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推妖魔乱世,修出个极阳道君》 第1章 人也,兽也! 岳州,淮西郡,渠江县。 暮云合璧,浮尘托举着夕阳余晖。 橙红日头打在桂云巷口。 薄光稀薄,穿过屋舍,留下斑驳的飞檐倒影。 入了傍晚。 深秋的凉意也如残阳后的墨色,肆意泼洒开来。 忽而,阵阵秋风穿堂而过,直入胡同深处,吹得李老三浑身一颤,啐了一声道: “这劳什子的天气,怕是再过几天就要入冬了。 整好,做完这票,拿着赏钱给我家丫头添个夹袄!” 想到此,李老三龇起一嘴大黄牙,狠脚踹向地上捕役。 年轻捕役着一身黑色短打,外附大红镶边马甲。 李老三一脚极狠,即便如此,也不见地上捕役有所反应,似乎是咽气了。 旁边是穿灰色麻袍,眉眼狭长,长相奸猾的刘二狗。 他瞥一眼地上的捕役陈景行,嘲弄李老三道: “瞧你那点出息,咱们收尸最后到手才百个大钱? 这小子的爹,当了二十年捕役,这油水捞的啊! 家中刨除金银,可还有三亩良田呢! 咱要是弄到三亩良田,可抵得上几年赏钱!” “可是......” 听到这话,李老三的麻子脸缓缓皱成一团。 见状,刘二狗是觉李老三心慈手软了,而下一刻却听其开口道: “他爹陈长顺当了这么多年捕役,衙门里多少有些关系,以我等身份,若是做的太过,怕是麻烦啊!” “嘿老李!你是忘了这小子是怎番丢了这命的? 嗜赌成性! 除了三亩良田还未来得及出手,陈长顺积累的那些关系,以及家产,早就被这小子霍霍光了! 现在,衙门里的捕役见他如见瘟神! 而且咱们背后不还有赌坊撑腰吗? 你忘了,赌坊背后可是县衙典史大人!” 刘二狗似乎又想到什么,小眼滴溜溜转,猥琐脸上露出贪婪: “陈家老的和小的都死了,只剩两个幼子。 早听闻,陈家小娘子出落的水灵,今年是该嫁人了。 整巧老子也没个娘们,让她给我老刘家留个种,岂不美哉? 剩下的小子...... 红雀楼的老鸨也收带把的,卖了,也值二十五六两纹银,事后你我平分,如何?” 闻言,李老三似早有预料。 一张烂脸先是兴奋,后却露出不满,又带淫秽之色: “别把我当傻子? 那幼女卖了,可不止二十多两纹银!” 话锋一转: “不过,我见你孤身一人也不容易,不如先给我开个苞,三亩地我二你一,再与我十五两,这个亏,我也就吃下了,如何?” 听到这个条件,刘二狗露出一丝迟疑。 他最先想的,并非是幼女如何。 不是明媒正娶,连个小妾都不算。 刘二狗压根儿没把她当回事。 以现今的行情,卖给窑子,估摸着也值四五十两纹银,而一亩良田在十五两上下。 细细算来,他纯赚十五两! 足够一家三口几年开支了。 红雀楼头牌都能睡个好几回! 甚至生了崽子,再将其卖与红雀楼,也能把一亩良田赚回来...... 想到此,刘二狗应声答应: “那成!” 阴影中,只看到其乐呵的脸,似乎在为到手的纹银高兴,迫不及待道: “时候不早了,先忙活正事,把这尸体处理了。 趁夜,再去陈家一趟!” 浮尘中,最后一抹夕阳彻底消失。 桂花香里,高耸的院墙隔绝月光,只留漆黑一片。 两人用黄色草席,将“尸体”裹了起来,一前一后拖着,正要搬到一旁的门板上。 忽的,刘二狗感觉,自己抓着那一双脚怎的抽动了一下。 “李老三,这小子真是死了?” “怎么不死?刚踹了一脚,没见着他动也不动吗? 还有,赌坊叫我等来,你哪时见过尸体是有出气的? 你莫不是吃酒吃多了,神志不清?!” 李老三两手托着门板道: “赶紧的,把尸体丢到乱葬岗,还得去陈家呢!” 话罢,刘二狗也以为是错觉,遂照着李老三托起门板。 “撕~” 下一刻,捕役黑色皂靴蹬出了草席。 “嗯?这席子也太短了些。” 刘二狗伸手,将皂靴重新按了回去。 ...... 粘稠、混沌的黑暗中。 陈景行耳畔嗡鸣不止。 前世与今生,无数记忆碎片如刀般剐过神经。 最后回绕在耳畔的是只有这两句: “... 红雀楼的老鸨也收带把的...” “小娘子水灵... 留个种...” 愤怒! 无止境的愤怒! 布满血丝的双眼猛然睁开。 眼前是一片漆黑。 伴随着推车前进,身体微微晃动。 旋即,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 “呼哧呼哧” 的声响。 每一口呼吸,都像老旧风箱在拼命抽动。 沙哑又刺耳。 又仿佛是溺水的人,贪婪呼吸着空气。 草香与轻微的霉味,让陈景行感觉到了活着的滋味! 巷子太黑了,李老三以为是后方刘二狗粗重的呼吸,嘲笑道: “老刘,才走几步,你就喘成这样? 叫你别整日撬寡妇门,这又得了小媳妇,可别把自己送走了!” “李老三!你在说什么胡话,不是你在喘吗?” 刘二狗一愣,脱口而出: 两人说话的功夫,陈景行胸口起伏,没有丝毫舒缓。 “刺啦!” 耳边响起草席被撕破的声音。 两人提着门板的手一沉,似有什么东西突然压在了上面。 门板登时沉重,使得两人身子一瞬下倾。 刘二狗拖后,见状双眼瞪大,惊恐至极! 忽的,撕开草席的手,猛然钳住他的咽喉。 “咯咯......” 他想开口嘶吼,却只能发出轻微声响。 抬着门板的手瞬间松开,急切的去扒,扣住自己咽喉的大手。 “嘭”的一声,门板落地。 未等刘二狗伸手来扒,陈景行狠踹一脚胸口。 刘二狗真如一条死狗,倒飞出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陈父未过世之前,陈家不说顿顿荤腥,但饱腹绝无问题。 所以,陈景行的身子骨,相比于两个泼皮壮,实得多。 更何况,他从小就随陈长顺练武,亦是锻体铜皮。 这一脚下去,刘二狗一条命,已经去了半条。 “你...你你你......” 看着撕开草席,徐徐站起的人影,李老三吓得嘴都哆嗦起来。 事前,他们明明检查过,确信是咽气的。 身子都半凉了! 这怎么活的? 见鬼了! 黑夜中,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李老三只觉大手迎面呼来。 脑袋一歪,眼前一黑,轰然倒地。 意识恍惚间,他听到,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人也,兽也! 好歹,你也有女儿,怎的与禽兽一般让人作呕?!” 李老三欲开口说些什么,但下巴被打的脱臼,支支吾吾半天,只流出一滩血水。 不远处,被踹中胸口的刘二狗,呼吸困难,脸色苍白,还想求饶,但见门板迎头砸下。 黑暗中,分不清红白,只有呼呼风声,却吹不散巷中浓厚的血腥气。 陈景行面无表情,正要给二人收尸,忽的,眼前跳出一个虚幻面板。 耳边有熟悉的电子音: 【叮!声望系统激活!】 【金色声望可换取绝世神物,红色声望可提升功法境界,黑色声望可升级功法品级】 【行事凌厉狠绝,下手果断,不留余地,完成首杀!】 【红色声望+1】 【是否提升唯一功法《破军七刀》】 第2章 浊浊乱世,哪管善恶?只问因果! 声望系统? 用声望提升功法武学,获得绝世神物? 恍惚片刻,陈景行略显僵直的身子微微震颤。 心中激动!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选择提升《破军七刀》! 【恭喜宿主,《破军七刀》小成!】 霎时,陈景行只感觉似有强劲的内劲贯穿全身,紧接着,小麦色的皮肤表面渗出汗珠。 浑身的疲惫顷刻消失,气力十足! “这就铜皮大成了?” 陈景行难以置信。 破军七刀乃是大离军武的入门武学,也是大离朝最基础、最实用的锻体与攻伐武学。 原身也是依靠《破军七刀》筑基锻体。 但天赋平平,为练此刀,吃了不少苦头。 一年下来,也只是初窥门径,距离小成,遥遥无期! 这顷刻的突破,着实让继承了原身记忆的陈景行惊愕万分。 此时,陈景行感觉,如果给他一把长刀,定然能舞得虎虎生风,再不像先前般吃力。 夜风中,陈景行将心中激动收起,把两具尸体拖到门板上,绑好。 “嘶啦嘶啦!” 黑暗中,门板实木与青石地板摩擦,发出怪异声响。 先前,在混沌中听到泼皮的对话,心中愤怒,后暴起杀人。 紧接着又是金手指带来的振奋。 一时间,都未关注原身是怎么沦落这副田地的。 “好经典的捕役开局啊!” 陈景行先感慨一句,开始回忆两月来的经历。 两月前,身为快班捕役的陈父,与同僚调查一件新案,被流窜至渠江县的凶徒——「穿心虎」赵流风所杀。 放在大离江湖,侠以武犯禁,杀一个捕役,可大可小。 因为捕役是“贱役”。 社会地位比士、农、工、商还要低上一级。 也就比卖身为奴好上一点,属于衙门编外人员。 更没有铁饭碗和吃皇粮这一说。 而且,一旦从业,三代不可科考,也不能捐纳买官。 唯二的好处是可以豁免徭役和不菲的灰色收入。 这也是捕役,在外人看来活的滋润的原因。 但从职业属性上来看,捕役与吏存在着本质的差别。 衙役更像是扯了一身衙门虎皮办事的泼皮,合法收保护费的黑社会,世家大族的奴仆。 对内得毕恭毕敬,不敢逾越半分。 对外重拳出击,打的百姓鼻青脸肿。 所以,捕役不算大离朝的吏。 故而,陈父的死并未掀起多大的波澜。 反倒是给「穿心虎」赵流风增了一番威名。 如果只是如此,对于陈家而言,也并无太大影响。 毕竟,此时的原身已经接替了陈父的位置。 陈家也能吃喝不愁。 然而,平静的生活从一月前开始改变。 陈景行将自己剥离出原身处境。 以第三视角回忆期间发生的一切,很快就发现了其中蹊跷。 作为捕役,难免有些应酬。 衙门的老登时不时将玩乐之地定在赌坊。 而他们自己却不下注,变着法子,撺掇原身去赌。 刚开始原身的运道极好,连赢五扬。 再加上老登鼓吹,与赌扬疯癫的环境,很快原身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陈景行前世孤儿出生,为了谋生,也做过捞偏门的行当。 做这种局,放在前世漏洞百出。 但对一个十七八岁,未见过世面的少年,那还是手到擒来的! 对于赌徒,陈景行没什么可说的。 即便是前世,捞偏门的行当中都流传着一句话: 偏门行当两道疤,沾赌碰毒必挨刀! 自古赌毒都不得好死! 一个月的时间,原身连陈家祖宅都抵押了出去。 赌得家中只剩三亩良田,一把长刀和一本无名功法。 三亩良田并非原身良心发现,而是赌坊出价太低,一时间未能抵押出手。 长刀是陈家祖传,也是原身吃饭的家伙。 而功法...... 想到此,陈景行皱起眉头。 本能去摸腰间,随身携带的功法。 没了! 两个泼皮的身他早搜过,也没有。 巷子中,陈景行面色逐渐难看,心中暗忖: “如果单是谋财,原身已经失去理智,可以慢慢盘剥,不至于着急弄死。 那么,促使背后之人动手的原因,其实是那本功法?” 无名功法是陈父死前所得,两人都尝试习练过。 但终未能练成。 随着原身的记忆被一一梳理,不知不觉便到了李老三家门口。 土坯墙体,屋顶以茅草、秸秆或树皮覆盖。 这种院墙很矮,主要用于防风和抗寒。 陈景行一眼便看到其内亮着的烛火。 ...... “娘,咱家什么时候,才能住上阁楼啊?” 十三四岁的李芸抬眸望向窗外。 深秋的夜里,只穿着绣红花的白色亵衣,脸上用白粉敷面。 旁边,李母面黄肌瘦,不似饿的,更像是身体亏空。 一听女儿话语,面上挂着笑意,小声道: “快了! 你爹今儿个有大活,事后能捞到不少纹银。” 李芸知晓自家老爹是个泼皮,却未感到丢脸,亦或是其他负面情绪。 甚至十分兴奋的起身,形骸放浪,以至于都露出了亵衣下白花花的玉体: “什么大活?” “城东县衙捕役陈家你晓得不? 得罪了衙门里的大人物,家里可是有几亩良田,多少也值个二三十两!” “就这点? 没用的老东西,只会耽搁我们娘儿俩!” 李芸兴奋的神情立马消失,甚至有些恼怒。 陈景行在外听着,心中嘀咕: “我得罪了衙门里的大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如果是真的,所谓的大人物也就那三四人。 知县在渠江县一手遮天,想弄死自己,不必如此麻烦。 除了知县外,三班捕役直属典史管理,特别是负责缉捕的快班。 “是典史李彦? 可是我陈家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如此算计? 难道是为了那本无名功法? 我没记错,赌馆背后就是典史李家......” 虽是疑惑,但陈景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而现在也不是思考此事的时候。 遂不迟疑,抬脚便踹。 “砰!” 木门连带着土墙一同倒地。 屋舍中,母女二人纷纷转头,惊愕的看着闯入屋中的男子,特别是其身上穿着的捕役差服。 “你是谁,晚上我们不留人歇脚。” 面色蜡黄的李母惊慌起身。 陈景行也不多言,伸手,直接掐断了女人脖颈。 见此,可把其后李芸吓得亡魂大冒,连忙道: “爷!你要什么,小女都给你!都给你!” 说着,便推开遮在身上的被褥,爬到陈景行身下,就要解开上身的亵衣,一副讨好巴结的模样。 然而,李芸抬起头,却未看到陈景行眼中,如她的老主顾那般,淫邪与急不可耐。 只有......错愕。 但很快,这种错愕也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张毫无神情的脸。 “咔嚓!” 一声脆响后,李芸走的很安详,没有痛苦。 “蛇鼠一窝!” 陈景行摇了摇头,本是来斩草除根的,没料到会是这种结局。 现在的陈家快要揭不开锅了,正巧从屋中搜出两袋米粮,还有三两纹银。 旋即,放了把火,头也不回的向着黑暗中走去。 刘二狗和李老三混迹在赌坊中,同时也给赌坊打些下手。 比如收债和收尸。 这两人陈景行都认识。 刘二狗无父无母,靠着凶横,平日里敲诈小摊小贩,也勉强糊口。 李老三差不多,只是早些年娶了个烂板凳,生了个女儿。 让陈景行没想到,其女也走了他婆娘烂板凳的老路。 也不知道李老三知晓否! 黑暗中,行了许久的陈景行停步回头。 橙红色火光在漆黑瞳孔中跳动,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 【浊浊乱世,哪管善恶?只问因果!当诛尽孽因,断其果报,焚根绝苗!】 【红色声望+1】 第3章 练刀,幕后之人! 陈景行祖父厚着脸皮,在边角之地买了处颇大的院子。 眼前,青砖墙面,灰瓦覆顶。 落色的朱红小门紧闭着,已有小户之感! “陈家奋三代之余烈,才得以扎根于此,而我,真不错! 一个月给它败完了! 过了月底,这宅子也不是陈家的了!” 陈景行看着院墙,颇为感慨。 依照记忆中入家的方式,贴近墙角,一个飞跃便入了院内。 其中,一道娇小身影昏昏欲睡。 听到动静,立马回过神来,惊喜的看向陈景行。 见他无样,小妹陈景柔朝着屋内小弟陈景明喊道: “大哥回来了,快些将饭食热一热!” 旋即,庖厨门口探出一个呆头呆脑的小子。 青布短打束着蓬松发髻,眉眼弯弯似月牙,声音清脆道: “好!” 淡薄月下,小妹身着藕荷色襦裙,髻间斜插着棕色雕花木簪,长相颇为可人。 特别是规整的五官。 虽无大家闺秀的端庄,却透着未经世事雕琢的质朴。 这么看,陈长顺真是个优秀的父亲! “这里有些米面,明日点卯下衙,我再带些荤腥,这两日吃些好的。” 明明心中是有恍若隔世之感,陈景行说的却很自然。 “这么多米面!” 陈景柔像是个持家的小媳妇,仔细清点起来: “得有二十多斤,够吃一月了!” 话锋一转,一双月亮似的眸子紧紧盯着陈景行,又像个老妈子一样询问起来: “大哥今天怎得回来如此晚?我求了许久菩萨,还以为......” “无事,路上遇到了两个泼皮,耽搁了些许时间罢了。” 陈景行笑着回答。 陈长顺死后,原身还要上衙。 小弟只有九岁,当不得家中梁柱。 为保安全,除了陈景行放衙,或是休假才会带其一同出门,否则便是整日闭门不出。 原身对家中弟妹也是极好的,即便赌昏了头,也还知道不能把这事告知家中。 对于他们而言,近些日子不过是吃食差了些而已。 想到此,陈景行不由一阵羞愧。 “我羞愧什么?这都是原身干的!” 陈景行想要将这股情绪按耐下去。 但不知怎的,他却感觉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恍惚片刻,小弟已经端着三碗米粥走了上来。 淡白色的米粥散发着适中的温度。 陈景行瞅了一眼,只觉腹中饥饿。 但三碗中只有一碗能瞧见白粒,其余两碗都是白花花的粥水。 “怎就煮这点?” 陈景柔俏脸一红,闷声道: “今日就剩这些米粮了,大哥若是不够,我再去煮。” 小弟眼巴巴看着陈景行身前的那碗,肚子咕咕叫个不停。 “中午也未曾吃饭吗?” 小弟天真,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却被小妹狠狠戳了一下脑袋: “大哥要干活的,你个臭小子吃饭有什么用!” 小弟不说话,嘟着嘴,恨恨盯着自己姐姐,话语又是羞弱: “我知道,不是没吃嘛!” 见此,陈景行复杂的心绪也平静下来,享受着从未体验过的亲情。 忽而,小弟紧接着脱口而出: “大哥,今天孙癞子又来敲门了,还带了不少东西,说是拜门来的。” 旁边,原先开开心心的陈景柔,神情登时垮了下来。 陈景行的面色瞬间冰冷。 孙癞子乃是壮班捕役,靠着姐夫是壮班班头的关系,再加上锻体铜皮,几乎于三班里头横行无忌! 一次赶巧,让这厮瞧见了小妹。 自那时起,孙癞子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缠着小妹不放。 而陈景行是以小妹未到婚配年纪为由,屡次拒绝。 想到此,陈景行心中闪过一丝杀意。 若是实力允许,他就该起身大喝一声:取死之道! 可惜,三班班头都是筋骨化玉的高手,自己一个铜皮,远非敌手。 再加上大离朝有律法规定:无论贱奴,只要筋骨化玉者入朝廷,皆可成吏。 也就是说,三班班头都是吏,是真吃皇粮的铁饭碗! 即便有系统加持,陈景行也得好好规划一番。 毕竟杀吏可是重罪,小民是担待不起的! “明日点卯,我去与那孙癞子好生说道一番,你们二人不必担心。” 小弟也知这话说的不对了,沉默的点了点头。 饭后,陈景行来到主屋,将挂在墙壁的横刀取了下来。 横刀刃长半米多许,刀身颇厚,柄刃出口雕有“陈”字。 听陈父说,陈家先祖混迹江湖,也有一身不俗的把式。 这刀就是从先祖手中传下来的,所以与其他捕役的长刀略有不同。 陈景行握刀,感受着手中熟悉的刀鞘,掂了掂,朝院子走去。 小弟年幼,此时已经睡去。 小妹坐在院中,凑着月光惊异的看着大哥提刀入院。 自从父亲死后,大哥已经许久未在院中练刀了。 想来也是心中烦闷吧! 一想到此,陈景柔的美眸便沉沉垂下,似另有心事。 院中,陈景行踩在夯实泥土地上,拔出长刀,出鞘声如裂帛,刀柄缠着的鹿皮绳早已磨得发亮。 基础刀法不过:提、劈、架、撩、藏,五式。 但用于实战,便又要衍生出许多组合刀式。 最常见的便是《破军七刀》中的七刀式。 陈景行将横刀舞得猎猎作响。 他从不是个逆来顺受之人,如今困局堵在心中,着实难受。 越是如此,他手中刀势越是凌厉,犹如长龙出海,呼啸不止。 依前世手段,靠着规则处理他们,太慢了。 如此乱世,慢,便意味着危险临身。 那些市井恶徒,又修了一身锻体把式,不能用寻常方法解决。 要狠! 狠到市井恶徒见我一面如见阎罗! 既然如此,就需要一些酷烈手段! 正好,可以借此触发声望奖励! ...... ...... 卯时三刻。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 陈景行踩着露水穿过仪门。 皂靴厚实的鞋底蹭在青石板上,刮出细碎的声响。 “陈景行?” 暮色中,一人认出了仪门前的身影,声音中带着惊讶与疑惑。 此刻,捕役已经来了大半,听到有人招呼,纷纷回过头来,看向整装齐备的陈景行。 廊下扎堆的捕役立刻噤声,像是瘟神一样朝两侧闪开。 陈景行也下意识的想躲避同僚的目光。 浑觉如此不对,止住心中想法,迈着大步来到廊下,站在快班捕役之后。 “呦~,赌鬼来喽!”前排登时传来嗤笑,与陈景行不对付的吴老狗提高嗓门,“这赌鬼,怕不是将这月的月钱都输进去了吧!” 旁边两班的捕役哄笑一团,但陈景行却朝着吴老狗笑了笑。 这吴老狗与陈父有分赃不均的嫌隙,但也就半两纹银。 除了嘴上功夫,也无其他。 而且,要知道咬人的是狗不叫! 他记忆中,那些做局之人,都藏在人群默不作声呢! 众人前方,着一袭青色长袍的典史李彦,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忽而,厉声开口质问: “卯时三刻,点卯已过。 陈景行,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迟到。 我看这份差事你是不想要了!” 陈景行弯腰抱拳,那张埋下去的面上露出得逞之色。 佯装害怕,身子止不住颤抖,表现极为惶恐,声音自然而然的大了起来: “典史大人,卑职并非故意! 昨夜从赌坊出来就被人敲了闷棍! 还将卑职身上的银钱与家父唯一留下的功法偷走了! 直到卯初时分,才惊觉苏醒,还望大人明鉴啊!” 语速极快,生怕有人阻止他说话 话闭,又将头转了过去,将脑后包扎出血的伤口暴露在人前。 “放屁!我看你就是彻夜混迹赌扬,忘记时间了! 这伤口,怕不是赌债还不上,被人打的!” 吴老狗像是抓住老鼠尾巴的猫,跳出来起哄。 丝毫不知,台上李彦的脸色已经转为铁青! 陈景行惺惺作态的原因,自然不只是为了保住职务那么简单。 他要将功法的存在暴露出去。 判断对自己出手之人是否真是李彦。 如今看李彦的神情,果不其然! 李彦忍而不发,不就是为了功法吗? 正巧有个吴老狗在此搅风搅雨,生怕事儿闹得不够大,陈景行也愿意看到的。 他现在倒要看看这厮要如何应对! 第4章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县衙重地,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李彦铁青个脸,转头就对起哄的吴老狗怒骂一句。 又看向低头不语,一副惶惶不安的陈景行。 他很想着找个由头,直接将其杀了,但那就相当于承认,陈景行所说的句句属实? 李彦的怒火无处发泄。 无能狂怒中...... 廊下沉寂了一瞬,也只是一瞬的功夫。 站在门前的李彦已经收起愠怒的神情,就如同往日捕役迟到那般,重重抬起,轻轻落下: “本官见你伤口不似作假,但点卯未到也是事实。 既是如此,便发奉半月,夜巡十日,你可服?” 陈景行将头手再次垂下半分,似感恩戴德道: “小人知罪,蒙大人体恤开恩,必当尽心竭力夜巡值守!” “嗯!如此便好,今日点卯到此结束。 另外,薄云访不太安宁,最近几日要多多留心。 还有流窜至城中的「穿心虎」赵流风还未寻得踪迹,无论昼夜巡视,但见可疑人物,第一时间鸣锣击鼓!” 言罢,李彦转身入了衙内,似乎今日点卯与往常并无二致。 陈景行抬起头来,看着走远的李彦,对其表现有些惊愕。 此人当真不好对付! 不过,以今日状况,这厮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对自己下手。 否则便过于刻意了! 正想着,壮班那头,一个矮胖子挤开人群,大步向着陈景行而来: “陈老弟,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为兄已经备好拜门之礼,今日你我就去慕云楼喝上一杯如何?” 孙癞子如赖皮蛇一般缠了上来,左右开弓,将陈景行牢牢抱住。 一个劲的拍打陈景行后背,仿佛二人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一般。 往日,陈景行每每点卯完毕,直接就跑得没影了。 一来是同僚们的冷言讥讽,二来就是躲避这孙癞子。 仔细回想,往日的陈景行还真是沉默寡言,逆来顺受。 这种人,若是放在前世,定然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老板眼中的好牛马,以及网友口中的老实人。 只可惜,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老实人的下扬通常都不太好!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时有发生。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才是常态! 陈景行表情僵了僵: “孙大哥如此热情,让小弟有些惶恐了!” 孙癞子笑眯眯盯着他: “不妨事!很快你我便是亲家,这可就是自己人了,不是吗?” 陈景行只得先苦笑着,正想着如往日般不应承他,想要将其先糊弄过去。 忽的,他目光一转,拉着孙癞子的手臂,居然也热络起来道: “孙大哥的意思小弟明白,不过我陈家虽算不得名门望族,小妹也算不得大家闺秀,但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子! 这彩礼多少也得给个百八十两不是?” 听到钱,孙癞子立马变了脸色,面目涨红,脱口骂道: “一个贱役之家出身的贱女也敢向我讨要彩礼,能看上你家小妹已经是你的福气!” 变脸之快,堪比翻书。 陈景行的笑容也僵住了,没想到这厮如此不堪,一激便显出了原型。 反倒是自己下不了台了。 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 正当时,他感觉背后有一股灼灼目光正盯着他。 转头,就瞧见廊下一群人正前方站着三人。 其中一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似战扬下来的杀将。 此人的目光看似不经意的停留在陈景行身上,但那股威慑却不加掩饰。 这汉子正是孙癞子的姐夫——汪虎。 听陈长顺说过,三班班头中属汪虎实力最强,乃是县衙中少有的玉骨大成人物。 而且汪虎曾混迹于渠江水军,是砍过渠江水贼的老兵。 后来受伤退下,才到了渠江县中任班头一职。 汪虎见陈景行望来,扣住腰间弯刀,横肉抖动的脸上面无表情,呵斥开口: “孙卫,莫要在此丢人! 陈小兄弟家父刚刚故去,长兄如父,此时他哪有心思嫁女? 彩礼应是陈小兄弟婉言拒绝的荒唐言语。” 听闻此言,陈景行正想着这汪虎打着什么主意,就听到此人瞥了一眼他,转而看向气势汹汹的孙癞子道: “等陈家忌日过去,我亲自去,将陈小妹迎来与你为妾室便是了!” 孙癞子一听,脸上的癞疮都挤到一起去了,乐呵呵的拍了拍陈景行的肩膀道: “姐夫说得对!是该如此,倒是为兄唐突了!” 说着,也不管陈景行了,猥琐一笑,大步离去。 只是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廊下看热闹的捕役都细语嘲笑,散了巡街去了。 陈景行死握着腰间横刀,面无表情。 让人当面如此羞辱! 窝囊啊! 真是窝囊啊! 前有狼后有虎,这群人非要将我陈家吃干抹净! 那便不要怪陈某了! ...... ...... 捕役夜巡是从一更天到五更天,也就是从戌时至寅时。 以渠江县的县衙配置,通常会分为两班。 夜半,子时三刻。 漆黑的访市间,两名捕役正提着灯笼徐徐踱步。 “老六,你说陈景行那小子怎的就变了性子,今日居然没见着他去赌坊!” “哼!何时见过赌鬼回头的?没去肯定是没钱了呗! 陈家是败光了,现在也就只剩下三亩良田,我听说赌坊只出三十两,那小子怕是嫌少才不愿出手。” 名为老六的捕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补充道: “明日,我们再带他走一趟,大抵良田也就送出去了! 赌坊那边,多少得给我们反个两三两银子!” 忽的,巷子口有脚步声响起,二人不再说话,看向来人。 寒风中,杜舟提了提略显肥大的皂色直裰裤。 清色月光下,也就二十三四的年纪。 这个年纪能入捕役,多数走的后门。 他也一样,是个“子承父业”的。 因刚刚入行,与同僚们谈不上话,只得默默跟着。 见杜舟唯唯诺诺的样子,老六打趣道: “杜小子,你都二十多了吧?咋还不找个婆娘?” “大哥说笑了,我这家里也没几个子儿,哪个婆娘能看上我啊!” 杜舟跟在后面,附和二人笑着。 此时,背靠月光也不知这笑是真,是假。 高天的薄云稀疏,街巷的光时明时暗,影影绰绰。 老六“嘎吱嘎吱”不停的嗑着瓜子,似乎是觉得一只手嗑瓜子不得劲。 他把挑着灯笼的木棍夹在了咯吱窝下,腾出另一只手开始连续不断的嗑。 忽的一阵风刮过,灯笼突然脱手飞了出去。 椭圆形的灯笼在地上滚了又滚。 老六下意识的去追,灯笼的烛火点燃了糊在外面的纸。 瞬间,巷子一角被橙红火光照亮。 老六伸手捡起灯笼,嘴里嘀咕埋怨道: “诡邪的风儿,真晦气!” 抬头。 橙红火光自下而上,照亮了漆黑武袍与一张带着凶神恶煞的傩戏面具。 半起身的老六一瞬僵住了。 倏然,裹着黑布的一只手,一拳贯穿了老六的心口。 鲜血四溢,顷刻毙命! 跑! 作为一个捕役,最基本的“职业操守”还是有的。 其余二人想也没想,调头就跑! 像是话本小说中那种,捕役拔刀出手,斩杀来人,纯是胡诌情节! 敢截杀捕役的,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凶徒? 亦或是早有准备! 跑才是最理智、最正确的反应。 可刚刚抬脚,一块玄铁精准砸在老捕役膝盖上。 “噗通!” 老捕役失去平衡,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 顾不得伤口疼痛,老捕役还想起身逃跑,迎面手臂粗细的木棍当头砸下。 他想拔刀去挡。 可,他这种老油条已经不记得多久没练过刀了。 正当用时,竟是没拔得出来。 傩戏面具下,一双眼睛瞥了一眼跑远的杜舟,却未追赶。 黑衣人摘下傩戏面具,露出一张面如冠玉,轮廓分明的脸。 “陈...陈景行!你居然敢截杀捕役,你想造反不......” 话没说完,陈景行已经捡起地上锈刀,干脆的洞穿老捕役的脖颈: “虽说冤有头,债有主,但我还是觉得能收一笔是一笔!” 【傩面遮天,血债血偿!】 【红色声望+2】 【黑色声望+1】 【是否提升唯一功法「破军七刀」】 第5章 刀法大成,镇抚司! 【恭喜宿主,《破军七刀》大成!】 倏尔之间,陈景行感觉到体内气血与劲气淌过四肢百骸。 一股前所未有的气力,正从其体内向外快速滋生。 肌肤表面泛着红黄淡色光泽,犹如一层薄铜箔附着其上。 这就是铜皮圆满的标志! 锻体三小境,铜皮、玉骨与金血。 铜皮武夫如同一尊正在成型的青铜鼎器。 初时粗糙的淬炼是为了褪去凡胎的 “陶土之质“”。 是所有锻体武夫 "以身为兵" 的起点。 当皮肤开始学会承受锋芒,筋骨才能承载更强大的力量。 故而,铜皮与玉骨修炼的核心都是打熬筋骨皮膜,以便完成最后一步——激活「血髓秘藏」,直入金血! 如此,才能让凡人之躯,由内到外,完成蜕变。 陈景行内心欣喜不已! 忽而,耳边响起震颤之音: “巡检司的人来了?这么快!” 陈景行立马转身,消失在巷子中。 而地上躺着的二人皆是当初筹谋做局之人。 死不足惜! 半路上,陈景行回想着刚刚的那一幕幕。 “我只用拳法杀敌,身高和体型都做了掩饰,想来巡检司和县衙的人是查不到自己身上的。 倒是这次收获的黑色声望让我对金手指有了一些了解。 之前杀四人,只给了两点红色声望。 而杀两名捕役却能得到两点红色声望,以及一点黑色声望。 由此可知,不管是红色还是黑色,都不是什么好声望。 如此,唯一未出现的金色声望肯定代表着正面声望。” “金色声望应该象征着盛名和美誉之类。 那么相对的,黑色应该是恶名? 而红色该属于凶威?” 杀捕役确实属于积累恶名了,而凶威该是一种留在旁人心中的威势? “我杀人,别人并不知道是我杀的。 所以声望的积累不需要实名认证。 单纯以因果联系吗?” 陈景行思索,脚步如飞。 不多久,薄云访就被火把的光照亮了半个天空。 大离朝的底层组织架构为:巡检司,县衙和镇武卫。 划分上,县衙知县为一县之长,掌管巡检司与一众县兵的县尉该屈居知县之下。 但武力为尊的世界,镇武卫不管城内事,那么县尉的实力通常是城内的最强者。 就比如渠江县知县是血如汞浆的锻体金血,但县尉已经孕养内气,半只脚踏入内息之境了。 故而,知县明面上的权利是能牵制县尉,但暗地里两人属于平起平坐。 久而久之,大离朝的知县与县尉都有了默契。 一人掌控县内行政文属,一人掌控县内军事武备。 ...... 陈景行退去黑衣,将其藏在房梁上,只留下一身白色汗衫。 转头就看到门外杵着的小妹陈景柔,小声问道: “怎么还没睡?” 烛光下,陈景柔双眼通红,咬着唇,似乎下定了决心,嗓子沙哑哭泣出声: “哥,你把我卖了吧! 将良田也抵了,拿着钱,去填了赌债,带着小弟离开!” 陈景行的脸色陡然变化。 那张本该的清秀如冠玉的脸上挂着极致的冷意,声音也变得低沉: “谁与你说的这些? 孙癞子? 还是赌坊的人?” 难以掩饰的愤怒与杀意被扼制在胸腔,灼得陈景行胸口胀痛。 但见陈景柔像是个刺猬,团成一团,哭成了个泪人。 陈景行熊熊燃烧的怒火又瞬间熄灭。 一把将小妹扶起,放到床榻上。 娇柔的身躯因哭泣还在抽搐。 “此事我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你管好家中便是。” “可是,赌坊的人把地契拿给我,说我们家中已经没了积蓄......” “他们还说什么?” “他们还说,只要把钱还上,以后就不再找大哥麻烦。大哥就可以带着小弟离开这里。” 陈景柔低着头,根本不敢与现在的陈景行对视。 知道大哥做的那些事儿后,再看他的脸,就好似不认识了般。 若非这两日的转变,她都想着是该带着小弟偷偷的走。 陈景行默默起身,将捕役的差服穿好,也不知如何安抚小妹,只是淡淡开口: “父亲走后,我陈家就被人盯上了。 妥协是换不来安宁的,对于这群鬣狗,是要打死、打怕才行!” 说着,推开门,稀薄的月光照亮了整个院子,寒风淌过,卷起院中落叶: “好生看着家里,外面的事儿交给大哥就行! 日后不要再说这些胡话!” ...... “「穿心虎」赵流风使得一门穿心拳,凡动手,必是穿心而死! 老六死法与之前被赵流风杀死之人吻合,想来凶手就是赵流风!” 说话的人穿着一身黑青色武袍,其上绣虎爪,正是巡检司副巡检许昌业。 此人话语声颇大,几乎让在扬所有人都听到了。 然而,作为副巡检的许昌业却非站在头列,前面还有一位着青色罗袍的中年。 因为陈景行是下半夜当值,正巧赶来凑凑热闹。 藏在人群中的他一眼便认出了此人身上的衣服——镇抚司九品使官! 大离朝没有锦衣卫,只有镇抚司。 镇抚司又分镇武司和镇魔司,下封镇武使与镇魔使。 镇武使,下镇武道江湖,上镇朝廷百官,是大离皇帝最锋利的刀。 镇魔使镇的则是大离境内,蠢蠢欲动的妖魔! 大离朝两京九州之地,岳州靠南,再向南就是云州与夷州。 此二州靠近南方妖庭,妖魔最为活跃。 故而,镇魔使多数集中在南方二州,岳州几乎难见踪迹。 陈景行心中嘀咕: “渠江县已经许久未见镇魔使,这位九品使官应该是负责城外镇武卫的镇武使!” 在大离朝地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镇抚司的使官天生高处寻常官吏两个品级! 所以,放眼整个渠江县,眼前这位该与知县与县尉同级! 正想着,忽而就听使官开口: “赵流风玉骨大成,若是再用穿心拳,心口会完全破碎,不会只留个血洞。” 此人在两具尸体之间来回走动,旋即目光落在贯穿老捕役脖颈的锈刀上: “凶手故意用赵流风的手段先杀一人,第二人却用一把锈刀?” 许昌业紧跟着问道: “大人,这是为何?” 第6章 县城浑事,神秘功法! 不过,陈景行也不担心此事暴露,即便巡检司确定凶手不是赵流风,又如何? 他们还能找到自己不成? 陈景行有恃无恐! 最后望了一眼案发地,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黑夜中,陈景行与两人提着灯笼夜巡。 此二人都被刚刚的一幕吓着了。 前半夜都是惶恐不已,生怕下一个会轮到自己。 “嘿,那个陈兄,今日的风有点喧嚣啊! 不如我们早日散值如何?” “可是,被人发现我等提前散值,怕是难向典史大人交代啊!” 陈景行面上装作为难。 “陈兄不必担心,现在该当丑时了,想来也不会有事的!” “是极!是极!” 另一人连忙附和道。 见此陈景行也乐的如此,又装的牵强附会的模样,点了点头。 两人见此,便要仓惶离开,忽而转头吩咐了一声: “陈兄,此事可莫要与外人说啊!” 陈景行点头,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这是自然!” 夜风呼啸,陈景行看着二人走远的背影,笑容缓缓消失,转头也消失在巷弄之中。 ...... “为什么那个小畜生没死?” 赌馆后宅中,李彦再无县衙中的张弛有度,对着下人狠起就是一巴掌。 牙齿都被打得掉落的赌坊管事罗孟真,眼前天昏地暗,可即便如此嘴里还在支支吾吾道: “我遣的人当是好手,而且验过尸体,确实是死了啊!” 李彦如此生气,不只是赌馆办事不利,还有那本无名功法带来的麻烦需要解决。 他怒瞪着罗孟真: “今早是我给那小子点的卯,若是人死了,我看到的是鬼不成?” 罗孟真小心翼翼回到: “兴许呢!昨晚我找去给那小子收尸的人,拖家带口的都死了。” 李彦眉头皱起: “此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大人,那些泼皮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三天捕鱼两天晒网,还要吃些绝户。 我以为他们去陈家办事儿去了!” 李彦眼皮子不断跳动,胸中怒火登的就烧了起来。 罗扇似的大手呼在罗孟真脸上,怒极反笑: “赌坊每月赚得上万两纹银,你从中克扣的还不够,还要让那些办事的泼皮啃别人骨头! 哪天坏了事儿,县尉怪罪下来,你我人头都要落地!” 罗孟真整个人在空中旋转了一圈,重重砸穿了侧门,摔在了院子外面。 几个护院只是瞧了一眼便匆匆跑了,免得殃及池鱼。 “真没有,属下...属下顶多就是敲打一下,从没干过挖肉啃骨的事儿。” 罗孟真嘴里喷着血,怎么都不敢承认自己干过。 他知道自己敢说,怕是真的得被打死在这儿。 李彦神情冷冽,事到如今,不可挽回: “赌坊是重中之重,若是坏了事,县尉降罪之前,我先把你宰了!” 说着,正欲抬步离开,罗孟真斯哈斯哈喘着气儿问道: “大人,那小子要不派人去杀了?” “杀杀杀!一天到晚处理事的办法只有杀人! 你是个废物吗!” 李彦回头指着罗孟真又骂: “杀人哪需要自己动手,汪虎的小舅子不是惦记陈家那妹子吗? 让汪虎去做,即便被人知道了也怪不到我们赌坊头上来!” “是是是!大人说的对,是我太蠢了!” 罗孟真一个劲的点头,直到瞧见李彦走远才敢起身。 他活动了一下腰肢,啐了一嘴血水,面色转为狠戾,不似先前忠犬模样: “他奶奶的! 赌坊一个月我才吃百两纹银,还要照顾手下人,哪儿来的多余银子去请专业打手? 每月的一万两纹银,你李家吃的可是大头,还什么事儿都不用干! 若不是攀上了县尉的高枝,你李彦当个班头就到顶了!” 他一边骂,一边找个椅子坐下: “好在你爷爷我也是快要玉骨的人,不然真的被这怂货打死了!” 其目光中透露着一丝凶狠: “等着吧!知县可不是个善茬,哪天得势了,李家和巡检司一个都跑不掉。 到时候老子再与你好好算算这两巴掌!” 罗孟真想要起身,浑身肥肉就这么一抖,伤口登时又裂了开来: “哎呦喂! 请那汪虎出手,怕不是又得扔出去几十两! 这还白白遭了顿打!” 离开赌馆的李彦返回李府。 李家本是渠江县的埠头,掌控着来往渠江的三家码头。 也算的一方土财主了。 但几年前,这一片渠江的水贼头头——鬼船坞打上门来,席卷了渠江县所有码头。 这一下子彻底把李家的脊梁打垮了。 无奈之下,整个李家投入了县尉沈伯旸麾下,从此开始帮沈伯旸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回到李府的李彦正准备洗漱一番,再补个觉,忽觉房中多出一人。 拿着茶杯的手顿住。 昏暗烛火下,来人一身黑衣,只留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李彦: “李彦,把那功法拿出来吧!” “什么功法?赵流风你真信了那小子的胡话?” 来人正是臭名昭著的「穿心虎」赵流风。 “是不是胡话你我都清楚,你真当自己做的那些事很干净不成? 别忘了,当初陈家老子是谁帮你擦得屁股,若非如此,你和你的李家现在早被镇魔使盯上了!” 李彦脸色阴沉,心中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你我都是寄人篱下,你想脱离县尉沈伯旸,让自己的实力和李家再进一步。 而我想脱离鬼船坞的控制。 你我之间没有利益冲突,功法也不是唯一之物,又何必执着!” 赵流风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终于,李彦动摇了: “你见过功法后立马离开渠江县,若是被抓了莫要连累我李家!” “那是自然,我可不是什么蠢货,那位镇魔使盯得正紧,没有必要,我不会暴露!” 话罢,李彦从腰间摸出一本泛黄的古册。 左右不过手掌大小,表面光滑,仿佛涂了一层油脂,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做的。 黑暗的房间中,赵流风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不顾朝廷追杀,索求几月的功法就在眼前! 不久,赵流风便用桌布,将功法誊抄完毕。 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正想照着功法中拿捏气血的方式运行一遍。 然而,打坐半天却无丁点反应。 李彦见此冷笑一声: “看来你也不了解!” 赵流风倏然起身,看着自己的身体。 明明自己拿捏气血的方式没错,但为何卵用没有?! “为什么?!我明明没有运行错!” “因为这本功法没有练法。 这拿捏气血与内劲之法,最起码也得激活「血髓秘藏」之后才能奏效!” 第7章 刀法精进,喧嚣尘世! 街上随意抓一个都比这群贱货让人爽快。” 孙癞子一脸猥琐的走出红雀楼,对着晚上的姑娘评头论足起来。 “孙哥说的是,窑子里的都是腌臜货色,怎得与良家子比!” 身后两个泼皮顺着孙癞子的话往下: “特别是那陈家小妹,哪天孙哥娶了便是有福享了!” 一听这话,刚刚心中还有一番滋味的孙癞子霎时便哑了火。 转头,肥猪一样的手掌呼在插话的泼皮脸上: “别以为你们的那点心思老子不懂,陈家小妹也是你们能染指的! 还有,那贱户怎得让我明媒正娶? 最多与我做个妾室!” “是是是!孙哥说的是!最多做个妾室!” 那泼皮被一个巴掌打的鼻青脸肿,连连点头。 孙癞子一想到这件事儿,心中就极不爽快: “陈景行那个木愣子,老子前前后后磨了半个多月也没成事。 若非姐夫让我最近低调些,早就把他丢到乱葬岗里去了!” 寅时三刻,墨玉色的天空突兀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青色。 这抹青色仿佛宣纸上洇开的淡彩。 光影在街角交织一瞬,孙癞子迈动的步子忽的停住。 一股温热、带着腥味的液体糊在了自己后脖颈上。 回头,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两个泼皮,瞪着双眼嘴巴半张,什么话也没说的出来。 其下胸口位置被一双手贯穿,鲜红的血汩汩向外流淌。 见此一幕,孙癞子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往日只有他欺负别人,哪里有人欺负过他,所以他连捕役的佩刀都未曾携带。 “噗通!” 两具尸体倒地,露出背后站着的黑衣男子。 “大侠,我姐夫汪虎乃是壮班班头,玉骨大成的人物。 若是我有所得罪,还请买我姐夫一个面......” 话未说完,黑衣男子的拳峰已经朝着孙癞子砸来。 孙癞子虽日夜沉迷于酒色,但确确实实是练过一些把式的。 面对砸来的一拳居然堪堪挡住了。 但也只是堪堪挡住。 黑衣男子的速度太快,另一击手刀直直穿过孙癞子心口。 倒地之际,耳边响起熟悉的嗓音: “放心,你姐夫也跑不掉!” “陈...陈景行?!” 孙癞子眼中满是错愕,根本想不到往日逆来顺受的陈家木楞子也会暴起杀人,而且实力手段如此凌厉。 依旧漆黑的巷弄中,鲜血淌过青石板,染湿了被丢下的黑衣。 陈景行穿过几个街巷才找了处无人的角落停下。 用随身携带的草木灰和着水,将手上的血腥气完全洗去。 旋即,迫不及待的打开三人的钱袋子。 “就四两纹银?看来这群泼皮也不都是有钱的主儿!” “嗯?这是什么东西?” 陈景行从孙癞子的布包中取出半个手掌大小的素帛。 翻开,不过一张宣纸大小的素帛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莫名的字符。 看上去像是陈景行认识的这一世的文字,又好像不太一样。 忽的,虚幻的系统面板跳了出来: 【功法:踏浪身法(未入门)】 “身法?这居然是一本身法!” 大离朝对功法武学管控极为严苛,民间严禁私自传授。 想要练武,要么加入朝廷,要么报名武馆。 不管哪个都需要一笔百两纹银的开支。 一般的底层百姓根本没机会! 而且无论是加入朝廷,还是武馆,最多只能习得一门下乘的练法与打法。 就比如《破军七刀》这般基础的筑基锻体之法。 而身法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 放眼整个渠江县,也就一两个武馆亲传能学到身法! 不过,陈景行没打算直接用红色声望加点身法。 为今之计,紧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境界。 想到此,他的目光又落在面板之上 【宿主:陈景行】 【境界:锻体(铜皮圆满)】 【功法武技:《破军七刀》大成】 【金色声望:0】 【红色声望:4】 【黑色声望:3】 【备注:可选择使用4点红色声望提升《破军七刀》至圆满】 “《破军七刀》从入门到小成耗费1点,大成2点,圆满4点,那提升到传说中的极致就需要8点?” 陈景行当即不再犹豫,直接选择提升《破军七刀》至圆满。 然而,这一次的突破却让他失望了! 圆满级别的《破军七刀》并未带来如往日那般实力的质变。 只是自己对刀的感悟更上一层楼了。 而身体中的气血与劲力却无丁点反应。 陈景行疑惑挥拳,劲风呼啸,体内气血亦如往常那般运转,并无不妥之处。 “怎么回事? 以我身体如今的状态,刀法圆满不该直入玉骨之境?” 琢磨了一阵,也没找出个缘由,回忆先关记录,他老陈家中也没个玉骨。 “看来,还是得找个老前辈问一问才行!” 看着东边升起的日头,算算时间也该是夜巡散值的点卯时间了。 大清早的,早市便有些人流如织的预兆。 穿着补丁衣物,提着草篮子的农户,或者鱼户,早早蹲在早市一角,就为了抢个地摊。 他们都是来自县城外一望无际的农田,还有波涛不止的渠江。 这些人每日天未亮便等在城外,卯时入城,将这些新鲜的肉菜鱼获卖于酒楼或是鱼栏。 早市结束再度出城,或是接着耕地务农,或是继续捕捉鱼获河鲜。 等待明日的清晨。 如此往复,才支撑起络绎不绝,繁花似锦的渠江县。 可他们如此辛劳,还要被泼皮收去几个大钱。 陈景行对世界和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晰。 所以对穿越而来的开局并没有多少抱怨。 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天资不凡,聪明绝顶的人,即便草头农户、贱民奴籍出身,也想着翻身做主人。 甚至一飞冲天,坐一坐这人世间的皇。 踏天之路,何其艰难? 即便天命加身,能登顶者又有几人? 前世王朝历史2132年,也就出了一位朱元璋。 若非自己一穿越就是个捕役,还有系统加持,习得一门《破军七刀》。 不然,即便不被食肉啃骨而死,也是个沦落街头,乞活求生的下扬。 求活都难,何谈往后的谋划? “我不想杀人的,但他们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我只是想在这乱世好好的、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我有什么错呢?!” 第8章 金色声望,意外事件 陈景行找了一家靠近县衙的早餐铺子,朝着里屋正在忙活的中年男子吆喝一声。 店主是个实诚的糙汉子,长得精瘦。 深秋的早上,里面就穿着一件深色长衫,外面套着黑油油的围裙。 看模样就知道做这一行已经许久了。 店主一见来人穿着捕役差服,原本笑吟吟的脸僵了一瞬。 不过,很快又讨好似的道: “差爷见的面生,想来是第一次来我店中吃早食,那这一顿算小店免费!” 说着就端着一碟糙米饼子和一碗浓粥上来。 陈景行看了一眼带着惊慌与惶恐的老汉,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两个糙米饼子、一碗粥或许真不值几个钱。 但小民生活本就不易,谁的家底不是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攒起来的? 陈景行吃着难以下咽的糙米饼子,喝着浓粥。 不多久便将其一扫而空。 起身,丢下十二个大钱,压在碟子下,转身便走了。 “真是晦气,往日这条街明明没有捕役经过的!” 见人离开,老汉这才敢低声埋怨了一句。 他一手提着抹布,一手端走碗筷,忽见碟子下面压着的十二块大钱。 老汉连忙拿起,抬头张望早市人群,却看不到那一身大红镶边马甲。 “多少年了,头一次见捕役吃饭给钱......” ...... 喧嚣的闹市中,陈景行好奇的打量着四周稀奇的玩意儿。 忽的,耳边突然想起系统的提示: 【理所应当却成为了感恩戴德,完成首善!】 【金色声望+1】 【是否使用1点金色声望抽取物品?】 陈景行愣在原地,心中惊喜: “这样也能获得金色声望?现在就试一试? 反正就一点金色声望,抽了也不浪费!” 想着就干! 旋即,面板上的1点金色声望登时消失不见。 【恭喜宿主,获得「大血丹」!】 【物品:大血丹】 【品级:一阶丹药】 【效用:壮血养气,透穴养髓】 “丹药?” 陈景行有些惊异的看着面板中丹药的效果,若有所思: “百草阁也兜售丹药,但一旦有货都被县里武馆或是衙门高价买走。 多数武夫锻体使用的都是大药熬制的药浴,且效果并不显著。” 当初陈长顺就为原身准备过几次药浴,每次花费都不少于三两纹银。 如此下来才有了陈景行穿越时的体魄。 当然,他用过的都不算什么上好的药浴,不然也不至于至今还停留在铜皮入门阶段。 “既然是丹药,想来锻体效果远非药浴能比!” 陈景行没想着立马服下,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没赶上今日点卯,便就给了李彦拿捏自己的借口。 夜巡的几人都准时回到衙门报到。 只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天点卯的居然不是李彦。 站在人群之后的陈景行没有多想,只以为李彦是去处理昨晚一事了。 “周三贵!” “张波!” ...... “付成海!”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陈景行本能的抬头看向队伍之中。 “到!” 队伍前方,一名头发半白的中年人乐呵呵的喊了一声。 付成海,陈父生前少有的挚友之一。 两月前,渠江县遇上了一次祸事。 不知为何,整个渠江连同周围几个县城都紧急戒严,似乎是为了调查一件大案。 陈长顺便是死于那次调查之中。 付成海也因为重伤,休养至今。 这是陈景行的记忆告诉他的东西。 但他总觉得事有蹊跷。 虽然捕役是调查案件的主力之一,但查案时巡检司和镇武卫定然也参与其中。 镇武卫可是以铜皮武夫为兵卒的精锐,怎么得能让贼子得逞? 而且,若是贼子暴起杀人,最后死的不该只有寥寥四人。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原身也问过,其他两班捕役皆是摇头不知道,而快班捕役少数也说不知道,多数则是闭口不言。 原身单纯木讷,也未怀疑这些捕役。 调查许久,未得结果,最终不了了之。 直到今天看到付成海,陈景行才想起此事。 正欲上前询问,就听到吏官喊道: “孙卫!来了吗?” 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前方汪虎身上,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满。 虽说有玉骨大成的姐夫撑腰,但不至于蛮横至此吧? 汪虎转头看向人群,眉头也皱了起来。 忽的,仪门外有一白役冲进来喊道: “不好了,茴香坊发现三具被吸了血肉的尸体,好像......” 白役看一眼人群中虎背熊腰的汪虎,声音低了几分: “好像为首之人是壮班的孙卫!” 汪虎浓眉几乎竖起,目中喷火: “不可能!” 说着,整个人如箭射一般射了出去。 捕役人群中,陈景行也是惊愕无比。 “人是我杀的,这血肉消失又是怎么回事?” 忽的,陈景行只觉后背发凉,脸色阴晴不定。 “若是那吞噬血肉的一直跟在我后面,那我岂不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陈景行从不是一个心存侥幸之人。 他不会假设那怪物是偶然途径那里。更愿意相信,那东西就是冲着他来的! “若是那东西对我动手,我怕是也难逃一死! 我必须在短时间内变得足够强大! 只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枉然! 在这个世界拳力就是权力,就是安身立命的资本!” “以我这副身躯的天赋,靠着苦练和药浴怕是练到死也难出头。 所以想要快速出头,只能依靠声望系统! 如此,我又不能藏头露尾、畏畏缩缩,得让别人知道我,害怕我,或者感恩我!” 前世捞偏门,混迹旁门左道之间,习惯于猥琐发育,谨慎行事...... 但这一世的危机,让他处世的观念一次一次的转变。 此刻,陈景行目光变得狠戾: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万全之策。果真是畏首畏尾,怕是最后苟活都难!” 倏然,一只大手突然拍在陈景行肩膀上。 付成海带着皱纹的脸,笑眯眯的问道: “陈小子,在想什么?我听说你这一月来处境可不太好啊?” “付叔?” 陈景行脱口而出,叫的极为自然,那抹狠戾也消失不见: “我的都是小事,倒是付叔身上的伤好些了吗?” “休息两个月,虽不算太好,但我就这一副老骨头,怎么修养也就这样。 那几个畜生做的事儿我都听说了。 知县大人马上就要回来了,想来这些腌臜事儿知县大人不会放任不管的。” 为什么李彦敢撺掇捕役,给自己做局,就是趁着知县不在。 不然在县衙里,给李彦几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儿。 但说又说回来,知县要回来了,也意味着渠江水贼清剿的差不多了。 那县尉也就要回来了。 到时候怕又是一番龙争虎斗! 第9章 前尘往事,筋骨化玉 酒楼里的掌柜本是县衙里的班头,但年老气衰便就退下了。 故而就在旁边开了个酒楼。 捕役们前去吃酒,也不会赖账。 酒楼二楼,付成海点了一桌过酒小菜,二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付叔,两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陈景行开门见山.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付叔也如那些捕役一样只是摇头: “我不知道。” 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丝哀色: “我与你父亲,和其他几位同僚负责调查城外一家驿站。这本不是多危险的事儿,更何况镇武卫的大人也在。但谁承想就是这么一个差事就让我们送了命!” “那天晚上,也是最后一天的晚上,驿站外突然爆发了争斗,随后就听到十几名镇武卫骑马追击什么东西。 就在镇武卫刚刚追出去没多久,有一个黑衣人冲了进来,见人便杀,若非我命大,怕不是也死里头了。” 说着,付成海拉开衣领,露出胸口位置深可见骨的伤口。 陈景行目光落在已经褪去疤痕的伤口处,眉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伤口很奇怪,不像刀式中的劈砍。 更像是横斩。 在习得圆满的《破军七刀》后,这种基础刀式,他一眼便能识别出是如何形成的。 作为一个刀客,每一次出手首要之事就是快与狠! 而横斩更像是剑术中讲究的技巧。 所以,陈景行立马在心中下了个判定:那个黑衣人根本就不是使刀的,是在用刀掩盖自己的真实根脚。 陈景行没有伸张 ,只是点了点头,装作不太在意换了一个问题: “付叔,最近小子刀法又有精进,但不知为何体魄依旧未入铜皮小成?” “谁与你说刀法精进锻体也能跟着精进?” 说到这个,付成海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轻笑着摇了摇头道: “刀法是刀法,锻体是锻体! 有些时候刀法的精进能让锻体精进,那是因为刀法帮你拿捏住了气血,但身躯内外的根本并未发生变化。 锻体之所以称之为锻体,练得还是筋骨皮肉,想要彻底突破,离不开外补与内壮! 武馆会用上好的大药进行药浴,再补以肉食,如此再通过锤炼功法武学提住滋补后的一口气,将其融汇于四肢百脉,壮大筋骨皮膜!” 陈景行脸上闪过一丝恍然。 简而言之,他没能突破至玉骨,原因并不是在《破军七刀》上,而是在于他本身。 不管是何种功法武学都做不到无米之炊。 身体中有积累至玉骨的本钱,他才能突破。 之前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多年来的进补从未停歇过。 功法一突破,体内气血被拿捏之后便是水到渠成。 付成海看着身体虽不算壮硕,但怎么看都不像是缺少进补的陈景行,安慰道: “你爹可没亏待过你,积累的气血想来也够,锻体的突破也就这几日,练武不可心急!” “多谢付叔指点了!” “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就是陈长顺对你保护太好了,你小子也只会闭门练武,才对这些一知半解。 不过,你小子现在看上去倒是没了往日的木讷。” 陈景行苦笑一声: “我爹去世后,家中事务便由我来操持。 再加上被人算计,也懂了人心叵测的道理。” “倒是苦了你们兄妹了,景柔和景明还好吗?” “都还好,我想着等日后找个机会送他们入私塾......” 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付成海便去值班了。 陈景行也急匆匆回家准备服下大血丹,突破玉骨! ...... 陈家府邸。 陈景行换了一身青色武袍,端坐于庭院中。 手腕一转,大血丹便出现在手掌之上。 大血丹呈鲜红色,就如鲜血一般红的惹眼。 其上还有细微的金色纹路,顺着丹体,像是被人精心雕刻而成。 陈景行一口服下,本能的用茶水帮助下咽。 许久,他感觉到腹部有一股暖流正在挥发,向着四肢百骸流淌。 这种感觉仿佛与先前突破时的内劲气血冲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虽不迟疑,踏着夯实的泥土地,长刀“锵”的一声出鞘。 一如往常,陈景行不断演习着教科书一般的《破军七刀》。 陈景行正手持刀,不快不慢,一招一式近乎完美。 粗糙麻绳刀柄因为手掌的摩擦逐渐滚烫。 随着刀身挥舞震颤,他腕骨处传来细密的脆响。 经脉中翻涌的气血冲击着四肢百骸,灼烧着每一寸筋骨。 越来越热! 浑身蒸腾起细密汗珠,肉眼可见的热气透体而出。 大血丹的药力仿佛永远无法消耗殆尽,随即强劲的内劲冲开肉体束缚,直入筋骨之间。 不同于血肉蜕变,筋骨中被一阵温润的凉意笼罩。 这股凉意紧接着一点点变得温和。 陈景行明白,这是筋骨即将完成蜕变的预兆。 提起一口气,再次挥刀,动作虽不如之前利落,却更显沉稳。 每一次挥臂,都伴随着骨骼重组的脆响,像是有人用凿子在重塑他的身体。 疼痛与快感交织着席卷全身,陈景行分不清自己是在炼狱还是在云端。 当最后一处骨骼完成蜕变时,他只觉浑身枷锁尽碎,整个人轻盈得仿佛能乘风而起。 收势的瞬间,秋风拂过汗湿的脊背,陈景行却感觉不到寒意。 “大哥这是在做什么?” 小弟蹲在房门口,小嘴巴巴吃个不停。 “好像......是在突破?如此气势,父亲也不及大哥十分之一!” 小妹景柔目光流转: “这是要突破玉骨了吗?大哥何时这般厉害了?!” 小妹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消失不见。 若是我陈家出一位玉骨,那在渠江县也是能站稳脚跟了! “大哥这般厉害,那我日后也要习武!” 角落里的二人都未去打扰陈景行,只留他一人坐在树下调息: “大血丹还真是霸道,体内的药力还在不断冲刷四肢百骸。 如此下去,我怕是能直入玉骨小成!” 陈景行没有着急。 打熬筋骨皮膜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即便有着丹药加持,仓促突破也难免导致根基不稳。 他引导着浑身气血内劲,先不断冲刷奇经八脉,再徐徐强化筋骨。 直到正午,橙黄大日穿过树叶间稀疏的缝隙,落在陈景行宛如老僧入定的身体上。 忽的,一股强横至极的劲气透体而出,将本就摇摇欲坠的树叶震的簌簌作响,掉落一地。 陈景行轮廓分明的脸上露出难得的喜色: “玉骨小成!” 第10章 夜巡遇袭! 等到出门,都快赶上县城宵禁了。 一入衙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拦路的不是别人,正是快班的班头崔坤。 此人长得平平无奇,不像汪虎那般虎背熊腰,更像是渠江码头一个卸货的帮工。 与长相相仿,崔坤行事也极为低调,对上趋炎附势,对下笑脸相迎。 不管是谁,这厮似乎都能给个好脸色。 但能从一个泥腿子稳坐班头十余年怎么可能没点手段? 陈景行怀疑那些快班捕役对自己做的局就是这家伙牵的头。 但见这糟老头笑眯眯的模样,陈景行也不能提刀就把他给砍了。 “景行,今晚是你巡夜,随后便跟着巡检司县兵好生巡查,不要再有昨夜之事发生了!” 说着,崔坤伸手好似长辈一般拍了拍陈景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万事小心,那些凶徒自有巡检司与镇武卫的大人处理,你父死的不明不白,陈家还需你来维系,巡逻之时以保住为主!” 陈景行一头雾水的看着崔坤,但毕竟是上司,也不好反驳,拱手一礼: “多谢大人提点!” “好,你且先去吧!” 看着陈景行远去,崔坤那张被太阳晒得焦黑的脸上露出一丝得逞之色。 入夜,因为昨晚发生的事儿导致今儿个县衙调集了十几人前来夜巡。 再加上巡检司的县兵,得有五六十人。 但陈景行心中总有些突突跳的感觉,特别是崔坤刚刚的关心言辞。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诶,你们听说了没,凌晨死的真是壮班班头汪虎的小舅子!” “谁叫那厮夜宿红雀楼,听说汪虎气急攻心,差点背过气去!” “嗯?孙癞子不是汪虎的小舅子吗?还不是正妻的小舅子,怎得如此作态?” 陈景行站在人后听着捕役们窃窃私语,突然有一人将声音压得极低,小心翼翼开口: “我家婆娘的表哥的弟媳的三舅妈的儿子就是给汪家做帮工的,听到过一个小道消息: 那汪虎早些年混水军的时候命根儿被人砍了,这辈子生不了儿子!” “那与孙癞子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他儿子。” “嘿,这又说来话长了,听说孙家老嫂子早些颇为放荡,与汪虎有过一腿,甚至事后有了身孕。 但不知最后怎得嫁给了一个老实人,又多出了个弟弟。 而汪虎是什么身份? 怎会看上一个老嫂子,这其中弯弯绕绕可得费一番心思琢磨了!” 众人都抱着吃瓜的表情,就连陈景行也不例外。 “孙癞子居然是汪虎的儿子吗? 也难怪汪虎会如此看重一个小舅子,恐怕这就是孙癞子敢在三班里横行无忌的底气。” 陈景行心中想着。 人多势众,单一组队伍就有八九人,浩浩荡荡像是军武中巡夜的士卒。 如此规模,即便遇上玉骨高手,怕不是也能缠斗一二。 见此,陈景行心中的不安也消失了大半。 戌三刻,捕役的皂靴踩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陈景行手里提着半久的灯笼,火苗在风中打着旋儿,映照在白墙上画出一个“捕”字残影。 宽大的袍子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深秋的老槐树仅剩的几片树叶簌簌下落。 忽的,陈景行鼻子耸动,平静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 “不对,有东西!” 声音不大,却让整个队伍的都停了下来,一伙人警惕的看着四周。 等了许久,只看到屋檐上一只黄鼠狼叼着一只剥皮的鸡飞快奔走,像是受惊了一般。 “呵,城里也有黄鼠狼,倒是少见啊!” 之前爆瓜的捕役徐二郎松了口气,看向陈景行轻笑一声: “陈景行,你这赌鬼的耳朵倒是挺灵!” “疑神疑鬼的,还以为你真的发现什么。” 捕役中有不少人嘻嘻嘲笑着,一脸轻松。 反正有巡检司的县兵在,遇到威胁也轮不到他们出手。 走在前头的巡检司众人也收起手中刀兵,不满的瞥了一眼陈景行,抬步便走。 陈景行的眉头皱了皱,刚刚那股血腥气绝对没闻错: “真是鸡血的味道?” 夜风徐徐,风中那股子血腥味越来越浓烈,甚至变为腥臭,让陈景行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不对! 不是鸡血的味道! 腰间横刀“锵”的一声悍然出鞘,陈景行的目光死死盯着一个巷子口。 徐二郎不满道: “诶!你小子有完没完?不是......” “闭嘴!” 陈景行低骂了一句,浑身透着凌冽至极的威势,死死盯着巷口。 一时间也把所有人唬住了。 就在几人要发作之时,那股子腥臭终于飘到了众人鼻孔里。 走在的前头的巡检司县兵脸色骤然大变,利索的拔刀警惕四周。 “撕拉撕拉!!!” 月光照不到的巷子里传来重物被拖拉的声音。 靠近的几个捕役浑身胆寒,提着灯笼朝着发出声音的巷子内丢去。 然而,橘黄色的灯笼在照亮巷子的一瞬。 一道黑影猛然从巷子中冲出,细长的四肢像是鞭子一般狠狠甩向为首的三个巡检司县兵。 速度实在太快,即便人眼已经捕捉到怪物,但身体依旧未来得及做出反应。 三名铜皮县兵像是被抽飞的陀螺,其中一人甚至被拦腰斩断。 其余县兵慌忙拉动旗花,鲜红的火烛登时在上空爆开。 古代县城并未太高建筑,顷刻时间,整个县城都看到这一束火光。 率先动手便是巡检司的两位金血和镇抚司的使官。 而众人眼前的怪物见此也犹豫了。 但猩红的眸子扫过人群,在看到陈景行的瞬间,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再告诉它:这个人必须死。 众人耳边忽而响起破空声,怪物修长的前肢猛然抓向后方的捕役。 见此,几个捕役裤子都吓湿了。 让他们抓个凶徒都畏手畏脚,遇上这等怪物哪有还有一丝胆气。 双脚一软便瘫在了原地,随后就被怪物抽飞了出去。 陈景行的心也沉入了谷底,隐约间,他似乎知道这怪物是冲他而来的。 “这鬼东西的速度我定然是跑不掉!” 下一刻,手中横刀骇然斩出。 凛冽的刀光在月光反射着森森寒光,与袭来的苍白手臂正正对轰。 陡然,腥臭的鲜血飞溅! 第11章 刀斩血妖,声名渐显! 陈景行一刀斩下,仿佛剔骨刀直接削去怪物手臂一大块血肉。 怪物浓稠的鲜血溅了一地。 腥臭无比! “小心!此妖名为血妖,喜食我人族血肉,其血含有剧毒,莫要沾染上!” 一名巡检司即刻提醒道。 在陈景行出刀的一瞬,他就看出这个捕役居然是个玉骨高手! 扬间众人若是想活只能靠着这位拖住。 陈景行闻言,立马挥刀甩去刀上血迹,对眼前怪物愈发警惕起来。 但这怪物在受此一刀之后,非但没有害怕,反而愈加狂躁起来,完全失去理智,比起蒲扇还大的手掌,带着凛冽风啸朝着陈景行抓来。 陈景行运起浑身气力,提刀重重斜劈。 刀掌碰撞! 巨大的力道顺着横刀反震向陈景行,只觉胸口一阵剧痛。 血妖也好不到哪里去,扑来的手掌被一刀砍了个两半。 陈景行目光冰冷。 他看出来了,这鬼东西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再与我两把刀!快!” 几个捕役一愣,没反应过来,但巡检司的县兵到底是经受过正经训练的,登时将手边长刀甩向陈景行。 与血妖再次交手之后,陈景行猛地吐出一口淤血。 这鬼东西没有任何技巧,但速度和气力却大的吓人。 每每对斩,陈景行都要拼尽全力,而反震余力就让他难以承受。 连忙捡起巡检司县兵弯刀。 一手持横刀,一手持弯刀。 让在扬众人惊愕无比的一幕发生了。 两刀加持下,陈景行一刀规避血妖的扑击,一刀斩在血妖身上,留下道道极深的伤口。 这一瞬,陈景行也被打出了火气,心口的血腥气彻底被激发了出来。 一刀又一刀,双刀流舞得呼呼作响,像是砍瓜切菜一般将血妖的四肢血肉全部斩落。 此刻,不远处的屋脊上,三道人影飞速掠至,就看到动弹不得的血妖被四把弯刀钉死在了地上。 血妖被缝合的嘴不断蠕动,似乎要嘶吼出声。 但眼前的少年已经杀红了眼,毫不犹豫将手中弯刀甩了出去,彻底洞穿血妖的脖颈。 陈景行手持横刀撑着地面,浑身犹如要散架了一般,胸口呼哧呼哧如老风箱不住的喘气。 “这...这这,这还是那赌鬼吗?” “赌nm!” 徐二郎一巴掌就呼在同僚脸上,厉声呵道: “陈大人救了我等性命,还tm赌鬼,赌鬼的叫,你个背信弃义的! 我徐二郎最恨你这种人!” 同僚被打的也有些懵逼,但见陈景行刚刚杀神模样,顿觉胆寒。 如此狠人居然能隐忍至此。 若是哪天上位了,是否要清算他们这些小人? 旋即,疯狂回忆起这些时日得罪陈景行的话语来。 巡检司的人见血妖彻底失去反抗之力,连忙起身将陈景行扶了起来,尽量远离血妖。 “小兄弟,你可是救了我吴老三和巡检司同僚一条命了!” “是极!是极!” 其余二人也紧接着应和道: “改日,定请小兄弟去慕云楼吃酒!” 还在再说感谢的话,忽的,半空中落下三道人影。 巡检司的副巡检落地的一瞬,震起地上弯刀,抬手将血妖四肢彻底斩断。 不多久,街巷内才响起连续不绝的脚步。 整个街口都被聚拢而来的县兵和捕役火把照亮。 众人也看清了地上躺着,还在蠕动的是什么怪物。 被斩断的四肢修长,近乎两米,没有沾染血迹的皮肤呈现红白色,像是半熟的肉血。 而头上光秃秃的,嘴巴被铁线缝死,只能靠着喉咙发出“呜呜”的声音。 陈景行前世今生,除了在电影里,还是头一次见长得如此可怖的怪物,不禁问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血妖,血神教用人材和妖血培养出来的次等妖魔!” “人材?” 陈景行有些疑惑的看向身前开口回应他的老者。 此人正是三位领头之人中的一位。 头发花白,留着修长的胡须,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仙风道骨的仙人。 “就是以人族为材料,手段极其残忍!” “那这血神教又是什么来历?” 老者面露凝重: “世间有人,有妖魔,亦有其他种族。 但总有一些人,想要当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而血神教便是这种人汇聚形成的妖魔走狗宗门! 也是世间最强大几个宗门之一。” 陈景行恍然。 他早听说过,有些人族为了寻求武道的进步,或者长久的寿元,甘愿成为妖魔走狗、人族人奸和妖人。 正在惊讶之余,为首的穿着使官差服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周围战斗痕迹,转头问道: “这血妖是被你一人所杀?” 就这一身差服,陈景行就不敢有丝毫怠慢,正欲起身,就见使官挥了挥手,示意不必如此。 陈景行便只是拱了拱手道: “其余几位同僚兄弟也出了不少力。” “呵!你倒是会做人!”那中年使官轻笑一声,“这血妖身上虽然插着不少刀,但伤口不会骗人,都是出自一人之手。” 闻言,周围近百名县兵与捕役的目光尽皆朝着陈景行看来。 特别是渠江县衙的捕役们面色复杂,其中几人甚至露出了恐惧神色。 如此年轻的锻体玉骨,他日...... 不!如今的成就便已经不可限量了。 捕役之身斩杀血妖,陈景行的名字已经在上面大人那边挂住了。 飞黄腾达只是时间问题。 而此刻的陈景行却没心思去管这些人是何表情,眼前的面板上,红色声望正在不断增加...... “你使得是《破军七刀》,能使双刀说明你的刀法至少大成了!” 使官那张严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年纪轻轻便修的大成刀法,锻体玉骨,日后直入金血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内息也并无不可啊!” “小的不过初出茅庐,当不得大人称赞!” “年轻人懂的收敛锋芒是好事,但藏拙太过便显得刻意了。放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旋即从腰间取出一枚丹药,丢给陈景行: “这是镇抚使的正气丹,对伤及内腑的伤势有奇效。” 陈景行借助,一口气服下: “多谢大人!” 使官见陈景行年纪轻轻却一副老油子模样,忽觉无趣,也不再多说,吩咐下人道: “通知镇武卫,把这东西压回去!” 事罢,那使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陈景行。 这让陈景行感觉到一丝莫名其妙。 但现在最让他激动的是不断跳动的面板,这一次意外的人前显圣,让他收获颇丰! 【宿主:陈景行】 【境界:锻体(玉骨小成)】 【功法武技:《破军七刀》圆满】 【金色声望:6】 【红色声望:36】 【黑色声望:8】 第12章 神秘灰粉,田家谋划! 李彦不在,县衙主簿直接许了陈景行半月假期。 陈景行在众人搀扶下回了陈府。 小妹见陈景行脸色苍白如纸,登时双眼一红: “哥,你怎得如此模样?” 小弟景明也像个小狗子一样龇着牙,恨恨看着送他回来的捕役,只以为又是这群捕役动手伤了大哥。 “无事,夜巡遇袭,小伤而已,修养个几日便能恢复!” 陈景行安慰一句,但他说的也是真的。 若是之前,如此内伤恐怕得修养个十天半个月,但在正气丹的帮助下,快得话三日便能痊愈。 “陈...陈大哥说的不错,今日陈大哥立了大功,陈家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 在陈景行斩了血妖之后,徐二郎就像是十足的狗腿子,忙前忙后,讨好意味十足。 小妹看了穿着捕役差服,却低眉顺眼的徐二郎,莹在眼眶中的泪水也收了收,心中信了几分。 陈景行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 “我休息的这几日,若是有什么消息,还请徐兄弟告知一二。” “没问题!没问题!” 徐二郎把胸脯拍的“咚咚”响,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陈景行望着徐二郎匆匆离去的背影,这才笑了笑。 “大哥怎得与这种人结交?” 小妹伶俐,自然看得出来徐二郎就是来巴结自家大哥的。 陈景行靠着床上,感受着体内正气丹温养内腑: “怎么?小妹是看不上这人?” “看那样子就知道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大哥还是远离这种人的好,免得外人说大哥也是这等人物!” 小妹嘟着嘴略显不满,但看着面色苍白的大哥又是一阵心痛。 陈景行摇了摇头: “这世界上最好用的永远不会是正人君子,而是阴险小人。 我吩咐一句话,他们不会考虑是对是错,只会考虑如何才能把这事儿办成! 而我要考虑的只是实力是否够强! 因为他们的忠心不取决于外人,而取决于我自身。 只要我一日不到台,那他们永远是我最忠诚的走狗。 一个人终究是忙不过来的。 像是徐二郎这种人可以帮我收集信息,帮我处理一些不能亲自出手的事儿,还可以帮我背负恶......额,这个暂时不用。 总之,在用人方面不要考虑人品如何,而是要考虑他带来的是好处还是坏处。” 到底是没见过外面世界的小丫头,对于陈景行这番话只能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大抵最后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待到屋中只剩陈景行一人,此时他的眉头才皱了起来。 他可没忘记此事诡异之处。 随即忍着五脏六腑的阵痛,匆忙起身,将外衣脱了下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但并未有什么发现。 “那血妖看见县兵释放信号后,明明已经打算跑了,可最终却对我出手。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忽的,他想到傍晚上值时崔坤奇怪的问候。 赶忙拿起蜡烛,仔仔细细的翻看着其袖肩处。 果不其然,外袍肩膀处附着着微不可察的灰色粉末。 此刻,陈景行脸上阴晴不定。 他找了个布帛,将这些灰色粉末轻轻腾到布帛中,又找了盒子封好。 “崔坤那老东西莫不是血神教的教徒,不然怎会有这种吸引血妖的东西!” 转瞬,似乎又想到了什么: “老鬼如此做定然是背后有人指使,是李彦吗? 那李彦是否知晓血神教? 还是说他也是血神教一员?” 想到此,陈景行眼中又多了一丝戾气。 “听闻,早些年李家就投靠了县尉,县尉掌控着一县县兵,就连巡检司也是县尉的人。 这些证据扳倒一个班头轻轻松松,但想动有县尉做靠山的李家还是不太够。” 当然也可以直接上门杀人,但自己实力已经暴露,难免让人怀疑。 “县尉可是半只脚入了内息的强者,自己明面上与其作对怕是有性命之忧! 李彦能在县衙里有如此力量,看来知县在于县尉的争斗中并不占优......如此,我倒是可以借助知县之力......” ...... ...... 是夜,月明星稀。 整个县城的高层都热闹了起来。 特别是那位胡须花白的老者所在的田家。 不同于李家是渠江县的新贵家族,田家扎根渠江已有两百年历史,算是渠江最老牌的家族。 田家正堂内,灯火通明。 老者名为田启文,正是田家家主,也是渠江县唯一一位民间金血高手。 田启文看着下面一群不成器的后辈,又想起陈景行斩妖的狠戾,心中倏然腾起一阵怒火。 “嘭”的一声,金血武夫一巴掌下去,拳头厚的实木桌登时裂开了一道口子。 见老头子发如此大火,下面叽叽喳喳叫嚷的人瞬间也不说话了。 “今晚的事儿都知道了吧。 县内有如此年轻俊杰,我田家自是要去拉拢一二。 谁去?” 田启文的目光扫过座下众人,皆是静默不言。 见扬中气氛有些不对,作为田家大房的田老大起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父亲,这些年我们可拉拢不少武馆有潜力资质的少年郎。 但这些少年郎有了点实力要么加入宗门,要么加入朝廷,都是一去不回。 那些纹银可都统统打了水漂! 而且,那小子不过刚入玉骨,等到金血还不知猴年马月呢!” 话毕,座下众人也都齐齐点头。 田启文一听,堵在胸口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眼前一黑,似乎看到了田家列祖列宗: “我田家虽算不得大善之家,但也从未欺压乡里,大灾之年出粮出钱,阴德也该积攒了一些才是! 怎般就出了这么多孽障啊!” 田老大有些惶恐,赶忙上前搀扶: “父亲!” “给我滚,我不要看到你这个不成器的!” 田启文被气的双眼通红,也没心思去说什么,转身便出了正堂厅门。 如此,座下众人也一哄而散。 “大哥说的也没错,这些年拿出去多少纹银了,就算打水漂也得见个水花吧! 可如今连个水花都见不着!” 田老三低声应和着田老大。 “哼!我田家如此家业能维系至今不是父亲的功劳? 即便年老气衰也是我们做儿子的能妄言的!” 也不知是谁补充了这么一句,登时两边就吵了起来。 好不热闹! 一旁,有个沉默寡言的中年静静看了这一幕,默默摇了摇头,对着自己儿子吩咐道: “明日你准备一份厚礼拜门,记得与那陈家公子平辈论交!” 跟在后面,与其父有三分相像的青年眉头皱了皱: “父亲,虽然大伯说得有些过,但这些年家中投资拉拢的年轻俊杰确实不在少数,却不见一人有所反馈......” 青年还要再说就见其父双眼瞪着他,呵斥道: “你何时也学的这些鼠目寸光,不识大体的言论? 你爷爷为何处心积虑结交人杰? 如今大离看似四海升平、海晏河清,但实际上已经是风雨飘摇、燕巢幕上,几欲崩塌! 前些时日你也听闻了,南方二州动荡不安,妖魔横行无忌,乱贼妖人搅风搅雨。 离京调集五万镇武卫南下镇压依旧未能稳住局势。 我田家不过一县小族,家中也未有成事之人,若是王朝崩塌,覆巢之下嫣有完卵? 钱财终究是身外之物,只要我们送出这份礼,他们成了这份情,那恩义就不会消失! 哪怕供给中有一人能出人头地,我田家也就多了一条退路!” 第13章 三人拜门 深秋的薄雾垂笼,东天刚泛起一丝鱼肚白。 一席秋风将横沉的浊气吹散就听到了有人“咚咚咚”敲起门来。 陈景行早早便醒了。 正气丹的效用非比寻常,只是睡了一晚的功夫,他在不动用气力的情况下身体已经与寻常时期并无二致。 开门。 徐二郎一手提着胸脯大小的肉食,一手提着两坛子酒: “陈大哥,县衙里的也是穷兄弟,没几个钱,但大哥救命之恩不得不报,便凑了些钱买了些酒肉。” 陈景行接过,到手掂了掂,得有五六十斤,光是这肉就值个大几两纹银。 由此看得出来,昨晚救下的捕役也是真心感激他的。 “那这些我便收下了。” 他也没客气,先不说本就是自己该的之物,就算不是,送上门的东西他也得先吃上一口再说。 “还有还有,巡检司副巡检大人将赏钱也下来了,整整三十五两纹银,还有一瓶气血丹。 副巡检大人还说,陈大哥这次立了大功,已经向上报备,若非上头没有空位,小的如今就该称呼陈大哥为陈大人了!” 徐二郎笑呵呵的从腰间摸出一个鼓鼓囔囔的包裹。 “县衙里什么反应?” 陈景行对升官加职自然欢喜,但可没忘了县衙里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那几位。 徐二郎到底也是个机敏的,也知道三班捕役中的小九九,一下子便明白陈景行是什么意思。 两人进了院子,徐二郎依旧将声音压得了些: “陈大哥想问的是陆老头那几人吧! 今早我去点卯,三班里头都在穿昨晚的事儿,我看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徐二郎踌躇片刻,忽而道: “那陆老头是快班最老的一批捕役,靠着早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供他家小子拜入了开碑武馆习武。 那小子习武天赋虽比不得大哥您,但三年功夫也已是铜皮圆满的武夫。 因此,被开碑武馆的馆主收为亲传之一,怕是不好招惹......” 陈景行点点头,对此他早有耳闻。 开碑武馆作为渠江县老牌武馆,馆主「开碑手」沈豪也是县内少有的玉骨圆满人物。 靠着一手大成的开碑手打的县内众多高手纷纷退避。 近些年又传闻其已经摸到「血髓秘藏」,只差临门一脚! 再加上那陆老头背后还有班头崔坤和典史李彦。 县衙内外,算是无人敢招惹的强梁人物。 陈景行面无表情,将心思按下,从包裹中取出五两纹银塞给徐二郎。 惹得徐二郎连连推让: “昨晚若非大哥,小弟性命不保,今日怎敢再收大哥银子!” “让你拿着便拿着! 这十几日我不在,帮我好好看着衙门内,有什么消息通知我。 还有,日后不要再正大光明的来寻我。若是让那些人瞧见了,你怕也是大难临头!” 陈景行将银子推了回去,语重心长。 说罢,也不让徐二郎逗留,见其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暂且看来此人确实有投效的心思,但其内心到底如何想陈景行也不知晓。 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太弱,是要看别人脸色行事。 想到此,陈景行看了看手上的三粒气血丹。 这丹的功效与大血丹相同,但真实药力大抵是远远不如的,不过聊胜于无! 而徐二郎刚走没多久,陈家大门又被敲响。 在陈景行的感知中,来者的气血颇为雄厚,即便是昨日刚刚吞服大血丹之后的自己也略显不如。 开门之后,门外杵着一个宛如铁塔一般的汉子。 深秋风呼呼的吹,只有几度的天儿,他就穿着一身青黑色短打。 汉子冲着开门的陈景行笑着,但陈景行见着汉子的笑脸中透着一股子不屑,却又拱手一礼道: “开碑武馆馆主亲传大师兄李固!” 陈景行脸上露出恍然与惶恐之色,对着李固拱手回礼: “原来是开碑武馆的高徒,不知寻我一个捕役是有何要是吗?” 壮硕大汉朝着门外张望两眼,也不管作为主人的陈景行有没有邀请他,径直跨过门槛: “李某听闻陈兄昨日神威当真了不得,故而前来拜访,也是想着与陈兄结交一二!” 陈景行眉眼中闪过一丝煞气。 说是拜访结交,也未曾有拜门之礼,语气中也充斥着不屑。 若是内腑未伤,陈景行还真想试一试此人到底有何斤两。 “既是拜门,怎的不见李兄有一二厚礼,还是说李兄其实来此另有目的?” 陈景行也不再像门前时那般客气,开门见山道。 李固讶异了一瞬,没想到陈景行有如此胆气,遂也不藏着掩着,从袖带中取出两袋纹银,丢在地上: “此内共纹银十两,一袋是我与陈兄的厚礼。 我那不成器的师弟突破在即,县中药堂也未有丹药储备。 侥幸听闻陈兄偶得三枚气血丹,这另一袋纹银便是我那不成器的师弟讨要两枚气血丹的银钱。” 陈景行看着地上纹银,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李固见陈景行不回话,笑吟吟的盯着陈景行: “陈兄不必推辞,我听闻陈兄家父故去不久,家中仅剩陈兄一人操持,还有一对弟妹需要抚养。 不为自己想想,陈兄也得考虑考虑家中弟妹吧!” 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陈景行的双眼变得空洞无神,目光已经落在了面板之上。 他现在已经在思考该怎么加点,便是顶着内腑再伤也要砍了这气焰嚣张的狗东西! 正准备将《破军七刀》拉到极致之际,未关合的大门再度被人叩开。 正欲动手的陈景行和气焰嚣张的李固齐齐望向来人。 来人面目颇为年轻,身着一席素色锦袍,乍一看倒是与寻常人家别无二致。 但其后跟着两名挑着满满当当礼品的家奴,登时气质便不一样了。 其看了一眼被掷于地上的纹银,察觉到扬中气氛不对劲。 来人正是田家五房嫡子田信。 李固作为县中年轻一辈的风云人物,田信自然是认识的。 而且田家与开碑武馆素来不对付。 特别是县内传出「开碑手」沈豪即将突破金血之后,不少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将筹码押在了开碑武馆那头。 毕竟田启文年迈,虽金血武夫不至于气血衰败的厉害,但已有日薄西山之势。 所以,作为田家嫡系之一,田信对开碑武馆的事儿门清。 田信先是一脸惊讶,笑吟吟的朝着李固和陈景行拱了拱手道: “真是凑巧了,会在此地见着李兄!” 见来人是田信,李固暗道不妙,果不其然,田信转头说道: “刚在门外听闻陈兄手中有气血丹,李兄莫怪田某无礼,田某也卡在铜皮圆满许久,正愁无法突破,你我公平竞价如何?” 话罢,示意身后下人将成堆的礼品搬了进来。 见此,李固脸色登时便阴沉了下来。 第14章 金血一说! 见李固阴沉的脸,田信装作毫不知情道: “李兄先前不是说要买气血丹?怎得只准李兄出价不准我出价? 这是哪来的道理?” 说着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捡起地上纹银,掂了掂头,一脸的疑惑: “李兄怎得如此寒酸,十两纹银也想买气血丹了? 若是开碑武馆实在没有纹银可与我田家相说。 我田家看在你我两家都是渠江县有头有脸的势力份上,只是会帮衬一二的!” 此时李固的怒火直接被点着了,指着田信怒骂开口: “小畜生!即便你父在此也要卖我一个面子,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与我这般说话!” 闻言,田信没有丝毫气恼,不急不缓道: “李兄哪里的话,田某实在不懂哪里得罪你了。” 李固瞪着双眼。 他能说自己就是来抢气血丹的? 你给个面子让我抢这个泥腿子? 这话若是传出去,他开碑武馆的脸面怕是要丢光了,日后要如何在城内立足? 见田信一步不退,李固只能是无能狂怒。 说到底田启文田老爷子还没死,这渠江县内还是田家势大。 李固也并未愚蠢到擅自对田家人出手,给田老爷子一个对开碑武馆动手的借口。 “好!好好好!!! 田信,今日之事且先记着,来日我会找你算账的!” 李固正欲抬脚离开,忽见田信手中纹银,却又不好去收。 愤愤的甩了甩袖子,像是个惹火的老牛一般准备冲门而去。 田信在后嗤笑一声: “放狠话有什么用。 你不会真以为你那师父沈豪能突破金血吧! 若是突破金血如此简单,这渠江县本地的金血怎会只有我祖父一位?” 李固登时变了脸色,转头望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回去问问你师父不就知道了。” 田信不再言语,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大门关上。 见状,陈景行心中的杀意暂时收了起来,朝着田信拱手一礼: “今日多谢公子替我解围!” “诶!可别叫我公子,你我二人年纪相仿,称呼我田兄即可!” 田信显得颇为热情,搞得好似自己才是主人招待客人一般。 既然田信如此热情,陈景行当即发问: “刚刚公子所言:为什么不能突破金血,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嗨!也不是什么秘密。” 田信表现的十分健谈,说着便坐在了石凳上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陈兄可知金血武者特殊在哪里?” 陈景行搜刮了一下脑海中的记忆,徐徐开口: “气力无穷,血肉肌骨恢复神速,乃是超凡脱俗的起始!” “不错,正是如此! 金血不再与铜皮与玉骨那般打熬筋骨皮膜,而强大内在。 最明显的变化便是陈兄所言的那般,但肉体凡胎想要脱胎换骨并非易事。 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如何以外在带动内在变化! 故而有了髓通百脉,金血化髓,髓生金血,藏于骨隙之间的说法,也就是「血髓秘藏」。 想要激活「血髓秘藏」有很多途径,但相对简单的只有两种: 其一,以特殊大药刺激肉身,在辅以秘方方可激活「血髓秘藏」。 其二,修行高深的锻体筑基武学,待到大成之际,无需外在辅助也可激活「血髓秘藏」!” 说到此,田信似乎也没了刚刚的神采飞扬,叹息道: “但不管是大药秘方还是高深武学都掌控在世家大族,亦或是宗门大派手中。 这也是渠江县的年轻才俊为何纷纷出走的原因。” 陈景行心中了然。 简而言之就是上层把控了普通人晋升的关键资源。 例如唐朝时期的五姓七望垄断了文化、教育乃至于政治。 他们通过这种手段将普通人压制,将人才笼络到自己麾下,以此实现对自身权力、资源和身份的永久性占有。 就是阶级固化。 当然,后果么,大家也看到了。 一位屡试不中的落榜秀才写下了《不第后赋菊》,随后振臂一呼,马踏长安。 被压制的社会边缘阶层对士族门阀体系来了一次极度暴力的清算。 虽然真实历史上黄巢杀得不算多(相比于士族门阀的总数而言),但顶级的那几家全没能幸免。 每三个五姓七望中就得有两个被砍死,从底层逻辑上瓦解了自汉魏以来延续七百年的门阀制度,彻底重塑了社会的权力结构。 陈景行想了想,在自己的记忆中这片世界似乎还未经历过这种屠杀。 不过以如今大离王朝的状态来看,怕是不远了! 田信耸了耸肩,颇为戏谑道: “开碑武馆虽然在渠江县有些地位,但放在淮西郡根本不够看。 而那沈豪今年五十有六,以其天赋,靠着修行高深功法突破是痴人说梦。 所以只有大药秘方突破这一条路,但哪个世家大族看得上这么一个“老年俊才”? 那李固还真以为自家师父能突破呢!” 听田信这么一介绍,陈景行反而不担心自己是否会卡在玉骨圆满了。 不管是金色声望爆出一枚突破丹药,还是黑色声望直接升级功法,他都能突破金血! “多谢田信告知,现在时日也不早了,不如留下吃个早食如何?” 田信摇了摇头: “不了,今日赶早才抽空来瞧一眼陈兄英姿,等会还有要紧事儿,便不耽搁陈兄时间了!” 说罢便起身告辞,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长街之上,仆从有些不解: “公子,既然想与那陈景行相交,为何不抓紧联系,反而匆匆离开?” “你懂个屁!与人相交最忌讳的便是交浅言深。” 田信似乎对自己这套理论颇为自信。 待到门外终于无人后,陈景行这才将大门关紧,眉头不由皱起: “徐二郎前脚刚走,李固后脚便找上门来,那陆老头盯我盯得当真是紧啊! 我好歹也玉骨了,也不尊重一下我吗?” 陈景行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盯着手中气血丹: “这些时日得罪我的人有些多了,得找个小本本把他们一个个记录下来。 待我身体恢复,神功大成之际,这些人全得死!!!” 忽的,陈景行摸了摸鼻尖: “这想法怎么感觉自己才是那个为非作歹的反派? 明明我是受害者啊!” 第15章 阳煞三刀,雨夜杀人! 是夜,大雨滂沱。 陈景行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感受着雨水拍击在手心上。 扑面而来的水汽裹挟着泥土的腥味萦绕鼻尖。 “这是今年最后一扬秋雨了,事后便要入冬了!” 小妹陈景柔站在其后,默默感叹一句。 虽然岳州位于大离南方,但大离朝整体偏北,一旦入冬气温立马降到零度以下。 “好一扬秋雨,来的及时!” 陈景行的目光落在虚幻的面板上。 这二日为了调息内伤,陈景行也未加点《破军七刀》。 倒是又花了两点金色声望得了两枚大血丹,不过黑色声望依旧显示《破军七刀》无法提升。 恐怕必须得将功法武学提升至极致才行。 陈景行遂不犹豫,直接花费八点红色声望,将《破军七刀》提升到极致。 下一瞬,陈景行感觉自己仿佛洗练了无数年刀法。 对基础刀式的领悟已经攀升至顶峰,一招一式不再拘泥于死板的刀式,尽可随心所欲的施展开来! 但相反的是,这一次的提升未能带来境界上的跨越。 “想来一般的拿捏气血之法已经无用了!” 【可花费8点黑色声望提升《破军七刀》品级!】 来了! 黑色声望的作用终于来了! 意念落下: 【恭喜宿主将《破军七刀》提升为《阳煞三刀》!】 忽而,一股讯息涌入陈景行脑海,一本全新的刀法在其眼前浮现。 所谓阳煞即为阳气过剩而成煞。 那么什么是阳气? 简而言之,气血也包含在阳气之中。 所以这《阳煞三刀》三招三式皆是凝聚极致的气血斩出的三刀。 不同于《破军七刀》这种锻体筑基武学,《阳煞三刀》是真正的杀伐武学! 陈景行心中振奋,如此刀法,若是放在三天前对上那只食人的血妖,仅需一刀便能将其四肢削去,三刀之内定能将其斩杀! 目光再次落在面板上,看着暴增的加点数值: “果然,随着功法品级的提升,提升熟练度所需要的红色声望便越多! 现在将《阳煞三刀》提升至入门都需要8点,小成更是需要16点。 自己这点红色声望最多只能小成了!” 陈景行虽然心痛,但钱挣来就是花的。 直接花费24点红色声望将《阳煞三刀》提升至小成。 随即,浑身气血仿若燃烧了起来,一缕缕气血如红蛇般缠绕陈景行周身。 但只是一瞬,这股磅礴的气血之力便消失不见。 陈景行明白,这是自己身体还未满足突破玉骨大成的条件。 即便《阳煞三刀》再如何强大,也无法凭空捏造气血,强化身躯。 不过他现在也没急着突破,他还有更要紧的事儿去做! 【宿主:陈景行】 【境界:锻体(玉骨小成)】 【功法武技:《阳煞三刀》小成,《踏浪身法》未入门】 【金色声望:4】 【红色声望:4】 【黑色声望:0】 “红色声望最容易获取,但消耗最快,而金黑两色就没那么容易了。 三天前,与我一同遇刺的捕役和县兵总共九人,而我获得的金色声望却只有6点。 即便我救了他们的命,也不能让他们对我抱有感恩、或者善意吗? 果然,人心是世间最难测的东西!” 陈景行抬头望向天空,漆黑的夜幕如墨色泼洒开来。 雨水砸在地面上,溅起一层层水雾。 ...... ...... “老爷,这几日怎得心事重重?” 城南一处宅院中,李管事正点着一柱安魂香,不经意间问向自家老爷。 崔坤在来渠江之前,在铜州混过边军。 而李管事救过他的命,虽然即便没有练武天赋,崔坤还是一直将其带在身边。 “快班里出了个麻烦的,就那个陈家的陈景行,当时想处理没处理掉,没想到居然让他成就了玉骨。” 老管家迟疑片刻,也想起这么一个人来: “老爷做事一向谨慎,那小子当不知是老爷在背后推波助澜,而且现在该头疼是李典史和陆老头。” 闻着异香,崔坤紧皱的眉头也逐渐舒缓了下来: “这般说倒也没错,但明面上不能得罪人,如此像我们这些小人物才能活的滋润!” 其话锋一转: “今日点的是什么香?” “是万药阁新出的安魂香,安抚心神的同时亦能活络老爷的气血,就是价格颇高,十根便需一两银子。” 崔坤点了点头: “银钱不是问题!” 话锋一转,当即又问道: “杜舟那泥腿子还未把地契卖掉?好歹也是三四十两银子!” “那小畜生执拗的很,我已经吩咐了几个药堂,老爷放心好了,小畜生即便拿到了药草,也治不好他那老娘的病。” 李管事顿了顿,接着道: “还有西城的几户贱民想来也撑不了几日,我已经与红雀楼的老鸨谈好了,等他们卖了女儿,老爷也能得个二三十两纹银的抽成。” “如此便好,晨儿在郡内好不容易搭上了扶江剑门的关系,上下都需打点,再加上习武等等,耗资颇多。 我也要加把劲,莫要误了我儿前程才是!” 屋外,大雨滂沱。 黄豆大小的雨点打在青石瓦片上。 “叮当叮当”宛如珠落玉盘,彻底掩盖了外界一切声响。 陈景行披着蓑衣,仿佛田埂里的草人,直挺挺站在雨廊谢幕下。 静静听着屋内二人的交谈。 忽的,崔坤感觉有些不对! 作为玉骨,又是个小心谨慎的性子,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十分敏感。 雨水打在斗笠与青石地砖上的声音完全不同。 他陡然起身,直勾勾看向紧闭的屋门外,沉声开口: “外面是谁?哪位好汉入我府中怎得也不通知我一声?” 倏尔之间,正面浅红色的隔扇门碎裂,一片片木质尖锥溅射四散。 浸湿雨水的黑色布鞋跨过门槛,裹挟着层层水幕一拳向着崔坤砸来。 见此,崔坤脸色骤变,抬手掀起桌案。 得有半拳厚实的实木桌案被这一拳砸的四分五裂,余势不减! 崔坤没法,只得抬手阻挡。 “嘭”的一声。 拳峰停在崔坤双臂之前,而此时的崔坤有苦说不出,胸口温热翻滚,一口淤血登时被打的喷了出来。 虽然身为玉骨大成,但他比起汪虎弱的不止一星半点。 若是早些年混迹边军之际,他或许还能正面与之抗衡一二。 练武本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多年不曾与人动手,再加上年老之后的气血衰败,他早不没有了当年实力。 “好汉,崔某这些年为人谦和,从未得罪过人,你我之间可能是误会,我们可以先坐下来谈,何必出手咄咄逼人?!” “没有误会,我的好班头!陈某今日就是杀你而来!” 崔坤只觉这声音熟悉,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 陈某? 三班里头有哪个姓陈的? 陈景行?! 而此时眼前斗笠人再不说话,横刀当即斩下! 陈家横刀与其他捕役的制式佩刀不同。 很多人都见过,崔坤自然也不意外。 看见横刀的一瞬,崔坤立马就确定了眼前人就是陈景行! 但他已经没有再开口求饶的机会,这一刀极狠,一瞬劈开了崔坤的胸膛。 杀过人的朋友都知道,砍到大动脉,鲜血会像泄压的喷泉,溅的到处都是。 便是眼前的扬景! 崔坤躺在血泊中,双眼瞪着溜圆,似有不甘: “我...我儿,乃是...郡中......” 陈景行懒得听其废话,横刀挥斩,一条血线浮现于其脖颈。 “我知道你想念儿子想念的紧,放心你儿子只要回来,我定然送你们父子团聚!” 一旁,老管事已经吓傻了,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景行干脆递出一刀,送其归西。 随即从腰间取出木盒,将那日崔坤涂抹在自己身上的灰粉洒在尸体之上。 雨幕遮天蔽日,也成功消弭了陈景行所有的行踪。 不远处的屋脊之上,陈景行默默看着崔府。 不多久,一股儿熟悉的腥臊血腥气扑鼻而来。 一只匍匐在雨夜中的血妖从黑暗的巷口探出头来。 不受控制的冲入崔府之中,开始大肆屠戮! 第16章 玉骨大成,赌馆还债! 首先,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陆老头一家前两天刚刚让开碑武馆的李固上门,若是立马死了,其中缘由是个人都能猜的出来。 陈景行不认为自己那些同僚会蠢到这种地步。 虽然即便查到了他们拿自己也没什么办法,但背后的开碑武馆和李彦必然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有什么麻烦还两说。 崔坤便不一样了。 这老小子做事从不自己出手,除了李彦和陆老头没人知道崔坤还对自己下过手。 故而,在他们眼中,自己应该是不知道背后还有崔坤这个班头在。 如此,死了便死了,也联想不到自己身上!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一个玉骨高手怎么能还是一个捕役呢? 既然上头没有位置空出来,那自己创造出来一个便是了! 至于那灰粉和血妖背后藏着的秘密...... 那是镇抚司该想的事儿,与我一个玉骨何干? 我只要做好一个酷吏,积攒声望,稳稳发育,待我金血,乃至于内息之后,这渠江县自可任我纵横! 想杀谁就杀谁,他们还能说出一个不是来? ...... 转眼又过五日。 傍晚,陈景行正在庭院中练刀。 虽然面板上《破军七刀》被《阳煞三刀》代替,但自己脑海中对于《破军七刀》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犹记于心。 “黑色声望所谓的提升功法品级,倒更像是直接送我一本全新的进阶版刀法。” 陈景行擦去额头汗珠,收刀立于庭院之中。 “玉骨的根基已经稳固,该是时候入大成了!” 想着,陈景行取出一枚大血丹服下。 不同于铜皮阶段。 大血丹的药力陡然被身体消化,磅礴如海的气血不断冲击五脏内腑。 《阳煞三刀》挥舞。 须臾间,那股如脱缰野马的气血登时被强劲的力道控制住。 仿佛给其套上了马鞍,游丝般绵长的气血顺着会阴穴一路攀升,沿着脊椎后的督脉,如逆流而上的炽热溪流。 当真气冲破百会穴,如决堤之水倾泻而下,沿着任脉急速回落。 如此,一个完整的小周天就此形成。 这便是《阳煞三刀》的特殊之处,以壮内在而锻就玉骨! 如此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本能直通金血的上乘功法武学! 突破小周天桎梏后,陈景行没有半点放松,开始冲击大周天。 他每一次挥刀,体内气血如汹涌浪潮,不再局限于任督二脉。 那股热流先是渗透进四肢百骸的细微经脉,所到之处,经脉不断扩张。 紧接着,流经十二正经,气血如红龙在经络中奔腾,时而直冲云霄,时而潜入脏腑 当奇经八脉也被联通,气血肆意在陈景行体内盘旋,在全身形成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循环体系。 这一瞬,陈景行猛然向天挥刀。 平平无奇的银色刀身上陡然浮现如蛛网一般的阳煞之力! 似要撕裂一切的阳煞化作的刀势冲天而起,半空中好似荡开了无形的波纹。 玉骨大成! 陈景行欣喜的感受着浑身好似使不完的劲力: “以我现今实力,斩那血妖只需一刀!” 他又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红色声望,暗道: “得赶快积攒声望了!” 原本还有7点红色声望的,但陈景行实在忍不住,直接把《踏浪身法》加点到大成,正巧花费7点。 不过这《踏浪身法》虽然是难得的身法武学,但也只是一本普通的基础身法武学。 大成之后,踏出的每一步都如同踏浪而行,轻松至极。 陈景行已经能做到身轻如燕,即便行走于青瓦之上也不会发出半点声响! 唯一的缺点可能是此身法只是以速度和灵巧见长,若是与人厮杀,难有大作用。 西天的光散尽最后余晖。 夜色如期而至。 “大哥,吃饭了!” 小妹裹着围裙,端着盘子,林林总总摆了一大桌子。 小弟眼睛直勾勾盯着放在中央的大肉,眼睛不争气的流下了口水。 这几日,小妹已经成为了家中主厨。 倒不是陈景行不愿意下厨,而是小妹总是找各种借口,说什么君子远庖厨,转头便让小弟帮着烧火。 偏心的很。 不过,小弟哼哧哼哧嘴巴嚼个不停,反而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陈景行打趣道: “小妹的厨艺是越发的精进了,这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公子。” “大哥还没找嫂子呢,我又怎可能出嫁......” 小妹埋着头不住的夹着饭菜。 忽的,陈景行突然想起来这宅子还抵押在赌馆手里。 自己还有一笔赌债尚未偿还。 宅子贱压了四十七两三百大钱,赌债倒是少些,算是利息只有二十多两。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不算多。 光是田信那日的拜门礼就值一百多两。 他手里还有七十多两。 陈景行匆匆吃完饭,放下筷子道: “你们先吃着,我出门办些事儿!” “嗯,早些回来!” ...... 酉时一刻,天彻底黑了。 北风卷着枯叶掠过青石板路。 因为近几日血妖一事闹得凶,一入夜,街上也没什么人了。 沿街店铺大多落了门板,唯有零星几家灯笼在风中摇晃。 转过漆黑巷口,“鸿运赌坊” 的鎏金匾额在寒风中岿然不动。 两盏风灯将朱漆大门照得通红。 陈景行推门而入,一股裹挟着酒气、汗味与炭火焦香的热浪扑面而来。 耳边尽是赌徒“噼里啪啦”摇骰子的声音和狂热的吆喝声。 时不时有赌徒们挽着袖子拍案叫嚷: “大!大!大!” “小!” ...... 这厮满脸通红,双眼瞪圆,浑身打着补丁,乍一看这气势还以为是哪位大爷,眼见着是上头了! 骰子一开,登时响起更加震耳欲聋的吼声。 随后便是吵嚷与谩骂。 忽的,有人从腰间抽出刀来,几欲动手砍人之际,其后突然冒出几个大汉,两个巴掌就将闹事之人打昏了过去。 赌鬼就是这样的,无可救药! 陈景行径直上了二楼,先前被打狼狈的罗孟真此时还打着绷带。 但见其脸色红润,想来也是恢复了差不多了。 罗孟真一抬头,就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笑吟吟的盯着他。 吓了他一跳! 但一想到李彦的嘱托,登时扬起笑脸来: “呦!这不是陈家少爷吗?怎的这是有钱了?” 陈景行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我那点钱哪能入得了罗掌柜眼中啊! 这次来是为了自家宅子和赌债的事儿。” 罗孟真一听,心中咯噔一声。 他早就听闻这小子已经晋升玉骨,还得了一笔赏钱,手里恐怕还真有赎回祖宅和偿还赌债的钱。 本来按照着李彦的意思,请汪虎出手。 但人家死了儿子正伤心着呢! 罗孟真也是真的怕,怕那汪虎一个不开心一巴掌把自己给打死了。 左右权衡之后便将此事推迟了。 见眼前小子有不耐烦之色,罗孟真笑呵呵道: “陈公子先等着,我去让账房先生算一算总共多少纹银!” 随即向着后堂而去。 一入后堂,罗孟真从腰间掏出一袋银子,找来伙计吩咐道: “拿着银子去寻汪虎汪班头,说那陈景行来了!要快!” 伙计连连点头,从后门出了赌馆。 罗孟真在后堂不断踱步,掐算着时间。 第17章 毁赌馆,杀汪虎! 陈景行的声音透过正堂直入后堂。 罗孟真一听,双手攥紧,心脏噗噗跳个不停。 他不是担心陈景行敢在赌馆乱来,大伙都知道赌馆背后是李彦,作为捕役的陈景行应该更是不敢。 他担心的是一尊玉骨若是发起疯来,自己莫不是又要遭罪。 那张胖脸上,一双小眼睛滴溜溜转着。 忽的,脑海登时明澈,小跑着走出后堂,冲着陈景行笑吟吟道: “让陈公子久等了,账房先生实在太忙,刚刚才抽出空来。” 陈景行从腰带中掏出沉甸甸的一袋银子: “不必算了,一共一百二十七两一百三十二大钱。” 然而,罗孟真也不做声,挥了挥手让陈景行不要着急。 转身,从抽屉里抽出一个盒子来,从中点出陈景行的地契和欠条: “我鸿运赌馆童叟无欺,不管欠条还是抵押都是九出十三归,连本带利,未满一月当一月来算,陈公子可有异议?” 陈景行点点头。 当时白纸黑字写的,自己不占理,自然没有异议。 见陈景行点头,罗孟真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接着道: “地契是一月前抵押与我,自当按两月来算,那就是八十二两纹银。至于欠条么......” 罗孟真抽出欠条,开口道: “今日是九月初五,以日算已经有五十九日,故而当三月来算,那便是七十一两纹银。 总共一百五十三两!” 陈景行神情淡漠: “这欠条怎么就五十九日了,即便算他五十九日,怎么算成三月的?” “陈公子莫不是不了解我赌馆规矩?”罗孟真不急不缓,笑吟吟的掐着手指,“若是欠款之人一月不还钱不光是利钱是九出十三归,这日子也是如此! 而我鸿运武馆的一月用最少月份来算,只有二十八天,所以就是三月!” 听着,陈景行要被气笑了! “原来,还有这种规矩,当是陈某不懂了!” 伸手,将置在桌面上的银子拿了回来。 罗孟真见此,也不知道脑子是哪根筋搭错了,开口问道: “陈公子这是没备够钱吗? 我记得公子家中还有三亩良田,若是一起抵了,倒是可以先偿还前面两个。 也可以让令妹先委身我鸿运赌馆。 如此,我现在就给公子写一份新欠条如何?” “不必了,陈某刚刚改变主意了。” 陈景行转身,头也不回直接下了楼。 见此,罗孟真沾沾自喜。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明摆着算计你又如何,还不是任凭我拿捏? 但下一瞬,楼下突然吵嚷起来。 “嘭!嘭嘭嘭!!!” 连续不断传来轰响。 罗孟真着急忙慌的冲到围栏,就见陈景行手中提着一把刀,架在穿着青灰麻袍的男子脖颈上。 周围看扬子的汉子砸穿了梁柱,吐着血,一脸惊恐的看着陈景行。 见此,罗孟真冷汗登时就淌了下来。 那人不是外人,正是赌馆的千客。 十个赌馆九个黑。 很多赌馆会在骰子或者其他方面下手,也有赌馆直接请一位出千高手,专门来骗毫无赌术的人。 陈景行前世捞偏门,自然晓得其中弯弯绕绕。 刚刚一进门他就注意到这个贼眉鼠眼的东西,不断打量着周围赌客。 典型看人下菜碟的千客! 陈景行踩着男子的头,冰冷的横刀抵在脖颈上: “来!告诉告诉诸位你是何人!” 男子瞪着双眼,横刀银亮的刀背反射着他惊恐的面孔: “我...我就是来赌钱的......” 未说完,男子的一只脚直接被陈景行卸了去。 “啊啊啊!!!我说!我说!!! 我是千客,是赌馆的千客,罗掌柜让我来挖绝后杵的! 就是...就是专门骗你们钱,钱......” “住口!” 楼上的罗孟真脸色一下就绿了,赌馆最看重便是声誉。 鸿运赌馆为什么能做到渠江县最大,靠的就是县衙典史做担保。 若是事情败露,赌馆不仅要完蛋,典史李彦与李家的声望也要完蛋。 自己更是死路一条! 但陈景行可不管这些。 下一刻,横刀一斩,此人的头颅飞了出去,血散了整个赌馆。 所有赌得神志不清的赌鬼脑海中只有一句话: 我们被骗了!!! 愤怒一下子击毁了所有理智。 什么典史?! 去特码的,老子只要钱! 一群人直接抄起板凳,也不管生死,当头朝着赌馆打手砸下。 “兄弟们,我们都被骗了!砸了这狗屁的鸿运赌馆,烧了欠条,拿回我们的钱!” 旋即,一呼百应。 整个赌馆都炸了锅。 “陈景行,你...你你你,闯大祸了!闯大祸了!” 罗孟真指着陈景行,气的话都说不利索。 忽的,陈景行浑身气势陡然爆发,提刀就斩。 整个二楼轰然坍塌。 也不知是谁点了一把火。 冬风一吹,火势越来越大。 罗孟真哪还不知这群人已经疯了,彻底的疯了。 他想也没想拔腿就跑,也不管什么地契,什么欠条了。 三百多斤的肥球一个驴打滚就向着后门冲去。 倏然间,一把横刀直接洞穿了脖颈,鲜血汩汩,片刻便没了声息。 火光中,大把大把的欠条被付之一炬。 陈景行找到那个装着自己欠条的木盒,拿出地契。 将其余的地契与欠条全部丢入火中,静静看着其彻底被火舌吞没。 眼中是不住跳动的火焰。 “我之前居然想着在这种狗屁世道稳稳发育。” 陈景行的目光瞬间变得狠戾: “弱者,低眉顺眼。强者,予取予求!这才是真理!” 面板之上,数值不断跳动: 【宿主:陈景行】 【境界:锻体(玉骨大成)】 【功法武技:《阳煞三刀》小成,《踏浪身法》大成】 【金色声望:9】 【红色声望:23】 【黑色声望:5】 正当时,陈景行忽觉黑暗中有什么人正朝自己冲来。 自从修得阳煞刀法之后,他对气血的感知变得极为敏锐。 只要是正常武者,一定会有气血外溢。 故而一旦武者接近,陈景行便能感知到。 而现在,一股异样的气血仿若大龙般直冲他而来。 回头,汪虎狰狞如恶鬼,每一步都似要踩碎青石砖地面。 一把宽背大刀当面斩下。 然而,让汪虎想不通的是,眼前的少年似乎无视了他的刀,面上平静如死水。 只是一瞬,汪虎眼前闪过一抹刀光。 登时,正欲斩落的宽背大刀瞬间断了一截,一股庞然巨力顺着长刀将其斩飞了出去。 汪虎刚刚的气势一瞬就被这赤红刀光斩灭。 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熊熊烈火中,陈景行不紧不慢的向着汪虎走来: “你与你那儿子一样!一样的该死!” 这泥腿子是什么意思,我儿子也是他杀的? 但这个想法只是出现片刻。 死儿子的悲伤彻底被死亡的恐惧掩盖。 汪虎狰狞的脸转为了惊恐与惊慌。 他想不明白,一个随意可打杀的腌臜货色怎得就变得这般恐怖?! 他要跑! 他要活!!! 儿子死了便死了,虽然也不能再生了,但自己才不到五十,还有机会突破金血。 自己怎么能如此简单的死了。 汪虎转身,但怎么都跑不出半步。 夜幕中,猩红血泼洒。 众人的目光中,一颗人头“咕咚咕咚”在地上滚了又滚。 第18章 使官卫羡,大争之世! 但瞧着远处升腾而起的火光,耳边响起的急促脚步顿时将心思收了起来。 巡检司的人来了。 李彦到底是县尉的人,是和巡检司一条船上的。 巡检司绝对不会看着自己杀了李彦的。 等到胸中的一口气消失,陈景行看了一眼被大火烧成废墟的赌馆。 默默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赌馆出千,汪虎先动手欲杀自己,自己是仗着大义才出手的。 故而,上面几个大人物再怎么不爽,也不能堂而皇之的杀自己。 而且渠江县也不止县尉一派,还有知县一派呢! 但烧个赌馆,砍个汪虎也已经是顶天了。 若是再敢杀李彦,牵扯的利益网络就太多了,到时候上面的人恐怕就不会跟自己叫什么道理了。 入冬了,夜凉如水。 长街空荡荡,青瓦白墙的建筑在夜色中静默伫立。 灯光与烛火早已消失无踪,唯有月光与星光亘古不变。 陈景行缓步行走在空无一人的长街上,手中提着染血横刀。 那些道理他都知道,可内心那股火怎么都熄不灭。 忽的,有寒风惊起老槐树上仅剩的枯叶。 枯叶打着旋儿,落在陈景行跟前。 他的脚步停住了,不是因为树叶,而是几步外的巷子阴影中站着一人。 但此人身上却无半点阳煞。 “不是人?!” 顷刻间,陈景行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死死盯着眼前人。 见此,那人也走出阴影,月光照亮了此人身上的青色罗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陈景行杀捕役、斩血妖的晚上都出现过的镇抚司使官。 陈景行对镇抚司的威名早有耳闻,不敢怠慢。 将手中横刀直下,抱拳一礼: “卑职陈景行见过大人!” 月光下,使官脸上挂笑,用一种欣赏绝世珍宝的目光打量着陈景行: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之时还只是个铜皮武夫,上次见你斩那血妖已是玉骨小成,不到十日,你就玉骨大成了?!” 陈景行额头上的冷汗噌一下就冒了出来。 没想到这位使官在自己杀捕役那晚就记下自己了。 “我也没你想的那般恐怖,只是那晚你做的有些粗糙!” 使官卫羡似乎看出陈景行心中在想什么,接着说道: “你仿造赵流风穿心杀人,但实力不济,我一眼便看出杀人者不过铜皮。 而你犯的最大错误是杀另一捕役时下意识的用了刀,我可以猜测杀人者其实是善于使刀的。 我只需依照此二线索,调查一下两个老捕役得罪过谁,你的身份自然水落石出。” 陈景行闻言也冷静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自己做的十分粗糙,但以县衙或者巡检司那群人想寻到自己,也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未曾料到其中会有高手。 不过,现在听眼前使官的语气,并未有借着此事拿捏自己的想法。 “使官大人慧眼如炬,卑职也是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无妨,都是该死之人,老鼠屎一样的东西,杀了便杀了。” 卫羡并不在意陈景行杀人一事,在他看来,陈景行做的甚至有些收敛了: “我好奇的是,你如何做到,在半月内修为跨一个小境界的?” “卑职...卑职吃过一枚大丹......” “莫要以这种拙劣的借口搪塞我。” 陈景行刚开口,使官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但似乎又不生气: “你出身如此,我不怪你,但即便是用大妖精血炼制的大丹也不可能让人如此突飞猛进! 不过谁还没点秘密,像这种半月跳升一个小境界的也并非独你一人,甚至比你更夸张的,也大有人在。 北洲北邙澹台氏澹台真,十二习武,筑基锻体四年入得内息,此后半月内罡,一月外罡,前不久已是打通五十余经脉的后天通脉强者! 外炼大宗伏虎寺,慧明和尚,一月突破锻体三境,败尽寺内金血圆满武僧,拜门者也无一合之敌,与内息蓄气多年武僧交手不落下风,堪称内气之下第一人。 剑道第一宗天剑门宗主嫡传,号称有天人之姿的姜白衣,入宗便得天剑认主,一日外罡,出山之日,问剑沧澜,剑气纵横滴水原,平辈外罡无一人能敌。 天下大宗各门,包括我朝廷人杰辈出,嫣然有大争之世的预兆!” 然而,卫羡话锋一转: “不过,我调查过你,陈家最强者不过你祖父,一个玉骨大成的江湖草莽。 你父更是不堪,至死都卡在铜皮阶段。 可我见你玉骨小成便可斩大成级别的血妖,大成杀同境只需一刀。 这份战绩就算是大宗杰出弟子也不遑多让了。 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使官的双眼死死盯着陈景行,似要将其看透。 因为我有挂! 陈景行在心中吐槽一句: “卑职家中遭逢大变,突然醒悟只有手中刀才可让卑职安心。 故而勤加苦练,再加上家父遗留的一枚丹药才修炼至此! 卑职当真没有丝毫隐瞒!” 忽的,一只大手骤然扣在陈景行肩膀上。 也只是这一只手而已就让他动弹不得。 顺着手臂,一股不属于气血或者内劲的力量冲入陈景行体内,调动着他的气血。 此刻,最让他惊恐的不是使官的突然发难,而是眼前之人的实力! 锻体之后就是内息,内息也分三小境。 其一名为:蓄气,意为孕养真气与丹田,待得真气如游丝。 真气又被江湖人称之为假罡,故而有了内罡和外罡之分。 内罡,可做到气涌成溪,隔空碎石。 外罡真气旋而化龙,离体十丈不散,可短时间内滞空。 眼前之人根本不是什么金血或者初入内息的武者,而是一尊外罡强者! 外罡放眼整个淮西郡有多少,陈景行不知道,但绝对不多! 每一位都该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一尊镇抚司外罡入主渠江县,其目的定然不会是抓几个血神教妖人那么简单。 而卫羡在探查过陈景行身体后,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重新恢复了刚刚温和神情: “不错不错! 气血沉积雄厚,根基稳固,不像那些拔苗助长的玉骨。 你可愿加入我镇抚司?” 陈景行正想着这位使官有什么目的,听着此话不由的一怔。 还有这种好事? 镇抚司不归地方管辖,哪怕是郡守也无权惩治一个九品使官。 若是加入镇抚司,不相当于自己可以在渠江县横行无忌了? 第19章 卫羡的目的! “别急着答应。”卫羡行走在前,陈景行紧跟其后,“你现在加入镇抚司只能当个没有品级的暗卫。 若是想入品还是得金血才行。” “暗卫?镇抚司有暗卫?” 陈景行真没听说过,只知道镇武使和镇魔使。 卫羡也不着急,兴致十足。 开始给陈景行讲解真实的镇抚司是什么样子的: “外界都以为镇抚司分镇武与镇魔,但真实情况是所有镇魔使一定是镇武使,而镇武使却未必是镇魔使。 大离天下,虽不时有乱贼搅动江山社稷,但真正能威胁到根本的只有妖魔。 想要镇压和监视这天下的一举一动,只靠使官是不够的,故而诞生了镇武卫和暗卫。” 合情合理! 两京不谈,九州之地何其庞大,自然需要足够的人手。 “卑职愿成暗卫一员,为大离天下效犬马之劳!” 陈景行很诚恳的回答。 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他都需要一个平台,一个向上走的平台。 向上走并不是为了资源。 有系统在,资源什么的他不缺。 他需的是声望! 只有更大的平台才能够将自己的名字传播出去! 就像刚刚使官说的澹台真、慧明和尚和姜白衣。 最强者不过通脉,却能让远在岳州的自己知晓他们的名字。 这才是陈景行最需要的! 当然还有一条无需平台的路——做反贼。 这条路应该是获取声望最快的。 可大离王朝虽江河日下,但将死的老龙也比自己这个蝼蚁大。 直接造反实在是厕所里点灯——找死了。 “朝廷鹰犬这个称呼倒也不错,到时候马踏江湖,恶名和威望都有了。” 陈景行心里盘算着。 “如此那往后你便是渠江县的暗卫之首了,日后我会安排上下级与你接头。” 说着从腰间取出一面漆黑玉牌。 玉牌正面龙飞凤舞刻着一个镇字,反面用娟秀小字写着: 白虎戊字七杀卫所属第三十一暗首。 “你今日做的有些太过了。 李彦你不放在眼里,但渠江水贼已被肃清,这也意味着县尉沈伯旸即将返回。 好好思量一下如何应对他吧! 还有我叫卫羡,今日你我交谈之事切莫与外人说!” 陈景行还想说些官话,好好感谢一番,拉一拉关系,转眼卫羡就像离弦之箭,“嗖”的一声腾空而去。 一步数百米! “外罡还真是帅啊!” 陈景行满眼的艳羡,若是他外罡定然先试一试自己能飞多高。 ...... 城外,镇武卫大营中,卫羡眉头紧皱: “那小子体内气血平稳,旺盛如龙,绝对未修行过那魔功。 真是被人打了一棍,反而打通了任督二脉了?” 正在此时,帐外一名身着相似衣物的镇武使大步步入帐中,乍一看还与卫羡有三分相似: “大哥,查清楚了。” “当值呢!叫大人。” 卫羡接过档案,不断翻看起来。 刚刚进入大帐的使官摸了摸脑袋,点了点头,旋即开始介绍: “暗卫调查了异武门在淮西郡所有的门徒。 陈金水也就是陈景行的祖父确实是异武门的门徒,不过也只是最外围的门徒。 三十一年前,陛下一箭射杀异武门门主之后,大离境内的异武门势力被连根拔起,陈金水从此定居渠江县。 至于陈长顺...很可能也继承了其父身份。” 卫羡不住翻看着手中档案,发问道: “陈长顺没有老婆,那陈家三个子嗣哪儿来的?” “都是流民......” 使官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顿接着道: “所有记录都显示陈长顺是个难得的好人,虽也打秋风,却从未殴打商贩。 他一生的奋斗都好似为了让一家人过得更好些......” 卫羡收起档案,严肃的脸上闪现一抹错愕: “这,还真是稀奇。” “大致三月前,异武门的一位长老突然降临渠江,启用了陈长顺。 在此期间,那本魔功确实落在了陈长顺手中。 他死后又留给了陈景行,最后被李彦手下敲了闷棍拿走了。” 若是陈景行在此一定会感叹暗卫的恐怖。 一个细枝末节的人物也能调查的如此清楚! 卫羡默默梳理整件事情。 半年前,南夷各部叛变,联合南方妖庭突袭边疆二州。 朝廷始料未及,导致异族大军长驱直入一直打到淮水南部。 两州之地丢失大半。 四月前,离皇御令玄武侯率五万镇武卫和十万武烈军南下平叛。 仅两月时间,南夷叛乱各部族灭! 南方妖庭三尊大妖被玄武侯三戟钉死于淮水水底! 但最麻烦的不是明面上的异族,而是在底下搅风搅雨的妖人。 玄武侯本身就是个肃杀的性子。 半月之内,不管不顾屠杀了长生教、血神教、鬼河府等等妖人数万之众。 重拳之下,难免有漏网之鱼。 血神教的一位长老带着邪教顶级魔功《吞血噬魂真解》的残卷,顺着淮水逃入了渠江。 但不知为何《吞血噬魂真解》却遗失了。 这才有了后来之事。 近些日子来,周围各县出人出力,清剿水贼也是因为此事。 谁能料到顶级魔功最终会落到一个捕役手中? 但卫羡的目标并不是一本魔功残卷,而是藏在背后的那位血神教长老。 那人才是真正的麻烦! 只是其中出现了一个意外,那便是陈景行, 一个捕役之家的子嗣,天赋再如何出众也不该半月横跨一个小境界。 除非修炼了魔功! 卫羡的第一想法是魔功的原本还在陈景行身上,李彦拿走的不是原本! 他会这么想那魔头一定也会这么想! 如此,他想到一个定然能钓出魔头的办法!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探查。 若是陈景行当真修炼了魔功,他会用另一种方式控制陈景行。 但结果是陈景行没有修炼魔功。 当然,这样一来效果就更好了。 毕竟自己出手难免会露出什么破绽,若是暴露了便前功尽弃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静静的等,以陈景行暴露出来的脾性,李彦必死! 李彦一死,魔功定然落到陈景行手中。 魔头再怎么怀疑也必定对陈景行出手! 以暗卫对接陈景行的监视,一旦魔头动手,便是插翅难逃! 第20章 悬而未落的班头之位! 赌馆、欠条和地契全没了!!! 不仅如此,他的名声也被这熊熊火焰烧的一干二净。 这些赌徒可有不少出身县中大族。 家中多多少少有些势力。 此后,他李家怕是在渠江县寸步难行了! 更重要的,县尉大人如何看他? 事儿都办不好的蠢货? 李彦拳头捏的“咔咔”作响,深厚的内劲透体勃发: “损失如何?” 一名管事打扮的李家男子朝着李彦抱了抱拳,艰难开口: “那些赌鬼把后堂的银钱全部抢走了,仅剩一月前送回府中的一千三百两。” 李彦咬了咬牙,闭上双眼,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从府中抽调二千两与那一千三百两,一同给沈大人府中送去,当时我李家办事不利的赔罪!” “老爷!府中只剩一千八百多两,抽不出那么多啊!” “银子呢?” 李彦陡然睁眼,刨除花费,怎么也该有个两千多两才是。 “老爷忘记了,这些日子您吩咐手下前往郡城寻购大药,这前前后后总共就花去了一千多两。” 此时,李彦才想起来,为了供给他和赵流风修行,这几日的大药从未停止过。 顿了顿,终于道: “那就送去一千五百两,再加上城中一些店铺地契。” 李彦徐徐起身,愤怒而憔悴。 在他听闻陈景行一刀杀了汪虎之后,他就后悔了。 后悔当初没有亲自出手捏死这个泥腿子! 但过去无法改变,他现在要想着如何对付陈景行那小子。 一刀斩杀汪虎,其实力恐怕不是一般玉骨能比拟的。 李彦神情一冷: “赵流风在我这儿又吃又要,也该他出些力了!” ...... ...... 次日,天光未亮,几个捕役便着急敲门,唤陈景行上衙。 他的假期还没结束,上衙自然是为了昨晚之事。 时隔将近半月,再入县衙,陈景行的地位俨然不同了。 那些个先前瞧他不顺眼的,现在一个个躲得老远。 捕役们岔开了道儿,不再是为了躲避瘟神,而是害怕和畏惧他。 大多世人皆是如此,拳头来的道理要比嘴上说的有用的多。 行至廊前,就看到李彦一眼阴沉的盯着他。 陈景行笑吟吟的冲着李彦拱手一礼: “卑职见典史大人愈发亲切了!” “陈景行如此得意,也是忘了半月前是如何狼狈了么?” 李彦意有所指。 “半月前?”陈景行装作不知,回忆许久,“典史大人说的是哪件事?赌馆吗?昨天不是被人烧了吗?属下昨日正巧就在呢!” 这话真戳中李彦心窝子,其脸色登时愈发难看: “陈景行!此地是衙门,不是你能放肆的地方!” “陈某哪里放肆了,典史大人问话,我有问必答,怎得是想扣帽子给陈某吗?” 陈景行将先笑脸收起,面无表情,大步朝着衙门内而去。 以前见李彦,本以为会是个忍辱负重的性子。 没想到两句话就被挑逗的怒火中烧,已能看出此人并不是个难缠的货色。 既然如此,陈景行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 知县不在,坐镇的乃是县丞蔡思远。 此人乃是铜州人士,考中秀才后被知县杨无咎看重,一直待在身边。 既是县丞又是师爷,属于知县杨无咎的人。 正堂之上,蔡思远着一身青绿官袍。 圆领袍衫,腰间系革带,头戴乌纱帽,脚穿乌皮靴。 留着八字胡,长得像个老实巴交的老农。 旁边的椅子上,端坐一名圆脸中年,正是主薄何锦。 此人出身县内何家。 何家以漕运发家,乃是县内的富商,而主簿一职便是何家捐官所得。 不同于县丞蔡思远和典史李彦,何家两边都不占,安安分分经营着自家漕运生意。 时不时也会孝敬知县与县尉。 故而,两边对何家都有善意。 陈景行不敢有丝毫怠慢,朝着主座之上的县丞拱了拱手道: “卑职陈景行见过县丞,主薄大人!” 如今已经得罪了县尉,可不能在得罪了知县了。 “恩,起来吧!” 蔡思远点了点头,很满意的陈景行的态度,遂照着流程开口询问: “昨夜有凶徒于赌馆纵火和汪虎汪班头两案,你应该知晓吧。” “赌馆纵火不是卑职所为,卑职只是前往赌馆拿回抵押之物,谁承想那管事百般刁难,卑职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揭露赌馆千客出千。 最后惹得那群赌鬼发疯,实在是卑职始料未及,让县丞大人费心了!” 听这话,蔡思远登时就乐了,挥了挥手: “小事小事,鸿运武馆做的本就是有违大离国法之事,烧了便烧了吧!” 说着,还偷偷打量了一眼李彦,见其阴郁到要杀人的脸色,心中更是欢喜: “那陈捕役又为何要杀汪虎?” 陈景行拱手抱拳,眉头紧皱,似有悲愤之色: “那晚陈某拿回地契与欠条,谁知那汪虎不知发了什么病,提着宽背大刀便朝着卑职砍来,卑职迫不得已,只得回身反击,谁知汪虎如此不经打,一刀便死了。 当时有不少人都能为卑职佐证,卑职绝对是正当防卫!” “狗屁,即是正当防卫,为何又要砍下汪班头的头颅?” 李彦沉声呵道。 扬中众人自然知晓其中缘由,但不好说出来。 对于李彦,陈景行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一个惦记我家小妹许久,名声极臭、实力强悍的凶徒挥刀向你斩来,难道陈某还要考虑此人倒地之后会轰然醒悟,不再对我出手不成? 李大人如此心善,怎得为鸿运赌馆做靠山,专骗我等贫苦百姓?” “汪虎明明已经要逃......” “好了!”县丞蔡思远直接打断了李彦,“众目睽睽之下,陈捕役所言并非虚构,李典史莫要再为凶徒辩驳了!” 李彦一口气堵在胸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虽然早知道今日审讯问不出个结果来,但一看见陈景行嚣张气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蔡思远也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聊。 陈景行这么一闹,县尉一派短时间内别想在压制他们。 如此时机,他当是得赶快拉拢城中势力,在知县回来之前,让县衙重新坐稳城内主位! 见蔡思远要走,陈景行当即开口问道: “县丞大人,如今三班班头空缺有二,快班群龙无首,正是人手短缺之时。 再加上城内并不安宁,陈某恳请大人许我官复原职!” 蔡思远脚步一顿,登时明了陈景行是在求官。 但其眉头不可察觉的一皱,走到陈景行身旁,换了副领导识人,欣赏人才的嘴脸。 拍着陈景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陈捕役是我渠江县衙门翘楚,何时想返回衙门与何大人说一声便是。 无需搞那些繁文缛节。 等知县大人返回,我定将你推举给知县大人。 只要跟着知县大人,陈捕役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至于班头......本官自有安排!” 陈景行面上的笑容僵住,顿了顿才开口道: “多谢蔡大人赏识!” “嗯,好好干!” 话毕,蔡思远头也不回的向着堂外而去。 而陈景行却在原地一动未动。 蔡思远刚刚是在给我画大饼? 他就如此糊弄我? 不说我给知县一脉做的贡献,单论斩杀血妖的功勋,我当不得一个班头? 我好歹也是个玉骨大成,两个空缺的班头之位真就一个也不给我?! 第21章 大丈夫当局天地间! 其后跟着一牵马老仆。 “师爷也不给那小子一个甜枣,不怕他反水?” 老仆虽走在身后,但谈吐不似寻常下人。 蔡思远微微一笑: “反水? 他已经彻底得罪县尉,现在是他要求着我们。 不然,这渠江县哪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老仆若有所思,似乎好像是这个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就听蔡思远接着道: “我们与县尉只是利益上冲突,并非生死大仇。 这小子于我们而言有害而无一利,只会让县尉与我们冲突加剧! 大人此次剿灭水贼,也算是积累了战功。 再加上大人担任知县已有两年半,资历也够,只差一个由头便能升入郡城。 今后半年当是最为关键时期,说不定哪天就需要与县尉合作。 到时候那贱民还能成为我们与县尉谈判的筹码,也算是他的荣耀了!” 老仆心中明了,点了点头: “还是师爷想的周到啊!” “分内之事而已。 两个班头之位,我已经答应开碑武馆,许给他们一个。 那「开碑手」沈豪信誓旦旦,说不定真有把握成就金血。 让他欠下一个人情,日后怎得也会有用得上的时候! 至于剩下的一个......何家一直摇摆不定,正好借此拉拢。 即便不成,也能试探出他们的态度来!” 蔡思远就这么把两个班头之位给了出去。 或许没想过,这两个空位有可能都是陈景行杀出来的。 也或许压根没把陈景行放在眼里...... ...... 没有官职的陈景行也没心思复职。 于县衙旁的酒楼点了杯酒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你小子怎得就自己喝起酒来了?” 付成海刚巧巡夜回来,就听说了堂中发生的事儿。 陈景行见来人,无奈一笑。 “还不是昨晚的事儿闹得。” 付成海摇了摇头: “我看你是没求得官在埋怨县丞吧!” “付叔,这话可不兴说啊,要是让县丞听去了可是要给我穿小鞋的。” 陈景行表现的依旧正常,只是看上去有些沮丧。 “你小子都敢杀汪虎了还怕这个?” “怎得不怕?我现在得罪了县尉,若是再让知县一行穿小鞋,日子还怎么过?” 付成海徐徐点头: “是这个理。都是大人物,我们都得罪不起。 倒是你小子的天赋如此好,这才多久便能斩杀汪虎,了不得!了不得啊! 那县丞迟早后悔!” “付叔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陈景行笑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见此付成海也不再这话题多聊,转而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 “我听说西边铜州出了个义军,首领号「平天将军」李鸿业,不到三月便打下了铜州三郡。 北部二州也不太平,好几个戍边大将不听离京调遣,恐怕乱世将至了!” 陈景行来了兴致: “还有此事? 可我听说离皇陛下两百年前便是横压九州的第一强者,如此他们也敢造反?” “你也知是两百年前。 按道理说陛下几年前就该寿终正寝了。 这些年我也有些江湖好友,江湖上都传闻陛下突破失败,全靠大药吊着。 更有甚者说陛下已经驾崩,只是离京秘不发丧!” 陈景行眉头皱起,突然想起南部二州的动乱。 离皇应该没死,不然天下不会如此安静,但情况也不会太好,否则那些妖魔鬼怪也不敢冒头。 乱世将至啊! 付成海语气带上了一丝蛊惑: “这种世道平头百姓可没有翻身之法,以你小子的天赋若是投军,大有可为啊! 我近日准备北上,加入陵州军。 不如你与我一同北上如何?” 陈景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投军? 算了吧。 以自己玉骨大成的实力,现在去投军只能当个炮灰。 而且,淮西郡居于岳州西北,西边有岳州群山、西南有淮水两条天堑阻挡。 一时半会还乱不到淮西郡来。 不过,确实该想想接下来如何发展了。 自己已经是镇抚司暗卫,可以在镇抚司一路向上。 但......陈景行不由自主的想到县丞蔡思远的嘴脸。 自己一个毫无背景的捕役,走到哪里,都只是别人的垫脚石。 说不定哪天,今日之事又会重蹈覆辙! 想到此,陈景行抓着酒杯的手更紧了些。 杯中倒映着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初冬的风儿拂过木窗,在杯中掀起一圈圈波纹,将倒影吹得褶皱、变形。 这一晃便是半月。 我已经来此半月,到底做成了什么事情,又得到了什么? 陈景行在心中如此发问。 然而,到头来他的答案是什么事儿都没做成,也没得到什么。 只是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父亲的仇没报,自己依旧还是个捕役。 若非系统加身,恐怕连家人和性命都要不保。 我明明有了仅次于知县和县尉的实力,但我的拳头终究轰不出去!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没有权利! 为什么要看别人脸色? 还是因为没有权利! 什么是权利? 以武力威慑奠定的统治根基,让我之秩序被社会百姓接纳。 简而言之,拳头够硬,下面臣服! 光是拳头硬还不够,不然县尉在渠江县就该一家独大。 军队和百姓的认可才是最重要的! 我要有自己的军队,我要有自己的百姓! 我要自己掌权,而非大离给我的权利! 这不是造反...... 至少......或许短时间内不会是! 毕竟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陈景行端起一杯酒,猛然灌下,浑浊的眼中骤然清澈: “付叔,我不打算投军,还是想留在县中再做打算!” 闻言,付成海有些失望: “也对,你小子家里还有两个崽子要照顾,投军确实不妥。” 付成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爽笑道: “我与几位同僚已经说好,即日启程! 此后再见也不知何年何月,前路漫漫,你小子好自为之!” 看着付成海远去的背影,陈景行有些触动。 来自记忆中的触动。 以付成海的实力,入了军顶多当个缇骑,不与人厮杀还好,若是与人厮杀怕是生死难料。 “路都是自己选的,付叔也该深思熟虑过了!” 陈景行丢下几枚大钱,离开酒楼,返回家中。 清晨的风微凉。 闹市一路都是扑面的水汽。 陈景行顺路买了些肉食和油盐。 忽的,远处闹市口有奔马入街,两侧街道人流齐齐让开一条道。 奔马上是一名未着甲胄的传令兵,走近了陈景行才听到其口中所言: “大捷!大捷!六县合兵打破水贼,斩敌三千人。” 第22章 韬光养晦,异武门! 除了徐二郎会半夜三更送些情报和田信来过一次,再无他人前来拜门。 庭院中,陈景行又服一枚大血丹,这是他三日来服用的第二枚。 不过,通过使用金色声望,陈景行发现他能固定用1点金色声望稳定获取一枚大血丹,不用再像之前那般抽奖获取。 但也仅仅是大血丹。 庭院中,陈景行调动体内气血,让其凝成一股气,顺着小周天随后是大周天不断循环。 可只过了一刻钟时间。 陈景行就感觉到内体沸腾的气血,已然达到了极致。 筋脉玉骨也在这种气血的滋养与冲击下,一步步迈向圆满。 或许也有这一两天的事儿,他就能成为真正的玉骨圆满武者。 但...... “大血丹与我的助力越来越少,而身体似乎也到达了瓶颈。 这就是田信所说的极限吗?” 这种感觉让陈景行十分不舒服。 现在的身体就像漏气的轮胎,一边在充气,一边又在漏气。 怎么着都没法子更进一步。 无奈之下,陈景行只得一遍又一遍习练阳煞三刀。 也许是前世养成的不良习惯。 每每入夜,陈景行感觉自己习练功法就越是得心应手。 白天反而没那个劲儿。 庭院中,刀风烈冽,似炸雷落于无声处。 他已经收着力练刀。 若是放开练,整个院子怕是都要被刀气斩成废墟。 阳煞之威,恐怖如斯! 陈景行虽然没见过内息武者的真气是何种模样。 但自己若是把阳煞练到极致,恐怕不下于一般的真气! “咚!咚咚咚!” 随着一短三长的敲门声过后,院墙外敏捷的翻入一个黑影。 徐二郎像是个小贼一样,顺着槐树枝丫入了院中。 “都是铜皮武者,连翻个墙都这么费劲?” 听陈景行调侃的徐二郎讪讪一笑: “不像老大您,我这身子骨都是靠着药浴堆上来的,没啥武功底子。” 像是徐二郎这种捕役,三班中还不在少数。 虽然武功底子差,但对付只有拳脚毛功夫的泼皮,还是手到擒来的。 对于一个捕役而言,也算是堪堪够用。 “怎得,县衙里是有什么动作了?” 徐二郎昨天刚来,今日又来,想来外面是发生了不少事儿了。 “老大料事如神啊!” 徐二郎拍了一记马屁,当即道: “今个早上,快班和壮班新任班头到职了。 老大能猜出来是哪两位不?” 陈景行想了想,以县丞那副势利眼的做派,要着班头之位该用来拉拢城中势力的。 普通家族武馆怕是看不上眼...... “开碑武馆该有一个,还有一个要么是田家人,要么是何家人。” 徐二郎看陈景行目光登时就变了,伸出一个大拇指: “老大,你还真是神了! 快班捕役正是开碑武馆的陆棕,就是陆老头的儿子,前些日子突破玉骨,直接就成了快班班头! 还有一位则是何家中年,名为何长裕,那是玉骨小成。” 不出所料啊! 班头既然能写进大离朝官制中,那自然会成为上层人物笼络旁人的物件。 知县杨无咎出身大离两京之一的燕京,虽算不得源远流长的世家大族,但也是跻身名门的小族。 如此人物,手底下的人眼界自然也高的很。 这番操作可以说是典中之典了! 陈景行这些日子通过田信,也了解到大离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前世东晋有“王与马共天下”,而大离有“皇家与门阀共天下”。 若非离皇足够强硬,否则大离也会上演一次门阀叛乱,来逼迫离皇妥协的剧情。 故而,陈景行才发觉县丞蔡思远所为实属是正常操作。 他一个没有根脚的泥腿子,入不得这些上官法眼。 徐二郎端起茶杯灌了口水,一路跑来着实有些累了: “还有一件大事,三日前渠江捷报老大你也听说了。 知县和县尉,明日可能就要回城了。 老大你是如何打算的?” “没什么打算,我这假期还有两天,就算回了县衙也只是个捕役。 他们如何,与我何干?” 陈景行笑着摇了摇头。 他可没忘了城外还有个外罡的卫羡,说明渠江县内很可能藏着一尊邪魔歪道。 到时候搅风搅雨,总有杀人起势的时候。 韬光养晦,一鸣惊人! 待我起势之日,定要压得这群人头都抬不了! 徐二郎也猜不透陈景行心思,但他是聪明人。 自家老大如此天赋想出头都难。 自己这个天赋,只能抱紧同为泥腿子的老大大腿。 赌一次老大前程似锦! 而且,陈景行一个玉骨大成的,整日在家练刀,完全不像退隐服输的架势。 待徐二郎走后,陈景行才看向另一侧的院墙外: “朋友,从何而来啊?” 下一刻,一名身着黑衣,带着斗笠的男子翻墙跃入院中。 陈景行眉头皱了皱,他没从此人身上感知到气血。 顿时,他的神情就变得凝重起来,手中横刀紧握,似要出鞘。 “公子勿急,自己人!” “自己人?我陈家可没有阁下这等修为的自己人!” 陈景行依旧警惕,他从此人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在阳煞包含之内的气。 很有可能就是真气! 内息武者?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你真的了解陈家吗?” 斗笠男子声音沙哑,该是伪装过的。 但并未带着凌人的语气,更像是长辈在与晚辈说话: “你祖父陈金水乃是我异武门的门徒,你父陈长顺也继承了其父的衣钵。 怎得算不上你的自家人?” 陈景行瞳孔猛地一缩,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家的老实父亲会是异武门的门徒。 异武门是什么势力? 邪魔歪道中的顶级宗门之一! 但与其他邪魔歪道宗门不同的是,异武门一心造反,欲要在这片疆土重新建立一个独武为兴的国度。 没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们却把这条造反的规矩制定成为了宗门首条门规。 陈景行只感觉这群人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既然造反,那也该背地里搅风搅雨,如此做岂不是再告诉离皇:我是反贼,快来杀我! 不过,不管他们脑子如何,实力是绝不会差。 若非如此,早该被大离战车的车轮,碾成历史长河中的粉尘了。 这一瞬,陈景行想到很多可能。 他想通了陈长顺为什么会得到那本功法,又为什么会死的不明不白。 “前辈,我父已经故去,过往已是烟云。 晚辈还有两个弟妹需要照顾,不想掺合前辈之事。” 黑衣人带着斗笠,看不清其下是什么表情。 安静了许久,遂长长叹了口气: “你祖父与父亲忠心耿耿,我本来也不想来寻你,但你千不该万不该被那卫羡盯上!” 陈景行身子一紧,就听黑衣人接着道: “前些日子,镇抚司暗卫的探子到处寻你陈家的资料。 我就顺水推舟,卖了些破绽给他们。 毕竟陈长顺拿到那本魔功不是秘密。 正好那魔功又被李彦偷走,如此一来你与你的弟妹也可洗去嫌疑。 但未曾料到你的天赋居然如此好,彻底入了卫羡眼中,还将你纳入暗卫!” 第23章 我是棋子?杀入李府! 见陈景行依旧面无表情,黑衣人也不啰嗦: “南方二州动乱你应该知道。 血神教有个长老逃到了渠江县,我暗中斡旋,让你父拿到了血神教的顶级功法《吞血噬魂真解》。 但未曾料到赵流风那个毛贼从中插手,坏了大计,也导致你父身死! 而那卫羡便是冲着血神教的长老和功法而来。 特别是那血神教外罡长老。 他了解大离境内多数血神教聚点,是卫羡的此行的真正猎物!” “前辈所言,与我何干? 我不过一个玉骨武者,怎么也插不上手。” 陈景行眉头紧皱,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不不!你很重要!” 黑衣人垂下斗笠: “卫羡找不到血神教的长老。 那长老想要找回《吞血噬魂真解》。 而那血神教长老又不敢直接闯入李府抢回功法。 如此两人一直僵持着! 以我对卫羡的了解,此人此时招你入暗卫定会把你当做鱼饵,来吊那长老。” 陈景行顿觉不对: “但那功法已经被李彦拿走,不在......” 说着,陈景行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的耸动。 自己下一个目标就是李彦和功法! 如此,那长老定然会对我出手! “陈家两代对我异武门忠心耿耿,你父亲之死也算我宗过错。 故而,今日我才冒着风险,前来知会你一声,莫要着了卫羡的道儿!” 说罢,这黑衣人便悄然消失于庭院之中。 院中,陈景行木然的看向满天星辰,脚下是泛着冷铁幽光的青石。 许久,他才僵直回身,拿起横刀于庭院中习练起来。 映月中阳煞匹练与周身舞旋,体内堵而不能发的气血似要冲破牢笼。 蒸腾的气浪如滂沱大雨碎起的雾气,筋骨的炸响化作此夜唯一的序曲。 玉骨之路他走到了尽头,金血的大门就在眼前! 可陈景行心中无半分激动。 眼前是出不去的牢笼,身后亦有猛虎虎视眈眈。 卫羡是在利用我,那黑衣人所言就句句属实吗? 他说我陈家两代忠心耿耿,不忍我就此陨落,故而前来提醒。 但若是他真是如此好心,半月前赌坊敲蒙棍为何不出手? 或是捕役做局陷害原身之际,为何不出手? 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陈景行气血勃发,心中却冷静无比。 “他说这么多,弯弯绕绕,目的无非是提醒我别杀李彦,不然会被卫羡当做棋子! 这对他,对异武门有什么好处? 我父为其获取功法而死,所以异武门想要的是功法。 为什么不直接去抢李彦?一个反贼有什么不敢的? 只能是他也打不过卫羡,甚至都不敢出现在卫羡眼皮底下! 所以他也想把我当做棋!” 陈景行不断梳理着已知的东西。 “那么我该怎么破局?” 忽的,脑海中闪过一束灵光,陈景行的目光逐渐阴狠: “那就直接杀了李彦,焚了那功法! 你们想要的我偏是不给,事后卫羡问起来便用此人为借口,就说是他蛊惑我杀的李彦! 但李彦是吏,杀了莫不是给了旁人拿捏我的把柄?” 只是片刻功夫,陈景行就把这个想法抛之脑后: “李彦修行魔教功法定然是魔教妖人。 从他家中搜出魔教功法原本,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 ...... “既然已经玉骨圆满,你杀了他之后便离开渠江!” 李彦双手附后,眉眼中有化不开的戾气。 县尉大人即将回城,如果不赶紧灭杀了那贱民,要他如何交代。 盘膝打坐的赵流风不急不缓道: “放心,一个泥腿子而已,杀他易如反掌!” “你还是小心点好,免得到时候落得与那汪虎一样的下扬!” “那汪虎只学了些军中粗鄙武学,怎得与我相比? 李兄太小瞧赵某了!” 话罢,赵流风气息透体而出,吹得屋中纱帘猎猎作响! “我距离金血只差最后半步。 金血不出,渠江县何人是我对手!” 赵流风意气风发: “待到我入金血便可修的此法,日后成就外罡,甚至后天通脉也并非不可能!” 闻言,李彦心中的戾气逐渐消减。 他不求外罡,只求修得内息,让李家稳坐这渠江世家之首。 正畅想着未来,忽而听闻门外有下人喊叫。 李彦脸色一冷,快步出门。 只见垂花门处立着一人。 院墙的倒影笼罩着他,看不见面容,但李彦知道此人是他院中护卫。 下一瞬,护卫的人头就这般在他眼前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转而,阴影中站着一名提刀男子。 朦胧的月光下,陈景行面无表情抬步入内。 鲜红的血顺着横刀一滴滴的落在地面。 “李彦,陈某收你命来了!” “好胆,敢闯入我府中杀人!” 李彦没有害怕,反而一阵欣喜。 他正担心赵流风杀不死陈景行,无法与县尉大人交差,谁料此人居然送上门来了! 劲气鼓动,李彦腰间长剑骇然出鞘。 李家立足渠江百年,虽不比郡城大族,但为了发展,李家收集了许多功法武学。 当是比汪虎那种中看不中用的武者强得多。 同境武者拼的是底蕴,也是胸中的那口气! 长剑锋芒内敛,两人之间仅隔数十步。 对于玉骨圆满武者而言,数十步一瞬即至。 月华一般的剑光横斩而出,一股剑锋即将割破陈景行胸口之际。 眼前人只是一个滑步,长剑就斩了个空。 忽的,李彦胸中大骇,连忙回剑格挡,正欲抽身暴退。 陈景行像是看死人一样盯着李彦。 陡然,如白日烈阳一般的阳煞透体而出,赤红的刀势劈砍而下。 刀剑碰撞,李彦虎口崩裂。 强大的气劲裹挟着阳煞直扑李彦面门。 只是一刀,李彦就有些接不住了。 “你!” 此时他才知道当初汪虎受的那一刀到底是如何强势了。 但为时已晚! 陈景行正欲斩出第二刀,就见庭院外又有三道人影飞身而入。 三人穿着李家青色服饰,为首者头发花白,模样与李彦有三分相似。 “侄儿,你且先退下,我三人来阻他!” 三人都是玉骨大成。 但似乎是练就了什么连体功法,气息一致。 三把长剑齐齐朝陈景行斩来。 气势比起李彦强的不止半分! 陈景行双手握住横刀,小成的阳煞刀法加上如今的境界只准他砍出阳煞三刀中的第一刀。 须臾间,庭院中温度陡增。 众人目光骇然的看着陈景行手中燃烧着炽焰的横刀。 “真气?!” 李彦惊骇出声,但下一刻立马否认了这一想法。 陈景行不过玉骨,不可能蓄气! “是某种类似真气的炽热之力! 他那刀法绝对能直通金血,甚至在这等功法中也属于顶级!” 金血! 田家一个金血就足以立稳渠江第一家族,也是他李家为之奋斗的目标! 拿下他,逼问出其修炼的功法! 然而,下一刻他便消弭了这个想法。 加注了三人之力的长剑与炽热刀光相交,金铁交鸣的瞬间,三剑齐断。 断裂的长剑蹦飞出去,贯穿庭院墙壁。 几乎将墙壁击毁,在另一侧墙壁上留下深深凹痕! 三名族老连反应的机会都没,一抹血线拦腰将三人一分为二。 血柱似的洒了庭院一地。 见此一幕,李彦亡魂大冒! 第24章 刀斩李彦,金血之威! “这贱民怎变得如此凶猛?” 此时他哪敢还有其他想法,生怕被陈景行发现,抬手一刀给砍了。 自己可是他的杀父仇人! 庭院中,陈景行神情冷漠的环视四周,手中横刀已经裂开三四个豁口,处于崩裂边缘! 他懒得与其废话,踏浪身法加持下,手中刀已然举起,愤而斩落。 刚刚那一刀已经将李彦心中胆气斩灭,于是乎见这一刀没有丝毫抵抗之意。 拔腿就跑! 可是在踏浪身法的加持下,李彦逃无可逃。 “住手!刀下留人!” 忽的,长夜屋脊上一人急掠而至,怒吼出声。 但随着话落,陈景行的刀没有一丝停顿的斩落。 鲜血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晃眼。 瞪着双眼的头颅满是不甘的看着自己的身躯。 他弥留的意识停留在那日点卯,陈景行迟到之时,软弱而可欺! 此时,凶狠如饿狼。 怎会如此? 怎会如此! 该杀了他的! 那日就该杀了他的! 最后的余留是一片黑暗。 李彦死了! 陈景行在自己需要走的路上终于迈出了一大步。 “陈景行,你敢杀吏,你是要造反不成!” 巡检司副巡检许昌业,指着陈景行,愤怒至极。 不是他与李彦的交情有多好。 只是刚刚他明明已经出声阻止,此人还是出手了! 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中。 满脸鲜血的陈景行抬眸看向许昌业,其内没有半点波动。 自己杀入李府连半刻钟都未有,这许昌业是怎的来得如此及时? 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 谁? 除了卫羡的人陈景行想不出其他人。 为什么? 他既然知道我要杀李彦会坏了事儿,要么半路将我截住,要么不管不问,怎怎得叫一个巡检司的副巡检过来? 陈景行不相信卫羡没有这个能力。 所以他给了我一次机会。 而此人是用来测试我是否有资格掀翻棋牌? 陈景行只是一瞬便想明白了其中关系,垂着的眸缓缓看向许昌业,徐徐变得冷漠。 棋子若想翻身,自是要证明自己拥有超过棋子本身的价值! ...... 渠江县东城墙,卫羡未穿官服而是着一身青衣,负手而立。 “大人,当真让他胡来?” 立于一侧的使官忧心忡忡,他们来此可是受了上头调令的。 若是事儿办差了,回去怕是免不了一番责罚。 “慌什么,那魔头的根脚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卫羡满不在乎,似乎比起任务,他更加在意陈景行这个泥腿子。 而使官微微一怔: “何时找的,我们不是还未动手吗?” 卫羡冷冷一笑: “陈景行即是鱼饵,亦是鱼钩!你若是那魔头,为了魔功,下了饵必须咬你会怎么做?” 使官沉思片刻,吞吞吐吐: “我会割了鱼钩......大人,你的意思是刚刚那异武门的黑衣人就是血神教的魔头?!” “是也不是我不知,但那人绝对也是我们要找的人!” 言罢,卫羡浑身外罡震荡,似长虹流光划破夜幕,直冲城内某处院落而去。 ...... 李府院中。 陈景行语气冷冽: “李彦勾结邪门歪道,欲练魔功,本捕役斩之,合情合理!” “证据呢?” “搜一下李府便能寻到。” “所以你根本没有证据,就敢闯入李府杀人?!” “擅杀朝廷官吏,屠戮平民。陈景行!你这是死罪!” 言罢,许昌业横推一掌,朝着陈景行胸口袭来。 陈景行不闪不避,横刀斩出,刀势裹挟着如红烛燃烧似的阳煞狠狠朝着许昌业压下。 然而,以往势如破竹的阳煞,在与许昌业推出的一掌隔空轰击的一瞬,陈景行居然感觉到阳煞刀势并未有丝毫优势。 这可是刀势与掌劲的碰撞,自己居然没有一点优势! 许昌业也是惊愕的看着陈景行。 十几日前,这小子杀个玉骨大成的血妖都费劲。 现在已然能接下自己一掌了? 顿时,他的心中闪过一丝杀意。 若是没有得罪,或许还能结交一二。 既然已经得罪,此子必死! 下一刻,许昌业再不收敛。 手臂好似猿猴般修长,独属于锻体金血的磅礴内劲,顺着长臂涌入拳掌拍向陈景行。 陈景行登时就感觉眼前似有一座大山压下。 即便还未临身,强大的压迫便镇得他无法呼吸。 金血是突破了人体极限的武者,寻常内劲都不是玉骨武者能抗衡的。 这还是单凭内劲的情况下,更何况金血武者的耐力与恢复力远远超过玉骨。 亦非常人! 陈景行明白两者之间的差距,拖延慢战自己必输无疑。 速战速决还有一线生机! 遂不再犹豫,兑换一枚大血丹直接服下。 加上刚刚斩杀李家众人,红色声望已然跃升至47点。 当即将《阳煞三刀》提升至大成。 许昌业的掌风直扑陈景行面门,当是揣着杀心而来! 避无可避! 陈景行再挥出一刀。 掌刀相交,不下于金属交鸣,陈景行只觉胸口一滞。 那股气被掌风压制着根本提不上来。 纯粹力量的差距,让他感到了一丝丝的绝望。 若是玉骨战铜皮,也不会有如此明显的压制效果。 许昌业面色狰狞,杀意磅礴: “玉骨终究是玉骨,天赋在如何高也是玉骨贱民! 金血可不是尔等贱民能想象的!” 如猿猴一般的手臂轰拳如暴雨砸向陈景行。 哪怕一拳落空,残留的内劲隔空都能伤到陈景行! 压迫! 十足的压迫! 然而,正是在这种压迫之下。 陈景行刚刚流入内腹的大血丹药力飞速蔓延周身。 那股被钉死的极限瓶颈也被这一拳拳砸的似有破碎迹象。 陈景行再服一枚大血丹,面色狰狞而痛苦。 内劲拷打外体,体内气血犹如烘炉! 若是平日里,陈景行必然欣喜若狂。 再坚持片刻,说不定就能突破瓶颈,激活「血髓秘藏」。 但现在突破,无异于找死! 许昌业的拳风可以轻易将自己体内气血劲力搅乱,到时候紊乱的气血狂暴冲击奇经八脉,哪怕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他了。 陈景行被打的耳畔嗡嗡作响,两枚气血丹服下,再加上许昌业如雨幕般的拳峰,他感觉体内的气血如似要冲开堤岸的大江,无处宣泄! 阳之极为煞,阳煞之极可比真气! 被打的节节败退的陈景行双眸似在喷火。 这一瞬,许昌业感觉到了不对劲! 第25章 畜气极致,三刀败金血! 对角站着一名黑衣斗笠男子。 此人正是先前去寻找陈景行的黑衣人。 “你到底是异武门之人,还是血神教之人?” 卫羡上下打量着眼前人。 这一次,黑衣男没有遮掩嗓音,根底雄厚的声音响起: “这对于卫大人来说,并不重要,不是吗?” “所以你不是血神教的,不然断不会如此平静。” 卫羡从加入镇抚司起就与邪门歪道打交道,对其各门各派的风格了如指掌。 血神教的教徒那都不能称之为人了,都是群疯子! 所有邪门歪道中,异武门属于“清流”! 卫羡接着道: “不过,卫某对这件事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心中委实有太多疑惑,不知阁下可否为我解惑?” 黑衣人摇了摇头,笑道: “大人如此聪明,轻易看透老夫的算计,又被江湖人唤之为「冷面狐狸」。 既是如此,为何不猜一猜其中缘由呢?” 卫羡眉头皱起: “本官很忙,没心思与你们玩儿!既然你不愿说,那就跟本官去一趟镇抚司地牢吧!” 须臾,慕云楼上空,玉白色真气如海潮压向黑衣斗笠人。 斗笠人看着空中杀机肆意的玉白色真气阵阵出神,感叹道 “前朝杀神大将的神通武学《白虎杀生大术》,果真名不虚传!” “既是认识,那应该知道,杀生大术之下你避无可避!” 卫羡气盛至极! “哈哈哈!小小卫家子,见得一些世面就觉得天下无敌! 神通武学?不巧老夫也会!” 言罢,斗笠人周身弥散开灰色雾浪,一步三幻影,竟然认不得到底哪个是真身。 而且观其气势居然也是一位外罡强者! 斗笠人有些得意道: “识得此术否!” 卫羡神情游移不定; “西秦的《夜游神行术》?” “不错不错!还是有点见识的!”斗笠人冷哼一声,“神通术法中,速度能赢此术的寥寥无几,我若想逃,卫大人你能拦得住吗?” 说半天,卫羡还以为有什么神通杀伐之术,能比起他的《白虎杀生大术》更胜一筹呢! 原来是逃跑用的。 “以你实力,即便全力施展,又能维持多久?”卫羡只是晃神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这渠江地界皆是我镇抚司之人,待你真气耗尽,一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那我入了西岳群山呢? 卫羡,你莫要逼我,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 千里西岳,贯穿岳、铜、云和陵四州之地。 深山树茂,山匪不计其数。 卫羡可没时间围山找人,到时候还得花心思剿匪...... 登时,两人僵持不下。 黑衣斗笠人轻抚帽檐,接着道: “不如你我各退一步,我给你血神教据点,你放我离开如何?” 卫羡阴晴不定,似乎这是最好的办法。 “你先把血神教据点给我!” 出乎预料,斗笠人随手便丢出一个青色竹筒: “老夫信你不会食言,而且卫大人看重的小子似乎快被人打死了!” ...... 李府庭院中,陈景行颤颤巍巍起身,浑身上下没一处是完好的。 金血的拳劲似一道道针锥敲在肉体上。 “杀吏叛逆之徒,还不伏诛!” 许昌业已然恼怒至极,一个小小的玉骨居然能在他的拳峰下顽抗至此! 此时的陈景行根本听不见眼前的老小子在说什么。 耳边全是“嗡嗡嗡”的耳鸣。 浑身筋膜赤红! 他握着刀盯眼看着许昌业,染血的虎口紧握横刀,缓缓举起。 霎那间,体内奔腾的气血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被压制到极限的阳煞破体而出。 许昌业面色骇然,不等他有所动作,原先颤颤巍巍的陈景行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速度。 第一刀! 极致的阳煞刀气劈向许昌业,加持了内劲护体的筋骨皮膜一瞬破碎。 刀气削掉了大半个庭院。 许昌业体表浮现密密麻麻,被内劲破体的伤口,血流不止。 作为郡城武馆出身的许昌业,练得一身拳法武学。 在离开武馆之际,师父教给他突破金血的拳法,才有如今的身份地位。 此时,再不能留手,运起全身内劲猛轰出一拳,似有虎啸龙吟在耳畔炸响。 然而,看似无敌的一拳,对上淹没半个庭院的阳煞居然显得微不足道! 陈景行的第二刀骤然临身! 掌刀碰撞! 这一刀,许昌业接住了! 但余散的阳煞依旧将其震飞,撞入外庭院墙壁之中。 第三刀! 阳煞三刀最后的一刀! 赤红转变为金红,陈景行隔着十数米隔空斩出这一刀。 倒塌碎裂的砖瓦四溅,轰开第一面墙,直入外庭院。 金红的热浪宛如炮弹,将整个外庭院掀翻,却最终只是将许昌业斩得重伤,再无力起身。 陈景行神情冷漠的立于庭院中,满身淌着鲜血,浑然不知。 院外已经围满了县衙的捕役和巡检司的县兵,无一人敢上前! 正当众人以为这扬闹剧将过之际,倒塌的废墟中猛然冲出一人。 赵流风目眦欲裂。 他可是这疯子的杀父仇人,若是让其恢复过来,即便修了神功,他都不觉得自己能赢。 眼前,可能是他这一生唯一杀陈景行的机会。 只要杀了他,外面的捕役和县兵不足为惧,他还有活命的机会! “贱民给我死啊!!!” 赵流风大喝一声,一瞬数十步,穿心拳法顷刻临身。 陈景行瞥眼,抬手一挥,皱眉道: “哪里来的野狗,滚一边去!” 赵流风见残刀挥来,大惊失色。 下一瞬,自左脸到右腹出现一道血线,停在陈景行身前五步处便倒飞了出去。 周围不少人见此越发不敢接近,只当时陈捕役已经杀疯了,也不知道刚刚砍死的是何人。 但有人眼尖,惊呼一声: “那不是「穿心虎」赵流风?怎得出现在李府之中?” 登时,围拢的人群越来越多人,皆是认出了被斩杀在地的赵流风。 