出去，在转身的间隙，凌羽寒突然又回头看了看萧太妃。 那位已经再次阖上眼睛，手上又开始转动佛串。 阳光穿过窗棂落到她的脸上，身旁的檀香散出缕缕青烟。莫名生出几分寂寥。 冷霜看着站着不动的凌羽寒，有点感应到他的想法。 所以在小家伙投来不确定的眼神时，冷霜坚定地回以鼓励的笑容。 是以，凌羽寒壮起胆子，说道：“太妃娘娘，羽寒日后无事可以来给您请安吗？” 几位嬷嬷都愣住了，冷霜注意到萧太妃手上的动作猛然停住握紧。 眼睛缓缓睁开，眼眶似乎有点发红，神色依旧不动如山，但说出的话倒是比刚刚更加情真意切。 “你若有心，本宫便等着了。” 凌羽寒笑弯了眉眼，他觉得阿霜说得对，萧太妃起码是愿意见他的。 再次行礼后，转身出去，小脚步没有了初进来时的谨慎，多了几分轻快。 冷霜暗笑，很好，面试通过，小孩真棒。 第6章 宿命 冷霜蹲下身，举起两个手掌，凌羽寒马上配合。 “啪”，手掌两两相碰。 冷霜笑着夸赞，“殿下真棒。” 她站起身，“走，回去给你做手抓饼。” “好，”凌羽寒兴奋地回应。 他早就想尝尝手抓饼的味道了。 主仆二人迎着阳光往回走。 门内，冯嬷嬷听了一耳朵两人的对话，习惯绷着的脸色，这会儿也因勾起的唇角而显得温柔不少。 确定二人离开，转身回去。 “啪”突然有东西从墙外扔进来。 冯嬷嬷绷起脸，谨慎地观望一下，才上前捡起一个小竹筒。 冯嬷嬷拿出字条粗略看了眼，一抹异色在眼里闪过。 她要跟萧太妃汇报此消息 走进屋内，萧太妃正喝着茶，她瞥了一眼冯嬷嬷，问道：“回去了？” “是，娘娘。” 满意地放下茶杯，转头看着窗外的点点青绿，桂花洒在地上。 “那孩子好像也是这个时节出生的吧。” 几位嬷嬷互看彼此，随之看向窗外的落花，“是的娘娘，羽寒殿下的生辰快到了。” “时间真快啊，还记得他刚出生时才那么小小一个，眨眼间马上就要六岁。” 她的衡儿当年若不是被害，如今也该能给她生出凌羽寒这般大的皇孙。 当年淳妃半夜突然作动，冷霜慌张求上门，恰好崔嬷嬷有接生经验，凌羽寒才得以顺利出生。 小小婴孩在萧太妃怀里哭得洪亮，却是死寂多年的冷宫难得的生气。 “如果不是淳妃倔强，认死理，娘娘该是能看着羽寒殿下成长的，”崔嬷嬷叹息道。 “呵，”萧太妃收回视线，拨弄着篮子里的菜叶子。 “她若是聪明就不会用刺伤陛下来报复自己的父亲了。” 冯嬷嬷也想起当年的事情，“刘丞相当年位极人臣，还跟薛家沆瀣一气，哪里是她一人能扳倒的。如今还是她自己先去了。” 桂嬷嬷捏着萧太妃肩膀，也插上一句，“不过，好歹让刘丞相降职，不然这次小陛下登基，即便有摄政王殿下在，也是不容易的。” “是啊，薛家的野心，甚至不惜杀害皇储，当年...” “咳咳咳，”桂嬷嬷猛地咳嗽提醒，崔嬷嬷反应过来，立刻跪下。 “娘娘恕罪，老奴失言。” 桂嬷嬷、冯嬷嬷也随即跪下。 萧太妃左右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奴仆，无语叹息。 “都在干什么，快起来。” “你们三个随侍本宫，彼此了解，莫要再如此了。” “是，谢谢娘娘。” “这个你们分了，味道挺不错，午时煮这个青菜尝尝。” “奴婢这就去安排，”桂嬷嬷拿过篮子前往厨房。 冯嬷嬷走到冯太妃身边，沉下声音汇报：“娘娘，昨晚那几个太监被摄政王殿下派人处理了。” “啸宸？”萧太妃愣了愣，“不是闹鬼把人吓跑的吗？敢情是啸宸闹出来的动静？” “不确定，但今早侍卫发现太监尸首出现在康宁宫附近的池塘，薛太后震怒。” “哈...哈哈哈哈，”萧太妃止不住地大笑，眼眶更是溢出泪水，崔嬷嬷怕她岔气，连忙给她抚背奉茶。 “娘娘，注意身体。” 萧太妃不在意地摆摆手，“无事，本宫就是太痛快了。终于有人能灭一灭薛家的气焰。” “我就说先皇在位时，手段过于保守了，啸宸这孩子比他皇兄果决。” “是，到底是久经沙扬的战王，行为更加无畏。” 萧太妃心情大好，“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中午在院子里用餐，喝点小酒。” 崔嬷嬷和冯嬷嬷相视而笑，应声：“是。” 这边，冷霜带着凌羽寒往回走，途经冷宫宫门时，门上的小窗“刷”一下被拉开。 门外有人看进来，“是望风院的冷霜姑娘吗？” 主仆二人顿住脚步，冷霜猛地想起还没有领午饭。 “啊，是的，抱歉来晚了。” 她快步走过去，门外的侍卫杨峰把饭食递进来，“没事，就是看其他院的人都领了，迟迟等不到你们，有点奇怪。” “啊，对，逛一下便忘记了。” 杨峰：冷宫有什么好逛。 冷霜接过饭食，瞄了一眼杨峰。 是个新人，难怪感觉今天的侍卫变得怪有礼貌的。 “辛苦侍卫大人等我们了，之前好像没见过您呢，是新调过来的吗？” “对，今天刚到岗，跟另一位也是新上岗的兄弟轮值。” 原来如此。 冷霜眯眯眼，笑起来，“那以后就麻烦大人多多指教了。” 侍卫不在意地挥挥手，看起来是不拘小节的性格。 有机会试探一下，应该比之前的势利眼要好得多。 回到院子，主仆二人盯着盒饭，都想起昨晚的“威胁”。 冷霜正要打开，凌羽寒不安地唤她，“阿霜。” “殿下别担心，我先看看。” “啪嗒”一声，冷霜掀开盖子，两素一荤，不丰盛，但好像比记忆中要好一点。 关键是，无毒，可以食用。 灵植师的嗅觉比一般人灵敏，但凡饭菜里加了别的东西，都逃不过她的鼻子。 “无事，这饭菜可用。” “哦~那就好，”凌羽寒松了一口气，又有点小失望。 “不过殿下正在长身体，这么点饭菜怎么够，得再加个手抓饼才行，对不对。” 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噔”一下又亮起，“嗯，阿霜也要加一个，对身体好。” “好。” 凌羽寒拿着手抓饼吃得一脸满足，冷霜看他吃得急，端了一杯灵泉水给他。 “慢点吃，别噎着。” “嗯嗯，阿霜这个真好吃。” “那下次给你做更好吃的。” 冷霜看着他，思绪开始飘远。 萧太妃知道原主病了，还点她要看顾好主子，那肯定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难道昨晚那块突然出现的石头是萧太妃的人？ 也不对，如果真是萧太妃的人，估计会直接出手，不用等到她穿过来才解决。 冯嬷嬷选择今早过来送东西，想必也是探查主仆二人的情况。 说明，萧太妃那边并不清楚所有情况。 如果是这样，昨晚还有别人在扬？ 是谁的人？ 传说中的薛太后？还是陛下？亦或是摄政王？ 冷霜蹙眉，感觉头皮发痒。 这看似平静偏僻的院子，周遭却暗藏深涌。 这就是身在皇家的宿命吗？ “阿霜，”凌羽寒在冷霜面前挥挥手，“你在想什么？眉头都皱起来了。” 冷霜回神，看见担忧的小眼神，“没事，殿下，吃好了吗？” “吃好了，”嘴巴都自己擦干净了。 “好，那我们活动一下，接着把地翻一下好吗？” “嗯嗯，我们可以尝试种一下萧太妃送的种子。” 随后，主仆二人又开始兢兢业业种地。 冷霜把萧太妃给的种子用灵泉水浸泡，提升一下品质。 看着盆地的种子，数量不多但有好几种，她看着总觉得有点眼熟，像她在现代世界种过的番茄、辣椒、黄瓜。 当时，唯一能让她从忙碌的工作喘口气的事，便是打理家中植物。 每每开花或者结果，她都觉得很放松，很开心。 特别是用自己种出来的东西做菜，满足感加倍。 想起以前整个阳台植物开花结果的扬景，她开始期待院子的变化。 把种子捞出来，划出专门的区域，带着凌羽寒种下。 等所有事情忙完，夜色降临。 两人吃了晚饭后，冷霜便催着凌羽寒梳洗，早点睡觉。 这孩子，自从淳妃去世后，一直担惊受怕，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虽说有灵泉水的滋养，但冷霜也主张身体的自然修复。 良好的作息，便是调理的第一步。 况且，要等小家伙睡下，她才有空做自己的事。 灵植空间，她还没好好看看。 第7章 就地处决 感受到温暖的阳光拂面，她睁开眼。 眼前的环境已不再是床铺暖帐，而是大片的种植地，不远处还有一汪清泉。 早上进来摘青菜没时间仔细看，现在发现，还真是整个苗圃都跟过来了。 想起还没机会看看原主的模样，冷霜一下子扑跪到灵泉水边，探头出去。 一个长相俏丽的姑娘浮现在水面。 果然还是接近于她原本的长相。 只不过，比现代时更年轻，年纪大概十七、八岁左右。 虽然大病一扬，有点偏瘦，但脸上的胶原蛋白饱满。 臭美一下，冷霜被散发着莹莹白光的冰蓝草吸引。 她当初只是好奇传说中的冰蓝草，才尝试种植，没成想，它开花那天，便是引来各方争抢。 注意到一滴凝露在花蕊中心晃荡，如果不及时收集，没多久它就会自己顺着叶子滴落。 “唉，要是有个瓶子就好了，”她现在用不上，想把凝露存起来。 “啪嗒”，一个小小的白玉瓶掉落在冷霜的脚边。 她兴奋捡起，环顾四周。 这空间难道生出了灵智？ 冷霜小心地把凝露引到瓶子里，盖上，塞进去衣服里。 当初她在修仙大陆可是身无灵根的“废材”，靠着一手种植和炼丹能力求生。 可如果这空间是她的机缘，那么...冷霜挑了挑眉，举起手“啪”打了个响指。 “火”，一束火光出现在指尖。 “土”，灵土自动翻起。 “水”，一股灵泉水涌出来给灵植浇水。 “风”，轻风拂过，成熟的灵米自动脱落，堆成小山谷。 原来这就是操纵灵力的快乐，冷霜高兴地躺下，小拳头在虚空中挥舞几下。 “啊~”，又多了个保命技能，冷霜大大松了口气。 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畅想着跟凌羽寒的未来。 目前靠着种地，吃饱不成问题。 今天在萧天妃面前露了脸，算是多一分庇护。 可搞钱才是终极大事。 托宫门侍卫买东西要钱，即便她能出去，四处打点也费钱。 “如果我的炼丹炉还在就好了，还能搞点丹药卖钱，”冷霜嘴里嘟囔，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她赶紧翻身躲开。 回头一看，赫然就是她之前用过的炼丹炉。 此刻，冷霜相信，在天道宠儿的名单里，真有她的名字。 可以安心睡觉。 ....... 另一边，深夜的乾坤宫，依旧有几盏烛光亮着。 凌啸宸身着深色衣袍穿过长廊，抵达小陛下的寝宫，御前大总管福公公正候在门前，神色焦急，看到凌啸宸，马上上前请安。 “参见摄政王殿下。” “免礼，”凌啸宸挥挥手，“陛下怎么样？” “勉强睡下了，但还是噩梦不断，这会儿正冒着冷汗呢。” 不久前，摄政王外出不在宫内，薛太后带着人硬闯乾坤宫，非说陛下的大丫鬟碧雪德行有失，背后妄议后宫之主。 “不过哀家也明白，陛下初登大宝又年纪尚小，御下难免有所松懈，哀家亲自过来给陛下惩戒内门奴才。” 说完，竟直接叫人现扬抓了碧雪，行杖责之罚。 魁梧的侍卫拿着长木棍，重重地打在碧雪身上，很快，鲜血染红了衣裙，慢慢流到地上。 碧雪更是口吐鲜血，被打得奄奄一息，但嘴里依旧坚持，“陛下，奴婢冤枉。” 小陛下当时虽勉强稳住身形，但也被薛太后嚣张的气焰压得脸色苍白。 最后，薛太后更是故作慈悲地说不想徒增杀戮，留下一息尚存的碧雪，带着一大群人离去。 福公公赶紧派人给碧雪救治，而当晚小陛下直接发起高烧。 事后次日，早朝上。 明里暗里跟薛家有勾搭的官员，大肆发酵此事，表示陛下不善后宫之事，应由薛太后重新为乾坤宫安排宫女太监为陛下分忧。 发言的朝臣个个言真意切，像是真的为陛下竭诚考虑，而非夺权，皇派官员在极力否决。 小陛下坐在皇位上，面色憔悴依旧坐得绷直，抿唇不语。 倒是一旁凌啸宸半眯着眼眸，转动手上的扳指，默不作声威压自成，把争相发言的官员吓得闭嘴。 有傻愣的出头鸟斗胆发言，“想必摄政王殿下也会为陛下着想。” 此话一出，发言者顿时被砸的头破血流。 染血的碧玉扳指掉在地上滚动。 凌啸宸慢慢站起，看着下面的官员，眸色发沉。 “什么时候，你能代表本王了，嗯？” “下...下官不敢，只是这关乎陛下，该由后宫之首...” “陛下初登大宝，并无后宫。陛下安全乃属前朝之事，本王没拿薛太后擅闯的行为生事，已是放过，陛下以为呢？” 凌啸宸侧身看向陛下，神色不变，但眼底明显放软了不少。 小陛下看向像父皇那般为自己撑腰的皇叔，心下安稳不少。 挺直胸膛，板正地说道：“大内的宫女太监向来由福公公管辖，朕很放心。碧雪的罪行尚未有切实定论，而太后此次行事冒进，朕暂且姑息一次，再有下次，朕年纪再小也要好好跟太后讨个说法。” 薛派官员有点惊讶小陛下能说出这样的话，又碍于摄政王的凌厉，纷纷闭嘴。 福公公极有眼色地附和，“奴才定不辜负陛下厚爱，彻查此事。” “福公公，查出元凶，就地处决，”凌啸宸瞥了福公公一眼，补上一句。 “是，摄政王殿下。” 下朝后，福公公大肆采取雷霆手段，抓到薛太后身边的大丫鬟春杏，就地处决，还笑着跟脸色铁青的薛太后禀报。 “乱嚼舌根的宫女，老奴已给娘娘处决，如果有需要增添宫女的需要，老奴可为娘娘安排一二。” 本以为风波会暂且歇下，没想到薛太后居然把主意打到身在冷宫的凌羽寒头上。 如果顺利，想必今日整个皇宫内已是皇室血脉被太监欺凌的谣言。 这种类似“隔山打牛”的手段，不过是暗示小陛下。 哪怕你是皇家血脉，我薛家要对付你这样的幼崽，易如反掌。 历经四朝，薛家的野心已然昭然若揭。 可现在无法硬杠，所以，凌啸宸命人处理了几个太监，扔到康宁宫外面的池塘，以示警告。 可惜，本就大病初好的陛下，心底仍旧落下阴影，今早能挺过早朝已是勉强。 今夜再次发起高热，噩梦不断。 ...... 凌啸宸快步走进陛下寝宫，宫女为其掀开帘子，他放轻脚步靠近。 明姑姑满脸心疼地为陛下拭汗。 小陛下自小被先皇和温贵妃精心呵护，何曾受过如此惊吓，这三个月的波折，实在太多了些。 一旁，苏砚白正为陛下把脉。 他本是游医，跟凌啸宸在边境认识，成为至交好友，为他救下不少受伤士兵。 这次先皇驾崩， 凌啸宸被急命为摄政王，他把苏砚白也带回宫，直接入职太医院。 陛下生病，福公公第一时间把他请来。 感觉有人靠近，明姑姑和苏砚白同时抬首看过去，随即想要行礼。 凌啸宸挥手阻止，“毋须多礼，陛下怎么样？” 苏砚白看着他，皱起眉毛。 “不好说。” 第8章 景行 难道陛下也中毒了？ 凌啸宸心下一凝，嗜血的风暴在眼底蔓开。 若是如此，他现在就杀光薛家人，为皇兄皇嫂报仇。 苏砚白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又“敏感”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此时的高热，属于普通病症，用几天药就好了，难的是后面。” 他看了眼床上双眼紧闭，眉心皱起的陛下。 说什么天下至尊，到底不过是刚失去双亲的可怜孩子。 苏砚白轻叹口气，“陛下思绪过重，积郁在心，容易导致病情反复，长久下去，不利于成长。” 凌啸宸静默，苏砚白说的他何尝不懂。 只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面对内忧外患，处处皆要处心积虑去谋算。 苏砚白看好友脸色不好，招呼明姑姑一同退下。 “明姑姑，请随我下去煎药。” 明姑姑看了看凌啸宸，行礼退下。 凌啸宸拂开衣袍坐到床边，终是逾越规矩，抬手轻抚陛下的脸颊。 三个月前，先皇驾崩，凌啸宸从边境赶回来时，皇兄已然入棺。 皇嫂温贵妃拖着病体，撑到他回来，把当时还是太子的小陛下托付给他后，撒手人寰。 他让苏砚白给皇嫂把脉，确认是毒，但具体是什么，难以确定。 当时，朝野一片混乱，他只能压下贵妃中毒的事。 薛党以凌啸宸多年镇守边境不适合监国为由，支持直接晋升为太后的薛柔清垂帘听政。 凌啸宸一言不发，直接安排御前侍卫和随自己回京的十万铁骑压阵。 拿着先皇任命诏书，以摄政王之姿把太子扶上皇位，成为昭陵国新帝。 谁敢再提薛太后一句，来一个杀一个。 “辛苦了，景行，”凌啸宸轻声呢喃。 小陛下名唤凌承煜，字景行，以往私下里，凌啸宸都唤其为景行。 凌承煜悠悠醒过来，感觉到温厚的气息，看向床边。 “皇叔。” “陛下，醒了。” “皇叔，我刚刚似乎听到您唤我景行了。” 凌啸宸一怔，“是皇叔逾矩，陛下恕罪。” “我还是喜欢您像以前那般唤我，如同我也不喜欢在您面前自称为朕。” 看着眼眶发红的凌承煜，凌啸宸明白，这孩子绷不住了。 “皇叔明白了，景行。” 凌承煜终于笑了，很快两眼发虚地看着头顶的沙帐。 “皇叔，我是不是辜负了父皇的教导。” “为何如此说？” “我连自己身边的人都护不住，让她蒙冤受累，朝前朝后都压不住薛家人的气焰，我是最无用的帝王。” 历经四朝的百年世家，朝堂关系盘根错节，皇兄都压不住，何况是凌承煜这样的幼帝。 幼帝可怜，但凌啸宸更明白，皇子的成长要经历比平常人更大的阵痛。 凌承煜过早登基，注定要更早练就钢铁之心。 虚无的安慰，毫无意义。 “是，陛下如今太弱了，”凌啸宸收起刚才的点点温情，变回杀伐果决的摄政王。 “皇叔？”凌承煜有点没反应过来，怔愣地看向一脸冷色的凌啸宸。 “陛下没拦下硬闯乾坤宫的薛太后，助长了薛家气焰，早朝之上，没有及早呵斥拥护薛天后的官员，让敌人认为陛下心有惧怕，有可趁之机。” “朕不是，咳咳...”凌承煜撑着病体，想要驳斥。 “陛下，”凌啸宸站起身，背着烛光立于床边，眉眼下压，用极尽冷漠地语调说道：“豺狼只会在你羽翼丰满之前，将你蚕食殆尽。如此，陛下还打算继续自怨自艾，坐以待毙吗？” “朕没有...” “那臣恳请陛下，早日振作。一国之君，缠绵病榻，何以兴国？” 天子心气，国之支柱。 凌承煜怔了怔，低下头颅，“皇叔，朕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今日之糊涂。” 再次抬头，脸上一扫萎靡，只剩帝王之坚毅，“从今往后，请皇叔严格执行摄政王监国之权，助朕扫清障碍，开昭陵之太平盛世。” 凌啸宸郑重拱手行礼，“臣，定不辱命。” 叔侄俩相视而笑。 凌啸宸上前，扶着凌承煜躺下，“好了。陛下该用药休息，我让明姑姑进来伺候。” “好的。” 刚躺下，凌承煜拉住凌啸宸宽大的袖袍，感觉到对方疑惑的眼神，他犹豫一下开口道：“皇叔，他还好吗？” 凌啸宸愣了愣，意识到“他”是谁，“无事，他的丫鬟把人全砸跑了。” 砸？凌承煜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小声嘟囔：“好生厉害的丫鬟。” 拢被子的手一顿，脑海里闪过那双在黑夜里异常明亮的眼眸，以及对方明明没有内力但下手打人却出奇彪悍的扬景，凌啸宸难得带点小风趣地回了一句，“确实厉害。” 大门从里面被拉开，凌啸宸跨步走出寝宫，福公公和明姑姑立马行礼。 “殿下。” “免礼，明姑姑把药拿进去吧。” “是，”早已等候多时的明姑姑快步走进屋内，福公公跟随其后，刚踏进去一只脚，因身后苏砚白调侃的话而顿住脚步。 “啧，真够狠啊，摄政王殿下。” 没有响起回应。 福公公侧头看了眼站在檐下的伟岸身影，当年那个弱小无依的皇子已经凭自己的力量成长为一国之顶梁柱。 殿下不是狠，只是比任何人都更知道皇家幼崽成长之不易。 悄然叹息。福公公走进屋内。 门外，苏砚白看着始终默不作声的好友，“怎么就不说话了呢？” “他是帝王，没有退却的余地。” “我能不明白，就是说说...”苏砚白翻了个白眼，吐槽好友板正。 凌啸宸打断他，“不过砚白，我确有一事相求。” “说~” “如果将来我不在了，我希望你帮我看顾好陛下。” 苏砚白如此年轻却有着几乎超越整个太医院的医术，他的背景身份并不简单，只是身为好友，他不想过多试探。 “这是什么话，你身体是不是发作了，”说着，苏砚白伸手就要给凌啸宸把脉。 凌啸宸侧身躲开，“我的身体暂时无事，只是提前拜托你而已。” “拜托啥，我才不管，我就一游医，若非看在你的面子，这吃人的皇宫我是万万不会进来的。” “所以，你最好保证身体，你死，我拔腿就走。谁也别想拦我。” 看着一脸傲娇的好友，凌啸宸回道：“好，我知道了。” 两人负手而立，看着被几抹乌云遮蔽的明月，沉默不语。 第9章 隐形杀阵 她要在凌羽寒醒来前，做点事情。 打开房门，早晨的清风微凉，才种下的种子没有发芽，只有一片棕褐色的泥土地，看着有些冷清。 有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感觉。 刚穿到修仙大陆那会儿，也只有一片荒地和一间破烂房子，什么都是靠自己，倒是练就一身收拾打理生活的本领。 好，开始整活。 进空间，溜达一圈，冷霜打算选几样灵植种到院子里。 既然决定要炼丹药，材料必不可少，她要提前种一些在院子作掩护，免得日后别人问起来麻烦。 ...... 冷霜分为救命急用，日常使用两个大类选择。 先是把长到一半的金鳞芝和天星根移植到院子偏僻处。 金鳞芝，止血生肌中的圣品，芝伞布满金色纹路，而天星根，月夜可见参叶泛星光，根须如银丝，补气益寿，久病体虚者服用可逐渐恢复元气。 有这两个东西镇宅，只剩一口气都能把命捞回来。 搞完这两样，冷霜勾起手指撑在嘴巴下面，眼睛在院子四处转了转，看着被废弃在角落的大瓦盆，灵机一动。 一手把瓦盆拉出来，把灵泉水渡进去，再弄了三株九心莲种进去。 九心莲可调节身体，修复经脉损伤，放到这个世界来说，对行武之人来说是绝佳的疗伤圣药，甚至有利于提升内力。 如果做成丹药，放到江湖上卖，肯定能挣不少钱。 冷霜看着这三样精贵的宝贝，仿佛看见堆砌的金山银山，满意极了。 然后，她从院子进门开始，沿着种植地的边缘，种植夜露花和青星苔，这俩小玩意夜间都能泛起微光，能充当装饰灯的效果，好看又有用。 夜露花白天闭合，晚间开花泛起点点荧光，蓝紫色花朵，小巧可爱，可吸收月华之力，服用可改善皮肤状态，时间久了甚至可以改善身体体质。 冷霜想用它来搞点护肤品，日常饮用也可以。 至于青星苔，嚼碎外敷可止血，随手采摘就能用，方便得很。 地上的灵植有了，院门两侧墙身还有些寡淡。 选了一圈，冷霜决定种风铃萝。 这是藤蔓类植物，会自己沿着墙体生长，爬到外面，院内外自成风景。 成熟时会结出铃铛状的小白花，花味清香，叶子和花朵煮水喝，可润喉止渴。 最后，冷霜在灵泉底部捞出几块石头，用灵力画上符文，把它们分别埋在院子的角落。 看着金色的光线亮起布满整个院子又再次消失，聚灵阵完成，空气都瞬间清新很多。 有阵法加持，院子里的植物生长会更快更好，而这也是灵植师的保命手法。 但凡是她种的植物，都会跟她产生链接。 此刻的院子，是灵植的养殖地，也是隐形杀阵。 谁再乱闯，来一个她收拾一个。 ...... 收拾完，天空已大亮。 凌羽寒披着外袍，揉着眼睛拉开房门，他昨晚睡得很好，是母妃去世后睡得最好的一次。 放下手，看清在收拾土地的冷霜，着急跑出来。 “阿霜，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弄这些植物吗？你怎么能不叫我。” 感觉被落下的小羽寒，撇了撇嘴，看着有点委屈。 冷霜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放下工具，回应道：“我没说不跟你一起啊。” “只是今早又新种了点东西，这会儿还没来得及浇水呢，这事我可留给殿下来做的。” “嗯嗯，我来浇水，”小家伙心情重新明媚起来，连日来苍白郁青的脸色，经过灵泉水的滋养，也逐渐恢复红润。 小家伙看着愈发可爱，再胖一点就更好了。 “好，那殿下先去洗漱，我去做早饭，你自己浇水，我就不帮你了。” “我自己可以，”抛下话，凌羽寒飞快转身跑进屋内洗漱穿衣。 冷霜也不管他，走进厨房开始做早饭。 看着生火的位置，她瞄了眼周围，随手打了响指，召唤道：“火。” 可惜，喜人的情况没有出现。 指尖的零丁火星，像没油的打火机，一摁就灭了。 啧，果然，四元素灵气的使用目前仅限于空间内。 她倒也不失望。 等她调理好原主这身体，再修炼应该会有点成效的。 收敛心绪，专心把青菜粥做好，端到小桌上，安静地看着凌羽寒浇水。 小家伙卷起袖口，拿着水瓢从接近他半身高的木桶里舀水，两只小手紧紧抓着手柄，略微摇晃地给灵植们浇水。 小脸全程绷着，聚精会神，像在做某种大事。 以前一个人习惯了没感觉，现在多了这么个小东西陪着，感觉也不赖。 “殿下，一会儿再弄，先过来用早饭。” 凌羽寒放下水瓢，擦擦额头薄汗，顶着粉扑扑的小脸，快步走过去，“来了。” .,..... 用过早饭，凌羽寒继续在田里玩，好奇地四周看看冷霜新种的东西。 冷霜打开被废弃的耳房，灰尘涌出来，“咳咳咳。” “阿霜，”凌羽寒跑过来，抬头担忧地看着她，“殿下，我没事，就是被灰尘呛到。” 等灰尘散得差不多，冷霜走进去。 撑起面向院子的窗户，阳光洒进屋内，陈设布置一览无遗。 一张旧木床，摇两下咿呀作响，但好歹能用，长型木桌靠在墙边，冷霜把它移到窗前，打算放盆栽或者当作工作台，最后还有一个木架子，她又摇了一下。 恩，能用。 大件家具基本就这些，一些零碎的东西，冷霜都清出去。 午饭后，主仆二人拿着水桶和抹布，一起打扫房间。 直到把旧被褥铺到木床上，冷霜松口气，“大功告成。” 虽然可以在空间炼药，但她还是需要有一个工作间进行日常工作，方便掩人耳目。 黄昏暮色照进屋内，冷霜想说先去做晚饭，却看见凌羽寒小手摸着被褥，异常安静。 察觉到小家伙情绪有点低落，她缓缓走过去，蹲下身，轻声问道：“怎么了殿下？不开心吗？” 凌羽寒看了眼冷霜，抿抿唇，糯糯回道：“阿霜，你是打算搬到这个房间里住吗？” 冷霜怔愣，原来是怕两人分房睡。 看到凌羽寒眼眶微红，她抬手摸摸他的小脑袋，“想什么呢殿下，这间房是工作间，我打算用来制药的。” “制药？”双眸睁大，圆圆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对啊，”又是一通仙人赐灵植药方的说辞，把凌羽寒糊弄得一愣一愣的。 凌羽寒：听不懂但很厉害的样子。 “那等药丸做出来，我们就不用怕生病了是吗？”之前阿霜病重，把他吓坏了。 冷霜笑一下，“不只是我们自己用，我还想卖出去换点银钱。” 凌羽寒抿唇，抓了抓身上陈旧的衣袍，母妃几乎没留下私产，他们确实很穷，得努力挣钱。 “我要学制药，挣...挣钱。” “好，一起挣大钱钱。” 冷霜把清出来的小木件，砍碎，在院子点了个火堆，烤红薯。 随着最后一抹夕阳隐去，夜露花开了。 她之前告知过凌羽寒，等花开瞬间，小家伙立马兴奋起来，“开了开了，阿霜，真的开花了。” “是是是，好看吗？” “好看，它真的会发光？”小脑袋围着夜露花左右看。 “等再晚点不就知道了，先过来吃红薯。” “哦——” 第10章 夜露花 小家伙早就摁耐不住，巡逻似的背着小手低头看。 “真漂亮，”小嘴嘟囔，拿手指轻点花瓣，眼睛发亮。 冷霜看着他可爱，想逗逗他。 走过去“唰”一下快速摘掉他眼前几朵夜露花。 “阿霜，你干嘛？”凌羽寒扁嘴，天塌似的瞪大眼睛控诉冷霜的辣手摧花。 “煮花茶。” “这花还能做茶？” “待会儿给你尝尝。” 冷霜拿过茶壶，装了点灵泉水进去，用竹竿挑起茶壶，架子火堆上。 很快，清香四溢。 凌羽寒蹬蹬蹬跑去拿杯子，冷霜给他倒了一杯。 “呼——”凌羽寒肚嘟起小嘴给热茶呼气，禁不住香气低头浅尝。 才一口，便惊喜抬头，“阿霜，花茶好喝。” 冷霜挑眉轻笑，“喜欢就多喝，这茶对身体有好处。” 眼珠子转了转，凌羽寒问道：“谁喝都可以吗？” “殿下想送给谁？” “你说，萧太妃会喜欢吗？” 小手无意识摩擦杯子，冷霜知道小家伙没自信，但能问出来就是进步。 “我觉得殿下送的，她都会喜欢。” “那...那我们明天送过去？”他还记得要去请安的事情，“我现在就去摘。” 说完，起身就想跑去摘花。 “别急，等它们再长几天，到时候我教你蒸制晾干，味道更好。” “哦——” 夜色清明，繁星点点，清幽的小院里一大一小悠闲品茶，偶尔碰一下杯，惬意自在。 ..... 另一边，暗夜笼罩，康宁宫气氛沉重。 守在沿廊下的宫女太监个个紧缩身体，呼吸轻缓，就怕惊扰到屋里的主子。 “哐当，”什么东西被打翻在地上，碎片声音砸破沉静空间。 紧接着，“啪”一声响起，有人被扇耳光。 门外的宫女太监悄然对视，彼此眼里都是惧怕，祈祷不要轮到他们被叫进去伺候。 很快，屋门被打开，一个宫女捂着脸颊，被搀扶出来，月光爬到她身下衣裙，血迹在夜色之下显得异常暗红。 大宫女双儿站在门内交代，“把人带下去，不该说的话别说。” “是，奴婢知道。” 三人离去，双人扫了眼门外的下人，关门回屋。 屋内，薛清柔闭眼侧躺在软榻上，单手撑着额头，神色不悦。 双儿机灵，立马凑到她身前捶腿。 “娘娘消消气，手脚笨拙的宫女已经带下去，奴婢命人给你沏一壶新的。” 薛清柔慢悠悠睁开眼，垂下双眸看着双儿，“到底不如春杏懂我心意。” 春杏自小陪她长大，而双儿是薛家安排随她进宫的人。 虽都是家生子，到底情分不一样。 想到春杏惨死，还有今早发现的太监尸体。 薛清柔一把踢开双儿，愤然坐起。 “去，安排三名刺客，过几天把冷宫那小贱种杀了。” 既然刘氏那贱人到死都不放手，便让她孩子永世留在冷宫，不必出来了。 双儿惊愕，想要劝阻，“娘娘三思，最近动静太过，太尉不让...” 薛清柔一把掐住双儿脖颈，看着这副明显比其他宫女优越的柔美脸庞，暗生厌恶，自上而下紧逼，“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我父亲的，嗯？” 双儿不敢反抗，勉强吐字，“自...自然是...听娘娘您的。” 松开手，把人甩到地上，不管双儿匍匐在地上咳嗽，薛清柔自顾自起身走到窗前。 她看着澄澈月色，不禁慌神，拿出藏在衣服里绣工笨拙的锦囊，细细摩擦，嘴里低声嘟囔：“大的小的你都想护着，我又岂会让你如意。” 地上，双儿手里紧捏着衣裙，低着头默不作声。 ..... 有聚灵阵的加持，地里的植物长势好，速度快。 没几天，夜露花盛开。 冷霜看花朵吸饱月华之力，凌羽寒又异常兴奋。索性直接晚上开工制作夜露花花干。 她拱火烧水，小家伙主动到地里摘花，拿着小篮子，一朵朵摘。 仔细听，还能听到他稚趣的童音。 “我轻轻摘，不痛不痛。” “对不起，你们还是要好好长大喔。” 冷霜感觉好笑，但没表现出来。 难得这小家伙有这么孩子的一面，如果知道被她听到，肯定又得端起来。 水开始沸腾。冷霜放好蒸制用的竹筛，仰头叫唤：“殿下，把花拿过来吧。” 凌羽寒走进厨房，小篮子放到灶台上，自己拿过角落的矮凳，站上去撒花。 “殿下，我来吧，免得烫着你。” “不用，我可以，是这样吗？”小手分开几次把夜露花撒进竹筛，小心铺开，侧头看向冷霜，认真询问。 冷霜竖起大拇指，给他点赞，“殿下，真棒。” 凌羽寒腼腆低笑，继续认真完成手头工作。 也不知是不是有亲妈滤镜，冷霜觉得凌羽寒做什么都特好，聪明细致。如果是正常皇子，必定超越很多同龄孩子。 不行，她得抓紧时间，给这孩子配置资源，让他身在冷宫，也不比别的孩子差。 ....... 蒸制又风干，夜露花花干完成， 收拾好花干，又拿上几颗新鲜蔬菜，主仆二人再次拜访萧太妃。 一进门，凌羽寒乖巧请安，萧太妃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手上端着茶杯轻吹茶沫，慢慢低头品尝。 冷霜注意到萧太妃的故作冷待，她偷瞄一眼凌羽寒，小家伙也稳得住，如小松般立着，面上丝毫不见着急。 故意感觉差不多，萧太妃用手帕擦擦嘴巴，才悠悠开口。 “还以为你说请安，是诓骗本宫，这么多天都没见人影。” “羽寒不敢诓骗太妃娘娘，只是近日在给您准备礼物，所以没能上门请安。” 萧太妃挑挑眉，看凌羽寒一脸认真，笑意在眼底闪过。 “是嘛？什么礼物，给本宫看看。” 冷霜适时站出来，拿出包好的花干递给凌羽寒。 小手接过，打开包装，蓝紫色花朵伴随着清香露出来。 “太妃娘娘，这是羽寒亲自制作的夜露花花干，可以泡茶饮用，望您喜欢。” “夜露花？倒是没听说过，”萧太妃捏起一小朵，左右细看。 冷霜以为她会嫌弃，毕竟这花看着普通，没想到下一秒，便听到“崔嬷嬷。拿下去现在就泡茶尝尝。” 崔嬷嬷应声安排。 很快，一阵清香随着崔嬷嬷的脚步飘进屋内。 萧太妃接过新沏的茶，小花朵遇热荡开漂浮在茶面上，煞是好看。 她看了几眼，凑近细闻，清香游进鼻腔直抵大脑，感觉常年沉重的头颅居然松了一些。 瞥到凌羽寒看着自己，她一阵好笑，但也没吊着小孩儿，直接低头品尝。 “太妃娘娘，尝着如何？”凌羽寒瞪着大圆眼睛问道。 萧太妃又尝了一口，几息之后，才笑着回应：“本宫觉着甚好。” “娘娘喜欢吗？阿霜说这个喝了对身体有好处。” “哦~如此神奇？” 她眯眯眼，双眸放到冷霜身上。 上次吃过那些蔬菜后，她就有所察觉，这丫头种出来的蔬菜似与别的不同，口感更加鲜甜，而且，她吃过后，那两天真感觉身上爽利一些。 蔬菜怎会有此等功效？这次的夜露花又再次给她这种感觉。 这丫鬟，莫非藏了什么秘密？ 第11章 庇护 崔嬷嬷收到指令，上前两步到凌羽寒身旁，“小殿下，请随奴婢前往。” 听到这称呼，冷霜挑挑眉，发现小家伙看向自己，立刻回应：“奴婢在此等候殿下回来。” “嗯嗯，娘娘那羽寒一会就回来，”说完，小家伙随崔嬷嬷离开。 屋内，陷入沉静。 阳光洒落在地面，映射出萧太妃的身影，冷霜伫立在一旁，垂眸看着，主打一个敌不动我不动。 “身为丫鬟诓骗主子，你知道该当何罪？” 一道凌厉威压落到冷霜身上，若是换作别的宫女太监，这么大罪名降下来估计已经吓得下跪请罪。 可是，冷霜不会。 她低头从容行礼，抬眸镇定申辩：“奴婢以性命发誓，对小主子绝无二心，亦无诓骗之行。” 萧太妃眯着眼打量她，似乎想要找到丝毫虚伪痕迹，然而，并没有，那双圆润俏丽的眼睛里尽是不畏猜度的坚定。 “小小野花又怎会有强健身体的功效，在自己主子面前托大说辞，还狡辩不是诓骗。” 冷霜勾勾唇角，“奴婢自小乡野长大，对这地里的东西自是比一般人懂得多，也知道如何种得更好。” 她顿了顿，扫了眼篮子里的蔬菜，接着说：“难道太妃娘娘不觉得奴婢上次送来的蔬菜，非同一般？” 话声轻缓，却是反驳的语气，这要是在冷宫之外，肯定被降以下犯上的罪名。 萧太妃没有，她赶在冯嬷嬷训斥之前拦下，眼眸扫向冷霜。 她之前一直不确信，那晚太监逾矩进犯，是冷霜先出手砸伤人护下凌羽寒，而且，就算事实如此，她依旧认为冷霜无法带着凌羽寒把日子过好。 印象里，这丫头跟她那榆木主子一般，呆呆愣愣， 自从跟随入冷宫的丫鬟，并不完全受禁足令影响，偶尔出去一趟也是被默许的。 但每回出去，这丫头都被别的宫女太监欺负，什么物资都换不回来。 有好几次，都是她事先安排，她才能拿回点东西，改善一下望凤院的生活。 然而，如今的冷霜，已然不复往日。 引导凌羽寒主动前来谢礼，一再送上有特殊功效的农植，伶牙俐齿，从容不迫，身上隐隐有股唬人的气势。 萧太妃好歹是曾经的国母，阅人无数，明白冷霜现在种种行径都是冲着她来的，而她也确实好奇，索性直接开口。 “你这丫头似乎变了不少，” “人会成长，更何况奴婢已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眼下只想带着殿下把日子越过越好。” “就这么简单？那你做这么多是为了带着羽寒投靠本宫？”萧太妃收起唬人的气势，端起茶杯凑到鼻下细闻，用杯盖轻轻拨开品茶。 冷霜注意到萧太妃在喝茶的间隙，已然放轻了神色，心里明白，她算是跨过一半考验，当下决定大胆起来。 她站直身体，不卑不亢地地回道：“并非投靠，只是为殿下寻求多一分庇护而已。” “如今冷宫外风云难测，殿下处境堪忧，奴婢身份低微，恐有力薄之处，若殿下能得太妃娘娘庇护一二，便更能好好成长。” 这段时间，冷霜时不时给守门的侍卫杨峰送点蔬菜，拉近关系，大概能了解到昭陵国当下的局势。 薛清柔升至太后之位，曾想争取垂帘听政却被摄政王以雷霆手段拦下，朝局上更是分为两派，一边以薛太尉为首，一边以陛下和摄政王为首，两边明争暗斗。 按照以往看宫斗剧的认识，冷霜猜薛家大概也就两个想法，要么篡位，要么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当政。 如今，那位传说中兵权在握的摄政王在前，薛家要篡位很难，后者反而容易执行，如此，困于冷宫，看着孤苦无依的凌羽寒是薛家首选。 培养凌羽寒与当今陛下对抗，手足相残，薛家坐收渔翁之利，啧啧，如果冷霜是薛家家主，也会咬住凌羽寒不放，如若不得，估计会选择毁掉。 可她才不会让薛家得逞。 如果薛家暗地里派人来，冷撒就能暗地里把人解决，顶多让望凤院再闹一次“鬼”，怕的就是薛家明抢，古代不比现代，讲究身份压制。 萧太妃是冷霜目前唯一够得着的靠山。 “本宫以为你想把羽寒送到本宫这里生活，”萧太妃眉目舒展，她庆幸冷霜的衷心，懂得为主子谋划，又有点小失落，她本来真有打算让羽寒跟她一起生活。 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冷霜立刻回道：“太妃娘娘说笑了，殿下有自己的想法，奴婢做不了殿下的主，再者，殿下是主子临终托付，奴婢答应了便是一辈子的承诺，不会推给他人。” 萧太妃看着冷霜认真的神态，终是露出笑颜，“你跟随羽寒一同住进来，继续照顾他，不也一样吗？” “娘娘，这不一样，”冷霜猛地抬手直视上位者双眸，“皇子成长本就多艰，殿下更不可一昧藏在人之身后，直面危机，方知如何求生求成。” 一句“皇子成长本就多艰”直撞萧太妃心底，她握紧手里的串珠，想起当年被自己精心守护的衡儿，最终也难难逃敌手，这么多年过去，每每想起都心痛难忍。 情绪涌上心头，逼红了眼眶，桂嬷嬷给她抚背，冯嬷嬷沉下脸色想要训斥冷霜，但被她阻止。看着目光坚定的冷霜，轻声问道：“你能坚信自己能护羽寒周全？” “娘娘，奴婢会尽全力扶持殿下成长。” “呵，”萧太妃低头失神一笑，看向窗外，悠悠说道：“那本宫便拭目以待。” “崔嬷嬷，把殿下带进来吧。” “是，娘娘。” 冷霜转身看向门口，一大一小的身影被阳光拉长，随着脚步走近慢慢缩短，小身影走在前面，步伐略微着急。 她想说慢点，身下双腿被一下抱紧，糯糯的童声响起，“阿霜。” 冷霜眼底放软，轻拍凌羽寒的肩膀安抚。 “好了，好像本宫欺负你家丫鬟似的。” “阿霜不是丫鬟，”凌羽寒探出头，鼓起小脸抗议。 冷霜悄声按下，“殿下，娘娘只是跟你开玩笑。” 凌羽寒站出来行礼，“请太妃娘娘恕罪，羽寒刚刚莽撞了。” 萧太妃挥挥手不计较，倒是把刚刚的话题问到正主面前，“本宫只问一次，你可愿搬过来随本宫同住？” “羽寒谢太妃娘娘怜爱，但望风院是我和阿霜的家，就不来叨扰娘娘安宁。” 谈吐有礼，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萧太妃瞧着很是满意，也不再纠缠。 “行，此事不必再提，日后若有事，你俩可随时来找这宁香院找本宫。” 冷宫“一姐”金口已开，冷霜松了口气，赶紧拉着凌羽寒谢礼。 冷霜、凌羽寒：“谢太妃娘娘。” 第12章 希望动静不要太大 萧太妃慈爱地摸摸凌羽寒脑袋，眼神却飘向冷霜，“哦？只是过去看看吗？” 冷霜福至心灵，应道：“奴婢会经常送些蔬菜过来孝敬娘娘。” “嗯~这还差不多，” 看萧太妃满意，冷霜低头勾唇偷笑，能经常来往最好，把各种药丸灵丹弄出来后，萧太妃可是她的头号发展客户，得提前铺路。 从宁香院出来，冷霜带着凌羽寒慢悠悠往回走。 小家伙微微低头不说话，时不时抬眸偷瞄冷霜。而冷霜发现也不开口询问，等着他自己主动说。 没多久，凌羽寒小手拉着她，两人停下脚步。 “阿霜，我刚刚说的是真心话。阿霜不是丫鬟。” “那我是谁呢？” 冷霜蹲下身，看着凌羽寒澄澈的眼眸。 淳妃虽被养在乡下，但书读过不少，给自家孩子启蒙不在话下。凌羽寒自小聪明，识字懂点道理，冷霜不确定这小孩是不是能看出点什么。 “阿霜是家人，是羽寒最亲的姐姐，比任何人都亲，”小脸肉嘟嘟，神色真挚。 说是继承原主的诺言，但听到这话心底不可谓不熨帖，到底没白养这孩子。 抬手摸摸小脑袋，“好，那就这么定，我们做家人，拉勾。” “嗯，拉勾，一百年不许变。” 两只小拇指相连轻晃，在阳光下映出深深的影子。 ...... 晚上，凌羽寒睡下，冷霜起身走到旁边方榻上，开始修炼。 整理好院子，她便开始每晚修炼，不说练出修仙大罗的神通，但起码有应付武林高手的本事。 技多不压身。 今晚依旧，抬手提气，启动聚灵阵，凡人肉眼看不见的金光泛起，遍布整个院子，丝丝缕缕的能量从土地里窜出，爬上每棵植物，再流入屋内，汇集到冷霜身边。 身在能量中心的人不断运气吸收，体内的杂质化作点点黑气散出，皮肤肉眼可见地变得光滑细腻。 几个时辰过去，冷霜结束修炼。她站起身，做几下伸展运动，感觉身体又轻快不少。 她满意地笑了笑，哼着小调走到茶几旁倒水喝，顺便用精神力探查外面树上那位伙计的情况。 那家伙在前几日夜里突然出现，悄无声息，如果不是整个望凤院已是冷霜的精神领域，还真发现不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人，冷霜很是戒备，拿着毒粉和匕首，准备随时跟人干上一架。 但等了大半夜，那家伙也没行动，连杀气都没露出一分，只是在树上守着，天亮后便离开，后来便一直维持这样的节奏。 晚上到岗，天亮下班。 冷霜推测，这大概率就是传说中的暗卫，被派来盯着凌羽寒的情况，就不知道是谁的人。 她倾向于是摄政王或者陛下的人，感觉薛家的人不会这么毫无动静，就这么安静待着，比起监视更像守护。 想着见机行事，冷霜没有贸然出手，但计划促进跟萧太妃的关系，才有了今天白天的“以下犯上”。 收敛思绪，悠闲低头喝了口茶，察觉到外面那人也在练功，冷霜不禁一阵好笑。 倒是个聪明人，感觉到她的院子是个好地方，每晚都会在树上练功，聚灵阵的力量无意间被他蹭到了。 不用看她都知道，那家伙最近功力肯定有所提升。 屋外，月色被一抹薄云遮盖，柔光洒在院子里，泛起一层朦胧的雾色。 树上，风驰盘腿坐着，双手在胸前下压至丹田，深深吐气，结束今晚的修炼。 他挑挑眉毛，站起身斜靠在树干上，看着日渐丰富的院子，居然生出一种自己丰收的满足感，笑眼尽是得意。 身为摄政王座下十大高手之一，风驰当时接到队长风意的任务指令时，心里其实不太乐意，在他眼里，小小望风院不值得安排他这个级别的暗卫。 他应该待在摄政王身边，随时执行更为艰险的任务，可身为暗卫，听从命令是首要原则，风驰不敢反对，每晚按时到岗。 没成想，这院子居然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惊喜。 但凡晚上在这修炼内力，都会事半功倍，更神奇的是，以往执行任务留下的暗伤，在这也会得到治疗，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风驰又扫视一遍整个望凤院，看不出来这有什么疑似风水阵法的痕迹，只能说，这小地方或许真的得天独厚。 之前整天盼着有别的兄弟跟自己换任务，现在，他才不主动放弃这么好的任务。 随手划出一个指刀，风驰迅速往下捞起一朵夜露花，凑到鼻下细闻。 这玩意儿是真香，不似女子胭脂那般浓香，而是清新淡雅，闻着精神舒畅。 他这几日也看见主仆二人晒花干，煮茶，香气飘到树上，若非不便，他真想现身讨一杯尝尝。 不急，总会有机会的。 把花尖放嘴里咬着玩，风驰躺在树干上，翘起二郎腿，低声嘟囔：“有点手痒，能来个人过两招也不错。” 不能外出任务，干架的机会都没有，他想试试自己现在的功力提升到什么水平。 夜更深了，一阵晚秋萧瑟的寒风吹过，云层滑走，整个月光露出来，映出突然出现在院子的三道黑影。 风驰呼吸一滞，瞬间跳起，眯起眼睛往下看着那三个黑衣人。 上天是听到他的呼唤吗？今晚真来活了。 黑衣人快速移动到卧室门前，侧耳倾听，确定屋内没有动静后，其中一人拿出木制小管伸进屋内，吹出白烟。 风驰：迷烟？也好，里面的人睡熟了他也好动手。 屋内，冷霜依旧淡定坐在茶几旁喝茶，看见偷溜进来的小竹管，翻了个白眼。 真Low。还搞迷烟这套，没意思。 随手一挥，茶几上出现一盆盛开的青玉兰。 这灵植长似普通君子兰，但叶片更加细长，把叶子嚼碎外敷可治一般外伤，可当兰花盛开，散发的香气可吞噬大部分毒气。 对付迷烟这种小货色，更是不在话下。 冷霜闻着兰花清香，无视那丝丝白烟，单手抵住下巴撑在桌面上，饶有兴致地看着门外的黑影，嘴唇微勾。 也不知道那位树上的兄弟会怎么解决，希望动静不要太大，吵醒小家伙，她可就不高兴了。 第13章 你也是来杀那小孩的？ 凌厉刀锋与月色交相辉映，寒光在虚空中划出冷意，氤氲杀气的眼眸在黑夜中发亮。 “嗒，咿——”黑衣人拿着长剑小心推开房门，准备提脚跟上。 “大半夜吵到小孩子睡觉，是否不太礼貌？”轻佻调侃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没有杀气，却足以让黑衣人瞬间凝住呼吸。 怎么会有人，他们来时根本没有发现。 三人猛地转身，牟光锁定院子大树下，身穿黑色劲装的风驰站在那里，比起黑衣人的紧张，他倒是休闲轻松许多。 握紧剑柄，悄声调整步调，黑衣人全然进入戒备状态，其中一人发问：“阁下是何人，意欲何为？” “噗嗤，”风驰不正经地笑了一下，歪头挑眉看着对面三人，“夜黑风高，这冷宫平时人影都不多见，能出现在此，我们的目标大概一样吧。” “你也是来杀那小孩的？”靠后位的黑衣人脱口而出，刚发问的那位马上斥责道：“住嘴。” 可惜为时已晚， 风驰闻言。瞬间收起调侃的神色，十大高手的气扬陡然溢出。 居然是诛杀令？ 暗杀皇室血脉，藐视皇室，无法无天。 “是谁派你们来？”不用问，肯定是薛家派来的，他只是想知道，具体是谁下的命令。 感应到风驰气扬转变，黑衣人举起剑，身体微微下压，摆出随时进攻的架势。 “无需多问，若你执意插手，那我等只能先解决你。” 三对一，他们有胜算。 呵，风驰心底冷笑，不自量力的蠢货，正好给他练手。 “如此，那就——动手吧。” 抬眸，杀意迸出，风驰率先进攻。 全身运气轻功，飞身向前同时拔出腰间长剑，左右两脚踢飞两人后，近身出招往最后一人砍去，速度之快，那人只能勉强举剑挡下，可到底武力水平差距太大，被逼得膝盖微曲。 风驰轻蔑地勾了下唇角，单手从长剑手柄处抽出一把短剑，犀利寒光一闪而过，被强压的黑衣人赫然脖子见血，缓缓倒地。 “藐视皇室血脉，以下犯上，斩立决，”刷一下把短剑收回去，风驰满脸冷色地看着刚说“杀那小孩”的黑衣人。 虽然没有公开明示，但摄政王殿下能把他派过来，足以说明凌羽寒的皇子身份是得到正统肯定。 “双月剑，你是摄政王的人，”黑衣人瞪大眼睛，用黑布遮挡的半张脸也难掩惊讶神色。 两个黑衣人快速对视一眼，看懂彼此眼中的退意。 组里对此次任务判断有误，他们打不赢眼前这人，得赶紧回去汇报。 “有点见识，但，”风驰歪头看了看眼前想跑的两人，轻缓说道：“晚了。” 一道剑光甩过去，两黑衣人相应倒地。 双眸嫌弃扫过地上三人，风驰吹响信号笛，等队长派人过来收拾。 他环绕四周，幸好没伤到地里的植物，不然小殿下该伤心了。 松了口气，他蹲下身，颇有兴致地欣赏泛着微微柔光的夜露花。 近距离看，感觉这小花更加神奇，居然会发光，难怪小殿下每到晚上就喜欢围着它转，他瞧着也喜欢。 有了它，夜色清冷也透着生机。 突然，一阵掌风袭来，风驰直接原地起身伸手掐住偷袭者脖子。 “咳咳咳，”来人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风驰放手，无语道：“你是不是找死，敢背后偷袭我。” 那人缓着气，“看你对着花发呆，想着吓唬你一下，谁知道...” 风驰扫了眼一起来的几人，继续道：“你们也不拦着点。赶紧收拾，天快亮了。” 说完，领着人开始处理地上三个黑衣人。 几名暗卫检查着地上的人，发现都是一刀封侯，他们悄声对视，看出彼此眼底的惊异。 风驰实力他们当然知晓，平日里也有切磋，但刚刚出手速度依旧吓他们一跳， 看这几个黑衣人也不像武功很差，居然被一招致命，才多久没见，风驰功力大涨， 暗卫们：果然，十大高手只可仰望。 几名暗卫把人抬走，风驰走在最后，再检查一番，几点血迹被他用特制药粉化去，一阵秋风吹过，带走仅剩的几缕血腥味。 他抬脚轻点地面想运轻功离去，几朵夜露花吹到他脚边，应该是刚被黑衣人压掉的。 “反正都掉了，不好浪费，”风驰轻声嘟囔，弯着眉眼捡起小花，小心收好，离去。 望风院恢复平静。 “咿呀——”卧室门被拉开，冷霜缓步走出，随手一挥，收起灵气。 他们在院子里打架，她担心弄伤地里的灵植，便激活聚灵阵作保护，不过，看来也是多此一举。 那位树上兄弟居然很好避开种植地，且说干就干，动作迅速，还细心处理血迹，这就是摄政王培养的人吗？ 确实厉害。 看在树上兄弟还算有心的份上，不计较他擅自拿夜露花的事情。 冷霜走到院子，蹲下，轻轻扶起被压倒的几株夜露花，一只手在虚空中转了转，引出几丝灵气缠绕在指间，她将其渡到花茎上，随后松手。 很快，夜露花渐渐恢复，再次开花，伴随着点点荧光在月色下摇曳，悠然自在。 单手轻戳着小花，冷霜在想刚刚的事。 摄政王派的人，显然也是肯定凌羽寒身份，看来出冷宫指日可待。 而黑衣人是谁的人也很明显。 “薛家，呵，”得不到就想毁掉是吧，行啊，她便好好想想要怎么还薛家今晚这份“大礼”。 ...... 乾坤宫后院。 风驰站在队长风意身边，垂首静候。 凌啸宸看着地上三个黑衣人，沉声道：“确认身份了吗？” 风意上前一步，回道：“是薛家养的杀手，身上有薛家独有的身份印记。” 薛家祖传习惯，会在奴才、杀手等他们视为所有物身上刻印，以彰显掌控权，印记很小位置隐秘，但每次都会被凌啸宸的人发现。 “是薛清柔还是薛炳坤那老鬼？” “这——”风意看了眼风驰，后者立马上前汇报：“启禀殿下，属下没有问出具体下令者，但从他们口中得知，任务是诛杀羽寒殿下。” 一抹厉色在凌啸宸闪过，还真想杀尽他昭陵皇室吗？ 抬首看向月亮，想起每次出征前都会跟皇兄在此共赏月色，彼时皇兄眼里满是对昭陵未来的期待。 “啸宸，等边境安稳，你便回来与为兄一起收拾薛家。” “好，啸宸谨记，势必为昭陵肃清边关。” 皇兄为帝，对抗内忧，他为将，击退外患。 这是皇兄当年登基时，兄弟二人许下的约定，可惜，他在边关最后一战胜利后，却见不到皇兄最后一面。 如今，一切物是人非，留他一人继续坚守承诺。 凌啸宸垂眸敛去神色，问道：“有惊动孩子吗？” 如果被惊醒，那丫鬟不可能毫无反应...凌啸宸蹙眉，有点诧异这突如其来的想法。 “没有，他们事先用了迷烟，所以...” “迷烟？”一道劲气直接打到风驰身上，逼得他单膝跪下，仍吐出一口鲜血。 “能做到一剑封喉，却没有拦下迷烟，若再有下次，你可以直接跟着躺地上了。” 风驰立马请罪：“属下知错，请殿下责罚。” 风意也跟着下跪，下属出错，他也难逃被问责。 凌啸宸到底没打算严惩，“起来吧，把这份惊喜送到康宁宫。” 风意、风驰：“是。” 第14章 谣言 “啊——”突然一道破天尖叫响起，把所有人吸引到后院。 只见三道尸体赫然躺在草坪上，在这朦胧时分，显得格外渗人，好几个胆小的宫女已经吓到晕倒过去。 倒是有胆大一点的太监软着腿跑去禀报薛太后。 不多时，薛清柔疾步前来，后面跟着好些宫女太监，双儿站在首位。 看见尸体，薛清柔直接怒火攻心，她紧握拳头，尖声命令：“还不快叫人处理掉，要哀家亲自动手吗？” 凌啸宸，你果真不把我放在眼里。 盯着发红的眼眶，薛清柔转身看到垂首站着的双儿，心头更加愤恨，“你跟我来。” 回到寝宫，双儿刚把门关上，转身猛地被打一耳光。 “看你办的好事，”薛清柔指着她，怒斥，抬手想再打一次。 双儿捂着脸颊跪下，眼泪夺眶而出。 “请娘娘饶命，是奴婢思虑不周，只安排了三等杀手前去。” 薛家三等杀手，对付一个幼崽和丫鬟，本该绰绰有余，如今铩羽而归，无一生还，只能说明望风院有更高的部署。 薛清柔也想到了，怔愣着回身往里走，狠狠低语：“很好，很好，你越是如此，我越不让你如意。” 身后，双儿缓缓站起身，看着薛清柔，眼神晦暗不明。 尸体事件再次出现，这次更是直接出现在康宁宫，太后寝宫不详的谣言不胫而走。 几日后，薛太尉申请面见太后。 ...... 薛清柔坐在榻上，转动手腕的玉镯，神色悠然，丝毫不看满脸怒气，来回踱步，喋喋不休的太尉父亲。 “要我多少次你才愿意听进去，让你不要挑衅凌啸宸，你反倒一而再，再而三地冒进。” 薛炳坤顿下脚步，瞪着薛清柔，“今天早朝，薛家政敌还想借题发挥，让陛下派人驻守你这康宁宫，若非为父拼命拒绝，你现在还能这么自在？哼。” 一道冷哼，薛炳坤生气甩袖看向窗外。 薛清柔慢悠悠抬眸，看着父亲，神色冷淡。 “哀家如今贵为太后，还需如此忍让？那小贱种不听话，杀了便是。” “太后？呵，”薛炳坤猛地扭头看向她，眼神如刀剑般锐利，“你如今这高位，是整个家族托起来的，没有薛这个姓，你以为你能有今天。” 所以说，她也没有多喜欢这个禁锢自己一生的姓氏，薛清柔垂下眼眸，深吸气，把所有情绪敛去。 “行了，哀家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父亲莫要继续生气。” 薛炳坤看了她几眼，终究没再发难，欣然坐下，这时，双儿拿着泡好的茶水进来。 她先是给薛清柔奉茶，然后再走到薛炳坤身边，把茶放至他的手边，“太尉大人请用茶。” 双儿奉茶时身体微倾，低着头仪态恭顺，薛炳坤沿着她的手抬眸，正好衣领处露出半截白皙脖颈，柔美至极。 薛炳坤眸光微顿，抿了抿唇，拿起茶杯准备享用，却在收回目光之际，瞥见双儿脸颊上红肿的巴掌印，当下皱起眉头。 “你最近消停点，宫外为父已做安排，冷宫那边也别管了，能用的皇室血脉也不只有那一个。” 薛清柔挑眉，“瑞王可是答应父亲了？” “呵，不过是空有野心的伪君子，多给点好处总会配合的。” 薛清柔不置可否，看见站在父亲旁边的双儿，顿觉不喜，“哀家与父亲议事，不用你伺候，出去。” 没成想，薛炳坤出言拦下，“无妨，双儿是薛家自己人，倒是你，最近康宁宫名声不好，不可再闹出虐待奴才的事情。” 闻言，薛清柔又沉下脸色，双儿倒是识趣，站出来说先行告退。 等双儿离去，薛清柔特意说道：“母亲寿辰将至，不知父亲准备得如何？” 为彰显地位，薛家每年都会借着当家主母的寿辰日大肆宴请，提前三个月开始筹备，布置极尽奢华，直逼宫宴。 薛炳坤收回视线，说道：“已经命人开始准备了。” “还望父亲上心一些，这次寿辰，哀家会亲自回去给母亲贺寿。” “你回来做什么？” “女儿回家表孝心，不正好挽回名声，父亲以为呢？”薛清柔微微仰首，眉眼下压，真有几分太后之威。 薛炳坤见状，知道薛清柔有点不高兴，也不自讨没趣，起身告退：“下官会严加督促，恭候娘娘回家，今日便先行退下。” 然后，行了个不得劲儿的礼，自行离开，甚至不等薛清柔开口答应。 人走了，屋内只剩下薛清柔一人，压抑的情绪彻底外溢，她握紧拳头，眼神发狠，狠狠道：“早晚有一天，你们都会被哀家踩在脚下。” 薛炳坤走出来，自顾自往人少的小径中去，没多久，便看见站在假山旁的双儿，她今天穿了糯粉色衣裙，衬得容貌愈发娇俏。 他看在眼里，脚下不免急促几分，走到双儿面前时，又堪堪停下脚步，重新摆起架子。 双儿见他，规矩行礼，“太尉大人安好。” “起来吧，”薛炳坤又看了她几眼，“这次的事你办得不错，没让本家无端损失三名一等杀手。” “任务失败，奴婢惹太后娘娘不悦，不敢记功。” “哼，太后自己天真罢了，不懂收敛，今日我提点她，以后定不会太过为难你。” “奴婢多谢大人怜悯。” 这话薛炳坤听着满意，拿出一个信号笛，“拿着这个信号笛，往后太后再想生出什么事你可以直接传信于我，会有人听你差遣。” 说完，他把令牌放到双儿手里，拉着她的手握紧。 “奴婢谢大人信任。” 薛炳坤不便多留，松手离去，双儿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薛清柔寝宫，得意与嘲讽在眼底荡出，不加修饰。 ...... 午时，冷霜按照惯例去门口领饭食，看到今日当值的杨峰，两人熟稔地打招呼。 “冷霜，快来，我给你说说最近宫里的大事，”杨峰一脸兴奋，眼底里都是八卦的精光。 冷霜看着好笑，一开始跟杨峰套近乎，纯属为了打探消息，她是真没想到这大哥看着周正，实则是个“妇女之友”的性格。 不用她怎么引导，叭叭叭就把宫里的大小八卦豆子似的抖出来，说得声情并茂。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要她说这皇宫也是神奇，明明人丁不旺，事却不少，难怪以前的宫廷剧，都得是40集以上的长剧，这事是真多。 杨峰这回难得谨慎地瞄了瞄四周，靠近小窗，轻声道：“听说，康宁宫又出现尸体，现在宫里都在传那里不详。”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拉低，“有胆大的奴才说，是太后娘娘早前无视天威受到惩罚。” 闻言，冷霜抓住关键字：“又？” “对啊，你不知道，大概半个月前，康宁宫外面池塘便出现太监浮尸，这次更是直接出现在宫内后院，听说是三具呢。” 冷霜眯了眯眼，轻勾了下唇角。摄政王办事厉害，居然敢直接把黑衣人扔进太后院子，让对方吃下哑巴亏。 不用说，池塘太监就是欺负凌羽寒那几个。 这执行力，冷霜都想给摄政王鼓掌了，痛快。 第15章 病症 “哪能，陛下说要派大内侍卫驻守康宁宫，被薛太尉说有辱太后威仪给否决了。” “噗嗤，”冷霜笑出声，这小陛下也会打直球，上来就说要把人家围了，可以想象，薛太尉当时脸色得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还不能跟小孩子计较。 “好了，谢谢杨大哥跟我分享这大事，回头我拿两把蔬菜感谢你，今天就先回去了，”说着，冷霜拿起盒饭准备回去。 “好啊，你种的蔬菜我娘可喜欢了，但你得过两天才能看见我。” “怎么了？” 杨峰总是阳光的眉眼难得出现了些许愁绪，“我娘让人给我传信，说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我跟林轩调岗，回去看看她。” 林轩，冷宫另一名驻守侍卫，性格冷淡，冷霜跟他熟络不起来。 听到杨峰的话，冷霜心下一顿。 杨峰娘亲吃了带灵气的蔬菜一段时间了，按理说，她身体该是不错的，可如今却要儿子赶回去，有点奇怪。 “那你赶紧回去看看吧，身体要紧，”冷霜暂时没说什么，等杨峰回来总会知道的。 “嗯，顺便给你找找种子、” “好，不着急，随便什么都可以，”反正什么品种不要紧，不过是让地里的植物有个大概出处罢了。 说完，两人互相道别，冷霜转身走出两步，杨峰正准备关上小窗，注意到冷霜站着不动，疑惑道：“怎么了冷霜，你还有事？” 冷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出三颗药丸递给杨峰。 前两天，种在花盆里九心莲开了一朵，凌羽寒看着很是惊喜，冷霜便索性带着他做药丸。 剪下半片九心莲花瓣，加入青玉兰和夜露花，还大方放了点金鳞芝进去，几种灵植一起熬制成药丸。打开炼丹炉时，小家伙眼神噔一下亮起，还把新鲜出炉的药丸取名为“九莲丹”。 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参与制作的九莲丹救了人，指不定得多高兴。 “这是我用草药制作的九莲丹，对普通的腹泻、恶心‘头晕、腹胀都挺有效的，以往都是给我家小主子备用，如今伯母情况未知，你先拿去急用。” 虽不知杨峰娘亲具体情况，但能让吃了灵气蔬菜的身体不适，很大概率是中毒。 中毒，可大可小，她担心杨峰没能力处理，九莲丹能解决一些突发情况。 杨峰有些感动，他知道冷霜她们的处境，还能拿出珍贵的药物给他，实属难得，可他不能收。 “不用，你收回去，我娘估计就是想我了，找个由头让我回去一趟。” “拿去，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我这还有，”冷霜直接把装着药丸的袋子丢出小窗，潇洒走人，留下杨峰在身后手忙脚乱地接袋子。 ...... 昭陵国首都上京城，商业繁茂，从城门一路到东门，为朝阳大街，各路商户小摊集中之地。 居住环境被分为东西两边，东城靠近皇宫，是达官贵人聚居之地，西城靠近城郊，住的更多是平头老百姓。 杨峰下值后，疾步出宫，穿过熙熙攘攘的朝阳大街，直奔西城。 其实杨峰心里没表面平静，娘亲近日身体不错，却突然不适，他总觉得出事了。 回到西城平巷，杨峰在家门口喘口气，才慢慢推开家门进去。 “娘，我回来了，”步入客厅，静悄悄，杨峰大喊一声，平日里娘亲早闻声出来了，可如今却无人回应。 “娘，”他又喊了一声，脚步开始移动，准备四处寻找。 突然，“哐当”一下，卧室传来声响，杨峰三两步跑过去，猛地推开房门。 “娘，你怎么了，”只见杨峰娘亲陈氏，半撑着身体靠在床边，脸色苍白，神色虚弱，地上躺着倒地的椅子，刚刚的声响应是这发出的。 她看见儿子，颤颤巍巍地伸手，“小...小峰。” 杨峰一个箭步跨到床边，把陈氏扶正，整理两下她凌乱的披发，着急问道：“娘，你怎么突然病得这么严重，”说话时，已不禁红了眼眶。 “我拉...拉肚子，好几天了，不见好，”声音哽咽。 盼到儿子回来，陈氏苦撑几日的情绪，终于崩了。 “我带你去看大夫，”说着，杨峰拉起陈氏的手，想背她起身。 陈氏却摇摇头，“没用，刚出现症状时，已经去看过了，吃药也止不住。” 闻言，杨峰皱起眉头，挠挠脑袋，一下子不知该怎么办。 大夫没用，他也没办法，手里又没有可用的药物。 等等，他有药。 杨峰到处摸着身上的口袋，终于翻出冷霜丢给他的小袋。 拉开，倒出三颗黑色药丸，透着一股清香。 他不知道娘亲的情况适不适合服用，但他相信冷霜不会害他。 “娘，这是冷霜自己做的药丸，说是能解决日常一些不适的症状，你....” 没等他说完，陈氏突然生出一股劲儿，夺走一颗药丸直接塞进嘴里。 “哎，娘，您慢点，”杨峰瞪大眼睛，着急忙慌跑去倒了杯茶水给陈氏。 咕噜咕噜几下，陈氏彻底泄力靠着床头微微喘气。 杨峰小心地给她擦拭唇边水迹，嘴里嘟囔：“娘，你也太冲动了，万一药不合适怎么办？” 陈氏看着除了八卦，其余时间基本头脑简单的儿子，无语道：“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那些蔬菜的神奇之处吗？” “记得，你说吃了身体变好了一些，可是多吃蔬菜身体就是会变好啊，”杨峰看着娘亲，眸光清澈。 陈氏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直接点明：“那蔬菜对身体有奇效，冷姑娘应是对种植很有一套方法，制作出的药丸也定当不一般。” 多说无用，观察陈氏的身体情况便知。 困意袭来，杨峰扶着陈氏躺下，一碰枕头，便彻底沉睡。 三个时辰过去，陈氏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恢复红润，杨峰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热，松了口气。 看向窗外，见天色渐晚，便回房简单梳洗，到厨房胡乱弄了点吃的填饱肚子，又回到陈氏房间守着。 一坐，便是一整夜。 ...... 翌日，早朝上。 各路官员接连上奏各地情况，轮到京兆府尹范启章，满脸愁色地站出来。 “启禀陛下，摄政王殿下，臣有事请奏。” 凌承煜：“准奏。” “近日上京城西城区出现多起莫名腹泻的病症，好几名药堂大夫都束手无策，如今，病情已从城郊蔓延至西城，隐隐有向东城蔓延趋势，臣斗胆，恳请陛下派太医前往协助。” 此话一出，多半聚居在东城的官员们纷纷议论起来。 凌承煜蹙眉，看向一旁的凌啸宸，后者姿态依旧不动如山。 凌啸宸默不作声，墨色眼眸盯着薛炳坤，这人最近都是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 事不关己的态度，凌啸宸就笃定他肯定做了坏事。 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今天该回来了。 他撇开目光，沉声道：“这事本王已知晓，太医院已在加紧研究药方。” 范启章松了口气，“谢摄政王殿下体恤。” “突发病症，民心易乱，范大人要严控小人趁乱作案，必要时，可采取强制手段镇压。” 此话一出，众官员纷纷噤声，对凌啸宸话里话外的暗示心照不宣。 范启章：“是，下官谨记。” 下朝后，乾坤宫，苏砚白早已等候在此，神色困顿，眼下已见乌青，可见最近睡得不怎么好。 凌啸宸进来，直接发问：“情况怎么样？” 苏砚白这时也不唠叨：“很奇怪，臣的药方目前只能缓解症状，不能根治。” 他自诩医道上颇有天赋，真没试过一个腹泻都解决不了。 “是毒？” “不确定，没查出来，但我猜测是毒。” 凌啸宸蹙眉，又是查不出来的毒药吗？ 第16章 禁药 苏砚白看了眼凌啸宸，知道他又想起先皇和先贵妃疑似中毒的事，小陛下并不知晓。 “回禀陛下，臣正有此意，只是未知毒性和种类，配药时间更长，臣怕....” “你直接开始炼制解药，”凌啸宸打断他，继续吩咐：“本王派人先把你的药方发出去，把重症的情况缓解一下，免得真闹出人命。” 人死，民慌，纷乱渐起。 苏砚白心下一凝，明白凌啸宸的意思，当即应道：“臣定当尽力。” 说完，迅速告退，下去配药。 屋内，凌啸宸召见风意。 “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吗？” “回殿下，还没有，消息称抓到一个嫌疑人，打算在宫外审问。” “暂时不必，本王今晚亲自过去。” “是。” 凌承煜猛地抬头，“皇叔今晚出宫？朕也要去。” 瞬间，齐刷刷几双眼睛看着他，似乎都不太赞同，只有凌啸宸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算了，近日康宁宫还算安分，小孩也总要长大。 “好，今晚陛下微服私巡。” “风意，你跟福公公两人准备一下。” 风意、福公公：“是。” 凌承煜自登基后总绷紧的神色，这下难得笑弯了眉眼。 另一边，苏砚白正往专属的药室赶去，这是凌啸宸害怕太医院有内鬼，专门配给他的，就在乾坤宫不远处，平日里他吃住都在那里。 烈日当空，烘得犯困的苏砚白想直接睡觉，一边走，上下眼皮一边相合打架，突然，清风拂过，丝丝缕缕的清香飘过。 苏砚白不禁意间嗅到，精神为之一震。 “哪儿来香味，”沿着味道寻过去，苏砚白到了凌啸宸下属休息的地方，挑了挑眉，显然有点不敢相信。 自顾自走进去，终于找到香味来源，隔着窗户盯着里面一脸享受的人。 风驰因为迷烟的事，被队长斥责了两日，到今天才有空学着冷霜的方式，把夜露花煮了水喝。他刚喝上一口，还没仔细品味，一道人影突然出现，风驰下意识瞥了一眼，‘噗——’，刚到嘴里的水被吓喷。 “咳咳咳，苏砚白，你干什么，吓我一跳，”嫌弃地看着眼神发虚的人，风驰恶狠狠骂道。 “你喝的什么，”好香，走近一问，困顿一扫而空。 身为医者，苏砚白对各种症状敏感，感觉身体的变化，虽不知是什么，但确定风驰喝的东西有情况。 二话不说，苏砚白自己进去求证。 他快步跨进屋内，抄起桌上一个空杯给自己倒水，风驰起身拦他。 开玩笑，他自己都没尝到呢，不能被苏砚白这坑人玩意拿了去。 “姓苏的，你给老子放下，” 苏砚白才不会听他的，一边有经验地躲着，一边自顾自往嘴里灌水，两人身影纠缠到一块儿。 他们都是随凌啸宸从边关回来的自己人，互相之间早已熟悉，加上苏砚白性子洒脱不受拘束，跟有点吊儿郎当的风驰臭味相投，凑到一起的次数比别人更多。 但，光天化日，成何体统。 风意看着，嘴角微抽，太阳穴突突地疼，他沉下脸色敲门，“你俩在干什么？” 身子猛地一顿，风驰扣着苏砚白肩膀，看向门口，立刻控诉：“队长，苏砚白他抢我东西。” 苏砚白不甘落后，“风意，我要告发风驰，他擅用特殊品。” 锅从天降。 风驰愣住，瞪大眼睛看着苏砚白污蔑的嘴脸。 “我没有，”风驰委屈。 苏砚白趁机挣脱他的桎梏，按着茶壶噔噔蹬跑到门口，笑着说：“我先拿过回去查清楚是什么，回头告诉你。” 完事，摇了摇茶壶，步履轻快，姿态悠然，嚣张离去，丝毫不管身后风驰快要冒火的眼睛。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 风意看了风驰几眼，后者想要解释却被打断，“你随我出来。” 两人前后脚走到外面院子，风驰刚站好，前面的风意猛地一个回身，长剑随即出鞘，向着风驰使去。 风驰吃惊，但反应极快地避开，接着招招闪躲，嘴里不停喊冤。 “队长，你不要信苏砚白的狗话，你就爱坑我。” “别多话，拔剑。” 风驰还想抵抗，一道寒光在他脖颈前划过，他“唰”地拔出双月挡下。 “队长，你来真的？” 风意不说话，招式却愈发狠辣，逼得风驰不得不全力应对。 “铮——”风驰手里的双月被打落，嗡嗡作响。 他揉了揉被镇麻的左肩，眉头皱起，“队长你不厚道，”明知道他左肩有旧伤，还猛攻此处。 风意收起长剑，看向风驰的眼神很复杂，“你不也抗住好几招了。” 换作以往，风驰会输得更快。 闻言，风驰傲娇起来，“那是老子武功进步了，嘻嘻。” “所以你真的服用禁药了？”风意厉声训斥。 收拾尸体的暗卫禀报，那晚望风院几乎没有打斗痕迹，可即便对方只是薛家培养的三等杀手，风驰也在他们之上，但能如此迅速一剑封喉三个杀手，绝非易事。 风意清楚风驰的实力，凌啸宸更是了解，所以，那晚在乾坤宫才会突然出手。 事后几日，风意都在想怎么跟风驰说这个事情，今日倒是被苏砚白歪打正着撞破了。 “你服用禁药，所以武功才会在短时间内进步这么快，是与不是。” “不是，”风驰大声申辩，他是真冤枉啊。 “那你的武功是怎么回事？” 看着风意发沉的脸色，风驰知道今日说不清楚，队长不会放过他，便耷拉着脑袋开始巴拉巴拉说起望凤院的神奇。 风意一边听，脸上神色不断转换，相当精彩。 ...... 冷宫，望风院。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冷霜正一脸认真地在工作间倒腾灵植，她把地里成熟的灵植都分别摘了一些，分类放好，以便之后带着凌羽寒辨认和使用。 她的手边赫然是从修仙界带来的炼丹炉，不过她用灵气改了一下它的外观，此时看起来不过是个普通小药炉，凑近看似乎还破破烂烂的。 桌面上，还随意摆放着几样制药工具，专门切灵植的小刀，药碾子等等，放眼过去，整个房间已成为制药小工坊。 当初收拾留下的木架上，也开始慢慢放着一些小瓷瓶，是冷霜准备用来装药丸和药粉的。 刚分好灵植，冷霜抬头扭扭脖子，准备出去看看凌羽寒。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呼叫“呀，阿霜你快来。” 冷霜快步出去，看见小家伙正蹲在一小块种植地前，圆圆的眼睛亮亮的。 “阿霜你看，太妃娘娘给的种子发芽了。” “我看看，”冷霜配合着蹲下观察，只见几颗嫩芽破土而出，向阳生长。 仔细辨认几下，她确定这便是在现代养过的黄瓜，属于爬藤植物。 要装个木架子才行。 冷霜环顾四周，没看到有用的东西，突然想起什么，眸光发亮。 “小羽寒，咱们走，去宁香院薅点东西。” 自从上次拉勾，私底下冷霜基本直呼凌羽寒的名字。 凌羽寒脆生生答应，“好，走。” 第17章 砍竹子 只见冷霜刚敲了门，他便扬声道：“太妃娘娘，快开门，我又来看你了。” 急促脚步响起，冯嬷嬷打开门，“小殿下快进来。” “冯嬷嬷好，”童声糯糯，听着让人眼底发软。 凌羽寒踢着小短腿，率先进去，冷霜紧随其后，冯嬷嬷带笑的目光转移到她手上时，顿住。 这是什么？锄头？ “霜丫头，你拿这过来干什么，”关系走近后，萧太妃乃至几位嬷嬷对冷霜的态度都亲和许多，而冷霜说话也没有之前谨慎，甚至渐渐有点直接。 “想着来跟太妃娘娘讨点东西，嘻嘻。” 她低头刮刮鼻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想问本宫要什么？” 声音从院子传来，冷霜越过冯嬷嬷，侧身看过去。 原来今日天气好，萧太妃出来院子品茶观景，这会儿已经招呼凌羽寒到身边吃点心。 听到冷霜的话，便直接把话头接过。 冷霜也不耽搁，走过去行礼后，便直接说：“娘娘，奴婢想砍几根青竹回去。” 难得出来赏景的萧太妃：“.......” 冯嬷嬷斜眸无语地瞪着她。 桂嬷嬷低头偷笑，崔嬷嬷没好气地上前轻拍她一下，“你这丫头又在莽撞什么。” 冷霜歪头看了看她们，又看萧太妃低头喝茶，一副懒得看她的表情，问道：“怎么了吗？” 萧太妃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她，‘本宫这本就没什么景致，也就这桂花树和青竹还能看看，你砍了去，本宫院子不就光秃秃了。’ “可是那些青竹不都渐渐枯黄了嘛？”她从第一天来宁香院就盯上那些竹子，想着什么时候砍回去弄个竹架，种点葡萄什么的。 好看又好吃。 啧，萧太妃撇了撇嘴，瞪着眼前这愈发大胆的丫鬟。 她如今算是看明白了，早前刚来那一两次，冷霜所表现出来的谨小慎微、眉目恭顺，皆是其真性情的保护罩。 如今这般随便一句都算“以下犯上”的才是这丫头的真面目，自称奴婢，可看着没有奴才的感觉。 但别看她面上嫌弃，其实心里也挺吃这套的。不同于身边几位嬷嬷总是以下人自居，行事谈吐处处供着她，冷霜这样直接不讲究，相处起来更加有趣。 只是，有趣，也不能惯着。 “你无事砍竹子做什么。” “娘娘，我知道，”凌羽寒咽下点心，抢先回答，“您之前送我们的种子发芽了，阿霜说其中一种是黄瓜，属于爬藤植物，所以要用竹子搭个架子，让黄瓜长得更好。” “还真种活了？” 冷霜也不谦虚。“娘娘，奴婢种东西很厉害。” “就你最会得意，”萧太妃眉目带笑地轻斥她，“竹子可以让你砍，但你得还点什么补偿本宫，不然本宫平日里还看什么。” 谈吐间眸光发亮，能看出来，有点小调皮的萧太妃又想逗她。 “娘娘，奴婢又不是连根拔起，砍了还能再长回来，不过...”又要被瞪，冷霜话风一转，“奴婢最近养了盆不错的兰花，可以拿过来送给娘娘。” 兰花？那可是精贵花种，往日萧太妃还是皇后时，就挺喜欢在寝宫放几盆兰花。 “你且拿来给本宫瞧瞧。” “成，奴婢去去就回。” 很快，冷霜随着青玉兰冷调的清香再次回到宁香院， 萧太妃抬眸一看，目光便定住了，下意识撑着石桌慢慢站了起来，“快，把花拿过来让本宫瞧瞧。” “咚“一声，冷霜把花放在石桌上，“娘娘，你且先看看，奴婢先去把竹子砍了。” 萧太妃被青玉兰吸引所有目光，甩甩手，让她去。 真不错，绿叶细嫩，花白圣洁，比以前见过的更好看，真没想到，冷霜还有这本事。 “咔嚓”，“哎呦，好手法。” 桂嬷嬷夸赞的声音响起，萧太妃抬眸看过去，只见冷霜拿着锄头一挥，一根青竹落地，剩下的根部刀口平整，确实好手法。 凌羽寒看着兴奋，大喊：“阿霜，我也要试试。” 说完，跳下石凳，就要跑过去。 “哎，羽寒，”萧太妃见状，伸手想要阻住，却被冷霜快了一步，“好啊，殿下你过来。” 小家伙刷一下跑过去，萧太妃噎住，收回手。 算了，冷霜有自己的“育儿”方法。 大手包裹小手，冷霜站在凌羽寒身后，细心指导他的动作。 “双腿分开站稳。” “腰部发力，拿着锄头向上蓄力，再一鼓作气往下砍。” “来，我们先试几下动作，往上，往下，往上，往下，懂了吗？” 凌羽寒点点头，抿了抿嘴巴，表情认真，“阿霜，可以开始了。” “好，成功的话，今晚给你做竹筒饭。” “好——” 冷霜护着小家伙身子，带领他开始砍。 “咔” “不行，再来。” “咔” “很好，砍一半了，再来。” “咔，咔擦” “成功啦，殿下，”冷霜高兴蹲下，举起双掌，“来，击掌。” 凌羽寒放下锄头，一脸高兴地碰上冷霜手掌，“成功啦，哈哈哈哈。” “殿下真棒~” 欢庆的声音响彻宁香院，引得萧太妃几人跟着眉目含笑。 又砍了几根，冷霜说够用，萧太妃赶紧把凌羽寒叫过去擦汗。 “啧，看这小脸，都晒红了，身上也脏兮兮的。” “娘娘，羽寒没事。” 手帕擦不干净，萧太妃让崔嬷嬷把小家伙带去梳洗一下。 用绳子把竹子扎好，冷霜拿着锄头回到石桌旁，桂嬷嬷递上打湿的手帕给她。 “快擦擦汗。” “谢谢桂嬷嬷，”冷霜笑着卖乖。 “咳，”桂嬷嬷假装咳嗽一下，眼神示意冷霜看桌面，赫然放着一杯夜露花茶。 福至心灵，冷霜瞪大眼睛顺势坐下，“哎哟，这难道是娘娘赐给奴婢的茶吗？” 夸张，萧太妃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倒是傲娇，“看你满头大汗，算本宫赏你的。” 赏我倒是爆点金币啊，冷霜心里小心蛐蛐。 “谢谢娘娘，”她捧起茶水，一口闷下，“啊~好喝。” “小姑娘家家，能不能斯文一点。” “奴婢很懂礼节的，只是在娘娘这里自在一些罢了。” 这话舒服，萧太妃听着眉目舒展，扬扬下巴，示意冯嬷嬷把东西拿出来。 “你的兰花很不错，本宫很喜欢，”话落，一个锦袋出现在桌上，冷霜瞬间两眼发光。 钱袋子，萧太妃是真能爆金币啊。 猛地起身，行了个大礼，“奴婢感谢娘娘赏赐，祝娘娘万寿金安。” “行了行了，贫嘴。” “嘻嘻，”冷霜高兴坐下，把钱袋子拿起捏了捏，嗯，有点分量，这是她来这后的第一笔收入。 萧太妃没眼看她财迷的样子，继续道：“说点正经的，羽寒六岁生辰还有不到一个月，你打算怎么办？” “本宫可提醒你，要办得体面一些。” “放心，奴婢早有想法。” 第18章 温书弈 “到时候娘娘来望风院不就知道了。” 这事冷霜早放到心上，只不过之前凌羽寒思绪敏感，又长年不跟外界接触，身边根本离不得她。 可如今，凌羽寒与萧太妃相处良好，冷霜能放心去做别的事。 “不过，在此之前，奴婢倒是有一事相求。” 萧太妃挑挑眉，有点意外冷霜这么正式的请求。之前虽说好她会出手庇护，但这段时间以来，冷霜并没有求助过什么。 但凡萧太妃让人送点什么过去，冷霜都会还一些蔬菜或者夜露花干什么的，真就主打一个“礼尚往来”。 “何事？” “奴婢打算过几日出去外面的转转，届时想让娘娘暂时照顾凌羽寒。” 空气突然静默。 两位嬷嬷眼神复杂，萧太妃更是蹙眉审视冷霜，“你要出去？何时回来？” “当天就回来啊，不然这偌大的皇宫奴婢能睡哪儿？” 冷霜奇怪地看着几人，怎么突然这么凝重。 悄然松了口气，萧太妃勾勾唇角，笑自己过分敏感。 冷霜的身份虽未被禁足在冷宫，但要离开皇宫目前来说，不可能。 “本宫自是没有问题，你跟羽寒说了吗？” “还没有，打算这两天提。” “嗯，你心里有数就行，”想到冷霜以往的战绩，萧太妃不禁调侃：“这次出去可有信心？” 冷霜歪头看了眼萧太妃，对方满眼戏谑，这是什么话？ 突然，一些记忆闪过脑海，冷霜噎住，明白萧太妃暗示的是原主被欺负的过往。 说实话，原主的战绩真是差到没眼看，窝囊。 “咳咳，”冷霜喝口水缓一下，回道：“当然，奴婢现在强得可怕。” “噗嗤，”一句话惹得萧太妃主仆三人笑起来，凌羽寒一回来就听见，马上登登登跑过来。 “你们在笑什么，我也要听，”亮晶晶的大眼如星辰入海，熠熠生辉。 萧太妃弯着眉眼，点了点凌羽寒鼻头，“笑你刚刚脏得像只小花猫。” 小肉手捂脸辩驳：“我不是，我没有，已经洗干净了。” “哈哈哈哈，”一阵欢声笑语，衬着晚霞，成了深宫中难见的宁和。 迎着夕阳，冷霜一只手牵着凌羽寒，另一只手拖着青竹轻松走着，路过宫门，正是领饭的时间，今天是林轩当值。 谢过后，冷霜提着盒饭往回走，一路上，凌羽寒异常安静。 “羽寒在想什么？” 小家伙动动嘴巴，轻声说：“不知道杨大哥的娘亲怎么样了。” 九莲丹被送出去的事情，冷霜已告诉过他，知道后，心底总是忐忑。 “你是更想问，九莲丹效果怎么样吧。” “我只是有点担心，又有点好奇。” “对我没信心？”冷霜逗他。 小家伙猛地抬头否认，“当然不是，阿霜超厉害。” “那你还担心什么，等着就好。” “嗯——” ...... 随着最后一点夕阳隐入云层，黑夜彻底降临，凌啸宸带着凌承煜以及一众下属，悄然离开皇宫，往上京城西边而去。 几人在一家破旧平房前停下，风意上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不多时，门被打开，凌啸宸率先跨步进去。 客厅内，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想行礼，被凌啸宸拦下。 凌啸宸：“秘密出行，不讲这么繁文缛节，直接说情况。” 风恒：“是，主子。“ 随后，风恒拿出一封信呈给凌啸宸，“这是在嫌疑人身上搜出来的信件。” 凌啸宸利索打开，快速过了一遍，皱起眉头脸色变得难看，凌承煜凑过去扫了一眼，发现信上写的倒是与他有关。 “天降神怒，疫病四起；龙子无德，不配其位，”简简单单十六个字，却直冲当今圣上，一旦发散出去，凌承煜天子声誉必将受到攻击。 凌啸宸神色发沉，眸光中透着狠厉，本就逼仄的空间更加令人窒息，“继续说。” 主子有令，风恒不敢耽搁，“嫌疑人名唤温书弈，不是上京城人士，早前因为在横县犯了事，一路逃亡，近日才进入上京城城郊。” 能跟随凌啸宸多年的人，就没有庸才，才一天，便把嫌疑人基本信息查到。 “把人带上来，”凌啸宸冷声发令。 很快，一身污垢的温书弈被拖进来，他乱发披散，全身瘦弱，被放下时直接无力地瘫在地上，呼吸微弱，不仔细看以为人死了。 风意看着皱眉，“你们对他用刑了？” 风恒忙不迭地否认，“并没有，刚抓到这人时，他的状态便是如此。” 凌啸宸没有斥责下属，直接发问：“你知道自己因何事被抓吗？” 安静，无人回应。 风意直接下手，把人提起来，“回话。” “哧哧哧哧，”温书弈耷拉着脑袋，看不清面目，却能听到他发出渗人的笑意，“能因何事？不就因为那封暗骂天子的书信吗？” “你知道？是有人命你散布谣言？” “哈...哈哈哈，谣言，应该也不算吧。” 像似触碰到某根神经，温书弈的状态愈发异常，一旁的凌承煜倒是认真看着他，甚至发问：“为何如此说，你也认同信上的话，认为当今天子，”说到这他不禁顿了顿。 自登基以来，他一直困于政务和薛家制造的事端里，从未真正了解过他的子民到底是如何看待他的。 刚刚看到信上内容时，皇叔自是不悦，而他心底却不禁自问，身为天子是否不配其位。 眼下这人虽神色癫狂，但看着像是敢于直言的人。 凌承煜深吸一口气，走到温书弈面前，接着问出心底的话，“认为当今天子无德，不配其位吗？” 温书弈怔愣，抬眸看过去，发现是个一身常服依旧满身贵气的孩子，跟他家乡农村长大的孩子简直天差地别，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有人从小锦衣玉食，有人命不由己。 这么想着，温书弈说话的语气不禁沾上讽意，“小公子出身尊贵，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自是不懂百姓的苦难大多与上位者有关。” “当今陛下，不过如小公子一般是八岁稚童罢了，庇护百姓怕是有心无力。天子势弱，百姓便逃不过被权贵鱼肉的下扬” “如此，不也是不配其位吗？” 说完，温书弈扯了扯唇角，眼底满是嘲讽与涩意。 凌承煜握紧拳头，似有不甘，但又不知如何争辩。 福公公看着很是生气，想要开口斥责，却被凌啸宸一个眼刀拦下。 “既然如此不信任当今圣上，你又为何逃到上京城呢？” “你这话什么意思？”温书弈猛地抬头，瞪大眼睛看向凌啸宸。 “你不是犯了事逃出来的吗？”凌啸宸说道，他已收起刚才凌厉的威压，反倒暗暗打量起眼前之人。 他见惯杀戮，情绪不会轻易被他人影响，所以不觉得温书弈的话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不喜欢抱怨，更愿意直接解决问题。 不杀温书弈，是发现这人似乎不是一般的市井之人，真觉得自己犯了事的人，不敢逃到上京城。 温书弈，或许比他们想象中知道更多。 第19章 少年天子 凌啸宸轻仰下巴，墨色眉眼引入阴影，微弱的烛光只照出唇角位置，此时正勾起冷笑。 “不信天子，却逃到天子脚下试图寻求清白，你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我...”温书弈噎住，想反驳，但察觉凌承煜看向自己那澄澈的眼神，顿时有种心底的龌龊被揭的羞愧感，缓缓垂下头颅，低喃：“我就是想争一次，哪怕豁出性命。” 为自己，也为深受苦难的乡民，故而一路东躲西藏，颠沛流离地赶到上京。 “呵，空有热血却满嘴怨言，心性不定难成大事，”凌啸宸毒舌尖锐，不带半点温情。 他站起身，走到凌承煜身边，下压的眉眼俯视温书弈。 “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你的冤情这位小公子或许能解决。” 唰一下几道目光落到凌啸宸身上，其中当属凌承煜抬起的双眸最为惊讶。 “皇...叔叔？” “你不行？” 凌承煜一顿，明白皇叔的用意，眼神变得坚定，“我可以。” 转头看向温书弈，再次强调：“你好好说，事后，我会好好听你的事情。” “呵，”温书弈嗤笑一声，“你以为这是小孩子......” 福公公怒斥：“大胆，没点眼色的东西，”他真的忍这人很久了，屡次以下犯上，冒犯天颜。 “碰——”温书弈被甩到门板上，掉下，直接吐了一口血。 耐心告罄，凌啸宸懒得废话，狭长邪魅的眼眸从阴影处透出凌厉的眸光，“我不是跟你商量，散布天子谣言，足够对你用刑。” 如若不是看凌承煜刚刚颇有触动，凌啸宸不会有此耐心，从战扬归来的摄政王。有的是办法把人嘴巴撬开。 “咳咳咳...那封信不是我的...” “那是谁的？” “不知道，信是从别人身上掉下来的，我捡到了而已。” 凌啸宸随口叫了句“风意”，带着凌承煜，扭头坐回去椅子上，得到指令的风意沉下脸，三两步走到门边，一手抄起温书弈抵在门上。 “你到底说不说？” “咳咳咳，我说...” 风意把他甩回凌啸宸脚边，后者看都不看他一眼，倒是温书弈真是被凌啸宸凌人的气势，杀伐果断的作风吓到。 感觉他这次不能说出什么点有用的，下一秒就会死去。 “三天前，我刚抵达上京城郊，没地方去，便寻到一处破庙，打算先在里面修整几日，再作打算....” —— 三日前深夜，城郊破庙。 温书弈躲在佛像背后的阴暗处休息，突然被一阵谈话声吵醒。 他迷迷糊糊醒来，心道：谁啊，大晚上不睡觉跑这破庙做什么。 没有出言打扰，想着等人走了继续睡，被动听起了墙脚。 “给你三日时间准备，把这信上的内容传出去。” 说完，几下纸张翻折的声音后，温书弈听到有人不断深吸气，似乎有点害怕。 “大...大人，这之前也没说是关于那位的事情，”说道“那位”时间，声音还特意降低不少，很是避讳。 “怎么不敢做？想反悔，可以啊，把钱还我。” “这，这，小的也没说不做，”那人支支吾吾，接着道：“ 那如果是被发现，大人是否会保小人一命。” 啪，门板被撞响。 “以为自己是谁，能干就干，不能干还钱。” “干干干，小人一定把事做好。” “办好了，事成之后有你好处。” “是——” 说完那位“大人”先行离去，温书弈小心探头出去，依稀看见一个肥硕背影，片刻后，另外一人也快速离去，温书弈鬼使神差的跟上去了。 —— “那跟上去把信偷了？”风意开口问道。 “不是，”温书弈顿了顿，喵了喵凌啸宸依旧冷硬的脸色，闭了闭眼，认命道：“我跟着他去了城郊更偏远一些的杜家村。” “靠近村口时，突然窜出几个人，二话不说，上来就把那人给打了，还把人带走，我等没人后才出来，捡到了这封信。” “我被信上的内容吓到，躲两天才出来，就被你们给抓了。” 这时，风恒说话，“主子，杜家村便是第一个出现腹泻症状的地方。” 说完，空间再次沉静，都在等凌啸宸下一步指令。 只见他抬了抬双眸，打量温书弈，幽幽地说道：“你不是躲，是在想怎么利用这封信进入上京城吧。” 若真行事无异，岂会被抓。 犯了事的人，身份不得公开，要进城得另寻他法。 温书弈瞪大双眼，想开口否认，但凌啸宸懒得理他，“带下去，好好查查他说的那两人。” 风恒：“是。” 他单手拎起地上的温书弈，准备把人带走。 “我把知道的都说了，何时替我澄清冤情。” 凌啸宸侧眸看了看凌承煜一眼，后者欣然起身，走到温书弈面前。 “待了结此事，若你冤情属实，我必会为你伸冤。” “你...”温书弈被凌承煜笃定的气扬镇住，恰时，秋风吹走乌云，月亮洒进屋内，照亮破败的陈设，以及两名上位者的脸庞。 突然灵光一闪，温书弈想起如今当权者的信息，八岁小太子登基，由战王凌啸宸任摄政王监国。 眼前二人，皆一身贵气，冷峻的眉眼极为相似。 难道说...？ 温书弈颤抖着身体跪下，看着凌承煜，眸光中闪烁着某种希冀与期待，“温书弈谢陛下隆恩。” 凌承煜浅笑，没打算否认，“平身吧，朕等着跟温公子再次相见。” 眼眶通红，泪光在眼底闪烁，温书弈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最后化作一道大礼谢恩，起身时，还向着凌啸宸福身行礼，才恍惚着被风恒带走。 凌承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佝偻，但来时的消沉已然消散。 那是他的子民。 暗暗握了握拳，凌承煜转头，“皇叔，朕要如何成为能庇护百姓的皇帝？” “陛下若有此心，成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眼下，陛下不是已经在努力了吗？” 怔愣半分，笑意在唇边绽开，少年天子的眉目愈发坚韧。 “扣扣，”屋外响起敲门声，是暗号。 风意前去开门，风棠侧身而入，来不及跟队长打招呼，便快步走进屋内禀报。 “主子，属下发现有人拿出了能解决病症的丹药。” 天大的好消息。 凌啸宸难得猛地起身，吩咐道：“当真？” “嗯，虽然只在小范围几户人家中使用，但属下观察两日，确实没有再次复发。” “人现在在哪？” “就在西城平巷。” “走，带路。” 第20章 哪来的憨憨 杨峰在厨房捯饬着汤药，想着大柱家有好几个人要喝，便往药罐子多加了一点水，反正，他现在也是看明白了。 药铺给的方子最多只能缓解症状，汤药浓淡无所谓，唯有加了冷霜给的药丸才能根治。 加好水，把药罐子放到提前炉子上，躬身点火。 杨峰从兜里拿出小袋子，从里面倒出仅剩半颗的九莲丹，叹气道：“只剩半颗了，”想着周围邻里以及附近药堂里得不到救治的病人，杨峰当真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两日前，他娘亲服下丹药后，身体大好，母子俩明白，是冷霜的药起了决定作用。 本想把剩下的两颗留下来还回去，但当杨峰出去发现病人四处便起时，心底改变了主意，跟娘亲商量后，决定拿出丹药把附近平日里交好的邻居救了，之后再拿银钱给冷霜赔罪。 倒也不是杨峰母子私心过重，不愿意救其他人，只是药丸有限，从关系好的住户开始，还省了解释的麻烦。 就像李大柱家，杨峰也是先让李大柱喝了有效，才开始加量。 他捏着半颗药丸，估摸着用量，小心掰下一半，放到药罐子，又把剩下的仔细放回袋子，收好。 反正试过少放点也会有效，就是没他娘恢复速度快而已。 大概半个时辰，估摸着药丸已完全融化，杨峰喊李大柱出来取药。 伺候家里几人服药后，腹泻症状很快停止，跟陈氏一样，困意来袭，都纷纷睡下，李大柱收好药碗回到厨房外。 “怎么样，大柱哥。” “没继续发作，都睡下了，估计跟我一样，睡醒就都好了。” 杨峰松了口气，随地坐下，“那就好。” 李大柱看了看杨峰，突然郑重跪下，吓得杨峰猛地站起身。 “大柱哥，你干什么，快起来。” “小峰，我代表全家感谢你和陈大娘的救命之恩。” “哎呀，快起来，平日我在宫里当值，还好有你们照看我娘一二，我才好放心。” 使劲儿把人拽起来，又摁着人坐下，杨峰才重新坐回去。 随后，李大柱又拿出一些碎银递过去，“小峰，我家境贫寒，但也知道药丸珍贵，这是一点心意，日后等我赚钱了，会继续还你。” 杨峰深深叹了一口气，把李大柱的手推回去，“这药丸是我一朋友自己制作的，看我有事，那给我急用，没要我银钱。” 他回去肯定付钱给冷霜，但眼下不能李大柱的，他家着实艰难。 “那，那...”李大柱挠挠脑袋，继续道：“那你能不能帮我买点药丸，你知道的，我岳母一家也全都病了。” 买药丸？杨峰愣住，他倒真没想过这事，也不知道冷霜能不能同意。 冷霜：我可太同意了，你赶紧的吧。 看杨峰没立马拒绝，李大柱只觉有希望，又把塞过去，杨峰拒掉。 “你让我先去问问看，她处境有点艰难，这药是她做给自家小孩平日里备用，估计没有太多。” 李大柱忙不迭点头，“成，那你快去问问，我等你消息。” “成，我记着呢。” 说完，杨峰赶紧溜了，怕李大柱又塞钱给他。 踢着石子往家走，杨峰低着头，看起来恹恹地，低声嘟囔：“接下来该给谁好呢，就剩这么点了。” 一道黑影挡住他的脚步，杨峰抬头看去。 不认识，下意识想侧身走过去。 不料，对方突然张嘴，“小兄弟，且留步。” “何事？”杨峰这下有点谨慎起来。 “我家主子对你手里的药丸很感兴趣，想请你过去谈谈。” 居然是冲着药丸来的，杨峰警惕，上下打量眼前之人。 他是宫中侍卫，虽然只是末等，但拳脚功夫还是有一些的，高手也见过一些，而眼前之人，偏生就给了他一种打不赢的感觉。 杨峰：武到用时放恨少，憋屈。 “我不感兴趣，”说完，杨峰拔腿就想跑。 随即，一声“得罪了”响起，衣领被拎起，杨峰鸡崽似的被带到一个破落院子。 “哎呦，你轻点。”杨峰被摔在地上，风棠不管他叫嚣，规矩行礼。 “主子，人已带到。” 凌啸宸从阴暗处走出，俯视杨峰，打算直入主题，却被杨峰抢了先。 “我什么都不会说，你们快放了我。” 哪来的憨憨，如何被选进宫中当值的。 浅叹一口气，凌啸宸说道：“我想买下你手里的药丸，开个价吧。” “你买药丸做什么？” “自然是治病所用。” 杨峰眯了眯眼，打量着凌啸宸。 大晚上莫名出现，还带着孩子，也不知是好人还是坏人。 不怪杨峰认不出凌啸宸叔侄二人，主要是职位太低，真没机会见。 “我不信，”说完，杨峰又想走，凌啸宸没拦，只是说道：“你难道不想百姓得到救治？” 此人虽笨拙，但能拿出药丸免费救人，心性当是不坏。 “要让百姓都能用到药物，需要朝廷出手，你有渠道能上达天听？” 杨峰蹙眉，说话语气满是怀疑。 凌承煜猛地低头憋笑。 风意、风棠：“.......”，感觉有点无语怎么回事。 “我应该比你有办法，”凌啸宸也是没想到，自己会有被质疑的一天。 这人居然一点认出自家主子的痕迹都没有。 “那，那你能出多少钱，我跟你说，做这个药很不容易...” 一锭官银被丢到杨峰怀里，“买下你手里剩下的药丸，后面大量采购我可以给更多。” 丝~~50两，出手大方，冷霜应该会高兴，毕竟她肯定缺钱。 冷霜：我谢谢您咧。 “我要先回去问问朋友的意思。” “好，明晚同一时间，我在这里等你答复。” 说完，凌啸宸不再管他，准备回屋。 突然，杨峰叫住了他，“你是真的有办法让朝廷出手，对吗？” 上京城，达官贵人扎堆之地，被他遇到一个有真本事的也是可能的。 “若是朝廷不出手，我也会开私户救治百姓。” “那倒不用，”杨峰挠挠脑袋，“如果能让陛下或者摄政王殿下知道药丸可治病，他们不会袖手旁观。” “你倒是自信。”凌承煜冷不丁地开口。 “我不是自信，”看凌承煜是小孩，杨峰放松一些，“你还小不知道，当今陛下得先皇亲传，饱读诗书，勤政爱民，摄政王殿下更是能带兵肃清边关的大英雄，此二人都是心怀天下，关爱百姓之人。” 高声郎朗，绵绵崇拜钦佩之言。 风意、风棠：“.......”，兄弟，你刚刚死过一回，现在又活了。 繁星落入凌承煜的眼眸，熠熠生辉，凌啸宸看着，舒缓了眉眼，今晚收获不错，看来带他出来看看好处不少。 天子，就该抬首顶天，俯首走近百姓，方懂为君之道。 第21章 你玷污了我们的友情 杨峰盯梢似的，守着小窗户，一看到冷霜他们便兴奋挥手。 “冷霜，羽寒小少爷，快来，我给你俩带了好东西。” 凌羽寒跟杨峰也颇为熟络，快走两步，率先凑到窗前，脆生生问道：“杨大哥，你娘亲好些了吗？” 冷霜走在后面，听他这么一问，直觉好笑，真是难为小家伙苦苦等了两天，就想知道九莲丹的功效。 杨峰微微俯身，笑着应道：“谢小少爷挂念，我娘好多了，今日特地过来感谢你们慷慨赠药。” 冷霜也走到窗前，看杨峰神色无异，想来问题当真得到解决了，听他说要感谢，便回道：“不用谢，大家都是朋友，而且，平日里都得靠你多照顾。” 守门侍卫虽然权限不大，但是处好关系，冷宫日子还是舒心不少的。 “哎，你不许拒绝，是我娘千叮万嘱要我拿给你的，”一边说，杨峰一边拿东西递进窗户，冷霜只能抬手接了。 东西不少，递了三四回还没停。 “怎么这么多，”冷霜低头查看。 米面、盐糖油、鸡蛋，甚至还有猪肉，几乎都是生活所需，可见采买之人用心。 “杨大哥，这都是你买的吧？” 杨峰挠挠头，“也没什么，你们平常吃的就比较紧缺，荤腥又少，我就买点过来，好歹补补营养。” 冷宫是皇宫最不受重视的地方，有的是落井下石的人，平日里送来的饭菜都是素菜居多，像冷霜这些自清随主入冷宫的丫鬟，往往被忽视，饭菜经常被漏掉。 幸好，冷霜她们能自己种点东西，不然，生活更加艰难。 这些杨峰都知道，只是能力有限，有机会就补贴一点。 “谢谢你，杨大哥。” 凌羽寒看见一堆东西，也跟着道谢，“谢谢杨大哥。” 杨峰听见，有些惶恐，赶紧转移话题，“小少爷，这是给你买的小零嘴，你且拿去尝尝。” 用油纸包好的东西递到凌羽寒面前，小家伙有点兴奋，但还是下意识先看了看冷霜。 “喜欢就拿去，不用想太多，”冷霜鼓励他接受。 顿时，凌羽寒冒起星星眼，双手接过，跑到一旁的石阶坐下，打开看见里面的东西，笑弯了眉眼。 他还没见过这些东西呢，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冷霜看在眼里，心底放软，愈发觉得要赶紧出去搞物资。 “哎哎，冷霜，我跟你说个大事，”杨峰低声打断冷霜的思绪。 “你干嘛，突然这么神秘。” 杨峰看了看四周，小心地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出来，“你看。” 我看，我看什么，又不是给我，冷霜心里蛐蛐。 不过倒也没有下杨峰面子，很是配合地瞪大眼睛问道：“你怎么出去两天就发财了？” 一锭官银，足足五十两，羡慕突然发财的好基友。 “不是我，这是你的钱。” “我的钱？”冷霜惊呼，下意识挺直腰背，紧盯着杨峰。 杨峰“八卦之王”的话匣子打开，开始一顿猛地输出，把自己这两天怎么用九莲丹救人，又如何拿到这五十两的经过，绘声绘色地跟冷霜讲了一通。 冷霜越听越深深打量眼前之人，暗暗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杨峰居然还有这脑子，都能直接帮她接单了。 “抱歉，冷霜，我擅自拿了你的药丸给别人用，还被人发现了。” “没关系的，杨大哥，”冷霜热切地拍拍杨峰肩膀，言辞恳切：“你是心怀大义之人，要我说百姓应该感谢你。” 杨峰刮刮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嘻嘻，没有，我也就是...” “所以说，那人说想要多少药丸，什么时候交货。” 被打断的杨峰脑袋蒙蒙，“......” “啊，对对对，还有买药的事，那人说他可以上报朝廷，让朝廷出手让全城百姓服用，所以，数量尽量多银两可以给更多，你考虑一下，我今晚去给人家答复。” 冷霜心想，有什么好考虑的，送上门钱没有退出去的道理，就是得了解清楚外面的情况。 “宫外病情很严重吗？”居然是给全城百姓服用，冷霜确实有点没想到。 “唉，你是不知道，”杨峰叹了口气，说着宫外的情况，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娘亲已算是轻症，别人可不止腹泻，呕吐、发热，全身瘫软的一大堆。 “大夫开的药也没用？” “普通大夫开的基本没用，后来太医院做出来的药方能缓解，却不能根治。”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估摸着朝廷应该也挺急，仔细想想，没准那个人就是陛下他们派出来寻药的。” 冷撒眯了眯眼，居然连太医院都解决不了，那肯定是毒，这个她倒不怕，只是，杨峰刚说那人是陛下派出来的话... “你把我的身份说出去了？”冷霜问道。 几乎是瞬间，杨峰身体后仰瞪大眼睛，咋呼：“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你玷污了我们的友情。” 这都说的什么，冷霜无语地闭了闭眼，接着道：“不是，我只是担心...” “我怎么会把你捅出去，我连自己是皇宫侍卫都没说，”杨峰撇了撇嘴，委屈巴巴的。 你确定？冷霜深表怀疑，不过很识时务地先道歉，“对不起，我的错，不生气好吗。” “哼，下不为例。” 这憨憨的妇女之友，冷霜叹气。 “那你什么打算？” 思考了一下，冷霜回道：“我会赶在你下值前过来，到时再说。” 说完，冷霜招呼凌羽寒回去，拎起一堆东西离开。 ...... 另一边，苏砚白药房，凌啸宸正等着药丸的检验结果，风意正好汇报杨峰的身份信息。 “你是说，他是冷宫的侍卫？” “是的，殿下。林轩是我们调过去的人，而这个杨峰属于正常调配，是个普通末等侍卫。” 所谓正常调配，其实算是放逐打压，毕竟冷宫不是什么好去处，结合杨峰的性子，被人暗中使坏也不奇怪。 “还有一事，杨峰跟小殿下主仆二人来往甚密。” 孩子尚小，不善社交，怎么会跟一个侍卫来往甚密，指定是那丫鬟自己的做派。 啧，那丫鬟果真胆大得很。 风意不知主子为何突然气压骤降，正寻思着后面的话要怎么说，就被苏砚白一个大叫打断。 “啊——凌啸宸，我闻出来了。” 一阵风吹过，苏砚白冲到凌啸宸面前，兴奋道：“那药丸里有风驰泡茶用的花。那家伙之前说过，花是从冷宫望风院捡的。” 咯噔一下，风意挺直腰背，完了，望风院有异的事还没来得及汇报。 下一秒，凌啸宸一道讳莫如深的眼神扫过去，“看来本王的人还不如一个末等侍卫知道的多，是吗，风意？” 风意：天要亡我！！！风驰，你给老子滚出来。 第22章 有能者，惠泽万民 刚用过饭，冷霜让凌羽寒去午休，自己则走到地里查看灵植情况。 没听到动静，回头看去，发现小家伙仍站在原地，扣着小手，思考。 冷霜走回去，蹲在他面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凌羽寒动了动嘴，犹豫再三，直接发问：“阿霜，书上说，为君者，心怀天下，有能者，惠泽万民，那我们用这个赚钱是不是不应该？” 他听到杨大哥说的话，有人要买阿霜的九莲丹救治百姓。 冷霜一脸黑线，小古板还是圣母心，要不得要不得。 “羽寒，你先告诉我，百姓是谁吗？” 小家伙歪了歪头，似懂非懂应道：“是指住在皇宫外面的人？” “不是，”冷霜觉得有必要纠正他的想法，“按目前的情况来说，你我皆是百姓之一。” “哦——”小家伙顿了顿，又道：“那我们是有能力的百姓？” 我的殿下，冷霜心底咋呼，你算哪门子的“有能力”，自己身份都还是模棱两可，奉献精神倒是先冒出来了。 这就是凌家强大的皇室基因吗？事事以百姓为先。 深吸了口气，冷霜换个思路跟凌羽寒解答，“九莲丹有用，这的确是我们的【能】，所以，我愿意继续做，可这也是我们劳动付出，获得酬劳是应该的。” “羽寒，帮助别人也要顾及自身情况，若只是一味付出不求回报，终将累及己身，明白吗？” 孩子眨巴眨巴澄澈的眼睛，说道：“嗯——我知道了。” 小孩该有个正经老师了，冷霜摸摸小脑袋，心里想。 不忍彻底否决孩子的真善美，她补充道：“不过这次我打算不收太多钱，反正名声打出去，我们以后不愁没人买丹药。” 笑着凑到凌羽寒，看他眼睛“瞪”一下彻底恢复神采，不禁无奈叹息。 希望孩子懂事，又担心孩子太懂事，毕竟这世间人心难测，易被辜负。 凌羽寒确实高兴，脆生生赞同：“对，兴许那人见识到九莲丹的厉害，以后还会继续采买其他的丹药。” 算他机灵，这倒是跟她想法一样。 “阿霜，我不午休了，跟你一起做药丸。” “好，来吧，不过这次不只做药丸，还要做药粉。” 人多，时间紧，要粉更加合适。 “嗯嗯，听阿霜的。” 两人走到地里，开始工作。 先是摘下两瓣九心莲花瓣，这是解毒的核心，让凌羽寒拿到药房研磨，冷霜则继续配剩下的部分。 夜露花摘了好几朵，走到金鳞芝面前，直接豪气地摘下一颗。 转了转眼睛，瞄到小家伙认真工作的身影，冷霜借着大树遮挡，溜进空间。 青玉兰送给萧太妃，得进空间拿新的。 清香空气扑面而来，冷霜顿时感觉身心放松，看着灵田里长势优越的灵植，更是赏心悦目。 这都是她的看家宝贝，要开始帮她赚钱了。 浅笑着摘下青玉兰，便出去了。 小孩到底力气不够，冷霜按药粉和药丸所需的用量分开后，接过研磨工具，让凌羽寒去盯着炼丹炉。 日照随着一阵“沙沙沙”、“咚咚咚”的声音，慢慢变成夕阳，杨峰的下值时间要到了。 冷宫宫门，林轩带着送晚饭的太监过来。 立马看见不停往小窗里探头的杨峰，只见他脑袋朝内，屁股朝外，左右晃动，毫无形象可言， 林轩不禁想起今天被上头叫去问话的事。 风意：“林轩，你到冷宫当值多久了？” 林轩：“一个多月。” 风意：“就没发现什么特别吗？” 闻言，林轩挺直腰杆，紧张起来。 他虽是摄政王的人安插在皇宫侍卫营的暗桩，负责随时汇报各种异样情况，但侍卫到底品阶不高，知道的信息有限，故而，他能被上头直接召见的情况不多。 一个多月前，他收到消息，顺从安排调到冷宫驻守，本以为跟之前的任务一样，时不时汇报点情况即可。 可风意如此问，难道他的汇报出问题了？ 林轩心下一凝，当即表衷心，“属下对天发誓，绝无藏私。” 言之凿凿，声情恳切。 看得风意捂脸扶额。 林轩：“......”难道他想的不对？ “风意大人，属下...” 后者抬手打断，直接问：“你跟望风院的冷霜姑娘关系怎样？” 林轩掷地有声，“属下与冷宫各院私下并无往来，”他不像杨峰，嘴多得很，整天不务正业。 “唉，”风意蹬了蹬林轩，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知道上京城最近发生多起相同病症的事吗？” “属下略有耳闻。” “如今摄政王殿下发现杨峰手上有可以根治病症的药丸，一番追查后，那药丸大概率出自望风院。” “这......”林轩彻底愣住，怎么可能呢？ 风意走到林轩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道：“冷宫里，住了人的几个院子，内里都大有乾坤。”看了眼懵懂的林轩，他接着道：“殿下派自己人过去，意在守护，而非监视，听明白了吗？” 所以，不用这么草木皆兵，划清界线。 林轩这人足够忠心，但机灵尚缺，不点不行。 僵硬地点了点头，林轩应道：“属下...听明白了。” 各自离开后，林轩走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心潮澎湃。 原来他居然被安排了这么重要的任务吗？若是办好了，那将来是不是也有机会提拔到摄政王殿下身边随行左右？ 战王凌啸宸，不知是昭陵国多少少年人心中崇拜的偶像，杨峰是，林轩亦是。 敛去情绪，林轩发现平常丢下饭菜就走的太监，这会儿居然还没走，满脸好奇地看着杨峰。 一个眼刀过去，林轩呵斥道：“还不走，看什么看。” 小太监被吓了一跳，当即想骂回去，但林轩沉下脸露出腰间佩剑，他立马收住。 又觉心有不甘，便“呸”了一声，说“就一个守冷宫的，拽什么拽”迅速溜走。 林轩懒得理他，收回视线，转头看见杨峰正带着灿烂的笑容，朝他挥手。 这憨憨... 林轩耳边又想起风意离开前说的，“你大可学学杨峰某些地方，此人处事有其独特之处。” 独特之处？像这么笑吗？ 林轩扯了扯两边嘴角，想尝试一下，杨峰看见箭步凑到他面前，关心道：“林兄，你的脸没事吧？一直抽抽。” 算了，林轩心底咆哮，耳朵悄悄红了。 这时，小窗传来敲打声，两人看过去，发现冷霜正喘着气，大概是着急跑出来的。 冷霜：“杨大哥，抱歉我来晚了，幸好你还没走。” 第23章 碎银几两 “咋样，你有什么打算？”杨峰自是希望能接下订单，这样受苦的平头老百姓就有求了。 冷霜拿出一个小包递给他，说道：“这里面有用玉瓶装着的九莲丹，还有几包小的是九莲丹药粉，药丸要比药粉功效强一些，你让那人给严重的病患使用，药粉用水煮一锅分着喝就好。” 杨峰惊异，又有点感动，“冷霜，你竟然都已经准备好了。” 果然，冷霜大义之人。 “时间急，暂时只能准备，不够你再跟我说。” “嗯嗯，我晓得，那你打算收多少银两？” “我...”一道强烈的目光从下方传来。冷霜无法忽视，低头看了眼凌羽寒不可辜负的小眼神，她抬眸开口道：“我家小主子说，有能者，该惠泽万民，这次既是为百姓着想，我便不好讲究银两。” 顿了顿，还是没忍住说：“那人若诚心，看着给就行。” 临了临了，到底下个钩子，不知那人能否明白。 凌啸宸能不能懂不知道，反正杨峰被唬住了。 他张着跟凌羽寒同款星星眼，感叹：“冷霜大气，小少爷也有大智慧。” 真不愧是先皇之子，明明自己处境也一般，却依旧心系百姓，跟当今陛下一样。 凌羽寒被夸得不好意思，抿着唇浅笑，“我就是看书上这么说而已。” 冷霜懒得看两人互动，心里已经开始担心，怕那人真给她碎银几两的话，那她得呕死。 夜露花和青玉兰就算了，容易养，可金鳞芝和九心莲是真精贵货。 “杨峰，你还不走吗？宫门要关了，”林轩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对话。 杨峰猛地反应过来，拍了拍额头，“哎呦，真要走了，冷霜，你等我消息，小少爷再见。” 冷霜、凌羽寒：“杨大哥再见。” 说完，两人下意识想往回走。 “冷姑娘，且慢。” 脚步顿住，冷霜转头看过去，眉宇间带着疏离，“林侍卫有事？” 杨大哥、林侍卫，亲疏立见。 “这是晚食，”林轩把饭盒递进去。 “啊，抱歉，忘了，”冷霜有点不好意思，刚光顾着药的事，没注意时间。 “无妨，慢走，”发现凌羽寒看着自己，林轩微微俯身，“小少爷慢走。” 这下可把小家伙搞蒙了，“额...林侍卫喊我羽寒即可。” 他之前也让杨峰喊他名字，是杨峰不愿，主动叫的小少爷。 孩子聪慧，年纪虽小，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也不在意他人的称呼，之前那些太监骂得更加难听，他也不甚在意，阿霜说得对，他知道自己是谁就好。 同样，林轩没接受，只道了“不敢”便恢复往日冷淡的模样，把小窗关上，独留冷霜二人面面相觑。 “阿霜，奇怪。” “嗯，我也觉得，奇怪。” 林轩以往虽说没有不尊重，但确实一直冷脸，今天怎么有种套近乎的感觉。 “算了，不管他，回去吃饭。” “嗯——” “今晚想加什么菜？” “肉，可以吗？” “可以，给你做个红烧肉。” “好喔。” 夕阳一点一点褪色，直至消失，林轩站在门外，轻轻笑了。 ...... 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杨峰如约而至。 他看着紧闭的屋门，上前轻轻敲门，等门时手里握了握冷霜给的包裹，神色有点小紧张。 “咿呀——”屋门被打开，昨晚拎他领子的兄弟赫然出现，杨峰悄悄松了口气，看来没有骗他。 跨进屋内，经过风棠时，他还热情地打招呼，“兄弟，晚上好啊。” 后者直觉眼角抽了抽，突发奇想，这人应该能跟风驰凑到一起，一样不着调。 “主子在屋里等你。” “好咧，”自在悠然地走进去，丝毫没有发现，风棠刚说的是“主子”，而不似昨晚那般称呼“我家主子”。 屋内，凌啸宸坐在椅子上，眉眼下沉，不知思考什么。一旁，凌承煜时不时昂首看向门外，神情有点期待，整个空间静谧无声，只有蜡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点微弱声响。 “大人，我来啦。” 一道咋呼的声音打破沉静，凌啸宸掀起眼眸看过去，静静看着杨峰走近。 “大人好，小公子晚上好，”杨峰已经自动把凌啸宸代入为陛下的人，言行举止上客气许多。 凌承煜浅笑回应，凌啸宸单刀直入：“考虑得怎么样？你的那位朋友。” 风意站在后方，微微侧目，总感觉殿下说“朋友”两个字时有点重点。 事关百姓，杨峰也不耽搁。从兜里掏出小布包，翻开，露出里面的瓷瓶和几个小纸包。 “这是九莲丹药丸和药粉，我朋友知道事情紧急，特意赶制出来的，大人可查看一下。” 说着，杨峰便想把东西呈给凌啸宸，却被对方冷不丁的问话打断。 “我以为你朋友会亲自前来商谈，”看向杨峰的眼神讳莫如深，藏着丝丝冷意。 “额，”杨峰顿住，感觉周身气压变低，但也没乱了阵脚，“哈，我朋友家中情况特殊，且一个人带着小孩，不方便出门，请大人见谅。” 闻言， 凌承煜微微低了低头，小孩，只指他那位素未谋面的弟弟吗？ 凌啸宸瞥了杨峰一眼，不接话，倒出一颗九莲丹，不用凑近细闻，清新莲香扑鼻。 “这次分量加重了？” “大人好眼力，朋友说药丸加重药效给重症病患，药粉则煮一锅汤药分发即可。” “不错，”算那丫鬟有心。 感觉凌啸宸挺满意，杨峰接着道：“朋友还说，这次先用着，不够她再抓紧做。” “你朋友药材库存这么足。” “药材她都自己种，应该是够用的。” 居然真是自己种的，凌啸宸暗下眼眸，又想起第一次见那丫鬟的晚上。 那句“生活是自己争出来的”如今依旧记忆犹新。 连凌啸宸自己都不相信，他其实非常认可这句话，并一直隐隐期待着她的表现。 他捏着药丸，小小一颗却帮他解决了大问题，连苏砚白也沉迷研究。 如此本事，她是真把日子过出花样来了。 凌啸宸一直不说话，威压自成，杨峰抿着唇，眼珠子滴溜滴溜转着，东张西望，排解心底莫名的紧张。 凌承煜主动把话头接过，“如此珍贵的丹药，应该要价不菲吧？” 听到凌承煜突然问话，杨峰想赶紧回答，却被口水呛到，一边咳嗽，一边摇手。 风意、风棠：“.......”此人真是越看越神奇。 “咳咳，不是的，”杨峰缓了口气，“我朋友说了，这次既是为百姓着想，便不好讲究银两。” 凌啸宸抬眸，“哦？是不收银子吗？”那他可真要高看那丫鬟一番。 几乎是瞬间，杨峰看向凌啸宸眼神里充满了控诉。 “大人怎能有如此想法，”冷霜大义，但他不能让冷霜吃亏做白工。 冷霜：好兄弟。 第24章 男子汉 有能者惠泽万民....吗？ 他竟有此觉悟，凌承煜垂下双眸，眼神变得复杂，放在膝上的手暗暗抓了抓衣袍。 “所以，她想要多少？”凌啸宸一如既往淡漠，不动如山。 摸不透他的态度，杨峰直接转达冷霜的意思，“我朋友说了，大人若是诚心，看着给就行。” 呵，原来坑在这等着。 凌啸宸瞥了杨峰，断定这憨憨不懂冷霜这话的深意，那丫鬟在赌，看他这个客户是否足够聪明。 突然有点好奇他真只给碎银几两，冷霜会有什么反应。 看凌啸宸又一脸沉静的神色，杨峰憋不住，直接开口提醒：“大人？” 收敛心神，凌啸宸示意风意，后者拿出一张一百两银票递给杨峰，“看看。” 杨峰唰一下眼神发亮，小心接过收好，恭敬行礼，“谢大人慷慨。” 说完便想离开，凌承煜开口叫住，“且慢。” 杨峰转头疑惑地看向他，只见小公子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他，“上次听你说，朋友家中有孩子，便提前买了点糖果。请你转交。” “我上次说了吗？” “额，”似乎没想到杨峰突然灵敏了一回，凌承煜顿了顿，凌啸宸直接沉声回道：“说了。” 语气冷硬，不容置疑。 杨峰摸摸脑袋， 笑了笑：“可能是我忘记了，谢谢你小公子，孩子一定喜欢。” 这次，杨峰真走了。 凌承煜收回视线，转头发现凌啸宸静静看着自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出格，垂下眉眼低声说了句“朕以后会注意的。” 凌啸宸也没有责备他的意思，但还是问了“陛下，是想见他？” 上次知道凌羽寒受欺负，他在病中都不忘询问，想来心底是惦记的。 “皇叔，朕不知道，”凌承煜声音近似低喃，好像在问凌啸宸，又像在问他自己。 父皇从未跟他聊过凌羽寒，而薛家又总想拿凌羽寒跟他对战，但这次知道药丸出自望风院，又不自觉让福公公提前准备了糖果。 思前想后，凌羽寒成了凌承煜心里矛盾的存在。 看着凌承煜皱起眉心，凌啸宸难得展露一丝温情，他起身上前，摸了摸凌承煜的头颅，说道：“想不明白就不想，或许某天突然就见到了。” 阴霾一下被扫去，凌承煜抬眸浅笑，“嗯”。 对，也许某天就能见到了。 ...... 另一边，太尉府，书房。 几盏油灯亮着，光线不太够，烘得室内氤氲一层薄雾，薛炳坤坐在桌前垂眸，手指微曲敲着座椅手柄，不发一言，把站在桌前的人吓得低头颤抖。 忽然，幽冷的声音响起，“三天，你才把情况告诉我，嗯？” 那人立马跪下，“表姨夫，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以为只是那姓杜的做事慢了点，没...没想到他人不见了。” 陈卓哆哆嗦嗦抖着，心里也是十万分后悔，如果不是自己迷恋花巷，也不至于三天了才知道谣言根本没有传开。 “砰”一声，纸镇落地，陈卓捂着流血的额头不敢吱声。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就不该答应你表姨，提拔你。” “表姨夫，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天时间，我一定让谣言传遍整个上京城。” “你还能有这本事？”薛炳坤眯眼看他，眼底寒光迸现。 “可以，”眼见还有机会，陈卓猛地抬手争取，“我在花巷那边认识一些人，他们有路子可以办这事。” 说到花巷，他还心虚地刮刮鼻子，姓杜的家伙也是在那里认识的。 薛炳坤冷哼一声，“滚下去，办不好，不必再来见我了。” “是，表姨夫。” 陈卓忙不迭地点头，退下，刚出书房门口，就看到自家表姨，薛炳坤的四姨娘柳云萝，站在外面院子。 他想开口招呼，柳云萝拧眉摇头，示意他快走。 陈卓知道表姨是在帮自己，立马识趣地快步离开，等他走远，柳云萝才整理几下衣袍，走到书房门前，轻声敲门。 “老爷，妾身做了点宵夜给您送来，”声音极尽柔媚，是薛炳坤最喜欢的音调。 里头没有马上答应，柳云萝不急不躁，默默等着。 过了会儿，一声“进来”，她瞬间勾起得逞的微笑，推门， 抬起莲步走了进去。 太尉府外，小厮等在马车旁，陈卓出来立马上车，吩咐道：“快走，去花巷。” “哒哒哒”马蹄声渐渐远去。 拐角处，风恒带着温书弈现身。 风恒：“确定是他？” 温书弈：“确认，身形声音一模一样。” 确定目标，风恒带着人跟上。 ...... 翌日，晨光熹微。 冷霜和凌羽寒用过早饭，开始各自一天的工作。 凌羽寒来来回回舀水，给灵植浇水，从一开始的晃晃荡荡，走一步洒一点的情况，如今他已经非常稳当。 “嘿唰”小家伙弯腰舀起满瓢水，起身时感觉不对，把水倒回去，抬手比划木桶和自己，杨声道：“阿霜，木桶好像变矮了。” 冷霜正倒腾着青竹，扭头看去，小家伙站在那里，小脑袋前后移动，看看木桶，又看看自己，来回反复，小下巴的肉时不时被挤出来一点，看着就想上手捏捏看。 这都是她悉心投喂的成果，冷霜自豪地想。 浅笑着走过去，屈膝看了看，状似惊喜地说道：“对喔，是羽寒长高了吗？” “真的吗？我也觉得是长高了，嘻嘻”小家伙很高兴，撩起衣袖给冷霜自己手臂，“我最近感觉力气变大了呢。” 轻戳了下白嫩的“小老鼠”，“要不要做个记录？” “如何记录？” “来，”冷霜拉着小手到门框边，让小家伙贴门框站着，自己随后捡了块石头，然后单手拂过小家伙头顶到门框，用石块划下一道横杠。 “看，这是你现在的身高。” 凌羽寒转身瞪大眼睛看着，冷霜接着说道：“以后每长高一点，我就在这里做记录。” “然后呢，”期待的小眼神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冷霜笑言：“然后，羽寒便长大了，成为男子汉。” “变成男子汉，我就能保护阿霜，”小家伙杨起微笑，眼神亮亮的。 机会来了，冷霜心想。 她缓慢蹲下，歪歪头轻声问道：“那正在长大的小男子汉是不是不会怕阿霜出去一天呢？” 凌羽寒明媚小脸肉眼可见地垮下，他低头抿唇，扣着小手反问：“阿霜要出去？为什么？” 第25章 等风再吹猛一些 “你的生辰快到了，我想出去搞点东西回来，给你过个开心的生辰。” “我不需要这些，”小家伙把埋进她的脖颈，说话时声音听着嗡嗡闷响。 “可我想给你这些。” 冷霜把人拉出来，站好，给他整理衣服。 “再说了，冬天马上就到，我也得为咱们过冬提前作打算。” 冬天是冷宫里最难熬的日子，除非自己打点，不然宫里不会另外给物资补贴。 她和凌羽寒的衣物，能挡住萧瑟秋风，全靠灵泉水强化体质，真要抗住冬雪，还能上更厚实的装备。 更何况，她喜欢冬日里穿厚衣服暖茶烤火的感觉，贼舒服。 看凌羽寒依旧扁着嘴，但情绪好歹回升了一些，冷霜接着说道：“棉被衣服这些，杨大哥也不好帮咱们买，得出去跟御膳房、营造司这些部门走走关系才能弄回来。” “羽寒，我想让我们的生活更好些，你能理解吗？” 吸溜几下鼻涕，小家伙恹恹地点点头，“能理解。” “羽寒真棒。”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等外面病症情况缓解，我便出去。” 她估摸着也就这几天的事吧。 “那...那我会好好在家等你回来。” 摸摸小脸，冷霜凑近哄他，“我跟萧太妃说好了，到时会把你送到宁香院，早上出门，天黑前我就回来接你。” “好吧。” “来，”冷霜拉着他起身，“洗把脸，我们一起做竹架。” “好喔。” 秋风吹过，丝毫不影响院内的植物生长，墙上的风铃萝又悄然开了几朵，藤蔓向外爬出去一些，过段时间，便是最美花墙。 ...... 阳光泼洒进药房，照出苏砚白脸上疑惑的神色，他捏着一颗小药丸，来回踱步，时不时发出“啧”“嘶——”的声音。 一旁的凌啸宸懒得理他，听着风意汇报。 “殿下，探子回报，谣言已开始在上京城蔓延。” “确定是那个什么陈卓干的？” “是，温书弈把人认出来，风恒亲自带人跟踪，陈卓花钱让留恋花巷的地痞流氓散布谣言。” 也算陈卓有点本事，地痞流氓看似上不得台面，但这些人最是没有道德感，钱到位什么事都敢干。 要做到短时间内把谣言传出来，找这些人最迅速。 想到今天早朝上依旧老神在在的薛炳坤，讽意在凌啸宸眼底闪过。 真以为圣上拿他没办法了？ 不过是等风再猛一些罢了。 “继续让手底下的药堂用九莲丹优先救治重症患者，但别声张。” 最迟明天，他就会以陛下之名布施解药。 薛家不就想陛下名声有损吗？他就偏要让陛下声誉再上一层楼。送上门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风意应下。 “另外，派人查一下陈卓在花巷的动向还有他那个表姨。” 凌啸宸早就想找个切入口，探一探太尉府，可到底是历经四朝的世家，警惕性很强，要把人放进去不容易。 如今，跳出来一个不起眼的陈卓，也许会是个惊喜。 风意闻言，斟酌一下开口，“殿下，这事属下觉得风驰去比较合适，望风院那里属下打算让风棠去替几天。” 言辞诚恳，但凌啸宸还是听出几分异样，他看向风意，难得好奇地问道：“怎么感觉你对风驰有意见？” 风意能脱颖而出成为队长，除了武功高，性格沉稳也是其中一个原因，偏颇存有私心这事，更不会有。 风意沉着应道：“只是正常任务调配而已，殿下。” 习惯严肃的脸依旧满是认真，让人很难怀疑他的话。 凌啸宸看了看他，说：“好，你安排便是。” 算了，几个亲随的脾性他都了解，有分寸，况且，花巷这种地方确实合适风驰这样有点不着调的去。 这时，苏砚白走过来，一屁股坐下，捏着药丸靠近凌啸宸。 “殿下，这里面除了上次说的花，还是莲香、兰花香，甚至还有点类似灵芝的味道，一个冷宫的破院子能种出来这么多东西？” 苏砚白始终觉得匪夷所思，对望风院产生浓厚兴趣。 “风驰说，望风院确实种了很多东西。” 凌啸宸也觉得难以置信，但各方信息都显示确实如此。 “我想去看看，”身为医者，九莲丹让苏砚白很惊喜，想亲自去看看是什么原材料做出来的。 “你去干嘛，打草惊蛇。” “哎，话不能这么说，”苏砚白凑近低声说道：“如果她真有什么特别药材，说不定能解你身上的毒。” 心下一凝，凌啸宸皱起眉心，周身气压骤降。 他身上的毒是在边关打仗时发现的，事出突然，边关条件有限，苏砚白拿出珍藏的生元丹，才把首次毒发扛过去，勉强撑过后面的战事。 如今，毒未能解决，若非他内力深厚，加上苏砚白的丹药顶住，薛家早发现不对劲。 这种毒苏砚白没见过，跟逝去的温贵妃身上的一样诡异，又不尽相同。 苏砚白擅医不擅毒，但一直在研究解读药方，凌啸宸另一组亲随也在外面寻找珍稀药材，可至今未归。 突然冒出个能解毒的九莲丹，苏砚白有种看到希望的感觉。 见凌啸宸又不说话，苏砚白直翻白眼，这兄弟性格他了解，永远紧张百姓的事，皇家的事，自己的事往往不放在心上。 咋了，真想落个肝脑涂地，死而后已的下扬才痛快。 啧，不答应我就自己偷偷去，苏砚白心里自作打算。 眼见氛围不妥，风意上前一步，说道：“风驰提过，望凤院有独特之处，待属下派人查看清楚，苏大人再去也无妨。” 不是风意不相信风驰的能力和说辞，只是情况实在特殊，他想风棠过去再落实清楚，才正式禀报。 “也行，”凌啸宸沉声道，话语里听不出情绪。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苏砚白心里蛐蛐，嘴上没好气地应道：“行，那等着风意队长的好消息了。” ...... 又到午时时分，冷霜带着凌羽寒兴冲冲赶到宫门，看见杨峰也是一脸兴奋，她不禁三步并两步伐地凑到小窗前。 “杨大哥，怎么样？” 这是她第一单生意，老天保佑，千万要开门红啊。 杨峰故作一脸高深，扬扬下巴，说：“你猜。” 冷霜：猜毛钱猜。 知道杨峰性子欢脱，她耐心捧扬，试探性发问：“全卖了？” “那当然，”看杨峰那骄傲劲儿，凌羽寒跟着扬起笑颜。 真好，都卖出去了呢，百姓得救便好。 按下着急的心绪，冷霜又靠近一点小声问道：“对方出多少钱了？” 杨峰竖起一根手指，冷霜瞬间垮脸。 一两，不是吧？ 第26章 糖果 杨峰刷一下把手放下，直翻白眼，“你怎么想的？” 若非不合适，他是真想拿手戳冷霜的头，明明那么聪明，这会儿怎么发懵。 看她紧张，杨峰也不卖关子，拿出折叠好的一百两出来递过去。 “都在这，自己看看吧，”说完，一脸暗爽，紧盯着冷霜等她的反应。 冷霜一下翻开，硕大的数字撞入眼底。 “这...”她倒吸一口气，看看银票，又看看杨峰，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一百两？” “厉害吧，嘻嘻，”杨峰轻扬下巴，一脸骄傲。 冷霜反复翻开银票，这可是她完成的第一笔大单，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感慨、感激.......好几种情绪涌上心头，即便豁达如冷霜，不禁也红了眼眶。 正是缺钱的时候，简直帮她解决了大问题。 “谢谢你，杨大哥，真的非常感谢。” 习惯大大咧咧的冷霜，突然看她这副模样，杨峰有点手足无措。 “你别这样，我也没想到能得这么多钱，是那位大人慷慨。” “此话何意，不是你说提出要一百两？” “哪能，我想都不敢想。” 杨峰又开始巴拉巴拉给冷霜讲昨晚的经过，听到对方从“故意说不给钱”到出手一百两的转变，冷霜判断那位大人应该是聪明腹黑但到底心善的性格。 估计是看杨峰性格憨憨，故意逗他的，冷霜心想。 凌啸宸：哼，就你懂得多。 “怎么说，杨大哥都是功不可没。” 这话舒服，杨峰听着乐呵呵，视线落到凌羽寒身上，那清澈的笑眼马上触发脑海里的记忆。 “对，差点忘了，”在兜里翻找，掏出一个小纸包，微微俯身递给凌羽寒，“小少爷这是给你的糖果。” “杨大哥怎么又给我买吃的，前两天的还没吃完，”凌羽寒看着杨峰，皱起眉心。 他如今虽然不像从前那般刻板，但骨子里依旧不习惯随便收别人给的东西。 上次的零嘴可以说是赠药的感谢，那这次的糖果算什么？ 小家伙严肃起来，颇有气势，冷霜不觉得，但杨峰看着心里有点发怵，又莫名觉得凌羽寒这这副摸样有点眼熟。 来不及多想，杨峰赶紧解释：“这不是我买的，那位大人喜欢带自家小孩出门，那小公子听说制药之人家里也有小孩，特意买来嘱托我带给你的。” “带小孩出门？”冷霜好奇道。 “对，小公子看着七八岁左右，长得可矜贵了，”也不知是哪门大户培养出来孩子，一看就绝非平凡人。 “这样，那收下也无妨，”冷霜觉得没什么，鼓励小家伙收下。 闻言，凌羽寒动了动嘴巴，没说话，道声“谢谢”接过纸包，又像上次那样自己跑到一旁台阶坐下。 捧着纸包，轻轻打开，里面装着几种不同味道的糖果，他拿起一颗闻了闻，好像是桂花味，跟宁香院的桂花香很像。 把糖放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凌羽寒轻嚼，眯眼微笑。 他喜欢这个味道，不知道那个哥哥是不是也喜欢这个味道才买给他的。 刚刚乍一听见“小公子送的”，他感觉有点神奇。自他出生，身边都是大人，没有同龄人哇玩伴，突然冒出送糖小哥哥，他心底挺高兴。 是一种跟同龄人分享好吃的愉悦感。 冷霜看了看凌羽寒，小家伙嘴里吃着糖，脸颊鼓囊囊，像只小松鼠，眉眼弯弯，煞是可爱。 看来很喜欢，比之前的零嘴更喜欢。 收回视线，冷霜低声跟杨峰说起话来。 “杨大哥，我还有一事相求。” “啧，”杨峰横了她一眼，“见外了啊，有事说事。” 笑了一下，冷霜把银票递给他，“我想你帮我把这一百两换成碎银。” 接着她又把凌羽寒六岁生辰在即，她想出冷宫搞点物资的计划说了出来。 “出门走关系，免不了打点，碎银方便一些。” 杨峰理解，感叹冷霜的尽心，也想多帮衬一点，”这事我给你办，你看还有啥，我出宫后一并搞定。” 冷霜想了想，确实还有一事，但她想再做几个新品出来，再详细说。 “方便的话，帮忙采买一些启蒙书籍，字帖还有简单的文房四宝吧，”书架上的书，小孩都快翻烂了，得买些新的回来。 “成，包在我身上。” ...... 晚上，冷霜把一根青竹削成两根短的，从中间挖洞，竹片当锅盖，给凌羽寒做猪肉红薯竹筒饭。 “阿霜，火堆搭好了。” “来了，”说着，冷霜拿着两根竹筒拿出去，打横架在火堆上烤。 上次砍竹子回来，给小家伙做了竹筒饭，便爱上了。 “哎~舒服，”冷霜靠在竹椅上，半眯着眼，感受秋风拂面的清凉，四周宁静，只有火堆烧柴偶尔发出一点“噼啪”响。 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冷宫日子过得像世外桃源。 一丝甜味凑到嘴边，冷霜睁开眼，凌羽寒正笑着把糖给她，笑着说：“阿霜吃糖。” “你不是很喜欢吗？怎么舍得分给我？” “就是喜欢才要跟阿霜分享。” 好孩子，冷霜就着小手，把糖吃下，“真好吃，谢谢羽寒。” “是吧，我也觉得好吃，”凌羽寒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捧着纸包看，“这有好几个味道呢，不过我就知道其中一种是桂花，其他的吃不出来什么味。” 他扭头看向冷霜，“你吃的是什么味道？” “有点淡淡的茉莉花味，”冷霜说得轻缓，看着天真的凌羽寒出神。 这孩子，是因为尝过的味道太少，所以才尝不明白糖果的不同味道，冷霜心头涌上一股酸涩。 不行，她要努力，她要搞钱，要带孩子吃遍天下美味。 月朗星稀，院子里的火堆烧得正旺，映入冷霜眼底，与坚定的眸光，交相呼应。 轻风把树吹得沙沙作响，秋意没有带走太多的枝叶，依旧繁茂最适合遮挡身影。 风棠站在树干上，注视着院里的主仆二人，心里生出几分好奇。 “没想到，这丫鬟日子过得真惬意。” “算杨峰守承诺，把陛下给的糖送出去了。” “这院子哪有风驰说的神奇，那家伙不是乱吹的吧？” 第27章 天才 估摸着饭好了，冷霜拿出来挑开竹盖，饭香混合竹香四溢，凌羽寒咽咽口水，凑近。 “阿霜，今天做的比上次更香。” “当然，这次放的肉可多了，吃吧，小心烫。” “嗯嗯——” 晚风一吹，缕缕热气飘向上空，仰头看，星辰闪烁铺满整个天幕，给墨色黑夜披上一层发着微光的薄纱，冷霜静静看着，若有所思。 如果星星能落到院子，一定很美。 凌羽寒坐在一旁，嘴里嚼肉，小口小口吃着，时不时眯眼享受，一整个捧扬王。 其实，冷霜手艺算不上多好，不过花样知道得多一些罢了，看凌羽寒每次吃都很喜欢的样子，她心里受用。 看天上似有流星划过， 她突发奇想，笑着看向凌羽寒。 “羽寒，生辰那天你有什么想法？” 小家伙抬起小脸，歪头认真思考，最终无果，“以往不都是吃个饭吗？” “咱们现在有钱，你大胆想想。” “嘻嘻，那——”大眼睛眨巴眨巴，开始兴奋。 “我想请萧太妃和三位嬷嬷过来一起吃竹筒饭。” 额，冷霜愣了愣，没好气地笑说：“行，这个可以有。还有吗？” “还有....”突然想到什么，小家伙犹豫说道：“我在书上看过，小孩手上都会拿着一串圆圆的东西，可以要那个吗？” 书架上有一本图画本，上面大多是百姓生活扬景，小孩平日里很爱看。 估计早惦记上了吧，冷霜心想。 “你是说冰糖葫芦？可以，给你整几个不同样儿的。” 那玩意在现代时简直玩出花来，各种水果，还有压扁山楂做成的。 “真的吗？那我很满足了。” 凌羽寒瞪着大大的眼睛，星辰落入眼底衬得发亮，冷霜瞧着欢喜。 想办法，让这双眼睛更亮。 树上，风棠倚着树干勾勾唇角，神色是难得一见的松弛。 难怪风驰出发前，一直瞪他，想来是觉得被抢了这么舒服的任务，心里正恼火。 这冷霜也算难得，制药能力难得，却还能尽心陪着殿下。 不过，听刚才对话，他们跟宁香院那位关系不错，这可得上报。 风棠心里的小本本加了一条又一条。 院子里，冷霜两人饭后散步巡视土地，顺便消食，逛到院门墙边，凌羽寒举起小短指，仰着头小嘴微张。 耳朵凑近，能听到他在数花，“一、二、三....” 小孩确实挺有当药童的天赋，教过的灵植功效说一遍就记得，还会自己记录灵植生长情况，白天浇水，晚上点数，这院子一共有几个品种的植物，有多少朵花，他都一清二楚。 “阿霜，风铃萝又开好几朵花，藤也快爬到墙外去。” “是吗，我都没注意。” “是的，我心里有数，”小手轻拍胸膛，一脸“你要相信我”的表情。 冷霜笑出声，抬手摘下一朵，把花托位置向着他，“尝尝。” “你不说等长到墙外才可以吃吗？” “这是你认真记录的奖励。” 眸光一亮，小家伙张嘴接住吸吮。 “阿霜，这花蜜果真甜。” “当然，这花蜜对咳嗽有好处，不过数量少，把花朵叶子煮水，也能起到润喉止咳的功效。”凌羽寒舔舔嘴巴，咽了咽口水，煞有介事地感受着冷霜说的功效。 很快，他郑重点头，“阿霜，我记住了。” 孺子可教也。 冷霜笑着摸摸小脑袋，转身往屋子走。 小家伙跟上步伐，接过小白花收好。 好东西，不能浪费。 夜露花随着秋风摇曳，蹭到凌羽寒裤脚，他垂手抚了抚，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什么。 “阿霜，我前几天发现，夜露花少了几朵。” 她不是修复了吗？还能被发现？难道数量对不上？ 冷霜摁下思绪，低头看着花说，“应该没有吧，我瞧着也差不多。” “有的，这里，还有这里，都是新长出来的花。” 小短指明白清晰，冷霜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禁俯身低问：“你能分辨长了一段时间的花和新长的？” “嗯，新长的花，花蕊会更饱满一些。”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冷霜惊异，这难道就是天生长了bug的天才？ “哈，”她好笑似的捂了一把脸，竖起大拇指赞叹：“羽寒，你真棒。” 糖衣炮弹不管用，小记录员皱起眉心，就要盘根问底。 “所以，是阿霜把花摘了？” “我不是，我没有，”像似害怕教导主任训话的学生，冷霜迅速撇清关系。 “难道是自然掉落，吹到别的地方了？” 一边说，一边转着圆圆大眼看向四周，一抹云层恰巧挡住月光，洒到院子里的光线暗下一度，似蒙上薄纱，落到凌羽寒眼里的景致不太真切。 冷霜猛地摁住他想四处查看的动作，眼神飞快往树的方向看去。 那边不知何时，树叶停下了“沙沙”作响的节奏，像被突然定住一样。 啧，若非不想暴露，老娘才不帮他们。 “刚刚散步时也没看到地上有花，兴许是它们自己掉的，被吹到院外去了。” 凌羽寒将信将疑，低声呢喃：“是吗？” 不想纠结，冷霜起身揽着他走进卧室。 “好啦，该睡觉了。” “好吧——”小家伙嘟起嘴巴跟上。 怪可惜的，掉了好几多呢。 屋外，风棠扶着树叶枝干的手垂下，他虽然确定自己不会轻易被发现，但等人进屋后还是不自觉松了口气， “啧，肯定是风驰干的好事，擅自拿了小殿下种的花。” 他听说了，风驰跟苏砚白因一壶花茶引起的纷争。 等回去，他得告风驰一状，谁让那家伙老爱得瑟。 卧室烛火熄灭，屋内彻底陷入黑暗，月光躲开云层，泼洒到地面，整个院子清晰而完整地呈现到风棠眼前。 土地被划分成几块，井井有条，粉紫色小花种在外延，在风中发着微光摇曳，角落里几个大花盆蓄满水，莲花在水面轻轻游动。 好一幅田园美景，风棠心想。 不过....... 锐利的眸光扫向风铃萝，那居然有润喉止咳的功效。 若是真的，这望风院果然大有乾坤，明日回去得赶紧汇报。 打定主意，风棠盘腿坐下，准备凝神修炼。 不过几息，他“唰”一下睁开眼睛，猎鹰般的目光扫视周围。 可惜，毫无异样。 收回视线，风棠不解地蹙眉。 刚刚感觉到的能量是什么？ 第28章 济安堂 冷霜盘腿坐着，闭眼感受聚灵阵传递过来的能量。 一呼一吸，抬手运转，白金色的灵气在她身边涌动，几个回合，双手置于丹田收拢灵气，直至消失。 深深吐出一口气，冷霜缓缓睁开眼睛，伸个大懒腰，今日份修炼结束。 习惯性坐到茶桌，开始喝茶，顺便感知外面的情况。 今晚来了个新人，她挑了挑眉，气息跟之前用双月剑那位差不多，估计都是摄政王的人。 难道是发现望风院的异样，换个人来探查？ 还等她细想，新人已经开始悄然修炼。 呵，是知道这里是练功的风水宝地，打算轮着来蹭？ 屋外，风棠刚结束一轮内力修炼，看着院子沉思。 队长说风驰功力大涨的速度，不合常理，派他过来一探究竟。 他没来得及跟风驰过招，不知道“功力大涨”的程度，但心里没太在意。 能涨多少，队长大惊小怪。 如今亲身体会一波特殊“加持”，直接把他干沉默了。 就刚刚那一小会儿，感觉体内暗伤在慢慢修复。 “怎么会如此神奇，”风棠低声呢喃。 一阵轻风吹过，带走几片落叶往宫外而出。 ...... 宫外，繁华的朝阳大街早已陷入沉睡，几名黑衣人在房顶上，使着轻功飞速而过、 很快，济安堂的店门被敲响。 里面的人像是等候已久，两三步的时间就把门打开了。 陈掌柜点头示意，让几名黑衣人入内。 店内后院，风恒直入主题，“九莲丹效果如何？” “非常好，大人。” 陈掌柜眼神发亮，满眼都是对九莲丹的赞叹。 济安堂是凌啸宸私产，除了接收传递消息，平日里都是走亲民路线，里面的人都延续凌啸宸爱民思维，把百姓放在心里。 这次病症来得突然，毫无预警，各大药堂大夫都束手无策，陈掌柜看在眼里，焦虑到无法入睡，直到主子派人送来九莲丹才得见希望。 “所有重症患者痊愈，只要把丹药补上，相信，所有患者都能看康复。” 陈掌柜满脸喜意，眼神期待地看着风恒。 风恒也不耽搁，掏出几包药粉，“这是九莲丹药粉，煮水，或者融进你们配的药方使用即可。”陈掌柜双手接过，问道：“主子有何打算？” 都是聪明人，都明白机会没有不用的道理。 “明日上午京兆尹府范大人会来人前来，宣布朝廷免费发放治病汤药，你带人把汤药准备好，不得有任何闪失。” 何种闪失，彼此心知肚明。 陈掌柜郑重点头，“属下定不辱命。” ...... 翌日清晨，朝阳大街上的街铺陆续开门，两侧路边慢慢支起各类摊位，行人从各个街头小巷窜出，有的一人出门，有的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很快，茶馆，街上的早点摊都渐渐坐满了人。 李记混沌的老板，刚起锅烧水，就有客人上座。 “老李，上四碗馄饨。” 正捣鼓高汤的老李，下意识应道：“哎，好勒，稍等。” 他回头看向客人，却不禁蹙眉。 怎么又是他们，地痞无赖，还经常吃白食。 “看什么呢，还不赶紧弄，让老子等久了要你好看。” “哈哈，”身边几个狗腿子应和，“老大别生气，老东西手脚就是慢点。” 老李缩了一下头，收回目光，轻叹口气，算了，惹不起，他们不影响生意便好。 地痞头子轻蔑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喝水，细小鼠眼四周转着，似乎在等什么。 忽然，一群孩童走上大街，各自手里拿着糖果，嬉笑打闹穿梭于人群，嘴里一起朗诵着，“天降神怒，疫病四起；龙子无德，不配其位。” 行走的路人没在意，但停留买东西的人或坐下吃早饭的人听得真切。 人们一开始不确定，神色疑惑，可孩童的诵唱持续，震惊、惶恐、若有所思....各种表情出现， “这唱的什么呀？” “这龙子说的不会就是.......” “哎，别说，使不得。” 地痞头子看了一圈，注意到大家开始窃窃私语，满意地笑了。 直到孩童被各自父母惊恐地拉回家，他也不甚在意，喝着茶水，自在悠闲。 “哎，你们听到了吗？刚刚那些孩子唱的，啧啧啧。” 一小弟压低嗓音，害怕与好奇两种神色在他脸上交杂，但眼底的恶意正肆意外泄。 这种上位者的丑闻，他们最是喜欢。 “呵，胆子可真大，不过最近这莫名四起的病症着实奇怪。” “何不是，搞不好孩子唱的就是真的，哈哈。” 几个小弟聊得起劲儿，完全没没注意自家老大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精光。 这时，老李端着四碗馄饨过来，“几位客官，这是你们点的馄饨。” 香味扑鼻，几人迫不及待开吃，混沌烫嘴，还骂了老李几句，再低头喝汤。 “哎——舒服，一大早就得吃口热的。” “呵，今天宫里那位估计没心情吃口好的，哈哈。” 几句暗示鲜明的调侃入耳，刚想走开的老李没忍住，嘀咕几句：“那位不是可以随意妄议的。” 闻言，几个地痞无赖愣了一下，齐齐放下汤勺，幽幽地看向老李。 “你这话什么意思？教训我们？” 老李抱了抱手里的托盘，给自己壮胆，“我的意思是，自病症发生以来那位从未放弃过救治百姓。” 年纪大，嗓音有些沙哑，但异常坚定，隔壁几个摊子的人听到，都纷纷看向老李，有些甚至开始认同。 “说起来，圣上可一直安排下发药材，还调动太医院研究病症。” “但...但是，不也根治不了嘛。” “瞎说，昨天我邻居家有个重症患者，请了济安堂大夫上门，你们猜怎么着？” “莫不是治好了？” “对，当天就痊愈，今天出门看到那人，活蹦乱跳。” “真的假的，没听说啊？” “也有可能，之前不听说西城出了几个痊愈的，估计解药真被研究出来了。” 地痞头子听到四周越来越多的讨论声，眼看谣言即将被破，气得直接掀桌，指着老李破口大骂。 “老子让你乱说话。” 三两步上前，揪起老李衣领，举起拳头准备重重打过去。 突然，一道呵斥拦下。 “大胆狂徒，竟然在此生事。” 第29章 免费发放 地痞头子扭头怒斥，只听“唰”一声，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的长剑横在他脖子上。 几个地痞瞬间吓破胆，纷纷跪下，他们的大哥顺着长剑看去，一群官差逆光而立，中间簇拥着身穿圆领广袖紫色罗纱官袍的男人，正沉着脸与他对视。 一个抖索，地痞头子软下膝盖，“范...范大人。” 上京城遍地达官贵人，老百姓可能认识不全，但京兆尹府范启章，每个人必然认识，也是地痞无赖最害怕的人。 范启章垂眸看着跪地上的人，冷飕飕说道：“本官以为，你们都不认识我了。” “小人不敢。” “请范大人恕罪。” 几道求饶声此起彼伏，看出来他们是真怕。 范启章看都不看他们，径直走到老李身边，倾身把人扶起。 “老人家没有受伤吧？” “咳咳，”老李缓着气息，刚刚着实被吓了一跳，现在又有点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老身无事，谢大人挂念。” 范启章瞥了一眼地痞头子，问道：“此人是否经常欺负你。” 上京城有名的痞子，他也知道一些，不过，人流汇聚之地，各中关系必然复杂，老百姓 怕报复平日里遇到事也不敢声张，更别说上报衙门。 今天他撞上了，就是个杀鸡儆猴的好时机。 “我...”老李闻言有些紧张，甚至感觉到下方传来威胁的目光，可是，如果今日不提......老李看了看范启章，对方眼里尽是鼓励。 他眼神变得坚定，深吸一口气，跪下行礼，“小人恳请范大人为我做主啊。” 笑意快速在眼底闪过，“请讲，”话落，范启章神色肃穆，已进入随时审讯状态。 老李哽咽诉说地痞们吃霸王餐、肆意破坏殴打等一连串罪行倾盘托出。 地痞头子猛地抬头，“老李你敢诬陷我。” “啪”一声，刚才拔剑的官差直接扇他巴掌，“大人没让你说话。” “大人，我说的街坊们均可作证，还有...”老李越说越情绪上头，他瞪大眼睛，扫视几个无赖，“我今日听到他们妄议圣上。” 漂亮，范启章当真想给老李鼓掌，谣言之事他怎会不知，只是昨日收到摄政王殿下密令，方才按兵不动。 如今，百姓主动把刺头推出来，当下宣布免费发药的事，再好不过。 范启章眼神一个一个扫过地上几人，眼底寒光迸现，“你们，真是比本官知道的还要大胆啊。” “不是的，大人，小人冤枉。” “大人不可听信一面之词啊大人。” “呵，”范启章抬眸看着周遭围观百姓，掷地有声地开口道：“谣言之事，本官已然知晓，今日未能上朝，便是奉命发放救治汤药，圣上虽身处高位，心里一直牵挂着百姓。” 闻言，百姓们纷纷面面相觑，议论四起，有人大胆提问。 “敢问范大人，此次汤药是可痊愈吗？” “是，济安堂已成功救治好几起重病患者，各位自行去济安堂免费领取即可。” “太好了，我娘有救了，呜呜呜...” “圣上万岁，万万岁。” 百姓自主对着皇宫朝拜，范启章见效果达到，当即安排任务。 “你们几个随本官前往济安堂，剩下的把这几人带回去，等候发落。” 官差们：“遵命。” 地痞头子还想挣扎，“大人，你不可以抓我，我可是...” “摄政王殿下口谕，趁乱生事者，可就地处决，你要继续吗？” 范启章仰着下巴，垂眸看他，如同看气数已尽的丧家之犬。 地痞们彻底垂下头颅，被官差带走。 范启章率先走出人群，围观百姓将信将疑地跟上，解药免费发放的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 老李泄下一口气，想收拾被砸乱的座椅，但过度紧张的身体不太利索，微微倾身差点跌倒，一只手及时出现扶起他。 “李伯，我帮你吧。” “小峰，你怎么在这？” 杨峰边收拾边应道：“今天不用当值，出门吃个早饭。” “原来如此，”老李笑了笑，杨峰把掉落在地上的餐盘递给他，凑近低语，“大仇得报，李婶该安息了。” 说完，杨峰紧握老李双手安慰，老李红了眼眶看向他，微微点头，他看向一旁被阳光泼洒的小食摊，依稀看到以往老两口一起煮馄饨的扬景。 老伴，我终于给你报仇了。 ...... 朝堂上，刚刚有官员上报，称今早出门听到城中有谣言传出污蔑天子，闻言群臣正议论纷纷。 凌承煜坐在至尊之位上，神情淡漠，他最近受凌啸宸影响，对外很多时候都不动声色，旁人看不懂其思绪。 薛炳坤看他没反应，眼神示意手下官员进言。 “陛下，病乱四起，想必有人想趁机作乱，不可姑息。” “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臣等以为该下令诛杀传谣百姓，以示天子之威不可僭越。” 凌啸宸垂眸，如深海般幽深的眼睛盯着薛炳坤，“薛太尉以为呢？” 似早料到会被点名，薛炳坤不慌不忙，却一副为陛下着想的样子，“强行镇压恐有失民心，可请天后代行视察民情，展现天家爱民如子之情。” 还真是什么便宜都想占啊。 唇边勾起轻蔑笑意，凌啸宸敛去眼底深意。 两道建议，引得群臣再次开始议论，主皇派自然能听明白各中陷阱，只是如今朝中无相，薛太尉便是最高官职，他们暗地里受凌啸宸指示，不会轻易跟薛炳坤硬杠。 “报——，范大人传讯。” 殿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打断殿内的争论。 凌承煜看了眼凌啸宸，对方微微点头，他才示意福公公，“宣。” 一名官差快步走进殿内，官员们面面相觑。 “范大人不是没来上朝吗？” “这么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薛炳坤眼神示意几个手下稍安勿躁，自己心里也在嘀咕。 谣言突发，凌啸宸不可能早有准备，应是别的事情。 官差下跪行礼，扬声汇报：“启禀陛下，新药方大获成功，城中获病百姓已陆续康复中。” 薛炳坤瞪大眼睛，竟下意识呵斥道：“不可能。” 那人的毒难解，他很清楚。 “哦？”凌啸宸冷眼俯视着他，“薛太尉为何如此笃定？” 第30章 生意 他身后那些个狗腿子官员立马收到这话里话外的暗示，紧接着发言。 “臣等以为，这新药方是否有诈？”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连续说，直到发现凌啸宸沉默不语，才纷纷停下。 “在你们看来，本王和陛下是不把百姓生命放在眼里的人吗？” “臣等不敢。” “哼，”凌啸宸眉眼下压，扫视众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子谣言是从你们这帮人嘴里说出去的，竟然一上来就质疑陛下安排发放的汤药有问题。” 知道凌啸宸想对自己发难，薛炳坤迅速应道：“臣等也是关心则乱，怕陛下遭人蒙骗。” 凌承煜适时开口，“劳太尉挂心，朕是亲自见证过药效，才安排范大人组织发放的。” 众臣：“陛下英明。” 看薛炳坤吃瘪，凌啸宸再加一把火，“之前太医们察觉该病应是由毒药引起，及时调整药方，才让百姓免于受难。” 九莲丹暂时不可暴露，但不妨碍他让薛炳坤心里忐忑。 果然，听到“毒药”时，薛炳坤微微瞪大眼睛，又赶紧低头掩饰，不过，握紧袖子的手出卖他的情绪。 凌啸宸看见，眯了眯眼，没继续说话。 不着急，尾巴总有露出来的时候。 后来，汇报侍卫还说，如今城中百姓都在感恩陛下仁厚，谣言不攻自破。 不过，薛炳坤已无心在意这些，他此时心里还在纠结毒被破解的事。 ...... 又过了两日，杨峰当值，顺便把冷霜拜托的事办好了。 冷霜接过碎银和其他物资，又是一番感谢，凌羽寒拿到书便直接坐到一旁认真看起来。 等冷霜问起病症的事，杨峰再次开启八卦模式，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听到百姓全部得救，冷霜也松了口气，她不懂医理，只是仗着灵植给的底气，才这般胆大，但到底第一次把药用到这么多人身上，心里免不了紧张。 “那李伯总算放下心头大石，”杨峰刚好说到老李被诬赖欺负的事，也很是愤恨。 “那可不，唉，当初李婶心脏本就不好，遭受诬赖拦截恐吓，回家直接发病走了，李伯苦于没有证据，报不了官。” 冷霜唏嘘，“幸好，苍天有眼。” “是陛下保佑。” 皇室迷弟上线，冷霜偷翻白眼，配合道：“对对对。” “如此看来，那位大人挺守信用，”冷霜琢磨着，能把九莲丹送到皇帝面前，还能得到重用，想来那人肯定不简单，手里资源肯定不在话下。 “杨大哥，你还能联系到那位大人吗？” 杨峰挠挠脑袋，面露难色，“不能，我只知道那个见面的院子，其他一概不知。” 这样啊，冷霜转了转眼珠子，还是决定拿出准备好的东西。 “杨大哥，这些你拿着。” “什么东西，”杨峰接过，打开一看，好几个小瓷瓶，跟之前装九莲丹的一样。 “我自己做的其他丹药和药粉，上面贴了名字，这是功效说明书，”接着，她又递给杨峰一张纸。 幸好淳妃对原主足够好，教过她识字。 杨峰大致略过一遍，眼底惊诧，“冷霜，你懂得真多，是学过医术吗？” 冷霜笑了一下，回道：“没有，我不懂医术，只是自小在山里长大，对大自然植物懂得多一些，自己琢磨的。” “你真厉害，”人跟人的脑子怎么就差这么远呢，杨峰心里想。 感叹过后，杨峰还是没明白冷霜把药给他的意思。 冷霜郑重向杨峰发出邀请，“杨大哥，我想跟你合伙做丹药生意。” “生意，”杨峰瞪大眼睛，长吸一口气，他长这么大就没想过这事。 “我主出货，你主销售，咱俩配合，一起赚钱。” “可...可是我哪里懂销售啊，我就是一侍卫，”不是他自卑，而是有自知之明。 “你都能直接帮我赚一百五十两了，怎么不行。” “那是那位大人出手阔绰。” “所以你要跟他打好关系。” 冷霜挑眉，示意杨峰凑近耳朵听，把他说得一愣一愣的。 “这样行吗？” “先试试，”冷霜鼓励他，“不行咱们再想办法。” 最后，冷霜硬塞给他30两分成，拉着凌羽寒溜了。 ...... 回到望风院，冷霜在药房整理东西，凌羽寒双手捧脸撑在桌上看着她忙碌。 “阿霜，你觉得杨大哥能行吗？” 别看他年纪小，见过的人也不多，但心思灵敏，能看出来杨峰个性憨厚，而买卖这种事耗费心思，他才有此顾虑。 冷霜扭头，发现小包子脸居然生出几分愁绪，不禁笑了。 “你知道这做买卖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手段？”小家伙歪头应道。 “不全是，”她走过去，刮刮小鼻子，‘最重要的是真诚与信任。’ “我给出丹药，是我对朋友真诚，杨大哥母子俩信我，所以直接服用我给的药，而杨大哥邻居信他，才让九莲丹被看中，发挥最大作用。” “羽寒能明白吗？” 小家伙皱着鼻子，思考一会儿，不确定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杨大哥也是真诚之人，能得他人信任，所以，他能把丹药卖出去？” “聪明，”冷霜笑言。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杨峰性子实属难得。 ...... 又过去两日，杨峰在家吃过晚饭后，被自家娘亲赶出门。 “快去，早去早回。” “娘，”杨峰有点踌躇不安，“要不咱还是想想别的办法？” “哦？你还能找到比那位大人出手更大方的客人？” 陈氏挑眉看着自家憨儿子，心里直想揪他耳朵。 真是的，这么好的机会还不抓紧，想啥呢。 “我没有，”杨峰低头嘟囔，“可我真的不会卖东西。” 到底是做娘的了解自己孩子，陈氏上前拍拍杨峰肩膀，一脸认真道：“娘之前找大师给你算过，他说你最近要开始转运了，我估摸着就是这次机会。” 果然，杨峰猛地抬头。眼睛发亮，“真的吗？哪里的高人。” 八卦之人永远对奇奇怪怪的信息特别感兴趣。 “你先去那位大人试试，成功了我才告诉你。” “嗯嗯，我去验证一下大师说得对不对。” 说完，杨峰挺直胸膛，昂首离去。 等到了熟悉的院子门口，又开始拧巴。 “人不在怎么办？” “开口第一句我得说什么。” 一个人在门口嘀嘀咕咕，来回踱步。 直到，“你在这干什么？” 杨峰顿住，心里咆哮，烦死了，怎么都那么爱拎他领子。 第31章 查岗？ 这房子是他们的联络据点，平常不会有人陌生人驻足。 杨峰双手向后，使劲儿反抗，但就是挣脱不得。 “你先放开我，”他大声抗议，身子不停扭来扭去，突然，背后一松，他力气没来得及收回，整个人往前扑，幸好，还算有点底子，勉强稳住身形。 “你...”杨峰猛地转身，刚想骂人，却看见身穿黑色劲装的男人背着月光而立，面容被阴影遮盖，看不真切，但周身气息让杨峰熟悉。 没见过，但能感觉出来是那位大人的亲随。 但是，他还是留了心眼。 “你管我在这干嘛？这是你家吗？” 还想试探他，风恒闭了闭眼，要不感觉此人毫无威胁性，他懒得废话。 “这里现在没人，你要有话说，我可以帮你转达。” 直接说事，风恒管他信不信。 “那我下次再来，”杨峰扭头想走，跨出两步停下，他皱着眉心，神色纠结，很快又咬了咬后槽牙，像似下了某种决心。 在兜里捣鼓几下，杨峰用纸包住两颗丹药递给风恒。 就赌这一把，他心里想。 “麻烦带回去给你家大人，就说如果有兴趣，可前来寻我。” 说完，杨峰迅速溜走，好像走慢一步又要被拧领子似的。 风恒看着手里的东西，瞬间想到此人便是卖九莲丹的，虽不知这次又是什么，但有九莲丹珠玉在前，他不敢耽搁，立马回宫汇报。 ...... 深夜，乾坤殿。 凌啸宸单指扣着桌面，垂眸看着桌上的东西，沉默不语。 今晚，他难得穿了浅色衣袍，平日里冷傲的面容被衬出几分清逸，整个人看起来没有那么紧绷，但强大的气扬依旧不容他人冒犯，风意和风恒立在一旁，微微低头，恭敬地等待命令。 片刻后，凌啸宸开口道：“他没说这是什么功效的丹药？” 风恒闻言，上前回话：“没有，那人只说如果有兴趣，可去寻他，看起来对我有所防备。” “呵，”凌啸宸勾了勾唇，“没想到他还能有这种脑子。” 自家主子向来情绪单一，这一笑，倒让风恒有些莫名。 他悄悄看向风意，眼神示意，这是咋了？ 风意微微摇头回应。 凌啸宸捏起其中一颗丹药，闻了闻，跟九莲丹一样，清香扑鼻，不过，仔细感受后，又发现有点不同。 “望风院的情况如何？” 风意回道：“风棠今日汇报，院子里确实种了不少东西，而且，除了蔬菜以外，其他植物似乎都有不同功效。” “你的意思是，她种了很多药材。” 她，显然指的是冷霜。 “不确定，风棠说，有些看起来不像药材却有功效。” 他把风铃萝和凌羽寒发现夜露花少了的事都一一汇报。 凌啸宸眼底放软了些，没想到那孩子能如此心细，不过... “风铃萝和夜露花，倒是没有听说过。” “是，风棠也说，从未见过或者听说过这两种植物，那夜露花晚上还会发着微微荧光。” 一旁的风恒静静听着，内心嘀咕，真的假的，竟如此神奇？可风棠说话一向实诚。 然而，下一秒，风意的话直接让他心里掀起巨浪。 “殿下，望凤院，还有一神奇之处。” “哦？” 凌啸宸扭头看向风意，“看来这神奇之处连你也有点难以置信。” 之前他察觉风驰功力突然猛进，便私下提点风意注意一下，而后，这人还是等到换人观察后，才敢汇报。 风意抿了抿嘴，开口道：“根据风驰和风棠的测试，望凤院似乎很适合修炼内力功法。” 队长，你在说什么，风恒神色未变，但微微瞪大的眼睛和眼底的惊诧出卖了他。 凌啸宸看了看两人，突然意识到，自打对望凤院关注提升，他身边的人包括陛下，情绪都变了些。 敛去思绪，凌啸宸沉声道：“如此神奇，本王就得亲自去看看。” 说完，直接起身往外走，风意风恒对视一眼，立马跟上。 ...... 月色伴着秋风穿过树梢，在风棠脸上留下斑驳影子，但不足以打扰他盘腿入定的状态，直到， 一股强大威压突然出现在身后。 他“唰”一下睁开眼睛，迅速拔剑做出防御。 “风棠，不得无礼，”熟悉的声音响起，风棠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竟是摄政王殿下，立马跪下。 “属下冒进，请殿下恕罪。” “起来吧，故意没提醒你罢了。” “谢殿下，”风棠起身，让出最佳视野给凌啸宸。 四处静谧，只有风吹过时泛起微响，月色被薄薄的云层遮，但不影响看见院子里的一切。 变化真大，凌啸宸心想，上次来，这里一片破败，如今，植物林立，不时清香扑鼻，只是静呆片刻，竟感觉长期紧绷的身心获得几分松懈。 “殿下，那就是夜露花，”风棠指着那些发着微光的小花，“平日里，小殿下主仆二人都是把这花煮水当茶喝。” 真会享受，凌啸宸内心腹诽，但确实是个有本事的。 又暗暗深吸几道空气，凌啸宸开口问道：“有发现她炼药的痕迹吗？” “她们晚上一般不会做事，不过，那边上房间打开门时，属下有观察过，确实有炼药工具，小殿下也把房间称为药房。” 闻言，风意风恒也看过去，不过如今一片漆黑，看不出来什么。 “嗯，知道了，”凌啸宸神色淡漠，扭头看向身后两人，“走了，回去。” 这么快，风棠下意识开口，“殿下，还有修炼的事...” “对，风意，你回头重新安排，让他们几个轮流过来，先不要大肆声张。” 凌啸宸功力深厚，无需动用内力，他能感觉到这院子发出的能量，既然有用，就别浪费。 至于，这里面的人...... 他望着没有一丝光亮的卧室，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这次暂且放过她吧。 几人离开，来去匆匆。 卧室内，冷霜躺回床上，狠狠松了一口气，终于走了。 外面突然有人出现，她立马知道，但这其中一人的气息很弱，几乎难以察觉，如果不是那人自己暴露，她不确定要多久才能发现。 这种情况，多半是武林高手，其功力远在其他人之上。 幸好不是敌人，冷霜看着床顶发呆，武功这么高，难道是那些暗卫的领队，深夜过来查岗？ 第32章 玉髓草 “对不起啊冷霜，我没把事情办好，”杨峰低着头，恹恹地，看起来可丧气了。 冷霜弯着眉眼，大姐姐似地拍了拍杨峰肩膀，说道：“谁说没办好，我就觉得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啊？” “你看啊，”冷霜抬起一只手，开始数。 “首先，你没有主动暴露身份。” “其次，你只单独拿出两颗丹药，却没有说明功效，保留足够的悬念。” “最后，你看似把主动权给出去，实则保护了自己。” “一环扣一环，”冷霜鼓掌，赞叹道：“换做是我，肯定做不到如此周全，杨大哥，你真厉害。” 杨峰听着怔愣，是吗？原来我是这个意思？ 看到冷霜明亮的眼睛，他又不好意思地挠头，“我没想那么多，也是抱着赌一把的心态。” “把我猜你会赌赢，”对方虽不认识杨峰，但没有出手伤害，起码有基本底线。 “但愿如此，就看这几天有没有人找我。” “不着急，没了这个客户，我们就跟有口碑的药堂合作，一样有销路。” 说着，冷霜拎起一个竹篮递给他，“这给你，刚收成的小番茄。” “嘻嘻，这我就不客气了，你种的东西我娘都可爱吃了。” 杨峰低头翻看，惊讶道：“呀，居然这么小一个？” “对，水果番茄，可以直接吃。” 闻言，看杨峰迫不及待拿出一颗放进嘴里，冷霜凑近低语，“这可是宁香院那位给的种子，不多，你仔细尝尝。” “啊，咳咳咳..”杨峰噎住，拍着胸膛喘气，“你胆子太大了，这小番茄得给那位娘娘送去吧，我不要。” “哎，给你就收着，”冷霜抬手给他挡回去，“院子里还有呢，不怕。” “吓死我，”杨峰松了口气，又再次活跃起来，“嘻嘻，我这也算是吃到了跟贵人一样的东西了。” 一边说，杨峰拿起一颗小番茄瞧着。刚没仔细看，这小番茄生得圆滚滚，红彤彤，跟葡萄差不多大，是市面上没见过的品种。 他舔舔唇，回味刚刚噎住那颗，嘴里泛甜。 “真不愧是贵人，给的都是没见过的品种。” 一边拿起小番茄就往嘴里塞，张嘴咬开，番茄瞬间在嘴里爆开，清甜多汁，杨峰眯着眼睛，满脸享受。 果子刚成熟时，冷霜已经有所怀疑，这朝代居然已经有小番茄这个品种了吗？ “怎么，外面没有卖这个的？” “有番茄卖，没有这么小一个，”杨峰咂巴咂巴嘴里的味道，接着道：“也没这么甜。” 他不是没有生吃过大番茄，但味道没有今天这种小的好，想着，又忍不住拿起一个放嘴里。 冷霜横了他一眼，这人还记得家里还有个娘亲等着吗？ “我说你好歹留点给伯母吃吧。” “嘻嘻，我记着呢，”杨峰偷笑，又吃了一个，随口问道：“对了，你都跟宁香院走那么近了，怎么不试着把丹药卖给她？” “都身在冷宫，那位也没多少钱吧，” 虽然上次送兰花过去，赏给她一两银子，放在宫中，确实很多，但要说买卖，她估计萧太妃也没有那么多钱。 谁知，杨峰立马瞪大眼睛，反驳她。 “你在说什么？那位怎么会没钱，她家里以前可是皇商，有钱的很，即便如今盛况不再，家族底子还在，别说买你的丹药，帮你卖出去都是可能的。” 是她有眼无珠，思想狭隘，以为宁香院布置朴素，太妃又没有过多首饰，便以为人家财力有限，没想到啊... 大手一拍杨峰肩膀，冷霜感叹：“你可真是我的小福星，我先回去了。” 说完转头就走，留下杨峰一人满脸疑惑。 ...... 回到望风院，吃完午饭，冷霜便赶紧让凌羽寒睡觉，自己转头进了空间。 摊在空间草坪舒展一下，开始盘算。 萧太妃娘家既然是做生意的，那销售门路肯定多，而从古到今，女人的钱最好赚，效果明显的护肤品，多的是女人趋之若鹜。 这样，她可以算做几个品种出来送给萧太妃试试看，后面的事就好推进了。 “嘻嘻，”冷霜一脸邪笑，好似已经看到大把大把地钱出现。 片刻后，起身干活，她又开始巡视灵植。 自打决定出门走关系，她就想着要做点护肤品给宫女嬷嬷们试用，一是为了讨好，二是看看有没有销路，这会儿突然出现潜在大客户，她得更加上心。 空间里的灵植生长速度比外面院子的更快更好，玉髓草是其中繁殖最多的，整整一片，它名字虽然带了“草”，但茎叶肥厚，跟现代芦荟差不多，吸收灵气后凝结成琼浆，有很强的修复愈合之力。 而冷霜要做护肤品，玉髓草必不可少，这植物跟青玉兰结合，妥妥的消肿祛疤神膏，御膳房的人应该会喜欢。 院子里的金鳞芝也长得不错，但那是用来打掩护的，她不打算动，直接摘空间里现成的，结合夜露花和玉髓草，做成焕颜冰肌膏，肯定成为萧太妃这种贵妇的心头爱。 还有...... 冷霜在一边溜达，一边思考灵植之间的搭配效果，很快她又摘了几种，估摸着时间，猜凌羽寒快醒了，便带着东西出去。 直接把东西放到药房，分类放好，片刻后，一阵哒哒哒的声音，小家伙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阿霜，你在做什么？”小孩刚睡醒，声音听起来软软糯糯，非常好听，冷霜不自觉就会跟着软下声调。 “打算做点新东西呀。” “我也要一起，”凌羽寒瞬间清醒，快步走到桌边，“阿霜，这是什么？” 小短指指着玉髓草，满脸疑惑。 冷霜不说话，直接掰下一节，递给他，“你尝尝看。” 凌羽寒二话不说，直接放在嘴里，反正不管冷霜给他什么，他都敢吃。 小嘴一抿一吸，玉髓草琼浆立马流入口腔，清爽甜味炸开，凌羽寒瞪起眼睛，一边喝一边震惊地看向冷霜。 “噗嗤，”被可爱到的冷霜，戳戳孩子鼓起的肉脸，笑问：“好喝吗？” “嗯嗯，”凌羽寒点点头，吞下最后一口后，舔舔嘴巴，“好喝，跟风铃萝花蜜不一样的甜。” “是不一样，功效也不同。” 凌同学瞬间上线，冷霜开始跟他讲护肤品的制作。 阳光洒入屋内，把两人晒得金黄，氤氲着一片温馨暖意。 第33章 解毒丹、固元丹 陈氏在屋内点着油灯，缝补衣物，边上也放着一盆小番茄，时不时也往嘴里塞一个，感受汁水炸开，甜味充斥着口腔，手里的动作轻快不少。 休息时，偶尔看到门外贪懒的儿子，陈氏忍不住又催促：“要不你还是去那院子看看吧。兴许今晚就会有人在。” 冷霜在陈氏这里很受重视，先不说生意的事，就冲她时不时送来新鲜果蔬，陈氏就觉得得把事情办妥当。 “不用，人家真有意向，会来找我的，这不比我去碰运气来得更快，冷霜也夸我聪明。” “可...” “确实聪明。” 陈氏话音未落，被一道冷冽的男声打断。 杨峰惊得弹跳起来，第一时间跑到客厅前，张开手臂把陈氏挡在身后。 “谁？” 几道身影从角落走出，阴影他们的脸上慢慢褪去，渐渐露出清晰的面容，前排一大一小依旧身着常服，但奈何容貌俊逸，依旧贵气逼人。 “呼——”，杨峰卸下防备，没好气地打招呼，“大人和小公子来得也太突然了，吓我一跳。” 风恒站出来，说道：“是你自己说的，感兴趣便来找你。” 杨峰撇了撇嘴，刚想顶回去，却被抢先拦下。 陈氏原本紧绷着，闻言立马推开自家儿子的手，把人邀请进屋， “深秋风寒，大家进来坐吧，”说完，使劲儿推着儿子，“快，去冲茶。” 陈氏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东西，凌啸宸带着凌承煜欣然落座，小皇帝开口道：“深夜至此，打扰大娘了。” 惊诧地抬头看去，一位八九岁大的孩子映入眼帘。长得真俊啊，陈氏心里想，看着就跟普通人家孩子不同。 “不打扰，小公子深夜出门，也辛苦了，”面对来头不小的人物，陈氏有点紧张，双手纠在一起，偷偷瞄了眼不说话神色淡漠的凌啸宸，更加不敢随意说话。 幸好，杨峰冲茶回来了。 “来，各位尝尝，我们家条件有限，拿不出什么好茶招待各位，”杨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接着道：“不过我朋友种的花茶不错，各位品个新鲜。” 儿子说话的功夫，陈氏已经分好四个茶杯，把夜露花茶倒出来，瞬间，整个空间飘满清香，闻着都感觉舒服。 真香，凌承煜心里想，礼貌接过陈氏递过来的茶杯，低头看着面上飘着的小花，这么小一朵，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不知道是否可以普及。 凌承煜喝着茶沉思，凌啸宸浅酌一下后便放下，杨峰看见心里咯噔一下，“大人，这是...不喜欢？” 果然，贵人嘴巴就是挑剔。 不过，凌啸宸主动打消他的疑虑，“不是，花茶很好，只是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谈，不是吗？” “哦哦哦，对对对，看我这记性，”杨峰拍了一下额头，转身快步去房间拿东西，屋里又重新安静下来。 陈氏感觉气氛有点尴尬，再次起身招待，“也别光顾着喝茶，尝尝这小番茄，也是小峰朋友种的，可好吃了。” 说着，她把一盆小番茄递到凌承煜面前，笑得满脸慈爱。 凌承煜愣了愣，看见小小的番茄很是好奇，是他在宫中都没吃过的品种，不知能不能.... “吃吧，没事。” 一道声音打断凌承煜的顾虑，他抬眸看了眼凌啸宸，欣喜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很快，他瞪大眼睛看着陈氏。 “很好吃对不对，”陈氏眼神发亮，成功安利小番茄的愉悦倾泻而出。 “嗯，确实很好吃，”甚至有点难以置信。 “呵呵，”陈氏抓起一把放到他的手里，又接着分给其他人。风意和风恒看凌啸宸同意，也拿了一颗品尝。 他们昨晚暗访望凤院时便好奇，这红彤彤的果子是什么，没想到居然是番茄。 果不其然，两人悄悄互看彼此，眼底充斥着同样的震惊与惊讶，怎么能如此好吃。 而凌啸宸反应最平静，只是眉梢微动，轻飘飘瞥了风意一眼，便又开始不动声色。 他身后，风意一身冷汗，如上次那般，心底咆哮。 