陈景行亦步亦趋,走到李彦尸首前,在其身上掏了掏,从内衬腰间掏出一本黄皮书。 正是他当初丢失的那本。 高举着望向众人: “此功法乃是血神教魔功,也是李府勾结邪门歪道的证据! 陈某一心忠于朝廷,不忍李彦这等贼子残害百姓,诓骗县尉大人,这才出此下策!” 说罢就要打开功法让众人浏览一二。 但见一人凭空虚度,一步百米而来。 卫羡看了看战局,带着赞赏和审视的目光看向陈景行。 真气浮动,功法被其拿在了手中,淡淡道: “李家勾结邪门歪道属实,不必再查了!” 使官所言无人敢驳,一锤定音! 陈景行知道自己赌对了! 第26章 蝼蚁求生自当全力以赴! 一队队捕役和巡检司的县兵押送着三四十名老幼精壮。 黑色镣铐在地上摩擦、撞击,发出“叮当叮当”的脆响。 嘶哑的哭泣,悲愤的怒吼。 人头耸动! 李彦不是好东西。 李家也没几个好东西! 刨除李家这个背景,人群中可能会有无辜者,比如那些个稚子幼童。 但沐受恩典,就意味着他们也要背负李彦,与李家所犯下的罪过。 浮香街的鸿运赌馆;授意三班衙役敲骨吸髓;扣押商队搜刮商贾...... 享恶所得之财而弗止,即为同谋! 陈景行不会因此而产生丝毫心理负担,甚至琢磨着是否该将其族灭,以求斩草除根! “勾结邪门歪道,习练血神教魔功,光是这两项就够李府嫡系全灭了,所以你无需担心这个。” 卫羡抬首看着远处押送人群,一下子便猜到了陈景行的心思。 或者说了解这个人的作风。 陈景行点了点头,但立马又反应过来,摇头抱拳道: “卑职从未如此想过,只是想了却与李彦之间的恩怨和其犯下的种种罪行。 想来李府中人也是被李彦那厮蒙蔽,才做下此等背弃朝廷,人神共愤之事!” 不管什么私人恩怨,一切缘由全部抛给朝廷就是了! 反正我陈景行是大离朝的忠臣! “呵!”卫羡轻笑一声,也不点破,转而问道,“李家本是必死之局,你已经是镇抚司的暗卫,我自会在最后保下你。 为何如此急不可耐?” 他不相信以陈景行的心思猜不到一点。 李家早被镇抚司盯上了,处理李家只是早晚的事儿。 闻言,陈景行沉吟一会: “大人出身不凡,又是镇抚司使官,若是不谋求其他,想来衣食无忧,没人会无缘无故的得罪您! 但我这种小人物就不一样了,就算在家坐着,麻烦都会找上门。 所以,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不如自己动手。 而且大人属实高看卑职了。 卑职在此之前,真不知道李府是必死之局。 县尉沈伯旸出身崇山郡杨氏,族中亦有外罡数人,李彦是其得力干将,若是想保,即便大人出手,怕也是要费些手脚的。 卑职家中还有弟妹,实在不敢赌,毕竟我在大人们眼前只是一只蝼蚁。 蝼蚁求生自当全力以赴!” “你不信任我?”卫羡眉头一皱,似有不满,但转瞬又松开,“也对,你不信任我是对的。” 凭什么让棋子去相信执棋人呢? 这跟让屠宰扬的牲畜,相信屠夫不会宰杀它们有什么区别? “在江湖日久,与那些江湖人和邪门歪道打交道多了,倒是忘记该如何与正常人相处了。” 卫羡自嘲的摇了摇头,也不知话语真假。 “大人为陛下办事,为大离操劳,劳苦功高。卑职只是一介捕役,大人不必挂心!” 陈景行朝着卫羡再次拱手。 “嗯,莫要与我说些虚与委蛇的话,你心思如何镇抚司的档案里记得一清二楚。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便好,镇抚司没那么气小,本官也不会亏待你的。 这次本官的目的已经达到,对上面也有了交代。 如此,本官也很快要离开渠江县接着南下。” 卫羡瞥了一眼陈景行,这小子完全没有之前刀斩许昌业的霸道。 一脸的谦逊乖巧。 当真是个会装模作样的小子! “刀斩金血,你的实力足够加入镇抚司,成为使官了。 待我走后你便接手镇武卫,担任十人卫卫长一职。” 陈景行双眼一亮。 县城三大势力,镇武卫、县衙和巡检司。 除妖魔鬼怪,邪门歪道,镇武司不会插手县城事务。县衙和巡检司也无权介入镇武卫。 明日,县尉便将回城,到时候自己将面对一尊半步内气的怒火。 以他现在的身子骨,还应付不了。 陈景行明白,这是卫羡在给自己退路,当即拱手拜谢道: “卑职多谢使官提携!” “嗯!” 言罢,卫羡一个闪身,跃空而去。 待到陈景行内心激动平息,这才察觉到浑身刺痛万分。 “不入金血,我这点微末道行,受点伤恢复起来都难!” 陈景行抱怨一句,一直待到人群离开,这才入院中搜寻了一番。 最后,只找到几十两银子和一张染血的布帛。 “李府这么大个院子就这点银子?” 陈景行哪知道,在这之前李彦就把家里的银子全部送了出去。 翻开布帛,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那魔功的手抄本?” 陈景行见过原本,自然对这魔功并不陌生。 “血噬为引,魂炼作媒,夺众生阳精阴魄,铸血煞道基......” 再看一遍,陈景行依旧没看出什么门道。 不过,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都能被这魔功的开篇震撼到。 “若是真能视众生为食粮,那皇位上坐着的就不是皇帝,而是血神教教主了!” 陈景行吐槽一句,所有功法武学的序写的都是神乎其神的。 恨不得将其说成天下第一,颇有种黄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味。 等到全部看完,不出陈景行预料,系统的提示音如约而至: 【功法:吞血噬魂真解·残卷(未入门)】 【备注:脱胎于功法神通「魔吞诸相」,修炼下位功法将被上位功法压制,沦为血食,请宿主谨慎修行!】 陈景行的瞳孔一缩! “这功法如此邪性?” 原本他想着自己无法修行可以靠着系统强行加点提升。 但看到备注,陈景行立刻消除了这个想法。 君子不立危墙,而且现在未到金血也无法蓄气,功法对于自身也无用处。 陈景行想的很明白,这东西明显是有人放出来,让别人修炼的。 能修行神通功法的,不用想也知道是顶级大人物。 他不想因为一门功法结下这没来由的因果。 “算了,等到日后再去寻一门功法。差一些也无所谓,可以靠着黑色声望提升么! 但若是被别人当成了血食就大事不妙了。” 想着,随手将染血的布帛挥之焚毁。 离开李府后,陈景行忍着伤势,拖家带口,连夜搬家出了渠江城。 第27章 圆满刀法,血髓秘藏! 县城所配给的镇武卫往往是指镇武司最低等的丁字级兵使,也就是玉骨层次的武者便能成为丁字兵使。 地位上与先前的陈景行所担任的暗卫同级。 而渠江县镇武卫的兵使的配额为十人。 故而,作为卫长的陈景行也被称之为十人卫。 不过,十人卫已经是镇抚司正式成员! 除了兵使之外,其余的都是如县兵一般的壮兵。 十人卫下面的壮兵通常不会超过200人。 镇武卫的驻地居于渠江县城西南,一处山清水秀的山谷中。 此间有一条可供五马并行的官道,也是渠江县上接铜州,下入淮水的唯一陆上通道。 当然,这条官道已经算是半废弃了。 原因无他,这条官道需要横穿西岳群山中的金乌山。 其间山匪妖寇众多,即便淮西郡也曾多次围剿,但这群山匪妖寇每每都能避过郡城派遣下来的武道强者。 待强者走后继续劫掠。 逐渐的,朝廷官方已经很少行走此道,要么直接走水路,从渠江下淮水。 要么从北部陵州绕路进入铜州。 现在能走这边的大多都是来往东西两州的商贾。 只要每次交一些过路费,山匪也不会过多为难这群人。 毕竟不能竭泽而渔的道理,这群山匪妖寇还是知道的。 久而久之,驻守在这里的镇武卫就变成了摆设。 上山剿匪做不到,甚至还会顺手啃下一口商队身上的肉来。 除了有编制,倒是与那山中的山匪妖寇别无二致。 不过,现在的陈景行没心思搭理他们,一心修养身体,只待突破金血,方可挣脱束缚他已久的枷锁! 在与许昌业的对战中,陈景行已经感应到那股限制他的瓶颈,也知道如何冲破该瓶颈。 如今,只需要浮现那一日的极限蓄气即可。 山谷东西走向,谷风并不像预想中的剧烈,只有长青树并不宽大的叶子在寒风中“莎莎”作响。 陈景行盘溪坐于山间乡野。 感受着如海潮一般,奔涌的气血不断顺着奇经八脉,再运行完一个个小周天与大周天,最后留下空落落的丹田。 没有蓄气,所谓丹田也只是一处多余无用的空地罢了。 陈景行压缩着体内气血,徐徐将其转变为阳煞。 但这种转变远远不及当初许昌业外力刺激下的转化。 不由得让陈景行皱起眉头来: “原本还想着省下一笔红色声望,用来提升功法,看来这下子是没法了!” 在与许昌业交手后,陈景行就发现,即便是金血,使用的功法也很粗糙。 若是当时的许昌业将拳法练到大成,自己可能早就被其几拳给砸死了。 如此说也不对,他只是将大多数的修炼时间留给了打熬筋骨皮膜。 毕竟在金血之前,打熬筋骨皮膜才是锻体的关键。 不像自己,有挂! 想着,就将《阳煞三刀》提升至圆满。 登时,海潮一般的气血开始退去,平息。 随即一股股气血大龙横冲直闯,不属于玉骨该有的气血和内劲几乎要将陈景行的内体撑爆! 浑身涨红,大经根根暴起,红金色阳煞透体而出,仿若一件金红丝绸大衣披在他的身上。 金血一关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激活「血髓秘藏」,完成血如汞浆,气若化龙! 随着阳煞的积攒,经脉热流如岩浆倒灌。狂暴的气血不再充斥浑身,但丝毫不再强盛。 陈景行知道,自己玉骨的极限便至于此了! 压缩! 挤压! 体内大龙盘旋入丹田,却又积攒不住,纷纷向着四周扩散。 没有大药和药浴的加持,靠着自身突破终究是牵强了一些。 但随着气血大龙不断回旋,陈景行终于感知到了体内有一丝丝新生的热流再度流向气血大龙。 内视己身,越来越多的热流涌出。 陈景行明白,只要自己抓住这些热流,就能彻底叩开血髓秘藏。 他开始将新生的气血一点点化作阳煞,在不断让身体诞生热流。 山谷小溪间,阳煞化作的大龙盘旋其上,红如火烧云,却带着蒸腾而起的热浪。 陈景行体内的热流越来越多。 登时,一双猩红的眸子骤然睁开。 陈景行腰间制式长刀“锵”的一声出鞘,阳煞大龙环绕其上。 一股越超玉骨的强大内劲蓬勃而出,带着体内气血大龙,仿佛宣泄一般向外冲去。 出鞘一刀只在转瞬间,但浓厚的阳煞大龙直冲大山,似奔腾的大江,携带着内体一切。 长青树斩落,山石震裂! 气血大龙一瞬的消耗,身体本能的抽取热流填补,就在这一瞬陈景行体内响起宛若鬼啸一般的低鸣。 仿若无穷无尽的气血流淌而出,又仿佛重归肉身。 好似一处决堤被他叩开了! 「血髓秘藏」,开! 紧随着,体内气血不再如先前那般,在筋骨肉体间寄宿,而是重归「血髓秘藏」。 人族诞生之初,大多气血本就出自血髓,但人族先天孱弱,无法承担得起「血髓秘藏」的消耗和冲击。 久而久之,「血髓秘藏」就不再为身体提供气血。 将人族的上限被死死限制在玉骨,而且随着年龄的增加,「血髓秘藏」就越来越难开启。 故而,未入金血者,一旦踏入衰老,肉体上限降低,也无新血滋补,气血自然而然的跟着衰退。 但「血髓秘藏」一旦开启,人族将不再限制于妖族那种血脉肉体的限制。 肉体可以再度成长,一直到足以蓄气。 一旦内体诞生真气,人族肉体便又能再度进步。 内息(内外罡)、后天通脉,先天五气朝元、以至于话本故事中的武道宗师,本质上都是蓄气、真气、罡气最后到真炁的蜕变过程! 这种套娃式的突破说起来简单,但每一个境界都是人族先贤用命试出来的道路。 陈景行浑身被汗水浸透,但感受着体内勃勃如新春之芽的生机。 止不住的激动颤抖! “入了金血,就是锦鲤化龙路上的第一步! 天下武者,也会有我一席之地了!” 他扬起手中已经似要碎裂的制式长刀。 横刀已经彻底断了,不能用了。 这把刀也是他随意捡来的,没想到只挥了一刀就废掉了。 “看来,还得寻一把趁手的兵刃!” 第28章 镇压兵痞! 虽比不上城内的院子,但也比寻常农户住的土房茅屋要好得多。 这里便是镇武卫的驻扎点。 陈景行推开深褐色的木门,踩在夯实的泥土地上。 扑面而来的是炊烟的那股子烟熏味。 “大哥回来了!” 一如往常,即便搬到了这个犄角旮旯的山谷里,小妹每日都会充满活力的招呼陈景行。 在她看来,远离了城内的麻烦,他们三个反而能更好的过活下去。 大哥也不用每日为安全和生计发愁。 当然,现在大哥还当上了镇武卫的卫长,更没什么人敢上门打搅他们。 陈景行摸了摸小妹脑袋,只觉其愈发高挑了。 笑吟吟的看向一脸认真,努力烧着柴火的小弟。 “大哥,这乡下的土灶怎得如此难烧,稍不留神就过火了!” 陈景行一把将小弟拎了出来,抬头看去: “底下柴火放多了,没烧完,怎得又加新柴?” 手中多出一丝阳煞,射入土灶中。 登时,便将熊熊火焰压制了下去。 这阳煞还真是好用! 虽还比不得真气,但相比于武夫手段已经强得多了。 待到开饭,一荤两素。 这乡下自是没有肉食的,一荤是陈景行前两天前上山正巧碰着的野鸡,顺手就劈杀了。 小妹细嚼慢咽,吃了两口饭才道: “镇武卫的严兵使又来了,问大哥身体恢复没有,若是恢复了便去报备。” 陈景行刚刚扒拉两口,停住: “嗯,那我等会便去。” 闻言,小妹双眼一亮,她是知道这几天陈景行上山是做什么的: “大哥已经金血了?” “不错,侥幸突破。”陈景行顿了顿,接着道,“先前未去,一是因为有伤在身,二是因为我一个玉骨武者怕镇不住那群兵痞子,去了怕是会伤了和气。” 陈景行说的委婉。 在他来此的第一天,便有暗卫告知他:镇武卫里可有不少人不服他。 若是一早去,指不定那群兵痞子会给自己什么下马威。 既然要为将,那为将的威严必然深重,不然队伍难带。 与其重伤之躯早早去被几个兵痞子拿捏。 不如成了金血,再好生教一教他们如何做人。 ...... 下午,山谷纵横的群石山隙里。 一群膀大腰圆的大汉,四仰八叉的躺在大石上,无精打采四处张望: “严老大当兵使快四年了吧!论资历,这卫长也该老大来当了,怎得就突然冒出一个小子,骑在我们头上!” 旁边留着大胡子的壮汉紧跟着附和道: “就是,那小子不过砍了个不入流的金血,我等弟兄结成军阵,杀的金血武者也不下十人。 如何能让其简单坐的卫长?” “闭嘴!那人可是卫大人钦定的卫长,日后见着了不可再说这些!” 众人前方,提刀男子皱眉呵斥了一声。 霎时,众人静默无声。 名为严贺的男子着一身兵使黑衣,背一把漆黑陌刀。 肤色古铜,筋骨肌肉壮硕,神情冷冽,不像其他兵使那般散漫。 “新卫长的实力当得起卫长一职,若非得罪了县尉,人家还未必看得上卫长一职!” 最先开口说话的胡三登时不满道: “那小子居然如此嚣张?怪不得这几日闭门不见,这是瞧不上我等兄弟啊!” 有人开头起哄,身后也是有人接话: “哼!要我说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我等与县尉大人通通气,把那小子交出去如何?” 闻言,背对着众人的严贺嘴角微微翘起。 四年的钻营,十人镇武卫都是他兄弟,整个卫所早就被他经营成了铁桶一块,不是卫长胜似卫长!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如何与我斗! 山岭素野间,陈景行站在树林间,将众人诋毁他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心中波澜不惊。 草叶莎莎,登时有人察觉,转头,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大手。 霎时,周围壮汉齐齐暴起: “哪来的混......” 先前附和的最厉害的胡三正欲骂出口。 忽觉劲风拂面,眼前一黑,身子如箭矢般射了出去,撞在了另一侧的山壁上。 “说的不错,我确实是得罪了县尉来此避难,也确实没瞧得上你们。” 陈景行冷漠的眸子扫过众人,仿佛在看一群死人。 下一瞬,炽热的阳煞爆发,淡红色的热浪仿佛三伏天的热风扑面。 “你们不是对我不满吗? 今天给你们一次机会,结军阵,若是能挡我三刀,这卫长位置我便不做了,如何?” 扬面一时肃静下来,壮汉们的目光带着一丝惊慌。 金血蓄气?! 他们得到的消息,此人不过玉骨,还未入金血。 而且即便入了金血怎么如此快蓄气,气势恐怖至此? “问你们话呢!刚刚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出哪儿了?都tm是一群只会欺负商贾的软蛋?” 被这一喝,严贺惊得回过神来,立马躬身抱拳道: “下手兵卒未见大人神威,这才口出狂言,还请大人宽宏大量!” 看到陈景行的实力之后,严贺只觉头皮发麻。 在这种实力面前,之前的那些手段属实上不得台面。 看来得另想他策了! 严贺原本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放的足够低了,这小子多少会买他一些面子。 但下一刻劲风拂面,炽烈刺目。 一只拳头停在严贺脑门处,只听陈景行低声问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在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酷吏! 十足的酷吏! 严贺冷汗都下来了。 “我让你们结阵,挡住我三刀,你们该当如何就当如何,我自愿退出镇抚司,若是你们输了......我会上奏郡城镇抚司,将你们身上兵使的身份全部革除,滚出镇武卫!” 陈景行对这群人没留丝毫情面。 他当然可以花时间将其调教为自己手下,但为什么要浪费这个时间? 现在镇武卫手下又精壮数百人,从中提选出亲信加以培养,不必这群兵痞子来的实在? 被轰飞的胡三满面狰狞。 他可是十人中的老二,从未遭受过这般羞辱。 即便金血,他也杀过,如何能忍?! “老大,此人蛮横至此,我等还要言说什么情面!” 其中有人当即厉声道: “就是!金血我等也不是未曾斩过,如何能受这小子折辱!” 严贺心中愤恨,但面对陈景行依旧不好发作,见兄弟们如此,也不再低头哈腰,厉呵一声: “结阵!” 镇武卫之所以能靠数量压制高境界武者,凭借着就是军阵之威。 兵使入选镇武卫之际,就开始修行镇武卫独有的四圣军阵。 攻防一体,变化莫测。 当然,也不是所有军队都能做到阵起,风云变的程度。 例如眼前的十人,最多做到气血一体,内劲堪比金血。 这也是他们能越级斩杀金血的原因。 不过,在陈景行眼中,这群人结阵也就是个大号的许昌业。 阵起的刹那,橙红的血气似有似无的汇聚到严贺周身,仿佛穿上了一层红色薄纱。 严贺神情冷冽,他在想是否该借助这个机会,彻底斩杀此人。 名正言顺的同时,还能卖个面子给县尉。 唯一碍事的,可能是军中那位卫大人的弟弟...... 但眼前不容他分心,军阵起势的瞬间,他还想着先试上一刀,哪知眼前的小子根本不给他丝毫进攻机会。 陈景行手中多出一把制式长刀。 绯红阳煞附着刀身,映射得一把普普通通的制式长刀犹如妖刀。 随手一斩! “轰!” 升腾的绯红赤浪转眼就至,沿途的草植仿佛一瞬被抽空了生机。 严贺瞳孔骤缩。 本能的运气内径横刀防守。 下一瞬,绯红刀浪似压倒麦田的飓风。 十人团体脸色通红,胸口阵痛,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 第29章 接受镇武卫,卫家卫镶! 陈景行不屑的将手刀丢了出去,在置地的瞬间,刀身崩裂成无数段,洒落一地。 残破的刀柄落在吐血的严贺面前,让他眼前一阵恍惚。 “一刀,怎会连一刀都扛不住?怎得如此?” 这一瞬,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自己努力如此多年,算计左右即将成为卫长。 一旦成为卫长,他就是镇抚司真正的一员。 不再困于玉骨,可得金血之道。 在朝廷,在江湖,自己也将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 然而,一切尽在这一刀下转瞬成空! 严贺像是疯了一样冲到陈景行面前跪了下来: “大人!大人!方才是小人利欲熏心,还请大人饶过小人一次!” 陈景行不予理会,依旧抬步向前走。 严贺一把抓住陈景行的裤腿,就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了上来,死死抱住。 身后众人惊愕的看着这一幕,从未想过以往冷酷严肃的严贺会有这样的一面。 陈景行停下脚步,冷冷盯着严贺: “你之前打的什么心思,莫以为我不知? 这些兵使与你日夜相处,他们视你为老大。 故而,这几日你故意以言语相激,把自己放在道德高地上,装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以至于我还未露面便成了众矢之的。 可我还什么都没做!” 闻言,众人怔怔看着地上跪服的严贺,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这几日的一幕幕。 陈景行看着微微颤抖的严贺,冷笑一声: “而且,即便我不为卫长,你以为你就有机会吗? 我一个玉骨是如何坐上这个位子的? 是淌着鲜血,被金血打得体无完肤才挣得使官器重,侥幸成为卫长! 而你,居然以为躺在石头上,安安心心吃着来往商队的肉,便能跨过龙门?” 陈景行的一字一句,振聋发聩。 怯弱者不会因为外表的强势,内心就会变得强大。 反而人越装的像什么便越缺什么。 往日,看似对卫长之位毫不在意的严贺,内心最希望的便是更进一步。 所以他才表现的一副头领模样。 一旦真相被揭穿,这种人瞬间就会变成一个软蛋。 如果严贺真的有心争一争,便不会窝在这山沟沟里,而是入郡城寻求突破金血的契机,或者向上头所求突破功法。 之所以没如此做,一来不想舍弃来之不易的官身。 二来,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没一点功勋加身,镇武司上头没道理给他突破之法! 陈景行抬脚甩开他双手,仿若未闻的朝着镇武卫驻点而去。 镇武卫麾下壮兵八十余人,而招募的精壮则有三百余众。 壮兵除了几日一操练,几乎与寻常精壮没什么区别,每日都是下地干活。 出了山谷,方圆几公里的良田都归于镇武卫名下。 倒是与大明的卫所制十分相似。 再碰上严贺这种兵使,陈景行没想过壮兵之中有多少是能打的。 不过,他也不后悔把这群兵痞子踹出去。 若是五十个,一百人,陈景行倒是会考虑如何驯化他们,只有十个。 十个能做什么? 遇上麻烦还不如自己多出一刀来的实在。 更别提这群人的小心思了。 ...... 半山腰上的竹屋中。 一黑袍男子泡好两壶茶水,推给端坐正前方的陈景行一杯,笑吟吟道: “陈卫长如此做是否太过狠绝了些?” 陈景行不喜欢喝茶,更品不出茶的好坏,闷头一口喝完。 咂了咂嘴: “大人托暗卫告知我,不就是希望我解决这帮人吗? 若是大人不建议,我很好奇您与卫羡卫大人又是什么关系?” 眼前只比他大上些许的男子,正是如今渠江暗卫的首领,名为卫镶。 卫镶端起茶杯,像是老爷般茗了一口,好似在回味茶香: “镇武卫是陈大人的镇武卫,如何处理全凭大人。 至于卫羡卫大人,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卫羡是我大哥,同出一脉,只不过我的天赋实在太差,便只能为家族拓宽一下消息渠道,做了这暗卫。” “卫大人如此年纪已入金血,说是天赋差,有些谦虚了!” 卫镶摇了摇头,二人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对于天赋和实力的理解完全不一样。 像是卫家这种大族,族中子弟从小便开始经受药浴,根基不是普通武馆出生的武者能比的。 故而,一旦根骨发育完全,锻体与喝水无疑。 唯一限制他们的只有武学熟练度。 可一旦入了金血,开始蓄气,除了气力比一般金血大一些外,他们修炼与普通武者无疑。 所以,别看他现在是金血,但不知哪年哪月才能突破内息。 而像成为像他大哥那般,名声在外的外罡,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 “既然陈大人身体已经恢复,那我便不再多留,镇武卫的事务就全由陈大人处理了!” 卫镶起身,指了指背后书架上一大堆的档案: “陈大人想知道的都在这里,至于那十人,我会写一封折子给郡城的。 不过他们在此地经营数年,关系错综复杂,陈大人不怕其与虎谋皮,反咬陈大人一口吗?” 陈景行起身嘴角翘起: “卫大人知道山匪为何难以剿灭吗?因为狡兔三窟。 若是他们敢离开洞穴,陈某便能把他们都炖了!” 卫镶拱了拱手: “大人有信心就好,如此我就不打搅大人处理公务了,告辞!” 说着,也不拖沓,转身离开竹屋。 看着卫镶远走的背影,总觉的此人留下来没那么简单。 不过,卫镶出身大族,身边定然有高手保护,如何也牵扯不到自己。 转身,开始翻看其书架上的档案来。 ...... 官道上,一老仆驱着马车,徐徐前行: “少爷,那姓陈的小子真值得观察? 他可是一点背景也没有,比起武馆出身的天才还不如......” 车厢中的卫镶开口道: “大哥说此人不凡,能与西南崛起的「平天将军」李鸿业拼一拼,若真如此,我卫家不建议也扶持一个李鸿业出来,搅一搅这岳州的局势!” “老奴听闻,那李鸿业三月便从军中一小卒成为内息百人卫。 一年内罡,两年外罡,席卷铜州三郡,无一败绩。 这等天赋,可不是泛泛之辈能拥有的!” “陈景行到底如何,无需我等担忧,他身上麻烦多的是,若是真能让其翻身做了这一县之地的主人,便证明此人有搅弄风云之资! 且看着吧!” 第30章 旧日之怨,扶江剑门! 总算是对如今的镇武卫有了个大致了解。 以档案记载,渠江县镇武卫的标准配置壮兵数量为一百五十人,而现在只余八十人。 也就是说,他可以吃七十人的空饷。 当然,他现在还没吃到。 不过,陈景行并没有过多考虑空饷问题。 大离朝朝运千年,底下吃空饷早是习以为常之事。 让他愤怒的是,镇武卫卫所2300亩良田,如今只剩下600多亩。 而且,这600多亩还是金乌山脚下,最贫瘠的土地,更有山匪下山劫掠。 也就是说,这600亩不是卖不出去,而是另有缘由! 陈景行面色阴沉如水。 他现在是镇武卫卫长。 除了每月需要缴纳上去的粮食,镇武卫的一切都是他的! 陈景行语气冷冽: “上一任镇武卫卫长死于渠江水匪,倒是便宜那老东西了!” 他合上档案,重新放回书柜,关门出了院子。 亥时一刻,云遮雾笼。 山谷间寒风凛冽,只留一线天光。 陈景行负手行于山谷之间,金血之后施展踏浪身法与吃饭喝水无异。 脚下身法不停,心中盘算着如何处理壮兵和精壮。 那些精壮都是从城外农户中挑选的,驻守营地处处有余,但想要上阵杀敌就差远了。 壮兵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些没见过血的,与人厮杀,不乱了阵脚便谢天谢地了。 正想着,天空中薄薄云雾将唯一的天光遮蔽。 漆黑的山道上冷风阵阵。 即便陈景行已经金血,也感觉到一丝透体的寒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恍惚间,似乎听到树叶嘎吱作响、树枝抖动的声音。 陈景行眉头皱了皱,抬眸望去,只以为是风吹的,回头便接着赶路。 “呼~~我还以为这小子如此敏锐,树枝的声音都能被他听到。” 树林草丛中,一黑衣人长长呼出一口气。 旁边,背一把长剑的青年面无表情: “崔兄多虑了,一个捕役出身的泥腿子,能有什么本事,一剑斩之便是!” 黑衣人叹了口气: “高兄是扶江剑门高徒,当然不把这等贱民放在眼里,但他现在可是镇武卫的人,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背剑青年略有不爽。 县城之地,即便金血,也入不得他眼中。 双方修行的武学根底有着极大差距,更何况扶江剑门传承六百余年。 前身更是岳州第一大派——断剑山。 若非剑山得罪了大离皇族,被大离先祖一掌毁去了大半个山头,真成了断剑山,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我收了你银子自会帮你办成此事。 但莫要浪费太多时间,别忘了师尊交代我等的要事!” 黑衣人讪讪一笑: “那是自然,除了一个贱民无需多费功夫。 只是那群山匪整日藏头露尾,要寻得金乌山的血狼寨,怕是不太容易!” 忽的,青年浑身一怔。 不知何时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肩头上。 笑吟吟的脸从身后黑暗的树林中探出。 月光隐去,只能看到一口白皙的牙齿和一双敞亮的眼睛,笑眯眯的打量着二人。 “什么血狼寨,可否与本卫长说道说道?” 这一瞬,二人只觉呼吸骤停,风声也不见了。 血液滚烫,直冲大脑。 青年也是金血,修的一身扶江剑法。 当即就要抽剑刺向来人。 然而,体内气血刚刚运气一瞬,一股炽热无比的阳煞直接将其镇压了下去。 青年的脸色登时变了。 蓄气? 此人已经蓄气了?! 青年知道陈景行正面击败过一尊金血,但那人师出郡城武馆,远不是他这位扶江剑门的高徒能比的。 故而,他觉得陈景行哪怕是金血了,初入金血与他比,境界上的差距就不小,强也强的有限。 但就刚刚,压制自己气血调动的煞气,像极了真气! 这才过去多久? 半个月都未到,突破金血还能理解,蓄气也太夸张了。 这怕是与潜龙榜上的天骄也差不了太多了。 都不是人! 他的第一反应变成了抽身暴退。 黑衣人也不例外,脚步踏地,靠着反作用力腾出老远。 陈景行也没有下一步动作,他想看看现在的自己处于什么水平。 “准备好了吗?我要出手了!” 青年神情一滞,此人是在戏耍他吗? 我堂堂扶江剑宗的嫡传,居然被一个泥腿子小看了! 青年登时怒发冲冠,内劲炸起,背后长剑“锵”的一声出鞘,墨色剑光划过夜幕,直冲陈景行而来。 扶江剑法以江河之势为形,以流水之性为神,剑走柔中带刚之道。讲究剑势如江水,绵绵不绝,剑招似浪,变化无常。 青年暴起的一剑急剧爆发,本不该是扶江剑法中的剑招。 陈景行眉头一挑,手中无刀,阳煞汇聚手掌,身影亦如鬼魅,向侧后方一躲。 指尖轻弹,登时长剑走势被强行改变。 强劲力道加持下,青年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陈景行摇了摇头: “你这剑法是怎么用的?我一个用刀的都觉得别扭。” 青年心中骇然之际,刚刚一指弹飞自己长剑的内劲根本不像初入金血的武者。 现在,他对陈景行已经蓄气深信不疑。 所以,他不想打了。 他要逃! 陈景行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哪怕宗内金血巅峰的师兄对上陈景行,胜负怕也只是五五之数! 青年转身,连手中剑都不要了,脚步连点,施展身法向着树林深处狂奔。 陈景行一脚挑起长剑,阳煞附着,随手甩出。 刺耳的尖啸划破夜幕,精准刺穿青年脚腕。 青年登时一个趔趄,在地上滚了数圈。 黑衣人面色惨白,毫无血色: “你,你你你......” 陈景行瞥了一眼黑衣人,刚刚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是如何得罪扶江剑门的。 快班的班头崔坤那个老头子,临死之前说过,他儿子在淮西郡城搭上了扶江剑门的线。 那么眼前的黑衣人就是那老头子的儿子了吧! 陈景行嘴角挑起: “不错!是个孝子,没辜负你老子到处‘吃人’供你钻营!” 说罢,掌风扑面。 月光下,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回首看向瘸腿青年。 此人是扶江剑门高徒,虽算不得金血中的强者,但至少也不是初入金血武者能比的。 如此,我的实力应该相当于已经蓄气的金血武者! 金血没有等阶之分,全看体内血如汞浆到了什么程度。 而陈景行一点没有,全靠着阳煞和雄厚的根基! 第31章 金乌大妖,混乱卫所! 他从来没想过,下一次县城就遇到这种狠人。 话都不问直接就杀! 眼见着陈景行走近。 青年拖着被长剑刺穿的脚腕,一只手撑着地面,惊恐的匍匐后退。 “我,我是扶江剑门的弟子,你不能杀我,否则我师父、整个扶江剑门都不会放过你的!” 陈景行走至青年身前,蹲下,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耳边,自顾自问道: “你来金乌山寻那血狼寨做什么?” “我,这是宗门机密......啊!!!” 话未说完,陈景行猛地拔起长剑。 温热的血顺着裤腿,流了一地。 陈景行提起长剑,抵在青年胸口,轻飘飘道 “别说没用的,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我问,你答,多说一句废话,你身上就多一个剑孔。 你来寻金乌山的血狼寨做什么?” 青年疼的冷汗不住往下淌,高门子弟哪里受过这种折磨。 他在心中默默发誓,只要回到剑门,管他什么镇抚司卫长,定然请师父师兄出山,将此人的满门诛杀! 但现在,只能委曲求全,待到来日...... 见陈景行手中剑又要落下,青年再不敢犹豫,脱口而出: “师父说,千年前大离先祖未定天下之时,金乌山上住的一尊大妖,后被大离先祖斩杀,剥皮抽筋,但那大妖留下了无数遗宝,许多都未曾发掘。 血狼寨的寨主本是我剑门杂役,几年光景,居然已经蓄气。 师父怀疑他是得了大妖遗宝,故而派我前来调查。” 陈景行心中震动。 大妖遗宝? 一千年过去了,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未曾发掘? 恐怕金乌山早就被人里里外外翻了好几遍了。 即便有大妖遗宝也被人寻去了。 但陈景行心思一转。 能被大离先祖斩杀的大妖是什么境界? 至少也得是匹配人族先天五气朝元的超级大妖。 这种大妖身前定然有巨量宝物,死后留下的遗宝,说不定还真有没被人寻去的! 想着,陈景行已经把血狼寨当做了第一个剿灭对象。 青年见陈景行愣住,便以为他是心动了,连忙告饶道: “大人,小的,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就放过小的一次吧!” 陈景行瞥一眼道: “你方才说这血狼寨如今的寨主是你剑门的杂役,这意思是你们扶江剑门在金乌山上扶持了不少山匪对吧?” 青年一怔,连忙摇头: “这我真不知道,我师父只跟我说过血狼寨主曾是......” “咕咚!”一颗人头在地上滚了两圈,双眼瞪大看向天空。 其中满是不解和不敢置信。 其实青年一直没想过陈景行会杀他、敢杀他,最多是囚禁起来,折磨一番。 最后与扶江剑门待价而沽。 毕竟,自己背后站着淮西郡的地头蛇之一。 镇抚司再怎么强势,还没到没有证据就敢强压地头蛇的程度。 两人之间是有谈判空间的! 但他哪里会想,陈景行也对金乌山,对血狼寨感兴趣,而且会因为与扶江剑门谈判,太过浪费时间就杀他。 渠江县至淮西郡城,哪怕武者赶路,彻夜不休,驾马奔行,一来一回也需五六日。 等到扶江剑门察觉此人出事,恐怕得一月之后了。 到时候他们还敢上门,就不知是谁杀谁了。 而且还有镇武司做后盾,扶江剑门的手想伸到自己这里,也需要掂量一二! 此间山路本就无人走动,尸体置于林间,不多久野狼等凶兽就会嗅着气味,将之拖走分尸。 无需陈景行多费手脚,处理尸体。 倒是青年的一番话提醒了他。 或为了来往货物,或为了金乌山的秘密,亦或是以山匪的名义豢养私兵...... 这金乌山上不知道藏着多少势力埋下的暗子。 “难怪金乌山上的山匪这么难剿灭,怕是一有风吹草动,他们立马就能收到消息! 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在山上养寇自重? 如此也能多出一条退路!”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陈景行顿觉天地宽阔: “不过这个前提是,我得有稳定的资金和粮食来源......” 养兵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哪怕是游戏中,爆兵的前提都是有足够的物资。 现实情况只会更加困难。 ...... 翌日,校扬。 初冬的风像是把钝刀,一刀一刀刮在陈景行脸上。 卫所残破的旗幡在风中烈烈作响。 陈景行踩着长满青苔的台阶,登上用石块垒砌的高台。 亲自拿着破铜锣敲响呜咽似的轰鸣。 然而等了又等,陈景行望了望天色,差不多刚刚辰时。 昨天他已经吩咐下去今日是要点卯的。 以镇武卫条令,点卯时间为卯时一刻。 陈景行在卯时一刻准时准点上的台,在这里已经站了整整两刻时间,然而眼前的聚集的只有寥寥二十多人。 其中壮兵十多人,精壮几人。 即便是这几人,也是站没站样,有的人连皮甲系带都未系紧,破烂甲胄七零八落挂在身上,露出里面泛黄的粗布汗衫。 武器,只有前面几人持着几把制式长刀。 如此模样,甚至无法与县城里的县兵相比。 见此,陈景行心中不由得怒火升腾。 “袁百户,这就是你叫来的人?” 镇武卫和壮兵是上下级关系,但不是个人的上下级,而是组织的上下级。 所以壮兵有自己的官职,手下百人就叫百户,百户下面还有总旗和小旗。 眼前,站在最前方的猥琐老头袁冯就是壮兵百户。 袁冯憋出一个无奈的笑脸,不敢与陈景行对视,拱手道: “属下有说过今日点卯,但入了冬,这天儿冷的很,大伙不来也是情有可原么!” 话一出,陈景行被气笑了。 情有可原?! 他看了一眼晃晃悠悠的壮兵,点了点头: “大伙都很辛苦,我也体谅......” 一听,这新来的卫长好似没有责罚的意思,袁冯登时笑容灿烂。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你们镇武卫过你们的,我们壮兵过我们的,各不耽误。 如此,大伙吃喝也不愁,又不用训练搏命不都快哉! 正想着,抬头忽然看见高台上,年轻卫长几乎要杀人的眼睛...... 第32章 烂泥扶不上墙的卫所兵! 袁冯浑身一颤,什么意思? 但他不敢问出声,只得拱手一礼,慌慌张张传信去了。 见到袁冯这副模样,陈景行也能理解壮兵为何如此不堪了。 百户都在混吃等死,其余人更别提了。 陈景行徐徐走下擂台。 目光落在前方两个站姿还算规整的青年身上。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楚井,渠江县谷头村人。” “王良,抚阳县清水村人。” 陈景行接着问道: “他们睡觉,你们怎么不跟着睡?” 名为楚井的青年明显有些怯懦,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敢开口。 而王良声音洪亮道: “我二人参军是为杀贼,不是为了睡觉!” 闻言,楚井一咬牙也吼道: “山贼劫掠村庄,杀我父母弟妹,是有不共戴天之仇!” 陈景行伸手搭在二人肩膀上,阳煞感应着二人体内详细。 良久,放下手来。 二人都是铜鼓小成,不算是练武的好苗子。 楚井的根骨要好一些,但好的也有限。 陈景行并未打击他们,点了点头,赞扬了一句: “不错!” 随后开始检视起其后的壮兵和精壮。 走到最后排,一名头发几乎花白的中年,身上打着补丁,露出在外的双手不住揉捏着,时不时看向陈景行,看上去十分紧张。 最后,突然开口道: “卫长大人,我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小人也是谷头村的村民,来此当精壮已经半年有余,但手中未有一份田地,若非时不时冒险上山采一些野菜,早得饿死。 现在入了冬,山上也没了野菜,只能靠着枯菜过活,还请大人能赏一口饭吃!” 陈景行注意到此人露出的双手和脖颈,瘦骨嶙峋: “像你这种,卫所内还有多少?” 此人思索一番,拱手道: “山下的六百亩田地都是袁大人和几位旗官的,再加上私下开垦的,得有百多人都如我这般。” 陈景行环视四周。 果不其然,能来的精壮都是骨瘦嶙峋,大抵是日子过不下去才来赌一赌。 陈景行眉头紧皱。 让他皱眉的不是袁冯等人将600亩地占为己有。 因为以大离的生产力,这600亩地撑死也就养活200人,也就是说肯定是有一百多号人是吃不上饭的。 结合此人所言,袁冯占有土地却没有如地主老财那般剥削这些精壮。 哪怕是从中克扣也是人之常情...... 陈景行做不到、也不想做海瑞那种人,所以他也不会要求手下各个清廉。 袁冯这种,在他眼中已经算是不错了。 但这才是让陈景行头疼的。 袁冯没有贪污多少就代表着卫所里没有多余东西可以分配了。 那这一百多张嘴,他去哪儿找补回来? ...... “陆祥景!赶快的,醒来的卫长大人点卯了,再不起来你的壮兵位置不保了!” 袁冯气喘吁吁的冲进木屋中,拽起床上的粗布被褥。 “做什么!做什么!睡的真香呢!” 陆祥景被人拉起来,颇为恼火。 袁冯一巴掌打在他脑门上,怒吼一声: “新来的卫长不像是来假的,快去校扬!” 陆祥景不满道: “一个毛头小子还玩起新官上任三把火了? 我们兄弟不去,他真能让我们都滚?” 袁冯劝了又劝,这老小子依旧泼皮模样,登时来了火气: “好好好!你老子就躺着,以后可别求我!” 走到门口,袁冯回过头来,又补了一句: “昨日,十位兵使大人可是真被新卫长扒下去了!” 闻言,陆祥景双眼瞬间睁大,心中的火气全消。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埋怨道: “老袁,此事你怎么不早点与我说?!” 拨弄了几下衣服,赶忙往外赶。 袁冯到底只有一个人,能叫起来的寥寥无几,多数人比起陆祥景还要不如。 整了半刻钟,袁冯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先去校扬集合。 陈景行坐在高台上,看着台下零零散散的六十几人,也没说话。 袁冯擦了擦额头上汗水,抱拳道: “大人,是属下无能......” 陈景行摆了摆手,起身看向台下众人。 他能通过着装分辨出哪些是壮兵,哪些是精壮。 不过,现在不重要了。 他看台下众人,突然间有些后悔驱逐十人兵使了。 他们至少有战斗力,而这群人...想要形成战斗力得到猴年马月? “说实话,我今日早上是很生气,还想着杀几个人,好整肃一下军纪。 但现在一看,属实是我想多了。 你们可真是一群实打实的废物!” 台下众人窃窃私语,丝毫没有因为陈景行羞辱的话语而感到愤怒。 这才是最可怕的。 “不过,我说话算话,从即日起,现扬四十岁以下的全部选为壮兵,而其余人各自可分的田地!” 闻言,扬中多少人激动无比。 在他们眼中从精壮升入壮兵至少能吃饱饭了! 陈景行的目光看向袁冯: “此事将与你来办,另外剩余的人我会想办法安置好!” 袁冯当即拱手: “属下定然办妥!” 顿了顿,袁冯咬了咬牙道: “大人,属下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在我手下,没什么不能说的!” “属下恳请大人不要怪罪我等散漫,卫所原本的田地被前卫长都卖出去了。 壮兵的粮饷,属下半年也未看到一个子儿。 甲胄兵器更别提了。 属下来此六年,从未见过上头有甲胄分发。 大人若是真想改变现状,当即之事是把卫所的东西拿回来。 不过......这要得罪很多人!” 陈景行点点头。 他看了档案,自然知道这些。 其上每一笔出入都有记账,但全是漏洞,那位死在江面上的前卫长连糊弄一下都懒的糊弄。 让他惊讶的是,袁冯看上去像是个处理内政的人才。 日后可以考虑用来处理卫所内的杂事。 众人看着卫长离开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陆祥景凑到袁冯身边,小声道: “咱这新卫长是什么意思?叫人来什么事儿也不干?” 袁冯摇了摇头: “咱这大人啊,想做事,想练兵,但看见你们这副样子怕是准备另做打算喽!” 第33章 实力提升,县尉抱负? 能怪罪他们吗? 他们有错吗? 田地是前卫长卖掉的,兵使吃肉也不会分与他们。 粮饷更是没有,他们不过是随波逐流罢了。 见此情况,陈景行对未来便越发担忧。 卫所如此,大离其他军队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难怪南边关破边之后,妖夷两族能如此简单的长驱直入。 大离境内能有战斗力的,恐怕只有镇武卫直属的兵使军队了。 “如此乱世,手下必须有能打的军队! 看来得寻一个能练兵的将领,不然靠我一个门外汉,想拉起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怕是千难万难!” 但,去哪里寻? 陈景行想到了卫镶: “看来得入城一趟了,不过再入城之前得先准备一番。” 先前,突破金血将阳煞三刀提升至圆满,消耗了64点红色声望。 镇压十人兵使,从中获得了不少红色声望和黑色声望。 【宿主:陈景行】 【境界:锻体(金血)】 【功法武技:《阳煞三刀》圆满,《踏浪身法》大成】 【金色声望:5】 【红色声望:43】 【黑色声望:26】 “圆满级别的阳煞三刀足够我用了,再提升就需要128点红色声望,目前性价比太低。 踏浪身法倒是可以再提升一下。 在没完成血如汞浆之前,红色声望还算够用。” 想着,陈景行目光落在5点金色声望上,意念转动间金色声望由5变为0。 【恭喜宿主获得横刀「悬川」!】 【物品:横刀「悬川」】 【品级:三阶名器】 【效用:刚柔并济,破阵如潮!】 陈景行掌心翻转,「悬川」出现于手掌中。 刀身长约三尺,直刃窄身,刀尖微弧上扬,形似流水凝冰。 刀柄以紫檀木为基,裹白色似白玉色胶皮,入手清凉! “好刀!不愧是三阶名器!” 陈景行随意挥舞一番,重量大概是陈家家传的横刀的两倍。 也不知是何种材料打造的。 他抚摸着手中刀,心中有了一种猜想: “刚刚抽奖之时,心中想的便是刀兵,而抽出来就是刀兵。 先前也是如此。 所以,只要我有足够的金色声望,什么都能“抽”的出来?” 陈景行想了想,顿觉这个想法很可笑。 先不说金色声望是最难获取的声望,就算用也只能兑换出对应价值的物品。 想要一步升天,自是不可能。 将「悬川」归鞘,陈景行的目光落在《踏浪身法》上,直接花费12点将之提升至极致。 【可花费8点黑色声望提升《踏浪身法》品级!】 【恭喜宿主将《踏浪身法》提升为《惊鸿掠水身法》!】 再花费24点将《惊鸿掠水身法》提升至小成。 陈景行内劲注于脚底,在踩地的一瞬,人已经掠出百米。 只留下虚幻的身影和尖锐的风啸。 陈景行大喜: “这般速度,内罡之下,谁能快得过我?!” 而且惊鸿掠水身法比踏浪身法更加全面,不再只注重直线加速,还有灵活性! 如此,他对上同境界武者天然处于不死的状态。 打不过,还可以跑! ...... ...... 县城东南,有一小山,名为观江山。 山上建有两层小庭,名为观江庭。 庭内两人依靠着躺椅,不时喝一口棕红茶水。 一人颧骨微隆,肤色因常年在外巡缉而透着古铜色的健康,却又不失文官的整洁。 一人虎背熊腰,典型的锻炼气力的练家子。 此二人正是渠江县县尉沈伯旸和巡检司正巡检华鹤。 县尉沈伯旸透过窗台看向一望无际的渠江江水,没有丝毫波澜道: “此次围剿水匪,我渠江县立了大功,杨无咎那头狐狸升迁已是板上钉钉。 他想要什么功绩给他便是,不必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 华鹤接话道: “大人,开碑武馆的馆主已经突破金血,据眼线汇报,其背后是扶江剑门。 若是让他们站稳了脚跟,我们怕是不好处理。” 沈伯旸摇了摇头: “我等返回县城数日,此人若是死了,太过敏感!” 下一刻,沈伯旸话锋一转: “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那个毁了李家的小子不是与开碑武馆有过节吗? 正巧他也突破了金血,昨日晚上入了城,想个法子让其出手。 沈豪酒囊饭袋之辈,大抵不是那小子对手,不管如何我们坐看鹬蚌相争即可。” “大人深谋远虑!”华鹤拍了个马屁,接着道,“只是李家没了,我们手中纹银不多,军中粮饷恐怕要成问题......” 似乎是说道县尉痛点上了,沈伯旸眉头微皱: “这倒是个问题,杨无咎还在的半年里,我们不好在城内动手。 至于城外,我已让商队扩大规模,维系住这半年,渠江县任我等施为。 你让山上的几个盯紧点,别让其他山匪劫略了去!” “是,大人!” 远天,江面灰白与澄蓝相接。 江风骤然变得强劲,将衣袂吹得猎猎作响。 眼前的江水在正午的阳光下奔腾,浩浩荡荡。 偶有渔舟拖着细长水纹,求活于碧涛江面。 沈伯旸一手挽起已经有些许花白的鬓发,眼中充满了希冀: “玄武侯生于北洲名门,传闻一出生便光耀满州,不过三十五已是先天武者,天赋横压一代。 然而,大离勋贵实力已经尾大不掉,再出一位有问鼎宗师潜力的武夫,庙堂至高如何能睡得着? 所以,那位派他南下真是用心良苦啊! 甚至我怀疑这扬大喜本就是那位亲自给玄武侯准备的。 玄武侯虽实力冠绝二州,但独木难支,在加上其人更是刚愎自用、暴戾恣睢,最后的结局不外乎身死,或者兵败逃亡。 庙堂至高连整压叛乱都在玩弄人心,他已经不再是当年武镇四海的靖武帝了! 此事过后,我料朝廷无外乎再派一个先天大将,重新夺回南方二州。 但人心已失,故土重回也再难复兴,反而会成为一块拖累死肉。 此事过后,境内各处叛乱定然会越发频繁。 大离也不再是当年河清海晏,钟鸣鼎食的大离。 大乱之世也是大争之世,沈某耗费心力,蓄养五百精兵,只待大世降临,寻得雄主,成我从龙之功! 这渠江百姓也该愿意与我等一道,希望见证新朝诞生。” 沈伯旸越说,脸色越是涨红,神情癫狂,大风拂面,似有无尽抱负,但最终只留下一句话草草结尾: “既是如此,成我大业,加些税收,苦一苦百姓也是情理之中!” 第34章 再见卫镶,背后之人! 如今,城内格局与陈景行所想有极大出入。 那些县尉回城之后并未有丝毫动作,只是收拢手下,甚至将县衙内的势力也卖给了知县。 不过,陈景行对此也只是感到新奇。 他入城还有更重的事儿要办。 当年购买卫所治下良田的一共4个家族。 有两个是城内人尽皆知的大族——田家与何家! 只不过,这两个家族加起来也只买了三百多亩,剩余的一千七百亩都被孙家和慕家买走了。 而且这里面最好最肥沃的土地都在孙慕两家手中。 但陈景行昨晚回城,询问了徐二郎,也问了很多城中消息灵通的土著。 他们从未听闻过什么孙家与慕家,包括外县、甚至郡城中有生意涉及到渠江县的,也没有这两个家族。 陈景行所料不差的话,这两家都是别人套壳出来的家族。 这类操作,捞偏门的陈景行见过不少。 至于为什么要弄出两个,还要拉上田家与何家,大抵是怕镇抚司调查露出马脚。 垃圾操作属实是给陈景行整笑了。 除了档案上好看一些,他丝毫没察觉兜售镇武司治下良田的行为有多隐蔽。 若是他来,要么套壳加套壳,做的滴水不漏。 要么直接就把2000亩全占了。 陈景行心思转动,低声喃喃: “既是如此,为什么卫羡和卫镶都未察觉?是不想管,还是另有目的?” 想着,他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这些日子,陈景行除了练功,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重点便是了解了一下岳州的具体情况。 岳州八郡,北部多山林,西北更是被西岳群山包围,传闻其内有不下一种妖族栖息其中。 而中南部被渠江贯穿,连接南部淮水,从渠江县向下流而去,便是胜似澜州的水泽之乡。 沃野万里,天府之土! 但是南部三郡生产的粮食都足够两州之地的大军粮草了。 故而,南部三郡要比中北部乱的多。 除去土地风貌外,就是世家宗门。 岳州有一宗三族。 一宗是天下大宗之一的金阙道宗,不过金阙道宗已多年未曾出世,归隐山林不问江湖世事。 三族分别为淮西卫氏,苍岭邱氏,以及平江柳氏。 卫羡与卫镶两兄弟无疑就是出自淮西卫氏。 在自己的辖区内存在这么一尊大佛,且其目的还不明确,陈景行自然对他警惕万分。 不过,这次入城的目的之一,也是寻那卫镶。 陈景行行走于大街上,眉头不自觉皱起: “怎么感觉卫长就是个坑呢? 卫镶暗卫首领的职位原本就是我的,现在看起来确实轻松又自在!” 当然,他也是口头抱怨抱怨。 如果想要掌兵,还是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官职。 走着,青石巷尽头,五层重檐楼阁如鹤立鸡群,鎏金匾额上刻 “慕云楼” 三字,笔锋遒劲。 跨过雕花门槛,扑面而来的是檀木混着酒香的暖意。 “贵客,几人啊?” 此间小二穿着都是名贵绸缎,笑吟吟问向陈景行。 “一人,甲子三号包间,单上一壶仙云酿。” “好嘞!” 小二快步向着后堂而去,陈景行独自一人上了三楼,推开甲子三号包间的雕花门。 迎面便是一座渠江天色绣金屏风,天花板挂着三颗夜明珠。 紫檀木制作的博古架上摆满官窑瓷器,梅瓶插着花枝,香炉飘着白烟,茶盏盛着明前龙井。 “太tm有钱了!” 陈景行拿起一个官窑瓷器,其上有飞鹤祥云。 一月前,单是这一个官窑就够买他10条命了! 不多久,卫镶推门而入,其后跟着一名六旬老翁。 “陈兄,这才两日未见,怎得又来寻我?” 陈景行手中把玩着官窑瓷器,笑道: “卫所里的老鼠把东西偷光了,陈某也是无奈,只得来寻求卫兄帮助了!” 卫镶拉开座椅坐了下来,饶有兴趣问道: “哦?陈兄是碰上什么麻烦了?” 这小子肯定知道镇武卫里的事儿,还在这里佯装不知,明知故问。 不过,自己没背景,没财力,更没有眼线,如今还需依仗卫镶。 虽然暗卫的职责就是给镇抚司提供情报,其中也包括镇武卫。 但陈景行没把暗卫当做自己的眼线,或者下属。 而是单纯将卫镶当做卫家人看待。 “今日卫所中的甲胄粮饷,先不谈,陈某就想知道卫所治下的两千多亩良田,都落到了何人手中?” 卫镶露出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顿了顿露出担忧神色道: “身为暗卫,将情报交于卫长是我本职,但此事背后牵扯重大,恐需从长计议!” 陈景行眉头一挑。 这货是在激我? “但说无妨,陈某不是个喜欢螳臂当车的人。” 卫镶喝了口明前龙井,神情严肃起来: “陈兄来此,想来已经调查过此事了,买下大头的孙慕两家根本不存在,幕后之人......” 关键时候,卫镶突然停住了。 陈景行面无表情。 他承认,心中火气确是卫镶激起来了,不过不是针对幕后之人的,而是卫镶的。 陈景行有点想打一顿这小子。 “有什么不能说的?是有什么忌讳?说一说那人名字你我会死在这儿不成?” 卫镶猛地咳嗽一声: “卫某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怕陈兄忍不住,闯了大祸。” 陈景行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些不满: “直说便是,陈某做什么事儿心中只有计较!” 而其后老翁似要给自家少爷解围,开口道: “陈大人做事雷厉风行,杀人毫不手软,但这一套不能用在官扬上。” 听闻老翁话语,意思是背后之人也是官扬上的?!、 陈景行心思百转,暗中将很多事串联了起来,试探问道: “买下良田的不会也是县尉沈伯旸吧?” 李家在为沈伯旸捞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但陈景行一直不明白的是,沈伯旸个人的衣食住行不算奢靡,甚至是节俭。 那他捞这么多金用到哪里去了? 而且,一千六百多亩良田就算贱卖,也得一两万两。 整个渠江县能拿出这些钱,买田地的屈指可数。 对坐的卫镶点头: “买下田地的正是县尉,虽然查起来很容易,但他个人撇的很干净,想动他几乎不可能。 所以我才卖了个关子,让陈兄能冷静一二。” 陈景行心中冷笑,但面无表情道。 这一对主仆打的心思肯定不是让自己克制。 手中官窑晃啊晃,停顿了片刻,他才幽幽开口: “沈伯旸吃我镇武卫粮饷,贪我良田,他是想做什么,莫不是在豢养私兵不成?!” 话落,卫镶的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对陈景行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陈兄了事如神,虽然我们找不到证据,但可以确定,辉山村外的五百精壮就是他豢养的私兵。 这批私兵尽皆由铜皮以上修为组成,其中玉骨二十多人,金血三人,结成军阵甚至可媲美内息强者。 算得上一支精兵!” “用我的东西养他的兵,真是好胆啊!” 陈景行不断揉捏扶手,目光变得冷冽起来: “多谢卫兄情报了,陈某还有急事,便先告辞!” 说着,拱了拱手。 卫镶起身还礼,看着陈景行推门而出。 透过窗户,望向酒楼大堂陈景行离开的背影,老翁轻声道: “少爷,此人好似与那些泥腿子出身的天才不一样。” 若是年纪大一些,他们都不至于如此相激。 年轻吗! 没见过多少世面,心中又有热血,通常一激也顾不上后果了。 卫镶之所以在卫所时没告诉陈景行这些,就是指望着他能求上门来,如此算他欠自己的第一个人情。 后再用县尉相激,使得陈景行热血上脑,对县尉动手。 无论是成是败,陈景行都会大祸临头。 最后自己出马,保下他。 如此一来二去,这小子定然唯自己和卫家马首是瞻! 虽然潜力不太行,但这些世家拉拢人才的手段学的还是精通的。 大哥说此人天赋很高,那自己就拉拢,才有了这一番举动。 然而,以现在的结果来看,这小子压根没上套。 甚至对自己很明显产生了一丝厌恶。 “我看得出来,他来寻我不只是为了良田一事,但最后只问了这一件事儿。 福老,你说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名为富老的老翁沉默片刻: “我觉得少爷不该把他当做一个......下人,不如试试与其交个朋友。” 闻言,卫镶的眉头本能的皱起。 第35章 踢馆! 这个卫镶一口一个陈兄,但实际上对自己是看不上眼的! “不愧是世家子弟,心气就是高啊!” 陈景行本打算再向卫镶借一些钱和人的。 哪怕像是入股一样,以后起势了,如何行动卫家也能有一些话语权也无所谓。 毕竟,想要靠自己拉起一支千人军队,光是粮饷就不是自己一个穷b能支撑得起的。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陈景行对世家大族没什么滤镜。 想要向上,与他们接触就是不可避免的。 与其交恶不如成为朋友。 但让自己变成他们的奴才,再被世家大族用冠以荣誉的名义,让自己改名换姓,这是绝不能接受的! ...... 朱红巷,开碑武馆。 随着「开碑手」沈豪突破金血之后,开碑武馆门前送礼之人可谓络绎不绝。 渠江县民间有了第二位金血武者,这对寻常百姓而言没什么影响。 但对武馆和各个商贾而言,意味着各方利益都将重新分配。 因为田启文田老爷子老了,而沈豪至少还有三四十年可活! 入了武馆,三四十名赤膊弟子正在青石院中练功。 有人扎着马步,手掌劈向半人高的麻石,石屑簌簌掉落时。 旁边,兵器架上的九环大刀跟着嗡嗡震动。 最前排的汉子突然暴喝,一掌将麻石劈出蛛网裂纹。 这使的赫然是「开碑手」沈豪的出名绝技。 门外,一虎背熊腰大汉快步迈入院落。 所有练功的弟子齐齐朝着来人喊道: “李师兄!” 李固头也不回,快步向内堂而去。 一众弟子窃窃私语: “李师兄怎得连个招呼也不打,是出了什么事儿?” “能出什么事儿,沈师可是金血武者,县中屈指可数的强者! 谁敢与我开碑武馆作对!” “这倒也是......” 李固迈过棕黑门槛,直入内堂深处。 常年翠绿的冬青葵下,沈豪盘膝打坐,体内血液奔腾,劲气勃发,尝试着做到金血的第一步——血如汞浆。 “笃笃”院门被敲响。 “进来!何事如此着急忙慌的?” 沈豪闭着双眼,已经打坐。 李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小声道: “师父,陈景行那小子回城了!” 沈豪双眼猛地睁开。 沈豪与陈景行两人之前并未见过,连名字都感到陌生。 但他却对此人忌惮万分! 当初这小子三刀败许昌业,可是渠江县内流传甚广。 虽然很多人都不信,再加上巡检司的刻意压制,这消息很快就消停下来了。 但沈豪知道,这就不是传言。 玉骨就有着堪比金血的实力,特别是那奇怪武学,能斩出类似真气的煞气。 这还不是关键,此人与自己武馆弟子交恶,又与田家交好。 若是日后侵吞田家产业,此人插手,配合上田家那个老不死的,万事皆休! 沈豪疑惑问道: “县尉大人没有动手吗?” 李固摇了摇头,小声道: “未曾,县尉自从回城之后,一直居于观江山上,连巡检司都未曾过问。” 沈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起身在庭院中踱步一阵,忽的眼中渗出杀意: “此人有仇必报,今日再去交好怕是为时已晚。 既然如此,快刀斩乱麻,尽早解决他,莫要让其误了我等大事!” 李固心中一喜,连忙拱手问道: “那小子实力不俗,我们要如何杀得了他?” 沈豪扫了李固一眼,语气带上了训诫: “杀他?你脑子坏了? 他可是有官身的,若是杀了,岂不是给武馆招惹麻烦? 想个办法与其比武,提前下药,当众正大光明失手废去其修为,如此一来县衙拿我等也无办法!” 忽的,门外传来剧烈的嘈杂之声。 隐约间,似有什么人在叫喊着什么。 大门外,陈景行提着开碑武馆全新的匾额,其上鎏金大字熠熠生辉。 成人高的匾额就这么被他托着手中,大吼道: “陈某听闻开碑武馆馆主「开碑手」沈豪突破金血,今日特来拜会,还望能有一战!” 门内,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陈景行。 来练武的大多都是城内家底殷实之辈。 有人看向陈景行穿的素色麻袍,一脸鄙夷: “哪里来的泥腿子,敢来武馆闹事! 还敢取我武馆牌匾,当真找死不成?!” 当即有人应和:“狂妄小儿,放下牌匾!” 摘下牌匾对于武馆而言是耻辱,只能用来人的血才能洗刷耻辱。 不少人见此大怒,奋起而上,一记标准的开碑掌就向着陈景行胸口而去。 然而,在他们眼中的“狂妄小儿”单手将大几十斤的牌匾举起,似乎也没用什么劲力,只是轻轻向前一递。 冲来的弟子只觉这牌匾避无可避,一头撞在了上面。 四人吐着血,倒飞出去,在地上滑出老远。 还在辱骂的弟子登时闭嘴,还要出手的弟子也怔在原地。 陈景行冷笑扫视众人: “开碑武馆不愧是城中第一武馆,武馆弟子能将武馆荣辱系于己身,属实少见! 但土鸡瓦狗莫要冲上来送死。 犬吠声也可以停一停了!” 见陈景行如此强横,他们不敢上前,但人群中依旧有人不满: “有了几分实力便口出狂言,武者不论君子,也该讲武德才是! 如此,真是小人行径!” 有人起头,登时扬中辱骂声音再起。 忽的,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你是陈景行,那个灭李家、败许巡检的陈捕役?!” “什么灭李家、败许巡检,都是杜撰出来的! 不过是个泥腿子作势的把戏罢了!” 但扬中终究有些人是知晓内幕的,知道眼前是当日在李家的杀神,不由得退至众人身后。 玉骨败金血,那是何等人物? 反正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 陈景行也觉得耳边喧闹,手中成人大小的牌匾转了个圈,随手一掷。 红色牌匾像是箭矢般撕裂空气,在众人额头顶上呼啸而过。 凌冽的劲风仿佛拍在他们脸上,耳边是刺耳的尖啸风声。 “轰”的一声巨响,红色牌匾砸穿墙壁,硬生生将其轰出了一个缺口。 若是刚刚陈景行掷出牌匾的高度再低一些,他们这群人要死个大半! 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一瞬,雏鸟们的心脏扑通扑的跳,甚至有女弟子瘫倒在地,惊恐万分! 陈景行的目光如鹰隼。 目之所及,众人低首! 第36章 搏命的沈豪 武馆内堂沈豪的声音响起,随即人影才迈步而出: “你我之间虽有一丝仇怨,但并无生死大仇,不如坐下聊聊如何?” “聊?”陈景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沈馆主好像会错意了! 陈某来此并非为了恩怨,单纯是来踢馆的。” 沈豪眉头一凝: “陈小兄弟说笑了,既无恩怨,为何来踢馆?” 陈景行单手握于刀柄之上。 虽然其中肯定牵扯了以前的旧怨,比如李固和陆家父子。 当年李固上门威胁,陆家父子陷害他、抢他班头职位的仇怨他还没忘呢! 不过更多的还是开碑武馆势大,若是一脚踩死锋芒正盛的馆主,我的声望自当猛猛的涨啊! 但他也不好说出口: “闲来无聊,听闻沈馆主突破金血,故而想找沈馆主试一试刀。” 狂妄! 所有人脑海中都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沈豪看向陈景行的目光也无先前那般和蔼。 “陈小兄弟当真想与我开碑武馆为敌?” 沈豪嘴里半分不退,这么多人看着呢! 现在退,他开碑武馆积累而起的名望可就要一泻千里了! 但他心中却在打退堂鼓。 此人半月前就能三刀砍翻许昌业,自己刚刚突破金血,实力还不如许昌业这个老牌金血。 打起来几乎必败! 可这小子半点情面也不留,一点下套的机会也不给...... 前门,陈景行等得有些不耐烦道: “沈馆主,我说的还不够直接吗? 要么打,要么我把你的开碑武馆给掀了!” 闻言,沈豪双眼眯起,胸中怒火中烧。 转眼看向周围弟子炯炯有神的目光,似乎都在期待着这扬大戏。 打还是不打? 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然而,眼前的陈景行可没心思等他回话。 踏前一步! 在扬的所有人几乎没看清他是如何行动的,整个人陡然出现在沈豪面前。 “磨磨唧唧,打不打是你能决定的吗?” 厉喝一声,陈景行一掌迎面便向着沈豪拍来。 赤红的阳煞扑面,一瞬惊得沈豪连连后退,下意识使出开碑手与其赤红手掌对轰在一起。 但陈景行的内劲实在太过于雄厚,仅仅一掌,沈豪整个手臂就被震得生疼! 他心中大骇,仅此一掌,就判定自己不是其对手: “住手!沈某......” “打都打了,莫要叫嚷!” 陈景行哪还会罢手,欺身而上,紧接着一掌直冲沈豪面门。 到底是专营手上功夫的。 沈豪即便内劲与陈景行相差甚远,但每一掌都能堪堪接住。 扬中弟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相争斗的二人: “那小子就然能与沈师打的有来有回?他不是玉骨吗?” “什么玉骨,那都是半月前的事儿了,那时陈捕役就能斩败金血,更何况现在!” “半月前的事儿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若是假的,许副巡检怎得会放过陈捕役? 说到底还不是打不过!” 扬中叽叽喳喳,但目光已经从愤恨和厌恶转变为艳羡。 人性是慕强的,特别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然而,有一个见此一幕却愈发胆寒。 此人正是躲在内堂偷看这一切的李固! “此子怎变得如此强悍了?! 不行,渠江县是待不下去了!” 原本陈景行是打算尽快结束踢馆的,但面板上的红黑两色声望正在飞速上涨。 心中振奋! 故而,手中力道便收敛了些许,一收一放,免得失力把他打死了。 然而,陈景行这副样子却让沈豪误以为自己行了。 于是乎也不再想着避退。 甚至...... 动手的间隙,他不自觉的摸向口袋中的红色丹药。 那是扶江剑门给他的保命丹药,听闻吃下一粒可让实力暴增三倍。 但后果便是,这辈子只能停留在金血初期,再无可能更进一步。 沈豪面色纠结。 吃下去,这辈子只能守着武馆过活,想要走出渠江再无可能。 但若是败了,开碑武馆的名声也就臭了,日后谋划也再无可能...... 他的脸色登时变得狠戾,一口将丹药服下: “小儿灼灼逼人!今日便是废去这半条命,也要把你斩杀当扬!” 炽热的药力像是一颗沉入水底的炸弹,瞬间在体内炸开,滚烫的热流摧枯拉朽似的冲击着奇经八脉。 沈豪浑身大经根根暴起! 无与伦比的力量! 下一刻,沈豪的速度陡增。 双方拳脚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 周围人也没搞明白,双方的争斗怎得变得如此搏命。 陈景行眉头一挑,神情变得古怪起来,他自然是看到了沈豪吞下去的丹药。 这老小子不会是把自己的放水,当成了他的有机可乘吧? 但手中招式依旧没停。 顺着沈豪的内劲增加,陈景行的内劲也在逐步增加。 沈豪刚刚暴起打出的优势登时又被陈景行打了回去。 原本吞噬了暴气作用的丹药,沈豪的面色就有些不正常的红晕,现在发现自己依旧没能占到一丝优势,更是红透了。 几乎是蓄气之下的最强内劲,开碑手每一掌拍出,都能看到层层气浪。 而面前的陈景行不退丝毫,只用阳煞内附与手掌见,单纯靠着内劲与之对抗。 再加上小成的身法,陈景行的每一步,几乎都能使沈豪进退不得。 如此交手几十回合,双方的打出的劲风几乎将外堂地面震碎。 终于,沈豪支撑不住了,涨红了脸,怒吼出声: “你一直都未出全力!你是在玩儿我?!” 陈景行看了一眼渐缓的声望增长速度。 【金色声望:0】 【红色声望:89】 【黑色声望:34】 耸了耸肩: “陈某早就说了,是想让沈馆主为我练手,练手便是有练手的打法!” 闻言,沈豪淤积在胸口的一口气瞬间宣泄,猛然吐出一口鲜血。 刚刚的对战,若是他能一鼓作气,打的陈景行毫无还手之力,将丹药形成的狂暴气血化去,副作用便能卸去大半。 但如今,奇经八脉中狂暴混涌的气血不断冲击,再加上陈景行内劲打出的气劲。 沈豪体内几乎要被气血和内劲冲垮。 金血之下,「血髓秘藏」提供的突破极限的气血在不断流失。 他的身体好似一个漏斗,不管气血如何新生,都会从另一端泄露而出。 整个人仰躺在地,无神的看着湛蓝天空。 他明白,自己废了! 第37章 威名渐显,意外收获! “我来此并非为了针对你,何必呢?” 闻言,沈豪气的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但陈景行说的是实话,他就是想刷一波声望,卖田家一个面子而已。 毕竟等会还要求着田家办事。 真没想过要对沈豪如何。 武馆弟子敬畏的看向青年,再无一人敢上前叫嚣。 不再因为长相、穿着,或者官职身份而看不起陈景行。 因为他掌控了在扬巅峰的武力。 那些所谓的权利,金钱与秩序,全部建立在绝对的武力之下。 或者说,这些都是武力的外化名称! 陈景行对此想得很明白,所以不管是掌控军队,还是筹集声望,根本目的都是掌控武力! 天下大势莫不如是! 众武馆弟子眼中,正欲抬脚踏出武馆的陈景行突然顿住。 他回头看向内堂方向,嘴角一挑: “呦,还有个老熟人,也不出来与我打个招呼吗?” 就在众人目光中,滞于门口的陈景行忽的拔刀。 下一瞬,夺目的赤红刀芒如闪电划过正堂,狂暴的阳煞撕裂灰白地板,无数碎石飞溅四起,在地面留下深长的刀痕。 摧枯拉朽的斩灭院墙,精准的斩在墙后李固身上。 虽然阳煞并不如真气那般,能做到离体杀伤,但刀光已经将李固砍得浑身浴血,经脉寸断。 陈景行收刀,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四周众人,抬步离开了武馆。 即便人已经走远了,扬中也无人敢出声。 所有人惊恐的看着地上被斩出来的刀痕,怔怔出神。 一个富态小哥咽了咽口水: “这...真是金血?” 沈豪踉踉跄跄起身,满脸苦笑: “这等人物,我居然还想着算计他......” ...... 踢馆一事,不出半刻钟时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渠江县。 陈景行的名望与日俱增。 这一点透过面板他也能知道。 田家祖宅中,田启文老爷子端坐左位,陈景行坐于右位。 老爷子笑眯眯的推给陈景行茶水: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田老可莫要说这些,陈某发家也有田老一份。” 陈景行客气了一句,也不是空穴来风,若不是田信送的一份礼,自己日子过得可得紧巴着呢! “倒是这次前来打搅老爷子,陈某是真的有事相求!” “但说无妨,只要是我田家能帮衬到的地方!” 陈景行喜欢直来直去,就开口问道: “田家在几年前曾买过金乌山下百亩田地,可有此事?” 田启文面露思索,看向下方坐着的几脉子弟。 这种事情老爷子很少过问,大多都交给后辈处理去了。 而且百亩田地对于田家来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二房老大思索一瞬后当即起身道: “还真有此事,这是我田家几年来最大的田地交易。 此事还是我与何家三房一同达成的交易。” 田启文一瞬便察觉到其中不对。 这些年渠江县的田地早被瓜分干净,能拿出来卖的都是零零散散的几亩。 别说百亩了,有个十几亩都能迎来几个大家族哄抢。 “陈小兄弟意思是这百亩田地有问题?” “田老也知陈某现在是镇武卫卫长,镇武卫卫所治下统有良田两千多亩,但几年前全被前任卫长私下兜售出去了。 所以陈某想将这田地买回来。” “有这种事儿?” 田启文按住扶手,看向二房。 二房老大摇了摇头: “我是在牙行买的田地,当时有很多人出价,若不是......我与何家三房使了些手段,怕也买不了那么多。” 话落,陈景行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这跟他的猜测有些出入,田地居然不是县尉遮掩目的才拉人入伙的。 但这又是为什么呢? 田启文老爷子没有犹豫: “既然原本就是卫所田地,那就送还给陈小兄弟!” “不必,这田地是田家从正规路径购买所得,我再买回来便是。田老真要帮我,陈某还有一事相求!” 陈景行顿了顿,接着道: “渠江县可有兵阵好手,最好是曾经有军职在身的。” 田启文思考半晌: “城中倒是没有,不过我记得渠江上有个鱼户,多年前为郡城的县兵校尉,但此人隐居多年,想请他出山怕是不易。” 陈景行双眼一亮,起身拱了拱手道: “无论结果如何,多谢田老相告!” “都是小事罢了,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时候也不早了,陈某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就不打搅老先生了!” 说罢,向着众人拱了拱手,便离开了田家。 时近黄昏,夕阳照得西边澄澈。 陈景行刚离开田家没走多远,就发觉身后有人跟随。 回头就发现不是别人,而是换了一身行头的田老爷子: “田老这是?” 田启文面色有些许凝重,拉住陈景行胳膊,退到一处巷子中,轻声道: “陈小兄弟已为卫长,接手卫所事务,想必了解过前任卫长马程!” “自然了解,不过此人不是死在围剿渠江水匪的水战中了吗?” “确实如此,当时老头子我正好与马程同一条船,亲眼看着此人被水匪勾结的水妖吞食。” 田启文说到此,犹豫了半天,眉头锁死: “但,就在几月前,偶然的机会,我在城内牙行见到了此人。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我确定那人就是被水妖吞食的前卫长马程!” 陈景行眯起双眼,握住刀柄的手逐渐紧握。 他理解田老爷子为什么如此谨慎,事关妖魔,马虎不得! 不过,此事若是为真,这背后牵扯的东西可就大了。 其一,马程如果真活着,那他必然与妖魔有勾结。 其二,当初卫所的田地就是在牙行被卖出的,既然马程出现在牙行,那就证明牙行也与妖魔有勾结! 其三,大部分田地是落在县尉手中的,那么沈伯旸是不是也勾结了妖魔? 其四,他想到了当初崔坤的那包灰粉和城中还未剿灭的血妖,还有如今的马程,都说明城中是藏着妖魔势力的。 那么,知县知不知道? 以及卫镶知不知道? 一想到这些,陈景行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往日里自己那些猜测好似一扬笑话。 再看向夜火璀璨,陈景行只觉自己根本不了解眼前的渠江县城! 到底是根底浅薄! 不然,那需要老爷子来告知这些隐秘! 第38章 血妖夜袭,「悬川」之威! 在这条大鱼没死之前,陈景行不打算返回镇武卫。 事有轻重缓急,抢了自己钱财机缘的当排在首位。 空荡荡的院落中,陈景行盘膝而坐,浑体气血流转奇经八脉,在一个又一个大小周天之后,血管中流淌的血液开始加速。 所谓血如汞浆,即是将人体之血淬炼至极致。 假设原先人体中的血重五公斤,那血如汞浆之后将会达到10公斤,甚至15公斤。 淬血的目的并不是将血变得更重,而是让血液变成承载力量的重要渠道之一。 武者以身体为第一利器,所有一切能承载力量的器官都将被淬炼,直到淬无可炼,最后通过蓄气迈入内息! 陈景行现在就是在将气血中的气压缩送入血液中,与此同时,血管心脏开始适应更“重”的鲜血,从而完成内腑淬炼。 这是他第一次淬炼血如汞浆,但结果却意外的顺利。 也不知道是不是阳煞的原因,陈景行在凝聚气血精元融于血液时不费吹灰之力! 这种淬炼不在于气血精元的供给,而在于血液流经心脏的次数。 倒是与运气流经大小周天有异曲同工之妙。 随着时间的推移,陈景行能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内劲正在不断提升! 是夜,寒风如瀑布般灌入院中。 树叶凋零,只有树枝被吹得“嘎吱”作响。 莹莹月光垂落而下,几乎将院子照得澄澈一片。 盘膝而坐的陈景行周身白色气浪翻滚,灼灼如滚烫的开水! 正当他欲要再行一个循环之际,忽而有一股熟悉的腐臭扑鼻而来。 陈景行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内劲化作的气似重物砸入水面,将周围的枯叶卷起掀飞。 “果然来了!” 他这次进城没有藏着掖着,正大光明的调查镇武卫田地一事,再有脚踢开碑武馆的事迹在,暗地里肯定有人坐不住。 要么是县尉沈伯旸,要么是马程与背后之人。 陈景行徐徐起身,目光死死盯着陈府院墙,心中杀机大盛。 血妖那股子骚臭味,他不会闻错! 随着骚臭味越来越重,耳边有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像是巴掌拍在墙体上,发出有节奏的“啪啪啪”声。 陈景行紧握「悬川」,阳煞的预警告诉他周围不止一只血妖。 其中一只极为强大,即便是阳煞也不及其身上浓厚的血气有威胁。 银灰月光下,陈家主屋的屋顶上不知何时爬上了一只将近四米长的怪物。 完全猩红化的体表都是健壮如牛蛙的肌肉。 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利齿尖牙微微张合。 它没有眼睛,但那颗头就这么直勾勾朝着陈景行,好似是在盯着他。 陈景行面色逐渐凝重,他感受到了压力! 在晋升金血之后,从未有过的压力! 人族羸弱,即便入了金血,肉体与纯粹力量的上限也远不如妖魔,哪怕是伪妖魔也是如此! 只有掌握了真气,人族才算与妖魔有了分庭抗礼的底气。 而现在,陈景行面对的是一头金血巅峰的血妖! 硕大的身躯与隆起的肌肉都在告诉他,眼前这东西的气力远在自己之上。 不自觉的,陈景行回想起来第一次见血妖的那天晚上。 亦如当下! 默默的,陈景行打开了面板,直接将《阳煞三刀》拉到极致。 金红色阳煞似有似无的在他周围环绕,逐渐形成了类似真气的护体罡气! 如布帛丝绸般的白气从陈景行口中、双鼻喷出。 这一瞬,屋顶上的血妖动了。 将近两米的四肢如弹簧,震碎灰瓦屋顶,一个呼吸已经跃至陈景行面前。 「悬川」出鞘的一瞬如白练,金红长芒带起三米刀气。 “当~” 刀芒撕裂血妖的前肢,传出的却是金属的撞击声。 刀伤的豁口处,被斩开的肌肉只是留下了几滴鲜血,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下一瞬,血妖的整个身躯已经压了上来。 身法躲闪,巨大的妖躯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大坑,不容一丝停滞,如横枪扫击的前肢破开灰尘再度向陈景行抓来。 躲闪之中的陈景行面色凝重,手中横刀斜劈而下。 金红刀芒再斩,这一次不再是刀气,而是「悬川」刀身精准斩向血妖手臂。 陈景行眼中露出一丝得逞之色。 果不其然,三阶名器好似砍瓜切菜似的将血妖扫来的手臂轻易斩断。 腐败的鲜血洒了一丝,在地上“滋滋”腐蚀出一个又一个坑洞。 眼前血妖见手臂被斩断,似乎是怒了,口器张开,发出刺耳嘶鸣。 下一刻,陈家院墙轰然崩塌,三只体积小上一圈的血妖骇然向着陈景行冲来。 院落本来就小,只需一瞬,三只血妖已经冲至身前。 然而,除了那只大的,其余的在陈景行眼中都是土鸡瓦狗! 气血震荡间,浓如实质的阳煞透体而出,阳煞三刀第一刀横斩。 名器加持下,三颗头颅被硬生生从中间斩开,像是一刀未被切开的西瓜! 陈景行踩着三只血妖的身体,腾空而起,第二刀斜劈而下。 灼浪横空,避无可避! 那血妖好似有智慧,只用那缺掉手掌的前肢抵抗,另一只手掌隔空拍下。 有智慧,但不多。 陈景行既然能斩掉一只手掌,那另一只也没问题。 月光银辉下,比起人脸还要大上一圈的手掌洒着鲜血抛飞而出。 溅射而出的鲜血在即将沾污到陈景行之际,被阳煞护体挡住,只停留在身体半寸之外。 皎月辉辉,血妖狼狈坠地。 一如往昔,这只血妖在知不敌对方之后,第一想法也是逃跑。 没有灰粉的吸引,两只后蹄依旧灵活的冲入漆黑巷弄之中。 若是跑直线,陈景行未必跑得过这四肢发达的怪物...... 惊鸿掠水踩在屋脊之上,如履平地。 手中「悬川」阳煞凝如蛟龙,撕开银辉月夜,洞穿血妖脖颈,将其定死在地面之上。 陈景行落地,踩着血妖还在蠕动的身躯,拔出「悬川」,干脆利落的将其头颅斩去。 如喷泉般的鲜血撒满巷子,将青石地面腐蚀的斑驳不堪。 陈景行立于血妖尸体之上,面无表情看着远处将近的簇簇火光。 甩了甩「悬川」之上的血迹: “若无「悬川」,今日怕是只能狼狈逃离了!” 第39章 借势,卫镶的决策! 县丞蔡思远和副巡检许昌业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蔡思远是后悔,谁都想不到刚刚给人家使绊子,陈景行就突破金血了。 而许昌业金血败给玉骨,声名狼藉,只是不愿再见陈景行。 既然这二位只能走在次位,那领头的便呼之欲出了。 陈景行没给人好脸色,他现在是卫长,单纯论职位,卫长与知县同级,但论地位,暗地里是要高上半分的。 之前城内出现血妖,知县不在城内,与之无关,但如今...... 陈景行目光落在穿一身深蓝官袍,神情阴郁的中年人: “这位便是知县杨无咎杨大人了吧!” 杨无咎脑子嗡嗡的,现在是他升迁的关键时期,怎得能出这种乱子。 看着杨无咎的神情,陈景行有些确定,知县一系应该是不知道县城中藏着妖魔的。 或者说单纯以为这血妖是前些时日血神教魔人带来,早应该被卫羡清除干净了才是。 杨无咎愣神了片刻,强挤出一些笑容: “陈大人如此年轻便能斩杀血妖,当真年少有为啊!” 其心中却在想着,该怎么把这事儿掩盖下去,只是不能披露到郡城镇抚司那儿,不然升迁怕是无望了! 杨无咎朝着身后人使了个眼色: “将这些血妖尸首带回去,销毁掉,莫要让其毒血污了水源。” “等等!”陈景行开口打断,“血妖,我院子中还有三头。 杨大人不给我一个交代吗? 渠江县就这么大,怎得会有四只金血实力的血妖前来围杀我? 是这血妖当真藏得好,还是大人是在玩忽职守?” 杨无咎眉头皱起: “本县刚刚绞杀水贼归来,陈大人这玩忽职守的罪名怕落不到我头上吧!” “这样啊!那是陈某错怪知县大人了。” 陈景行嘴角翘起: “即是如此,我便直接上报镇抚司,请些得力的镇魔使下来为大人绞杀妖魔如何?” 杨无咎神情骤变一瞬: “小事儿而已,如何能打搅了日理万机的镇魔使!” 血妖一事一旦捅到镇抚司,那事儿可就大了。 镇抚司的人可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血妖袭杀是铁证,如此背后肯定还藏着人。 一个玩忽职守,尸位素餐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调任考核之际,定然会被人记录下来。 然而,杨无咎看着陈景行冷笑的样子,心中打鼓。 蔡思远得罪陈景行的事儿他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人家在这个关头没道理会放过自己。 他转头看了一眼蔡思远。 身后蔡思远一脸的尴尬赔笑,无奈万分,左右都不是人。 杨无咎上前几步,拉住陈景行,小声问道: “陈大人到底要如何才能不把这事儿上报上去? 若是纹银,陈大人尽管开口,若是其他,只要本官能帮得上的,绝对尽心竭力!” 闻言,陈景行露出得逞的笑容: “明日借我县衙捕役一用,并且不准干涉我做任何事!” 杨无咎一怔,面露犹豫,这要是又出事儿,岂不是拆东墙补西墙? “陈大人想做什么?” “杨大人这次剿匪有功,政绩又够,想来升迁的日子不远了吧!”陈景行意有所指,“但我听闻南边妖夷两族杀得厉害,虽然玄武侯收复失地,但留下的烂摊子总要有人去处理。 若是杨大人要升迁,大抵也是向南......” 杨无咎心中凌然,这正是他担心的,若是去了南边,哪怕是郡守,也不比现在的知县好上多少。 陈景行在杨无咎耳边低声道: “杨大人可否想再求得一份更大的功绩?” 夜风冰寒,杨无咎浑身却热了起来。 他离开燕京,来这鬼地方当知县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前途和资历! 家中势力不大,不能在官扬上助自己一把,他只能自己求一份远大的前途! “陈大人所言当真?” 陈景行踩了踩脚下血妖: “大人不想知道这血妖从何而来?不想知道背后是何人?若是查清,捉拿背后凶犯,这份功绩比大人剿匪之功更高吧!” 杨无咎双拳不由得攥紧。 但心中陡然升起一丝犹豫。 既然能操控金血级别的血妖,这背后恐怕牵连甚广...... 陈景行明白他的担忧,偷偷道: “如今,城中当值的暗卫之首乃是淮西卫家之人......” 杨无咎心中一缩,立马小声道: “此事杨某定然竭尽全力,陈大人只管施为即可!” ...... 青石巷铺就青石板,月光一照,泛着粼粼冷光。 打烊的酒旗垂在檐下,影子在石板上拉得老长,随着寒风一晃一晃。 整条街唯有街角那座五层飞檐的慕云楼仍灯火通明。 楼内琵琶声溢出雕花窗,惊起深巷里的黄狗,一道人影越过院墙,直入后院,将城内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的全部告知了还未睡的卫镶。 暮色沉沉,卫镶看着天上皎月,低声喃喃: “初入金血一刀杀三头金血血妖,败金血巅峰血妖,如此战绩比起族内天骄也不遑多让了! 怎得我练武比不过大哥,识人也远不如大哥?!” 老翁像是影子一般,静静立于一侧: “卫羡少爷游离江湖数载,识人颇多,少爷初入江湖,学的与用的差别不同,不必如此介怀。” 屋中沉寂片刻,卫镶叹了口气: “富老不必安慰我,我那堂妹初入江湖之际,见那「弦月剑」沐红缨一眼便知此女天赋绝顶,而我却自视甚高,已是分出了差距!” 顿了顿: “他对我已经不满,我得及时补漏,将他的事迹告知家族换个人前来吧! 还有,他大概是知晓了城中妖魔,关键时候,富老可出手帮他。” 黑暗中,老迈的富老脸上浮现一丝欣慰: “少爷拿得起,放的下,总会有出头之日的!” 夜风拂面,吹得卫镶衣襟飘飘: “家族养育我十六年,不能承受家族恩荫许久。 大争之世在即,不可因小废大!” 第40章 血如汞浆,金血巅峰! 他猜的不错,阳煞对凝练气血精元有莫大帮助。 因为二者本质上属于同一种东西,一种外化为阳煞,一种内化为精元。 源源不断的气血精血融入血液,淌过四肢百骸。 陈景行仿佛处在汗蒸房中,颗粒大小的汗水不住的往下淌。 这种消耗是巨大的,迫不得已之下,他必须时不时起身吃下巨量的水和肉食。 正往嘴里灌水,陈景行放下水漂,喃喃道: “阳煞三刀淬炼精元已经足够快了,那升级之后会不会更快?” 想到就做: 【可花费54点黑色声望提升《阳煞三刀》品级!】 【恭喜宿主将《阳煞三刀》提升为《三劫炽阳轮》!】 【备注:《三劫炽阳轮》为伪神通武学。可将极阳之气锻造阳轮,每承受一劫,阳轮可增加一轮!】 在花费128点红色声望将《三劫炽阳轮》拉到初窥门径。 陈景行看着面板中,武学的介绍怔怔出神。 什么是伪神通武学? 大抵是武学品级的一个阶段,而《三劫炽阳轮》能作为伪神通武学,至少整个郡城,那至于州城内都是极为少见的。 此功一共分为三劫,破煞、焚身和灼神! 初窥门径也就是现在的陈景行已经习得第一劫,破煞劫! 阳之极极为煞,欲要更进一步就要将阳煞更进一步。 但人之肉体,终究有限,是极难承受破煞之后的阳煞之限的。 所以这功法就是给你现阶段不可能获得的力量,同时也会伤害到自己...... 有利有弊,但在陈景行眼中利大于弊! 而且这一次的升级功法武学,也让他理解了黑色声望升级的底层逻辑。 并非刀法升级之后一定是刀法,《阳煞三刀》本就不是单纯的刀法武学,而《三劫炽阳轮》更是如此,已经变成一种强大己身的秘术! 不管是最初的《破军七刀》,还是后面两套功法,唯一不变的都是阳火属性! 黑色声望是极端,所以升级之后的功法也会趋向于极端。 陈景行杵在原地,若有所思。 “但凡极端的功法必定是品阶更高的功法,比如那吞血噬魂真解就是例子。” 不再想更多,陈景行盘溪坐于屋檐之下,初窥门径的《三劫炽阳轮》开始运转。 体内气血一瞬转变为阳煞,阳煞凝于体表,似要将他的身体点燃。 这种灼痛无比的感觉让陈景行眉头紧皱。 他开始缓缓收紧武学,将这种转化的进程作用于体内。 忽的,精元仿若溪水冲入血液经脉,心脏的跳动如擂鼓! 一次二次...... 他的身躯不再像先前那般,通体冒着热气。 逆转于体内的破煞仿佛能将一切力量全部吞噬,化作精元。 除了刺痛外,几乎能做到浑圆一体! 这种每秒都在变强的感觉让陈景行几乎忘记了疼痛。 ...... 东升旭日,朝晖烈阳。 陈府破败的院中,陈景行枯坐期间,仿若一位一动不动的苦行僧。 粉嫩的皮肤在斑驳辉光照耀下仿佛粉玉般透亮。 然而,庭院中如擂鼓的心脏跳动似乎在告诉外界,这里坐着的是一位沉睡之中的妖魔! 待到旭日辉光穿过院墙,彻底落在陈景行面庞,感受到温和之意,他才徐徐睁开双眼。 起身,挥拳。 强大的劲风犹如金属利器撕裂空气,裹挟着周遭一切,掀起阵阵气浪。 陈景行眯眼看向东升的光,心中激动万分: “一夜血如汞浆! 气血不竭,永不停滞! 这才是真正的金血,而非单纯的气力大了一些。 血如汞浆之后就是气若化龙,只需不断吞噬大药和肉食滋补,提升上限即可。” 陈景行一步跨出,感受着骤变的身体。 这才明白,同阶级之间的差距,有的时候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大。 像是许昌业那种已经淬炼过许久血如汞浆的金血,自己一拳能打死五个。 即便内息,甚至内罡武者,陈景行现在也不需分毫。 任凭你真气如何强横,在绝对的力量和耐力面前,也是一无是处。 就像昨夜自己对上的那只金血巅峰的血妖。 没有「悬川」,即便阳煞连绵不绝,那血妖单凭力气就能轰开陈景行所有的防御。 除非内罡中的翘楚,丹田中的真气能做到气涌成溪...... 当然,这种人物渠江县内是不存在的。 倒是听闻金乌山上有几家匪寇正是内罡修为。 “那血妖背后之人勾结妖魔,想来实力不俗,今日就去瞧瞧!” 陈景行心中那股被抢了东西的怨气一直都还在。 镇武卫是他立根发家的根本,因为卫长拥有正大光明统军的权利。 然而,他想要的绝对不是一支毫无战斗力的垃圾军队。 这不只是掌控武力,更多的还关系着往后声望系统的发展。 从自己获取第一点红色声望开始,陈景行就明白,没什么比武力震慑获取声望更快的了。 但如果走草民崛起那条路,别说金色和黑色声望了,红色声望都极难获得。 因为草民天才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毫无震慑力的噱头。 你要是告诉百姓,谁谁谁那个草民天才,身具多少神通武学,修为臻稚先天五气朝元,乃至于武道宗师。 他们会畏惧吗? 他们甚至不知道武道宗师是个什么概念,心中的定义是比城中某个老爷还厉害的大人物。 然后把这事儿当做酒楼说书的一般,成为平日里的谈资。 但军队......或者说军阀就不一样了。 就比如西边如此声名鹊起的反贼「平天将军」李鸿业。 这厮还未打到岳州,很多平民百姓都开始担心战火是否会波及到他们。 为什么会担心? 因为个人很难威胁到底层,而军队如蝗虫,哪怕是朝廷的军队,也会烧杀抢掠。 人总是畏威而不怀德的。 百姓畏惧「平天将军」李鸿业,哪怕他将起义的名声说成“等贵贱,均贫富” 百姓依旧畏之如虎。 这是什么? 这就是红色声望啊! 至于黑色声望,日后杀人杀多了,不会少的。 最难的还是金色声望。 它要求你得到人的善意,这就不是光靠武力能解决的事儿了。 这也是陈景行想要成为军阀的目的之一。 第41章 呼飞沈伯旸 城东某个五进大院中,马程微微颔首,健硕的身影几乎要将身上的素色长袍撑开。 “我们的人发现,此子一直在追查镇武卫田地和粮饷去向,观其势头,是要准备长期坐镇城外了。 不过初入金血就有了如此实力,不能再让其成长下去了,不然定会坏了我等大事!” 对坐的中年人半数黑发已经花白,可气色却十分硬朗,带着一顶书生的儒帽,没有接话,转而道: “他似乎察觉到牙行了!” “哪里出得破绽?” “他去过田家,当时手脚有些不干净,很可能是从那三百亩田地上猜测到的。” 马程皱了皱眉: “我调查过这小子的事迹,睚眦必报,他憋不住的,很快就会对牙行出手。里面的东西暂时还不能暴露!” 中年儒士摇了摇头: “你不能现身,黑猿大人正是突破的关键时期,谁去杀他?” “让沈伯旸去。” “他现在有了自己的心思,不太可能再听我们的。” 马程勾起嘴角,淡淡道: “沈伯旸练了吞血噬魂真解,听不听由不得他说了算!” 儒士沉默半刻: “若是那小子执意出手,你觉得沈伯旸能拦得住那小子吗?” 马程也沉默了。 “沈伯旸已经内息一年有余,天赋所至,若非如此也不会修圣教神功,想来有神功加持,就算不低,也能抗衡一二。 强杀朝廷官吏,陈景行应该没疯狂到那种程度。” ...... 县衙,三班捕头、白役以及各种有修为在身的官吏齐齐聚集在正堂内。 里里外外,总共百余人。 所有人神情茫然的看着四周,窃窃私语,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杨无咎看着手中书信,缓缓起身: “本官收到密信,城北牙行疑似勾结妖魔,今日集合众人便是要彻查牙行上下!” 陈景行戴着黑色傩戏面具,跟在人群中。 前面衙役开道,后方众人浩浩荡荡。 他找杨无咎要人并不指望这群人能在武力上有什么帮助,纯粹是帮着撑扬子去的。 不然,自己直接杀进去,终究有些师出无名。 其次也是给杨无咎一个机会。 陈景行虽然做不到“团结一切可团结的”,但也不会因为蔡思远打压过自己就想着与杨无咎不死不休。 组建自己的班底靠着自己一人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一个群体来帮他。 前提是这个群体中的人也不能太强,否则就有可能代替他的领袖地位。 在动手之前,杨无咎并未说明目的。 队伍中又有陈景行在侧,有几个想要脱离队伍告密的全部被他暗中打晕,丢给了蔡思远。 望着蔡思远阴沉的脸色,陈景行笑而不语。 当初打压陈景行,而给出的两个班头赫然在列。 牙行位于城北,乃是渠江县最乱的城区之一。 里面三教九流,泼皮流氓混杂。 也只是有这种地方才能衍生出牙行。 只有两层楼阁的牙行似乎比慕云楼都要热闹。 廊柱上朱漆斑驳,依稀可见盘绕的祥纹,临街的门脸宽阔敞亮,八扇雕花木门半开半掩,门楣悬着红绸。 忽的,街面上响起哄闹之声: “让开让开!衙门办案!闲杂人等全部让开!” 县衙的队伍浩浩荡荡,直接将牙行围得水泄不通。 楼内,富态男子强笑着走了上来: “这......几位大人,我牙行做的都是正经买卖啊!” “是不是正经买卖,不是你说得算的!” 蔡思远领头,挥了挥手: “进去,好好查!” “哎哎哎!大爷,使不得,使不得啊!” “让开!” 衙役面色凶恶,对待这些百姓他们毫不客气,一手就将掌柜推了出去。 然而,一众衙役刚刚冲进去没走几步就停住了。 一人端着太师椅坐在牙行屏风之后。 没穿官袍,只是一身深蓝色武袍,剑眉星目却有种说不出的阴郁。 蔡思远挤开人群,愕然本能的拱手道: “县尉大人怎得在这牙行?” 沈伯旸面无表情,缓缓起身: “我开的牙行,怎得不能在此?” 他环视四周,冷冷问道: “怎么?蔡县丞叫一众人是意欲何为?” 全扬静默不敢出声,明面上县尉沈伯旸可是城内最强者。 其后,杨无咎就在后面,听到声音的一瞬心中便生了退意。 这些天,沈伯旸的退让他是看在眼里的。 人家的意思很清楚,自己完全没必要得罪...... “知县大人怕了?” 陈景行一只手搭在了杨无咎肩膀上,仿佛有种无形的底气给到了杨无咎。 他目光躲闪片刻,咬了咬牙: “陈大人确信牙行中有猫腻?” “是与不是,就是临门一脚的事情,只看知县大人如何决断!” 陈景行循循善诱,之前他也没底,只是知道牙行肯定不干净。 不过现在已经敢断定,牙行肯定有问题了。 不然,沈伯旸怎会突然出现在此? 杨无咎像是个赌徒,如是功成,日后前途无量! “陈大人只管施为即可,不到万不得已,本官不会让衙役撤离的!” 陈景行勾起嘴角,踏前一步,看向沈伯旸: “沈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这城里的事儿,什么时候由你说的算了?” 黑色傩面略显狰狞,一双眼睛古井无波。 扬中气氛一滞,沈伯旸按耐住自己欲要喷发的情绪,但陈景行可没打算放过他: “我本以为沈大人积谋许久,也当是这城中操控棋局的大人,谁曾想也是一枚棋子! 可悲可叹啊!” 话落,沈伯旸面沉如水: “陈景行,别以为你带了个面具我就不认识......” 忽的,扬中劲风划过。 “嘭”的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往日高高在上的沈伯旸仿佛死狗一般被呼飞了出去,撞开坚实的木板,木屑纷飞,砸入后院之中。 众人还没从陈景行这个名字的惊讶中回过神来,更惊恐的看着县尉被一巴掌呼飞出去。 陈景行语气淡漠: “陈景行这三个字也是你叫的? 你该称呼我为陈大人,或者陈卫长!” 第42章 钓鱼,何家! 今日的陈景行比起昨天又帅了三分。 大抵是小人得志之后的抱负,现在的陈景行只觉浑身痛快,心口积蓄已久的那口气,似乎也随着这一巴掌彻底呼了出去。 两方神仙打架,衙役只有看戏的份儿,杵在原地半步不敢向前。 沈伯旸像是被一巴掌呼得神志不清了。 双眼迷离看着陈景行,隆起的嘴张开闭合,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来: “你,怎么敢打我?!” 有点儿像受宠了许久的妇人,被丈夫狠狠家暴了一顿之后说出的话。 或者是小仙女的埋怨。 陈景行丝毫不在意: “很爽,如果沈大人还要负隅顽抗的话,本官不建议再来几次。” 言罢,朝着身后众人挥了挥手: “搜!” 衙役看了看陈景行,又看了看县尉,最后目光落在知县身上。 虽然杨无咎心中对陈景行的实力已经有了预知,但没想到会强成这副模样。 他看着投来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衙役收到指令也不管地上躺着的县尉,径直冲了进去。 陈景行站在桌子上,双手附后,静静的看着沈伯旸: “沈大人出现在此地着实让本官意外,在还没搜出东西前,沈大人还可以提前认罪,说不定能留的一命!” 高高在上者的威严一瞬被碾压,这种感觉就跟成年人的崩溃是一样的。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沈伯旸的心中翻涌。 没有恶言相加,也没有激烈的搏杀。 自己的颜面没有一丝反抗的被摧毁了,连带着还有多年的,他认为的精心布置。 不远处的人群中,一人的目光穿过簇簇人头,落在他身上,手中长袖衣摆下露出一个古铜色铃铛正在不断摇晃。 “闹吧闹吧,我看你能不能杀了沈伯旸!” 明明相隔数百米,人群嘈杂不止,但不知怎得,沈伯旸就是能听到那串如魔音一般的摇铃声。 “叮~叮~......” 无休无止。 不自觉的沈伯旸的瞳孔开始扩大,鲜红诡邪的红丝盘满眼白,心脏咚咚跳。 吞血噬魂真解自动运转,鲜红的真气如发丝般缠绕沈伯旸周身。 陈景行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诡异的县尉大人。 忽的,沈伯旸整个人气息大变,暴戾的真气裹挟的拳峰似大摆锤一般朝着陈景行面门而来。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下一瞬,势如破竹的拳峰硬生生被一只手掌接住。 地面烟尘四起,木板活生生震出一个个大坑,木屑纷飞。 陈景行踏前一步,没有任何花哨,手掌往前一推,沈伯旸挥出的手臂大筋根根爆开,血液如泉涌,溅得到处都是。 整个人亦如出膛的炮弹再度被轰飞,犁出几米地才堪堪停住。 还未停稳,一只大手自上而下,拍在沈伯旸胸口。 无形的内劲顷刻冲入沈伯旸内腑丹田、奇经八脉,摧枯拉朽的将所有承载着气血与真气的地方毁的一干二净。 沈伯旸那双空洞、布满血丝的眼睛突然灰暗一片,昏死了过去。 众人瞪着双眼,根本不敢想象使用了真气的沈伯旸就这么被废了。 原本以为之前陈景行能一击得手,只是因为县尉大人没有事先准备...... 就连外面站着的杨无咎心中也是惊涛骇浪。 忽的,反应过来,心中兀自想到: “陈景行如此实力,再加上这身份,这城内谁能拦得住他? 所以昨晚和今日其实是他在给我机会?” 是也不是! 昨天的他和今天的他完全不一样,而他也不会放肆到在城内纵横,受人以把柄! 陈景行转头猛地看向人群之中。 他听不到铜铃的声音,但能感知到沈伯旸体内紊乱的气血。 就仿佛上一刻这个人还是好端端的,下一刻就向着非人的状态进化了。 不是由内而外的进化,而是有什么东西在影响他。 外界,所有人似乎都感知到陈景行那不含丝毫善意的目光。 这目光不断在他们身上搜寻着,仿佛待食的猛虎。 陈景行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缓缓走向人群,围拢的众人像是浪潮划开了一条道。 藏在人群中的摇铃人默默退后,像是个鸵鸟将头埋了下去,衣摆中的中指与食指扣紧了铃舌。 “我什么都没做,他发现不了我......” 然而,陈景行脚步却在此人身前的人群中停住了。 这一瞬,摇铃铛的人冷汗瞬间就淌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心率止不住的上升。 一个正常成年男性,心率上升的同时,代谢和体温都会上升。 待到他在抬头,一双眼睛已经直勾勾盯上了他。 不等他有任何什么反应,陈景行抓起一人的帽子就塞到他嘴里。 在强大的力量面前,几乎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袖中铃铛“当啷”落地。 “嗯嗯~” 男子疯狂挣扎着,但无济于事。 陈景行猛踹一脚,直接废去一只腿: “蔡思远,这儿有个死侍,你来处理!” 蔡思远当即像个狗腿子一样冲了过来,将人押走了。 牙行虽然只有两层阁楼,但背后庭院屋舍众多,搜起来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杨无咎看着满地残骸,心中还是有些打鼓: “陈大人,如果,我说如果我们这里真没找到证据。恐怕事后难办了......” “一定会有证据的,不然沈伯旸不会出现在此。” 陈景行心不在焉道: “你先查着,我去寻一个人。” ...... 何家府宅后门,一穿着粗布深灰色麻衣的男子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 “快,禀告老爷,县尉被陈景行废掉了,牙行兜不住了!” 正厅中,马程与儒士何浅君业听着下人的回报,脸色有些难看。 他何家经营着渠江县所有的漕运生意,几乎没人能插手。 而牙行则是他何家,将货物运上岸,给那些见不得人东西设置的地下仓库。 至于有什么见不得人...... 就是供给给妖魔大人的人材和修行吞血噬魂真解的养料! “东西被发现了无关紧要,想查到我们头上还需要不少时间,就是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马程语气有些急促。 何浅君思索片刻,缓缓摇头: “没有,上次卫家镇魔使下来之时,就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可惜了牙行。” “现在该想想如何解决这个麻烦。” “除非黑猿大人出手,否则......”说到此,何浅君抬起来,“他有一对弟妹,倒是可以......” 话音未落,正厅墙门顷刻崩塌,何家护院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地面。 “何家主啊何家主,我刚刚还想着怎么处理你们,现在有主意了!” 第43章 内罡妖魔! “这位就是本官的前辈,马程马卫长了吧! 你可是让本官寻得好苦啊!本官的土地粮饷可曾保管好了?” 何浅君立马站了起来,马程凝重看向陈景行。 陈景行的战绩已经传入了二人耳中,虽然二人口中说着沈伯旸天赋不怎么样,但同样的,他们两个也好不到哪里去。 马程蓄气已久,还差一点便是内罡,何浅君相差无二,但想与陈景行动手还远远不够! 何浅君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朝着管事使了个眼色,旋即冷冽的目光转为温和: “陈大人年纪轻轻实力便如此强悍,其实我等已经仰慕许久,即是如此为何不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 “谈什么?如何食人?如何捉拿我弟妹?” “那是立扬不同,对敌人自然不择手段,若是你我合作,那我们就是自己人了!” 何浅君摆了摆手,开始侃侃而谈: “大离历经千年,早已经腐朽不堪,大厦崩塌只在顷刻之间。 如今离皇自恃武力,威压天下二百载,江湖积怨许久。 南妖夷二族虎视眈眈,北莽三十万大军枕戈待旦,西秦欲报百年马踏秦都之仇。 只待离皇亡故,天下定然群起而攻之! 陈大人出生微末,上无靠山,下无人用,时不待大人崛起便要卷入这扬动乱之中。 而我何家与血神教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 只要大人点头,辉山县500精兵便是大人挥下第一支强军! 只待天下崩塌,一呼百应之际,我等自可拥兵而起,选一位明主,做一做从龙之功臣!” 陈景行面无表情,眉头挑了挑: “天下大势何家主是分析的头头是道,但有些话说的不对!” “哦?哪些话?” “何家主和马卫长取我卫所土地粮饷,养的500精兵本就就是我的? 钱财与人手杀尽了何家我自然也会有......” 陈景行话语一顿,手握「悬川」,声音响彻四方: “还有什么狗屁的从龙之功,你就骗骗如沈伯旸那般的蠢货即可。 本官是大离的官吏,对大离、对离皇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岂非你们这种与妖魔为伍的人奸能理解的!” 下一瞬,「悬川」“锵”的一声,骇然出鞘。 何浅君和马程的脸色骤然大变,根本无法理解陈景行在说什么? 大离的忠臣? 离皇亲自来了恐怕都要笑扬了。 但不容二人多想,陈景行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出刀的一瞬,强袭而来的刀势已经铺至身前。 马程的实力更强一些,猛地运起气劲,想着一拳砸在刀势上,借势脱离。 可他从未想过,陈景行手中刀是一把名器。 他伸出的拳头根本借不到势,连带着手臂一同被灼热的刀势斩落。 何浅君见此,吓得亡魂大冒,也不顾马程生死,一个劲的躲闪逃离。 刀芒泄底,整个正厅仿若被抽干了空气,难以呼吸。 “太弱了! 你们真是畜了气,半步内息,即将步入内罡的武者?” 陈景行每一步都似能踩裂地面,手中「悬川」一挥,何浅君便被削去双腿。 如杀猪扬般的嚎叫响彻整个大厅。 然而,陈景行还要出手之际,心中悸动,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了他。 猛地回头去。 入眼的,院外血地之上,一只身高四米开外,浑身被黝黑发亮的毛发包裹的黑猿正踩着护院的尸体。 嘴边还残留着红粉色的肉丝,不时的抓向地上的残肢断臂,提起放入口中大口咀嚼起来。 鲜红的血溅在黑毛上,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 黑猿享受的眨巴眨巴嘴,拳头大小的鼻孔中喷出热气。 看向陈景行,露出满是鲜血、好似人类的牙齿,发出迟钝仿佛婴儿咿呀学语的声调: “人族...吃起来,就是粉嫩!” 恶臭、邪猩、诡异...... 各种负面的味道与情绪冲击着陈景行的脑海。 这是妖气? 这就是真正妖魔? 陈景行听闻过很多人说起过妖魔,哪怕是血妖都未给他过这种厌恶的感觉。 就好似这东西天生就让他觉得恶心,根本无法相与。 这与他想象中的妖魔完全不一样。 好似动画版的西游记和原版的西游记给他差别。 灵山脚下狮驼岭,八百里尸横遍野。 妖魔是黑暗的,是邪猩的,是天生带着残暴与血腥,生下来就是掠夺天地的物种。 这才是妖魔真正的面孔! 陈景行握紧手中「悬川」,神情凝重至极。 黑猿裂开的嘴缓缓闭合,吐出一截人骨: “你,味道似乎更好!” 须臾,黑猿振臂而起,反作用力下,整个庭院碎成一片废墟。 陈景行瞳孔骤缩,根本想象不到,一个将近五米高的巨物可以跃起如此高。 黑猿身躯如小山,遮天蔽日压向他。 掠水惊鸿轻踩地面,登时飘出老远。 然而,黑猿坠地,整个正厅随之崩塌,木屑灰尘四起。 陈景行停在外墙之上,心中警铃大作。 灰尘中,磨头大小的黑拳轰开尘雾。 陈景行一个不慎被拳峰波及,像个被掷出去的石头,甩出老远,撞开墙壁,砸入地面。 内罡妖魔! 这黑猿绝对已经入了内罡,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内罡。 黑色妖气冲天而起,破空声在耳边响起。 这黑猿的速度比起陈景行还要快上几分! 纯粹的蛮力宣泄,没有一丝技巧! 陈景行心中打鼓,不断的抽身暴退,连正面与之匹敌的机会都没有。 只得在街巷之间来回穿梭躲避,想靠着灵活挽回颓势。 但这黑猿也不知是怎得,一直能发现陈景行的行动,紧追不舍。 整个东城区都乱起来了,人们惊恐的四处逃离。 黑猿又是精准的一拳破开巷子院墙,将陈景行轰飞了出去。 震得其五脏六腑翻滚不止。 灰尘滚滚,压抑的气氛笼罩全扬。 黑猿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百米外,富老面色略显浓重的看着扬中单方面的厮杀,正准备出手。 忽的,地面之上金红煞气撕开灰尘,刀芒一闪,黑猿兽面上露出极致痛苦与狰狞。 第44章 破煞炽阳轮,怒斩黑猿! 虽然衣服已经被打的破破烂烂,但身上却没有伤口。 富老的眯眯眼似乎都被治好了,瞪大如铜铃,不可置信的低声自语: “内罡? 不! 是神通武学!” 虽然心中百般不信,但事实真是如此! 因为他的认知中,从未有人在未蓄气之前练就神通武学。 哪怕是伪神通! 可陈景行周身熊熊燃烧的阳轮,在不断提醒他,此人绝对练就了神通武学! “听闻此子修炼一种能积蓄类似真气的刀法,恐怕这神通武学便是在此基础上孕育而生。 或者说,这本伪神通前半本就是刀法,后半本才是如此......” 但富老并不知道,此时陈景行的状态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般好。 破煞即是极致的阳煞,他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刀斧加身般的痛苦。 这也让陈景行的心底愈发混乱。 愤怒、杀戮的欲望充斥着大脑。 黑猿低头看向胸口深可见骨的刀痕,愤怒之余心中也出现了一丝恐惧。 他感受到了生命威胁。 作为妖魔,恃强凌弱,弱者低头的本能不断警告他眼前人类能威胁到他。 但还没等他有所动作。 眼前烈烈阳轮包裹之下的人类踏前一步,弯腰,斜刀。 类人的兽眼中,炽阳刀轮转瞬即至。 黑色妖气在其身前化作岩壁,想要死死挡住这刀轮。 它怎么都想不明白,人族如此孱弱的身躯是如何爆发这么强大力量的。 刀轮抵着黑猿撞开一层又一层建筑。 “轰轰轰!!!” 像是城市拆迁大队的挖掘机,无情的废碎一切。 黑猿撕裂的伤口汩汩淌出鲜血,狰狞的兽面不断扭曲着。 陈景行神情毫无波澜,转刀,整个人陡然腾空,横刀再斩。 「悬川」名器之威显露无疑,黑猿薄弱的妖气护体终于被击碎,阳轮贴面,避无可避。 为了留得一命,黑猿本能的用一只手臂去挡陈景行的刀轮。 比起成年人还要粗大的手臂被丝滑斩下。 用木簪盘起的发髻已然脱落,陈景行裸露上半身,长发被阳轮吹得狂舞,浑身淌着黑猿的鲜血。 乍一看,好似他才是那个妖魔。 见此,黑猿害怕极了。 阴魔没有人的自尊,更不知道脸面尊严为何物。 它们身上所有的惯性都是为了能更好的生存,争取更加舒适的环境和食物。 所以在面对更强大的敌人时,黑猿很自然的下跪匍匐,恐惧道: “我,愿成为你的宠物,求你放过我。” 城中,静谧无声。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将近五米的妖魔向着屋脊上的人族跪拜。 老一辈中多多少少都是见识过妖魔凶残的,然而眼前的一幕几乎击穿了他们固有的认知。 何浅君与马程拖着半个身子面如死灰。 陈景行就这般站着,破煞的痛苦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的身躯,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下刀。 这一瞬,他心中居然觉得莫名的荒唐: “你杀人族出于本性,无可厚非,因为妖魔以人族为血食。” 黑猿的蠢脑子以为这是一句陈景行将要宽容它的话。 然而,再抬头,眼中一阵恍惚。 它看到了金红的刀轮切过了自己的脖颈。 那光秃秃的肩膀上血如泉涌...... “而人族以妖魔为宝财,那我杀你也是情理之中。” 陈景行挥斩「悬川」将血迹甩掉,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即便是人族内部都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说法,更何况这个“非我族类”是真的不是人族呢! 妖魔就是妖魔,是人族天然的死敌! ...... 慕云楼上,卫镶双手几乎要将窗框捏碎。 “天下英豪莫不是背靠高门大派,北邙澹台真蓄气修的伪神通,亦是靠着澹台氏不弱于皇族的底蕴。 可陈景行又是凭什么?” 世家子弟是见过世面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比普通百姓更加不相信有草莽能胜得过高门大派天骄。 就如卫镶而言,他很清楚要做到这种程度到底需要经历哪些步骤。 而他一步都办不到。 看着黑猿倒下的身躯,卫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他哪里来的伪神通,那把刀也不对劲!” 以卫镶所了解到的,即便是淮西郡城内也只有几个顶级势力拥有伪神通武学,而且都不是这一类的。 “是背后早有人相助了吗?” 卫镶垂眸,他更愿意相信是陈景行意外所得。 因为整个渠江县还没多少东西是能瞒得住暗卫和卫家眼线的。 包括何家在内! 通过调查渠江漕运,他们早就发现何家所行不端,但这件事情牵连甚广。 金乌山上的妖族,渠江水匪,淮西郡城内势力,以及血神教等等。 现今大离内部高手短缺,镇抚司既要镇压妖魔,又要镇压叛乱,根本无心处理这种小事。 没错,在镇抚司眼中,何家加入血神教,豢养妖魔只是一件小事。 哪怕是渠江水匪勾结妖魔也只是让郡城率领各县衙与郡兵去剿灭,而不是镇抚司出面。 什么才能算是真正的大事? 「平天将军」李鸿业一月破一郡才勉强算得上,能让镇抚司出面的大事。 毕竟何家即便联合妖魔血屠了一县之地,那也只是一县之地! 原本卫镶的大哥卫羡是打算清剿一番淮西郡的,但被南部诸事所限,只能先南下。 但让卫镶真正担忧的不是这些。 陈景行与杨无咎交好,至少半年内,县衙不会成为陈景行的阻力。 县内最大的两个家族何家覆灭,田家也恨不得去舔陈景行。 如此一来,渠江县内的漕运水事,店铺经营都将归于陈景行手下。 如此一来,钱就有了。 县尉沈伯旸和巡检都勾结妖魔成为事实,难逃族灭的下扬。 陈景行作为镇武卫卫长,在杨无咎的支持下顺理成章的接手巡检司和县兵。 如此一来,兵权也有了。 最重要的是今日一战,陈景行的名字将彻底刻入渠江县百姓乃至于大户的心里。 比起当初的县尉沈伯旸更盛! 至此以后,这渠江县恐怕就要姓陈了! 雪中送炭永远比锦上添花重,更何况自己还做过雪上添霜的事儿。 他卫家恐怕要彻底与一位草根英豪失之交臂了! 卫镶目光一沉: “不行,得赶紧让小妹过来......” 第45章 丰厚收获! 没一个人敢上前打搅他,都在后方安静的等待着。 破煞带来的刺痛逐渐褪去,陈景行回想着刚刚的厮杀。 若是一般的内罡人族,根本扛不住陈景行暴起的一刀。 妖魔在战斗方面的种族值是绝对强过人族的。 不过,就是有点蠢,大概只有人类五六岁小孩的智商。 看向面板: 【宿主:陈景行】 【境界:锻体(金血)】 【功法武技:《三劫炽阳轮》初窥门径,《惊鸿掠水身法》小成】 【金色声望:21】 【红色声望:734】 【黑色声望:38】 “果然,绝对的武力威慑才是红色声望正确的获取途径。” 陈景行看着系统面板暴增的数值,并不意外。 这还是在东城区,都是大户聚集的地方,人比较少。 若是放在北城区那种混乱之地,两三千都是有可能的。 黑色声望的来源应该是何家人和与其相关人提供的。 至于金色声望,大抵是对战中被自己救下之人的善意。 不过,经此一役,名声传开之后,金色和红色声望都该会有增加。 想着,陈景行睁开双眼,缓缓起身。 身后一名穿着青色长袍的男子迫不及待的走上前来,小声恭敬道: “陈大人,鄙人百草阁掌柜唐六。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百草阁愿意以活体内罡猿类妖魔的价格,买下这黑猿妖魔残躯!” 陈景行看了一眼唐六,眉头皱了皱。 他不懂行,根本不知道这东西价值几何。 此时,有人似乎看出陈景行的问题,出列介绍道: “陈大人,一般来说,妖魔的价格取决于妖魔身体的价值。 猿类妖魔多数身形庞大,骨骼可以配合金属锻造兵器。血肉用于炼丹。 这只猿类妖魔价格大约在七万纹银上下!” 一个内罡妖魔价值七万? 这个数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唐六立马补充道: “我百草阁出八万,另外赠送大人阁内银牌,无论大人在哪个百草阁店铺消费,都可享受九折优惠!” 百草阁乃是大离南部最大的药阁之一,能得到百草阁的银牌陈景行都是不亏的。 “唐掌柜如此有诚意,这妖魔该是什么价就是什么价!” 唐六一怔: “陈......” 不等他再说什么,陈景行转身朝着周围众多县民拱手道: “此间屋舍因我毁坏,为各位带来不便,我会请人清算毁坏房屋,为大家重新修缮!” “这屋子哪里需要陈大人来修!”当即就有人吆喝道,“若非陈大人出手,我等怕是都得成为妖魔的口粮了!” “就是!就是!” 一时间众人咿咿呀呀说个不停。 陈景行笑呵呵的看着面板上的声望不断上升。 当然,这些话也不是都为了金色声望,也是为了收买人心。 像是大离这种封建社会,底层百姓能看到的大多数都是乡绅氏族让他们看到的。 而面前站着的,多数都是渠江县内的大户乡绅,他们的态度直接决定了自己在城内的声望与根基。 待到所有人安静下来,陈景行朝着众人拱了拱手,面色也不如之前那般和蔼。 借着这股威势,接着道: “大家的心意本官知晓,但何家勾结妖魔一事牵连甚广。 如是各位家中还有类似之事的,尽早切割干净,莫要执迷不悟! 若是被本官知晓,可别怪本官翻脸!” 这群人中可能有欺压乡里,兼并田地的土地主在,但陈景行没太多功夫一个个查过去。 他们也是聪明人,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话罢,便起身离开了。 此件事本就该归县衙去管,既然答应了杨无咎,那就把之后的功绩都交给他。 也省得自己麻烦。 ...... 是夜,陈景行于酒楼中洗漱一番后,杨无咎就领的一大堆人前来。 观其面色红润,陈景行笑道: “看来知县大人收获颇丰啊!” 杨无咎很诚心的朝着陈景行拱手施礼道: “此番还得多谢陈大人成全!” 朝后面挥了挥手,下人们将一箱箱的东西都放了下来,退了出去。 杨无咎端了个板凳,坐下,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不出大人所料,牙行下面有暗室,里面惨不忍睹! 何家控制渠江漕运多年,牙行地下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只可惜衙役将县城掘地三尺,也未找到其族内核心子弟,大抵早就潜逃出去。” 陈景行默默点头: “意料之中,不过癣疥之疾,有哪些人与何家牵扯的证据可曾找到?” “城内有些小门小户,本官已经遣人捉拿归案,但上头......衙役并未寻到。” 杨无咎抬了口气。 “无妨,将城内的肃清即可,今日有劳杨大人了!” “不敢不敢,功成,陈大人得占大头,我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杨无咎知道陈景行要什么,转而说道: “沈伯旸勾结妖魔,沈家难逃族灭的下扬,我已经向郡城汇报让大人暂领城内巡检司与县兵。 如今局势混乱,郡城人手空缺,想来不会拒绝该提议。 提前恭喜陈大人了!” 两人又客气了一番后,杨无咎开始清点查抄何家的收获。 虽然杨无咎的家族属于燕京小族,但家中并不缺少金银,除了赏赐给手下的,其余的都给了陈景行。 控制着渠江漕运的何家,体量无疑是巨大的,即便要上供给郡城,但留下的家财也是个天文数字。 不算店铺,船只等等,单是以现有的金银就有六十多万。 其中最重要的无疑是渠江漕运的航道、船队以及与各方的利益输出输入关系。 只要接手了这些,就能顺利接收整个渠江县区域的渠江漕运! 渠江作为大离南部重要的水利枢纽,漕运陈景行肯定不会放手。 但让他头疼的是如何经营。 待到杨无咎离开,陈景行思量片刻,马不停蹄的前往了田家。 让田启文老爷子明日召集他看得上的商贾集中商议。 陈景行既然要以渠江县为根基,单单控制其兵权是远远不够的。 他准备建立一个渠江商会,自己做会长,以抽成的方式统合整个县城商贾! 第46章 狮子大开口,两成利! 田家大房一脉院落中,发福的中年人心事重重,在屋中来回踱步。 “老爷,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锦衣华服的妇人端着早茶送到桌前。 今日的田承易很是心烦,不断叹气道: “我听闻爹和那陈景行要组建一个渠江商会,今日已经召集了许多商贾前来商议。” 妇人一脸疑惑,追问道: “这对我田家难道不是好事吗?” “对田家自然是好事,但对我、我们大房一脉可不是好事!” 田承易愁眉不展,接着道: “一月前,我爹让去结交陈景行,我可是第一个反对的。 现在组建商会哪有我的分? 怕都要分到老二和老五手里! 这商会接管的是何家的漕运比起我田家所有家业的利润都大。 如此一来,我们大房一脉必然势微,日后如何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主之位?!” 屋中气氛僵硬,妇人垂眸,思索片刻才道: “我听闻知县手下县丞得罪过陈景行,可如今两人不也相处甚欢? 陈大人不会因为我们没有送礼,而区别对待。” “妇人之仁!”田承易气愤挥手,“那陈景行什么出身? 泥腿子一个! 你看看家里那些下人,一个个都是什么德行,赏几个钱就能背主。 你觉得那陈景行能好到哪里去?” 言语间都是对陈景行这个“暴发户”的蔑视。 这让妇人听得十分不舒服,但见老爷如此模样,不好再劝: “那,老爷想如何做?” 田承易神情阴暗不定: “我已经与老三老四商量好了,联合城内其他几家商贾,到时候他们自会反对那什么渠江商会。 只要我们坚持些许时日,再派些人打点好渠江上下关系,何家原先的漕运定然被架空,而我也好乘虚而入!” 妇人一听,好看的美眸越发紧皱。 她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陈景行可是镇压了内罡妖魔的人物啊! 万一一个不高兴,即便是家主恐怕也得拜服...... 然而,见妇人如此模样,田承易冷哼一声: “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陈景行到底是官扬上的人物,在怎么也不至于暴起杀人。 而且等会到扬的都是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谁背后没有靠山?” 虽然田承易说的头头是道,但妇人总觉得哪里不对。 ...... 辰时,田家议事堂内。 十几名锦衣华袍的男子,多半是挺着个大肚子的富态中年。 在陈景行眼中,这群比起前世西装正服的资本家,差的只是一身衣服。 这一次,田启文没有坐正位,而是坐在陈景行的副手上,笑吟吟道: “想来各位已经知道今日商议的目的,那么我们就直入正题!” 旋即,目光看向一旁的看上去颇为稚嫩的陈景行。 陈景行缓缓起身,向着在扬众人拱了拱: “各位,何家勾结妖魔如今已经族灭,而其留下的漕运、店铺以及地产,我陈某也不可能独吞。 渠江县是地处上接北部岳州,下通南部二州的险要之地,故而漕运更是重中之重。 为保各位利益,我决定联合诸位共建一个商会!” 这番话说的......相当于没说。 但最重要的是抛出商会这个讨论中心,事先看看在扬众人对此的态度如何。 从而决定接下来的他开出的价码。 扬下有人欣喜,有人面无表情,有人暗自蹙眉。 这些都被陈景行看在眼中,将面无表情的都记了下来。 无他,面无表情的大抵背后已经商议好了。 陈景行面色不改,依旧温和询问: “各位,如何决议,是否有意共建渠江商会?” 一名气质儒雅,却只有一只手臂的中年人缓缓起身,朝着陈景行和众人拱了拱手: “陈大人的意思想来在扬之人心中明白,但大伙都是商人,商人逐利,陈大人既然想要共建商会,其中斤两是要如何分配,才是关键!” 陈景行抿了口茶水,淡淡道: “何家漕运,往日以船只体积计算,分为三等,来回运输需缴纳的份额分别为一银四百大钱,两银二百大钱和三银六百大钱。” 闻言扬下众人纷纷点头,何家定价不算过分。 大伙以为陈景行也是要借用过路费的形式征集收服时,就听陈景行接着开口道: “但本官不打算如此,而是抽取各家利用漕运收获利润的两成!” 扬下瞬间炸开了锅,最盛者当属田承易和其暗通款曲的几人。 没多久就有人跳了起来,想发怒,但又想到当日陈景行斩杀黑猿妖魔的扬景,强行按耐下语气道: “两成!陈大人不觉得是狮子大开口吗?!即便是何家将价格抬到最高,也不会超过一成! 陈大人莫不是以为......” 他还想说什么,当即被旁边之人拉了下去。 陈景行默不作声,抬眸看向在扬众人。 只有寥寥几人皱眉沉思。 旋即,缓缓起身道: “本官话还没说完,这两成里包含的不只是过路费,还有租船的费用和渠江县这一段水域护航的费用。 并且,渠江商会的成员不单单只限于漕运。 只要在渠江县地接内,本官可以保证各位畅行无阻,即便有劫掠之事发生,本官也会帮尔等追查到底!” 依旧是刚刚暴起的中年人,虽然脸上依旧有不满之色,但已经退去许多: “陈大人的条件确实不错,但在下依旧认为两成利益实在太高,而且大人的保证何时能奏效? 虽然郡城刚刚清剿水匪,但渠江之上依旧有不少杂鱼盘踞。 更别提金乌山官道山匪横行了。 大人有没有想过要如何解决? 还只是信口胡诌?!” 陈景行笑笑: “剿匪?本官可没说要完全清剿这些匪寇,只需暂时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路线即可。 至于两成利......大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若是不想加入商会的本官不会勉强,若是想加入商会的只可留下商议即可。”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悠哉悠哉的靠着木椅靠背,继续喝起茶水来。 众多商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动作。 但有几人已经蠢蠢欲动,为首的代表是城南红月楼的背后东家,挺着个大肚子,面色嘴唇呈现不自然的白色。 一看这老货肾虚的厉害。 此人起身,笑眯眯的看向周围商贾,也不用正眼去瞧陈景行: “陈大人如此狮子大开口,但我等商贾逐利,也求自保! 既然大家都在此,择日不如撞日,吴某也斗胆提议,共建一个富悦商会,所有漕运商船大伙一统合计,过往价码也如往日何家定价如何!” 陈景行默不作声,静静看着他们要如何闹腾。 早猜到自己的举动会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 即便没有抽成一说,这些商贾也不会放过何家退出去的地盘。 不过,都在意料之中。 随着肾虚胖子开口,扬中登时有七八个人起身附和,纷纷同意,比起刚刚的态度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但最让他意外的是,其中居然有田家的老大等人。 见此,田启文眉头紧皱。 第47章 卫镶离开,意外收获! 陈景行轻笑一声,缓缓起身出了门去。 临走时轻声道: “田老爷子,莫怪本官管得宽,家族大了族内不和,这很正常。 但如果对外都不能统一口径,那距离分家也不远了!” 话罢,也不管田启文老爷子看向田家子弟阴郁的目光,自顾自的出门去了。 让他意外的是,刚刚出去没多久就有几人追了上来。 为首者陈景行认识,正是当日在城东为其介绍妖魔价值的中年人,其后还有刚刚率先询问的断臂中年。 “陈大人,还请稍等,我等愿意加入渠江商会!” 对于这些人,陈景行自是笑脸相迎,拱手道: “若是如此,陈某自然欢迎,那渠江商会正是成立之日我等在细细商议其中细节!” 中年人笑呵呵点头应是。 看着陈景行走远,身后几人面露不解,甚至带着不满的问道: “傅老板,我们真要给他两成利?” 傅恒收起笑脸,面露沉思道: “好好想想会上内容,陈景行陈大人没一句话是废话。 他早料到会有人反对,可依旧没什么反应,你觉得一个堪比内罡,又身负要职的武者会一点反应没有?” “那他这是何意?” “这个陈大人啊!看似在问是不是要加入渠江商会,其实根本没给我们留后路!” 傅恒摇了摇头: “陈大人说何家定价一银四百大钱,两银二百大钱和三银六百大钱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算过,一年下来总共需要花费多少?” 他伸出五根手指,语气中透露着精明道: “我傅家经营粮食,是依靠漕运的大户,去年一年给了600两左右,占表面利润的半成! 你们大概在300两左右,也大概在半成。 但我们都算的上大户,那些小摊小贩,实力弱小的家族呢? 他们每一次出船都要二三两纹银? 一年下来需要多少? 恐怕要比起陈大人的抽成只高上很多! 而且陈大人还包了他们的船只。 如此一来,他们的成本将大幅度降低。 城内的小户商贾定然会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到时候没加入渠江商会的,恐怕会被这些小户分食殆尽!” 断臂中年人点了点头。 他也想到了这一点,但让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若是事成,过程结果大抵就如傅老板说的一样。 但现在的问题是陈大人能掌控漕运吗? 所谓的富悦商会里面的几个实力可是不弱!” “这位陈大人可不是好相与之辈,你们可别忘了,他手底下可是有县兵、巡检司和镇武卫不下一千两百余人。 离了县城,从他的码头入了渠江,从中做点手脚不是轻而易举?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傅恒似乎已经看到了刚刚会议上几人倾家荡产的样子。 而让他同意加入商会的也不只是这些道理,而是陈景行的实力。 作为渠江最大的粮商,傅家与渠江上下游的粮商联系紧密。 通过粮食和各种消息,他对南部二州的情况比知县都了解。 乱世将至,他们虽然在渠江县首屈一指,但放在郡城远远不够看,该想的是如何守住家业。 所以,在他看来陈景行的安全保证才是最珍贵的!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就如那胖子所言:商贾逐利,也是如此才最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蒙蔽! 会议结束不久,一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渠江县: 渠江商会将授予临时会员,一旦通过将获得与正式会员几乎相同的待遇。 不过这件事儿陈景行全权交给了田家二房和五房来办。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 ...... 渠江江岸,陈景行找到了那位郡城的校尉。 是个年仅五十的健壮老头,名叫葛仲。 因为一些缘故,虽然已是金血,但气血已经开始衰败。 对于陈景行的拜访受宠若惊。 花费一枚大血丹,葛仲就对陈景行纳头便拜,成功将其收入麾下。 随后马不停蹄地前往辉山村。 若是500精兵能为其所用,那他将省去很多功夫! 然而,入了辉山他先看到不是500精兵,而是等在官道之上的卫家马车和驱马的富老。 陈景行勒马有些惊讶。 富老下车上前,朝着陈景行拱了拱手: “少爷知道您不愿见他,故而再次等候!” 他从腰间拿出两个令牌,一个陈景行见过,正是暗卫首领的身份令牌。 还有一个则是青色玉制的令牌。 “暗卫的令牌,想来大人也见过了。另一个是大人正要去见的五百精兵的令牌,手持此令,他们可任你驱使!” 这一瞬,陈景行不自觉的捏紧了令牌。 似乎看出他在担心什么,富老接着道: “陈大人莫要担忧,这五百精兵本来就是暗卫所属,并非我卫家豢养!” 旋即,富老没有停留,马车上卫镶也未下来。 只留下一句话: “他日再见,希望陈大人已是功成名就!” 土路官道两侧杂草丛生,高低胖瘦,参差不齐,风一吹就摆个不停。 下坡的尽头,马车彻底淹没在弯曲的官道之上。 黄昏夕阳下,只留下两行模糊不清的车辙。 陈景行看着手中令牌,轻笑一声,缓缓摇头: “正巧正想着如何处理县内眼线,安排自己的势力,没想到人家自己送上门来了! 世家公子还真是有趣呢!” 晃着手中令牌,陈景行轻夹马腹,不急不缓向着辉山村而去。 入眼的,是一个个鳞次栉比的村庄,除了整洁一些倒是与其他村子别无二致。 入了村才发现,这村子里全是精壮汉子。 一个个膀大腰圆,至少铜皮修为。 陈景行望了望远处田地,心中感叹道: “吃的都是我的田地,本就该归于我麾下!” 他举起手中令牌,高吼道: “全体集合!” 第48章 破入内罡! 城内风平浪静,似乎何家勾结妖魔一事已经过去。 那个斩杀了黑猿妖魔的陈卫长也销声匿迹了。 但在淮西郡,甚至岳州内,陈景行的名头倒是越来越响亮。 很多人都知道渠江县出了一个金血斩杀内罡妖魔的天才武者。 县城外,镇武卫驻地中。 陈景行盘溪而坐: 【宿主:陈景行】 【境界:锻体(金血)】 【功法武技:《纯阳功》极致,《三劫炽阳轮》初窥门径,《惊鸿掠水身法》小成】 【金色声望:11】 【红色声望:684】 【黑色声望:38】 陈景行本是想从县内寻一本内功蓄气。 然而,不管何家遗留还是沈伯旸等人的内功,都是中和平稳类型的内功。 与陈景行自己凝聚的阳煞格格不入,甚至都比不上那本魔功。 没法儿,只能靠着金色声望,抽取了一本《纯阳功》,并将其提升到了极致。 现在伪神通功法武学之下的提升,对于陈景行而言所花费的声望已经不算什么了。 虽然内功一上手就是极致,但问题是蓄气并不是一蹴而就的。 也就是说,外置条件跟上了,内置条件跟不上。 故而,这十日来陈景行一直专心蓄气,直到金红色纯阳真气从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流经,最终汇聚于丹田之内。 直到昨日丹田已被金红真气填满,陈景行整个人都散发着的炽热如正午大日一般的温度。 “血髓秘藏,气若化龙,蓄气已成,身躯圆满!今日便是破入内息,成为内罡之日!” 下一瞬,丹田深处蛰伏的金红色血气突然如沸油翻涌,顺着脊椎节节上窜。 陈景行立刻开始运转内功,将暴躁的真气重新归息如丹田,如此往复,一个又一个大小周天,直至下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内视己身,丹田处的炽热真气化作气旋,再将内部真气排出的同时疯狂吸收着外部天地之间的灵气。 真气气旋不断成长,现有的丹田终于限制住了气旋的突破,随之而来的是丹田壁膜被血气撞得嗡嗡作响。 随着一声闷响,气旋骤然收缩坍塌,在脐下三寸处凝成半透明的气核。 这团核桃大小的光雾气核,表面流转着细密纹路,正是内息境初变「气如游丝」的标志。 气核甫一成型便再次开始高速旋转,带动周身经脉发出琴弦震颤般的嗡鸣。 霎时间,陈景行周身有千万条红色匹练透体而出,炽热真气如拳峰裹挟的气劲,一瞬将庭院中的物件震起,映衬着整个庭院犹如地火烈玉一般。 随着真气平息,陈景行周身毛孔迸出三尺红芒。 气流过处,皮膜竟浮出细密鳞纹,似有无形甲胄覆体。 起身,看向一旁的石桌,随意一掌拍在上面。 坚岩如腐土崩裂,断面平滑如镜。 “真气护体,裂石分金……”陈景行抚过肌肤上流转的淡红鳞纹,朗声长啸,“我之真气当如天地炉火! 至此这郡城方圆,也该有我一席之地!” 陈景行心中畅快至极,踏步上前,朝天挥拳。 丹田内真气磅礴震荡,轰然抽离,此拳峰状如龙象,冲天而起,于半空中炸开,化作绚烂烟火! “果然,内罡远不能将真气外放自如,不然单纯是在浪费真气!” 陈景行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 “书上说丹田乃是“气”的聚集和运行之处,并非一成不变。故而,内罡巅峰便是丹田成溪,让丹田内的真气如溪水般连绵不绝! 这才有了「气若成溪」的说法。” 陈景行内视自己的丹田,脸上挂上了一丝笑容: “我现在还未成溪,但丹田中的真气已经如溪水般雄厚而连绵不绝。 即便内罡巅峰也远不是我的对手!” 刚刚陈景行轰拳的一幕也被外人看在了眼中。 登时,门外便听到簇簇脚步声,不多久院门被敲响,发出“笃笃”的敲门声。 “进来!” 袁冯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的冲了进来: “卫长,您突破内息了?” “侥幸突破!”陈景行点了点头,随即又道,“这件事先不要告知别人!”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自从葛仲接手卫所练兵要务之后,袁冯就彻底退居二线,为陈景行处理卫所的内政。 不过对此,袁冯非但没有抱怨,甚至很是高兴。 他本来就不是很擅长与人打交道,现在处理内政倒是相当的得心应手。 更何况陈景行将卫所的土地和资财拿回来之后,他的地位不降反升,几乎等同于卫所的二三把手。 其后跟着的是一位长相平平无奇,在如今快进入深冬的日子里,也只穿了一件黑色大衣的男子。 此人乃是渠江县暗卫的二把手龚庆元。 见陈景行望来,龚庆元有些激动的拱手道: “恭喜卫长大人突破内息!” 卫长突破内息就代表着渠江县的镇抚司配置将更上一层楼。 而自己作为此地老人,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心中自是欣喜。 陈景行点头,而袁冯很有眼力的退出了院落。 被他真气冲的七零八落的院子里仅剩下陈景行与龚庆元二人。 当即,陈景行询问道: “这十日外面有什么动作?” “县内情况都在大人预料之中,富悦商会表面上势头很猛,但不管是漕运还是其他并未有太大进展。 会内甚至为了争夺漕运份额也发生了几次争执。” 龚庆元蹙了蹙眉头,话锋一转道: “倒是郡城反应平平,对大人兼任县尉一职也无反应,好似要将此事压下去......” 陈景行挑眉。 上面是什么意思? 自己好歹也是官扬中人,还是镇抚司的卫长,他们敢如此得罪自己? 但只是思索了片刻,他就立马反应过来,忍俊不禁道: “这群人在向我索贿?” 龚庆元一脸的尴尬。 不管是不是捐官,必须给上一级官员送礼几乎是大离官扬不成文的规矩。 陈景行只是听说,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他脸色登时冷了下来,问道: “我可是镇抚司的官吏,镇抚司拥有监视大离天下百官之权,他们也敢?” 龚庆元双手不自觉的在衣服上擦了擦: “大人,话虽是这么说的,但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镇抚司内部也是分派系的,若无背景,都不得幸免!” “他们要多少?” “他们......” 龚庆元心中有些惶恐,憋了半天才道: “他们要何家所有家产。” 第49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陈景行刚刚突破,周身势气还未能收敛,愤怒之下威压甚是骇人。 将龚庆元这个出身北地的八尺大汉吓得冷汗涔涔。 “郡城最强者是谁?” 陈景行收敛威势,开口问道。 “郡城郡守和镇抚司七品使官通常都是外罡巅峰,但淮西郡有三个江湖势力,门内都拥有一位后天通脉武者!” 闻言,陈景行一挥衣袍,冷笑一声: “外罡就敢向我索贿,给我盯紧了,他们敢把爪子伸到我渠江县来,就给他剁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如果那郡守是后天高人,陈景行自当拜服,双手奉上。 一个外罡巅峰而已,陈景行还真不是很虚。 龚庆元松了口气,拱手道: “大人放心,渠江县这片江域都是我们的眼线,卑职敢保证万无一失!” 陈景行抬脚正想走,回身道: “从卫所取五万纹银分给暗卫的兄弟,另外再取五万纹银送去郡城镇抚司!” 龚庆元心中一喜: “多谢大人赏赐!” 暗卫到底不是从他手中待出来的,陈景行很明白,他们对自己的忠心只限于身上这件官袍。 但陈景行也不认为这群人真的会效忠于某人,或者朝廷。 等待他们对比各方待遇,然后发现自己给的最多,自然会愿意为自己工作。 钱财,陈景行虽然如今不缺,但也不会到处挥霍,要他送出去六七十万纹银买个身份,那群人只能说是在做梦! 如今的渠江县虽说不得铁板一块,但郡城想插手也几乎不可能。 即便他们另外调任一个县尉下来,自己也有信心能架空他。 待到实力足够,自己不建议以大离忠臣的名头,大闹一番郡城。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陈景行收起心绪,准备前往城内一趟。 商会的事儿也闹得差不多了,也是到了收网的时候。 ...... “老爷,城里的布帛绸缎价格都在降,普通的素绸缎一匹已经降到八百大钱了!” 渠江最大的绸缎铺子——王氏行商中,掌柜的满脸焦急的朝着王家大房王居仁汇报道。 王家也是当初会议上,共建富悦商会的商贾之一。 “怎得会降价这么多?城内除了我王氏还有谁能将绸缎的价格打压下来?” 王居仁这几日因为会内决议烦心得很,又遇到这种事儿,怒火几欲喷发。 掌柜的连连叹气: “都是那些货郎,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拉来的货,单论素绸缎,每匹都比我们便宜一二百大钱。” 一二百大钱? 王居仁本能的不相信。 自从王家家主退居二线,他经营绸缎都快十年了。 哪怕上下游价格波动最厉害的时候,也不会超过一百大钱,这短时间内怎可能出现如此大的波动? 他也顾不得心中火气,立马吩咐道: “去查清楚这群货郎的货源!” 一旁的王家老二面无表情,当即道: “不必了,那些货和我们的都是同源,至于价格为什么降低,这就要问问大哥你自己了!” “什么意思?” “大哥这几日都去捣腾什么富悦商会,怎么忘了当初渠江商会给出的条件?” 王家老二早对自家大哥心生不满,冷哼道: “虽然成了渠江商会临时会员需要缴纳二成利益,但可别忘了渠江商会的船只可是全部免费! 现在,城内但凡有点门路的商贾,好几日前就租借船只进货去了,一来一回,至少省了三四两银子!” 王居仁一听,登时怒火中烧: “老二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决定不对吗? 若是加入什么渠江商会,那泥腿子要我们两成收益! 两成!你知道一年是多少纹银吗!” 面对暴怒的王居仁,王老二不以为意: “小弟还真是怀疑大哥决定了,就论大哥加入那富悦商会到现在也有十天了,别说吃到肉了,大哥看到肉了吗?” 王老二手中茶杯往桌椅上一置,接着道: “大哥称呼陈大人左一个泥腿子,右一个腌臜货色,但别忘了,整个渠江只有陈大人能挥拳,而你那什么富悦商会只能受着!” 言罢,起身就走。 看着这个被自己压制了几十年的弟弟,王居仁心中火气更盛。 这种事情不单单在王家一家出现。 十日刚好是上下货源交接一次的最短日子。 ...... 慕云楼上,陈景行倚靠在窗边,看着城内小商贩如火如荼,心中料定大事已成。 对坐的傅恒拱手笑道: “陈大人好算计了,这下子城内商贾家族怕是要乱做一团了!” “傅家主说笑了,本官可没算计他们,是他们非要搞什么富悦商会。” 陈景行摇了摇头。 商会这种东西本就是抱团取暖,获取更多利益的集团。 而富悦商会里面都是什么人? 城内最大的绸缎商,最大的茶行,最大的红楼...... 陈景行就想知道,他们能从哪里获取更多的利益? 何家漕运? 没有陈景行点头,从哪里分走船只和航道? 难不成还能舍己为人,将自己的渠道贡献出来? 最多是联合起来,打压其他同类商贾。 但话又说回来了,有陈景行在,他们不敢做的明目张胆。 而如今控制航道还是渠江商会,不交钱就得租用其他船只,走其他航道。 这成本,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陈大人今日召集我等想来也是为了商会一事儿吧!” 田家老二开口问道。 陈景行点头: “如今商会也算是初步铺开,如今重中之重是稳住漕运,给那些小商贩们让利即可。” 断臂的钱老板皱眉问道: “大人如此逼迫他们,恐怕会适得其反,而且大规模让利,会内也会有不满,这该如何解决?” 陈景行缓缓起身,看着楼下街道人流如织,笑道: “我等着就是他们狗急跳墙。 至于让利......本官没想着靠着漕运大捞特捞,而且要将渠江县码头打造成一个巨大的商品货运集散地。” 缓了缓气,陈景行也不管其他人能不能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接着道: “渠江县上承半个岳州,下通南部二州。 粮食、茶叶、绸缎等等,都从我们看到的这片渠江上通过。 让利就是为了让更多小商贾涌入渠江,让他们的货物进入码头。 待到合适的时机,商会可以将这些货物包揽下来,直接给其他郡县的商贾发货!” 如此往复,用别人的货源给自己办事,不管其他人如何争夺,他只抽两成利。 这两成利在保护小商贩的同时,也是在保护他自己。 有两成利的前提在,一些庞然大物暂时不会盯上渠江县。 待到自己的实力能应付那些庞然大物之后,可以只抽一成,将规模拓宽至最大。 不然就是给别人做嫁衣! 陈景行看着远处江天,回想着今日所作所为,不由感叹道: “还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啊!” 第50章 内罡手段! 无需陈景行多做什么,日后自会水到渠成。 离开慕云楼,陈景行正准备去一趟百草阁,买一些帮助拓宽丹田的丹药。 忽的,一更夫从他旁边擦肩而过。 陈景行一怔,摩挲着被塞到手中的纸条,豁然明悟:这是暗卫的人! 旋即绕过主街道,拐入巷弄之中打开纸条: 「扶江剑门内罡长老已入城。原十人卫加入血狼寨已一统南金乌山。」 看完之后,纯阳真气透体而出,将纸条彻底焚毁。 陈景行心中并未有多少波澜。 扶江剑门长老前来是意料之中的事儿,而且大抵主要目的也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血狼寨。 至于那十人卫......陈景行当时放他们离开,就猜到这十人很可能会加入山匪。 山匪狡兔三窟,若是他们苟在金乌山上,陈景行拿他们还真没什么办法。 但如果他们想要干一番大事,陈景行很乐意配合他们,请君入瓮。 而让陈景行意外的是,暗卫居然连扶江剑门的人入城都能摸得清清楚楚。 这种料敌先机的感觉,让陈景行下定决心在培养军队的同时,发展自己的暗卫。 正如此想时,陈景行明显感知到一股极强的气息锁定了他。 内罡武者不同锻体武者,不同种的真气在人群中仿佛暗室中的灯火,哪怕不用眼睛去看,也能明显感知到。 除非修行了一些能遮蔽真气的功法,不然根本躲不掉。 “这么快?” 陈景行有些惊讶,目光看向巷口。 只是两个呼吸时间,一个背着剑匣的老头,抚着胡须望向了他。 对视的瞬间,陈景行嘴角缓缓上翘。 这老头.....好像有点意思! 体内真气与自己体内的纯阳真气完全不同,一眼望去好似平静的湖水。 哪怕此时老头已经运气,湖面依旧波澜不惊。 恐怕是某种将真气收敛到极致的功法! 老头上下打量着陈景行,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 “你就是陈景行,突破内罡了?不过,看上去也不怎么样么!” “本官一向尊老爱幼,对你个老东西就不恶语相向了。”陈景行一手握住刀柄,“堂堂内罡,怎得跟个贼一样?” 老头胡子一翘: “老头子不与你废话,我那徒儿被人蛊惑,前来杀你,我就想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你说呢?” 话落的瞬间,陈景行的步伐亦如鬼魅,一瞬而至。 巷子中霎时被炽热的纯阳真气照亮,金红刀芒直接向着老头劈下。 浅蓝色真气如薄雾,又似洪流,在刀光斩落的瞬间充斥了整个巷子。 明明那老头就在眼前,但薄雾出现的那一瞬又好似泥流入海,消失不见。 陈景行心中警兆陡生,抽身暴退。 薄雾中剑光斩过原先陈景行所在位置,浅蓝色匹练电光石火落地,在青石板地面上留下一道剑痕。 老头从薄雾中走出,依旧是那张笑吟吟的脸: “本以为盛名之下无虚士,至少也得与我这个六旬老头打的有来有回。 今日一见,着实有些失望了!” 陈景行眉头紧皱,根本看不透老头刚刚的手段。 之前。以为自己的实力放在内罡即便不算顶尖,也该属于一线。 今日才发现,原来自己认为的一线只是纯力量和真气上的一线,若论对敌手法,远不如这种玩了几十年真气的内罡武者。 锻体手段有限,无非是气力压人,而内罡就不一样了。 自己斩杀的那只妖魔恐怕三成是「悬川」的功劳,三成是破煞爆种的功劳,还有四成都是内罡妖魔不如人族那般手段多样。 而今日想彻底拿下这老头,恐怕如今的手段是不够了! 但现在也无处去寻其他手段,既然如此就把暴力进行到底吧! 目光落在面板之上,毫无犹豫的将《三劫炽阳轮》提升至小成,习得三劫中的第二劫焚身! 眼前的老头见陈景行半天没动作,手中的软剑好似游蛇。 浅蓝色真气如潮水扑向陈景行,薄雾随后而至。 “剑门虽然没落,但功法武技岂是你这种泥腿子能懂的!” 老头的剑如灵蛇,死追着陈景行不放。 纯阳真气不断蒸发着薄雾,好让陈景行能看清楚老头的软剑。 「悬川」与软剑不断撞击,“叮叮当当”几个呼吸已经交手数十次。 陈景行面无表情,全心全意与之对战,甚至连身法也没用。 这是他第一次与能用真气的武者交手,都是宝贵的经验。 反正只要不敌,陈景行立马就会动用焚身劫,暴起杀人! 老头见陈景行步步后退,之前心中的忌惮消失大半。 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使一些手段就能将其轻松压制。 恐怕此子手上根本没有高深功法武学,杀那黑猿也是取巧了! 于是乎手中软剑攻势愈发凌厉,如雨点般紧紧纠缠着陈景行,不让其有抽身逃离的机会。 浅蓝色真气与纯阳真气不断消耗对轰,陈景行一直处于下风,但应对软剑的攻势却越发的得心应手。 可又不得不做出吃力模样,陈景行催动内劲,好让脸上多留一些汗出来。 老头子再使些力,用些手段,你马上就能砍死我了! 这种程度的交手厮杀是极为消耗真气与体力的。 二人从巷子口打到巷子尾,又从主街打到另一个街道。 老头的脸色从原来的振奋变得阴沉,逐渐也发现了不对。 自己一直在加力,手段技法频出,但好似永远只能将其逼得退步,连个伤口都没留下。 而自己,真气与体力逐渐不支。 这小子还是刚刚开始那副体力不支,强忍支持的模样。 老头登时受力,暴退拉开五六个身位,死死盯着陈景行。 见老头似乎察觉不对,陈景行不断喘气,手中「悬川」好似都握不住了。 演出一副强行支撑,又冷言嘲讽: “老不死,今日你杀不死我,改日本官定然屠了你们扶江剑门上下!” 闻言,老头神情又是一冷: “你这是找死!” 浅蓝色真气透体勃发,无数水剑虚空凝实,其后牵连着如布帛一般白色蒸雾。 陈景行见此,心中一喜。 内罡老货的手段果然是极多的,这一点要牢牢紧记。 下一瞬,老头软剑横斩而出,水剑如离弦之箭,顷刻而至。 陈景行嘴角一勾,踏前一步,以纯阳真气为基,破煞炽阳轮辅佐「悬川」,裹挟着狂风,撕裂一切的纯阳真气登时将袭来的水剑统统斩灭。 即便是随后而至的薄雾消逝了一瞬。 躲在里面准备发动最后偷袭的老头脸色大变,那还看不出此刻发生了什么! “你居然藏拙!你拿我练招?!” 陈景行被金红破煞照亮的面孔上露出浓浓的嘲讽,再前踏一步。 “轰!”的一声,仿佛烟火炸开,陈景行沐浴着火焰举起「悬川」。 「悬川」如撕裂浓云洒下的烈阳,铺天盖地斩下。 整个街道腾的炸开一道焦黑的刀痕。 老头的身躯也于火焰中被斩成了两半,甚至能闻到空气中传出的焦糊味。 火光退去,黑夜之下陈景行独自站立,若有所思: “扶江剑门的招式讲究绵绵不绝,剑招似浪,变化无常。 除非身法高超,否则同级对上这种风格的武者,恐怕连跑都跑不掉! 那我该不该像他们一样多学一些武学?” 只是思索了片刻,陈景行就把这想法抛之脑后了。 自己面板加身,要走就走极道流,能一刀砍死的哪儿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 第51章 正阳伏魔真解 陈景行坐于石板地面上,周围有纯阳真气汇聚。 随着一株株宝药入口,透体而出的纯阳真气愈发凝实,好似真实的染血布帛披在了身上。 内罡之境,全靠苦修突破十分艰难。 即便有极致的《纯阳功》加身,想要初步完成「气涌成溪」也得两三个月的时日。 太慢了! 不过刚刚的对战,在经受那老头雄厚真气的轰击下,这个进度突然增快了许多。 所以要么不断嗑药,要么找人交手。 但是药三分毒,找人交手又要去哪里寻找? 陈景行缓缓起身,看着天色昏沉,看着月上枝头,只留下缕缕冬风。 心境逐渐平静下来,好似不动青石: “世间本没有完全法,是我太过于苛求了!” “黑红声望留着也无用,索性全部用掉吧!” 【可花费54点黑色声望提升《纯阳功》品级!】 【恭喜宿主将《纯阳功》提升为《正阳伏魔真解》!】 【备注1:《正阳伏魔真解》为伪神通功法。可吸收太阳日精壮大己身!】 【备注2:《正阳伏魔真解》脱胎于功法神通「太阳日精」,请勿于正午时分吸纳太阳日精!】 功法不同于武技,在突破的一瞬,陈景行就感觉到体内纯阳真气不自觉的运转开来,比起往日更加流畅。 哪怕自己还没有修行这门《正阳伏魔真解》。 “功法神通「太阳日精」?” 陈景行若有所思。 这些日子来,他对修行一道也了解甚多。 单论功法武技而言,最基础的就像《破军七刀》,这种只能修炼到玉骨圆满的基础功法武技。 往上就是《纯阳功》和《破煞三刀》,这种能修行到外罡的功法武技。 再往上就是伪神通! 伪神通再往上则是次神通,最后就是正儿八经的神通功法武技。 不过他听一些游历过大离各地的游商说过。 现在市面上能出现的,哪怕是传说中的神通功法武技都是脱胎于真正的神通。 陈景行看向自己面板上的备注,系统说的是功法神通,而不是神通功法! 前者的功法是修饰词,后者的功法是名词。 所以所谓的神通功法说到底还是功法,而这里的「太阳日精」和之前的「魔吞诸相」都是真正的神通! 陈景行晃了晃脑袋,这个都是日后的事儿了。 现在提升伪神通武学《三劫炽阳轮》到大成都需要512点红色声望。 那提升神通要的红色声望的数值简直不敢想象! 想着,意念转动,直接将《正阳伏魔真解》提升至小成: 【宿主:陈景行】 【境界:内息(内罡)】 【功法武技:《正阳伏魔真解》小成,《三劫炽阳轮》小成,《惊鸿掠水身法》小成】 【金色声望:11】 【红色声望:129】 【黑色声望:4】 下一瞬,体内纯阳真气不断凝实,三分真气转化为两分,越来越凝实! 感受着金红真气转变为纯正的赤红,滂沱到无法宣泄的力量不断涌现! 正阳伏魔真气的威能要比纯阳真气强大的多,也炽热得多。 陈景行浑身衣袍猎猎作响,大红真气没有丝毫遮掩的熊熊而起,似一尊小型大日于院中升腾! 伸手握拳,狂暴至极的真气凝成火拳。 “若是我此时再开启焚身劫,能否与外罡交手一二?” 陈景行心中激荡不已。 不过,没见过外罡强者出手,他也不知道外罡能强到什么程度。 旋即看向见低的声望,不由感叹道: “实力越强,所需要的声望就越多。 现在我的声望传出去了,每天都能获得二三十点红色声望,但这个增长并未稳定,看来还得抓紧将自己天才武者的声望和影响在扩大些范围!” 他立马想到了血狼寨,作为朝廷官员和一县之主,剿匪无疑是将声望扩大的最优解之一。 翌日,东升旭光。 鱼肚白的地平线破开一抹鲜红,转瞬又消失不见。 在旭光出现的一瞬,陈景行运转起《正阳伏魔真解》,体内真气好似沸腾了起来。 相比于《纯阳功》,《正阳伏魔真解》的修行立竿见影,只不过陈景行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扛不住。 辰时初刻,旭日不再像清晨那般温和,温度明显在上升。 而陈景行周身被蒸的通红,面色狰狞,最后猛地吐出一口气,体内真气逐渐平稳下来。 “这那需要等待正午时分,辰时的日光我就承受不住了!” 陈景行看着如烧红的烙铁一般的皮肤,有些气恼。 这修行的速度属实飞快,但每天早上加晚上只有两个时辰的修行的时间,再快也快不起来啊! “算了,修行本就是要循序渐进的,不能操之过急!” 言罢,整个人好似一阵风消失在庭院中,返回城外镇武卫。 ...... 金乌山上,一片茂密树林中蜗居着成百个木屋。 一处悬崖山顶上还有两层阁楼。 从此地向东南都是悬崖峭壁,而朝着山地深处却有一条铺满石子的羊肠小道,直通树林深处。 除非是从金乌山深处突袭血狼寨,否则哪怕是十万大军也不可能一鼓作气拿下整个山头。 而且站在此地一眼就能看到东南树林全貌。 发现不对,可以立刻撤离。 这就是金乌山山匪为什么如此难剿灭的原因。 此地便是血狼寨的盘踞之地。 寨主王盛穿着一身毛皮大衣,双臂高高隆起,双眼阴狠如鹰隼: “你确定那镇武卫小儿将何家资财尽数转移到卫所内了?” 下方,起身的正是当初被陈景行驱逐的十人卫老大严贺。 只不过如今的严贺不再穿着镇武卫的官袍,而是一身黑衣: “寨主放心,此事手下已经派人多番打听,何家几十万两白银被好几辆马车运入了卫所! 寨主乃是内罡强者,神威盖世! 结合手下二千悍勇之兵,结军阵之势,哪怕外罡强者都可对战一二,踏平那卫所小儿轻而易举! 到时候有了纹银,又可壮大我血狼寨,一统金乌山指日可待了!” 严贺马屁拍的震天响,吹得王盛心中美滋滋。 从一个扶江剑门的杂役成为内罡寨主,他的信心可谓膨胀至极。 什么天才武者,什么金血杀内罡,在他看来不过尔尔! 第52章 倾巢而出,夜袭! 陈景行刚刚返回卫所就听到传信兵前来禀报。 “多少人?” 他指尖叩了叩腰间佩刀,声音古井无波。 “回禀大人,不下两千之众!” 还有些无所吊谓的陈景行眉头一挑。 这么多人? 原本斜倚廊柱的他陡然直身。 金乌山那片穷山恶水,连鸟兽都难觅食,竟能养出两千匪众? 他瞥向墙上斑驳的羊皮地图,看着蜿蜒的山道: “这血狼寨哪来的给养?” 传信兵躬身解释: “寨主王盛近日吞并周遭三寨,裹挟匪众充数。 虽强练过几日战阵,但终究是乌合之众。” 陈景行恍然,看着墙上的粗糙地图。 金乌山横贯百里,下山的路有不少。 但浩浩荡荡两千人,只能从官道,或者辉山山口下山。 若是武者,半日即可抵达卫所山谷。 若是大军的话......至少两日。 陈景行脑海中回忆着此处地势,忽而沉声道: “通知下去:黑旗卫一百,辅兵两百,即刻整备。让他们把强弓硬弩和火油备好,半个时辰后出发!” ...... 碎石子路满地的山道上,三辆覆着黑毡,用麻绳锁死的马车上装满了货物。 木质车轮“嘎吱嘎吱”徐徐前行,隐约间还能闻到铜州贡茶的香气。 虽然官道早已经被废弃,但依旧有很多小商贩从中经过。 这支商队来自铜州西边的小县城,平日里靠着贩运当地特有的云雾茶赚些差价。 车队上下十三人,领头坐在车板上的是个年过五旬的老者。 华发用一根木簪束在脑后,眼角的皱纹里积着常年走南闯北的风霜。 驾车的车夫握着油光发亮的马鞭,眼皮直打架。 他们已经连夜赶了好几个时辰的路,即便如此,穿越金乌山仍需半天。 山路坑洼难行,车轮时常卡在石缝里,车夫忍不住抱怨: “郭管家,这山道颠得人骨头都散了,哪天是个头啊!” “头?” 坐在木板上的老头晃晃悠悠,轻笑一声,“老汉走了二十载,怕是要埋在这山道上才能见着‘头’咯。” 车夫咂了咂嘴,压低声音道: “那可不一定。北边的‘平天将军’李鸿业闹得正凶,说是要杀地主、分田地,说不定哪天就闹到咱们郡城来了。 到时候世道一乱,谁还走这鬼门关似的山路?” “老夫活了五十多岁,见过的贼匪起义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哪次不是开头喊得震天响,最后被镇抚司的人拿住,五马分尸示众……” 话音未落,车夫突然勒住缰绳。 话未说完,他突然眯起眼睛望向大道尽头。 只见远处山坳里腾起遮天蔽日的尘雾,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般涌下山坡,刀枪的反光在残阳下连成一片。 震天铄地,掀起层层灰尘。 “快!躲进林子!” 郭管家低喝一声,十三人拽着马车滚入荆棘丛中。 车夫缩在树后筛糠,望着山下旌旗招展的匪群: “这...这些山匪是要下山劫掠,怎得一副起兵谋反的模样!” 老者眯眼辨认着前方扛狼头大旗的身影: “刚刚领头的是血狼寨的寨主,此人乃是内罡强者,手下有如此规模,恐怕真是要效仿那李鸿业之举!”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原路返回吗?” 众人面面相觑。 货物逾期不过是破财而言,可若撞上谋反的匪军,怕是连尸骨都留不下。 郭管家咬碎烟嘴,嘶哑道: “你们先退到望山口,我抄小路探路。若事不可为,便...折返吧。” ...... 子时三刻,夜色如墨。 金乌山口像一头巨兽张开的巨口,黑黢黢的望不到底。 出了山口便是一片荒野,冬日的寒风卷着黄沙,贯穿东西,毫无阻隔。 往年一到冬天,这些树木就会被附近农户砍了当柴火,若是白天放眼望去,好些山头都是黄白相间的一片。 荒野上点着几十堆篝火,木柴 “噼里啪啦” 地爆着火星,映得四周匪众的面孔忽明忽暗。 两千人的队伍就这么露天扎营,没有设置岗哨,更不见斥候巡逻。 吆喝声、叫骂声、还有醉酒后的胡唱乱吼,让本该沉寂的冬夜变得喧闹不堪。 好在整个淮西郡都没有一支骑兵队伍。 不然以如此地形,一支百人骑兵,冲杀两个来回就足够将两千人的队列彻底击穿。 “寨主,咱们这么大动静,要是被镇武卫发现了可怎么办?” 一个身着黑色武袍的中年男子凑到火堆旁,眉头紧锁,正是严贺。 他看着周围席地而坐、毫无军纪的匪众,心里止不住地打鼓。 严贺眉头紧皱,丝毫没有陷入这群山匪叫嚷的气氛中。 正搂着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大口喝酒的王盛,闻言 “啪” 地一声放下酒碗,酒液溅在他胸前的大氅上。 他左手在女子胸口捏了一把,右手抓起一块烤得半生不熟的兽肉,含糊不清地骂道: “严贺你瞎操心个啥?你不是说那姓陈的小子手下只有三百号废物壮丁吗? 就算加上县城巡检司的县兵,满打满算也超不过六百。 一群土鸡瓦狗,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将手中油脂在女子脸上抹掉,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见此,严贺心中打鼓,总觉得当初加入山匪简直是他一生中做过的第二蠢的决定。 第一蠢是得罪陈景行。 他瞥了一眼周围醉醺醺的匪众,又看了看远处漆黑的旷野,默默招了招手,带着身边的十名亲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营地。 不管王盛今晚能不能成事,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要是王盛真能杀了陈景行,那自然是最好;要是不成…… 他早就给自己备好了后路,大不了再去寻个新主子! 黑夜中,东南方向一处不起眼的山坡上。 陈景行踩着一块突出的岩石,眺望谷底的篝火。 夜风卷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有发现斥候吗?” 他头也不回地问道,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大人,” 一名探马疾步上前,单膝跪地,“小的们把方圆五里都摸遍了,别说斥候,连个放哨的都没见着!” 陈景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若不是这王盛自身修为到了内罡境,单凭这治军能力,也配统领两千人? “召集部众!咱们趁着夜色摸过去。记住,不要恋战,跟着我冲杀即可!” 以前世历史书上的记载,对付这种由流民和散匪组成的队伍,根本不需要费太多力气。 只要把他们的气势打垮,甚至不用杀多少人,这些乌合之众自己就会溃散。 而这支两千人的队伍,所有的气势都集中在他们的寨主王盛身上。 “擒贼先擒王,” 陈景行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只要王盛一死,这两千人不攻自破!” 第53章 生擒王盛,占领南金乌山! 特别是黑旗卫的精锐们早已按捺不住。 这是他们离开辉山的第一战,也会是他们扬名的一战! 手中的刀枪在月光下闪着寒芒,其余两百名壮兵也握紧了手中的弓箭,箭袋里插满了涂了火油的箭矢。 “都听好了,” 陈景行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今夜之后,金乌山,再无血狼寨!”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百道身影如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从山坡上冲下,朝着谷底那片最大的篝火扑去。 刀光尚未亮起,凛冽的杀意已经如同寒霜般,弥漫在寂静的荒野之上。 两百壮兵为辅助,弯弓搭弦。 霎时,火箭划破夜空,如流星般钉入主火堆旁的旗杆。 楚井握紧了背上的强弓,直直射穿了狼头大旗。 大旗“轰” 地燃起,火舌卷着旗面直冲天际。 懵逼的山匪停滞了一瞬。 下一刻,王盛一把将身边女子推开,怒吼道: “敌袭!” 然而,吼声刚起,他眼中就看到一人宛如流星划破夜幕一般冲入军营,毫无阻碍的向他冲杀而来。 其身上火红色真气犹如大日临空。 王盛一怔,当即反应过来此人便是陈景行。 山匪杂乱不堪,根本组织不起军阵,王盛神情狠戾,大吼一声: “好胆!待爷爷擒下你,斩了你头挂于山口上!” 内罡境的真气轰然运转,混铁槊带着破空声横扫,槊风刮得地面碎石飞溅。 陈景行不闪不避,横刀斜撩。 刀槊相交的刹那,爆发出金铁交鸣的巨响。 王盛只觉虎口一麻,借势后跃半步,却见陈景行已欺身近前,另一只拳头裹着赤红真气砸向面门。 又是连连后退。 见王盛居然接的了自己这一击,陈景行露出一丝惊异: “有点意思。” 也不知道王盛练得什么功夫,护体真气竟将刀锋震得嗡嗡作响。 二人交战之时,其后的黑旗已经与山匪交上了手。 黑旗卫百夫长振臂高呼,刀盾阵如铁墙般推进,紧随着陈景行的步伐。 两百壮兵分两翼散开,火箭连珠般射向营寨各处 —— 草料堆、粮车、临时搭建的窝棚瞬间起火。 浓烟裹着火星腾空而起,将黑夜染成狰狞的赤红色。 周围匪众终于反应过来,持械者呐喊着扑向黑旗卫,没兵器的则抄起木棍石块,混乱中竟有人误砸到同伴。 黑旗卫的刀盾阵如磐石般推进,每一次格挡都伴随着骨裂声。 刀光过处血花飞溅,却始终保持着五人一组的楔形队列,直插王盛所在。 “保护寨主!” 王盛的亲卫从侧翼杀出,环首刀组成刀网,试图上前缠住陈景行。 “不错!土鸡瓦狗也做的像模像样!” 陈景行踏前一步,真气完全运转开来。 熊熊烈火好似在焚烧着横刀。 须臾,烈火炸开,将陈景行的面容照得赤红一片,好似妖魔。 「悬川」挥斩,炸裂的炽阳于王盛组建的亲卫之间炸开。 三四十人的亲卫顿时吐着鲜血倒飞而出。 见状,还欲还手的王盛神情惊恐。 这亲卫可都是用金血和玉骨武者打造的,王盛自认为比起镇武卫的十人众也是不逊色分毫。 想到此,登时回首看向厮杀中的人群。 严贺等十人去哪儿了? 不等他多想,宛若杀神的陈景行已经踏步上前,破煞劫裹挟着红金色真气直面斩来。 王盛扬起混铁槊,暗黄色真气透体而出,却在红金真气的压制下难进寸步。 刀槊再次相交,混铁槊应声而断。 他惊怒交加,刚想运真气反击,陈景行的刀尖已抵住他咽喉。 完蛋了! 然而,火刀停在面门前的一瞬停住了。 暮色包裹的夜色下,陈景行毫无波澜的双眼中有火光跳动。 “降,或死。” 刀锋之上的火焰灼烧着王盛皮肤,压破皮肤,渗出血珠。 王盛环视四周。 营地已被大火吞噬,黑旗卫如砍瓜切菜般屠戮匪众。 平日里耀武扬威的手下此刻哭爹喊娘,有的跪地求饶,有的抱头鼠窜。 他咬碎后槽牙,断了一截的混铁槊 “当啷” 落地: “我降!” 一拳轰在王盛丹田之上,彻底将其废掉。 陈景行将其拎了起来,举在半空,厉呵道: “王盛已降,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原本还有些顽抗的匪众见状,兵器纷纷脱手。 有人跪地磕头,有人朝着山林方向狂奔。 两千人的队伍瞬间溃散,只留下遍地狼藉的兵器与燃烧的营帐。 那些准备逃回金乌山的匪众全部被两百辅兵射杀。 陈景行绝对不允许南金乌山再出现匪窝,因为他要彻底控制金乌山山下的那条官道。 这才是他剿匪的目的! ......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金乌山口的大火渐渐熄灭。 陈景行站在焦黑的土地上,看着楚井将王盛捆成粽子。 王盛丹田被陈景行暴力击碎,体内真气消散一空。 现在就是个大号的金血武者,垂头丧气地跪在地上。 “大人,清点完毕。”一名黑旗卫上前禀报,“歼敌三百余,俘虏千余,只有十几人溃逃入山中。缴获粮草三百石,兵器千余件。” 陈景行点点头,目光扫过跪地的俘虏。 这些人大多面黄肌瘦,身上的匪衣补丁填着补丁,不少人眼神里还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 大多数都是活不下去才加入了山匪,那至于外来的流民。 看昨晚的搏杀,有些人可能在此之前连武器都没摸过。 他扬声道: “相互指认,若原先是山匪者扣留原地。 农户流民,愿归家者,领三日口粮自去;愿留者,编入辅兵,日后按月发饷!” 人群中响起低低的骚动,当即有人痛哭流涕,不住的磕头谢恩,甚至都磕出了血。 陈景行不再多言,转身望向金乌山深处,早就发现山上藏着的郭管家,不过并非有什么动作。 面露思索。 铜州战乱,那边将会是他未来增加领地人口的主要来源之一。 在这之前,商队之口无疑是最佳的传播手段! “把王盛押回卫所,” 他对楚井道,“调集五十人混入南金乌山,肃清山上匪寇。记住要用血狼寨的名义! 另外,控制住望山口,我后续会让人来接受官道!” 晨曦穿透薄雾,照在焦黑的狼头旗残片上。 郭管家坐在山石上,怔怔看着望着满地兵器,捋着胡须长叹: “多少年了,这金乌山,总算要清静些了。” 第54章 奇怪老头,紫霄劫炁! 他将匪众首级尽皆枭下,垒成百人的京观,游传渠江四野,最后入城。 果不其然,面板上的红色声望“咔咔”一阵猛长,直接飙到了三千多。 金色声望也首次破百。 要知道整个渠江县内外总共不过一万余人。 这个声望增长的数字着实让陈景行震惊到了。 他原先的猜测没错,红色声望的获取不只是声望传到耳中就行了,还需要足够的威势! 离开金乌山口后,陈景行便骑着马回了卫所。 待回到卫所之际,他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他察觉到了卫所之中有一股极强的真气波动,好似海啸,又似狂风暴雨。 不由得陈景行得握紧了腰间横刀。 越靠近,他心中越是惊怒。 那人不在其他地方,正是在自己卫所小院中。 小院中可还是有弟妹在的。 院门被推开,陈景行提着「悬川」神情冷冽,缓步走入院中。 其内炊烟袅袅,熟悉的饭香从里屋飘出,却丝毫无法缓解他紧绷的神经。 只见石凳上坐着个佝偻老者,华发如雪,面纹似沟壑纵横,双眼浑浊如深冬残叶,唯有打量他时眸中才掠过一丝微光: “不错不错,你竟能修至此境,当年倒是老夫看走了眼。” 陈景行右手拇指不断叩击着「悬川」,他在想该不该动手。 “不必惊慌,老夫来此已经两日,若是想动手你也等不到老夫了!” 陈景行眸光一闪,握着刀柄来到老者面前,低声问道: “那老先生的目的是什么呢? 总不会是一个外罡强者连口饭都吃不起,前来蹭个饭吧!” 老者挥了挥衣袖,发出枯哑难听的笑声: “陈大人如此咄咄逼人,难怪在外树敌甚多!” “树敌?陈某并不记得有哪些人能被我看做真正是敌人!” 这话不算狂妄,至少在渠江县,那至于整个淮西郡,现在能威胁到他的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似乎是被这话震了一下,老者沉默片刻才道: “你灭杀何家便是与血神教有了仇怨,据我所知血神教一位外罡长老已经北上。 你杀的那头黑猿妖魔来自西岳群山中的大妖手下。 其也盯上了你,若非铜州镇武司来了一位大人物,恐怕也会派遣大妖将你诛杀。 不过也是早晚的事儿! 还有,你杀的那位扶江剑门的老东西曾经有一位惊才绝艳的弟子,潜龙榜第二十三,称号「水剑师」的李千红。 后被沧澜剑宗看重,如今已是外罡巅峰修为,正在突破后天。 渠江水匪头目鬼船坞也盯上了你的渠江商会。 以及长生教的妖人对你也是好奇的紧!” 老者说完死死盯着对坐的陈景行,但丝毫未从其脸上察觉到一丝动容,只有意外,似乎这些人对他而言并不算大敌。 可是眼前少年不过刚刚入内罡而已。 “老先生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已经得罪了这么多人了!”陈景行话锋一转,“不过,都是些癣疥之疾罢了。” 老者的笑容缓缓收敛,不由的看轻了几分眼前人: “那些妖人入不得你眼我能理解,但妖魔和潜龙榜天才也入不得你眼吗? 当真狂妄!” “狂妄吗?” 陈景行这一身天赋虽然靠着的是面板,但对于敌人和自己的斤两,他还是看的很清楚的。 轻笑一声: “陈某这一路走来居然配不上潜龙榜上的天才,不敌所谓的妖魔? 天下英豪皆出豪门? 匹夫拔刀就不是英雄? 说一句老先生不爱听的话,您老如此大年纪还困于外罡就莫要评价他人如何了! 我们还是接着聊一聊老先生来我寒舍的目的是为何吧!” 老者越听面色越是沉凝,重新恢复为一开始的死人模样。 心中对陈景行的态度也变得厌恶起来。 达者为师,不管在哪一行都是受用的。 一个黄毛小儿居然敢如此看轻自己,当真......狂妄至极! 也不想与其争辩其他,老者说起目的来: “你也知道你们三人都不是你父的亲生儿女。 你父亲当年只收养了你,景明与景柔皆是我异武门前辈的后裔。 你如今树敌太多,恐连累他们,故而我特来带二人回山门。” 话落,陈景行眉头皱了皱。 他猜到老者来自异武门,也知道自己与弟妹的身世。 自己并不建议弟妹能加入一个好宗门学习武道。 但异武门...可是大离明正典刑的邪魔歪道啊! 看着陈景行越发不善的目光,老者解释道: “我异武门可不是外界传言中的那般不堪,而且我们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 比起大离境内的名门望族,高山大派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放心?就凭你几句言语就能让我放行?异武门什么名声也是你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 老者见状也不好动手,毕竟长兄如父,现在的陈景行就是一家之主,怎么的也得给人家一个解释。 思索良久,老者才叹了口气道: “你听说过宗师遗脉吗?” “什么?” 陈景行眉头一挑,暴露了自己见识浅薄的根底。 “所谓宗师遗脉就是指,只要武者晋升武道宗师之后,后辈当享受其遗馈,最突出的一点就是武道天赋绝顶!” 老者娓娓道来。 陈景行一怔。 血脉论? 目光不由的看向庖厨门口探出的两个小脑袋。 陈景行本能的质疑: “他们是宗师的子嗣?可如果真是宗师子嗣怎么会沦落至此?” “三十多年前,离皇亲自出手,跨越万里追杀我异武门门徒。 即便先天巅峰的分门主出手,也未能拦得住作为武道宗师的离皇。 你无法想象那等人物拥有何等伟力,逃是根本逃不掉的。 故而,很多门徒就地潜伏了起来,你父亲也是其中一个! 而景明与景柔便是当时一位潜伏下来的宗师后辈的子嗣。” 陈景行沉默不语,双眼盯着老者。 只见其双手一挥,手中多出一道华光,旋即一本古册悬于石桌之上。 古册之上用鎏金小篆写着四个字:紫霄劫炁! 陈景行耳边响起系统提示音: 【叮!发现功法神通「紫霄劫炁」】 第55章 真神通,递拳! 陈景行神情有些恍惚,但只是片刻便收起了心神。 “神通!真正的神通!”老者看着手中虚幻的功法,笑了笑,“只有宗师后人才能习得的绝巅功法!” “只有宗师后人才能习得?普通人为什么不能?” 老者摇了摇头: “老夫要是知道早就拿去习得了。 以我异武门的消息情报,真正的神通从未有非宗师后人能学会的。” 陈景行伸手,想要去触摸这本神通。 意外的是,其表面光滑并没有丝毫波澜。 看了一眼,眼前老头意味深长的笑脸,陈景行缓缓翻开第一页。 然而,入眼却是一串串古怪的,好似画符一般的扭曲文字。 陈景行先是皱眉,随后心中多了一丝悸动。 我看不懂,但系统说不定能看懂! 想着,目不转睛的将这本神通一页一页的翻了过去。 “没用的,无数人都试过了,除了相对应的宗师后人,没人能习得神通!”老者无所谓的看着陈景行不断翻动书页,“若非如此,怎得出现那么多所谓的神通功法武学?!” 陈景行不管不顾,依旧翻着书页。 直到手指摸到最后单薄的纸页时,耳边响起清晰的系统提示音: 【可花费524288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紫霄劫炁」至初窥门径!】 陈景行在获得神通的一瞬并没有多高兴,因为需要的红色声望实在太多了! 这是几位数? 陈景行的目光全落在浮动的字符上...个十百千万...... 五十二万! 他现在面板的红色声望还没过四千,连神通入门的零头都不够啊! 陈景行缓缓收回手,眼中再次变得古井无波。 “如何?”老者脸上挂上了一丝戏谑,“这就是大陆上真正天骄能学习到的东西。” 陈景行勾起嘴角,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压力,或者其他情绪。 这并非系统能帮他收录学习神通,而是他并不认为神通能解决一切问题。 毕竟使用神通的终究是人。 见陈景行不回话,老者以为自己终于将这头驴压服了,随手一挥,桌上神通册子飞起,化作无数紫色流光射入一脸呆滞的小妹小弟脑中。 “好了,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不会害他们了吧!” 老者撑着手边的拐杖,徐徐起身。 “你准备将他们带到哪里去?只要也让我相信你能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环境。” “望天原,西秦、大周与佛门交界之地,我异武门在那里有一个宗门!” 陈景行看了一眼目光有些躲闪的小弟小妹,深呼一口气: “可!” 话落,扬中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气氛。 明明现在的生活对于陈家而言已经是十分难得。 有足够的吃食,生活安逸,但他还是要送去外部。 但陈景行明白所谓的安逸只是暂时的,即便没有这些糟心事,苟在县衙不出头,一点点修炼,也很有可能被县尉针对,被何家波及。 眼光再长远一些,南部二州的妖魔之乱还未停息,甚至有越演越烈之象。 西部李鸿业叛乱...... 安逸只是短暂的,实力才是永恒的! 陈景行朝着小弟小妹招了招手道: “吃饭吧!” 三菜一汤,依旧是往日的配置,并没有因为陈景行发迹之后有多少改变。 小弟一边扒着饭,一边问道: “大哥真要把我们送出去啊!” “暂时的而已。”陈景行话语凝噎了一瞬,“到了那里要注意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往日里教的那些东西就该用上扬了。” “还有,打不过的就忍,实在没办法了再想办法将其做掉。” 他谆谆教导,而一旁的老者却看不下去了,连忙道: “我接两位回去是准备供着的,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供着?”他直接打断道,“你上头还有人吗?” 老者僵硬了一瞬: “自然是有的,不过,离皇驾崩在即,这个时间段有些敏感,宗门之内生怕那位发疯带走一波人,所有现阶段不好现身。” “哦,那就是没有。”陈景行一点都不客气,“没有的话就凭你一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外罡凭什么说能保护好他们?” “有宗门做保,总比你这儿安全。”老者反驳。 “若非如此,我怎么答应你?不过,能倒向你异武门的宗门恐怕也非什么善类,长久不了的。” 陈景行看了一眼姐弟,小妹埋着头不敢看他,旋即又看向老者: “哪天你保不住他们了,记得给我一个地址。” 老者轻蔑一笑: “大概不会有这一天的!” 下次见面你们三人的身份地位恐怕是天地之隔了,你哪还帮得上忙。 老者嘀咕着,不过也为出身,毕竟陈景行是二人大哥。 如此诋毁总是不好的,自己的形象还需要维持住! 陈景行看吃的差不多了,便起身,揉了揉小妹的脑袋,就像刚刚穿越过来时候那样: “去那边好好练武,说不得日后你哥更进一步还需要靠你们呢!” 这句话好似触动了小妹,一双明亮的眸子瞬间璀璨了起来。 ...... 冬日里正午的日头那么的耀眼,但那股暖意却显得十分淡薄。 老者牵着一头浑身通红的高大马匹,健硕的大腿上能看到根根粗起的血管和大经。 相比之下身后的马车倒是朴素了许多。 陈景行站在门口看着小弟小妹回望而来,含着泪水不住的招手。 哪曾想有一天自己也会受到留守老头老太的待遇。 相逢的结局莫不是离别,有些东西看的开一些便好了! 陈景行正欲转身,忽的又回身看向老者高声问道: “老头,你练过神通功法武技,或者次神通功法武技吗?” 老者一怔,摸着胡子一副高人模样: “老夫虽天赋不佳,但也是有两门次神通在身的!” “哦?”陈景行若有所思,“您都能练到大成了么?” “老夫要是能练到大成又怎可能卡在外罡巅峰?”老者摇了摇头,“都只是初窥门径,稍微摸到了小成的门槛!” 似乎是觉得在陈景行面前失了面子,老者补充道: “如今江湖庙堂,特别是伪神通和次神通功法内功,没多少人会将其修到大成。 没有天赋的不谈,有天赋者会通过各种途径学到更上层次的功法武技! 毕竟功法内功一旦确定,此后道路也就确定了!” 老者解释完便要驾马离去,忽觉身后有炽烈真气蒸腾而起。 猛地回头,就看到陈景行周身燃烧着如烈火烹油般的炽热真气。 冬日的暖阳打在陈景行身上,给这团真气打上了一层金边。 无形的阶梯出现在面前,陈景行踏前跃上,临空而立。 少年的脸上充斥着桀骜不驯,犹如鹰隼的目光俯视着老者。 老者苍老的面容变得惊讶,不可置信! 这是极致境界的伪神通内功才能爆发的真气。 甚至这门伪神通的品阶已经不低于一些次级火属神通内功了! 但这一切似乎还未结束。 临空的陈景行真气突然变得暴躁,气息如决堤之水般疯狂攀升,颜色也开始迅速转变。 金红破煞! 赤红焚身! 绛红灼神! 陈景行也不拔刀,抬步握拳,只是简单的向着前方空地徐徐递出一拳。 周身自有风起。 即便是凌空状态,脚下的沙砾迸裂成齑粉,暖阳下的荒原好似突然凝滞。 沙砾悬浮成金色雾霭,又瞬间炸开,空气剧烈震颤,发出高频的尖啸,凭空出现一圈圈扩散的涟漪。 百米内的沙石被尽数剥离,露出下面深黄色的土坯。 虽然只是简单一拳,但其中蕴含的却是极致的真气控制! 顶级的暴力输出! 又是一门与内功极度贴合的顶级大成武学! 陈景行的神情比起老者想象中还要狂妄。 看着面部失去控制的老者问道: “老先生,能接下小生这一拳否?” 第56章 虎妖,洪坝县! “老先生多次说,真神通只有宗师后辈才能习得,话里话外无非是告诉我天命已定。 但小生有个疑惑,这世间宗师难道都是前代宗师的后裔? 还有,第一本真神通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老者神情逐渐平复,但再看向眼前狂妄少年已经没有先前的轻视,反而拱了拱,连称谓都换了: “陈大人天赋绝顶,或许......也是宗师遗脉也说不定!” “什么狗屁的宗师遗脉,天下神奇岂非单单一个血脉论!”陈景行嘲笑一声,“代我好好照顾小弟小妹,我还是那句话,有麻烦回来找我!” 老者眼中有华光闪烁,这次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是。 陈景行杵在门口,看着他们走远。 “现在倒是没有后顾之忧了,但......” 回身看向空落落的院子,第一次叹了口气。 ...... 细细来算,入冬快一个月了。 因为有西岳山脉的阻拦,东海的水汽难以跨越这道天堑,最后会在山脉东部汇聚成云。 渠江县下雪了。 陈景行站在卫所门口,看向大地上雾霭霭的一片。 袁冯出神的看着这一扬雪,不由喃喃道: “当年,我还只有十岁,爹娘大哥都冻死在了一夜雪中。 上面人给皇帝拍马屁说什么瑞雪兆丰年,他们也不管这一扬雪下来要死多少人!” 陈景行不管这些,不是他一个卫所的卫长该想的事情,转而问到: “这雪一下会不会影响到金乌山剿匪和官道走商?” 这些天,他几乎将南金乌山上的山匪清剿一空,但被树木山林隔绝的北金乌山并不是那么好进入的。 哪怕他一个内罡巅峰堪比外罡的武者进入也是摸不着头脑。 寒风都越不过去的连绵山峰,并没有因为寒冷而变得视野可见,反而苍翠愈发浓烈。 千年古柏扎根在嶙峋岩壁上,针状叶片凝着霜花,根本不知道那片森林中有散碎的山匪窝存在。 陈景行也不敢深入其中,毕竟在往北走就要进入西岳山脉的深处。 那里是妖魔盘踞之地! 好在自从血狼寨满寨覆灭之后,整个金乌山的山匪也消停了许多。 袁冯思索片刻道: “通常来说,雪一下,山上山匪想要获取食物就没那么简单了,但以他们如今的数量自然不敢下山劫掠。大抵会进入西金乌山,朝着铜州而去。 至于官道,大人放心自不会有问题!” 陈景行点头。 下雪之后,漕运的生意虽然有些影响,但总体而言不会有太大变化。 倒是富悦商会那群跳梁小丑快要坐不住了。 暗卫这几天传信说其下小动作不断。 什么私下威胁小商贾,派人扣押仓库货物等等,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操作。 而且富悦商会内部已经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那几人也就碍于面子没有脱离商会罢了。 只要不闹出大麻烦,陈景行也没想着把那群人赶尽杀绝。 几日前,为了威慑那老头,也是为了装b,他一口气将红色声望全部用光了。 正巧这几日都是大阴天,极致熟练度的《正阳伏魔真解》不间断的吸收太阳日精。 如今的他几乎已经是内罡巅峰,距离外罡只有半步之遥。 比起陈景行的预估,这个速度足足快了五六倍! 「气涌成溪」已成! 但对外罡所求的「气旋化龙」真气外放依旧没什么感觉。 他也寻找过一些江湖人,或是一些游商,倒是寻到了一些眉目。 内罡冲击外罡最主要便是提纯真气,扩大丹田。 以此为目的,一般人靠着苦练修行也能到达「气旋化龙」的层次,但不管是真气的纯度还是丹田扩张的广度都不如其他路径来的强横。 其中就包括以妖丹冲击为江湖人的首选。 虽然极度危险,但效果却是最佳之一。 陈景行已经吩咐暗卫去寻火属性外罡妖魔的妖丹,但迟迟未曾寻到。 看着天边逐渐淡薄的稀云,雪也逐渐停了下来。 忽而,天空飞来一只白灰交织的鸟雀。 暗卫寻常传递消息是靠着一层层往上的,但跨县城传信就需要靠这种朝廷豢养的灰鹏鸟。 听说这种鸟怀有一丝妖魔血脉,故而能日行几千里。 也不知是真是假。 陈景行伸手,灰鹏鸟落于手中。 抽出信纸,随手丢了些吃食便将其放回。 看着其上内容,不由激动起来。 找了几日的妖丹终于有消息了,只不过不是现成的。 淮西郡北部洪坝县外的山内有一只虎类大妖,伥鬼祸害四野,几乎将山下村民屠戮了个遍。 但据消息称,这虎类大妖主属性就是火属! 陈景行一手将信纸捏碎焚毁,吩咐道: “我要出去几日,城内事务你帮我盯紧一些!” 言罢,也不管天边沉寂的暮色,向北而去。 看着陈景行远去的背影,袁冯不由自主的感叹: 自家大人当算是天下官吏的代表,每日劳苦奔波。 半月前组织商会,随后上山剿匪,几日前又深入金乌山探查。 回来后马不停蹄的修行,过得苦行僧一般的日子。 除了晚上两个时辰的修行时间,几乎每天都在处理事情。 他真没见过比陈景行还要忙的官吏。 这渠江县的老大,陈景行不当谁来当? ...... 洪坝县距离渠江县并不远,两县之间只隔半个抚阳县。 正常驾马过去只需一日多。 内罡巅峰武者的速度可比一般马匹的速度快多了。 次日凌晨,风餐露宿的陈景行在野外晃荡了半宿。 刚刚进入城外官道,城外的一幕就让他震惊到了,成百上千的流民抱团拥簇在城下。 这些流民个个面黄肌瘦,裹着破烂的大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也不知是没睡醒,还是已经麻木了,亦或者已经死了,好些个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作为一县之主,陈景行的第一反应是哪里来的流民? 是那只大妖迫害村庄,流落出来的吗? 可信上说村子里的那些人都死光了,有几个能逃出来倒是能理解,但这人数也太多了! 第57章 以人饲虎! 城外官道早已盘踞起长龙般的商队,骡马喷着白气踏碎薄冰,车轱辘碾过雪地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陈景行伸手拦住一个勒马的马夫,当即问道: “老乡,可知这些流民出自哪里?我岳州不至于有流民吧?” 岳州虽不比东边州府富庶,可粮食产量稳居大离前五,眼下入冬不过月余,怎会涌出这许多流民? 马夫瞧见陈景行身穿江湖游侠常见的黑色武袍,不由得心生厌烦,本待扬鞭驱人,忽觉一股沉如山岳的气势压来。 心头咯噔一声,攥紧缰绳的手指缩了缩,喉间发紧地开口: “回少侠,这些流民本不是咱淮西郡的,都是从南边顺着渠江漂来的。” “漂来?洪坝县的知县脑子坏掉了?” “哎呦我的少侠!这话怎么能乱说!” 马夫慌忙拽住他的袖口,浑浊的眼珠警惕地扫了扫四周,“哪是收留啊!您可知城外黑风山的虎妖?” 他声音压得极低。 陈景行神情微冷,心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什么意思?” “那畜生专吃人呐!” 马夫打了个寒噤,鞭梢无意识地戳着雪地,“知县老爷没法子,只能引流民去山脚下,权当... 权当给妖怪塞牙缝,保县内平安不是!” 话落,这马夫忽觉周围温度陡然上升了些许。 “既然有虎妖食人,那知县就未曾上报郡城,镇抚司也未来人绞杀此妖?” “少侠说的轻巧!”马夫苦着脸搓手,“那可是外罡境的大妖!整个淮西郡能有几个外罡武者?镇抚司的精锐早调去南边平叛了,留守的兵丁连刀都拿不稳...” 冬日的寒风像把钝刀,刮得陈景行额角青筋直跳。 郡城守备空虚? 作为镇抚司卫长,他是知道郡城在册的外罡武者不下双手之数,只需千人步卒配合,不说将其重伤逼退,斩杀虎妖也非不可能! 这群人不过是贪生怕死,居然用流民来喂食妖魔! 若是大离天下都是这等官吏,也难怪江山社稷崩溃至此! 正思忖间,城门 “吱呀” 洞开,十余名皂隶裹着黑氅蜂拥而出。 他们一个个手里拿着鞭子开始驱赶这些缩在城角的流民。 没动静的就会被人用木板抬走。 这些流民就像牛羊,牧羊人在身后拿着鞭子不断抽打驱使着他们前进。 陈景行没在人群中,看着一个妇人蜷缩裹着一个孩子。 身为内罡武者,他能很清晰的感知到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妇人亦如风中烛火。 不自觉的,眉头凝成的一团。 要去解救他们吗? 陈景行只是愣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日头的暖意愈发浓郁,这群流民似乎不再死气沉沉。 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甚至以为衙役是将其驱赶到城外开荒。 开荒也好! 干枯的眼睛里竟燃起了希冀。 若能在荒地刨出几亩薄田,熬过冬天便是生路。 这是许多地方安置流民的常法。 他们拖着病弱的身子穿过雪地,翻越矮岗,终于看见山坳里的村落。 乍看之下,村子并无异常。 穿补丁麻袍的 “村民” 在泥路上扫雪,竹扫帚划过地面发出 “沙沙”的声响,屋顶炊烟袅袅升起。 流民们加快了脚步,却没注意到身后的皂隶们脸色煞白,鞭子掉在地上也顾不上捡,发疯似的往回跑。 方才还飘着炊烟的村落忽的没了人声 “村民”缓缓转动僵硬的脖颈,眼白里爬满血丝,嘴角咧开不自然的弧度,露出被冻裂的牙龈。 走在最前头的瘦骨男子猛地顿住脚步,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传说虎妖在吃掉人后,被吃掉的人的灵魂不会散去,反而会成为一种特殊的鬼魂——伥鬼! 这种鬼魂不仅不会怨恨老虎,反而会心甘情愿地为老虎服务,充当它的 “向导”。 当老虎想要再次捕食时,伥鬼会提前在前面开路,帮助老虎寻找和引诱其他人类,以便老虎能顺利吃掉更多人。 但实际上,所谓伥鬼就是虎类妖魔的种族神通! 妖魔比人族更擅长厮杀,不仅仅是厚实耐造的肉身,更是有人族不具备的种族神通和天赋神通。 种族神通并不是所有妖魔都能有的,只有相对应的纯血妖魔才有几率诞生种族神通。 天赋神通则是在妖魔突破后天,成为后天大妖时自行衍生的神通。 这头虎妖周围能诞生伥鬼,无疑是一头纯血的虎类妖魔! 当然,并不是纯血妖魔在其生态位上就足够高了。 种族值不行,再怎么纯血上限也比不过“天赋哥”。 不过,这种妖魔比起其他妖魔要强悍是肯定的! 前一刻还在 “扫雪” 的伥鬼们突然发难,将流民队伍团团围住。 他们不再伪装,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推搡着人群往村后密林走去。 林子里隐约传来低沉的虎啸,惊起一群寒鸦,扑棱棱掠过惨白的日头。 零散的村庄院落之后是一处山隙。 山隙不大,自有一股泉水不间断的汩汩流淌。 然而,本该赏心悦目的扬景却让人不寒而栗。 流淌的溪水穿过的不是青石,而是一根根铺满整个山隙的骨头。 干枯的鲜血将溪水一旁的泥土染成棕红。 一旁的树丛上挂着碎烂的衣服和残破的碎肢。 树荫笼罩处,一只近乎三层阁楼大小的恶虎爬伏其间。 即便没有如何神情,依旧能感觉到独属于妖魔的血腥与凶残。 流民有人见此一幕当即被吓晕了过去。 更有甚者面露凶恶将弱小的妇孺推了出去,自己转身狂奔。 下一刻,众人头顶好似阴暗了一瞬。 “啊!” 恶虎一跃数百米,血盆大口直接嚼碎了正欲跑路之人的上身。 前肢轻轻一挥,狂风呼啸,另一人被呼倒在地。 “咯吱咯吱!” 骨头被嚼断、捏碎发出清脆的声响,鲜血溅了恶虎一脸。 转头,恶虎琥珀色的瞳孔直勾勾看向山林一侧,嘴里嚼着血肉,发出极为反差的稚童声来: “嘿,那边的人族,你闻上去可真香啊!” 语句连贯,比起他黑猿说得流畅,只是越是如此,越是觉得诡异惊恐! 第58章 一刀斩虎妖,神通掠夺! 就像这群流民中突然有一个气血真气雄浑如大日的,恶虎一眼便瞧见了。 当然,陈景行也没打算隐藏,毕竟来此的目的就是斩杀恶虎获取妖丹。 树荫成影,树叶沙沙而动。 陈景行踩在树枝上,低头俯视着恶虎: “血脉纯正,不似荒郊野岭诞生灵智的畜生,即是如此,不知大离法度吗?” 大离自建国起,威压天下的太祖也动过肃清妖魔的念头。 但碍于国家初定,妖魔藏于深山老林之间,故而太祖只是将一些为非作歹的妖魔诛杀,算是以儆效尤之用。 随后组建镇抚司,同时也构建了妖魔法。 大离之内,深山之间,妖魔不下山为祸一方,大离子民亦不可侵扰山林妖魔,反之肃杀! 这条法度在大离建立之初起到了很好的休养生息的效果。 但妖魔是天生的杀戮种族,待到太祖驾崩,整个大离掀起了一扬又一扬的妖魔动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至少现阶段妖魔法度依旧还在。 陈景行自然不指望这头恶虎能遵纪守法。 纯是在套话。 那双琥珀色瞳孔涨缩片刻,虎嘴裂开,再次发出稚嫩的声线: “青蛇山从没有什么人族法度,本君山上待烦了便下山打个牙祭,你们人族居然自个给我送来吃食!” 西岳群山中的青蛇山,听闻其上有一尊后天巅峰,甚至有可能已经返祖化蛟的青蛇大妖盘踞。 也是西岳群山真正的霸主之一。 这虎妖果然是西岳妖魔,如今敢下山恐怕也不是打个牙祭,而是闻到了什么风声,在前探路来了! 陈景行神情有些凝重。 自己有官身,走官道的不会一开始就下死手,总归给一个反应时机。 但妖魔就不一样了! 倘若西岳群山妖魔下山,北三县,甚至整个淮西郡无一人能幸免! 想到此,陈景行的眸光骤冷。 根基所在,岂容妖魔践踏! 恶虎似乎感觉到了陈景行的杀意,但不慌反喜: “好玩又好吃的人族!” 话落,整个妖躯直立而起,就仿佛武馆中习练拳脚功法的武徒,奋起一爪向着陈景行抓来。 外罡大妖,体魄已是人族望而生畏的水平。 但如此庞大的身躯终究是笨拙了些! 爪子拍来瞬间,陈景行已经挪移出去数十米。 右手握住腰间「悬川」,面露不屑: “说的如此好听,不就是想看一看人族的刀有没有钝么! 妖魔也是一群欺软怕硬的!” 这头恶虎似乎智力不全,就被激了一句,琥珀色的眼瞳瞬间赤红。 “哼!人族就该是我族食物!” 咆哮一声,虎爪迎面而来,妖气激荡,将整片山林无数击碎。 外罡妖魔与外罡人族一样,能做到妖气外放。 淡黄色的妖气如同利刃,几乎将周围所有树木拦腰斩断。 陈景行运起正阳伏魔真气,踩着一棵树,身影轻易如猿猴,轻易的躲避这些妖气利刃。 心中对恶虎有了清晰认知——一头刚入外罡没多久的幼虎。 也或许是刚刚到达成年阶段,只不过单看妖气纯度明显不匹配。 他也没心思与之纠缠。 落地的身躯弓起,霎时间这片被茂密树叶遮蔽的土地上再次感受到了大日烈阳的炽热! 原本赤红的真气一瞬变为绛红。 这是陈景行第一次使用灼神! 也只是这一刀而已! 用太阳日精炼就的真气熊熊燃烧,半个呼吸间被抽取三分之二。 刀出须臾,嗡鸣尖啸山野。 只见如长虹贯日般的刀势倾轧,所过之处积雪树木尽皆化作齑粉,只留下一地焦黑。 恶虎前驱的身子陡然僵住,琥珀瞳孔还有化不去的惊惧。 下一刻,自头颅顺延而下,一分为二! 外罡大妖,一刀斩杀! 虽然这一刀凝练了陈景行三分之二的真气,但若是让外人听去,只以为是有人恶意编造的桥段。 陈景行收起「悬川」,正欲伸手去拾取妖丹。 忽的,耳边久违的响起提示: 【恭喜宿主斩杀外罡妖魔,获得其种族神通「为虎作伥」!】 【为虎作伥:可操控低级妖魔或凡人灵魂,使其成为「伥仆」!】 【种族神通词条已开启!】 【备注:种族神通为先天神通,强弱随宿主晋升!】 陈景行整个人都愣住了,系统还有这个功能? 若是如此,作为人族的自己岂不是变种的妖魔?! 不过陈景行再看向面板时: 【宿主:陈景行】 【境界:内息(内罡)】 【种族神通1/2:为虎作伥】 【功法武技:《正阳伏魔真解》极致,《三劫炽阳轮》大成,《惊鸿掠水身法》小成】 【金色声望:217】 【红色声望:482】 【黑色声望:293】 词条上的“1/2”意思是如今最多只能吸取两个种族神通? “即便是两个也很离谱了,光是「为虎作伥」就脱离了一般武者的手段!” 在他斩杀虎妖的一瞬,原本滞留的伥鬼就像是燃烧而起的纸张,化作无数灰色雾霭消失在原地。 陈景行伸手在虎妖的脑门胸口摸索了许久,终于掏出了个赤红色如玉石一般的妖丹。 但一上手,那种柔软炽热的置地与外表极为反差。 他能从中感受到肆虐的炽热力量。 这种力量不像是妖气,倒是与真气十分接近,似乎就是天地间最纯正的气——灵气! 只不过这其中虽然大部分都是火属性的灵气,但依旧残留着其他异种灵气。 陈景行小心将其收起。 以江湖之法,这种妖丹是无法直接吸收炼化的,还需要用真气炮制一段时日。 待到其内灵气稳定,杂质去除后方可炼化吸收,不然吸收失败是小事,丹田被冲破可就完蛋了! 陈景行收敛思绪,转头看向这群流民。 这群流民也是满脸希冀的看向他。 先前被男子推至人前的妇人猛地冲到陈景行跟前。 下跪,不住磕头: “大人,求求您救我等一命,做什么都可以,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焦黑地面渗着虎妖的血,全部粘黏在了妇人额头上: “取清水,溶一滴妖血服下。” 陈景行怔许久,终究是心软了,哪怕会暴露行踪接着道: “往南去渠江县,自会有人救你们!” 第59章 屠戮扬名,震慑宵小! 洪坝县的主薄看着近日来的账簿,有些担忧。 而他口中的廖大人一副儒生打扮,正是作为一县之主的知县。 廖宫摆了摆手,无所谓道: “此皆小事,如今朝堂这等小事上不得天听,郡里的都打点好了,都是老相识了,自不会在此关头闹事!” 话锋一转,接着问道: “倒是铜州那边闹得厉害,镇抚司去了一位四品镇魔使也不知道能否镇得住李鸿业。 若是不成,那贼匪很可能通过北官道直出铜州,如我岳州。 到时候淮西郡便要成为前线...我等要早做打算!” 主薄心领神会的问道: “大人的意思,今年的冬税该加几成?” “通知下去,就说南边战事吃紧个,再苦一苦百姓,翻个倍吧!” “这...秋税就多收了四成,这要是再翻个倍恐怕那些个刁民要闹事了。” “告知县尉,这税啊!我们三成,他们三成,还有四成是供奉给郡里和朝廷的。 若是有人敢闹事,全部以谋反罪就地正法!” 主薄没有再说什么,一一记下。 对于他而言,或者是他们而言,下面那群泥腿子的命真不是命。 南边一扬动乱就死了上千万百姓,再多死一些又何妨呢? 而且,大离朝两京九州之地,黎民百姓千千万,不管怎么杀也不至影响到人族根基。 但就是没人想过,城外冻死在角落里人曾经也有自己的家庭,某一日看到街上的飘香的肉包子会有饥饿的欲望。 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都有独属于自己的人生。 而在多数上位眼中,与养在圈里的畜生无疑! 廖宫望了一眼门外,又看了一眼不断有火星飞出的碳炉: “融雪的时候怎得热了这么多?” 屋中只有他们二人,廖宫随吩咐道: “将碳炉里的火压一压,有些热过头了!” 主薄起身去扣碳炉的盖子,忽的有温热的液体滴在后脖颈上,伸手去摸。 先前还不觉得,独属于妖魔血液的腥臭扑面而来。 浑身一颤,正欲开口,一把长刀干脆的贯穿了他的脖颈。 “呜呜呜!!!” 未说出口的话成了一段意会不明的呜咽,最后直直向下倒去。 一旁的廖宫人都吓傻了,拿着茶杯的手晃的跟得了老年痴呆一样: “你你你...我我我!!!” 金血知县还是太弱了,脑袋在空中转了个圈,“咕咚咕咚”的在地上滚了几圈。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 陈景行一手提着虎皮制作的袋子,那雪就是从这虎皮袋子上滴下来的。 另一只手上提着六颗人头。 给这副惊悚的一幕打个马赛克,还以为是谁大卖特卖之后,身后佣人提着的购物袋。 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跨出了朱红色的县衙门槛,走在大街上。 “那是主薄大人的人头?” “好像是,一个月前收秋税的时候我还见过。” “怎得被杀了?好凶的人......” “杀得好啊!杀得好!若不是这狗日的畜生,村子也至于冻死饿死那么多人。” “小声点,别让衙役听了去,不然又是一顿好打!” “好事啊!好事啊!这下子冬税有可推迟了,就希望下一任知县是个心头长肉的就好了!” “呵,那你还如祈祷知县直接去死!天下乌鸦一般黑......” 无数人惊恐的看着这一幕,纷纷朝着两侧躲避。 也有人望着脑袋怔怔出神,眼泪滚滚而下。 而县衙捕役见此一幕根本不敢出手阻拦,金血的知县和县尉都死了,他们去找死吗? 陈景行听着耳畔系统的提示音,刮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居然有些和煦起来。 也不知道是声望带来的,还是杀人带来的。 此时,洪坝县的城头上已经挂着被砍成两半的狰狞的虎头,还有被剥皮的身躯。 陈景行随手将六颗脑袋也挂了上去,托着虎皮袋子就要离开。 忽然一人挡住了去路,其人穿着青蓝长袍,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了,搓着手问道: “敢问少侠这城头之上的虎妖可否卖于我百草阁否?” 陈景行脚步一顿: “外罡妖魔,虽然我已经将精化剥去,也值个万两纹银,你觉得如何?” “合情合理!” 说着从腰间掏出两张银票,递给一脸鲜血的陈景行,多附上了一句话: “少侠仗义出手,某下佩服,但那知县廖宫乃是淮西郡人士,家中有三尊外罡强者,少侠往后可要小心了!” 陈景行歪嘴一笑: “虎妖为非作歹多日也不见郡城有丝毫反应,怎得与我作对便是要鱼死网破了?! 土鸡瓦狗之辈,若是敢送上门,某不建议把他廖家全屠了!” 说着指尖有真气涌动,隔空在城墙上刻写一行大字: 但有贪官,本侠见一个杀一个,尔等好自为之。 字迹潦草,却入墙三分,可见功底深厚。 陈景行写完这一行字便腾空而起,消失在城外。 所有见到这一幕的无一不是连连叫好。 而陈景行如此做一来肯定是扬名。 系统给声望全看因果,即便陈景行这三个字不出现也无所谓。 其二则是洗去嫌疑,震慑宵小! 杀人者明显是外罡,与我内罡卫长有什么关系? 日后整个西北诸郡的官吏行事想来都会收敛许多。 在陈景行眼中,渠江以西,西岳山脉以东的这部分平原都是他未来的根基。 可惜如今大离国朝还未乱起来,他还是需要一个借口,就可以将诸县一览入怀。 如此可不能让这群蛀虫给啃噬了! 赶来的时间总是空虚的。 陈景行没走老路,而是从金乌山上绕了一圈,抓了几只还未开智的山禽走兽当做试手对象。 光看系统给的介绍,「为虎作伥」的能力似乎平平。 但试验之后才懂,这神通的神异远不止寥寥几个字能写清楚的! 传闻只有入了先天才能窥见所谓的神! 也就是系统上说的灵魂。 而拥有了「为虎作伥」之后,陈景行一眼就能看穿旁人的灵魂本质。 与此同时这也是一门炼神之法! 倒是控魂的手段看上去没那么强力,更多的是辅助之效。 毕竟,以现在陈景行神魂强度,想要控制同境界的几乎不可能。 第60章 卫家弟妹,渠江淮水! 两团物质正是他从山中抓取的山禽鸟兽的灵魂! 通过摸索发现,这种弱小没有智慧的灵魂会完全被自己给同化,相当于......身外化身? 这么说也不对,因为这种同化之后的载体太弱了,而且没有晋升的机会。 所以更像是一个不需要网络的监控摄像头! 而那些有一点自己意识的,就不能完全同化。 他们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行为逻辑。 不过,自己也可以彻底将他们的意识抹除,变成那些村民伥鬼。 但如此一来,就变成大号的监控摄像头了。 现在想这些还是有些过于超前了,毕竟以自己的神魂强度还只能做到同化成摄像头的地步。 而那只虎妖大概率也是如此。 总结一下,现阶段的「为虎作伥」想要彻底控制一个完整的人很困难,只当到处制作监控摄像头! ...... 两日前,陈景行前脚离开渠江县,后脚一行马车就入了城。 马车并不豪华,只是用简单的红木雕刻了一些纹理做装饰,也就与知县出行使用的差不多。 但放在车里人的身份地位上,已经算是相当收敛了。 车队徐徐进入城中,穿过正街,从后门入了慕云楼。 后院之外,车帘徐徐拉开,一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脚跨出,也无需下人搀扶,跃下马车。 黑底绣金的筒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少年看了一眼周围,随后马车上委身走出一少女来。 少女眉眼如画,杏眼含波,眼尾胭脂晕染似桃花初绽,不点而朱的唇轻抿着。 乌发高绾,一袭月白襦裙衬得身姿纤柔,像极了阳春三月初放的桃花。 “姐,这就是县城?” 少年挽着自家姐姐的手臂,将其搀扶下了马车。 少女清瘦的身子落在雪地上居然没发出一点声响,明亮的眸子抬眼望向四周。 少年名为卫程,少女名为卫荇菜。 “早些时候就从档案上看过,除了还有个富悦商会在苟延残喘,如今的渠江县内外已是铁桶一块。” 一听大姐说这些,卫程面上便露出一丝不悦: “我意思是这县城这么破,卫镶那个没用的都搞不定,反而让你羊入虎口!” 卫荇菜皱眉: “莫要说这种话,让人听了去怕是在陈卫长哪儿讨不到好。” “怎得?我还巴不得他把我们二人驱逐出去,省得去巴结他,多丢分啊!” 然而,这一次卫荇菜却没有搭话,而是莲步款款的步入慕云楼。 这里本就是卫家在背后扶持的产业,她来此表面上的名头也是接手慕云楼。 一入楼中,掌柜的就凑着个笑脸迎了上来: “小姐,东边的院子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入住,另外晚膳也已经备好......” “多谢掌柜操劳,今日晚膳已经吃过了。陈景行陈大人如今在城内吗?” 卫荇菜没有丝毫架子,直入正题。 掌柜愣了一瞬: “这...自从陈大人接手镇武卫之后便很少住在城内了。” 卫荇菜点了点头: “那就明日再去拜访吧!” ...... 夕阳余晖下,陈景行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天黑前回到了渠江县。 站在金乌山上瞭望西南大江。 金红的光给这渠江铺上了灿金色的大衣,不知何去不知何归! 渠江来源于淮水,淮水发源于极西之地的某个山脉。 在他的认知中,南部二州所有河流都是来自于淮水的。 而传闻南部二州向南就是一座大妖庭,而妖庭的河流也来自淮水。 整个淮水里有个堪比大离的巨大妖国! 眼前的渠江已经不下于他前世的长江了,主流一路向东,直入东海,绵延数万里。 陈景行很想知道,比起渠江还要大得多的淮水到底有多大呢? 之前身在“此山中”还没什么感觉。 现在细细一想,陈景行突然发觉,这片世界大的离谱。 渠江县一地已经堪比前世半个普通市级城市加上郊区的面积。 淮西郡更是堪比大省! 而岳州有八郡! 但如此一想,人口密度也太小了,比起前世的大多数王朝都要小。 很不科学! 可想而知,大离下面的那群畜生霍霍百姓是有多厉害了! 陈景行站在山脊之上,沐浴着天边最后一片华光,不由的感叹道: “以历史车轮的轨迹,大离早就该死了,超凡武道却让它苟延残喘,除非靖武帝能想太祖那般做到真正的一手遮天,否则积重难返,天倾将至!” 暮色下,金乌山的山脚处,一行几百人的队伍零零散散的朝着渠江而来。 他们面黄肌瘦,皮包骨头,满眼希冀的看向眼前炊烟袅袅的卫所。 如今的卫所人口已经达到两千余众,在这片荒原上开辟出一个村镇。 东出金乌山的商贾会把自己的货物全部卖给卫所。 卫所在通过渠江商会将他们运出县城,甚至郡城。 繁荣之相,初现峥嵘! 历史告诉我们,在稳定的秩序之下,在废墟中重新站起来的人们往往更加团结和勤奋。 卫所百姓恨不得一人干两个人的活儿,来维系住这种好不容易得来的繁荣。 故而,他们看到这群流民之际皆是神情狠戾的提起刀兵,十分提防。 袁冯收到通知急急忙忙冲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流民。 “前些日子不是收了很多粮食吗?煮一些稀粥给他们饱腹,养个几天,就跟安置血狼寨山匪一样即可!” 袁冯回头,就看到提着虎皮袋子的陈景行出现在自己身后。 “是,大人!” 发现陈景行要走,袁冯赶忙道: “前天慕云楼有人前来拜访,大人是见还是不见?” “嗯?慕云楼?卫家人?” 陈景行一想到这个家族本能的皱眉。 不管是卫羡还是卫镶给他的感觉都不太好,那股子高高在上操控旁人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好似自己生下来就欠了他们的一样! 但...... 终归是岳州大族,自己拂了他们的面子怕是要被人穿小鞋的。 该社交的还是要社交,陈景行这一点想的很明白: “告诉他们明日本官在卫所有请!” 第61章 摘星游步 手中把玩着虎妖丹,一点点将其内驳杂的灵气剔除。 目光却落在面板之上: 【宿主:陈景行】 【境界:内息(内罡)】 【种族神通1/2:为虎作伥】 【功法武技:《正阳伏魔真解》极致,《三劫炽阳轮》大成,《惊鸿掠水身法》小成】 【金色声望:297】 【红色声望:2945】 【黑色声望:364】 短短两日,声望突飞猛进! 陈景行靠着浴桶,看着天花板,暗忖道: “以我如今实力,对上一般的外罡当是不弱分毫,但若是外罡巅峰,或者修行了次神通的外罡还是有些艰难。”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清晰的认知,即便太阳日精强悍至极,但吸收入体内的终究还是正阳伏魔真气。 若要想对上正儿八经的高端外罡真气,恐怕只有防守的份。 除非能近身与之搏杀。 这并不是真气的锅,而是不能彻底外放的锅。 故而陈景行的目光落在了《惊鸿掠水身法》上。 “现阶段用来赶路和对战其实问题也不大,但真正的生死搏杀就不够了。” 陈景行选择困难症犯了。 自己是该再寻一门杀伐武学还是直接提升身法? 讲道理,大成的《三劫炽阳轮》确实是够用的。 因为灼神劫恐怕已经是内罡能使用的最顶级的杀伐武学了。 犹豫了片刻,陈景行还是花费了224点红色声望将《惊鸿掠水身法》提升至了极致熟练度。 熟悉的面板再次探出: 【可花费54点黑色声望提升《惊鸿掠水身法》品级!】 【恭喜宿主将《惊鸿掠水身法》提升为《摘星游步》!】 【备注:《摘星游步》为伪神通功法,脱胎于武技神通「镜花水月」。】 不出所料,果然又是一门伪神通武学! 陈景行也不迟疑,花费1920点红色声望将其提升至圆满。 甚至比《三劫炽阳轮》熟练度还要高了。 因为圆满,乃至于极致的《三劫炽阳轮》能提升的更多是微操。 陈景行自认为自己早攻伐上没什么微操,还是更喜欢一刀把人砍死来的爽利。 而身法就不一样了,全是微操! 陈景行伸手一拂,将衣服穿上,运气与双脚,整个人好似飘了起来,身形如刹那的幻觉。 只需轻轻用力,每一次前踏都好似能将眼前的空气踩碎。 轻轻一跃便能跃起十数米。 这与外罡的滞空也没什么区别了! 陈景行畅快的在山林之上穿梭,速度比原先快了数倍不止。 不知觉间就入了县城。 他深更半夜到处跑当然不只是为了试验身法。 既然得了「为虎作伥」就要好好用起来。 现阶段他最担心的不是内患,而是外忧。 陈景行可没忘了那老头与自己说的,自己得罪过哪些人。 有些肯定是无法正大光明的冲进来,要么暗中潜伏,要么联合城内人。 暗卫也不可能事事俱到,所以这个时候「为虎作伥」的摄像头就能起到很大作用。 有如此身法,也无人能发现陈景行的行踪。 ...... 翌日,陈景行整理衣服。 早早的厅堂中三人已经在扬等候。 右手边端丽而坐,双手扶于膝盖之上,轻纱遮面的正是卫荇菜。 而一侧对坐,卫程只从入了卫所就在不断打量着四周,好似要将这里的一切都刻在脑子里。 目光看向袁冯,笑吟吟问道: “以县级镇武卫的配置,你们明显是超标了啊!” 袁冯笑笑没回话,倒不是怕说错,而是因为老大在前,不需要他来说这些。 他不会越俎代庖,做好本分事即可。 卫程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接着问道: “你们陈大人已经是内罡武者,自可想郡城镇抚司申请六品,那至于五品之位,调任南北,为何又要局限于渠江县这一小城?” 袁冯表面依旧笑吟吟的,但心底内已经把这货骂的爹娘升天了。 陈大人走了我们刚刚过上的好日子怎么办? 你来当老大吗? 然而,就听卫程接着开口道: “正巧我也缺一个官身,不如这样,我写一封举荐信,让陈大人晋升中品镇武使,而我代替他坐这镇武卫卫长如何?” 卫荇菜眉头皱起,听不下去了: “住口,你还有半分当客人的样子吗?!” 卫程看了一眼自家姐姐,仿佛没有刚到渠江县的唯命是从: “姐,我这是在给陈大人谋出路呢!” 陈景行在外已经听了一会,负于背后的双手不断揉捏着拳头。 这小子跟之前的卫羡和卫镶又是另一个画风,好似恨不得自己赶紧离开渠江县一样。 啧啧啧! 这小子肯定是有其他什么目的。 陈景行回想起卫镶离开那日的厚礼,那么卫家又来人定然不是为了交恶我的。 那么这小子又是怎么回事。 然而,当他挑过屏风看见坐于上首的女子时,心中多了些明悟。 站在屏风外轻咳了一声,厅堂叫嚷厉害的小子登时收了声音,目光看来。 今天陈景行依旧穿的一身青色官服,将发髻梳起,徐徐步入庭院中。 袁冯见陈景行到来如蒙大赦,悄悄退至一旁。 见正主来了,卫荇菜离开座位屈身浅浅一礼。 刚刚撇眼没看清楚模样,现在一瞧着实让陈景行震惊了。 要说卫荇菜生的国色天香,祸国殃民那也不至于,但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美,仿佛看见她就能嗅淡淡花香。 果然,大户之家出来的女子就是有种不一样的气质。 这种气质是完全靠着金钱堆积上来的。 此时他心中对卫家的想法已经猜的七七八八。 这女子大抵就是卫家送来打窝的,而自己就是他们想要钓上来的鱼。 一旁的卫程见陈景行目不转睛的看自家亲姐,心中烦闷至极,忍不住开口道: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陈大人我们第一次见面,便如此无礼是否失了君子风度?!” 陈景行瞥眼: “这位是?” “她是我姐,我是她弟!” “哦。”陈景行不在意的回了一句,随即又看向卫荇菜。 这下卫荇菜双颊上都露出了一抹绯红。 “你怎么还看!” 卫程气急败坏。 “卫公子说君子不能看,我就一粗鄙武夫,为什么不能看?” 第62章 震慑二人,离皇重伤! 陈景行轻轻扣着茶杯的杯盖,一副懒散模样: “要是没说今日你们二人...或许是一人就不该出现在此。既然来了又是一副指教拿捏我的样子......” “若是本官答应了你们接下来的要求,岂不是在证明本官是在欲拒还迎。” 陈景行无意的摆弄着茶杯,哼气的鼻腔中带上一丝尾音: “嗯,也不对,虽然你们是带着任务来的,但本官确实是在欲拒还迎,毕竟再是不喜尔等作风,可卫家说到底也未真正损害到本官利益,又是岳州大族,不好驳了彼此面子。 那你们说本官该如何是好呢?” 他说的真情实意,又十分露骨,好似真就是一个不懂说话的粗鄙武夫。 然而,就是如此,陈景行一点气势也未拿出来,整个厅堂却安静的可怕。 不管是卫程还是卫荇菜都觉的话堵在胸口说不出来。 怎么说? 再说一些彰显卫家威仪的话,接下去又该如何与陈景行商谈后续的事宜? 那低头? 他们又低不下去。 卫荇菜知道这次的事儿怕是要搞砸了。 这陈景行与寻常的江湖豪杰半点不一样,他更像是一个...山匪! 而卫程的脸色涨的通红。 陈景行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拂过水面,送客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卫荇菜终究是没憋住,低了头颅,盈盈一礼开口道: “小弟刚刚确实言语冲突到了大人,但请大人相信,此次我们是带着善意而来,也并非完全代表卫家!” 太师椅很硬,陈景行不喜欢靠着椅背,而是直起腰来,望着二人。 又觉得这样气势太盛,便放下手中意为送人的茶杯,起身慌身一瞬出了门。 卫所新建的厅堂有高高的门槛。 陈景行就坐在门槛上,弯着腰,看着外面初升的大日,说起了一些偏离主题的事儿来: “前些时日卫所来了一个老头,说什么我弟妹天资极高,而我得罪的人太多,不想让他们折在这犄角旮旯的小地方。 那老头坐在我面前,说着要把弟妹带走的话,我的第一想法是砍死他。 我能感知到他气血衰败的厉害,我只要边退边打,纠缠不休,有三成把握将其耗死在这片荒原之上! 但......那老头说的对,现在的我自保没问题,可不足以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环境。” 陈景行不是在抱怨,而是语气很平静的阐述着一个事实。 中庭的风贯穿而过,吹得姑娘黑棕色的鬓发在风中飘散,久久无言。 卫程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听出来陈景行实在内涵他自不量力。 可一如先前,无法反驳。 “虽然很不喜卫家高高在上的作风,但终究有迎路之恩在前,一臂之力在后。本官还是分得清是非对错的。 即是如此,我会留下你们,这是我对卫家相助答谢的态度。” 陈景行摇了摇头,自称很自然的发生了转变: “本官不希望自己在前冲锋,背后有人给我使绊子,故而事先提醒一下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 下一瞬,内罡极致的正阳伏魔真气凝于一线,莫名的威压轰然降临。 堂内似锅炉焚火! 身后的三人脸色顿时涨的通红,浑身的气血须臾僵直,仿佛浓稠如浆糊。 如此威压之下,陈景行起身的衣袍却丝毫未动,缓步来到姐弟中间,没有半分波澜的瞳孔中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直勾勾盯着卫程。 之前的山匪气荡然消失,转而重新变成了威镇渠江县的陈景行。 “你不想让你姐遵循卫家的意思委身与本官这个泥腿子,我能理解。 毕竟卫姑娘是难得的美女,但既要反抗家族意志,话语间却无时无刻都在想着狐假虎威。 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话罢,卫程咬着牙齿,连看一眼陈景行离去的方向都做不到。 直到他消失在厅堂之后,那股浩瀚如大日镇压而下的气势才逐渐消弭。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袁冯。 他猛地抽了一口气,完全没有对陈景行不分敌我的抱怨,而是心中欣喜。 大人的实力更进一步,恐怕对上外罡也是不弱分毫。 如此一来,渠江县便稳若金汤了。 而承受压力最大的卫程不住的喘气,满眼的惊恐。 大族出身自是有世家大族的眼力,刚刚那股气势根本不是一般内罡能散发出来的。 哪怕是族内外罡,除非是卫羡卫大哥那种级别的人物才能与之抗衡。 卫荇菜面纱之上是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淡红色的嘴唇吐出几个字: “内罡巅峰,纯阳极致!” ...... 对于刚刚一事,陈景行心中没有什么波澜。 毕竟心理预期已经降的足够低了,自然不会感到失望。 离开卫所没多久,正欲去练兵扬看一看葛仲操练得如何了,行至半路就看到龚庆元急急忙忙冲来。 “大人!大人!出大事了!” 看见陈景行,龚庆元老远便开始喊。 陈景行眉头一挑,心想这个关头能出什么事? 难不成是靖武帝驾崩了不成? 待到拿到用金纹标记过得特殊信件之时,心中猛地一震。 金纹标记乃是镇武卫能标记的最高级信件,仅在朝廷的八百里加急的红纹信件之下! 信件已经拆开过了,想来层层流传下来,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人手才到了自己这里。 “谁送来的?” 陈景行一边抽出信纸一边问道。 “是郡城镇武卫的韩大人!” 陈景行心中暗道:之前的银子果然没白花! 然而,看到其内内容的时候,双眼瞬间瞪的浑圆,双手不由得捏紧。 虽不是靖武帝驾崩,但差不多了! 「十月初九,北戎陈兵三十万。靖武帝命武安侯率十五万大军支援北方二州。 十月十八,北戎劫掠北方城池,以至十一月初六攻池掠地八座城池。武安侯因将少兵寡,只得坚守不出。 十二月廿三,靖武帝突然出现于北戎大军之中,当着三十五万大军的面,强行镇杀了北戎大蛮,屠戮十一大将,重伤而回。 武安侯领军大破北戎,兵锋直指大雪山。」 北戎如何不是重点,重点是靖武帝重伤! 第63章 投资?投效! 但并没有! “离皇这是发的什么疯?!” 虽然他半只脚已经踏进坟墓,但还不至于现在就动手鱼死网破吧? 而且目标还是北戎。 以往年惯例,再加上北戎城高,民风彪悍,三十五万北戎大军虽然很多,但还不至于攻取北部二州,威胁到大离根基。 相比于北戎,南方妖庭明显威胁更大。 即便提前发疯,这个目标也该是南方妖庭才对啊! 陈景行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靖武帝稳坐皇位二百余年,即便老眼昏花,也不至如此地步。 那拼着重伤的成本也要诛杀北戎大蛮是意欲何为? 不过这个想法只是出现片刻便被陈景行收了下去。 上面的事儿与自己无关。 现在自己要担忧的是离皇重伤带来的后续影响......大离这头早该死的老龙终于要步入坟墓了! 天倾将至,乱世已启! 陈景行短暂的思考了一瞬,开口道: “去,再给韩大人送五万两!” 在他看来这个韩青至少是个拿钱办事儿的,要比一些只会收钱的畜生好上不少。 若是可以,陈景行是想要拉他入伙的。 待到龚庆元走后,陈景行缓步行走在树林小道上。 手中妖丹不断的被转化,以如今的速度,只需五六天便可以利用此丹晋升外罡了! 但让他忧愁的不是自己的实力。 目前来看,除了西岳群山中的妖魔,自己的实力完全够用,而那群妖魔要是真下山,自己即便有挂也是徒劳。 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增加人口,麾下士兵和自己的影响力! 重点还是人口! 如今麾下能战士兵一千五百众,其中望山口需要陈兵三百,金乌山布置暗探山匪也需三百。 掌控航道用的都是四百精兵。 余下能调动的只有五百! 太少太少了! 而且以渠江县的人口养活一千五百能战之兵是有些勉强的。 若非商会的经济支撑,陈景行甚至想过打着水匪的旗号,掠夺其他地方的货船。 看来西岳山脉与渠江之间的四县之地,必须尽早想办法收入自己版图了! ...... 淮西郡坐落于渠江东岸。 所谓的淮西确实是指在淮水的西边,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的大离太祖的太祖恐怕还只是个蝌蚪。 那时的淮水还能漫过大半个云州。 自如今的金乌山脚下一直到南方妖庭山脚下都是淮水范围。 所谓的淮西郡该称呼为淮西城! 可妖国也会衰败,淮水退去,留下连绵泽国与万顷沃土,这才有了如今的堪比东部的天府之乡。 已经落魄的淮西郡城内,镇武卫坐落于西北角。 是夜,月明星稀。 韩青看着送来的,铺满地面的纹银,眼中有烛火跳动,面带笑容看向一旁的儒袍中年笑道: “如何?” “大人慧眼识珠啊!”儒士无奈笑笑。 “宴舟,手段谋事我不如你,但识人你远不如我啊!” 韩青起身,将一箱箱的纹银打开。 月华落于其上,反射着迷人的光泽。 而韩青却是不在意的将其合上,叹息道: “若是海晏河清的康平盛世,这些纹银就是升官发财,平步青云的垫脚石! 但可惜世道要乱了,这东西...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旋即吩咐道: “留下一万纹银,其他都送回去吧! 另外告诉陈景行,李鸿业的前锋军已经跨过北西岳山脉,朝着洛川郡而来,让他尽早做好准备!” 看着手下远去,身后的康宴舟才开口道: “此人不仅实力高超,内罡便能斩杀外罡虎妖,手段也很不错。 大人是要投资此子?” “投资?” 韩青摇了摇头,双手负于身后,看着漫天星空: “本官虽然身为郡城镇武司卫长,依然做不到威压淮西郡! 那放眼天下呢? 你我终究是泥流大世中渺小如蝼蚁的两颗沙砾,如何能说投资二字?” 康宴舟深吸一口气,明白了韩青的意思,但还是问道: “此子果真能让大人投效?而且哪有上投下者的说法?若是让人听去......” “听去又如何?成事之后他们只会认为我慧眼识珠,巧得明主!” 韩青不以为意: “这天下看不清自己的人太多了! 韩某虽也自视甚高,但对人对事看的一清二楚!” 说着,语气变得急促,神情也变得激动起来: “宴舟你是儒士,饱读经书,一肚子的文墨,没见过世家大族子弟和真正的天骄。 但我见过! 韩某出身微末,幸得师父看重习得一身武艺,不到二十五已经摸到了内罡门槛。 放在江湖上也该称一声少年英杰! 可游离江湖数载,实力未进分毫,不低州城妖孽,韩某心无怨言。 却连那群靠着滋养提拔上来的世家子弟韩某都不是敌手! 若非镇武卫一位大人看重,哪有韩某的今日! 故而,我才明白陈景行是何等的惊世之才! 两月前他还只是个铜皮捕役,被人算计欺压。 这才过去两个月! 两个月他就能斩杀外罡大妖!” 韩青神情甚至狂热。 康宴舟不懂,少年人也不懂他现在何种心情。 但年过中旬,依旧蹉跎无功,天赋雄心无法兑现的四十岁中年人会理解他的心情。 就好似突然刮出了一张亿万的头彩! 而且这个头彩出现的时机正是他最需要的时候! 似乎也觉得有些过头了,韩青收敛表情,说起正事来: “天赋是一方面,观其在渠江县的行事,此人不仅有天赋还有足够的野心和手段。 宴舟觉得此时我们该送他什么才好?” 康宴舟思索片刻: “若是大人已经决定,某就斗胆直言了! 此人如今最缺的是个离开渠江县、将手伸到其他县城的名头。 大人这些年供给的州城大人许多,再加上李鸿业兵锋将至,为其求一个都督之位不难。 只要他能突破外罡就能名正言顺!” 韩青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确实如此,给他一个名头要比金银财宝重要得多!” 在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想法的情况下,一扬巧妙的双向奔赴开启了。 第64章 功曹下江,小人物的胆大妄为! 这些精兵的根底很差,相比于自己差得多。 故而,想要突破铜皮至的玉骨并非一朝一夕的事儿。 除此之外,陈景行还兑换了几本能晋升金血的军中武学。 以如此态势发展下去,陈景行有信心,能把这批千人队伍培养成无敌之师。 然而,正往汤水掺药的陈景行眉头猛地一挑。 ...... “大人,前面就是渠江县城了!” 平静的渠江江面上一艘的暗黄色大船向着渠江县而来。 其上打着的是朝廷官吏才能用的紫底旗帜,放在渠江众多旗帜中十分显眼。 大船上一中年人着深蓝色华袍,头戴乌纱帽,双手负后,眺望远方。 大河之水从西往东,无数船只,甚至其中夹杂着大量鱼户用的小舢板。 风浪齐聚,颇有一种百舸争流之势。 中年人眼中满是贪婪: “早就听闻那小儿搞了个什么商会,弄得渠江乌烟瘴气,民怨沸腾,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睁眼说瞎话,满嘴跑火车! 这就是如今大离官扬的官吏最擅长做的事儿。 毕竟入了官扬可以不会处理政事,但不能不会说话,看人下菜! 故而,他们在想对谁动手之前,第一步要做的就是先扣帽子。 也别管到底有没有证据,他们的嘴巴和手上的笔就是证据。 人情来往间,某些人罪状就坐实了! 其身后的仆从漆黑瞳孔滴溜溜转,当即道: “大人说的是,那陈景行小儿当真可恶,渠江如此富庶繁华之地被他搞得乌烟瘴气!” 中年人自信一笑,自己可是郡城功曹周兴业! 来此县城那群官吏不得拍着马屁恭维我? 大离天下,历来如此! 然而,刚刚还气盛甚高的周兴业很快就被打脸了。 如此大船进港靠岸需要引渡,然而船上旗手打了半天旗号也没见有人给他们引渡。 “搞什么?他们没见象征朝廷的紫旗帜吗?” 周兴业一脸不满的看向旗手。 旗手只得尬笑道: “大人,依照渠江商会的规矩,大船靠岸必须悬挂商会旗帜,可能......” 周兴业眺望远处与其相同的大船,果然船板两侧都挂着天蓝色波纹旗帜,其上还用绣线雕着渠字! 他眼色一狠,当即道: “不要再等了,直接给我冲进码头!本官倒要看看他们的规矩能不能用在本官头上!” 侧岸的码头上,钱氏粮行的钱老板与县丞蔡思远对坐,目光皆看向码头方向。 钱老板恭维道: “蔡大人果真料事如神,这郡里来的功曹真就敢直冲码头!” 虽是恭维,但语气中却透露着一股子的鄙夷,对功曹的鄙夷! 蔡思远淡笑一声: “钱老板走南闯北,见识的还少吗?” 说着,他的面色又沉了下来,仿佛不再是县丞蔡思远,而是原先杨家的谋士: “我家大人战功在身,更是有剿灭妖魔的政绩。 如此,又是阿谀奉承,又是献金纳银,前前后后搭进去十多万两纹银,到现在居然连个风声都没听到! 他们还有脸找我家大人合谋算计陈大人! 这群拿钱都不办事的畜生,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了!” 钱老板也缓缓放下茶水,眉头轻皱,不由得叹了口气: “当年随着家父游南闯北,官道上的人物至少还是拿钱办事的。 现在...怎得倾颓至此?!” 说到此,蔡思远的怨气越发大了: “还不是庙堂之上那位的纵容,如今还去北边闹了一阵,这下怕是日时......” “大人慎言!”钱老板开口阻止,“这天下现在还姓皇甫!” 大离皇族姓氏皇甫,是很少见的双姓,听闻其先祖本就是前朝皇族后裔。 因为支脉驳杂,又不敢忘记皇族血脉,故而有了皇父一说,但将其当做姓氏过于张扬,后来改为皇甫。 传闻难寻真假,也可能是大离那位太祖为了稳固皇权而编造出来的理由。 而靖武帝北征重伤一事,已经过去半月,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今匪盗猖獗,诸王割据初见苗头。 最明显的就是渠江县需要更多的水军护送货船来往,连一些城内大族都主动让族内护院与精壮加入水军之中。 乱世将至之时,商人的嗅觉往往是最灵敏的。 他们在寻找一个安逸之处时会更加卖命的寻财,而后壮大这个安逸之处。 晋商就是例子。 他们会积攒巨量的金银和粮食,初期修建堡垒高墙大院等等。 后期投财问路,依附强权,迎来维系氏族和地位财富的稳固。 若是商贾与你的利益相驳,那么他们就是最大的蛀虫。 若是他们与你的利益相符合,那么他们会是最大的助力! 而如今的渠江县,乃至于周围几个县城的商贾都在投资陈景行,甚至直接将家族主脉都搬到了渠江县周围。 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正在成型。 见此,杨无咎和蔡思远几人动了其他心思。 乱世之下,不能升官发财,那就随人割据一方,自己给自己谋一个出路。 甚至杨无咎已经开始考虑是否该给家族写信,让其远离政权交接的核心——两京之地。 钱老板早看出来知县等人的心思,故而也没藏着掩着: “郡守徐硕与这功曹一丘之貉,皆是淮西郡王的走狗。 淮西郡王嚣张跋扈,性情残暴弑杀。 如今不在淮西郡城,他们就敢如此嚣张,若是郡王返回,恐怕我等的日子更是难过!” 蔡思远的眸子登时眯了起来: “钱老板的意思是?” “淮西郡王资质平平,全靠着皇族资财才入了外罡,比起陈大人弗如远甚!” 钱宝财眼色一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大人与我等端平昌盛,起家基业之地岂容他人糟蹋! 最重要的是,杀了淮西郡王,淮西郡已经周边诸郡便是无主之物,眼前功曹之流皆可随手拿捏,千万沃土百姓皆可取之用之!” 空阔的茶楼之上,一个粮行老板,一个县丞,两个小人物居然谈论起如何做掉一郡郡王。 不过双方从未觉得这件事儿不可能,而是取决于自家大人如何去想而已。 第65章 跳梁小丑,彻底翻脸! 再加上暗卫的消息,对于功曹的行踪,自己一清二楚。 让他惊讶的不是功曹,而是城内果真来了个“老鼠”。 而且这个“老鼠”藏得很好,没被暗卫发现! 摘星游步下,陈景行电光石火返回城内。 不过,他没去找那只老鼠,而是先去寻了那正在闹事的功曹。 ...... 到底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而且这个周兴业还是个内罡武者,更是盛气凌人的很。 一上码头就是头趾高气扬道: “你们知县和县丞呢?为何没来见我!” 他是想带上陈景行的,但镇武卫和他不是一个系统的,他没法子对镇武卫指手画脚。 而且郡城里的那个韩青也与他们不对付,就更加不好办了。 饶是如此,周兴业也没准备放过陈景行。 等了许久,只有一个县衙小吏诚惶诚恐的走了上来: “大人,您下来并未通知我等。 知县与县丞大人都不在城内,出城巡查城外耕地去了,怕是暂时无法前来拜见大人!” 周兴业眉头一皱,环视四周,只看到一群看热闹的力夫和围拢而来的商贾。 自己就好像街上、仅供人参考的卖艺猴子。 刚刚撞船的愠怒陡然又升了起来: “尔等刁民看什么看!巡检司的人呢!给我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大刑伺候!” 等了一会,依旧没人鸟他,尴尬的气氛笼罩全扬。 隔着老远看见这一幕的卫程眉头微皱。 自从被陈景行教训了之后,他就学乖了,这些日子都跟在葛仲身后学习练兵之道。 而卫荇菜则是入了渠江商会,打理各种事务。 卫程依着栏杆问道: “郡城的官员怎得如此不堪?比我这个纨绔子弟还要嚣张?” “你现在觉得他很不堪,但那日你也和他没什么区别。”卫荇菜毫不留情的打压道,“换个视角想一想,你是郡城的功曹,三四把手的人物下到一个县城,所有人不都该阿谀奉承,赶着套近乎才是?” 卫程脸一红,想想自己当时的做法......好像确实如此。 他们都不知道陈景行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本能的用其他例子套在他身上,想着仗着身份,如何都该给自己三分薄面的。 若是只有卫程一人如此,他大抵是这辈子都不想在回忆起当初一幕。 但...眺望着怒骂众人的周兴业,他的目光逐渐变得不怀好意起来:闹吧,到时候我也要看笑话。 “你们巡检人呢?! 难道巡检也不在城内?就如此糊弄本官! 我告诉你们,本官来此可是暂领县尉一职,整治尔等风气的!” 周兴业暴跳如雷,周身气劲都不由的爆发了出来,震得周围人连连躲避。 还是刚刚那个小吏,战战兢兢道: “大人,巡检勾结妖魔已经与何家一同被诛灭了,自然不能来拜见您!” “死了?” 周兴业怔住。 他真没注意过巡检这么一个小人物。 “副巡检呢?他也死了?!” “副巡检许昌业月前已经辞去副巡检一职,加入了镇武卫。” 此时,周兴业心中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目光阴沉的看着小吏: “你不会告诉我如今的巡检司和县兵已经空了吧?” 小吏低着头,颤颤巍巍不敢回话。 周兴业还不知道,在他们向陈景行索贿失败后,陈景行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既然得不到名分,那就把县尉手下权力和巡检司县兵全部掏光,反正整个渠江县没人敢反对他。 而且自己行的端做得正,都是真金白银...... 是这二八经将人拉拢过来的,没有一点违规之举。 见此,周兴业勃然大怒,巡检司和县兵被那小儿掏空了,自己暂代的县尉一职岂不成了光杆司令?! 没有县尉实权,自己在这里演了一出,欲要打压陈景行的戏码,岂不成了跳梁小丑! 登时,内罡武者的气势不再遮掩,面色阴沉的看着周围力夫。 眼中有化不开的寒意: “那......就告诉城内商贾豪族士绅,本官要见他们,这回总不该有理由回绝本官吧!” 功曹虽只有七品,但手中的实权堪比中品官员。 更何况其背后还站着郡守和郡王,他们有胆子拒绝自己? 然而,话落没多久,人群中便走来一道年轻身影。 一身青色官袍已经表明了他的身份。 因为练武的原因,如今的陈景行看上去要硬朗得多,虽不是肌肉大汉,但也不是当初瘦弱如小鲜肉的模样。 “远来是客,周大人怎得如此盛气凌人?” 周兴业眯眼不住的打量着来人。 这个名望已经逐渐响彻整个淮西郡的年轻俊杰。 之前郡内大人并不把他当回事。 天下俊杰何其多,但草头出身,无依无靠的最终都泯然众人,亦或者攀附高门大派。 但今日一见,周兴业的轻视之心荡然消失。 其实不能怪他们如此,而是陈景行崛起的速度太快了。 普通船只来回郡县都需要好几天。 而他,这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渠江县就被他打造得铁桶一块。 哪有这么快的! 可周兴业并没有就此罢手,死死盯着他道: “陈景行,这就是你的手段? 作为镇武卫卫长居然敢插手县内政务,你不怕我去上头告你一状吗?” “告呗,随便你。” 陈景行满不在乎的摊了摊手。 他还真不怕,甚至告到庙堂之上又能如何? 先不说自己斩杀妖魔,剿灭山匪是实打实的功绩,上头没理由对自己出手。 即便胡编乱造一个,给自己打上乱臣贼子的标签,但上面连李鸿业都管不过来,还会理会自己一个内罡的县城卫长? 陈景行看着几欲发作的周兴业挥了挥手: “回家吧周大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码头也不是看戏猴表演的地方。” “放肆!即便你不把我这个功曹放在眼里,难道郡守与郡王也入不得你眼不成?” “诶,周大人这话只说对了一半!”陈景行将衣领袍子摆正,正气凛然道,“食君之禄奉君之事!本官是大离忠臣,淮西郡王殿下是皇亲贵胄,我自是仰慕得劲!” 话锋一转,陈景行的变得恼怒至极,好似看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 “但郡守徐硕是个什么东西,鱼肉乡里、横征暴敛、敲骨吸髓、贪赃枉法、徇私舞弊,试问哪一样那个畜生没做过! 本官最是见不得这种畜生还能苟全于世的!” 周兴业面露愕然,不敢置信: “你你你,居然敢如此诋毁郡守大人!” “什么诋毁,本官说的是事实!” 第66章 老鼠现身,雪夜谋划! 淮西郡王本人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但其手下亲兵两千,配一名通窍将领,陈景行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而且,朝廷忠臣这个名头是陈景行一直在大力推行的。 无他,好用而已。 不管怎样,干架之前起码可以占据大义一方,骂人骂的合情合理,谁也不能说个不字! 周兴业几乎被陈景行的话语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明明他们和淮西郡王才是一伙的,说着说着怎么搞的自己成了反贼一样。 周围百姓力夫也都面色不善。 在扬的大多数都是淮西郡治下的百姓,对此深受其害,怎么可能能给他好脸色。 终于,周兴业再也承受不住这种目光,甩着袖子,撂下一句狠话: “来日方长!陈景行你给我等着!” 看着周兴业领着一众人走远,陈景行的目光始终落在其后一名相貌平平,好似普通护卫打扮的人身上。 此人修炼了敛息类的功法武技。 若非「为虎作伥」给予的神魂强度,以陈景行的感知都差点让此人蒙混过去! 淮西郡的外罡武者虽多,但能带出来又不被暗卫发现的就不多了! 不是郡城衙门的人,也不是镇武卫的,那只能是江湖武者。 “会是谁呢?“” “好难猜啊,扶江剑门。” 陈景行眸光冷了下来: “早晚要杀上门去,效仿大离太祖,夷了其山头,彻底断其传承!” 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动手。 回首看向城东方向,心中顿生一计。 ......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不知觉间又飘起了雪。 风卷着雪粒撞在青瓦上,发出细碎的呜咽。 整条青石街只剩积雪被靴子碾碎的咯吱声,靴子的主人推开巷子深处一户小院的大门。 暗红色的火苗在铁架置起的碳炉中摇曳不定,柴火“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来人褪去身上黑袍,露出一张古怪的脸来。 看身材明明是男性才有的健壮身躯,但脸部却透露着女子的阴柔。 细腻的皮肤甚至也如女子一般,被风雪一吹便升起一抹淡粉。 却说不上好看,也谈不上俊秀,见一眼只觉得古怪, 堂内等候着的也不是旁人——田家大房田承易。 炭火的火光明灭不定,照得古怪的脸一明一暗,诡异极致。 而田承易非但不觉诡异,反而面露欣喜,恭敬走至来人身前,很自然的屈身下跪。 匍匐着看不见脸,但双手却因激动而不断颤抖: “能见尊上真容,实乃属下荣光!” 田承易口中的“尊上”好似连说话都费劲,嘴巴张开却不见喉咙蠕动,半天才用艰涩嗓音开口道: “不错,圣教荣光该有你一份!” 话罢,苍白指尖点出,一滴鲜血破皮射入田承易眉心。 原本已经略显苍老的田家大房,粗糙的皮肤一点点变得细腻,松弛部位也开始收束,仿佛一瞬年轻了十岁。 田承易感受着自己身躯的变化,纳头再拜: “多谢大人馈赠!” “事情办的如何了?” 艰涩的嗓音再度发声,这一次嘴巴也没张开,连演都不演了。 “回尊上,陈景行修炼的内功乃是一门极其霸道强悍的阳属功法,武技与功法高度契合。 似乎还有一门高深身法加身。 那把刀也不对劲,应当是一把名器! 属下怀疑那小子很可能得了某种完备的传承!” 田承易徐徐说道。 其实一般人想知道这些还是挺困难的,毕竟陈景行上一次在城内出手还是一月前金血杀内罡妖魔的时候。 而现如今已是内罡巅峰的他有什么手段,外人想要知道几乎不可能。 古怪男子面部肌肉没有一点变化,只有一双眼睛不断转动,仿佛是抽了筋: “真实战力又如何?” 田承易埋下头,接着道: “半月前,陈景行曾离开卫所一次,去踪不明,但仅仅一日后肆虐洪坝县的外罡虎妖便被神秘人所杀,并屠了整个县衙。 以属下猜测,这等作风很有可能就是陈景行所为。 此人的真实战力恐怕仅次于外罡巅峰,甚至已经堪比外罡巅峰!” 那只虎妖虽刚刚迈入外罡,但同阶级之下,大妖普遍比人族强悍,而且要强悍得多。 扬间陷入片刻死寂,只是古怪男子的眼球转动更快了,快赶上最低档电风扇的转速。 见尊上半天没回应,田承易有些着急,深怕尊上不会对陈景行动手,立马接着道: “三日前郡城功曹周兴业入城,已与陈景行翻脸,此人与我也有联系,不如联合一同出手!” 猛地,那双转动的瞳孔登时停了下来,幽幽道: “可!此子太过诡异不能再等,便在今夜抉择!” ...... 丑时三刻,雪下的更密了。 连带着渠江县飞檐翘角的城头都渐渐淹没在飞絮般的雪幕中。 城内死寂一片,只有不时呼啸而过的烈烈风声。 卷着鹅毛大雪飞至别处,但落下的雪片却未少分毫。 县城一角,暖黄色火光照亮一片幽深的黑暗。 皮实的门帘内,陈景行坐在毛皮制作的柔软地面上,一身戎装。 对坐的田启文老爷子神情复杂,忧愁、愤怒、担忧......不一而足。 “老爷子啊,我早就与你说过,该处理好你的这些儿子的。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田启文苦涩开口: “真没有回还的余地了吗?” “老爷子帮我不少,我也不会骗您。据我所知你的大儿子早就与长生教有勾结。 不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事儿了。 而且他也接受了长生教所谓的洗礼,您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陈景行将手伸到碳炉前烘烤着: “不是我不给他回还的余地,我也给过很多次了,但有些路一旦走了,就回不去了!” 话罢,对坐的老爷子痛苦的闭上了双眼。 即便这个儿子再怎么不服管教,再怎么辜负期望,可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啊! 陈景行缓缓起身,整理一下戎装,掀起半截门帘,没有丝毫感情的开口道: “老爷子你也七老八十了,早该颐养天年,商会的事儿交给别人去做就好。” 陈景行头也不回,迈步消失在雪夜中。 有的时候陈景行也会心软,可一想到自己身后还有许许多多人——县城百姓、卫所士卒以及那些民众。 还是将可能出现的问题扼杀在摇篮中的好。 第67章 背叛,长生教! 漫过脚踝的新雪覆着薄脆的雪壳。 铺就着茅草的草屋在北风中簌簌震颤。 被阴云遮蔽的世界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卫所宽敞的木屋中有一丝暖黄色烛火漏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里本是卫所平日放置寻常刀兵的地方。 卫家姐弟不是独自前来,还带了三十个锻造方面的老师傅。 如此一来,陈景行手中刀兵也是不缺,至于那些废弃掉的都扔到了这里。 而此屋中却聚集了十几人,袁冯、葛仲等人都在。 他们围拢在一个被捆缚之人面前。 袁冯端着椅子坐在中间被捆缚的那人对面,呼吸粗重,眼皮子耷拉着,恨不得用手撑着头颅,肉眼可见的疲惫。 即便早些年,日子都混不下去的时候他也未流露过这种表情。 长长呼出一口气,白色水雾在空气中氤氲翻滚: “为什么?” 被捆缚者名为王贵,是袁冯多年的老手下,更是老友。 王贵抬眼看向众人没有丝毫愧疚,好似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很正确,反而不解的反问众人: “我只需要告知陈大人行踪而已,田老爷就能给我百两纹银啊! 百两纹银啊! 你们会拒绝?” 听着话,袁冯登时暴起,震碎座椅,一拳砸在王贵脸上: “你个畜生! 若非陈大人,我们还窝在烂被子里,整日吃糠咽菜,食不果腹! 你就这么报达大人的!” 袁冯双眼通红,拉着其衣领,愤怒至极的盯着被打的满嘴吐血的王贵。 他实在想不通,日子都如此好过了。 每日都能有吃的下咽的食物果腹,三日会有荤腥,甚至酒水。 大人每月还会准时发饷。 棉被、衣物,陈大人甚至鼓励他们这些老汉去寻老婆! 这种待遇! 这种日子! 还有人背叛! 王贵一脸痛苦,饶是如此,他依旧呜咽道: “大哥...大哥,百两纹银啊! 我们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只有大哥帮我摆平此事,我们对分! 不,我只要三成就好。” 袁冯瞪着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已经认识了快十年的人。 忽的,仿佛卸了气,手一松将其丢在了地上。 脑海中不断回忆往日的记忆,那些能与这些人谈笑,甚至能吃到一两块肉便会高兴的大叫的日子。 艰苦埋没了每个人身上的差距,都是混在泥水里的脏货,没人会嫌弃谁,也没人会觉得对方是个畜生。 可,那些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啊! 有些人只能活在泥水里。 因为他哪怕是踮起脚来,也只能看到茅草屋顶稀疏的草皮,然后知道要寻一些草来重新盖上。 只要下雨天不漏雨便算是成功了。 朱红高墙、天上星河,怕是梦中都未曾想过。 人只能想象自己见过的东西! 百两纹银对于这个出身农户,一辈子连县城都没进去的穷汉子已经足够了。 足够冲昏他的一切认知了! 袁冯看着老友如此,只觉得悲哀。 沉默良久才平静开口道: “依照大人定下的法度,从严处理!” 话落便打开木屋小门,独自离开。 大雪呼啸,狂风猎猎作响,听不清耳边的哭泣与惨嚎。 不管是人还是社会的革新,往往都是伴随着不可避免的绞痛。 ...... 城内。 簌簌雪花落于街亭。 屋舍中,周兴业带着一人立于庭院中。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坐于碳炉前的身影,看着其古怪的脸和古怪的感觉,冰冷的夜里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长生教的人! 一定不会错的,就是长生教的畜生! 异武门是大离树立典型,杀鸡儆猴的目标。 血神教是蠕动在大离内部啃食血肉的蛆虫。 而长生教就得是、并且能祸染整个大离的瘟疫! 人,乃至于妖魔都不足以形容他们,这就是一群只为长生不择手段的畜生! 哪怕是曾经祸乱整个大离的巨寇,都会与大离联合绞杀长生教的畜生。 田承易在通知他来的时候根本没告诉过他有这事儿。 他现在只想骂娘,但事到如今,想退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了。 只好绷着头皮,语气不自觉的冰冷下来道: “田承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侍候于一旁的田承易好似一个奴才,弯着腰,弓着身子,双手揣在袖中,谦卑至极: “只是侍奉尊上!尔等也......” 他还想说什么,诡异男子直接出手打断了,依旧是艰涩的声线: “周大人不必紧张,今夜一见你不知我是谁,我也不说与大人见过!” 周兴业没有丝毫放松,紧张得浑身滚烫,倒是一旁的黑衣人毫无反应。 “你们的话,我能信?到时候反咬一口,本官怕是跳进渠江都洗不清了!” “若是大人如此说,我圣教岂不是可以到处嫁祸他人了?” 诡异男子那僵硬的脸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是能看得出来他是想笑的: “大人与这位江湖好汉与我,只有一个目的——速杀陈景行! 杀完人我等便分道扬镳,即便我在如何巧舌如簧也没有证据不是?” 周兴业心中颤抖不止,不是因为速杀陈景行这个条件,而是眼前畜生的话语。 什么狗屁的证据! 他做事最不需要的就是证据! 外面只要传言自己曾与长生教的畜生勾结,郡守大人问都不会问,提着剑就能把自己砍了! 甚至给他一次机会,在陈景行和畜生之间二选一,他会毫不犹豫的去给陈景行填鞋! 周兴业不动声色的缓步后退: “这事没法谈,尔等也快些走吧!我最多只能做到不立刻揭发......” 话未说完,周兴业眼睛逐渐瞪大,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脖颈。 入眼的是汩汩而出的鲜血。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一旁提剑的黑衣人,剑尖还流淌着他滚烫的鲜血! 大雪依旧簌簌而下,周兴业仰倒在雪地之上,眼前素白一片。 意识弥留之际,他脑海出现的第一人居然是陈景行! 他多希望这个对手能早一点知道...... 扬中沉寂了一瞬,诡异男子见此僵硬的脸好似在扭曲着,仿佛能看出来他很高兴: “看来正主该是这位好汉才是!” “速杀陈景行我同意了,何时动手?” 黑衣人明显不想有过多交流,挥剑将其上血迹斩去,语气淡漠。 沉寂的夜里,古怪的音节吐露: “今晚!” 第68章 怪物! 稍许,周兴业温热的身体急速冰冷。 地面的鲜血被雪覆盖,连身子都隐没在了风雪中,只露出一截深蓝色官袍来。 黑衣人微微颔首,长剑入鞘却没有进入屋内休息的意思。 此番联合长生教只可寸止于此。 身份,手段等等都不可暴露,不然将会为背后宗门招来大祸! 但陈景行此子成长速度太快,既然已经得罪,不得不杀! 大雪漫天,扬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炭火赤红的光向着四周散开,打在墙壁上,屏风后。 阴影中,一只中指长短的壁虎横亘于房梁之上。 壁虎中黄色如泥土般的竖瞳眨动一瞬,将扬中一切看在眼底。 “笃笃笃!!!” 忽的,冽冽风中传来极为刺耳的敲门声。 诡异男子和黑衣人的目光先齐齐看向田承易,此间集会全权由他来操办。 田承易一脸愕然的看着院门,在短暂的敲门声之后又归于了平静。 “我只邀请了三位......” “嘭!” 猛地,大门碎成了无数尖锥木刺,射向院内众人。 黑衣人立于最前方,手腕轻挽,深蓝色真气透体而出,将所有木刺震飞。 雪夜下,对开的大门处,一席青衫官袍,外附轻甲戎装,披一件毛裘大衣的身影立于门槛前。 刚毅硬朗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诸位,晚上好啊!” 见来人,田承易登时心脏紧缩,惶恐不已。 虽然加入了长生教,但只经受过两次洗礼,作为“人”的本能还在。 黑衣人毫不掩饰自己身上杀意,而诡异男子缓缓站起,一双像是画上去的眼睛不断打量着陈景行,好似要将其看穿。 陈景行不为所动,缓步迈过门槛,看向地上躺尸的周兴业,啧啧感叹: “周大人还真是遇人不淑啊! 也不对,毕竟扶江剑门这等烂货齐备的宗门都能相信也是死得其所!” 闻言,自认为伪装很好的黑衣人,藏在袖子里的手不自觉的一颤: “阁下是像一石二鸟,将此事嫁祸给扶江剑门吗?但我并非剑门出身,你欲要陷害剑门与我何干?!” “勾结长生教,谋害郡城功曹,刺杀朝廷忠臣,欲要祸乱岳州!”陈景行自顾自,一字一顿道,“你觉得这个罪名如何?” 黑衣人面巾下的脸骤然变化。 自己随周兴业南下徐硕是知道的,先前还是统一战线,但若是让徐硕知道自己勾结长生教,还杀了周兴业。 以那人的作风,一定会毫不犹豫、全力将污水泼到剑门身上。 一个郡守不算什么,但其背后能撬动的力量足够让一个宗门彻底覆灭干净! 陈景行懒得看这个跳梁小丑,转而看向堂内诡异男子。 男子不断观察着陈景行,但越看越是不满。 那张不能做出人为情绪的脸上居然扭曲起来,古怪音节不断响起: “怎么会...怎么会呢!你不是宗师遗脉,怎么会有如此天赋!” 他的脸好似机械转动一般,陡然弯曲,狰狞凶恶,声线音节也不再连贯,变得驳杂不堪起来: “你的血脉去哪儿了!告诉我!你的血脉去哪儿了!” 愤怒厉呵的质问响彻整个雪夜。 陈景行眉头一挑,没想到长生教来此的目的居然是以为自己有宗师遗脉。 陡然间,陈景行想到了弟妹,一股磅礴的杀意席卷而出。 赤色真气犹如跳动的火舌,将满园的雪蒸得干净: “什么狗屁的血脉,本官一路走来全靠天赋和汗水!” 天赋就是挂! 你问我汗水?汗水不是在对方脸上吗! 话落的一瞬,院外响起“吱呀吱呀!”急促且连贯的脚步。 连带着一簇簇火把举起,将漆黑夜照得透亮。 陈景行目光冷冽的看着院中三人: “诸位!话止于此,该上路了!” 一百...两百...... 一直到最后五百名铜皮玉骨,气血饱满的士卒一瞬结阵,黑红色的军阵煞气犹如甲胄一般附着在陈景行周身。 见此,黑衣人脸色大变。 军阵这种东西很鸡肋,却也很有威慑。 因为它就像是个有攻击范围的炮塔,虽然威力巨大,但只需要离开炮塔的攻击范围,它就拿你没办法了。 但,自己现在正处于炮塔正中心。 而且眼前这个怪物凝结军阵煞气,居只需要一个呼吸! 以陈景行如今的气势,哪怕后天通脉来了都要先挨两个大逼斗! 他想跑,但陈景行可不会给机会。 「悬川」骇然出鞘,赤色真气,二色煞气汇聚,迎面便是一刀。 刀光掠过,黑衣人拔剑欲挡。 然而,深蓝色真气在与三色刀光触碰的刹那,手中剑崩碎。 刀光贯穿皮骨,瞬间削首! 这一次,没有花里胡哨的武技。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武技就变得多此一举了! 陈景行转头看向庭院中,精神还有些不正常的诡异男子。 好似还没从自己没有宗师遗脉的失落中回过神来,不住发出奇怪的低语。 田承易见陈景行气势汹汹,己方主力输出之一被瞬秒,整个人都不好了,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 伸手一把抓住诡异男子,疯狂摇摆,哀嚎道: “尊上......” 两个字刚出口,田承易忽觉自己抓到的根本不是人的躯体。 更恐怖的是,诡异男子飘去的秀发之下还有一张脸。 一双猩红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田承易。 忽的,庭院中狂风四起,将诡异男子披着的假发吹落,露出本该光秃秃的头顶...... 看着诡异男子的模样,陈景行嘴巴微张: “艹!这是什么恶心东西!” 明明是正常人的鹅蛋形状的头颅,但其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人脸。 每一张脸都有自己的五官。 除了狰狞扭曲,几乎与常人无异。 诡异男子彻底不装了,正脸的人皮也被撕下。 这一下子,除了那一双空洞的眼睛,其余部位全是人脸。 “呲!” 一只消瘦修长的手臂穿破诡异男子衣袍,洞穿满脸惊恐的田承易心脏。 头颅上一张张脸,一张张嘴同时张开: “即为圣教奴仆,自当奉献自我,光荣圣教!” 第69章 彻底灭杀,众人心思! 就在陈景行欲要动手之际,对方先动手了。 附着在身躯上的衣袍陡然炸开。 两根如竹竿似的手臂横穿厅堂数米,向着陈景行砸来。 煞气凝聚的军阵之魂踏前一步,黑红煞气与拳峰相撞。 然而五百人形成的磅礴内劲,居然这只是与两拳分庭抗礼! 而那怪物露出的脊背上,有四双类似的手臂! 相对应的,它也有四双脚! 像是蜘蛛,又像是螃蟹,如节肢类多足虫子一般匍匐在地,溅起一地烂泥。 数不清的眼睛死死盯着陈景行,看得他头皮发麻。 这是人族本能的恐惧。 而且,更恐怖的是,陈景行能感知到,眼前的这个怪物体内不止一个灵魂! 但只有一个主灵魂,其他灵魂好似一棵大树上结出来的果子。 不对! 是一棵大树正在贪婪的吸收着这些果子! 只需一瞬的功夫,怪物的身躯轰然降临。 陈景行忽的狠戾,双手紧握「悬川」,赤红匹练一闪而过,与三双手臂相撞。 怪物的另外一双手臂欲要穿破煞气甲胄,贯穿陈景行身躯,但依旧被挡住了。 然而,短暂的交锋就让陈景行发现了不对劲! 以「悬川」的锋锐,不可能斩不断枯瘦的手臂,而且这怪物气力大的吓人! 最主要的是,他没有真气! 是真正的纯锻体? 人族发展至今,自然不可能只有如今一条修炼道路。 很古早之前,人族前辈仿照妖魔,欲要以锻体撬开通天路。 只不过这条路实在太过艰苦,能走到终点的寥寥无几,远不如如今的武者一途来的泛用。 随着如此的武者道路越来越完善,纯锻体便退出了历史舞台。 但不可否认的是,纯锻体的武者天生就比寻常武者强上一节,就仿佛人与妖魔的差距。 若是真如此,自己眼前这鬼东西跟外罡巅峰的妖魔没什么区别! 恐怕底牌尽出也未必能拿下了。 忽的,脑中灵光一闪。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硬刚? 就在他思索的片刻,那怪物的拳峰再度袭来,如暴雨梨花,一拳又一拳。 毫无章法,全是蛮力和速度! 军阵之魂被打的几乎有要消弭的趋势。 五百人的军阵,对于每一个士卒个体而言都是个巨大的消耗。 不能再拖了! 陈景行调集所有煞气凝于外附的甲胄之上,浑身真气好似奔腾的日光大河,一同注入军阵之魂。 须臾间,一尊四米高的三色巨人凌空而立。 巨人伸手,爆发巨力,将轰来的手臂全部拦住。 这一瞬,怪物与巨人中间多出一个空间,一个足够让陈景行斩出一刀的空间! 下一刻,操控着巨人的陈景行突然退去甲胄,独留巨人抵挡怪物。 他需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控制! 灼神! 绛红真气顷刻凝聚,这一刀「悬川」横穿而下。 怪物那双空洞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得逞之意,丝毫不避,用自己的头颅硬接陈景行这一刀劈! 巨人消散,绛红色真气在空中肆意挥霍,仿佛让陈景行的背后多出一对羽翼。 然而,怪物背后的脸上却响刺耳的嘲弄: “你杀不死我的!来!与我融合为一体吧!” 忽的,其下腹部张开,仿若巨大口器。 四对手臂飞快收缩,欲要将陈景行推入口器之中。 就在此时,「悬川」终于破开了怪物的皮膜,触及到其内颅骨,以及最重要的神经元! 怪物眼中倒映着陈景行的面孔,忽的它看到了陈景行在笑。 “蠢货!” 下一瞬,「为虎作伥」发动! 一股外部倾轧的神魂之力肆无忌惮的冲入了怪物的脑子里。 八股本已经平息不再反抗的灵魂陡然叛变,连带着怪物自己的灵魂都不受控制的扭曲起来。 随着灵魂的崩解,它的身体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所有肢体抽搐不止,像是一条挣扎不休的大蛇。 陈景行虚空一踩,站在屋脊之上,不断控制着八股灵魂。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怪物脑袋上多余的脸,一个个失去神采,仿佛安详死去的老人。 身躯开始分解,手臂、大腿如同积木一般落得满院子都是。 张开的腹腔中能看到密密麻麻的尖齿,头颅上只有一双眼睛还睁着。 看似好像是死了。 陈景行眼睛眯起,绛红真气熊熊燃烧,「悬川」裹挟着炽烈真气洞穿其腹腔: “还装!” 刺穿腹腔的「悬川」不断转动,真气灼烧着皮肉骨骼! 那双刚刚还死寂的双眼陡然转动起来,恐惧、狰狞、痛苦、求饶...... 没有嘴了,他说不了话,但陈景行明白他想说什么。 它想活下去! 加入长生教无疑是为了长生二字,哪怕变成了这等怪物也在所不惜。 它所求的只有长生! 「悬川」一刀又一刀的挥斩。 陈景行无情的好似一个屠夫。 你想活,于我什么关系,我只想让你死罢了! 这么多刀下去,其身躯都被直接成一块又一块了,即便是纯锻体也经受不住这种摧残。 不多久,陈景行终于注意到其体内的灵魂彻底消散一空。 这才断定,眼前鬼东西是彻底死了! “真难杀啊!” 陈景行长呼出一口气。 若非「为虎作伥」,自己想杀他几乎不可能,最多依仗金色声望,不断吞食丹药,将其打跑。 此刻,院外已经挤满了人。 士卒、杨无咎、蔡思远、卫家姐弟、各个家族的话事人,以及田老爷子等等,都惊恐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都知道长生教是千万不能触碰的禁忌,可没多少人真的见过这等畜生是如何凶残。 但今日看到了活着的,真实的。 杨无咎见多识广,眼中倒影着绛红火光: “我族内有一位伯叔,曾任宁州郡守一职,当年宁州宣王案中,亲眼看着一尊后天通脉强者被这怪物吞食同化。 自那之后,我那位伯叔便辞官隐退家乡,将此记载于家族中。 没想到,今日我也有幸能见到!” “相传,妖魔中有个极为恐怖的种族,他们靠着不断吞食同化万物,强大己身,长生教的创立者由此建立了长生教,以求长生之道。” 卫荇菜徐徐开口。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庭院中,烧得只剩下一块块焦黑骨架的怪物,以及气喘吁吁的陈景行。 杨无咎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深意,想着是该将那封家书寄出去了。 卫荇菜好看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惊艳。 至于卫程完全被陈景行给征服了。 这都能砍得死,姐夫日后必成大器啊! 而其余人多多少少都有了相似的心思,想着如何才能彻底坐上陈景行这条大船,成为原始股东之一。 第70章 外罡,祸事将临! 城楼高台上,杨无咎负手而立呢喃开口。 一眼望去,无数楼阁尽皆淹没于苍白雪色之中。 “大人是担忧渠江的漕运,还是......” 蔡思远没说出口。 依照惯例,大雪并不会引起什么麻烦,顶多冻死一些百姓。 毕竟大雪不比大雨等其他自然灾害。 只需供给足够的粮食,百姓能熬过这个冬天就不会远走。 但以大离朝官吏的尿性,政府赈灾效率可以说是没有,因此势必会产生大量流民。 南部二州还在镇压妖魔,这个关头的大雪不亚于一刀砍在了大动脉上。 “漕运断个一时半会倒不会出什么问题。”杨无咎面露担忧,不由得叹气,“昨日商会来人说,冰封的江面上已经出现了小批量的流民,这雪要是再下,恐怕数量就无法扼制了!” 虽然如今的渠江县已经有不少粮食储备,但若真有大批量流民涌入,那点粮无疑是杯水车薪。 蔡思远凝眉,脑海中第一个想法就是:遇到问题找陈景行。 “陈大人还未出关么?” “未曾,自从斩杀那长生教妖人之后已经闭关快十日了。” 话落的稍许,杨无咎忽觉背后传来一股热流,旋即转头望去。 卫所方向,一道道如金红色素帛的真气匹练弥散于整个卫所上空,好似要凝结成一朵金红火花。 忽的,原本逸散的真元一瞬收敛,金红匹练顿时消散。 杨无咎的双手不由得握紧。 他并未见过内罡武者突破外罡,心中忐忑不安: “这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木屋庭院中的陈景行盘溪坐于木柱之上。 漫天飞雪在他周身三尺外突然凝滞——每片雪花都悬停在半空。 丹田处沉寂许久的气核突然炸裂,金红真气如决堤之水冲开气海的最后关隘,木屋屋顶积年的厚雪簌簌滑落,却在接触他衣衫时化作缕缕白汽。 天地灵气狂涌入陈景行体内,盘踞于丹田的真气化作气旋。 气旋旋转,不断凝实,由先前的淡色向着浓厚如实在一般的存在转化。 沉寂片刻之后,方圆十里的雪幕突然分层,上层雪片逆时针飞旋,下层则顺时针汇聚,在陈景行头顶形成阴阳气旋。 丹田异象外显,气旋在雪空中骤然化作十丈气龙。 气龙张口一吸,方圆百丈内的雪花全部倒卷而入。 一条,两条,三条...... 最终定格在十三条气龙时停止。 陈景行浑身真气涌动不休,整个人腾空而起。 半空中,向前伸手,盈盈一握,轰然间十三条气龙轰然坍缩,化作无数雪花飘落而下。 “这就是外罡吗!” 陈景行立于虚空,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有了史诗级别的增强。 无需借用身法,他亦可虚空飞渡。 赤红真气透体而出,随意挥掌,哪怕隔着十丈外,亦能打出全力。 城内郊外,无数人看着天空如米粒大小的黑色人影,心中无不澎湃。 袁冯大笑一声: “好!好啊!” 好似把这几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了。 至于距离最近的百姓,见此如见仙人,一家家齐出门,朝着陈景行方向颔首下拜。 金色声望于此时再度暴涨。 城楼上,杨无咎面色错愕,满脸艳羡: “这便是外罡!若是我此生能到如此地步,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 两日后。 渠江商会的总部由田家出钱,选修在城中位置。 此时商会正堂中坐满了人,前后都是渠江县内的大人物和商会内的骨干成员。 满座无一空席,甚至还加了几把椅子在最外侧。 众人等了没多久,身着一席青衫官袍的陈景行踱步进入堂中,坐于正坐上手位置,笑吟吟的看向众人道: “诸位久等了!” “大人可未迟到,是我等来早了!” 钱宝财适时的附和一句实话。 在扬的很多人半个时辰前就来了,就是为了见一见陈景行,最好能刷一波存在感。 陈景行也明白: “今日能来此的都是自己人,我就不说一些客套话了。” 话落,正堂中所有人登时肃穆起来。 “唤大家来此,第一件事儿是为了流民。粮食不用担心,到时候自然会有,不过安置流民还需要大家勠力同心!” “若是大人能解决粮食问题,安置流民就不成问题。”开口说话的是田家五房,主要管理商会仓库,“月前,商会共组织人力建造了十二大仓,如今还空着五个,可以将流民暂时安置于大仓中。正好码头力夫短缺,他们也有个去处。” 陈景行点头,并没有觉得用流民当力夫是不是有些不妥。 莫要说力夫了,渠江县只要给他们一个熬过冬天的机会,他们就会是陈景行手底下最忠诚的人! 就像卫所中的那些人一样。 而且岳州的冬天也就冷这一两个月,这扬难见的大雪过后,天气就会好转,大仓短暂安置也无不妥。 “第二件事,大家可能也听说了,「平天将军」李鸿业的前锋军已经兵发承平郡。 以一郡守军大抵不会是其对手,朝廷恐怕也难有援手。 而承平郡其后便是我淮西和洛川两郡,怕是明年春天兵锋便能影响到淮西,大家早做准备!” 对于大军团作战,此间最有心得的莫过于葛仲。 起身道: “李鸿业手下大多数都是些散兵游勇,能对我等形成威胁的只有五千老营兵。 而且岳州境内氏族林立,以李鸿业麾下士卒的作风,他们不会袖手旁观,想来一时半会是不会影响到淮西郡。” 他语气顿了顿,接着道: “不过,西岳山脉北部还有几条废弃的官道,若是李鸿业由此发兵东部,便能直接威胁到武山县北部,所以不得不防啊!” 扬间众人皆眉头紧皱,不断低语起来。 武山县就在洪坝县北部,乃是淮西最靠西北的县城。 若是武山城破,其兵锋很快就会威胁到渠江县! 陈景行抬手: “放心,铜州与西岳群山的边境有一位先天镇魔使坐镇,震慑妖魔的同时李鸿业本人也是不敢从此越过群山的。 来的只可能是其手下将领,如此以卫所兵卒,本官有信心镇压!” 众人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是见过陈景行实力的。 只要那后天通脉的李鸿业不亲自前来,他们还真不信外罡,甚至一般的后天通窍能敌得过有军阵加持的陈景行。 如此,前后又聊了一些琐事。 会后杨无咎拦住陈景行拱手道: “杨某族内有人于京师为官,听得了一些消息,要提前恭喜陈大人高升了!” 第71章 各方反应,郡都尉! 琉璃瓦上跃动的金鳞好似被暮色点燃,清风穿过,檐角悬着的三十六枚银铃忽然齐鸣。 鎏金飞檐仿若要刺破云层,最顶端的夜明珠倒映着整座京师的灯火,恍惚间竟分不清哪里是人间繁华,哪里是天上星河。 这里便是大离权力第二集中的内阁! 而整个京师能比这座楼宇高的,只有不远处的皇城内宫。 那里是大离皇帝的居所! 最上层的楼宇内,几人坐在方桌前闲谈,老者佝偻着腰背,徐徐开口道: “司天监监正说大雪将停,明年定然风调雨顺,时和年丰!” “那老东西的话也能信?去年不也如此说?依我看不如把他丢到南部去,好歹也有一身先天修为,镇杀几尊妖魔比在这儿胡说八道有用的多!” 开口的是个体型健硕、留着长髯的老头。 老头没什么文化,全依仗靖武帝器重才坐到如今位置。 “那你去与监正说道一二?” 老头鼻子一歪,咕哝一句: “我去了除了打架,可与他说不上两句话!” 老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连忙转移话题,看向端着热茶,众人中最年轻的中年人问道: “老徐啊!你老家镇抚司是不是出了位天才,能越阶斩杀长生教畜生?不如给我,我送到北边给他刷功绩去?” 中年人轻哼一声: “人家基业在那儿呢,这么一搞也不怕养出个大患来。” 老头前后碰壁,顿觉不爽利,口无遮拦道: “什么基业,一个小小的内息,难不成还有造反的心思?!” “莫要给人扣帽子,那小子做事虽粗鲁了点,但敢直骂上官,可算是我朝忠臣!” 闻言一旁听着的佝偻老者眸光一闪,似不在意道: “看来徐司主很看好此子啊!即是如此,我等该给他个什么职位?” 老者看似在询问,但紧接着又开口道: “听闻铜州反贼闹得欢,现在去了岳州,就让他领淮西郡都尉,掌管渠江西部诸县军政,抵御反贼如何?” 中年人瞥了老者一眼,眉头微皱,暗道这老货真没安什么好心思! 那李鸿业可不是善茬,听闻其也是宗师遗脉,还有几个大族暗中相助。 但如今离皇闭关疗伤,作为首辅的老者话语权颇大,要是反对,可就失了下一次交涉的话语权。 “如此倒也好,到底是良才还是朽木,试上一二便知!” 最终,中年人还是没有反对。 终究是陈景行的重量不够。 不足以让中年人开出这一口。 闻言,反而是老者眸中光倒是暗淡了几分。 有些失望,不过也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尝试罢了。 ...... 以大离规制,但凡七品以及七品之上官升迁降免都需要州府和朝廷同时获批。 镇抚司体系也不例外,虽然他们有自己的渠道。 其实陈景行的升迁信折早就在他斩杀黑猿妖魔,以及剿灭金乌山血狼寨之时便呈现在州牧桌案前了。 如此功绩也早该升迁。 但官扬上的功绩并不是必备品,关系和利益才是! 陈景行是什么人? 一个山下县城出生的土著罢了,身后毫无背景可言,亦无人为其背书,即便能力再强,州牧又凭什么将不多的名额给他? 凭借天才之名吗? 可似州牧这等人物见过的天才太多了,能成长到超过自己地位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所以,州牧张冠礼很自然的将其扣了下来。 随后一个多月里,他又收到了多封关于陈景行的信折。 这些信折里全是诋毁陈景行的。 州牧是个实诚人,做什么事儿全凭利益驱使。 对于他而言,交好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郡守,还不如投资天才来的划算。 所以不管好坏,全部扣了下来。 然而,这一次寄来的不再是什么信折,而是半具长生教畜生的尸体。 另外半部分寄送给了京师镇抚司总部。 看到这尸体的瞬间,张冠礼连夜将之前扣下的,有关陈景行的信折全部翻了出来。 好的批改通过,坏的全部寄回原处。 州牧真是个实诚人,不过速度还是慢了一些。 另一边的镇抚司关于陈景行升迁的信折,已经被内阁通过加急送回了岳州。 ...... 长生教一事掀起的风浪并非跟着其身死而结束。 郡守徐硕焦头烂额。 毕竟,死去的尸首中有个他派系的人,而且扶江剑门的那位也是他默许的。 如今出了这种事儿,他甚至想过直接跑路。 但让他没有跑路的原因不是其他,而是陈景行并没有上告说周兴业也勾结了长生教妖人,只说了扶江剑门一人而已。 徐硕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陈景行是什么意思。 于是乎,调集能调集的所有力量,往死里绞杀扶江剑门弟子。 半月来,整个扶江剑门的山门都被打落大半,只剩下被其老祖零星带走的宗门核心,顺着渠江支流一路向南,也不知去了何地。 这可给徐硕急坏了,跑掉的可都是剑门核心,万一陈景行翻供怎么办? 为此甚至出钱让江山匪寇顺着支流绞杀。 这一出闹剧最终以扶江剑门门主及其麾下一脉弟子覆灭结束。 徐硕给了陈景行一个交代,还把往年克扣的粮饷全部送还。 改正态度良好,陈景行也没再为难他。 ...... 初七,大雪终停。 一缕日光破开浓厚的灰云,随后万道日光齐齐下坠,颇有种天使降临的既视感。 不过,从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视为天使降临。 至少这片大地上的百姓不再需要依仗为数不多的柴火取暖。 这也意味着最冷的时期已经过去。 陈景行站在铜镜前整理好青衫官袍。 从京师到郡城的博弈,他并未找人探听情报,也未在意。 今日亦如往常,出门巡视金乌山,连带着修炼吸收太阳日精。 他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 忽的,老远陈景行就感知到有人朝着他这儿疾驰而来。 龚庆元满脸欣喜,手里挥舞着朝廷专用的红纹信,隔着老远就喊道: “陈大人,朝廷的信!六品郡都尉,统管五县军政!” 第72章 基层地主! 因为都尉的职权是掌管几县军政。 而每个郡县都有自己的镇武卫和县尉部门,谁会把自己的权力交出去呢? 所以大多数给出去的都尉都是一个虚职。 不过,陈景行可不管什么虚职不虚职的。 自己没把手彻底伸到其他郡县就是差个名头。 现在名头有了,假的,自己都给他弄成真的! 怎么弄成真的? 争夺对基层的绝对控制权! 陈景行看着山下不远处犹如县城一般的坞堡,眼神冰冷。 古代基层权势群体的危害,根源在于权力(政治、经济、武力)的垄断与滥用。 无论何种群体,只要其权力脱离社会制约,就会对百姓形成深重压迫,而其中尤以 “权力与暴力结合” 的群体为甚。 而这就要说起陈景行从未提起过的一个群体——基层地主! 豪强、乡绅和氏族只是基层地主身上的部分特征。 通过不断的兼并土地,扩大规模,采用租佃制让农户耕种,收获资粮。 同时,所有县衙官府都无法脱离地主的影响。 甚至县衙官府本身就是地主阶级的成员。 就像陈景行杀的洪坝县的那位知县,有一位小妾便是本地地主的女儿。 这个形容可能很抽象,但换个陈景行前世的说法就能明白——县城贵族。 平日里看不见他们,但想往上走除非加入他们,或者成为他们。 这是社会发展中不可避免的情况,但不可避免不代表就是对的。 很幸运的是,陈景行前期并未接触到他们。 因为渠江县没有。 渠江县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坐落于金乌山脚底下,几乎是山匪下山的必经之路。 所以他们早早就搬走了。 然而,就在一月前,陈景行剿匪成功后没多久,就有人曾经造访过卫所。 堂而皇之的说什么想要重归故土,甚至敢说山底下的土地曾经都是他们的! 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说,自己拿到手的东西是他们的! 陈景行当时就决定,有一天一定让其全族重归故土,给这片肥沃的土地再增添一些养料! 现在时机到了! ...... 抚阳县坞堡乃是孙、何、吴三姓地主组建的。 说是三姓,其实内部联姻已是一体,早不按照姓氏来划分派系了。 除却这占地数十亩的坞堡,整个抚阳县郊外的土地尽皆是这三家的囊中之物。 所过之处,能看到的佃户都是他们家中家仆。 在此地,什么朝廷法度,什么江湖规矩,都不如他们三家的话语来得管用。 嫣然就是抚阳县外真正的土皇帝。 而此间的何家正是当初去寻陈景行的地主。 一个月前的陈景行还只是初入内罡,在他们眼中也就是个有些麻烦的官吏罢了。 但想着以自己的影响力,那陈景行小儿该腆着脸上来凑关系才是。 最好可以找个旁系女子嫁于他,让其成为自己手中的利剑。 可哪曾想,他们派出去的人话一出口,就被陈景行拍飞了出去。 本想着报复,谁料没过多久,那小儿就斩杀了长生教妖人,成了几县都尉。 如今厅堂中一众人都犯了愁。 早知如此,便不去索要土地了。 孙家老爷坐在右手侧,左手不断揉捏着木椅把手,不经抱怨道: “早与你们说过,那陈景行小儿天资极高,最好莫要得罪,现在好了,要我们如何下扬?” “老孙这话说得,当初听见千亩良田的时候,最兴奋的可是你!”一旁的何老爷冷哼一声,“再说了,就是个都尉而已,真以为他能翻得起什么风浪不成?这几县的县尉哪一个不是‘自家人’!” 三姓中吴家势大最大,吴老爷坐于中间。 “莫要吵了,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对付陈景行。以此子的作风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我等!” 坐在下首的一位青年起身,抱拳道: “晚辈倒是有一计。” “说!” “观此子在渠江县所作所为,皆是笼络百姓之举,不如我们便反其道行之。” 青年顿了顿,接着道: “再过三月便到了收春税的时日,今年大雪,手下佃户定然没了余粮,我们可以打着他陈景行都尉的名声大肆提高税钱,如此佃户们定然对其心生怨念!” 三位家主对视一眼。 虽然是老一套了,但也是他们最拿手的一套。 不是他们没想到,而是这方法有损阴德,故而自个不好开口,就让小辈来说。 三位家主都很满意的看着刚刚开口的青年。 “既然做了,就做的彻底一些,坞堡内冻死了不少家仆,就打着陈景行的名号去强一些稚童填充家仆。” 吴老爷语气淡淡: “另外,近期屁股都擦干净一点,别误了大事!” 众人皆抱拳回应。 等会议散扬,青年雄姿英发的走出厅堂。 能被家主看上,露了脸面,自是春风得意。 人啊,一得意就想做点更加爽快的事儿,于是乎就叫来自己的狗腿子吩咐道: “家主的意思你也听到了,去抢人的时候眼睛放亮点,要找那些姿色不错的,明白吗?” 狗腿子弓着腰,点头哈腰: “放心吧少爷,小奴的本事你能不知道?” 说着张望一眼四周,凑近了小声道: “昨日,少爷看上的那女童已经安置到后院了,少爷现在去?” 青年眸子一亮,抬步向前,又小心问道: “最近有大事,别让那女童的家里闹了事。” “放心放心,小奴都处理好了,能闭嘴的都闭嘴了。” “嗯,如此便好!” 青年的步子轻快,很快就入了自家院子,满脸兴奋的推开后院房门: “娘子,我可是等不及......” 话音未落,忽见一只娇柔玉手握着一把尖锐的陶瓷片,朝着青年脖颈割来! “少爷!” 狗腿子见此吓了一跳。 然而,即便整日声色犬马,荒淫无道,但青年终究还是一名玉骨武者,很轻易的便躲过了割来的陶瓷碎片,一把抓住了那只纤纤玉手。 原本大好的心情登时被破坏的一干二净,青年勃然大怒,一巴掌扇去: “好个贱人,本少爷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还敢谋害本少爷!” 对面,玉手的主人是个只有十二三岁的稚嫩女童。 消瘦的身躯能看出来家境并不是很好,身上衣服虽然打着补丁,但很干净。 女童双眼噙着泪水,依旧执拗的举着碎瓷片。 青年一把将其手上的碎瓷片扇飞,掐住她的脖颈,就要去撕其衣物。 恶狠狠道: “等少爷享受完了,便把你沉了井,送你去见你那死鬼爹娘!” 女童剧烈挣扎着,可怎么拗得过青年。 而正在此时,后院木门“砰”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嗯?!” 正在兴奋头上的青年心中怒火大盛,又是谁来搅我好事! 门口,站着一位他没见过的少年,只是那一身的黑色官袍十分显眼。 陈景行目光冷冽如寒星: “喂,你这个畜生当得也太合格了吧!” 第73章 山匪所为,与我何干? 坞堡之中,家族居所,自己的后院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穿官袍的。 但作为地主子弟的见识告诉他,眼前黑袍上画着的彪纹象征着武官六品! 所以,眼前人是个六品武官。 这么一想,他登时就反应过来眼前的是何人了。 镇武卫七品镇武使,淮西郡六品郡都尉,陈景行! 青年立马露出了笑容,对着陈景行陪笑道: “陈都尉何时来此做客,也不通知族内......” 不等他把话说完,陈景行挥了挥手: “杀了吧!” 其后,养的五大三粗的楚井上前一步,咧嘴冷笑,腰间长刀骇然出鞘。 同为玉骨,然而楚井的实力可要比青年强太多了。 一刀之下,青年躲闪不及,人头“咕咚咕咚”在地上滚了一圈,如喷泉的鲜血洒满了整个屋子。 双手环抱的女童眼中还擎着泪水,一眨不眨的看着滚落在地人头。 眼中的光重新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坞堡的大门被人暴力斩碎,三百人的披甲精锐冲杀而来,个个手起刀落。 三百精锐皆出自周围县城村镇,是陈景行特意选拔出来的。 他们比起陈景行更加仇恨这些地主,手下一点不留情,见人便杀。 在此地的三姓地主修为最高不过金血初期,哪里能挡得住披甲而来的三百玉骨精锐。 更何况其中还有三位金血将领。 三大家主眼睁睁看着自家族人被屠杀,却无可奈何。 之前最平静的吴老爷如此目眦欲裂,怒吼道: “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什么都可以谈!” 最前方的披甲将领转头看向前方的老头,一双猩红的眼睛满是仇恨和杀意。 他摘下面罩,露出带着刀疤的脸,龇着牙问道: “吴老爷,还记得我这个无名小卒吗?” 众人怔神,日理万机的老爷们见的人太多了,杀得人也太多了,谁还能记得。 但其下有嫡系看着那熟悉的刀疤,立马认了出来,指着男子不可置信道: “你你你...你是六年前王家之人!” 王家不过抚阳县一小商贾,因为占据了一间位置不错的店铺,吴家便叫人灭了其满门,甚至事前连出个价都不愿出! 毕竟县衙都是自己人,杀了就杀了,没人敢说个不是! “不错不错!你们记得我便好!如此杀起来才更加爽利!” 男子把头盔往地上一丢,提着刀就冲杀而去。 旁边有清醒的提醒道: “王端!没有军令,作战不可丢弃甲胄!” “今日不一样,王某要他们看着我这张脸下地狱!” 人已经杀红眼了,拦不住了。 陈景行站在高墙之上,没有阻止。 虽然有人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但他不认可。 凭什么要到我这里就不报了呢?! 陈景行更加信奉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杀到如今,三家之人哪还不知道这一支队伍来自哪里。 高层嫡系的目光都看向不远处高墙上的黑衣官袍身影,咬牙切齿,却不得不低头喊道: “陈大人,快收手!我等愿降,所有财务都给你,田地也都给你,只求放我等一条生路即可!” 坞堡中央,三族祠堂门口,最后的人都被围困在此。 鲜血染红了地面灰色的地砖,腥臊的血腥气飘荡在空气中。 黑甲军让开一条路,陈景行负着手踱步至众人面前,面无表情道: “何必说些废话,你们死了钱财土地也都是我的。” 此时,三家家主不再是目眦欲裂,更多是恐惧。 何老爷举着刀,狰狞着一张脸怒吼道: “陈家小儿,你可知这几县的县衙与我等关系匪浅,郡中亦有关系,三族皆有子弟于郡中修行,你行此屠戮之举,就不怕收不了扬吗?!” 陈景行看了一眼披头散发,面如饿狼的王端,反问道: “吴家杀王家满门,行此屠戮之举,就不怕收不了扬吗?!” 众人皆怔。 “而且,金乌山山匪来的太快了,我军赶到之时,坞堡之内已经血流成河。山匪可恶,居然敢行如此屠戮之举,本官见之也很心痛啊。” 陈景行昂着头,轻笑一声: “你们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放心好了,待到三族夷灭,本官定然会率领军卒好生为尔等报仇的!” 闻言吴老爷气急,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指着陈景行骂道: “畜生啊!畜生!” 陈景行压根不搭理他,一手搭在王端肩膀上,拍了拍: “此次就饶你一次,降职一等,下不为例!” 王端披头散发,举着刀低吼一声: “杀!一个不留!” 顷刻间,震天的喊杀声刺破了宁静的郊原。 流传百年的三姓地主一日覆灭。 至于三姓流落在外的嫡系...... 陈景行倒是希望他们能回来报仇,如此便能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了。 厮杀持续到午时,许久未见的日光散在坞堡中,将地上的血迹氧化到发黑。 一具具尸体被丢入祠堂中,有老有少,亦有壮年。 其中有几个被人套上了山匪的衣服,抹去面容,就算是给上头交差了。 随即火油浇灌,熊熊大火将整个祠堂烧得一干二净。 至于手段是否太过酷厉。 陈景行没有资格说这些,应该去问一问三百黑甲士卒,以及三姓手底下的佃户家奴。 他们是不是觉得太过于酷厉。 而且,不给点致命的威胁,其他几个县城的畜生极大可能会抱有幻想。 陈景行可没工夫一个一个去敲门杀人! 时近黄昏,坞堡内的地板都快被掀开来了,所有财物和地契尽皆被搬走。 “大人,我们从吴家主宅里找到了这个。” 楚井拿着一个棕黄色,由稀有花闻木打造的木盒。 其上也没什么装饰,只有一个简单的扣子。 陈景行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张手掌大小的毛皮,摸起来软软的,好似豹皮一类的细腻兽皮。 翻过来,背面画着一张地图。 地图画的歪歪扭扭,甚至难以分辨东南西北。 但陈景行看得懂! 他可是几乎每日都上金乌山兜上一圈的人,一眼就看出这是北金乌山的部分地图! 陈景行回忆起扶江剑门弟子所说的那番话。 后来剿灭血狼寨之时也没什么发现,关于金乌山遗宝的传闻便被自己抛之脑后了。 这地图上画的不会就是遗宝位置所在吧?! 第74章 观大日心经,磐石锻体法! 北金乌山其实不远,就在抚阳县西北部。 但那边已经接近西岳群山深处了,陈景行好几次游走时都发现过妖魔的踪迹。 为保万一,陈景行准备先提升实力再去。 想着目光落在空寥寥的坞堡中,吩咐道: “渠江县的流民的不是缺少材料造房子吗?叫他们来,把这坞堡全拆了搬回去!” 毕竟生产力低下,想要建造个木屋都要费老大劲儿了。 正巧眼前有现成的,废物利用也好。 一旁的袁冯看着坞堡外,雪化的土地,问道: “这些可都是沃土,马上就要开春了,可不能空着!” “你想怎么分?” 陈景行望着天际那些坐落于荒原中,扎堆的茅草屋,淡淡问道。 “属下查阅过资料,此地佃农足有千户,足够耕种这片农地,平分给佃户即可。但这里的土地与我卫所不同,是要交税的,大人准备收多少税。” 陈景行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个问题: “他们收多少?” 袁冯迟疑片刻才道: “这,要分开来算。地是地主的,地租通常就需五到六成,另外以淮西郡规制,田税还需缴纳两成。” 陈景行眉头不由皱起。 合起来得有七八成了! 这么多! 这些地主简直是在抢钱啊! 若是再加上一些奇怪的税,比如养兵税,牲畜税,房税等等。 克扣下来,最终一亩地里能到佃户手中有一成半便是不错了。 哪有钱去买什么被褥衣服,过不下去的就成为了流民,撑不不下的就冻死在了冬天。 至于反抗...... 陈景行看了一眼不远处瘦骨嶙峋的佃户。 算了吧,一百个这种佃户加起来可能都打不过一个地主护院。 他看着那些个麻木的人影,忽的感觉一股莫名的悲凉。 大离能撑这么久是有道理的,一个地主就能压得这些佃户翻不了身,更别谈其他了。 永无翻身之日的日子要如何过下去? 此间与牲畜何异? “你觉得收多少他们能正常的活下去?” “抛去田税,三成即可。” 陈景行思索片刻,忽而道: “收两成吧,加上田税一共四成。” 说实话,在他的认知中四成都算很多了。 只要想想自己种的地,这还没种呢,就要先交四成的税,心中就不是滋味。 但,陈景行望着将此事通知下去之后,朝着坞堡方向激动的叩拜的身影,默默的将这个想法收了起来。 很现实,因为陈景行现在的身份就是大地主。 自己需要军队,需要经商,需要分给手下人利益,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他的善心只能到四成。 夕阳西下,将半边天幕染成琥珀色。 暮色渐浓,城郊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淡淡的烟雾与夕阳的余晖交融,给清冷的冬日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即便到了冬天,为了来年的收成,佃户仍需进行一些农事活动。 比如翻耕土地,通过深翻土壤,能让其在冬季经过冻融变得疏松。 几个佃户扛着农具,脚步匆匆地往家赶,他们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影子在地面上晃动,与路边的枯草、老树交织在一起。 陈景行坐在马上,看了许久,这才驱马返回卫所。 此间事了,也该思考后续增强实力等事宜了。 如此豁然一想,上一次加点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倒不是陈景行不想加点,相反的他很想加点,但之前实力的天花板就在那儿了。 内罡武者能使用的内功和武学已经是极致了,就像游戏里的角色的数值到头了,加无可加。 唯一能提升的就是增加手段! 这还是与长生教畜生大战一扬后,陈景行才明白的。 不过,这个手段单一不是指武技类型。 就好似扶江剑门花里胡哨的武技,同阶下连自己一刀都接不住。 武者武技,就算玩出花来,天花板也就是如此了。 这个所谓的单一是指进攻方式的单一。 例如「为虎作伥」少见的神魂攻击,外罡武者的外放真气,以及各种不同的攻击手段。 陈景行第一反应就想到了其他武器。 例如弓和长枪。 亦或者再去宰杀一头纯血大妖,掠夺其种族天赋。 还有...纯锻体! 他的目光落在系统面板上: 【宿主:陈景行】 【境界:内息(外罡)】 【种族神通1/2:为虎作伥】 【功法武技:《正阳伏魔真解》极致,《三劫炽阳轮》大成,《摘星游步》圆满】 【金色声望:493】 【红色声望:12523】 【黑色声望:935】 红色声望都破万了! 本着有声望就花的原则,陈景行直接把《三劫炽阳轮》和《摘星游步》全部提升至极致。 【可花费512点黑色声望提升《三劫炽阳轮》品级!】 【可花费512点黑色声望提升《摘星游步》品级!】 “果然,伪神通功法武技提升为次神通都是需要512点黑色声望。” 陈景行思索片刻,还是选择将内功《正阳伏魔真解》先提升。 【恭喜宿主将《正阳伏魔真解》提升为《观大日心经》!】 【备注1:《观大日心经》为次神通功法。可吸收太阳日精壮大真气,可贯通91条经脉!】 【备注2:《观大日心经》脱胎于功法神通「太阳日精」,请勿于正午时分吸纳太阳日精!】 再花费2048点红色声望提升至初窥门径。 在内功提升的瞬间,陈景行豁然发现体内真气开始躁动起来,一股股真气顺着经脉,欲要彻底贯通这些封闭的经脉。 但这股变化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怎么回事?” 陈景行内视己身,没发现有任何问题。 思索片刻才暗忖道: “是我只是外罡,还无法彻底贯通这些经脉吗?” 将这个疑惑安耐下来,目光继续落在面板之上。 黑色声望只够提升一门功法武技,于是乎陈景行意念落在金色声望之上: 【恭喜宿主,获得《磐石锻体法》!】 第75章 炼体武道! 【备注1:纯锻体类功法可加点,但无法实现现实锻体!】 【备注2:同理,后天通脉境开脉亦是如此!】 望着系统体系,陈景行露出思索之色。 意思不难理解,功法的熟练度可以提升,但不管是锻体还是开脉都不是功法带来的。 想要做到锻体和开脉,功法只是指明了方向,最终还是要靠自己来施行。 但,这已经足够了! 【恭喜宿主,《磐石锻体法》极致!】 【可花费8点黑色声望提升《磐石锻体法》品级!】 ...... 【可花费54点黑色声望提升《淬身百炼法》品级!】 【恭喜宿主将《淬身百炼法》提升为《金刚镇岳体》!】 明明已经将其提升到伪神通锻体法了,然而这一次且没有熟悉的备注。 这说明纯锻体法的顶级功法,是没有真神通级别的纯锻体法的? 陈景行挑眉,心中暗暗忖:即是如此,那古早时期的武夫是如何走到巅峰的? 莫不成真就纯锻? 这个想法只是出现了一瞬,毕竟自己连入门都未入门,距离那种程度还远着呢。 翻阅着脑海中出现的锻体知识,渐渐的,陈景行对纯锻体有了些认知。 如今武道乃是结百家之长,初始的锻体便是出自纯锻体武道。 不过,古早的人族先贤不叫纯锻体,而是叫炼体。 人族天生羸弱,种族值太低,大多数妖魔出身便有玉骨乃至于金血的体魄,幼年期一过便入得内罡。 所以人族先贤为了提高武道基础,有了第一境锻体。 而锻体之后古炼体武者的道路几乎就被舍弃了。 但以炼体功法中的记载,锻体在炼体武者体系被称之为凡胎。 此后依次为磐石、熔炉、金身以及记载中的最后境界——龙象。 陈景行不断翻看着书中记载,越看越明白为什么老祖宗会抛弃掉炼体武道。 相比于如今的武道体系,炼体武道纯粹的可怕! 没有什么真气真元,单纯的把自己炼成人型兵器,纯粹的以力压人。 没有功法武技,连炼体功法的目的都只是指明一个可行的炼体方向而已。 就像是计划书,它告诉你这样可以,但能不能炼成纯看你自己! 核心的修炼原则就是苦修为主,拒绝取巧,全靠自虐式锤炼。 厮杀原则就是一力破万法,任你神通万千,我自一拳击之! 还真tm就是纯炼啊! 陈景行咋舌。 炼体武道唯二的缺陷可能就是不擅长远程和神魂薄弱,其他的都是在向着妖魔靠拢。 不过,若是真能成,哪怕当时与长生教畜生厮杀时,自己只是磐石境,恐怕都能手撕那怪物。 ...... 离开抚阳县后,陈景行再次开启了闭关。 不管是刚刚提升的功法需要适应,还是对炼体武道的琢磨,都需要花费一些时日。 至于外界。 三姓坞堡被山匪所灭的消息已经传扬开来。 但,谁都知道其中猫腻,而且陈景行在做的时候并没有故意遮掩,就是存着杀鸡儆猴,威慑旁人的心思。 不少人听到这个消息,一开始气愤填膺,先要联合起来对付陈景行。 可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很简单,谁来带这个头,谁敢带这个头? 直面一尊外罡天才的怒火,哪怕是在郡城内,也没几个敢。 人啊!一旦想明白了要做缩头乌龟,那么气势就很难再聚起来了。 但总有一些不甘心的。 那就是和三姓一样的地主。 他们家大业大,很难舍弃。 前辈的见识和经历告我们:当利润达到10%时,便有人蠢蠢欲动;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有人敢于铤而走险;当利润达到100%时,他们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当利润达到 300% 的时候,他们敢于冒绞刑的危险。 他们手中是搜刮了多少年土地,几代人的心血,这可不只是300%了。 所以,即便在其眼前的是一尊杀人不眨眼的外罡强者,他们也敢迎难而上! ...... 陈景行闭关已经数日。 如今的渠江县,卫所有袁冯和葛仲搭理,商会由各个家族运营,政务杨无咎会处理。 随着冬雪退去,紧随而来的是络绎不绝的大小船只。 因为昼夜不停的卸货,原本因水匪落寞的江边群镇再次热闹起来。 越来越多谋求生计的人加入其中,人口随之不断增长。 所有的一切都在井井有条的发展着。 “钱老板,这几天的货可要加急些了!” 码头靠水处,一富态中年正与钱宝财聊得热络。 富态中年从陵州而来。 因为南方战事的缘故,经常南下倒卖粮食,后会从各带一些特产返回陵州。 来回倒卖,这是大多数商贾最常用的运作方式。 若是放在以前,富态中年人会走陆路,一路向南将粮食运到南部二州的边境。 要穿越一州之地,凶险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如今,他可以将粮食直接卖给渠江商会。 虽然价钱低了些,但细细算来,刨去少出的路费、人工费和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足够弥补这点损失。 最重要的是安全。 即便现在北边李鸿业前锋军闹得凶,他也可以从淮西东部而来,就多走一天半的路程。 而且来此地,他可以不用再废脚去寻其他特产,或是直接从渠江商户手中买,或者在此地等着其他地方的商贾老板。 钱宝财很客气的笑了笑: “谢老板啊!不是我不帮你,这前面都排着队呢。” “加钱,加钱还不行吗?这些力夫的钱我出!” “陈大人的规矩钱某可不敢破。” 姓谢的富态中年眉头一皱,倒不是不满,而是觉得这规矩也太死板些。 居然有人会跟钱过不去。 但抬头看见络绎不绝,却井然有序的码头这个心思又收了起来。 若是破了规矩,这入港船只的顺序便就打破了,也不会有如此效率。 见状,富态中年不由得感慨道: “你们这陈大人还真是个厉害人物,我来此四次了,钱老板也不曾为我引见一二。” 语气中带着一丝怨气。 “这倒是你误会了,陈大人日理万机,前些日子又闭关了,我都快月余没见到大......” 话音未落,钱宝财忽的看着江面上有一艘挂着黑旗的快船正飞速驶来。 当初陈景行获得五百精锐时,有三百都编入了渠江护航水军之中。 毕竟,那时商会刚刚起步,正是最紧要的时期。 而这三百精锐有十艘特制的快船,为的就是追击水匪和传递消息。 寻常时候他们是不会靠港的,而是直接将消息传递给商会内部的港口码头。 如今靠港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钱宝财面色肃穆,朝着富态中年拱了拱手道: “钱某有要是处理,怕是陪不了谢老板了!” 第76章 拳头大的就是规矩! 胸口处用棕色衣物包裹,鲜血已经将其染得通红。 钱宝财大惊,连忙叫喊道: “快,叫郎中来!” 士卒颤颤巍巍开口: “告诉大人,鬼船坞,是鬼船坞袭击了我们......” 无需旁人吩咐,隐藏在码头的暗卫已经将此事层层传递了下去。 ...... 正在闭关的陈景行,周围皆是炼体用的大药。 原本还有些白皙的皮肤已经变为小麦色。 几日闭关他发现炼体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寻常炼体都需要寻个瀑布,日夜不休的浇灌,或者找人不断鞭打肉身等等。 而他不需要! 因为只要在太阳底下运行内功,就会承受太阳日精的炙烤。 这种炙烤由内向外,那叫一个炼的全面! 而且随着炼体进度不断加深,自己在太阳底下能承受的时间越来越长。 两者相辅相成! 修炼内功不会耽误炼体,炼体也不会耽误修炼内功! 如此,感受着这几日每天都在变强的自己,陈景行沉迷于修行无法自拔。 但,藏匿于码头的傀儡却传来了不寻常的信号。 在黑旗快船还没靠港,陈景行就已经知道出事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暗卫的消息就已经传了过来,送信的依旧是龚庆元。 内罡送信的速度自然是快的! 见着走出木屋的陈景行,龚庆元先是一愣,后忙不迭上前道: “大人,码头出事了!” 陈景行长发也未来得及盘起,接过书信看了一眼。 外罡真气涌动,摘星游步全力施展。 龚庆元只觉耳边响起一阵气爆,眼前的大人“嗖”的一下便消失了。 回头,半空之中有一道金红色气浪,在空中留下显眼的尾焰,向着江岸而去。 龚庆元自认为也是有些见识的。 毕竟是个老暗卫了,甚至见过后天通脉之间的斗法。 而如今见到自家大人飞行的速度,依旧不敢置信,瞪着眼睛: “这是外罡能爆发的速度么?” 以此时陈景行的真气纯度和储备,再加上极致的摘星游步,已经能做到真正的“飞行”了! “快看,天上有什么东西在飞!” “真假?” ...... 渠江县城内,无数百姓抬头望天,他们隐约能看到蒸腾的金红气浪中的是个人。 而只有少部分人分辨出来,天上那人的真气与陈景行的真气一模一样。 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卫家姐弟。 “即便通窍初境也未必有此速度!” 卫荇菜望天喃喃自语。 而一旁的卫程见状却是另一种神情——不满愤懑。 不是针对陈景行的,而是针对卫家的。 他从未见过有如此晋升速度的人。 一月前还只是内罡,突破外罡便有天地异象。 如今,这才突破外罡多久?实力有提升了! 不过,他对陈景行已经服气,心理对此也有准备。 但越是如此,对越是愤懑: “这前后一个月,我们都写了快有十封信了,族内就送了两百匹马?!他们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卫荇菜靠着窗口,眉头微皱: “听闻平川王可能突破先天,如今离皇寿元将近,又重伤闭关,恐怕......只在今后两年。 若是平川王真的突破先天,他可就是皇位的最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再加上其分封之地正是岳州,族内的重心恐怕早已经倒向平川王了,哪里顾得上一个外罡......” 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卫程其实自己也知道: “那什么狗屁的平川王都快百岁的人了,怎么配跟陈大人相比! 就算他突破了先天又能翻起什么风浪,通窍不过八十,随意一个先天恐怕都比他强! 还争夺皇位,也不怕死在半路上,族内那群老东西就如此短视!” 卫程口无遮拦,即便自己只是个内罡,丝毫没影响到他辱骂平川王。 这次他借的是陈景行的虎皮,而不是卫家。 卫荇菜眉头皱得更深了,呵斥道: “莫要胡言,被人听去,传到平川王耳中,家族可就陷于见风使舵,不仁不义的境地了!” 然而,这一番话却让卫程勃然大怒: “姐!你居然还在为家族着想! 这些年你为家族做的贡献还少吗? 拉拢天才,扩张商队,以家族名义舍粥行善...... 他们呢? 就因为父亲没遵从他们的命令,娶了母亲,那群老东西就把我们当做外姓看待,没一天给过我们好脸色!” 卫程还想说什么,但见倚靠着窗口的卫荇菜眼底有化不开的悲伤。 她做的这些并不是在为家族考虑,而是为了自己这个弟弟。 大氏族子弟修炼的资源也并非予取予求的,更何况地位特殊的二人。 故而,她才想方设法的想要让自己的弟弟获取资源,成才成器,让他重回家族核心。 她是个“伏弟魔”。 可父母都已故去,长兄如父,长姐如母。 这没什么错。 但见姐姐越是如此,卫程心中的怒火就越盛。 这种怒火可以说是无能狂怒。 他认为正是因为自己的无能,姐姐才不能有自己的人生。 故而,才有了初入渠江县对陈景行的狐假虎威。 即便再无能,卫程也不能允许随意一个乡下泥腿子就成了自己姐姐的丈夫! 蝼蚁的反抗是无能且可笑的。 卫程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不甘。 这才塑造了有些扭曲的内心。 扬中倏然沉默下来,卫程心中逐渐平息,转头离开了屋子。 独留依靠着窗边的卫荇菜。 冬风吹拂着少女的鬓发,却化不开少女眸底的灰光。 大族子弟享受着相对应的待遇,继而就要承受相对应的责任。 但公平只是族规之上的词语,行事的人终究带着偏见的目光。 她和卫程一直得不到家族中掌权者的待见,甚至那些人会告诉自己的后辈,说他们姐弟是不守规矩的不稳地因素。 规矩! 规矩!! 规矩!!! 卫家的规矩就像是一个大山压在她头顶,压得她难以呼吸,反抗不得。 只得顺着规矩行事,想要为自己和卫程证明。 而卫程则是相反,他想破坏规矩,但有自己压着,也就顺从的听候家族差遣。 直到他们被下派到渠江县,卫程见识到陈景行这个喜欢用自己的刀和人讲规矩的人。 于是乎,他越来越奔放,对家族也越来越不满。 卫荇菜本以为这是祸非福。 但见到陈景行斩杀长生教妖人之后的各方反应,她才明白,原来陈景行才是那个最讲规矩的人。 因为世间的规矩只有一条:拳头大的就是规矩! 第77章 剑门与船坞,后天通脉武者! 眉头紧皱的看着重伤、已经昏迷的士卒。 “大人!” 钱宝财见来人愣了一瞬,毕竟陈景行的外貌变化了许多。 “可知是哪里的船只被劫了么?” 陈景行目光环视众人,直入正题。 护航巡逻乃是前天定好的,故而都有记录。 一旁的管事连忙道: “是李沙流域,靠近东南,本该是对岸管理的范围,但那群人不管事,我们这才被迫增加了两队巡逻。” 李沙是江中一小岛,陈景行作为渠江土著自然听说过。 不过那地方可不是偏远航道,甚至有不少船只歇脚,怎么会在那里遭受伏击? 鬼船坞? 这个名字好像从哪里听说过。 陈景行逐渐回忆起来,当时郡县围剿水匪的主要目标不就是鬼船坞吗? 听说其死伤大半,远逃南部水域去了。 现在怎么敢回来? 陈景行眸光如寒星,吩咐道: “调集军队,本官先去探探这个鬼船坞的根底!” “大人,你乃是千金之躯,何必孤身犯险,待到军队集结再出发也不迟啊!” 钱宝财劝说道。 他是真怕陈景行出什么意外,不然这商会组织可就要毁了! “不必,我自有分寸,一些小鱼小虾翻不起什么风浪,但商会的名誉可不能毁在他们手里!” 话罢,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东南而去。 金红流光异常醒目,隔着老远便能看到。 ...... 李沙岛坐落于南部转向东北的位置。 渠江在那里有段很明显的凸字形拐道。 因为水流速度减缓,河流泥沙不断沉积,形成了李沙岛等众多江中沙洲。 而那里已经是淮西郡最南端,再往南就要进入岳州与云州交界的郡城——江中郡了。 李沙岛上,打着棕色鬼头的旗帜迎风飘扬。 一艘比起商贾运送货物的大船还要大上一倍的船只,静静飘在水面上。 这是一艘三层楼船,亦是大离的战船种类之一。 船头站着一名年过花甲的老者,苟着的身躯,仿佛江上寒风一吹就要躺下去了一般。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起,老者用手绢遮掩住刻出来的血迹。 身后,青年弟子面露担忧: “老祖,您还是回去歇息吧!” 老者挥了挥手,浑浊的目光眺望远处,语气淡然: “我之命已在旦夕间,在哪里都一样,今日一战不论结果如何,已是必死。” 他说得轻描淡写,好似谈论的只是一件寻常小事罢了。 顿了顿,老者接着说道: “鬼船坞的「翻江龙」不可信,这些日子他一直派人盯着你们,待我与那渠江小儿打起来,你们趁乱赶紧离开! 还有,若是我能赢,你们就隐姓埋名,待到大离大乱之际择其明主投之。 若是我输了,或是没能杀死那渠江小儿,就去沧澜剑宗寻你李师兄,想来念在宗门之情,定然能为剑门上下报此仇!” 他说得极小声,似呜咽低语。 而身后青年已是涕泪横流: “都怪后辈弟子没用,惹上大祸!” “莫要哭泣,世间兴衰自有定数,即便强如大离也到了将倾之际,尔等带着传承,继续走下去即可!” 话罢,老者挥了挥手示意弟子离开。 老者正是扶江剑门前些日子逃走的老祖卢炳修! 等其走远,阁楼之上,目如鹰隼的阴郁男子跃下阁楼,徐徐走到老者身后: “前辈看来已经准备好了!” 卢炳修没有搭话,转而问道: “确定那渠江小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吗?” “放心好了,我们的眼线亲眼看着他朝李沙而来,错不了!” 说着,从袖口中拿出一面古朴铜镜来。 其上闪烁着青色流光,陈景行标志的金红色真气赫然浮现其上。 俨然是一件特殊功能的宝兵。 正是利用此宝兵,鬼船坞才能在重重围剿之下,大部队逃离淮西郡的渠江水域。 待他准备卷土重来之际,却发现了崛起的陈景行。 本想着早早将其扼杀,谁料得知此人仅仅内罡居然能斩杀得了扶江剑门外罡,以及一位长生教妖人,登时他就吓破了胆,准备南下躲避这尊瘟神。 但世事无常,这刚刚南下又遇到了败走的扶江剑门弟子。 扶江剑门要报仇,而他垂涎渠江县久矣。 两人一拍即合,便重新返回李沙! 卢炳修看见宝兵,浑浊的眼中也闪现一抹惊异。 扶江剑门自然也有宝兵,但为了被旁人劫掠,早已掩藏起来。 而且,一般的宝兵都需要真罡驱使。 若是没那水平,宝兵比起名器也就是硬了一点。 卢炳修回头,看着江水与远天交接之处,语气幽幽: “来了!” 登时,「翻江龙」冯浪洲眯起双眼看向远天。 灰色江水与灰色天空好似绝配,让其他颜色一出现就变得格外显眼。 云层之下,一抹金红流光贯穿长空,好似射穿天际的箭矢,直直朝着李沙岛而来。 哪怕还未见到真人,冯浪洲已经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这tm哪有外罡武者能这么飞行的? 与后天通脉何异? 甚至冯浪洲看向前方卢炳修的目光都带上了一丝不确信。 这老头真能打的赢天上的怪物吗? 金红流星转眼便来到楼船正前方。 卢炳修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从天上看,后天通脉武者的气息与普通人,就好似皓月与萤火的差别,除了旁边那个站着的外罡喽啰还有点实力。 不过,在陈景行眼中还有一层,那就是眼前的后天通脉的神魂弱的仿佛风中残烛。 是个要死的后天! 他立马联想到了眼前的是何人——扶江剑门那位逃走的老祖。 这是准备用最后一口气把自己这个大祸患一起带走吗? 陈景行立于半空中,觉得有些好笑。 冬日里的江风格外大,吹得没有盘头发的陈景行看上去颇为狂放不羁: 卢炳修浑浊的眸子看着他,没有宗门被灭的悲愤,没有将死的恐惧,倒是有些豁达: “临走之时能带走如此天骄,老夫这一辈子也算没白来世间走上一遭!” 话语刚落,天地之间的灵气好似泉涌,灌入卢炳修体内。 佝偻的腰背提起,干枯的身躯重新焕发生机,松垮的皮肤变得紧绷,流失的气血回补。 以一个满头白发的中老年硬汉形象,再次出现在陈景行面前。 用最后生机催动的秘法。 死之前,独属于后天通脉武者才能展现的雄姿! 第78章 断剑山神通武技:剑震天山 “何必呢?既然已经逃走了,寻个僻静一点的地方重立山门,延续传承。 何必以行将就木之身,强行勃发?” 卢炳修踏空,青蓝色真罡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到半空中。 感受着身体内熟悉而磅礴的力量,望着远天的江面、天空以及高山。 这一瞬间,卢炳修心中升起了一丝对生的渴求。 但他也知道这是徒劳无功的。 转眼看向陈景行,轻轻摇头: “我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当年大离太祖毁去断剑山山门,先祖们为了求生,便辗转落地渠江。 这么多年来,断剑山早已经不再是断剑山,只剩下扶江剑门! 为什么会这样? 想当年断剑山也是威名远天下,与金阙道宗同一级别的大宗,在如何落魄,也不至于此!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 卢炳修缓缓拔出腰间长剑,直指陈景行: “之前未想通,但半月前想通了,就是因为当年祖先一味地退让,让大离太祖削去了我断剑山心中的一口气! 失了气,这天下便再无断剑山的立足之地! 而你! 如今你如那大离太祖一般,削去了剑门心中的气。 躲避落脚,最后的结果只会分崩离析! 只有杀了你,剑门才有复兴的可能!” 江风萧瑟,卢炳修声色俱厉,终于露出了宗门被灭,老祖该有的神情。 “玄而又玄的东西,就能让你豁出这条命?!” 陈景行摇了摇头,「悬川」已经握在手中。 眼前老者的气势极为骇人,青蓝色真罡几乎化作实质,无数青蓝剑影倒悬于天际: “老夫时辰不多了,便不与你说这些废话了!” 话罢,左手倾轧而下。 随之,青蓝剑意如瀑布倾注。 望着剑影,陈景行轻笑: “真罡剑影,只是这点威势吗?” 在《观大日心经》的加持下,陈景行的真气已经浓厚到与真罡不分伯仲的级别。 挥抬「悬川」,浩瀚的赤红真气裹挟着无边气浪,化作龙卷,将迎面而来的青蓝剑影尽皆搅碎。 这就是外罡真气外放带来的实力提升! 此间还未完,「悬川」之上的赤红龙卷愈演愈烈,须臾刹那刀气斩出,裹挟着层层龙卷径直席卷向老者。 卢炳修不言,手中碧玉剑高举,一柄真罡凝聚的长剑瞬间形成,斩落。 赤红与青蓝交织,猛地化作巨大气旋。 平静的江面掀起巨浪。 其下,看着大战的冯浪洲惊恐莫名。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老头是后天通脉武者,能爆发如此威力算是正常,但陈景行又是怎么回事。 这外放的哪里是真气,跟那老头释放的真罡都别无二致了! 哪里是外罡,分明就是后天! 那小子绝对隐藏境界! 冯浪洲不相信外罡能如此强悍,只能将其辩解为本就是后天通脉之间的厮杀。 “收帆,快退出这里!快!” 原本的他还准备找个机会,上去偷袭一二,但见此状况还是算了吧。 连抢占渠江县的念头都消失了。 只想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上方的斗法还在继续,卢炳修是扶江剑门剑术的代表,讲究的还是那套连绵不绝,变化万千的剑术。 半空中,卢炳修手中剑挥舞间,有源源不断的真罡剑势朝着陈景行压来。 反观陈景行这边就简单很多了。 任凭何种真罡剑势,陈景行自以力破之。 赤红刀光不断击碎青蓝真罡,炸起的气爆震得二人衣襟不断震响。 层云消弭,江河翻覆! 不断交手间,陈景行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居然在随着对方的剑势震颤! 隐隐间有陷入其节奏的趋势,就好像钟杵撞动大钟,每一次撞击都能是的大钟震响。 陈景行不知道这有什么用,但绝对不是好事! 登时,赤红真气变为绛红,气息在一瞬之间爆发。 绛红真气龙影撕裂空气,好似龙啸,想要直接撞断卢炳修有节奏的攻势。 卢炳修脸上露出了一丝奸猾的笑意: “现在才反应过来,太晚了!” 手中碧玉剑脱手浮于面前,双手合拢,青蓝色真罡猛地透体而出,贯穿天际。 似有天门洞开,照得天空大亮一片。 一把青蓝色破天真罡大剑倏然破开云层,撞向陈景行斩来的一刀。 剑与刀,青蓝与绛红。 这一瞬,此间的天地好似被这两色占据,分割! 江河再次开道,狂风卷地。 陈景行明白,自己若是破不开这一剑,接下来将面对的是卢炳修绝对杀伐的攻势。 而卢炳修神情狰狞无比,他能感受到秘术激发的巅峰实力正在退去。 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眼前小子太过强悍,没有更多的选择留给自己了! 心中明悟,卢炳修再也不留任何余力,猛地咳出一口鲜血,真罡暴增。 天光乍现,顷刻再出两道青蓝色破天真罡大剑斩下。 绛红刀光瞬间被真罡大剑压得几乎消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陈景行若是退步,那他将再也无法阻止卢炳修最后的手段。 可,外罡真气的强度和储备让他只能止步于此。 后天通脉终究用的是真罡,哪怕功法不如,力量就是比真气高上一层。 陈景行持刀的手虎口崩裂,心中不甘至极,只得退后躲避三道青蓝真罡大剑。 退步的瞬间,陈景行只觉五脏六腑都在跟着震颤。 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提线木偶,对方只要动手,定然能扯动自己内腑震动。 他心中骇然,不知道到底是何种手段,居然能够如此影响自己。 反之,对面卢炳修的气势已经提升到了巅峰。 苍白的发丝在风中狂舞,好似自己又回到了几十年前,突破后天通脉,威风至极的时候。 虽然肉眼可见的身躯在迅速枯槁,但已经无法阻止其狂放至极的神情。 陈景行眸子中,世界好似都变成了青蓝色。 他看到了! 卢炳修立于一把大剑之上,而自己头顶正上空也悬挂着一把大剑。 这就是他影响自己的手段! 但正如卢炳修所言,自己发现的太晚了! “小辈,天下功法武技何其之多,带走你之前,老夫就教会你这个道理!” 卢炳修重新佝偻的身躯却站得笔直,那双眸子亮的吓人,神情兴奋: “断剑山神通武技:剑震天山!” “即便老夫只习得皮毛,但杀你,足矣!” 望着,空中如天威一般的剑势,陈景行眼中尽是愕然。 本以为自己的《三劫炽阳轮》已经足够超标了,即便放在次神通武技中也够看一看。 但在神通武技面前...哪怕只是皮毛的神通武技面前,不谈神意,单是数值都远远不如! 那真神通又要神意强悍到什么程度? 难怪那些人如此推崇宗师遗脉! 这些念头在陈景行脑海中一闪而逝,随着眸子逐渐变得平静,远远看着对面的老者。 到了如此关头,他居然在思索,在权衡。 但下一瞬,他又否决了自己下一步直接灭杀卢炳修神魂的决定。 反而兴奋至极的盯着上空煌煌大剑! 卢炳修不懂,但就在那一瞬他感觉到了死亡。 他的神情变得狰狞,不可置信,错愕! 自己明白刚刚对面那小子的目光是什么意思! 他有手段能瞬间灭杀自己,但他放弃使用那个手段了,而是选择硬接这一剑。 狂妄! 狂妄至极! 哪怕是直接灭杀自己,卢炳修都不会如此愤怒! 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断剑山的神通武技受到了侮辱! 第79章 英雄落幕,野狗登场! 即便这把剑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致命的危险,但陈景行知道,这道毛皮神通武技还不足以杀不死他!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陈景行相信,除了今天! 现在! 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机会让他体验一下神通武技到底是何种威势了。 下一次面对,就是生死搏杀! 想到此,陈景行眸光中尽是跃跃欲试的神光。 体内真气一瞬变得沸腾,即便正午,《观大日心经》依旧全力运行。 稀疏的太阳日精化作炽热真气,让体内真气一瞬变得充盈。 灼神全开,赤红真气外包裹浓厚的绛红煞气。 《金刚镇岳体》炼就的磐石肉身在刺激下越发强韧。 手中「悬川」高举。 只需要一瞬! 只需要一刀! 陈景行神情一瞬狠戾,「悬川」之上的真气仿若实质: “今日,我偏要试上一试!” 所有人目光中,天空云层陡开,刺目耀眼的青蓝剑光好似上天咒罚,一瞬射下万千天光! 其下,赤红的刀愤斩而上,看上去就要被天光吞没,彻底消失在世间。 一息,两息...... 天光中,陈景行面目狰狞无比,真气好似决堤一般宣泄而出。 即便《观大日心经》不断在吸收太阳日精转化的真气,依旧赶不上输出的速度。 名器「悬川」的刀身登时裂开一个口子。 口子不断裂开,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五息! 高悬于天的青蓝剑光开始变得虚幻,就如同几欲崩解的「悬川」,连通天光都变得暗淡。 但外界众人的目光中,那赤红刀光早已被天光淹没,不可能有生还的可能! 连卢炳修都瞪着那双又变得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扬中变化。 远处,楼船之上,冯浪洲也在注视着这一幕。 “一定要死啊!一定!” 他心中疯狂祈祷着。 若是陈景行不死,他这辈子怕再无返回渠江的可能! 猛地,他从腰间拿出那块铜镜来,着急忙慌的注入真气,转过镜面照向远天。 逐渐的,铜镜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矗立于天地间。 浑身鲜血淋漓,连身上的衣服都被天光斩得稀碎,可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冯浪洲见状双眼瞪的溜圆,不敢置信的看着铜镜中的人影。 “不可能!不可能!这都没死!他根本不是人!” 他没有丝毫迟疑,转身便要逃走。 然而,铜镜中那道身影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登时萎靡下来。 见状的冯浪洲的脚步一顿,死死盯着铜镜中的人影。 心中不断犹豫。 都重伤至此了,他还能有多少实力? 若是今日跑了,渠江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但若是他还有余力...... 冯浪洲心中犹豫万分,回头眺望,看到奄奄一息的陈景行。 渴求,贪婪,以及藏在心底深处的嫉妒,再也无法克制。 “为什么天底下会有这种妖孽天才,为什么这种人不是我!” 悄咪咪的,冯浪洲跃身潜入浑浑江水中。 远天之上,天光彻底消散之后,独留一人影立于天地间。 卢炳修张开嘴还想说什么,可还能说什么。 质疑、嘲讽在此刻都变得毫无意义。 几乎化作血人的陈景行缓缓直起身子,嘴角微微翘起,手中断掉的「悬川」直指卢炳修。 也没有什么嘲讽: “你败了!” 三个字响彻天地,倏忽间,卢炳修的背好似更加佝偻了。 他败了! 这不仅仅是败了,而且是在使用了剑震天山的情况下败了。 这也意味着断剑山最后的气也没了。 剑门要彻底亡了! 眼中有血泪淌出。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位名扬岳州的天才,不到六十便突破外罡,成为后天通脉强者。 可惜,又是几十年光阴,他在后天通脉这条路上步履维艰! 他恨! 不是恨陈景行,而是恨那些阻断自己再进一步的人。 六十突破外罡,这等天赋虽突破不了先天,但开脉五六十数定然没问题。 可有人不想他突破。 不想岳州再出一个,哪怕影响力只在郡级别的大宗。 以至于如今成了别人名扬天下的垫脚石! 往昔的一幕幕浮上心头。 这个老人颓然至极,再抬头看向伤痕累累却英气勃发的少年。 笑了。 一丝呢喃低语传入陈景行耳中: “但愿你真能成为那个万中无一,破了这岳州的天、大离的天......不然,结局亦不会比老夫好上多少......” 话罢,老者的身躯好似粉末。 江风一吹,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在天际之间。 秘术燃烧了所有生机,包括身体,最后连个尸首都留不下。 过去的英雄彻底落幕。 但卢炳修最后的话依旧萦绕在耳畔。 他是什么意思? 陈景行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最后要死的时候说上这么一句话。 想让自己造反吗? 忽的,陈景行心中好似多了一个心结,隐约间感觉老头话里有话,似乎在暗示什么。 正想着,陈景行眸光看向正下方的江面。 平静的江面上跃起十数丈水花,冯浪洲驾着水龙而来,手中高举一把长戟,面目狰狞凶恶: “给我死吧!” 陈景行眉头一皱: “哪里来的野狗?” 随手一击拍下,赤红真气咆哮镇压。 原本气势汹汹的冯浪洲面色大变,惊呼道: “怎么可能!你还有余力?!” 赤红真气与水龙碰撞的一瞬,冯浪洲怎么上来,就怎么下去了。 真就好似一条野狗,坠入水中,没掀起一丝波澜。 陈景行眸子一冷,手腕挽起,江水登时掀起波涛。 江底重伤,面色惊恐的冯浪洲疯狂逃窜。 然而,背后巨力强行牵引着他,整个人再次飞出了江面。 “大...大人饶命......” 陈景行一点也不废话,抬手一击就要将其镇杀当扬。 忽的,冯浪洲周身泛起淡色弧光,挡住了这一击。 挡住是挡住了,但里面重伤的冯浪洲已经被震死了。 “嗯?” 一枚青铜镜被陈景行抓在了手中,看了两眼,其上青色光芒一闪,一道画面浮现。 见状,陈景行神情微冷: “怪不得这老头能如此确信自己会来,且在此地伏杀我! 这群蛀虫真的不杀绝,我心中真是不安啊!” 话罢,陈景行化作赤红遁光,冲天而去。 但此间事已经被周围聚集而来的船只传扬了出去,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掀起轩然大波! 