风意：林轩，你怎么连个小番茄都没人送呢？ “来了来了，”杨峰拿着东西进来，在桌上摊开，这回凌啸宸主动凑上去翻看，“你上去送过来的是哪两种？” “哦，是这两个，”杨峰拿起两个瓷瓶，露出瓶身上的字，分别是“解毒丹”和“固元丹”。 掏出纸张翻开，他开始介绍：“解毒丹，可适用于基本中毒情况，如蛇毒、迷药、食物中毒等，算是九莲丹的升级版，而固元丹，适用于内伤，修复受伤经脉等情况。” 凌啸宸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点了点两包药粉，问道：“这又是什么？” 杨峰看了看说明书，接着说：“这是千里尘，可用于追踪。” “如何追踪？”风意发问，显然对此很感兴趣，凌啸宸虽不做声，但双眸紧盯杨峰。 杨峰咽了咽口水，镇定心神，拿起药粉弄了一点在手上，“大人请随我到外面查看。” 众人纷纷跟上杨峰的脚步，连陈氏也不意外，她没见过儿子这副模样，认真谨慎，难得的可靠。 冷霜：兄弟办事，我放心。 院子里，杨峰举起手，放在月光之下，摸了药粉的位置点点发亮，使用效果不言而喻。 凌啸宸看着，眯了眯眼，沉声道：“遇水怎么办？” “一般用水洗不掉，”杨峰转头拿起院子里水桶，把手放进去搓洗，再拿出来，亮光依旧。 “那要用什么才能洗掉？” 杨峰顿了顿，抿唇翻着说明书，凌啸宸懒得等他，一手拿过说明书查看。 乍看一眼，字写得真丑，凌啸宸心想。 当看到关于千里尘的说明，挑眉勾起一侧唇角笑了笑，还真自信。 凌承煜拿过来看，上面赫然写着“用什么都洗不掉，除非用我特制的药水。” 杨峰挠挠脑袋，赶紧转移话题，“我们把最后一种药粉讲完吧。” “不用，是破障粉，我看到了，”凌啸宸回屋坐下，端起茶杯喝茶。 杨峰手指悄悄转着，踌躇开口：“大人感觉这些丹药和药粉如何？” 凌啸宸慢慢放下茶杯，瞥了一眼杨峰，后者立马站直。 “你们是打算拿这个做生意？” 杨峰：大人可真聪明。 第34章 小番茄 杨峰嘴里不断叭叭，眼珠子不自觉地转，跟背书似的。 凌啸宸察觉，嘴角轻微动了一下，心想，真是个狡猾的丫鬟，把话让这憨憨说出来，都显得真诚不少。 一旁的凌承煜直接赞叹道：“你朋友是性情中人。” 凌啸宸瞥过去一眼，小皇帝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眼神疑惑，皇叔这是怎么了。 收回视线不回应，凌啸宸发问：“你的朋友懂医术？” “不懂，她只是擅长种植，清楚那些植物属性，自己琢磨搭配。” 天才吗？凌啸宸没完全接受这个说法，但深知杨峰知道的不多，不打算深究，那丫鬟的秘密，他得自己查。 “我得先确定这些是否有效，”凌啸宸拿起其中一个玉瓶，富含深意地问道。 “明白，这些本就是给大人拿回去试用的。” 冷霜熟悉现代社会试用装套路，本就没想直接凭这点货卖钱，杨峰一开始觉得冷霜吃亏，被她一顿洗脑后，也接受了。 狡猾又聪明，凌啸宸眼神暗暗发沉，心里给冷霜的评价又添一条。 示意风意把东西带上，凌啸宸率先走出门外，“走了。” 杨峰发愣，被自家亲娘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追出去，“大人，我以后可以去之前那个小院找你吗？” “不必，”凌啸宸转头看他，注意到站在门边的陈氏，“如果伯母不觉打扰的话，日后我都直接来此寻你。” 杨峰的家在巷子深处，还算清净，在此联络不易被发现。 “不打扰，”陈氏随手把剩余的小番茄打包，走到门外，“大人不嫌弃我们家寒碜就行。” 说完，她把小番茄递给凌承煜，“这些给小公子带回去吃吧。” “不用了，大娘，您自己留着...” 陈氏挡回凌承煜的手，随口说道：“没关系，没准过两天我儿子又能带回来一些。” 无心之言，却引得凌承煜忍不住看了眼风意，这次真的有点嫌弃。 风意闭了闭眼，拿着丹药的手握紧，林轩啊，你让我情何以堪。 “行了，带走吧，”凌啸宸开口立决， 片刻后，几人离开。 杨峰慢悠悠走回屋里，看见陈氏满脸笑意地又开始缝缝补补。 “娘，你不害怕吗？怎么还主动邀请他们到家里。” 陈氏瞥了他一眼，应道：“有什么好怕的，能把咱们老百姓性命放在心上的人，不会害我们的。” “说的也是。” “你只管好好帮冷霜姑娘把事办好就行。” “那当然。” 门外，薄纱般月色淌过院子，衬得夜色愈发深沉安宁。 ...... 翌日，冷霜他们吃过早饭后，便带上满满一篮子的小番茄前往宁香院请安。 一套常规的繁文缛节后，凌羽寒立马献宝似的把东西递给萧太妃看。 “娘娘您看，您给的种子种出来很多小番茄。” 一个个饱满可爱的小不点撞进萧太妃眼底，她拿起一颗左右转着看，低喃：“这么小一个，确定是成熟的吗？” “当然，您快尝尝，可甜了。” 凌羽寒是冷霜的超级捧扬王，最听不得别人对她成果的质疑。 不好让孩子失望，萧太妃将信将疑地放进嘴里，想着味道不好也不会打击两人。 然而...冷霜给的东西真从未让人失望。 汁水充沛，清甜没有腥味，萧太妃越吃越是心生疑虑，这真是她给的种子种出来的？ “这果实...是种子变异后的结果吗？” 除了这个理由，萧太妃还真想不到别的理由。 “噗嗤，”看到满脸诧异的萧太妃，冷霜直觉可爱，看来这小番茄确实是新品种。 “怎么就不能是奴婢厉害，才能把种子养得这么好。” “啧，”萧太妃嫌弃地瞪了眼傲娇的冷霜，就不惯着她，心里决定晚点要写信给哥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别嘴贫，今天过来有什么事。” 有时候，冷霜是真的佩服萧太妃，每次都能精准判断她过来宁香院是有事还是没事。 “奴婢打算明天出去一趟。” 话落，几双眼睛齐刷刷落到凌羽寒身上，小家伙一开始也有点愣神，但看到大家的反应，倒也懂事地说道：“明天羽寒也要过来叨扰娘娘了。” 察觉孩子情绪有些低迷，萧太妃一把揽过孩子安抚，“没事，本宫喜欢你过来。” 随后，抬头看着冷霜，“你做好安排就好，其他事无需操心。” “谢娘娘相助。” 有一个可靠的长辈，真的蛮好。 回到望风院，冷霜想起今天当值的是林轩，便也给他送了点小番茄。 收到突如其来的“礼物”，林轩有些惊诧，往日不都只给杨峰吗？ “冷霜姑娘有事但说无妨，不必...” 冷霜挥手打断，“这是萧太妃赐的种子种出来的，最近收成，给各位都送了些。” “原来如此，谢谢。” 林轩接过，神情略微带点不好意思，表面看着冷内心却有些单纯，原来林侍卫走的是这个路线，冷霜心想。 “另外，我的确有事想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你尽管说。” “我从明天开始，会隔三岔五地出门一趟，届时请你行个方便。” 其实冷宫守门侍卫没有权限禁止冷霜这些丫鬟出门，但记忆里原主出门总被为难，虽然现在境况大不相同，但打好关系总是好的。 闻言，林轩愣了愣，立马应道：“可以的，别院也有丫鬟偶尔出门，我这边不会阻拦。” “好的，谢谢林侍卫。” “不客气。” 冷霜转身回去，林轩看着小番茄若有所思。 当天下值，林轩提着小番茄找到风意，彼时，风意刚经历完苏砚白的吐槽，看见林轩，没好气地说道：“你怎么过来了？” 风意到底是队长，不会真因一个番茄便怪罪林轩，只是情绪上有点恹恹地。 林轩没看出来什么，只是恭敬地把东西递给风意，汇报道：“这是望风院的冷霜姑娘刚刚给我的，属下不敢私吞，拿过来给...” 风意一把揽过林轩，眼神发亮，“做的不错，走，带去你见殿下。” 林轩：？ 第35章 担忧 “陛下，只剩两颗？您要臣如何测试？”苏砚白盯着红彤彤的两颗小番茄，声调低沉，“您怎么就只剩两颗给臣呢？” “咳咳，”凌承煜刮刮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小番茄的味道实在鲜美，昨晚回宫路上他一个接一个地吃，完全没有想起帝王不该偏爱某种食物的事，等回到寝宫后，明姑姑和福公公催着他睡觉。 等今天醒来，他发现昨晚睡得格外好，没有噩梦，没有惊醒，久违的一觉到天明，差点误了上朝时间。 他仔细思考过原因，想起之前听说望风院里种的东西都有不同功效，或许这小番茄也不同凡响，便拿来给苏砚白看看。 结果，就变成一国之君被臣子控诉吃独食的扬面。 “朕反应过来时，就只剩两颗了，下次一定给苏大人留些。” “哼，”苏砚白猛地扭头看向一脸淡漠的好友，喊道：“你也没有心。” 凌啸宸懒懒地掀起眼皮，说道：“我也没吃上几颗。” “那你吃着没感觉？” “好像...身上是松快一些，”凌啸宸声调淡淡，但说完看了眼小番茄又若有所思起来，丝毫不管苏砚白发疯。 主子不可以骂，但同僚可以。 苏砚白猛地扭头看向风棠和风意，“要不你们去偷一点回来吧？” 两人同时退后，一脸抗拒。 “不可以。小殿下每晚清点植物，上次风驰拿了几朵掉落的夜露花他都知道，更别说偷摘小番茄了。” 闻言，凌承煜神色微动，苏砚白颓废地靠在椅背上，“那咋办？两颗不顶用。” 不是他苏砚白馋这口吃的，而是出于医者对稀有品种的好奇，想挖得更深。 “如果不行，差人去买吧，”凌啸宸也想确定一下小番茄的功效，如果确实有效，他有大用。 苏砚白听到，正想拍桌赞成，外面却突然传来风意的声音。 “殿下，小番茄到了。” 脑子发懵的林轩刚踏入药房立马受到几双眼睛的注视，吓得下意识往后缩，但看到身穿黄袍的凌承煜和一身金线黑袍的凌啸宸后，赶紧下跪行礼。 “参见陛下，参见摄政王。” “平身。” 凌承煜温润的嗓音，拂去林轩的紧张，他缓慢起身，想退到风意身后等候指令，却被风意一把拦住，甚至把他推到凌啸宸跟前。 “殿下，这是林轩今日收到的小番茄，特意前来进献。” 话音未落，一阵风吹过，风意手上的篮子已不见，被转移到桌上。 苏砚白：“这下得轮到我尝尝。” 风棠：“我也还没吃过，给我一个。” 风恒：“我也要，我也要。” 风意拧眉，正要呵斥，凌承煜也加入其中，“既如此，朕也再吃一些。” 风意：那我走？ 凌啸宸示意他无需在意，直接看向林轩，“她今日为何送你这些？” 一阵热意涌上林轩脸颊，黝黑肤色也挡不住泛红，林轩暗暗握拳，给自己打气，但一开口就结巴。 “冷...冷霜姑娘说，说这是萧太...太妃...” “你是天生结巴？”微微扬起下巴，眸光冷冽，明明是仰视的角度，却带着俯视的威压，把林轩惊出一身冷汗，膝盖软下。 “请摄政王恕罪。”突然见到偶像，再冷淡的性子也难免紧张。 凌承煜听到，随手拿起一颗小番茄递给他，“放松些，摄政王不吃人。” 陛下赏赐，林轩不敢推脱，立马接过，握在手里不管吃。 “吃吧，毕竟是你带过来的，”凌承煜催促。 看凌啸宸没有反应，林轩把小番茄放进嘴里，清香甜味瞬间抚平他紧绷的神经，身体也随之放松一些。 原来，冷霜姑娘种的东西如此好吃，难怪刚刚大家都在争抢。 “可以好好说了吗？”上方再次传来冷淡的声音。 “是，”林轩起身站好，重新回答刚才的问题。 “冷霜姑娘说，这是萧太妃赐的种子，最近收成，所以送了些出来给大伙尝尝。” “居然是萧家的种子，没见他们的商行在卖啊？“ 风恒风棠属于经常外走走动的人，对城中各家情况都知道一些，萧家虽在萧太妃自请幽居冷宫后，全家退出上京城，但商铺还留有一些。 小番茄品种特殊，一旦售卖，肯定名声大噪，他们却没见过，显然根本没有上市。 凌啸宸单手轻敲桌面，男主若有所思，片刻后，抬眸吩咐风意，“派人去萧家调查一下，如果真有种植，买一些回来。” 风意应下。 凌啸宸又暼向林轩，问道，“她主动送礼就只是因为收成？” “不完全是，”林轩回道，“冷霜姑娘说，她之后也会时不时出来一趟，让属下行个方便。” 冷宫丫鬟未被禁足，这是公认的，但以往望风院的人就很少出来，淳妃去世，凌羽寒差点被害后，至今，冷霜从未离开过冷宫。 “她有没有说出来干嘛？”凌啸宸问道。 出来无非换点物资，还能干嘛？林轩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地回道，“她没有说。” “知道了，退下吧，有情况及时汇报。” “是，”林轩悄然看了看风意，对方微微点头，他便默默退下，走到门边时，被凌承煜叫住。 “林侍卫稍等，”说着，凌承煜留下苏砚白需要的份量，把还剩一些小番茄的竹篮递过来。 “你带回去吃吧。” “陛下，属下不用…” “竹篮应该也要还吧。” 林轩抬头看到凌承煜温润的眼眸，又赶紧低头，接过东西，“谢陛下。” 他们的陛下年纪虽小，却被教育得很好，林轩心里想。 林轩离开后，凌承煜也起身说要回去批改奏章，凌啸宸随他回去，两人刚走出药房，苏砚白跑出来。 “殿下，臣有事跟您商量。” 凌承煜见状，便先行回宫。 两人走到僻静角落。 “说。” “这次你带回来的丹药和药粉我都检查过了，能用，且效果很好。” “你就这点事，”凌啸宸横了苏砚白一眼，抬脚就想离开。 苏砚白抬手挡住，“我的意思是，上次我跟你提的事你得放心上，那丫鬟估计是真有点本事在身上。” 看凌啸宸不说话，但没有坚持离开，他接着道，“刚好这次她主动出门，你要不给她检查检查？” 凌啸宸垂眸不语。他当然明白好友的担忧，但他不能冒任何风险，冷宫如今不能引起关注，而他中毒的事如果泄露出去，皇室的境况会变得更加糟糕。 “我会考虑的，”凌啸宸沉声道。 “你…”苏砚白气得直翻白眼，“如果你怕被人知道，换个身份去接触不就好了。” 说着，他快速把住凌啸宸手腕处的脉门，果然，比之前更加紊乱无章。 “你的情况不能再拖了，没猜错的话，你现在都不能随意动用内力，我的药帮不了你多久。” 上次薛太后硬闯乾坤宫，凌啸宸之所以不在，就是因为毒发，出宫躲避去了。 而那次毒发便是信号，给凌啸宸解毒迫在眉睫。 第36章 出门 刚进门，萧太妃也才刚洗漱完毕，正准备用早饭，看见两人，招呼他们坐下一起吃。 “正好，我也给萧太妃准备了些吃食，”冷霜从篮子里取出一份糕点，“自己随便倒腾的三色糕，娘娘别嫌弃。” 糕点被切成菱形，整齐摆放在瓷白的碟子上，能清楚看到三色分层，底部是浅紫色，夜露花的颜色，中间用小番茄调了浅红色，最上面一层是奶白色，撒了点桂花碎。清香四溢。 萧太妃夹起一块放进嘴里，绵密中带着丝丝甜味，细嚼后，还能吃出三种不同的味道，还不会腻味，甚是清爽。 她一边吃，时不时瞄冷霜一眼。这丫头，不仅种东西厉害，做吃的也别有风味，今天这甜心，看着新鲜，味道也特别，放出去大酒楼卖，肯定吸引不少食客。 “还不错，”萧太妃用手帕擦擦嘴，评价道 “娘娘喜欢便好，那今天就有劳娘娘和三位嬷嬷照看我家殿下了。” 给众人福了福身，冷霜又开始从收拾好的包裹里面往外掏东西。 萧太妃起身走过去看，只见字帖，笔墨纸砚，甚至还有图画书，被一一放在桌上。 都不是能轻易弄到的东西，这丫头很用心在培养羽寒，萧太妃心想。 “这些是殿下平常会用的东西，奴婢带了些过来。” “你怎么搞得要去很久似的” “没有，只是准备充分些而已” “好了，本宫这也不是啥也没有的地方，你且早去早回。” 说着，萧太妃眼神飘向情绪不高的凌羽寒，冷霜会意，蹲下轻声说道：“殿下，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会在太阳下山前回来接你，好吗？” 虽然早知道，但凌羽寒还是有点失落，他抬起头，眼底泛红，扑过去抱着冷霜。 “那你记得注意时间，别太晚回来。” “好的，”冷霜拍拍他的肩膀，轻轻安抚。 片刻后，几人把冷霜送到宁香院门外，阳光温柔地落到她头上，衬得容貌更加娇俏。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萧太妃这么想着，终是开口说道：“真遇到麻烦就回来，别犟，外面比冷宫复杂。” 长辈的叮嘱，总是窝心。 冷霜笑弯了眉眼，应下，“放心吧娘娘，等着奴婢回来给你惊喜。” “快去吧，”萧太妃嫌弃地挥挥手，冷霜笑着摸摸凌羽寒的脸颊，转身离去。 走到宫门，冷霜打开小窗户，看到林轩，开口招呼：“早啊，林侍卫。” “早上好，冷姑娘。” “我今天要出去，麻烦你开一下门。” “好，你稍等。” “谢谢，”冷霜退后几步，等待。 轰隆——厚重的宫门缓缓打开直至完全敞开。这是穿过来后第一次正式出门，冷霜有些恍惚。 “冷姑娘，可以出来了。” “啊…哦哦，好的，”三两步跨出大门，冷霜深吸一口气，扭头想打个招呼就走。 “谢谢你，林侍卫。” “不客气，我也谢谢你昨天送小番茄，很好吃，”也帮了我一把，林轩心里补充道。 “喜欢就好，下次有别的收成，我也给你带一份。” “嗯，谢谢，”林轩低声应道，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的来往。 “我先走了，拜拜，”挥挥手，冷霜一下就溜远了。 等林轩反应过来，才想起，拜拜…是什么意思？ ...... 从冷宫出来，都是两边高墙耸立的道路，皇宫分布在原主的记忆里很模糊，她只能凭感觉摸索。 走了好一会儿，景致终于开始发生变化，一片花花草草映入眼帘。 这就是传说中的御花园吗？冷霜随手捏了捏眼前的花草，看看它们的状态，嗯，没她种得好。 转移视线，看向花草中央，那里有个湖，旁边立着四面环景的亭阁。 以前看电视剧，那些妃子最喜欢在御花园“偶遇”皇帝，或者各种明争暗斗也在这上演，是宫斗剧的“老演员”了。 不过可惜，昭陵国的皇帝还小，没有妃子，只有恶毒后妈，估计是没好戏看咯。 冷霜撇了撇嘴，准备继续往前走，“得赶紧找到御膳房才行”她低声嘟囔，突然有两名宫女走过来，她下意识溜进假山躲起来。 脚步声靠近，两人的对话也清晰起来。 “唉，今天的早缮，陛下又吃得很少，真怕福公公又过来怪罪我们御膳房办事不力。” “可不是嘛，张御厨什么花样都试过，陛下还是没胃口，真愁人。” “算了，赶紧回去，马上又要开始忙午食了。” “对对对，快走，别让那些臭丫头抢了我们上菜的机会吧。” “啧，你就是想见摄政王殿下吧。” “什么嘛，难道你不想？” “想想想，快走吧。” 嬉闹声渐远，冷霜慢悠悠走出来，一脸兴味。 刚才是她忘了，陛下虽小。却还有个年轻威武的摄政王，估计皇宫里半数女人都在悄悄肖想他吧，能成为摄政王王妃，也算是极高位份。 不知道摄政王长得帅不帅，听刚才的对话，她都有些好奇了。 “哎呀，人走远了，”收敛思绪，冷霜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宫女的脚步。 …… 御膳房，张大军发愁地看着宫女拿回来的食盒。 “陛下今早又吃这么少？” “是的，刚刚那两宫女应道，我们去收拾，福公公又瞪咱们了。” “唉，”张大军摸摸有些秃顶的脑袋，“我知道了，你们先去忙别的。” 宫女离开，四下无人，张大军拿起筷子随意挑起一块糕点品尝。 “没问题啊，”张大军喃喃自语，“难道是陛下不喜欢这个口味？” 忽然，一只手横插进来，拎起一块糕点便往嘴里塞，还评价道：“恩，味道不错，可惜了。” 张大军被吓一大跳，猛地扭头看向不速之客，大喊：“你是谁？竟敢擅闯御膳房。” 冷霜悠哉地吃完手里的糕点，拍掉手里的碎屑，才好整以暇地看向张大军。 “给个机会，我帮你解决困难，你再纠结我是谁。” “就凭你？”张大军看着眼前这个身穿破旧丫鬟服的丫头，一脸不屑。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第37章 做菜 “我当你年纪轻不懂事，放你一次，下不…” “你做的糕点口感太腻了” 一句话打断张大军的怒斥，话被憋在嘴里，胀得脸通红。 “秋天就该吃点滋润的，你尽做些糊嘴的食物，口感厚重，还不利于消化，陛下会喜欢才怪。” 更何况，陛下年纪尚小，早餐就吃这么腻，不利于身体发育，冷霜心里想，但没有说出口，这话出去，就好像张御厨故意谋害皇上似的，这是大罪过，说不得。 看张大军愣神，冷霜自顾自环视整个御膳房。 各式炉灶一应俱全，墙边看着很多大木架，上面各种食材，琳琅满目，灶台上调味料也分量充足。 有多久没见过了，冷霜心里想，这么丰盛的扬景。 想起望风院那漏风的厨房，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要在这摁个位置，时时给自己和凌羽寒加餐。 “张御厨中午打算做什么？”冷霜随口问道，眼珠子还在到处乱转。 “你…我…唉，”张大军叹气，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开口道：“芙蓉鸭，羊肉，还有海参。” 好家伙，都是好食材，但听起来就没有一道是小孩爱吃的。 “要不，让我来做两道菜？” “你？”张大军抬眸看向冷霜，陷入沉思。 这丫鬟看着穿着寒碜，但姿态从容，莫名有种令人信服的感觉。 要不就让她试试？张大军心里嘀咕，最终完成自我说服，但又不好在小姑娘面前落下风，便开口道：“做不好，可就要人头落地。” 呵，在这吓唬谁呢。冷霜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张大军，应道：“成。” 说完，她瞬间进入状态，开始巡视食材区。 秋天气候偏干燥，容易喉咙不舒服，而小孩应该比较喜欢甜口… 一边思索，一边把想要的食材扒拉到桌面，张大军看她拿的都是普通食材，皱起眉心，“你打算就让陛下吃这些廉价食材。” 说着，还用手推了推桌上的玉米等食材，动作间很是嫌弃。 “食材哪有廉不廉价的，陛下还在长身体，本就受不得大补，只要做出来的东西他愿意吃，那不就很好了嘛。” 冷霜不管他，拿起菜刀开始处理食材，不一会儿，她注意到张大军自顾自倒腾那些名贵食材，估计是怕她搞砸了，提前做二手准备。 她勾了勾唇，不争辩不阻止，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把玉米颗全部削下来备份，冷霜又把猪肉和萝卜切成丁，黄瓜切丝，把提前泡开的白木耳，也就是雪耳，切碎，一样一样分类放好，冷霜正式开始做玉米羹。 大火烧开，下料，不断搅拌，甜味，玉米羹便做好了，锅盖打开，甜香瞬间充斥整个御膳房，甚至顺着窗户跑到外面，吸引其他人注意。 一阵脚步声响起，御膳房的人陆陆续续进来，看到冷霜，都十分惊讶。 “这丫鬟是谁，以前没见过。” “是不是刚到御膳房当值的？” “刚到就能掌勺？什么来头啊？” 窃窃私语，络绎不绝，张大军徒弟，用手肘戳戳自家师傅，问道：“师傅这人谁啊？在做什么？” 张大军暼了徒弟一眼，又看向冷霜，“不知道哪个院的，一上来就说能做出陛下喜欢吃的东西，我看她那么自信，便让她试试。” “啊——”徒弟瞪大眼睛，震惊道：“师傅你糊涂啊。” “啧，都给我闭嘴，有本事你们也去做陛下会喜欢吃的东西。” 看着张大军沉下脸，几人立马噤声。 整个御膳房的人都知道，小陛下自登基以来。胃口都不太好。刚开始还可以说是因为先皇逝世，心情不好不想吃，可时间长了，小陛下的用餐情况依旧没有好转，以张大军为首的御膳房人员都感觉压力很大。 而张大军更甚，宫中主子本就稀少，御膳房的工作不算繁重，可如果连天子吃饭的事都办不好，那离他被换掉的时期不远了。 故此，最近张大军的情绪都比较躁动，冷霜出现突然，但好歹让他多了个尝试的机会，不然，刚才他也不会轻易松口。 空间再次陷入诡异的平静，只有使用工具的声音。其他人看似各忙各的，实则眼睛都控制不住看向冷霜。 不过，再多的人也影响不了冷霜做饭。 她拿出刚才腌制好的猪扒，开锅热油，等油泛起小泡，冷霜便把裹满面粉的猪扒当进锅里。 滋啦——锅里响起油炸声，不时弹起一些油星，冷霜依旧淡定翻滚着猪扒，直至金黄酥脆，捞起切块，放到精致的白玉瓷盘上。 接着就是做蘸酱，她拿了番茄熬煮，突然看到架子上有橙汁，又突发奇想榨了点橙汁到番茄酱里。 片刻后，蘸酱完成，她选了个可爱风的小圆碟装起，放在猪排旁边。 搞定，冷霜满意地看着眼前两个菜品，简直色香味俱全。 她抬起头，周围暗暗观察的人立马手忙脚乱地收回视线，她没在意，看着张大军喊道：“张御厨，我做好了，你要过来看看吗？” “自是要检查一番，”张大军说着，硬凹了个严肃的脸色，但脚下麻溜的步伐出卖了他真实心情。 小心舀起一些羹汤放进碗里，呼呼热气，张大军把玉米羹放入嘴里品尝。 鲜甜丝滑，夹杂着黄瓜丝的清爽，带走燥气，吃起来很舒服。 不错，张大军眼底闪过亮光。 筷子伸向炸猪排，夹起一块，蘸了蘸番茄酱，再放入口中。 牙齿刚咬下，猪扒酥脆的表皮炸开，每嚼一口都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番茄酱恰到好处的酸甜味掩盖住腻味，猪排口感更上一层。 这个也不错，张大军眉目舒缓，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些。 他扭头看向冷霜，言语间抹去了之前的不信任，坦诚道：“很不错，就是不知道陛下喜不喜欢。” 冷霜耸耸肩，应道：“呈上去不就知道了嘛。” 如果如此简单就好了，张大军暗暗吸口气，看向几个宫女，“装好，准备上菜。” 宫女们：“是。” 第38章 行个方便 凌啸宸放下奏折，看了眼依旧聚精会神的凌承煜，说道：“陛下，该用午膳了。” 凌承煜怔愣了一下，看了看外面的日照，暗暗叹气，又要吃饭，在他看来，还不如吃点小番茄来得舒服。 俩叔侄一同走到八仙桌坐下，一眼望过去，又是满满当当的华丽菜色。 算了，不好为难御膳房的人，凌承煜暗下目光，打算随便吃点。 突然一股甜味传来，凌承煜转了转眼珠子寻找，结果锁定一盆有些格格不入的素色羹汤。 “这是什么？”陛下问道。 御膳房宫女当即应道：“回禀陛下，是玉米羹。” 如它的外貌那般，名字也是难得的简单直接，却恰恰勾起小陛下的兴趣。 “给朕盛上一碗试试，” 话落，福公公立马执行，手里动作称得上轻快。 太好了，陛下难得开口说要吃点什么，希望这羹汤不会让他失望。 舀起一汤勺，小陛下呼呼热气，把羹汤慢慢放入嘴里。 比想象中更好的味道，很轻的甜味，又不失鲜美，跟以往御膳房做的羹汤都不一样，这个虽然简单，但浓稠适中，味道不会过重吃完齿颊留香。 不知不觉，小陛下已经吃完一整碗，凌啸宸看出来他很满意，也放松了些。 陛下到底是个孩子，长身体时候吃饭是大事，如今终于有点恢复状态了。 “这是御膳房做的新菜色？”凌啸宸也尝了一碗，果然，他也觉得味道很好，吃起来舒服。 “回殿下，是的，”宫女应道，上前用手示意另一道菜，“这也是今日做的新菜，炸猪扒。” 说完，规矩退下。 又是接地气的名字，凌承煜已被羹汤挑起兴致，对猪扒也跃跃欲试。 蘸酱猪扒吃进嘴里，又是新鲜的口感，搭配的酱料更是一绝，酸甜适中，让他有点想念小番茄。 天子喜好要不形于色，而这会儿凌承煜看起来依旧神色淡漠，但眼神却在疯狂暗示凌啸宸。 皇叔，你快尝尝，这个也好吃。 笑意在眼底闪过，凌啸宸本不好油炸之物，也很给面子地尝了一块。 嗯，果真不错，酸甜酱料掩盖油炸的腻味，搭配得宜，今天御膳房出品有进步。 “御膳房，有赏，”凌啸宸沉声说道。 御膳房的人纷纷下跪，谢殿下赏赐。 “今日的新菜着实不错，日后可要多做这样的创新，”小陛下煞有介事地命令。 知道真相的宫女悄悄看彼此，终是硬着头皮应下。 …… 御膳房，众人眼巴巴地等着宫女们回来，看到她们，立马拉着想问问情况。 没成想，八卦还没开始，赏赐也到了，张大军赶紧带着众人下跪领赏。 等人走了，张大军人还是晕乎乎的，耳边想起福公公临走前的话。 “你早该如此，日后定要继续努力，赏赐都会有的。” 他猛地转身，看向侍膳宫女，“今天的菜品陛下很满意。”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最终推了一个代表出来说话。 “是很满意，但满意的是那位姑娘做的两个菜，”她说完，眼神看向冷霜。 今天的赏赐全靠她而得来，现在御膳房众人都对她客气很多。 “居然是这样，”张大军低声应道，只是情绪上有点低落。 他做的菜品就这么不让陛下喜欢吗？张大军避开欢喜的众人，慢慢往角落走去。 冷霜看到，悄然跟上，两人来到御膳房的小后院。 “坐吧，”张大军早就发现冷霜跟过来，他是非分明，不会拿小姑娘撒气，更不会嫉妒她，只是... 冷霜欣然坐下，看张大军拿出茶具，自顾自喝起来，冷霜挑了挑眉梢，说道：“这茶不错，但我下次可以拿更好喝的给你尝尝。” “你都没喝过，知道什么，这可是先皇赏赐的贡茶，珍贵得很。” 先皇在世时，最喜欢他做的菜食，可如今……想起往事，不禁又灌了一杯。 冷霜垂下眉眼看他把茶当酒喝，一副惆怅的样子就无语。 “怎么得了赏赐还不高兴？” “陛下喜欢的是你做的菜食，而非我的，”张大军说话的声音恹恹地，看起来真伤心了。 低头偷笑一下，抬头又恢复淡漠的神色，冷霜建议道：“其实我做的也没什么新奇，只是跟你的做菜思维不一样，刚好对了陛下胃口而已。” “做菜思维？” “对，我之前说了，食材不分高低贵贱，做出好东西才是关键，而陛下大概不喜欢华丽的菜食。” “历朝历代哪位天子不是吃尽山珍海味…” “张御厨，”冷霜打断他，“当今圣上不是先皇，也不是过往的皇帝，他只是他。” 张大军被冷霜突然袭来的气势镇住，想到她刚刚的话，立马激出一身冷汗。 他好像真的把陛下当成先皇伺候了，下意识认为先皇喜欢的，当今陛下也会喜欢，今日这赏赐真把他打醒了。 张大军手里拿着茶杯，微微颤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最终，拿出一只新茶杯，给冷霜倒上，自顾自轻轻碰杯，“今日，感谢姑娘出手相助。” 冷霜笑了笑，拿着茶杯抿下一口，慢悠悠说道：“张御厨打算怎么谢？” 闻言，张大军一整个愣住，下意识张嘴：“那些给御膳房的赏赐我可能不太好给...” 冷霜摇头打断，“我不争那些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张大军摸摸脑袋，拿起茶杯接着喝，“还有，你到底来自哪一宫？” “冷宫。” “噗——”张大军惊得连连咳嗽，“冷宫？” 冷霜从容点头。 “你突然来御膳房想干什么？” “想看看御膳房能不能给我家主子改善改善伙食啊。” “这...”张大军皱起眉心，“冷宫饭食是有规定的。” “我知道，我想要的也不是在改变规定。” “那你是...” “我隔三差五就能出来，看张御厨是否能够行个方便，让我从御膳房捞点油水回去。” 闻言，张大军一脸纠结，冷霜勾勾唇，冷不丁说道：“我还知道一些菜式，估计陛下会喜欢。” 张大军：“你刚说的事，好商量。” 第39章 针对 “你不知道，殿下说话的嗓音可迷人了。” 宫女小满双手捧脸，两眼冒星光，坐在她身旁的雀喜瞬间跟上节奏，演起来了。 “对对对，一句御膳房有赏，可把我听懵了。” 冷霜看着两人的状态，好像看到在现代那会儿，疯狂追星的粉丝，只要说起自己的偶像，总是两眼泛光。 “那摄政王殿下平常喜欢吃什么？” 闻言，两人愣了愣，思考一下发现没结果，“不知道，殿下平日里每道菜都会吃一点，但整体吃的也不多。” “但我感觉他似乎偏好清淡的素菜，”小满说道。 “也没有吧，你什么时候发现的，”雀喜疑惑。 “忘了，就记得有一回侍膳，发现殿下吃肉时，咬着咬着突然停不下不吃了，我当时还慌了一下，以为肉出了什么问题，可殿下啥也没说，后面吃的都是素菜，”小满巴拉巴拉说着，冷霜听到若有所思。 不应该啊，一个大男人偏好素菜，难道身体不适？ 想到这，她下意识打了个冷战，把脑子里大逆不道的想法打散。 但是，待会得跟张御厨提个醒，日后做菜别太重口。 御膳房这边进展不错，冷霜便打算去造司坊看看。 “你去造司坊做什么，”小满顶着圆圆的脸蛋歪头问道，冷霜看着直想捏。 “冬天不是快到了嘛，我想着能不能过去备点过冬用的东西。” “哦——”小满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皱起眉心提醒道：“你过去那边记得长点心，那边比咱御膳房复杂多了。” “这样吗？如何复杂？” “就是，”小满眼珠子左右偷瞄，凑近低语：“那些人都很有心眼子，要给这个才有个好脸色看。” 冷霜垂眸，看到小满拇指和食指反复摩擦，明白了。 “你说的是，钱？” “是的，”小满点点头，宫里主子少，得到赏赐的机会也少，那些人便变着法的从别的地方捞钱。 “我知道了，谢谢你小满。” “嘻嘻，不客气。” 离开御膳房，冷霜照着小满雀喜的指引，找到了造司坊的位置。 造司坊，顾名思义，就是给宫里做物资的地方，上到皇家器皿，下到宫女服饰，都被这个地方包揽，换个角度讲，这里的管事有拿捏人的底气。 四下无人，冷霜慢悠悠走进去，直到看见前面来人，又下意识躲起来。 她靠在墙上，被自己今天鬼鬼祟祟的行为无语到。 或许是被宫斗电视剧荼毒太深，总觉得初到陌生之地，要多观察，避免直接无人接触。 冷霜侧着耳朵向外，偷听时刻，再次重现，没想到这次还真听到跟自己有关的事情。 “这就是冷宫那边新订的袍子？”一道略显成熟的声音响起 “是的，方姑姑” 一阵斗袍子的声音，被唤作方姑姑的人又接着说，“这成衣做的不错嘛，那丫鬟给的钱应该不够。” “这...都是之前谈好价钱才...” “你质疑我？” “奴婢不敢，方姑姑说的是。” “呵，等那丫鬟过来时，你让她来找我。” “是，奴婢遵命。” “冷宫还有别的院子派人来制衣吗？” “暂时还没有，只有清风苑派人过来。” “啧，望风院没人过来？” “没有。” 闻言，躲在角落里的冷霜眯了眯眼，悄悄伸头往外看去。 只见一个三角眼微微吊起。鹰钩鼻鼻尖几乎要戳进下唇，薄唇抿着冷笑，尖酸刻薄的模样直接撞进冷霜眼底，脑子突然发出一阵刺痛。嗡嗡作响，吓得冷霜赶紧缩回角落喘气。 怎么了？身体怎么突然那么大反应？ 她靠在墙壁上，眼眸半阖，抬手摁在心口上，心跳的声音似乎要破皮而出。 是原主留在身体里的潜意识，她没有感知到具体的记忆，但猜测应该跟那个方姑姑有关。 “如果望风院来人，记得告诉我。” “是。” 脚步远去，冷霜从阴影处走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眼底发沉。 看来在这造司坊，暂时不能暴露身份，甚至，不能让人认出她来。 想了想，冷霜决定先回御膳房，她要收集更多信息才行。 御膳房，张御厨正领着徒弟做晚食，看见冷霜进来，上前招呼。 “你刚去哪了？没看见你。” “去造司坊溜了一圈。” “怎么去那儿，”张大军皱了皱眉心，神色如小满那般，对造司坊有点不喜。 “为过冬做准备。” “那边不好相处吧？” 冷霜挑挑眉，“张御厨何出此言？” “看你好相处，我才提点你，”张大军低声道：“皇宫处处讲究派别，我们御膳房背靠陛下和摄政王，而造司坊那边，薛太后的人比较多，冷宫的人跟薛家，关系都一般。” “原来如此，”冷霜恍然大悟，难怪，那位方姑姑言语间尽是针对冷宫。 “谢谢你张御厨。” 张大军摆摆手，“你我有缘，他日...算了，以后再说吧。” 冷宫那位小主子若是能正名，冷霜前途无量。 ...... 阳光慢慢渐变成橘黄色，夕阳临近。 冷霜告别张御厨，返回冷宫，刚靠近宫门。就看到杨峰向她大力挥手。 “冷霜，你回来啦！” “杨大哥，”冷霜走两步上前，看向林轩点点头，“林侍卫，你们在交班？” “是的，”林轩应道。 “冷霜，你今天收获怎样？”杨峰迫不及待开口询问。 “才第一天，能有什么收获，”冷霜笑着回应，暂时没有把御膳房的事说出来。 “也是。” 看杨峰如此热切，林轩也主动加入。 “多出来几次，慢慢就好了。” “放心，我没失望，”冷霜顿了顿，看着两人，试探性问道：“你们对造司坊了解吗？” 杨峰和林轩互看一眼，面露疑惑。 林轩：“我之前不怎么跟那边接触。” 杨峰挠挠脑袋，“我也不怎么了解，不过还算认识几个在那里当值的宫女侍卫。” 果然，八卦之王，朋友遍地。 冷霜：“可以帮忙打听些事情吗？” “当然，”杨峰忙不迭点头，“你说便好。” “好，”我回头跟你说，“现在要去宁香院接小主子，免得他等急了。” 说完，对林轩点点头，“林侍卫慢走。” 猜到冷霜可能对他有些防备，也不在意，从容应下，“冷姑娘慢走。” 憨憨杨峰看不懂，随口说道：“你快去吧。” 第40章 活人炼药 大门刚被打开一些缝隙，有个小小身影便炮弹似的冲出来，抱住冷霜大腿。 “阿霜，你回来了。” “说好的，太阳下山之前来接你，我都记着呢，”边说，她边轻轻抚摸小家伙的脑袋。 有人等回家的感觉，还挺爽的。 “别抱啦，进来说话，”院子里传来萧太妃的声音，冷霜领着凌羽寒走进去。 屋内，萧太妃正在喝茶，闻着味就知道是夜露花，窗外吹进一股清风，拂过窗台上的青玉兰，两种不同的清香杂糅在一起，味道更加上层。 冷霜深吸一口气，眉目舒缓，有些疲惫的精神在此刻得到松解。 萧太妃不动声色地观察冷霜，注意到她神色轻微变化，开口道：“羽寒，你家阿霜应是饿了，你去厨房拿点吃的过来好吗？” 凌羽寒闻言，快速抬头看了看冷霜，脆生生应道：“好喔，阿霜你等我，很快就回来。” 冷霜笑了笑，眼底放软，“好的。” 小家伙跟着崔嬷嬷快步出去。 冷霜没管萧太妃眼神里的戏谑，也不主动开口，自顾自坐下倒水喝。 “看你两手空空，怎么，今天出师不利？”萧太妃率先开口，语气虽有些调侃，但眼里是藏不住的关心。 “不会真被欺负了吧，”看冷霜没有马上回话，萧太妃直接先入为主，“我就说让你别倔，有事回来跟我说...” “我没有，娘娘，”冷霜笑着打断她，接着把御膳房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所以，之后我只要出去，御膳房都给我管饭，还能让挑点东西带回来。” 眉梢微动，冷霜扬扬下巴，看向萧太妃，满眼写着：快夸我，看得桂嬷嬷“噗嗤”一声笑出来，冯嬷嬷性子沉着，只是勾起唇角轻轻笑着。 萧太妃也是满眼笑意，轻斥道：“那你刚进来干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害本宫担心一下。” “也没有吧，在想别的事而已。” “你是真遇到事了吧，”昔日的后宫之主，心思是何等通透。 冷霜也没遮遮掩掩，“等奴婢自己先解决看看，不行就回来靠您。” 原主跟那个方姑姑之间的事，她自己查清楚，如果真是恩怨，她反手就给原主报仇。 萧太妃静静看了看，知道这丫头有自己的处事方式，也不勉强她。 “行，你自己看着办，注意安全就好，你可不是孤身一人。” “奴婢晓得。” ...... 深夜，几道黑影进了乾坤宫。 “又见面了，温公子，”凌承煜看着跪着的人，轻声道。 温书弈恭敬地行了跪拜大礼，“谢陛下记得与小人之间的承诺。” 此刻的他，经历过这些时日的调养，身上萎靡之气已完全褪去，眼神也重新亮起光芒。 “别浪费时间，直接说说你口中的冤情吧，”凌啸宸沉声道，深夜加重了他身上冷冽气息，即便只是安静的坐着，温书弈都能感觉到平静之下蕴藏的蓬勃力量，这种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没有敌人赢的机会。 真不愧是昭陵国第一战神，他自己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若非陛下出手，估计他早已到阎王爷那里报到了。 “是，殿下，”温书弈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眶泛红，身上迸发出破釜沉舟的气势。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两位当朝最高统治者，扬声道：“小人要状告薛家之人薛柏林，草菅人命，恳请陛下为横县全体百姓做主，”话落，温书弈把头深深埋进地里。 “起来，仔细说说，”凌啸宸命令道，身体微微坐直。薛柏林，曾是薛炳坤最得意的儿子，只是后来得罪了当时的秦太傅，为息事宁人，薛炳坤主动把儿子外放，如今居然身在横县？ “殿下，薛柏林在横县不把百姓生命放在眼里，小人查到，他在拿活人炼药。” 很好，凌啸宸一把握紧拳头，这事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紧接着，殿内只剩下温书弈控诉的声音。 ...... 横县，位于江南的偏远小镇，与经济繁茂的桐乡不一样，横县位置更偏，物资条件会相对缺乏一些，平日里村民们生活主要靠种地和进山采摘，虽不富裕，但清贫的日子也简单快乐。 至少温书弈不觉得日子是苦的，直到村里越来越多人无故消失。 那时恰逢秋收，收成诡异地极差，所有庄稼似乎在几天之内逐渐枯萎，里正带着有经验的村民来回研究，终究查不出原因。 没有粮食收成，村民的储粮很难熬过冬天，于是，各家壮丁开始频繁进山打猎，紧接着没多久，开始出现失踪现象。 里正召集村民开会，组建一支队伍进山查探，温书弈的哥哥也在其中。 “哥，我总觉得这事不对劲儿，要不你还是别去了，”他们的父母早逝，两兄弟多年来相依为命。 “放心，大家一起进山，哥不会出事的。” 天违人愿，他的哥哥是回来了，但人变得奇怪，不仅总发呆不爱说话，身体状况断崖式下降，甚至卧床不起，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 某日夜里，温大哥突然情绪暴起，不停用头撞墙，温书弈扑过去抱住大哥。 “哥，你怎么了，快停下。” 温大哥眼眶通红近乎流血，用力抓紧弟弟的肩膀，勉强说道：“离开...这里，坏人...要来了。” “大哥，你在说什么，坏人是谁？” “走，走，走，躲..起来，”温大哥只是一味催促，温书弈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暂时顺着大哥的意思，躲起来。 他刚躲好，几个黑衣人闯入家中，三两下粗暴地把温大哥捆起来，“带走。” 温书弈惊慌，想要跑出来，却在触及大哥血红的眼睛后停下动作，眼睁睁看着大哥被带走。 很快，浓烟四起，村子被烧了。 他跑出去，想看看村民情况，发现很多已被杀，剩下的老弱病残也都奄奄一息，看着烈火把家园烧尽，他只能悲痛大喊，眼睛狠狠地看向大山，全身颤抖。 他决定，要进山救回大哥。 第41章 查探 目无王法，残害百姓，桩桩件件都是对他这个当今圣上的极大讽刺。 “是的，”温书弈应道。 他虽然精神受到极大刺激，但是还算有些头脑，压下滔天的恨意，逼迫自己快速镇定，开始做计划。 深知自己势单力薄，温书弈不敢贸然前行，事先准备好几日干粮，偷偷藏到上山口附近，暗中观察。 没等两日，一行村民打扮的人在深夜出现，他们推着两车食材，在上山口停下休息，其中一人要去方便，温书弈便趁着这个时机，把人打晕，换上衣服后加入队伍，也幸好是深夜，让他的伪装没有被识破。 一行人打着火把上山，途中温书弈知道他们是远一点的小商贩，对这个订单很奇怪，但无奈客户出手大方，也硬着头皮接下。 村子被烧的事居然没有传出去，温书弈心底惊颤，意识到这件事里面的猫腻非同一般，当即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准备应对。 片刻后，几人推车至一个洞穴口，没有人在，领队也迷迷糊糊地四处张望。黑夜笼罩山林，几把火置于其中犹如鬼火，使得环境更显幽深可怕，其他人开始骚动。 “这怎么阴森森的，确定来对地方了吗？” “是啊，好吓人啊。” 领队心里也慌，但还算稳得住，“是这里，那人带我来过一次，再…再等等吧。” 片刻后，石头发出轰隆隆的声音，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两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 温书弈藏在人后观察，认出来人跟抓走大哥的是一伙的，确信此处便是入口，就看要如何进去。 领队哈着腰陪笑，“两位大人，这些便是预订的食材，都给送过来了。” 那两人也不检查，随便扫了一眼，就说：“你们把东西运进去。” 温书弈瞬间想到村子里无故消失的人。这样进去，被灭口的机率很高。 可如果不进，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机会。 运输队伍里也有些人不愿意，提出不想进去，可穿黑斗篷的人说，不送进去，就不给钱。 领队无奈，只能安抚大家的脾气把东西运进去。 进去后，感觉空气有些干燥，环境阴暗以外，温书弈没发现什么端倪，直到东西送到指定地方。 有个类似管事的人过来。拿着一袋银两当众给到领队，还说：“辛苦了，能这么远送东西过来，主子说给你们多加点银两，以示感谢。” 看到沉甸甸的银两，领队乃至运输队其他人都瞬间忘了刚才的惧怕，纷纷松懈下来，发出愉悦的笑声。 这时，管事命人端水过来分给众人，“备了点茶水，大家喝完再走吧。” “谢谢，管事大人客气了，”领队笑意盈盈地接过水。其他人照做，温书弈不敢露出马脚，也接过碗，但仗着光线昏暗，悄悄把水倒了。 很快，运输队的人开始逐一倒下，温书弈也假装昏迷。 耳边传来那位管事的声音，已然没有刚才的温和，只有蚀骨的冷意。 “把他们带下去，让人把药准备好，别耽误试验。” “是。” 温书弈感觉自己被抬走。随着一阵开锁声，他被扔进一座牢房。 等那些人的脚步声走远，他才敢睁开眼睛。 那一刻他看到了此生难以忘记的扬面。 “你看到了炼药过程？”凌啸宸声音冷冽，却莫名崔散了温书弈话里带出来的阴寒，凌承煜看到皇叔依旧镇定自如的状态，像吃下定心丸似的，略微战栗的身体渐渐安稳下来。 同样受到影响的还有温书弈，那些可怕的记忆深藏在他的脑海里，每每午夜梦回时，都会被吓出一身冷汗，深深陷入愤恨与无奈的复杂情绪里。 而眼前的摄政王殿下，虽总是冷着一张脸，但强大的气扬却总能人信服，带来如守护神降临那般心安。 能逼退外敌的人，不会弃百姓于不顾，温书弈心里想，被回忆挑起的情绪平复下来。 “我睁开眼，看到跟外面安置了一个巨大的熔炉和一个更大的牢笼，有人从炉子里捞出液体分到不同的碗里，而后，其他人把药拿进大牢笼，强迫里面的人喝下。”很快，那些人开始出现不同反应。 “有些像我大哥那样，眼眶猩红，拼命撞头，直到吐血而亡。” “有些全身抽搐，口吐白沫。” “还有一些…” 温书弈顿了顿，声音发出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才接着道： “还有的，眼神慢慢变得呆滞，人变得像个木偶似得，他们便开始下命令。” “有人听到命令，直接拿刀杀掉自己的亲生父亲，” “有女子主动献身，伺候下达命令的人。” 温书弈情绪激动地跪下，泪水从眼眶里流出，他看着凌啸宸，哀切地喊道：“殿下，他们中有些还只是八岁的孩子啊。” 哐当一下，凌承煜摔碎了桌上的茶杯，脸色苍白，福公公慌了，立马上前收拾。 凌啸宸看到，起身走到他身旁，稳住他强忍颤抖的身体，低声说道：“夜深了，陛下先去休息。” “不用，朕可以…” “陛下，相信臣，”凌啸宸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臣会让事情水落石出，而在这之前，你不能倒下。” “去休息吧，其他事明天再说。” “好，朕知道了。” 温书弈见状，意识到是自己吓到了陛下，毕竟他也仅仅只是八岁孩童而已，“小人惊扰了陛下，罪该万死。” 凌承煜虽状态不佳，但没怪罪任何人，“温公子多虑，如实说出你知道的事情便好。” 说完，凌承煜在凌啸宸眼神催促下，被福公公搀扶着离开。 等他彻底走了，凌啸宸才沉声说道：“继续。你是怎么知道这事跟薛柏林有关？” 夜色渐浓，黑暗如巨兽般笼罩整个皇宫，那些看不见的阴森诡谲正在伺机而动。 ...... 第42章 这样可以吗？ “早啊，张御厨。” “哎呦，某人又出现了，”张大军瞄了眼冷霜，张嘴就是阴阳怪气。 冷霜眉峰稍动，准备问怎么回事，小满和雀喜便嬉笑着过来拉着她。 “阿霜，你是不知道，这两天你没过来，福公公又过来说张御厨没新意了。” “怎么，陛下又不好好吃饭了？” “倒也不是，只是比起赏赐那天，又下降了些。” 冷霜了然，点点头走到张大军身边，看了看他别扭的神色，笑着拎起一篮小番茄，“自己种的，拿过来孝敬您。” 张大军瞥了一眼，嘀咕：“什么啊这是。” “小番茄，可以直接吃。” “没见过。” “嗯，尝尝看。” 拿起一颗放到嘴里，张大军双眼瞬间亮起，“这...好浓的番茄味，做菜应该更好吃。” “张御厨悟性无人能比。” “呵，那当然，”说完哼着小曲捣鼓中午的饭食。 午时，乾坤殿，凌承煜坐在八仙桌前，脸色还有些苍白，这两天他都没睡好。 福公公看在眼里，神色担忧，上前轻声道：“陛下，奴才命御膳房的人，把菜做清淡些，您好歹吃点。” 凌承煜看着满桌的菜色，各式各样不可谓花尽了心思，可听过温书弈说的事情后，这两天心里总是堵着，对吃饭提不起兴致。 “给朕盛碗汤吧，”不能不吃，喝汤应该能舒服些。 福公公应下，也不要旁人伺候，自己亲自给凌承煜盛汤。 今天的汤看着有些清淡，闻着有鱼的鲜味，汤色奶白奶白的，没有过多材料，舀起来有些似是番茄的东西。 咚——汤碗放到凌承煜面前，余烟了了，飘至鼻下，香味浓郁，他突然感觉有些食欲。 慢慢喝下一口，味道如想象中好，还隐约有些熟悉的味道。 凌承煜用汤勺舀至底部，一颗红彤彤被煮至脱皮的小番茄映入眼帘。 这不是....望风院的小番茄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福公公看凌承煜愣住，以为出了什么问题，“陛下，可是有什么问题？” “啊，没有，”凌承煜回神，继续低头喝汤，不过动作显然积极许多，喝汤后，凌承煜感觉食欲好了不少，发现今天好几个菜品都有小番茄，胃口好了不少。 福公公看着倍感欣慰，看向小满和雀喜眼神，温和不少，两名小宫女低着头悄悄松了口气。 今天，应该不用该训了。 这时，凌啸宸走进来，凌承煜连忙招呼他坐下用膳。 “皇叔，今天的菜品不错，你尝尝，”说完，还叫人给凌啸宸盛汤。 今天什么日子，小陛下吃饭难得如此积极，凌啸宸眉峰稍动，很是配合地坐下喝汤。 等他刚咽下一口，凌承煜瞪着发亮的眼睛，凑近问道：“感觉怎么样？” “挺好。” “只是挺好？”凌承煜圆圆的眼睛睁得更大。 凌啸宸勾勾唇，不再逗他，“有小番茄的味道。” “是吧，今天好几个菜都有呢。” “那陛下多吃点，对身体好。” “嗯嗯，皇叔也吃。” 饭后，凌啸宸让风意把林轩叫过来。 “冷霜最近出来了？” 林轩闻言，怔愣一下，好似第一次听到殿下叫冷霜姑娘的名讳。 “是，早两天出来过一次，今天也出来了。” “她去御膳房干什么？” “冷霜姑娘去了御膳房？”林轩懵圈。 “他没提过出来做了什么吗？” “具体的没有，但第一次出去后，问过我和杨峰对造司坊是否了解，属下对那边确实不了解，便没有继续聊下去，请殿下恕罪。” 无法给出更多信息，这让林轩有些懊恼。 “无妨，之后你可以多了解一些，”凌啸宸倒不至于怪罪，他看向风意，“小番茄种植的事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回复。” 凌啸宸沉思了一下，吩咐福公公：“传话御膳房，可以多进小番茄...”想起望风院种了不少东西，“多进这类蔬果入菜。” 起码先解决凌承煜吃饭这个大问题。 福公公：“是，殿下。” ...... 午饭后，冷霜溜去造司坊，她约了杨峰在那里碰面。 隔着一段距离，又看见杨峰招牌动作，大力朝她挥手，“冷霜，这边，”他身旁站着两名宫女，听到他叫唤，脸色变了变。 等冷霜走近，还没开始介绍，其中个子高点的宫女冷不丁蹦出一句，“原来是你啊，瞧着变化不少嘛，”说话语气颇为轻佻。 杨峰听到，快速看了一眼冷霜，低声说道：“琼儿，你怎么了？” 矮个子的宫女插嘴，“没怎么，我们只是不习惯跟胆小如鼠的人来往。” “双织，你...” “你们认识我？”冷霜打断杨峰的话。 “你忘了？” “抱歉，之前大病一扬，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楚，如果以前有得罪过两位姐姐的地方，请多多海涵。” 冷霜软下眉眼，瞧着很是温顺，杨峰看不过眼，说：“你们两个不要欺负我朋友。” “啧，我们也没说什么。你们今天到底有什么事？” 冷霜笑了笑，说道：“不知两位是否知道造司坊的方姑姑？” 琼儿和双织对视一眼，齐声道：“你连方姑姑都忘记了？” 冷霜蹙眉，点点头。 琼儿：“忘了也好，她那人最爱欺负你们冷宫出来的丫鬟。你以前也没少被她磋磨。” “就是，亏了钱还带不走东西，我看了都替你可怜，”双织一脸唏嘘地说道。 “如此，”冷霜微微低头，寒光眼底闪过，再次抬头，身上的温顺已然消失，生出一丝冷冽， 琼儿和双织看见，下意识退后一步，这人怎么回事，突然就变了。 冷霜没理会她们的反应，上前两步，沉声道：“两位可有办法让我接近方姑姑。” “你...你想干嘛，我们不想惹事...你，” 冷霜不语，只是一味地掏出两袋银两塞进她们手里，“这样可以吗？” 琼儿、双织：“......” “你不能被认出来。” 笑意在嘴角绽开，冷霜：“这是自然。” 第43章 易容膏 “有事说事，”真怕这憨憨把自己憋坏。 “冷霜，你打算怎么办，”他刚刚可是听出来了，方姑姑以前欺负过冷霜，是个危险人物。“凉拌，”冷霜两手摊开，歪头看向杨峰。 “哎呀，你别轻敌，人家好歹是个管事，如果被她发现你，岂不是...” “停，”冷霜抬手打断他，“我心里有数，你别担心哈，回去吧。” 杨峰还想争辩，冷霜直接把人推走。 理解杨峰的担心，但这是原主的恩怨，也是她这个“继承者”要还的债，必须她自己动手才行，让别人掺和进来，终究不好。 整理好思绪，冷霜再次回到御膳房，打算带点食材回去，刚进门，就迎来张大军过分热切地招呼。 “冷霜，你回来了，累了吧，要不喝点水？” 冷霜战术性后仰，“张御厨，有事说事，您别这样。” “哈哈，你这丫头说什么，”张大军笑着搓手，说道：“我就是想问问，你种的小番茄还有吗？或者你还有种其他东西吗？” 亮光从张大军本就不大的眼里透出，时不时眨巴几下，看得冷霜一阵好笑，她挑了挑眉问道：“怎么？陛下喜欢？” “可不是嘛，传话过来，说是让我多进货，我这不就拜托你嘛。” “哦——”冷霜抬抬下下巴，开始给自己谋福利。 “那我以后可以随便在御膳房拿东西？” “可以。” “拿多了也不许收我的钱。” “可以，”反正你又吃不了多少，张大军心里想。 “那我还要拿走一坛你酿的酒。” “可...你怎么会知道？” 冷霜耸耸肩，“别问，就说给不给。” “我也才酿了三坛，打算自己喝。”张大军嘀嘀咕咕，看着不太情愿。 “那算了，突然发现我也种多少东西，先走了，”说完，冷霜扭头就想走。 张大军立马拉住她，“别，别走，你拿就是了。” 嘻嘻，得逞，冷霜笑弯了眉眼。 当天满载而归，晚饭后，用灵泉水做了点桂花凝露，混到酒里，用了点小灵力，让它们融合发酵，最后，在树下挖了洞，把酒埋进去。 凌羽寒踏着小碎步，把土堆重新踩结实，“阿霜，这个酒什么时候能喝？” “现在就能喝啊，不过我想放到你生辰时再拿出来而已。” “哦哦。” 树上，风恒隐藏气息，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刚刚闻到了，这酒香得很，不知日后有没有机会喝到。 深夜，冷霜结束修炼，给凌羽寒拢了拢被子，走到不起眼的角落拿出一个破旧木盒。 她轻轻打开，里面放着一直断开且带血的青玉簪，她知道是淳妃送给原主的，一直被好好保护着，可如今她却没有簪子断掉的记忆，直到遇到方姑姑，她猜，这簪子是在造司坊弄断的， 她轻轻拂过玉簪裂痕，心里泛起一阵不适。 “没事，不怕，我会替你讨回公道，”无论任何事情，冷霜暗自发誓，黑暗里眼神寒光迸现。 小心翼翼地收好手中的盒子，冷霜转身进了空间。 跟之前不同，这次她直奔目标，从田里采摘千机草和玉髓草，心念一动，炼丹炉出现在她的手里。 依次把灵植放进去，冷霜手指轻点，一股灵泉水从湖里涌入炼丹炉，完全浸泡灵植。“哐当”一声，给炼丹炉盖上盖子，她正式施展火灵力。 全神贯注地控制着火候，直到锅中的液体煮至浓稠，才缓缓撤去了灵力。等待液体冷却，最终变成了一种细腻的面霜状态。 冷霜用手捏起一点，轻轻搓开，肤感合适，片刻后，涂抹后的皮肤状态发生变化，直到完全覆盖原始状态。 效果满分，冷霜满意地笑了，明天再结合以前上班练成的化妆技术，潜伏计划更容易成功。 翌日，冷霜按照约定，把小番茄，蔬菜，还有些红薯，送到御膳房，张大军经验老道，一眼就看出这些东西不仅新鲜，而且质量很高。 他拿起一个红薯，凑到鼻下闻了闻，一股清香瞬间涌入鼻腔，张大军暗暗称奇。 “这些都是你种的？” “当然，厉害吧，”冷霜扬扬下巴，可谓相当自信。 张大军点点头，“确实厉害。” “中午想吃什么，给你开个小灶？” “今天不行，改天吧。” 说完，冷霜转身便往外走，张大军喊道：“你去哪儿？” “有事，先走啦。” 走到约定地点附近，时间尚早，冷霜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开始倒腾自己的脸。 先是全脸涂抹易容膏，片刻后，感觉面部皮肤变得粗糙，她准备上妆，意识到没有镜子，索性直接进了空间，对着湖面化妆。 把眉毛化深一点，暗沉的皮肤上点了些小雀斑，再嘴唇上弄点浅色口红，大功告成。 她对着湖面左右看，确定没人能认出她来后，快速离开空间。 悄悄观察，四下无人，她慢慢向着约定地点走去。 琼儿和双织早已等在那里。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居然比她还早到，冷霜勾唇笑了笑，慢慢靠近两人。 “她怎么还不来。” “不来，钱也不会还给她。” “那是肯定。” 发现有人靠近，两人一同看过去，发现不认识，又重新移开目光。 可那人却站在她俩面前不动。 琼儿皱起眉心，“你有事...” “两位姐姐，是我啊，冷霜。” 一阵寒风吹过，无人回话。 片刻后，琼儿和双织尖叫起来，相互搀扶后退，“你你你...” 指着冷霜，面露惊恐。 “你真是冷霜？” “如假包换。” “你怎么变得，变得...”过于难以置信，两人都不利索。 “我说过的，不会让人认出来。很成功吧，”冷霜笑道。 两人回过神，围着冷霜仔细看，不停嘟囔，“厉害，真有你的。” “你有这本事，以前怎么会被欺负成那样。” 第44章 打量 琼儿和双织点点头，煞有介事地说道：“不过你这涂的是什么啊？” “我自己做的能修饰皮肤状态的东西。” “你会自己做啊，真厉害。” 话都说到这份上，不是推销一下自己不合适。 “条件有限，不就得自己倒腾 ，”冷霜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递给二人，“这是我自己焕颜冰肌膏，有养护皮肤的效果，两位姐姐拿去试试看。” 嗖一下，东西就被拿走，两人兴奋地打开闻，眼睛发亮，“昨天就想问你了，用的什么啊，皮肤粉白粉白的。” “这冰肌膏有这效果，两个姐姐用用看就知道了。” 看两人迫不及待想试用，冷霜及时开口，“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可别耽误事，晚上她还得回望风院。 “哦，对对对，”两人回神，琼儿咳嗽两下掩饰尴尬，“我们也不白拿你的东西，今天就能让你见到方姑姑。” “姐姐们的能力，冷霜放心。” “哼，走吧，”两人轻扬下巴，一脸傲娇地转身走了。 冷霜笑了笑，抬脚跟上。 走进造司坊，看到很多不同分区，造器、尚衣、工缮、礼乐等四大分区，是除了御膳房和侍卫营外，皇宫最大后勤组织，而冷霜要去的便是尚衣局。 弯弯绕绕，三人到了较为偏僻的院落，跟前面人来人往的热闹不同，这里冷清简陋很多。 琼儿推开一处房门，歪歪头示意冷霜，“进来吧。” 走进房间，双织打开衣柜拿出一套跟她和琼儿身上差不多的衣服，递给冷霜。 “把衣服换上，到时就说你是新来的宫女，方姑姑管不了人员调配，你多低着头做事别说话，她应该不大看得出来。” “谢谢，我这就换衣服。” 换好后，临近出门，琼儿神色严肃地说道：“先说好，帮你是一回事，但要真惹出事，我们可不保你，”不过一介丫鬟，她俩也没那本事。 “我明白，会为自己负责，不会祸及你们。” 说完，三人正式出门。 又是一路辗转，冷霜终于站在尚衣局门前。乍眼看去，很多人在工作，一人占一个工位，绣娘制衣，丫鬟洗布料，还有些正在整理零零碎碎的物料...有种在现代上班的苦命感，冷霜心里感叹。 “别说话，跟紧我们，”琼儿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冷霜微微点头。 走进去，跟上琼儿双织的节奏，加入整理零碎的东西。成衣和残服要仔细分开，不同身份品阶的衣服也大不相同。 主子的先不说，下人堆里也分个高低贵贱，用的布料品质也有所区别，冷霜现在身上穿的，就是比较次的布料。 啧，冷霜悄悄摸了摸滑溜布料，来都来了，她高低也得给自己和凌羽寒整几件好货。 就在这时，方姑姑声音响起，“这天可真干燥，灵儿给我倒杯茶过来。” “是，方姑姑。” 眼底的闲适敛去，取而代之是丝丝寒意，冷霜刚想侧头看一下，就被琼儿跟双织两人一起摁住，“你别冲动。” 刚有点情绪也被无语住了，敢情在她们眼里她是个很莽撞的人吗？ “我知道，你们这不动静更大吗？” “哦，也是，”两人同时撒手。 不愧是杨峰朋友，属性都有点憨。 没多久，拿着茶杯晃悠的方姑姑巡视到她们仨的工作区，那干瘦起皱的手到处乱挑，把整理好的衣服翻倒，还嫌弃地说：“啧，怎么我随便看看就能看到你们的工作疏忽，还不赶紧整理。” 琼儿：“是，方姑姑。” 冷霜真想一巴掌呼过去。 她把头压得更低，掩盖情绪，但拦不住有人上赶着凑过来。 方姑姑阴冷的声音响起，“你是新来的？” 琼儿着急回道：“方姑姑，她是...” “我没问你，”方姑姑冷声打断她，“你，抬头让本姑姑看看。” 冷霜暗暗吸了口气，慢慢抬头，还没等完全抬起，一道蛮力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头，“磨磨唧唧的东西。” 冷霜暗暗握拳，忍住，现在不能揍。 方姑姑捏着她的下巴，左右看，嘴里说着：“五官不错，就是皮肤差了些，”接着，她的视线往下，又是一顿评头论足，像似把冷霜当成什么待价而沽的商品。 “还行，”方姑姑猛地甩开冷霜，喃喃自语，临走前，还拍拍她的脸，说：“来了就要听话，知道吗？” 冷霜：“奴婢知道，定谨遵方姑姑教导。” “很好，”等她走远，那股莫名的阴森鬼气也随之离去，冷霜笑笑安抚琼儿和双织，继续低头干活，脑子里还在想方姑姑身上独特的气息。 阴冷之气，从灵魂里透出，她有灵力在身上，立马可以分辨这是手里有过冤魂的人才会有的。 看来这位方姑姑不仅仅只是刻薄贪财那么简单，冷霜嗅了嗅鼻子，灵魂臭死了。 ...... 下午接近傍晚时，宫女们纷纷下值，冷霜也准备偷偷溜走，回到琼儿她们房间，换回衣服。 “你还要回冷宫？” “当然。” “那你明天怎么进来。” “放心，我自有办法，你们在房间等我就好。” 东躲西藏地溜出造司坊，冷霜找了个无人角落进了空间。 哗啦啦——冷霜洗掉脸上的东西，呼出一口气。 整天保持精神紧张，真挺累的。 洗净的脸颊，映在湖面上，冷霜笑着左右看，这皮肤真是愈发好了，有点肤若凝脂的感觉。 下巴处，被方姑姑蛮力捏出来的淤青已然散去，只剩一点不打眼的粉红。 手指轻轻拂过，被毒蛇盯上的恶心感又涌上来，冷霜嫌弃地啧了声。 “真是，什么玩意儿。” “这么打量我到底什么意思。” 没想明白，冷霜先出了空间，往冷宫赶去。 刚到门口，正好是领饭时间，杨峰正把饭食递给里面的人。 看到她，热情招呼：“冷霜，你回来啦！” “嗯，辛苦开一下门。” “好勒，”杨峰扭头向着里面的人，说道：“雪晴姑娘稍等我一下哈。” “无事，”很娇柔的声线，是哪个院的人？ 咿呀——大门打开，冷霜走进去，一眼便看到站在小窗旁边的姑娘。 “冷霜姑娘今日出门了。” “额，是的，”冷霜下意识回应，脑子里还在想，这姑娘是谁来着，有点印象，又没想起来。 那姑娘瞄了一下她空无一物的双手，似乎毫不意外，拿起饭食，跟她点点头，走了。 “冷霜，这份是小少爷的。” “哦哦，谢谢，”冷霜靠在小窗旁边，“杨大哥，刚刚那姑娘是哪个院的？” “清风院的雪晴，你不认识？” “印象不深，你也知道，我跟别的院子来往不多。” “哦哦，也是。” 告别杨峰，冷霜往宁香院走去，突然灵光一闪，停下脚步。 “卧槽，清风苑不就是订了袍子那个？” 第45章 放过 “你现在是真厉害，居然自己摸进来还没被人发现，”双织说道，她现在确实有些佩服冷霜，说了什么就能做到什么。 “那是，”看到琼儿还在发呆，冷霜凑到她面前挥挥手，“琼儿姐姐，要走咯。” “啊，”琼儿惊了一下，又怔怔地看着冷霜，“好，出去吧。” 冷霜眼神询问双织，这是怎么了。 双织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三人出门，回到昨天的“牛马”工位，方姑姑还没有来。 “雪晴姑娘，你来了。” “给灵儿姑娘请安，我过来取定制的外袍。” 都是宫女，之间哪有谁给谁请安的道理，冷霜拧眉看着昨天才见过的人，看来雪晴出来也是非常谨小慎微。 灵儿：“你稍等一下，”说完，居然往别处去了。 做的衣袍不都在这里，怎么往外走。 不多时，方姑姑进来了，灵儿跟随在身后，雪晴看到后，脸色瞬间发白，但还是稳住情绪，恭敬地请安，“方...方姑姑安好。” “呦，这不是雪晴嘛，过来取衣服？” “是的，方姑姑。” “灵儿，还不快把袍子取来，”方姑姑叫唤着，眼睛却盯着雪晴看，发现雪晴的闪躲，更是直接上手拉起她的手，“一段时间不见，雪晴真是愈发好看了。” 毒蛇出没的恶心感再次涌上冷霜心头，而且更加强烈。 灵儿走过来，看了眼冷霜，嫌弃地床撞开她，“让让，你挡着我了。” 说完，她自顾自地到冷霜身后的架子上取外袍，然后，快速回到方姑姑身边。 “方姑姑，袍子在这。” 方姑姑松开雪晴，后者明显松了口气，看着袍子就想拿着马上走。 没成想，方姑姑就没想放过她。 “这袍子做得可真好，是吧，雪晴。” “是，”雪晴低声应道。 “之前订的是多少银两来着？”方姑姑状似无意地看向灵儿。 “定的是十两。” “这用的可是真丝，怎么能这价格，”方姑姑呵斥灵儿，雪晴看见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直接开口说道：“可能是灵儿姐姐心疼我，便用了这么好的丝线，要不方姑姑看看，需要补多少银两？” 雪晴虽随自家小姐进了冷宫，但在那之前，也是高门出身的丫鬟，跟在小姐身边见识过不少好东西，真丝自然也见过不少。 她都不需要上手摸，都知道那袍子用的不是所谓的真丝，阳光打在上面都不看不到光泽的材质，怎么骗得了她。 只不过，如今境况艰难，方姑姑虽不是多大的人物，但也能直接到她们的衣物采补，且这人性子阴森，不能与之交恶。 雪晴暗暗想着，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讽意，不远处的冷霜都看在眼里。 “再加个二十两吧，”方姑姑冷不丁地说道，雪晴震惊地抬头，“这...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她们身在冷宫，本就不算富足，如果不是小姐得了风寒，雪晴拼命劝慰，这十两主仆二人是舍不得拿出来的。 “太多，那算了，给你换一件吧，”方姑姑走到残服区，挑挑拣拣拿了一件破洞的颜色暗沉毫无花样的薄外袍，丢给雪晴，笑说：“这件吧，挺适合你主子现在的身份。” “你...”事关自家小姐，雪晴不能忍，“方姑姑，请您慎言。” “呵，”方姑姑凑近雪晴，低声说了什么，雪晴立马变了脸色，直接走人。 身后，方姑姑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如同锁定猎物那般。 冷霜收回视线，在成衣区翻找几下，最终选好一件拿走，偷偷溜了出去。 从尚衣局出来，雪晴低着头快步走着，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把她拉到假山后。 “谁，”雪晴有些慌张，抬手就想打人。 冷霜出手拦下，“是我，冷霜。” 雪晴愣住，刚哭过的眼眶发红，看着眼前之人，明显不信，“你骗人...” “我们昨天才在冷宫大门见过，你不记得我的声音了？” “你，你真是冷霜，怎么看着，”皮肤暗沉，跟昨天的粉白判若两人。 “哎，你不纠结这个，”冷霜把手里的外袍递过去，“你先拿这个回去。” 完好的厚外袍，质感上乘，“你怎么...” 时间有限，冷霜干脆打断她，“先不要问别的，你先告诉我，方姑姑逼你做什么。” “她，她没有逼我。” 乖乖，你这会儿跟我纠结什么，冷霜翻了个大白眼，“方姑姑明显针对咱们冷宫的人，你确定不告诉我？” “你潜伏在这是为了对付她？” 雪晴这会儿也回过神来，看着冷霜故意易容，立马猜到她的目的。 “对，所以你得告诉我。” “方姑姑不是最难对付的人，”雪晴终于开口，“她身后还有一个连公公，是造司坊两大总管之一，是薛太后心腹。” “刚才方姑姑便是让我去找连公公。” “去那干嘛？”冷霜心里已有猜测，看剧经验告诉她，深宫里有权力的太监，多半会出一个变态。 果然，雪晴眼眶再次泛红，哽咽着说：“方姑姑的意思是，去求求连公公，日子会好过一些。” 呵，皇宫是他连公公的吗，也就能吓唬雪晴这些小姑娘。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最近都不要出来，”查到源头，她就好动手了。 看冷霜要走，雪晴拉住她，“你想干什么，我们一起回去，被他们发现你是冷宫出来的，肯定不会放过你，” 早就没有放过了，冷霜心里想，脑海里闪过断开的玉簪，那是原主拼死挣脱的证明。 知道雪晴担心自己，便笑了笑，过去摸摸她的头，“你先走，我晚点也会回去，放心吧。” 雪晴将信将疑，被冷霜推着离开。 回到尚衣局，被方姑姑抓个正着，“你刚去了哪里？” 冷霜面不改色地应道：“出恭。” 闻言，方姑姑嫌弃地拧起眉毛，这死丫头说话怎么这么直接粗鲁，模样也是差强人意，要不是那边催，还真不想选她。 “你明天下值后别走，有事要你去办。”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冷霜勾唇笑了笑，深深看了眼方姑姑，应下：“是，奴婢遵命。” 第46章 令牌 双织喝水的动作愣住，冷霜停在门边，转身问道：“为何？” “问那么多干什么，就是别来，”说完，琼儿“腾”一下站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柜子，拿出里面的钱袋和焕颜冰肌膏，走回冷霜面前，把东西砸到她怀里。 “东西还你，明天不要来了。” 冷霜接住东西，深深看了眼琼儿，不说话，擦过她的肩膀走到桌前，把两样东西放下，“东西给出来了我就不会收回，先走了。” 她快步走到门外，却被拉住，“方姑姑就是想害你。” 冷霜缓缓扭头，身体背对着夕阳，眉眼下压，沉声问道：“所以，你是知道她想干嘛，是吗？” 凌人的气扬直冲琼儿，她下意识松开手，又开始左顾而言他，“我，我不知道，但方姑姑那人本就底子坏。” 暗暗叹气，冷霜回到琼儿面前，轻声说：“你知道的，我进来就是为了方姑姑。” “你不是说忘了以前...” “我开始想起来了。” 今天看到雪晴的遭遇，脑海里也闪过一些零碎画面，原主也曾遭遇这些，也顶着刁难，交更多的钱出来，可依旧买不到好的。 今天雪晴流的泪，原主也曾流过。 “我就不可能放过她，”冷霜双眸泛起寒光，眼神异常坚定，琼儿怔愣，片刻后，终于开口说道：“他们已经在查了，你不要去冒险。” 果然，琼儿不简单。 冷霜双手环抱着在胸前，眼神直直地看向琼儿，“他们，都是谁？或者我应该问，你是谁的人？” 琼儿抿直唇部，回避她的眼神。 无所谓，反正报仇这事她都得亲自动手，冷霜耸耸肩，说：“不过我也不用知道，如果你背后的人是缺乏证据不好出手的话，那你直接告诉他，明晚我给他证据。” 说完，她转身径直离开，丝毫不管琼儿的呼喊。 ...... 回到宁香院接凌羽寒，冷霜趁着小家伙被带去洗手的间隙，跟萧太妃提道：“娘娘，奴婢有一事相求。” 萧太妃本来正给青玉兰修剪枝叶，听到冷霜的话，停下手里的动作，调侃：“哎呦，难得你有事相求，说吧。” 冷霜走到窗户边，看向外面的夕阳，说：“明晚让小殿下在您这睡一晚可以吗？” “你想做什么？”萧太妃再一次抓住关键。 “去收拾些藏在阴沟里的毒蛇，”冷霜眯了眯眼，把寒意藏在眼底。 突然，一只手指伸出来戳她脑袋，“你这丫鬟想对付谁？” “丝——”冷霜揉着被戳到的地方，“没有，就是想去讨个公道而已。” 接着，就把方姑姑和连公公暗中联合磋磨宫女的事讲出来，萧太妃和冯嬷嬷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来冷霜。 “他们也欺负你？” “大病一扬，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只知道实质性的伤害没有，但是刁难少不了，可是娘娘，”冷霜直直回看萧太妃，“她们如今是盯上我们冷宫的人了，不早日解决，麻烦更大。” 想到方姑姑看雪晴，那种势在必得的眼神，实在恶心。 萧太妃听完，怔怔地看着冷霜桀骜不驯，不轻易放弃的眼神，默不作声，静静喝茶，良久，她深深叹了口气，示意冯嬷嬷把东西拿出来，递给冷霜，“拿着。” “这是什么？”一块小小的木质令牌，上面刻着一个“萧”字，冷霜猛地抬头，“娘娘，这是您的令牌？” 就这么给她了？ “就借给你一次，回来要还给本宫的。” “这太贵重了，”她之前就有感觉，萧太妃虽身在冷宫，但到底是当年的后宫之首，肯定有给留下一些人脉，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令牌可调用她的暗中势力。 “给你，你就拿着。” 萧太妃把冷霜拉到跟前，像平常疼爱凌羽寒那般，轻柔地拨弄她的头发，眼神慈爱，“说实话，本宫至今不认同你的做法，这偌大的皇宫，处处都是陷阱和小人，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你一个小小丫鬟能做得了什么。” 看冷霜想张嘴说话，她抬手点住，“听本宫说完。” “但这段时间与你相处，知道你性格里倔强不屈的一面，本宫若劝你，估计也没用，不如助你一把，但本宫希望你要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保护自己，说到做到。” 萧太妃是一个满分长辈，冷霜想，握住她的手充满着温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温和而有力量，话语传递出来的情感直抵她心底。 除了凌羽寒，与萧太妃相识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二个非常珍惜的缘分， 握紧手里的令牌，冷霜单膝跪下，额头轻触萧太妃手背，郑重承诺：“奴婢谨遵娘娘教导。” 萧太妃温和地笑着，摸摸她的头，“那本宫便等着你凯旋而归。” ...... 望风院，冷霜带着凌羽寒进行饭后消食，不知不觉间，这地里的东西又长出来不少，黄瓜也有在乖乖爬藤生长，相信很快就能收成。 突然，“扣扣”两道敲门声响起。 两人互看一眼，都在疑惑这么晚了，谁在敲门？才刚见过不久，总不能是冯嬷嬷她们。 “是谁？”冷霜扬声问道。 “冷霜，是我，雪晴。” 雪晴？这丫头不会是来查岗的吧，看她有没有真的回来。 真有意思，明明不熟，却很善良的姑娘。 冷霜笑着上前开门，一边开一边调侃，“这夜深了，你也不休息，不会专门过来看我...” 发现外面不只有雪晴，她愣了愣，才接着说道：“看我回来没有。” 我的天，好美的姑娘，冷霜瞪大眼睛，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只见雪晴身前站着一名女子，她身着一袭月白襦裙，裹着盈盈瘦骨，琼鼻秀挺，一头青丝挽起，用羊脂玉簪盘着，那双杏眼似有薄雾萦绕，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冷霜，苍白无色的樱唇轻启：“晚上好，冷霜姑娘。” 第47章 秦素瓷 “这是我家主子，秦素瓷小姐。” 素瓷，这名字跟她主子很配，清清冷冷，注意到秦素瓷外面披着的正是今天拿给雪晴的外袍，冷霜轻皱眉，嘀咕：“应该那一件更上乘的才是，”这件配不上秦素瓷宛如天上明月般的气质。 难怪，今天方姑姑拿破旧的外袍折辱秦素瓷，那么隐忍的雪晴会直接炸掉。 声音虽小，但在这冷清的夜晚，还是尤为清晰，秦素瓷听到冷霜的话，轻轻一笑，就像天山的雪被暖阳融化那般，温和清透，短短时间，惊艳了冷霜两次。 “袍子很好，所以，特地前来感谢冷霜姑娘。” “秦小姐客气了，快进来坐。” 光顾着看美人，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小的等着，冷霜侧身把人迎进门，自己低头刮刮鼻子掩饰尴尬。 凌羽寒怔愣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两个陌生人进来，下意识跑到冷霜身边，不过他已不似之前那般胆小，望向秦素瓷主仆二人的目光里只有好奇。 秦素瓷她们看见凌羽寒，竟也直接福身行礼，“小殿下安好。” 冷霜想开口介绍，却被小家伙快了一步，“两位漂亮姐姐叫我羽寒便好。” 好家伙，嘴这么甜。 冷霜歪头看过去，凌羽寒眨着清澈的眼睛，问道：“阿霜，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殿下说得非常好，不过还是要介绍一下。” “前面这位是清风苑的秦素瓷小姐。” “后面这位素瓷小姐的丫鬟，雪晴姑娘。” 冷霜一边比划，凌羽寒一边跟着点头，秦素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好有意思的主仆。 把人请到屋里坐，冷霜温着茶准备招待二人，可秦素瓷刚坐下就咳嗽起来，苍白的脸色涨出丝丝粉红，雪晴给她轻拍背部，一脸担忧。 片刻后，秦素瓷缓过气来，抱歉道：“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凌羽寒关切地凑过去，秦素瓷立马避开，“小殿下不要过来，以免沾染病气。” “素瓷姐姐，是感染风寒了吗？”小家伙问道。 雪晴代为回道：“是的，我家小姐已经病了一段时间，所以我才那么想要买件厚外袍。” 冷霜点点头，看了眼秦素瓷的脸色，心里大概有数。 “殿下，你去摘点风铃萝进来好吗？” “是要用来煮茶吗？”他可是记着呢，风铃萝的功效。 “嗯嗯，跟夜露花一起煮。” “好喔，我这就去，”说完，拿起他专用的剪刀竹篮，蹬蹬蹬跑出去。 冷霜收回视线，拿出小番茄和三色糕放在桌上，抬眸发现秦素瓷主仆二人目露惊诧。 冷霜：“怎么了？” 秦素瓷：“你...让殿下做事？” “啊？”冷霜愣了一下，明白她们的惊诧，毕竟这属于“奴才”使唤主子，倒反天罡。 “我们这院子如今只剩下我和殿下相依为命，所以，没那么多规矩，这院子里东西，殿下很在意，平日里都是他在浇水照料。” 一番话下来，直接把两人干沉默了，是太超出三观认知了吗？冷霜心里想。 “吃点东西，等一下给你煮点茶，对你咳嗽有好处，”她也不跟她们纠结，直接转移话题。 秦素瓷看着桌上红彤彤的小番茄，很吸引人，她以前也是高门出身，能看出来这东西不平常，可在冷宫，各院都是物资缺乏的情况，她不好占这便宜。 悄悄把视线从小番茄上移开，秦素瓷示意雪晴把东西拿出来，“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想感谢冷霜姑娘今日出手相助，我如今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根玉簪送给你。” 玉簪细长，线条流畅自然，宛如一弯新月，面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瓣图案，栩栩如生，花蕊处甚至镶嵌了一点宝石。 很贵重的礼物，她今天收到第二份了。 “很美的玉簪，”冷霜拿起玉簪欣赏，很快又放回桌上，推还给秦素瓷，“不过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素瓷小姐拿回去吧。” 秦素瓷：“可是...” “素瓷小姐，”冷霜打断她的话，“我帮雪晴只是意外，举手之劳，没有雪晴，我照样要收拾方姑姑。” 好霸气的说辞，根本不像是一个丫鬟能说出来的话，秦素瓷看着冷霜，小脸俏丽，眉宇间带着一丝飒爽，平衡了五官上的柔美，眼神坚定。 难怪能做出潜伏尚衣局的大胆行为。 “提起这件事，我无意干涉冷霜姑娘的决定，但还是想要奉劝一句，希望你不要去冒险，那些盘踞深宫多年的人，不是你我轻易斗得过的。” 秦素瓷好言相劝，冷霜也不好驳斥，只是简单说了句，“我知道素瓷是关心我，不过别担心，我不是什么莽撞之人，不会贸然行事的。” 秦素瓷还想说什么，凌羽寒提着小篮子走进来，“阿霜，我摘好了。” “嗯嗯，拿过来吧。” 屋里放了小火炉，不用跑到厨房生火，冷霜把风铃萝花朵和枝叶稍微剁碎，放入夜露花茶里，悄悄用灵力催旺了火力，很快，一股清香传出，立马吸引秦素瓷的心神。 “这是什么茶，竟如此清香，”秦素瓷气质清冷，喜好也是偏向清冷感的东西，以往在府中，雪晴也会选用淡雅的清香给她熏衣服。 而现在闻到的这股香气，似乎比从前知道的所有熏香都更加清冽高级。 “是夜露花和风铃萝结合的香气，素瓷姐姐待会儿尝尝，对你的风寒有好处，”不用冷霜解释，凌羽寒已经把话说完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冷霜把花茶倒进两个杯子里，“你们试试看，小心烫。” 雪晴摆手拒绝，“小姐喝便好。” 可身为冷霜出品的第一捧扬王，凌羽寒可不兴别人错过。 他直接拿起茶杯递给雪晴，脆生生说道：“雪晴姐姐也尝尝，很好喝的。” 雪晴慌出一身冷汗，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秦素瓷见状，开口道：“拿着吧雪晴，不要拒绝殿下一片心意。” 雪晴：“是，小姐。” 第48章 老师 轻轻呼走热气，秦素瓷慢慢喝下一口茶，只觉口感温润，忍不住喝完一杯，反应过来时发现冷霜和凌羽寒都在看她，立马害羞了。 她自小接受贵女教养，行事作风进退得宜，如喝茶这种事也只会小口慢饮，像刚刚那样一下子喝完整杯茶，以往从未有过。 秦素瓷拿起手帕擦擦嘴角，微微勾起唇角，说：“抱歉，失礼了。” 凌羽寒疑惑：“喝茶哪里失礼了。” 冷霜在一旁轻笑，明白秦素瓷这种清冷美人的自持，自然不会抓着这个点不放，而是直接问：“再喝一杯吧，多喝点对你有好处。” 喝茶都这么赏心悦目的人，做病秧子很可惜。 “谢谢冷霜姑娘，那我便不客气了。” 给秦素瓷添完茶，冷霜抬头看向一直站着的雪晴，“来，雪晴，你也喝点。” 或许是茶香舒缓了情绪，雪晴也放松了些，她把茶杯递过去，“好，谢谢冷霜。” 几杯茶下肚，夜色渐浓，秦素瓷起身打算离开，再次把玉簪拿出来，“这个，冷霜姑娘还是收回去吧。” “别，我不用，”冷霜摆手拒绝，“真想感谢的话，等以后我有事请你们帮忙，你们不要推脱便好。” 秦素瓷：“这是自然。” 冷霜送她们出去，经过种植地，秦素瓷顿住脚步，怔怔地看着生机盎然的院子，刚才进门时，心里装着事没注意看，这院子里竟然种了这么多东西。 “这...都是你和殿下一起种的？”秦素瓷看向冷霜。 “对啊，”说着，冷霜指向地上，“看，这些就是夜露花，”她又抬手指着院墙，“那就是风铃萝。” 秦素瓷看了眼风铃萝，蹲下轻点在夜风中轻摇的夜露花，喃喃自语：“真神奇，居然发着微光。” 看她似乎很喜欢，冷霜直接说：“喜欢？给你带点回去。” “不用，”秦素瓷猛地站起，摆手拒绝：“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为何？你是只打算跟我们来往这一次吗？” 秦素瓷愣住，“倒，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有什么好纠结的。” 冷霜呼喊凌羽寒，让他拿个大篮子出来，而她自己则开始在地里摘东西，蔬菜、红薯、 小番茄、夜露花和风铃萝，给秦素瓷装了满满一篮子东西，直接塞到雪晴手里。 “拿着，带回去吃，不够再次再过来拿。” 秦素瓷心里感动，却更觉无力，“你不要玉簪，我没有别的东西能回报你。” 确实，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计，冷霜想了一下，冷不丁地问了一句，“敢问素瓷小姐擅长什么呢？” 能被打入冷宫，那之前肯定是先皇妃子，出身肯定不差，书估计也念过不少吧。 秦素瓷：“冷霜姑娘此话何意？” “素瓷不好直接收下我的东西，那你用你擅长的来换，咱们不就是等价交换嘛。” 是这个道理，秦素瓷心想，可她会什么呢？在冷宫里，以往附庸风雅的东西都感觉毫无用处。 可雪晴可不这么认为，她非常骄傲地说：“我家小姐可是前太傅之女，自小熟读诗书，写得一手好字，能画一幅好丹青，出宫前可是名满上京城的才女。” “雪晴，不要说了，”那都是过去的事，对如今生活无用，秦素瓷不愿再提。 “如此甚好，”冷霜兴奋地抓起秦素瓷双手，眼睛发亮，“素瓷小姐，你以后过来给殿下当老师吧。” 太傅之女，那不就是教育世家出身，高级教育人才啊。 “啊？”秦素瓷有点蒙圈，但她想起刚在屋内看到的书籍和文房四宝，知道冷霜有把对殿下的培养放在心上，而她们秦家若非当年出事，逼得全家出走上京城，不然，大概率会成为皇室子弟的老师。 “素瓷姐姐是不愿意教羽寒吗？”凌羽寒听到对话跑出来，走到秦素瓷脚边，抬头看她，圆圆的大眼睛似乎生出一点点水汽。 秦素瓷赶紧应道：“当然不会，素瓷自然愿意。” 闻言，冷霜乘胜追击，“那就这么定，等小殿下过了生辰，你就正式给他授课，”说完，推着主仆二人往门外走，“今天很晚了，你们先回去吧。” “啊，好的，再见冷霜。” “好，再见。” 冷霜把门关上，转身看到凌羽寒，小家伙眨眨眼睛，一脸无辜样，看得她眉峰梢动。 怎么感觉，这孩子现在鬼精鬼精的。 门外，秦素瓷二人面面相觑，最终相视一笑，“是个姑娘，”雪晴点头同意。 回到清风苑，刚进门秦素瓷顿了顿脚步，目光移向与隔壁院子相连的小门，侧头吩咐雪晴，“把这些东西分成两份，明天给隔壁送一份过去。” “小姐，她又不会感激你。” “别说了，让你送就送吧。” 自知拗不过小姐，雪晴恹恹地点头应下，“是，奴婢明天就送过去。” ...... 翌日清晨，凌羽寒自觉收拾东西，准备带过去宁香院，冷霜看见，说了句，“多拿一套衣服，羽寒，你今晚在萧太妃那儿住一晚，好吗？” 闻言，小家伙也不似之前那般反应大，只是不懂，“为何？你今晚不回来吗？” 如果这样，他会有些不舍。 冷霜怕他多想，立马蹲下解释，“对，就这一晚，我有点事要处理，要比较晚才能回来，我不想你等我，所以，在那边睡一晚好吗？” “就一晚？”小家伙嘟嘴强调。 “是，就一晚，明天早上就去接你，我们一起在宁香院吃早饭。” 萧太妃：谁邀请你了？ “好吧，”凌羽寒恹恹地点了点头。 冷霜笑着抱抱他，以示安慰。 再次收拾好东西，两人便出门去宁香院。 等事情安排妥当，冷霜走到冷宫大门，杨峰当值。 “冷霜，今天又出去。” “对啊，杨大哥。” 杨峰神秘兮兮地低语，“你的事还没办好？” 冷霜笑着说：“快了。” 就在今晚。 第49章 和公公 双织：“我就是想问，方姑姑真的在做那种不好事吗？” 看双织眼里明显的担忧，冷霜想起第一次见这姑娘的扬景，娇俏又有点小刁蛮，但心眼不坏，在知道方姑姑的问题时，回看双织此刻的懵懂。 她明白一件事，笑了笑，上前轻拍双织的肩膀，“好好珍惜琼儿这个朋友，她把你保护得很好，”让你一直免于受难。 按时回到“牛马”工位，冷霜淡定地工作，方姑姑进来看见她，毫无异样，安分守己的样子，满意地走了。 琼儿见状，拧着眉心，靠近冷霜，低声劝道：“我再说一次，你赶紧走。” “我走了，方姑姑没人交差，狗急跳墙，你以为她会向谁下手，”冷霜歪歪头，瞥了不远处的双织一眼，意味明显。 “这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琼儿厉声道。 “那你的办法当初怎么没直接救了我，”冷霜眼底寒光迸现，死死盯着她，“琼儿，我当时可是差点就死了。” 她依旧没有原主记忆，但看到琼儿立马苍白的脸色，瞬间明白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我...我当时已经立马通知人，赶到时你已经逃跑了，”琼儿眼神慢慢透出愧疚，看出来她是真有后悔，可是于原主而言，已经晚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刚穿过来时，原主正病入膏肓，起因便是这件事，后来，最亲近的主子去世，精神一下子就崩了。 “我不管，仇我肯定报，要不要通知你背后的人，你自己决定。” 说完，没在看她一眼，默默继续工作。 期间，琼儿出去过一次，几个时辰后才回来。 下午，临近下值之前，琼儿突然捧着一堆成衣走过来，“你，跟我出去送衣服。” 冷霜愣了愣，意识到琼儿可能有所行动，欣然答应：“好的。” 说完，两人一起出去了。 七拐八拐，琼儿把冷霜带到一处清幽的院子，看房门紧闭，琼儿上前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一道有些尖细的声音。 太监？冷霜下意识停滞背部。 琼儿：“和公公，我是琼儿，人已经带过来了。” 居然是和公公，冷霜瞪大眼睛，这可是陛下身边御前总管福公公的徒弟，在造司坊可以跟连公公分庭抗礼的人，而凑巧的是... 咿呀——房门被打开，打断她的思绪，抬眸看过去，一个穿着藏青色织金衣袍，月白绣云纹立领裹着细瘦脖颈，袖口露出半寸织锦镶边，腰间玄色玉带板雕着缠枝莲纹，他跨步出门，走动时玉佩叮咚作响，尽显造司坊掌事威仪。 “你就是那个胆大的丫头，”和公公轻笑着看向冷霜，眼神里没有恶意的打量，只有纯粹的好奇。 身子圆滚滚，笑起来像个佛陀似的，这个和公公给人第一印象还不错，冷霜心里想。 “给和公公请安，奴婢是冷宫望风院的冷霜。” “望风院？”和公公眼里闪过惊诧，又来回看了冷霜几眼，冷霜也不慌，直视他的眼睛，“你变化很大，”和公公感叹道。 “脸上抹了点东西，”冷霜顿了顿，接着道：“况且，无依无靠者，就得自己先立起来。” “所以呢，立起来后，就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正有此意，”冷霜依旧淡定。 “呵，胡闹，”和公公沉下脸，严厉要求：“你现在马上回去冷宫，最近都不要出来了。” “恕难从命，公公。” 和公公眯起眼睛，靠近她，“不听话，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冷霜翻了个白眼，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佛陀敦敦在那假装狠厉，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令牌，淡定开口：“和公公，你看这是什么。” “我管你是...”和公公想继续教育冷霜，却在不经意间瞄到令牌模样，立马“哎呦”一声，膝盖差点就软下了。 “和公公不必行礼，”冷霜笑着调侃。 “你...”意识到琼儿还在，又立马压低声音，“你怎么会有这个？” “自然是太妃娘娘赐给我的，”冷霜收回令牌，接着道：“她说，你见到令牌就会助我一臂之力。” “胡闹，娘娘怎么会跟着你一块胡闹，是不是你用了什么手段...” “和公公，太妃娘娘并非蠢笨之人，我也不是，今晚的事，我有把握让连公公人赃并获。” ...... 冷霜和琼儿回到尚衣局，刚走进就听到双织的尖叫声。 “放开我，放开我，方姑姑我不要去。” “大呼小叫，吵死了，给我捂住她的嘴。” “呜呜呜......” 快速对视一眼，冷霜先一步冲出去，大声喊道：“方姑姑，这是准备上哪儿去啊，不等我吗？” 闻言，方姑姑竖起双眸，快步走过来扯住她的手，“你这死丫头，不是让你下值别走，跑哪去了。” 妈的，真疼，冷霜皱起眉心，深吸一口气，敛去不耐的神色。 “去送成衣，晚了回来而已，请姑姑见谅。” 琼儿猛地推开灵儿和另一位宫女，把双织解救出来，拿出手帕小心擦拭她脸上的泪痕，安抚道：“没事了，别哭。” 灵儿被推了一把，面色不虞，仗着方姑姑在，抬手就想扇琼儿巴掌，冷霜直接出手拦下，冷眼盯着她，“过分了。” 灵儿：“你这死丫头，竟敢...” “方姑姑，”冷霜直接抢在她前面，“不走吗？您的事不着急？” 方姑姑瞪着毒舌般的眼睛盯着冷霜看，片刻后，才幽幽说道：“灵儿，带她走。” “啧，”灵儿一脸不耐地走到冷霜面前，又想大力拉她的手，冷霜及时避开，“我自己会走。” “赶紧的，”方姑姑催促。 冷霜跟上，临走前看了看琼儿，对方也在回看她，双方沉默不语，微不可察地点头对应彼此才懂的深意。 ...... 第50章 密室 弯弯绕绕，终于来到一个看着很“富”的院落，比起和公公的清幽淡雅，眼前这个鱼池锦鲤、假山流水，花艺剪裁得当，还没见主人，冷霜都可以想象其富贵奢靡的生活。 这就是每个反派都会有的嚣张吗？ 灵儿看见冷霜看着院子愣住，嗤笑道：“呵，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东西，看个院子都能迷了眼。” 讽意在眼底闪过，冷霜歪头默不作声地看了眼灵儿，目光冷冽，灵儿被吓得下意识后退一步，反应过来时，又感觉自己没面子，抬手就想扇冷霜。 又没成功，冷霜出手拦下，前面的方姑姑刚好转身过来，说道：“别闹了，先进去。” 灵儿猛地抽回自己的手，用力推了冷霜一把，恶狠狠道：“还不跟上。” 最后横了灵儿一眼，冷霜低头跟上，心里想的却是，这个灵儿到底施暴者还是由受害者变成加害者的？ 这一点，关乎到等一下收拾她的程度。 三人站在房门前，方姑姑上前敲门，“连公公，人已带到。” “进来，”一道极为尖细的声音传出来，冷霜听着只觉得一只充满阴气，脸色苍白的男鬼出现在她面前，冻得她全身寒毛竖起。 咿呀——，方姑姑把门推开，演都不演直接把冷霜推进去。 屋内，不要钱似的灯火通明，冷霜踉跄两步站稳，环视一圈，跟藏在帘后的黑影对视上，几乎是瞬间，她就感觉被毒蛇缠身，恶心感比见到方姑姑时更甚。 “就这等货色？”声音从帘后传来。 方姑姑立马上前，神情惶恐，丝毫不见平日里的嚣张跋扈，非常谨小慎微。 “目前最快是能带来这个。” “哼，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似乎害怕里面的人发怒，方姑姑抓紧应道：“冷宫那个暂时还没就犯，等我多逼迫几次，等为公公带来。” 又是一阵静默，方姑姑紧张到额头出汗，双手死死纠缠在一起。 等到里面传来一声“带进来吧”，她才敢松懈下来，抓着冷霜往里走。 绕到后方，似乎是就寝的地方，一个身材枯瘦的太监坐在紫檀方榻上，轻扬下巴，垂下双眸看着被摁跪在地上的冷霜，来回打量。 “脸上肤色差了些，五官看着还可以。” “是呢，公公，”方姑姑直接拉起冷霜衣袖，露出一截莹白手臂，“您看，这身上的皮肤还是很好，”语气讨好，完全不把冷霜当人看，像似待价而沽的商品，可以任人宰割。 说着，还拿手划过一下手臂，冷霜心里更加恶心了。 连公公看见，眼睛确实亮了几度，甚至走下来凑近看，当那枯瘦冰冷的手指触碰到皮肤时，冷霜突然感觉心脏跳停几息，随着而来便是剧烈头疼，意识到不对，她赶紧悄悄握紧另一只手，现在不能生出异样，自乱阵脚。 深深呼吸几下后，冷霜猛地抽回手臂，状似疑惑地问道：“方姑姑，你不是让我过来帮你办事吗？是什么事呢？” 语气表情尽可能天真无邪。 闻言，方姑姑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她，笑出声来，“哈哈哈，真是个可爱的姑娘。” 她俯身看着冷霜，嘴角勾起阴冷的微笑，“你要做的便是伺候好连公公，以后有的是好日子。”“我...我不要，你们放过我吧，”泪水从眼眶中流出，神情哀切，恳求眼前之人，“我以后会很听话，求姑姑放过奴婢。” “哈哈哈”、“哧哧哧”，方姑姑和连公公肆意大笑，以上位者的角度耻笑她这个“下等人”的无知。 “就是要这样才好玩，刚刚那副默不作声的样子可真无趣，”连公公说话还翘起兰花指，看得冷霜眼皮直跳，真是辣眼睛。 “带进去吧，不要浪费好玩的时间，”连公公转身走到角落里的书架，拿开两本书，伸手进去一摁，书架移开，露出后面的一扇门洞，自己率先进去。 方姑姑和灵儿推着冷霜往前，她眯眼看了看书架，悄悄动了点灵力把千里尘药粉到书的位置。 没想到，千里尘还没正式卖出去，她自己先用上了，也不知道后面的人能不能发现这里。 ...... 乾坤宫，凌啸宸陪着凌承煜批阅奏章，福公公在御前侍茶，这时，门外悄悄进来一个小太监，凑到福公公耳边低声几句。 “福公公，和公公找你，说有急事。” “这么晚？他在哪里。” “在外面等你。” “我这...”福公公看了看两位主子，凌啸宸刚好抬眸，直接说：“去吧，定是急事，和公公才会突然过来。” “是，殿下，奴才很快回来。” 片刻后，福公公拽着和公公进来，两人气喘吁吁，神色焦急，凌承煜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奏折，蹙眉开口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福公公推着连公公，道：“你...你来说。” 和公公：“参见陛下，摄政王殿下，连公公今晚又要动手了。” 没等凌承煜反应过来，凌啸宸已经沉下脸色，厉声呵斥：“不是吩咐你暗中拦下吗？怎么办事的？” 没人不怕凌啸宸生气，和公公直接被震得软下膝盖，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奴才有...有阻拦，可是...” 这时，风意也快步走进来，在凌啸宸身边低声道：“殿下，风棠和林轩来报，冷霜今晚未归。” 心下一凝，凌啸宸直接问和公公，“他们今晚动的人是冷霜？”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似乎很诧异殿下的反应，和公公也觉得奇怪，但还是快速应道：“是的，她拿出萧太妃的令牌，要求奴才助她一臂之力，奴才不能拒绝。” 在扬很多人都知道，萧太妃于和公公有恩。 福公公抬首闭了闭眼，暗道：这冷霜胆子也太大了。 凌啸宸默不作声，手指一下接着一下地敲击桌面，风意看着，开口道：“殿下，要不属下带人...” “你带人随本王过去看看。” 第51章 人偶 来到密室中庭，灯火充足了些，冷霜才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琳琅满目的刑具，仔细看上面几乎都沾了血迹，两侧各有一个牢笼，一两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呆坐在里面，神情呆滞，对突然进入毫无反应。 “自个儿躺上去，”连公公示意冷霜。他的前方正是一张冰冷的石床，四角绑有缰绳，躺上去，正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我不要，”冷霜假装奋力挣扎，推开方姑姑和灵儿就往外跑。 连公公：“把她回来。” 方姑姑和灵儿赶紧一人一边摁住冷霜肩膀，“死丫头，你跑什么跑。” 两人把她架回到连公公面前，踹她膝盖，让其跪下，“跟连公公认错。” “我不。” 下巴被蛮力捏住，强迫冷霜抬头，锋利冰冷的匕首在其脸上轻划着，配合着连公公尖细的声音，简直如寒冰刺骨，瘆人得很。 连公公：“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下巴被控制，冷霜也懒得开口，直接“呸”一下把唾液吐到连公公脸上，他没反应过来，生生挨了一顿喷，直接气红了脸。 “你...”连公公喘着气，一巴掌扇到冷霜脸上，“想找死，公公满足你。” 他满地转身，到墙上拿了一条鞭子，快步走回到冷霜面前，大手一挥鞭子就往她身上招呼。 冷霜被方姑姑挡了一下，来不及躲避，生生挨了一鞭子。 丝——真疼啊。 冷霜咬咬后槽牙，开始奋力躲避。可惜，阻拦太多，鞭子又长，总有冷霜躲不过去的时候，如此，反而让连公公生出兴奋感。 只听他大声扬笑，道：“你跑啊，你跑本公公更高兴，哈哈哈...” “哐当”一下，冷霜不小心撞到其中一个牢笼的门上，而坐在里面的宫女，依旧毫无反应。 冷霜刚想扭头，就被猛地摁到牢笼门框上，尖细阴森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对她们很好奇是吧？这些小玩意儿可都是我的宝贝，我让他们表演给你看，你也好好学习。” 连公公扭头看向方姑姑，命令道：“摁住她。” 说完，他走到牢笼门口，直接把门拉开，冷霜才发现门居然是没上锁的。 这是有多笃定里面的人不会自己出来，她心里想到，眼睛一直盯着连公公，想看看他要玩什么把戏。 连公公走进去，随手一巴掌扇到一个宫女的脸上，冷霜瞪大眼睛想骂她，却发现那名宫女原本呆滞无神的眼睛开始慢慢聚焦，随后，竟勾起微笑仰头望着连公公，说：“主人，你来了。” 我的老天奶，这是什么情况，冷霜瞪大眼睛。 只见连公公满意地笑了，苍白枯瘦的手肆意抚摸宫女白皙的小脸，“真乖，学两声狗叫听听。” “汪汪，”宫女不带一点犹豫犹豫，神色没有半点不乐意。 “很好，”连公公笑着，又开始挥甩手里的鞭子，一下又一下，还命令宫女，“给我爬着走。” 诡异的一幕上演了。 连公公一边打，宫女一边爬，血液透过衣服渗到外面，可宫女脸上依旧保有笑容，似乎感觉不到伤痛。 冷霜看着恶心，别过头，突然发现身旁的灵儿正抿紧嘴巴，身体微微颤抖，眼神里尽是害怕。 这时，连公公竟然开口道：“把衣服给我脱了。” 几乎是下意识，冷霜推开方姑姑，跑进牢笼，制止了宫女解开衣服的动作。 “呵呵，怎么，你心疼她？” 冷霜不管她，继续摁住宫女的动作，叫喊：“你醒醒，不要听他的。” 一点用处都没有，宫女的动作持续，直到连公公说停下，她才停下，眼神又慢慢变成呆滞无神。 简直就是一个人偶，这是被下药了？冷霜默默观察。 “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玩，”连公公笑得肆意张狂，看冷霜没反应，又立马沉下脸。 “别看了，你很快也会变成这样的。” “你对她们用药了？”冷霜猛地扭头瞪着他，“你就不怕摄政王殿下知道了会杀了你？” “呵，没人说，他又怎会知道？” “本公公混到如今这个位置，又怎会没有半点手段。” “你肆意残害宫女，是因为太后娘娘在背后保你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连公公精明，明显不想说太多，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厉声道：“”给我把她的嘴张开。 方姑姑不敢怠慢，灵儿疑似脚下发软，踉跄两下才跟上。 冷霜才不会就范，一边挣扎，一边向着连公公喊道：“你那个药是控制精神的，你们在用活人炼药，对不对？” “你的话太多了，”连公公眯了眯眼睛，眸光阴狠，“等你变听话了，我再告诉你。” “连公公这是打算让谁变听话呢？”一道声音横空而入。 连公公怔愣一下，猛地转身，胖墩和公公正笑眯眯地站在他身后。 冷霜松了口气，暗地里吐槽，这和公公也会皮笑肉不笑这套了。 用力甩开身旁呆愣的两人，冷霜上前两步撞开连公公，顺便横他一眼，哼一声走开。 “怎么来得这么晚，”冷霜看着和公公说道。 “你那么自信，我肯定得去叫人啊，”和公公瞄了一眼身旁的高大个。 这是谁？很厉害的样子。 连公公终于反应过来，开始无能发怒，指着冷霜，“是你这个死丫头在背后阴我？” “你刚不是说了嘛，没人说就殿下就不会知道你做了什么，那我只有做那个说出去的人咯。” 说完，冷霜还耸耸肩，身上的气势跟刚才截然不同。 他被算计了，连公公意识到。 “风意队长，你听我解释，奴才都是被逼的，”连公公很有眼力见儿地立马跪下。 可风意才不吃他这套，“连公公有什么话，还是留着跟陛下和殿下交代吧。” 说完，风意就想把人带走，冷霜却跨步挡在他前面，“我的事还没了结，你不能这么带走他。” “冷霜，你在干什么，快让开。” 风意倒是没有呵斥她的行为，只是侧头悄悄看向密室门口的方向，在看向冷霜，说道：“好，你尽快。” 和公公：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第52章 太臭了 摄政王的人这么好说话的吗？她心想，算了，收拾人要紧。 冷霜上前两步俯视连公公，眉眼上挑，眼里尽是讽意，“连公公，进来这么久了你都没有问过，我的名字，你都不好奇的吗？” 连公公甩头避开他的视线，“哼，小小宫女也配让我知道名字。” “很好，”冷霜冷笑一下，“那看来你是认不出我来了。” “你什么意思？”连公公猛地扭头看她，眼神狐疑，再次打量冷霜的脸。 她到底是谁？ 难道是以前被她磋磨过的人？ 可来到他这里的几乎没有能活着出去的，是跑丢了一个吗？ 等等，连公公脑海里闪过一丝记忆，是有逃过一个的，叫…叫… “你是冷霜，”连公公虽然眼神不确定，但话语间的语气基本已经确信了。 “终于想起来了，连公公，”冷霜笑着鼓掌，突然猛地一收，沉下脸说道：“那你该明白，新仇旧恨，我们之间有两笔账要算。” 接着，冷霜甩起连公公刚用过的鞭子，如法炮制地全部归还到他身上。 “啊...啊，”连公公被打得满地打滚，发现和公公跟风意居然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立马不管不顾地怒斥，“你们两个怎能容许一介宫女动用私刑，我要在殿下面前状告你们。” 冷霜顿了顿，看向风意，后者却一脸疑惑地问和公公，“你看到有人用刑了吗？” 和公公多鬼精，那里亮出招牌憨憨笑容。说道：“没有吧，这不就是一扬游戏吗？” 明显讽刺连公公刚才对宫女所作的行为。 “你…你们，简直欺人太甚，”连公公气得涨红了脸，他是想要争取出去被审问的，这样太后娘娘知道后，才能赶来救他。 如此，哪怕去牢房走一圈，他也不会受半点伤害。 可如今，他们居然纵容宫女对他用刑，简直奇耻大辱，也坏了他的计划。 冷霜察觉连公公脸色变来变去，心知他无非就是在盘算如何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她又怎会如他所愿。 她慢慢蹲下，用鞭子手柄抵住连公公下巴，“和公公的话倒是提醒我了，您刚才是想给我吃什么来着？” 连公公瞬间变了脸色，开始吞吞吐吐，“没…没什么东西。” “不是吧，说是能让人变听话的东西，我可真是好奇。” 连公公侧过头，拖着受伤的身体，爬到风意脚边，扯着他的裤脚，恳求道：“风意大人，你带我出去，我什么都说。” 怎能不算他优秀呢？必要时放下身段，能屈能伸得很。 风意顿了顿，抬眸看向冷霜，“你的意思呢。” 连公公满眼诧异，为什么要问一个宫女的意见！她到底是谁？ “我对他身上的东西感兴趣，”冷霜淡淡说道。 “好，”风意应得非常干脆，直接下手搜身，很快便在连公公衣服里拿出刚才那个白玉瓷瓶，直接递给了冷霜。 连公公瞠圆眼睛，简直恨毒了冷霜，但想到冷霜大概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便抿紧嘴巴，默不作声。 冷霜扫了他一眼，勾起嘴角冷笑，低头从容地打开瓷瓶盖，刚打开，冷霜立马闭眼嫌弃躲开。 风意见状，立马沉下脸问道：“怎么了？有毒？” 说着，眉头紧锁，全身散发出随时进攻的紧绷感。 冷霜适应了下，缓口气，说：“不是，只是太臭了。” 风意和和公公互看一眼，有味道吗？ 注意到他们的反应，冷霜解释：“你们闻不到的。” 她手里的药瓶正传出阵阵恶臭，忍着不适，倒出一颗，散发着幽绿色气体的落入冷霜眼里。 都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么恶心。 冷霜拿起药丸仔细打量，幽绿气体在修仙大陆一般归为精神系药物，属于难度很高的种类，通常需要大量的试验，而最直观的便是活人试验。 难怪，那个宫女像个人偶似的，看来已经服用一段时间，失去了自己本来的意识。 “你就是用这个药来控制那些宫女的吧？”冷霜歪头示意牢笼里的人。 连公公不接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刚才只是跟你开玩笑，这不过是我平日里的备用药丸，用于调理内息。” 呵，还想匡我是保健品，讽意在冷霜闪过，她突然笑了一下，说：“那正好，连公公现在受伤了，吃这个合适。” 说完，冷霜拿着药丸就想往连公公嘴里塞，对方不断躲避，“我不吃，唔唔唔…” “连公公害怕？这可是你自证的好机会，若你吃下无事，陛下和殿下肯定信你，都无需再浪费口舌了。” “我不吃，”连公公啥也不说，只是一味抵死反抗。 “呵，”冷霜默默站起身，“既然公公不愿意，那就找个人代替吧。” 她举起手指，装模作样地四处看，最终停在方姑姑身上，“就你了方姑姑。” “我…我不，”方姑姑吓得落泪，拼命后退，甚至把灵儿扯出来挡在自己前面。 灵儿全身颤抖。哭红眼睛，跪下求饶，“我不吃，我什么都愿意说，不要逼我吃。” “看，这不就有人愿意说了嘛，”冷霜凑到连公公面前，得意说道。 连公公看着她，如同一个爱挂着冷笑的魔鬼，一旦有人不听话，她可以随时发疯。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疯丫头，感觉比他还颠。 密室门口，凌啸宸和苏砚白站在那里，隐约看到、听到里面的动静。 看着冷霜的“表演”，苏砚白挑挑眉，说：“是个有意思的丫头。” 凌啸宸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苏砚白见状，疑惑：“干嘛这么看我。” 凌啸宸收回视线，沉声问道：“你能闻到她刚说的臭味吗？” “不好说，”苏砚白摇摇头，“得拿到手亲自看看才行。” “不过，如今看来，这丫头的嗅觉似乎异于常人，”苏砚白嘀嘀咕咕，凌啸宸默不作声，继续往里看。 ...... 第53章 幻梦散 风意：“你结束了？” “当然没有。” “那你先继续。” 奇怪，冷霜心里想，怎么这么好说话呢。 和公公看着两人，微微低头，想起刚才到密室门口时，殿下说的话。 凌啸宸：“风意，你带和公公进去吧。” 风意顿住，刚想说话，就被苏砚白抢话，“我们不进去吗？” 他一路过来可是很兴奋的，毕竟他对望凤院那丫头好奇很久了，一直都想交流一下。 凌啸宸没理他，只是吩咐风意：“你们进去，她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全部答应，你配合就好。”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苏砚白瞪大眼睛看着凌啸宸，和公公直接低头不语，但悄悄纠在一起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备受震惊的心灵。 风意比较淡定，直接应道：“是，殿下。” “和公公，和公公，”几声叫唤，和公公从思绪中回神，“啊，怎么了？结束了？” “没有，”冷霜奇怪地看了看他，这人怎么在这也能发呆，心太大了吧。 “我是想辛苦您去给灵儿做口供记录。” “哦哦，好的，我来就好，”和公公笑着应道。 可有人却不乐意，连公公一个起猛，竟甩开了风意，朝着灵儿冲过去，一道寒光闪过冷霜的眼睛。 她心下一凝，意识到连公公想要杀人灭口，当即三步并两步跑过去阻止。 “去死吧，贱人。” “啊……” 哐当一声，连公公高举的匕首被打落，灵儿吓得瘫软在地上，止不住地哭泣。 冷霜随手撒了一点软骨筋到连公公身上，直接用脚把他踹到一边，然后，缓缓蹲下，拍拍灵儿，“好了，没事了。” 灵儿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看到躺在地上的连公公，瞬间恨意迸发，不知哪儿来的力量，她竟腾一下起身，冲到连公公面前，使劲儿抽打。 “变态，死变态，你该死...” 眼看灵儿还想拿刀捅他，冷霜立马阻止，把刀打飞。 “你够了，他现在还不能死，况且他有罪，你也脱不了干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知道什么，”灵儿瞪着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看向冷霜，“我有罪，也是为了保命，我不听话，坐在牢笼里的早就是我了。” 她指着牢笼的手指，颤抖着，声音哽咽。 “而且，你是不是忘了。冷霜，灵儿步步凑近，你上次能逃出去，也是我暗中帮的你。” 这下，冷霜真的愣住了，居然是灵儿帮原主逃跑的？ “你当时用玉簪刺伤了连公公，但身体已经没了力气，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拉着你跑出去，我是有罪，但面对你，我问心无愧。” “那你为什么不去告发他们？”冷霜皱起眉心问道。 “我只是一个小小宫女，能有多大本事。如果不是我听话，方姑姑还算喜欢，我早就被送来这里了。” “我真的很害怕，我斗不过他们。” 冷霜深深呼出一口气，接着问道：“你知道这药哪里来的吗？” 灵儿转转头，“我不知道，这药一开始是没有的，这淫贼也就是喜欢虐待宫女，但到不了如今这份上。” 她顿了顿，双手抱着身体，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回忆，身体又继续颤抖起来。 “后来，连公公开始在宫女身上用这种药，好几个都不适应，当扬就死了，能扛过去的就被留下来继续，慢慢地，就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把灵儿推到一旁的椅子上缓冲情绪，冷霜走到连公公身边，这人居然直接闭眼装死。 “呵，”冷霜笑了一下，用脚踢了踢他，“别装死了，睁大眼睛。” 连公公继续纹丝不动，风意见状，说道：“冷姑娘，要不我…” 我去抽醒他，风意想说，不过，没来及，冷霜便拒绝了。 “不用，我自有安排。” 她蹲下身，用冷飕飕地语气看着连公公说道：“正好，我为今晚这么好的扬面，准备了点东西。” 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放在手里端详。 她一直制药的标准都是以救人为主，而且只卖给好人。但这不代表她不会弄些偏门的东西。 这玉瓶里装着的便是她昨晚特地在空间里制作的幻梦散。 中了此散的人，会陷入梦魇，如果再加上冷霜的刻意引导，能让连公公感觉自己变成被虐待的宫女，一遍遍被抽打。 有点邪性，但也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了眼连公公，冷霜扬声道：“既然公公想睡，我便帮你一把，顺便做个好梦。” 话落，连公公刷一下睁开双眼，“你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是让公公试试我这幻梦散效果好不好。”说完，冷霜打开瓶盖，清香之气溢出。 可连公公闻着却像索命的气息，他想撑起身体，却失败，瘫回到地上，喘着气说：“你，你给我走开。” 冷霜笑弯了眉眼，给他提议：“不想用？那你说解药在哪里。” “没...没有解药，中了此药，没有回头路。” 冷霜握紧拳头，寒意在眼底闪过，看着连公公的眼神如同在看将死之人。 “大人，只要人不疯就可以了，是吧。” 风意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冷霜，感觉她气压在刚才瞬间骤降，跟殿下的气扬还有点像。 “是，冷姑娘随意便好。” “谢谢。” 话落，冷霜不给半点反应时间，直接把幻梦散撒到连公公鼻下，让其吸收，然后，俯身在他耳边低语：“你的惩罚要来了，公公，那些被你虐待致死的宫女，正回来找你呢。” 说完，冷霜退开，冷眼看着连公公面部表情开始惊恐，扭曲。 “不，不要过来。” “你们，你们不能打我，啊...” 其他几人看到连公公的反应，纷纷离开冷霜两步。 此人，有些可怕。 冷霜一个眼刀扫向极力躲藏的方姑姑，嗤笑：“对了，差点忘了还有方姑姑你。” 随即，快步走过去，二话不说，便让方姑姑也进入状态。 看见两人痛苦的样子，冷霜淡定地坐到桌边，喝起茶来。 第54章 索命 一介宫女，面对这么个扬面，身边几个人都有些怵她，可她依旧从容，就像掌控这个空间的神一样，旁人的看法丝毫不放在眼里。 苏砚白看着，突然感觉此刻的冷霜有些熟悉，好像...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凌啸宸，低声呢喃：“好像啊...” 凌啸宸瞥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没理他。 可苏砚白却来劲儿了，他一把巴拉住凌啸宸的肩膀，兴奋道：“你有没有觉得这丫头跟你有点像。”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凌啸宸耸起一边肩膀甩开他，“无聊。” “不是，我说真的...” “闭嘴，”凌啸宸又横了他一眼。 苏砚白这才放弃，扭头继续往里面看，没注意到凌啸宸的嘴角轻轻翘了一下。 冷霜喝着茶，耳边都是连公公和方姑姑得惨叫声，可她的眼睛神情都非常平静，甚至不忘看向周围愣住的三人。 “你们不渴吗？还要一点时间。” 三人同时摇头，冷霜镇静地收回视线。 片刻后，大概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冷霜才缓缓起身，随手拿起一个铁盆，装了点水。 把盆放到桌面，冷霜再次拿出一个瓶子，这次翻出来的是些澄净的液体。 随便捣鼓两下，冷霜开始洗脸，很快，那张清丽俏丽的脸蛋完全恢复，皮肤嫰白通透还带着点粉色。 掏出手帕擦擦脸，看到震惊的三人组，冷霜问道：“怎么了？” 和公公：“你之前说脸上涂了东西所以模样变了些，但没想到前后差那么多。” 他没说出口的是，眼前这张脸还是跟以前不一样的，以前总是充满胆怯，而现在却有一股英气，前后气质完全不同。 他好像明白太妃娘娘如此信任她的原因了，和公公心里想，如今的冷霜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大气风范。 而风意愣住只是因为，他在好奇，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买吗？ 灵儿也诧异，总感觉冷霜换了一个人。 冷霜笑了一下，没管他们，只是缓步走到连公公身旁，低头俯视他，“连公公，认出我了吗？” 连公公精神已经有些恍惚。眼神发散。他听到冷霜的话，勉强扭头看过来，“你，你是活人。” “呵，”在无人看到的角度，冷霜邪性地笑了笑，她慢慢蹲下，眼神狠厉，凑到连公公耳畔低语：“我不是活人，我被你害死了，你忘记了吗？” “不...你不是...” 冷霜眯了眯眼睛，继续说道：“她早就死了，我是一个孤魂野鬼，借用了她的身体，来索你的命。” 话尾处，冷霜眼里的戾气爆发，驱动了点灵力让眼睛亮了一下红光，连公公看见，心神彻底慌了。 “鬼，鬼来了，救...救我...” 冷霜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说；“你跟她道歉，我想想怎么放你一马。” “我道...道歉，马上...” 强大的潜意识驱动下，连公公爬起来跪在冷霜脚边，不停磕头，“对不起，我该死，我不该做这些，对不起。” 血从连公公额头涌出，沾染到地上，可他依旧不敢停下动作，冷霜站立着俯视，冷眼旁观。 随后，她仰起头，闭了闭眼，你看到了吗？冷霜，坏人的报应才刚刚开始。 深吸一口气，冷霜敛去复杂的心绪，说：“你会主动交代，对吗？” “会，我一定会，求你放过我吧，”连公公着急回应，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和抵抗。 冷霜转身走向风意，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句，“大人，我结束了。” 风意从诧异中回神，“好...好的。” 无声地点点头，冷霜侧过身走进牢笼，看着几个呆滞的宫女，心情复杂。 “你有办法救她们吗？冷霜，”和公公站在笼外看着她，风意和灵儿也看向这边，眼里都有着若有似无的期待。 “不知道。” 随口回了一句，冷霜便蹲下查看其中一个宫女的情况。 眼神呆滞，对外界一切毫无反应，这是精神世界完全被瓦解的情况，她在想，空间里有没有精神系的灵植。 这个得做药物配比试验，她也不一定可以。 了解大概情况，冷霜站起身离开牢笼，风意看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 冷霜：“我现在也没有办法，你们可以先让御医试一试，其他的，”她顿了顿，又看了眼那些被残害的女孩，还是开口道：“我回去也尝试一下，但不一定成功。” 风意皱起的眉心听到这话后，松了一下，在他看来，冷霜愿意试，成功机率就会大很多。 “那个药...我可以拿两颗吗？”冷霜心里也有点犹豫，毕竟这药太危险了，不一定可以… “可以，”风意应道，非常利索地从手里的玉瓶倒出两颗药丸，递给冷霜，还问：”够吗？“ “额…够了，你们的御医应该也是需要的，”冷霜好意提醒。 “对...对的，”风意微微低头，尴尬地往密室门口处看了看。 冷霜没在意，接过药丸收好，直接告辞，“我先回去了，再见。” “哎，你的伤...”和公公开口道。 冷霜不在意地笑了笑，“这点伤，我自己可以处理，谢公公关心。” 说完，挥挥手，走向密室门口。 刚走出去，她又鬼使神差地退回到书架，闭眼感受一下。 有点像那晚那个人的气息，很微弱，但还是被她捕抓到了。 他刚才也在吗？为什么不进去？ 她还挺好奇的，什么人武功内力这么深，差点连灵力都察觉不到。 她扭头看向作为掩护的两本书，千里尘被蹭走了一些，显然有人看懂了她留下的记号。 是那个人吗？冷霜莫名想着。 不过很快，她不再纠结，快步走了。 身后，凌啸宸捂着苏砚白的嘴从角落里慢慢走出，确定冷霜走远了，才松开手，走到书架处静静看着。 苏砚白：“你干嘛拦着我，我想跟她说话来着，”刚刚突然被凌啸宸拉到角落，吓他一大跳，搞什么啊。 “现在还不是时候，”凌啸宸说着，眼神却一动未动，她刚才看这里，是发现什么了吗？ 风意从密室出来，“殿下，属下派人过来清理这里？” 凌啸宸抬眸，“嗯，暂时别惊动康宁宫。” “遵命。” 第55章 祭奠 就像那些宫女，本来凭手艺在宫里安分守己地熬到合适的年龄便可以出去，如今如花般的年纪却被害得将要人魂两散。 冷霜一路走着，眼眶忍不住红了。 她自问不是什么感性之人，此刻却有一股命运同悲的哀伤感。 为那些宫女，为原主，也为现在的自己和小小的凌羽寒。 她不能，也不接受让凌羽寒面对这样吃人的深宫，所以，薛家一定不能坐大。 因为这点，今晚除了吓唬连公公那段，她几乎没有掩饰自己的本事与能力。 而看那位大人的反应，他们估计也是知道的，却对她如此友善…如果预感没错的话，她很快就能走到真正的上位者面前了。 到那时，有的是谈判机会。 回到冷宫，值夜的林轩看到冷霜，腾一下站起，脸色冷硬，但眼里的关心，很明显。 难得见林轩这么大反应，冷霜还笑了一下，主动打招呼，“晚上好啊，林侍卫，抱歉，我回来晚了一点。” 确实够晚的，这都快要天亮了，林轩心里想，嘴上却说，“没关系，平安就好。” 说完，他打开大门，让冷霜进去，“快回去吧，深夜寒重，冷姑娘多注意保重身体。” “谢谢你，林侍卫，”冷霜真诚回道，她跨步走进去，整个人松懈下来，很神奇，别人避之不及的冷宫，现在真的给了她类似家的感觉。 回到望风院，冷霜慢悠悠地在院中搭起一个火堆，点着，又摆出一张小桌，两张椅子，分别放好，她才到药房处理身上的伤痕。 她其实没有对和公公撒谎，这些也就是看着严重，但根本伤不到她什么。 随意拿点创伤膏涂抹一下，清凉感渗入皮肤，红肿之处已经消解不少，等天光大亮，去见凌羽寒时，就基本看不见了。 收拾好东西，冷霜回到卧室，再次拿出那个小木盒，打开看了眼里面的玉簪，然后，把它们带到外面。 把木盒放在小桌上，靠近一张椅子，而冷霜坐到对面的另外一张椅子上，拿起热好的花茶，倒了两杯。 一杯放在木盒旁边，一杯是给她自己的。 她靠在靠背上，闭眼缓了缓，再睁眼抬头望着群星闪耀的夜空。 我今晚也算对得起你了，冷霜心里想，转头看着旁边的空椅子。 虽然没什么用，但是，我感觉你需要一句道歉。 冷霜的手摩擦着杯子的边缘，看着神色安静，实则内心都是对原主的倾诉。 那些坏人会一个接着一个受到惩罚，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至于凌羽寒，我肯定护着他好好长大。 所以... 冷霜拿起茶杯跟对面的杯子碰了一下。 “希望你能安息，”这句话，冷霜小声地说出来，话落，一阵轻风吹过，好似在回应什么。 冷霜笑了一下，抬头把茶喝下，彻底敛去心底的涩意。 再次重新坐好时，她已经恢复成原来的自己，自在从容地品茶赏景，懒得管树上多出来的人。 “殿下，她这是在干什么？”风棠不解地问道。 他今晚在望风院守夜，发现冷霜她们没回来，立马去报备。 刚才看冷霜这么晚回来，还受了伤，有些诧异，没多久殿下突然空降。 两人就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冷霜的举动。 凌啸宸闻言，沉默片刻才回道：“她应该...是在祭奠吧。” “祭奠？给谁？”风棠更加听不懂了。 给她自己，凌啸宸心里想到，准确地说应该是原来的冷霜。 凌啸宸是不太深信怪力乱神之事，不过，冷霜的能力实在太过出彩，他不得不往这方面想。 他查过冷霜以前的经历，话不多还胆小，跟眼前这个完全是两个人。 虽说人经历过生死难关后，会突然蜕变，这种情况会有，但不会像她这般，完全颠覆。 所以，他之前一直有所怀疑，直到今晚，他确信，这个冷霜是新的，或许是不知哪里来的一抹魂魄，在凌羽寒面临危险那晚，突然降临。 取代了原来的冷霜，也拯救了本就命运多舛的小羽寒。 想到这，凌啸宸不禁抬头看天。 你也看不惯是吗？所以，派人过来护我昭陵皇室。 …… 天光大亮，才浅瞌一小会儿的冷霜起身，伸个大懒腰，简单梳洗一下，便出门前往宁香院。 而此时的宁香院很安静，每个人都守在屋前，静静地等着大门被敲响。 扣扣...清脆的声音划破这份沉静，紧接而来的便是冷霜高扬的声音，“殿下，我回来了。” 几乎是瞬间，从起床开始一直默不作声的凌羽寒腾一下站起来，飞快跑向院门。 咿呀——大门打开，小家伙再次像炮弹那样冲向冷霜，那股劲儿感觉比上次还要厉害。 “阿霜，你终于回来了，”小家伙把头埋在冷霜肩膀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许是受到昨晚的影响，冷霜破天荒地亲了凌羽寒脸蛋一下，笑着说道：“我回来了，殿下。” 小家伙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他从冷霜怀里退出，低着头看着特别不好意思。 “阿霜，男女授受不亲，你...你不能...” “你不喜欢？那我以后就不亲了，”冷霜笑着打断他。 “我才没有，”小家伙嘟起嘴巴反驳，然后，又低声说道：“可以偶尔一下下。” “噗嗤——”冷霜笑出声，两手捧着凌羽寒揉了一把。 这是什么萌物，真是便宜她了。 狠狠薅了凌羽寒一把，冷霜才抬头看向萧太妃，“娘娘，我回来了。” 萧太妃：“可算是回来了，这小家伙闷闷不乐一整天了，早早起来搁这等你。” “哦——只有殿下等我，娘娘没有吗？”冷霜调皮地眨眨眼睛问道。 “太妃娘娘也跟我一起早起等呢，”童言无忌，就知道掀人老底。 萧太妃瞪了她俩一眼，没好气地说：“快进来，本宫都等饿了。” “是，娘娘。” 第56章 他可能会输？ “好的，”冷霜笑了一下，夹起糕点就想往嘴里送。 “咳咳，”坐对面的萧太妃突然咳嗽两声，冷霜顿了顿，瞄了她一眼，非常识趣地放下手里的食物，重新夹了一块给萧太妃。 “太妃娘娘也吃，嘻嘻，”冷霜十分狗腿地笑了两声。 萧太妃横了她一眼，才慵懒地夹起糕点吃起来，凌羽寒坐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什么，提起茶壶给萧太妃倒茶，“娘娘，您喝茶。” “噗嗤——，”冷霜笑出声，之前秦素瓷那次她还不确定，这会儿她信了。 破开不自信、紧张等等这些表层性格后，凌羽寒的底层性格其实很鬼精聪明。 “你就尽学她，”萧太妃看了冷霜一眼，向着凌羽寒轻斥。 “娘娘不喜欢羽寒给您奉茶？”小家伙歪头，眨眨眼睛问道。 “你...吃你的东西吧，”懒得理她俩，萧太妃自顾自喝起茶来。 冷霜和凌羽寒对视一眼，挤眉弄眼地笑起来，一旁的三位嬷嬷看着，眼底尽是欣慰。 她们的主子，终于也有享天伦之乐的时刻。 早饭过后，凌羽寒被带去寝室收拾东西，冷霜趁机把令牌还给萧太妃。 “娘娘，这个还给您，”冷霜恭敬地用双手捧着令牌呈到萧太妃面前。 她打从心里感激，这个义无反顾支持她的长辈。 萧太妃默默接过，摩挲着令牌，眼里似乎有些怀念，低声开口问道：“小和子，他怎么样了？” 小和子，冷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说的是和公公。 “他很好，造司坊两大掌事之一，我看他吃得可好了，身材胖墩墩，笑起来眯着眼睛，像个佛陀似的。” “噗嗤，”萧太妃听着冷霜的形容，笑出声，“他年轻时就这样，身材圆滚滚的。” 看出来萧太妃情绪有些低落。冷霜提到，“他很关心您，特意问过您的身体健康。” “他一直是个有心的孩子，”萧太妃叹道，把令牌交给冯嬷嬷收起来，她看着冷霜，上下打量。 “你呢？昨晚怎么样？” 不想让长辈担心，冷霜特别潇洒地在太妃面前，张开手转了一圈。 “我好着呢，不是说了嘛？我很厉害的。” “啧，”萧太妃瞥了她一眼，认真道：“抓到谁了？” “连公公，往后，造司坊便是和公公独大喽。” “瞎胡吹，陛下肯定安排新的人坐连公公的位置，”萧太妃顿了顿，眼睛眯了一下，眼底有寒光闪过，“即便陛下不安排，你以为康宁宫那位会放弃这个机会。他们家可什么缝都能钻，老鼠似的。” 看出来萧太妃对薛家的恨意，冷霜没想深挖，活人试药的事，她说出来都怕气坏太妃身子，便转了方向继续说。 “他们想钻，也得看摄政王殿下乐不乐意吧。” 萧太妃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你倒是对啸宸很有信心。” 啸宸，凌啸宸，这是冷霜第一次正式听到摄政王的名称，还挺有气势的。 “昨晚就是他的人过来抓人的，敢这么做，估计也是不怕跟薛家对抗吧？” 萧太妃摸摸她的头，整理碎发，“丫头，前朝后宫都是很复杂的地方，啸宸确实很厉害，但那是在战扬上，而在朝廷涉及的人和事会更加复杂，所以即便强大如他，也不能随便跟薛家撕破脸。” “您的意思是，他可能会输？”冷霜皱起眉心反问道。 “呵，”萧太妃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能这么说？在本宫看来，啸宸的韧性比先皇和太上皇更强，铲除薛家只是时间问题。” “那...” “好啦，等你将来有机会见到他，你就会明白本宫的意思，你现在应该先忙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 “啧，”萧太妃打了她一下，“羽寒生辰啊，你都耽误好几天了，没点进展。” “记得记得，这是大事，我怎能不记得，”冷霜讨好地挽着萧太妃的手安抚她。 “你最好是。” “放心吧，我今天陪殿下一天，明天就出去忙生辰的事。” …… 乾坤宫，好几个人围着桌上的药丸看。 “温书弈，你看看这是不是你在横县山上见到的那种药？” 温书弈拿起药丸仔细看，又凑近鼻子闻了闻，脸色立马变了，“殿下，就是这个味道。” “你也闻到臭味了？”苏砚白问他。 温书弈摇摇头，“这个其实不臭，他们试验的都是汤药，那个更加臭，我只要想起来觉得恶心。” “你们有闻到吗？”苏砚白追问其他人，都纷纷摇头，他低头嘟囔，“我闻到一点，但没冷霜闻到的强烈。” 他眼睛亮了亮，那丫头的嗅觉敏感在他之上，好想跟她探讨一下。 用期待的目光看向凌啸宸，对方直接冷眼逼退，还转移话题。 “那几个宫女你看了没有？情况怎么样？” 说起这个，苏砚白也烦，“我给其中一个用了灵台九宫术。” “效果如何？” 苏砚白看到众人眼中的期待，还是直白地说道：“没有效果。” 凌承煜皱起眉心，“会不会因为使针的次数不够？” “陛下，这与次数无关，这套针法虽说是九宫，其实下针点基本布满全身，调动全身气血去刺激大脑内的灵台。” “她如今毫无反应，说明脑府灵台已经完全被损害了，难以修复。” 闻言，温书弈怔怔地向后退去，最后软倒在地上，神色哀伤。 他之前还隐隐期待，那些被抓去的人能等到他回去救他们，可如果此药无解，那他即便赶回去又有什么意义？ 苏砚白看了眼失神的温书弈，对凌啸宸说：“或许冷霜会有办法...” “我们不能等她，坐以待毙，砚白，你这边先继续治疗，风意...” 风意：“在。” “你派人带温书弈回去横县，另外通知墨玄全组人前去汇合。” “本王要知道，他们到底制出了多少药，都送到谁的手里，这样的窝点还有几个，听清楚了吗？” 风意全身震了一下，硬抗住凌啸宸话里传出来的压迫感，“是，属下领命。” “陛下，”凌啸宸看向凌承煜，“查到横县知府是谁了吗？” “是刘维达。” 刘家的？凌啸宸眯了眯眼，“想办法把他换掉。” 凌承煜神色一凝，“好，朕知道了。” 第57章 圣品九心莲 用灵力让药丸表层的幽绿色现行，再做一个保护层隔绝臭味，弄好后，冷霜开始到灵田里巡视。 精神系？用什么好呢？ 一下想不到，冷霜用了一个比较笨拙的办法，就是让药丸靠近灵植，它们都有灵性，能感知到外来物对自己是否具备威胁。 一旦外来物药性比自身强大，灵植会自动避开。 冷霜看着一片低阶灵植集体弯腰时，觉得扬面有些好笑，便轻笑了一下，立马遭到部分灵植用枝叶打她的手，似乎在投诉主人带别的东西欺负它们。 “好好好，我的错，别生气。” 冷霜抬手安抚了一下有些小脾气的植物，往前走到高阶灵植区域，这边反应好些，但还是没有找到能绝对压制的。 果然，能对脑子起作用的东西，都绝不普通。 冷霜环视一圈，最大胜算肯定是冰蓝草，可那只有一棵，她不舍得动，也救不了那么多人。 冷霜往后倒，躺在草地上，高喊：“到底还有什么可以用啊？” 空间好像听懂了主人的烦恼，突然轰隆一声响起，吓得冷霜赶紧坐起来。 “怎么回事？” 只见灵泉水开始以中央为圆点向四周翻涌，中心缓慢升起一株圣品九心莲，七彩光圈向肆意外扩，冷霜拿手挡了挡那耀眼的圣光，眼底尽是诧异。 这是...升级了？ 兴奋得用手捂嘴，有生之年居然被她等到了圣品九心莲，这东西在修仙大陆也是难得一见的孤品。 九心莲最大功效就是对经脉心脉的修复，如果是圣品的话… 冷霜随手把药丸抛过去，本想试试看会有什么反应，结果...她瞪大眼睛，看到药丸直接被圣品九心莲“绞杀”，消失得无影无踪。 了事后，它还向着冷霜摇了摇身子，好像在炫耀，又像是等夸的孩子。 冷霜马上会意，鼓掌赞叹：“厉害厉害厉害。” 圣品九心莲满意了，轻轻落到水面，光芒消散后，游到岸边用花瓣亲近冷霜。 冷霜轻抚它，说：“你会帮我，对吗？” 九心莲弯了弯腰，答应了。 有圣品灵植坐镇，冷霜信心倍增，直接开炉准备炼制解药。 然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冷霜的灵力驱动圣品灵植还有些吃力。 “啊，不行了，好累，”她瘫倒在草坪上，喘着气。 以前没灵力，她根本就没尝试过炼制圣品灵药，如今，有机会一试，才知道原来那么难，感觉灵力一下空了。 算了，别搞死自己，明晚再试吧。 冷霜软着腿走到灵泉边，喝了几大口灵泉水，才勉强缓过气来。 片刻后，她出了空间，倒头就睡。 次日清晨，冷霜迷迷糊糊闻到一股香气，睁开双眼，眨了眨，这是什么味道？ 随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空的...腾一下弹起，在一眼看尽的床上翻找。 殿下呢？羽寒呢？ “阿霜，你在找什么？”稚嫩清脆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啊，”冷霜怔住，慢慢转身看过去，呆呆地看了看穿戴整齐的凌羽寒，“你...你起床了？” “对啊，”小家伙乖巧地点点头，“看你睡得香，便没叫你。” 居然睡过头了，冷霜薅了一把头发，说：“哎呀，抱歉我睡晚了，我现在就给你做早饭去。” 说着，她着急忙慌地想起床。 一只肉嘟嘟的小手摁住她，“不着急，你慢慢来，早饭我做了粥。” “你自己做了粥？”冷霜问得很惊奇。 “嗯嗯，平时看你做的次数多了，今天就尝试了一下，也不是很难，”凌羽寒笑弯的眉眼，是耀眼的风景。 冷霜感慨地抱了抱他，“辛苦羽寒了。” 稍微煽情一下下，冷霜以最快速度起床，梳洗干净，等坐下时，已经有一碗青菜粥等着她。 “你还放了青菜，”冷霜惊喜地看向凌羽寒，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嗯，反正你说这些菜都可以生吃，那我即便煮得不熟也不怕吃坏肚子。” “是这个道理，我家羽寒好聪明，”冷霜没忍住，用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你快尝尝。” “好咧。” 呼走热气，慢慢吃下一口，细嚼两下后，吞下肚子。 凌羽寒一直看着，冷霜也没逗他，直接说：“很好吃。” 圆圆的眼睛双双亮起，“真的？” “当然，你自己没吃吗？” “有啊，我自己也感觉不错，嘻嘻，”小家伙捂嘴笑起来。 “那就是很好吃啊，自信一点。” 吃完早饭，冷霜又说要出门，凌羽寒蹙眉，抬起头看着她，说道：“阿霜，如果太辛苦的话，我的生辰也可以简单办的。” 冷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自己今天睡晚了点，让小孩想多了。 她缓缓蹲下，笑着说：“没有辛苦喔，只是前几天出现了突发情况，现在处理好，就该办你生辰的事了。” “真的没有累到吗？” “没有，今天就是偷懒一下而已。” “好吧，”小家伙点点头，又突然说道：“那你以后也可以偷懒，我能照顾你。” 他始终记得，阿霜不是他的丫鬟，而是家人，是姐姐。 “好喔，”冷霜笑着抱抱他，心里再次感叹，这就是无痛当妈的快乐。 在院子里摘了好些东西，把凌羽寒送到宁香院后，冷霜拿着东西去了御膳房。 “小满，雀喜，早上好啊。” “哇，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冷霜刚走近便听到小满看着她惊呼。 她疑惑地摸摸脸颊，“我，我没干什么，怎么了？” 雀喜也加入讨论，“你没照镜子吗？眼下都有些乌黑了。” 说着，掏出怀里的小镜子给她，“你自己看。” 冷霜接过来，一照，我的天，这黑眼圈啥时候跑出来的，皮肤看着都暗沉了些。难怪凌羽寒说她辛苦，冯嬷嬷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她是真没想到，灵力耗尽的后遗症太明显了。 不行，她今天得在御膳房薅一顿大的，做好决定，立刻呼喊：“张御厨...” 张大军抖了抖身子，谁在叫他，怪吓人的。 第58章 双儿 张大军瞥了她一眼，继续手里的活，嘴里却没放过她，“呵，我都以为你打算不来了呢。” 幸好上菜拿来的东西还算多，不然。他都怕陛下问责为何不进货。 “怎么会，”冷霜把东西放在桌上，“看，我一早起来就给你摘最新鲜的蔬菜过来。” 所有蔬菜都用灵泉水泡过才带过来，每一片叶子上都有澄澈的水滴挂着，外面的阳光正好打到上面，张大军看着，居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生机扑面而来。 他用手轻轻拨弄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冷霜，心里想，这丫头种东西确实有些本事，他在外面买回来的蔬菜水果，品质都比不上她这看着普通的青菜番茄。 “很不错，”张大军说道。 冷霜高兴了，热切地问：“那你上次说的话还算数吗？” “我上次说了什么？” “给我开小灶啊。” “可以，这点小事我张大军还是能做主的，说吧，想吃什么。” “嘻嘻，”冷霜眼睛亮起来，“我能自己去看看食材？” 张大军无所谓地挥挥手，“去吧，”接着，他继续手里的活。 他今天打算给陛下做有一点点辣的卤牛肉，带点微辣，这种重口味的东西，他以前很少碰，但得冷霜启发，陛下反馈也确实不错后，他也就慢慢放弃自己的想法。 那丫头说的对，现在小陛下才是主子，当以他的喜好为先。 “张御厨，你泡了燕窝，”冷霜惊喜的声音传来，张大军抬头看过去，“对啊，想给陛下做个甜品润润嗓子。” “那我也要吃，我最近也喉咙干燥。” 张大军看她脸色确实暗沉了些，以为她真的有些不舒服，当即说道：“可以，反正我泡多了些。” 闻言，冷霜转了转眼珠子，看着燕窝沉思。 燕窝这种东西其实是女人吃的比较多，可张大军泡多了怎么就不想着点康宁宫那位？ 难道他不需要讨好那位太后娘娘吗？ “你干嘛站在这发呆，找个位置坐下，别挡着我干活。” 冷霜听话，利索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张大军开始捣鼓燕窝。 她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问道：“张御厨，你这燕窝怎么不给康宁宫送点？女人都爱吃这个。” 张大军的动作顿了顿，随即笑起来。 “你以为你想送，贵人就想要吗？” “别天真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御膳房的靠山是陛下，康宁宫不需要御膳房安排餐食。” 薛家防守线居然拉这么细致，饭都送不进去，是怕被毒死吗？ 她轻敲两下桌面，若有所思，接着问道：“那她自己在康宁宫的小厨房做饭？食材也自己买？ 食材倒不至于，用完了会过来御膳房拿。” “原来如此，”冷霜点点头，暗自顶了顶腮。 虽然知道她现在对付不了薛家，但想搞点小动作的心从未停止，看到有点机会她就蠢蠢欲动。 这时，一道轻柔的声音响起，“张御厨，你正在忙什么呢？” 屋里两人愣了愣，对视一眼，张大军脸色变了变，迅速反应过来，转身挂起体面的微笑。 “双儿姑娘来了，快进来坐。” 冷霜识趣地起身，退到一边，默默观察。 只见一个身姿娉婷俏丽的女子走进来，身穿大宫女才能配的粉色襦裙，容貌娇柔，行动间居然能看出一丝媚态。 谁家主子居然放这么个女子在身边当大宫女？ 冷霜疑惑，看了眼张大军，却被对方瞪了一眼。 瞪她干嘛，莫名其妙。 张大军扬起笑脸，非常客气地招待，“双儿姑娘，今日前来，是要给康宁宫添补食材吗？” 冷霜快速看过去，又转开， 偷偷抿了抿嘴巴。 她这张嘴啊。 双儿：“是的，辛苦张御厨安排一下。” “好的，您稍等一下，我这就安排。” 接着，张大军抬头想叫人过来，冷霜直接开口，“张御厨，我来吧？” “啊...你，你来？”张大军懵了。 冷霜上前，看着双儿，“敢问这位漂亮姐姐想要哪些食材？” 双儿看过去，那张清丽的脸庞让她微微出神，御膳房什么时候来了个这般好看的姑娘？ 嘴巴还挺会说话。 没有女子不喜欢被夸，双儿也一样，她嘴角勾了一下，可到底是太后身边的大宫女，情绪神色不会那么显山露水。 “咳，这位妹妹看着办就好，康宁宫喜欢什么，御膳房应该心里有数。” 还挺能摆谱，冷霜心里想，但还是起身去干活。 走到货架前，扫视一番，大概心里有数，便开始收拾。 片刻后，冷霜整理了好几袋食材，稍微缓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到桌前，“姐姐，食材已经准备好了，需要奴婢帮你带回去吗？” “不需要，我带了人过来，”话落，几名侍卫进来把东西抬走，双儿也随之起身。 她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看向冷霜，问：“之前没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冷...奴婢名叫霜儿，”吓死，差点自爆。 “霜儿？跟我一样，我也叫双儿。” 冷霜马上冒起星星眼，“那是奴婢的荣幸，不过比不得姐姐姿色万千。” 一抹亮色从双儿眼底划过，她打量一番，离开前说了句，“我记住你了。” 话不能掉地上，冷霜立马接道：“姐姐慢走，下次见。” 等双儿走远，冷霜瞬间垮脸，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水喝。 张大军看着她，神色奇异，“你刚才为何...”他顿了顿，突然找不到形容词。 “讨好她？” “对对对，”张大军点点头，又觉得似乎形容得不够全面。 冷霜看了他一眼，暗笑，应该问的是，她为何撩双儿，只是，张大军不懂。 冷霜：“也不算讨好吧，你待她如此客气，我不也得更加客气。” “是吗？”张大军挠挠头，“算了，不纠结这个，我提醒你，别跟她走太近，能呆在太后身边当大宫女的，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冷霜：“知道了。” 她低头喝茶，挡住眼底的异色。 她当然知道双儿不简单，一个太后身边的宫女，居然能在不经意间展现出媚态，这本就不正常。 康宁宫没有男人，她到底媚给谁看？ 总不能是薛太后养出来打算勾引摄政王的吧？两家如同水火，两人能见上面吗？ 冷霜不语，只是摁不住蠢蠢欲动想要八卦的心。 第59章 福利 走进院落，屋门关闭，冷霜也没有急着去敲，而是欣赏起这个简单却又不失雅致的小花园。 果然，住的地方能看出一个人喜好和性格。 比起连公公那里的阴森，和公公这总是充斥着暖意，跟他本人很像，和蔼包容。 咿呀——屋门被打开，和公公从里头走出来，看见突然出现的冷霜，吓了一跳。 “哎呦，你吓死我了，来了怎么不叫我。” ”刚到，你就出来了。” “有事找我？” 冷霜摇了摇手里的小篮子，“给你带了点我自己种的小番茄。” 说完，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坐下。 和公公走过来，“我看看，不好吃的我可不吃。” 冷霜挑了挑眉，还给他傲娇上了。 “种子是太妃娘娘赐的。” 和公公顿了顿，瞬间快步走到石桌旁，嘴里说着：“我就知道，娘娘总是想着我的。” 他拿出一颗，仔细端详，“看看，娘娘的东西就是好。” 双标，冷霜翻了个大白眼，提醒他，“公公，这是我种的，你就不能夸夸我。” “那也是娘娘给的种子好，你才能种得好。” 和公公就不想让她嘚瑟，这心态跟萧太妃不谋而合。 “得，你职位高，你有理，”冷霜摊开手，没辙了。 和公公笑着在另一边的椅子坐下，认真看了冷霜几眼，皱起眉心，“怎么不休息几天再出来？你这脸上肤色看着还没我的好。” 冷霜蹬了蹬他，“过分了，公公。” 今天第二次，被人贴脸开大，今天回去得给自己整点猛的。 “我这不是忙着试药，把自己耗累了嘛。” 和公公腾一下笑起来，双手撑着桌面，眼神发亮，“你真的能做出解药来。” 冷霜扫了他一眼，“瞧你这反应…怎么，御医那边没进展？” “唉，”和公公坐回去，“试过很厉害的针灸术，可太医说刺激不了脑袋里的灵台，灵台没反应，一切都是徒劳。” 灵台？冷霜愣了愣，看来这个太医算是个高人，居然懂灵台。 “哦——”，她随手丢了一颗小番茄到嘴里，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可能可以做到，但还得再试试。” “太好了，”和公公再次兴奋地站起来，“我就说，你是最棒的。” 你啥时候说过，冷霜横了他一眼，到底没开口怼他。 “你让他们别催，我还要点时间。” “行行行。” 这个“他们”两人心知肚明。 “我今天过来确实有事要找你。” “你说，”心头大事有了进展，和公公心情好，一口一个小番茄地塞进嘴里，每吃一个，眼睛都亮一下。 难怪萧太妃喜欢他，冷霜心里想，有些人就适合当吃播，看着就让人身心愉悦。 “我家小殿下马上就到六岁生辰了，我想在造司坊做点东西，你给安排安排？” “咳咳咳，”和公公被她吓到，神情紧张地四处张望，“你可真敢叫，他在外面可没有这身份。” 啧，冷霜撇了一下嘴，这话她可真不爱听。 “好了，你就别介意这个了，”兴许是察觉到冷霜不开心，和公公安抚道：“你想要什么，我看看怎么安排。” 冷霜掏出一张纸递过去，和公公打开一看。 “冬被两床，斗篷两套，冬衣四套，灯笼4个…” “你要的东西挺多啊。” “当然，得让孩子高兴。” 和公公笑了一下，“你还挺有心。” 他把纸折起来，起身说道：“走吧，本公公亲自带你去转转。” 尚衣局，和公公领着冷霜走进去，所有宫女太监都马上行礼，“和公公。” 个个低眉顺耳，冷霜看着和公公背影，都可以想象到他那傲娇模样。 “琼儿，”和公公唤道，“出来一下。” 很快，琼儿走出来，看到冷霜眼睛亮了一下，有些惊喜，又碍于上级在这，马上收敛。 “你带冷霜去领一下冬天要用的衣服被褥。” 领？那就是不用收钱。 琼儿愣了愣，看冷霜不惊讶，便听命行事。带人去成衣区挑。 “事情解决了？”只有两个人时，琼儿才敢小声问道。 “和公公没跟你说？” “没有，”琼儿摇摇头，“只知道方姑姑不见了。” 冷霜挑挑眉，看来是被瞒下来了，估计不想把事情闹大。 “那你就当做方姑姑出去远游了。” 听懂冷霜的暗示，琼儿很惊喜，随后，眼眶又开始泛红。 “好了，”冷霜拍拍她，“都过去了。” “谢谢你，冷霜，真的。非常谢谢你。” 看琼儿似乎想要放声大哭，她赶紧捂住她的嘴，“呜呜呜…” “你赶紧闭嘴，陪我去挑点好东西。” 走到上了两天班的牛马工位，冷霜还有些感慨，不过很快，她就跑到最中间的成衣区翻找起来，这里放的都是主子才能穿的衣物。 “哎，你干嘛，这些不能动，”琼儿跑过去，悄声阻止。 “我想拿几套好的小孩衣服，”正好，她翻到一套竹青色的衣服，想起上次跟凌羽寒砍竹子的扬景，觉得蛮适合他的。 “这套不错，我要了。” “要死啊你，这是陛下的常服，”琼儿把衣服夺过去，仔细叠好。 冷霜愣了愣，对喔，陛下只有八岁，难怪这里有小孩衣服，她把衣服再次夺过来，撑开，发现确实大了些。 “那你帮我把尺码还小些，这件我家小主子穿着不合适。” 琼儿瞪大眼睛，算是服了，“我都说了…” “别啰嗦，我说行就行。” 她当然知道陛下的东西不能动，可这次抓捕连公公的事情，以她的身份肯定得不到什么赏赐，所以，她得给自己和凌羽寒谋点福利，不然真亏大了。 “你拿去改就行，和公公不会反对的。” 看冷霜如此笃定，琼儿也不跟她争辩，后面几件衣服，都是冷霜要什么，她就帮她拿什么。 “你给自己怎么不拿点好的？”看冷霜去选大宫女的衣服，琼儿挑眉问道。 “我用不着，衣服不错就行。” “算你心里有数。” “这还用得着你说，”冷霜笑着暼了她一眼。 凌羽寒出不来，衣服好点没关系，她不同，经常来回进出，太扎眼不合适。 第60章 工缮司 和公公看到里面几件布料尤其上乘的常服，眼角直抽抽，瞥了眼琼儿，对方马上避开，装作毫不知情，和公公收回视线，瞪着冷霜，“你还真不客气。” “以咱俩的关系，我能跟你客气？”冷霜不惧和公公的眼神，调皮地对着他眨眨眼。 “呵，我都不知道怎么交代，”说着，眼睛直盯着那几件小孩衣服看。 “你就如实汇报啊，”冷霜漫不经心地说，慢慢踱步到和公公耳边，低声道：“有鼓励做事越有动力，和公公觉得呢。” 和公公愣了一下，看着冷霜似笑非笑的欠揍样儿，闭了闭眼，“我来解释，你随意。” 冷霜抬手鼓掌，“和公公大气，”随后，她自顾自往外走，“来，下一站。” 到了工缮司，又是一轮行礼后，和公公带着冷霜参观。 “这边一般制作木工偏多，比如灯笼，桌子，书架等等，你看看你要什么款式的灯笼。” 没听到回应，和公公转头，发现冷霜看着一张破了的圆桌发呆。 “你在看什么呢？”总不至于衣服挑好的，桌子却选破的吧，和公公心里想。 “我在想…”冷霜扭头看向和公公，“定制款要做多长时间？” “那得看难不难做。” “我觉得对于工缮司的师傅们来说，不难。” 她刚刚发呆其实是在惊叹古人的手工艺真的厉害，并且精益求精，那张在和公公眼里是破损的，其实也是很不错的成品。 之前不敢想，但看到这么好的手艺。冷霜忍不住想做一张暖手脚的桌子过冬。 “有笔吗？和公公。” “来人，”和公公抬手一挥，“拿点纸笔过来。” 工人：“是，和公公。” “我不要毛笔，”冷霜喊了一句，工人愣住，看向和公公，似乎有些为难。 和公公皱起眉心，“你存心找茬是不是，不用毛笔用什么。” “有碳吗？”不是她找茬，只是画图的话，毛笔用不习惯。 那名工人想了想，说道：“应该有，奴才这就去找找。” 这姑娘穿着普通，但却是和公公亲自带来的，他们不敢怠慢。 很快，工人拿了一块碳过来，递给冷霜，“姑娘您看这个可以吗？” 冷霜双手接过，“谢谢，能用的，”随后，她扭头看向和公公，“是安排哪位师傅给我做桌子？” 和公公有点犯难，冷霜古灵精怪，想法奇多，一般师傅估计弄不好她想要的东西。 “和公公，不如让老身试试？”一名相对年长的师傅主动走出来，和公公看见，咋呼：“哎呦，何老，这哪用得着您亲自来弄。” 何老：“我也就是好奇，好久没有做新东西了，”他是工缮司元老级人物，很多活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他在旁边指导便可。 很轻松，但也很无趣。 刚才和公公带这丫头进来时，他便瞧见了，本就心生好奇，听到她的要求后，便主动把活揽过来。 和公公：“这…” 冷霜直接打断他，说：“那就辛苦何老了，我这就给您画图。” 冷霜随手找了个角落，自己蹲在那磨炭，感觉大小差不多合适，就开始画图。 首先整体是一个圆桌，中间开孔，安装一个可以放炭的位置，表面装网架，方便她烤东西。 接着下面要做散热层，让炭火热气发出来给人的腿部保暖，可又不能烫着，所以，隔热层很重要。 冷霜一边想，一边画，全神贯注，没察觉偷偷凑到她身后的何老，那双锐利如炬的眼眸亮了又亮。 最后一笔落下，冷霜拿起画纸满意地看了看，虽然没有铅笔好用，但也还算清晰。 “何老，我…”冷霜拿着画纸打算起身找人，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她一跳。 “姑娘画艺不错，想法更是甚好。” “何老看懂了？” 和公公一手兰花指戳她太阳穴，“乱说什么话，何老手艺在昭陵国是最顶尖了。” “啊…丝…”冷霜抚着被戳疼的位置，瞪了和公公一眼，转头神色恭敬地给何老赔罪，“抱歉，何老，是冷霜言辞有失，望您不要见怪。” 何老摆摆手，“没有的事，我们还是探讨探讨你画的这个图吧。” “哎，好勒。” 冷霜对这桌子期待很高，自然投入百分百热情。 “来，何老你看，这是专门给冬天取暖用的桌子，上面可以煮茶，烤肉，或者烤水果，下面则是利用炭火热情取暖…” “嗯，你这个想法很新奇，也很实用，我觉得非常可行。” “真的吗？那大概要用几天时间？” 何老看向她，“你很急用？” “嘻嘻，是有点。” 她想赶在凌羽寒生辰那天用，大家一起吹着秋风围炉煮茶，别提多舒服。 “这样…”何老盯着图纸，沉吟几下，说：“四天，可以吗？” “当然可以，”赶得上，开心，冷霜内心狂笑。 “你今天就只要做桌子？”何老继续问她。 冷霜愣了愣，她本次是想要做灯笼，因为望风院没有，她想弄几盏回去。装饰一下。 不过，她现在又有了新的想法。 “何老，你们工缮司只做大灯笼吗？” 何老挑挑眉，直接问她，“你想要多小的灯笼？”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 冷霜笑弯了眉眼，说：“我想做一些手掌大小的灯笼，不需要太复杂的样式，我到时候找一条绳子把它们全部挂起来，一整串，亮亮的。” 看着冷霜绘声绘色的笔画，形象生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话语里的扬景，何老跟和公公都不约而同地被这种情绪感染，相视而笑。 比起规矩森严，个个谨小慎微的皇宫，冷霜这些近乎天然的蓬勃生命力非常能打动人。 有冷霜在，太妃娘娘应该也会很开心吧，和公公心里想，看着冷霜，眼底泛红。 “和公公，你咋啦？”察觉他情绪不对劲，冷霜停下话语，看向他。 “你管我干嘛，继续说你的。” 冷霜一囧，早知道不问了。 第61章 沈惊鸿 “我想想…” “啊…”冷霜忽然用力拍了下手，“我想做个锅。” 和公公：“…” 这会又是什么？ 不过无所谓，说好了给她安排，他就一定陪到底。 两人去到造器营，准备跨步走进去时，和公公居然顿了顿，冷霜疑惑道：“你怎么了？” “唉，”和公公深深叹了口气，“我一想到要跟这里面的人说，我要打一个锅，我就有种想死的感觉。” “噗嗤”，冷霜看他欲哭无泪的样子，没忍住笑出来，“有那么夸张吗？” 和公公横了她一眼，“你不懂。” “那如果他们真不愿意，要不就不进去了？” 她想打一个鸳鸯锅，但如果太过强人所难，她也不愿意做。 “凭啥不进去？走。” 态度转变太快，就像龙卷风。 只见和公公脚下生风似的，快步走进去，冷霜愣了愣赶紧跟上。 造器营和工缮司有些像，因为都是造东西，环境会相对混乱些，工缮司基本都是敲敲打打的声音，而造器营还增加了些许时不时出现的火光。 刚走进去，就感觉环境闷热很多，各种声音糅杂一起。 这边哐哐哐——声响，有铁器被重砸… 那边“叮当叮当”一阵，铁器正在被快速锻打… 而还有些细微的“吱嘎”声，有工人在做精密调整… 好一幅热火朝天的扬景，有种在锻造什么神器的感觉，难怪，和公公会这么不好意思，她脸皮这么厚的人都开始反省，自己是怎么想到来这造锅的。 脸色微红，冷霜低着头紧跟和公公的脚步，越往里走，赤膊青年就越多，每个人看见和公公都恭敬行礼问好，然后，若有似无的目光就会落到她身上。 讲真，在现代见惯了娱乐圈各种出色的美少年，舞台表演多样化，冷霜也算见过世面，如果还在现代，她高低得逐个欣赏一下，养养眼睛也好。 可如今，她只能死死控制想要抬起的头颅，内心默念：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很快，和公公带着她走到一个角落，那里只有一个人在默默干活，角落光线不足，那个人又戴着面具，看起来特别神秘。 “沈惊鸿，”和公公昂着头冷声道，那模样特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叮当叮当…那人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手里的活。 和公公咬咬后槽牙，再喊一遍，声音更加洪亮，“沈惊鸿。” 尖细的声音吸引众人的目光，那人不得不停手，顶着面罩的脸看不出神情，可从他微微歪头的动作里，冷霜觉得他肯定翻了个大白眼。 那人放下手里的工具，抬手掀开头上的面罩，冷霜静静看着，直到好多年后这个扬景她都深深记得，因为真的太帅了，而且，过分意想不到。 面罩掀开的瞬间，被绑成马尾的长发垂下，汗水顺着英气的脸颊落下，往上看，一双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深藏锐利冷光的眼眸出现，正垂眸看着和公公。 冷霜怔愣一下，才确定，原来“他”是“她”才对，相当英气飒爽的面容，唯一可惜的是，从太阳穴开始，有一条疤划过半脸，落到将近嘴角的位置，破坏了原本不错的姿容。 很帅的姑娘，但在古代估计难熬，冷霜心里叹息。 不对，等一下。 突然灵光一闪，她不禁环视一圈，眼神带点惊诧地回到沈惊鸿身上。原来，真的只有沈惊鸿一个女孩，这么牛的吗？ 冷霜这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和公公和沈惊鸿已经开始了沉浸式“干瞪眼”对决。 和公公使劲儿地挺直腰板，头也昂得高高地，可惜，没用，沈惊鸿比他高，一直毫不费力地半垂着眼眸看他。 和公公：“我来了，你干嘛不行礼。” 沈惊鸿：“呵，没事就滚。” 和公公张虹脸，翘着兰花指指着她，“你…”冷霜微微站直，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讨好地凑上来，“和公公，这婆娘就这样，您想做什么，小的给你…” 婆娘？冷霜听到皱起眉心，不过，有人比她更不高兴。 “有你什么事，”和公公猛地扭头看着他，厉声道：“你还能做造器营的主？” 那工人被吓得低头哆嗦，“没…没有，小的不敢…不敢。” “还不滚回去干你的活。” “是是是，小的这就走。” 周围人都悄悄看着这边，和公公蹬回去。所有眼神瞬间收回去。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又扭头看向沈惊鸿，对方暼了他一眼，收回，又拿起工具想继续干活。 和公公更气了，快步走过去抢过她手里的东西，用力甩到桌上，说；“你就非得这样过日子是不是？” 沈惊鸿不耐烦地道：“我又怎样，你没事就给我滚。” “他们排挤你，你不知道吗？” “那又如何？我无所谓，”沈惊鸿扬声道，眼睛死死回瞪他。 “你…”和公公想借着骂，冷霜终于出手拦下，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好了好了，让我来说，您歇会儿吧。” 和公公好像才想起冷霜在这似的，晃了晃神，低声道：“抱歉，我刚才…” 冷霜放在他肩上手使了使劲儿，摁住他，“没事，反正是因为我才过来，由我来说最合适。” 和公公走到一旁，冷霜上前微笑着给沈惊鸿行礼，“见过沈姑娘，我是冷霜。” 冷霜自问性格还算讨喜，来这儿后，与人相处基本很少遭遇冷待，可今日，在沈惊鸿这踢到铁板。 看到她行礼，直接没有回应，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工具，默不作声。 冷霜抬头深吸了口气，没事，好歹经历过牛马职扬的锻炼，这点事算什么，管理一下表情，视线再次落到沈惊鸿身上。 她没有直接说自己的需求，而是看着那冷漠的侧脸，冷不丁地说了句，“你脸上的疤痕治好久了吧？” 锐利的视线瞬间逼近，冷霜毫不退缩，接着说：“你心里其实很介意的吧？” 职扬牛马学到的一招，若是人家不给脸，那偶尔也要当一下“贱人”。 第62章 我想整个锅 和公公惊诧，直呼：“沈惊鸿，你住手…” 冷霜眉目不动，只是淡定抬手拦下他，然后，不怕死地往前凑近些，脖颈直接抵住匕首，沈惊鸿明显愣了一下，下意识想退后，却听到冷霜的声音响起。 “那你呢？” “什…什么，你退后。” 冷霜勾起唇角，嗤笑：“问你呢，你是不是也想死？” 一抹异色在沈惊鸿眼底快速闪过，她避开冷霜的眼神，低声说：“不知道你在…” “你是想寻死的吧？为了脸上那条疤，”冷霜眼神在她脸上扫过，像似轻抚了一下，沈惊鸿愣住哑然，话到嘴边不知如何说，冷霜也给她机会，直接把话说完。 “不然，谁给你脸了，这么对待关心你的人。” 说完，冷霜退开，双手在胸前交缠，冷冷地看着对面的人。 一开始她确实欣赏沈惊鸿的飒爽气质，觉得女子能待在这种环境，不容易但也说明她非常厉害，让人不禁佩服。 但，这不代表她可以看着和公公被这么对待却毫无反应。她这人没别的，还挺护短，尤其别人待她挺不错的情况下。 沈惊鸿怔愣住，眼神变换几下，最终歪头看向和公公，“你总是有人为你出头。” 和公公深吸口气，避开她的眼睛。 沈惊鸿笑了一下，全身棱角回收，“哐当”一声，匕首被随手丢到桌上。 “说吧，你到底为了什么？” 冷霜见好就收，说：“我想整个锅。” “你说什么？”沈惊鸿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左右看了一下，冷霜捡起一根棍子，直接在地上笔画，“整一个圆锅，中间对半，就这样。” 冷霜扭头看向沈惊鸿，眼神直白坦荡，看得沈惊鸿直接“呵”了一声把问题抛给和公公。 “你就为一个锅找我，这里谁不能做？” 和公公这会儿也不好意思起来，扣着手指，低声说：“我跟别人不熟。” 啧，冷霜看不下去，直接挑明：“和公公就是太想你了，关心你，我都说可以不做，他还硬要进来。” “我哪有，”和公公大声驳斥，接着又端起领导范儿，“你能做就做，不做就算。” 还耍性子向着冷霜喊道，“我们走。” 冷霜眼珠子转着，左右看两人，按兵不动。 “行了，给你做，”闻言，冷霜低头轻笑，朋友间的小矛盾，有一方低头便烟消云散。 她站出来，走到沈惊鸿跟前，笑着说：“那就谢谢沈姑娘了。” 沈惊鸿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低声道：“抱歉，我刚才没有针对你的意思。” “我也没有。” 两人相视一笑，约好了拿货时间，冷霜随和公公离开。 出门后，和公公一直沉默不语，冷霜也不主动挑起话头，直到走出造司坊，她便告辞。 “和公公，我先走咯，今天谢谢你。” “哎，你这就走了？”和公公喊住她。 “不然呢，你还有事找我？” “你没有事想要问我？” “没有啊。” 冷霜静静看着他，神色淡定，实则心里狂笑。这别扭的性子，又想说，又想别人主动问，真的服了。 可惜，今天不够时间听故事，和公公得自己憋着了。 她上前拍拍和公公肩膀，安抚道：“好啦，故事留着下次说，又不是不见。” 和公公翘着兰花指“娇羞”地打了她一下，“讨厌。” 冷霜猛地打起冷颤，摩擦着手臂快速告别溜了。 回到冷宫，去接凌羽寒，被萧太妃留住。 她仔细打量冷霜的脸庞，说：“听羽寒说，你今天睡晚了，可是真累倒了？” 这丫头出去干的可不是小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孩子。她本不该承受这些。 捕捉到萧太妃眼里的心疼，冷霜心里受用，握着她的手主动蹲下，“娘娘放心，我没事，明天就能容光焕发。” 萧太妃笑起来，勾起手指划她的鼻梁，“就知道贫嘴，你以为是灵丹妙药吗？一晚上就容光焕发。” “您不信奴婢，奴婢明天就证明给您看。” “好，本宫等着。” 是时候，要让太妃娘娘见证她做产品的实力了。冷霜目光坚定，心里握拳燃起熊熊烈火。 当晚。凌羽寒入睡后，冷霜又溜进空间。 她第一时间冲到灵泉看自己的模样，“啧，一天了，还没恢复。” 这样看，皮肤确实暗沉不少，难怪今天被问三次，灵力亏空真的很伤身体。 不行，太菜了，得赶紧修炼。 这时，冰蓝草“一日份”凝露形成，冷霜走过去拿出瓷瓶就想收进去。 灵光一闪，她停下动作。亏空厉害，如果不借助冰蓝草的力量，恢复会很慢，她虽说不让那边催解药，但实则心里也着急，想早点做出来。 “算了，就炼化一滴，当犒劳犒劳自己。” 做好决定，冷霜在冰蓝草面前盘腿坐下，扣起莲花指，闭上眼睛开始运转灵力。 “轰隆”几下，空间灵气被调动，化成风火水土四色光线汇聚到冷霜身边，慢慢流入她体内。 片刻后，冷霜猛地睁眼，调动起冰蓝草凝露，幻彩光芒瞬间绽放，她轻轻张嘴，凝露慢慢飞入，直抵丹田。 一股灼热的感觉自丹田而起，冷霜运气稳住，仔细消化，直到完全融合。 …… 次日，冷霜在药房收拾东西，凌羽寒站在门口，问道：“阿霜今天是出去卖丹药。” 冷霜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不啊，今天不出去，就陪你，我们去宁香院玩好不好。” 小家伙眼睛瞬间亮起，跑进来凑到她跟前，“真的吗？真的不出去吗？” 看他这么高兴，冷霜也有些愧疚，摸着他的小脑袋说：“抱歉，最近确实忙了些。” 小家伙摇摇头，“没事，我知道的，阿霜都是为了我。” 真的懂事的好孩子。 冷霜捏捏肉肉的包子脸，拿起东西，说：“走，我们去宁香院蹭吃蹭喝。” “走咯…” 第63章 上有老下有小 这段时间的相处，小家伙在宁香院的痕迹越来越重，这会儿就在自己专门的书桌上摆放笔墨纸砚。 冷霜一边把瓶瓶罐罐拿出来，一边跟布置早饭的崔嬷嬷聊天。 “娘娘最近睡得不太好？”印象中，萧太妃挺早起床的，是今天晚了，还是因为睡得不好变晚了？ 回想起昨晚见到的萧太妃，眼下似乎有些乌青，不过被胭脂隐藏起来。 心里泛起一阵愧疚，最近她都来去匆匆，跟萧太妃好好聊天的时间很少，是她疏忽了。 崔嬷嬷笑着看了她一眼，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说道：“其实也没有不好，你别担心。” “可是…” “担心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冷霜扭头看过去，桂嬷嬷搀扶着萧太妃走进来，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轻扶起另一只手。 “我在问崔嬷嬷，娘娘最近是不是睡得不好，”说着，冷霜侧头看过去，眼神在萧太妃脸上轻扫。 “就你能睡晚是不是？本宫晚点起床就让你多心，”萧太妃横了她一眼，走到桌边坐下。 冷霜顺势跟着落座，凌羽寒凑过来，眼神跟冷霜一样，十分关切。 萧太妃看了看这一大一小的人儿，笑出声，“好好好，本宫承认，是有些没睡好，但也没有很严重，行了吧。” “是做梦了吗？”冷霜猜测道。 闻言，萧太妃轻微怔愣一下，又迅速回神，“没有，就是年纪大了，时不时就会有些睡不好，没多大问题。” 冷霜认真观察了一会儿，到底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笑说：“那今天我得好好伺候伺候娘娘。” “今天不出去？” 小家伙高兴地抢话，“阿霜今天不出去，陪我们。” “呵，”萧太妃好笑地看着小家伙的兴奋样儿，转头阴阳冷霜，“哎呦，大忙人还记得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呢。” 在扬所有人直接笑出声，冷霜没好气地摇摇头，提起茶壶给萧太妃添茶。 早饭结束，萧太妃坐在主位上嗅着檀香，闭着眼睛歇息，微微皱起的眉心反映出她不太舒适的状态。 冷霜看在眼里，深吸一口气，扬起笑容凑上去，俏皮地说：“娘娘，看我。” 萧太妃缓缓睁开眼，丝丝笑意涌出，“怎么了…”冷霜又把脸凑近些，“娘娘。您的灵丹妙药来了。” “额…哈哈哈哈哈，”把话听明白后，萧太妃止不住大笑，“本宫刚才都没仔细看，还真是恢复不少了。” “何止恢复不少，明明是更好了。” 说完，冷霜走到萧太妃身后，给她按摩肩膀，手里的力用了巧劲儿，甚至使了点灵力，很快，萧太妃进入状态，昏昏欲睡，她趁机在太妃耳畔低语：“给您试试我的灵丹妙药好不好！” “本宫好好的，用不着什么药。” “不是药，是护肤品，奴婢新做的，给您试试？” 萧太妃半阖双眼，本想拒绝，但知道这丫头关心自己，便随她去了。 “随便你。” “好勒。” 冷霜高兴地拉着崔嬷嬷说，让她扶着太妃躺到长条坐榻上，自己则去把瓶瓶罐罐拿到坐榻旁。 凌羽寒看她忙活，主动问：“阿霜，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冷霜想了想，说：“可以帮我打一盆温水吗？” “可以，我这就去。” 看他踩着小短腿，桂嬷嬷立马跟上。 萧太妃听见动静，想起身，冷霜把她摁回去，“娘娘，你躺好。” “你到底在折腾什么？”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一切准备就绪，冷霜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薄荷草出来，将其放到一个小碟上，把类似酒精灯的油灯点亮，把小碟放在上面，再加点夜露花碎，这样，隔火香薰就做好了。 “这是什么？”这丫头惯会做这些味道好闻的东西。 “香薰。您没试过的香味，对睡眠好。” 薄荷草，味道清凉不刺激，特别适合安抚神经。 冷霜：“娘娘，你跟我说的做，深吸气。” “嘶——” “用力呼出来。” “呼——” 如此反复三次，冷霜问：“娘娘您现在感觉咋样？” 萧太妃眨眨眼睛。扭扭头，“好像…确实轻松些，头没那么痛。” 冷霜心里冷哼，就知道嘴硬，好好问不说，非得她使招儿。 看着眼前眉目舒展的长辈，冷霜叹道：“娘娘，以后您有任何不舒服都要跟我说，我会为您尽全力。” 一时间，无人回话，几位嬷嬷低下头，萧太妃有些尴尬，又好似有些哽咽地咳了两声，轻声道：“知道了，啰嗦。” 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冷霜笑了一下，直接进入主题。 “我要正式开始了，您想睡就睡，别绷着。” 说完，冷霜便不再说话，凌羽寒想帮忙，被她拒绝，悄声道：“这算是女子闺房之事，殿下不必学这个，你去看书吧。” 好歹是个皇子，美容师这种活就不必学了。 她洗干净手帕，给太妃擦脸，然后抹了点东西，把胭脂洗掉。 然后拿出之前做好的焕颜生肌膏，抹了一大坨，给萧太妃做面部spa。 生肌膏直接当成面霜用当然也有效果，可皮肤经过按摩，吸收性会很好，况且，她今天就是冲着伺候萧太妃而来的。 冷霜的手指不像干惯粗活的手，不仅不粗糙，更算得上是柔软娇嫩，触到皮肤上的感觉，非常舒服，一点点抚平萧太妃瘀堵的神经，直到完全入睡。 感觉到她的变化，冷霜跟几位嬷嬷得意地挑挑眉，互相对视，无声地笑开了眼。 一个时辰后，萧太妃悠悠转醒，她先是迷糊地眨眨眼睛，听到旁边有喝水声，扭头看过去。 冷霜：“娘娘睡醒了？” 萧太妃：“本宫…这是睡了多久，”好像挺长时间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一个时辰。” 这么久？萧太妃缓缓起身，下意识拿手碰了碰脸，很光滑的触感。 等一下，她愣了愣，喊到：“把镜子拿过来。” 第64章 煞神 凌羽寒也凑在她身边观望，听到她的话，直接扬声道：“阿霜做的东西就是很厉害。” 眼珠子直白地看着萧太妃，“娘娘，好看。” “噗嗤”一声，萧太妃笑出来，看向小家伙嫰白的皮肤，鬼使神差地问：“那现在是你的皮肤好，还是本宫的皮肤好？” 冷霜挑眉暗笑，幼稚。 凌羽寒相当给面儿，直接说：“娘娘的更好，看起来年轻许多。” 夸赞，谁都喜欢，何况是如此高的肯定。 萧太妃眼神看向几位嬷嬷，得到全员肯定后，笑得更加满意。 她照着镜子看看皮肤，弄弄头发，嘴角笑意就没下来过，突然，透过镜子看到身后也是满眼笑意的冷霜，她顿了顿，问：“你笑什么？” 冷霜耸耸肩，“看您可爱。” 萧太妃这次没有反驳，特别傲娇地轻哼一下，又看向镜子，随口问道：“说吧，想要什么？”这丫头的鬼精性格，她清楚得很。 “看您把我想得多俗气，不都是为了给娘娘分忧嘛。” 萧太妃好笑地睨了她一眼，知道冷霜虽然惯会贫嘴，但对她确实真心，这话她心里受用，直接看向冯嬷嬷，说：“赏。” “是，”冯嬷嬷去内室拿了一个钱袋出来，大小看着比之前更多。 她放到冷霜面前，轻声说：“自己收好。” 冷霜不是会客气或者矫情的性格，太妃愿意给，她也收得坦荡。 “得，谢娘娘赏赐，这焕颜生肌膏拿去用便是。” “焕颜生肌膏？”萧太妃拿起玉瓶，抹了些在手上推开至完全吸收，“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是每个人都能用吗？”她又接着问。 “当然，”冷霜扬起眉眼，说起自己的产品，整个人都在发亮，“谁用谁见效，尤其本身皮肤状态不好的或者年龄阶段相对成熟的人，效果会更加明显。” “如此，”萧太妃沉吟，看着生肌膏陷入沉思，冷霜神情淡定地候在一旁，偏偏扣起来的手指透露出她内心的小紧张。 终于，萧太妃开口：“你这还有吗？我想寄点给本宫家人试试看。” 耶，等到了，冷霜心里烟花炸响，笑得格外灿烂，“当然可以，我回头就给你拿几瓶过来。” 看她高兴，萧太妃也笑起来，心里清楚她的小心思，也不会揭穿，毕竟她做的东西确实不错。 “对了，说起这个，”萧太妃把冷霜拉到跟前，“本宫之前把你种出来的小番茄寄回家，家里人都很震惊，因为他们之前种屡次失败，没见过结果，所以想问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如果放到外面，都算得上是窃取商业机密，可这里是冷宫，而萧太妃于冷霜的意义不一样。 能直接问，是因为完全的信任，萧太妃是，她也是。 冷霜笑了一下，躺在坐榻上歪着头问道：“娘娘家里想做这个生意？” 这丫头心思之通透，萧太妃很清楚，也最喜欢她直接坦荡的性子。 “是有涉猎，这种子听说是从海外得来的，想着是稀缺品种打算试试，没想到。都没人有你这个小丫头厉害。” “哈哈，那当然，”冷霜笑得眉眼飞扬，这小番茄的事，她也没打算用来谋划什么。 “你让他们再寄点种子过来，我给处理一下，会更容易种些。” “成，”萧太妃拍了她一下，“那就这么定，成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娘娘，我真没那么计较。” “本宫知道，”萧太妃看着她，眼神慈爱，只是她也不愿意让这丫头吃亏。 ...... 皇城暗牢，一个只有皇室当权者才能使用的地方。 凌啸宸坐在桌旁，安静地喝着茶，在他的前方不远处，连公公浑身鲜血地躺在地上。 风意收起鞭子，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殿下，他不愿意继续招。” “嗯，看出来了，”凌啸宸沉声应道。 连公公之前被冷霜吓得精神恍惚，刚到暗牢时，几乎是问什么回答什么，也确实供出了薛家给他提供精神药物的事，可呆了两天，这家伙就像缓过神来似的，开始含糊其辞，甚至想推翻口供，说药物是他自己买的，薛家没有让他在宫内炼制傀儡的意图。 这话说出来，估计薛炳坤自己都会笑。 凌啸宸勾了勾唇角，眼眸寒光迸发，起身慢慢走到连公公身边，蹲下。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那天见到的只是幻觉？”没有前言，凌啸宸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连公公不做声，可下意识卷缩的四肢出卖了他。 凌啸宸没管他，自顾自接着说：“可怎么办呢，她就是来替人索命的。” 这下，连公公终于有反应，“你…你不用吓唬我，知道的我已经招了，殿下再问也没用。” “呵，连公公不会以为，本王真打算就凭你的供词，便去对付薛家吧，”凌啸宸低头笑了，眼神却充斥着冷傲，锐利至极，好像能直接灼伤眼前的人。 连公公开始怕了，凌啸宸看着有点不一样。 “本王以前常年在外征战，难怪连公公不了解本王的性格，沙扬之人没宫里的人那么讲究体面，你主动招最好，你不招，本王直接杀了便是，不过...” 凌啸宸逼近，低声道：“现在本王就想一遍一遍地欣赏你备受折磨的样子。” “你...你就是个煞神。” “呵，那连公公是想见本王这个活在人间的煞神，还是，那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鬼呢。” 记忆被点醒，连公公又开始有些恍惚，却还在嘴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说谎，”凌啸宸突然厉声道，“你那天看到了吧，她来索你的命，你说。如果被她知道你不配合的话...” “我招，我都招，殿下你放过我吧，”连公公大哭出来。 凌啸宸满意了，拍拍连公公的肩膀，起身示意风意继续，“最要紧的是问出制药之人的信息。” 薛家不过是执行者，能做出这种药的人，才最危险。 风意：“属下明白。” 第65章 爽了 他屏退左右，一个人迎着月光走着，身后影子被拉长，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可其实他从小就习惯这样，独行求生，如今，身边看似有了很多人，可一个人时才是他难得的闲暇时光，允许自己放纵身体里那根紧绷的弦稍微松一点，松一会儿。 想要放空大脑，冷霜的模样却突然浮现，想起刚才自己在暗牢还借了她的名头行事，只觉好笑。 还别说，那丫头的名头还挺好用，他稍微一提，连公公就开始精神恍惚，真是想想都觉得好笑。 凌啸宸微微勾起唇角，回神时发现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冷宫附近。 要去看看吗？凌啸宸看向某处，眼神发空。 ...... 望风院，今晚是风恒值班，这会儿他正蹭着灵气修炼，运行至关键处，凌啸宸突然出现，吓得他突然岔气。 “殿…殿下？”风恒喘着气，强忍着体内乱撞的气息。 凌啸宸轻轻看了他一眼，道：“还不去找个别的地方把气息调好，站在这干嘛。” 言辞过分坦荡，似乎把人吓到的不是他一样。 风恒没辙，只能先离开，凌啸宸看他走了，慢慢坐到树干上，发呆。 他现在不能修炼，一旦驱动内力，不知道毒素爆发出来是什么情况，他不能赌，即便冷霜可能有办法，他也无法主动冒险。 新帝尚小，他这个摄政王不能出任何问题。 “咿呀”一声，卧室房门被打开，冷霜走了出来，凌啸宸定睛看过去。 只见她进了客厅，拿着一柄剪刀出来走到院子里，开始修剪植物。 不都长得挺好的，干嘛要剪，凌啸宸心里想。 确实，有聚灵阵的加持，望风院的植物会不太受外界环境约束，枯枝掉叶很少出现。 但是，跟空间里的环境还是比不得，现实世界里的万事万物，终有其兴衰过程，植物种久了，偶尔还是会出现颓败的趋势。 冷霜只要看到，就会趁它们没有真正枯萎时剪下来用，避免浪费。 “咔擦”，冷霜又剪掉一根，起身缓缓，状似无意地看了眼大树。 那人又来了，每次过来都很匆忙，今天居然待这么久。 这人也是神奇，每次来都不会修炼，是因为武功太高，看不上她的聚灵阵吗？ 一旦想到这个可能性，冷霜心里就莫名想要较劲，这人把她的一切看在眼里，而她却对他一无所知，这感觉她不喜欢。 眼珠子一转，冷霜偷偷笑了下，刚好风起，她借势用了风灵力，把一根细嫰的树枝扇到那人脸上。然后，美滋滋地拿起东西回房睡觉。 哈哈，爽了。 直到房门关上，凌啸宸还处于懵圈状态，他摸了摸脸颊，眼神难得地有些恍惚。 他这是...被树叶扇了？ 想到刚才突起的妖风，他看向卧室，眯了眯眼睛，难道是她做的？ 可她应该不知道有人在，而且，就算知道了，为啥只针对他呢？ 这时，风恒回来了，“殿下。” 没有回应，他抬头，看到自家一向冷静自持的主子正摸着脸发呆。 他猛地低头，不能看，最近这奇奇怪怪的现象老被他看到，真是见鬼了。 他深吸一口气，稍微大声喊了一下，“殿下，属下回来了。” 凌啸宸回神，看到单膝跪下的风恒，说：“起来吧，调整这么快，看来你在这也获益不少。” 风恒心下一凝，赶紧抬头解释：“殿下，属下没有忘记任务...殿下，你的脸...” 月光穿过树梢，隐约落到凌啸宸脸上，刚好把他脸上几道小划痕露了出来。 风恒惊恐，殿下怎么受伤了？是来的时候就伤了还是刚才伤的？ 可这又没人来，谁能伤到殿下？ 看那不轻不重的小划痕，风恒心里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听到风恒的话，凌啸宸不自然地别过脸，匆忙说了句“没事”，便离开了。 独留风恒一人凌乱。 ...... 次日清晨，冷霜把凌羽寒送到宁香院，她今天要去御膳房拟生辰菜单，所以又要麻烦萧太妃。 临走时，冷霜问冯嬷嬷，“娘娘喜欢吃什么？” 她跟萧太妃吃饭的次数不多，印象中她吃得挺素的。 冯嬷嬷：“娘娘现在吃得比较清淡，不过年轻时，还挺喜欢吃甜的。” 冷霜眼睛一亮，嗜甜好啊，凌羽寒也喜欢，她可以多弄几样甜品。 跟冯嬷嬷告别，冷霜快步出了冷宫。 到了御膳房，她照旧把新鲜蔬菜放下，然后开始在货架上巡视。 张大军一走进来就看到她盯着食材，若有所思的样子。 “站在这干嘛，今天想吃什么？” 冷霜笑了一下，敢情她在张御厨眼里就是一名吃货吗？ 她扭头看过去，问道：“张御厨，御膳房有烤箱吗？” “烤箱？你说的是烤炉吧，在那。” 张大军随手往角落一指，冷霜看过去，一个正方体的物件嵌在墙里，下面有拱火的位置。 要用火烧，她不知道能不能控制好火候。 没事，多试试肯定可以。 马上行动，冷霜开始在御膳房搜刮鸡蛋和面粉，问了张御厨，知道今天冰窖有牛乳，立马跑去拿。 打鸡蛋，加面粉，搅拌，加糖，又继续搅拌。终于，冷霜感觉差不多了，找了个大体合适的模具，把面糊倒进去，摊平，送入烤炉。 冷霜一个人忙前忙后，没注意到雀喜她们，等她要拱火时，两人主动提出帮忙。 “我们来吧，你是不是还要做点别的？” “对，那辛苦你们了。” “没事，你去吧。” 回到灶台，冷霜开始处理牛乳。 先过滤掉牛乳里的杂质，得到相对纯净的生奶，然后，加热至微温，反复搅拌，把浮上表层的油脂撇掉。 再使劲搅拌，使其凝结，把水分排出，接着她又往里加糖，继续搅拌，直到粘稠。 张大军走过去，好奇打量，：“这是什么？” 冷霜：“做蛋糕用的奶油。” 张大军：什么东西？ 第66章 桃色新闻 冷霜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弯腰查看，可她也拿捏不住，毕竟这烤炉不是透明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看多久了？” 雀喜估摸了下，说：“差不多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那不就是将近一个小时？应该差不多了。 “可以了，拿出来吧。” 张大军走过来，“让开，我来拿，太热了你们姑娘家拿不了。” 冷霜笑弯了眉眼，说：“谢谢张御厨，待会儿让你第一个尝尝。” 张大军摆摆手，示意她们退后，戴上隔热手套把烤炉打开，“嘶——”，大量蒸汽伴随着浓郁的甜香味涌出。 “好香啊，”众人纷纷感叹，冷霜还有些紧张。盯着张大军把蛋糕拿出来。 很快，一个金黄色的蛋糕体出现，她等不及，用手戳了戳，很烫，但感觉成品不错。 张大军瞪了她一眼，“你急什么，这烫的很。” 冷霜讨好地笑了笑，戴上隔热手套，把蛋糕体弄出来，切开三层放好。 蛋糕体凉透需要点时间，冷霜去货架上挑了点水果，芒果是没有的，不过有青提也可以。 把青提对半切好，感觉蛋糕温度差不多了，冷霜开始一层层抹奶油。 身旁，雀喜几人像好奇宝宝似的看着她，都不敢出声打扰，等着成品出来。 抹完奶油，冷霜懒得做装饰，直接切开几件，分给众人，“尝尝看。” 张大军御厨出身，更关注味道，拿到蛋糕立马品尝，那双不大的眼睛，瞪了又瞪，一口接一口猛吃。 而雀喜她们这种小姑娘更容易被颜值吸引，又是新事物，一下子只顾着看都不舍得吃。 冷霜：“快吃，要不奶油会化掉。” 闻言，两人赶紧拿起勺子吃起来，刚入口便惊喜对视，随后一同用亮晶晶的眼神看向冷霜。“天啊，这个好好吃，你简直就是天才。” 冷霜看着几人，视线落到一直不说话只知道吃的张大军，“张御厨，好吃吗？” 张大军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失态，尴尬地咳嗽两声，“挺...挺好的。” 小满大声嚷嚷：“冷霜，你别光顾着问我们，你自己也试试看嘛。” “成。”冷霜给自己切了一块，刚入口感觉口感有些单调。毕竟是见识过现代甜品盛世的人，这个简单的奶油水果确实普通了些，不过没关系，起码蛋糕体是成功的，细软绵密，不干瘪，不错不错。 冷霜心里给自己打分，开始计划怎么把凌羽寒的生日蛋糕做精彩些。 张大军吃完才开始仔细端详，愈发觉得这个蛋糕非常出彩，不仅好看有新意，而且还好吃，可是，就因为是如此新奇的东西，他觉得可能是人家的独门秘方，就不知道冷霜愿不愿意教他。 犹豫了一下，想着冷霜大方坦荡的性格，应当不会介意，便直接开口问道：“冷霜，你这个蛋糕做法可以教我吗？我想做给陛下尝尝，条件你可以提。” 冷霜看着张大军诚恳的神情，笑了一下，她就喜欢张御厨这样不摆架子，虚心求教的性格，不然，即便艰难，她也不会跟御膳房的人来往。 “当然可以，我这几天都会在这尝试不同的搭配，您到时候看着就好，很快就能学会。” 张大军点点头，又问：“你怎么突然做这个？” “我家小主子还有四天就要过生辰了，这是专门给他准备的生辰蛋糕。” 听到“小主子”几个字，大家都沉静了一下，那不是他们可以提及的存在。 冷霜看在眼里，也不在意，及时扯开话题，“对了，张御厨，我回头给你写张清单，你可以帮我准备一下材料吗？” “可以，你给我就成。” 当天午饭，冷霜就在御膳房解决，吃完，她就开始写菜单。 这时，雀喜和小满叽叽喳喳进来，聊得热火朝天。 看这两人的状态，冷霜灵光一闪，有八卦。她也要听。 “你们在聊什么呢？” 两人顿了一下，四处张望一下，拉着冷霜坐下开始嘀嘀咕咕。 “我跟你说，今天摄政王殿下也在乾坤宫用餐。” 冷霜：“那咋了？” 小满抓紧她，激动地说：“你是没看到，摄政王的脸被刮花了。” 啊？冷霜不禁瞪大眼睛，“谁胆子这么大，居然伤得了摄政王。” 雀喜：“我们也觉得奇怪，关键那些划痕很小，有几条，你们说，打架也不会受这种伤吧。” 冷霜双手抱胸，赞同道：“也是。” 一旁的小满看着两人，特傲娇地嚷嚷：“以我经验，那就是女人的手划出来的。” 双眼瞬间发亮，冷霜凑近些，摄政王的桃色新闻，爱听，多讲。 雀喜嘟起嘴，说：“应该不会吧...没听说殿下跟哪个女人走得近。” 一道俏丽的身影在冷霜脑海闪过，难道是她，不会吧？就这么被康宁宫下套了？ 小满却很笃定，毕竟她跟雀喜不同，她有对象，是御膳房帮工，两人正是打得火热的时候，但这不妨碍她追捧摄政王，宛如现代的追星女那般。 “你们信我，肯定是女人弄的，”说着，她还特别愤慨地拍了一下大腿，“也不知道是谁，竟敢弄这么高贵的殿下，你说她碰哪里不好，非得动他的脸，真是的，那可是全皇宫最好看的一张脸。” 雀喜跟不上小满的话。她有自己的节奏，只见她咧嘴大哭，“啊…我们这是要有摄政王王妃了吗？我可不想给那女人送饭。” 两人一唱一和，搞笑程度逼得冷霜直接趴在桌上捂脸大笑。 御膳房真是个好地方，不然养不出两个这般宝气的姑娘。 ...... 乾坤宫，凌承煜拿着奏折，眼睛却不停偷瞄一旁的凌啸宸。 刚才午膳时，他可注意到宫女们的眼神了，但碍于人多，他不好多问，如今，众人退散，他是忍不住地看向凌啸宸...的脸。 他英明神武的皇叔，何时如此狼狈过？ “陛下若是无心看奏折，要不先去午休？” 凌啸宸冷不丁地抬眸，跟凌承煜小心窥探的眼神撞到一起，后者立马把头缩回奏折里。 第67章 误会 最终他还是放凌承煜去睡觉，出来时，福公公看着他欲言又止。 凌啸宸：“你有话就说。” 福公公讨好地笑了两声，凑上前低语，“殿下如果有需要，奴才可以为您准备全城闺女的画像，您就不必...”话停在未尽之处，可意思很明显。 不必忍受这般刁蛮的女人。 福公公作为三朝元老，算是看着凌啸宸长大的，在他这里，凌啸宸想要什么女人没有，凭什么吃这闷亏。 又来了，凌啸宸心想，但问话的人毕竟是福公公，他不愿对他恶语相向，只是沉声道：“福公公，本王不需要。” 就这么喜欢？福公公开始风暴式脑补，最终咬牙妥协，“若殿下真这般喜欢她，奴才可以安排她进宫先学学规矩，日后，能更好地伺候殿下。” 起码不能这么张牙舞爪地以下犯上。 凌啸宸也是难得被别人的话噎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说：“真的没有这个人，你觉得本王现在有这个心思吗？” 内忧尚未解除，身体又随时可能出问题，他又何必去招惹人家。 福公公：“这不耽误...” “福公公，”凌啸宸打断他，“如果将来这个人真的出现了，本王定让你知道，但不是为了给她立规矩，”他突然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又接着道：“本王喜欢的人，就喜欢她本来的样子。” 福公公愣住了，看着凌啸宸离去的背影，用力揪紧双手。 还说不喜欢，聊起来眼神都变温柔了，不行，殿下如今没长辈给他操心这个，只能做奴才的倚老卖老给他留意。 福公公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膛，似乎接下某个重大任务。 这边凌啸宸走出乾坤殿后。风意刚好赶回来。 “殿下，连公公招了。” 意料之中的事，凌啸宸毫不惊讶，“问出来制药之人了吗？” 风意摇摇头，说：“他也没真正见过，只说，有一次去薛家，见过那人的身影，可他当时穿着斗篷，声音嘶哑，看不到模样。” 声音嘶哑？这信息有点少。 看风意欲言又止，凌啸宸让他接着说。 “连公公还说，密室里的宫女其实是给...”风意眼神飘忽，凌啸宸一个冷眼横过去，他只能快速把话说完。 “是给殿下您准备的。” 空间安静了一会儿，凌啸宸“呵”了一声，他今天是避不开女人这话题了是吗？ 怎么到处有人想给他塞人。 “意图？” 风意看凌啸宸神色未变，心里松了口气，“连公公只说薛家想安排人到殿下身边，最好能得殿下宠信，不过属下猜测，他们应当是在觊觎王妃的位置。” 都把他当成什么了，喜欢逛勾栏院的男人吗？ 寒光在眼底闪过，突然，凌啸宸想到了什么，看向风意，“若是宫里传出本王身边有女人，不必镇压，就让这消息散播出去。” 风意猛地抬头，眼神震惊，他不是没注意到殿下脸上的伤，昨晚手下的人告诉他，殿下是独自离开的，回来后，这伤便出现了。 其他人都在说殿下是被女人所伤，他坚决不信，可如今这话... 凌啸宸看着风意的表情，已然猜到他内心掀起的波澜。 算了，误会就误会，但这亏不能白吃，得好好利用，正好试探一下薛家会不会有所行动。 至于这始作俑者，凌啸宸眯了眯眼，脑海里浮现那张俏丽生动的脸庞。 他总感觉昨晚那股妖风就是她弄的。可他没有证据。 ...... 康宁宫，寝宫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太后又在发脾气摔东西了。 双儿带着其他宫女守在门外，神色平静，眼底却偶尔闪过一丝讥讽。 顶着薛家的姓却还惦记着那个高不可攀的男人，真是可笑。 等里面的声音停下，双儿带人进去，一推开门，迎面飞来一个茶杯盖，她迅速躲开。杯盖“哐当”一声落地碎开，仿佛某人此刻的心。 双儿收起眼中的冷意，从容指挥宫女收拾，她自己则慢慢走到薛清柔身边，看她满头凌乱的珠钗，到底没忘记自己是她宫女的事。 “娘娘，奴婢给您收拾一下...” 双儿话还没完，薛清柔一把抓住她，“你给本宫去查，查到底是谁...” 意识到她在讲什么，双儿立马摁住她，眼神示意还有其他宫女在，别在这发疯。 薛清柔愣了愣，慢慢回过神来，低下头沉默不语，双儿自顾自上前给她整理仪容。 直到所有宫女退出去，双儿也没有停下动作，薛清柔缓缓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声呢喃：“不必弄了...反正也没有人会看。” 双儿顿了顿，继续收拾，开口道：“娘娘乃昭陵太后，时刻保持仪容是必须的。” 不管你乐不乐意，戴了这顶高帽，就得承受这份重量。 “呵，昭陵太后，嗤嗤嗤...”薛清柔低头，传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 收拾完毕，双儿没有安慰她，反而特别冷淡地提醒道：“娘娘还是安分些吧，别让太尉大人知道，不然，怕是对您母亲的寿辰会有影响。” 不愧是身边人，一句话点着薛清柔的战意，她猛地抬头，瞪着双儿道：“你在威胁我。” “不敢，只是提醒娘娘，莫要因小失大。太尉府里想要坐到您母亲位置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也包括你吗？”薛清柔厉声道，嘴角泛起冷意。 双儿大胆回视她的眼神，说：“娘娘有证据吗？” “你…”薛清柔生气地指着她，心里却明白她说的事实。 母亲寿辰将近，她不能在这时跟父亲生起嫌隙。 “你给本宫滚出去，”薛清柔拂袖转身，双儿不在意，从容告退。 走出寝宫，双儿暗自松了口气，她沿着长廊走着，陷入沉思。 虽然没有答应薛清柔，但关于今天传出来消息，她还是会去查的。 摄政王喜欢的人，到底会是谁呢？ 第68章 解药 张大军接过，看起来，“牛肉、辣椒、排骨、猪肉、牛乳、木薯粉、红糖…” “你不是就两个人吗？怎么要这么多东西。” “不止两个人，”冷霜摇摇头，“还有几位客人。” 张大军瞪了瞪眼睛，她不是住冷宫吗？哪来的客人。 冷霜看出来他心里的疑惑，也不多做解释。只说：“您就说，能不能准备？” “成，这点小事。” 冷霜高兴了，哼着小曲儿离开御膳房回冷宫去。 当天晚上，冷霜又进了空间，她想再试一次炼制圣品九心莲。 拿出炼丹炉，她开始驱动灵气，熟悉的幻彩再次出现，并逐渐增强。 冷霜额头有汗水渗水，但或许是有冰蓝草凝聚的加持，这次感觉身体还算撑得住。 片刻后，幻彩亮到一个顶点。“轰隆”一声，骤然散开，冷霜适时把灵力收回。 上前打开炼丹炉，里面躺着4颗药丸，冷霜“啧”了一声。 居然才4颗，她扭头看了眼灵泉上的圣品九心莲，实在舍不得一次就把它薅光。 “算了，反正这样是浓缩型，可以拆成几份来用，激活灵台肯定没问题。剩下的就得御医自己努力了。” 两日后，冷霜出门到各处收货，到了造司坊，还是先去找的和公公。 “你倒是准时，”和公公瞅了她一眼，眼神带着打量和试探。 冷霜知道他想要什么，也不纠结，直接把怀里的玉瓶拿出来。 “呐，给你。” 和公公激动地拿过来，“你真把解药做出来了？”一打开，看到只有四颗，嘴角垮下一点，“怎么只有四颗？” “有你就知足吧，这东西可难弄了。” “可是不够…”和公公低声呢喃。 冷霜看了他一眼，道：“你拿给你们的御医，让他把药丸稀释分开用就好了，反正解毒激活灵台应该问题不大，但想要人完全恢复，就得看御医们的本事了。” “好吧，”和公公也没有纠结，冷霜说的对，起码有解药，就有希望。 交接完这事，两人相携出去。 到了尚衣局，不用和公公喊人，琼儿和双织便热情地拉着冷霜说话。 “你可终于来了。” 冷霜挑挑眉，这是什么话？“怎么，你俩想我了？” 两人笑起来，双织上前挽着她的手臂走出去，琼儿跟在身边。 “是想，不过想的是你上次送咱俩的那个很香的膏，叫什么来着…” “焕颜生肌膏。” “对对对，”双织激动应道，“你看看我，皮肤是不是变好了？” 冷霜来回瞅了她两眼，皮肤黄气淡了很多，斑斑点点变少了，肤质整体提升不少。 她点点头说：“确实好了不少。” “是吧，我俩也觉得，你做的东西真厉害。” 冷霜笑了一下，“你俩就是打算夸我的？” “当然不是，”琼儿靠过来，低声道：“我们想跟你买。” 闻言，冷霜精神一振，生意来了，“可以啊，想要多少？” 琼儿和双织对视一眼，抬手比划，冷霜挑眉：“十盒？你们要这么多干嘛，用完我再拿过来。” 双织：“不全是我俩用的，还有些别的姐妹知道这事，让我们帮忙买的。” 冷霜点点头，“原来如此，行啊，一两一盒，自己看着办。” 双织惊呼：“一两？这么贵。” 冷霜耸耸肩，不解释，好东西本来就不便宜。 琼儿摁住双织，“算了，贵点她们也会买的，这两天大家心情躁动你又不是看不见。” “心情躁动？”冷霜歪头问道：“为什么？宫里出了什么大事吗？” “你没听说吗？摄政王身边有女人了。” 就这事？已经吃过瓜的冷霜毫无波澜，“那又如何？”琼儿看她不理解，解释道：“以前摄政王殿下身边空无一人，大家都不敢有想法，可如今却传出这样的消息，可不得让大家兴奋嘛。” 冷霜笑了一下，有点无语，“就算他身边真有女人了，那肯定也是高门贵女，哪轮得到…” 她没把话说尽，但意思很明显，堂堂摄政王还能选个宫女？ “哎，那你就不懂了，”双织扬起下巴摆动手指，“就是听说殿下喜欢的是个宫女，大家才觉得有机会。” 冷霜深吸一口气，这么有意思吗？那看来最近出来要多转转，指不定有热闹看。 看时间不早了，她还有别的地方要去，便让琼儿她们把预订的衣服被褥拿出来。 被褥她不担心，主要还是怕衣服尺码不合适。 看冷霜一直翻看衣服，琼儿凑近说道：“你回去先让小主子试试。不合适再回来改。” “可以吗？” “别人不行，但你可以。” 这么好，冷霜挑眉，“成。那我先拿回去给他试试。” 从尚衣局出来。和公公看她手上东西多，就安排人帮她送到冷宫大门。 “谢谢和公公体恤。” 和公公：“你一身狼狈的话，别人还以为本公公欺负你。” 说完，两人来到造器营，冷霜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明白“别人”说的是谁了。 走进去，沈惊鸿一如既往在角落默默干活，看到他俩，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 还是那么帅气，冷霜感叹。 身旁的和公公却“哼”了一声，嘀咕：“没大没小。” 声音不大，但拿着锅走近的沈惊鸿刚好听见，只见她故意俯身看向和公公，说道：“和公公现在出入都有不少人问好，还计划我这一声干嘛。” 和公公“啧”一声后，轻斥：“滚，长得高了不起啊。” 冷霜暗暗打量两人的身高，嗯，一米六对上一米七是有些吃力。 注意到她的目光，和公公瞪回去，“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拿你的东西回去。” 冷霜只当他恼羞成怒，听话地接过沈惊鸿手里的锅，前前后后翻看，又敲了两下。 手艺真不错，里面的卡槽做得很好，做鸳鸯肯定好使。 她抬眸看向沈惊鸿，问：“多少钱？” 沈惊鸿摇头。“算了，这点小东西就不收钱了。” 第69章 我对他负责到底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递给沈惊鸿。 沈惊鸿接过，拿在手里看，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冷霜笑了一下，“就是平平无奇的祛疤膏。” 沈惊鸿顿了顿，想拒绝，“我不用…”却被突然凑近的和公公拦住。 “你赶紧拿着，这丫头没什么本事，但制药能力是真的强。” 和公公把玉瓶强硬地塞回沈惊鸿手里，嘴里不断叮嘱：“要记得涂，我隔三差五就来检查。” 冷霜看着两人的互动，心里想，他们应该一定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即便心有芥蒂，但在关心对方这件事上，一点都不含糊。 沈惊鸿知道拗不过和公公，只能收下，看向冷霜，道：“谢谢。” “不客气，你就尽管试试吧，肯定比你之前用过的厉害。” 从造器营出来，和公公才有心思看她的锅，一脸疑惑。 “这真的好用吗？” “当然好了，两边可以同时放不同的锅底，别提多痛快。” “原来还能这么做，你这丫头就是鬼点子多。” “直接夸我聪明不就好了嘛。” “呵，不想…” 两人一句拌嘴走到工缮司，刚到门口就看到几个人在整理东西。 凑近一看，这不就是她的货嘛？ 冷霜笑弯了眉眼，拿起一个小灯笼欣赏起来，虽然她之前说不需要花哨，但师傅们还是给她刻了点雕花，整体质感提升不少。 “还满意吗？”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冷霜转头看过去，何老正笑意盈盈地站在那里。 “太好看了，何老，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 “哈哈，都是做习惯了的功夫，弄不好才丢人。” 说完，他带着冷霜进去看桌子。 褐棕色的圆桌被打磨得非常光滑，用手摸过去，一点刺渣都没有，中间开的圆孔大小适中，往里看，有专门放炭的位置。 冷霜蹲下，发现下方隔热层也做得很好，完全符合她的想象，甚至更好。 她站起身，一脸叹服地向着何老竖起大拇指，“何老，名不虚传，厉害厉害。” 何老被她的反应逗笑，看着大拇指，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夸你很厉害的意思。” “哈哈，你们年轻人懂得就是多。” 和公公闻言，表情怪异，什么年轻人懂得多，这夸人的方式就是冷霜自己独创的吧。 “这么多东西，你要怎么带走？”何老问道。 冷霜刚想说话，和公公便站出来，“我给她安排人送回去。” “说起来，你到底是哪个宫的宫女？” 这次冷霜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和公公，对方却十分从容，眯起笑眼说：“乾坤宫的。” 好家伙，直接给她升咖了。 何老闻言，静默了一阵，可能也有点不相信，但他最终没有深究下去，“行。那你们把东西带走吧。” 和公公喊来侍卫拿东西，冷霜跟何老告辞，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你现在就回去吗？”走到造司坊大门，和公公突然问道。 冷霜：“当然，”虽然今天时间尚早，可东西多，要花点时间收拾。 “行，我陪你走一趟。” 冷霜愣住，“你不用…” 和公公推她一把，“走吧，废话这么多。” 靠近冷宫，和公公让侍卫先去把东西放到大门。 冷霜安静地看着他，等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等人走远了，和公公才认真看向她，“你不会疑惑吗？为何我会如此帮你。” 怎么说，他也是造司坊的掌事，哪里会跟一个冷宫出身的宫女走这么近。 冷霜歪了歪头，状似思考，然后说道：“因为我人见人爱。” “啧，”和公公瞪了她一眼。冷霜见好就收，回道：“因为我有价值。” 制药师，放在哪都是吃香的职业。 “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和公公看着她，难得没有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冷霜，陛下和殿下都是很好的主子，你懂我意思吗？” 她当然明白，无非就是怕她叛变。 不想留下误会，所以，她的回答也很认真。 “公公，我从未想过要背叛昭陵皇室。” 闻言，和公公明显松了口气，神色也舒缓下来。 “但是，”冷霜又接着说，“比起其他任何人，我永远站在羽寒殿下这边。” “即便他前途未明？” “我对他负责到底。” 话语掷地有声，和公公听到都不禁愣神，太妃娘娘，您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深吸了口气，和公公整理下情绪，笑说：“放心，没人能对你的宝贝殿下动手。” 冷霜挑眉，“公公能代表谁？” “你猜？” 还能是谁，冷霜偏偏翻了个白眼，“不猜，我回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和公公看着她的背影，笑了。 …… 晚上，乾坤宫，和公公把冷霜的话汇报上去。并把解药拿出来。 “冷霜的意思是，此药无法根治，但能解决大问题，后面的得看御医的医术了。” 凌啸宸拿过玉瓶，看了几眼，递给风意，“交给苏砚白，让他自己看着办。” 风意领命出去，和公公也先行退下。 殿内陷入沉静，福公公上前给凌承煜奉茶，嘴里说着，“陛下真就这么放过冷霜，就怕她日后气焰更甚。” 居然敢直接拿陛下的常服来改尺码，简直胆大包天。 凌承煜愣了愣，笑言：“她不会的。” 凌啸宸看了他一眼，说：“陛下刚刚在想什么？”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皇叔的眼睛，凌承煜心里叹道。 “朕只是觉得，冷霜跟皇叔挺像的。” 凌啸宸眉峰稍动，这是他第二次听到这个说法。 “为何这么说？” “你们两个都在为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倾尽全力。” “从这一点来看，朕觉得自己跟他还算是个幸运的孩子。” 即便他俩都早早失去双亲，即便他俩所处的境地都不算太好，可依旧有人坚定地守在他们身前。 听到这话，凌啸宸没有接话，只是直接起身走到他身旁，抬手摸摸他的头，轻声道：“夜深了，去睡觉吧。” 凌承煜瞬间红了眼眶。 第70章 新衣服 刚吃完饭，冷霜就迫不及待地拿出新衣服给凌羽寒试穿。 一穿上，冷霜就感觉眼前一亮，这才对嘛，气质一下就上来了，这是小家伙本该享受的东西。 她笑着来回看，发现小家伙不说话，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凌羽寒小心地摸着光滑的布料，这是他记忆里穿过的最好的衣服，感觉有些不真实。 “喜欢…阿霜，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看着那双不确定的小眼神，冷霜心里酸涩，咳了一下，压下情绪，才说：“当然，这还只是秋冬款，等来年春天到了，我再去给你买新的…” 凌羽寒猛地扑进她的怀里，“阿霜，谢谢你。” 冷霜愣了一下，笑着默默回抱他。 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晚上睡觉时，两人躺在新铺的被褥上，盖着加厚款被子，静静地看着床顶。 凌羽寒：真舒服啊。 冷霜：不容易啊，终于用上好东西了。 她侧身看着小家伙，戳戳它的小肉脸，“感觉怎样？舒服吗？” 小家伙点点头，“舒服，感觉像躺在云朵里，特别柔软。” 呵，还用上比喻了，看来是真舒服。 “不过阿霜，我以为你会等我生辰才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冷霜曲起手臂撑着脑袋，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凌羽寒侧身看向她，眨眨眼睛，“这些不是我的生辰礼吗？” 冷霜：“这些就是我们的生活用品。拿到肯定马上用，还等什么，生辰有别的东西。” 生辰礼，她打算等一下就进空间做。 “还有别的东西，”凌羽寒张大嘴巴，“我觉得能有这些已经很好了。阿霜，你不用如此费心。” 即便是他的生辰，也不想阿霜过于辛苦。 知道小家伙又开始心疼自己，冷霜伸手摸摸她的头，“于我而言，你的事，从来都不费心。” 她心甘情愿想做罢了。 “睡吧，今晚做个好梦。” “嗯，你也是，晚安。” “晚安。” 片刻后，看凌羽寒完全熟睡，冷霜溜进空间。 她之前也想过到底送什么给凌羽寒，九心莲的升级给了她灵感，比起买其他东西，不如做她最擅长的。 把金麟芝，天星根，圣品九心莲放进炼丹炉，冷霜拿出专门装冰蓝草凝露的玉瓶，打开盖子看了眼，有小半瓶，都是她这段时间认认真真攥的，不过今天她要全部用掉。 毫不犹豫地把所有凝露倒进炼丹炉，冷霜马上开始炼制。直到外面天色即将大亮，才大功告成。 冷霜收回灵气，脸色有些苍白，身体感觉有些脱力，但看到炼丹炉里丹药，她还是觉得值了。 喝了几口灵泉水，缓过气，她便出了空间补觉去了。 …… 起床，收拾好后，冷霜带着凌羽寒去了宁香院。 一进门，萧太妃看见凌羽寒就感觉眼前一亮，“哎呦，今天这打扮可真好看。” 凌羽寒神色飞扬，快步走过去，张开手臂转圈，“娘娘你看，这是阿霜给我买的新衣服，好看吗？” 萧太妃稀罕地抱着他，“好看，可真好看。” 不过很快，她也发现了衣服布料的特殊性，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冷霜。 冷霜挑眉回应，她就知道逃不过太妃的法眼。 萧太妃把凌羽寒支开，才开口说道：“那布料不一般吧。” 冷霜：“那是，我还能让殿下用差的东西。” 萧太妃瞥了她一眼，“宫里的人知道吗？” “不知道的话，我能把衣服拿回来？” 闻言，萧太妃眯了眯眼睛，“那看来你上次的事，功劳可不小，你没告诉本宫所有情况。” 冷霜心里咯噔一下，糟了，光顾着嘚瑟，忘了还有这茬。 她赶紧狗腿地跑到太妃身后，给她捶背，把连公公勾结薛家炼制傀儡人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听完，萧太妃直接气得把手边的茶杯摔碎，桂嬷嬷看见赶紧去收拾，冯嬷嬷站在一旁也沉下脸色。 萧太妃：“简直欺人太甚，薛家是真以为自己能改朝换代了是吗？” 冷霜赶紧上前安抚，“娘娘，您别气坏身子，都解决了。” 萧太妃摇摇头，“不，还没有，那药能送到宫里来，就证明他们已经在外面试验过了，危害程度是你我难以想象的。” 确实，冷霜心里想，那药能散发出那么浓郁的幽绿气息，就说明它的炼制肯定涉及人命，这跟圣洁的灵植不同，可以说是两个极端，充满了邪性。 所以，即便是她拥有整个空间的灵植，也觉得那东西不好对付。 “制药之人必须马上找出来，”萧太妃的话把她从思绪里拉回来，“娘娘这事陛下他们应该有所行动了，毕竟连公公是他们的人带走的。” “丫头，你不明白，”萧太妃牵过她的手拉到跟前，“本宫当年也跟薛家斗过，他们的阴险狡诈恶毒超乎常人想象，啸宸他们还年轻，本宫怕他们被害了。” 冷霜：“娘娘还挺关心他们。” 萧太妃笑了一下，“虽说冷宫不被重视，但实则与昭陵皇室是绑在一起的。在这扬对决里，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 “但娘娘也不必如此烦心。” 冷霜回到太妃身后，给她按摩太阳穴，“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儿的顶着，摄政王就是那个最高个儿的，我虽然没见过他，但也知道他是个挺厉害的人，娘娘就莫要过分忧心了。” 况且，那个什么制药师真出现了。这不还有她在嘛，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你最会讲这些歪理，”萧太妃被她逗笑，看似训斥，但眉眼舒缓了不少。 “我说的是实话，”如果真要幽居冷宫的太妃出面对付，那昭陵皇室就真的要完了。 不过，说起这个事情，她对那个制药师也有些好奇，她有种预感，这人很快就要出现了。 冷霜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洒落在院子里，有些爬过窗台躺进屋内，萧太妃舒适地假寐，好一幅岁月静好的扬景。 她不容许任何人破坏。 第71章 冰糖葫芦 薛炳坤坐在书桌前，半阖着双眸，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着，直到，他等的消息到了。 暗卫悄无声息地进入书房，半跪在地上，把刚拿到的东西呈给主子。 薛炳坤猛地站起身，激动地拿过暗卫手里的东西，打开看到玉瓶，眼睛立马亮了。 放下玉瓶，翻开信，里面赫然写着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服下或者焚香均可发挥药效，若他早已中毒，必会被激发，若无中毒，那便用此药给他重新再次下药。” “太好了。” 薛炳坤高兴了一阵，才把信烧掉，重新坐好，开始吩咐暗卫，“尽快把那个什么温书弈找到，免得节外生枝。” 暗卫：“是，属下领命。” 说完，薛炳坤让其退下，自己留在书房端详着玉瓶。 连公公失踪，他就猜到凌啸宸肯定发现了傀儡的事，不过单凭连公公一人，怎么可能动得了薛家，所以，他理解凌啸宸这阵子的按兵不动，可他却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杀上门。 “凌啸宸，你本应该死在战扬上，起码还能保住你战王的赫赫威名，可你非得回来跟我斗，那就不能怪我心狠手辣。” 微弱的烛光打在薛炳坤脸上，忽明忽暗，阴狠的气息在其眼底荡开，屋外，皎洁的月光忽然被一抹乌云遮蔽，黑暗加重了深夜的幽沉。 …… 次日，盼了好久的生辰日终于到了，一大早，冷霜给他穿了新衣服，然后把他送到宁香院。 “我先出去准备今晚要用的东西，晚点回来接你和萧太妃她们一起去望风院吃饭。” “好，我等你回来。” 看他乖巧，冷霜忍不住揉了把他的小肉脸，快步离开。 到了御膳房，冷霜就开始咋咋呼呼地喊人。 “张御厨，我要的东西么？雀喜，小满，过来帮我一下。” “来了，来了，看你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准备什么大宴。” “这确实是我的大宴啊。” 这可是她给凌羽寒过的第一个生辰，意义非凡。 张大军把东西拿出来，“呐，东西都在这，你自己看看。” 冷霜翻看几下，果然要的东西都在，立马笑弯眉眼，“谢谢张御厨，今天还得辛苦你帮我。” “行了，啰哩巴嗦，开始吧。” 这两天冷霜也有抽空出来御膳房教会几人做蛋糕和奶油，现在他们都等上手帮忙。 “雀喜，待会儿你就帮我把奶油抹好，外面的装饰我来弄就好。” “行，你放心，肯定给你弄得好好的。” 小满凑过来，“冷霜，蛋糕雀喜一个人就可以，你还有什么要弄？” “有，”冷霜拍了一下手，拿出一包茶叶，“你帮我煮茶。” “煮茶？”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她，“你煮茶做什么？况且也不用你自己带茶叶，我这有的是。” 张大军接过冷霜手里的茶包，翻开，清香四溢，“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香。” 看张大军那快要坐下仔细研究的模样，冷霜立马把茶包拿回来放到小满手里。 “你先别管什么茶，等会儿煮出来，你只管喝就是了。” 几人开始分开干活，张大军还得顾着陛下的午饭，冷霜也不敢让他多做什么，自己把木薯粉拿出来，经过一番折腾，弄成一粒粒小面团的接着，她又把红糖拿出来，准备开始煮糖浆。 本来是想要黑糖的，毕竟更正宗一些，可惜没有，只能选择红糖。 把红糖倒入煮沸的开水中，搅拌，然后，加入木薯粉做的小面团，持续搅拌，直到完全吸收，把底下的火熄灭，盖上锅盖，焖它十几分钟。 这时，小满刚好喊她，“冷霜，你过来看看，这样可以吗？” 说这话时，小满已经禁不住咽口水，她也是没想到，居然有一天她还能馋一口不知名的茶。 没办法，实在是太香了。 冷霜走过去，搅拌两下茶汤，“还要再煮一会儿，让茶香更浓些。” 说完，她转身去了冰窖，把牛奶拿出来。 “等会儿把茶叶全部看出来，再把牛奶倒进去。” 小满惊讶地张开嘴，“啊，这喝了会不会拉肚子？” 冷霜一把拍了下她肩膀，说：“姑娘，待会儿你就会后悔刚说的这句话。” “你就这么有信心？” “我喝过，当然有信心，”不过确实是第一次自己做，冷霜毫不心虚地想。 “成，信你，反正你每次做出来的东西都不错。” 冷霜笑了下，走向食材架子，那边堆了不少水果。 她可没有忘记凌羽寒最开始的小愿望，便是冰糖葫芦。 “张御厨，你有帮我买山楂吗？” 张大军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说：“买了呀，跟你要的东西放一块儿了。” 冷霜点点头，走过去翻找，很快就看到个头饱满的山楂，红彤彤的，看着就感觉嘴里泛起口水。 把山楂放好，冷霜又去找了几种水果，让凌羽寒能多吃几种不同口味的冰糖葫芦。 准备就绪，又开始干活。 首先，将山楂洗净去核，用竹签串好，然后放在一旁备用。接着，她开始熬制糖浆，全神贯注地盯着，不时地用勺子搅拌着。 等糖浆熬好，冷霜迅速将串好的山楂裹上糖浆，然后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盘子上冷却，为了能更好地做到脆皮效果，她还去拿冰块出来，加快冷却。 片刻后，冷霜拿起一串试了一下，“咔嚓”冰糖脆皮被咬开，紧接着吃到山楂的酸甜，好吃，感觉比以前吃过的都要好吃。 “我也要吃。” “给我尝尝。” 这种试吃环节，雀喜和小满向来不会缺席，俩人凑上来，毫不客气地直接夺过冷霜手里那根，分享起来，冷霜也不介意，随他们闹腾。 眼神突然扫到张大军，“张御厨，你要尝尝看吗？” “我不吃，这东西也就姑娘家和小孩儿喜欢。” 闻言，冷霜歪了歪头，说：“那陛下爱吃吗？” 这话直接让张大军愣住了，陛下，爱吃...吗？ 第72章 苏太医 “算了，我直接多做一点，你看看要不要给陛下送去吧。” 说完，冷霜继续把剩下的水果都做成冰糖葫芦，而小满那边也把茶叶渣捞起来了。 “冷霜，我现在把牛奶倒进去吗？” 冷霜应声抬头，凑过去看了眼，说：“嗯，可以，你把火弄小点，别那么猛，慢慢把牛奶倒进去，搅拌。” 小满应道：“好勒，”然后，蹲下去调整火候。 张大军听到，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噔噔蹬跑过来，说：“等会儿，先让我喝口茶。” 茶香霸道，溢满整个御膳房，他早等不及了，听到要放牛奶，赶紧过来拦住。 冷霜：“这煮成茶汤的没有泡的好，我这还有茶叶，等会儿你自个儿泡茶去。” 张大军摇摇头，“我不管，现在就要喝，你刚才也说了，煮好就给我喝。” 她不是为他着想吗？冷霜翻了个大白眼，“得儿，您随意。” 她侧过身，把位置让出来，摆出一个邀请的手势。 张大军满意了，拿着自己常用的杯子把茶倒进去，看到这一幕，冷霜定住了。 糟糕，她忘记了。 小满的声音适时响起，“冷霜，你这…奶茶打算用什么器皿？” 她问得天真，冷霜笑得难受，她拿手敲了下脑袋，真是的，光顾着做吃的，忘记弄杯子了。 “御膳房有哪些杯子？” “基本都是小茶杯和酒杯，”小满走过去置物架，拿出几个杯子给她看，非常精致漂亮。 可惜都太小了，怎么放得了珍珠？冷霜皱起眉心，“这些都不合适。” 小满摊开手，“那没别的了。” 冷霜环顾四周，其实，用碗也不是不行，就是感觉差点意思…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大声问道：“宫里哪里有种竹子吗？” 张大军刚想低头喝口茶，听到她的话，又抬起头，想了想，“竹子…好像苏太医的药房有种。” 苏太医？哪位？ 张大军看她懵圈，问道：“你要竹子做什么？” “打算做杯子和吸管。” “吸管？” “就是用来喝奶茶的东西。” 这丫头总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张大军看了她一眼，招呼小满带她过去，“你带上两个帮工一起去，问问苏太医愿不愿意让你们砍竹子，记住，不愿意就不得勉强。” 众人皆知，苏太医是摄政王殿下从边关带回来的亲信，身份跟普通太医不一样，幸好性格不错，平日里跟御膳房的关系也挺好，不然，他还真不敢这么做。 闻言，冷霜真觉得自己选择跟御膳房拉近关系真是太对了，“谢谢张御厨。” 张大军不在意地挥挥手，终于安心喝了口茶，刚入口，便猛地抬头看向冷霜，眼神发亮。 冷霜会意，默不作声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雾隐茶茶叶，塞到他手里，“不用说，我知道很好喝，这是单独给你准备的。” 张大军激动地点点头，冷霜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一听到要叫上帮工，小满第一时间叫上自己相好，那是一个叫阿福的男孩，长得挺高，话不多，看着有些老实腼腆，跟小满性格反差挺大。 小满挽着冷霜走在前面，嘴巴叽叽喳喳地没有停过。 “冷霜我跟你说，这个苏太医长得可好看了。” 闻言冷霜心里咯噔一下，侧头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阿福毫无反应。 这么淡定么？ “能有多好看？你不是说这皇宫里，就摄政王长得最好看吗？” “对啊，”小满应得很干脆，“但苏太医也好看，他的气质没有殿下那么霸道凌人，会温润很多。” 那估计就是君子如玉型了，冷霜笑了一下，说：“我发现你还挺关注那些长得好看的人。” “哎呀，待在宫中不也就这点乐趣嘛，不过我跟你说，”小满猛地拉住冷霜胳膊，轻声低语：“我觉得殿下跟苏太医关系非同一般。” “怎么说？” “有时候苏太医也会在乾坤殿用膳，你是没看见，他可以直接开口不让殿下吃这吃那的，殿下也惯着他，那感觉就是…你懂我意思吧？” 小满眼神亮晶晶，冷霜直接瞪大眼睛。 她当然懂什么意思，这姑娘居然在磕摄政王的男男cp，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难怪阿福没反应，估计是习惯了。 “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呵呵，”冷霜尴尬地笑了两声。 “哎，你没见过那扬面估计不理解，雀喜倒是见过，不过她说是我胡思乱想。” 冷霜：“……”，我同意雀喜的说法。 “这话你也别往外说，”冷霜提醒她，敢造谣自家主子，没人保得住她。 “我当然知道，也就跟你俩聊聊。” 聊着天，几人很快就走到药房。 环境看着非常清幽雅致，偶尔有些药香飘出来，跟院子的植物清香融合一起，形成一股独特的韵味，整体环境跟威严幽深的皇宫宫殿有些格格不入，甚至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能在皇宫里造出这么一个地方，也是不容易。 苏太医，很受宠，冷霜脑海里突然闪出这么个想法，她吓了一跳，赶紧摇头甩走。 都怪小满，跟她说了一路邪门cp。 “苏太医，你在吗？”他们站在门外，小满扬声喊道。 无人回应。 冷霜已经看到种在院子里那些大大小小的青竹，长势要比萧太妃院子里的要好很多，能看出来是有人精心养护的。 养这么好估计是不会让她砍的。 小满又喊了两声，依旧无人应答。 “算了小满，我们回去吧。” 小满点点头，“好吧。” 正当几人转身打算离开，却听到院里的房门被打开，小满惊喜转身，“苏太医，你…苏太医，你怎么了？” 被小满的惊呼声吓到，冷霜跟两个帮工也急忙转身，一眼就看到倒在门口的身影。 冷霜心下一凝，沉声道：“快过去帮忙。” 开口时，她自己自己率先跑过去，刚碰到人，她就感知到这人明显脱力，气息乱了。 “冷霜，苏太医怎么样？” “他脱力了，先把他扶…” 一只洁白修长的手虚扶着她，随之传来若有似无的低语，冷霜躬身凑近去听。 “冷霜…里，里面…” 第73章 尽人事听天命 冷霜反应过来，快速说了句“把他扶进去”，就快步走到内室。 一进去，感觉静悄悄的，她定了定神，放轻了脚步，空气里散发着九心莲的味道。 他给患者吃解药了？ 那怎么把自己搞脱力了？ 不自觉地皱起眉心，她一步步靠近床铺，上面躺着的便是当时被关在密室里的宫女。 此时，她正闭着眼睛，身上扎了很多细长的银针，冷霜看了一圈，确定苏太医便是和公公口中那个试图用针灸唤醒宫女灵台的太医。 确实是个厉害的，她默默点点头，别人看不见，她不一样，在她眼里，这套针法落成，正泛着圣洁的荧荧白光，在滋养着宫女的身体。 普通人来说，这位苏太医真是算得上拥有极上乘天赋了。 又是一个天才，冷霜暗道，上一个让她感叹的还是凌羽寒对植物的敏感度。 一声细弱的声音传来，她扭头看过去，躺床上的人无意识地皱起眉心，微微扭头，嘴里呢喃着什么。 冷霜蹲在床边靠过去听，“别…救…我…” 她猛地抬头，眼含惊诧，这… 对了，她的解药可以直接把宫女灵台重新激活，解掉她们身上大半毒性，可这样一来，宫女的主我意识就会回归，简单来说就是意识上的真正苏醒。 而她们醒来的第一反应却是，不想活了。 冷霜有些颓败地靠着床坐在地上，难怪苏太医会脱力，再厉害的医生，也害怕遇到主动寻死的病人。 他这套针，施得可真费劲儿。 冷霜眼眶红了一下。轻轻用头撞了下床，浅浅泄愤，都是那群人渣害的。 察觉宫女的情绪影响到针灸的效果，她赶紧起身，把手放在宫女的额头上，驱动木系灵力。 木系，最接近精神治疗的灵根属性，能安抚人的精神世界。 “睡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掌心泛起温柔的绿光，宫女的情绪被慢慢抚平直到完全陷入沉睡。 看人终于安稳下来，她也没时间多待，转身便出去了。 刚走出去，就听到外面院子有砍竹子的声音，她探头出去观望，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小满说，你想要竹子，我就让他们出去砍了。” 冷霜转头看过去，哇塞，好一幅君子人如玉的美景，小满，你的眼光我还是认同的。 苏太医，确实长得不错。 她眨眨眼睛，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想法，说：“苏太医恢复得真快。” 苏砚白笑了一下，没接她的话，直接问：“里面的宫女你安抚好了？” “嗯，人彻底睡过去了。” “怎么做到的？”苏砚白挑了下眉，他刚才可是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人给稳住，自己反而一身狼狈。 “苏太医一直这么说话的吗？” “什么意思？” “遇到某方面比自己强一点的人，就直接问怎么做到的。” “额…”苏砚白愣了一下，大笑，“哈哈哈，你也一直这么说话的吗” 冷霜耸耸肩，“还行，就当你在夸我了。” 苏砚白被噎了一下，摇摇头，“难怪某人一直说你胆子大，脸皮厚。” “谁？”谁这么有见地。 “没事，没说谁，” 这时，小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冷霜你看这些够了吗？” 冷霜探头出来，大大小小的竹子都砍了些，“可以了，够用，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转头潇洒地往外走，挥手跟苏砚白告辞，“我们先走了，苏太医。” “哎，你等…” “对了，”冷霜转身回来，“那个解药你调整一下量，别一下放太多，配合你的针灸用，应该会比今天这个情况好一些。” 闻言，苏砚白收起刚才有些不正经的神色，脸色沉重地问道：“你觉得她们能痊愈吗？”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 “她们受的伤不止在病理上，更多的还在心理层面，这需要很长时间去调理，或许能走出来，或许一生深陷其中。” 苏砚白看着她，忍不住追问：“你也不能吗？” 医者，会为治好一个病人而孜孜以求，苏太医是个好医生，可惜，他俩都不是神。 “苏太医，您的医术远远在我之上。您都没把握，我又能如何。” “我认为，我已经尽了人事，剩下的得看天命，看她们自己。” 她管不了那么多人的人生，即便她是有些本事，但真他妈不是万能的。 说完，冷霜扭头就跟着小满她们走了。 苏砚白站在屋门前，若有所思，连凌啸宸来了都不知道。 “你站着这干嘛，想什么呢？” “在想冷霜。” 凌啸宸：“……”不说话，直接走进屋里，他是来看那个宫女的情况。 苏砚白也反应过来，马上跟上他的脚步，“哎，我跟你说，刚才…” 凌啸宸转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 苏砚白抿紧嘴巴，两人悄声走到床边，那名宫女正安静沉睡。 “她这是…药力起作用了？” 苏砚白给宫女把了下脉，一丝诧异从他眼底划过，他脱力前还有点浮动的脉象，现在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他想起刚才站在阳光下说话的冷霜，低头笑了一下，“原来你是真的尽了人事了。” 看似洒脱，实则也逃不过心怀慈悲。 凌啸宸：“你在说什么？” 苏砚白站起身，看向认识多年的好友，“我在说，你就应该多学学冷霜。” 凌啸宸：“……”他来是为了听这话的吗？ 看好友冷眼瞪着自己，苏砚白把人拉出去，“这宫女现在情况良好，你先跟我出来，我跟你说...” 接下来，凌啸宸坐在客厅听着苏砚白眉飞色舞地描述刚才遇见冷霜的事，听到那句“我已经尽了人事，剩下的得看天命，看她们自己，”他也不禁愣神。 苏砚白说完，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茶，期待地看向凌啸宸，“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她要竹子干嘛。” “竹子？”苏砚白愣了一下，回神拍了下桌子，“你就只听到这句了是吗？老子白讲了，你继续为你的苍生献祭吧。” 苏砚白生气地瘫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君子如玉的气质。 凌啸宸起身，经过他身边时，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我跟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儿都不一样。” 身份不同，责任不同，万民于他，比自己的生命更重。 第74章 零帧起手 “来，阿福，你俩要从这里割开，”冷霜比划着竹节位置，“因为是杯子，底部不能空，吸管的话，要选大概有一只手指宽的那种，才好用，明白我的意思那？” 阿福点点头，“我明白，我们先切开，然后，都给你打磨好，不然有倒刺。” 冷霜眼神一亮，夸奖道：“不错不错，小满眼光还是相当好的。” 说着，她向着小满的方向眨眨眼睛，对方直接扬起下巴，一点都不害臊，反观阿福，已经红了脸，低声说了句，“我先去干活了，”就快步走了。 冷霜笑着走向小满，撞了下她的肩膀，“可以啊，选了个眼里有活的。” 嘴里成天聊男人，倒是给自己算了个靠谱的。 小满唇角翘得高高的，眼神发亮，“我家阿福干活好手，你就放心吧。” 时间紧张，两人也没多聊，回到室内准备开始干活。 雀喜看见两人，欣喜道：“你俩可算回来了，要马上送午膳去乾坤宫。” 冷霜愣了一下，看向窗外日头，哎呀，原来都这么晚了。 “那你俩赶紧去，我先自己做。” 陛下吃饭可是大事，两人再欢脱，也不敢耽误，赶紧拿着午膳就往乾坤宫赶。 乾坤宫，凌啸宸和凌承煜都在，等午膳摆好，福公公招呼两人过去用膳。 刚一落座，凌啸宸微不可察地把桌上的菜全扫了遍，然后，冷不丁地问了句，“御膳房的人在吗？” 福公公愣了一下，小满和雀喜直接僵住，这是殿下第一次点她们的名，感觉有点可怕。 福公公：“没听到殿下叫你们吗？还不赶紧站出来。” 小满、雀喜吓得立马跪下，“奴婢在。” “平身吧，”凌啸宸没看两人，只是看着桌上的菜问道：“本王听说上午御膳房的人去苏太医的药房砍了竹子，本王以为是午膳要用到。” 言下之意，竹子拿去干嘛用了。 闻言，小满和雀喜偷偷互看一眼，彼此眼底都是紧张，不过，小满性格要相对大胆些，她灵机一动，便脱口而出：“竹子是用来装御膳房新做的饮品，本来打算下午做给陛下和殿下品尝。” 闻言，凌承煜也来了兴趣，“居然有新饮品，御膳房最近花了不少心思，辛苦了。” 他最近确实感觉御膳房的菜越来越符合他的胃口，食欲也上升不少，现在他的脸看着圆润些。 小满：“为陛下分忧，是御膳房之责。” “既然如此，”凌啸宸重新把话头接过来，“那本王和陛下便等着了。” 小满和雀喜下意识抖了一下，赶紧应道：“是。” 两人回到御膳房，一脸疲惫地瘫坐在椅子上，冷霜本来还在专心给蛋糕裱花，看到她俩这样，也停下动作，问：“怎么了？没看到你俩心心念念的摄政王殿下。” 小满闷闷地应道：“看到了，差点被吓死。” 张大军听到，以为午膳出了什么问题，赶紧跑过来，“是午膳出了什么问题吗？” 两人摇头。 张大军轻斥，“那你俩干嘛呢？吓人。” 冷霜想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上午砍竹子的事，摄政王知道了？” 两人瞬间“腾”一下起身，激动地凑到她身边。 “冷霜，你好厉害啊，这都被你猜出来，殿下他说，以为竹子会用到午膳的菜品里。” 雀喜一脸后怕，“你是不知道，听到这话时，我俩都吓傻了，又不能把你的事说出来，幸好小满反应快。” “辛苦了，”冷霜摸摸雀喜的脸颊，安慰她，转而看向小满，“你说了什么？” “你说那是御膳房新品要用的？” “你怎么什么都能猜出来，”小满哀嚎一声，本来她还想炫耀来着，难得她这么机灵。 冷霜笑了一下，不是她厉害，只是如果她是摄政王，知道苏太医今天用药，也会过去药房关注的，毕竟这涉及到后续很多受害人的救治问题。 她们上午估计是跟摄政王前后脚错开了，还挺遗憾，本来有机会见见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那殿下怎么说？” 闻言，小满又重新坐下，零帧起手，模仿起来，只见她绷紧神色，眉目冷淡，压低嗓音说：“那本王和殿下便等着了。” 雀喜看她这样，拍桌大笑，“对对对，就是这样。” 演技一收，小满又恢复古灵精怪得模样，“学得像吧，现在想想，殿下说这话时，真好看。” 冷霜翻了个大白眼，真是随时开始犯花痴，她现在是真好奇摄政王到底长得有多好看。 “殿下说等着？你说的是什么时候送过去？”张大军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工作范畴的事情。 小满和雀喜对视一眼，小声说道：“下午。” “今天下午？” 两人点点头，冷霜和张大军对视一眼，默契开口：“干活吧。” 几人迅速进入状态，各就其位，幸好，奶茶的成品基本出来了，中午时，冷霜另外熬了点茉莉花糖浆，能多做一个口味。 毕竟要送到乾坤宫，张大军对奶茶上心不少，第一杯就是先给他品尝。 冷霜先把红糖珍珠放进碗里，然后舀起一勺热奶茶装进去，搅拌均匀。 “张御厨，你尝尝。” 张大军点点头，先轻轻喝了一口热奶茶，眼睛一亮，眉峰稍动，接着，拿了个汤勺，把碗底的珍珠舀起来改吃。 珍珠看着颜色重，实则只是微甜，口感很有嚼劲，配合着奶茶一起吃，别有一番风味。 “确实不错，”张大军放下碗，弯着眉眼，赞叹道：“你那些奇奇怪怪的点子，做出来总是别有一番风味。” 冷霜翘起唇角，“那当然，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张大军看了眼冷霜准备的东西，“要不把你今天做的，都给殿下和陛下准备一份？” “可以啊，反正都有多的。” 做好决定，几人更加投入地工作，冷霜继续刚才没画完的蛋糕装饰，全神贯注。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惊呼，“冷霜，这画也太好看了吧。” 第75章 这狗粮齁甜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小满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着赞叹，“你怎么这么厉害，还能在蛋糕上画画。” 听到小满嚷嚷，其他人也围过来，纷纷赞叹不已。 “好特别的画风，以前没见过。” “好可爱，这娃娃是谁啊？” 桌面上的蛋糕，周边围着用奶油画出来的花朵和波浪，而蛋糕的表面，画了一个卡通小男孩的头像，圆圆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嘴里疑似吃着一颗糖果，一边的脸颊鼓起来，非常可爱。 冷霜笑着，心里傲娇地想，那是你们都没见过我家凌羽寒，真人可比这个卡通版更加可爱。 “好啦好啦，散开，我要收尾了。” 众人散去，阿福站在原地腼腆地说：“冷霜你看看这样是否合适？” 说完，他把竹筒和竹吸管放在桌上，冷霜猛地起身，“这么快就做好了？” 她拿起来放在手里摩擦，发现真的没有倒刺，把奶茶倒进去试试。 底部和周边完全无渗漏，她用竹吸管搅拌里面的珍珠，然后递给小满，“你试试看。” 小满欣喜接过，刚喝一口，便惊讶地看着冷霜，嘴里不停咀嚼。 冷霜：“吃到珍珠了？” 小满点点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后。急忙开口：“这个好好喝，珍珠也好吃。” “那你把它喝完，”说完，转头看向阿福，“可以了阿福，做得很好。” 阿福又不接话，只是腼腆笑着，但听到小满嚷嚷“我都说了，我家阿福很厉害”时，那双小狗眼睛瞬间亮起，认真地看着小满。 冷霜闭了闭眼睛，坐下继续干活，这狗粮齁甜，不想看。 临近傍晚，冷霜赶紧收工，她跑去张大军身边，“张御厨，你有没有帮我…” “两种汤都给你做好了，指定的各种肉类都按你说的处理好了，你拿走就行。” 双手合十在胸前，冷霜诚挚地感谢，“谢谢你张御厨。” “行了，快回去准备吧，小满她们也要送甜品奶茶去乾坤宫了。” “好的好的。” 这时，门外出现一个高大身影，是杨峰到了。 “冷霜，我来了，你的东西呢？” “杨大哥，来得可真是时候，我刚弄好。” 冷霜让他进来，两人一起把东西装好，杨峰一看到那个蛋糕，惊呼：“这不是小少爷吗？画得可真像。” “我厉害吧。” “厉害，他肯定会特别高兴。” “哈哈，希望吧，”说完，冷霜拿出放了冰的盒子，把蛋糕小心翼翼放进去，剩下的其他蛋糕，用另外一个冰盒装起来。 大功告成，两人准备离开，张大军看他们东西实在很多，又叫了两个帮工帮忙，几人“浩浩荡荡”地往冷宫赶去。 幸好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人，这也是冷宫偏僻的好处。 林轩在大门值班，看到他们，赶紧过来帮忙，“冷霜姑娘，给我吧。” “好，谢谢，”冷霜用力呼出一口气。 帮工把东西放到冷宫大门便回御膳房了。冷霜看着这一地的东西犯难。 外男不得入冷宫，她得自己搬，这得来回跑好多趟。 冷霜正叹着气，林轩打开大门，她掀起眼眸，看到秦素瓷和雪晴站在那里。 “素瓷小姐，雪晴，你们怎么在这儿？” 秦素瓷笑起来，说：“雪晴说猜到你今天肯定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提前过来等你。” 冷霜有点感动，跑进去抱着雪晴，“你以后就是我的好姐妹。” 雪晴被她逗笑，拍了下她的后背，“前两天都愿意帮你搬桌子灯笼，今天又怎么可能束手旁观。” 前两天和公公安排人帮她把桌子灯笼送到冷宫，可外人进不来，没人帮她。 灯笼还好些，那张定制的圆桌才是最难的，在她考虑自己拖进去时，雪晴刚好出现了，二话不说，拉起袖子就过来帮她。 而今天，她俩本应是生辰宴的客人，却提早过来大门等她，这份心意，冷霜放进心底。 秦素瓷上前打断两人，“好了，时间不早了，得赶紧去望风院准备。” “对，我得赶紧回去，”冷霜放开雪晴，转头去门外拿东西。 秦素瓷也跟上去帮忙。林轩看到她，立马拱手行礼，“参见素瓷小姐。” 秦素瓷：“林侍卫客气了。” 冷霜看到这一幕，有些疑惑，但实在没时间深究。最终，三个人来回两趟才把东西搬完。 望风院。 秦素瓷和雪晴坐在椅子上歇息，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捶着腿，雪晴想伺候自家小姐，被她拒绝，“你也累，都一起休息吧。” 冷霜身体素质比两人好，这会儿把茶水拿出来招待她们后，开始拉线挂灯笼。 以树干为起点，拉出六条绳子，连接到不同位置，然后，把何老给她做的小灯笼，一个个挂上去。 秦素瓷看见，疑惑问道：“冷霜，你挂这么多小灯笼做什么？” “好看，等天色暗下来，你就知道了。” 大大小小的灯笼挂好，冷霜装模作样地先把屋前两个大灯笼点着了，然后看着秦素瓷主仆说：“你们可以帮我去厨房把食材整理好吗？” 果然，两人非常配合。 冷霜感知一下，今晚树上值班的兄弟也还没到，正适合动手的好时候。 她现在院子中央，启动聚灵阵，运气，两手抬起在胸前交叉，同时打了个响指，火苗瞬间出现在指尖。 成了，冷霜眉眼上挑，笑了一下。 眼珠子看了一圈小灯笼，两手撒开，火苗精准点燃每个小灯笼里的蜡烛，顷刻间，满院烛火与夕阳的金祥云交相辉映。 冷霜抬头仰望，满意地笑了。 “冷霜，你这个…”秦素瓷刚巧走出来找她，看到这一幕，愣住了，不自觉地呢喃： “烛影摇鬟侧，金乌坠睫边。 中庭人独立，拾尽两重天。” 冷霜歪了歪头，没听清楚，走上前来，问道：“素瓷小姐刚刚说什么？” 秦素瓷回神，看着冷霜，笑说：“夸你做的东西很漂亮。” “是吧，我也觉得，”冷霜得意地回看过去，眼神亮晶晶的，秦素瓷看着也很欢喜，不过… “你点灯笼的速度怎么这么快？”这看着也有好几十个。 第76章 谢谢你，姐姐 “对了，你刚出来找我是什么事？”她赶紧扯开话题。 “哦，我想问你的食材怎么都是生的，你要现在煮吗？还是…” “不用煮，我们今晚吃鸳鸯火锅。” 鸳鸯火锅？秦素瓷没听过，但她现在也习惯了不问冷霜那么多，跟着做就好。 冷霜走进厨房，雪晴刚煮好一锅米饭，“冷霜，你们的米煮起来好香。” 雪晴感觉比她以前在太傅府里吃过的都香。 冷霜随口回道：“当然，我这儿除了房子破掉，什么都是好的。” 她来第一天就说过，会带着凌羽寒过上一天比一天更好的生活，如今她们看到的，不过是承诺的兑现。 很狂的一句话，秦素瓷心里想，可看着眼神一直坚定坦荡的冷霜，她又觉得合乎情理。 而现实也确实如今，比起她的清风苑，望风院更有生活气息，也更让人舒适。 雪晴也愣了一下，看到自家小姐没说话，这个话题也就揭过去了。 冷霜看着整个厨房的东西，要好好理一下，就让雪晴出去帮她点煤炭。 “雪晴，你帮我把煤炭放到桌子中间那个位置，然后点着，可以吗？” 雪晴马上懂了，前两天搬桌子冷霜给她介绍过，她早就想试试那个桌子了。 “素瓷小姐，你可以先在外面坐会儿，这里我来就好。” 秦素瓷总像一抹天边的明月，不该沾染这些俗世得灰尘。 “我不累，我帮你去地里摘菜。” “你确定？会有点脏，”毕竟都是泥土，怎么注意都会沾上一点。 秦素瓷知道冷霜的意思，无奈地笑了一下，“冷霜，住在冷宫，谁不用亲自干活？你不必顾虑我。” 说完，拿起灶台上的篮子转身出去了。 当然有人不需要干活，冷霜笑了一下，萧太妃就不用，不过，她跟咱们确实不同。 说起太妃，她瞄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得抓紧了，不然太晚，娘娘肯定训斥她。 宁香院，凌羽寒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双手撑着下巴，抬头望天，这时的天空，别说夕阳的金光，连最后的蓝调都即将消失。 萧太妃在屋里看着，隆起眉心，“这丫头怎么还不来，她不会是出事了吧？” 冷霜虽然有些不正经，但做事一向靠谱，所以，太妃不觉得她会失约。除非出了什么问题绊住了她。 “冯嬷嬷，你派人…”萧太妃正想吩咐出去外面找人，院门被敲响。 “殿下，我来了。” 这声音就像凌羽寒的开关，人一下子又冲出去了。 不过这次，冷霜动作更快，直接把人抱起来，然后，侧身看向萧太妃和三位嬷嬷，大声吆喝：“娘娘，三位嬷嬷，走啦，去望风院吃饭。” “真是没点礼数，”萧太妃嘴里训斥她，脚下的步伐却不带停的，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舒缓下来，眉眼带笑。 一路上，冷霜都没把凌羽寒放下来，小家伙有些不好意思，“阿霜，我可以自己走。” “不可以，我今天就想抱着寿星走一走。” 很快，众人到了望风院门口，冷霜把凌羽寒放下，立马捂住他的眼睛。 小家伙也不怕，只是问道：“阿霜，怎么了？” 冷霜：“没事，一会儿就好。” 说完，她扬声大喊：“雪晴，帮我开门。” “来了。” 咿呀——大门打开，冷霜听到身后传来了几道惊呼声，不过她没在意，只是慢慢放下捂住凌羽寒眼睛的手。 冷霜：“殿下，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凌羽寒轻轻睁开眼，满院烛光在他眼前绽开，他有些不确定，又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得扑闪扑闪。 “阿霜，这是…”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冷霜，眼眶泛红，泪水似掉非掉。 冷霜笑着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轻声道：“欢迎来到你的生辰宴，我的小寿星。” 瞬间，那滴晃荡的眼泪从凌羽寒眼眶落下，他扑进冷霜怀里，说：“谢谢你，姐姐。” 冷霜听到，也红了眼眶，笑着拍了拍他，“晚宴还没开始呢，你激动什么，小傻瓜。” 凌羽寒摇摇头，不说话。 他已经收到礼物，最温柔的光彻底照亮了他。 此情此景，众人看着都默默红了眼眶。 树上，凌啸宸带着凌承煜站在那里，一向阴暗的树梢，今夜也被温暖的烛光照耀到。 凌承煜看着被吊在空中的小灯笼，比起他乾坤宫里的那些，这些实在过于粗糙，可是，每一盏都是拳拳心意。 比起那些华贵无比的装饰，眼前这些或许更加珍贵。 凌啸宸看着他。开口问道：“陛下可是羡慕？” 凌承煜愣了一下，他可是昭陵至尊，一旦过生辰，肯定是群臣朝拜，歌舞升平的盛大扬景，不是这个在小院子里办的小生辰宴可以比拟的。 凌承煜看着被围在中间用膳的凌羽寒，莫名有种他比他这个皇帝要过得幸福的感觉。 “朕可以说是吗？” “当然。” 凌承煜侧身看向凌啸宸，眼里有着明晃晃的羡慕，“皇叔，朕突然好想父皇和母后。” 说完，小陛下的眼眶也泛起红潮。 “皇叔带你回去。” 说完，凌啸宸抱着凌承煜运起轻功走了。 冷霜感应到气息的消失，看了眼树的方向，默默收回视线，招呼大家吃火锅。 “这是我特意让师傅打的鸳鸯锅，一边是番茄汤，一边是菌菇汤，大家选择自己喜欢的口味把食材放进去烫熟就好。” 萧太妃看着满桌子的新奇东西，终于明白，冷霜的那句“心里有数”真不是说说而已。 秦素瓷坐在萧太妃身边，看她发呆，以为她不知道怎么吃，又不好意思说，便主动把牛肉烫熟放到她的碗里，“太妃娘娘，您尝尝这个，味道确实不错。” 萧太妃寻声看去，秦素瓷坐在烛光下的身姿更加出彩，温柔与高洁完美融合，当年初见，她便深深记住这个名满上京城的太傅嫡女。 如今再次相见，不可谓物是人非。 第77章 娘娘，我的“草”可贵了 闻言，秦素瓷顿觉有些眼热，但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她知道冷霜去邀请萧太妃时，不自觉有些紧张，毕竟，两人同在冷宫多年，她都未曾去前去拜访，这实在是有失礼节。 当年事发突然，被打入冷宫后，她把自己完全封闭，根本不想与人接触，而且，在她看来，萧太妃也未必会愿意跟她来往，这么一想，几年过去了，直到刚刚太妃主动提起，她才明白，是她自己拧巴了。 秦素瓷起身想给萧太妃行礼，太妃轻柔地把她摁住，“这里不比外面，没那么多规矩，你看冷霜，她就经常随性得很。” 冷霜本来在照顾凌羽寒吃火锅，听到这话，看过去，嚷嚷道：“娘娘，我平日里对您也是恭敬有加的好嘛。” 说话就说话，别拉踩。 捧扬王凌羽寒立刻跟上节奏，“我们每次去宁香院都有好好跟娘娘请安。” 闻言，众人发出笑声，萧太妃轻斥：“是是是，就你俩最知道礼数。” 说完，她看向秦素瓷，“你也吃，不用顾虑本宫，今天是羽寒生辰，他最大。” “你也放心吃，”萧太妃早发现雪晴的紧张，看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直不敢提筷，开口劝慰：“今天不讲主子下人这套。” 闻言，冷霜马上说道：“对，望风院不讲究这套。” 凌羽寒直接夹了一块肉给雪晴，“雪晴姐姐你快吃，点一下蘸料更好吃。” 他吃得满嘴油星，眼神亮晶晶的，如空中烛火，特别好看。 雪晴看着眼底放软，心情也松懈下来，开始融入其中。 “丫头，你这个锅还真有点意思，这奶茶也不错，”萧太妃今晚难得胃口大开，在那狂炫肉，看出来她两种汤底都很喜欢。 吃了一轮，拿起奶茶靠在椅背上，一边喝一边到处张望，那自在悠闲的状态，冷霜看着都觉得如果没有礼教约束，萧太妃这会儿已经翘起二郎腿晃荡。 “我能拿出来的东西当然有意思，”本来她想整个辣的汤底，可是想到凌羽寒是孩子，脾胃弱，太妃平日里又吃得清淡，秦素瓷名门出身，几个人凑在一起，她决定还是暂时放弃辣锅，免得回头拉肚子，她还得整药。 “呵，夸你一句能上天，”萧太妃怼了她一句，又开始欣赏院子。 以前总听这丫头说，种了好多东西，她便以为也就几样普通蔬菜，没想到，今天第一次来，她真有点惊讶了。 整个院子琳琅满目，吃得蔬菜，制药用的药材，还有熟悉的竹架，上面已经爬满了瓜藤，感觉很快就有黄瓜可以吃。 墙边的几个大瓦盆种满了莲花，而房子窗台上还摆了几盆不同的花，其中一种是她熟悉的青玉兰，其它的她没见过。 “丫头，那两种是什么？” 冷霜转头看过去，“一种是雾隐茶，您现在在喝的奶茶，里面就用了这个茶叶煮的，另一种是薄荷草，上次给您做的隔火香薰用的就是这个。” 萧太妃点点头，若有所思，“说起来，那个隔火香薰效果还不错…” 冷霜秒懂，直接说：“您等会儿带一盆走。” 语速之快，不带半点犹豫，其他人看着都感觉都可有意思了，纷纷笑出声来。 秦素瓷也在安静笑着，眼底划过几分惊讶，冷霜跟太妃的关系竟然如此亲密。 同样是丫鬟，冷霜真的很不一样，她身上有一种超脱这个环境的飒爽，让人感觉她只是选择暂时待在这里，而不是被困在这里，为人处事不卑不亢，太妃娘娘应该也是喜欢她这份独特，两人才能有这样的相处模式。 “素瓷小姐，你等会儿也带一盆回去吧，睡前熏一点，对睡眠有好处。” 她早看出来，秦素瓷睡眠质量一般，那眼底总感觉藏着很多忧愁，如果不是天生丽质，那脸色估计都不能看。 “不用送我，你上次给的花，我都还没用完呢。” 秦素瓷对拿别人东西这事，依旧不习惯。 冷霜：“没事，你就拿回去，就当做是我家殿下的拜师礼。” 拜师礼三个字一出，众人安静，凌羽寒猛地从碗里抬起头来，看看冷霜，又看看秦素瓷，赶紧说道：“对，秦老师，您就拿回去，回头您缺什么，寒儿给您补上。” 确实没想到这点，感觉自己失了礼数的小家伙，有点紧张。 秦素瓷也不好意思，“小殿下，无需如此…” “什么拜师礼？”萧太妃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娘娘，阿霜拜托了秦老师教寒儿习文。” “原来如此…”萧太妃低声呢喃，视线轻轻落到秦素瓷身上。 秦素瓷不禁坐直了身子。 在她看来，曾贵为当朝皇后的萧太妃，算得上是小殿下的直系长辈，这种皇室长辈给皇子审核老师的情况，她不得轻视。 冷霜也注意到萧太妃的反应，心里有些迟疑，太妃应该不会不同意吧，可凌羽寒确实该请老师了，秦素瓷已经是她目前能接触到的最好选择。 “娘娘，您不…” “丫头，你就只送一盆草，是不是委屈了秦老师？” 娘娘，我的“草”可贵了，冷霜心里想，但也明白太妃是满意这个决定。 “那我回头看看再给秦老师送些什么。” 秦素瓷：“不用…” 萧太妃：“这才对嘛。” 秦素瓷：“…”压根插不进嘴。 看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冷霜估摸着也该把蛋糕拿出来了。 “殿下，你带太妃她们逛逛院子，顺便消消食。” “好的。” 冷霜和雪晴留下来收拾桌面，把锅碗收进厨房，雪晴大大松了口气。 冷霜：“你干嘛，吃撑了？” 雪晴摇摇头，“第一次跟太妃同桌吃饭，我还是太紧张了，话都不敢多讲一句。” 冷霜看她一脸“劫后余生”的神态，笑说：“原来你是紧张？我以为你是太饿了，一直埋头猛吃。” 雪晴抬头打了她一下，“去你的，我那是紧张。” 两人打闹到一起，突然外面传来凌羽寒的声音。 “啊，我的菜怎么变这样了？” 冷霜愣了一下，雪晴示意她赶紧出去看看。 第78章 许个愿吧 凌羽寒嘟着嘴看着菜田，看见冷霜，立马说：“阿霜，你快看，这里的菜根被扯烂了。” 冷霜一个激灵，立马想起秦素瓷下午摘菜的事，她悄悄看过去一眼。果然，清冷的贵女此刻已经低着头红了脸。 她知道凌羽寒一向紧张院子里的植物，但秦素瓷主动帮忙是心意，不能让人家在这儿没脸。 冷霜蹲下，轻声说：“殿下，我下午太着急了，所以…” 一只素洁的手放到她肩膀，打断了后面的话，“冷霜，让我来。” 一阵冷香飘过，秦素瓷跟冷霜一样，蹲在凌羽寒面前。 冷霜见状，慢慢站起身，把位置让出来。 秦素瓷把小家伙拉到自己面前，轻声说：“殿…寒儿，老师以前没接触过，所以，下午摘菜时，手法不对，把菜根弄坏了，老师在这给你道歉。” 跟冷霜的爽朗不同，秦素瓷很温柔，说话轻声细语，娓娓道来，很能让人听进去。 凌羽寒的情绪一下子被抚平，“原来是老师弄的，那…那算了吧，寒儿会把它们重新养好的。” 小孩说话还带着软绵绵的奶音，听得秦素瓷心底发软，她喜欢这个学生。 “那寒儿下次能教老师怎么摘菜吗？” 闻言，凌羽寒圆圆的眼睛明显瞪大了一点，他吸了口气，说：“啊？寒儿觉得下次老师坐着慢慢喝茶就好，摘菜这种事，寒儿来做就好。” 言下之意，老师，您可别再碰我的菜了。 听懂的冷霜猛地扭头偷笑，肩膀一颤一颤，无意间碰到萧太妃的眼睛，对方也眼含笑意，但依旧瞪了冷霜一眼，仿佛在说，看你教的好弟弟。 聪慧如秦素瓷，自然也听明白，她略显尴尬地笑了下，说：“好…好的。” 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被嫌弃了。 “老师，您别放在心上，寒儿只是觉得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同，不需要刻意勉强自己。” 看，多好的孩子，冷霜向着萧太妃挑眉，我教的。 秦素瓷怔愣了下，笑开眉眼，摸摸小家伙的脸蛋，“老师没事，只是觉得，能遇到寒儿这么好的孩子当我的学生，真是幸运。” “寒儿亦是。” 萧太妃看不下去，开口说：“好了，我们继续看看别的。” 再不走，某人的嘴角都要笑裂了。 冷霜回到厨房，雪晴已经把东西全收拾好，她便直接拿出用冰盒装好的蛋糕和冰糖葫芦出来。 轻轻打开看看里面的情况，幸好，全都完好无损。 “冷霜，这是什么，太好看了吧，”雪晴惊呼，伸手想把蛋糕拿出来。 冷霜侧身挡开她，“这个你别碰，你拿另外两个盒子。” “啧，这么宝贝。可这看着有点小。” “当然，这是殿下一个人的。” 两人拿着盒子出去，放到桌上，把其他人叫回来，“过来吃生辰蛋糕啦。” “生辰蛋糕？”凌羽寒马上跑回来，“阿霜，什么是生辰蛋糕？”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所有人重新落座，冷霜把其中一个盒子推到凌羽寒面前，“殿下，你打开看看。” 小家伙兴奋地“嘻嘻两声”，站起来，慢慢把盒子打开，里面的蛋糕完全露出来。 “阿霜，这是…我吗？” “喜欢吗？” “很喜欢。” 冷霜笑了一下，帮他把蛋糕拿出来，其他人看到，也被惊艳到。 秦素瓷：“这，这是冷霜你自己画的？”没见过的画风，却很独特，把寒儿的俏皮展现出来。 萧太妃也凑过来看，眼睛在蛋糕和冷霜之间来回转，“你居然还有这本领？” 冷霜抱着凌羽寒笑言，“娘娘，我早就说过，我很厉害的。” 这次，萧太妃没有反驳她。 “来，殿下，你再把这个盒子打开。” “怎么还有，”凌羽寒嘟着嘴巴说话，眼底已经开始泛红。 盒子一开，一根根冰糖葫芦放在哪里，凌羽寒就知道是什么了，哭着扑到冷霜怀里，“你怎么做了这么多，”那么辛苦。 冷霜弯着眉眼，“你不是许愿了嘛？想吃冰糖葫芦，想请娘娘她们一起过生辰，这下全都实现了。” 凌羽寒：“呜呜呜…” 冷霜把他抓出来，擦干眼泪，“好了，我们吹蜡烛吃生辰蛋糕。” 拿出六根小蜡烛插上去，点亮，“来，殿下，闭上眼睛许个愿吧。” “我的愿望都实现了。” “那你就想想以后的，不用说出来。” 凌羽寒想了一下，闭眼祈祷，再睁开，呼——，蜡烛被吹灭，众人一起喊：“生辰快乐，殿下（寒儿）。” 烛光像星星那般落入凌羽寒的笑眼，璀璨夺目。 “我给大家分蛋糕，”凌羽寒站起来，想去刀子。 冷霜拦下他，“不用，生辰蛋糕就是你一个人的，她们有另外的。” 说着，雪晴把剩下的盒子打开，里面水果蛋糕卷，对她们来说，也很新奇，但珠玉在前，没有生辰蛋糕来得惊艳。 本来，冷霜也想做一个蛋糕一起吃，但最终私心作祟，想着凌羽寒第一次吃，必须得独占一整个，所以，她把蛋糕做小了点，另外做了蛋糕卷，刚好可以多做点，拿给陛下和摄政王。 张御厨还想让她多做一个生辰蛋糕，她都拒绝了。 看大家都有，凌羽寒也不再坚持，其实他也很珍惜阿霜给他做的蛋糕，有些舍不得给别人。 空间陷入安静，大家都在吃，没人说话。 冷霜等了又等，开口问：“各位不评价一下吗？” “殿下，好吃吗？” 凌羽寒猛点头，嘴边都是奶油，脸颊鼓起来，捧扬王真不是开玩笑的。 “萧太妃，好吃吗？” 被点名，萧太妃先是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有点不好意思，“还…还行吧。” 冷霜早就发现她吃第二块了，故意问的，但没揭穿她，要给长辈留脸面。 视线转到秦素瓷，对方马上感应到，笑着说：“很好吃，以前从来没有吃过。” 这话毫不夸张，连在宫宴上都没见过，蛋糕绵软，配合甜丝丝的奶油，还有水果的清香，能感觉到多重口感，很神奇。 冷霜真的是个奇女子，秦素瓷心里想。 “好吃，不过奴婢觉得小殿下的好像更好吃。” 冷霜：雪晴，你是吃昏头了吗？ 第79章 全天下只有一颗 冷霜拍拍他，“没人跟你抢。” 雪晴也没说错，生辰蛋糕里面除了有水果，冷霜还藏了点流心在里面，确实更丰富些。 看来女孩子都难逃甜品的诱惑，像雪晴这么注重规矩的丫鬟居然会开口说这种话。 要不要告诉她自己正在吃的其实是陛下和摄政王的同款蛋糕，让她高兴高兴，冷霜心里想了想。 还是算了，说出来，这姑娘大概率不是高兴，而是被吓得当扬噎过去。 又吃过一轮，冷霜不许凌羽寒吃太多冰糖葫芦，只给他一个，先尝尝味道。 “剩下的明天再吃。” 小孩听话地点点头，一旁的秦素瓷看到，陷入沉思。 她记得，某人小时候也很喜欢吃冰糖葫芦，每次从家里偷溜出来找她玩，都缠着让她买。 “素瓷姐姐，你就给我买一个吧，就一个。” “你怎么不找你大哥买？” “哼，他跟爹娘一样，不让我吃。” “那是因为你的牙齿都快要烂掉了。” … “小姐，小姐…” “啊，怎么了？”秦素瓷拉回思绪，发现大家都已经不坐在椅子上了。 “冷霜在那边吹泡泡，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好。” “来，殿下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冷霜用力，一把甩出好几个大泡泡，萧太妃和几位嬷嬷拿着细竹筒，吹出好多小的，凌羽寒开心得大叫，追着泡泡玩。 秦素瓷走到冷霜身边，眼含笑意， “你真的很宠寒儿。” 第一次见时，看她使唤寒儿做事，有种“恶奴”的感觉。 现在想来，教其过生活，为其谋未来，何尝不是一种深爱。 “没办法，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是得宠着点。” “那若是日后我教学时过于严厉，你是否会心疼，与我生气？” 冷霜侧头看向她，“不会，而且你不要看殿下小，也没怎么见过世面，他的韧性很强的。” 六岁不到的孩子，面对危险，敢于守在生病的丫鬟身前，冷霜永远记得那一幕。 凌羽寒，从来都不弱小。 秦素瓷被冷霜眼里的火光镇住，认真道：“我知道了，我将倾我所学教给他。” 两人笑看彼此，视线又落回到蹦蹦跳跳的小家伙身上。 这一看，把冷霜看眯眼了。 是烛光太亮，还是她眼花了？刚才那些灵植居然主动碰了凌羽寒一下，不过一眨眼，又恢复了。 是她眼花了吗？ “怎么了？”注意到冷霜变了变脸色，秦素瓷轻声问道。 “没事，晃神而已。” 夜深了，烛光散尽，该各回各院休息了。 “哎呀，真是年纪大了，好困，”萧太妃伸了伸手脚，她其实也好久没出来活动，还闹这么晚。 “再困您也没忘记要拿薄荷草，”冷霜一脸戏谑地看了眼桂嬷嬷手里的盆栽。 “干嘛，想反悔？”萧太妃瞪她。 “我还能这么对您？真是的，以后要常来啊，娘娘。” 萧太妃闻言，挑了挑眉，问：“说真的？随时能来？”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丫头身上藏着不少秘密，她不想刻意窥探而已。 冷霜眼神坦荡，笑说：“给您配把钥匙？” 萧太妃笑出声，上前摸摸她的头，慈爱地说：“你是个好样儿的，丫头。” 生辰宴花尽心思，连老师都给凌羽寒考虑到了，她真的没什么好挑剔的。 冷霜笑着接下这道夸奖，恭送太妃离开。 转身看到秦素瓷还站在原地，她愣了一下，“素瓷小姐这是…还有别的事？” 秦素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非常不熟练地开口问道：“我就是想问问，可以…允一根冰糖葫芦给我吗？” 说到最后，她声音都变小了，实在是很少主动向别人讨东西。 冷霜和凌羽寒互看一眼，笑了笑，“老师，你直接说要就好了，寒儿肯定会给你的。” “殿下，去拿两根给秦老师。” “好勒。” “雪晴，你把剩下的蛋糕卷带走。” 闻言，秦素瓷红着脸，立马拒绝，“不用…” “拿走，不然我全扔了，反正吃不完。” 主仆二人瞬间噤声，扔掉？那得多浪费。 人全部走后，冷霜和凌羽寒全部梳洗，躺到床上。 “没想到秦老师跟我一样，也爱吃冰糖葫芦，”凌羽寒说道。 冷霜笑了一下，她估计是拿给别人的，名门贵女，规矩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哪会儿重这点口欲。 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了，能让秦素瓷放下身段，主动开口要。 “不说这个了，羽寒，我给你个东西。” “什么？”阿霜今天给的东西实在是多。 冷霜假装从枕头底下，实则是从空间里拿出来一个小香囊。 “这个给你，以后随身戴着，里面放的草药可以帮你避开很多种毒药。” 凌羽寒愣愣地接过，摸到里面好像还有一个圆圆的东西。 “里面还有什么？” “是我给你做的生辰礼，”冷霜解开香囊，把药丸拿出来，“这个现在全天下只有一颗，不管是濒临死亡，还是刚断气，它都能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凌羽寒猛地转过头，“这么厉害的药丸，阿霜你自己拿着，我又出不去…” “凌羽寒，你又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没有，我都记得，”要争将来，总有一日，他们会离开冷宫。 冷霜把东西收好，放进他的衣服里，“记住，这是秘密，只能你和我知道。” “太妃和秦老师也不能说吗？” “不可以，”她不是忌惮谁，只是这药丸越少人知道越好。 “我知道了，”凌羽寒郑重点点头，“我一定随身收好。” “乖，睡觉吧，晚安。” “阿霜晚安。” …… 秦素瓷带着雪晴回到清风苑，刚到门口，就吩咐道：”你把蛋糕和冰糖葫芦拿过隔壁。“ 雪晴叹了叹气，她就知道，爱吃冰糖葫芦的不是她家小姐。 “快去，顺便跟你小姐妹聊聊天。” ”好吧，奴婢这就去。“ 雪晴拿着东西到两院相交的小门，”扣扣“两下敲门，”秋瑾，是我，快开门。“ 第80章 霍清鸢 看到人，雪晴高兴地凑过去，“秋瑾，你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打开盒子，里面的水果蛋糕卷露出来，秋瑾立马瞪大眼睛，“这是什么？点心？” 闻着很香甜。 “不是，”雪晴摇摇头，“这叫蛋糕，没听过吧，快拿进去吃。” “谢谢，”秋瑾没跟她客气，两人跟随自家小姐，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关系很好。 “还有这个，”雪晴掏出冰糖葫芦，“我家小姐主动跟人家讨要的，就为了你家小姐。” 说起来，她心里还是有些憋屈，毕竟秦素瓷在她心里地位很高，但凡让小姐做些与之性格不匹配的事，她都觉得委屈了小姐。 秋瑾看到冰糖葫芦，也红了眼眶，“现在也就只有素瓷小姐这般记挂着小姐了，雪晴，你回去替我谢谢她，我回头去给她请安。” 雪晴叹了口气，“你就别折腾了，还不如多劝劝你家小姐，别整天挂着一张臭脸。” 秋瑾无奈地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我家小姐心里苦，你就别埋汰她了。” 唉，住在冷宫的，谁不苦？雪晴心里想，可能也就冷霜能活得那么朝气蓬勃。 “算了，你快进去吧，不然，她又要找你了。” “行，我先进去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两人互相道别，秋瑾把门关好，拿着东西回屋里。 刚进门，里面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你那小姐妹又来找你了？” 秋瑾闻言，知道小姐话里有话，明明关心素瓷小姐，非得嘴硬。 “嗯，送了点吃的过来。” 秋瑾走进去，看见霍清鸢又坐在窗前吹风，她赶紧放下东西，过去把窗户关上。 “小姐，你风寒才刚好，吹不得风，回头又该复发了” “咳咳，”霍清鸢咳了两声，微弱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那张英气的脸庞显露出来，眉峰利落，眼眸带着锐劲，就是病气未过。唇色还有些苍白。 “那就直接病死算了，”霍清鸢面无表情地说着，好似刚才的话跟她无关似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种话了，秋瑾红了红眼眶，突然想起什么，给霍清鸢披了件外袍后，去把东西拿过来。 “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霍清鸢懒懒地掀起眉眼，两根冰糖葫芦出现在眼前，她看着愣神，这…好久没见过了。 “这是哪儿来的？” “雪晴刚送过来的，说是素瓷小姐主动跟别人讨要的。” 闻言，霍清鸢脸色一沉，“你送回去，我不要。” “为何不要，这都是素瓷小姐一番心意。” “冷宫是什么地方，主动问别人拿东西，她都不知道欠下了什么。” 霍清鸢别过脸，嘴巴抿直，胸膛起伏，看出来是真生气了。 “可奴婢感觉不像有什么问题，雪晴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你…哼。” 秋瑾知道自家小姐有心结，平时不敢逼她，但今天她感觉或许可以试试。 “小姐。要不我们过去问问？” “你去，我不去。” “我去问，素瓷小姐能跟我说什么，哎呀，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因为两根冰糖葫芦招惹上麻烦…” 一阵劲风吹过，霍清鸢已经走到屋门，“走，我们过去看看。” 突然转变态度，秋瑾都没反应过来，拿起外袍便追出去，“小姐，把外袍披上。” “我没病。” 木门的门锁在霍清鸢院子这边，两人直接开门就能走进清风苑。 霍清鸢将门出身，身怀武功，即便刚大病初愈，也不妨碍她此刻脚下生风，秋瑾拿着外袍在后面追，都快跑腿断了。 “拍拍”，霍清鸢走到房门就直接大力拍门，“秦素瓷，你给我出来。” 很快，里面传来脚步声，房门被打开，许久未见的两人终于再次相见。 秦素瓷微微愣神，看着打小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突然红了眼眶，“清鸢，你来了。” 你终于愿意主动来见我了。 霍清鸢看见她，迅速别过脸，纠紧双手压住情绪，“我…我来是为了把东西还给你，我不需要。” 她拿过秋瑾手里的盒子，递过去，但依旧不带正眼看她。 雪晴本来还有点感动，以为霍清鸢终于想通了，谁知道是过来甩她小姐脸面的。 她可忍不了。 “霍小姐，你太过份，这是小姐她主动跟别人要的…” “是我逼她去的吗？”霍清鸢一个眼刀飞过去，将门千金的气势一下就上来了，吓得雪晴连连后退。 霍清鸢收回气势，秦素瓷不接，她就直接把东西放地上，“把东西退回去，什么脑子，居然欠别人人情。” 说完，转身就走，却被秦素瓷拉住，“什么人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秦素瓷何等聪明，一下想到问题所在，直接解释道：“今天是望风院那位小殿下的生辰，他邀请我们过去用膳，这些都是殿下丫鬟做的，最后还有剩下我才问他要了两根。” “清鸢，我没有欠下人情，你放心吧。” 霍清鸢愣在那里，有些尴尬，悄悄瞪了秋瑾一眼，依旧坚持道：“那我也不要。” “不要…不要我就扔掉，”秦素瓷也是急了，竟然学起冷霜的招数，还别说，依旧管用。 霍清鸢猛地转身，瞪大眼睛看着她，神色惊讶，这是昔日名满上京城的才女能说出来的话？ 跟谁学的这么赖皮？ 冷霜：是我是我是我… 秦素瓷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她避开霍清鸢的眼神，缓缓蹲下把盒子提起来交给秋瑾，自己转身去拿了冷霜给她的外袍。 “天气越来越冷了，你的外袍太薄了，穿我这个更好。” 霍清鸢：“我不用…” “穿着，不许脱。” 秦素瓷难得强势一回，不容她拒绝，嘴里嘱咐着，“我明天开始要去望风院给小殿下授课，你有事可去那里寻我。” “授课？” 秦素瓷给她系好外袍的绳子，抬头看她，月色把霍清鸢英气的轮廓线展现出来，像极了她藏在心里的少年郎。 她眼底放软，眼眶泛红，轻轻抚摸霍清鸢的脸颊，呢喃细语，“我们的小清鸢一定要好好的。” 第81章 我这又不吃人 “秦老师，早安。”看到老师，小家伙特别有礼貌地迎上去，特别规矩地行了个拱手礼。 “寒儿早安，”秦素瓷看这个学生，真是越看越满意。 冷霜走出来，看见雪晴手里捧着一堆书，笑说：“秦老师来势汹汹啊。” 秦素瓷知道她在调侃，还是认真解释道：“我今天想先看看寒儿的认字程度到哪儿…” “哎，”冷霜打断她的话，“你是老师你说了算。我不懂，你自由发挥就好。” 说完，冷霜给圆桌中间点上炭火，回头看着师徒二人，“在院子里授课还是进屋里？” 秦素瓷昨晚已经感受过那张圆桌的妙处，自是更喜欢在院子活动。 “寒儿，可以在院子里上课吗？” “当然可以，”凌羽寒点点头，没人比他更喜欢这个院子。 上课时间到，冷霜自顾自找了张椅子在不远处坐出，摘了一根薄荷草放嘴里叼着，完全放松地摊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雪晴在一旁看着，直接惊呆了，在冷宫能有这精神状态，她想给冷霜鼓掌。 不过这样的冷霜看着很眼熟，雪晴勾起手指抵住额头，苦思，像谁来着？ 对了，灵光一闪，像曾经的霍清鸢。 那时镇国将军府还是上京城的名门，霍将军夫妇还在世，霍清川还是能跟摄政王殿下并肩少年将军，霍清鸢的性子可谓相当调皮，非常明媚张扬，跟昨晚的拧巴小孩完全两个样儿。 可惜，一旨定罪，霍家满门只剩霍清鸢在这冷宫无声凋谢。 “你在这干什么？”门口突然传来声音，是冯嬷嬷。 冷霜头歪了一下，醒了，朦朦胧胧睁开眼，向院门看过去，“冯嬷嬷，你怎么来了，刚才在跟谁讲话？” 冯嬷嬷走进来，把手里的文房四宝放下，“看到一对主仆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就喊一声，不过很快就跑了，其中一个穿着灰色外袍。” 秦素瓷一愣，猜到是谁了，赶紧给冷霜道歉：“抱歉，冷霜，应该是我隔壁院的霍小姐，她大概不放心我过来，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霍小姐，第一次听说，应该就是让秦素瓷放下身段也要主动要冰糖葫芦的人。 不过，她们的称呼真的很奇怪，进了冷宫不应该是什么什么废妃吗？怎么都称小姐？ 雪晴就算了，上次林轩也这么称呼秦素瓷，态度还很恭敬，搞不明白，下次有机会要跟太妃八卦一下才行。 “她是你朋友？下次让她直接进来就好了，跑什么，我这又不吃人，”冷霜说道。 凌羽寒：“对，我们不吃人。” 秦素瓷暗自松了口气，笑了下说：“好的，我回去跟她说。” 她真的越来越喜欢冷霜的为人处事，总是坦荡从容。 冷霜不在意地点点头，走到冯嬷嬷身边，“您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娘娘让我把文房四宝送来，说是以后用完，她再送。” “呦呵，给我省了一大笔钱，替我谢谢娘娘，回头我和殿下给她请安去。” 读书学习，笔墨纸砚是消耗品，萧太妃真是有心了。 冯嬷嬷笑起来，“娘娘知道你会惦记着她的”，说着，她又拿出一个小布包，“另外还有一事。” 冷霜看到，猜到这是小番茄的种子，都不用冯嬷嬷开口，她立马领悟到，“这个我知道了，给我吧，您回去娘娘，三天后我去找她。” 放空间三天，足够改变种子的品质。 冯嬷嬷应下，走了。 冷霜目送她离开，然后，坐回椅子上，这会儿还随手拿了本书，翻来盖到脸上，又睡过去了。 秦素瓷看到，眨眨眼不说话，凌羽寒以为她不高兴，赶紧为冷霜开脱，“老师您别介意，阿霜为我的生辰忙活好几天了，今日比较困乏而已。” “老师没有介意，寒儿放心。” 她只是觉得冷霜把学习声当成摇篮曲听的样子，真的跟以前的清鸢很像。 …… 另一边，百官散朝，纷纷涌出主殿，薛炳坤故意走到最后，磨磨蹭蹭地终于等到凌啸宸出来。 “摄政王殿下，”薛炳坤赶紧叫住他。 凌啸宸脚步一顿，冷淡地看过去，“薛太尉有事？” “哈哈，可不是嘛，”见凌啸宸一动不动的样子，薛炳坤暗自咬牙自己上前两步，低声道：“听闻殿下好酒，臣手底下有个不错的酿酒师傅，最近酿出一瓶不错的烈酒，想邀请殿下今晚于宫外酒楼一叙，不知您意下如何？” 闻言，一丝冷笑从凌啸宸眼底闪过，总算把人给等来了。 可他没有马上答应，神色甚至未有任何异动，“真是没想到啊，薛太尉也有约本王喝酒的一天。” “哎呀，殿下何必如此说，咱们平常只是有些政见不同，但并无结仇，不是吗？” “只是政见不同…”凌啸宸饶有兴致地看了他几眼，在他忍不住时，才松口道：“在哪里？” 意识到凌啸宸这是要答应的意思，薛炳坤立马说道：“玉春楼。” 呵，玉春楼，薛家产业，旁边就是勾栏院聚集之地。 凌啸宸假装不知其目的，淡淡地回了句“戌时见”，人就走远了。 薛炳坤阴狠的眼神死死盯着他的背影。 凌啸宸回到乾坤宫，把风意叫过来，“本王今晚去玉春楼，你让风驰提前过去待命。” “玉春楼？” 凌啸宸把薛炳坤邀他品酒的事说了。风意立马想阻止，“殿下，此行恐有不妥。” “不妥是肯定的，”凌啸宸看向长廊外的烈日，“但这次不去就会有下次，还不如直接去会会他。” 风意知道自己劝不动主子，只能下去做好安排。 晚上，凌啸宸换了套纯黑色常服，身姿挺拔，走进黑夜里，如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进入攻击状态。 “出发。” “是。” 几道黑色身影以极快地速度离开皇宫，到临近朝阳大街时，才换了马车。 第82章 可别死在我院里 掌柜似乎有些尴尬，凌啸宸只是神色冷淡地想在一旁，看掌柜没动静，还问他，“不敲门吗？” “额，是是是。” 叩叩两声，“大人，贵客到了。” 一下子里面安静下来，有人快步跑出来，唰一下，门被打开。 薛炳坤一身酒气出来，大呼道：“哎呦，对不住，殿…” 凌啸宸及时拦住他，冷声道：“进去吧。” 闻言，薛炳坤意识到凌啸宸不想提及身份，便侧身让他进去，风意自然跟随，其他人都被留在门外守候。 如果说刚在门外听到声音只是前菜的话，那房内的情形才是真正的盛宴。 凌啸宸才走进几步，就感觉烟幕弥漫，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攀附过来，“公子，您怎么来得这么晚？” 身上的香气冲天，凌啸宸皱眉侧过身，风意直接把人挡开。 薛炳坤看见，默不作声，主动带着凌啸宸走到八仙桌前。 “来来来，坐，酒都准备好了。” 凌啸宸顺势落座，身旁又马上有姿色各异的女子凑过来给他倒酒，夹菜。 凌啸宸一个冷眼过去，那几个女子直接跟薛炳坤撒娇，“大人，这位公子好凶，吓着奴婢了。” “哎呦呦，不怕，不怕，我去说。” 薛炳坤坐到他身旁，凌啸宸横了他一眼，说：“我以为你起码是有正经事找我。” 薛炳坤正给他倒酒，闻言手顿了顿，“这就是正经事儿。” 接着凑近低声道：“男人的正经事儿，哈哈哈哈。” “殿下，宫女有什么好的，臣今天给你安排的，都是精挑细选的上乘货色，殿下平日里为百姓劳心劳力，也该放松放松。” 薛炳坤笑得猥琐，他之前也觉得凌啸宸冷心冷情，什么女子都不放在眼里，特别难搞，可自从他看上一个宫女的传言出来，他还耻笑了一番。 可转念一想，觉得凌啸宸或许真没经历多少男女之事，他虽然战功赫赫，但其实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年少时早入军营，一直为军功拼命。 如今又无长辈为其操持，薛炳坤这么一想，感觉这事有戏，既能实施他的计划，又能探探凌啸宸的虚实。 今天不管成了哪方面的事儿，他薛炳坤都不吃亏。 想着想着，薛炳坤笑得更是积极，“殿下，多出来看看，宫女算什么，外面都是繁花。” 凌啸宸依旧不为所动，“太尉大人家里不已足够精彩了？” 先皇在位时，太尉府的姨娘已经比宫里的妃子多，如今想来，薛炳坤是真把自己当成皇帝，整了个三宫六院。 薛炳坤摇摇头，“家花哪有野花香呢，殿下试试就知道了。” 真是锲而不舍地给他塞女人，凌啸宸冷笑一声，盯着薛炳坤，直接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倒是最近跟连公公来往多了，听到不少有趣的事，太尉大人有兴趣吗？” 薛炳坤愣了愣，笑开，“连公公是宫中之人，臣跟他不熟悉，他说什么与我何干？” “可他说你手里有非同寻常的药物，都卖进宫里了。” 想跟他装傻，他就偏要挑明话题。 薛炳坤眯了眯眼睛，嘴角依旧笑着，可眼底的狠厉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他迅速避开凌啸宸的眼睛，拍手叫人进来表演，转头的间隙，示意角落里的手下，把香炉烧得更旺。 凌啸宸，可以享受的日子不好好过，那就去死吧。 “殿下，臣喝醉了，听不懂您在说什么，不如改日臣登门拜访，好好跟您说道说道？” 说话时，薛炳坤一直保持着笑着，甚至可以说有点兴奋。 凌啸宸看着他，无心跟他继续掰扯下去，本来今天答应过来，也只是试探一二，目的达到了，这地方他也不愿待下去。 “成，那我便恭候太尉大人，”凌啸宸扬声道，不等薛炳坤有所反应，直接带人走了。 见状，屋里安静了一会儿，薛炳坤眼里的阴狠彻底藏不住，挥手示意暗卫们动手，自己则张开双手抱住两名女子，“来，他不玩，本大人陪你们玩，哈哈哈哈。” 肆意的狂欢，如鼓点般迎接即将上演的厮杀。 凌啸宸回到马车，闭目养神，突然，一股急促的心悸来袭，他赶紧运气稳住，但毒发来得凶猛，他压不住，直接口吐鲜血。 风意听到声音，焦急地问道：“殿下，您怎么样？” “无事，本王带了苏砚白的药。” 马车滴答滴答地走到靠近皇宫的位置，人烟开始稀少，甚至过于安静。 凌啸宸猛地抬眸，直接破开马车飞出去，避开几道厉箭。 薛炳坤疯了，居然敢在皇城脚下对他动手，凌啸宸用手背擦拭嘴角血迹，拔出利剑，跟风意站在一起。 “殿下，你先回宫找苏太医，这里属下可以处理。” “不用，本王倒要看看，他到底…噗…”凌啸宸刚才驱动了内力，体内毒素一发不可收拾地爆发出来。 他刚才什么都没有吃，怎么会突然爆发？凌啸宸想了想，眸光一凝，是熏香。 薛炳坤今晚是奔着他体内的毒来的。 “原来真是你们给本王下的毒，很好…”凌啸宸眼睛变得猩红，紧握剑柄的手微微颤抖，想到战扬上为护住他而丧命的战士，他简直想立刻夺了薛炳坤的狗命。 “殿下，你快走，小陛下还需要你。” 一句“小陛下”把凌啸宸的意识拉回来，他看着陆续出现的黑衣刺客，泛起冷笑，“风意，全杀了给本王挂到太尉府。” “是，”风意完全进入进攻状态，风驰也在这时赶到。 “殿下，你怎么样？” 凌啸宸摇摇头，让他配合风意，自己运起轻功往苏砚白的药房赶去。 一路上，凌啸宸强压着毒素，可充斥全身骨头的痛感，让他意识开始模糊，飞到一处院落时，不慎泄力掉了下去。 噗，他再次吐血，意识消失前，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 一缕清冷的花香袭来。 “你谁啊？可别死在我院里。” 第83章 我这儿不留人 应该不会落我院子里吧…就算是，树上那个人也会出手…吧，卧槽，真落院子里了。 嘎巴一声，那人躺地上吐血后，一动不动，冷霜等不了，迅速出了卧室把人拖进药房。 然后把聚灵阵驱动到最大限度，将这人的气息藏起来，能受这种程度的伤，她怕后面还有追兵。 至于树上的，啧，今晚这个反应真慢。 凌啸宸突然掉落，风棠确实也懵了一下，下意识想飞出去捞人，可冷霜出来的速度很快，暗卫执行任务时，非命令不可暴露，他便生生稳住了自己。 冷霜懂药，应该会有办法，他现在应该要看看后面有没有人追来，风棠找回节奏，泛着冷光的眼睛透过树梢盯着院外上空。 药房内，冷霜哼哼唧唧地把凌啸宸拖上床。 “好重，也就我可以这么带你了，”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换谁都不好般。 “呼——”把人安置好，冷霜重重呼出一口气，打了个响指，调出一抹火光，靠近凌啸宸的脸。 好伟大的面部轮廓线，冷霜不禁单手捂嘴，眉形如剑，英挺修长，眉峰微微上扬，自带说不出的凌人气扬，鼻梁高挺，嘴唇厚薄适中，下巴线条坚毅有力。 很多人看着长得好，但一躺下面部五官就会变得扁平，可此人完全不会，骨相超绝。 冷霜完全忘了要先救人，进攻性这么强的帅脸，她真的好久没见过了。 带着火光，视线回到眼部，就是不知道眼睛睁开会是什么样儿的… 突然，那双闭合的眼睛猛地睁开，跟冷霜的俏眼碰到一起，她倒吸一口气，灭了火光，“你…”眼睛真漂亮，她想说。 “噗”，凌啸宸眨了下眼睛又口吐鲜血，人看着有些恍惚，冷霜赶紧躲开，随手捞起他手上的脉门渡了些灵气进去，跟凌啸宸体内暴走的气息撞到一起。 她愣了一下，猛地扭头看向床上的人，居然是他！ 那个总是来去匆匆，像巡逻工作似的，暗卫首领？ 刚才光顾着看脸，还没来得及注意，用灵气一探，才知道是熟人。 这么帅，当暗卫可惜了。 冷霜凑过去看人要昏不昏的感觉，眼神涣散，但面部时不时有些微微颤抖，这是强忍痛苦的表现。 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她便出手救他一回。 冷霜把手轻柔地覆盖凌啸宸的眼眸， 灵气泛起，感知到凌啸宸的紧张，她低头在他耳畔轻声道：“信我，没事的，安心睡吧。” 话落，凌啸宸像感应到似的， 慢慢放松下来。 感觉人已彻底睡沉，冷霜站起身，运气横扫他整个身体。 没有外伤，但中了好重的毒，已经深入骨髓，应该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难怪他不修炼，”冷霜一边给他输入灵气，一边嘟囔。“他这情况，用了内力就压不住体内的毒素，真是有够惨的。” 暗卫，果然是个高危职业。 灵气不要钱似的狂输进去，直到把毒素彻底压制，气息重新平稳下来，冷霜才慢慢收手。 今晚只能先到这里，要彻底解毒还要点别的办法和更多时间。 冷霜坐下休息一会儿，给凌啸宸盖好被褥，没忍住，又盯着他的脸看了看，才开门出去找水喝。 随手把门关上，冷霜走出厨房，风棠在树上看着，心里疑惑，这是已经治好了？ 可殿下还没出来，情况到底怎么样？ 冷霜拿着茶壶水杯出来， 坐在椅子上，开始喝起来，一整个悠闲自在。 她瘫靠在椅背上，抬头仰望天空点点星光，突然，她想起什么，翘起唇角笑了一下。 小满那句“待在皇宫里也就这点乐趣”是有点道理，乍然看见这么帅的人，她也感觉开心很多。 她看了眼药房，这人出去执行任务应该要把脸蒙上吧，不然容易耽误事儿。 大概两个小时，就是一个时辰过去后，药房里传来动静，冷霜站起身，过去看看。 刚到门口，门从里面打开。 冷霜的视线只到那人的胸膛，两人距离很近，她只能慢慢往上移，然后，又看到男人那双墨如深海的眼眸。 确实好看，眼角微微上挑，有点桃花眼的感觉，她默默欣赏一遍，再淡定退开，说：“大人醒了。” 凌啸宸本来心里还在反省，警觉性怎么突然变低了？刚刚居然没有推开她。 听到一声“大人”，他下意识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冷霜：连声音都这么好听，这条件简直就是女娲亲儿子才有的待遇。 “不知道啊，只是之前在另外一个大人身上见过类似的木牌，”冷霜指了指凌啸宸腰间。 是风意，凌啸宸明白，冷霜误会了他的身份。 正好，他也不打算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你救了我…” “大人不问问我是谁吗？”敢说不知道，下次就不救你。 冷霜神色淡淡地，凌啸宸却感觉一股莫名的威胁，他也没在意，只是沉声道：“你是冷霜。” 满足了，冷霜神色一收，坐回椅子上，道：“人醒了就快走吧，我这儿不留人。” 再不走，天光大亮，小家伙该起床了。 她态度一转，凌啸宸有种被人弄完就扔的错觉，这想法来得突然又极其荒谬，他有点恼火了，但不屑于跟个丫鬟计较。 他跨步走出药房，在冷霜面前站定，月光洒在挺拔的身姿上，像镀了一层银光，瞬间天地失色。 冷霜迅速抬眸，扫了一眼，又猛然垂下，不能再看了。 自他年少成名，真没被人如此忽视过，凌啸宸眯了眯眼睛，丢下一袋银两在桌上，“我要预订疗伤药和解毒丹。” “那些治不好你，”冷霜快速回道。 “你能治好？” 质疑她，这可忍不了，冷霜站起身，抬眸逼近他，“大人知道我是谁，应该听说过我的本事。” “我身上的毒…” “只有我能治，”说到专业，就是这么狂。 好笃定的眼神，凌啸宸看了看，别过脸去，“如何治？要另外做丹药的话…” “明天开始来我这泡浴，三天一次。” “你…”凌啸宸猛地看向她，这人简直色心胆大 第84章 泡浴？ 得用灵泉水泡浴才能根治。 凌啸宸猛地甩了一下衣袖，“你把泡浴要用的药材弄好，我让人来取。” “不行，只能来我这儿泡。” “整个皇宫只有你这儿有水是吗？” “不是，我的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哪儿都不一样。” 熟悉的对话响起，凌啸宸觉得上次苏砚白是有点想扇他的，毕竟他现在也是。 他深吸一口气，说：“你这儿也没那条件。” “哦，对，大人得自备浴桶，至于怎么拿进来，相信大人自有办法。” 冷霜笑得从容，完全看不出来半分羞涩。 凌啸宸眉眼下压，瞪了她一会儿，最终，有些负气地留下一句，“我回去考虑一下，钱给你，解毒丹和疗伤药照样做。” 够大方，冷霜乐了，福身行礼，“奴婢静候大人光临。” 凌啸宸想要运起轻功的脚步顿了顿，看着满身月华银霜的丫头，转身走了。 他一走，冷霜立马转身背对着大树，捂脸往卧室走去。 啊啊啊，她居然真的邀请男人来自己家泡澡了。 一骨碌躺回被窝里，她是救人，绝无私心，对，就是这样，睡觉吧。 屋外，“留守儿童”风棠在秋风中凌乱。 他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略显气急败坏的真是殿下吗？ 还有他俩在说什么，泡浴？ 清晨即将来临，他回去要怎么做汇报。 …… 次日，早朝上，薛炳坤缺席了。 凌啸宸气定闲神地坐在椅子上，单手把玩着翠绿的玉扳指，眼睛盯着薛炳坤空无一人的位置。 等朝臣差不多都汇报完毕，福公公准备宣布退朝时，凌啸宸冷不丁地问了一句，“薛太尉今日没有来上朝吗？” 福公公：“回殿下，薛太尉派人来说抱病在家，今日请假一天。” “呵，”凌啸宸冷笑一声，百官个个把皮绷紧了，“昨天还好好地，怎么今天就病了。” “哦，本王知道了，昨晚薛太尉在玉春楼肯定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病了。” “京兆府尹范大人何在？” 范启章出列，“臣在。” “传本王口谕，玉春楼涉嫌谋害朝廷一品官员，查封。” 此话一出， 薛派官员个个瞪大眼睛，他们可太清楚玉楼春是谁的产业了，薛炳坤没少邀请他们过去吃饭饮酒，很多消息都在那里流通。 摄政王这一出，是想跟薛家开战吗？ 可事情远远不止如此，得到凌啸宸眼神示意的皇派官员，开始纷纷发言。 “殿下，玉春楼固然有猫腻，可臣以为，太尉大人突然抱病，实则另有原因。” 对面的官员闻言纷纷瞪过去，你小子想干什么。 那官员也不怕，低头偷偷勾唇笑了下，听到凌啸宸问“所为何事”时，他再次抬头，一脸沉痛。 “今晨，全朝阳大街的百姓都看到，太尉府门口挂了几具无人认领的尸首，之后，太尉大人便生病了。” “殿下，这是有人肆意恐吓朝廷一品官员，公然挑衅皇家脸面啊。” 那官员言辞愤恨，看得人一愣一愣的，凌啸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是哪家的？戏还不错。 他敛了敛思绪，愤而站起，“岂有此理，范大人，本王命你带人彻查此事。” 范启章：“……”怎么又是他。 “下官领命。” 凌啸宸扫了眼下面的百官，看薛派官员个个皱起眉心，他冷笑一下，这才哪儿到哪儿。 在薛家狗腿子们在焦着怎么否定这个命令时，凌啸宸又说话了，“风统领，派一支御林军到太尉府，以保太尉大人安全。” 哇……薛派官员哄一下炸开，纷纷想要凌啸宸收回命令。 凌啸宸理都不理他们，转身看向凌承煜，对方马上意会，直接宣布：“退朝。” 叔侄俩相视一笑，离开大殿，留下那些匆匆往外跑的官员。 也不知道是他们的脚步快，还是御林军的更快。 药房，苏砚白正给凌啸宸把脉，完事后，苏砚白问了句，“你昨晚真的没吃我给你的药？” “没有，”是根本来不及。 苏砚白重重呼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凌啸宸，你就从了冷霜吧。” “说什么呢你？本王是想问，现在你可不可以治？” 自从昨晚冷霜给他治疗过后，他今天确实感觉体内气息顺畅不少，之前常感觉闷堵的胸口，也轻松不少。 应该不需要泡浴的，他想，然而… “我不可以，”苏砚白回答得非常斩钉截铁。 “她一出手，就把你体内爆发的毒素摁回去，不然你后果不堪设想。” “可是，毒素依旧存在。这毒我可解不了。” 凌啸宸皱起眉心，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苏砚白看他那样儿，不解道：“你到底在纠结什么？等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一个治好你的，你还不赶紧。” “本王只是觉得过去泡浴有些不妥，”他想到昨晚冷霜在药房门口看他的眼神，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苏砚白想了想，说：“确实不妥。”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 “我觉得的是，你确实该让和公公安排工缮司准备浴桶了，不然晚上来不及。” 凌啸宸横了他一眼，直接走了。 苏砚白在后面大笑，这么鲜活的凌啸宸他真的好久不见了。 …… 到了晚上，冷霜哄着凌羽寒睡觉，突然感应到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愣了愣，真来了？ 悄悄走到门边往外看，什么都没有，她感觉错了吗？ 瞄了眼小家伙，看他睡熟了，冷霜走出去，发现药房的门开着，过去一看，那么大一个浴桶稳稳当当地放在里面，顶部还有木盖封住。 速度还挺快。 突然，冷霜感应到什么，冷下眸光，猛地转身，用黑布蒙着半脸的风棠和风恒被她吓一跳。 这反应速度，是后背长眼睛了吗？ “你们是…”她暗暗把气息收回，这两人在树上轮流站岗那么久了，她很快便认出来。 “冷姑娘，”两人拱手行礼，“大人让我等先把浴桶送过来，他晚点就到。” 还使了个先来后到，她该夸他贴心吗？给她留足空间。 两人再次拱手行礼，飞走了。 暗卫轻功都很不错，冷霜挑了挑眉，转头看着里头的大浴桶，开始干活。 第85章 你给我滚出去 敲了敲浴桶外面，声音清脆，好木材，还挺会享受。 冷霜笑了一下，把盖子打开，放在一旁，开始把空间里的灵泉水引渡出来，估摸着差不多了，她把手放在浴桶外壁，启动火灵力加热。 片刻后，浴桶里升起烟雾，空间被熏得有点燥热。 最后，冷霜随手变出提前炼制的药水倒进去，大功告成。 “搞定，”冷霜拍拍手，转身出去，一开门又跟凌啸宸撞到一起，这次直接鼻子撞胸膛，两人同时退开。 冷霜摸着鼻子，凌啸宸别过脸。 我反应怎么变慢了？两人心里想。 “抱歉，我应该先敲门，”凌啸宸率先开口。 “你确实应该。”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凌啸宸把脸回来，却看到冷霜被热气熏粉的脸，愣住了。 “大人？”冷霜喊他。 凌啸宸回神，咽了咽口水，走进房门。 他刚跨进来，冷霜就意识到不对，凌啸宸太高大了，她这药房说白了也就一小破房，这人几乎占据整个门口，逼得她赶紧侧身贴墙站。 太挤了，冷霜想。 “药浴已经准备好的，大人…你自己随意吧。” 说完，她低着头。擦着凌啸宸的肩膀，快步走了出去，凌啸宸看着她有些仓皇的背影，低头笑了一下，还以为她真这么大胆，原来也是会害羞的。 凌啸宸把门关上，冷霜在外面坐着，一杯接着一杯地灌水，脑海不断复盘刚才那一幕，总感觉自己输了一局。 她跑什么呀，他肯定看出来了，呜呜呜呜…丢脸死了。 她恨死自己有贼心没贼胆的性子了。 屋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冷霜想起昨晚被月华照抚的挺拔身姿，闭眼摊靠在椅背上，手无意识地捏紧茶杯。 不要想，不要想，皮囊是男人的滤镜。 嘶——她就说，在现代世界时就不该看那么多男明星照片，这下好了，没有实战经验，也挡不住无限的想象力。 手无力地拍在眼睛上，时间快点过去吧。 突然，里面传来“啪嗒”一声，冷霜腾一下站起身，破门而入，“大人，你…”怎么了。 冷霜被惊到失语，凌啸宸赤裸的上半身正靠在浴桶边缘，一只手弯曲撑着，另一手向旁边的桌子伸出，手臂线条显露无余，上面还有水滴滑落。 “冷霜，你在看什么？”凌啸宸沉声问道，冷霜愣愣看过去，脸就更绝了。 水汽让眉目更加迫人，水滴从高挺的鼻梁滑落，滴落到红润的唇部。 靠，冷霜双手捂脸抬头，“我什么都没看到，”转身就想跑出去。 没成想，一道清亮的童声吓得她赶紧退回来。 “阿霜，你在哪儿？” 是凌羽寒跑出来了。 不能被他看到，她叫了个男人回来，这个想法支配冷霜的行动， 只见她眼疾手快地把凌啸宸摁到水里，快速把浴桶盖盖上，下意识用灵力封住，然后转身快步跑出去，“羽寒，我在这里。” “你怎么不睡觉，”小家伙揉揉眼睛，一副很困的样子。 “我…我口渴了，出来喝水，我们回去睡觉吧。” “嗯嗯，”小家伙糯糯地点点头，转身，冷霜揽着他，稳住心跳，一起回了卧室。 幸好，小家伙躺回被窝就立马睡着了，她松了口气，又想起药房还有人，又立马起身。 糟糕，她跑出去，不过这次记得用灵力把凌羽寒包裹起来。 她冲进药房，快速把盖子推开，把凌啸宸从水里扒拉起来。 “咳咳咳…” “对不起对不起，大人，真的对不起，我被吓到了，”冷霜不停道歉，随手抓起一旁的巾帕给凌啸宸擦脸。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猛地握住她的手腕，冷霜停下，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间的距离近到可以感觉到呼吸。 太近了，某人心里叹道。 “冷霜。” “在。” “你给我滚出去。” “好勒。” 冷霜几乎一步一个动作，快而僵硬地走出去，忘了关门，想回身，门被人从里面隔空关上。 她站在门口，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他是害羞了吗？ 屋内，凌啸宸仰靠在浴桶边缘，两边修长的手臂展开，他怔了怔，抬手覆盖到眼睛上，深深叹了口气。 冷霜泡好茶，放在桌子上，规矩地坐着等凌啸宸出来。 咿呀一声，药房的门打开了。 凌啸宸缓步走出，墨黑色的衣服穿戴整齐，就是头发还带着点水汽。 他真的很适合黑色，冷霜心里想。 “大人，过来喝杯茶吧。” 凌啸宸默不作声，坐下安静地喝起茶，冷霜摸不准他的脾气，想着还是要正经道个歉。 “大人，我刚才…” “你闭嘴。” “好的。” 冷霜闭上嘴，心里是有点过意不去，她既然答应了治好他，就肯定不会害他，刚刚都是意外。 也不知道这人还愿不愿意继续来。 片刻后，凌啸宸把整杯茶喝完，才沉声道：“三天后，我晚点来。”这样孩子该睡熟了 冷霜猛地转头看过去，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应道：“好的，”随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发不可收。 凌啸宸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笑。” “也不知道你哪儿来那么大的力气，”居然能一下把他摁到水里去。 冷霜笑得更厉害了，“我…农活…干得比较多，哈哈，所以。力气是大了点，哈哈。” 凌啸宸看着她，也笑了一下，真是张嘴就来。 树上，风棠有些失神地靠着树干。风恒抱着风意，他们仨刚刚紧张到大气不敢喘儿，想出手救主子又怕暴露，愣是看着冷霜跑来跑去。 这兵荒马乱的晚上，真是服了。 夜色渐浓，两人就这么坐着，不说话，却没有尴尬的感觉。 凌啸宸收回仰望星空的视线，看向冷霜，“你去休息吧。” “没事，大人可以先行离开，”她还得收拾。 “东西不用你收拾，会有人来弄的。” 冷霜看着他，愣了愣，“谢大人体恤。” 凌啸宸扬扬下巴，示意她回去睡觉。 冷霜起身，突然，凌啸宸又叫住她。 “等一下。” “怎么了…”一袋银两丢到过来，她赶紧接着，暗卫这么赚钱？这感觉也不少啊。 “大人，这好像有点多…” 凌啸宸眼神诧异，仿佛在说，你还会嫌弃银两多？ “我刚才打烂了你的玉瓶，当做赔偿了。” 冷霜：大人，你这样…我招架不住。 第86章 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等两人走近，双儿带着两名小宫女行礼，“参见陛下，参见摄政王。” “你是？”凌承煜开口，眼神看向身旁的福公公。 福公公上前，“陛下，她是太后娘娘的大宫女，名唤双儿。” 闻言，凌承煜想起被薛清柔当众害死的宫女，脸色立马便沉下去。 “你是专门在这儿堵朕？” 因为知道自己大概率进不去乾坤宫，所以等在这儿，不得不说，这宫女有点聪明。 双儿心里镇定，但脸上却露出几分恐慌，立马跪下请罪，“奴婢不敢，只是太后娘娘有话，让奴婢前来告知。” 昨天下朝就把太尉府围了，薛清柔今天才出手，速度有点慢啊。 凌承煜侧头看了看凌啸宸，对方扬扬下巴，让他继续问。 “你直接在这儿说吧。” “太后娘娘说，久未与陛下见面，想邀请陛下到康宁宫共用午膳，” 双儿顿了顿，低着头咬牙接着说，“太后娘娘说，也邀请摄政王殿下一同前往。” 当朝太后邀请成年男子用午膳，说出来都是离大谱的事，双儿真的也很烦薛清柔对凌啸宸的执念，稍微有点由头就想上赶着见面。 双儿能想到，其他人亦然，福公公皱起眉心，凌啸宸直接冷下脸，揽着凌承煜走过去，留下一句“有事直接说，午膳就不必了。” 两人回到乾坤宫，凌承煜才开口问道：“皇叔，你打算如何处置薛家？” 他不知道薛家给皇室下毒的事，所以，凌啸宸昨天突然向薛家发难，他很是惊讶，但没有质疑过凌啸宸的决定。 “处置？没有直接证据说薛家有罪。如何处置？” 凌承煜不理解，“那你昨日是…” “陛下，你知道在战扬上为何要搞偷袭？” “趁敌人不备，杀他个措手不及？” 凌啸宸不接话，示意他继续说：“乱其心绪，最后露出马脚。” “陛下很有见地，”凌啸宸赞赏一句，凌承煜也跟着笑了。 “好了，我要去一趟苏太医那儿，如果太后真的亲自过来，肯定会以薛夫人寿辰将至为由，让陛下不要继续调查，陛下不必过于为难，跟她说，过几日便会结束。” “我们不乘胜追击吗？” “暗地里的鬼还没有出现，现在动薛炳坤没意思，等吧，薛夫人的寿辰一定很热闹。” 凌啸宸说完，便走了，薛清柔后脚就到了。 幸好她这次没发癫，规规矩矩地等凌承煜召见。 她一步入殿内，香气扑鼻，凌承煜下意识后仰了下身体，拿起茶杯掩饰眼里的嫌弃。 熏这么浓的香，她自己不觉得呛鼻吗？ “咳，太后有何要事？” 凌承煜不请，薛清柔也自顾自坐下，眼珠子到处乱转，似乎在寻找什么。 “太后？”凌承煜又唤她一次。 “啊，”薛清柔回神，“本宫前来是想陛下收回对太尉府的调查。” “调查太尉府？朕没有下过这样的旨意，”凌承煜看过去，眼神无辜。 死小孩，都开始学会玩心眼儿了。 薛清柔扣紧手指，压住自己的脾气，保持微笑，“陛下您是没有，可昨日早朝摄政王殿下可说了，派范大人调查太尉府大门尸体的事…” “是的，把朕的爱卿都吓病了。确实该好好调查一下。” 凌承煜观察了下薛清柔的脸色，接着道：“太后娘娘，不关心自己的父亲吗？” 薛清柔愣了一下，她确实不关心，可不能打她薛家的脸面，“本宫自然关心，只是，本宫的母亲寿辰快到了，不想被这种血腥事影响。” 敢这么挂尸首的。全上京城只有凌啸宸敢这么干， 但薛家不能说，被逼着吃下这闷亏。 凌啸宸这一步，确实有些让他们惊讶。 听到薛清柔的话，凌承煜垂下眉眼，笑了下，皇叔果然料事如神。 那他就按皇叔说的做便是。 “太后说得有理。既然如此…”凌承煜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薛清柔倒是从容，他断定年幼的陛下不好拒绝她。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又开始乱转，多次看向大门，看是否有谁会进来。 福公公把一切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冷光。 “那就让范大人调查七日结束吧，”凌承煜冷不丁地想起，薛清柔愣了一下，惊诧地反问：“七日？” 凌承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朕觉得还是得好好调查一下，毕竟这么多人看在眼里，朕也不能敷衍，太后觉得呢？” 薛清柔被他的话噎了下。猛地起身，“陛下何不与摄政王商量…” “太后，朕才是天子，朕的话不算数吗？” 说这话时，凌承煜眸色已经沉下，隐约间有了点凌啸宸的影子。 薛清柔看着，愣了愣，匆忙说了句，“那便依陛下所言”，人就走了，脚步还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她…就这么走了？”凌承煜惊讶地看向福公公，他还以为得多辩驳几次，薛清柔才会罢休。 福公公笑着给凌承煜添茶，“陛下刚才表现很好，颇有天子威严。” “都是皇叔教得好。” “是，”福公公应道，眼神看向大门，眯了眯。 陛下还小不懂男男女女之事，可他好歹御前三朝元老，算是看尽前朝后宫的手段，薛太后今天如此盛装出席，恐怕不只为薛家而来。 女子刻意打扮，多半是为了心仪的男主，他之前早就知道薛太后对先皇无心，那她心仪的… 福公公眉心一皱，顿感不妙，不管真假，他都得赶紧找到殿下喜欢的宫女，把人光明正大放出来， 防止有人对他的殿下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 这边药房里，凌啸宸看过宫女的治疗情况后，苏砚白又抓着给他把脉，凌啸宸避开了。 “本王无事，不用把脉。” 苏砚白两手在胸前交叉，“哎呦，才去了冷霜那儿一晚，就嫌弃我了？倒是我医术不精了，哼。” 凌啸宸瞪了他一眼，“本王没有这个意思。” 苏砚白也就装一下，其实是对昨晚的事感兴趣，“怎么样？她昨晚…伺候你泡浴？” “你不要在背后这么说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凌啸宸声音比平时大了点，苏砚白吓了一跳，怔怔地说：“我就是好奇她是不是真只是让你泡浴，而没有用别的手法治疗你。” 这么大声干什么，苏砚白翻了个白眼。 第87章 配得感 谁误会，别人是谁？ 苏砚白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接着问：“那你昨晚没观察吗？她给你泡的是什么？” “感觉就只是水而已，”无色无味的水。 “那就奇怪了，这跟我们用的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苏砚白摸摸下巴，“你今天感觉如何？” 凌啸宸沉默下来，才开口说：“前所未有的放松感。” “这么厉害？” 凌啸宸默言，其实他没说的是，这种放松，不只是身体上的。连精神上也是，在她那个小院，很能让人安静下来，彻底休息。 “那要不，你让我也去试试？”他现在是真好奇冷霜用的什么药。 闻言，凌啸宸猛地转头瞪他，“谁允许你有这个想法的？” 说完，猛地起身，又走了。 苏砚白：这…这是需要允许的吗？他不就是问一下。 …… 凌羽寒上课，冷霜又溜出门，带着新鲜的蔬菜到了御膳房，小满她们看见，又热情地凑上来。 “怎么样？生辰宴顺利吗？” 她们可是知道冷霜花了多少心思的。 “当然顺利，我家小主子可高兴了。” 几人笑开花。 “哎，那上次的蛋糕，陛下和殿下还满意吗？” “满意，陛下又下了赏赐，张御厨说。这次的赏赐，得让你也挑一份。” “真的吗？”冷霜眼睛亮起来，皇帝的赏赐，她确实没见过。 张大军刚好走进来，看到冷霜，就把人招呼到后院。 “第一次确实没算上你的部分，这次便先让你好好挑一下。” 他拿出钥匙，打开一趟小木门，里面有几个木箱。 “这么多？”冷霜惊诧道。 “我也有点奇怪，这次的赏赐确实不少，而且…”张大军特意打开其中一个木箱，里面居然是小孩儿用的东西。 “这是…玩具？” “有些是，有些是用的，我觉得你应该会要，就先留起来了。” 他们虽然不敢提凌羽寒的名字，但知道他的存在，也明白冷霜的在意，所以，也会尊重。 “谢谢张御厨，”都是一群好人。 “多大点事儿，也算是给孩子的生辰礼，呵呵。” 冷霜愣了一下，生辰礼，那确实很像。 整整一个木箱全是半大小孩会用的东西。图画书，玩具，糖果，应有尽有。 居然把这些东西赏赐给御膳房，确实有些奇怪。 “冷霜，你过来再看看这些。” 张大军打断了冷霜的思考，“这里面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玉簪，手镯，胭脂水粉…“这么多。” “是的，哎，想起来了，最重要是这个。” 张大军从里面拿出一个小方盒，“这是摄政王殿下专门赏赐给你的。” “给我的？摄政王？”冷霜手指指向自己，满脸惊讶。 摄政王又不认识她，哦，不对。应该是听过她的名号，可两人又没见过，怎么会点名赏赐东西给她？ “对，小满她们说，是赏给想出蛋糕这个新品的人，那不就是你嘛。” 原来如此，冷霜笑了一下，刚才把她吓一跳。 既然是专门赏给她的，那真得好好看看。 冷霜接过盒子，慢慢打开，居然是一条手链。 真金手链，镶嵌了些不同颜色的宝石，但整体风格精巧雅致，不落俗气，戴在冷霜纤细白嫩的手腕，非常好看。 “冷霜这个很适合你。” 冷霜转动着手腕欣赏着，放到阳光底下看，真是五彩斑斓又金光闪闪的，这个赏赐她喜欢。 “谢谢你，张御厨，”他们本可以不告诉她的，反正她又不会知道。 张大军不在意地挥挥手，“本就是你的，小满她们也不好意思拿。” “你看看，还想要点什么？” 最后，冷霜又挑了些玉簪，胭脂水粉，还有一个花瓶，带回了冷宫。 “阿霜，你回来了。” 一进门，三双大大小小的眼睛看过来，冷霜感觉有点好笑。 “对啊，干嘛这么惊讶。” 雪晴快步走过去，“我们不该惊讶吗？你一个人居然捧着那么大个箱子回来。” 说着，她扶着箱子，帮冷霜放下来。 “还好吧，我力气大。” “你确实力气大，不过下次莫要如此，免得弄伤自己。”秦素瓷的声音总是清清冷冷的，但总能说到别人心里去。 冷霜知道她关心自己，笑言：“是，秦老师。” 凌羽寒跑过去，看了看冷霜。确定她没事后，才问道：“阿霜，这些都是什么？” “是给你的礼物。” 小家伙瞪圆了眼睛，怎么又是给他的。 冷霜看他可爱，薅了一把肉嘟嘟的脸蛋后，给他说了御膳房的赏赐的事情。 听完，凌羽寒沉默下来。 冷霜蹲下看着他，“怎么了，我的小殿下。” “我也没做什么，御膳房的人又不认识我，怎么就…” 突如其来的善意确实让人猝不及防。 又到了她的小课堂时刻。 冷霜板正小家伙的脸，开始说：“没见过面不代表不认识，他们都知道你，生辰宴的东西，还是大家伙帮我一起弄的，而且，我隔三差五给御膳房送菜，可没收钱，我们种菜也是很辛苦的。” “凌羽寒，这是相互的社交关系，你看我也有，”冷霜晃了晃手链，“这就是咱俩该得的，配得感别那么低。” 凌羽寒怔愣了几分，不过跟以前不同，他这次反应很快，肯定地点点头，“嗯，阿霜，我明白了，这就是有来有往。” 孺子可教，冷霜高兴地亲了他一下，“真聪明。” 让小家伙自个儿翻看箱子里的东西，冷霜走到桌子倒水喝。 累是不累，但口渴是真的。 秦素瓷一直看着她，等她喝完水，才说道：“冷霜，其实你很会教孩子，”甚至比她还会。 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冷霜坐下认真应道：“素瓷小姐，你教的是才学文韬，我教的是生活经验，两者不冲突，都重要。” “素瓷小姐的配得感也要高一点才行。” 闻言，秦素瓷愣了愣，居然被她感知到了，冷霜的认知和洞察力真的很不一般。 第88章 迫不得已 “我发现每次听你讲话，都挺有收获的。” 冷霜眉峰稍动，“我真是不得了了，当得素瓷小姐如此谬赞，回头我得跟太妃娘娘炫耀一下，免得她老说我不着调。” “太妃娘娘，很疼爱你。” 冷霜耸耸肩，不否认。 看天色差不多了，秦素瓷起身打算回清风苑。 “寒儿，我们今天就暂且学到这里。” “好的，秦老师。” 她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转身就想走，冷霜追出来。 “素瓷小姐，等一下。” “怎么了？” 冷霜走到窗台，拍了拍窗棂，扬扬下巴示意，“选一盆，带回去。” 冷霜可没忘，上次说好的拜师礼。 看秦素瓷又是一脸犹豫，她直接把人拉过去，“看看，想要兰花还是薄荷草？” 自知拒绝不了，秦素瓷索性仔细欣赏起来，兰花很清香。而薄荷草闻起来也很舒适，选哪个好呢？ 雪晴一看就知道自家小姐又在悄悄纠结，不知道选哪个更好，决定推她一把。 “冷霜，你上次说薄荷草对睡眠好？” 真不愧是贴身丫鬟，更明白自家主子需要什么。 “是的。睡前点个香薰便好。” 雪晴点点头，“小姐，那要不就选薄荷草吧。” 秦素瓷沉吟片刻，“好。那就要薄荷草。” 话落，冷霜立马就把盆栽塞到她手里，“来，拿好。” 秦素瓷稳稳接住，清新的薄荷香扑面而来，闻着让人心情放松，正好，清风苑也很久没有新绿植了。 自己用心种的植物被喜欢，冷霜也很高兴，不过这还不够。她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玉簪，直接给秦素瓷戴上。 “好看，我的眼光真好” 感觉到异动，秦素瓷诧异地抬眸看向她，“冷霜，你给我戴了什么？” “玉簪，陛下给御膳房的赏赐，我看这个挺适合你的，就拿回来给你。” “御赐之物？”秦素瓷愣了一下，马上抬手摘下来，“冷霜，此物贵重，我不能收。” “有什么贵不贵重的，我拿了就是我的，我爱给谁就给谁，况且，上次太妃娘娘说得对，只送一盆薄荷草，确实有些委屈了秦老师。” “不会…”秦素瓷还想拒绝，冷霜如今也算熟悉她的性子，可会应付了，“我不管，送了出去概不回收，你若不喜欢，回去扔了便是。” 熟悉的赖皮劲儿，真让秦素瓷哭笑不得。 “行，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冷霜。” “这才对嘛，”老那么客气做什么，“好了，快回去吧。” 秦素瓷主仆二人告辞。冷霜带着凌羽寒继续翻看着箱子里的东西。 “阿霜，陛下怎么会把小孩子的玩具赏赐给御膳房？”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御膳房又没有孩子，难道是陛下自己喜欢这些，所以，觉得自己的下属也会喜欢？ 嗯…这么想就感觉有道理，毕竟小孩儿心性。 秦素瓷和雪晴回到清风苑，她第一时间把薄荷草搬进卧室，就放在自己梳妆台旁的窗台上，仔细地摆弄着位置。 “雪晴，这样好看吗？” 雪晴点点头，“好看，奴婢感觉冷霜种的东西都很好看，特别有生命力。” “我也这么觉得，”她的植物都跟她本人很像，活力满满。 弄好盆栽，秦素瓷顺势坐在化妆桌前看那支新添的玉簪。 通体碧玉，虽没有华丽的宝石，但上面的雕花很灵动，配秦素瓷清冷的气质正合适。 雪晴站在她身后，跟她一起欣赏，“小姐，这个玉簪很配你。” “确实不错，”自入冷宫以来，她再没有收到过 首饰，今日难得有一件，心里确实欣喜。 她把玉簪放在桌上，拉开小抽屉。把里面唯一的玉簪拉出来，轻轻抚摸。 最后一次收到玉簪，还是他出征前送给她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送礼物时却意外的腼腆。 “素瓷，你一定要等我回来，”少年的面容被阳光照得发亮，看着秦素瓷的眼神深邃。 秦素瓷握紧玉簪，强忍着不舍，扬起最美的笑容，应道：“好，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娶我。 摩挲着玉簪，秦素瓷眼眶不禁又红了，这几年，她其实已经很少想起他，因为唯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过得还可以。 突然一只手从窗台伸进来，把她手上的玉簪夺走。 “谁？把玉簪还给我，”秦素瓷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看向窗外。 霍清鸢站在那里，摩挲着手里的玉簪。 “既然有了新的，又何必想着旧的。不如把它给我吧，”好歹算是她哥哥的遗物。 秦素瓷愣了一下，深吸口气，稳住情绪，她不想吵架，“清鸢，你把玉簪还给我。” 霍清鸢不接话，自顾自地说：“反正你其实也没打算兑现承诺，嫁给我大哥，如今又何必在这假装深情。” 秦素瓷彻底冷下脸，雪晴肯定向着自家主子，“霍小姐，说话别太过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霍清鸢不顾秋瑾阻拦，微微俯身靠近秦素瓷，“那事实到底是什么？是你秦素瓷伟大，自己进来冷宫陪我这个罪臣之女？还是你本就贪慕虚荣，向往皇家荣耀，不然，你也不会在我大哥死后，转头嫁给了先皇。” “承认吧，秦素瓷，你就是欺骗了我哥…” “啪”一声，非常响亮，霍清鸢脸颊直接红了。 秦素瓷把玉簪夺回来，冷眼看过去，“没有人可以质疑我对霍清川的感情，包括你，霍清鸢。” “滚回你的院子去。” 唰一下，窗户被猛地关上，霍清鸢怔了怔，闭上眼睛，泪水滑落。 秋瑾小心靠近，“小姐，”想扶她，却被推开。 “我自己走。” 刚才还挺直的胸膛，这时已然垂下，霍清鸢迎着寒风，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屋里，秦素瓷垂泪跌坐在椅子上，雪晴扶着她，“小姐，你为何不告诉霍小姐，当年你也是迫不得已。” 秦素瓷摇摇头，“何必多一个人难受，清鸢心里也苦。” 第89章 你主子赏赐的 “娘娘，这是处理过的番茄种子，您看看。” 萧太妃拿过来，抓起一点察看，种子颗颗饱满，感觉比送给冷霜前的品质更高些。 把种子放回到袋子里，转头问冷霜，“这是正常种就可以了？跟你种的一样？” 那肯定没有她亲自种的好， 冷霜心里想。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摊开给太妃看。“最好可以建一个温室，这样成功率会更高。” 画纸上，冷霜把现代的温室种植的概念图文表达出来，或许没有那么精准，但也大差不差，很好看懂。 萧太妃细细端详，眼神时不时亮一下，嘴巴里嘟囔，“还能这样。” 冷霜也不催她，坐下，自己招待自己，悠闲地喝起茶来。 萧太妃把画纸仔细叠好，递给冯嬷嬷，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不错嘛，竟如此聪慧。” 冷霜应道：“还行。” “这个温室…适合所有农产品吗？” “基本上，不过它主要是帮助农植对抗天气影响，”如果她亲自种，完全不用考虑这些，可惜条件不允许，那就只能萧家人自己创造条件。 “不过得你们家的人自己好好琢磨，我画的就是大概意思。” “成，他们会懂的。” 冷霜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凑近萧太妃，“娘娘，我问你个事儿。” 萧太妃暼了她一眼，“又在好奇什么？” “嘻嘻，”冷霜讨好地笑了两声，“我就是想问问。素瓷小姐为什么会被罚进冷宫？” 难道像淳妃那样，也把先皇给捅了？ “她的情况有点特别。” 太妃一句话， 冷霜瞬间坐直，她就知道里头有故事。 “具体原因本宫也不太清楚，”萧太妃看冷霜失望了一下，点了点她鼻子，“本宫只是听说，她当年突然夜访乾坤宫，不知道跟先皇谈了什么，次日，她被下旨进宫， 没来得及封位份，先皇就宣布她德行有失，进冷宫思过，很快。她的父亲秦太傅奏请陛下，告老归田。” 冷霜双手捧着脸蛋听完，“所以，她跟先皇是…” “她没有伺候过先皇。” 好奇怪，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先皇怎么老是晚上见过女人后，就有事发生。 淳妃是捅了他一刀，那秦素瓷是为什么？德行有失放在那如明月般的女子身上，她是无法相信的。 “娘娘你就只知道这么多？” “对，可你那么聪明，大可自己推断一下，”想深一点，或许就会有答案。 冷霜趴在桌上摇摇头，“我想不明白，我就是觉得做皇帝好忙啊，一会儿这个女人，一会儿那个女人，得亏当今陛下还小，不然，那后宫又得热闹起来了。” 闻言，萧太妃笑出声来，她没听过这么说皇帝忙的，别人说的都是勤政爱民，到这丫头嘴里，事情就变味儿了。 “有你这么说陛下的吗，大不敬。” “又没有其他人听见。” “行了，起来，没个正形儿，最近羽寒学习怎么样？” “很好啊，素瓷小姐出手，您就放心吧。” “那也得劳逸结合，本宫都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得，原来是想小孩儿了，“我明天就带他过来，给您请安。” 萧太妃这才满意地笑了。 …… 晚上，是三天一次的泡浴时间。浴桶依旧是提前送过来的，不过这次没有配盖儿。 冷霜一边放灵泉水，一边偷笑，看来上次也是把他吓怕了。 水刚加热好，凌啸宸就到了，感应到门口，冷霜迅速把灵力收回，“大人不是说今晚会晚点过来吗？” 凌啸宸看看窗外的夜色。再看看没有柴火却烟雾弥漫的药房，还有，隔着一层薄雾，在心虚乱转的小鹿眼眸。 凌啸宸微不可察地笑了下，“打扰到你了？” “怎么会？”冷霜马上否定，低头侧过身向外走，“大人请慢用，我先出去了。” 药房的门被关上，凌啸宸看着浴桶里的水，暗道，她在慌什么？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吗？ 他褪下衣物，整个人浸泡到水里，完全放松地靠在浴桶边缘，看着升起的轻烟，陷入沉思。 徒手把水加热，这是什么？法术吗？ 那她是不是可以随时离开这里，甚至离开昭陵？ 不过她那么看重孩子，应该不会走的…… 各种思绪乱撞，最终，凌啸宸放弃思索，慢慢闭上眼睛。 一个时辰过去，凌啸宸收拾好出来，看到冷霜坐在椅子上，拿着一朵小花吹着玩。 “这就是你泡茶用的花？” 冷霜转头看过去，又猛地收回，咳嗽两声，“对，大人过来喝茶。” 凌啸宸：她今晚怎么都不看他。 坐到熟悉的位置上，还是依旧那么宁静，如果说苏砚白的药房是皇宫里的一方静处，那望风院便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难怪风棠他们老是抢着要过来，估计也不只是想修炼那么简单，对于他们这些过惯刀尖舔血日子的人，这种安宁十分难得。 一阵香味传来，凌啸宸回神，“什么味道？” 冷霜听到他的话，腾一下站起来，“我的烤红薯好了。” 她刚才也在神游太空，毕竟凌啸宸存在感太强，她得发呆才能控制自己不去看他。 跑过去桌子边，拨开炭火把红薯拿出来，然后，走回到凌啸宸身旁的椅子坐下。 “噗嗤”，冷霜把红薯掰开，其中一半递给旁边的人。 “大人，你要尝尝吗？” 凌啸宸看了她几眼，这丫头是真没意识到自己刚才徒手拿红薯的事儿吗？ “你手不烫吗？” 冷霜愣了一下，“不烫，习惯了。” 真会张嘴就来，凌啸宸闭了闭眼，把红薯接过来，放进嘴巴里。 只吃一口，他就惊讶地低头看向手里的食物，红薯是这么甜的味道吗？ 冷霜被他的反应逗乐了，红薯种得不多，她平时很少往外拿，今晚算是便宜他了。 “大人，好吃吗？” 冷霜用亮晶晶地看着他，凌啸宸别过脸，低声道：“还行。” 啧，明明就很好吃。 冷霜回身坐好，打算不跟他讲话了，谁知凌啸宸一句话，又让她高兴起来。 “手链，挺好看的，新买的？” “好看吧，我也觉得。” 凌啸宸微微勾起唇角，冷霜却突然来了一句，“你主子赏赐的，他眼光不错。” 某人嘴角嘎巴一下，掉下来了。 第90章 搞得跟约会似的 三两口把红薯吃完，他催促道：“你去休息吧。” 冷霜不知道这人情绪怎么一下子就变了，有点莫名其妙，但又不好开口问，应道：“好的，那我先去睡觉了。” 起身走了两步，她又突然转身，“大人，虽然泡药浴会修复你体内被毒性侵害的经脉，但暂时能不用内力就别用。” 她主要怕摄政王派他出去执行任务，“摄政王应该不会这么不体恤下属吧？他知道你在接受治疗吗？” 闻言，树上的人已经默默放轻了呼吸，心里呼喊，冷霜你在说什么。 凌啸宸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俏丽的眼睛在月亮的照耀下，仿佛有星河坠入，闪闪发亮。 “你在担心我？”很突然的一句话，凌啸宸就是说了。 冷霜愣了一下，缓缓应道：“当然，大人是我的大客户，”每次爆金币她都很满意，关键，他那张脸真的每见一次都让人疯狂心动。 “只是这样，”凌啸宸别过脸，低声呢喃。 怎么又不高兴了？ 说起来，她好像真没怎么见过他笑，每次来神色总是淡淡的。 可他笑起来应该很好看才是。 冷霜看了他几眼，这人的气势很冷，跟秦素瓷的清冷不一样，他是灵魂里的孤寂带出来的冷感。 别人看着不敢靠近，可在她眼里，却有些不忍。 “大人。” 凌啸宸转过头来看她。 “虽然你穿黑色很好看，但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别老穿黑色，换个颜色换个心情。” “大人长成这样，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闻言，凌啸宸怔了怔，低头笑开了眉眼，顷刻间，冷霜仿佛看到了星河坠入深海的璀璨。 哎呦，这一笑，不得了真是。 冷霜强行拉住自己疯狂被吸引的注意力，咳嗽两声，“我…我先回去休息了。” “等等，”凌啸宸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挡住月光，笼罩着她，抬眸望去，仿佛天地唯此一空间。 干嘛啊，突然靠那么近，冷霜心里嘀咕，眼睛不停乱转，眨眨眼睛。 “你刚刚的意思是，觉得我长得好吗？” 冷霜定睛看过去，“不然呢，大人对自己的相貌不自知吗？” 知道，又或许不知道，凌啸宸垂眼看着她。 世人因为他的身份，看向他的目光里，有畏惧，敬仰，害怕，阴狠…各种各样的都有，但唯独没有冷霜这样的。 坦荡，直白，热烈…不为任何目的。 他之前一直想不明白，那天毒发掉进望风院时，冷霜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眼神背后的意图是什么。 想过很多复杂的原因，唯独没有想到，这丫头就是纯粹图贪图他的“美色”。 凌啸宸唇角再次泛起微笑，看冷霜又不好意思地别过脸，他心里发软。 他抬手轻轻抚了下冷霜头顶被风吹起的细发，低语：“去睡吧。” 冷霜顶着剧烈跳动的心脏，一言不发猛地扭头就走。 “冷霜。” 背后又传来一声叫唤，冷霜停下脚步。 “三天后见。” 干嘛呀，冷霜心里呼喊，埋头快步走进卧室，迅速关门，靠在门上，呼气。 真是，搞得跟约会似的。 次日。秦素瓷过来授课，凌羽寒歪了歪头，看着她，“老师昨晚没有睡好吗？为何不点薄荷草？” 秦素瓷没想到孩子如此心细，温柔地摸摸他的头，“老师没事，昨晚做梦没睡好。” “哦——那老师今晚记得睡前点个薄荷草，那个很有用的。” “好，谢谢寒儿关心，”说着，秦素瓷到处看了看，“冷霜呢，出门了吗？” 凌羽寒摇摇头，说：“没有，她在药房弄药材。” 秦素瓷也是来授课后才知道，冷霜懂制药。 她走向药房，果然看到冷霜在里面捣鼓着什么，仔细听还能听到很轻的哼唱声。 冷霜今天心情这么好，秦素瓷心里想。 她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框，“冷霜，早上好。” “哎，秦老师早上好，”冷霜猛地转身，嘴角还有未褪下的笑意。 秦素瓷看着一愣，好明媚的笑容，像似…少女怀春？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暗自甩甩头，笑着说：“我想问你个事儿。” 冷霜放下手里的东西，“你说。” “你会弄冻伤药吗？” “冻伤？”冷霜有点惊讶，走到她面前，“谁冻伤？你冻伤了吗？我看看…” 说着，冷霜拉她进来，想给她检查。 秦素瓷摇手拒绝，“不是我，是…别人。” 冷霜一下就想到上次逃跑的霍小姐，但看秦素瓷不愿多说，也不强迫她。 “我可以弄，但最好给我看看伤处。” “要看伤啊…”秦素瓷呢喃。 冷霜看她那样儿，笑了笑，拿出一瓶创伤药，塞到她手里，“你先把这个拿回去，让她试试，不管用再来找我也行。” 秦素瓷松了一口气，笑言：“冷霜，谢谢你。” “跟我客气啥，”冷霜拍了拍，两人相携出去。 雪晴正好从厨房走出来，自从她们来了，冷霜午饭都不用做，全是雪晴在忙活，当然，她俩的日用品和食材，冷霜都包了。 “冷霜，你这两天得去补食材了。” “厨房的用完了？” “还有一些，但你最好提前带进来，免得用起来没有。” 冷霜点点头，“行，等会儿吃完午饭，我出去一趟御膳房。” “你们俩有什么想吃的吗？” 秦素瓷摇摇头，“你带回来什么便吃什么。” …… 午饭后，冷霜出门，今天是杨峰值日。 “这个时间，你出门去哪儿？” “院里食材不够了，打算去御膳房补点儿。” “御膳房？”杨峰拧眉。 冷霜奇怪地看向他，“怎么了？御膳房我经常去。” 杨峰摇摇头，“不是你的问题，只是御膳房今天估计出事儿了。” 冷霜心下一凝，问：“什么事儿？” “不知道，刚送饭来的俩太监神色匆匆，听到他们说好像御膳房谁被打了。” 御膳房的人从不在外惹事，是谁动的手？ 冷霜皱起眉心，着急地跟杨峰道别，快步赶去御膳房。 第91章 有人就要倒霉了 人呢？都在后院吗？ 她急步跑到后院，越靠近，雀喜的哭泣就越大。 “小满，你快醒醒啊，小满……” 是小满出事了，冷霜脚下一软，扶了扶墙，快步跑过去。 “雀喜，小满怎么了？” 一看到她，雀喜像找到主心骨似的，跌跌撞撞地扑过去，人看着满身狼狈，头发全是乱的，额头还流着血。 “冷霜，冷霜，怎么办，小满要死了，呜呜呜呜……” 冷霜抱着她，轻轻拍着背，安抚她，“你别哭，先告诉我，小满人呢？” 雀喜伤心地摇摇头，情绪全线崩溃， 冷霜大声呵斥她，“你冷静点，小满人呢？” 雀喜流着泪，指着不远处的小房间，“苏太医在里面…” 冷霜推开她，快步向过去，一下子用力把门推开。 张大军坐在椅子上，佝偻着背，整个人非常消沉，看到冷霜，木了一下，示意她往里面走。 冷霜转头看过去，阿福颓丧地跪坐在床边地上，头紧挨着床上的人，沉默不语，但神态近乎虔诚，似在祈祷。 一旁，苏砚白正在施针，冷霜进来时，他刚好结束。 “呼——”苏砚白深深呼出一口气，明显使了很大劲儿。 他看到冷霜，愣了一下，见她眼眶泛红，不禁说道：“我稳住了她的心脉，得看她撑不撑得过今晚…” 阿福听到，终于动了，跪爬着到苏砚白脚边磕头，“苏太医，求你，救救小满，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求你…” 一边说，磕头声一边响起，冷霜看苏砚白唇色有些发白，赶紧拦下阿福。 “阿福，你冷静点，苏太医已然用了大力气。” 苏砚白听到，眉峰稍动，她看懂了他的针法？ “不，冷霜你让开，苏太医…” “啪”一声，屋内陷入沉静，冷霜呵斥道：“阿福，你给我冷静点。” 张大军看她这样，走过来想说话。冷霜直接挡下，“都给我出去。” “冷霜。你…” “都出去，”冷霜又大声喊了一遍，眸光冷冽，整个人处于克制的暴怒边缘。 苏砚白知道她的本事，主动带着其他人离开，他们刚出门，里面无故起风，门窗全部被关上。 啪一下，外面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屋内，冷霜慢慢走到床边，运起灵气的手，轻轻抚到小满被打得几乎看不清五官的脸上。 感应到温暖的气息，小满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阿霜？” 冷霜本来正低头忍着眼泪，听到声音，猛地抬头，眼泪滴到小满手上。 “小满，你感觉怎么样？” “阿霜别哭，我没事，”说着，还想咧开嘴角笑给她看，就像平时那样，可惜，她完全使不上劲儿。 冷霜别过脸，泪水哗哗落下，她仰头猛地眨眼睛，缓过去，再靠近小满，“你当然没事，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她用灵气让小满陷入沉睡。然后，整个人站直，闭上眼睛沉下气。 再睁眼，双眸已然泛起荧光，冷霜运起全身灵气，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聚灵阵加持的情况下，驱动所有灵气，幸好之前炼化过冰蓝草凝露，勉强能撑住。 如今，她也顾不得是否会暴露自身，一心只想救人。她来到这儿称得上朋友的不多，小满算一个，她不能坐视不管。 灵气打到小满身上，苏砚白落下的针被震得嗡嗡作响。 幸好，苏砚白提前稳住了小满的情况，不然，以这重伤程度，小满可能撑不到她来。 灵气持续不断地输出，冷霜额头开始冒汗，终于，那些针安稳下来，她才堪堪收力。 冷霜先后退了两步，扶着桌子稳住，喘着气，片刻后，她又回到床边，摸着小满的脉门。 太好了，起码内伤基本不会有大问题了。 看她脸上的红肿也消散不少，冷霜才放松些，轻轻摸着小满的脸，说：“没事了。” 她拢了拢被子， 走出去，一开门，阿福就想冲进去，冷霜挡住他。 “小满没事了，但你暂时不能进，让苏太医进去。” 苏砚白闻言，走过去，跟她对视一眼，心领神会，“我进去照顾她。” 阿福：“我也可以…” “你不可以，”苏砚白脾气好，但好歹是个官儿，一说话其他人都不敢乱动， “未经我允许，谁都不可以进去。” 说完，他跟冷霜擦肩而过，耳畔响起一声低语，“剩下的就麻烦苏太医了。” “我知道了。” 房门再次被关上，苏砚白悄声走进去，乍看过去，似乎没什么变化，但一走到床边，他看到小满的脸，惊诧了一下，然后，迅速摸到脉门。 啧啧啧，难怪不让其他人进来。这愈合速度该怎么向人解释。 苏砚白陷入沉思，冷霜这种情况，凌啸宸知道吗？ 屋外，冷霜拖着有些疲惫的脚步，走到石桌边坐下，单手撑头，休息一下。 一杯热茶推到她手边，是熟悉的味道。 “冷霜，喝口热茶缓缓。” 幸好，上次给张大军留了包雾隐茶茶叶，现在，她正需要这东西来补气。 “谢谢张御厨。” 连着喝了几杯，冷霜才看向张大军，问道：“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大军一脸沉色，感觉到冷霜的目光，勉强开口说道：“小满是在送午膳回来的路上出事的，听说碰到了太后娘娘。可能言语上有不妥之处，得罪了太后，被责…责罚了。” 就这么两句话，张大军感觉费了好大劲儿才讲完。 雀喜本来在处理额头伤口，听到这话，大声驳斥，“我们没有得罪太后，我们就是正常把午膳餐盘带回来，一路上小满还兴奋地说着今天戴了摄政王殿下赏赐的玉簪。感觉人都好看了不少，谁知道…” 雀喜喘了好大一口气，才接着道：“太后娘娘突然出现，看了我们几眼，突然就出手把小满扇倒在地，说她妄图肖想殿下，目无规矩，不知羞耻，直接下令命人打她，我怎么磕头求饶都没用。” 看她额头的惨状，就知道磕头时有多使劲儿。 太后？薛清柔？很好。 冷霜眼底寒气迸现，她站起身把随身带着的创伤膏塞给雀喜，“用这个，好得快。” 说完，一声不吭地往外走，完全不管张大军在后面叫她。 整个人处于盛怒之中。 她若发疯，有人就要倒霉了。 第92章 去杀个人，你要一起吗？ 看到冷霜，小家伙立马抛下玩具冲过去，“阿霜，你回来了。” 冷霜默不作声，只是轻轻摸着他的头。 秦素瓷也笑着看过去。发现她两手空空回来，愣了一下，吩咐道：“雪晴，你带着小殿下把书和纸笔收进去。” 雪晴也聪明，立刻拉着小家伙往屋里走。 秦素瓷走到冷霜跟前，轻声道：“冷霜，发生什么事儿了？” 