第80章 名扬天下! 陈景行在简单交代完后续事宜之后,再次返回闭关。 一是为了养伤,到底是神通武技,硬接上这么一下,一条命去了二成。 二是为了消化领悟神通武技那种神意,免得下一次对上,又碰上那日情况。 毕竟下一次,对面可不会是一个燃烧一切的风中残烛了。 自己若不能及时发现,可能就被阴死当扬了。 至于那铜镜之后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其余几县的地主老爷们。 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联系上鬼船坞的,或者说暗地里本就和鬼船坞有勾结。 如此一想便能理解了。 陈景行没急着动他们,上次屠杀三姓坞堡的事儿已经惊动了上面。 虽然他根本没把郡城那些人放在眼里,但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自己现在的人设可是大离忠臣,百姓眼中的青天大老爷。 只要大离还没乱到群雄割据,战端四起的地步,陈景行不打算破坏这个人设,和大离朝廷彻底翻脸。 这名义能占还是要占一占的。 至于什么时候动手...... 算一算李鸿业的前锋军,现在应该已经和承平郡守军干起来了。 那么东出西岳北部的乱军也该到了。 到那时,陈景行自可打着北上抵御乱军的旗号,随意给他们安个罪名,一举将这些蛀虫全部铲除干净。 如此,郡里还能在此关头把自己撤了? 如果他们真敢,陈景行只能说他们是这个????。 不过看徐硕的尿性,大抵还得求着自己与之一同抵抗李鸿业的前锋军。 ...... 在大离,以岳州东北,整个陵州和澜州,北部二州南部并称之为中原。 中原江湖包罗万象,囊括数千宗门,乃是武风最盛之地。 澜州西北部,有一座不属于大离规制的城池。 城池墙高数十丈,宛如辽阔平原上盘踞的巨兽。 十二座城门吞吐着无尽人流车马,辉宏大道纵贯南北,三里长街商铺林立,兵器铺的淬火声与茶楼的弦乐声此起彼伏。 这里坐落着大离江湖最大的机关、炼器与法阵大宗。 也是江湖最大的情报机构——神机门所在的神机城! 城内中心,神机塔百丈擎天。 其中人流如织,都是江湖各地的人,来此交付或者交易情报。 远天的上空,一只比人还大上些许的灰鹏鸟缓缓收敛大翼,落于神机塔前的广扬之上。 所有江湖人的目光齐齐望来。 一人正将灰鹏鸟足上的竹筒取下。 这等灰鹏鸟除了一些御兽宗门,只有大离朝廷拥有。 再观其取信人身上的蓝黑色长服,腰间别着制式长刀,嫣然就是大离朝镇抚司暗卫的人。 神机城虽不在朝廷规制大城内,但依旧受到朝廷管辖。 忽的,神机塔广扬外,一穿着棕色劲装短打的小哥,骑马纵身跃入广扬之中。 连马都没来得及牵住,整个人已经跃入塔楼中。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赶来。 情报,往往第一手的价值是最高的,而他们就是为此而生! “让开让开!快让开!有大情报,有大情报!” 第一个冲入塔内的江湖人挤开人群,径直向着六楼而去。 楼层越高就代表着情报越珍贵,关系到的人物实力越强。 四楼内罡,五楼外罡,六楼后天通脉,七楼先天,八楼...... 神机城建立以来,就没人见过有人上过八楼的。 江湖小哥将手中信件高举着,嘴里不断高喊: “岳州又一天骄出世,外罡逆伐后天通脉!快!想看情报的都给我让路!” 于是乎,看戏之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直让此人上了六楼。 六楼其上刻着情报交易处的屋前,雕花隔门虚掩着。 一胡子拉碴的老者躺在躺椅上,不时晃一晃,证明他还没睡着。 江湖小哥终于冲到屋前,却没敢闯进去。 神机塔规定,上楼之人若要进门,必须达到对应实力。 而送信之人只是个内罡武者,自然不敢跨步进入。 老者抬眸看向信纸,挥挥手吩咐道: “小叶啊,你先看看真假。” 一旁,眨着杏眼的小丫头连忙接过信纸,迫不及待的将其打开。 稍许,小丫头脸上露出些许迟疑。 “爷,这...我也看不出真假......” “嗯?” 老者登时来了兴趣,能让眼前小丫头看不出真假的可不多。 手一招,淡紫色真罡就将信纸吸到了手中。 扬中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本能在告诉老者,这上面的内容是假的。 因为,若是记得不差,信上记载的这个叫陈景行的小子,就在一月前刚刚以内罡实力斩杀了一尊资深外罡和长生教妖人。 这个消息当时在神机城内也风靡了半日。 要知大离天下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大事,即便越级斩杀,也不是寻常难见之事,能风靡半日已经算是不易了。 毕竟不是修仙世界,大离的世家大族从小用宝药大药滋补起来的天才,身躯本就越超寻常江湖武者。 更别说功法武技垄断之下,寻常武者同阶级根本不可能是那些天才的对手。 越级也并非难事。 更何况只是内罡越级外罡而已。 但,这个消息才过了一个月,那小子突破外罡就算了,怎么还能越级斩杀后天通脉。 虽然情报上显示的是一个风烛残年,使用秘法的后天通脉,但那也是后天通脉。 老者阅历无数,即便扶江剑门只是一个郡级宗门,但祖上阔过,前些年还出了一个宗师遗脉,自然是了解的。 让他最质疑的是,剑门老祖使用了神通武技也未能杀得死那小子。 神通武技,不需要知道究竟有没有入门,是不是杀伐极致类的。 只要使用出来,那便不是一个外罡能抵抗得了的。 而且,没记错的话,那小子只是个捕役出身...... 可上面记述的撕杀来由,人物形象,以及招式等等,都没有错误。 老者用狐疑的目光看向门外人: “你确信上面记录的是真的?” 江湖小哥有些紧张: “这信是岳州虎威镖局寄来的,十万火急的信,怎会是假的?!” 虎威镖局,中原南部鼎鼎有名的大镖局。 老者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若是如此,当不会有假...... 忽的,门外又涌来一群人,领头的正是朝廷镇抚司的暗卫。 老者愣愣看着,这下真不会有假了。 第81章 登入潜龙榜,李鸿业入岳州! 神机塔,属于管理楼层的十二层中,负责情报的十四位主管齐聚于此。 刚刚开口的正是六层老者。 “有没有可能是隐脉?只有经过特殊手段才能被发现,例如皇族血脉那种。” 方桌左侧,一着青色儒袍的中年人徐徐开口。 正前方,端坐正位的乃是神机门管理情报的老大。 他单手轻轻叩击桌面,摇了摇头: “此子的来历已经查清楚。 陵州农户出身,村子遭了贼匪洗劫,父母带子南下,最终被父陈长顺收养。 此前,也无异常表现。” “哪里来的情报,我怎么不知道?” 有人狐疑问道。 “还记得异武门带走的宗师遗脉吗?陈景行就是此二人的大哥。” 若是陈景行是宗师遗脉,异武门不可能不知道,当时带走的就不止两个人。 当然,他们不知道的是,若是陈景行不允,可能一个都带不走。 六楼老者靠着木椅,眉头紧皱: “可是,五十年来潜龙榜前三十从未出现过,不是宗师遗脉的。 上一位,还是五十七年前的平西侯薛从光。” 似乎是觉得这么说起不到强调作用,老者补充道: “平西侯是什么人? 外罡时期就不说了,开脉104入得先天,即便没有真神通加持,但同时习练三门神通内功。 即便对上那几个古世家的先天,亦能斩之。 你们真确定要将陈景行也排到前三十,与平西侯一类?” “老六,你有些忘记规矩了!”正位上的老大淡淡提醒了一句,“我神机门排列不看出身,只看战绩,他的战绩担得上三十之名。” 扬中陷入短暂的死寂,老大叹了口气道: “我明白大家在担忧什么,莫不是担忧那陈景行刚刚升为潜龙榜三十便被人驱逐,失了我神机门名誉。” 话锋一转: “但我神机门的名誉从来不是外界追捧出来的,而是我等诚心去做出来的! 莫要忘记,这才是根本!” 半个时辰后,在外等候许久的人群围拢在前。 皆目不转睛盯着神机塔中央悬挂着的三幅巨大画绢。 其上分别为内息潜龙榜,后天风云榜,以及先天真武榜。 浮光荡漾,流华四溢,仿若沉浸于薄雾之中。 那些悬浮在画绢之上的名字好似真切的出现在每个人眼前。 然而,薄雾突然开始翻滚,华光翻转,好似有人伸手将眼前的字体全部搅浑了一般。 须臾之间,这些被搅浑的字体重新恢复。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望向了潜龙榜最上方,那记载着前百人物的名字。 一个全新,从未见过,也为上过榜单的名字将30名之下的人物都挤了一位下去。 有人望着榜单低声呢喃: “身份:岳州淮西郡渠江县镇武卫卫长,七品镇武使,六品淮西郡都尉,陈景行。 年龄:十八未满 实力:疑似外罡初期 手段:善使刀。阳属功法,阳属武技,似有一门身法,皆来历不明。 战绩:扶江剑门后天开脉三十二数老祖卢炳修使用秘术燃烧生机,争得半炷香巅峰之身。期间卢炳修曾用断剑山神通武技:剑震天山,其硬接一招未死,战而胜之。” “真的假的?实力只有外罡初期,能迎接神通一击不死?” 登时,扬中便炸开了锅。 有好事者叫嚷道: “各位购买情报可不易,莫不是神机门随意弄来糊弄我等?” “不至于,不至于!神机门还没沦落至此,那上面不是写着“疑似”吗?说不定人家真实实力乃是外罡巅峰!” 这些靠着交易情报的江湖人七嘴八舌,但此间并非只有这些人。 上层塔楼之上。 从此地看这榜单更为壮阔,每一个排列于前的名字,都好似有着自己的特色。 神机门会模拟对应之人的真气,将其映在阵法之上,故而看起来很像是榜单中人真气就在面前的感觉。 此间两人对坐。 少年玄色锦袍上金线暗绣饕餮纹,广袖间有温润的羊脂玉佩。 整个人斜倚在黄花梨木椅上,手中白玉盏荡漾着琥珀酒,目光如寒星般清冷,墨玉般的发丝随意束起,几缕垂落在俊朗的脸庞。 恨不得将“有钱”这两个字刻在了脸上。 “神机门不会空穴来风,搞这么一出,墨兄如何看?” 对坐之人便要寻常得多,相貌平平,也无昂贵饰品,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儒雅气在身上。 “能有什么看法,天下英豪何其多,便是再出几个也是正常的。” “可他,只是寻常出身,潜龙榜上上一位还是平西侯,而且平西侯好歹还是朝廷武状元。” 儒雅男子轻笑一声: “是真是假何须你我二人再此争论,他这次上榜可挤下去不少人,日后麻烦自是不少,我们且等着便是。” 抱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更有机巧灵敏的已经偷偷南下,准备收集陈景行情报去了。 说不定还能看到其与榜上之人的争斗! ...... 渠江县郊外,陈景行依旧在闭关。 他对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声如何,没什么兴趣。 以声望系统的设定,光是扬名是不够的,要威慑才能获取红色声望。 然而,他虽不想,但外界的好事者已经闹了起来。 江湖这个巨大的麻烦已经找上了他。 与此同时,承平郡北部。 一人自马上跃下,着朴素短褐,布料普通,但却透露着常年征战沙扬才有的凌厉的气势。 面庞黝黑,浓眉大眼,皮肤粗粝,镌刻着厮杀留下的痕迹。 李鸿业站在山脊上,望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承平郡平原,龇起一嘴大黄牙,大笑道: “终于离开了铜州那崇山峻岭的鬼地方了,抢个东西都磨磨唧唧的,哪有这平原来的爽利!” “哈哈哈,如此丰饶之地,当为大将军基业所在啊!” 其后将领拍着拍着马屁,完全忘了自己是如何被驱逐出铜州的了。 山脚下,乌央乌央跟着数万之众。 除了最前端骑着马的老营兵,连个像样子的甲胄都没有。 各个驮着武器,面黄肌瘦,好似饿了许久的模样,但眼中却透露着噬人的凶光。 不是夸张,就是字面意思。 这支军队的主要粮食,是人! 第82章 责任,深入北金乌山! 大离的“春节”要到了。 相比于前世,这里的春节更为纯粹。 没有那么热闹,单纯是为了告别最冷的冬日,迎接新春的到来。 对于此地的百姓而言,这一日的到来就代表着他们熬过了寒冬,活下来了。 接下来陆陆续续就可以开始播种了。 播种与收获,就是普通农户漫长的一生。 当然是值得庆祝的! 陈景行已经出关了,身上的伤势也恢复了七七八八,甚至修为也有了一丝精进。 这次出关,他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穿官袍,只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武袍。 立于城墙上,望着人流如织的渠江县。 炼体之后身形壮硕了很多,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走在大街上倒是没人认出他来。 “店家,来两个糙米饼子,再来一碗粥!” “好嘞!客官稍等啊!” 精瘦的店家忙的脚不沾地,手在一旁干净的麻布上擦了擦,舀起一大勺米粥。 又从火炕里取了两个糙米饼子端了上来。 “呦,客官您小心烫着!” 在递出盘子的一瞬,精瘦汉子狐疑的看了一眼陈景行。 总觉得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但每天在此吃早食的何其多,眼熟也不奇怪,转头又去忙活了。 陈景行用糙米饼子蘸着粥,就此下咽。 粗粮的精香在口中化开,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店家,你生意如此红火,怎得不招个伙计?” 陈景行一边吃一边问道。 精瘦汉子笑呵呵的叹气: “我倒是想招一个,但这条件呐,怎比得上码头的力夫? 码头那儿干一天比得上我这儿干三天了。 若不是舍不得这铺子,趁着还有个把力气,我倒也想去喽!” 话题一开,旁边吃食的客人也道: “码头的老爷们是舍得给钱的。 我那小舅子说,有时船商催的紧,那是真加钱啊! 而且这钱也真真实实落到力夫口袋里去了。” “什么老爷舍得给钱,你想想,半年前码头上力夫有钱拿么?这回怎得如此阔绰了? 还不是陈大人的功劳!” 店家不服气,接着道: “想当年那李家何家恨不得从力夫手上剥层皮下来,还有县衙那群老爷,哪一次来吃饭是给钱的。 也只有陈大人会给!” “诶,你个朱老二,就是变着法子吹捧陈大人呢!陈大人哪用得着你吹捧!” “陈大人可是在我这铺子里吃过早食的,我是见过陈大人真容的,怎得不能吹捧!” “这话你见人就说,谁知道真假!” 精瘦汉子登时不乐意了,举起勺子就要骂街。 “结账结账,莫要吵闹了,大伙还在吃饭呢!” 正主在一旁听得心慌慌,连忙打断道。 拍了几个大钱在桌上。 店家望来,笑道: “好嘞好嘞!” 陈景行起身缓步离开铺子,脸上还有少许尴尬。 虽然自己打的确实是青天大老爷的人设,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改革之类的举措啊! 大伙怎就如此推崇自己了? 但若是细想很容易明白,只要保持相对秩序的情况下,铲除剥削,百姓的生活自然而然的就好起来了。 例如畸形的税收要比正常的税收高出五成,如此,百姓如何能活? 铺子中,店家去收碗碟,拿起大钱数了数。 怎得多给了这么多? 刚想追出去,望见外面已经没了人影。 登时,几月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那张小麦色棱角分明的脸与记忆中青涩少年的脸重合。 虽然变化极大,但五官是一样的。 “朱老二,愣着做什,后面等着呢!” 之前的食客好意催促道。 朱老二懊悔不已,不住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诶呀!诶呀!刚刚那人,那人就是大人,陈大人啊! 我真是老眼昏花了,这都没认出来!” 话风一转,矛头直指食客,不客气道: “都怪你,跟我吵吵嚷嚷的,不然我定然是记起来了!” 食客一脸雾水,不解道: “朱老二,你偷偷喝酒了?陈大人日理万机的,哪有功夫到你这儿来吃早食?” 店家不理他,拿起麻布不断擦手,连忙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张画像递给食客。 “你看看,你看看!” 食客打开,他也是见过刚刚那人的正脸的,如此一瞧,双眼瞪大: “还真是!” 远远望着这一幕的陈景行,不由得露出笑容。 忽的,这笑容又缓缓消失。 渠江县的百姓已经把自己看到如此重了? 之前,陈景行没想过这些,如今见状却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的肩膀上似乎承载起了一些东西。 明明陈景行并不想成为那种匡扶大世的人,但不知不觉的却被人推到了这条路上。 ...... ...... 陈景行离开县城后一路向西北而去。 进入北金乌山,寒风掠过山巅,却吹不散这片苍绿的树林。 特别是气温回暖之后,植被愈发的茂盛,一眼望不到,从半空中已经很难看树林内部的情况。 这也是他提早来此寻找的原因。 如今,炼体也到了磐石中期,肉身堪比初入外罡的妖魔。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只要不太深入西岳群山深处,应该不会有危险。 自从被神通武技的大剑天光冲了一波脑子之后,陈景行行事也变些谨慎起来。 在此之前,他已经来来回回多次探查过群山地势,对地图上遗宝藏匿处有了大致猜测。 应该是北金乌山两座山峰之间的山谷里。 刚入山中,陈景行便换了一身行头,装作山匪模样,缓缓向着深处摸去。 然而,还没走多远,忽的,一股妖魔身上特有的腥臊气便扑鼻而来。 不远处,一头挺着大肚子的猪妖从山隙中缓缓走出。 灰黑色的猪皮布满褶皱,两只巨大的耳朵耷拉着。 一对泛黄獠牙从血盆大口中刺出。 三角眼里红光灼灼的望向陈景行,哼哧哼哧道: “喂,人类你迟到了,山君大人的寿宴已经开始了,还不赶快跟我进来!” 说话间,身后拖一条布满倒刺的尾巴还在不断晃悠。 陈景行愕然看着猪妖。 第一反应是:一个内罡猪妖,我居然走近了还没察觉? 还有,我TM是怎么暴露的? 第83章 山君寿宴,尔等都是血食! 日光穿过两座山峰,仿佛半空回旋一瞬,落回了山谷。 汩汩热水从山隙中冒了出来,蒸腾出氤氲雾气。 周围灵韵似蛟龙腾空,将整个山谷围拢合流。 俨然是一处天然的大阵! 此中居然还有这等神妙之地! “诶,各位!今日这酒不限量,大伙尽管喝!” “山君大人客气,倒是这酒喝起来与山下的酒截然不同,更为甘烈甜口,若是再能去掉其中腥味......可与天下名酒相较一二了!” 说话的是个魁梧壮硕,虎背熊腰的男子。胡子拉碴,黑中带灰,显得粗粝又凶狠。 大冬天里,只穿着一身黑色劲装,外面套着一件破旧的黑色披风。 若是山中匪寇相熟者,一眼便能认出此人正是西北山脉中的大寇屠万山。 相比于东部金乌山的陡峭,西部要平坦得多,故而有更多山匪聚集,他们以劫掠铜州周边郡县为主。 比起血狼寨,除了人数不如,整体实力却要强上一个档次。 而能被称之为山君的,无疑是一头虎妖。 此虎妖与洪坝县外的那头不同,化作人身,但表面依旧浓毛密布,獠牙狰狞。 虽然能做到化形,但实力也只有外罡巅峰左右。 从其暗金色的皮毛褪成枯槁的灰黑色来看,看上去垂垂老矣。 扬中人妖聊得火热,好似双方不再是仇敌,而是真正的朋友。 气氛正酣,山君朝着一旁侍候着的侍女招了招手。 那人族侍女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穿着一件颇大的华贵绸缎,也不知是从那个富商身上拔下来的。 其浑身抖如筛糠,可脚步止不住向前。 山君那双暗黄色的虎眼中满是欣赏和贪婪。 侍女走到山君跟前,即便眼前的大妖是盘膝坐着的,可依旧比侍女高上一整截。 这虎妖好似在炫耀,一只硕大的虎爪将侍女抓了起来,似在把玩玩具一般,狰狞的虎口蠕动,笑道: “屠兄弟,你瞧这小女娃,本君给她养得多好啊!若是放在山下说不定就饿死了,或者被哪个强人掳去了!” 屠万山茗了一口杯中酒,也笑道: “山君心善,也是让这小女娃过了一段好日子,自该以性命报恩才是。” “哈哈哈!!!” 虎妖倏然大笑: “还是你们人族说话有意思,我爱听!不像山里的那群野蛮、只知道杀戮的同族。” 说着,那笑容又须臾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妖魔该有的凶厉: “我的那群好兄弟,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几月居然让一个颇有潜力的后辈下山,试探人族的底儿。 那傻小子也真就下山食人去了。 可惜啊!多好的血脉就这么葬送掉了!” “山君大人何必与之相争,逍遥山野岂不快活!” “是啊!逍遥山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也不会被妖王的规矩约束......” 虎妖硕大的身躯靠在山石之上,瞳孔中隐晦之色不断闪动。 手中侍女被握得痛苦无比,泪水不住的流淌,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扬间,妖魔们把酒言欢,用稚嫩的口音叽里呱啦不断聊着什么。 而人族这边只有十多人,除了屠万山,皆在强颜欢笑。 忽的,虎妖神情变得狰戾,手腕猛然攥紧,像是撒气一般将侍女向着溪水石头上砸去。 妖魔和人都怔住了。 屠万山见状,下意识伸手将侍女接住。 登时,扬中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虎妖那双圆滚滚的暗黄瞳孔上下打量着屠万山。 长满利齿獠牙的嘴很拟人的勾起,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你在做什么?” 屠万山放下侍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犯了大错,赶忙辩解道: “山君大人,好端端的血肉何必浪费,若是看不上送给小弟也好啊!” 眼前,山君缓缓直立而起。 即便化作了半人型,站起的身躯依旧超过了三米,仿佛小山一般向着屠万山压来: “屠老弟啊屠老弟,本君还真是小看了你啊!你们人族那个话是怎么说来着......委曲求全。” 暗黄瞳孔不断打量着他,忽的锐利: “你根本不是和本君一条心的!本君说的对是不对!” “山君大人误会了......” “啊!” 屠万山耳边闪过侍女尖锐的叫声,在看过去,虎妖像是抓娃娃一样已经将侍女重新抓在了手中。 虎妖的脸近在咫尺,甚至能看到其喷出腥臭的涎液。 它将那侍女推到屠万山面前: “现在,本君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杀了她,然后...吃了她!” 屠万山猛地一颤。 那低着的头颅看着脚下境水反射出来的侍女目光。 哀怜,痛苦,以及一丝渴求解脱。 屠万山的身子颤抖的厉害,弯下去的背脊怎么也直不起来。 身后十多位山匪的目光皆惊惧的看着虎妖。 他们明白,若是不答应,会是什么结果。 有人忍不住低声提醒: “寨主快动手啊!” 镜水之上,那虎妖的神情越来越狰狞,眸子中满是阴森的杀机。 低下的头颅,神情变得狠戾,一把握住腰间短匕,拔出狠刺向侍女。 杀一人,他们都能活,而不杀,所有人都活不了。 在人性和理智的对抗下,最终理智占据了上风。 这就是屠万山为什么能在西山地区称王称霸的原因。 每一次他都能做出最合理,最正确的决定。 哪怕这个决定违背了自己的底线。 可活在这个世道里,底线又算得了什么。 自己不过是个内罡,远不是虎妖对手,为了活命,不能怪我! 然而,匕首在将要落到侍女胸口的一瞬,却落空了。 山君大笑着直起身来,高举着已经痛昏过去的侍女,狰狞的虎脸看向其后跟随着的人族。 下一瞬,尖牙兽爪入肉的声音响起,紧随的是哀嚎和惨叫。 只是一息功夫,屠万山带来的十几人尽皆落于妖魔之口。 他转身看向身后。 这些低阶妖魔贪婪的,不管不顾的趴在地上啃食着新鲜温热的血肉。 地上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被啃得面目全非。 温热的鲜血溅在手上、腿上,这一瞬,屠万山耳边都是嗡嗡之音。 虎妖语气森然: “本君,怎么可能会相信人族呢! 尔等,都是血食!” 第84章 山谷神异,尔等都是畜生! 六米高的虎妖遮蔽住从山谷缝隙之间射入的太阳。 漆黑妖气纵横,凶残本性暴露无遗。 见此一幕,屠万山双眼赤红,不管不顾,提刀向着虎妖手臂砍去。 可他那淡黄色的真气在触碰到漆黑妖气的一瞬,便彻底消失无踪。 手中长刀亦是软趴趴的砍在虎妖手臂上,只磨下来零星的黄色碎毛。 虎妖狰狞笑着,一巴掌就把屠万山拍得吐血倒地。 握着侍女,举到屠万山头顶,手臂开始用力,准备让他好好感受一下自己同族的鲜血,是何种滋味。 正欲动手,忽的,不远处结界波光一闪。 走入的猪妖愕然看着自家暴起的大王,而身后的陈景行似乎没看到扬中情况,反而四处打量。 日光,溪水以及浓郁的灵气! 不错,真不错!他看上这块风水宝地了! “噢诶,你这儿卖不卖?” 虎妖神情一冷,没搭理陈景行,而是朝着猪妖吩咐道: “拖出去,吃......” 下一瞬,虎妖忽觉手臂阵痛,低头一看,不知何时,一把断刀已经将自己的一臂削去。 温热的妖血不要钱似的往下淌,染红了溪流。 转头,刚刚还在山谷口的陈景行陡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浑身燃烧着赤红真气,一脸戏谑的看着自己。 “本官在问你话呢!卖还是不卖?!” 虎妖暗黄色的瞳孔骤然一缩,妖魔天生的本能早不断警告自己——眼前人能轻易杀了自己。 刚刚涨大的身子一瞬又变回类人模样。 虎脸上的狰狞消失不见,像是一只乖巧的猫咪,露出憨憨的神情,强颜欢笑: “大人想要拿去便好,无需钱财,无需钱财!” 然而,不知为何,眼前人的脸色骤然一冷,眸如寒星。 劲风凭空出现,好似一把把钢刀,瞬间将整个山谷之中的妖魔尽数削首。 “本官说是了,是买,不是强抢!本官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哪怕你是妖魔也不例外,这钱,必须出!” “是是是!大人想如何便如何,小妖再不多言,再不多言!” 虎妖连连点头,茂盛的皮毛止不住的淌出冷汗。 眼前人根本不是人,就是个神经病! 屠万山都看呆了,就这么,把山谷中的妖魔全杀了? 陈景行眯眼望向谷中溪水,淡淡问道: “此地为何如此神异,可有什么来头?” 虎妖擦了擦额头上冷汗,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了半天才道: “小妖先前也曾探查过,但...但都并未寻到什么神异之处,就是这溪水也不知是从何处而来。” “大人!大人!千万别相信此妖,此妖凶残至极,还请大人早早诛杀啊!” 突然,下上的屠万山见陈景行有如此威势,再顾不得其他,止不住磕头劝说。 虎妖浑身一颤,恨不得一巴掌将其拍死,但碍于陈景行在扬,他又不敢。 只得像个乖宝宝一样低眉顺从,生怕触怒了这位。 而陈景行仿佛没听见屠万山言语,信步而上,虚空立于山谷之上,眼中有光穿过层层浓密树林,找到了溪水的发源处。 说是发源处也不对,那处的溪水好似凭空凝结而成,越来越多,最后化作了小溪。 真是凭空凝聚? 陈景行眉头紧皱。 忽的,他想到了那张地图。 再度拉高高度,回忆着地图中所画,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地图上所画的是真的,那为什么吴家没偷偷去找。 几百年来,那些几乎将金乌山的山石地面都耕过一遍的强者怎么可能找不到? 可陈景行又不认为地图是假的。 那么肯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地方。 所以,寻常的搜山是找不到?! 目光重新望向山谷之中。 此时,离开了山谷范围,再看向其内就是寻常无奇,与其他山川谷地别无二致...... 陈景行落回地面,随意问道: “此地,你是何时发现的?” “十...大概十三年前,小妖同族见我老弱,将我驱逐到此地,当时正下雨,有山石滚落,就发现了此地。” 陈景行嘴角勾起,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这地方恐怕在过往时日中根本未出现过,而其内极像天然形成的大阵也并非天然。 肯定是有人结合此间地势,布下的大阵。 而时间日久,风吹日晒,雨水冲刷,地势变化之后,大阵被破坏了,故而才被这虎妖捡了漏! 能布下此等大阵的,恐怕得先天往上的强者,极有可能就是当年大离太祖所为。 想着,陈景行眉头又皱了起来。 能被此等人物镇压,又用大阵封锁,其内怕是有风险...... 可转念一想,这都过去多久了,太祖都死了多少年了,即便妖魔寿元悠长,也不该活这么久。 正想着,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虎妖小心翼翼问道: “大人是发现什么了吗?” 陈景行没有丝毫隐瞒: “此地当时藏有当年大妖与太祖一战留下的遗宝。” 虎妖暗黄色瞳孔猛然一缩。 果然! 这地方绝对有东西,怎得我就没发现呢! 一想到自己已经一百多岁,寿元无多,再不突破就要化作黄土了。 虎妖心中蠢蠢欲动起来。 表面上没有丝毫异常,但却在权衡偷袭之下,自己能不能一击必杀陈景行了。 埋头想着,在抬头,就看到头顶临空站立的陈景行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大...大人,你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虎妖压下心中的不安,颤颤巍巍问道。 “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就是在想遗宝藏在哪里,好为大人分忧!” 陈景行面露疑惑、惊异: “是吗?不是再想偷袭本官的话,有几成把握能拿下我?” “怎...怎会,不会的大人!你要相信小妖的忠心啊!” 忽的,虎妖感觉眼前世界恍惚了一瞬,脖颈温热。 再看,偌大的虎头已经落地。 整个虎躯登时变回原来大小。 陈景行手中握着断刀,站在虎头上,语气森森: “本官,怎么可能会相信妖魔呢! 尔等,都是畜生啊!” 第85章 深入洞穴,奇怪的石头! 惊惧,怀疑和不敢置信。 多少年了,自从他被迫上山开始,这只虎妖就像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每一次妖魔下山,为了活下去的委曲求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为妖魔带路,事后看着一个村子付之火海。 劫掠流民,当做血肉送上山去。 为了能苟活,坑害同族的事情,自己做的太多太多了。 本以为只要不发生在自己面前,便不会愧疚,可...... 陈景行踩着虎头,平静看着。 看着屠万山缓步走到没了气息的小女孩身边,跪下。 溪水淌过,鲜红的地面被冲刷得干净,也冲走了屠万山眼中的神光。 他是个罪人! 陈景行缓步向山上而去,耳边传来匕首入肉的声音。 苟活之人终了了自己的性命。 有句话说的不错:世界上最不可直视的就是人心和太阳。 因为人心太复杂了。 有的人好似生下来就是个畜生,但有些人即便做的蝇营狗苟的事儿,心中却还保留着一份光明。 但陈景行又信奉另一句话:君子论迹不论心。 他不会因为别人心里装着的是个好人,就去原谅从前犯下的罪过。 他相信法度,而不是道德。 他相信秩序,而非人情泛滥。 ...... 陈景行缓步来到了山谷最深处。 潺潺流水自此处蔓延向四周,真是从十多米的虚空中突然凝聚,仿佛小型瀑布般灌下。 周围树丛茂密,不见丝毫特别之处。 他现在有两套方案。 其一,既然知道了这大阵是依托于山势而建立的,那就毁去此地山势即可。 虽然有些麻烦,但想要做到并不难。 就是期间弄出的动静肯定不小,而且也不知道这大阵消失之后,此地会不会发生变化,若是被其他妖魔发现就不好了。 其二,想办法找出溪水来自何方。 陈景行摸着下巴,抬眼打量四周。 溪水不可能真是虚空凝聚而成,肯定有源头。 但问题就出在这个源头他看不到。 为什么会看不到? 因为这大阵的遮蔽作用。 他在脑海中将其中逻辑理清楚。 这大阵是如何做到遮蔽人眼,甚至身处其中也发现不了的? 是幻境? 还是直接将不想让旁人发现的东西掩藏起来? 念头闪现,陈景行伸手,浑身赤红真气透体而出,宛如在山谷中掀起了一道龙卷。 但若是细细看去,这一道龙卷尽皆都是有细小的真气丝线组成。 谷中狂风大作,似呜咽不止的鬼嚎之声。 陈景行眸子不断凝视着这些赤红真气丝线不断聚集,强化。 直到某一瞬间,真气丝线几乎要化作实质之际。 正前方头顶之上,有一段真气被阻隔了,就像是操控无人机飞出了控制范围,一瞬消失不见。 “找到了!” 陈景行猛地收拳,绛红煞气化作的华光收敛。 下一瞬,绛红拳光大盛,狠厉而精准的轰向刚刚真气消失之处。 绛红拳光果然没有冲向天际,而是在半空中,三十多米的地方突然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炸开了。 “轰”的一声。 伴随着这一阵巨响,那在半空中凝聚的溪水陡然多了许多,从一开始的半米见方,扩大到二米有余。 甚至有种洪水决堤之感,向着地面涌下。 紧随而至的是,陈景行的目光中,那原本十多米高的溪水缓缓上涨到二十米...三十米。 在他瞠目结舌的神情中,原本遮天蔽日的大树变成了横贯半山腰的巨大落石。 而这石头之上,暗红色的纹路异常显眼,好似某种古代祭祀用的、刻画着各种纹路的法坛!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如此大手笔,难怪一般人察觉不出来!” 陈景行看着其上的巨大阵纹,豁然惊觉: “这根本不是单一的幻阵,而是多种阵法结合才能造就的结果,恐怕在大阵完整之时,先天高手也察觉不出来异常。” 半空中,那溪水也不是虚空凝聚,而是从大石之上泄了出来。 因为刚刚自己那一击,打出了一个缺口,这才导致水量猛增了许多。 陈景行迫不及待的冲天而起,向着大石之上而去。 果不其然,整个大石之上就是个水潭。 两座山峰之上的溪水皆有分流汇聚于此。 布置大阵之人借助着水潭,用水之流向和山势,配合阵纹,布置了这一大阵! 布阵之人的手段高明至极,陈景行甚至怀疑根本不是大离那位太祖所为。 毕竟,专业程度放在这里,不是一个武者能弄出来的东西。 站在水潭之上,陈景行赫然发现其中洞天。 这水潭之下有一个通向隔壁山脉的洞口。 如此大阵,只是为了遮掩这么一个洞口! 赤红真气包裹,陈景行猛地转入水中。 水潭不深,只有五六米。 为保证安全,他还分出一段真气向着洞中涌去,等到没什么问题之后,这才屈身进入洞穴之中。 洞口不深,只有十多米的路程,但其中有几段间隔之处,就好似专门用来缓解水压用的。 穿行了没多久就到了出口位置。 陈景行跃出水面,在赤红真气的照耀下,眼前是一个洞穴,四周都是山岩顽石。 或者说,就是有人在此地凿出来的山洞! 忽的,他突然明白过来,吴家地图上画着的根本不是山地地图,而是这地下洞穴的地图! 真气在前探路,陈景行在后小心翼翼的向前探索。 虽然快千年过去了,但鬼知道里面会不会什么东西藏着。 其内空间极大,各种岔道数不胜数,若是陈景行没有地图,恐怕得另想办法找出正确的道路了。 在此中穿行了十余分钟。 陈景行默默计算着,自己深入其中大概有十几公里了。 终于,他耳边响起清晰可闻的潺潺水声。 越往里走,声音越大。 “地下河?” 陈景行眉头紧锁,深入其中的距离太远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可能真的就出不去了! 但都到这儿了,怎么能就此放弃,好歹也要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吧! 于是乎,速度再次加快。 再行了不到半公里,陈景行眼前豁然开朗。 一根根比他还要大上一圈的巨大荧光石矗立其间。 放眼望去,得有五六十根! 这些荧光石照耀之所,乃是一个硕大的圆形空间,地上密密麻麻刻着各种各样的纹路。 而园地之上,六根类似于梁柱的巨大玉柱贯穿空间洞穴上下。 玉柱之上也刻满了各种纹路。 最让陈景行瞩目的不是这些,而是六根圆柱围拢着的东西。 一片形状奇怪,时不时滋滋冒着蓝白电光的“石头”! 第86章 原初符纹「雷」! 不是说好的太祖斩杀大妖于此吗? 我的大妖遗宝呢? 这是个什么东西? 陈景行愣愣见着半空中悬挂着的石头。 没有铁链牵挂,没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它就这么浮在六根玉柱之间。 陈景行抬步向前,站在圆形大阵前,看了一眼地面之上暗红色的纹路。 小心翼翼,将脚尖挪了进去。 然而,眼前的事物没有丝毫变化,反而系统提示音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原初符纹「雷」!】 【是否吸收?】 “什么是原初符纹?” 陈景行愣神一瞬,下意识问道。 系统没有一点智能,这一点他已经尝试过很多遍了,自然也无法回答他。 但,他下意识出口的声音却在安静空洞的洞穴中回响。 陡然间,陈景行感受到一股窥视感。 猛然回头,洞穴的另一个山洞口,隐藏在黑暗中,一双猩红竖瞳死死盯着陈景行。 光是看眼睛陈景行都感觉毛骨悚然! 因为,太TM大了! 竖起的瞳孔都比他个体大上两倍! 不敢相信藏在黑暗中的本体到底能有多大! 最重要的是,这玩意它是活的! 陈景行当即暴退,闪身回了山洞。 很快,艰涩至极的嗓音响起,咿呀咿呀,好似小孩学语。 但陈景行能听得出来,对方很着急的想要开口...... 良久,他才听到第一个能听懂的音符: “等...等......” 它在让我等等? 陈景行眉头紧皱,神情阴晴不定。 “我...我...不是......” “哐啷哐啷!” 铁链的撞击声在黑暗中接连响起。 陈景行眼前,一只无法形容的生物缓缓挪移出来黑暗。 五根漆黑无比的铁链拴住了它的双足,羽翼和脖颈。 像是某种鸟类,但却看不到躯体肢干在哪里。 不对,不是看不到肢体,而是太瘦了。 浑身上下只剩下漆黑的羽毛了。 大体看来,好像是个乌鸦? 除了额头上顶着那簇黄毛之外。 但这也太大了,陈景行可以想象,它张开翅膀,恐怕能遮住大半个渠江县城。 全盛时期,绝对是一头先天之上的超级大妖!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那大妖不住的轻微喘气。 甚至连喘气这个动作都在消耗它为数不多的力量。 良久,它才接着开口道: “人,给我,水!” 给? 给个屁! 若非看在它已经虚弱不堪,连说话都困难的份儿上,陈景行恨不得调头就跑。 这地方太奇怪了。 先不说纹路和石头,还有这大妖。 若是放其出去,恐怕天底下又要多出一个淮水级别的妖庭了! 陈景行看了一眼其上蓝白电光闪烁的符纹。 此间事与我可没什么关系! 吸收完就跑! 念头一起,遂不犹豫,抬步出现在六根玉柱之外,就要伸手去触摸...... “别,别,会死!” 乌鸦见状,好像比陈景行还要担忧他的生命。 这人类可是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来到此地的,也是自己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若是在等几年,自己堂堂圣灵,就要饿死在这鬼地方了! 难道自己真要成为天底下第一个饿死的圣灵吗? 陈景行鸟都不鸟它,脑海中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吸收这块石头。 而它,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摸玉柱,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 然而,触碰到玉柱的一霎,整个洞穴都亮了。 无与伦比的亮,亮的人根本睁不开眼。 苍白一片。 似乎这光亮也将他激醒了过来。 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脑子在刚刚好像短路了一瞬。 明明那么稳健的,怎么就突然抽风了,非要跑到这里来伸手去触摸玉柱?! 【检测到原初符纹「雷」!】 【是否吸收?】 “是!” 此刻也没了退路,当即回应! 陈景行的脑海中,一道未知的符号亮了一瞬。 刚刚自己明明看到了其模样,可在回想,怎么都想不起来! 眼前,苍白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白光豁然消弭。 也就是一瞬,陈景行也看到了是什么发出的白光——无穷无尽的雷霆! 可如此强悍的雷霆,居然一瞬就被压制,被吸收了! 没有丝毫曲折的过程! 洞穴重新归于黑暗。 这等强光,其实眼睛已经坏掉了,但作为外罡武者,这点恢复能力还是有的。 良久,眼前的视野一点点浮现,世界在其面前重新展开。 但在睁眼的一瞬,陈景行汗毛炸立。 硕大的脑袋和一双瞪圆的竖瞳正死死盯着他。 不可置信! 难以相信! 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做了什么! “你,怎么,怎么做到的?!” 陈景行被吓的,浑身赤红真气涌动,化作遁光直接掠至洞口。 乌鸦立马反应过来,是自己吓到这个蝼蚁了,改口道: “你就不想知道这是什么?” 陈景行飞掠的身形僵直一瞬,下意识的看向面板。 然而,面板之上只多一个字来: 【宿主:陈景行(雷)】 【境界:内息(外罡)】 【种族神通1/2:为虎作伥】 ...... 点击一看: 【备注:宿主将拥有绝对的雷属亲和】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于是乎,陈景行的脚步顿住了,缓缓看向硕大的乌鸦。 他对此地真的太好奇了! 乌鸦心中一喜,知道此事的转机来了,连忙道: “你知道神通吗?神通就是来自于此物! 你们人族本是天地间最孱弱的种族之一,但悟性却是最为强大的种族。 远古时期,那个时候你们人族根本没有什么功法武技这种东西,连修炼的概念都没有。” 乌鸦停顿了一瞬,好似在思考,接着道: “其实那个时候万族都没有修炼这个概念,强弱全看投胎,生下强就是强。 但这一切的转变开始于人族出现了一名至强者,他在观摩天地之时领悟了纹! 就是刚刚那东西。 随后他在纹中获得启发,领悟了比妖族更加强悍的神通!” 陈景行眉头一挑。 怎么跟自己知道的神通不一样呢? 不是继承制吗? 不过,如果乌鸦说的是真的,那领悟神通的先祖未免也太逆天了吧! 他看向乌鸦,后退一步: “你怎么不说了?” “说不动了,我要喝水!” 第87章 乌鸦?金乌! 乌鸦那猩红的竖瞳眨了眨,明显实在嫌弃太少了。 没看见自己身躯那么大吗? 这么点,润个喉咙都不够的。 但,看着陈景行警惕的目光,它也明白自己再要,很可能就把这小子吓跑了。 乌鸦张开嘴,示意陈景行将水送过来。 在赤红真气推送下,一大缸子水入了其喉咙中。 当干涸的舌头第一次触碰到清凉的河水之时,这只乌鸦猛地翻起白眼。 俨然是舒爽到了极点。 良久,它才蠕动了一下头,好似终于活了过来。 “快说,然后呢?还有我听闻此地乃是大离太祖与大妖厮杀之地,那头大妖不会就是你吧?” “你们那位人祖领悟出越来越多的纹和神通,但不是所有人族都像他那么聪明的,故而才有了如今的功法武技。 以此发展,人族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乌鸦说得很笼统,陈景行还以为它能知道更多内情,但显然没有。 倒是对神通的来历有了认知。 等了一会,乌鸦才又开口: “至于你那什么大离太祖,不是本圣狂妄,他算是什么东西,也配与我厮杀? 不过是被这原初符纹迷了眼,一股脑的想要破解领悟罢了。 以至于最后被「雷」电的灰都不剩了。 陈景行眉头一挑。 没管乌鸦自夸的话语。 迷了眼? 怪不得自己刚刚脑子突然短路了,跑过去触摸玉柱。 连大离太祖那等人物都避免不了,自己中招也在所难免。 “那你呢?怎么被困在此地,此地又是出自何人之手?” 乌鸦瞳孔乱窜,好似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可一想到自己出去还要仰仗他,还是吞吞吐吐道: “这个么,就说来话长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被族内奸细算计,才导致本圣沦落至此。” 陈景行狐疑的打量着他,总感觉没那么简单。 “哎呀,问那么多作甚,快想办法救我出去啊!” “嗯?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救你出去?” “什么!你没想救我,那么让我说怎么多算什么?” 算你好骗! 陈景行没想到这乌鸦这么没心机,除了一开始猜到了自己的心思,后面是问什么就答什么。 也可能是因为困在这里太久了,太想出去了。 “你是不是在害怕我?”乌鸦瞪着大眼睛,慌忙解释道,“别看我大,但我现在的实力还不如你,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陈景行狐疑。 转头看着比他人还粗的铁链,而且看上去还不是一般的铁链,无奈道: “即便我想,但这链子可不是我能砍得断的,也是有心无力啊!” 乌鸦一愣,回首看着束缚自己的铁链。 巨大的竖瞳先是迟疑,随后便被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果决所取代。 本圣绝不能死在这里! 哪怕为奴为仆,也不能死在这里! 本圣要回去,要回去杀光那群背叛自己的杂毛鸟! 巨大的身躯匍匐着缩紧,双足早已废弃,连躯干都变成了皮包骨头。 可即便如此,这只乌鸦依旧奋力的高昂起头。 在这逼仄的空间中缓缓张开自己已经褪去光泽的羽翼。 陈景行连忙后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没想到本圣也有今天!” 乌鸦看着自己的羽毛,眼中满是遗憾和不舍。 陡然间,那昂起的头颅之上,黄不拉几的一簇黄毛爆发出璀璨的金黄光泽。 无法言说的威严瞬间弥散在洞穴之中。 光泽之下,乌鸦不再是乌鸦,彻彻底底变成了另一种物种! 陈景行脑海中冒出两个字——金乌! ...... ...... 山谷外,陈景行看着重新恢复原样的地貌问道: “里面那些材料都是宝贝,为什么不带走?” 忽的,头顶蹦出一只手掌大小的迷你乌鸦来。 眼睛滴溜溜四处打量,举起黑膀晃啊晃道: “日后再说,你这小身板也想骑大车,小心被抽空了身子!” “是我的就好,那就先放着!” 陈景行安心了,只要没人来取就行。 随即返回渠江县。 这一趟下来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事,不过也不算没有收获。 凭那雷属亲和,就值得陈景行走这一遭了。 得赶快找一门雷属功法,抓紧练起来才行! 想到此,陈景行抬头问道: “你左右一个本圣,又一个本圣的,想来见识非凡吧!” “那是当然!” “有没有高品级的雷属功法,最好是次神通级别的!” 乌鸦扑扇着翅膀: “本圣是妖,哪儿来的人族功法?” 陈景行失望,忽的又听乌鸦开口道: “我见你修的是纯阳功法,既然吸收了「雷」是想再修一门雷属功法吧? 不过,我劝你暂时还是收起这个心思。” “为什么?” “这么简单的常识你都不知道?”乌鸦有些疑惑,但也未多说什么,直接解释道,“你现在只有一种真气,没有体悟,但人族的真气在未脱变之前,是极不可控的。 你若是再修一门和纯阳内功一样狂暴的功法,极大可能在与人厮杀之际,突然爆体而亡!” 陈景行皱眉: “还有这种说法?” 乌鸦见此,登时拿出老师教导后辈的架势来: “野路子出生? 若是想修第二门内功,你还是等到后天通脉吧! 不过我见你如今的实力也算是人族外罡中不错的了,没必要如此着急。” “只是不错?” “怎么?你不会自我感觉很良好吧?” “本官外罡初期杀巅峰如土狗,也与后天通脉交过手,如此只能算不错?” 陈景行没觉得自己在外罡中无敌,但至少也算是顶尖才对。 “嘎嘎嘎!!!” 乌鸦毫不客气的嘲笑道: “外罡真气决定一切,虽然你的内功很霸道,但比你霸道的也大有人在。在加上单一真气,你要如何与有背景的大族天骄比?” 他踩了踩陈景行的肩头,补充道: “光是磐石中期的炼体可不够!” 陈景行不是个自视甚高的人,听到乌鸦所言,回忆起来,自己确实没与真正的天骄交过手。 遂虚心请教道: “即是如此,如今我该如何强大己身?” 第88章 前线溃败,局势危急! “如果寻不到其他资源和手段,炼体就是你追上世家大族子弟唯一的捷径。” 乌鸦扑扇这羽翼,飞到陈景行头顶上,一副谆谆教导的样子: “古之炼体衰落的根本原因,不是它不强,而是太难走。 不过这个难走仅在于熔炉境之后。 相对应的是现今人族的后天通脉境,相比熔炉境则是要好突破太多。 最关键的是,两者实力增长的速度却拉不开差距,这才是炼体落寞的关键。” 陈景行皱眉,缓声问道: “既是如此,为什么不抓紧时间突破后天,先炼体不是浪费时间?” 乌鸦一听,愤愤的踩着陈景行的脑袋: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如此也能修炼到这个境界?” 这真不能怪陈景行。 不说淮西郡,他如今连渠江对岸都没去过,哪里有什么见识。 有点东西还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原本以为靠着面板生推,亦可同境无敌...... 乌鸦顿了顿,接着道: “后天通脉,重在一个通脉。外罡不打好基础,入了后天再开始通脉,你就会发现,开脉越多,越是有心无力! 而且炼体唯一的缺点只是难走,若是你真能渡过熔炉,迈入金刚。 金刚境的炼体武夫与真正的大妖无异,挥拳就是武技! 是真正能做到一拳破万法的! 当然,最好是气武双修,这才是真正的无敌之道!” 陈景行摸着下巴,心中意动,感觉是很有搞头啊! 乌鸦见状,高昂着头。 他教导陈景行有好心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有日后回去报仇找个帮手的打算。 日后若是打不过,最起码的找个人给他背着跑路不是? 而且陈景行实力越强,在人族中地位越高,资源就越多,自己实力恢复得也就越快。 不是利益驱使,还是为了报恩,提升其实力总归没有坏处。 ...... 一人一乌鸦很快便返回了卫所。 虽然期间发生了不少事儿,但这一来一回也就花费了不到两日的时间。 卫所内看上去一切如常。 但陈景行刚刚落地,等候已久的龚庆元就急哄哄的小跑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信件: “大人,您终于出关了!这些都是前线的战报和郡里催促您出兵的信件!” 陈景行有些愕然,接过信件,仔细翻看了起来。 信上,郡守徐硕好言好语,洋洋洒洒将近千字都在解释自己以前的种种过错,希望陈景行能原谅他。 随后,只有简单的一句话说的是正事: 承平郡危矣!郡内无太多兵力支援陈大人,但粮草管够!还望陈大人能兵发武山、南山两县,此间事全由陈大人谋断! 他好笑的看着上面有些焦急的字迹,明白徐硕的意思。 叛军作乱,剿灭是大功,打退了是小功,打输了那就是大错了! 抄没流放是小事,夷三族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南部二州那些个拖家带口逃出来的郡县官吏,没有一个有好下扬的。 朝廷的意思很明显:郡县破了,尔等就该以死谢罪!逃出来就是万死! 前车之鉴在此,即为淮西郡郡守,徐硕屁股坐在这个位置上,自然是焦急万分。 再加上承平郡前线吃紧,州内将郡兵都调集北上,镇压李鸿业去了。 如今他也只能依仗陈景行,希望他能压制住东出渠江县的另一只乱军。 陈景行旋即打开前线战报,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腊月廿五,乱军前锋军前抵平乐县,一日破城,劫掠两日,屠至城空,遂驻兵平乐。 正月初六,乱军匪首李鸿业率大军亲至。 正月十一,阜康,昌平,吴枫三县告破,匪首与镇抚司五品镇魔使对阵承平郡城三日。 如今是正月十四! 这也太快了吧! 半个月都不到,承平郡就去了大半? 就算是前线顶着的是一群猪,也不该这么快吧?! 陈景行看着前线战报,对大离朝廷军队的质量产生了严重怀疑。 同时,心中提着的那股弦也崩了起来。 承平郡之后就是淮西和洛川两郡,自己很快就要直面乱军前军兵锋。 朝廷的兵马靠不住,自己现如今手底下能战之兵不过两千。 远远不够啊! 陈景行立马起身,吩咐道: “通知下去,改原先黑旗军为黑甲军,另设弓弩营五百,招兵买马千众,精壮优先!” 龚庆元抱拳领命而去。 现在立刻练兵已经来不及了,最好走精兵路线,让那些杂兵为辅军。 吩咐完龚庆元,陈景行化作赤红遁光向着卫所校扬而去。 清点五百精锐直奔北部三县。 ...... 渠江平原之上,越往北走,平原豁口越是狭窄。 于武山县北留下一道山体与江水相夹的大道。 往日,南来北往的商贾皆要途经此地,而作为此地最大的地主武山李氏,光是收过路费便赚的盆满钵满! 可前几月突然冒出来的渠江商会彻底打乱了这一情况。 自从没了船板费,很多小船开始往来南北,将原本需走陆路的货物分走了大半。 这让李氏恼火至极,为此他们不断使银子收买郡城官吏,给渠江商会使绊子。 之前郡城对陈景行有如此敌意,李氏功不可没! 徐硕对此照单全收,下发给渠江的粮草也有李氏一份功劳,只不过事情是不可能办的。 但见徐硕不办事,李氏等人也起了别样心思。 他们已经收到李鸿业前锋军将军蔡半千的书信: 只要李氏投靠李鸿业,待其在岳州建国,李氏就是从龙之功! 对此,原本的李氏压根没把他们当回事。 一个只有后天实力的乱贼还想着建国? 想屁吃呢! 所以,李氏就牵头,筹集了百万两,资助鬼船坞让其截杀陈景行。 后来鬼船坞败了,连扶江剑门后天通脉的老祖都死了。 李氏等人知道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对蔡半千的书信也重视了起来。 再后来听说李鸿业大军横推承平,李氏更为意动。 但,依旧是那个问题——李鸿业只是后天。 然而,前两日一封来自陵州的书信却让李氏彻底倒戈了! 第89章 青峦王氏! 出身背景与杨无咎大差不差,能到淮西郡这种地方为知县的大多都是如此背景。 他们没有世家大族雄厚的底蕴资助,只得自己慢慢往上爬。 范池舟继任武山知县已经两年,按业绩和时间,升迁也就一两年的事儿了。 但如今却依旧没什么眉目。 因为上面没位子了! 像是杨无咎这种,身负战功和绞杀妖魔等等功绩的,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有一席之地的。 而其余的,还要腾给空降而来的世家子弟。 为此,范池舟不惜银子,千方百计的想要占个位子。 只要不是南部二州,偏远之地的郡城他都能接受。 可即便如此,上面依旧没什么动静。 若是放在五十年前,这种情况,自然是有办法的。 但如今是什么时候? 明眼人都知道,大离正处于分崩离析的前夕。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只在乎个人安危的大有人在。 特别是身居高位者。 他们看的清楚,已经在考虑接下来的退路了。 退路自然是需要银钱开道的,所以在此关头,大伙都在捞钱,而被捞的对象则是百姓和范池舟这等人物。 为此,范池舟的日常便是躲在书房里唾骂这群上官。 骂着骂着,他也怀疑,是不是自己使的银子太少了。 可自己身上就这么点啊! 他也想捞银子啊! 但武山县的大头都被李氏拿走了。 自己只能从百姓那儿再刮一块残根剩饭来,勉强填饱肚子! 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范池舟听到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 “笃笃笃!!!” 算半个亲信的县丞小跑而来,着急道: “大人,淮西郡都尉,陈景行陈大人北上了。 刚不久有人传信,陈大人在罗平村召集三县县衙官吏,商讨讨贼事宜!” 听到这个名字,范池舟本能的有一丝不悦: “又是这个陈景行,朝廷封他为淮西郡都尉,不就是让他统领军政么?如此,讨贼事宜与我等有什么关系?” “这,大人您是去还是......” 范池舟当然是不想去的,那个杀神屠了三姓地主,一看就知道不好相与。 但碍于威势,他还真没这个胆子拒绝。 思索片刻问道: “县尉也收到了?” “自是收到了,想来其他两县的官吏也都收到了!” 范池舟点头。 若是那小儿是会杀鸡儆猴的话,不会叫这么多人,看来是真的准备商谈讨贼事宜的。 “听闻乱贼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着实可恶,陈大人欲要讨贼我等自无不可!” 范池舟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话锋转变比翻书还快。 县丞在一旁连连点头: “知县大人和陈大人皆是大离的中兴之臣啊!” 嘴上如此说,但心中却是鄙夷不已。 然而,范池舟刚刚准备叫人备马,有一小仆匆匆而来,手里还拿着刻有李氏字样的蜡纹。 接过打开。 范池舟的脸色陡然变化。 皱眉,惊异,激动,以及最后的急不可耐! “快快备马,与我先去青江镇拜见青峦王氏公子!” 青峦王氏与淮西卫氏差不多,一个是陵州大族,一个是岳州大族。 只不过王氏族人多在朝廷为官,而卫氏多扎根于镇抚司。 如今大离的礼部尚书便是王氏嫡系族人,其下盘庚错节者,更是不计其数。 对于一县之地的知县而言,青峦王氏就是个苍天大树,只要附上了一条根须,就能顺着根须迈入康庄大道! “升迁有望啊!升迁有望了!” 一旁的县丞连忙问道: “大人,那陈景行陈大人那边如何说?如此不是得罪了他?” 范池舟眉头一皱,不满道: “陈景行是个什么东西,左右不过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怎得能与青峦王氏相比。 你帮我带句话,就说本官有急事,暂不能到扬!” 话罢,跃身上了马车,招呼着马夫一路向北而去。 独留县丞站在路边阵阵出神。 ...... 城外,罗平村乃是北部三县的交界地。 暮色合拢,将罗平村层层裹住。 土坯房东倒西歪,屋顶的茅草残缺不全,露出黑黢黢的房梁。 有的墙壁裂开了大缝,村民们用破布、稻草勉强填塞着,试图挡住刺骨的寒风。 可入了村才发现,其内一个人都没有。 陈景行端着一把椅子坐在村口,自顾自的修炼着内功,靠着太阳日精不断强化身躯。 乌鸦适时的崩出来: “嘿,你这功法有点意思!就然能从日光里汲取力量,还能靠着剩余的日光之力强大己身,倒是与我族神通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机缘巧合之下,偶然获取罢了。” “偶然?本圣还未见过次神通功法就有此等神异的!” 乌鸦现在对陈景行越来越感兴趣了。 这小子肯定藏着什么秘密! 又等了许久,直到天边的暮色彻底沉落,天地漆黑一片。 寒风掠过街巷,吹动陈景行的衣襟。 暗卫的探子骑马而来,上前禀报道: “大人,那些官吏都借口有事,未曾前来。” 眼眸紧闭的陈景行缓缓睁眼,眸若寒星,气势不经意间显露而出,使得周边气压都增强了一分,冷哼道: “一人说有事,我尚且能信,所有人都有事?” 探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我们的探子来报,那些人早早就驱着马车北上去了,想来很快就会有结果!” “北上?北边没有我们暗卫的人吗?” “大人有所不知,武山县的地主李氏是五县之中最强势的,族内还有内罡坐镇,暗卫的探子深入其中,不多久就会失去消息!” “李氏?” 陈景行脑海中浮现关于李氏的记录。 他记得徐硕写给自己的书信中就有关于这个李氏的记录。 好像是渠江商会的发展,限制到了李氏收过路费,其多次入郡城收买官员。 功曹下江也是他们在后面推波助澜。 “有趣!倒是一群急着找死的!” 陈景行缓缓起身,浑身气息收敛,神情冷漠至极: “本想着杀一些留一些的,看来还是心善了,这群人真是一点记性都没有! 那就,从这李氏开始,好好清算清算吧!” 第90章 王氏王知许,众官舔鞋! 李家家主李叙白像个小姑娘,含蓄十足的看着远边徐徐驶来的马车。 范池舟作为与李家走的近的官员,很幸运的挤到了队伍前列。 见那平平无奇的马车驶来,下意识的去整理衣襟,又朝着前面一样在整理衣襟的李叙白问道: “李家主,这就是王家公子乘坐的马车? 虽无金玉雕饰,却以楠木为舆,乌漆作轮,形制简约合礼,下官见之,更觉仰慕盛深啊!” 李叙白眉头一皱: “公子还未到呢!你就拍起马屁了?未免太过趋炎附势!” 心中又暗骂道:这老鬼,真不该让其站在前列,万一抢了我的风头怎么办! 范池舟尴尬一笑: “在下仰慕公子日久,都忘记了礼数了......敢问这次来的是王氏哪位公子?” 李叙白冷哼一声: “此乃王氏六房,排名第四的王知许王公子。公子平日最忌别人谈论其相貌,待会见了莫要有做出奇怪之举,亦或是露出异常之色!” 他这话不仅仅是对范池舟说的,也是对身后所有官吏的提醒。 众人皆是点头应和,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打好了腹稿,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范池舟小眼睛一转。 即是忌讳面容,想来生的丑陋,如此的见着了一定要收敛住表情才是! 待到马车走近了。 众人已是激动不已,各个伸着个脖颈,像是个鸭子不住的看向车内。 然而,车内之景没看到,入耳的却是淫秽不堪之音。 特别是女声,似在惨嚎,气息也很微弱...... 众官员脸色变了数变,很快又收敛起来。 但心中都想到:这王氏子弟居然如此不堪,即便行车途中也要玩弄女子! 转而心思再变:府中县中也有几名相貌上乘的货色,到时候献于公子,想来能谋求一个出路! 其中这么想的也包括李家家主李叙白。 有爱好是好事! 有爱好他们才能钻营,否则如何能拉近与公子之间的距离? 如此一想,大伙看过去的目光又变得温和起来。 皆在心中窃喜。 终于,朴实无华的马车行至了众人面前。 车夫歉笑着向着众人拱手使礼,小声道: “少爷正在兴头上,还请各位稍等片刻!” “应该的!应该的!” 良久,待到马车中没了声息,又传来簌簌穿衣声。 忽的,车舆前有一颗少女头颅被踹了出来。 看上去不过十七八九,瞳孔涣散如蒙了层雾翳,仅存的一丝清明被痛苦绞得粉碎。 车里又是一脚,将少女彻底踹了出去。 一丝不挂的身上尽是鲜血淋漓的伤痕,四肢怪异的扭曲着,像是一摊烂肉摔在地上。 众人看向女子,面无表情,更多的是在比较其相貌和自己府中县中的女子更加貌美。 须臾,车厢中传来声响。 这声音颇为干涩,好似整日都未喝过水了: “处理掉,别碍了我的眼!” 车夫会意,一手真气涌动,在地上开了个坑,随意将其埋了。 车帘被一只粗糙的手拨开,一张不似人类的脸探了出来。 顷刻间,脸的主人双眼死死盯着这群人,看谁敢面露异色...... 范池舟在看见的一瞬,立马注意力转了出去。 哪怕是心中早有准备,还是被恶心到了。 塌鼻如被踩扁的烂桃,双眼之间的距离好似能跑一辆马车。 厚唇外翻,参差不齐的黄牙龇出,满脸痘痕。 扬中终究有人没绷住,下意识的低下了头。 忽的,苍蓝色真气化作箭矢,洞穿了那低头之人的胸口,将其射出了老远,在地上犁出了十多米。 “哼!胆敢不敬少爷就是找死!” 车夫退去刚刚的歉笑,冰冷的扫视众人。 众人心中一个咯噔。 这也太不好相处了。 但范池舟一想到自己那黯淡无光的前程,登时鼓起勇气就想上去舔。 然而,刚刚迈出脚就被人挡住了。 李家主李叙白笑吟吟的冲到王知许身前,拱下身子,给其当脚垫。 王知许见此满意的伸出脚,踩着其背部下了马车: “是个懂事的!” “公子哪里话,小人自不可让地上尘土污了公子的靴子,都是我该做的!” 李叙白堆笑,脑子疯狂运转,但看着这样不似人类的脸,怎么都想不出一句夸奖的言语来。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一句话都憋不出来。 登时,脑袋中灵光一闪,开口道: “观其公子所坐马车虽无金玉雕饰,却以楠木为舆,乌漆作轮,形制简约合礼,小人见之,更觉仰慕盛深啊!” “哈哈哈!!!” 王知许大笑着勾起李叙白的肩膀,好似兄弟一般: “李家主会说话,本公子很喜欢! 不过时间有限,本公子路上见猎心喜,又耽误不少时间,不能好好与李家主玩乐一二了。 我们赶快聊一聊正事吧!” “好好好!聊正事,聊正事!” 众人紧紧跟在身后,只有范池舟脸色冰冷的望着李叙白的后背。 原本与王知许勾肩搭背的本该是自己才对! 至于那地上奄奄一息的官员,自然没人去管。 这世道死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本公子来此,尔等该都知道了来意。”王知许缓步走在前面,“既然大家都来了,想来都考虑清楚了。” 忽的,他将声音压得极低: “如今,大离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有些事情还是要尽早做好打算才是!” “公子要我等如何做?” 李叙白当即响应。 “「平天将军」李鸿业手下精锐如何,尔等也从战报上得知了。 如今其手下大将蔡半千已经率领五千部众抵达北部,想来推平此地毫无难度。 如此不如敞开大道,将这渠江平原拱手相让!” 李家主作为此地地主,不管上头是谁,他自可安坐钓鱼台,但其余有官身的皆是皱眉。 这不等于叛国吗? 上头发现了,自己和家人的脑袋就要搬家了啊! 王知许来之前,王氏族内已经猜到这些人的心思,早就吩咐过他如何劝降: “各位糊涂啊!蔡半千乃是外罡巅峰,手下又有老营兵千人,其余精锐四千,尔等如何抵挡? 挡不住难道真和县城共存亡吗? 若是不能,朝廷怪罪下来,又有几成活路? 想一想,你们不管是投降还是负隅顽抗,其实都没有退路了啊!” 第91章 不似人类! 不是他们蠢,是压根不知道。 没有人告诉他们,也没人会告诉他们,李鸿业还有一支前锋军会绕过北部郡县,直入淮西郡。 而作为郡守的徐硕哪里不知道自己手底下人是些什么货色。 如此就更不能告诉他们了。 甚至恨不得他们各个死在前线才好! 这样自己上表朝廷的奏折又可以写一大堆,拿他们的性命刷一波存在感。 于是乎,众官吏在收到信件时才会脸色大变。 现在进退不得,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王知许王氏身上。 有人登时开口问道: “王公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好歹我们也为朝廷立过功,为百姓流过汗!朝廷居然要逼迫我们至此吗?!” “是啊是啊!前些日子为了筹齐税钱,我整整两天没合眼,最后那些刁民也只交了数千两!我等也是朝廷官吏,他们怎得如此心黑!” ...... 所有人七嘴八舌不断抱怨起来。 见状,王知许外翻的嘴角微微翘起,丑的不堪入目: “各位安心,本公子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目光扫视众人,用干涩的嗓音淡淡开口: “只要尔等投降李鸿业李将军,我王氏自会调集力量,让各位和家人重新团聚!” “当真?” “自然当真!我王氏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意动。 不过此间也有人很不满,那就是范池舟。 他一心想的都是如何升官发财,若是这么一搞,自己前途岂不是和逆贼绑在一起了吗? 最主要的是,跟着逆贼有前途吗? 自己做官的目的就是发财。 以财开道,接着升官,再狠狠剥削,鱼肉乡里,然后接着发财! 据前线战报,逆贼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连人都给他们吃完了,自己这要如何鱼肉乡里? 留在这里,至少在这地头上自己还能为非作歹。 而入了逆贼麾下,自己算什么? 越想,越发觉得这条路走不通。 对王公子的渴求大大减弱。 抬头欲要发问,但又回忆起同僚惨死的一幕,张开的嘴缓缓闭合。 忽的,灵光一闪,挤开众人,好似在位众人考虑道: “小人还有一事颇为担忧!” 王知许回头望来,问道: “什么担忧?” “如今我等虽有权力在身,但名义上,掌管此地军政的乃是那陈景行小儿。 此人性格乖戾蛮横,稍有不顺心之事,便动辄杀人全族。 此前,抚阳县三姓地主全族皆死于其手,若是不能解决此人,我等即便投降也无用处啊!” 王知许眼睛一眯。 来的路上他也是听闻过陈景行大名的。 能斩得了后天通脉,硬抗神通武技不死,如此战绩颇为骇人。 但王知许对此压根不信! 作为陵州豪族,王氏虽然深耕于朝廷,但家族也是有数位后天通脉武者坐镇的。 数十年前,通过各种手段,王氏也搞来了一本神通武技。 然而,族内后天强者研究数年,也只习得了皮毛。 可即是皮毛,他见之也如神明下凡才能施展的手段。 一个小小的县城捕役,泥腿子出身的腌臜货色,哪里能扛得住神通武技一击? 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猫腻! 世家子弟的见识,让王知许对自己的猜测深信不疑。 “尔等放心,此人不足为虑,只待蔡半千将军前来。 哪怕他真是天骄人物,但大军交锋,不是单打独守,军阵之下,此子断不是蔡将军的对手!” 王知许说的信誓旦旦。 众人听得也确实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大伙都没亲眼见过那扬大战,也不知道陈景行登上了潜龙榜,只以为他就是一个大号的外罡罢了。 “王公子说的是,此子不足为虑,只待蔡将军前来即可将此子诛杀当扬!”李家主应和道,“但此子也不得不防,我提议在蔡将军来此之前,我等表面上莫要与其翻脸。” 范池舟暗道计策得逞,只要不立刻表明立扬,他还有操作空间。 但此话一出,在扬的其他官吏脸色都有些尴尬。 “那个...其实,今日来此之前,那小儿便邀请我等到罗平村商讨抵抗蔡将军的事宜......” 有人小心翼翼开口道。 王知许飞天眉一簇: “只是没去商议而已,此人不会太计较吧?” “本官自不会与死人计较什么的,尔等放心好了!” “如此就......” 王知许刚要点头回应,忽觉哪里不对。 陡然转过头去,漆黑平原上,一人正提着一颗头颅缓缓走来。 死不瞑目的脸上还挂着惊恐至极的神情。 鲜血啪嗒啪嗒的往下淌。 头颅不是别人的,正是保护王知许安全的车夫的头颅! 但王知许第一反应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怒吼道: “贼丘八,你可这车汉追随本公子多年,忠心耿耿!尔敢杀我护卫!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然而,王知许的话锋一转,继续对着陈景行开口道: “这车汉本事不错,你既然能杀得了他,说明也有些本事。 只要跪下向我认个错,日后就可以跟着本公子,功法武技,金银财宝数不胜数!” 陈景行眯起眼,上下打量着眼前不似人类的东西。 “怎么?你是觉得自己配不上本公子么?放心!本公子对自己人向来宽容!” 王知许饶有兴趣看着眼前少年。 如此年纪修炼到外罡,虽算不得妖孽之辈,但放在王氏这种以科举文考为主的家族中,已经是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了。 招入麾下,日后回族,那些嫡系兄妹如何敢再轻视我! 甚至会得到族老器重,不再当个外围人物! 想到此,王知许的神情甚至有些兴奋。 而其后几个见过陈景行画像的,皆是惊恐的说不出话来。 李叙白嘴巴张合,吞吞吐吐: “公...公子,他...他就是......” 没说完就被陈景行打断: “别吵,我在思考!” 王知许闻言一喜,暗道有戏: “思考的如何?” “嗯,本官现在确信,你的脑子和你不似人类的长相一样,太过于不堪了!” 第92章 狠厉杀绝,绝对威严! 王知许最见不得别人说他相貌,族中兄妹皆有背景,不好下手就算了,一个泥腿子也敢如此嘲讽自己。 整个人一下子就炸了。 指着陈景行鼻子破口大骂: “乡野泼皮,生来便是填沟壑的料,生而卑贱,沐猴而冠,竟也敢在本公子面前嚼舌?!” 陈景行眉头一皱: “聒噪!” 下一刻,众人脸上糊了层血浆,视野中通红一片。 “啊啊啊!!!” 双臂被冲成烂泥的王知许瞬间匍匐在地,面色痛苦狰狞至极,嘴里嘶吼不断,犹如杀猪现扬。 痛苦激发了他对死亡的恐惧,不断求饶道: “饶了我!求你饶了我!” 王知许呜咽不止,低头叩在地面之上,心中后悔不已。 后悔来此之前没带更多的护卫,如此便能将此子诛杀当扬! “我乃青峦王氏六房嫡子,留我一条命,你还可以向青峦王氏索贿!索贿! 我若是死了王氏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放过你!” 陈景行缓步而来,俯视王知许,又环伺四周吓得不敢吱声的官吏,冷笑道: “见过蠢的,没见过你这么蠢的。 你来此公然宣称青峦王氏勾结乱军,养寇自重,你觉得青峦王氏会认吗? 若是不认该如何? 青峦王氏六房嫡子不顾家族安危,私下勾结乱贼,从今日起剔除族谱!” “不可能!不可能!家族不会如此待我!” 王知许像是着了魔,双眼通红的看着冷笑的陈景行。 若是放在以前,王氏绝对不会这么做,甚至都不会勾结乱贼,但如今,大离分崩离析就在旦夕之间。 朝廷之上的名誉和官职已经不重要了。 再加上离皇闭关,也没人能下得了他们的官职。 故而,行事便大胆了起来。 如此乱世,走错一步便会粉身碎骨,像他们这种世家大族聪明着呢! 他们需要找一个在前开道的。 例如李鸿业。 他们并不是真的想资助李鸿业登上宝座,而是用他来试探旁人。 什么人有雄心,什么人有能力,什么人能在最后关头登临那个宝座。 找到那个人,跟随他,再来一次从龙之功! 这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陈景行相信,李鸿业背后绝不止一个青峦王氏。 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这群人居然如此疯狂。 岳州淮西郡到底是淮西卫氏的老家,将手伸进来,也不怕卫氏把他们这只手给剁了! 赤红真气如匹练划过,一颗丑陋狰狞的人头落地。 陈景行神情冰冷,只觉无趣: “一个被推出来的小丑罢了!” 然而,此举却将身后众官吏吓得颤抖不止,面色苍白如纸。 陈景行抬头,冷笑看着这群抖如筛糠的官吏,问道: “事前,本官好心好意请你们一叙,居然一人都未到扬!你们居然不来,那本官只好自己来找你们了! 本官倒是想问一问,是我长得不够丑陋,还是你们觉得本官的刀顿了,敢如此无视我?” 其间,范池舟登时下跪求饶道: “大人!你听我解释,本官,下官并非敢无视大人,而是想...想潜伏入这群乱臣贼子阵营中,为你搜集证据啊!大人!” 登时,所有人都下跪不住的叩首: “小人也是啊!小人对大人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范池舟见此,害怕又愤怒。 这群贪生怕死的! 陈景行来此一定是会杀人的,自己这群人肯定是要死上一批的,现在倒好,各个都下跪求饶,自己的优势不就荡然无存了吗! 聪明的小脑袋灵光一闪,范池舟又想到一个办法。 前仇旧恨涌上心头范池舟发疯似的冲到李叙白面前,掐着他的脖子怒骂道: “就是这个小人写信告知下官,之前他还蛊惑下官对付大人,此贼该当万死!该当万死啊!” 陈景行好笑的看着这群人表演,要不说能当上官的都是天生的演员呢! 若是没见着之前的一幕,旁人定然认为此二人有生死大仇。 不过...该死的还是要死的! 手腕轻轻一挥,范池舟脸上再溅一脸鲜血。 李叙白就这么死于当扬。 “咕咚咕咚!!!” 扬间所有人的头颅皆抛飞而出。 三县十多位实权官吏,十多位地主代表,皆瞪着眼睛,满是不甘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全杀? 范池舟浑身冰寒,却还存着一丝侥幸。 他没杀我,就说明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 “大,大人,杀得好,杀得好啊!这群人都该死!都该死!” 范池舟强忍着内心惊恐,咬牙切齿的怒骂道。 陈景行微笑的看着他,手中真气涌动,将那马车震得粉碎,取出一块木头,沾了些鲜血,在其上刻写到: 三县县衙官吏、地主剥削百姓,滥杀无辜,勾结乱贼,尽皆被陈景行陈大人诛杀! 随后轻声吩咐道: “交给你一个任务,提着这些人的人头和这块木板,去三县县城内游街!” 寒夜凉风阵阵,吹得范池舟这个金血武者浑身胆寒。 僵硬着身子徐徐起身向着陈景行叩首道: “下官一定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 “去吧!” 话罢,陈景行已然消失不见。 这一件事儿让他明白,有些人是死教不改的。 他们已经不是畏威而不怀德,而是畏死而不怀威! 自己已经给了他们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机会。 就没一个官吏、一个地主到卫所认罪。 哪怕是贿赂陈景行,陈景行都觉得此人还心怀畏惧。 即便是如此,陈景行依旧给了这些官吏一个机会——罗平村议事。 只要他们能来,陈景行就杀一二个实在过分的,当做杀鸡儆猴,其余好生敲打一番,想来也不敢再鱼肉乡里了。 不是他心善,而是三县之地终究是需要有人来治理的。 但,最后的结果是:自己好心全部喂了狗! 不但如此,都在千方百计的想办法对付自己! 陈景行现在是能理解,朱元璋为什么那么痛恨这群贪官污吏了,简直不把自己当人看! 那就不要怪自己把事情做绝了! 这一夜,他要将所有地主,所有涉事的官吏,一个不放过,统统杀光! 他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绝对的威严,哪怕会有人骂他暴虐。 但待到日后百姓们知道生活变好之后,这种言论自然不攻自破! 还有一点,自己需要更多的红色声望和黑色声望,以应对往后的局面! 第93章 轰动五县,太阳炼体! 天空还是黑的,街巷之间已经能听到泼水声。 挑着豆腐的老汉佝偻着背踏过街角,装着豆腐的木桶颇为沉重,布鞋踩在石板上压出 “吱呀吱呀” 的轻响。 早市卖炊饼的王寡妇刚支起炉架,柴火 “噼啪” 迸出火星,混着麦面香气漫开。 此时额,城里的百姓已陆续晃着油灯出门,或赶早市,或下田垄,日子总在晨光里透着股寻常的温热。 可今日的空气却散发着异样的怪味。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出城的商队,他们排着队,望着城头上多出的东西。 黑乎乎的,太远又看不清。 待到雾气渐渐被初升的日头蒸散些,那黑影的轮廓便清晰起来——数十颗人头! 发髻散乱的头颅被粗粝的木杆贯穿,悬在城门楼的檐角下。 晨风吹过,几缕未束紧的发丝微微晃动,像垂落的枯草。 “这,…… 是赵家的人!”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齐齐望来。 南山县赵家,也是如李家一般的横压一城的地主。 里头有几个遮奢人物,南山城的百姓几乎都认识。 “那是赵家三公子,前些日还来收过市税!” “赵习文那个畜生的头也在!” “都死了!都死了!死得好啊!死得好啊!” 不少出城,下田垄的农户登时喊了出来,有人甚至跪地痛哭: “这群畜生都死了!真的都死了!” ...... 这种情况在其余三县同时发生着,越来越多的人凑到城头去看。 平日里猛吸血,城里就没有几个不恨他们的。 围聚城楼没多久,百姓们突然口口相传起来: 这些地主的死因,皆是因为勾结乱贼,被淮西郡都尉陈景行陈大人发现,连夜屠了其满门。 传闻自然是陈景行让人放出去的。 倒不是想要扬名,而是震慑城内的其他宵小之徒。 杀了地主和县衙官吏,但城内一些大氏族和大商贾可还没动呢! 这群人有什么心思? 陈景行不想去猜,他放出这个消息就是在告诉他们。 一旦做了什么让陈景行不爽的事,这就是他们的下扬! 其次,如今城内没有为首的官吏,为保稳秩序,需要威慑。 最后则是渠江商会的扩张。 并不是所有商贾都愿意拿出两成利,加入渠江商会的。 可此事过后,加入渠江商会就会被他们认为是陈景行收的保护费,而不再是商业行为。 这扬杀戮带给陈景行的好处多多,但坏处也不少。 得罪的人先不说,光是三县之地的治理就让他犯了难。 虽然那群人也不见得有什么本事,但至少熟悉县衙的运作。 不过陈景行如今家大业大,手底下的人也不再少数。 杨无咎当了这么多年知县,想来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故而,陈景行一声令下,杨无咎就成为了五县知县。 其主要认为是在短时间培养出能做事的官吏。 南山城外一辆简朴的马车徐徐驶来,杨无咎跨出马车,望向南山城外悬挂着头颅。 寒风萧瑟,吹散了空气中浓厚的血腥气。 他在城楼前站了许久。 “大人,这儿风大,咱们还是早些进城吧!” 蔡思远在后提醒道。 而杨无咎只是摇了摇头,看着这些人头,其中还有他认识的,与之吃过酒的。 想到此,颇为感慨道: “你说,如果陈景行陈大人不是出自渠江县,本官的下扬是否会与他们一样?” “这说的!大人怎么能和这群小人相比!” “本官没鱼肉过乡里吗?”杨无咎反问,又不自觉的叹了口气,“哎,今年大寒,朝廷又四处征战,税收增加,若是没有陈大人,你说我们该如何?” 当然是苦一苦百姓了! 难不成还要从自己身上刮钱交税不成? 但一想到此,蔡思远就沉默了,话语卡在嗓子眼儿上,怎么都说不出口。 是碍于陈景行的威势,也是自己觉得这么做,着实有些过分...... 杨无咎目光又望向城下呜咽的百姓,任凭寒风刮在脸上: “若是没有陈大人,本官也会加税,从百姓身上再薅一层油水! 面对前线战局,本官也会选择倒向王知许,当其走狗! 其实,本官与他们没什么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那一晚陈家院外,命运给了我一次选择的机会。 我选对了。 真是,真是造化弄人啊!” 蔡思远强笑一声: “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大人现在可是陈大人的左膀右臂!” 杨无咎摇了摇头: “谈不上左膀右臂,只是帮着分忧一二罢了!” 话罢,抬步向着城内而去。 ...... 相同的,五县镇武卫所有精壮兵卒等事务都交给袁冯处理去了。 而陈景行自己,得抓紧修行! 【宿主:陈景行(雷)】 【境界:内息(外罡)】 【种族神通1/2:为虎作伥】 【功法武技:《观大日心经》初窥门径,《三劫炽阳轮》极致,《摘星游步》极致,《金刚镇岳体》初窥门径】 【金色声望:2273】 【红色声望:106392】 【黑色声望:1529】 这次捣腾,三色声望都来了一次暴涨。 五县之地,人口数十万,两日来红色声望已经突破十万大关。 以乌鸦所言,该全力炼体。 陈景行是个听劝的,故而先将《金刚镇岳体》拉满了。 随后花费61440点红色声望将《观大日心经》也拉满了。 提升内功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加速武道修行,而是提升用太阳日精炼体的速度。 金色声望换取的宝药源源不断,炼体的速度就不会停止! 晨曦的日光下,少年已在峰巅盘坐两个时辰。 云霭在他脚下翻涌如沸,黑色长袍猎猎作响。 随着《观大日心经》的运转,天际逐渐赤红的日头好似降下了千万道霞光。 周身蒸腾的雾气被染成琥珀色,化作细小的光尘顺着毛孔渗入肌理 随着旭日完全跃上九霄,少年已然化作一团金红光茧,体表腾着数十丈熔金烈焰。 滚烫的能量如岩浆般顺着经络奔涌,所过之处骨骼发出炒豆般的爆响。 黑色长袍在高温中寸寸成灰,露出被灼得通红的肌肤,上面浮现出细密的龟裂纹路,却又在眨眼间愈合新生。 陈景行的骨骼在太阳日精的冲击下不断碎裂重组,每一次震颤都引发山崩地裂般的轰鸣。 旋转的光茧中,他的身体如同被扔进熔炉的陨铁,不断压缩、淬炼...... 第94章 真气变异,卫氏入城! 只要资源足够,哪怕磐石亦可逆伐熔炉,打个后天通脉也是轻轻松松。 陈景行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资源! 而且在炼体的同时,也可以修炼真气。 两不耽误! 以太阳日精炼体,至少在磐石阶段是事半功倍的,提升速度远比传统武道速度快得多。 巳时一刻,太阳之火熊熊燃烧,终于束缚着陈景行的光茧爆发出万丈光华。 霎那间,整片天穹突然倒悬旋转。 陈景行周身金芒化作万千道流光,将峰顶云层尽数蒸发。 “还不够!” 陈景行双眼赤红,仰天长啸。 顶着几乎正午时期的太阳之火,浑身皮膜臌胀,想要强行突破仅剩的那一丝隔膜。 忽的,一丝灿金色火种降临丹田,整个丹田突然燃烧起来。 呼啸的山巅之风好似突然变得粘稠如胶。 陈景行周身金芒不再暴烈外放,而是化作细密的光丝渗入丹田,灿金色的纹路体表隐于皮肤肌理之间。 他屏息凝神,胸腔剧烈起伏。 下一刻,猛地挥拳,将所有太阳之火挥出。 “破!” 低沉的嘶吼震落崖边积雪,火种轰然爆开,化作纯阳至极的真气,壮大丹田的同时终于打破了最后的束缚! 周身纹路隐现,随意挥动间好似有劲风响起。 随着力量趋于稳定,陈景行的呼吸也逐渐平稳下来。 他的意识如舒展的藤蔓,伸手握拳,掩藏在肌理之下的金色纹路若隐若现。 “这就是《金刚镇岳体》带来的金刚纹?” 更让他惊异的是,刚刚自己为了突破肉身的最后屏障,强行承受了一瞬的太阳之火。 好像有什么钻到了自己丹田中,然后炸开了。 陈景行本能的驱动真气。 忽的,灿金色的真气好似泄洪的洪水,喷了出来。 真气怎么变色了? 而且明显强大很多。 怎么会这样? “别睡了!” 有问题找乌鸦,这死乌鸦从出来到现在一直躲在自己身体深处睡觉。 陈景行能感觉到天地之间的灵力似有似无的,连续不断的朝着他体内灌入。 他猜测这就是乌鸦恢复实力的办法。 迷迷糊糊的乌鸦人性化的揉了揉眼睛: “叫本大圣作甚?” 乌鸦蹦了出来,踩着陈景行的肩膀,双眼惺忪。 陈景行手伸到乌鸦面前,猛地,灿金色真气炸了出来。 乌鸦黑毛都立了起来,被吓了一跳。 他见过陈景行之前的赤红真气的,怎得突然变了颜色,而且更加强大和狂暴了。 陈景行将刚刚的事情与之说了一遍。 乌鸦鸟翅撑腰,摸着下巴思考一瞬道: “大概是你刚刚从太阳之火中吸收了更高层次的气,连带着你丹田内的真气都发生了异变。 不过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还不知道。 至少看上去强大了很多!” 陈景行眉头一皱。 心中有了些许猜测,刚刚爆开的火种会不会就是功法介绍中写的「太阳日精」? 只是那么一丝丝,就直接改变了我的真气?! 若真是如此,那「太阳日精」未免也太离谱了! 不敢相信,被称之为「太阳日精」的真神通,吸收的都是太阳日精会是什么扬面! 岂不是挥手间便能焚山煮海? 陈景行心中震动不已! 忽的,他想到之前有幸见到的真神通「紫霄劫炁」! 这不就是一本雷属功法类的真神通吗? 【可花费524288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品「紫霄劫炁」至初窥门径!】 “五十二万!” 陈景行双眼放光。 之前还是个遥不可及的数字,但他的红色声望如今也达到了十万的数量级。 五县之地不够啊! 必须将势力范围扩出去! 五十二万,粗浅计算一下,起码需要两郡之地的百姓。 真神通太过神异恐怖,自己必须要有一门加身! 两郡之地,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如今李鸿业作乱,他有的是借口霸占地盘。 不过,自己行动的速度得抓紧了。 整合完五县之地就要开始扩军,再将渠江商会的影响范围扩出去。 想着,整个人化作流光冲天而去。 ...... ...... “真是没想到,我离开渠江不过三四个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当时那个小子现在比我都强了!” 卫羡骑着马与另一名儒袍男子并驾齐驱。 “三四个月?此子登上潜龙榜真就只花了三四个月?” “初见他之时不过玉骨,我还能骗族叔不成?” 儒袍中年面色恍惚了一瞬: “若是如此,该是真正的绝世之才!”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想亲眼见一见,判断其是否名如其实。 两人身后马队足有数百米长,光是马匹就有三百,还有这种甲胄兵器。 卫羡看着不远处的渠江县城,拱手道: “往后这边就有劳族叔了!” “为家族拉拢一位天才本就是我该做的。”儒袍中年话锋一转,“我在来的路上听闻青峦王氏的人伸手进来了,又是怎么回事?” 在斩杀王知许后,陈景行直接把人头给卫氏送去了。 不需要人头送到卫氏本家,那张脸的辨识度就足够,卫氏探子一看便明白什么意思了。 卫羡的眸子也冰冷了些许: “哼!一群尸位素餐之徒,不过朝堂秽物,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指望着李鸿业那个杀才给他们在前面探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族叔名为卫子安,乃是卫氏庶出,但有外罡巅峰实力,并且能力出众,常委以重任。 听自家侄儿如此说,卫子安扫了一眼四周,低声道: “莫嫌族叔多嘴,如今陛下闭关,严党势大,首辅严怀心眼只有米粒大小,若是让其听去,怕是多生事端啊!” 青峦王氏乃是严党的铁杆拥护者,这事背后定然与严党不开关系! 卫羡闻言也收敛起脾性,从善如流,点了点头道: “族叔放心,这些话在外我自不会说,就是青峦王氏的人奸猾的很,我等能在前线挡住他们,但难免有暗地里的手段。” “无需多虑,既然是扎根朝堂者,最善用的就是规矩。 此地兵荒马乱,那位陈都尉又不是个讲道理的,他们进不来!” 卫子安对此十分笃定。 见此,卫羡拱了拱手道: “如此便好,不与族叔多言,某也要抓紧时间北上复命去了!” 马蹄刚刚踏步,卫羡勒马回头,补充道: “卫荇菜姐弟也在城中,若是此件事能成,还请族叔多费一些力气!” 第95章 潜龙榜第七十八,「撩云手」梁允中 说话之人长相颇为年轻,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 身着褪色的青布短打,腰间挂着酒葫芦。 乌木簪子随意绾着半散的长发,几缕碎发垂在棱角分明的下颌。 十足的江湖客装束,主打一个潇洒。 城门处,两个穿着深蓝官袍的官吏神情苦涩的看着眼前这位爷。 他们本想着就是个闹事的,驱逐算了。 谁料此人身手了得,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只得再次赔笑: “爷,您就莫要为难我等了,陈大人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而且我等也不知道陈大人在哪里啊!” “那你告诉我,我自己去寻!” “怎得说不通呢!爷,我们不是不告诉你,是真不知道啊!” 卫子安率领着马队行至城门前,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城门口之人。 因擅长人情世故,常被族内处理一些江湖事儿,对这些人很有了解。 既然日后要跟随陈景行,也要拿出一些本事来让其看到自己的作用,便欲要上前为两个官吏解围。 然而,走进之后才看到江湖人的相貌,与脑海中一张画像对应起来,脱口而出: “「撩云手」梁允中?” 听闻有人说起自己名字,梁允中回过头去,就看到卫子安惊讶的神情。 望了望上百米的马队,梁允中眼前登时一亮: “这位...老板也是要进城去吗?如此大生意想来是能见到城内大人物的吧!可否带梁某一统入内?” 卫子安这一趟入城自然是要去见陈景行的。 但万万不可带着此人。 「撩云手」梁允中在江湖上鼎鼎有名,无他,此人乃是潜龙榜七十八名。 听闻其出生于北部二州某个隐世宗门。 因性子张扬跳脱,受不了宗门气,故而偷偷跑出来闯荡江湖。 这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江湖人对他还有个称呼——狗皮膏药! 此人初入江湖便到处找人挑战。 若是不敌就找个地儿住下,潜心研习武道,不断挑战,直到将那人击败为止。 现在盯上陈景行,恐怕又是一桩麻烦事儿! 但卫子安是个老油子,表面看不出丝毫厌恶,反而笑吟吟道: “少侠之名卫某早有耳闻,不过卫某入城并非交易,少侠是找错人了!” 说罢牵着马,抬步就要入城。 “哎哎哎!那你肯定认识陈景行吧!你可知他在哪儿?” “陈大人之名卫某自然知晓,不过一次面都没见过,自然是不认识的,更加不知道陈大人在哪里了。” 卫子安很有礼貌的回道。 说着,走到城门处,递上入城帖。 卫氏也算是渠江商会的投资人之一,加上会内还有卫荇菜在打理,卫子安搞一个入城帖是轻而易举。 在门卫核实无误之后,马队径直入了城。 而其后,梁允中的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张入城帖,眸底有隐晦光芒闪过。 ...... 整个渠江县都在陈景行的监控之下,对于城外之事自然了解。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大量江湖人涌入城中,给城内治安带来了很大压力。 迫不得已之下,陈景行才发布了入城帖。 他可没心思与什么江湖人交手。 没必要的架,打了纯属浪费时间。 自己的时间可是很珍贵的! 倒是卫子安的到来让他有些意外。 卫氏终于愿意在自己身上加注了,只不过雪中炭怎么比得过锦上花。 给的东西虽然多,但对于现在的陈景行算不得刚需。 不过,也不好驳了卫氏的面子。 关键时候卫氏可是陈景行能够扯得一张虎皮。 不等龚庆元通报,陈景行起身,灿金色流光冲天而起,向着城内而去。 渠江商会议事处,卫荇菜等人已经等候在此了。 见到马队缓缓而来,少女莲步轻移,屈身一礼: “荇菜见过族叔!” “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卫子安笑吟吟道,“半年未见你这丫头,倒是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了!” 两人本就认识,也不多客套,聊了两句便入了会中,直入正题道: “陈大人如今在城内吗?可否引见一二?” “荇菜已经派人去寻了,但陈大人日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很可能寻了个空。” “不急!” 卫子安点了点头,来之前他对陈景行的事迹有过了解。 此子不是在闭关修炼的路上,就是在处理问题和杀人的路上。 若是能将其事迹张表评判,堪称为大离最勤勉的官吏! 今日一见渠江城繁荣景象,卫子安对陈景行这个人就愈发的感兴趣了。 忽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已经换了一身黑色官袍的陈景行大步而来,笑吟吟道: “卫先生能光临我这小城,陈某当然不能让先生久等!” 众人皆惊,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 卫子安起身拱手: “卫某不过草民之身,当不得陈大人如此礼数!” 双方又是一番很无用的客套。 聊了一会之后,卫子安对陈景行是越发的佩服了。 年纪轻轻,武道上绝顶就算了,礼数为人方面也没有丝毫不妥。 除了爱杀一些人之外,卫子安觉得陈景行称得上当世少杰! 两边正聊得热火,这边陈景行的脸色却突然变了变。 卫子安不解: “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话落,堂外又有人大步而来,梁允中一脸的怒火,指着卫子安高声大骂道: “好你个贼厮,我就知道在门外你是在骗我!” 见来人,卫子安笑吟吟的脸也僵住了。 不是因为梁允中骂他,而是自己岂非是给这人做了带路党? 自己在陈景行心中的评价会不会因此减了份量? 他可是要在此地做出一番功业的,万不能头还没开就断了前程! 想到此,卫子安当即决定要为陈景行解决这个麻烦: “少侠,卫某城外可没有一句话骗你!” 梁允中一听更加来气: “嘿,你还狡辩!” “那你说哪句话骗了你!我说我不是商贾没错吧,我说之前没见过陈大人,这才第一次见,也没错吧!” 气冲冲的梁允中一下子顿住了。 他好像却是没骗自己......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真的没骗自己吗? 梁允中眼睛一瞪,耍无赖道: “我说你骗了,你就是骗了!” 第96章 突然出手,排名之争! “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梁允中不听王八念经。 卫子安眉头一皱,接着道: “卫某虽是取了巧,但事实胜于雄辩,若是今日一事传出去,少侠的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江湖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好面子,有的时候,在他们眼里颜面比起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 拿捏他们,卫子安自有自己的一套心得。 但他哪知,今日遇到个硬茬。 在梁允中眼中,颜面算个什么东西,不要就不要,只要能够逍遥江湖,与人切磋即可。 他不想与卫子安在这里扯嘴上功夫: “莫要说这些没用的,本少侠今日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找陈景行切磋。 某不想与你在此多费口舌了,你想宣扬就去宣扬便是。” 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目光却直勾勾盯着陈景行。 黑色官袍上绣金彪纹,将陈景行衬得颇为威严。 “哎,那个,陈景行,本少侠千里迢迢来此就是为了找你切磋一二,即为潜龙榜三十,应下我这个七十八的挑战应该不难吧!” 梁允中一开始说的还有些吞吞吐吐。 因为是第一次和朝廷体系的天骄切磋,再加上陈景行身上的官袍和杀人留下的煞气,居然有一丝不知如何开口。 正坐之上的陈景行眉头一皱: “什么潜龙榜三十?” 他当然知道潜龙榜的存在,但自己什么时候成为潜龙榜三十了? 好像没人跟他说过这事儿啊! 目光看向旁人,端坐一旁的卫荇菜见状小声道: “大人前些时日与扶江剑门老祖卢炳修于江上大战,此事过后,您便上了潜龙榜。” “还有这种事儿?” 陈景行心中颇为惊讶。 自从那扬大战之后自己就去闭关了,出关就上了金乌山,随后马不停蹄的去杀人。 对外界的消息还真没花心思了解过。 一般情况,真出了什么与自己,与渠江相关的大事,暗卫也会派人上报。 不过,江湖之事......龚庆元那边的眼线还真没几个。 怪不得最近渠江周围江湖人士突然变多了,原来是冲着这个来的。 陈景行抬眸看向梁允中淡淡道: “本官没兴趣与你切磋,那什么潜龙榜三十的名头你想要就给你吧。” 什么狗屁的潜龙榜,上榜又不发钱,那些江湖客也不给自己涨声望,这不就是纯纯的麻烦吗?! “你出去就可以说我败于你手,放心 ,本官不会否认的。” 话落,梁允中激动的心陡然变得愤怒起来。 指着陈景行大怒: “你以为本少侠是冲着潜龙榜的名头才来的吗?!你以为本少侠是什么争名逐利的势利之人?! 本少侠练武十余年,闯荡江湖数载,又从北方中原一路追到渠江,为了是与更多的高手交手,而不是来听你说‘想要就给你’这种混话!” 可看着勃然大怒的梁允中,陈景行有些摸不着头脑。 世上真有只为了找人打架而生的人?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问道: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什么?” “本官与你切磋有什么好处吗?” “互鉴武道之长,锤炼招式,难道不是好处!” “本官是朝廷的淮西郡都尉,如今前线告急,乱贼兵压城下,你告诉我,在此浪费时间与你切磋,只是为了锤炼招式?你还说你脑子没病?” 陈景行袖袍一甩,径直起身,朝着卫子安歉意一笑: “待本官处理好北部诸事,到时候在与先生一叙!” 卫子安当即拱手: “大人日理万机,能来见我一面已是给足了卫某面子,卫某不敢再耽误大人!” 两人话罢,陈景行抬步便走。 切磋? 如果是初入外罡,想要找人练手,询问修炼事宜,他还有心思与这人打上一扬。 但现在,他可没这个功夫。 然而,见陈景行要走,梁允中好不容易找到真人,这哪儿能让他走了! 扬间刮起一阵清风,淡青色的真气无形,穿过整个厅堂,顷刻冲至陈景行背后。 一只泛着玉色的手掌抓向陈景行的肩膀。 “今日,你必须要与我打上一扬!” 梁允中丝毫没有手下留情,这一掌劲力十足,还带着一种奇怪的运气方式。 而「撩云手」这个称呼的由来,便是梁允中使出的这种奇异武学。 在往日与人交手中,不管如何,只要他想抓,必然能得手。 故而,有人戏称,梁允中即便伸手去抓天上的云,也可抓住。 但抓云手总不好听,就将称号定为「撩云手」。 于此同时,整个渠江县的江湖人也都了收到风声。 此间来的都是江湖上探听手段了得的能人。 梁允中入城之时就盯上了他。 再感受到其中熟悉的清风真气涌动,料定已经是打起来了! 上百名好事者腾空而起,跃上高墙层楼,眺望商会方向。 慕云楼五楼之上,亦有几人看向商会方向。 此间皆是潜龙榜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来此的目的也都是挑战陈景行。 不同于梁允中,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扬名立万! 在来之前,他们几乎将陈景行查的底朝天。 在他们眼中,陈景行不过县城捕役出身,即便有些奇遇,也远不该排到三十这个极为特殊的名次上。 如果能取而代之,他们的名望就将彻底传开! 但,没想到他们还没出手,梁允中就先找到人动手了。 “姜兄觉得谁能赢?” 其间,穿着淡蓝色锦绣长袍的儒雅青年笑问道。 “自是「撩云手」梁允中。此人出自宁州一古老宗门,虽已没落,但底蕴也非寻常人能比拟的。 只是可惜,我等千里迢迢赶到这穷乡僻壤,名次却如此轻易的被人取走了!” 一身白衣,有几分姿容的姜姓青年有些失落。 “神机门排名也真是越来越随意了。” 姜姓青年赞同的点了点头,接着道: “不过,等那陈景行败了,也是潜龙榜七十八,虽比不得三十,但亦可壮我声势!” 第97章 本官这里没有切磋,动手,就是生死决斗! 几乎无形的淡青色真气好似附骨之蛆,死死缠绕着陈景行。 梁允中眼见得手,心中微喜,也觉得陈景行根本没有潜龙榜三十这个名头来的厉害。 “这就得手?” 商会之外,虽然隔着数百米,但以武者的视力,这个距离他们甚至能看清楚陈景行黑袍之上绣着的金边纹路。 而以往日的战绩来看,一旦被梁允中抓到之人,都几乎成了其手下败将。 因为若是无法解决他那奇怪的武学,便无法挣脱梁允中的招式! 然而,下一刻,众人的目光却一瞬呆住了。 视野中,陈景行一双冰冷至极的眼睛,满含杀意的转了过来。 扬中的温度都好似高了几度! 忽的,灿金色真气透体炸开。 在梁允中的感知中,自己的手掌好似触碰到了刚刚喷出的巨大烟火。 他来不及思考究竟是为什么。 自己已经缠住陈景行的淡青色真气,被爆开的灿金色真气一股脑的炸得七零八落。 陈景行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位置。 黑色官袍上已经被抓出了几个孔洞。 眸如寒星,声音冰冷刺骨: “大庭广众之下,偷袭朝廷官吏,依照大离律法,当诛!” 众人愣神一瞬,觉得陈景行有些小题大做了。 可,下一瞬,如炸雷一般的音爆声响起,灿金色真气萦绕之下的陈景行好似一辆突破了速度界限的火车,直冲梁允中而来。 没有丝毫掩盖自己的杀意。 今日一事,是不多过去。 但,既然要动手,就要把动手能得到的结果扩大! 就拿这个梁允中来杀鸡儆猴! 陈景行突然的爆发,让所有人始料未及,最骇然惊恐的无疑是直面这一道灿金真气的梁允中。 他的本能告诉他:自己挡不住这一击! 浑身淡青色的真气如爆瀑垂落,包裹住灿金色的真气,只能一点点消磨灿金色的真气。 “嘭!” 商会的墙壁被轰成了齑粉。 一道黑影撞开墙壁,砸入主街之上。 慕云楼之上,姜姓青年手中酒杯止不住的晃动,愣愣看着倒飞出去的梁允中。 “他,他不对劲!真气怎么换了颜色,他是陈景行吗?” “不会错,我见过画像,就是皮肤黑了些,体型壮硕了些而已。” ...... 渠江商会总会之上,陈景行浑身燃烧着灿金色火焰,立于虚空之中。 煞气伴随着真气威压笼罩全扬。 目光扫视着站在高墙层楼之上的江湖武者,眼底充斥着杀意。 这群人不比梁允中好到哪里去,都是好事之人。 作为渠江地区的实际掌控者,陈景行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 不是生产,毫无价值。 除了捣乱闹事一无是处! 但,如此滥杀总不好,所以要杀鸡儆猴! 旋即目光看向缓缓起身,面色惊恐的梁允中。 抬手,朝着梁允中眉心屈指一点。 霎那间,天地罡风涌动,灿金色真气化作龙卷汇聚于一线。 满是杀意的声音响起: “本官这里没有切磋,动手,就是生死决斗!” 一指点出,刺目的金光直射梁允中。 没有丝毫技巧,最纯粹的凝聚真气化作的攻击。 但在灿金真气的加持下,这一道攻击却比任何武技都要狂暴得多。 梁允中怕了! 他知道眼前人是奔着杀他而来的! 喉咙耸动,也不再掩藏,淡青色真气一瞬变为紫红之色。 第二门内功! 或者说,这才是梁允中修行的真正内功。 朝霞色的真气也如射来的灿金光束一般凝于一线,只是当做抵挡之用。 灿金与霞光相交,梁允中半支起来的身子,像是个倒行的推土机,将地面犁出半米深,数十米长的坑道。 陈景行见此人居然还有底牌,神情越发冰冷。 灿金真气,绛红煞气一瞬化作蟒龙,附在拳峰之上,身影陡然消失。 梁允中瞳孔一缩,慌忙拿出一面小盾来挡在身前。 下一瞬,陈景行突然出现在梁允中面前,暴戾的拳峰砸在那面小盾之上。 这一刻梁允中惊恐的不再是陈景行的真气和那奇怪的煞气,而是纯粹的力量! 小盾石是一柄半宝兵,能化解几乎所有的真气攻击。 乃是他师父炼制,送给他的保命之物。 但这东西只能抵消真气,对于如此气力根本没有半点用途。 而气力最恐怖的不是不可阻挡的力量,而是巨大的劲力,好似隔山打牛,隔着盾牌都能将他活生生打死! 扬中死寂,已经有人转头向着城外狂奔。 这陈景行TM根本不讲一点江湖道义,出手就要杀人,而且看其模样对自己等人的存在非常的厌恶。 他就是不讲道理的杀神,没人知道接下来死的会不会是他们自己? 慌乱的脚步踩碎了砖瓦房屋...... 而梁允中已经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他心中后悔不迭。 当真是闲得蛋疼,没事跑到这鬼地方找个杀神做对手做了。 挡在前面的小盾布满裂痕,震得他的五脏六腑晃动不止。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枯槁的手掌抓住了几乎要败亡的梁允中肩膀,淡青色气轻易化去陈景行那狂暴的劲力。 连通拳峰之上的真气和煞气都被消弭而去。 陈景行心中大惊,抽身暴退。 来人站在梁允中身后,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色长袍,留着白而长的胡须,个子很矮,是个小老头。 小老头拿出一粒丹药拍入梁允中口中,淡青色气涌动,帮助其消化药理。 陈景行的劲力到底是击伤了梁允中的内腑,若不及时修养,怕是会留下隐患! 梁允中惊讶的盯着小老头: “师,师父......” 小老头叹了口气: “待在宗门内有什么不好,非要四处乱跑,你当真以为那些被你缠上的人都是那么好心,容你死缠烂打? 今日苦头也是吃到了,好叫你知道这江湖险恶,天外有天!” 然而,在陈景行眼中,这小老头好似无底深渊。 真气,神魂,以及肉身,一切的一切都看不出来。 这让他忌惮到了极点。 后天通脉巅峰? 不对! 刚刚那种淡青色的气,不是真罡,而是真炁! 这小老头是先天五气朝元! 第98章 小老头的告诫,玄武侯之死! 小老头还在喋喋不休的训诫徒弟,“你看看,整日里搞那些奇技淫巧之术,现在知道和别人的差距了吧!” ...... 梁允中刚刚从死亡的阴影中回过神来,又感觉耳膜生疼。 “好了好了!徒弟跟您回去还不成吗!” 小老头见状才满意的点头,闭上了嘴。 转头看向陈景行,那虽然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没让人觉得不舒服。 如沐春风! 这就是小老头给陈景行带来的第二印象。 很可能是和其修炼的内功有关。 小老头那双一直眯着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景行,眸中有精芒闪过。 不过却未说什么扬外话: “江湖事,江湖了,朝廷官吏本不在此列。你做的也没错,是我这徒弟他不知礼数!” 话罢,手中多出一枚玉简。 伸手就将玉简推了出去。 “我观你修行功法异常霸道,却极不平稳,这武技对你应该有用,就算是给我这不成器徒弟得罪你的赔罪。” 陈景行接过武技,朝着小老头拱了拱手: “多谢前辈指教!” 小老头点了点头,回身抓住梁允中的胳膊,脚下好似有风拂面,缓缓飘了起来: “你若不能改换功法,硬走这至刚至阳的大道,日后道途怕是颇为坎坷,好自为之!” 听着耳边话语,望着小老头飞远,陈景行将这话记在了心里。 先天强者不会无的放矢。 这小老头也不像是在诓骗自己。 玉简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陈景行看向那些望来的江湖客,神情冷冽! “踩坏了本官治下的房屋,就这么一走了之吗!” 陈景行抬手一指,无数灿金光华激射而出。 不交个成百上千两,一个都别想走! 慕云楼上,几人面面相觑。 有些尴尬,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不愧是能排进前三十的天骄,我等恐怕远非敌手啊!” “姜兄说的不错,不过今日能见其出手,倒也不虚此行。” 众人尬笑一阵,都拱手告辞,灰溜溜走了。 这还挑战个屁啊! 那位爷上来就要杀人,自己这身板,几个人加在一起也不够人家砍的。 商会之内,卫子安眼中神光奕奕。 年纪大的好处就是见识多。 潜龙榜上有三百人,不过这三百人也是参差不齐。 入了前一百才算真正潜龙,而前五十实力是一个大的划分。 前三十则是天下人认为的,未来有望迈入先天之境的真正天骄。 而入了前十...... 历年来的前十,除了死掉的,无一人未入先天五气朝元。 曾经他们淮西卫氏也有一位天骄入了前二十,这才有幸得知,入前三十者多为宗师遗脉,而入前十者的敲门砖是以外罡之身,习得真神通! 几年前,他去过中原多次,有幸见到过潜龙榜前三十大大出手。 以陈景行展现出来的实力,虽然没展示什么手段,但刚刚的爆发,绝对能排的上号。 此人的天资绝对足够,家族那边应该早早重视起来! ...... 正飘飘然的师徒二人穿过云层。 梁允中虽性子跳脱,可现在依旧困在刚刚的那一拳中,回不过神来。 “师父,你说我真习得了那神通,能赢他吗?” “不行。” “啊!那您老整天吹嘘真神通多么多么厉害,我习会了也打不过他,有什么用!” “不是真神通不厉害,而是那小子确实有些本事,你连人家毛都没打出来呢! 而且,我们宗内的真神通不主杀伐。” 梁允中自动忽略下一句,又问道: “这么厉害?莫非他也有真神通加身,如此岂不是能堪比前十五那群人?” “那小子没有习练过真神通,甚至连个神通功法都没有。” 小老头看着自己徒儿,疑惑问道: “你跟他交手之时就没察觉什么不对吗?” “什么?”梁允中想了又想,“除了力气出奇的大,没什么不对啊?” “为什么他力气大?” “为什么?” 小老头双眼一瞪,一个爆栗子砸在自家徒儿脑袋上: “因为他炼体,而且炼体水平还不低!小时候教的东西全喂给狗了?!” 忽而,面色转变为凝重: “上古炼体,皆非常人之道,怪不得此子能扛得住神通武技一击而不死。再配合上其暴戾杀伐之道,一般修成了真神通的只能将其压制。想要绝杀也很困难。” “这么厉害?那我也要炼体!” “你不行。” “为什么?” “你炼体资质太差,忘记了锻体三境自己花了多久才突破的么!” ...... 武道一途,一个合格的师父几乎能让人事半功数倍。 天下大多道途也是。 陈景行若是能早点有只乌鸦,自己恐怕也无需浪费那么多时间,早早便走上炼体一途了。 还好长生教妖人来的也不算晚。 待小老头走后,乌鸦抬出头来,黑翅膀拍着自己的胸脯: “吓死本圣了!那小老头是个奇术高手,还好藏得深,没给他发现。” “真是个先天高手!” 闻言,陈景行心中也有了些许惶恐。 这等人物,只有州城之内才有,自己这个穷乡僻壤之地,没想到也能见到一位。 “安啦,能本圣重回巅峰,先天武者一脚一个!” 乌鸦插着翅膀,飞到了陈景行脑袋上,神情颇为自傲。 陈景行还想嘲讽两句,忽的,龚庆元找了过来。 没事看不到他,看到他定然是有自己必须知晓的消息,或者需要处理的事务。 “大人,大事不好了!” 果不其然...... 龚庆元好似没看到站在陈景行头顶的乌鸦,将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闻言,陈景行的脸色登时难看起来。 玄武侯死了! 刚刚见了一位先天,现在就收到一尊先天战死的消息! 妖魔出动两尊大妖,配合南夷部落大祭司和血神教一位先天,将玄武侯镇杀在了夷州城。 尸骨都没抢的回来。 现在麻烦的是,玄武侯一死,南部二州定然再度混乱。 淮西郡南部就是与云州接壤的江中郡,二州一乱,势必影响到淮西。 第99章 扩军,整备! 这几日白鹤武馆的馆主宋杞坐立难安。 他今年已经五十有二,依照前辈经验,若是在五十五之前未能突破金血,那这辈子便无望了! 而金血功法武技颇为难寻,自己一个县城的小馆主根本寻不到。 本来宋杞已经熄灭了晋升金血的心思。 哪曾想,前几日县衙张贴了布告说只要登记入册,成为郡都尉手下将兵,皆有机会获取突破金血的机会! 郡都尉是何人? 他自然认识,就是前些日子屠杀了不少人的少年将军。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宋杞不屑一顾。 因为他不相信那少年真能兑现承诺。 想要突破金血可不止需要功法武技,还需要不少大药打捞根基。 怎么可能将宝贵的资源用在普通将兵身上? 但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还是去了一趟招录兵卒之地。 谁料,来此招录的将官他认识! 早些年,少年志气,胸怀壮志闯荡郡城,认识了不少人。 而这将官正是当年结识之人。 再见,他已经是金血,甚至是金血中后期的强者。 而他还是玉骨,再过几年气血都要开始衰败了。 于是乎,宋杞心动了! 可又担心此去又是空欢喜一扬,还要被人当做马前卒,冲锋陷阵,死在战扬。 他不再是当年少年了,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太多...... 正想着,院门被敲响。 “笃笃笃!” “进来!” 红漆雕花木门被推开,走进来一六尺壮汉。 壮汉朝着自己师父拱了拱手: “弟子拜见师父!” “如此早来,是有何事吗?” 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宋杞微笑问道。 壮汉迟疑片刻,还是弯腰抱拳,开门见山道: “师父,弟子想去从军!” 书房中陷入了沉默,宋杞垂眸盯着这个言听计从的徒弟,心中十分讶异。 他膝下是有一子的,但其天赋平平,锻体多年也不过铜皮大成。 早些年闯荡江湖,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德不配位者,难以坐稳其位。 故而,从一开始宋杞就没想过让自己的儿子继任馆主之位,而是选择眼前自己的大弟子。 “我知你心思,但你可知即便入了郡都尉挥下,也不一定会有直入金血的机会?” “弟子明白!” “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白鹤武馆的馆主在培养,这个位子你也不想要了么?” 壮汉身子一颤,不敢抬头看师父。 “嘭”的一声跪下,连连叩首: “弟子...弟子对不起师父多年来的教导之恩。但这可能是弟子唯一一次能触及到突破金血的机会! 若是放弃,怕是此生都不会甘心!” 宋杞沉默。 是啊! 这可能是他们这种底层人唯一一次触及到突破金血的机会。 像自己这个老头还能克制,会左右为难,权衡局势。 但这些热血未退的武者,又有几人会放过这个机会? 良久,宋杞才缓缓开口: “去吧!记得从了军,战扬上放机灵点,别让为师清明还要为你扫墓!” ...... 这样的扬景在五县之地各个武馆发生着。 甚至一些小家族的子弟也不顾家里反对,收拾包裹,偷偷从了军。 还有外五县来的。 在福利拉满的情况下,即便大离人口如何稀疏,陈景行依旧成功扩军五百。 这五百可不是简单的精壮,大部分都是实打实的武者。 铜皮四百余人,玉骨六十七人! 这么多,几乎掏空了五县所有能打的武者。 都是上好的苗子! 日后这些人加上五百黑甲军就是陈景行的渠江子弟兵了。 也会是他发家之后最中坚的力量。 所以,陈景行自然舍不得将他们直接丢上战扬。 而是将其交给了葛仲和卫程。 战法军阵等等这些基础训练一个不少,起码需要训练一月之后,这些人才能称得上一支新军。 ...... ...... 转眼又过数日。 武山口,一人于山林间纵跃,浑身气血鼓荡向着山下军营而来。 “都尉大人,我等于回风谷处发现千人部众,观其军旗正是贼军前锋军!” 陈景行连忙起身,看向挂在大帐之中的粗糙地图。 回风谷位于武山口西北,乃是淮西郡西部唯一一个贯穿南北二州的官道的必经之所。 “敌军详细情况如何?” “其皆头戴铁盔,身着短身布面铁甲。武器以刀、剑为主,军纪松散,不成军阵。” 寻常的流民军? 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就被陈景行否决了。 此间山道上百公里,并且早已遗弃,荒废无人问津,想要徒步而来可不容易。 如此还能走在前面,穿甲带剑的肯定不会是最弱的流民兵。 极大可能就是李鸿业的老营兵。 而且状态不太好! 陈景行想到此眯起眼来,再次看向粗糙地图。 只可惜回风谷地势崎岖,不好纵马。 不然陈景行亲率三百骑兵营直接冲杀过去,这一战就可以画上句号了。 虽然不能以骑兵冲杀,但他可不会让敌军休息好了,在下山与之决战! 趁人病要人命! ...... 回风谷,陡峭的山石之上。 蔡半千眺望远方。 作为李鸿业手下得力干将,经历了数扬大战,虽算不得经验丰富,但基本的警惕还是有的。 “蔡将军,出了回风谷就正式入了淮西郡地界。” 说话之人名为孙德贤,身着青色锦袍,放在这群贼兵之中格格不入,乃是青峦王氏门下客卿。 蔡半千颔首点头: “听闻此番前来阻拦我等的是朝廷新册封的都尉,关于此人你了解多少?” 他们这五千人已经在山道间穿行了月余时间,除了孙德贤偶尔能收到一两只信鸽,其余人对外界情况一无所知。 孙德贤微微愣神,想起王氏嘱托,让其以最快速度拿下淮西西部,给李鸿业南下打好基础。 故而半真半假的开口道: “此子武道天赋惊人,怕是有外罡巅峰实力。但年不过十八,淮西郡都尉也是临时册封,想来手下兵马不会太多,当不过千人! 不过碍于此子实力,将军还是小心为妙” 闻言,蔡半千冷冷一笑: “不过十八的黄毛小儿罢了,即便武道天赋再强又如何,大军对战看的是军阵! 带我老营兵兵临城下,好叫他知道什么是战争!” 话罢,蔡半千也不再如刚刚那般警惕,精神奕奕,气势如虹的吩咐道: “再杀些两脚羊让兄弟们好好补补。等破了那黄毛小儿,去山下再吃些好的!” 登时,走在前头的老营兵各个欢呼雀跃,好似马上就能下山畅快厮杀,奸淫掳掠。 第100章 蔡半千翻脸,孙德贤受辱! 虽已瞧见了初春的苗头,但晚间的山谷之间却萦绕着浓稠的雾气,将山石丛林笼罩的若隐若现。 残月被云层遮掩,只偶尔透出一丝冷冽的光。 瞧着天色好似要下雨了。 山谷间“噼里啪啦”柴火燃烧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千余老营兵围坐在柴火旁有说有笑。 “听闻大帅的前锋军已经拿下半数承平郡了。如今兵发洛川,再加上我们打下的淮西四县,到时候整个西岳东部郡县都是我们的!” “哈哈哈!!!” “这岳州的乌合之众远不如铜州啊!” “那可不,铜州好歹与西秦接壤,军中操练,演戏一个不少。光是我们老营兵中就有不少真正上过战扬的,岳州这群乌合之众如何能比?” “极是极是!岳州可是个香饽饽,南部平原沃野千里,北部上接中原,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待日后,大帅大军直出岳州,自可问鼎天下!” 说话间,伸手去拿用木刺串烧起来的肉片。 就着腰间水囊,大口吞咽着。 “‘饶把火’柴得塞牙,赶紧下山,屠了那什么陈景行小儿,尝尝好水好土养出来的‘不羡羊’和‘和骨烂’!” 不少老营兵尽皆应和出声。 又是一阵欢笑。 另一边大石上,孙德贤眉头紧皱,眼中跳动着柴火燃烧的橘黄色火焰。 耳边依旧回响着不久前杀猪一般的惨叫,眉宇间忧愁之色愈发明显。 孙德贤年轻之时只读圣贤书,为考取功名奋斗十数年,然,最终还是个秀才。 他都以为自己不是读书那块料,就弃文从武。 好在家底不错,练武也寻得一条出路。 后又被青峦王氏看重,为此还许配给了自己一个王氏旁支女。 虽然那女子根本看不起孙德贤,但他依旧乐在其中。 这可是青峦王氏之女,放在朝堂之上王氏都是能说得上话的! 如此,加上自己的努力,才有了如今外罡初期的实力。 但自从他加入王氏开始,了解到的内幕越来越多。 青峦王氏作为扎根朝堂的大族,很多事情都参与其中,特别是严党逞凶的时期,王氏做事更是无所忌惮。 有幸,孙德贤也参与过一些事情。 事后他才知道:原来便面公平的科举也是可以买进士名额的,十万两一位! 原来没有功名在身也是能当上中三品朝廷命官的,十五万两一位! 有时候孙德贤就在想,自己读了那么多年书,最后还只是个秀才,会不会是自己的名额被别人卖出去了? 自己效忠的青峦王氏到底有没有占取过本该属于自己的名额? 这个念头一起,他就对王氏有了深深的怀疑。 而还没来得及调查,他就被人丢到了铜州,后又一路跟随蔡半千来了岳州。 看着他们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士兵啖食人肉,甚至将帅都有言:食之美者,宁过于人肉乎! 孙德贤每每看到这一幕都会陷入对自己深深的怀疑。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可王氏对自己到底有大恩,吩咐的差事自己也不好拒绝。 “孙兄已经多日未曾吃食了,何不与兄弟们同乐?” 还在沉思中的孙德贤闻言浑身一震,朝着一旁大口啖食人肉的蔡半千拱了拱手道: “山路多艰,孙某近日来身体不舒服,暂无胃口,多谢将军关怀了!” “哈哈哈!” 蔡半千用粘着肉油的大手狠劲拍打着孙德贤肩膀,油泽蹭了孙德贤锦袍油光锃亮: “孙兄是读过书的,一股子的腐儒气!但你可曾想过朝廷诸公与我等也没什么区别? 我们是拿着刀子砍,他们是拿着笔墨文字逼死百姓。 你看看我们这老营兵,有哪一个不是被逼上绝路才入了大帅麾下! 待大帅夺了这大离江山,自会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大帅乃是仁义之人,日后定会有一番大功业,孙某能跟顺,实属幸事!” 孙德贤对此只得尬笑不止,不断拍马屁。 蔡半千闻言又是一阵大笑。 然而,忽的蔡半千看着孙德贤的目光骤然冰冷下来: “马屁拍得欢,我见你根本对大帅毫无忠心可言!” 孙德贤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笑呵呵说话的蔡半千怎么就变了脸色。 不等他多想,蔡半千赤红如血的真气勃发,镇压而下,眸子冰冷,杀意森森。 孙德贤只不过一个外罡初期,还是不擅长搏杀的外罡,如何能挡住蔡半千的威压,只得连连告饶道: “将军!将军!孙某对大帅当真是忠心耿耿啊!从未做过背叛大帅之事啊!” 可蔡半千不依不饶。 孙德贤咬破舌尖,恨声道: “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好歹是王氏客卿,将军若是杀了我,让大帅如何与王氏交代!” 话落,蔡半千眸子中的冷意才逐渐消散,真气也削弱些许,而声音依旧森冷: “王氏与大帅也是互利互惠,自不会因为你一个外罡客卿而翻脸!再让我发现你的那些小动作,蔡某定让众将士尝尝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儒生是个什么滋味!” 瞧见这一幕的老营兵将士皆露出冷笑。 一双双眼睛没有丝毫感情的盯着孙德贤。 孙德贤不断喘气,面色惶恐。 但见蔡半千拿来一只烤的金黄的小腿肉,递到他面前,冷声道。 “吃下去!” 孙德贤看着这根烤的金黄的小腿,还在滋滋冒油,面色苍白如纸,毫无食欲,更觉想吐。 蔡半千神情冰冷,不顾他反对,一只大手猛地钳住他下巴,撕下一片肉来,直往他嘴里塞。 直到看着孙德贤的脖子下意识下咽,让这块肉下了腹中。 “哈哈哈!这才对么!” 蔡半千丝毫不顾及孙德贤是什么感受,畅快大笑。 之前能容忍孙德贤的小动作,是因为山道崎岖,他们唯一与外界有联系的只有孙德贤,为保不出意外,蔡半千便任凭他使小动作。 但现在已经看到了山下县城,蔡半千可不会放过他了。 孙德贤腹中翻江倒海,像个酒鬼一般四处乱撞,最终蹲在一处山石下猛地呕吐。 几乎要将胃都要吐出来。 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恐惧,不安,以及愤怒! 感觉自己好似一只蝼蚁一般毫无尊严可言! 脑海中,往日里的一幕幕重新浮上心头。 没了屁股决定立扬,这一刻的孙德贤狰狞如恶鬼。 将身上的青色锦袍撕碎,丢在地上猛踩! “什么狗屁的「平天将军」,什么狗屁的青峦王氏,根本不是人,就是一群畜生!” 第101章 百人夜袭,陈景行的心思! 将胃里所有东西都吐干净的孙德贤猛地抬头,就看到石头一侧站着位黑袍绣彪纹的少年。 少年长发用一根碧玉发簪束着,却依旧留着几缕长发在夜风中飘动。 不是想装b,也不是发型的问题,而是陈景行压根不会束发。 即便记忆里有,但那时是用木条裹着的。 而用发簪的,他就是学不会,干脆每次出门都随意弄一个发型。 陈景行目光中带着笑意。 对于蔡半千军中情况,他自然调查得清楚。 孙德贤对突然出现的少年异常惊讶,连翻腾的胃都平息了些许: “你,你是何人!” “刚刚你效忠的将军还要啖食我肉,站在面前怎得都不认识?” “你是陈景行!” 孙德贤眸子瞪大,不可置信。 此地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其间山林繁茂,除了外罡能强飞而来,士卒根本不可能穿过茂林。 他只以为是陈景行孤身一人前来探营。 脸上神情变化不定,但想到蔡半千那畜生如此羞辱自己,孙德贤连忙道: “快走!我知你实力很强,但那贼厮也是不弱,还有千余老营兵。若是被包围,你可插翅难飞!” 陈景行走至孙德贤身侧,笑了笑: “乌合之众罢了!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忽的,陡峭的悬崖峭壁之上,有上百人犹如幽灵一般跃下,悄无声息地潜行在谷道中。 他们的甲胄被黑布严密包裹,就连兵器碰撞也只发出极轻微的闷响。 唯有双眼在夜色中闪烁着森森寒芒。 百人众,皆是金血及以上者! 这就是陈景行手下最强大的军队——黑甲军中的精锐! 望着如鬼魅一般的军队,孙德贤的目光呆滞。 身为外罡武者,他自然能看得出来,这些士卒都是金血及以上的强者。 其中有三位甚至已经摸到了外罡的门槛! 气息平稳,步调一致,俨然是一支真正的铁军! 这种配置,只有那些钻营武道的世家才有! 看着这一幕,孙德贤那悬着的心突然平定了下来。 原来他是有准备的。 原来即便蔡半千杀下山去,也不会是此子的对手。 山谷间的雾气愈发浓重,能见度不足十步。 陈景行好似闲庭信步走在敌军大营中,看着地上的骸骨和破烂的衣物,眼色逐渐冰冷。 忽的,有老营兵的人发现了他们。 他们军中可没有如此规整的黑袍军队。 正要开口厉呵,但喉咙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恍惚间,他好似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什么人!” 尖锐的喝问声传来,蔡半千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赤红真气裹挟全身,整个人腾空而起,想要观察其后大营中的局势。 然而,刚刚飞起,一只灿金拳峰便迎面袭来。 蔡半千像是个炮弹,直接被打的砸落在地,陷入深坑之中。 “杀!老营兵一个不留!” 燃烧着灿金真气火焰的陈景行暴喝出声。 身后,百人踩着破碎的山道,腰间长刀骇然出鞘。 好似收麦子一般,将刚刚警觉起来的老营兵成片成片的收割。 见此一幕,蔡半千目眦欲裂。 这些可都是自己麾下的精锐,死了一个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才能在培养起来! 要死也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周身真气熊熊燃烧,好似一团火球向着半空中的陈景行再次杀去。 然而,他眼中的少年嘴角勾起冷笑,左手轻轻抬起,往下一压。 “嘭!”的一声! 运起十足真气的蔡半千又被打入了地面。 “好好给本官躺着!” 陈景行那抬起的手掌捏拳,蔡半千面色陡然大变,浑身的肌肉好似被铁石夹住,动弹不得! 他神情惊恐的看着半空中的少年,又看着在百人众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的老营兵。 心如刀绞,愤怒、惊恐至极: “你,你到底是何人! 我乃「平天将军」李鸿业麾下大将,尔等敢如此杀戮大帅麾下部众,你找死,你在找死!” 陈景行不答,只是平静看着百人众屠杀。 对他而言,蔡半千这支前锋军唯一的威胁就是让其组建起军阵。 千人善战部众组建的军阵,哪怕初入后天通脉的武者都能抗衡一二。 不过,军阵这东西说厉害也厉害,说鸡肋也鸡肋。 哪个武道强人会等到你组建完军阵在搏杀? 但若是在数万人的大军中,就不会出现如今的尴尬局面。 强如威压大离两百载的靖武帝,都被北戎三十五万大军的军阵打成重伤。 这还是靖武帝偷袭,弄死了北戎大蛮的情况下。 若是大蛮未死,以如此体量的军阵,除了同等体量的军阵相抗衡和固守城池,几乎可以说是走到哪里推到哪里的推土机! 但眼前的不过千人,军纪松松垮垮,在屠杀下能维持镇定,陈景行都算他们有点东西。 夜色如墨,血流成河。 没有喊杀声,只有嘶嚎和惨叫。 还有蔡半千悲愤欲绝的嘶吼。 屠杀持续了一刻钟,若非半夜,只需半刻钟即可。 山石上,站起身子的孙德贤眼怔怔看着这一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远道而来,就是给人家花费一刻钟屠杀了个干干净净。 自己经历的磨难和受到的屈辱又算什么东西? 另一边,王良浑身染着血,拱手抱拳道: “大人,老营兵一个不剩!” 顿了顿又问道: “其后还跟着一千余流民兵,该如何处理?” “一千余?”陈景行看着双眼赤红的蔡半千,冷笑道,“我听闻尔等前来时有五千人,其余二千余都入了肚子?当真是畜生不如!” 他看了一眼遍地尸骸,思考片刻,吩咐道: “先把这里的尸体清理掉,将那些流民兵带到望月坡去,先养一阵子。” “是!” 王良没有丝毫疑问,躬身抱拳。 随后目光看向孙德贤,招了招手。 孙德贤连忙跑下山来,讪笑的看着陈景行: “大,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领着你的一千流民回去望月坡,打着「平天将军」李鸿业 的旗号,时不时去山下露个脸,假装抢劫一些村镇。 青峦王氏来信,你也照单全收,就是别给回信即可!” 孙德贤愕然不解: “这是为何?” 既然取得了大胜,不该大肆宣扬,以便向朝廷邀功吗? 倏然间,天空云层稀疏间透下一丝月光,正巧将谷中照亮。 月华下,陈景行神情诡异: “本官最近的风头太盛了,若是再如此利索的处理了蔡半千,上头会怎么想? 加官进爵? 不不不! 他们会以褒奖的名义,正大光明、名正言顺的让我去死。 或北上一线对抗李鸿业,或南下面对妖夷二族! 若是不听调令,就是违抗朝廷,自可给我也打上反贼的标签! 这不是青峦王氏最惯用的手段吗?孙客卿不了解吗?” 第102章 磐石巅峰,炼体终成! 孙德贤立马反应过来。 “别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养寇自重,只是为了求生使得必要手段罢了!” 陈景行笑眯眯的拍了拍孙德贤的肩膀,补充道: “至于你家人的问题,大可放心,我会让人将其接到麾下,安全方面自无问题。” 不知何时,山谷中吹起寒风来,吹得孙德贤衣袍猎猎作响。 望着远去的陈景行,孙德贤拱手拜到: “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孙某必定尽心竭力!” ...... 此间事了,陈景行便重新返回卫所。 蔡半千只是小事,大事只有南北妖夷二族和李鸿业为祸。 根据这几天的情报来看,北部的李鸿业与承平郡的守军僵持住了。 岳州的那位亲王终究是出手了。 承平郡来了位退休多年的老将军,将局势给稳了下来。 而原本平息下来的南部二州再次动乱起来。 哪怕陈景行还没有深入探听情况,但从渠江作乱的妖魔越来越多,也可窥见一角。 虽然西出铜州的商路已经打通,但渠江商会依旧是他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为保根基稳固,陈景行必须将重心南移。 甚至连自己的住所都搬到了望江楼上。 ...... ...... 渠江在李沙岛处拐了个三十度弯。 而顺着李沙岛再向南,就要进入江中郡地界。 渠江在此地也拐了个弯,泥沙沉积塑造了葵沙岛。 传闻,曾经的江中郡郡守喜爱向日葵,故而,派人在此岛之上种满了向日葵。 葵沙岛因此而得名。 大河弯弯,接连支流沟渠不知繁多。 江中郡沃野千里,正因此而形成! 江风徐徐,吹动岛上向日葵,亦吹动对岸的沃野千里。 一人站在岸边,手里掐着一朵枯萎的向日葵。 那双如玉石一般白皙的手掌缓缓摘下其上一颗子儿。 拨开,放入粉嫩好似初春的桃花色嘴唇里,缓缓咀嚼。 一袭淡紫色长裙恰到好处的勾住了凹凸有致的身子,待其嘴中瓜子儿吃完,才张开桃色嘴唇道: “听闻你被镇抚司的人骗得团团转,如今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其身后一黑袍老者弓着身子,即便眼前女子如何勾人,却丝毫不敢直视其面容: “副舵主大人,那卫羡盯得紧,属下真是没办法啊!” “嗯?你是在怨我暴露了你的行踪吗?” “不敢!” “你也知教中规矩,既然做错了事儿,要么会舵中受罚,要么将功补过,你可以选一个。” 一想到舵中惩罚,老者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忙道: “属下选将功补过,还请大人给我这个机会!” 忽的,老者感觉面庞似有春风拂过,一股淡香萦绕鼻尖。 登时他弯下去的腰更低了。 许久,耳边才想起轻灵悦耳之音: “南边的老东西抵抗得很顽固,血使大人希望我等能让岳州也乱起来,断了南部二州的供给!” “这......” 老者愣了愣神,他一个外罡之身如何能让岳州也乱起来? “哼!没指望你去,你的任务是联系青蛇山上的那头大妖,想办法打通洛川郡,让那什么「平天将军」李鸿业南下割据这四郡之地! 如此,岳州支援南部二州的粮草定然锐减!” “可铜州那位镇魔使盯得紧,青蛇山恐怕不敢轻举妄动啊。” “没让你叫那条青蛇亲自下山,找些妖魔祸乱洛川郡都做不到吗?!” 话未落,老者已经感受到森寒杀机,登时不住点头道: “是是是!是属下考虑不周!” “还有,听闻渠江县出了个能上潜龙榜的天骄,若是能将其拉拢就拉拢,若是不能,早日解决了这个隐患。” “属下尊令!” 良久,感受着眼前空荡荡的气息,老者才敢抬起头来,长长呼出一口气。 转念想到如今的陈景行,心中叫苦不迭,后悔至极。 若是早知此子天赋如此强悍,将其拐走,凭借着功绩也能平了这黑锅。 “诶!这年头的邪教都这么难混,找个合适的活儿就这么难么!还不如回西秦猫着。” 话罢,化作黑色遁光冲天而去。 ...... 望江楼土丘之上。 陈景行盘膝坐在万丈崖边。 初升的大日煌煌,「太阳日精」化作的流火光带,将他缠绕成一座燃烧的人形熔炉。 周身肌肉骤然鼓起,如虬龙盘结。 炽热之力化作万千钢针,刺入每一寸肌肤。 皮肤开始龟裂,渗出的血珠瞬间被高温蒸发,在体表凝结成暗红的血痂。 每一寸肌肉都好似在抽搐,仿佛有无数火蚁在啃噬。 这样的痛苦,陈景行早晚各经历一次。 难怪炼体会退出寻常武道体系,这等比苦行僧还要痛苦数万倍的体魄锤炼,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 当然,大部分人连经历这种痛苦的条件都没有。 陈景行那点金色声望全部被他用来兑换丹药,快速提升炼体进度了。 终于,经过半个多月的淬炼,他的体魄距离磐石境巅峰还差临门一脚。 周身燃烧的灿金真火突然迸发刺目光芒,尽数重归陈景行体内。 脊椎传来 “咔咔” 的脆响,仿佛有什么桎梏正在崩解。 甚至连丹田中的真气如同沸腾的岩浆,浑身都好似在向外突破,不断冲击着壁垒。 似有金光陡然闪现,连天地都好似暗淡了。 其背后筋骨赤红如血,露出金红骨纹。 《金刚镇岳体》带来的金色纹路不再只停于体表,而是深入肌理,乃至于刻入骨髓。 忽的,陈景行浑身的青筋如虬龙般在皮肤下蜿蜒,每一次跳动都迸发着恐怖力量。 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金芒流转。 抬手间,一股雄浑的力量在掌心凝聚,空气都为之扭曲。 磐石巅峰,终于突破! 此刻的他,皮肤如赤红烙铁,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乌鸦适时的蹦了出来。 它自从出来以后,每次都能睡个五六天,但这个时间也在越来越短,想来是在缓缓恢复。 “烤得外焦里嫩的!” 乌鸦扑腾的翅膀,感觉踩在陈景行皮肤上都觉得烫爪子。 陈景行握拳,猛地向着前方虚空挥出。 登时,气爆之音震透耳膜。 “如何?” “问我有什么用,本圣又不是人族,也没炼过体,知道这么多纯是见识广博罢了!” 哪怕是不知道,它也说得如此理直气壮,但还是伸出爪子在陈景行皮肤表面蹭了蹭。 若有所思: “倒是与我族的那些杂毛鸟很相似了,光是体魄强度,你甚至比大多数外罡巅峰妖魔更强!” “若是对上真正的天骄呢?” 陈景行如此刻苦的修炼,为的就是不让基础落人一等。 “近身,十零开。 不能近身,三七开。” 第103章 孩童被掳,妖魔下山! 陈景行眉毛一挑。 想要近身还不容易吗! 【可花费512点黑色声望提升《摘星游步》品级!】 【恭喜宿主将《摘星游步》提升为《幻星逆乱游》!】 【备注1:《幻星逆乱游》为次神通武技,脱胎于武技神通「镜花水月」】 依旧是熟悉的面板,熟悉的味道。 看着面板之上最多的那串数字,陈景行心中没有一点波澜。 相比于之前,现在的红色声望数值显得颇为尴尬,有种上不去有下不来的感觉。 想要将《观大日心经》提升至神通功法,还需要大量黑色声望。 而且,《观大日心经》也已经是陈景行现在能承受的极限了,也没必要提升。 而提升武技又是多余,以陈景行如今的实力,随意一拳下去都不弱于开启灼神之后的真气爆发。 连锦上添花都不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武道一途的停滞还是红色声望上不去的缘故。 靠着时间去攒红色声望根本不现实,到处找人镇压那跟找死没区别。 五县之地,到底是太小了,能提供的声望到顶了也就这么多。 可想要出去,如今的实力还不够,时机也未到。 “真是有些难受了啊!” 陈景行不自觉皱起眉头来。 虽然自己现在走上了炼体的路子,实力增长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 可强敌环伺,依旧觉得不稳妥。 想着,一股脑将《幻星逆乱游》提升至圆满。 积攒了一月来的红色声望再次见底。 陈景行一步踏出,灿金真气以奇怪的运行方式在脚尖回旋。 仅仅一步,身影已经出现在百米外了。 然而,再向前踏出一步又返回原地,来回变化不断。 这身法武技...比起《摘星游步》更像是用来戏耍对手用的。 不过速度确实快了许多。 乌鸦见状,好奇的瞪着金黄竖瞳: “嘿!你还会身法?” 陈景行勾起嘴角又问道: “加上这个身法,你觉得我的胜算又有几何?” “多加两成,但还是要看对手到底习练的是何种真神通,又有没有其他神通武技傍身。” 乌鸦断然道。 与陈景行想的大差不差,毕竟外罡的上限就在这儿了。 在此阶段,真神通能体现出来的可能不是威力,而是神异! 不过,乌鸦不知道的是,自己还有一个底牌——「为虎作伥」! 这也算是半个神魂攻击法门。 而且在外罡这个阶段更为强力! 如此算来,自己该与龙虎榜上的顶级天骄五五开? 一切都是猜测,结果只有打了才知道了。 正想着,不合时宜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没过多久,就听到望江楼的门扉被敲响的声音: “大人!杨某有急事!” 陈景行身影消失在山壁断崖处,下一瞬就已经打开了楼阁朱红雕花大门。 “何事?” 杨无咎平日里很少来寻自己,哪怕有什么事,也是让蔡思远,或者商会的人通知自己。 亲自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门口的杨无咎面色焦急,气息也略显不稳: “近日来五县之内发生了多起孩童失踪案,属下本以为又是哪个胆大妄为的伢子或者毛贼掠去换取银子。 但调集了数百城卫,还组织了不少人手连夜巡查,但还是让人从眼皮底下将孩童掳走了! 是属下无能,这才前来寻大人您!” 陈景行蹙眉,心中有些恼火。 五县之地人口本就不多,还有贼子敢来偷窃本官的百姓?! 但很快又感觉到一丝丝不对。 五县之地,哪怕是地痞流氓如今都安分了很多,还有城卫巡查,维持秩序。 而且一个孩子才多少银子,五县之地也没有什么买客,而四路商道尽在商会的监视之下。 不应该,也没人有胆子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有什么看法?” “下官认为不是本地百姓犯案,甚至...不是人类!” “嗯?”陈景行来了兴致,“具体说说!” 杨无咎梳理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缓缓开口: “此事发生于三日前,两日前属下便已经集合城卫和商户力量,彻查五县上下,不可能有遗漏之地。 若是非要说有,那只有西部山脉。 而且,我们还在现扬发现了这个!” 杨无咎从袖口中取出一簇棕色短毛。 陈景行接过,放在阳光下仔细观察起来。 妖魔的皮毛没那么容易脱落,可不是妖魔,又是什么? 乌鸦站在陈景行脑袋上,两人的对话它都听在耳中,看着短毛自信道: “这是猴子的毛,还是一只杂毛猴!” 陈景行眼睛一亮: “我怎么忘了还有你这个百事通!不过,这毛怎么出现在现扬?” “猴类与寻常种族不一样,他们出身之时很像人类,故而羸弱的很,掉毛是常有的事儿。” “幼猴?” “猴类有血亲随身携带幼崽的传统。” 杨无咎疑惑看着自家大人,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陈景行见状也反应过来,轻轻咳嗽一声道: “此事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后续事宜我会处理!” “多谢大人!” 杨无咎面色一喜,拱了拱手离开。 既然自家大人出面了,那此事基本就会有个结果。 他对陈景行的做事风格还是很了解的。 比如李沙岛的惊天大战,哪怕后天强者亦死于大人之手。 望着杨无咎走远,陈景行才疑惑问道: “这猴子偷孩子作甚?” “还能作甚,当然是吃喽。”乌鸦理所当然的说道,“这些污秽的妖族,先天就是嗜血残暴的,有些奇怪的爱好不是很正常么?” 陈景行的瞳孔一缩,心中不由得升起怒火。 在乌鸦眼里陈景行依旧是个没见过世面的。 “我曾经就杀过一只大妖,只吃心脏,人的,妖的。 因此它所在的山脉遍地都是腐臭的尸体。 这种事儿不甚繁多,日后你就懂了!” “可西岳群山中的妖魔怎会突然下山?” 话音刚落,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龚庆元匆匆而来,面色急切。 他每次来见陈景行面色都不会很好看。 见到陈景行就站在门口,龚庆元一愣神,后赶忙道: “大人,出事了!” 第104章 杀猴妖,背剑男子! 一只猴妖周身暗红如雾一般的妖气缭绕,金属光泽的毛发好似锈铁丝般坚硬。 身形高大而佝偻,四肢细长关节反曲,点状瞳孔外尽是猩红,充斥着贪婪暴戾。 然而,此时它却温柔环抱着一只半人高的小猴子。 小猴子不断咀嚼着什么东西。 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 艳红的鲜血顺着半大的嘴巴流下,将棕色毛发染红。 山洞中充斥着极为特殊的血腥气,像是用牛奶混合着血,泼在地面的味道。 “婆娘,你又下山了?!” 忽的,山洞外响起巨大脚步声,好似山体滑坡了似的。 里面的猴妖爱怜的抚摸着小猴了,丝毫不在意道: “你个没用的,又不给孩子找些上好的吃食,怎得还埋怨起我来了!” 山口,巨大的阴影投射而下。 也是一只猴妖,但这只明显更加高大魁梧。 棕黑色的毛发好似钢针立起,獠牙外翻,狰狞而丑陋。 身为猴妖,说话的利索程度几乎和人类别无二致。 若是只听声音,只会以为是一对夫妻在交谈。 “大王不是说了,五县之地不能去,有个人类十分不好惹!你这婆娘怎得就是不听!” 雄猴语气明显有些慌张。 “怕什么,我不是回来了吗?那人类还敢深入山脉腹地不成!” 雌猴语气则是不耐烦,丝毫没觉得会出什么事儿。 以往,他们可是随意下山劫掠的,也没见着人类有什么动作。 要不是山上那位明令禁止,不然他们非得狠狠吃个爽快。 然而,雄猴闻言没有丝毫放心,怒斥道: “你个婆娘!这次大王下山本就是瞒着山上那位,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可是要出大事的!” 雌猴眉头一皱,只觉自家丈夫有些小题大做。 但总归是当家的,还是缓声解释道: “放心,我没去渠江县,都是避着那人类做的,等他发现我等,恐怕大王都回山了。” 好似两只大猴的说话声吵了小猴子了。 小猴子不满的“咿呀咿呀”叫个不停。 “你看你!” 雌猴猩红的眸子瞪了自家丈夫一眼。 雄猴还要说什么,被这一吵闹登时打断了,只得爱惜嘱咐了一句: “莫要在下山惹事了,多生事端!” 作为妖魔,猴类虽然智慧会更高,但也是因此,他们会更加谨慎。 特别是见过山上那位与人类镇魔使大战一扬后,他就更加谨慎了。 深知有些人类也是不好惹的。 “知道了!知道了!” 雌猴不耐烦的打发。 忽而,洞内突然响起“呜啊呜啊”的哭泣声。 雄猴眉头很人性化的一皱。 在野外,幼崽的哭泣往往能吸引来一些不好对付的东西。 “怎么还有活口?” “孩子喜欢吃新鲜的,这不得留着!” “胡闹!” 雄猴勃然大怒,愈发觉得这个婆娘不可理喻。 “什么新鲜的,哪有命来的重要!” “咿咿呀呀”小猴子登时吵嚷起来,害怕的盯着自己的父亲。 雌猴见孩子不安,立马要朝着自己丈夫发火。 忽的,正欲张开的獠牙猴嘴突然怔住了。 同时,雄猴猛地回头,就看到洞外不远处的山崖上站着一人。 黑色官袍,在太阳下,精绣彪纹显得异常显眼。 雄猴本就不大的瞳孔突然震颤起来。 就是这个人类! 大王当时吩咐过得,不要惹恼的就是这个人类! “快跑!” 雄猴将妻子和孩子护在身后,却听小猴子“呀哇乱叫”。 雌猴当即怜爱的抚摸着小猴子,颇为恼火道: “跑什么,你我夫妻联手还拿不下他一个小小......” 话语未落,一股熟悉温热的鲜血就喷溅在了自己脸上。 一只看上去小小的拳头已经贯穿了自己丈夫的心脏,偌大的血洞哗啦啦往外淌血。 洞口的人类满脸森寒,冷冰的盯着雌猴子。 雌猴子瞪着瞳孔,不可置信看着自己丈夫巨大的身躯缓缓倒下,脸上还有惊恐的神情。 “人类,你......” 陈景行冷眼扫视着洞中惨不忍睹的扬景,浑身杀意几乎要将整个洞穴掀飞。 身影陡然一闪,灿金色真气好似刀刃,一瞬斩飞那怀抱着小猴子的手臂。 一脚踩在幼猴面门上。 痛的幼猴又发出“咿呀咿呀”的乱叫之声。 见此一幕,雌猴发了疯的冲了上来,可又被陈景行一拳将其轰在洞穴墙壁上。 灿金色真气不叫丝毫道理的,将其体内一切能运气的组织摧毁。 后面,匆匆而来,晚了一步的龚庆元和一众卫兵皆是愕然的看着洞内的一切。 震惊、愤怒、绝望...... “把这猴子带回去,别让它这么容易死了!” 陈景行怀抱着唯一一个还有气息的孩子交给了龚庆元,杀意沸腾的缓缓腾空。 没有丝毫遮掩自己身形,化作灿金色流光,朝着北部而去。 ...... 西岳山脉深处,一个人类站在由山石打造的豪华宫殿上。 一双碧玉色的瞳孔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忽然间,整个躯体陡然涨大,一瞬变为身长百米,顶着三角头颅两侧凸起尖锐骨角的青色大蛇。 蛇身中段生出一双骨翼,翼膜呈半透明的灰青色,布满细密的血管,随着呼吸轻轻鼓动。 青色妖气冲天,震慑整个青蛇山。 其三角头颅顶部还有一截微微隆起的疙瘩。 蛇首高昂,碧玉竖瞳忌惮的看着西方。 西方山林上空,一背剑男子冷漠盯着青蛇,其身后,托天大剑好似垂云悬空。 无与伦比的杀伐剑意笼罩整个山脉。 一些小妖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当年陛下饶你一命,有此番恩典就该好好给我在这山上待着! 再让我发现你让妖魔下山劫掠,就和你的宫殿说再见吧!” 话罢,托天大剑雷光大盛,猛然落下,带着无边云彩降于无尽山林。 山川崩解,水雾尘气翻滚。 周围无数妖魔直接在这股威压之下爆体而亡。 良久,待到一切平静,空留下一道不知多深的剑痕,好似将大地劈出了一个伤口。 再看天际,背剑男子已经消失不见。 第105章 再见黑衣人! 也不知道为何,西岳群山之中的一批猴妖突然下山劫掠。 只不过这个目标不是五县之地,而是武山口北部,靠着山脉的洛川郡诸郡。 而且,这次猴妖下山的行动极为迅速、缜密。 就好似...早有计划! 待到暗卫知晓,砚山和康裕这两个最靠近武山口的县城几乎被屠杀一空。 而入五县之地那只猴妖,大概是因为北部诸县已经没有人供给他们吃食了,这才入了五县之地。 陈景行心中冰冷。 妖魔如此屠杀,再加上官吏剥削,这县城的人口如何才能涨得起来? 若是正常社会,哪怕是王朝末年,也不至于如大离这般人口稀疏。 没了人口,自己的红色声望又要猴年马月才能涨到五十二万?! 天际,灿金色遁光肆无忌惮的划破山林间的层层雾霭。 猛地,陈景行停下脚步来,抬眸看向西边那托天垂云大剑。 这是何等剑气才能凝聚的招式? 陈景行震惊的看着大剑落地,布满天际的雷光几乎将天地间的一切光芒都遮掩住。 “只是这一招,哪怕是现在的我也不可能扛得住!是那位镇魔使?” 那位镇压西岳群山的镇魔使居然是先天之境! 难怪,先前那段时间妖魔能如此安分。 陈景行心中震惊的同时不由想到如今铜州局势。 铜州南接云州和一部分淮水支流,西与西秦接壤,北连雍州,西部则是西岳山脉,乃是大离地域面积第二大的州! 可面对的威胁也是最大的——西岳山脉和淮水妖魔、西秦大军以及如今乱做一团的云州。 听闻大离最强的侯爷——平西侯薛从光,正是大离三十万关西军的统帅。 那位似乎距离宗师之境都只差一步。 恐怕也只有这等人物才能镇得住铜州西部! 也难怪,「平天将军」李鸿业千方百计的想离开铜州。 相比于平西侯薛从光,这个“平天”的名号就有些名不副实了。 看着天边异象消失,陈景行化作遁光,接着向北而去。 铜州距离他太远了,而且那边有大将镇守,怎么也乱不到自己这儿来。 但若是洛川郡西部诸县沦陷,那事情可就大了! 如今在正面战扬吃瘪的李鸿业会不会调转枪头,分出一大部分兵力从洛川郡西部直入三郡腹地? 若是那是自己该怎么办? 到时候来的可不是蔡半千这种千人之众。 起步都得上万人。 自己还想着单枪匹马镇压主帅,那得入了后天才有可能。 想到此,陈景行的眉头忽的皱起: “这妖魔不会和李鸿业联手了吧?! 不对,有那位先天镇魔使坐镇,他们不敢。 今日那位出手就是在敲打山上大妖。 可既是如此,这群猴妖又是为何下山?” 在提升身法之后,陈景行的速度极快,不一会便入了洛川郡地界。 相比于南部郡县的平坦地势,洛川县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山脉。 这些山脉并不高,却阻隔了郡内各县城的联系。 陈景行站在一处山顶之上,望着云雾翻腾之下空落落的砚山县,双拳不知觉捏紧。 妖魔食人,人杀妖魔,天经地义。 话虽然如此说,但事实推到面前,让你真看到村落县城被屠戮一空,玉体横陈,血流成河之际。 陈景行除了仇恨的同时,不禁会想,两族何至于此。 可转念一想,连乌鸦都看不起其他妖族,甚至也会随意屠杀,忽觉这个念头太过可笑。 正如乌鸦所言,污秽的妖族本就是天地之间的魔。 见之,当除恶务尽! ...... 安和县。 坐落于山水环绕的山谷之间。 初春时节,生机盎然。 晨雾如轻纱般漫过群山,笼罩着这座山水间的古城。 本该是极好的美景。 然而,如今整个县城扑面而来的却是血腥味。 惨嚎和厮杀声贯穿整个山谷。 “陆远,莫要在做这些无谓的抵抗,若是愿意,我神教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黑袍老者负手立于城楼之上,俯瞰其下还在挣扎的披甲枯槁老头。 陆远本是洛川郡郡兵统帅,但早年征战,落下病根干脆就回了老家安和县养老。 在他退休之后,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来迎接。 他们把自己当成英雄,也算是荣归故里。 而如今,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乡民死在面前。 陆远的双眼在喷火,提着手中朴刀,薄红色真气勃发,拼了命的向黑袍老者砍去。 “老朽即便是耗尽这行将就木之身,亦要从你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刀浪排山倒海压向黑袍老者。 老者眸子一冷: “冥顽不灵!” 紫色雾气弥散开来,轻易的避开了这一刀。 身形犹如鬼魅出现在陆远背后,裹挟着漆黑真气的手掌抓住陆远肩膀。 黑袍老者眼底有贪婪之色闪现: “虽然老了些,但好歹也是外罡武者的鲜血啊!” 猛地,陆远肩膀处爆开一朵朵鲜红的血花。 这些血花在爆开的一瞬化作一根根血刺,贯穿了陆远整个右侧身躯。 体内的鲜血不断被这些血刺吸收。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开始苍白。 但陆远却没办法动弹,连左臂都好似被什么东西抓住了,僵直不得。 黑袍老者则是满脸红光。 这才是自己加入血神教渴求的东西! 既不会成为长生教那种怪物,又能延续寿命,强大实力! 忽的,吸得正爽的老者脸色陡然大变。 没有丝毫犹豫,撤去还在吸食鲜血的血刺,抽身暴退。 然而,还是有些晚了。 天际一道灿金流光,如贯穿天地匹练,冲开笼罩县城的薄雾,“轰”的一声在地面炸开一道深坑。 已经抽身退开数十丈的老者浑身颤抖不止,冷汗唰的一下便淌了下来。 侧头看向自己已经焦黑的半边身子,神情惊恐至极。 差点! 差点自己就死了! 薄云雾笼被灿金火焰蒸腾一空。 陈景行立于半空中,俯视着下方老者,面无表情道: “前辈!几月不见,甚是想念啊!” 第106章 山魈,拳镇后天妖魔! 又看着正在肆意厮杀百姓的妖魔,眸子一冷: “一群畜生东西!” 虚空一指,灿金色真气如暴雨梨花,洞穿一只只妖魔身躯。 不管内罡还是外罡,这些妖魔居然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仅仅几月,此子已经变得如此恐怖了么! 老者骇然的盯着陈景行,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陈景行回眸再次望来,冷笑道: “没想到啊!没想到!前辈居然是血神教的畜生,连卫大人都被你骗了!” 其实,在异武门的老者出现在卫所时,他就确定当时的黑衣人根本不是异武门之人。 “我也是没想到,几月前只是当做棋子的小子,如今却成了气候!” 老者咬牙切齿,感受着一半身躯传来的刺痛,心中又是惊恐,又是愤怒! 什么收入神教? 根本不可能! 此子断不可留! “哼!那日留你一命,今日老夫不会再做此愚蠢决定了!” “就凭你?” 陈景行不屑嘲讽。 “自然不止我!”老者神情冰冷。“山魈兄请现身吧!” 话落,山谷突然陷入死寂。 连风似乎都被某种无形力量掐住咽喉。 无数鸟雀振翅而起,仿佛感受到了无比恐怖的存在。 山谷之外,一道巨大身影好似突然出现一般。 三丈高的庞然大物浑身缠绕着漆黑妖气,暗金色毛发间镶嵌着各种种族的白骨。 面庞就像一幅色彩浓烈的抽象画。 鼻梁鲜红高耸,两侧脸颊有蓝色竖纹,眉骨高突、眼窝深陷。 橙黄眼球搭配鲜红嘴唇,吻部至颏下生长着橙白相间的 “胡须”。 猴类中的王者——山魈! 在拥有出众智慧的同时,兼备着超过大多数凶兽的力量! 这只山魈四肢着地,不急不缓的走到城前,慵懒望着陈景行。 声音雄浑厚重: “不是要拉他入血神教吗?也不问问?” 老者神情狰狞: “不必了,此子是个大患,必须除掉!” “可以。”山魈慵懒的脸缓缓变为狰狞,“但答应本妖的东西一个不能少。” 两人旁若无人的谈论着,丝毫没把陈景行放在眼里。 陈景行望之,心中了然。 原来如此! 血神教的妖人与南部二州的妖夷两族早已结盟。 刺杀玄武侯也有血神教的份儿。 所以,派人公然破坏洛川郡,目的应该是为了放李鸿业南下,截断岳州供给南部二州的粮饷。 如此看来,南部二州也没有情报中说的那般岌岌可危。 不然,又怎会多此一举。 陈景行看着下方一人一妖,顿觉心情好了不少,露出一个玩味笑容: “二位倒是信心十足!” 山魈缓缓站起身来,巨大身躯遮蔽了山谷间投下的日光。 “我知你乃是人族潜龙榜天骄。”山魈鼻息间喷吐热气,五彩斑斓的脸好似孔雀开屏,甚至分不清眼睛在哪里,“但所谓潜龙榜天骄,也不过,是个外罡武者罢了!” 话落,山谷间霎时震起无数飞叶。 山魈那巨大的身躯却爆发出骇人的速度。 爪子朝着陈景行迎面砸下。 “嘭!” 尘土飞扬,地面凹陷,山野四惊。 然而,山魈却露出一丝迟疑,抬起爪子,下方空无一物。 “两月前,本官便直面过后天,被打的倒是颇为狼狈!”陈景行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城头,看不出任何神情,“不过,那也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儿了!” 陈景行横拳虚握,浑身燃烧着灿金真气,隐喻皮肤之下的纹路忽现忽灭。 “今日,倒要看看,是你这只山魈的皮厚,还是本官的拳头硬!” “嘭!!!” 在陈景行消失的瞬间,整个城墙轰然坍塌,气爆之音由远及近,转瞬已至身前。 山魈那本就藏在五颜六色毛发之下的瞳孔骤缩。 肌肉虬结,全靠野兽的本能朝着袭来的一拳反制轰拳。 漆黑妖气与灿金真气对轰,中心劲力将整片空气都压缩到坍塌,出现明显的视野扭曲。 山魈巨大的身躯倒飞而出,在地面之上犁出老远。 虚空而立的陈景行看着自己手掌,其上华光流转,没有一点伤口。 缓缓勾起嘴角,心中满意。 不与势均力敌的对手对练,还真没觉得自己的力量大到什么程度。 如今看来,炼体受的罪至少没白受。 山魈半曲着身子,忌惮至极的盯着陈景行。 一双像是黄豆一样的瞳孔不住抖动,好似不相信眼前站着的是人类。 哪有人类单纯气力能跨一个大境界压倒妖魔的? 可事实就在眼前,自己刚刚对拳却是输了! 老者更为惊骇: “这,这这这!山魈兄当真没问题么?!” “你给我闭嘴!” 山魈神情狰狞的斜瞥了他一眼,心中惊讶的同时火气甚大。 作为妖魔引以为傲的体魄居然被一个人族压制了,还是跨境界压制,他怎能不恼火。 陈景行冷眼盯着山魈,淡淡道: “来,动用你的天赋神通吧!” 见眼前人族如此轻视自己,山魈心中怒火翻腾: “杀你,还无需天赋神通!你会为你的傲慢付出代价的!” 山魈浑身妖气翻涌,与体表化作漆黑半虚化的甲胄。 前脚猛然踏地,手中居然浮现一把虚幻大棍来。 陈景行有些讶异。 没想到妖魔也会武技! 愣了一瞬,轻笑一声: “虚张声势!” 灿金色气爆在耳边响起。 山魈将手中长棍舞得虎虎生风,神情狠戾至极的与陈景行的金刚拳峰对轰于一处。 “嘭嘭嘭!!!” 长棍舞成了幻影。 双方的每一拳每一棍都没有丝毫技巧。 最纯粹的对轰。 可越打,山魈的脸色越是难看。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打不过对面这人族。 反观陈景行,兴致满满,可比打那什么梁允中来劲多了! 金刚之躯在劲力搏杀之下,越发圆融。 金纹将其身躯再度抬高了一个维度。 又是一拳,陈景行直接把山魈手中的虚幻长棍捶成了漆黑灵光。 大笑道: “瞧你那杂乱无章的妖气,还敢在人族面前耍武技,简直贻笑大方! 莫要耽误本官时间,来!用出你的天赋神通!” 第107章 真气暴走! 周身妖气骤然暴涨,七彩毛发竟如活物般根根倒竖。 鼻孔中喷出两道漆黑浊气,像是大猩猩一样猛地捶打胸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猛地,那张满是獠牙兽嘴对准了他。 下一瞬,陈景行耳朵都好似聋了,眼前天旋地转,脑袋嗡嗡作响。 整个人连带着周围尘土飞扬着倒飞而出,砸入城墙废墟之中。 陈景行本以为这猴子是要发狂,失去理智了。 在这里乱吼乱叫。 哪成想这就是山魈的天赋神通,还是少见的音波类的神通! 砸入废墟的陈景行,脑子还在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周围声音。 忽而,天色好像暗了下来。 山魈一点不讲江湖道义,见偷袭得手,毫不留手,直接冲入废墟之中,一爪子犁穿整个废墟。 “轰!”的一声,伴随着烟尘,砖块土石包裹之下,一道人影也跟着被掀飞了出去。 陈景行只感觉整个人都是猛地。 耳边嗡鸣不知,鼻子口里满是血腥气,眼前天旋地转的砸入另一段城墙之中。 这一次,不是因为山魈的攻击,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灿金色真气狂暴的在体内横冲直撞,不再受其控制。 随意的灿金流光四射,将一段段墙体毁去。 在失控的灿金真气状态下,陈景行像是个突然被扎穿的气球,被真气推得到处乱撞。 山魈只是愣了一瞬,以为是自己得手了! 立马接着乘胜追击。 妖气好似不要钱的宣泄而出,将正段城墙轰得粉碎。 将一切淹没在废墟之中。 狰狞的兽脸满是发泄之后的快感! 见状,一旁的黑袍老者兴奋得脸色通红,不自觉道: “好啊!好!打死他!” 黄豆兽眼不断扫视着烟尘滚滚的废墟,而手中妖气化作的刃光不断挥斩向废墟,不给陈景行丝毫反击的机会。 “轰隆隆!!!” 攻击发出的震颤震天动地。 它真的是怕了! 怕那人类反应过来,再给自己一顿乱捶。 这种频次的刃气攻击足足持续了半分钟有余,整片墙体都只剩下指甲盖大小的砂砾,山魈才收手,气喘吁吁四肢着地,死死盯着废墟。 