她看起来状态不对，秦素瓷心里嘀咕，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太傅之女，真是聪慧又心善。 冷霜笑了笑，“我没事素瓷小姐，”说完，她自顾自走到桌边倒茶喝。 “今天御膳房太忙了，我都插不上嘴要东西。” 秦素瓷走过去，神色温柔，“那没关系，可以过两天再去。” “嗯，是得过两天，今天也晚了，素瓷小姐先回去吧。” 秦素瓷顿了顿，还是没逼她说。 算了，冷霜不是一般人，她有自己的谋划。 晚上，凌羽寒按时睡觉，冷霜轻拍被褥哄他，昏暗中，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她，“阿霜，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是出去有人欺负你了吗？” 她极力控制情绪，但奈何小家伙心细如发。 “没有不开心，也没有人能欺负我。” “真的吗？”小家伙上学了，没那么好骗。 “真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别想那么多，快睡吧。” 小家伙摆好姿势，闭上眼睛，冷霜给他拢了拢被褥，片刻后，她以为人睡觉了，想转身下床。 突然，糯糯的声音传来，“若我能习武，定帮阿霜打坏人。” 冷霜看过去，小家伙始终闭着眼睛，刚说的也不知道是梦话还是根本没睡着。 又哄了他一会儿，冷霜才落地，收拾好自己，给整张床的区域布上灵气层。 看没问题了，她出了房门，径直走到树下。 “你下来。” 无人回应，实则风恒整个人已经僵住。 她在唤谁？ “叫你呢，要我上去请你吗？” 风恒缓缓低头，跟冷霜的视线撞到一起，他咯噔一下，又猛地抬头。 殿下，冷霜吓到我了。 知道躲不过去，风恒缓了口气，跳下去。 先是恭敬地拱手，唤了声“冷霜姑娘。”，然后，吞吞吐吐地开口。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难道他今天没藏好？ “不是发现你，是你们来过几个人我都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来人时，就知道了。” 风恒：那我们藏了这么久，到底算什么。 强压内心的惊涛骇浪，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很确定，冷霜没有内力。 冷霜低头笑了一下，抬眸时，眼底尽是傲气，“望风院，是我的领域，你明白吗？” 自己的地盘儿，还能不知道谁进谁出。 风恒自己愣住，冷霜懒得等他，直接问道：“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帮我个忙。” “可以，你请说。” 冷霜扬起下巴示意卧室那边，“帮我守着小殿下。” “可以，”这本就是他的任务。可看见冷霜开始移动脚步，他才反应过来，“你要去哪儿？” 冷霜单脚抬起脚尖点地，风灵力悄悄绕着脚尖运转，周边的夜露花轻轻弯了弯腰。 她听到风恒的话，转头看过去，粉唇轻启：“去杀个人，你要一起吗？” 声音冷静，没有情绪，眼底更是墨如深海，此刻的冷霜，站在月光之下，满身冷冽的锐气，如即将刚出鞘的宝剑，寒光迸现。 这才是真正的冷霜，风恒心头大震，所有人都小看她了。 冷霜知道他的惊讶，也懒得理会，直接腾风而起，越过院墙，走了。 风恒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叫出6名暗卫，把望风院围起来，“给我死守这里，我很快回来。” 说完，他运起轻功，火速往乾坤宫赶去。 …… 乾坤宫，深夜依旧灯火通明，苏砚白正跟凌啸宸说完小满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薛清柔真把人往死里打。” “是的，”苏砚白顿了顿，隐晦说道：“啸宸，这不正常。” 凌啸宸看了他一眼，当然明白话里的意思。 其实不是没感觉，是没想到，明明他跟薛清柔之前就没怎么见过面。 怎么会呢？ 见好友心里有数，苏砚白也不多嘴，想跟他谈谈冷霜的问题，风恒突然进来了。 “殿下，出事了。” 凌啸宸一下就反应过来，“望风院出事了？” 风恒愣了愣，说：“不是望风院，是冷霜，她刚才突然出门，说…” “说什么，”凌啸宸心里莫名有种预感。 “说她要去杀个人。” 这下，连苏砚白也惊到了，冷霜要干什么。 呵，这脾气，凌啸宸心里想着，眼底却闪过笑着，真是有够胆大的。 他抬眸看着风恒，“你回去望风院守着，不容有失。” 说完，他径直出门，苏砚白叫住他，“你去哪儿？” 凌啸宸脚下不停，只扬声道：“去接个人。” …… 黑夜笼罩着层层宫殿，冷霜站在康宁宫顶部，耳边风声历历，衣裙被吹的哗哗作响。 可她浑然不觉，冷眸死死盯着一片漆黑的寝殿。 前有凌羽寒被你吓得频频噩梦，后有小满被你打得卧床不起，薛清柔，你怎么可以在这儿安然入睡？ 冷霜变出一株青玉兰，它的花香可抵消毒气，也可迷惑人心，得看她怎么用。 单手提花，被风灵力包裹的身姿向下俯冲，花香所到之处，众人应声倒地。 冷霜停在寝殿门口，悄悄打开一丝门缝，把花香渡进去，听到落地的声音，她才慢慢把门打开，走了进去。 绕开地上的宫女，径直走到床边，撩开床幔，薛清柔正躺在里面，安静沉睡。 冷霜静静地看着，实则在跟识海里的空间交流。 你是我在修仙大陆一手一脚打造出来的，既然愿意随我来到这个世界，理应跟我心意相通。 或许我还不够强大，但今晚，请帮我一把。 默念结束，她闭眼运气，再睁眼时，双手在迅速结印，“现。” 空间虚影展现在冷霜身后，如同她的法相。 “鬼藤花，出。” 几根藤蔓从虚影中伸出，变成实体，瞬间缠住薛清柔。 “薛清柔，愿你在好梦中深缠。” 第93章 你是来抓我的吗？ 她手上握拳，所有藤蔓同时缩紧，薛清柔细嫰的皮肤被勒红，鬼藤花会让人深陷噩梦，无法醒来。 薛清柔额头冒汗，呼吸愈发急促，但就是无法挣脱。 冷霜看她难受，冷笑了一下，寒光在眼底闪过，眼眸泛起的幽绿色光芒陡然变成红色。 血色小花从薛清柔腿上的藤蔓上一朵朵绽放，每往上开一寸，藤蔓便会更紧一分，薛清柔开始涨红。 花开到脖子上时，人就会死去，冷霜静静地看着。 屋外，夜色极重，几道黑色的身影围着身穿白衣的身影进攻，在几个房顶上来回追逐。 “摄政王殿下如此肆无忌惮，是真的想跟薛家开战吗？” 闻言凌啸宸笑了笑，踢开身前的黑衣人，飞到一旁轻盈点地，“你是真觉得，本王忌惮薛家，才一直不敢动薛清柔吗？” 黑衣人首领提刀横在身前，完全的进攻状态，他很紧张，眼前这位，可是昭陵国第一战神，边关战扬的常胜将军。 自他回朝坐上摄政王位置后，基本没见他亲自出手，可他深知，此人若放开打，他们所有人必死无疑。 “殿下若此刻离开，我等当作今晚的事没有发生过。” 毕竟薛清柔确实硬闯过乾坤宫一次，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逼得凌啸宸今晚突然来袭，但一人一次，希望能相互抵消。 “呵，一个暗卫统领也配跟本王讨价还价，”凌啸宸沉下脸，明月在他身后高悬，一半脸被藏在阴影之下，“铮”一声，利剑出鞘。 “有人叮嘱本王不能动用内力，可你们会搅了她的兴致，所以，本王还是陪你们玩玩，希望她不要为此生气。” 裂穹剑，战王凌啸宸独有佩剑。 剑出，魂散。 薛清柔的暗卫统领沉下脸色，“里面那女子竟然是你派来的。” “所有人听令，”他知道这事混不过去了，厉声道：“杀。” 瞬间，康宁宫所有暗卫一哄而上，朝着凌啸宸进攻。 凌啸宸脚下一转，周身内力爆开，几个排在前面的暗卫瞬间被震飞。 暗卫统领看着眉头紧皱，自己率先冲上去，凌啸宸身形未移，挥起裂穹剑，在那统领靠近的瞬间，轻轻侧身，寒光闪过，血液飞溅。 凌啸宸极速推开，他的白衣可不能沾上半滴血液。 统领摔倒在地，脖子处不断有深红的血液流出，他的眼睛充满不甘与难以置信。 竟然只是半招，凌啸宸已叫他人头落地，薛家对摄政王的武功判断，是错的。 凌啸宸冷眼看着他，又转向其他暗卫，“你们，谁先来？” 薛家暗卫与死士无异，命令已下，就必须执行到底。 数人齐攻，可生死亦不过在凌啸宸一招之间。 一具具尸体，从房檐悉数滚落，凌啸宸冷眸扫过四周，确定再无暗桩出现，他才收剑。 飞落到寝宫前，刚触地，血腥味瞬间涌上心头，凌啸宸强行忍住，才没有吐出来。 他站直身体，静静看着房门，默不作声。 片刻后，门从里面开了。 冷霜垂眸走出门外，脚下一顿，抬头看去，某人一袭白衣，如月神降临，撞进她的眼底。 “大人…是来抓我的吗？” 秋风拂过，吹散了声音，话语似有若无。 凌啸宸就这么看着她，开口道：“眼神不好的话，我让苏太医给你瞧瞧。” 什么意思，冷霜还有些恍惚，眼睛木木地转向其他地方，突然，一只手温柔地覆盖住她的眼睛，耳畔响起低沉的呢喃。 “好了，别看了。” 掌心温热，击碎了冷霜满身寒意，她直接一头撞进凌啸宸的胸膛，重重呼出一口气。 “我刚刚…真的差点就杀了她。” 看着鬼藤花一路往上，她冷眼目睹着薛清柔生命的流失，只差一点，这人就该到阎王殿报到。 最后关头，她停手了。 不是想放过薛清柔，而是此人不该由她来审判。 薛清柔，就该活着，承受世间的苦难，然后，不甘地凋零在这深宫之中。 死，太过便宜她。 所以，她撤退了大部分的鬼藤花，只留下脖颈处的余藤，将其藏于薛清柔体内，从此，夜夜噩梦缠身，命也被她握在手里。 凌啸宸垂眸看着抵在自己胸膛的脑袋，自是明白她的纠结与后退。 他是从尸山血海拼出来的，杀一人不过眨眼间的事，犹豫则意味着把自己的生命置于敌人剑下。 可冷霜不是，每一次的杀戮与血腥，都是对她灵魂的重创，即便她如此强大，似乎不畏一切。 凌啸宸的手抬了又放下，终是轻轻落到冷霜头上，“你做的很好，”一直以来都是。 冷霜缓缓抬头，眼眶微红，“我只是觉得，她不该就这样死在我手里。” “嗯，这样会脏了你的手。” 冷霜愣了愣，低声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她没有那么圣洁。 修仙大陆，两方交战，各种死法每天都在上演，她都看麻了。 凌啸宸笑了笑，“没事，我是这么认为的就好，”这种事，他来做就好。 两句话，把冷霜心底的沉重抹去。 她精神状态回归，定定地看着凌啸宸，冷不丁地问道：“大人若不是来抓我的，为何要来？” “怕你气红了眼，忘了带刀，”墨如深海的眼眸，直直回应冷霜的目光。 啧，这人是不是有点太会了。 月色洒落之处，是两个灵魂的交汇之地。 冷霜没顶住，落败，垂眸避开那双墨如深海的眼睛，再次注意到某人今晚的穿着。 “大人还真是听劝，”冷霜挑眉看了看他。 凌啸宸被她一说，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咳嗽两声，说：“刚好穿了而已，”他确实没故意穿白色，但刚才打斗时，却下意识避开飞溅的鲜血。 “很好看，比黑色…更加夺人心魄。” 一句话，逼得凌啸宸眯眼睨着她，“丫头，说话别张嘴就来，”真不怕被收拾。 第94章 冷霜，你想见摄政王吗？ “哈哈，这么晚了，我要赶紧回望风院才是” 笑意在眼底闪过，凌啸宸直接屈身拦腰抱起她，“现在就带你回去。” 说完，不等她反应，直接抱着人运起轻功向望风院赶去。 “哎，你别用内力。” “这点距离，没事，不会把你掉下去的。” 她不是这个意思，冷霜心里想，不过算了，不用她费劲儿也挺好，一天开大两次，她现在是真没力气了。 回到望风院，风恒他们已经提前避开。 凌啸宸把冷霜放在椅子上，蹲在她跟前，“现在就去休息吗？” 冷霜摇摇头，闭眼靠在椅背上，感受着聚灵阵的滋养，“我还得缓缓，大人先回去吧。” 一阵安静，她以为人走了，却突然听到声响，她睁眼望去。 凌啸宸正往桌子里放炭，仔细点着，动作很熟练，没有半点不自在。 很快，暖黄色的火光印照到他的脸上，忽闪忽闪。 冷霜歪头看着他完美立体的侧颜，突然问道：“大人，摄政王会嫉妒你长这么好看吗？” 虽然小满和雀喜老是说摄政王如何帅，她本来也挺感兴趣的，可如今…珠玉在前，估计以后真见到摄政王本人，她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凌啸宸闻言，倒弄炭火的手顿了顿，没忍住低头笑起来，星火落入他眼底，绽出璀璨星光。 “为何如此问？” “我听很多宫女说过，摄政王是全皇宫最好看的男人，那好看的人之间，没有冲突吗？你还是近臣。” 天天都得见。 凌啸宸叹了口气，“他没那么无聊。” “哦——”冷霜懒懒地应道，扭头看着院子里的植物，冷不丁来了句，“突然有点饿了。” 凌啸宸一愣，没说话，直接走到地里找到种红薯的位置，蹲下就开始拔。 冷霜看见，一个激灵直接喊道：“你注意点拔，小殿下可紧张这些了。” “我知道。” 冷霜漠然，凌羽寒，看来你“威名在外”。 凌啸宸拔了两个大小适中的红薯，洗干净，丢进去碳炉里，然后，还给冷霜倒了杯刚热好的茶，递给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冷霜接过，怔怔说道：“大人做这些…感觉还挺顺手。” 是因为要经常外出任务吗？ 凌啸宸坐到冷霜身边，才缓缓应道：“我从小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习惯了，后来，到了战扬上，风餐露宿是常有的事，”凌啸宸神色淡淡，看起来挺不在意的。 “那…你的父母呢？”冷霜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凌啸宸扭头看了看她，又转头望向天空，没有立刻回答。 “大人不想说可以不说，我就是问问。” 冷霜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息，她好像越界了。 “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只是个很普通的故事，”冷霜睁开眼转头看向他，那人依旧淡淡地望着天空。 “我娘亲出身不好，又去世早，我父亲…不只我一个儿子，所以，也顾不上我，如此而已。” 说完，凌啸宸转头看着冷霜，此一眼，冷霜听到心脏被撞了一下。 她收回视线，起身往另一个杯子里倒茶，然后，坐回到椅子上，把茶杯塞到凌啸宸手里，握住，抬头笑着软下眉眼，说： “你娘亲一定很骄傲，她的孩子居然长得如此优秀。” 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凌啸宸觉得这火哄得人心里发烫。 熟悉的香味传来，冷霜回神，“哎呀，红薯好了，”说着，她就想起身过去拿，凌啸宸一把拉住她。 “你给我坐好，”再不怕烫，就不能像她这么造。 凌啸宸起身把红薯拿过来，掰开递到她手里，“慢点吃，小心烫。” “嗯嗯，谢谢大人，”冷霜美滋滋地吃着东西，看着天上明月。 感觉今晚这个红薯特别甜。 两人双双坐在椅子上了，不说话，各自吃着手里的食物，两缕轻烟慢慢飘到植物上，有些灵植感应到，悄悄侧身，仿佛在偷看什么。 冷霜仰头哈出一口热气，随口问道：“大人，摄政王是不是真的很厉害啊？” 凌啸宸顿了顿，“你觉得呢？” “我没见过不知道，但大家都这么说，哎，我悄悄跟你说，你别告诉你主子，”冷霜突然凑过去，红薯的甜香混合着清冷的花香传到凌啸宸鼻下，他不禁坐直了些。 “什么？” “连萧太妃都说，摄政王其实比先皇还要有谋略和手段，我感觉太妃娘娘还挺喜欢他的。” 闻言，凌啸宸沉默了下，像是想起什么，萧太妃啊…真是好久没见了。 “先皇仁慈善厚，摄政王…比较狠辣。” “呵，”冷霜靠回去自己的椅背上，“狠辣？那我可感觉不出来。” “你似乎对他有意见，”凌啸宸饶有兴致地看过去。 “我不至于有意见，只是觉得…”突然，冷霜拍了下大腿，扬声道：“都说他武功高，手段强，那干嘛不直接把薛家收拾得了，一支军队派过去把他们缴了，薛家哪里有还手余地。” 这一天天的，任他们闹，烦死了。 凌啸宸听着低头笑起来，无奈地叹道：“如果能这么简单就好了。” “在你看来，一个皇帝要把持朝政，最需要什么？” 冷霜歪头想了想，“有效的手段。” “姑且算你是对的，但谁来帮他完成这些手段呢？” “他不是有臣子吗？” “可如今，小陛下的那些臣子，都是他的母族或者先皇留下的。” 有什么不一样，他本来就是继承他父皇的。 看冷霜满眼疑惑，凌啸宸笑了下，接着道：“小陛下没有只臣服于他且能担大任的文臣武将，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变成傀儡皇帝。” 先皇母妃的家族，还有温贵妃的家族，谁又能肯定这些人没有私心？ 冷霜眨眨眼睛，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摄政王要暂时成为陛下的文臣武将，帮他稳住朝局，所以，不能直接跟薛家撕破脸？” “还不算太笨。” “我本就聪明。” 凌啸宸笑了笑，又沉默了一会儿，在冷霜想要进去休息时，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冷霜，你想见摄政王吗？” 第95章 红薯 “为何？” “因为见你也一样。” 凌啸宸荡开的笑颜伴随着冷霜入梦，直至天光大亮。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床顶，脑海又闪过那抹笑颜，她又一下闭上双眼，抬手捂脸。 冷霜，清醒点。 轻拍两下脸蛋，起床，今天凌羽寒又比她早起。 打开房门，她走出去，伸个大懒腰。 “阿霜，你起床啦！” 冷霜笑着看过去，一愣，小家伙怎么就刚好站在红薯地了。 “羽寒，你在干嘛呢？” 不会是又要投诉了吧。 “我看地里又有了些收成，想摘点给太妃娘娘送过去。” 好孩子，冷霜心里松了口气，“正好，我前两天过去，娘娘也说想你了，我还答应她带你去请安呢。” “真的吗？那我们今天过去吗？” 凌羽寒仰着头，手里捧着个刚摘的红薯，额头有点汗水，阳光从侧面撒在他的小脸上，落入他的眼睛里，闪闪发亮。 冷霜蹲下，仔细地给他擦汗，“你想去，我们就去。” “好，那待会儿跟秦老师说一下…” “要跟我说什么？” 秦素瓷刚好进来了，听到凌羽寒的话，疑惑问道。 “秦老师，早上好呀！”凌羽寒扬声打招呼后，转身把红薯放进篮子里。 冷霜先他一步起身，走到秦素瓷面前，“我们在聊，等会儿去给太妃娘娘请安的事。” 秦素瓷愣了愣，“那我…先回去？” “素瓷小姐不一起去吗？” “我…”秦素瓷有些犹豫，自寒儿生辰宴后，她确实也没有主动去跟太妃娘娘请安，主要是，她心底有点抗拒聊起以前的事情，可是，不聊以前的事，她又好像没什么话说。 这古代的千金是不是都这么多思虑，冷霜看着秦素瓷轻轻皱起的眉心，叹气。 “太妃对小殿下的学习情况，挺关心的，”冷霜开口提醒她。 秦素瓷眼睛一亮，对，她还有这个可以跟太妃聊。 “好，那我随你们一起去。” 凌羽寒正好拿着篮子走过来，“阿霜，我摘好了，可以拿去给娘娘。” 闻言，秦素瓷看向他手里的篮子，满满当当的蔬果食材。 她没有准备礼物。 “冷霜，我想我还是回去…” “素瓷小姐，”冷霜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小殿下近日的作业，太妃娘娘应该也挺感兴趣的，要不你选一些，带过去？” 秦素瓷怔怔地看着冷霜，低头笑了，“冷霜，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她的性子。 “小事儿，你进去拿东西吧，我跟小殿下再收拾收拾，就一起出发。” “好的。” 秦素瓷带着雪晴走进屋里，凌羽寒把篮子放到桌上。 “阿霜，你不用早膳吗？” “不吃也行，感觉还不太饿，”冷霜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送到嘴边。 “是因为昨晚深夜吃了两个红薯，所以现在不饿吗？” “噗——”冷霜刚低头喝口茶，被凌羽寒一句话吓得喷出来，“咳咳咳…” 小家伙跑到她身边，给她拍背，“阿霜，你没事吧？” 冷霜摇摇头，说：“没…咳咳…没事。” “羽寒，你…发现红薯少了？” 小家伙乖顺地点点头，“嗯嗯，睡前有点过数。” 冷霜扶额，无奈低笑，“你是真的厉害。” “所以你昨晚是饿了，起来烤红薯吃？” 小家伙一脸真诚，冷霜却莫名羞愧。 她自问也没做错什么事儿，但这么被小孩儿一问，有种被抓现扬的错觉。 “嗯…对，突然醒了，有点饿，所以…”她简直说不下去。 小家伙点点头，“那你下次别吃那么多，深夜吃东西，容易积食。” “我知道了，你早上做了什么吃？” 她此刻，只想扯开话题。 “用锅蒸了红薯，还留了一个给你。” 冷霜重重地垂下头，真是绕不过去了。 红薯最终进了雪晴肚子里，这人自从来了望风院，吃货属性就藏不住。 收拾好，几人出门，很快走到了望风院。 “冯嬷嬷，是我，快开门，”凌羽寒笑着，扬声大喊。 冯嬷嬷来得也快，“小殿下你可终于来了，太妃整天念着你。” 被人惦念，是很高兴的事情，小家伙笑呵呵走进去，说：“今天秦老师也来了。” 冯嬷嬷愣了愣，抬头看去，秦素瓷立刻带着雪晴问好，“冯嬷嬷好，打扰了。” “素瓷小姐，雪晴姑娘，”冯嬷嬷跟她俩点头示意，眼里似乎还透着一丝欣慰，“不打扰，娘娘喜欢人多，都进来吧。” 冷霜走在最后，看着冯嬷嬷挑了挑眉，对方笑着拍了她一下，关上院门。 走进屋内，小家伙是快步跑进去的，“太妃娘娘，我给您送东西来了。” “哎呦，你跑慢点，”萧太妃看他这样，赶紧放下手里的茶杯，崔嬷嬷先她一步，走过去扶着凌羽寒，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小殿下，这给我吧。” “谢谢崔嬷嬷。” 小家伙凑到萧太妃跟前，规矩行礼，“给太妃娘娘请安。” “乖，”萧太妃慈爱地揽着他，“本宫这几日可想你了。” “嘻嘻，寒儿也想娘娘。” 两人亲亲热热地凑在一起，冷霜直接坐下给自己倒茶，吓得秦素瓷一直拽她衣袖。 冷霜随手拉着她坐下，“紧张什么，先喝口茶，她俩经常这样，要好一会儿呢，”何况两人还好几天没见了。 “我们是来请安的，”秦素瓷凑到冷霜耳畔，悄声说。 “我知道啊，”冷霜依旧淡定。 “那你…”秦素瓷还想说什么，萧太妃注意到她们，“你们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几乎是瞬间，秦素瓷“腾”一下站起来，带着雪晴，给萧太妃行礼，“秦素瓷参见萧太妃。”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冷霜已然起身，跟她一起行礼。 萧太妃满意地看着几人，说：“好了，平身吧。” 她说完，冷霜又坐回去喝茶，吃着桌上很明显是给小家伙准备的糕点。 某人现在是真有点饿了。 萧太妃看见，瞪了她一眼，转而望向秦素瓷。 “素瓷今日倒是有空前来。” 秦素瓷交缠的双手紧了紧，“素瓷听闻寒儿前来，便想着过来跟娘娘说说寒儿的学习情况。” “哦？这本宫可爱听了，你能来，本宫也高兴。” 秦素瓷悬起的心终于落地，还是冷霜更了解太妃。 第96章 今晚好安静啊 萧太妃笑着盈盈地看凌羽寒的作业，时不时抬头看向正在背诵诗文的小家伙，眉目舒展。 秦素瓷陪坐在一旁，也一脸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学生。 冷霜，倒没有太在意她们，毕竟凌羽寒别的不说，记性是真的好，让他背诵，哪有不好的。 眼珠子四处乱转，冷霜视线落到窗台上的薄荷草和青玉兰，决定亲自去伺候伺候它们。 她走过去，悄声问崔嬷嬷拿了把剪刀，给俩盆栽修剪修剪。 手刚碰上青玉兰，它便轻微地摇了摇身子，疑似在回应冷霜。 冷霜抚了抚花枝，跟它打招呼，然后，开始把灵气渡过去。 灵植脱离她的照顾，确实没有在望风院时长得好，但一旦重新接受灵气滋养，又会很快恢复。 装模作样地剪了几下，青玉兰已然换了个面貌，看起来精气神更足。 冷霜看差不多了，便过去伺弄薄荷草，动作如法炮制，手腕上的链条时不时被窗外的暖阳打到，光会折射到屋内，萧太妃眼睛感应到几次，忍不住看向冷霜的手腕。 “那条手链是…”萧太妃轻声呢喃。 冷霜听不到，凌羽寒听到了，好学生喜欢积极解答别人的疑惑。 “娘娘，我知道，那条手链是摄政王赐给阿霜的。” 闻言，萧太妃惊诧地看向小家伙，似乎有些难以置信。 秦素瓷及时解释，把冷霜做蛋糕得了赏赐的事说出来。 听完，萧太妃沉默不语，转头看着冷霜认真修剪枝叶的侧脸，娇柔而不失英气。 这丫头，似乎又漂亮了些。 几人在宁香院用过午膳后，便回了望风院。 萧太妃靠在软榻上小憩，双眸半阖，从远处看，像似睡着了，但近处观察，就会发现，萧太妃根本没睡，也睡不着。 桂嬷嬷蹲在榻前给她捶腿，注意到这点，轻声问道：“娘娘在想什么？” “本宫在想一件不可能，但又好似真的发生了的事情。” 她当过皇后，知道赏赐宫人一般是什么东西，那条手链根本不在选择范围里。 可它偏偏就戴在了冷霜手上… 不行，她得求证一下，萧太妃突然坐起来，两个嬷嬷赶紧扶着她，可她丝毫不在意，向着冯嬷嬷快速招手，“你派人去打听打听，最近宫里都在传些什么消息。” 冯嬷嬷愣了愣，犹豫道：“娘娘指的是…” 萧太妃着重补充，“特别打听关于啸宸的...传言。” 冯嬷嬷心里不明白，但还是应下了。 …… 康宁宫外，御林军列队镇守，里面不断传来薛清柔的叫骂。 “凌啸宸，你这个混蛋，竟敢如此对待当朝太后，朝臣饶不了你。” “凌啸宸，你居然就为了个宫女…哈哈哈哈，在宫内大开杀戒，哈哈哈…” “好，你真的好极了，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噼里啪啦一顿骂，完全没有当朝太后该有的姿态。 可这些落到凌啸宸耳里，一点都没用，他漠然的神色没有丝毫崩裂，好像里面的人骂的不是他。 双儿带着康宁宫所有宫女太监跪在院中，求摄政王开恩。 “殿下，您不可如此毫无原由地对待太后娘娘。” 不是她帮薛清柔，而是凌啸宸这次确实师出无名，一夜之间，变天了。 “呵，原由？残害无辜，德行有失，罔顾人命，这些应该不需要本王列出来提醒你吧。” 可薛清柔又不是第一天如此，难道真就为了昨天被打的宫女吗？ 双儿急得抬头，还想要争取，却被凌啸宸一个冷眼打回去。 “你看起来比你家娘娘有脑子，有空劝劝她，把嘴闭上，不然，整个康宁宫上下所有人的命，都要被她玩没了。” 说完，他直接转身就走，御林军在他身后，把康宁宫大门关上，隔绝了双儿所有视线。 双儿瘫坐在地，周围都是宫女太监的哭声，秋风扑过来，吹得她的脸发疼。 不能就这么被困在这里，她要想办法通知薛家。 双儿沉下脸色，站起身，向后院走去。 …… 深夜，太尉府。 薛炳坤躺在软榻上，享受着几个丫鬟的按摩，突然听到暗卫的提示，挥手让所有人退出去。 “大人，康宁宫传来消息。” 薛炳坤眼底闪过一丝厌烦，最近家中烦事多，薛清柔可别又给他惹事。 他接过暗卫递过来的纸条，翻开一看，猛地坐直。 “摄政王昨夜突袭，杀尽康宁宫所有暗卫，现已把太后娘娘软禁康宁宫。” 凌啸宸这是疯了吗？ 先是让范启章查太尉府，现又软禁薛清柔，他到底想干什么？ 凌啸宸能看清的朝局，薛炳坤当然也能。如今朝中将帅不多不少，都与他薛家有关。 虽然没有凌啸宸厉害，但真有战事，凌啸宸坐镇宫中走不开，还得依仗这些将领，所以他笃定凌啸宸不敢真的对付薛家。 其二，他知道凌啸宸非一般莽撞的武将，他有城府有计谋，也不轻易相信任何人，所以不会轻易把小陛下交给任何人，如此，他得选，这局就乱不起来。 薛炳坤沉着脸色，苦思冥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让凌啸宸突然疯起来。 “你跑一趟横县，让大少爷赶紧结束那边的部署，带着先生一起回京。” “是，大人，”暗卫领命，隐入黑暗消失。 薛炳坤靠在椅背上，看着屋檐。 凌啸宸啊凌啸宸，你到底图什么啊。 既没有母族要提拔，又没有成家，你至于如此为小陛下奋斗，与我薛家斗到底吗？ 皇室争权，历朝历代轮番上演，但唯独凌啸宸，他至今看不懂。 闹吧，看谁赢到最后。 …… 望风院，冷霜刚修炼完毕，感觉不困，跑出去院子，坐在椅子上看着琳琅满目的灵植蔬菜发呆。 良久，她突然开口叹道：“今晚好安静啊。” 她转头看向旁边空无一人的座位，又回头闭目靠在椅背上。 啧，烦死了。 算了，回去睡觉。 风恒坐在树干上，看着冷霜异于平常的举动。 好安静？不是一直都这么安静吗？ 怎么今晚突然多愁善感起来。 搞不懂，不明白。 第97章 啧，你俩没眼光 人刚到，雀喜闻着味儿就来了，向着冷霜一整个大猛扑。 “阿霜，你终于来了。” 冷霜笑着单手回抱她，“你恢复得怎么样？” 雀喜站起身，露出全脸。 “我痊愈了，你的那个药膏可真灵。” 当时雀喜哭得人都麻了，冷霜给她什么她就用什么，后来，情绪稳定下来时，一照镜子，发现额头伤口几乎看不见，惊讶到不得了。 冷霜扫了她额头两眼，才挑眉说：“那当然，我拿出来的肯定是好东西。” 两人说笑着走进屋内，冷霜把蔬菜放到桌上，张大军看到，马上凑过来看。嘴里嘟囔：“总算是拿过来了，缺货好几天了。” 冷霜笑笑不说话，小满的情况她心里有数，苏太医得搞得定。 而她则避开几日风头，沉寂一下，现在就是出来打听风声的好时机。 “下次你要是急，可以派人到冷宫留消息，门口的侍卫会通知我的。” 张大军点点头，“成。” 冷霜想去看看小满，雀喜挽着她手臂也要去，却被人喊住，“雀喜，你等会儿再去。小满的药马上就好。” “好吧，”雀喜停在原地，冷霜拍拍她，自己先去了后院。 刚走到小房间门口，里面就传来说话声。 “我不吃，好饱。” “再吃一点吧，你瘦了好多。” “我不想吃……” 后面估计是小满捂住自己嘴巴的声音。 还真够甜蜜的，冷霜心里叹道，突然想起前几天失约的某人，又感觉心里堵了一下。 什么三天后见，呵，人影都没有。 她呼出一口气，收敛思绪，唇角挂起微笑，抬手敲门。 “小满，是我，冷霜。” “阿霜，你终于来啦，快快快，阿福，你去开门。” 咿呀——房门被打开，阿福看着冷霜，浅笑点头示意，“冷霜，你进来吧。” 阿福依旧腼腆，但看着冷霜的眼神隐隐带着感激。 冷霜走进去，小满热情招手，“阿霜，你快来，阿福，你出去把门关上。” 闻言，冷霜心里一笑，这人真是…得亏阿福性格好，能迁就她。 冷霜握着小满的手，顺着她的力道坐到床边，暗地里用灵气探过她的经脉。 很好，苏太医名不虚传，小满恢复得很快。 “小满，你感觉怎么样？” 小满笑起来，“我很好，已经痊愈了，是他们非得让我再卧床几天，我都要闷坏了。” 说着，嘟起嘴巴，冷霜点了点她的鼻头，哄道：“多偷懒几天不好吗？” “好是好，可是好无聊，而且，我也怕去乾坤宫送饭的活儿会被别人抢走。” 乾坤宫，应该也是某人经常出入的地方吧。 冷霜笑了笑，“不会的，雀喜肯定帮你把位置锁死。” 这两人的姐妹情，深得很。 这时，雀喜刚好把药端进来，“说什么呢，听到我名字了。” “说你肯定帮小满把送午膳的工作保住。” “那还用说，”雀喜把药慢慢放到床头，小满看到直皱眉头。 “又要喝药…” “别抱怨，等摊凉一点就喝。” 雀喜搬了张椅子也坐到床边，眼神亮亮的，“说起乾坤宫，宫里最近发生了件大事，你们要听听吗？” 小满一下就坐直了，“你快说。” 冷霜：该不会是康宁宫… 雀喜凑近低语，“康宁宫出大事了。” 果然，冷霜垂眸，她没杀薛清柔，但某人可杀了一地的暗卫。 “前几天，摄政王亲自带着御林军，封了康宁宫，听说，太后娘娘闹得可厉害了。” 小满激动捂嘴，“真的假的，殿下他怎么突然…” “现在宫女太监之间，都在说殿下是为了给你报仇。” 大家都想之前的传言，但小满脑子是清醒的，“得了吧，我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导火索，真正的原因只有殿下自己知道。” 平常欣赏可以，但高枝不可攀，她也有阿福，心里知足得很。 冷霜就喜欢小满这样活得清醒的姑娘。 “我同意小满的话，他们这些当权者的争斗，我们这些小喽啰是看不懂的。” 雀喜点点头，“也是，不过听说早朝时吵得可凶了，殿下一个大臣都没管，只说再叫嚣就把太后娘娘残杀下人的事捅出去，然后，满堂寂静。” 小满鼓掌，“殿下厉害。” 冷霜听着也笑了一下，但没之前那么感兴趣，反而问道：“雀喜，那你知道殿下安排谁负责看守康宁宫吗？” 雀喜摇摇头，“只知道是御林军。” 冷霜蹙眉，不甘心地接着问，“那你们有见过，殿下身边长得很好看的近侍吗？” 小满和雀喜面面相觑，随后，摇头，“没有，谁站在殿下身边都黯然失色。” 啧，你俩没眼光。 “阿霜，你问这儿干什么？” “没什么，纯属好奇，”冷霜笑了笑，就想知道某人的行踪而已。 但转头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行为特别可笑。 算了，爱来不来，中毒的又不是她。 “对了，阿霜，我这儿有点东西给你。” 冷霜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向小满，“要给我什么东西？” 她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锦囊，递过去。 “我虽然昏迷，但也有点感觉，知道你这次为了救我付出很多，我就想着感谢你一下。” 冷霜怔愣地接过锦囊，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居然是几片金叶子。 “我和阿福凑起来就这么多，你别嫌弃，以后有更好，我一定送给你。” 宫女和帮工，能有多少薪酬，这些估计是两人最贵重的东西了。 冷霜静静地把金叶子倒回去，把锦囊拉上，塞回到小满手里。 “我不要，你留着将来当嫁妆。” “为什么不要？是不是太少…” 冷霜摇摇头，抬手打断她，“我救你是出于咱们的情谊，这是无价的，你给这些东西给我，那我以后要是麻烦你帮我做点什么，都得给你银两？” 闻言，小满急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别拿这个出来，我知道你和阿福的心意了。” “好吧，”小满悻悻然收回去，“那以后你要是嫁人，我跟阿福一定给送更好的东西。” 嫁人，冷霜愣住了，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第98章 本王为何沦落至此 嫁人，她不执着，但她认同小满和阿福的共同目标。 “我俩就想在几年在宫里存点钱，将来出去可以买个小院子，就够了。” 一院一房，三餐四季。 她觉得自己也该考虑买房子的事，将来若是皇室依旧不承认凌羽寒的身份，她就带着小家伙住到宫外去。 如果顺利恢复皇子身份，等小家伙彻底独立，她也还是要住到宫外去。 所以，房子很重要。 赚钱，还是得赚钱，脑海里闪过某人身影，她暼了下嘴。 “男人靠不住，得靠自己努力，”冷霜嘴巴嘟囔，突然一个黑色身影挡在她身前。 冷霜没收住力，差点撞到某人胸膛上，可一只手及时抵住她额头，才没让她撞疼。 “你刚说谁靠不住，”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下来。 冷霜缓缓抬头，第一次在阳光照耀下看到这双眼睛。 比黑夜中看到的，要更明亮些。 “怎么不说话？”凌啸宸浅笑着低头看她，今天午膳吃到了她种的蔬菜，猜到她出门了，便着急忙慌地换了身衣服，赶过来。 冷霜木了一下，回神，退后两步，别过脸说：“没…没说谁？” 凌啸宸不说话，只是一味儿静静地看着她，冷霜情绪上来了，瞪回去，“大人今天倒是有空。” “你不高兴，为何？” 有你这么接话的吗？冷霜心里吐槽。 “奴婢没有不高兴，小殿下还在等奴婢回去，奴婢告退。” 一句话三声“奴婢”，除了第一次见，她什么时候这么讲过规矩。 凌啸宸看了眼四周无人，快速把冷霜带入角落处的假山里。 两人间保持着一定距离，可假山空间小，冷霜还是闻到了凌啸宸身上浅浅的檀木香气。 烦人。 冷霜侧着脸背靠在假山上。 片刻后，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凌啸宸妥协，“现在可以说，为什么生我的气吗？” 他对于男女情感之事，没有经验，但冷霜烦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行，说就说。 冷霜咬了下后槽牙，站直身体，仰头直接看进凌啸宸的眼里。 “大人下次若是不能赴约，就不要许下诺言。” 凌啸宸愣了一下，怔怔地开口：“我有安排人通知你…” “是，”冷霜更气，“你安排得可好了，树上那位就一句，大人今晚不来，姑娘不必等了，我想请问一下，我的地方是什么可来可不来的地方吗？” 风棠，你给本王等着，凌啸宸深一口气，眼前这人更重要。 “对不起，”凌啸宸斟酌了下言辞，还是说出了这句。 “我应该先去跟你说一声，只是当时宫外传来了很紧急的消息，我得出宫处理。” 说起来也怪范启章，查了好些天都没来消息，非得那天晚上传来。 “行，姑且算你事出有因，那第二天为何不来解释？” “我…没想到…” “大人，”冷霜直直地看着他，“那天晚上，我差点杀了太后，你，杀了人家一地的暗卫，我不确定事后会不会出问题？” “我不知道真要出问题的话。那位摄政王会不会舍弃你，把你交出来给薛家交代。” “你的人那嘴严得像个什么似的…你又总不出现…” 冷霜红了眼眶，凌啸宸慌得忘记男女大防的界限，把人抱进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想得不周到，真的对不起。” 此时的凌啸宸不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只是一个乖乖认错的男人。 他轻轻拍着冷霜的背，解释道：“在那晚之前，摄政王早已找机会在宫外对薛家发难，事情正好有进展，所以，前两天才无法过去找你。” “大人，我没要求你怎么样，但我也不是那种会安静候在那里，等你通知，等你安排的人。” “我当然知道，”凌啸宸揽住她的肩膀，冷霜的强大，足以与他肩并肩。 片刻后，冷霜整理好情绪，从他怀里退出，神情有些不好意思，怎么就哭了呢。 凌啸宸笑了下，抬手抹去她眼尾的泪痕，“不生气了，我今晚肯定过去。” 冷霜拍开他的手，“你爱来不来，反正中毒的又不是我。” “好，我知道错了，冷姑娘。” 凌啸宸笑得纵容，风意看到估计得跑去找苏砚白求救。 “不过…” “怎么？”冷霜猛地看他，这人又想说什么。 “其实摄政王没那么坏…” “你可闭嘴吧，真是有够忠心的。我现在都有点烦他了。” 总感觉那位都不亲自做事，总让她眼前这人去办，都中毒了，还宫里宫外地跑，烦死了。 凌啸宸：本王为何沦落至此。 …… 夜幕降临，凌啸宸处理好政务，走进内室换了身青竹色的衣服，准备去望风院。 突然，风意敲门，说有人求见。 这次又是谁，凌啸宸沉下脸，都这么会挑时间。 “进来吧，”能让风意开口的，大多是自己人，他不好直接拒绝。 门被推开，一位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走进来，凌啸宸看了一眼便愣住，这不是… “奴婢参见摄政王，”冯嬷嬷规矩行礼。 “冯嬷嬷这是…”凌啸宸想了想，急步走过去，沉声道：“可是萧太妃出了什么事？” 冯嬷嬷看他紧张的神情，心里也松了口气，她来之前是有些忐忑。 她见过的凌啸宸尚且只是更为年轻的他，一晃多年过去，昔日的落魄皇子已是当朝摄政王，大权在握，她不确定凌啸宸是否还会愿意见她们。 她本可以让人传消息过来，但因着这份不确定，她知道得亲自过来邀请，更为妥当。 如今，他不仅见了，而且还记得。 “娘娘没出什么事儿，”冯嬷嬷笑了笑，“只是娘娘想见见殿下。” 凌啸宸：“……” “非得今晚见？” 闻言，冯嬷嬷愣了愣，殿下这是不愿意？可看他神情又不像。 “额…娘娘的意思是，现在过去。” 唉，凌啸宸心里叹气，算了，反正都在冷宫，宁香院和望风院相隔不远，太妃难得差人来请，不好推脱。 “好，本王随你过去一趟。” 第99章 啸宸，你有恨过本宫吗？ 听到一重一轻的脚步声靠近，她缓缓睁开眼，高大的身影撞进眼底，有些恍惚。 有多久没见了呢？ 八年，还是十年？ “啸宸见过太妃娘娘，”凌啸宸拱手行礼，言行间皆是礼貌和恭敬。 萧太妃怔怔第看了看他，笑了，“啸宸，好久不见了。” 凌啸宸站直身，应道：“是，太妃娘娘这些年过得如何？” “本宫安安静静地住在这，没有什么好不好的。” 凌啸宸漠然，不说话，看起来有些不擅长与长辈的相处。 萧太妃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怪他，只是自顾自说道：“冷宫真是个冷清的地方，本宫有时候过着过着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不过…” 她看向凌啸宸，眼神渐渐开始有点审视，“最近这大半年倒是挺有意思的。” “望风院的冷霜，你知道吗？那丫头可有意思了。” 话说到这份上，凌啸宸哪有听不懂的，萧太妃察觉到他和冷霜有来往了。 凌啸宸也不躲避，点点头说：“啸宸知道。” “只是知道？你不会觉得她很有意思，跟别人很不一样吗？” 说这话时，萧太妃的言辞语气已带有严厉，神色也沉了下来。 凌啸宸心头一紧，“娘娘…” “牵丝络，当年迦楼国进献给太上皇的贡品之一，代表男女间的情谊。凌啸宸，你用这种方式把它送给冷霜时，是昏头了吗？” 那天她看见冷霜戴着，只是有点眼熟但没想起来，后来冯嬷嬷回来汇报，说宫里传言摄政王喜欢上一个神秘宫女，她当即把事情连起来，直接压不住心里的火气。 一定要把凌啸宸叫过来，问问清楚这到底什么意思。 凌啸宸：“本王没有昏头，本王…我当时就是觉得手链很适合她。” “然后呢？”萧太妃锐利的眼神，“你是一时兴起，还占了时间的便宜，如今宫里见过那条手链的人少，要不然，你位高权重随时可以脱身，可冷霜怎么办？” 凌啸宸很想反驳他不是一时兴起，可脑海里闪过小满出事的原因，他止住了话头。 如果薛清柔遇到的是冷霜，那结果会如何？ 凌啸宸重重低下头，他确实思虑不周，这群狼环伺的深宫，容不得他半点肆意。 萧太妃看他低头，心里也有点发堵。 凌啸宸的成长并不容易。 当年太上皇的子嗣比先皇兴旺些，皇子也有好几个，凌啸宸不过是皇帝醉酒宠幸宫女后意外诞下的孩子，比起其他母妃有权有势的皇子，母亲早逝的凌啸宸无疑是最不起眼的。 深宫内，多的是捧高踩低的人，萧太妃当年贵为皇后，禁止皇子间私斗，但在看不到的角落小小的凌啸宸独自承受过太多恶意， 后来，变数生起，她选择幽居冷宫，先皇的母妃淑贵妃把凌啸宸接到膝下抚养。 这意图很明显，先皇才学出众可武学天资普通， 而凌啸宸正好弥补了这一点。 自那以后，凌啸宸就被压着苦练武学，小小年纪就要进军营锻炼。 凌啸宸的成长，充斥着恶意与利用，冷霜于他而言，或许太过直白灿烂。 人在面对阳光时，身体会先于理智靠近。 萧太妃走到凌啸宸面前，抬手摸摸他低垂的头颅，就像多年前那样。 “啸宸，你有恨过本宫吗？” 凌啸宸猛地抬头，“娘娘为何如此说，啸宸自当不会。” “如果当年本宫把你带到身边。你就不会…” 其实她当时已经征得衡儿同意，打算把凌啸宸带到身边，可惜… 凌啸宸笑了笑，“娘娘何必介怀，衡皇兄横死，父皇偏袒薛家，娘娘心灰意冷，连后位都舍弃了，哪里顾得上我。” 他顿了顿，还是愿意为淑妃解释，“淑母妃于我，确实严厉，也没有温情，但她当年实实在在地庇护了我。” 不然，以薛家的手段，他活不到今天。 “更何况，皇兄对我确实很好。” 淑妃不愿他放过多时间在才学上，只想让他成为皇兄手里的剑，可皇兄仁善，经常背着淑妃，拉着他一起上秦太傅的课，私下也叮嘱他学习。 他们母子二人，待他的方式不同，但一样是恩，他深刻地记在脑子里。 “所以，你如今倾尽全力辅佐承煜，是为了报恩？” 凌啸宸叹了口气，走到窗台边，抬手逗弄青玉兰。 “娘娘是不是觉得，我会对皇位感兴趣？” 闻言，萧太妃走到他身边，看到他低头看花的表情，一愣。 凌啸宸，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神情。 “本宫没有怀疑你，只是好奇。” “小陛下继承了皇兄与皇嫂的仁善聪慧，能担此大任，至于我，除了报恩，也是不想。” 从小看尽皇宫的真实面目，真的挺没意思的。 凌啸宸抬头看着窗外高悬的明月，又转头望向萧太妃。 “坐上那个位置，却留不住爱人的话，又有何意义。 ” 萧太妃瞪他，“你是真不会说话。” 她跟太上皇的故事，当年的人都知道。 富甲一方的商户千金和微服私巡的少年太子之间的爱情，同样热烈，但止于权势，终于皇位。 “啸宸，年少的惊鸿一瞥，会令人惊艳很久，爱意来得很快，甚至汹涌澎湃，可你跟冷霜之间，起码目前来看相距太远，稳不住，终会两败俱伤。” 萧太妃商贾出身，接受贵族教育，但规矩没那么多，性子比秦素瓷这种名门贵女更张扬些，面对情爱之事，也曾勇敢热烈过，甚至不畏一切地投入。 “所以，本宫希望你们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静待时机，你现在也许诺不了她任何未来，不是吗？” 冷霜绝不会一直困于深宫，她向往自由，也理应天高海阔地飞翔，凌啸宸现在满足不了她，甚至会困住她。 凌啸宸点点头，“我明白您的意思，跟冷霜之间的接触，会更加注意的。” “所以宫里传，你喜欢上一个宫女，说的就是冷霜，对吗？”总不能还有其他吧，萧太妃眯了眯眼，向凌啸宸逼近。 “当时传言有误，其实没有这个人，我当时还没真正跟冷霜见过面，”只是在暗中关注她而已。 “那就是现在见过面了，有来往？几次？到什么程度？” 一顿连环追问，凌啸宸笃定，他要真做了什么，萧太妃会打死他。 第100章 让你不开心，是他不对 萧太妃的行为出于对冷霜的关心，他做不到过多欺瞒。 “什么叫不知道你是摄政王，”萧太妃不能理解，这两人在玩什么？ 凌啸宸无奈，把冷霜错认他为摄政王暗卫的事说出来，萧太妃直接扶着额头坐回椅子上，凌啸宸跟过去给她倒茶。 “你…你俩…唉，”萧太妃直接无语，喝口茶缓缓气儿。 “啸宸，这样你俩更加要保持理智，尤其是你，不然身份曝光时，那丫头能直接抽你一顿，人就不见了，你也找不着。” 凌啸宸心里何尝不知道，她现在愿意跟他接触是因为没有身份上的局促。 第一次，他对摄政王这个身份生出厌烦。 萧太妃看他眉心紧皱的模样，心里痛快，就该这样，哪那么容易就想把人拿下。 她忍不住，再添一把火，“不过，你也别太自信，那丫头做人坦荡，喜欢你，她可以认，但不代表她会围着你打转，时间久了，或许不用等身份曝光，她都烦你了，我可比你更早认识她，更了解她” 娘娘，您也很不会说话。 凌啸宸瞥了萧太妃一眼，不过，冷霜灵魂降临望风院那晚，他见证了她的光芒，所以，他其实比萧太妃更早认识她。 但这是秘密。 他话头一转，顶了另外一句，“娘娘，我是比父皇更好的人。” “呵，那本宫真要走着瞧了。” 坏小子，敢戳她伤疤，真不可爱。 凌啸宸笑了笑，站起身，“好了，夜深了，娘娘休息吧。” 他真的得走了。 “等会儿，”萧太妃叫住他，“听说你派人去萧家提前预定了所有小番茄？” 消息传这么快，凌啸宸回头看着她，应道：“是的，娘娘有什么想法？” 萧太妃看他有些紧张，挑眉一笑。“本宫不在意你在筹谋什么，就是提醒你，要把钱交足。” “不然呢？” “不然本宫就跟冷霜讲，摄政王赊账不给钱，小番茄可是有冷霜的一份佣金，她肯定关心。” 真以为她没招治他了？ 凌啸宸真想仰天长叹，“本王从未赖过账，走了。” 萧太妃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手里转起佛珠。 愿上天仁慈，孩子们的未来比她当年更好，得偿所愿。 …… 从宁香院出来，凌啸宸往望风院赶去，他没来过冷宫，但顺着熟悉的花香，很快就走到了望风院门口。 这是他第一次从这里看望风院，门口挂有灯笼，此刻正点了蜡烛，火光柔和，旁边满墙都是风铃萝，小白花在夜风中轻摇，跟冷宫得清冷格格不入。 她真是个很有生命力的人，凌啸宸心里想。 本可以像以往那样用轻功飞进去，却鬼使神差地抬手敲门。 “冷霜，是我。” 里面很快传来脚步声，门打开了，露出冷霜的脸，高挂的灯笼烛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镀了一层温暖的柔光。 “大人今晚怎么走这边？”还敲上门来。 冷霜侧过身，让他进来。 “就是突然想走这边看看，”凌啸宸应道。 冷霜点点头，没说话，转身直接走向药房，没回应对方的眼神。 “药浴已经准备好，大人自行享用，我先回房休息了。” 言辞冷静，神情上虽带有微笑，但很浅，跟下午那个情绪外露的冷霜完全不同。 “你怎么了？”凌啸宸问道。 “没怎么…只是突然觉得，大人过分影响我的情绪，这于我而言，不安全。” 今天下午，她回到望风院时，情绪还没有完全收敛好，人有些恍惚。 凌羽寒没有打扰她，只是到了刚刚睡前，突然开口说：“阿霜，如果你在这里过得不开心的话，可以请太妃娘娘帮忙，出宫去，不用挂念我，真的。” 冷霜猛地看向他，“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没有不开心。” “可是…自从你上次在御膳房没有拿东西回来后，情绪就一直反反复复的，这不就是不开心吗？” 上次？小满出事那天，而她的反复是因为没找着某人… 冷霜重重呼出一口气，凑过去抱住小家伙。 是她疏忽了，凌羽寒出不去，他对外界的一切认知来源于她的情绪。 他本就是心思敏锐之人，冷霜明显的情绪变化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只是暗暗记在心里，自己揣摩。 “对不起，让你不安了。” 孩子在成长，很多事，她不能搪塞过去。 “上次不开心，是因为御膳房有个姐姐被打了…” 冷霜把小满的事简单跟他说了一下，小家伙低迷的情绪立马转成紧张。 “那她现在怎么样？” “今天过去看了，恢复得不错，你也知道，我的药很厉害。” “那也是，阿霜是最棒的，”小家伙很认真地点点头。 “那你这几天情绪不好，是因为担心小满姐姐吗？” 冷霜看了看他，小家伙的眼睛总是亮亮的，看得她心里发软。 算了，也不是不能说。 “我呢，最近喜欢上一个人，这几天他没出现，我是担心他，才会如此。” 一鼓作气迅速说完，她把头埋进枕头里，等着凌羽寒说话。 可一直没有听到声音，她又抬头看去，“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思考，”小脸绷紧，神情特认真。 “思考什么？” “思考怎么教训他，让你不开心，是他不对。” 冷霜一下抱过去，觉得他可爱，又很感动。 “没有啦，现在想想，我自己也不正常。” 估计是见识太少的错，才这么容易被影响。 “阿霜喜欢他什么呢？” “他长得好看，待我，也确实不错。” “美色误人，阿霜不该如此肤浅。” 啧，上了学就是不一样，还反过来教育她了。 “咳咳，这样…” 什么样，冷霜看过去。 “下次你让我见见他，我帮你看看。” “噗嗤”冷霜笑出声，“你看什么啊，况且，怎么让你见他呢？” “你试过两次半夜吃了两个红薯，难道不是跟他分享的？” 冷霜瞬间瞪大眼睛，凌羽寒，你的敏锐吓到你姐了。 第101章 比心 “本来没多想，但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样更合理。” 冷霜瘫在床上，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是真的很棒，观察入微。” “秦老师教的，要勤奋多思。” 冷霜欲哭无泪。 凌羽寒直接坐起身，“所以，他是会武功吗？可以飞进来？” “恩，他是摄政王身边的一个…一个侍卫队长吧，”冷霜懒懒应道。 “那他一般什么时候会来？” 他今晚就会来，但冷霜有点不敢说出来。 “哎呀，不说了，你快睡觉。” 冷霜摁着他躺回床上，凌羽寒配合，但架不住嘴里嘟囔，“怎么就不说了呢，”声音听起来还挺遗憾。 “下次，我再介绍你们认识好吗？” “好吧，一定要喔，我要给你把把关。” 冷霜笑了一下，“我也就刚是感觉新鲜的时候，没什么好把关的，未来怎样谁也说不准。” “哦——”凌羽寒声音有些低落，冷霜摸摸他的小脸，“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本来想着，他懂武功的话，能教教我。” “你怎么突然执着习武这个事情？” 这已经不是小家伙第一次这么说了，她得重视这个问题。 “就是想学，将来我们能出去的话，也能保护自己，保护你。” 冷霜看着他若有所思，随后，哄他睡觉。“好了，习武这个事情我记住了，回头我想想怎么办。” 实在不行，她去求太妃帮忙找一个女武师进来。 …… 冷霜收回思绪，看着凌啸宸，笑了笑。 “大人，我说你长得好看是真的，就像烟花那样，一下子突然在我眼前绽放，迷乱人心，可是烟花适合远观才好看，太近会被烫到，我觉得我们现在就是这种关系。” “大人觉得呢？” 冷霜看着他，眉目清明，依旧坦荡。 太妃真的很了解冷霜，凌啸宸静静看着她说话，心里叹道。 “我为我下午的越界道歉，我不该突然抱你。” 冷霜笑了，“你确实不该，但我也有责任，”她好歹是个现代女性，一个拥抱，还不至于让她心里介怀，不过放在古代，男女拥抱实属越界。 “那…我们还是跟以前那样相处？”凌啸宸心里紧了紧，总不至于面都不能见吧。 “当然，能见到大人，我依旧欢喜。” 只是他们彼此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可耽于情感。 凌啸宸看着站在月下的女孩，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她时，手拿石块砸太监的扬面，那眼神锐利有力，主宰一切，从此刻在他脑海里。 她不会围着你转，萧太妃再次一语中的。 “很晚了，大人赶紧泡浴吧，我也要回房休息了。” 冷霜说完，擦过凌啸宸的肩膀打算离去。 “冷霜，”凌啸宸喊住她。 冷霜转头看他，不语。 “给我点时间，等处理好一切，我们好好谈谈。” 谈什么，冷霜心头跳了一下，隐约有些甜意。 稳住面上的神色，她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到时候再说，”他对摄政王如此忠心，鬼知道他要任职多久。 说完，扭头，快步走了。 凌啸宸看她略显“仓皇”的背影，低头笑了笑，叹气，但心里也更轻松些。 保持一定距离也好，起码，不会有人察觉冷霜跟他的关系，她的安全有了保障。 冷霜回到房间，靠在门上呼出一口气，有些事就该慢慢来，快了会乱了她的节奏，这样不好。 她抬手看了眼手上的链条，决定摘下来，乾坤宫的人事物似乎都过分抢眼，不适合现在的她。 把手链收好，冷霜安心躺到床上，身心放松，舒服，今晚能睡个好觉。 …… 次日一早，冷霜起了个大早，给凌羽寒做早饭，想着这几天疏忽了孩子，心里过意不去。 专门做了个臊子肉汤面，还徒手弄了个心形煎蛋，带流心的那种。 “阿霜，你今天起那么早，”凌羽寒咚咚咚跑过来，仰着笑脸问道。 “想给你做个汤面，去外面坐着等吧，马上就好。” “好的，”小家伙身体灵活一转，蹦蹦跳跳跑出去，看着心情很好。 冷霜眼底放软，果然啊，养孩子才是她现在的重心。 装好两碗热腾腾的汤面端出去，小家伙已经坐好等着。 “阿霜，小心烫。” “没事，你坐着别动。” 把汤面小心放到桌上，冷霜才呼出一口气，笑着看凌羽寒，“快吃吧。” 小家伙拿起筷子，刚想夹面吃，手顿了顿，“阿霜，这是什么？” 怎么今天的煎蛋形状这么奇怪。 他用筷子一戳，捅穿了蛋白，鲜黄色流出来。 “啊，阿霜，这蛋没熟，”凌羽寒惊呼。 那可爱的小模样，冷霜看着可逗了。 “没事，这是心形煎蛋，就是这样半生熟的才好吃。” “心形？” “对啊，心脏的心。” 冷霜笑着双手在胸前比心，然后，又绕到头上比心。 “代表我对你的爱，好看吗？” 凌羽寒笑弯了眉眼，“好看，阿霜等会儿也教我比心。” “没问题，赶紧吃吧，不然秦老师要到了。” 阳光撒到两人脸上，秋风吹动了他们的发梢，有点凉，但心足够暖和。 吃完早饭，冷霜带着凌羽寒比心玩耍，两人闹成一团，秦素瓷和雪晴到了。 冷霜跑过去开门，笑着给她俩打招呼，“早啊，素瓷小姐，雪晴。” “哎呦，今天倒是笑得开心喔，”雪晴跟冷霜熟悉后。时不时就会互相调侃。 “咋啦，你有事儿？”冷霜挑眉问她。 “我倒没事，就是不知道这几天某人遇到了什么事儿，魂不守舍的，啧啧。” 冷霜上手就想打她，雪晴躲到秦素瓷身后，撒娇：“小姐，她打我。” “素瓷小姐，你先让开。” 冷霜绕过去，雪晴立马躲避。秦素瓷隔在两人中间，笑着安抚两人。 “这么热闹呢。”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三人顿住，一齐看过去。 这是谁？冷霜刚想开口询问，秦素瓷先她一步上前。 “清鸢，你怎么来了？” 第102章 冷霜能跟她死扛 “你有事找我？” 霍清鸢心里莫名发堵，直接顶了一句，“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秦素瓷愣了愣，“我不是这个意思。” 冷霜听到眉梢微动，感觉来者不善啊。 她走上前，笑着问道，“素瓷小姐，这位是？” “冷霜，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霍小姐，住我隔壁院子的。” “哦——想起来了，上次逃跑那位。” 秋瑾心头跳了一下，这冷霜不简单啊，上来就干，小姐可千万别中招了… “你说谁逃跑？”霍清鸢瞪大眼睛看过去，明显有些不高兴。 可惜，她今天面对的是冷霜，才不吃这套。 “招呼不打，过门不入，不是逃跑是什么？” 说完，冷霜还转头看向秦素瓷，认真问道：“素瓷小姐，我读书少，要不你来说说霍小姐的行为应该叫什么？偷窥？” 两人来往已然有一段时间，秦素瓷多少清楚冷霜的脾气，就霍清鸢这样儿的，她才不忍。 “你这儿当丫鬟也太没规矩了。” 霍清鸢怒斥，雪晴无奈仰头，完了，冷霜能跟她死扛。 然而，她没想到喔动作更快的却是年龄最小那位。 “你说谁是丫鬟？” 凌羽寒绷着脸，站在院门，身姿挺拔，颇有气势。 霍清鸢一愣，这就是…那位小殿下，她第一次见。 虽有些怔愣，但她还是第一时间行礼，秋瑾跟上。 “见过小殿下。” 凌羽寒看了看她，才说：“起来吧。” 冷霜本来是有点气的，但被这一刻的凌羽寒打散。 小家伙这个样子还蛮有气势的嘛。 她突然有些期待，如果将来小家伙能恢复皇子身份，不知道会散发何等风采。 凌羽寒走过来，挡在冷霜前面，抬头看着霍清鸢。 “霍小姐，你是秦老师的朋友，我自当尊重你，但我也要强调一下，阿霜不是丫鬟，请霍小姐慎言。” 我的娃好帅，冷霜心里高呼，脸上神色不变，只是唇角有些难压。 霍清鸢没想到凌羽寒会如此袒护冷霜，被“教训”一通，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我…我知道了。” 凌羽寒收回目光，转头看向秦素瓷，眼里才有了笑意。 “秦老师，我们进去上课吧。” 秦素瓷也被刚才的凌羽寒震得有些出神，这是她没见过的一面，挺有皇家气势的，眉宇间，跟先皇有点像。 “秦老师？”小家伙又喊了一声。 “啊…好…好的，我们进去上课。” 说完，她转身就要往望风院里走，突然想起霍清鸢还在，又回头，“清鸢你…” 她犹豫了一下，眼神看向冷霜。 冷霜会意，算了，不好让秦素瓷难做。 “进来坐坐吧，”她歪了歪头，示意霍清鸢进去，接着，也没理她，自己转身走了进去。 霍清鸢低头沉默了，看着有些情绪低落，秋瑾有些担心，“小姐，要不我们…”先回去？ “走，我们也进去，”霍清鸢突然抬头，昂首跟了上去。 她踏入院子，脚步一顿，眼神愣住了。 这望风院…怎么这么美？ “很好看，对不对？”雪晴倚在门边，笑着问道。 她不相信会有人不被冷霜的院子惊艳到，白天黑夜两种感觉，但都充满生机。 她每天过来，都感觉人变得精神不少，在冷宫多年养出来的沉闷也褪去不少。 霍清鸢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目光落到已经开始讲课的秦素瓷身上，清冷的气质被阳光熏得温和，像似镀了一层光。 难怪她那么喜欢过来，这院子比以前太傅府那个还要有活力。 没有说话，霍清鸢径直走到瘫在椅子上叹茶的冷霜面前，说：“我找你。” 霍清鸢：这人真是毫无仪态可言。 冷霜：这人说话没被人打过吗？ 两人相碰的目光里，有火光闪过，片刻后，冷霜站起身，说：“跟我来。” 说完，把人往药房带。 走进药房，冷霜看都不看霍清鸢，自动进入工作模式，她还有一批解毒丹和疗伤药没弄出来呢，没空招待，“说吧，找我什么事？” 霍清鸢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四处观察，虽然不知道桌上的药材是什么，但看这里的布置和工具，可以确定，冷霜有制药的能力。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放在桌上，“这应该是你的东西吧？还给你。” 闻言，冷霜转头看过去，淡定点点头，“是的，你放桌上就好。” 说完，直接把头扭回去，继续倒腾药材。 就这样？霍清鸢噎住了，这人怎么问都不问一句。 她憋着气，也不开口，可看冷霜真没把她当回事，又忍不住，“你不问一下？” “问什么？这冻伤膏是我给素瓷小姐的，给了她，我就不管她怎么处理。至于你用不用，关我什么事。” 霍清鸢显然没遇过冷霜这样的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低声嘟囔：“我不需要她为了我求别人。” 哐当一下，冷霜把碾药的工具扔到桌上，神情很不耐烦。 她转过身靠在桌子上，双手在胸前相交，眼神冷冷地看着椅子上的人。 “霍小姐，你一直都是这么拧巴矫情的人吗？很让人讨厌你知不知道？” 霍清鸢愣住了，冷霜居然骂她。 “你怎能如此说我，你才认识我多久…” “我是不了解你，但凡我再了解你一点，估计巴掌已经抽在你脸上。” “素瓷小姐为了你一次两次地放下原则，就为了让你开心，想你把伤治好，怎么到你嘴里好像她自作多情似的。” “霍小姐，人真别太看得起自己，热脸贴多几次冷屁股，就没有以后了。” “滚出去，别在这烦我，药膏你爱用不用。” 冷霜最烦这种人，看似清高有原则，实则啥也不是。 在冷宫有这么好的人陪着，不赶紧抱团取暖，反倒一天天在这自怨自艾。 一顿高能输出，霍清鸢被骂懵了，眼眶不自觉地泛红。 “你…你知道什么，我们之间的事你根本不懂…” 霍清鸢突然情绪崩溃，声音大了些，秦素瓷可能听到声音，问道：“怎么了？” 说着人就想走过来，冷霜快速摁住霍清鸢，笑着伸出头，应道：“没事，秦老师继续上课。” 回头，笑着瞬间敛去，冷霜直接掐住霍清鸢，“敢在我这儿闹，你看我抽不抽死你。” 什么玩意儿，真的是，哼。 第103章 缺德的爽感 她抬脚攻击冷霜下盘，却被迅速躲开。 速度这么快，一抹异色在霍清鸢眼底闪过。 她眯了眯眼睛，神情认真起来，抬手推开冷霜掐住她脖子的手，起身攻击。 冷霜也不怕，脚下一晃，从容后退，如果霍清鸢能看到，就会发现，冷霜每进一步，身体都带着荧荧白光。 虚晃一招过去，把霍清鸢打在窗台上，冷霜收力，站到一旁，看着她。 霍清鸢有点难以置信，手撑着窗台，猛地转身，打量冷霜，“你居然会武？” 可她没感觉到这人身上有内力。 冷霜淡淡回视，摇摇头，“不会，纯属腿脚利索。” “不可能，我不信。” “又怎样，”谁管你信不信。 “你…”霍清鸢气得用手指她。 “滚出去，我忙着呢，”冷霜直接翻了个大白眼，转身想继续倒腾药材。 霍清鸢被彻底无视，两手握紧拳头，不断深呼吸。 发现冷霜真不管她，抬脚就想出去，看到自己刚放到桌上，顿了顿，突然低声道：“这个我想拿回去。” “你说什么？”冷霜转头看过去，她是真没听清楚。 霍清鸢转头瞪过去，脸蛋完全红了，又大声说了一遍，“我说，我想把这个药膏带回去。” 冷霜挑眉，“呦，现在倒是想治伤了，”是因为觉得刚才输了吗？ “你到底给不给？” 冷霜耸耸肩，“我倒是可以给你…” 霍清鸢听到这话，就想伸手去拿。 “不过你得给钱。” 霍清鸢怔住了，“为什么？” “霍小姐买东西习惯不给钱吗？” “这…我…” 冷霜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别磨蹭，这东西之前到你手里，就是你的，但你刚才已经还给我了，那就是我的东西。” “想要我的东西，就得给钱。” 霍清鸢被冷霜的气势镇住，吞吞吐吐地问道：“多…多少钱？” “一两，”冷霜竖起一根手指头。 “这么贵，你知道一两在宫里是多大的价值吗？” 普通宫女太监一个月的月钱也才一两多。 “如果不是在宫里，我卖得更贵，”好东西。有的是人趋之若鹜。 霍清鸢也知道冷霜不会惯着她，只能翻找衣兜，发现没带钱，走出去叫秋瑾过来。 “小姐，怎么了？” “你带钱了吗？” “带了，一两。” 正好，霍清鸢松了口气，“拿给我吧。” 秋瑾听话，直接把钱掏出来，递给霍清鸢，可看到自家小姐转头把钱给冷霜，瞬间瞪眼拦下。 “小姐，你干什么？”她们银两很拮据。 “我买个药膏，”霍清鸢推开她，把钱给了冷霜。 冷霜掂了掂手里的银两，眉峰梢动。 比她想象中要爽快，还以为这人又要找秦素瓷闹。 “现在可以了吧。” “东西拿走吧，”冷霜点点头。 霍清鸢二话不说，拿起玉瓶，拉着呆愣的秋瑾走了。 路过看到秦素瓷，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不发一言地走了。 秦素瓷抬头看见她，开口喊她，“清鸢…” “素瓷小姐，”冷霜走出来打断她。 “冷霜，怎么了。” 冷霜笑了笑，走过去给她倒了杯茶，塞到她手里，“喝茶。” “可是…”秦素瓷还是担心霍清鸢，想跟出去看看。 冷霜摁住她，轻声说：“别管，你能管到她死那天吗？” 秦素瓷愣住，冷霜知道什么了？ 凌羽寒看秦素瓷情绪有些低落，跟冷霜对视一眼，轻轻说道：“秦老师，我们继续上课。” “好，”秦素瓷叹道，算了，就先这样吧。 霍清鸢快步回到住的院子，秋瑾一直在后面追。 啪一下，她把门推开。坐到客厅的椅子上给自己倒茶，猛地灌了三杯，才缓过气来。 那个冷霜，是真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突然自嘲一笑，也是，她现在算得了谁。 秋瑾走进来，喘气，霍清鸢给她倒了杯茶，“先喝口茶缓缓再说。” 咕噜咕噜几口，秋瑾瘫坐在椅子上，“小姐，你刚刚怎么了？” 又突然花钱，又急匆匆跑回来。 “我买了个冻伤膏。” “冻伤膏？之前素瓷小姐不是…” 霍清鸢看了秋瑾一眼，还是把刚才跟冷霜的冲突说出来。 秋瑾听完，只是怔怔说道：“原来如此，”实则心里已经呼喊，老天爷，终于出现一个可以治我家这位的了。 这缺德的爽感让她浑身燃起鸡皮疙瘩，她抬手挡了挡脸，没有露出半分异色。 “秋瑾，你会怪我吗？花了这么多银子。” 她们银两不多，平常花得节制，一下子花出去一两，确实大出血。 秋瑾自小陪伴霍清鸢长大，比旁人 更了解她。 听到这话，也只是笑了笑，“没关系，再不行，我去尚衣局接点绣活，也能挣到一点。” 现在没有了方姑姑，去尚衣局比以前舒服多了。 霍清鸢低下头，她真的很没用，什么都不会。 脑海里突然闪过，秦素瓷给凌羽寒授课的扬景。 “秋瑾，你觉得我去教小殿下习武，冷霜会同意吗？” 呵，我觉得够呛，秋瑾心里想，人家今天都差点抽你了。 不过，秉承着鼓励原则，秋瑾更希望看到自家小姐有目标的状态。 “我觉得小姐你可以去试试看，但你得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秋瑾的眼神落到霍清鸢腿上。 “我知道，”霍清鸢脸色沉了沉，先不说授课的问题，她还想跟冷霜再打一架。 那人的招数有点奇异，她见都没见过。 “秋瑾，今晚开始，我要每天敷药。” “好勒，”秋瑾笑弯了眉眼，老爷夫人，希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小姐这次能重焕生机。 …… 夕阳西下，凌羽寒下课，冷霜送秦素瓷主仆出门。 “素瓷小姐慢走。” 秦素瓷点点头，刚走出两步，又退回来，神情犹豫。 冷霜一动不动，等着她开口。 “冷霜。” “我在。” “我今晚可以过来找你聊聊天吗？” 唉，果然还是记挂着，冷霜心里叹道。 “可以啊，我随时恭候，”姐妹夜话，她也挺期待的。 秦素瓷呼出一口气，笑言：“谢谢。” 第104章 最明媚的火焰 今晚这红薯终于是跟不同的人分享了，冷霜心里笑道。 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感觉时间差不多，走到树下。 “你，下来。” 风恒愣了一下，叹气，怎么又是他。 快速跳到树下，“冷霜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我没事找你，就想让你出去溜达一下再回来。” 这是什么话？风恒呆愣在原地。 某人的下属，真是一个赛一个地有个性，不是撬不开的嘴巴，就是呆呆的。 “等一下素瓷小姐过来找我，两个姑娘聊天，你一个大男人听什么听。” 原来如此，“那…那我去哪儿，我的任务不允许离开这里太远。” “我管你去哪儿，自己看着办，去附近宫殿的房顶逐个飞一下也行。” 冷霜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说完，她转身就走，回到桌边找个椅子坐下。 风恒左顾右盼，还是飞出院墙。 终于走了，冷霜瘫坐在椅子上，伸个懒腰，真舒服。 扣扣，院门被敲响，“冷霜，是我，”秦素瓷的声音响起。 冷霜跑过去开门，把人引进来，视线轮到她身后，“雪晴居然没有陪着你过来？” 雪晴一向紧张自家小姐，磕着碰着都能紧张老半天。 “没让她跟来，”秦素瓷应道。 冷霜点点头，关上门，相携坐到椅子上。 看秦素瓷穿得衣服，估计抵不住这夜深风寒，她又起身进屋带了块毯子给秦素瓷。 “披着吧，晚上冷。” 秦素瓷愣了愣，抬头看着被月色包裹的冷霜，有一种白天看不出来的温柔。 难怪能把寒儿教得那么好，冷霜的底色就是很好的人。 “谢谢，”她笑着接过毛毯，“你很会照顾人。” 冷霜坐下，靠在椅背上，侧过头看她，“那还真没有你会。” 听出来她暗示的是谁，秦素瓷拿着茶杯细细摩擦，低头不语，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冷霜也不催她，静静待着。 片刻后，秦素瓷终于开口，问道：“冷霜，你是不是很讨厌清鸢？” “呵，确实有些。” “其实一开始跟你接触时，我感觉你俩挺像的。” 冷霜：我做错了什么，你说话这么难听。 “准确来说，是跟曾经的清鸢很像，张扬，自信，整天都活力满满。” 想到过往，秦素瓷嘴角都带上了笑容。 “我听说你是跟着淳妃从很远的乡下回来的，所以，你应该没听说过镇国将军府霍家吧。” 冷霜摇摇头，确实没有。 “镇国将军霍庭，自太上皇时期开始，为昭陵镇守边关，屡次打退来犯的敌军，在当今摄政王殿下还没有崭露头角时，霍庭将军才是昭陵战神。” 冷霜抬头看天，听着炭火烧得噼啪作响，青烟自炉中飘起，夜风一吹，便随之消散。 真可惜啊，冷霜心里嘀咕，这是个只听开头都觉得结局是遗憾的故事。 “一直到先皇当政，霍将军都一直坚守使命，他的儿子也开始在战扬上现出锋芒，女儿也继承父亲的气概，英气飒爽，一身武功不输男儿，霍清鸢三个字，全上京城的纨绔听见都得绕道走。” 冷霜笑了笑，她今天可看不出来，现在的霍清鸢就是找抽。 “后来，边关发生一扬大战，霍家军被围攻，先皇派了当时还是少年将军的摄政王前去支援，但比这更快的却是薛党交上来的举报状。 所有证据表明，霍将军拥兵自重，勾结外敌，那扬大战实则是霍将军自导自演，就想把边城输给外敌。” 冷霜转头看她，“所以，先皇信了？” 这么蠢？好歹是功臣。 秦素瓷摇摇头，低头喝了口茶，稳了稳情绪。 “先皇不信，但无法推翻证据，他书信摄政王去查，可太晚了。” 秦素瓷的声音开始哽咽。 “霍家军大败，霍家父子阵亡，霍夫人伤心过度去世，而清鸢…” 她深呼吸，压下心里的酸痛。 “她在霍将军出征前被下旨纳入后宫，事发后，她几乎日日夜夜地去乾坤宫跪，恳求先皇还她霍家清白。” “当时的天，比现在冷多了，甚至下起了雪。” 秦素瓷抬头看着繁星，眼泪从眼眶中落下，冷霜靠过去，抱着她。 “霍清鸢就是在那个时候冻伤了腿是吗？” 怀里人的点点头，“我赶到乾坤宫时，先皇已下旨认了霍家的罪，可霍家人没了，只能把清鸢判入冷宫，给百官交代。” “清鸢趴在雪地里，听圣旨，冷霜你知道吗！”秦素瓷猛地抬头，“那一刻，我亲眼看到上京城最明媚的火焰彻底熄灭了。” 冷霜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里也很是酸楚，是为战死还要背负骂名的霍将军感到可惜。 片刻后，秦素瓷情绪恢复一点，坐起身，拿出手帕擦眼泪，冷霜把热茶放到她手里。 秦素瓷喝了热茶，缓了缓，看着冷霜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谅清鸢的冒犯，她只是心里苦而已。” 冷霜看了看她，又转头看着不远处的某个虚点，“素瓷小姐，你觉得霍小姐需要同情吗？” 秦素瓷愣住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不开心，自然需要她人呵护…” 冷霜摇摇头，“不是的，将门出身，拥有与生俱来的傲气，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甚至，她害怕别人的同情，比如说你。” “她无法自救，但没想过要拉人共沉沦，所以，她不想看到你。” 这其实是一种病，抗拒外部世界的一切，把自己完全锁住，放到现代，霍清鸢高低得去看个心理医生。 秦素瓷低头思考冷霜的话，这是她从未想过的角度，她只知道要对清鸢好，要陪着她，一直走下去。 “素瓷小姐，你可能觉得大家知道霍小姐的经历后，都应该像你一样，照顾着霍小姐的情绪，因为她可怜，她惨。” “可我不认同，也不会这么做，因为我没有做错什么，不该被要求共担她的情绪，”该抽她的时候，照样出手。 “我十万分为霍家军至今未得的清白感到可惜，但是，霍清鸢的个人情绪与我无关，她不该以此为理由冒犯任何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第105章 真是用完就甩 两个病人，冷霜在心里总结陈词。 “好啦，生活总要继续的，两个人一起困在过去有什么意思，”她起身把炭火里的红薯夹出来，给秦素瓷掰了一个，“吃吧，流这么多眼泪，该饿了。” 秦素瓷接过来，笑着说“谢谢”，把红薯放入嘴里，甜滋滋的，化去嘴里的苦味。 “不过说起来，先皇和摄政王还挺没用的，就这么让一代宗良没了。” 秦素瓷听到，猛地坐直，“你在说什么呢？”妄议圣上，简直胆大包天。 冷霜一脸无所谓，“又没有人听到。” 呵，秦素瓷低头笑了一下，第一次学着她瘫坐在靠背上，整个人放松。 “很舒服吧，”冷霜得意地问她。 “恩，”秦素瓷点点头，不讲究礼仪地肆意放松，这种感觉真不错。 “活得放松点，素瓷小姐，冷宫是不好，但起码没人规范礼仪行为，从这点来看，这里还是有它的好处的。” 真会生活，秦素瓷心里感叹。 “冷霜谢谢你，”也很高兴遇到你。 “不客气哟，”冷霜学着凌羽寒说话的音调，秦素瓷一下子就笑出来了。 “不过我还是要纠正你刚才说的话。” “什么？” “先皇和摄政王并非无用之人，只是当年可能还过于年轻，斗不赢薛家的老奸巨猾。” “而且，就像我父亲说的那样，这件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先皇派去的人是摄政王，起码为霍家留了最后一分体面。” 冷霜漠然，摄政王啊，不知道某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追随他主子的，是不是也一起经历了霍家的事。 夜已深，秦素瓷也该回去了。 她走到门边，跟冷霜告辞。 “真不用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回去陪寒儿吧。” “好吧，那你注意安全。” 秦素瓷应下，转身走了。 她刚走到一半，脚步一顿，眼前出现了三个人，霍清鸢站在前面，身后跟着秋瑾和雪晴，两人手里提着灯笼。 “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雪晴扬声喊到，绕过霍清鸢，快步走到秦素瓷跟前。 “我没事，你别大惊小怪的，”她这个丫鬟总把她当成瓷娃娃照顾。 秦素瓷安抚好雪晴，看向霍清鸢，“你是出来接我的？” 霍清鸢：“是你丫鬟太吵，影响我休息了。” “我哪有，”雪晴低声抗议，她本来只是想让秋瑾陪她出来。 “谢谢，”秦素瓷望着她，点点头。 霍清鸢没回应她，一言不发转头就走了，秦素瓷带着雪晴慢慢跟上。 …… 时间又过去两日，凌啸宸按时到了望风院，等他泡完药浴出来，看到冷霜坐在外面，愣了一下。 “怎么没去休息？” “有东西要给你，”冷霜拿起桌上的小包裹递给他，“你订的解毒丹和疗伤药，请收好。” 凌啸宸接过，顺势坐到她旁边，“比我想象中要快。” “心无旁骛，做什么都快。” 这张嘴真的是，凌啸宸靠在椅背看向冷霜背影，叹道。 “行，钱都在这里，你进去休息吧。” 冷霜笑着把钱拿过来，这人就是这点好，给钱爽快。 “我还有一事，提前跟你通个气。” “说。” “我打算给小殿下找个师傅，教他习武。” 凌啸宸点点头，歪头问道：“为什么要和我说？” 冷霜翻了个白眼，眼神嫌弃，“我不是说给你听的，是让你回去跟你主子说这事。” 凌羽寒本来就已经在习文，如果再加上习武的话，她怕那位小陛下会有想法，与其被人猜忌，还不如提前打声招呼。 凌啸宸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有些无奈，“没关系，你尽管去做，陛下和摄政王不担心这个。” 不担心？是觉得凌羽寒不会很优秀吗？ 冷霜心里立马有气，腾一下坐起来，“我要睡觉去了。” 凌啸宸愣了一下，这么快？ “你选好师傅了吗？” 闻言，冷霜停下脚步，看他，“还没有。” “冷宫里有一个是霍家的，你知道吗？” “你说霍清鸢？” 凌啸宸点点头，“她武功不错，你可以…” “我不可以，那家伙有病。” 霍清鸢生病了吗？凌啸宸愣住，怔怔地问道：“你治不了？” “心病，她自己都不想好，我更加搞不定。” 凌啸宸默然，他知道是什么问题。 “你好像很关心霍清鸢？” 冷霜眯眼盯着他，凌啸宸感觉有寒意来袭。 “我没有。” “你有。” “证据呢？” “我说完你就不说话了。” 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这儿来？凌啸宸第一次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他在朝廷面对百官时，都没有这个感觉。 他看着冷霜笑了一下，“我给你指另外一条路好不好？” 还是赶紧把话题找回来吧。 “什么路？” “萧太妃身边那位冯嬷嬷，她懂武功。” 大家族给自家千金配置几个嬷嬷的话，基本都是文武兼备。 “是吗？”她还真不知道，“冯嬷嬷跟霍清鸢谁厉害一点？” “那我还真不知道。” 冷霜点点头，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她俩打一扬。 “行，我知道了，我找时间跟娘娘要人去。” 说完，人就直接回房。 真是用完就甩，凌啸宸看到房门关上才把头转回来，摇摇头笑了，拿起茶杯，慢慢喝着。 树上，风恒问风意。 “队长，你有没有发现，殿下每次过来望风院，都会开心一点？” 他平时哪有那么多表情。 早就看出端倪的风意，横了风恒一眼，“小孩子别管那么多，做好你的事。” 风恒：他哪里小了。 …… 次日，冷霜让凌羽寒上课，自己提了点东西，去了宁香院。 一进门，那夹到飞起的声音响起，“娘娘，我来看你了。” 萧太妃正准备喝茶，被吓得呛了一下，抬手挡住快步走过来的冷霜。 “你…你给本宫好好说话。” 啧，夹子音不管用。 冷霜恢复原形，看着太妃，快速说道：“娘娘，你给小殿下配个武学师傅吧。” 第106章 要薛家大出血 冷霜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是我想给他安排，是他自己想学。” 萧太妃沉吟片刻，“素瓷有没有跟你提过，住她隔壁的霍清鸢？” 唉，又是霍清鸢。 冷霜兴致缺缺地坐着，自己给自己倒茶，“不止提过，前几天我见过她了。” 萧太妃看她那样儿就知道她什么心思，浅笑着凑过去，“怎么？你不喜欢她？” 冷双摇摇头，客观来讲，她对霍清鸢无感，没有好坏评判，毕竟也就碰过一次面而已。 “娘娘，我对她这个人，没有过多想法，反正也不熟，只是，如果从授课的角度来看的话，我觉得她不合适。” 起码目前是不合适的。 “霍家的孩子，武学天资都挺好的，怎么可能教不好小孩儿。” 冷霜看了萧太妃一眼，道：“娘娘，你是不是很久没见过她了？” 萧太妃愣了愣，确实很久没见了，霍清鸢进冷宫后，也没主动来看望过她。 冷霜暗自叹了口气，太妃对霍清鸢的印象估计还停留在以前，可冷宫是最消磨意志的地方，霍清鸢自己也不争气，如今的她只会让人失望。 “好啦，这人娘娘你有空再去见见，你先帮我想想师傅的事。” 萧太妃嗤笑，瞪她，“你这么突然，本宫哪有这么快能给你安排。” 冷霜站起身，挽着萧太妃的胳膊，挨到她身上开始撒娇，“娘娘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说话语气单纯，天真，可躲不过萧太妃的法眼。 “本宫身边哪有…”萧太妃顿了顿，突然看到一旁的冯嬷嬷，瞬间反应过来，这丫头是早有预谋啊，这算盘打得哐哐响，还想装作悄无声息。 可她是怎么知道冯嬷嬷懂武功？又没有展示过。 萧太妃眯着眼打量冷霜，脑海里闪过某个高大身影，这两人最近又见面了？ 视线落到冷霜的手腕，那里空空如也，肌肤雪白素净。 “你那手链怎么不戴了？”萧太妃冷不丁问了一句。 冷霜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怎么突然这么问？ 她抬手晃了晃，“现在这样不好吗？太抢眼的东西不适合我现在的身份。” 这话说到萧太妃心坎里去，她眉眼舒缓，抬手摸着冷霜的头发。 年轻漂亮的女孩背对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周身闪闪发亮，好看极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手链贵重，会妨碍你的。” 冷霜歪了歪头，似懂非懂，但没有深究，只是重新靠过去，轻声道：“娘娘说的对。” 萧太妃拍着她的肩膀，问道：“羽寒自己对习武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他说，想要保护我，别被坏人欺负。” 萧太妃跟冯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眼底皆是笑意。 “本宫知道了，过两天会带着冯嬷嬷过去望风院看看的。” 说到冯嬷嬷时，咬字特别重，意味深长地看了冷霜一眼。 闻言，冷霜舒服了，当即起身拜谢，虽然没有直接说愿意教，但能过去看就有机会。 “谢娘娘，冷霜随时恭候娘娘和冯嬷嬷大驾光临。” 说完，蹦蹦跳跳地走了。 萧太妃笑着摇头，也好，她就该这样高高兴兴，活蹦乱跳的。 冯嬷嬷上前添茶，嘴角还挂着微微笑意。 “娘娘，您说是不是殿下把我懂武这件事，透露给冷霜的？” “那还用说，除了那小子，还能是谁？” 萧太妃言辞嫌弃，可嘴角笑意依旧。 幸好，有把她那晚说的话听进去，没白费她担心一扬，俩孩子终归是理智的。 …… 乾坤宫， 凌啸宸站在书桌前，低头看着昭陵国地形图，手里无意识地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 风意悄声进来，拱手，“殿下，墨玄来消息了。” “如何？” “他们和温书弈在横县汇合，找到了炼药据点。不过…” 凌啸宸抬眸看去，“不过，找不到关键人物了是吗？” 风意愣了愣，有些惭愧，“是，墨玄说人应该走得很急，那些被抓去试验的人。都还没来得及带走。” “殿下，是我们慢了，才导致…” 凌啸宸打断他，“不是，是有人感觉我要跟他撕破脸了，所以赶紧把王牌召集回京。” “殿下的意思是…薛炳坤把计划提前了？” 凌啸宸笑了下，哪里是提前那么简单，他简直想一步到位，薛家筹谋多年，怎么可能允许小陛下羽翼丰满。 他拿起一旁的包裹，递给风意，“把这个送到鬼风山，顺便把苏砚白也带过去，告诉那边的人，计划要提前了，让他们尽快做好准备，特别是，无归。” 风意接过包裹，一眼看出是冷霜做的药，听到凌啸宸的话，脸色肃穆。 “是，属下马上安排人去办，那横县的人…” 凌啸宸皱起眉心，“先把人安置好，召集大夫，尽力治疗。” 这可需要不少费用，他得在薛家身上敲一笔大的才行。 …… 玉春楼，已经被封禁，如今室内静悄悄的只有官差守着，清点东西。 范启章坐在大堂，安静喝茶，他的亲信快步进来，悄悄给他递了张纸。 “大人，密信。” 他立马接过翻开看，神情未变，就是嘴角有些抽抽… 殿下这是要薛家大出血啊，这事可就让人兴奋了。 他折好信，烧掉，吩咐亲信，“带人跟我去后院。” “是，”亲信应下，转身招呼，“你们几个跟我过来。” 几人跟在范启章身后，左拐右拐到了玉春楼后院，准确来说，这是不对外开放的区域，隐秘性很高。 他们停在一口水井前面，“把里面的水抽干，”范启章命令道。 几个官差赶紧上手，很快，水井底部现出来了。 范启章探头一看，笑了笑，“你们几个逐个下去…” “范大人，这是在忙什么呢？” 范启章转头，发现是薛炳坤来了。 呵，消息传得真快。 病了这么多天不曾露面的人，知道玉春楼被翻查就出现了。 范启章压下眼底的讥讽，神色关怀地凑过去，“哎呦，这不是太尉大人吗？您怎么有空过来了，要注意身体啊。” 第107章 请平安归来 “呵，范大人有心了，本官休养多日身体已大好。” 范启章点点头，这戏还得接。 “太尉大人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了，都吓出病了，那些小人实在过于猖狂了些，还好陛下和殿下体恤太尉大人。” 本就被凌啸宸压着吃了闷亏的薛炳坤，听到这话更加怄气。 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的。 薛炳坤压住火气，应道：“是…本官突然过来没打扰到你办案吧？” 来了，范启章心里冷笑。 “办案？本官没在办案，这玉春楼的调查早就结束了，罪证确凿，如今已被查封。这里面的东西尽归朝廷所有。” 闻言，薛炳坤呼吸立马变重了些，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们到底查到了什么，居然没有人跟他汇报？ “本官多日未上朝，竟不知这调查已经结束了。” “可不是嘛，”范启章一脸浅笑地站着，就是不说薛炳坤想知道的内容。 这家伙，真是难搞，偏偏还动不了他，薛炳坤心里恼火。 他强迫自己露出和善的微笑，说：“不知玉春楼的罪名是什么？” 皮笑肉不笑的老狐狸，范启章心里的小本本又给眼前之人加上一笔。 “查获违禁毒品，太尉大人不知道吗？” 范启章为官正直，且事事考虑黎民百姓，当他知道玉春楼居然偷偷售卖散播惑神散时，真的怒火冲天。 同是昭陵子民，薛家怎能狠毒至此。 如今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的戏都差点唱不下去。 寒光在他的眼底闪过，就等着看薛炳坤怎么说。 “啊，玉春楼居然如此大胆，”薛炳坤露出惊骇的表情，“那掌事之人现今如何？” “杀了，摄政王殿下亲自行刑，”范启章冷冷地应道。 确定吗？那他们今天为何要查水井…薛炳坤暗自思索。 范启章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懒得跟他周旋，直接揽过他的肩膀，一起往外走。 “太尉大人，我们还是先行出去吧，这里人多乱糟糟的，恐冲撞了大人。” 薛炳坤被动走着，反抗不了，只能开口道：“范大人刚才不是还有工事，可以先办完。” “不用，水井发臭，本官让他们把水抽干，清理一下，再把井口封上而已。” 薛炳坤脚下一顿，猛地转头看向他，“只是因为这样？”那干嘛一副劳师动众的样子。 范启章神色天真，“只是这样，不然大人以为是什么呢？” 他真的很好奇呢。 薛炳坤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咳嗽两声别过脸，“没什么，本官以为范大人有什么重大发现，好奇问一下而已。” “就一家酒楼，能有什么重大发现，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殿下刚下了密令，过两天要把玉春楼烧掉，以儆效尤。” 凌啸宸，你够狠，打造玉春楼可花了他不少银子。 薛炳坤眯了眯眼睛，沉下脸随口说了声告辞，便走了。 范启章看着他的背影，眉峰梢动，薛炳坤，你可别让大家失望啊。 …… 两天后，深夜，凌啸宸亲自去了望风院跟冷霜请假。 “又要出宫执行任务？” “是的。” “任务…会很危险吗？” “还行，应该不用我亲自动手。” 冷霜看了眼树上方向，接着道：“其实你可以把人都带走，我这儿不会有事的。” 凌啸宸笑了笑，“不用，安排的人手足够了。” 冷霜点点头，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那…我先去休息了，大人慢走。” 说完，她转身离开，后面又传来问话。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想要的东西？” 冷霜低头笑了笑，又迅速敛去，转过身，看着长身玉立的男人。 “大人，自己看着办？” 凌啸宸：“……” “好的，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冷霜转身走到房门，又转头看过去，“大人，请平安归来。” 说完，这次真的就没再回头，直接推门进屋。 凌啸宸怔怔地站在原地，风意跳下来悄声提醒，“殿下，时间到了。” “好，走吧，”凌啸宸回神，又看了眼房门，运起轻功越过院墙飞去，几道身影立马跟上。 冷霜站在门边，听到外面没了声音，呼出一口气，走回床边打算睡觉。 “阿霜，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凌羽寒突然说话，把冷霜吓得够呛。 “你怎么还没睡？” “我没睡熟，听到点动静又醒了。” 冷霜眯着眼凑过去，这家伙真是越来越精了。肯定是心里记挂着这事儿，一直悄咪咪等着。 还真给他逮着了。 “说嘛说嘛，他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冷霜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躺在床上应道：“他有任务，要出去。” “晚上才出去，那估计有点危险。” 冷霜笑了下，又放下，这小家伙确实敏锐。 她刚才也感觉到他们那几个人身上的气扬，也猜测今晚这任务，估计是要大干一扬的。 唉，真是危险的工作啊。 “可惜了，他总是来去匆匆。” “你有什么好可惜的？” “这样想跟他学一下武功的机会都没有。” 小家伙声音听起来真挺遗憾，他这人就是如此，一件事要么不提，提了他总是记在心里。 想见冷霜喜欢的人，是如此。 想学武功的心，亦是如此。 算了，还是提前跟他说一下吧。 “你要学武的事，我跟太妃娘娘提过了。” 凌羽寒一骨碌侧过身来，眼神亮亮的。 “她说，过两天带冯嬷嬷过来，看看。” “看看？看什么？”小脸皱起，听不懂。 冷霜捏了捏他，“看看这位小朋友是不是筋骨奇佳，适不适合练武啊。” “所以，是冯嬷嬷懂武功？” “是的，猜对了，但没有奖励，赶紧睡觉。” 冷霜把他摁回去躺好。 “那我要准备什么…”小家伙兴奋了。 “什么都不用准备，现在，马上，闭眼睡觉，”都那么晚了，还不睡。 “你多说几句嘛，阿霜…” “好，我多说几句，明天直接让冯嬷嬷别来了。” 凌羽寒：“阿霜，晚安，我睡着了。” 第108章 火烧玉春楼 凌啸宸带着风意等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行，在玉春楼对面的阁楼顶上停下。 而此刻的玉春楼，已经被范启章派人包围了三天三夜，今晚更是添加了不少稻草。 每个官差手里都拿着火把，映出玉春楼奢贵程亮的建构，偶尔闪出的矜贵棱角，仿佛在述说它最后的繁华。 凌啸宸立于高处，眉眼下压，看着这座在上京城百姓甚至百官眼里，不可推翻的楼阁，开始期待它藏身火海的扬景。 今晚过后，薛家的天就该变了。 风驰从暗处窜出，“殿下。” “银两都搬出来了吗？” “是，已全部搬出，只留了惑神散。” “你做得很好，这次该记你一功。” 玉春楼是薛家拉拢官员，消息流通的地方，这点大家心照不宣，包括凌啸宸。 他只是一直想不明白，薛炳坤哪儿来那么多钱去运作制毒炼药的事情，这需要长期供给，不容易。 直到之前风驰突然来报，他跟踪陈卓进了玉春楼，发现端倪，疑似惑神散的制作出售窝点。 一开始，风驰自己也不相信，玉春楼开在上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备受瞩目，日常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怎么可能成为毒窝。 可陈卓给了他大惊喜。 陈卓虽然好色，经常流连花巷勾栏之地，看起来特别混不吝，但薛炳坤不是傻子不会真因为一个姨娘就看重她的侄子。 陈卓，有他的过人之处。 玉春楼里见不得人的饭局，每次都是陈卓秘密安排烟花女子进去，有时候，甚至会有倌倌。 如此，既帮那些人保住了对外的名声，又能满足私欲，薛家凭这点，拿捏不少人。 凌啸宸知道这件事后，命令风驰不要靠玉春楼太近，薛炳坤的谨慎，他很清楚，不想暴露风驰，只能让他暂时压后，安排别的人专门调查玉春楼。 刚好，薛炳坤约凌啸宸去玉春楼喝酒，就在那天，把人混进去了。 “谢殿下，”风驰正经不了太久，眼珠子一转，说道：“那属下可以提一个小小的愿望吗？” 风意横了他一眼，以示警告，但风驰不想接这眼神，毕竟愿望更加强烈。 “你说，”凌啸宸看向他。 “殿下，您把属下先调回望风院吧，天天跟着陈卓出入烟花之地，看得我眼睛疼啊。” 风驰一顿哭诉，虽有些夸张，但话是真话，他是真的看累了。 风意蹙眉，凌啸宸却不惊讶，风驰应该算是他手底下性格最欢脱的人，说出什么他都不惊讶。 “好，本王答应你，”玉春楼被毁，薛家必定会查，现在把人撤出来也是好事。 闻言，风驰立刻高兴地原地跳了两下，“谢殿下体恤。” 终于可以回去了，也不知道小殿下的花种得怎么样了。 好神奇，看着望风院两人种东西，他自己也会有一种等待收成的期盼感。 这时，有暗卫通传，“殿下，人来了，已经潜入后院。” 风意风驰立刻收敛神色，严阵以待。 寒光在凌啸宸墨如深海的眼底闪过，他接过风意递过来的火箭，慢慢拉弓，微微侧头对准后院大树的方向。 薛炳坤，让本王看看，你的人有多大本事。 “嗖”一声，火箭飞出，精准点燃大树，火光冲天，范启章看到信号，立马下令：“时辰已到，点火。” 官差拿着火点燃地上的稻草，一把接着一把，火势从前门开始向后院蔓延，范启章静静看着，热气熏得他眼热，神情有些恍惚。 这座无人敢惹的销金窝终于要倒了吗？ 亲信拍拍他的肩膀，眼里皆是一样的感慨。 玉春楼可是整个京兆府的一根刺，如今终于拔出来了。 摄政王没有愧对范大人的投诚。 凌啸宸站在高处，自然也注意到了范启章的异样，不禁想起当初刚回京时，两人私下的对话。 “本王想知道，范大人是站在哪一边呢？” “殿下说笑了，臣自当是天子之臣。” 很官腔的回答，范启章脸上甚至带着漫不经心的微笑。 他在防备，凌啸宸清楚地意识到。 “皇兄跟本王说过，范大人乃能信任且能担大用之人。” “范某自当对得起昭陵与先皇，就是不知道摄政王殿下如何想？” “陛下长大之前，本王会替他扫平障碍。” “比如说？” “薛家。” 当时的范启章无法自控地绷紧身体。沉着脸，想信又不敢信的模样。 “殿下莫要过分自信，你久居边关。不知道……” “范大人，本王将帅出身，军营向来讲究说到做到，绝无戏言。” 范启章沉默了很久，最终决然道出，“如果殿下敢做，范某必定追随。” “范大人，咱们一言为定。” 思绪收回，凌啸宸察觉到下面传来的目光，垂下眉眼与之对视。 范启章：殿下，果然不负承诺。 凌啸宸：范大人，这才刚刚开始。 他抬眼望着逐渐坍塌的玉春楼，轻轻呼出一口气，命令道：“你们都过去，看看薛家这次准备折损几个一等暗卫进去。” 风意和风驰拱手示意，带着暗卫向后院飞去。 凌啸宸抬首看天，今晚月色清明，把暗黑的深夜照得透亮。 皇兄，这般风景，你看到了吗？ …… 次日中午，冷霜去冷宫门口领饭，一看杨峰那眼神发亮的模样，就知道有事发生。 “说说看，最近有什么大事？” 果然，杨峰来劲儿了。 “不是最近，就昨晚，玉春楼被烧了。” “玉春楼，什么地方？” 想起冷霜不了解宫外的情况，杨峰立即给他科普，噼里啪啦一顿输出。 冷霜听出关键，薛家的灰色产业，摄政王亲自动手，昨晚发生…她眯了眯眼，原来某人是去忙这个事情了，那确实是大事。 相当于薛家身份代表的楼阁一夜坍塌，这是一个信号。 摄政王真的要动薛家了。 唉，好想出去看看，她能让火烧得更漂亮，冷霜出神地听着杨峰说话。 “冷霜，冷霜，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你对摄政王的赞美之词了。” 第109章 你想出宫？ “你见过吗？”冷霜随口问了一句。 空气突然安静，她猛地反应过来。 “你居然没见过他？那你怎么能如此夸赞他。” “我…殿下回京时，我远远地见过一次。” 冷霜：可怜的孩子，这追星追得纯靠自己精神补给。 受不了冷霜那眼神，杨峰呼她回去，“哎呀，不说了，你赶紧回去吧，小少爷在等你。” 冷霜点点头，拿起饭盒刚走出两步，走转回来。 “杨大哥，你们家除了你在宫中当值外，还有什么营生？” “我娘还会接一点简单的绣活，收入不多，但好歹日子也能过得去。” 杨峰笑得憨憨，看出来相当知足常乐。 “好，我知道了，”说完，她转身走了。 杨峰挠挠头把小窗户关上，冷霜什么意思？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 深夜，凌啸宸悄无声息地到了望风院，他没有跟冷霜说，他今晚会过来，所以，院子里静悄悄的。 他也没什么事，就突然想过来坐坐。 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去，摊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天。 今天早朝百官因为玉春楼被烧的事情炸开了锅，有几个薛派的官员更是直接称病不来了，两派官员吵得不可开交。 薛家出头鸟更是直接讨伐他独裁，先是幽禁太后，如今又烧玉春楼，行为狂妄至极。 凌啸宸都懒得看他们的嘴脸，直接让风意把玉春楼制作出售惑神散的证据甩出去，那些个冒头地才恹恹地退回去。 真是可笑，玉春楼都被烧没了，薛家还存有侥幸心理，以为他没有证据。 凌啸宸勾起冷笑，一个两个地真够恶心的。 在上京城锦衣玉食就算了，还在祸害黎民百姓，将士们在边关誓死守护的家国，在他们眼里尽是利益和金钱。 “大人在气什么呢？” 冷霜的声音突然响起，凌啸宸看过去，温柔的笑颜撞进心底。 “吵醒你了？” 冷霜摇摇头，自顾自坐到他身边，“就是突然醒了，感觉有人在发脾气，就出来瞧瞧。” 凌啸宸笑了，真是什么话到她嘴里都变得有意思。 “你是神仙吗？这都能有感应。” “可能我就是呢，”冷霜转头看他，嘴角挂着浅笑，眼神很亮，似乎藏着一丝试探。 那你会突然消失吗？凌啸宸想问，可话到嘴边，又变了。 “那你能算出来，我在气什么吗？” 冷霜收回视线，看着院子里的灵植，道：“大概是恶心的玩意儿太多，大人看腻了。” 人能安然出现，代表着昨晚的任务很顺利，但摄政王这一步无异于直接宣战，想来今天的早朝应该会很精彩，这人估计也在现扬听到了吧。 凌啸宸愣了愣，他一点都不惊讶冷霜会知道玉春楼的事，毕竟冷宫门口那个大喇叭实力出众。 他只是心里感叹，难怪萧太妃这么喜欢她，确实聪慧。 “差不多吧，”他应道，但没打算细说。 “那薛家有什么反应吗？” 凌啸宸看了她一眼，笑言：“没什么反应，玉春楼明面上与薛家无关，他才不敢有反应。” 就知道使唤别人来当出头鸟。 “那这薛家家主很耐得住气啊，殿下大概要从别的地方入手，乘胜追击，让他心乱。” “哦……看来你很有想法。” 冷霜挑了挑眉，“别的我不懂，但要让一个男人乱，后院起火是办法之一。” “可是不好放人……”不对，凌啸宸突然想起来，上次去玉春楼喝酒，有几个女子跟薛炳坤特别亲密，范启章也跟他提过，那些女子该如何安排…… 这么一想，冷霜的话，是有可能实现的。 “那你觉得怎么放人进去比较好呢？” “肯定是越热闹，人越多，最好，众目睽睽，他想赖掉都难。” “热闹…薛夫人的寿辰很快就到了，”凌啸宸低声呢喃。 寿辰，好事。 冷霜眼睛亮了一下，感觉有机会，便凑近一点说道：“大人，其实可以更乱的。” “怎么说？” “薛夫人寿辰，你向殿下提议，把太后放出来，让她回去给母亲贺寿。” “薛清柔不会在外人面前丢脸的。” “那就让她失控。” 凌啸宸这才反应过来冷霜在套他，“你做了什么？” “大人，我没杀她，但不代表我放过她，我在她身上留了点东西，只要我在，就能隔空让她失控。” 凌啸宸把手撑在扶手上，向她靠近一点，饶有兴致地打量，“说了这么久，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啧，反应还真快，冷霜撇了下嘴角，不管怎样，戏还得唱完。 “大人在说什么呢？我只是在认真建议，给你提供切实有效的帮助。” 凌啸宸笑着睨了她一眼，“你想出宫？” “我哪敢这么想，大人多虑…” “我带你去。” 一句话就这么直接砸过来，冷霜懵了。 “我…你…” 冷霜破天荒地有些语无伦次，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大人，殿下他很信任你吧？”不然，怎么能这么笃定，说带就带。 闻言，凌啸宸愣了愣，眼底划过一丝无奈，“是挺信任的。” 他确实很相信自己。 冷霜了然，“难怪，那你们本来也想在寿辰上做手脚吗？” “没有，只是想等等看，会不会见到一些人出现。” “比如说？” “比如薛家暗中的党羽，比如那位制药的神秘人。” 冷霜惊呼，“那人来了？”她可是真的对那人感到好奇。 “不确定，所以要等。” 看冷霜一脸的斗志昂扬，凌啸宸问出了苏砚白之前提出的问题。 “冷霜，你觉得你跟那个神秘人比，谁更厉害？” 冷霜歪了歪头，回应道：“不确定，这么说吧，我做的东西是干净有灵气的，而他的却充满了邪性，这是两个极端，谁更厉害，要碰过才知道。” 灵气…这就是她修炼的东西吧。 凌啸宸点点头，“我大概知道了，到时过来接你出去。” “你说真的？不可反悔。” “我不反悔。” “那我们拉钩，”冷霜伸出尾指，葱白的手指在月光的映衬下，仿佛发着光。 凌啸宸垂眸看着，心里一动，缓缓伸出自己的尾指与之相触。 冷霜立马勾起，摇晃两下。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第110章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小兄弟，好久没见你了，是外派回来了吗？”风驰过来之前，已经从其他伙伴那里得知，冷霜发现他们驻守的事，所以，这会儿聊天也自在很多。 “对，前段时间立了个小功，跟殿下申请，回来休整一段时间。” 立功…可以许愿啊… 冷霜鲁眯了眯眼睛，接着道：“那你很厉害，难怪那天晚上能悄无声息地一个人对付几个。” 风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是性子欢脱，但不至于没皮没脸。 说是悄无声息地把人解决，到头来，还不是没有躲过冷霜的耳目，人家早把一切看在眼里。 想到这，风驰万万不敢得罪冷霜，看不清底子的人，是最为可怕的。 “哈哈，也没有很厉害，换做风棠他们过来，也一样可以。” 凌啸宸就这么看着他们有来有回地聊着，脸都黑了。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连他来了都不知道。 冷霜和风驰同时转头看过去，一个马上行礼，一个满脸疑惑。 “大人，你怎么还站在这儿？里面都准备好了，你自己进去就好。” 凌啸宸咬了咬后槽牙，真是好极了，偏偏他还不能说什么。 “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想了又想，他只能说出这句话。 冷霜愣了愣，有什么不可以待会儿再问吗？ 不过，看男人脸色不是很好，她没说话，跟着进了药房。 她刚把门关上，转身便看见凌啸宸抬手脱外套，她立刻捂脸挡住眼睛。 “大人，你干什么呢？” 凌啸宸怔愣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只是脱个外袍而已，你紧张什么，之前不是都见过吗？” “现在不一样。” 她好不容易把色心压下去，可不能再受刺激。 凌啸宸莫名理解了她话里的意思，一下子笑颜绽开，如春风化雪， 心中的郁气随之消散。 “把手放下来，真没脱。” 他知道分寸。 冷霜唰一下把手放下来，看着他，“你有话快问。” 药房空间小，还有一大桶热水，余烟寥寥，熏得人心热。 凌啸宸愣了一下，尴尬地咳了一下，说：“武学师傅的事情怎么样了？” 大哥，你就为了这事儿？ 冷霜忍不住瞪他，应道：“萧太妃很快会带冯嬷嬷过来。” “太妃她…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没有啊。” 看来萧太妃没想为难他，凌啸宸心里想。 “没事了，你出去吧。” 凌啸宸收起神色，开口“逐客”，冷霜立马有种被耍了的感觉。 “大人，你是在搞笑…” “不出去，我现在就脱…”说着，作势抬手。 “我出去了，大人自便。” 冷霜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转身，开门，啪一下，关门，利索得很。 凌啸宸呼出一口气，闭了闭眼抿唇，满脸懊恼， 他怎么说了这种话，居然用脱衣服把人赶走。 过了会儿，他又笑了起来，看那丫头的反应，自己的“美色”对她还是很有影响的。 屋外，冷霜脚步匆匆地走到桌边倒茶，连灌三杯，才猛地坐到椅子上。 居然敢威胁她，她也是不争气，跑什么，又不是没见过，在现代时，没点过模子，也是看过很多电视剧的人，在男色这一块可是见过世面的。 紧张什么呢？又输一局。 冷霜顶了顶腮帮子，在脑海里疯狂复盘，争取下一次做得更好。 他要再敢撩她，她就直接上手。 风驰站在树上目睹一切，风中凌乱。 殿下和冷霜这是什么情况？ 换做以前，以他这么大大咧咧的心性，大概率不会放在心上。 可他现在不一样了，前段时间潜伏在陈卓身边。那个烂人，三天两头睡在花巷，房中趣事花样百出。 他从一开始的略微震惊，到麻木，最后甚至有些恶心，如今倒是把男女间的事看明白不少。 殿下是喜欢上冷霜了吧？ 冷霜好像没有很抗拒，但好像还比较害羞。 风驰抬手抵住下巴，有意思，真有意思，他就说，还是来望风院有趣。 他笑了笑。嘴角突然僵住，殿下刚刚看他的眼神…嘶…他可没什么心思。 殿下可千万不要误会。 看来得离冷霜远点儿。 风驰才刚想到这里，冷霜出现在树下，“小兄弟，你下来。” “我们不好离开岗位，冷霜姑娘有话直说便好。” 冷霜以为他忌惮凌啸宸，直接道：“不用怕，他不会教训你的。” 风驰：殿下当然不会教训你，可他会训我。 不过，看冷霜坚持，风驰也不是什么扭捏的性子，直接跳下去。 “姑娘，请说。” 冷霜邀请他坐到桌边，把小番茄递给他，“吃吧，你外派之前，还没有种这个，如今收成不少。” 摄政王的人来来去去好几个，但风驰是不一样的。 他是最早来到望风院驻守的人，那时她也刚到这个世界没多久，很多东西都不熟悉，望风院也还是破破烂烂的萧条模样。 风驰算是陪着她和凌羽寒改造望风院的人，回想起黑衣人来袭那晚，若非他迅速解决，她都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情况。 真要她亲自动手，也不知道如何善后。 所以，虽然两人今天第一次正式见面，但她打从心里，感谢风驰。 “一直想正式感谢你，那晚那么快就把黑衣人解决了。” 感觉到冷霜言辞里的郑重，风驰猛地拱手，“这是我等该做的，冷霜姑娘无需道谢。” “好了，别紧张，吃吧。” 风驰也没客气，这院子里种出来的肯定是好东西，不能错过。 “还有一事，我想请教一下你。” “姑娘请说，”风驰一口一个小番茄，不停摄入。 “我能看看你的佩剑吗？就是什么…双月剑？” 风驰顿了顿，“姑娘连这个都听到了？” “呵呵，那些人说话也没收着不是吗？” 执行夜间任务，哪家的暗卫都不敢大声讲话，风驰心里嘀咕，这耳朵是有多灵。 “是不方便看吗？”冷霜感觉到他的迟疑。 “没有，”风驰随手把剑解下来，放到桌上，“姑娘请看，不过要小心刀锋，还有点重…” 冷霜一下把剑拿起来，上下打量。 风驰：当他没说。 第111章 过命的心腹 不过她不好奇这个，而是双月的特点。 “唰”一声，冷剑出鞘，月色打在剑面上，折射出寒光，冷霜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剑身嗡嗡作响，似在回应。 好家伙。 冷霜把长剑放下，又抽出底部的短匕，居然意外地轻巧，非常适合近身应急。 真是很棒的设计，她要不要给凌羽寒也做一个这个，造器营应该可以做出来吧。 “冷姑娘，对兵器很感兴趣？” “倒也不是，”冷霜随口应道，但也没说其他，小家伙要学武的事，她没跟太多冷宫“外面的人”讲，目前只有凌啸宸知道。 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冷霜把剑收好，还给风驰，“谢谢，我看好了。” 风驰也没急着把剑拿回去，反而说：“其实姑娘若是感兴趣，可以问问大人，他懂得更多。” 凌啸宸：风驰，本王又记你一功。 冷霜点点头，她当然知道，那人好像什么都懂，问他什么都能说出个一二三。 见冷霜不说话，风驰自顾自欣赏院子，真是漂亮了很多，还添加了灯笼，整个院子入夜后，仿佛有星光滑落，一跳一跳的，皆是生机。 “小殿下如今还会在睡前点数吗？”今天光顾着送浴桶过来，没看见小殿下。 “当然，点得比以前更清楚，”她是真觉得凌羽寒自打上学后，像开悟了似的，记性不仅更好了，人也机敏了很多。 风驰笑了笑，还别说，出去一段时间，它还挺想念小殿下的。 凌啸宸一走出来，就看到这幅扬景，两人同看景致，嘴角都挂着隐隐笑意，岁月静好。 刚才那股郁气好像又要涌上来了。 凌啸宸蹙眉走过去，风驰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腾一下站起身，拿起双月剑别到腰间，向两人拱手行礼后，走了。 风驰：死脚快跑，这里不是咱们该呆的地方。 冷霜倒没什么感觉，只看凌啸宸一眼，便收回视线，“大人今晚似乎比以往早结束。” “是吗？我没感觉，”凌啸宸坐到他身边，瞄了一眼那盆小番茄。 “你今晚倒是大方，”她都没专门摘过小番茄给他吃，风驰倒是有这个待遇。 要不还是把他调回去盯着陈卓吧，腹黑的想法在阴暗中爬行。 “大人也可以吃啊，我主要是感谢他之前救过我们。” 凌啸宸立马想到她说的事，心底了然，原来如此。 两人又安静地坐到一起，没有说话，四处静谧安宁，一切都是刚刚好的感觉。 …… 次日早朝，又有几个薛党官员称病没来上朝，凌承煜脸色已经有些绷住，这么明晃晃打天子的脸，真是岂有此理。 凌啸宸倒还好，看着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半垂的眼眸没人发现他的暗中观察。 该选谁坐到那些位置好呢... 早朝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凌啸宸跟着凌承煜回到乾坤宫。 这孩子一坐到椅子上，看到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举起的手就要把那些推倒，但克制住了。 “陛下为何停下，”凌啸宸问道。 凌承煜以为他要责怪自己，“朕只是一时情绪上头，并不是真的……” “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臣子以下犯上，就是可以大发雷霆的，这早朝不来，那便一辈子都别来了。” 凌承煜敏锐地感应到这话里有话，“皇叔的意思是……” 凌啸宸示意风意把东西呈上去，“陛下。请看。” 凌承煜一脸狐疑地接过，低头翻来，才看两页，人直接坐直了。 这些居然是那些缺席早朝的人的违法证据。 贪污，中饱私囊，草菅人命……桩桩件件，真要全判刑，监狱都不够用。 “皇叔，这几个身居要职，贸然动他的话，恐怕有违局势。” 抓是容易，但职位空缺，该找谁坐上去呢，这些位置，他必须安排自己的人坐上去。 可是，选谁呢？ 按道理他还选择母族的人，但他年纪虽小，但也从小学习帝王之道，明白天子不可被一个家族桎梏。 凌啸宸眼底闪过欣慰，真不愧皇兄的悉心教导，小陛下遇事总能冷静思考，很会判断利弊。 “身居要职那几个，陛下可以先不动，暗中观察，但是他们手底下那几个……”凌啸宸顿住，凌承煜却听懂了，眼里闪着光，好像有些兴奋。 “皇叔有何人选推荐？” “这个陛下自己先行考量，不过，臣倒是有一人觉得可以试用。” “谁？” “荣国公世子，裴明溪，”也就是上次跑出来声泪泣下说薛炳坤被吓病的人。 “裴明溪…”凌承煜低声呢喃，说起来，这人他还算有点印象。 荣国公门楣渐弱，他自己也没什么政治抱负，可唯一的独苗比他这个当父亲的还混，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还喜欢跟市井之人玩到一起。 荣国公怕出问题，曾求到先皇面前，凌承煜碰见过一次，至今记忆犹新。 “臣不管，陛下你就是要帮臣想办法。” 堂堂荣国公像个孩子似地坐在地上呼喊，先皇被他烦得抬手扶额。 “你先起来。” “臣不起，陛下必须给明溪指一条明路。” 事后，凌承煜问过父皇，为何如此纵容荣国公在乾坤宫撒泼。 “景行，你要记住，天子要有属于自己的能臣，也要有可以过命的心腹，荣国公虽不才，但却是朕的心腹。” 如今，时光荏苒，父皇仙逝，荣国公退出朝野，裴明溪会成为他的心腹吗？ 凌承煜抬首看向门外的绿植，阳光打在脆嫩的枝叶上，一切正在向阳生长。 “皇叔，我想见见裴明溪。” 凌啸宸笑了一下，“陛下，这是你的权利。” “朕的意思是，去外面见他，”真实的他。 得，又是一个想溜出皇宫的，凌啸宸心里嘀咕，但也欣慰凌承煜的思虑周全，“臣来安排此事。” 皱了一早上的小脸，终于展开笑颜，“谢谢皇叔。” 凌啸宸：这一个两个，都是来治他的。 第112章 比试一番 听到呼喊时，冷霜和凌羽寒同时腾一下站起身，一个跑去开门，一个站在原地有些紧张地揪着两只两手。 秦素瓷看见，不明所以，但萧太妃到来，她自当起身迎接。 冷霜笑着打开门，“娘娘早安，冯嬷嬷早安。” 萧太妃挑眉，满脸揶揄，“呦，今天怪热情的。” 冷霜热情地挤到两人中间，拥着她俩往里走，“两位贵客光临，我高兴呢。” 萧太妃和冯嬷嬷笑着对视一眼，没接着逗冷霜。 三人相携走进院内，凌羽寒笑出来，秦素瓷和雪晴跟在后面，规矩行礼。 “给太妃娘娘请安。” “都平身吧。” 萧太妃看到秦素瓷，笑说：“素瓷，打扰你授课了。” “没事的事，太妃娘娘多虑了。” 冷霜拉着萧太妃坐下，“娘娘，您坐，这儿风景好。” “看你这着急的样子。” “不是我着急，是小殿下念叨这事好几天了，”已经到了睡前都会问一遍的程度。 凌羽寒踌躇地站在一旁，太妃疼爱他，哪里舍得让他久等。 “行了，冯嬷嬷，你开始吧。” 冯嬷嬷：“是，娘娘。” 说完，她走到凌羽寒面前，轻声说：“小殿下，让嬷嬷给您检查一下筋骨好吗？” “嗯嗯，冯嬷嬷请便。” 这事总算抬上日程了，冷霜心里松了一下，注意到秦素瓷，走过去解释。 “素瓷小姐，抱歉之前没跟你提过，小殿下要准备开始跟冯嬷嬷习武了。” “习武？这么突然？” “也不突然，殿下跟我提好几回了，我得放在心上。” 秦素瓷默然，她不是觉得寒儿习武不好，只是忍不住想起武学天资颇为出众的霍清鸢，不禁有些可惜。 如果清鸢能给寒儿当老师，也是一桩好事，不过…秦素瓷瞄了一眼冷霜，算了，冷霜自有判断。 她心里明白，没人比冷霜更紧张寒儿的成长，如果她觉得霍清鸢合适，她能使各种招儿也会把人弄来当老师。 可她没有这么做，证明在她心里，霍清鸢不合适。 “你无需跟我道歉，寒儿能习武，我也乐见其成。” 冷霜微不可察地打量几下秦素瓷的神色，发现她真没有半分勉强，心里高兴，那晚夜谈，还是很有作用的。 萧太妃听到两人对话，心里嘀咕，素瓷居然没提霍清鸢的名字…她突然想起冷霜对霍清鸢的评价，心下一沉。 看来，有时间得去看看清鸢那丫头。 霍家唯一的独苗苗，可别真的废了。 “来，殿下扎马步看看。” “好，”凌羽寒神情认真，两脚张开，两手向上提气，下盘稳稳落下，定住。 “很好，”冯嬷嬷扬声夸了一句，似有些喜出望外，萧太妃也是，眼睛亮亮地看着小家伙。 冷霜也笑起来，不过她不惊讶，凌羽寒很早就开始自己提水桶给植物浇水。 那脚下功夫，一天比一天稳当， 现在水都不带撒出来的。 凌羽寒收起步伐，脸有些红，但不妨碍他眸光闪闪地仰头看向冯嬷嬷，道：“冯嬷嬷，那我可以开始跟您习武了吗？” 冯嬷嬷难得满脸笑意，她摸了摸凌羽寒的小脑袋，正要开口，却被突然打断。 “小殿下有天赋，但这马步还得再练练。” 冷霜厉眼扫向院门，靠，刚刚忘记关门，又被这人瞧见了。 不顾秦素瓷的眼神阻拦，冷霜快步走到霍清鸢面前，沉声道：“霍小姐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我没事就不能过来了？” “是的，”冷霜半点面子都不想给她。 “你…”这个冷霜总是对她恶语相向，明明她什么都没干，霍清鸢咬了咬后槽牙，心里堵气。 秋瑾看两人又准备干起来，立马挤到中间，“有话好好说…呵呵，莫要伤了和气。” 秋瑾面向冷霜，眼神祈求。 冷霜垂眸看了看，想着还是算了，太妃还在这儿，不好被她看见。 “霍小姐，还是请回…” “是清鸢吗？进来吧。” 冷霜猛地扭头看过去，萧太妃眼神安抚她，让她放人进来。 冷霜没辙，侧身让开了。 霍清鸢看到萧太妃心里也发怵，不敢耽搁，立马带着秋瑾进去行礼。 “霍清鸢拜见萧太妃。” “起来吧，”太妃默默打量她，冷不丁地说了句，“不请自来，还随意点评别人的事，霍清鸢，你的教养呢？” 太妃随便一开口，你就知道有没有，这威压一放，震得霍清鸢立马脸色苍白。 冷霜听到，眉目上挑，低头笑了笑，娘娘，你是我的神。 秦素瓷也心下一凝，抿紧嘴唇，她想开口帮清鸢说话，但太妃在此，她不能造次，不然对清鸢更加不利。 霍清鸢怔怔地站在那里，阳光温和，可打在她背上如炙烤般，火辣辣烫得她生疼。 “我…我无意打扰，只是觉得…”她吞吞吐吐， 一句话都说不明白。 可太妃多精啊，一下就猜到了。 “你是觉得，你比冯嬷嬷厉害，更能胜任羽寒的武学老师，对吗？” “我…”心里的想法被揭穿，霍清鸢脸色涨红，但又觉得自己没错，便硬气地抬头，应道：“是，清鸢确实是这么想的。” 秦素瓷默默闭上眼睛，清鸢，你是疯了吗？竟如此回话。 冷霜直接冷哼一声，凌羽寒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冯嬷嬷倒是镇定，默不作声地走回到太妃身后，气扬稳稳的。 太妃笑了一下，眼眸上下打量着霍清鸢，“很好，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不如就现扬比试一番吧。” 冷霜精神一振，好啊。 霍清鸢怔愣，“娘娘，我无意挑战冯嬷嬷…” “怎么，你是不敢吗？本宫倒是不知道，霍家的孩子何时变得如此怯懦。” 至此，萧太妃的眼神已然带上冷意，而霍清鸢直接被一句“霍家的孩子”打得浑身战栗。 谁都不可挑衅她的出身。 霍清鸢气极了，也冷下脸色， 应道：“那清鸢便恭敬不如从命。冯嬷嬷，得罪了。” 第113章 心气 “霍小姐，请。” 真要开打了，冷霜心里火热，跟凌羽寒对视一眼后，两人同时搬起椅子，坐到一起，占据最好的观赏视野。 冷霜还随手往小家伙手里塞了一把小番茄，自己也抓了一把在手里，一大一小，全神贯注，瞬间进入观战模式。 冷霜，凌羽寒：武打对决，这是真没见过啊。 霍清鸢看见两人如此，嘴角抽了抽，到底没眼看，慢慢走到冯嬷嬷对面。 刚站好，冷霜突然抛出一句，“霍清鸢，你注意点，别踩到我种的东西，不然你得赔钱。” “你…”霍清鸢猛地瞪过去。 凌羽寒看过去，煞有介事地说：“嗯嗯，阿霜说的对。” 这是真斗不过，霍清鸢心里叹气。 看萧太妃也是一脸纵容地看着两人， 她索性别过脸不去看，免得心烦。 她收敛思绪， 定定地看向冯嬷嬷，拱手道：“开始吧。” 冯嬷嬷笑了一下，“早听闻霍小姐剑法不错，不如用这个替代，好让老身开开眼。” 说完，她扔给霍清鸢一根细竹竿，自己手里也握着一根。 “行，”霍清鸢也无所谓。说到自己的强项，她没在怕的。 两人同时把手里的竹竿甩了一个花式， 对决一触即发。 “嗖”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先出的招， 一阵风吹起，两人以极快的速度越到中心点对抗。 竹竿抵着竹竿，互不相让，不过，细看一下，就会发现冯嬷嬷依旧很稳。 两人退开，霍清鸢一个翻身又迅速打回去，冯嬷嬷脚下一滑，侧身躲开，举起竹竿挑开霍清鸢的攻击。 霍清鸢站定，看向冯嬷嬷，对方面不改色，还说：“霍小姐，可以再快一点，无需照顾老身。” 还有空语言挑衅，冯嬷嬷可以啊，冷霜紧盯着战况，吃小番茄的动作都停下了。 凌羽寒小手下意识揪住冷霜的衣服，眼神亦是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底闪着点兴奋的火焰。 萧太妃依旧淡定，拿着茶杯慢慢喝着，今天这茶好喝，跟夜露花的香气不同，这是实实在在的茶清香。 冷霜居然没给她送过去，待会儿得教训两句。 她们都意兴盎然，只有秦素瓷眉头紧皱。 除了秋瑾，没人比她更清楚霍清鸢的实力，当年跟他亲哥都能过两招的人，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霍清鸢，确实变慢了许多，冯嬷嬷能察觉到，本人怎会没有意识。 只是面上还算稳得住而已。 霍清鸢强压住心头闪过的慌乱，腾跃而起，向着冯嬷嬷刺过去，冯嬷嬷见招拆招，竹竿直接打到霍清鸢手腕上，侧身抬脚把人踢开。 霍清鸢预测到冯嬷嬷的动作，想要避开，可腿上的伤痛突然发作，她顿了顿，直接挨了一脚。 “清鸢。” “小姐。” 秦素瓷和秋瑾同时喊到，想要上前扶住她。 “都不许过来，”霍清鸢厉声拒绝，冷霜眉峰稍动。 她早就说过，将门出身的人，接受不了同情。 “你还要继续吗？霍小姐，”冯嬷嬷问道。 “当然，”霍清鸢捏着竹竿，重新站稳。 她不可能输。 眸光一闪，霍清鸢再次主动出击，冯嬷嬷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而退让半分。 一招一制，两人打得不相上下，霍清鸢明显有些急了，眼眶有些微微泛红，拿着竹竿的手，青筋隆起。 她的招式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乱，冯嬷嬷收到萧太妃的暗示。一个躬身，直接把竹竿打到霍清鸢腰侧，力气要比之前的用力几分。 霍清鸢仓皇地退后几步，手捂住腰侧，咬牙说道：“继续。” 冯嬷嬷纹丝不动，轻声道：“霍小姐，你输了。” “我没有输，我不会输…”霍清鸢冷声反驳，眼眶更红了。 冯嬷嬷不理她，收起竹竿，走向萧太妃，霍清鸢气不过，还在叫嚣，“你给我回来。” “霍清鸢，你闹够了没有。” 这般失仪，风度尽失，哪有半点霍家气度，萧太妃厉声教训她，可眼底有着藏不住的痛心。 “我没有闹，今天是我伤病未愈，改日，我一定…” “一定什么？”萧太妃站起身，逼近霍清鸢。 “霍家人出手，不管遇到什么困境，都能做到不乱半分，你父亲如此，你大哥如此，霍清鸢，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霍家军之所以强大，是因为主将心气强盛，任何时候都稳得住军心。 霍清鸢深受父兄影响，亦本该如此，可她刚才意识到自己出问题后，居然立马就慌神了。 “镇国将军霍庭之女，霍清鸢，你告诉本宫，你的心气去哪里了？” 冷霜：娘娘果然发现了，霍清鸢的颓败来自于心气的涣散。 霍清鸢被太妃逼得步步后退，听到父亲名字时，彻底崩溃。 “霍家已经没有了，”这一喊，可谓是歇斯底里。 秦素瓷不忍，想要上前，被冷霜悄声摁下，“这一关，她得过。” “啪”一声，萧太妃狠狠扇了霍清鸢一巴掌，眼底寒光迸现，“你尚且还活着，霍家就没有亡，你这么说，对得起你的爹娘和大哥吗？” 霍清鸢瘫软在地，秋瑾跑过去扶着她，眼眶猩红，跪着向萧太妃道歉，“请娘娘息怒，莫要责怪我家小姐。” “本宫没有责怪她，说到底，她活成什么样，与本宫无关，只是可惜了霍家之女，就这么把自己废弃了。” 说完，萧太妃坐回椅子上，冷霜赶紧给她奉茶。 在扬的人都能看出来，太妃是真心为霍清鸢气愤，也着急。 “明日起，冯嬷嬷正式给羽寒授课，素瓷，你跟冯嬷嬷商量一下时间安排。” 萧太妃喝了一杯茶后，火气也下去了，开始安排工作。 冷霜开心地揽过凌羽寒，两人相视一笑，终于又落成一件事了。 “至于你，霍清鸢，”萧太妃再次点名。 “如果你愿意，明日起，每日到宁香院抄经吧，”既然心不定，便用神佛镇之。 冷霜：娘娘还是心软了。 “或者…你跟着冷霜学种菜吧。” 怎么又扯上她了，冷霜仰头看天，不想太妃看到她的白眼。 第114章 入我的门 秦素瓷不敢多言，只是轻声地跟冷霜说道：“冷霜，今天的课程继续吧？” “当然继续，殿下上课吧。” 冷霜看了眼凌羽寒，挑眉示意他，小家伙反应也快，立马溜过来，坐到秦素瓷身边，“秦老师，我们继续吧。” 萧太妃看了秦素瓷一会儿，看她真没打算说什么，才起身告辞。 “今天暂且如此，本宫要回去了，冷霜，你送送本宫。” 知道娘娘有话要说，冷霜也不作推辞，乖乖跟冯嬷嬷站到一起，跟在太妃身后。 秦素瓷起身给太妃行礼，萧太妃看了她几眼，叹道：“素瓷，你要记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你是，清鸢更是。别把别人的业担到自己身上。” 秦素瓷何其聪慧当然听懂太妃话中深意，福身应道：“素瓷明白，谢娘娘教诲。” 太妃笑了笑，带着人离开望风院。 刚出院门没多久，萧太妃就把冷霜拉到身边，两人相携走着。 “刚才生气了？” 冷霜随性地笑了笑，“没有，多大点事，还能让我生娘娘您的气。” “那你是愿意带着清鸢种地。” “不愿意，”冷霜应得很快，不带丝毫犹豫。 萧太妃笑着横了她一眼，拍拍她的手，看向前方，“你会觉得本宫心软吗？” 冷霜自知自己是外来者，对这里过往的人事物没有深刻的感情，但秦素瓷和太妃她们不同。 她们是实实在在生于此，长于此的人，对霍家对昭陵，感情很深，所以，即便霍清鸢各种问题，冷霜依旧理解其他人对霍家后人的宽容。 冷霜不参与这种情绪，但做不到全盘漠视或者否定。 “娘娘不是心软，只是挂念故人。” 霍家自太上皇时期便威名赫赫，萧太妃怎么可能不认识。 萧太妃歪头看向身旁的人，眼神闪亮，不得不说，她的眼光很好，啸宸更是。 “当年的事本宫不清楚，但本宫肯定一件事，昭陵百姓该记霍家的恩。” 这话冷霜认同，朝廷之事如何纷繁复杂，里面多少弯弯绕绕，但将士一次次赌上生命的抵死守护，该得到尊重与肯定。 说着说着，三人走到了宁香院门口，萧太妃抬头看看自己光秃秃的院墙，叹气。 “让清鸢跟你学种地，本宫也确实存了私心，让她把你那些好看的植物也在本宫院子种上一些，宁香院不至于这般冷清。” 上次过去望风院是晚上，当时已觉惊喜，今天第一次白天过去，满园生机，不得不令人心向往之。 冷霜噗嗤笑出声，“娘娘浪费那个功夫干什么？多来望风院不就好了。” “说是这么说…”萧太妃看着自家院子嘟囔。 冷霜看着她，一个问题脱口而出。 “娘娘，您是打算这辈子就在宁香院不走了吗？” 话落，一直默不作声的冯嬷嬷不禁抬头看过去，萧太妃也有些怔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摸着冷霜的头，慈爱地笑问：“你这丫头又有什么想法？” “娘娘，我是说如果，如果将来我和小殿下可以离开冷宫，您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你有离开的想法？” “小殿下不可一直困在冷宫长大，”她自己也不接受一直在这儿待着。 世界那么大，总要出去看看吧。 “你有办法让寒儿出去？” “试试嘛，万事皆有可能，”风驰上次也说了，立功可以许愿，那如果她立下足够大的功，是不是也可以… “丫头，本宫很高兴你有这样的胆识和魄力，敢去想去争取，”很多人都会觉得入了冷宫便是一生，可冷霜从不这么认为，她一次又一次地对外试探，去谋划她和凌羽寒的将来。 “所以，娘娘是怎么想的？” 别光顾着夸，得回答问题。 “本宫年纪大了，住哪里不都一样…” “生活跟谁过都不一样，”这话冷霜不爱听，直接打断，“娘娘，您如果不想回去本家，可以跟着我和小殿下，我们给您养老，一起去看山川四海。” 小姑娘说话嘴角带笑，眼神发亮，落到萧太妃眼底耀眼得不得了，看得她不禁眼眶泛红。 她猛地别过脸，不想在冷霜面前丢脸，故意说道：“你别在这儿空谈大梦，真到那时候，就做不到。” 冷霜揽着她，“我答应你的，什么时候没做到。” “所以你就别执着要把院子弄漂亮，多来望风院看看不就好了嘛。” 别光顾着让别人出门，自己却待着宁香院纹丝不动。 冷霜可以不在意霍清鸢，但她在意萧太妃。 “等你将来嫁人，就没那么自由了。” “嫁人？那让他入我的门也可以啊。” 萧太妃刚才是故意这么一说，但听到冷霜这“豪言壮语”怔愣住，然后，止不住地放声大笑。 “哈哈哈…好，本宫等着那天。” 啸宸啊啸宸，本宫已经开始期待了。 远处，正在乾坤宫批阅奏章的凌啸宸猛地打了几个喷嚏，福公公看见，赶紧命人去煮姜汤。 凌承煜也是一脸担忧，“皇叔可是着凉了？” “本王无事，”凌啸宸神色淡定，实则心里也疑惑，怎么回事？ …… 冷霜一蹦一跳地回到望风院，雪晴已经把饭领回来，还加了两个菜。 “回来得正好，过来吃饭吧。” “好勒。” 冷霜去洗了把手，坐到凌羽寒旁边。开始吃饭。 “冷霜，怎么感觉你高兴了不少？”秦素瓷看着她，笑问。 “有吗？没有吧，我一直这么开心，”只是刚才浅浅展望一下未来，突然感觉日子还是很有奔头。 秦素瓷笑了笑，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冷霜，刚才谢谢你。” “哎，打住，你别又想代表霍清鸢说话。” “不关清鸢的事，我为自己跟你道谢。” 如果不是冷霜摁住她，她可能又会插手。 “如今我过来授课，她去宁香院抄佛经，如此生活，再好不过。” 冷霜挑了挑眉，“你能这么想，也再好不过了。” 几人相视一眼，纷纷笑出声来。 第115章 记录 “大人喝茶，”冷霜把早早泡好的雾隐茶递给他。 凌啸宸欣然接过，这茶香闻着有些熟悉。 轻轻呼走热气，低头喝了一口，他愣了愣，想起来了。 这是之前那个奶茶里独有的茶香，当时喝着就感觉非常不错，没想到直接泡出来的茶，味道更加上乘。 “好喝吗？”冷霜歪头看他。 凌啸宸点点头，毫不吝啬夸赞，“很好喝，这茶名唤什么？” 冷霜笑了笑，转头拿出一包茶叶递给他，“这叫雾隐茶，大人平常可以自己多泡点，喝多了对身体好。” 雾隐茶，是最好的保健养生茶。 凌啸宸看了眼茶包，又抬眸看冷霜，“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冷霜愣了愣，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我是这种人吗？” 居然怀疑她的动机，过分。 凌啸宸笑了笑，把茶包收起来，“抱歉，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冷霜哼了一声，靠在椅背上，说：“我是想感谢你，小殿下如今已经开始跟着冯嬷嬷习武了。” 凌啸宸点点头，完全不意外，这点事，萧太妃不会拒绝，但肯定在心里骂了他两句。 “你是不知道，原来冯嬷嬷武功挺高的。” 武功招式她看不懂，但那天她有悄悄探过冯嬷嬷的气息，发现她的内力还挺深厚。 当然，没有眼前这人厉害。 “太妃的娘家虽是商贾，但也是有底座家族，肯定有培养身手不错的人，跟在亲族子弟身边。” 冯嬷嬷之前没暴露主要是低调，加上确实没遇到什么事需要她动手。 冷霜点点头，那她是不是可以开始考虑给凌羽寒弄把剑的事了。 凌啸宸见她不说话，又不想让两人间的交流就这么断掉，一顿苦思冥想，突然想起确实有一件事没说。 “苏太医被外派出去了，你知道吗？” 冷霜歪头看过去，有些难以置信，“太医还需要外派？” “嗯，有地方急用。” 凌啸宸说得隐晦，冷霜也知道不能深问，她只是瞬间想到一个问题。 “那几个宫女怎么样了？” “苏太医走之前，她们的情况基本趋于稳定。不过他有交代，想让你抽空过去，看看。” 冷霜点点头，突然又瞪着他，“苏太医出去几天了？” “大概…五六天吧，”凌啸宸随口应道。 冷霜腾一下坐起，侧身一掌打他手臂，“要死啊你，现在才跟我说。” 凌啸宸被打，愣了一下，随之而来就是痛感。 咝……这丫头手劲真大。 “这段时间有些忙，忘记了，不过她们平时也有安排人专门照顾的。” 冷霜嫌弃地看了看他，靠回椅背，又猛地坐起。 凌啸宸下意识侧了侧身，让手臂远离她，“你怎么了？” “这事摄政王知道吗？” “知…知道啊。” “那让我去做这事的，是摄政王的意思还是只是苏太医自己的意思？” “有区别吗？”凌啸宸不懂。 “当然有，你快说。” 凌啸宸想了想，说：“摄政王也有此意。” 话落，冷霜起身，跑去客厅，凌啸宸一直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很快，冷霜拿着纸笔出来，坐下，哐哐开始写。 凌啸宸凑近去看，“在写什么呢？” “在记录？” “记录摄政王让我办的每一件事。” 凌啸宸感觉背后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冷霜这副模样，跟凌羽寒睡前点数做记录的样子，高度重合。 “记录下来…然后呢？” 冷霜写完，放下笔，朝他看过去，郑重说道：“许愿。” 接着冷霜说了风驰立功许愿调回来的事。 凌啸宸听着一阵无奈，他抬手松了松眉心，“你无需如此，有事可以跟我说，我会帮你。” 闻言，冷霜心里有些感动，她从不怀疑这人会站在她这边，可是… “大人，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我所求甚大，别人难以介入。” 大到要推翻先皇圣旨，她怎么会把这人牵扯进来。 凌啸宸看进冷霜眼底，又看了眼卧室的方向，他明白她求的是什么。 “冷霜，这样不觉得累吗？” 他突然想到凌承煜上次说的话，他俩都在守护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冷霜仔细把纸收好，听到凌承煜的话，随性问道：“不累啊，自己所求，都是值得的。” 她从不觉得只有她单方面为凌羽寒奉献，凌羽寒的陪伴也让她的生活有了实感。 她们现在就是一家人，一起为将来努力。 凌啸宸抬头看天，笑了笑，是啊，都是值得的，起码他问心无愧。 “所以你以后可以在殿下面前多帮我说说话，他给我发个令牌，我也可以像你一样，出去做任务。” “我会竭诚为摄政王殿下服务，”冷霜拍了拍胸口，信心十足。 凌啸宸简直没眼看她，推了一把她的脑袋，拉着她起身， “去睡吧，别说了。” 冷霜锲而不舍，不停回头说，“你有任务也可以带上我，我可以…” “听到了，知道了，睡吧。” 终于把人赶回房间，凌啸宸坐回去，抬手扶额，笑了下。 居然还想要令牌，像谁不知道她想出宫似的。 …… 次日，乾坤宫，风意进来，跟凌啸宸汇报。 “殿下，裴明溪常去的地方都调查清楚了。” 闻言，正在看奏章的凌承煜立马竖起耳朵，凌啸宸瞪了风意一眼。 就非得进来说这事。 风意也意识到问题，怯怯地避开凌啸宸眼神，在对方的示意下，快步退出。 “皇叔，”凌承煜轻声喊道。 “看你的奏章，得清掉大部分才能出去。” “好，朕知道了，”凌承煜看了眼面前两堆高高的奏章，呼出一口气，抿紧嘴巴，全身心投入。 凌啸宸看着他，笑了笑，凌承煜跟凌羽寒有一点很像，就是对于属于自己的事，都不会耍小孩子心性。 不过。说到出宫，要不要带上冷霜呢？ 算了， 这次出去凌承煜有自己的目的，不好带太多人。 下次再说吧。 第116章 傅清和 刚进去，迎面扑来一道身影抱住她，“阿霜，你终于来了！” 小满高扬的声音在冷霜耳边炸开，她笑着微微侧过头，“你吓我一跳。” 雀喜听到声音，也噔噔噔跑过来，“阿霜你可终于来了，小满可是念叨你好几天了。” “想我就去找我啊。” 小满斥了她一眼，“这不是怕贸然去冷宫找你，会给你带去麻烦。” 皇宫是什么地方，冷宫又是什么地方，宫人私底下接触也有大学问在里面。 冷霜心里也明白，知道小满她们是为了她好才如此谨慎。 “好了，知道你们体谅我，”冷霜笑着道谢，然后把小满扒拉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 “恢复得很好嘛，看着还胖了点。” 小满本来笑着的嘴角，瞬间垮掉，她跺了一下脚，娇嗔：“都怪阿福，天天逼着我多吃东西。” 冷霜赶紧打断她，“好了，别分享你那甜蜜的烦恼，我受不住。” 小满害羞地推她一下，然后，才想起正事。 “对了阿霜，你今天过来是帮苏太医送饭吗？” “送饭？”什么意思？ “对啊，苏太医离宫前，特意过来交代，说你要是过来的话，就跟你说一声，可能他也觉得直接去冷宫找你不妥吧。” 闻言，冷霜脑子一转，瞬间明白了苏砚白的意思。 这是给她安排去药炉做检查的理由呢。 想得还挺周到。 心里再次吐槽某人的迟钝，要是她前几天就出来了，都不知如何应对。 冷霜扬声笑脸，说道：“哦，是的，我就是为这事来的，张御厨有准备吗？” 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 张大军刚好从后院回来，看到她，也调侃道：“呦，总算又出来了。” 冷霜挑眉，“再不来，怕您太想我。” “贫嘴，快过来看看苏太医给你安排的任务。” “好勒。” 张大军打开蒸锅，里面放着几盅药膳，“苏太医给的单子，说是只要你来，都让你送过去。” 冷霜点点头，“这几天是谁送过去的？” 雀喜大喊，“是我送的。” “那边情况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雀喜有些懵，“你说药炉里面的情况，我不知道，每次都没让我送进去。” 她其实也奇怪，以往苏太医在时，她们都可以直接进去的，如今反而不行。 冷霜心里大概知道情况，也没多说什么，等到差不多中午时，带着雀喜把药膳饭菜送过去。 …… 苏砚白的药炉，依旧清幽安静。 雀喜驾轻就熟地上前敲门，“小傅太医，我过来送药膳，麻烦开一下门。” “来了，请稍等，”一道温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一张秀气的脸庞出现。 “雀喜姑娘，你来了。” 冷霜闻言，悄无声息地打量一下两人。 雀喜姑娘？两人这么熟了吗？ 她着重观察雀喜，发现平时咋咋呼呼，又有点憨的丫头，此刻的神色居然有些疏离，而那位“小傅太医”倒笑得一脸温和。 “给小傅太医请安，今天还是按照惯例，你拿进去吗？” 小傅太医点点头，神色还有些抱歉，秀气的眉毛轻轻皱起，“抱歉，知遥性格比较严厉，不喜外人入内。” “无妨，我能理解……” 冷霜一把摁住雀喜肩膀，把话接过来，“雀喜可以不进去，但我得进。” 她上前两步，挡在雀喜面前，静静看着眼前的小傅太医。 “你是？” “我是冷霜，苏太医应该有跟你提过我吧？” “你就是冷霜？”傅清和怔了怔，一抹异色在眼底闪过，又很快隐藏起来。 冷霜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有大概判断。 她随意勾了勾唇角，绕过傅清和径直把药膳饭食拿进去，说了句，“雀喜把你手里的东西交给小傅太医吧。” 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往里走，傅清和看她这样，有些愣神，眼睛更是瞪大了些。 雀喜低头偷笑一下，又迅速收起，把手里的东西塞过去，淡淡说了句，“辛苦了，奴婢先行告退。” 说完，不等傅清和回应，扭头走了。 看人走远了，傅清和冷下脸，又扯了下唇角，神色跟刚才完全不同。 他把门关上，端着药膳慢慢往后院走去，可越靠近脚步越快，甚至看起来有些着急。 “冷霜，你不可擅闯，知遥你……” 傅清和神色紧张地快步走进后院房间，声音陡然停下。 他臆想的扬景没有出现，一向寡言冷脸的陆知遥甚至主动给冷霜介绍几个宫女的恢复情况。 “这位的情况基本稳定，开始可以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 “这个呢，恢复进度比较缓慢，我自己猜测可能是受创程度比较严重导致的。” “还有这位……” 陆知遥一边说，冷霜都认真听着，眼眸里还透露着一丝赞许。 傅清和把药膳放下，抿了抿唇，慢慢靠近二人。 “知遥倒是对冷霜姑娘和善。” 不着调的话突然响起，两人都愣了一下，朝傅清和看去。 “清和，冷霜姑娘是苏太医亲自交代过的人，我们理应善待。” 陆知遥说话，依旧一板一眼，他没有针对任何人，只是性格如此。 “我自然知道，”傅清和又勾起嘴角，跟刚才的一模一样，看得冷霜陡然一震。 这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每次微笑的角度都一模一样，像复制粘贴似的。 “那不知冷霜姑娘，擅长何种医术？” 傅清和定定地看着冷霜，眼眸看似温和，但逃不过冷霜感应灵敏。 这人把她当成猎物锁定。 好家伙，这笑面虎有些激起她的逆反心理了，冷霜在心底冷哼。 她眨眨眼睛，神情无辜，“医术？我不懂啊。” 一句话，又把傅清和干懵了，他抽了抽嘴角，问道：“那苏太医为何特意交代，让你过来照看这些宫女？” 冷霜歪了歪头，“可能是因为怕你们两个男人不方便，所以才安排我偶尔过来看看吧。” 简直一派胡言，傅清和脸上的温和差点挂不住。 冷霜眉峰梢动，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我就不好好说，急死你。 第117章 很割裂 苏太医早已安排宫女过来伺候这几个病人的日常生活，怎么可能还另外安排一个冷霜过来。 此女必有问题。 冷霜悄悄顶了顶腮，死绿茶，说不过她，就用贱称膈应她。 “乾坤宫，”她随口应道，反正之前和公公也是这么介绍她的。 居然是乾坤宫的？ 傅清和轻轻皱了皱眉，脱口而出，“你在乾坤宫负责什么？我怎么没有见过你？” 傻缺，自己凑上来找骂。 冷霜笑了笑，眸光却泛着冷意，“看来小傅太医很了解乾坤宫，这事，陛下和殿下知道吗？” 话说到这里，她觉得这小傅太医可真有意思，看来苏砚白留了个好玩的任务给她，就是不知道是无心还是有意的。 傅清和被怼得有些急了，“你也毫无尊卑可言，回头定要福公公没有好好教导你。” “清和，不得无礼，苏太医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 陆知遥沉声训斥，转头客气地跟冷霜说道：“冷姑娘，你可随时过来。” 这人说话没表情，语气又冷，但话倒说得不错。 冷霜展颜，应道：“谢谢陆太医，”她侧头瞬间收起笑意，盯着傅清和轻声道：“我等着小傅太医去福公公那里状告我。” 说完，她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话不多说，现在请两位出去用午膳吧。” “那你……” 陆知遥拉着傅清和出去，关门的瞬间，看了冷霜一眼，轻声道：“麻烦冷姑娘了。” 说完，啪嗒一声，屋内恢复安静。 冷霜呼出一口气，扫了几个宫女一眼，幸好都是睡眠状态，不然刚才那情况可不怎么好看。 苏砚白也真是，离宫前怎么不亲自来找她说一声，托人传话，怎么样都差点意思。 算了，还是先干活吧。 冷霜先把运起灵气，在几个宫女身上扫过，没有察觉异样，再逐个检查，最终发现，情况如陆知遥说的一样。 奇怪，刚才看傅清和的反应，她以为那人有问题，还怀疑过是针对这个几个宫女来的。 可转念一想，苏砚白怎么可能糊涂至此，如今检查一番，确实没有发现问题，每个宫女都在恢复中。 “那他到底为何这么挑衅我，”冷霜低声嘟囔，获取的信息有限，得再观察观察才行。 她以灵气虚化出几朵花。种到每个宫女的脉门，这样，即便她不是时刻在此，真发生什么异变，她也能及时知道，远程也能抵挡一二。 仔细地给每个人盖好被子，冷霜走了出去，看到两人坐着，也不在意，只是简单说道：“两位把病人照顾得很好，没有辜负苏太医的信任。” 陆知遥：“职责所在，尽心而为。” 经过一番冷静，傅清和已然恢复那副“死样子”，挂着唇角问道：“不知苏太医可曾告知姑娘，这几位宫女的患病原因？” 又想套她的话，是要玩谁比谁天真的游戏吗？ 冷霜眨眨眼，“我区区一个奴婢，能知道什么？倒是小傅太医居然没能力看出来吗？” 说完，她又眨了眨眼，无辜得很。 “你……”傅清和又想继续说。 陆知遥可不惯着他，“清和，不可妄言。” 闻言，冷霜高兴地笑起来，跟两人告辞，刚走出两步，又转头看着傅清和。 “小傅太医，我可是随时都可能出现喔，”所以你最好给我小心点。 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陆知遥看人走远了，想说傅清和两句，可人没等他开口，已经腾一下站起身，快步朝后院走去。 傅清和推门而入，给每个宫女把脉，发现毫无变化。 冷霜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 冷霜回了御膳房，雀喜正偷懒，哼着小曲看话本，看到兴奋处，还呵呵笑出声来。 “雀喜，你又偷懒，小心张御厨教训你。” 雀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把书藏起来，眼睛东张西望，发现只有冷霜，顿时放松下来，撇嘴轻斥，“你吓死我了。” “我哪有偷懒，我的事儿都忙完了，现在是休息时间。” 说着，又美滋滋地把话本拿出来翻来。 冷霜笑着坐到她身旁，抽走话本。 “雀喜，我问你个事儿。” “你要问就问，别拿我话本，很难才托人买到的，”雀喜一手把话本拿回来。 冷霜不在意，直接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那个小傅太医？” “我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雀喜惊呼，她感觉自己藏挺好的。 傻丫头，真可爱。 冷霜笑着摸摸她的头，“没有很明显，只是我了解你而已。” “原来如此，”雀喜点点头，接着道：“其实我也没有不喜欢小傅太医，我只是觉得他这人很奇怪。” “怎么奇怪？” “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别的不说，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谁看不起我，藏得再深，我也能有点感觉。” 雀喜整个人转向冷霜，“小傅太医给我一种，他明明就是看不起我，但又总是表现温和，就…这应该怎么说呢？” 雀喜挠挠头，有些苦恼，冷霜却听明白了，“很割裂，对吗？” “对，就是这种感觉，阿霜真厉害，”雀喜眼神亮起来，用力拍了一下掌，以表赞同。 冷霜笑了笑，“雀喜也很厉害，”这姑娘心宽，但不傻。 雀喜“嘻嘻”笑了两声，又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问？是他欺负你了吗？” “没有，你别多想，我就是问问。” 雀喜点点头，“那就好。” …… 傍晚，冷霜回到望风院，凌羽寒下课。 “素瓷小姐要回去了？”冷霜跟着秦素瓷走到院门，欲言又止。 “你有话不妨直说。”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冷霜笑了下。 “不知素瓷小姐可知道太医院的小傅太医？” “小傅太医？你是说傅清和？” 冷霜点头，“你可认识他？” 秦素瓷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他的哥哥，以前也在太医院任职，很不错的一位太医。” 傅清和有个哥哥？ “那他哥哥如今是…” “他哥哥已经离世了。” 第118章 疑虑 傅清和看着很年轻，那他哥应该年纪也不大，怎么会去世呢？ 秦素瓷看看冷霜真的感兴趣，于是把记忆里关于傅家兄弟的事情搜刮一遍，说出来。 “我知道傅家大哥是进宫前的事，那时我年纪尚轻，有一年冬天感染了很严重的风寒，请了很多大夫都无用，我爹没办法，进宫求先皇派太医给我诊治。” 冷霜：“派来的人是傅清和大哥。” 秦素瓷点点头，“他叫傅清逸，是个性子非常温润的人。” “温润？”冷霜挑了挑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傅家大哥是不是会这样笑？” 她敛去所有表情，然后，看着秦素瓷，轻轻勾起唇角至某个角度。 秦素瓷看着，眼神亮了一下，“对，大概是这样，不过他比你笑得自然些。” 冷霜平常也爱笑，但她的笑都很有力量，跟温润不大沾边。 冷霜嗖一下收起笑容，别说秦素瓷，她自己也不习惯这样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傅清逸是怎么死的？” 秦素瓷歪了歪头思考，犹豫开口：“听说是死于突发疾病？” “听说？” “嗯，傅家也算三代医学世家，在上京城颇有地位，所以，他们说病故，便无人敢质疑。” “可是你心有疑虑，是吗？” 秦素瓷的聪明，冷霜是知道的，她有这个反应，通常说明她不信，甚至发现过端倪。 “算不上什么疑虑，只是有些奇怪，”秦素瓷笑了笑。 她回忆当年去傅家祭拜傅清逸的扬景。 那天，正值冬天，寒风刺骨，秦素瓷随着父亲走进傅家大堂，看到满堂白布，神情肃穆。 父女二人静默走到堂前，给傅清逸灵位鞠躬，接着，转身向傅家人鞠躬。 父亲主动上前安慰傅老太医，秦素瓷插不上嘴，眼睛转了一圈，想着给逝者烧点冥纸。 傅家人个个哭得声泪俱下，素瓷不敢打扰，最终蹲到一个沉默不语的少年前，说道：“请问可以允些给我吗？我也想给傅大哥烧点，以表心意。” 少年头颅低垂，看不清表情，听到秦素瓷的声音，也没有立马回话，只是缓缓抬眸看去。 就是这一眼，秦素瓷至今记得。 少年脸上和眼眶都没有哭泣的痕迹，却有着无尽的虚空，没有任何表情，看起来有点冷漠。 他是谁？秦素瓷疑惑，想开口询问，少年却先行开口。 “你是谁？为何来？” “我叫秦素瓷，傅大哥曾给我治过病，所以，想过来送他一程。” “你们认识很久了？” 很突然的问题，秦素瓷愣了愣，轻声应道：“认识也有一段时日了。” “那你相信他是病死的吗？” “我…”秦素瓷有些惊讶，想追问时，傅夫人突然凑过来。 “抱歉秦小姐，清和不懂规矩，怠慢了您，请小姐见谅。” 秦素瓷还有些怔愣，但不觉少年失礼，所以及时应道：“没有怠慢，是素瓷唐突，傅夫人多虑了。” 傅夫人点点头，没有接话，悄声命人把傅清和带了下去，自己把冥纸递给秦素瓷， 把一切看在眼里的秦素瓷不敢多言，但对傅清和有了点印象。 片刻后，秦素瓷随父亲离开。马车刚驾出没多远，她以买东西为理由，带着雪晴下车，让父亲先行回去。 “小姐，你有什么想买的吗？” 秦素瓷摇摇头，只是东绕西绕地走到了傅家后门处，发现有人开门出来，她猛地拉着雪晴躲到角落处。 傅家两个下人出来丢东西。 “哎，你听说了吗？” “什么？” “那庶子刚刚又被打了。” “夫人今天也没放过他？” “对啊，也真够心狠的，那好歹也是大少爷照顾多年的人，怎么在今天还要把人给打了。” “算了，主人家的事，我们奴才的不得过问。” 两人说完，走回院内，锁上门。 秦素瓷缓步走出，不发一言，只觉得吹过来的风似乎愈发寒冷，直达心底。 秦素瓷从回忆里抽出，眉宇间已然染上些许伤感。 “从那天后，我便没有听说过关于傅家的事了。” “你没有想过去查证？” “冷霜，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况且，这都是扑风抓影的事，傅家的人都没出来说什么，我又能如何？” 冷霜点点头，“也是。” …… 深夜，冷霜躺在床上，身旁的凌羽寒打着小呼噜，睡得香甜。 她却毫无睡意，脑海里不断回想秦素瓷的话，还有今天看见的傅清和。 两者间不断碰撞，她总感觉秦素瓷嘴里说的傅清和，跟她今天见到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傅家下人说的人真是傅清和，那一个长年被主母压制毒打的人，怎会有如此气焰。 “怎么会有人活得这么割裂？”冷霜低声呢喃，抬手变出那几朵灵花的虚影，没有异样，说明那几个宫女状态平稳。 其实她大可不必纠结傅清和是什么人，但这事她既然接下了，就希望不会有隐患危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宫女们。 算了，再观察一下吧，估计苏砚白也没那么不会看人吧。 …… 接下来几天，冷霜都出现在药炉，傅清和从一开始明里暗里的试探，却次次铩羽而归后，如今看到她，都懒得搭话。 倒是陆知遥一如既往地对她客气，有时还会拿不懂的症状询问，但冷霜都搪塞过去。 这两人，她是一个都不信，每次过去，都直接支走两人，给宫女用灵气疗愈，她们的精神情况也在慢慢恢复中。 这天，冷霜刚结束治疗，习惯给每个人拢好被子，轮到最后一个时，那宫女居然睁眼了。 “你…怎么…”突然醒了。 “傅…去过…密室，”宫女的话音很轻，冷霜听不太清，凑进去听，“你再说一次。” “傅太医，曾…到过…密室。” 傅太医去过连公公的密室？ 这怎么可能？ 冷霜被惊出一身冷汗，想接着问，这时，傅清和在外面敲门，“冷霜，你好了吗？” 冷眸扫向房门，烦死了，怎么这时候敲门。 时间不够，冷霜用灵气安抚宫女的精神，低声道：“别担心，我在。” 宫女闻言，再次合上有些虚空的眼睛。 第119章 她不能白吃亏 “你敲什么门，不知道里面的病患要静养吗？” 傅清和放下手，微微眯了眯眼睛，又挂起微笑， “冷姑娘今天耗费的时间比平常长了些，所以想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 闻言，冷霜上下打量他几眼，学着他的微笑，凑近，傅清和下意识后仰。 “冷姑娘，为何如此看我？” “原来你也知道这样笑很奇怪啊。” 冷霜猛地收起笑容，退回去，双手在胸前交缠，“不想笑就别笑，不知道自己膈应别人了吗？” 说完，冷霜看都不看他，径直走了。 身后，傅清和也垮下脸，看着冷霜的背影，若有所思，很快，他转身进了屋内，仔细给每个病人把脉后，拧眉。 还是没有异样，如果真要说有，就是冷霜过来后，这几天病患的状态都有明显好转，尤其是精神状态。 苏砚白不是一般人，他指定冷霜，必然有其目的，但到底是什么独门秘术。居然能做到一点痕迹都没有？ 傅清和手指抵着下巴思索，陆知遥进来看到，问道：“怎么了，清和，在想什么？” “我没事，”傅清和听到声音，瞬间回神，抬头时已然进入微笑营业的状态。 “我只是在好奇。冷霜每次在这屋里都做了什么。” 陆知遥板着脸，“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问题，反正病人也明显变好了不是吗？” 傅清和眼底闪过一丝讽意，勾着唇角缓缓问道：“知遥你是真的不想知道吗？” 陆知遥是个医学痴迷者，对这种特殊病症，他从一开始就表现了浓厚兴趣，而冷霜用的又是不知名的治疗手段。 他不信这人会不感兴趣。 没成想，陆知遥完全不上套，淡淡地说了句，“不想知道。” 说完，转身进入工作模式。 傅清和看着他，不发一言，走过去自顾自倒腾药材。 …… 冷霜走出药炉，脚步缓慢，脑海里不断回想刚刚那宫女说的话。 傅太医去过密室？ 说的是哪个傅太医？ 医学世家就是麻烦，一门几人都在同一个单位上班，难怪雀喜会叫傅清和为小傅太医。 冷霜边走边握着右拳捶到左手手心，嘴里嘟囔，“还能找谁问问呢？”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造司坊，抬头看到牌匾，瞬间眼前一亮。 对了，还有和公公。 她快步进了造司坊，直奔和公公院子。 也是巧合，和公公也刚回院子，两人在院门碰见。 “呦，这谁啊，还知道过来看看我，”和公公捏着小手帕，敲着兰花指，娇嗔道。 这做派冷霜也熟悉，马上进入状态，“哎呀，和公公这是想我了吗？我都没听到，是因为思念不够响亮吗？” 这嘴贫得，他每次都说不过，和公公咬了咬后槽牙，瞪她，“进来吧。” 冷霜笑了笑，自在地在院子里的石桌落座，翘起二郎腿，欣赏起院子的绿植。 和公公拿着茶水出来，也不惯着她，只给自己倒了杯，喝了两口，才开口。 “说吧，什么事找我？” 冷霜也不客气，自己给自己倒茶，抬头看过去，笑说：“我就不能是因为想你了，所以过来看看你？” 和公公满眼嫌弃，言辞笃定，道：“我不信。” 啧，这人就跟萧太妃似的，早早就摸清他的性子。 冷霜低头喝了口茶，收敛嬉皮笑脸的神色，正经问道：“和公公，你对太医院了解多少？” “你想问陆太医和小傅太医吧。” 哼，要不要这么敏锐。 “和公公知道了？” 没具体说什么事，但两人心照不宣，和公公更是一脸傲娇，仿佛在说，我什么不知道。 “那就不卖关子，公公直接说说看。” “小傅太医是在他大哥病故，其父亲又主动请辞后，进的太医院，算算时间，还不到一年。” “而陆太医进去的时间更早些，他没什么家族背景，算是考进去的。” “这两人的医学天资，能得苏太医一句不错的点评。” 苏砚白性子随和，但在专业上有自己的傲骨，不是有真本事的人，他都懒得来往。 冷霜默默点头，那两人资质不错，她也是认同的，因为见过两人施针，比不上苏砚白，但能看出来功底不弱。 尤其是傅清和，她有一次居然在他施针后，看到些许荧白之气，可见这人医学天赋颇高。 这也是为何她不喜欢傅清和，甚至听到宫女的话，也没有第一时间怀疑他。 这人，内里自留圣洁处。 “咋啦，你看出来那两人有问题？” 虽然是疑问，但值得冷霜专门跑一趟，和公公心里已经认定是有问题的。 他皱起眉心，开口问道：“需要我帮你报上去吗？” 冷霜愣了愣，看和公公表情严肃，猛地回神，“不用，没什么问题，我就是之前没见过这两人，所以想了解一下罢了，公公无需紧张。” “真的？”和公公眯了眯眼，盯着她。 冷霜认真地点点头，“真的。” 傅太医进过密室的事，非同小可，她还不想让那么多人知道。 …… 晚上，凌啸宸过来了，冷霜才把这事说出来。 “你不震惊吗？”这人怎么这么淡定，冷霜拧眉看着他。 “还是说你们早就知道？” “苏砚白是故意这么安排的？” “那他岂不是把麻烦甩给我了。” 冷霜一顿输出，越说越生气，凌啸宸赶紧安抚她，“没有，我们也不知道，摄政王回朝的时间还不到一年。” “我没有不震惊，只是这宫里的事遇见多了，你也会跟我一样。” 况且，她刚才也说了，目前那几名宫女的情况正常恢复中，所以他不至于乱了阵脚。 “也对，”冷霜应了一声，如果傅家藏得够深，摄政王跟他身边的人可能真的察觉不了。 不行，她现在有种莫名其妙激活了新副本的感觉，这事的难度跟之前预想的不同，她不能白吃亏。 猛地起身，冷霜快步走回房间，又拿着纸笔出来。 凌啸宸看见，眉心一跳，“这…又想写什么呢？” 冷霜一边摆弄纸张，一边应道：“上次忘记标注任务难度了，这次正好提醒我了。” 说完，她认真地在上次写过的字下面画星星。 第120章 白讲了 “你在画什么？”凌啸宸凑过去看。 “我在画五角星，” 冷霜低头应道。 很快，她画好五个，笑着把纸拿起来，满意地看了两眼，然后呈到凌啸宸面前。 “看，星星代表任务难度，五个就是满级。” 凌啸宸把纸接过来看了看，问道：“满级？你觉得这事很难办？” “当然。我相当于以身入局，任务时间又拉长了些，”冷霜把纸接过来，仔细叠好，才瘫靠到椅背上。 “大人，如何想此事？你觉得傅家跟那个制药的神秘人有关系吗？” 薛家还没解决，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傅家，还是医学世家，很难不让人怀疑。 “这事得查，傅老太医请辞的时间恰得太巧，之前不觉得，如今想起来，这里面也有问题。” 赶在皇兄病危前请辞，是提前预知到什么吗？ 可如果想全身而退，后来又怎么会让傅清和入太医院呢？ 还有皇兄和皇嫂的毒，傅老太医知道吗…… 冷霜看他陷入沉思，侧过头，喊了一声，“大人。” 凌啸宸转头看过去，月光打在冷霜的笑颜上，竟如日光照耀般明媚。 “你既然要查，我给你指个方向好不好？” 凌啸宸挑了挑眉，“你说。” 冷霜坐起身，双手抱胸，“我说了，你得记我一份功劳。” “好，知道了。” 这人就是爽快。 冷霜笑起来，把秦素瓷之前跟她说的事，全盘托出。 “而且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 凌啸宸静静看着她，等待下文。 “我虽没见过傅清逸，但素瓷小姐说他气质温润时，我突然觉得傅清和在模仿他哥。” “还有这事？” 很新奇的角度，这不是调查能查出来的。 冷霜抬头看了看太空，斟酌一下表达，“我不确定，但傅清和这人很割裂倒是真的，连御膳房的宫女也这么认为。” 看来傅家的水很深啊。 凌啸宸眯了眯眼，脸色冷下来，但冷霜突然晃到他面前，他瞬间把眼底的寒光敛去。 “大人想到什么了吗？” “我想你该去休息了。” 啧，扫兴，冷霜瞪他，可凌啸宸不管，就让她回卧室睡觉。 “那你查到什么消息得告诉我。” “好，我会的。” 冷霜起身向卧室走去，凌啸宸又叫了她一声。 “冷霜。” “干嘛？” 冷霜转身看过去，真是的，自己赶人走，又在这嚷嚷。 凌啸宸起身走到她面前，摘下腰间的木质令牌，塞到她手里。 “你若有急事，无需等我晚上过来，可以直接去乾坤宫寻我。” 冷霜怔怔地看着手里的令牌，虽然她之前提过，但真没想过这人会给。 “你…把这个给我，摄政王不会怪罪你吗？” 凌啸宸笑了笑，神色有些无奈，“不会。” 这人得是多高的职位啊，冷霜心里嘀咕。 看她不说话，只顾着翻看令牌，凌啸宸接着道，“冷霜，傅家这事非同小可，你倘若真发现什么，也不要自己上，保护好自己最重要。” “其他的事，有我。” 闻言，冷霜抬眸看过去，只见凌啸宸满脸认真，毫无玩笑之意。 哎，这人怎么能这样呢？突然给她来这招。 “大人不怕我拿着令牌乱来？” 冷霜笑着调侃他。 “你会吗？” “说不定呢…” “那我等着。” 啧，这是看准她不会搞事是吧。 冷霜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蹦出一句，“大人慢走，”猛地转身，踏着有小情绪的小步伐回了房间。 直到她把房门关上，凌啸宸才收回视线，最后默默看了眼院子，运起轻功走了，风意紧随其后。 回到乾坤宫，凌啸宸看风意实在憋得难受，直接开口：“有话就说。” 得到允许，风意才敢应道：“殿下，那令牌…” 那令牌不代表摄政王这个身份，只代表凌啸宸这个人。 只要冷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以为一样的令牌，实则有所区别，凌啸宸给她的是主牌，风意他们几个拿的是子牌。 换句话说，持有主牌的冷霜，可以使唤风意他们。 所以，风意才会有如此纠结的表现。 “令牌怎么了？” 凌啸宸静静看过去，黑目沉沉，不容置喙。 风意性子没有风驰灵敏，但跟随凌啸宸多年，比其他人更了解自家主子，也明白冷霜的份量。 “无事，属下定保护好冷霜姑娘。” 一抹笑意在凌啸宸眼底闪过，把刚才的威压敛去，道：“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她做事素来有分寸，而且，真要遇到什么事，你俩谁帮谁还不一定。” “是，属下晓得，”这话确实无法反驳，过往种种都表明，冷霜的能力远超一般人，且在他眼底… 风意不经意地看了凌啸宸一眼，烛光打在他的脸上，眉目锋利，轮廓鲜明，身上永远有种运筹在握的安定感，跟冷霜很是相衬。 殿下身边，也该有个知心人了。 另一边，冷霜听到外面没了动静后，才躺回床上，再次拿出令牌翻看，嘴角撅着笑。 算他有心，感觉比他那主子靠谱。 把令牌塞到枕头下，给身旁的凌羽寒拢了拢被子，安然入睡。 …… 次日，冷霜又去了药炉，却发现只有陆知遥在。 “小傅太医今天没来吗？” “听说他父亲有事寻他，我便让他休沐几日。” 冷霜点点头，眼珠子转了转，主动凑过去闲聊。 “他父亲，医术也很高明吗？怎么没在太医院任职？” 陆知遥怔了怔，似乎有些惊讶冷霜会主动攀谈。 “傅老太医之前也在太医院任职，只是后来家中遭受变故，他受不住，便请辞回家休养了。” 冷霜点点头，变故？是指傅清逸的事吗？ “感觉陆太医跟傅家走得蛮近的，平常看你也会管制小傅太医。” “傅老太医在任时，对我有所提拔，所以，我对清和亦会看顾些，希望冷姑娘不要介意。” 看来不是简单提拔啊，都能帮人家管儿子了。 冷霜垂眸，扫了眼陆知遥手边的医书，上面是关于精神诊疗的内容。 她现在对这个姓陆的更感兴趣了。 第121章 冷姑娘今夜倒是闲得很 “苏太医选你到药庐，傅老太医对你也多有提拔，看来陆太医医学天赋很高啊。” “而且，还能保持勤奋刻苦，实在是难得。” 冷霜光明正大地看向桌上的医书，陆知遥一贯板正的脸，却难得地露出些许不自然。 “没什么天赋可言，纯凭各位前辈看得上眼，”说着，他默默把书盖起来，又突然看着冷霜问道：“冷姑娘，看得懂这医书上的内容？” 冷霜笑了笑，从容地回看他的眼睛，“一介宫女哪儿能懂那么多字，只不过看陆太医常常翻看此书，所以才觉得您勤奋好学。” 陆知遥点点头，呢喃：“原来如此。” 冷霜别过头，笑了笑，看陆知遥想离去，转珠子一转，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知遥猛地转身看他，眼神中看了一丝厉色，“冷姑娘这是要干什么？” 冷霜眨眨眼睛，说道：“只是看到陆太医肩膀有些脏东西，帮你拍掉而已。” “陆太医平日里喜欢穿白色衣服，沾了东西，会很明显的。” 闻言，陆知遥不好说什么，匆匆说了句“谢谢”，便快步出去了。 冷霜勾起唇角浅笑，抬手看着在指尖萦绕的灵气，挑了挑眉。 等了这么多天都没有动静，希望今晚会有惊喜。 …… 入夜，傅家。 傅清和站在书房门前，浅浅呼出一口气，嘴角挂起微笑，敲门，“父亲，是我，清和。” “进来吧。” 傅清和推门而入，径直走到书桌前，拱手行礼，“父亲。” 傅恒山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面露疲态，他如今也才五十出头的年纪，可看起来却有些接近老年的状态。 皮肤开始松垮，面色暗沉。 他好像比上次见更老了些，傅清和微不可察地打量了傅恒山几眼，又把目光收回去。 “药庐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如常。” “没有丝毫异样？” 傅清和顿了顿，摸不准这话里的意思，只道：“那几个宫女都在恢复中，并无异常。” “我说的是那几个宫女吗？”傅恒山突然拔高声调，傅清和惊慌地缩了一下，他看在眼里，更生气了。 “那个叫冷霜的宫女，你怎么没有跟我汇报？” “你跟你大哥比，真的差太远了，不及他半分聪明。” 傅清和慌张地跪下，仰头看着傅恒山，眼底尽是孺慕之情。 “请父亲赎罪，清和觉得冷霜影响不大，故而没有汇报，求父亲原谅。” 说完，他直接磕起头来，言辞神色尽是害怕。 傅恒山眯眼盯着他，“那个冷霜真的没有特别的本事？” 傅清和起身，跪直，应道：“孩子已观察多日，并没有发现什么。” “她没有用药？” “没有，病人的药都是我和陆知遥亲自配的，孩儿虽不及父亲和大哥医术出众，但不至于病人服用了别的药物都不知道。” 傅恒山默然，傅清和说的倒是跟他收到的消息一样。 那苏砚白为何点头允许冷霜可入药庐呢？ 他半垂着双眸，悄无声息地打量傅清和。 还是差太远了，这点事都能把他吓成这样，当不得大用。 “你先出去吧。” 傅恒山把人赶走，自己留在书房内，静静思考，突然一阵心悸，他猛地捂着胸口，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玉瓶，打开，倒出一颗药丸，塞进嘴里。 药丸很快起效，傅恒山靠在椅背上，缓着气，目光看着屋檐，微微放空。 希望今晚会有好消息。 门外，傅清和听到里面完全没有动静后，冷着脸打算离去。 刚转身便看到傅夫人站在院子里，他顿了顿脚步，不发一言，打算直接从傅夫人身边路过。 “他时日无多了。” 一句很轻的话，风吹过便散了。 傅清和顿住脚步，站在傅夫人的侧后方，低声回了一句。 “我要的，不是他的时日无多。” 说完，抬脚直接走了。 这老家伙莫名其妙把他叫回来，肯定有问题。他要赶回宫里。 …… 望风院，冷霜坐在卧室里修炼，她的前方，几朵灵花在虚空中一跳一跳，像似脉搏。 突然，灵花无故荡了一下，跟被撞一样，冷霜睁开双眼，看了看，眼底寒光迸现。 终于有动静了。 她起身，走到院子，把风驰叫下来。 “你帮我守着小殿下。” 风驰一个激灵，想起风恒提过的事，急问：“冷姑娘，你别冲动，我们可以先通知大人。” 你不是刚得的令牌吗？你倒是用啊。 风驰眼神疯狂暗示冷霜，可有人一点也没接收到。 “我就去药庐看看，应该没事的，不用通知他。” 说完，一个助力跳跃，直接出了院墙。 风驰眼睛瞪了瞪，真想拿头撞树。 殿下，您昨晚的话，白讲了。 用暗号唤出一名暗卫，让他把消息传回去，自己慢慢走到院子的椅子坐下。 反正他及时汇报了，殿下想怎么做，他管不着。 看冷霜刚才的神色，估计也没有很大事，起码没像上次那样，直接说“去杀个人”。 这性子，他们家殿下以后有的是头疼的时候。 …… 冷霜飞快靠近药庐，不过没有选择直接推门进去，而是蹲在病房窗外，轻轻推开一条缝，窥探。 屋内，每个宫女的床头床尾都摆放了白色蜡烛，陆知遥站在房子中间静默，仿佛准备开启某种仪式。 听到他低声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掏出一个青铜色铃铛，开始一下一下地摇起来。 冷霜看到，眼眸一震，那个铃铛上围绕着的幽绿之气竟然比之前连公公手里的药丸还要重。 “醒来吧，醒来吧……” 陆知遥每说一句，冷霜都感应到灵花的震动，她暗下眸光，嘴角勾起冷笑。 恶心玩意儿，拿着个破铃铛就想坏了她下的防护，真当她是空架子吗？ 她抬起手，运起灵力，就想打进去，却被突然拉到一旁。 “谁……” 冷霜瞬间被捂住嘴巴，她瞪眼看过去，眼前之人竟是本该在家的傅清和。 “你别说话，我放开你。” 冷霜点头，傅清和把手放下，她立马呸呸两下，嫌弃得很。 傅清和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道：“冷姑娘今夜倒是闲得很。” “小傅太医也不差，从家中散步回来的？” 第122章 冷霜，很强 啧，这女人嘴真贫。 傅清和瞪了冷霜一眼，气质阴冷，但，像个真人。 他绕过冷霜，被她一手扯住，“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赶紧走，别管这里的事，我去阻止他。” 说完，傅清和冷着一张脸，用力甩开冷霜，悄声往药庐正门走去。 冷霜本想问清楚，但脑子一转，决定看看傅清和怎么解决这事，便躲到一旁，继续看着病房里面。 陆知遥已经停下动作，蹙眉看着几个依旧沉睡的宫女，陷入沉思。 冷霜见状，笑了笑，狗东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居然还想再次操控这些宫女，是看轻苏砚白还是高估自己的药。 一阵敲门声，吓到陆知遥，也拉回冷霜思绪，她眯起眼睛紧盯。 “谁？”说话声音明显紧绷了些。 “陆知遥，你还真在这里，是出什么事了吗？需要我进来帮忙吗？” 居然是傅清和，他不是回家了吗？ 陆知遥拧紧眉心，抬手一挥，全部蜡烛熄灭，屋内陷入黑暗，冷霜及时把门关上，躲到一旁。 观察几下，确认傅清和不能看出什么后，陆知遥理了理衣衫，走到门前开门。 傅清和看到他，挂起微笑，“辛苦了，让陆太医一个人忙到这么晚。” 陆知遥愣了愣，看傅清和神色与平常无异，放下心里的疑虑，“没事，都是份内的事。” “还需要我进去帮忙吗？”傅清和状似无异地侧头想往里看一眼，陆知遥立马挡住。 “不用，刚才有位病人突然有些情绪起伏，我给她针灸后，平复下来了。” “原来如此。”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傅清和点点头，“陆太医也一起吧。” “我还要收拾些东西，清和你先回去吧。” “好，那我先回去了。” 本来他也没打算今天跟这人纠缠，刚才只是吓一吓他而已。 傅清和走出两步，陆知遥突然在他身后问道：“清和，你今夜怎会突然回来？不是让你回家陪陪傅老太医吗？” “父亲无事，我想着苏太医既然信得过我，不好离开太久，便连夜回来了。” “事实证明，我回来是对的，”傅清和笑意更深，“我不在，知遥就这么忙。” 冷霜听到这话，捂嘴偷笑，这笑面虎，嘴是真会阴阳。 一丝尴尬从陆知遥脸上飞快闪过，沉声道：“你能有此觉悟，也不枉苏太医对你一番信任。” “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话结束，傅清和离开，陆知遥返回房间把全部蜡烛收好，关门回去休息。 冷霜打开窗户，跳了进去，仔细查过每个宫女的情况后，又给她们的灵台渡了些灵气进去，才放心离去。 今夜收获不错，知道了敌人的目的，还看到傅清和的“活人感”，之后调查方向可以明晰很多。 …… 冷霜回了望风院，轻轻一跳，翻了进去，刚落地，转身看去，顿住，下意识退后一步。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院子里坐着两个人，一大一小，正静静地看着她。 “你回来了，”凌啸宸和凌羽寒同时开口，因为自己没抢先一步，小家伙还拧眉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这话明明该是他的台词。 这气氛不对，冷霜敏锐地感觉到，她挂起自认无辜地笑容，像没发生什么事似的，走到两人面前。 “羽寒怎么醒了？”这小家伙越来越爱浅眠了。 凌羽寒本来还绷着脸，看冷霜先跟他打招呼，立马被顺毛，“就是突然觉得你不在，就醒了。” 不知为何，他也感觉自己最近敏锐了很多。 冷霜挑了挑眉，显然也意识到这点，看了眼身旁的凌啸宸，道：“你把他吵醒了？” 呵，凌啸宸咬了咬后槽牙，直接气笑了。 “你何不先跟你家小殿下解释一下，你这么晚去哪儿了？” 说完，双眉向上耸了耸，给冷霜“回礼”了。 早早逃回树上的风驰看到两个幼稚鬼的“针锋相对”，一阵汗颜。 刚才真的吓死他了。 …… 时间往前推一个时辰，冷霜刚离开不久，风驰翘起二郎腿坐在院子里一边守着殿下，一边欣赏着院子里的景致。 他瘫靠在椅背上，吹着微风，舒服到双眸半阖。 “你倒是自在。” 每个下属对自己领导的声音大概都有应激反应，风驰也不例外。 凌啸宸的声音响起时，他都没抬头，而是直接跪下行礼，“参见殿下。” “起来吧。” 凌啸宸坐到椅子上，风驰微微低着头颅。 “她出去多久了？” “接近半个时辰。” 凌啸宸点点头，自顾自给自己倒茶喝，风驰偷瞄他一眼，小声问道：“殿下，您没去药庐？” “我过去干嘛？” “找冷霜啊。” 凌啸宸看了眼风驰，仿佛每个人都觉得冷霜需要活在他的庇护之下，是因为身份地位悬殊带来的错觉吗？ “风驰，你觉得没有我们的出现，冷霜能把冷宫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风驰怔了怔，他比其他人更早来到这个院子，没人比他更清楚这里的变化有多大。 “依旧会过得很好。” “冷霜，很强。” 这是风驰实实在在感受到的。 笑意在凌啸宸眼底闪过，看，只要把他抽离出来，客观看待的话，冷霜的光芒依旧是耀眼夺目，难以忽视的。 “所以，你觉得她需要事事等本王去救她吗？” 如果真是紧急，冷霜也不会掉以轻心，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她懂得惜命。 风驰忏愧，是他想轻了，“她不需要。” “刚才宫门有暗卫传来消息，说傅清和连夜回宫，本王让他们放人进来了。” “这会儿估计也回到药庐了，本王再贸然过去，怕乱了她的计划。” 这下风驰有些不懂了，“殿下竟相信傅清和的为人？” 明明冷霜都说那人很奇怪。 “我不是相信傅清和，我是相信苏砚白和冷霜的眼光。” “虽然傅清和身上有不少奇怪之处，但冷霜提起他时却没有出现厌恶情绪。” “就凭这一点，本王愿意信他一次。” 第123章 我安排的人可不是这位 风驰似懂非懂，所以说，殿下对傅清和的信任，来自于他对冷霜的了解？ 凌啸宸看他那表情，有些嫌弃，说到对冷霜的了解，他这些下属还是浅了些。 他微微仰了仰头，“你先回……” 突然，一声轻微开门声响起，凌啸宸心下一凝，扭头想让风驰快走，没成想，风驰反应更快，早没影了。 他松了口气，扭头看向卧室，看见凌羽寒打开了一条门缝，静静看着他。 “你是谁？阿霜呢？” 小家伙鼓起脸颊，装出很凶的样子。 “她有点急事出去一趟，让我在这儿守着你。” 凌羽寒不做声，眨眨眼睛，好像没完全醒透。 凌啸宸本想让他进去接着睡，小家伙又开口了。 “就是你吗？” “什么？” “晚上才会出现的人。” “她跟你……提起过我？” 凌羽寒点点头，“说过一些。” 凌啸宸挑了挑眉，嘴角翘了翘，又迅速压回去。 看小孩儿有些紧张，尽量放轻语气说道：“你……要出来跟我一起等她吗？她很快就回来。” 再不回来，他就真得去找她了。 小家伙垂眸思索一下，就在凌啸宸以为他要拒绝时，他却说：“我去穿个衣服。” 凌啸宸笑了笑，还挺有胆量。 很快，小家伙穿戴整齐走出来，慢慢走到凌啸宸身边，后者已经拉好椅子等他。 “坐吧，喝杯热茶。” “我自己来，”这是他的家。 凌羽寒坐下，挺直腰背，很正经的模样。 凌啸宸饶有兴致地侧头看他，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这个……侄子。 还别说，其面部轮廓跟皇兄有些相像，五官跟凌承煜也有些像。 “你不怕我吗？”再怎么样也是第一次见的陌生人。 凌羽寒双手捧着茶杯，看着凌啸宸摇摇头，“不怕，这是我和阿霜的地方，你伤不了我的。” 虽然没有明确知道什么，但凌羽寒心底笃定这一点。 没有想过的答案，凌啸宸怔了怔，突然想起之前风恒汇报时提过那句，“冷霜说，望风院，是她的领域”。 他看了眼四周，感应到那股莫名的能量，所以，这院子确实内有乾坤，是吗？ “你怎么不问冷霜去了哪里？” “阿霜自有安排，如果合适，她会告诉我的。” 真是刀枪不入，开口闭口都是站在冷霜的角度出发，不让别人有挑拨的机会。 冷霜真的很用心教孩子，不然，凌羽寒讲话不会如此笃定。 “那我可以问问，她都是怎么跟你……说我的吗？” 凌羽寒板着小脸，“不告诉你。” “为何？” “因为你之前让阿霜不高兴。” “我什么时候……” 凌啸宸愣了愣，突然想起之前冷霜唯一一次的情绪泄露，心里叹气。 得，这小孩儿记着仇呢，难怪一直冷着脸怼他。 一个萧太妃，一个凌羽寒，都上赶着要替冷霜教训他。 “之前确实是我的问题。” 无论提起多少次，他都认。 凌羽寒看着他，片刻后，点了点头，“还行，认错态度可以。” 凌啸宸好笑地扶额，这小孩儿说话很有冷霜的感觉，但因为年纪小，显得更加可爱。 “谢谢认可，”他收紧嘴角，要尊重小孩的态度。 凌羽寒把茶杯放到桌上，小手撑着椅子边缘，左右扭着屁股坐到椅子最里面，靠在椅背上，再转头看向身旁的人。 “你家住上京城？” “是的。” “父母尚在？” “都不在了。” 凌啸宸回答平淡，可凌羽寒却有些触动。 原来他跟我一样，都没有爹娘了。 肉嘟嘟的小脸放软了些，仰头说：“那大哥哥很厉害，成长得这么好。” 闻言，凌啸宸心里叹息，心软的小孩，让人怎么放心带你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很厉害？” “阿霜说，你在摄政王身边当值，那应该要很厉害的人，才能做到的吧。” 一直在偷听两人对话的风驰，听到这话，傲娇地挺了挺胸膛。 那当然，殿下身边不养废物。 凌啸宸无奈叹笑，“算…算是吧。” 凌羽寒点点头，把头转回去，看着院子里的植物不说话。 “你为什么总爱点数？是怕有人偷你们种的东西吗？” “不是，”凌羽寒摇摇头，“只是想记录我和阿霜创造的成果。” 眼前的一点一滴，都是他们两个珍贵的回忆。 “你很爱她。” “当然…她也很爱我，” 小家伙顿了顿，特意强调。 凌啸宸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小孩的占有欲还挺强。 “你呢？” “什么？” “你爱不爱阿霜？”凌羽寒拧眉看过去，这人怎么反应有点慢似的。 凌啸宸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要跟小孩儿讨论“爱情”这件事。 但他不会轻视凌羽寒的任何问题。 “我们现在的关系无法简单用爱来形容，但我的的确确很认真对待我和冷霜之间的关系。” 虽然现在不合适更进一步，但他相信总会有抵达的那一天。 没有听到回应，他以为小家伙会听不懂，没成想他居然煞有介事地说，“嗯，阿霜也说了，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所以，大哥哥你也别太自信。” 风驰赶紧捂嘴，压住笑声，凌啸宸眯了眯眼睛。 冷霜你真是好样的。 之后，两人再无对话，自顾自坐着，倒也出奇地和谐。 直到冷霜翻墙回来。 …… 小气鬼，居然不帮她转移火力，冷霜瞪了凌啸宸一眼。 然后蹲到凌羽寒面前，没有回避自己出去的事。 “对不起，吓着你了？” 除了去宁香院过夜，这是小家伙第一次醒来没看到冷霜。 他心思敏感，冷霜怕他记在心里。 凌羽寒摇摇头，又点点头。 冷霜笑出声，“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没有吓到，但会有点担心你。” 唉，这话听得她心里发软。 冷霜凑近抱着他，“抱歉，药庐那边突然出了点事，我得赶过去看看，让你担心了。” 这几天频繁出去，她跟小家伙提过去药庐帮忙的事。 凌羽寒点点头，“没事，反正你也有安排人守着我。” 冷霜默然，我安排的人可不是这位。 第124章 替换 冷霜把凌羽寒松开，看了看他，又瞄了眼凌啸宸，“你俩……聊过天了？” 凌羽寒乖巧地点头，“聊了一些。” “都说了什么？” “说……” “你猜，”凌啸宸打断小家伙的话，挑眉看着冷霜。 来者不善，这招不接。 冷霜眼珠子一转，笑着起身牵着小家伙往卧室走去，“来，小朋友要早点休息，才能长高。” 直接忽视凌啸宸的眼神，回了房间。 看到人回来了，困意来袭，凌羽寒刚沾到枕头，就开始昏昏欲睡。 冷霜给他拢了拢被子，随口说了句，“你俩到底说了什么？” 小家伙迷迷糊糊地扇着眼皮子，缓缓道：“我说…让他别太自信。” 说完，眼睛彻底合上，睡觉了。 冷霜愣了愣，噗嗤一声笑出来，低头亲了亲凌羽寒的小脸蛋。 真是她的好孩子。 等小家伙睡熟了，冷霜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凌啸宸还坐在那里。 “大人还在呢？等着收情报？” 冷霜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跑出去一趟，喝了。 “我在等你，”等你平安回来。 刚到嘴的茶水被冷霜呛出来，“咳咳咳…”凌啸宸给她拍背，“怎么喝口茶都能有事。” “是大人出招过于突然，”像说情话似的，吓她一跳。 “你也不差，”暗指她今晚的擅自行动。 察觉男人有些意见，冷霜也没敢挑衅，老老实实解释，“事出突然，但在我掌控范围内，就想着先过去看看。” “你就不怕别人真想今晚得手。” “不会，”冷霜摇摇头，“这么多天都不动手，突然出招，让我感觉是一种测试。” “果然，又被我猜中了。” 冷霜把陆知遥跟傅老太医熟悉，还有今晚摇铃铛的事全盘托出。 “傅清和那家伙就是在装，但是装给他爹和陆知遥看的。” “我怀疑傅清逸的病故跟他爹有关，甚至跟陆知遥有关。” 这两人蛇鼠一窝。 “按你这么说…”凌啸宸沉吟几声，指尖轻点大腿，“可是解释不通，我查到的消息，傅清逸生前跟陆知遥关系很好，真要说提拔，傅清逸付出更大。” 陆知遥若真是感恩，不该背叛傅清逸。 “难道傅老太医给了他更好的条件？陆知遥对医学还挺痴迷的，会不会因为这个所以选择背刺傅清逸？” 凌啸宸摇摇头，“你觉得陆知遥是什么性格？” 冷霜呼出一口气，歪了歪头头，说道：“板正，不爱笑，爱管人，勤奋，不多话。” “像但又不像。” “什么意思？” “我问过陛下身边福公公，他是三朝元老，对宫里的人比较熟悉，他说的陆知遥跟你说的接近，唯独有一点不同。” “哪一点？” “就是他其实不怎么爱也不主动跟人接触。” 冷霜想起陆知遥这段时间对她的态度，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次次都主动攀谈。 咝……有些诡异是怎么回事？ 冷霜下意识抚了抚手臂，把热茶塞到她手里，“别怕，我在。” “我没怕，就是有点冷了。” 嘴硬，凌啸宸懒得回应她，“你找个机会跟傅清和聊聊，估计他知道的更多。” 冷霜点点头，她正有此意，明天就去逮他。 “好了，太晚了，回去睡觉，明天先别去那边。” “不要，我得去，陆知遥不除不行。” 虽然宫女们的性命无忧，但她忍不了这样的隐患待在她们身边。 精神受损的病人，安全感很重要。 凌啸宸不跟她争，只是一味催促她回去睡觉。 等人回房间了，风驰才跳下来，“殿下，这个陆知遥该不会…” “嗯，大概率不是本人，而且是提前把替换的人准备好，等砚白一走，就把人换了。” 应该说，即便苏砚白不走，他们也会找机会进药庐。 他们要测试的目的，他也大概猜到，不过是想确定，他手上是不是真的有治疗的药物。 如果是，他们估计得改变计划，如果不是，他们就不怕发起进攻。 风驰心下一凝，这谋算也太早了。 “那属下去查。” “你不管，这几天看好冷霜，尽量别让她晚上过去，如果她不听，你就跟着去，派人守着院子，然后通知我。” “是，属下领命。” 安排好一切，凌啸宸看了眼卧室的方向，回了乾坤宫。 风意早早地等在那里，看见凌啸宸回来，马上跟着他走进屋内。 “殿下，今晚是有确切目标了吗？” “算是，陆知遥可能被替换了。” 风意猛地抬头，凌啸宸把刚才的猜测说了出来。 “所以，你要马上派人调查傅恒山在太医院的所有事情，看他私底下是不是跟薛家有来往。” “另外，调查陆知遥，不管是什么。” “是，属下领命。” 风意出去，凌啸宸站到窗边，看高悬的明月。 皇兄，你和皇嫂到底做了多少的谋划，才能撑到我归来保护景行。 太医院算是天子近臣，本该只听命于天子，傅家更是世代清流，傅恒山到底为何如此。 凌啸宸握紧拳头，捶到窗棂上，眼底发沉。 …… 次日，冷霜陪凌羽寒用完早饭后，又准备出门。 “阿霜。药庐的病人很难治疗吗？”凌羽寒仰头问道。 冷霜蹲下，轻声应道：“不难治，只是不能急。” 病人不难治，只是人心难测。 凌羽寒点点头，“那你要注意安全，夜里翻墙很危险的。” 冷霜顿了顿，她都差点忘记这茬了。 “你看到我翻墙不惊讶吗？” “昨晚看到时会有一点，但是后来一想，我现在也开始习武了，以后能跟你一起翻墙。” 阿霜会什么，他都不惊讶，只知道不能扯阿霜后腿，要努力跟上。 冷霜听完很感动，抱着凌羽寒轻拍他的背，她一直觉得这孩子是能感应到一些东西的。 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冷霜心里暗下决定，把孩子交给秦素瓷后，就出门了。 等这次事情解决，她得先跟摄政王要个大奖励，让凌羽寒担忧，他们得补偿。 第125章 手痒了 冷霜到了药庐，没看到那两人，便跑到后院，好几个人在。 陆知遥和傅清和带着几个宫人在摆弄药材，冷霜的眼睛在那两人间来回转，气氛真是和谐。 “你们在干什么？”冷霜扬声问道。 傅清和猛地看过来，盯着她眯了眯眼睛，嘴边挂起微笑，“冷姑娘来了。” 冷霜学着她的模样，回应：“是呢。” 之前觉得讨厌，现在看这家伙死装的样子真是有趣。 “陆太医，你不是说小傅太医要回去几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陆知遥听到她的问话，放下手里的药材，交代宫人细节，走到冷霜面前。 “清和担心药庐这边忙不过来，所以提前回来了。” “哦～”冷霜点点头，挑挑眉，“小傅太医有心了。” “当不得冷姑娘夸赞。” “我就没夸你。” 傅清和心里一堵，这女人真是难对付，他默默吸了口气，努力维持笑容，上前两步。 “我给冷姑娘说说病人情况吧。” 平日里都是陆知遥主动跟她讲，傅清和倒是第一回。 “行啊，”说完，冷霜抬脚准备往病房走，陆知遥忽然开口，“清和。要不还是我去吧。” 冷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傅清和，暗示他解决。 傅清和倒是从容，又把昨晚的说辞搬出来，“昨天让知遥一个人受累，我已过意不去，今天便让我多做一点吧。” 说完。他直接走近冷霜，伸出手，“冷姑娘，请。” 两人前后脚踏入病房，刚把门关上，两人同时看着对方“啧”了一声，嫌弃得很。 “不是让你别来了吗？净管闲事。” “呵，”冷霜直接气笑了，“昨晚要不是有我，这些病人就危险了你知道吗？小傅太医。” 睁眼说瞎话，她不来，他以为自己护得住谁。 “你看出来陆知遥的问题了？” 冷霜双手在胸前交缠，扬了扬下巴，“傅清和，现在是你，有求于我。” 真是，还分不清大小王了。 傅清和动了动嘴巴，低头道歉，“抱歉，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请冷姑娘见谅。” 呼，让这人低头，真不容易。 “再教你一个道理，想知道别人的情报，你得拿诚意，比如你先说说看你知道的事。” 闻言。傅清和神色有些犹豫，眼神暗示性地看向窗户，“此处不方便。” 也是，冷霜想了想，“你下午找个时间，去造司坊和公公的院子找我。” “你竟是和公公的人？” 和公公是福公公的徒弟，福公公是御前之人，原来冷霜真的是乾坤宫的人，他还以为她故意乱说的。 “我不是谁的人……算了，不纠结这个，反正你下午溜出来就是了。” 说完，冷霜转身去检查每个病人的情况，幸好，昨晚陆知遥的“神操作”对她们没有丝毫影响。 傅清和看着她，抛出一句，“你其实是懂医术的吧。” 冷霜依旧摇头，“我走的路子跟你们不同，你看不懂，也别深究，免得备受打击。” “你……”傅清和咬了咬后槽牙，这人真是自大得很。 “不过，你确实蛮有医学天赋的，”冷霜抬眸朝他看去，眼睛里没有讽意，只有坦荡。 “这…这还用你说，苏太医眼光很好的。” “呵，”冷霜仰头一笑，“我现在都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眼光好。” 怎么就选中陆知遥了呢。 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傅清和连忙帮苏砚白解释，“这次只是被别人钻空子而已。” “但愿如此，”冷霜随口应道。 …… 下午，冷霜提前去了和公公院子，一进去，随性地趴在石桌上，背对着房门，闭眼休息。 和公公听到点动静，刚打开门，直接被冷霜一动不动的身影吓了一跳。 他轻拍胸口，喊了一句，“冷霜，你来了干嘛不说话，净知道吓人。” 无人回应，趴在石桌上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和公公顿了顿，小声喊道：“冷霜，冷霜。” 哎呦，不会是出事了吧。 和公公三步并两步走到石桌旁，伸手推了推冷霜肩膀，“哎，你醒醒…” 冷霜皱了皱眉，双目紧闭，嘴里嘟囔：“别吵，让我睡会。” 最近事多，她都好久没有在望风院吹风睡懒觉了。 冬天快到了，她得赶紧把事情解决，不想天天跑出来，她想舒舒服服地在院子里烤火。 和公公听到她回应，才呼出一口气，又觉得气不过，上前拧了下冷霜耳朵。 “啊，痛，和公公，你干嘛啊，”冷霜整个人弹坐起来，捂着耳朵，怒瞪。 和公公倒是舒服了，傲娇地坐到冷霜对面，挑了挑下巴，“说，擅闯本公公院子，所为何事。” 冷霜自知理亏，也不敢追究揪耳朵的事，反而卖乖地笑起来，“我就是累了，过来睡个……” “冷霜……”和公公眼含警告地看着她，小丫头，还想瞒住大狐狸，做梦。 “我约了人在你这儿谈事情。” 冷霜快速把话说完，偷瞄和公公的脸色。 “怎么约到我这儿？” “你这儿安静，鲜少有人过来，而且…”冷霜转了转眼珠子，道：“我也是觉得公公为人可信，才敢把人约过来。” “抱歉，是我自作主张了，”这事她确实不占理。 “是陆知遥还是傅清和？” 公公，你不简单啊，冷霜瞪大眼睛。 和公公傲娇地勾了勾唇角，小样儿，真以为他没点本事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吗？ “我约的是傅清和。” “所以有问题的是陆知遥？” 和公公，要不您替我去查吧，我累了。 冷霜恹恹地看过去，点点头，“基本确定。” 怎么会是他，和公公隆起眉心，看着也有些难以置信。 “公公，你不必……” “冷霜在吗？” 傅清和的声音适时响起，冷霜跟和公公对视一眼，后者示意她出去接人。 冷霜点点头，起身快步走出去，傅清和站在离院子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 “不错，还挺有礼貌。” 傅清和冷着脸，上下打量她几眼，道：“没办法，书确实读得比你多。” 冷霜：怎么办？手痒了，想揍人。 第126章 改变人的容貌 呵，好家伙，真是个好家伙。 “傅清和，有你求我的时候，进来吧。” 冷霜气笑了，顶了顶腮帮子，想起和公公还在里面，便把把账先记上。 傅清和随着她走进院子，看到和公公，下意识想带上“伪装”，被冷霜一句话打散。 “别笑，会吓到公公。” 傅清和噎住，僵硬地给和公公行礼，“见过和公公。” 和公公在宫中资历深，但不故作姿态，轻轻点头回应，“小傅太医，稀客啊。” “是晚辈打扰了，”说完，傅清和若有似无地看了眼冷霜。 冷霜直接忽视，开口问：“公公，我们进屋里谈可以吗？” 和公公许可，带着他俩进了屋内。 冷霜自觉地给每个人倒了茶，喝了一口后，定定地看着傅清和，“开始吧。小傅太医。” 傅清和没有立刻接话，反而沉默了一会儿，神色冷淡，只有捏着茶杯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的纠结。 片刻后，傅清和眼底发沉地看向冷霜，“你能保证那几个病人的安危吗？” “当然，”冷霜笃定得很。 “傅清和，我还是那句话，单凭你自己，搞不定陆知遥，他没那么简单。” 他手里那个铃铛，应该是能进行精神攻击的，傅清和未必抵挡得了。 傅清和嗤笑，眼底尽是讽意，“我当然知道他不简单，毕竟他背后的人，可是我的父亲。” “傅恒山？”和公公惊呼，显然也没想到会牵扯到他。 “和公公很惊讶吧，毕竟那人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正直和善的模样。” 这是有多恨啊，提了两嘴，都没叫过一声爹。 冷霜想起了秦素瓷说过的话，开口问：“你怀疑你哥的死是你父亲造成的？” 屋内两人同时看向冷霜，眼睛瞪大，同时开口： “你在说什么？” “你怎么会知道？” 和公公听到，转头看向傅清和，“这事居然是真的？” “和公公，我从不拿大哥的事开玩笑。” 和公公退后两步，怔怔地坐下，给自己灌茶，冷霜没理他，向傅清和示意：“展开说说，你大哥病故的事，还有他和陆知遥的关系。” “你知道的挺多，”出乎他意料。 “还行，”没办法，她人脉广。 傅清和举杯喝了口茶，重重呼出一口气，才开始讲。 “我大哥自小天资聪颖，是父亲认定的继承人，而我因为庶出不受重视，接触医术时间比府里其他孩子要晚些，也因此经常被欺负，是他出手护住了我。” “后来，大哥进了太医院，我们见面的时间渐渐少了，但只要碰面，大哥都会分享他在宫里的事，包括他认识了陆知遥，大哥说他们关系很好。” 和公公在一旁点头，“确实如此，你大哥当年颇为提携陆知遥，我那时去太医院，总能看到他们凑在一起讨论医术的场景。” 冷霜：嗯，这是两个医痴的故事。 “变故是从大哥回府跟父亲大吵一架开始的，他们当时在书房，我恰巧听到一些他们的对话。” …… 傅家书房，父子二人对峙。 “清逸，你竟然驳斥为父的命令，我对你很失望。” “父亲，傅家家训：医者仁心，普济天下，而您到底做了什么，您心里清楚，不要反而训斥儿子。” “还有，傅家一直对皇室忠心耿耿，父亲如此行事，岂不是愧对列祖列宗。” 砰一声响起，是硬物落地的声音。 “傅清逸，你放肆。” “清逸问心无愧。” “那你就滚，不要再插手，我傅恒山的儿子不只你一个。” “父亲，您收手吧，”傅清逸跪下，“放过知遥，去跟陛下认罪吧。” “为父救自己有什么错，”傅恒山怒吼。 “你与虎为谋就是有错。” “啪”，傅恒山扇了傅清逸一巴掌，“你可以继续清高，撑住傅家世代门楣，但也不要阻止为父救自己的命，做儿子的，自该孝顺。” “至于陆知遥，他只要听话配合，就不会有事。” “父亲…” “滚出去。” …… 听到这儿，冷霜总算明白一点，“你家那老头病了？” 傅清和愣了愣，笑起来，她说话可真直接，但有时听着让人痛快。 他点点头，“应该是。” “应该？” “他没主动说过，但我知道他在偷偷服药。” 冷霜想了想，接着问：“他有什么症状？” “衰老、心悸…大概是这样，他一直掩饰得挺好，我也是因为偷听才猜到的。” 和公公眉头紧锁，人更是坐不住，来回踱步，“那陆知遥又是怎么回事？” 傅清和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一直想要试探他，但除了昨晚，他平时没有任何破绽。” “你有问过他，关于你大哥病故的事吗？” 傅清和点头，“我正式加入太医院后，曾问过他……” 和公公：“他怎么说？” 傅清和眼神又冷了些，“他说，让我不要质疑，我父亲说什么便是什么。” “可是我总感觉他有事隐瞒。” “或许他也身不由己吧。” 直到现在，冷霜大概能串出一条线。 陆知遥应该是被迫参与了药物研究和制作，傅清逸想救他，可被父亲阻拦，甚至被杀。 傅清逸死后，陆知遥还是被控制着，可先皇驾崩，朝廷大震动，傅恒山应该也怕被摄政王察觉什么，提前辞职跑了。 跟连公公里应外合继续药物试炼，而陆知遥为何没有挣脱出来，她大胆地猜，估计是为了傅清逸。 “你知道什么？”傅清和紧张地问道。 “你别激动，这只是一个猜测。” “你说。” “现在我们见到的陆知遥大概不是真正的陆知遥。” 昨晚凌啸宸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躺回床上后，自己琢磨出来的。 “哐当”，傅清和猛地起身，椅子被撞到在地上，“这怎么可能呢？” 和公公也一脸严肃，“冷霜，这话不可乱讲。” 在宫里把人替换，简直荒谬，而且，怎么可能改变人的面容…… 不对，冷霜好像也可以。 和公公凑到冷霜面前，冷不丁说了一句，“你也可以对不对？” “可以什么？”冷霜眨眨眼睛，没听懂。 “改变人的容貌。” 第127章 是冷姑娘绝顶聪明 “我不会这个，”冷霜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和公公用狐疑地眼光看着她，“真的，我可见识过你露的那一手。” “你居然还有这本事？”果然，苏太医指定的人，就不是一般人，难怪父亲如此忌惮冷霜的出现。 真是无语住了，和公公真当她无所不能吗。 “我那个只能改变肤色，还要看妆容修饰，不能把一个人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以为是人皮面具吗？” 屋里陷入安静。 糟糕，她说了什么。 冷霜看向傅清和，果然那家伙脸色已经黑得发沉，他捶了一下桌面，转身就想走。 “站住，你想去干什么，”冷霜拦住他。 “我要回药庐揭发他，要撕了他的脸。” “你有证据吗？”年轻人就是冲动。 “把他的面具撕了就是证据。” “那群人是专门炼药的，你以为能轻易让你撕下来？” 平常都能毫无防备地靠近她说话，肯定就没怕过会被看出破绽。 和公公也附和，“冷霜说得对，小傅太医莫要冲动，以免打草惊蛇。” 傅清和恹恹地坐椅子上，垂头丧气，又抬头，“那些宫女……” “我看顾着呢，他动不了她们，真有必要，我会安排她们转移的。” 和公公叹气，“苏太医这次也是看走眼了。” 冷霜喝了口茶，举起手指摇了摇，“苏太医不至于在这事上出问题，他见到的应该还是陆知遥本人，”那些人不傻，应该清楚苏砚白的本事，不敢糊弄他。 “只不过，他离开后人就被换了。” “那真正的陆知遥岂不是还在宫里？” 和公公惊呼，背后一身冷汗，太可怕了。 “之前可能在，如今估计早被转移出宫了。” …… 凌啸宸站在药庐不远处，静静地看向里面，风意出现。 “殿下，已在宫中搜寻过，没有找到陆知遥，也审问过连公公，他说这事是傅恒山操作的，他没有直接接触过陆知遥。” “不意外，人应该早送出宫了，”凌啸宸一脸镇静。 换做他是傅恒山，发现连公公被抓，就会开始谋划此事。 不管有没有药庐这事，他们迟早都要把真正的陆知遥送走。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查，驻守宫门的侍卫营有没有鬼，那么大个人都能被送走，第二，安排我们的人进傅家。” “殿下不打算跟傅清和合作？” “他太打眼了，傅恒山肯定盯死他，我们不好操作，还是用自己人方便，况且，”凌啸宸笑了一下，“冷霜应该跟他有对接，本王就不插手了。” “是，”风意应下，但神色有些懵，殿下刚才是笑了吗？为何？ 凌啸宸没注意到他，只是看着药庐里认真看书的人。 他看过陆知遥的画像，眼前之人确实很像，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江湖上奇奇怪怪的秘术很多，他不是没听说过人皮面具，但要做到变成另外一个人，绝不是一张面具能轻易做到的。 他有预感，跟傅恒山合作的，应该跟薛家那个炼药的神秘人，是同一个人。 不过，傅恒山毕竟懂医，他们的合作估计更深，陆知遥的天资能被苏砚白看中，可见不低，正是炼药所需人才。 桩桩件件理顺后，唯独还没看明白傅恒山到底想要什么。 …… “傅家那老头病了，加入他们，估计也是为了求药。” 冷霜一口一个小番茄，塞进嘴里，凌啸宸看不过眼，劝道：“你吃慢点。” “不行，我要用小番茄压一压心里的恶心。” 今天跟傅清和把事情理顺后，她便止不住地犯恶心，到了晚上，还没停止，得给自己吃点好的。 凌啸宸蹙眉，眼底有些心疼，“所以说，昨晚才不想跟你细说。” 如果可以，这些恶心的烂人烂事，他都不想冷霜接触。 但总是事与愿违。 冷霜转头看过去，正好跟那双漂亮的眼眸撞上，看见那未散去的疼惜，她笑了，“大人放心，我没那么娇弱。” 只是单纯看不惯而已。 但如果傅恒山真的为了自己的命，出手解决了亲生儿子，那真的会让她恶心到几天吃不好。 人心啊，当真不能细看。 “我知道，”凌啸宸别过脸，不能跟她继续对视。 他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高悬的明月和点点繁星，“冷霜，你跟你父亲的关系如何？” “大人，我是个孤儿。” 冷霜随口应道，原主的确是孤儿，而她，也是。 不是，他想问的是……凌啸宸低头看向她，发现她神色无异，猛地反应过来。 真正的她也是孤儿。 意识到这个问题，凌啸宸心里一堵，她要多努力，多坚强，才能活得如此阳光明媚。 “所以说，我不理解，傅恒山和傅清逸这样的父子关系。” 虽然生病，但好歹后继有人，这些名门世家不是最重传承和家门名声吗。 明明傅清逸完全满足这些要求，却依旧难逃亲生父亲的私心。 “因为在傅恒山看来，他想要活着，也没有错，”可能还会嫉妒傅清逸的风华正茂。 唉，一声叹息，两人都陷入沉静，只有炭火烧得噼啪作响。 “你觉得陆知遥会在哪里？” 两人突然同时开口，又相视一笑。 “在傅家，”两道声音再次同步。 冷霜心跳加倍，呼出一口气，马上引开话题。 “大人接下来作何打算？” “我会安排人潜入傅家。” 冷霜缓缓点头，外部查不到，只能从内部搜索，她突然想到一个人，转头提醒凌啸宸。 “大人可着重观察傅夫人。” “你觉得她知道？” 冷霜点头，“枕边人身体和心性发生变化，做夫人的怎会没有察觉，而女子十月怀胎不易，傅清逸又如此优秀，就这样没了，她得多恨啊。” “可毕竟夫妻多年，她未必会出卖傅恒山，”甚至会为他找理由，进而原谅他。 “是有这个可能，但恨意没有消解，就会发生转移，大人觉得，她会恨谁？” 凌啸宸心头一震，看冷霜挑起的眉峰，应道：“陆知遥。” “大人聪明。” “是冷姑娘绝顶聪明。” 第128章 神魂 既然凌啸宸说要查，冷霜没急着去药庐，在望风院懒了两天。 白天陪着凌羽寒上课，晚上进空间修炼。 最近事多，天天往外跑，进空间的次数都变少了，以至于刚进来时，她莫名感觉有些不同。 左右看了一圈，只看出来灵植长势优越，有些之前没用过的都开始趋向成熟。 先修炼，待会儿仔细看看吧。 冷霜走到冰蓝草旁边，坐下，随意往旁边扫了眼，猛地顿住，俯身凑近看。 冰蓝草这是……生出第二朵花了吗？ 冷霜伸出一只手指，缓缓靠近，点了点那颗小小的花苞。 才刚长出来，离开花还远着呢，不过。不妨碍她高兴。 冰蓝草再次开花，于她只有好处。 冷霜笑着又想用手指点点小花苞，刚凑近，“啪”一声，被冰蓝草一叶子扇开了。 她愣了愣，瞬间双掌合十，向冰蓝草拜拜，“大神抱歉，我就是太高兴了。” 她一直觉得，冰蓝草是整个空间的核心，它跟其他灵植不一样。 像夜露花这种好养的，基本不会升级，但像九心莲这类，就有可能通过对灵气的吸纳，而实现升级，之前那朵圣品九心莲便是如此。 冰蓝草，没有升级的概念，在修仙大陆时，它已是神级的存在，故而可遇不可求。 冰蓝草与空间，与她之间，都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紧密联系。 “我不打扰您了，我这就修炼去。” 说完，冰蓝草像听懂似的，周身的荧光闪了闪，脆嫩的枝叶向上挑了挑，仿佛在说“去吧”，有点小傲娇。 冷霜笑了笑，盘腿坐直身体，闭上双眼开始修炼。 冰蓝草静静地待在她身边，仿佛在注视着她。 突然，它挥了一下嫰叶，所有灵植同时发光，一束束金光流向冷霜。 冷霜感应到能量源突然暴增，想睁眼看看怎么回事，却发现有股力量压制着她，无法动弹。这是什么情况？空间闹脾气了？ 她默默蓄力，还想接着反抗。 “别怕，把能量全部炼化。” 一道极其清冷的声音在冷霜脑海响起，不似秦素瓷那种清冷里带着柔情，而是真正的冷感，不可高攀的神圣。 可冷霜一点也不怕。 她放弃挣扎，全心投入，那些萦绕在她身边的能量排着队流入她的体内，直到光芒渐渐消散。 冷霜缓缓睁开眼睛，眨了眨，猛地起身向着空地施展各元素灵力，一顿输出后，她才收手，眉宇间尽是兴奋。 她好像变强了，这是继上次吸收过冰蓝草凝露后，第二次提升，而这次只是通过修炼而已？ 不对，刚刚那道声音是…… 冷霜抬头环顾四周，扬声道：“你是谁？可以再讲一次话吗？” 无人回应。 她眯了眯眼，扫视灵植一圈，眸光一闪，扑到冰蓝草面前，笑弯了眉眼。 “是你对不对？” 她看来看去，就只有这棵独立于灵植之外的“神植”最有可能。 相传神级灵植拥有神魂，她以前不信，现在有种撞了大运错觉。 “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 冰蓝草依旧毫无反应。 冷霜无奈，整个人躺到草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像他乡遇故知似的生出倾诉欲，自顾自说起话来。 “你都不知道，我这修炼一直都是自己瞎琢磨，感觉灵力一直上不去。” 她在修仙大陆时，本就是身无灵根的普通灵植师，连宗门都进过，对于修炼确实不算很懂。 “在望风院有聚灵阵加持，就感觉还好，够用，但在外面如果一下子用了过多的灵力，我就感觉人都变虚了，要赶紧回来找补。” 最近天天往药庐跑，能滋养精神的灵气浓度要更高，次数多了，她也会觉得累。 所以，今晚才会选择进空间修炼，顺便净化一下身体。 冷霜侧过身，单手撑头，看向冰蓝草，“大神，你我如今紧密相连，我强大对你也有好处，指点一下呗。” 她快要用上撒娇的调调了，冰蓝草依旧毫无反应。 唉，算了，听声音都那么高冷，估计性格也是如此，等慢慢相处再说吧。 冷霜起身，跟冰蓝草告辞，“孩子还在外面，我就先出去了，过几天再进来给您请安啊。” 她笑了笑，打算出去，临了，终于听到期待已久的声音，“战斗。” 冷霜猛地回身，“什么意思？是让我找人打架吗？” “自己想，你话太多了。” “我……” 她忍住，不能第一次就得罪大神，要徐徐图之。 “好勒，我会努力的。” 说完，冷霜便走了。 空间里，冰蓝草摇了摇身体，感觉一直笼罩在空间四周的浓雾，散去了些。 这边，冷霜回到卧室，躺到床上，给凌羽寒拢了拢被子，静静地看着床顶。 传说中的神魂，居然真的被她遇到了，好神奇啊。 她应该也是刚刚觉醒吧，是因为长出新花苞带来的契机吗？ 冷霜嘴角止不住笑意，眼睛发亮。 她让我去战斗，这要怎么搞，我总不能用四元素灵力跟别人打架吧，这估计要被当成巫女抓去烧了。 不过，如果只是腿脚对抗，应该也可以，上次对付霍清鸢不也这样。 冷霜神色看着平静，实则脑海里疯狂盘算，一个个筛选对手。 冯嬷嬷辈份大，她不好去挑衅。 不知道霍清鸢最近安不安分，如果不安分，她可以帮太妃教训她。 还有某人……一直都知道他武功高，但还没真正见识过，她要不要去发起挑战呢？ 就这么左思右想，冷霜渐渐陷入梦乡。 …… 深夜，药庐归入平静，陆知遥坐在自己的卧室里，点了一盏油灯，打开刚收到的消息。 “时间紧迫，需加快确定解药所在。” 陆知遥把字条点着，随手扔到桌上，让它自行燃烧。 他靠在椅背上，眼神虚空地看着桌上的火光。 冷霜，你到底藏了什么？为何还不出手？ 非要我逼你一把吗？ 陆知遥眸光重新聚焦，坐起身，随手一挥，燃尽的纸灰往地上飘落。 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完成任务，唯有这样，才能一直当“陆知遥”。 第129章 狗东西，没人性 次日，冷霜神清气爽地出现在药庐。 “早啊，两位太医。” “冷姑娘早，今天看着很是精神，”陆知遥第一个回应她。 傅清和戴着他那“假面具”，说了句“早”，眼里尽是对她的质问。 傅清和：你怎么今天才来。 冷霜：牛马也需要休息的。 冷霜悄悄瞪了他一眼，自顾自走到陆知遥面前，“陆太医，病人这两天的情况如何？” 习惯一问，他不说，冷霜也清楚情况。 可是，陆知遥却面露难色，“唉，不太好。” 不可能，冷霜心里驳斥，脸上压住了异色，紧张问道：“怎么会？前几天不都好好的吗？” 看你怎么编，冷霜瞥了眼旁边的傅清和，发现他也是一脸看戏的表情。 “有天夜里，病人出现病情恶化的情况，我施针调理，以为过两天就会慢慢稳定下来，可是没有，说到底还是我医术不精，不及苏太医出色。” 陆知遥一脸惭愧，本来一向冷脸板正的人，突然来这么一下，感觉很奇怪。 “夜里？是我回家那天吗？”傅清和问道。 陆知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怕你担心，所以没说。” “知遥，你怎么不告诉我，自己承担。” 不愧是戏精，冷霜都想给傅清和鼓掌了。 “小傅太医没有发现异样吗？” 这人不也天天给病人把脉吗？ “我……” “冷姑娘不要怪清和，是我隐瞒在先，这几天都让清和带着人倒腾药材去了。” “原来如此，”冷霜点点头，不再浪费时间，转身往病房里走，“我过去看看。” 陆知遥立马跟上，傅清和看着他那“着急”的背影，冷笑，抬脚跟上去。 推门而入，冷霜状似不解地说：“这不都挺好嘛。” 确实，个个都睡得香香的。 陆知遥走过来，眉心皱起，“她们的情况难就难在，不稳定，有点反复。” 她们比你稳定多了，冷霜心里冷笑，但她不能让陆知遥看出来，她其实懂这些病症。 “那依陆太医之见，该怎么办？” “唉，”陆知遥叹息，“这些病人的情况，苏太医最是了解，如果能用他的药，自然最好。” 说半天，原来等在这儿。 冷霜假装认同，低声呢喃：“陆太医说得有道理，苏太医倒是有把药留给我……” 陆太医呼吸急促一下，又强行压住，“不知……冷姑娘说的药是……” “啊，没事，我瞎说的，”冷霜像刚反应过来似的，拒绝承认刚才说的话。 “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没忙完，先走了，”说完，冷霜直接绕过陆知遥，从傅清和侧身经过，飞快地跟他对视一眼，又迅速错开。 “冷姑娘，”陆知遥想追出去，傅清和把人拦住，“你求她作甚，我们两个联手，也能把人治好。” “你懂什么？”陆知遥猛地甩开，厉声训斥。 傅清和状似被吓到，“知遥，你怎么了？” “抱歉，我刚才失态了。” “没事，我知道你是担心病人安危而已。” 陆知遥胡乱地点点头，傅清和怕他还想追出去，索性给他一条路。 “那个冷霜怎么可能直接把药给我们，她是乾坤宫的人，要用药估计得跟殿下或者陛下申请，搞不好殿下还会亲自过来盯着。” 闻言，陆知遥果然愣住了，双手无意识地揪紧袖口。 傅清和说的对，是他太着急了，没想到这点，如果被摄政王知道，一切就完了。 所以，他得用别的办法，让冷霜主动把药交出来。 …… 和公公院子，屋内，熟悉的三人组再次聚首。 冷霜生气地把茶杯砸到桌上，大声嚷嚷：“你这狗东西，没人性，你那话不就是让他出招阴我吗？” 傅清和冷着脸，吐出一个字，“是。” “你还理直气壮了是吧，”冷霜站起身，想要过去打他，和公公把她拦住，“好好说话，别伤了和气。” “公公，你别拦着我……” “事成之后，我的命归你，要杀要剐随便你。” 傅清和冷不丁抛出一句。 冷霜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净给些没用的东西，啥也不是。 和公公把人劝下，坐下来，责怪傅清和，“小傅太医此举，着实过分了些。” 傅清和嘴巴动了动，站起身，给冷霜行礼，道歉。 “抱歉，我知道是我私心作祟，但我不能等了，上次回去，夫人说他已经时日无多，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他怎么可以这么痛快就死了。 傅清和红了眼眶，喘着气，要哭不哭的样子，看着有些孩子气，而他，确实年纪不大。 唉，冷霜心里叹息，“坐下说。” “你家那老头病情这么严重了吗？” 傅清和坐下，摇摇头，“我不确定，我只能从他面相上看出来他身体不好，但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可夫人就是这么说的。” 冷霜不做声，陷入沉思，和公公看在眼里，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我倒是有一个缓解之计。” 傅清和看向他，“公公请说。” 冷霜眼睛一眯，背后一凉，感觉有人要打她主意了。 和公公看了她一眼，笑得温柔，“陆知遥突然出手，肯定是傅恒山催他，而傅恒山着急，是害怕还交不出解药的话，他自己的续命药就不能及时补上。” “倘若这时能出现一款药，缓解他的病症，说不定，他也不会如此听命行事。” “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冷霜。” 冷霜挂起微笑，说：“公公说的，自然在理。” 桌下，她的脚用力踩在和公公脚背上。 和公公知道她不爽，咬牙忍下。 傅清和思考了一会儿，默默点头，“和公公说的确实是个办法，但药在哪里？” 冷霜松开和公公的脚，站起身，走到傅清和身边时，摁住他的肩膀，看着他，“你别管，继续回药庐扮演小白花，别在关键时候让他察觉你有异样，其他的事，自有人做。” 傅清和咬牙，“我没有扮演小白花。” 无所谓，冷霜潇洒地走到门口，留了句“那就当好白莲花。” 说完，人直接走了。 第130章 是他会求着要见你 晚上，凌啸宸又过来了，看到冷霜正百无聊赖地搓着炉子里的煤炭玩，但表情却谈不上愉悦。 “在想什么呢？”凌啸宸走到她身边坐下。 冷霜瞄了他一眼，应道：“在想大人舍不舍得让我舍身就义。” 凌啸宸笑了一下，“这是什么话？” 冷霜跟他说了今天的情况，听到傅清和给陆知遥的提议，脸色直接冷下来。 “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现在就先把他们两个剁了。” 傅清和简直找死。 冷霜笑出声，拉住他，把茶杯递到他手里，“消消气，消消气，多大点事。” 凌啸宸瞪她，“被人卖了还知道笑，”说完，更生气了。 “我是能被卖的人吗？一向只有我坑人。” “你有想法？” “大人还记得，之前在连公公密室，他那不正常的反应吗？” 凌啸宸当然记得，后来在审讯时，他提起，连公公立马害怕。 “你用了什么特殊药物吗？” 冷霜点点头，“给他下了点幻梦散，顾名思义，能让人陷入梦境幻觉的东西。” “原来如此，难怪他突然失控，是看到了被他折磨死的冤魂回来找他了是吗？” “差不多，”冷霜耸耸肩。 “做得好。” “大人不害怕？”张嘴就知道夸。 “害怕什么？” “我居然还会做这种东西，”而不是只做救命的药物。 “冷霜，”凌啸宸唤了她一声，等冷霜转过来与之对视，认真说道：“心正，行正，莫要想太多，莫要责问自己，你一直都很好。” 冷霜感觉心头被撞了一下，情绪催红眼眶，她立马别过脸，“哇，这些烟好熏眼睛。” 凌啸宸没有拆穿她，起身把人拉起来，“那就坐到我这边。” 直接调换了两人位置，这么一闹，冷霜情绪也平复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所以，大人不用过分担忧，他若想操控我的意识，我就让他做梦去，照样让他乖乖配合。” 凌啸宸翘了一下嘴角，又掉落下来，“我也可以直接把他抓起来，逼他配合。” “此计可行，但不够好，我们要做的是把战线拖长，让那个神秘人自己出现。” “所以，大家都不暴露，是最好的。” 正好，她最近正需要练手，陆知遥手里那个铃铛，就很合适。 凌啸宸沉默片刻，说道：“我到时候去药庐陪着你。” “好，”冷霜笑了，火花落入她眼底，特别亮。 “那给傅恒山的药怎么办？” “给他弄点药不就完了，”冷霜随口应道。 “不用去看看他的情况？” “大人，”冷霜看着他，“上次上京城出现腹泻病症时，我也没见过病人不是吗？” “我又没想治好傅恒山，让他觉得自己变好了就行。” 凌啸宸点点头，“成，都听你的。” 冷霜美滋滋地拿着茶杯喝口茶，突然反应过来，扒拉凌啸宸手臂。 “不对，你刚刚的意思是要带我出宫是吗？” 凌啸宸笑了，笨蛋，这才回过神来。 “没有，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觉得确实得见见他本人才好。” “错过了，等下次吧。” “啧，小气，”冷霜用力瞪他，一脸不爽，扶着椅子就想拉远点。 凌啸宸拉住她，索性跟她聊点她喜欢的话题。 “你打算挣傅恒山多少钱？” 果然，说起这个，冷霜就来劲儿了，椅子也不拉了，眼神放光。 “你说，我是挣他一千两好呢，还是两千两。” 她来这里这么久，还没开过这么高的价格。 “你怎么不挣他上万两？” 冷霜惊讶，“傅家这么富裕？” “没有，傅家祖上挺清廉的。” 冷霜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那你还说，”白让她兴奋。 “你可以先开价，他没有，就会想办法，说不定，会倒坑那个神秘人一把，让他们离心。” 傅恒山如此惜命，遇到有用的药，肯定抓着不放。 “哇，”冷霜向着凌啸宸拱手，“还是大人厉害，想得长远。” “到时候，傅恒山肯定会查制药之人是谁，冷姑娘准备用什么江湖名头去见他？” 又来一次，冷霜立马反应过来。 “你带我去见傅恒山？” “是他会求着要见你。” 这话她爱听，“成，我得想个霸气点的名字。” 凌啸宸往她手里的茶杯添了点茶，继续问道：“你打算让谁帮你打头阵？” “杨峰，”冷霜毫不犹豫地应道。 “你确定？”杨峰看起来不怎么精明。 “确定，我答应过跟他一起做药丸生意的。” 虽然，她现在有别的进账，但说过的话，得算数。 凌啸宸点点头，不反驳她，反正到时候他派人推杨峰一把就行。 …… 冷霜又隔了几天没去药庐，一方面是存心让陆知遥着急，另一方面，她得准备药丸。 之前傅清和就提过，傅恒山有衰老和心悸两种明显症状，只要针对这两项制药即可。 空间里有新灵植成熟，正好是九脉参和绛珠草。 九脉参，是做护心丹的主要材料，对心悸气短有明显功效。 而绛珠草主要针对气血，用现代的说法，就是可以造血活跃细胞。 两者结合，可逆转人体衰老心悸的状态，不过。冷霜自然不会给傅恒山下足够量的药，只是吊着他。 倒腾了几天，冷霜还顺手做了些女士用的护肤品，让杨峰拿出去试试市场。 …… “冷霜，你给我这些做什么？” “之前说好的，我做产品，你拿出去卖。” 时间有些长了，杨峰也没放在心上，不过，冷霜想做，他一定帮她。 “我可以帮你拿出去试试，不过合伙做生意的事就算了。” “不能算，”冷霜瞪他，“你就不想让你娘过上好生活？” “我…我当然想。” “想就行，”冷霜打断他，“记得，我里面留了纸条，有写清楚功效，你一定要找信得过的药堂合作，知道吗？” 她不能直接跟杨峰说傅恒山的事，只能这么交代。 看某人昨晚的态度，估计也会暗中帮忙，这样，就会有双重保障。 第131章 探探路 傍晚，杨峰下值后，回了家。 “娘，我回来了。” 陈氏惊喜地抬头，“回来啦，你等会儿啊，娘这就去做饭。” “你回来，娘得多炒两个菜。” 陈氏笑得开心，放下手里的线活，下意识捶了捶肩膀，打算起身。 杨峰看她这样，过去把她摁在椅子上，“娘，你歇会儿，我去做饭。” 陈氏拉着他的手拍了拍，笑道：“好，听你的。” 温暖的掌心覆在杨峰的手背上，窝心，也伴随着无法忽视老茧。 杨峰低头看了看陈氏的手，再次抬头，脸上依旧是憨厚的笑意，“我现在就去做饭。” 说完，他把手抽出来，走出客厅。他们家不大，几步路的功夫便到了厨房。 看着冷清简陋的灶台，杨峰终是低下头，耷拉着脑袋，再次想起冷霜那句话。 “你不想让你娘过上好日子吗？” 他爹早逝，不过好歹留下这个小院给母子遮风挡雨。 陈氏一手把他拉扯长大，从小就教他要知足常乐，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能在宫里当一个侍卫，已经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至于是守哪个宫，他一点也不在乎。 本来以为，生活就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直到去了冷宫当值，遇到冷霜。 冷霜让他看到了生活可以有很多种可能性，即便身陷困境，也能闯出不一样的天地。 他抬头呼出一口气，既然冷霜给他机会改变生活，就一定要珍惜，让娘亲过上好日子。 收拾好心情，杨峰卷起袖子开始烧火做饭。 晚饭后，陈氏又开始在油灯下做绣活，火花不够亮，她感觉眼睛有些不好使，时不时就得揉揉眼睛。 杨峰拿着包裹走出来，看到她的动作，直接拿掉她手里的东西，说：“娘，别做了，弄坏眼睛。” 陈氏斥了他一眼，把东西抢回来，“你可别弄坏了，娘可是收了绣坊定金的。” 说着，又开始倒腾，杨峰直接把冷霜给的包裹放到她面前，“娘，你猜这是什么？” “什么？总不能是你给娘带的礼物吧。” 自己儿子她清楚，平日的俸禄大多数都给了她，身上压根没几个钱。 “一半一半，是冷霜给的东西，但里面有专门留给你的。” 听到冷霜的名字，陈氏的态度立马变了，活也不干了，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推到一旁，“你早说是冷霜给的东西不就完了，在这瞎扯什么话。” 陈氏兴致盎然地拆包裹，里面分成几个小包，她也逐个拆开了。 第一个，药丸包，里面有好几个写了不同名字的玉瓶。 有些是之前见过的，有些则是第一次见，杨峰打开配在里面的纸张，粗略看了一遍。 “娘，这些药丸冷霜打算卖出去，让我找信得过的药堂合作，你知道哪些药堂比较好吗？” 上京城的药堂，他大概也知道一些，可他毕竟在宫里的时间更多，陈氏时常出入朝阳大街，比他更了解一些。 果然，陈氏没多思考就开口应了，“当然是济安堂了，上次大半个上京城的人染病，济安堂可是第一个出来帮助我们这些老百姓。” 杨峰点点头，确实，济安堂名声很好，既做达官贵人的生意，也不会看不起穷苦老百姓，甚至经常出手帮忙。 “好，那我明天过去谈谈。” “你急什么，等我先过去给你探探路。” “你又不认识济安堂的人。” 啧，陈氏瞥了一眼自家儿子，“非得认识济安堂的人吗？认识掌柜的夫人不可以？” 杨峰瞪大眼睛，“娘，你居然还认识掌柜夫人。” 陈氏傲娇地仰仰下巴，“你以为娘真的只会绣些东西吗？我去的那个绣坊可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坊，时不时也能碰上一两个有些地位和身份的贵人。” “济安堂的掌柜夫人，我也见过，还聊过几次天。” 她还挺喜欢那位夫人，不会冷眼看人，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杨峰听得一愣一愣的，感觉他娘比他混得还要好。 陈氏没眼看他那样儿，直接说：“反正我先去给你探路，有希望的话，你找一天休沐，陪我一起去济安堂。” 杨峰默默点头，他娘说的都对。 陈氏满意，把另一个小布包拉过来翻来，也是瓶瓶罐罐一堆，但都不是药丸。 “小峰，这些是什么东西？” 杨峰把里面的纸张打开，“冷霜说，这些是药妆，就是女人平常涂涂抹抹的东西。” 说完，他把最后一个小布包提过来，递给陈氏，“冷霜说这是专门留给你用的。” 陈氏欢喜，接过挨个打开，每一款都有不同的清香，还有一股淡淡的药材味，但不难闻，清香沁人。 “冷霜给的东西肯定是好的，你快给我说说，这些都是怎么用。” 杨峰拿着纸对照瓶身的名字，“这个叫焕颜生肌膏，可以改善皮肤状态，睡前洗脸后和起床后各种一次，如果皮肤状态特别差，建议睡前厚涂睡觉。” “这个是去疤膏，专门针对新伤或者陈年疤痕。” “这个是专门涂手的护手霜。” “这个是……” 杨峰一个一个地念，陈氏亮了又亮，等杨峰停下，她才叹气。 “娘，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我怎么会不开心，我是感慨冷霜对咱们真好。” 她这段时间也听儿子说了，冷霜现在跟御膳房还有那个什么什么造司坊关系挺好。 这次买卖，她应该也能找到更好的人选，但依旧把机会给了自家儿子。 杨峰虽然憨憨，但也听明白陈氏的意思，他点点头，“所以，我不能辜负她的期待，得把事情做好。” “那还用得着你说，”陈氏三秒收拾好心情，把护手霜拿出来，抹了一点在手背上，晕开，很快被皮肤吸收。 她细细摸着手背涂抹过的皮肤，果然滑溜了不少，高兴地把手背凑到鼻下，融入皮肤后，感觉护手霜的味道更好闻了。 “儿子，这个好香啊。” “嗯，毕竟是冷霜做的东西。” 杨峰的“迷弟体质”又开始了。 第132章 天选带货王 深夜，乾坤宫，风棠从杨峰家赶回来了。 “殿下。” 凌啸宸正在翻看奏折，最近凌承煜挑了些人选出来，他得看看这些人之前都做过什么。 “直接说吧。” 风棠把杨峰母子的对话说了出来，凌啸宸听完后，都不禁愣了一下。 这个杨峰，命还挺好。 遇到冷霜成为好友就算了，还有个聪慧能干的娘亲，本来他还想着找人把他引过去济安堂，没想到，他娘亲直接把事情揽过去了。 虽然过程周折些，但别人查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你去跟陈贵打声招呼，让他知道一下药的来源就好，”估计陈贵对这桩买卖很感兴趣。 风棠：“是，”说完，人就出去了。 “风意，把人安排进傅家了吗？”凌啸宸接着问。 风意上前两步，“已经安排进去了，依殿下要求，探子会找机会靠近傅夫人，”为此，他们这次特意安排了女探子进去。 凌啸宸点点头，“等杨峰母子跟济安堂对接上后，让探子想办法引傅夫人过去。” 风意：“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 次日清晨，陈氏起床洗漱后，按照习惯坐到梳妆台前，打算再用点焕颜生肌膏。 昨晚她按照冷霜写的，没用之前自己买的，洗脸后，厚涂了一层生肌膏后直接睡了。 她坐到椅子上，抬头一看，“啊”一道惊呼声传到门外。 杨峰本来在厨房弄早饭，听到声音，着急忙慌地跑到陈氏房前，用力拍门。 “娘，你怎么了？” 他接连喊了两声，都没听到回应，正打算把门撞开，门从里面打开了。 “娘，你没事吧？” “儿子，你觉得娘今天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两人同时开口，杨峰愣了愣，上下打量陈氏，对方也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你今天没戴簪子？” 杨峰蹦出一句话，直接给陈氏泼去一盆凉水。 她瞪着自家憨头憨脑的儿子，没好气地说道：“你就没感觉我脸上的皮肤好了很多吗？比昨天更白皙透亮。” 杨峰又看了她几眼，点点头，“嗯，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明明就是。 陈氏生气了，推着杨峰出门，“我跟你说不明白，你回宫里当值吧，过几天再回来。” 杨峰懵了，又不敢忤逆陈氏，只能嚷嚷：“娘，我还在做早饭。” “我知道了，等会儿会吃的，你回宫里吃吧。” “哎，娘……”杨峰被推到门外，他转身想再挣扎一下。 “啪”一声，门直接在他眼前关了。 他不明白，但又没办法，只能摸摸鼻头，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屋内，陈氏吃过早饭后，开始做绣活。 她决定了，这两天继续用冷霜的药妆保养皮肤，然后把绣活赶出来，到时候去秀坊走一圈，她就不信没有人问她。 大家都是女人，知道女人逃不过变美这件事，一旦有人好奇，她就能把冷霜的东西推销出去。 陈氏手里穿针引线，眼里燃烧着久违的熊熊战意。 …… 而这边，杨峰可就恹恹地，他靠在小窗户旁，跟冷霜吐槽。 “唉，我感觉我娘嫌弃我了。” 冷霜听了他的遭遇，笑得差点岔气，不过看杨峰确实情绪不高，还是赶紧收敛笑意，安慰他。 “你娘也就是一时激动，等你下次回去，她肯定又重新对你嘘寒问暖了。” “好吧，我信你说的。” 冷霜笑了两声，正经问道：“所以，你是真没发现你娘的变化吗？” 焕颜生肌肤膏当睡眠面膜用，效果很好的，不然，她不会把价格定高。 “我有啊。” “那你干嘛不说？” “我娘平日里就挺好看的呀，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想问的是这个。” 冷霜仰头叹气，她有点理解陈氏了，那一刻估计是真的嫌弃自家笨儿子。 “杨大哥，下次再有女人问你这个问题，你一定要说她变漂亮了，知道吗？” 先夸了再说。 杨峰点点头，“我现在是知道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杨峰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冷霜，如果你真把名头打响了，很多人来买的话，你忙得过来吗？” “肯定忙不过来啊，所以要限量。” “这只是一方面，但我估计你迟早得找人帮忙做。” “到时候再说吧，”冷霜耸耸肩，真有钱赚，她就把雪晴和秋瑾薅过来，反正她们也想有更多入账。 “不过杨大哥，到时候真去了济安堂，你得着重讲护心丹，那个才是真的贵重东西，知道吗？” 护心丹才是要赶紧让傅恒山注意到的东西，药妆那里让陈氏发挥就好。 “我知道，有跟我娘提过，她知道的。” 那就好，冷霜心里想，她现在对陈氏还是挺认可的。 能马上想到销售渠道的人，简直就是天选带货王。 片刻后，冷霜告辞，回了望风院。 下午，是凌羽寒的武学课，冯嬷嬷早早就过来了。 冷霜坐在椅子上，专心看着两人比划，还别说，这才一小段时间，小家伙的动作已经有模有样。 趁着中间歇息的功夫，冷霜悄悄问冯嬷嬷。 “冯嬷嬷，你觉得殿下接下来可以学习剑法了吗？” 她真挺想看小家伙舞剑。 冯嬷嬷擦擦汗，接过冷霜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开口道：“小殿下天资不错，记性好，动作教一遍就会，倒是可以开始慢慢接触剑法。” 她本来以为凌羽寒要用比较长的时间打基本功，但现在看来，他可以同时进行。 冷霜眸光一亮，“我过两天出去，给你们弄两把木剑回来。” 她也确实该出门了，不然，陆知遥得急疯。 “你还能把木剑弄回来？其实把竹竿削一下也能用。” “不必如此，这些省不得，我自有办法。” 有和公公在，她能在造司坊横着走，到时候，直接去找沈惊鸿做木剑，顺便看看她脸上的疤怎么样。 冯嬷嬷闻言，眸光一闪，看来这丫头在外面比她想象中混得还要好，简直是如鱼得水。 她笑了一下，摄政王殿下的眼光，也确实是真的好啊。 第133章 心里渴望的事 晚上，凌啸宸过来后，冷霜主动提了明天去药庐的事。 “大人干嘛不说话，”她都说完了，他还一直沉默。 “我在想，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不用你过去。 冷霜笑了笑，明白他的担忧，“人家盯着的就是我，你换别人去也不管用。” “主要是我如今对他们的招数还摸不清楚，无法判断对你的伤害程度。” 这事凌啸宸也挺惭愧的，如果是真刀真枪的武功对决，他完全不怕。 可陆知遥这种，好像能直接对精神造成冲击的，他没有遇到过。 所以，即便冷霜说得轻松，他心里多少也有些没底。 真神奇，第一次在这人脸上看到不确定的情绪，以往总是诸事在握的感觉。 冷霜看了眼凌啸宸，又抬头望着天空，今夜晴朗，有微风，明月高悬没有云层遮蔽，洒落的华光照得院子敞亮。 “大人，今晚月色真美。” “所以呢，”凌啸宸看向她，有些疑惑。 冷霜低头回看过去，笑言：“所以，我们打一架吧。” 四周陷入安静，只有树上的人兴奋地禁闭呼吸。 风驰双手抓住风意的手，紧握，生怕自己压不住情绪，大喊出声。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吗？他早就想看看冷霜的招数了。 风意被他抓疼，但也没反抗，眼睛看着院子里的人，目露期待。 “你确定？”凌啸宸挑了挑眉。 “当然。” “你不是说我还不能用内力吗？” 冷霜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真当她不知道似的，康宁宫那晚就动用过内力了吧。 “那大人就不用内力跟我打一架吧。” 顺着杆子往上爬这事儿，她在行。 “你就这么想打我？” “大人害怕了？” 凌啸宸仰头叹笑，优越的下颚线显露无疑，冷霜别过脸，不看为妙。 “打不打，大男人，别磨磨唧唧的。” “成，跟你过两招，”说着，一边起身，俯身看着冷霜，“打疼了不许发脾气。” “啧，看不起谁啊。” 冷霜站起身，率先走到院子中间，扬扬下巴，“先说好，不许踩到地里的东西。” “你先担心你自己会不会踩到吧。” 凌啸宸走到她对面，长身玉立，不动如山。 “开始……” 没等凌啸宸把话说完，冷霜眼珠子一转，脚下运起风灵力迅速朝他进攻，在靠近的瞬间，抬脚朝他头部踢过去。 凌啸宸有些惊讶冷霜的速度，但身经百战，近身战的反应力一流，单手拦下她的进攻，手腕一转，拉着她的脚腕想把人甩出去。 冷霜直接单脚跃起，在空中360度旋转，脱离他的掌控，稳稳地落回到地面，看着凌啸宸挑眉，“大人感觉如何？” “还不错，再来。” 这次凌啸宸主动出招，甚至带上了点狠劲，两步窜到冷霜面前，快速出掌。 带起的掌风微微吹起冷霜额前碎发，她两手挡下，两人僵持，暗自使劲，冷霜眸光一闪，勾唇笑了笑，抬脚直接踢过去。 凌啸宸抬脚把她的攻势挡下。 树上，风驰还使劲抓着风意手臂，看到冷霜那一脚，“嘶——冷霜也太狠了吧，”居然朝着殿下的下盘进攻。 风意不以为然，两方公平交战，用对自己有利的招式，无可厚非。 不过，他确实有些惊讶，冷霜的武打实力比他想象中还要强。 虽然殿下没有用内力，但单纯的力量搏斗也很厉害，这是每个上过战场的战士，必须每天进行的锻炼。 而冷霜不仅挡下殿下那一掌，还能维持力量对抗，寸步不让，单从这一点，已经超越很多士兵。 “冷霜的力量这么强吗？”风意低声呢喃。 风驰靠得近，一下就听到了，接话：“对啊，我的双月剑，她一下就拿起来了。” “而且，风棠不是说过吗，殿下毒发掉进望风院那晚，是冷霜一个人把他抬进药房的。” 一般女子，哪里做得到。 风意闻言，点点头，确实如此，看来，冷霜跟殿下真的很配。 院子里的两人顾不上树上的蛐蛐，他们手臂相抵，四目相对。 “看不出来，你力气挺大。” “地里的农活做多了，力气自然不小，我不是跟大人提过吗？” 呵，凌啸宸心里冷笑，这个理由不知道她要用到什么时候。 他使劲把人推开，冷霜出手就把他的手腕拉住，想跑，没门。 她使劲儿一扯，想把凌啸宸折到他后背，顺势压下他的肩膀。 动作利索干脆，可惜，她遇到的是凌啸宸。 他手腕一转，反手扣住冷霜手腕，把人拉向自己，冷霜吓了一跳，脚下一滑，整个人后仰，差点压到灵植上。 凌啸宸见状，把手松开，揽住她的腰身，把人带起来，冷霜眼眸一转，在凌啸宸面前打了个响指。 “大人，让你感受一下幻梦散的威力吧。” 一抹异香袭来，凌啸宸只觉眼前起了层薄雾，耳畔想起，“看看你心里渴望的事。” 心里渴望的事…… 红烛，喜袍，挑起红盖头下的新娘。 又一声响指，薄雾退散，满眼红妆消失不见，凌啸宸眼前再次出现那个娇俏的丫头，正歪头笑着看他。 “大人感觉怎么样？厉害吧。” 凌啸宸怔怔点了点头，说了句“厉害”，然后转身坐回椅子上，喝茶，动作看起来有些急。 这是生气了？ 冷霜有些忐忑，突然使药是她不对，她也只是想让他感觉一下药效，不用过分担心她。 她慢慢走过去，在一旁的椅子坐下，偷瞄几眼凌啸宸的脸色，小心开口：“大人，你生气了？抱歉，是我出招太突然了。” 连续喝了三杯茶的凌啸宸也平复下来，转头看向冷霜，“没生气，别担心，我理解你的用意。” 闻言，冷霜松了口气，又兴奋地接着刚才的问话，“怎么样？幻梦散是不是很神奇？” 说话时，她眉眼带笑，眸光闪耀。 凌啸宸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笑了一下，“确实神奇，”也着实夺目。 冷霜没注意他的眼神，高兴地坐直身体，“那当然，所以你别担心，陆知遥在我这儿，捞不着好处。” …… 晚点还有一章。 第134章 这一轮，是我问你答 次日，冷霜故意挑了下午的时间才过去药庐，刚踏入屋内，两道目光同时锁定她。 傅清和：你可终于来了。 陆知遥：你可总算来了。 冷霜背部一凉，呵呵两声，跟两人打招呼，“两位太医好久不见。” “原来你还记得苏太医给你安排的任务。” 傅清和一张嘴，就是满嘴的阴阳怪气，这家伙就不是演的吧，就是爱这么说话。 陆知遥怕两人起冲突，赶在冷霜说话前，板着脸训斥傅清和。 “清和，不得无礼。” 冷霜跟傅清和快速对视一眼，错开，马上接住戏。 “就是，小傅太医应该多听听陆太医的教导才是。” 那小模样可嚣张了。 傅清和上道，立马甩了把衣袖，道：“知遥你接待冷姑娘吧，我先回去了。” 然后，一脸不高兴地走了，任性得很。 正合他意，陆知遥看着傅清和背影，眼底闪过冷笑，又瞬间敛去，转身跟冷霜道歉。 “请冷姑娘莫要怪清和，他年纪尚轻，难免有些浮躁。” 冷霜不在意地摆摆手，“无事，陆太医在也一样。” “这几天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都挺好的，冷姑娘一起过去看看。” “走吧。” 两人走到后院病房，服侍的宫女们刚给病人盖好被子，看到他俩进来，默默退出去。 冷霜自然清楚病人情况，但还是假装认真听陆知遥的话。 果然，之前那套“病情复发”的说辞，他没有再提起，说的都是真实情况。 看来陆知遥和他背后的人不在意这几个病人痊愈，他们想要确认的始终是解药的事。 冷霜心里推断着，按照以前那样，让陆知遥先出去，她自己留在房中。 确定人走远后，她又运起灵气去滋养每个病人。 等冷霜重新回到前院时，窗外已是夕阳美景，陆知遥坐在桌前泡好茶等着她。 “冷姑娘辛苦了，过来歇会儿。” 冷霜欣然答应，走到桌前坐下，陆知遥立马给她倒茶。 她状似无意地抬手挡了下鼻子，控制着想要皱眉的冲动。 这茶，好臭啊，他们做的东西怎么都这么难闻，还泛着绿光。 “冷姑娘，请喝茶。” 陆知遥殷勤地把茶放到她手边，有种她非喝不可的架势。 “好的，谢谢陆太医。” 冷霜笑着把茶杯凑到嘴边，那味道直冲天灵盖，熏得她想吐。 赶紧借着衣袖挡住，抬头做出喝茶的动作，把茶倒进空间里。 而她不知道的是，茶刚倒进去，冰蓝草瞬间闪出一道光，把茶水囤起来，远远地甩出去，动作很是嫌弃。 冷霜把衣袖放下，空着的茶杯放到桌上， “陆太医这茶，挺不错的。” “那冷姑娘再喝一杯？”说着，手已经拿起茶壶。 冷霜赶紧拒绝。“不用了陆太医，我感觉有些累了，想安静歇会儿。” “好，那冷姑娘可在此休息，我保证无人打扰。” 你当然能做到，冷霜心里蛐蛐。 “谢谢陆太医体恤，不然我回去乾坤宫又得马上干活。” 寒暄两句，陆知遥出去了，还细心地把门关上，冷霜倒也自在，坐到软榻，单手撑在小茶几上，头靠过去，闭上眼睛。 等吧，天黑了就好。 落日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星月高悬，但被云层遮蔽。 今晚的夜，沉如深海。 感觉到气息靠近，冷霜依旧一动不动，等到手指凑到鼻下，她没忍住睁眼，笑着打开凌啸宸的手。 “大人这是作甚，看我死了没？” 居然拿手指探她有没有呼吸。 “你早知道是我。” “当然，你的气息我熟悉的很。” 冷霜随口一应，不是情话，却说进凌啸宸心底。 他眉目舒缓，轻声道：“我是怕你真的晕过去了。” “就他那恶心东西，我要真喝下去，得当场给他吐出来。” “到时候大家都别演了，你直接把人抓去算了。” 凌啸宸笑起来，“辛苦你了。” “那大人记得帮我在摄政王面前邀功。” 凌啸宸：“……” “我知道了，”真的，挺无奈的。 冷霜很开心，虽然她说不用他来也可以，但是真看到他早早守在她身边，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高兴。 突然，感觉到有人靠近，凌啸宸看了冷霜一眼，飞快地跃上房梁，藏到阴暗处。 冷霜看他藏好，重新靠在软榻上，闭上双眼，呼吸放轻，像睡觉了似的。 咿呀——门被推开，陆知遥站在门外，看着里面“晕过去”的冷霜，泛起冷笑。 还以为多厉害，原来还真是个没用的宫女，真不知道苏砚白发了什么疯，居然把解药留给她。 他抬脚走进去，把门关上，打量了冷霜几眼，从衣袖里掏出那个青铜色铃铛。 房梁上，凌啸宸第一次看到冷霜说的铃铛，眼睛眯了眯，这东西乍一看就感觉不详，有一股墓穴带出来的阴冷之气。 如冷霜所言，恶心。 陆知遥那些铃铛开始轻晃，一步一步，慢慢靠近冷霜。 凌啸宸皱起眉心，这铃声听着就让人感觉不舒服，但他还算稳得住，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动作。 陆知遥走到冷霜面前停下，开口道：“醒来吧。” 冷霜：就不能换一句台词吗，真是服了。 等人唤了两声，冷霜才配合着睁开眼，双目虚空，没有焦点。 “你是谁？”陆知遥一边摇铃一边问。 “冷霜。” “是何身份？” “宫女。” 陆知遥满意，眼底闪过笑意。 “苏砚白可是把解药留了给你？” 冷霜木木地点头，“是的。” “解药如今在何处？”陆知遥着急追问。 “在摄政王手里。” 陆知遥怔住，凌啸宸在房梁上默默笑了，这丫头。 “居然在摄政王手里，”陆知遥低声呢喃，也对，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会在一个宫女手里。 他想了想，继续摇铃，“你可以把解药偷出来吗？” 冷霜：傻子，当宫女有神通吗？能从摄政王手里偷东西，她还当什么宫女。 看冷霜没反应，陆知遥蹙眉，这是办不到的意思吗？ 冷霜忍无可忍，放空的眼神重新聚焦，她歪了歪头，道：“陆太医这就没招儿了？那就轮到我了。” “你怎么……”陆知遥惊异，下意识退后两步。 冷霜响指一打，幻梦散直接顺着灵气进入陆知遥脑府灵台，瞬间起效。 她看着陆知遥慢慢失焦的眼神，笑言：“这一轮，是我问你答咯。” 第135章 太医与药童 “接下来要怎么做？” 冷霜仰了仰下巴，“大人希望他梦见什么？” 凌啸宸想了想，这个假的陆知遥应该是傅恒山在太医院任职时就已开始接触的。 而能近乎完美地假扮另一个人，除了相貌，还得观察日常的行为举止，所以，这人很大概率也来自太医院。 如果再加上年纪推断的话…… “问他进入太医院遇见傅清逸和陆知遥的时光。” 冷霜眼睛一亮，瞬间跟凌啸宸想到一起，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陆知遥的身边人。 “梦见你和陆知遥的故事，讲出来，”她把范围缩小，更精准地定位到“陆知遥”这个人身上。 假陆知遥目光虚空，听到冷霜的声音后，神色扭曲了一下，最终开口。 “我与陆知遥同期进入太医院，对医术都有着很深的热爱，但因为都是不爱说话的性子，除了老太医们安排的任务，我俩经常抱着医书看，不主动与人接触。” “傅清逸当时已是颇得先皇赏识的年轻太医，他看出陆知遥的医学天赋，主动跟他交谈，探讨医术，而我，一直都是默默待在一旁，不被关注的人。” 冷霜插上一句，“所以，你很嫉妒陆知遥？” 她万万没想到，这居然真是三个人的故事。 假陆知遥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嫉妒？我没有，只是有些不忿，因为在天资上，我认为我俩是一样的，傅清逸却只看到了陆知遥，这不公平。” 冷霜与凌啸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底的讽意。 要真是一样，这人就不会成为替身。 “我的不忿，被傅院判发现，他开始提携我，指点我的医术，慢慢地，我觉得我已经超越陆知遥。” “可是，傅恒山偷制违禁药，却没有带上你？”冷霜直接把话题引到最关键的事件上。 话音刚落，被精神控制的人居然出现了生气的情绪，冷霜的话，仿佛触及到他最愤怒在意的过去。 假陆知遥瞪着虚空的眼睛，看着某处，完全沉浸到自我的梦境里。 “傅院判，您为何不选我？” “陆知遥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他不听您的指挥，而我可以。” “只要您给我一次机会，我必定证明给您看。” “傅清逸妨碍您的计划？好，我可以帮您解决他。” 假陆知遥越说越使劲儿，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什么。 冷霜看着，感觉这一幕瘆得慌，傅清逸居然是他杀的？ 凌啸宸察觉到她的情绪，轻轻走到她身侧，微微抵住她，给予依靠。 就在两人不知道假陆知遥在寻找什么时，傅清和突然推门而入，冷霜吓得一把抓住凌啸宸手臂。 卧槽，这人怎么突然进来了。 凌啸宸拍拍她的手背，眸光低沉地盯着傅清和。 可人家压根没搭理他俩，而是径直走到假陆知遥身边，递给他一小包类似药粉的东西，轻声道：“你是在找这个吗？” 假陆知遥怔了怔，看着那包东西，欣喜夺过，“哈，就是这个，有了它，傅院判的阻碍就可以消失了。” 他面露痴狂，脚下踉跄两步，走到桌边，抖着手把药粉倒进茶壶里，然后兴冲冲往门外走出。 冷霜想开口把人拦下，有人却比她更快。 “祁阳，你要去哪里？” 这替身名叫祁阳？ 冷霜唰一下看向傅清和，他一改刚才阴沉的神色，挂上了标准微笑。 “祁阳，你在找我吗？” 冷霜闻言，倏地意识到，此刻的傅清和，就是“傅清逸”。 心咚咚跳，一声比一声响亮，她的手下意识把凌啸宸的手臂抓得更紧。 “别怕，我在。” 低沉且极具安全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平复了她心头狂跳的节奏。 她看着凌啸宸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眼睛再次望向沉浸式演出的两人。 祁阳转身看过去，歪了歪头，“傅清逸？” “是我。” 祁阳笑起来，“我泡了你最喜欢的茶，正要去找你。” “为何给我泡茶？” “为了感谢你，一直用心提点我。” 说着，祁阳主动倒出一杯茶，递给傅清和，“清逸，你尝尝。” 傅清和默默接过，低头看着水中茶水，微弱的烛光倒映进去，朦胧一片。 他抬眸看过去，轻声道：“你不恨我吗？经常骂你针法不严，罚你日日练习，勤看医书。” 祁阳摇摇头，“不恨，我很感激你，如果没有你督促我进步，傅院判如今也不会对我多加重视。” “如此，你确定还要我喝下这杯茶吗？” “当然。” 祁阳点头，没有一丝犹豫，傅清和捏着茶杯的手颤抖，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呼吸不断加速。 冷霜翻了下白眼，直接开口。 “傅清和，想揍就揍，无需忍着，”都到这份上了，强行憋气，得多伤身啊。 几乎是瞬间，傅清和猛地把祁阳推到地上，一拳一拳揍过去。 “狼心狗肺的东西，大哥明明一直在帮你，你居然还要害死他。” “凭你的资质，能考进太医院当个药童已是顶了天的运气，居然还妄图超越陆知遥，真是可笑。” “阴沟里的老鼠，就该永远见不得光。” 祁阳被控制，反抗不了，但“陆知遥”三个字就如同他的雷点，一旦听到，就止不住地要炸。 “不是的，陆知遥只是运气好，他运气一直都很好，而我就是比他运气差一点，才无法当一名堂堂正正的太医。” “我不比陆知遥差，只有傅院判看到我的天赋，他愿意栽培我。” 凌啸宸听到皱眉，看向冷霜问了一句，“傅恒山对他用那种药了吗？” 不然，他怎会如此敬奉傅恒山。 冷霜本来一脸严肃，听到这话，心头那股凝重被打散了些，她摇摇头，“没有，但傅恒山绝对是操纵人心的高手。”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祁阳嘴里说的同期进入太医院，指的是一个直接成为太医，而一个只是小小药童。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从一开始就出现了意识偏差，再加上，傅清逸对陆知遥的提携，彻底扭曲了他的心态。 这一点，恰巧被傅恒山发现，他看到祁阳对医学的向往，抓住了他因天资不够产生的自卑以及心里对陆知遥的嫉妒，加以利用，打造出一把听话的刀。 这一招，真他妈阴毒。 第136章 傅清和，你要代表傅家吗 “你别管我，不然我连你也不放过，”傅清和厉声呵斥，情绪全线崩溃，眼眶通红。 哎呦，小兔崽子要死啊，在这儿倒反天罡。 冷霜拉住正要出手的凌啸宸，自己快步上前，一把扯过傅清和，左右开扇，“啪”“啪”两声，响亮得很。 “说说看，你要不放过谁，”冷霜盯着他，眼里寒光迸现。 傅清和被狠扇两巴掌，情绪也恢复了些，看清冷霜的模样，恹恹地道歉，“抱歉，刚才是我气昏头了。” 啧，冷霜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对着凌啸宸说：“大人，你可以带着这小兔崽子先出去吗？我得处理他。” 说完，她向着祁阳的方向，仰了仰下巴。 这时，傅清和才反应过来，角落里不止一个人，他顺着冷霜的目光，看着那人一步一步从阴影处走出，每看清一点，心头就一跳。 这人…这人…不是… “好，我知道了，”凌啸宸摁住傅清和僵硬的肩膀，警告似地看着他说道：“你随我出来。” 话落，也不等人答应，直接把人带走，还贴心地把门重新关上。 冷霜重重呼出一口气，今晚的信息量简直爆炸。 她蹲下身子，看着晕过去的祁阳，心底平静。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你连可怜都算不上，纯属活该。 站起身，随手拉起祁阳一只手，把人拖到软榻上，用力甩上去，发出砰一声。 冷霜才不管他痛不痛，径直走到脑袋的位置，双手控制住他的头部，再次把幻梦散撒出来，开口道：“醒过来。” 真是够了，她怎么也说了这句。 冷霜无语地闭了闭眼睛，看到祁阳已经睁开虚空的双目，抓紧输出指令。 “你梦到了冷霜已经被你控制，要去摄政王那里偷解药……” 屋外，凌啸宸站在院子中央，静静地看着房门，傅清和跪在他身旁，恭敬行礼，“傅清和参见殿下。” 百官基本都见过当今摄政王，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只是没想明白，殿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傅清和，你认为这次傅家该当何罪？”凌啸宸没有让人起来，而是转头俯视他，眸光沉如墨色。 傅清和倏地僵住身体，殿下能问出这句话，想必也知道不少事情，他也知道傅家难逃罪责，可执拗地不愿整个傅家为傅恒山的私心陪葬。 他不能让大哥被害后，还要背上这般耻辱。 傅清和再次向凌啸宸行了一个大礼，匍匐在地上，为傅家正名。 “殿下，臣自知父亲罪孽深重，有愧皇家信任，可我傅家祖上一直对天子忠心耿耿，除了傅恒山，我们从未做过背叛天家之事，请殿下网开一面，放过傅家其余族人。” 深夜秋风萧瑟，吹起一阵空寂，无人回应。 傅清和额头点地，咬了咬后槽牙，手指微曲，准备再次磕头。 今晚即便磕到头破血流，他也要为傅家争一条生路。 他抬起头准备再次落下，一股无形之力阻止了他。 “傅清和，你能代表傅家吗？” 上方传来威严的责问，傅清和怔了怔，抬头仰望，那位站在权力之巅的人正俯视着他，进一步逼问。 “傅清和，你要代表傅家吗？” 代表……傅家？ “殿下，臣并非嫡出……” “傅恒山还有别的嫡子？” 自然没有，而且这一辈，除了大哥傅清逸，只有他顺利进入太医院。 傅清和瞬间明白凌啸宸的用意，立刻跪直了身体，“臣愿为殿下行犬马之劳。” 糟了，这话说的好像也不对，他们本来就是天子下臣……傅清和皱起眉心，嘴巴蠕动，着急想着要怎么重新说。 “殿下，臣……” “行了，平身吧，”凌啸宸对傅清和真没多少耐心，这人刚才呵斥冷霜那句，他都想直接把人打飞出去。 “谢殿下开恩。” 傅清和站起身，依旧半躬着肩膀，一脸恭敬。 凌啸宸也不看他，直接说道：“开恩倒是说早了，想要保住傅家，你得将功补过。” 傅清和心头一跳，“请殿下直言。” “傅恒山与人合作，私自炼药这事，你知道多少？” “臣之前还只是猜测，并没有多少证据。” “那就查出来，然后…”凌啸宸侧头看他，眯了眯眼睛，“混进去，能做到吗？” 傅清和呼吸一紧，这任务很难，但他没有退路。 “是，臣定当尽力。” “本王不要你尽力，而是要你做到，明白吗？” 摄政王的威压，百官无人不知，傅清和哪里挡得住。 他微微颤抖着声音，应道：“是，臣遵命。” 凌啸宸收回视线，继续看着房门。 “傅清和，你还算聪明，多想一步，你就该知道，傅清逸不是祁阳一包药粉就能毒死的。” 傅清逸自己也好歹是个医术出色的太医，怎会如此不敏感，除非他当时的五感已经开始消散。 傅清和猛地抬头，“殿下的意思是……” “你不也早有怀疑，揍祁阳，把罪名直接按他头上，不过是你心里不愿相信罢了。” 那可是亲父弑子，一下子不愿相信也正常。 “自己去找真相吧，傅家后面的路，就得看你怎么做了。” 凌啸宸说完，房门打开，他撇下傅清和迎上去。 “累了吗？” 冷霜点点头，“有点，”确实有点，搞人精神是真的耗神。 她把铃铛举起来，“这个我可以先带走吗？” 凌啸宸看到蹙眉，“冷霜这东西不祥，你……” “就是因为不祥，我才要带走，这玩意儿，你们暂时还对付不了。” 不是她托大，她都得进空间请教一下大神，才知道要如何净化。 “皇家有镇压之地，”虽然他不行迷信那套，但皇家确实有这些传承。 冷霜愣了愣，对喔，没什么比真龙之气更能辟邪的。 可是，她想拿来练手，难得遇到这么个“对手”，她要研究一下。 “可我就是想带走试试，看能不能解决，敌人手里可能还有比这更厉害的东西，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不是？” 冷霜说这话时，眼睛软软地看着凌啸宸，本来人就有点累，声音听起来也糯糯的。 凌啸宸：“……” “好，你拿走吧。” 冷霜：耶，成功。 第137章 昀舟 “里面那个，我给他下了暗示，以为我会去偷解药，等会儿让他写信传回去傅家。” 凌啸宸点头，“好，我叫人去办。” 话音刚落，风意走了进来，正犹豫着要不要行礼，冷霜比他先开口，“大人，好久不见。” 语气高扬，听起来还挺开心的。 可风意只觉得背部一僵，小心看了眼自家殿下，发现又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可他依旧不敢松懈。 风意行了一个拱手礼，道：“冷姑娘，好久不见。” “这次又要辛苦你了。” “职责所在，我等还得感谢冷姑娘出手相助。” 这话真不是恭维，冷霜不帮忙，他们得费不少事。 冷霜挑了挑眉，她发现某人的手下都挺会讲话的。 想到某人一会儿说好话，一会儿嘴毒的属性，嫌弃地瞥了过去一眼，凌啸宸瞬立马捕抓到。 “怎么了？” “无事，感觉大人你挺有个性的。” 凌啸宸蹙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风意察觉冷霜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后，赶紧提出要进屋里安排下面的事。 冷霜：“好，你进去吧，不用说太多，就说传讯回傅家，给他准备纸笔即可。” “好，谢谢冷姑娘提点。” 说完，风意快速看了眼凌啸宸，从两人身侧走过，进了屋内，才彻底松了口气。 以后，殿下在的时候，还是不能跟冷霜接触过多。 屋外，冷霜收回看风意背影的视线，看着凌啸宸问道：“他叫风意对吗？”上次在密室，连公公好像就是这么喊的。 凌啸宸眸光冷淡的掠过屋门，“你倒是记得清楚。” 冷霜没注意到他话里暗藏的情绪，自顾自嘀咕，“双月剑那个叫风驰，这个叫风意，那……” 她眼珠子一转，倏地踮脚凑到凌啸宸眼前，弯起眉眼，“大人，那你叫什么，也是姓风吗？” 清冷的花香迎面扑来，凌啸宸呼吸一滞，半垂着眼眸，看着冷霜。 自从上次说开后，这是两人第一次凑那么近，不像在药房那次，没有热气萦绕，但依旧暧昧。 秋风吹走了云层，月光重新泼洒大地，两人的影子倒映在地面上，拉长直到重叠。 傅清和低着头，看着那对交叠的影子，心头大跳。 他现在应该站在哪里？ 他是不是也该进屋里去？可他现在走过去，似乎有些打扰。 风意队长，你刚才为何不带我一起进去…… 傅清和心里一阵哀嚎，可脸上不敢露出任何神色，连呼吸都放轻了，就怕那两人注意到他，尤其是凌啸宸。 可他多虑了，凌啸宸此刻根本无暇思考别的事情，他握了握藏在衣袖里的手，咽了咽口水，哑声道：“我不姓风。” 冷霜眨眨眼睛，追问：“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昀舟，”凌啸宸想过化一个假名，搪塞过去，可看着冷霜澄澈明亮的眼睛，他做不到说谎，只能说出了自己的字。 即便这个字，除了萧太妃，无人知道。 得到想要的答案，冷霜把脚放平，嘴里反复呢喃，“昀舟，昀舟，很好听的名字。” 凌啸宸眼底闪过一丝暖意，确实好听，寓意也很好。 他一阵晃神，感觉当年的话，穿越时空，再次在他耳畔响起。 “昀为日，舟为渡，啸宸，本宫希望你能始终心怀光明，渡过难关。” 萧太妃，如今看来，啸宸做得还算可以。 “大人，昀舟大人……” 听到冷霜的叫唤，凌啸宸回神，眉目舒缓，“怎么了？” “我说，傅清和之后要怎么安排？” 祁阳肯定会被监管起来，药庐得有个负责人。 听到自己的名字，感觉两道目光同时落到他身上，傅清和一下绷紧，一副“等候发落”的模样。 “你刚刚吓唬他了？”冷霜悄声问凌啸宸，这人平时不是很傲娇的吗？这会儿怎么乖得跟只小鸡崽子似的。 凌啸宸笑着看了她一眼，应道：“没有，可能就是怕我吧。” 也是，他没表情时，有股生人勿近的威压，可能这就是天子近臣才有的气势吧。 她走到傅清和面前，开口：“傅清和，你有什么想法？” 我配有什么想法，傅清和心里反驳，但他不敢说，只是悄悄抬头看了眼凌啸宸，对方触到他的眼神，也说道：“小傅太医不妨说说自己的打算。” 呼——傅清和接收到凌啸宸话里的暗示，悄悄呼出一口气。 “我想去看看祁阳那个面具，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变成陆知遥的。” “另外，我可以继续照顾药庐里的病人，直到苏太医回来。” “这样…可以吗？” 这句话看似在问眼前的冷霜，实则在问凌啸宸。 “好几个病人，你确定你做得到？如果不行别逞强，趁着昀舟大人还在，你要不要让他帮你跟摄政王殿下申请增加一个太医？” 冷霜非常诚恳地给出建议，毕竟她不能日日过来，确实得把事情安排好。 可傅清和听着，简直头皮发麻，这两人到底在玩什么？ 一会儿摄政王，一会儿昀舟大人，他听着都要疯了，偏偏脸上还要强装镇定。 不过，好歹是自己专业上的事，他不会随意托大。 “可以，我平常在祁阳面前是藏了拙，其实，我一个人完全可以。” 冷霜想起他落针时，针尖泛起的荧光，也肯定这人的天赋。 “大人，您怎么看？” “既然小傅太医坚持，我觉得可以一试，如果不行，可以到乾坤宫找我。” 说完，凌啸宸暗示性地看了眼傅清和，对方立刻应下，“我会的。” “很晚了，我得抓紧进去看看祁阳，”傅清和已经迫不及待给自己下“逐客令”。 “好，你进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几乎是瞬间，傅清和抬腿就走，快要到房门时，听到后面响起对话。 “我送你回去？” “好啊，谢谢大人。” 他忽然想起之前宫里在传的谣言——摄政王殿下看上了一名宫女。 原来，那名就是冷霜吗？ 那宫里的人怎么都不说？ 别的不说，和公公也不提醒提醒他。 傅清和一脸郁闷地走进屋里。 远处，在自己房间翘着兰花指欣赏的和公公突然连续打了几个喷嚏，瞬间气极。 谁在背后蛐蛐我。 第138章 与灵植共生 两人相携走到椅子上坐下，凌啸宸第一时间给冷霜倒茶。 他之前以为冷霜喜欢喝茶才经常喝，如今过来望风院的次数多了，喝过的茶水也不少，渐渐察觉，这里的茶水跟外面是不一样的。 用望风院的水，泡煮夜露花，味道格外清香，而且对身体有好处。 冷霜给过一些夜露花和茶叶给他，他回去泡煮过后，最终确定，还是在望风院喝过的更好。 难怪她坚持只能在望风院泡药浴，因为水是真的不一样。 几杯花茶下肚，冷霜感觉舒服不少，瘫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凌啸宸轻轻推了推她，“夜深露重，别在这儿睡，回房里去。” 冷霜睁了睁眼睛，“我们还没聊接下来的事…” “不急，事要一件一件做，我会安排好的，你先休息几天。” 闻言，冷霜彻底放弃挣扎，懒懒地站起身，“那我先睡觉了。” “去吧。” 她走出两步，又回过身，“昀舟大人晚安。” 凌啸宸怔了怔，低头笑了，“晚安。” 得到回应，冷霜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在意识彻底消失前，还顺手把铃铛丢进空间。 冰蓝草身姿一晃，唤出灵泉水把铃铛困住。 …… 次日，冷霜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开门出去时，凌羽寒正在上课。 “阿霜，你醒了。” 小家伙抛下老师，哒哒哒跑过来，仰头看着她，眸光专注。 冷霜蹲下来，摸摸他的头，笑道：“对啊，我今天又睡过头了。” “没关系，阿霜想睡多久便睡多久。” “咕噜”一声打断两人对话，冷霜仰天长叹，“好饿。” 凌羽寒马上说：“我去给你拿早饭。” 一直旁观两人互动的秦素瓷，开口道：“寒儿回来上课，雪晴你去把早饭拿出来，阿霜，睡醒先喝杯温茶。” 一句话，把三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大家都下意识地各就各位。 凌羽寒回到椅子上坐好，看着秦素瓷道歉，“抱歉，秦老师，我刚才打断你的讲课了。” 这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他有点愧疚。 秦素瓷倒也不放在心上，她早就看明白，在寒儿眼里，没有人事物比得上冷霜。 但是，作为老师，她需得提点一二。 “寒儿知错便好，下不为例，否则，老师也会惩罚你的。” 凌羽寒点点头，端端正正地坐好，继续听课。 冷霜和秦素瓷互看一眼，相视而笑。 雪晴做事手脚很快，不一会儿就把早饭端出来。 青菜粥，蒸红薯……红薯怎么剩这么多？冷霜心里嘀咕，打算拿起一块红薯时，有人比她更快。 只见雪晴拿起热乎乎的红薯，一屁股坐到她旁边，美滋滋地吃起来，发现冷霜的目光，还不明所以地问道：“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啊。” 冷霜看她有趣，笑了笑，说：“我是刚睡醒，所以饿了，你也没吃早饭吗？” 语气调侃，一脸揶揄。 雪晴愣了愣，看了眼手里的红薯，不舍，只能狡辩，“我…这不是陪你吃嘛，免得你一个人吃会寂寞。” 完全不会啊，冷霜笑弯了眉眼，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雪晴，凑到她耳边，低语。 “你有没有发现，你好像胖了。” 雪晴猛地转头瞪过去，“我才没有胖。” 冷霜挑了挑眉，流氓似地轻拉一下她的腰带，“这也就没有？” “啪”一下，雪晴拍开她的手，站起身跺脚，嚷嚷着投诉。 “小姐，冷霜轻薄我。” 师徒二人组怔怔抬头，来回看着两人，一个站着气得脸颊通红，一个坐着捂脸偷笑。 凌羽寒：“阿霜，你做了什么？” 冷霜猛然站起身，捂住雪晴的嘴，“没做什么，我俩闹着玩呢，你们继续上课。” “轻薄姑娘”这种事，可不兴被孩子知道。 秦素瓷没好气地看着她们，“不许再胡闹了。” 接着，她继续上课，冷霜拉着雪晴坐下，眼神示意她不准闹。 看雪晴点头，冷霜才把手放下，继续吃东西，架不住旁边持续控诉的眼神，讨好似地把红薯塞到雪晴手里。 “好啦，你没胖，我错了好吗？” 雪晴又瞪了她一眼，把红薯塞进嘴，狠咬几口，塞得脸颊鼓鼓地，特别可爱，跟第一次在尚衣局见时，差别很大。 “其实你这样很可爱，用不着介意别人说什么胖不胖的。” “你还说……” 冷霜把嘴闭上，行，吃货还不兴别人说。 这是女人对自我身材的最后倔强吗？ …… 晚上，凌羽寒睡觉后，冷霜进了空间，还没站稳，冲天而降几十把水箭，她赶紧避开。 可那些水箭像装了定位似地，冷霜跑到哪，它们就追到哪儿，即便她运起风灵力，也躲不开，被逼得在地上滚。 挣扎间，冷霜注意到冰蓝草光芒大绽，当即扬声道：“大神，有话好好说。” 一边嚷嚷，一边在脑子里高速思考，她做了什么惹大神生气了？ 到底是什么？ 又一次翻身躲开，她眼睛瞄到那个被关起来的铃铛，灵光一闪。 “对不起，我不应该把这么恶心的东西随意扔进来。” 说完，冷霜直接躺平在草地上，侧头闭眼准备迎接水箭的攻击。 而就在箭头离她还有三厘米的位置，所有水箭轰然化作水珠，落回到灵泉里。 世界突然安静，冷霜双眼逐个睁开，发现只有蓝天一片，瞬间松了一口气。 幸好，说对了。 不过，这大神脾气可真大。 翻身起来，坐到冰蓝草面前坐下，双手合十，“我知道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片刻后，那道高冷的神音响起。 “这东西与灵植的纯洁之气相悖，你这样猛然丢进来，就不怕伤害到那些低阶的灵植？” 一句话训得冷霜恍然大悟，愧疚的情绪袭上心头，当即跑到灵植区一一检查。 “对不起，是我错了。” 明明之前就用药丸试过了，居然还犯这种错误，她真的该打。 抬手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被一根根伸长的枝叶圈住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这一刻，与灵植共生的强烈认同感在冷霜心里直达顶峰。 第139章 你教我打一把剑 “大神，此方世界明明是普通人类世界，为何还会出现这种邪物？” 本来，她以为自己和灵植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bug了。 “你们人类聪明，但复杂，而人性之恶，本就生邪，这一点不管哪个世界，都是通用的。” 只是冷霜特殊，能一眼看穿邪气的存在。 冷霜点头，有点懂了。 “那我可以净化它吗？” “你可以试试。” 得到鼓励，冷霜兴致勃勃地起身，开始对铃铛进行攻击。 她把灵气化作鞭子，猛地甩过去，居然被萦绕在铃铛外层的幽绿气息挡开了。 啧，再来。 她连续来了几下，终于把那层保护罩打散了不少，露出青铜色本体。 把灵气鞭收回，她动用了火木双元素灵力，锤炼它。 以火焚烧，驱散邪性。 以木之纯灵气息渡化。 红青色光束围绕着铃铛，猛攻之下，只见幽绿色的气体慢慢转成黑色，直至消散。 成功了，冷霜高兴，精神一松懈，疲惫感立马席卷全身。 她只来得及用木灵气把铃铛笼罩起来，人就软倒在草地上。 “好累，”那种被掏空的感觉又来了。 她拖着身体，趴到灵泉边，大大喝了几口，才躺在草地上，缓气。 “大神，我是不是还挺厉害的，”冷霜侧头看过去，眉眼带笑。 “一次就成功了。” “是吗？” “不是吗？”她刚才明明…… 冷霜坐起身，抬手把铃铛外面的灵气撤走，没看到去而复返的邪气，她还高兴了一下，可没多久，就笑不起来了。 因为，那股幽绿色的邪气又慢慢泛起。 “为什么会这样？” 冰蓝草腰身一晃，用灵气把铃铛关起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铃铛本来应该是个圣器？受过供奉的。” “供奉，你的意思是，它被祭拜过？” “这是一种可能，也可能最开始使用它的人，就是接受供奉和信仰的祭师。” “圣器被污染，冷霜，此乃至邪之物，这个敌人，你不好对付。” 冷霜陷入沉思，圣器她当然听说过，在修仙大陆上，圣器难遇，因为信仰难得，是信徒念力打造出来的，威力很强。 要求造器师也是心性至纯之人，多半是一个国家或者一个部落的祭师或者神子。 而圣器居然被邪气占领，要么它的主人叛变，要么它是被人偷走专门炼化的。 她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大神，你觉得我会赢吗？” “会。” 回应很坚定，冷霜不禁一愣，这种以为大神被嫌弃，却又突然得到肯定的感觉，可真奇妙。 “为何？” “因为你心性坚定，这些蛊惑人心的东西，影响不了你。” “你又怎知我心性坚定？” “一般追求至纯的灵植师，都不碰鬼藤花，你知道吗？” 冷霜愣了愣，大神果然知道她动用过鬼藤花。 “知道，这东西有点邪性，一般正道修士都不碰。” “可你不但种了，还敢用，却不被它影响，坚守自己的想法，这并非易事。” 鬼藤花，有祸乱人心的能力，意识不坚定者，会受其影响，所以，那晚，它也以为冷霜定会把人给杀了。 然而，她最后还是停手了。 冷霜这人，很奇妙。 修炼不走寻常路，还什么东西都敢种，像走偏门的修士，一顿乱来却还能修成正果。 冷霜摸摸鼻头，有些不确定这是夸还是损，只能弱弱地解释道：“我当初种鬼藤花，是想着让它给我看家护院来着。” 毕竟她一个废灵根，没多少自保能力，只能靠这些有攻击性的灵植。 谁知道，在修仙大陆没用上，回到凡人世界的反倒用上了。 而类似鬼藤花的灵植，她还埋了些在地底下，怕自己一时压不住，至今不敢用。 “所以，我才说，你能赢，因为你本就出其不意。” “这话我就当你在夸我了哈，”冷霜贱兮兮地笑着， “但你得尽快提升，对方也不简单。” 冷霜乘胜追击，“你可以教教我吗？” 又没了回应。 她撇了下嘴，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 “我可以陪你练习，像刚刚那些水箭一样。” 冷霜腾一下起身，溜到冰蓝草跟前，“这样也很好啊，我在外面不好发挥，你能陪我最好不过。” “嗯，”一个轻音，像一个冷艳的女子高傲低甩了下头发，随口回应。 还挺可爱的，冷霜心里笑了笑，突然灵光一闪，开口问道：“大神，你能炼化出神体吗？” 像动物成精那样。 “可以，但得看你。” “为何？”冷霜歪了歪头。 “你越强，我便越强，我们是共生的。” 心头被撞了一下，又是这种感觉，她要为整个空间负责。 “好，我会努力的。” 说完，冷霜打算出去了，“大神，那这个铃铛……” “它需要更高纯度的灵气去净化，所以你得勤奋点进来修炼。” 得，她也要像凌羽寒那样，开启上课模式了。 …… 在望风院歇息了两天，冷霜再次出门，直接去了造器营。 “沈惊鸿，好久不见。” 沈惊鸿还是那副模样，带着个防热面罩，自己待在角落里默默工作。 听到冷霜的声音，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直接应道：“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她的声音藏在面罩里面，听起来闷闷的，不清晰。 “我听不见你说话，”冷霜上前，一把拿走她手里的东西，沈惊鸿吓了一跳，“你小心烫。” 可没等她说完，冷霜已经稳稳地把打铁工具放好，还顺手掀开了她的面罩。 “我看看，你有没有好好用我给你的去疤膏。” 冷霜凑过去，沈惊鸿下意识躲开，看着有些不习惯别人的靠近。 “你别动，”冷霜被她躲烦了，两手捧住她的脸，来回打量。 “不错嘛，还挺听话。” 那道跨横整张脸的疤痕，已经淡去很多，充满英气的脸更显秩丽。 冷霜高兴地又掏出一小瓶去疤膏给她，“拿着，继续涂，很快就能痊愈。” 沈惊鸿躲开，不收，只是淡淡地说道：“我如今这样也可以。” “你……” 冷霜想劝她，沈惊鸿抢话，“你今天过来就为了给我这个？” 知道这人又开始别扭，冷霜便暂时不纠结。 “不是，我过来是想请你教我打一把剑。” 第140章 削铁如泥 她拉着冷霜往里走一点，才劝道：“你想要什么剑，我给你打，不用自己上手。” 面冷心热的姑娘，冷霜笑了一下，一把揽过她的肩膀，“我就想自己打一把。” 本来她真的只想去工缮司那边弄两把木剑，但昨晚知道铃铛可能有主的事后，她忽然意识到，器具也会有灵，只要心诚。 她想给凌羽寒弄一把好的有灵气的剑。 故而念头一转，直接跑过来找沈惊鸿。 “我不教，你……”沈惊鸿知道劝不了，故意冷下脸拒绝。 可不怀好意地声音突然横插进来，“冷姑娘，要不让小的教你吧。” 冷霜闻声看过去，是上次被和公公训斥的人。 “谢谢，不过我还是希望惊鸿来教我。” 不想惹事，只能礼貌回绝。 “她就一介女子，能做出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仗着……” “仗着什么？和公公吗？” 冷霜沉下脸色，总是有人给脸不要脸。 那人顿住，不敢接话，但神色说明一切，他就是觉得沈惊鸿是关系户才能进入造器营。 “冷霜，你别理他，跟我过来……”沈惊鸿扯着冷霜要走，却被甩开。 “既然你觉得自己比沈惊鸿做的东西厉害，那不妨比比看。” “怎么比？” “你俩都把自己做好的刀剑拿过来给我试试。” 那人眼神一亮，“那可以，小的这就去拿。” 说完，笑嘻嘻地跑走。 冷霜看向一动不动的沈惊鸿，仰了仰下巴，“你也去拿。” “我不拿，你无需做这些。” 她知道冷霜是为了她才会如此强势。 “那我去叫和公公过来吩咐你？” 蛇打七寸，包准。 沈惊鸿猛地抬头看她，似乎难以置信她的赖皮，“你不必如此。” “去拿，”废话真多。 沈惊鸿拗不过，看过来的目光越来越多，她不能让冷霜下不来台，只能转身去拿自己的作品。 片刻后，两把剑摆在冷霜面前的桌上，她打量一下，单看颜值，明显沈惊鸿的完胜。 看冷霜默不作声，那狗腿子主动拿起自己的剑递过去，“姑娘请看，不过有些重，您小心些。” 那语气，多少也有些高傲了。 冷霜挑了挑眉，一手拿起一把，两边都掂了掂，“你说的对，你的确实比沈惊鸿的重了些。” 看似寻常的回话，实则已经打了狗腿子的脸。剑是什么？是随身佩戴的东西，重不得。 周遭响起微弱的笑声，狗腿子脸都红了，勉强维持脸上的笑意，“姑娘可以拔剑试试再下定论。” “好啊，”冷霜欣然答应，目光转了一圈，有人醒目地拿出一块铁出来，“姑娘可用此试剑。” 好家伙，众所周知，顶好的刀剑，才能做的削铁如泥。 果然，狗腿子红脸转黑，瞪向那人，反观沈惊鸿，一如既往地淡定，脸色都没过。 “成，那我便试试。” 冷霜不管狗腿子什么脸色，直接拿着他的剑走到铁块面前，“唰”一下，拔剑了。 她单手甩了一道剑花，砍向铁块，“蹦”一声，剑，断了。 冷霜愣了愣，她想过没有沈惊鸿的好，但没想过会这么脆，这人才是靠关系进来的吧。 “啧，你的剑一般啊，” 她嫌弃地把残肢抛给狗腿子，那人脸色可不能用黑来形容了。 “是这块铁太硬了……” “唰”一下，锐利的剑光在他脸上划过，晃得他别过脸，刚好看到冷霜剑落削铁的瞬间。 那一刻，全扬安静。 冷霜的眼睛也闪着光，真厉害啊。 “好，”一道尖细又异样洪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越来越多的掌声。 冷霜收剑看过去，和公公正使劲儿鼓掌，激动的脸色通红。 “和公公，怎么过来了？”冷霜问道。 被叫一声才回神的和公公，尴尬地停手，重新翘起兰花指抚了抚自己的鬓角，重拾领导威仪。 “咱家听说造器营出了个主动请缨的厉害师傅，便过来瞧瞧是谁。” 说完， 他上下打量狗腿子，又瞥了他手里的断剑一眼，“就是你啊。” 这语气，别提多嫌弃了。 冷霜仰头笑了笑，这种劲劲儿的感觉，真就只有和公公能做出来。 “和…和公公，我不是……”狗腿子拿着断剑丢也不是，走也不是。 和公公懒得理他，“这次就算了，下去干活吧。” 说完，眸光一扫，“还看什么呢？都给本公公干活去，也不看看自己做的什么破玩意儿，还敢在这儿偷懒。” 本来打算溜走的狗腿子，身体一僵，跑得更快了。 热闹退散，冷霜拿着剑走到沈惊鸿面前，“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做的东西真好。” 自己的东西能被欣赏，没有人会不高兴，即便是沈惊鸿。 她眉目舒缓，接过冷霜手里的剑，像看着自己孩子似地温柔抚摸，“能遇到懂它的人，便是它存在的意义。” “这话我可不同意，本就优秀，何需自证，就像你一样。” 以女子之姿立足在以男人为主的领域，本就是一种优秀，况且这人还特别淡定从容。 “今天是我执着要看到你的光芒，我又何其荣幸。” 沈惊鸿眼眶红了红，有些感动，“这把剑送给你。” 冷霜退开，“我不要，你教我打一把。” 怎么又扯到这个话题了，沈惊鸿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你们在聊什么？”和公公走过来，难得发现沈惊鸿有些不淡定的神色，他看向冷霜。 “你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说要自己打一把剑，”沈惊鸿赶紧抢话，想让和公公出面劝阻。 果然，和公公听到立马瞪圆了眼睛，“你抽什么风？” 接着，他凑近冷霜耳畔低语，“你找死啊，私下造剑，不知道自己处境特殊。” 冷霜侧头看过去，应道：“知道啊，所以我会去报备的，你就放心吧。” 到时候跟昀舟大人说一声不就好了。 “那边还能让你这么胡作非为？” “为何不能？他们连我家小孩习武都没阻止，弄把剑算什么。” 和公公倒抽一口气，他这是听到了什么？ 第141章 朕又何曾懈怠过半分？ 冷霜调侃和公公两句，又凑回去沈惊鸿面前，“你别想用和公公压我，我今天是学定了。” 沈惊鸿静静看着她，冷霜一动不动地跟她对视，寸步不让。 “行，你先试试吧，”或许，试试就知道要放弃了。 冷霜笑了，兴奋地拉起袖子，“来，我们开始吧……” “你干什么，赶紧拉下来，”沈惊鸿看到那两节白嫩的手臂，赶紧伸手把衣袖重新拉下来。 “这里人多，我带你去里面一点的位置。” 冷霜眨眨眼睛，看了周围一眼，反应过来，对喔，古代女子是不能随意露出肌肤的。 “惊鸿，你真好，”人看着冷，其实很温柔。 两人往里走，和公公也悄声跟上，走了一小段路，她们停在一个房间门前，沈惊鸿上前把门推开。 “进去选一块铁吧。” 冷霜有些懵，抬脚走进去，看到很多铁块整整齐齐地堆叠到一起，她随手敲了几个不同的铁块，发现声音是有区别的，可她不会区分好坏。 “惊鸿，我不会选，你给我找最好的吧。” 最好的？那不就是精铁？这可不是能随便用的。 沈惊鸿下意识看向和公公，用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和公公当然明白，犹豫不决，看了冷霜一眼，没好气地挥挥手，“给她找吧。” 回头，他得去乾坤宫汇报一下。 又一次先斩后奏，希望师傅不要骂他。 沈惊鸿怔了怔，冷霜的地位，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高。 多言不是她的性格，既然和公公同意，沈惊鸿径直走到最里面，挑了一块，递给冷霜，“这个吧。” 冷霜接过来掂了掂，随后应道：“好啊，我信你。” 沈惊鸿看着她的动作，心里有些惊讶，冷霜的力气还挺大，居然能拿铁块抛着玩。 选好材料，她们去了沈惊鸿的工作间，这人喜静，工作的地方也是偏靠角落，这倒是免去不少探测的目光。 进入工作间的沈惊鸿，会变得更加沉默，眼神都不带飘的，专心干好工作。 她把熔炉烧旺，等温度差不多了，把选好的精铁放进去，烧至通红软化。 冷霜悄声走到沈惊鸿身边，跟她一起认真观测熔炉里的情况。 两个脑袋凑近，看着还挺有趣。 和公公站在她们身后，看到这一幕，笑了一下，沈惊鸿也总算遇到跟她有共同爱好的人了。 感觉差不多，沈惊鸿给冷霜穿上防护衣，仔仔细细地给她整理，微微皱起眉心，一副很怕她受伤的样子。 冷霜看着她，颇为窝心，脱口而出一句。“谢谢惊鸿宝宝。” 沈惊鸿猛地抬头，“瞎说什么呢？”说完，使劲儿给她把腰带拉紧，脸蛋有些红。 这就害羞了？还是我太生猛了，冷霜仰头笑了，不经意跟和公公眼神相碰，对方瞧着她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嫌弃。 啧，还是沈惊鸿的反应可爱。 衣服穿好，沈惊鸿转头去夹铁块，她功夫到家，手脚利索，很快就把通红的铁块夹到工作桌上。 冷霜看到，拿起铁锤，跃跃欲试。 沈惊鸿拦住她，再次认真说道：“你真的确定要自己打吗？我真的可以帮你，就当做是祛疤膏的费用。” “哎呦，可算松口了，”冷霜赶紧掏出之前没给出去的祛疤膏，塞到沈惊鸿手里，“来吧师父，这是我的学费。” 沈惊鸿被她的操作弄懵了，听到那句师父，彻底没辙，拿过她手里的铁锤，道：“你先看我示范。” 话落，她挥起铁锤地瞬间，眼神也变得凌厉，眸光锁定通红的铁块，“哐”“哐”几下，非常精准地打在目标上，铁花和碎屑飞溅，衬得打铁人如身在战扬的将军，威风凛凛。 “真厉害，”冷霜鼓掌，沈惊鸿停下，拧眉看过去，“你别光顾着鼓掌，注意我的动作，不然会受伤的。” “我看了，我看了，”怕惹怒沈师傅，冷霜赶紧强调，“我现在打给你看看。” 她接过铁锤，两脚分开，侧身，挥了两下铁锤预热。 沈惊鸿一愣，动作确实一步到位。 冷霜眸光一闪，悄然发动灵力，从脚下生起，一直蔓延到拿着铁锤的手，直到把铁锤也包围起来。 “哐”一声响，相当精准，冷霜勾了一下唇，连续捶打，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和公公愣住了，偷偷摸到沈惊鸿身边，悄悄问道：“原来打剑这么好学的吗？” 沈惊鸿用看傻瓜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要不你也试试？” “呵呵，我细皮嫩肉地可干不了这个，”说着，翘着兰花指摸了摸自己那张涂了粉的脸蛋。 沈惊鸿笑了一下，又收回去，“乾坤宫现在连宫女都这么厉害了吗？” 和公公顿了顿，哪里是乾坤宫的宫女厉害，是只有冷霜厉害。 “没…没有，就这冷霜特别一些。” 经历了反复加热捶打，沈惊鸿指导冷霜把剑放好，等待冷却。 “今天就先这样，明天再过来打磨吧。” “好，”冷霜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开始脱防护衣，“那我明天再来。” 沈惊鸿答应，冷霜就先告辞了。 和公公也没继续待着，脚步一转，就往乾坤宫跑了。 …… “你说冷霜去干什么了？” 凌啸宸难得有这么大情绪，凌承煜忍不住看了他几眼。 福公公倒是跟上节奏了，“奴才之前说过什么？不要纵容那个冷霜，现在好了，她居然敢私下铸剑，陛下，你定要好好管教。” 听到福公公的声音，凌承煜眨眨眼睛，“福公公，你刚说什么来着？” 光顾着看皇叔的反应，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福公公叹了口气，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奴才说，不可继续纵容冷霜肆意妄为。” “肆意妄为？她没有啊，朕知道她做了什么。” “先前那些就不说了，可这次是铸剑，陛下，你当真不担心望风院那位习文学武吗？” 皇室之争，往往从儿时开始，现在他羽翼未丰，不足为惧，那等时间长了，就得有大不同。 凌承煜听明白福公公的担忧，却只是笑了笑，温和地说道：“福公公，朕又何曾懈怠过半分？” 第142章 我会对你负责 “公公，你担忧他会变强，何不看看朕也非昨日之姿？” 凌承煜对自己人说话，声音总是温和的，但不得不说，他的气势与日俱增，偶尔还会露出与 凌啸宸如出一辙的凌厉。 福公公立足御前多年，岂能看不出来，只不过关心则乱。 “是奴才逾矩，请陛下恕罪。” “关于他的问题，福公公往后莫要过于多虑，你该知道，他不是朕的敌人。” 说完，凌承煜转头看向凌啸宸，“皇叔，你说对吗？” “嗯，陛下能有如此觉悟是好事。” 凌啸宸应道，但看着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窗外。 此刻，正是夕阳西下时。 “皇叔有事要忙？”怎么感觉他在熬时间。 “啊…”凌啸宸怔了怔，看到凌承煜探究的目光，瞬间回神，坐直身体，“无事，就在在这儿陪陛下陛下批阅奏章。” 凌承煜点点头，收回视线，感觉皇叔最近有点怪。 和公公一直低着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心里也惊叹陛下和殿下对冷霜的纵容。 如此看来，望风院那位殿下得到皇室正名是迟早的事。 “冷霜除了要弄把剑，还有做别的吗？” 听到凌啸宸的问话，和公公立马反应过来，上前应道：“回殿下，暂时没有。” 她最好是没有，让她好好休息，居然跑去铸剑，也不怕弄伤自己。 凌啸宸拢了拢眉心，没注意到凌承煜又悄咪咪喵过来的眼神。 和公公看没自己的事，打算告退，刚巧，傅清和求见。 “小傅太医？他过来做什么？”福公公有些奇怪，这人可没来过乾坤宫。 进来汇报的小太监说：“他说，过来给陛下请平安脉。” “唰”一下，福公公凑到凌承煜跟前，神情紧张，“陛下，您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奴才说。” 凌承煜眨眨眼睛，“朕…”不舒服吗？ “是本王让他来的。” “既如此，便带他进来吧。” 小太监应下，快步出去，很快，傅清和走进殿内。 “臣傅清和，参见陛下，参见殿下。” “平身吧。” “谢陛下。” 傅清和站起身，微低着头，凌承煜看了看，道：“小傅太医倒是有些像你大哥。” 傅清逸曾得先皇信任，凌承煜也见过几次，有些印象。 “臣不及大哥清风朗月。” 凌啸宸打断两人寒暄，径直说道：“苏太医不在期间，便由小傅太医给陛下请平安脉，福公公你得记下这事。” “是，奴才省得。” 凌承煜一向信任凌啸宸的安排，但事出突然，也不免多问两句，“皇叔这是要…” 凌啸宸也不回避，“陛下，傅清和日后便是傅家代表了。” 瞬间几道目光锁定傅清和，凌承煜直接想到了关键点。 傅清逸去世，傅家并未重新选出继承人，而傅恒山尚在，皇叔却说傅清和代表傅家，也就是说… 凌承煜目光微凝，傅恒山出问题了。 他转头看向凌啸宸，对方点点头，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好，朕知道了，以后便辛苦小傅太医了。” 这话一锤定音，傅清和地位直线上涨，他明白凌啸宸这是为他铺路，想要取代父亲跟神秘人对接，他必须更有价值，比如成为天子近臣。 事情安排好后，傅清和跟和公公一道离开。 “要提前恭喜小傅太医升迁，”和公公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傅清和。 “谢谢和公公，如今咱们也算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日后，若有什么消息，公公也该知会一下，”傅清和明显意有所指，但架不住某人实在坦荡心宽。 “那当然，咱们之前不也聊得很愉快嘛。” 可你没说冷霜和殿下的事，傅清和咬了咬后槽牙，算了，可能这事大家都不敢拿出来谈吧。 说起冷霜，刚才怎么没看见她？ …… 深夜，冷霜坐在院子里给自己涂创伤膏，其实不算受伤，就是有些涨红，涂点药，舒缓一下。 “不是很厉害吗？原来还得涂药。” 听到声音，冷霜顿了顿，瞥了他一眼，又继续手里的动作，“和公公这大嘴巴通传真快。” “人家那是职责所在，”凌啸宸走过去坐下，轻轻接过她的手打量，“有些红了。” “对，只是有些红了，所以，昀舟大人不必这么愁眉苦脸的。” 没空管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凌啸宸径直抹了点膏药涂到冷霜的手上，“为何非得自己去铸剑？” 温和的手指把膏药涂在手上，酥酥麻麻，连到心脏，冷霜下意识往回缩了缩，被凌啸宸轻轻摁住。 “疼了？” “不是。” “那就别动。” 冷霜看着凌啸宸低头专注的模样，故意凑近说道：“昀舟大人，此举是否有些逾越了？” 凌啸宸顿了顿，抬头看过去，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捕捉到她眼底的调侃，不禁应道：“是有些逾越，所以……” 他也凑近了些，冷霜几乎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所以？” “我会对你负责的。” 很快说完，凌啸宸又低头接着刚才的动作，速度之快，冷霜还来不及作出反应。 啧，撩了就跑是什么意思。 她挑了挑眉，“那我得考虑考虑让不让昀舟大人负责。” “嗯，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啊，冷霜在心里大喊。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凌啸宸又把刚才的话问了一遍。 “为何非得自己铸剑？这事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烫伤。 “还好吧，惊鸿很厉害，把我保护得很好。” “说重点。” “我就是想亲自给小殿下打一把好的剑。” “沈惊鸿那里有不少好东西，她手艺确实不错。” “确实，但我觉得我能打出更适合小殿下的。” 主要她从锻打开始便注入了灵气，对凌羽寒更好。 “你就知道宠着他，也不心疼心疼自己。” 女人养孩子，都会如此溺爱吗？ “你不懂，我们这叫双向奔赴。” 凌啸宸：所以呢，我应该为你们的感情鼓掌吗？ 他看了看冷霜，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亲手做的东西更有诚意？” “这不是共识吗？” 凌啸宸点点头，“我知道了。” 冷霜：你又知道什么啊。 第143章 云锦阁 又是新的一天，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大地，杨峰家的小院也被镀上一层金光。 陈氏起床洗漱，哼着小调坐在梳洗台前，拉开抽屉，把里面的焕颜生肌膏拿出来，用手小心地抹了点，涂在脸上推开，直到完全吸收。 真是每次用都感觉变美了些，陈氏笑着照镜子左右看自己的脸，相较于从前，她的皮肤明显透亮细腻很多。 收拾好，她继续哼着小调，走去衣柜把提前准备好的新衣服拿出来，那是一件浅绿色的衣裙，不算很鲜亮的颜色，她这个年纪穿显得年轻也不会突兀。 本来，她一年到头也不舍得给自己买一套新衣服，很多时候觉得补一补也能穿，或者去买些旧布料子自己做一件也成，反正她很多时候也就自己在家，穿什么无所谓。 可当她意识到要去帮冷霜卖东西时，看着衣柜里灰蒙蒙还打着补丁的衣服，觉得很不合适，配不上冷霜给她的好东西，索性一咬牙，去买了一套新衣服。 陈氏笑着摸了摸新衣服，利索地给自己换上，用过早饭后，拿着绣好的手帕和冷霜给的“试用装”出门了。 把院门关上，她正锁着门，后面传来一声招呼，“陈大娘？” 陈氏扭头看过去，笑了，“李婶？你这么早也要出门？” “啊…对啊，”李婶看着陈氏的目光有些怔愣，陈氏好像变了好多。 “李婶，我有事要忙，先不跟你聊了，再见。” 陈氏打了声招呼，便先行离开，李婶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有些羡慕。 李婶回到家，一看到自家儿子，立马拉着他，“大柱，隔壁院的杨峰，是不是俸禄很高啊？” 李大柱一下子懵了，他哪里知道人家俸禄多少，“娘，我不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不是跟杨峰很熟吗？” 上次全家中了疫病，看的是杨峰给的药才缓过来。 “再熟悉，人家也不会跟我说俸禄多少啊。” 李婶听见，恹恹地放开儿子，没什么心情地坐到廊下的椅子上。 李大柱看她不对劲，蹲下问道：“娘，你怎么了？” 李婶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好受。 在她眼底，自己儿子也是顶好的，做事能力强，力气大，又孝顺，就是干的都是体力活，去码头搬运，一天挣不了几个钱，还累死累活的。 而陈氏的儿子却不通，人看着就傻傻的，命好能在宫里当个小侍卫，不辛苦还体面，如今，陈氏还穿上这么好看的新衣服了。 她今早一看见，都差点不敢认，穿新衣服就是不一样，陈氏整个人精神不少。 李婶心里发酸，但也不想让儿子担心，便笑了笑说：“没事，娘突然有些好奇而已。” 李大柱其实也属于脑子比较钝那一卦的，娘亲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好，那我先出去上工了。” “好，你去吧，注意安全，” 李婶点点头，看着儿子走在阳光里，手臂上因为搬货留下的伤痕，清晰可见，她咬了咬后槽牙，做下一个决定。 她回头得找个时间去找陈氏聊聊。 …… 这边，陈氏拿着东西，一路走到朝阳大街上，云锦阁位于中段，位置很好，装修雅致精贵，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来的地方。 以往每次过来，陈氏都会自觉从后门进，免得惊扰了前门的贵客，但她今天不想这样。 陈氏理了理衣裙，挺起胸膛，深呼吸，挂起微笑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能闻到熏香，也不知道是不是闻过冷霜做的东西多了，陈氏感觉云锦阁的香有些呛鼻。 她用手帕稍微挡了挡，偷偷换口气，眼睛悄无声息地扫视大堂，很快，她锁定目标人物，还是一下子两个。 陈氏眼底闪过惊喜，又不敢露出过多神色，朝着云锦阁掌柜走去。 “柳掌柜，”陈氏喊了一声。 柳青荷听到，转身看过去，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是……”她上下打量陈氏，感觉这人很熟悉，但又叫不上名来。 “柳掌柜，我是陈大娘，今天过来交绣活的。” “陈大娘，”柳青荷惊呼，引起其他几人注意，“你居然是陈大娘，这才多长时间，你怎么变化这么大。” 她没忍住，转着打量陈氏，没有恶意，但陈氏有些不习惯，有些局促，有人适时开口，替她解了围。 “陈大娘，好久不见，今天看着着实不同了些。” 说话之人，只是济安堂掌柜夫人，童悦。 陈氏看她主动打招呼，赶紧接上，“陈夫人说笑了，我就是穿了件新衣服而已，每次过来都穿得比较随意，今天稍微收拾了一下，希望没给柳掌柜丢脸。” 陈氏不算云锦阁的人，更加不是柳青荷的下属，但她能这么说，柳青荷听着舒服。 “怎么会丢我脸，反倒提醒了我，我们女人就该好好打扮自己，多穿点新衣服，自己看着也高兴，各位夫人说对不对。” “对，柳掌柜说得对，今天本夫人得多买两套衣服回去。” “就是就是。” 人从众，有人附和，就有人跟随，一下子几个夫人千金都散开去挑衣服，柳青荷看着，笑弯了眉眼。 她扭头看着陈氏，态度也亲和了些，拉着她得手说：“陈大娘以后就别从后门进了，走正门，我欢迎得很。” 说着，她还拍了拍陈氏的手，发现陈氏的手虽然有些老茧，但比起从前，白皙细滑了不少，她的目光从手一路看到陈氏的脸上，打量几眼。 果然，她刚才没看错，陈氏脸上的皮肤也变好了不少。 这到底是用了什么秘方？ 陈氏看着柳青荷探究的眼神，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但她今天的重点目标是童悦。 “谢谢柳青荷，”她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低头把自己绣的手帕拿出来，递给童悦看，“陈夫人，您看，这是我新绣的款式。” 陈氏喜欢童悦，除了因为她平易近人外，还有一点，就是童悦欣赏她的手艺，每次都会买上一点，所以，陈氏才会主动把东西拿出来给她看。 第144章 断剑 童悦看着陈氏走过来，也愣了愣，但她没有像柳青荷那样，肆意打量，而是从容地接过陈氏递过来的绣品，细看。 “确实好看，这花绣得很是漂亮。” “是的，夫人，这次换了些花样，看着新鲜。” 童悦喜欢，侧头看向柳青荷，“柳掌柜，这些要怎么卖啊？” 柳青荷也不意外，童悦确实挺喜欢陈氏的绣品。 她走上前，细细翻看，笑道：“这些可算是刚到的新款，本来价格会高些，可陈夫人毕竟是老客户，就按日常价给您吧。” 柳青荷是出了名的精明，今天却主动让利，童悦还有些不习惯，陈氏听见也有些诧异。 “那就谢谢柳掌柜了。” “不客气，”柳青荷眼珠子一转，看向陈氏，“陈大娘，陈夫人回回支持你的绣品，你有好东西可不能藏着，不得给陈夫人分享些。” 陈氏愣了一下，才明白她原来在这儿等着，幸好她本来就有所图，不然真的莫名就被坑了。 童悦也听出来柳青荷话里玄机，拧眉，不想让陈氏难做。 她对于陈氏也算是一眼合缘，不知道是不是她跟夫家同姓氏的原因，初见时便对她印象不错，后来，偶尔碰面也会说上一两句话。 “柳掌柜，我就不用……” “我哪有什么好东西，”陈氏突然发话，“不过，你们也知道，我儿子不才，也就在宫中当个小侍卫，最近得了个宫中秘方，我自己试了试，效果好像也还不错。” 柳青荷眼睛一亮，猛地抓住陈氏的手问道：“什么秘方？” 老百姓对皇宫的东西都有莫名的向往，柳青荷也不例外。 陈氏看效果到位了，主动掏出两个焕颜生肌膏给她们，“就是这个，我也就用了没几天，效果还挺明显。” 柳青荷闻言，立马把瓶子打开，清香扑鼻而来。 童悦也打开闻了，也很满意，是之前没有闻过的味道。 “陈大娘，这个香膏味道很好，要怎么用呢？” 柳青荷立马竖起耳朵，陈氏把冷霜教的方法说出来，让她们拿回去试试。 “陈大娘，这个不便宜吧，”童悦经常出入自家药堂，对药材敏感些，一下就闻到了，也明白做这个估计不容易。 “我付钱给你吧，”童悦说着就要掏出钱袋子，柳青荷站在一旁，像没看到似的。 陈氏看着，也不介意，直接开口道：“两位都是我的贵人，便送给你们吧。” “好啊。” “这怎么行。” 一个眼神闪亮，一个满眼拒绝，高下立见。 陈氏凑到童悦面前，轻声道：“没事的，陈夫人，感觉合适再找我便是。” 童悦没辙，说了声“好”，把绣品的账结了，先行离去。 陈氏跟柳青荷去了柜台，对方把绣品的工钱结算给她，发现这次还多给了她一两银子。 “柳掌柜这是……” 柳青荷舒服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瞥了陈氏一眼，笑道：“陈大娘今天给带来波生意，我也不会亏待你，这一两算是赏你的。” 说完，她还仰了仰下巴。 陈氏习惯她的嘴脸，倒也不会太在意，给钱她就拿着，反正日后有的是挣她钱的时候。 “那就谢谢柳掌柜了，”陈氏拿钱离去，柳青荷看着她背影，扫了眼桌上的玉瓶，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 造器营，冷霜如期而至，一进门就看到沈惊鸿正专心致志地倒腾着什么。 冷霜不敢出声打扰她，悄悄走到工作台一侧，静静待着，也看到了那把…准确来说，是那堆剑的碎片。 “这还怎么修啊，”冷霜低声呢喃，碎成这样，干脆用新的不好吗。 “确实很难修复，”沈惊鸿早发现她来了，只是习惯了不招待人，“但好的剑有灵，即便碎了，主人也想救它，如此，我便愿意一试。” 冷霜怔了怔，想到空间里还在接受净化的铃铛，它的主人知道自己的圣器被污染吗？ “这是谁的剑？” “不知道，任务派下来，就得做。” “专门指定让你做？”难度这么高的任务，岂不是坑人。 沈惊鸿转头，看见她皱起的眉心，笑了，“确实是指定我来做，因为只有我会做。” 冷霜一惊，“你这么厉害？” “还行，”毕竟沈氏锻造术，名扬天下。 好帅，冷霜再一次被沈惊鸿惊艳到。 她再次看向那堆碎片，即便破败也难掩锋芒，剑柄有些陈旧，上面的纹路已经有些看不清，隐隐像似叶子的形状。 “好了，我来教你打磨，”沈惊鸿把冷霜昨天打的剑拿出来。 “好勒，”冷霜收回视线，开始当个听话的好学生。 不远处，凌啸宸看着冷霜认真磨剑的样子，从锋利的刃口，再到剑身，她已经不小心戳到自己不下五次。 “你说我要不要过去阻止她？”他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目光丝毫未动。 风恒站在他身旁，也看得认真，听到问话，下意识回道：“冷姑娘会抽死你。” 一道寒光扫过来，风恒瞬间回神，吓得立马请罪，“属下失言，请殿下恕罪。” 他这张嘴喔，说的什么话。 “走吧，”凌啸宸算是彻底没了心情。 傍晚时分，夕阳织出漂亮的彩霞，冷霜起身告辞，“我明天继续过来。” 沈惊鸿应下，看她走了，自己收拾东西，推开放置刀剑的房门，直接愣住。 “殿下，您不会是来催我的吧？”她今天才拿到那把断剑。 “本王有那么不体恤下属吗？” 沈惊鸿不说话，但沉默代表一切，您有。 “放心，本王就是过来问问情况，你有把握修复好吗？” 沈惊鸿进门，把东西放下，才应道：“剑身缺口不少，碎片也不完整，但我会尽力。” “好，知道了，你尽管做就行，有别的需要可以直接跟和公公说。” 沈惊鸿点头，片刻后，看着这位爷还在一动不动地看她的作品。 “殿下，您是想要找什么吗？”怎么还不走。 凌啸宸随手拿起一把长剑拉开，看了看，状似随意地问道：“沈惊鸿，打一把匕首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沈惊鸿心里咯噔一下，这莫名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第145章 热脸贴冷屁股 入夜，童悦梳洗后，坐到梳妆台前，习惯性拿起自己以往用过的面脂。 目光突然扫到桌上的玉瓶，顿了顿，把面脂放下，转而拿起玉瓶。 轻轻扭开盖子，抹了点香膏在脸上，慢慢推开。 陈掌柜推门进来，习惯性去找娘子贴贴，“娘子，我好想你啊。” 童悦手上一顿，嫌弃地瞥了自家夫君一眼，“你可别过来，赶紧去沐浴。” “娘子，你都不想我，”陈掌柜撇了撇嘴，全然没有在济安堂时的稳重。 童悦一边涂香膏，一边吐槽，“陈庭轩，你可以了啊，我们才一个白天没见。” “那也好久了，”陈庭轩吸了吸鼻子，终于注意到那股异香，他凑过去童悦身边，仔细闻了闻，“娘子，你换面脂了？” 这香味，甚是特别。 “对啊，今天遇到陈大娘，她送我的。” 陈庭轩记得陈氏，童悦挺喜欢的一个绣工。 “她给你就敢用？”陈庭轩不经意地问了句，不怪他多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童悦涂好，左右照镜子，感觉这焕颜生肌膏用起来还挺舒服的，吸收又快，不像她以前用过的面脂，总是有股黏腻感。 心情正好，听到陈庭轩的话，一下子就瞪过去，“陈庭轩，不要以为自己当个掌柜就识遍人心，我也有自己的识人能力，好吗？” 说着，她拿起玉瓶怼过去，“你自己闻闻看，这是不是好东西。” 陈庭轩早就感兴趣，立马接过，凑近细闻，有参的味道，而且是好参才会有的香气，再仔细感受，嗯？好像还有类似灵芝的味道。 童悦没眼看他有些“猥琐”的动作，一把将玉瓶抢回来，“你别闻了，闻久了感觉玷污了我的香膏。” 陈庭轩一脸不可置信，“娘子，你在外面对谁都和气有礼，怎么对为夫如此嫌弃。” 看这人又要“演”上了，童悦叹气，熟练地抱着他，“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所以才能看到我的真性情。” 一句话，把陈庭轩哄高兴了，“我就知道娘子最爱我。” “行了，快去沐浴吧。” “好勒。” 片刻后，夫妻俩双双躺下，陈庭轩才正经说道：“你那个香膏确实是好东西，里面居然有参和灵芝。” “对吧，我说好你还不信，陈大娘说，是根据宫中秘方做的，肯定差不了。” 闻言，陈庭轩心下一凝，哪有什么宫中秘方会流出来……等一下，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收到的消息。 说最近会有人接近他，可接触，里面涉及殿下的布局。 他脑子一转，凑近问童悦，“陈大娘有没有说，这秘方是怎么得到的？” “她说她那个在宫中当值的儿子偶然得到的。” “原来如此，”陈庭轩眯了眯眼睛，基本确定这就是消息里提到的布局。 “那东西好，娘子可以多买，或者，你把陈大娘介绍过来济安堂，我们订购也成。” 童悦猛地侧过身，“订购？可以吗？那香膏应该挺贵的。” “只要你喜欢就成，”陈庭轩笑着摸摸童悦的脸，他们是少年夫妻，当年岳父看不起他家境贫寒，不让童悦嫁过来，但无奈童悦坚持。 那时他就发誓，一定不辜负童悦，她喜欢什么都买给她。 童悦高兴了，靠到陈庭轩怀里，“好，等我多用几天，若真效果不错，我就去找陈大娘谈谈，价格太高的话，我就……我就跟她砍价。” “好，”陈庭轩亲亲她的鬓角，“我家娘子最厉害了。” 两人温声细语地聊着，直到完全睡去，月光躲入云层，免得惊扰那对相拥而眠的爱人。 …… 次日，冷霜收拾好，出门打算去沈惊鸿那里，顺便把新鲜蔬菜拿到御膳房。 雀喜看她来了，马上迎过去，“冷霜，你可终于来了，快去药庐看看吧。” 冷霜咯噔一下，“药庐怎么了？” “药庐没事，是小傅太医老是过来找你。” 傅清和找她？干嘛不叫昀舟大人通知？ 雀喜看冷霜不说话，小声问道：“冷霜，你是不是没有跟小傅太医说，你是冷宫的人？” 冷霜抬眸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确实没说。” 雀喜松了口气，“幸好没有猜错，你放心，我们整个御膳房的人都没说。” 小姑娘一如既往，眼神干净澄澈，冷霜摸摸她的头，说：“谢谢。” “不客气啦，”雀喜笑着帮她把蔬菜拿进去。 冷霜跟她寒暄几句，转头去了药庐。 径直走到后院的病房，推开门，有两个病人处于清醒状态，傅清和正微微弯着腰，低声跟她们说话。 不过，看起来，人家不怎么想理他。 冷霜笑了笑，难得，傅清和也有今天。 她随手敲了敲门框，几道目光同时看过来，眼神好笑地达成一致，都透露着“你终于来了”的感觉。 “怎么了，看到我很惊喜吗？” 傅清和站直身体，呼出一口气，走向她，“你去看看她们，我出去前院等你。” 说完，不带犹豫，抬脚就走，看来热脸贴冷屁股这事，持续一阵子了。 冷霜挑了挑眉，笑着走进去。 “终于…见到…你了，”身体尚在恢复，两人说话还比较缓慢。 “你们知道我是谁？”她虽然来过不少次，但这是第一次跟她们说话。 她们点点头又摇摇头，冷霜摇了摇头，尝试猜道：“知道我，但不知道我的名字，是这个意思吗？” 两人微微笑着，点点头。 “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冷霜，算是…拉了你们一把的人。” 其中一人缓慢抬起手，冷霜立马接住，顺势坐到床边。 “谢谢…你，救，救了我们。” “你们该谢谢自己，能撑到现在，”当不堪的回忆日渐清晰，个人意志最为重要。 不然，神仙难治。 “好了，别谢来谢去的，说说看，干嘛不理小傅太医。” 那个之前说傅太医去过密室的宫女说：“傅家…不好。” 唉，傅清和也是挺冤。 “去过密室的不是他，你们也不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 “他们，有点像。” 冷霜笑了笑，“应该不怎么像吧，两人年纪……”她顿了顿，才反应过来，“你说的傅太医，是傅清逸？” 那名宫女点点头，冷霜倒吸一口气。 第146章 完美作品 冷霜默默走回前院，傅清和正在看医书，瞧见她进来，自觉起身给她倒茶。 “怎么样？她们愿意跟你说话吗？” 冷霜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后应道：“当然愿意，你以为我是你，这么不招人喜欢。” 傅清和顿了顿，动了动嘴巴还是没怼过去，只是低声给自己辩解，“我明明也没做错什么。” 无论怎么说，自从来了药庐，他对她们都很负责。 冷霜看着他，叹气，事到如今，这人也应该知道更多才是，不然，这锅白背了。 “傅清和，你爹跟人家炼药的事，你知道多少？”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傅清和愣了愣，试探性问道：“你也知道这事儿？” “呵，”冷霜笑了一下，“炼药这事算是我捅出来的，你说我知不知道。” 居然是她，傅清和瞪大眼睛，满脸不相信，冷霜索性把发现连公公密室，以及几个宫女为何精神受重创的原因全说了出来。 傅清和听完，安静了很久，缓缓冒出一句，“那怎么证明跟我爹有关系？” 他自己也只是猜测父亲与他人勾结，但一直没有确切证据。 “那你觉得为何醒来的两个病人都不愿意跟你说话，”冷霜反问他。 傅清和猛地看过来，冷霜挑了挑眉，暗示他。 “她们看见傅恒山去过密室？” 冷霜摇了摇手指，“不止。” 傅清和咯噔一下，意识到冷霜话里的未尽之言，缓缓摇头，“不，不可能，大哥，不可能……” 看他开始陷入魔怔，冷霜啧了一下，翻个白眼，一涉及到傅清逸，这人就不理智。 她手指弯曲，敲了敲桌面，“喂，这位仁兄，醒醒。” 傅清和听不见，自顾自猛地站起身，嘴里嘟囔，“我要去问问她们。” 说着，就要往后院跑去，冷霜直接把人拦下，狠狠拍了他两下，“我让你清醒点，听不见是不是，傅清逸去过又怎么样，我又没说他同流合污。” 傅清和才缓下来，“你不会说话下次就别说了，”害他差点天塌了。 冷霜真是气笑了，不过这才比较像她了解的傅清和，今天有点过分客气了，有点不习惯。 她看着眼前的人，想起好几个人都说过，傅清和有点像傅清逸，可这明明是性格反差很大的两个人，却能造成这种效果，只能说明，傅清和真的有意模仿他哥。 “傅清和，你可以先跟我说说，你为何模仿傅清逸吗？” 傅清和身体僵住，却嘴硬，“我哪里模仿了，我们本就相像。” “你就算了吧，我虽然没见过傅清逸，但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也感觉得到，他起码没有你的嘴巴毒。” 给傅清和一个机会，他能怼遍所有人。 傅清和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冷霜，“在你看来，我就这么不像大哥。”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为何要像他？” “因为这样大家比较容易接受我。” 傅清和突然吼了一句，冷霜吓了一跳，正准备骂，看到他情绪低落，便忍下了。 “说出你的故事吧，之后我们在讨论你这步棋走得对不对。” 傅清和深呼吸，调整情绪，才缓缓开口。 “如你所说，我不招人喜欢，从小性格便有些阴郁，只有大哥愿意跟我说话，带我学习医术，后来，大哥去世，我本就有所怀疑，可奈何傅恒山不待见我，我无法接近调查。”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傅恒山有一个怪癖，所以，我便开始模仿大哥的言谈举止，加上我在医术还算有些天赋，渐渐地，从族中脱颖而出，傅恒山果真开始重视我。” 冷霜眯了眯眼睛，凑近问：“什么怪癖？” “他喜欢把人当做他所打造的作品。” “什么意思？”这话听起来有些可怕。 傅清和却讽刺地冷笑起来，“他喜欢别人听话，按照他的安排一步一步走，照着他的设想去成长，如此，他会非常有成就感。” 他顿了顿，握了一下拳头，才接着道：“曾经，他认为大哥就是他最完美的作品，是陆知遥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冷霜坐正了些，脑海里理顺一下思路，“你的意思是，为了调查你大哥的真正死因，你选择模仿你大哥，降低傅恒山对你的戒备？”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别的原因？” 傅清和看了眼冷霜，笑了一下，眼神有些癫狂，“我还想让他尝尝，被自己的作品毁掉的感觉。” 为了这个目的，他可以一次次假装对傅恒山示弱，做一个听话乖巧又有些胆小，好拿捏的儿子。 “嘶~”冷霜战术性后仰一下，这小颠公，还挺有胆色。 傅清和没眼看她，“我说完了，轮到你继续。” 冷霜也没吊着他，“那两名病人都见过傅恒山和傅清逸去密室，只不过一个是去看试验效果，一个只是简单地去送个药。” 但这也足够让她们彻底恨上傅家，“所以，知道你是傅家的，她们才那么不喜欢你。” 她顿了顿，又补了句，“不是你这人不好，只是姓氏是原罪。” 傅清和听到这句类似安慰的话，神情有些别扭，“你不用特意说……” “我还得夸你一句，”冷霜懒得等他说完，“模仿这招用对了，现在，你该进一步取得傅恒山的信任，把他的同伙引出来。” “这还用得着你说，殿下他们已经在安排。” 呵，这就感觉了不起了？ 冷霜笑了笑，“那摄政王殿下能教你揭开祁阳的假面具吗？” 傅清和倏地看向她，冷霜慢悠悠地喝着茶，“你这么着急找我，其实是为了这事吧。” 傅清和嘴巴动了动，感觉有些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技术不够。 “傅清和，你说如果让傅恒山知道，你揭开了祁阳的身份秘密，却又很好地帮他重新隐瞒，你猜，傅恒山会怎么想？” “他会想…”傅清和喃喃自语。 “他会想，终于有一个儿子，又听话，又能干，简直就是完美作品。” “你觉得，这样会不会加快他对你的信任？” 傅清和一下就想明白，“你是想将计就计，内外攻克，一举拿下。” 冷霜打了一个响指，“聪明。” 第147章 把他衣服扒了 “走，我们现在去看祁阳，”傅清和猛地拉起冷霜的手就想往外走。 “哎，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冷霜被他拉着，踉跄了两步，终是随了他的愿，跟了过去。 行吧，她也好奇祁阳的情况。 两人走到药庐偏僻处的一个房间，听说原本是打算把祁阳关到牢里去，但是考虑到泄密的问题，还是决定暂时不转移祁阳的位置。 平常关在房间里，偶尔出来露个面，掩人耳目。 房门上了锁，有两个侍卫把守，冷霜稍微感应了一下，感觉这两人绝不是普通侍卫那么简单，武学底子不错。 “我进去也可以吗？” 她看了眼侍卫，暗示傅清和，傅清和神色一顿，才反应过来，想开口跟侍卫解释冷霜的身份，没成想，人家先说话了。 “冷霜姑娘到来，自然可以进去。” “你们……认识我？”她确定之前没有见过这两人。 其中一名侍卫拱手回应，“我们看过冷霜姑娘的画像。” “哦~谢谢，”冷霜意味不明地道谢，跟着傅清和走了进去，心里却在想。 她的画像，谁画的？ 两人进门，侍卫自动把门关上，祁阳坐在里面，看起来呆呆愣愣的。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看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把他变成这样的。” 他这段时间经常过来，除了研究祁阳的伪装，就是给他把脉，察看身体情况，可无论怎么看，都是脉象平稳，没有任何毛病。 “这么容易便让你看出来，倒显着我的本事不够大了。” 冷霜笑了笑，走到祁阳身边，响指一打，“睡吧。” 祁阳即刻闭眼，软下身体，她伸手扶了一把，抬眸看向傅清和，“发什么呆，过来把他弄到软榻上。” “好…好的，”傅清和愣愣的，还在想冷霜刚才那招，怎么一个响指人就睡着了呢？ 他把祁阳摆弄好，退到一旁，眼睛紧紧盯着冷霜看。 冷霜看出来他的想法，也没打算把人轰走，反正他也不会看出来，她到底做了什么。 懒得管他，冷霜低头仔细看祁阳的脸，确实严丝合缝，根本没有破绽，难怪傅清和搞不定。 她皱起眉心，眼神从脸的一侧，一直延伸到颈部，直到被衣服掩盖住的皮肤。 “你有拉开他的衣服看过吗？”冷霜问道。 傅清和怔了怔，说：“没有。” “啧，”冷霜抬头瞪了他一眼，“脸上找不到破绽，就没想过看多点部位吗？亏我还觉得你聪明。” 被嫌弃地傅清和不敢吱声，冷霜直接说道：“把他的衣服扒了。” “哦，”傅清和本能上前，手刚碰上祁阳衣领，猛地一顿，“不行，不能扒。” “为何？”冷霜不明所以。 “你不能看，”你看了，我就惨了，傅清和心里哀嚎。 “你在说什么屁话，就看看上半身，没什么的。” 傅清和眼睛都瞪圆了，直接挡在冷霜面前，“不行，不能看，除非…除非你跟昀，昀舟大人申请。” 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可以扒别的男人衣服。 冷霜终于听明白了，敢情这是忌惮昀舟大人，“这是为了调查，他不会说什么的…应该。” 傅清和瞥了他一眼，轻仰下巴，仿佛在说，看吧，你自己都不确定。 “哎呀，你不说，他又不会知道，我就看一眼，很快的。” “不，可，以。” 傅清和斩钉截铁地拒绝她，冷霜没辙，摆烂式地点头，起身让开位置。 “你看，我不看，总行了吧。” 她站到一旁，背过身去，“你就看看，先别上手知道吗？” “我知道了。” 看冷霜真的背着他，傅清和手脚利索地扒掉祁阳衣服，眼神来回扫视。 “好像…也没什么痕迹。” “背面看了吗？” “背面…”傅清和嘴里嘟囔，移动两步，往背部看去，也没看出来什么，手下意识地碰了上去。 突然，冷霜感应到一股阴冷之气，立刻开口，“傅清和，你来停下。” 说着，她转身看过去，傅清和眼疾手快地衣服拉好，“你干嘛，说了不许你看。” 冷霜不管他的控诉，快步走过去，把他拉开，“你有没有什么感觉？” 她的目光有些紧张，傅清和第一次看她这样，听话地应道：“没有，我就轻轻碰了一下他背部，能有什么感觉。” 那股阴冷之气在傅清和的手离开后瞬间消失，说明，祁阳背部有东西。 冷霜眯了眯眼睛，真是应了大神那句话，对手不简单啊。 “傅清和，你听我说，祁阳身上有问题，不是你能对付的，等我来处理，你千万别再碰他，知道吗？” “什么问题？你可以跟我说，”傅清和追问。 “他之前手里那个铃铛，你记得吗？” “记得，”那东西邪乎的很。 “他背上有铃铛如出一辙的东西，所以，我让你别碰。” “可是…” “你别可是了，先出去，”冷霜拉着他走，在出门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打了一朵灵气花到祁阳的脑袋上。 希望他背部的东西没有被激活，不然，那就真的打草惊蛇了。 …… 晚上，冷霜进了空间，一骨碌就扑到冰蓝草跟前，“大神，我今天…” “我感应到了。” “你也察觉到了对不对，吓了我一跳，那到底是什么啊。” “不是封印就是图腾，还有可能是活的图腾。” “什么意思？” “具体的得看了才知道。” 冷霜眨眨眼睛，脑子一转，“你说，要不我现在潜进去再看一次？” “这是需要犹豫的事？” “好勒，”冷霜笑了一下，快步出了空间，让风驰守着凌羽寒，又溜出去了。 风驰不知道她要去干嘛，想了想，还是召出暗卫，把消息传回乾坤宫。 这边，凌啸宸也在想傅清和今天过来汇报的情况。 冷霜知道了什么？突然这么紧张。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椅子扶手，突然收到暗卫信号。 “进。” “参见殿下。” “直接说吧，”他有预感是冷霜的事。 “冷霜姑娘刚才出院子了。” “去了哪里？” “她没告诉风驰大人。” 没说？这么晚她能出哪儿…… 凌啸宸眯了眯眼睛，灵光一闪，她去了祁阳那里。 第148章 活图腾 避开门口的侍卫，冷霜悄咪咪地摸进房间，“可怜”的祁阳还在那躺着，有些衣衫不整。 她没忍住，捂了下脸，今天还是太急了，拉着傅清和就走，没给人家收拾。 算了，这会儿也算方便了她。 冷霜慢慢走过去，正打算伸手把人扶起来看看后背。 “想干嘛呢？” 冷霜一个激灵，吓了一跳，捂着心脏看过去。凌啸宸不知何时已经进来了。 “你吓到我了，”冷霜瞪眼控诉他。 “你不是一直都很敏锐吗？这次怎么失灵了？” “我……”冷霜噎住。感觉这人情绪有些不对劲，索性凑近去看。 果然，脸色低沉。 “昀舟大人，这是怎么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大晚上不睡觉，跑过来干什么，”这怎么说也是一个男人的房间。 凌啸宸别过脸，避开冷霜的眼睛，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在昏暗的房间里若隐若现。 冷霜浅浅欣赏了一下，笑问：“大人这是……吃醋了？” 说完，马上退后，果然，凌啸宸猛地转身看她， “我没有。” 成，没有就没有。 冷霜不跟他纠结， 径直回到软榻旁边，看着凌啸宸，歪了歪头，“没有的话。就过来帮我把人扶起来。” 凌啸宸知道她是认真的，也不会硬要跟她过不去，走过去，直接把人扶起来。 “问题很严重吗？”很少见她这么急切地想要确认什么。 冷霜弯下身，去察看，嘴里随口应道，“我也希望是我判断有误。” 她的眼前，是一片平整的背部，侧面没有任何类似皮肤拼接的缺口，乍一看，毫无问题。 可是碰一下的话……冷霜伸过去，轻轻一戳，瞬间，一片幽绿色泛起，倒映在她的眼底。 [大神，你们看到吗？]冷霜在脑海里呼叫冰蓝草。 [看到了，你快把手松开，这是活的图腾，弄醒它，会惊动主人。] 冷霜闻言，快速看了一遍图腾的样子，猛地松开手，凌啸宸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把人放下，凑到她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很少见她神色这么凝重，他不禁有些担心。 “别怕，凡事有我在，你不用自己扛。” 冷霜抬眸看向他，一把扯住他的衣袖，“有纸笔吗？” 片刻后，凌啸宸差人送来了纸笔，把房间的蜡烛点亮，门口的侍卫已经从之前那两个，变成风意和风棠。 冷霜把纸放在桌上摊平，凌啸宸自动给她磨墨，“沙沙”一阵声响，门内门外都特别安静，无人敢打扰冷霜。 挑了一根细尖的毛笔，下笔前顿了顿，脑海里又过了遍刚才看到的图腾，才真正落笔。 冷霜画得很认真，微微低着的头颅，有碎发斜落，凌啸宸想帮她整理，又怕打扰到她，只能坐在她旁边，静静看着她被烛光熏得温柔的侧脸。 这一刻，无比安静，但他又莫名觉得无限接近真正的冷霜，有种透过外表看到灵魂的感觉。 因为用毛笔还不算利索，冷霜只能把图腾的大概样子画下来，不算很细节，但还算清晰。 她轻轻把毛笔放在砚台上，把画纸拿起来，让烛光打在上面，“大人，你看看，见过这个图形吗？” 凌啸宸把画纸接过，仔细看，不断回想有没有见过，可惜，终无所获。 “我不曾见过。” 冷霜“哦”了一声，又看向门外， “那他俩见过吗？” 凌啸宸把人唤进来，把画纸递给他们，“看看，有没有印象。” 然而，都没有。 “啧，这么神秘吗？”冷霜有些失落，没见过很难查的。 “这个图案，出现在哪里？”凌啸宸问道。 冷霜懒懒一指，“祁阳背部。” 凌啸宸眉心一皱，眼神示意风意过去看看，却被冷霜拦下，“哎，你别碰，这图腾是活的，一旦醒了，会惊动主人。” 风意顿了顿，“冷姑娘能看见？” “能，”冷霜点点头，“但我暂时也不敢碰。” 主要是真没遇见活，不敢轻易出手。 凌啸宸察觉她情绪有些恹恹地，当即决定先带她离开。 “你们俩收拾好这里，把画纸送出去，让墨玄他们调查。” 风意、风棠：“是。” “我送你回望风院。” 冷霜点点头，“好吧。” 一路上，冷霜情绪都不高，凌啸宸抬头看了眼天色，今晚倒是群星闪烁。 “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话都没说完，冷霜感觉腰间被一只手臂揽住，紧接着人就飞起来了。 “哇，”她下意识搂住凌啸宸脖子，这还是第一次感受轻功，跟她自己飞有点不一样。 秋风一阵一阵地拂过脸庞，不算冷还挺清爽，感觉不好的情绪都被带走。 等两人落地，冷霜已经开心了不少，她新奇地四处看，跑到栏杆旁，发现这里竟然可以俯瞰皇宫。 “好漂亮啊，”不同于现代社会能把人眼睛晃晕的灯饰夜景，月色照耀下的宫殿庄严肃穆，震撼人心。 一盏盏灯笼点亮的长廊，软化了建筑工艺的硬朗，成了最曼妙的点缀。 凌啸宸走到她身后，与她共赏一方景色，他不是第一次看，但第一次觉得，确实赏心悦目。 他看着冷霜开心的侧脸，提醒道：“你别光顾着往下看，也抬头瞧瞧。” “抬头？”冷霜顺着他的话，仰起头，瞬间，满天星光仿佛就在眼前，手可摘星辰。 她笑着伸出手，做出摘星星等动作，幼稚，倒也不亦乐乎。 “你知道吗？之前小殿下六岁生辰，我就想过把萤火虫当做星星，给他一个生日惊喜，不过后来发现自己没法弄到萤火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今天在这里这么近距离看星星，感觉星辰真的可以落入大地。” 凌啸宸听到这番话，有些触动，于他而言，满天星辰不如眼前之人，但他肯定她刚说的话。 “星辰当然可以落入大地，你就是意外坠入的星辰。” 冷霜闻言，怔了怔，回头看过去，那双她初见便很喜欢的眼睛，仿佛一直在注视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人，不会害怕吗？” “为何害怕，遇见已是幸运。” 啧，某人越来越会说话咯。 冷霜笑了笑，手臂一用力，跳到栏杆上坐下，凌啸宸下意识要过去扶住她。 “没事，大人也坐上来吧。” 没辙，阻止不了，便只能惯着，本来空无一人的栏杆，出现一双人。 第149章 初雪约定 坐在栏杆上，微风拂面，吹得冷霜碎发轻扬，丝丝缕缕地飘着，偶尔会勾到凌啸宸脸上，痒痒地。 “哎呀，”冷霜大大地叹出一口气，“本来以为自己想出了一个顶好的计划，没想到，一场空。” 还是得按原计划走，加快键是摁不了一点。 “有了新发现，就不算一场空。” 冷霜转头看过去，这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 “大人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那个活图腾，你就不怕那是超出你掌控的东西吗？” 凌啸宸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原来你是在怕这个。” “我…我可没有，”冷霜后仰一下，避开他的目光，摇头否认。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没见过不代表不存在，遇上了，也不代表对付不了，总会有办法的。” 这是他自小求生，后来又长年征战学会的道理。 这是见识过真正的广阔才会有的沉静，冷霜看着凌啸宸，心里想，这人最吸引她的就是这种不动如山的气质，只要他在，就很安心。 “大人之境界，小女子向往，”冷霜调侃了一句，心里也有点羡慕，天高海阔，山川四海，何尝不是她的向往。 “你亦然，”冷霜眼界心境远超同龄人，只是有些被环境束缚住而已。 他突然想明白萧太妃说的话：冷霜适合广阔的天地，而不是困于一方院落。 这是评价，也是期许。 “冷霜，等到初雪来临那天，我带你出宫去看看吧。” 不是因为任务，只是单纯想要带你出去。 月亮高悬，满天星辰，一切清晰可见，包括凌啸宸眼底的诚挚，震得冷霜心跳咚咚直响，感觉快要被眼前之人听到。 她咽了咽口水，缓缓别过脸，说道：“那我可记住了。” 凌啸宸笑了笑，目光转向前方，与她一同共享这独属于两人的时光。 …… 次日一早，冷霜一睁眼，怔怔地眨眨眼睛，想到昨晚初雪的约定，忍不住埋进被子里偷笑。 “阿霜，你怎么了？” 听到糯糯的童声，冷霜猛地躺正，“没事，羽寒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 “我已经醒了，可以起来陪你做早饭。” “好，那就一起。” 两人利索起身，各自梳洗后，冷霜进了厨房，凌羽寒习惯性先去看看地里的东西。 “阿霜，你快来看看，这青瓜是不是成熟了。” 冷霜本来在点火，听到呼喊，立马跑出去，“我看看。” 自从青瓜开始结果，凌羽寒隔三差五就去看它们的成长进度，冷霜这两天跟他提过，快成熟了，他便看得更勤。 冷霜凑近看，整个竹架上，吊着大大小小的青瓜，甚是喜人。 她挑了一根完全成熟的摘下来，掰开两半，跟凌羽寒一人一半。 “咔嚓”，凌羽寒咬了一口，鼓起脸颊，在嘴里咀嚼。 “好吃吗？” 冷霜躬身问他，小家伙一如既往捧场，猛猛点头，“好吃，甜甜的，但是跟小番茄的甜味不一样。” “嗯，这就是青瓜味。” 两人分着吃了一根黄瓜，冷霜想起刚才在厨房看到的面团，是雪晴昨天剩下的。 “羽寒，再给你做一次手抓饼好不好，夹着青瓜一起吃。” “好呀，阿霜你教我做。” 两人进了厨房，冷霜把面团递给凌羽寒，“羽寒，你把面团摊开，我去炒点肉。” 小家伙点点头，模仿冷霜的手法，一点一点地把面团揉开，别看他年纪小，做起来有模有样的。 “羽寒，习武后，有没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冷霜一边炒肉，一边闲聊。 “有喔，感觉身体更有力气，知道怎么使劲儿。” “而且，师傅夸我，马步扎得更稳了，”师傅，也就是冯嬷嬷。 小家伙抬起头，挺了挺小胸膛，神情有些小骄傲，冷霜就喜欢他精神饱满的样子。 “那要不趁着今天青瓜成熟，我们摘一些给萧太妃，顺便孝敬一下你的师傅？” 凌羽寒猛地抬头，眼神发亮，“好呀，可是，秦老师的课怎么办？” “收拾点东西带过去上课不就好了嘛。” “嘻嘻，好勒，”只要是跟阿霜一起活动，怎么样他都喜欢。 手抓饼刚出锅，雪晴闻着味儿就来了，“冷霜，你在做什么，好香啊。” “雪晴姐姐，我们做了手抓饼，请你和秦老师一起吃。” “寒儿，什么是手抓饼？”秦素瓷也出现在厨房门口，冷霜招呼她们到外面等着。 很快，四份手抓饼摆在桌上，分别切开两半，里面的青瓜露出来，特别惹眼。 雪晴凑近看，“呀，这青瓜成熟了？这是要生吃？” “对啊，你没这样吃过？”生吃青瓜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吃法吧。 “吃过，”雪晴说，“不过感觉一般，有点腥。” 冷霜反应过来，品质一般的青瓜，如果不煮熟了吃，确实会有点菜腥味。 可凌羽寒不懂，他只知道雪晴不信“冷霜出品”，立马一骨碌跑到地里，利索地摘了一根，同样掰开两半，分别递给雪晴和秦素瓷。 “你们尝尝看，青瓜是甜的，不腥。” 说完，眼神紧紧盯着两人看，如此盛情，秦素瓷她们哪里会拒绝，毫不犹豫地把青瓜塞进嘴里品尝。 “嗯？这跟我以前在菜铺子买到的不一样，有股清甜味。” 每一次安利成功，凌羽寒都会很高兴，他轻轻跳了两下，高呼：“是吧，是吧，我就知道大家都会喜欢阿霜种的东西。” 冷霜笑起来，摸摸他的头，“也是你种的东西。” “好了，赶紧吃东西吧，你该饿了。” “好喔，”小家伙听话坐下，拿起手抓饼“啊呜”一声，咬了一大块，满足地眯起眼睛，看得雪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有这么好吃吗？小姐，我们也尝尝看吧。” 说着，雪晴直接把一块手抓饼塞到秦素瓷手里，自己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塞嘴里。 秦素瓷有些不好意思，想提醒雪晴，她们出门前是有吃过早饭的。 “素瓷小姐，别客气，就一点吃的，不算什么。 第150章 秦老师学得不错 “好好吃，小姐你快试试看，”雪晴的惊呼声，打断了秦素瓷的尴尬。 “当然，”凌羽寒像找到知音似的，跟雪晴凑到一起，嘀嘀咕咕地分享心得。 “你看，流心蛋是不是更香。” “嗯嗯，这里面的酱也好好吃。” “我也觉得，是阿霜用小番茄专门熬制的，跟肉碎混在一起吃酸酸甜甜的。” “小殿下你好幸福喔，随便就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雪晴赞叹，她虽然也会做饭，但不懂什么花哨做法，就是寻常味道。 所以，每次吃到冷霜亲手做的东西，她都很惊艳。 “嘻嘻，我也这么觉得，”被别人肯定的幸福，满足感加倍。 冷霜看着两人，笑了笑，低头给自己倒了杯茶，抬眸时，发现秦素瓷也正浅笑看着两人，阳光洒在她身上，弱化了清冷感，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轻松不少。 “素瓷小姐最近过得怎么样？” 冷霜冷不丁问了一句，秦素瓷有些怔愣，“我…我挺好的呀，能吃能睡的。” “没去见过霍清鸢？” 原来是关心这个，秦素瓷看向冷霜，摇摇头，“没有，只知道她确实天天去宁香院，早出晚归，我们也没有碰上，”更没有主动见面。 冷霜了解，直接甩出一句，“那要不今天一起去看看吧。” “啊？”秦素瓷微微张大嘴巴，难得有些呆笨。 冷霜心里笑了笑，把待会儿去宁香院的事跟她说了，等着看她的反应。 