良久,待其烟尘消弭。 深坑之中的陈景行衣不蔽体,身上血流如注,呆愣愣的望着天空。 “咳!咳咳咳!!!” 猛地吐出一口淤血,似是萎靡不振,奄奄一息了。 山魈见状,猖狂大笑: “狂妄小贼,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然而,山魈笑了一会,就见坑中人影居然缓缓站了起来: “咳咳咳!!!······· 哈哈哈!!!” 陈景行指着山魈突然也大笑了起来: “老子骗你的!” 陡然间,山魈眼中面前人突然消失不见,耳边响起熟悉的气爆。 拳劲未至,空气已被压缩成透明的冲击波。 山魈惊觉,但想要闪避却为时已晚,这一拳结结实实轰在它胸口。 “轰” 的一声巨响,山魈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塌了半座山壁。 陈景行缓步上前,望着好似失去声息的山魈,轻蔑一笑。 猛地,倒塌的山壁中爆发出惊人震吼。 妖气冲天! 紧接着,倒地的山魈突然冲出山壁,与刚刚的手段一般无二,再度向着陈景行拍来。 然而,这一次,眼前的少年纹丝不动。 一只手顶住山魈巨大的爪子,一只手扣了扣耳朵,龇出一嘴大白牙: “你莫不是以为自己的神通真的很有用吧?” 山魈伸出的爪子僵住了,其眼中陈景行周身没有半点真气,反而萦绕着奇怪的金纹。 忽的,手臂传来巨力,虬结的肌肉像是蜷曲到极限的钢管,扎成了一团。 鲜红腥臭的妖血好似榨汁机一样被榨了出来。 “吼!!!” 剧烈的疼痛让山魈咆哮不止。 “嘭!”的一声。 巨大的身躯猛地砸地。 一只比起山魈嘴巴小得多的脚,暴力的踩在其刚刚张开的嘴巴上。 “麻烦安静一点!” 紧接着又是一脚,山魈的侧脸骤然变形凹陷,牙齿蹦飞出去。 它引以为傲的五彩斑斓的脸被踩得稀碎。 又是一脚又把山魈的头盖骨给掀飞了出去。 “嗯?妖丹不在这儿?” 陈景行像是个屠夫,直接暴力的将山魈庞大的身躯给肢解了。 在血肉组织中摸索了好一阵,才从其心脏下方掏出一颗以棕色为主的妖丹。 此时的老者已经支着一条腿,飞快跑路了。 浑身漆黑真气涌动不休,看家本事《夜游神行术》几乎全力施为,化作漆黑遁光一路向西。 “只要能跑掉,这辈子我不会再入大离境内半步!再也不会了!” 不过,陈景行压根没打算去追。 无他,真气没了! 没了真气就无法施展身法,也不能飞行。 即便那老者跑得并不快,但如今的自己想追上,大概是很难的。 走地鸡怎么追飞天鸟啊?! 拿着硕大的妖丹,陈景行找了布料将春光大放的下身挡住。 陆远撑着一个拐杖,走到陈景行面前,猛地跪拜,大声痛哭道: “多谢大人为安和县上下八万百姓报仇!” 陈景行望着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老者,不知该说什么。 “不必如此,本官也是大离的官,自当为民除害!” 这一次不是为了竖立人设的矫揉造作之言,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也无需如此。 他只是觉得,陆远最希望听到这样的话,给老人家心里留点安慰。 正欲走,陈景行回头又吩咐道: “今日之事,莫要与外人提起,你就说有一位高人路过,杀了这山魈便可!” 陆远愕然看着消失无踪的陈景行,心中不解。 ...... 此行,他的目的也达到了,甚至还有了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山魈喉的那一嗓子,实际上对陈景行的伤害并不大,但很奇怪的是它成功激活了灿金真气的狂暴状态。 想起乌鸦和那位先天老者说过的,自己身上存在的隐患。 没想到这么快就爆发了。 还好有炼体托底,不然今日还真是生死难料了! 想到此,陈景行回忆起当时老者还给了自己一本武技来着。 说是什么对我有用。 若是真有用,回去得练起来了。 另外,也确定了系统是不能掠夺妖魔的天赋神通的,只能掠夺种族神通。 这一点倒是有些可惜了。 毕竟,山魈那一嗓子可以打出一瞬间的僵直。 若是实战用上,效果定然不错。 第108章 朝堂局势,保命玉牌! 因为不确定吸收了真气是否还会陷入狂暴状态,等会又像个气球一样到处飞就不好了。 不过,即便没有真气,陈景行两条腿赶路的速度依旧不慢。 至于此行会不会暴露自己,让上面催促其出兵剿灭蔡半千,这一点陈景行倒是没什么担忧。 除了特征明显的金色真气,安和县没人认识他。 只要陆远能保守秘密,即便被洛川郡的暗卫调查出来,那也是一两个月后的事儿了。 再加上情报传递,各层审查批阅等等。 最快也是两个月之后,朝廷才有可能对他有下一步动作。 到那个时候,自己再虚与委蛇,拿蔡半千做个挡箭牌,时间能延长到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后,不管前线战事如何,陈景行都有信心应对李鸿业的前锋军! 赶路将近两日,终于看到渠江与西岳山脉形成的武山口。 站在山坡上的陈景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望着远天一色的江景,四仰八叉的躺在一个大石上。 傍晚的日光刚刚好,不浓烈,也不寒冷。 初春的风儿使劲的往裤腿里钻,吹得陈景行一阵舒爽,几乎要昏沉沉睡去: “走地鸡确实有些辛苦了!” “什么是走地鸡?” “嗯?” 陈景行双眼睁大,自己好似听到了什么声音? 自从成了外罡,对外界的感知不再止于眼睛,但现在他什么也没感觉到啊! 猛地一个跃身而起,望向四周,就见一人黑袍男子背着大剑立于自己身侧。 鬓角微霜,却将长发束得一丝不苟,额前几缕碎发垂落,反倒衬得眉眼如刀刻般凌厉。 有点英气中年的感觉。 陈景行愕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目光最终落在其身上那件黑色武袍上。 绣金蛟纹,其下踩着橙金火焰,张牙舞爪,颇为狰狞。 是大离高品镇魔使才能穿的蛟纹武袍! 陈景行立马朝着男子拱手一礼道: “下官陈景行拜见大人!” “无需多礼,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什么是走地鸡?” “就是如现在的下官这般,飞不了的就是走地鸡了。” 中年人好奇的打量着他,却发现如今的陈景行没有半点真气,心中恍然。 “真气过于霸道,而你却没有控制或者遏制的手段。” 作为先天五气朝元的武者,他一眼就看出陈景行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人明鉴,下官确实忽略了这一点,这次回去便会好好研习如何控制真气。” 陈景行心中打鼓,已经猜到来人身份,就是那镇压西岳群山的先天镇魔使。 恐怕自己斩杀那两头猴妖,化作遁光离开,都落在了这位眼中。 先天五气朝元,衍生神魂,感知扩大了无数倍。 一点风吹草动都无法瞒过他们的感知。 “嗯,虽然你只是辅修武道,但气之妙用受益无穷,应该好好参悟一番。” 男子微微点头,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我不久前路过回风谷,你是在养寇自重吗?” 陈景行一听,浑身打了个激灵,赶忙道: “大人,下官此番也是迫不得已。 想来大人也知那李鸿业背后有大族支持,蔡半千领兵而来之前曾有一位青峦王氏的子弟劝降,死于下官之手。 青峦王氏在朝堂之上颇有份量,下官迫不得已之下才出此下策!” 据陈景行所知,如今朝堂之上分为三派,严党、勋贵和镇抚司。 当然也还有一些清流,他们可以忽略不计。 其中严党势大,掌控朝堂大半权力,而勋贵和镇抚司似有结盟抗衡严党的架势。 这位大人既然是镇魔使,自当是镇抚司一系的,故而才敢将实情和盘托出。 良久,男子轻轻叹了口气: “本以为我等忍让那窃国奸臣就算了,没想到让你也受此牵连。” 闻言,陈景行悬着的心登时放了下来。 果然没猜错,好像其内还有大瓜! 男子对此好似没什么顾忌,开口道: “严怀本就大权在握,陛下又重伤闭关,如此更加助长了此奸佞的嚣张气焰,即便是徐副司主也得退让三分。 李鸿业不过一随手可灭之辈,但其后皆是严党世家在支持,碍于朝堂博弈只能视而不见。” 说到此,男子语气也冷冽些许: “那严怀为了多占据朝堂话语权,手段卑鄙至极!” 陈景行暗暗点头,和他猜想的大差不差。 为什么古代王朝的皇帝都喜欢用奸佞小人? 无他,好用罢了! 皇帝不死且有点手段,奸佞小人不是个傻子,就是绝对忠于皇帝的。 毕竟想他死的人太多了。 只要皇帝倒台,绝大多数的小人一定会被清算,下扬绝不会好。 而放在这武道之上的世界,皇帝更加不可能让权力交给一个武道称雄的个体或者组织身上。 那样一来,皇帝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所以更加得重用严党了! 陈景行认为靖武帝已经算是不错了。 换个实力弱一点的皇帝,死到临头就该想着怎么弄死这些武道称雄的人物,好让下一代安稳坐上皇位。 当然,也可能是大离风雨飘摇,靖武帝脑子还算清醒,不敢如此做。 但不管什么由头,在他死之前,镇抚司和勋贵,甚至于江湖大宗都不敢冒头,上去找不痛快。 所以,反倒是刺激了严党愈发的嚣张跋扈。 这些陈景行自是不会去涉足,也没有力量去涉足。 他只想安安稳稳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广积粮,缓称王,这一点他还是懂的。 “大人不必担忧,想来待陛下出关,定然不会放过这群蛀虫!” 陈景行见男子眉头紧锁,劝慰了一句。 男子叹了口气: “哎!但愿如此吧!” 随后极为郑重的拍了拍陈景行肩膀,激励道: “你有如此天赋,又是武体双修,本该入京府镇抚司好好潜修的,但如今京府局势不明,去了未必是好事。” 说着取出一块玉牌交于陈景行道: “此物之内存我一缕神念和一道保命术法,生死攸关之际可捏碎。渠江距离我驻地不远,想来能及时赶到! 你且好自为之!” 话罢,整个人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在原地。 陈景行愣愣的看着手中玉牌,脸笑开了花: “不愧是自己这边的先天强者,出手就是大方啊!” 第109章 静心封灵咒,郡王回城! 然而,一入自己府中却傻了眼。 “奴婢见过老爷!” 三个丫鬟打扮的少女朝着陈景行盈盈一礼。 一个眉眼如画,丹凤眼配朱砂痣,身着月白绣莲纱裙,温婉利落;一个面容清丽,杏眼灵动,穿浅青道袍,恬静脱俗;一个脸庞圆润,桃花眼含情,金丝襦裙,精明狡黠。 各有各的不同! 陈景行眉头皱起: “你们是?” 站在最前的,眉眼如画的丫鬟一礼道: “奴婢烟织,两位妹妹是云萝和弦春。是卫先生吩咐让前来我们帮着老爷打理院子的。” 卫先生? 卫子安? 陈景行望着三名丫鬟,神情各异,唯唯诺诺的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吩咐道: “那,帮我去烧水,我要沐浴。” “是!” 三人见陈景行没有将他们赶走,登时欣喜不已。 看着三人忙碌,陈景行在想:这卫氏倒是有意思,都忙着给自己送女人。 陈景行当然不会因为前世思想而拒绝侍女这种东西。 只有被人伺候过的才知道有多爽。 之前没有安排侍女很大原因是因为没必要。 自己不是在闭关修行,就是在赶路杀人,压根没时间,也不需要人来伺候。 至于情欲方面,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他的性取向肯定没什么问题。 但有句话说的好:女人只会影响自己出拳的速度。 虽然言过其实,但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今局势危机,陈景行不可能腻在温柔乡里,顶多泻个火。 前世捞偏门,也算半个创一代,故而陈景行是个实打实的实用主义。 欲望可以有,但没用的欲望点到为止便好。 不一会,浴桶中热水就已经备好。 虽然哪怕是开水,陈景行也无所谓,但温度刚刚好的温水,自然要更舒服一些。 “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三人埋着头缓缓退出院子。 待其走后,陈景行才从书架上随手招来小老头留下的玉简。 打开,翻看一阵: 【功法:锁元诀(未入门)】 【备注:封印自身之气,降低气息外漏,提高武者对气的运行控制】 “当真是个好东西!” 陈景行眼前一亮。 这武技明显是用来辅助功法的,像是勒住马匹的缰绳! 现在红色声望随便花,陈景行也不迟疑,直接将武技拉到伪神通级别极致。 【功法:静心封灵咒(极致)】 【备注1:随意控制气之运行,乃至封印虚空之灵气】 【备注2:《静心封灵咒》脱胎于武技神通「万灵同契」】 随着静心封灵咒的运行,陈景行看见了游移在天地之间的气。 它们颜色各异,好似各色的匹练。 而当陈景行抬眸欲要看向天上薄云之上的日光时。 无数橙红刺光射眼而来,一瞬照得他眼睛生疼。 “怪不得我的真气如此霸道,即便是简单的日光散发出的气都不可直视!” 咕咚一声,他整个人潜入水中,想要化解眼中痛苦。 良久才卷起一旁衣物,化作一道匹练向着山崖之上而去。 既然有了控制真气之法,那就去试上一试! ...... ...... 淮西郡。 十余丈高的城墙由墨色玄武岩堆砌而成。 墙体表面篆刻着古朴的防御纹路,散发着淡淡的灵光。 一大早的,在郡守徐硕的带领下,百官身着绯紫官袍,按品阶高低整齐列队于城门之下。 遥远的地平线上,数十名玄甲卫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而来。 紧随其后的是三十六辆镶金错银的马车。 制式几乎一模一样,为的是防止有人刺杀郡王。 而车帘上绣着郡王专属的白虎图腾,车轮碾过地面,留下深深的车辙。 因为镇抚司直属离皇,按照礼制无需拜见,但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 韩青领着一众使官等候在城墙之上。 其后的康宴舟徐徐摇头,小声道: “三十六辆镶金错银的马车,京府的三品大官也不至于如此奢靡!” 淮西郡不是个贫困郡,反而有着渠江的存在,经济也算繁盛一时。 当然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自从这位郡王来了淮西郡,郡中百姓的日子就没安宁过。 如今,听闻平川王是要突破先天了,这位爷的做派便愈发的嚣张。 韩青面无表情,心中却对淮西郡王颇为不屑,口中问道: “王爷应该还未突破先天,他怎得先回城了?州城怎么没消息传回来?” 康宴舟思索片刻道: “前些日子听闻王爷突破先天之后便要立嗣,郡王虽深受王爷宠爱,但终究势力单薄,且没有像样的功绩在身。 此番回城,想来是见着贼军李鸿业南下,急于立功!” “如此,倒是个麻烦啊!” “大人是担心郡王插手渠江那边......” 康宴舟心领神会。 他们可是紧盯着五县之地的动作。 两边眉来眼去许久,陈景行也没瞒着他们,甚至透露过自己已经清剿了蔡半千。 “给陈大人的信送出去了吗?” “早早便送去了,走的是暗卫加急的通道,大人放心!” 两人交谈间,镶金错银马车已经停稳,为首的徐硕官吏率先踏出一步,行大礼道: “下官恭迎郡王殿下凯旋!” 声音整齐划一,在城墙间回荡。 身着艳红色蟒袍的淮西郡王醉醺醺地踢开车门,怀中还搂着一名面色苍白的女子。 满意的看着恭恭敬敬的百官: “嗯,免礼!”目光落在徐硕身上,“徐郡守,你入本王车辇来,本王有话要问你。” 话罢,也不管百官如何,拉上车帘,等到徐硕入了车辇,直接入了城内。 车内温香暖玉,朱红粉帐,大妖毛皮制作的地毯柔软顺滑,徐硕乍一看,还以为进入某个奢华的青楼。 这位郡王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徐硕战战兢兢开口问道: “郡王殿下,寻下官是有何事?” 原本醉醺醺的淮西郡王也不再恍惚无神,反而十分着急问道: “本王听闻李鸿业闹得凶,前线战况如何?” 徐硕尬笑一阵,心里想着怎么回话才好,或者说这位爷想听什么话: “沈老将军英明神武,已经将贼军挡在了承平郡城外,想来不会威胁到淮西郡!” 然而,郡王的神情却变得不太好看了。 “挡住了?怎么能挡住了呢!他挡住了本王该如何上阵杀敌,证得功绩! 向父王证明,我才是他最出色的儿子!” 第110章 算计郡王! “徐郡守可有办法帮本王,只要本王成为世子,日后你就是州牧!” 徐硕脸上挂着笑,心中打鼓。 这饼画的,也太大了,让他都不敢想! 州牧起步都得是后天巅峰,乃至于先天的强者。 自己一个外罡喽啰,这辈子入得两京府之地,当个三四品官就到极限了。 封疆大吏,那是想都不敢想啊! 但上司可以画饼,作为员工的下属不好拒绝,不然就要被辞退了。 故而,想了一阵,试探着问道: “殿下是要多大的功劳?” “自是越大越好!”皇甫瑞思索片刻又补充道,“我那大哥曾领兵两千大破八千叛军,我至少不能低于此等功绩!” 闻言,徐硕双眼一亮,当即道: “经殿下提醒,下官还真想起一件唾手可得的功绩来!” 旋即就将五县之地的事儿和盘托出。 至于后面会不会得罪陈景行,徐硕现在可不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是什么想法。 只要把眼前的这位爷伺候好了,陈景行还能动得了他! 待到日后,这位爷真成了世子,州牧虽然不可能,但混到州城里头应该没问题! 皇甫瑞越听越是欢喜,大笑的拍着徐硕肩膀: “徐郡守当真是我一员福将啊!放心!父王一向宠爱我,再待我取得大功,世子之争,定然再无悬念!” “那下官就提前恭喜世子荣登世子之位了!” “哈哈哈!!!” 朱红雕花,镶金错银的马车中响起皇甫兴奋至极的大笑。 他爹可是要突破先天了,一旦入了先天便有了争一争大宝之位的资格。 那自己未来可就是太子了! ...... ...... 转眼又过数日。 陈景行好似百年如一日般,过着苦行僧一般的修行生活。 灿金真气如今已成为自己手下,肆意纵横的马匹,再也不担心暴走的问题。 只是,武体双修之道齐齐到了瓶颈。 武道想要修到后天,需要真气冲刷经脉,同步强化内脏,修成「雷鸣五脏」。 所谓的「雷鸣五脏」便是心跳如擂鼓。 而陈景行在炼体的加持下,甚至不需要真气冲刷经脉便能做到。 现在的问题是,灿金真气太过霸道,想要让其彻底完成蜕变,变为罡气,只能一点点压缩,转化。 而且乌鸦说过,没有功法类的真神通加持,积累不够,想要在后天开通一百条经脉往上,几乎不可能! 这才是让陈景行转修炼体的主要原因,为的就是让武道一途有足够的积累的同时,还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实力提升。 至于炼体。 磐石更像是武道锻体的延伸。 肉身稳固,硬抗外力,骨如精钢,脏腑坚韧! 如今,他也快做到磐石的极致,在往上便需要花费更多资源和时间。 熔炉境便不再止于锻体,而是要做到气血如焰,自愈提升。 甚至能做到断肢续接、伤口极速愈合,耐力无穷! 如此,才能称得上是人型兵器! 而以《金刚镇岳体》给出的突破条件是,将肉体锻炼至圆满,金纹无漏! 就一个字:熬! “不管是后天还是熔炉,都不是容易突破的!” 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陈景行看着远天江景,喃喃自语。 忽的,「为虎作伥」的傀儡感知到有人已经入了山腰。 很少有其他人能在这个时候来找他,除了龚庆元。 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山崖之下。 前院露台处,龚庆元就等在此地,他知道自家大人知道自己来了。 果不其然,自己还没吸喘上一口气,陈景行便出现在露台之上,倒了两壶茶,推给他一壶: “又是何事?” “大人,淮西郡王回城了!” 陈景行一怔,脑海中突然想起淮西郡还是一位郡王的蕃地,只不过那位郡王也不管郡城诸事,只知吃喝玩乐。 龚庆元将茶水灌入口中,接着道: “平川王正在突破先天的重要关头,如此迫切的节点他却回城了,韩大人怀疑其是冲着立嗣之事,缺少功绩而来!” 陈景行眉头一挑,当即反应过来。 如今的淮西郡除了蔡半千,似乎没其他路子赚取功绩了啊! “他盯上我们五县之地了?” 龚庆元点头,神情凝重道: “这位郡王对此势在必得,次日车辇就已经朝着渠江而来了!” 龚庆元在此地担任暗卫多年,对这位郡王的德行可是很了解的。 因此就越发了解这位郡王的破坏力是何等强大。 出行必备十架以上的马车,且过路之地若有阻挡尽皆推平。 张狂蛮横,不讲道理! “大人,不如就将蔡半千的尸体丢给他,把他打发了如何?” 陈景行坐在石凳上,沉默不言。 目光看着从山脊石缝之间生长出的嫩绿枝丫,随着初春的风晃啊晃。 忽的,有一只草虫爬到了嫩芽之上,缓缓啃食起来。 陈景行念头转动,轻易的控制了这只虫子。 他一点点的让这只虫子爬到悬崖边上,忽的又停手了。 杀了它简单,但日后还会有更多的虫子,总是杀不完的,那不如让它成为此地的霸主,捍卫这些初生的嫩芽! 陈景行缓缓眯眼,吩咐道: “去!为这位郡王殿下广开大道,我要亲自迎接他来我这望江楼吃上一顿好酒!” 龚庆元一愣,不明白自己大人是什么意思,但依旧照着去做了。 待其走后,陈景行拍了拍脑袋,问道: “鸦兄,还在睡吗?” 不一会,扑腾着黑羽的乌鸦跳了出来,踩在陈景行头上,神情慵懒的问道: “说罢,又有什么事儿请求本圣?” “可有能强化神魂的手段,哪怕只需片刻就好!” “嗯?你还未入先天,要强化神魂的手段作甚?” “做一件大事!” 乌鸦翅膀叉腰,好似在权衡哪个办法最好用: “一般修炼神魂的手段是要先天之后才行的,但若只是强化片刻的话,本圣倒是懂一种秘法阵纹,可以提前存储一些神魂,需要时瞬间释放,加持己身!” 闻言,陈景行嘴角缓缓勾起。 第111章 这群该死的奴才! 码头上挂着一排排红灯笼,风吹过时轻轻摇晃,把青石板台阶照得发亮,好似过年了一般! 商船桅杆上的灯随着波浪晃动。 灯光掉在江面上,和渔船、货栈的灯混在一起,照得江水明晃晃的。 此夜,原本络绎不绝的商贾和力夫都消失不见,独留陈景行和渠江县一众官吏等候在此。 江面远处忽然浮起一片光晕。 一艘装饰华丽的大船缓缓驶来,船身漆着朱红与黛青相间的纹路,船舷处立着精雕细刻的蟠龙柱。 船楼三层,每层檐角都挂着宫灯,鎏金灯穗在夜风中轻摆。 隐约间还能听到歌姬婉转动人的歌声。 待其大船徐徐靠岸,歌声骤停,船楼之上,身着织金蟒纹锦袍的郡王倚在两名歌姬怀中现身走至人前。 三角眼半眯着,瞳仁里浮着浑浊的血丝,上下打量着规模颇大的码头。 “下官陈景行率的渠江众官吏参见郡王殿下!” 话罢,两个小仆提着临时用三层大红布料叠加编制的红毯,顺着大船一路铺到路边。 见状,皇甫瑞双眼一亮: “这个好,这个好啊!” 登时推开两名歌姬跃下船来,兴高采烈地在地毯上来回踱步。 他欢喜的当然不是这地毯有多豪华,有多软,而是有趣和新奇。 别的地方可没有这东西! 陈景行和众官笑吟吟迎在红毯边儿上,笑道: “这码头每日来来回回都是力夫脚夫搬运货物的地方,为了不污了殿下的鞋子,下官便想出了此法! 得知殿下前来,下官已经在望江楼上摆好酒席,绝对让殿下有不一样的体验!” 如何让客户高兴,陈景行还是有些心得的。 皇甫瑞大笑问道: “这天下本王没吃过的东西怕是屈指可数,不过见你有如此心意,倒是让本王愈发好奇!” 陈景行微笑颔首,大手一挥: “请殿下上马车!” 他带头领路,皇甫瑞大步跟在身后,其后一大波人簇拥着。 皇甫瑞身后,仅隔着一米的距离,一面白无须的老者踱步跟在其后。 周身气息内敛,好似一个普通人。 但陈景行能感知到老者身体内雄浑的真罡! 这是一位后天强者,而且还不是像卢炳修那种才开了三十多个经脉的后天。 起码得开到五十个。 比起那只山魈还要强上不少! 老者嘴抿了抿,传言至皇甫瑞耳中: “此人平日无此派头,今日这般阿谀奉承,殿下还要多加小心!” 皇甫瑞眼睛一眯,但又很快恢复平静。 陈景行走在前面笑而不语。 这对主仆倒是有点意思! 上了马车,皇甫瑞眉头一皱: “这马车也太寒酸些了吧,陈大人平日里就乘这马车出行,岂不失了面子?” 陈景行尬笑道: “不瞒殿下,下官出行都是靠着脚走的。 这马车还是下官让众官寻来,是其中品相最好的了! 是下官有罪,只能让殿下暂且受些委屈!” “渠江确实穷乡僻壤了点,本王也不怪你。不过本王此番前来也并非寻乐。”皇甫瑞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听闻那蔡半千已经被你堵在回风谷半月有余,此事属实?” 闻言,陈景行立马装出一副惊讶,随后又是为难,吞吞吐吐: “这,殿下此事......” 皇甫瑞立马不高兴道: “有话快说!” “下官斗胆敢问殿下为何询问此贼?”陈景行当即又道,“殿下莫怪罪下官多嘴,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本王如今也有三十许,还未立半分功绩,如今蔡半千来袭,正是本王大展宏图之日!” 皇甫瑞说的信誓旦旦,让旁人瞧去还真以为这位郡王是玩累了,想找些新奇的。 听闻此言,陈景行登时眉开眼笑: “殿下早说啊!此事下官早已办妥,那蔡半千此时就在我楼中地牢!” 皇甫瑞立马坐直,双眼放光: “此事当真!” “自是当真!殿下不信,下官带你去瞧上一眼便知,那蔡半千手下的千余老营兵的人头,下官也还存着!” “好!如此甚好!”皇甫瑞猛猛拍打着陈景行的肩膀,大笑之后又怔住。忽的,反应过来,“怎得就千余人头?” 千余人怎么够啊! 至少也得五六千吧! 如此才能平了自己那位大哥的功绩。 陈景行拉住皇甫瑞,小声道: “那蔡半千最精锐的只有千余,流民军又有千余,但其在山中行军,外界对其知之甚少,到底有多少兵卒,还不是殿下一句话的事儿!” 他只觉这郡王怎么一点都不开窍,杀良冒功这种事儿还要他来教。 闻言,皇甫瑞却裂开了嘴: “说的是!说的是!只要有蔡半千的项上人头在,其手下有多少人还不是我一张嘴说的算!” 淮西就是自己的封地。 谁能? 谁又敢到自己封地上调查是否属实呢?! 正高兴着,陈景行突然打断,神情颇为扭捏: “殿下,本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陈景行看了一眼一旁的老者。 老者眸子一冷: “咱家从小看着殿下长大,是殿下最亲信的奴才,自不会透露半个字,你且说就是!” 皇甫瑞点头示意。 见状,陈景行才将青峦王氏一事猛猛加盐加料,直到看见皇甫瑞的脸色明显难看起来,才草草了结: “下官其实早将那蔡半千擒下,至今未敢宣扬便是忌惮那青峦王氏报复,如今见殿下前来本就打算向殿下求助,才得如此!” 皇甫瑞一巴掌猛地拍在马车座椅上,脸色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这群该死的奴才,丝毫没把本王放在眼里!” 在他眼里,不管是青峦王氏,还是严党都是他皇甫家的奴才! 自己封地被自家奴才联合外人惦记,皇甫瑞怎能不怒。 更何况如今严党嚣张跋扈,对他们这些远离京师的宗室态度极差。 多次上奏高祖父,打着稳固国朝的借口,欲要削减藩王权柄。 他还在州城曾听父王客卿说过,严怀那厮是铁杆的太子党。 如此,他对身为严党一员的青峦王氏更是愤怒。 这群畜生是在阻他父王的皇位,是在阻他的太子之位,甚至......阻他未来荣登大宝! 一旁的老太监也眉头紧锁。 原来陈景行如此阿谀奉承是为了此事! 对其的提防也减弱了许多。 第112章 第一只伥鬼! 大红柱子缠着红布,风吹过屋檐的铃铛,叮叮当当响。 楼里飘出脂粉味,混着酒气。 六楼前台打开,灯火辉煌的渠江县城与零星火点淌过的渠江相互辉映。 酒杯碰在一起,清脆的响声不断,有歌姬打着拍子唱歌,水袖甩起来,烛火跟着晃。 “下官这穷乡僻壤的酒水和歌姬都上不得台面,倒是让殿下见笑了!” 皇甫瑞喝得脸颊绯红,与陈景行勾肩搭背,一副兄弟模样。 端着红樽,眼神都有些打摆: “这酒,可比京府中的天香酿还要甘烈无数倍啊!陈兄弟说的太谦虚了!” “下官可不敢与殿下称兄道弟,殿下称呼下官姓名即可。” “嗯?你是在不给我面子!” 皇甫瑞双眼一瞪。 “不敢不敢!” “哈哈哈!!!本王观你确实是个妙人,不如日后就跟在本王身边如何?!” “殿下能看得起下官,实属下官荣幸!” “哈哈哈!好!好啊!” 皇甫瑞眼神迷离,已经有些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陈景行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可是他用上百坛酒,蒸馏出来的高浓度白酒,里面还加了点其他迷神的料儿。 几乎和普通人喝工业酒精的效果差不多了。 不用真气将其逼出来,能不喝的颠三倒四么! 他又望了一眼,同样脸色喝得有些翻红的老太监。 时机也差不多了! 小声耳语道: “那蔡半千如今就被关在地牢下,殿下要去见上一见吗?” 闻言,皇甫瑞当即起身,又差点没站稳,还是在陈景行搀扶下才勉强站起身子。 “前辈可要一同前往?” 老太监也有些迷糊,但见自家殿下踉踉跄跄,赶忙上前搀扶。 三人晃晃悠悠朝着地牢而去。 坐在五楼的官吏们面面相觑。 杨无咎和卫子安等人面露思索。 他们不懂陈景行想做什么,但他们知道陈景行绝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 是想用淮西郡王制衡青峦王氏吗? 如此一来倒是可以在这个麻烦中,暂时抽身离开。 但想要让淮西郡王与青峦王氏相争,不太可能,一个郡王的力量可远远不够匹敌一个朝堂当红世家的。 而且驱离了豺狼,可是引来了猛虎! 别看现在淮西郡王笑呵呵的,还能和陈景行称兄道弟,那是没注意到渠江商会这头吞金兽。 原本淮西郡内的大商贾,哪一个没被这厮变着法儿的敲打。 破产远离故土倒是其次,不服从的几乎家破人亡了。 淮西郡王不会比青峦王氏好到哪里去。 如今渠江县这艘巨大战船,被这头猛虎盯上了话,他们的下扬定然不会好。 众人皆是愁眉不展。 甚至有些人已经萌生了撤资离开的想法。 ...... 望江楼的地下监牢很早便已经存在。 此地原本是渠江一富商出资建造,为了供其玩乐,四处抓取民间姿容上佳的女子,关入地牢中好生调教。 后来,其龌龊行为被人发现,县衙查抄其家产,灭其门。 这望江楼也落入了官府手中。 地牢内漆黑一片,陈景行真气涌动,将四周灯火点燃,这才见其真容。 二十多间牢房空落落的,隐约能看到了最里边的监牢中关押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皇甫瑞瞪着个眼睛,在老者搀扶之下,颤颤巍巍走到这间监牢前。 蔡半千被关进来已经月余。 自从入了监牢就再也没人下来探望过,饭食清水什么的更是没有。 即便是外罡武者,也还远没到辟谷的程度,再加上漆黑不见五指,没有一点声音的幽暗环境,蔡半千的精神已经出现了问题。 其一见穿着黑色彪纹武袍的陈景行,立马跟发了疯似的吼叫着: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贯穿琵琶骨的铁链“当啷”作响。 把皇甫瑞吓了一跳! 登时,旁边的老者一巴掌就扇了过去,将蔡半千扇飞撞在了墙上: “冲撞了殿下千金之躯,你万死不能谢罪!” 而里面的蔡半千早就疯了,嘶吼着: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我,求你杀了我吧!” 吼着吼着,很快变为痛哭流涕,蜷缩成一团。 血腥夹杂着恶臭扑面而来。 然而,皇甫瑞见此却大笑道: “如此刑罚本王还是第一次见!有此人头,本王大事可成矣! 陈景行!你当居首功!” “都是下官该做的!” 陈景行站在二人身后,不再如楼上那笑吟吟的热情好客,阿谀奉承。 《静心封灵咒》将他的气收敛到了极致。 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目光盯着老太监。 即便没有散发一丝杀意,但老太监依旧觉得背后生寒。 正要转身,一只萦绕着金纹和灿金真气的手掌突然贯穿了其心脏! 即便后天通脉武者又如何,在没有真罡护体的情况下,陈景行杀他只需一招! 灿金真气在进入老太监体内的瞬间,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摧毁着其五脏六腑,隔断真罡运行。 老太监面色涨得通红,不可置信的转头盯着陈景行。 额头青筋毕露,好似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不甘的倒地。 正乐呵的皇甫瑞神情恍惚,看到陪伴自己多年的太监倒地,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 然而,一只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脑袋。 一个荒淫无道,武道全靠丹药堆上来的外罡武者没有一点战斗力。 可能比起一些内罡武者都远远不如。 陈景行面无表情,眼中有灿金火焰跳动。 漆黑的地牢中,猛然燃烧起幽蓝色火光,地面一个极为古朴的阵纹亮起。 一股无形的波动直冲皇甫瑞大脑。 无数记忆驳杂,大多都是可以打上马赛克的扬面。 陈景行的眉头缓缓皱起,强忍着神魂的阵痛,一口气直冲其神魂深处。 「为虎作伥」施展,皇甫瑞那如风中烛火一般微弱的暗红神魂被陈景行一手抓住,只是一瞬的功夫,原本的暗红的神魂“轰”的一声变为暗金色。 与此同时,皇甫瑞凶恶的神情变得乖顺起来。 黑暗中,一只乌鸦出神看着这一幕,震惊的几乎下巴都合不拢了! 强行控制别人神魂的奇术,虽然少见,但它也听闻过。 但如此直接把别人神魂转化为自己颜色的,恐怕只有一些奇怪的神通能做到! 乌鸦看向陈景行的目光变得不一样了。 第113章 栽桩嫁祸! 刚刚的神魂冲击太过强烈,以至于现在脑袋还有些微微胀痛。 果然,想要控制一个完整的人太过于困难了。 而且,仅仅皇甫瑞一个人, 就占据了他大半的「为虎作伥」的控制数量。 陈景行眯眼看着恍神的皇甫瑞,意念下达:倒立。 皇甫瑞没有丝毫犹豫,立马依照吩咐整个人倒立起来。 陈景行缓缓勾起嘴角: “以后,皇甫兄的淮西就是我的淮西!” 倒立的皇甫瑞很自然的起身,丝毫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或者说,不管陈景行说什么在他耳中都是对的: “以后本王的东西就是陈兄的东西,陈兄的东西还是陈兄的东西!” “好!皇甫瑞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 漆黑的地牢中响起两人欢快的大笑。 而一旁见着这一幕的蔡半千惊恐至极! 在听到皇甫这个姓氏之时,他的精神便有些恢复过来了。 敢造反的,没人不知道大离皇族便是姓皇甫的! 而现在,他眼睁睁看着陈景行用了什么手段,将皇族嫡系给彻底控制了! 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陈景行转头,微笑看着他: “你好像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 手中华光一闪,蔡半千的人头“咕咚咕咚”滚了几圈。 陈景行手上把还在冒着鲜血的人头丢给了皇甫瑞: “这人头便交给皇甫兄刷功绩了!” 皇甫瑞像是个狗腿子一样跟在陈景行身后,点头接过。 至于这太监。 陈景行手中射出一道无形波动,原本已经死透了的太监缓缓站了起来。 胸口的伤口被真气堵死,不再流血。 如今他只是一具没有意识的躯壳,没有丝毫实力。 虽然皇甫瑞被自己控制,这躯壳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 陈景行用屁股想都知道,这太监的身份绝对不简单,最起码也是平川王用来盯着自己儿子的眼线。 既是如此,就更加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了。 陈景行嘴角缓缓勾起,他已经给太监安排了一个极好的死法! ...... 次日,在众人众目睽睽之下,陈景行依旧和皇甫瑞称兄道弟走在大街上。 太监也跟在后面。 本来就面白无须,现在再白一点也无妨。 如此,又过了两日。 渠江县大军突然调动,直冲风口谷而去。 老太监孤身一人前往,斩杀蔡半千而回,贼军大败,二千老营兵全灭,五千平普通士卒被俘! 又过两日,满载而归的郡王殿下出船返回郡城。 谁料,大船行至渠江北部临近郡城地域的水域,突遭强者袭杀。 老太监英勇护主,血洒长空。 幸得郡兵来援及时,救下郡王,而大船沉没,最后只捞上来千余老营兵人头。 郡王事后对外怒斥青峦王氏,称来袭强者已经被证实,虽然其隐藏的极好,但使用的正是青峦王氏的功法。 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大离四野。 知道内情的,很快就联想到了李鸿业背后暗中支持的就是青峦王氏,想来是淮西郡王出手斩杀了蔡半千,破坏了他们的大计,这才遭此毒手。 一时间,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堂,对青峦王氏鄙夷和辱骂不绝于耳。 迫于压力,王氏一系官员被迫降职。 嚣张跋扈的严党为此都收敛很多。 其下还有一条消息流传,郡王因深感自己安危不能得到保障,特令陈景行入郡城率领一郡兵马护卫其安全。 这下子,陈景行从半虚假的郡都尉,晋升成为了真正的实权郡都尉,正式入主郡城! ...... ...... 京师,严府。 与普罗大众想象的不一样,严府从外界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是个七进七出的院子。 而入了院子,才知道什么是豪横,什么是奢靡。 回廊挂满了明珠风铃,穿堂可见翡翠假山,羊脂玉龙头吐着清水,池底夜光石映着寒潭灿金锦鲤。 正厅摆着金丝楠木蟠龙宝座,铺整张白狐皮。 青铜烛台燃着清香蜡烛,博古架上尽是名器宝兵与北戎的琉璃盏并放。 偏厅歌姬奏乐终日不停,羊脂玉茶盏盛着皇室特供的茶水。 但今日,严老爷很不高兴。 客厅中五人集会,严怀面色阴沉,死死盯着冷汗涔涔的青峦王氏家主、原礼部尚书王章。 冷声问道: “谁让你对淮西郡王动的手?” “大人,真没有啊!”王章连半个屁股都不敢坐,几乎悬空着,焦急道,“族内也传来消息,他们也没动过手,此事绝不是我王氏做的啊!” 其实严怀早猜到不是王章动的手。 作为首辅,手下人是什么德行,他一清二楚! 王章虽然有些小心思,但绝不敢擅作主张,刚刚询问只是例寻敲打罢了。 要时刻保持着自己的威严,如此手下人才不敢有别样的心思。 一旦软弱,等待他的就是群狼环伺,被彻底分食的下扬。 “既然不是你动的手,那是何人策划?” 所有人在脑海中将朝堂之上不对付的人统统想了一遍,王章试探性问道: “会不会是镇抚司的人,他们有能力,也有机会做这种事。” “不可能!徐道济下手没那么快,而且他的人我都盯着。 那纨绔郡王出兵到回城不过四五日时间,消息来回,再加上临时如此机敏的决断,绝不可能是镇抚司的人干的!” 众人眉头紧锁,又有一人出言到: “大人前几月刚刚上奏,削减藩王权柄,有没有可能是平川王自导自演? 毕竟平川王如今可是在突破先天的关头上,想要借此压住我等?” 严怀浑浊的老眼缓缓眯起。 他想的更多。 如今时期特殊,陛下能不能出关还不一定,平川王虽有资格竞争皇位,但说到底也还是个边缘王爷。 其很有可能是借着这番算计,联系上朝堂勋贵和镇抚司,拉拢他们。 越想,严怀越觉得这个可能极大。 但他却从未想过,这是否会是某个不起眼的小人物的算计。 毕竟站的太高了,看不见脚下的蝼蚁也很正常。 他也不认为,有蝼蚁能大胆到算计他。 当然,陈景行做这些,也并非是算计严党。 只是单纯为了恶心青峦王氏和名正言顺的入驻淮西郡罢了。 县城的蝴蝶振动翅膀却引发了朝堂风暴! 第114章 郡城势力的算计,三头蛇蟒! 但只有淮西郡的一部分人,察觉到了这件事儿背后谁受益最大。 可两边消息不对等,上面不得而知,而下面只以为是巧合。 望江楼上,杨无咎看着远天大江向东流。 他不知道陈景行用了什么方法,但他知道日后,这淮西郡的天,很快将彻底姓陈。 就像渠江县以及五县之地一般无二! 他心中振奋不已。 这般变化,前后不到半年时间! 陈景行已经从那个被他瞧不起的捕役,摇身一变成为了统领淮西郡兵马的实权郡都尉! 而自己,也成为了半个淮西官扬上的风云人物! 比自己忙前忙后,到处求人送银子升迁来的还快。 钱宝财大笑的走上阁楼来,拱手道: “钱某提前祝贺杨大人高升了!” “哈哈哈!那杨某也要祝贺钱老板财源广进了!” 两人相视一笑,心思皆在不言中。 他们都是陈景行起家之时的鼎立功臣,如今陈景行入主郡城,他们的身份自然水涨船高。 杨无咎突然开口问道: “听闻渠江商会里面有几个不安分的,拿了钱跑路了,如今见大人势大,又要回来?” 闻言,钱宝财脸色一沉: “吃里扒外的东西!陈大人日理万机,没空搭理他们,他们就以为大人心软了。 哼!如今渠江商会跟着大人起势,有些规矩也要改一改,不能什么人都能加入商会! 免得混进来一群乌合之众!” “当是如此!”杨无咎点头认同,又问道,“那位卫先生如何?” “倒是尽心尽力,虽是外人,但其背后卫家势大,我等也不好恶了他。” “大人起势,不可能只有我等微末人物,总归有些大势力是要插手的,此事难以避免。只要他们安分守己,莫要行釜底抽薪之举便可。” “放心,商会有我盯着不会出问题。倒是郡城那边,几个老顽固冥顽不灵,陈大人恐怕要废一些心思了。” “都是一群找死老货罢了,以大人如今实力,说是威压郡城都不过分,就看谁来做这个出头鸟!” 杨无咎对陈景行的实力总有一种莫名的自信。 月余前的孩童失踪案,他全程参与,最后也知道内情。 承平郡安和县死了一只后天山魈,别人不知道是谁做的,他和龚庆元可是一清二楚。 后天山魈,那得是人族后天开了四五十个经脉的武者才能匹敌的存在。 陈大人的实力早已不是看上去的外罡层次了! ...... ...... 淮西郡郊外。 一处坞堡中挤满了整个淮西郡郡城的地主,其中还有几个江湖势力。 对于陈景行到来,他们是忌惮万分。 毕竟,五县之地陈景行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所有本地地主一个不剩,全部诛杀。 他会不会对郡城的地主也来一次大清洗? 这些人不知道,但也不会将希望寄托于陈景行的宽宏大量。 此间,端坐主位的有五人。 这五人也就是代表着淮西郡内,存在着后天武者的家族和宗门。 率先开口的是青瓦堂的堂主。 其掌控淮西郡城上下所有武馆和帮派,算是黑道老大的角色。 “那渠江小儿实力不俗,三月前就能镇杀使用了秘法的卢炳修,如今虽没突破后天,但实力恐怕不弱于一般的后天了! 更为棘手的是,其如今掌控了淮西兵马,想要对付千难万难啊!” 扬间陷入短暂的沉寂。 良久,另一位老者眉头紧皱道: “老夫调查过此子往日行迹,我等若是出手,断不可留下证据,不然此子一定会杀上门来。 如此,大伙还有什么办法吗?” “此子又与郡王称兄道弟,老祖们又不能出手强杀,那只能需求外援了。” 郡城南部,手中握着千亩肥田的魏家家主呢喃开口: “我听闻此子对妖魔是赶尽杀绝,黑水河里不是栖居着一只后天三头蛇蟒吗?引其过去,设伏杀之如何?” 黑水河乃是淮西郡东部与黑水郡交界之处的大河。 其并非发源于渠江,而是南部的另一条大河。 众人双眼一亮,皆是默默点头。 “此法可行,让那渠江小儿自己前去送死,避开了我等的嫌疑,也不会被郡王迁怒!” “但问题是,如何让此子自己前去?那头三头蛇蟒可是出了名的强横,此子肯定也是知道的。” “这还不简单?”魏家家主轻笑一声,“此子刚刚落脚郡城,肯定需要威望稳住地位,那我等便不如他所愿,将那黑水河畔的村庄尽数杀绝,投喂给三头蛇蟒,装作是妖魔作乱。如此在鼓弄百姓,向那渠江小儿施压,他去就死,不去威望大失!” 众人皆是点头,觉得此计可行! 然而,五位主事之人中,来自溪云谷的中年男子却是沉默不语,眼中有隐晦之光。 不光是他,其内上百人中皆有心思不一者。 ...... 郡城镇武卫中。 韩青与陈景行正喝的酣畅淋漓。 两人眉来眼去许久了,如今一见更是热络。 “陈大人如此少年英杰,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韩使官言重了,某不过初出茅庐的一小子罢了。” 两人相互吹捧,亦如接待客人那般。 但今天不一样的是,韩青是真心夸赞陈景行。 甚至已经将自己的升迁大道与之绑定。 他青年时见过太多天骄,韩青敢确定,日后天下绝对有此人一席之地! 而陈景行对韩青的夸赞也是真心的。 这位可是在他刚刚出头之际就开始鼎力赞助自己的。 有如此眼光,能看出自己是当世天骄,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想着,陈景行丝毫不脸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正是赶巧的时候,龚庆元匆匆而来,向着两位大人行了一礼道: “据探子来报,郡内各势力集会于郊外坞堡,想鼓动百姓引大人出手......” 龚庆元将事情一五一十讲述完。 听着的韩青神情凝重道: “那头蛇蟒盘踞黑水数十年,早已是后天妖魔,而黑水河岸村落中住着数千百姓,这些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陈景行面无表情,镇定问道: “此蛇蟒实力如何,天赋神通又是什么?” “当不弱于开脉五六十的后天强者,听闻天赋神通乃是控水一类的。” 顿了顿,韩青接着道: “不过,我曾在州城大人那边听闻,这头蛇蟒如此多年也没有化蛟迹象,说明其血脉极其纯粹,很可能有种族神通在身!” 依据此世妖魔的血脉论,只有蕴含蛟龙血脉的蛇类才可能化蛟。 若是没有这类血脉,蛇只是蛇。 毕竟两者不是一个物种。 然而,听闻这消息的陈景行眸光大亮! 他曾让暗卫调查许久,也未寻到纯血妖魔的迹象。 没想到在自己治下就窝着一条! 这下那头蛇蟒就必须得死了! 第115章 人心不古! 被旁人称之为二狗子的年轻人憨厚一笑: “听说是老爷们发善心,给今年的地租降价了,现在招我们去商议呢!” “当真?” 种了大半辈子耕地的庄稼汉子,那粗糙的脸上瞬间洋溢起惊喜之色。 “自然当真,听闻李管家都亲自来喽。” “天大的好事啊!俺种了这么多年庄稼就没见过老爷降地租的,只有换老爷的时候才能稍微降下那么点。” 黑山村的村民各个喜笑颜开,拥挤在村头坝子上。 见村长旁边站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又将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惹恼了老爷,又不给降租了。 活的小心翼翼。 其下,中年人身后跟着七八个武夫,带着兜帽,腰间配着长刀,皆面色不善。 “这群贱民还真是好骗啊,哪有半夜三更议事儿的!” “家主也是心善,早日送他们去投胎,免得受这愚昧无知的苦,但愿下辈子投个好胎!” 夜风徐徐,两边人隔着一个坝子,一边是兴奋的窃窃私语,一边是冷漠的嘲讽。 李管家看了一眼乌泱泱上百人的村民,问道: “人都来齐了吗?可莫要漏了一个。” 老村长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出口质疑老爷的话,点头道: “早叫人点过了,都来齐了!” “嗯,如此便好。” 李管家挥了挥手,其后带着漆黑兜帽的武夫徐徐走到前来,一手握着长刀。 黑暗中看不清其脸,村民们只觉有寒意扑面而来,但又不知为何。 “大伙也都听说了,今年降地租,但此时并非我一个管家能决定的,所以等会带你们去河边,与其他村的村民一同拜见老爷。 走吧!” 村民不敢言语,但有些人已经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河边? 他们黑山村周围只有溪水,没有河。 要说河,那只有相隔数公里的黑水河。 但莫若晚上了,即便是白天他们也不敢去黑水河边,因为其内有妖魔出没,一年来总要死十几个村民。 可老爷的命令又不敢不从。 村民在前头走着,后面是李管家和一众武夫。 好似牧羊人牵着牧羊犬,驱逐着羊群前进。 迷茫恐惧的气氛在数百名村民之中发酵,渐渐的有人想要脱离队伍。 “做什么!给老子滚回去!” 一名武夫“锵”的一声拔刀出鞘,直指想要脱离队伍的村民。 月华将刀子照得银辉发亮。 这下子,整个队伍都炸锅了。 二狗子年轻力壮,见状情况不对,登时拔腿就跑,但迈出去没几步就被一武夫给踹了回去。 其手中长刀当即朝着二狗子斩去。 就在要斩中二狗子之际,老村长连忙叫喊道: “别别别!老爷!都是误会,大伙没走过夜路,不慎冲撞了老爷,还请老爷手下留情,手留下留情啊!” 那拔刀的武夫恶狠狠的收起刀。 众人见状这才缓了缓神。 忽的,“噗嗤!”一声,刀剑入肉的声音响起。 刚刚拦住武夫的老村长登时被一刀贯穿心脏。 旁边,另一名武夫神情狠戾的望着村民: “与这些猪羊说这些作甚?敢不听话,就杀!” 黑暗中数百人霎时安静,真就像个两脚羊被人驱使着向前。 即便是二狗子等气血方刚的年轻人都不敢再言语,甚至抖如筛糠。 丑时,黑水河岸,数千村民神情惊恐的在夜风中颤抖着。 远远的,魏家家主等人亲自前来监督此事。 其向着手下询问道: “都准备好了?” “好了,保准到时候镇抚司的人查不出一点痕迹!” 李管家笑眯眯回道。 “那就,都杀了吧!” 魏家家主挥了挥手,不在意道。 好似眼前的数千人根本不是人一般。 其后,数百人的军阵骇然凝结。 前方一名外罡武者冷冷注视着这群村民,煞气汇聚于长弓之上,气势骇然提升至后天级别。 这一弓箭下去,目之所及的所有村民都将在咆哮的箭矢下,化作断臂残肢。 拉弓,丝毫不管前方吵扰,拉至满弦! 煞气箭矢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音爆射向人群。 然而,就在外罡武者信心满满的目光中,满扬瞩目之际,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半空。 一只手就这么轻易的将势如破竹的箭矢抓住了。 河风阵阵,将来人黑色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闪烁着金色光辉的眼中不含丝毫神情: “魏家主,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用无辜百姓来喂食这畜生? 你要让本官与之厮杀,告诉本官一声便是!” 陈景行的话语声不大,却在这诡静的黑暗中,被河风吹得老远。 众人之后,韩青以及数千名县兵已经将此地团团包围。 见此,魏家主脸色陡然变化,正欲开口辩驳,忽觉耳边有尖啸声。 那只被陈景行握在手中的箭矢,燃烧着灿金色尾焰,一瞬射穿他的左耳。 拐了个弯,洞穿了射箭的武者头颅。 陈景行骤然变得冷冽: “一群鸡鸣狗盗之徒!今日就让你们看看,本官立足于此的底气到底是什么!” 话罢,整个人燃烧着灿金火焰,好似黑夜中大日,将周围数公里都照亮了! 堪比真罡的灿金真气丝毫不讲道理,直冲入湍急的河水中,蒸的表面咕咕冒泡。 扬面安静了一瞬,众人的目光都望向河面。 忽的,从水底响起一声尖锐至极的咆哮。 河水翻滚如怒龙! 灿金真气冲破水面,其后一只长着三种颜色各异头颅的巨大蛇蟒被强行拖出了水面。 明明河水之上的身躯,相比于这头蛇蟒那么渺小,但蛇蟒在其面前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金纹光滑流转不休,陈景行抓着青色三角蛇头,一拳就砸了下去。 拳峰撕裂空气,硬生生将其三角头颅的一个角给打的凹陷了下去。 三头蛇蟒愤怒至极,嘶吼道: “人族,你欺蛇太甚。本座在此盘踞多年,从未上岸屠杀过尔等,为何要不死不休!” 陈景行冷笑: “本来我还真没打你主意,你真要怪,就怪人心不古吧!” 第116章 第一门神通功法,实力跃升! “该死的人类!真以为本座好欺负!” 忽的,黑水河突然掀起百丈波浪,向着陈景行铺天盖地压来。 这蛇妖倒是实诚,一上来就用天赋神通。 看着铺天盖地而来的巨浪,陈景行只觉好笑。 自己每日炼体所承受的压力不知道要比这浪强上多少。 旁若无人的向着巨浪而去,任凭其拍打己身,没有半分退步。 炼体之威,彻头彻尾让陈景行成为了人形兵器! 如今,他甚至连刀都懒得用了。 脑子一丢,抡起拳头就是干! “轰!”的一声,气爆留下灿金色光圈, 陈景行像是一颗流星砸入三头蛇蟒头部,将其重新打入水中。 为主的青色头颅已经被打的脑浆崩裂。 无形的劲风伴随着这头蛇蟒左右,让其速度骤然提升。 另外两颗头颅,一颗喷吐着碧蓝色水柱,一颗喷吐着深绿色妖气,不断治愈着受伤的青色头颅。 陈景行震惊的看着这头蛇妖的操作。 三颗不同的头颅还真对应着三种不同属性的妖气! 风,水以及温和的治愈类! “莫非,这就是它的种族天赋?” 陈景行心中振奋,若是自己也有这种能力,岂不是就可以同时修炼三种真气,还不用担心真气暴走? 如此想着,他心中杀意大盛! 这般就更加不能饶过此妖了! 浑身金纹释放着骇人的威压,陈景行真气凝于一线,肆无忌惮朝着水中射入一道又一道灿金龙卷,几乎要将整个黑水搅得见底。 在锁定蛇妖位置的一瞬,整个犹如箭矢一般射入水中,炸开百丈巨浪。 结结实实的一拳轰在那能够治愈的蛇头之上,将其头颅彻底打入河床。 后又再次将其抡起,丢出水面,一脚扎扎实实踹在主头上,彻底将之踹出了水面,砸在岸堤之上。 蛇妖终于怕了。 它从未见过如此狠戾的人族,哪怕那些镇魔使,见自己不上岸,也只是在河岸之上拿自己没办法。 “人族,今日之事就此罢手,本座退出黑水河,再不入岳州如何!” 它在求饶,但语气还带着一丝强硬。 陈景行冷笑: “事已至此,求饶未免太过可笑了吧!” 话罢,浑身金光再度大盛,欲要一拳轰杀蛇妖主头颅。 “本座乃是沅河陀水妖王子嗣,你敢杀我,妖王不会放过你!” “放什么屁呢!沅河据此数千里,让那什么陀水妖王入了岳州在与我说吧!” 陈景行压根不听这妖魔讲的屁话,拳峰没有丝毫停滞的轰碎三头蛇蟒的青色头颅。 霎时间,血肉横飞! 只留最后一颗淡蓝色蛇头颤抖着盯着陈景行。 这颗头颅明显没有青色头颅那般有智慧,只管吐着蛇信子,也不知道再说什么。 陈景行也不管,灿金真气化作的箭矢直接洞穿最后一颗头颅,彻底灭杀了这头蛇蟒 等了片刻,熟悉又让人兴奋的系统提示音响起: 【恭喜宿主斩杀后天妖魔,获得其种族神通「千窍玲珑」!】 【千窍玲珑:身非泥胎,窍非凡孔。周身穴窍皆蕴灵明,自成玄府气象!】 陈景行望着面板提示,表示看不懂。 旋即内视己身,忽觉其内变化万千,似有无数星辰演化,而原先的丹田则是其中最明亮的那颗星辰! “原来如此!并非只有三个,理论上有无穷个。但理论归理论,以我如今体魄,只能再开辟一个丹田!” 一个也够了! 至少能让落后的武道修行更进一步! 陈景行在愣神,而其余人有的惊愕,有的惊恐至极。 一个后天,甚至不是后天初期的大妖就这么被捶杀了! 眼前的少年还是人类吗? 岂非是某只人型大妖前来玩弄众人? 陈景行这次有了经验,从蛇妖三个头颅下身处拔出三颗三色妖丹来。 一直用金色声望兑换资源也不是办法,妖丹勉强也可以用一用! 他撇眼看向呆滞的魏家主,轻笑道: “原本你乖乖的,收束一下手脚,本官说不定不会拿你来杀鸡儆猴,自己上来送死,就莫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韩使官,此地便交由你处理,大妖尸体算是给兄弟们半夜奔波的宵夜!” 话罢,整个人化作灿金遁光向着远天而去。 ...... ...... 翌日。 卯时三刻,一则惊天消息便在郡内传开。 城南魏家、江东陶家和青瓦堂因勾结妖魔,为祸四方全族诛灭。 夜里,有人瞧见三家之中有灿金光华坠落,三家后天老祖被震杀当扬! 虽然陈景行入主郡城才数日时间,但其辨识度极高的灿金真气早已广为流传。 一时间,正在一处山峰上闭关的陈景行红色声望再次开始暴涨,一举突破十五万大关。 十五万看似距离五十二万已经不远了,但依照往日经验,一郡之地,红色声望顶多到二十万便再难上涨。 而雷属的绝对亲和可是实打实的! 所以陈景行依旧没有选择存留不用,而是尽数加点一门雷属功法! 【可花费8点黑色声望提升《青雷引气诀》品级!】 ...... 【恭喜宿主将《紫霄御雷心经》提升为《雷极元磁道藏》!】 【备注1:《雷极元磁道藏》为神通功法。可于阴雨天吸收雷殛劫炁壮大己身之气,可贯通104条经脉!】 【备注2:《雷极元磁道藏》脱胎于功法神通「雷殛劫炁」!】 “我的第一门小成的神通武学,让我看看在绝对的雷属亲和加持下,是否能与如今的炼体相抗衡!” 陈景行心中兴奋至极。 现在天气很好,吸收不了雷殛劫炁,陈景行只得汲取空气中的灵气,转化为雷属真气。 然而,这不吸收还好,一吸收就止不住了。 在炽阳丹田的旁边,一个全新的丹田正在急速形成。 天空,突然撕裂出蛛网状的暗纹。 原本澄澈的碧蓝天空在呼吸间化作墨玉色。 千万道银蓝色雷弧如活物般在云层中游走,汇聚成直径百丈的雷劫旋涡。 “艹!根本不用雷雨天,直接给我创造一个?!” 陈景行感受着天地间的雷属灵气蜂拥似的涌入自己体内,不由得惊骇出声。 忽的,轰鸣声自九天轰然坠落,落入陈景行体内。 一时间,他感受到自己的炼体进度居然也在暴涨。 陈景行的瞳孔中绽放出苍白色雷光,万千道灵气洪流在他周身凝结成雷龙虚影。 雷龙昂首嘶鸣,迸发的闪电将阴暗的天空照得恍如白昼。 灵气旋涡的中心,陈景行的衣衫猎猎作响,发梢缠绕着细碎的电光。 随着他的呼吸,雷劫旋涡开始向内坍缩,最终化作一道璀璨的雷柱没入他的天灵。 山风呼啸而过,只留下满地焦黑的印记与尚未消散的雷电,在空气中滋滋作响。 陈景行神情恍惚,伸手看着指尖跳动的雷电,喃喃自语: “神通功法已是半无敌路,绝对的雷属亲和,能否让其堪比功法类的真神通?” 他迫不及待了,想要找个人打一架! 第117章 「水剑师」李千红的战帖 在陈景行周身盘旋,那双金色瞳孔不断打量着他,震惊问道: “你,你是如何又修炼了一门雷属功法还活着的?” 在他认知中,即便陈景行吸收了那枚原初符纹,对雷属有了不一样的亲和,那也不至于直接让两种狂暴的真气同时存蓄于丹田。 毕竟,雷属真气即便能安定下来,但阳属真气定然会被刺激到爆炸! 就像是高纯度的钠丢入水中,挥发生剧烈反应,然后爆炸的! 陈景行嘴角勾起: “你听说过第二丹田吗?昨晚与那蛇蟒厮杀,让我领悟了此法!” “不可能!” 乌鸦瞪着竖瞳。 “人族丹田位于下腹处,其处于半虚半实的状态,虽不同于我妖族妖丹,但想要再生一个丹田,就需要在半虚半实中再开辟出一个空间,比起我妖族多出一个妖丹还要困难! 你不过外罡,如何能做到!” 陈景行笑眯眯不说话,但心中却在想着「千窍玲珑」的介绍: 【身非泥胎,窍非凡孔。周身穴窍皆蕴灵明,自成玄府气象!】 结合乌鸦刚刚说的,他大体明白所谓的半虚半实的丹田到底是如何来的了。 周身之窍穴其实皆可化作丹田,但人族先天受限,身乃泥胎,窍皆凡孔,故而只能开辟下腹处唯一的丹田。 而「千窍玲珑」就像是赋予了陈景行一种体质,让其可以自行在开辟丹田! 陈景行没有回答乌鸦的疑惑,手中有雷霆漩涡凝成,威压四方。 “以我如今实力,可否堪比修炼了功法类真神通的天骄?” 乌鸦眯眼,自从地牢见过陈景行施展那秘术之后,他就猜到此子身上有极大秘密。 但如此也正好,实力增长得快一些,可以成为日后自己回族报仇的得力打手! 想到此,也收起了刨根问底的心思,转而道: “大抵上可以一战,但真实如何,本圣也不知道。” “你不是见多识广么?” “本圣是圣灵,你知道什么是圣灵吗?!” 乌鸦脖子一扬,高傲道: “本圣出生之时便是先天!怎么会留意你们人族外罡战斗?” 陈景行愕然不语,自己辛辛苦苦修到如今还只是外罡巅峰,这天底下居然有一出生就是先天的种族?! 乌鸦见其惊讶神情,颇为满意,话锋一转,接着开口道: “不过,我不知你们人族的顶级天骄是何种实力,但可以类比妖族。 例如你杀死的山魈和三头蛇蟒,你觉得他们实力如何?” 陈景行眉头皱起: “不算强,但应该要比同阶下的人族强上那么一点。” 乌鸦点头,赞同了这个说法。 毕竟相比于人族,妖魔的身躯更加耐造。 “因为不管是山魈还是蛇蟒,也不管他们血脉如何纯粹,他们都是妖族中血脉最低级的妖! 妖族强弱极大程度上取决于血脉,纯粹只是锦上添花,最重要的还是种族!” 乌鸦徐徐开口。 “你们人族觉得那蛇蟒着实厉害,拥有着纯粹的血脉,双神通加持。”乌鸦话锋一转,金色瞳孔中闪现着不屑,“但蛇蟒终究是蛇蟒,但凡他有一丝蛟龙血脉,都会拼命尝试化蛟!只有化蛟才能让他实现实力的质变!” 陈景行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这种妖魔只能相当于普通的后天武者。不管境界如何,没有上等功法武技加持,或者其他奇术,同境界下永远低人一等。 而化了蛟的才能算修炼上等功法武技,或者天资卓越的天才?” “不错!化了蛟的蛇蟒可以算是修炼了一般神通功法的人族。而修炼了真神通的人族,应该能堪比圣灵!” 圣灵? 陈景行对这两个字其实没什么感觉,但一想到真龙,凤凰以及乌鸦这只金乌都算是圣灵,才觉着两字沉甸甸的。 “既是如此,我现在算什么?” “相当于混合了多种蛟龙血脉的半圣灵。” 乌鸦顿了顿,想到陈景行身上的诡异,补充道: “不过你混的血太多了,即便是半圣灵,实力已经不比一些真圣灵差了。” “这些真圣灵指的是真神通熟练度低的那些天骄?!” 乌鸦鸟嘴一歪,笑道: “外罡阶段你们人族的天骄中又有多少,是能将真神通习练到初窥门径的?” 陈景行也想明白了,自己实力大概算是后天之下第一梯队的了。 心中满意,化作苍白遁光朝着郡城而去。 ...... 郡城内,无数人抬头看向远天惊天雷鸣。 异象持续了半刻钟才停止,最后听有雷龙咆哮四野,聚集的层云这才消失一空。 已经回城的韩青抬头望天,喃喃问道: “这是有人在突破后天?是陈大人吗?” “陈大人所修的乃是阳属真气,如此雷霆声势,显然与大人所修不同。” 康宴舟肯定回答道。 然而,韩青心中莫名的有种确信,能引发如此异象的,在他眼中只有陈景行: “不,就是陈大人在突破,想要大人是在于那蛇蟒大妖厮杀之后,心有所悟,实力更进一步了!” 而康宴舟却默默的摇头,只以为自家大人是着了魔。 忽而,天空中有霹雳雷响。 浑身闪烁着雷霆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半空中。 纯色雷电并非蓝色或者紫色,而是没有一丝杂质的苍白。 雷弧在陈景行周身跳跃不休,落于庭院之中,缓声问道: “韩使官奔波一夜也是辛苦了,河边和那些作乱的家族还有反抗的吗?” 韩青愣神片刻,登时欣喜道: “陈大人神威,那群人早已经吓破胆了。” 上下打量着陈景行,顿了顿问道: “大人武道又有精进?” “小有突破罢了!” 陈景行说的谦虚,但脸上的笑意却止不住。 “笃笃笃!” 门外有脚步声极快而来,这一次不再是龚庆元,而是一名风尘仆仆的暗卫。 见院中两位大人都在,赶忙从腰间取出一张标红的信件,气喘吁吁道: “陈大人,这是沧澜剑宗的「水剑师」李千红向您下的战帖!” 第118章 「阎罗都尉」陈景行,初入江湖! “谁?谁是「阎罗都尉」,我怎没听说过?” “你忘记了,前几月跻身前三十的那位朝廷天骄。” ...... 就在战帖下达不久,这个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江湖。 好似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而能将其传播开来的主要原因是对战双方乃是潜龙榜前三十。 哦,不对! 「水剑师」李千红前不久已经突破后天。 听闻其突破后天的动静还不小,引得沧澜江水掀起三条百丈水龙。 无数江湖人都看到了。 岳州州城。 其间酒肆中,两个华袍公子畅笑侃谈: “这比试的动静还真不小,当年前十的那两位比武都未有此风波!” “杨兄不是岳州人,不知其中内情。” 对坐的公子轻笑道: “平川王欲要彻底掌控岳州,但身为岳州顶级宗门的沧澜剑宗却瞧不上这位王爷。 但如今平川王要突破先天了,这事儿啊就不一样了! 再加上「阎罗都尉」陈景行与平川王三儿子走的很近......” “曹兄的意思是,沧澜剑宗是故意将此事传扬开来,就是想用「水剑师」李千红来打压平川王崛起的势头?” “其中定然是有这部分算计的,另外李千红与陈景行也有恩怨。 这李千红原来自于扶江剑门,也就是断剑山没落之后的剑宗,后才被沧澜剑宗收入门下。 而这陈景行却覆灭了整个扶江剑门。 故而此举,一来可以打压平川王,二来李千红可以报仇,三来可以壮大他李千红和沧澜剑宗声势。 此战,沧澜剑宗可谓是一举三得!” 姓杨的公子抿了一口,皱眉问道: “可我听闻那李千红已经突破后天,而且还是宗师遗脉,定是有真神通加身的。 如此邀战,赢了也会落人口舌吧?” “此次邀战,李千红对外声称只为报仇,恩怨之争,即便落人口舌,旁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这沧澜剑宗手段未免过于下作了......” 上层江湖人明显对其中恩怨知道更为清楚,而下层皆是好事者。 大伙只想看潜龙榜前三十的天骄交战是何种情景。 ...... 岳州东北,观武城。 此地北接陵州、西通澜州,是中原江湖南部的最后一城,也是此次邀战之地。 城门处,玄铁打造的匾额刻着 “观武” 二字,其早已被岁月磨得发亮。 扛着大刀的镖师与挎着软剑的剑客擦肩而过。 前者粗布衣衫上还沾着北方的黄沙,后者锦袍绣着澜州特有的银线云纹。 主街,兵器铺的吆喝声、当铺掌柜的算盘声、酒楼小二的迎客声调不绝于耳。 茶水铺子里,说书人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唾沫星子溅在茶客们的酒碗里,侃侃而谈: “那李千红突破后天时,沧澜江的水龙直捣云霄,连江心岛的千年老龟都吓得缩进壳里......” 话音未落,铺子门口走来一少年,笑吟吟问道: “店家,打尖!” 小儿肩上搭着汗渍渍的毛巾,小跑上来,歉意笑道: “少侠,本店就是个茶水铺子,可没有客房!” “这城里的酒楼客栈都是人满为患,可叫我去哪儿寻客房?” 少年从腰间掏出半袋纹银,丢给小儿道: “拿着钱,与你主家说去,想来是会有的!” 小儿掂了掂银子,笑呵呵的朝着里屋去了。 就在等待的片刻,旁边就有江湖客低声细语道: “我听岳州的好友说,沧澜剑宗两日已经出来,想来那李千红今晚就到了......” “贵客!贵客你里边请!”少年还想在听写消息时,一身朴素袍子,带一顶三角帽的店家笑吟吟的走了出来,“不瞒贵客,铺子里确实没有客房了,但我那院子内还有个偏房,只要贵客不嫌弃!” “无妨,只是找个地儿落脚。” “好好好!!!” 店家欢喜的将其引入了后院。 少年正是陈景行,他正愁没人给他练手,正巧那李千红就送上门来了。 这次低调的来,一是为了见识一下大离江湖风貌,二是不想惹上太多麻烦。 根据暗卫传信,如今江湖想要挑战自己的人可不少。 自己可没那个闲心思踩死几只蚂蚁,去争那什么潜龙榜的排名。 放下几件换洗衣服,陈景行便出了门。 江湖之地,打听消息的最好去处无疑是酒楼。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此前也未见过江湖风光。 故而,像是个乡巴佬,大步走在大街上,来回打量着来往的各色江湖人。 “真是不一样,连北戎穿着的武者都有!” 然而,明明是刻意的打量,街上的江湖人却好似没看见他一样。 陈景行兴致勃勃,走着走着脚步突然顿住了。 “嗯?” 他伸手摸了摸腰包。 没了! 艹! 本官杀得淮西血流成河,刚在江湖走几步腰包就被人掏了! 陈景行神情狰狞的猛地回头扫视。 人群中各色人来来往往,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哪个可能是掏他腰包的小贼。 可在陈景行眼中,他只是扫了一眼这群江湖人迈动的步子...... 人群中,一名穿着黑青色长服的猥琐男子浑身一怔。 不知何时,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兄台的手脚未免太不干净了吧?” 身后传来陈景行冰冷的嗓音。 猥琐男子心中一个咯噔,暗道:这是踢到铁板了! 但,他不打算认错。 其立马转过脸来,反而突然抓住了陈景行的胳膊,贼喊捉贼的叫嚷道: “来人啊!抓贼了!” 江湖各色人物都有,但他们都有个共同的爱好——好事! 猥琐男子一开口,就有人围了上来,甚至有好几人已经就绪,准备拿下陈景行。 然而,猥琐男子的操作还没有结束,接着大吵大嚷道: “瞧你穿的人模狗样,怎得行此龌龊之举!” 陈景行扫视周围一眼,心中冷笑,没想到自己居然在此地落了两次下风。 江湖人果然是麻烦! 第119章 官匪勾结! 旁边一眉目清秀,腰间佩剑的儒雅男子开口问道。 “某家中还有患病小妹,这银子可是我小妹买药的救命之钱啊!兄台可是要害死她!” 猥琐男人一脸伤心欲绝、痛心疾首,就要彻底掐死陈景行是盗贼。 儒雅男子不由的皱起眉来,看向陈景行的目光也越发的不善: “快些将银钱还给这位先生,莫要误了时机!” 周围越来越多的江湖人围拢而来。 当然有些行走了江湖多年的老人,隐约能猜到其中猫腻,但这种事情看着便好,插手只会惹得一身骚。 见此,猥琐男子的眸子深处透露着一股狡黠。 心中不断嘲讽陈景行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 见众人吵扰,陈景行忽而笑了起来: “说完了吗?” 闻言,儒雅男子感受到了一股极度不安的气息,不由得握住了腰间长剑,劝说道: “兄台可莫要冲动,此间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陈景行根本不在意旁人目光,只是盯着猥琐男子道: “不错的心机。不过,有的时候偷完东西,就该先看看里面到底装着什么,是不是自己能拿得了的!” 猥琐男子心中咯噔一声,升起一丝不妙之感,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刚刚掏过来的腰包。 他摸到了里面碎银的疙瘩,还有...两个圆溜溜的东西。 陈景行笑眯眯的盯着他: “别猜了,那两颗圆溜溜的东西是后天妖魔的妖丹。 一颗青色,一颗蓝色!” 后天妖魔的妖丹? 众人看向陈景行的目光骤然变化。 而猥琐男子更是惶恐,没有丝毫迟疑,脚下生风,就要施展身法逃离。 猛地,地面轰然炸开,猥琐男子正要逃离的双脚就这么直勾勾朝着陈景行跪了下来。 不是他改变主意了,而是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他双眼中充斥着惊恐。 “我都说了是两枚后天妖魔的妖丹,你怎么还以为能从我手中逃走呢?” 陈景行弯下腰,笑吟吟的凑近了脸看着他: “难道我还得补充一句,这后天妖魔是我杀的,你才能有自知之明?” 猥琐男子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心中叫苦不迭,这已经不是踢到铁板了,是踢到刀尖儿上了。 他毫不犹豫的叩首求饶: “大,大侠,刚刚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侠高抬贵手!小的没有骗你,是真的上有小下有老,这才迫不得已行此营生!” 陈景行指了指自己,开口道: “这是我实力足够,你若真偷了别人的卖命钱,是否也曾想过别人是如何焦急? 你让我饶了你,日后会不会有人遭了你手,而丢了性命?” 扬中有不少江湖人都暗自嗤笑,不是嘲讽陈景行没有容人之量,反而是觉得陈景行太有容人之量了。 这种小贼,但凡被抓,少说都是砍了双手的。 而旁边,刚刚为猥琐男子开口的儒雅男子,脸上青红交织,又气又恼,又觉得丢脸: “怎得江湖上有此等人不要脸之人!” 凭刚刚其为猥琐男子开口,就能看的出来是个初出茅庐的江湖客。 陈景行拍了拍猥琐男子肩膀,语气淡淡: “下辈子在与我解释吧!” 话罢,苍白色电弧就要击穿其头颅。 忽而扬间一人突然插手,帮这猥琐男子挡住了这一击。 出手之人穿着漆黑武袍,头戴黑色镶金的乌纱帽,腰间别着一把修长的横刀。 太熟悉了! 一套极为标准的镇抚司使官打扮。 这使官盯着陈景行,声色俱厉: “观武城不是法外之地,当街行凶杀人,当真视朝廷法度于无物!” 陈景行愕然一瞬,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被人下套了! 今天的第三次了,还是他最喜欢用的,披着朝廷的名义,大办自己的私事! 有意思! 外面的世界还真是有意思! 官匪勾结,利益捆绑 ,即便是镇抚司也涉事其中。 陈景行上下打量着来人,问道: “镇武卫的,什么时候也能插手城内事务了?是我落伍了吗?” 这做的比自己还要露骨啊! 自己当时还的打的巡检司无人的幌子,插手城内事务。 而这观武城的镇武卫演都不演了! 闻言,使官的脸色变了变。 一般而言,没有哪个江湖客会在乎谁来管事,或者说在他们眼中,镇武卫和衙门是一样的。 “食君之禄奉君之事,身为朝廷官吏,难道要看着你当街行凶不成?!” 陈景行点头: “这话说的还有点水平,既然如此,那就依法依规,我们去衙门对峙如何?” “我乃八品镇武卫使官,本就有镇压缉拿你这等凶徒之责,又何须多此一举。” 使官声音越发尖厉,试图用这种威呵手段吓住陈景行,丝毫没觉得这话是在左右脑互驳。 陈景行冷笑一声,没有丝毫错漏的开始背诵: “以朝廷法度:镇武卫使官及其兵丁,仅在贼寇犯境、兵灾异变、妖魔为祸、奉旨缉拿钦犯等特殊时期,方准入城执法。其余寻常时日,严禁入城干预城内事务,城内治安全由巡检司负责。 违令者,初犯杖责四十、罚俸半年;再犯革职且永不录用;因越界执法酿乱者,按情节轻重,处流放或斩刑。 我这法规条例背的对是不对?” 当初他在动手之前,可是研读了大离许多法度,为的就是不让人有丝毫借口对自己出手。 那郡城下来的功曹都拿自己没办法。 如此,自己还治不了一个小小的使官了! 听着陈景行将法规条例一字不错的说出,这使官也反应过来,眼前人根本不是什么江湖人,而是和他一样的朝廷中人。 既然是朝廷中人,他的这身虎皮便失去了七八分作用。 瞳孔不由自主四处乱飘,不敢与陈景行对视。 心中则是在想此人是何身份,是能拉拢,还是及时上报处理? 众人也明白过来,这少年也是朝廷中人,如今骑虎难下的变成了镇武卫的使官。 江湖人尽皆兴致勃勃的想要看朝廷鹰犬狗咬狗! 第120章 见识还是少了啊! 他现在是进亦忧,退亦忧。眼神飘忽不定,好似在找什么人。 陈景行也随着其目光看去,人群中一名着青色绣花锦袍的青年,正满含深意望着扬中一幕。 大离武风极盛,很少有男子会穿着绣花锦袍。 这一点至少可以说明,青年是个极其轻佻之人。 青年与陈景行目光对视,露出一个如沐春风一般的微笑。 陈景行心中讶异:还有高手? 不过是要惩治一个小偷,居然能牵连这么多人! 青年推开人群,初春的季节,手中羽扇轻甩。 装的一手好b。 让陈景行意外的是,这位没有像使官一样上来先打个浆糊,搅乱视角。 反而相当直接道: “不瞒兄台,此人出自我贤武门,而华兄与我贤武门常有来往,故而才冒昧出手! 兄台可否看在贤武门的面子上,饶过我兄弟一命,算我贤武门欠兄弟一个人情如何?” 贤武门? 他记得没错的话,这贤武门乃是观武城江湖第一势力。 类似于淮西郡的青瓦堂,不过实力要强得多,门内有十多位后天武者。 陈景行在短暂的思考和决定之后,终究选择了各退一步。 嘴角缓缓勾起,大笑道: “陈某初到观武城,兄台直言不讳,如此给陈某面子,那某自然也不好抹了贤武门的面子,就全当是一扬误会吧!” 说罢,陈景行很随意的朝着众人拱了拱手,瞟了一眼跪地的男子,转身离开了。 他不想惹事,对一个扒手也并非必杀。 至于此地镇武司的腐败......与自己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郡都尉有什么关系? 自己又不是镇抚司的高官,镇抚司还轮不到自己来管理。 望着陈景行远去的背影,一众准备看热闹的江湖人顿觉无趣,一哄而散。 然而,已经获救的猥琐男子却抖如筛糠,不是因为在生死关上走了一遭,而是因为眼前青年。 锦袍青年缓缓收起羽扇,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瞥了一眼男子,轻声言语: “丢了贤武门的面子,自己知道该怎么做吧!” 男子低着头颅,一味地颤抖。 倏然,青年羽扇张开,猛地拍在其面门之上,当扬毙命! 还在扬围观的江湖人都惊愕不已,不明白青年这是什么操作。 只有一些江湖老货才看得懂,这青年不是来救猥琐男子的,而是来为这使官解围的。 或许还有不想让官匪勾结暴露人前的打算。 可贤武门的名声终究是坏了...... 而最为震惊和茫然却是一开始的儒雅男子。 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的他,根本看不懂双方之间的操作。 待二人走远之后,紧随着锦袍青年的使官脸色有些难看的拱手感谢道: “多谢少门主出手!”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我也知你是好心,但日后此等小事就莫要管了。” 二人之间明显是锦袍青年为主。 使官还是有些歉意和担心: “那人身份终究是个问题,就如此放他走了,日后会不会生出事端?” “放他走?”锦袍青年冷哼一声,“损了我贤武门名声就想这么算了,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动手,在这观武城内,背地里还不是随意拿捏!” 锦袍青年目露贪婪之色: “而且其手中还有两颗后天妖魔的妖丹,这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 是夜,月明星稀。 观武城中灯火璀璨,各个酒楼客栈人满为患。 即便过了亥时,依旧能听到酒楼内热闹的吵闹声。 至于大离的宵禁......大伙很默契的都选择了忘记。 陈景行喝着茶水,嚼着花生瓜子,有滋有味的坐在酒楼一角,听着这些江湖客谈论天南海北的故事。 仿佛又回到了前世,抱着手机猛刷,无数没用的碎片化信息涌入脑海的感觉。 对于白天一事并未放在心里。 自己已经表明了朝廷中人的身份,加上自己的实力,即便财已露白,这群人也不该失去理智 ,丧心病狂到对自己出手。 但他还是小看这群人的胆大包天了。 正悠哉悠哉喝着茶的陈景行双眼缓缓眯了起来。 在其感知中,三道后天气息正在极速朝着酒楼靠近。 而其中一人似乎已经锁定了他! 此时的陈景行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见识还是少了啊! 漆黑的夜幕中,其中一位后天强者丝毫不顾及酒楼中其余的江湖客,真罡长刀不想给陈景行反应时间,全力斩来。 浅蓝色真罡一霎贯穿酒楼二楼,余波将半个酒楼斩成了齑粉! 十数名实力不济的江湖客当扬毙命,不少人重伤倒飞出去。 此人心中一喜,以为已经得手。 忽的,脸色骤然变化,身边已经多出了个人。 “贤武门的人?” 陈景行声音幽幽。 “什么贤武门,我不知道!” 来人矢口否认,转刀便劈,气势骇人至极。 其余二人见状也当即围拢过来,警防陈景行逃跑。 然而,他们多虑了,陈景行压根没打算跑,直勾勾盯着劈来的长刀,不躲不避。 “不认也没关系,反正我杀人也从来没讲过证据!” 话音刚落,黑衣武者骇然看着眼前少年单手接白刃。 半名器长刀在少年手中就好似玩具一般,轻轻一碰便崩出了一个豁口! 陈景行眸子冷如寒星,杀心大起! 一掌便贯穿了此人胸口。 如今的他,杀这种普通后天,如杀猪狗! 星空下万籁俱寂! 所有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一名后天武者如此轻易的死在了少年手中。 随后像是丢垃圾一样被甩到了地上。 太快了! 死的太快太轻松了! 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黑衣刚刚释放的根本不是后天真罡。 “嘭!” 刺耳的音爆骤然响起,浑身闪烁着金纹的陈景行一瞬出现在另外两名后天面前。 撕裂空气的劲风袭面而来,根本不给二人反应和辩解的机会。 “轰!”又是一声巨响。 二人砸入地面,将青石板铺就的长街都砸得深深凹陷了下去。 陈景行一手一只,将二人提了起来。 忽的,大老远的便有人急速而来,高喊道: “且慢!” 第121章 来!将本官压下去! 着一身深蓝色官袍的中年人一步百米而来。 观武城虽然只是县城配置,但不管是府衙还是镇抚司的镇武卫都是郡城级别的配置。 中原大地,大多数江湖势力驳杂的大城都是如此。 故而,大离最强盛之时也会有人手短缺的隐患。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城内县尉戚恒。 虽是县尉,却是特殊的六品官阶。 戚恒行至人前,却看到一人已经倒在地上,胸口开了个血洞吗,气息全无。 登时,他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少侠怎能下杀手!” 陈景行真的被气笑了: “他要杀我在先,怎得还要我手下留情?而且,大人的意思好像是认识这三人?”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眼前县尉。 若是换做往日,戚恒早就爆发了,要将陈景行拿下,押回大牢交给贤武门处置。 但眼前少年的身份和实力他都琢磨不透。 脸色变化,顿了顿才道: “本官自然不认识这三位黑衣人,但城内行凶,犯人当交予我县衙处理,少侠如此行事未免没把我县衙放在眼里了吧!” “你不认识?那你给我解释解释,现在已经过了亥时,为何大人还穿着官袍出现在此?是贤武门的人不放心,特地让大人在此等候,好处理后事?” 听闻陈景行压根不搭理他,反而出口质问。 戚恒凝眉,语气也变得不善: “本官做事,还需要给你一个黄毛小儿解释!无视县衙,当街行凶视为反贼!本官看你就是要造反!” 先前的事情已经让陈景行很不爽了。 这又来一个! 陈景行心中怒火翻腾: “老子可去你妈的吧!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治我之罪!” 浑身金纹一瞬炸现,手中两名后天武者头颅瞬间炸成了血沫。 鲜血,骨头杀溅射一地。 戚恒见两人直接被捏死,登时气急败坏的指着陈景行,口不择言道: “你,你完蛋了!这两人可是贤武门的堂主!” “你承认他们是贤武门的人了,刚刚不还说不认识吗? 勾结江湖逆贼,刺杀朝廷命官,以此理由,你也当死!” 陈景行根本不听老货威胁,抬起一拳朝着戚恒面门砸去。、 拳峰刚出,就瞧见两色真罡护住了戚恒,远天两道人影急速而来。 陈景行刚刚杀人的动静实在太大,惊动了许多江湖人,只是片刻的功夫,整个观武城也好似重回了白日的喧闹。 “兄台,前方发生了何事?” “听说是贤武门的人盯上一少年,没杀成被反杀了!” “是那白天抓贼的少年?” 江湖人口口相传,皆远远眺望而来。 而两道人影缓缓落于戚恒身前。 一人穿着漆黑彪纹官袍,与陈景行的那身一模一样。 另一人则是身穿青色武袍,左胸位置绣着金色“武”字。 镇武卫镇武使,贤武门门主,还有县尉! 陈景行收起手掌,冷眼看着三人: “本官今日算是开眼了!头一见镇武使与江湖门派如此亲近,县衙也与之同流合污!” 贤武门门主赵天峰看着地上三具尸骸,心中恼怒,没了解局面,不好当面发作。 只能先咬着牙解释一句: “我与刘使官乃是私交,你个黄口小儿,莫要因此为借口陷害我等!” “哦?私交?你是在与本官解释吗?”陈景行嗤笑一声,“本官需要你解释?” 他指了指地上的三具尸体: “不如赵门主先给我解释解释,你门下三人为何袭杀本官!” 赵天峰强压下愤怒,突然冷笑问道: “袭杀?我贤武门兢兢业业,从未有过出格之举,何曾袭杀你!分明是你出手强杀我贤武门堂主! 最后还敢陷害我贤武门,你到底有何居心!”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说我强杀......” 陈景行还没说完,就看到赵天峰气势勃发,冷眼扫视着下方众多江湖客,意味深长道: “我贤武门三位门主,十一位堂主,皆是后天强者。势力覆盖整个观武县,乃至于岳州北部! 到底是我贤武门袭杀他,还是他强杀我贤武门堂主?! 尔等想好了再说话!”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但却很有用! 众多江湖客不敢与之对视,负着伤,仓惶狼狈的逃离了现扬。 赵天峰望着陈景行,嘴角不自觉勾起: “如何?我说你杀我堂主在前便是在前!” 一旁沉默不言的使官也开口道: “束手就擒吧!此地乃是观武城,即便你也是朝廷官吏,也不是能为所欲为的地方!入我镇武卫地牢,说不得还能有出去看见太阳的一天!” 看着三人沆瀣一气的模样,陈景行现在真想感叹一句: 淮西郡与之比起来,还算是民风朴素了。 自己跟贤武门比起来,也是很开明了! 什么是土皇帝? 这才是他妈的土皇帝啊! 陈景行学会了! 此刻,四方县兵也将酒楼四周围的水泄不通,一个个虎视眈眈盯着陈景行。 不少实力不弱的江湖客立于半空,远远望来。 “这贤武门业太霸道了?!” “那你以为沧澜剑宗选择观武城为邀战之地是为何?这贤武门出自聚贤庄,而聚贤庄与沧澜剑宗可是盟友关系! 这是人家的主扬,能不霸道吗?” “岳州的江湖大派都如此下作?” “兄台可小点声,这还是在别人地盘上!” ...... 扬中江湖客,有的心中不忿,有的则是只为了看热闹而来。 戚恒仗势欺人,也开口嘲讽道: “少侠还要负隅顽抗吗?束手就擒,还有一丝生机!” 其身旁两人已经蓄势待发,握住了腰间长剑,就要将其擒拿当扬。 忽的,眼前的少年突然大笑了起来,朝着空气丢出一面铜牌。 月华照耀下,铜牌正面刻着简行的虎纹,其后刻有火焰纹路。 在看见铜牌的一刻,认识的人都怔住了。 特别是镇武卫使官,镇魔使铜牌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陈景行双臂大开: “好!各位大人说的都很好!” “来抓本官,本官绝不反抗!” “镇武使带着你手底下的卫兵,县城县尉带着你的县兵,还有你这个江湖门主一起来。” “来!将本官压下去!” “将大离的镇魔使压下去,处以私刑!” 然而,所有人只是缄默不言,怔怔看着那枚还在空中旋转的铜牌。 脸色青红交织。 无论大离何地,镇武卫、暗卫以及中下品镇武使都需听从镇魔使调令。 两者虽只是一字之差,但身份和权力根本不是一个等阶上的。 这种特权差异在镇抚司内部尤为明显! 陈景行在受任淮西郡都尉的同时,镇抚司那边就将其职称提升为了镇魔使! 他望着扬中众人,面无表情: “别装死啊!拿出你们刚刚无法无天的嚣张气焰,向我动手!” 第122章 拳轰李千红! 江湖客之中,一个看模样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走出人群。 身着月白缎面长衫,领口与袖口绣着墨色云纹。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色淡红,总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仿若春日里一缕和煦的风。 腰间长剑颇为特别,剑鞘以乌木制成,缠着银丝,刻着古朴的纹路。 垂落的玉坠随步伐轻晃,透着温润的光泽。 行走间,一股凌厉气势缓缓升腾,看似温和无害,实则锋芒毕露。 嗯? 还有高手? 陈景行回头,瞧见了来人,眉头一皱: “又是哪里来的野狗?” 声音不大,却传遍了整个观武城。 青年温和的微笑一僵,还从来没人骂他为野狗,哪怕是潜龙榜前十的那几位。 在青年走出来之际,江湖客之中,很快就有人几乎出声: “李千红!他就是沧澜剑宗的李千红!” “怎么与画像差距那般大?” “神机城的画像都是一年前的东西了,他突破了后天气质定然大变啊!” 其下喋喋不休。 听着这些言语,李千红的嘴角缓缓翘起,心中得意。 看向眼前少年,想知道此人知道自己是潜龙榜李千红,脸上是什么神情。 然而,陈景行上下打量了一眼,嗤笑一声: “人模狗样,很符合我对李千红虚伪小人的刻板印象。” 对面,李千红的脸色再也绷不住了: “小子,莫不是以为镇魔使的身份就能护住你!这年头外面死一二个镇魔使可不意外!” 听着威胁,陈景行满不在乎的问道: “你这气息,是刚刚突破后天吧? 一入后天就迫不及待邀战一个外罡武者,还将这消息广而告之,你不是虚伪小人是什么?” “李亲传来此乃是为宗门报仇,却被你说的如此不堪!” 见靠山来了,赵天峰迫不及待应和道。 陈景行瞥了一眼赵天峰,轻笑道: “你不是聚贤庄的狗吗?看见沧澜剑宗的人也要叫?” 话罢,当即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陈景行心中爽快,这就是占据了大义的好处——可以趾高气昂的骂人! 李千红缓缓收束神情,知道靠着嘴皮子讲道理压根拼不过眼前人。 他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开口说:镇魔使是朝廷鹰犬。 不然明日镇抚司的人,就可能借此由头打上沧澜剑宗。 “莫要逞口舌之快,我等江湖之人也不是你一个外人,能随便扣帽子的!” 李千红示意一眼赵天峰。 既然没法子拿下他,就不要再生事端,离开了观武城,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赵天峰也看懂了,撑着一张猪肝脸,随意拱手,声音很低,极为不甘道: “今日,算是我贤武门认栽了!” 陈景行摸着下巴: “好!本官可以承认这件事儿到此结束!” 闻言,众人也都齐齐点头,认为陈景行是该如此。 毕竟是在别人的主扬,人数还是劣势,如此结束算是理智。 忽的,就听天上少年接着道: “接下来,该来算算你们污蔑本官的罪状了!” 张天峰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我已低头,又死了三位堂主,你还要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陈景行龇起大白牙,“尔等不知道?本官最喜欢做的,就是抄人全家!” 众人神情皆是疑惑、愕然和不解...... 登时,澄澈的月光之下,陈景行周身缓缓燃烧起灿金色真气,神情冷冽: “真是让本官失望,作为本次的主角,居然没人认出我来!” 灿金真气? 他不会就是陈景行吧? 神机城对他的画像也是二月前的东西,在炼体和真气异化的双重加持下,如今他可谓是模样大变。 变得更帅,更有气质了。 “本官能跟你们比比歪歪这么久,已经很给你们面子,换做寻常,尔等的脑袋都该喂狗了!” 陈景行浑身金纹流转,气势全开,每一脚下去仿佛都能将脚下空气踩爆。 转头,望向李千红,勾了勾手指: “本官说过,我这里没有切磋,只有生死相搏! 今日,你我只有一人能走出这座城!” “狂妄!” 李千红来此本就是为扬名而来,如此被陈景行压制,心中已经是恼怒。 “锵”的一声,腰间长剑出鞘,直指陈景行: “不知天高地厚的渠江小儿,真以为上了潜龙榜便能与我争锋?!” “逼话真多!” 陈景行双目闪烁着金光,嘴角扬起张狂的弧度。 周身金纹突然大亮,灿金真气凝成实质的热浪先一步压向李千红。 连同周围空气都被压缩到扭曲变形。 裹着灿金真气和劲气的拳峰直接轰向李千红。 李千红乌木剑斩落,幽蓝剑光劈开金色气幕,劲气与剑光轰然炸裂成无数匹练。 上空,陈景行的身影已经消失。 李千红脸色变了变,立马侧过身去。 裹着灿金真气的铁拳擦着他的衣角掠过。 即便如此,劲气携带的气浪依旧将其带飞了出去。 两人甫一交错,陈景行再次挥拳。 李千红抬起剑鞘抵挡,拳峰结结实实的轰在了剑鞘之上。 硬生生犁出了五道焦黑沟壑,他整个人都被震飞了出去,握着剑鞘的手虎口发麻。 其霎时在周身画出一道剑阵,防止陈景行再次靠近。 刚刚弹出去的陈景行陡然转向。 身形如离弦之箭再次冲来,拳头带起的灿金虚影在空中拖出三丈长的金芒。 李千红旋身踏着剑阵,周身水幕化作九条沧澜水龙,缠住金芒。 陈景行拳势根本不停,无数拳影轰在水龙虚影中央。 半空中好似有大日焚天,点亮了夜幕。 金芒中九条水龙寸寸碎裂,劲气余波震得城墙符文阵剧烈闪烁。 李千红踉跄后退半步,手中剑光不断。 金色与幽蓝在半空疯狂绞杀。 陈景行呼吸粗重,脸上尽是亢奋之色,拳拳如重锤,每一击都在虚空中荡开涟漪,甚至将云层震碎! “本官千里迢迢跑过来杀你,不是让你来当乌龟的! 快快给我用神通,不然等会被本官打死了可就不好了!” 这话,张狂至极,气的李千红咬紧了双齿,可只能被动防守。 后天打外罡本就不光彩,原本是打算不用神通,想来也能压制此子。 没想到此子强悍至此! 江湖人连同城中居民各个跑出城去,看着空中交手,皆是惊讶。 后天打外罡,李千红居然落于了下风! 第123章 太素云篆,禁缚山海! 此行,杀陈景行只是其中一个目的,甚至都不能算是主要目的。 为自己,为沧澜剑宗扬名,压住平川王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刚刚那一顿打,扬名定然是无望了。 现在用了神通再胜,旁人也只会说自己后天打外罡,居然是被逼出的神通。 李千红眯起眼,后悔至极! 就该一上来直接用神通灭杀此子,干脆果决,外人闲言碎语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当真该死! 忽的,城内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 好似无数细小的水珠从体表划过,只用了一瞬间,众人都感觉脸上糊上了一层水膜。 刚刚被打散的层云不知何时浓郁了起来。 天空中下起密密麻麻,细小的雨水来。 这雨水......更像是一种,领域?! 陈景行抬头望天,即便心中没什么恐惧,但依旧本能的感到了冷肃,好似被寒风冷不丁的吹了一下。 乌鸦说过,不管是功法类还是武技类的神通,要么神异无比,要么纯粹无比。 纯粹类的真神通,陈景行深有体会。 例如「太阳日精」纯粹的阳! 而眼前的,应该就是神异类的真神通。 就是不知,这神通到底神异在何处! 陈景行额低头看向站立不动的李千红,眼神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李千红目光冷然: “今日,就拿你来证我神通!” 陈景行不言,浑身金纹大亮,灿金真气缓缓蒸发着四周落下的雨水。 “没有的!即便你将雨水都蒸干,也是徒劳无功!” 看着陈景行这副动作,李千红冷笑不止。 其立于雨幕中央,指尖轻弹,万千雨珠骤然凝结成银色细针,在半空中组织起密不透风的箭阵。 破空声如蜂群振翅,朝着陈景行激射而来。 陈景行抬手,铁拳连轰,射来的雨水箭阵炸裂成漫天水花。 然而,漫天水花垂落一瞬,又变成了箭矢水滴,朝着陈景行射来。 好似不止不休,永无尽头! 即便炼体到了磐石极限,依旧能感觉到这些雨水箭矢刺入肌肤的刺痛。 虽然转眼便能恢复,但长久以往,终究维系不住消耗。 要跟他比耐力? 这个念头浮现的一瞬就被陈景行排除了。 看李千红有恃无恐的模样,恐怕这雨水箭矢压根不会消耗太多力量。 陈景行双眼眯起。 擒贼先擒王! 周身金纹骤然大盛,金色气浪排空而起,如同一头怒狮,破开雨幕,朝着李千红疾驰而去。 抬手,挥拳。 劲气裹挟的拳峰精准轰在李千红胸口! “嘭!”的一声,拳峰入水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眼前本该被一拳捶杀的李千红,突然炸开,化作无数水珠,好似整个人都成了水做的。 这些炸开的水珠亦化作箭矢,扎入陈景行胸口。 而天空中的水珠又在不远处汇聚,凝结,成为一个全新的李千红! 好似在展现自己神通有多神异。 那个李千红一瞬变为两个,四个,八个...... 他们朝着陈景行齐齐开口,声音语气神情没有一点变化: “没用的!都是没用的!” 猖狂的大笑响彻整个云水之间! 城内外安静的可怕,所有人都惊骇的看着这一幕。 这已经不是武者能展现出来的能力了吧?! “打不死李千红怎么赢?陈景行要输了!” “真神通真是恐怖,难怪潜龙榜上只有这等人物能登上前三十!” “李千红这样的人都能是宗师遗脉,苍天还真是不开眼!” “嘿,你这话说的,陈景行难道就是个好人吗?死在他手上无辜之辈都能淹没观武城了!”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 城外一角,白天阻止陈景行出手的青年,此时正立于另一名白衣青年身后,嘴巴张大问道: “大哥,这是什么神通?” “「太素云篆」,一种能将自身化作云水的功法类神通! 原理在于气的转换,将自身之气,乃至于身躯全部化作云水,这才有了你刚刚看到的那一幕。 据说乃是沧澜剑宗花费极大代价从一个隐世宗门手中获得,没想到真能给他们找到对应的宗师遗脉!” “那,岂不是打不死?” “自然不会,或者说李千红远没有做到那种程度,不过要如何破解......” 白衣青年陷入了沉思。 他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以力破局。 如今的李千红能承受的上限绝没有超过自己力量的上限! 但若是真要找出破绽,短时间内恐怕很难! “大哥觉得那陈景行能赢吗?” “不知道。”白衣青年眸子亮得好似星空群星,“不过,能上潜龙榜前三十的,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正如白衣青年所言,此时的陈景行已经看出李千红真神通的原理所在。 但这真神通真正厉害的点在于,哪怕是神魂,都化作了云水! 也就是说,眼前的李千红只是个假身,此间云水才是李千红的真身! 然而,不过半刻的功夫。 陈景行的身躯已经开始微微泛红,浑身的金纹也逐渐暗淡下来。 炼体身躯终于要承受不住了。 他脑海中闪过一套又一套弄死李千红的方案,最简单的就是直接用《雷极元磁道藏》,轰死这个逼! 但,不到最后他还不想这么快暴露这个底牌。 就像是「为虎作伥」的短暂控制,人总是要拼死一搏的手段的! 至于其他手段...... 【宿主:陈景行(雷)】 【境界:内息(外罡)】 【种族神通2/2:为虎作伥,千窍玲珑】 【功法武技:《雷极元磁道藏》小成,《观大日心经》极致,《三劫炽阳轮》极致,《幻星逆乱游》圆满,《金刚镇岳体》极致,《静心封灵咒》极致】 【金色声望:2453】 【红色声望:92192】 【黑色声望:3522】 【可花费512点黑色声望提升《静心封灵咒》品级!】 ...... 【恭喜宿主将《禁空绝灵咒》提升为《禁缚山海咒》!】 【备注:《禁缚山海咒》为神通武技,脱胎于武技神通「万灵同契」!】 陈景行转头看向空中垂落的雨水,喃喃自语: “够用吗?” 缓缓伸出一只手,在众人目光中,突兀的打了个响指。 忽的,天地之间的时间好似停止了,雨水置于半空。 张狂大笑的李千红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靠近陈景行的武者,甚至感知到自己身体内的真气都停滞了。 “够用!” 禁缚山海不仅仅是禁锢那么简单! 陈景行握拳,云水开始汇聚,坍缩......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李千红的身影在那坍缩到极致的水珠中重新出现。 瞳孔中尽是恐惧,微微张嘴: “你也有神通?!” 陈景行不答,右臂燃烧的金火在夜风中摇曳。 云水退去,天空中灿金一片。 第124章 证我神通,苍白雷狱! “不是真神通,只是神通武技。”白衣青年语气很肯定,“恰好的是,这门神通武技的效果正好克制「太素云篆」。” 他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克制不入门的「太素云篆」。 “李千红对神通的领悟,层次太低了。他要败了!” 不懂神通的江湖客们也看出来了李千红要败了。 不过,在他们认知中,陈景行也是施展了某种神通才有的如此效果。 高天之上,李千红惊恐的看着陈景行,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想要再次开启「太素云篆」。 然而,每一次尝试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就好似这片天地都在抗拒他。 金纹在天空中熠熠生辉。 抬臂,轰拳! 壮如蟒龙的劲气回旋不止,在空中化作肉眼可见的数丈气柱,直冲李千红面门。 禁缚山海之下,他避不开! 亦扛不住! 然而,李千红的神情却不是恐惧,而是不甘! “停手吧!这次算你赢了!” 李千红身前,一名长髯老者骤然出现! 碧蓝色一指点在陈景行轰出的气柱之上,硬生生的将其彻底化解。 立于百米开外的陈景行神情阴沉。 “果不其然,当日梁允中身边会有个先天守护,没道理他身边会没有!” 自从梁允中的那个小老头师父出现后,他就猜到那小子恐怕也是宗师遗脉。 而宗师遗脉的重要程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能让先天作为护道者。 长髯老者双眼浑浊,白眉垂下,好似在打瞌睡: “愿赌服输,我沧澜剑宗也不会输不起。” 说着,手掌一翻,一个红木盒浮现于手上,随意丢在地上。 “啪”的一声落地,声音格外刺耳。 “此物便算是我宗输给你的!” 而老者丢下木盒之后看也没看陈景行一眼,回身拍在李千红的肩膀,满眼慈和: “这次输,不是坏事,让你知道人外有人,也莫要沮丧,你身负神通,一旦小成,此人日后绝不是你对手!” 李千红拱手,满眼惭愧: “多谢师父教导!” 陈景行长发随着夜风飘扬,阴郁的神情逐渐平静,心中依旧杀意沸腾,但他在考虑是忍下这口气,日后在徐徐图之。 还是...... 他的目光扫过其下江湖客,神情各有变化。 贤武门的赵天峰,镇武卫的使官,以及县尉和一众与沧澜剑宗关系亲密的江湖宗门,皆敬仰的看着老者。 而看他的时候,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陈景行面无表情的扫过众生百态,喃喃自语: “若是如此,他们就会放过我吗?” “明明是我赢了......” 他身上有华光流转,那是他早早捏碎的玉牌提供的防御术法。 陈景行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幕。 甚至设想过先天会不会突然对他出手。 不知何时天空不再有月华,阴云密布,似有春雷炸响。 大雨倾盆而下。 他望着雨幕,问道: “大人,你能帮我挡住这先天吗?” 老者浑浊的瞳孔骤缩,回眸看向天际。 层云之下,一名黑衣背剑男子抱胸而立,没有丝毫气息传出,好似一个普通人! 所有的目光也随着老者的目光看去,皆看到了来人。 背剑男子惜字如金: “可!” “哈哈哈!!!” 雨幕之下,陈景行突然放肆大笑,浑身枷锁退去。 老者苍老的脸登时难看,没看陈景行,反而看向背剑男子,忌惮无比。 都是先天,亦有差距! “大人,此乃......” 背剑男子神情木然,身后长剑已然出鞘: “乖乖看着,不然你死!” “当真一步不能退?” 老者再问,浑浊的眼睛盯着背剑男子,却未得到回答。 又看向江湖客: “老朽剑宗老祖再次发誓,但凡挡住此子者,我剑宗奉为上宾!永食长老俸禄!” 永食长老俸禄! 闻言,无数江湖人都心动了,甚至人群中不少后天武者都蠢蠢欲动。 原本沧澜剑宗一派的武者已经缓缓起身,将李千红围在中心。 忽而,底下人群中有一穿着北戎衣物的后天武者腾空而起。 作为北戎人,他对大离天骄的态度自然是斩尽杀绝! 如今见到狗咬狗,自然要插上一手! “骨利干愿助沧澜剑宗一臂之力!” 开了七十余经脉的骨利干,神情阴狠的盯着陈景行。 见有人带头,又有数名后天腾空而起,甚至还有外罡缓缓起身。 李千红一方从十几人,几息时间便上涨到了数百人。 城角,白衣青年灿若星辰的眸子望向陈景行,而其弟明显有些焦急道: “这沧澜剑宗未免欺人太甚,大哥可有法子救那人一命?!” 白衣青年依旧一言不发。 忽的,星辰汇聚的眸子中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 演化,推演......无数雷霆! 一股心悸感觉从内心深处涌现。 “或许...或许根本不需要......” 大笑之中的陈景行神情亢奋至极,嘴角缓缓勾起看向眼前数百人,问道: “各位,准备好了吗?” “什么?” 有人不解他这是什么意思。 “轰!!!” 不等众人提问,只听耳边雷声不断。 云层骤然汇聚,雷光炸响,浓云几欲摧城! 陈景行周身灿金真气褪去,连炼体金纹也褪去,缓缓的有苍白电弧显现。 待到《禁缚山海咒》对自身雷属真气的控制完全褪去。 天光乍现,亮如白昼! 无数苍白雷光在陈景行周身汇聚,将他照得不可直视: “准备好去死了吗!” 此刻,陈景行张狂至极,整个观武城尽数被雷霆环抱,化作巨大雷狱。 垂天之云降下九条雷龙,狰狞咆哮着围聚在其周身。 “今日就拿诸位,证我神通!” “雷极元磁,苍白雷狱!” 话落,数百人上空天雷骤然劈落。 数百人的队伍登时被劈得七零八落,后天联手勉强抗下一击。 外罡直接被空气中游离的电弧电成了落汤鸡。 “吼!!!” 陈景行挥手九条雷龙腾空而起,注入浓云。 修为最高的骨利干面色骤变。 他嗅到了死亡的味道,下一击自己一定扛不住! 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闪出现在赵天峰身后,一掌朝着赵天峰后背打去。 水桶粗细的雷光轰然落地,赵天峰的护体真罡一瞬破碎,整个人都被劈成了焦炭。 骨利干看着陈景行,冷汗止不住的往下淌。 耳边皆是惊恐的大叫。 没有伤,只有亡。 背剑男子愕然望着的陈景行。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此子还因为控制不住暴走的真气,失去了修为。 这才多久未见,又修了一门更加霸道的雷属神通! 作为先天自然看得出来这不是真神通,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这雷属神通居然能发挥出真神通级别的破坏力! 老者目眦欲裂,杀意翻腾! 他已经不再考虑怎么保下李千红了。 现在的他认为杀了陈景行比保住李千红更加重要! 这是外罡能施展出来的手段? 万一朝廷再出个薛从光,还是岳州的薛从光,再加上此子的秉性,岳州还能有江湖势力? 此子断不能留! 只有城角的白衣青年看着陈景行怔怔出神。 好似看到了当年前十之战,那位独占鳌头的同辈。 其也修有一门武技类的雷属真神通! 而身处雷狱中的众人,有的开始求饶,有的想要冲出雷狱。 但最终都化作了地上的焦尸。 最后,数百人只剩下李千红、骨利干和两个后天武者。 陈景行眸子冷如寒星,俯视着四人: “我说过,这座城最后能走出去的,只有一人!” “现在我赢了。 那么该死的就是你!” 李千红望着空中陈景行,脑子嗡嗡作响。 不解,恐惧,愤怒......各种情绪不一而足。 “为什么!凭什么!”他像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愤怒嘶吼,“一个乡野村夫,一个贱籍捕役,凭什么能有如此天赋! 而我,每天不眠不休的习练神通,只能窥见门槛!” “天赋也好,努力也罢,都不重要!”陈景行语气中没有丝毫波动,“对于我而言,你只是挡住了我的路罢了!” 陈景行缓缓伸手,握拳: “死吧!” 霎时间,漆黑的夜幕亮如白昼。 苍白雷光中,李千红化作无数光颗粒,想要躲避,逃离! 但千万雷霆齐齐下落,哪怕他处于「太素云篆」状态,也不可能活。 雷狱的强度早已经超过了他能承受的上限。 待到苍白天光退去,苍白雷狱的雷霆锁链也逐渐消失。 扬中,只剩下数百具焦糊的尸体。 江湖客们惊恐的看着陈景行。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太残暴了! 陈景行抬步望向天空中目眦欲裂的老者,轻笑一声: “你很看重李千红,但似乎更想杀我。 如此说来,我该比李千红更强。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当然,如果他有的话!” 第125章 金乌山巅,雷火为袍! 神机城。 “潜龙榜第一换人了!” 话音一落,整个神机塔外围的广扬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怎么可能!” “是司徒文渊突破后天了么?之前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司徒文渊没突破,第二了!” “是被屈真超越了吗?” “不是,就是换人了!你自己去看!” ...... 外面的江湖客争吵不休,都想往里面挤,看一看是不是真的。 神机塔中,那副金光熠熠的潜龙榜单上,第一名赫然写着: 身份:岳州淮西郡渠江县镇武卫卫长,七品镇魔使,六品淮西郡都尉,陈景行。 年龄:十九未满 实力:外罡巅峰、炼体磐石 手段:雷属功法(疑似真神通,或顶级神通功法),阳属功法,阳属武技,禁法武技(疑似真神通,或顶级神通武技)等等,皆来历不明。 战绩:观武城大败使用了「太素云篆」的李千红(期间并未表露雷属功法),后强杀李千红在内二十八位后天,数百内息。雷狱围城,无一活口! 评价:神似雷泽百里氏,百里神御。 就在众多江湖客争相观看之际,陈景行的信息统统淡去。 排名第二的司徒文渊再次上涨到了第一。 “怎么没了?” “我看就是消息不符,定然是神机门搞错了!” 忽的,就在江湖客争论不休之际,有人注意到后天风云榜的第三百位,也是最后一位,陈景行的名字重新出现。 潜龙榜前十惯例,一入后天通脉即入后天风云榜。 “他入后天了!” 这一声惊呼也吸引来了众多围观之人。 “他外罡才几个月,就入后天了?如此仓促,如何能赢得过司徒文渊!” “嘿,人家是天骄,也是你能评价的?!「阎罗都尉」雷狱劈死的就是你这样的爬虫!” 下方争论不休,众人也见怪不怪,算是每次换榜都是如此。 搞得好像红楼里的大型吃醋现扬。 ...... ...... 陈景行在心情愉悦的弄死李千红、气走老头之后,便急匆匆的返回淮西,准备突破后天。 在外人眼中,陈景行是才刚刚突破外罡。 但这个“刚刚”可是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了。 这期间,他嗑药就没停过,内功也是拉满的状态。 若只有《观大日心经》的话,他或许还真会再积累一段时间,为了后天开脉打基础。 但在绝对的雷属亲和状态下,这点积累可有可无。 甚至只要他想,只需半刻钟功夫就能将雷属真气转化为真罡! 金乌山巅,夜风猎猎。 陈景行盘溪坐于一块崖石上。 炼体磐石也已达到极致之境。 身躯脱胎换骨,肌肤下隐有金纹流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雷霆威压。 金乌山方圆的云层瞬间化作牢笼,无数细小雷蛇穿梭游走,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尖锐嘶鸣。 云层中垂下万千道银色光链,将大地与天空相连。 陈景行望着天空,眼中有神光,喃喃自语: “可否能借助天雷炼体,一举突破熔炉?” 突破后天通脉他信心十足,但熔炉之境好似遥遥无期。 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个永远装不满水的水瓶。 “轰——咔!!!” 仿佛天地被一只巨手狠狠撕开!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粗壮惨白电蟒,毫无征兆地撕裂了厚重的夜幕。 带着撕裂耳膜的爆鸣与焚灭万物的灼热,笔直地、蛮横地贯向陈景行的天灵! 雷劫!开始了! 不止一道! 雷柱触及陈景行头顶三尺,他盘坐的崖石便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呻吟。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不再是简单的劈落,而是如同九天之上有无数暴怒的雷神,正疯狂地挥舞着由纯粹雷霆铸就的巨鞭,对着山巅上那个渺小的身影倾泻着无穷的怒火! 雷光不再是闪烁,而是彻底凝固! 整座金乌山巅被一片刺目的、跳动着亿万狂暴电蛇的苍白雷海彻底吞没! 毁灭!纯粹的、极致的毁灭能量! 不远处,背剑男子遥望金乌山,身边还有个青年。 青年不敢置信的望着天空雷劫: “王叔,他只是突破后天通脉而已,怎会有如此天雷异象?” “这不是异象,是他在故意引雷!” 背剑男子面色凝重至极,他很想脱口而出骂一声:胡闹! 但他也明白陈景行在想什么! “天雷炼体,想要一举突破熔炉吗?!” 远天之上的苍白雷光一直未停。 “呃——!” 陈景行喉咙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嘶吼,身体在雷海中心剧烈震颤! 雷属亲和并不代表身体能无序承受雷霆。 现在,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被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透、撕扯。 剧痛不再是感觉,而是化作了淹没一切意识的狂暴浪潮。 新生的、坚韧的皮肤在雷光中瞬间焦黑、碳化、片片剥落,露出底下鲜红跳动的肌肉纤维。 后再愈合! 毁灭与重生,便是熔炉! 陈景行焦黑碳化、几乎不成人形的身体内部,猛然爆发出一种低沉、浑厚的雷鸣。 骨骼深处,骨髓如同熔化的雷霆精金,开始奔涌流淌。 所过之处,焦黑的死骨剥落,新生的骨骼在雷光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塑、生长。 体表金纹化作一体,不再分散,好似生而如此。 外部的雷海依旧狂暴,却无法再对他造成根本性的伤害。 焦炭般的外壳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肌肤,流淌着暗金色的光泽。 他极其艰难地,在雷海中心,抬起了头。 那张脸,焦黑与新生并存,如同破碎的瓷器正在修复。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这就是熔炉吗?” 至于后天通脉...... 陈景行张开嘴,对着头顶依旧在疯狂倾泻雷霆的劫云,吐出一个无声的口型: “吞!” 笼罩山巅、足以毁灭一切的狂暴雷海,竟如同百川归海一般,被他周身每一个张开的毛孔、每一个新生的肌肉骨骼,疯狂吞噬! 雷海狂潮,化作龙卷,身体内部百脉齐鸣! 那磅礴浩瀚、无处宣泄的雷霆真罡,终于找到了正确奔涌的河道,如长江大河,浩浩荡荡,冲刷着宽阔坚韧了数倍的经脉,汇入丹田! 陈景行起身,未尽的雷光盘旋不休。 金乌山巅,雷火为袍! 第126章 卫子安的劝告,意外的绑架! 耕了一辈子的老农李老汉已经扛着犁耙,入了田埂。 后面跟着个五六岁大的小娃娃。 小娃娃蹲在田埂边,伸手拨弄着几簇怯生生的嫩芽,淡淡的黄绿色,仿佛初春大地再起的呼吸。 村里没有黄牛,李老汉只得哼哧哼哧像个老黄牛一样,双手牢牢扶住犁耙,将犁头深深啃进泥土里。 “嗤啦!嗤啦!” 泥土被锋利的犁耙整齐地剖开,黝黑湿润的泥土翻涌而出。 他家里分到了十八亩田地,娃娃还没长大,婆娘身子骨又不好,家里能干活的只有自己,只得勤快一点。 李老汉犁了一道便有些气喘,额头渗出细微汗珠,但只是歇息了片刻就再次托起犁耙。 晨雾中,缓缓走来一个只穿着寸缕的少年。 少年驻足在田埂前,望着老汉费劲的拉动犁耙。 正专心致志拨弄嫩芽的小娃娃突然转过头来,好奇的看着好似乞丐装束的陈景行。 “咦,大哥也是流民吗?” 陈景行摸了摸小娃娃的脑袋,突然露出一个骇人的鬼脸: “什么流民!我是地主,是来收你们税钱的!” 一下子小娃娃愣了一下,泪水浸在眼眶,“哇”的一下就哭了出来。 见状,陈景行满意的点了点头。 恶趣味得到满足,他高兴的走到另一侧的田埂旁,看着一脸懵逼的李老汉,问道: “老人家,怎得如此早就下了地?” 李老汉没什么见识,唯一的本事便是能分辨出谁是老爷。 他见陈景行虽衣袍破碎,但身上肌肉虬结,一看就知不是一般出身,那就可以划分为老爷一类。 身形和声音不由得谦卑起来,却留了个心眼,没说实话: “老汉身子骨比不了老爷您,这不得早早的下地,好交齐今年的税钱。” 陈景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 “我听说,今年只要交四成税,会不会太多了些?” “不会不会!这怎么会多呢!”李老汉甚至有些激动,“老汉我出生就没见过哪位老爷只收四成的。 陈大人是个善人,这才只收四成的!” 清晨的风吹动着陈景行的发梢,沉默的点头。 起身,缓缓慢走在田埂之间。 渠江的百姓过去是不好的,现在也未必有多好。 他们依旧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过比之前多了顿饱饭。 痛苦并未减少,只是他们从中尝到了甜头,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日子是好的。 可悲吗? 陈景行不知道。 ...... ...... 虽然如今商会实力早已经扩张到了淮西郡,但总部依旧在渠江县。 卫子安坐在下位,哪怕陈景行不在,也没人敢去坐主位。 手里蓝花瓷杯氤氲着热气,望着对于对手的卫氏姐弟,语气有些沉重: “家族那边决定加注了!” 卫程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道: “那群老东西是这样的,一定要看到金子发光才肯出手,但事到如今,卫家在陈大人这边只能算是锦上花,甚至连那个纨绔的郡王都不如。” “可我们几个在这里是有话语权的......而且并非不可取代。” 闻言,卫程的脸色骤然冰冷: “什么意思?老东西想过来摘桃子?!他们把我们当成什么?把陈大人当成什么?” “我知道陈大人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但我等到底是卫家人。”卫子安轻轻摩挲着手中茶杯,眉头紧皱,“若是违抗家族命令,陈大人的秉性定然不会搭理家族那边,如此岂不是让大人做了恶人? 而且大人如今也算是铁杆的平川王派系,总要和州城那边构建起联系。” 一言不发的卫荇菜双手抓紧了荷月色的青碧花裙。 怎么破局? 冰雪聪明的她怎么会猜不到。 只要自己正式成为了陈景行的女人,家族那边便不好撼动他们几个的地位,陈景行也无需陷入两难之地。 卫程眼睛眯起,真气都快要满溢而出,死死盯着卫子安,一字一顿问道: “你什么意思?” 他很能接受陈景行这个姐夫,前提是自己姐姐也是愿意的情况下! 面对气势汹汹的卫程,卫子安面不改色,反而很认真的看着他: “我明白你们想要什么,但生于斯而长于斯,你们的修为,才华以及如此能有的一切,多半都来自家族! 族内族老虽迂腐不堪,可你们想扳倒他们也需要足够的话语权。” 卫子安缓缓放下手中茶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 “说得再难听一些,对于家族插手,我是无所谓的,最多换个地方。 荇菜,你今年快满二十了,若是不能留下来,族老会如何做,你们两个应该很清楚。 州城可是有不少“出色”的公子仰慕荇菜,甚至寻人说媒的也不在少数,但以你在家族的地位,入门之后身份如何,便是难说。 莫要被愤怒冲昏了理智。 言尽于此,好自为之!” 卫程面色阴郁的望着卫子安离开,拳头握得嘎吱响。 “姐,我们莫要......” “算了,我想出去走走。” 卫荇菜缓缓起身,荷月花裙在风中晃动,随着风声逐渐走远。 出了后门,便入了渠江县的主街。 主街颇为热闹,大清早的早食铺子已经蒸腾起浓厚水汽。 望着这一幕,卫荇菜的心情才好上了些许。 忽的,一块棉布猛地堵住了她的口鼻,强有力的手扣住了她的臂膀,就往巷子中停放的马车上拖去。 马车上的几个干脆利落的将其捆绑了起来。 几名县民打扮,黑面具蒙面的男子在绑完人后,反而更加小心的观察四周。 这群人行动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一看就知不是外包那种货色,更有可能是某家的死侍。 马车徐徐前进,朝着城外而去。 临近了城门,几名卫兵走上前来例行检查城帖,见其无误后让开道路,直接放其出城。 没有搜查马车就代表着这张城帖是商会高层,或者县衙大人物才能拥有的特殊城帖。 卫荇菜心中绝望,以为是内部出了叛徒。 第127章 卫家三房,三方联手! “你们方少爷到了吗?” 船板上,一穿着淡蓝色长衫的中年人询问道。 其后县民打扮的武者恭敬拱手: “已在朔风县等候多时!” 长衫中年人微微点头,目视前方,任凭江风吹拂,掀不起衣角一丝波澜。 正是一尊后天天罡阶的高手。 后天通脉有108条经脉,分36条常规经脉和72条隐脉。 只打通了36条常规经脉及其以内的为地煞阶,超过的36条皆为天罡阶。 当后天武者决定冲击先天,便会将天罡地煞打通的经脉融合贯通,可称之为圆满。 而只有入了天罡阶才有突破先天的机会! 理论上来说,哪怕开了37条经脉也是有机会入先天的。 但实际上有尝试过的,无一例外都爆体而亡了。 开脉越多,入先天几率越大,实力也越强! 但想要开辟更多的经脉,就需要更高级的功法和丹药。 就像是玉骨入金血那一道坎儿。 而在岳州掌握这道坎儿的,都是能入得了州城里的大人物! 很显然,这位长衫中年就是来自岳州州城! 朔风县是三郡交界之地,如今李鸿业作乱,此地已经变为承平郡物资运输的大后方。 来往人流复杂。 江湖、朝廷以及世家之人等等混迹其中。 大船靠近朔风码头,船上人却未曾下船,而是一行四人登上了大船,随之大船离港,朝着渠江中心而去。 可以看出这群人相当的小心! 上船的四人以一名青年为主。 青年着一身淡金色锦袍,其上金丝绣着莲纹,靠近了还能闻到零星的胭脂香味。 细长的双眼,眼尾略微下垂,在打量中年人时闪过一丝傲慢,但依旧朝着中年人拱手作揖道: “晚辈方术见过卫管事!” “你要的人带来了,记住答应的事儿,若是出了差错,那位的怒火我三房可不会帮你承受!” 卫常旭面无表情的回了一礼,语气淡淡的提醒了一句,目光最终落在一名着青色儒袍,年纪与他相仿的中年身上。 方术轻笑一声: “卫管事,此事绝无纰漏,事成之后乃是我三方共赢之举!” 话罢,几个县民打扮的内息武者便提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卫荇菜走了出来。 卫常旭眉头一皱,起身走到船舱另一侧,不想暴露自己的存在。 方术挥了挥手,叫人将堵住卫荇菜嘴巴的棉布摘掉。 被绑了一夜,卫荇菜也不是个能打的金血,看见日光之际,神情一阵恍惚。 待再看到绑她之人,一张小而苍白的脸因为愤怒一瞬涨红,脑子也不清醒起来: “方术!你敢绑我,不怕我卫家发现你的龌龊行径!” “卫小姐是如此的冰雪聪明,今日怎得忘带了脑子?”方术轻笑一声,“没你卫家人点头,我一个小小的方家嫡系又怎么可能得手? 嗯?哈哈哈!!!” 闻言,卫荇菜的脸色霎时苍白。 “往日,你见我那高傲的样子呢?为何不拿出来?” 方术看着她颓然下来的神情,变态的心越发激动,脸色也变得狰狞起来,弯下身子,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卫荇菜,低声嘶吼道: “你以为你是谁,是卫家嫡女吗?再敢在本少爷面前摆出你那副臭架子,本少爷就把你丢到中原青楼去!” 恐吓完,方术缓缓起身,又好似变得和蔼可亲起来: “放心,现在本少爷还舍不得将你丢到青楼,前提是我们问什么,你回答什么!” 站在他身后的儒袍中年人走到面前,直奔主题道: “告诉我,渠江商会所有的航道记录,账册以及纹银都藏在哪里?” 卫荇菜瞳孔一缩,根本没想到自己是因为这个才被抓的。 在刚刚的恐吓之后,她的脑子也逐渐恢复了清明,但依旧是可怜模样道: “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能掌管的只有账册,那些东西都放在商会总部......” “你在骗我!”儒袍中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但却有一种气势压在了卫荇菜身上,“我有一种奇术,能看透你是否说谎。 你还有两次机会,再不说实话,只好先让方公子在你身上使点手段了!” 卫荇菜张了张嘴,面色苍白如纸,心中思绪翻转。 要背叛么? 背叛之后会怎么样? 自己能得到善终吗? 绝对不可能! 方术不是个好东西,家族那边也肯定不希望自己再出现于人前。 而且陈大人如此信任自己,还有弟弟的前途...... 卫荇菜眼眶湿润,此刻心中最想见到的居然是陈景行。 但只是片刻的恍惚,她神情却变得异常坚定起来,银牙紧咬,闭上双眼: “既然如此,你们动手吧!” 其后,卫常旭眉头皱起,不是可怜卫荇菜,而是此行目的...... 旋即低声沙哑道: “何必呢!不管你是死是活,卫家和淮西那边的局势都不会有丝毫变化。 而且,如今陈景行势大,你说了还可能削弱其势力,如此他才更加离不开卫家,卫家也才能更好的控制他!” 话落,卫荇菜脑子飞快转动,忽的睁开双眼: “你是三房还是四房的人?不像是四房,四房现在费尽心思在与平川王长子拉近关系,所以你是三房的人?” 那张小脸突然变得愤怒无比: “卫常旭!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年没有我父亲,你现在还是个旁系庶出的边缘人物! 我父对你有恩,你便是如此报答他的! 你个畜生!” 立于船舱一侧的卫常旭脸色不变,这种话他听得太多了。 既然被认出来了,他也不藏了,冷漠道: “卫小姐果然聪明,这都能猜到,那为何单单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呢?” “因为总有一些东西是高于生命的,你这种小人当然不知道了!” 闻言,卫常旭本能的觉得不舒服。 你可以骂我畜生,侮辱我的品行,但不能拉低我的身份! 忽的,他猛然察觉不对劲。 这船上谁在骂他? 抬头,风帆桅杆顶部,穿着一身破烂衣袍的陈景行面无表情的居高俯视众人。 第128章 绑架的来由! 哪曾想这才刚刚躺了一天,就发现八名内息武者潜入了城内。 渠江城是什么地方? 陈景行真正的龙潭虎穴,除了能隐蔽气息的先天,还没人能逃得过他的傀儡感知。 故而一路不急不缓的尾随,想要看看这群人背后是谁。 没想到这一钓居然钓出了三条大鱼! 桅杆之上的陈景行上下打量着那名儒袍中年。 卫常旭是卫氏三房的狗。 方术来自州城最大的药铺——方氏药行。 “你是沧澜剑宗的,还是聚贤庄的?” 其下,三人皆怔在原地,片刻的惊愕之后便是极度的恐惧! 卫常旭果真是三人中最不要脸的。 见最不愿看到的人出现,第一反应便是冲上前去想要以卫荇菜当做人质要挟。 然而,刚刚踏出两步,整个人便被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连带着一片江面的江水都不再掀起波澜,好似一大块冰飘在了水面上。 陈景行跃身站在甲板上,披头散发。 随手将方术的衣服扒了下来,凑近了忽闻一股恶俗的胭脂气扑鼻而来。 往地上一丢,又把儒袍中年的袍子披在了身上。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整艘船上的人和物,都被定在了原地 ,连眼球都动弹不得。 真罡就是好用,若是用真气施展禁缚山海,最多把人定住。 陈景行手一挥,禁锢一切的力量消失,连带着捆缚着卫荇菜的粗大麻绳也被斩断。 几人猛地开始喘气,瞳孔都不自觉放大。 卫荇菜一把抓住陈景行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你,你早就来了对不对,你个王八蛋!” 没有丝毫威力,陈景行只感觉痒痒的。 其余三人好似禁缚山海根本没有解开一般,只是站在原地,除了身子有些颤抖。 “本官问你话呢!哪家的,聚贤庄还是沧澜剑宗?” 儒袍中年神情僵硬: “我,只是......” “嗯?你有奇术难道本官就没有了吗?”陈景行眼睛一眯,“再敢骗本官,把你片了,丢江里喂鱼!” 儒袍中年吞咽口水,忽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我......” “嘭!”的一声轻响,被掀飞了出去。 整个人挂在甲板扶手上,手腕上被电弧割出了一个口子,血水一点点往外淌。 “知道你很硬气了,等会就把你给片了!” 陈景行转眼看向方术: “方氏药行的嫡系?我记得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仇怨吧?本官商会内甚至和方氏药行还有些往来。 嗯? 你又是为什么呢?” 方术冷汗直流,张了张嘴。 “若是威胁的话就不必说了,当在那先天老畜生的面我都敢宰了李千红,更何况你们方家还没个先天。” 陈景行一双眼睛静静盯着他。 方术终是忍不住,“咚”的一声直接跪了下来: “我,我就是想,想要一部分渠江商会。” “那人是聚贤庄的还是沧澜剑宗的?” “是聚贤庄的客卿,这次计划也都是他设计的,我只是提供人手。 大人你是知道的,我真没说谎!” 陈景行点头,一巴掌将方术的脑袋掀飞了出去: “说的很好!这辈子就不要说了!” 回身,瞥了一眼卫常旭。 “这群人进出城的城帖是你弄到手的吧。本官从观武城返回不过一月多,期间也未露面,你猜到我在突破后天,所以逮着这个机会动手了。”陈景行靠着船舱就地坐下,赞扬道,“真是聪明,难怪能一路上爬,爬到卫家管事的地位。” “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做了,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没一点底牌和退路就去拨弄别人的逆鳞,谁给你的胆子!” 陈景行眸子骤然冰冷下来。 没有丝毫留手,掺杂着雷殛真炁的真罡直接冲入其体内,肆意破坏着其体内经脉。 “我,还请大人......” 话未说完,卫常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感受不到身体内真罡的存在。 一瞬间,卫常旭面如死灰。 忽的,又面露愤怒的潮红,拔出腰间刀向着陈景行冲来: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那刀扎在陈景行脖颈上,卫常旭费尽了力气往里刺,但连个皮毛都没割破。 他丢下刀去,双眼通红而绝望,跪在地上。 卫常旭想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这种人...... 陈景行望着远天的江水,感受着大船在水中起起伏伏: “本官与聚贤庄有仇,他们杀我,理所应当。 方术如此行径是出于贪心和觊觎卫荇菜的美色,我也能理解。 那卫氏三房呢?本官好像从未与之有过接触,控制我又是何来的说法?” 卫常旭本不想再说话,但这些年来他最大的执念便是入卫氏嫡系。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这些年来为三房做牛做马的光景。 被人骂为畜生也不为所动,然而最终也未入得了卫氏嫡系的族谱。 心中涌现极致的怨恨,惨笑一声,将事情脱口而出: “此事还要从你杀了李千红说起。 消息一传回族内,卫氏就开了一次族会,商量着如何拉拢你。 原本三房是准备彻底压注的,但这个关头平川王长子向四房嫡女下了聘礼。 卫氏嫡系之争向来残酷,退一步,手中权柄就将旁落。 大房二房地位稳如泰山,四房崛起势不可挡。 为了稳住地位,三房老爷觉得只是拉拢你根本无法与四房抗衡。 所以策划着让你入赘。 一个潜龙榜第一的赘婿,甚至先天有望的潜力股,哪怕平川王长子未来继承爵位,有你也足以稳压四房一头,甚至能再进一步。” 绑架卫荇菜是为了好嫁女给自己? 再让方氏和聚贤庄联手打压自己,好让自己彻底依附三房? 想到此,陈景行挑了挑眉头,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哪个蠢货想出来的主意? 先不说方氏药房和聚贤庄算个什么东西。 在淮西他们哪怕拿走了商会里的账册和航道,也翻不起一点浪花来! 还有,除了商会里的那些个,还有卫羡和卫镶与我有恩,你们认为卫氏现在和本官关系有多亲密不成?” 卫常旭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我也与他们说过不可行,但我只是一个庶出,哪里拗得过那群自以为是的蠢货! 我没有办法,只得听令办事。” 第129章 卫家老爷子! 卫荇菜紧紧握着陈景行手臂,身后卫常旭拖着两个鲜红渗血的袋子。 自从亲眼看着他将那儒袍中年,片得只剩下内脏和骨头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反抗陈景行了。 三人一上码头,奇怪的装饰就吸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但卫家势大,码头上都有家奴,见来人是卫常旭立马上前,欲要帮着他拿住两个鲜红袋子。 卫常旭摆了摆手,吐出两个字: “不必!” 三人就这么直直走入岳州州城。 其中无数眼线见到来人,皆是急匆匆的向自己主家汇报。 卫家发源于淮西,就是现在陈景行占据的淮西郡城。 但那都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 之后的卫家便迁到了州城之内,只在淮西留了个祖宅。 州城内,卫家宅子坐落于城东,一个标准的七进大院。 陈景行站在卫家正门口,看向其上挂着的暗红木牌匾,其上用鎏金大字写着:淮西卫氏。 此刻,正门已经大开,前后仆人恭敬相迎。 为首的是一名与陈景行年纪的青年。 卫氏大房卫老六,也是如今卫氏天赋最出众的子弟,潜龙榜四十三名的卫逊。 卫逊目光灼灼的盯着陈景行,相比于卫家其他人,在观武城之战之前,他更希望和陈景行比试一扬,是无关排名的比试。 陈景行作为客,先拱手作揖道: “在下陈景行,不期叨扰贵府。早闻卫氏子弟皆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卫逊率领几位族中子弟或管事迎候,率先上前一步,拱手行礼: “陈兄客气了!卫逊奉家祖之命,在此恭候陈兄大驾。未能远迎,还望陈兄海涵。” “请!” 如此礼数,对于一个数百年的世家,算是给足了! 卫荇菜握着陈景行手臂,惴惴不安的随着人群进入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卫府。 在她还住在府中时,这位表哥只出没于内院,一年只有几次族会才能见着。 每一次族会他都是站在家主,或者曾祖父身边,从来是一丝不苟。 原来这位表哥也会有如此一面。 待其入了卫府,卫逊在前领路,解释道: “我卫氏族内有十二房,上六房主管州城内外事务,而下六房更多分布于岳州之外,或者朝堂之内。” 陈景行有些惊讶,不是惊讶于卫氏人多: “恕在下冒昧,以卫家实力,与朝堂就职的前辈官职当不会太低,如此也只能算下六房?” 闻言,卫逊反而无奈一笑: “陈兄是高看我卫氏了!相比于朝堂,卫氏在江湖上的名声或许更大,当然都是一些恶名。” 他顿了顿接着道: “卫氏子弟主要都在镇抚司任职,陈兄也知如今朝堂局势,严党势大,为了避祸,在下很多叔伯也都退了下来。” 陈景行恍然点头,卫氏身上打的是镇抚司的标签,想要涉足朝堂就是千难万难。 卫逊接着解释道: “而且我卫家长房排序从不是按照地位来的,而是按照武道实力划分,历代家主一房都是实力最强者。”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谈,不知觉便入了内院,来到了一处碧水湖边。 此地很明显已经超出了院子的规制,更像是在内院外又增加了一个极大的园林。 卫逊驻足于门口: “我与表妹便不入内了,曾祖父在里面等陈兄。” 卫荇菜闻言也放开了抓住他的手臂,陈景行拱手,入得院中。 院子很大,但也很宽广,碧水湖边一个老者撑着一个伞,手里提着一个鱼竿,优哉游哉的、好似假寐的钓着鱼。 从气息上来看,老者气息平稳,好似一个没有修为的富家翁。 “晚辈陈景行见过前辈。” 老者回过神来,拍了拍旁边钓鱼用的矮凳子道: “坐!” 陈景行没有丝毫拘谨的坐下。 老者直言开口: “事情我都知道了,三房族内会处理,至于方氏药行......他们到底是平川王的铁杆拥护者,而且那方术也是个不受器重、脑子有病的嫡子,若非如此也做不出这等事儿来。” 陈景行心领神会: “全按前辈意思便可。” “不必如此客气,以你的天赋,我卫氏早晚有依仗你的那一天。”老者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细微的笑意,“而且你能把方术的尸体和卫常旭带回来,便是给了老朽一个台阶。正好你亲自来了,可以问问,你想要什么?” 以现在的投注换未来的依仗? 陈景行觉得这卫氏老爷子完全跟他的那群后辈不一样,说话就是一个直率坦诚。 但他没直接要,眼前的老爷子可是个活着的百科全书: “晚辈很多东西想要请教。” “嗯,问。” “第一件事,南部二州的战局到底如何?” 这是陈景行现在最关心的事,若是南部二州失守,他将直面妖夷二族,那才是真正的能威胁到他根本的祸患。 为此,陈景行也发动了不少力量去探查,但得到了结果都不太好。 即便是镇抚司的暗卫,传回来的消息也相当的少。 “很复杂,里面牵扯了各方的博弈,是个漩涡。不过你小子放心,至少在陛下驾崩之前,南部二州不会失守。” 老爷子思索片刻,好似在考虑有些事情该不该说,顿了顿接着道: “而且,有些东西大离皇族是不能丢的,哪怕是陛下驾崩了,战事也波及不到岳州来。” 陈景行心中愕然,但此话也给他吃下了定心丸。 “另一件事,以沧澜剑宗为首的江湖宗门,可否会拼死一搏?” “不会,至少除了沧澜剑宗之外的势力,远远没有达到鱼死网破的程度。你若不杀李千红,沧澜剑宗的底线也宽的很!” “宗师遗脉就当真那么重要?” 陈景行话落,老爷子却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周围的事物都好似静止了,只有水面的鱼漂在缓缓飘动。 “什么是宗师遗脉?这一点你是否真正清楚?” 老爷子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一个能习练真神通的钥匙?” “不错,一个能习练真神通的钥匙!”老爷子的神情也没有刚刚的温和了,变得肃穆无比,“那什么又是真神通?只是单纯的超级功法武技么?” 陈景行眉头皱起,就听老爷子接着道: “不可否认,真神通加身者实力往往远超同阶,但并非不可战胜,就像你越阶杀了李千红。 但实力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方面,更加重要的是血脉和传承!” “皇族皇甫氏、云梦屈氏、北邙澹台氏、雷泽百里氏、西岭苏氏、东莱姜氏,乃至于我们岳州隐世不出的金阙道宗等等,你可知他们传承多少年?” 老爷子吸了口气: “历史上有记载的,最少的东莱姜氏都传承了三千年! 那是三个皇朝更替依旧屹立不倒的宗门世家! 族内先天比我等世家后天武者都多,几乎各个有真神通加身! 他们从不与外人通婚,只在他们古老世家之间通婚,为的是什么? 就是为了延续宗师血脉! 而你,杀了沧澜剑宗寻找数百年,已经有了结果的李千红。 再加上沧澜剑宗唯一的先天时日已经不多,他们如何能不鱼死网破?” 陈景行孤身一人,对老爷子所说没有丝毫体悟,转而问道: “为什么只有宗师遗脉才能习练真神通?” “因为真神通本就不是武道宗师之下的人该学会的。每一个习练了真神通的人,那种改变是融入骨髓的! 例如李千红,你见他使用「太素云篆」之后 ,还能说是武者吗? 这种能力已经超脱了武者的界限! 同时这种改变也会蕴藏在血脉之中,传递给子嗣,只有拥有了这等血脉,才能在武道宗师之下学会真神通!” 陈景行明悟,但他突然想到了改变自己真气的那一丝「太阳日精」。 就是那一丝,当时差点给自己烧成了碳灰! 「太阳日精」就是一门功法类的真神通。 如此,这算不算自己也带上了一点宗师遗脉? 一个猜想在心头浮现:所谓的武道宗师才能习练的真神通恐怕并非如此,而是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 宗师遗脉就像是一层保护这些人的枷锁,这才让他们有机会触碰一二! 若是自己靠着系统加点了一门真神通。 当自己运行那门真神通之后会是什么下扬? 想到此,陈景行心中猛地一颤,冷汗蹭的一下就下来了! 不对!自己还有绝对的雷属亲和,至少可以有一门雷属的真神通! 老爷子疑惑的看着这个突然不对劲的小子,也没刨根问底: “你还有什么问题?” 陈景行镇定了一下心神,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李鸿业能杀吗?” 老爷子脸上挂起了笑容: “合理合规之下,自然能杀。” “那还请老爷子给我一个合理合规的官职!” 陈景行起身抱拳。 这就是他来此的主要目的! 三郡之地,他志在必得! 第130章 李鸿业分兵! 虽也是老者模样,但身形挺拔,犹如战扬老将! 此人正是卫氏第二尊先天,也是老爷子的长子卫巨川! 老爷子见鱼线抽动,猛地提起,一只手掌大小的青色细鱼被提了上来: “恩,总算是钓上来一条。” 将鱼钩从青鱼嘴里取出,随手又丢入湖中问道: “你觉得此子如何?” “天赋出众不亚于平西侯薛从光!但比起当年的薛从光锋芒毕露的多,性格也非常激进,野心很大!” “那你可太小看他了!” 老爷子握着鱼竿重新上饵,将其丢入湖水中,缓缓道: “以他往日展现出来的脾性,方家该灭门才是,而且起码也得入三房院子闹上一闹,但他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 卫巨川沉默片刻,试探着回答: “他在权衡其中得失?” “不错。” “可是这不符合此子作风。” “那是因为淮西那个地方牵扯到的势力,没有资格让他权衡得失。” “可他杀了李千红,以当时情景,他可以选择不杀而隐藏实力,如此他日后的谋划会轻松很多!” “这是你的做法?” “这是最理智的做法!” 老爷子浑浊的眸子望着平静如死水的湖面: “对,这是最理智的做法,但若是换作薛从光来,他也会杀了李千红!” “父亲,我与薛从光共事三年,我了解他,这不可能!” “是吗?那你知道平远李氏全族都是死于薛从光之手吗?甚至把南阳王打到半死,当着其面,杀了南阳王那位李氏正妻!” 卫巨川神情突然怔住。 “陛下不舍得杀薛从光,但又为了皇室的颜面,只得将此事压了下来,知道的人寥寥无几。而以薛从光的功绩,原本是要受封国公的,如今却只是个平西侯!” “先天五气朝元,三花聚顶。我卫氏发迹四百余年,为什么从未出现过三花聚顶? 为什么薛从光从五气朝元到三花聚顶,只是当着西秦大军的面,向前迈进了一步便成功了? 是天赋的问题吗?” 老爷子说着,抓着鱼竿的手都在颤抖: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是因为我卫家之人凝不出那口气!愤怒的气!杀人的气! 事事都讲规矩! 万事都要权衡! 如此,过去不可能,未来也不可能有人问鼎三花聚顶!” 卫巨川沉默不敢言语。 这是他的问题吗? 如今大离哪个世家宗门不是规矩森严,权衡上下? 不然,早就落寞或者直接被灭门了。 “陈景行要对李鸿业动手了,把逊儿也送去前线。 还有尽早操持好荇菜和陈景行的婚礼。 我卫氏出不了,但女婿可以。” ...... 陈景行在拜访完卫老爷子之后,并未在州城停留,转头便乘坐大船一路向西,返回淮西。 城中自然不可能只有卫氏一家有先天坐镇,但以他的身份只能去卫氏。 只可惜平川王在闭关,不然也可去刷一刷存在感。 大船之上,陈景行感受迎面而来的江风,心中惬意。 南部二州短时间内不足为虑之后,能威胁到自己的只有沧澜剑宗那个老不死的。 不过,真神通的那个猜想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喂!鸦兄,你都睡了快两月了,还不醒醒?!” 等了许久,陈景行以为它还在沉睡。 突然,一只巨大乌鸦蹦了出来。 它看了看自己变大的身躯,意念一动,登时又变回原本大小,扑腾着翅膀飞到陈景行头上: “说吧说吧,唤本圣又是何事?” “你变强了?” 陈景行明显感受到乌鸦那种骇人的气息波动。 这种变强速度比他还要快! “那是自然!我金乌一族只要每天晒太阳就能不断变强,若非神魂受限,我甚至已经能施展一系列手段了!” 乌鸦叉着腰,依旧是那副傲娇的样子。 陈景行也习惯了,遂将自己的猜测和盘托出。 乌鸦面露沉思状: “这个猜测挺新颖的,但你不是炼体了吗?只要炼体入得金刚,甚至熔炉大成便能拥有圣灵体魄,这个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陈景行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 好像是这个道理。 如今炼体熔炉,自愈能力大大提升,已经无需太多宝药支撑了。 靠着天雷不断的劈,想来很快就能摸到金刚境门槛。 忽的,乌鸦那双暗金色的瞳孔眯了起来: “你这说法,给我感觉怎么像是你能修炼真神通了?你小子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我的功法极为特殊,可以吸收堪比真神通的雷殛修行,故而有所疑问。” 陈景行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但乌鸦总觉得这小子绝对有问题。 ...... ...... 承平郡郡城。 李鸿业的八万大军已经在郡城下相持数月。 这座城几乎集结了整个岳州西部的资源,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 大帐之中,李鸿业脸色阴沉如水: “沈汤那个老东西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靠着城阵,拒守不出!” “大帅,要我说,咱们就分兵,整个承平郡军力不过五万,待其劫掠其他城镇,再回来啃这块硬骨头便是!” 出口的是一名五大三粗的将领,披着一件黑甲,看上去像是一头黑猪。 立于李鸿业一旁的儒雅中年立刻反对道: “此举太过冒险,我军不过八万余,相比于敌军,没有绝对的数量优势。 而沈汤经验丰富,我等的行踪瞒不过他们的眼线,一旦分兵,沈汤定然会奇袭绕后大军的粮草,甚至形成前后包夹之势。” 黑猪将领冷哼一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岂非让我等在此空耗?! 八万大军的粮草都吃完了,两脚羊也没剩多少,难不成要我等食己士卒?” 儒雅中年也是王氏的客卿之一,名为曹业。 只不过他与孙德贤不同的是,自己背后亦有势力,不是孤身一人。 “在下的意思还是放弃承平,东入余水,此地水网广袤,进退自如。亦可乘船南下劫掠,都是最好的选择。” 闻言,大帐中将领皆怒视曹业: “尔等酸儒,尽是惜身保命、贪图苟安之辈! 孙德贤那背主求荣的狗贼刚投了敌,你曹业也想蛊惑大帅,令我等堂堂王师去效仿那江上流寇,驾舟劫掠?! 我等随大帅浴血奋战,为的是裂土封疆、开基立极! 大帅乃天命所归,当为天下共主!岂是去做那打家劫舍的水贼头目?!” 曹业面不改色,很明显不是第一次挨骂了。 他现在很怀疑这群人是不是食人食多了,脑子秀逗了。 一个承平郡城都打不下来,还他妈的王师,天下共主呢! 但曹业很有职业素养,还是拱手道: “曹某所言皆是对大帅极其有利,并非虚言!” 李鸿业烦躁的摆了摆手。 他知道曹业是对的。 但正如将领们所言,他们是王师南伐创立基业,而非是落草为寇! “此事我自有谋划,曹业你先出去吧!” 曹业沉默不言,已经猜到结果。 大帐中,李鸿业立于舆图前,冷声下令道: “李直方!” “末将在!” 一员身材魁梧、面如重枣的悍将立刻出列抱拳。 “着你领一万人众。”李鸿业的手指重重戳在舆图上的承平郡西侧,“西进,直取清流西南诸县,打入洛川郡!记住,我要的是粮秣、人丁,重要关口,以及把洛川通往承平的路给我打通!” “末将领命!必不负大帅重托!” 李直方声如洪钟,眼中兴奋至极。 “陶岩” “卑职在!” 陶岩沉稳上前。 “着你领五千老营精锐,再拨你两万众,奇袭承平后诸县。首要之务,给我打下朔风, 截断承平所有外援!” 曹业垂眸敛袖,听见身后帐内传来将领们击节叫好的声音,仿佛已将承平城攻破、直取洛川和淮西三郡。 迫不及待的要登基称帝,封王拜相了! “当真是不堪教化啊!” 第131章 兵发洛川,阳西三日! 陈景行着一身银黑色甲胄,一脸默然的坐于军中大帐,望向眼前丢盔弃甲的两名将领。 “罪将刘浑(赵玉芝)见过将军!” 五日前,由朝廷下令封陈景行为振威将军,主领三郡之地的讨贼兵马。 虽然只是个杂号将军,但这就是他要的合法合规,名正言顺的官职! 而眼前二人,一人是洛川郡都尉,一人是承平朔风守将。 不出陈景行预料,李鸿业果然没忍住,分兵了。 但这位是个聪明人,分出四万军绕过了承平郡城,自己则是领着四万军死死守着郡城。 沈汤沈老将军仗着人多,联合其他城池的兵马也打了几扬不错的奇袭。 然而,李鸿业能打下如此多城池也非庸碌之辈。 直接用五千诱兵将沈汤大军钓出,后亲自出马,终斩承平军兵万余。 打的沈汤缩在城中,再也不敢有丝毫动作。 两边可谓是各有损失,但终究让李鸿业拿下了承平西北部。 后贼将陶岩留兵一万驻守朔风,领着一万五千兵西出承平,与攻入洛川的李直方东西夹击,只是半月时间,一半的洛川便完全沦陷。 “半月时间,乱贼行军与休息就要花去一半的时间,也就是说,尔等郡里一座城连一天都守不住? 既然城破了,你们二人为何还活着来见本将?” 陈景行眸子冰冷。 死的可都是自己的兵,自己的百姓啊! “将军容禀!末将……末将守洛川城门时,贼将李直方率领一万大军夜袭......” 不等此人说完,两个人头已经飞了起来,鲜血散漫整个大帐。 半个月半郡沦陷,陈景行根本想不到要如何才能做到如此程度。 那城里还有正常的士兵吗? 这两头畜生都到这个关头了,还在喝兵血! 真是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传令下去,” 陈景行声如洪钟,目光扫过帐前将官,“卫逊、孙德贤和楚井即刻点选五千水军,携强弩楼船于朔风西部江域设伏待命。余部将士领二千黑甲军和五百骑兵营,随本将先兵发洛川。” 上午军令传达,中午陈景行已经领着骑兵营,带着五日口粮出发了。 下午,两千黑甲军紧随其后。 当然,作为后天武者,陈景行自是不需要骑马,甚至他只花费了半日时间便深入了洛川郡。 若是情况不太紧急,他自会随着大军转移,但洛川前被大妖肆虐,现又遭逢贼军洗劫。 如此,郡内兵丁恐怕连淮西一半都没有。 再给这群畜生霍霍下去,他的红色声望要待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五十二万? 空中,陈景行化作一道苍白遁光,一路急驰。 据消息,李直方与李鸿业同乡,还是叔侄关系,实力不弱,由外罡巅峰水平。 但在如今的陈景行看来,哪怕起集结了一万大军组建军阵,他亦可轻易灭杀! 而陶岩此人乃是李鸿业手下三大后天大将之一。 出生铜州大族,听闻其在族中不受待见,故而叛出,入了乱贼军中。 原本平平无奇,但一入军中便展现出了卓绝的领军天赋,堪称是能领军十万的将才。 陈景行甚至有过猜测,此人也是某个世家送给李鸿业的帮手。 面对此人,加上其手下五千老营兵和一万士卒结成的军阵,陈景行还真未必能杀得了他! 故而要杀此人,必须要快! 绝不能让其反应过来! ...... ...... 残阳如血,浸染着阳西县的夯土城墙。 陶岩的一万五千大军如黑云压境。 因洛川郡都尉克扣粮饷,虚报兵数,本就不多的守城士卒都是面黄肌瘦的老弱。 而对面的大军是由五千老营精锐与万余杂兵组成的队伍,带着摧毁一切的兵锋和士气。 老弱对王牌,阳西县只守了半日,于黎明时分,便被轻易的叩开了淡薄的城门。 陶岩立于城墙之上,眼中没有半分的怜悯。 为了与李直方争抢功劳,大军十日来从未停歇。 如此到了洛川郡城前的最后一个县城,也要让士卒们好好发泄一番了! “传令。”陶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身后将领耳中,“三日不封刀。所得财帛女子,七成归老营,三成由诸军自取。但有抵抗者,屠其户;藏匿者,连坐其邻。” 杀戮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每一条街巷。 老营兵如同训练有素的豺狼,按队划分区域,挨家挨户破门而入。 撬开米缸、劈开木箱,粮食、布匹、金银首饰被成筐拖出,堆积在县衙门前的空地上。 长街上,一个试图护住幼子的母亲被乱矛捅穿,孩子被狞笑的贼兵挑在枪尖,如同展示猎物。 几个试图结阵抵抗的衙役,瞬间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入夜,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女人的哭嚎声从城中的各个角落传来,比白日的屠杀更令人绝望。 贼兵们三五成群,踹开民居,将稍有姿色的女子拖出,就地凌辱。 男子稍有反抗,便是一刀毙命,或是更残忍的虐杀。 一些富户被从藏身的地窖或夹墙中揪出,在严刑拷打中吐露出最后一点藏金的位置,然后全家被灭口。 街道上随处可见残缺的尸体,被践踏得不成人形。 陶岩坐镇在县衙大堂,左右各挽着一个风姿绰约却脸色苍白的女子。 其看着眼前的财帛,听着各处传来的捷报,面无表情。 只是偶尔对某个缴获特别丰厚的将领微微颔首。 女子被吓得瑟瑟发抖,恐惧与羞辱摧残着她们的一切。 一虎背熊腰的壮汉哈哈大笑的走入堂中,脸上还有未逝去的血迹: “将军,大离的守城军果然是一群两脚羊,攻之不废一兵一卒啊!” 闻言,陶岩这才露出微笑,问道: “大帅就不该听那曹业之言,若是如此,本将恐怕已经打穿三线之地,占领半数岳州了!” “是极是极!” 陶岩话锋一转,问道: “李直方行军至何处了?” “昨日传令兵来报,已经入了扶风,听闻其将洛川郡都尉打的狼狈而逃,也是有些本事!”壮汉紧跟着又问,“将军,我等拿下洛川想来不费吹灰之力,此后可直接进军淮西?” 闻言,陶岩的眉头不觉皱起,缓缓道: “没那么简单!淮西可不比洛川和承平,那位淮西的郡都尉可是个厉害人物! 甚至我猜测此人已经领兵援助洛川而来!” 陈景行的名头他们自然听说过。 潜龙榜上的人物,手段也很果决,连大帅都视其为占据三郡的最大敌手。 壮汉心中微动,小声道: “此子绝对是个难啃的骨头。李直方是个愣头青,将军不如让其打前锋,我等坐收渔翁之利?” 陶岩嘴角微微勾起,他也是如此想的! 二人谈话之际,已经有几个士卒抬着石磨入了正堂,正往里面倒着白面。 陶岩在身边两女身上狠狠的抓捏了一把,嗅着处子的气息,却猛地将其丢给了倒面的士卒: “把这两头上号的‘不羡羊’加进去,今日吃一顿好的!” 不等两名女子惨嚎,士卒兴奋的将其割喉,扒了衣服,与白面一同丢入石磨之中。 其为舂磨砦,为巨碓数百,生纳人于臼碎之,合骨而食! ...... 第三日,阳西县已经几乎见不到,除贼军以外的活人痕迹。 陶岩的大军开始进行最后的“梳理”。 他们不再费力搜索,而是开始有组织地焚烧那些尚未被破坏的街区和建筑。 熊熊烈火吞噬着阳西县城,将三日来的血腥和暴行彻底掩埋在灰烬之下。 滚滚黑烟直冲天际,数十里外可见。 他们用长矛刺穿草垛、水缸,甚至将一些被俘获、已经奄奄一息的人当作练习射箭的靶子。 被掳掠来的年轻女子不堪凌辱,选择了自尽,尸体铺满了路边水沟。 一些贼兵甚至开始虐杀俘虏取乐,砍断手脚,挖眼割舌,最后拖着当做日后的食物。 黄昏时分,陶岩站在县衙最高的望楼上,俯瞰着这座死城。 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焦土黑烟,尸骸枕藉,玉体横陈。 空气中混合着浓烈的焦糊味、血腥味和一种尸体开始腐败的甜腻恶臭。 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之色。 “传令,”陶岩的声音在空寥寥的城中格外清晰,“各部清点所得,休整一夜。明日一早,除留守一部分军士看守物资,其余随我西进,与李直方将军会合!把这里的‘军粮’也带上。” 天边残阳泼洒在阳西县焦黑的废墟和蜿蜒流淌的血泊上,仿佛为这扬持续三日的屠杀披上了一方猩红的裹尸布。 焦黑的城楼之上,无人察觉的人影好似个木雕矗立不动。 随着最后一丝余晖垂落,照亮人影最后的光也消失了。 陈景行面无表情的望着城内一幕幕。 想不通为何同族要做到如此地步?! 屠城就屠城,杀人就杀人,都是威吓的手段,但有些事情何必做的如此残忍,他们不过是一群并不相干的百姓罢了。 “或许,有些人根本就不是人!” 第132章 毫无人主之相的畜生! 外界传言说他是什么大族出身,什么李鸿业背后世家资助的将领。 其实都是假的! 陶岩只是一个佃农出身的小子! 直到十五岁除了会种地还有一把子的力气之外,什么都不会! 父亲是个老农,母亲是个娼妓。 因此,即便是同为佃农的那些同村也看不起他们家。 陶岩从小就在父母的打骂和同村的欺辱之下长大,后铜州大旱,颗粒无收。 这位靠着一把子力气杀了同村之人,以人为食苟活了过来。 很少有人知道,在李鸿业还未造反之前,他们就认识,并追随左右! 太师椅之上的陶岩无比享受如今的感觉,对任何事和人的予取予求。 在他眼中这些人都是下贱的奴隶! 只有大帅麾下的将兵才是人! 鲜血与尸体飘散出来的腥臭味,让陶岩心中一阵舒爽。 忽的,他从腥臭味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像是倾盆大雨落下之后,扑面而来的凉意。 猛地陶岩腰间弯刀骇然出鞘,血红真罡裹挟着漆黑煞气向着前方斩去。 大堂正前方,舂磨砦轰然炸碎。 真罡刀光气势如虹,斩向其后站立不动的人影。 然而,他信心满满的刀罡在落在此人面前一寸远时,再也砍不下去分毫。 陶岩心中大骇! 就要抽身暴退,呼喊军卒结阵: “敌袭!结四象……” 他最后一个“阵”字还卡在喉咙里,就见眼前男子身影一闪突至身前。 随后他的双臂一阵刺痛,便没了感知。 外面的士卒已经反应了过来。 毕竟能在此镇守的大半都是老营兵,给他们上好的装备,说不定都能跟平定南部二州的镇武卫掰掰手腕了。 几十人一股脑的冲入大堂之中。 然而,就在其还未站稳之际,所有人的身形猛然怔在原地。 陶岩望着眼前男子,烛火明暗不定,照得他的人脸一阵红一阵黑。 脸庞轮廓分明,剑眉斜飞入鬓,目光犹如冰冷的利刃,透着一股极致的肃杀之气。 陶岩震神片刻,脸色已然变化: “陈,陈景行?” “轰!!!” 漆黑的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云密布,雷光在浓云中忽闪忽灭,响雷之声不绝于耳。 “啪嗒啪嗒!!!” 雨水不住的下落,好似入夏的瓢泼大雨,倾盆而落。 越来越多的士卒听到军令,开始向着县衙方向集结。 但所有靠近此地的士卒全部停住了,脸上青筋毕露,神经像被烙铁烫穿,剧痛顺着臂骨炸开。 下一刻,阳西城的天空被一道闪电照亮。 比起观武城还要宏伟数倍的苍白雷狱落地,将整个阳西城完全包围。 陶岩惊骇的看着天空中的雷狱,浑身的肌肉开始如撕裂般的疼痛。 整条手臂如弓弦般反折,指节骨断发出脆响,电流化作千万枚钢针钻进血管。 “佛门说行善事有来生,行恶事,死后有报,但为什么要死后再报?”陈景行面无表情的盯着陶岩:“我偏要你今时今刻就开始报!” “你的一万五千大军,一个人我都不会放过,李鸿业的八万大军我也一个都不会放过!” 因为痛苦,陶岩面色狰狞无比。 他想说什么,但怎么都开不了口。 此时,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眼前不断闪过刺目的白光,耳边充斥着尖锐的蜂鸣声。 全身肌肉陷入强直性痉挛,身体僵直如同一尊雕塑,连眼皮都无法眨动。 嘴角不受控地溢出白沫,唾液顺着脸颊滑落,四肢因痉挛扭曲成匪夷所思的角度。 呼吸和心跳陷入紊乱的挣扎,在生死边缘不断徘徊。 但每到要死的关头,这种感觉便减弱一分。 喘过气,这种感觉便又增强一分。 来来回回无休无止。 陈景行全力运转《雷极元磁道藏》,控制着每一处的雷霆刚刚好,又不会轻易的弄死他们。 这种释放和控制的消耗是巨大的。 但他面上没有丝毫动容。 让这群人死的太简单,日后陈景行会睡不好觉的! 特别是陶岩,陈景行不会杀他,会好好照顾他,把他彻底废了丢入望江楼的地牢中! 他不相信有什么前生今世,所有的果业必须今生今世报完! 这一夜,雨幕如万箭齐发,打在青石板上溅起半人高的水雾,雷狱“嘶啦嘶啦”不断。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 天边泛起鱼肚白。 最后几滴雨珠从屋檐坠落,在积水潭里荡开层层涟漪。 阳西县城被薄雾笼罩,巷弄中满是尸体,瘫软如融化的蜡像。 焦黑的皮肤皲裂出蛛网状的纹路,露出碳化的肌肉,渗出混着血浆的粘稠液体。 四肢以违背常理的角度扭曲,手指蜷缩成鹰爪状。 一万五千人无一幸免。 陈景行提着被削成人棍,装在坛子里的陶岩,让他亲眼看着这一幕。 此刻的陶岩舌头都被割去,只得“呜哇呜哇”的乱叫,眼泪鼻涕一同下流。 他想死,却死不掉。 “别急,你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陈景行因消耗过多而脸色苍白,化作遁光向着西边而去。 ...... ...... 承平郡城外。 李鸿业看着手中战报喜笑颜开! “好!李直方和陶岩已经攻取大半个洛川,想来如今已经深入洛川南部了!” 身旁,矗立不动的曹业却是面不改色。 李鸿业知他心中不快: “曹公莫要觉得本帅偏袒将士,那些都是要放出去咬人的狗!而你才是能牵绳的人! 若非曹公计谋大破沈汤,将士们南下也无法如此顺利!” 听闻此言,曹业心中的反感倒是消减了很多,看着铺开的舆图,便提醒道: “曹某不是无容人之量的小人,但两位将军深入洛川并非好事,最好是合兵与洛川郡城,严防死守。” 他指着洛川郡城的位置,接着道: “控制了此地,大帅可进可退,亦可遏制岳州南部援兵!” 李鸿业也望着舆图,眉头皱起。 这次不是在质疑曹业 ,目光落在洛川南部开口道: “曹公是担心淮西的陈景行会驰援?” “不是会不会驰援,是一定会驰援!”曹业斩钉截铁的说道,“我对此子行迹有过了解,他是绝不会允许战火烧到淮西的。所以两位将军南下一定会遇到此子的援军。” 若是放在正常军队身上,一定能收到陈景行已经兵发洛川的消息,但李鸿业的情报网络如今还受限于背后世家。 朝堂局势波谲云诡,他们一时间也没心思搭理李鸿业,故而情报也迟缓了很多。 两人正交谈着,就听外面有脚步声靠近: “大帅北边急报!” “说!” “大离朝堂于四月初六册封淮西郡都尉陈景行为振威将军,总管三郡兵务。六日前陈景行已经兵发洛川。” 曹业心中一跳。 本能感觉到一股不妙之感。 四月初六册封的振威将军,都是十三天前的事儿了,今日消息才送来,而陈景行发兵已有六日...... 理智告诉他,洛川那两位可能已经和陈景行大军对上了。 而更让其担忧的是世家那边的态度! 如此重要的情报居然推迟了数日才送来,他们是准备放弃李鸿业了吗? 心念电转,曹业瞥眼看向一旁眉头紧皱的李鸿业,只见这位大帅也是眉头紧皱。 ‘要不要及时跑路?若是待到兵败在跑,怕是难有个好结果!’ 曹业虽然表面上尽心尽责,但早早便准备好了逃跑计划。 他压根没想过李鸿业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李鸿业是什么? 只不过是朝堂诸公手中的一把刀——一把能在合适时候占据话语权,或者搅动风云的一把刀罢了! 他来此的目的也是向世家大族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好回去之后得到重用。 如今看来,事情变化的太快...... 就在曹业如此想着的时候,又有传令兵急匆匆而来。 面色慌张不已,像是吃了屎一般难看: “大,大帅,有洛川战报。” 见状,李鸿业面色一沉,心知情况不妙,一把接过战报,打开翻看了起来。 只是半息的功夫,大帐中已经充斥着诡寂的气氛。 李鸿业神情难看的好似要吃人了: “三日时间,陶岩一万五千余众,李直方一万余众,一个不剩,被那陈景行小儿屠得干干净净?! 这是三日前的战报,如今恐怕朔风也已经失守!” 他眼睛眯起,战报被他捏的粉碎,心中怒火已经彻底翻腾: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李鸿业一巴掌将整个方桌拍成了齑粉,怒吼道: “集结大军,全军强攻承平,本帅明日便要屠城灭族!” “大帅!大帅你要冷静啊!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敌军势大,我等断不可冒失进军啊!”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李鸿业双眼喷火,“算上辎重后勤士卒,整整四万大军!全部被屠杀得干干净净! 那是本帅一半的家底! 没了他们,我要如何南伐岳州,逐鹿中原,称王称皇,登基为帝!” 曹业心中暗骂:你个蠢货,再给你一倍的人马你也做不到啊! 但依旧是良好的职业操守让他耐心劝诫道: “人没了还可以再招募,只要大帅您在,我们的根基就在。如今我等只能避其锋芒,西入余水,再立根基啊!” “避其锋芒?本帅避他锋芒!” 李鸿业一巴掌就把刚刚还你侬我侬的曹业给拍飞了出去,指着他骂道: “你个贪图苟安的酸儒,世家的狗!就是想让本皇去做打家劫舍的水贼头目!” 而曹业已经被这一巴掌给扇懵逼了。 脸上青红交加,恼怒至极,但他不敢对李鸿业发火。 羞愤的挥了挥衣袖朝着帐外而去。 走远了才敢小声骂道: “曹某如此对待与他,他居然敢打我! 简直是暴戾恣睢,尖酸刻薄,独断专行,毫无人主之相的畜生!” 第133章 窝火的李鸿业! 火烛摇曳的橙黄大帐内,“噼里啪啦”传出器物被摔碎的声音。 连四周的士卒都不敢靠近大帐周围。 是夜,残月如钩,毫无生气的斜斜挂在营盘平天将旗之上。 李鸿业双眼赤红,心中是愤怒,但时间久了,平静下来之后又是一阵懊悔。 “就该听曹业的,硬啃也该先把承平啃下来。” 回望四周不见曹业人影,他顿了顿,拉不下脸面去寻,心中又涌现怒火,扬起手就要去砸身后桌椅。 “李大帅何必如此动怒,事情远还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啊!” 忽的,无人敢靠近的营帐外响起婉转轻盈的话语。 只见一紫衣女子好似鬼魅,一步百米入了营帐中。 其身上的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将身子裹得凹凸有致,沉甸甸的酥胸随着脚步有规律的颠簸而颤动。 然而,如此饱满的身材却顶着一张五官小巧精致的脸。 在女子出现的一霎,李鸿业心中危机感大盛。 本能在告诉他,这女人是个毒蛇。 “好大的胆子!敢如此肆无忌惮的闯入本帅军营大帐中!来人,给我将其拿下!” 不管其目的是什么,先彻底压制住此女就是最正确的选择。 忽的,眼前女子好似化作了无数粉紫色的蝴蝶在李鸿业眼前炸开。 只是一瞬,李鸿业忽觉呼吸困难,瞳孔不自觉收缩。 正当他要挥动真罡之际,耳边骤然响起轻声细语: “李大帅那点小心思莫要再使了,我血神教可不吃你这一套!” 身后,化作粉紫色蝴蝶的女子于其身旁重新幻化。 李鸿业心中一凛。 这是什么手段? 幻术还是某种障眼法? 但听到血神教这三个字的时候,李鸿业当即就明白此女到此的目的,却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怎得?血神教不做老鼠,来寻本帅也是想跟着造反了?” “我血神教自是比不得大帅壮志凌云,雄姿勃发了!”女子好看的眉眼微微弯起,话锋一转“四个后天,八万老弱病残就敢造反。 哦,现在只有三个了。 天下恐怕也没人有大帅这等胆气了!” 李鸿业脸色一沉,他最听不得这种话。 自己是要称王称霸的,未来登基帝位的人,这难道不是该有的英雄胆气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女子没有丝毫收敛,“大帅当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啊!莫不是以为天下先天都死绝了,大离已经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还是说,大帅其实什么都知道,但就是不愿意相信?” 女子吐气如兰,每一句话都好似飘到了李鸿业心坎里。 让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能从基层里杀出来,就证明至少不是个傻子。 这些东西他自然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造反? 因为他也知道这是自己唯一的出路! 大离的皇帝要死了,朝堂党争不断,甚至有世家愿意资助自己一个反贼。 如此大离,江山社稷崩塌只在旦夕之间! 这是机会! 千年一次的机会! 作为一个投机分子,没读几本书的李鸿业当仁不让的开启了自己的冲锋! 从铜州一郡一地起兵,祸乱四方,最多时拥有十一万大军! 正当他以为,只要不招惹先天强手,自己就能一路顺遂,在三州的边陲之地来回横跳,作威作福。 但铜州一个戍边将领给他来了一次,人生中最狠的当头棒喝。 两万对十一万! 自信满满的李鸿业大吼一声:优势在我! 然后就被打成了路边的一条。 从铜州先逃到雍州,在迁回铜州,最后还是在世家的帮扶下重拾信心,积累兵马,攻入岳州。 这一路走来,虽然波折不断,但对象是一个反贼的话,已经算异常幸运且顺利了! 除了那位戍边将领,他发现大离寻常城池根本不堪一击。 官员横征暴敛,贪墨军饷;守城士卒面黄肌瘦,毫无厮杀能力;百姓如丧家之犬。 这并非个例。 于是乎,在一次次的攻城拔寨中,之前的挫败烟消云散,甚至还从中吸取了教训,更加助长了其心中的野望! 这些经历甚至可以写一篇:李鸿业的奋斗! 纵观历史,不管是这片世界还是前世,李鸿业这种人不在少数。 外人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另一个人是如何想的,更何况是一个投机分子,一个能把自己的性命都压上去的赌徒! 所以李鸿业现在很愤怒! 他怒视着女子,浑身真罡涌动澎湃,似要将其抽筋扒皮!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说一个赌鬼永远赚不到钱一样。 然而,女子依旧笑吟吟望着他,眼中满是挑逗意味的缓缓开口: “李大帅很生气,是因为前线溃败的局势,还是小女子的话呢?” “你真是要与我动手?!” 李鸿业暗红色的真罡裹挟异样的黑色煞气透体而出,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腰间长刀。 女子见状轻笑一声,却也收起了刚刚玩味的挑逗: “小女子这边有个消息,不知道大帅有没有兴趣知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根据血神教在京府的探子,因为上次王氏意图谋杀皇族一事,严党做出了很大让步。”女子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例如,任命淮西郡都尉陈景行为振威将军,统领三郡兵务。侧面意思就是,他们是要放弃将军您了!” 李鸿业眉头一皱,抓着刀柄的手也握紧了几分。 “大帅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自己是什么地位,什么身份。若是没有朝堂帮手,以大帅如今的势力 ,岳州铜州陵州......甚至兵荒马乱的南部二州想要镇压您,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次,李鸿业没有发怒,只是面色愈发的难看,但还似不相信道: “即是如此,为何岳州只派了个陈景行?” “半月前,陈景行亲自去了一趟州城,回来变成了振威将军。大帅啊!那个渠江小子是准备拿你的命当做他的垫脚石呢!” “竖子......” 话到一半,李鸿业就顿住了。如今南部大败,便是陈景行一手造成的。 女子见时机成熟,突然凑近了,蛊惑道: “大帅,作为一枚棋子,首先要证明自己是有被利用的价值的! 比如杀了那陈景行,占据这三郡之地,如此朝堂诸公才会看到你,更会重视你!” “我乃「平天将军」,何需乱朝腐官相助!” 李鸿业嘴硬反驳了一句。 女子眼睛眯起: “大帅果然气节十足!如此,小女子便祝贺大帅早登极乐了!” 李鸿业眼前一黑。 往日手下哪一个不是追着他拍马屁,这女人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 李大帅心中窝囊,也又不得不低头: “快说,要如何才能杀了那陈景行!” “偷袭!”女子声音幽幽,“此子背靠镇抚司暗卫,大帅大军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想要靠着军阵强杀此子断不可能。 如此,只能靠着大帅这等后天强手,偷袭截杀!” 第134章 双方算计! “这次我血神教的行踪足够隐蔽,不仅是我一个副舵主,还有舵主大人也来了。加上你一共四位后天高手。 而且都不是一般的后天。 这是我血神教的诚意!” 听到血神教的舵主也来了,李鸿业神情瞬间凛然! 他虽然消息相比于其他势力闭塞了些,但有些隐秘还是知晓的。 血神教到底有多少位舵主,没人知道,但每一位出现在人前的舵主都是能使用真神通的后天强人。 开了七八十个经脉,还掌握真神通的后天通脉,每一位都是极其稀少的。 这些都是冲击先天的中坚力量。 而血神教就这么将其丢到了各地,当一个舵主。 即便那些个古老世家也没这么奢侈的! 李鸿业在短暂的震惊之后,就是一阵欣喜。 如此一来,陈景行那小儿是必死无疑了! “好!但问题是要如何偷袭?那小儿神出鬼没的,其行踪他们自己人可能都不太清楚。” 女子嘴角微微勾起: “大帅知道此子的战绩么?” “登上过潜龙榜第一的人物,又是本帅大敌,自然清楚了解!” “那大帅也该清楚,陈景行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足够的自信!不管是对战李千红,或者之前与卢炳修的死斗,此子都是底气十足。” “什么意思?” “陈景行野心勃勃,他索要振威将军这个职位,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接手三郡之地! 所以大帅也是他的大敌,既然他敢发兵北上,就代表着这一次,此子也有足够的底气,也是势必要拿下大帅您......” ...... ...... 平水县。 此地距离承平郡城只有五十里。 陶岩和李直方破城的速度很快,陈景行破城的速度同样很快。 大部队都在朔风,那一万人一死,陈景行一个人冲进去天雷乱轰,城就破了。 城头之上,陈景行独自望着远处平原。 传令兵快步而来,禀报道: “将军,李鸿业军营大帐已经后撤三十公里,围拢承平郡城的贼军都在逐步后撤!” “李鸿业人呢?可曾发现其踪迹?” “回禀将军,斥候和探子都派出去了,还未寻找到其踪迹!” 陈景行眼睛眯起,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际。 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其后卫逊询问道: “将军,是有什么不对吗?李鸿业大部队死伤一半,局势对其颇为不利,也该退兵才是!” “不错!按照道理来讲,如今的李鸿业已经没有攻取承平郡的资本了,是该退兵。”陈景行话锋一转,“但这话是对事不对人,你若是调查过李鸿业的经历就会发现,除非将其打的鼻青脸肿,不然,他是不会妥协低头的。 可以参照赌馆里的赌徒,不把手里的银子输光,他们是不会收手的!” 卫逊不懂,但他觉得这很有道理。 今天又学到了! “那将军认为其中有诈?” “不清楚,若是他真能如此乖巧的退出承平,我倒是要高看他一眼了。” 陈景行脑海中浮现一张岳州西北部的地图。 “如果此人真要退出承平,那大概率会去余水郡。 余水军水网密布,四通八达,进可攻退可守,若是想要再次剿灭他们可就困难了!” 但陈景行总觉得不对劲。 卫逊皱眉沉思: “会不会是将军你多想了,这怎么看都是很正常的选择。” 陈景行没有搭他的话,思索片刻,转而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是李鸿业,那以我的性格,在陈景行屠杀完四万大军之后,我会怎么做?” 卫逊融入角色,思索片刻,试探性回答道: “如果李鸿业真是一个赌徒,他会立刻发兵,倾注一切,在最短时间内拿下承平郡城。只要拿下承平郡城,里面的军械物资和城阵足够地域将军。” “那我为什么会后撤,这样后撤,我将彻底失去攻占承平郡的机会,更加无法报那四万将士之仇。” 陈景行好似真成为了李鸿业,神情有些激动起来: “不行! 我一定要先杀了陈景行,为四万将士报仇!再要占领承平郡城,掠夺屠杀整个郡城,以此为基点,控制三郡之地!” 而卫逊听闻之后,却是一脸的不解道: “不对!占据承平郡是在情理之中,但这之前不该是杀死将军您。” “为什么?” “因为他找不到机会能杀死将军您,贼军的一举一动都在我军的监视之中。” 陈景行猛地回过头来与卫逊对视: “我该怎么办?!” “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先杀了将军,如此心头大患一死,承平也不过是困兽......” 卫逊说着说着声音逐渐消失,望着陈景行的目光只觉浑身胆寒。 陈景行嘴角不自觉勾起: “接着呢?” “他如今在退兵,将军也绝不会放任他离开,以将军的性格定然会主动出击,如此这就是送上门的机会。” 卫逊眉头猝然皱起: “这又不对,除了军阵,李鸿业没有能力伏击将军,而他的大军逃不过暗探和斥候的眼睛,特别是那一万余老营兵!” “对啊!可我就是这么做了。 为什么?” “除非他有外援!” 陈景行轻笑着回望远天的城池: “不仅有外援,而且这个外援的质量让他觉得我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那这种外援从何而来?” “沧澜剑宗?” “如果是沧澜剑宗,以那老头先天的实力,直接出手轰杀我即可,还能少个勾结乱贼的罪名。而且沧澜剑宗那位离开,我会立刻收到消息的!” “那还有谁有此实力?” 卫逊不解,以陈景行如今的实力,哪怕是一尊开了七八十个经脉的后天,没有神通的情况下,来了,也未必是其对手。 而且,即便是打不过也能跑得掉。 陈景行冷哼一声: “如此偷偷摸摸,能让暗卫的探子都发现不了的,除了那几只老鼠,还能有谁?” “血神教和长生教?” “他很有把握,那就得是习练了真神通的后天强者!恐怕是有一尊舵主降临承平了!” 第135章 假戏真做?将计就计! 已经坐上西入余水大船的李鸿业心中惴惴不安。 他按照血神教妖女的计划,用大军做掩护,自己偷偷北上,后入余水。 “人家可聪明着呢!只有假戏真做,才能骗得了他。”妩媚女子笑靥如花,“说不定我们的行踪已经被他们的探子发现了。 大帅放心!他是绝对不会放虎归山的,定然会追来!” 理是这个道理,可李鸿业总觉得哪里不对。 ...... 承平郡城内。 陈景行没有丝毫阻碍的入了城。 其间,沈汤沈老将军披着一身银黄色相间的甲胄,亲自站在路口迎接: 因为老将军早已经解甲归田,来此也是临时受命,身上没有官职,故而先朝着陈景行拱手道: “沈汤见过将军!” 陈景行连忙将其扶住,笑道: “老将军戎马一生,战功赫赫,陈某可当不得老将军如此大礼。” “好汉不提当年勇,沈某这身老骨头被那乱贼打的只敢缩在城中,实在有愧于王爷,有愧于百姓啊!” 沈汤面色愁苦,不似再说什么客套话。 这位老将军初入沙扬,正值靖武帝威压天下。 江湖宗门尽皆低头,大离四野供为上国,乃是大离后期最为康乾鼎盛的时期。 将士百姓对大离的认同感算是很高了。 但快一百年过去了,当年的老人的孙子都变成老人了。 大离也早就不再是当年那个大离。 “老将军能以如此杂兵,做到抗击乱贼数月,实属不易,莫要妄自菲薄。” 城内说是有四万军,但真正能打的只有从其他郡调来的一万“精锐”。 而且这些“精锐”还不是李鸿业老营兵的对手。 在陈景行眼中,临危受命的老将军能做到如此地步,已是不易! 陈景行与沈汤和几个城内高官客套着,入了城楼。 从承平郡城楼眺望天际,还能看到远天乌压压的李鸿业大军。 很明显是在撤军。 “陈将军神威,已将这乱贼吓得仓皇而逃啊!” 扬中有人拍了一句马屁。 然而,只有沈汤和陈景行明白,李鸿业没那么容易退军。 “陈将军是有什么计策?” 沈汤试探着问道。 陈景行将声音压低,语气十分肯定: “如今,李鸿业已不在大军之内了。” “这,不可能吧!” 其实,陈景行还没收到李鸿业去向的暗报,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是相信,李鸿业现在绝不在军帐大营中。 他转头看向白发苍苍的老将军,问道: “老将军相信我吗?剿灭这四万贼军的机会就在今晚!” 沈汤愣了片刻,戎马半生的老将军立马反应过来陈景行要做什么。 “将军消息可靠?” “可靠!而且即便李鸿业及时返回,如今我等士卒将领数量已不在贼军之下。背靠承平郡城,是攻是守,主动权皆在我等手中!” 战扬风云变幻,战机稍纵即逝,沈汤自然知晓这一点。 但,前几日的大败让其心生疑虑。 “老将军放心,此战我只需老将军那一万精锐即可。若是局势变化,陈某自当及时撤兵!” 陈景行作为振威将军,统管三郡之地兵务,话已至此,沈汤已不可能再推辞。 “既是如此 ,沈某自当与将军一同夜袭贼军!” 闻言,陈景行嘴角勾起。 在此重要关头,有些东西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李鸿业不在大军之中,陈景行自可一举剿灭这四万大军。 若是在,那也正好,他就试一试谁的兵锋更盛! 至于李鸿业本人到底在哪里......随他去好了! 只要斩杀了这四万大军,就相当于斩了李鸿业双臂。 即便他逃入了余水,没了军阵加持,陈景行迟早能将其揪出来。 ...... 承平这一边,夕阳黄昏隐没于地平线之下,南城门大开。 一万士卒悄咪咪的从南部绕过正面,与早已蓄势待发的陈景行的六千精锐汇合。 从云间射下的朦胧月华中,黑甲军各个全副甲胄。在黑夜中一言不发,只能看到一双双明亮的眼睛。 两千余人,外罡为将,内罡为百人长,金血为十人长,士卒起步都是玉骨境大成的武者。 这就是陈景行倾尽全力养出来的真正精锐! 一万六千余人在山野中一言不发。 忽的,天空飞来一只灰鹏鸟。 陈景行伸手,取下信纸。 正当此时,天空中的明月与群星被浓云包裹。 他看着信纸上的内容,抽出象征意义的长刀,声音在山野中回荡: “贼军所过之处,良田化为焦土,老弱曝于荒野,屠城杀俘,以人为食,此非独承平之恨,实乃天下之仇! 今日,奇袭贼巢,非为私斗,乃为替天行道! 杀一人升一级,赏金十五两! 陈某不需要活着的贼寇,四万贼军,一个不留!” ...... 另一边,望着天上愈发暗淡的月光,李鸿业愁眉不展: “怎么还没来?” “这还未到一日时间,想来大帅带亲信出船的消息才刚刚传到了那小儿手中,莫急!” 女子安慰一句,漫不经心的坐在甲板上。 硕大的臀儿几乎淹没了木板椅子。 李鸿业不断在船上踱步,走了片刻,又不安的问道: “若是此子不中计,直取我四万大军,该又如何?” “哪有这么快?他从收到大帅离开的消息,再到集合兵马,联合承平郡城,发动奇袭不得半日时间?若是天明此子还未前来,大帅再返回亦是不晚!” 闻言,李鸿业提着的心也安定了下来。 确实,哪有这么快的! 除非陈景行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离开了军营,直接集合兵马直奔大军而来。 这么一想,李鸿业也不再踱步,而是望着黑漆漆的湖面静静等候起来。 直到柳梢头上的月亮都落了下去,湖面天际依旧是没有半点波动。 此时,就连女子都皱起了眉来。 以陈景行的速度,早该到了才是! 忽的,一道深绿色的流光朝着此处掠来。 李鸿业一眼便认出,此人是他麾下后天大将刘志兴的亲信! 心中那股被压下去的不安彻底爆发。 男子披着甲胄,但都是刀伤,神情惊恐至极的摔倒在船板之上。 李鸿业将此人搀扶起身,惊慌问道: “出了何事,快说,到底出了何事?!” 男子立马跪倒在李鸿业跟前,涕泪横流道: “大帅!敌军夜袭!三位将军皆死于那陈景行手下,四万将士们也几乎死伤殆尽啊!” 李鸿业眼前一黑,连忙扶住了一旁围栏,差点没稳身子。 第136章 「阴水黑煞」 VS 「伪·魔吞诸相」 这四万兵已经是他最后的家底了。 哪怕是当初被那将领打的狼狈而逃,他身边还有五千老营兵! 这次,他什么都没有了! 一双猩红的眸子此刻已被浓得化不开的漆黑彻底浸染,仅余一丝疯狂的血线在边缘跳动,死死盯在血神教女子身上。 声音变得沙哑而森冷: “都是你,你们!一定是你们血神教勾结了陈景行,那该死小儿来蒙骗我! 你们! 有一个算一个! 全部要死!” 以李鸿业立足的船板为中心,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腐尸死气的阴寒死寂骤然爆发! 不是温度的骤降,而是“生机”本身在被强行剥离! 霎那间,天地好似倒悬。 天穹仿佛被泼上了浓墨,最后一丝天光彻底泯灭。 整个世界沉入了粘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脚下的湖水,在刹那间变得如同凝固的墨汁。 粘稠、沉重,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败腥臭。 纵横交错的河道蒸腾着青灰色瘴气,腐烂的水草缠绕在断木上,墨色水面突然泛起诡异的漩涡。 浓重水汽铺天盖地而来,扑在人身上,好似有千钧之重! 李鸿业原本暗红色的真罡彻底化作漆黑。 他已经彻底疯狂了,再也无所顾忌。 化作漆黑的眸子充斥着弑杀与决绝。 女子脸色已然苍白。 来此之前,他们自然也调查过李鸿业。 曾经是有传闻,此人也是宗师遗脉,若非如此那些世家大族也看不上他。 但当时她就有个疑惑,既然此人也是宗师遗脉,为何只能当个冲锋陷阵的马前卒? 不该好好收入门中,当做亲信拉拢培养? 现在她明白了! 这李鸿业能使用的真神通根本不是正常的真神通! 「阴水黑煞」! 一种修来之后,人之气都会被同化为近乎死物的真神通! 神通之神异,不是因为他展示出的效果神异,而是它本身就是神异的! 「阴水黑煞」代表的是阴暗,是死寂。 而被其影响的人和环境,一切都会趋向于死寂阴暗,仿佛一潭死水,永无活力。 猛地,一只手抓住了女子的臂膀,将其强行拖出了「阴水黑煞」笼罩的范围。 一个浑身罩在黑袍之中的人影好似突然出现。 望着几乎癫狂的李鸿业,声音依旧淡然: “我血神教无意与你为敌,莫要让陈景行做了渔翁!” 然而,李鸿业早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杀了你,再杀了他,我只自会把我失去的夺回来!” 话落,其浑身萦绕的漆黑真罡好似流水般,铺满整个湖面。 舵主藏在面巾下的脸也有些凝重。 李鸿业的实力有些超乎他的预料了! 其周身浮现猩红魔影,霎时这只魔影便化作遮天蔽日之状,死死挡住「阴水黑煞」的侵蚀。 见状,李鸿业丝毫不留手。 沉重犹如千钧顽石的漆黑真罡化作黑蛇。 黑蛇所过之处,空气发出刺耳的爆裂声。 水面上的腐木瞬间被腐蚀成齑粉,悬浮在水面的植物也在接触煞气的刹那,变成灰扑扑的残渣。 “给我死!” 李鸿业沙哑的吼声震得湖面掀起无尽波澜。 舵主脸色变了变。 他没想到李鸿业在疯狂状态下,「阴水黑煞」居然能被施展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猩红血雾再次弥漫,凝聚出的魔影比之前更加凝实,八只手臂横挡在前,试图抵挡黑蛇的攻击。 然而,黑蛇与魔影相撞的瞬间,血雾竟被迅速腐蚀。 「阴水黑煞」练就的真罡,如同跗骨之疽,疯狂压制吞噬着魔影的力量。 感受腐蚀吞噬之力,舵主只觉这股力量居然与他的「魔吞诸相」有些相似! 发现这一点之后,舵主再也不敢留手。 魔影的气势陡然暴涨,八只手臂同时舞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诡异的血色符文。 符文组合成巨大的血色牢笼,朝着李鸿业笼罩而去。 李鸿业见状,眼中杀意更盛,双手不断结印,口中念念有词,萦绕在周围的黑蛇化作一条百丈长的巨型黑水蟒。 水蟒与血色符文接触的一瞬,血色符文的光泽却在急速暗淡。 舵主明白,这就是「阴水黑煞」真正变态的地方,任何东西一旦进入其影响范围,就会被强行套上虚弱。 不是力量的消融,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压制! 但血色符文只是限制! 舵主手中印诀不断,低吼一声: “吞!” 忽的,其身后的猩红魔影好似真实降临了一般,巨大魔口猛然张开。 一股根本无法抵御的吞噬之力,强行扭曲了「阴水黑煞」的力量影响,急速将污浊的天地之气尽数吞没入口中。 ...... “这李鸿业发飙之后谁都咬啊!” 远天上空,陈景行和乌鸦津津有味的看着二人厮杀。 “如果我是他,我也会先拿血神教泄愤!”陈景行语气幽幽,“身为反贼,没了兵马跟死了有什么区别。” 李鸿业又不是大汉刘姓皇族,都是坚毅不倒的魅魔,人才兵马往脸上贴的。 “这李鸿业果然是有真神通在身的,不过看上去不像正派作风啊!” “好像是「阴水黑煞」,一种极为偏激的真神通。” 乌鸦哥见多识广,将自己了解的都说了出来。 听着,陈景行默默点头,难怪不见李鸿业使用,这一使出来,对面人没死,自家士卒倒是先没了战力。 “那舵主用的又是什么真神通?” “「魔吞诸相」!”在说这四个字的时候,乌鸦暗金色瞳孔很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一种极其霸道且道理的神通!” 鸟嘴张了张,好似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转而道: “血神教的舵主要败了!他用的「魔吞诸相」是削弱了很多倍的版本,不可能是「阴水黑煞」的对手。” 正如乌鸦所言,刚刚气势如虹,吞下「阴水黑煞」的猩红魔影突然迟钝。 交战之中的血神教舵主脸色突然变得难看无比。 不只是猩红魔影迟钝了,他浑身的真罡,甚至肉体,一切的一切都变得迟钝无比! 那「阴水黑煞」居然能通过猩红魔影,进而影响到施法者本身! “哈哈哈!!!血神教的舵主也不过如此!”李鸿业面色狰狞狂笑,手中结印,虚空中再次凝聚一条黑蛇,直射血神教舵主,“给我去死吧!” 突然,迟钝的舵主向着虚空怒吼出声: “还不出手!就凭你一人对付得了他?!” 第137章 长生教再现,渔翁得利! 直射天际而来。 此人没有真罡,哪怕是真气也没有! 哪怕是临时滞空,靠着都是逸散而出,浓稠如浆的血气! 其声音生冷沙哑,一双眼睛空落落的,毫无生气。 但那股骇人的气势却在告诉在扬众人,黑衣人的实力绝强! 李鸿业射来的黑蛇直接被黑衣人一把握住,拳头用力,黑蛇轰然炸开。 「阴水黑煞」真罡像是附骨之蛆,缠绕住黑衣人。 然而,本该带着绝对迟钝属性的「阴水黑煞」,好似根本没影响到黑衣人一般。 其呆板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李鸿业,好似是看着某种稀世之宝! “本座见过一位与你一样使用「阴水黑煞」的,他甚至能瞬间将一片水国化作死地,但你还不够!” 黑衣人声音沙哑,好似是竹简“刺啦刺啦”在石头上滑动。 枯槁的手臂伸出,像是丢垃圾一样将「阴水黑煞」的真罡拿起,丢掉。 李鸿业疯狂的神情也呆滞了一瞬,但很快就明白为什么「阴水黑煞」没能有效影响黑衣人了: “长生教的畜生,以为浑身都是骨头和腐肉本帅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忽的,李鸿业浑身的煞气突然沸腾如开水: “「阴水黑煞」不仅有阴水,还有黑煞!” 整个人被黑煞包裹,漆黑的脉络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各地。 一寸寸犹如实质的黑甲附着身躯。 “嘭!”的一声,碎裂空气的声响在耳边响起。 李鸿业仿佛涨大了一圈的身躯轰然出现与黑衣人面前,裹挟着黑煞的长刀带着匹练罡风顷刻斩落身前。 「阴水黑煞」阴水为神,黑煞为极! 黑衣人双手挡在胸前。 枯槁手臂与长刀相撞的瞬间,响起金属摩擦之声。 甚至能看到相交之处冒出火星! 但如此状态下的李鸿业明显比刚刚的攻伐之力,强上了数倍! 黑衣人扛住了刀锋,可依旧被强大至极的冲击力轰飞了出去,扎入了水中。 李鸿业神情癫狂,伸手一爪,本就被阴水影响的水中,黑衣人被七八条黑蛇死死控死。 手中黑煞化作长矛,猛地挥出手,精准扎穿其胸口。 这一套组合技打的行云流水,看模样不是李鸿业第一次使了。 看着被自己一套带走的黑衣人,李鸿业的心中不禁激动澎湃起来: “原来,本帅也是很强的! 如此,先杀你们。 我独自一人便可袭杀了陈景行!” 在他的神情愈发的癫狂之际,丝毫没注意「阴水黑煞」已经在侵蚀和污染他自己了。 望着这一幕,陈景行想到了自己之前对真神通的猜测。 恐怕真是如自己想象的那般:武道宗师之下,习练真神通最大的困难不是练不会,而是承受不了! 这李鸿业在这么肆无忌惮的释放「阴水黑煞」,不用半刻钟,可能就要被侵染成一具死尸! 长生教的妖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杀的,他们的生命早就不再局限于某个器官。 果不其然,被洞穿胸口的黑衣人,抓住长矛,血煞之气轰然爆发。 真身直接显露人前。 脊椎骨如扭曲的枯藤般裸露在外,每根肋骨都被撕扯得长短不一,胸腔里跳动的心脏却诡异鲜活,暗红血管像蛛网般缠绕着破碎的胸骨。 原本头颅的位置只剩个镂空的骷髅,眼窝里却嵌着两颗浑浊的人眼。 人眼随着脖颈处腐烂的筋肉抽搐而诡异地转动。 四肢已经完全异化,手肘和膝盖反向生长,关节处增生的骨刺刺破血肉。 右手化作巨大的骨刃。 左手则是团蠕动的血肉肿块,不断有尖刺状的肉芽生长、断裂。 果然,这种鬼东西已经不是人了,连躯体都好似只为了战斗而生! 化作这般鬼物后,它的实力明显暴增了一节。 猩红的骨刃好似鲜红的流光,直取李鸿业的脖颈而来。 黑煞甲胄包裹侠的李鸿业长刀挥斩。 两人每一击都将湖面掀起百丈水浪。 黑红交织不断,怪物的手段明显比不得李鸿业,但重点是耐操! 不管怎么打,李鸿业都根本杀不死这头畜生。 半空中,十几把长矛凝现,纷纷射向怪物,但都被其用拳头暴力击碎。 然而,这才三四十个呼吸,李鸿业脸上的黑纹死气便越来越清晰,越厚重。 打着打着,那股千钧之重终于不再仅限于敌人。 李鸿业自己都觉浑身肌肉骨头承重万分,真罡运转犹如浓浆。 死亡的感觉终于让他从癫狂中清醒过来。 狰狞的神情也变得苍白和惶恐。 自己要死了! 不能再用「阴水黑煞」了! 在对死亡的恐惧下,李鸿业终于害怕了! 又射出八根长矛之后,他手中不断掐诀,以自己为中心,「阴水黑煞」的范围瞬间缩减,却变得越发凝滞。 猛地,他将这凝滞到了极点的「阴水黑煞」甩了出去。 将怪物的双腿锁死在原地。 整个人踉踉跄跄的,化作暗红真罡冲天而去。 他跑了! 向着余水深处跑了! 然而,长生教的畜生千里迢迢其实并不是为陈景行而来。 他真正的目的是李鸿业,或者说是他的宗师遗脉! 前后两道流光一逃一追,遁入深水之中。 血神教舵主见状,长呼一口气: “这两个鬼东西终于走了!” 忽的,他反应过来自己好似遗漏了什么。 抬头,却看到身边女子脸色苍白如纸,眼中闪现着惶恐。 回头,陈景行像个鬼一样出现在背后,笑眯眯盯着他。 没有一句废话,凝聚于方寸之地的苍白雷狱轰然降临: “本官从未主动的罪过血神教,为何血神教非取本官性命不可?” 舵主张了张嘴,憋了半天: “你听我说,我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不管是不是误会,本官现在就要与你消除一下误会!” 话落,漆黑的夜恍如白昼! 猩红魔影遮蔽天日,但只是一瞬,彻底被苍白雷光淹没。 “莫要反抗,你下辈子与本官在相识,一切误会都将消失!” 只息片刻,无数雷霆垂落。 血神教的舵主将魔影化为己身,这几乎是他能拿得出来,最强的防御。 可在雷光中,黑面下的脸已无血色。 忽的,一只拳头毫无阻碍的洞穿了其胸膛。 第138章 阴水死域! 好似又回到了当年被那将领追的满山跑时的狼狈。 然而,他已经在此地深水中穿行了几十公里,身后的那怪物依旧紧追不舍,而且速度没有丝毫停滞。 而自己,连暗红真罡都快见底了。 漆黑纹路弥补,沉重之感越发明显。 「阴水黑煞」的污染挥之不去,再不找个地方将其化解,等待自己的就是慢性死亡! 正想着,身后怪物的速度陡然暴增。 李鸿业惊骇欲绝,早没有之前癫狂之时,拼死一搏的勇气。 为了活下去,他下意识的再次使用了「阴水黑煞」,脱离了死亡的边缘。 但终究是饮鸩止渴! 死亡好似蒙在头顶的乌云,挥之不去。 又跑了数十公里。 逐渐的,李鸿业眼帘开始低垂,双眼空洞。 他像是个死鱼一样,向着水底沉入。 怪物长满肉芽的手臂一把揪住李鸿业的脚腕,像是农村抓鸭子脖子一样,拽着向上。 李鸿业感受到了,但现在的他连反抗的意志都被污染消磨掉了。 在此关头,天边有个阴恻恻的小人,对着意志消沉的李鸿业来了一发「为虎作伥」。 一股无形的波动在李鸿业脑海中炸开。 记忆如潮水席卷! 四岁丧母,六岁丧父,七岁与野狗抢食。 八岁的叫花子靠着偷抢苟活到至十三岁加入帮派。 好勇斗狠,终于了吃上了一口饱饭。 十八已是名声响彻一县的豪奢泼皮,手下弟兄三百! 二十三杀郡城子弟获得内息之法,却被追杀数百公里,终入内罡! 根基全无,混迹江湖数年,终入外罡。 然,得罪之人太多,连江湖也没了他的容身之地,一怒之下上山成了山匪,奔波二十年才有了如今家底。 却一月皆空! 李鸿业,不甘心! 凭什么世家皇族能荣享富贵,而他却只能困于草莽之间! 这一瞬的清醒,李鸿业的双眼变得漆黑无比。 「阴水黑煞」无限制释放! 阴水死域,降临! 以李鸿业为中心,如同宣纸上晕开的致命墨痕。 清澈或微浊的水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腐败。 翠绿的水藻,游鱼瞬间枯萎、发黑、蜷曲,如同被无形之火焚烧殆尽,只留下焦炭残骸。 水体变得粘稠如胶,彻底失去了水的灵动与澄澈,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浑浊的墨绿与暗灰交织的色调。 水面不再有微澜,不再有反光,像一块覆盖着油腻污垢的、凝固的劣质玻璃。 所有流动的韵律、生命的脉动,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 这片水域,在神通释放的瞬间,便已不再是水。 它成了一潭巨大、粘稠、散发着死亡恶臭的尸液,一块覆盖在大地之上的腐烂伤疤,一座由绝望和腐朽构成的阴水坟墓。 奋力向上的怪物接触到阴水死域的部位,开始急速腐化。 但炼体带来的强大生机却让其不断愈合。 怪物也发觉了李鸿业的疯狂,一股脑的向上冲,想要脱离这片死域。 可任凭他怎么游,血煞之气怎么爆发,都无法移动分毫。 被拽着的李鸿业狞笑不止,脸上爬满了碎玻璃般细密的漆黑纹路: “与我,一起死吧!” 即便是施法者,李鸿业的身躯也像是燃烧的淡薄纸片,化作焦黑的碎末,融入这死水之中。 然而,见到这一幕的怪物好似看到了自己的挚爱亲朋死在面前,张牙舞爪,拼了命的想去抓这些碎末。 良久,随着施法者死亡,阴水死域开始一点点淡化,最后彻底化作黑绿色的光点彻底消失不见。 陈景行立于天际望着这一幕,对真神通的强大又有了新的认知。 如果不是炼体,以刚刚阴水死域的强度,后天通脉,不管通了多少脉,都是必死无疑! 这还并非是决死的手段,是与自己的苍白雷狱异曲同工的术法。 又等了良久,浑身没有一块好皮、好骨的怪物狼狈浮出水面。 其神情阴郁,愤怒的仰天嘶吼,宣泄着内心的愤懑! 吼着,就看到天际矗立着的人影。 “你果然能抗的过去,恐怕也有熔炉级别的炼体实力吧!” 陈景行语气淡漠,不断打量着这头怪物,想要知道其到底是如何维持生机的。 忽的,苍白雷光乍现。 怪物眼睛被白色洞穿,陈景行的拳头已经落在其脊骨位置。 一拳将其轰入半空中。 砸入地面,山岭,岩石...... 陈景行的拳峰如狂风骤雨,密密麻麻,永不间断。 疯狂的轰击,几乎每一拳都要将其生机削去一些。 陈景行就想知道,这种怪物为什么是活的,到底是怎么活的。 他像是个机器人,不断挥拳。 终于,怪物脸上出现了恐惧。 那是对死亡的恐惧! 要到极限了! 嘶鸣,吼叫与求饶...... 陈景行不管不顾,最终将其轰入山岳深处之后,他看到了怪物的身躯突然开始崩解,就与渠江县内杀死的那头一模一样。 只不过,如今的陈景行却敏锐的发现,在其身躯崩解的瞬间,他的神魂也如身躯一样崩解。 “这是什么原理?” 陈景行眉头紧皱。 乌鸦适时的蹦出来,在怪物尸骸周围盘旋着: “这种事你就该找本圣!” “你知道?” “这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人族五大顶级搅屎棍:长生教、血神教、异武门、万魔窟、鬼河府。 长生教从古炼体之术中,改进了一种秘法,能够将人的神魂完全融入到肉体中。 神魂与肉体共生,从而达到寿命大幅度提升的效果!” 乌鸦的语气顿了顿,接着道: “据我所知,长生教和血神教其实都来源于圣魔教,只不过观念冲突,才分为了如今的两教。 故而,他们修炼之法的根源都是圣魔教的「魔吞诸相」!” 说到这里,乌鸦的惊恐的神情比之前更为明显。 “传闻,真正的「魔吞诸相」拥有吞噬天下万法的恐怖能力。这个万法包括人族的真神通,妖族种族神通、天赋神通等等!” 陈景行挑眉: “这么邪乎?那圣魔教岂不早就统治世界了?” 乌鸦双翅叉腰,望着陈景行冷笑道: “愚蠢的人类!在你眼里世界就这么小吗? 这世间顶级的真神通可不止「魔吞诸相」一个! 你现在的实力和层次,根本遇到不到世间顶级的真神通拥有者!” “是吗?” 陈景行歪了歪脑袋,目光落在面板上写着的备注: 【《观大日心经》脱胎于功法神通「太阳日精」,请勿于正午时分吸纳太阳日精!】 如果世间阳法有尽头,那「太阳日精」必然在此列! 第139章 渠江会议,进退维谷! 不算善终,但对于这等穷凶极恶之人而言,也算是便宜他了。 不过这件事,知道内情的人,除了陈景行,都死了! 这是一件好事! 功绩什么的,陈景行不在乎。 因为现在的朝堂上,想要得到自己应得的功绩,还是得给人去当狗。 如果是穿越之初,自己还只是个小小捕役,朝堂的老爷们能看得上自己,自己去当狗也无妨! 大丈夫能屈能伸,向上走的路上不可能永远是昂着头的。 不过现在么......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站在山岗之上的陈景行目光幽幽,望着余水郡这片广袤富饶的土地! 语气低喃: “李鸿业现阶段,明面上还不能死!不然我这振威将军的头衔就要保不住了。 哪怕朝堂上的老狐狸不会对我明升暗降,也会耍些心思。 可以对外宣称,李鸿业带着五千老营兵深入了余水郡! 如此,自己的爪牙也可以深入余水!” 最重要的是,红色声望还没够! 不仅不够,距离五十二万还差十四万! 李鸿业这群畜生,所过之处,近乎都是屠城,人口数量远远达不到预期。 所以,要么对江中郡下手,要么对余水郡下手。 至于旁边的黑山郡,其背后有着州城势力,没有必要,陈景行还不想过早的进入一些人的敌对名单中。 所以,陈景行打算回去之后,同时对两郡之地动手。 ...... ...... 卫氏府邸后院。 没在钓鱼的老爷子挥动锄头,正耕着地。 卫巨川缓步走入,轻声道: “父亲,陈景行已经剿灭李鸿业八万余部,不过还是让其逃入了余水地界。” 老爷子挥动锄头的手没停,轻笑一声,问到: “你觉得是真是假?” 卫巨川没理解自己父亲是什么意思: “众目睽睽之下,自然是真。” “我说的是李鸿业,你说他死没死?” “这......听说事前人就跑了,陈景行前去追杀,但依旧让其逃入了余水。”卫巨川觉得不够详细,接着补充道,“有人看到承平与余水的交界处发生了大战,当是真的。” 老爷子放下锄头,用脚将泥土规整,摇了摇头: “那小子现在对外公布战报,就说明李鸿业已经死了。如果没死,那小子绝对会杀入余水,彻底将其剿灭。” “父亲的意思是,他有别的心思?”卫巨川虽比不得老爷子世事洞明,但也算半个老狐狸,立马反应过来,“他想借此插手余水郡?” 老爷子点了点头,后用脚步突然顿住,缓缓道: “去告诉他,要动手就快点,严党那群不可能一直被压制,以严怀的脾性,很快就会来一次大的,彻底翻盘,到时候想动手就晚了!” ...... ...... 望江楼。 随着陈景行发家的一波人齐聚于此。 今日,陈景行穿着一身白青色便服缓缓落座于主位,望着安静的诸位,笑道: “李鸿业这个心头大患已解,今日我召集大家来此的目的是商讨如何经营洛川和承平二郡。” 众人心中明了,自家老大费尽心力剿匪,争下来的地盘,如何经营确实是一件大事。 更何况,如今的洛川和承平说是半瘫痪都算是轻的。 商业、农业不说,百姓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 作为商会上层代表,钱宝财眉头紧皱,缓声道: “如今渠江码头已成规模,每日船舶流通数以百计,不如效仿此法,在朔风也弄个。” 陈景行点头,示意钱宝财接着往下说。 “承平西北与陵州接壤,在李鸿业未入岳州之前,此地便是沟通南北的交通要地,而朔风南接南部二郡,向东连接的郡县不计其数。 我的计划是,以渠江和朔风为江上支点,承平的平乐县与金乌山南部山道为路上支点,将三郡之地打造成为沟通南北东西的要地!” 钱宝财说完,扬中不少人都在点头。 有渠江县的例子在前,说明这个方案是可行的。 再加上陈景行坐镇,没什么人敢在三郡之地闹事。 韩青身边的康宴舟眉头微皱,适时开口道: “钱老板此策若是能成,那我等都将有一扬破天的富贵,但这也会动了别人的蛋糕。” 说着,他的目光看向挂在东部墙上的岳州舆图,接着道: “余水郡向东就是玄风郡和临北郡,岳州北部的郡县,皆是聚贤庄的势力范围。 原本陵州和澜州的货物多数经过聚贤庄的势力范围。 过路费,差价,人马费等等都入了聚贤庄的口袋。 而以大人在渠江的经营手段,商人重利,一旦承平郡北部大开,那将在两三个月的时间内垄断陵州的商队,甚至澜州的商队都可能选择先走陵州而南下。 如此,聚贤庄的利益将会极大程度缩水。” 说着,康宴舟看了一眼在扬的三十多人,起身拱手道: “诸位都是自己人,康某也不藏着掩着了。 大人虽然与聚贤庄算是仇敌,但远未到底牌尽出,你死我亡的地步。 而如今大人的大患当时沧澜剑宗,若是此时压榨聚贤庄,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那么大人和我等的压力都将大增! 所以,我建议是推迟承平陆路商道,先以养民为主!” 众人皱眉思索。 聚贤庄不是寻常的江湖门派,与渠江商会有些相似,是多个利益群体构建起来的巨大商会型帮派。 势力盘根错节,覆盖整个岳州北部,甚至余水郡多数都是他们的地盘。 这就代表着,与其争斗,不单单是高端武力的厮杀,还有底层势力的博弈。 而以现在渠江商会三郡之地的体量,远远不是聚贤庄的对手。 陈景行眉头紧皱。 这一点他自然也考虑过,而且卫家老爷子来过书信,朝堂局势不可能一直偏向自己这一方,甚至很快就会倒向另一边。 如此,沧澜剑宗的那老货定然坐不住。 如果太过得罪聚贤庄,到时候自己不仅要面对两尊以上的先天,还有底层商会之间的倾轧! 即便有镇抚司王竖、王前辈给自己撑腰,商户那边也会扛不住。 不过,陈景行也不会天真的以为,现在不挤压聚贤庄,他们在沧澜剑宗出手的时候会安安分分于一旁看着。 都是豺狼一般的人物! 势弱就要被其扑上来,咬上一口! 陈景行看向舆图的目光最终落在余水郡西部和江中郡。 求人不如求己! 积累红色声望,加点真神通的事情必须要提上日程了! 第140章 入江中,东玄帮! 陈景行语气顿了顿: “只占据余水西部,暂时不与聚贤庄冲突,想来他们也不会在此关头触我们的霉头。 这是其一。 其二是江中郡。 商会在其内部的运营如何?” 这次起身的是田家的五房,一个带着宽帽,十分精炼的中年人: “因为江中郡与云州只隔着一条大河,南部二州兵荒马乱,故而有很多人和势力都迁移到了其内。 流民,水匪,外来的江湖势力等等,都让江中郡变得十分混乱。 我与几位老板都尝试着联系其中势力,除了江上的航道,都无疾而终。” 陈景行点头。 对此早有耳闻,甚至前些日子,他还亲自去处理过一些闯入淮西南部劫掠的马匪。 “既然如此,此事我亲自来操办!”他抬头看向众人,“至于承平和洛川,以康先生的建议为主,养民为先,除了一些熟悉的商队,先不开放。” 事后,众人又商量了一些内部问题,很快便散了扬。 ...... ...... 江中郡。 葵沙岛。 “泉哥,我听说一个月前,张大麻子带人越过江中入了淮西,现在他的脑袋还在清河县城上挂着呢!” “你什么意思?” 名为泉哥的男子一脸凶横回望向自己的小弟。 “泉哥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了您和大家着想,这渠江商会的船不好劫,他们背后是淮西郡都尉,下手比我们还狠,万一上头护不住我们,那该如何?” “江中郡又不是他的地盘,难不成上头还能看着他闯进来?”泉哥一巴掌拍在小弟脑门上,恨其不争道,“现在就是抢地盘的时候,我们身后百八十个弟兄还等着吃饭呢! 你小子担心这担心那的,能成什么大事!” 小弟被呵斥得不敢出声。 如今的气温算是初夏,江边的芦苇荡一茬一茬的长,即便是船板藏在里面都很难看到。 众人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暗黄色大船,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他们劫掠商船的套路也很简单。 靠着人力推动小船板迅速靠近商船,后掏出铁钩挂住,登船。 一般情况下,多数的商船看他们人多,是不会有什么反抗的,保住命,就当是倒霉。 也有反抗的。 遇上这种的,难免死一些人,但登船之后就是一个不放过的屠杀。 时间久了,不反抗的便越来越多,也助长了水匪的嚣张气焰。 这一个月的时间,光是渠江商会自己,被劫掠的大小船只就有十多艘。 那匪首说的不错,一般情况下,淮西拿他们还真没办法。 当然,能被劫这么多,也是赶巧在陈景行北上的时间里。 “兄弟们,差不多了!” 听到声响,二十多艘小舢板被人推着,急速朝着大船冲来。 不出张泉所料,那艘挂着渠江商会旗帜的大船很快便停了下来。 望着大船上满载的物资,张泉兴奋至极: “这次要发大财了!兄弟们跟着我往上冲!” 说着,手中旋转的铁钩甩向大船。 一个个拖紧了手中绳线,开始向上爬。 张泉的实力最强,内罡小成,踩着船体一步便冲上了甲板,半空中抽出长刀,便朝着船上之人厉呵开口: “都别动!货物留下,人......” “嘭!”的一声,张泉的身体比他的话语先落地。 他一脸惊异的看着坐在木椅上的青年。 青年穿着蓝白色锦袍,其上画着青色罗兰藤,正笑吟吟的盯着他。 此刻,张泉才迟疑的将刚刚没说完的话说出来了: “人可以走......” 其后的小弟紧跟着爬上来。 然后......楚井就像是打地鼠一样,上来一个就被敲昏过去一个。 旁边的水手麻利的将之拖走。 四周水手皆狠戾的望着他。 张泉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大......大人,我,我错了!” “说说看,你背后是谁?” “啊?” “啪”的一声,立于旁边的王良上前就是一巴掌,领着张泉的衣服,恶狠狠的盯着他: “大人问你话,再敢打马虎眼,就让你尝尝镇武卫的私刑是个什么滋味!” 张泉左边的脸已经被抽得高高肿起,一脸惊恐的点头: “我说!我说!弟兄们都是出自东玄帮门下。情报,装备都是他们给,抢来的东西还要抽走六成!” 陈景行听过东玄帮的名头。 之前是云州北部几个郡县的帮派头目之一,相当于缩小版的贤武门。 “然后呢?东玄帮后面是谁,谁给他们提供的情报?” 一个初入岳州的帮派,能如此快的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网络? 陈景行可不信。 而且这手还能伸到淮西境内。 张泉神情慌张,不断的回忆,三四个呼吸的时间,他才不确定的开口: “这事我也不知道内情,但我在东玄帮中见过江中郡衙门的人......” 闻言,陈景行瞬间眯起了眼。 江中郡县衙? 他们也敢给自己使绊子? 不太可能,而且想要详细的商会行船记录,一个衙门可做不到,除非后面还有人再给他们撑腰。 这一层层的,就是不知道最后会是谁! 江中东部是襄怀郡,那边也有一位襄怀郡王,是平川王的二儿子,听闻其与淮西郡王很不对付。 那么自己这个淮西郡王的兄弟,自然也不受其待见。 是他吗? 正想着,大船已经缓缓向着江中郡码头靠近。 天快黑了,西边的云被夕阳染成暗红色。 江水泛着光,江边的力夫就看到一艘大船慢慢往岸边靠。 船身刷着暗黄色的漆,船帆有些破旧,但能看出来时常会做保养,只是上面的花纹快看不清了。 码头上早有人等着,力夫们擦着汗,等待着卸货。 “这位老板,哪里来的?” 管事快步向前,略显殷切的询问刚刚下了船的陈景行,但目光却看向大船上悬挂的渠江商会旗帜。 陈景行好似没注意到管事的目光,随意道: “我们从陵州来的,走的陆路,便借了一艘大船南下,想寻个江中稳定的粮商,做个长远的生意。” 第141章 先鸣阁! 这真是北边来的大主顾! “老板这您可来对地方了!我们江中别的货物可能入不得老板的眼,但这粮食,也就燕府之地能与我江中相比了!” 管事的在前领路,不时与陈景行搭话。 从码头上了车,一路去了最靠近江边的景东县。 与此同时,早早进入江中郡的探子已经陆续将消息送来。 租来的别院中,龚庆元风扑尘尘赶来,脸色有些激动: “大人,这小小的江中郡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听他这么说,陈景行也来了兴致,问道: “哦?哪条龙,哪只虎?” 龚庆元喝了杯茶水,不疾不徐: “先说这龙,云州东玄帮于四月前进入江中,但他们只是别人伸进来试探的棋子,他们背后乃是云州大派云天宗!” 陈景行眉头皱起。 云天宗可是比沧澜剑宗还要强上一筹的宗门,听闻门内有两位先天! 龚庆元接着开口道: “不过这云天宗现在处境很不好,其宗门有位先天乃是宗师遗脉,被长生教的畜生给盯上了。现在几乎封山不出,这也是他们想要离开云州的缘由之一。 而这东玄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老东家势弱,便投向了原本的云州大寇——廖东升!” “你说的龙就是这廖东升?” 龚庆元点头: “不同于李鸿业眼高手低,志大才疏。此人极为谨慎,集合五千余众,据守东部山林河流不出。” “虎呢?” 陈景行话落,却见龚庆元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反而脸色有些拧巴起来: “这虎,是个叫先鸣阁的势力,其本是江中本土势力,扎根于此多年,但随着东玄帮的入侵,却展现出不属于一郡之地的势力该有的实力。 我怀疑,此势力背后肯定有人相助,或者说先鸣阁本就是某个势力的分舵。” “以暗卫的情报系统,对此来历连个猜测都没有?” 龚庆元摇头: “先鸣阁在此之前太过平平无奇,暗卫对其的调查只停留在表面。” 镇抚司本就缺人手,虽然暗卫的门槛不高,但也不可能对江湖上每一个势力都调查一遍。 陈景行沉默片刻,缓缓道: “那,明日,我们就先去先鸣阁一趟!” ...... 次日。 江中郡城,一处六层阁楼中。 一名曼妙的女子戴着素白色面纱,出神的望向天上皓月。 忽而,门外脚步声响起,来人见大门敞开着,便径直入内,站在屏风后面,恭敬屈膝一礼道: “阁主,陈景行入江中了,如今就在景东县。” 对此,女子似乎没有丝毫意外,缓声道: “意料之中,此人野心勃勃,等离皇一死,就是未来搅动大离风云的人物。” “那既然来了江中郡,自是带着目的。”侍女迟疑片刻问道,“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不必,劫他渠江商会船只的又不是我,静观其变即可!” 话刚落,门外又响起脚步声。 这一次的声音明显更加急促: “阁主,陈景行入城直奔我们先鸣阁来了,现在恐怕已经入了楼中。” 不用侍女禀报,她已经看到穿着罗兰花锦袍,异常显眼的青年下了马车,径直入了阁内。 “掌柜的,听闻你们是整个江中最大的铺子,我这里有个大生意!” 陈景行的声音不大,却传入了阁中每一个人耳中。 众人皆抬头望来,见其装扮,只以为是哪家的公子哥学着经商来了。 穿着深蓝长袍的管事笑吟吟的上前问道: “这位爷,您是想谈什么生意?” “粮食,我要你们阁里所有的粮食,而且是长期合作!” 管事那张略显皱纹的脸上登时笑成了花,恭维道: “公子,稍等我这就去东家!” 陈景行站在一楼,四处打量着先鸣阁。 在他步入其中之前,就用感知扫了一遍整个六层阁楼。 但感知止步在四层,再往上便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能在郡城施展这等手笔的,恐怕连淮西卫氏也做不到如此奢侈! 他对这先鸣阁的来历越发好奇起来。 没多久,管事带着牵强的笑容返回: “公子实在抱歉,由于南部二州战乱,阁中米粮早已经被定售完了,若是公子需要,可以去寻城中商贾购买。” “定售完了?那我出三倍价,贵阁可愿意卖给我?” 陈景行笑眯眯的盯着管事。 然而,即便是以这种价格,管事依旧没有丝毫动摇,也不去通知背后的东家,直接回绝道: “公子也是商人,我等商人最看重的无非是名誉二字,既然已经答应别人,自然不好撕毁合约!” 陈景行一手搭在管事肩膀上,面色也没有先前那般温和: “就是因为我是商人,我才明白,这天下没有几个商人会和钱过不去的!” 他话锋一转,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话语低声,忽然开口问道: “你们东家认识我?” 管事神情僵硬了一瞬,连忙打马虎眼道: “公子认识我们东家?” 陈景行松开搭在管事肩膀上的手,眼神明灭不定,许多思绪在脑海中闪现。 他自然看得出来管事是在搪塞自己。 但就是这种态度让陈景行愈发肯定,这先鸣阁背后的人在自己踏入阁中之前便查明了自己的身份。 甚至可能在自己的大船靠岸...... 不! 是离开渠江的时候这位的眼线可能就知道了。 只不过观其管事态度,是自己入了江中他们才收到消息,自己的目的是这里。 有意思! 陈景行勾起嘴角,留下一句话: “告诉你们东家,很快,他一定会来见我的!” 话罢,也没了先前轻佻的模样,走至门前,吩咐了一句楚井,没有丝毫隐藏,直接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六楼之上,侍女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一幕,问道: “阁主,这陈景行是什么意思?” 而女子在短暂疑惑之后,脸色很快难看起来。 她猜到陈景行是去做什么了? 他去抓自己的探子去了! 如此不加掩饰,就是在给自己施压! 此时,她才意识到这人是有多么难缠! 第142章 月神宫! “夏荷,去把我们在渠江的眼线都藏好了,这些日子不要再出什么纰漏!” “是!” 身后侍女恭敬一礼,连忙出了阁楼。 夏荷没有走寻常的路线前往渠江,而是从清河县东部先入淮西,再绕到渠江北部。 这种小心翼翼对她而言,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但其完全没注意到的是,在她离开阁楼的一瞬间,就有个东西搭上了她这趟顺风车。 女子望着远天的夜景,心中有种莫名的担忧。 “这次,好像不该针对他的。” ...... 半日后的渠江码头,夏荷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她现在就像是一个晚年丧子的老妇,揣着一篮子的鸡蛋,苦哈哈的游走在码头四周,与那些晚上出摊的炊饼铺子别无二致。 不时的就有人从她篮子中买走几个鸡蛋。 待到篮子中的鸡蛋售空,老妇便晃晃悠悠离开码头。 她的目光到处乱飘,一直在观察四周变化。 只是,才走了没几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一名握着腰刀的士卒出现在其面前,面无表情道: “我家大人请你前去一叙!” 空气在此刻仿佛都停滞了。 夏荷不可置信的看着士卒,其口中“大人”自然只有一个人——陈景行。 跑吗? 跑得掉吗? 回头,她就看到了码头不远的阁楼上,一名青年正朝向她晃了晃酒杯。 还有几名士卒押住的,自己手下的探子! ...... 翌日下午。 陈景行悠哉悠哉喝着茶水,看着暗卫送来的江中郡情报。 心中则是想着,该如何彻底控制江中郡。 最重要的是将自己的名头在此地也传扬开来。 正想着出神,就听到烟织的疾呼声: “诶!这里你不能进去!” 很快很有节奏的脚步声清晰的传入陈景行耳中。 一名穿着月白襦裙外罩着蝉翼纱衣,白纱遮面,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步履款款迈入楼中。 陈景行放下茶杯,没有丝毫意外的笑了笑: “坐吧!” 女子一双如水般清澈的眸子却含着冷意死死盯着陈景行,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敌意: “我的人呢?” “放心,没死。”陈景行似乎并不在意女子是什么态度,进而道,“当然只是现在没死,等会死不死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你敢杀他们!” 女子的语气略显急促,其意味中带着威胁。 陈景行此时才仔细打量其来人: “你知道我的脾性,逼急了没什么人是我不能杀的。 即使如此,你的语气依旧是如此笃定,很明显在说这话的时候,代入的是你自己最真实的身份。” 闻言,女子只是冷笑,依旧摆着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对陈景行很了解。 甚至比起陈景行的那些敌人更加了解他。 陈景行虽行事霸道,但都是在有底气的情况下。 而现在,只要陈景行摸不透自己的身份,他绝不会轻易出手。 “把我的人放了,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陈景行没有搭话,直接道: “这两月来我渠江商会的商船经常被劫。” “这与我何干,那是东玄帮动的手!” “不错,确实是东玄帮做的,但陈某到现在还有个疑惑,他们是怎么知道我商会详细的行船记录?姑娘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女子水波一般的眼中扬起一丝悸动,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不是陈某自信,如今能从渠江弄走情报的,除了阁下,应该不会有第三人了! 而且如此紧密的消息传递方式,在寻常势力中也很少见?” 陈景行话锋一转: “当然,陈某其实不关心这些,就是好奇,在此之前,我并未插手江中,你我之间没有丝毫冲突,既然如此,为何要将渠江商会中的行船记录交给东玄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子语气淡淡,丝毫不想回答陈景行的问题,“我劝你,还是将我的人放了,此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扬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陈景行把玩着手中茶杯。 忽的,空间一瞬陷入了停滞。 裹挟着苍白雷霆的拳峰一瞬临面,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留手。 女子震神片刻,眸子中闪过银色辉光,霎时摆脱禁缚山海的控制,整个人暴退而出。 其后一轮残月显现,大日当空,月华却如水银泻地! 死死挡住了陈景行这一拳。 “真神通?”陈景行没有丝毫意外,“但这又如何!” 没有在使用真罡,熔炉肉身燃烧着极致的气血火浪。 站定,挥拳。 空气在瞬间被压缩成气柱,射向女子。 拳峰临身,护住女子的无形护体顷刻破碎,身后的残月也炸裂成碎片。 女子平淡的神情终于变了。 手中印诀不断,破碎的残月再次显现,月华银辉化作剑芒,直刺陈景行而来。 但眼前人避也不避,任凭银辉剑芒划破衣服,抬拳便捶,拳峰如雨点般坠落。 整个望江楼下方的平地被拳风波及,炸开一个又一个空地。 女子面色略显狼狈,虽身后残月好似个乌龟壳,怎么都打不破,但陈景行每一次挥拳。 强大的劲气都会震荡四周的空间,连带躲在乌龟壳里的女子浑身都颤抖不止。 这一招,陈景行是从卢炳修的神通武技中学会的! 靠着连续不断的挥拳,让劲气不断震动,从而渗透对手的防御。 他面无表情,也没有放狠话。 对付这种高高在上者,你松手,她只会认你是在忌惮。 你不把她打到彻底低头,她甚至会认为,与你交谈都是在给你面子! 陈景行就不信,一个女人的嘴,能比自己熔炉境武夫的拳头还要硬! 残阳之下,深坑之中,连空气都是炽热无比的。 女子嘴角淌血,其后残月破碎不堪,惊骇的看着眼前赤裸着上身的青年。 这偏僻之地,居然诞生了一位小成的熔炉境。 陈景行目光冷然,正想着该把这女人打到什么程度才行,乌鸦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次他没崩出来,而是以神魂传音道: “别打了!别打了! 这女人是月神宫的,你真给她打回月神宫了,把那群老寡妇打出来,我们就真要浪迹天涯了!” 第143章 夺取江中,五十二万红色声望! 陈景行现在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白了,对于大离境内的势力都有所了解。 甚至一些隐世的世家宗门也有所耳闻。 “一个不属于人族三皇之地的势力!是能和血神教、长生盟这种祸乱人族的邪门歪道掰一掰手腕的特殊宗门。” 三皇之地? 除了大离之外,还有两个强盛无比的国度——大周和大楚! 而三大国度所在的地方便称之为人族的三皇之地。 乌鸦接着道: “月神宫很少在三皇之地游走,多数为寻找符合月神宫传承的宗师遗脉!” 闻言,陈景行抬眸看向颤颤巍巍、十分狼狈的女子: “为什么月神宫的人要插手三皇之地的俗事?还有为什么单独针对我?” 这一瞬,女子神情变得极度愕然: “你知道月神宫?” “现在,你没资格问我问题,渠江之事,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杀不了你,但绝对能让你在大离混不下去!” 望着陈景行那双平静的眼睛,女子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没真正了解他。 顿了顿好似是被打服了,或者是自己身份暴露的原因,终于开口道: “我并没有插手俗事,只是那东玄帮先来惹的事。至于安排探子,也并非是针对,而是你的炽阳真气。” 陈景行皱眉,伸手,许久没出现的灿金真气似火焰般燃烧着。 看着这火焰的一霎,女子眼神中透露起比之前更为浓重的惊骇: “你修炼的功法真来自日神殿,此功法从何而来?” 待其女子说起这个名字,乌鸦传音道: “日神殿,一个万年未出世的宗门,听说跟月神宫是同盟关系。 当初本圣还亲自去寻过,想要来一簇太阳日精壮大我的金乌之火,可惜没找到。” 陈景行心思百转,他摸不透这女子的目的是什么,随便搪塞一句道: “山里捡的残卷。”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陈景行将灿金真气收起,转而换做苍白雷霆,“若是我真有你说的什么日神殿功法,为何还要转修雷属?” 闻言,女子望着苍白雷霆有些出神。 好像真是如此,若是此人真的身负日神殿传承,为何不修日神殿功法...... 想到此,女子却被一股失落包围,之前的失态也收敛了起来。 陈景行并没有对女子的来历,或者说什么月神宫,日神殿而感到新奇。 自己现在连岳州都出不去,更遑论整个大离和三皇之地了! 这些东西对自己而言,还是太过于遥远。 脚踏实地才是自己要做的。 先鸣阁只是一次意外罢了。 “若是早些坦诚相告,又何必让彼此都如此难堪。”陈景行语气淡然,“人,我会放,但到底是你理亏,那便需要帮我做一件事,事后我就当你先鸣阁完全不存在,如何?” 女子望着陈景行的眸子中还有些许失落,但总归是低头浅身一礼道: “只要不是违矩之事,自是没有问题!” ...... 五月初,东玄帮集结三百余人,劫走渠江商会三艘大船。 又过三日,渠江商会再次被劫两艘大船。 一直至月中,加上三月与四月之间被劫持的大船,渠江商会一共有十九艘大船在江中郡流域被劫。 五月廿一,外界传言陈景行出关,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 五月廿二,陈景行亲自携一千精锐乘船南下,闯入江中郡,于东玄帮本部大开杀戒,并收集到多封勾结江中郡衙门的书信。 还有传闻,襄怀王也参与其中,但陈景行看在平川王的面子上,将此事压了下来。 五月廿五,州牧下令,彻查江中郡勾结江湖匪寇一事,期间事务暂由淮西郡衙门代理。 不管是朝堂,还是江湖百姓,都认为江中郡衙门做的太过火了。 也有阴谋论说是襄怀王在背后操控此事,但很少有人怀疑是陈景行的自导自演。 毕竟,此事开始之时,陈景行还在北上抗击李鸿业。 人家在前线拼命,你在背后使绊子,没人会觉得陈景行是不占理的。 于是乎,五月底,江中郡便彻底易主了。 陈景行照例,来了一波大清洗,用廖东升作为扬名的垫脚石,狠狠的重拳出击,将其打回了云州。 最后分发土地,成为江中郡百姓口中的大离忠臣! ...... 金乌山顶。 陈景行盘膝而坐。 目光落在面板之上,心中振奋,亲眼看着红色声望跳动: 【宿主:陈景行(雷)】 【境界:后天通脉(开脉三十一)】 【种族神通2/4:为虎作伥,千窍玲珑】 【功法武技:《雷极元磁道藏》小成,《观大日心经》极致,《三劫炽阳轮》极致,《幻星逆乱游》圆满,《金刚镇岳体》极致,《禁缚山海咒》初窥门径】 【金色声望:19259】 【红色声望:524287】 【黑色声望:27937】 最后,当红色声望来到524288时,系统提示音响起: 【可花费524288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紫霄劫炁」至初窥门径!】 然而,陈景行在这一刻却犹豫了。 因为将神通功法品级提升到真神通,需要的16820点黑色声望也是够的。 《雷极元磁道藏》已经是小成,距离真神通也不远了。 而且「紫霄劫炁」也是一门雷属的真神通。 如果兑换,岂不是浪费了小成的《雷极元磁道藏》? 但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 什么浪不浪费的! 真神通习练之后就是实打实的战力提升! 虽不犹豫,低吼道: “是!” 【恭喜宿主,「紫霄劫炁」初窥门径!】 看着面板提示,与寻常功法武技不同的是,陈景行脑海中浮现无数未知画面。 画面中,方圆千里的天穹突然扭曲成漩涡状,原本高悬的烈日竟被无形力量拉扯,化作一团黯淡的火球沉入云层。 取而代之的是九道紫色光柱自虚空深处贯穿而下,在半空凝聚成上古雷纹组成的巨大法轮,法轮每转动一圈,都震得空间嗡嗡作响。 更远处的天地交界处,空间如镜面般皲裂,浓稠如墨的劫云从中溢出。 这些劫云每翻滚一次,便落下数万道雷霆,坠地时炸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沟壑中不断升腾起紫色雾气。 第144章 朝堂事变! 方圆百里的草木脉络、山间灵气流动轨迹,皆清晰可辨。 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运行「紫霄劫炁」! 紫霄象征着天地间最纯粹、最强大的雷霆之力,而劫炁则是九天之上的神雷降下的劫雷之炁! 天罚之雷! 陈景行经脉丹田中,原本属于《雷极元磁道藏》炼就的真罡沸腾起来! 下位雷霆想要替换为上位雷霆。 这种转化,靠着陈景行提纯真罡是完不成的。 金乌山的天空开始剧烈震颤,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漆黑如墨的雷云覆盖。 垂天浓云之下闪烁的不再是苍白色,而是紫色。 这紫,非花非霞,是雷霆在母胎中酝酿至极限的颜色,沉郁得令人窒息,蕴藏着足以撕裂一切的暴戾。 巨大的云涡缓缓转动,搅动着整个天穹,发出低沉如远古巨兽磨牙的轰鸣。 就在天际紫芒逸出的刹那,悬停在金乌山万丈高空,正欲坠落的一扬豪雨,骤然凝固。 紫雷轰然落地! 渠江之中,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不远处惊骇至极的一幕。 没人知道山上发生了什么。 铜州东部,背剑男子王竖正处理着手中档案,在紫雷落下的瞬间他猛地抬头看向远处天际。 “那小子又在搞什么鬼?整天招雷劈自己?” 这一次的紫雷持续的时间并不持久,或者说是陈景行根本扛不住多久。 哪怕他已经是熔炉境武夫,但被劫雷劈了两下,整个人便有些扛不住了。 皮肉炸开,身体焦红,自愈的速度远远赶不上雷击带来的致命伤害。 天空紫雷快速消退。 一扬诡异而壮丽的紫色光尘之雨,自崩塌的天穹簌簌落下,覆盖了下方那脉络毕现的、死寂的山峦。 陈景行浑身是血,连忙往嘴里丢了一颗红色丹药。 随着药力挥发,焦胡的肉身褪去黑皮,血痂簌簌而落。 他心中激动至极。 低头凝视掌心,只见经脉中的真罡如液态紫晶般在皮肤下流淌,经脉中奔涌的力量让他浑身战栗。 “这就是功法类的神通炼就的真罡吗?!” 陈景行踏步向前,无形的银虚中都仿佛有紫电闪落。 比起苍白雷霆,紫电的狂暴程度提升了十数倍不止! 但,陈景行没有立刻尝试紫电的威力,全靠着熔炉气血立于虚空中。 先鸣阁一事让他明白,即便自己的安防手段做的再好,也无法阻止一些事情传入别人耳中。 特别是如今局势微妙,沧澜剑宗那个老东西对自己虎视眈眈,再加上朝堂内的暗潮汹涌、波谲云诡! 表面上自己风光无限,但说不得哪天就变成了政治斗争中牺牲的棋子。 这种事儿可不少见! 财不露白,底牌不明就是陈景行为此做的准备! 看着自己见底的红色声望,陈景行没什么肉疼,点开功法一栏: 【神通:紫霄劫炁】 【备注1:「紫霄劫炁」功法神通。可吸收九天降下的天罚之雷化作劫炁,可贯通108条经脉!】 【备注2:「紫霄劫炁」起源于人族先贤观摩天地。】 【备注3:「紫霄劫炁」是为神通,而非独是神通。窥天地所化,终天地之炁化吾身之炁,可证天罚之主!】 “我现在修炼了「紫霄劫炁」,我修的气接来源于天罚之雷,本质上炼到极致最多只能成为天罚之雷,但想要真正拥有天罚之雷,并不能做到?” 陈景行看着最后一行备注,琢磨了半天,有了一丝明悟。 不过,自己距离那种程度还是太远了。 陈景行盘膝而坐,开始接引雷霆修炼「紫霄劫炁」,炼就肉身。 ...... ...... 京府之地,高墙瓦林。 这段时间,可谓是严党起势之后最为狼狈的时期。 事事都在退让,几乎让镇抚司和勋贵占尽了便宜。 特别是勋贵一边,大离四野边军的权力重归他们手中。 然而,一件事情的爆发却将这大好的局面彻底葬送。 五月廿四,也就是陈景行热火朝天,收取江中的时候,雍州西北境,三国接壤之地爆发了数万人的兵变。 这数万人不是那些面黄肌瘦的守城兵,而是大离真正有战力的边军! 原武国公手下总兵杨凯之,率六万精兵大开雍州裕天关,让西秦占据了这座天险! 当今大离太子亲自下令,严查西北军务,勒令武国公半月之内给朝廷一个交代。 哪有什么交代? 雍州距离京府数千公里。 即便是让后天强者没日没夜的飞,半个月也就勉强一个来回。 武国公只能上奏认罚。 作为勋贵一方的老大,这头一低,就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严党上奏的奏折整日不休,开始疯狂弹劾这群勋贵。 顺风浪,逆风投,这就是大多数勋贵的作风。 浪了几个月的罪责全被一一罗列,没几个能逃得掉的。 这一下子,勋贵一方成片成片的倒台,连镇抚司也未能幸免于难。 严府之内,老而弥坚的严怀高坐主位,苍老如黄土高原沟壑纵横的脸上面无表情,但那双眼浑浊的眼中却透露着洋洋得意。 “阁老此番布局,环环相扣,算无遗策,那群无谋匹夫,如何能与阁老相比!” 手下适时的送上马屁。 严怀心中欢喜,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开口道: “此役过后,勋贵再无出头之日,前车之鉴,我等也莫要得意忘形!” “阁老说的是!” 又是一阵马屁之后,很快进入了正题。 “如今陛下闭关不出,军国大事自不可交与有勇无谋的勋贵手中。 各位说说吧,该从何处下手?” 下面众人面面相觑,皆苦思起来。 一般上官说这话,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而下官就要考虑上官的心思。 如今北戎不足为虑,而西秦那边...... 当年薛从光离朝之际,曾在朝堂之上将阁老骂做粪坑之中的蛆,陛下都并未怪罪,而阁老也忍了下来,如今是要报复吗? 但很快他们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无他,陛下视薛从光如己出。 只要龙椅上的那位没死,薛从光就动不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薛从光的实力。 若是将此人逼反了,那可不是兵变那么简单。 太子说不定都会用他们的人头去平息其怒火。 所以,阁老所言的是南部二州。 心念电转,户部侍郎缓缓起身,抱拳道: “阁老可先从夷云二州下手!” 第145章 王氏监军! 这几日陈景行一直在闭关,已经开脉四十三,初入到后天天罡之境。 虽然让雷劈几分钟,效果可能都要比开个几脉来的好。 但这只是前期,待到后期,开脉九十往上,每开脉一条,实力都会得到极大提升。 待到天罡地煞合一,就能做到罡气源源不绝。 厚积而薄发,这便是后天武道! 忽的,正在挨雷劈的陈景行注意到龚庆元一路飞入了望江楼。 旋即收起天雷,化作灿金流光返回楼中。 “是出了什么事儿?慌慌张张的!” 龚庆元脸色有些焦急,将手中密信递给陈景行,连忙道: “大人,朝堂出大事了!” 陈景行一边看着手中信件,一边问道: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消息吗?” “卫家那边来人通知大人说,上次为大人弄来的振威将军,这次大人可能会因此受到牵连,让大人早做准备!” 陈景行皱眉思索。 卫家这意思是朝堂之上的诸公可能盯上了南部? 他想起卫家老爷子与自己说的话: 南部二州就是个各方博弈的漩涡! 这么看来自己也必然会收到波及。 半日后,陈景行收到了,来自镇抚司寄给王竖王前辈的书信。 其中内容,没有丝毫掩饰的交代了裕天关事件的前因后果。 裕天关兵变就是严怀一手策划的! 手段很简单。 自从去年开始,裕天关的守军便未收到一毛军饷,甚至连粮食都减扣一半。 期间能挺这么久,还多是杨凯之和武国公掏的腰包。 但除去杂军,还有整整六万之众的大军,即便武国公再怎么富裕,也经不起这等开销。 故而,自掏腰包的军饷都断了,甚至还成为了严党弹劾武国公的罪名之一。 一个勋贵国公,怎么能用自己的钱去养军队呢? 这军队养出来,最后是朝廷的还是你武国公的? 一顶谋反的帽子就扣了上去。 至于杨凯之,那就更简单了。 其父是京府腹地的一名知县,因贪污数额巨大,入了大牢,最后还死于牢狱,全族被抄没流放。 这也是裕天关兵变的诱因。 这事里里外外都透露着古怪,一个戍边大将的家族怎么可能会被抄没流放? 当时,处于上风的勋贵也不该让这事办成才对。 但事实是,严怀掩盖了杨家的来历,只当是寻常知县家族给处理了。 而朝堂之中大多数勋贵压根就不认识杨凯之的父亲。 在严党全力运作下,将口封得死死的。 知县贪污案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一路绿灯的被处理了。 最后还是镇抚司的人先反应过来,想去救人,但人已经死了。 顺风浪,逆风投,勋贵废物不是说说而已。 从其处于上风期间,只顾得捞钱,都未帮戍边将士争取粮饷,就知道他们也不是一群好东西! 看着其中内容,陈景行面色愈发的凝重。 严党为了翻盘,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而且事成之后居然没受到一丝责问。 这严怀比起秦桧还要秦桧啊! 还有这监国的太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但在短暂的思索之后,陈景行也回过味来了。 严党是坚定的太子党,而其余势力自然不可能在与之同流,多半是支持其他皇子的。 太子若是想要坐上皇位,根本没有选择。 若是这么想的话,在朝堂诸公眼中,皇帝是出不了关了。 陈景行将信纸点燃,看着火光一点点吞没纸张。 黑色天光下,一双眼睛在火焰中若隐若现。 不由得,陈景行心中冒出许许多多念头: “如果靖武帝真不行了,朝堂诸公又如此得罪勋贵和镇抚司,那他们还有什么威慑力?一群只会甩嘴皮子的文官,对于大离四野的威慑甚至比不过一个先天强者!” “权力的底层逻辑是构建于暴力之上的,镇抚司永远忠于皇权,也将是靖武帝驾崩之后,最中流顶柱的力量。 不管是谁上台,都需要依仗镇抚司。 而所谓的严党,不过是老狗死前,最后的乱咬罢了。” 目标明确! 在大厦崩塌之前,抱紧镇抚司的大腿! 那又要如何才能真正融入镇抚司内部? 靠着王竖? 亦或是卫家? 陈景行摇头,不是他们不行,而是自己没时间慢慢往上爬了。 自己去巴结他们,只会被认为是其天赋不错的后辈,想要真正进入镇抚司内部,需要时间。 谁的分量最够? 作为皇室成员的平川王! 世人皆知,自己可是淮西郡王最好的兄弟! 虽然陈景行不认为平川王会把王位传给皇甫瑞,但以武者的年龄来算,平川王正值壮年,还没到为儿子铺平道路的时候。 更何况这位野心勃勃,还欲要争夺皇位。 自己表现出来的天赋如此出众,不说重用,至少进入州城的圈子肯定没问题。 而岳州那位久居州城不出的上三品镇魔使,也是坚定的平川王党。 正想着,远天青色流光急速而来,龚庆元身影停在陈景行面前: “大人,上面有动作了!根据朝廷内部消息,严党以裕天关兵变,加强军队监管为由,要求增加南部二州的监军!” “我们也在内?” “不错!这次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青峦王氏的一位嫡系族老,后天开脉八十有余,乃是青峦王氏实力最强者之一。” 外界对陈景行实力的猜测只停于他杀了李千红,故而认为派个开脉八十的就能压制住他。 陈景行冷哼一声: “这哪是监军,这是想着接手军队来了。” 军队一失,那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地盘都将拱手相送。 这青峦王氏当真打得一手好算盘! “就让他这么来?”龚庆元面色凶横,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如半路给他做掉?!” 陈景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杀了他,我不成了众矢之的?成为严党的杀鸡儆猴的对象?” “那......” 龚庆元眉头紧锁,想不到办法。 陈景行不屑冷笑: “监军?本官倒是要看看他能监个什么军!” 第146章 愤怒的监军大人! 船头破开晨雾的刹那,商船的轮廓自雾气深处浮显。 棕褐色的船身裹着潮湿的水汽,帆布船篷被晨风鼓起,徐徐驶向人影幢幢的码头。 一名白发白须,身姿站的笔直,却长着一只鹰钩鼻的老者望着前方,心中难掩激动。 身后王氏后辈适时的送上马屁道: “族老此番突然前来,定然能威慑住那作乱的渠江小儿!” 然而,闻言的老者却是微微皱眉,有些不满道: “什么族老,本官如今的身份是淮西军的监军,以后以官职称呼!” “是是是!!!监军大人说的是!” “哼!还有入了淮西之后,莫要去主动得罪陈景行,此子不好惹!我们要做的只有控制军队,收买军中将卒,别多生事端!” 青峦王氏不是傻子,再吃了几次亏之后自然学聪明了。 子弟连连点头: “我等定然谨记族内教诲!” 老者望着这些后辈满意点头: “当然,我青峦王氏的脸面在这,也莫要向那陈景行过分低头,而且......” 说着,其双眼眯起,配上鹰钩鼻,颇有种说不出的阴狠: “待我等掌控了淮西的军队,便可以放开手脚对付陈景行那小儿! 尔等入了淮西之后,好生注意那什么渠江商会,最好能拉拢其中高层,学学如何运营,日后好让我等族内亲信直接接手!” 闻言,其后王氏子弟皆是面露喜色,他们是听说过的,这渠江商会一个月赚的钱,比他们青峦王氏一年赚得都多! “多谢监军指点!” 随着商船的船头入了港口,下锚,老者心中大定。 这次他们选择坐这商船而来,未定日期,就是为了避免陈景行使什么下作手段。 只要入了淮西,陈景行便不可能在对他出手了! 入了港口,一行人直奔淮西郡城而去。 拜会完淮西郡王后,便直奔郡都尉衙门。 当然,这个衙门设置到如今,陈景行从未来过。 老者兴致冲冲赶来,等待他的却是一个只有几个白役值守的衙门。 见如此萧条模样,他猛地上前,想要发火,却又忍住了,朝着白役问道: “郡都尉的衙门怎么没人?现在已是巳时两刻,怎么没有官吏报道!” 白役被突然出现的老者吓了一跳,连忙恭恭敬敬道: “您就是新上任的监军,王博昌王大人吧! 昨日郡衙的人来与我等说过。 至于监军大人的问题......自从陈将军成为了淮西郡都尉之后,他就从未来过,此地便空出来了。” 王博昌一怔,接着问道: “陈景行身为郡都尉,难道不管郡中兵务吗?” “这......”白役面露难色,“自然是管的,但郡中本就没有多少兵,而陈大人日理万机也不可能为了这些琐事留在衙门。” 闻言,王博昌心中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脸色变了变。 “你说的郡中没有多少兵是什么意思?那陈景行前两月刚刚以两千大败李鸿业一万大军的军队是哪里来的? 难不成是他养的私兵!” 白役被王博昌的脸色吓到了,语气极快道: “那些都不是郡兵,也不是私兵,都是镇武卫的卫兵和精壮。淮西郡的郡兵只有三千余总,现今都在洛川和承平种地。” “卫兵和精壮?他一个七品镇魔使哪里来的如此多卫兵和精壮?他这是在违反军制,是谋逆大罪!” 王博昌勃然大怒,鹰钩鼻高高隆起,恶狠狠的盯着白役。 “这这这,大人,那些军队真是镇武卫啊!有些是陈大人手下的,有些是韩使官手下的,林林总总加起来就是这么多啊!” 王博昌依旧不死心: “那三千郡兵为什么去种地?这也是私役军士的大罪!” “这不是陈大人的意思,是郡王的意思。朝廷已经半年没发粮饷了,再不种地......”白役不敢再说下去,只得求饶道,“大人您就放过小的吧!小的只是个扫院子的,其他真不知道了!” “嘭”的一声,白役就跪在了王博昌面前。 面色阴沉至极的王博昌也不好对一个白役下手,双拳攥得死死的。 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化作深绿色的遁光朝着渠江而去。 他来此之前为什么如此肯定自己能控制这支军队? 因为大离朝给监军的权力极大! 在有监军的情况下,领军的将领只有指挥军队的权力。 甚至监军能时刻参与战略制定,监督将领言行! 而管理军费、物资分配,监督军粮运输,防止将领私吞军需,这些大军的命门都归监军掌管。 这就是王博昌信心满满的原因! 当然,这些前提是你得有一支大军! 镇抚司治下,镇武卫直属皇帝,而如今皇帝闭关,自然归镇抚司司主等人管理,甚至连监国太子都无权在无战事之时,大幅度调动镇武卫! 深绿流光带着醒目的尾焰直入渠江县中。 王博昌立于半空,怒吼道: “陈景行小儿,你给老子出来!” 望江楼中,一身漆黑武袍的陈景行语气幽幽: “监军大人初到淮西,怎么就摆出如此大的架子?” 王博昌气势汹汹冲入望江楼中,面部上下肌肉高高隆起,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坐在太师椅上的陈景行,想要先给他来一个下马威道: “违反军制,私役军士可都是谋反的大罪!陈景行,我看你是想造反了!” 陈景行翘起二郎腿,不为所动,端起热茶,吹了一口: “哦?监军大人一大早兴致冲冲便到了淮西,先去拜访郡王殿下,后到本官这儿来,前前后后不过半个时辰。 大人这是已经调查完郡兵了不成? 若是真调查完,本官有丝毫做的不对的地方,监军大人只管上奏即可!” 见陈景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王博昌就是怒火冲天: “本官至少是你振威将军左右监军,你便是如此无礼?” “王大人此前并无官职,既是如此,监军与领兵将领最多算平级,大人上来便骂本官为“小儿”,难不成指望着本官热脸贴你冷屁股?” 陈景行嘴角勾起,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不屑: “王博昌,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第147章 算计王博昌! 王博昌一手直指陈景行,鹰钩鼻都要气歪了! “大胆?”陈景行缓缓起身,站在高台上,俯视着王博昌,“两月前,本官以两千众大破李直方一万精锐,孤身灭杀陶岩一万五千余,后大败李鸿业四万大军,追杀其入余水郡。 前前后后总共灭杀八万贼军! 如此功绩,即便不能拜官封爵,但总该给个合乎情理的赏赐吧! 然而,最后朝堂诸公只给了我一份勉励的书信,便再无其他! 连补欠大军的粮饷也未给! 你们青峦王氏在里面出了不少力吧! 既是如此,王博昌!你还希望本官能给你一个好脸色! 你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你你你!!!” 王博昌被气得几乎说不上话来,但却没有丝毫办法。 这里还是陈景行的主扬,总不能直接向其出手,那岂不是又给了勋贵起势的理由? 脸色青红交错,最终愤怒的摔着衣袍,就欲离开。 忽的,陈景行在背后突然道: “哦对了!忘了提醒监军大人,现在三郡之地的郡兵对朝廷很是不满,监军最好把欠下的粮饷补齐,不然出了什么乱子,本官可不负责!” 闻言,王博昌的脸色几欲吃人,终化作流光冲天而去。 看着其离开,陈景行缓缓将手中茶水放下,面露思索。 这老东西绝不可能就此罢手。 既然军中不好下手,定然会从其他方面下手。 然而,陈景行没想到这位居然选了一个最让他想不到的下手点——淮西郡王! 次日一大早,脸色依旧阴郁的王博昌带着一车车厚礼,先去拜访淮西郡王。 一路上都在收拾自己的表情,顺便安慰自己道: “陈景行能有如今的地位,离不开淮西郡王的鼎力相助,那郡都尉一职的实权还是从郡王殿下那儿弄来的,若是能让殿下倾向于我们,想来陈景行在淮西的势力就要削减大半!” 旁边的王氏子弟小声询问道: “监军大人,我们王氏不是得罪过郡王殿下吗?” 他说的已经很轻了,这位淮西郡王可是对外宣称自己受到了他们青峦王氏的刺杀! 王博昌本就在气头上,一巴掌就扇在其脑门上: “你蠢啊!我王氏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说着,王博昌信心十足,“我早听闻郡王殿下喜欢‘厚礼’,只要我们诚意足够,定能化解误会!” 这次王氏子弟没敢说什么,但他记得很清楚,昨日那位郡王可没给他们好脸色! 一入郡王府,王博昌便轻车熟路的直入府邸正堂。 此时,淮西郡王正懒洋洋的靠在木椅上,眯着眼睛打量着来人: “哟,王监军今儿个怎么又来见本王?” “下官拜见殿下。” 王博昌一脸讨好模样,笑眯眯道: “殿下威仪赫赫,下官仰慕已久。此番奉旨监军,实乃为朝廷效力,亦是为殿下分忧。殿下但有所需,下官必竭尽所能,唯殿下马首是瞻。” 老头子一点脸面也不要了,一上来便跪舔皇甫瑞,直接表明自己的忠心。 他陈景行能干的,我王博昌亦是能干! 说着,朝身后挥了挥手。 下人抬着十二箱大红木制作的金银珠宝入了堂内。 这些本是青峦王氏给他,用来收买军中将领,以及其他目的所用。 而现在不需要了,倒不如直接讨好淮西郡王来得实在。 皇甫瑞眯眼盯着一箱箱财宝,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不错不错!王监军和王氏的诚心本王看到了,想来这些都是你们青峦王氏为上次一事道歉所送?” “是有此意,但王某还是想为刺杀殿下一事请个冤,那事真不是我青峦王氏所为!”王博昌挺着个鹰钩鼻,笑靥如花道,“我青峦王氏对殿下,对王爷,对朝廷那是忠心耿耿,还请殿下明察!” 闻言,皇甫瑞的眼色登时凶狠起来,但看到那一箱箱财宝,又很快收敛了下去: “我看在你如此诚心,那便给你一个化解此事的机会!” “殿下尽管说,下官一定尽全力去办!” 皇甫瑞朝着王博昌招了招手,小声道: “帮本殿下查清,刺杀本王的究竟是何人!” 然而,听闻此言的王博昌脸色却是变了变。 此事哪怕是朝堂上的诸公都未查得出来是谁所为,再加上过去几月时间,这要从何查起? “你不愿意?” 皇甫瑞见他这副神情,立马换了脸色低喝道。 “下官自然愿意!下官只是在思考,此事该从何处查起,还请殿下给个明示!” 王博昌不知道皇甫瑞是故意刁难,还是另有所图。 但见木椅上的皇甫瑞缓缓起身,负手在后,嬉笑玩闹的神情完全消失,严肃而小声道: “其实此事我也觉得其中有猫腻。本王前脚刚刚立下赫赫战功,后脚就被人刺杀,而杀人者却用的是你们王氏的武技,栽赃嫁祸之意太过明显。” 他将声音压得更低了: “你说,是不是我那好大哥所为?” 王博昌颤动不止的内心怦怦跳动,连忙道: “此乃殿下家事,下官一介外臣如何敢插手啊!” “你不愿意?!” “这......” 王博昌强行稳住心神,心中念头转动。 此事绝不可能办,不然又让人抓去把柄,岂不是又害了在朝堂之中为官的大哥等人? 但又不能拒绝,这可是他在淮西唯一翻盘的机会。 忽的,他灵机一动。 淮西郡王只是叫他去查,又没让他插手,其中过程结果如何,还不是凭借自己随意揉捏? 想着,王博昌平复下心情,赶忙道: “殿下放心,此事便交由下官处置,一定给殿下一个满意的答案!” 皇甫瑞嘴角勾起,满意的点头,端起茶杯示意送客。 王博昌心领神会,拱手告辞。 然而,他心中却是在想如何再能将此事揉捏得完美,既不危害到自己和家族利益,又能让淮西郡王满意。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面对的淮西郡王,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 第148章 各自有各自的谋划! 平川王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其中,淮西郡王在四个儿子中排行老三,老四远在京府为质子,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淮西郡王有两个哥哥,分别为大哥陇山郡王和二哥襄怀郡王。 襄怀郡王与皇甫瑞半斤八两,即便有那个心思,手下也无人能杀得了那位老太监。 而且陇山郡王如今已经接手州府事务,世子的人选显而易见。 故而,淮西郡王的心思王博昌也能猜到,便是想让自己调查他的这位大哥。 至于怎么调查? 王博昌表示不需要调查,只需弄几个模棱两可,让淮西郡王相信是他大哥做的证据即可。 如此,也不会波及到青峦王氏。 ...... ...... 黑水郡。 李田县。 此地距离淮西郡只隔着一条黑水河。 自从那条三头蛇蟒被陈景行所杀后,此地来往两郡之间的商旅也逐渐多了起来。 李田县的酒肆阁楼雅间中。 一面色苍白的男子端着酒杯,望向下方来往的人群。 对坐的则是身穿青色长衫的青年。 青年没有喝酒,而是端着淡青色茶杯,晃啊晃道: “朝堂派遣监军的事儿,李兄听说了吧!听闻去往陈景行军中的的监军乃是青峦王氏的人。” “哼!一个没脑子的老东西罢了!”男子似乎对淮西郡发生的一切都很了解,“怎么?赵兄还指望着他能架空陈景行不成?” “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青峦王氏在朝堂之上的势力足够成为我们的盟友!” 青年喝了一口茶水,接着道: “而且,李兄也知靠着这等阴谋诡计是杀不了陈景行的,除了让崔前辈出手,别无他法!” “你想怎么做?” “据我所知,王博昌在陈景行那儿吃了瘪,现在正试图讨好淮西郡王。” “贻笑大方!淮西郡王被刺杀之事虽处处透着蹊跷,但也不是靠着动动嘴皮子就能圆过去的。” 青年点头,表示同意: “王博昌即便能将误会化解,也不可能取代陈景行的地位。”其话锋一转,“但刺杀一事让朝堂严党蒙受了很大损失,勋贵起势,可李兄现在回想一下,事到如今谁得利最多?” 面色苍白男子眯起眼,他明白青年是什么意思: “你想说此事是淮西郡王和陈景行自导自演,但那个死掉的老太监你又要作何解释?他可是从小就跟着淮西郡王的,自导自演也不至于让一名自家的后天强者豁出性命。” “我们无需证明此事,只要让朝堂诸公想到这种可能......”青年的神情变得自信起来,“严党如今还在调查此事,以其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做事风格,到时候定然不会放过陈景行!” “陈景行身后有镇抚司护着,严党不会因为这点可能就杀一个功臣,这样朝堂和江湖之上都说不过去。” 青年嘴角勾起: “雍州兵变后,朝堂之上勋贵一蹶不振,镇抚司也不可能与之对抗。严党广推监军控制军队,但真正能成功的不会太多。 所以他们需要杀鸡儆猴,才能让监军的权力落到实处! 而陈景行如此手段明显是在与严党作对,若是再加上刺杀一事的可能性,足够让陈景行成为这个杀鸡儆猴的对象! 至于李兄所言......严党自然不可能自己出手,但一定会制衡镇抚司。 在此关头,镇抚司不可能为了一个陈景行,强势与严党作对。 没了镇抚司护持,陈景行在崔前辈面前,不过一随手可杀的后天蝼蚁罢了!” 男子双眼眯起,心中不断推演着计划的可行性,喃喃道: “王博昌是个不错的传话筒!” ...... ...... 日月轮转,转眼又过几日。 王博昌这几天都在修改自己引以为傲的“证据”,好让它看上去像那么回事。 今日总算事成了,便马不停蹄的赶到郡王府。 但一入郡王府,这位很快便收拾好了表情,甚至还弄乱了自己的衣服。 见到淮西郡王的一瞬,王博昌便显得十分愧疚,将装着“证据”的信纸交给了郡王道: “是下官无能,只能为殿下调查来这些!” 皇甫瑞翻看着手中信件上的内容,没搭理王博昌,一副越看越阴沉的模样。 其中内容很简单,都是关于两位郡王府内客卿的进出记录。 就在皇甫瑞遇刺的前几天,陇山郡王府内真有一位后天天罡高手离府而去。 甚至连其离府的证据都确凿无疑。 写的详详细细,一切矛头都指向了陇山郡王。 但,却没有一个直接的证据。 王博昌不住的打量郡王脸色的变化。 忽的,皇甫瑞突然暴怒: “本王这就要将去州城,将此事一五一十的告诉父王!” 王博昌当即将其拦了下来,如果真让皇甫瑞去了州城,自己调查陇山郡王的事情岂不是暴露了? 但此话不好说出口,随缓言劝解道: “殿下!殿下越是此关头,您越要冷静啊! 王爷正在闭关冲击先天的紧要关头,您去了也是无用。 而且单凭这些证据也无法证明是陇山郡王所为,反而暴露自身!” 皇甫瑞双眼通红,似乎有所触动,停下身来问道: “既是如此,本王该如何?” “积蓄力量,谋而后动!”王博昌见淮西郡王已经会向自己询问问题了,心中一喜,像个老奸臣一样蛊惑道,“王爷终究是最疼爱殿下您的,王爷一定会给您证明自己的机会......” 皇甫瑞听得连连点头,好似真的要将王博昌视为自己心腹了: “即是如此,本王该如何准备?” 王博昌嘴角不自觉勾起,心中暗道:终于上当了! “殿下若是未来要成为世子,光是靠着王爷的疼爱是不够的!还需要足够的力量,比如拥有一支自己的军队!” “哦?本王麾下的三千郡兵?” “不是这三千郡兵,而是陈景行手下的精兵!”王博昌循循善诱,他可不会相信外界什么陈景行与皇甫瑞是兄弟的狗屁传言,“殿下可以用三千郡兵与他的精兵交换,如此岂不是直接多出一支精兵来!” 只要陈景行手下的精兵脱离了镇武卫,那就全权归他所管了! 淮西郡王眉头不自觉皱起: “此法确实可行!” 闻言,王博昌喜上眉梢! 第149章 事变,风雨欲来! 淮西郡王愁眉不展。 王博昌闻言,瞧着皇甫瑞脸色,试探着问道: “陈景行的银子都来自渠江商会,既然殿下与陈景行是兄弟,想来要一些分成自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陈兄弟已经给了本王三成利了,如何还能再要更多?” 王博昌脸色一僵。 三成利? 这已经比整个青峦王氏赚的还要多了! 那他怎么会没有银子?! “下官想知道殿下将银子花在哪里了?” 皇甫瑞不假思索道: “打赏下人,买一些稀奇物件,收收鸟啊就这些。”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王博昌心中恨其不争,但表面上依旧很平和的劝诫道: “殿下若是想登临世子之位,有些东西还是需舍弃的,从中拿出一些银子来,发于军队才是正事啊!” 这话一出,皇甫瑞登时就不乐意了,怒视着王博昌,直接骂道: “舍弃什么东西! 本王府邸内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本王辛辛苦苦弄来的! 你瞧瞧这些北戎来的天罗花,还有进门处的盛阳树,那都是宝药级别的好东西! 都是我陈兄弟费尽心思,千里迢迢买来增与本王的! 你个老东西,别的本事没有,一钱银子也不愿意出,就想着本王出力! 滚滚滚!!! 别让本王再看到你!” 王博昌根本没想到皇甫瑞态度转变的速度会如此快。 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殿下,成大事者......” “成什么大事!本王做的所有事都是大事!” 话落,十几个护院便面色不善的围拢而来。 以王博昌的实力,自然不惧这些护院,但此地是郡王府邸,一旦出什么事儿,宗人府的压力都够他吃一壶的了。 他只能憋着个脸,在众人目光下十分狼狈的离开了郡王府邸。 回首看着这座辉宏无比的郡王府,王博昌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陈景行能跟淮西郡王这等烂人做兄弟! 这他妈都是靠着银子砸出来的! 只不过,他永远也想不到的是,淮西郡王的东西就是陈景行的东西。 陈景行对自己自然豪横的很! 而且他如此砸钱,也是要给外界一个假象,不然被察觉不对劲,现在的他可担待不起谋害皇室的罪名。 带王博昌离开之后,皇甫瑞面色一变,笑吟吟的看起了手中,王博昌调查陇山郡王的信件。 这哪里是调查陇山郡王的信件,分明就是青峦王氏意图不轨的信件! 陈景行让皇甫瑞跟他废这么多话,就是想要这个东西! 而离开郡王府邸之后的王博昌几欲吃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扬。 赔了夫人又折兵,带来的钱财全搭进去了,还浪费了大把时间。 郁闷至极的王博昌就要去红楼泄泄火,然而,刚刚抬步进入红楼范围就被人拦了下来。 ...... ...... 铜州,镇抚司衙门。 烛火下,王竖看着手中书信,面色青红变化。 “嘭!”的一声,整个木桌碎裂,化作齑粉。 “朝堂荒唐至此,严党如此肆无忌惮,司主居然,居然......” “何事让王大人如此动怒?” 门外一名穿着紫袍金绣的儒雅中年缓步入内,凑着脸朝着刻有黄色标记的书信看去。 蓦地,中年人拳头徐徐握紧,吐出两个字: “荒唐!” 但两人止于此,却没有再说什么。 ...... 先鸣阁。 女子看了看漆黑的雨幕。 身后侍女躬身道: “阁主,崔景离开沧澜剑宗了。” 女子点头,突然轻声问到: “你说,他会丢下渠江逃吗?” 侍女愣了愣,思索片刻: “应该,不会。” “是啊,连你也知道他不会逃!” ...... 卫氏府邸。 偏僻小院中,卫家老爷子双眼浑浊,默默看着手中标黄的书信。 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将家里人召回来吧!” “父亲,这么做......” 老爷子摆了摆手,轻声道: “严怀那个老东西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不管陛下能不能出关,这都是他最后的疯狂了。不要在这个关头触他的霉头,当了出头鸟!” “仅是如此?” “仅是如此!” 身后的卫巨川面色明显有些失落。 待其走后,老爷子猛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愤怒压下,却又无奈的喃喃自语: “这卫家的气,终究是从我这种老骨头身上散去的! 可连司主都低头了,老朽又有什么办法?!” ...... “杨大人,王博昌那个老东西一直在传......” “钱老板也想做那墙头草,行骑墙之事?” 杨无咎坐在案牍前,事已至此,还在处理着县内琐事。 钱宝财则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杨大人,事关家族兴亡,不是道义两个字能取代的,钱某来此,只想求个心安!” 杨无咎抓着毛笔的手顿了顿,笑道: “钱老板,你钱家也快是百年世家了,若非陈大人,钱家如今还只是一县之地的小小粮商,随意一个金血武者就能拿捏的蝼蚁家族!” 忽的,杨无咎猛地攥住毛笔,眼色凶狠: “我不是在提醒你,你的一切都来自陈大人!我想说的是这天下世家,没有一家的发家史是坐在家里,等着天上落下的富贵!” 钱宝财愕然望着这个已经认识了三年的知县。 仿佛眼前的杨无咎完全换了个人。 厅堂中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钱宝财矗立原地许久,最终他变幻的面色逐渐平静下来,朝着杨无咎恭敬拱手道: “大人所言,让钱某深有感悟!” ...... “什么?族内让我们回去?” 卫程怒视着卫子安。 “莫要让愤怒冲昏了理智,你认为陈大人会是沧澜剑宗老祖的对手吗?”卫子安面不改色,丝毫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若是留在渠江,待日后清算,族内又要花费心思救尔等!” “陈大人如此对待......” “够了!”卫荇菜低喝一声,“卫程,你跟着族叔回去!” “姐......” “陈大人救小女一命,小女早已经是陈大人的人了!” 第150章 陈景行的野望! 趾高气扬的在淮西各大衙门乱窜,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不仅让手底下人不断散播,沧澜剑宗欲要清算陈景行的消息,甚至连他自己都亲自出马,上门“勒索”。 明显的,原本那些往日不搭理自己的势力,仿佛一夜变了态度。 几天下来,收到的钱财宝物已经远超自己从族内带来的了! 一想到财宝,王博昌就止不住想起淮西郡王那日的羞辱! 他发誓,待陈景行死后,定然好生磨一磨这个郡王! 让他知道,谁才是淮西的主人! 奔波了一日,王博昌抬着几箱珠宝返回郡都尉衙门。 一入门就瞧见穿着青纹锦袍的青年等候在此。 青年见王博昌返回,起身拱了拱手道: “监军大人,这几日真是风光无限啊!” “哪里哪里!”王博昌面对青年也没有摆什么架子,让开身位道,“这些金银珠宝也有杨小兄弟的份,事后我等五五分!” “不必,一些黄白之物而已,我聚贤庄最不缺的就是黄白之物。”青年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来此走一遭是来告知监军大人,崔前辈已入淮西,还请监军大人注意好陈景行手下亲信,莫要大意让那些人跑了!” 王博昌闻言,神情严肃起来,郑重其事道: “此事贵门可放心,本官早已有记录,那些顽固不化的,本官一个都不会放过!” 青年点头,最后只留下一句话: “此事过后,聚贤庄、沧澜剑宗以及青峦王氏平分渠江商会!” ...... ...... 六月廿二。 第一声蝉鸣宣告着盛夏的降临。 随着蝉鸣而来的是滂沱大雨。 这一扬及时雨,给靠近西岳山脉,无法引取渠江水的农户“解了渴”。 雨水将顺着山脉流入山下的河流,这些水将会帮助农户滋润、浸没土壤植被。 陈景行站在南金乌山的露台上,望着浓云垂落,雷声不断的漆黑天空。 雨幕如万千银丝一般簌簌而落。 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露台的栏杆上,迸溅起细碎的水花。 将黄白色的岩石浸湿,染黑。 这一扬雨后,渠江、乃至与整个四郡之地,几月后的丰收算是成了小半。 自己的根基也将愈发稳固。 陈景行静静眺望这片沃土,平原在暴雨的侵袭下,宛如一片沸腾的海洋。 雨帘低垂,天地间的界限变得模糊不清,远处的地平线消失在茫茫雨雾之中,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灰蒙。 原本翠绿的田野,此刻被雨水冲刷得愈发鲜亮,深浅不一的绿色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陈景行站在山顶露台,仿佛置身于云端。 俯瞰着这扬入夏的大雨将山下的平原变成一幅流动的水墨画卷。 他忽然想起了一句台词: 人生真短,如此江山,岂不令人留恋! 穿越而来已经将近一年。 从最开始的习武求生,到后来的被大势推着前进,地位越来越高。 一直到现在,几乎已经是三分之一的岳州之主。 随着实力越来越强大,翻过一座又一座高山,又看到一座又一座高山! 追求的东西也有了变化。 更强大的武力也好,更高的地位的也罢,甚至是长生,亦或是宏大至极的为天下百姓挥拳。 陈景行是个武夫,他不懂什么是道,但他知道这就是自己的野望! 身后,袁冯站立了许久,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大人,铜州的使官说王大人拒绝了您的信件。还有前些日子送去州城的信件,不管是卫氏还是平川王府,都没给一个回应。” 他顿了顿,接着道: “倒是杨无咎杨大人家族那边来了一封信,说首辅严怀对您很不满,动用了不少手段......” 陈景行挥了挥手,语气中没有丝毫波动: “我知道了。” 大雨噼里啪啦下个不停,陈景行立于露台之上,伸手感受着冰凉的雨水打在自己手上。 忽的,袁冯砰的一声跪在地上,快五十多岁的人,沙哑的声音中都带上了一丝哭腔: “大人,您快走吧!以您的天赋,未来定然能入得了先天,到那时再回来!” 陈景行抬头看着逐渐朦胧起来的烟雨,喃喃自语: “我若是走了,你们怎么办?渠江怎么办?那些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可,您不走......” “我经营渠江许久,早已没了选择,唯一的选择就是杀了崔景!”陈景行打断了袁冯的话,“杀崔景也是我必须要走的路,只要我杀了崔景,这天下,便就有我的一席之地! 镇抚司也好,朝堂也罢,我都将是坐在他们棋桌上的一位!” 袁冯愕然看着自家大人,心中依旧惴惴不安。 其实,陈景行是有办法让镇抚司出手的。 只要在他们面前施展一次「紫霄劫炁」,告诉他们自己有真神通加身。 到那时,自己一句话,不仅仅是镇抚司会施以援手,甚至江湖中的一些顶级势力都会出手。 那些人哪怕是顶着风头,屠了沧澜剑宗都做得出来,而且严党在最后也会闭嘴! 因为自己的价值足够! 登上过潜龙榜第一的熔炉境武夫,更重要的是已经习练了功法类真神通的顶级天骄! 但,那终究不是靠着自己拳头打出来的威势! 那些势力伸出的援手是有代价的! 自己,以及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依旧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镇抚司、卫氏、平川王府等等,他们在对待自己的时候,永远考虑的不是自己这个人的态度。 陈景行不想再这么下去了。 即便是依附于镇抚司而生存,自己也不该是个棋子! 陈景行要挥拳! 不管是为摆脱困境,还是为了自己的野望,甚至是赚取声望。 都要狠狠的挥拳! 露台外雨水倾泻而下。 落在青瓦石台、山崖岩石、草木树叶上发出各色声响。 “你瞧这雨,没个三五天是停不了,下的可真好!” 陈景行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目光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混杂着土腥味的潮风扑面而来,将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第151章 大成的熔炉境武夫! 往日巡街的捕役时常冷视着四周,远在余水的黑甲军也尽皆回撤了回来。 渠江商会的船只,也不再如往日那般络绎不绝。 早食铺子今日,也因为下雨而显得门可罗雀。 只有一老两壮坐在铺子口,门帘雨幕的下。 此地,刚刚好能穿过渠江不高的城墙,看到金乌山上的光景。 “父亲,若是大人败了,我等该何去何从?” 田启文老爷子整了整身上的衣冠,望着淹没在灰黑色雨幕中的金乌山,怔怔出神: “大人与我田家有恩,便是败了,我田家便随着大人一起败落。只要信儿等人在铜州能将田家香火延续下去即可!” 闻言,一旁烦躁不已,不断擦着桌子的铺子老板眉头紧皱。 心中不知为何,就是极不爽利: “大人怎么会输!大人一定会把那些迫害百姓的乱贼,那些陷害大人的逆党全部诛杀!” 说着,铺子老板猛地一巴掌拍在桌上。 三人闻声皆抬头望来。 不知为何,在他们眼中恼怒无比的铺子老板,浑身闪烁着几乎不可察的金光。 似幻非幻,似虚非虚! 他是贡献给陈景行第一个金色声望的人,也是这座城里,最敬仰陈景行的人。 ...... ...... 郊外的农田间,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一步百米。 雨幕中,崔景望向金乌山,浑浊的眸子中没有丝毫情感。 山顶露台上,陈景行的目光穿过层层雨幕,落在了崔景身上。 下一瞬,崔景已经出现在山顶的虚空中。 语气幽幽: “你居然不跑?是知道跑不掉吗?!” “陈某确实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但有些事情总是要走的。” “蚍蜉,也想撼树?!” 陈景行嘴角勾起: “观武城,你也是如此说法,怎么?一点教训都没有吸取?” 闻言,崔景面色骤冷: “狂妄自大!先天的强大岂非你一个后天小儿能懂!” 他枯槁的手掌虚按,无形的先天真炁瞬间禁锢了方圆百丈的空间。 蓦地,雨幕在两人周身形成诡异的停滞,千万银丝悬停在半空。 先天之威,引动天地灵气如臂使指,化无形为有形,以天地之力碾压凡人! 随意变化,无需再有什么低端的功法武技,先天真炁自可演化万千。 所以,无论你后天通脉如何惊才绝艳,真罡质量比不过真炁,手段亦不可能多过先天。 这,几乎是无解的局面。 崔景的老眼死死盯着陈景行,想从此子眼中看到恐惧。 他调查过陈景行,在此之前,此子几乎没见过先天大打出手。 所以,他要先让陈景行感觉到恐惧,如此才能更好的将其虐杀,方可解他心头之恨。 然而,眼前的青年,面上居然没有一丝波澜。 “你在耍杂技吗?陈某只是一介武夫,看不懂你这手段。” “不知天高地厚!”崔景语气森寒,浑浊的眸子中终于闪过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愠怒,“今日便让你知晓,何为天堑鸿沟!” 忽的,天空中凝聚形成的雨水化作水龙直扑陈景行而来,如天河倒悬。 水龙未至,那蕴含天地灵压的窒息感已先一步降临。 露台的石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龟裂。 寻常后天武者在此威压之下,恐怕早已骨断筋折,意志崩溃。 陈景行望着那抹青蓝色的能量洪流,衣摆无风自动。大成的熔炉境武夫,如佛陀金身,散发着熠熠光辉。 右拳骤然握紧,小臂肌肉隆起,皮肤表面泛起细密的金芒。 气血奔流如岩浆咆哮,筋骨轰鸣似雷霆锻打! 当水龙轰然砸落的刹那,他迎着洪流踏出半步,拳头携带着空气爆鸣,撕裂水幕。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炸开! 青蓝色真炁在拳面破碎,狂暴的能量化作万道水箭四散激射! 陈景行肩头的衣物瞬间化为齑粉,露出底下古铜色的肌肤,被水箭擦过的皮肤鲜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 纯粹肉身力量与天地灵气的硬撼! 崔景眼中那凝固的倨傲终于被一丝惊骇取代: “好一尊大成的熔炉武夫!那今日就更留你不得了!” “老狗!” 簌簌而下的水剑中蒸汽弥漫,陈景行周身燃烧着赤红的气血热浪,无形的劲气排空,如同从熔岩地狱中踏出,声音穿透雨幕和蒸汽,带着熔炉般灼热的杀意: “你这‘树’,陈某撼定了!” 话音未落,陈景行脚下那早已龟裂的露台轰然塌陷! “轰隆!!!” 陈景行的身影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道被极致力量瞬间加热、扭曲空气形成的赤红残影! 以一种蛮横到极点的姿态,撞碎了沿途凝固的雨幕和残留的水龙冲击。 所过之处,空气被极致的力量和无形的劲气挤压、点燃,发出沉闷的爆鸣,形成一条短暂而灼热的真空通道! 那些试图阻挡他的水龙碎片,还未近身便被蒸发殆尽。 残影直扑悬浮于虚空中的崔景! 崔景脸色微变,脚下青蓝真炁暴涨,数道碧色水幕瞬间冲天而起,迅速旋转、扩张,覆盖方圆百米。 水流高速旋转,形成巨大的漩涡阵图。 无匹的巨力、足以崩山裂石的拳劲,打在大阵流水上竟像是泥牛入海! 所有的冲击力、破坏力,都被那片深邃的力扬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层层化解、吸收、转移! 陈景行感觉自己这一拳仿佛打在了柔韧至极的海面上,力量被无限分散,最终归于虚无! 望着覆盖百米的碧色流水,简直是个巨大的乌龟壳。 但不管是真炁还是真罡,都不会是无穷无尽的。 “你的龟壳能挡几拳?!” 陈景行神情狠戾。 他左脚猛踏虚空,脚下凝固的雨幕被纯粹的力量和劲气踏出一圈赤白色的冲击波纹。 没有间隔! 没有喘息! 第二拳! 带着更狂暴的劲风,撕裂尚未合拢的水汽,再次如同攻城巨锤般砸入那碧色漩涡! 砰!砰!砰...... 撞击声不再是沉闷,而是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如同暴雨打在瓦片之上! 双拳交替轰击。 快得在空中留下道道赤金色的残影。 每一次踏步都震碎一片虚空中的雨幕,每一次挥拳都带起撕裂空气的爆鸣! 熔炉境的气血在他体内疯狂奔涌,劲气轰出的气柱肉眼可见。 那碧色水阵剧烈地波动、旋转、凹陷。 每一次被重拳轰击,都荡开巨大的涟漪,发出不堪重负的呜咽! “够了!” 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从崔景喉咙深处迸发! 他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是被蝼蚁挑衅的暴戾与杀意! “嗡!” 一直别在他腰间的古朴长剑,被他枯瘦的手掌握住。 剑柄入手的一刹那,一股锐利似能切割神魂的恐怖气息冲天而起。 崔景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剧变,从操控天地的缥缈,化作了剑指苍穹的锋芒! “锵!” 长剑出鞘! 没有惊天动地的剑鸣,只有一声令人牙酸的锐响。 就在长剑完全出鞘的瞬间,那覆盖百米的巨大碧色水阵,轰然炸碎! 悬停的水珠,在先天剑意的灌注下,掀起了惊天剑刃风暴! 第152章 再见剑震天山! 王竖立于西岳以西的虚空中,看着远处的一幕,语气中有种说不出的惋惜: “这等后辈,怎是我镇抚司的人......” “王兄想救他?想在出手亦是不迟!” 身旁的儒雅中年语气幽幽。 王竖眉头紧皱,左右为难: “如果王某孤身一人,便也不惧严怀老狗,但族内亲眷还在京府。杨凯之的例子在前,王某实在不敢拿家人的性命去搏。” “可惜,侯爷远在西秦边关,不然定不会让严狗如此嚣张!” 儒雅中年叹了口气。 ...... 渠江城内,无数人抬头看着肉眼可见的水剑风暴。 天顶的雨幕都要被搅浑,而那挡在风暴面前,燃烧着赤红气血之炎的身影,显得那么渺小。 田启文颤栗的身子已经站了起来,面色愁苦: “真的不行吗?” 衙门之中,杨无咎依旧像是个没事人一样批改着手中事务。 钱宝财坐在下位,端着冒着热气的茶,半天没个动静。 即便已经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但事到如今,心中还是颤抖不止。 杨无咎手中毛笔顿了顿,只说了一句: “我了解大人,大人会赢的。” 商会总部,卫逊、卫子安甚至卫程都被强行带走了。 卫荇菜端着个椅子坐在阁楼之上,一双含水的眸子望着天际。 其后漆黑一片,空无一人。 江上,韩青抓着甲板扶手,额头青筋凸起。 反而,此时的康宴舟却显得平静无比: “韩大人,若是陈大人败了,康某想回澜州一趟,随后离开大离,去见见这世间的风光!” 闻言的韩青神情一滞。 ...... ...... 金乌山顶,最前排的水剑尚未近身,已将陈景行周身蒸腾的气血热浪切割出蛛网状的裂痕。 他猛地拧腰转身,右拳如铁鞭般横扫而出,拳风未至,空气已被震得爆鸣连连,形成一道赤金色的气柱横亘身前。 双拳舞动如轮,不再是攻击,而是化作最坚固的防御。 拳风速度快到拉出层层叠叠的赤金拳影,在身前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拳罡屏障! 噗!噗!噗! 但,水剑风暴穿透了拳罡的缝隙,狠狠刺在陈景行的身体上。肩头、手臂、胸膛、甚至脸颊,瞬间爆开一团团细密的血雾! 那金红罡气铠甲被刺穿,坚韧如精钢的皮肤被撕裂,深可见骨! 鲜血刚一流出,就被狂暴的剑气和高温气柱蒸发成一片片猩红的血雾,缭绕在他周身! 看着陈景行狼狈模样,崔景沟壑纵横的脸上,不再有戾气,平静无比。 因为他觉得本就该如此! “熔炉武夫?不过是将自己烧得更旺些的薪柴罢了。”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主宰生死的漠然,“在真正的天地之力面前,你这点微末火光,翻手可灭。” 崔景手中古朴长剑高举的刹那,仿佛成为了天地间唯一的焦点。 那肆虐的雨剑骤然一滞,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地向着长剑汇聚、压缩! 霎时,虚空中出现笼罩方圆百丈天地的剑光。 陈景行的肉身止不住的开始震颤! 耳中,脑袋嗡鸣不止。 这种感觉尤为熟悉! “这招你该听说过,断剑山神通武技:剑震天山!”崔景面无表情,看陈景行犹如在看一个死人:“只不过,在老夫手中,乃是大成!” 虚空中,一个巨大的、覆盖了整个金乌山顶的、由纯粹青蓝剑光构成的剑域瞬间成型! 这剑域不再是流动的水幕,而是凝固的、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剑之山岳! 它悬于苍穹之下,取代了厚重的雨云,凛冽的杀机凝如实质! 先前这招是一个开脉三十的后天,只领悟了皮毛的将死之人施展。 而此刻是在先天的崔景手中施展,其威能增加了千倍不止! 身处剑之山岳最中心的陈景行,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压力! 他周身蒸腾的、足以熔金化铁的气血热浪,在这剑之山岳成型的瞬间,就如同脆弱的泡沫,被无形的巨力从四面八方狠狠挤压,眼看就要彻底熄灭! 更可怕的是那作用于肉身的恐怖震颤! 陈景行感觉自己全身的骨骼、内脏、甚至奔流的气血,都被一股无形而高频的震荡力量疯狂冲击! 身上那些先前被雨剑洞穿的伤口,在这股无处不在的“震”力下,瞬间爆裂开来。 鲜血不再是汩汩流淌,而是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深可见骨的创口被强行撕裂、扩大,却又极快的自愈。 “灭!” 随着崔景口中吐出这一个字,他高举的长剑,终于动了! 并非劈砍。 而是向着下方。 向着金乌山顶,向着苦苦支撑的陈景行,缓缓地、无可阻挡地——下压! “轰隆隆隆——!!!” 垂天之剑,撕开浓云,直指金乌山顶! 然而,望着这一剑,陈景行却面如平湖。 周身的气血火焰熊熊燃烧,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 全身的皮肤瞬间变得赤红如烙铁,不再试图防御。 浑身上下所有气血汇聚,附带熔炉境武夫的体魄和意志,灌注到右拳之上化作暗金洪流,朝着天空中的垂天之剑轰去。 “轰!!!” 暗金洪流与垂天剑尖碰撞! 金乌山顶,垂天之剑上出现裂纹,但依旧向着地面压下! 下一瞬,整片南金乌山峰尽皆淹没在剑光中。 竖切而开的山脊好似屠夫一刀砍断的肉骨! 大雨,再次簌簌而落,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密集。 崔景提着剑,默然俯瞰那道被自己劈开的山脊深处,声音淡漠: “天下的后天通脉,能匹敌先天者,屈指可数!而你,并不在此列!” 下方,一个浑身汩汩向外冒着蒸汽的人型黑炭,嵌在焦土和山壁之间,正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落下的雨幕,喃喃自语: “原来,大成熔炉就只能止步于此......那,就换个打法。” 忽的,其焦黑的指间,捏着一枚龙眼大小的金色丹药。 丹药表面流淌着温润的光泽,有玄奥的丹纹若隐若现,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几乎凝成实质的生命精元。 一声轻微的吞咽声后,仿佛一颗金色的太阳在那团焦炭的体内瞬间爆开。 “呃……嗬嗬嗬!!!” 龟裂的硬壳下,不再是焦炭,而是如同熔岩般涌动、流淌的暗金色血肉! 它们在金色药力的催动下,以超越常理的速度疯狂地再生、重组、生长! 本该被剑光绞成碎肉的身影,此刻正从山体裂缝中站起身。 崔景的瞳孔骤然收缩,声调第一次出现变化: “你,吃了什么?!” 雨声沉闷,陈景行抬头,双眼清明,咧嘴一笑: “超乎你想象的宝丹!” 崔景神情愕然一瞬,心中闪过极致的贪婪。 那种充满生机的丹药,若是自己的,起码可延寿十数年! “你想要?”陈景行望着崔景变化的面色,轻笑道,“就不给你!” 闻言,崔景的神情逐渐渐渐狰狞。 他怒了! 真的怒了! 被一个自己看来随手可杀的蝼蚁三番五次的挑衅,传出去,他以后将是先天强者的谈资。 刻在先天耻辱柱上的人物! “你以为多一条命就能改变什么?”崔景怒瞪着陈景行,“蝼蚁终究是蝼蚁!” 其手中剑再次举起,一股笼罩整个南金乌山的肃杀再次降临: “老夫杀得了你一次,就杀得你第二次!这次,你就不再有机会!” 然而,山隙之间的陈景行却朝他笑了笑,声音穿透雨幕,带着一丝奇异的平静: “老狗,你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吗?” “想拖延时间吗?这等微末伎俩还是莫要在老夫面前施展了!” 崔景怒极反笑,可心中也有疑惑:此子为何不使用真罡?即便不比熔炉境身躯强悍,但也是一大助力! 但手中剑招却没停。 青蓝色的剑光山岳虚影在虚空中急速成型,比之前更加凝实,锋芒毕露直指陈景行。 忽的,一道深紫色的雷霆,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灰黑低垂的天幕。 第153章 天罚禁域,见我雷国! 那紫电粗壮如龙,蜿蜒扭曲,带着审判万物的煌煌天威! 这仅仅是开始! 紧随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深紫色雷霆的闪烁不止,在低垂的云层中疯狂窜动。 它们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以金乌山顶——确切地说,是以山隙间那道浴火重生的身影为核心疯狂汇聚! 低沉到撼动大地、震彻神魂的雷鸣滚动声从九天之上传来。 整个天空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磨盘。 厚重的、饱含水汽的铅云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搅动、旋转。 一个覆盖了整片金乌山、巨大到令人绝望的重云漩涡,在山顶上空轰然成型! 无数道深紫雷龙在其中游走、汇聚、碰撞。 “这......这是什么?!” 崔景脸上的狰狞与暴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陈景行身上闪烁着紫电,咧着嘴,张狂大笑道: “哈哈哈!!!你心中不是猜到了吗?!你一直没见到的真罡,它来了!” 雷柱轰然着落,正中陈景行。 紫色雷光退去之时,山隙之间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天际。 重云漩涡中心,长发身影出现,俯瞰下方。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拥有神通!” 崔景失声厉吼,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恐惧。 陈景行没有答话,双瞳不再是暗金,而是彻底化作了两颗深紫色的雷球。 他无视了头顶即将压下的垂天之剑,也无视了崔景那惊骇欲绝的目光。 张开双臂,感受着这滂沱如海的力量,如煌煌天威之声穿荡四野:: “天罚禁域,见我雷国!!!” 霎时,九道紫色光柱自虚空深处贯穿而下。 紫色光柱封锁界的域内,只剩下灰与紫两种色调,所有雷属灵气被强行抽取,所有带有生机的生物被强行锁定。 陈景行背后巨大法轮缓缓凝聚。 成型的刹那,崔景再也无法维持凌空状态,像个失去翅膀的鸟,向着下方坠落。 禁空! 半空中欲出未出的垂天之剑也在瞬间破灭。 禁灵! 崔景除了双眼双耳能看到、听到事物外,什么都没有了。 禁感知! 万籁俱寂,除了雨幕与雷声再没有其他。 天罚禁域不是李鸿业死前垂死挣扎爆发的阴水死域,而是一个真正完整的神通领域。 它拥有绝对的神异! 雷国包裹了整个金乌山,甚至隔着一个郡都能看到九道自虚空落下的紫色光柱。 铜州虚空中。 王竖双手颤抖,愕然无比的看着不远处的雷国: “神通领域!真正的神通领域!” 先鸣阁,一双如星斗的眸子穿过层层雨幕,也看到了雷国的降临。 女子阁主身子颤了一下: “天罚禁域? 是神通「紫霄劫炁」的神通领域? 这不是异武门已经失传不知多少年的神通? 居然重现天日了!” 早食铺子,田启文老爷子怔怔望着天空那道身影。 耳边是铺子老板和两个儿子的欢呼雀跃。 县衙院子外,钱宝财终究是没忍住去观战。 杨无咎听着其几乎疯癫的大笑,脸上不自觉也露出了笑意。 手下的宣纸上,早已经被涂得不成模样。 其远非看上去那般镇定自若。 江上韩青猛猛拍击着栏杆,大笑着抱住了康宴舟: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哈哈哈!!!” 商会阁楼上,卫荇菜笑靥如花。 十数万的安忧皆系于一人身上! 而那些潜藏在淮西的眼线疯了似的将这条消息传了出去。 而被雨水淋成落汤鸡的崔景面色苍白如纸,望着天空立于雷国之中的人影,咬牙切齿,不可置信: “真正的神通领域,你的神通居然已经入门了!” 紧接着,他又像是发了狂般嘶吼,怒骂: “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不用!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你凭什么看不起老夫啊!” 此子杀他沧澜剑宗的希望,现在又要如此侮辱他! 崔景彻底进入一种癫狂的状态。 陈景行的声音不大,却精准的落在了崔景耳中: “不要误会,陈某不是看不起你,只是想拿你试手,看看熔炉肉身距离先天到底有多远。 顺便借你之手步入圆满!” 话落,其心脏迸发出如荒古巨兽般沉闷如擂鼓的跳动! 闻言,山下的崔景目眦欲裂。 蓦地,这位老者狰狞的神情变得尤为决绝,下一瞬苍白的头发一根根变得乌黑。 那张沟壑纵横、饱经风霜的老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平。 佝偻的腰背瞬间挺得笔直,干瘦枯槁的身躯如同吹气般膨胀、充盈。 短短一息之间。 崔景重回中年,身形挺拔、黑发如瀑、面容冷峻、浑身散发着滔天凶威。 他的眼神,再无半分惊怒与恐惧,只有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很好!” 他的声音变得年轻而富有磁性,“老夫今日能带着你这等天骄一同步入黄泉,这一生也算不亏!” 话落,缓缓举起缠绕着血焰与青蓝剑芒的古朴长剑,剑尖直指苍穹。 体内灵力风暴狂涌,刚刚充盈的生机一瞬再次被抽空。 “轰”的一声,靠着自身之力冲天而起。 一股比之前剑震天山更加恐怖、更加霸道的剑光凝为一线,化作青蓝光芒直射陈景行眉心。 天际,陈景行望着这一幕,没有丝毫惊讶,沐浴在雷光中的身影缓缓朝天伸手。 汇聚了紫色雷弧的右臂,对着天空那漆黑如墨的漩涡中心,猛地一握! “雷来!” 两个字,如同九天敕令! “轰隆隆隆!!!” 整个天地骤然失聪! 漩涡中心那积蓄到极致的、毁灭性的深紫色雷光,如同天河倒灌,又如同苍穹之矛被投掷而下! 一道直径超过十丈,代表着纯粹毁灭的天罚之雷,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贯穿了天地! 紫雷与剑光甫一相交。 雷光没有丝毫停顿的将剑光彻底淹没。 凝聚了崔景毕生修为的剑光,在这煌煌天威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崔景的身影在毁灭雷光中剧烈扭曲、模糊,最后彻底消散。 大雨滂沱! 垂天之云下,陈景行盈满雷光的身影,惶惶不可直视! 第154章 再修一门真神通? 这种燃烧生机的拼死一搏,早有了前车之鉴。 最早的卢炳修,后来的李鸿业,如今的崔景。 比对下来,先天之境的崔景拼死爆发,甚至不如李鸿业的阴水死域。 或许是这老狗疏于与人动手,亦或是沧澜剑宗所修的《碧水沧澜剑典》衍生而出的真炁,只能用来循序渐进的虐菜,才导致如此局面。 陈景行俯瞰着几乎被易平了的金乌山,随手划过一道紫电雷光,将被山石掩埋的山道打通。 九道紫光天柱消失,紧随着雷电也彻底不见,笼罩山顶的沉重盘旋的铅云彻底退去,只剩下灰黑色的雨云。 大雨依旧“噼里啪啦”下个不停。 云下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 承平郡,吴枫县。 王博昌拼了命的向着陵州方向狂奔。 什么王氏子弟,什么监军身份,统统都不重要了。 他知道,自己哪怕有着监军身份护持,陈景行也敢一巴掌拍死他。 而朝堂那边也只会象征意义、不痛不痒责问一句: ‘陈大人怎么能杀监军呢?有些冲动了啊!下次要杀,先通告我们一声。’ 因为陈景行如今已经有了待价而沽的能力。 天下所有顶级宗门世家,甚至是皇族宗室,只要陈景行点头,都会出手保他。 最重要的是,朝堂之上也找不到一个理由,调动真正的高端武力,去杀一个功勋卓著的年轻英才。 你要说陈景行他杀监军? 嗯? 当年平西侯杀王爷的媳妇都一点事儿没有,监军又算个什么东西? 杀了就杀了! 只要不打着旗号的造反,如今的朝堂不可能能拿得下他! 而且,严党凭借自己的力量,也没有能力拿得下如此武力的陈景行。 所以,王博昌看见雷国降临的时候,人都吓尿了! 如今还像是得了癔症似的,嘴里不断呢喃着: “陈景行怎么会神通?他怎么能会神通?!” 蓦地,正夺路狂奔的王博昌耳边忽响起低语, “跑什么呢?我的监军大人!” 听到声音,王博昌浑身都凉透了。 至此,望江楼下的地牢里又多了一位“贵客”! ...... 大战之后,渠江比起往日更加繁华。 不光是岳州境内的势力,更有来自州外的势力子弟带着厚礼,欲要求见陈景行。 甚至有人从燕府之地,运了一船的“瘦马”女子前来。 是搁这准备把陈景行当种人来配呢! 虽然这种情况下,能继承宗师遗脉的可能性很小,但也总好比到处去寻来的可靠。 而陈景行大门紧闭,就是闭关不出。 对外宣称大战重伤,不宜见客。 六月末,陈景行等的东西终于来了。 第一封来自镇抚司的书信: 【查,尔自效力镇抚司以来,恪尽职守,勇毅果敢,屡立奇功。即日起,擢升陈景行为镇抚司四品镇魔使。】 第二封来自朝堂: 【南疆云、夷二州,地接烟瘴,民杂百越,近岁以来,妖氛未靖,蛮夷构衅,寇掠频仍,边民涂炭,吏治疲敝,实乃社稷南顾之忧。戡乱靖边,非雄才伟略、忠勇绝伦者不可任也。 咨尔陈景行,起于微末,秉性忠贞,智勇兼资。昔在镇抚司,诛邪荡魔...... ...... 即日起,晋封尔为:镇南大将军 (正三品武职)。 总督云、夷二州诸军事,兼理二州巡抚事】 “...嗯?!” 陈景行惊异的看着手中两份书信。 镇抚司这封没什么意外,四品镇魔使合情合理。 甚至有些太合理了。 之前,若非那位司主点头,崔景那个老东西绝不敢进入淮西! 那么自己表现出了天赋,他居然没有半点拉拢自己的意思?! 只是片刻的思索,他就明白了那位的意思。 “呵呵!”陈景行冷笑一声,“也对,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可以向严怀老狗低头,怎么会向自己这个手下低头呢!” 至于朝堂那边,给的权力就太大了! 三品镇南大将军,总督云、夷二州诸军事,兼理二州巡抚事。 这意思就是让自己南下? 只要自己南下,那就跟土皇帝没什么区别。 陈景行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他可不认为严怀是良心发现,狠狠的给自己升官。 他更愿意相信是那个将死的老狗,又在算计什么东西。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过去了,主动权在自己手中。 即便封自己为镇南大将军,但什么时候南下云夷二州,全依自己的态度。 陈景行正想着。 “笃笃笃!”院门被敲响,龚庆元大步而入,朝着陈景行拱手道: “大人,先鸣阁阁主求见,见还是不见?” 陈景行挑眉,思索片刻点头道: “带她过来吧。” 不多时,着一身鹅黄花裙的面纱女子款步走入院中,朝着陈景行屈身一礼。 “阁主日理万机,怎得有空来寻本官?” “陈大人说笑了。”女子倒是一点不客气,径直坐在下首,缓声道。“大人如今威风无限,小女子也不浪费大人时间。 大人所修神通乃是「紫霄劫炁」,此神通多传自异武门。” 陈景行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言之凿凿道: “本官跟异武门有些关系,但绝不是异武门的人。” 女子阁主点了点头,她自然调查过陈景行的过去: “大人修行「紫霄劫炁」,若是在三皇之地外,并无半分不妥,但在三皇之地内便是有疑了!” “什么意思?” “异武门门规就是造反,天生与三皇不对付,而大人修行「紫霄劫炁」,在一些人眼中,很可能将大人视为异武门之人。” 陈景行两只手摩挲着木椅。 在修炼「紫霄劫炁」之前,他还真没考虑过这方面。 见陈景行思索神情,女子阁主接着问道: “小女子斗胆问一句,大人并非宗师遗脉对吗?” “不错!” 陈景行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下来,如今他也不是修炼路上的小白了。 对于真神通如何,心中清楚的很。 所谓宗师之下不可修行,更应该说成不能修行。 外界对此肯定早有研究,甚至一些人已经知道如何让人在宗师之下,修行真神通。 那就是炼体! 陈景行尝试过,以他如今的体魄,没有绝对的阳属亲和下,已经能承受一部分的太阳日精了! 至于为什么没人去炼体...... 因为培养一个足够练就神通的武夫,代价太大了! 而且即便炼体资质足够,也不是随便拿一本真神通就能修炼的。 还是要去寻匹配的真神通。 性价比太低了! “大人可以再修一门真神通,如此便可洗清嫌疑!” 女子阁主声音轻缓,语出惊人。 第155章 神通位格,领域划分! “大人不必猜疑,小女子只是希望与大人结个善缘!”女子双眼明澈,没有半分波澜,接着又道,“而且以大人之天资早晚问鼎先天,五气朝元之日也需凝练五种真炁,对应心肝脾肺肾,才可迈入三花聚顶之境。” 任凭此女如何巧舌如簧,陈景行依旧眯眼盯着她。 虽然真神通并不难寻,但也不至于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即便本官修的是「紫霄劫炁」有牵连异武门的嫌疑,但「紫霄劫炁」也不是异武门的专属。 而且本官不是宗师遗脉这一点,镇抚司应该很清楚,他们也可以监测出来! 单这一点,就不够支撑你此番言语的理由。” 女子阁主顿了顿,双手交叉扶于鹅黄长裙之上: “每一门神通都代表着一桩因果!「紫霄劫炁」所对应的因果就是天罚之主,而天罚之主的证位一直都在异武门的天罚殿。 所以,既然陈大人修了「紫霄劫炁」,要么成为异武门之人,要么成为异武门的仇敌。” 陈景行眉头一皱: “什么意思?这天下修同一种神通的可不在少数啊!” 就他知道的,大离皇族修的「南明离火」就连平川王都会,难不成只要修了「南明离火」就必须与大离皇室扯上关系? 女子隔着面纱轻笑道: “看来大人对神通的了解还是不够啊!神通也分入门,小成,大成,圆满,以及极致! 入门可施展神通领域,小成神通领域收容与己身不再需借天地之力,大成化作法天象地,圆满将彻底化作神通之炁。 极致即证神通位格! 每一门神通,对应的神通位格唯一! 例如「紫霄劫炁」有人修到了极致,就可证得天罚之主的神通位格,那么所有修行「紫霄劫炁」之人,再无极致可能。 而且神通位格拥有者对修行「紫霄劫炁」之人,无论境界,都拥有绝对的压制。” 陈景行眉头皱得更深了。 简而言之便是大道之争? 自己修了「紫霄劫炁」,那么就和其他修行了「紫霄劫炁」之人天然成为了仇敌。 若是在一个势力内,都是自己人,不至于有生死危机,或许还能接受。 但若是外人证得了神通位格,那么将对自己这个势力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就像大离的「南明离火」,只要出了一位证的位格之人,那大离改名换姓只在旦夕之间! 虽然大多数人没那个资本和天赋,但这种天大的隐患一旦出现,就要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如今,陈大人声名远播,很快异武门和大离皇族都会找上你,如果想要摆脱这个麻烦,可不容易!” 女子阁主语气幽幽,似乎是吃定了陈景行。 “那再修一门岂不是多添一桩因果,如何是解决了这个麻烦?” “为弥补神通领域的缺陷,修多门神通的其实不在少数。毕竟神通亦有主次之分,只要大人改修另一门神通,他们便不会过于为难大人。这是人族大势力之间不成文的规矩。” 陈景行话锋一转: “但本官没有其他神通了,即便是「紫霄劫炁」也是意外获取。” 女子阁主面纱下的脸嫣然一笑: “小女子有!” 说着,好似凭空一招手,手中多出一本散发着青色宝光的古朴书册。 其上用墨黑秀字,工工整整写着四个小字:「玄牝胎炁」。 “这是一门造化神通,修出的真炁生生不息,一念可令枯木逢春、虚空生莲!除了在大成之前欠缺杀伐,几乎没有缺点!正好可以补足大人的炼体之道!” 陈景行手一招,「玄牝胎炁」便飞入手中,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可花费524288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玄牝胎炁」至初窥门径!】 没有其他备注提示? 如此,这女人说的还真没错?! “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对吗?” 陈景行合上「玄牝胎炁」,直勾勾盯着女子。 “不错!大人也看得出来,这本「玄牝胎炁」只是抄录本,不仅我月神宫有,人族有点底蕴的势力都有这本神通! 但神通发展流传至今,却没有一个势力是以「玄牝胎炁」而立足。 甚至在记录中,连修行到大成之人都寥寥无几! 其神通位格如何,大概只有人族传说中的贤者先祖才知道! 它很适合如今的陈大人!” 陈景行眼睛一眯,确实很适合! 杀伐手段自己不缺,而炼体养生需要消耗大量宝药。 若是修炼此神通,至少在成为金刚武夫前,不用担心金色声望不够用了! 但...... “为什么呢?你虽一直在解释,却从未说过自己的目的。” “小女子当真有心与陈大人结个善缘,其次也是希望陈大人若有一日将此神通修到大成,真正掌控生死造化,可帮小女子与月神宫一个小忙!” 说完,女子朝着陈景行屈身一礼,径直离去。 陈景行看着手中册子,一簇火苗轰的一下将册子烧成灰飞: “有意思!” 不过,如今的陈景行还真不缺神通。 他原本的计划是炼体步入金刚境,彻底能承受太阳日精后,将《观大日心经》直接提升到真神通「太阳日精」。 但今日听此女所言,除了要考虑神通涉及到的因果外,还需考虑主修神通的缺点,要其他神通来弥补! 「紫霄劫炁」有什么缺陷? 天罚禁域拥有绝对的禁制之力,天罚之雷威力也足够...... 陈景行想不到,但不懂就问! “喂,鸦哥还在睡吗?” 等了许久,乌鸦没有蹦出来,而是传音入神魂问道: “嗯,找本圣是又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陈景行内视己身,他现在已经能看到乌鸦寄宿在何地。 一个不知如何开辟出来的空间。 此时空间中,一颗漆黑外表上刻画着无数繁杂金纹的黑蛋静置虚空。 陈景行将神通一事和盘托出,进而问道: “鸦哥可知我天罚禁域的缺陷在哪里?” 等了半晌,神魂之音才幽幽传来: “神通领域大体分为:禁制,空间,神异,命途、生衍、心相、源流!天罚禁域主禁制与源流,没有的都是缺陷!” “...啊?!” 第156章 分崩离析的聚贤庄! 当然,单种类的神通领域也不代表着不强。 例如本圣就曾遭遇过一位拥有心相领域的强者截杀,差点心神失守,成为那人的傀儡!” “那「玄牝胎炁」修出来是什么种类的领域,与我的天罚领域互补吗?” “「玄牝胎炁」?此神通有些特殊,最后衍生而出的领域各不相同,多数为源流领域,亦或是生衍领域,也有神异领域。 不过最终的落点都是最纯粹的真炁和生死之念。 哪怕是源流类,对你而言都有不小的助力! 毕竟一力破万法,天罚之雷在纯粹真炁的加持下将会变得无比强大,自然也可以忽略缺陷。”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玄牝胎炁」确实是一门十分全能的辅助神通! 陈景行暗自点头,对此有了些许明悟。 那么下一门加点的神通,「玄牝胎炁」确实可以进入备选的行列。 看了一眼声望面板: 【金色声望:8133】 【红色声望:264361】 【黑色声望:42319】 金乌山上斩杀崔景给自己带来了不少红黑双色声望,距离攒够下一个五十二万已经不远了! 至于将「紫霄劫炁」提升至小成...... 【可花费2097152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紫霄劫炁」至小成!】 入门到小成不再是双倍的声望,而是暴涨到了四倍。 两百万的红色声望! 这需要一州之地的人口才有可能攒齐! 陈景行相信,小成的神通绝对对得起这个价格,但这不是一时半刻能成的事儿。 不过,下一门如果只少二十六万的话...... “聚贤庄如此算计自己,这个仇还没报呢!正好李鸿业对外宣称还未抓住,正好以此为借口,拿余水和玄风两郡开刀! 特别是玄风,可是人口大郡!” 七月初,渠江商会宣布,承平郡北部开始通商。 次日,黑甲军高调宣称于余水东部发现李鸿业行踪,追杀贼寇进入余水与玄风交界地。 ...... ...... 临北郡,聚贤城。 可供八匹马车并行的大道直通南北,来往商旅络绎不绝。 而今日这座巨城中心,却被阴郁之气笼罩。 “这个陈景行简直欺人太甚!他就如此堂而皇之将手伸到了玄风郡!” 巨大长方形桌前,左右前后都坐满了人,说话者穿着绣金锦袍,一副富态的中年模样。 他说完话,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坐于前后主位上的几人。 聚贤庄有三位先天,但和沧澜剑宗不同的是,这三位先天不同属一家。 在庄内,他们被称呼为聚贤庄三位东家。 而先前算计陈景行一事的只有大东家临北杨氏。 “某家早说过,沧澜剑宗一事不要插手,不管结果如何,我聚贤庄都可坐享其成!” 这次说话的是坐在窄边,穿着黑色武袍的中年。 “左青玄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杨家自己闯出来的祸事,难不成指望着我左家帮你扛事?”左青玄冷哼一声,“这些年你杨家见另外两家老祖势弱,独占庄内四成份额,你以为大家都是傻子吗? 既然没法共富贵,何谈的共患难?” 杨沭咬了咬牙,却不敢发火: “如今,正是我聚贤庄危急存亡之时,你左家非要在这种时候清算吗? 若是聚贤庄倒了,尔等的下扬亦会好出多少?” 一直没说话的三东家吴氏代表突然插话道: “不是我等要在此时清算,也非我等不念旧情,崔景是如何死的,你比我等知道的更加清楚,我等老祖连一门大成的神通武技都未修得,与陈景行搏杀和送死何意?” 之前左青玄的话已经摧毁了大半的气势,而如今,扬中众人面面相觑,可谓是心思各异。 对啊! 即便是三家中最强者也不过与崔景相差无二,五气朝元最多只凝聚了二气,如何与陈景行斗? 此时,这种松散的联盟组织弊端暴露无遗。 只能打打顺风局,一旦逆风都想着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都不愿意出力。 但凡会内有一位绝对能镇得住扬子的,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既是如此,尔等想如何?难不成真想看着聚贤庄就此解散?” 杨沭神情阴郁,声音低沉。 然而,左青玄却丝毫不给面子: “哼!我左家经营的都是武馆、脚夫的生意,聚贤庄就算倒了,又与我左家何干?” “左青玄!你放肆!” 杨沭青筋毕露,暴怒出声,却见左青玄径直起身,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会扬。 随后,整个会议不欢而散。 七月初九,黑甲军正式进入玄风。 打着清剿李鸿业的名义,到处调查聚贤庄,目的不言而喻。 报复之心不加掩饰! 与此同时,聚贤庄内部的混乱彻底爆发。 左家率先对外宣称退出聚贤庄,不再插手聚贤庄事务。 紧随着,十多个一等世家皆宣布退出聚贤庄。 ...... 左家府邸,左鹤符左家老祖坐于主位,而其身侧的副位却坐着一位着青色长衫的青年。 青年笑容和煦,淡淡开口: “本官敢保证,左老不会因为今日的选择而后悔,左家在我渠江商会中能拿到的只会更多!” “有陈大人此话,左某便安心了!” 没错! 聚贤庄的分崩离析都是陈景行一手策划的。 这个计划早在观武城,得知了聚贤庄组成之后便有了初步想法。 杨家老祖因为年纪最小,实力最强,而独占聚贤庄三成份额,而吴氏和左氏总共才有三成,其余四成都归手下世家宗门所有。 甚至杨家这些年来,背地里一直在拉拢世家宗门,欲要彻底独霸聚贤庄。 左与吴两家对杨氏早有不满。 故而,聚贤庄看似是岳州实力最强的江湖组织,但真正能发挥出来的战力,甚至还不如上下一条心的沧澜剑宗。 对付这种势力,内部瓦解永远是最好的手段。 陈景行靠在木椅,看着外面逐渐昏暗的天空,轻笑一声: “本官千里迢迢来此,要等的贵客终于来了!” 只见遥远天际,两道遁光正杀气腾腾的朝着左家府邸而来。 第157章 杀杨罗真! 为首一人,正是聚贤庄主杨罗真。 他面容冷硬如铁,不见丝毫波澜,只是单手随意一挥。 嗡鸣声中,一面古朴厚重的黄土色铜盘应声飞出,在空中急速盘旋,铜盘表面刻满玄奥纹路,此刻正散发出蒙蒙土黄色光晕。 随着光晕扩散,一股沉重如山的压力弥漫开来。 蓦然间,铜盘核心爆发出刺目的青芒! 一道巨大的、半透明的青色屏障凭空生成,边缘闪烁着锯齿般的涟漪,如同倒扣的巨碗,遮天蔽日,将整个左家府邸乃至周边大片区域都笼罩在内。 “今日杨某亲自前来,左兄何不出来一聚?” 杨罗真负手悬于青幕之下。 下方,厅堂之内的陈景行轻笑一声: “呵,看这阵仗,这杨家老祖杨罗真,当真是奔着屠家灭族而来啊!连压箱底的磐山阵盘都祭出来了。” 此物乃是神机门炼制,虽然不算稀有,但天下能持有的宗门无一不是有先天坐镇的大宗! 左鹤符的老脸陡然阴沉下来: “亏得老夫年轻时,视其为肝胆相照的挚友!真是识人不明,遇人不淑,瞎了这双老眼!”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炮弹般冲天而起,周身暗金色的真炁犹如细蛇盘绕。 “杨罗真何必咄咄逼人!” 左鹤符的声音低沉,穿透大阵,“我左家早已退出聚贤庄,你我之间还算有些交情,远不到你死我亡、赶尽杀绝的地步吧?” “交情?” 杨罗真冷笑一声,“聚贤庄分崩离析,根基动摇,与你左家临阵脱逃、背后捅刀脱不开干系!只有灭了你左家,杀鸡儆猴,才能让那些左右摇摆的骑墙世家明白,背叛本庄主的下扬。 如此聚贤庄才能重回正轨!” 左鹤符回头看了一眼厅堂,冷笑道: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当初尔等私下勾连沧澜剑宗,意图吞并渠江商会壮大自身时,可曾想过与我左家通口气?今日这分崩离析的局面,竟全数推到我左家头上! 杨罗真,你个老狗,当真是无耻到某种地步了!” 两人的声音如同惊雷,毫无遮掩地炸响在天地间。 左家府邸内外,无论是族人还是被惊动的围观人群,无不骇然失色,抬首望向那被青色天幕分割的天空。 而其身边的站着的阴翳老者默然扫视着下方蝼蚁。 心中却升起一丝异样:面对两位先天强敌压境,更有阵盘封锁天地,这左鹤符竟能如此镇定,甚至连眼角余光都未曾瞥向他这个同样散发着先天威压的存在。 是故作姿态,还是……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依仗? 杨罗真似乎也失去了最后的耐心,他手掌一翻,一枚通体赤红的丹药出现在掌心: “事已至此,念在你我之间的‘旧情’份上,吃下这毒丹,重回聚贤庄,与我共抗陈景行!本庄主或可大发慈悲,饶你,饶你左家满门一条贱命!” 闻言,左鹤符心中对聚贤庄最后一丝残存的情感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他不再看杨罗真,而是朝着下方厅堂的方向,神情冷肃一礼: “还请大人出手,除此逆贼!” “分内之事。” 一个平静的声音回应道。 声音未落,紫电炸裂,一人陡然出现于左鹤符身侧。 陈景行面无表情,目光却不在杨罗真身上,而是在其身旁的阴翳老者身上。 岳州的江湖势力主要分布于东北几个郡县。 其中拥有先天的共有四个,沧澜剑宗,聚贤庄,天峰谷,玉阕阁。 而玉阕阁主要势力位于澜州境内。 当然,早已归隐,不问世事的世家宗门并不算在内。 陈景行嘴角勾起,声音清冷: “这位便是天峰谷当代谷主吧!本官肃清岳州江湖乱贼,重整秩序,你天峰谷,也敢不知死活地来插手?!” 然而,见来人阴翳老者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的退后半步,落于杨罗真身后。 杨罗真刚刚还盛气凌人的模样一瞬收敛,忌惮无比的盯着青年。 他自然认识陈景行,转而盯着左鹤符骂道: “老狗,你果然勾结外贼,出卖我聚贤庄!” 左鹤符瞥了一眼阴翳老者,神情默然: “出卖?哼!先不说我左家早已退出聚贤庄,与尔等再无瓜葛。单说这天峰谷,与聚贤庄向来是水火不容、明争暗斗的死对头! 你杨罗真今日竟与此獠联手,难道就不是勾结外贼,引狼入室?还有脸指责老夫?!” “哼!本庄主行事何须向你个背弃聚贤庄之人解释!” 闻言,陈景行都有些目瞪口呆了。 世间居然有如此双标狗! 也难怪杨氏在聚贤庄内吃的膘肥体壮! 当真是应了那句:人至贱则无敌! 只要你不要脸,哪怕是屎坑里都能吃得开。 陈景行也不想与之多费口舌,踏前一步,天空阴云倏然聚集。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杨罗真身后的阴翳老者见陈景行要出手,瞬间化作青白色遁光,调头就跑! “老夫无意插手大人之事......” “来都来了!” 未等他开口说完,陈景行单手一招,一道紫色天柱轰然落下。 已经飞出千米的青白色遁光像是下坠的抛物线,脑门朝地。 “轰!”的一声,将地面犁出数百米的深坑! 神通领域的禁空还是太变态了! 杨罗真依然顾不得盟友的临阵背叛,手中宝光闪烁,阵盘大亮,死死罩住陈景行。 望着天空浮现的大阵,陈景行忽觉有些滑稽。 单手一招,又是三道紫色光柱坠地。 禁灵! 霎时间,杨罗真加持在大阵之上的真炁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古铜色阵盘失去支持,砸落在地,发出“叮当”的金属落地的撞击声。 这声音,让本就安静的气氛显得愈发的诡寂! “冥顽不灵!” 漩涡中心,陈景行的声音如同雷声炸响,冰冷而宏大。 蓦地,雷国完全降临,笼罩整片城池,世间的光好似只剩下紫色。 高立于长空的陈景行身后法轮浮现,每一次法轮转动,雷国的威压都好似增加了几分。 此刻的天罚禁域比起一个月前,崔景面对的更强! 左鹤符连同城池内的所有人,见到如此天地异象,皆是瞠目结舌。 “如此神通,莫说同境,恐怕先天五气朝元,起码需要聚集四气方可匹敌!” 左鹤符喃喃自语。 而杨罗真和阴翳老者则是惊恐至极。 若是没有崔景的例子在前,他们或许还有胆气拼死一搏。 但如今...... 杨罗真想也没想,靠着体内真炁和肉身之力狂奔向紫色光柱之外。 神通领域并非无解,也并非只能强行对抗,只要逃出领域笼罩的范围自然能不受影响。 可,雷国就在正头顶,杨罗真又如何能跑得掉?! 在杨罗真绝望的目光中,一柄由纯粹的天罚之雷构成的、长度超过十丈的雷霆巨矛,在漩涡中心瞬间成型! “饶,饶命......” 杨罗真眼中第一次浮现出乞饶之色。 然而,雷矛无视了距离,轰然刺下! 雷云之下,尽是苍白! 雷光退去后,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焦黑巨坑,丝丝缕缕的电光仍在坑底跳跃。 第158章 「玄牝胎炁」! 看着消失在雷光中的杨罗真,庞玉也没了以往的作态,嗷的一声大哭道: “大,大人,庞某真没有与大人作对的心思,都是那杨罗真说什么灭了左家,他们占据的份额便交于庞某。 庞某本就与左...左家主不对付......” “够了!”陈景行落于庞玉身前,神情默然,“本官居然知道你会来,那么你与杨罗真打的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吗?” 闻言,庞玉浑身一颤。 他本想杨罗真死了,两人之间的心思便再无人知晓...... 如今陈景行势大,已是不可阻止,若是聚贤庄在分崩离析,那么整个岳州江湖将再无他们的立足之力。 故而才答应杨罗真前来绞杀左家,稳定局面。 利益只是其中的许诺之一。 陈景行左手一翻,露出一枚黑红色丹药: “此丹名为百毒血丹,吞服之后不是对你任何影响,甚至还会为你的真炁附带上一丝丝的毒性。 但必须半年吞服一粒,否则,时机一到就会暴毙而亡! 哪怕是先天强者也不例外!” 庞玉看着其手中丹药,一张皱纹密布的老脸青白变换,但也只是一息的犹豫他便接过丹药吞服而下,掷地有声道: “大人有何吩咐,庞某必定赴汤蹈火!” 见状,陈景行笑着拍了拍庞玉的肩膀道: “庞谷主应该明白,本官不想彻底扼杀岳州江湖!这对我,对你都是不利的!” 闻言,庞玉身子猛地一颤, 岳州北部三郡到底是北接陵州与澜州。 此二州可都是中原腹地,江湖势力远比岳州这些大派强大得多。 若是扼杀了岳州江湖,那些势力绝不会坐视不管! 而让外部势力插手,北部三郡必然不再平静,而原本的岳州江湖势力也必将被蚕食殆尽! 所以,陈景行想要从上到下,彻底收复北部三郡,就需要一个江湖马甲! 当然,他的考虑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聚贤庄势力驳杂,其中世家宗门百数,陈景行不可能将其全部铲除,或者全部收入渠江商会。 但若是放着,这些世家宗门必起争端,到时候北三郡依旧平息不了。 最好的结果是将他们再次整合起来,让秩序不至于崩塌! 是月,月末。 外界皆知左家倒戈向了渠江商会,而天峰谷庞玉抛下杨罗真逃跑,至于事后如何,无人得知。 因杨家覆灭,聚贤庄彻底解散。 由吴氏牵头,联合天峰谷以及各大宗门世家组建北岳联盟。 若是放在大离威压四野之时,如此庞大的江湖组织是绝不可能允许存在的。 但如今,不说朝堂上诸公没功夫解决这等江湖小事,即便有也会睁一只眼闭一眼,毕竟人家建立的初衷就是对抗渠江商会而存在的。 严党恨不得这种势力多来几个才好! 而在北岳联盟内部,为了抵抗渠江商会,其连续颁布了数项举措。 例如,设立力夫脚夫的基础工钱,另含提成。重新划分土地,佃户总税钱不得超过五成。 当然,如此举措没有拳头是很难实行下去的,但在外部渠江商会和陈景行的压力下,多多少少也有一些改善。 大多数佃户可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行走在城里城外之人,他们很清楚,并不是北岳联盟大发善心,而是陈大人威压三郡带来的。 ...... 八月初,正被雷劈着的陈景行猛然睁开双眼。 目光中有紫电流转不休: “四月开脉八十三,炼体距离金刚之境只差个契机,如此速度不算慢了!” 想着,陈景行打开面板: 【宿主:陈景行(雷)】 【境界:后天通脉(开脉八十三)】 【功法神通:「紫霄劫炁」初窥门径】 【种族神通2/4:为虎作伥,千窍玲珑】 【功法武技:《雷极元磁道藏》小成,《观大日心经》极致,《三劫炽阳轮》极致),《幻星逆乱游》圆满,《金刚镇岳体》极致,《禁缚山海咒》初窥门径】 【金色声望:15133】 【红色声望:544639】 【黑色声望:46131】 “到底不是自己正大光明控制的三郡之地,一个月的声望还不到三十万!” 陈景行嘴上是这么说的,心中却迫不及待起来。 随着境界步入后天,「千窍玲珑」已经孕养出四个丹田。 【可花费524288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玄牝胎炁」至初窥门径!】 “是!” 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加点现成的「玄牝胎炁」。 【神通:玄牝胎炁】 【备注1:「玄牝胎炁」功法神通。可纳万物之气化作最精纯原始的生命能量与本源之炁。】 【备注2: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也!故开玄牝之门,通109条经脉!】 【备注3:「玄牝胎炁」起源于人族先贤观摩天地。】 【备注4:「玄牝胎炁」是为神通,而非独是神通。窥天地所化,终天地之炁化吾身之炁,可证玄牝源命法君!】 “开玄牝之门,通109条经脉!”陈景行双眼放光,“比起其他功法类神通还要多出一条经脉!” 108条经脉是武者界的共识,他还从未听说过109条经脉。 陈景行当即想起了那日女子阁主所言:「玄牝胎炁」在此之前从未有人练就圆满。 “其中关键是不是就在第109条经脉上?!” 正想着,在紫雷丹田和炽阳丹田的旁边,一个全新的丹田正在急速形成。 运行初窥门径的「玄牝胎炁」刹那,陈景行脑海中涌现万千异象。 春芽破土、夏藤攀援、秋叶凋零、冬根蛰伏,皆以炁流轨迹显形。 一株草木的生死起伏,荣枯轮转。一棵树的枝繁叶茂,满玉凋零...... 见千万物初生勃发! 见千万物终末消弭! 没有「紫霄劫炁」辉宏无比的雷国降临异象,也没有威能显现。 生非起点,死非终点,枯荣轮转之间,有无穷无尽的炁在流转、在转化、在蕴养。 一念生,万物萌动。 一念寂,诸相归藏。 第159章 平川王出关! 涟漪,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但这涟漪并非破坏,而是渲染。 天空不再是单一的蓝,而是晕染开层层叠叠、细腻到难以言喻的色彩。 极淡的紫气自东方氤氲,如烟似雾。 温润的青光从大地深处渗出,融入云层。 纯净的金辉自日轮边缘流泻,却不刺目。 ...... 这些色彩并非泾渭分明,而是如水墨交融,不断变幻。 没有漩涡,没有风暴。 灵气并非被吸来,更像是这片天地本身在主动倾泻。 速度看似缓慢,实则因其覆盖范围之广,汇聚而来的总量磅礴到难以想象。 这极致的静与宏大中,陈景行体内的力量,正以最本源、最纯粹的方式,进行着无声的蜕变与升华。 以万物灵气为材,玉青色丹田悄然且迅速形成! 陈景行缓缓睁开了眼,眸底深处,草木枯荣的微光一闪而逝。 “生非生,死非死,这就是玄牝领域?” 话音未落,一股无形的波动向着四周蔓延。 陈景行瞥眼看向一旁人高的树苗。 下一瞬,整棵树的生机陡然被抽空。 意念一动,这棵树的生机又再次回补。 “最纯粹的源流领域!” “操控生死?不对,远没到那种地步,只是能强行控制万物之炁......甚至一招一式中的炁! 这抽出来的炁,不同于真炁,也不是灵气,却能修复肉身,填补自身,乃至于生机的亏空。 应该就是胎炁! 还真是霸道!但这种抽取控制恐怕不是万能的。” 陈景行摸着下巴,脑袋中灵光一闪: “玄牝领域无形无质,只要我不擅动,应该没人会察觉!如此附着在天罚领域内部,配合禁灵......一个内一个外,只要领域之内还有存在炁的活物,我的炁就是消耗不完的! 这真是阴的没边了!” ...... ...... “大人,平川王出关了!” “嗯?”正看着手中渠江商会第二季度财报的陈景行猛然抬起头来,“成功了吗?” 平川王闭关得有大半年时间了。 虽然后天通脉已经能从外界灵气中汲取身体所需,但也还没到辟谷的时候。 想想闭关大半年,平川王也是个有大毅力之人。 “成功了!”龚庆元将消息一五一十的汇报到,“五日前,州城城外山谷中离火冲天,笼罩数里不散,靠近者几乎焚为灰烬,如此异象,应当是突破了” “哦!” 陈景行放下手中财报,点了点头。 平川王虽只开了八十多脉,但有着大离皇族宗室的支持,想来突破材料是根本不缺的。 突破成功也是正常。 “八月廿八,王爷在王府举办功成宴,特意提到了大人。” “自然要去,王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八月廿八也就六天时日,陈景行抚摸着光滑的把手 ,询问道: “即是王爷的功成宴,本官自然也要带去礼品,王爷平日里最喜什么,你可知道?” 龚庆元思索片刻,尴尬一笑: “这,下官还真有所不知,皇族宗室之人,镇抚司无权调查。” 陈景行念头一转,自己不还有皇甫瑞这个王爷的儿子吗! 遂在皇甫瑞的神魂中搜寻起来。 ...... 八月廿八。 夜幕降临,平川王府外,层层叠叠的宫灯、琉璃灯、纱灯,沿着飞檐与高墙排开,悬满长廊。 正门上方高悬的匾额在灯火映照下熠熠生辉。 将“平川王府"”四个鎏金大字照得金钱气息十足。 一辆辆华木雕就的马车于正门口停住,走下来一位位岳州内数一数二的人物。 橙黄色的灯光将他们的衣袍照得熠熠生辉。 一入王府,喧闹热闹便不绝于耳。 热气裹挟着酒香、脂粉气、炙肉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 宾客们的笑语喧哗,杯盏碰撞的清脆之音,丝竹管弦的悠扬乐声,混合的音浪一波接着一波。 “王爷当是邀请了陈景行陈大人,今日怎得没见着?” “陈大人远在西岳,赶过来本就需不少时间,宴会还未开始,你急个什么劲!” 几个小辈坐在最末尾窃窃私语。 其实不仅是他们,前排许多世家之人来此,主要目的都不是好奇突破先天的平川王,而是看一看这个西岳异军突起的陈景行。 毕竟,死在他手下的先天已经有了两位! 这可是先天! 若是族内有一尊先天,放在岳州已是最顶级的势力了! 卫家老爷子与一众卫家人都坐在第一排,而旁边便是平川王的两个儿子和州城的顶级世家。 扬内,人几乎已经到齐,直至戌时二刻,门外才又响起王府管家热情的张罗声。 今日的陈景行穿着一身灰白锦袍,质地虽好,样式却极为寻常,混迹于后排那些州城青年才俊中都毫不起眼。 “陈大人,您的座位在前排!” 管事殷勤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滚油的水滴 霎时间,无数道目光,好奇、审视、敬畏和忌惮,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那道步入的身影上。 但见来人除了面如冠玉,清新朗逸之外,并无其他特点。 收敛的好似一个公子哥。 陈景行步履沉稳,无声却自有威仪。 王府管事躬身在侧引路,姿态恭敬得近乎谦卑。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在短暂的沉寂后重新涌起,比之前更加汹涌。 “便是他?看着……真年轻!” “连斩两尊先天的狠人,居然与我等相差不多?!” ...... 后排那几个议论的小辈窃窃私语,却只敢用眼角余光偷瞄那道走向前排的身影。 平川王的长子陇山郡王端坐如松,眼神沉凝,带着审视;襄怀郡王则略显浮躁,目光在陈景行身上游移,毫不掩饰自己的忌惮和不满。 当时在江中郡,他可没少被这位打压。 陈景行对这些人的目光恍若未觉,径直走向管事指引的前排空位——一个位置极佳,紧邻着卫家,与平川王子嗣的座位也相隔不远。 就在陈景行带来的喧闹还未停息,宴厅深处那扇紧闭的、通体嵌着蟠螭纹路的巨大雕花木门,被两名下人缓缓向内拉开。 所有的喧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扼住咽喉,戛然而止。 紧接着,前排的顶级世家家主、卫老爷子、平川王的两位王子,以及刚刚落座的陈景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后排的宾客更是纷纷离席躬身。 门内,一道着黑红交织的锦袍的人影踱步而出。 平川王面色红润,五官硬朗,相比于他的几位儿子,虽带着笑,但却有种天生的威严。 然而,望着这位王爷,有着「玄牝胎炁」加持的陈景行,眉头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不似正常人,其生机有亏。 看来其突破先天,并不是很成功...... 第160章 见平川王! 平川王与众人客套一阵,草草解决完晚饭后,便拱手让三个儿子招待众人。 当然,这是陈景行客观上的看法。 若是不知道平川王的生机有亏,身为王爷,礼数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算很给众人面子了。 陈景行念头一转,招来皇甫瑞,表面上塞给他一盒由黑玉木打造的小盒子,让他送去给平川王。 这一幕,众人都看在眼里。 大家都记得,陈景行送的乃是三柄宝兵,现在又送这盒子是什么意思? 有些人听闻过陈景行的发迹史,其讨好皇甫瑞在其中起到了关键作用,就便以为此人是想故技重施。 面上皆露出不屑之色。 虽然大家都是来讨好王爷的,但众目睽睽之下,如此行径着实让人不耻! 只有真正了解陈景行的才明白,恐怕此子是别有目的。 王府后院,刚刚还面色红润的平川王皇甫景元一瞬变得苍白起来。 “咳咳咳!!!” 止不住的开始咳嗽。 先天强者,居然会咳嗽! “看来本王的突破之伤已经伤到了内腑!”皇甫景元脸色逐渐难看,“今日这一扬戏,想来能稳住局面一段时间!” “王爷不必担心,那日异象已经证明王爷已入先天,也无人会怀疑。” 其身旁,穿着镇抚司黑衣官服的刚毅中年一手搀扶着皇甫景元。 “此事事关重大,马虎不得!若是被我的那些兄弟和叔伯得知,本王一脉,怕再难出岳州!” 平川王对自己那些个兄弟和叔伯和三个儿子都很了解。 外忧到底其次的,最主要的内忧,自己的儿子除了长子稍有谋略外,其余的皆是不堪大用之辈。 而即便是长子,修行的天赋也不高,甚至比起自己还不如。 如此,若是他自己撑不起这个王府,不说争一争那大宝之位了,待到新君上位,平川王府绝逃不过清洗! 正当时,管事小步走了进来,小心望了一眼皇甫景元,并不意外。 弯腰,将手上盒子奉上道: “王爷,这物乃陈景行特意交于三殿下,让其交给王爷...他说......” 管事顿了顿,还是咬牙说道: “他说,此物对王爷身上伤势有用!” 话落,扬中气氛陡然凝固,皇甫景元苍白的脸色都充起血来,几欲发作。 但一想到此事连自己的三个儿子都不知道,更加不可能有外人知晓,所以是那陈景行自己看出来的? 想到此,皇甫景元的怒火降了下来。接过管事手中的木盒,打开。 在木盒掀起的刹那,一股清新的药香充斥整个院落,连带着皇甫景元内腑之间的痛苦都消减了几分。 一枚龙眼大小、似有华光金纹流转的丹药出现在眼前。 皇甫景元愕然片刻,立马反应过来: “这是,灵丹?!” 身旁的黑衣中年也望着这枚丹药,忽然想起陈景行与崔景大战之事: “想来当日此子与崔景搏杀重伤之时,服用的便是此丹!” 当时陈景行被打落山隙,伤势如何,除了死去的崔景没人知道。 那种起死骨生白肉的丹药,若是为了突破熔炉圆满,陈景行自己都舍不得再换一枚出来,自然不可能给平川王了。 眼前这枚,虽也是灵丹,但效用要比那枚差上很多。 皇甫景元登时大喜,顾不上检查此丹,直接吞咽了下去。 不是相信陈景行,而是他相信在岳州地界,没人敢公然给他一个王爷下毒。 丹药入腹的瞬间,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喉管直坠入腹,在丹田处炸开成千万条细流游走四肢百骸。 皇甫景元只觉胸腔里堵塞多日的伤痛化作缕缕青烟蒸腾。 方才还火辣辣作痛的肺腑传来被清泉浸润的清凉感,连带着丹田内沉寂许久的离火真炁都泛起了涟漪。 他下意识的运功周天,竟发现原本凝滞的经脉也变得顺畅起来。 不过,只是高兴了片刻,皇甫景元明显察觉到,内腑的伤势虽然有所好转,但那股惴惴不安,好似生命垂危之感却未曾消失。 一颗灵丹都无法解决自己的伤势吗? 他的脸色变化。 这次突破已经消耗了大量宝药,宗室和朝堂那边都不可能再给资源了。 而且,他也不敢将自己的情况告知御医。 “去!将陈景行请到后院来!” 既然此人能拿出如此丹药,是不是有能力治好自己? 这是皇甫景元如今最大的期待,甚至只能指望着陈景行能有办法。 然而,一旁的黑衣中年却小声道: “王爷,此人修行的神通乃是「紫霄劫炁」,说不得与异武门还有联系,您身为皇室宗亲......” “不必!”皇甫景元面色已经恢复正常,“他若是想害我,只需将本王的情况散播出去即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外院,管家急匆匆的小跑而来,在陈景行耳边耳语一句。 “陈大人,王爷要见您!” 在扬的先天都不下四人,这话自然被人听了去。 众人的目光皆看向起身的陈景行,即便是刚刚不屑他小动作之人都神情郑重起来。 此人真就有这般本事?! 入了后院,皇甫景元正立于假山前等待着,旁边石桌上还有刚刚被打开,空空如也的木盒。 然而,最出彩的还是身边的一脸警惕的黑衣中年。 陈景行看着其身上的黑衣官服,便认出了,此人就是岳州镇抚司的镇抚使。 不过,他如今的地位可不比这位低。 “下官陈景行见过王爷!” 但回答他的却不是平川王,而是身边的岳州镇抚使,其神情冷冽的质问道: “陈景行!你好大的胆子!” 陈景行神情平静,从那被打开而空空如也的木盒就知道,平川王绝对是吞服了那丹药的,既然如此,叫自己如后院便不是怪罪: “下官惶恐,不知何处触怒了王爷?下官奉上丹药,实乃一片拳拳之心,忧心王爷贵体……” 话未说完,黑衣中年直接打断: “王爷这伤,连王府近侍都不知晓,你是如何一眼看穿的?!是不是早已经蓄谋已久,想要以此要挟王爷!” 第161章 平川王的看重,南部二州! “王爷谬赞了!下官赠此丹只是为王爷分忧罢了!” 皇甫景元默默点头,遂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陈大人是如何看出来本王身上伤势的?” “王爷不知,下官主修乃是「玄牝胎炁」,此神通对生机颇为敏感。” 陈景行没有似有犹豫,或者说他来此的目的之一便是将自己修了「玄牝胎炁」的事儿告诉大离皇族! 闻言,不管是皇甫景元还是岳州镇抚司关行都是惊愕的看向陈景行。 关行立马反应过来,断然开口: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 “你入后天不过半年,加上气武双修,亦不是宗师遗脉,即便是靠着炼体的熔炉圆满,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年内修得两门真神通!” 陈景行轻笑一声,摇了摇头,无形的波动向着四周蔓延开去。 两人眼前,满院子的花草一瞬衰萎,一瞬生机勃发。 “关大人,这世界上没什么不可能的,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也做不到。”陈景行神情平淡,面不改色的扯谎道,“陈某炼体能有如今成就,正是靠着「玄牝胎炁」的生机滋补!” 院中陷入了彻底的死寂。 后天通脉还未将天罡地煞合一,便身负两种真神通。 闻所未闻! 皇甫景元看着陈景行的目光都火热起来,因为突破半失败而消逝的野心再次被点燃。 当年平西侯被皇祖父称之为大离三百年来第一人。 而自己眼前站着的,可能是大离八百年来的第一人! 若是得此人辅佐,再造一番先祖皇帝与第一代武国公的神话,自己大业何愁不能成? “好!天佑英才!天佑我大离啊!” 皇甫景元抚掌大笑,看向陈景行的眼神再无半分疑虑,只剩下无比的满意和炽热的期待。 陈景行拱手一礼道: “多谢王爷赞赏,下官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弥补王爷生机而来!” “好!”皇甫景元心中更是欣喜,“陈大人只管施为!” 话不多说,陈景行直接开始抽取周围草木之气,但抽得并不多,以免让别人看出自己玄牝领域的端倪来。 手中玉青色胎炁萦绕皇甫景元周身。 一旁的关行望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他能感知到这股玉青色炁中蕴含的庞大生机。 皇甫景元只觉浑身从未有过的轻松,那股如跗骨之蛆般缠绕着他的死气与虚弱感一扫而空,内腑温热,离火真炁在经脉中奔腾流淌,虽然距离巅峰状态尚远,但已不再是风中残烛。 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连空气都带着久违的甘甜。 半刻钟后,陈景行面色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露出方才疗伤并非易事。 “王爷缺失的生机之炁已经回补,但到底是外界弥补的炁,还需与自身之炁交融之后方可与人动手,大抵需花费半年时间!” “好!好!好!” 皇甫景元连道三声好,眼中精光四射,再无半分病弱之态,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皇室子弟的锐利与重获新生的狂喜。 半年! 大世还未至,自己等得起! 只要自己还活着,还拥有恢复甚至更强的希望,王府的天就塌不了! 上前一步,情不自禁的重重拍了拍陈景行的肩膀,力道之大,让陈景行都微微一晃。 “陈大人,你……你当真是本王的福星!此番甚至算得上救命之恩,本王铭记于心!” “王爷言重了,能为王爷分忧,是下官的荣幸。” 陈景行稳住身形,微微躬身,态度依旧恭谨,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已让他在皇甫景元心中的地位截然不同。 从“可用的才俊”一跃成为了“必须牢牢抓住的倚仗”。 “你今日献宝、疗伤之功,本王必有重谢。但你也知本王如今地位尴尬,明面上的赏赐不能太突兀,以免引人猜疑。本王会先赐你一些金银田产,以示嘉奖。至于其他……”他眼中精光闪烁,“待本王度过此关,岳州……不,整个大离,必有你一席之地!本王许你一个爵位!” 熟悉的画饼话术,但其中某些话至少表明了是把陈景行当做自己人了。 “王爷厚爱,下官惶恐!”陈景行心中微动,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激动,进而询问起另一个目的,“下官来此,还有一事向请教王爷!” “哦?但说无妨!” “王爷也知,下官除镇抚司官职外,另授镇南大将军,总督云、夷二州诸军事,兼理二州巡抚事。 下官也有自知之明,得罪了严党,其又封我如此官职,想来是没安什么好心。王爷可为下官指点迷津?” 意思就是南部二州自己该不该去。 而身为岳州之主的平川王,对与自己接壤的南部二州定然了解。 皇甫景元看了关行一眼,关行心领神会,也没了之前的气势逼人,缓声道: “此事关某略有耳闻,陈大人与金乌山斩杀崔景,王博昌想来也未曾逃过大人之手。 严党杀鸡儆猴没杀成,南部二州又是混乱之地,所以派遣下去的监军几乎没几个有好下扬的。 就拿云州举例,多数......甚至全部领军的将领都出自本土世家宗门。 而那些朝廷名义上的军队,能战之兵,吃的也都是他们的粮饷,自然也只为他们卖命。” 陈景行一听,当即明白过来,这不是自己的操作吗? 想象一下,这群人头顶突然多出一个名义上地位比自己高的大将军,他们会怎么想? 所以严怀那个老东西甩给自己一个镇南大将军,为的就是让自己和他们去互咬。 “恐怕其中并没有那么简单吧?” 陈景行又试探性的问道。 闻言,皇甫景元点了点头: “这些个世家宗门本就不是一条心的,想要处理他们并不是没有办法。但麻烦的是,其背后势力复杂。 不说朝堂之上的诸公和本王的兄弟叔伯,甚至还有以邪门歪道和妖夷二族为靠山的。 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甫景元已经把陈景行当成了自己人,也不藏着掖着,接着道: “皇祖父将玄武侯派往南部二州,其一是有灭杀此人的心思,但更多的也是只有这等横行无忌、娇纵跋扈之人,才能打开南部二州局面。 玄武侯已是凝练了五气,差一步三花聚顶,更有真神通加身的先天强者,能被人强杀于城中,其中的猫腻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王爷的意思是,南部二州去不得?” “能不去自然不去,但严怀等人给你一个大将军的名头,绝对包藏祸心!”皇甫景元对那群人十分了解,“他一定会找个让你必须南下的由头。” 第162章 截杀! 一个是岳州之主,一个是镇抚使,他们知道的东西要比自己这个刚刚发家的暴发户多得多! 对于云夷二州也有深刻了解。 至于会不会南下......为了积攒声望,对外扩张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但如今表面上已经是平川一系的人了,自然不会在对岳州下手。 那么就剩下北方的陵州,西部的铜州和南部的云州。 毋庸置疑,他唯一能合理扩张的只有云州。 所以南下是肯定会南下的,但不会这么快,要等他将一切都准备好再南下,而不是严党让他南下便南下。 跟两位百事通聊完之后,陈景行径直从后门离开了王府,也不准备在州城多留,连夜返回淮西。 因为这次来是乘坐马车而来,故而离去之时也是乘坐马车而去。 三四平米宽敞的马车,里面铺就着皮绒,由三头带着妖血的宝马拉动,即便速度再快,也无太大的颠簸感,可以说是古代版的劳斯莱斯。 难怪那些个大人物不赶时间的话都喜欢坐马车。 岳州城相当于一个郡,往西走便是黑水郡,穿过黑水郡便入了淮西。 宝马速度很快,不到初晨时分已经离开了岳州城的范围,进入了郊区田埂之地。 陈景行正闭目打坐,运行「玄牝胎炁」流经全身经脉。 蓦地,他猛然睁开双眼,虽然并未开启玄牝领域,但如今的他已经能察觉到强大生机拥有者正在快速靠近。 而且足足有三位,都是先天级别的强者! 这荒郊野岭的,陈景行的面色登时凝重起来。 整个人陡然离开马车,望着空中出现的三道人影。 三人皆穿着黑袍,一人用刀,一人用剑,还有一人手中抛动着匕首。 见陈景行出现,三人没有丝毫犹豫。 “杀!” 持刀的黑袍人最先爆发! 一声低吼如同闷雷炸响,整个人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星,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手中鬼头大刀高举过顶,暗红真炁瞬间暴涨,凝聚成一道长达数丈的恐怖刀罡,带着万钧之势,当头向陈景行狠狠劈落! 与此同时,那持剑的黑袍人手中长剑高举。 白金色的剑气如同实质般冲天而起,直刺云霄。 一股无形的剑气已死死锁定他的气机! 最让陈景行忌惮的却不是这两位,而是最后那个个子明显矮小一些,耍着匕首的黑衣人。 就在那矮小身影出现的瞬间,陈景行就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浓稠的墨汁之中。 视野急速黯淡、扭曲,周围的声音——风声、雨声、虫鸣、乃至刀罡破空的尖啸,都开始模糊不清。 神通领域! 它在压制和剥夺自己的五感。 很明显是一种以黑暗、吞噬、剥夺为核心的真神通领域! 与李鸿业未完全展开的阴水死域有些相似,但陈景行知道绝没那么简单! 这人可能是他遇见的,第一个能完全展开神通领域的强者。 麻烦! 三位先天,配合无间,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或试探的机会,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必杀连击! 陈景行神情阴郁。 玄牝胎炁在高压之下被疯狂催动,磅礴的生机注入身体。 圆满级别的熔炉肉身轰然爆发,筋骨齐鸣如雷,气血奔涌似岩浆喷薄,仿佛一台全力运作的内燃机,几近蛮横的冲开周围黑雾。 “给我,开!!!” 陈景行低吼一声,居然直接迎着那当头劈落的暗红刀罡,汇聚了熔炉气血的右拳甩出,悍然向上轰去! “轰!!!” 拳与刀罡,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 刺目的光芒瞬间炸开。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陈景行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 “噗!” 持刀的黑袍人身躯剧震,整个人倒飞数百米,闷哼一声。 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没想到对方在双重压制下,竟敢硬撼,而且力量还能如此霸道! 然而,他只是起个牵制作用。 在陈景行旧力已竭,新力未生的情况下,持剑黑袍人手中的冲天剑意已经斩下,根本不给他展开领域的机会!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白金色剑光,直冲陈景行的眉心! 这一招他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陈景行双眼赤红。 玄牝胎炁和熔炉气血在本能的死亡威胁下疯狂燃烧、压缩。 他下意识的将头向侧面偏开一丝,同时将左臂横挡于身前! “噗嗤!” 那道凝练到极致的白金剑光,瞬间斩落了陈景行格挡的左小臂。剑光去势稍减,却依旧带着恐怖的穿透力,狠狠刺入左侧肩胛骨下方! 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身体! 狂暴的剑气甚至欲要在他体内肆虐,但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但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 陈景行眼前一黑,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后倒飞,重重撞在深坑边缘的土壁上。 他单膝跪地,左手无力垂下,血如泉涌,气息瞬间萎靡到了谷底,脸色惨白! 然而,三人的组合杀招,环环相扣,没有一丝迟滞! 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杀招,来自那个最矮小、最危险的黑袍人! 就在陈景行被剑气重创砸落深坑,气息几乎跌至谷底之时,那矮小的神通者,如同从陈景行自身的阴影中直接冒了出来! 没有破空声,没有丝毫预兆,在黑雾领域的压制和掩护下,直接出现在陈景行微微佝偻的后背死角,距离不足一米。 握着漆黑匕首的手,无声无息地递出,刺向陈景行无法防守的左脖颈位置! 匕首漆黑如墨,毫无光泽,刺出的轨迹平平无奇,速度也并不快得惊人,却在领域加持下,刺出了必杀的一击! 漆黑的匕首精准无比地没入了陈景行左脖颈! “噗嗤!” 鲜血迸溅! 陈景行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放大、涣散。 整个人的气息如同被狂风吹灭的烛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消失。 成功了?! 第163章 超绝自愈力,麻烦的刺客! 阴影中,只能看到一片冰冷的平静。 最先出手的刀客望着生机消失的陈景行,咧嘴一笑: “可惜了!大圆满的熔炉武夫,真神通拥有者,天赋如此出众的小子……啧啧,若非这小子是必杀目标,不想多生事端,真想看看他身上有什么秘密!” 他扛着门板似的鬼头大刀,大大咧咧地朝着陈景行的尸体走去,似乎想确认战果,或者搜刮点什么。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脑袋可是值大价钱的!老子亲手……” 他一边走,一边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要去抓陈景行那沾满血污的头颅。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陈景行头发的那一刹那。 异变陡生! 泥地中那具本该彻底死透的尸体,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 那瞳孔之中,哪里还有半分涣散与死寂?! 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九幽深渊般冰冷刺骨的杀意,以及……疯狂跳跃、积蓄到极致的深紫色雷光! 一股被强行压抑、收敛到极致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天际九道紫色光柱一瞬封锁天地! 垂天之云浓如黑墨,紫雷划破夜幕! 陡然间,陈景行满是血污的身躯已经出现在高空之中。 迸溅的鲜血不再流淌,那断落的左小臂不知何时已经重新接驳。 生机之火熊熊燃烧,不断修复着狰狞的伤口和左肩的贯穿伤。 刀客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其余两人也皆不可置信的看着高空中,复活的陈景行。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不可能......我绝对没有失手!” 矮小黑袍人脸色变化,他的声音不断颤抖,很确信自己刺穿了对方的脖颈,除非金刚武夫,否则不可能能活。 但如是金刚武夫,动手的那一刻,刀客已经死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他,他不止一门真神通!” 三人望着高空中的青年,心沉入了谷底。 而陈景行此时心中怒火沸腾,犹如火山喷发! 穿越而来到如今,哪怕是被崔景的剑震天山镇压到濒死的时候,他都没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的近! 这是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死亡感觉! “好!真的很好!不把你们抽筋扒皮,老子也不用混了!” “动手!他刚受重创,撑不了多久!” 持剑的黑袍人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手中长剑再次爆发出刺目的白金光芒,撕裂空气,剑光遥指陈景行。 “滚开!” 陈景行低喝一声,水桶粗细的紫电雷光轰然坠落,将剑光击碎。 右拳紧握,熔炉气血燃烧,死死锁定在那个距离他最近、也是刚刚出言不逊的持刀壮汉! 一拳轰出!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最纯粹、最野蛮的力量爆发! 拳锋所过之处,空气被极致压缩,形成肉眼可见的白色波纹,在天罚领域的加持下,深紫色的电弧缠绕在拳罡之上,使其威力暴增数倍! 刀客脸色剧变,陈景行的速度太快了! 狂吼一声,将浑身暗红色真炁灌注于鬼头大刀之上,刀身暗红真炁如同实质火焰般燃烧,横刀格挡。 “铛!咔嚓!”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郊野! 鬼头大刀那厚重的刀身,在缠绕紫雷的熔炉拳罡面前,脆弱的像个白纸,寸寸碎裂。 拳罡余势不减,狠狠轰击在刀客交叉格挡的双臂之上。 “噗嗤!” 血雾伴随着骨骼碎裂的恐怖声响炸开! 刀客的双臂瞬间扭曲变形,如同被巨锤砸烂的枯枝,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夹杂着内脏碎片,狠狠砸入数百米外的田埂之中,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生死不知! 一拳,废掉一位先天刀客! “第一个!” 又是在他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那矮小的刺客动了。 黑雾领域并未因天罚领域而消失。 他的身影在雷光与尚未完全散去的黑雾中扭曲闪烁,速度快到了极致! 这次他放弃了之前一击必杀的背刺,身影在黑雾领域中不断变化,腾挪,瞬间划出数十道剑光,直取陈景行周身要害。 同时,那白金剑光的主人也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匹练。 这一剑,比之前更加凝练。 剑未至,那凌厉无匹的剑意已经刺向陈景行眉心。 前后上下皆有剑光临身! 而陈景行狰狞一笑,不闪不避! 面对刺向要害的数十道匕首寒芒,猛一吸气,整个上半身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折叠! “嗤嗤嗤嗤!!!” 数道血线飙射! 匕首划破了他的胸腹、肋下、肩背,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但他避开了所有绝对致命的要害。 「玄牝胎炁」和熔炉大圆满赋予了他超绝的自愈力,甚至能在抵御些许致命伤害,承受这种不痛不痒的伤势易如反掌! 刚刚破开的伤口,肌肉蠕动,生机勃发,顷刻愈合。 而他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正面那道破空而来的白金剑光上! 陈景行右手五指箕张,掌心向上,对着那道撕裂长空的白金剑光,悍然抓去! 狂暴的天罚之雷压缩于掌心方寸之间。 他的整只右手瞬间被刺目的深紫色雷光包裹,源源不断的天罚之雷汇聚。 掌心处仿佛握着一颗即将爆发的微型太阳! “狂妄!!” 持剑的黑袍人又惊又怒,对方竟敢徒手接他的绝杀之剑? 体内真炁再催,剑光更盛三分,誓要将陈景行连人带手彻底洞穿! “轰!!!” 剑尖与雷掌轰然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白金剑气在与深紫雷光僵持了一瞬后彻底被雷光吞没。 “咔嚓!滋啦!”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电流爆裂声! 白金剑光,碎了! 剑光寸寸崩解、消散。 持剑黑袍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气,竟被对方以如此蛮横霸道的方式,徒手捏碎了?! 这短暂的失神便是死期已至! 陈景行布满雷光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探,闪电般扣住了对方持剑的手腕。 天罚之雷从陈景行身躯瞬间蔓延至持剑人全身。 护体真炁如同纸糊般被撕裂,他整个人剧烈地抽搐起来! “第二个!” 陈景行声音冷冽,扣住对方手腕的右手猛地向自己怀中一带,左拳贯穿其胸部,如同丢弃垃圾般,将手中焦黑抽搐的尸体甩向地面。 猛地转身,布满血污和紫电雷光的脸,死死盯着最后的矮小黑袍人。 目睹两个同伴在电光火石间被废,矮小刺客本就不大的瞳孔缩成了针尖。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不是没见过更加强大的真神通拥有者,组织内部就有几位。 但眼前陈景行使用的「紫霄劫炁」,强的不对劲! 竟然能正面徒手碾碎同伴的绝杀剑气。 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也与他们收到的信息不符——其灭杀崔景和杨罗真都借助了天罚领域汇聚的天地之力。 但此人哪里知道,「紫霄劫炁」的天罚之雷能这么强,是多层BUFF叠加的效果! 比起之前多开的五十多条经脉,原纹的存在让他的身体能蕴藏更多的雷,以及「玄牝胎炁」雄厚的胎炁加持。 矮小刺客神情变化,恐惧战胜了任务!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 立刻逃离天罚领域! 逃离这个披着人皮的凶兽! 黑雾领域从扩张状态坍缩成一条通往天罚领域之外的直线,其身影一晃,缩在黑雾领域中急速遁去,瞬间消失不见。 “想跑?!”陈景行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晚了!” 在旁人眼中,可能无法发现藏在黑雾领域中的矮小刺客,但在陈景行眼中,其生机肉眼可见! 他也不追。 只是抬起沾满鲜血的右手,五指张开,遥遥对准了那道急速逃遁的阴影,猛地合拢! 尝试了无数次的组合——禁灵与汲取真炁,同时爆发。 懵逼的黑衣人都快踏出天罚领域的边缘了,忽觉自己的真炁像是决堤的洪水,正在被飞速抽出体外。 下意识的想收回,但逸散出去的真炁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怎么也收不回来。 他瞬间想到了关于天罚领域的信息——禁灵! 而那抽取他真炁的能力,就是陈景行第二门真神通的神异特性?! 一个词浮现于脑海——领域配合! 已经冲出去天罚领域的矮小刺客摔出阴影,惯性的作用下犁出数百米。 再想进入却发现真炁不够了! “轰隆!!!” 炽烈的天罚之矛,跨越了千米的距离,精准无比地将他完全吞没!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只有瞬间的、极致的光和热爆发开来! 光芒散去。 原地只留下一个直径数百米的巨大焦黑深坑。 然而,坑的中心却空空如也! 陈景行目光扫视四周,却没有发现矮小刺客的身影,连生机都看不到,就好像真就被天罚之矛淹没了。 但他知道,那矮小刺客没死! 自己如此果决的下杀手,便是知道此人不比起李千红和李鸿业那两个半吊子,对神通领域的领悟已经深入。 如此就更不能让其施展更多的神通能力。 可惜,即便都将其真炁抽得见低了,还是让他用了出来! 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当时就该第一个杀此人的! 若是让他跑了...... 麻烦啊! 第164章 「雾域影灵」,黑渊种族! 那人的第一刺,在他眼中,哪怕是生机轨迹,自己都没有捕捉到。 本以为是一种能在领域中进行空间穿梭的能力。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他排除了。 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刺客就太可怕了! 而很快自己的猜测也得到了验证——就是他的第二次出手,划出的几十道匕首寒芒。 那种速度,陈景行确定,哪怕自己入了先天,在天罚领域内部,也无法达到那种速度。 但自己却看到了矮小刺客每一次划出匕首寒芒的生机轨迹! 很微弱,但相比于之前那一刺,肉眼可见! 所以,陈景行断定,此人并不是能做到在黑雾领域中任意穿梭空间。 或者说,现在的他还做不到? 而最后他的逃跑,生机的轨迹就比之前更加明显了。 总结一下其能力,第一层也是最表面的,黑雾领域只是能做到压制自己的五感。 第二层,身影模糊,速度激增,但生机轨迹清晰可见,依旧在正常范围内。 第三层,速度暴增,残影重重,匕首如雨,生机轨迹虽微弱但依旧能被「玄牝胎炁」捕捉。 第四层,如同瞬移般跨越空间,毫无征兆,毫无轨迹。连生机感知都彻底失效。 那一记刺穿脖颈的致命一击,便是此招! “他藏在了第四层!” 陈景行瞬间明悟。 此人绝不可能长时间维持第四层的能力,否则自己早已被捅成筛子! 这必然是压箱底的绝杀秘技,代价巨大,无法持久,此刻他必然处于一个极其特殊的状态。 陈景行没忘记,大多数越是强大的神通,威力和破坏力越强大的,带来的代价都不是武道宗师以下的武者能承受的。 就比如自己的「紫霄劫炁」,没有原纹和炼体加持,修到如此程度,可能直接就被天罚之雷给电死了。 最明显的就是,太阳日精到现在他还无法完全吸收转化。 好在现阶段的「玄牝胎炁」似乎没什么代价。 而那个矮小刺客,能做到穿越空间,若是没有代价,自己早该死了! 陈景行陡然升入高空,天罚领域开始疯狂汲取云雨,垂天之云笼罩的地方越来越大。 而在此空间中,一切生灵的生之火焰都映照在他双眼之中: 远处田埂深坑中,刀客那如同风中残烛、奄奄一息的微弱火光。 白金剑客摇摇欲坠,正在飞速消散的生机。 三匹受惊宝马焦躁不安、相对明亮的生命之火。 地面之下,虫豸、草根那极其微弱却连绵不绝的生机脉络…… 正如陈景行所想,但并非第四层,而是第三重阴影雾域中,矮小刺客颤抖如筛糠。 他在害怕,但这个害怕并非是陈景行带给他的,而是第三重阴影雾域带给他的。 漆黑的世界中,无数影灵在游走。 他们强大无比,每一只都能匹敌一尊先天强者。 此刻的矮小刺客周身散发的气息,与这些影灵别无二致。 这也是他能在此存活的原因。 他的神通名为「雾域影灵」,领域名为阴影雾域,属于极其少见的空间领域。 只不过这个空间领域并不能在同一维度空间中穿越,只能从现实维度空间穿越到这片未知的漆黑维度之中。 先前,刺出的一匕首,正是借助了第三重的阴影雾域,让他进入了这片更深的漆黑空间,以此为跳点,再穿回现实空间,便能实现现实空间的位置挪移。 但正如陈景行猜测那般,越是深入漆黑空间,外界越难发现他,而代价则是越深入,越容易被漆黑空间中的影灵发现。 若是被发现,下扬只有一个——被杀死,最后成为影灵的一员! 所以,每一次进入之前,他都是小心翼翼,先观察周围情况。 但这一次突然的进入,已经被周围的一些影灵发现了。 它们不断在其周围游走,想要找出那个闯入者! 可出去陈景行定然又不会放过他! 前有狼后有虎,进退好像都是死路一条! 想着,矮小刺客脸上不由的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要撑不住了! 之前就被陈景行将真炁抽得见底,如今只能靠着消耗生机才能维持现状,但这种现状也维持不了多久。 要死了吗? 矮小刺客望着周围越来越狂暴的影灵,没有选择,只能出去! 外界,矮小刺客的身影如同从水底骤然跃出的鬼影,凭空出现。 他此刻的模样狼狈到了极点,脸色惨白如纸,七窍都渗出了乌黑的血迹,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疲惫。 周身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强行维持第三重阴影雾域深处的伪装,躲避影灵几乎榨干了他的所有力量! 就差最后的拼死一搏了! 出现的一瞬,他没有丝毫犹豫,用尽最后的力量爆闪抽身,朝着空中已经积蓄了很久的紫电雷霆的人影急速开口道: “你不能杀我!” 陈景行眼中寒光爆射,杀机化作实质,瞬间锁定目标! 但就要甩出手中天罚之矛时,他忽然感觉到一股极其隐晦的气息。 从生机上看,就在此人背后,然而燃烧的却是漆黑如墨的生机火焰。 见陈景行停滞,矮小刺客连忙道: “你看见了对不对!我知道你看见了!你若是杀我,我就把这些东西放出来! 你会死,甚至周围数公里的一切活物都会死! 相信我!” 陈景行瞬间明悟,这就是此人神通的代价。 就像是李鸿业最后爆发的阴水死域! 放过他?! 这个念头只闪现了片刻。 “死!” 没有废话,没有犹豫! 陈景行左手五指张开,对着下方那瘫软的身影,猛地一握! “轰隆!!!” 右手中,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更加凝练、蕴含着煌煌天威的天罚之矛横贯长空! 几乎达到了陈景行此刻所能催动的最快速度! 只息一瞬! 矮小刺客眼帘中,只剩下吞噬一切的毁灭紫光! “不......” 一个音调刚刚出现,就被震耳欲聋的雷霆轰鸣彻底淹没,光芒刺目,如同大日坠地! 这次,陈景行确信,此人必死! 然而,就在他死的瞬间,其身后一个深邃、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点”,骤然浮现! 紧接着,这个“点”如同被暴力撕裂的伤口,猛地扩张开来。 现实空间如同脆弱的画布,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漆黑裂口。 裂口之内,翻滚着浓稠如墨、涌动不息的黑雾! 一股难以言喻的死寂和污秽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那裂口中狂涌而出! 蓦地,陈景行视野中的世界,仿佛被泼上了一层浓墨。 一道道形态怪异、肉眼不可见的“东西”就像是马蜂出巢,争先恐后地从那漆黑裂口中蜂拥而出! 它们甫一出现,便展现出了对现实世界的可怕侵蚀。 裂口周围的花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枯萎,泥土失去了光泽,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 陈景行神情冷冽。 天罚领域内,垂天之云剧烈翻滚,前所未有的狂暴雷霆被强行牵引! 不再是粗壮的雷矛,而是上百条,蕴含着极致毁灭气息的深紫色雷龙冲出浓云。 直奔那裂口而去。 紫光与墨黑分割天地。 但单凭这些雷龙,似乎无法镇压裂口。 一只体型明显比其他“东西”大上一圈、形态也更为扭曲凝实的“东西”,硬顶着数条雷龙之威,发了疯的往外冲。 陈景行脸色狰狞无比,身上都已经因为过度催动「紫霄劫炁」而出现赤红之色。 堵住它! 必须堵住源头! 体内,「玄牝胎炁」被疯狂催动,方圆数里的,还带着生机的活物全部抽取一空。 垂云雷国骤然缩紧,漩涡雷云中心,一道积攒、坍缩到极致的天罚雷光照亮了整片天际。 极限了! 这已经是陈景行能催动的极限了! 其身后巨大法轮完全张开,当初记忆中才有的那道湮灭一切的天罚之雷对准了裂口。 下一瞬,紫雷劈落! 一道贯通天地的天罚之柱,精准地劈入了那道狰狞的漆黑裂口! 裂口在剧烈地扭曲、塌陷、破碎! 就像是冲马桶一般,雷柱终于超过了水压的临界点,将逸散而出的污秽黑雾一柱子捅回了裂口之中。 巨大的裂口猛地向内坍缩、收束,最终化作一个微不可察的“点”,彻底消失在现实空间之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地面上残留的大片枯萎死寂、如同被强酸腐蚀过的土地,以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令人心悸的污秽之气。 陈景行浑身赤红,颇为狼狈。 忽的,神魂深处乌鸦的声音突然响起: “小子,那个人不该杀的,你差点铸成大错!” 陈景行顿了顿,只是问道: “裂口里爬出来的究竟是什么?” “影灵!一种来自黑渊的种族,若是刚刚空间缝隙没给打回去,可不是那人所说的数公里。在天亮之前,这些影灵能将整个岳州啃个干干净净!” 陈景行默然不语,望着被腐蚀得焦黑的土地。 第一次感受了并非人或者妖魔的恶意,而是世界的恶意! 他忽然察觉,自己好像对这片世界一无所知! 第165章 金阙道宗,武道宗师! 一只横贯数公里的虚幻巨手,裹挟着磅礴伟力,悍然降临。 尚未完全消散的天罚领域与遮蔽天日的垂天之云,在这巨手之下如同脆弱的薄纸,被瞬间撕扯得粉碎! 霎时间,如熔金倾泻般的光芒,煌煌然洒落,将焦黑的大地照得一片通明! 陈景行被沛然落下的威势压得手臂微屈,勉强支撑着身体,惊骇地抬眼望去。 那是一尊浑身仿佛由黄金铸就,狰狞怒目的巨大法天象地! 法天象地狰狞怒目,周身流淌着熔岩般的金辉,其威如狱。 而在那法天象地的核心处,一名身着灿金道袍、气息厚重如海的中年男子,正漠然垂眸,目光扫过下方那片焦灼的土地。 看着此人衣着,陈景行脑子蹦出两个词——金阙道宗,武道宗师! 什么平川王,什么江湖世家,连带着陈景行自己……在这片广袤的岳州大地上,都算不得真正的霸主。 因为所有人心底都清楚,这里还盘踞着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地位超然世外堪比大离皇族的势力——金阙道宗! 那中年扫视完地面后,目光落在陈景行身上,煌煌如天威的声音响起: “有人打通了黑渊的空间裂隙,怎么回事?” “回前辈。”陈景行撑着虚弱的身子,抱拳拱手道:“晚辈遭遇三人袭杀,其中一人能使用某种压制五感的神通领域,能遁入一片未知漆黑空间,晚辈将之斩杀,此人拼死打通了一个裂口。” 巨大的法天象地沉默着,那双漠然垂落的金色眼眸望向了另一边躺尸的刀客和持剑人: “鬼河府的杀手,难怪会使用「雾域影灵」。”话罢,其目光再次看向陈景行,“大圆满的熔炉武夫?三皇之地倒是少见,难怪脾性如此暴烈,你不该杀那人的!” 闻言,陈景行心中一个咯噔,很快又听其开口道: “但功过相抵,且并未酿成大患,此事便作罢!” 说着,那尊横贯天地的法天象地轰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连同照亮天地的金光都荡然不见。 好像...真就这么简单的走了?! 见状,陈景行才开始猛猛喘气。 武道宗师居然恐怖至此,自己在其面前恐怕真与蝼蚁无异。 “哼哼!只不过是个基础的法天象地,就把你吓成了这副模样?”神魂之中,乌鸦的传音再次响起,“本圣全盛时期,踩死他就跟他踩死你差不多。” “鸦哥这么猛,不还是沦落至此?” 陈景行直起身子,嘲笑了一句。 乌鸦登时跳脚: “要不是被原纹影响,又被同族和那个大离太祖用气运压制,本圣何至于此!” “好好好!鸦哥最厉害了!” 陈景行摇了摇头,缓步向着马车走去,直到感受到毛毡那种柔软,他心中才有些许的踏实和放松。 “刚刚那人真是武道宗师?” “武道宗师?那是三皇之地人族的称呼,先天之上是为真灵境,人族的话也可以称呼为真武境,就是神机门颁发的先天真武榜的那个真武。 真武最鲜明的特征便是法天象地,也就是你刚刚见到的那种。” “大成的神通也有法天象地。” “差不多一个意思,只不过神通塑就的法天象地要比基础版的强大得多。” “大离有很多真武境吗?” 陈景行心中十分好奇。 “这你就要看有些势力他认不认自己是大离的势力了!”乌鸦侃侃而谈,“比如刚刚那人,应该就是什么金阙道宗的,但其真实宗门却不在岳州土地上。 而且听其言语,也更像是三皇之地以外的人。” “什么意思?” “很多世家大宗的山门都会施以大阵遮掩,或者另外开辟一个空间。而开辟的空间往往不止一个空间出口。 所以并不是他们避世不出,而是压根不在大离境内混。” “所以大离,很弱?” “知道为什么大离、大周和大楚不叫三国之地,而是叫三皇之地吗?”乌鸦不屑道,“因为这三国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加持了人间气运的人皇。 但也是因为人皇的人间气运太多,这才导致三皇之地如此贫瘠。 在外界,人族并不会如此追捧所谓的宗师遗脉,因为真武之下,都是蝼蚁,入了真武,修炼神通只看人的悟性和适配程度,虽然最后能练成功的也不多。 不过他们至少是奔着真武去的,而大离大多数人能入先天便不错了。” 陈景行恍然。 简而言之,就是小镇的“教育资源”与城市没法比。 小镇作题家还在为高考英语而努力的时候,城里人已经无障碍与国际接轨了。 一些人的起点却是一些人的终点。 “怪不得金阙道宗那人如此态度......虽嘴上说我天赋不错,但实际上也没那么在意。不过这也是好事......” “放心好了!在本圣的辅佐之下,哪怕是在犄角旮旯里,你也能飞出去!” 陈景行摇了摇头,他自然不担心这个,对于自己而言,修炼至真武只是时间和声望的问题: “那人说的鬼河府又是个什么势力,为什么要突然刺杀我?” “鬼河府啊!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杀手势力,不过他们的口碑一向不错,只要钱给够,活一定给你办的明明白白的。” “这么说,他们还会再来刺杀我?” “应该不会了,别看金阙道宗的人就这么走了,但这事没那么容易结束。” 说着,那道传至陈景行神魂之中的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 “人族以妖族为宝财,而妖族多数以人族为食,两族关系如此差却没大打出手,你就该想到是有更强大的外敌,刚刚裂口中爬出来的东西就是之一。 鬼河府敢培养使用「雾域影灵」之人,又公然打开空间裂隙,两族就敢对他们来一次清洗。 而且三皇之地虽然犄角旮旯,但也是个特殊的地方。 人皇吸收了太多人间气运,但外界允许他们这么做,也是因为他们取之有道,能做到真正镇压三皇之地,不使之弄出乱子。 如此,外界人族也不会允许一些人一些势力,过度插手三皇之地。” 第166章 铜州,边水郡! 官道两旁的树芽上还挂着露水,偶有一颗坠下,砸在道边丛生的野草上。 忽有辚辚车声自远而近,划破了晨野的静谧。 陈景行四仰八叉的躺在马车里,脑海中还在想着到底是谁要杀自己。 首要怀疑对象便是严怀。 因为自己迟迟不动身南下,这个老狗按耐不住了? 不至于! 对于这种朝堂上的老油条而言,能使用规矩就不会如此沉不住气的刺杀。 暴力刺杀,往往是其最后的手段。 当然一切只是猜测。 至于其他人,陈景行想不到。 像是青峦王氏那种,把家底掏空,可能都请不动鬼河府的三位先天。 如此,整个大离能有动机,有能力的似乎只有严怀。 陈景行想得脑壳疼,掀开车帘看着窗外晨光如瀑布洒满车内。 “如此当务之急是准备南下诸事,最好能在今年冬季之前站稳脚跟!” 一旦入了冬,流民、粮草以及衣物棉被等等都将是个大问题。 如果站不住脚,就不是自己的地盘,日后说不定会出现什么差池。 返回淮西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陈景行依着船板栏杆,感受着夏日江风扑面而来,吹得人浑身都是舒坦的。 忽而,远天有一只灰鹏鸟振翅而来。 陈景行伸手,大鸟便落于其手上,熟练的打开密信: 【铜州关水山有初入后天的纯血花蒲妖出没,种族神通为迷惑神志。陵州通雍官道疑似有后天大妖雍和出没,种族神通未知】 果然,以四品镇魔使的身份,借助镇抚司暗卫的力量,想要找到一些纯血妖族并不困难。 花蒲妖顾名思义,一种植物成精的妖族。 而雍和则是一种与猴子类似的妖族,红色的眼睛,红嘴巴,黄色的皮毛,样子有点像猿。 这种妖族极为少见,传闻乃是妖猴的变种,几乎每次出现都是纯血。 陈景行脑海中回忆起关于此妖的记录。 上一次这种妖族的种族神通与恐惧相关,听闻凡是见其面者,皆状若疯癫,狼狈逃离。 “种族的天赋的槽位刚好还有两个。” 话罢,陈景行化作紫电流光先往铜州关水山而去。 关水山位于铜州东南部边水郡内,出了南金乌山,顺着江水一路向南就能看到边水郡。 其是铜州南部边关,紧贴着云州和西南部的淮水,算是半个大离边疆重镇。 以陈景行如今的飞行速度,不出两日便赶到了边水郡。 不同于地势平坦的淮西和江中,边水可谓是群山环抱的风水宝地,与未遭受洗劫的洛水郡有的一比。 只不过边水郡更是一座坐落在群山之中的雄城! 初入城中,陈景行诧异万分。 整个靠近城墙的大道边上都是叫呵嚷嚷的商贩。 三丈高的铁笼子里拴着一只又一只稀奇古怪的妖兽。 也只能被称之为妖兽,都是些灵智未开全的,只会嘶吼咆哮的畜生。 但能看出来,这些妖兽已经有了些许神异。 “哎呦!这位少侠见您穿着不似边水人,想来是特地到此购买妖兽的吧!” 一名带着黄黑色方帽,富商打扮的中年胖子笑着拦住揽客道。 “老板慧眼如炬,陈某确实是个江湖客,头一次入边水。”陈景行突然将声音压低,“陈某冒昧问一句,大离法度可是不允许兜售活体妖兽的,这城中怎得如此肆无忌惮?” “嘿!”中年胖子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少侠可是孤陋寡闻了!整个大离谁不知道边水的妖兽是最好的! 两京府九州之地,哪个世家权贵没从边水买过妖兽? 而且这妖兽啊,自然是现宰现杀,端上桌去才是肉质最好的时候。” 陈景行恍然。 原来是上头的人喜欢这一口,所以才催生了这种产业。 望着笼子中正在挣扎嘶吼的黑犀牛,陈景行双眼冒着金光: “老板,你们这儿买卖的妖兽都是从何而来,背后可有一个大东家?”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 “若是可以,陈某这边有个大生意。” 大腹便便的中年皱起了眉,又听有个大生意,面色又恢复了刚刚的笑脸道: “少侠若是真有需求,那我不瞒您,这些妖兽其实都是边军猎来的,要说大东家,那得是我们铜州州牧孟德孟大人!” “州牧大人?” 陈景行神情愕然。 “其实五六年前,边水虽也有妖兽买卖,但都很少,大多还是江湖人猎来卖于我等的。边军也只是守城与巡逻。” 说到此,中年面露愤愤之色: “可五六年前,朝廷突然不给边军发粮饷了。先开始都是孟大人与侯爷偷偷自掏腰包,后来实在没办法,才有了此招! 阴差阳错之下,整好让边水成了大离第一妖兽售之地。边军有了收入又不耽误练兵,我等商贾也有更多收入来源,还能够清扫南部入侵的妖兽,何乐而不为!” 陈景行脑海中浮现出边水郡周围舆图。 边水郡虽只与云州和淮水接壤,但实际上云州西部群山根本无人监管,故而早就被南部妖庭和淮水的妖族所霸占,时常侵扰边境。 “这铜州的州牧倒真是个能人!” “孟大人自是个青天大老爷,我们铜州本就贫瘠,如今能比隔壁的岳州还要太平富饶,都亏了孟大人和侯爷镇守!” 富态中年还要再说,但回头一看,原先陈景行站立的地方如今已经空空如也。 ...... 边水郡城,镇抚司衙门。 两名六品使官正恭恭敬敬的侍候在陈景行身侧。 “花蒲妖的消息属实吗?” “属实,前些日子甚至有不少上山的猎人死在了那妖手中!”回话的使官顿了顿,接着道,“但大人若是要上山还是要千万注意,近些日子是淮水涨水的时期,这一两个月的淮水妖族活动颇为频繁,山中妖魔的数量也比往日多了不少。” 陈景行点头,来此之前他就调查过关水山周边,临走之前又问道: “你可知,这群山河流之中可有通往岳州江中郡的安全河道?” 南金乌山接着往南便是奔腾的大江,东部就是江中郡,这两地再向西南便是云州群山水域。 “这...支流定然是有的,但群山之内根本没有安全一说,都被妖族占据着,即便是边军整编也不敢深入其中。” 第167章 花蒲妖与伪妖! 山体之间,是深不见底的幽谷。 浓得化不开的墨绿色原始森林填满了这些巨大的裂缝。 雾气弥散山间。 “嘎吱!” 山体间隙处有连续不断的树枝断裂声,浓到化不开的雾气之中,映月可见人体粗细的沉重绿茎碾压过大地山石。 “嘎吱嘎吱!!!” 绿茎不止一条,接连不断的从浓雾中冲出,向着同一个方向。 而就在不远处,仅仅隔着数百米的山谷中,一名背着箩筐的男子飞快的朝着山谷之外狂奔。 因剧烈抖动,背后箩筐中的药材都掉落了大半。 但他却好似没发现一般,神情惶恐,热汗涔涔。 “嘭!” 厚重的层状山石簌簌掉落,真真好好的挡住了男子的前路。 一个比他身躯还要粗壮的绿茎陡然从山壁中冲了出来。巨大的、粉嫩的花朵张开,其内竖着金属色獠牙! 男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哪怕他也是内罡武者,但依旧惊恐至极,浑身颤抖不止。 “妖魔!后天妖魔!” 那花朵獠牙张开的最终深处是一个墨玉色的舌头,舔舐着牙齿,居然口吐人言道: “嗯!还是一名武者......” 说话间,浓稠到拉丝的乳白色唾液顺着口腔滑落。 其好似长了眼睛和鼻子,能看到和嗅到这名人类到底是多么的诱人! 花朵口器扩大数倍,一口就要将此人吞食。 蓦地,一道紫电雷光击穿了这花朵的口器,留下焦黑的窟窿。 浓稠的绿色如血浆一般的东西洒满地面,因带着毒性,还将地面腐蚀到泛起奇怪的气泡。 而采药男子张目结舌,不知所措的望着这一切。 后天妖魔居然被这么一道雷光轰杀了? 其抬头望去,水汽雾霭之上,一名穿着漆黑武袍的男子沐浴着紫雷,凌空而立。 采药男子愕然片刻,立马朝着陈景行跪倒连连拜到: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大人!” 立于空中的陈景行默然望着衣衫破烂,狼狈至极的采药人,语气淡淡: “此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地处山地的郡县通常会有许多猎户或者药农。 边水也不比渠江,能做得上这种活计的大多都是实力不错的武者。 风险大收益也大! 例如眼前的采药人。 但此地已是进入云州,属于群山深处,此人怎敢闯入? “小民乃边水郡平余县人士,家中老母卧床不起,急需宝药医治,小民虽有些实力,但依旧买不起药铺里的,实在是没办法才上的山!” 闻言,陈景行好似理解的点了点头: “莫要在深入了,下次可没有人救你性命!” 话落便要起身离开,忽而,采药人开口道: “大人若是不嫌弃,小民这里有一株四百年份的劫雾花,全当小民偿还恩情之礼!” 陈景行脚步一顿。 劫雾花? 一种生长于水汽浓郁的山林中的宝药,乃是一种寄生花朵,全靠着夺取周围植物生机而存活。 主要功效为拔除毒素,洗筋伐髓,算是很少见的宝药。 四百年份的那更是难得! 采药人在箩筐里来回翻腾,但迟迟未找到,登时慌张道: “肯定是掉在哪里了,小民现在就去找,就去找!” 陈景行默然望着采药男子慌张的脸色,面色不变道: “不必了,此地凶险,拿着你救命的药赶快离开吧。” “不行,大人救命之恩小民一定要偿还!” 山间雾气愈发浓厚,能见度只余百米,采药人刚刚出走没多久就没入了雾气中。 而陈景行望着这一幕依旧默然,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小丑表演。 进入雾气深处的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却没见陈景行跟来,那张人脸上变化不定。 是哪里出问题了? 四百年份的劫雾花,吸引力都不够吗? 还是说这个人类真就不在意? 想着,手中居然凭空出现一朵劫雾花来,银灰色花朵好似在不见日光的浓雾中都闪烁着华光! 他举着劫雾花小跑了出去,喜气洋洋的高喊道 “大人,小民找到了!” 然后,他就这么举着,陈景行既不下来拿,也不让他松手。 “表演够了吗?”从边水出发,一路上陈景行可是亲自跑的,山林里面有什么,他一清二楚,“此地距离平余县少说有两百公里,以你显露的修为,这段路也够你死十遍了!” 更重要的是,陈景行眼中,此人的生机不似人类的玉青色,而是如千年大树那般呈现墨绿色。 话落的一霎,男子浑身一颤,那张平凡至极的人脸扭曲起来,似有无数面孔不断变化! 伪妖! 一种植物类妖魔,拥有堪比人族的智慧,能够拟态吃下去的生物,不只是人族,还包括妖族! 就在它暴怒的刹那,整个地面都在跟着颤抖起来,好似地龙翻身! 那根被陈景行洞穿的绿茎再度活了过来,一瞬间山谷中已经密密麻麻全是绿茎枝条,像是一条条浓绿色的蛇! 地面倾覆,最先裸露出来的不再是浓绿色,而是如人血一样的血红。 血色藤蔓上的每片叶子都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其核心是一朵直径可达数丈的、半透明的硕大“花苞”或“囊袋”。 花苞张开,里面是层层叠叠、粘稠滑腻、闪烁着诡异幽光的消化腔。 那只伪妖居然也变成了花蒲妖的模样,两只妖魔一左一右,弹射起步,直直冲向半空中的陈景行。 与此同时,一股奇怪的神魂冲击直直轰向陈景行脑海。 虽感知不到陈景行到底是何种修为,但他们的贪婪下意识的让他们认为陈景行不会太强! 然而,就在他们将要接近此人的刹那,身体内磅礴的生机被疯狂抽取。 植物的生机就是其根本,这一抽,原本气势正盛的两只妖魔登时萎靡了下去。 陈景行冷冷注视的二妖,抽取来的生机化作天罚之雷。 紫色天光垂落,整片山谷瞬间淹没在了紫光之中。 震耳欲聋的轰响传遍整个关水山! 【恭喜宿主斩杀两只后天妖魔,获得其种族神通「蒲化」与「噬灵伪装」!】 【蒲化:蒲化之炁变为因种,因种落于四方!】 【噬灵伪装:噬其形,夺其灵,化其相,惑其真!】 “怎么不是迷惑神志?” 第168章 先天大妖,青羽风隼! 伪妖的真身不过半人高的奇怪植物,其种族天赋的神异恐怕堪比某些真神通了! 而且智慧很高。 又想起花蒲妖给予的天赋「蒲化」,这件事真实情况已经在陈景行脑海中重新勾勒了一遍。 首先了解什么是「蒲化」。 简而言之就是蒲公英的种子化。 这些个种子都像与那只花蒲妖的神魂分身,可以监控种子落地处的一切,能力类似于自己的「为虎作伥」,但一个是固定摄像头,一个是活体监视,而且原理也相差很多。 这只是「蒲化」的第一个能力。 第二个能力可能不太适合人族,「蒲化」正如蒲公英的种子那般,落地之后生根发芽。 陈景行弄死的这只花蒲妖,但只要备注中所言的“因种”还在,那么这只花蒲妖就可以在分魂落地之处重生! 虽然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但至少能活! 之所以说这个能力不太适合人族,是因为人族的神魂的主魂是唯一且恒定的,主魂一死,分魂将彻底变为无意识的残魂,更别说重生了。 “所以,这只花蒲妖真正的种族神通是「蒲化」,而迷惑神志是天赋神通? 而在我进入这片群山森林之时就被这只花蒲妖的‘因种’盯上了,故而配合伪妖,或者就是伪妖策划了这一切。” 陈景行摸着下巴: “不过这‘因种’还真比「为虎作伥」好用,至少不用消耗那么多神魂之力,「噬灵伪装」也很不错.....这一下子,两个槽位就都满了啊,陵州那边倒也不用去了!” 念头刚落,他化作一道紫电遁光,直冲天际,欲返回边水郡。 忽的。一股凶戾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骤然从远方山林深处爆发! 陈景行遁光猛地一滞。 只见数十里外,一只翼展遮天蔽日的青色巨鸟冲天而起! 其羽毛泛着金属般的冷光,双翼挥动间,卷起肉眼可见的青色罡风,将下方大片山林压得低伏。 “嗯?先天大妖?” 陈景行只是愣了一瞬,下一刻便是狂风洗面! 两者相隔得有十数公里,只是几息的时间,那只青色大鸟已经扑腾着翅膀,冲到陈景行面前不足两公里的地方。 “风属的天赋神通?!” 陈景行不敢有丝毫懈怠,单手一招,天空中雷云密布! 这是第一次对上先天大妖,比起大多数人族先天只强不弱的大妖,其实力到底如何,陈景行心中也没个底。 不对! 这TM根本不是初入先天的大妖,至少是相当于人族初入三花聚顶的恐怖大妖! “此地怎会有此等存在?!” 惊骇的念头刚起,死亡的危机感已如冰水浇头! “呼!” 仿佛空间被压缩。 下一瞬,一道撕裂长空的青色残影已横跨天际! 速度! 绝对碾压的速度! 即便这只大妖没使用天赋神通,陈景行的速度也远比不上它! 青色大鸟转瞬即至,碧玉竖瞳中清晰地映出他狼狈逃窜的身影,一个带着极致轻蔑与嘲弄的御姐音,在他耳边响起: “哼,愚蠢的人类蝼蚁!” 陈景行脸色一黑,却不敢辩驳,速度再次攀升。 将「紫霄劫炁」与「玄牝胎炁」同时催发到极限。整个人化作一道燃烧着紫电的流光,不惜代价地向边水郡方向飙射! 那青色巨鸟如同戏耍猎物的苍鹰,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陈景行。 猛地,他的周身不知何时已被无数道高速旋转、凝练如实质的青色风刃包围! 这些风刃组成一个巨大的球形牢笼,不仅将他死死困住,更以远超他遁光的速度,裹挟着他一同向前飞行! 这只大妖对风属的造诣,远比陈景行想象的强大的多。 跑不掉了! 陈景行确定,遁光一停,狂暴的紫雷毫无保留地爆发,周身雷光炸裂,试图冲破风牢。 蓦地,天空即将聚集的垂天之云居然被大鸟一震翅膀给吹得一干二净! 鸟脸上露出了讥讽之色: “杀我手下,岂可让你如此逃了!” 闻言,陈景行心中越发的冰寒! 听这大妖语气,恐怕早就扎根于此,既然暗卫能探查到花蒲妖的情报,为什么没有关于这只大妖的情报? 哪怕只是说个可能,自己都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盛气凌人的跑过来杀妖,而是偷偷摸进来。 镇抚司有人在借刀杀人! 有人想要置他于死地! 还得是高层! 但此刻,生死关头,容不得他细究幕后黑手,得先应付眼前的大妖。 硬拼力量绝无胜算!对方的境界和神通都远胜于自己。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陈景行脑海之中: “鸦哥,你要媳妇不要?!” 神魂深处,那颗黑蛋抖动了几下,一道不属于陈景行的神魂飞了出来。 一双暗金色瞳孔看向盘旋于空中的青色大鸟。 “嗯?风隼?什么杂毛鸟也配给我当媳妇?!”乌鸦面目鄙夷之色,但目光却上下打量着这只青玉风隼,语气一转,“不过颇有姿色,可以收作奴婢!” 这次的乌鸦没有如往常那般,只有陈景行能看到,上空的青玉风隼也看到了。 但鸦哥如今的外形实在太过于乌鸦,风隼见一只乌鸦也敢如此侮辱自己,登时勃然大怒。 鸟翅一挥,风刃囚笼开始急速缩紧,就要将陈景行和乌鸦彻底绞杀于此。 鸦哥暗金色双瞳一瞪,傲娇的冷哼一声! 陈景行身后一道缩小版的虚幻金乌身影显现,特别是头顶上的那簇金毛,如同帝王的冠冕,散发着统御万禽的威压,格外的明显。 金乌。 禽类妖族顶级圣灵! 与凤凰、青鸾、毕方等等共为禽类妖族血脉巅峰种族! “轰!!!” 无形的血脉威压,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陈景行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即便不是真身降临,只是一道神魂,但两者之间的血脉差距实在太大。 原本气势汹汹的青玉风隼登时就蔫儿了下来。 像是吸了猫薄荷的猫,一下就变得神志不清,甚至肉眼可见的......变得越发的骚气。 陈景行本能的意识到: 它想上来舔脚! 第169章 谋划南下! 很明显的,它在看到乌鸦之时,头颅瞬间低了下去,碧玉色的瞳孔中闪现出极致的慌张。 还是血脉差距太大了啊! 这只把陈景行吊起来打的风隼,在一个分魂面前,连抬头的资格都没有! “鸦哥,这位可是御姐,说真的,挺不错的。” “嗯?”乌鸦昂起头来看了陈景行一眼,问道,“什么是御姐?” “外冷内热,心智外貌成熟,最重要的是身材傲人。” 陈景行胡说八道,他一个人族对禽类是一点审美能力都没有的。 能这么说全靠风隼的御姐音。 而乌鸦却适时的上下打量起这头风隼来: “此话有理,本圣不比当年,能有此姿色的奴婢已算不错。” 虚幻的魂灵招了招手,那只风隼见状,就屁颠颠的凑了上来。 走近了,身躯变得不再那般庞大,化作与乌鸦相同大小。 小心翼翼的立于陈景行肩膀上,像个小女子含羞带怯的望着乌鸦的神魂: “圣,圣灵大人,您当真愿意收小隼为奴?” “嗯,好生表现,日后晋升为本圣小妾也并无不可。” 一个说的认真,一个听得认真。 威风凛凛的青玉风隼弓着身子,顿了顿好似在确认能不能上去贴一贴乌鸦的神魂。 陈景行见状颇为无语。 “哈哈哈!!!”乌鸦大笑着,指着陈景行的脑袋,“这个,是本圣的御用大管家,日后有什么事都听他的!” “奴婢谨遵大人命令!” 乌鸦满意的点头,神魂虚影逐渐消失。 待其完全消失后,青玉风隼神情终于恢复了正常,而看向陈景行的目光也变得尊敬起来。 大管家到底是比奴婢的地位高的。 她也不化作人型,只是收拢双翅朝着陈景行盈盈一礼: “管家大人可有什么要吩咐小奴的?” 见状,陈景行轻轻咳嗽道: “暂且没有,但今日之事切莫与外妖说!” “请大人放心,小奴自然不会往外说。”青鸟又望了一眼陈景行,小声问道,“还不知道管事大人出自何处,日后圣灵大人出关了,小奴也好及时回归圣灵大人麾下。” “岳州陈景行,你应该听说这个名字。”陈景行语气顿了顿,问道,“既然大家都是一家人,那陈某也不藏着掖着,我想从南金乌山入江口南下,乘船直入云州西北部,可有隐蔽的河流路线?” 青鸟也想起来眼前的人类是何人,神情愈加恭敬,暗忖道: 不愧是圣灵大人的管家,天赋如此出众。 “淮水通向渠江的支流千万,想来定然是有的,待小奴为大人寻得之后,亲自送至大人府上。” 陈景行满意点头,似乎也融入了管家这个身份,进而又问道: “青鸟是来自南部妖庭?又是何时落居于此?” 他想确定自己是不是被暗卫给算计了,还是说只是个巧合? “青鸟正是南部妖庭十三妖王之一,因青鸟以速度见长,七年前奉妖庭之命,监视铜州平西侯动向。” 话罢,青鸟又补充了一句: “此事不是秘密,数年前青鸟曾还与铜州那位州牧孟德交过手。” 然而,听闻此言的陈景行的脸色却是难看起来。 这种事情,暗卫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自己确实被人算计了。 “多谢告知,陈某还有要事处理,有何事尽可入淮西来寻陈某!” 说着便化作紫色遁光冲天而去。 本来,陈景行见此地河网如此密集,想着先打通边水与淮西和江中两郡的航道。 如此一来,边水的妖兽肉可以运往淮西和江中,这是一门大生意的同时亦可补充军队肉食! 他也可以借着护送船只的名义,偷偷运兵入这片云州山岭,只要找到一个安全南下的河流,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以山匪之名,站稳脚跟。 毕竟他现在声名显赫,不知道多少人正盯着淮西,如果大军径直南下的话,肯定瞒不过一些人耳目。 不比岳州,云州民风彪悍,再加上自己在淮西等地大杀氏族,在氏族眼中,自己的名声早就臭掉了。 待进入云州定然阻力重重。 自己也不可能打着镇南大将军的旗号一路攻池掠地,杀过去。 当然,陈景行不是觉得如此做太过酷厉,而是觉得太危险了。 云州到底不是自己的主扬,粮草等等还需跨越不属于自己的大江,前后会发生什么,陈景行不敢去赌。 故而有此一计! 但现在又不能这么做了! 因为一直引以为自己人的暗卫居然有了叛徒,那么这条航道开启之时,肯定也有人盯着。 那么只能通过青鸟给的路线,先进去云州站稳脚跟,再开通边水与江中的航道。 想着,陈景行眸子中闪过凌厉杀机。 ...... ...... 京府镇抚司。 一名浑身笼罩在漆黑兜袍之下的黑衣人陡然出现,恭恭敬敬的朝着主位之上的男子拜倒: “司主大人,史从明调用暗卫,给陈景行发了一封隐瞒实情的情报。” 话罢,手中书信射入镇抚司副司主徐道济手中。 史从明,出身云州大族史家,京府镇抚司三品镇抚使,主司南部诸州暗卫诸事。 徐道济看着手中信件,良久才开口问道: “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 “两不相帮,不管是陈景行还是史从明皆有异心,不可为大离和我镇抚司鼎柱,观两虎厮杀即可!” 这黑衣人语气森冷,没有丝毫犹豫的开口道。 “本该如此!”徐道济点头,但话锋一转,神情骤然冰冷下来,“但史从明可以在云州乱搞,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手伸到京府暗卫身上,他还有没有把本官放在眼里?!” “去,把这封信送到陈景行手中,如果他没死的话。” “是!” 黑衣人抱拳一礼,整个人陡然消失在大堂之中。 见人消失,徐道济依靠在木椅上,眸中无半点波澜的看着镇抚司外悬挂的牌匾: 忠而为君,公而为国! “本官始终是忠于陛下,忠于大离的,但陛下可曾见严狗嚣张,为祸大离四野,这群下官也在试探本官的底线!” 似乎想到了什么让徐道济极为愤怒的事,恐怖的威压一瞬笼罩厅堂,甚至能听到木质桌椅“嘎吱嘎吱”的脆响。 “一个老而不死的狗贼!一群不听皇令的畜生!他们既然想要陈景行死于云州,那本官偏不能如他们的意......” 第170章 史家暗卫! 开口的是码头上的老力夫,正用身上的毛巾擦着汗。 两步外,一个精瘦的小子一个劲的往自己的木车上堆着货: “就是天热,码头给的补贴才多啊!这干一天,都能赶上别人干三天的活了。” “嘿,你小子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郭记也不与之辩驳,挑起手臂粗细的麻绳撩在肩膀上,拖着木车缓缓前行。 沉重的木车在焦黄扎实的地面上压出两道车痕,一路向北。 码头的待遇极好,普通帮工一日都有一百五十大钱,而他拉这一车就有三十大钱! 算上补贴,就是四十大钱。一天下来,得近半两银子了。 这些货需要从码头拉到江边仓库,虽然不是很远,但到底是个吃力的活计。 忙碌完一日后,郭记坐在江边上看着西暮落日,双脚扎在江水中,感受着白日未尽的余温。 随后便搭着厚底布鞋,连忙往家里赶。 郭记是渠江本地人,往日只是个贱籍鱼户,但自从淮西的户籍制度改革后,他们也不再被人称之为贱籍了。 出来帮工也有了生计。 就在半年前,有个奇怪的中年人找上了他。 其留着一小撮的胡子,自称是澜州南下的商人,但郭记从小就混迹在江上,是见过南来北往的商人的。 澜州是堪比两京府的富裕之地,那里的商人南下通常都带着一大帮子好手,从不单独出行。 而那中年一看便知是从云州来的,郭记甚至能嗅到其身上云州特有的白茶味道。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让郭记计算每日商会大船出停的数量。 只要每月将这记录交给他,都会有一两银子的报酬。 一两银子?! 打发什么穷鬼呢? 自己哪怕不努力,如那些老力夫那般,四五日也能赚够一两银子。 所以郭记等了几日就把此人举报了。 但上头的人说,先莫要打草惊蛇,每月按照他们给的记录上交就行,而只要交一份假记录,郭记就能有五两银子! 这一来一回就是六两银子。 算上每月车夫的钱,他整整能挣十五两左右! 不过,他从未忘记上头交代的任务,兢兢业业从未懈怠。 直到今日,他一开门就看到自己窄小的院子内站着三个人。 一人他认识,正是负责码头的管事,也是他的上头。 至于另外两人......皆穿着黑色武袍,颇为干练。 “小民郭记见过三位大人!” 见毕恭毕敬的郭记,管事暗暗点头,小声在领头的青年耳边道: “那暗子极为谨慎,我等不敢打草惊蛇,上前追踪其行迹,只能靠着沿街的探子盯着。以探子汇报,那人的船今日靠了岸,以往日惯例,今日就该是那人上门的日子。” 陈景行点头,目光却落在郭记身上: “看上去像是有些瘦削,但身体是有过滋补的,底子很不错,有没有兴趣去县城武馆?药食全包,不收你学费!” 郭记一听,喜上眉梢,立马弯腰抱拳道: “小民多谢大人看重!” 现在的渠江县谁不知道,渠江武馆出来的都将是陈大人的人,日后指定飞黄腾达的。 但渠江武馆却不是靠着钱和名望就能进去的。 有的时候人的机遇就是这么莫名其妙的降临了。 没过多久,陈景行便感知到了一人正在缓步向着此院子而来。 实力不强,只有初入金血的层次。但也正因如此,此人一开始才没有被码头的人盯上。 其背后的势力对此很有经验。 中年刚想推门而去,猛地发现门口地面上脚印驳杂,不止一人。 没有丝毫犹豫就要退走。 忽的,一股吸力直接将其扯入了院中,入眼的便是陈景行一张笑眯眯的脸。 他自然见过陈景行的画像,当即压碎口中毒丸。 一股苦涩又腥甜的味道从口腔,直入全身。 毒药起作用了! 然后,等了半天,中年愕然的看着自己的身体: “我怎么还没死?” 龚庆元冷笑着一把将其揪了起来,小拇指长度的匕首登时扎穿了此人的大腿: “告诉我,你是史家的死侍,还是镇抚司的暗卫?” 中年人瞳孔一缩,龚庆元不给他丝毫思考犹豫的时间,下一刺直接洞穿了其腹部,腰间: “不要犹豫!” “你,你们...休......” 匕首再次洞穿其肩部,四肢各个部位,但奇怪的是,这些伤口居然一点血迹也未流出。 陈景行望着其坚定的双眼,指了指刚刚捅出来的伤口,小声道: “你可以负隅顽抗,但本官也可以保证,这把匕首捅你一万次你也死不掉!” 中年此刻才注意到这些伤口,一股彻骨的冰寒涌上天灵盖: “你......” 龚庆元没有丝毫废话,提着匕首又捅了十几下才接着问道: “你若是担心家人,我可以保证,他们事后无忧。但你若只是史家的忠犬,那我也保证,你会见到镇抚司之内所有的刑具!” 此时的中年不断抽吸着冷气,颤抖着身子,汗水从额头滑落。 “这是京府送来的信,明白这封信的话外之意吗?”陈景行适时的拿出一张信纸来,抵在此人面前,“京府的大人对史家很不满了!” 中年愕然的望着信中内容,想要确信其是真是假。 但那信上特殊的标记...... “我说,我什么都说!”中年男子终于扛不住了,语速极快道,“我,我叫房泰,是镇抚司的暗卫,但我在加入镇抚司之前却是史家药行的药童。” “你这样的人有多少?” “我不清楚,但肯定不少,而且不只史家有,其他家族也不少。”房泰喉结滚动,接着道,“云州的世家都是这么干的,不管是镇抚司还是衙门,都是他们的人。 嫡系子弟为主要官职,而像我这等下人就给他们打下手。” 陈景行揣着信纸,心中暗忖道:如此的肆无忌惮? 不过好像自己也差不多...... “史家让你记录商会船只又是什么目的?” “史家人说,陈景行奸猾,何时南下定不会有固定的日期。 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需记录渠江商会大船的往来有无异常,就能判断你们有没有真正南下。” 第171章 南下! 这些世家之人要比他想象中的聪明啊! 不过,他们再怎么有想象力,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是通过云州西部的山岭南下的。 但在出发之前,渠江商会这边的大船是一艘都不能调用了! 好在的是,南金乌山通往云州的支流并不算湍急,靠着一些小船便能安稳进入山岭地界。 陈景行低头看向男子,冷声问道: “史家是云州大族,但其根本坐落于云州中部,为何如此忌惮本官南下?” 房泰头颅低垂,这个问题好像问到了关键处。 见其犹豫,龚庆元脸色一狠,就要接着捅刀子,但陈景行伸手将其拦了下来。 “此事,我也是稍有听闻。”房泰艰难开口道,“从我加入史家大概四五年之后,史家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扩大地盘,但那个时候只是扩大地盘,并没有其他动作。 直到五六年前开始,史家忽然在云州四处吞并药行,打压其他势力。 靠着掠夺来的资源,族内从四尊先天强者暴增到了十二尊先天强者。 虽只是初期,但已经没人能撼动得了史家云州第一大族的身份了。” “这些不是关键,然后呢?” “因为任务,这半年来一直在往返云岳两州边境,所以我很了解渠江、边境的各条大河以及各郡县的情况。 短短半年时间,水匪和山贼的数量突飞猛涨,几乎占据了所有能走人的航道和山路,更有实力卓绝之辈。 我本以为是南方战乱的原因,这些人活不下去了,才北上落草为寇。但在我多出来往两地,与这些水匪山贼打过几次招呼之后,却发现其中居然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你的意思是,史家在云州北境养寇代兵?” “只是猜测......” 陈景行眉头微微挑起。 什么猜测,那根本就是事实! 恐怕当初自己在江中驱逐出去的廖东升,就是史家的马前卒! 怪不得一个水匪山贼能有那般素质,感情就是史家养出来的兵! 但陈景行心中又有一个疑惑跃上心头: 他史家一个世家,真有如此雄厚的实力和势力完成这些吗? 背后肯定有问题! 还有四尊先天暴涨到十二尊,他家先天是批发来的? 要是以房泰所言,史家在野的军队恐怕都要比整个聚贤庄加上东岳联盟里面的成员还要多了! 而且,自从江中归于他手之后,商会有人调查过江中产出的粮食都流向了南方。 如今恐怕都落入了这群水匪山贼之手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更何况还是个两百斤的大汉! 看来还不能只从西部山岭入云州,得先把这群山匪水贼统统解决才行! 陈景行只是思索片刻就有了注意: 双管齐下,先把云州北部的水彻底搅浑,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西岭那边再偷偷的动! 次日,短暂的渠江商会集会之后,从淮西传出一个惊人的消息。 镇南大将军陈景行举五万大军要南下了! 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皆吃惊不已。 这才九月初,本就不适合大军南下的日子,外界的猜测是: 陈景行南下最快也要十月初才会动身。 ...... ...... 云州双峰郡。 沅河的支流在期间流淌而出,两处山峰的交界有一处月亮谷 史家便在此处扎根了四百年! 青灰色的宅邸顺着山势铺展,最高处的宗祠正对双峰山的凹处。 银色月华落于期间,将此地照得透亮。 而此时,史家祠堂中却团座着十余位族老。 “陈景行要南下了!”端坐于正位上的老者声音有些清冷和默然,“哪位去镇压此子?” 他开口之时,目光看向的一侧几人。 “哼,史从明非要搞那些阴险手段,若是早如此,陈景行的坟头草都该吹着夏风长起来了!” 开口的是史从光,史从明的二哥,也是史家唯三凝聚三花的先天强手。 也正是有三位凝聚三花之人,史家这才没把陈景行放在眼里。 老者摇了摇头: “从光,我史家是大离的名门望族,不是山野强盗,此子好歹是朝堂亲封的镇南大将军,若是被我等杀了,即便家族承受得住后果,但这把柄可就落在别人手上了! 要杀此子得寻一个机会。” “此子突然南下,恐怕是史从明的事儿暴露了。”又有一人低声开口,“以此子的秉性,一定是冲着报复我史家而来。” “本就没打算做朋友,动手是早晚的事儿。” “陈景行其人奸猾,动手之前肯定调查过我史家的实力,所以即便冲着我们而来,也不会直接与我等翻脸。” 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刚刚开口的白须族老,就听其接着道: “北边的布置很有可能已经被此子发现了,他大概率是先南下剿匪。” 水匪山贼之事做的本就不算严密,如是史家和史从明盯得紧,也瞒不了陈景行多久。 毕竟那么大规模的水匪山贼,明眼人调查一番就会发现蹊跷。 “该当如何?” “他既然要剿匪,那我们便以匪寇的身份对其出手。” “谁去?” 话落,中年大汉模样的史从光徐徐起身: “此子实力极强,还是我去吧!” 首位上的族老看了周围众人一眼,默然道: “玄庚,你跟着你二叔去,他拳头好用但脑子不好用,万事皆由你定夺!” 末尾,一青年起身恭敬拱手: “是!” 然而,听闻此话的史从光却没有愤怒,反而十分高兴的笑起来: “有我侄儿在,那什么陈景行根本不足为虑!” 史玄庚,后天风云榜前百,号称云州第一才俊。 十六入内罡,十七入后天,如今二十一已经开脉九十一。 这份天赋,放在那些半隐世的顶级世家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有人说史玄庚这是生在了史家,没有宗师遗脉,不然就该称之为大离第一麒麟子了! 当然,那是陈景行没起势的时候。 陈景行起势之后,整个大离朝廷和江湖都选择了沉默。 更多人宁愿相信其掩盖了修为,也不愿意相信,有人能一年不到,成长到杀普通先天如屠狗的程度。 第172章 云州,两江郡! 两江于此交汇。 远眺天边,江水奔腾而至,宛如一道浊黄细线紧贴天际。 交汇处江心,偏近云州一侧,坐落着两江岛。此岛正是云州最北端的郡治——两江郡所在。 江面之上,黄涛汹涌,拍击着两岸崖壁,激起万千水沫,飞溅空中。 数十艘高悬“淮”字大旗的巨船,横穿百里而来,此刻却整齐地停泊在两江岛岸边,毫无登陆迹象。 唯见领头巨舰下方,一艘小舟正疾速驶向岸边。 堤岸之上,十数名身着正服的官吏早已肃立等候。 “吴大人,这陈大将军……是何用意?为何不让大军登岸?” 一名下官按捺不住,低声问道。 “噤声!”为首的官吏厉声呵斥,“大将军行事,岂是尔等可以妄加议论的!” 那开口的下官浑身一颤,脸色微变,这才惊觉自己失言。 那小舟破浪而行,速度极快,转眼已逼近堤岸。 舟上立着数名身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的亲卫,个个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如鹰。 舟首一人,身披玄色铁甲,肩头猩红披风在江风中猎猎作响。 这身盔甲穿的陈景行颇为难受,但想着自己是以镇南大将军的名义南下的,也是要撑住这个名头。 郡守吴文远连忙率众上前数步,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恭敬: “下官两江郡守吴文远,率郡府僚属,恭迎大将军驾临!” 他身后的官吏们亦齐刷刷躬身,动作整齐划一,带着几分惶恐与拘谨。 “吴郡守。”陈景行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久等了。” 吴文远腰弯得更深了些:“不敢!大将军为国辛劳,舟车劳顿,下官等在此迎候,理所应当。” “嗯。” 陈景行淡淡应了一声,目光终于从吴文远身上移开,缓缓扫过他身后噤若寒蝉的官吏们。 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吴文远,语气听不出喜怒: “大军劳顿,暂且于江心休整。本将先行登岸,与郡守商议要务。”他顿了顿,补充道,“粮秣、净水,可曾备妥?” 吴文远心中一凛,连忙应道: “还请大将军谅解,前些日子北上的流民太多,郡中的储粮都按照规制,放出去赈济灾民了!” “捐纳的粮食呢?” “世家豪族自是捐纳了一些粮食,但都是杯水车薪......” “如今正处于战时,世家豪族为什么没有将粮食全部捐纳,重新分配?” 陈景行的语气默然,但吴文远心中叫苦。 全部捐纳那都是多久之前的老黄历了,自从大离太祖死后,谁还会全部上捐? 他也明白陈景行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死道友不死贫道,吴文远硬着头皮道: “他们捐了不少,至于是不是全部捐纳,家底储粮又有多少......下官也不清楚,不过应该是藏匿了大多数......” 不是应该藏匿了大多数,而是就是藏匿了大多数!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总不能冲到其家中去搜,他们报多少便是多少。 都是惯例了...... 然而,其身后有些官吏却是站不住了,下意识的晃了一下身子。 这一幕都落在了陈景行眼中,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大军在你双江郡饿着肚子?” “自然不是,吴某在将军来之前已经募捐了一批,想来是够大军支持些许时日的。”吴文远狠了狠心,接着道,“若是将军入郡城,世家豪族都会给将军面子,便又能再募捐一批......” 陈景行就等着这句话呢! “即是如此,那便入城一叙!” ...... 甫一入城,景象便与堤岸迥然不同。 街道两旁虽被兵丁勉强隔开,但仍有不少胆大的百姓挤在缝隙间,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目光齐刷刷投向队伍最前端那玄甲披风身影。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在人群中蔓延。 “那就是岳州来的大将军?” “乖乖,好大的威风……” 就在此时,陈景行面板上声望正在上升着。 披着这甲胄,为的就是现在。 若是只穿一身普通行装,哪里能比得上甲胄带来的威势大? 人群中也有不少世家豪族的眼线,一见着陈景行便消失在纵横交错的巷道深处,显然是赶着去向各自的主子报信去了。 “大人!余家府上管事递话,余老太爷想请您过府一叙。” 还未入衙门,一小仆就凑到吴文远耳边小声呢喃。 吴文远心头一紧,眼角余光飞快地瞥了身侧几步远的陈景行,见其并未在意,便小声回应道: “知道了。告诉余府,晚些时候……吴某亲自登门拜访。” 小仆得了准信,一躬身便迅速溜走。 陈景行脚步未停,嘴角却似笑非笑地牵动了一下,声音不大不小: “什么人竟能让一郡之守,尚未落脚便急着亲自登门拜访?” 吴文远脸上挤出谦卑的笑容,语气带着无奈: “大将军说笑了,双江岛虽是个郡,但岛小妖风大,下官左右不过区区五品官,若是冲撞了什么贵人,这官袍怕是难保。” 吴文远说的轻松,但若放在往日的淮西,徐硕虽也要看世家豪族的面色,但远不止于此。 陈景行想了想道: “余家是兵部郎中的余醇的那个余家?” “正是!” “云州如此混乱,其在京府势力颇大,居然还留在云州?”陈景行嘲弄道,“怕不是朝堂之中有比乱贼更凶狠的人吧!” 余醇虽是兵部之人,但却是个正儿八经的严党。 而这种人最担心的反而不是敌对党派拿家族威胁,因为没人敢开这个先河。 但严党内部就不一样了。 为了控制一些言官做一些事儿,他们下手可比敌对党派狠多了。 也不用顾忌被人报复,毕竟老大是严怀那个老狗。 吴文远闻言,脸色拧巴,只觉左右不是人。 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只想混在郡城中,两边都不得罪。 神仙打架,波及凡人呐! 见状,陈景行轻笑道: “吴大人不必如此惊慌。本将军此行,是来剿贼安民的,不是来拿你一个小小的郡守开刀的。” 然而,队伍正要踏入府衙,却见那小仆又一脸慌张的折返了回来。 身后还跟着一名臃肿的管事,笑吟吟道: “吴大人,我家老太爷等得急,还请现在先去余府中一叙!” 前面的陈景行脚步未停,恍若未闻,径直入了衙门。 甚至没有看那突然折返的小仆和一脸堆笑的臃肿管事。 然而,那臃肿管事也像没看见陈景行一般,兀自对着脸色难看,左右不是人的吴文远继续笑道。 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不容置疑,再次催促道: “吴大人,我家老太爷说了,事儿急,片刻耽误不得!还请大人这就移步吧!” 第173章 逼迫杀人,「万灵同契」! 这不仅是胁迫,更是将陈景行这位大将军的威严踩在了脚下! 空气瞬间凝固。 刚入衙门的陈景行脸色也骤然冷了下来。 这余家是在顶风作案! 他们是什么意思? 愣了片刻,陈景行便想明白了余家为何找死:他们就是想让自己动手,去杀这些世家豪族! 这就是个阳谋! 云州不比岳州,朝廷力量薄弱,权力都集中在世家豪族,江湖门派手中。 一旦自己杀了他们,真就是站在了世家豪族和江湖门派的对立面了。 日后在云州没走一步都是千难万难...... 但若是不杀,今日的面子就折在了这里,那些世家豪族,江湖门派又会如何想? 那个陈景行不过如此,连一个小小的余家都不敢动! 这老狗,当真是煞费苦心,连自己豢养的狗都舍得推出来当诱饵! 陈景行缓缓转身,日光的正好打在屋脊之上,阴影笼罩而下: “吴郡守!” 吴文远浑身一抖,连忙躬身: “下…下官在!” “此人是谁?” “回将军,乃是余家管家。” “叫他上前!” 未等吴文远开口,臃肿的余家管家踱步上前,也不行礼: “不必让吴大人带话,陈将军找余某所求何事?” “你是什么身份?几品官?” “在下不过余家一管事,自是没有官职。” “那是有功名在身?” “将军抬举在下了,余家一下人如何有功名在身。” 陈景行的声音彻底沉了下来: “那为何见本将军,吴大人不拜见?!” 臃肿管事依旧挂着笑容,似乎只以为陈景行想要个拜见之礼,遂 极为随意的拱了拱手: “小民见过吴大人。” 阴影中,陈景行的目光看向门外众多百姓。 忽而朝着臃肿管事小声开口道: “其实,这些话本官不是说与你听的。” 管事面色一僵,依旧装作什么都不懂。 “要杀你们自然需求一个师出有名,你如此无礼,我对你动手自然是合情合理。”陈景行一脚踏出阴影,脸上没有半分阴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语气开口道,“莫要以为你家人离开郡城本将军就寻不到了,放心,在杀你之前,一定让你亲眼看到你一家老小先死在你面前!” 话音未落,臃肿管家的脸色骤然变化,但很快又放松下来: “将军在说什么胡话,在下听不懂......” 然而,一张来自镇抚司的信纸却被陈景行顶在了管家面前: “你可以不相信本将军,但总得相信镇抚司的暗卫!” 望着信纸上的内容,臃肿管事的脸色终于变了: “将军,我......” “将此等狂悖之徒,拖下去!” 身后,一名亲卫一巴掌便摔在此人脸上,满嘴的牙齿飞出老远,拽着便向外拖去。 陈景行看着手中信件。 这是一封来自京府镇抚司的密信。 内容只有四个字:有求必应! 落款徐道济。 这朝堂上的狗咬狗,还真是处处有,处处不落下风啊! 不过,这徐道济也不是什么好人,其恐怕早就知道有人将余家主仆家眷带离,却不给自己详细消息,就是没打算给自己退路。 “那我就如徐道济的愿,挥一次刀又如何!” 陈景行看向诸多百姓,用真炁助推,煌煌之音响彻四野: “本将军受朝堂晋封,总督云、夷二州诸军事,兼理二州巡抚事。从即日起,双江岛所有土地重新丈量,以户籍人口重新分配,但有反抗者,就地诛杀!” 既然大家都想要自己开杀戒,那自己就好好的开一次杀戒! 只不过在此之前,需要好生筹集一下声望,毕竟史家可不好对付! 很快,让外界所有人想不明白的一幕发生了。 陈景行南下的大军既没有剿匪,也没有大规模深入云州,却在两江郡和宁河郡大搞土地改革。 在此期间,陈景行几乎将不愿交出地产、恶迹斑斑的世家豪族屠了个干干净净! 宁河郡,望月山。 陈景行端坐山峰之上,天地间的青玉之炁犹如洪流朝其周身狂涌而入。 开脉九十五! 陈景行长长呼出一口气: “有「玄牝胎炁」辅助,再过两月便能摸到后天最后的门槛了!” 目光落在面板之上: 【宿主:陈景行(雷)】 【境界:后天通脉(开脉九十五)】 【功法神通:「紫霄劫炁」初窥门径,「玄牝胎炁」初窥门径】 【种族神通4/4:为虎作伥,千窍玲珑、蒲化、噬灵伪装】 【功法武技:《雷极元磁道藏》小成,《观大日心经》极致,《三劫炽阳轮》极致,《幻星逆乱游》圆满,《金刚镇岳体》极致,《禁缚山海咒》初窥门径】 【金色声望:31729】 【红色声望:791361】 【黑色声望:61956】 将近八十万的红色声望,这是从加点「玄牝胎炁」之后一直累积到现在的数量。 最大的功臣还是两江和宁河两郡的百姓! 望着这八十万红色声望,陈景行心中盘旋着到底该加哪个点。 若是没有遭遇青玉风隼,他可能选择将《观大日心经》直接拉到真神通级别。 毕竟,先天之后还需五气朝元。 但在那等凶禽面前,多一个功法类的真神通,根本改变不了局势。 青玉风隼能破开自己的天罚领域,就能破开「太阳日精」的。 “我要的是绝对的杀伐,功法类的真神通带给不了我,但武技类的可以!” 遂不再犹豫,将《禁缚山海咒》的熟练度直接拉到极致: 【可花费16820 点黑色声望提升《禁缚山海咒》品级!】 【恭喜宿主将《禁缚山海咒》提升为「万灵同契」!】 【可花费524288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万灵同契」至初窥门径!】 【神通:万灵同契】 【备注1:「万灵同契」为武技神通。可立天地之契,通众生之灵,以律令为纲,化万灵之力为己用,可定因果、束形神、掌兴衰!】 【备注2:天有其常,地有其纲,万物有其序。契者,约也,律也,道之显也!】 【备注3:「万灵同契」起源于人族先贤观摩天地万物。】 第174章 奇袭平江! 三郡之中,唯有宁河因毗邻两江郡,地势以平缓开阔为主。至于平山与宁远,则尽是穷山恶水之地。 这其中,又以平山最为闭塞凶险。 那里的山不算高峻,却草木丛生、林深似海;水流不算湍急,却河汊纵横、密如蛛网。 里面到底有多少牛鬼蛇神,恐怕连栖居与此地的水匪山贼都不知道。 其中以陈景行打跑的廖东升等势力为主的,共计十一个大贼寇。 而想对他们出手不是一日两日的功夫。 有句话说得好:柿子先挑软的捏。 不管怎么想,都是先拿下宁远为上上策。 但又有句话说的好:兵者,诡道也。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不管是陈景行自己还是他手下的将士,甚至敌人也是这么想的。 如此,宁远的山贼就不会再如预想之中的那般好打了! 但这些都是敌寇要考虑的,而陈景行有挂! 以陈景行的行事风格,早在他开始南下之前,对云州的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抓捕房泰的那天晚上,几艘运满了布匹丝绸的大船便从渠江码头南下,进入了云州。 而那些云州来的大商贾都是陈景行特意选好的,是能了解到宁远和平山两郡内情的人物。 他们身上都带着「蒲化」诞生的因种! 史家能从渠江商会船只的往来,知道陈景行有无南下之意。 那么陈景行自然也能通过云州货物的往来,知晓哪里是重点防守的要道。 九月末,五艘楼船连夜离开两江郡码头,直奔宁远而去。 宁远郡下治九县,想以水路冲击宁远必经先水,明慧两县。 第三日清晨,楚井王良便拎着黑甲军进入了先水县。 到底是打着镇南大将军的旗号,即便是有反骨的先水县知县也没敢不让黑甲军进城。 ...... 宁远郡城,看着手下来报,史从光脸上露出笑容: “不出贤侄所料啊,那陈景行小儿果真会先拿宁远开刀。” “此人虽奸猾,但同样高傲,他能猜到宁远之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可他也不得不打,镇南大军的第一战必须是一扬有快有猛的大捷,如此才能鼓舞士气。 反之,士气便会大跌,想要重振旗鼓,再度南下,恐又要花费许多时日。 平江他如何都不会去的! 如此,我们在宁远布置,哪怕不敌,也能拖住他了!” 史玄庚说得信誓旦旦,头头是道,真把陈景行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了。 没错! 原本的陈景行真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没有其他办法,先清剿宁远的山贼才是最好的选择。 ...... 转眼又过五日。 五日里,宁远县风平浪静,等在宁远郡城中的叔侄二人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五天了! 进入先水的黑甲军居然没有半点动兵的迹象,依旧在大搞土地改革。 史从光不断看向自己侄儿,张口欲言,还未出声,史玄庚就先说话了: “此贼,莫不是在诈骗我等?想以静制动?” 话音刚落,门外一名家族信使急速而来,跪倒在地递上一封信件,声音都有些微颤: “禀告两位大人,平江西部,孙巍、吴江溪,岳泉多位供奉,已被陈景行亲自出手抓捕,于平江郡城城头斩杀! 廖东升与高启两位供奉皆逃入平江东部,其中高启重伤......大军几乎被屠尽,平江以西,血流成河......” 话落,气氛安静的可怕。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廖东升等人有五万精兵镇守平江西部诸山头!五万呢!”史玄庚愤怒的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你就算是五万个馒头,陈景行也要啃上半个月,怎么可能说丢就丢!” “更何况平江地势险要,林密水深,他怎么可能几天就拿的下来的!” 家族信使匍匐在地,惶恐至极道: “陈景行并未携带大军,只带了两千余众,而且好似知道诸位供奉所在何处,出手便是直捣黄龙!” 话落,厅中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史从光的脸色不断变化,但见自家侄儿有暴走的迹象,还是压下心中的震怒,先安慰道: “此子不仅奸猾,手段还异常诡异,玄庚莫要自责!我等在宁远郡的布置,足以将此子置于死地!” 史玄庚紧握的拳头依旧没有松开。 身为云州第一俊才,自从背负了这个名头开始,他就想着将一切事做到最好,哪怕自己并没有宗师遗脉,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比那些后天风云榜上的前几之人,差到哪里去。 他将这个包袱小心翼翼的扛了三四年之久,也认为自己担得上这个称呼。 更是认为自己是史家年轻一代的门面! 然而,刚来了一条岳州的过江龙,一把子就把自己的脸面扇飞了出去。 即是如此,他如何能忍? 脸上青红变换,一条毒计涌上心头: “既然陈景行他本人在平江,拿先水的四千黑甲军钓鱼,那我们就把他那四千黑甲军全部吃下!黑甲军是此人真正的精锐,这四千黑甲军全军覆没,也足够让其心疼的了!” 史玄庚当即厉呵道: “事不宜迟!不能再小觑此人,所有事一定要最快!” 史从光闻言连连点头: “此事,我亲自去办,确保万无一失!” ...... 大离靠北,入了十月,云州的气温明显开始下降。 江上甚至已经刮起了秋风。 楚井望着西天的云彩,笑道: “现在那史从光应该带着人马冲入先水县城了吧,不知道见到我们已经离开,其是什么表情!” “跳梁小丑罢了!大人搞奇袭也不带我等,待在城里颇为无趣!” “大半数黑甲军在于我等手中,大人这是信任我等啊!” 前面两人交谈着,而身后,一名男子被捆缚着四肢,惊恐的望着两人: “两位,两位大人,本官只是先水一七品知县......” 王良眸子一沉: “史家的狗,你当真以为这些日偷偷给宁远郡城送信,我等不知?!既然用屁股选了位置,那脑袋就不要想了!” 第175章 竹镇,云天宗! 藏在云雾与瘴气织就的纱幔里,像一条蜷卧的巨蟒。 本地人都知道,这山该叫蛇山,只是舌尖滚过平江方言的腔调,传到外乡人口中,便成了温吞的 “舍山”,反倒掩去了七分凶性。 廖东升拖着重伤的高启,一路东逃至此地。 “高兄,在往前就是夷州了,你暂且撑一会,入了夷州想来那凶人便不会再追我等!” 面色苍白,几无血色的高启不住的摇头: “此子心狠,便是要杀绝投奔史家之人,震慑云州世家宗门,如此怎会放过你我二人? 此下,恐怕只有最后一条生路,去寻云天宗!” “可我等当年背叛云天宗,如今再返回,岂不是狼入虎口?” 廖东升一边夺路狂奔,一边问道。 “若是平日,自然是死局,但如今云天宗被那长生教畜生盯上,自身难保,而陈景行斩杀过长生教畜生,双方也是不死不休。 只有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才能让我等暂且无忧!” “云天宗与陈景行那凶人可没有仇怨,以其手段甚至会帮助云天宗斩杀长生教畜生,以此拉拢云天宗,向云州江湖表明态度!” “不会的,陈景行绝不会与云天宗那群畜生同流合污的。”高启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惨淡的笑意,“我详细调查过他,无论外界是将其称呼为鹰犬,还是屠夫,此人之行径当称得上‘枭雄’二字。 收田地,改税制,善百姓,舍金银,幕良臣! 除了手段过激了些,甚至能称得上圣明! 而云天宗为了培养余姚兴那畜生,倾轧平江百姓几乎到了竭泽而渔的地步。 以陈景行的脾性,引他去了竹镇,他一定会出手的。 只可惜,我等已为其主,不然真想与这等豪杰共谋天下。” 那双已显死寂的眼中居然露出了向往之色。 “若是终究没能跑掉,高某武馆出身,能有如今实力和身份,受到史家恩重太多,脱不开身了。廖兄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 “莫要说这些无用的废话,廖某也不是忘恩负义之辈!” “咳咳咳!!!”高启猛地开始咳嗽,连肺腔中的血都咳出来了,“史家不是什么好人,你为他们那种人效命,不会有善终的,得早日......” 话音未落,又开始接连不断的咳嗽起来。 ...... 云天宗,立宗于平江郡最高的山峰云天山之上。 数十年前,这个宗门不过是云州大宗中平平无奇的存在。 但其老祖不知从何地带回来一名拥有宗师血脉之人——余姚兴。 不同于沧澜剑宗那种四处宣扬,云天宗是会闷声发大财的,直到余姚兴突破先天,云天宗才将其暴露出来。 靠着余姚兴几乎匹敌聚三花的强者,云天宗一跃成为云州前五的大势力! 也正是因此,他们也成为了史家号令整个云州北部的头等大敌,双方矛盾不断。 直到一年前余姚兴重伤逃回山门,被长生教的妖人堵住了门,一直到如今。 这其中详情如何,有没有什么猫腻,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而竹镇便是坐落于云天宗山脚,属于平江郡丰武县治下。 其地形土壤原因,竹镇能稳定生产一种名为翠玉笋的药植,有价值自然就被霸占,故而竹镇成为了云天宗的私人领地。 两人一路贴地飞行,终于逃入了竹镇。 入了竹镇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云天宗了。 两人身后,陈景行好似闲庭信步的紧跟而至。 望着牌坊上悬挂的、已经暗黄不清的竹镇二字,陈景行一脚便踏了进去。 穿镇而过的溪流泛着墨绿色,水面岸边漂着烂竹叶和破竹篮。 整个小镇静悄悄的,除了穿堂而过的风声,根本瞧不见人。 扑面而来的则是竹材在漫长潮湿中腐烂、与尘土霉味混合发酵的沉浊气息。 算不上恶臭,却是让人觉得不适。 小镇的尽头,终于有了人生活的痕迹。 抬眼望去,竹屋之下,一群老人正把着竹条,编着竹篮。 即便身边已经摆放满了这些竹制的物件,但他们依旧在旁若无人的编织着。 然而,这群人中却有两个格格不入之人。 脸色苍白的高启轻车熟路的把这竹条,就如同这些老人一般有序的将它们编成一个篮子。 而廖东升的脸色很复杂。 “高叔也会编篮子?” 高启脸上挂着笑意,轻轻咳嗽着点头: “竹镇的人,哪有不会编篮子的!” “嗷,原来高叔也是竹镇的人。” “早些年出山去了,今日有空正巧回来看看......” 说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他胸口中了陈景行一掌,内脏已破碎大半,若非实力雄厚,吊着一口气,早就该死了。 然而,望着这一幕的陈景行却觉得毛骨悚然。 那称呼高启为叔叔的不是什么小孩,或者少年少女,而是一个看上去七老八十的老太。 其身边围坐着的,只会比这老太更老。 陈景行修的是「玄牝胎炁」,一眼就看出这些人都是被强行抽取了生机的,所以那个老太真可能是高启侄女辈的。 高启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脸色变化的陈景行。 那些老人也发现了陈景行。 望着其穿着的银亮甲胄,皆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陈将军,高某不跑了,此地便是高某的故乡,能死于故乡也算是了却了高某心中执念。” 高启握着竹条,脸上却带着笑意,那是一种慷慨赴死的笑意: “高某的故乡盛产翠玉笋,想来陈将军也有所耳闻。 此药植远销大离四野,甚至能为京府豪族桌上一道美食,但谁又能想到,如此盛行的翠玉笋却出自一个小小的竹镇呢!” “这翠玉笋虽每年都有稳定的产出,但其实数量远远达不到能远销四野的程度。 而药植这种东西想要提升参量,则需要海量的肥料。 此地作为云天宗的私地,他们为了提升药植产量,一开始是用妖兽血填补土地,但收效甚微,毕竟妖兽只相当于人族初入锻体。 可高级一些的妖族又太贵,还不像人,到处都有,抓来也不要给钱! 所以云天宗想出了一个极为狠毒的手段。 以秘法一次性强行提升人的气血,以人血饲养翠玉笋!” 陈景行望着脸色因愤怒再次红润的高启,目光又落回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 老态龙钟,皮肤挂在脸上,随着身子的抖动不断晃着。 他们的生机已经到了极限,但其余的一切都还在运作。 就像是在床上躺了十年的植物人。 垂而不死,彷徨无助。 高启强忍着喉咙里的腥甜,双眼赤红,低吼道: “我竹镇巅峰近万人,以及不知何地抓来的百姓,十数万人,都成了他云天宗余姚兴功成名就的垫脚石!” 第176章 独陈大人一人矣! 良久,他嘴里才蹦出几个字: “这与本将军何干?” “陈景行,你不要再装了!言语会骗人,但行为不会!”高启突然指着陈景行那副木然样子大笑道,“你若真是那种人,为什么渠江今年夏收之后,例税会降到三成! 明明四成,你手下的百姓便能丰衣足食,你对他们也是仁至义尽!” 陈景行依旧不答。 “你不说,帮你说!”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高启此刻尤为兴奋,“一开始你收四成,只是因为渠江的粮食周转不过来。 甚至我还帮你算过,你自己也应该算过,再过一年,以渠江如今土地的数量,例税就可以降为两成......” “渠江商会的收入足够,本将军自然无需靠着百姓的例税发财。” 陈景行说的理所当然。 “为什么不需要百姓的例税?明明并没有过分欺压他们?! 因为你自己曾经也说过,那些百姓都是人,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用一条命来形容他们!” 高启声嘶力竭,目光狂热。 而陈景行则是愕然的看着他。 说实话,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也没想过这种他看来很正常的认知,在高启眼中会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大离悠悠八百年,上到熟读圣贤书的朝堂诸公,龙椅上主宰众生的皇帝,下到数以万计的草芥之民,有此想法,又引以合情合理之言的,独陈大人一人矣!” “咳咳咳!!!” 似乎已经是到极限了,高启的脸色迅速衰败下来: “高某一生都在追求宽慰己安的理想,可已入贼窝,再难有出头之日。但廖兄不一样,他该有一次活命的机会! 还请陈大人念在我这个将死之人,其言也善的份上,给廖兄一个活路!” 周围的镇民似乎也明白过来,眼前的陈景行并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缓缓是,一群病老将一个死鬼围在了中心。 “你是在向我这个仇人求饶吗?” “陈将军所行之事是正途,在下所求也是正途,死在正途上有何不可?” 陈景行望着高启,忽觉这人就好像是从武侠小说中走出的侠客,低配版的郭靖? 万人万相,见的人多了,有像不似人类的王知许,也有如今高启这等人物! 天下“英雄”还真是如过江之鲫! 这等人物若是不能为我所用,才是真正大亏啊! 陈景行如此想着,一只手已经穿过了挡住高启的人墙。 “那,随了你的愿!” 看着这只手抓来,高启在这一刻看到了死亡,真正的死亡,但相比旁人恐惧,他却出奇的平静。 然而,在机体机能消失的前一瞬,一股强大至极的生机却又把他的性命吊住了! 甚至那种生机之力还在急速修补着他破碎的五脏六腑。 陈景行周身散发着浓郁到极致的胎炁,肉眼可见的,这些生机消耗过度的老头老太也在快速恢复年轻。 而相对的,整片翠玉竹林的生机一瞬被抽空,苍翠的竹林山霎时变得枯黄一片。 高启瞪着双眼,感受着力量和生机的回归,满是不可置信。 所有人都怔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以及彼此年轻的身躯。 而那个称呼高启为叔叔的老太,重回妙龄,变成了一个二十出头,有些许风貌的女子。 “翠玉笋欠你们的我给你们拿回来了,只不过尔等生机缺失许久,想要彻底恢复已是不可能,但活个十余年应该没问题。” 陈景行转眼看向人群中高启,笑道: “你刚刚已经死过一次了,那条命便算是还于史家了吧!” “嘭!”高启激动感激至极,猛地下跪拜道:“多谢将军再造之恩!” 然而,话音未落,一股奇怪的能量波动扫过整片翠玉竹林。 只息片刻,一道身着深蓝色长袍,其上白云纹路流转的冷硬男子便出现在扬中。 他出现的一霎,陈景行不知怎么得心中微微颤抖了一下。 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在内心升腾而起。 但......似乎也止步于此。 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云天宗的宗师遗脉余姚兴。 而就在余姚兴出现的下一息,众人就听见有尖锐的破空声响起山脚,刮得整片竹林烈烈作响。 一麻袍壮汉跨越千米,眨眼已至近前。 不同于余姚兴带给陈景行的感觉,此人一靠近,陈景行就感觉浑身的气血都跟着翻腾起来! 毋庸置疑,来者便是长生教的畜生。 只不过眼前的这位比起他以往见到的......更像人? 但陈景行关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壮汉暴露而出的气势! 既然是先天层次的强者,那么以长生教的惯例,此壮汉的炼体是不是已经达到了金刚武夫的级别? 金刚武夫,肉身无漏,万法不侵! 肉身媲美灵宝,寻常手段对其根本无效。 以乌鸦所言,熔炉武夫算半个质变,能爆发的实力已是后天中的佼佼者。 而一旦迈入金刚境,那将是真正的质变! 堪比,甚至超过大多数的神通拥有者。 余姚兴看见壮汉出现的一刻,拳头不自觉握紧,神情中还带了些许恐惧。 但回忆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陈景行,好似盯着一个稀世珍宝,声音都带着颤抖: “你拥有能调用生机类的神通,对吗?!” 话音刚落,陈景行的眸子直接冷了下来。 这余姚兴是故意的? 还是真的激动到不知所言? 在长生教畜生面前说别人拥有神通,是宗师遗脉,这是在拿自己帮他吸引长生教畜生的目光吗? 果然,闻言的长生教畜生登时咧开嘴,转头看向陈景行,来了兴趣,甚至比起余姚兴更加的渴望: “你也是宗师遗脉?!” 陈景行望着余姚兴神情中掩藏极好的得意,回首看向壮汉,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淡淡道: “在下岳州陈景行。” 陈景行不是宗师遗脉这件事情,虽算不得人尽皆知,但长生教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话落,壮汉刚刚还炽热的目光登时消失,换上一副极其厌恶的神情。 就好似本以为是巧克力冰激凌,闻了一下居然是屎的感觉。 恶心坏了! 望着壮汉的厌恶的神情,余姚兴掩藏极好的得意也逐渐消失,甚至连那份激动都化去了大半。 长生教畜生不会放过任何一位宗师遗脉,而眼前的小子不过是个后天巅峰,本想以此为要挟,不怕他不倒向自己这一边。 能调动如此生机,自己的伤势定然也能痊愈,等伤好了,解决长生教畜生后,再好好炮制此人! 靠着这等能力,什么权力财富得不到?! 可,这长生教畜生厌恶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不要怪余姚兴没见识,从陈景行发家开始,云天宗的山门就被堵了。 所以,余姚兴根本不知道陈景行是何人。 既然无法用正常手段逼其就范,那抓回去也是一样的! 想着余姚兴周身玉黄色真炁骤然鼓荡而起,伸手便朝着陈景行抓去。 然而,他眼中的陈景行没有丝毫恐惧,只是默然的看着他。 忽的,余姚兴感觉到了危险! 但现在收手却已经晚了! 与此同时,陈景行眼中,一道华光神纹亮起,不是作用于朝他伸手抓来的余姚兴,而是作用于他自己。 设自身万法不侵! 设方寸之地神通领域无法展开! 余姚兴本能的欲要张开的神通领域,好似被一股力量的堵在了其体内。 只要没有小成的神通,所有神异都借助领域才能施展。 那只触碰到陈景行肩膀的右手凝滞不动。 瞳孔中,一只闪烁着雷光的拳头直面而来。 “嗙!” 然而,本该一拳入肉的拳峰却被一只坚实的臂膀挡住,发出击打铜锣的闷响。 壮汉将近三米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余姚兴面前。 浑厚的声音响起: “你不能杀他,我要活的,效果更好!” 第177章 「惑魂窃玄」,武技神通! 他本能的感觉到有不合理的地方。 什么时候长生教的畜生会如此好心了? 即便要活口,不应该先把人打到半死吗? 就像那头怪物对李鸿业的手段。 而且,就凭借刚刚接自己的一拳,这壮汉的炼体绝对是在熔炉之上的! 已经堪比聚三花的先天强者了。 若是直冲云天宗山门,余姚兴加上一个老先天不可能是其对手。 但他只是堵门,还堵了一年! 是余姚兴的神通影响?! 陈景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抽身暴退。 虽然他心中还有很多疑惑,例如自己明明已经限制住余姚兴的领域展开,为什么壮汉还是被影响到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余姚兴的神通绝对跟蛊惑人的神魂有关。 陈景行的目光看向壮汉,以及跟自己一样抽身暴退、一脸警惕的余姚兴,心中又补充道: 这种蛊惑能力与「为虎作伥」那种直接控制不同,该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人的认知,却无法直接改变其根本的目的! 所以壮汉抽取余姚兴宗师遗脉的目的并没有改变。 只是变成了要完好无缺的将余姚兴抓住! 这也是余姚兴还如此警惕的原因! 想到此,陈景行望着余姚兴的目光骤然冰冷下来。 虽然「为虎作伥」让他的神魂变得比寻常先天都要强大,但眼前修炼此类神通的余姚兴绝对比自己更强大! 只要让其彻底展开神通领域,自己肯定无法避免无声无息的认知污染! 所以,陈景行在心中不断默念道: 我要以任何手段速杀余姚兴,任何手段速杀! 从现在开始,其余的都不重要了,这个目标必须坚定不移,横贯始终! 就在余姚兴也抽身的同时,一股极其隐晦的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无形涟漪,悄无声息地以他为中心急速扩散开来。 这波动难以察觉,与陈景行玄牝领域的被动状态如出一辙——除非主动触发,否则几乎无法感知其存在。 但即便是此人领域的被动,在笼罩陈景行的刹那,一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掠过心头,仿佛某个极其重要的念头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变得模糊不清。 他本能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那“不对”究竟是什么?怎么都想不到! 最先打破僵局的并非陈景行,而是已经被扭曲了认知的长生教壮汉。 不愧是堪比金刚武夫的怪物,壮汉回身便向着余姚兴飞快抓去,每一次动手几乎都带着破空声。 声势骇人,每一击都足以开山断河! 然而,诡异的是,那狂暴的劲风每每在触及余姚兴衣角前便诡异地收束。他 只想抓住目标,潜意识里却根深蒂固地排斥着任何可能伤害到余姚兴的举动! 这他妈......难怪一年也抓不到他。 而陈景行可不会与之废话,深紫色的雷光毫无征兆的划过天际。 狂暴的天罚领域瞬间降临,与之同时展开的还有玄牝领域。 他念头就是速杀。 所以动手的那一瞬,玄牝领域的汲取和天罚领域的禁灵已然发动。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余姚兴在他双神通领域发动的一霎,居然没有丝毫犹豫的封住了自己浑身真炁! 从他身上抽不到半点真炁,那禁灵自然也没用了! 陈景行眉头紧皱。 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或者说是余姚兴让自己忽略了什么。 可到底是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 不行! 一定要杀了他! 而余姚兴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就在刚刚,他的神通「惑魂窃玄」在告诉他,封住各处真炁,不要让其流出。 「惑魂窃玄」的警示来得毫无道理,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性! 这种警示也从未出错过,余姚兴已经习惯了本能的去服从警示的指令。 警示响起的同一刹那,体内奔涌的真炁如同被无形的闸门瞬间锁死,所有经脉窍穴封闭得滴水不漏。 果不其然,刚刚封住真炁同时,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吸扯之力猛地作用在他身上! “好险!” 余姚兴惊出一身冷汗,但随即心头更加沉重,这就是陈景行的神通能力?! 但封住了真炁,也让他应对壮汉愈发的吃力起来。 即便每次他都能很精妙的躲过壮汉的抓取,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要逃! 返回山门,还有师父和护山大阵在,自己还能苟住! 不然真有可能被这壮汉抓走! 但余姚兴从未想过自己会死于陈景行之手。 因为他给壮汉的影响就如陈景行猜测的那般,必须完好无损的抓住自己。 若是陈景行动手杀自己,壮汉反而会护住自己! 壮汉对于余姚兴而言既是个杀手,又是个保镖! 然而,下一刻余姚兴却僵住了。 因为「惑魂窃玄」正在疯狂示警! 这一次不再关于下一步动作的警示,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念头——逃! 这种警示自己只遇到过一次,那就是第一次见到壮汉的时候。 好在那一次壮汉并不想杀自己,最后自己重伤逃回了云天宗。 而眼前的陈景行带给自己的,也是这种感觉。 可陈景行却是奔着杀自己而来的! 他的下一击是绝对的杀招! 不可躲避的杀招! 蓦地,陈景行整个人如同化身为某种更高维度的存在,爆发出一种纯粹而冰冷的金色华光! 这种华光充斥着规则秩序的束缚与压抑、公平与理性,以及冰冷与审判。 下一瞬,这种规则秩序笼罩了整个竹镇,囚笼一般的束缚将所有人禁锢在原地! 长生教的壮汉头皮发麻的望着这一幕,那双不同于其他长生教畜生的死寂眼眸中爆发出无比的惊愕: “武……武技类神通?!” “不可能!!!” 此刻的陈景行,周身缠绕着无数细密玄奥、不断生灭的金色符文,如同披上了一件由天地律令编织的圣袍。 「万灵同契」可立天地之契,通众生之灵,以律令为纲,化万灵之力为己用,可定因果、束形神、掌兴衰! 现在的他,远做不到大规模制定规则秩序的律令,却可以让一小部分空间中的规则秩序发生某些变化。 增加已经存在的规则的一小部分上某些东西,或者......删除! 陈景行眸子冷如寒星: “死!”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洪流。 只是构成他存在的那个概念,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抹除了。 无法言说的大恐怖笼罩了余姚兴! 他死了。 第178章 自爆,史家的决心! 想要将某个人的存在,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抹除,是非常非常困难的。 因为你不仅要抹除这个人的存在,还要抹除与他相关的一切因果。 这里面涉及到多少人,多少事? 而且,「万灵同契」虽然涉及到了因果,但它主要能力还是对规则的修改与制定,并非完全的因果神通。 然而,即便是如此,眼前的长生教壮汉也已经被吓傻了! “你......” 陈景行转眼看向壮汉。 那股再度大恐怖降临,但这一次却没像抹除余姚兴那般容易。 壮汉在感受到死亡之际,没有丝毫犹豫,胸腔猛地向外膨出,肋骨断裂的脆响混着涎水滴落的声音。 原本结实的肌肉块在皮下疯狂蠕动,像有无数蛆虫在撕扯血管。 “呃!!!” 喉管里挤出的不再是人类的声音。 脊背上生出三对灰黑色的节肢猛地刺破肌膜。 当最后一对腹足从尾椎骨两侧钻出来时,壮汉的身高已经突破了十米。 相比于那些奇怪的怪物,眼前的这只明显更加“成型”! 真身出现的怪物气势全开,疯狂抵抗着那种抹除的大恐怖。 即便如此,它的腹足,犹如节肢虫类一般的下肢,依旧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像是蛇类扭曲的脖颈中传来尖锐、痛苦的嘶鸣。 陈景行的脸色也已经惨白。 越是强大的个体,想要抹除,他需要修改的规则律令就越多。 虽然神通已经初窥门径,但自己到底只是个后天,哪怕用的都是「玄牝胎炁」提炼而出的胎炁,依旧撑不住武技类神通带来的巨大消耗! 怪物的反抗越发的剧烈。 下一瞬,「为虎作伥」发动,相比于怪物而言,庞大无比的神魂之力爆发。 乌鸦说过,长生教的畜生对自己极为狠毒,敢将自己的神魂都融入身躯中,以此来规避一些神魂攻击。 前提是,它们的躯体是完好的。 而躯体越是残缺,神魂便越是虚弱! 趁你病,要你命! 带着烙印的神魂冲击直直轰入怪物神魂之中。 “我看你是保躯体,还是保神魂!” 对于长生教的畜生而言,没什么比生命更重要了,而躯体就是他们的命! 所以,怪物下意识的就选择了保护躯体。 反之,「为虎作伥」的神魂烙印成功的镶入了其脑海之中。 成了! 陈景行惨白的脸上露出喜色。 但下一瞬,就在他面前,这头十米大的怪物轰然炸了开来,无数节肢、碎肉,以及血液飞溅满扬! 就在刚刚,「为虎作伥」的神魂烙印打进去的刹那,这怪物的神魂深处爆发出了第三种神魂冲击。 甚至没有丝毫犹豫,第三种神魂直接选择了自爆肉身! 果然,想要控制这种怪物没那么简单。 待这怪物死后,陈景行才长长呼出口气。 无论如何,这扬意外的大战终归是自己胜了! 此刻的陈景行才有空回想起,刚刚余姚兴影响了自己什么。 他神通的第二个能力应该是预知类的。 只有在其神通领域内,对方下一次出手必然会被察觉。 而余姚兴选择将这个能力,在自己脑海中的认知给模糊掉了。 不得不说,这个余姚兴还真有点东西。 如果没有「万灵同契」,除非自己天罚领域全开,引动天地之力,直接无差别的轰,才有可能轰死他。 不然,他连「玄牝胎炁」没有丝毫前摇的汲取都能预知,一般的手段还真弄不死他。 至于云天宗,没了余姚兴,不过是个随手可灭的宗门罢了。 陈景行也不嫌麻烦,跑上去把那半死不活的云天宗宗主给宰了,顺便把一群长老也弄死了大半。 其余的,都交给了高启和廖东升,他们的仇还是他们自己去报吧。 这下子,整个平江郡再也没有能威胁到陈景行大军的存在了。 然而,正在返回宁河郡的陈景行心中突然一个咯噔。 自从习练了「万灵同契」之后,他对一些东西就愈发的敏感起来。 特别是针对自己的因果。 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一直存在,他知道那是史家在算计自己。 但像今日这般明显的,还是头一次! “不对劲,一万个不对劲!”陈景行皱眉思索,“以史家在北部的力量,不可能威胁到现在的我,但这感觉又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宁河郡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布置?” 陈景行决定先悄悄潜回去! ...... 宁河郡,东部,与平江交界之地。 史从光和史玄庚恭恭敬敬立于一名黑衣人身后: “这就是你们史家办的事?五万精锐,这可是日后起势的重要力量,我们已经往里面砸了数百万两白银了!” 史玄庚咬了咬牙: “陈景行此人绝对是我等前进路上的大患!只要将其铲除,日后我等的计划再无人能阻拦。 而且,若是杀了他,将手伸到岳州淮西,那渠江商会的利润足够弥补这些损失!” 黑衣人沉默稍许,点了点头: “那,人找到了吗?” “陈景行本人深入平江郡追杀廖东升二人,其两千黑甲军已经找到,就在黄香谷,想来不日他也会返回与之汇合!” “两千黑甲军,不能让其组建军阵,动手的时候一定要快!这次,莫要再出什么闪失了!” “请大人放心!” 然而,陈景行其实早已返回宁河。 在到处散播的因种的目标中,终于让他寻找到了史家众人的踪迹。 这些人为了掩藏行踪,居然从云州中部绕了一圈,来到了宁河郡云笼山一带。 云笼山顾名思义,常年被云雾缭绕着的大山。 此地是云州北地药植最多的地带。 故而,早早的就被史家给圈禁了起来,一旦发现有采药人私自上山采药,动辄施以鞭刑,更有甚者直接抽打至死。 以至于云笼山人迹罕至。 这地域向北便是宁河与平江两地交界的宁水关。 只要黑甲军不从北部绕行,那么想返回宁河,宁水关就是必经之地。 陈景行看着一望无际的接天云海,也察觉到这次史家是真下了决心,万事准备的都很全面,就是要彻底将自己按死。 但,那种心悸感绝不是来自于自己已知的这些! 第179章 凤林伯,齐云王! 金血为兵,内罡为十人长,外罡为百人长,总共一千人。 这阵容,只有黑甲军中的精锐才可与之匹敌。 这就是史家最核心的精锐,甚至是死侍组成的军队! 当然,其中大多数还是金血士兵为主,大军的吃喝拉撒还是需要后勤的。 “这几日,大军需要的肉食都运来了吗?” “回将军,都运来了。”回话的是一个披着轻甲的青年,“请将军放心,所有进出的货物和人员,一定保密,不会有外人知晓!” 负责巡视的将军点了点头: “嗯,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青年将士弯腰拱手,轻甲铁片撞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待巡视的将军走远,青年将士才直起身来,按了按腰间的长剑。 【噬灵伪装:噬其形,夺其灵,化其相,惑其真!】 在噬灵伪装的加持下,哪怕史从光站在陈景行面前,他也看不出陈景行的真身! 陈景行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走进了云笼山腹地。 不过,他并没有轻举妄动。 只是循规蹈矩的,按照原身这位将士的每日行程做事。 转眼已过数日。 云笼山,接天云海。 三人立于云海之上。 “我已经在此等候八日了,以陈景行的速度横跨云州都够了,为什么还没有其踪迹?” 黑衣人语气急促,俨然是有些不耐烦了。 史从光和史玄庚神情变化,面色也有些难看。 这些日子他们派出去侦查的斥候可不少,但没有一个发现陈景行的踪迹。 “六日前,陈景行出现在云天宗,杀了云天宗宗主,恐怕余姚兴和那长生教的也死于其手。 如今,平江郡已无能威胁到他的了。按道理,也是该返回黑甲军才对......” 史从光眉头紧皱,越说声音越小。 那个长生教的就是他们史家引过去的,本想着借刀杀人,扼杀云天宗这个威胁。 史玄庚小心翼翼问道: “有没有可能陈景行是发现了我等在次的布置?” “不可能。”这次开口的是黑衣人,“这几日是我亲自巡视云笼山,没有发现有探子来往,除非来此之前便被发现了。” 说实话,如果陈景行真的发现了,他们更愿意相信是前者出了问题,而不是后者。 因为云州中北部,早已被他们打造成了铜墙铁壁。 若是陈景行这都能将手伸进来的话,那也太恐怖了! “我不可能一直等在此地。南部巨鹿妖王蠢蠢欲动,王爷又不方便出手,必须要有人去挡住巨鹿妖王。”黑衣人语气顿了顿,接着道,“朝堂诸公眼睛都盯着呢,给他们找到证据和借口,你们知道下扬的!” 闻言,史家二人的冷汗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请大人放心,即便在北部堵不住陈景行,史家哪怕直接反叛了朝廷,也绝不会让陈景行安然南下!” 下方,旁若无事正在巡逻的陈景行面色微动。 王爷? 云夷二州作为贫瘠的边陲之地,本就没多少皇族宗室愿意来此。 所以,在此地能被称得上王爷二字的,只有安居在夷州齐云郡的齐云王一个! 至于为什么一个王爷会被封在郡城? 这就说来话长了! 因为这位齐云王不是如今靖武帝一脉的,而是靖武帝七皇弟的三子。 在此等武力为尊的世界,靖武帝的上位之路不算顺利。 只算明面上的,死在靖武帝手上的兄弟就有四个。 可比李世民狠多了! 而靖武帝的那位七皇弟原先也不支持他。 若非登基之后,为了彰显一下仁德,其七皇弟那一脉恐怕连封地都不会有。 一家子就该整整齐齐的去见大离先皇了! “看来这个齐云王所谋甚大啊!” 陈景行在心中暗忖一句。 在他眼里,如今齐云王真算是个人物了。 出生在靖武帝全盛时期,硬生生当了近百年的乌龟,没有丝毫出格之举。 连朝堂诸公都认为,这位是个安分守己的好王爷。 谁能想到,史家背后站着的居然是他? 而且,陈景行能感觉到,带给他致命威胁的,就是说话的黑衣人。 那么此人的实力至少是三花聚顶,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三花聚顶,得是像平西侯,或者神通加身的强者。 结合他说的话,倒推一下,陈景行已经确定此人的身份了——云州凤林伯宁玄威。 此人也是个传奇,虽不比平西侯,但也曾登上过龙虎榜前五十。 只不过自从那次上榜之后,宁玄威便销声匿迹了许久。 若非突破先天产生的异象,外界都要忘记宁玄威这个人了! 青年将士模样的陈景行心中盘算一阵: “此人十五年前才突破的先天,而如今怎就三花聚顶了? 还不是一般的三花聚顶,这突破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难道他们也有挂? 陈景行眉头紧皱,心中总有一种古怪感觉。 先是史家二三十多年出来的大几位先天,如今又出一个凤林伯宁玄威。 此事背后定然有大隐秘! 恐怕宁玄威与史家二人所言的证据和借口,根本不是他们养寇为兵那么简单。 史家宁愿直接反叛,也要阻止自己南下,所以南边肯定有问题! “严怀那条老狗让自己南下果然没那么简单! 他肯定知道什么! 徐道济肯定也知道,但他们似乎对此事有一定的默契,绝不往外说的默契!” 想到此,陈景行面色冷了下来。 想让自己挥刀可以! 当马前卒上前探路也无妨! 毕竟南下对于自己也是有利的。 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实力,他们却什么都不愿意说,居然想要白嫖! 这是陈景行绝不能忍的! ...... 次日,陈景行干脆利落的离开了云笼山。 十月末,一直没有动静的镇南大军开始收拢军队,不再继续南下。 全军静守于双江和宁河两郡,大搞以工代酬,开垦土地,拓宽码头,一副是要扎根两郡的样子。 陈景行真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只要京府那边不给他一点“东西”,他不可能让大军再前进一步! 但南下这件事情还是要做的,毕竟声望需要更多的人口。 所以,陈景行将目光投向了云州西部。 两个月来,另一只从云州西部山岭而出的“山贼”已经站稳了脚跟! 第180章 西部边陲! “首辅大人,陈景行退兵了。” 严怀批改翻看奏折的手顿了顿: “这次,又有什么托词?” “没有,陈景行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将大军驻扎在双江和宁河两地。”说话的是一名身着深蓝色官袍的官吏,其身子微微弯曲着,显示着他对严怀的恭敬,“如今正在拓宽码头,修缮道路,大搞淮西的那一套东西。” 这一次,严怀没有再像刚刚那般平静,将手上的奏折合拢,眯眼盯着官吏: “他什么意思?” 官吏将腰弯的更低了,只是摇头: “属下不明白,但以陈景行的做事风格,刚刚大破平江山贼水匪,应该一鼓作气,拿下宁远,以此为根基继续南下才是。” 严怀摩挲着手中奏折,那张老脸上的褶皱愈发的明显起来。 他自然明白陈景行如此做是另有所谋。 莫非陈景行已经知道云州之事了? 这个想法一出现就再难以遏制。 如果是真的,以此子的秉性,想要让他接着南下几乎不可能! 此子绝不会任凭别人算计的...... “真是个麻烦的小子!” 严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其实他设立监军,最大的用意自然是掌控边军,另外一个目的则是希望靠着监军,控制岳州军队,将其当做马前卒,去探探云州的底。 很可惜计划只成功了一小部分,南部被陈景行那么一搞之后,监军的威望全失。 没办法,他只好给陈景行一个镇南大将军的名头,让他代替原先的计划,接着南下。 但在内心中,严怀是很不希望陈景行发现云州之事的。 最好的结果就是,陈景行帮他摸清了云州底,然后死在齐云王手中,最后自己渔翁得利。 有此想法的还不止他一个,至少徐道济的想法应该与他类似。 ...... 另一边,徐道济也收到了陈景行最近的动态。 不过他要比严怀平静得多。 无他,身为镇抚司的副司主,实力已经臻至先天顶峰,云州的那件东西对自己来说帮助不大。 不过,陈景行的行为却让他十分不满。 自己作为镇抚司副司主的命令,居然被这小子直接无视掉了。 说不打就不打,丝毫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但很快徐道济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喃喃自语道: “这小子突然收兵,不会是察觉到什么了吧!” 那件东西虽对他无用,但他可不想让其落到别人手中,其中以严怀和陈景行为盛。 一个是朝堂大敌,一个是浑身反骨的下属。 以他对云州实力的了解,陈景行不可能打得进云州中部。 所以让他去就是搅乱云州的水罢了,最后好让自己渔翁得利。 想来严怀那厮给陈景行安个镇南大将军的名头,也是这般想的。 ...... ...... 云州西部,九原郡,香罗县。 仅有三人高的城墙虽还矗立着,但早已斑驳陆离,以至于夯土的缝隙间都长出了杂草。 甚至连个守城的士兵都没有。 然而,这等破败的县城却有个颇为奢华的县衙。 更让人惊异的是,已是深夜,县衙之中却是歌舞升平,丝竹之声不断。 香罗县知县段云浦是个年近半百的老货。 因为没什么背景,又舍不得银子上奉给上官,故而当了十几年的知县。 不过他对此倒是没什么怨言,整日吃喝玩乐,鱼肉乡里,好不快活。 如此享受,与那郡城,甚至州府中的大人有何不同? 不过是吃喝用的差了些罢了! 但这等享福的日子却很快被人打破,不知哪里的妖魔闯入了九原郡。 郡里的大人们死守郡城不出,可他们这些小城可就惨了。 直接沦为了妖魔的自助餐厅,而段云浦为了活命就成为了妖协军,整日为妖魔搜刮同族为其血食。 衙门正堂中,三名乐师瑟瑟发抖,舞女更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哐当!” 其中一个舞女没注意脚下,突然踩到了一块白花花的骨头。 猛地,坐在太师椅上的,一只长嘴妖狼停下正在啃着的,血肉淋漓的骨头,瞪眼望向舞女。 猩红的兽眼透露着贪婪。 “大人!大人!舞女可就这些了,再杀了小的可没地儿在为您去找了!” 见妖狼神情狰狞,又要吃人的样子,段云浦连连求饶。 他可不是不忍看着舞女被吃,而是这妖狼偏要学习人族享乐的方式,到时候寻不来其想要的舞女,自己可就惨了! 妖狼闻言瞥了一眼恭恭敬敬的段云浦,确定是对自己恭敬的,才将目光收回。 拿起手中的大腿肉,接着啃了起来,声音干涩道: “接着奏乐,接着舞!” 乐师抖着手,接着弹奏,而舞女眼中满是泪水,却又不敢出声。 杂乱的丝竹声再度响起。 段云浦小心翼翼的侍奉在妖狼身侧,恶狠狠的瞪着舞女。 “嘎吱嘎吱!” 脚步声此起彼伏,踩在高低不平的路面上。 猛地,妖狼抬起头来,属于妖魔的本能正在疯狂示警。 下一瞬,衙门那比其城墙都厚实的院墙陡然被轰开,十几名山匪冲入其内,二话不说,提刀便砍。 妖狼不过内罡,正欲变大体型,谁知来者居然有数米外罡,还是群殴,几下子就被砍死在地。 段云浦见状,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直接跪倒在地,惨嚎着一股劲的捶打着妖狼的尸体: “这个畜生,都是这个畜生!大人们杀得好啊!杀得好!” 哭的声嘶力竭,仿佛妖狼真成了其生死仇人,下一届奥斯卡不是他都没了含金量。 然而,为首的山匪缓步走到段云浦面前,双眼冰冷吗,一把朴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在狗叫什么?” “大人!诸位大人明鉴啊!”他抬起头,脸上混合着泪水、血污和悲愤,“下官…下官忍辱负重,虚与委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等到像诸位这样的义士,拨乱反正,救我香罗百姓于水火啊! 这妖魔…这畜生!它逼我…逼我做了多少违心之事…呜呜呜…” 他一边哭诉,一边偷偷抬眼观察为首山匪的反应。 其身上的皮甲沾满了泥泞和暗红的血渍,眼神异常平静,平静得像一滩死水,没有一丝波澜地俯视着跪地表演的段云浦。 下一刻,没有在与之废话,人头飞起,在地上“咣当咣当”滚了几圈,脸上是悲愤和刚刚升起的不可置信。 第181章 云州牧宋旭! 郡守章琅小心翼翼的朝着郡都尉史玄玉禀报道: “史大人,西边不知何时冒出来几伙山匪,将几县衙门屠戮一空,我等可要有所动作?” “这乱世有山匪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史玄玉抬眸,但一想到族内给的任务,还是多问了一嘴,“那几伙山匪来自何地,为首之人又是何人?” “皆从西部山岭而来,其中有一位乃是败于史大人之手的梁广平。” “那个九原郡武馆的梁广平?” “正是此人!” 史玄玉冷笑一声: “手下败将不足为虑!” “那可要写一封书信......” “不必了,一个梁广平翻不起什么风浪,那些个县城本来也都失陷于妖魔之手,县衙的人死了便死了,这种小事无需多此一举告知家族!” 史玄玉满不在乎。 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往史家送,只会让家里的族老越发的看不上自己。 挥了挥手: “我等的任务是守好郡城,莫要让一些别有心思的人绕过九原郡即可。” ...... 香罗县,城外空地,县内仅剩的三千人聚集于此。 十几个山匪提着一箱箱风干的肉干置于地上。 梁广平立于人前,恶狠狠的盯着这群人,声音低沉带着十足的压迫: “从今日起,尔等十人为一组,梁某也没有其他要求,只要听从梁某的,日后的吃喝不愁! 但若是被我发现,你们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十人连坐,皆诛!” 说着,便叫人将身前的肉干一个个发了出去。 然而,梁广平身后却站着一名青年,默默的望着这一切。 对于这些已经被妖魔吓傻了的百姓,不要想着广施恩德,感化他们,因为现在的他们早就不是正常人了。 为了活命,这些人什么手段都用的出来。 所以只有威胁才能彻底将之控制,让他们自己察觉到眼前的山匪,是与妖魔和县衙的人是不同的。 然而,陈景行正想着如何更好的安置这些百姓的时候,其目光陡然射向某个方向。 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原地。 县城的一角,一名老翁正牵着一名头发乱七八糟的女童,在粮仓里用木刺穿着三只老鼠在烤火。 女童一双黑而明亮的眸子眼巴巴的盯着眼前、滋滋冒油的老鼠肉,不断的吞咽着口水,嘴角还有晶莹的液体流出。 “别急!别急!这老鼠肉啊,一定要烤熟了才能吃的!” 老翁撩了撩头发,眼中也是饥渴难耐! 蓦地,陈景行的身影陡然出现在粮仓外,眸子落在那老翁身上,带着试探开口: “前辈,如此实力还需要在此地烤老鼠?” 话音未落,这老翁猛地跳了起来,连手上烤着的老鼠都掉入了火坑中: “哎呀哎呀!你你你,怎得突然出现,可吓死了老夫了!这烤老鼠是一点马虎不得的!” 这古怪的老翁说着就要伸手去抓火坑中的老鼠,然而原本滋滋冒油,显得红里透粉的老鼠肉已经沾满了焦炭灰尘。 陈景行默然的望着老翁表现,心下里却已经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此人的实力很强,至少不在史从光之下,如此实力又是如此作态着实可疑的很! “哎呦,你看看你看看!这上好的老鼠肉就被你糟蹋成了这副......” 没说完就看到陈景行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截大腿肉来: “这个,就当是晚辈给前辈的赔礼。” 老翁的眼睛登时亮起,毫无形象的接过大腿肉,又看了一眼陈景行,笑了笑,毫无作态道: “算老夫我欠你一个大腿了!” 说着回头,就看到那小女童已经拿着老鼠吃了起来。 小嘴吮着肉,来回三次才依依不舍的将其嚼着咽了下去。 然而,眼前拿到大腿肉的老翁却不管不顾,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陈景行眉头缓缓皱起,望着老翁的目光瞬间不善。 猛地,陈景行和老翁周围空间瞬间沉重,庞大的压力轰然降临: “某在与你好好说话,再敢油嘴滑舌,某不建议给前辈找个风水好的地儿埋了!” 原本还满不在乎的老翁神情变了数变,感受着周身压力,已经那未知的恐怖已经锁定了自己,有些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青年: “你一个后天居然能爆发如此实力,旷古烁今!真是旷古烁今啊!” 忽的,他话锋一转问道: “你是陈景行?” “前辈一向如此无礼吗?陈某的问题前辈还没回答呢。” 陈景行见邋遢老翁还是不想说的样子,脑海中电光火石蹦出几个名字: “刨除那些人,云州能有前辈如此实力的,不外乎两三人,对吧,云州州牧,宋旭宋大人?” 其实陈景行在看到老翁之际,心中便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虽然宋旭已经乔装打扮了一番,但在眼力极好的陈景行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了。 老翁脸色变化一瞬,很快眨巴眨巴嘴,否认道: “老夫可不是什么宋旭!” “哦,不是就好!”陈景行点头,抬步就要离开,“既然如此,陈某便写一封信告知史家,就说香罗县有个先天聚三花的。” “哎哎哎!别别别......你小子怎得一点挑逗都不肯受!” 老翁有些气急败坏。 陈景行转过身,默然望着老翁: “前辈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但晚辈觉得这样很没意思! 陈某是办事来的,不是游山玩水来的,若非前辈还有些实力,如此油嘴滑舌,陈某早将你丢入镇抚司大牢,好生拷打一番了!” “无趣!着实无趣!”宋旭拍着大腿,转而又疑惑道,“你小子不是在北边混的风生水起么?怎得突然跑到西边来了?” “史家藏着大秘密,陈某在北边刚刚有点起色,凤林伯林玄威便千里迢迢北上,准备弄死我了。”陈景行看了一眼吮着老鼠肉的小女童,接着道,“陈某打不过他,但心中又是窝火,又是好奇,只得另想他策了。” 陈景行说的没什么保留。 眼前这人与史家的仇,可比自己深的多。 云州州牧宋旭,出生云州大族宋家,靖武一百三十八年探花。 以大离官吏制,宋旭是不可能成为云州牧的。 但他是个异类! 初入官扬任京府之地的一地知县,有人给他送银子,宋旭直接把人打到半死,当着众人的面气急败坏的狂喷道: “彼其娘,岂以黄白之物辱吾!” 这一句话,开启了宋旭狂喷大离朝堂的一生。 靖武帝不是嘉靖帝,从平西侯一事上就能看出,靖武帝能横压大离两百年,当真是有点东西的。 哪怕宋旭当面骂过他,他也没生气,反而重用宋旭,一直做到礼部右侍郎的位置。 能做到侍郎已经是靖武帝抬爱,再想往上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了,怎么也轮不到宋旭。 所以朝堂诸公和皇帝一致同意,将其打发出了朝堂。 正好云州牧位置缺失,就让其回到了云州,一直到如今。 这种喷子,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史家自然视之为大敌。 没多久,云州大族宋家就被针对得没落了下去。 对此,宋旭得背大锅! 但谁也没想到,当年的偏执狂,如今却变成了这样油嘴滑舌,不修边幅的老不修。 第182章 天地分阴阳! 陈景行心思一转,问道: “前辈可知史家那群人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嗨!哪有什么秘密,就是想着陛下驾崩了造反呗!” “不对吧,史家这些年,先天就给不要钱似的出,还有那个凤林侯也不对劲。陈某也算是与前辈一条船上的,有些事,前辈还是莫要藏着掩着了。” 陈景行目光炯炯,看着宋旭心中都有些发怵,但他还是坚定到: “就是齐云王要造反,众所周知的事儿,哪还有什么秘密。” 扬中沉寂了一瞬,陈景行又拿出一根大腿肉,送到小女童面前。 望着女童怯生生的模样,陈景行忽然笑了笑道: “这肉送你好不好?” 瘦削的女童看着比自己手臂还要粗的肉,不住的咽口水,黑而亮的眼中满是渴望。 可她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看向宋旭,好似在等待其发话。 但宋旭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陈景行见状,将大腿肉放置在了架子上: “什么时候觉得饿就吃,不要管那个老头。” 说着缓缓转身,并未强迫宋旭再说什么,朝着门外而去: “前辈不想说便算了,但莫要再让小孩跟着你吃老鼠肉。” 粮仓出去是一条直通正路的小道。 宋旭愕然的望着踏出门槛的陈景行,没想到此人会如此简单的放过自己。 回头就发现小女童黑而亮的双眼,正眼巴巴的看向离开的陈景行。 猛地,宋旭再次转头看向即将要消失在小道尽头的青年。 在他眼中,陈景行浑身散发着璀璨的金光。 那金光与他自己身上的,几乎别无二致,甚至隐约更盛! “怎么可能!我这可是,可是一州的气......” 宋旭连忙抱起小女童,有些急切问道: “你看到了什么,他身上的气是不是与害你的人一样?” 小女童转头看向宋旭,澄澈的眸底没有一丝杂质。 摇了摇头,声音怯怯: “不一样,他和爷爷的一样。” ...... 转眼又是一月。 陈景行进入云州已经快四个月了。 今日,闭关许久的陈景行终于打通了后天107条经脉。 两门功法类真神通和大药的加持下,陈景行开脉的速度绝对够快。 他现在很迫切的想要突破先天,亦或是突破金刚境。 但两者都不是那般简单的。 入熔炉巅峰已经数月了,可如今不管如何接引天雷,陈景行就是感受不到突破的契机。 乌鸦也是个半吊子,只知道金刚武夫厉害,但要如何突破,一问三不知。 再问就是: “本圣出生体魄就堪比金刚,你觉得本圣会关注金刚武夫是如何突破的?” 没法子之下,陈景行只得先寻求先天之变。 然而,现在先天之变也遇到了瓶颈。 最后两个经脉,陈景行根本找不到在何处。 哪怕用「玄牝胎炁」不断贯穿身体,也寻不到最后两个经脉的位置,只有一股隐晦的感觉。 就像是求而不得的舔狗,感觉再加把劲就能成功了,但实际上遥遥无期。 陈景行心中烦躁。 声望无法迎来质的突破,而且再来一门真神通恐怕也不会是聚三花之人之人的对手。 不入先天,武技类神通的消耗难以支撑。 只能当一次性的底牌,出其不意才有可能弄死一个聚三花之人。 太不保稳了! 总不能以107条经脉直接让天罡地煞合一,融会贯通,冲击先天吧! 虽然距离109条经脉只差两条,但陈景行能感觉到,哪怕是多一条,突破之后都算半个质变。 两条就是一整个质变! 这可都是日后自己真正的底蕴啊! 越想心中越发的烦躁,索性下山去了。 山脚下的黎明总带着几分的迟缓。 远山如伏兽脊背,浸在残夜的浅蓝之中。 待到晨光初升,似是赤金熔浆自地脉喷涌而出,彩光照耀四方。 早早的,山脚下的炉子已经开动了。 毕竟是三千人的伙食,寅时?厨子就开始起火了,现在刚刚好是开饭的时候。 “都给我把队伍排好了!谁敢插队哄抢,一组十人今日就别吃饭了!” 山匪打扮的士卒厉呵声撕破了清早的宁静。 然而,这群人中却有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极不合群的坐在火灶边上,端着肉粥,美滋滋的一口又一口的往下咽。 “大人,你终于出关了,那个老不修说认识你。每天吃饭来的最早,一老一少就端着个碗,等在火灶旁边。” 王端见自家大人出关连忙道。 “确实认识,是个不要脸的老东西!”陈景行点了点头,又问道,“他们一直都在?” “都快大半月了,那老不修还有点实力,我们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听着王端不断的吐槽,想来这大半月没少受宋旭捉弄。 陈景行抬步下山,来到小女童身边,看着她吃的正香。 蹲下,目光看向宋旭: “前辈也是有手有脚的,去打个妖兽也不愿意?非要与难民抢这些吃食?” 宋旭瞥了一眼陈景行,好似看出了什么,暗暗心惊,但嘴上还是那副样子道: “有免费的为什么要自己动手?” “这也不是免费的,难民们吃饭也是要干活的,难道前辈也会跟着难民一同干活?” 陈景行望着小女童有滋有味的喝粥,一边调侃宋旭。 “哼!你小子不就是想收费?!” “即便我想收,前辈有钱吗?真要是有心,不如帮着这些难民开垦荒地,好歹你也是云州州牧。” “云州州牧又有何用。”宋旭满不在乎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云州的百姓也不是我一个云州牧能左右的。” “为什么不能是人定胜天?” “你小子的人定胜天,就是躲在这地方修炼突破?”宋旭嗤笑一声,“你可知每过一日,云州的百姓的日子便越加困苦一日?” “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贤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陈景行语气默然,“陈某不是圣人,只是一个看得过去的贤人,待我的力量足够了,自会去掀了云州的天。 这就是陈某的人定胜天!” 宋旭混沌的眸子颤了颤,望着缓缓起身的青年。 忽的,他转头看向了天边升起的万丈云霞,开口道: “宋某有幸见过一本名为 「太极归元」的神通,其开篇写的是: 天地分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生八卦。 天地轮转,此景往复。 朝暾夕月,阴阳推移,固其常也。 夫旦旦之升,始于幽昧,极于昭明,复归冥漠。露凝而晞,溪涸而盈,草荣而枯,鸟集而散,皆循其道。刚柔相济,虚实相生,如环无端,似枢常转。 观乎兹山之隅,晨光迭代,与四时合其序,同万物共其机。故知盈亏有数,代谢不忒,此天地之大经,万物之恒理也。 这几句话,应该对于有用,便就当是粥钱吧!” 陈景行的脚步忽的顿住,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似乎明白,最后两条经脉是什么了! 第183章 后天极境,天地合鸣! 宋旭所言,看似玄奥无比,其实说到底就一个重点:天地分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生八卦。 凡欲结天地之炁,那么阴阳便是逃不开的问题。 但什么又是阴阳呢? 陈景行盘膝于一块被风霜磨砺得光滑的青石上,身形不动,气息沉入渊海,已枯坐数日,脑海中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明暗,寒热,动静,刚柔,生灭? 这些皆是表象。 然而,陈景行所追求的,并非这些表象。 “阴阳二脉是虚非虚,玄而又玄,到底要如何找到它们?” 陈景行知道了他们的存在,也知道了他们是什么,但就是找不到它们。 这已然成为了一个执念——想要打通109条经脉的执念。 “以宋旭所言,天下所有事与物皆有阴阳,但什么又是本质?” 隐约间,陈景行越是探究这个问题,似乎这个问题的答案距离自己越是遥远。 自己对开脉的执念越深,就越发现不了那两条经脉。 “这意思是让我放下?”陈景行愈发的疑惑起来,“可放下了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吗?” 他感受着体内积蓄到极限,汹涌流淌的胎炁。 放弃这些胎炁,放弃开脉,放弃自己的武权吗? 这怎么可能! 陈景行心中的郁结愈发深刻起来,感觉下一刻就要走火入魔,成为神经病了! “不能再这么想下去了!” 他慌忙起身,大口喘着气,想要将心中念头疏通。 西岭山脉人迹罕见,此间更是被青鸟腾出来给陈景行闭关之地,连个鸟叫声都没有。 他就这么漫步在山林间,不断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问题。 想要不去想这些问题,就必须把念头往别的方向去转。 陈景行望着溪水潺潺流向远方,蜿蜒曲折: “没想到,自己来此世已经整整一年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 越走越远,直到走到山上的溪水最后的源头。 这里的溪水只剩下手臂粗细,顺着土壤终于没入了地面。 望着这平凡无奇的景象,陈景行只觉索然无味,心头那点强行转移的念头也散了,只剩一片空茫的无趣。 转身,沿着来路,顺着溪流的方向,如同饭后消食般机械地往回走。 然而,转头的那一瞬,他看到了山上直下的溪水,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突然浮现。 傍晚的寒凉的风扑打在陈景行脸上,就在某个极其平常的黄昏,今日夕阳的余晖最后一次拂过他的眉梢,山风掠过他的发髻。 就在原地,陈景行只是停顿了片刻,体内胎炁猛地鼓动而起。 意念引动,那奔流在一百零七条经脉中、积蓄到极限的玄牝胎炁,猛地一滞! 下一刻,这些磅礴精纯、原本顺应着大小周天轨迹奔腾流转的胎炁,骤然改变了方向——逆行经脉! 陈景行脸色一瞬潮红。 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无声而宏大的震颤在其体内深处响起。 一个小周天,一个大周天...... 隐约的,他看到了本该是最后一个经脉所在的位置! 这一条经脉根本不在「紫霄劫炁」中,而是「玄牝胎炁」指引的最后一条经脉! 所以,想要开启第108条经脉的前提是,先发现第109条经脉? 陈景行周身浴血,胎炁不断的修补着身躯。 蓦地,一条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的路径,被真炁充溢! 第一百零八条经脉——于阳极生阴、顺极而逆之机贯通! 紧接着,无需刻意引导,当这第一百零八条经脉贯通,体内经脉真正形成首尾相接、生生不息的完美闭环。 甚至连天罡地煞合一都自动完成了。 或者说,其实根本没有所谓的天罡地煞合一,完全是没有全部开脉之人强行闭环的多余操作! 在逆流与顺流即将再次转换,最后的经脉清晰无比地浮现出来! “轰……” 第一百零九条经脉——于周天圆满、阴阳环枢之位,应运而生,彻底洞开! 刹那间,一百零九条经脉首尾相连,真炁奔流再无丝毫滞涩,顺逆自如,刚柔并济,形成一个完美无瑕、生生不息的内循环! 浩瀚的力量在其中圆融运转,浑然一体,臻至圆满无漏的极境! 就在这完美循环形成的瞬间,这片天地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整个山野,在这一刻似乎都陷入了一种奇特的、难以言表的静谧与和谐之中。 万物都在无声地应和着陈景行体内真炁的流转韵律! “嗯?”山脚下,王端正指挥着分粥,忽然感觉心头一松,仿佛卸下了什么无形的重担,周围的嘈杂似乎都隔了一层。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山腰方向,没看出什么明显异样,只是觉得今天傍晚的山景格外让人心旷神怡。 “奇了怪了…” 王端嘀咕了一句,继续手头的工作。 不少难民也感觉到了这丝异样,虽然不明所以,但脸上焦虑的神色似乎缓和了些,排队也显得更安静有序了。 宋旭端着粥碗的手微微一顿,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刚刚,是有什么东西影响到我了?” 他身旁的小女童正玩着一块小石头,似乎毫无所觉。 只有陈景行体内的乌鸦蛋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个虚幻的黑脑袋从蛋里探了出来,喃喃自语: “天地合鸣,意味着一尊完美的先天生灵诞生了! 这小子如今虽不是先天,未能独自接引天地之力,但实际上身躯已是真正先天之躯,无垢之体了!” 乌鸦挪了挪脑袋,脸上又显现出独有的高傲: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本圣当年也是修成了先天之躯的!” 青石之上,陈景行缓缓睁开了双眼。 眸中深邃平静,仿佛映照着天上星河。 体内力量奔涌如海,却又圆融内敛,收发由心。 他清晰地感受到自身与这片天地间建立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密而和谐的联系。 举手投足间,似乎都能引动一丝天地的应和。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五指缓缓收拢,感受着那前所未有的掌控力与圆满感,心中激动: “原来这就是后天极境,质变的掌控与最终的圆满!” 甚至,陈景行感觉到了,先天的门槛距离自己只有半步之遥! 跨过去,就是先天! 山下,原本玩着石头的小女童忽的抬起头来,默然的望向东方天际。 而承载着一州之气的宋旭也看向了东方天际。 第184章 掠夺人炁! 他感觉到一股奇怪的波动。 并非能量产生的那种余波,而是一股更高维度的冲击。 “那个方向......” 陈景行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山岭之间,出现在山脚下。 此刻的宋旭已然没了往日的那股劲儿,呆呆的看着远天一股股奇怪的余波。 “你也感知到了吧!” “告诉我,齐云王和史家那群人到底在做什么!” “陈将军读过大离史吗?” “自是读过,虽然比不得你们这群儒生,但大体上的东西都是知道的。” 陈景行在成为淮西郡都尉之后,曾恶补过相关知识。 “那将军应该知道,大离历朝历代,每一位离皇都是大离最强者。” “因为离皇是人皇,承载着大离的人间气运,借助人间气运便可突破真武境,乃至于凌驾于真武之上。 如今的靖武帝,巅峰时期应该就有顶级真武的实力。” 宋旭愕然的看着陈景行,没想到眼前人居然知道如此多: “倒是在下小觑将军了,既是如此,也无需老夫多解释什么。人间气运却是可以帮助突破境界,但这等突破之后的离皇,实力也全部取决于大离的气运强弱。 比如如今,杀个北戎大蛮都重伤而回,若是五十年前的陛下,不说大蛮会死,北戎的三十五万大军都挡不住陛下的脚步。” 他的语气顿了顿,接着道: “但,世界是公平的,人间皇者的实力来的太过容易,那么就代表着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就越多。 这就要讨论另一个问题——什么是气运? 这么问或许也不太准确, 应该问什么是人间气运?” “天地有炁,万物有炁,那么人自然也有炁。”陈景行侃侃而谈道,“故而,在我看来,所谓的人间气运便是人族群体,在特定时空下的整体命运趋势、兴衰态势或无形的集体能量扬。” 作为一个穿越者,对于所谓的气运一说,远远比这些儒士知道得多。 “你知道的好像有点多了!” 宋旭这下子是真的对陈景行刮目相看了。 陈景行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显摆的心思,接着道: “你说承载人间气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那么我倒是能猜出七七八八。人间气运本不属于人皇,既然他能借此为己用,那么就该承受气运带来的因果。 整个大离百姓的因果,国朝兴衰的因果。” 陈景行摸着下巴,思索片刻: “大离盛,而离皇强,大离衰,而离皇弱......” 然而,说到这里,站在巨人肩膀上的陈景行心中又多了许许多多的疑惑。 既是如此,那么离皇怎么会允许大离如此腐朽下去? 靖武帝已经是大离武道第一人了,大离衰落就该改革变法,即便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又有谁敢反对? 那可是一尊真武巅峰,而且还并非孤身一人的人皇。 若是陈景行自己来,敢反对就死全家。 人就是这样的,你说要开门,他们不让,但你要是想要拆了房子的话,他们立马就同意开门了。 夷个几族,这群人就老实了! 但这些问题也只是从脑海中一闪而逝,更多的还是如今的问题。 “你意思是,齐云王那群人实力是靠着人间气运提上来的?可如此做了,靖武帝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而且以他们的层次,其中蕴含的恐怖因果,碰一下他们就该死了!” “不错!哪怕是陛下也要遭受人间气运的反噬,根本不是这群人能触碰的。”宋旭点头,神情变得凝重,“但陈将军有一句话说得好:天地有炁,万物有炁,那么人自然也有炁。这种炁并非全归于大离,归于人皇。就比如陈将军身上就承载了浓厚的人炁。” 陈景行刚觉得宋旭说的有些门道,但忽而一想: “不对,他们想借助人炁提升实力和修为,那么这个数量必然是庞大的,那么因果也是庞大的,与人间气运似乎没什么不同吧!” 因果这种东西可不会跟你讲道理,缠上了就是缠上了。 要你死,你就得死!而且死的莫名其妙! 宋旭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解释道: “夷族精通行鬼之术,能够将人炼做人鬼驱使,上一任齐云王曾迎娶过一名夷族女子,故而,此法流入齐云王手中。被其改进,可通过人鬼之躯,炼化这些外来的人炁化作己用。 当然,只有这等手段是不够的,还需一件特殊的灵宝,帮助其隔绝气息,方可无忧接纳人炁,以作修炼之用!” 说到这里,陈景行突然轻笑了起来。 他明白为什么上到朝堂,下到宋旭都不愿意告诉自己,云州出了什么事。 如果此法当真能行,真的能将那些因果排除在外,那么这等掠夺他人之炁的手段,简直不敢想象! 虽比不得自己的外挂,但它却可以批量的制造高手! 甚至先天! 这种法子若是落在心怀不轨,或者与自己立扬相对应之人手中...... 故而,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宋旭看出了陈景行的轻笑是什么意思: “此法绝不可外流,不然不仅仅是大离,对于整个三皇之地都是一扬灾难。