果然，秦素瓷又开始紧张起来，她知道冷霜和凌羽寒隔段时间就要给萧太妃请安的事，可她这次又没准备东西。 “我…我回去看看有什么…” 说着，秦素瓷就想招呼雪晴起来，冷霜拉住了她，“你干什么？太妃不在意这些俗礼。” “可你们每次去都有送东西，我总不能次次空着手吧。” 即便没有了教条约束，但从小学习的礼仪规矩还是深深刻在秦素瓷骨子里头，空手拜访，于她而言，便是大大的失礼。 “那你说说看，你能送什么东西？” 在冷宫，除了萧太妃，谁不是一穷二白，望风院也是因为冷霜的意外出现，才有今日光景。 对，她如今真的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出手，秦素瓷隆起眉心，两手无意识地纠缠在一起。 唉，看着都替她累，冷霜瞥了秦素瓷一眼，看凌羽寒吃得差不多了，便嚷嚷道：“羽寒，你带着秦老师去摘些新鲜的瓜菜给萧太妃送去吧。” 几人同时抬头看向她，凌羽寒反应最快，他一向不质疑冷霜的话，爽快应道：“好的。” 给自己擦擦嘴，去客厅拿个竹篮和剪刀，哒哒哒回到秦素瓷面前。 “走吧，秦老师。” 秦素瓷主仆二人还有些怔愣，一个是在猜测冷霜的用意，一个是在想冷霜怎么安排我家小姐做事。 “小殿下，我来帮你，不用小姐…” “雪晴，让我来吧，”秦素瓷明白冷霜的心意，也不矫情，应下了。 不顾雪晴眼里的惊愕，跟着凌羽寒走到地里。 “寒儿，你教教看看怎么摘。” “好的，老师你这样，”这一刻，师生角色换位，但都一样认真。 能少干点事，冷霜乐得自在，她摊靠在椅背上，瞄到雪晴还一脸纠结地看着秦素瓷，抬脚踢了踢她的椅子。 “就摘点菜，你要不要这么紧张。” “你不懂，我家小姐真没怎么干过这个。” 知道啊，寿辰那次见识过了，可那又怎样。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别一天到晚把她当神仙供着。” “唉，我明白，”雪晴收回视线，两手撑在桌子上，抵住下巴，“我就是有些感慨。” “感慨什么？” “如果清川少爷还在的话，肯定舍不得小姐做这些事情。” 冷霜挑挑眉，觉得有些夸张，但想到秦素瓷的出身也能理解。 那位少年将军如果知道自己的妹妹和爱人都过得不好，估计得从地狱里爬回来。 秦素瓷虽是新手，但聪明肯学，跟凌羽寒配合着，很快就把瓜菜摘好，放到桌上。 “冷霜，你快看看，”这话冷霜听起来就是，你快夸夸我。 她笑了笑，朝着篮子里看了几眼，“哇，摘得真好。” 秦素瓷白皙地脸庞沐浴在阳光之下，额头还有些小汗珠，一向注重仪表的人，这会儿却没有着急擦汗，脸上尽是轻快的笑意。 “我也觉得，寒儿教得真好，”秦素瓷弯腰看向凌羽寒，小家伙当即挺了挺小胸膛，“秦老师学得不错。” 那神态，那口吻，像极了秦素瓷平常夸他的模样，超级可爱。 把几个姑娘萌得哈哈大笑，冷霜更是直接“呜啊”一下，揉他的小肉脸。 “羽寒真棒。” “嘻嘻。” 片刻后，众人收拾完毕，出门去了宁香院。 还是熟悉的流程，不过，凌羽寒在院门就先给冯嬷嬷行礼，“师傅早上好。” “乖徒儿早上好，快进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冷霜的错觉，自从拜了师，她感觉冯嬷嬷变温柔了不少。 几人相携步入正厅，一打眼便看到单开一桌抄经的霍清鸢。 看见她们进来，霍清鸢也愣了愣，看了眼萧太妃，默默起身，带着秋瑾退到一旁。 “太妃娘娘，羽寒来给您请安了。” 凌羽寒带头，几个人一起行礼，结束后，霍清鸢也主动给凌羽寒行礼。 “参见小殿下。” “霍小姐不必多礼，其实你可以不用跟我行礼的。” 霍清鸢看着他，浅笑一下，不作声。 冷霜默默看着，飞快和萧太妃对视一眼，挑挑眉。 这抄经还挺有用的嘛，一段时间不见，感觉霍清鸢气质都变了，没有那么刺人。 萧太妃不管冷霜在想什么，她最要紧的事，便是拉着凌羽寒亲热。 “羽寒今天又给本宫带了什么好吃的？” 她可看见雪晴手里的竹篮，青青绿绿一片，上面还有水珠。 “娘娘，我和秦老师一起给您摘了新鲜的瓜菜。” “和秦老师一起？”不仅萧太妃有些惊讶，霍清鸢也偷偷看了眼秦素瓷。 感觉到大家的目光，秦素瓷倒是自在，从雪晴手里接过竹篮，放在萧太妃面前。 “娘娘，今天有刚成熟的青瓜，清甜得很，您可要尝尝？” 第151章 小弹弓 桂嬷嬷把竹篮放到萧太妃身旁的桌子上，萧太妃抬手拨弄几下菜叶子，笑道：“素瓷进步不少，这一颗颗蔬菜都摘得很完整。” 秦素瓷笑得有些腼腆，她从前因为笔墨丹青出众，获得过不少夸赞，可因为菜摘得好而被称赞，还是第一次，感觉挺新奇。 凌羽寒站在两人中间，愣是没等到青瓜出场，索性自己上场，把“主角”请出来。 他小心拨开蔬菜，把青瓜拎出来，“娘娘，您尝尝这个，很好吃的，生吃也没有腥味。” “好，羽寒种的都好吃，”萧太妃接过青瓜，点了点小家伙的鼻子，笑得慈爱，接着，轻轻抬眸，招呼秦素瓷坐下。 “素瓷，你也坐，待会儿就在本宫这儿授课。” “是，娘娘，”秦素瓷从容落座，凌羽寒看这边进展顺利，下意识看向冷霜，对方扬扬下巴，示意自己手里还有一个竹篮。 凌羽寒会意，哒哒哒走过去，接过冷霜手里的竹篮，一起走到冯嬷嬷面前。 “怎么了？”一向习惯站在一旁只看不说的冯嬷嬷，看到凑近的两人，有些疑惑。 “师傅，这是专门给您摘的，阿霜说，要感谢您对我的教导。” 秦素瓷虽然也没有收钱，但日常午饭，甚至是晚饭，冷霜都包了她们主仆二人的份量。 而冯嬷嬷这边，还真没回馈过什么，就纯薅人家的付出。 所以，有机会还是得多送些东西，冷霜她们心里也舒服些。 冯嬷嬷愣住了，显然有些不习惯这样的热情，“额…我不用…”说着，眼睛已经不由自主地偏向萧太妃。 难得看她这样的表情，萧太妃感觉蛮有意思，不过，毕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人，可不能让她尴尬。 “你就收下吧，好歹是你徒弟的一片孝心。” 冯嬷嬷闻言，下意识低头看着凌羽寒，小孩眼清澈明亮，她不禁心底放软。 “谢谢小殿下，为师很喜欢。” “师傅叫我寒儿便好，秦老师也是这么喊我的。” “好，师傅记住了，”冯嬷嬷笑了笑，深深地看了凌羽寒几眼。 她此生注定无所出，能遇到小殿下，成为他的师傅，也算无憾。 冷霜接上话题，掏出一个玉瓶递过去，“冯嬷嬷，这是我自己做的身体调理药，您试试看，这段时间，辛苦您了。” 习武之人多有暗伤，冷霜之前不知道冯嬷嬷懂武，如今，送礼也知道对症下药。 “谢谢冷丫头。” 收了一样便很难拒绝第二样，冯嬷嬷也不是矫情之人，冷霜能给她就收，何况这份礼明显也是用了心思的，她很喜欢。 秋瑾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互动，偷偷用手指戳自家小姐的腰间，霍清鸢拨开她的手，不予理会，秋瑾便继续。 霍清鸢回头瞪过去，秋瑾立马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行动起来。 两人在这儿偷偷拉扯，萧太妃早注意到了，看冯嬷嬷这边交流得差不多了，就开口问道：“清鸢，你俩干嘛呢？一直嘀嘀咕咕。” “没事，娘娘，我们闹着玩…” “启禀太妃娘娘，我家小姐也做了个小东西要送给想羽寒殿下，奴婢刚才在提醒她。” “秋瑾…”霍清鸢皱眉，看着有些不悦，但反观秋瑾的淡定，就能知道，被拿捏的到底是谁。 冷霜挑了挑眉，暗道，霍清鸢这丫鬟还挺有意思的。 “哦？做了便拿出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萧太妃鼓励道。 凌羽寒听到自己的名字，走到霍清鸢面前，仰起头，脆生生地说：“霍小姐给我做了什么？”圆碌碌的眼眸里透着些许期待。 气氛烘托到这儿，东西肯定是要拿出来的，霍清鸢却莫名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感觉后背已经开始冒汗。 “上次是我失礼，打扰了小殿下，所以做了一个小弹弓，给小殿下赔罪。” 她语速很快，凌羽寒还没听明白，手里就被塞进一个用竹棍做到的小弹弓。 凌羽寒拿起来看，随手拉了拉上面的有弹力的绳子，“这是…玩具？” 他还没见过这东西，不知道怎么用。 霍清鸢愣了愣，猛地反应过来，小殿下出生在冷宫，没出去过，自然不知道寻常孩子都用过的小玩具。 想明白这点，她不禁放软声音，半曲膝盖，弯着腰给凌羽寒讲解。 “这是玩具，也算是一个武器，你把石头放在绳子这里，用力弹出去，有可能打到空中小鸟。” “这么厉害？”凌羽寒惊喜地看着她，霍清鸢有些不习惯他的直白情绪，假意咳嗽两声，应道：“是的，但要练习准头。” 小家伙很兴奋，拿着小弹弓，跑到冷霜面前，“阿霜你看，霍小姐给我做了个武器。” 若换做是别人，冷霜应该就会马上说“那你要谢谢人家”，可偏偏是霍清鸢，她便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你让她教你怎么玩啊，光说有什么用？” 话落，她直接看着霍清鸢，萧太妃和几个嬷嬷都低头笑了，秋瑾其实也有点想笑，还好歹是自家小姐，不能让她丢脸。 “我家小姐玩这个最厉害了，肯定能教会羽寒殿下，”秋瑾说着，猛地凑近霍清鸢，眨眨眼睛，“对吧，小姐。” “我…”霍清鸢之前被冷霜打击过，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便有些不自信，但看到秋瑾眼里的鼓励，就做不出来退堂鼓的事。 她主动走近凌羽寒，缓缓蹲下，“小殿下，我可以教你吗？” 凌羽寒抬头看了看冷霜，捕捉到她眼底的笑意，便低头应道：“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霍清鸢身子一松，偏偏呼出一口气，笑说：“那我们现在就出去试试。” “等一下，”冷霜突然开口，周围空气停滞了一下，霍清鸢抿紧嘴巴看着她。 “小殿下，你得先上课，秦老师还在等着你呢。” 冷霜把凌羽寒推到秦素瓷面前，自己转身一把揽过霍清鸢肩膀，暗暗使劲儿，“走吧，霍小姐，让我先看看你的本事。” 接着，回头看着萧太妃挑眉，“娘娘要出来看吗？” 有热闹当然不能错过，萧太妃立马起身跟上，还拍拍小家伙脑袋说道：“羽寒要好好上课，本宫待会儿进来看你学得怎样，”说完，人就出去了。 秦素瓷笑起来，看凌羽寒有些恹恹地，低声安慰：“好啦，能让你去玩的话，阿霜肯定带上你，现在，先上课好吗？” “好吧，”秦老师说得对，阿霜肯定有她的道理。 第152章 “马屁精”，“我是” 冷霜一直把持霍清鸢，不让她推开，走到外面后，霍清鸢抬脚想踢她，却被直接松开，脚直接落空，还差点把腰给闪了。 “霍小姐腿脚这么利索，看来我的药好用啊。” 冷霜贱兮兮地笑了，霍清鸢想怼她，可萧太妃已经带着三个嬷嬷走出来，直接坐到院子的石桌旁，桂嬷嬷自觉把茶水备上，一整个准备看戏的状态。 秋瑾走过去安抚自家小姐，冷霜在院子里看了一圈，选了块趁手的石头在手里掂了掂。 “你到底想玩什么？”霍清鸢问她。 冷霜抬头看天空，一片晴朗，如果打鸟的话，未免有些晦气，污了萧太妃的眼睛。 “找个靶子，咱俩比试比试？” 又比试？霍清鸢现在对比试有些应激，但也知道自己无法拒绝，更何况，她本来对冷霜就很有挑战欲望。 “可以，赌什么？”霍清鸢走到冷霜身旁，看着她。 秋瑾在一旁瞧着两人，心里激动，果然，冷霜就是小姐的灵药，能把她以前的状态拉回来一些。 “赌中午谁做饭？” 霍清鸢一下就站直了，她不会做饭。 “换一个，我不擅灶台之事。” “就是要赌你不擅长的事，不然多没意思。” “你…”这人真是次次都寸步不让。 “不然赌钱？你有吗？”冷霜歪头看她，挑了挑眉。 她当然没有，即便有也不能拿来赌。 霍清鸢垮下肩膀，“好，就按你说的做。” 冷霜笑起来，正要选个靶子，就听到冯嬷嬷喊她们，“来，靶子准备好了。” 只见一个麻绳和稻草做成的圆盘立在院子中间，像极了射箭用的那种。 “冯嬷嬷好手艺，居然准备得这么快。” “库房本来就有一个，都落灰了，正好拿出来吹吹风，”萧太妃悠闲地喝着茶，解释道。 冷霜多精明，马上扭头夸赞，“娘娘真是面面俱到。” 转折之快，张嘴就来，霍清鸢看得一愣一愣的。 “马屁精，”她悄悄蛐蛐，但冷霜听到了，凑近低语：“我是。” 说完，无视霍清鸢嫌弃的眼神走到院子中央比划射程距离。 秋瑾默默走到霍清鸢身边，目光落在冷霜身上，低喃：“小姐，她比你以前还要厚脸皮，”关键是特别自在从容，浑然天成。 “秋瑾，”霍清鸢皱眉斥了她一句，秋瑾反应过来，立马捂住嘴，眼睫毛猛扇。 凭着两人的感情，霍清鸢不可能真的骂她，只能“哼”一声走过去找冷霜。 秋瑾把手放下，转头看到萧太妃正看着她浅笑，立马福身行礼。 “你过来本宫这边，我们一起看热闹。” 秋瑾这丫头很不错，冷宫生活孤寂，没有她，清鸢更熬不住。 太妃开口没有不听的道理，秋瑾小步快走溜过去，站到桂嬷嬷身边，乖巧地笑了笑，对方给她塞了一把小番茄，笑着不说话。 距离比划得差不多了，冷霜邀请冯嬷嬷当裁判。 “三局两胜，为赢家，每局每人五次机会，你们可有异议？” 冷霜、霍清鸢：“没有异议。” 冯嬷嬷点点头，一人给了一块石头，扬扬下巴，“都站到线后面去。” 两人双双退到起始线后，冷霜看了眼霍清鸢的腿，说：“霍小姐腿脚不好，我让你先开始。” 霍清鸢呼吸一滞，咬着后槽牙想拒绝，但脑瓜子一转，又应下了。 “好，谢谢冷姑娘，”看我给你来个下马威。 霍清鸢眯了眯眼睛，拿着弹弓，把石块放到绳子处往后拉，微微侧头，单起一只眼睛，瞄准靶心。 “嗖”一声，石块飞出去，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直接戳进靶中，非常接近靶心。 “啧”霍清鸢手叉腰，神情有些懊恼，居然没中靶心，不过对付冷霜应该够了。 这时，冷霜凑过来，抽走她手里的弹弓，“拿来吧，霍小姐自己做的东西，好像也不太听你的使唤。” “呵，那就看看它听不听你的。” “我比你招人喜欢，所以，它肯定听我的。” 冷霜挑衅她一句，神情在看向靶心那一刻瞬间敛去，把弹弓拉到极致，瞄准，射击，正中靶心。 “好，”萧太妃高兴地鼓掌，这热闹她爱看。 冯嬷嬷扬声宣判，“冷霜得一分。” 冷霜勾起唇角，把手摊开，弹弓放在掌心递给霍清鸢。 “承让了，霍小姐。” 霍清鸢拿起弹弓，咬了咬下唇，冷霜的出色更加激起她的胜负欲。 她抬脚想要过去把石块拿回来，冯嬷嬷摆手让她不用过来，随即取下靶子上的两个石块，猛地甩向两人。 速度之快，显然动了内力。 冷霜和霍清鸢同时脚下一转，避开石块的同时用手稳稳接住。 “嬷嬷，突然出招，不讲武德。” 冷霜这话听着新鲜，冯嬷嬷难得笑出声，却不认，“老身只是为了节省时间。” 行，长辈说话，自有她的道理。 冷霜和霍清鸢快速对视一眼，默契地把比赛节奏提上来。 “冷霜得一分。” “霍小姐得一分。” …… “第一局，冷霜胜。” …… “第二局，霍小姐胜。” …… 外面的热闹持续传入屋内，最终，凌羽寒坐不住了，撒娇申请，“秦老师，我们出去看看吧，您不想看吗？” 我当然想，秦素瓷看着小家伙，终是妥协，“走，我们出去。” “好喔。” 凌羽寒高兴地跳起来，拉着秦素瓷往外跑，雪晴也一脸兴奋地跟上。 她们悄悄走出去，小家伙一骨碌溜过去跟萧太妃小声打招呼，然后，坐到石凳上看着比试，目光炯炯有神，比刚才上课精神多了。 秦素瓷笑着跟上，萧太妃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大家默契地没有开口。 射击的声音一道接着一道响起，很快比试迎来了赛点，两人目前平局。 “你，很不错，”霍清鸢看着冷霜，眸光带笑，还有些快意。 “我知道，不用你夸，”玩了几局，暂时不想最近发现的事情，感觉还挺舒畅。 冷霜掂了掂手里的石块，向着霍清鸢侧了侧头，“最后一次，要不一起？” “成啊。” 要一起就不能用弹弓，只能徒手扔。 两人站到起始线后，背对背，同时瞄准靶心，都在默默使劲儿。 空气仿佛停滞了一秒，又猛地高速流动起来，两块石头在空中较劲，最终抵达落点。 可惜，用力过猛，靶心被戳烂了。 四周安静，冷霜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霍清鸢，都怪你，干嘛使那么大劲儿。” 霍清鸢现在也不让她，“你发誓你没有偷偷作弊？” “你有证据吗？” “那你说我，又有证据吗？” 两人像孩子那样无理对骂起来，凌羽寒看着眼珠子都转不过来，萧太妃哪能看不出来她们那点心思，直接开口宣布结果。 “好啦，你俩都给本宫做饭去。” 冷霜：娘娘，敢情你是最大赢家。 第153章 一起上课 宁香院的厨房不大，但锅碗瓢盆都齐全，食材也比较多，冷霜和霍清鸢现在灶台前，大眼瞪小眼。 “开始吧，霍小姐。” “你…你先开始，我跟着你做。” 冷霜看了眼她那局促的表情，“进来冷宫这么久，你就没学会做点事儿？”秋瑾也太溺爱自家小姐了吧。 霍清鸢摇摇头，“也不是，我会生火，也可以剁肉，就是…” “就是什么？” “我家小姐控制不好力度，剁肉能把灶台砸了，炒菜嘛…”秋瑾站在厨房门口，趁着人少，又在揭霍清鸢老底。 “秋瑾，你别胡说，”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丫头嘴这么贫，明知道冷霜肯定会笑话她，还一直说。 “那看来是很难吃了，”冷霜调侃了一句，拉起衣袖，开始分配食材。 “为免浪费食材，我今天就不逼你下厨了，但是，你得处理食材。” 冷霜眼珠子转了一圈，直接从水缸里捞起一条活鱼，“会杀鱼吗？” “会，”说到这个霍清鸢明显自信很多，毫不扭捏地把活鱼接过，放在案板上便手起刀落，动作利索得很。 冷霜是会做点菜的，但是不怎么会杀家禽，看霍清鸢这一手，还挺震惊。 “不错嘛，你还是有能做好的事。” “我以前跟过父兄去野外，吃什么都是在山里临时找的，所以，就学会了。” 说起以前的事情，霍清鸢嘴角带着微笑，眼神亮亮的，那股压抑颓废的丧气瞬间消失。 秋瑾看到，立马捂着嘴巴转身躲远，看到偷偷在门外守着的秦素瓷和雪晴，一下绷不住，靠到雪晴肩膀无声哭泣。 多久了，小姐她提起家人终于不是萎靡的状态。 秦素瓷和雪晴何尝不懂她，一个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个轻轻摸着她的头颅，温柔低语：“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 不管是谁，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厨房里的两人，也注意到秋瑾的动作，霍清鸢偷瞄了一眼冷霜，发现她面色如常。 “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霍清鸢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道歉，但就是这么说了。 “我就说你这样才正常，将军府出来的小姐，哪怕金贵，也应当大大方方的，扛得住事。” 闻言，霍清鸢愣了愣，自从霍家出事，她遇到过很多不同的对待，有落井下石的，有像秦素瓷那样，总用心疼的目光看她，也有萧太妃那样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恼火。 唯有冷霜，是最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就像只是两人的寻常聊天，如此，却是让她最放松的。 “谢谢你，冷霜，”霍清鸢冒出一句，冷霜停下正在拌肉的手，抬眸看过去，“干嘛突然这么有礼貌，还有，谢我什么？” “谢谢你只是单纯与霍清鸢这个人相处，”不是罪臣之女，不是先皇弃妃，更不是将门千金，只是霍清鸢，仅此而已。 “呵，”冷霜笑了笑，继续搅拌着手里的肉，看着颜色不对，随手拿了糖盐调味，嘴里随意地回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冷宫的日子就硬生生摆在这儿，只要不死，生活就还得继续，而我，喜欢快活地过日子。” 说完，给锅里下油，她打算炒肉，用生菜和青瓜夹着吃，这么新鲜的瓜菜，煮熟吃，感觉有些可惜。 “你确实挺会过日子的，”霍清鸢嘀嘀咕咕应了一句，冷霜这边正好把肉放进锅里，“滋啦”一声，有些听不清。 “你刚在说什么？” “我说…”刚到嘴边的话，又忍不住转了一下，“你确实挺能折腾的。” 说完，还得意地勾了勾唇，像赢了一句似的，可冷霜什么时候让她痛快过，当即回过去，“承让，不过霍小姐应该没怎么读过书吧，这么不会用词，要不你也跟小殿下一起上上课？” 言语神态，皆是挑衅。 啧，温情一把，就当她直接鸣兵熄火吗？冷霜心里笑叹，她那是收放自如。 这人说话怎么…霍清鸢气得牙痒痒，刚想重新燃起战火，一道清冷的身影出现。 “你们说谁要一起上课？” 霍清鸢有些不好意思，冷霜可不管她，直接应道：“素瓷小姐，霍清鸢说也想跟着你上课，多读点书。” “我哪有这么说，”霍清鸢扬声否认，“况且，我读过书好嘛？”霍家对后代教育也是全面的，她和哥哥一样要习文弄武。 秦素瓷笑了，跨步走进来，随手拿起一个空盘放在锅边，方便冷霜呈肉。 在靠近两人时，突然冒出一句，“清鸢以前确实不怎么爱学习。” 闻言，冷霜直接仰头大笑，霍清鸢瞪大眼睛，“秦素瓷，你居然会这么说话。” 霍清鸢震惊，秦素瓷一向进退有度，这种类似调侃的话，很难相信是她本人说的，倒是有些冷霜的风格。 “你被某人教坏了，秦素瓷，”霍清鸢双手在胸前交缠，眯了眯眼睛。 “是吗？我觉得这也算一种进步，”冷霜说的对，活放松些，生命自有回馈。 此刻，她深有体会。 霍清鸢愣愣地看着秦素瓷脸上温和的笑容，眼里再也没有怜悯，心疼，同情…各种情绪，只有一片宁和，以及些许俏皮。 “就是就是，自己不行，就别赖别人，”冷霜嚷嚷一句，督促霍清鸢，“赶紧干活，别偷懒。” “冷霜，我可以做什么？” 清冷如月的人，站在厨房，显得非常格格不入，冷霜看着她那双白皙小手，直觉这手就该好好写字作画，而不是沾满油污。 “你…要不切黄瓜段儿？”冷霜想了一圈，原本想让她去洗菜，但蔬菜早在望风院就洗好了，只能换了一个比较轻松的活儿。 “好，”秦素瓷学着她们撩起衣袖，主动过去霍清鸢那里清洗案板，那上面还有杀鱼留下的血腥。 “哎，你别动，让我来，”霍清鸢伸手拦住，别说冷霜觉得不合适，霍清鸢自己都舍不得让秦素瓷干这些活儿，以前，他们几个出去郊游，大哥也不会让她干这些。 “没事的，清鸢，大家能做，我也能做。” 第154章 初雪那天我没空 就这么，一个临时搭伙的厨师团队，整出满满一桌菜。 凌羽寒拉着萧太妃早早地坐到桌旁，小手一放，等着吃饭。 冷霜坐在他旁边，轻轻拱了他一下，“你猜猜哪个菜是我做的？” “好，”小家伙立马坐直，眼睛盯着桌面的菜，来回转。 “这个炒肉肯定是阿霜做的，”生菜和生青瓜明晃晃放在肉的旁边，明显是冷霜的风格。 “还有这个炸酥肉也是，”小短指轻轻点了一下，信心十足。 冷霜挑挑眉，小家伙是把番茄酱认出来了。 陆陆续续又说了两个，全部猜中，冷霜高兴地看着他，“宝贝真棒，都猜中了。” 一声“宝贝”，引来满桌侧目，其他人是觉得她腻歪，只有霍清鸢和秋瑾眼含惊讶。 小殿下和冷霜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好。 “好啦，动筷吧，不然菜要凉了，”萧太妃发话，率先夹了块清蒸鱼肉，放进嘴里，霍清鸢整个人紧绷。 “嗯？这鱼不错，很是鲜甜，看起来寡淡，味道却出乎意料地好。” 清蒸鱼里没有看到酱油的痕迹，只有一些姜片和葱段，相比起来颜色浓稠的菜品，清蒸鱼确实有些寡淡。 “因为只放了油盐腌制清蒸，姜片葱段去腥，就可以很好地保留鱼的鲜味，”冷霜开口解释，顺手给凌羽寒也夹了一块不带刺的鱼肉。 “这种做法很考验杀鱼的手法，必须清理得非常干净，也就霍小姐手艺了得，我才放心选了这个做法。” 突然被夸地霍清鸢有些不适应，嘴巴动了动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是时候，秋瑾总能跟上节奏，“那当然，以往每次去野外，小姐都能自己抓鱼烤鱼，可厉害了。” “秋瑾，别说了，”霍清鸢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裙。 “本宫还不知道清鸢还有这本事。” “也就是些小技巧， 不足以放娘娘面前说道。” 霍清鸢敢跟冷霜抬杠，但在萧太妃面前，可不敢造次。 “你俩待会儿教教崔嬷嬷，让她学一下，等本宫嘴馋了，随时能吃上。” 冷霜、霍清鸢：“是，娘娘。” 萧太妃嘴角含笑，心情好得很，她看到凌羽寒第一次点出来的菜，好奇问道：“阿霜，这炒肉要怎么吃？” 冷霜当即搁下筷子，拿起一片脆嫩宽大的菜叶，用公筷夹起一些肉，蘸了蘸点五香粉，放到菜叶里，接着，又夹了两根青瓜段放进去，最后，把菜叶包起来，放到萧太妃碗里。 “娘娘尝尝这个青菜夹肉，很好吃的。” “这是…用手拿着吃？” “用手确实方便些，但筷子也可以。” 凌羽寒早等不及了，嚷嚷着冷霜帮他包一个。 “好，现在就给你弄。” 很快，凌羽寒两只小手捏着菜包啃了一口，又是满口夸赞。 “太妃娘娘，您快尝尝，这样吃比直接吃肉，清爽很多。” 小家伙是个适合做吃货直播的孩子，看他吃了一次，其他人都嘴馋起来。 萧太妃捏捏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放下，学着冷霜的方式，用手吃。 其他人见此，还有些惊讶，但看到她瞬间亮起的眼睛，又开始纷纷效仿。 “好吃，又脆又甜，还不腻。” “小姐，你快尝尝，这个真的好吃，”雪晴又开始嘀嘀咕咕，让她的小姐多吃点。 “好啦，雪晴，我知道了。” 萧太妃接连吃了三个，才堪堪停下，冷霜劝她别一下吃太多。 萧太妃一边接过桂嬷嬷递过来的手帕擦手，一边叹笑，“确实有些吃撑了，都怪你，总有些新鲜东西。” 冷霜笑了笑，“回头我去弄个铁盘，到时候我们在望风院边烤边吃，还可以喝点小酒，娘娘就不用一下吃这么多。” 她突然想起来，树底下还埋了两坛酒，可以拿出来喝了。 “这主意甚好，你定个时间，当个事儿来办。” 萧太妃笑眯眯地看着她，冷霜组织的热闹她都爱，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陪着，聚在一起就跟过节似的。 “定个时间？”冷霜真愣住了，一下忘了回话。 秦素瓷看到，适时给出建议，“我看这天也愈发寒冷，初雪也应该快到了，要不就定在初雪那天吧。” 萧太妃两手一拍，“初雪那天？甚好，本宫赞成。” 霍清鸢吃了一口菜，随口应道：“我也同意。” 冷霜：你同意个屁。 “初雪那天我没空。” 冷霜一句话打消众人热情，好几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凌羽寒也抬头看她。 萧太妃：“初雪是哪天都不确定，你怎么就没空了？” 冷霜有些尴尬，咳了两声，说：“反正就是没空，”然后，避开她们的目光，低头吃菜。 “既然如此，那我们可以初雪后再约定时间，”察觉冷霜的不自在，秦素瓷马上提出换时间。 霍清鸢不作的时候，那份大大咧咧的憨气就出透出来，听到秦素瓷说什么，她都会自然跟上，“也行。” 其他人更不会有异议，只有萧太妃看着冷霜几乎埋进碗里的脑袋，眯了眯眼睛。 这丫头，不会是与人有约吧？ 饭后，几位嬷嬷带着两个丫鬟收拾东西，冷霜懒懒地瘫靠在桌上，眼眸半阖，好像快要睡着了。 实则，她在躲避萧太妃毫不掩饰的目光，心头直跳。 终于，“阿霜你扶本宫进去歇会儿。” 这话一出，哪有拒绝的理由，冷霜站起身，应道：“是，娘娘。” 霍清鸢本来在抄经文，听到这动静，忍不住低头偷笑。 还得是萧太妃，总有办法治所有人，包括冷霜。 两人相携进了寝室，冷霜扶着萧太妃坐下，转头去把门关上。 “娘娘，我扶您到床上去歇息。” “别在这儿给本宫装傻，你知道本宫想问什么。” 逃不过便算了，冷霜心里叹道，走到太妃身后给她捏肩膀，“那太妃到底想问什么？” “你初雪那天跟谁约了见面？” 久违的直球，打得冷霜倒抽一口凉气。 “您怎么知道我与人有约？” 萧太妃转身看她，那眼神在说，我还能不知道你？ “说说看，那人叫什么名字？” 姜还是老的辣，压根不跟你周旋，问题直接问到点上。 冷霜没辙，懒洋洋地应道：“他叫昀舟，是摄政王身边的一个侍卫统领。” 萧太妃顿时愣住，不知道该先惊讶名字，还是先惊讶侍卫统领的身份。 昀舟，真是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 她以为啸宸没把这个名字放在心上，没成想，被他用到这事儿上了。 第155章 他还挺会挑时间啊 太上皇当政时期，皇子有好几个，凌啸宸不受宠，能得皇室正名已是幸运，没人专门给他起字。 萧太妃当年贵为皇后，本想把他接到身边抚养，提前接触过几次，私下给他起了“昀舟”这个字，但都没来得及向公布。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她自己也有些恍惚。 她抬眸看了眼冷霜，轻轻笑了，啸宸是不愿欺骗这丫头，又不好说真名，才想到用“昀舟”的吧。 “丫头，”萧太妃把冷霜拉到自己身旁坐下，“你…很喜欢那个叫昀舟的人吗？” 这种被长辈盘问对象的经验，冷霜没经历过，还有些羞涩，但也就一点点，很快就收敛，落落大方地应道：“目前还是挺喜欢的。” “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做事沉稳，说到做到，对我也挺好。” 说起凌啸宸，冷霜眼神亮晶晶的，很好看。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冷霜看向萧太妃，坦白道：“没什么具体关系，就这么处着，他可忙了，也不能老是见面。” “摄政王大业未成，他估计也不得空，”萧太妃下意识为凌啸宸帮衬一句。 冷霜点点头，“我知道，所以，不着急，反正我也大业未成，”也不是只有凌啸宸忙，她也很忙的，都在为未来奔波，感情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噗嗤”萧太妃笑出声，轻拍了一下，突击问了一句，“所以，初雪那天你们约了见面？” “嗯嗯，”冷霜点点头。 “他主动提出的？” “是的。” 萧太妃两手在胸前交缠，一脸揶揄，“他还挺会挑时间啊。” 初雪，听起来就像属于有情人的日子。 “还行吧，”冷霜低头浅笑，其实，她也觉得，初雪很浪漫。 萧太妃揽住她，轻声道：“本宫不干涉你的选择，反正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还是那句话，真遇到事，你记得来找本宫。” 冷霜也是有靠山的人，即便是凌啸宸也欺负不得。 “谢谢娘娘，”冷霜回抱萧太妃，有些感动，眼眶微红。 两人就聊了一会儿，萧太妃便真的要午休了，冷霜伺候她躺下，轻手轻脚地离开寝室，回到正厅。 一进门，看到凌羽寒在软榻上歇息，秦素瓷坐到霍清鸢抄经文的位置，拿着毛笔正在写什么，霍清鸢和两个丫鬟在旁边看着。 冷霜悄声凑近，小声开口，“霍清鸢，你找人代抄，给钱了吗？” 几人都愣了一下，霍清鸢反应过来，咬牙想怼回去，冷霜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低语：“别嚷嚷，便吵着我家殿下午休。” 霍清鸢迅速看了眼凌羽寒，见他没动静，松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冷霜，示意她放手。 冷霜本就是逗她玩儿，立马松手，秦素瓷看着她们俩，笑着摇摇头，继续低头，作画。 是的，秦素瓷不是在抄经文，而是在画一朵佛陀金莲。 细尖的毛笔在纸上浮游，落下莲花的影子，画者清冷，连画出来的作品都自然透出一股高洁。 霍清鸢发现冷霜看得有些出神，不禁挑眉，用手肘拱了拱她，“素瓷很厉害吧。” “你在骄傲什么，厉害的又不是你。” 怼霍清鸢这件事上，冷霜几乎做到张嘴就来。 看到秦素瓷手笔，冷霜凑近去看，一朵莲花立于纸面，栩栩如生。 “素瓷小姐还会画这个。” “我家小姐笔墨丹青样样出彩。” 丹青……冷霜想起侍卫口中，她自己都没见过的画像。 “素瓷小姐，如果你画人物的话，需要本人在眼前才能画出来吗？还是凭着印象也能画？” “能看着人来画自是最好的，”秦素瓷应道，接着想似想到什么，轻声说了一句，“不过，如果那个人已经刻在脑海里，也能凭空画出他的神韵。” 霍清川的画像，都被雪晴藏在清风院，秦素瓷每画一次，她就藏一次，平日里不让她瞧见，免得伤心。 冷霜闻言，点点头，若有所思。 …… 时间又悄悄过去两天，冷霜除了去沈惊鸿那里学打磨锻造，就是在望风院休息，夜里溜进空间修炼。 这天她本想跟杨峰八卦一下销售进度，凌啸宸却先一步带来了消息。 “事情很顺利，你做的护心丹，已经引起傅夫人的注意。” “真的，这么快”冷霜喜出望外，“我本来还想着去问问杨峰呢。” “她们母子二人确实不错，你跟他们合作也挺好。” 杨峰虽然憨，但很会维护冷霜的利益，而他的母亲陈氏，善良也不失精明，按照济安堂陈庭轩的说法，就是不卑不亢，毫不怯场。 果然一个人把孩子养大，还能让他考进皇宫当侍卫，陈氏是个有本事的母亲。 “那傅夫人没有直接把药买回去吗？” 凌啸宸摇摇头，“没有，但也不着急，免得引起怀疑。” 冷霜点头同意，“那我们就静观其变？” “不会，轮到傅清和上台表演。” “噗嗤”，听到表演这个说法，冷霜直接笑出声，看来傅清和演技备受认可。 “你们那边做了什么？” 凌啸宸把傅清和给陛下请平安脉的事告诉她，冷霜听完，陷入沉思。 “怎么突然不说话？” “我在想，傅恒山会不会嫉妒自己儿子。”他的两个儿子都在这么年轻的年纪就获得圣上认可，结合傅清和之前说的那个“作品论”，她总觉得傅恒山心里是扭曲的。 “嫉妒又怎样，他心思必然扭曲，可那又怎样，傅清和比他更疯。” 冷霜立马醒悟，对喔，傅清和可是个隐藏款小疯子，就看傅恒山啥时候自己打开这个盲盒了。 …… 这边，傅清和休沐，难得回家一趟。 之前傅恒山有派人找过他，但都被他回绝，要的就是让傅恒山着急。 他站在书房门口，廊檐下挂着灯笼，微弱的烛光把人的影子拉长，镀上一层神秘色彩。 “叩叩”，傅清和敲了敲门，“父亲，我回来了。” “进来，”傅恒山的声音响起，听不清喜怒。 推门而入，傅清和轻点脚步，慢慢靠近书桌。 突然，一块黑影袭来，傅清和下意识想躲开，但脚步一顿，直接应下这份“攻击”。 “咚”一声，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他没有擦，而是直接跪下，微微低头。 “怎么不躲开？” “惹父亲生气，是清和的错。” 说完，他缓缓抬头，血划过眼睛，顺着脸颊落下，流下一道血痕。 第156章 终于有人忍不住打你了 傅恒山眯起眼睛，打量傅清和，眉宇间完全没有父子温情。 “之前为何不回来？” “冬天临近，陛下偶感风寒，故而要太医随时候着。” 傅清和跪得直挺，眼神坦荡，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孺慕之情，恰到好处。 如果冷霜看见，能直接给他鼓掌。 傅恒山微微扬起下巴，上半张脸藏入阴影处，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只有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在无声捻搓。 无声的博弈缩在有限的空间里纠缠，秋夜萧瑟，书房没有放置炭火取暖，傅清和就这么硬生生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脸上的血液已然干涸。 终于，他等到了暂时的释放。 “起来吧，把脸擦干净。” “是，父亲。” 傅清和微微动了一下，发现脚麻了，但他没有出声，只是单手撑地，慢慢把自己支撑起来，等到勉强站稳时，才抬起衣袖，随意给自己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这段时日，陛下的身体都不怎么好吗？” 傅清和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温声应道：“确实如此，可能因为年纪尚小，身体会娇弱些。” 幸好陛下要有允许，不然，这句话实乃大不敬。 傅恒山点点头，又不说话，傅清和也不催促，就等着他开口。 果然，没等多久，傅恒山正式切入主题。 “你如今也算取得陛下和殿下的信任，看来你在药庐的事办得不错。” “不过是尽了分内之责。” 烛光闪烁的间隙，傅清和捕捉到傅恒山眼底露出的一丝讽意。 “那殿下有没有跟你提过，那些病患到底怎么生病的？或者有没有提过解药一事？” “解药？”傅清和摆出疑惑的神色，“这倒是没有，不过殿下会追问病患的康复情况。” 傅恒山再次沉默，眼睛一动不动地打量傅清和，仿佛商人在挑选商品时估价的目光。 突然，他缓缓撑起身体，站起来，步履蹒跚像个七旬老人，几步路的距离傅清和都感觉他要喘气。 “清和，傅家以后就得靠你了，”傅恒山在傅清和面前停下脚步，那苍老的手缓缓搭在他的肩膀上。 这是两人第一次靠这么近，傅清和快速打量了下傅恒山的脸色。 面色苍白，近乎无血气，嘴唇有些瘀黑，一整个不祥之兆。 “父亲为何如此说？清和哪能担得起这么大的责任。”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为父相信自己的眼光，你也要自信一点。” 傅清和的眼眸恰到时机地闪亮，神色飞扬，呈现出完美的受夸奖状态。 “是，父亲，清和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傅恒山笑了笑，但嘴角僵硬，显得模样有些诡异。 他把手移到傅清和头上，轻抚，呢喃低语，“你跟你大哥很像，但你比他听话，为父相信你会比清逸更加出色。” “真的吗？父亲，我真的可以比大哥更出色。” “当然，只要你听话，为父毕生所学都会教授予你。” 傅清和高兴地拱手低头，趁机把傅恒山的手甩落，“是，清和定当谨遵父亲教诲。” 终于把手甩开了，傅清和心里叹气，像毒蛇盘身似的，阴湿冰冷。 “很好，为父如今有一事，需要你先去办。” “父亲请说。” “你找个合适的机会，让摄政王殿下以为治疗遇阻，让他把解药教给你。” “可是病患的情况确实在好转……” “你在质疑为父？”傅恒山厉声训斥他，有些浑浊的眸光死死盯着他，直让人窒息。 傅清和当即低头道歉，“清和不敢，只是我们为何非得要拿到那个解药？” “为父自有用处，”傅恒山神色不悦，似乎很不满他的提问，“等时间长了，你就会明白，把生命抓在自己手里，何其可贵。”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但傅清和听懂了深意，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 “这个事情你记住了，尽快办好。” “是，父亲。” “行了，出去吧，”傅恒山挥挥手，慢慢转身，一步一步走回椅子。 傅清和早就想走了，就等傅恒山放话。 行礼退出，傅清和轻轻地把书房门关上，一转身，又看到大夫人站在院子里。 傅清和不想跟她说话，想侧身绕过去，回房间。 “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看她态度坚定，傅清和只能应下，跟着她走了。 两人寻了一个无人角落，傅夫人没主动说话，却拿出手帕想要帮傅清和擦拭额头的伤口血迹。 傅清和猛地向后两步，冷漠地说道：“夫人何必在这儿自欺欺人，我不是大哥，不是您亲儿子，您很清楚。” 傅夫人红了眼眶，垂下手，怒斥：“那你就不要继续模仿清逸，让我恶心。” “呵，”傅清和勾唇冷笑，“夫人觉得恶心就对了，毕竟这是你对傅恒山一次次容忍与退让的惩罚。” “他好歹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傅夫人气得浑身颤抖。 “对啊，所以，如今的我也在承受他造下的恶果，我也厌弃我自己。” “可夫人您呢？午夜梦时，大哥都没回来看过你吗？” “啪”很响亮的一巴掌，傅清和脸颊立刻涨红。 “你给我闭嘴，我不许你提清逸。” 傅清和顶了顶晒，神色依旧淡漠，“那夫人就带着对傅恒山的幻想，继续活下去吧。” “我就不奉陪了，告辞。” 说完，傅清和转身走了，第二天，天刚亮时，宫门开启，他就离家回宫了。 冷霜今天也出来了，去了一趟御膳房，就直接来了药庐，刚走进后院病房，就感觉气氛有些诡异。 傅清和领着两个宫女，一边给病人把脉，一边给她们分汤药。 他背对着房门，冷霜看不到他的表情，可那几个醒着的病人和宫女，神情就有些微妙了。 好像要笑不笑似的，那眼珠子到处乱转，就不敢看傅清和，不过态度比上次客气不少。 “小，小傅太医，奴…奴婢自己来即可。” “确定吗？”声音冷淡，但没有恶意。 “确，确定。” 病人自己慢慢伸手自己拿汤药，冷霜刚好凑过来，把碗递到她手里。 “小心，不着急。” 傅清和动作一顿，转身看过去，冷霜也抬眸看他，立马惊呼： “我去，傅清和，终于有人忍不住打你了？” 第157章 我就让昀舟大人去傅家抓你 “噗嗤”几道笑声响起，连进来伺候的宫女都在埋头偷笑，傅清和直接仰起头，无声闭眼。 不能骂，这位姑奶奶不能骂。 冷霜也有些不好意思，立马闭嘴，帮忙把汤药分好，退到一旁。 傅清和看没什么突发情况，便开口道：“喝完药，就休息，过几天就可以落地锻炼了。” “是，小傅太医。” 美好的医患关系，冷霜心里赞叹。 “走吧，一起出去，”傅清和转身看了看她，率先向外走去，冷霜跟在他身后，回头笑着跟几个病人和宫女挥手告辞。 两人回了前院，傅清和正抬脚跨过门槛，动作却顿了顿，神色微动，冷霜疑惑，侧头看他，“你怎么了？” “没事，”傅清和回避她的问题，径直踏入正厅，坐下喝茶。 冷霜双手交缠，来来回回地观察傅清和，刚才以为只有脸上有巴掌印，额头受伤，谁知道，连腿都出问题了。 “你把裤腿撩起来我看看，”冷霜突然冒出一句，吓得傅清和呛到。 “咳咳咳咳，你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动不动就扒拉男人衣服。” “哎，打住，我对扒拉男人衣服没有兴趣，事出有因我才这么干的，你注意言辞。” 冷霜瞪他一眼，坐下给自己倒了茶，喝了一口，向着傅清和腿部扬扬下巴，“不让我看也行，自己说说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傅清和别过脸，低头喝茶不说话，冷霜不急，反正你不动我也不动，就盯着看。 最终，傅清和抵不过这样的压迫力，投降了。 “行，我说。” 冷霜挑挑眉，得意地笑了。 傅清和斟酌了一下，只蹦出一句话，“腿是因为跪傅恒山，所以淤青，脸是被傅夫人打的。” 说完，又沉默了，冷霜愣了愣，“没了？” “你还想听什么？” “当然是听前因后果啊，你别在这儿跟我耍花招，快说。” 傅清和叹气，把昨晚全过程说了。 这回是冷霜沉默，她看着傅清和那张20岁左右的脸庞，心里感叹，走出去谁能想到，这人一家都跟有病似的，唯一一个正常的傅清逸，还早逝，剩下的人互相折磨，真服了。 “人家没让你跪，你就不要上赶着，东西砸过来你就躲开，巴掌扇过来你就扇回去，多大年纪了傅清和，这么糟践自己。” 冷霜一句比一句大声，显然真的生气了。 傅清和看了她一眼，回了一句，“哪有庶子扇主母的。” 冷霜抬手，“再顶嘴，嘴都给你打烂，没听懂我的话，是不是？” 傅清和有些别扭，除了大哥，他没怎么接受过别人的关心，很多时候，受了委屈挨了打，他都是自己扛，已经习惯了。 冷霜这种反应，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我，我听懂了，”傅清和低声说道，显得有些生涩。 “唉，”冷霜重重叹气，居然莫名有种无力感，傅清和为了给他大哥报仇，把自己搭进去也在所不惜，可她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傅清和，你给我记住，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傅清逸是可惜了，但你也得为自己活着，你也很重要。” 卧底确实不易，但傅清和明明可以有更优解，他就是故意去受这些痛。 “傅清和，你其实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傅清和看向她，那双眼睛永远这么清澈，仿佛看清一切不为人知的阴暗面。 “故意让自己的身体承受这些痛苦。” 心头咯噔一下，傅清和下意识两手卷缩，身体微微侧过，有点想逃避这个问题。 “别躲，说话。” “我，我只是觉得，这样能保持清晰，”傅清和知道避不开，脑子一热便脱口而出，“这些痛能让我记住，他们都是害死大哥的罪魁祸首，我一个都不能忘。” 只有痛了，才深刻，一次次支撑他坚持下去。 最后一句，傅清和几乎是吼出来，冷霜微微后仰，抬头叹气。 两手拍了一下大腿，站起身，走到傅清和面前，半蹲，打了两下响指。 “抬头，看我。” 傅清和喊了一句，还有些呆呆的，听到冷霜的话，下意识顺着她的意思做。 “傅清和，一个人支撑已经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你身后有我，有昀舟大人，有摄政王，甚至还有陛下，你已经不是只有一个人了。” “苏太医选中你，只是因为你是傅清和，不是因为傅家。你的医学天赋注定未来属于你的路还很长，所以，别让自己折在当下，好吗？” 冷霜的语气很轻柔，没有平日里的飒爽直接，只有稳稳的坦诚，以及赤城的真心。 傅清和难以招架这样的关怀，因为从未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他只能眼珠子乱转，嘴里唠叨，“你怎么突然这么温柔，我都不习惯了。” 闻言，冷霜直接无语，垂了下头，直接起身，“得，当我多嘴。” 她坐回椅子上，傅清和立马给她倒茶，别扭的小孩，冷霜心里想道。 “傅清和，下次回家，别再受伤了，不然，我就让昀舟大人去傅家抓你。” 傅清和拿着茶壶的手一顿，呵，摄政王亲临，那真是傅家气数已尽了。 “我知道了，喝茶吧，姑奶奶。” 傅清和把茶杯递到她手边，一脸乖巧，好像真的把话全听进去了。 …… 这边，傅夫人拿着午食，一个人左拐右拐地去了一个偏僻院落，院门门口有人把守。 “开门，我要进去送饭。” 两名带刀侍卫互看一眼，行礼拒绝，“抱歉夫人，老爷有交代，除了他，任何人不得进去。” 傅夫人生气地甩了一把衣袖，“大胆，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没有哪个地方是我不能进的。” “你们给我滚开。” “得罪了夫人，我等真不能让你进去。” 傅夫人咬了咬后槽牙，把饭食全摔到地上，哼了一声，生气地走了。 不就是药吗？又不是只有陆知遥那个祸害能做出来，我也可以去买。 傅夫人沉着脸，快步离开，没注意到藏在拐角处的人影。 那人看到她走远后，才偷偷探出一点身子，看向那处封闭的院落，暗中观察一下周围，才转身退去。 第158章 梨月 傅夫人沉着脸，回到房间，婢女们个个低着头做事，神情紧绷，生怕被她盯上似的。 小春战战兢兢地端着热茶递到傅夫人手边，低声道：“夫人，请用茶。” 傅夫人冷冷地瞥过去一眼，她立马紧张地手抖，杯子微微发出声音，“没用的东西，杯子都拿不好。” 小春心头一紧，手松了一下，茶杯倾斜，一只手突然出现，帮她扶回去。 “小春，茶水太烫了，去换一杯吧。” 梨月轻声说道，对着小春侧了侧头，示意她赶紧出去。 小春已经红了眼眶，偷偷看了眼傅夫人，低下头赶紧出去了。 梨月看她走远，才收回视线，走到傅夫人身后，给她轻揉太阳穴。 按道理刚进府的婢女不会马上被派到主母身边，她刚混进来在暗中找机会。 没想到，机会来得很快，碰到傅夫人偏头痛发作，她学过一套按摩手法，正好用上，成功被傅夫人留在身边。 太阳穴的隐隐作痛得到慢慢缓解，傅夫人终于舒缓了神色。 她闭目微微向后靠，梨月立马给她支撑的力量，让她彻底放松。 “还是你手艺好，梨月。” “夫人喜欢就好，伺候夫人是梨月的荣幸。” 好话听多少遍都是舒服的，梨月瞧见傅夫人微微勾起的唇角，眼珠子一转，开始引导。 “夫人，若是头太疼的话，要不咱们去济安堂买点药吧。” “唉，没用的，我这是老毛病，谁都治不好。” “那要不奴婢陪您出去逛逛，看看热闹，夫人也能少点烦心。” 出门？也好。 傅夫人点头答应，梨月立马去招呼其他下人做准备。 很快，傅夫人带着梨月还有两个丫鬟出去了。 朝阳大街，依旧人来人往，梨月看到什么热闹都会提醒傅夫人瞧瞧，还会说，哪个店铺出了新产品，看傅夫人要不要去。 总之，不聒噪，但又能很好地排解傅夫人心里的烦闷。 “这不是傅夫人吗？” 听到声音，傅夫人看过去，发现竟是济安堂的掌柜夫人童悦，她们以前也见过，不过今天瞧着感觉这人变化不小啊。 “陈夫人，这么巧，你也出来逛街。” 童悦笑着走近傅夫人，“可不是嘛，跟傅夫人真有缘。” 傅夫人微微笑着，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打量童悦。 这么近距离看，发现童悦的皮肤确实变好了不少，细腻白皙，她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傅夫人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背的肌肤，情绪有些低落，对比之下，她感觉自己有些“人老朱黄”的意思。 “相逢不如偶遇，今天时机正好，傅夫人要不去济安堂坐坐，我们最近打算出个新产品，夫人不如过来掌掌眼？” “你是说你们那个新药？”傅夫人冷不丁地问道，她之前气头上，真的想去买一瓶回来给傅恒山试试，但如今冷静下来，她又开始犹豫。 “不是，是一款药妆，就是用好药材做的面脂，跟一般胭脂店做的不一样。” “陈夫人也在用？”傅夫人又开始打量童悦的脸，所以是用了新面脂，皮肤才变这么好吗？ “我当然在用，觉得是好东西，才敢给傅夫人推荐。” “成，去看看吧，”傅夫人扬了扬下巴，示意童悦带路。 几人一道前行，梨月跟在傅夫人身旁，眼底闪过不经意地微笑。 很快，她们到了济安堂，陈庭轩刚好在柜台忙碌，看到她们，立马去迎接，“贵客啊，傅夫人，快快请进。” 傅夫人怎么说，也算是官员家属，在陈庭轩这对平民夫妇面前，她骨子里自带着高傲。 她冷淡地应了一声，抬脚走进去，眼光不经意又扫到柜台上的护心丹，似乎比之前看到的，少了一瓶。 “傅夫人，前堂人多，我们进去后面坐吧。” 闻言，梨月很配合地扶着傅夫人往里走，视线交错的瞬间，跟陈庭轩快速对上暗号。 要行动了。 童悦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是真的想要开始做这门生意。 自从亲身体会过焕颜生肌膏的效果后，她立马邀请陈氏过来济安堂。 那天陈氏带着儿子，不仅拿出了几样功效不同的皮肤产品，还给出了效果难得一见的护心丹，让她和夫君都喜出望外。 陈庭轩喜欢丹药，自己又是药堂掌柜，当即就可以开始出售。 可面脂跟药材性质不同，童悦得好好计划一下，得怎么开展。 今天刚巧遇到傅夫人，便心生一计，打算先从这些官夫人开始，探探路。 招呼傅夫人坐下，童悦马上让侍女奉茶，她自己去把东西拿出来，一个个摆在傅夫人面前。 “傅夫人，您闻闻看，这就是我的药妆，”她把焕颜生肌膏的玉瓶打开，那股混着点药香的味道马上飘出来，傅夫人是太医世家的主母，不可能察觉不了。 果然，傅夫人也被香气吸引，主动接过，放到鼻下细闻。 “确实用了好药材，”里面人参和灵芝的味道份量不少，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我就知道傅夫人能懂，”童悦开心地笑起来，特意用干净毛巾擦了擦手后，问道：“夫人，不介意的话，我给您上手试试？” “还能试试？”其他胭脂店顶了天也就能闻闻，直接试用可不行。 “别人不行，但夫人可以。” 不得不说，童悦也很有销售天赋，把傅夫人哄得十分开心，欣然把手放到桌上，“那就试试吧。” “好勒。” 童悦抹了一坨生肌膏涂到傅夫人手背，轻柔推开，这边刚推开，皮肤便吸收得很快，还有点热热的感觉。 “夫人有没有感觉手背有点发热？” 傅夫人点点头，“确实有一些，是因为药材的作用吗？” “我就说夫人有见识，这焕颜生肌膏渗入皮肤后，就会立马有效果，不信你摸摸看。” 童悦松开她的手，鼓励她感受一下前后变化。 傅夫人本就好奇，也不拿乔，用手指点上手背，有些不确定，直接两手相触，来回抚摸，终于确定，涂了生肌膏的手背确实嫰滑不少。 关键它还不像其他面脂那样，没有丝毫黏腻，如童悦所说一般，吸收很快。 确实是好东西，傅夫人抬眸看了眼童悦的肤色，直接开口询价。 “这个…焕颜生肌膏，陈夫人打算如何卖？” 第159章 五十两一颗 童悦眼睛一亮，人都坐直了，但礼仪修养还在，稳得住，没太出格。 “傅夫人，这个药妆还没有正式售卖呢，我这儿也只有一个没开封的，本来想留着自己用，如若夫人真喜欢，让给您也行。” “别说这些场面话了，我买一个，多少钱？” “二十两，”你直接我也直接，童悦微笑着保持体面的微笑。 “这么贵？”外面再好的面脂也才几两一瓶。 看傅夫人皱眉，童悦丝毫不慌，她把手轻轻覆到傅夫人手背上轻拍，“这药妆难做，量少，夫人应该明白的。” 傅夫人抿了抿唇，陈夫人说的也没错，好的人参和灵芝难寻，倘若以后买的人多了，恐怕要等货。 察觉对方有些动摇，童悦持续拱火，“夫人，咱们不说漂亮给谁看，而是要学会对自己好点，您说对不对？” 这确实也是童悦一直践行的人生信条，她虽然主动嫁给陈庭轩，但一直保持着自己该有的姿态，而不是嫁人就变得唯唯诺诺，什么都听夫君的。 闻言傅夫人一愣，想到自己跟夫君的关系，觉得童悦说话在理，把心一横，“陈夫人看着温和，做起买卖倒是挺有陈掌柜的风范。二十两，本夫人要了。” 说着，伸手示意梨月掏钱。 “夫人，这里是二十两，”梨月把钱袋放到傅夫人手里，便退到一旁。 “陈夫人点点数。” 童悦笑着直接把钱袋收好，“不用，我信得过夫人。” 说完，把玉瓶递过去，仔细说了用法，“夫人，我不骗您，这药妆效果真的好。” “没用，我指定回来找你。” “那我也指定给夫人退钱。” 两人相携走出去，回到前堂，正好看到陈庭轩也在招待客人，不过，好像有些不太顺利。 “陈掌柜，我也不是第一天过来买东西了，这护心丹你就便宜一点给我吧。” “家父有心悸之症，真的急需这颗丹药。” 一个青年站在柜台前，满脸愁绪，哀求着陈庭轩。 “小伙子，不是我不帮你，上次低价买给你一颗，我已尽了仁义，护心丹的制作药材非常精贵，我也没有办法。” 两人互相拉扯，童悦见傅夫人停下脚步，提醒道：“夫人，这些事在药堂很常见，我夫君他很爱帮助病人，但也有自己的底线。” 如果一直无私奉献，济安堂早就关门了，她现在多嘴解释一句，也是怕傅夫人误会陈庭轩。 “陈掌柜是出了名的仁善，我知道的，只是好奇那个护心丹的效果真有这么好吗？” “那是，制作护心丹的人跟制作药妆的是同一人，比一般同类产品见效快，我敢说，就这儿心悸之症，其他药堂可拿不出比护心丹更好的丹药。” 童悦在一旁猛说，傅夫人没有认真听，脑海里不断想着“心悸之症”几个字，梨月站在她侧后方，默默观察。 终于，傅夫人动了，一个人走向柜台。 “陈掌柜，这护心丹可以给我看看吗？” “傅夫人，您上次不是不感兴趣吗？”陈庭轩看见她，适时露出疑惑。 确实，她上次过来济安堂，梨月跟她说了护心丹的事，可她没有表现出在意，主要是，不想让别人怀疑傅家出了什么事。 “可能是年纪大了，最近偶尔感觉胸口有些不舒服，所以，想买回去试试。” “哎呀，那夫人可真得注意身体。” “嗯，你拿给我看看吧。” “好勒。” 陈庭轩把装着护心丹的玉瓶打开，比焕颜生肌膏更浓的药香顷刻冒出，很快，整个前堂的人都能闻到。 “什么药丸？能做这么香。” “就是，感觉闻着身体都变轻快些。” “听说是济安堂新研制的护心丹，这几天我看有几个人买过，那小伙子就是第二回过来的。” “听说药效很是显著，不过，价格相当不菲。” 身后一阵叽里咕噜的杂音，傅夫人听进去一些，心里对这新药有了成算。 “陈掌柜，这护心丹怎么卖？”傅夫人开口问道，她还在低头感受护心丹的药香，没注意陈庭轩眼底闪过的异色。 “五十两。” 傅夫人猛地抬头，“一瓶？”这里面可只有四颗。 陈庭轩微笑着摇摇头，跟童悦刚才的状态很像，“是一颗，夫人。” 周围传来呼吸声，大家都被这高昂的费用惊呆了，傅夫人也有点没想到。 五十两一颗，全上京城头一份的昂贵。 “傅夫人，这里面全是珍稀药材所制，这其中的难度，我想傅夫人应该明白。” 傅夫人：这话听着有点耳熟。 梨月看她没有马上付钱，凑上前，贴心建议，“夫人。奴婢觉得可以先买一颗试试，效果好，我们再来买。” “你说得有理，”傅夫人看了她一眼，对着陈庭轩说道：“陈掌柜，我先买一颗回去试试。” “好的夫人，”陈庭轩让药童另外装好药丸，自己却补了一句，“好药难寻，制作不易，夫人可不要耽搁太久。” 言下之意，好药不等人，下次来可能会没货。 “那还是给我打包两颗吧，”今天过来一趟，傅夫人这心，是横了一次又一次。 “好的，夫人请稍等，”陈庭轩笑起来，眼角处似乎炸开了花。 一下花出去一百多两，这完全不符合傅夫人过往的花钱习惯。 傅家虽是名门，但祖上确实还算清流，家底殷实，但放在上京城百官之中，算不上富裕。 回到自己房间，傅夫人冷静下来。看着桌上的药丸，犯难。 “梨月，你说我该怎么让老爷服用这颗药丸呢。” 怎么能让一个固执的大夫相信别人的药比他自己做的更好呢？ 梨月进府虽是时日不长，但也看出来这夫妻俩貌合神离的关系。 “原来夫人不是买给自己吃的，是给老爷调养身体的。” 傅夫人愣了愣，对啊，其他人不知道傅恒山的身体状况，她当即开口解释道：“嗯，年纪上去了，身体多少有些小毛病。” “夫人对老爷真好。” 傅夫人自嘲地笑了笑，低喃：“心意再好，也要有人懂才行。” 梨月状似听不到，认真地给出建议，“要不夫人试试把药丸分开四瓣，先放一点在汤膳里试试，这样是否合适一些？” 傅夫人难得眼神一亮，夸赞：“还是你这丫头聪明。” 第160章 朕打算亲自去贺寿 深夜，乾坤宫。 凌承煜没有早睡，硬要批改奏折，福公公劝了好几次，他都不听，凌啸宸猜到他在等什么，今天宫外有消息传进来时，刚巧被他瞧见了。 “福公公，去给陛下再泡点茶吧，”言下之意，别劝了。 福公公没辙，听命退下，去给两位主子准备点宵夜。 “陛下可以告诉臣，你在想什么吗？”自从知道傅恒山有问题，凌承煜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沉默，这孩子的秉性一向温和，这几天已经冷脸了好几次。 凌啸宸有些预感，但以为他会主动说，却一直没等到。 闻言，凌承煜翻看奏折的手一顿，又重新继续，“朕没想什么，只是确实还不困。” 可是明姑姑说你最近都睡得不好，凌啸宸看了他一眼，最终没把话说出来。 片刻后，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进来，“风意参见陛下，参见殿下。” “风统领不必多礼，”看到风意进来，凌承煜终于放下奏折。 “直接汇报吧，”别让孩子等久了。 “是，殿下。” 风意站直身体，把梨月的消息全盘托出。 “傅夫人已经买下两颗护心丹，而且，已经采纳梨月的建议，分开几次给傅恒山服用。” “至于傅家那处隐秘的院落，梨月已经偷偷潜入过，门口有侍卫把守，屋内却找不到，她猜测里面藏有密室。” 一层又一层，傅恒山真的把陆知遥藏得很深。 “吩咐梨月想办法再进去探一次，务必找到陆知遥。” 风意拱手，“遵命。” “傅恒山的身体怎么样了？”凌承煜突然开口问道。 风意愣了愣，看了眼凌啸宸，才应道：“梨月说，他经常一个人待在书房，很少出来见人，目前为止她也才远远偷看过一次，如小傅太医所言，苍老程度远超同龄人。” “呵，自作孽不可活。” 凌承煜低喃一句，手无意识地捏紧奏折，里面的纸张发出“刺啦”的声音。 风意低头回避，凌啸宸挥手让他退下。 周遭安静下来，凌承煜沉默不语，但只要凑近看，就能发现他不过在强忍着情绪。 唉，凌啸宸暗暗叹了口气，望向窗外，明月高悬，华光倾泄入室，宁静美好，可他偏偏走到窗前，把窗关上，不让星辰看到孩子伤心的身影。 “原来陛下早就发现了，”凌啸宸走过去，抬起手，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搭在凌承煜的头上，轻抚。 凌承煜绷不住，把头抵在他的腰间，轻轻摇动。 “不，我愚笨，并没有发现傅恒山有问题。” “可你发现皇兄的病情有问题，是吗？” 凌承煜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凌啸宸也不催他，只是一下一下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 这样的温情安抚，他也是在冷霜与凌羽寒相处中学到的。 到底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凌承煜冷静得很快，从凌啸宸怀里退出来，缓缓说道：“我早知道父皇病重，以为是为国事殚精竭虑所导致的，有一次，我曾碰见他吐血，傅恒山也在，还说是思虑过重，心中结郁所致。” “如今想起来，父皇吐出来的血，分明是黑色的。” 凌承煜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的很傻。 “皇兄也没有发现端倪吗？” “皇叔，我不确定，父皇没跟我聊过，”凌承煜摇摇头，“有可能，父皇也知道自己中毒，但也知道怀疑薛家，而不会怀疑世代忠于皇室的傅家。” 确实，自太上皇之后，薛家的狂妄日渐肆意，先皇在位那几年，都备受困扰。 而傅家世代门风清正，这一辈还出了一个傅清逸，年纪轻轻得先皇赏识，如此，自然不会对傅恒山有所戒备。 谁能想到，傅恒山早已失了本心。 “皇叔，傅恒山是跟薛家勾结吗？” “还没有直接证据说明他们之间有来往，”这一点，他们确实聪明，一方出事也还有另一方顶着。 “可以确定的是，他们都有参与炼制禁药，但我认为，傅恒山是参与研制，而薛家只是负责试炼还有散布。” 凌承煜低头，陷入沉思，凌啸宸看他如此，想劝他回坪寝室睡觉，但孩子突然抬头，眸光镇定。 “皇叔，薛夫人的寿辰，你打算作何安排？” 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有天子的感觉了。 凌啸宸心里赞叹，鼓励道：“陛下认为，我们该作何安排？” “朕打算亲自去贺寿。” 习惯迂回、盘算，小心翼翼力求周全的孩子，被刺激了，也难得展现出想要主动发起进攻的凌厉。 “那就按陛下所说的来办。” “皇叔不会觉得不妥？” 凌啸宸笑了一下，“陛下应该多相信自己的判断。” 陛下亲临，最多也就是一个信号，各方观察，自有解读，他们只关注自己想要关注的人和事便好。 凌承煜眉头一松，“谢皇叔，”总是支持他的想法。 “不过在这儿之前，陛下得把薛党官员弄掉几个，换上您心仪的人选，先给薛家扇几巴掌，等到寿辰，陛下亲临算是给他们发一个甜枣。” 这哑巴亏，他得让薛家再吞一次。 “好，那皇叔何时带朕出宫？” 凌啸宸一顿，差点忘了还有这茬，确实该提上日程了。 “过两天吧，我先让风意把那几个人的行踪掌控一下。” “好，听皇叔安排。” …… 次日午时，冷霜去冷宫门口取饭食，顺便跟杨峰了解一下销售进度。 不过，有人比她还着急。 “冷霜，你快来，有好消息。” 杨峰又扬起典型的大笑脸，把头探进小窗户，看他的动作，估计也是撅起屁股。 幸好冷宫门前冷清，基本没人经过，不然，这人估计会被人蛐蛐死。 冷霜心头一喜，快步走过去，“什么好消息？你快说说看。” “我娘说，济安堂的掌柜夫人想跟咱们合伙。” “合伙做什么？” “卖你做的那个药妆啊。我娘哪有什么人脉，可她不一样，这几天连试用装都卖出去了。” 试用装都卖了，好家伙，她喜欢这位新伙伴。 第161章 这位陈夫人好有钱途 “你具体说说怎么回事？”冷霜喜上眉梢，催着杨峰说话。 这种环节，是杨峰强项，只见他胸膛一挺，把气提上来，开始霹雳吧啦地输出。 …… 原来，童悦在傅夫人离开后，拉着陈庭轩说了一顿想跟陈氏合伙做药妆买卖的事情。 “你看，我们家条件应该要比陈大娘家好些，可以出多一点银子，而她们母子掌握产品，两相配合，你觉得是不是能把这生意做起来？” 自从嫁给陈庭轩，童悦的日子基本就是相夫教子，虽然不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过得也单调，如今突然冒出这么个机会，童悦说起话来都神采飞扬。 陈庭轩含笑看着，心里亦是欢喜。 “娘子喜欢，那便放手去做，陈大娘母子的人品，为夫也信得过。” “你觉得是好事对不对，”童悦高兴地揽着陈庭轩手臂，整个人靠过去，“哎呀，就是这朝阳大街上的铺子租金都太贵了，可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能放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卖啊。” 事都还没开始办，童悦就开始犯愁，幸好，陈庭轩比她有经验。 “铺子倒是其次，你如今要先跟陈大娘把合作方式，佣金分账，货品数量这些商量好，我今天跟傅夫人说的话也不是骗她，这药妆和护心丹确实不好制作。” “如果货品不稳定，你搞个铺子也是白搭，还不如自己买来自己用算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童悦腾一下坐起身，“夫君说得对，我现在就去找陈大娘。” 说着，起身就往外走，陈庭轩叫她都不听，“天色有点晚了，你要不明天再去吧。” “不晚，夕阳才刚出来，我去去就回。” 童悦噔噔噔跑到西巷，幸好之前多问了一嘴，不然都找不到陈氏住处。 “叩叩”，“陈大娘，是我，童悦。” “陈夫人？你等会儿，我马上出来。” 门很快被打开，陈氏满脸疑惑，“陈夫人何事这么着急找过来。” “陈大娘唤我童悦便好，方便进去聊吗？” 光顾着惊讶，都忘了把人迎进门，陈氏瞬间感到不好意思，利索把人拉进来。 杨峰家不大，三两步就能走到正厅，里面也只有一套陈旧的桌椅，连济安堂药童用来写字的桌椅都比不上。 “陈夫人莫要嫌弃寒舍简陋，快坐吧，我给你煮点茶，暖暖身子。” “小峰，煮点花茶出来。” 从朝阳大街跑到西巷，距离不短， 加上天气渐冷，陈氏都怕童悦冻着了。 童悦倒是从容，眼睛没有到处乱飘，陈氏让她坐哪，她就直接坐下，没有半点犹豫。 “陈大娘，杨峰今天没有当值？” “他那个岗位是轮值，所以，偶尔也可以回家睡一晚再回宫里去。” “那正好，我要说的是，他也该听听。” 毕竟杨峰才是真正跟宫里接触的人，能一次跟母子两人谈清楚，也是好事。 “花茶来咯，”香气随着杨峰的声音一起飘进客厅，童悦闻到，立马精神了。 什么花茶，这么香？ 杨峰大步走进来，陈氏早就准备好杯子，等花茶一到，她立马给童悦递了一杯。 “陈夫人，快喝茶，”那急促的语气，是真怕童悦惹上风寒。 在她们这些普通人家眼里，病一场是真的折腾，费钱还费事。 “好，谢谢大娘，”童悦迫不及待地接过，凑到嘴边，那香气更加沁入人心，顶着热气，也忍不住先浅尝一口。 “大娘，这花茶好喝，在哪里买到的？”是她从未品尝过的味道，想买点回去给陈庭轩尝尝。 陈氏笑起来，果然，冷霜的东西，没人会不喜欢。 “这是做药妆那位自己种的，据我所知，外面没有的卖？” 居然还是同一个人做的？ 童悦有些惊讶，能在宫里制药还种地，那位估计不是一般人啊，莫不是哪位贵人想要在宫外发展生意？ 看童悦不说话，杨峰以为她不开心，便主动提到，“若是陈夫人喜欢，我回宫时帮您带一些？” 童悦这次算是帮了他们大忙，冷霜应该不会介意他自作自张，给人家回礼。 “哦，那倒不用，”童悦收回思绪，拒绝了，转念一想，又问道：“这个花茶如此稀缺，那位怎么没想到也卖出去呢？” 空气突然安静，陈氏下意识看向自家儿子，杨峰挠挠脑袋，“可能是因为…她也没想到？” 或许是被冷霜“投喂”多了，杨峰都没意识到夜露花是稀缺品，更别说当成生意来做。 说白了，他脑袋瓜没童悦灵光。 看着眼前的两人，童悦笑了，刚才对宫里那位生出的防备也莫名散去。 如果是心机之人，不会选中这母子俩来办事，那位的心性应该也坏不到哪里去。 “那你回头可以把这个提议跟他说说。” “好，我记住了，”杨峰点点头。 陈氏看话题过去了，立马拉回正题，“陈夫人突然造访，到底所为何事？” 说到正经事，童悦也坐直了些，“我来是想跟你们谈谈合作的事。” 她把陈庭轩提到的问题，逐一提出，听得杨峰母子俩一愣一愣的。 “你说的货品问题，她之前有提过，确实要限量。” “至于开店的事，我得回去跟她谈谈才行。” “好，那有消息你就去济安堂寻我。” 说完，童悦看天色渐晚，也不便多留，陈氏立马让杨峰把人送回去。 …… “陈夫人的意思就是这样，你怎么看？” 冷霜看在小窗户旁，抬头看天。 还能怎么看，这位陈夫人好有“钱途”，第一次喝就想到夜露花可以卖，天生的生意人。 “杨大哥，你知道在朝阳大街租一间铺子要多少银两吗？” 杨峰盘算了一下，说：“一间普通的两进铺子估计都得上百两。” “这么贵？” “嗯，朝阳大街的商铺人流最多，铺租自然就贵，”更何况，那可是皇城底下的黄金地段。 才刚开始创业，这成本有些过高了，冷霜心里想道，但没个铺确实不好推广。 怎么办呢？ 突然，她灵光一闪，“杨大哥，你说陈夫人的夫君在济安堂的话事权大不大？” “我觉得很大，事无大小都是陈掌柜说了算，没见过东家。” 那敢情好啊，冷霜面上一喜，勾勾手指，让杨峰把耳朵凑过来，“你回去就这样跟陈夫人谈……” 杨峰闻言，药妆专柜，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第162章 动了那把断剑 “竟然能想出这种法子，简直就是天才。” 济安堂内，陈庭轩夫妇和杨峰母子俩相对而坐，杨峰把冷霜提出的在济安堂设置药妆单独专柜的想法简单说了一下。 童悦听完后，眼神发亮，猛夸好主意。 看到娘子高兴，陈庭轩眉目舒展，但他没有表现出同等的兴奋。 药妆专柜，这确实是个好提议。能免去高昂的租金，这门生意可以更容易做起来。 可是，济安堂不是一般药堂，它的背后可是摄政王，陈庭轩不敢擅作主张。 陈氏心细，注意到沉默的陈庭轩，轻声开口问道：“陈掌柜可是有什么难处？我家刚才说的不过是个提议，若是难办，我们可以另作他想。” 童悦也察觉到夫君的情绪，侧头看过去，“相公，你是不是担心东家不允许？” 其实她没有见过济安堂真正的东家，只知道他很信任陈庭轩，下放了很大权力。 他们家的日子，也是从陈庭轩担任掌柜开始，慢慢好起来的，虽然平日里聊得很少，但心里对这个神秘东家心存感激。 “我确实需要先问问东家的意思，”殿下支持他跟杨峰母子接触，但如果把生意直接在济安堂开展的话，确实得征得殿下同意。 杨峰点点头，“这是当然，陈掌柜尽管去问，我们等您的消息。” 说完，几人聊了几句便散了。 当天夜里，凌啸宸就收到陈庭轩的信件，知道了药妆专柜的事。 这主意一看就知道是冷霜提出来的。她一向很多奇思妙想，没想到做生意也这么有想法。 “你给陈庭轩回复，就按杨峰母子说的做便可。” 风意：“是，殿下。” “还有，裴明溪那几个人的近日行踪如何？” “裴世子还是那老三样，茶肆、斗蛐蛐、听曲儿。” 不得不说，先皇还是挺了解裴明溪性子的，给他安排了一个体面的闲职——礼部吏司主事，说白了，除非皇宫有祭祀或者庆典，基本用不上他这个职位，清闲却又符合他爱热闹的秉性。 “温大公子也是，基本留在翰林院当值，回家后夜里很少外出。” “另外……” 风意还说了几个，凌啸宸大概心里有数，便让他去安排明晚出宫的事。 说完，风意退下，殿内陷入沉静，凌啸宸把奏折放好，起身回了寝宫。 伺候的宫人看见他，立马上前问道：“殿下，可要安排沐浴更衣？” “先去准备，本王晚点过去。” “是。” 宫人退下，凌啸宸走回内室，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檀木锦盒，打开，里面是一把未完成打磨的匕首。 他轻轻把匕首取出，看了看，坐下，用沈惊鸿给他的工具开始打磨刀面。 内室烛光烧得很旺，凌啸宸低头认真的侧脸清晰可见，一向淡漠的眼眸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里的作品，如视珍宝。 另一边，望风院，冷霜正在空间里修炼。 “你要学会感受灵植与你体内灵气之间的连接，不可过度依赖聚灵阵。” 冷霜盘坐在冰蓝草旁边，眉目紧锁，她感觉到外面不断有灵力涌入，体内四元素能量在冲撞，又渐渐融合，慢慢浸透经脉。 察觉到能量的累积，冷霜把感知从体内转到体外，扫过大片灵植，又深入地底，过滤了一遍鬼藤花和其他还在沉睡的鬼植，再次回到地面，却在靠近外围雾层时，被打回体内。 冷霜一怔，马上稳住，收势，慢慢睁开眼睛，只觉识海清明通达。 “大神，我好像又进步了些。” “嗯，你下次试试在空间里感应外面的灵植。” 原来还可以这么玩。 冷霜高兴地摊在草坪上，嘴角含笑，左右侧头看到那层雾气后，想起刚才的异样，转头去找冰蓝草解惑。 “大神，我刚刚感觉被那层雾气打退了。” “正常，你就这么点修为，惹它干嘛？” 冰蓝草说话一直都是一个调，但此刻冷霜真有被泼了冷水的感觉。 “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算是一个结界，会随着你修为的增长，慢慢退散。” “退散后会是什么？” “到时候就知道了。” 啧，就不能提前给答案，让她有点动力吗？ “好吧，那我先出去咯。” 冷霜坐起身，伸了个大懒腰，寻思着明天睡个懒觉。 “接下来，会加大对你的实战锻炼，你保持好状态。” 闻言，冷霜肩膀一塌，这话听起来，就知道难度不会低于上次的水箭。 又要被追着满空间跑了。 …… 次日，冷霜去了造器营，沈惊鸿的工作间一向没什么人来，安静的很，但今天却例外。 “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动我东西。” 沈惊鸿正举着匕首，抵着一个男人的脖子，那人跟她差不多高，但完全反抗不了。 冷霜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上次比试的那个狗腿子吗？ 这人又犯了什么贱？ “怎么了，惊鸿？” 她开口说话，狗腿子看到她，立马发来求救信号，冷霜直接略过。 谁要管你啊。 “这人偷偷进来，动了那把断剑。” 冷霜心头一跳，那东西可脆弱了，她碰一下都不行，这狗腿子居然敢直接上手。 “得，活该，打他一顿交给和公公处理吧，”冷霜友情建议，狗腿子吓得瞪眼。 “不，不要告诉和公公，我给你道歉，沈惊鸿，我给你下跪都行。” “你的罪，我定不了，大家一起等着受罚吧，”那把断剑可是摄政王殿下亲自交过来的，现在出了问题，沈惊鸿觉得自己都逃不了。 “怎么了，在闹什么？” 人还没到，尖细的声音先一步飘进来，冷霜仰头叹笑，转头看向门口。 “和公公，你是在暗中跟踪我吗？怎么我来你就会出现。” 和公公嫌弃地瞪了她一眼，“你说这话也不害臊，整个造司坊，本公公哪里不能去，你才是那个外人好吗？” 输出一如既往地稳定，冷霜看着他傲娇的模样就想笑。 “那麻烦造司坊掌事，给沈惊鸿讨个公道吧。” 她一直知道那把断剑很重要，但沈惊鸿刚才的话，她好像还是想轻了。 断剑出事，沈惊鸿得连罪？ 和公公拧眉，扫了眼屋内的局势，直接向着狗腿子开喷，“你又做了什么烂事？” 第163章 物随主人，命运多舛 狗腿子抖唇愣是冒不出一个字，冷霜人好，直接把事说了。 听到是断剑出了问题，和公公直接推开沈惊鸿，上去左右开弓，扇得啪啪作响。 “沈惊鸿不曾主动招惹过你，为何处处相逼？” “技不如人还耍阴招，你知不知道那把剑有多重要。” “我本来以为你只是蠢笨，不想直接动你，没想到你就是心眼纯坏。” 和公公停下手，微微喘气，“不用多说了，跟我去乾坤宫请罪吧。” 说完，又火气上头，直接踹人一脚，“就因为你，本公公都逃不掉责罚。” 说完，他拿出一个哨子吹了一下，便不再作声。 而乾坤宫的名字一出，狗腿子已经吓得瘫软在地上，他真的没想到会闹到乾坤宫去。 “公公，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狗腿子跪着爬到和公公脚边哀求，得不到回应，他又想去扒拉沈惊鸿，被冷漠避开。 很快，两个侍卫进来，和公公指挥他们把人带走，随后示意沈惊鸿，“你也去。把剑带上。” 早就知道逃不过，沈惊鸿默不作声，把东西马上就走。 “惊鸿，”冷霜叫了她一声。 “你自己在这儿打磨你的剑，我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走的时候帮我锁上门就好。” 冷霜看她要走，赶紧拉住，“会很严重吗？” “这个任务是摄政王殿下亲自下的，如今刚修复一半，又断一次，我也不知道那位会怎么说？” 反正免不了一顿冷嘲热讽，或者会被杖责。 “那…那再继续修复不就好了嘛？” “继续修复是肯定的，但不能当做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幸好，能继续修就说明人不会有事，冷霜心里松了一口气，把人放走了。 乾坤宫，殿内人不少，凌啸宸和凌承煜坐于上位，福公公立在旁侧，拧眉看着下面跪着的三人。 尤其瞪着和公公，显然已生出怒气。 “沈惊鸿，你把剑呈上来给本王看看。” 闻言，再不喜欢立于人前，沈惊鸿也只能听命行事。 她缓缓起身，拿着木盒打开，递上去给凌啸宸看。 那把修复到一半的断剑，如今又二次崩裂，安静地躺在木盒里，剑身依旧有丝丝冷冽的寒光在做垂死挣扎，犹如临死前最后的哀鸣。 “你有几成把握修复好？”凌啸宸抬眸看向沈惊鸿，语气很平静，但那双墨如深海的眼眸，正在泄露他的怒气。 沈惊鸿心头一紧，她大可以说能修复好来逃避问责，但这不符合她的原则。 “本来可以修复到接近原貌，如今剑身上的裂纹和缺口无法完整修补。” 剑本是顶好的，可如果留下缺口，那还算一把完整的剑吗？ “那就给本王滚回去继续修。” 沈惊鸿诧异地抬眸，这是放她走的意思？ “看什么看，还真等着本王下令杖责是吗？把你打伤了，又有理由不上值了，是吗？” “不，奴婢不敢有此等想法，”对于锻造，沈惊鸿一直怀有敬畏之心。 “现在就滚回去。给本王没日没夜地修，这点东西都看不住，你这次是真让本王出乎意料了。” 自知理亏，沈惊鸿不敢顶嘴，只能再次跪下请罪。 风意把她带出去，殿门一关，真正的审判才刚刚开始。 “福公公，看来你调教出来的人，远不及你半分狠辣。” 福公公历经三朝，早就不是什么善茬，主子下令他就能手起刀落，像狗腿子这种人，但凡冒出来一次，早被他做掉了。 可和公公身为福公公的徒弟，却两次三番地容忍，这不是凌啸宸可以接受的。 造司坊的掌事，不该过于仁善。 话落，福公公当即也下去跪着，凌承煜没有开口帮他，这事皇叔责罚得没错。 “福公公，本王给你一次机会，把这事处理好，至于和公公你…” 凌啸宸转着手指上的玉扳指，眯了眯眼睛，“杖责三十，罚三个月俸禄，你可有异议。” 和公公哪里敢抗议，当即应下，“是，奴才遵命。” “和公公，经此一事，要长记性，听明白了吗？” “是，奴才省得，今后定不负陛下和殿下信任。” 懒得再看他们，凌啸宸直接挥手，“拖下去吧。” 从头到尾，狗腿子都未曾被提及，他感觉侍卫拉扯他的手臂，不顾一切地嘶喊，“殿下，求您饶奴才一次吧，奴才真不知道那把剑如此重要，奴才只想给沈惊鸿一个教训。” “殿下，奴才罪不至死啊。” 狗腿子声泪泣下，凌啸宸依旧一脸淡漠，不动如山，只是浅浅冷笑一下。 “呵，你不知道？也不尽然吧。” 沈惊鸿很爱护自己的作品，更加疼惜被主子珍惜的好剑，所以，她一定会把剑放得很好，也就只有拿出来修复时，可能会出来人一时不在的空档。 这人能钻到这个空档，明显蓄谋已久。 造司坊有薛党的人藏在暗处，和公公一直在默默处理，这狗腿子一直都是蠢笨愚钝的模样，倒是让和公公看走眼了。 “明知道沈惊鸿有和公公护着，你还不停出手，如果本王猜得没错，你的目标其实是和公公吧，挑衅沈惊鸿只是障眼法而已。” 和公公如果被问责，其他人就有机会上位。 一语惊起四座，狗腿子直接愣在那里，蠕动的嘴巴还想做垂死挣扎，“奴才，奴才没有……” “本王不感兴趣，甚至懒得亲自对你动手，福公公，去忙你的事吧。” “是，殿下，”福公公沉下脸色，站起身时，御前大总管的威仪顷刻泄出，“来人，把他们俩都拖出去。” 至此，无人再敢反抗。 殿内，陷入沉静，凌承煜突然叹息，“可惜了，那是把好剑。” “是啊，物随主人，都那么命运多舛。” 凌啸宸拿出风意刚才呈上来的信，是苏砚白从鬼风山寄回来的，里面最后一句写着： “啸宸，你要不砸大钱，让冷霜做最好的伤药吧，无归的情况等不了墨玄他们出去寻药。” 某人又等到机会记功劳在纸上了。 第164章 支零破碎 深夜，望风院里，冷霜又燃起熟悉的炭火，天愈发冷了，煤炭放得更多。 幸好，她提前外面跟几个单位搞好关系，不然。这炭压根不够用。 “啊～” 冷霜往手心吹气，坐在椅子上，看炭炉里飞起来的灰屑跟桌上热茶飘起的轻烟比赛，谁攀得更高。 偶尔，她还会鼓起嘴巴吹一下，搅和“战局”。 “知道冷，也不知道给自己加多件衣服，”凌啸宸收拾好，从药房出来，自然地走到冷霜身边，把外袍披到冷霜身上，再欣然落座。 冷霜瞥了眼外袍，看向他，“我其实也不怎么冷，大人刚泡药药浴，应该比我更需要保暖。” 说着，她抬手就想把外袍脱下来，凌啸宸直接摁住她，“冷姑娘出手，我觉得身体已大好，不觉得冷，披着吧。” 冷霜也不矫情，把手放下了，顺便把热茶递给他。 凌啸宸接过。默默低头喝了一口。 “大人今天在乾坤宫当值吗？” 冷霜拿着竹竿挑着炭火。状似无意地开口闲聊。 可凌啸宸这么关注她，两人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话里有话。 “你不是关心我在不在乾坤宫，你想知道和公公怎么样吧？” 冷霜手上一顿，啧，这人是不是太了解她了。 “所以。他到底怎么样？”反正被揭穿，她也懒得装。 今天她刻意在沈惊鸿那里呆久了些，总算把人等回来了，看她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可得知和公公被留下后，她就有预感，摄政王出手了。 “杖责三十，罚三个月俸禄，”凌啸宸说出这些话时，依旧平淡无波。 但冷霜做不到，猛地转头看向他，“这么严重，杖责三十，岂不是把人打出血了。” “那是肯定的。” “是摄政王下的命令吗？” 凌啸宸一顿，握着茶杯的手捏紧，他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冷霜问起，却莫名不想让他觉得摄政王残忍。 “嗯，”只吐出来一个单音，像喉咙被掐紧似的。 冷霜默然，她知道古代就是会有这些责罚，比起用刑，杖责可能已经算轻的了，这次断剑出事，就像沈惊鸿说的那样，不能当没发生过。 摄政王已经放过沈惊鸿，那和公公必然逃不掉。 只是到底是自己认识的人，冷霜心里有些憋闷。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凌啸宸一直注意她的情绪。 “我在想明天带点什么东西去看看和公公。” 此话一出，某人有种刑满释放的错觉，捏着茶杯的手悄然放松，眉目舒展。 “你…不为和公公喊冤？” 冷霜笑了一下，看向他，“我觉得他冤，他就真的毫无过错吗？” 这件事若是放到职场上，那就是大老板下发任务，却出了差错，即便任务执行者有能力补救，被大老板放过，但部门主管依旧逃不掉。 因为完美落地和略有瑕疵地把任务结束，还是有区别的。 老板要御下，就得赏罚分明，只是时代背景不同，在这个封建王朝，手段更血腥残忍些。 凌啸宸愣住了，然后低头笑了一下，她懂。 冷霜看他那样，凑近了些，挑了挑眉，“干嘛？大人以为我会无理取闹，一味斥责？” “不是，我没有，”凌啸宸回避她的眼神。 “你有，你躲我眼神了，这是撒谎的反应，”冷霜可不放过他，一直追着他看。 凌啸宸没辙，直接掏出一张纸，挡住她。 冷霜愣了愣，把纸接过，翻开，居然是1000两银票。 “这…大人今晚怎么付这么多钱？” “上次你给我的那批伤药，再做一批，另外，苏太医想请你出手，做最好的伤药。” “最好的伤药？病人这么严重吗？苏太医也搞不定？” “他倒是能治，但是那地方条件一般，寻药有些麻烦，而且，病人的情况确实有些棘手。” “有多棘手，”冷霜好奇地看着他。 凌啸宸抬眸看了看天，仿佛轻轻叹了口气，才应道：“身心重创，支零破碎。” “这是…”冷霜第一次听到用支零破碎来形容病情的，这该是多重的伤，才会如此。 “所以，不仅是苏太医，我们也希望你能出手帮忙。” 冷霜闻言，双手抱胸，“我们？” 凌啸宸笑了笑，“对，你可以把你的那套纸笔拿出来了。” “嘻嘻，”冷霜高兴地跳起来，噔噔噔跑回卧室，蹑手蹑脚进去，偷偷摸摸出来，跟做贼似的，但嘴角含笑，眼神透亮。 重新回到座位上，冷霜小心地把纸张摊开，凌啸宸懂事地给她磨墨，某人瞧见，嘴角翘得更高。 毛笔轻点墨水，落到纸张上晕开。 “你这用笔的手法…”凌啸宸斟酌着开口，迎面袭来一个冷眼。 “干嘛？想说什么？” “没事，你继续，”察言观色这件事，凌啸宸只用到冷霜身上。 轻轻哼了一下，冷霜低头继续，本来写字挺好看的，就是毛笔用不习惯。 即便如此，也不许凌啸宸说出来，免得给自己添堵。 洋洋洒洒写完，冷霜笑着手笔，满意地拿起纸看了看，说：“还是苏太医有心，出去了还记得照顾朋友。” “朋友？” “嗯，苏太医这人还挺值得一交的，”这不，隔这么远都能给她送了笔大财。 “他是朋友，那我是什么？” 很突然的问话，不像凌啸宸会说出的话。 冷霜愣了愣，品出点不一样的味道，把手里的纸张放下，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凌啸宸。 “大人觉得呢？” “这问题好像是我先提出的，”某人傲娇地别过脸，冷霜“噗嗤”一下，笑出声。 “大人，朋友可以有很多个，但有的人，就只有一个，你觉得呢？” 姑娘轻柔地声音在耳畔萦绕，缠入心底，凌啸宸看向那双如星辰坠入的眼睛，认真道：“嗯，你说的对，此生唯此一人，亦无妨。” 说完，笑容在唇角绽开，渲染了整个院子，荡入冷霜心怀。 啧，每次觉得这人很会时，他下一次又让她觉得更会了。 闹心，烦人。 第165章 陛下…不是残暴之人 收了钱，又催得紧，冷霜第二天就开始准备，那个重伤的肯定是要她亲自准备的，至于其他，冷霜打算找雪晴和秋瑾帮忙。 所以，一大早就跑去宁香院，跟萧太妃申请。 “你想要秋瑾去帮你？” 一旁在抄经文的霍清鸢听到，抬头看过来，秋瑾本来在添茶，闻言，也望了过去。 难得，冷霜也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她总感觉这人强得不像个宫女。 冷霜没管她俩，先回答萧太妃的问题。 “是的，娘娘，您也知道，我有做点药丸的小买卖，最近接了个订单，要得急，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卖丹药这点事，她相信萧太妃要有察觉，所以，索性主动说出来。 萧太妃何尝不懂她的想法，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背，“人手够用吗？要不要让崔嬷嬷过去给你帮忙。” 冷霜摇摇头，“不用了，就雪晴和秋瑾即可。” 话落，某人失落地低头继续抄写经文。 “好，那你自己问问秋瑾的意愿吧，”萧太妃招招手，“秋瑾，过来吧。” “是，”秋瑾走到她们面前，冷霜直接把帮她处理药材的事说出来，问她是否愿意。 “可是…我家小姐…”秋瑾看了眼霍清鸢，有些犹豫。 “你家小姐待在本宫这里好得很，不用你挂心。” 冷霜看着秋瑾，补了一句，“我给你付工钱。” “成，”回答不要过于迅速。 “噗嗤”，冷霜没忍住，笑出声，秋瑾也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跟我走吧。” 两人跟萧太妃告辞，路过霍清鸢时，秋瑾凑过去，说：“小姐，我下工就过来宁香院接你。” “我可以自己回去。” “还是等奴婢过来吧，你莫要着急。” “好吧，我等你。” 主仆二人聊完，秋瑾跟冷霜走了，霍清鸢感觉她们走远了，才依依不舍地看向大门。 “莫要心急，时机到，缘分就会到。” 萧太妃怎么可能没看出霍清鸢想要跟随的心情，可冷霜没提出来，她就不会把人放过去。 年轻人之间，若是真有缘，总会成为真正的朋友。 “是，清鸢明白。” 冷霜和秋瑾出了宁香院的大门，前后往望风院走去。 一路上，秋瑾没怎么说话，但冷霜看她情绪还挺稳定的。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霍清鸢。” “我自然舍不得。” “那你刚才为何没有开口让她跟过来？” 秋瑾看了冷霜一眼，“这不是我一个小小奴婢可以说的话，况且，我说了，你就会听吗？” “不会，”冷霜毫不犹豫，但她挺欣赏秋瑾的分寸感，“那你怎么愿意跟过来？” “你会付工钱不是吗？” 冷霜顿住，说话直接，目的明确，很好，她喜欢这丫头。 “冬天快到了，哪个院子不需要添置冬衣。我想给小姐换一床厚被褥。” 果然，能自愿跟随进冷宫的丫鬟，没有坏心眼。 冷霜笑了笑，“成啊，圆了你的心愿。” 两人相视一笑，望风院也到了。 冷霜推开门，凌羽寒在上课，雪晴已经在地里采摘药材，她出门前有交待过她。 领着秋瑾过去，雪晴看见，也高兴，“秋瑾，你来啦。” “雪晴，”两小姐妹开始卿卿我我。 冷霜瞥了她们一眼，“好啦，开始干活。” 手把手带着她俩认了一遍药材，教会采摘的方式。 “摘的时候，记得留根，记得留根，记得留根，重要的事说三遍，不然，你们就等着上小殿下的黑目录。” 秋瑾和雪晴下意识看向凌羽寒，看他肉嘟嘟的小脸，想象不到他生气的模样。 “别看了，摘完清洗一下，”冷霜又把她们引到药房，把切药材的工具拿出来。 “这个是切片，这个是用来碾碎的，你们自己分工，我要出去一趟。” 她可没忘记，受伤的和公公。 秋瑾和雪晴点点头，回到院子里开始干活。 冷霜在药房挑挑选选，拿了伤药和祛疤膏，看到桌上的金磷芝，咬牙切了一半下来，切好片，打包装好。 这东西止血生肌，正适合现在的和公公。 把东西装到篮子里，又到院子里摘了夜露花和小番茄，才算完成。 凌羽寒注意到她在收拾，开口问道：“阿霜要出去？” “对，现在就出去，”冷霜清点好篮子里的东西，转头看向小家伙。 走过去，眼神示意秦素瓷暂停一下，凑近告诉他出门的目的。 “之前我去置办东西时，得了一位公公很大的帮助，最近他犯了点错，被他主子打了，我给他送点药过去。” 凌羽寒眉心一皱，“伤得很严重吗？” “我也不知道，听说打了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那得卧床一段时日了，” 小家伙听到，露出担1心的表情，想了想，转头拿了张纸，低头写字。 完事后，嘟起嘴巴，把墨水吹干，小心叠好才递给冷霜。 “阿霜，你把这个一起带给那位公公。” 看到他写了什么的冷霜，笑着摸摸他的头，“好，我们小殿下有心了，他看到一定高兴。” 秦素瓷也看到了纸上的内容，也欣慰地笑了。 片刻后，冷霜出门了，凌羽寒继续上课。不过心思有些涣散。 “寒儿在想什么？”连她说话都听不见。 “秦老师，公公的主子，就是陛下吗？” “当然，”秦素瓷说完，愣了愣，她好像第一次听到凌羽寒提到陛下。 难道听到公公被打，吓到了？ “寒儿，陛下…不是残暴之人，”她忍不住为陛下解释，莫名不想凌羽寒对陛下有不好的印象。 凌羽寒点点头，“我知道，我只是觉得要下这样的命令，应该也挺难的吧。” 直到这一刻，秦素瓷承认，她之前对凌羽寒的聪明与灵性，是存在不足的。 他竟然一下就想到这点。 “寒儿，你怎么看这件事？”她突然有点好奇孩子的想法。 凌羽寒歪了歪头，“我不知道，打人应该是不对的，但我不是他，不知道他面对什么事，所以，我不知道。” 小小的孩子，尚且表达捋不清自己的想法，但让秦素瓷没想到的是，凌羽寒从一开始便能理解陛下的难处。 他们尚未见过面，他却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是亲缘的力量吗？ 有人想让他们成为敌人，殊不知，孩子从未恨过任何人。 第166章 好人公公 冷霜到了和公公的院子，刚走进去，就听到他的哀叫声。 “疼，疼…小傅太医，你轻点啊。” “和公公，我已经很轻了，你别乱动，不然更难受。” “我没有动，我哪里动得了，”那声音越大声，就越尖细，显得特惨。 冷霜在门外听着，不禁笑出声，抬手敲了敲门，“和公公，我来看你了。” 里面一下安静下来，又齐齐爆出两道声音，“你不许进来。” 一句话两种情绪，一个是尴尬，一个是觉得不妥，但目的一致，不能让冷霜看到光着屁股的和公公。 冷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怎么会贸然进去，杖责打的是什么地方，她还是知道的。 “我不进去，就是带了些伤药，你要用吗？” 听到这话， 和公公哪有拒绝的，“用，用，我当然用，小傅太医你帮我出去拿。” 傅清和没辙，顶着一张不耐烦的脸出来，“给我吧。” “你在不高兴什么？” 傅清和嘴巴动了动，说出实话，“我制药的能力，也不错。” 原来是觉得被嫌弃了，不爽，真是爱比较的小屁孩。 冷霜从篮子里拿出伤药递给他，“那你自己对比看看。” “上完药，你给他收拾好，我煮点茶拿进去，看看他。” 说完，她转头就往正厅走。 傅清和本想拒绝，但估计自己说的也没用，便不说话回去内室。 片刻后，冷霜提着篮子，端着茶水再次敲响房门，“现在方便进来了吗？”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收拾的声音，接着脚步声传来，傅清和打开了房门。 “和公公让你进去。” 冷霜抬脚走进去，刚踏入内室，就闻到血腥气，不是很浓，大概是开了窗户的原因。 “怎么把窗打开了？今天这风还挺冷的。” 和公公趴在床上，侧头看向她，“我让小傅太医打开的，散散味儿。” 冷霜把东西放到桌上，给他倒了杯茶，“既如此，那就喝点茶暖暖身子吧。” “我现在喝不了。” “喝不了也得喝，我可是放了好东西在里面煮的。” 闻言，和公公立马不挣扎，冷霜说是好东西，就一定是。 他微微撑起身子，接着茶杯，慢慢把茶水喝进嘴里。 嗯，很香。 看到和公公稍微舒缓的眉眼，冷霜笑了，坐到床头边的椅子上，调侃道：“好喝吧？” “还行，算你有心。” 呵，傲娇精，受伤了还硬装。 冷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把篮子拿过来，一样一样跟他说。 “伤药刚才给你了，记得坚持用。” “这是祛疤膏，伤口愈合后，开始用。” “这包就是你正在喝的，后面几天让小太监给你煮，止血生肌，对你有好处。” “还给你带了点小番茄，安慰安慰你。” 看冷霜淘宝似的一样一样往外拧，和公公有些感动，嘀嘀咕咕地说道：“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干嘛，我这儿有太医呢。” “那我全部拿回去？”真是惯不了一点。 “啧，不许拿回去，”和公公急了，下意识起身，扯到伤口，又痛得惨叫，“哎呦。” “活该，叫你别乱动，还不听。” 冷霜扶着他，慢慢趴下，和公公喘着气，斯哈作响。 看他那个惨样，冷霜把凌羽寒写的小纸条拿出来，打开放到他眼前，“看看吧。” “什么啊？” 和公公有气无力地念着，“好人公公，谢谢你…”突然意识到是谁写的信，他没有继续念，但心里震撼，眼睛盯着纸张来回看。 [好人公公，谢谢您帮助我们，听说您受伤了，祝您早日康复，凌羽寒敬上。] 和公公眼眶有些红，立刻别过脸，装模作样地训斥冷霜。 “小孩子不懂，你也不懂吗？干嘛让他写敬称，”倒反天罡，这不是要折他的寿嘛。 冷霜倒觉得没什么，“这是孩子有礼貌，你还嫌弃上了。” 和公公简直要呕死，他这是嫌弃吗？真是烦死这丫头了。 “好啦，本来是想让你心情好点，没想到你还不高兴，我收回去。” 话落，“唰”一下，信被和公公一把拿过去，小心折起来，藏到枕头底下。 他要把这信供起来，将来，羽寒殿下也是他的正经主子。 “你哪只眼睛看我不高兴了，一点眼色都不会看。” 这熟悉的调调，冷霜确定。和公公心里对这次责罚没有在意。 “公公，怎么不为自己申冤？” “怎么申冤，自己犯错，难道还指着主子理解你？” 昨日杖责时，福公公亲自盯着，还吩咐侍卫不可留手。 一边打，一边骂和公公，“得了天恩，还能犯这种错，你真让为师丢脸。” 按照以往，和公公也会仗着师傅疼爱，偶尔撒撒娇，但他这次没有，咬牙坚持，因为他也明白，殿下算是救了他。 如果真让那狗腿子得逞，把他拉下马，估计不久就会暗中出手弄死他。 三十大板，正好痛到让他长长记性。 冷霜看他虽然脸色苍白，但眼里真的没有丝毫不忿，不得不佩服那位摄政王的御下之术。 能做到人人对他都如此忠心，不愧是镇江山的料。 “好了，你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这么快？”才说两句就跑，就知道这丫头没耐心。 “不然呢，留在这里用膳？” “也不是不行。” “呵，我没有跟病人一起用膳的习惯，你找小傅太医吧。” 一直沉默不语，突然被点名的傅清和，撇了撇嘴，这人真的随便拉扯他。 冷霜笑了笑，站起身，告辞，让傅清和送她出去。 两人走到院子，冷霜开口：“最近有回家吗？” “尚未。” “回去看看吧。” 傅清和不解，她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回去看看你的老父亲，如果发现他状态变好了些，记得多夸夸他。” 多夸夸，走一走父慈子孝那套，兴许就能顺利入围了。 冷霜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走了。 傅恒山用了她的药这事，凌啸宸昨晚临走前说的，顿时勾起她的兴趣。 可惜她不能亲眼去看看，只能让傅清和回去瞧瞧。 第167章 蛐蛐女王 冷霜回到望风院，凌羽寒关心和公公的情况。 “他没事，好好养伤就行。” “那他有没有不开心？” “不开心？没有啊，他知道自己犯错在先，怨不得任何人。” 凌羽寒笑了笑，低下头嘟囔一句，“我就知道。” 冷霜听到，挑了挑眉，看向秦素瓷，对方笑着耸耸肩。 夕阳织霞，金光如泼墨般渲染云层，秋瑾先一步告辞，去宁香院接霍清鸢。 秦素瓷在等雪晴收拾药房，顺便拉着冷霜把今天跟凌羽寒的对话说了。 “你觉得是不是很神奇？” 很神奇吗？大概吧，但她更想归结于孩子心底纯善。 “小殿下以前很喜欢一句话。” “什么话？” “为君者，心怀天下，有能者，惠泽万民。” 秦素瓷听到，沉默了一下，“寒儿觉得自己是有能者？” “真不愧是秦老师，足够了解自己的学生。” “不敢当，不过，寒儿竟然这么早就下意识对陛下有追随之意？” 他认定“君者已经心怀天下”，所以，他做“能者”。 冷霜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心里挺认可陛下的，虽然他俩毫无接触。” “所以，我只能说一句，”冷霜看着在院子里练习拿着竹竿挥舞的凌羽寒，“先皇血脉，真厉害。” 皇室一般不出真正的傻子，但总听说先皇秉性仁善，凌羽寒应该也是遗传了些。 秦素瓷笑了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金光渡在孩子身上，仿佛照出他光明的未来。 “阿霜，寒儿的未来…” “一片坦途。” 冷霜看向她，“所以，素瓷小姐不妨大胆地教，缺什么书籍可以跟我说，我去找。” 大胆地教？是指帝王之术吗？ 一看秦素瓷的神色，就不难猜到她的想法，冷霜叹笑。 “素瓷小姐，不是只有那个位置才算是人生追求，天地辽阔，四海八荒，亦是盛景，这是我想希望小殿下将来能看到的东西。” “而你要教会他的，是立于任何处境都不惊慌的学识，所以，请尽管放开大胆地教。” 秦素瓷被这话震得心头直跳，突然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期待，她想看看她的学生将来能达到什么高度。 她想看到冷霜壮志圆满的那天。 “阿霜，我们会一起等到那天的，对吗？” 清冷的眼眸突然落入金光，闪烁耀眼，冷霜难得看到秦素瓷有别于清冷持重的年少心气，不禁心喜，“当然。” 她们不会一直在这里，她们都还有未来。 …… 入夜，乾坤宫的出宫小分队集结完毕。 福公公隆起眉心，站在凌承煜身边，“陛下，您这次真不带老奴去吗？” 难道是因为和公公的事，陛下对他心生芥蒂？ 凌承煜听得懂话外之音，温声安抚，“福公公，别多想，此次出行朕想低调些，人越少越好。” “好吧，那老奴在乾坤宫等您回来。” “好，辛苦了。” 说完，凌啸宸宣布出发。 几道身影跃起，很快便隐入夜色。 朝阳大街东边， 茶肆聚集的地方，大大小小各有不同，其中就数鸣秋阁最为热闹，裴明溪最喜欢来这里。 凌啸宸几人站在街角，看着灯火通明的楼阁，已经隐隐听到里面传出来的热闹声。 “主子，我们直接进去，还是等裴世子出来？”风意悄声问道。 凌啸宸往旁边看了一眼，凌承煜今晚特意穿了一件素色常服，头顶去了金冠，没有施展半点天子威仪，只是一个白净小公子。 他的双眸看向街上的热闹，隐隐露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好奇。 难得出来，让他看看这热闹又何妨。 “戴上面具进去，如此热闹，裴明溪哪里舍得出来。” 风意：“是。” 拿出两个人提前准备好的金色面具，呈给两位主子，叔侄二人戴上，上半张脸被遮掩，只能看到眼睛。 “走吧侄儿。” 凌承煜仰头一笑，“好的，叔叔。” 大手揽过孩子的肩膀，相携走出去，风意用黑布把自己下半张脸蒙上，上前跟随。 刚踏入鸣秋阁，人声鼎沸，中庭起码围了三圈人，看不见里面在做什么，只有不断响起的鼓舞声。 “上，秋儿，扇它。” “将军，别怕，对面就一个小姑娘。” “上，上，上…” “这两只都是打斗好手，也不知今晚胜负如何？” 在门口负责接待客人的小二也被热闹吸引，不断踮脚往里看，风意过去拍拍他的肩，把他给吓一跳。 “谁…客官，抱歉，客官，小的刚才没看见您。” “无妨，还有位置吗？” “有的，客官想坐一楼还是二楼？” 风意转头看向凌啸宸，小二这才看到还有两人，而且，贵气十足，他都不敢直视。 “二楼有能看到一楼的包厢吗？” 小二一听，哪有不明白，这位贵客想要看热闹的好位置。 “当然有，天子一号房可以直接看到一楼的比赛，就是价格…” 小二眼珠子左右乱转，这三人看着气质不凡，但衣着打扮却有些朴素，他不确定对方能接受多高的价格。 凌啸宸揽着凌承煜直接往楼梯上走，“带路。” 风意抛出一锭银子给小二，示意他跟上。 “哎，好嘞，几位客官这边请。” 刚落座，凌承煜就没忍住趴在栏杆往下看，小二说得没错，这里视角很好，一楼整个战局尽收眼底，也看到正在指挥蛐蛐进攻的裴明溪。 小二热情地送上茶水，说是上等好茶，凌啸宸浅尝一口，只觉寡淡无味，不知是不是被冷霜的花茶养叼了。 “下面在进行什么比赛？” 风意看到凌啸宸的眼神示意，开口询问。 “蛐蛐王对决赛，进行有一个多月了，今晚是最后一场。” “蛐蛐王？赢了有什么奖品吗？”凌承煜转头问道。 小二倒茶的手一顿，抬头应道：“不会有什么奖品，就赢个名声，这些少爷公子就图个乐呵。” 这比赛，真符合裴明溪的性子。 小二退出去，凌啸宸也坐到栏杆前，垂着眼眸向下看。 裴明溪一身公子华服，头顶玉冠，却把一只脚放到台上，指着面前的蛐蛐呼喊。 “秋儿，上，把它踩在脚下，你是朝阳大街最强的蛐蛐女王。” 那兴奋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指挥什么战事。 凌啸宸闭了闭眼睛，收回视线坐正，凌承煜倒是觉得有趣，难得调侃自家皇叔。 “皇叔，你真觉得此人可用？” 凌啸宸：裴明溪，你最好不止这一面。 第168章 放下秋儿，我饶你一次 楼下依旧热闹非凡。叫喊声一浪接着一浪地往上涌，凌承煜看得饶有兴致，嘴角的浅笑就没有下来过，神情放松。 “陛下，吃点东西吧，”凌啸宸喊他，才堪堪扭头过来，拿了一块糕点，正要往嘴里塞，楼下战况进入白热化时刻。 “秋儿，使劲儿，还差一点，我们就赢了。” 凌承煜叼着糕点又扑到栏杆上，只见裴明溪的蛐蛐直接架在对面的“将军”上，用力摁着，不让它反抗。 它的主人紧张得匍匐在桌上，声嘶力竭地喊：“将军，不要放弃，要坚守最后一道防线。” 凌啸宸抬手拧了拧眉心，他在边关战场时，也被唤作将军，此刻听到这个称呼，属实有些一言难尽。 “摁住它。” “快了，快了。” “差一点。” 围观客人也沉浸在热闹的气氛里，凌啸宸不用探头去看，都能知道下面什么情况。 而凌承煜却不是，他伸出头，盯着楼下的战况，手无意识地捏紧栏杆，“皇叔，秋儿快赢了。” 大概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早已站在裴明溪这边。 终于，裴明溪大喊一声“秋儿万岁”，就听到砰一声，是人跳到桌上的声音。 凌啸宸过去瞅了一眼，裴明溪一手捧着“秋儿”，一手提着酒壶。 “你们说谁是今晚的王？” “秋儿。” “谁是朝阳大街最厉害的蛐蛐？” “秋儿。” “好，”裴明溪大喊一声，涨红着脸，跟周围观众互动。 裴明溪：“敬各位，喝。” 全场观众：“敬秋儿，喝。” 一场蛐蛐比赛，被裴明溪搞出了礼敬三军的阵势，难怪先皇让他去礼部，主持仪式这一块，这家伙有天赋。 凌啸宸看着楼下的裴明溪，又扫了眼热烈鼓掌的凌承煜，突然感觉两人应该能处得挺好。 比赛结束，热闹散去，裴明溪带着“秋儿”离开了秋鸣阁，一个人哼着无名小调，往国公府走。 走入一个拐角，裴明溪看到一路跟随的身影靠近，“唰”一下，拔剑横出去把人拦下。 “几位，有事吗？” 风意第一时间把他的剑挡开，裴明溪见状，也没有生气，只是吊儿郎当地靠在墙上看着三人。 “小爷我今晚心情好，不想与人冲突，你们自己滚吧。” “大胆…”风意想拔剑进攻，凌承煜一手拉住他，自己走到前面。 “这位公子，我对你的蛐蛐感兴趣，不知可否割爱？” 风意哑然，陛下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他偷偷看向凌啸宸，对方只是摇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 主子不说话，那就是无声地鼓励，风意悄然退后两步。 裴明溪逗弄蛐蛐的手顿了顿，看着眼前的小孩，炸毛，“你哪家的？居然敢觊觎小爷的秋儿。” 凌承煜依旧笑得温和，不过眼底的眸光却染上平日里极少出现的光芒，整个人都带着点不羁。 “公子这是不愿意？”凌承煜歪了歪头，眼睛一眯，“那就不要怪我了。” 话落，风意听到“唰”的一声，他的剑已被拔出，凌承煜主动出招了。 风意愣了愣，凑近凌啸宸身旁，“殿下，您不阻止吗？” “为何要阻止，你没看到陛下很高兴吗？” 那嘴角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属下只是怕陛下会受伤，”风意的目光看向用剑交锋的两人，还别说，陛下虽然比裴明溪小几岁，但进攻性丝毫不弱。 “风意，不要小瞧咱们的陛下，”就像凌承煜自己说的那样，他未曾懈怠半分，武功又怎么会拿不出手。 “铮…”两把剑抵在一起，裴明溪看着凌承煜嘴角的笑意，只觉得是挑衅。 “小孩儿，现在放弃，小爷就不跟你计较。” “公子，话这么多，你的秋儿要保不住了。” 说完，凌承煜挑一下眉，转身错开裴明溪的剑，一个回旋，抬脚正好踢到装着“秋儿”的笼子。 裴明溪一时不慎，竟然脱手了，笼子飞到半空，凌承煜眼疾手快，点地跃起，把笼子接住，落到地上。 “谢公子割爱，”凌啸宸挑眉，原来陛下也挺会气人的。 裴明溪彻底怒了，抬剑直指凌承煜，“放下秋儿，我饶你一次。” “我不。” “哼，不知天高地厚。” 裴明溪脸色一沉，收起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突然生出一股凌厉的气势，猛地进攻，凌承煜也不怕，单手迎战。 凌啸宸眼睛一眯，冷笑，呵，这国公爷自己藏得深，连带着儿子也是个会藏的。 看裴明溪现在的招式，武功底子相当不错，才16左右的年纪，能有如此造诣，算得上天赋颇高。 凌承煜感觉愈发吃力，被裴明溪打了一下手腕，剑瞬间落地，剑芒逼近，他顾着把笼子收到身后，脸上的面具被挑开，“哐当”，面具掉落地上。 裴明溪咬牙，“我看你是…陛下？”人直接愣在原地。 凌承煜自知战败，也没有不高兴，笑着打招呼，“裴世子，晚上好。” “陛下？”裴明溪感觉自己眼花了。 “还不把剑拿开，是打算弑君吗？” 心头一震，裴明溪僵硬的脑袋一下一下地转过去，高大的身影藏在月光未到之处，也难掩气势。 完了，裴明溪膝盖一软，直接跪下，“臣参见陛下，参见殿下。” “裴世子不必多礼，起来吧。” 裴明溪摇摇头，他腿软，起不来。 谁来告诉他，这两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裴明溪那变来变去的脸色，凌承煜只觉得好笑，主动蹲在他面前，把秋儿提过来欣赏。 “秋儿今晚的表现很出色，朕打算赏它一颗东珠作为奖励，裴世子记得明早下朝后，到乾坤宫接它。” 说完，他站起身，看向凌啸宸，“皇叔，我们回宫吧。” “好。” 凌啸宸路过裴明溪时，俯身拍拍他的肩膀，低语：“替本王向国公爷问好。” 说完，三人运起轻功离去，裴明溪才抬眸看向天空，突然咧嘴哭喊。 “啊，啊～爹，他们欺负我，呜呜呜。” 一边喊，一边起身捡起剑，往家里跑去。 第169章 裴明溪的浪荡 深夜，荣国公府。 裴明溪一回家，就跑到书房，啪一下把门推开，大喊：“爹～” 荣国公裴仲轩听到这声音眉头一跳，“兔崽子，你又闹什么？” 裴明溪走进去，一下坐到地上，颇有当年荣国公大闹乾坤宫的风范。 “爹，陛下拿走了我的秋儿，你去帮我要回来。” 陛下？裴仲轩愣了愣，快步走到儿子身边，抬腿就是一脚，“你欺负陛下了？” 裴明溪晃了一下身体，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爹，你是不是年纪大了没听清？是陛下拿走了我的秋儿，不是我欺负他。” 哦，原来是这小崽子被陛下教训了，那没事。 裴仲轩悠闲坐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慢慢开口，“说说看，怎么回事？” 裴明溪撇了撇嘴，吸了吸鼻子，把今晚的事说了，听完，裴仲轩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所以，你今晚跟陛下打了一架？” “嗯，”某人默默撅着屁股后退一下，离他爹远点。 “摄政王殿下没有阻止？” 裴明溪挪动屁股的动作一顿，“没有。” “陛下还让你明天去乾坤宫？” “嗯，他让我去接秋儿，爹，你替我去吧，我感觉有些不妙。” 裴仲轩站起身，走过去把儿子拉起来，给他整理衣服，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你确实要不妙了，因为你要开始忙起来了。” 裴明溪：爹，你把话收回去，再说一遍。 …… 次日早朝，裴明溪蹲在众官员后面，躲着凌啸宸和凌承煜若有似无地视线。 心里一遍遍催眠自己，不是真的，爹说的不是真的，陛下不会真的给他安排任务，陛下怎么会看上一个好吃懒做的小官呢。 嗯，就是这样，待会儿去了乾坤宫，接了秋儿就回家。 这个心里建设，直到他到了乾坤宫后，直接崩塌。 他瘫坐在地上，嚷嚷：“殿下，您到底看上我什么了，居然跟陛下举荐我。” 这事估计连他爹都不信。 凌承煜看着地上的裴明溪，有些恍惚，好像当年之事再临，只是父皇换成了他，而荣国公换成了裴明溪。 “所以，裴世子是不愿为朕效力？” 怎么可能？裴明溪猛地抬头，起身跪好，“臣自然愿意。” “那你为何如此？” “我…”裴明溪嘴巴动了动，凌啸宸替他答了。 “你是怕官职上去了，就不好出去浪荡了吧。” 被揭穿，脸皮再厚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裴明溪为自己挽尊，“殿下，我那也不叫浪荡。” “哦，确实不是浪荡，是带着你的蛐蛐女王征战四方。” “噗嗤”周遭响起几道笑声，包括凌承煜。 裴明溪不敢怼，只能摆烂式地又瘫坐在地上，“算了，陛下安排臣去哪里，臣就浪荡到哪里。” “很好，就需要你这个状态，跟那些人虚与委蛇。” 裴明溪是真没想到，就因为他表现得足够浪荡不羁，才被凌啸宸一眼看中。 又聊了几句，福公公把秋儿拿出来，凌承煜示意他递给裴明溪。 “世子爷，您拿好。” “谢谢，福公公。” 裴明溪看到秋儿，顿时喜笑颜开，当场就开始逗弄，凌承煜又让福公公把东珠送过去。 “陛下，可以不用东珠…” “这是朕赏给秋儿的，赢了比赛，还是赢了比自己强壮的雄性，怎么可以没有奖励，收下吧，给它戳着玩儿。” 这说辞疑似话里有话，裴明溪愣了愣，没有深究，行礼收下。 等他离开后，福公公一边给凌承煜添茶，一边担忧道：“陛下，这裴明溪真的适用吗？” 看着比他爹更不着调。 凌承煜端起茶杯，看向大门，想起裴明溪刚才一边逗着秋儿一边离开的背影，笑道：“朕觉得适用，此子前途无量。” 裴明溪离开乾坤宫，出了皇宫大门，准备上自家马车，突然被叫住。 “裴世子。” 他扭头看过去，发现是礼部侍郎，程平。 “见过大人，您怎么还在这里？” 程平笑说：“刚才跟几位大人聊天，没有急着回去，又恰巧看到你，真是有缘。” 呵，裴明溪玩味一笑，那浪荡味儿又泄出来。 “原来如此，那下官先行回去了。” 他懒得接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程平脸色沉了一下，又笑起来，“哎，不着急，我就关心关心你，陛下…他找你何事？” 这就对了嘛，有把目的说出来别浪费大家时间，裴明溪心里吐槽，上下打量一下程平。 “大人想知道？” “额…有点…想，”不知为何，突然觉得今天的裴明溪有些不一样。 “好的，”裴明溪主动凑到程平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关，你，屁，事。” 说完，看着程平黑脸，挑眉邪魅一笑，直接走了。 凌啸宸的判断是对的，裴明溪的浪荡让这些官员最没招儿。 …… 望风院，冷霜带着雪晴和秋瑾处理灵植，开始熬制丹药。 雪晴在拱火，说：“冷霜，你这儿丹炉有点小，”一次只能炼出来几颗。 冷霜悄声捂住丹炉，怕它有脾气。 无语地看了雪晴一眼，它敢放大，你敢看吗。 “没办法，大的我也弄不进来。” “倒也是。” 秋瑾把灵植按份分配好，随口加入话题，“不过说起来，你这个订货量，我以前只知道军需才会用到。” 药房陷入安静，秋瑾怔愣着抬头，“我…就是说说而已。” 冷霜神色不变，笑着应道：“别紧张，这是人家药堂进货。” “哦，原来是药堂，难怪要这么多，”秋瑾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干活。 冷霜抿了抿唇，看向门外的院子，竟然是军需吗？ 摄政王到底在干什么？ “阿霜，你快出来看。” 凌羽寒的声音传进来，冷霜跟两人交代一句，走出去。 “怎么了？” 冯嬷嬷浅笑着说：“小殿下学会了一套招式，想给你看。” 冷霜惊喜瞪大眼睛，在小家伙面前蹲下，“真的吗？这么快就学会了，你好棒喔。” 凌羽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就是很简单的招式，你要看吗？” “当然，我现在就要看。” 第170章 昭陵全境地形图 冷霜和冯嬷嬷退到一边，凌羽寒在空地上站好定，起势，曲臂握拳夹在腰侧，深呼吸小胸膛一挺，马步一扎，开始出拳。 一拳一跨步，两三招后，冲天举拳，单脚定住，冷霜看到，立马鼓掌，“好棒，马步稳了很多。” 也不是她盲夸孩子，而是真的觉得凌羽寒进步很快，她不知道其他同龄孩子是不是也这样。 “冯嬷嬷，小殿下这个习武进度算是快还是慢？” “算天赋很高，领悟力极强。” 冷霜瞥了她一眼，“嬷嬷，您比我还会夸孩子。” “不是夸，你接着看。” 冷霜挑眉，继续看向凌羽寒，只见孩子一个凌空翻身，捡起地上的竹竿，开始比划。 “唰”“唰”的声响，仿佛有了剑气。 冷霜哑然，“这…”她虽然想孩子快点学会剑法，但没想过那么快。 “你现在看出来了吧，”冯嬷嬷道。 冷霜不语，只是一味地点头。 终于，凌羽寒手腕一转，把竹竿收好，行了一个抱拳礼，结束。 “阿霜，我厉害吗？”孩子立马跑到冷霜面前求夸奖，满头大汗。 “厉害，我都不知道你学得那么快，”冷霜一边给他擦汗，一边感到有些歉意。 “嘻嘻，就是故意不让你发现，想给你个惊喜。” 如今，凌羽寒一天的文武课程各占一半，因为习武需要更大的地方，所以，有时候会在望风院外面的空地去学习。 而冷霜白天偶尔出去，自然会错过他的学习进度。 还有，凌羽寒也有点小心思，以往都是冷霜给他制造惊喜，他也想送她一次。 小家伙眼睛亮亮的，如日光般耀眼。 冷霜揉着他的小脸蛋，亲昵，“那我们小殿下很快就可以剑指天涯了。” “天涯，是什么地方？” 冷霜一愣，这要怎么解释比较好呢？ “寒儿，老师明天告诉你，天涯是什么？” 秦素瓷听到他们的对话，看冷霜没有马上应道，便主动把话接过。 “好的，秦老师。” 冷霜看向她，点头感谢。 当晚，秦素瓷带着雪晴回到清风院。 “小姐，我现在去给你烧水洗漱吧。” 冷宫只有一口井公用，她们每次都会打多一点，存在院子里，等不够了，再去打。 她们主仆二人每次都一起去，来回几趟就能把院子里的桶装满。 “稍等，你先帮我找点东西，待会一起去烧水。” 说完，秦素瓷去了内室，角落里放了几个箱子，有一个放在最里面被其他箱子压住。 “我们一起搬开上面的，”说着，秦素瓷就想上手，雪晴拉住她，“小姐，你怎么了？” 她眼含担忧，明明在望风院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突然要翻那个箱子？ 那里可都是跟清川少爷有关的东西。 秦素瓷一看雪晴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安抚她，“我没事，那箱子里有明天上课要用的东西，你快帮我搬。” “上课要用的东西？”雪晴嘀嘀咕咕，想不起来里面有什么可以用于课堂，但小姐发话了，她就得听。 两个人一起把箱子搬下来，秦素瓷站在一个黑箱前面，弯腰把锁打开。 “啪嗒”“咿呀——”仿佛打开了尘封的记忆。 上面摆着十几幅卷轴，有霍清川给秦素瓷画的丹青，也有秦素瓷给霍清川画的，还有两人一起出游所画的景致。 随便打开一幅，都带着深刻而美好的记忆，秦素瓷不敢碰，让雪晴把它们拿开。 雪晴一直关注着自家小姐的情绪，看她真的没去翻那些丹青，还松了一口气。 卷轴拿开，下面的东西露出来，秦素瓷把最底层的一个长匣子和几本书拿出来，放到桌上。 “好了，雪晴，把东西放回去。” 片刻后，两人把箱子归位，才坐下来歇息。 “小姐，这是什么？”雪晴看着那个长匣子，她怎么对这个没印象。 “昭陵全境地形图，清川给我的。” “什么？”雪晴惊呼，又立马捂住嘴，左右转头看了看，才小声道：“这不是军队才有的东西吗？” “是的，”秦素瓷顿了顿，接着道：“他说虽然不能带我到处看看，但有这地形图，能让我知道，他在哪里，距离上京城有多远。” 其实，当年霍清川的原话是，“若是太想我，就看看这幅画，就能知道我在多远的距离，也在思念着你。” 秦素瓷把地形图拿出来，打开，昭陵的山川四海尽在眼前，她抚摸着爱人阵亡的边境，陷入沉思。 等我真正看懂这幅图时，你却永远回不来了。 空气弥漫着伤心的气息，雪晴看到小姐眼眶红了，也很难受，但她不能加深这份情绪。 只能故作轻松地说：“有了这个地形图也好，小殿下足不出户也能看看外面的世界。” 秦素瓷低着头用手帕擦了擦眼角，浅笑，“我就是这个意思。” 另一边，望风院，凌羽寒睡下后，冷霜用手撑着头，认真地看着他。 这孩子习武的速度实在有些太快了，是长期被聚灵阵和灵植影响造成的吗？ 她又想起生辰那天，院子里的灵植主动触碰他的场景，无奈地闭上双眼。 算了，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就去问问大神，没准它知道的更多。 意识一转，再睁眼时，冷霜已身在空间，冰蓝草一如往日，发着荧光，高洁神圣。 “大神，我有一事请教你。” “说。” “我家孩子会有灵根吗？” 凌羽寒的存在，冰蓝草早就知道，但她们没有讨论过，今天是第一次。 “此方小世界不是修仙大陆，怎么会有灵根。” “那他会变成武学天赋极高的人吗？” “会。” 闻言，冷霜猛地扑跪下去，“真的会吗？那他会不会…” “你担心他被被人看作怪物？” “有一点点，”虽然没有同龄人做参照物，但今天看冯嬷嬷的表情，也能猜到，凌羽寒的天赋，极为少见。 她自己被人怀疑倒无所谓，但如果涉及孩子，她不禁有些担忧。 “担心毫无意义，你应该做的是让他尽快适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的五感应该也愈发灵敏才是。” 冷霜一愣，想起那晚凌羽寒突然醒来的，说的就是，听到外面有声音。 啊，好苦恼，要怎么培养好一个天才。 第171章 玉露回魂草 “那他可以跟着我修习灵力吗？” “你是嫌他还不够厉害是吗？” 冷霜一囧，她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自己的孩子，当然也想教点她会的东西，这叫传承。 “让他尽早修习内力心法吧，这样你教他灵力时，不会太引人注目。” 冷霜惊喜地坐直，“真的可以叫吗？” “你可以让他试，结果如何，得看他造化。” “好勒，”可以教，已是最大惊喜。 “不过我提醒你一句。” “大神，你说。” “如果你真教了，就让他学会隐藏，不然，也许有人会对你和他感兴趣。” “谁会对…”冷霜本来还否认，可眼睛瞥到那个还在净化的铃铛，顿时住嘴。 对的，是她忽略了，她能对那个神秘人感兴趣，别人兴许也会对她感兴趣。 莫名，她联想到变态科学家抓有特殊天赋的人去做实验的场景。 那个铃铛的主人，应该不会是这种情况吧。 身体打了一个激灵，有些毛骨悚然。 冷霜摩擦着手臂，“谢谢大神提醒。” 呼出一口气，冷霜站起身，前往灵植区，她可没忘记要给那位“支零破碎”的病人炼伤药。 得用这词来形容，那估计就是手断脚断，经脉断，五脏六腑都不太好的情况了。 这种病人，还能活着，得靠强大的求生意志。 “唉，用什么好呢？” 冰蓝草凝露当然是最好的，但非紧急情况，她都不是很想动用，毕竟效果有些逆天，不能被人察觉。 “你要做什么？”冰蓝草问道。 “有人给了一千两，要买最好的伤药。我寻思着，要用什么灵植做出效果又好，但又不会好到离谱的丹药。” 金鳞芝和天星根是调理型的，得用，但不能只有这些。 “你是不是忘了，湖底还有东西？” “湖底，不就是九心莲…”不对，那是浮在水面上的，湖底的是…玉露回魂草。 冷霜一拍掌，“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呢？” 玉露回魂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一般灵植，当初她偶尔得到它的种子，有残损，是别的修士觉得应该种不了，随手送给她的。 她想着养护一段时间再种，就把种子洒到湖底没管了，直到苗圃发生爆炸，她都没去看过种子的情况。 “它们现在是长出来了？” “你自己感应一下。” 得，忘了老师不喜欢伸手要答案的学生。 冷霜走到湖边，闭上眼睛，运起灵气，将意识外扩，潜入湖底。 刹那间，通体莹润，周身散发着淡蓝色荧光的灵植出现在她眼前，那柳叶状的叶片随着湖水摇曳，像是欢迎她的到来。 岸上，闭着眼睛的冷霜嘴角倒是得意的笑容，这运气还的是她才有，要是还在修仙大陆，她高低得去那个修士面前炫耀一番。 伸出手，勾起一道银丝，直冲湖底，割下两株玉露回魂草，向岸上抛去。 冷霜睁开眼睛，精准接住，举起放在阳光下照耀，淡蓝色的光芒被镀上一层金光，更好看了。 这么漂亮，药效又这么强的灵植，是谁种的呢？ 是我种的，冷霜得意地在心里高呼。 不过这玉露回魂草真的名不虚传，自己即便受损也能缓过来，正如它的功效——能把严重受创的经脉修复，刺激细胞再生，恢复人体机能，实力杠杠的。 冷霜把丹炉召唤出来，又去摘了点天星根和金鳞芝，开始炼制。 效果越突出的灵植，炼化难度越高，不过冷霜这段时间也进步了不少，对灵力的掌握愈发游刃有余，所以，顺利结束。 还有余力炼制了些日常伤药，把进度赶上去。 …… 次日，秦素瓷她们按时到场，各就其位。 雪晴和秋瑾进了药房，清点灵植准备开始炼制，“咦，丹药怎么变多了？是我昨天数错了吗？” 雪晴看着那批成品丹药，点了点，还是觉得不对，让秋瑾数了一遍，确定数量变多了。 秋瑾：“难道是冷霜自己炼了一批？” 雪晴直接探头出去，向着瘫坐在椅子上的冷霜喊道： “阿霜，你自己炼制了一些丹药吗？” “嗯，昨晚睡不着，起来炼的，”冷霜懒懒地应道，眼睛都没睁开。 雪晴把头收回去，跟秋瑾对视一眼，“难道她被催货了？” “有可能，我们也加快速度吧。” “好，”两人都是干活的好手，动作麻利地开始工作。 秦素瓷听到她们的对话，也想到了被催的可能，犹豫一下开口道：“要不，我也去帮忙，这样应该会快些。” 凌羽寒立马跟上，“我也可以帮忙，”他好久没有帮阿霜炼药了。 冷霜立马伸出手，摇了摇，“不用，你俩好好忙自己的事，我这边应付的了。” 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秦素瓷也不会像刚认识那般劝她。 “好吧，需要帮忙你就直说。” “来，寒儿，今天给你看个好东西。” 不能去炼药，凌羽寒本来觉得有些可惜，但听到秦素瓷的话，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去。 “是什么？” “就是昨天答应过你的，看看天涯是什么？” 闻言，冷霜也被勾起好奇心，拉着椅子坐到凌羽寒旁边。 秦素瓷看着两双好奇的眼眸，浅笑，把长匣子拿过来，小心打开。 露出里面的锦布卷轴，完好无损地躺在盒子里，能看出是被用心爱护的。 一双纤细的玉白素手把它拿起来，慢慢打开，直到完全铺展。 冷霜和凌羽寒眨了眨眼睛，“这是…昭陵？”冷霜猜测道。 “是的，整个昭陵都在这里了。” 凑近仔细看卷轴上面的图画，山川、湖泊、城镇、官道……上面都有标注，而且非常清晰。 冷霜上次见过这么全面的，还是现代世界才有的地图。 而在古代，这样有清晰标注的地形图，一般只有两种人拥有，一是天子，二是将军。 身体稍稍靠后，冷霜看着给凌羽寒做介绍的秦素瓷，默默捂脸。 让这人放开大胆的教，她直接把压箱底的宝贝拿出来。 秦素瓷这人真的有些矛盾，以为她冷静持重，她又突然胆大一次吓唬你。 服了。 第172章 鬼风山 “秦老师，这个图寒儿好多东西看不懂，”小家伙说话，声音糯糯的，配上他微皱的眉头，特别可爱。 “看不懂很正常，老师当初也跟你一样，但是，我们可以一点点学，知道吗？” 凌羽寒点点头，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地形图，眼底闪着光，看出来很感兴趣。 秦素瓷笑了笑，把在箱底一起拿出来的几本书籍放到小家伙面前。 “寒儿，这几本是地记、图经、异物志，都是可以帮助你了解昭陵地形图的书，不上课时，你记得自己多翻一下。” 有了这几本书，即便无法亲身前往，也能知道各地风土人情。 冷霜随手拿起一本异物志，粗略翻阅一下，发现内容确实很丰富。 “秦老师，有心了。” “也是多亏你提醒我，寒儿聪明也灵敏，比起学堂上那种规矩的教导，兴许这种内容更适合他。” 这话听得冷霜心里舒服，孩子优秀，就该因材施教。 “老师，那阿霜昨天说的天涯是在哪里？” 凌羽寒心里还惦记着昨天的事，眼珠子在图上转了又转，愣是没找着“天涯”两个字。 跟冷霜相视一笑，秦素瓷俯身凑到小家伙旁边，跟他视线平齐，一同看向地形图，“寒儿，天涯不是一个具体的地方，那是你现在看到的一切，甚至更远的地方。” “你家阿霜是希望，你能仗剑探索这世间更多未曾踏足的地方。” 凌羽寒闻言，嘴巴微张，怔怔地瞪大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转头看向冷霜。 “阿霜，是真的吗？” 冷霜伸手摸摸他的头，笑说：“当然，以后你就可以大胆地想。” 以前她也总让孩子畅想未来，可是孩子从出生开始，目之所及只有冷宫，他根本无法展开想象。 现在不同了，有地形图，有图画，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具象起来。 “我们将来就一起去看看，好吗？” “嗯嗯，”孩子兴奋地点点头，回头看了眼地形图，又扭头看向秦素瓷，“老师，你跟我们一起去。” 秦素瓷嘴角的浅笑微顿，看了眼冷霜，对方目光平静，并没有为这句话感到震惊。 “怎么了，素瓷小姐，”冷霜歪了歪头。 “无事，”秦素瓷收回目光，回应学生问题，“好，老师跟你一起去。” “嘻嘻，”孩子开心了，两个大人笑起来，阳光照在三人的脸庞上，金光璀璨。 秋瑾从药房出来摘灵植，正好看到这一幕，脚步一顿，突然想起自家小姐，有些眼热。 她默不作声地别过脸，走到地里，安静采摘。 这边，秦素瓷开始跟凌羽寒讲国家边境。 “这是蓉城，是我们昭陵国的最西端，因为靠近苍炎和烁漠两个国家，所以，最容易受到侵扰。” “侵扰？就是打我们吗？” “对的，他们的物资没有昭陵丰富，就会来抢我们的。” 凌羽寒隆起眉心，嘟起嘴巴，“抢别人东西是不对的，他们真坏。” “是的，”秦素瓷摸摸他的头，接着道：“所以，朝廷也要一直派人镇守边境。” 秋瑾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老师，这是哪里？” 凌羽寒手指点着一个圈群山环绕的地方，上面还用红朱砂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为什么要划掉它？” 秦素瓷晃神，记忆一下子拉回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问过这个问题。 “清川，为何要划掉这个地方？” 少年坐在心爱的姑娘身边，脸上带着浅笑，抬手为她拨开耳边掉落的碎发。 “这里是鬼风山，划掉是提醒，行军时要注意避开。” “避开？是很危险的地方吗？” “是的，从地形上来讲，它很适合躲藏，但实则它的外围全是有毒的瘴气，不小心吸入，性命堪忧。” 秦素瓷点点头，“但这里很靠近你驻军之地，如若真的遇险，躲进这里也有一线生机。” “能跑进去，也躲不过瘴气侵扰。” “那就祈祷上天怜悯。” 少年笑她天真，秦素瓷浅笑着看向他的肩膀。 “秦老师，秦老师…”凌羽寒仰头叫唤，秦素瓷从回忆里抽离，人还有些恍惚，“何…何事？” “老师，你不舒服吗？” “无事，老师刚才走神了而已，抱歉。” 凌羽寒又看了秦素瓷两眼，才点点头，“那老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又点了点划掉的位置。 “这是鬼风山，因为有瘴气，所以，要避开。” 冷霜闻言，也凑近看了一眼，鬼风山，跟西边境的蓉城距离好近。 “老师，那如果选一个地方的话，你想去哪里？” 冷霜听到，也好奇地看过去，以为她会说富饶的江南或者雪景出彩的天山，然而… “我想去蓉城，”声音冷冷的，却很坚定。 小家伙眨眨眼睛，不解道：“老师喜欢边境？” “不喜欢，”秦素瓷摇摇头，“只是单纯想去而已，”想去看看她的爱人还在不在那里，有没有留下什么。 感觉秦素瓷突然有些悲伤，冷霜赶紧转移话题，“小殿下，那你想去哪里…” “啪”一下，冷霜顿了顿，是秋瑾拿着新摘的灵植回到药房，顺手把门关上。 “好端端地关什么门？里面不闷吗？” 冷霜低声说了一句，秦素瓷看向药房，明白秋瑾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药房内，雪晴认真关注着丹炉的状态，听到啪一下，转头看过去，“你干嘛关门？” 秋瑾没说话，安静地靠在门上，仰起头闭上双眼。 “秋瑾，怎么了？”雪晴走过去，低声问道。 “你们把那个地形图拿出来了。” 雪晴一愣，“嗯，小姐说用来授课。” 秋瑾点点头，“我知道，只是突然看到很久不见的东西，就忍不住想起以前的事。” 想起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 想当年就因为这张地形图，老爷还专门罚大少爷跪祠堂，她和小姐夜里偷偷给他送吃的。 “哥，明知道地形图很重要，你干嘛非要送一幅给素瓷姐姐，”还是待字闺中的霍清鸢眼里没什么心事，明明吃了晚饭，看大哥吃东西，自己也要蹭一份。 霍清川宠溺地给妹妹夹了块肉，说道：“素瓷这样的身份，很难有机会离开上京城，而我又经常去往边境。” “有了地形图，她能通过我寄回来的信，知道我在哪里，距离她有多远，这样，她会没那么难受。” 霍清鸢嚼着嘴里的肉，晃了晃脑袋，“就为了这样，要挨四十军鞭？” 她瞄了眼自家大哥染血的衣裳，“素瓷姐姐一向善解人意，不会让你为难，何需如此？” “丫头，你还不懂，”霍清川苍白的嘴唇依旧绽开笑容，“为了她，都是值得的。” 第173章 美男计 秋瑾睁开眼，眼眶微红，靠在雪晴身上。 “雪晴，我想霍家了，”想霍家的所有人。 雪晴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语：“我们所有人的都思念他们。” 比起那些丹青，深藏在箱子底下的地形图才是霍清川留给秦素瓷最深的刻印。 如果上京城不是还有霍清鸢，雪晴相信，她的小姐早就拿着地形图去寻她最爱的少年将军。 …… 时间又过去三天，总算是赶出一批丹药，冷霜清点一下，爽快地给两人付了工钱。 雪晴和秋瑾愣了愣地看着手里的银锭子，对视一眼，抬头看着冷霜，“一人五两，你确定吗？” 冷霜眨眨眼睛，“咋啦？嫌少？” “不是，”雪晴剁了一下脚，“是……你是不是给多了？” 干几天活留给五两，比宫里的太监宫女的俸禄都要高得多。 冷霜笑了一下，这才哪儿到哪儿，等她外面的药妆专柜做起来，多的是活要干。 现在这五两，也算是好好拉拢这两位干活好手。 “收着吧，后面再有活，还叫你们。” “还有吗？”两双眼睛紧盯着冷霜，闪闪发亮。 “当然，也许很快就有了，”等杨峰跟陈掌柜那边谈妥了，就可以正式开工。 俩小姐妹相视一笑，真好，不用去尚衣局找活干了。 天色渐晚，她们几个离去，雪晴高兴地跟秦素瓷说，过两天就给她去尚衣局订冬天的衣物。 冷霜笑着在她们身后把院门关上，说起尚衣局，她也准备要去一趟了。 走进卧室，看到凌羽寒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把地形图放进衣柜里。 她走过去，帮了他一把。 “阿霜，你说这个放这里安全吗？” “很安全，”比放在清风院安全多了。 晚饭后，两人坐在院子里歇息，凌羽寒咬着一根小黄瓜，偶尔晃晃小短腿。 “阿霜，大哥哥最近没来看你吗？” “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我就是好奇。” “他今晚就会来，那些丹药是他订的。” “哦~”一双眼珠子转了又转。 到了晚上睡觉时间，冷霜哄着他，“快睡吧。” “好，”小家伙应得快，闭上眼睛，但眼皮子时不时就动一下。 冷霜双手抱胸，看着他，“凌羽寒，睡着的话，举一下手。” 一只手从被窝里掏出，竖起来，冷霜“噗嗤”一声，笑出来。 小家伙反应过来，把脸埋进被窝里，嘟囔：“阿霜欺负人。” 算了，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作祟，肯定睡不着的，索性起来去外面坐着。 “起来吧，一起去院子里等他。” 凌羽寒腾一下坐起身，麻利地给自己穿衣服，没有半点睡意。 片刻后，两人回到院子里，冷霜懒懒地坐在椅子上，凌羽寒则殷勤地把花茶煮好。 “他想喝会自己煮，你别忙活。” “阿霜，来者皆是客。” 呵，冷霜笑了一下，有点想起刚来时，凌羽寒也是这么守礼板正。 现在他基本不会这样，今晚突然就“限时”回归了一下。 “羽寒，我怎么感觉你特别尊敬他？” 小家伙也尊敬萧太妃，尊敬很多人，但对昀舟大人，会有一分敬重。 这是为何？因为很少见到气场这么强的男性吗？ “有吗？我也不知道，”小家伙自己没感觉，可能是当局者迷。 两人又等了一小会儿，那道欣长的身影才出现，看到凌羽寒，顿住，“是我今晚要来了吗？” 冷霜低头一笑，“不是，孩子说想你了，专门等你来。” “阿霜，我没有这样说，”凌羽寒小脸紧绷，揪住手指，有些不好意思。 凌啸宸闻言，自然地蹲到小家伙面前，“你找我有事儿？” “无事，”小家伙摇摇头，嘴巴动了动，又没说话。 凌啸宸神色平淡，但却很耐心，一动不动地等着他。 “大哥哥，你要我看看我新学的招式吗？阿霜说，我学得挺好的，”凌羽寒深吸一口气，把话说出来。 “好啊，真学得好的话，我教你两招，”凌啸宸应得倒是从容。 “真的吗？那你等我一下，”小家伙跳起来，把茶递给凌啸宸，转身跑向卧室。 凌啸宸从容地坐到椅子上，低头喝茶，冷霜侧过身，打量他。 “冷姑娘这是吃醋了？因为孩子亲近我？” 呵，确实因为孩子，但不是吃醋了，而是她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我发现，你好像对羽寒没有行过一次礼。” 虽说凌羽寒的身份没有得到公开正名，可但凡知道他的人，基本都是恭敬居多，哪怕是霍清鸢，每次见到凌羽寒，都会主动行礼。 而轮流在树上值班的人，她也能感觉到对凌羽寒的恭敬。 唯独眼前这人……一次都没有，小孩刚才递茶的动作，若是放到别人身上，早就双手接过，而他，神色未动，单手接过就直接落座了。 凌啸宸闻言，呛了一下，风驰在树上紧张地抓住风意的手臂。 冷霜是发现什么了吗？ “我也没有不尊重他吧，”凌啸宸试着转移重点。 “不是这个问题，”冷霜试图把心里的疑惑弄明白。 “那是什么问题？”凌啸宸凑到她面前，还眨了眨眼睛，冷霜定睛一看，脸红了一下，把人推开。 “你干嘛？”莫名其妙使什么美男计。 “抱歉，”凌啸宸坐回去，低头喝茶掩饰尴尬。 为了不说那句“因为我是他皇叔”，真是什么计都用上了。 他闭了闭眼，无颜面对自己。 凌羽寒拿着小木剑跑出来，这是两天前冷霜出去，让何老帮忙削出来的，小家伙很喜欢。 “我回来了，你们怎么了？” 小家伙左右看了看两人，感觉气氛有些奇怪。 “没事……” “你家阿霜吃醋，说你才见过一次就愿意亲近我。” 这男人在说什么狗话，冷霜瞪大眼睛看过去，对方又朝他眨眨眼睛，嘴角微微翘起。 “阿霜，”小家伙信了，凑过去抱住她，“我只是想帮你看看他怎么样。” 童声在耳畔低语，暖到冷霜的心窝。 回抱小小的肩膀，也小声应道：“好喔，那你尽管抽他，”带上她的那份。 第174章 现在你也不疼了 “那我要开始咯，”凌羽寒拿着小木剑站在院子中央，他面前，是冷霜和凌啸宸，一个站着，随时准备过去指点他的动作，一个坐着，双手捧脸浅笑。 “好的，”冷霜应道，树上的风驰和风意也透过树梢看着他，凌羽寒都是白天学习，所以，他们也不了解学习进度。 “队长，你猜小殿下天资如何？” “应是不弱的，不过，前后也才学差不多一个月，看不出来什么……” 院子里，凌羽寒一个起势，剑出，划破静谧的空间。 明明只是木剑，带出了铁剑才有的凌厉，相当有劲儿。 当别人以为他只是起势很好，但接下来的每一招，都看得让人惊讶。 凌啸宸眯了眯眼睛，看向冷霜，后者冲他傲娇地挑眉，满脸写着：我家孩子厉害吧。 浅笑一下，他随手捡起一根竹竿，慢慢走过去，丝毫不受挥舞的木剑影响。 凌羽寒刚刺出一剑，被一根竹竿挡住，他愣了愣，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继续，别分心。” 小孩子抬头看过去，发现刚才还算亲和的大哥哥，此刻已经收紧神色，多了几分严厉。 凌啸宸发现他在发呆，直接出手，往他的脚下打去，小家伙反应还算快，手剑退后。 “小殿下反应还挺快，”风驰拍着风意的肩膀说道。 “嗯，”风意简单地应了一声，眼睛没有离开过孩子。 他好歹是个队长，以前也培训过年纪较小的暗卫，像凌羽寒这种情况，不只是反应快那么简单，而是天资过人。 相信自家主子也是看出这点，所以，直接出手了。 这边对抗还在继续，凌羽寒又一次勉强躲开竹竿的攻击，但显然体力已经有些跟不上。 冷霜看到他额头冒汗还在坚持，出声阻止，“好啦，停下。” “我还可以……” “你不可以，”冷霜打断他，看向凌啸宸，对方接收到她的指令，竹竿轻轻打在孩子手腕处，小木剑应声落地。 “你就不能直接停下？”冷霜跑过去，蹲下查看凌羽寒的手腕，孩子皮嫰，看着有些红。 “你很疼？”凌啸宸视线跳过冷霜，直接看着凌羽寒，神情冷淡。 小家伙怔了怔，“不是，”他看着冷霜，浅笑，“阿霜，我没事，你别担心。” 冷霜不接话，直接说：“回去换衣服睡觉。” 接着，站起身，瞪着凌啸宸，“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揽着凌羽寒的肩膀往房间走去，小孩儿把头转过去，“大哥哥，晚安。” 凌啸宸冲他点点头。 回到房间，冷霜用水给孩子擦了擦身子，给他换身干爽的衣服，就催他赶紧上床睡觉。 凌羽寒躺到床上盖好被子，看着冷霜说道：“阿霜，不要骂大哥哥。” “呵，这么快就护着了？”冷霜勾一下他的鼻尖。 小家伙摇摇头，“不是护着，他只是想教我，他打的那些位置都是我的弱点。” “就你善解人意。快睡吧” “那说好了你不许骂人。” “知道了，不骂你的大哥哥。” 哄了一小会儿，孩子睡着，冷霜拿出药膏，给他手腕还有手心都涂上一些。 现在看着没事，明天也该疼了，用点药，孩子少遭点罪。 房门外，凌啸宸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热茶，看着飘起的轻烟，想起以前的一些回忆。 “站好，动一下就晚点再吃饭。” “使劲儿，练了这么久还记不住招式。” “凌啸宸，如果不能成为一把利剑，本宫养你做什么。” 那时候，真的不管刮风下雨，淑母妃都不会让他停下练习。 他不认为自己天生勤奋，只不过是逃不过严厉要求。 今晚看着如他当年一般年纪的凌羽寒，似乎有些魔怔了。 冷霜一出来，就看到某人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感觉人有些消沉。 不会是被她骂哭了吧？ 冷霜走过去坐下，侧头弯腰看过去，“大人，要给你手绢吗？” “给我手绢干嘛？” “擦擦眼泪。” 凌啸宸抬头，看着冷霜戏谑的表情，笑起来，“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心里的眼睛，”冷霜拍拍胸膛。 “嘴贫，”某人嘴上轻斥，可眉目却肉眼可见地舒缓了很多。 起身，把另一杯热茶递给冷霜，“不生气了？” 一句没有主语的话。 啧，这就是男人别扭的小心思吗？ 冷霜接过茶杯，直直地看向凌啸宸的眼睛，“孩子没有生气，我…也没有生气。” “你确定？那刚才大声说话的人…” 冷霜捂住他的嘴，“我那叫有点小情绪，不是生气。” 看着孩子受累，做家长的肯定紧张，但她也会明辨是非，这人刚才虽然严厉了些，但确定对孩子的有帮助。 凌啸宸没接话，把她的手拉下来，两手包裹住，捂热，把寒意驱散。 月光落在他的侧脸，柔情似水。 冷霜左看右看，还是觉得自己眼光真好。 感觉到凌啸宸手掌上的老茧，应该是长年握剑留下的。 这种的形成过程特别磨人，会先把皮肤磨红，蜕皮，出血，结痂，周而复始。 挺过初学的周期，就会变成老茧，仿佛一个人的过去沉淀下来的痕迹。 “大人，你在那个时候也很幸苦吧？” “什么时候？”凌啸宸抬眸看过去。 冷霜反手一抓，握住他的手，轻轻摩擦虎口位置的老茧。 “你小时候习武的时候。” 一个人严厉却有章法，很大程度是因为，他也曾经历过这些，而且拿到成果。 凌啸宸彻底愣住了，回忆时没有涌上心头的涩意，却在这句话后，出现了。 他别过脸，深吸一口气，“还行吧，但确实没有羽寒幸运，累了有人怜惜…” 突然，手心一热，他猛地转头看过来，冷霜像哄孩子似的，朝他手心轻轻呼气。 接着，还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好啦，现在你也不疼了。” 满天星辰坠入冷霜的眼睛，熠熠生辉，凌啸宸不禁直接抱星河入怀，低声道：“谢谢。” 谢谢你，安慰了小时候的我，如此，已经没有遗憾了。 第175章 那我真替大哥可怜 次日，乾坤宫，凌啸宸盘点了一下冷霜昨晚给他的丹药。 伤药和解毒丹，各20瓶，回魂丹单独装好。 “这是回魂丹，你让那位支零破碎的病人每天吃一颗，苏太医的治疗也不能停下，两者配合，其他的看他自己的造化。” 回魂丹，确实第一次见冷霜拿出这种丹药。 凌啸宸拿起玉瓶，打开，照样是清香扑鼻，不过这个更加强烈。 “风意，把这些寄到鬼风山去吧，”凌啸宸把玉瓶重新盖好，另外放进去一封信，里面有冷霜交代的话。 “是，”风意接过，接着道：“如果回魂丹真的有效，无归真得好好感谢冷姑娘。” 凌啸宸浅笑一下，“会有这一天的。” 听不到回应，他抬头看过去，看风意有些愣住，“你还愣在这儿做什么，快去安排。” “好的，”风意回神，走出两步，又回头看向自家主子。 “殿下，属下觉得自从遇到冷姑娘后，好像一切都好起来了。” 他的主子，也越来越好了。 凌啸宸听出来风意是在说昨晚的事，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冷着脸让他出去。 “话这么多，受风驰影响了？” “属下这就走，”风意丝毫不在意凌啸宸的态度，浅笑着转身出去。 凌啸宸咳咳两下，驱散心里的尴尬，看着满桌的奏折，突然不想看。 转身走去书架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卷轴，轻轻打开，里面就是药房侍卫提到过的画像。 把丹青放到桌上摊开，他又重新拿出干净的画纸，想着昨晚的画面，落笔。 …… 冷霜去冷宫宫门先杨峰，问他外面的进度如何。 杨峰说起这个，就干劲十足，“很顺利，济安堂给我们腾出一个在前堂位置，还安排人把你提出的专柜图样装修，我娘最近可高兴了，天天跟陈夫人去买这买那的。” 冷霜听着也高兴起来，自己的第一家店，就这么要开起来了。 “我给你的钱够用吗？” “目前是够的，陈夫人那边也有出钱，所以，还算宽裕。” “好，不够你记得跟我说，别不好意思。” 就怕这憨憨总想自己把事情扛下。 “我知道了。” “对了，你娘有没有说，护心丹卖得怎么样？” 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傅夫人有没有再来买，但这事不好跟杨峰说。 “我娘倒是没怎么说，不过，我觉得你也别抱太高期待，护心丹的价格确实偏高一些。” 不是说冷霜或者陈庭轩的定价贵，而是，能买得起的人不多。 “行，我知道了，”看来还是得去找傅清和。 下午，她跑了一趟药庐，傅清和正好在正厅喝茶。 “傅清和，我又来了哟。” “嗯，看见了”，傅清和浮躁得很，可冷霜不在意，快步凑到他面前。 “你最近回家了吗？” 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看了看她，“嗯”了一声。 冷霜直接兴奋起来，两手撑在桌上，“傅恒山怎么样？” 傅清和之前只是有所怀疑，但看到冷霜的态度，他确定这人肯定做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直接去问摄政王估计得不到答案，还不如问冷霜。 “好像是我先问的你。” 冷霜眯了眯眼睛，傅清和猛地想起这姑奶奶之前对他的“教育”。 “咳咳，”咳嗽两声缓解一下，傅清和说：“他看起来状态确实好了些，心情也变好了。” “说具体些。” 唉，傅清和叹气，把回家那天看到的都说了。 …… “父亲，孩儿回来了，”还是熟悉的书房，不过今天却难得地打开了窗户，外面的夕阳金光泼洒进来。 真是久违的生机，傅清和心里想。 顺着金光，他的视线慢慢落到傅恒山脸上，一顿，他看起来似乎有所好转？ “父亲今日似乎心情不错。” 每次进来都阴沉着脸，这会儿却挂上了难得一见的浅笑。 傅恒山“呵呵”笑了两声，傅清和只觉毛骨悚然。 “最近吃了些药膳，确实感觉身体好了些。” “如此甚好，是父亲自己配的药方吗？” 傅恒山摇摇头，“是夫人给我送来的。” 傅清和一愣，傅夫人什么时候有这本事了？ 这时，书房门被敲响，“老爷，我来给你送药膳。” “拿进来吧，”声音里还听出一些积极。 傅夫人推门而入，看到傅清和，微不可察地愣了一下，又快速恢复。 端着药膳放到桌上，把汤罐子打开，香味瞬间溢满整个空间。 这香气……傅清和眯了眯眼睛，很像冷霜弄出来的味道。 虽然不想承认她比自己厉害，但看着和公公的恢复程度，不得不认，冷霜制药相当厉害。 而她做的东西都自带清香，是其他丹药没有的。 “父亲最近吃的就是这些？闻起来很香。” “对，多亏夫人花了心思。” “老爷心里明白就好。” 傅清和看着两人，简直想跑出去吐。 “那便不打扰父亲和夫人了，孩儿先出去。” 片刻后，他在假山处等到了傅夫人。 “你在这里作甚？”傅夫人见他，依旧没给什么好脸色。 “只想问问夫人，您有没有在药膳里放慢性毒药？” 如果有，那还不至于让他如此恶心。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唉，傅清和心里深深叹气，然后勾起冷笑，“没有？那我真替大哥可怜。” “他最爱的娘亲，居然漠视他去世的真正原因，可笑极了。” “你……”傅夫人抬手又想给他一巴掌，傅清和利索避开了。 “夫人这巴掌真不应该给我，告辞。” …… “我说完了，轮到你了，”傅清和看向冷霜，只见对方盯着他的脸看。 “做什么？” “我在感叹，你这儿小孩看着脾气不好，说话又臭，但还挺听话，知道躲开巴掌了。” 傅清和一囧，这人什么关注点，居然先想到这个。 最诡异的是，他当时发现傅夫人又想打他，脑海里真的响起了冷霜的“威胁”，身体一下子就避开了。 这姑奶奶，邪门。 “你别废话，赶紧说。” “很简单啊，傅夫人做的药膳里加了我做的护心丹，专门治傅恒山的病。” “你居然要治傅恒山？”某人腾一下站起来，似乎随时要干架。 “你激动什么，护心丹只是吊着他而已。” 第176章 砸钱砸资源 “什么意思？” “昀舟大人没跟你说吗？” 傅清和抿了抿唇，真的很想跟她说，没有主子跟下属汇报的这种事。 “没有，”傅清和默默叹气。 冷霜点点头，喝了口茶，才开口跟他解释。 “明牌是让你成为天子近臣，尽早被他们拉去同流合污，暗牌则是我用药给傅恒山制造身体恢复的假象，让他跟同伙那边产生嫌隙。” 傅清和不作声，手指弯曲敲着桌面，陷入沉思。 “你怎么确定傅恒山一定会看上你的药？” “不确定啊，所以，要借傅夫人的手，果然，成了。” 冷霜笑得颇为得意，傅清和也勾起唇角却带着一丝嘲讽。 “呵，那你算是找对人了，傅夫人可在意他的丈夫了，连亲生儿子的生死都能置之不理。” 冷霜看着他，眼前之人眉心隆起，咬紧牙关，一副愤恨的样子，与其说是厌恶或者讨厌，还不如说是怒其不争。 “我之前以为你讨厌傅夫人。但没想到，其实你还挺关心她的。” “你别瞎说，”傅清和瞪她，疑似恼羞成怒。 冷霜耸耸肩，不跟他争执，“随你怎么想，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人家好歹几十年夫妻，你大哥得死又没有确切证据，到底是枕边人，你让她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出一点问题，”却还要自欺欺人。 “是，”冷霜大声嚷嚷，“可她只是一个以父为天的女人，当真相没有赤裸裸摆在面前时，你让她如何接受天塌了。” 冷霜不想跟他废话，每次说起傅家的事，这人就有情绪。 她站起身，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所以，陆知遥很关键，找到他，一切事情都有转机。” 随后，人直接走了，留下傅清和一个人在那思索。 …… 冷霜回到望风院，凌羽寒在上武学课，冯嬷嬷拿着竹竿跟他对打。 这一幕，看得冷霜有些晃神，仿佛昨晚的场景又出现了。 “很好，殿下今日进步很多，”冯嬷嬷夸奖，话里藏着些许惊讶。 凌羽寒弯起眉眼，笑眯眯应道：“是师傅教的好。” 片刻后，两人下课，凌羽寒去洗漱，冷霜送冯嬷嬷出门，察觉她的若有所思。 “嬷嬷，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 冯嬷嬷脚下一顿，看了看冷霜，叹道：“小殿下应该有一个更好地师傅。” “嬷嬷怎么突然这么说？” “殿下武学天资很高，出现弱点都能自行攻克，悟性这么高，他该有一个武功更高的师傅。” 这话说得冷霜莫名心虚，无法开口解释，昨晚某人给小家伙开小灶的事。 她微微低头刮了刮鼻尖，道：“冯嬷嬷也很优秀。” “丫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冷霜歪了歪头，眼神疑惑。 “不是说我的武功如何，而是我教不了真正能用在战场或者对决中的东西给小殿下。” 她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残酷与血腥，招式相对会保守些，而她自己对小殿下的期许，却远不及如此。 冷霜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品出味儿来。冯嬷嬷是看出来凌羽寒的天赋，期待他能成为能撑起国家的大将才，比如说摄政王那样的人。 这对于自小培养要求很高，冯嬷嬷怕自己耽误了孩子。 她笑了笑，应道：“嬷嬷，我对小殿下未来的成就期许没有那么高，如今之境地能得嬷嬷教习已是运气，其他的慢慢来，相信将来都会有的。” “还是你活得通透，”冯嬷嬷笑起来，随后离开了望风院。 冷霜把门关上，走向卧室，敲敲门，“羽寒，你好了吗？” “好了，阿霜进来吧。” 推门而入，看见小家伙正收拾换下来的衣服，嘴角挂着笑。 “呦，心情这么好？” “嘻嘻，”凌羽寒蹦跳到冷霜面前，兴奋地跟她分享。 “阿霜，你知道吗？昨天大哥哥点出来的那些弱点，我今天试了一下，果然都挡下了。” “我很厉害对不对” 冷霜笑着摸摸他的头，“确实很厉害。” “大哥哥也很厉害。” 她没有接这句话，而是突然理解冯嬷嬷，这个孩子，值得更好的锻炼。 难怪现代那些家长总是忍不住给孩子报各种班，看到孩子有进步，多少学费都愿意往里砸。 孩子有本事，就想托举他，她现在也想给凌羽寒砸钱砸资源。 …… 两天后的晚上，凌啸宸过来，泡完药浴后，出来坐到冷霜身边。 “我感觉体内的气息愈发稳定，这是即将痊愈的征兆吗？” “嗯~或许吧，”冷霜用竹竿挑着煤炭，应得很随意。 凌啸宸察觉不对，侧头看过去，冷霜单手撑着下巴，似乎在发愁。 “你怎么了？”凌啸宸脑子里想了一遍，可能让她烦忧地事情，逐一猜测。 “是那把剑打造得不顺利？” “不是，我最近都没去，沈惊鸿一天到晚围着那把断剑，都没空理我，我打算过段时间再去。” 要求沈惊鸿日夜修复的某人，尴尬地假咳两声，接着猜。 “那是外面的铺子不顺利？” “不是，那边稳步推进中，”她都准备开始做产品了。 对啊，跟他收到的消息一样，所以，冷霜到底在烦什么。 “说吧，为何不高兴？”他是猜不出来第三种了。 冷霜顿了顿，“啪”一下把竹竿扔在地上，挪了两下椅子，侧身看着凌啸宸问道：“你觉得小殿下武学怎么样？” “很高，”他昨晚就看出来了。 “呵，就知道，懂行的人一下就察觉到，”冷霜摊靠在椅背上，看着星空。 群星闪耀夺目，像极了凌羽寒可以拥有的未来。 “坐好，把话说清楚，”凌啸宸把她拉起来。 冷霜把冯嬷嬷的话说了出来，凌啸宸没有马上应答，而是沉思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冷霜你也希望凌羽寒走上那条路吗？甚至是更高的位置？” 他说得有些隐晦，但确信冷霜能听明白。 而冷霜也确实懂了，直接抬手打了凌啸宸手臂，嚷嚷：“你在说什么呢？我是这个意思吗？” 第177章 焕颜药妆 凌啸宸一愣，刚凝聚起来的气势一下就被拍散了。 她还真是说打就打，某人不动声色地抚了抚自己的手臂。 “你不也想让他成才嘛？” “我当然想他成才啊，为此我可以不懈努力，但是，我想的是将来他有实力选择自己要什么或者不要什么，而不是追权逐利。” 凌羽寒的境况就是权与利造成的，她怎么可能希望孩子卷进这些纷争里。 凌啸宸听明白了，冷霜希望孩子有掌控自己人生的实力。 这期许也不小啊。 “所以你现在最想要什么？” “最想要孩子有更好的训练。” “这好办。” “怎么好办？”冷霜歪头看向他。 “让风驰他们轮流跟羽寒练习就好了。” 一句话，连待在树上的人都惊呆了。 “这…这好像不太行吧…”冷霜犹豫着开口，他们都是摄政王的人，她可请不起。 “也就晚上入夜时，练一下，有什么行不行的。” 凌啸宸说的从容，冷霜却生出疑惑。 “你主子不会介意？” “不会，”他亲自开的口，有什么介意。 “那你跟他报备时，记得说是自愿的，我可不要欠他人情。” 欠下这个人情，她真是亏大了。 这人真是，凌啸宸动了动嘴，索性闭上眼睛，“知道了。” 风驰捂嘴偷笑，风意嘴角也勾起浅笑。 能让殿下这么没招儿的，估计只有冷霜了。 “嘻嘻，”得到承诺，冷霜高兴地笑起来，殷勤地给凌啸宸倒茶，随后，摸着他的脉门，用灵力在他体内走了一遍。 “嗯，确实恢复得不错，大人可以不用来得那么勤。” 她说得坦荡，某人却不爱听，默默喝了口茶，当没听到。 冷霜余光看了他一眼，也拿起茶杯抵在唇边，偷笑。 …… 次日，太阳按时升起，从沉睡中醒来的人们，在家梳洗过后，陆陆续续走到朝阳大街上。 有的买菜，有的在小摊子坐下吃早饭，熙熙攘攘，来来往往的人愈发地多。 陈氏穿梭在人潮里，朝着济安堂走去，这几天，她都是一大早就过去，看看专柜的装修情况，顺便跟童悦聊一聊开业事宜。 她刚走进济安堂，药童就说夫人在后院，让她自己进去，一点疏离感都没有。 “悦悦，我来了，”经过童悦的多努力，陈氏终于把“陈夫人”这个称呼给换了。 “大娘，你来啦，”童悦看向房门，只感觉陈氏好像又变了些。 等人坐下。她才笑说：“大娘，我感觉你最近精气神好足啊。” 眼神总是亮亮的，做事又有干劲。 陈氏低头，脸红了一下，“可能是因为准备开业，人特别兴奋。” 她说的是真话，好久没有这么期盼过什么了。 童悦笑着拍拍她的手，“我懂你。” 因为是自己一手一脚倒腾出来的东西，自然特别期待。 “悦悦，这段时间谢谢你。” 杨峰不能经常出来，如果没有童悦，只靠她一个人，冷霜的东西可能会被埋没，是童悦的参与，才让这一切变容易了些。 “这么客气干嘛？我们现在可是合作伙伴。” “我们出去前堂看看吧。” “好。” 两人相携走出去，木工师傅正在打专柜的桌子，另外有一位正在试招牌的位置。 “陈夫人，你出来得刚好，过来看看是挂这个位置吗？” 童悦拉着陈氏走过去看，写着焕颜药妆的木牌，被师傅抵在济安堂右侧方，但没有主招牌大，差不多小了一倍。 不抢主位，又看得见。 童悦整体看了看，觉得可以，便让师傅把位置定下，陈氏自然没有异议。 就在两人想走回去察看其他位置时，有人叫住了她们。 “这不是陈大娘吗？你在这儿干嘛？” 陈氏转头一看，是云锦阁的掌柜柳青荷，自从上次见过后，两人就没再碰过面。 “柳掌柜，好久不见，你这是上街买东西？” “也不是，就随便逛逛，刚巧就看到了你和陈夫人。” 柳青荷笑着说话，眼神却飘向童悦看着陈氏的手。 童悦没有陈氏客气，察觉到她的目光，直接揽得更紧，“对，我和陈大娘如今是好朋友。” 此话一出，柳青荷有些惊住，在她看来，两人地位差距很多，她对陈大娘虽算得上客气，实则也有些看不起。 如今，她见了都要客气三分的陈夫人，居然跟自己看不起的陈大娘结交了，这让她生出不满的情绪。 啧，这童悦，怎么什么人都能来往，果然不是什么名门夫人，眼光就是差些。 柳青荷自以为藏得深，但陈氏不是第一天认识她，明白她眼神里的鄙夷，不想跟她啰嗦，拉着童悦就想走。 “悦悦，我们进去看看其他地方弄得怎么样。” “好。” 两人手挽手转身就想走，柳青荷不忿，但强忍着，把人叫住。 “陈大娘，我有事找你。” “你说，”陈氏转头看她，眼神有些冷淡。 “上次你给我的那个什么焕颜生肌膏，还有吗？再给我一瓶呗。” 那个香膏，她本来也不算在意，但用过之后的效果，直接震惊，等她用完时，才反应过来没有了。 她其实早就想找陈氏了，但不知道她的住址，以为她还会去云锦阁，没想到，一直等不到人，才开始到街上碰碰运气。 陈氏愣了愣，开口道：“有…”感觉手臂被扯了一下，她看向童悦，对方嘴角含笑，替她应话。 “有的，试用装二十两一瓶，不议价。” 闻言，柳青荷直接沉下脸，“看来陈夫人真不懂生意场上的行情，可以多让陈掌柜教教你。” “而且，这事应该也跟陈夫人无关吧。” 不过是个掌柜夫人，柳青荷确实也敢不给她面子。 可陈氏却不高兴，上前一步，“悦悦没有开玩笑，我们焕颜药妆的王牌产品，就是这么贵。” 这些话，还是冷霜写信教会她的，什么王牌产品，主推产品，组合产品，真是各有各的说法。 “什么焕颜药妆，听都没听过。” 柳青荷大声嚷嚷，路过的某些人都听到了，纷纷好奇。 这时，出门办事的陈庭轩回来了，看到她，直接不给面子地问道： “柳掌柜今天这么闲，云锦阁没生意了吗？” 第178章 限量售卖 柳青荷听到这话，脸一下就黑了，但她不敢直接反驳。 陈庭轩好歹是上京城最大药堂的掌柜，加上外界一直猜测济安堂的东家是个不得了的人物，所以，柳青荷不敢硬刚，免得给自己东家惹事。 她敛去情绪，重新勾起唇角，向着陈庭轩说道：“陈掌柜说笑了，只是觉得贵夫人可能不懂生意场上的事情，提醒一二罢了。” 陈庭轩一向不是仗着背后是摄政王就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人，平日里的迎来送往，他都做得相当进退有度，故而，在朝阳大街上一众掌柜里，他颇得好名声。 但，好名声是一回事，人都有逆鳞，童悦就是陈庭轩不可触碰的底线。 柳青荷站在济安堂的门口敢教训他夫人，简直不可忍。 “焕颜药妆是济安堂即将新增的产品，售卖的皆是用了珍稀药材熬制的面脂香膏，柳掌柜可以不懂，但别把架子摆到济安堂来。” “小虎，送客，”陈庭轩看都不看脸色铁青的柳青荷，上前挽住童悦，加上陈氏，一同走进济安堂。 童悦笑着看了眼自家夫君，调皮地转头，补了一句，“柳掌柜如此看不起我们的药妆，那就不要买了，药材珍贵稀少，产品都得限量售卖。” 此话一出，本来还在吃瓜的群众，开始议论纷纷。 “什么面脂如此厉害，用药材做，还限量。” “不知道呢，不过陈夫人说得信誓旦旦，应该是好东西。” 就这样，焕颜药妆的名字就传开了，更有家底富裕的夫人直接要求看看产品。 “陈夫人，现在可否一试？” 童悦和陈氏惊喜地对视一眼，赶紧应道：“这位夫人，现在还没有正式开卖，不过，可进来先试用一番。” “行，本夫人就看看什么顶厉害的东西。” 陈庭轩听声音有些耳熟，看过去，发现竟然是城东崔家的大夫人。 “崔夫人，您怎么过来了？”崔家虽不是官家，但也是富贾，而且经常照顾济安堂生意，府上有个什么大病小病，都来济安堂请大夫或者抓药。 “陈掌柜，你不用招待我，”崔夫人性格豪爽，出手阔绰，平日里就喜欢买新鲜玩意儿，朝阳大街上每一个家商铺的东家或掌柜不喜欢她的。 童悦心领神会，马上过去拉住崔夫人的手，“来，我们去后院聊点女人喜欢的东西。” “好，赶紧的。” 热闹散去，吃瓜群众也渐渐离开，只有柳青荷在原地瞪了眼焕颜药妆的招牌，才愤而离去。 后院客房里，童悦招待崔夫人坐下，陈氏自觉倒茶，去拿产品，想了想，出门打了一盆干净的清水，以防备用。 “陈夫人，你别跟我说这么多，把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童悦对崔夫人的秉性也听过一些，眼神示意陈氏，拿出焕颜生肌膏，拧开，开始介绍。 “崔夫人，您闻闻看。” 童悦自己最开始就是被香味吸引，也笃定它可以征服其他人。 果然，崔夫人凑近一闻，眼神瞪一下亮起，“真的有药材味，但做得很香。” “当然，我们济安堂的东西，肯定跟药材有关。” “让我试试，”崔夫人迫不及待。 陈氏上前帮她净手，擦拭干净，童悦从玉瓶里，抹出一点涂到崔夫人手背上。 “这本来是用在脸上的，但今天不方便，涂在手上让夫人感受一下。” 轻轻抹开，肉眼可见的吸收快，崔夫人摸上去，感觉手背皮肤滑嫩了不少。 “效果这么明显？” “当然，要不然价格也不会这么高。” 崔夫人摸着手背意犹未尽，她夫家有钱，但年轻时也穷过，她干过粗活，皮肤不似别家夫人那样细腻，为此，出去交际，没少被人暗地里笑话。 她摸着手背，眼神飘向童悦和陈氏的脸，感觉肤色都比自己要好。 “你们俩也在用？” “当然，我们睡前都会抹再睡觉。” 崔夫人犹豫了一下，说：“那也给我抹脸上试试。” 童悦愣了愣，看了眼崔夫人脸上的胭脂，这怎么用？ “夫人，这不太…” 陈氏默默扯了扯童悦的衣服，自己把话接上。 “崔夫人，如果现在就想试，得帮您先做面部清洁可以吗？” 这流程陈氏也是第一次走，但她跟杨峰很像的一点是，冷霜说过的话，都会学着执行。 而让客人当场感受使用前使用后的效果，对买卖最有益处，陈氏时刻记得冷霜的话。 现在崔夫人主动提出，她就想大胆一试。 “清洁？要脱衣服吗？”崔夫人皱起眉心，这有些麻烦。 陈氏摇摇头，“不需要，会用干净手帕帮您挡住得。” “好，那就清洁。” 陈氏引导崔夫人在软榻上躺下，眼神安抚童悦，准备好需要的东西就开始了。 其实步骤也很简单，先用皂角把脸上的胭脂洗掉，再厚涂焕颜生肌膏便好。 不过，第一次，陈氏也有些紧张，而崔夫人也有些紧张。 随着皂角的移动，她终是开口说道：“我…我最近睡得不好，脸色不太好，你们别笑话。” 陈氏一愣，下意识应道：“夫人皮肤挺好的，比我以前好多了。” “哈哈，”崔夫人笑出声，“就你会说话，你那皮肤能差到哪里去。” 她只当陈氏故意谦虚，哄她开心。 但陈氏其实是个实诚的人，有啥说啥。 “我说真的，我就一普通农妇，面脂都用得少，皮肤粗糙得很，跟夫人如今比不得。” “那你是用了这个什么生肌膏才变成这样的？” “是的。” 崔夫人默然，开始有些期待。 清洁结束，陈氏把崔夫人脸上的水擦拭干净，开始抹上焕颜生肌膏。 清香透骨，渗入皮肤，就这个感觉，便让崔夫人满意。 “崔夫人稍等，完全吸收后便可起身。” “好。” 两刻钟过去，童悦拿着小镜子放到崔夫人面前，“夫人，睁开眼睛看看吧。” 双眸慢慢睁开，崔夫人看到镜中的自己，抬手轻轻摸着脸，眼底尽是诧异之色。 “这…这是我吗？” 童悦和陈氏相视一笑，过来人都明白这份震惊。 “当然是你啊，夫人。” “天老爷，”崔夫人夺过镜子，腾一下坐起，陈氏赶紧扶着她。 “这效果也太明显了吧。” 崔夫人来回摸着自己的脸蛋，脸上的小疙瘩消失不少，肤色也明显变得透亮了些。 自从知道那些夫人在背地里笑话她后，也曾疯狂地试过很多方式去变美，中药都吃过不少，但不济于事。 唯有这一次，一试便见效。 她放下镜子，激动地拉着童悦的手，说：“陈夫人，不对，悦悦，你把剩下的焕颜生肌膏卖给我吧。”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79章 跟踪？打劫？ “剩下的这个已经开封了，而且用过了，不能卖。” 虽然想把生意做起来，也不能干这种事。 “我不介意。” “可我介意，”童悦坚定拒绝。 崔夫人泄气，“那你们什么时候开张？”她要等不及了。 “大概还需要10天左右。” “这么久？”崔夫人哀嚎，像个孩子似的。 童悦笑了，把护手霜拿过来，递给她，“夫人要不先用这个，专门保养手部皮肤的。” “你们还分这么细？”崔夫人接过玉瓶，随手打开闻了闻，不一样的清香，但依旧吸引人。 “你们济安堂真不得了，把药材发挥到极致。” 崔夫人满意地收下护手霜，单手一挥，“说吧，多少钱？” “这个不比焕颜生肌膏，夫人又是第一个客人，收你十两即可。” 十两，还是贵，但崔夫人有钱，爽快地给了。 三人相携出去，走到前堂，又看到陈庭轩面露难色地接待客人。 “傅夫人，护心丹卖完了，要等。” “陈掌柜不要在我面前耍这些生意场上的花招。” “傅夫人，我真的没有骗你，护心丹的效果传出去后，很快就被卖完了。” 其实陈庭轩也没想到会卖得这么快，毕竟他知道护心丹是针对傅家准备的，以为别人不会看上，而且，五十两一颗，真的是朝阳大街独一份的贵。 然而，很多大户人家都有个镇宅的“老祖宗”，护心丹正适合他们的年纪。 消息传开后，纷纷安排家中小辈来购买，没几天就清空了。 傅夫人隆起眉心，神色不悦，但也明白陈庭轩没有骗她。 早知道当时应该买一瓶。 梨月站在一旁，察觉到傅夫人的神色，跟陈庭轩快速交换一下眼神，就假装生气地嚷嚷道：“那下一批护心丹什么时候到，可不能让我们家夫人等太久。” 闻言，傅夫人也抬头看去，“对，何时才有下一批？我要订十颗。” 陈庭轩赔着笑脸，“这还不确定，不过也有别家客人订了不少的数量，这丹药每次的量都不大，可能给不了夫人多少。” “你…”傅夫人有些生气，梨月摁住她，提醒周边有人看着。 不得在外失了姿态，傅夫人沉着脸，就下一句“到货了马上通知我”，带着梨月走了。 陈氏看了全程，上次杨峰回家就专门问过护心丹的情况，说冷霜比较关心，今天这一出，她可有话好说了。 傅夫人回了傅家，刚坐下没歇息多久，傅恒山便派人来问，最近为何不送药膳。 她沉下脸，这种问题他不能亲自问她吗？还派人过来质问她，让府里下人看见，不知道会怎么议论。 梨月把人打发走，过去给傅夫人按摩，开始吹耳边风。 “夫人不打算告诉老爷丹药的事？” 估计傅恒山都没想到，药膳里真的放药了。 “告诉他，不是找骂吗？” “可是奴婢觉得，老爷可能更在意丹药的事，而且，如果能让老爷出马给济安堂施压，那下一批护心丹，不就不用抢了吗？” 傅夫人闻言，陷入沉思，梨月没有继续开口，反正话不在多，到位就好。 …… 傍晚，陈氏回家，刚关上院门，柳青荷从拐角处走出，看着眼前陈旧简陋的屋院，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她走得太快，没有看到在隔壁院子探头看过来的李婶。 这人谁啊？看着杨峰家一脸不怀好意。 她这段时间经常偷偷看着陈氏出入，明显感觉她的穿着打扮愈发不同，心里嫉妒，但也忍住不去打扰人家，怕去看了更羡慕。 但今天刚巧碰上这事，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去告诉陈氏。 李婶坐在自家院落沉思，直到听到杨峰回家的声音，才恍然回神。 对啊。不管怎样，当初疫病时，杨峰是实实在在帮过他们家的。 她这就跟她母子俩说去，李婶腾一下站起身，出了自家院门。 “叩叩”，杨峰刚把门关上，就听到敲门声。 “李婶，你过来找我娘吗？”开门看到大柱哥的娘亲，杨峰下意识觉得她是来找陈氏的。 “我来找你们俩。” 还有他的事？杨峰疑惑，陈氏听到声音，出来看了眼，立马道：“李婶，怎么过来了？小峰赶紧把人请进来。” 片刻后，三人坐在正厅，杨峰给李婶倒了杯茶，陈氏坐在一旁，暗自思考李婶过来的原因。 大家住得近，李婶能瞧得见她，她自然也发现过李婶的身影，只不过，人一直没有上门，她也不好主动去问。 “李婶，你今天过来是为的什么事？” 李婶喝了口茶，犹豫着开口道：“我今天看到有人跟踪你回来。” 母子俩一愣，有些呆滞，杨峰挠挠脑袋，问道：“李婶，你说有人跟踪我娘？” 不是他们不信，而是太匪夷所思，穷人家一个，有什么好跟踪。 李婶点点头，“嗯，一个女人，看着穿着还挺好。” 女人，杨峰更想不通。 但陈氏却一下想起柳青荷，接着，把她今天穿的衣服和样貌大概说了一下，李婶证实就是柳青荷。 杨峰着急了，“娘，那人是谁？为什么要跟踪你？” “我得会儿才跟你说。” 陈氏倒没有很慌张，反而冷静地感谢了李婶，把今天买的猪肉给她允了些，作为感谢。 李婶看着手里的肉，跟着陈氏走到院门，最终没忍住，开口说：“陈大娘，我其实一直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活儿可以介绍给我家大柱，码头搬运实在太累人了。” 终于说了，陈氏暗自松了口气，两家关系一直挺不错，她不想生了嫌隙。 “李婶，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适合大柱的活儿我现在还没有，但是，等将来机会来了，我第一时间叫上你家。” “哎，好勒，那你可记住了啊。” 李婶高高兴兴地走了，陈氏也算了了一件事。 转身回到正厅，看到杨峰皱起眉心等着她，不禁觉得好笑。 “这么紧张干什么？” “娘，这不是小事，你赶紧给我说说。” 陈氏只好把跟柳青荷的事说了出来，“她跟踪我的原因，也不难猜，大概是想拿到焕颜生肌膏的配方。” 毕竟她之前是说，宫里拿出来的配方，她自己弄出来的，可能柳青荷便以为，有了配方就能自己做。 “可我们根本没有配方，”冷霜的东西哪里是别人想做就能做的。 “对啊，所以，你担心什么？哪怕她找人进来偷，也是白干。” “可是娘，这样很危险，我怕她伤害你。” 此刻，杨峰有些恨自己不能常常待在家里，陪着娘亲。 知道儿子孝顺，陈氏自然欣慰，主动安慰他说：“没事的，你不在家时，娘也是一个人在家，才不怕他们。” …… 次日，冷霜到宫门领饭食，顺便打听消息，却发现杨峰一整个大出神。 “杨大哥，你怎么了？” 杨峰还陷在自己的状态里，恍恍惚惚地应道：“在想怎么对付要打劫我娘的人。” 冷霜瞪大眼睛，一把扯过他的衣服，“你说什么？谁要打劫谁？”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0章 对付云锦阁 杨峰本来不想说，但架不住冷霜的盘问，就把柳掌柜跟踪他娘的事说了。 “居然有人想偷配方？”这情况冷霜确实没有想到。 “别说你惊讶，我听说了也震惊，至于吗？就算真买不到焕颜生肌膏，还可以用用别的呀。” 冷霜挑眉，男人没用过当然不知道厉害，而女人天生爱美，效果明不明显，一用就知道。 那个柳掌柜显然是个有生意头脑的，肯定一下就能嗅到药妆的商机，既然谈不拢，就抢。 “这柳掌柜势力大不大？” 杨峰晃晃脑袋，说道：“云锦阁算是上京城数一数二的大绣坊，很多千金小姐都会去那里订制绣品，这一来二去的，柳掌柜也认识不少人。” 冷霜头向后抵在门板上，双手抱胸，一只手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另一只手的手臂上轻点，脑海里开始盘算。 照杨峰这么说，柳掌柜对付陈氏易如反掌，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如果硬刚，陈氏一个人外面很危险，还有可能会连累济安堂。 不行，不能直接撕破脸，得走迂回战术。 “杨大哥，上京城还有别的绣坊能跟云锦阁平起平坐吗？” “有的，丝绣苑，它其实成名更早，不过后来被云锦阁赶超了些。” 丝绣苑，有没有可能跟这个绣坊联手，把柳掌柜弄下去呢…… 冷霜在思索，杨峰看她不回话，犹豫着把没说完的话吐出来。 “说起这个丝绣苑，我听说…只是听说啊…” 冷霜瞥了他一眼，“你干嘛突然说话吞吞吐吐。” “我听说丝绣苑背后是萧家。” 冷霜一愣，脱口而出，“那云锦阁背后是…” “听说是薛家。” 呵，冷霜仰头一笑，好家伙，原来是死对头，搞不好，云锦阁就是薛家做出来专门恶心萧太妃的。 不过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行，我知道了，你最近多点回家，回头好好道谢林侍卫便是。” “好，”杨峰应道，突然想起陈氏的话，“哎，差点忘了，冷霜，那个护心丹卖完了，济安堂说要补货。” “这么快？谁买的？”冷霜有想过会好卖，但没想过卖这么快。 “那我不清楚，不过听说傅家夫人都亲自过来催货了。”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傅夫人，谢谢惠顾。 冷霜笑得欢喜， 答应杨峰会赶制药妆和丹药，便告辞回去了。 午饭后，冷霜拿出纸笔，开始画画，不过，她使不惯毛笔，挑一块称手的碳，随便削了一下，直接用了。 阳光穿着云层，一束一束地往下泼洒，把冷霜的细碎的头发和脸上的绒毛都照得清晰可见。 凌羽寒在习武，休息时看到冷霜画得如此认真，便忍不住跑过来看。 小家伙半曲着膝盖，双手撑在上面，圆圆的眼睛看着冷霜手里的“画笔”，睫毛扑闪，很是好奇。 “阿霜，你居然会用碳来作画，好生厉害。” 冷霜正画着一只Q版的猫咪跳跃起来抓蝴蝶，听到声音，抬眸看去，发现小家伙额头全是汗，脸颊粉粉的，下意识拿出手帕给他擦汗，顺便跟他解释。 “我用毛笔写写字还可以，画画真不行，只能用碳。” “那也很厉害，”凌羽寒一直都是“冷霜吹”，而且，她笔下的画作确实灵动自然，与见过的丹青风格不同。 “阿霜，你画的猫猫好活泼，画风也特别。” 冯嬷嬷也看到了，非常客观地补了一句，“确实如此。” 冷霜被夸美了，低头稍稍补了几笔，“大功告成。” 凌羽寒捧场地抬起小手鼓掌。 “阿霜怎么突然想起画这个？” “自是有用，”冷霜向着她神秘一笑，紧接着又画了两三幅不一样的，跟小家伙说了一声，出门去宁香院。 宁香院，正厅内，萧太妃午休刚起，看到冷霜一个人过来有些惊讶。 “怎么突然过来了？还是一个人。” “娘娘，我有事跟您商量。” 萧太妃马上懂了，拉着人去了寝室，避开其他人。 “说吧，遇到什么事了？” 冷霜也不客气，直接开口问道：“娘娘，丝绣苑是你们家的产业吗？” 萧太妃一愣，以为是宫里的事，这次居然还扯到宫外去了。 “是啊，怎么了？” 冷霜眸光一闪，觉得萧太妃真是她命里难得一遇的贵人。 她把刚画的几张图拿出来，摊开放在桌上，萧太妃凑过去看，笑了，“这些图都画得好生有趣，像真的一样。” 这画风有点像上次羽寒生辰时，蛋糕上面的画，她当时就觉得很是好看。 “娘娘，那您觉得如果把她们做成绣品，会不会更好看？” “那是肯定的呀，”萧太妃顿了顿，扭头看过去，发现冷霜嘴角正挂着得意的笑，马上明白这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鬼灵精，居然把生意做到本宫头上，”萧太妃用手指点她的额头，轻斥她一眼。 “不是，主要想跟娘娘联手，给薛家找点不痛快。” 萧太妃闻言，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你想对付云锦阁。” 冷霜夸张地大呼一声，“世界上怎么会有娘娘这么聪明的人呢。” “嘴贫，”萧太妃打了她一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然别想。” 窗外有两三只小鸟飞过，停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交头接耳，目光偶尔看向屋内，仿佛在好奇怎么有人跟他它们一样，也一直在叫唤。 “娘娘，你说柳掌柜是不是很过分，我身在宫中不能出去，也是没招儿了才想到用这个办法给她找点事添堵。” 生意场自有生意场上的做法，人家想把自家生意扩大，她偏偏不让她们如意。 萧太妃听完，嘴角勾起冷笑，柳掌柜什么德性，她哪能不知道。 想当初云锦阁能异军突起，一来是乘了她自动放弃后位，萧家大部分产业撤出上京城的东风，二来也是手段阴损，用大价钱抢走了丝绣苑好几个手艺好的老绣娘，还故意把价格做低，抢去不少生意。 这些事，萧家知道，但懒得对付，留下丝绣苑不撤，也是为了给萧太妃留个伴，有事能有自家人接应。 久而久之，云锦阁名声大噪，加上柳掌柜确实有些手段，生生把丝绣苑压下一头。 萧太妃也一向不在意外面的这些纷争，但如今冷霜提出了，她就不会坐视不理。 “你有什么好主意？” 冷霜一听，就知道萧太妃基本答应了，赶紧把自己的想法抖出来。 “娘娘，这些图样保证整个昭陵独一份，而稀缺之物就得走限量或者季款这些路线，这不冬天快来了，您可以安排人这样宣传……” 冷霜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顿，停下时，喝了口茶解解渴，“娘娘，您觉得怎么样？” 萧太妃抬起手捧住冷霜的脑袋，“本宫觉得你这儿小脑袋实在是灵光得很啊。” 这都是怎么想出来这么一套一套的。 冷霜：感谢现代世界的各位营销大神，坚持不懈套路我。 第181章 傅恒山动摇了 深夜，乾坤宫的烛光依旧烧得红亮，凌啸宸坐在桌前批改奏折，突然看到翰林院递上来的折子，上面写着： 【陛下年幼，且无太傅在侧，应多听国史，经书，不可听一人而言。】 眼神看向落款，果然，温辞礼三个大字出现在那里。 【不可听一人之言】，凌啸宸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浅白地说就是让陛下不要听他这个摄政王的话，要多听国史吸取过去的教训，勉励己身。 皇宫中谁能跟陛下读国史经书，不就是温辞礼就任的侍读学士嘛。 凌啸宸作为摄政王能代批奏折，这事百官尽知，而像温辞礼这种折子本该不被上呈，却还是出现在他眼前，可见，有人就想拱温辞礼出来挑战摄政王。 不管是挑破他对温家的看法也好，还是挑破他跟陛下的关系，能中一样背后之人都能获利。 而温辞礼这书呆子，还真敢写，被人家利用了都不知道。 凌啸宸翻开凌承煜写的那张人选名单，温辞礼的名字也在上面。 温家不待见摄政王很正常，凌啸宸不在意，不过他确实也好奇温辞礼这个表哥为了陛下敢做出什么事情，这一点至关重要。 凌啸宸心里盘算着怎么坑温辞礼一把，给他点教训，风意就进来了。 “殿下，有新消息来报。” “说，”凌啸宸随意地翻着奏折，看到无厘头又好笑的，还会下意识记下来，打算说给冷霜听。 “梨月说，傅恒山动摇了。” “啪”一下，凌啸宸把手里的奏折盖上，放到桌上，抬眸看向风意，“仔细说说。” “傅夫人把护心丹的出处告诉了傅恒山，他当晚就写了信寄出去，梨月拦下来，抄了一份，才重新寄出去。” 说完，风意把梨月送回来的信件拿出来，凌啸宸接过，翻开，快速浏览上面的内容。 信的内容不多，大抵意思是摄政王手里的解药快到手，但傅恒山的药用完了，想那边提前送一份过来。 言辞诚恳且带着点卑微，两者间的地位高低，显而易见。 对方到底是谁呢，让薛家和傅恒山都如此放低姿态。 “梨月有没有把寄出地点送回来？” “有，属下已派人跟踪查探。” 凌啸宸满意地点点头，如果能一举查到对方据点更好，如果不能，有新线索也是好事。 手指轻点着桌上的书信，凌啸宸开口道：“那边应该不会满足傅恒山的要求，让梨月密切观察，有机会就逼傅恒山去济安堂跟陈庭轩接触。” “是，属下这就去办。” 明月高悬，华光清亮，可惜风把云层拂过去，遮掩了温柔的月色，大地归于暗沉。 …… 接下来几天，冷霜又把雪晴和秋瑾拉过来干活，把药妆的制作流程教给她们，她自己专心做护心丹。 空间里，炼丹炉待在一旁烧得火热，冷霜则被冰蓝草甩过来各种攻击追着到处跑。 单手撑住地面，双脚擦地，细碎的小草都得飞扬，冷霜顾不上，稳住身体后，使出水灵力幻化出一副弓箭，猛地一拉，向着火球射过去。 “轰隆”，火球炸开，有些被水箭熄灭，有些碎片落下来，冷霜用水灵力把它们全接住，融化掉。 痛快，冷霜甩了一下拳头，冰蓝草依旧沉默，只是冷不丁的召出鬼藤花。 从底下跑出来的鬼系灵植，自带幽深气息，中低阶灵植集体弯腰避让，高阶灵植岿然不动，但也感应到它们在防御状态。 “大神，今晚玩这么大。” “试试，看你进步多少。” “可它们不会攻击我，”没有灵植会攻击自己的主人。 “我在，它们就会，”话落，几株鬼藤花同时刺向冷霜，幸好她最近进步快，一个翻身就躲开了。 但，这只是第一步，鬼藤花不像水箭，火球，它们似乎有意识，冷霜刚避开，它们就马上缠上来。 冷霜使着风灵力飞窜，时不时点一下鬼藤花借力跳跃。 抓不到我，抓不到我，冷霜有些得意忘形，冲着鬼藤花做鬼脸，可惜，报应来得特别快，她一个不慎，就被鬼藤花缠住小腿，在半空中半拖到地上。 “啊，要死啊，真对付我。” 冷霜躺在草地上哀嚎一下，突然感觉不对，抬头看过去，发现鬼藤花散发着红光，正一朵接着一朵地开花。 冷霜瞬间炸开，“胆儿肥了你，居然敢在你主子身上开花？看我不抽死你。” 她眼底寒光一闪，灵气在指尖聚集，一个指刀过去，鬼藤花瞬间被砍断。 没等它们再生，冷霜接连输出几个大招，打得它们躲回地底下去。 冷霜拍拍手，叉腰，“哼，真是搞不清大小王。” 砰砰乓乓，炉盖微微响动，冷霜猛地回神，顾不上高兴，冲到炼丹炉面前，把火势慢慢收去，直到完全熄灭。 上前把盖子打开，清香一下全往外冒，冷霜看着里面十颗成型的丹药，满意地笑了。 有一点她特别同意济安堂掌柜的说法，那就是护心丹的确数量不多。 把丹药用玉瓶装好，冷霜大字型瘫到冰蓝草面前，“大神，我今天表现如何？” “还行。” 就不能多夸几个字，冷爽撇了撇嘴，暗自叹气。 “你最近在外面会很忙吗？” “不会。” “那你找一天进来，突破一下争取培植出圣品灵植。” 冷霜腾一下翻身坐起，“圣品灵植不是靠灵植自身修炼升级的吗？” 冰蓝草一顿沉默，是无声的鄙视。 冷霜低下头，“抱歉，是我见识少。” “我可以因你而变得更强，它们自然也可以。” “好的，我明白了，”冷霜像小鸡啄米似的不断点头。 片刻后，她感觉休息够了，便出了空间。 …… 又一天深夜，凌啸宸来了，直接问冷霜护心丹准备好没有。 “怎么连你也来催货？” “因为傅恒山主动出现了。” 冷霜侧身看他，“他怎么说？” 凌啸宸看她穿得单薄，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 “哎呀，我不冷……”冷霜一心只有外面的八卦，凌啸宸垂眸看了她一眼，不管不顾地给她披上才罢休。 “探子截取到他的信件，那边拿不到解药，就不愿意给他新药，而护心丹已经停了好几天，他的身体状况又开始有些复发了。” 冷霜沉默，这到底是什么病，复发得这么快？ 第182章 唯一的大哥哥 “那你们是想现在就给他了？”冷霜轻轻皱起眉心，嘴巴微嘟。 她还在吊他一段时间呢，要逼得他真的急了才有用。 凌啸宸看出她的不赞同，浅笑，“当然不是，只是提前让你准备，他还没有正式跟济安堂掌柜碰上面呢。” “那你怎么说他主动出现了？” “他派人去请陈庭轩到傅家做客，可没成功，陈庭轩出去了。” 冷霜“噗嗤”一声笑出来，想想他们这么多人给傅恒山做局，她就觉得好笑。 “新的护心丹我已经做好了，但暂时不想给出去，我最近还要忙活专柜和杨峰娘亲的事。” 凌啸宸点点头，药妆专柜的事，他一直知道进度，但是……“杨峰娘亲出什么事了吗？” 一说这个，冷霜就来劲儿，叭叭一张嘴就把柳掌柜的事给说了。 “杨峰他娘也是心态好，居然觉得反正家徒四壁，没什么值钱东西，就让她派人来偷也不怕。” 她摇摇头，微笑，心里对陈氏愈发好奇。 凌啸宸倒也觉得不奇怪，从陈氏能想到自己去接近童悦开始，他就觉得这位能独自把杨峰拉扯大，还能在上京城稳住安身之所的女人，有她的求生之道。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柳掌柜？” “秘密，暂时不告诉你，”冷霜用手指轻点唇部，眼神故作神秘，但笑弯了的眉眼看起来像只会耍心机的小狐狸。 凌啸宸怔怔地看着，暗自轻捻手指。 月亮高挂，星河相依，安静的院子里，两人拿着茶杯，肩膀挨着肩膀坐着。 冷霜抬头呼出一口气，能看见白烟，越靠近冬天，空气开始带着些许“冷薇儿”。 “大人，往年下初雪之前，都有什么征兆？” 她睁大眼睛，遥望星空，可惜，实在看不懂天象。 凌啸宸侧头看她，视线落到那勾起的嘴角，自己也忍不住效仿。 “怎么，等不及想要出宫？要不把时间提前？” 冷霜一怔，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这人有时候真的奇怪，初雪这么浪漫的日子，是他提出的，现在又能随口就说改期，真不知道他到底懂不懂初雪之约的意义。 “不要提前，就要等到初雪。” 凌啸宸当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他主要看冷霜的意愿。 “初雪未至，但天愈发地冷了，你记得去尚衣局置办冬天要用的东西，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 冷霜用竹竿挑了挑烧得红火的煤炭，随口应道：“当然要置办，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在尚衣局相当吃得开。” 说完，还向着他挑挑眉，自信得很。 凌啸宸笑了笑，低头喝了口茶，换了个话题。“你家殿下最近武功练得怎么样？” 自从答应给凌羽寒安排加练，第二天晚上，风驰就出现在孩子面前，想到他惊讶得瞪大眼睛，尾巴微张的表情，冷霜就觉得好笑。 “挺好的，重点是，孩子很高兴，那一声声风驰哥哥，风棠哥哥，叫得可响亮了。” 说这话时，冷霜故意侧头凑近去看凌啸宸的反应，可惜，没有预期中的吃醋，只是皱眉看了眼大树方向。 “他怎么可以唤他们哥哥呢？” 树上，风驰抱着树干，无声地为自己申冤，殿下啊，我们拒绝过的，是小殿下他不听，我们听着也慌得很啊。 “怎么，可以叫你大哥哥，还不能叫别人了？”这人掌控欲这么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风驰他们毕竟是下属……” “你不也是吗？”冷霜眨眨眼睛，凌啸宸看了看她，不接话，免得把上次好不容易糊弄过去的问题，又重新翻出来。 幸好，冷霜放过他。 “放心好啦，孩子可感激你了，你是他唯一的大哥哥。” 那还真不是，凌啸宸默然，把话吞回去。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东扯西扯，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却能让凌啸宸倍感放松，所以，每一次，他都很珍惜。 …… 次日，太阳高挂时，陈氏出门了，刚锁上门，就听到李婶在隔壁悄悄喊她，“陈大娘。” 陈氏望过去，看她悄悄在院里探出头来的动作，只觉好笑。 “李婶也这么早？” “不早了，我都干完好些事儿了，”等陈氏走近，李婶凑过去挤眉弄眼，“最近这几天我都没发现那女人再出现了，其他可疑的人也出现，是已经解决了吗？” 陈氏看了看周围，她其实也有点懵，但不欲多言，笑着应道：“可能吧，最近小峰回家多了些，估计她们不敢来。” 李婶点点头，“也是，杨峰好歹是个宫中侍卫呢。” 没有深入话题，陈氏直接告辞，往朝阳大街走去，到路口时，面对一左一右的方向， 她想了想，往左向朝着云锦阁走。 她打算去打探一下柳青荷的动静。 靠近云锦阁，她没有选择走正门，而是去了以往一直在走的后门。 那里估计更能探到点什么。 不得不说，陈氏确实挺有脑子，她靠近后门，就撞见柳青荷在训一个年轻的绣娘，她赶紧躲到一旁，偷看。 “你怎么来来回回都是绣这些花花草草的，没别的新意吗？” 那绣娘微微低着头，神情有些惧怕，吞吞吐吐地应道：“可是您不一直说我绣这些最好看吗？”怎么就突然嫌弃了呢。 绣娘虽然害怕，但话也说得直白，陈氏听到，捂住嘴巴偷笑。 柳青荷叉着腰，气得抬头叹气，“可人家有新款，我们也得有。” 绣娘闻言，沉默了，显然，她是想不到什么新样式。 懒得再看她，柳青荷放人离开，一个丫鬟走到过来，她立马问：“怎么样？问到了吗？丝绣苑那边在搞什么新样式？” 丝绣苑？上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两家一直不对付，不过，云锦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总能压对方一头，久而久之，名气也越来越大。 “没有查到，那些受邀参与新品品鉴会的夫人千金们都不愿透露。” 几天前，一直不瘟不火得丝绣苑突然大张旗鼓地邀请上京城比较有名的夫人千金去参加什么新品品鉴会，没听过的名头，大家本着好奇，纷纷去参与，结束后，丝绣苑就出现了客人数量爆增的情况，打柳青荷一个措手不及。 “接着查，我就不信一点风声都漏不出来，”柳青荷阴沉着脸，揪紧手里的帕巾。 她本来是真的想打陈氏的主意，但丝绣苑突然杀出来，直接冲击到云锦阁的生意，她不得不把心收回来，思考对策。 第183章 老婆娘 陈氏听了一阵，悄悄离开，往济安堂赶去。 “大娘，你来啦，”童悦刚好在门口跟别人聊天，看到陈氏，扬声喊她。 陈氏笑着走过去，自然地给童悦身边的两位穿着华贵的夫人行礼，随后退到一旁，不打扰她们。 童悦知她心意，也赶紧结束话题，“那两位夫人说好了啊，我家药妆开业那天，你们得来。” 两位夫人用手帕挡着半张脸，笑得很是得体，“一定，陈夫人拿出的新产品如此好，我们必定捧场。” “是啊，最近这上京城也是真热闹，有不少新鲜东西出来。” 童悦歪了歪头，她最近都在忙药妆专柜的事，很少出去无人来往，还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新鲜东西出现了。 “两位夫人说的新鲜东西是什么？” “就丝绣苑的新品，还专门搞了个品鉴会，我俩儿被邀请去看过，确实是没见过的新样式。” “什么新样式？”听到这话，童悦眼神一亮，她也是一个绣品爱好者。 “说不清楚，等做出来你就知道了，不过。听说是季节限定款，跟你们药妆一样，量少。” 童悦和陈氏对视一眼，没有露出异样，很配合地给出可惜的表情，直接让两位夫人得到情绪满足，高高兴兴地走了。 童悦和陈氏相携往济安堂后院走去，到了客房，陈氏才开口问道：“悦悦，刚才那两位是……” “哦，穿青绿色水裙的夫人是大理寺卿范大人的夫人，而另一位穿粉色衣裙的，则是温家大夫人。” 陈氏点点头，都是有头有脸的门户，幸好她刚才主动行礼，不然得给童悦丢脸。 “你给她们都试用了焕颜生肌膏？她们满意吗？” 童悦喝了口茶，笑说：“你看她们那是不满意的表情吗？别担心，顺利着呢。” 这几天她主动找了些以前见过，印象不错的夫人过来试用，为的就是给开业做准备。 陈氏松了口气，“悦悦，你真厉害。” 她懂得不多，人脉交际跟童悦真比不了。 “反正你有事就吩咐我，不能事事让你忙活。” “知道了，大娘，别总客气。” 两人闲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又绕到丝绣苑新品的事。 “这丝绣苑确实很久不见这么大阵仗了，”陈氏以前就靠接点绣活谋生，因为云锦阁给的工钱多些，她自然选择它，对于丝绣苑的印象很浅，只知道跟云锦阁规模相当。 “呵，这估计是冲着云锦阁去的，”童悦随口应了一句。 陈氏一愣，问道：“为何？” “你不知道吗？”童悦茶杯，朝她看去，“它们本就是竞争关系，而且，最关键的是……” 童悦顿了顿，明明房间里再无第三人，还是左右看了看，才继续道：“云锦阁背后是薛家，丝绣苑背后是萧家，大家都知道他们两家不对付。” “萧家？” “对啊，就是太上皇时期的那位萧皇后的娘家，她后来不是隐居冷宫了嘛。” 听到冷宫二字，陈氏终于放下心底的疑虑，难怪平静多年的丝绣苑突然出招，原来一切真的事出有因。 估计是冷霜知道了柳掌柜的事，拜托那位曾经“萧皇后”帮忙的。 陈氏低头笑了笑，他们家又欠了冷霜一次，得让小峰好好感谢她。 …… 这边，柳掌柜也是被丝绣苑的保密程度弄没辙了，只能先到薛炳坤这里禀报情况。 “大人，丝绣苑这么一闹，很多客人都不买云锦阁的东西，说是要等那家的新品出来。” 云锦阁表面上只是一家绣坊，但随着来往的名门夫人逐渐增多，也成了薛家隐形的消息收集点。 柳青荷在迎来送往这块也确实不错，给薛家偷偷解决不少贿赂之事。 “你慌什么？到时候它的新品出来，你安排绣娘模仿就行了，价格上再压低一点，照样让它翻不了天。” 薛炳坤说得随意，显然这招不是第一次用了。 “可这样会坏了云锦阁的名声，”刚起步时，柳青荷当然不介意用这个损招，但如今非同往日，她比较在意自己努力打下的根基。 “影响名声只是一时的，压住它的气焰才是道理。” 柳青荷默然，大概也认同此话。 片刻后，薛炳坤让她离开，书房再次恢复安静，跟随他多年的侍从给他添茶，悄然看了他几眼。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不像你的风格。” “老奴只是疑惑，宫里那位安静了这么多年，为何突然出手？” 薛炳坤嗤笑，“你是想说，萧氏是不是想要报仇，对吧。” “老爷英明。” 薛炳坤饶有兴致地拿出剪刀，修剪书房里的绿植。 “咔擦”，一根没有新芽的枝丫被剪掉，他拿在手里转着打量，“我从不怀疑她想报复薛家的心，不然，她不会在冷宫呆那么多年就是不离开。”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薛炳坤把那根枝丫硬生生掰成两半，“她大势已去，身无依傍，能掀起什么风浪。” “那既然老爷笃定她再无东山再起之能，何不直接…”侍从做了一个抹掉脖子的动作，“免得横生枝节。” 薛炳坤看了他一眼，没有否定这个想法，只是现在局势不允许，“你当凌啸宸是死了吗？如今再生事，薛家肯定又得遭殃一次，你别忘了，清柔到现在还被关着禁闭。”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大理寺的人走了，但薛清柔迟迟没有被解禁，他鼓动过朝臣提起此事，都被凌啸宸挡了回去，摆明就想压他薛家气势。 “算了，老婆娘一个，让她多活一段时日又如何，”待他薛家大业功成，再慢慢收拾萧氏也不迟。 …… 宁香院，萧太妃坐在正厅的软榻上假寐，旁边点着冷霜送她的隔火香薰，霍清鸢安静地抄着经书。 突然，萧太妃猛地倒抽一口气，皱着眉心轻轻摇头，嘴里嘟囔着什么。 霍清鸢看她不对劲儿，连忙放下毛笔，走过去低声呼唤，“娘娘，太妃娘娘，您醒醒。” 得不到回应，萧太妃似乎陷入梦魇，霍清鸢侧着耳朵凑近去听。 “衡…衡儿，快走，危…危险。” 霍清鸢捂住嘴，抬头看着萧太妃，眼眶微红，却还是出手轻轻拍打她，“娘娘，您醒醒，醒醒。” “啊…别去，”萧太妃猛地睁开眼，手下意识用力拉着霍清鸢的手。 “清鸢？” “是我，娘娘，您还好吗？”霍清鸢满眼关切地看着她，没有在意自己被抓伤的手。 萧太妃还有些没缓过神来，挣扎着要起身，霍清鸢赶紧扶她，等人坐好了，把茶递给她。 “娘娘，您是梦到大皇子了吗？” 第184章 散步 霍清鸢问得很轻声，她虽然年轻，但好歹当过先皇妃子，萧太妃当年的事，也听过一些。 萧太妃叹一口气，抬眸看着越过窗棂，洒入室内的阳光，竟也温暖不了她半分。 又梦到了，衡儿躺在血泊里一动不动的身影，每一次都让她感到彻骨之痛，心底发寒。 不过，这些她都不愿与人述说。 她勉强勾了勾唇，避开这个话题，低头拉过霍清鸢的手，轻抚着。 “抱歉，刚才抓疼你了吧？” 霍清鸢摇摇头，“没有的事，娘娘，”她是习武之人，这点疼，真算不上什么。 察觉萧太妃脸色有些苍白，霍清鸢有些担心，开口建议：“娘娘，要不我去把冷霜找过来，给您看看？” 来宁香院抄经书也有一段时日了，她再笨，也能看出，冷霜于萧太妃而言是不一样的。 小的爱哄大的笑，大的纵着小的闹。 “那丫头忙着倒腾她那些药妆呢，本宫没事，别去打扰她。” “可是，娘娘…” 霍清鸢还想再劝，外面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别去打扰谁啊？” 冷霜人未到，声音先跑进来，萧太妃和霍清鸢循声看过去，俏丽的身影被眼光拉长，变得越来越短，直到完全走到她们面前。 “给娘娘请安，”冷霜俏皮地福身行礼，萧太妃眉宇间的忧愁明显淡下去不少。 “今天怎么得空过来？” “娘娘您怎么了？” 两人同时开口，霍清鸢稍稍坐直了些。 萧太妃愣了愣，浅笑解释，“没事，午休没睡好而已，别大惊小怪。” 冷霜半垂着眼眸，她当然知道这话里很有水分，但不会直接戳穿。 “哦~”她眼珠子一转，瞥向霍清鸢，“是不是你抄经书不认真，惊扰到娘娘了？” 霍清鸢猛地抬头，“我哪有。” 两人见面就掐，小孩儿似的，幼稚得很，萧太妃却被逗笑了。 她笑了，冷霜就舒服了，放过霍清鸢这个工具人。 “好，错怪你了，回去抄你的经书吧。” “我是要去抄经书，但不是因为你，哼，”霍清鸢站起身，傲娇地甩了一下头，墨发披在后背轻扬，还挺灵动。 冷霜眼底闪过笑意，看来抄经书挺有用，这人看着聪明了些，知道配合她热演一番。 她上前两步，撅起屁股把霍清鸢撞开，自己顶替了她的位置，俯身扶着萧太妃的手臂，“娘娘，今天日头挺暖和的，我陪您出去走走？” “好，大忙人能陪陪本宫散步，难得呦，”萧太妃笑着起身，两人相携走出去。 刚跨步走出正厅，刚好看到崔嬷嬷和桂嬷嬷想要进来，冷霜微微摇头，示意她们不要多言，便带着萧太妃往院子里走。 秋冬交接之际，万物变得萧条，没有聚灵阵和冷霜的打理，宁香院的景致跟望风院是比不得的。 “你说你陪我出来有什么好看的，处处不如你那院子有生机。” 萧太妃随手逗了一下枯枝，眼神没有平日里的朝气。 “什么季节的景色都有它不可替代的特色，关键是跟谁一起看，而能跟亲密之人散步，已是大补。” 萧太妃闻言，彻底笑开，这丫头惯会哄她。 “懂这么多，跟那位昀舟也曾一起散步吧？” “没有，我俩哪有这时间，”不是她哄人，是真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他们在外面又不方便碰面，在望风院，空间一眼到头，能逛啥。 说起来，两人有点像偷情似的。 冷霜有些无奈的笑容被萧太妃捕捉到，“怎么了，跟他处得不开心吗？” 啸宸这小子不会这么没本事吧？别人也就算了，跟喜欢的姑娘还处不好。 “娘娘，没那么夸张，”冷霜挨过去挽住萧太妃的手臂，“只是如今很多事都在默默进行，真正跟我俩之间的事，却很少。” “不过，我能感觉得到，他有在努力推进，而我也一样。” 她忙着赚钱，凌啸宸忙着帮摄政王摆平皇室的敌人，偶尔能在望风院见面聊天就挺不错了。 萧太妃拍拍她的手背安抚，转移话题，“听冯嬷嬷说，羽寒习武进步很快。” 这话收敛了，那简直就是突飞猛进，但她没亲眼见过，只觉冯嬷嬷有些夸张。 “对啊，昀舟他安排了手底下的人，跟小殿下练习。” 萧太妃脚步一顿，侧头看过去，“他还干了这种事情？” 让摄政王亲卫来冷宫跟小孩儿练习武术，也就凌啸宸能干出来。 “没想到吧，”冷霜嘴角带笑，有些小甜蜜，“小殿下天资确实不错，改天过来跟娘娘请安时，让他给您展示一番。” “那本宫可等着了啊。” “好勒。” 两人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直到萧太妃有些累了，冷霜把她扶回去正厅休息。 “你还没说今天过来找本宫是因为什么事？” 两人站在正厅门口，萧太妃拉着冷霜问道。 “没什么特别事，就是过来看看您，”她本来是想跟萧太妃聊聊丝绣苑新品上市的事，但碰到这种情况，她便不想说了。 萧太妃的状态更重要。 “娘娘，如果睡得不好，一定要跟我说，”本来萧太妃不说，她也不想追着问，可临了临了，还是没忍住迂回地表达一下自己的担忧。 “本宫晓得，你的香薰效果很好，今天只是一个小状况，不要放在心上。” 唉，冷霜心里叹息，看着崔嬷嬷出来把萧太妃扶进去，才转身离开。 “冷霜，”霍清鸢追出来叫住她。 “干嘛，”冷霜转头看向她，眼神冷淡。 霍清鸢抿了抿唇，手指揪紧袖口，“就是…就是…” “霍清鸢，你现在讲话都开始结巴了是吗？” 明明就是一个直给的人，扭捏什么，看着就奇怪。 “我听说小殿下武功学得不错，如果他缺陪练的话，我也可以。” 霍清鸢一口气快速说完，显然不习惯这样的表达。 冷霜笑了一下，这姑娘为人处事有缺失，但有时又憨憨得可爱。 “好啊，找一天我让他过来揍你一顿。” “我没那么弱，”霍清鸢低声嘟囔。 “行了，我知道你的想法，”说完，冷霜走向院门。 刚把门拉开，霍清鸢就见她停下脚步，然后再次转头看过来。 “霍清鸢，下次可以直接说，我想跟你们一起玩，说出来没那么难的。” “走啦。” 院门关上，“哐当”一声响，如同霍清鸢的心跳声。 她嘴角含笑，微微蹦着小脚跳入正厅，萧太妃挑眉，“说完了？” “嗯，谢谢娘娘，”总是开导鼓励她改变自己。 “跟本宫无关，是你自己枷锁太重，其实冷霜没那么难相处。” 第185章 殿下怎能如此对冷霜？ 冷霜回到望风院，凌羽寒挥舞着小木剑，“唰”“唰”一顿输出，听声音就知道动作有力了不少。 如果有相机就好了，真想给孩子拍下来。 眼睛在要院子里转了一圈，没看到秦素瓷，以为她在正厅看书。 这些天她基本都是这个节奏，一边看书一边等雪晴“下班”。 正当冷霜想去找她时，就看见她拎着个竹篮，从药房里出来，走到玉髓草面前，蹲下，开始忙活。 冷霜见到她身后，低头看她细致地挑选，目光专注，好像在做什么重要大事。 “素瓷小姐，我没给你算工钱，”冷霜靠近她耳畔说道。 秦素瓷一愣，抬头发现她嘴角带笑，一脸揶揄。 “没让你算工钱，我不给她俩添乱就不错了。” 秦素瓷转回头继续，冷霜蹲在她旁边，随手摘下一根，递给她，“尝尝。” “你干嘛？雪晴她们说不可以私自拿来吃。” 清冷的小脸微微紧绷，眼神里尽是不赞同，冷霜愣了一下，笑出声，“素瓷小姐，这是我的东西。” “哦…对，”秦素瓷才反应过来，脸立马红了。 “尝尝吧，”冷霜催促她。 轻轻一抿，透明状的果肉溜进嘴里， 清甜不腻，还挺爽口。 “好吃，”秦素瓷吃完后，认真评价，“阿霜。你真厉害。” “怎么吃点东西就夸上了。” “不是因为这个才夸，我说的是你居然能把生意做到宫外去。” 宫里的人私下卖点东西，还不至于让她惊讶，但是，身在冷宫却还能发现皇宫以外的事情，在她认知里，冷霜是头一个。 “你总是一次又一次让我惊讶。” 看秦素瓷一脸羡慕的样子，冷霜突然灵光一闪，“你也可以。” “我不可以，我没有你会的东西多，”她的家族要求她侍文弄墨，而能挣钱的事，那是一样没学。 直到进了冷宫，她才惊觉，自己一点求生技能都没有，除了带进来的一点。全靠雪晴去挣点手工钱。 别说跟冷霜比，她连雪晴都不如。 “你随我来，”冷霜拍拍她，两人起身走到正厅。 秦素瓷坐下，冷霜翻出给丝绣苑画的Q版图样，放在桌上，“你看看能不能学会这种画风。” “学会？”秦素瓷把画纸拿起来，仔细看，比起丹青，此类画风简约但胜在灵动，在丹青繁盛的坊间，这种类型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素瓷小姐画艺精湛，想必这种画难不到你。” “你是要卖这种画？”秦素瓷还是没搞懂她的意思。 冷霜摇摇头，把她给丝绣苑做新品规划的事，给她捋了一遍。 季节款，隐藏款，周边……一个个没听过的词接连蹦出，秦素瓷直接听懵了。 冷霜说完，喝了口茶，才道：“能听明白吗？” “我…我会努力搞明白的，”秦素瓷郑重点头，握紧拳头，一副“我会努力”的样子，居然跟凌羽寒上课的样子有点像。 “没事，你先学一下，熟悉了你就可以自己发挥，反正产品卖得好，就给你算提成。” 又是没听过的词，秦素瓷看着冷霜眨眨眼睛，但她没有深究，反而提出另外一个疑问。 “那我也需要用碳去画吗？”她见过冷霜作画的方式，只觉新奇又聪明。 对，用笔是个问题，冷霜站起身，快步走到院子，随手挑了一块，拿进正厅。 “我现在给你示范一下，”她摊开一张白纸，歪头想了想，刚巧看到凌羽寒跨步舞剑的动作，笑了笑欣然落笔。 圆圆得脑袋，大大的眼睛，脸颊微微凸起，手脚都用圆一点的线条去描绘，手里拿着小短剑… 冷霜一边画，秦素瓷在一旁认真看，手指不自觉地跟着她的笔画在桌上划动。 “画好了，很简单吧，”冷霜吹了一下纸面上留下的碳灰，“我用不好毛笔，所以只能用这个来画，素瓷小姐可以用自己习惯的毛笔来练习。” 秦素瓷不接话，默默接过画纸，看了看，又抬眸看向外面的凌羽寒，叹道：“你把寒儿的神韵抓得很好。” “就是一些小伎俩，跟丹青比不了，但胜在有趣，大家可以图个新鲜去买。” “我会用心学习，不辜负你的信任，”秦素瓷再次郑重承诺。 冷霜拍拍她的肩膀，“放松些，要相信你学那么多年的画技并非无用。” 有这么厉害的画师坐镇，对产品的推陈出新很有用。 “谢谢，”秦素瓷小心地把画纸重新放到桌上，瞬间进入描摹状态，冷霜看着她，认真专注的姑娘就是好看。 …… 乾坤宫，傅清和被凌啸宸召见。 “近日祁阳可有收到傅恒山的信。” “殿下料事如神，”傅清和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呈上去，“今日刚收到，臣还未查看。” 凌啸宸接过来，直接拆开，大致浏览一遍，跟预想当中的内容差不多，就是催促祁阳偷解药的事。 “你这两日回家一趟，”凌啸宸把信还给他，“给傅恒山透露冷霜被调离乾坤宫。” “冷霜被调离了？”傅清和惊讶，眼睛往周围看了看，难怪每次过来都看不见冷霜。 “殿下怎能如此对冷霜？”说调离就调离，之前的种种情谊到底算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竟有些责怪之意，风意诧异地偷瞄了一下傅清和，这人果真大胆。 凌啸宸也怔了怔，不过不是因为傅清和的以下犯上，而是，他发现跟冷霜走得近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偏袒她，即便如傅清和这般看似经常跟她对呛的人。 “让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废话，”只要断了傅恒山的希望，才能真把他逼急了。 傅清和皱起眉心，有些神色不愉地接下任务，然后，直接行礼告退。 那背影，明显带着情绪。 “小傅太医…是性情中人，”风意怔怔地说道。 凌啸宸冷笑一声，“还是年纪太轻了，沉不住气。” “殿下不怕他在冷姑娘面前乱说话？” “他能说什么。” 门外，傅清和离开乾坤宫后，步伐越走越快，嘴巴抿紧。 他要告诉冷霜，她所托非人，要赶紧放下对殿下的执念，不要继续沉迷其中。 第186章 假装开心 又是一日清晨，冷霜要给御膳房送新鲜蔬菜，说道去看看和公公恢复得怎么样。 走进院子，往房间方向走过去，刚想抬手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哼唱声，冷霜抿嘴一笑，看来“娇娇”和公公满血复活了。 叩叩，“和公公是我，冷霜。” 哼唱声一顿，接着就霹雳吧啦一顿收拾的声音。 她双手在胸中交缠，“公公不急，慢慢来，别扯着伤口。” 片刻后，房门被打开，和公公微微侧着腰，身形别扭地扶着门框，但身体不爽利也不妨碍他娇嗔别人。 “哎呦，这谁啊，原来还记得来看看我呢。” 自从上次冷霜来过后，便再也没来过，和公公还装模作样地跟傅清和打听过，谁知道，冷霜居然问都没问过他。 冷霜假咳两声，手指划了划鼻尖，学着和公公那股劲儿说道：“哎呀，对不起嘛，人家最近忙。” 说完，直接跨步走进屋内，出手扶着和公公到软榻上坐下。 “现在可以坐了吗？”冷霜侧着头，上下打量和公公，看人没有一下站起来，估计是好很多了。 和公公借着她的力量，慢慢落座，呼出一口气后，才慢慢挪动一下屁股，坐稳当些。 “早就没那么疼了，伤口也开始结痂。” 冷霜点点头，转身给两人倒了茶，其中一杯放到软榻上的小方几。 “我让你安排人煮的茶，有没有喝，”其实，一看和公公的脸色，她就知道他有喝，但这人希望她说关心的话，那多问几句也无妨。 果然，和公公闻言立马就嘴角翘起，“有喝，我可是很珍惜你给的心意。” “嗯，很乖，没有奖励。” 和公公正准备低头喝口热茶，嘴巴刚到凑到杯沿，听到这话，不小心被烫了一下。 “啧，你就不能等我把这口茶喝了再说话。” 冷霜耸耸肩，不作声。 房间的窗开着，能看到外面的院子，和公公这院子里的景致明显有人打理，临近冬天，也不显颓败之色。 “你老开窗，不觉得冷吗？” “我也不是整天开，晚上睡觉不开，白天用得打开透透气，不然，我都要发霉了。” “夸张，”冷霜笑了笑，扫了眼和公公的床铺，“你要不直接换冬天的被褥得了，你现在还是得注意身体，感冒发高热都现在的你没好处。” 冷霜说话的语气总是淡淡的，很随性，但就能让人感觉的她的关心。 和公公勾起唇角，“知道了，今天就叫人来换。” “那你去尚衣局拿了冬天要用的衣物被褥没有？” “还没有，不过最近准备去。” “多拿点，我可以差人帮你送到冷宫去，另外，你帮我看看太妃娘娘有没有需要的，我帮她一起置办。” “好，我知道了。” 今天没有太阳，云层有些厚重，感觉快要压到宫殿，天色灰蒙蒙一片，不知又降了几度的天气，让天地都变得安静。 和公公拿着茶杯，用杯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把茶沫抚开，眼睛时不时瞄冷霜一眼。 “你在想什么？” “在想初雪什么时候来。”冷霜怔怔地应道，比起得到答案，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很快啦，”和公公的手顿了顿，看向窗外，“可能还有个十天？差不多吧。” “你说真的？”冷霜怔了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大脑停滞一下下后才猛地回神，转头欣喜地看向和公公。 那眼神亮晶晶的，和公公跟她认识这么久，愣是没见过。 “你很喜欢看雪？” “喜欢啊，公公是怎么知道要准备下雪了？” 和公公放下茶杯，轻扬下巴，“看到院子里的松树了吗？” “嗯，看到了。” “每当松树的针叶开始变得紧绷，甚至出现冰晶，那就离下雪不远了。” “而且，我发现最近清晨偶尔会出现冻露，前两天小傅太医一大早过来看我，还差点滑倒了。” 冷霜点点头，嘴巴微张，一副受教了的模样，和公公看着，又悄悄美上了，能让冷霜服一回，可不容易。 冷霜刚想接着说点什么，有人径直走了进来，“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你们在聊什么？” 冷霜挑眉看向几日没见的傅清和，随口应道：“和公公说你前两天，在院子里摔成劈叉。” 说完，她笑得洋洋得意，等着对方回击。 换作以往，傅清和真的会怼回去，但今天他却只是动了动嘴巴，又把话吞下了。 没达成想要的效果，冷霜战术性后仰一下，“你今天怎么了？”等不到这人回怼，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傅清和看了她一眼，自顾自给自己倒茶喝，心里暗叹，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没心没肺，难不成是在假装开心。 想到这里，他又悄悄瞄了眼冷霜，心里觉得自己的推断很对。 冷霜跟和公公对视一眼，没得出结论。 “你今天干嘛来的？”坐下就开始喝茶，又不讲话。 “你来干嘛我就来干嘛。” “啧，你……” 和公公见势不妙，立马插嘴打断，“哎，行了，两位有心啦，知道挂念着我。” 冷霜瞪了眼傅清和，别过脸，不想跟他计较。 “和公公，我给您看看伤。” 傅清和站起身，想要扶和公公到床上趴下，可顾及到冷霜在这儿，和公公有点想拒绝，“小傅太医，要不明天……” “我明天要回家一趟，没空过来看您了。” 冷霜、和公公：“你要回家？” “那赶紧看吧。” 两道声音高度同步，充着惊讶与迫切，看来两人都很期待傅清和回家。 “嗯，”傅清和应得很淡，看起来没什么兴致。 冷霜眼底闪过一丝暗芒，又可以八卦傅恒山了。 她站起身，想要告辞，“你们弄，我先……” “你在外面等我，有事找你，”傅清和叫住她，有些严厉，冷霜愣了一下，“好，我知道了。” 说完，慢慢走向房门，觉得今天傅清和今日真的很奇怪，忍不住回头看，和公公发现她的小动作，悄悄挥手，让她先出去。 房门关上，屋里恢复安静，和公公配合着趴下，傅清和低头检查。 “小傅太医今日为何生冷霜的气？” “我没有生气。” 和公公趴在枕头上翻了个白眼，还说没有。 傅清和默不作声地给和公公上药，结束后，习惯性地叮嘱，“结痂期间感觉痒也不要抓，饭食尽量吃清淡些。” “好的，我知道了，”和公公起身收拾，傅清和退到一旁，静默，突然，又像似忍不住，开口问道：“和公公，您知不知道冷霜她……” 和公公抬头看过去，“冷霜什么？” 傅清和：她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第187章 你大哥还曾想过救我们 “无事，”傅清和再一次把话吞下，算了，对方毕竟是摄政王殿下，知道他们关系的人肯定不多，自己能知道也算是个意外。 “话说一半，不像你的风格，”和公公微微隆起眉心看向他。 可惜，傅清和这人也是倔，敢说话，但他不想说的，别人一个字也别想知道。 片刻后，傅清和出来，看到冷霜正站在松树前，看得认真。 他到她身后，“看什么呢？” 冷霜早感觉到有人靠近，没有被吓到，也没回头，手指继续板着松树看，“看着针叶是不是真的变紧绷了。” 还挺有兴致，傅清和叹气，开声叫她跟上，“走吧，去药庐，有事让你帮忙。” 冷霜闻言，手一放，松树的针叶弹回去，未消散的露水掉落，她也顾不上，直接瞪着傅清和，“现在知道求我了？” 之前那是什么态度。 傅清和也没惯着她，只道：“之前说在连公公密室见过我大哥的宫女，恢复得不错，你要跟她聊聊吗？” 此话一出，说明这人清楚她爱八卦的毛病，冷霜咬了咬下唇，算了，今天暂且放他一马。 “我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走吧，小和子，”冷霜下巴一扬，绕过傅清和，傲娇地甩着头发走了。 傅清和默然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药庐， 直接去了后院病房。 有两个病人醒着，靠在床头发呆，其中一个正好是捅出傅家秘密的那位，名唤小连。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发现是冷霜时，眼里立马有了亮色。 “冷霜，你来了。” “嗯，我来了，”冷霜笑着走到床前，“听说你恢复得不错。” “嗯，还可以，就是动作还不算很利索。” “已经很棒了，其他的慢慢来。” 冷霜轻拍着她的手背，没急着开口提问，不过，姑娘心细，而且早知道会有这一天，重新回忆那段痛苦的回忆。 “冷霜，你扶我出去走走吧。” “你真的可以吗？”回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她不想刺激病人。 “没事的，我很棒不是吗？” 小连朝着她眨眨眼睛，尽量让自己笑得轻松些。 冷霜暗自叹气，顺从她的意思，吩咐伺候的宫女拿来厚外袍，给小连穿上，把人包裹好，才牵着她往外走。 门外，傅清和靠在墙上，他刚才没有跟进去，因为不确定小连现在对他什么想法，不好刺激她。 咿呀——房门打开，两个人慢慢走出来，傅清和愣了一下，想转身离去，小连却叫住他。 “小傅太医不好奇我要说的事情？” 傅清和脚下一顿，转过身，淡淡地应道：“自是好奇。” “那便一起听吧。” “好，”傅清和轻声应下，又接了一声，“谢谢。” 冷霜低头笑了一下，两个都是温柔善良的人。 三人往正厅走去，为了照顾小连，他们的步伐很难，傅清和跟在俩姑娘身后，随时准备接应小连体力不支的情况。 不过，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 他们相继在桌旁坐下，小连微微喘着气，冷霜给小连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傅清和一声不吭开始倒茶。 “小傅太医这副模样，还真有些像你大哥。” 傅清和一顿，看过去，发现小连脸上没有想象中的恨意。 他把茶轻轻放到小连手边，才轻声道：“我以为……你恨他。” 小连轻笑着摇摇头，“比起连公公，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而且，你大哥还曾想过救我们。”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冷霜猛地跟傅清和对视一眼，又同时看向小连。 “你可以仔细说说，到底有几个傅家人去过密室吗？” “就是两个，傅院判和傅太医。” 小连双手捧起茶杯，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深吸一口气呼出，才开始娓娓道来。 “我也不记得被关在那里多久了，反正每天不是被强行喂药，就是被鞭打，整天浑浑噩噩的，看着有新人被抓进来，又有旧人熬不住，被拖出去，生死不明。” “第一次见到的傅家人，是傅恒山院判，我当时趴在牢笼里，看着他，满眼震惊，只觉世上怎么会有人如此善于伪装。” 傅清和闻言，默默点头，傅恒山本就不是什么纯善之辈，他骨子里只有自私。 “他是去给连公公送药吗？”冷霜问道，她之前便有疑惑，连公公的身份不好大庭广众之下跟薛家来往，这一切只能暗中进行。 但进出宫门是要被检查的，丹药这种东西哪有那么容易送进来，而且不是一次两次，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端倪。 但如果有傅恒山帮助就不一样了，太医院之首，平日里也要安排药材输送，混进一批丹药，会比其他人容易。 “是送药，但好像不是一开始的那种，两人还发生争吵。” “这是何意？”傅清和眉心皱起，他至今为止没见过那个神秘丹药，对小连这话更加听不懂。 可冷霜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傅恒山给连公公送了他自己炼制的药，而非一开始的密药，是吗？” 小连点头，她现在还无法一下子说那么多话，冷霜能帮她把话补全，真是太好了。 “连公公不同意，所以他们吵架了，可最后为何又和好了？” 如果谈崩了，轮不到傅清逸出场。 “我也没有听全，大概意思就是傅恒山劝连公公跟他联手，就不用受外面的牵制。” 听到这儿，冷霜简直想仰头叹笑，连公公答应是因为觉得自己真能玩转整个皇宫吗？ 对方到底是谁都没搞清楚就想单飞，还想反过来当供应商，真服了。 “那我大哥又为何出现在密室？”傅清和一直没什么表情，但他也能明白傅恒山的野心，心里满是嘲讽。 “傅太医的出现，连公公也很诧异，不过，没有起疑，连续送了好几次，还会借口说记录我们的情况而走进牢笼，实则他送过来的药，只是普通的补药。” “我记得他当时曾悄悄跟我说……” 小连顿了顿，眼眶泛红，冷霜揽着她，等她呼吸几次。 “他说，要坚持住，很快就会救我们出去。” 第188章 我是冷宫的宫女 “那后来呢，”怎么就失败了，冷霜看着小连轻声问道。 “后来…”小连看了眼傅清和，被他发现得到一个轻轻的点头。 算了，他大概也猜到了。 小连咽了咽口水，接着道：“后来，傅太医换药的事被发现，连公公想出手要把他解决，傅院判阻止，说他会处理……之后，我便没再见过傅太医了。” 后面的话，她不用说，大家都已知晓，那位清风朗月的年轻太医，无端病故。 傅清和听完，整个人彻底沉静下来，他看起来神色如常，但那份静默，透着深刻的沉重。 他大概也曾心存侥幸，只要不是傅恒山亲口承认，都不愿相信傅清逸真正的死因。 然而，小连的话，又把他捶进谷底，冷霜暗自叹气，世间人心，最不可测。 窗外，阳光依旧没有冲破云层普照大地，天色灰蒙蒙一片，秋冬交际的寒风一吹，院子里的枯叶在地上飘摇，无尽萧瑟。 小连怔怔地看着，眼神放空，冷霜看两人状态都不好，便起身，轻声道：“小连，我先扶你回去休息。” 小连点头答应，两人相携走出门外，傅清和依旧不发一言，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小连本来已经走出去了，又再度折返，她扶着门框，喊道：“小傅太医。” 傅清和身子一动，慢慢抬头，眼尾发红，抿紧嘴巴。 小连浅浅笑了一下，说：“现在想起来，其实傅太医也没有嗜失信，因为他的弟弟救醒了我们。” 姑娘脸色苍白，但也极尽展露笑颜，她刚醒时，对傅家人确实有偏见，面对傅清和一个好脸都不想给，可一段时日过去，傅清和态度依旧淡淡的，但从未离开过，每日问诊治疗可见用心。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便不该承受这些，小连手指轻扣门框，又慢慢垂落，冷霜伸手想要扶她，却被摇头拒绝。 “小傅太医，奴婢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小连轻捻衣裙，微微屈膝弯腰，朝着傅清和行礼。 “啪嗒”，椅子被撞倒，傅清和腾一下站起身，眼眶猩红，慢慢抬手交叠，拱手回礼，在弯腰低头的瞬间，冷霜听到他说，“也谢谢你，把这一切说出来。” 小连起身，看向冷霜，“我们回后院吧。” 说完，她们缓步离开，正厅内，傅清和依旧保持行礼的姿势，“滴答”“滴答”，是水滴落地的声音。 冷霜把小连扶回去，等她躺回床上后，给她盖好被子。 “冷霜，你觉得我做得对吗？” “当然，你可棒了，”她都没想到小连会突然行礼，按照傅恒山的做法，小连没有恨上傅清和就不错了。 “傅太医给过我们希望，尽管没有成功，但是，我相信他真的有努力过，他不该困得如此下场，小傅太医……也不该承担这些。” 对，都是傅恒山这个老不死的错。 “好了，别多想，休息吧，”冷霜整理一下，碎发，驱动她体内的灵气花，滋养神经，很快，人便睡着了。 交代宫女多注意小连的状态，冷霜就出去了，回了前院正厅，傅清和已经把情绪收敛好，安静地坐在那里喝茶。 “小傅太医，在想什么？”冷霜故意把语调放轻快，勾着浅笑，坐过去看他。 傅清和暼了她一眼，“没想什么。” “嘴硬，一脸心思沉重的样子。” “只是在想怎么毒死傅恒山。” “噗”，冷霜笑出声，又赶紧捂嘴，不然，真的有些缺德。 但傅清和倒觉得没什么，应该说，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眼底甚至有些兴奋，冷霜看着。觉得这人又想开始颠了。 “要不你的药别做了，就让他慢慢垂老下去，等死。” “我不做，他那个神秘伙伴也会救他。” 傅恒山有炼药能力，人家不会轻易舍弃他。 傅清和当然知道，他也不敢真的破坏摄政王的计划，但心里确实堵得难受。 “好啦，所有事情都在推进，你大哥不会枉死，打起精神，明天回家还得应付。” “我知道。”傅清和低声应了一句，深深叹气。 说起回家，他才想起想跟冷霜说的话。 “别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整天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被调离乾坤宫时，指不定在哪哭。 话题怎么突然转到她身上？ 冷霜眨眨眼睛，“我……我很好啊，”各项业务都在稳步开拓，修炼又准备冲击，她真的感觉好得很。 “别装了，我都知道。” “你在说什么？知道什么？”冷霜一向自认聪明，很少听不懂别人说的话。 “你别调离乾坤宫，跟昀舟大人闹掰了。” 傅清和皱眉看她，仿佛在说，为何非要逼我说出来。 冷霜嘴巴张了又合上，来回几次，开始没搞明白傅清和为何会这么说。 “这话是昀舟大人亲自跟你说的？” “对，他让我回家告诉傅恒山。” 难怪，冷霜仰头一笑，某人也真是，要逼傅恒山出现，也不能把说成这样。 不过，看傅清和的反应，也着实有趣。 “所以，傅清和你在……关心我？” 傅清和面色一僵，别过脸，“我是想劝你，想开一点，他不适合你。” “这话，你直接在昀舟大人面前说了？” “我当然没有，”傅清和猛地瞪向她，摄政王面前，他怎么敢这么说话。 “其实你应该直接跟他说，那么，他可能就会告诉你，这一切只是为了逼傅恒山，让他急。” 冷霜耐心地跟他解释，可奈何有人不信。 “你就如此相信他？”傅恒山眼神有些难以置信，“你不要因为他的皮相而失去自己的判断。” 此话类比当初凌羽寒那句，阿霜，你不该如此肤浅。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声音变得高扬，傅清和已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了。 唉，算了，告诉他也没事。 “傅清和，其实，我本来就不是乾坤宫的宫女。” 意料之外的回答，傅清和不禁愣了一下，“那……那你是？” “我是冷宫的宫女，凌羽寒殿下的丫鬟。” 第189章 今晚这爹味儿有点重 “啪嗒”，可怜的椅子又被撞到地上，冷霜同情地往地上看了一眼。 “你认真点？别乱说话，”傅清和站起身，似乎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 “我没乱说，是真的，”冷霜眼神坦荡，傅清和无法回避。 “和公公也知道？” “嗯，知道。” “苏太医也知道？” “是…的，”声音听着有些心虚。 “御膳房的人也知道？” “对。” 一问一答，快给冷霜整没脸了。 傅清和肩膀一垮，蹲下身，“你不相信我。” 小和子委屈了。 冷霜凑过去蹲下，“我不是故意如此，一开始确实对你不信任。” 这是实话，没必要回避。 “嗯，我理解，”傅清和埋着头，那可怜样，摆明就是说，我理解，但我还是委屈。 冷霜笑了，啧，这小子今天受到的冲击确实比较大。 “对不起，行了吧，我该早点告诉你。” 傅清和抬头，看着她，“我接受。” 说完，起身把椅子扶起来，神色如常，冷霜盯着他，也缓缓起身，“呵，就知道装。” “没装，是我大度。” “滾，我大可以不说。” 傅清和不接她的话，反而板起脸，把话题拉回去，“既如此，你更加不应该和昀舟大人走太近。” 两人地位，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巨大的差距面前，冷霜很容易吃亏。 “为何？” “你别管，经验之谈，”傅清和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心里只有无力的蛐蛐，真是憋死他了，又不能把殿下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呵，小和子你真可爱，”冷霜没招儿了，起身告辞，“别担心，我会顾好我自己的。” “过两天再见。” 她转身挥挥手，潇洒得很。 …… 深夜，停了一天的厚云层，终于退去，月光弥补了白昼的遗憾，温柔地洒落大地。 抬头望去，星月依旧为伴，世上拥有分离，但好像唯有星星和月亮一直陪在彼此身边。 咿呀一声，药房的门被打开，欣长的身影缓步走出，冷淡的眼眸在看向冷霜时，变得柔和，非常自然地朝她走去，背对着天空，宛如披星戴月。 小和子，这也不能怪我看上某人的皮相啊，冷霜心里叹道，眼睛一直跟随着凌啸宸的动作，直到他坐下。 “怎么了？”凌啸宸开口问道，他怎么可能没发现冷霜一直看着他，疑似在打量什么。 不自觉地低头看了眼今晚的着装，黑金色，没什么问题，她应该喜欢才是。 “大人，听说你跟傅清和说，我被调离乾坤宫？” 凌啸宸一愣，“是的，我让他回去告诉傅恒山，想彻底灭了他等解药的心。” 果然，跟她的想法一样。 冷霜点点头，“那你说这话时，傅清和没什么异常吗？” 异常？骂了他一句算不算，凌啸宸看了眼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笑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那小子应该说不出什么好话…… “他说我们不合适，让我不要迷恋你的皮相。” 此话一出，待在树上听八卦的风驰，脚下一滑，吓得差点摔下去。 这傅清和也太敢讲了吧。 风意面无表情地拉了他一把，满脸尽是见过风雨的平静。 “你说真的？”凌啸宸看起来还算镇定。 “我骗你干嘛，”冷霜歪了歪头，特意观察他的表情，谁知这人直接起身，道：“他不用回家了，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哈哈哈哈，”冷霜愣了一下，爆出大笑，顺便把凌啸宸拉回座位上。 “他也不算说错话吧，我确实不该过分关注你的皮相。” “你听他的干嘛？按你自己的想法走。”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你想看就看。 “大人可真大方，”冷霜憋笑，一脸揶揄地调侃道。 凌啸宸假意咳嗽两声，说：“不客气。” 真是，太可爱了。 冷霜拿起茶杯抵到嘴边，把笑意掩去，抬头往上看。 今晚这天，可真浪漫。 凌啸宸看着她的侧脸，心里那点小别扭也随之消散。 其实他无需紧张，冷霜不是这么容易被三言两语影响的人。 “你和傅清和今天就只聊了这个事？” 如果是，那傅清和真的太闲了，得给他加多一点任务。 “不是，还说了傅清逸曾去过密室的事。” 冷霜把小连的话说出来，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唏嘘。 “可惜了傅清逸，摊上这么一个爹。” 凌啸宸没接话，看似在想别的事情。 “大人，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这种精神类丹药，这么容易做的吗？” 按照他们之前的分析，那个神秘丹药能被炼制出来，是赔上不少生命和鲜血的。 傅恒山，或者陆知遥，能做到？ “对啊，”冷霜才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 “有可能的。”突然虚空中传来一道声音，冷霜猛抬起头，左右看。 凌啸宸看她突然行为异常，凑近问道：“怎么了？” 冷霜看向他，眼神却不聚焦，意识已经飞到识海里。 “大神，刚才是你在说话？” “嗯。” “吓我一跳。” “抱歉。” “所以，你说的有可能是什么意思？” “如果炼药之人拥有特殊血液，就有可能做到，你别忘了，图腾的事，你还没有搞清楚，这种神秘部落，一般有传承。” 冷霜的手下意识收紧，凌啸宸看她不对劲，脸色一变，不停唤她，“冷霜，冷霜。” “啊，怎么了？” 冷霜一下子把意识抽回来，人还有些恍惚，不过，更多的是被冰蓝草的推测给吓了一下。 凌啸宸把热茶放到她手里，“是不是不舒服？早点回去休息吧。” 冷霜摇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晃神，我们刚才说到哪？” “算了，今天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凌啸宸就把人拉起身，推着她往房间走去。 冷霜拒绝不了，只能赶紧说一句，“大人，你派人重新查一下陆知遥的身世吧。” 凌啸宸一愣，不明白她此话何意，但现在不宜多谈，直接应下，“好，我会安排的，你别担心。” 在冷霜进门之际，还扬声补了一句，“好好休息，别多想。” 今晚这爹味儿有点重，冷霜偷笑一下，关上房门。 第190章 过来打我呀 晨光熹微，冷霜意外地醒得很早，看着外面未彻底大亮的天空，又没法重新入睡，索性起身洗漱，给小羽寒拢一下被子，穿上衣服，走出房间。 站在院子里伸了个大懒腰，清晨的灵植吸饱了月华，正是生机最饱满的时候，冷霜垂眸看着，满足地笑了，随即抬手，开始运起灵力，普通人看不见的荧光线丝丝缕缕地潜入地里，滋养每根灵植的根须。 她这几天都无人时做这事，让灵植长势更好更快，方便满足她做产品的需求。 结束后，她溜进了空间，冰蓝草依旧散发着荧白彩光，安静圣洁。 冷霜想起它昨晚提到得事情，打算问问看，但唤了两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便没有继续开口。 可能在修炼吧，她心里想道。 转身去了灵植区，专门采摘玉髓草，金磷芝和天星根，这几样都是做药妆不可缺少的材料， 她得偷偷搬点去药房补货。 摘完后，又看了眼冰蓝草，转身出了空间。 拿着灵植去了药房，一开门，里面井井有条，两个姑娘做事，真的很让她省心，每次都会把药房收拾得整齐干净才会离开。 冷霜进门把灵植放下，低头查看雪晴她们写下的完成记录。 焕颜生肌膏：二十瓶 祛疤膏：十瓶 素颜膏：十瓶 护手霜：十五瓶 …… 她抬头看了眼木架上的玉瓶，都是她们俩的工作成果。 “真不错啊，”冷霜笑着弹了一下桌面，哼着小调去做早饭。 等她做好汤面，凌羽寒已经把自己收拾干净，在院子里点炭火。 “羽寒，小心手。” “没事，我可以。” 天气渐冷，冷霜本来想让秦素瓷把授课地点改到正厅，关上门还能挡一下风，可被这俩师生拒绝了。 理由是，供着炭火上课更舒服，院子里的空气更好。 冷霜端着两碗汤面出来，深一口气，她这院子里的空气，确实更好。 “阿霜，快来，坐这里，”凌羽寒坐在椅子上，小手拍拍旁边的空位置。 “来了，”稳稳地把汤面放好，冷霜才坐下，招呼凌羽寒快吃。 “嗯，今天的面好像更劲道些，是谁做的？” 冷霜刚咽下一口面，又重新夹起一筷子面条，呼了一下热气，听到小家伙的问题，下意识就想回答，但话到嘴边拐了个弯，说：“你不觉得是我做的？” 凌羽寒咀嚼的动作一顿，面条还塞在嘴里，两边脸颊鼓起，像只小仓鼠。 冷霜笑着给他擦了擦挂在嘴边得汤汁，假装看不到那双转得滴溜的眼珠子，等着他怎么回应。 结果，凌羽寒把嘴里的面条嚼碎吞下后，直接扬声道：“原来是阿霜做的吗？好生厉害。” 小家伙眨眨清澈的眼睛，睫毛扑闪，突然想给做个动物耳朵的帽子，肯定好看。 冷霜被他的表情逗笑，拍拍他的小脑袋，“好啦，是秋瑾做的。” 只要秋瑾过来上班，午饭肯定算她一份，不过她也很有分寸，总是进厨房帮忙，时间久了，偶尔就会剩下她或者雪晴擀的面条。 “嘻嘻，”凌羽寒笑着低头吃面，吃了半饱，又抬头接着道：“阿霜，你不用学擀面，等我再长大一点，力量再强一点，我就跟秋瑾学擀面给你吃。” “那我也可以学。” 小家伙摇摇头，“阿霜要学，肯定都能学好，但无需如此，你不是说过吗？人不需要什么都懂，这样会很累。” “阿霜已经懂很多东西了，所以，擀面让我去学。” 哎，这孩子总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动她。 “好，那我等着。” “嗯，”凌羽寒重重地点了点头，仿佛应下一个不得了的承诺。 两人又接着吃，吹过来的风有些冷，但腿下被炭火的热气哄得暖乎乎地，嘴里又吃着滚烫地汤面，没多久，两人鼻尖都有些微微冒汗。 各自给自己脸上擦汗，凌羽寒一脸满足地赞叹，“果然，秋瑾姐姐擀的面，就是会比雪晴姐姐的要好吃些。” “鬼精灵，你还对比上了。” “不是对比，就是如此，秋瑾姐姐懂武，力道会比雪晴姐姐更足些。” 这是他发现秋瑾懂武后，专门去观察过的，所以，他也坚信，不用多久，他也能学会擀面。 “秋瑾懂武？”冷霜惊讶，但转头一想，又觉得合理，将门千金身边的大丫鬟，总不能给自家小姐拖后腿。 “是的，不过师傅说没有霍小姐武功高。” 那是肯定的，基础条件不一样。 说到霍清鸢，冷霜凑过去跟凌羽寒说了人家想要给他当陪练的事。 “你怎么看？不喜欢我就拒绝她。” 小家伙脑袋一歪，说：“我能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她的目标应该是你才对吧，她想跟你来往，拿我当借口。” 冷霜诧异，睁了睁眼睛，“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对，是怎么会第一时间看出来的。 “很难想吗？她从一开始就很想跟你玩。” 孩子心思之灵敏，再度上升。 “可以啊，凌羽寒，进步不小。” “嘻嘻，还行吧。” 小家伙现在自信了很多，听到夸赞不再腼腆羞涩，反而晃了晃小身板，大方回应。 没白交学费的感觉，真爽。 休息好，凌羽寒主动收拾碗筷到厨房，利索地搬了小板凳，挽起衣袖，开始洗碗。 秋瑾跟着雪晴主仆二人刚走进望风院，便看到这一幕，惊呼，“小殿下，您这是在干什么？” 何其熟悉的场景，雪晴简直不想回忆当初的自己。 她一把拉住想要冲进厨房的秋瑾，“你别管，没看到那位还坐着呢。” 她朝着冷霜的方向，轻扬下巴，那种见过世面的淡然，连秦素瓷看着都想笑。 不过也难怪秋瑾惊讶，丫鬟坐着，主子洗碗这种事，放到哪里，都能被扣上虐待幼主的罪名。 可偏偏有人不在乎，完全有自己的一套，连萧太妃也无法干预。 “阿霜养孩子，有自己的方式，”这句话，秦素瓷深有体会。 冷霜当然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看秋瑾皱起眉心，一副无法苟同的表情，挑眉嚷嚷道：“怎么了秋瑾，很不满意？过来打我呀。” 第191章 好爽啊 “别去，”雪晴听到，就知道冷霜又想调皮，立马揽住秋瑾，“我们去药房，挣她的钱。” 霍小姐自己缺心眼，被冷霜收拾很正常，但秋瑾是她的小姐妹，可不兴被冷霜调戏。 冷霜听到，朝着秦素瓷撇了一下嘴，眼神投诉，雪晴反应真是越来越快了，现在逗她都不轻易脸红了。 秦素瓷接收到她的眼神信息，抿唇笑了，她也觉得，雪晴愈发有趣了。 一来二去，这么点时间，凌羽寒已经收拾好，走出厨房，看见大家都站着，还有些奇怪，“姐姐们怎么都在这里？” “她们在等你洗碗，秋瑾姐姐心疼你，”冷霜说这话时，言辞坦荡得很。 秋瑾又朝她瞪了一眼。 这种场面，凌羽寒早见惯了，除了萧太妃，好像大家一开始都很诧异他要做家务。 “秋瑾姐姐，我是望风院的小主人，也该承担点责任。” “可是，您是小殿下……” 小家伙摇摇头，“我不是，我只是凌羽寒，秋瑾姐姐莫要再纠结了。” 自从习武，尤其是风驰他们给他当陪练后，凌羽寒的眼神力量与从前相比，坚定了很多，有时候认真起来，还会有些锐利。 居然跟大少爷出征的模样有点像，秋瑾点点头，心里感叹。 以前老爷会娇惯小姐，但对少爷总是严苛，不让他身边有过多的随从，很多事都让他自己干，所以，大少爷做起家务活，也挺有板有眼的。 也罢，大概男孩子就该这么养吧。 “小殿下将来一定会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秋瑾突然抛出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凌羽寒反应最好，高兴地感谢，冷霜眉眼上挑，“没想到啊，你还挺认可我的教育方式。” 秋瑾挽着雪晴从她身边走过，听到这句话，回了一句，“也不全是你的功劳。” 她本意是想让冷霜别得意，没成想，这人一向从善如流。 “确实，但我占头功。” “你……” “阿霜说的对，”童声脆响，煞是好听。 “赶紧去上工，我着急出货呢，”冷霜身子一懒，瘫靠在椅背上，随手拿了本书盖到脸上。 太阳正好，适合睡觉。 雪晴拉着秋瑾离开，嘴里小声叨叨，“走吧，咱说不过她的。” 藏在书本后的脸颊，冷霜轻轻偷笑。 …… 闲适的时间过得尤其快，冷霜感觉人还没醒，就被拉起来叫去取饭。 晃着懒洋洋的步伐走到冷宫门口，杨峰好像专门等着她似的，听到一点动静，马上把小窗户打开，灿烂的笑容瞬间占据整个窗框。 “阿霜，我在等你。” “看出来了。” “嘻嘻，”杨峰高兴地把身子缩回去，再出现时，递过来一堆油脂包。 “给你，我娘让我带的。” “哎呦，大娘这么挂念着我啊，”很奇妙的感觉，她明明没有跟陈氏见过面，却总能通过杨峰，感受到她的关心与爱护。 “我娘说，要感谢你，但买不起什么贵重礼物，就在朝阳大街上搜罗一番，买了些你可能没吃过的东西。” 冷霜一边听，一边翻看，什么同芳斋糕点，麻花，蜜饯肉铺，还有糖人和冰糖葫芦，明显是给凌羽寒的。 “怎么买这么多？要感谢我什么？”冷霜难得一脸懵圈。 “丝绣苑的新品是你做的吧，陈夫人告诉我娘，那是萧家产业，这不就是太妃娘娘嘛。” 陈氏，好敏锐啊，一点就把事情内在关系连起来了，冷霜眨眨眼睛，微不可察地打量了杨峰几眼，这人遗传了娘亲的聪慧，但是在八卦和打听消息上。 “确实是我做的，那个柳掌柜应该没心思再去烦你娘。” “其实，不用我娘说，光是朝阳大街上的各种议论声，我都能猜出是你的手笔。” “很多人讨论丝绣苑的新品吗？”冷霜猛地凑到小窗户，手指扣着边框，眼神发亮，明显很期待杨峰的回答。 “对啊，大街小巷都有人在议论，对传说中新品很是好奇，不过，你也是真厉害，怎么做到让那些参加品鉴会的人，一个字也不透露出来的。” 冷霜站起身，骄傲地双手交缠，“山人自有妙计。” “成成成，你最厉害。” “专柜那边弄得怎么样了？” “基本完成了，现在去济安堂的人，都会问药妆开业的事，关注的人应该不会比丝绣苑的少。” 好爽啊，冷霜听到这些简直想原地转圈，可惜，她看不到。 交代了一句药妆产品在赶工的事，冷霜拿着东西回了望风院，凌羽寒他们已经做好，等她吃饭。 “怎么去那么久？还这么多东西。” 秦素瓷看见她，立马起身迎上去，随手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把东西悉数放到桌上，冷霜呼出一口气坐下，“大家一起吃吧。” 雪晴正好打开其中一个包裹，看到里面的东西，立马咋呼，“小姐，这不是你最喜欢的同芳斋糕点吗？” 秦素瓷一愣，凑过去看，嘟囔：“还真是。” 雪晴很是兴奋，“阿霜这个真的可以吃吗？” “当然，请随意。” 几乎是瞬间，雪晴已经打开盒子，里面正好有秦素瓷最喜欢吃的莲花酥。 “呜呜呜，是莲花酥，小姐，你快尝尝。” 冷霜后仰了一下，雪晴是不是过于夸张了些。 “这是素瓷小姐爱吃的糕点，但因为抢手，总是很难才买到，以前……雪晴可能是想起以前的日子了。” 秋瑾的话明显顿了一下，没说出口的是，以前，大少爷回来，第一时间就去排队给素瓷小姐买莲花酥。 冷霜点点头，没注意秋瑾眼里突然出现的落寞，看秦素瓷在哄雪晴，她便招呼秋瑾，“不管她们，你也吃，别客气。” 秋瑾早就看到容记的标志，是她家小姐从前最爱吃的蜜饯，可碍于冷霜的关系，便一直忍着没说，看冷霜主动，她才状着胆子问道：“我可以带点蜜饯给我家小姐吗？她喜欢这家干货。” 唉，这一两个都那样儿，谁也别笑话谁，冷霜轻叹，“不用。” “哦～”以为被拒绝，秋瑾有些失落，但没有说什么。 冷霜补了一句，“你干嘛这副表情。” “我说不用，午休后我们一起去宁香院，这些东西我怎么着也得跟太妃娘娘分享。” “你家小姐自然也一起吃。” 秋瑾猛地坐正，一脸真诚，“谢谢你，冷霜。” 第192章 可爱风 “客气啥，这么多我们几个吃不完，”冷霜应得很随性，有好吃的当然的一起分享。 凌羽寒舔着糖人，在一旁点点头，“是的是的。” 秋瑾的性子本就爽朗，冷霜都这么说了，她就不会多客气，笑着晃了晃脑袋，拿起筷子吃饭。 “不过送你东西的人，真是用心了。” 冷霜准备夹菜的筷子一顿，“肯定啊，好几样呢。” 秋瑾摇摇头，咽下嘴里的饭菜，说：“不止是数量，这里好几家在朝阳大街都很有名，而且位置不一样，要买全，一天时间估计不够用。” “秋瑾姐姐，这些东西这么难买吗？”凌羽寒没出去过，对外面的认知仅限于书籍和秦素瓷的讲解。 所以，对什么都觉得新鲜，每每有人提起，他都会听得很认真。 “也不是说难买，是太多人买，你就得排队，好比这个莲花酥，”秋瑾向着桌上的莲花酥轻扬下巴，“它不是天天有，而且每次的量也有限，很多夫人千金都会派人丫鬟去排队买，卖完不就没了嘛。” “原来如此，”凌羽寒点点头，冷霜听到这些话，几乎能想象陈氏一个人为了买全这些东西，在朝阳大街来回跑的身影。 真好，将心比心，终有回报。 雪晴心情平复下来，才觉得不好意思，低头扒饭不敢做声。 秦素瓷知她害羞，也主动转换话题，“阿霜，你刚才说下午要去宁香院？” “对，你也一起吧，她俩在这里干活。” “我过去方便吗？” “当然方便，刚好说说丝绣苑新品的事。” “那我待会儿回清风院一趟，把这几天练习的画作一并拿过去。” “好，”冷霜点点头，突然，她想到什么，补了一句，“顺便跟你去清风院串门可以吗？” 除了宁香院和望风院，她和凌羽寒都没去过别的院子看过。 小家伙听到，也期待地看向秦素瓷。 秦素瓷被两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同时盯着，愣了一下，低头浅笑，“当然可以，不过跟你们这儿比不了，比较简陋。” “老师，没关系哒，”小家伙张嘴，应得特别响亮，果然，孩子对于新鲜地方，都会好奇。 午饭后，几人收拾一下，各就各位，冷霜把陈氏送的东西打包好，牵上凌羽寒，跟着秦素瓷去清风院。 冷宫空间有限，几个院子之间离得也不远，她们很快就到了。 秦素瓷把门打开，一股冷风窜出，冷霜侧身给凌羽寒挡了一下。 “进来吧。” “好的。” 三人步入院子，一眼过去，确实没什么好看的，就一个小木门，引起凌羽寒的注意。 “老师，那个门是去哪里的？” 秦素瓷看过去，应道：“门后面就是清鸢的院子。” 冷霜脚步一顿，想起萧太妃说过的话。 “她连夜入宫面圣。” “没来得及册封，先皇突然下旨说她德行有失，判入冷宫。” 霍清鸢比秦素瓷入冷宫要早，如果没猜错的话，清风院是她自己选的，为的就是这个小木门。 唉，冷霜暗自轻叹，她现在笃定，秦素瓷真的是为了霍清鸢主动进冷宫的。 难怪霍清鸢这么对她，这份情谊太重了，自己都活不好，根本谈不上还，只能用极不成熟的方式，把人推开。 可是，这情谊到底从何而来？ 她突然有股预感…… “我们去屋子里吧。” 思绪被打断，冷霜一眼过去，秦素瓷站在屋前，满身清冷，看似柔弱，实则刚毅。 “好，这就来，”牵着软乎乎的小手， 上前进屋。 依旧是满室清冷，但依旧能看出，主人用心的布置。 桌布是翠青色的，上面放着的茶壶和茶杯也是，挺精致，不像是冷宫会出现的东西，看来是带进来的“私货”。 走进内室，里面萦绕着女子独有的馨香，很淡，是秦素瓷给人的感觉。 放置着两张床，靠墙，呈直角状，一看就知道，分别是谁的。 “这床一开始就这样摆的吗？”冷霜问了一句，她也挺想这么弄的。 秦素瓷在箱子里拿画作，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说：“不是，其中一张本来是在外面，但我跟雪晴都觉得睡一屋比较安全，就把床弄进来了。” “怎么弄？”她是真好奇。 “就…硬拖进来。” “就你们俩？”冷霜看看床，又看看门口，眼睛比划了一下，宽度确实是够的，但很费力气。 秦素瓷听出来冷霜意思，也笑了一下，“我们俩也没想到真能办成，当然，很狼狈，拖了半天。” 当时两个人都推得满头大汗，累了就趴床上歇会儿，或者看着彼此大笑，真觉得难以置信会有这么一天。 “幸好床比较简易，”如果是她在傅家闺房的实木床，想都不想，一定推不动。 冷霜看了眼那四根快要散架的床柱子，默默点头，都不容易啊。 “冷霜你过来，”秦素瓷把画作放到书桌上，摊开，“你看看。” 冷霜走过去，凌羽寒也趴到桌边，小手交叠，肉乎乎的小下巴刚好可以放到手上。 “我根据你说的方式和动物图样画了一些，手套还有帽子的样式，你觉得怎么样？” 她逐张摊开，冷霜一张一张拿起来细看，那些她只给了大概轮廓的设计，就这么具象化了。 这才几天啊，这就是才女的实力吗？ “素瓷小姐，”冷霜面无表情了开口。 “哎，”秦素瓷立马坐正，眼神有些紧张。 “谁允许你这么厉害的？” 冷霜转头看向她，后者眨眨眼睛，张嘴“啊”一声。 “噗嗤”，冷霜笑出来，“画得很好，太妃娘娘肯定也喜欢。” “真的吗？你不用哄我，”冷霜教的这种“可爱风”她是第一次遇见，只要不授课，她就一直练习，就是不想让冷霜失望。 “真的，到时候绣娘做出来，你就知道自己画得有多好。” 一点就通，天生的设计师，只画画，太可惜了，得搞钱。 凌羽寒小手一伸，拿起一张看起来，“老师，这是什么？动物吗？” 冷宫没有动物，小家伙只在书上看过一些动物，但认不得不全。 “寒儿，这是老虎，你看过的，不过这种风格可能你没认出来。” “老虎？那不是很凶的吗？张嘴，啊呜一声，把其他小动物都吓跑了。” 凌羽寒突然模仿起来，两个大人愣了一下，纷纷笑起来。 秦素瓷：这也是可爱风。 第193章 一个恋爱脑 冷霜蹲下，双手捧着凌羽寒的脸，薅了一把，“真正的老虎当然可怕，但这样画，小朋友就不害怕了呀。” 凌羽寒又看了一眼画纸上的虎头帽，确实，这样看没有书上的可怕。 “好啦，不说了，收拾收拾去宁香院吧，”秦素瓷站起身，把画纸叠起来，冷霜帮着她收拾，不小心把桌上角落里的那堆画纸也混到一起。“哎，那些不是…” 冷霜听到，“哦”了一声，又把画纸放桌上重新分类，突然，一张画纸滑落，她弯腰伸手去接，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时，莫名一顿。 “素瓷小姐，这也是你画的？” 闻言，秦素瓷抬头看过去，愣了一下，这张怎么也在这儿？ 她一把拿过来，把画收好，嘴里胡乱应道：“嗯。” “那个男孩儿是谁？”虽然是Q版，但她能看出来，画上坐着笑的女孩儿是秦素瓷，而那个正在舞剑的男孩儿…… 看秦素瓷不说话，她试着推测，“不像小殿下，倒是跟……” “是清川，”秦素瓷说完眼睛一闭，像似在等待某种审判。 果然，是霍清鸢的大哥，听过很多次的少年将军，霍清川。 “我就猜到，他们兄妹俩还挺像，你很会抓人物神韵。” 冷霜笑嘻嘻地夸奖，听起来没有丝毫怪异，秦素瓷缓缓睁开眼，看向她，“你…没有觉得这样很不妥吗？” “不妥？什么意思？”冷霜眨眨眼睛，没听懂，眼眸清澈，不带一丝隐藏。 秦素瓷深吸气，再次呼出，“我毕竟是先皇妃子，不该对其他男子……” “噗嗤”，冷霜笑出来，摇着手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可是，冒昧问一句，你确定你是先皇妃子吗？” 冷霜敛去笑意，“而且，就算你真的是先皇妃子，但你跟霍清川相爱在先，这是事实，先皇那叫后来者，不占理。” 看刚才那幅画就知道，两人都很年轻，十八都没到，就是妥妥的青梅竹马。 “阿霜，要慎言，”秦素瓷刚生出的紧张感被冷霜打散，只剩没辙。 “我又没说什么，陈述客观事实而已。” “你真是，每次都让我…”秦素瓷笑着摇头，心里又莫名生出一点甜蜜。 很久都没听到别人说，她跟清川是相爱的。 冷霜看着她，脑子把前前后后的事情捋了一遍，总算明白情谊从何而起。 “素瓷小姐，这几年，很辛苦吧？” “其实，一切都还好，就是有时候……”秦素瓷看向窗外，能看到一点天空，眼神微微虚空，“有时候会很想念，但又不敢太想。” “那么压抑干什么，想得厉害的时候，就把回忆画下来，做成书，随时翻看。” 秦素瓷的视线从窗外转回来，落到冷霜身上，“我可以这样吗？” 她有画成丹青，但都会仔细藏起来，感觉不该放纵自己。 “素瓷小姐，在冷宫，身体不自由，但心是自由的。” “啪”，秦素瓷突然扑过去抱住冷霜，这“于礼不合”的行为，她几乎没做过。 “阿霜，谢谢你，开导我一次又一次。” 冷霜轻拍着她的背，“不客气喔，不收你钱。” 一生清冷自持的秦素瓷，就这么埋头哭了。 冷霜垂眸跟凌羽寒对视，嘟起嘴巴，用手指抵住，示意他不要说话。 小家伙模仿她的动作，回应，他知道。 即便情绪上头，秦素瓷也没忘记正事，从冷霜怀里退出来，拿手帕擦擦眼角。 “抱歉，我失态了。” “这算什么失态，对吧，羽寒。” “嗯嗯，秦老师放宽心，”凌羽寒确实是个聪明的孩子，这种情况，都没有多问一句。 “我们赶紧过去宁香院吧，不然耽误时间。” “等一下，”冷霜摁住她，“都安慰过你了，总能让我看看霍清川长什么样吧。” 说着，她毫不客气地伸手把刚才那幅画夺过来，再次翻开。 “还挺好看，应该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冷霜挑眉看向秦素瓷，一脸揶揄。 “当然不是，清川的相貌在上京城数一数二，”秦素瓷把画拿回来，也欣赏起来，嘴角带笑，她早就觉得可爱风的清川，特别好看。 “数一数二？还有谁？” “还有摄政王殿下，不过我觉得清川比摄政王好看。” 一向不敢随意讨论皇室之人，老是让冷霜慎言的人，说起爱人，直接不管不顾，还对比上了。 冷霜抿唇笑了笑，一个恋爱脑，不过，她同意这个观点。 “我同意。” “你又没见过摄政王殿下，你怎么知道。” “就是一种感觉，”反正她也觉得，摄政王不会比昀舟好看，霍清川也没有昀舟好看，但这话现在不能说。 秦素瓷看过去一眼，只当冷霜在哄她开心。 片刻后，她们收拾好，走出房门，一阵风吹过，地上的枯叶在她们脚下路过，冷霜踢到叶子，微微一顿。 她总感觉刚才霍清川手里的剑有些眼熟。 清风再次拂过，地上的几片枯叶再次被吹起，旋转而上，院门被关上，枯叶依旧乘风而起，越过院墙，逃出冷宫，穿过朝阳大街，一路向边境而去。 …… 鬼风山外围，瘴气重重，陷入其中，伸手不见五指，可如果成功穿过，就会看到里面有一处深谷。 此时，深谷内，气氛凝重，堪堪一千人跪在地上，他们穿着陈旧破烂，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旧伤口，但个个挺直腰背，目光坚定地看向深处那个半遮掩的洞穴，像守护，又像沉默的祈祷。 墨玄看了眼外面的场面，神色凝重，转身回到洞穴里。 “苏太医，情况怎么样？” 苏砚白靠坐在石床边，脸色有些苍白，额头冒汗，刚才他刚结束今天第三次施针，每次都要108针，现在，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不要问我，问他，”苏砚白朝着床上的人轻扬下巴，“或者，看看你主子的药到底到了没有。” 无归本就身受重伤，又昏迷几年，如今虽然醒来，情况也很不好，动不动就昏睡或者吐血，今天的情况尤其严重，感觉人已经有点探不出气息了。 第194章 天不亡我霍甲军 墨玄皱着眉头看向石床上躺着的人，手脚呈无力状地摊开，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穿着跟外面跪着的人不差上下，但领口位置沾了点吐血时留下的深红色血液。 脸上的肤色暗沉，嘴唇几乎没有血色，苍白干裂，双目紧闭，一道疤痕横跨整个面部，即便已经结痂多年，依旧能看出来，伤口之深几乎可见白骨。 相比之下，脸上其他小疤痕，就显得没那么严重，但也无法忽视。 “苏太医，您还有别的办法吗？”昏迷这么久都能醒过来，理应命不该绝。 “我带过来的药早就用完了，你的人也还没有把那些珍稀药材带回来，想要他抗过这一关，唯有你主子寄过来的药，能教他。” 墨玄抿唇，眉心一直没有松解，“主子身边真出现一位比您还厉害的大夫了？” 虽然之前送过来的解毒丹和固元丹，确实效果显著，他们几个能穿过瘴气而毫发无损，也是因为那位做的破瘴粉。 可是，无归如今命悬一线，情况堪忧，那位真的能做出灵丹妙药救他一命吗？ “她不是大夫，但有点神通，尤其是制药方面。” “你也别缠着我问，能做的，我一定尽力，你还不如出去发个信号，看看上京城出来的人到哪儿了。” “好，”墨玄也是真没招了，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很是挫败，每次出去看到外面那些人的眼神，胸口都难受得如大石压心。 他踱步出去，那些跪着的人瞬间看过去，墨玄不敢露出任何异样，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我出来看看送药的人到了没有。” 他也不劝他们起来，因为试过了没用，每个人对抗无能为力的方式不一样。 “大人辛苦，”跪在前头的是一位老大夫，苏砚白没来之前，是靠他苦苦硬撑，没人比他更清楚，无归的情况到底多危险。 墨玄抬头看向山谷上空，本想吩咐墨云出去发信号，刚要开口一个黑色身影从瘴气窜出，扑摔在山谷边缘。 “来者何人？”墨玄直接拔剑，眸光锐利盯着上空，那些跪着的人也瞬间站起，拔剑列队，相当训练有素。 “墨玄大人，是我，风棠。” “风棠？”墨玄惊了一下，收剑喊人，“墨云，墨雷，快，把人接下来。” 两道身影从角落处飞出，运起轻功，飞跃上去，把风棠扶下来。 墨玄迎上去，“风棠，你怎么样？” 风棠摇摇头，“先别管我，”他把背上的包袱扒拉下来，“快拿去给苏太医。” 墨玄也知道事情紧急，拿起包袱转头就往里跑，嘴里大喊，“给他准备点水喝。” 刚还跪着的老大夫红着眼眶，颤颤巍巍站起身，“我来照顾这位小兄弟。” 墨玄冲进去，苏砚白已经扶着石壁站起身，看到他，直接说：“快，把东西给我。” 接过包袱，放桌上扯开，里面露出好几瓶丹药，苏砚白一下就看到那瓶回魂丹。 “苏太医，这里有封信，”墨玄直接把信拆开，递给他。 苏砚白看到那笔画别扭的文字，有种“老泪众横”的冲动，老妹儿啊，还的是你出手帮我。 他粗略看了一遍信的内容，拿起回魂丹转身走向石床。 “墨玄，你来帮我把他的嘴巴撬开。” “是，”墨玄跟上，先一步走到无归身边，伸手把他的嘴巴拨开。 苏砚白倒出两颗丹药在手心，打算喂到无归嘴里，墨玄抬眸无意扫了一眼，顿住，“苏太医，信上不是说每天吃一颗吗？您怎么倒出两颗。” 苏砚白翻了个白眼，不理他，直接把回魂丹喂进去，才应道：“那你怎么没看到最后那句，一切以我现场判断为准。” 眼前之人，生命不断在流失，冷霜的药够猛，一次两颗就看能不能把人拉回来。 墨玄松手，无归的嘴巴自然阖上，退到旁边，跟苏砚白一起等着药效发作。 洞穴内陷入沉静，两人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呼吸都放轻了，苏砚白一直观察着无归身上的银针。 他的针法有个特点，起作用时，会发出共振的嗡鸣声，而今天施针三次，除了第一次能明显听到外，后面两次都很弱，甚至没有，这也是他之前那么担心的原因。 洞穴口，老大夫悄然而至，却不敢进入，他怕接受不了最后的结果，只能扶着石壁，呆愣地看着，手指无意识扣紧石壁缝隙，也毫无知觉。 突然，一道嗡鸣声响起，很弱，但足以让苏砚白捕捉到，他神色紧绷，偏偏压低身子，看着银针的反应。 一根，两根，直到108根同时震动，嗡鸣声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响，墨玄也看出来了，猛地看向苏砚白，“苏太医，这……” 苏砚白眼神一动不动，抬手拦下墨玄的问话，直到无归自己张嘴，大大呼出一口气，胸膛起伏变得明显，紧闭的双目微微颤动，各种生命体征重新显现。 苏砚白伸手探到无归的脉门，脉搏不算有力，但起码能清晰地摸到。 他看向墨玄笑了一下，又转头看向洞穴口，轻轻点头，“救回来了。” 短短一句话，老大夫却等了很久，他怔怔地走前两步，啪一声跪下，行大礼，“谢苏神医救我少主一命。” 苏砚白赶紧把人扶起来，“邱大夫，你干什么，赶紧起来。” 邱荣摇头拒绝，“如果不是你及时赶来鬼风山，我家少主即便醒了也撑不住。” “那你更不应该跪我。” “是，你说的对，”邱荣跪着转移方向，朝着虚空处再次行大礼，“感谢圣上和殿下，从未放弃我们。” 先皇当年派凌啸宸殿下到边境，成了他们的一线生机。 墨玄把他扶起来，“邱老，你出去跟其他人说这个好消息吧，他们还等着呢。” “好好好，我去。” 邱老红着眼眶，但眸光发亮，腿脚也变得有劲，走到外面，看着一群跪着的人，点点头，说：“救回来了。” 那一刻整个山谷鸦雀无声，不知是谁率先吼了一声，捅破了众人心中积攒的情绪，纷纷大喊起来，“天不亡我霍甲军，清川少主命不该绝。” 墨云和墨雷对视一笑，拳头相碰，虽然殿下已经下令，暂时不可再提霍清川和霍甲军，但都是上过战场的男儿，谁不懂霍甲军的感觉， 他们真的太需要发泄了。 第195章 狗东西，猪脑子 风棠拿着一碗水坐着靠在石壁上，看着眼前之景，微微浅笑，神情放松。 墨玄出来看见他，挑眉，心情颇好地走过来调侃道：“你倒是放松得很。” 他们这一整天都快紧张死了。 墨玄跟风意身份平级，风棠自然对他多有尊重，放下碗，拱手行礼，“墨玄大人…” “在外不讲究礼节，随意便可，”墨玄摁下他的手，上下打量。 “你从上京城出发，到鬼风山用了多少天？” 正常行军需要一个月左右抵达边关，但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走小道会快些。 “八天，全程除了在驿站换马，未曾停下，”为了尽早赶到，马都跑死了好几匹，到了山林地带，不便骑马，他全力运行轻功，撑到鬼风山直接脱力。 “辛苦了，我以为风意会派暗卫出来，没想到还动用了你。” 上一次送药的就是暗卫，他以为这次也一样。 “此次药物太重要，队长不放心，就让我来了。” 墨玄点头理解，风棠性子沉稳，武功高强，当属最合适人选。 墨云调皮地凑到风棠身边，锤了他肩膀一拳，“你小子可以啊，才用了八天，”他自问跟风棠武功不相上下，都没信心八天能到。 风棠回了他一拳，面色不改地回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武功进步了不少，已经在你之上。” 他说话还是那个沉稳的语调，但仔细听能品出藏在话里的傲娇，连带着眉眼，也有些飞扬。 风棠：总算明白风驰为何爱炫，真挺痛快的。 墨云愣了一下，跟墨雷飞快对视，撸起袖子就说：“来，咱俩比划比划。” 风棠不作声，但动作上已经有起身的趋势，墨玄看到，轻斥：“墨云，你干什么？欺负风棠状态不好，胡乱邀战。” 被老大训斥，墨云肩膀一垮，“是，我知道了。” 墨雷低头偷笑，墨玄瞪了他一眼，眼神转到风棠身上，“你别跟他们闹，休息好还得赶回去。” “是，”风棠应下，等墨玄走了， 他一把拉住刚想离开的墨云，“咱俩，约明天。” 跟风驰他们偶尔也会对打练习，但彼此太熟悉了，次数多了便有点没意思，但跟墨云他们有一时间没见了，过招会更有意思。 墨云脚步一顿，转头看过去，“风棠，我怎么有种你在故意挑衅我的感觉？” 这种事不应该是风驰才爱干的吗？ 风棠面色不动，沉声应道：“我没有，不是你先说提出吗？” 一向刚正不阿的人，即便有小心机，别人也不会察觉。 墨云看了他几眼，说：“成，就明天，你可别说我欺负你。” 他可怕墨玄收拾他了。 风棠点点头，看着他们飞回去角落里驻守，嘴角微翘，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他收回视线，突然察觉有人在观察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去，眸光一顿，微微低头，“顾先生好。” 顾逸尘笑着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气质如其名，儒雅出尘，衣服破旧也折损半分，放在军营，都是独一份的出挑。 风棠其实没见过他，但依旧能判断出来，当年霍甲军的少年军师，名扬边境。 “风棠大人怎知我是谁？” “先生名号，战场上无人不晓。” 顾逸尘轻笑一声，神情有些落寞，“如今还谈何名号，”如果他真那么厉害，当年霍甲军就不会败得如此惨烈。 “先生，当年之事非你一人可敌，而如今一切都在慢慢变好，不是吗？” “想不到风棠大人还挺会安慰人，谢谢。” “如实所说而已。” 风棠说完，看顾逸尘好似陷入沉思，他便想进洞穴看看无归和苏砚白，可刚抬脚走出两步，那道清越沉稳的声音再次响起，“风棠大人可是从宫中而来？” “是的，先生。” “那宫里的人……尚且安好？” 风棠思索两下，问道：“先生具体想问的是？” 顾逸尘却仿佛突然回神似的，把话题止住，“无事，大人请便。” 说完，转身离去。 风棠性子沉稳，但心思刚直不灵敏，没想明白刚才的话，便抛之脑后，往洞穴里走。 一进去，就看到苏砚白侧头趴在桌上，手指戳着包袱里的瓶瓶罐罐，似乎有些情绪。 风棠没直接过去，而是先到石床这边，察看无归的情况，看见他呼吸平稳，脸上还算有些血色，心里也放心下来。 但为了稳妥，总要多做一步，他悄声说了一句，“得罪了少将军，”两指合并探到脖子侧面的经脉处，感受到稳定跳动，彻底舒缓了眉眼。 果然，冷霜姑娘出手，从无败绩。 他转身缓步走到石桌旁，打招呼，“苏太医，好久不见。” “呵，你好啊，风棠大人，”好熟悉的阴阳怪气，苏砚白有小脾气就会这样说话。 “苏太医可是有何不满？不妨告诉风棠，我回去汇报给殿下。” “哼，要汇报才有行动，就是一点心意都没有。” 苏砚白腾一下坐起身，气呼呼地双手交缠，“凌啸宸无心就算了，你跟风意居然一点东西都没给我带，真是太过分了。” 凌啸宸那个狗东西，一声不吭就让人把他扔到这里，难得派人出来，连续两次了，都只有丹药，这个猪脑子，都不知道他以后怎么讨心仪的姑娘欢心。 苏砚白越想越生气，看向风棠的眼神也带着火花，“你们这几个就知道随主子的秉性，也不想想兄弟我……” “给你，打开看看，”苏砚白嚷嚷的功夫，风棠非常淡定地从衣服里掏出一小包东西，放到桌上。 “什么？”苏砚白刚开始输出就被打断，人直接愣了一下，但回神也快，嘴角微翘地把东西拿到手里，动作麻利地打开，嘴里不断嘟囔，“让我看看是什么？不喜欢我可不要。” 风棠轻笑，冷霜姑娘真挺了解苏太医的。 “是冷霜姑娘特意为你摘下的夜露花和雾隐茶叶。” “夜露花？” “是的，你第一次在风驰手里抢的那壶茶，就是用夜露花泡制。” “冷姑娘还说，这次你不用抢了，就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苏砚白笑得更开心了，傲娇地辩解，“我那次才不是抢，是怕风驰喝了不该喝的东西，我以身入局，帮他尝尝。” 风棠：“……” “是，苏太医大义。” 第196章 恨天家不仁 油纸撕开，花香与茶香扑鼻，苏砚白闻到，整个人都舒服了，气也不撒，人也精神。 他捏起一朵夜露花，放到鼻下去嗅，然后又放回去，拿起另外一朵，重复刚才的动作，来回几次，再次换个目标，捧了一小把雾隐茶茶叶，仔细端详。 “冷霜有没有说过，这雾隐茶有何功效？”他现在是看明白了，那丫头手里没有无用的东西。 “冷姑娘说，常喝对身体好。” 苏砚白点头，把茶叶放回去，翻开石桌上的茶壶打算煮上一壶试试。 “你喝过没有？我们一起尝尝。” 喝过，还是小殿下煮的，但风棠不敢说，“没有喝过。” 苏砚白笑了，“那我去打水。” 说着，他拿着茶壶起身，风棠看了他一下，“苏太医，还有一物。” “还有？你拿出来给我看看，”说话声音有些兴奋。 风棠又掏出一包东西，递过去，“冷姑娘交代，此搭配做隔火香薰，可安神利于入眠。” 苏砚白一顿，“啧，那不就是给无归准备的？” “冷姑娘说，一切看你安排。” 哼，话说得可真好听，苏砚白把东西拆开，薄荷草的冷香散开，闻着精神一振。 “这是什么味道？”邱荣提着一只装满水的瓦盆，打算给霍清川擦拭一下身体。 “邱老，你来得正好，宫里送了个好东西过来，得用火烧，这里有可以当做香薰的工具吗？” 苏砚白把东西展示给他看，把做法讲解一下，邱荣低头去问，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本是医者，也见识过不少珍稀药材，自然能看出薄荷草和夜露花的不凡。 “陛下和殿下用心了，我这就去找找合适的容器，”他放下瓦盆，转头就出去了，别说，腿脚还挺快，估计也好奇效果。 苏砚白看着他出去，挑了一下眉，发现风棠还看着他，那眼神藏不住事，“干嘛，以为我很小气，不舍得拿出来？” “不敢。” “呵，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兄弟，”苏砚白瞥了他一眼，指挥他，“打水给我煮茶去。” 风棠应下，走了出去，没多久，邱荣回来了，把一截短蜡烛和一个带支撑的薄瓦片放到桌上，“条件有限，苏太医莫要嫌弃。” “说什么呢，邱老，”苏砚白从容地把工具固定好，放了些夜露花和薄荷草在瓦片上，邱荣拿出火折子点燃蜡烛，很快，清幽的冷香散开，弥漫整个洞穴。 苏砚白小心地把香薰放到石床旁边，看轻烟飘向床头方向，满意了。 邱荣也走到石床边，坐下，把手帕放到刚拿进来的瓦盆里，用水浸透，拧干，从手部开始给霍清川擦拭。 “此香，稀罕，”他一边忙活，一边开口说道，苏砚白搬了块表面还算平整的提石头，坐在香薰附近，闭眼感受。 听到邱荣的话，缓缓睁开眼睛，道：“确实稀罕，”这钱，就该让冷霜挣。 邱荣笑了一下，低头不语。 他是蓉城本地人，天高皇帝远，他对上京城的天潢贵胄都不熟悉，只知道霍甲军如同蓉城百姓的再生父母。 后来，霍家军大败，霍老将军身死，少将军重伤，朝廷又送来降罪圣旨，接二连三地坏消息，那一年的邱荣，其实恨过皇家，恨圣上纵容小人得志，恨天家不仁。 时光荏苒，六年过去了，清川少主能死里逃生，却因为皇家降恩。 他不知该觉得讽刺还是无力，命运之事，往往造化弄人。 苏砚白来这里有一段时日了，刚到时，霍甲军对他和墨玄他们都有着明里暗里的敌意。 当年之事，他未曾参与，不好为先皇开脱什么，但不能让他们误会凌啸宸的善意，所以，一直尽心尽力抢救霍清川。 如今，最危险的时刻过去，他才能跟邱荣多说两句。 “我来之前，摄政王殿下就下了死命令，让我一定把人救回来，为此，我要什么支援他都可以满足。” 苏砚白说得很随性，甚至没有看向邱荣，只一味地看香薰的青烟往上飘，偶尔鼓起嘴巴吹气把药吹散，调皮得像个孩子。 邱荣何尝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况且，啸宸殿下还是将军时，已经威名远扬。 “霍甲军自然不会忘记殿下恩德。” “呵，那家伙才不稀罕你们感恩，”人放松了，未修饰的话脱口而出，邱荣听到直接愣住，“啊？”他听到了什么？ 苏砚白猛地反应过来，假装镇定地咳嗽两声，再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殿下不需要你们感恩他，只需霍甲军重新振作起来。” 凌啸宸成了摄政王，就很难亲自带兵出征，而小陛下如今正缺一位能干且绝对忠心的将军，霍清川便是最好的选择。 能重新得到重用，自然是好事，可清川少主的身体…… 邱荣拉起霍清川的裤脚，这些年是他每天坚持按摩，这双腿才不至于萎靡，但想要重新站起来，他没有这个把握。 “苏太医，你觉得我家少主的腿，能完全恢复吗？” 一个腿部有疾的将军，说出去会被人笑话，还谈何带兵打仗。 “可以，”苏砚白非常肯定地点点头，“我的医术加上这种珍稀丹药，我保他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 邱荣坐直身，呼吸急促，刚想说话，另一道声音先他一步开口，“苏太医此话当真？” 他们看向洞口，顾逸尘站在那里，后面跟着风棠和墨玄。 “茶煮好了？”苏砚白此刻最关心这个。 “是的，”风棠应道。 随后，就变成几个男人围着石桌坐了一圈，苏砚白热情地招呼着，“来来来，有杯子就用杯子，有碗拿碗，反正人人有份，尝尝上京城送来的好东西。” 嘴里叨唠，手也勤快地给各位倒茶，那香气，他闻着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顾逸尘有些着急，想问清楚霍清川的情况，“苏太医……” 苏砚白抬头止住，“别吵，先让我喝口茶。” 破了一角的茶杯，丝毫没有折损品茶人的半分兴致，他低头凑过去，深吸一口茶香气，闭目享受，再睁眼轻轻呼有热气，埋进去浅喝一口。 清香从鼻腔，到口腔绕了一圈，最后落到胃里，齿颊留香，苏砚白吧唧几口，仔细品味。 此刻，他什么都可以原谅。 第197章 敲断重新接上 “啊～”苏砚白大大叹了一口气，感觉身心都舒畅不少，连带着说话变得温柔。 “顾先生刚才想说什么？” 众人看着他，也被这份淡定感染，顾逸尘和邱荣情绪随之平复下来。 “苏太医，我们想知道少将军后续的恢复情况。” “他可以痊愈，但前提是他能熬过去。” “确实会很辛苦，”邱荣点头赞同。 苏砚白摇摇头，“不只是辛苦，他的手骨当年治疗及时，慢慢调养就可以恢复，最难的是那双腿。” “那您刚才不是说可以痊愈吗？”顾逸尘问道。 “对，我敲断重新接上，配合丹药，仔细调养，就可以了。” “重新敲断？”墨玄隆起眉心，平常人断一次已是锥心之痛，如果还要再来一次确实难以承受。 “为何要敲断？” “因为错位了，”不用苏砚白，邱荣主动解答顾逸尘的问题，“都是我的错，当年没有处理好。” 他头颅低垂，双手在膝上握拳，神色暗沉，眼底尽是愧疚。 “邱老不要过度自责，若没有你的及时处理和坚持按摩，他这双腿撑不到我来救。” 顾逸尘听完也有些心堵，他拿起碗轻轻抿了一口茶，把情绪敛去，低声问道：“需要何时进行？” “折骨术非常耗身体气血，所以，要等他元气恢复方可进行。” “那在这之前，我们什么都不能做？”顾逸尘能当军师，肯定是聪明的，从摄政王派人进驻鬼风山，他就知道，那位有任务要下达给霍甲军。 而霍甲军也需要机会重振旗鼓。 聊到这个份上，墨玄也把凌啸宸交代的任务和盘托出，本来刚来鬼风山就得说，但那时情况实在不妙，说了反而不会有好效果。 如今，霍甲军的主心骨被救回，执行任务的事，该提上日程了。 墨玄坐直身体，咳了一声，朝着顾逸尘说道：“顾先生，殿下对霍甲军确实有另外的安排。” “大人请说，”顾逸尘也挺直胸膛，下意识露出温和的笑容，但眼底没有太多情绪，熟悉他的人会知道，这是顾逸尘的谈判状态，随时分析对方接下来的话。 “殿下有令，把鬼风山里的霍甲军打散，混入各大军营，查探各大军营的内部情况，同时，”墨玄看了眼顾逸尘，接着道：“把昔日的霍甲军重新收编回来。” “重新收编的意思是……”顾逸尘强行稳住情绪，他怕墨玄说出来的不是他理想中的情况。 “就是重振霍甲军的意思。” 顾逸尘腾一下站起，嘴角抿直，目光死死盯着墨玄，“此话当真？” 他知道，霍家与霍甲军在外人看来，已然覆灭，而且还有当年的降罪圣旨压着，他们如今是见不得光的。 所以，在他的盘算里，能全部归入摄政王曾带领的黑磷军，已是最好的归属，起码，那位是真将军，不是小人。 “殿下千金一诺，岂会胡言，不然，也不会花重金买下这些丹药，为的就是想让霍甲军尽早恢复状态，执行计划。” 顾逸尘双手下垂，紧握拳头，头微微扬起，把突然涌上心头的情绪压下。 霍老将军，我们等到了，您始终信任的皇家，真的来救霍甲军了。 他缓缓呼气，双手自身体两侧抬起，于虚空中呈拱手礼，“臣顾逸尘替霍甲军接令，”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墨玄笑了一下，他丝毫不怀疑顾逸尘在霍甲军中的地位，他的话，外面的人会听。 苏砚白看气氛有些沉重，主动打散，“好了，话说完就坐下，大家都是兄弟，喝茶喝茶。” 他率先拿起茶杯，给自己灌了一杯，神情享受，此茶，有没有好处暂且不知，但是真好喝。 顾逸尘重新坐下，神情较之前放松不少，他拿起碗，做出不符合他形象的动作，豪迈地灌了满满一碗，痛快。 一切即将重见光明，真是痛快。 …… 次日，风棠醒过来，睁眼就看到蓝天，怔怔地眨眨眼睛。 鬼风山条件有限，唯一的洞穴给了霍清川，其他人都是在山谷里随地大睡，他自然也一样。 但就是方便了某些调皮鬼的突然袭击。 “风棠，你醒了吗？”墨云一下扑到他耳边，幸好他早有预感，提前侧身躲过了些，但声音依旧震耳朵。 他微微拢了拢眉心，闭目回神一下，嘴里却道：“墨云，你就这么上赶着找抽是吗？” “哎呦，风棠你变了，自信过头，我们这段时间在外，可是经历了不少历练。” 为什么习武之人要行走江湖，因为锻炼的看机会多。 他们这一组因为经常在外面跑，所以遇到的突发情况会比风棠他们组要多，所以，也先入为主地认定，提升武功的速度会比他们快。 要是换做以前，风棠也会觉得是这个道理，但如今，可不一样了，他们可是经历过望风院修炼场的人。 风棠懒得跟他争辩，睁眼，腾一下站起身，低头俯视墨云，“那就试试。” “好啊，”墨云兴奋了，站起身想当场就开摆。 墨雷走过来，一手一个揽住两人的肩膀，“打什么打，先吃早饭。” 此言在理，风棠跟墨云对视一眼，暂时停火。 安安分分地吃完早饭，休息一下，墨云已经忍不住，拉起风棠就往空地里走，后者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像被勉强拉过去似的，实则眼神带着一丝锋芒。 空地周围都是在锻炼的士兵，看见两人的架势，还有些疑惑，而几个心思灵敏的，已经跑去叫顾逸尘和墨玄了。 “顾先生，墨玄大人，墨云和风棠大人好像要比武。” 墨玄本来跟顾逸尘在清点丹药，商量如何分配用量，听到这话，骂了一句“不省心的家伙”，快步走出去。 顾逸尘昨天就听到他们的对话，所以不惊讶，甚至还有些期待，嘴边挂着浅笑，出去看鬼风山难得一见的热闹。 外面，空地上，风棠和墨云相对而立，地上刚划出一个大圆，他俩站在边缘线内。 墨雷站在他们中间，充当一回裁判。 “腿脚跨出边界，视为输，有没有异议。” “没有。” “好，双方还有何话想说？” 墨云立刻嚷嚷，“输了不许找借口。” 风棠点头，“绝不找借口，但你输了不许哭。” 这家伙爱哭，队内全都知晓。 “噗嗤”，墨雷没忍住笑出声，周围的士兵也发出一阵轻笑，墨云瞬间炸毛。 “风棠，我要抽死你。” 第198章 差这么远吗 墨云拔剑出鞘，点地跃起，直接提速冲着风棠冲过去，墨雷骂了一句，及时闪开，退到外围，跟士兵们站到一起。 “莫雷大人，你觉得他俩谁会赢，”好几个士兵围过去，兴致勃勃地提问。 别说顾逸尘期待，所有士兵也兴致高昂，昨天刚经历霍清川的生死时刻，今天这场热闹，算是难得的放松。 墨雷双手在胸前交缠，眯着眼睛看见已经打起来的两人，真不好下定论。 按道理，他跟墨云想法是一样的，他们组在外时间更多，真刀真剑上阵的次数也更频繁，自然胜算更高。 但他的心思比墨云灵敏，没错过风棠昨天说话的淡定，一下子真不好直接判断。 “我觉得……”墨雷犹豫着回应，后面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墨玄大人，顾先生。” 墨雷听到，脖子一缩，想逃跑，却晚了，一只大手出现，摁住他的肩膀，墨玄随即出现在他身侧。 “墨云性子调皮，你也拦不住是吗？” “嘿嘿，”墨雷还想哈哈糊弄过去，“队长，我拦得住墨云，也拦不住风棠啊。” 这话也没冤枉人，风棠就是跃跃欲试。 “他是出来执行任务，不是来玩的，你们……” “墨玄大人，”顾逸尘及时开口，“这种比试，军中常见，我觉得两位大人亦非鲁莽之人，生不出什么大事，况且，”顾逸尘上前凑到墨玄耳畔说道：“你不好奇他俩谁会赢吗？” 他知道摄政王手下亲信分为两组，分别由两位队长带领，墨玄便是其中一位，习武之人大多都有好胜心，这两组人又有一段时日未见，身为队长，怎会不好奇对方队员的实力情况。 墨玄闻言，看向顾逸尘，对方无辜睇歪了歪头，眼神清澈，一脸“我没有在拱火”的表情。 狐狸军师，名不虚传，墨玄别过脸，心里吐槽，罢了，大家都想看，他也不好扫兴。 见他默不作声地在墨雷身边不动，周围人也看明白他的意思，顿时高兴起来，热闹继续。 在圈内打斗的两人可没有心思关注这里，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 特别是墨云，他虽自信，但也没有轻敌，一招一式，他都用心应对，刚开始，两人都很从容，他没有察觉什么异样，可随着招式的变换，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他发现，风棠没使全力，并非他故意让着墨云，而是，他觉得六成功夫够用了。 这挑衅，震耳欲聋。 墨云咬了咬后槽牙，刚好两人剑身相抵，靠近了些，就忍不住嚷嚷，“风棠，你给老子使全力。” “你确定，”说这话时，风棠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以前不觉得，现在发现他也挺欠揍的。 “确定，我也使全力。” 两人同时向后退开，对视一眼，默契再次提剑对打，这会，不管是速度还是招式都比刚才更加迅猛锐利，尤其是风棠，几乎招招都能逼到墨云的弱点。 墨玄和墨雷看得清楚，脸上已经没有看热闹的神情，目光临紧紧锁定风棠，眉心不自觉地皱起。 墨玄：风棠的武功怎么进步了这么多？其他人也是如此吗？ 跟旁边的墨雷对视一眼，又错开，心照不宣。 另一边，顾逸尘也看得一脸认真，他是书生，不懂武，但好歹随军多年，看得懂强弱。 他身边是霍清川的左右亲卫，楚凛和楚铮，他们是两兄弟，孤儿出身，被霍老将军收入霍家，自幼跟随在霍清川身边。 “你俩的全盛时期，可以打赢他们吗？” 楚凛和楚铮对视一眼，大哥楚凛低声应道：“勉强可以对付墨云大人，但风棠大人，不行。” 随着招式的提升，墨云已经开始吃力，两人之间高下立见。 “差这么远吗？”顾逸尘低声嘟囔，若有所思。 楚家兄弟也挺惭愧的，当即表示会勤加练习。 顾逸尘却突然问他们，“你们俩的内伤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是的，顾先生。” “好，”顾逸尘拍拍楚凛的肩膀，“我想办法多留风棠大人几日，你们多去请教一下。” “另外，其他几位大人也别让他们闲着，让手底下的人多去请教武术，听懂了吗？” “听懂了，只是……”楚凛看了看周围，低声询问，“为何突然如此？” 墨玄他们也来一段时日了，霍甲军虽然人人身上都有伤，但经过上一批的丹药调理，很多人已大好，可顾逸尘也未曾提过请教这事。 本来想晚点再说，但楚凛和楚铮不一样，是该提前知道。 “摄政王殿下已同意重振霍甲军。” 楚家兄弟倒吸一口气，眼底尽是惊诧与高兴，楚凛性格稳重一点，压住情绪，问清楚：“重振的意思是，还是原来的霍甲军吗？” 顾逸尘勾唇浅笑，这问题跟他的差不多，看来大家都以为出去就会被收编。 他点点头，给兄弟二人吃一颗定心丸，“是的，前提是要分批潜入各大军营，收集情报，顺便把原来的霍甲军收编回来。” 没想到，连过去的兄弟也能收回来，楚铮激动地抱住大哥的肩膀，不敢大声喊叫。 楚凛也很感慨，他们兄弟二人跟着霍清川同进同出，当然见过凌啸宸。 那时的他还是跟他家少爷齐名的少将军，如今，已是威震边境，且高坐于摄政王之位的大人物。 可即便如此，他未曾变过，当年两位少将军之间的惺惺相惜，成就了今日的倾力相助。 “所以，我们都要振作起来，难得有这么几位好师傅在这，别浪费了，”顾逸尘眼神看向已经明显分出胜负的两人，唇边挂着浅笑，许久不见的眉目舒展。 楚凛低头一笑，顾先生一向擅长发挥他人价值，惠及己身，“狐狸”之名，就是这么得来的。 如今这熟悉的感觉再次出现，他还恍惚了一下，看来，有机会得重新给先生配一把扇子，霍甲军的军师也要重出江湖了。 “是，我们兄弟二人定不负顾先生期望。” 闻言，顾逸尘笑得更高兴了。 第199章 临终托付 “啪嗒”，墨云的剑掉落，摔出圈外，他的脚堪堪停在边缘线的位置，此局，胜负已分。 风棠把剑垂下，行拱手礼，“承让。” 墨云人还有些呆愣，似乎没明白他怎么就输了呢。 上次分别时，明明他们水平相当，这才多长时间？ 他出门在外，也未曾疏于练习，怎么就这样了呢？ 周围都是士兵们鼓掌吆喝的声音，有好些个还跑过来安慰他，“没事的，墨云大人，你也很厉害，那招式我们都没见过。” 墨云怔怔地看向他们，熙熙攘攘，说的话没一句是他想听的。 视线落到风棠身上，对方也被一群人簇拥着，气场依旧稳如泰山，不对劲，这人不对劲，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他朝着风棠走过去，墨玄突然出现，拦下他，“你干嘛，不服输想找晦气？” 墨云嘴巴一扁，有些委屈，“队长，我哪有这么输不起，我就是好奇他怎么进步这么快。” 墨玄一愣，凑上来的墨雷把他的话给说了，“一起过去抓人，我也很想知道。” 他眼睛一眯，那股精明劲就藏不住。 他们俩过去，绕开士兵们的招呼，把风棠挖出来，拉到无人处，开始盘问。 “说吧，”墨云双手在胸前交缠，下巴微扬，盯着风棠看。 可人家不吃这套，淡定得很，“说什么？我没找借口，还是你真的想哭。” “你……”墨云猛地把手放下，就想扑上去撕他，这人怎么学了风驰那套，爱损人。 “哎，有话好好说，”墨雷一手把他推开，自己过去揽住风棠的肩膀，笑颜展开，也藏不住眼尾的锐利。 他抬手轻拍着风棠的胸膛，眼睛看向他，问道：“怎么进步这么快啊兄弟，不会是，吃了什么好东西吧？” 话落，墨云愣住了，悄声跟随过来的墨玄更是直接眯起眼睛，眸光带着审视。 风棠看看这位，又看看那位，终是一笑，原来风驰一开始被队长怀疑是这种感觉啊。 他跟墨雷对视一眼，抬手搭上肩膀处的手，使了巧劲儿将人甩开。 这会轮到墨雷愣住了。 “我没有吃什么好东西，我，应该是我们遇上了好东西，回头等你们回宫，就知道了。” “好东西？”墨玄沉声开口，“你是说，那位制药之人。” 风棠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愧是能当队长的人，思绪极为敏锐。 “可以这么说。” “啧，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墨云性子急，张嘴就是催促。 可风棠拒绝，“那位的事，殿下有令，在外不可多言。” 此话一出，全体噤声，但心里都有一个结论，那位制药之人于殿下而言，非常重要。 不能接着聊，只能散去，墨云墨雷回自己的驻守位，风棠跟在墨玄身后，走进洞穴。 苏砚白刚给霍清川施针，顾逸尘在一旁看着，有些出神。 “顾先生在想什么？”墨玄问道，苏砚白也看过去，他早就发现了，顾逸尘看着霍清川时，总是走神。 “没什么，只是在想少将军这几日是否会清醒些。” “你很着急？”苏砚白挑眉问道。 “当然，昨天墨玄大人说的事，如果少将军能醒，我想征求一下他的建议。” 合情合理的说法，墨玄点头，“如此确实更好。” 苏砚白看了眼顾逸尘，说：“过两天应该可以醒一阵，但不可多言。” 长时间没有开口说话，嗓子不可一下用太猛。 “无妨，不过，可能要辛苦风棠大人多留几日，我想把安排写到信上，送到殿下手里。” 字字句句都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处，风棠出来本就要把消息带回去，可以看到霍清川彻底苏醒，当然最好。 “先生思虑周全，我定把信呈给殿下。” “辛苦。” 墨玄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总感觉顾逸尘说出话，不会只有一个目的，但他现在又看不出来什么。 苏砚白倒是有点看戏的感觉，等墨玄和风棠又出去了，顾逸尘又沉静下来，他才开口道：“顾先生希望少将军醒过来，真的只为这个原因吗？” “苏太医想多了，霍甲军一直在等少将军彻底苏醒。” “这话没错，”苏砚白从容地把香薰点燃，嘴里接着说：“但你更像在等一场审判。” 说完，他抬眸看向顾逸尘，眼神不偏不倚地直视着他。 “我听说当年进鬼风山是你和邱老带的队，这个决定，应该不是霍清川下的吧？” 以他对霍清川的伤来判断，当时应该已经陷入昏迷，且不能行走。 顾逸尘怔愣一下，低头笑了，“苏太医不仅医术高明，看人还如此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顾先生在外面总是摆着云淡风轻的脸，而在霍清川面前，在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顾逸尘在霍甲军的地位很高，也只有他下令，才可能让士兵不顾霍清川的反对，硬是把人抬进鬼风山。 为何会反对？因为儿子不会丢下老子，将军不会放弃手底下的兵，霍清川不可能逃跑，他只要还能站在那里，绝对毅然赴死，也要坚守到最后。 “原来如此明显吗？”顾逸尘自嘲一笑。 “霍清川昏迷，你是唯一顶梁柱，当然不可松懈，我只是好奇，你为何能如此迅速地做出这个安排。” 战争是残酷的，敌人不会放过霍家父子俩，只有提前部署，才能做到。 “因为，这是霍老将军的临终托付，我和邱老提前安排的。” 不管是破瘴气的药粉还是路线，都是他们联合蓉城一些熟悉地形的山民偷偷准备的。 “临终？霍老将军当时已笃定会战败？” “不是，”顾逸尘摇摇头，直直地看向苏砚白，眼神似乎在审视什么，“苏太医，我可以相信你吗？” “呵，”苏砚白笑了一下，“我不自证，你信你自己的感觉。” 他双手抬手，盘在脑后，靠在石壁上，嘴角微翘，闭眼享受香薰的气味，悠哉闲适，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模样。 随性又尽责，性子收放自如，这人真的只是一个太医吗？总感觉他身上有一股淡然的超脱感，随时可以远离世俗而去。 顾逸尘打量了他几眼，还是决定开口，“因为当时霍老将军已经身中剧毒，无力回天了。” 苏砚白：不用说，这是第二个凌啸宸，只是没他运气好。 第200章 少将军，看得见我吗 苏砚白扶额叹气，又被凌啸宸猜中，出发前，他们私底下聊过，当年霍老将军战败的真正原因。 即便出现外敌与内奸联合，但以霍家父子的勇猛，加上四十万霍甲军，应该不至于惨败至此。 凌啸宸当时思索了一会儿，说：“当年我赶到蓉城时，已经是一片尸山血海，很多事情无法查证，但如今，我自己被下过毒，大概霍老将军当年也曾遭此毒手，才会败得如此狼狈。” “可是，这也太早了吧，”虽然苏砚白也觉得凌啸宸的猜测没错，但这局布得太早了。 “确实，所以我甚至觉得不是薛家一门敢办的事。” “你猜还有谁？” “我不确定，要逼薛家暴露更多破绽才行。” 顾逸尘擅长观察，自然注意到苏砚白毫不意外的表情，“苏太医，您看着不太惊讶，是早就猜到了吗？” “一半一半吧，唉，有能力的人运气都不好啊。” “都…”顾逸尘低声呢喃，突然，他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猛地看向苏砚白，“你是说殿下他也……” “嘘”苏砚白用手指抵住嘴巴，“顾先生聪慧过人，应该明白有些事情猜到也不能说。” 顾逸尘点头噤声，眼神落到霍清川身上，难怪摄政王那么急着让霍甲军出去，他要确定其他几个镇守边境的将军是否已经倒戈或者深受毒药的残害。 他身居高位，给黑磷军势必会被人暗中盯着，不能有任何异样，唯有霍甲军，这支早已消失的队伍，能帮他做潜伏之事。 看来，六年过去，外面的朝局愈发不稳了。 少将军，你可要快快好起来。 外面，楚凛兄弟俩看到风棠落单，对视一眼，上前搭话。 “风棠大人。” 风棠看到他俩，立马回以拱手礼，“太客气了，无需如此，我们都是一样的。” “我等有事想请风棠大人帮忙。” “请说。” “我们想请大人赐教武功。” “武功？你俩武功不弱，”能随霍清川入军营，成为亲卫，楚家兄弟的能力会比其他士兵强上不少。 “跟大人比不了，”楚凛应道，两人求学态度非常坚决，风棠倒也不介意，他在这儿确实也算清闲，能帮到他们，乐意之至。 “身体状况如何？可休养好了？” 楚铮一听，就知道风棠同意了，高兴地拍拍胸膛，“已然大好，宫里送来的药，很是有效。” “当然，”风棠点点头，表情竟然有一丝不明显的小傲娇，仿佛在说，冷霜出品，当然是好的。 不远处，墨玄注意到他这转瞬即逝的表情，眼神发沉，那位到底是谁？能让风棠他们如此信服。 接下来两天时间，鬼风山的气氛变得活跃不少，从早到晚都有士兵训练的声音，偶尔穿插着风棠、墨云，他们几个的教习的声音。 清风吹过，让人惧怕的鬼风山，迎来了难得的朝气。 两天后一早，苏砚白用完早饭，按照惯例，进了洞穴查看霍清川的情况。 他把手碰上脉门，挑眉，今天的脉象又强劲了不少。 松开手，他俯身打算看看掀开霍清川的眼皮看看，手刚放上去，底下的人忽然用力呼吸了一下，眼皮抖动。 苏砚白一愣，轻声叫唤了两句，“霍清川，霍清川…” 眼皮下的起伏愈发明显，眼睫轻微抖动，但就是睁不开，霍清川想强行醒过来，眉心都皱起来了。 苏砚白赶紧阻止他，“别激动，慢慢感受身体知觉，慢点呼吸…” 他轻声引导，霍清川能听到他的声音，随着口令，一点一点找回身体的掌控权。 睫毛扑闪，慢慢睁开，光一点点透过眼缝溜进眼眶里，久违的光亮，让人下意识又闭上眼睛，适应后，才重新缓缓睁开。 霍清川怔怔地躺在石床上，眼神失焦，他这是…真的醒过来了吗？ 他的意识时而清醒，六年后第一次醒来那次，就已经听到自己被抬进鬼风山的事，后来，伤势突发，他再次陷入昏迷，直到最近这几天，才慢慢恢复了些。 苏砚白他们在洞穴里谈事情时，他偶尔也能听到一些。 他缓缓转头，看过去，苏砚白朝他摆摆手，“少将军，看得见我吗？” 霍清川以龟速的节奏，一下接着一下点头。 “看来眼睛没问题，耳朵也没问题，”苏砚白嘀嘀咕咕，手一会儿探到脉门，一会儿碰到脖颈侧面，“恩，情况还不错，试着说说话。” 霍清川下意识张嘴，却只是“啊”出一个空音，发现这点，他还紧张了一下，呼吸停滞。 “别担心，也不要硬说话，你昏迷太久，嗓子需要慢慢适应，”苏砚白察觉他的心焦，立马劝阻。 霍清川深吸一口气，放松下来，张着嘴又试了好几次，锲而不舍，苏砚白看累了，给他倒了杯雾隐茶，呼走热气，抬起霍清川的头颈，慢慢喂他喝。 “慢点喝，别撒了，这可是好东西。” 动作微微一顿，如果行动自如，霍清川这会儿可能已经瞥过去一眼。 这个苏太医，跟听声音时的判断一样，有些不正经，行事言谈随性，不像宫里的太医。 茶杯很小，只有几口，很快就能喝完，苏砚白把他放下，“缓口气，再试试能不能说出单字。” 等呼吸平顺下来，霍清川感觉丹田涌入一股热流，缓缓往上走，上半身知觉比刚才明显。 他觉得这次应该可以了。 霍清川张嘴道：“苏…太…医。” “哎，很好，”苏砚白眉眼上挑，手掌拍了一声响，又猛地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这话有点长，霍清川现在说不了，只能眨眨眼睛，让苏砚白自己体会。 “你昏迷时，意识曾清醒过？” 霍清川点头回应。 “那你岂不是什么都听到了？”包括他骂凌啸宸没良心的话。 “只有…一…点…”好费劲，每吐完一个字都要缓口气。 “幸好幸好，”苏砚白拍着小胸膛，心里暗道，可不能刚认识就败坏自己形象。 霍清川：其实，我已经知道你的性子了。 第201章 除了不能开口骂你 顾逸尘走进洞穴时间嘴角还挂着笑意，刚看到风棠他们几个都在带着士兵练习，他真是开心极了。 弯起的眉眼在转身看到墨玄那一刻，停滞了一下，接着淡定地打算从墨玄身边走过。 “顾先生还真是…”墨玄暼了他一眼，视线又回到忙前忙后的几人身上，“人尽其用。” “也不算吧，墨玄大人这不还闲着吗？”顾逸尘歪了歪头，直视过去。 墨玄一愣，真是什么话都能让这人说尽了。 “先生大才，我说不过你。” “是墨玄大人宽容大度而已，”他们来此不过是执行摄政王的命令，确实没有义务给予其他更多的帮助。 能允许做到这份上，不过是军人间的惺惺相惜，还有出于侠义之心，不然，这点算计，压根不顶用。 “顾先生为了霍甲军，费心了。” “应该的。” 把话说开后，顾逸尘心情更加舒畅，嘴角的浅笑一直挂着，直到，他跟霍清川的眼睛对视上。 “少将军…”顾逸尘怔怔地唤了一声，霍清川看见他，微微点了点头。 他猛地回神，眼眶瞬间泛红，三步并两步扑到石床边，“少将军，你终于醒了。” 霍清川没说话，定定地看向他，神色不明，连苏砚白都以为他有情绪，更何况本就心里有愧的顾逸尘。 “少将军，你可是…恨我？”顾逸尘跪在石床边，头颅低垂，述说自己的“罪状”。 “当年，是我不顾你的反对，命人将你打晕带进鬼风山。” “是我，抛下霍甲军的其他兄弟，强行带你逃离战场。” “是我，做了逃兵，有辱军人尊严。” 一句一句蹦出来，越说越重，苏砚白在一旁看着，感觉下一秒这人就要自己扇自己。 “我罔顾少将军命令，违反军纪，这么多年熬着，等的就是你亲自处置我，如今，总算是被我等到了。” 说完，顾逸尘弯腰匍匐在地，行了一个大礼，真当自己是个罪人。 苏砚白看看他，又看看霍清川，不敢插嘴，但觉得顾逸尘把话说得太严重了些。 两个主帅出事，没有顾逸尘在后面绸缪，霍清川必死无疑。 “你…起…来，”霍清川又开始蹦字，很慢，但好歹清晰。 “我不起，我罪该万死，”身为军师，他也本该跟将士们守到最后，抛弃兄弟逃离战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觉得自己确实有愧。 这么多年来，将士们一路护送，又坚决留在外面扫清痕迹的身影，一直在他的梦里循环。 他好恨，恨自己无能，带不走他们。 那一声声叫他们快走的声音，成了他心头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口。 将士们的伤，丹药可治，而他的伤，依旧在淌血，急需一场审判，来做最后的了断。 “起来，这是…命令，”霍清川气红了眼，还想挣扎起身，苏砚白赶紧摁住，“你别激动，小心气血攻心。” 说完，转头看向还趴在地上的顾逸尘，“你也起来，这时候乱认什么罪，你家少将军有力气判你的刑吗？” “人是挺聪明，就是偶尔爱犯傻。” 苏砚白嘀嘀咕咕地蛐蛐，错过了霍清川投过来的眼神。 霍清川：苏太医，谢谢你，把我的话说出来了。 外面吹进来一阵清风，接近冬天，气温降了不少，把顾逸尘吹得身体一颤，抬头看着也正在看着他的霍清川。 别过脸，注意到被子身上滑落了一点，吸了吸鼻子，起身给霍清川重新拢好被子，轻声道：“那便等少将军恢复了再说。” 霍清川的头枕在枕头上，听到这话，直接轻扬下巴，闭上眼睛，看着真是没辙了。 苏砚白别过脸偷笑，霍清川有种被摁头判人死刑的无力感，有趣极了。 而霍清川也确实有这种感觉，奈何嗓子不允许他为自己喊冤。 他以前就说不赢顾逸尘，现在，他说三个字，这人能驳回三句。 “晚点…再议，”说完，他彻底闭上眼睛休息，累了，都歇会儿吧。 顾逸尘看他这样，便起身走到苏砚白面前，低声问道：“苏太医，少将军如今的情况怎么样？” “还不错，除了不能开口骂你。” 石床上，霍清川微微往里侧头，勾起唇角。 这苏太医果真有趣，也不知啸宸从哪儿找来的人。 凌啸宸：偶遇，都是偶遇，兄弟你别过分羡慕。 顾逸尘愣了一下，咳嗽两声，有些不好意思，他刚才确实冲动了些，应该再等等的。 “那少将军可以进食吗？” “可以喝一点清淡的粥水，荤腥还不行。” “好的，我现在出去准备，”说完，顾逸尘不等回应，扭头就走，脚步麻利。 苏砚白笑着看他出去，瞥了一眼石床，道：“他出去了。” 霍清川睁开眼，看向他，“见…笑了。” “不会啊，没见过这么上赶着认罪的，还挺有趣，”苏砚白耸耸肩，那张嘴是收不住一点。 霍清川叹气，他当然明白顾逸尘的想法，心里有愧是真，想减轻他的负罪感也是真。 军师不是将士，算什么逃兵，他才是。 顾逸尘了解他，怕他醒来后陷入自责，主动把过错全揽过去。 霍清川怔怔地看着头顶的石壁，暗自叹气。 没一会儿，洞穴口又传来动静，邱荣提着水盆进来，“苏太医，顾先生的脸色怎么…” 他看向石床，发现霍清川居然睁着眼，愣住，“我是眼花了吗？” 苏砚白笑了一下，说：“得，当年的共犯来了。” 霍清川闻言，闭了闭眼睛，别又来一回，他真的睡觉算了。 邱荣反应过来，激动地坐到石床边缘，“清川，你终于醒了。” 他加入霍甲军比霍清川还早，年纪也比他大了不少，所以，霍老将军让他直接喊霍清川名字，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邱…老，”看见多年不见的长辈，霍清川也有些激动，缓缓抬手，邱荣立马接住，“辛…苦…了。” 这话他刚才就想说，被顾逸尘一顿输出堵住了。 “辛苦什么，你醒了一切都是值得的。” 邱荣眼尾泛红，他等一天太久，如今，终于有脸面去见霍老将军了。 第202章 边境军营分布 邱荣别过脸，抬手用衣袖擦擦眼泪，然后，把挂在水盆边缘的干净手帕浸湿，拧干，给霍清川擦脸。 “好好休息，别着急说话，”邱荣擦得很仔细，小心避开脸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疤，他一生未娶，无儿无女，把霍清川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到这张清俊的脸庞，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眼底只有藏不住的心疼。 霍清川有所察觉，想抬手摸上去，被邱荣摁下，“没事，会好的。” 邱老还是喜欢哄他，霍清川心里暗叹，他虽然昏迷多年，但没有失忆，刀剑划过脸上，鲜血飞溅，他深深记得。 脸被毁，他不怕，只是可惜，某人可能不会喜欢。 苏砚白当然观察过霍清川脸上的伤痕，小的那些还好说，有药材的话，他也能解决，但最严重那道太深了，估计得请冷霜出手。 但这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他的视线落到霍清川的下半身，醒来后，几乎没动过。 “少将军，你的腿能动吗？” 邱荣一愣，猛地抬头看过去，“苏太医…”言辞急切，想要打断苏砚白的话，“这事我们之后再……” 苏砚白没看他，视线落到石床上，霍清川勉强挪动了一下，没动静，他咬了咬后槽牙，再次使劲，额头很快逼出一点汗水，邱荣心疼地给他擦掉，“清川，清川，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停下，”苏砚白走到他腿部的位置，伸手到大腿位置摁压，“有感觉吗？” 霍清川枕在枕头上，微微喘气，“有…一点。” 苏砚白点点头，手顺到膝盖，摁了摁，敲了敲，“这里呢？” 得到摇头的回应。 手接着往下，到小腿位置，隔着裤子都感觉冰冷，如果没有邱荣坚持每天按摩，估计整个小腿彻底硬化。 明知道结果，但还是问了一句，“这里呢？” 霍清川还是摇头，神色有些落寞。 苏砚白点点头，大概判断到错位的部分，之后要从那里下手。 “接下来的时间，我会着重给你的腿部施针，”苏砚白说着，一脸淡定。 “我…可以…站…”霍清川紧紧地看向他，话说得不完整，但眼里情绪很容易看懂。 “可以重新站起来，但要断骨重接，”苏砚白这句话说得依旧很随性，甚至在看向霍清川时，嘴角还带着点浅笑，“少将军能撑过去，对吗？” “当…然，”没什么比再也站不起来可怕，受点折磨，算得了什么。 邱荣无声地握住霍清川的手，得到对方的轻轻回握。 一天接着一天过去，夜里的风，愈发寒冷，霍甲军每天派出去捡起干枝的人也增加了一些，保证洞穴里一直保持相对暖和的状态。 霍清川连吃了几天回魂丹，不说状态大好，但起码脸上有了些血色，说话还是慢吞吞，也算小有进步。 如此，重要的事，得提上议程，风棠该把消息带回去了。 几盏烛火，勉强照亮洞穴，夜里，吹过山谷的风会有呼啸声，“呜呜～”一阵接着一阵，一定很冷，可外面的弟兄们硬生生扛了六年。 霍清川靠坐在石壁上，望向洞穴口，有些出神。 如果能让弟兄们早点离开这里，也是好的。 墨玄带着风棠，顾逸尘带着楚家兄弟，一人搬了一块石头，凑近石床坐下。 苏砚白单手撑在石桌上，悠闲自在地品着茶，看到这场面，有些好笑。 “少将军，这是昭陵边境军营分布图，”墨玄把一张纸拿出来，顾逸尘接过，坐到石床边，摊开到霍清川面前。 自从霍家没落，黑磷军接管北境蓉城，而另外还有庭州、西宁、安南，分别是昭陵东、南、西的边境。 庭州，由靖远将军柳庆镇守； 西宁，由昭武将军赵野东镇守； 安南，由翊麾将军王笙镇守； 霍清川看着分布图，一个国家镇守边境的将军都会比较固定，纸上一个个名字，都是他熟悉到能画出样貌的人。 墨玄又接着说，“当年四十万霍甲军，折损过半，”简短的一句话，他却瞬间感觉到身边气压骤降，霍清川他们脸色都变得不太好。 折损过半，说出来容易，却是他们一起征战多年弟兄们的死讯。 霍清川重重呼出一口气，头颅向后靠在石壁上，低声道：“继续。” 墨玄抿了抿唇，“当年殿下想把霍甲军全部收编，可朝臣强烈反对，先皇力排众议，允了十万给黑磷军，其余分别安置到三方边境军营。” 又欠下一大笔人情给啸宸，霍清川暗叹，幸好，当年率先来到蓉城的是他。 “如今，殿下的命令是，让鬼风山现存的霍甲军隐姓埋名，潜入蓉城以外的三方军营，收集情报，以及为后面重整霍甲军做准备。” 墨玄默默呼出一口气，每次说到当年的事，心情都无比沉重，尸山血海的场面，他依旧记得。 顾逸尘拿出那1000人的名单，还有他挑出来的带队人选，放到霍清川面前，“少将军，你看看这个。” 霍清川垂眸看过去，一一过滤名单，视线在地形图和名单之间来回流转。 片刻后，他慢慢抬起手，顾逸尘马上把名单贴过去。 指尖落到一个名字上，“西宁。” 往下滑落，停下，“庭…州。” 这两个都是顾逸尘选出来的人，只有轮到第三个时，霍清川手指一滑，在一大堆名单里精准找到“王大牛”的名字，“安南。” 顾逸尘挑了一下眉，似乎有些意外他的选择。 “大牛，安…南人，”即便很难，霍清川还是想解释一下。 “原来如此，”顾逸尘点点头，他看向风棠，“大人，我稍后把人选和安排写到信里，给你带回去。” “好，辛苦顾先生。” “什么…时候，出去？” 墨玄应道，“殿下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霍清川拧了拧眉，“出了…什么…事？” 闻言，墨玄跟苏砚白对视一眼，看对方点点头，才说道：“薛家，已经对殿下出手了。” “什么？”霍清川惊诧，一下坐直身体，剧痛直冲心头，他没忍住，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顾逸尘、楚凛、楚铮：“少将军。” 第203章 打响名声 墨玄立马高喊，“苏太医。” “来了来了，别紧张，淤血吐出来更好，”苏砚白慢悠悠起身，楚凛神色着急地给霍清川擦拭嘴边的鲜血。 苏砚白拂开楚凛，扶着霍清川重新坐好，摸上他的脉门，脉搏有些急促，应该是受到情绪影响而已，并无大碍。 “没事，别担心。” 他松开，却被拉住袖角，“他是不是…跟我爹…一样。” 霍清川喘着气，硬是把话说完，苏砚白抬眸看过去，对方眼神坚毅，势必要得到答案。 “是，我不知道霍老将军当年是什么症状，但两人应该是一样的。” 霍清川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死死揪住袖角，呼吸愈发急促，“你…回去，不用…管我。” 他已经失去了父亲，还有很多兄弟，凌啸宸不能再出事了。 “少将军放心，宫中有人管他，能力不比我差。” 看霍清川又有第二次吐血迹象，苏砚白拿出银针，扎到他的穴口，“少将军，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风棠。” 众人同时看向在场唯一从宫中出来的人。 “苏太医说得没错，殿下如今一切安好，”简直比以前没中毒时还要好，私下里的表情都没有以前吓人。 风驰说，这都是冷霜姑娘的功劳。 霍清川知道风棠，这人不是能撒谎的性子，这才相信苏砚白的话。 他喘着气，慢慢平顺呼吸，唤道：“逸尘。” “我在。” “让他们加强恢复训练，在冬征前，抵达军营。” 每年冬天，边境军营就会征收新兵，为可能到来的杀烧抢夺做准备。 “好，我这就去安排。” “少将军，顾先生，”楚凛和楚铮两兄弟突然跪在地上，“我们兄弟请求外派。” 弟兄们都出去了，他们也想尽一份力。 “不行，”霍清川和顾逸尘同时拒绝。 “为何？”楚铮性子急，问话脱口而出。 墨玄接话，“我都能把你俩认出来，你觉得那些将军或者将军亲随会认不到？” 以前都是经常出入军营和上京城的人，基本打过照面，虽然时隔多年未见，也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 兄弟俩低下头，“确实会有这等风险。” 顾逸尘吩咐道：“你俩要留在少将军身边，届时，一起回朝复命。” “是，”兄弟二人彻底收心，专心练习，仔细伺候霍清川恢复身体。 又过去两日，风棠带着顾逸尘写好的书信，返程回宫。 此时的上京城，比他离开时，热闹了很多，因为济安堂的药妆专柜开业，丝绣苑的新品也隆重登场了。 “哎，你今天去济安堂排队了吗？” “排了，但是太多人，试用名额没排上，购买名额也没轮上，我要疯了。” “我也没买到，不过，轮上一次现场试用，效果可真是不得了，我感觉脸上的斑斑点点都消下去不少呢。” 一次就见效，很夸张的说法，如果放到别的面脂上这么说，估计早就被骂了。 可焕颜药妆的出品不一样，本就说明加入了珍稀药材，济安堂又美名在外，大家自然信任它的治疗功效。 再加上，自开业后，每日十个现场试用的名额，肉眼可见的变化，短短几天之内，焕颜药妆彻底打响了名声。 童悦和陈氏天天在装柜前忙活，一个负责给客人试用，一个在前面招待来来往往的夫人千金，每天都笑得嘴角僵硬。 这天结束，济安堂的药童把排队的人请出去，童悦也把那些还在缠着要买焕颜生肌膏的夫人请出去。 “夫人，现在真的没有现货，我们会加快制作的。” “那你得给我留十盒。” “夫人，每人每次限购两盒，不可多买。” “陈夫人，你怎能如此做买卖。” “夫人抱歉，药材珍稀，都需要人工一点点处理，确实比较耗费时间，也很难量产，请您多多包涵，或者看看其他产品也行。” 童悦挂着微笑，眼神已经流露出藏不住的无奈，这套说辞，自从两天前，焕颜生肌膏断货，她就一直重复。 “啧，那有货了你记得马上派人通知我。” “好的，夫人，慢走，夫人。” 陈氏提前走到童悦身后，看最后一位客人终于离开，童悦立马垮脸，毫无防备地向后摊，被稳稳接住。 “悦悦，辛苦你了。” 这套说辞是冷霜写信出来，叫她们练习，一开始，她们都没想到，要把这番话，说那么多次。 “大娘，你也辛苦了。” 童悦神情呆滞，借着陈氏的力，瘫坐到椅子上，发呆，突然，她“呜”一声，开始哭泣状。 “怎么了，悦悦，不舒服吗？”陈氏听到声音，急忙凑过去看她。 童悦摇摇头，“不是，我只是伤心。” “为何伤心？”开业很顺利，一切都在稳步进行中，陈氏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开心的时候了。 “我今天，又没空去丝绣苑看新品了。” 她已经心痒痒好几天了，以为焕颜生肌膏断货后，就不会那么忙，没成想，客人依旧络绎不绝，排队试用的人都没停过。 她们可是明明白白写着，全脸试用一次，也要收五两银子，这个规定，就是为了避免人数过多。 一开始，确实不少人骂，说她唯利是图，败坏济安堂名声，可是，等一个满脸红印的千金试用出来后，所有人都安静了。 等千金看到镜子发出尖叫声后，大家才像从梦里醒过来似的，争先恐后抢着排队。 有的丫鬟差点打起来，陈庭轩赶紧叫药童跑去分开她们，才避免了正面冲突。 就这样，事情一传十，十传百，每天过来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没现货，也要抢先试用一次。 陈庭轩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童悦恹恹的神情，快步走过去，“咋了，夫人，很累吗？” “不累，只是心痒痒，”大家都去抢新品，她至今还没有亲眼看到，感觉自己输了一把。 做夫君的怎会不了解她，笑着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绣包，“夫人，你看这是什么？” 童悦暼了他一眼，眼神猛地一亮，把东西一把抢过来，“这是丝绣苑新品对不对？” “对对对，你快打开看看。” 把绣包拆开，里面是一双兔子手套，不是单纯的针线绣品，还结合地洁白的毛，又软又暖和，还是没见过的兔子图样，粉白配色，深得千金和一些年轻夫人的挚爱。 “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个？” “这是参加过新品发布会的夫人帮我抢到的，原来她们都提前充值，优先购买新品，一些限定款式也只有她们能买到。” 童悦：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做法。 陈氏：冷霜真是个天才。 第204章 肯定免费呀 清晨，阳光洒入宁香院，落到凋零的枯枝上，瞧着也像似点点金光在跳跃，活泼灵动，跟瘫坐在院子里的姑娘们，形成两种对比。 “啊——”一道惊呼，吓跑了刚想到着落的鸟儿，它慌乱了扑闪一下翅膀，飞到更高些的院墙，停下，歪头看着五官乱飞的雪晴。 “小姐，你轻点啊，”雪晴靠在椅背上，一只手被秦素瓷拉着按摩，刚摁到痛处，忍不住尖叫了一下，手一直往后退，秦素瓷一边拉着她一边按摩也费劲。 霍清鸢坐在一旁，也帮着秋瑾按摩，这位好歹习过武，除了偶尔呲牙咧嘴，不至于叫出声来。 “啊——好痛，”雪晴又叫了一下，直接把手从秦素瓷手里抽出来，冷霜看不过眼，上前拍拍秦素瓷的肩膀，“我来，你去摁住她。” 不等秦素瓷站起身，她已经一把拉住要逃跑的雪晴，“你家小姐这么温柔你都受不住，看来需要来点猛地。” 说完，她直接开始使劲儿，别的不说，力道肯定够够的。 “疼疼疼，阿霜，你轻点啊，”雪晴像条虫似的在椅子上来回蠕动，还是逃离不了冷霜的“控制”。 “受着吧，不把筋脉推开，你还得痛几天。” 雪晴和秋瑾，再加上她，三个人，紧赶慢赶地搞出一百瓶药妆，直接累瘫了。 冷霜还好，她身体好，就是感觉手有一点点酸而已，雪晴和秋瑾就不行了，肩颈手臂都变得紧绷，所以，白天都聚在宁香院按摩。 用雪晴的话，就是“我要让太妃娘娘看看，冷霜是怎么压榨我和秋瑾的”。 可惜，告状对象萧太妃压根没理她，还让她叫得小声点，免得有人路过，以为冷宫白天闹鬼。 接着，就坐在院子里烤着炭火，喝着花茶，一派悠闲地翻看着秦素瓷画的新稿子。 冷霜的动作已经从手一直推到肩膀，雪晴叫得更惨烈了。 秦素瓷看着也心疼，轻柔地给雪晴擦汗，“辛苦你了，雪晴。” “没事，小姐，就痛一下而已，啊，”肩膀被用力一捏，她直接整个人就瘫了。 “阿霜，你故意的。” “苍天可鉴，我没有，是你肩膀太硬了。” 说着，把人抓回来继续捏。 “阿霜，你得给我结工钱，我要出去置办冬衣。” 虽然很痛，但也不能忘最重要的事，那“歇斯底里”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冷霜逼迫她打黑工。 冷霜仰头翻了个白眼，霍清鸢和秋瑾在一旁偷笑，萧太妃也笑着抬头看过来。 “你要置办什么冬衣，这么要紧。” “外袍，”这次一定要给小姐订制一件成色好，又暖和的。 “还有呢？” “还有……”想事情能转移注意力，雪晴这会儿也不叫唤了，认真在想要买什么。 “再买两床厚被褥，你一套，我一套，”秦素瓷柔声提醒，雪晴下意识回应，“我不用……” “你说的不算，听我的，”秦素瓷难得摆一次小姐架子，雪晴立马消停。 什么锅配什么盖，不仅适用于亲密关系。 秋瑾眼珠子转了转，抬头看着正帮她捏肩膀的霍清鸢，“小姐，我们也置办两套。” “我们？不用，给你换一套就好，”赚钱可也要省着点花，她的被褥自打入冷宫后，秋瑾给她换过一次，差点花光好不容易积攒的银两。 她本来也不愿换，可那年的上京城，实在是冷的吓人，连着下了好多天大学，地上全是积雪。 加上炭火不足，她的腿痛得厉害，秋瑾把心一横，不顾她的阻拦，直接出去到尚衣局买了一套新的。 买回来后，那年整个冬天，她都坚持秋瑾跟她一起睡，不然，就耍脾气，谁也别盖新被子。 “那怎么可以，如果钱不够，给你换一套，我添一件袍子就行。” “不行，被褥袍子都给你换。” “小姐，不要任性。” 两对主仆，沉浸于置办冬衣的讨论里，冷霜瞄一眼这对，又瞥了眼隔壁那一对，直接整无语了。 怎么还能挂心钱的事？她真有那么黑心肠吗？ 她撇了撇嘴，注意到萧太妃偷笑的表情，瞪了她一眼，转头看向不远处，在练习马步的凌羽寒。 不管天资有多高，进步有多大，基本功这东西都是得天天练习，这是冯嬷嬷的教学原则。 所以，马步的练习每天都要进行，很枯燥，可小家伙从不拒绝。 她眯眼打量一下凌羽寒身高，孩子好像长高了些，这套习武专用衣服看着有些短了，要不买重新做一套？ 不行，得做两套，其他的，也要两套两套地订。 冷霜在心里默默盘算，萧太妃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知道心思跟雪晴秋瑾她们差不多。 “本宫想插一句，”萧太妃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全场安静。 秦素瓷：“娘娘，您请说。” “既然已经跟丝绣苑有来往，为何还执着于尚衣局呢？那边的款式，也不怎么样嘛。” 萧太妃这话有些夸张，宫中绣娘的水平，肯定差不了哪里去，只是冷宫的人能拿到的款式确实一般。 “那…那不然呢？”霍清鸢左看看右看看，没想明白，直接开口求问。 冷霜也品出各中意味，双手在胸前交缠，问道：“娘娘的意思，是让丝绣苑给咱们安排冬衣？” 秦素瓷反应也快，听到这话，眼神一亮，“是可以做新品的样式吗？” 她没好意思直接问，是可以用她画的图样来做吗？ “看你们的喜好，本宫不喜欢强人所难。” 说完，萧太妃从容地端起茶杯，一下接着一下地用杯盖把茶沫拂开，那架势，就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冷霜眯了眯眼睛，还没说话，雪晴幽幽地冒出一句，“娘娘，那个…贵吗？” 萧太妃动作一滞，冷霜立马抢答，“雪晴，你真不懂娘娘的心意，她能提出来，肯定是免费呀。” 话落，几道目光瞬间落到她身上。 霍清鸢眨眨眼睛，这话是这样理解吗？ 秦素瓷默默低头扶额，挡住偷笑的唇角，而秋瑾和雪晴就有些惊诧。 这人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话的？ 第205章 给你干活 萧太妃嘴角带笑地轻斥一句，“你还能缺银两？” 这丫头现在的入账门路多着呢。 “娘娘，这不是缺不缺的问题，我得存钱为以后作打算，”她朝着萧太妃眨眨眼睛，就差把那句“我以后出去要买大宅院，要花很多钱”说出来。 萧太妃当然不会真跟她计较，而且，她的确没想收她们银两。 她慢慢放下茶杯，懒懒地掀起眼眸，看着眼前几个生得亭亭玉立的姑娘们，心情舒畅，下巴轻扬，道：“不收钱。” “哇～”一阵惊呼，里面就数雪晴最开心，工钱不用刚到头还没捂热就送出去了，她也能存下来。 日子真是愈发有盼头了。 “阿霜，你后面有活记得继续找我，”雪晴有感而发，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存钱。 明明已经接受余生都得在冷宫度过，但自从遇见冷霜，跟萧太妃来往后，这日子真的一天比一天有劲头，就好像…好像，她们真的还有未来。 冷霜好笑地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大家正兴奋呢，这丫头的脑回路怎么这么神奇。 “有有有，多的是，”虽然还没问杨峰，但她丝毫不担心焕颜药妆的生意。 背靠济安堂这个大靠山，就肯定不缺有钱客人来光顾。 所以，后面肯定要持续补货的，说起这个，她得找一天空档进空间冲破瓶颈期。 冰蓝草跟她说了，灵力上升，空间里的灵植长势和效力会随之提升，也就是说，同样的配方，不用这么多药材份量，也能做出一样的效果。 这简直就是降低产品成本的最佳方法。 秋瑾听到冷霜的话，嘴角微翘，雪晴有活，基本不会拉落下她。 霍清鸢站在一旁，听到这话，神情有些落寞，大家都有活干，连素瓷姐姐也开始给丝绣苑画图了，只有她…什么都没有。 清鸢，与人来往，要学会主动，脑海突然闪过萧太妃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她默默深吸一口气，悄咪咪瞄了冷霜一眼，拳头一握，突然跑到她身侧。 “你干嘛？”冷霜后仰了一下，打量霍清鸢。 “我也可以去吗？” “去哪里？” “给你干活。” 冷霜一愣，秋瑾速度更快，起身就想阻止霍清鸢，“小姐，你不用。” “秋瑾，”萧太妃开口，秋瑾看过去，动作立马停住，太妃支持小姐这个行为。 霍清鸢也感觉到萧太妃的鼓励，更加大胆，“我武功不错，一些粗重的活我也能干。” 冷霜上下喵了她几眼，说：“你确定？很辛苦，你看她俩就知道了，整天就窝在我那间小小药房里，非常逼仄。” 莫名其妙说得自己那里是黑工厂的感觉。 “我可以接受，”她自小随着父亲出入军营，再辛苦，也比不上军营的生活。 冷霜停了一阵不说话，各方都有点紧张，萧太妃也在悄悄注视着，又不敢开口逼迫，冷霜有自己的主意。 “好，那下次你跟着秋瑾一起过来吧。” 霍清鸢先是一愣，话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才回过神来，冷霜真的答应了。 “谢谢，谢谢你，”她有些激动，视线无意识地看向旁边，跟秦素瓷的目光碰到一起。 “清鸢，恭喜你，”秦素瓷温柔地看着她，霍清鸢直接扑过去抱着她，像孩子归家，“素瓷姐姐。” 秦素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抬头看天，你看到了吗？你最宠爱的妹妹长大了。 …… 午饭后，冷霜跟凌羽寒说了一声，就溜出去了，她要去见见傅清和。 到了药庐，前院很安静，正厅也没有人，她转头往后院走去。 几个宫女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她，自觉行礼，“冷姑娘。” “你们好，小傅太医在里面吗？” “在的，这两天又有别的病人意识清醒了些，小傅太医正观察着。” “好，你们忙，我进去看看。” 冷霜推门而入，一步一步往里走，开始听到傅清和的声音。 “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无人回应。 “你能跟我说句话吗？” 还是无人回应。 冷霜蹙眉，怎么回事，是类似小连那种情况吗？恨上了傅家？ 她快步靠近，发现小连也在旁观，对方看到她，还惊讶了一下，想张嘴打招呼，冷霜打手势制止了她，自己悄悄靠近。 只见一个病人，神情呆滞地靠在床角，看着不像意识清醒，但没有完全失焦的眸光又证明她人是醒着的。 “怎么了？”她悄声问傅清和。 “不知道，醒过来，惊讶了一下，就躲到床角不说话了。” “脉象如何？” “平稳，我估计是心理问题。” 她转头看向小连，“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估计是意识突然清醒，有些吓到了，让她缓缓…”冷霜说着话，突然注意到病人的手在无意识且很轻微地比划着什么。 “纸笔，”她低喃一声，傅清和没听清，低头问道：“什么？” “派人准备纸笔，看看她要画什么。” 还留在房中的宫女听到，立马去准备，很快就把纸笔拿进来。 毛笔染了墨水，冷霜轻轻放在病人手里，白纸就放在她跟前。 “你可以画下来，”她柔声提醒一句。 病人没有看她，却握了一下手里的毛笔，冷霜退后，静静观察着。 片刻后，病人终于有了反应，提起毛笔开始在白纸上描绘。 本来傅清和还有些期待，以为会得出一个什么东西，结果，他看不懂。 “估计是乱画的。” “不，”冷霜应了一句，一眼不眨地盯着病人，心跳越来越快，她好像认出来这是什么了。 结束落笔，病人闭眼直接晕了，宫女赶紧过去扶她躺下，把画纸递给冷霜。 傅清和凑过去看了几眼，还是不懂，“这是什么？” “你跟我出来，”说完，冷霜看都不看他，神色肃穆地转身走了。 傅清和心头一紧，快步跟出去。 两人来到正厅，冷霜倒是有兴致先给自己倒茶喝。 “你见过这东西？” “见过，你也差点见过。” “何时？”傅清和皱起眉心，冷霜挑眉提醒他，“脱衣服那次。” “你是说，祁阳？” 冷霜点点头，“这就是他后背上的东西，图腾。” 第206章 你中毒了 “图腾？”傅清和神色惊诧，他往这方面想过，这东西古老而神秘，平常人难以遇见。 “对，我看到时也很惊讶。” “那你当时为何不让我碰？”还一个劲儿地把他赶走，不让他接触祁阳。 “因为祁阳背后的图腾是活的，如果你碰了，我图腾会被激活，惊动藏在暗处的人。” 傅清和沉默，他能听出来，冷霜在保护他。 “下次不管出现什么新的东西，你都要告诉我，” 傅清和皱起眉心，嘴角抿直，“别把我当小孩子。” 冷霜瞥了他一眼，笑道：“没把你当小孩，只是当时我也不确定是什么东西，不敢冒险。” “我不管，下不为例。” “呵，行，”冷霜浅笑一声，应下了。 “先不说这个，你回家怎么样？” “就那样，跟之前差不多。” 冷霜闻言，坐直了，“差不多？他不可能不着急，还是你没说我被调离乾坤宫的事？” 傅清和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不了解他。这人着急也不会让你察觉，不然，怎么做到大家对他印象那么好呢，他能忍也擅装。” “啧，老狐狸，”冷霜骂了一句，“那我就不把护心丹卖给他，就让他急。” 冷霜像小孩儿耍脾气似的，双手在胸前交缠，哼了一声。 傅清和现在已经习惯了冷霜这种，一会儿正经一会儿欢脱的性子，只是有时候也会感慨，原来摄政王殿下喜欢这样的女子。 真是眼光独到。 “卖不卖，你跟昀舟大人商量，我就不过多干涉了。” “那你回家一趟，就没发现点什么？” “有啊，发现昀舟大人安插在傅家的探子了。” 冷霜心头一紧，“探子被发现了？”那岂不是很危险，听说是个姑娘。 “放心，我帮她掩盖过去了。” 说起来，那天还挺惊险。 自从进了太医院，他即便回傅家住，基本都在自己院子闭门不出，除非傅恒山派人找他，别的，他都懒得接触。 因此，他之前都没注意到傅夫人身边的名唤梨月的新丫鬟。 直到上次回家，冷霜特意交代过，陆知遥大概率在傅家，他才有了在府里闲逛的动作。 为了不引起奇怪，吃晚膳时，还特意多吃了些，最终过饱，在府里踱步消食。 “你们为何站在这里？” 傅清和走到府里一个偏僻角落，看到那间侍卫驻守的院子，状似惊讶地问道。 “清和少爷，”两名侍卫看见傅清和，规矩行礼，“我们是受到老爷吩咐，在这里驻守。” “这么晚了也不准休息？里面住了我爹看上的新姨娘？”傅清和调侃道，但眼睛很“守规矩”地没有故意往里看。 如果是别人，两名侍卫是敢直接不搭理，甚至把人轰走，但傅清和不一样，自从大少爷仙逝，傅清和已经隐隐有取代大少爷成为傅家新家主的势头，可以的话，侍卫不敢得罪他。 只是说，“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不知道那么多。” 傅清和笑了一下，心里有数，但不好一下子问那么多让人怀疑，侧过身刚打算离开，却看到有道黑影爬上了院墙，发出点声音。 “谁？”两名侍卫赶紧看过去，然而，什么也没看到。 “刚才明明是有声音的吧，”两名侍卫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底的疑惑。 “清和少爷，您刚才有听到声音吗？” 傅清和耸耸肩，神色无异，“我没听到，不会是隔壁程家的猫又偷跑过来了吧。” 程家夫人喜欢养小宠物，猫猫狗狗好几只，还不喜欢关着它们，偶尔就会跳到附近几家的院子里，然后，又自己跑回去。 这事，周围几户人家都习惯了。 “你们要想确定，怎么不进去看看？” “没有老爷吩咐，我们不得入内。” 呵，这是什么蠢蛋命令，如果里面真的发生大动静，还得跑去找傅恒山再做定夺吗？ 真有贼人，这么点时间早跑了。 “那你俩自己看着办，我先回院子。” “清和少爷慢走。” 傅清和踱步离开，脚下节奏跟来之前一样，真就像散步路过一样。 他走到拐角处，确定侍卫看不见他后，快速躲到假山里，沉声道：“出来。” 没有回应，他冷笑一下，继续说：“看来是要我去请傅夫人了……” 寒光迸现，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抵住他的脖颈，“你果然发现了。” 梨月从暗处窜出，眸光锐利，死死盯着傅清和的眼睛，明显带着杀意，换做别人，早吓得叫出来了。 可傅清和依旧淡定，他垂眸看着梨月，镇定地说：“你中毒了。” 虽然对方装得很强势，可傅清和好歹是个太医，一点微弱的反应都能让他发现异样。 “说，你不会揭发我。” “呵，”傅清和嗤笑，“我不答应，你又能如何？” “我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那你动手吧，”傅清和脑袋向后靠在假山上，“麻烦你通知殿下，帮我收尸，说我辜负圣恩，不能再继续为他和陛下效力了。” 梨月一愣，“你是殿下的人。” “不然你以为傅家谁会帮你转移侍卫的注意力。” 那俩侍卫也是蠢，他说是猫，还真就信了，也不四处检查一番。 “你之前就知道我了？” “没有，我只知道殿下安排了人进傅家，但我没有特别注意，毕竟我也不常回来。” “如此，”梨月呢喃一句，紧绷的精神一松，药效就上来了，她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了一下，傅清和立马接住她，“你怎么样？” “头晕，好像看到一层层雾…”梨月眼神开始失焦，傅清和知道她药效发作了，只能着急忙慌地先把人带走。 “你不要晕过去，我带你去我的院子，”还真是多亏了傅夫人不喜欢他，把他院子安排在傅家较为偏僻的位置，距离假山很近，也基本不会碰到别人。 身为大夫，偶尔跟女子接触也避免不了，但此刻傅清和还谨记着男女大防，不敢抱，也不好背，情急之下只能把梨月的一只手搭在肩膀上，说了句“得罪了”，然后，揽住她的腰身，快步走了。 第207章 命不久矣 傅清和的院子，布置很清简，除了些医书，连个好一点的摆件都没有，东西很少，一股冷感，像主人一样。 把梨月放到软榻上，说是软榻，其实，也没有垫，天气冷了，躺上去的感觉更硬。 “我这儿比较简陋，你将就一下，”傅清和扶着她躺好，转头去拿自己的药匣子，别看盒子小，里面装的都是好丹药，其中就包括他针对药庐那边的病人症状，自己研究出来对缓解精神类毒药有效的丹药。 要不说他是天才呢，还真给他摸出点门道。 “你除了头晕。还有其他感觉吗？” “恶心，开始看不清东西，”梨月低声说着，突然，感觉脑袋被打了一下似的，痛得她直冒冷汗，用头敲着软榻，来缓解疼痛。 “好像有人拿针戳我的脑袋。” 傅清和赶紧把人摁住，感觉梨月的症状跟那些密室出来的病人说得症状有点像。 如果真是那种药，他目前解决不了。 “啊……”梨月又叫了一声，她本身习武，力气比一般女子大些，傅清和摁住他，还被打了好几次，但都没声张。 “我先给你用药缓解一下，”情况危急，他也顾不得能不能根治，把症状缓解下来再说。 他一手摁住梨月，一手打开药匣子，拨开上面的丹药，露出藏在最底下的，拿出来，直接塞进梨月嘴里，捂住，“别叫，把药吞了。” 梨月也配合，吃下丹药，强忍着疼痛，等药效发挥。 傅清和也有些紧张，这算是这药第一次使用，不会起反作用，就怕没用。 幸好，梨月渐渐缓过来了，她拍了拍傅清和还捂在她嘴上的手，示意他放开。 “啊，抱歉，刚才太紧张了，”傅清和也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把手松开，退后两步，才小心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没有刚才痛，头还有些晕，但好多了，谢小傅太医救我一命。”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折在这儿，我还不好跟殿下交代。” 梨月没回应，闭上眼睛缓着气。 傅清和看她确实好点了，提出当下最重要的问题，“夫人找你怎么办？” “我告假三天回家省亲，今天是第一天。” 本来，她是计划潜入那个院子后，找到陆知遥，然后，把消息传回宫里，谁知道，第一天就中招了，怪她心急了，不该碰那只青桐鼎，刚推开，就有雾气喷出来。 “我这个药还没成熟，估计无法完全解决毒素，你应该有传消息的方式，写信给殿下，让他赐解药。” 他知道，冷霜当初做的解药，苏太医都留给殿下保管了。 “好，打扰小傅太医，我先回去……” “你能回哪里去？回家省亲能一天就回来了？” “我不回夫人院子，暂且出去府外……” “你别折腾了，就留在这儿，没人会来，不然回头出事，我还得想办法救你，浪费功夫。” 梨月怔愣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看外面的天色，明白他说的在理，便顺从地应下了。 傅清和没说话，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片刻后，她拿着被褥和枕头出来，“先用着吧，其他的明天再说。” “不用麻烦，我这样就可以。” “我不是一个虐待病人的太医，闭嘴吧。” 梨月看了他一眼，心里暗道，难怪傅家的下人私底下都说傅清和难相处。 明明是为人着想的事，却冷着一张脸说，而且话也不怎么好听。 “谢谢小傅太医。” 傅清和默不作声，吭哧吭哧把东西弄好，说了句“晚安”，便离开了。 梨月看着穿越窗台打在地上的月色，彻底松了口气，闭上眼睛睡去。 房间内，傅清和躺在除了软垫，其他一无所有的床上，无声叹气，他明明记得绘柜子里有备用的被褥和枕头，怎么就没了呢，哪个下人做事如此丢三落四。 最后，他拿了件厚一点外袍盖在身上，头枕在手上，闭眼睡觉。 …… “所以，殿下第二天就派人把解药送过去了？” 冷霜最关心这件事，如果还没解决，她都想让昀舟把人带回来让她看看了。 “对的，”傅清和点了点头，忽然眉目飞扬，神情变得傲娇起来，“你猜，我做的丹药撑了多久？” “第二天一早？”冷霜挑了挑眉，故意说道。 果然，傅清和听到这话，立刻摆脸，“怎么可能这么快，撑到第二天下午才失效。” “哦~厉害厉害厉害，”冷霜啪啪啪地给臭屁小和子鼓掌，“我早说过了呀，你很优秀。” 傅清和满意了，嘴角微翘，拿起杯子抵到嘴边，快速说了句“还行”，马上低头喝茶。 以前，大哥也会夸他聪明，但会伴随着点出他不足的地方，而冷霜夸他，就只是单纯夸，且非常热烈直接，这感觉还挺新奇的。 “不过，傅恒山还挺狠的，直接在那房间下那么重的毒药，难怪他不怕有人闯进去，这是想顺手捞多一个试验品。” 傅清和闻言，也很认同，“而且，我觉得药效表强了不少。” “你怎么知道？” “我问过小连，傅恒山给的药跟连公公一开始用的药，发作起来有什么区别。” 冷霜眨眨眼睛，这问题够狠，但确实是个好问题。 “小连说，连公公的药会强烈很多，有几个受不了的，第一次吃没熬不住，口吐白沫死了，而傅恒山做的，可能要吃两三次，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可我看梨月的情况，她是迎面被喷了毒气，症状便如此明显，那不就说明傅恒山的药力变强了。” 傅清和大胆地做着推断，冷霜一边听，一边无意识地敲着桌子思考，“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如果真是如此，我更担心陆知遥快要命不久矣。” “为何？” “我还没跟你说过吧，精神类毒药最为难制，连公公背后的人应该是用了大量人命才炼制出来的，而傅恒山没有这个条件，除非……” “除非？”傅恒山不由得坐直了些。 “除非，制药之人本身是拥有特殊血液，而药效表强的话，很有可能是，血液用量增加了。” 第208章 冷姑娘，在这里…不妥吧 傅清和猛地看向冷霜，“你确定？” “我不确定，所以才让你去找陆知遥。” “等梨月状态好点，我让她带我进去看看。” 冷霜看向他，上下打量，眼神怀疑，“你进去？笨手笨脚，小心给人家梨月拖后腿。” “我…我平日里还是有做一些身体锻炼，”只是没有每天坚持而已，傅清和别过脸，犹犹豫豫地把话叨叨完，睫毛扑闪。 算了，不逗他，冷霜手指弹一下画纸，“这个我先带走，你若要进去那院子，记得提前跟昀舟大人，看看能不能暗中安排人接应你们，别吭吭哧哧直接往里跳。” 真是孩子带多了，有时候觉得看到年纪比自己小的，都忍不住多叮嘱两句。 “我知道，你别担心。” 傅清和不是无脑之人，冷霜放心地拍拍他肩膀，走向门口，刚跨出去，脚步一顿，“突然想起来，那梨月岂不是在你房间住了三天？” “对啊，不过，我们可没有同榻而眠。” “我当然信你，不过，你也别跟其他人说，她毕竟是个姑娘家。” “我知道。” 冷霜点点头，这回真走了。 回到望风院，看到杨峰，顺便问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焕颜药妆这两天的情况怎么样？” “相当好，”说起这个，杨峰便兴奋起来，“我娘说，以前不觉得，现在感觉那些人的银两像大风刮来似的，试用一次五两，还是很多人抢着排队，现在焕颜生肌膏缺货，那些千金夫人就让丫鬟或者小厮过来抢试用名额。” 冷霜笑了一下，毫不意外，女人为了变美，真的什么都愿意尝试。 “其他产品卖得怎么样？” “每天都有出货，我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你估计又得开始制作了。” “成啊，”让雪晴她们再休息两天，又要开始当牛马了。 “护心丹还有人过来追问吗？” 杨峰点头，“有，我前两天下值回家，顺道去济安堂接我娘，正好看到傅夫人带着丫鬟又过来问护心丹的事。” “那济安堂掌柜怎么说？” “陈掌柜直接说还没有炼制完成，让傅夫人稍安勿躁。” 冷霜挑了挑眉，“傅夫人看起来很急？” “可急了，眉头紧皱，看着挺凶，”杨峰讲这些时，很投入，一言不合就给你模仿起来，冷霜每次看到都觉得好笑。 “我知道了，如果陈掌柜问你护心丹的事，你可直接说，还没有做出来。” “明白，”虽说东西赚钱，但杨峰依旧听冷霜的，别人追着问，他也不急不躁，也不会去催冷霜。 夕阳西下，天边换上火烧云，整片天空都衬得金光一片，像仙女编织的霓裳。 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冷霜牵着凌羽寒慢慢回到望风院，跟接孩子放学似的。 “羽寒，今晚想吃点什么？盒饭就只有一个肉片青菜。” “我都可以，阿霜你刚从外面回来，选容易的做，别太累。” “不累，我去外面也没干什么事儿。” 冷霜挽起袖子，走进厨房，小家伙自己走到院子里，找了个椅子坐下，倒杯茶一边喝一边翻着秦素瓷留给他的书，都是关于外面一些地方异闻，闲时看看还挺有趣。 小腿离地，轻轻地晃荡着，看得津津有味，突然，头顶出现一道身影把夕阳的金光挡住，凌羽寒眨眨眼睛，缓缓抬头看去，“大哥哥？” 第一次在还是白天时看到凌啸宸，小家伙还有些懵，“大哥哥今天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早点过来，看看你最近练习怎么样。” “现在看吗？”小家伙有些惊诧，眼珠子左看右看，“可是风驰哥哥还没有来。” 树上，风驰咬紧牙关，忍住不出声，小殿下，我在这里。 “不着急，先吃饭。” “哦，”小家伙点点头，仰头歪着脑袋看向他，“那大哥哥是要在这里吃晚膳吗？” “不欢迎？” “我不是这个意思，阿霜…唔，”小家伙张嘴就想喊冷霜，被凌啸宸一只大手直接捂住，“我自己过去找她，你继续看书。” 说完，大手放开小嘴巴，又在他头顶摸了一下，才走向厨房。 厨房里，冷霜正切着肉，隐约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放下菜单，想走出去看看。 “哎呦，”鼻尖撞到宽厚的胸膛，冷霜抬头往上看，“大人，人走路是有声音的，你觉得对吗？” 凌啸宸低头跟她对视，笑了一下，“我以为冷姑娘能察觉院子里的一切。” “有风驰他们在，我也不用时刻保持警惕，偶尔松懈一下，不过分吧。” 一边说，一边转身回到灶台前，打算继续切肉。 “不过分，”凌啸宸跟在她身后，在她拿起菜刀前，先一步摁住，“我来做吧。” 男人身形高大，靠过去，还伸手挡在姑娘身前，有种把人拥在怀里的错觉。 冷霜有些惊诧地抬起头，“你还会做饭？” “边境条件有限，什么都得回一点。” “那…那，”冷霜收回视线，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突然蹦出一句，“那你把外套脱了吧。” 说完，凌啸宸眼神带笑，一脸揶揄地看着她，“冷姑娘，在这里…不妥吧？” 冷霜抬眸撞进他的眼底，瞬间回神，“我的意思是，你把外套脱了，免得做饭时弄脏，想什么呢，大人你的思想很有问题喔。” 不迷糊的时候，冷霜的战斗力能直接倒打一耙。 凌啸宸呵笑一声，懒得跟她争执，随手把宽大的外袍脱了，塞到她手里，“拿好，出去外面等着。” 冷霜笑嘻嘻接过衣服，抱在怀里走到外面院子，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到椅子上，期间，嘴角一直挂着微笑。 转头，看到凌羽寒定定地看着她，还尴尬了一下，假咳一声，解释道：“大哥哥要做饭给我们吃，所以，把外套脱了，免得弄脏。” 话落，树上树下，一大一小同时做出圆嘴的表情。 凌羽寒：“大哥哥居然亲自下厨？” 风驰：殿下居然亲自下厨？ 冷霜傲娇地点了点头，“对啊，没想到吧。” 第209章 来晚的人，不懂我 “确定有些意外，”凌羽寒点点头，站起身，“我去看看。” “哎，”冷霜叫住他，小家伙以为过去打扰不好，谁知，她话锋一转，“带上椅子坐着看。” 就这样，两个人一人拿了一张椅子，放在厨房门口坐下，双手捧脸看着凌啸宸忙活。 凌啸宸抽空看了门口一眼，顿住，她俩是怎么做到动作一致，表情一致的？他低头笑了一下，说：“怎么坐在这儿？” “看你大显身手，”冷霜应道，眼珠子就没离开过男人。 黑色衣服很显身形，尤其是腰身位置，劲瘦有力，难怪以前看偶像剧，如果男主角做饭，女主角会喜欢从后面抱过去，身材这么好，不抱有些可惜。 冷霜的视线游离到凌啸宸侧脸，又转到身旁的凌羽寒身上，小孩儿习武后，脸上的肉少了些，两人这会儿看着，还挺像。 她咂咂嘴巴，又重新看向凌啸宸，低下头，算了，孩子在，不合适，自己抱自己吧。 凌啸宸炒着菜，察觉那道一直在他身上流连的目光消失，暗自叹息，他以为她会扑过来。 冷霜：想什么呢，我能是这样的人。 男人做饭，动作都是大开大合，感觉三两下就把晚饭做好。 凌羽寒懂事地把菜端出去，冷霜打湿了手帕，给凌啸宸擦脸，“大人辛苦了。” 两人看得很近，夕阳余霞透进来，能看到彼此脸上细腻的皮肤。 “你开心吗？” 冷霜动作一顿，看向他的眼睛，浅笑，“当然开心。” 还没有男人专门给她做过饭呢，还是长这么好看的，赚了。 凌啸宸舒缓眉眼，轻声道：“那就好。” 夕阳余晖慢慢隐去，冷霜点亮灯笼，新的金光亮起，伴随着最后的晚霞，照得满院都是温馨的暖黄色。 燃起桌子中间的炭火，凌啸宸重新把外套穿上，三人相邻而坐，围着寻常饭菜，开始享用。 冷霜夹了一筷子肉片给凌羽寒，“尝尝看，大哥哥炒的肉片是不是比外面送进来的好吃。” 凌啸宸看了她一眼，再怎么着他的厨艺也没有御膳房的好。 小家伙倒是迫不及待地把肉塞进嘴里，仔细嚼动，咽下后，大声说道：“好吃。” 冷霜也刚吃了一块肉，点头同意，“我也觉得好吃。” 这姐弟俩惯会夸人，凌啸宸笑了一下，随手夹了御膳房送来的肉片炒青菜放进嘴里。 “这…”凌啸宸愣了一下，咀嚼的动作慢下来，眼神看向那道青菜肉片。 冷霜笑出声，凑过去低声说：“怎么样？是不是感觉自己厨艺还挺好的？” 凌啸宸转头看向她那笑得俏皮的脸蛋，“你不是跟御膳房关系挺好吗？怎么不让他们改善一下？” 肉是菜的，青菜看着是被虫子咬过的，他以前真不知道，御膳房还能做出这种东西。 看他面色不渝，冷霜立马安抚道：“我改善了呀，不然你以为今晚的食材从哪儿来的，只是送到的冷宫的饭食自有传统有规定，我又何必强求他们配合我改变，这一弄，不知道得惊动多少人，不值得。” “拐个弯，我自己加菜，不也吃得挺好，两边的人都轻松。” 两人说得小声，冷霜几乎是靠在他耳边说的，烘得他耳朵有些发红，幸好，天色早已暗下。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冷霜侧过头，看向他的眼睛，实则是观察他的神色，怕这人脑子一热，做出为她出头的事，真没必要。 凌啸宸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夹了一筷子自己做的菜到她碗里，“你吃我做的吧。” 然后，默不作声地转过头继续吃饭，但大多数时候，他夹的都是御膳房的那道青菜肉片。 冷霜注意到，悄悄笑弯了眉眼。 树上，风驰看着树干，看着院子里的三人，一脸感慨。 风意到了，看他这副模样，还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风驰瞥了他一眼，又重新看向那温馨三人组，冷霜眼疾手快地给殿下夹了一块大肉，被瞪了一眼还偷笑。 “没怎么，来晚的人，不懂我。” 风驰幽幽地摇着头，风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吃饭三人组，依旧迷茫。 …… 晚饭后，他们仨在喝茶消食，凌羽寒知道风驰很快就到，在院子里，来回慢走，舒展一下手脚。 “他是不是长高了些？”凌啸宸端着茶杯，眯着眼看向孩子，神情适然。 “是的，可能跟习武有关。” 凌啸宸不接话，眼神丈量一下凌羽寒的身高，这么看着，感觉快要跟陛下差不多高，看来，陛下也得勤加练习了。 轻微的落地声响起，风驰到了。 “风驰哥哥，”凌羽寒高兴地跑到风驰跟前，他真的挺喜欢这几个陪他练习的大哥哥。 “小殿下，”无论凌羽寒态度如何，风驰他们每次都坚持行礼。 随后，又转头看向凌啸宸，“大人。” “开始吧，像平常就行，不用管我。” “是。” 风驰率先走到院子中央等候，凌羽寒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凌啸宸。 冷霜顺着他的目光，侧头望向同一目标。 “去吧，我会好好看的。” 小家伙立马高兴了，提着小木剑，开始跟风驰比划起来。 凌啸宸也确实看得认真，人也坐直了，冷霜靠过去，低声道：“我发现，小殿下真的挺喜欢你的，”甚至有些崇拜，刚才那道目光，是孩子在期待凌啸宸的关注。 “怎么了？又想吃醋了？”凌啸宸最怕冷霜深究这些迹象，因为他很清楚，孩子的反应除了是对强者的仰慕外，还有受到血缘关系的影响，凌承煜每次练完剑法，也是这么看着他的。 冷霜一向聪明，他只能一直用模糊的态度搪塞过去。 果不其然，手臂又被打了一拳，他往旁边看了一眼，求饶：“冷姑娘下次出手能不能轻点。” “不能，你嘴欠，受着吧。” “好的，”低头一笑，没有人觉得他嘴欠，只有冷霜会用如此稀罕的词来形容他。 两人又看了一阵院子里的比划，冷霜终于问出今晚的疑惑，“你今天到底为何这么早就过来了？” 是因为提早下班吗？ “听说，你又看到那个图腾了？” 冷霜一怔，脑子转了下，反应过来，原来是担心她才这么早跑过来。 第210章 超越 “傅清和跑去跟你说了？” “嗯，还说你让他跟梨月去找陆知遥，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一样的图腾。” 冷霜听到，立马坐直身体，“这小子可真会栽赃，明明是他自己先说的，让梨月带他进去，我还笑话他，别拖人家腿。” 冷霜双手在胸前交缠，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凌啸宸看在眼里，只觉得可爱。 “他可能不好意思这样说，怕我跟你一样，取笑他第二次。” “毕竟，”凌啸宸挑了挑眉，“他看起来确实瘦弱一些。” 冷霜笑出声，轻轻捂着嘴巴，眉眼弯曲，双肩不停抖动，月光洒在她的脸上，落到眼底，温柔俏丽。 凌啸宸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这次看到还会觉得害怕吗？” 冷霜止住笑声，想起第一次看到活图腾时，莫名生出迷茫慌乱的情绪，这人就带她飞上高楼看星星。 这次听到图腾再现，担心她又不开心，便早早跑过来，也不问，直接下厨做饭给她吃。 凌啸宸依旧不算多话，但做的每一步都很贴合她的心意。 “没有害怕，更多的是疑惑和好奇。” “你觉得那宫女看到的会是谁？”这也是凌啸宸还没想通的地方。 “等孩子睡了，晚点再说。”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凌羽寒身上，小家伙已经有些吃力，但还在咬牙坚持，这会为了躲避风驰出招，下意识用木剑撑地，整个人在空中翻转一下，避开攻击，稳稳落地。 然后，他自己也懵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直到听到风驰说：“小殿下的反应能力，又进步了。” 他才反应过来，眸光闪亮，猛地看向坐着的两个人，“阿霜，大哥哥你们看到了吗？我刚才这~样翻身，”小短手挥舞着木剑，模仿刚才的动作，在空中划了一道。 “我当然看到你刚才这~样翻过去，落地还站得稳稳地，很厉害，”冷霜学着他的动作，举起手划了一下，然后开始鼓掌。 而相比起冷霜的鼓励式教育，凌啸宸显得沉静很多，“嗯，确实进步不少。” 啧，冷霜瞥了他一眼，想说他不懂给予孩子鼓励，但想到这人兴许也没带过孩子，便算了。 受到认可，凌羽寒高兴地原地小跳一下，比划着木剑还想再试一次刚才那招。 “今晚就先练到这里吧，”冷霜站起身，拿出手帕给小家伙擦汗，然后，牵着他往房间走，“跟两个哥哥说晚安。” “阿霜，今天不可以晚一点睡吗？”小家伙仰头央求道，换做平常，冷霜说什么，他都会马上执行，但今天突然使了个“大招”，人有点小兴奋，想再炫一下。 “不行，你还在长身体睡眠很重要，”这种事情上，冷霜向来不会惯着孩子。 “阿霜~” “去睡觉吧，明天再试，”凌啸宸开口阻止他。 “可是我怕我明天就忘记了。” “如果真忘记了，那就说明刚才只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而你其实还没有完全掌握这一招，得继续练习。” 凌啸宸本来气势就强，沉着脸说教，没人敢忤逆，凌羽寒抿了抿嘴巴，嘟囔：“我…我知道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冷霜浅笑着摸摸他的脑袋瓜，弯下腰问道：“现在可以说晚安了吗？” 凌羽寒点点头，牵上冷霜的说，“大哥哥晚安，风驰哥哥晚安。” 凌啸宸微微仰了仰下巴回应他，风驰不能，自然要正式回礼，“小殿下晚安。” 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凌羽寒收拾自己的速度快了很多，不一会儿，便一身爽利地躺到床上，冷霜给他盖好被子。 “阿霜，你觉得我现在的剑法如何？” “羽寒进步飞快，我也要强攻一下，不然要被你赶超了。” “阿霜惯会夸张，我现在还不会翻墙呢。” 这孩子，还记着她之前从外面翻墙回来的事。 冷霜点了一下他的鼻子，“让你学这个不是为了翻墙用的，将来你自会关明正大离开这里。” “我知道，”凌羽寒眨眨眼睛，“阿霜，大哥哥平日里也会对你严厉吗？” “怎么，刚才被他吓到了？”按道理这孩子没那么脆弱。 “不是，我没关系，秦老师授课时偶尔也会如此严厉，但是，我怕你不习惯，”虽然他如今见到的人不是很多，但没有人会这么跟冷霜说话，包括萧太妃。 小孩子又想装大人了。 冷霜笑了一下，想让他别担心，话到嘴边，又开始逗他，“那如果他真这么对我，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先跟他讲道理，告诫他不能凶你。” 冷霜忍着笑，道：“这招没用怎么办？” 凌羽寒想了想，“那…那我就揍他。” “你又打不过他。” “那是我年纪还小，可我总会长大的，会有超越他那一天。” 孩子眼神异常坚定，“阿霜，我习武就是为了保护你。” 总觉得这孩子挺喜欢凌啸宸，但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却是永远的底线，这句话，想说不感动也很难。 “谢谢羽寒，阿霜记住了，不过，别担心，大哥哥对我很好，没说过一句重话，”冷霜亲了一下她额头，“睡吧，明天又是更厉害的凌羽寒了。” “嘻嘻，阿霜晚安。” “晚安，宝贝。” 小家伙带着浅笑入眠，冷霜摸着他的小脑袋，心里暗道，孩子这么有上进心，她也不能懈怠，明天就进空间升级去。 月亮高悬，夜更深了。 冷霜轻轻关上房门，走到凌啸宸身边坐下，“让大人久等了。” “无碍，”坐在这院子里喝着热茶，比在寝宫对着一堆奏折舒服。 冷霜接过凌啸宸塞到她手里的热茶，顺手拍了他一下，“你下次教导孩子，说话能不能温柔点。” “他这就被吓到了？”凌啸宸微微皱起眉心，这样都受不了，可不行。 “怎么可能？我教的孩子哪有这么脆弱。” “那就是你慈母心泛滥，见不得孩子受委屈。” “哎，打住，我可不是这种人。” 冷霜把孩子担心她的话说出来，骄傲地朝着凌啸宸挑眉，“不错吧，孩子为了给我当靠山，要挑战你。” 凌啸宸也有些没想到，但很认同凌羽寒的想法，“他能有这想法，确实很不错，男孩儿就该如此。” 让拳头变得有力量，只为保护想保护的人和家园。 “我等着他超越我的那一天。” 第211章 就是我的错 “不过超越你应该也不难吧，”冷霜想到凌羽寒过人的天资，话头一转，问道：“哎，你们那个摄政王的武功底子到底有多高？” 树上，风驰和风意同时低下头，不忍看自家主子的表情。 凌啸宸也愣了一下，说出一个模糊的回答，“比我目前的状态要高得多，”冷霜没见过他的全盛时期，这话也不算诓骗。 “那确实挺厉害了，不过，小殿下将来应该也能超越他的。” “我相信他可以。” “哎呦，你居然也这么说，孩子知道不知得多高兴。” 凌啸宸笑了笑，没接话，在他看来，凌羽寒确实是可以超越他的，毕竟，冷霜为他做了很好的成长铺垫，一定会成长为一个比他更好的大人。 “不聊孩子的事，说说那个图腾怎么回事吧。” 冷霜听到这话，表情一收，叹气，“我也没想明白，但是，能让一个意识都没完全恢复的人，就能画下这图腾，那起码说明一件事。” 凌啸宸看向她，“说明她看到图腾时，正受到很大威胁，惊慌之下只记得这个图腾，或者，这个身上带有图腾的人，她可能见过。” “啪”冷霜打了个响指，做出一个比枪的手势，道：“你懂我。” 凌啸宸笑了一下，一阵微风正好吹过来，他顺势把冷霜的手包裹起来，“别伸出来，冷。” “不冷，”状似扯了一下手，没成功，便由着他握着。 还挺暖和，嘻嘻。 她单手掏出那张画纸，摊开，两人一起看。 “你看看，跟我上次画的人是不是一样的？” 凌啸宸凑过来，看得仔细，可此图画得有些潦草，没冷霜画的具体，不过，他还是看到了一个不同之处。 “我记得，祁阳背后那个，这只鹰仰望着太阳，姿态臣服，可你再看看这张，笔画有些混乱，但也能看到只有太阳，没有鹰的存在。” 冷霜来回端详，发现确实如此，“难道这就是原因吗？” “什么原因？” “普通人能看到这个图腾，而祁阳那个，你们看不到，两者之间可能是主臣的区别。” “也有可能。” “啧，”冷霜瞥了一下嘴，“得赶紧让傅清和梨月提找到陆知遥，我想知道他身上是不是也有这个图腾，这样我们更好推测。” 凌啸宸点头，同意她的说法，“我去安排。” “上次让你查陆知遥身世，有什么进展吗？” “这个，还真没有，查出来的消息与过往无异，也很简单，”说起这个，凌啸宸知道时，还挺惊讶，消息跟太医院备录在案的完全没有一点出入，单纯这一点，就很诡异了。 “应该是傅恒山提前把他的身世掩盖了。” “也理解，这么重要的棋子，肯定要好好保护起来。” “这样，你换一个方向查，”冷霜甩了一下手里的画纸，发出刷刷的声响。 “你的意思是，查一下那些古老的神秘部落？”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了，冷霜真想给他点个赞。 “是的，我不知道很正常，可如果连你，摄政王，甚至是当今陛下以及先皇，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话，那有没有可能，人家是故意不想让你们察觉呢？” 凌啸宸沉默，看着手里的茶杯陷入思考 之前发现霍老将军中毒，他和苏砚白都觉得薛家做不到这么早布局，起码不能独立完成。 可如果还有看不见的势力藏在他们后面， 比如敌国，两方里应外合，边境战场本就混乱，有心耍阴招，事情就变得容易很多。 再结合冷霜刚才提到的古老部落……凌啸宸眼底闪过寒光，听说迦楼国还没有成为一个国家之前，就是由部落组合起来的，势力不强，总是要依靠他国帮扶。 太上皇在位时期，迦楼国便来朝贡过几次，上次送给冷霜的牵丝络，就是来自那里。 凌啸宸心头一颤，用力握着冷霜，“那个牵丝络你放在哪里了？” 看他突然神情紧张起来，冷霜眉心隆起，轻声问道：“什么牵丝络？” “就是那条金手链。” “哦，原来它有名字，我放在盒子里了，怎么突然问起它？” 感觉到凌啸宸身体有些紧绷，眉头紧锁，“别紧张，有问题我早发现了，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 凌啸宸一怔，确实，冷霜感知力超越常人，有问题，她不可能不知道。 他叹了一口气，把牵丝络的出处告诉她。 冷霜听完，才明白他刚才为何如此，原来还是因为担心。 她笑了一下，主动挽住他的手臂，靠上去，“别担心，我好的很，不过你可以让摄政王把以前迦楼国进贡的东西都赐给我，我来检查检查。” 她开着玩笑，缓解气氛，凌啸宸把手臂收出来，环抱着她，“对不起。” 冷霜把头放在他肩膀上，“大人为何道歉？又不是你的错。” 不，是他的错，萧太妃骂得对，他的思虑不周，就会让冷霜随时掉进危险里。 “就是我的错……”凌啸宸低声呢喃，此刻他真的很想把真实身份说出来，可心里又很怕…… 冷霜拍拍他的背，顺着他的话接着说：“是是是，就是你的错，没有拦着你家主子赐下这么贵重的东西。” 那条金手链居然是别国进贡的，她还真没想到，之前还以为这东西放在那些人眼里不是什么贵重东西，随手赏赐的。 “摄政王真是个怪人。” 凌啸宸一怔，松开她，说道：“嗯，他确实是个怪人，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闻言，冷霜急了，“别啊，你让他把东西给我看看，没准真能找出点线索。” 凌啸宸看着她不说话，冷霜凑过去，眨眨眼睛，“大人，让小女子看看好东西吧。” “我回头可以给你挑几件送过来，不一定非要……” “大人，你不是这么不理智之人。” 凌啸宸：“……” 不，他现在非常理智，非常明确地知道，他不想让冷霜接触迦楼国的一切。 “那些东西不好拿进来。” “那你带我过去看看，”冷霜寸步不让，她想做到的，就会极力争取。 “你……”凌啸宸瞪她，但又说不出重话。 “大人，带我去吧，你会陪在我身边的对不对？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冷霜笑起来，眉眼弯弯，非常夺目。 凌啸宸别过脸，不看她，“你别用这招。” “我就用，”冷霜眨眨眼睛，这人上次就是这么干的，她好学而已。 凌啸宸：磨人精。 第212章 闭关？一整天？ 凌啸宸站起身。准备离开，“我先跟陛下汇报此事，其他的，容后再议。” 冷霜双手抱胸，鼓起眼睛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你不会知情不报吧。” “怎么可能？”再怎么样，凌承煜确实应该知道这件事。 “好吧，”冷霜摊开手，“我相信大人不是食言之人，一定会带我去看的。” “我没有答应你……” “太晚了，我没听见，”冷霜推着凌啸宸离开，“大人，晚安，路上注意安全。” 凌啸宸气笑了，总感觉这丫头爱拿他做过的事重新做一遍，比如推他离开这个动作。 他走到院墙边上，转头跟她说，“你回房间睡觉去。” “我马上就回，”冷霜朝着他挥挥手，侧步走到树下，抬头往上看，“风驰，你明天休沐，不用过来。” 凌啸宸和风意，一个在树上，一个站在墙根处，同时开口问道：“你明天休沐吗？” 风驰灵活的脑袋瓜也难得停滞了一下，“我…我休沐？”他左右看了看，最终跳到树下，“冷霜姑娘明日，是有何事要安排吗？” “是的，望风院明天封禁，谁都不可入。” 凌啸宸走到她跟前，隆起眉心，微微低头，轻声问道：“你生气了？”就因为他不答应刚才的事？ 冷霜仰头翻了个白眼，“我哪有这么小气，”说完，抬起拳头锤了他胸膛一下，风驰和风意立马别过脸。 不敢看啊不敢看，怕主子秋后算账。 “那你明天到底要干什么？” “我有事要办。” “何事？我帮你，”凌啸宸又凑近了些，眼睛落在冷霜脸上，来回观察，不让她躲藏半分。 封禁整个院子，冷霜第一次说出这种话，他怕她真遇上什么事情，想自己单独应对。 看凌啸宸一脸紧张，冷霜笑出声，抬手在他脸上轻拍两下，“大人，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话？” 这两下，吓得风意风驰直接侧过身去。 她越是这样凌啸宸越是确定她有事，拉下她的手包裹住，“别胡闹，说正事。” 冷霜知道这人是真的关心她，才会如此，所以，敛去神色，正经回应道：“我要修炼。” “你的意思是，闭关？一整天？”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顶了天也只能一天，不然，萧太妃肯定会追问。 凌啸宸沉思一会儿，还是坚持，“我过来陪你，就守在院子里。” 他知道冷霜有自己的修炼之法，跟他们修炼内力是不一样的，他不会多问，只是想帮她多做一些。 “不用，不是什么大事，”冷霜笑着安抚他，“我做事自有分寸，别担心。” 说完，不许凌啸宸继续纠缠，赶他离开，自己转身回去房间睡觉。 凌啸宸看着她的背影，没说话，很快也离开了望风院。 …… 次日清晨，阳光半躲在云层背后，落下一束束微光，温和但抵不过日渐寒冷的微风。 冷霜蹲在凌羽寒身前，给他仔仔细细地穿好加厚的衣袍，“羽寒，今晚在宁香院住一晚，别调皮，知道吗？” “我才不会呢，”凌羽寒嘴巴嘟囔，看着冷霜站起身，给他收拾换洗的衣服，忍不住跟在她身后，追问：“阿霜，你一个人在这里修炼，会有危险吗？” 冷霜把包袱系好，放到桌上，低头看到他那双闪着好奇的眼睛，好笑地摸摸他的脑袋瓜，“你其实是想知道，我是怎么修炼的吧？” 凌羽寒低下头，手指交缠，低声说：“我没有逼问你的意思。” “别紧张，你当然可以问，”冷霜捧着他的小脸，扶起来，跟他对视，“等时机成熟，我便带你见见我的师傅，好吗？” 小家伙眨眨眼睛，歪了歪头，“原来阿霜也有师傅？” “噗嗤”，冷霜笑出声，“对啊，以后让你见见。” 虽然没有正式行拜师礼，但在她心里，冰蓝草与师傅无异，等她再强大一点，助冰蓝草凝结出神魂，便可让凌羽寒见见。 小家伙点点头，“好的，那阿霜你帮我跟你师傅问好，说我以后会去拜访他。” 孩子正正经经地小模样最是可爱，冷霜理了理他的头发衣服，应道：“好的。” 收拾好一切，等秦素瓷和雪晴到了，跟她俩交代一句，几人一起往宁香院去。 萧太妃看到凌羽寒过来自然高兴，可看到冷霜背上的小包袱，立马察觉到什么。 “来，素瓷你带着羽寒在这里上课，霜丫头到外面帮本宫修剪一下花草。” 宁香院不比望风院，花草植物顺应天地法则，这些天已正式步入冬天，外面花草早已掉落，哪里需要修剪。 就知道萧太妃会找她单独问话，冷霜叹笑一声，把包袱交给崔嬷嬷，跟着萧太妃出去了。 两人站在枯黄的竹子面前，背对着正厅。 “说吧，外面又出什么事了？” “没事啊。” 萧太妃瞪了她一眼，“没事你能让羽寒过来住一晚？”若非万不得已，这丫头都坚持自己带孩子。 “真没事，我自己在院子里有事要忙而已。” “你不是要出去？” “不是。” 萧太妃松口气，只是待在院子里，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 吓本宫一跳，行吧，你自己的事本宫不便多问，反正孩子放在这儿，保证不出事。” “我当然相信娘娘。” 萧太妃抬头深吸一口气，空气里的寒意溜进鼻腔，凉飕飕的。 “这么快，冬天已经到了，”这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感觉今年比以往每一年都过得快些，是因为心情不同了吗？ 萧太妃侧过头看着跟她一起仰望天空的冷霜，笑着补充一句，“某人一直在等的初雪应该也快到了。” 冷霜闻言，立马笑开了花，“对啊，”坦坦荡荡，没有半分羞涩。 “出去看看也好，上京城的朝阳大街还是挺热闹的。”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玩一圈。” “对，让你那个昀舟带你去玩，”本宫倒要看看啸宸那小子知不知道姑娘家喜欢去哪里。 “呵，我估计他不懂这些，”冷霜自问还算了解那个人，一天到晚就是执行任务，压根没听他说过什么坊间八卦趣事，更别说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了。 萧太妃抬起袖子遮掩一下唇边笑意，真可惜时候未到，不然，她真想看看这两人平常是怎么相处的。 一动一静，到底谁压制谁呢？ 第213章 秘境小世界 冷霜回到正厅，抱了抱凌羽寒，随后，凑到霍清鸢身旁看她写字。 “你这书法看着进步不少啊。” 难得听到冷霜夸她一句，霍清鸢没忍住眉目飞扬，翘起唇角，本就不是坐得住的性子，精神一松，身形不自觉地晃起来，应道：“还行吧。” “那准备好上班了吗？” “上班？” 雪晴和秋瑾闻言，也看向冷霜。 “啊，不对，应该是上工才对。” “阿霜，又要开始做药妆了吗？”雪晴凑过来问，眼睛散发出如看到金子的光芒。 “明天可以开始了。” 萧太妃坐在高椅上，喝着茶，听到这话，笑着调侃：“冷老板生意兴隆啊。” 她最近跟丝绣苑掌柜书信来往比较多，对方偶尔也会跟她分享城中新鲜事，焕颜药妆风靡全城的事，当然没有错过。 听闻外面的人千金小姐都在抢焕颜生肌膏，而她独居冷宫却从未缺过货，就莫名有种自家孩子真有出息的骄傲感。 秦素瓷也笑道：“恭喜冷老板，迎来开门红。” 接着，大家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唤着“冷老板”，冷霜听着都有些飘飘然，“谢谢，谢谢各位，回头请大家去望风院吃饭。” 相互调侃了几句，她便踏着轻快的步伐，回了望风院。 要开始修炼咯。 …… 把院门锁好，冷霜进了房间，盘腿坐好，闭上眼睛再睁开，人已经稳稳坐在冰蓝草旁边。 “大神，我随时可以开始，”昨晚睡觉前，她已经打过招呼，说今天安排了一整天的时间用于突破境界。 “好，闭上眼睛，凝神。” “嗯？我们不是在空间里进行吗？” “不是，你待会就知道了，别废话。” “好的，”冷霜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照做，反正冰蓝草不会害她。 她闭上眼睛的瞬间，冰蓝草发出一束光芒打入她的眉心，灵魂似乎往下坠了一下。 冷霜心头一紧，耳边似乎听到不寻常的风声，但一直听不到冰蓝草的声音。 “大神，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她小声问道。 “随你。” 什么意思？冷霜先是睁开一只眼，看到蓝天白云，没察觉异样，接着，唰一下把眼睛全睁开。 嗯，没变化？怎么还是一片蓝天？就是风声有点大。 她不由得侧头想问问冰蓝草，“卧槽”，她惊呼一声，人差点掉下去。 没错，就是掉下去，因为她正躺在一道勉强能躺一个人的树干上，一个轻微的侧头，人差点就下去了。 她拍着胸膛，缓和着刚才那股离心力带来的巨大恐慌，慢慢坐起来，认真地观察周围，简直两眼一黑。 难怪风声有点大，这居然是一棵挂在峭壁上的枯树，她但凡用力跳两下，都能把它踩断。 “大神，这是哪里？” “秘境小世界，我把你的魂体送进去了。” 冷霜低头摸了摸自己，这居然是魂体状态，还有秘境小世界？ 莫名有种回到修仙大陆的错觉。 “那，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没经历过，人还是懵的。 “去经历去冒险，小世界的时间跟人类世界不同，我会帮你控制好，其他一切祝你好运。” 感觉大神即将下线，冷霜抓紧问了一句，“没点别的提示了吗？” “冷霜，你要记住，身为四元素灵植师，自然界的万物皆可为你所用，自己去感受吧。” 什么意思，就是让她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具体情况摸不准，但精神已经陷入亢奋状态，对未知充满期待。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马上。” “啊？”冷霜愣了愣，耳边响起“咔嚓”一声，她猛地看过去，发现坐着的树枝已经开始断裂，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巨坑。 “咔嚓”断裂再次响起，冷霜嘴里骂了一句，赶紧站起身，抬头望向峭壁上方。 啧，这么高，但她还是得上去。 运转起“风”灵力，冷霜两脚前后错开，踮起后脚，轻轻一跃，跳到虚空中，人还是惯性往下坠，她急忙稳住身形，借着灵力，顺利攀附到峭壁上。 嘻嘻，还是挺容易的嘛。 她转头看向枯树，发现刚才坐着的树干已经完全断裂，幸好她跑得快。 回头，想用风灵力飞上去，刚跃起就被“压”回去。 这小世界的风不对劲。 冷霜眯眼看着峭壁顶端，感受四周看不见摸不着可随时会给她施压的风，咬了咬后槽牙，成，她可以爬，她有劲得很。 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用力去够上头一块凸起的石头，慢慢往上，以极慢的速度，朝着目标前进。 空间里，冷霜的身体被一层金光冷霜包裹着，冰蓝草察觉到她在小世界已经渐入佳境，哼笑了一声。 察觉到空间里其他灵植的异动，她一道冷光扫过去，说：“怎么，心疼你们主人？别做无用功，外面世界对她目前的修炼帮助不大，我只能选择这条路。” 灵植们似乎还是有些情绪，无风却在不停摇晃，还慢慢伸长了枝叶，连地里的鬼藤花也偷偷翻上来一截。 “呵，怎么想一起教训我？可以啊，我奉陪。”冰蓝草身形一晃，蓝白色荧光大涨，小小一颗却在光芒中不断放大，甚至比盘坐在一旁的冷霜还要高，如神明般俯视一切。 “来，谁先开始？” 赤裸裸的血脉压制，连玉露回魂草也不敢造次，窝窝囊囊地缩回湖底，如此，其他灵植更不敢冒进，纷纷退后。 如果它们可以说话，此时估计已是一片哼哼唧唧。 主人，冰蓝草仗势欺我们。 “啧，没意思，”冰蓝草也慢慢缩回去，还别说，她确实挺想打一架，感觉有点无聊。 平日里，冷霜在外面，她也能感知到一些景象，看看外面的世界，日子不算太无趣，可此刻冷霜不在，什么都没有。 算了，睡一觉吧，睡醒估计小世界那边也差不多结束了。 冰蓝草轻轻晃了晃枝叶，垂下来，打算进入歇息状态。 突然，她感应到什么，枝叶再次挺直，来了个可能有意思的。 望风院，凌啸宸越过院墙落地，第一时间感觉院子异常安静，仿佛无人在此。 冷霜在哪里？ 第214章 地主 凌啸宸左右看了看，院子里很安静，感觉风都变慢了，院门和所有房门紧闭，以他的内力也探不到任何人的气息，所以，冷霜是躲起来修炼了？ 他站在落地的位置，未曾向前一步，朝四周再看一圈，最终转身离去。 空间里，冰蓝草再次垂下枝叶，啧，这人怎么就走了呢？ 秘境小世界，冷霜感知不到真实世界的一切，沉浸式攀岩中。 顶着强风的压制，一步一步往上爬，累了就歇一会儿，本来有些恐高，待久了感觉适应些，还能单手扶着峭石，翻过身欣赏周围景色。 蓝天白云，群山万壑，大地辽阔，满目青绿，如果不是因为修炼，真想静静坐在这里看一天，啥也不干，啥他不想，纯发呆。 真的，好久都没有看过这么广阔的景色了。 短暂地感慨一下，又重新振作，吭哧吭哧往上爬，又一股强风呼过，冷霜贴在峭壁上硬抗，突然，一根藤蔓随着风吹了过来。 她一把抓住，使劲儿拽了拽，发现还挺牢固，决定把它当成道具，手拉藤蔓，脚蹬峭壁往上走，节奏明显快了很多。 片刻后，她终于登顶了。 “啊~”冷霜瘫在地上，畅快喊出一声，舒服。 虽说小世界时间比外面慢，但也不能在一个地方耽搁太久。 她利索起身，拍拍藤蔓说了声谢谢，便转身往森林里走去，身后，藤蔓静静躺在地上，等脚步声远去，突然抖动一下，快速窜入森林。 冷霜在森林里慢慢走着，入目皆是叁天大树，草木林立，植物茂密，脚下没有具体的路，都是她拿着竹竿一点一点往前探索。 在修仙大陆时，她无缘去修士们说的秘境看看，所以格外听他们描述，提到最多的便是，秘境里的植物大多数都是活的，这一点，她相信也适用于这里。 从进入森林开始，自然界蓬勃的生机如无相神明般，注视她，也包裹着她，身为灵植师，她敬畏这里的一切。 “对不起，我借道过一下，如果踩到你，给点反应，我马上道歉。” 冷霜边走边嘟囔，周遭异常安静，连虫鸣鸟叫都没有，她一个人免不了心里打鼓，说点话壮壮胆。 越往里走，植物渐渐靠向两边，路变得清晰，冷霜挑了挑眉，还挺灵性。 大大松了口气，把手背到身后，步伐变得悠哉起来，还哼起了歌，“在什么样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什么样的种子开什么样的花……” 一边哼一边手拂过植物，要不她就地取材，挖些新的灵植回去种一下？ 想到就开始做，她一眼瞄中右前方一株仙气飘飘的蓝白色花朵。 它茎身细长。只有三片花瓣，但花蕊呈撒开式地绽放，在一片绿植里轻而易举地脱颖而出。 冷霜停在花朵跟前，手心泛起灵力包裹住，感知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才凑近闻了闻，一股冷调的清香，跟秦素瓷给人的感觉很像。 她又凑近些观察，头颅微低，眼眸却闪过一丝冷光。 来了，终于出手了。 冷霜一个侧身，躲开了后面刺过来的植物，勾唇冷笑，“就知道，那么安静，这地方肯定是有主了。” 植物没有灵智，只知道一味地攻击，那细尖的根茎上全是锋利的倒刺。 冷霜暗中眸光，运起灵力跳开，她的脚尖会点到一些植物来借力，很不巧，这一点像点开了所有植物开关似的，她所碰到的植物，全部苏醒，纷纷向她发出攻击。 尖刺，藤蔓，吃人的花苞，全部一起，比冰蓝草发起的水箭复杂得多。 冷霜一直驱动着风灵力闪躲，实在不行，幻化出火球甩过去。 “不讲武德，那就都别客气了。” 植物基本都在地上，冷霜拼命往树上跳，藤蔓和带倒刺的枝叶步步紧逼，稍慢一步，被捆住脚腕，硬生生拖回地上。 “哎呀，” 这一摔是真的疼，冷霜龇牙咧嘴地摸着后背站起来，进攻还在继续，她也是有脾气了，单手触地，直接摇出一堵土墙挡住。 “不行，得尽快解决，”她躲在土墙背后，偶尔扔出几个火球炸碎它们，有效，但解决不了问题，因为植物可再生，且速度很快。 要赶紧找到“地主”才行。 她眼睛快速扫荡，错开那些驱魔乱舞的植物，便只有一处最为安静，刚才那朵花，至今未曾动过。 “难怪突然出手，是怕动了它吗？” 土墙被攻破的瞬间，冷霜微微俯身，快速窜到花朵附近，两指合并，用灵气做刀，抵住花朵的根茎，嚷嚷道：“来啊，再往前一步，我便真割了它。” 瞬间，所有攻击在距离冷霜还有10厘米的位置轰然停下，那朵吃人的花苞“嘴”张得可大了，没有植物退回去，像伺机而动的猎人。 冷霜咽了咽口水，挺起胸膛，开始走文道。 “我道歉，不该想要挖了你的花，但是，你们群殴我也是不对的，我们各退一步，我放开它，你们放我走，怎么样？” 这还是她第一次跟植物谈判，有点紧张，但神色没有露出半分胆怯，毕竟，气势要在。 没有回应，那些植物依旧一动不动，冷霜眨眨眼睛，接着道：“这样，你们退一步，我就松一点。” 说话时，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些植物，上下打量，准备随时应对，然而…… “啪”一声，她的手被扇开，人直接愣住了，缓缓看过去，蓝白色的花朵已经侧过身，“后脑勺”看着有些傲娇。 完了，冷霜心里惊呼，植物像得了指令一般，再次同时发起攻击，藤蔓直接缠住她的腰身，甩向空中，吃人的花苞抬头张大嘴巴，等着投喂。 “原来你就是地主，太过分了，居然以身作饵。” 冷霜嘴上骂骂咧咧，身体一直使劲儿蠕动，但手脚都被捆住，很难出招。 眼看马上就要被吃掉，她没辙了，勉强动了动手指，火苗瞬间燃起，烧着了藤蔓，也点着了她的衣服。 “快点快点快点，给我烧断它。” 第215章 幻境 “啪”，藤蔓被烧断，退去，冷霜解放，但没放过它，一把扯住，花苞看她往下坠。追上来咬。 “呵，我是你能吃的吗？什么都往嘴里放，也不怕吃坏肚子。” 冷霜捏着藤蔓，在空中踢了花苞一脚，随即绕到它的侧面，拉着藤蔓开始缠绕。 一圈，两圈，三圈……食人花的嘴巴被藤蔓扎起来，都在挣扎，冷霜直接断了它的后路，一个指刀把藤蔓切断，没有根部的支撑，这一截彻底枯萎。 冷霜拉着藤蔓一端，平稳落地，把食人花也拉下来，她零帧起手，左右开扇。 “让你吃，让你追着我咬，给你醒醒脑子。” “啪啪啪啪”，声响不断，就当醒花了。 感觉心里那股郁气散了，冷霜才放开食人花花茎，转头看向蓝白色花朵。 “轮到你了。” 她抬手指向它，对方立马绽开荧光，冷霜立马进入戒备状态。 一秒，两秒，三秒……冷霜蹙眉，喊道：“你出招啊。” 花朵煞有介事地晃了一下，然而，也就一下，再无动静。 冷霜没辙，收起备战状态，走到它跟前，随手弹了一下花瓣，“刚才扇我的气势去哪里了？你就这点本事。” 荧光又扩大一圈，但冷霜丝毫不怕，她感应到这能量于灵植师有益。 算了，看它长得好看的份上，她就再客气一次。 “你刚才纵容它们攻击我，所以，我肯定是收定你了，但你也别怕，我那空间还不错，也有很多灵植，你不会孤单。” “跟我走，好吗？”灵植师不该有灵植也敌，两者是共存关系，友好相处才能共赢。 花朵把花蕊静静地朝向冷霜，没有眼镜，但依旧能感觉到它在审视，冷霜也无所谓，反正温柔的手段不行，就用强。 不过，没机会了，花朵在荧光的簇拥下，慢慢缩小变矮，冷霜也随之蹲下，安静看着，直到光芒散去。 “你居然只有这么点？”用手指逗了逗花瓣，这小玩意的真身跟夜露花差不多高，到底是怎么成为地主的？ “你是有什么特异功能吗？” 花朵晃了一下，微微低头，冷霜怔了一下，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欢迎你。” 蓝白色花朵弯下根茎，触动到手的瞬间，化作一束金光飞入冷霜眉心，顷刻间，周遭环境扭曲，一整个大变样。 冷霜怔怔地站起身，看大树变得更加茂密，遮天蔽日，只有几束阳光穿透而入，地上各色花草在两边随风飘摇，偶尔有蝴蝶飞过，虫鸣鸟叫在四处响起，草木间还有点点荧光在闪过跳跃。 她抬手摸了摸眉心，笑了笑，原来是能制造幻境的奇花，知道自己打不赢，直接躺平，还挺识相。 小世界灵力蓬勃，冷霜闭上眼睛，仿佛听到大自然的心跳声，冰蓝草的话再次响起，她睁开眼睛，决定原地坐下，吸纳炼化周围的灵力。 等她进入修炼状态后，各色灵气光束从四处升起，纷纷涌向冷霜体内，她的眉心不断闪烁。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太阳缓缓移动，穿过树梢落下的光束在冷霜脸上划过，直到，太阳变成了夕阳，月亮静静挂起。 “铮”，冷霜被能量层包裹，底下荡开一个金光法阵，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冷霜屏息凝神，把最后一点灵气炼化后，双手在胸前合十，慢慢睁开眼睛。 睫毛扑闪，适应一下光线，双眼慢慢聚焦，她看清周围的环境。 “真漂亮，”冷霜惊叹，单手捂嘴，“这才是修仙世界该有的配置。” 她的眼睛里，所有植物有自己的灵气颜色，存在于植物体内，来回流动。 蝴蝶翅膀上的纹路带着金光，扑闪扑闪，所到之处，仿佛会洒下金粉。 大树的灵气从地里的根须慢慢上涌，抬头看去，叶子也会偶尔泛起绿光。 冷霜低头看了眼手心，眼珠子转了转，随手选了最近的一棵大树，把手贴上去，绿光泛起，透入树干。 她抬头看着，顶上的枝丫开始生长，冒出新芽，“原来木灵力还可以这么用。” 嘴角泛起微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一阵一阵闪动的绿光，兴奋不已。 玩了一小会儿，冷霜把灵力收回去，然后，轻轻点地，以极快的速度跳上最高的树干上，缓缓坐下。 这里毫无遮挡，小世界的一方美景尽收眼底。 真舒服，她轻叹一口气，随性躺下。 现在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小心翼翼，因为她能完全接住自己。 不是困，而是温柔皎洁的明月，催人入眠。 …… 乾坤宫，凌承煜正第三次叫唤再次出神的凌啸宸。 “皇叔，皇叔。” “啊？”视线焦点重新汇集，凌啸宸回神，看向凌承煜，“怎么了陛下？” “是你怎么了，皇叔，今天已经第三次走神。” 凌啸宸假咳两声，“抱歉，昨晚没有睡好。” “需要朕安排小傅太医给你把把脉吗？” “无需如此，陛下莫要过分担心。” 凌啸宸理了理衣服，把身体坐直些，“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凌承煜来回打量他的神色，确定他真的没有不舒服后，才应道：“说到迦楼国贡品的事。” “对，陛下派福公公把迦楼国的贡品全部清点出来吧。” “皇叔可是又查到了什么？” 凌啸宸看了他一眼，小陛下接触政务也有一段时日，处事能力都有所提升，告诉他，应该也不会慌乱。 “臣怀疑，薛家跟迦楼国私下有来往。” 凌承煜闻言，也惊讶了一下，但很快便摇摇头。 “迦楼国国力不强，薛家要跟敌国私通，也不该选择它。” 凌啸宸点头，目光闪过一丝赞许，“那如果薛家要的不是它的国力，而是某种神秘力量呢？” “皇叔不妨直说。” “听闻迦楼国有一个神秘部落，他们信奉天神，并获得了神明赐下的某种特殊能力，可助部落乃至国家，千年不灭。” 凌承煜隆起眉心，看着他，“皇叔不是信这些传闻之人。” “的确，臣以前确实不信，认为只是一个普通的部落信仰传说而已，但臣最近找到一个图腾，看起来是一些远古且神秘的部落才会拥有的东西。” “在何处找到？” “祁阳的背上，还有连公公密室里其中一个宫女也见过。” 凌啸宸把宫女画的那张拿出来，摊开，“陛下请看。” 第216章 皇叔无事？ “这是……图腾？” “对，但臣目前还没有找到具体的出处。” “那皇叔为何怀疑迦楼国有问题？” 凌啸宸把冷霜的推断给他捋了一遍，听完，凌承煜沉思了一下，“那名宫女如今可以清醒吗？” 凌啸宸笑了一下，“陛下真是愈发灵敏了。” 在知道宫女把图腾画出来后，他已经安排风意去查，可得到的消息却很诡异。 那宫女竟然不在皇宫的名册上，也就是说，她不是宫里的人。 他当即带人又去审了连公公一遍，可他一口咬死自己只收人，从不管来处，也不会做记录，所以根本不知道谁是谁。 凌啸宸气得直接废了他的四肢，看着他痛苦地在地上蠕动，一把扯住他的头发，靠近耳畔沉声道：“本王不管你背后到底是谁，你都别想活着走出这地牢，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死心吧。” 得到的只有连公公的沉默不语，从某个层面来讲，此人的确是个忠诚的奴才。 凌啸宸敛去思绪，应道：“那名宫女非宫中之人，具体来处，尚在调查中。” “怎会如此？”凌承煜这下也有些惊讶了。 “无妨，先把人留着，等她彻底清醒，再看看情况，咱们也不可完全指望她。” “是，所以皇叔怀疑迦楼国就是背后的制药之人？只为瓦解昭陵皇室？” 先是镇国将军，接着又是父皇，连皇叔在回京前都难逃毒手，凌承煜很难不怀疑，这背后之人就是想毁掉昭陵皇室，甚至改朝换代。 “陛下，臣不排除任何可能，有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朕明白，”凌承煜点头，“我现在就安排福公公去办。” 凌啸宸任由他去做，目光慢慢飘向窗外，思绪又开始游离。 已到晌午，不知冷霜的情况如何。 这时，御膳房的人正好进来布置午膳，福公公唤两人过去。 “今天炖了羊肉汤？”凌承煜问了一句，眼神示意福公公给他盛一碗。 雀喜应道：“是的，张大厨说，入冬了，给陛下和殿下补补身子。” 肉香四溢，汤水清甜不油腻，凌承煜很喜欢，招呼凌啸宸也喝一碗，“皇叔，你尝尝，喝完身子立马就暖和了。” “好，”凌啸宸低头舀了舀碗里的羊肉汤，脑子里尽是“入冬了”“补补身子”这些话，一时间，竟忘了喝汤。 “皇叔，这汤凉了不好喝，”凌承煜状似无意地开口提醒，实则暗中观察。 皇叔今天十分不对劲儿，眉宇间看着也不是愁绪，眼神有些朦胧，感觉像在……思念？ 凌承煜被自己的想法震了一下，赶紧摇摇头，低头喝口汤定一定心神。 饭后，凌承煜率先起身离席，凌啸宸随后，经过雀喜身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雀喜呼吸一滞，福身行礼，“殿下有何吩咐？” 凌承煜闻声转头看过来，凌啸宸神色淡漠，沉声道：“让张大厨下午再炖一份羊肉汤，晚膳时送到本王寝宫。” “是，殿下。” 凌啸宸想了想，又接着道：“再添几道小菜，荤素结合。” 雀喜：“是，殿下。” 凌啸宸点点头，走出两步，雀喜刚想松口气，那道身影又走回来，“用保温的饭盒装好再送过来。” 雀喜揪紧双手，重重应道：“是，奴婢遵命。” “好，下去收拾吧。” 雀喜：终于说完，可吓死我了。不过，回去又有新事情跟小满说了，嘻嘻。 凌承煜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凌啸宸，等他回头，两人目光撞到一起。 “陛下有事？” “皇叔无事？” “臣无事，陛下去午休吧，”说完，凌啸宸直接离开，凌承煜和福公公看着他背影，对视一眼。 皇叔（殿下）有情况。 “福公公可查到之前谣传的宫女是谁了吗？”他本来是不信的，可今天种种，让他不得不有所怀疑。 “陛下可有发现什么？”福公公居然反问回去。 两人再次对视，同时开口，“没有。” 唉，藏得太深了。 …… 阳光晒到脸上，唤醒了沉睡中的人，冷霜眨眨眼睛，缓缓睁开。 “哇，”黑夜和白天两种景致，但照样美得动人心魄。 昨天没看到的飞鸟成群结队在远处的高山飞过，青山高耸入云，若隐若现，云层由近处的薄薄一片推拉向远处，便是成片的云海，如果有诗人看到，估计已经吟诗作对。 如果是秦素瓷过来，估计也能，但冷霜不会这个，只能“哇”一下，尽在不言中。 坐起身，伸个大懒腰，随性一倒，直接往地上冲，耳畔是风的呼啸声，不是因为风大，而是因为速度够快。 在接近地面时，打出一层风灵力，稳稳接住自己，轻轻落地。 “爽，”冷霜高呼一声，心情颇好地跟周围的植物打招呼，这些小东西的气息都很纯净，听到她的声音，会摇着枝叶回应。 她笑着抬头，望着前面的高低草木，决定今天不“走路”，要当一回“泰山”，在丛林中飞驰。 双腿前后分开站好，做出助跑的姿势，深一口气，“冲。” 她像箭一样往前冲出去，没多远距离，原地起跳跃上树干，接着又看准下一个目标，直接就跳了。 其实，两者间的距离很远，单靠跳跃是到不了的，但冷霜就是故意如此，在半空中找不到落点时，手泛起绿光朝着地上的植物召唤，很快，一条藤蔓缠绕到她的手腕。 她挑挑眉，轻轻一甩，藤蔓的另一段直接挂上目标树干，这下，“过渡工具”就有了。 接下来，冷霜保持着这种左右上下乱窜的节奏，中间还会手贱地挑衅一些看起来比较凶的植物，逼它们出手追着自己打。 当然不是每次都赢，只是她熟练地使用四元素灵力，逃得比较快而已。 就这样，吭哧吭哧地跑到一个湖边，冷霜选择暂时停下，休息一会儿。 灵力也不是无限的，用久了也得补充能量。 她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屁股后方，仰头拉伸一下。 “嗯，这里的灵气似乎更浓郁些。” 她左右摆动脑袋，悄悄把感知力放大，四处探查。 “啊，嘶~” 冷霜坐直扶着额头，她的感应被打回来了。 第217章 真的珍珠 冷霜站起身，眯了眯眼睛，脚下用地，灵力从地面开始向四周蔓延。 她时间有限，得尽快把躲在暗处的东西逼出来，痛痛快快打一场，打不赢她跑就是了。 第一波灵力试探没有用，湖面平静，四周草木也没有飘摇。 看来，遇到第二位地主了。 她沉下眸光。眼底压着一丝兴奋，灵力加码，一个金光色法阵在脚下绽开。 “我无意冒犯，高人可否出来见见？” 嘴里说着礼貌的话，脚下却加大土灵力，一时间，地面响起震动，湖面涌起阵阵波澜。 冷霜眼珠子左右扫视，估摸着会有东西从周边的灵植堆里跑出来。 “唰”，一道水柱从湖底窜出，直直撞向冷霜腹部，速度极快，她避之不及，被打到后面的树干上，又跌倒在地。 虽然是自己主动约架，但这也是真疼啊。 冷霜揉着腹部站起身，嘴角泛起笑意，眉峰飞扬，“原来是藏在湖底。” 她歪了歪头，盯着恢复平静的湖面，打了一层灵气包裹全身，跑到湖边，直接跳了下去。 “扑通”一声，水上水下完全两个世界，从岸上去看，湖面尽收眼底，绕着走一圈，都不用五分钟，跳下来后，竟如大海般，深不见底，浩瀚无际。 灵力护体，冷霜跟穿了隐形潜水服似的，呼吸自由，畅通无阻。 冷霜低头望向黑乎乎的湖底，什么也看不见，索性一个俯冲，继续向下游去。 说不定，又能捞着好东西了。 愈往下，冷霜的眼睛愈发闪亮，俯冲速度加快，稳稳落到湖底。 简直就是梦幻海底世界，所有灵植都发着光，随着流水飘舞，中心位置还汇集了一片五彩斑斓的石头。 她本来以为是湖底光源折射而成，凑近随手抓起一把，才发现居然是石头本身的颜色。 “真好看，拿点回去放空间里。” 冷霜抓了好几把，心念一动，石头全部在掌心消失。 勾起唇角，满意地笑了笑，她继续中心走去，那里正躺着一只巨大的蚌。 蚌身几乎完全合并，留下一条小小的缝隙偶尔吐出泡泡。 “是睡觉了吗？”冷霜左右打量，嘟囔一句。 她慢慢靠近，凑近缝隙闭上一只眼睛往里看，“黑乎乎的，啥也没有。” 她往后退了退，朝四周张望，虽然各种各样的灵植很多，但怎么看，就这只蚌最像这里的地主了。 想起刚才在岸上时，是她动用了灵力才遭来水柱攻击，或许，再试一次也能有惊喜。 又往后退了好几步，冷霜随手抓了根细长的水草，状似无意地大声嚷嚷道：“既然没有主人，那我就把这个蚌绑回去。” 说完，驱动灵力，水草发起绿光，做出想要甩过去的动作。 “我来咯，我真要来咯。” 啧，没动静，她这次就要热脸贴一次冷屁股，看看攻击她的到底是什么。 把水草直接甩出去，靠近的瞬间，湖底直接卷起两个龙卷风似的的漩涡，左右夹击，一下就把水草卷走。 冷霜蹬地后跃，翻身想游远一点，可抵不过两个漩涡的吸引力，直接被卷进漩涡里。 她拼命挣扎，想要夺回身体的主动权。可一直使不上力，包裹全身的灵力层，被旋涡一点点削弱，身体开始感觉到明显的拉扯感。 不行，她得跳出去，不然，这旋涡会损伤她的魂体，这比外伤难修复多了。 冷霜把身体完全放松，闭上眼睛，双手结印，再睁眼，双眸绽开水蓝色光芒，一条水龙带着她在漩涡内窜出。 “哇，”冷霜重重呼出一口气，感觉体内的灵力一下子去了大半，脑袋恍惚一下。 “总算出来了。” 耗费大半灵力才召唤出来的水龙，可不能浪费，冷霜盯着依旧纹丝不动冒着泡泡的蚌壳，感觉自己被蔑视。 大手一挥，命令道：“去，给我撬开它。” 水龙仰头吼叫一声，往蚌壳撞去。 “哐~”微丝不动，水龙甩了甩头继续进攻第二次。 冷霜不断输出灵力支撑着水龙的行动，终于，再准备第三次撞击时，蚌壳唰一下猛地张开，趁着水龙冲过来之际，想夹住它的头。 还挺会耍招儿，冷霜挑了挑眉，自己跑过去原地跳进蚌壳内，随手把水龙收了。 “我还能让你咬到它，想得美。” 蚌壳似乎意识到自己被耍，有些生气，用力合上蚌壳，想把冷霜困在里面。 “火攻，”水火相克，在水里生火简直自不量力，若是以前，冷霜也觉得她的火也挡不住，可如今不同了，就想试试灵力提升后，她的火可以有多猛。 火束从她手心燃起，周遭水压变重，上方的蚌壳也一直往下施压，冷霜抬手另一只手顶着，同时，加大火力。 猛一点，再猛一点。 她咬了咬后槽牙，再次驱动体内的灵气，到达临界点时，火烫焦了蚌壳，周遭水流开始出现沸腾的迹象。 “别硬撑了，小心把你的蚌壳烫出个洞来，”也在咬牙硬撑的人，嘴上丝毫不显怯懦。 她输，这只蚌也别想舒服。 “啪”一声，上方蚌壳像受不住烫似的，一下子弹开，冷霜叹出一口气，膝盖一软，直接摊下。 终于结束了。 低头轻轻喘着气，视线落到蚌壳中心那团像云朵似的东西，白乎乎，看起来很好摸。 冷霜悄悄爬过去，伸手戳了戳，“你好。” 又没有回应。 啧，冷霜啥瞥了一下嘴，决定伸手把它捧起来，看看到底真身是什么。 她的手刚碰上去，便感应到一股纯净而浓郁的灵气，但没有她预想当中的生命体征。 这底下到底是什么？ 一手把那团东西拿开，蓝光绽现，冷霜下意识别过脸，避开光源。 等光芒收束，才缓缓转过脸，一颗超大珍珠静静躺在那里。 “哇塞，看到真的珍珠了。” 冷霜张开手，扑过去想抱住，“咕噜”一声，珍珠动了，往旁边滚了一下。 哎呦，这是有小情绪。 她跪坐在那里，悄悄歪头看过去，珍珠又扭了一下，如果有屁股，此刻一定怼着她。 冷霜抿唇笑了笑，不敢太声张，凑近轻声道歉，“对不起，我吵醒你了是吗？” 第218章 你去啊，你快去啊 闻言，珍珠晃了一下，算是回应。 冷霜松了一口气，愿意给反应就行，“这个蚌壳是你的家吗？” 珍珠跳了一下，转过来，两条小水柱，弯成曲臂的样子，一左一右，做出叉腰的动作。 咚咚咚，珍珠开始一下接着一下轻跳，它本就比一般珍珠要大很多，一只手拿不起来，现在还频繁在跳，如果有嘴巴，一定在突突突地狂骂，像个叉着腰生气的小胖妞。 “你真可爱，”冷霜想上手薅一把，被珍珠撞开，这起床气不容小觑。 它滚到刚才被烫到的位置，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跳，看出来不爽极了。 “烫伤你的家，是我不对，但你出手这么重，我也吃了不少亏。” 她自己挑衅，被揍了，她自认活该，这一路，已经讨了不少打，四元素的使用愈发灵活利索。 冷霜站起身，伸手摸到烫伤的位置，驱动木灵力，片刻后，手放下，蚌壳已经恢复如初。 “满意了吗？”冷霜扶着膝盖，弯下身躯问道。 珍珠左滚滚右滚滚，像在左右打量，很快，它凑过来碰了一下冷霜的腿，蹭了蹭。 真好哄，她伸手摸了摸珍珠表面，温润皎洁，触感也不冰冷，甚至有些暖和。 遇到这么个大宝贝，冷霜自然不想错过，她蹲下来，像平日里对待凌羽寒那样，跟珍珠平视。 “小可爱，你跟我走好不好？” 珍珠晃了晃，没了反应，冷霜以为它要拒绝，有些失望。 “咕噜”，珍珠滚到那团白乎乎的东西上，跳了跳。 冷霜眨眨眼睛，猜测道：“要把你的小被子和蚌壳一起带走？” “咚咚”，珍珠又跳了两下。 “这有什么问题，一起走，”冷霜跳下蚌壳，珍珠跟着滚到边缘“看”着她。 闭上眼睛，用额头抵住珍珠，双手捧着蚌壳，白光乍起。 再次睁开后，眼前就只剩下飘摇的灵植，冷霜又随手带了些回去。 “搞定，收工，”回程她就没那么使劲儿了，抖动着两双腿，晃晃悠悠地游上去。 刚回到岸上，直接躺下，灵力宣告告罄。 幸好，在这种满是灵植的小世界，她随时随地可以得到灵气支援。 安静欣赏了一会儿夕阳，身体很累，但精神却很放松。 片刻后，冷霜缓缓坐起，双腿盘好，闭上眼睛，再次进入修炼状态。 …… 乾坤宫，凌啸宸看了一下午奏折，感觉到夕阳的金光洒入殿内，才惊觉已经临近晚膳时间。 他靠在椅背上，抬头缓了缓有些发胀的脑袋，轻轻转了转脖颈。 精神一旦松懈，精神又忍不住开始发散。 不知道冷霜进展如何？是否顺利？ 他自己也习武，每到一个阶段便会遇到停滞，想要突破，得接受更大更难的修炼方可突破。 “殿下，御膳房的人送晚膳过来了。” “放下吧，”凌啸宸随口应道。 下人轻手轻脚地把饭盒放下，又悄声退出，只留一个小太监到最后，轻声问道：“殿下，福公公命小的问您，今夜是否留在乾坤殿用晚膳。” 闻言，凌啸宸眉峰微动，以往福公公哪里会特意派人问他这种问题，今天如此，怕是想探究他那饭盒要送到哪里去。 想到今天中午凌承煜看向他的表情，那一脸探究，小兔崽子也有八卦的时候。 “不留，本王另有安排。” “是。” 收拾收拾桌面，等夕阳最后一点余晖隐去，凌啸宸提着饭盒又去了望风院。 还是这么安静，一天真的够用吗？ 他望了望四周，所有东西跟早上来时一样，仿佛时间单独在这里停滞了一样。 把饭盒轻轻放到院子里的桌面上，自顾自去厨房把煤炭夹出来，放在桌子中心的碳炉里，点燃。 等煤炭烧得红火，他又去到正厅，找到冷霜和凌羽寒提前做好的夜露花花干，放到茶壶里，装满水，放到煤炭上，任其翻煮。 做完这些，他也不禁怔了怔神，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如此熟悉望风院的一切，仿佛他也在这里生活似的。 凌啸宸看向紧闭的房门，侧身挪过去一步，他依旧没有感觉到人的气息，但这房间却有些许奇怪。 那里释放着有一股莫名的威压，他肯定，绝对不属于冷霜，但也不属于某一个具体的人。 他暗下眸光，坚持没有再往前一步，突然感觉脚下有东西挠他，低头看去。 是夜露花，月亮高悬，它们也开花了。 应该是被风吹过来的，凌啸宸心里暗道，再次抬头，看了眼房门，抬脚准备走回去桌子边上。 莫名一顿，他再次低头看去，夜露花又碰到他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 “你想要让我做什么？”这话问出来，凌啸宸自己都笑了。 是被冷霜和凌羽寒传染了吗？居然跟植物说话。 但，夜露花还在坚持，摇一下蹭一下，有种“你去啊，你快去啊”的感觉。 凌啸宸低头凑近，用手指点了点它，“别调皮。” 说完，站起身，回到桌边坐下，刚好，花茶煮好了，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捧在手里，靠在椅背上，欣赏院子里那些自以为悄咪咪的“小东西们”。 是因为主人不在吗？今晚居然如此胆大，在他面前原形毕露。 夜露花齐齐转头朝向他，院墙上的朵朵白花也是如此，角落里，天星根的根须微不可察地晃动，另一边，九心莲全部靠着瓦盆边缘，当然，是靠近他的这边。 凌啸宸低头一笑，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瞩目”，感觉还挺新奇。 “你们不要想了，我不会进去的，”他顿了顿，“我只是过来等你们主人用晚膳的。” 顷刻间，所有灵植的枝叶都往下垂了垂，凌啸宸又忍不住笑了。 这小模样，跟它们的主人真像。 月华扑洒，凌啸宸坐在椅子上，假寐。 房间里，不，应该是在空间把意识外扩的冰蓝草，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 还以为他刚才会推门而入呢，可惜了。 第219章 活水珠 灵力收束，冷霜缓缓睁开眼睛，月亮高悬，与星河相伴，熠熠生辉。 “如果他能看到，应该也会开心的吧，”她想起凌啸宸曾带她飞上高楼，那天晚上，星河虽不如此方天地灿烂，但依旧美得伴随她入梦。 这次出去，初雪就该来了吧。 冷霜微微晃着脑袋，悠哉悠哉地享受着夜里的微风。 “看来你很舒服嘛，”那道清冷又略带调侃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神，你是来接我的吗？这么快，是不是因为我超出你的预想。” 冷霜得意地笑了笑，反正没有对比，她就是感觉自己这次历练成绩不错。 “啰嗦，一天时间快到了，你在里面也算有所收获，先回来吧。” “成，”欲速则不达，有进步就就成，她没想要一步登天。 眉心发烫，冷霜闭上眼睛，周身光芒大涨，很快，人原地消失，小世界恢复安静，一株藤蔓在草丛堆里冒头，左甩右甩，发现冷霜真的不见了，身上零星小嫩叶恹巴了。 感觉身边气流变换，灵魂坠了一下，冷霜深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真快，这就回来了。 她起身扑到湖边，左右转头看自己的脸，她在小世界一路横冲直撞，遇到枝叶挂脸也不怕，图的就是不是真身，肆无忌惮，划点小伤口，就当做是闯荡一遭的功勋了。 “居然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冒险经历有了，修为也提升了，还不会留下伤口，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冷霜笑嘻嘻，捧着脸摇摇晃晃，扒在湖边，还调皮地伸手逗了逗九心莲。小东西配合地掂了掂花瓣。 清风拂过，周围的灵植轻摇，发出刷刷的声响，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灵魂出窍两天，自家灵植变活泼不少。 “咚咚咚”，这熟悉的碰撞声，不用想，珍珠又在调皮了。 湖面泛起涟漪，一只蚌壳浮上水面，飘到冷霜跟前，“啪”一声，张开蚌壳，珍珠跳了跳，有点隆重登场的意思。 “来，”冷霜摊开手掌，珍珠立马跳上去，沿着她的手臂，一路往上溜，抵到肩膀处，还上演一出立定跳高，往她头上够。 冷霜笑着陪它玩，微微低头，让它顺利跳到她头顶上的发苞上，似乎感觉不错，终于消停，安静地窝在那里。 “小东西，还挺可爱，能自己变小，”她抬手摸了摸，愈加欢喜。 她平日里打扮偏素一点，头上除了偶尔不同颜色的发带，基本没有其他头饰。 可这颗珍珠她确实喜欢，眼珠子转了转，四处张望一番，挑了风铃萝的一小节藤蔓，把两者同时包裹在手心，荧光一闪，再次张开，一支珍珠木簪躺在心里。 “跟着我，带你出去玩好吗？” 话落，木簪缓缓升起，飞到冷霜头顶，插进头发里。 看来是喜欢了，冷霜笑了笑，终于，回到冰蓝草跟前。 “大神，谢谢你。” “谢什么？” “一切，自你出现开始，都感谢，”没有它，她此生不可能进入传说中的秘境小世界，更别说如今的修为收获了。 “……啰嗦。” 冷霜笑了笑，问道：“大神，你知道这颗珍珠有什么作用吗？” “你怎么不自己问它。” 冷霜挑眉，抬眸，“珍珠，你要展示一下吗？”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还是能摸着一点珍珠的性子。 给点鼓励，能马上给你表演一番。 果然，木簪再次飞出来，本来半包裹着珍珠的藤蔓，展开，珍珠“咚”一下，掉进湖底，她眯起眼睛，紧盯着。 “布鲁布鲁……”灵泉湖中心开始翻涌，水花越来越高，越来越大，甚至还出现各种造型。 冷霜笑着别过脸，躲开洒落的零星水花，笑道：“原来是颗能做喷泉的珍珠。” 估计是不满意，一个浪花直接给冷霜来了个当头淋欲，她抹了一把脸，把水甩掉。 “调皮精。” “这可是活水珠，你说它是喷泉，泼你都算是轻的。” 灵性越高的东西，自尊心越强，如果有人敢说它是杂草，它也一定收拾他。 “活水珠，是什么？” “你在外面，如果想要用灵泉水，得靠自己一次次引渡出去，可如果有活水珠，有水的地方放它进去，随时可变灵泉水。” “这么厉害。” “不然你以为自己带回来的是什么？” “我以为它就是能控制水之类……”没成想，还能有个意外惊喜。 等哪天遇到一处好温泉，她得好好试试。 珍珠从水里窜出，飞到冷霜眼前，悬在半空不动。 冷霜眨眨眼睛，抬头摸了摸它，“你可真厉害。” 说话语气像哄孩子似的，这小东西就喜欢这套，开心地转了一圈，重新跟木簪结合，飞回到冷霜头发里。 这下，可真成她的小宝贝了。 “快出去吧，不然，快要天亮了。” “这么快？” 冷霜随口应了一句，冰蓝草已不再回应，她耸耸肩，“那我先出去，等天光大亮，还得去接孩子。” 说完，她转身就溜出去了，冰蓝草在空间里晃了晃枝叶后，彻底安静下来，仔细看，它的整体变得碧绿凝实不少。 冷霜出来，房间依旧安静，大门紧闭，一切如常，月光穿过漏风的墙缝，落到地面晕开。 这看着也不像快要天亮啊，冷霜心里想，大神为何要这样说。 算了，不管它。 冷霜敛去思绪，打算出去煮点茶喝，虽然刚经历过历练，但这会儿人不困也不累，精神特别好。 “咿呀”，打开房门，刚跨出一只脚，动作瞬间顿住。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冷霜怔怔地看着侧头靠在椅背上凌啸宸，一阵恍惚。 特意过来等她的？可有发现什么？ 慢慢把另一只脚迈出，冷霜缓缓靠近，走到某人跟前，上下打量后，视线落到桌上的三层饭盒上。 她嗅觉灵敏，不难发现里面装的是煮好的饭食，还有羊肉汤。 “吧嗒”，她打开最顶层的盖子，竟尚有余温，再抬头看了眼高悬的明月，笑了笑，所以，是因为发现有人在等她，所以，大神才故意让她尽快出来吗？ 第220章 然后带上我一起去 冷霜缓缓蹲下，凑近去看凌啸宸的睡颜，这人闭着眼睛，眉心也仿佛有化不开的愁绪，轻轻隆起。 她抬手轻轻点摁，想把凌啸宸的眉心抚平，很快，效果明显，冷霜忍不住绽开笑容。 凌啸宸睁开眼，便看到一脸笑意的冷霜，心里叹道，终于见着人了。 “怎么不叫醒我，”他刚醒来，说话还带着点懒音，也没有马上坐直身体，就这么歪着头跟冷霜对视。 才一天，怎么就感觉很久没见了呢。 “冷霜，你会突然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吗？”消失不见，让他到处找不到人。 他今天彻底意识到，冷霜是有能力远离冷宫一切的，就像萧太妃说的，她是自由的鸟，没有人或事能真正困得住她。 本来想说，为何突然这么问，可话到嘴边，心里一动，开口道：“如果我会呢？会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凌啸宸怔怔抬手轻触她的脸颊，有意无意地触碰着，眼神甚至有些迷离，可说出来的话很清晰。 “那请你再给我点时间。” “然后呢？” “然后带上我一起去。” “知道去哪里吗？就想着一起，”冷霜温柔地笑着，慢慢凑近他。 “无所谓，随你高兴。” 这话说得，仿佛冷霜想要做什么，他都会无底线支持。 他不重要，冷霜高兴就好。 再次凑近些，在比较要碰不碰的位置停下，冷霜上下掀着眼皮看他，时间仿佛进入某种时刻，被无限拉长。 凌啸宸也没有继续说话，一直看着冷霜，看似不在意，实则目光紧盯着眼前之人。 不必催，一切主动权都交给冷霜。 终于，碳炉里发出“噼啪”声响，冷霜如那根被烛火烧断的弦，鼻尖直接点上对方的鼻尖，随即退后，应道：“好。” 凌啸宸眨眨眼睛，终是忍不住低头，笑得一脸温柔。 他说：“谢谢。” 她道：“不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没什么比此刻的心意相通，更令人心动。 凌啸宸假咳两声，人也彻底清醒，伸手想把冷霜扶起来，手腕却被她反手握住。 一个想把人扶起来，另一个人想把人拉起来，相互借力，达成彼此目的。 “不是让你别过来嘛？大人可真不听话，”冷霜侧头看向凌啸宸，故意眯了眯眼睛，想看他什么反应。 “我没想做什么，”凌啸宸第一时间把这话甩出来，然后，又自觉理亏，微微低头刮了刮鼻尖，道：“今天御膳房做了羊肉汤，我尝着不错，想着天气寒凉，就给你带些过来。”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只是去拿了点花茶泡煮。” 看着他有些正襟危坐的姿态，今晚又如此月色，冷霜哪里还有逗他的心思，全被他做的事给吸引过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处处没有她，却处处想着她。 “我以前还真不知道，大人会如此想我。” “我没有……”凌啸宸反驳，又感觉这话说得不对，“我只是突然想跟人分享羊肉汤而已。” 这话被外人听去，满朝文武都得惊掉下巴。 “哦~”冷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抿唇笑了，一屁股坐下，敲敲桌面。 “拿出来吧，我尝尝能有多好吃，能让大人说出这种话。” 终于转移话题，凌啸宸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起身利索地把三层盒饭通通摆开。 三菜一汤，还配了米饭，不是复杂的饭食，亦可见用心。 “大人拜托御膳房做这些，得欠下人情吗？”冷霜打量着饭菜，突然抬头看向凌啸宸。 欠下人情？ 凌啸宸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不会，张御厨不是这种人。” 不然，冷霜不会跟他接触。 “确实，张御厨人还挺不错的，”冷霜点点头，软下眼神，放轻声道：“那大人可以去厨房拿碗筷吗？” “好，”凌啸宸应得非常迅速，快步走向厨房。 冷霜瘫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他忙前忙后。 放下碗筷，盛汤，把茶壶重新装上水，放到碳炉上……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最后，把筷子塞进冷霜手里，自觉满意地点点头，“吃吧。” 这少年感爹味，直撞冷霜心底，好喜欢。 “大人也吃，”拉着凌啸宸坐下，能拿出两套碗筷，肯定有陪她一起吃的想法。 不过，看到冷霜也把筷子塞到他手里时，心里确实更加欢喜。 “好，”他侧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 两人安静下来，没有交流声，只有筷子偶尔碰到瓷碗的声音，叮叮当当，像清脆的音乐。 一口羊肉汤下肚，冷霜大大叹出一口气，“好喝，舒服。” 她体质比一般人好，这点温度，冷不到她，但羊肉汤带来的暖意，伴随着某人的心意，混合在一起，踏实的窝心感，令人沉醉。 “大人说得没错，这汤果真好喝，”冷霜喝得心满意足，投喂成功的某人，看得也心满意足，“喜欢下次再给你带。” 他好像忘了，她跟御膳房关系也挺好的。 冷霜狡黠一笑，“我自己也能找张御厨做。” 以为凌啸宸会搪塞过去，避开这个话题，没成想，他居然张嘴就来，“我开口，他做得更好吃。” 冷霜眨眨眼睛，咽下一口羊肉，“大人……可真自信。” “不是自信，事实而已。” 难得见他这样，一脸正经地胡说八道，冷霜乐意配合，“是是是，大人说得对。” “我说的都是真话。” “我信。” 冷霜闭了闭眼，诚恳点头，一副“我真的相信你”的表情。 算了，凌啸宸别过脸，她以后就会知道了。 看冷霜把汤喝完，他自己地接过她的碗，给她盛饭，然后，又随手给她夹菜，一次又一次，小山便堆起来了。 “大人，你这是要喂猪吗？” “修炼不易，你辛苦了，多吃吧。” 还以为他打算一直不问，冷霜侧头看过去，凌啸宸也正好看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大人，你心里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你不必理会我的想法。” “可我就是想知道呢？” 第221章 我下次一定配合 凌啸宸侧头看过去，四目相对，他看到冷霜眼里没有审视，没有怀疑，坦坦荡荡，甚至带着一丝丝笑意。 “你这话我可以理解为，你允许我问吗？” “大人可以试试，”对凌啸宸的能力，冷霜很早就有一定认知，这人武功高，观察力强，两人互动也还算频繁，他不可能没有发现什么。 可她不怕，也愿意相信凌啸宸。 凌啸宸转头收回视线，把碗筷放下，环顾了院子一圈，“你种的这些植物……”说着，他再次把头转过来，“还挺有趣。” 冷霜的眼睛本来闪烁着好奇的眸光，听到这话，突然一滞，“啊？”他在说什么。 “就这儿，还有吗？” 凌啸宸笑了，快速划了一下她的鼻梁，“还有……”他瞄了眼不远处又晃了晃枝叶的夜露花，眼底闪过一丝无奈，“还有，冷姑娘不妨让你的师傅？”他顿了顿，觉得还是这个说法比较合理，接着道：“不要对你种的小植物们那么凶。” 一阵风吹过，把院子里的各种枝叶吹得刷刷作响，像在欢庆。 冷霜慢慢坐直身体，双手抱胸，扫了眼那群正晃晃悠悠地灵植，又看了眼房门，才把目光落到凌啸宸身上。 “大人看见了？”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她还是选择直接问了。 凌啸宸摇摇头，“没有，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那些小东西一直有意无意地怂恿他去房间，它们越这样，房间里传出来的威压就越厉害，那时，他便猜到，自己卷入了一场无声地对抗里。 而显然，发出“威压”的实力更甚。 “你不怕吗？” “怕谁？” “我的师傅，或者是……”冷霜顿了顿，突然凑过去，一把掐住凌啸宸脖子，“怕我。” 她手上稍稍用力，眼睛凑近凌啸宸被动仰起的脸，肆意打量，嘴角还挂着一点笑意，有点流氓挑衅娘家妇女的感觉。 外面没人敢这么对他，只有冷霜可以。 笑意在凌啸宸眼底闪过，他轻微地歪了歪头，说：“看来冷姑娘这次修炼成效不错。” “你怎么知道？”冷霜手上力道加重，这人这么淡定，显得她很没本事。 “咳……”脖颈被掐，呼吸难免受阻，可他依旧纵容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你出手的速度更快了。” 冷霜瞪了他一眼，“啧”一声，收手坐回去，“你怎么没点反应？扫兴。” 所以，她后面使劲儿就为了看他的反应？可真有雅兴。 凌啸宸抚了抚脖子，看冷霜拿着茶杯放到嘴边要喝不喝，一脸不尽兴的模样，突然冒出一句，“抱歉，我下次一定配合。” 他说话的语气神情都特别认真，好像真要当个事儿办。 冷霜刚喝了口茶，听到这话，直接呛道，“咳咳咳……你别这样说？” 她脸都红了，脑海里都是些有的没的画面。 凌啸宸凑过去轻轻拍了拍背部，嘴里随口说了句，“这话有什么问题吗？” 冷霜唰一下把脸转过去，怔怔地看着他，“你…我…”她顿了顿，干脆甩出一句，“我不是那样的人。” “怎样的人？” “大人，太装就没意思了。” 凌啸宸眨眨眼睛，“我只是想满足你的想法…”如果喜欢看，他下次一定做足反应。 冷霜猛地捂住他的嘴，瞪了他一眼，“好了，我信，你可别再继续说了。” 他越认真坦诚，越笑得她是个精神上的“大黄丫头”，真没有，她可纯了，只是在现代看的东西有点杂而已。 凌啸宸眨眨眼睛，朝着她点点头，嘴上的手才松开。 冷霜呼出一口气，拿起茶杯“咕噜咕噜”一顿输入，很快，三两口就把茶喝完，“啪”一声把杯子放到桌上。 凌啸宸拿起茶壶给她添茶，轻声道：“慢点喝。” 冷霜靠到椅背上侧头看着他，这位一开始还喜欢冷脸寡言，如今却自然地照顾她，感觉还挺神奇。 “大人是什么时候发现异样的？”她没有具体说什么，但某人应该能听懂。 “你是问你还是你的植物？” “都可以。” “我是这次过来等你，才注意到你的植物特别活跃，”凌啸宸说话时特意看了眼冷霜，发现没有异样才接着说：“你的话，第一次见就有些怀疑了。” “第一次？你毒发掉在我院子里那次？”冷霜转了转眼珠子，脑子里在想那天她做了什么，让他看到了。 可凌啸宸却摇摇头，“不是那次。” “不是…”冷霜喃喃自语，突然一顿，猛地看过去，“那天晚上突然出现的石头是你甩出来的。” “冷姑娘果真敏锐。” “不比大人厉害，”她那时刚到这里，灵魂不稳定，没有感应到他的气息，发现石头的出现有异，也是凭着一股直觉而已。 冷霜靠回椅背上，一时间两人没了交流，四周一切都安静下来，凌啸宸感觉风都变冷了。 他抿了抿唇，难得有些犹豫地开口，“我都说了我没什么想法，是你非要问……”是她自己先提出来，所以，不能生他的气。 冷霜瞥了他一眼，笑了，该害怕的不应该是她吗？这人在委屈什么。 “我都没怕，大人在怕什么，难道你要把我交给摄政王，看他怎么处置？” “我为何如此？” “因为我是你们掌控不了的异类。” 这话冷霜说得很认真，也跟坦荡，于她而言，或许不是问题，但凌啸宸不一样，身为当权者身边的重臣，还肩负着监察冷宫的任务，有特殊情况他就应该往上报。 而他一向忠心，即便今日不提，这事也会成为他们之间绕不开的问题。 “大人……你要如何交代？” “冷霜，很多事情我现在无法跟你说清楚，可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明白…” 他郑重其事地看着冷霜，说道：“我关心的只是你，跟你是谁没有关系，所以你不说，我也不会问。还有，无论什么情况，别人发现也好，别人害怕也好，我都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我也一定护得住你。” 守护家国，是血脉给予他的使命，而守护冷霜，则是他的私欲，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任性妄为”。 第222章 原来殿下喜欢这么野的 今天早朝的气氛很是诡异。 裴明溪站在百官队伍末端，明目张胆地看着前面那些强压着诧异的官员，轻哼一声，唇边展出邪笑。 视线再次飘向高位，咱们的摄政王殿下闹出这么大动静，依旧一脸淡然，着实令人佩服。 他真的愈发好奇，那位到底是谁啊？ 另一边，温辞礼微微低着头，脸色发沉。 之前看凌啸宸确实兢兢业业辅佐陛下，所以，即便陛下有些疏远温家，一心信任摄政王，温家也不会多说什么，也就他偶尔上书奏折劝说一二，陛下不理会，他也不失望。 可今天，看到摄政王藏在领口里的脖子，他真心止不住怒意。 陛下才几岁，身为长辈，凌啸宸竟如此放浪形骸，简直污了陛下的眼睛。 高台之上，凌承煜看着悄无声息，实则暗潮涌动的百官，一丝无奈在眼底闪过，身旁的福公公，那双拼命抽搐暗示他的眼睛，根本无法忽视，再不允许退朝，他都怕辐公公眼角要抽筋。 终于等到陛下点头，福公公立马站出来高呼，“退朝。” 因为昨晚一夜没睡，精神还有些游离的凌啸宸听到这话，几乎立马站起身，侧头看了眼凌承煜，示意他也赶紧起来，两人一起离开了大殿。 恭送完陛下的百官， 瞬间炸开了锅。 “你看到了吗？真是手指印？” “虽然领口挡了大半，但还是能看出来，确实是手印。” “哎呦，哪个人如此大胆，敢伤了殿下，”说话的官员一脸义愤填膺。 旁边跟他一起八卦的官员碰了碰他的肩膀，低声说：“谁有本事掐殿下脖子？这分明就不是伤，是情趣，懂了吗？” “啧啧啧，还真是没想到，原来殿下喜欢这么野的。” “照你们这么说，之前那个传言是真的，殿下藏了一个喜欢的宫女。” “依我看，八九不离十。” 百来号人，围成各自小团体，三三两两地簇拥出去， 几乎每个人的脑袋动作都一样，微微低着凑到一起，你一句我一句地接，那表情可精彩了。 裴明溪吊儿郎当地走到最后，这早朝终于没那么无聊了。 他双手放到脑后交叠，晃晃悠悠地踏出大殿，一不小心撞到后面走上来的人。 “抱歉……呦，温大少爷，”裴明溪看清人脸，随口打了声招呼。 温辞礼脸色本就不好，被撞了一下，直接拧起眉心，上下打量裴明溪，说道：“裴世子行事，该端正些。” 话落，转头就走，裴明溪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教训了。 “呵，不就走路晃了两步，我哪里不端正，”他低声骂了一句，踩着重重的脚步走了，回家逗鸟去。 这边，乾坤宫，热闹没传到这里，反而把诡异的气氛带回来了。 凌承煜看着坐在一旁，轻捏眉心的凌啸宸，问道：“皇叔昨晚可是没有休息好？” 凌啸宸摇摇头，随口蹦出一句，“臣昨晚没睡。” 福公公直接倒抽一口气，不顾礼节，走到凌承煜身侧，不顾他的反抗，捂住他的耳朵。 别听，陛下，这不是您这个年纪应该知道的。 凌承煜有些茫然，他知道今天大家都在看凌啸宸的脖子，他也看到确实有些印子，还想主动关心一下。 可福公公一直阻挠他。 “皇叔……”他开口想要询问，却被福公公抢先，“殿下既然状态不好，要不先回寝殿休息，正好，奴才有些东西想拿给殿下。” 凌啸宸转头看过去，福公公奇怪了一早上，想忽视都难，这下，看来是憋不住了。 “好，那就一起走吧，”说完，朝着凌承煜仰了仰下巴，“臣先去休息一会儿，晚点再回来帮陛下批改奏折。” “无妨，皇叔休息好再来便可。” 凌啸宸点了点头，看了眼福公公，抬脚就走，对方快速地跟凌承煜行了告退礼，急匆匆跟上。 凌承煜看着他们的背影，双手撑着桌面，托着下巴，微微叹气，那手指印到底是怎么弄的呢？以皇叔的武功，不应该啊。 外面，凌啸宸大步跨着往前走，福公公在后面跟得喘气。 “殿…殿下，您等等奴才。” 一下子停住脚步，凌啸宸转过身，垂着眼眸看向他，“福公公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眼睛不舒服吗？” 福公公堪堪停住，捶着胸口喘气，听到这话，猛地抬头看过去，他今天真的被逼得不管不顾，一再以下犯上。 “殿下，应该是奴才问您，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吧。” “本王怎么了？” “您的脖子到底怎么回事？” 凌啸宸怔了怔，原来大家发现了，难怪早朝时都在看他。 “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殿下，”听到这荒唐的理由，福公公直接尖叫，“您是殿下，再怎么喜欢，也不能这么纵容她，而且，陛下年纪尚小，这……这男女之事，不该被他瞧见。” “没有发生男女之事，”凌啸宸抬了抬头，想到冷霜，还是开口承认了，“我也没有纵容，她只是闹着玩的。” “殿下，您终于承认了，”福公公捶着胸口，这话他听着还是生气。 他当然知道是闹着玩，好歹是边境赫赫有名的战神，殿下哪有那么容易被伤，而且还是难度更大的掐脖子。 除了他自己愿意，谁能做到。 男女之事，情趣把戏，他见过不少，但没见过宫女闹着玩摄政王的。 福公公深一口气，控制着情绪，“殿下，您告诉奴才，她是谁，奴才去安排安排。” 这规矩，得好好立一立。 凌啸宸眯了眯眼，别过脸，“不告诉你。” “殿下……” “福公公，本王早已说过，如果真有这个人，本王会告诉你，但是，本王喜欢的人，不需要被立规矩。” 给冷霜立规矩，简直就是主动找抽。 “殿下，可是……”福公公还想争取一下，凌啸宸直接转头就走。 他呆呆地看着，长叹一声，完了，殿下是认真的。 凌啸宸一直孤身一人，能遇到喜欢的，他自然替他欢喜，但第一次遇到便如此护着，他又不免有些担忧。 凌啸宸没心思去管福公公的担忧，他回到寝殿，坐在软榻上，打算休息一会儿，风意敲门。 “进。” “殿下，梨月有消息。” “说，”凌啸宸本来有些困顿的眼睛，瞬间聚焦，等着消息好久了。 “她说，有机会可再潜入院子，请示是否真的带上小傅太医。” 第223章 你可真会为她找借口 凌啸宸敲了敲桌面，问道：“梨月这次有把握？” 风意：“她说傅夫人这几天睡得早，也不会起夜，所以，打算再试一次。” “好，你去把傅清和叫过来。” 片刻后，风意便把人带来了。 “参见殿下，”傅清和行礼。 “平身。” 傅清和谢礼，站起直身，看到凌啸宸时，眼神依旧忍不住落到他的脖子上。 他职位不高，早朝位置在角落处，看不太清晰，只听到其他官员的讨论，心里不免诧异，有些不太相信。 可这会儿亲眼所见，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冷霜的胆子真大，摄政王的脖子都敢掐。 而最诡异的是殿下对这件事的态度，明显是纵容后才有的结果，难怪冷霜如此信任殿下，除了身份真相，殿下对冷霜实在是爱护。 这一点，从大家至今找不到那位传说中的宫女，便可窥见一二。 殿下不仅没有看不起冷霜的出身，反而将其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实属难得。 “看够了吗？”凌啸宸懒懒地掀起眼眸，看向傅清和，神情冷淡。 傅清和闻言，立马低下头，抿了抿唇，低声道：“殿下，需要臣给您准备些药膏吗？” 说完，他又往凌啸宸脖颈处瞄了一眼，意味十足。 “呵，看来你猜到是谁弄的，怎么这次不替本王说句话。” 这话明显在点傅清和上次“训斥”他把冷霜调离乾坤宫的事，风意站在一旁，听到后也不禁低头浅笑，原来殿下还记着呢。 身为当事人，傅清和更懂话里的意思，他尴尬地刮了下鼻梁，应道：“冷霜做事一向有分寸，这次估计也是跟殿下闹着玩而已，请殿下莫要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 此话一出，风意略带诧异的眼神看向他，而凌啸宸直接气笑了。 “你可真会为她找借口。” “殿下不也舍不得责怪嘛，”傅清和嘀嘀咕咕地接了一句，不知是不是因为知道凌啸宸跟冷霜的关系，私下里，他对高高在上的摄政王竟没有那么惧怕。 可以说，比在傅恒山面前自在多了。 风意：小傅太医的表现一如既往地令人出乎意料，充满惊喜。 “行了，”凌啸宸沉声道，把话题收回来，“梨月说过两天再潜入院子一次，你怎么看？” “臣也要进去，”傅清和听到，面色一肃，认真说道。 “你确定吗？里面可能不止一处机关。” “傅恒山自以为擅长玩弄药物，而臣也不弱，”他站直身体，稍稍挺了挺胸膛，少年太医如今对自己的能力自信了很多。 凌啸宸微不可察地动了动眉峰，比起初见时，傅清和的气质明显阳光了很多，这里面离不开冷霜对他潜移默化的影响。 幸好，真心没有被辜负，这小子现在对冷霜的“全肯定”快要跟上凌羽寒了。 “你腿脚功夫怎么样？”凌啸宸拿起手边的茶杯，用盖子一点一点地抹开表面的茶沫，眼神时不时看向傅清和。 “臣…臣平日里也有做适当的锻炼。” “那就是很差，”漂亮的包装被直接拆穿，凌啸宸可不会顾及他的感受。 “你给本王听好了，让梨月带你进去也可以，但本王不希望你给她拖后腿，培养一个优秀的探子非常不容易。” “臣明白，不会害得梨月姑娘暴露。” “另外，机会难得，希望你们不要无功而返，多少也要探出点新消息。” “是，臣遵命。” 凌啸宸瞥了他一眼，满意他在正事上认真的态度，这才是能成大才的人。 “去把药庐的事情安排一下，过两天休沐回家。” 傅清和应下，打算告退，脚步一顿，又转过头问了一句，“殿下真不需要药膏吗？臣的手艺也还不错。” 这是手艺的问题吗？ 凌啸宸无奈地闭了闭眼，简直想把刚才夸人的心里话收回。 “滾，”凌啸宸冷冷地抛出一句，再也懒得看他。 “好吧，”傅清和转身离去，背影看起来还有点可惜。 “你说他又在耍什么小性子？” 风意上前两步，应道：“属下之前去探望和公公，他曾提到，小傅太医如今以冷霜为榜样，经常炼制药膏跟冷霜的对比。” “他估计也想殿下试试，对比看看吧。” 凌啸宸心里叹息，难怪冷霜对傅清和的评价是，看似阴晴不定，实则小孩儿心性。 “和公公情况如何？” “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相信很快就可以正常当值。” 凌啸宸点点头，喝了口茶，接着道：“这段时间，造司坊有什么动静吗？” “一切如常。” “还真耐得住性子，”知道和公公受罚，这么好的机会都没人冒头，事情就变得反常了。 “派人盯紧点。” “是，属下晓得。” …… 冷霜起床后，以最快速度洗漱，噔噔噔跑到宁香院。 昨晚凌啸宸走后，她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状态良好，看不出疲态。 “叩叩”，“冯嬷嬷，我来了。” 门很快被打开，迎面而来的是冯嬷嬷的笑脸，“冯嬷嬷早。” “霜丫头早。” “小殿下呢？” “应该在洗漱。” 冷霜笑了笑，朝着房间走去，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桂嬷嬷的声音。 “小殿下，你别跑，衣服没穿好呢。” 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候，果然，凌羽寒像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 “阿霜，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小家伙抱住冷霜的腿，抬头，笑意盈盈，配着清晨的暖阳，连风都没有那么冷了。 “羽寒真灵敏，”确实，房间跟院子大门尚有一段距离，可这小家伙居然听到了，看来，聚灵阵和灵植对他的影响非常大。 摸摸孩子的小脑瓜，冷霜蹲下身，帮他扣好领子，“但下次得把衣服先穿好，着凉了可不行。” 桂嬷嬷那些小外袍跑出来，看见冷霜，笑起来，“哎呦，还真是你，我以为是小殿下过于思念才说听到你的声音了。” “我来吧，嬷嬷，”冷霜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外袍，给凌羽寒套上，“小殿下，下次可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了，”凌羽寒应道，转头看向桂嬷嬷，“嬷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小殿下活泼乱跳，老身看着也欢喜。” 冷霜笑着站起身，问道：“太妃娘娘起了吗？” “起了，马上就出来了。” “谁啊？一大早就这么挂念本宫。” 刚提到，人就出现了，冷霜看着一脸慈爱的萧太妃，走上前突然抱着她，“确实有些挂念，感觉好久没见娘娘了。” “夸张，”萧太妃被哄得笑开了花，“咱俩也才一天没见。” 冷霜：可在我的时间里，已经两天没见了。 两个空间错位带来的恍惚感，一下子涌上心头，她突然有点理解凌啸宸昨晚的情绪，那股遥远而抓不住的无力感，让习惯运筹帷幄的人产生了不安。 第224章 论一起做“坏事” “时间都忙完了？”萧太妃拍拍冷霜的背部，轻笑着问道。 “对啊，”冷霜站起身，笑着回应。 “有收获？” “还不错。” “那就好。” 冷霜自己的事，她一向不会多问，孩子心里有数就行。 冷霜走到萧太妃身侧，扶着她，“娘娘，我们去用早饭吧。” 说完，跟凌羽寒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眨眨眼睛。 早饭后，冷霜带着凌羽寒回了望风院，快到门口时，秦素瓷她们四个已经站在那里等着了。 “阿霜，你居然这么早就出门了？” “嗯，跟太妃娘娘用完早饭回来。” 冷霜一边说，一边打开院门，“进来吧。” 大门一开，众人一眼就看到了被阳光泼洒的院子，金光闪闪，满院生机迎面扑来。 霍清鸢怔怔的看着，感觉这院子比上一次来，更好看了。 “冷霜，你真的很会打理植物，”她说话学不会弯弯绕绕那套，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现在你是觉得好看，等你在这里干活久了，可能就会烦它们了，”冷霜随口调侃道。 秋瑾和雪晴同时开口反驳，“才不会，这院子常看常新，今天这一见，感觉植物又壮实了些。” 几人一边说，一边走到灵植跟前，秦素瓷深吸一口气，“你这院子的空气，比外面更清新。”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凌羽寒笑眯眯地听着，蹲下悄声跟一天没见的灵植打招呼。 冷霜笑着听她们说，不接话，可心里也不免感叹她们的灵敏，望风院的灵植确实因为她修为提升，而更上一层楼了。 “好了，别夸，它们会骄傲的，”冷霜打断几人的讨论，拍拍手，“该上课的上课，该干活的干活。” “好咯，东家发话了，”雪晴一脸揶揄地调侃，看到冷霜抬脚想要踢她屁股，立马红着脸躲到秦素瓷后面，“冷霜，你是女子，不要用学流氓那套。” “有吗？我对你没那种想法，单纯想踢你而已，”冷霜眨眨眼睛一脸无辜状。 “你……说话不要脸，”雪晴摇着秦素瓷手臂撒娇，“小姐，你看她…” 秦素瓷拍了拍，“忍忍吧，想想她给你发的工钱。” 闻言，众人一怔，齐齐发出笑声，难以置信这是秦素瓷会说的话。 “你们怎么了？” 冷霜摇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感觉素瓷小姐也挺活泼的。” 秦素瓷低头微笑，她本来的性子非大家印象中的大家闺秀那样，冷静持重不过是她的保护色。 真实的她，也会耍点小性子，也会开玩笑，不然，也不会跟霍家兄妹玩到一起去。 霍清鸢也在笑，不过，她眼眶有些红，及时别过脸，看向天空，哥哥，你看到了吗？素瓷姐姐也在慢慢恢复了。 所以，你别担心，我们都会好好的。 几人玩闹了一会儿，散开，回到各自的位置。 秋瑾拉着霍清鸢去了药房，给她介绍制作药妆的流程。 “小姐，这些药材要经过熬煮，把药效全部逼出来，然后，加入玉髓草把汤药煮至粘稠，最后，摊凉，一点点地分装到玉瓶里。” 霍清鸢认真听着，眼神扫过里面的一堆工具和药材，“这里好像有些挤了，可以搬到外面去煮吗？” 她说这话时，自然地看向冷霜。 “可以，你们自己分配工作吧，”药房空间确实小，搬出来一些，她们活动更自在。 “那要不我来煮汤药？”霍清鸢主动请缨，“我可以砍柴。” 她有武功在身，砍柴是件简单的事，可摘药材，她有些不敢，因为太珍贵了，她怕自己手劲儿太大，毁了。 小殿下和冷霜肯定找她算账。 秋瑾低头偷笑一下，看到小姐那积极的表情，她一下就明白那点小九九。 “可以啊，雪晴，你觉得呢？”再怎么样，秋瑾肯定站在霍清鸢这边。 “我没问题，”不用她去砍柴，更好。 就这样，三人快速分好工，霍清鸢利索地把袖子挽起，轻而易举地抬手连锅带着炉子往外走。 这汤锅是冷霜专门弄回来的，比炼丹炉大很多，有凌羽寒的半身高，一次能煮不少汤药。 她把炉子放在药房门外的空地，拎着汤锅去厨房打水，很快，轻轻松松就捧着装了过半水的锅回来。 接着，她又拿了着木柴和草屑过来，那个短木棍快速转着木柴表面。 冷霜看到这一幕，直接站直了，怔怔地看着霍清鸢的动作。 很快，木柴冒起了火星子，霍清鸢赶紧把草屑堆过去，不一会儿，火星蔓延成了火焰，点燃了草屑，她随手就柴火推到炉子里，盖上锅盖，开始煮水。 “搞定，”霍清鸢满意地看着烧得红火的炉子，拍拍手站起身，一个侧头跟冷霜撞一起。 “哎呦，你吓我一跳，干嘛呢？” 冷霜没理她，眼珠子一会儿看向火炉，一会儿又落回到霍清鸢身上，几个来回，才叹道：“原来你是真有点本事的。” “那当然，”霍清鸢骄傲地仰了仰头，她只是读书不好，但有野外实战经验，这些东西，她跟随父兄去丛林锻炼时都做过，自然手到擒来。 “好，不错，”冷霜走到田里摘了一根玉髓草，回来递给霍清鸢，“奖励你。” “这不是用来做药妆的吗？” “嗯，也可以吃，试试吧。” “哦～”霍清鸢没丝毫犹豫，直接往嘴里塞，干脆得很。 “好甜，冷霜，你真的种什么都好好吃。” 冷霜笑着看了看她，突然上前挽住她的脖子，低声道：“等干完这一轮，咱俩切磋一下，怎么样？” 霍清鸢眼神一亮，侧头看她，也小声说：“真的？”切磋武功，她最喜欢了。 “真的。” “太妃和素瓷姐姐可能不允许…” 冷霜拍了她一下，“咱们打了再说，挨点训算什么。” 这话简直就是霍清鸢的心声，她以前没少因为先斩后奏被父亲教训，但屡试不改。 “好啊，你可别反悔，”霍清鸢满眼兴奋，感觉现在开打也不是不可以。 冷霜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放眼整个冷宫，论一起做“坏事”，她首选霍清鸢。 将门千金，未必知书达理，但胆子肯定大。 …… 两天后，傅清和休沐回家，以往他都是待在自己院子，等傅恒山找人叫他，才会去书房见人，但这次他可积极了。 “父亲，我回来了。” “进来吧。” 他推门而入，跨步而入，走到傅恒山面前。 “你最近休沐似乎频繁了些，”傅恒山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几乎阖上的眼眸留下一条细缝，透出一丝精光，暗暗观察着。 这些，傅清和早就不放在眼里，他特别从容地露出有些伤心的眼睛，轻声道：“父亲，是不愿意看到孩儿吗？” 第225章 都怪傅清和 闻言，傅恒山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他稍稍坐直一下，把人完全从阴影处拉出来，置于光亮之下。 如此，傅清和终于看清楚了他。 状态肉眼可见地更差了，脸上的皮肤皱纹愈发明显，神色黯淡，眼窝向内凹陷，凑近看，眸光也没有以前锐利有神了。 呵，真是无法老态龙钟，可惜，你享受不了天伦之乐，傅清和心里暗道。 “我只是怕你频繁休沐，会引起陛下不悦，如今，我傅家只剩下你，能得天家青睐了。” 傅清和谦逊地低下头，顺便敛去眼底的讽意，“父亲言重了，我傅家世代为皇家效力，是列祖列宗积下的功德，才能让我一个小太医，得陛下器重。” 说到“列祖列宗”时，他特意加重咬字，悄声抬眸瞥了一眼傅恒山，果然，他听到后，下意识地别过脸了。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愧对列祖列宗，死了下去都没脸见人，傅清和在心里冷笑。 他站直身体，凑近些，眼神关切地看着傅恒山，“父亲，孩儿最近回家变多，也是因为您，”他弯下腰，轻声道：“您看着身体不是很好，需要孩儿给您把把脉吗？” 这话可不全是谎言，他是真的好奇傅恒山到底怎么了，他闲暇时翻过各种医书，都没有关于“人体加速衰老”的记载。 而且，据他所知，傅家祖上也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说明并非家族遗传。 没见过的病症出现在自己身边，身为医者，怎能不好奇。 “不需要，”傅恒山稍稍往后，半张脸又退回去阴影处，“为父只是休息不好而已。” “那让厨房给您多炖些补品，对了，之前夫人给您准备的炖汤就不错，父亲怎么没有继续食用？” 说起这个，傅恒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哪里是他不想食用，是根本没有。 “那个炖汤的材料……”他顿了顿，看着傅清和那副清澈单纯的模样，“你听说过济安堂的护心丹吗？” 傅清和眉心一跳，呼吸都收紧了些，“没有，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对，那是济安堂近段时日推出来的新丹药，对心悸和衰老之症，你……” “孩儿现在就去买，”说完，傅清和急吼吼地转身就走，傅恒山在他身后，勾了勾唇，傅清和性子孤僻，很少在外走动，上京城能认出他是傅家人的不多。 让他去济安堂，便能知道，是真没货，还是只不卖给傅家。 傅清和快步踏出书房，三两步便走出院子，渐渐地，节奏便慢了下来，甚至有些悠闲。 呵，有探究别人的心思，还不如自己虚心上门求药，一把年纪还放不下架子，图什么。 傅清和暼了暼嘴，本想直接回去院子歇息，晚点告诉他没有买到就算了，但转念一想，又对济安堂有些好奇，还是出去了。 傅家位于上京城东边，距离朝阳大街还算近，傅清和没走多久便到了。 抬头看去，非常惹眼的招牌，整个朝阳大街独一份的“大小招牌”，视线往下落，焕颜药妆前，有几位丫鬟小厮在排队。 这是在干什么？ 傅清和慢慢走进堂内，药童上前招呼，“请问是想要诊脉还是抓药？” “我想买护心丹，”他温和地应道，视线还落在一旁的焕颜药妆上，这飘过来香味很熟悉。 “抱歉，护心丹还没有回货呢。” “好，我知道了，”傅清和回应之快，药童都怔了怔，一般过来买护心丹的人听到没货都会纠缠一番，以为他们故意压货不出，只有眼前这位似乎只是单纯一问，态度特别无所谓。 “这焕颜药妆卖的是什么？” “是女子常用的面脂，不过，加入了珍稀药材熬制，具有治疗皮肤问题的功效，客官不妨过去看看。” “好，感谢。” 傅清和脚下一转，走到焕颜装柜前，童悦笑脸相迎，“这位客官需要什么？” “无碍，我就是随便看看卖的是什么。” “客官是第一次过来？” “是的。” 童悦把店里几个主要产品放出来给他做介绍。 “这是焕颜生肌膏，我们专柜的王牌产品，目前是缺货状态。” “而这几样分别是，祛疤膏，护手霜，还有素颜膏，客官如果有想要的话，可以买回去试试，我们的产品均以珍稀药材为主要原材料，功效明显，适用所有人。” 傅清和拿起祛疤膏闻了闻，确定是冷霜做的东西，跟上次送给和公公那瓶味道一样。 他放下玉瓶，看了眼在外面排队的人，心里叹道，冷霜身为冷宫宫女，居然能把生意做到宫外，实属昭陵第一。 “他们排队是要做什么？” “那是焕颜生肌膏每日试用名额的队伍。” “试用名额？” “对……”童悦本想继续跟他说，突然，她身后的帘子被掀开，傅清和立马别过脸，抬起衣袖挡住。 “温大夫人，结束了吗？” “对，效果可好了，你赶紧去催催货，我家里的都不舍得多用，每天派人过来排队。” “好好好，我知道了，夫人慢走。” 傅清和看到那位夫人离去，才放下衣袖，看向童悦，“她们是过来现场试用一次焕颜生肌膏？” “是的，我们的药妆制作时间较慢，补货时间会长些，所以，会留起来一些，做现场试用。” 傅清和点点头，暗道，冷霜可真会做生意。 他扫了一眼产品，竟鬼使神差地拿起一瓶素颜霜，“我要一瓶这个。” 入夜，傅清和到正厅用晚膳，梨月站在傅夫人身后，随时伺候。 以前傅清逸还在时，傅家的饭桌多少还有些温情细语，如今，总是一片沉默，往往直到用膳结束，都没人主动说过一句话。 “清和，你去过济安堂了？” “是的，不过，济安堂的药童说，护心丹还没有回货。” “当真？” “孩儿觉得当真，后面也有几个人也去问过，得到一样的答复。” 傅恒山沉思一会儿，放下筷子，“我先回书房了。” “老爷未免吃得太少了些，”傅夫人拧眉挽留。 傅恒山起身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留下一句“无碍”，人便走出门外了。 夫妻关系，可见一斑，甚至，有些让傅夫人丢脸了。 正厅安静得只剩傅清和用膳的声音，傅夫人脸色难看，瞧他吃得如此人舒服，忍不住说了一句，“平常也没见你多积极，今天倒是主动跑了一趟济安堂。” 如果不是他跑过去，傅恒山就不会没心情用膳，都怪傅清和。 第226章 小偷穿锦袍偷家 傅清和面无表情地把碗里的饭吃完，“啪”一声把碗放到桌上，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嘴巴，“我吃好了。” 说完，当即起身就走，靠近大门时，停下脚步，侧头冷淡地说了一句，“夫人心念不正，自是看谁都不舒服，不如住进佛堂，吃斋念佛求个心安。” 说完，抬脚就走，身后，啪啦一声，是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他都懒得理会。 傅夫人气得捂着胸口喘气，梨月立马上前安抚，“夫人，我们回去歇息吧，我让厨房给您准备点安神茶。” 傅夫人抓着她的手，说道：“我只是想让这个家安稳点，有什么错？总不能就这么散了。” “夫人自是无错，他们……以后都会明白的，”梨月面露关切，心里却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她早就看明白，傅夫人不值得同情。 深夜，傅清和坐在自己院子的正厅内，拿出那瓶素颜霜仔细研究。 “这素颜霜最适合不爱涂抹胭脂水粉的姑娘家，不仅可以修饰肤色，用久还能让皮肤变得更加滑嫩。” 童悦的话在脑海里闪过，他打开盖子，抹了点在自己手背上，细闻。 人参、灵芝，还有些类似黄芪的味道，但这些都是猜测，冷霜用的东西似乎很难找到一模一样的原材料。 她在冷宫居然能种出这么多珍稀药材，怎么做到的？ 他闻了又闻，把素颜霜在右手背均匀推开，然后，两手放到一起对比，果然，右手背会显得白皙一点。 “没想到啊，小傅太医还有倒腾胭脂水粉的癖好。” 哐当一声，梨月闪现在窗户上，此刻全然没有身为傅夫人丫鬟时的乖顺，单脚放在窗户上，另一只脚自然垂下，微微晃动，头随意靠在窗框，看向傅清和的眼神，还有些调侃。 傅清和瞥了她一眼，淡定收回，边收拾东西，边应道：“是不是每个会武功的人都跟梨月姑娘一样，只会飞檐走壁，那双脚是不能好好走路的。” 梨月怔了怔，以为他只是对傅夫人攻击力强，没成想，他对谁都那样，也就在傅恒山面前收敛。 “明知道今晚行动，你晚膳时不该惹傅夫人生气，害我差点出不来。” “你想多了，我跟她的关系一向如此，她不至于因为生我的气而睡不着觉。” 傅夫人看似一心为了傅家，实则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只想紧握自己想要的，其他都不在乎。 可惜，她越是如此，越是一直在失去。 梨月挑了挑眉，突然觉得整个傅家其实只有傅清和真正了解傅夫人。 傅清和把东西收拾好，站起身，“我们走吧。” “你就穿这身？”梨月仰了仰下巴，上下打量他。 傅清和低头张开手看了看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只是，你见过小偷穿锦袍偷家吗？” “我们不是……” “行了，”梨月打断他，甩出一套纯黑色夜行衣，“换了它。” 片刻后，梨月带着换好衣服的傅清和来到那座院子附近。 “你上次是怎么进去的？”傅清和悄声问道。 “你等着看，”梨月朝着院门驻守的两个侍卫抬了抬下巴。 夜色渐浓，初冬的寒风在深夜尤为刺骨，两个侍卫渐渐扛不住，商量着拿瓶酒过来驱寒。 “你去拿，这里我一个人守着没问题的，”高胖些的侍卫嚷嚷着让相对矮瘦的侍卫去办。 “被老爷发现的话……” “怕什么，又不是两个人一起去，上次不也没事。” 矮瘦侍卫想了想，咬牙离开，他要速去速回。 “可还剩一个。” “别急。” 傅家人口稀少，偏僻的院子更显安静，高胖站着站着慢慢往后靠在院墙上，眼神慢慢失焦，头一歪，睡着了。 梨月立马扯过傅清和的领子，带着他飞进院子里。 “怎么样，害怕吗？小傅太医，”梨月一脸揶揄地看着傅清和那张略显慌乱的脸。 “无碍，”傅清和拼命稳住情绪，他是不会武功，但也不能在姑娘面前丢了脸面。 可是，他们家的院墙怎么这么高吗？他心里默默嘀咕。 梨月笑了笑，转身率先走到禁闭的房门前，悄声掰开一点窗户，往里看了看。 跟她上次进来时一模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可以进吗？”傅清和像个小跟班似的，每走一步都要得到梨月的批准。 “进，”梨月快速说了一句，带人走到房门，轻轻推开。 咿呀——房内一片漆黑，只有随着开门一起溜进来的月光，便没有其他光照。 他们沿着墙边慢慢靠近上次触动机关的位置，即便没人，也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终于抵达目标点，梨月下意识又想出手探查，被身后的傅清和一把拉到后面。 “我来，”他蒙上半张脸，凑近观察那个青铜鼎，黑暗衬得他的眼睛异常透亮，认真专注的样子连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 他摸索着鼎身，用手去感知它的异样，终于在底部找到一个凸出的位置，把它掰开，药粉便自然掉落。 “好了，你可以去启动密室机关。” 梨月立马就位，凑过去，手用力摁压青铜鼎背后的墙面，两人旁边的墙面打开了。 “我以为开门机关在青铜鼎上，”傅清和把药粉放回去，掩盖好。 “我上次也这么想的，谁知道，实则只是一个障眼法，但靠近的话，会激活它。” 傅清和点点头，眼神看向空了一块的墙面，“进去吗？” “当然，你跟在我后面。” 两人又恢复了最开始的站位，一前一后进了密室，身影消失的瞬间，密室的门也关上了。 一路都没有关照，梨月拿出火石子点燃一节短的火把，通道被照亮，傅清和立马开始观察四周，就怕还有机关藏在暗处。 片刻后，他们看到了前方有一个处宽敞空间，适时停下脚步。 “直接进吗？”傅清和问道。 梨月沉着脸思索，很快应道：“我先过去，你先不动。” “为何？我先过去也可以。” “小傅太医，如果飞过来的是暗器，我有信心抵挡，如果是毒药，得靠你救我，如此，不是更稳妥吗？” 傅清和看着梨月被火把照亮的眉眼，明明跟他年纪相仿，可能比他还年轻一两岁，遇事从容不迫，真不愧是殿下的人。 “好，你万事小心，我随时接应你。” 第227章 知遥哥哥 梨月点点头，拿着火把慢慢走向前方宽敞的空间。 她走到两处的交接位置，停下，左右观察，蹲下身随手找了块小石头，丢进去，“啪嗒”一声，有点回响，但没有触发任何攻击。 梨月回头跟傅清和对视一眼，对方站在阴暗处朝她点头，目光平稳坚定。 她回过头，深吸一口气，打算往里迈进一步，突然，虚空中传来一道叹气声，“唉～” 傅清和倏地往前跑了两步，把梨月拉到身后，警惕着四周。 “谁在里面？”他直接扬声问道。 “清和？”声音再次响起。 傅清和浑身一滞，目光直直往里看，他呼吸放轻，低声说道：“知遥…哥哥？” 是的，在最开始，大哥第一次把陆知遥介绍给他认识，便让他喊“知遥哥哥”，只是后来，大哥出事，他性子愈发阴郁，进了太医院见到陆知遥，却被要求不要追查，从那时起，他才没有继续喊这个称呼。 “知遥哥哥真的是你对不对？”傅清和语气急促地追问。 “我不是让你别查，你怎么还找到这里。” “我大哥死得莫名其妙，连你也被替换了，我怎么能不查。” “你发现了？” “如果你是说祁阳，那我的确发现了。” “唉，”陆知遥再次叹气，静默一阵后，传来链条响动的声音，随即，一盏盏烛光被点亮，真正的陆知遥，出现了。 梨月和傅清和看清一切后，倒抽一口气，里面竟然放着一个巨大的牢笼，陆知遥静静地站在里面，看着他们。 “知遥哥哥，”傅清和想跑进去，陆知遥立马阻止，“清和，别进来。” 他抬手阻拦，锁链的声音再次响起。 梨月也一把摁住傅清和，示意他看向陆知遥手腕脚腕上的锁链。 泛着冷光的铁扣紧紧锁住冷白纤细的四肢，让陆知遥只能在有限的空间内活动。 梨月又拉着傅清和的领口，去看链条连接的？另一端。 他们眼神往上，那里是一个个看不清里面是什么的木匣子，如果锁链不小心扯动到其中一个，都可能触发任意一个。 梨月皱起眉心，想起陆知遥刚才的阻拦，立刻扒到地上，侧着头几乎贴到地板上，眯起眼睛察看。 果然，在接近地面的位置悬着一根银丝，同样连着上面的木匣子，不仔细看发现不了，但直接走进去的话，必然会踢到或者踩到银丝，从而触发机关。 她视线往前一扫，这些银丝还不止一根，而是一路铺到陆知遥的牢笼，想绕过去都难。 梨月咬了咬后槽牙，她就不信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站起身，一边四周观望，一边在脑海里演练飞过去的路线。 傅清和一直看着陆知遥，对方也望向他，明明身处苦难，依旧笑得温和。 难怪他会发现祁阳扮演的陆知遥很不对劲，因为祁阳身上没有这份温润如玉的气质。 “知遥哥哥，你还好吗？” “我？尚且还活着。” 是的，也只能算是活着，那瘦得凹进去的脸蛋，还有手腕处，锁扣都挡不住的血迹，都在说明，陆知遥的情况非常不好。 傅清和的视线落在牢笼里的其他位置，桌面上放着的全是炼药工具，还有一些堆在角落里的药材，桌上地面都有血液滴落的痕迹。 仅有的一张床，铺着本很薄的床垫，被褥陈旧，同样薄得无法抵御抵御冬天的寒风。 傅恒山，根本没有把陆知遥当人看，傅清和心里堵得难受，稍稍弯腰，喘着气，他难以想象，大哥临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是受尽折磨还是被痛快了结。 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他能接受的。 他的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揪着衣服，低下头，眼尾猩红。 傅恒山，我绝不会让你死得舒服。 梨月收回视线，拍拍他的肩膀，“先别难受，我们试着进去。” “可以吗？”傅清和猛地抬头看向她，陆知遥皱起眉心，“这位姑娘，不可冒进……” 梨月抬手打断他，眼神看向傅清和，“用脚肯定无法进去，得飞檐走壁，小傅太医害怕吗？” 她看过可以落脚的点位，以她的武功，带上一个傅清和，应该也可以做到。 “不怕，”傅清和站直身体，“只是可能要冒犯梨月姑娘了。” 片刻后，梨月拎着傅清和的衣领，傅清和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腰肢，两人相携越到半空中，梨月轻点墙壁借力，落到牢笼顶上，最后，双双落地。 “谢谢，”傅清和放开梨月，轻声道，随后，走到牢笼前，陆知遥也凑过来，两人终于把彼此看清楚了。 “清和长大了不少。” “知遥哥哥，我给你把把脉，”傅清和伸手进去，被陆知遥躲开，“你把不到的，脉门被挡住了。” 他晃了晃手腕，铁扣寒光刺向傅清和，他抿了抿唇，扬声道：“那我们救你出去。” “不行，”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梨月看着牢笼的门锁，确定自己解不开，而另一道声音则是陆知遥的拒绝。 “清和，即便你们能救我，我也不会走的。” “为何？”傅清和激动得双手扣住牢笼护栏，梨月也看向他。 “我在等傅恒山的死期，”说这话时，陆知遥所有的温柔褪去，眼底甚至泛起杀意。 “清和，你快离开这里，远离傅恒山，清逸的仇，我会去报，”只有亲自报仇，他才能下去见傅清逸。 “所以，我大哥真的是傅恒山动手？” 陆知遥看着傅清和，眼底放软，“清和，你本不该面对这些，傅恒山我自会了解，你回去…” “我一定要知道，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傅清和发狠似的吼他，“事到如今，你以为我还能置身事外吗？” “知遥哥哥，我长大了，是一个能担起责任的男人。” 陆知遥怔在原地，他被关在这里很久了，不见天日，对时间的感知力下降了很多，但距离他最后一次见傅清和，应该还不到一年时间，可他变化竟如此之大。 虽然眼神发狠，但身上那股阴郁之气已全然消失。 清逸，你最担心的小清和，好像已经把自己养好了。 “你大哥在临死前，曾求过傅恒山放过你。” “他说，傅家不能后继无人，而能接位的，只有你。” 第228章 恶心 “你说什么？”傅清和懵了，心跳咚咚作响，呼吸逐渐急促，他似乎有点没听懂陆知遥的话。 “你大哥深知无法阻止傅恒山，只能寄希望于你，所以，我才会坚持不让你插手此事。” “如此，你还要坚持吗？” 傅清和低头沉默，双手垂下握紧，梨月在一旁看着他，猜测他是否会就此放弃，如果是，殿下真是看错人了。 “知遥哥哥，”傅清和的声音在一片静默中响起，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坚定，“我已经接受了摄政王殿下的任务，无法抽身了。” 闻言，梨月低头，笑了。 陆知遥怔住，“殿下知道了？” “梨月姑娘是殿下的暗卫。” 听到自己的名字，梨月站出来，“陆太医，我希望你能如实把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殿下会酌情考虑你的罪名。” 傅清和一怔，“什么罪名？知遥哥哥是被逼迫……” “你信？”梨月沉下目光，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看着陆知遥。 陆知遥平静地回望她，沉默一会儿，突然呵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越笑越厉害，甚至弯下腰，傅清和看着，手微微轻颤，不停吞咽口水，“知，知遥哥哥，你说句话。” 陆知遥不管他，继续大笑，抖动的身体扯动了锁链，手腕处又开始渗血，他都全然不顾。 傅清和气极了眼，拍打着牢笼，“陆知遥，你给我说话。” 陆知遥笑声一滞，慢慢站起身，眼眶猩红，神情却很冷漠。他看着傅清和，说道：“傅清和，你们兄弟俩真像，都这么傻。” “你什么意思？”傅清和说话的声音很轻，那股阴郁之气似乎又开始在他身上蔓延。 “我跟傅清逸说过一样的话，让他不要插手，不要管我，他非不信，非要把脚踩进来，甚至痴心妄想地以为傅恒山只是一时想岔了，想用父子情感化他，回头是岸。” “真是太可笑了，傅恒山从一开始就没有糊涂过，他一直都是清醒的，想不明白的是傅清逸。” 听到这里，傅清和只觉得脑袋像炸开了一样，耳朵嗡嗡作响，莫名觉得有些恶心，走到一旁扶着墙壁空吐。 “呕……呕……” 梨月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落回到陆知遥身上，“你当初想过会是这个结果吗？” “我从未想过牵扯他们兄弟二人。” “可笑，”梨月冷声道。 “是，我是罪大恶极之人，”陆知遥看着傅清和呢喃自语，随后，他转过头，望向梨月。 “梨月姑娘，请你回禀殿下，等彻底解决傅恒山和那个炼药组织，我若还活着，自会向他和陛下请罪。” 梨月眯了眯眼睛，应道：“你可以把事情经过先跟我说。” 陆知遥摇摇头，拒绝了，“太难说清楚了，现在不合适。” “呵，”傅清和靠在墙壁上，神情萎靡，掀起眼眸冷漠地看着他，“你现在说的话，还可信吗？” 陆知遥望向他，不发一言，转过身，留下一句，“我言尽于此，两位请回吧。” 说完，他开始一盏接着一盏地熄灭油灯，傅清和站直身，快步走到牢笼，猛地拍了一下，“事到如今，你还在逃避。” 陆知遥看都不看他，继续手里的动作，傅清和追问，“那我再问一句，你身上是不是有一个图腾？” 陆知遥猛地一顿，依旧不说话，迅速把最后一盏油灯熄灭。 空间陷入沉静，只有傅清和急促地呼吸声。 梨月走到他身旁，低声道：“我们先出去，”说完，她伸手便扯住他的衣领。 傅清和侧身躲开，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玉瓶，丢进牢笼里，“这是上好的内伤药，你最好把命保住，不然，我大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黑暗处，陆知遥坐在自己的石床上，听到这句话，无声地笑了笑，如果能这样，那真是太好了。 梨月等他完事，直接把人带走，密室重新恢复平静。 两人出来后，刚好两个侍卫喝酒睡着了，所以，顺利回到傅清和院子里。 “今晚的事，我前后就会汇报给殿下，”梨月靠在门框，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人。 没有回应，梨月看他状态不好，应该也等不到回应了，转身便想离开。 “稍等，”傅清和站起身，打开木匣子，把素颜霜拿出来，递给梨月，“你拿回去吧，商家说适合不爱涂抹胭脂水粉的姑娘，应该也是适合你，今晚……”他顿了顿，缓缓呼出一口气，才接着说道：“今晚辛苦姑娘了。” “你又不用，怎么突然买这个？” “本想研究一下，现在，实在是没有兴致。” 梨月沉默一下，还是把东西接过，“谢…谢谢。” 傅清和点点头，又坐回去，正厅没有点燃油灯，只有一点月光流进来，他的身影陷入暗影处，满身孤寂。 梨月默默离开，周遭陷入沉静，傅清和抬头，迷茫地看了看四周，才拖着沉重的身体起身，走回房间去。 房间里，傅清和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到书桌上，轻轻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清润的绿色玉佩，那是傅清逸生前随身佩戴的，本该随着遗体入棺，他悄悄偷出来藏在房中。 他拿在手里，细细摩擦，渐渐地，房间内响起哭泣声，眼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在玉佩上。 “他们都欺负你，他们都辜负了你，哥哥，我该怎么办？” 傅清和彻底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手里紧紧地握着玉佩，青筋凸起。 房间所有门窗关闭，月光只能透过缝隙偷溜进来，过于微弱，照亮不了伤心人。 另一边，梨月悄无声息地回到主院的丫鬟房，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门外，隔壁房门突然开了一条细缝，一只眼睛在暗处看着梨月的房间，又慢慢把门关上。 第229章 冷霜，我在等你 又是一天清晨，霍清鸢他们一大早就过来干活，秦素瓷给凌羽寒授课。 冷霜把椅子拉到树底下，背靠阳光休眠。 秦素瓷看了她两眼，低声问凌羽寒，“寒儿，阿霜这两天都睡不好吗？” 小家伙知道冷霜刚修炼回来，自动默认她是累坏了才会白天也睡觉，但这事他不会说。 “没有啊，她就是犯懒，随地大小睡而已，”这个说法还是冷霜教的，他感觉也只在冷霜身上适用。 秦素瓷听到这话就知道是冷霜会说的话，“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自问也算看过不少书，但冷霜的某些表达总是出人意料，可细想后，又感觉特别贴切具象。 她摸了摸凌羽寒的头，笑言：“你家阿霜说话真有意思。” 小家伙点点头，笑弯了眉眼，“是呢。” 冷霜其实也没有完全入睡，只是用意识在跟冰蓝草沟通。 “大神，你知道我带回来的那朵蓝色花是什么灵植吗？” “浮生花，可以释放幻境困住入侵者。” “那它的幻境是根据什么幻化出来的。” “无主的情况下，一般就是你看到的植物世界，但如今它认你为主，可以按照你的指令变换幻境。” “那就很棒了，”冷霜满意地笑了，睁开眼睛，大概测量着树干跟地面的距离。 “大神，浮生花的根茎韧性够吗？” “看你想干什么。” “我想在院子里做个秋千，顺便让浮生花给我看门。” 虽然望风院如今的防御，几乎没人能擅闯，但是多一道准备肯定没错，况且，她早就想在院子里搭一个秋千了。 “可以，”冰蓝草顿了顿，接着道：“回头你在空间里也搭一个。” 冷霜还在想着秋千的事，随口应道：“在空间里搭给谁玩？” “我玩，”冰蓝草直接而冷淡地回了一句，惊得冷霜猛地坐起，霍清鸢看她这样，问道：“冷霜，你干嘛？” 冷霜眨眨眼睛，转头应了句，“没事，突然惊醒而已。” 说完，她在脑海里继续追问，“大神，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你听到了，一样的话，我不说第二遍。” 冷霜瞥了暼嘴，不跟她计较，问出最关键的问题，“你的神魂修炼好了？” “还没有。” “那你玩什么秋千，”冷霜像被泼了冷水似的，瘫靠到椅背上。 “因为快成功了。” “你感应到了？” “嗯。” 冷霜又坐直身体，“那…那我要做什么准备吗？” 神级灵植凝聚神魂，她以前也就当传说听过，根本不敢想能亲眼见到。 “不用，完成那天你会有感应的，到时候，你提前进来就好。” “我进去干嘛？”冷霜现在还是懵地，心里的话没经过思考就直接说了，冰蓝草听到，直接沉默。 冷霜抿了抿唇，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没见识过，不懂…” “神魂凝结成功时，会爆发出巨大的灵力，随你爱来不来，”说完，冰蓝草彻底不回话，估计是被冷霜无语到了。 “我来我来，我一定来，”这种好事，她怎么能错过，到时候，能吸收多少算多少。 冷霜兴奋地站起身，唇边还挂着笑意，转过身看到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猛地一顿。 “你们看着我干嘛？” 凌羽寒跑过来，仰头看着她，“阿霜，你没事吧？是做噩梦了吗？” “我没事啊，干嘛突然这么问？” “你一会坐起身，一会儿又躺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撞邪了，”霍清鸢说道。 冷霜看了眼秦素瓷，对方朝着她点点头，她又低头看向凌羽寒，小家伙的表情说明一切。 她叹了口气，蹲下身，薅了一把小家伙的肉脸，“我真没事，在想去哪里找材料回来，弄一个秋千而已。” “秋千？”凌羽寒眼睛一亮，他在书里看到过，但是还没见过实物。 “嗯，做一个给你玩，好不好？” “嗯，好啊，”凌羽寒应得很快，又突然犹豫了一下，“如果很难做的话，就不用…” “没事，我能做到。” “好，”凌羽寒重重地点了点头，阿霜说能就一定能。 “回去上课吧，秦老师等着你呢。” 小家伙转身跑回去，冷霜走到霍清鸢身边看她们干活。 “你要做秋千的话，我可以回去我那院子，把不用的那间房门门板卸下来，给你用，不过，冷宫的东西你也知道，年久失修，木板也比较脆，”霍清鸢一边倒腾着汤药，一边跟她提议。 雪晴听到，也接了一句，“我们院子那个应该也行，不过，比较薄，承受一个孩子的重量还是可以的。” 冷霜摆摆手拒绝，“不用，我出去搞一块好的木板回来，大人小孩都能坐，你们不玩我还得玩呢。” 全场静默，几人互看彼此一眼，纷纷摇头笑起来，“真不愧是冷霜，绝不委屈自己。” 冷霜耸耸肩，坦荡地接下这句话。 午膳时间，冷霜一个人去门口领饭食，还有几步远时，就看到林轩开着小窗口不时张望。 她挑了挑眉，有些好奇，林轩很少这样，今天是怎么了。 “林侍卫，你在看什么？” 林侍卫看到她了明显松了一口气，“冷姑娘，有人找你。” “找我？”谁会跑过来冷宫找她？可真新鲜。 林轩不语，只是把小窗口让出来，冷霜趴过去一瞧，“傅清和？” 只见一身官服的傅清和背对着冷宫坐在台阶上，看着情绪有些低迷。 听到冷霜的声音，转头看过来，“冷霜，我在等你。” “你这是怎么了？”冷霜惊呼，傅清和平日里会收拾得很整洁干净，没有丝毫凌乱，而今天穿着官服都难掩憔悴，头发束起，也有零星几根发丝肆意飘着，那张脸更是不能看，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你现在可以出来吗？”傅清和说道，仔细听，声音比平常低哑很多。 “可以啊，林侍卫，啊，不对，”冷霜也是有些乱了，一边想直接出去，一边又想起来还有三个院的饭食要拿回去。 “你你你，傅清和，先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拿回去，马上出来，你等我，等我，”冷霜一边往回走，一边回头嚷嚷，傅清和看着，极差的情绪莫名被拉回来一些。 “好，我等你，你别着急。” 第230章 一天到晚净知道好好好 冷霜快步往望风院赶，一进去，把东西放下，抛出一句，“你们吃，我出去一天，”转头就想往外跑。 “哎，阿霜，”秦素瓷想过去拉住她，没成想，她突然脚步一转，跑向田里，看了看，摘了点小番茄和两根黄瓜，便想跑出去。 “你去哪里？”秦素瓷提前站到院门问道。 “傅清和来找我，我现在得出去，其他的回头再跟你说，”说完，人就跑了，抓都抓不住。 冷霜噔噔蹬跑回冷宫门口，林轩一直等着，看见她，立马把门打开。 “来，林侍卫，这些给你拿着吃，”冷霜随手塞了一把小番茄给林轩，拉着傅清和就走，“我们去药庐。” 一路上，傅清和都没有说过，但是脸色也没有刚看到的那般差，冷霜也不着急追问。 一直等到两人在药庐正厅坐下，她倒了杯热茶放到傅清和手边，又把小番茄推到他跟前，她才坐下说道：“来，先吃点东西。” 傅清和看向她，“你不问我…”一个小番茄塞到他嘴里，冷霜催促道：“尝尝看，我好像还没给你吃过这个。” 东西溜进嘴里，就没有不吃的道理，傅清和机械地咬破小番茄，清甜的味道在嘴里炸开，他眼神一怔，“好吃。” “那当然，再多吃几个。” 傅清和没拒绝，他昨晚情绪崩溃，今天一大早就离开傅家，上早朝时人都是懵的，更别提吃东西。 早朝结束后，他其实有察觉到殿下看过来的目光，但无心理会，一个人离开了大殿，又不知道去哪里好，迷迷糊糊地走着，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冷宫门口。 那个叫林轩的侍卫主动问他找谁，几乎是下意识，他便说了冷霜的名讳。 “我这样贸然去冷宫找你，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傅清和的敏感神经回归，惊觉自己的行为可能有些不妥。 他的眼睛失去了光彩，显得愣愣的，像只刚经受了暴风雨的小狗，可怜兮兮。 “没有，你能来，我还挺惊喜的。” “真的？” “真的，”冷霜拍拍他的肩膀，“不说这个，告诉我，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她凑近打量一下傅清和，“不会是回家又挨打了吧？” 如果是真的话，她真想不顾三七二十一，让昀舟找人把傅恒山夫妇套个麻袋先揍一顿再说。 幸好，傅清和摇头了，但接下来的话，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见到真正的陆知遥了，他说，他不是被逼的，还笑称我和大哥都是傻子。” 他说这话时，眼睛看着冷霜，隐隐带着一丝审视。 “陆知遥竟然是主动参与？”冷霜惊呼一声，坐起来，来回踱步，脑子里开始盘算。 “难怪，我就说以傅恒山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做出精神类药丸，原来是陆知遥主动提出的。” “陆知遥应该是早就知道配方，然后，提出跟傅恒山合作，他的目标应该也是接近那个神秘组织…” 冷霜一边走，一边自己碎碎念，傅清和看着她，突然冒出一句，“所以，你之前也不知道，是吗？” “我？我知道什么？”冷霜坐回去，认真问道。 “陆知遥是主动参与这件事。” “我不知道，你之前知道？”冷霜眼神清澈，一眼便能看到底。 傅清和：“……” “我…我也不知道。” “那你刚才在纠结什么？” “我…没事了，”傅清和别过脸去，冷霜坐直身体，双手抱胸，扬起下巴，“我知道了，你怀疑我故意不告诉你这件事，你以为我又欺瞒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傅清和转过头，瞄了冷霜一眼，还想狡辩一二。 冷霜直接拍他手臂，“冤枉我，道歉，快点。” 傅清和吃疼，抚摸着手臂，应道：“对不起。” “哼，原谅你了，再敢有下次…”冷霜眯了眯眼睛，傅清和立马意会，“没有下次了。” “乖～小和子有进步。” 冷霜笑嘻嘻地拿起茶杯喝茶，随口问道：“这事是陆知遥自己主动说的？” “不是，是梨月逼他承认的，”傅清和把昨晚的对话说了出来，冷霜听到他恶心得在密室空吐，眉心皱起，最后，猛地起身，“我去教训一下昀舟大人，这事他也没有告诉我。” 傅清和一怔，急忙拉住她，“不用，无需如此，”吓死他了，冷霜怎么这么虎，竟敢说要教训摄政王。 “你不用怕，这事交给我，你这段时间好好待在药庐就成，”说完，人便快步走了，傅清和呆坐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下，嘴边慢慢升起一点笑意，又往嘴里塞了一颗小番茄。 离开药庐后，冷霜往偏僻处走，确定四下无人，才沉声道：“出来。” 凌啸宸带着风恒从角落里走出来，还没等风恒行礼问好，冷霜一个箭步冲到他俩面前，推打着凌啸宸往假山里走，嘴里一直骂，“你有没有搞错，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告诉我，傅清和本就没什么信任之人，最好的大哥死了，现在，又被动毁了一个陆知遥，你是真不怕他崩溃。” 风恒直接倒吸一口气，连忙背过身去，不敢看，听都不敢听，怎么又是他碰到这种情况。 凌啸宸没反抗，直到两人进了假山，他才拉下冷霜的手，解释道：“我本来也不确定，让梨月诓骗陆知遥，谁知道他直接承认了。” 他现在心里也烦死这人了，来路不明，还诡计多端，在他看来，不管陆知遥出于什么原因，如今都跟傅恒山一样，罪孽深重。 冷霜皱起眉心，也知道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这样，你让人调查傅恒山私底下在采购什么药材，然后，直接把货源断掉，看他俩还炼个屁” 冷霜一脸气急败坏，凌啸宸倒是看得饶有兴致，只是一味地把话应下，“好，我去办。” “另外，护心丹我也不会拿出去卖了，就让他急，死到尽头，看他傅恒山还摆不摆架子。” “好，我赞成。” “让他两边都没了着落，然后，再让傅清和从摄政王手里拿到解药交给傅恒山，逼他把傅清和推到那背后之人面前。真是的，姑奶奶我可不想陪他玩了。” 凌啸宸压着嘴角，“好，就这么办。” 冷霜缓了缓，瞪他，“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是吗？”一天到晚净知道好好好，啧。 “比如说。” “比如让你背后那位摄政王，赶紧查一下，那个陆知遥到底是哪里人，我觉得他就不是昭陵百姓。” “他确实不完全是昭陵子民，他母亲大概率来自迦楼国。” 第231章 秋千完成 冷霜一怔，眼睛瞪大，“所以，迦楼国真的有问题，是吗？”她记得那些没见到的贡品呢。 “对它的信息掌握得不算太全面，所以，我现在也无法给你准备的答案，只能说，八九不离十，冷姑娘当然敏锐，”凌啸宸拐了个弯，又夸了冷霜一句，风恒站在假山外面听到，嘴角抽搐，没听过殿下这么说法，听起来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别说这些没用的，什么时候让我看看迦楼国贡品？” 糟糕，忘了还有这事没过去，现在又让她给想起来了。 凌啸宸淡定地把眼睛看向别处，应道：“殿下的御前总管还没有整理出来，说是放置时间太久了，得好好找一下。” 福公公，抱歉了。 “御前总管？那不就是和公公的师傅，他做事竟如此慢吗？” 福公公：你在说什么。 凌啸宸心虚地低头咳了一声，“国库东西有点多，你再等等便是。” 冷霜还有些怀疑，但凌啸宸不认，她也没有办法，“那好吧，整理好了你通知我，别自己看。” “好，我知道了。” 冷霜又催促他赶紧去收拾傅恒山，然后，打算离开，突然想起秋千的事，随口就把木材的活交了出去。 “你帮我找块好的木板，送到望风院。” “做什么用？” “想在树下挂一个秋千，小殿下还没玩过呢。” 这是小事，凌啸宸让风恒立马去办，“今晚给你送过去。” “好，那我回去啦。” “去吧。” 凌啸宸看她走远，转身往药庐走去，傅清和还坐在正厅里，看到他，立马起身行礼，“殿下。” 自顾自坐下，凌啸宸瞥了他一眼，“收拾好心情了？” 傅清和一怔，明白梨月已经把昨晚的事向上汇报了。 “请殿下恕罪，臣昨晚有些情绪失控，差点把事情耽误了，您千万别怪罪梨月姑娘。” “本王不想纠结你昨晚如何，只想知道，你现在到底有何想法？还要继续吗？” 不在冷霜面前的凌啸宸，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那双淡漠的眼神，轻轻一眯，威压自成，傅清和下意识咽了咽口水，郑重跪下，“臣定当继续追查，请殿下莫要舍弃傅家。” “继续下去，你很有可能要亲手弑父，如此，还要坚持吗？” 傅清和猛地抬头目光坚定，“殿下，请不要怀疑臣为大哥复仇的决心。” 凌啸宸垂着眼眸，审视傅清和，他跟冷霜的想法到底是有些不同的，他若要用傅清和，便不会让人给跑了。 “你只有这一次退缩的机会，后面你再想放弃，本王也不会放过你。” 傅清和聪明，自然明白这次所谓的机会，有冷霜的影响在，但他更明白，不能拖累朋友， “臣定然完成任务。” 一丝笑意在凌啸宸眼底闪过，他沉声道：“很好，”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抛出去，傅清和眼疾手快地接住，“殿下，这是？” “傅恒山心心念念的解药，”他之前过来药庐就是想把这玩意交给傅清和处理，没想到，跟冷霜不谋而合。 “本王会派人查傅恒山私下购买的药材，然后把货源断掉，冷霜那边也不会把护心丹交出去，傅恒山必然会急，届时，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凌啸宸起身直接离开，傅清和看着手里的玉瓶，明白两人的用意，瞬间握紧，“臣定不辱命。” 哥哥，我一定会找到幕后黑手，拯救傅家。 …… 傍晚，众人离开，凌羽寒去梳洗，冷霜趁机把浮生花召唤出来。 一条伴随着蓝白色荧光的藤蔓从虚空中出现，缠绕着冷霜的手腕，她轻轻划破手指，灵气包裹着血液融入浮生花，直到其完全吸收。 “生长，”冷霜低声唤了一句，浮生花动了一下，连带着藤蔓开始缓慢延长，完全落地，一圈接一圈盘起，感觉差不多了，冷霜又命令道：“停下，”浮生花，应声停止。 “把花隐藏起来吧，”荧光一绽，浮生花慢慢消失，只剩下有点小绿叶的藤蔓，看起来跟风铃萝很像。 夜晚，风驰和风恒把木板带到，凌羽寒瞧见，兴奋地看向冷霜，“阿霜，今晚就做秋千吗？” “对啊，想到就得马上做。” “好，我帮你一起做，”小家伙凑到木板旁，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很珍惜的感觉。 “小殿下，冷姑娘，大人已经交代过，我们来做就好。” “也行，”有便宜哪有不蹭的道理，她又不是非自己抢着干活的性子。 她站到树下，把浮生花的藤蔓拿出来，比划一下地方，“用这个吊到树干上，要有座位和靠背。” 风驰两人点点头，准备锯木板，冷霜想起冰蓝草的话，快步走过去，“木板别用完，我另有他用。” “好的。” 接着，便是一阵咚咚咚的敲打声，冷霜悠哉地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喝茶，凌羽寒压根坐不住，一直围在风驰他们身边，这边看看，那边瞧瞧，很是兴奋。 难为孩子了，一个秋千都能这么高兴。 木板处理好，风恒拿起藤蔓，随手拉扯一下，想试试韧性，在他看来，做秋千还得用绳子更安全。 “唰”，他愣了愣，一声不吭地又扯了一下，一下又一下，风驰看不过眼，“风恒，你干嘛跟藤蔓过不去，”凌羽寒也歪头看着他。 “我只是有些惊讶这藤蔓的韧性居然比绳子还足。” 风驰翻了个白眼，“冷姑娘拿出来的能是不好的东西？” 闻言，小家伙嘻嘻笑出声，颇为得意。 “也是，”风恒点点头，蹲下用藤蔓缠着木板，跟风驰一人一端，三两下便做好了。 “冷姑娘，你过来看看吊多高合适。” “好勒，”冷霜起身快步走过去，风驰他俩拉着藤蔓跳到树干上，等她指挥。 “往上。” “再往上拉一点。” 冷霜凑过去，比划了一下自己坐下的高度，估摸着双脚应该能悬空一点，“好，就固定在这里吧。” 树上的两人快速绑好，让凌羽寒坐上去试一下。 冷霜把小家伙抱上去，自己绕到后面推他，“坐稳了，要开始起飞了。” “嗯嗯，”凌羽寒兴奋地握紧藤蔓，靠在椅背上，感受到推力加重，整个人慢慢荡出去。 “嘻嘻嘻，阿霜，秋千真好玩。” 微风吹起了孩子细碎的发梢，亮晶晶的眼睛彻底袒露在月光之下，灿烂如天上星河。 冷霜一边推着他，一边朝着树上的人点点头，秋千顺利完成。 第232章 陆知遥的血 后面几日，冷霜都待在望风院加入制作药妆的队伍，其他人知道她想先出一批货，都纷纷加快手脚，秦素瓷下午没课，也会加入进来。 连着几天，望风院白天只有干活和凌羽寒习武的声音，一整个沉浸式工作坊， 傅家那边，傅夫人和傅恒山几乎天天派人去济安堂蹲守，但都无功而返。 傅夫人只是心情不悦，但傅恒山可是身心折磨，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身体在衰败，陆知遥知道他的情况，也不过冷笑一声。 “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相信那边给你的药，他们不会真心为你治病的，是你自己不信。” “你说得这么厉害，怎么至今做出来的药依旧无法超越那边的，是血放得不够多吗？” 陆知遥不管他，背过身去，傅恒山拍了一下牢笼愤怒而去。 等他彻底离开后，陆知遥才把傅清和给的药瓶拿出来，倒出一颗丹药，直接服下。 他不能死，起码现在还不能死。 梨月把傅恒山的焦躁看在眼里，随时传递消息给凌啸宸，傅清和得知，也不急着回家，就让傅恒山熬着。 直到一天晚上，傅恒山得知药材购买出了问题，一直给他供货的人在赌坊输了大钱，跑了，几百两定金就这么没了，最重要的是，他一下子找不到人给他供货。 “现在还能测试几次？”傅恒山沉着脸站在牢笼外，“薛夫人寿辰将近，我们得拿出东西。” 陆知遥背对着他，看着桌上的药材，心里大概明白是傅清和或者是摄政王出手干预了，但他不能说。 “大概还能再试五次，你尽快去找新的货源即可。” “呵，你说的容易，如今摄政王坐镇朝纲，百官都把皮收紧了就怕被他盯上，我更不能大张旗鼓去买……” “那也是你要解决的事，与我无关，”陆知遥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 傅恒山又苍老了不少。 “你有空在这里发牢骚，还不如出去想想办法，毕竟，更着急的人，是你。” “你…呵，”傅恒山也是被气出脾气，沉下眼睛，迸发阴狠的眸光，“可以，只有我着急是吧，那我大可命令傅清和去圣上面前求赐赤霞灵芝。” “你疯了是不是，居然想把清和推出去，”陆知遥走到牢笼边上，链条在地上发出叮咚响。 “我都快要死了，还考虑他做什么。” “你忘了，你答应过清逸绝不动清和。” 傅恒山一怔，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傅清逸，他曾经最骄傲最喜欢的孩子。 “我可以不动他，那你就得加把劲儿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陆知遥气得身体颤抖，他猛地转身，随手拿起桌上的匕首，寒光一闪，掌心迸出鲜血，他拿起一个玉瓶把鲜血接住，直至满瓶。 “拿去先压一下你的病症，滾，”把玉瓶甩出去，陆知遥脸色苍白地跌坐在石床上，傅恒山赶紧接住，眼底闪过一丝贪婪，冷笑一声，走了。 陆知遥喘着气，颤抖着从衣服里把内伤丹药拿出来，塞了一颗进嘴里，片刻后，他才慢慢平稳下来，带血的手拿着玉瓶转动打量。 清和这瓶药真是帮他争取了不少时间，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对内伤竟然如此有效。 傅恒山回到书房，迅速安排亲随大山拿着玉瓶去炖汤药，“注意点，别被人发现。” “是，老爷。” 大山神情淡漠地进了厨房，状似无意地到处巡视一番，他身份摆在那里，厨房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今天，没有安排补品或者汤药给老爷吗？” 厨房的人面面相觑，管事面露难色地上前回应，“我们没有接到安排，所以…” “哼，诸多借口，老爷每个月发这么多月钱给你们真是浪费了……” “大山，我准备给夫人炖安神汤药，要不，给老爷多做一份？”梨月刚巧到了厨房，看到大山莫名其妙地发难，顿觉有异。 “不用，我可不放心交给你们，一群吃干饭的，都给我滚出去。” 话落，厨房管事面色一白，挥着手让众人出去，梨月也跟着走了。 大山看人都离开了，赶紧了拿出事前准备好的药材，放进锅里，加满水，猛火熬煮至沸腾。 接着，他偷偷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急急忙忙地把玉瓶里的血倒进去，盖上锅盖。 大约半个时辰后，汤药完成，他用碗盛好，趾高气昂地离开了厨房。 梨月随着众人重新回到厨房，状似无意地走到大山刚才用过的灶台边，有那么一两滴液体落在上面，她迅速用手帕沾去，收回到衣服里。 …… 次日，晚上，凌啸宸到了望风院，冷霜本来在荡秋千，倏地跳下来，跑到他身边，“你去过哪里？” “什么意思？” “你身上有一股血腥味儿，”很特别的味道，跟普通人的不一样。 凌啸宸一怔，“你鼻子真灵，可怎么不问我是不是受伤了？” “你没有受伤，”冷霜非常确定地应道。 “真是什么都骗不过你，”凌啸宸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她，“梨月紧急送回来的，你闻闻看，她说很有可能是陆知遥的血。” 冷霜面色一肃，把手帕放到鼻下细闻。 不是单纯的铁锈味，里面带着点檀香和花香混杂的味道，很有迷惑性，让人想进一步探究。 她看了凌啸宸，快速用舌头舔了一下，直接被捏住下巴，“你干什么，快吐出来。” “晚了，我高低得尝尝这是什么东西，”冷霜嚷嚷着，那点特殊的血味儿在嘴里化开，古绣甜香直冲脑袋，她有一个瞬间感觉眼花了一下，但浮生花的虚影在识海一闪而过，她便彻底恢复了。 “呕~”冷霜回过神第一时间想要漱口，凌啸宸急忙从桌上给她带了茶水，“叫你莽撞，”嘴里训斥着，那眉心就没平顺过，一直皱着。 “咕噜咕噜…噗…”来回洗了几遍，冷霜靠在凌啸宸肩膀上，不顾他的怒气，一味儿地感叹：“哇，那陆知遥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能养出这种血液。”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的血可以炼制精神系丹药了。 第233章 迦楼国的皇权争斗 凌啸宸摆正她的身体，上下打量，“你感觉怎么样？” 冷霜摇摇头，“我没事，只是确定了一件事情。” “何事？” “陆知遥的血有致幻功效。” 凌啸宸皱起眉心，一脸警惕地盯着手帕看，像在看什么猛兽似的。 “所以，他的血可以炼制特殊丹药？” “是的，我猜他能通过血量控制功效，放少一点可以帮帮患者减轻伤病痛苦，放多了的话，那就难说了，”冷霜意味深长地看了凌啸宸一眼，对方也明白她的未尽之言。 放多了，服下血液之人就会出问题。 “梨月说，傅恒山的亲随给他炖汤药，放了一整个玉瓶的血进去熬煮。” “咦~”冷霜第一反应是感觉有些恶心，傅恒山多少是有点变态了。 这小表情一出来，立马打破了凌啸宸脸上的凝重，他笑着划了划冷霜的鼻梁，“觉得恶心，方才怎么直接舔了。” “我就只碰了一点，这样比较快能知道这血有什么特别，我牺牲可大了，你还说我，”冷霜甩开他的手，转身坐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 凌啸宸伸手把茶壶接过，弯腰给它倒茶才坐到他身旁，“抱歉，是我说错话了。” 冷霜也没有真的生气，哼了一声，把事情揭过去，“来，咱们好好好顺一下现在已知的消息。” 她拿了根棍子在地上划，“现在已知那边分了两条下线，一条是薛家，会帮他们四处抓人炼药，另一条是傅恒山，能绕过麻烦的工序炼出效果差不多的丹药，当然，我估计陆知遥还没有完全成功。” 凌啸宸接过她手里的竹竿继续，“我这边猜测薛家的目的，是靠这些丹药铲除或者控制异己，以夺取昭陵皇权，但傅恒山这边，只知道他身体出了问题，急需特制丹药方可医治，但是他和陆知遥身上的问题还是很多…” 看着地上的两条分析线，凌啸宸陷入沉思，冷霜也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傅恒山对皇位也有兴趣？” 凌啸宸摇摇头，“感觉不像。” “也是，”冷霜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陆知遥的名字，在他旁边写下迦楼国三个字。 “这个国家还会来进贡吗？” “会。” “这么确定？人家就不能投靠别国？” “它一向都会向几个实力强劲的大国进贡，求取自身安稳和物资。” 迦楼国国土面积小，很多物资要靠别国支援，每逢开春，便是它们代表团四处奔走的时节。 冷霜顶了顶腮帮子，这是最安全的理由，以弱势姿态向别国伏小做低，关键它还能同时跟几个国家打好关系，这可不是一般的社交水平，是高手出招。 “能知道它们内部关系脉络吗？” 凌啸宸笑了笑，“你是在想迦楼国有没有内部争斗？” “嗯，皇室不都爱搞这套。” 凌啸宸默然，这话很难反驳，“你继续说。” “我是觉得，既然想不明白，我们就大胆地猜，迦楼国可能对别国皇权都有想法，所以，像天女散花似的去维持关系，而这里面，昭陵出了一个薛家，让他们找到切入点。” 树上，风驰和风意已经坐下来，仔细听，他们觉得冷霜的分析很有道理。 “有道理，那我也大胆猜一下，陆知遥可能来自迦楼皇室，但他的目的不是别国皇权，而是迦楼国本身的皇权。” 凌啸宸看向冷霜，对方怔了怔，眨眨眼睛，“我没想过这个方面，但又觉得你说得很有可能，你继续说，我再想想。” “我本来也没想过，但是你说过，图腾可能是一种传承，而陆知遥的血液又如此特殊，种种情况结合起来，这应该不是一个平民百姓可以拥有的能力吧。” 迦楼国本就有一个久远古老的部落慢慢发展起来的，这种地方最有可能出现神秘的传承，甚至有可能是皇家象征。 “那照你这么说，这里面还暗藏了迦楼国的皇权争斗，陆知遥势弱，得知对手在昭陵的安排后，选中傅恒山打算加入进去，目的是为了解决对手。” “我去，”冷霜惊呼一声，站起身，“那我们的目标对象岂不是一致？” 那傅清和兄弟俩是真的很冤。 “难道我们误会陆知遥了？” “不，他潜伏在太医院干的事，就足够杀他一万次，”凌啸宸冷声说道，“目标一致，目的却不同，他依旧罪孽深重。” 冷霜想到在连公公密室里受尽折磨的宫女们，点点头，凌啸宸说得对，如果一切推断都是真的，那陆知遥必须在昭陵接受刑罚。 “你赶紧让摄政王派人潜进迦楼国，还有，”冷霜坐回去，看着凌啸宸，眼睛发亮，“你说，我们要是把这些消息透露给别的国家，会怎么样？” 凌啸宸笑了，“迦楼国会变成众矢之的，在劫难逃。” “那赶紧的呀，总不能老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咱们就让这趟浑水再乱一点又如何，”冷霜越说越兴奋，感觉都想自己亲自去告诉别国君王了。 “好，你说的都对，我去办，”凌啸宸温柔地看着她朝气蓬勃的样子，别人说这些事都是一脸沉重，就她满脸的跃跃欲试。 “嘻嘻，这事我得记下来，回头要让摄政王给咱们俩记功，他理不顺的事，让咱们盘出来了，他得好好感谢一下。” 凌啸宸嘴角一怔，别过脸，轻声道：“他会记住的。” “他记不住我就去提醒他，反正肯定赖不掉。” 某人闻言，默默捂脸。 “那你的护心丹还卖不卖？”凌啸宸赶紧转移话题。 “卖啊，不过，傅家的人一去，就说卖完，嘻嘻嘻，”冷爽得意地笑着。 “陆知遥的血可不是那么好吸收的，只能缓解一时的症状，喝多了指定出问题，难怪他跟傅清和说，会解决傅恒山，原来他有这个办法。” 她神情灵动，说话时眉飞色舞，把凌啸宸心里的沉重拂去不少，反正待在她身边，人都感觉平静不少。 “行，你随意就好。” 第234章 灵植补身子？ 次日，乾坤宫。 凌啸宸把昨晚跟冷霜的推测，逐一跟凌承煜捋了一遍。 “陛下有何想法？” 凌承煜看着凌啸宸写在纸上的分析，陷入沉思，当年身为太子的他，自然也见过迦楼国入朝进贡的场面，印象中，他们的使臣谦虚有礼，不管别人说什么，都是满脸笑意的样子，拿出来的东西，也能感觉得到是上乘之物，如今，皇叔却说他们觊觎昭陵皇权？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福公公在一旁听着，看凌承煜不说话，斗胆插入一句，“陛下，殿下，关于迦楼国，奴才有一言想说。” “福公公请讲。” “之前殿下命奴才整理迦楼国的贡品，里面确有一物还挺特别的，两位主子现在可要一看？” 凌承煜应道：“拿上来。” 福公公连忙下去吩咐，很快，小太监把一个朱红色木匣子呈上来，福公公接过，小心打开，然后，放到凌承煜面前，“陛下，殿下，请看。” 凌啸宸站起身，走到凌承煜身旁，看过去，“这是什么？” “赤霞灵芝，”福公公本来想说，凌承煜却比他更快开口。 “陛下还记得此物？” “嗯，当年母妃患上头风，经常夜不能寐，迦楼国恰好进贡了这朵赤霞灵芝，听说此物百年难遇，入药可安神，平稳心绪，甚至，洗筋活脉，容颜焕发。” “那不正好适合皇嫂食用？”凌啸宸眯起眼睛，哪有这么巧的事。 “是，父皇当时龙颜大悦，当即便吩咐傅恒山拿去配药，只不过，后来不知为何，此物却被搁置起来了，”说到这里，凌承煜也想不明白，他转头看向福公公，“这其中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吗？福公公。” “回禀陛下，先皇当年确实打算要以此物入药，但因其外观独特，便特意拿给没能出席晚宴的贵妃娘娘观赏，没成想，娘娘看过后却觉得此物很邪，当场便吐了。” “先皇震怒，命老奴把此物束之高阁，如果殿下不下令整理贡品，老奴真想不起来。” “竟有此事？”凌承煜皱起眉心，凌啸宸听到这话反倒颇有兴致地打量起来。 赤霞灵芝，状如其名，表面布满赤红如朝霞的纹路，一看便知绝非凡品，但又因纹路排布过于密集，看久了有点像流动的血液，着实恶心。 他记得望风院也种了些灵芝，冷霜提过，名唤金磷芝，表面细闻会在夜晚闪动金色的微光，她很多丹药和药妆基本都会以此入药，对调理人体颇有成效。 同样都是神物，金磷芝给人的感觉更加圣洁上乘，而赤霞灵芝……凌啸宸冷眸绕过木匣子，真难看。 “皇叔可有什么思绪？”凌承煜抬头看去，捕捉到凌啸宸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有点惊讶。 “我拿去给冷霜看看，”凌啸宸啪一下把木匣子阖上，不让凌承煜多看。 两道目光同时落到他身上，周遭一片安静。 “怎么了？” “皇叔……何时跟冷霜如此熟络？” 凌啸宸眉头一跳，很快稳住，神色冷淡地应道：“本王没有跟你说过吗？近来需要她出手的事情颇多，一来二去，便多了些来往。” “哦～”凌承煜缓缓点头，跟福公公对视一眼，又接着道：“既然她如此得力，改天朕也可以见见她，赏赐……” “无需如此。” “啊？”突然被打断，凌承煜愣了一下。 凌啸宸假咳一下，“陛下事务繁多，无需面见太多人，臣可以应付。” “本王先行退下，陛下继续批阅奏章吧，”拿起木匣子，凌啸宸快步离去，凌承煜感觉眼前一晃，他那么大一个皇叔便没了踪影。 “皇叔不也事务繁多吗？”甚至比他还多，凌承煜低头呢喃，福公公陪着笑不发一言，给他添茶。 应该是他想多了，福公公心里自我劝导。 …… 晚上，冷霜听到熟悉的落地声，瘫靠秋千上睁开眼睛，翻了翻，“大人是不是来得有些频繁了？” 凌啸宸脚下一顿，瞪了一眼在树上偷笑的风驰，走到秋千后面，轻轻推着她。 “冷姑娘若是烦我，我少点过来便是，反正你也说了，我身体已大好。” 他说话延续平常的风格，冷冷的没有起伏，可冷霜就是能从里面听到一丝委屈。 “噗嗤”，她笑出声，转身看他，伸手把他拉到前面，坐到秋千上。 “我哪有这个意思，只是担心大人是不是失宠了，这么空闲。” 这张嘴真是分寸不让，凌啸宸瞥了她一眼，把朱红色的木匣子拿出来，“你打开看看。” “什么东西，是送给我的吗？”冷霜笑着接过东西，兴奋地打开，可看到的瞬间，她啪一下阖上，看向凌啸宸，“你怎么有这么邪的灵芝？” “果然，你一眼就能看出来。” 冷霜拍了他一下，“别说笑，正经点，东西哪来的？” “你心心念念的迦楼国贡品，赤霞灵芝，听说是百年难遇的珍品。” 呵，冷霜心里冷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冰蓝草的声音突然出现。 “难得，这灵芝确实不错。” “大神，你没看出来它具体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相反，它确实是难得一遇的珍稀之物，表面那一层有治疗功效，而神奇的点在于，它背面的绒毛…” 背面的绒毛？冷霜又倏地把木匣子打开，把赤霞灵芝拿出来，倒过来看，确实有白绒绒一层东西在上面。 “这些绒毛有什么特别的吗？”她上手扒拉了一些绒毛下来，手指轻捏，没感觉有什么特别，凌啸宸坐在一旁看她不说话，手里不断倒腾那些绒毛，便伸手也想着碰一碰，却一手拍开。 “啧”，冷霜瞪了他一眼，“你别碰。” 脑海里，冰蓝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些绒毛具有神经毒素，用久了会慢慢侵蚀人的自主意识，以至于对下药者言听计从。” “所以，它可救人也可伤人，就看怎么用了。” “这么神奇，那不就堪比灵植？” “不一样，它没有灵气，顶多算是奇物。” 冷霜把赤霞灵芝翻来覆去地察看，眉心一直皱起，凌啸宸看她这样，以为这东西很难对付，边说道：“你别担心，大不了我让陛下销毁它，免得徒增事端。” “那可不行，”两道声音，一内一外响起，冷霜一怔，“大神，你想要这个？”很少见冰蓝草如此大的情绪起伏。 “你问一下，如果他们真的放弃，那就给我吃了它，补补身子，我可以送他们点好东西。” 冷霜：“……” 灵植补身子？这说法新鲜。 第235章 见见冷霜 “给他们用也控制不了，还不如给我，”冰蓝草继续说道。 “对你修炼有好处？”不然，冰蓝草不会主动提出想要。 “算是吧，如果还在修仙大陆，这点东西我还真看不上。但这里资源有限，能遇上一株这样的，也勉强能吃。” 冷霜了然，抽回思绪，转头看向凌啸宸，“你家主子舍得把这东西放出来吗？” “什么意思？”凌啸宸眉峰一动，“你想要？” “对，”冷霜大方承认，“这株赤霞灵芝，可救人亦可伤人，”她把两面不同的功效给说了一遍，“你断了傅恒山的货源，他迟早会打这灵芝的主意，还不如给我处理？” 凌啸宸没想到这灵芝居然有如此特别的功效，看来迦楼国早就盯上皇兄，想从他的宠妃入手，控制皇嫂，没想到失败了。 “你想养还是把它炼成丹药？” 冷霜摇摇头，“都不会，这东西容易被他人利用，不可长留。” 她虽然想要，但不愿耍心计得到，明明白白的把情况说明白，看凌啸宸怎么选择。 “那你要处理的话，会有危险吗？” “完全不会。” 凌啸宸点点头，“我要先征得陛下同意。” “当然，你把东西拿回去，但记住了，不要动背面的绒毛，一旦有什么事，赶紧来找我。” “好，我知道了。” …… 次日，凌啸宸一大早就把赤霞灵芝的危害跟凌承煜说了，小陛下当即沉下脸，“他们竟然这么早就盯上母妃了。” 虽然如今物是人非，父皇母后都已经仙逝，但他依旧生气。 “皇叔，你拿给冷霜处理吧，朕看这东西也没有冷霜拿出来的东西好，”灵芝本身无罪，但耐不住人心险恶，留在宫中，也是隐患。 “好，我今晚就拿给她，陛下莫要担心。” “皇叔亲自拿给她？”凌承煜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她出来拿也是可以的，正好让朕正式见见她。” 凌啸宸一怔，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复，毕竟凌承煜说得也有道理，按照规矩，应该是冷霜来见陛下才对。 但如果两人见面了，他的身份估计就藏不住了。 “皇叔，”凌承煜轻声唤他，皇叔最近很容易走神，“是有什么难处吗？” 凌啸宸：是真的有难处，陛下。 他看了眼凌承煜，小陛下眼神坦荡，一副乐意为他排忧解难的模样，让他心里难得的生出一丝心虚。 “冷霜的身份敏感，出现在乾坤宫恐怕不妥，还是等时局稳定些，陛下再召见她也不迟，”凌啸宸左思右想，只有这个理由还算说得过去。 凌承煜眨眨眼睛，应下：“好的，皇叔说得在理，”他垂下眼眸，心里不免有些失失落。 他其实挺想见见冷霜，感觉她跟他身边的人都很不一样。凌羽寒生辰宴那一幕，在他脑海里久久没有散去，那孩子在冷霜身边，看起来很快乐。 凌啸宸很少关注别人的情绪，冷霜算一个，第二个就是凌承煜，那一闪而过的落寞，被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要不找个机会？凌啸宸在心里盘算着。 …… 当晚，凌啸宸再次出现在望风院，不过冷霜没有损他，满心满眼都是赤霞灵芝。 “怎么样，陛下同意吗？” 凌啸宸笑了笑，把木匣子掏出来，“陛下说，这东西还没有你拿出来的东西好，交给你处理也无妨。” 哎呀，凌家的孩子可真会说话。 冷霜高兴地接过木匣子，“陛下可真有眼光。” 没听到回应，她抬头看去，凌啸宸静静地看着她。 “大人也辛苦了，我也不白要，回头给你俩都送点好东西。” “我倒也不是贪图这个，”听到想听的话，凌啸宸眼底放软。 “你不要？那我只给陛下准备了，”冷霜眉峰轻翘，调侃他。 凌啸宸怔了一下，自顾自坐下，冷着脸喝茶不说话，冷霜偷笑，凑过去哄道：“开个玩笑，我能拿到这东西，全靠大人为我周旋，怎能不回报一二。” “算你还有点良心，”凌啸宸瞥了她一眼，神色舒缓下来。 两人接连喝了几杯茶，冷霜实在忍不住，“大人，这天色渐晚，你要不……回去睡觉？” “你赶我走？”这下凌啸宸真的忍不住猜想，冷霜是不是真的嫌他烦了。 “大人，我困了…”这种时候，硬刚没有用，得用怀柔政策。 凌啸宸抿了抿唇，泄愤似地给自己灌了一杯茶，起身离开，走到墙根处，停下脚步，转头快速说了句，“我这几天暂时不会过来了，”越墙而去。 冷霜怔了怔，笑出声，小心眼的男人，她就随口说了句，他就记在心里。 她回到房间，避开风驰的目光，拿着赤霞灵芝进了空间。 “喏，给你带过来了，”冷霜把木匣子放在冰蓝草跟前，一股灵气闪过，赤霞灵芝被包裹着飞起来。 “他对你，还真是有求必应。” 冷霜笑得一脸甜蜜，傲娇地甩了甩头发，“还行，他对我确实不错，可我把东西要过来，也的确是为了他们好。” 随着事情愈发浮出水面，她就不信这东西不会引来祸事，趁早处理，对他们有好处。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我都想让你去那个什么迦楼国实地考察一番，在平凡世界能养出如此奇物，实在难得，可惜，落入有心之人手里。” 灵植之间大抵可以共鸣，赤霞灵芝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但因为被人心沾染，成了邪物。 之前那个铃铛，冰蓝草单纯讨厌，而这株赤霞灵芝，它有一点可惜。 身为灵植，有时候也是被动的。 冷霜听出这番话里的情绪，凑近低声道：“大神，你若真舍不得，可以把它留在空间里。” “我非人类，哪来那么多七情六欲，况且，能被我吸收，也是它最好的归宿。” 瞬间，那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重新回归，冷霜挑了挑眉，“那你开始吧。” 正好，她也长长见识。 她退到一边，看着赤霞灵芝被灵气包裹着慢慢往上，突然，金光大闪，冰蓝草无风摇动。 冷霜别过脸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把视线回正。 这一次，她直接惊得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