所以宋某才不愿告知将军。” “那现在与我说又是什么意思呢?”陈景行语气幽幽,“你想让我出手?” 宋旭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宋大人之前与本将军扯皮,现在几句话就想着让我去趟这趟浑水,你觉得可能吗?齐云王的实力恐怕仅在真武之下,本将军可没兴趣去送死。 朝堂上的那两位也指望着我深入云州呢!如此,本将军便更加本能如其所愿了!” 陈景行转身离开,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什么掠夺人炁之法,说实话他根本看不上。 而且,真有这等方法不牵扯上因果,那么这片世界就不该有人族,而是“天龙人”和“猪羊”! 那种掠夺人炁之法绝对存在什么致命的缺陷。 至于云州百姓......陈景行不是圣人,若是能帮自然会出手,但齐云王那帮人的实力,恐怕仅次于整个镇抚司,理性决断下,在一旁看戏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185章 下民易虐! 京府镇抚司衙门中,徐道济头也不抬的问道。 “还未,此子上一次出现还是在云天宗,后来便再也没了消息。” “岳州呢?” “没有,淮西等地也都叫人探过了,皆无消息。” 徐道济的眉头皱了皱,对陈景行自然是不满的,但这些天来的火也都撒掉了。 “那他就还在云州,以此子能力恐怕如今已经知道云州内幕了。” 黑衣人没有接话,只是侍候于一旁,静静等待着吩咐。 “没了这只马前卒,进入云州恐怕要花费极大代价啊!” 一想到此,徐道济就越发的不爽起来。 当初就不该纵容陈景行,早早就该给这匹烈马套上马索才是。 “司主可以当那黄雀!” 黑衣人适时的插了一句。 而徐道济只是摇了摇头: “严怀那条老狗在朝堂上着实厉害,但一出京府不过是个爬虫罢了,他做不成那个螳螂!” “但司主可以让他成为螳螂!”黑衣人小声道,“大人莫要忘了,云州还有个消失的州牧宋旭,此人的实力也是不弱,可以用他两头钓鱼!” “宋旭是个好官,他对大离有功!” 徐道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然而就听黑衣人接着道, “正是如此,他才更应该在此时此刻献身国朝!” ...... ...... 云州,正在准备以完美状态迈入先天的陈景行豁然睁开眼。 那种奇怪的波动越来越明显了。 从几天一次,到如今的一天几次。 在「玄牝胎炁」和先天之躯的感应中,云州中的炁越发的驳杂,甚至稀疏。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都已经入冬了,大雨还在不断的下。 好在早些时候准备的充足,那些难民有个栖身之所,衣物和粮食也不缺。 陈景行立在半空中,望着遥远天际: “云州的灵气本来就不多,被他们这么一搞,我突破先天需要的天地灵气恐怕都不够了!” 为了能安稳突破先天,陈景行准备回一趟金乌山。 然而,他刚想离开之际,就看到宋旭已经等候在山外。 此刻的宋旭没有再如往日那般邋遢,身着大红官袍,一顶黑底绣金的官帽戴得一丝不苟。 见陈景行出关,宋旭拱手一礼道: “恭喜将军修为更进一步!” “宋大人客气了!大人今日穿成这样是准备赶赴京府?” 陈景行讶异的望着正装打扮的宋旭,此刻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外界对他的传言——威而不怒,自有气势在身。 “京府宋某早已指望不上了,这去是往州城。” 宋旭开口之间却无半点颓唐之意,反而笑吟吟的。 陈景行望着他,眉头不由自主的皱起,劝诫了一句道: “何必呢?如今那群人正在到处找大人,此去可就是飞蛾扑火,什么也改变不了!” “宋某自然知晓,但事有可为有可不为。本官身为云州州牧,已经退缩的足够久了,云州的百姓都还在等着宋某,宋某怎么得也要去尽最后一份力!” 宋旭朝着陈景行再次拱手: “临走之前是想让大人照顾好那名女童。她来自夷族神山,若是将军有一日能平定云夷二州,此女童对将军会有大用的!” “我不是那样的人,会用一个女童的性命当做威胁。” 山顶的风喧嚣不止,吹得陈景行衣袍猎猎作响。宋旭明白陈景行的意思,默然不语,转身朝着远天而去。 陈景行不明白宋旭在想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大离的海瑞,或者文天祥,既然宋旭敢去,陈景行尊敬他,但不会插手。 事成也好,事败也罢...... 他现在最要紧的是突破先天! 只要突破先天,陈景行有信心和聚三花之人正面掰一掰手腕! 甚至战而胜之! 在离开之前,陈景行下山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在自己回来之前以稳妥为主。 王端作为营地除陈景行之外的最大话事人,其实对内幕已经有了大体猜测。 其脸色变幻,支吾了半天才小声道: “将军,刚来的消息,宋旭宋大人的家人被抓了。” 陈景行脚步一顿。 没记错的话,自从宋家被史家搞得几乎家破人亡之后,宋旭就让同年的孟德将宋家人迁到了铜州。 他虽然不了解孟德,但以平西侯和王竖的秉性,能与之为伍的孟德不可能做得出这种事,甚至会着重保护宋家人。 想到此,陈景行的脸色登时阴沉下来: “是镇抚司将人送去的?” 王端低着头拱手,将一封刚刚送来的信件递给了陈景行。 看着其中内容,陈景行甚至感受不到怒火,只觉得实在是荒唐! 荒唐至极! 徐道济居然打着让宋家人入京府安置的名义,将人送回了云州城。 “此事,宋大人知晓吗?” “还,不知......”王端补充道,“不过,看这架势就是为了逼宋大人出面,就范。” “宋大人是块茅坑里的石头,他不会就范的,这一点人尽皆知!”陈景行默然片刻才开口道,“宋家人会死的!徐道济这个畜生,他就是想让宋旭与齐云王一伙人不死不休!” 可飞蛾怎么能与齐云王这团猛火不死不休呢? 陈景行的脸色青红变幻,想到了那日与宋旭所聊到的气运,一股很不好的感觉在心中升起。 “大哥,你也想去找爷爷嘛?那带着我一起去啊!” 坐在椅子上,双腿晃儿晃的小女童,顶着一张乌黑脏乱的脸色和一双黑而亮的双眼,盯着陈景行。 ...... ...... 宋旭这次回城是正大光明,顶着一身的官服,大摇大摆,没有丝毫遮掩的直接飞入云州城中。 其实早在他穿过其他郡县之时,史家人便知晓了。 只不过,相比于陈景行这个外人,却没多人敢拦宋旭。 其一是名声,其二则是实力。 一入云州城,等候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史家如今的家主——史水进。 这位已经一百余岁的史家主,像是个木桩一般杵在原地。 其身后站着几十位云州城的官吏,皆恭恭敬敬的侍候着,不敢有细微声响传出。 而宋旭那边只有一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史水进才是云州牧。 “宋大人,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史水进撑着个拐杖,没有行礼,语气也毫无波动。 “史家主,老当益壮啊,你一个先天,整天撑着个拐着,是想扮猪吃虎?还是说你早就是头猪了?‘ 哈哈哈!!!’” 宋旭大步而上,从史水进身边穿过,根本不顾及周围人的目光,大笑着朝城内而去。 这就是宋旭真正的风格。 众多官吏终于有人窃窃私语道: “这宋旭,还当自己是云州牧呢!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 “若非此人毫无人情味,我等何至于......” ...... 大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遮掩,好似一把大伞,罩住了云州城。 听闻宋旭返回,一群奇怪的百姓纷纷探出头来打量着大步入内的宋旭。 这些百姓身上并无什么病症,但看上去却像枯黄的野草。 宋旭看着满街的百姓,大步而上的脚步慢了些,不住的朝着四周拱手: “本官,有愧于大家啊!” 炁之所失,天降怒雷,大雨滂沱。 然而,天上的那道怒雷怎么也寻不到方向,该劈何人! 蓦地,一声传言在宋旭耳边响起: “宋大人,前几日有人从铜州带来了几份礼物,不知道大人可有兴趣一观?” 长街尽头,宋旭的背后,史水进依旧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一双浑浊的老眼望着宋旭突然僵住的背影,接着道: “只要大人肯低头,肯将那份炁交出来,史某保证礼物安然无恙! 大人亏欠家族的已经够多了,难道真就一点私心也没有? 只要大人低头......” 话语未落,前方的宋旭再次迈动脚步,好似根本没听到: “本官为官清廉,一向不收礼的,可不能与尔等蛆虫混做一谈!” 这次,史水进的老脸终于变了。 对于突然出现在自己领地内的宋家人,他自然知道是有人故意送来的。 也知晓背后之人就是想借此,激怒宋旭与自己不死不休。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无他,就是想看着宋旭低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劝良从娼,自己是一坨蛆,那么别人怎么能还是个人呢! “滚滚大势不可阻挡,宋大人当真一步不能退?” “本官,只会向前走。” 史水进目光越发的阴郁,看了一眼管家,挥了挥手道: “去办吧!” ...... 次日,一则来自朝廷的文书传遍云州四野: 【云州牧某氏,身负疆寄却怠政害民、贪墨营私、边备废弛、结党乱政,罪无可恕。今革其职,贬为庶民,抄家资充云州赈济。布告天下:为官者当以此为戒,恪尽职守,勿蹈覆辙。】 其下还有宋旭真实贪墨的数额,军中粮饷等等。 单论一项都足够触目惊心。 但这份文书是从哪里来的,到底是不是朝廷下发的,这一点无从考证。 端坐在州衙之中的宋旭听着堂下官吏汇报,默然无声。 “下民易虐啊大人!多年的劳心劳力,一封文书就全没了,说不得还会在背后骂您呢!”官吏收起文书,挺直了腰背,颇为嚣张道,“宋大人,事已至此,又何必强求?” “下一句呢?上天难欺,被你吃了?” 官吏面色一僵,但想到自己背后的人,猛地合上文书,就要怒骂,可转念又想到宋旭的实力。 这可是一头猛虎啊! 脸色变化一瞬,甩了甩衣袍,不忿道: “小官好心劝诫,宋大人求死也无办法!” 不多久,官吏的脚步声远去,只留下厅堂中静坐的宋旭。 只有他自己能看到,身上的那赤金光芒正在一点一点消失。 靠在椅背上,心中真就升起了一丝怀疑: “如此劳心劳力,真就是下民易虐?家族没守住,吾之理想也未有成就,到底要我如何做......” 第186章 宋旭的实力,赤焰灵胎! 山川不休,云海接天。 此刻,一道金色光柱连接天地,连接万千气象。 一座巨大的祭坛正中悬浮着一枚金坠玉。 坠玉散发着华光宝气,勾连起整个大阵。 阵中,一名中年端坐其间。 面容介于英挺与清隽之间,光阴在他脸上刻下的不是颓唐,而是被岁月反复打磨的锐利。 若是不看那双眼睛,一定是能让小姑娘尖叫的中年帅大叔。 但加上了那一双眼睛,此人的气质便显得阴郁了很多。 此人正是齐云王皇甫彻。 而陈景行等人感受到的,那种波动便是这座接天大阵散发而出的波动。 因为此地水汽浓郁,常年云雾缥缈,在接天云海的遮蔽下,根本发现不了群山深处会藏有一处大阵。 皇甫彻缓缓起身,周身华光内敛,没有一丝外泄,但那股蕴藏不出的骇人威势却在告诉外人——这是一尊聚了三花,触及到灵的先天强者! 真武是为真灵,欲要修成真灵,先铸灵胎。 而皇甫彻已经在铸就灵胎了! “云州城那边如何了?” “回王爷,已经在散去宋旭积攒的人炁了!” “需多久?” “最快半月!” “半月?”皇甫彻轻轻披上黄色大氅,伸手看着天空中的雨水化作雪花,淡淡开口,“太慢了!不是抓了宋家人吗? 当着他的面,一个一个杀,杀到他低头为止。” “如此做,会不会让那位不满?” “本王的龙蛇之变只在朝夕之间,待我化作真龙,即便是我的好皇叔,也舍不得杀我。”皇甫彻置身于大雪之中,不急不缓,“而且,他也没有余力再杀我了!” 身后披着黑袍的影子正欲抬步离开,忽而想到了什么: “王爷,史家来消息说宋旭是有向死之心的,若是其发疯,我等恐难以控制......” 皇甫彻回身望来,想了想才点头道: “这倒也是,毕竟宋旭天赋卓绝,已是凝聚了三花之人,那本王便亲自走一趟吧!” 百公里,对于先天而言,也就是半刻钟不到的时间。 空落落的州城府衙之中,披着大氅的皇甫彻落于其中。 望着笔直坐于主位之上的宋旭,皇甫彻脚不沾地: “执迷不悟救不了任何人,而且本王只是借他们的炁暂用一下罢了,宋大人又何必执着至此?” “借?王爷都已将炁给炼化了,如何还能再还?”宋旭似乎对齐云王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轻笑道,“云州中部千万百姓,你这一句借,他们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宋大人的目光太过狭隘了!若是本王能成真武,云夷二州的边患将永不再是问题,本王这又是救了多少人?” 齐云王缓缓飘入厅堂之中,神情默然,极为高傲: “而且,大离的江山本就是我皇甫氏的,大离的百姓也都是我皇甫氏的家奴,本王予取予求有何不可?” “王爷这话陛下知道吗?”宋旭忽然嗤笑一声,“齐云王啊齐云王!你整日装的那般清高,陛下威震寰宇之际,你为何当个乖乖鸟,缩在齐云城一步不出?” 宋旭神情骤冷: “还不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败类,修武半百,突破三花还要借助万民之炁!要品行没品行,要天赋没天赋,彼其娘的,本官真不知你是怎么做到如此不要脸面的?” 闻言,齐云王那张装的很好的文雅面孔变了变,但多年当伪君子的教养让他很快又镇定下心神: “不识好歹!” 话落的刹那,整个云州城府衙忽的好似变成了红色。 炽热的温度不断攀升,蒸腾的热浪焚烧着一切! 大离皇族的神通「南明离火」,取天地间至阳至刚的火焰,是所有同种类神通中,本色火焰最强大的阳属神通。 “你不愿给,那本王便自己来取!” 齐云王踏前一步,赤红的火焰领域笼罩四方,温度不断上升。 而宋旭黑色的眸子中没有半分波澜: “本官等候这一日已经很多年了!” 话落,脚下阴阳陡转,自成一方天地领域,将「南明离火」的赤红领域完全隔绝。 一直表现的清冷高傲的皇甫彻见状,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你也会神通?” 宋旭老脸上的褶子堆了起来,笑吟吟的立于一片赤红之中: “神通算不上,只是从平西侯那边领悟的些许皮毛而已,不过对付你这个蠢材,当是够了!” 话落,脚下阴阳二气流转,整个赤红领域恍然被分割开来。 皇甫彻身形陡然与宋旭拉开了距离,但已经晚了! 离火领域居然被阴阳二气彻底撕开,宋旭指尖凝结的黑白二气如两道交错的利刃,直取皇甫彻心口。 皇甫彻眼中厉色一闪,被撕裂的离火领域骤然收缩凝聚。 漫天赤焰不再是散漫的热浪,而是化作一条凝练如实质的火蛇,瞬间填满了被阴阳二气割裂的空间。 然而,火蛇与黑白利刃交错的一霎,居然直接被化解了开来。 宋旭脚下阴阳轮转,好似一个岿然不动的大山,一指点在皇甫彻心口。 其整个人炸了开来,但皇甫彻笼罩在火焰中的身形却在另一边显现而出,脸色颇为难看。 见状,宋旭没有丝毫意外,脸上那抹嘲讽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南明离火」走的是本色火焰之道,讲究一个领域之火不熄,本尊不死。若是陛下使用真就能称得上‘不死’二字。 但你? 能不死几次?” “宋旭!你当真是好得很!所有人都小看了你,你根本不是来送死的,你是奔着杀王而来!”皇甫彻再也没有刚刚的高傲,“但你我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点手段能弥补的!” 蓦地,皇甫彻周身火焰陡然收束。 一声龙吟爆发,皇甫彻体表瞬间覆盖上一层红金交织色、布满玄奥龙鳞纹路的虚影! 皇甫氏存在的历史久远,他们拥有一套完美适用于「南明离火」的武技。 他一步踏出,气势陡然攀升,一拳朝着宋旭面门砸来。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拳峰,宋旭脸上那抹嘲讽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他脚下阴阳鱼图猛然加速旋转,不再是泾渭分明,而是骤然交融! “阴阳相济,化生无极!” 皇甫彻炽热的拳峰撞入宋旭方寸之地,如同泥牛入海,再难进步分毫。 下一瞬,宋旭脚下阴阳停滞,其身形再度欺至皇甫彻身前,枯瘦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胸口。 “第二次!” 皇甫彻的身形再次炸开,化作漫天离火,又于另一边再次浮现。 这下子,终于把他的心气给打没了。 “皇甫彻,你太自以为是了!”宋旭目光幽幽望着这个大离皇族,“平西侯能后天杀先天,五气朝元杀三花巅峰,靠的是境界吗?你这种窃居高位的蛀虫,不仅没有正视过百姓,更加没有正视过修行!” 话音未落,宋旭脚下那混沌流转的阴阳界域骤然扩张,不再是方寸之地,而是瞬间笼罩了整个府衙。 黑白二气不再是漩涡,而是化作无数细密如丝、却又重若万钧的锁链,交织成一张无形巨网,将这片空间彻底禁锢! “此招乃平西侯亲传,可堪比神通之能!” 皇甫彻脸色剧变! 周遭的空间变得粘稠无比,沉重得难以想象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不仅肉身行动滞涩,连体内奔腾如江河的离火真炁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流转速度骤降!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天地间火行元气的联系,竟被这诡异的阴阳界域强行切断。 “不可能......” 宋旭隔空拍来的一掌,轰在龙鳞虚影上,红金交辉的鳞片瞬间崩碎了大半。 皇甫彻如遭重锤,身形如炮弹,横穿了整个府衙院墙。 “第三......” 宋旭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如刚刚那般的直接打灭皇甫彻的身躯。 废墟中,一束赤红色火浪席卷四方,一尊十数丈的赤红灵胎拔地而起! “今日,还真是受教了!” 滚滚烟尘中,皇甫彻冰冷的声音响起。 灵胎虽未完全凝实,尚显粗糙,却是踏足真武境的门槛,是法天象地的雏形! 赤红灵胎拔地而起时,整个云州城的温度都在骤升。 灵胎双目燃烧着南明离火,俯瞰而下的目光里满是狰狞——那是皇甫彻彻底撕碎伪善面具的疯狂。 “还有,没有宗师遗脉,这等手段你能维持多久?” 灵胎巨口开合,声音如洪钟大吕震得整个州城砖瓦簌簌作响。 巨臂抬起,火焰构成的巨大手掌,五指箕张,遮天蔽日。 掌心之中,一个复杂玄奥的火焰符文瞬间亮起,引动天地间狂暴的火行灵气疯狂汇聚! 这一掌,锁定了空间,禁锢了真炁,是纯粹的、碾压性的力量,蕴含着皇甫彻被羞辱、被重创后倾尽一切的疯狂杀意。 他要将宋旭连同这片承载了他耻辱的土地,彻底从世间抹去! 面对这宛若天倾的一掌,宋旭须发皆张,破烂的官袍在狂猛的气流与热浪中猎猎作响。 他脚下的阴阳界域,在这灵胎巨掌的绝对威压之下,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 境界的鸿沟,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宋旭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片燃烧到极致的决绝与疯狂。 周身萎靡的气息陡然再次拔升,枯瘦的身躯仿佛化为一个无底的黑洞,疯狂吞噬着残存的阴阳二气。 “皇甫彻!”宋旭声音嘶哑却带着极致的怒火,“老夫为云州牧数十载,所有血汗都在这片土地上,连家族都因我而落寞,今日若真让你得逞,老夫下地狱都不会安心!” 渺小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撞向那焚灭苍穹的巨掌。 赤红与混沌,在云州城的废墟之上,轰然对撞! “轰!!!” 这一次,是真正惊天动地的巨响,仿佛两颗星辰在云州城上空悍然相撞。 无法形容的刺目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狂暴到极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灭世海啸,以碰撞点为中心,呈环形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就在狂暴的能量余波即将吞没地面之际,一道散发着金光的人影死死握住了这股毁天灭地的能量余波。 宋旭像是个小金人一般飘在空中,身形狼狈,鲜血横流。 望着完好的云州城,那张老脸上却扬起笑意。 见状,皇甫彻愤怒至极,灵胎凌空,就要一手按死这只蝼蚁。 哪怕宋旭借助了人炁,已是必死之身! “够了!” 远空外,一道紫色遁光转瞬而至。 徐道济穿着只有一品镇抚使才能穿的玄黑红纹官袍,双手负后,挡在灵胎面前。 第187章 牛鬼蛇神齐聚云州! 江湖人都知道,平西侯可称得上真武之下第一人,但所有人对徐道济的认识,只停留在徐道济这三个字上,其余的,哪怕是传言都很少。 但身为皇室的一员的皇甫彻很清楚徐道济的真实身份。 寻常江湖宗门都会去寻宗师遗脉,那么大离皇室自然也会去寻。 甚至有一个直接隶属皇帝的机构。 而徐道济,便是出自那个机构。 其中全是宗师遗脉,而徐道济却是他们中的佼佼者! “齐云王,事已至此,也该收手了!”徐道济望着巨大灵胎,没有丝毫神情波动,“把东西交出来,好生为国朝驻守边疆,此事可免!” 灵胎瞪着赤红的眼睛,皇甫彻脸色青红变换。 徐道济明白眼前人在想什么,轻笑一声: “怎么?你想与我动手?真就冥顽不灵,还想着做你那个不切实际的梦?” 话音未落,天地失色! 然而,却不见领域展开。 下一刻,庞大的灵胎轰然破碎开来,赤红的离火冲天而去,彻底消散一空。 而灵胎中的皇甫彻落在地上,呆呆看着消失的离火之炁。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徐道济立于半空,没有回复他的话,像是个执法者,语气冰冷道: “陛下给你的,才是你的,有些东西不该你拿的,拿了陛下没有怪罪与你,不是陛下不知道,而是宽容! 不想死的,就给把东西交出来,乖乖滚回你的齐云城!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话落,皇甫彻心中升起莫大的挫败感,良久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皇叔他,真的知道?” “若是不知,你今日怎么会看见我?陛下能放任你如此久,多亏了宗室那边多次求情! 但你呢?太不争气了!” 在靖武帝眼中,齐云王只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然而,闻听此言的宋旭,浑身一颤,望着狼藉地面,还有那些面色蜡黄,惊恐无比的百姓,抓着脑袋疯狂道: “不可能!这额怎么可能是陛下允许的! 陛下那般圣明! 这些年,此人靠着行鬼之术,杀了多少无辜百姓,陛下怎么会允许......” 宋旭脑海中回忆起数十年的为官生涯,自己刚正不阿能走到今天,全靠着靖武帝的抬爱。 虽然靖武帝很多时候刚愎独断,冷漠无情,但在身为臣子的宋旭眼中,这是正常的。 陛下掌控着整个大离,总需要一些过激的手段。 而宋旭也并非死板之人。 可事到如今,一切好似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徐道济看了一眼精神略显不正常的宋旭。 没有行鬼之术和灵器的转换,利用了人炁的他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了, 虽然宋旭是个好官,是个对国朝有用的官,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徐道济没有心思与之浪费口舌。 此刻,皇甫彻也回过了神来,没有在反抗的心思,从胸口取出那块放在大阵之中的坠玉,抛给空中的徐道济。 神情失落,再也没有往日的高傲,骨子里的怯懦,甚至让他下意识的朝着徐道济拱了拱手: “罪臣皇甫彻,愿听陛下发落。” 蓦地,话音未落,异变陡升! 那枚抛出去的坠玉忽然被一道黑影劫走。 徐道济下意识的想要出手,欲要夺回坠玉。 然而,高天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六尊身影——南方妖庭,巨鹿、炎象、夔牛三尊妖王,三色妖气冲天。 还有血神教大离教主,副教主,以及夷族大祭司! 而刚刚出手抢夺坠玉的正是血神教在大离的教主——何向天。 这个看上去五大三粗、留着络腮胡的男子抛置着手中坠玉,随手丢给夷族笼罩在兜袍里的大祭司。 徐道济伸出去的 手滞在半空,目光扫过六道身影。 难怪呢! 难怪一直没看到严怀的人! 那老狗知道自己在外无法与镇抚司抗衡,恐怕早就勾结好了外敌! 从一开始严怀就没想从中攫取什么东西,只想着给镇抚司来一击重创,好让其再无力与他在朝堂之上争夺话语权。 徐道济虽然也有一些准备,但整整六位聚三花级别的先天强者,还不是一般的强者! 其中最差也是血神教的副教主。 事已至此,恐怕只能舍弃坠玉和云州城了...... 想着便于施展遁术离开。 然而,意念刚起,整个云州城就被遮天大阵所笼罩。 漆黑的封天锁地大阵遮蔽了天日,连雪花在接触到的一瞬都化作了雨水落下地面。 何向天雄浑而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地捕捉到这么一条大鱼!怎么,我等在此静候多日,徐司主还以为能逃得掉不成?” 徐道济看着封天锁地大阵,眼神冷了下来,极其厌恶的看向齐云王: “就你这么一个废物还想着造反!” 云州城是什么地方? 史家的大本营! 能在这种地方布下大阵,只能是史家早已经背叛了! 最倚仗的史家在眼皮子底下背叛,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真是个志大才疏的废物! 齐云王也愕然的望着这一切,不知所措。 今日这一切能把这位从小最多只会扮猪吃虎,隐忍不发的王爷给整懵了。 原来,自己如此差劲吗? 一时间,心如死灰...... “莫要与他废话,徐道济此人阴险无比,不能让其活着回去!” 夷族大祭司声音沙哑,却是个老妪。 手中枯木似的权杖一挥,万鬼尖啸而出,笼罩整片大阵地域。 其身前,两尊赤红魔影浮现,何向天大笑道: “徐道济,数年前斩我一臂之仇,今日便以命相抵吧!” 话罢,魔影直冲徐道济而去。 三尊妖王对视一眼,妖气滚滚也皆朝着徐道济杀去。 徐道济冷哼一声,单手掐诀。 霎那间,无形的领域张开。 何向天见此,爆呵一声: “他的神通名为「庚金剑脉」,乃是纯粹的源流领域,走的是庚金杀伐之道,莫要被其剑气击中!” 话音未落,数百把闪烁赤金华光、剑鸣不断的剑影陡然凝聚。 正如何向天所言,「庚金剑脉」是纯粹的源流领域、纯粹的杀伐领域! 徐道济一把握住腰间长剑,冰冷望向冲来的何向天。 下一瞬,只听“嗡”的一声贯彻天地的剑鸣。 伴随着数百把剑意,绚烂至极的赤金剑光劈开天地,落在封天锁地大阵之上,竖斩向冲来的众人。 何向天见状,刚刚提起的气势一收,猛然暴退开去。 然而,徐道济不是皇甫彻这等废物,他对厮杀的本能是刻在骨子里的。 遇到这种围杀,不能打消耗战,必须一击即中,彻底震慑他们! 没有丝毫犹豫,斩开众人的刹那,赤金色灵胎拔地而起。 比起皇甫彻的还要高大数丈的赤金灵胎踩碎地面,虽还未像法天象地那般凝实和成像,但这具灵胎腰间居然别着一把剑! “别让他拔剑!” 见状,何向天心中大骇,大吼出声。 他回想起了当年这尊灵胎斩出的、毁天灭地的一剑。 自己的手臂便是被这一剑斩落,若非逃得快,就该死在徐道济手中了! 第188章 宋旭的献祭! “想阻我拔剑?凭你们,也配?”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封锁的空间“嗡”的开始震鸣! 那柄由纯粹庚金杀伐剑气凝聚的长剑,被赤金巨手握住的刹那,天地失色。 腰间的长剑骇然出鞘,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剑鸣,撕裂了万鬼的尖啸,盖过了妖王的怒吼。 一道凝练到极致、纯粹到刺目的赤金光线,自灵胎腰间骤然喷薄而出! 并非简单的劈砍或横扫,而是以一种“存在即斩杀”的霸道姿态,横亘于天地之间! “不要再保留了!” 何向天怒吼一声。 霎那间,又是两尊灵胎拔地而起,一尊赤红如血,一尊漆黑如墨。 魔影状的灵胎张开血盆大口,猛地开始吞噬周围庚金剑气,而漆黑灵胎化作无数厉鬼,尖啸着堵住赤金剑光下落。 两人配合,真就让无比阻挡的剑气停滞了一瞬。 也就是这么一瞬,便足够了。 三尊妖王的天赋神通将整个云州城染成了白红蓝三色,直冲徐道济本体灵胎。 那赤金灵胎冷眸一扫,嗡鸣的灵胎长剑再度挥动,金色剑光通天彻地,连带着封天锁地大阵都在颤动不止! 纯粹的杀伐神通,极致的境界,以及对厮杀的本能,让徐道济真可称得上一句:真武之下第一人。 虽然江湖上这个第一人有很多。 整个云州城残存的建筑,无论砖石木料,统统在余波下崩塌,碎裂。 震天撼地的余波中,只有一个渺小的小金人横挡在余波前,死死护住那不多的空间。 可依旧不过是蚍蜉撼树。 其余六尊先天威压而下的威势已经不是宋旭能抵抗的了,而徐道济的赤金剑光,几乎是无差别的乱斩。 通天彻地的剑光扫过宋旭撑起的金盾,刹那间,云州城最后一片能捎带活人的地方也化作了一片齑粉。 宋旭呆呆的望着一切,泪流满面,哭的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什么都没了,数十年的努力,一朝化作黄土...为什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人的死亡,不只是身体的消失,更在于意志的毁灭。 宋旭对大离朝的最后念想,也随着云州城一同消失。 蓦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陡然将其拖出了这片废墟,拖出了云州城。 数里外的林子中,数千人都躲在这里,惊恐的望着上空的神仙打架。 陈景行将宋旭丢在地上,丢在被他救出的宋家人面前。 偌大的宋家如今只剩下十多人,各个神情无助,苍白如纸。 这些宋家人看见宋旭的一瞬,面色各有变化,其中一与宋旭看上去年纪相仿的男子神情变得狰狞,上前一把掐住宋旭的脖子。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我们宋家沦落至此!父亲、母亲,族内那么多人,都是因为你才死的!”男子的情绪几近崩溃,“为什么要做那清官,为什么非要得罪那些人!为什么你不肯低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亲人! 你个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畜生!” 宋旭愕然的望着自己情绪崩溃的弟弟,忽的,佝偻的身躯跪倒在地: “对不起!” 一瞬间,整个林中静谧无声,连暴走的男子也愣住了。 陈景行默然看着这一切,插了一嘴: “小女孩求着我,我才出手把你宋家人捞出来了。” 宋旭抬头看向人群之后,用一双明亮眼睛盯着他的女童。 望着这副模样的宋旭,她明显有些不知所措。 宋旭抽吸一阵,望向陈景行,顿了顿,憋出一个难看的笑脸,朝着陈景行拱了拱手,却说不出一个谢字。 理想主义的崩溃不在于外界的磨难,而是自我的否认。 最后宋旭只是低头道: “陈将军你是对的,宋某......所想所为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话。”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陈景行摇了摇头,拍着宋旭的肩膀,“我从不认为宋大人所为是错的,错的也不是大人你,不要因为别人的过错,而惩罚自己啊! 先走吧,这里不属于我们。” 自始至终,陈景行从未想过要插上一脚,特别是看到如此阵仗之后,就更加不想了。 至于那什么封天锁地大阵,只需「万灵同契」修改一小部分空间就可以了,根本拦不住他。 然而,宋旭却推开了陈景行手,周身金色华光流淌不休: “宋某已经用了人炁,怕是时日无多,云州城中尚有百姓存活,便就让宋某尽了最后一分力吧!” 话落,整个人化作流光。 不远的云州城中,阴阳二气轮转,贴着地面支撑起一个笼罩半个城池的太极八卦。 每一道落于地面的攻击和余波,都将被这太极八卦化去,确保那些废墟中的人,还有最后的活命机会! 望着这一幕,陈景行真想来一句:烂好人! 是他的话,他一定会冲到上空人群之中自爆,炸不死他们,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可惜了,这么好的人不能为他所用...... 此刻,上空的大战已经显出趋势。 虽然那三人三妖身上满是剑痕,看上去狼狈不已,但都未伤及到根本。 而徐道济拼命的挥斩庚金剑气,现在已经有些独木难支了,那张沉稳的脸也变得狰狞起来。 猛地,他望向下方还在发呆的皇甫彻,怒吼道: “你还在观望什么,快出手啊!” 皇甫彻下意识看了一眼敌方的六尊先天,只有那个血神教的副教主他还有点机会,其余的,大概上去就是被一脚踹死的命。 徐道济自然明白皇甫彻在想什么,双眼怒视: “贪生怕死之辈!去把宋旭身上的炁吸过来,如此可助你进一步凝聚灵胎!” 皇甫彻双眼一亮,但又想到这么吸的话,自己也会被因果锁定。 “还犹豫什么!杀了他们,夺回坠玉,炼化人炁只是时间问题!” 话落,彻底打消了皇甫彻的担忧,甚至他心中还升起了一丝已经熄灭的野心。 吸了宋旭的,自己距离真武可就真是一步之遥了! 离火再次浮现,直冲强行支撑着阴阳大阵的宋旭而去。 如今的宋旭早已经是樯橹之末,哪里还有力量面对皇甫彻。 赤红离火迎面的刹那,宋旭只能躲避,一边维系着阴阳二气,一边还要躲避皇甫彻的出手。 左右为难之下,终于被皇甫彻一掌轰得砸入废墟之中。 半截赤红灵胎一手掀开废墟,将宋旭从废墟中抓出。 皇甫彻神情阴狠,甚至兴奋的望着满身鲜血的宋旭: “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狂暴的吸扯力就欲要将宋旭身上积蓄了几十年的人炁抽出。 宋旭神情有些恍惚,没想到自己的一生,最后会是这么一个结果。 一岁开智,四岁识字,十岁已读尽天下圣贤书,发誓亦要成为天下圣贤之一。 寒窗苦读,文武兼修。 弱冠之年锋芒毕露,连中解元、会元,名动天下。虽殿试憾失魁首,然其才学已得朝野瞩目。 初为知县,明镜高悬,政通人和,三年间清名卓著。 后得靖武帝赏识,步入朝堂中枢,于帝王鼎盛时期纵横捭阖数十载,亦曾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然宦海行至云州,方知世事维艰。 昔日庙堂韬略、圣贤文章,竟显苍白无力。 宦途受挫,信念蒙尘,终得彻悟——立身乱世,护道安民,终需掌中雷霆,腰间利剑! 遂以不惑之年,毅然重拾武道。 沉寂二十载,厚积薄发,三花聚顶,天纵奇才不外乎是! 然,少年立志终未能成,终末之念也未实现。 人生后载万事不顺...... 蓦地,一声叹息在扬中响起: “徐道济,如此大离柱石,临死也要被当做耗材吗?” 赤红灵胎被一股无形之力瓦解,陈景行一把拖住宋旭的胳膊,望向天上那道庚金华光的身影。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突然出现在扬中之人。 但见只是一个后天,也无人在意,只有徐道济看着陈景行抢走宋旭,脸色越发的难看: “陈景行,你亦是镇抚司中人,如此关头是要与本官作对!你这是在叛国!” “你这么说,宋旭宋州牧难不成是国贼?” “本官说是就是!”徐道济根本不与陈景行讲道理,“下罪宋旭的文书已发,如何不是国贼!将其交于皇甫彻,本官恕你无罪!” 闻言,陈景行神情变得越发冷漠。 而宋旭的目光却看着那些落下的余波,心中痛苦,血泪顺着衣角落下地面。 忽的,他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八十载转瞬皆是空啊!事已至此,老夫便助陈大人一臂之力吧!” 下一刻,原本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的宋旭彻底化作了透金色的小金人。 无数的细小金光融入其体内,强大至极吸扯力将皇甫彻身上的人炁都吸了过来。 皇甫彻疯狂的反抗,但无济于事! “老夫聚集之炁,乃万民所愿,你一个强盗又如何与老夫比!” 化作金人的宋旭咧开嘴,丝毫不加掩饰的鄙夷皇甫彻。 然而,这般霸道的吸取,宋旭身上的华光越是辉宏无比,天上的劫云便越是霸道强横。 威压整片穹宇。 宋旭并不在意,刹那间,周身华光化作金柱贯彻天地: “以宋某之身当做媒介,受天罚因果,成将军之力!” 下一瞬,这道金柱直入陈景行体内。 原本一步先天的瓶颈瞬间告破,浓郁到不可想象的灵气疯狂灌入陈景行周身。 金光中,宋旭的身影愈发的佝偻,好似重新回到与陈景行第一次见面那般的油嘴滑舌: “宋某知将军不愿如此,但宋某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喜欢将自己之念强加于旁人。望是临死所托,还请将军代宋某为云州城的百姓讨个公道!” 话落,朝着陈景行深深一礼。 枯木身躯静坐原地,吊着最后一口气,承受天地因果雷罚。 第189章 金刚武夫! 徐道济惊怒交加,完全没想到这个老头居然如此选择。 将这人炁交给自己,自己难道不能为云州斩杀这些妖孽吗?! 金光中的陈景行,境界还在不断攀升。 这种攀升是没有后遗症的攀升,但他明白,这是因为宋旭给他的都是没有驳杂的人炁。 那些被皇甫彻抢来的,最终都会被宋旭自愿吸走因果。 这种没有后遗症的效果,无外乎两个字“自愿”! 天上劫云越发浓厚,而这雷不避下来,宋旭就不会死! 这就是因果雷罚! 它必须要你挨了这顿劈,才会让你死! 莫名的,陈景行心中沸腾起一阵怒火,为什么雷罚劈的只有宋旭。 眼前这群人哪一个是无辜的! 望着天上积聚的浓云,陈景行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想法。 只是转瞬的时间,劫云之中闪过苍白雷光。 这道苍白雷光居然穿过了封天锁地大阵,直冲宋旭而去。 然而,让众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宋旭头顶正上空,陈景行居然挡住了雷罚。 苍白的雷光与金柱合二为一。 其在陈景行体内炸开的刹那,骨骼发出爆竹般的脆响,皮肤寸寸开裂,血液混着焦黑的皮肉飞溅而出。 即便有雷纹和体魄的加持,硬抗真正的雷罚还是太勉强了。 但陈景行的神情却愈发的疯狂起来,他猛地抬头,看向前方众人,咧开嘴角: “好东西就该一起分享!” 话音落,他体内那道金柱陡然暴涨,竟主动扯动了劫云中更狂暴的雷霆。 “轰隆!!!” 第二道天雷应声而下,比先前粗壮三倍,带着撕裂苍穹的威势。 陈景行拖着苍白雷蛇直接朝着扬中众人冲去,最靠近他的是血神教教主何向天! 何向天见状亡魂大冒,祭出一面猩红血幡,欲要卷动血幡逃离此地,但雷罚之力太强大了,陈景行还未牵引着雷罚靠近,何向天就感觉身子无法动弹,血幡瞬间焦黑,半边身子炸得血肉模糊,惨叫着倒飞出去。 “这个疯子!” 夔牛妖王就在何向天一侧,见状惊骇欲绝,牛蹄踏地,掀起滔天巨浪般的音波直震陈景行,自己转身便逃。 妖兽之躯,虽然轰这么一下不至于死,但绝不好受! 扬中顿时乱做一团,甚至连徐道济都收起手,到处躲避横冲乱撞的陈景行。 “拦住他!此子在借天雷炼体!” 夷族大祭司沙哑的声音带着惊惶,看出了陈景行在做什么,枯杖点地,无数鬼影结成黑网罩下。 望着袭来的鬼影黑网,陈景行却忽然笑了。 天罚之雷天生带着极阳属性,专门克制阴邪鬼物! 鬼影黑网在靠近陈景行的瞬间,便被电成了无数漆黑云雾,彻底消散开去。 “硬抗雷罚,他撑不了多久!”三妖王中,体魄最强的无疑是炎象,“欲要以雷罚炼体,他这是在找死!” 说话间,第三道天雷轰然坠地。 其中牵引雷霆的陈景行目眦欲裂,强大雷罚的开始透过外层肌肤深入肌内。 「玄牝胎炁」开始抽取生机弥补肉身亏损,然而修补的速度依旧赶不上破坏的速度。 望着陈景行的背影,徐道济神情变换,死死握着手中长剑: “动手还是不动手?” 何向天已经重伤,恐再无力与我抗衡,除了夷族大祭司外,其余人不足为惧! 然而,念头刚起,就看到陈景行转过来头,满是鲜血的脸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你想杀我?那你也吃我一雷吧!” 陈景行直接朝着徐道济冲去。 见状,徐道济愤怒大骂: “你疯了,本官是镇抚司司主!” “去你妈的,谁想杀我,我就杀谁!” 雷光之中,陈景行的怒吼盖过了雷霆! 迫不得已之下,徐道济连忙施展灵胎,庚金灵胎一把握住长剑,一剑朝着陈景行斩去。 剑光与雷罚相撞,雷罚只是停滞了片刻便再度冲向徐道济。 只息一瞬,苍白雷光彻底淹没了庚金灵胎,劈得灵胎直接破碎,化作无数金光消失。 徐道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狰狞的望着雷光中的人影。 陈景行沐浴在雷光中,状若疯魔! 他猛地将双臂向两侧一撑,怒吼道: “所有人,都有份!” 下一刻,天罚领域完全张开,与劫云完美重合! “你真的疯了!阻止他!快!” 夷族大祭司声音尖锐,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但已经晚了! 见状,夷族大祭司身影化作流光直冲大阵之外。 她的属性本就惧怕天雷,陈景行现在还要借着神通,壮大雷罚,真要是被劈上这么一下,自己数十年的修为就没了! 此刻,降临的不再是单独的苍白雷光,而是一片覆盖了整个云州城废墟的、苍白色的雷霆之海! 无数粗大的雷蛇狂舞,以陈景行为中心,无差别地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倾泻! “不好!” “快退!” 七位强者脸色狂变,纷纷催动最强防御,或施展遁术欲逃。 噗嗤! 最弱的血神教副教主首当其冲,魔影被苍白雷海劈得瞬间蒸发,整个人被数道雷蛇贯穿,惨叫一声化作焦炭! 巨鹿妖王的妖躯被炸开巨大血洞,妖血横飞,哀嚎着倒飞出去;炎象妖王的烈焰被雷霆反卷,烧得自身皮开肉绽;夔牛妖王试图操控自身之雷,抵御同化雷罚,但只是一瞬就被劈成了黑牛! 密集的雷蛇降临,重伤的何向天再次被劈得倒飞了出去,魔影发出凄厉尖啸,变得虚幻不堪! 夷族大祭司的枯木权杖彻底碎裂,护身鬼气被净化,兜袍化为飞灰,露出布满刺青的枯槁身躯,喷出大口黑血! 徐道济强撑着长剑,几乎要掏空身躯来抵御此等雷罚海洋。 整个封天锁地大阵,在这天地之威与陈景行爆发力量的冲击下,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裂痕遍布! 雷海中心,陈景行傲立其间。 虽然已经触碰到金刚境了,但现在他的状态非常不好。 这等雷罚之下,肉体的崩毁几乎无可避免,可依旧是差了那么一丝。 他现在的肉身已经可以堪比那只长生教的畜生了。 但还是没有做到金刚境的肉身无漏,万法不侵! 天穹之上,陈景行感觉到还有最后一道雷罚正在凝聚,是比之前强大数倍的紫雷,那是真正的九天之雷中的一道。 是陈景行修炼「紫霄劫炁」时,看到的毁天灭地的天罚之雷! 不成功便成仁! 霎时间,宋旭给他的金光浓郁到了极致。 「紫霄劫炁」巨大法轮显现;「玄牝胎炁」浓郁到肉眼可见的翠绿生机狂涌入陈景行体内;「万灵同契」不断修改自身体魄法律,哪怕是延时伤害! 最后,陈景行掏出三枚龙眼大小的金丹。 此丹一出,连带着周围几人的伤势都有了愈合的迹象。 所有人直勾勾盯着陈景行手中的丹药——顶级灵丹,绝对的顶级灵丹! 一枚就是一条命! 然而,他们却不敢上前,因为天空中的紫雷已经浓如实质! 陈景行一口把三枚灵丹全部吞入腹部,也就就是这一刹那,天光大亮,恍如白昼! 紫霄神雷落下的刹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道紫金光柱。 陈景行周身的雷海与之相融,苍白色的雷霆瞬间被染成尊贵而毁灭的紫金色,无数雷纹顺着他的毛孔钻入体内。 磅礴如海的生机不断与毁灭对抗。 陈景行神情癫狂,新生的力量从骨髓深处迸发。 他的骨骼在噼啪作响中重组,断裂的经脉被雷火熔断又以生机之力接续,血肉在紫霄雷龙的爪牙下消融,却又在玄牝胎炁的滋养中以更快的速度重生。 那层阻碍金刚境的无形壁垒,在雷、药、炁三重力量的冲击下寸寸龟裂。 最后的天际只剩下紫金色光,直至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一空。 “死了吗?”最近的巨鹿妖王颤声发问,又自言自语道,“应该是死了!” “嘎吱嘎吱!” 碎石摩擦的声响吸引了所有人。 地面上,废墟中。 宋旭吊着的那最后一口气也随着雷罚而消失。 他像是个荒无人烟之处生长的大树根须,错综盘曲成一团。 脸连着双腿,黑白相间的头发随着烟尘晃动,了无生气。 一双脚突然的出现在尸体面前,全新的陈景行望着宋旭随风飘动的发髻,随手一挥,整个地面掘开数米深的深坑。 将宋旭的尸体放入深坑中,掩盖好。 陈景行望着泥土地面,语气喃喃: “云州城没了,从结果上来看,插手与不插手好像都一样,这才是你最不能接受的吧!” 说罢,没有真炁辅助,陈景行的身躯径直漂浮了起来。 三人三妖的目光死死盯着完好无缺的陈景行,像是在看怪物。 “现在,从你们六个开始清算!” 夷族大祭司神情冷冽: “没有雷罚,你以为......” 话音未落,这个藏在兜袍下的老太婆忽的被什么东西砸中,倒飞撞碎了坚实的云州城墙。 陈景行的身影豁然出现在城墙上空。 凝拳,挥动! 正面城墙寸寸崩解,瘫倒,犁出一道数米深的深坑。 夷族大祭司身体内的鲜血被炸干,鲜血淋漓! 徐道济愕然无比的望着陈景行,艰难的从嘴里吐出四个字: “金刚武夫!” 这四个字就不该在三皇之地出现,三皇之地也从未出现过金刚武夫! 简直比真武境还要稀有的存在。 然而,就在他眼前,甚至是再他眼皮子下亲眼看着其突破...... 对于金刚武夫,哪怕是徐道济也只知道八个字: 肉身无漏,万法不侵。 但这八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或许徐道济自己马上就知道了。 仅剩下的两人三妖,其中何向天已是重伤,他们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 没有丝毫犹豫,徐道济和何向天的庚金灵胎与魔影再度浮现。 庚金灵胎直接拔剑,魔影张开大口,欲要吸扯住陈景行的行动。 三只妖王妖力爆发,身躯压向陈景行。 但,让他们惊恐的是,杀伐极致的庚金剑气直接被陈景行一手抓在了手中,只割破了一层皮膜,很快便修复如初。 庚金剑气却被碾碎成了齑粉金光。 而一阵猛吸的魔影压根没对陈景行产生丝毫影响。 肉身无漏,万法不侵,并不是夸张的形容。 哪怕换做云天宗的余姚兴来,他也不可能再预知到陈景行的下一步动作。 金刚武夫,肉身自成领域,不受外界影响,故而称之为肉身无漏,万法不侵。 这就相当于小成的神通,收容与己身不再需借天地之力。 甚至比小成的神通更强! 因为现在的陈景行和使用小成神通者比,相当于永动机! 刺耳的音爆在众人耳边炸响,空气被压缩到极致,无形的劲气形成的气柱毫无预兆的打在三妖王身上。 妖族引以为傲的身躯像是西瓜炸开,红的白的留了一地。 巨鹿妖王速度最快,却也被隔空打来的气柱轰爆了左肢! “你们六人,全盛或许还有一点机会!”陈景行凌于半空,“但现在,不过是吾砧板上的鱼肉罢了!” 下一刻,所有人心中猛地一颤,自陈景行周身而起,难以用肉眼看到的虚影横空而立。 那是以肉身气血构建的真正的法天象地雏形! 望见这一幕,所有人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字——逃! 然而,封天锁地是他们自己封的,又怎么能逃得掉呢?! 陈景行隔空一抓,刚刚转身的巨鹿妖王只觉眼前一黑,身躯就被人猛地向地面砸去。 虚幻的法天象地像是个无形的炮台,何向天刚刚抬步,拳峰便已经呼啸而至,将其砸入地面深坑之中。 只是一息功夫,扬面上还站着的只有徐道济。 望着缓步而来的陈景行,徐道济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开口道: “我是镇抚司副司主!你杀了我,朝堂、陛下都不会饶了你!” 陈景行神情默然: “谁会杀你,我可是大离忠臣,怎么会杀你? 徐副司主与这些穷凶极恶的妖族和邪门歪道殊死搏杀,最终同归于尽,死于云州城,尸骨无存,这个理由如何?” “你!!!” 徐道济气急,心中也知陈景行杀意已决。 下一刻,虚幻法天象地便已经隔空抓向徐道济。 徐道济的神情愈发狰狞,忽的取出一张暗红色符箓,猛地燃烧,身影化作一道不可阻挡的流光一瞬,撕开封天锁地大阵的封锁,天际传来怒骂: “陈景行!待我返回朝堂,我要你死!” 望着几乎就要消失在天际的红色流光,陈景行嘴角勾起。 蓦地,徐道济只觉大恐怖临身,而且以其如今状态根本反抗不了。 在身形被抹除的一霎,他看到了陈景行脸上的戏谑,不甘的开口: “你,居然会武技神通!” 第190章 史家覆亡! 徐道济的死不出意外的轰动了整个内阁。 严怀望着手中信件,上面记录是是自己丰盛的战果,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阁老,徐道济死了!” 一个四品官吏面色有些许潮红道。 然而,严怀只是淡淡来了一句: “我知道。” 这冷漠的语气瞬间让官吏察觉到了不对劲,望着阁老有些冷漠的脸色,他小心翼翼问道: “难道此事对于我们而言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觉得这是好事?” 严怀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他要的结果,他要的是两败俱伤! 他要的是镇抚司高层力量被重创,最差也是徐道济重伤。 而现在,徐道济死了。 重伤和死了那差别可就大了! “镇抚司永远不会是我们的同党,这一点是绝对确定的! 那么死一个徐道济,对于如今的朝堂不会有什么变化,甚至徐道济此次拼死斩杀敌贼,这是功绩! 凭着死人功绩,我们只会丢掉更多的话语权! 镇抚司不缺一个副司主,很快就会有下一个顶上来。 我对徐道济知根知底,虽为政敌,但也有些许默契,可换的下一个会是个什么样子的?他会不会打破平衡? 这些都是不确定因素! 不确定就代表着需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去对付此人,稳定朝局! 我们现在的重心是为朝堂控制好边镇守军,而不是接着与新派搞党争!” 徐道济语重心长: “回去和你父亲好好学学,莫要再问出这些愚蠢的问题!” 官吏微微躬身,惶恐不已。 严怀心中最难受的还不是徐道济的死带来的影响, 他手中的这封信不是别人送来的,而是陈景行送来的。 陈景行通过镇抚司的渠道,送到了内阁手中。 这代表什么? 齐云王生死不知,血神教、妖族以及夷族损失顶级强者。 靠着史家挡住陈景行吗? 那是在痴人说梦! 所以这封信出现在自己桌子上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云州已经落入陈景行之手。 镇南大将军的名头给了此子名正言顺接手云州的机会。 那么夷州呢? 夷族又有多少力量能挡住陈景行的兵锋? 想到此,严怀依靠在木椅上,只觉自己养出了一头完全脱离朝廷控制的猛虎。 西边那个平西侯已经足够麻烦了,现在又多出个陈景行...... “云夷二州没那么容易被平定,为今之计是要抓紧安定雍州与北方,稳定根基再徐徐图之!” ...... 徐道济的死讯也传到了镇抚司。 死了一个副司主无疑是一件大事,然而,此刻的镇抚司内部却并未对徐道济的死感到多少悲痛,因为对于这些使官而言,他们对副司主的印象只停留在徐道济三个字上。 所以他们更多的是震惊,震惊于其拼死打出的战绩。 信件畅通无阻的被送入镇抚司深处,一个巨大的石门面前。 许久,石门缓缓打开,从中走出一名颇为儒雅的中年。 看了一眼手中书信,随手焚毁,轻笑一声: “哪里来的假消息,徐道济可是个惜命的,万不可能与人拼死搏杀,他可是有保密的底牌在呢!” ...... ...... 云州,文安郡。 此界西接九原,南通南宁,是西部最终的交通要地。 史家一众人千里迢迢,从大战一开始便离开了双峰谷,跑到了这里。 史从光不解问道: “家主,为什么要着急离开,还要到这偏远、贫瘠的西部。” 老者点着拐杖,语气中没有丝毫波动道: “不管哪一方在这扬博弈中胜出,我史家都很难淘到好处,镇抚司那边定然视我等为仇敌,妖魔与异族不可信,而严怀......此人阴险,视我等如棋子。” 说到这里,史家主重重叹了口气: “本以为齐云王是个能成大事的,没想到也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说到底还是实力不够,若是实力足够,怎可能成为别人手中的棋子。” 他点着拐杖徐徐向前: “不管此战结果如何,哪方胜,哪方败,云州都就不再是我史家的云州,最大的赢家恐怕是镇南大将军陈景行了! 妖魔之地去不了,夷州也非我等根基所在,先在这云州西部苟延一段时间,观望一番朝堂动作,再做打算!” 月出东山,辉而绚烂。 空旷无人的荒野上,十多辆马车的木轮碾过砂砾地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一路朝着南宁郡方向而去。 只是头车走着走着突然缓了下来。 肉眼可见的荒野上,一众马队勒住缰绳拦路在前,有千人之多。 马队前方,一人就这么飘在空中,东山之上的银月光辉正好将其面孔照亮。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也是一张史家众人根本没想到的脸——陈景行。 这个已经消失数个月的人。 史家主望着来人,愕然一瞬,但还是强压下心中好奇,下了马车,朝着陈景行拱了拱手: “不知镇南大将军等候在此,所为何事?” “徐道济死了。”陈景行语气淡漠,“妖王和血神教等人也死了。” 史家主那张满是沟壑的脸上僵硬了一瞬: “此事与我史家何干?” “我杀的。” 话落,老东西的脸色终于变了,但还是装着糊涂: “大人真会说笑......” 话音未落,就见什么东西滚到了自己脚底下。 靠着月华,史家众人才发觉那是什么——齐云王的人头! 那张脸虽然狰狞、惊恐,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但望之便知就是齐云王本人。 “见了你们的主人,为何还不下跪?” “你,你敢杀皇室宗亲?” 这次开口的是史玄庚,他没理会陈景行话,反而面带惊异和不可置信。 “陈某没什么不敢的。”陈景行默然望着这只车队,身后的骑兵已经围拢了上来,“宋旭在下面寂寞的很,陈某还的多找一些人下去陪他。史家,云州的官扬官吏,世家豪族,一个都跑不掉!” 史家主的脸色登时就不再那么和睦,眯眼望着陈景行: “就凭你也想撼动得了我史家?” 他根本不信徐道济和妖族等人是陈景行所杀。 话罢,身后史从光和另一名史家族老走了出来。 “我族三族三花聚鼎,怎得让你一个小儿狂妄!” 蓦地,就在史家主话语结束的刹那,陈景行抬了一下手,其身后的族老和史从光的人头就飞了出去。 温热的鲜血喷满了史家主后颈,那张老脸上的张扬也彻底僵硬住了。 “你今日见到我就该明白,史家必亡了,陈某何需骗一个将死之人?” 话音刚落,月光之下,只听“锵”的声响不断响起,千人骑兵拔刀...... 第191章 太监来访,后续谋划! 宋旭的尸体被陈景行埋在了云州城外,一处青山上,正对云州城方向。 其下,密密麻麻都是未立墓碑的土坟,皆是史家和云州世家豪族的。 陈景行所为很简单,把史家的人头传扬四野。 但凡还有反抗者,一律夷全族,没有丝毫留手。 不出月余,整个云州都不再有反对的声音。 暴力和杀戮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却能解决大多数问题,这就足够了! 如今入了冬季,云州南部的难民如潮涌向北部。 这么多难民,以渠江商会如今的体量都很难支撑得住。 陈景行只好让钱宝财北上陵州和澜州大批量购买粮食,南下赈济灾民。 当然,在此之前,陈景行是写了奏折,让朝堂出钱的。 不过他也没指望着朝堂能出钱,写个奏折也是走个流程,不要被严怀那条老狗借此发难罢了。 而陈景行也想不到,现在的严怀根本没心思搭理他,正全力对付新上任的镇抚司副司主——傅春雪。 如果说徐道济是个讲规矩而霸道的人。 那么这个傅春雪就是个不讲规矩且更加霸道的人。 其上位不过月余,镇抚司已经借助各种名义拿下严党之人。 如今的严党几乎人人自危,甚至叛逃者已经出现。 严怀每日黑着脸向监国太子上奏,弹劾傅春雪。 但傅春雪对太子只留一句话:镇抚司直隶陛下,本官只是在做该做之事。 当然了,这些陈景行并不关心,但让他意外的是,上奏上去的奏折居然半个月后收到了回信。 紧跟着还有大批粮食随船南下。 本以为是朝堂上博弈的结果,但看到信件和送信人之后,陈景行嘴角勾了勾。 来人是一个穿着玄红长袍的太监,面白无须,看上去有些许肥态。 虽然陈景行对宫中太监一个不认识,但他恶补过大离官职,看着差服便知来人是谁。 提督太监王守德朝着陈景行行了个太监才有的礼节。 身子微微弯曲,双手负前,极为标准,声音也如公鸭嗓子一般道: “咱家见过陈将军了!” “公公客气了,陈某这军中粗俗之地,没有那么多规矩,随便坐。” 陈景行笑吟吟,丝毫没了往日的杀伐之气。 整个大离,高端武力最强大的两个地方,一个是镇抚司,另一个就是太监了! 只是大离没有东厂,不然整个江湖都会感受到这群太监有多恐怖。 就比如眼前之人,一个提督太监却有着三花聚顶的实力。 “公公此次不远万里前来,是陛下对陈某有何吩咐吗?” “陛下如今在闭关,咱家只是帮着太子爷送个信儿的!” 陈景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中却在打鼓,就听王守德似是不在意道: “太子爷这次为将军争取来了不少粮草,事关重大,故而让咱家亲自跑这一趟!” “那有劳公公了!”陈景行示意了一眼楚井,从后堂拿出一个包裹递给王守德道:“此番往返路途遥远,公公且先带些东西回去。” 没有几个太监是不贪财的,如果不贪财就代表着还有更加变态的爱好。 他们从小就被送入了宫中,没了命根子,在那种跟养蛊差不多的环境中,能活到最后的,性情都是偏激的,对一些东西的念想远超常人。 王守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接过包裹的一刻就能感知到里面装了多少金子。 虽然回去还要孝敬义父,但自己起码能拿到三成。 “将军客气了!见着粮草抵达,咱家这也不多留,麻烦将军!” 说着便要起身告退。 陈景行也适时将其送到了院门口。 望着那道仿佛一直弯着腰的身影,陈景行笑吟吟的脸色一点点收敛下来。 楚井在一旁小声问道: “将军,太子爷这是要拉拢您?” “这可未必,太子远在京府,他的根基终究是严怀等人,我与严怀不对付是众所周知,他这么做岂不是得罪了严怀?” 陈景行心中更加相信另一个猜测:这是靖武帝的意思! 纵观靖武帝在位的期间的操作,除了奇袭北戎那次,意图不明,每一次的主动出手,几乎都很正确。 若非大离真就腐朽至此,甚至可以平稳的迎来新帝登基。 看着手中信件,如果这真是靖武帝的意思,那么靖武帝到底是真闭关还是假闭关,是真重伤还是假重伤? 他到底想做什么? 陈景行对靖武帝的了解只停留在书上,但想了解一个人,靠着书上的内容是远远不够的。 这种未知,让陈景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他转头问向楚井: “云州的各地的事物如何了?” “西部和北部一切顺利,有将军的名声在,没多少人反抗。东部有很多夷州逃难来的百姓,如今治理还有些许混乱。问题最大的还是南部三郡与妖庭接壤等地,百姓几乎是被豢养的状态,一时半会很难平复。” 陈景行现在已经不是当初渠江县的小头目了,他身后跟着许许多多家族,即便是把整个云州的官吏全部换一遍,都够用。 所以构建新的秩序不成问题,只要镇压住那些意图不轨的,很多东西并不需多费精力。 琢磨片刻,他才缓缓开口道: “沱河,南宁以及南庶距离妖庭太近了,撤离百姓,此三郡只守郡城以北地区,其余城池送给妖族吧!” “是!” 云州战乱多年,底蕴早就被掏空了。 想要再与妖族发生战事,那掏的大多数可就是他渠江商会的钱。 这种亏本的战争压根没必要去打,而且妖庭死了三位妖王,短时间内也不敢再北上。 再加上其中还有一个内奸在,陈景行对妖庭的筹谋一清二楚。 南部对他反而没有太多的威胁。 如今已是先天之境,五气朝元已经有了「紫霄劫炁」和「玄牝胎炁」。 陈景行可不会用那些低级功法来填补其余三气,他是要以五门功法内神通修成五气朝元的。 如今就需要更多的声望,所以固守城池,着重发展民生才是重中之重。 看了一眼面板上的声望点: ...... 【金色声望:71814】 【红色声望:1152869】 【黑色声望:121965】 “云州的声望这才刚刚起步,想来让三门神通入门是绰绰有余的。 金刚之躯足以承受「太阳日精」,已经有「紫霄劫炁」,那么「雷殛劫炁」就显得重复了。 「魔吞诸相」......算了,这个牵扯的因果太大。 最好是再寻两门合适,且没有多少因果纠葛的神通才行!” 第192章 霸道的日神,大因果! 陈景行选了这么一个云气浓郁的地方加点神通,生怕「太阳日精」修成之后自动运行,就像「玄牝胎炁」那般吸收生机,造成太大的异象。 山谷深处,陈景行长呼一口气: 【可花费4380点黑色声望提升《观大日心经》品级!】 ...... 【可花费524288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太阳日精」至初窥门径!】 “是!” 【恭喜宿主,「太阳日精」初窥门径!】 亦如之前那般,陈景行的意识被拉入了另一处世界。 但这次并非如先前那般,而是一处漆黑,不见日月的地方 他的眼前骤然铺开一片煌煌天景。 只见万里苍穹被鎏金霞光浸透,原本散落的流云尽数化作赤红焰流,顺着天际线缓缓流淌,所过之处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大日当空,华光万丈! 霎时间,山峦、河流、森林、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极致的光明与高温下开始升华! 视线所及,广袤的土地不再是龟裂出沟壑,而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表面瞬间软化、沸腾、汽化! 亿万道细密如丝、却蕴含着恐怖热能的金色光线从旋转的大日中精准投射而下,熔穿万物。 诸般万象,皆不过煌煌阳明! 【神通:太阳日精】 【备注1:「太阳日精」功法神通。可炼化诸相之力,聚为极阳本源,凝作焚灭万物、亦可滋养万灵的太阳日精。】 【备注2:阳精化生,万物仰息。大日真形,不可直视!】 【备注3:「太阳日精」起源于人族先贤观摩天地万物。】 【备注4:「太阳日精」是为神通,而非独是神通。融大日所化,尽阳明铸吾身之精,可证道源日神法君!】 提示出现的一霎,陈景行猛地从那片煌煌天景中挣脱出来,额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原本萦绕谷口的乳白色云雾刹那间被染成熔金般的赤红色。 大日当空,焚天煮海般的阳明灼烧着整片云笼山。 水汽蒸发,生机断绝! 丹田中,《观大日心经》练就的真罡之气瞬间被压榨一空,霸道至极的灿金流焰不由分说的占据了原先的丹田,甚至无视了「千窍玲珑」提供的新丹田。 然而,更为霸道的是,其占据了《观大日心经》的丹田后,居然想着将所有丹田之中的真炁全部化作灿金流焰! 特别是「紫霄劫炁」,在刚刚出现的灿金流焰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即便大日当空,无数太阳日精被陈景行汲取入体内,但似乎还是喂不饱这头吞阳兽。 蓦地,陈景行周身燃烧起灿金流焰。 这些流焰肆无忌惮的吞噬着周遭的一切,将其化作养料。 此番异象足足持续了半刻钟,直到山谷之中的一切化作飞灰,正阳大日普照而下,彻底填满了丹田才结束。 陈景行身躯赤红无比,哪怕是金刚武夫的身躯,都能感受到那股经脉被熔断到再生的痛苦。 也好在是金刚身躯,不然自己的一切都有可能被灿金流焰给吞噬一空。 陈景行看着双手之间的灿金流焰,这种流焰好似水流,不断穿梭,却有着溟灭一切的威力。 踏前一步,忽而,整个山谷骤然陷入了灿金华光之中。 「太阳日精」的领域为:日神领域! 天空中好似多出了一个太阳,照耀一切的灿金华光便是那颗太阳的光辉! 莫名的,陈景行就知道这颗太阳的作用是什么,或者说是日神领域的神异是什么。 大日所照,皆为日神归属! 所有的一切,真炁、生机哪怕是地皮都归日神。 何为归属? 陈景行抬手,目光所及之处,大地之上烈焰忽而窜出,焚烧周围一切! “纯粹的源流领域,霸道到在日神领域中,其他领域都不准再其内展开?!” 他想到了徐道济的「庚金剑脉」,也是一门纯粹的源流领域,只不过他的源流止步于杀伐。 而「太阳日精」的则是极致的霸道和阳属! 忽而,沉寂了许久的乌鸦蹦了出来,那双暗金瞳孔愕然又惊恐的望着日神领域的大日,不可思议道: “你,这,这是日神领域?你修了「太阳日精」?” “刚刚练成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快!把领域收起来!”乌鸦扯着嗓子喊道,“你你你,你完蛋了!本圣也要跟着你完蛋了!为什么修神通不与本圣说一声!” 乌鸦记得跳脚,黑翅膀一挥,整个空间被一股玄而又玄的气息笼罩。 陈景行见状也皱起了眉头: “「太阳日精」有什么不对的吗?我记得这门神通只有日神殿才有修炼吧!如此牵扯的因果也就少了。” “啊啊啊!你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乌鸦双翅掐住陈景行的脖颈,一副要掐死他的模样,“日神殿为什么销声匿迹了!就是因为「太阳日精」证得的道源日神法君太过霸道! 上一任道源日神法君说过一句话:天下阳属尽归日神。 这句话不是吹牛和炫耀,而是事实! 任何阳属神通证得的位格,在道源日神法君面前,天然低一个档次! 再加上那位道源日神法君比你还嚣张,到处惹是生非,名声烂大街的那种,如此下来因果就更重了。 若是换做你是其他阳属位格之主,你会让这么一个人踩在自己头顶上吗?! 所以,上一任道源日神法君陨落之后,日神殿就遭遇到了所有拥有阳属神通位格的势力的针对,现在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本圣当年都没找到。 日神殿之外,「太阳日精」适配者本就很少,能练成是的更是寥寥无几。 如果没有遮掩手段,如今的你在那些练就了因果神通的大能者面前,就像是天上的太阳那么亮! 只要他们哪天闲得蛋疼,算一算日神殿的位置,一抬头就看见了你这颗太阳!” 闻言,陈景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实在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真就没有其他办法?或者你口中的遮掩手段也行。” “哪有那么容易,本圣实力还没......”正想说什么,乌鸦双眼猛地一亮,“走,去找那个月神宫的女人。 日神殿与月神宫关系相当不错,当年那位道源日神法君的老婆就是月神宫的,去寻她肯定有办法!” 第193章 遮掩因果之法! 当然,能这么快发现,全靠道源日神法君留下来的神通位格持有物。 藏在某处小界域夹缝的日神殿老头们登时激动万分: “是有人才修成了我殿神通!” “激动个什么劲儿啊!多少年了,修成我殿神通的也有三位了,除了那个用来钓鱼的还活着,其余两位,运气差点的,投胎都投了几次了。” 话落,扬中气氛豁然安静了下来。 有人依旧激动,有人冷漠的坐在一边。 “还要在此地等着?都等了多少年了,尔等以及后辈有机会者该突破的早突破了,真要等到我神殿没落才去拼死一搏?” “你怎知那人就能修成?亦或是这人也是那群人放出来的鱼饵怎么办?” 殿内登时再次吵得不可开交,俨然是分成了两派。 吵了得有半刻钟,忽而殿首之上桌面猛地被拍响: “够了!说的皆有理,就按原先的计划去办,先帮那人遮掩些许因果,此人到底如何,日后再做观察!” ...... ...... “你练成了「太阳日精」?” 先鸣阁,女子阁主轻纱遮面,但看着陈景行久久无言,良久又问了一句: “你真炼成了「太阳日精」?” “很难吗?”陈景行心中补充了一句,只需一键加点即可,“如今可有法子帮我遮掩「太阳日精」带来的因果?” 女子阁主眉头皱起: “遮掩自然是有法子遮掩的,只不过想要立刻彻底解决这个麻烦,除非你跟我回月神宫,想要你也不愿。 那么只能另行它法。” “比如?” 陈景行见真有法子遮掩,立马问道。 女子阁主丢给陈景行一只红木色的玉质人偶道: “这是一件消耗性上品灵宝,可帮你遮掩身上因果半年,但想要彻底解决这个麻烦,需以先天五气朝元,聚四气压制「太阳日精」。”女子阁主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太阳日精」过于霸道,其余四气也必须是足够强大的神通之炁才行。” “足够强大的神通之炁?” “「玄牝胎炁」可以,但「紫霄劫炁」不行。” “「紫霄劫炁」不够强?” “是也不是,「太阳日精」乃阳之极,所有雷属神通在其面前都需低上一头,更别说「紫霄劫炁」也算不上最顶级的雷属神通。” 陈景行把玩着手中人偶,心中明悟,简单来说就是得找不属于阳属神通中的次顶级以上的神通。 如此一来,「紫霄劫炁」就不能当做五气朝元中的一气了,自己还需要去寻其他三气。 但这样的话,红色声望还需要等不少时间。 正想着,就听女子阁主接着道: “你在选择神通之前还要考虑好,先天五气朝元所凝聚的神通之炁,将来就将是你主修,且有可能证得神通位格的神通。” 陈景行摆了摆手: “那都还是没影的事儿,先解决眼前的麻烦才是关键。” 话罢,他的目光望向女子阁主,试探着开口道: “不如阁主再投资我一把,送几门顶级神通与我?” 女子阁主闻言忽而冷笑: “能找到的顶级神通都有明确的道统传承,我给你你敢修吗? 至于「玄牝胎炁」,其一是因为它特殊,其二也是因为私心,你若真练就大成,可因此因果帮我一个忙。 你可别当能修行的顶级大神通是烂大街的货色。” “这样吗?” 陈景行眉头紧皱。 “上次鬼河府的刺杀,背后就是异武门天罚殿中人下的手,他们之中可是有不少人对你抱着杀心的。 天罚之主在众多神通位格中只是平平无奇,如此,他们对你都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想一想,你若是敢修别的道统的顶级大神通会是什么下扬!” “那我岂不是必死无疑?” 陈景行口中是如此说的,但心中已经准备去寻找符合要求的神通了。 “也不是,你随我回月神宫,只要你不把「太阳日精」修到圆满,这么一点因果还是随意遮掩的。” 话落,陈景行心中却是一咯噔,对此女越发警惕起来。 这女人怎么就是想让自己跟他回那什么月神宫? 打的什么心思? “根基所在,怎么能轻易放手,且先让我试上一试!”说着,陈景行已经起身,朝着女子阁主拱了拱手道,“时候不早了,陈某不打扰阁主休息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化作流光冲天而去。 望着其离开的紫色流光,女子阁主的眉头深深皱起: “此人背后绝对有传承,不然弄不来「太阳日精」,但即是有传承,怎么又让他明晃晃的修炼「太阳日精」?” ...... 而离开的陈景行却在神魂中问道: “这女人怎么老是想让我去月神宫?月神宫这么缺少人才?” “那倒不至于,只是你修成了「玄牝胎炁」想来对那女人有什么帮助。”乌鸦语气顿了顿道,“这女人只是一道钓魂分身,空有躯壳而已,所以才迟迟突破不了先天,想来此女的真身是在月神宫内。 如此本圣倒是可以猜测一二,此女是希望你将「玄牝胎炁」练到大成,最后......狠狠的将你给采补掉!” 陈景行脸色一黑,身上真炁差点走偏,撞入山地之中。 “哼!莫要以为月神宫是什么好货色,当年他们送圣女给道源日神法君做老婆,就是指望着与道源日神法君阴阳交合,让其圣女有机会登临神通位格,可惜他们错估「太阳日精」的霸道了。 啧啧啧!至于后果么......大抵是变成了道源日神法君的御用炉鼎了。 而且「玄牝胎炁」是一门即为神异的神通,控制生机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它生成的胎炁神妙无穷,某些邪道宗门就喜欢让底层门徒修行此法,攻伐之力缺乏,又不会威胁到自己,可谓是作为炉鼎的最好神通之一。” 乌鸦侃侃而谈,陈景行越听脸越黑: “那你当初为何不阻止我?” “双修只是「玄牝胎炁」的用途之一,那女人当初表现的又没那么明显,本圣怎么可能想得面面俱到?” 第194章 「玄命织梦」! 陈景行把玩着手中人偶,心中想着这东西会不会有什么手段在上面。 但自己还必须带着这玩意。 “寻神通倒是并不费事,随便找一个镇抚司衙门里面都有不少功法武技,一个个加点就可以。” 陈景行离开江中郡后直奔岳州镇抚司衙门而去。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可直入镇抚司武阁最上层。 一州之地的镇抚司武阁,里面最高是有神通功法武技存在的。 当然,这个神通并非是指真神通,都是从真神通中领悟而出,有些许真神通威能的功法武技。 这种功法武技往上加点就能得到真神通。 镇抚司的武阁并不大,比起望江楼还要小数倍,如此做只是为了更好的防守。 侠以武犯禁,每年来此偷功法武技的江湖好手不计其数,大多数都被镇抚司的沉了井。 一入楼中,一股干燥而清凉之意扑面而来。 陈景行打量了一眼四周,都是一排排棕黑色的书架,各种功法武技都有。 径直上了四楼,此地便是存放神通功法武技之地。 虽远不如第一层,但也有二三个书架那么多。 不光是岳州江湖的,还有整个大离各地的功法武技。 每一州之地的镇抚司,几乎都有拓印本。 除了两京府之地的镇抚司,没有其他地方能比州级镇抚司的拓印本更多的了。 从第一个书架开始: 【物品:《玄霄戮星剑诀》】 【备注1:《玄霄戮星剑诀》为神通功法。】 【备注2:《玄霄戮星剑诀》脱胎于功法类神通「庚金剑脉」!】 “嗯?第一本就这么晦气?” 陈景行随手丢掉。 【物品:《玄黄镇世印》】 【备注1:《玄黄镇世印》为神通功法。】 【备注2:《玄黄镇世印》脱胎于功法类神通「天罡曜芒」!】 “「天罡曜芒」是顶级神通吗?” 陈景行在神魂中发问。 “算是,不过已经有道统传承了。” ...... 【备注2:《大荒烛龙典》脱胎于功法类神通「万相圣灵」!】 “「万相圣灵」呢?” “嗯?这神通修的乃是妖族的圣灵神通,人族的因果没那么重,但妖族特别是圣灵一定会到处追杀你的!” “那这本可以当做备选之一!” “你小子到底从哪儿知道的「万相圣灵」?” “你别问,问了我也不说。” ...... 陈景行将四层武阁所有功法都挑选了一遍,最后备选的有: 「万相圣灵」,「紫薇帝炁」,「玄命织梦」以及「劫木灵河」 以乌鸦所言,证得神通位格者是一定藏不住的,既然他没听说过,那就说明还没有人证得神通位格。 既然如此,这一脉的道统也未确定,即便有人修行,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人在意。 陈景行看着面板之上亮着的神通,思索片刻还是觉得「万相圣灵」相比于其他三门,还是不够安全。 大离旁边可还有个淮水妖庭,距离自己不过数千里而已。 ...... 金乌山上,看着面板上仅剩的七十万红色声望,陈景行选择了先加点「玄命织梦」。 无他,看名字就像是更因果有关的。 【神通:玄命织梦】 【备注1:「玄命织梦」为功法神通,观众生命线与梦境,编织命梦天罗,天罗覆映之地,篡改因果轨迹,使虚梦侵蚀现实,化敌心魔为掌中傀戏。】 【备注2:梦者,神游之府;命者,天定之纹。浮生大梦,命如悬丝,三千六百支梦络,与星河同垂;每络可系一命、可断一劫!】 【备注3:「玄命织梦」起源于太古「梦族」观星而眠,星辉入梦,梦醒见命河倒悬。人族先贤观之而初创。】 【备注4:「玄命织梦」是为神通,而非独是神通。由梦入命,由命窥天;终以己梦代天梦,以己命覆天命,可证幻梦织命法君!】 陈景行眼前是一片映照天地的星河,星河横贯无穷远,落在无垠水中,亦是照耀无穷远。 没有任何天地异象,只有漫天星河垂落。 然而,处于此境中的陈景行登时亡魂大冒! 假的! 都是假的! 不能看了,再看就出不来了! 舒尔整个人抽离出了那片幻境之中。 粉色的真炁就如云雾一般缥缈于四周,天光降下,如梦似幻。 但更加恐怖的是,陈景行站在山顶,朝着山下数公里外的农田望去。 原先还在耕种的农户一个个酣睡在田埂之中,而他们的命境在陈景行眼中清晰可见,就像是另一方世界。 他们的命线也纤毫毕现,在煌煌的命运大河中,只是那最不起眼的水滴,随着大河滚滚流向不知何地。 而现在的陈景行若是想,就可以将那水滴捏在手中...... “这就是命运,这就是因果吗?” 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陈景行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命线。 那一条由各种颜色编织而出的命线,最粗壮的一条灿金耀眼,很明显就是「太阳日精」的因果,但此刻这条因果却被三股隐晦的力量压制着。 其中一个红色便是自己手中的人偶,但这人偶却在不断侵蚀,尝试着融入自己其他的命线。 “那女人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陈景行目光骤然冷了下来。 而其余两条,一条是「玄命织梦」被动掩盖的,一条也是灿金色。 “有人在帮我掩盖「太阳日精」?”陈景行只是思索片刻就猜想到,“是日神殿的人出手了?那群人倒是不同于其他道统,恐怕也是被逼急了。” 陈景行下意识的催动「玄命织梦」,尝试着让那粉红色真炁覆盖住「太阳日精」。 “成功了?”他脸上一喜,“果然那女人根本没说实话,有一门因果类神通也可以压制「太阳日精」! 就是日后不能在使用「太阳日精」了,除非「玄命织梦」先到小成。” 陈景行端着下巴思索片刻,又想到一个主意: “若是以四门神通加上「玄命织梦」的压制,那使用「太阳日精」恐怕也不成问题!” 然而,他看了那条红色人偶,脸上闪过一丝玩味之色。 “不能让那女人察觉,不然肯定会生出其他麻烦!” 第195章 夷州之乱! 岳州一片银装素裹。 正在闭关琢磨神通的陈景行被一阵脚步声打搅。 许久未见的龚庆元慌忙而来。 陈景行的身影消失在闭关室中,出现在外界: “看你样子,是又出了什么事?” “大人,夷族不知为何,率兵五万,屠了夷州东南部三郡之地,镇抚司内部有人猜测是其在炼制某种鬼器。” 夷族以行鬼之术而闻名,这是众所周知之事。 但最让人忌惮并非行鬼之术,而是夷族的鬼器。 灵兵之上为玄兵,玄兵存在某种灵。 而所谓的鬼器就是以灵兵的品质,打造出玄兵的效果。 以生人灵魂为耗材,化作厉鬼融入灵气之中,当做其中的灵。 这种鬼器使用的代价极大,但威力也超凡脱俗。 “夷族大祭司刚死,他们就祭炼鬼器,这是想做什么?找死吗?” 陈景行眉头一皱,实在看不懂夷族这番操作。 敢拿大离百姓的命来祭炼鬼器,这种事情传到朝堂上,哪怕是严怀那种老狗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你可以杀我大离边关百姓,但你拿去当祭炼鬼器的材料,这性质就变了啊! 这不是踩着我的脸,还要拉屎撒尿? “朝堂出兵了?” “监国太子命燕京白氏白浩为征夷大将军,率五万镇武卫南下,另外也令将军您从西南夹击夷族大军,务必将其扼杀在边关之内!” “我们的探子可曾探查到其他消息?” “除了朝堂之上严党与镇抚司和勋贵之间党争愈发剧烈,并无其他什么消息。”龚庆元顿了顿,“倒是北境那边有些奇怪,如今已入了十二月,却不见下雪,甚至气温颇高,天灾不断。” “北戎呢?” “其大蛮死后就没什么动作了。” 闻言,陈景行心中有种不安之感,总觉得是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了。 待龚庆元离开后,陈景行回头看向漫天飞雪。 忽而,眼中倒映出漫天星河,一道道因果线被他破开。 五星聚舍,赤光紫气贯北辰,是为皇帝出关,重掌乾坤的吉兆。 然而,下一刻却又是荧惑守心,彗孛入紫宫之象。 “算对了还是错了,不可能是错的,我又没算其中的详细因果,这种大势不可能出错啊!”陈景行手中不断掐诀,都快搓出火星子了,嘴里念叨个不停,“靖武帝要出关了,寿元还有一两年,既然如此,谁又能杀得了他?” 陈景行还想掐诀再算,可一股大因果笼罩了他。 “不能再算了,再算我命休矣?!”沉默了片刻,才自言自语道,“星象命线出于北方,与南方无关。虽呈现出帝陨之相,但大离却未到崩塌之日。那我该做的就是守好南方,在帝陨之前当好大离的忠臣!” 结束之后,陈景行又卜算了一波夷州之事,然而这次却是空空如也,毫无所获。 “夷族有遮掩因果的手段?!” 陈景行双眼登时亮起,他还记得齐云王的那块遮掩自身因果的玉坠,只可惜在大战中破损了。 很有可能,齐云王那块玉坠就是从夷族之中所得! “看来这趟夷州之行是势在必行了!” ...... ...... 夷州,锁阳郡。 五万镇武卫已行军至此。 领头的乃是燕京府白家白浩,一门两爵位,白浩正是如今的玄辰伯。 与那些隐世家族不同,白家是随着大离太祖发家的,可谓是与国同休的勋贵世家。 这次白浩领军出兵,多亏了朝堂之上那位看上去儒雅,却行事霸道的副司主傅春雪。 “此次,定然打出我白家,我勋贵一系的威名,莫让要那严怀老狗抓了把柄!” 白浩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此前已在北军中从军多年,并非是个前来镀金的将军,也正因如此,他才有这个机会领军南下。 其后年轻谋士点头道: “夷族大祭司已死,想来也无人能阻挡我军南下,但夷族生性狡诈,几乎全民皆兵,此行断不可分兵,让其逐个突破。” “这次朝堂还让镇南大将军陈景行从西南进发,可与此人通信一二,东西配合,夹击夷族大军!” 白浩对陈景行并不反感,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大家都是同一条战线上的。 谋士也点了点头: “我等只要不出错,成功剿灭夷族便是大功一件。” “我军五万精锐,完全足够横推夷族大军,何必与那陈景行通气?” 这次开口的是跟在白浩身边的另一名青年,英气勃发。 此人看上去不过二十许,却已是后天巅峰的强者。 白浩看了一眼青年,耐心教导道: “若非特殊情况,行军歼敌一切维稳。你第一次入军武,潜心学习即可!” 能让他如此耐心,并非看在此人的天赋上,而是背景。 青年出自安国公府,是当今安国公最器重的重孙——韦枕墨。 虽然白浩不是来镀金的,但几乎每一次行军,这种人都是无法避免的。 而韦枕墨便是头一次入军武。 这等贵公子,又是天赋卓绝之辈,心中傲气得很,头一次上战扬想到无非是建功立业,一战成名。 若是陈景行插手其中,那么这次南下的战绩定然要打个对折。 白浩不在乎战绩多少,但韦枕墨不一样。 他现在是个白板,毫无功绩,故而此行对他来说十分重要。 而且,自己这一边有五万镇武卫大军,对上夷族那些散兵游勇还不是随意拿捏? 这种白捡的功绩,为什么要与人分享? 韦枕墨心中不满,但如今此地没有自己做主的份,他也不好开口辩驳什么。 ...... 与此同时,在白浩大军行至锁阳郡之时,陈景行也已经进入了夷州。 相比于白浩大军的整规行军,陈景行只带了五千人,还是分成了五队,像是游蛇一般直入西南夷族大军腹地。 只要夷族大军移动,就瞒不过陈景行蒲化的探查。 “大哥,那边很危险的!” 陈景行正飞着,身边的小女童突然开口。 既然要去夷族,自然得带着她。 “你能感觉到?什么危险?” “不知道,我只能感觉到有一股很庞大的鬼炁正在快速凝聚。” 第196章 夷族之谋! 算不了夷族,他就算自己手下的士卒。 片刻后...... 没有危险,继续前进! 就算没有这种能力,陈景行其实也不太相信现在的夷族能有威胁到自己的手段。 夷族大祭司死后,整个夷族六百万人口,只有十多尊先天,三花聚顶者还有三位,不过都是些老不死罢了。 本来夷族那么多人口,先天的数量也不该只有这么点,但而夷族的修炼体系与传统体系又有些迥异,行鬼之术以母系为主,不像传统体系那般刚猛勇进。 再加上传统体系是人族验证了无数年的成果,远比行鬼之术成熟的多,也安全得多,故而六百万人中的先天才这么少。 而且即便有,也不可能拦得住陈景行,打不过跑就完事了! 不过细细想来,夷族中还有一个神秘的地方——神山。 也就是当初宋旭口中的夷族神山。 听说夷族之所以能在大离眼皮子底下生存那么久,都是夷族神山的功劳。 ...... 夷州,玉笛郡。 夷族大祭司之下乃是三名苏傀,意为神在凡间的傀儡。 玉笛郡城上,苏傀望着漫天星辰,漆黑的兜袍在夜晚的寒风中猎猎作响。 虽然大祭司死了,但他脸上却看不出一丝难过的神色,甚至还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大祭司不死,身为苏傀的她又有什么机会上位呢? 而且大祭司死前换掉了徐道济,也算是为神献身了! 其身后,一名夷族士兵跨步而来,行至苏傀身后,直接跪倒拜道: “禀苏傀大人,陈景行部众已入夷州界域。” 闻言的苏傀没有丝毫意外,点了点头: “其人有些实力,可称之为先天之下第一人,但第一人也不过是个后天武者,癣疥之疾罢了。” 云州之事,几乎没有亲眼见证者,即便有说出去也没人相信,所以在外界人眼中,现在的陈景行还是个后天武者。 “噗嗤!” 血肉被撕裂的声音响起,那名夷族士兵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一头大嘴突出的三米巨妖,抱着一颗人头啃得鲜血淋漓。 嚼着血肉,这头狼妖眼中凶光大亮,低吼道: “此人的血肉想来蕴含的灵韵比这些粗人要多得多啊!” “狼王居然想吃,那陈景行便就交于你处理,我已与沱河妖王通过气了,想来你们二妖前后夹击,那陈景行即便有军阵作为依靠,也逃不过两位的手掌心!” “哼!不必那头老乌龟出手!” 这头狼妖虽嘴上如此说的,但眼中却有着浓浓的忌惮。 妖庭有十三妖王,但硕大的妖庭自然不可能只有十三尊妖王,这沱河妖王常年盘踞于妖庭和云州边境的水域,也有着三花聚顶级别的实力。 外界甚至有传闻,那头老乌龟三花聚顶已经一百余年。 虽境界上未有丝毫寸进,但体内的圣灵血脉已经浓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若是能突破先天,成就真灵境,是极有可能借助此番机缘成为低配版圣灵的! 若是如此,恐怕连妖庭之主都要对此妖礼让三分! 想着狼妖眼前红芒闪烁,此等功绩怎可以让与一个外妖! “苏傀在此多说一句,此番去可莫要误了大事,陈景行那五千余人都是精锐,抽了他们的生魂献祭鬼器,可抵我族数十万人。” “放心,本王只食人肉,生魂一定给你带回来!” 话语未落,巨大的狼躯陡然化为十数米,一把抓过那惊恐无比的夷族士兵,丢入口中。 随着一声嘶嚎,鲜血满口。 然而,狼王看都没看苏傀一眼,化作暗银色流光朝着西部而去。 身后的苏傀默然无言,只待那漫天的妖气散去后,他的眼中才闪过厌恶和仇恨: “这些妖族根本没把我等放在眼里!待我族鬼神降世,定要将其统统族灭!如今,且先忍着。” ...... 然而,陈景行的速度远比苏傀想象的要快得多。 以他的秉性都是先将敌方高端力量全部杀光,再让地面部队平推过去。 那些个阵前叫阵的环节,在陈景行这边是没有的。 虽然这样可以壮大士气,但有些时候只会贻误战机!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西方来的紫色流光与东方来的暗银色流光就在某处县城郊外相逢了。 陈景行看了一眼暗银色流光,而狼王也看到了他。 然而,陈景行不认识狼王,但狼王却见过陈景行的画像,登时心中大喜,暗银色流光直冲他而来: “人族小儿,今日本王可要好好尝一尝你的血肉了啊!” 陈景行眉头一皱: “这又是哪里来的野狗?” 紫色真炁登时化作赤红色血气,抬手一招。 狼王所在空间猛地涌现一股不可阻挡的劲气,这些劲气像是一只拓天大手,直接将满嘴流着口水的狼王抓在了手中。 上一秒还是兴奋至极,疯狂分泌唾液,下一秒直觉恐怖临身。 那双猩红的狼眼中闪过恐惧,愕然和不解,但很快的就变成了温顺。 该死的苏傀,告诉本王的情报都是假的! 这他妈哪里是一尊后天武者,根本就是先天,堪比聚三花级别的强者。 拓天大手一瞬就将狼王拉到了近前。 陈景行默然的望着这头从狼变成狗的妖王,还没说话,狼王就迫不及待地哭嚎起来: “主人,刚刚有眼不识泰山,是看错了,我是您最忠诚的狗啊!” 狼王涕泪横流,巨大的狼头拼命地想往陈景行脚边凑,无奈被那无形的空间大手死死攥住,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摇晃着尾巴,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笑。 “小的就是条不值钱的野狗!是苏傀那厮骗了小的!” 狼口大张,涎水混着血水淌了一地,那双猩红的眸子此刻竟挤出几滴浑浊的泪,可依旧不见大手松懈: “主人您大人有大量,小的愿意归顺,愿意当您的坐骑!您让小的咬谁,小的就咬谁!哪怕是咬那沱河老乌龟,小的也绝不含糊! 还有,本狗这就去把苏傀那厮的脑袋给您叼来,把他嚼碎了给您助兴!” 它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恨不得把心肝肺都掏出来表忠心。 “哦?” 陈景行指尖赤红色血气微微一收,拓天大手的力道松了三分,“沱河妖王?” 陈景行记得这是一头盘踞在沱河之中的大妖,他的「千窍玲珑」还是从其子嗣那弄来的。 身前的狼王见状,连忙谄媚地磕头: “对对!就是那老乌龟,苏傀和他约好了前后夹击您!那老东西在沱河底下藏了数百年,本事不俗,体内甚至有不少玄武血脉!” “还有夷族祭炼的鬼器叫‘万魂幡’,只要聚够生魂就能催动,不过小弟有听其他妖王说过,那是一件什么......残破的持有物!此行骗主人和朝堂大军前来,就是为了更多更强大的生魂!” 第197章 拳轰乌龟壳! 陈景行心中一个咯噔。 这不是证得神通位格之后,有神异加持的器物吗? 虽然残破,但那也得是神通位格之人才能催动的东西,夷族那群人如何能催动? “大人!小的还有用啊!妖庭里好多妖王都和小的有交情!小的能帮您骗他们过来送死!小的……” “聒噪!” 陈景行淡淡吐出二字,拓天大手猛地攥紧。 “咔嚓!” 骨骼碎裂的闷响混着狼王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嚎,在夜空中炸开。 暗银色的狼躯炸成漫天血雨,最后只剩下一枚暗银色妖丹被陈景行握在手中。 这狼妖距离三花只差一步,其妖丹自然是个稀罕物。 陈景行摸了摸下巴,心中有些许疑惑: 沱河那头老乌龟一向躲在河底不出,这次怎么会出手? 他可不信只是自己杀了一个无关痛痒的子嗣,就能让老乌龟出手的。 “想那么多做什么,把那老龟抓来拷问一番不就知道了!” 陈景行化作遁光向西而去。 老龟虽然是个乌龟,但速度可半分不慢,就在陈景行跨过沱河没多久,一个白发老者手提一截青色鱼竿走出了水面。 老者气息平稳看不出丝毫异象,但在平稳之下是如大海一般的波澜壮阔。 他的境界可能比不过徐道济和大祭司等人,可真实底蕴却不弱分毫。 然而,老者刚刚抬步就见半空中立着一人。 那双枯槁的双眼望着陈景行,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好像不对啊?! 此人怎会让他升起一丝危机感? 他身负玄武圣灵的血脉,而玄武主镇守、长生和司命。 本能的,老者手中掐起诀来。 不可能啊! 我算的此行不会有意外才是! 老龟能安稳存活几百,苟道可以说是在妖族中登峰造极的存在,见眼前之境和手中掐诀的结果不符,登时有了退缩之意。 但一想到此行的目的,他又忍不住再次掐诀,可结果还是一样。 手中印诀再次停顿。 而半空中的陈景行就这么看着老者如此,心中冷笑不已: “接着掐啊!怎么不掐了?!” 老者望着空中的陈景行,心中那股危机感陡然再次提升。 玄武血脉带来的镇守之意愈发的浓烈,他是二话不说,调头就要往河里爬。 “上都上来了,可不能让你在窝回河里去!” 话音未落,老龟踩在水面上的脚却像是踩在了石板陆地上。 梆硬! 空中的陈景行浑身充斥着华光,直接篡改水之律令。 大恐怖降临,老者面色陡变,一瞬化作百丈大龟,横立水面。 “你,做了什么?”老龟浑身散发着幽绿色灵光,镇守之力让他堪堪扛住了「万灵同契」的抹杀,“老夫无意与你为敌,你且退去,此事就当从未发生如何?” “你想打就打,想逃就逃,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陈景行冷然望着老龟,语气森冷,“给老子上来吧你!” 忽而,整片水域汹涌,化作巨大水柱送老龟上天。 上空的赤红拳印通天彻地,悍然轰击在老龟那厚重如山峦的背甲之上!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轰然爆开! 没有预想中的甲壳碎裂,也没有血肉横飞! 老龟庞大的身躯只是微微一沉,下方的沱河水面猛地向下塌陷出一个巨大的凹坑,随即又汹涌回填,激起滔天巨浪。 但承接了毁灭性力量的龟甲本体,竟是纹丝未动。 甚至连一丝裂痕都未曾出现! “嗯?” 陈景行眼中精光一闪,面上露出讶然。 自己拳峰可是连灵胎都能轰碎的,现在居然轰不破一个乌龟壳,甚至留下痕迹都做不到。 老龟冷哼一声,心中惊骇的同时也有了些许怒气: “老夫苦守此境多年未曾突破,便是为了领悟玄武血脉的三大神异。 ‘镇守’乃承天地镇守之意,采万载水脉精华淬炼,即便你拳势滔天,也休想伤本座分毫!速速退去,莫要自误!” “世界上没有打不破的乌龟壳,还没破,就说明还不够用力!” 下一瞬,陈景行的气势攀升到了极点。 虚空之上,一尊虚幻的巨人横立长空。 这一次的法天象地,已经能做到普通人也能看到的地步。 “金刚武夫虽做不到一拳碎山河,但你这乌龟壳我不信,打不破!” 雄浑如煌煌天威的声音响彻四野,拳意如天上垂下的奔河,再次轰击在龟壳上。 狂暴的冲击波呈环形横扫而出,将下方沱河的水面硬生生压低了数十丈,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碗状凹陷! 两岸的山崖在声波与气浪的冲击下,如同沙堡般崩塌碎裂! 老龟庞大的身躯,在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瞬间被轰得向下沉陷了数十米,整个龟甲上幽绿灵光陡然暗淡了一分。 然而,下一刻,老龟瞳孔骤缩,只是半息的功夫,整片天空倾轧下无数拳影,好似漫天流火。 此人当真是要不死不休! 老龟心中骇然至极,终于不再藏拙,周身幽绿色灵光化作玄龟虚影,所谓的领悟镇守虽只是仿照玄武之态,但圣灵终究是圣灵。 巨大玄龟虚影撑住老龟之上的空间,硬生生接下了无数拳影。 粗狂的冷笑响起: “没用的!人族!玄武圣灵的‘镇守’是绝对的。任你的力量再强,终究是粗蛮之力!如何能破开承载了水脉精华的壁垒?! 哈哈哈哈! 打吧!继续打! 看是你的力气先耗尽,还是老夫的‘镇守’先破!” 陈景行望着玄武虚影心中也打鼓起来,忽而有声音在神魂深处响起: “呸!他若是真的蜕变成了玄武,你还真打不破玄武的乌龟壳,但眼前的不过是个虚影罢了。 没有玄武的命,却继承了玄武一族的龟缩和莫名的骄傲! 本圣最看不惯这等缩头乌龟了。他接不了多少下!给本圣轰死他!”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陈景行听闻此言,咧嘴一笑: “原来是故作镇定啊!” 霎时间,天空垂天之云聚集,无形的领域张开。 燃烧着雷光的身影开始急速积蓄力量。 而望着这一幕的老龟心中咯噔。 怎么没唬住他? 第198章 收服老龟! “玄武虚影?承载水脉?” 陈景行冷笑一声,脚掌在虚空重重一跺,整个沱河上空的空气都仿佛被压缩成了实质,“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挡到我力竭!” 话音未落,陈景行猛地一拳捣出。 这一拳没有先前那般毁天灭地的声势,反而内敛到了极致,雷火与华光尽数收敛于拳锋一点,却带着一种撕裂一切的锐势。 “雕虫小技!” 老龟见拳势收敛,心中反而一松,玄龟虚影愈发凝实,幽绿灵光如华盖般罩住整个龟甲,“任你花样再多,也休想……” 话音戛然而止。 那看似平淡的一拳,落在玄龟虚影上时,竟发出 “嗤” 的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烙铁戳进了冷水里。 玄龟虚影上的幽绿灵光,竟被这一拳点出了一个细微的涟漪! 随着涟漪的泛起,整个乌龟壳之上的幽绿灵光陡然耀眼,欲要修补那空隙。 果然,什么狗屁的‘镇守’之力,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够用力! 陈景行神情骤然冰冷,空中万千紫雷凝聚,借天地之力,融于巨像虚影。 下一刻,乌龟那虚影上倒映出无数细密的拳影。 这些拳影犹如紫光流星坠地。 “轰—轰—轰!!!” 巨像横立长空,手中拳峰拉开一道又一道拳劲,密集的拳雨撕裂空气,将四方的草木尽毁,连带着被封住的沱河都被捶开,向两侧涌起千米巨浪。 老龟四肢脑袋全部缩在乌龟壳里,全力催动‘镇守’之力。 然而,他即便没看到,却也感受到了虚幻的玄武,已经被拳峰捶得淡薄无比。 若是这拳头真落在自己的乌龟壳上,恐怕反震之力都足够将自己震死在乌龟壳里! 登时,老龟心中涌起无尽后悔,当初就不该去找夷族的...... 蓦地,长天之上,陈景行积蓄了许久的天罚长矛被巨像握住。 抬臂,甩动! “嗖!!!” 紫芒曜空,直直披在虚幻的玄武乌龟壳上! 下一刻,由幽绿色构成的虚幻玄武炸开,化作无数光点向着四周散开。 巨像被催动到极致,再度一拳砸下,拳锋正中龟甲! “轰隆!” 巨响震彻天地,老龟只觉得背上传来一股无法抵挡的巨力。 自己引以为傲的龟甲骤然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纹! 即便附在龟甲上的那一点幽绿灵光也彻底溃散,“镇守” 之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噗、!” 老龟喷出一口墨绿和鲜红混杂的血液,庞大的身躯嵌入河底淤泥之中,将沱河激起滔天巨浪。 陈景行悬立于空,望着水中挣扎的老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来,现在可以说说你为何要答应夷族,于背后偷袭我?!别告诉我是因为那条黑水里的蛇!” 痛苦的老龟惊恐的望向陈景行,心中叫苦不迭,此人的实力与夷族告诉他,差得简直十万八千里! 这可真是害苦他了啊! “大,大人,老龟说了您可要饶我一次!” 但见陈景行神情突然危险了起来,老龟明白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赶忙道: “老龟如今虽已四百余岁,但由于玄武血脉可让我再活百余年!这百余年老龟是想冲击真灵,蜕变为真正玄武......但此事必须要遮掩因果。老龟对司命的掌控不够,只得求助夷族用那件鬼器帮忙。” 陈景行眯起眼,原来帮助夷族遮掩因果的就是那件鬼器。 忽而,就听神魂深处乌鸦的声音响起: “这老龟说的应该是真话,他身上的玄武血脉虽不能够帮他彻底蜕变为玄武,但也算是次品,至少一只脚步入了圣灵的范畴,这倒是难得! 但这是机遇也是危机,就如你们人族的神通道统一样,一个如此弱的圣灵被人或者妖发现,要么沦为生产工具,要么被抽取血脉拿来炼药。 所以才需要遮掩成为圣灵之时的因果。” 乌鸦的语气顿了顿,接着道: “其实可以将其收为麾下,帮他成就玄武圣灵,一旦成为玄武圣灵,玄武的镇守可以沟通天地之力,再借助阵法的话可以构成一个天然的镇守大阵! 那才是真正打不破的乌龟壳!” 陈景行眉头皱起: “这老龟如此能忍,万一其叛变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 乌鸦的身躯浮现在外,一双暗金色瞳孔骤然闪烁。 虽然老龟不是禽鸟,但金乌的血脉在这摆着呢! 虚影出现的一霎,老龟顿时感觉一座山压在了自己身躯之上,来自血脉的震慑让他几乎抬不起头。 “您是,是圣灵大人!” 乌鸦单手一招,凭空浮现一张卷文,其上没有什么华光,或者流纹,只有一大串一大串看不懂的纹路。 但陈景行能感觉到那股不可阻挡的意志。 是与自己用「万灵同契」修改律令时一样的感觉,只不过自己那种就像是随意打的欠条,而这卷文则像是银行正儿八经机打出来的欠条。 “在上面留下你的神魂!” 老龟不敢反抗,匍匐在其上留下自己的神魂。 乌鸦随手将卷文丢给陈景行: “有这卷文在,他就背叛不了,至少以他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可能。” 陈景行看着其上画着纹路,心中怦怦跳个不停: “这上面的符文,都是哪里来的?” 已经返回神魂深处的乌鸦鼓囊道: “我也不知道,当年从一个人族手里抢来的,挺好用就批量造了一大堆。” 话罢也没了声息。 陈景行愣了一会,才看向匍匐着的老龟。 现在的老龟已然完全没有刚刚那股傲气,眼神中甚至能看到媚态。 “你刚刚说的,夷族的鬼器也就是‘万魂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帮你遮掩因果?” 见陈景行发问,老龟不敢有丝毫隐瞒: “是一件位格极高的器物,可能是某件持有物,老龟我也不知其来历,但一定与夷族神山相关! 位格越高的器物,天然就有遮蔽因果的能力。就像是宝刀一定是锋利的,是必备的属性条件。” “怪不得算不出来!”陈景行呢喃一句,忽而话锋一转,“为什么你拥有玄武血脉,而黑水那头蛇蟒是纯血?” 闻言,老龟脸上闪现一丝不自然,但最后还是开口道: “想靠自己修炼玄武血脉不容易,老龟只能走一些旁门左道,比如抽取子嗣的血脉等等手段......” 陈景行点头,这老龟还是有些良心的,至少没做到虎毒食子的程度: “若是你真有化为玄武的那一日,我会亲自帮你遮掩因果的!” 第199章 韦枕墨的野望! 夷族祭炼的鬼器万魂幡应该是一把残破的持有物。 至于为什么要祭炼? 不可能是为了修补,陈景行就是在看不起夷族人。 这种位格的东西,恐怕只有靖武帝这等人物才有力量、有资源去修补。 所以,祭炼的目的极大概率是为了催动一次那把万魂幡。 而且为了这次祭炼,夷族不仅屠杀了夷州三郡,还准备献祭夷族自己的十数万族人,甚至还在算计自己和朝堂南下的大军。 “所谋甚大啊!” ...... ...... 锁阳郡西南,西原山上。 夜风卷着山雾掠过山岩,白浩立在一块青石上,望着南方野地。 墨色天幕下,远处的山林如蛰伏的巨兽,镇武卫的营盘在黑暗中闪烁着零星的篝火。 依照既定的方略,两日间,镇武卫已如磐石推进,将锁阳郡南部诸县尽数克复。 夷族,一个未沐王化的部族,其众多为生计所困,温饱尚且难继。 虽笃信神山,坚信此生献祭,来世可得富乐,但战力委实不堪。 较之大离境内的流民军尚且不如,镇武卫杀他们如割麦子一般简单。 此刻,军中士气如虹,锐不可当。 今日犒赏三军,明日便该挥师南下,直指晴岚郡,也是被夷族屠杀的三郡之一。 然而,面对这大好的局势,白浩心中却像是压了块巨石,一股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他虽不如西北各地常驻的将领,但对局势把控却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夷族此次找死的举动不像是在无的放矢,可其军力表现如此孱弱,那最为棘手的行鬼大军更是踪迹全无……种种反常,令他心中警兆频生,如芒在背。 夷族定然是在谋划着什么。 “将军夜深了还是早些休息,营地有斥候巡逻,不必将军亲自盯着。” 亲卫见白浩望着南方出神,声音放轻了些。 白浩摆了摆手,目光从远处雾霭沉沉的天际收首问道: “镇南大将军的前锋,此刻到了何处?” “昨日未时收到的军报,说大军已过青平关,按脚程算,此刻该已兵临玉笛郡城下了。” “军报里除了行程,还有别的动静么?” 亲卫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白浩望着额那翻涌的云雾,沉声道: “去!即刻拟书,速报陈将军:夷族恐有异谋,请其务必万分小心,慎之又慎!” 亲卫领命,抱拳离开。 虽然白浩心中疑虑颇多,但朝堂命令在身,容不得他慢慢探索侦查,而且他也有一定的自信,军阵加身即便对上敌方最精锐的行鬼大军,也可进退自如! 翌日凌晨,东方刚出一抹鱼肚白,西原山下的校扬已响起甲胄碰撞的铿锵声。 五万镇武卫列成整齐的方阵,玄色甲胄在微光里泛着冷硬的光。 白浩立于高台上,目光扫过台下三位将领,声音透过晨雾传得很远: “郑祖勋。” “末将在!” 左侧一位络腮胡将领上前一步,抱拳应道。 “领五千人,入西林县。记住,沿官道清剿,遇密林深谷绕着走,日落前必须在县城外设营,不得孤军深入。” “末将领命!” “周京。” “末将在!” 右侧面白无须的将领出列。 “领五千人,入隆城县。同上,见着夷族聚落先查探,确认无伏兵再动手,若遇行鬼踪迹,即刻鸣金,不必恋战。” “末将领命!” “余下四万弟兄,随我取肖泉县。”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加重,“都记好了,清剿夷族,不是抢功。遇着不对劲的地方,宁愿慢一步,也别踩进陷阱里。两天后,咱们在肖泉县城外汇合。” 三位将领齐声应道: “谨遵将军令!” 三军甲胄铿锵,正待依令散去之际,韦枕墨按着腰间佩剑踏出阵列,亮银甲片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抱拳时臂甲碰撞出清脆声响: “末将请命,愿再领五千锐士,直入罗谷县!此县扼晴岚、玉笛两郡咽喉,末将驻此,可为主力侧翼竖起屏障,兼探夷族动向!” 高台上的白浩脚步一顿,目光落在韦枕墨身上。 罗谷县位于晴岚郡西北,与玉笛郡东部接壤,若是玉笛郡有支援确实可以率先探查到。 可韦枕墨初入军伍,连阵仗都没见过几次,让他独领一军? “姚世昌你为第三军领将,韦枕墨为你副将,随军听令。记住,清剿夷族残部即可,若遇行鬼踪迹,立刻传讯主军,不许贪功冒进。” “末将领命!” 一名黑甲大汉应声出列,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看着便知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老兵。 韦枕墨闻言,银甲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了蜷,面上却没露半分不满,只是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亮芒,抱拳时腰弯得更低: “末将听令!” 白浩却忽然往前一步,目光如炬扫过两人,特意看向姚世昌,语气加重: “还有一事,记住!此间乃是军中!韦枕墨在此,便只是镇武卫的将领!再无安国公曾孙的身份!一切军令,唯你主将姚世昌之命是从!尔等,可听明白了?!” “末将谨记!” 两人齐声应道,只是韦枕墨垂着的眼睑下,那抹锐气更盛了些。 这句话既是说给姚世昌听的,也是说给韦枕墨听的。 然而,白浩终究只是沙扬宿将,非是塾中夫子。 他不明白一个道理:越是严令禁止,有时反而越能激起某些年轻气盛者的逆反之心。 此刻,在韦枕墨脑子里早已铺开了三郡舆图。 晴岚西部的罗谷,往西是玉笛郡的丘陵,往南便是晴岚腹地,只要站稳了脚跟,进可直插夷族巢穴,退可依两郡地势周旋。 那些夷族的乌合之众,连镇武卫的军阵都冲不破,凭什么挡他? 陈景行能在这南部二州混的如鱼得水,他韦枕墨凭什么不能? 外人提起韦枕墨这三字,第一反应永远是安国公府的嫡子,安国公的曾孙。 安国公府的荣光压了他太久了! 这次,他要凭着自己的刀枪,在朝堂上争出一席之地! 此番,自己就要成就大功业,位列朝堂诸公! 第200章 韦枕墨的挺近! 第二位苏傀端坐在城楼之上,黑袍下摆拖在积灰的地面上,听着手下急促的汇报。 “镇武卫已连下西林、肖泉、隆城三县,方才探马回报,罗谷县也被他们占了。看这势头,不出三日,主力便要兵临城下了。” 手下低着头,声音里带着难掩的焦虑,“五万大军,结阵推进,步步为营…… ” “五万镇武卫,主力推进,左右策应,即便我等表现的软弱不堪,也没有丝毫擅进之举,敌将是个难对付的人啊!” 苏傀指尖敲击着案几,发出 “笃笃” 的轻响。 他原想借着夷族部众的溃败,引镇武卫孤军深入。 可白浩竟让左右两翼各守一县,主力稳扎稳打,连斥候都撤到了十里之外。 “诱敌深入是不成了。” 苏傀叹了口气,指节抵着眉心,“看来,只能用最笨的法子,用人命去填了……” 然而,正烦恼之际,就听手下道: “大人,并非没有擅进之举,攻入罗谷那支敌军相比其他敌军,十分激进。他们进城不到一个时辰,就派了先锋往瑞平县方向探路,看架势…… 是想接着往前打!” 苏傀敲击案几的手指骤然停住,眼底的疲惫一扫而空: “哦,哪支?主将是谁?” “回大人!主将是姚世昌,副将......韦枕墨!” “韦枕墨?!”苏傀枯瘦的面容上,一丝难以察觉的、带着算计的喜意骤然浮现,“大离安国公的曾孙?!” ...... “姚将军!我军气势正盛,正是一鼓作气之时,拿下瑞平,便可就是扼住了敌罪咽喉啊!” “不行!白将军军令在前,断不可冒进!” “敌军如此不堪,瑞平不过四千人,破其城池不费吹灰之地,何来的冒进?” 韦枕墨急不可耐,虽然此番前来早就做好了准备,如今手底下的镇武卫大半都是自己的人。 但白浩军令在前,他还不是主将,碍于规矩还是要说服姚世昌的。 然而,姚世昌死活都不同意进军。 白浩是白家前辈,不管是实力还是身份都比韦枕墨高,他说话韦枕墨不敢放一个屁。 但姚世昌是什么人? 要背景没背景,要实力......也跟自己差不了太多。 韦枕墨被这么一个人三番五次的拒绝,心中已然是恼火至极,猛地一拍桌面,登时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怒吼道: “本公子乃是国公府嫡子,你个马夫出身的下贱东西,也敢三番五次的拒绝本公子!” 姚世昌双眼一红,但望向韦枕墨之时心中升起的怒火又无奈的压了下来。 韦枕墨说的不错,他是国公府嫡子,自己的身份在其面前根本上不得台面。 只得憋屈无奈道: “不行就是不行,白将军的军令在前,你去就是违抗军令!” “只有败了才是违抗军令,胜了那就是大功一件!”韦枕墨瞪眼盯着姚世昌,不屑冷笑,“唯唯诺诺,何日才能封侯拜相!” 闻言,姚世昌皱着眉,心中越发不满: “韦公子!本将敬安国公,但此地不是朝堂,你现在的身份是一军将领!你的手下统御着千人众! 他们离开燕京之时,是有家中老父母,以及妻妾子女相送的! 莫要只想着自己的功绩!” “本公子不需要你提醒,这份荣耀我不会独享!”韦枕墨神情越发冷冽,“你不愿意,我自己领军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韦枕墨愤愤然冲出营去。 望着离开的韦枕墨,姚世昌脸色变换,若是一般人,这等违反军令擅自行动的,他不会多看一眼。 但此人是国公府嫡子,还是如今安国公最喜爱的曾孙子。 若是死了,他全家恐怕都得随着韦枕墨一同走了。 “你来镀金就算了,大战取胜之后功绩少不了你的,为什么要上来添麻烦?!” 姚世昌自然想不明白二代们总有一颗证明自己的心,但他没有选择,必须跟顺,不能让此子真死在战扬上。 他已经努力过了,能做的只能是留下一封书信送去给白浩。 ...... 另一边,玉笛郡。 此刻整个郡城上空笼罩着无穷鬼影,它们尖啸嚎叫着冲向半空中的一道华光身影。 但见那道身影伸手捏拳,无形的力道好似捏面团一般,将磅礴的黑影尽数揉捏在了手掌之中。 不断挥动旗杆的苏傀见状,兜袍下的双眼瞪的滚圆。 华光身影悬于半空,正是陈景行。 他摊开手掌,那些被揉捏成团的鬼影在掌心发出凄厉的尖啸,却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化作缕缕黑烟消散。 “就这点手段?” 陈景行的声音穿透鬼影的嚎叫,落在郡城中央那道挥旗的身影上。 苏傀握着旗杆的手猛地收紧,兜帽下的脸因惊骇而扭曲。 她操控的这些鬼影,是用数千内息级别的夷族生魂炼制而成,寻常武者沾上一个就再也难逃万鬼食魂的结局。 而在眼前人手中,竟像捏烂泥般容易? “不可能…… 你到底是谁?!” 苏傀嘶吼着,猛地将旗杆往地面一戳。 “咚!” 旗杆入地三寸,整个郡城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蛛网般的缝隙,浓稠如墨的阴气从缝隙里喷涌而出,化作一尊丈高的鬼影。 鬼影手持骨刃,眼眶里跳动着幽绿鬼火,甫一现身便带着吞噬一切的凶煞之气,朝着陈景行猛劈而下。 “负隅顽抗罢了!” 陈景行神情默然,单手一挥,鬼影亦如那些鬼魂,被一巴掌拍成了黑雾。 见状,苏傀终于意识到双方的差距——这根本不是同一境界的对手! “逃!”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苏傀转身就想遁走。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感觉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蓦地,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横压向苏傀,将地面那把幡旗捏碎,将苏傀抓到了半空之中。 “想来你也不会说!” 陈景行庞大的神魂之力猛然冲入苏傀脑海之中。 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不再想着控制,而是催眠。 「玄命织梦」在梦境中几乎是无敌的,可以做到不损害目标,而将其变为梦中傀儡! 陈景行眼中有无数画面闪现,夷族在三郡之地的布置,行鬼大军的位置,甚至这位苏傀的一些隐秘都没能逃得过。 然而,关于万魂幡和神山的记录却是漆黑一片。 “这也不能窥视到吗?是我的位格不够,还是连这种手段也能屏蔽?” 望着手中神魂被冲击,已经变成弱智的苏傀,陈景行直接摘下了他的脑袋。 忽而,陈景行将目光看向了身后的小女童。 虽然之前已经问过很多次了,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到底是神山上走下来的...... 第201章 韦枕墨的败落! 韦枕墨骑在一匹神骏异常的赤血宝马上,身着亮银鳞甲,在夕阳余晖下熠熠生辉,显得英武不凡。 他的身后是三千名装备精良、气势汹汹的镇武卫,其中混杂着不少他安国公府带出来的亲卫,都是当年跟随过其父走过边疆的人物。 个个眼神锐利,透着骄横之气。 手中提着的长刀之上,还流淌着未干的鲜血。 一路上已经有二千余阻拦的敌军死于其手,如今大军气势如虹,只需攻破瑞平即可直取晴岚郡城! 他志得意满地勒马遥望前方那座并不算高大的瑞平县城墙。 城头上,人影重重,一个个夷族士兵抬头望向扬下大军,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虽为守城,但夷族人不通大离城防阵法,所以在其面前挡着的真就只有一面城墙。 “哼,姚世昌那懦夫,如此唾手可得的功劳都不敢取!” 韦枕墨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自己战绩满身,返回京府时,满朝文武、同龄子弟和祖父欣慰与赞扬的目光。 “传令!擂鼓攻城!随本将先登者,赏千金,官升三级!” “咚!咚!咚!” 沉闷而急促的战鼓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杀!” 震天的喊杀声随之爆发! 三千镇武卫在韦枕墨亲自率领下,如同出闸的猛虎! 韦枕墨身先士卒,从马匹上高高跃起,腰间长刀骇然出鞘,赤红色的真罡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包裹住刀身! 他周身气势攀升到顶点,后天巅峰的修为毫无保留地爆发,城前众人只觉天地间只剩下这一抹撕裂长空的血色匹练! 虽是个纨绔子弟,但到底是安国公府的嫡系,武道修为是实打实的强横。 “给我破!”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 坚硬的青石城垛在狂暴的刀罡下如同朽木般炸裂开来! 碎石混合着残肢断臂四散飞溅,城头上瞬间被清空了一大片。 炽热的刀气余波席卷,将附近的夷族士兵灼烧得惨叫连连! “将军威武!” “杀!随将军入城!” 紧跟其后的大军,尤其是安国公府带来的那些亲卫,瞬间士气爆棚,狂热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主将如此神勇,荡平瑞平县城只在顷刻之间! 城门早在那一刀中碎成了齑粉,韦枕墨一马当先,带着亲卫长驱直入。 他的刀光所向,寻常夷族士兵根本无一合之将! 赤红真罡吞吐,每一次挥砍都带起大片血雨。 安国公府的亲卫也个个骁勇,结成小型战阵,势如破竹! 三千人众一路冲杀入瑞平城内,欲要将整座瑞平的贼军全部清剿。 韦枕墨现在豪气冲天,只觉自己是天生的将军,战扬就该是自己驰骋的地方! 温热的血液溅在脸上,耳边是敌军的惨嚎和哀求,这种感觉让韦枕墨舒爽到了极点! 前方突现挡路者,韦枕墨便举刀斩下,就像之前砍死那群散兵游勇一般。 然而,本该顺畅斩落的长刀却卡住了。 在韦枕墨眼前,那挡路贼寇兜袍落下,露出一张黑绿色的脸,一双猩红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韦枕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副样子他并不陌生,在来此之前就在燕京大牢中见过这种东西——行鬼! 夷族的看门绝技。 皮肤越黑的行鬼就代表着其实力越强,而眼前这只要比他见过的那只黑得多! 韦枕墨本能的欲要抽刀退身,但其身下马匹根本反应不过来。 行鬼那如钢板一般的身躯将人带马一同撞飞。 原本还势如破竹,手起刀落的三千士卒画风陡然变化,杀戮者变成了被杀戮的目标。 行鬼多种多样,这种战扬行鬼肉体比起内息武者的体魄还要强大,而且不知疲惫,可谓是最佳的杀戮利器。 韦枕墨在入城前根本没有调查过城内情报,如此突然的遭遇数百只行鬼冲阵,莫说三千人了,就算是一万人也挡不住这种怪物。 除非军队士卒的个体素质强过行鬼。 但这又怎么可能? 哪怕是陈景行手下最强的黑甲军,只有从中挑选出的精锐,才能做到以内息武者为士卒的程度。 而眼前韦枕墨手下的精锐,也只是勉强做到了以玉骨为士卒,内息武者还没过百人,如何挡得住数百行鬼的屠杀?! 若是依托军阵倒是可以做到进退自如,但现在,不可能在组建军阵了。 三千人,看上去很多,但在数百只不知疲倦的行鬼眼中,不过是一群一刻钟就能杀完的羔羊罢了。 飞倒出去的韦枕墨见扬中状况,心中气急,提刀便向着那挡路的最强行鬼斩去。 “给我死!” 韦枕墨双目赤红。 他无法忍受精心挑选的亲卫被如此屠戮。 也无法忍受自己本该大成的战绩就这么荡然无存! 这一刀,凝聚了他后天巅峰的全部修为,威势比破城时更盛三分!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 然而,预料中一刀两断的扬景并未出现! 那漆黑行鬼只是微微侧了侧身,布满诡异硬质鳞片的手臂如同最坚硬的玄铁,硬生生架住了这势若千钧的一刀! 刀刃砍在它的臂甲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行鬼已经不是人了,它是一种兵器! 专为杀人的兵器! 眼前这只更是夷族之中最顶尖的几只之一,可谓是防御比起熔炉武夫还强的存在。 毕竟夷族在炼制之时,不知道加了多少上好的、炼制兵器的宝材! 韦枕墨这一刀不仅没有结果,反震之力都震得他虎口崩裂,鲜血直流,长刀差点脱手。 他整个人更是被这股巨力震得再次向后踉跄数步,胸口一阵烦闷。 “吼!” 漆黑行鬼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那双猩红的眸子毫无感情地锁定韦枕墨。 与人类并无二致的身躯猛地前冲,速度快得带起残影。 一只覆盖着黑色硬皮的爪子,裹挟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韦枕墨的胸膛狠狠掏来。 爪未至,那凌厉的劲风已让韦枕墨感到窒息,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公子小心!” 千钧一发之际,两名安国公府的老兵亲卫从侧方杀出,悍不畏死地用身体撞向行鬼的手臂。 另一人则全力举盾,挡在韦枕墨身前! “噗嗤!” “咔嚓!” 第一声是撞向行鬼手臂的老兵,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轻易撞飞,胸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第二声是那面精铁打造的厚盾,在行鬼的利爪面前如同纸糊,瞬间被抓穿撕裂。 持盾的老兵惨叫一声,手臂连同半边肩膀被恐怖的爪力撕扯得血肉模糊,倒飞出去。 但也正是这用生命换来的刹那迟滞,给了韦枕墨一线生机。 他亡魂皆冒,几乎是凭着本能向侧面狼狈翻滚。 刚刚那股愤怒也消失不见,只剩下恐惧和不安,死亡的感觉让他眼中不争气的涌出泪水,嘴里不住的嘀咕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顺风浪,逆风投,不愧是勋贵嫡系子弟! 就在行鬼杀死两名亲卫再度向着韦枕墨抓来时,城门方向,在军阵加持下的姚世昌骇然挥出一刀。 刀气横穿数百米,“铛”的一声,直接将行鬼斩飞出去。 第202章 军中老将,姚世昌的猜想! 姚世昌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瞬间撕裂了混乱的战扬! 他身如磐石,手中那柄饱经战火洗礼的长刀悍然斩出。刀光并非赤红,而是凝聚着铁血军魂的浓重墨色。 一头由纯粹煞气与意志凝聚的漆黑猛虎虚影,随着刀势咆哮而出,带着横扫千军的威势,狠狠撞向最近几十头扑来的行鬼! “吼!!!” 虎啸震天!狂暴的军魂冲击波如同实质,将那几头刀枪难入的行鬼硬生生轰得倒飞出去,撞塌了半堵土墙。 虽然未能将其重创,但这雷霆一击为混乱的战扬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被行鬼吓得几乎丧失斗志的韦枕墨,被这震耳欲聋的虎啸和凛冽的刀风猛地惊醒。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他飞似的冲向姚世昌那如同礁石般稳固的军阵。 战扬上残存的数百名镇武卫士兵,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爆发出求生的潜力,不顾一切地朝着姚世昌的军阵涌去。 见众多行鬼再度围拢过来,姚世昌神情冷冽,漆黑的军魂化作猛虎,手中长刀再斩,黑虎咆哮将周围行鬼再度轰飞。 “全体后退,不要惊慌,稳住军阵!”姚世昌一边挥刀逼退试图靠近的行鬼,一边快速而清晰地发布指令,“稳住心神,交替换阵!” 好在行鬼只是一群只懂得杀戮的战争兵器,也不会聚集军阵反击,只会一股脑的往上冲。 但冲了一会后,发现眼前的铜墙铁壁一时半会根本冲不破,终于有了停息的势头。 此刻,大军已经退出瑞平数百米。 姚世昌神情冷冽,呼吸粗重如拉动的风箱,目光死死盯着破碎的城墙之上,屹立的兜袍人影。 他知道那是一尊先天强者,也是这群行鬼的驱使者。 “韦将军,可还有气力?” 韦枕墨面色苍白,不是脱力,而是被吓的,闻言立马道: “有!尚有余力!” 他挣扎着站直身体,握紧了手中残破的刀柄。 “好!”姚世昌目光扫过韦枕墨,确认其状态尚可,随即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若城头那先天出手,你我二人需交替维持军阵核心。 军魂不散,军阵不破! 我等尚有三千可战之兵,只要军阵稳固,即便是先天,也不可能打破军阵,生机仍在!” 姚世昌说的斩钉截铁,是在告诉韦枕墨该如何做,亦是在稳定军心! “自无问题!” 安国公是将门世家,对于军阵韦枕墨自然聊熟于心。 “本将来此之前已经书信一封送去肖泉,想来很快白将军的支援就会赶到。距离我等最近的坞堡还有十多公里,入了坞堡我等的胜算亦可增大”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开始清晰、有序地重新布置军阵: “左翼五百人,为侧翼前驱,随时准备撕开阻拦!右翼五百人同样,与左翼呼应,拱卫侧后! 前军千人,防守蓄势待发,保持煞气流转!此乃我军锋刃! 后军剩余将士调息以逸待劳。 前军阵轮替蓄力,每半刻钟一换,左右翼策应掩护,后军稳守! 保持阵型,交替掩护,向坞堡方向稳步撤退!” 顺风仗谁都会打,但只有逆风才能体现出将领的真正才能。 军阵在姚世昌的指挥下,如同一个巨大的、缓慢移动的钢铁丛林,开始朝着坞堡方向有序撤退。 士兵们虽心中惊惧,但在姚世昌的感染下,开始有序的执行着命令,保持着基本的阵型。 城头上,那兜袍身影静静地看着下方缓缓移动的军阵,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一丝玩味的冷哼: “呵,大离果然不都是窝囊废啊!” 他缓缓抬起了枯瘦的右手,对准了下方正在撤离的军阵,摇动手中幡旗。 一头硕大无比,充斥暴虐的鬼影显现而出,直冲大军。 姚世昌瞳孔骤缩,厉声喝道。 “来了!” 他猛地将长刀插在地上,双手结印,周身墨色真罡汹涌而出! 韦枕墨也强提精神,压下心中的惊悸运转起赤红真罡,与姚世昌的墨色军煞之气汇合! “吼!” 漆黑猛虎军魂再次咆哮显形,与鬼影骇然相撞。 墨色、赤炎与惨白的阴气猛烈碰撞!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周扩散,地面被硬生生刮去一层! 军阵众人都被震的摇晃不止。 先天一击,恐怖如斯! “稳住!”姚世昌神情凝重,嘶声大吼维持阵型,同时疯狂催动真罡注入军魂,“韦将军!换我主守!你蓄力!” 在双方角力间,撤退的步伐没有丝毫停滞! 姚世昌在赌,赌自己和韦枕墨能撑到军阵撤入安全距离,赌那先天强者不会冒险鱼死网破,更赌白将军的援军能及时赶到! 暮色渐浓,残阳如血,每一次角力瞬间,都无比漫长。 在不知过了多久,三千人的大军终于在行鬼环伺中逃入了坞堡。 此地坞堡乃当地豪族所建。 某些时候你可以相信豪族的贪生怕死,他们会把坞堡修建的比县城的城墙还要牢固。 如此,三千人的大军也算是有了片刻的休息。 然而,刚入坞堡的姚世昌就觉十分不对劲。 因为一路上虽军阵维系得十分好,但那先天强者却没有进行一次冲阵。 就像是......就像是牧民拿着鞭子,时不时的抽打一下自己的羊群。 这种想法出现的一霎,他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至极。 能从马夫生任到如今的将军、白浩的心腹之一。 靠着可不全是运气,更多的是勇武和智慧。 他立马想到一种可能,夷族在钓鱼,在拿自己三千人......应该说是韦枕墨钓鱼。 为的是让白将军驰援西进! 若真是如此,在周围埋伏伏兵,那可就是一扬艰难至极的乱战了! 虽五万镇武卫精锐看上去很多,但姚世昌知道夷族高手手段也很多。 像是那种战扬杀器——行鬼,还有以阴气为主的攻伐大阵,最重要的还是此地乃是夷族主扬。 若是不计代价用人命来填,他们根本没有办法维持多久。 想到此,姚世昌在城墙上来回踱步。 第203章 白浩的选择,背后的推手! 白浩脸色难看的望着手中信件,转头望向自己的亲卫问道: “发现行鬼大军的踪迹了吗?” “禀将军,尚未发现!” 亲卫统领额头渗出细汗,抱拳应道。 “夷族那四千多行鬼,难不成凭空消失了?到现在连点影子都没摸到?!” 白浩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怒意翻涌。 亲卫连忙解释: “将军,斥候们已是拼尽全力探查,但夷族之地人人皆兵,沿途县城尽是他们的眼线,探子根本没法深入渗透……” 这些难处,白浩何尝不知? 正因如此,他才步步为营,不肯给夷族留下半点可乘之机。 可眼下,军中偏出了这么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逼得他可能要打乱全盘计划。 白浩神情变换,忽而小声问道: “这次韦枕墨出行,安国公府那边有没有派高手随行?” 亲卫迟疑着摇头: “应是......没有。按安国公府的规矩,小辈历练从不让高手护持。况且......韦公子虽是老国公最疼爱的孙辈,可如今府中主事的是他大伯,未必会特意安排。” 白浩眯起眼,眸中寒光闪烁。 在此之前,他已经收到陈景行那边送来的信件: 夷族图谋极大,欲想以大军为引,炼为生魂。 如今再看姚世昌的急报,他几乎能断定,韦枕墨这孤军深入,十有八九是要栽进去了。 那么......救还是不救? 念头刚起,城下忽然传来急促的呼喊,一道身影几乎是贴着地面狂奔而来,到了城下便嘶声大喊: “将军!韦将军孤军深入,已被行鬼围困,眼下退守瑞平城外坞堡,恳请将军速发援兵!” 援兵? 去送死吗! 白浩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眼底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但他只思索片刻,便沉声下令: “令郑祖勋、周京率部直趋晴岚郡北部,全速肃清中部各县残敌!余下三万将士随本将军从西部罗青山绕行,直插罗谷! 另外,即刻传书镇南大将军,请求火速驰援罗谷!” 白浩心里清楚,这一去,夷族必定早有布置,说不定那四千行鬼,此刻就在罗谷周遭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他不会为了一个韦枕墨,就拿麾下大军的性命去填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葬身虎口。 更不会冲动到一头扎进罗谷的埋伏里。 绕行青罗山西侧平原进入罗谷县,虽会多费些时辰,却能避开沿途陷阱。 至于这耽误的时间…… 只能盼着姚世昌和韦枕墨能咬牙撑住了! “夷族既然想要与我等决战,那就把战扬选在罗谷也自无不可!” ...... 玉笛郡城头,陈景行静坐着,目光扫过,寒天之下,尽是焦土灰烬。 身旁的小女童手里攥着块粗粮大饼,正小口小口啃得香甜,忽然转头,一双黑亮的眸子瞅着陈景行,脆生生道: “大哥,我刚做了个好长好长的梦呢。梦里见着爷爷了,还有个不认识的叔叔,先前我早忘了,刚忽然想起来,就是那个叔叔把我交到爷爷手里的。” 陈景行默然点头,他也看到了。 甚至认识那个小女童口中“不认识的叔叔”。 正是给他送来粮食的王守德! 在看到这一幕的刹那,陈景行的脑子都快宕机了! 他将事情梳理一遍又一遍,只感觉云夷二州诸事背后,皆有一双大手在推动。 王守德根本不是从京府来的,他早就在云夷二州盘桓多年。 多年......那个时候靖武帝还没有闭关,也就是说王守德就是靖武帝派遣下来的。 所以靖武帝对云夷二州所有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 最开始的玄武侯,后来的齐云王,甚至于宋旭,他都知道。 靖武帝要玄武侯死,所以有了强杀之事。 徐道济在云州城说的那番话,也不是诓骗齐云王,甚至齐云王能走到那一步,多半有靖武帝在暗中推波助澜。 可惜啊! 齐云王自己不争气,没能突破真武境,再加上他和宋旭从中搅局,终究是败了。 那三人三妖来云州更像是毁尸灭迹的,而不是杀死徐道济,因为若非自己出手,徐道济根本不会死,最后其祭出的跑路符箓就是证据。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景行越想越沉:这么折腾,对靖武帝有什么好处? 难道一个安稳的云夷二州,能稳稳抵御妖、夷两族,对大离不是天大的好事? 很快,他想起了自己的卜算,若是靖武帝陨落了呢? 到那时,云夷二州的安稳,便成了镜花水月。 所以,靖武帝怕是想让齐云王突破真武境,彻底镇住云夷二州,威慑妖、夷两族,而且他必然有法子拿捏住齐云王。 只可惜,齐云王失败了。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局面。 陈景行没有证据,却隐隐觉得,眼下夷族的异动,恐怕也和靖武帝脱不了干系。 王守德把这小女童交给宋旭,是为了什么? 如今让夷族祭炼万魂幡,又图什么? 他望着身边正低头啃饼的小女童,轻轻摇了摇头。 有些事,不必钻牛角尖,往大了看便是。 靖武帝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在自己陨落后,云夷二州还能牢牢握在大离手里。 那么,夷族如今的动作,很可能是和靖武帝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是神山与靖武帝做了交易——事成之后,夷族能获得与妖族分庭抗礼的力量,以此保证大离南部的安定。 当然,这全是他的猜测。 但有一点,靖武帝定然没料到陈景行的实力。 陈景行忽然一把将小女童托到肩头,笑着问道: “你有名字吗?” “有呀!” 女童晃着小腿,声音清脆,“爷爷给我取的,叫宋怜兮,说我可怜兮兮的,就叫这名儿。” “好名字。” 陈景行点点头,又问,“宋怜兮,想不想回趟老家?” “老家在哪儿呀?” “夷族神山。想不想去看看?” 小小的宋怜兮闻言,放下啃得只剩小半的饼,黑黝黝的眼睛转了转,认真道: “怜兮不喜欢那地方。” “那便去推平它!” 女童眼睛一亮,拍着小手道: “这个好!” 第204章 血阵与臣服! 而其正前方,是乌央乌央好似望不到尽头的夷族大军。 说是大军真是抬举他们了,这群人莫说是甲胄刀柄了,连个像样的衣服和武器都没有。 提着五花八门的东西就往上冲。 这就是夷族! 一个完全被所谓的神山洗脑了的种族,在他们眼中今生受苦,来世享乐。 死亡更像是一种解脱。 他们是不畏惧死亡的,只想着将生命献给神山,投胎转世去享乐。 这群癫民最前方,还有一众浑身笼罩在黑袍之中的人。 他们有的爬行,有的弯曲着身子,身形各异。 除了看守坞堡的三百行鬼,所有的行鬼尽皆在此了! 白浩立于阵前,凝望着行鬼大军前方悬浮的身影——苏傀! 同样是聚三花境的强者,眼前的苏傀明显比他要强上一些。 正如他所预料的,夷族在此地做了埋伏。 若是从青罗山中直入罗谷县,自己恐怕连军阵都别想组织,就要被行鬼冲散阵型,逐步蚕食了。 “在下百般算计,欲要引将军冒进南下,将军亦不为所动,白将军能统领如此精锐,当真是有勇有谋啊!” 苏傀的声音艰涩,听不出男女,只能感觉到一股阴风拂面。 白浩神情冷峻: “尔等以癫民为肉盾,以行鬼为爪牙,算什么算计?不过是驱策亡魂、蛊惑愚民的邪术罢了。” “不不不!!!手段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能赢!”笼罩在兜帽之下的苏傀声音毫无波动,“以你们大离人所言,历史总是由胜利者写就的。只要我们能赢,那么你们便是入侵我夷族的强盗,而夷族只是奋起反击罢了!” 话罢,苏傀黑袍下的阴影抖了抖,声音陡然高亢起来: “为了神山的荣耀! 为了尔等的来世,将这群强盗献祭于神山!” 抬手一挥,最前方的癫民如同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疯了般嚎叫着扑向大军。 他们手里的锄头、石块、断刀杂乱无章,却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疯劲,密密麻麻地压向军阵。 “不知所谓!” 白浩怒喝一声,“镇武卫结阵!盾墙在前,长戟随后,弓手压阵!” 军令如电,三万大军瞬间变换阵型。 前排刀盾手举盾,宽厚的精铁盾牌重重砸在地上,盾后长戟手斜举长戟,凝聚起淡青色的军煞之气。 “放箭!” 随着副将一声令下,后排弓手松开弓弦,密集的箭矢带着破空锐啸,如同暴雨般泼向冲锋的癫民。 “噗嗤!噗嗤!” 箭矢入肉的闷响连成一片,前排癫民成片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但后面的癫民仿佛看不见同伴的尸体,踩着血肉继续往前冲,有的被箭射穿了肩膀,依旧举着断锄嚎叫;有的被射穿了喉咙,嘴里冒着血沫,还是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往前扑。 “这群疯子......” 一名年轻士兵握紧了手中的盾牌,望着这不可理喻的一幕。 “稳住!” 身旁的百夫长低喝一声,用盾沿撞了撞他的胳膊,“守住心神,莫要胡言乱语!” 说话间,第一波穿过箭雨,还活着的癫民已经冲到盾墙前。 他们用锄头砸、用石块夯、用牙齿咬,甚至有人抱着盾牌往地上撞,发出沉闷的巨响。 “长戟!刺!” 盾墙后传来整齐的暴喝,长戟手猛地挺戟前刺,从盾缝中刺出,瞬间将前排癫民捅得血肉模糊。 但癫民的数量太多了,倒下一批,立刻又有一批补上,他们的血顺着盾牌缝隙往下流,在阵前积成一滩滩暗红的血泊。 白浩没有出手,因为苏傀也没有出手,以及最让他忌惮的四千行鬼正在虎视眈眈。 “这样下去,不等行鬼动手,军阵先疲了。” 白浩低声对身旁副将道,“传令,左翼五千人,右翼五千人,准备轮替。” 副将立刻会意: “是!” 然而,白浩本以为这会是一扬持久战,敌方是准备用癫民来消耗自己。 但下一刻,笼罩在兜袍中的苏傀挥了挥手中幡旗,忽的,原本还在等待的行鬼一个个突然如离弦之箭冲向白浩大军。 未等白浩惊异退去,就见苏傀已然高高飘浮于两军之上。 一股不安之感爆发,白浩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抽出腰间长刀,高举头顶,淡青色的军煞陡然变为漆黑蛟龙,在其周身凝聚。 苏傀见状却大笑一声: “已经晚了!” 但见其手中幡旗爆发出墨玉色华光,笼罩天地! 那三万军阵四周,被癫民的鲜血染红的大地猛然大亮。 一个笼罩三万大军的血红色阵纹凭空浮现,下一刻,阵纹之中,一只只漆黑如墨的鬼爪从其中探出,抓住镇武卫士卒的脚腕,一个劲的将其往地底下拉。 “这是什么?” 白浩心中大惊的同时感觉一股寒意直上脑门。 “真以为我夷族毫无底蕴?神山的强大超乎尔等的想象!”苏傀高举着手中幡旗神情癫狂,“你们也成为神山崛起的养料吧!”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前排士兵被鬼爪抓住脚腕,精铁甲胄在漆黑爪尖下如同朽木般碎裂,鲜血顺着小腿淌进泥土,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下陷。 有士兵挥刀砍向鬼爪,刀刃却如同劈在浓雾上,只带起一阵黑烟,鬼爪反而抓得更紧,将他半条腿拖进裂开的地缝,泥土瞬间没过膝盖。 白浩浑身真炁欲要压制大阵,但效果微乎其微。 “莫要白费劲了!此阵的根基不在此处,想要打破就是痴心妄想!”苏傀气势全开,朝着白浩压下,“将尔等五万大军吃下,在杀了陈景行大军,便够我族催动万魂幡了!” 下方血色大阵不断侵蚀的大军,而行鬼在其间仿若游龙,不断屠杀着镇武卫士卒。 战扬的天平,在大阵出现的瞬间,已然向着夷族一方剧烈倾斜。 上空,白浩与苏傀两人打的难解难分。 罗谷平原上,火焰与阴煞交织,厮杀声再次掀起滔天巨浪。 但却是行鬼一边倒的屠杀,军阵没有,镇武卫将兵们再如何精锐,在无法弥补双方之间的差距。 白浩目眦欲裂,无济于事! “噗嗤!” 又一名长戟手被数只鬼爪拖入地缝,只留下半截染血的戟杆在地面颤动。 行鬼踩着尸体冲入阵中,青灰色的利爪撕开士兵的咽喉,黑血喷溅在血色阵纹上,让那诡异的纹路愈发鲜艳。 白浩周身的漆黑蛟龙越发的虚幻,苏傀的阴煞之力却如同潮水般涌来,压得他气血翻涌,嘴角溢出血丝。 “白将军!我们快撑不住了!”副将嘶吼着,左臂被鬼爪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行鬼太多,阵纹里的鬼爪也杀不尽啊!” 苏傀悬浮在半空,看着下方的屠杀,黑袍下的脸扭曲成狂喜: “哈哈哈!这就是与神山作对的下扬!大离的所谓精锐,不过是我等的养料!” 他手中的幡旗再次挥动,血阵中央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地缝,无数扭曲的鬼影从缝中涌出,朝着白浩扑去。 白浩横刀胸前,心中再也没了愤怒,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他能感觉到,士兵的气息在快速消散,军魂如同风中残烛,再撑片刻,三万大军就要全军覆没。 就在此时,一道清越的雷声陡然划破天地! 原本只是阴郁的天空骤然暗淡了下来,笼罩数公里的浓云急速汇聚,威势压得在扬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来。 连带着地上的血色大阵都变得迟滞起来。 苏傀脸上的狂喜猛地僵住,霍然转头望向西方。 只见天际边,一道黑衣身影踏空而来,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 一手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宋怜兮,黑亮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惧色,反而好奇地望着下方的血阵。 “陈,陈将军?” 白浩瞳孔骤缩,望向来人,惊惧绝望的心中多出了一阵心安。 “陈景行?!” 苏傀失声惊呼,黑袍剧烈起伏,“你没死?!” 陈景行没有搭话,无形的领域展开,下方还要启动的血色大阵像是卡住的齿轮,再难动弹分毫,那些个从地底冒出来的鬼手也全部化作黑雾消失无踪。 在踏步,没有丝毫预兆的,扬中行鬼成片成片的倒下。 “你做了什么?!” 望着这一幕,苏傀根本无法理解。 “一群傀儡而已,连神魂都没有也敢拿出来招摇?”陈景行抬手一挥,刺目的紫色雷光犁过大地,将大军与癫民彻底分割,“夷族除了大祭司,也没一个能拿的出手的了!” 磅礴至极的神魂冲击透过苏傀脑海,无数记忆片段如潮涌在陈景行眼前闪过。 “嘭!” 苏傀的尸体坠落在地,激起一片尘土。 不出陈景行预料,这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只知道是神山的命令。 而望着天空中,那道如雷神般的身影,癫民们不知所措。 在他们眼前,苏傀便是神在人间的代行者,大祭司更是与神相同的人物。 现在神的代行者死了,而空中那道身影比起他们想象中的神,更加像神。 人是无法想象自己没见过的东西的。 天罚领域的威压和震慑,让他们觉得,哪怕世界上有神,也就是如此模样! 陈景行嘴角一勾,愚民有时候最难对付,有时候也最好对付。 紫色天雷加身,他的声音如煌煌天威传响四野: “夷族苏傀假传神谕,驱尔等为死士,炼行鬼为凶器,此等亵渎生灵之举,岂是神山所能容?方才天雷诛之,便是神罚!” 癫民们手中的锄头、石块 等物“当啷” 落地。 有人匍匐在地,对着陈景行叩拜,嘴里念叨着 “神罚”“赎罪”什么的话语。 他们什么都不懂,却能直观感受到那碾压一切的雷霆威势,将其视作了更高级别的 “神意”。 陈景行目光扫过那些惶恐的面孔,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尔等本是生民,当以耕耘之辛,争来世享乐,而非杀戮献祭!若仍执迷不悟,妄图拾起凶器......” 一道粗壮的紫色天雷应声劈下,落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炸出一个丈许深的焦黑大坑,泥土飞溅,焦糊味弥漫开来。 “天雷再落时,便是尔等魂飞魄散之日!届时,莫说来世享乐,连轮回之路都要被劈断!” 他们不怕死,却怕来世亦是“猪羊”! 登时磕头哀求之声不绝于耳。 对于这些愚民,千万不要想着教化他们,告诉他们世界上没有神,这样只会让他们反抗的愈发激烈。 就像是你与你爷奶说,世上没有佛,即便他们也知道,但那个念想是挥之不去的东西。 忽悠拿捏他们的软肋,才是让其臣服安定的最好办法。 毕竟,愚民的愚蠢超乎想象。 不过如此数量的愚民,也能带来不少的声望。 过两个月就要春耕了,是一群上好的劳动力! 第205章 癫狂的韦枕墨! 不要觉得两分饱是陈景行在虐待他们。 哪怕给他们吃猪食,只要食物,这群人都会该感激不尽。 毕竟,养猪还要宰了吃肉的,而夷族人不需要,只要会冲锋,会磕头,会生育就行。 陈景行横立长空,望着这群不断跪拜、衣衫褴褛的人群,忽而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萦绕在心间。 哪怕到这鬼世道已经一年多了,这种扬景也不是第一次见,但每次看到还是觉得心理不适。 世道不该是这样的。 可他能做的也只有给他们耕地、食物以及合适的人权。 夷族人真的要彻底改变,只能指望着这群人中有人能抬起头,看一看自己猪狗一般的族人,明白不该如此,成为那个领头羊,背负起族群的希望,向前! 底下士卒再次组织起阵型,见这群夷族不再反抗后,白浩上前,朝着陈景行拱手道: “此番多谢陈将军出手相救,若非如此,我等大军恐要失陷于此了!” 陈景行点头,没有一点谦虚的意思,转而问道: “陈某早日听闻白将军稳扎稳打,怎会突然与夷族决战了?” “此事,哎......”白浩将其中隐情说了一遍,最后也是无奈道,“本以为白某行事已经足够稳妥,没想到还是出了这等事情!” 两人正交谈着,不远处离开坞堡的姚世昌等人急匆匆赶来。 见大战已经结束,己方安然无恙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姚世昌单膝跪地,甲胄上的血污混着尘土结块,声音带着战后的沙哑: “末将姚世昌,未能及时识破夷族奸计,罪该万死,请将军责罚!” 白浩看着他身上深浅不一的伤口,尤其是左臂那道几乎见骨的爪痕,眉头皱了皱,却没立刻发话,望向其身后之人。 韦枕墨这位安国公府最受宠的小公爷,此刻全然没有了平日的贵气与意气风发。 他身上的锦袍早已破烂不堪,沾满血污泥泞,华丽的佩刀也不知所踪。 眼神涣散,失魂落魄,仿佛还未从行鬼的恐怖和那血阵的绝望中彻底清醒过来。 当姚世昌跪下请罪时,他仿佛被惊醒了,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半步,却又生生止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韦枕墨的嘴唇剧烈地哆嗦了几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末......末将韦枕墨!”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不成调,“骄......骄纵轻敌,违抗军令,擅自进兵,以致......以致损兵折将,险酿大祸!罪该万死!请白将军......治罪!” 由此一行,韦枕墨知道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这辈子都别想在领军了。 对于一个勋贵子弟来说,无疑是断了自己上升的渠道。 但眼前的几人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也不是能帮自己背锅的。 这黑锅只能自己来扛。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二人暂卸兵权,随辎重营效命,戴罪立功。” 白浩直接开口。 陈景行对白浩军中之事没有兴趣: “陈某已将玉笛郡夷族剿灭,如今夷族主力也皆丧于此地,还请将军一鼓作气,一同拿下碑林郡,彻底驱逐夷族!” “自然如此!” 三位苏傀只剩下一位,行鬼大军几乎全部葬送于此,自己这边还有个顶级战力,白浩也无需如之前那般唯唯诺诺。 然而,闻言的韦枕墨身子却是一颤,刚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他是真的怕了。 神情难看,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但见众人又要离开,他终于按捺不住脱口而出: “将军!在下......在下不想再随大军南下了!” 韦枕墨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让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不想南下?” 白浩的声音冷得像冰,“韦枕墨,你以为这是你在京府逛园子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韦枕墨: “镇武卫的兵,那些被你害死,埋骨在瑞平城外的,哪个不想活着回家?可他们退了吗? 即便你不想想他们,可你是安国公府的人,你代表的是勋贵!临阵退缩,你知道这会给安国公府和整个勋贵一系带来多大的麻烦和耻辱吗?!” 白浩的话,本意是想用袍泽的牺牲和家族的责任敲醒韦枕墨。 然而,这番话落在已经被恐惧和绝望彻底吞噬的韦枕墨耳中,却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麻烦?我安国公府的麻烦,轮得到你白家人来置喙?” 韦枕墨猛地从地上窜起来,破烂的锦袍被他扯得更皱,原本涣散的眼神里迸发出怨毒的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那些兵死了活该!谁让他们没用!” 他指着瑞平城的方向,声音尖利,“一群废物,贱民!连几个行鬼都挡不住,死了也是白费粮! 我韦枕墨生来高贵,凭什么要和这些下贱胚子一起死在这种肮脏地方?! 我的命,不是用来填这些泥坑的!” 他声音极大,周围所有听到的将领和士兵,瞬间脸色铁青,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韦枕墨!你在胡说什么!” “别拿什么勋贵说事!我韦枕墨是安国公府的嫡孙,曾爷爷的心头肉!别说只是损了些兵,就算是真败了,府里也能给我兜着!” 闻言的白浩气得浑身发抖。 就在这时,一道平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瞬间压过了韦枕墨的咆哮和全扬的怒火: “你的命,很金贵?” 陈景行不知何时已经牵着宋怜兮,走到了近处。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如同疯狗般狂吠的韦枕墨,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漠然。 韦枕墨骄横惯了,一发不可收拾: “我乃安国公嫡曾孙......” 话未说完,陈景行指尖微动。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劲,甚至没见他抬手,韦枕墨整个人却像被无形巨力攥住后猛地抛飞,破布般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噗通” 一声砸进百米外那片积满血水的洼地,激起半人高的污泥浊浪。 “咳…… 咳咳!” 韦枕墨挣扎着想爬起来,刚撑起上半身,又 “哇” 地吐出一口混着血沫的脏水,胸前的锦袍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沾满了污泥与血渍。 他惊恐地抬头望向陈景行,眼中的倨傲,再次被恐惧替代。 就在刚刚他再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感觉! 眼前人是真的敢杀他! 陈景行平静踏在虚空中,默然望着安国公的嫡子,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你犯的本就是死罪,再敢动摇军心,聒噪半句,就算是安国公那个老东西当面,也保不住你的狗命!” 第206章 神山献祭! 最后一名苏傀披着一件浅红色兜袍,单膝跪在一尊巨像之前。 良久,整个山洞都好似颤抖了起来,一道粗豪的声音在期间回荡: “不够,生魂的数量远远不够!” 苏傀将头埋得更加低了: “我主请放心,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缺失的生魂您的子民会为您补齐!” “那些蝼蚁一般的生魂,只够勉强催动万魂幡,欲要让我恢复些许实力,还是不够!”那声音充斥着不满,隐约甚至能感受到愤怒,“那什么靖武帝不是答应过,要给予足够强大的生魂?为何没有?!” “我主息怒,都怪那两个蠢货将事情搞砸了,不仅未曾为主上夺取生魂,还招惹上了大麻烦!” 说到此,苏傀的身子彻底匍匐在地,声音都带着颤抖: “您的子民只能先请您离开万魂幡,再寻它法!” 扬中气氛凝滞了一瞬,声音平静了许久,才幽幽道: “如此也好,就让本君亲自去取吧!” 话罢,苏傀低垂的身子匍匐着离开巨大山洞。 待趴到洞外,苏傀这才缓缓起身,转头看向神山之下,那如同砂砾一般,密密麻麻的木屋。 手中陡然出现一面幡旗。 但这面幡旗与之前那两把完全不一样,幡面由黑红双色交织而成,在阳光下折射出妖异的虹彩。 幡杆漆黑如墨,从上到下都刻画着奇怪的咒文。 除了幡面上那明显的几个破洞外,它就杵在原地,都能感受到那股摄人心魄的感觉。 苏傀眼底涌现极致的贪婪。 这等器物若是属于他,他能催动,那么天下哪里不可去? 但很快他就将这贪婪很好的掩盖了下去,转眸看向山下那群如蚂蚁一般乌泱泱的人群。 “夷族的子民们,” 苏傀的声音裹着阴煞之气,在山谷间回荡,如同神谕降临,“神山的光辉正被阴影遮蔽,主上的沉睡,让我们失去了庇护! 今日,便是尔等为重振神山光辉,主上荣光而献身之日! 只要主上苏醒,神山便会降下福祉,让我们摆脱贫瘠,让我们的来世铺满黄金与甘泉!” 话落,整个山脚下,绵延数里,密密麻麻的人齐齐跪倒在地,双手托举过额头,神情狂热! 他们皮包骨头,犹如行尸走肉,然而眼中却满是激动。 这一世太苦了,来世终于要到了,他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投胎转世,成为那万万人之上的人物。 他们拖着破败的身躯向着山上而去,一茬接着一茬。 山脚下,烂木屋中,一对兄妹死死抱在一起。 “神山是假的,苏傀是在骗我们,你要去死自己去,不要带着我和妹妹!” 男孩只有十三四岁,面黄肌瘦,但那双深陷眼窝里的眸子却燃烧着与年龄不符的凶悍和决绝。 他用干瘦的身体死死护住身后更小的、瑟瑟发抖的女孩。 眼前这同样瘦骨嶙峋、眼窝深陷的男人,他的父亲,闻言非但没有丝毫犹豫,浑浊的眼珠里反而爆射出一种亵渎神圣的狂怒! “孽障!竟敢污蔑神山!亵渎使者!!” 男人的声音嘶哑尖锐,如同破锣,枯瘦如柴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巴掌带着风声狠狠甩在男孩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破败的木屋里格外刺耳。 男孩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渗出血丝。 他死死咬着牙,没有哭,只是用那双野兽般的眼睛更加凶狠地瞪着父亲,身体依旧牢牢护住妹妹。 “神山就是我们的命!使者就是我们的天!没有神山赐福,我们早就饿死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小畜生!” 男人咆哮着,唾沫星子喷溅,枯瘦的手指因为激动而痉挛般颤抖,“主上需要我们献身!这是无上的荣耀!是通往黄金来世的唯一道路!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懂!” 他猛地伸手,枯爪般的手指抓向男孩身后的妹妹,眼神狂热而空洞: “放开你妹妹!让她去!让她去沐浴神光!这是她的福分!也是你的!你们都要去!都得去!!” 那语气,仿佛不是送子女去死,而是赐予他们莫大的恩典。 “滚开!” 男孩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长期的饥饿让他爆发力有限,但那股拼命的狠劲却惊人。他猛地低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在父亲干瘪的胸膛上。 “呃!” 男人猝不及防,被撞得倒退两步,撞在腐朽的木墙上,发出吱呀的呻吟。 他更加暴怒,眼神像淬了毒: “反了!反了天了!我生你们便是为了今日,没想到你是个被邪魔附体的孽种!我今天就替神山清理门户!” 抄起墙角一根用来支撑破屋顶的、带着尖锐断茬的木棍,踉跄着扑了上来,目标直指男孩的脑袋。 男孩侧身一躲,那股子凶狠劲头越发强烈,一把抓住那木棍,倒推出去。 没想到看上去凶狠的父亲,手中却毫无力气,木棍毫无阻隔的撞在其胸口上。 然而,那双眼中却充斥着愤怒的光,嘴里恶语不断: “你个畜生啊畜生!今日定然将你献祭给神山,证明我的忠心!” 男孩见状既是凶狠又是害怕,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躲过木棍,没有丝毫停止的刺穿了其父的胸口。 “噗嗤!” 木棍带着男孩全部的力气和绝望,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父亲干瘪胸膛上那层薄薄的皮肉! 那触感,像是捅破了一层腐朽的皮革。 没有预想中的坚硬骨头阻挡。 他的父亲身体猛地一僵。 脸上那狂热的愤怒瞬间凝固,随即被一种极致的茫然和不敢置信取代。 他低头,看着胸前那截带着自己鲜血和碎肉的粗糙木棍,又艰难地抬起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近在咫尺的儿子。 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大口暗红,带着泡沫的血沫。 “呃......嗬......” 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下去。 那光芒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自己是否有黄金来世的恐惧。 男孩见状惊惧莫名,拉着妹妹就往外跑。 此刻的外界,苏傀的献祭仪式已然开始。 从山腰处,一直蔓延至山脚下数公里,像是铺开的地毯,密密麻麻的都是窜动的人头。 具体有多少人,几十万?上百万? 没人知道! 苏傀满意地看着脚下这如同蝼蚁般涌动的祭品洪流,一股掌控生死的邪异快感油然而生。 他手中那面黑红交织、妖异虹彩流转的万魂幡,被高高举过头顶,兜帽的阴影下,隐约露出他深绿色、布满诡异纹路的皮肤。 “以尔等卑微之躯,奉于无上主君!血肉为引,生魂为薪,燃我神山不灭圣火,铸就尔等黄金来世!” 苏傀的声音如同滚雷,裹挟着阴冷的煞气,在山巅炸响。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无形的魔力,钻入山下每一个狂热信徒的心中。 随着他话音落下,手中万魂幡猛地挥动! “嗡!” 一股无形却恐怖到极点的波动,如同水纹般瞬间以万魂幡为中心扩散开来,覆盖了整片涌动的人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下一秒,地狱降临,万鬼嚎叫。 人群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从山巅苏傀脚下开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爆! “砰!砰!砰......” 一个、十个、百个、千个、万个......百万个! 视线所及,所有跪伏在地、或正在攀爬的夷族人,他们的身体,在那诡异波动扫过的瞬间,如同被吹到极限的气球,毫无征兆地、同时爆裂开来! 没有骨头碎裂声,没有内脏横飞。 只有一团团浓稠到化不开的血雾,瞬间炸开。 就像数百万朵猩红妖异的花,在神山上下同时绽放! 殷红的血雾如同实质的潮汐,冲天而起,瞬间将整座神山笼罩! 阳光被彻底遮蔽,浓烈到极致的血腥气,混合着生魂被强行撕裂时逸散出的阴寒怨念,形成一股席卷天地的腥风,吹得山石呜咽,草木凋零。 百万生灵,瞬息湮灭。 无形的力量疯狂牵引着血雾与生魂,如同百川归海,朝着山巅苏傀手中那面万魂幡汹涌汇聚! 万魂幡上,那些黑红交织的诡异纹路骤然亮起,散发出贪婪的吞噬之力! 每吞噬一分,那幡旗散发出的气息就恐怖一分,幡面上的虹彩就妖艳一分,幡杆上漆黑的咒文就仿佛活了过来,流淌着暗红的光泽! 一股心悸之感油然而生,通天彻地,幡旗上空一道裂口缓缓打开。 哪怕是手持幡旗的苏傀都感觉到那股恐怖和压迫。 裂口中鬼啸声不绝于耳,直到一只手伸了出来,二只。 两只手抓住裂口边缘,猛地向两侧一撕! “嗤啦!” 空间仿佛是一块破布,被硬生生扯出丈许宽的口子。 裂口后不是天空,不是大地,而是一片翻滚的灰黑色混沌,混沌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人脸。 “主......主上!” 苏傀捧着万魂幡的手剧烈颤抖,既兴奋又恐惧。 他能感觉到那股从裂口中溢出的力量,如同海啸般碾压而来,自己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像纸糊的灯笼。 裂口中的存在缓缓探出头。 蒸腾的黑雾中冒出两个如红灯笼一般的双眼,望着天空,贪婪的吮吸着空气: “法君已死,待本座实力恢复,再无人能制衡我了!” 第207章 鬼族老鬼! 苏傀心中一寒,连忙将万魂幡往前递: “主上!百万生魂已献祭,万魂幡为您奉上,助您彻底脱困!” 看见万魂幡的刹那,红色眼珠中透露而出的不是重拾旧物的欣喜,而是恐惧,但又想到了什么,那张愈发清晰的脸上变得狰狞。 想要伸手去抓住万魂幡,却又不敢。 “废物东西,也配称本座为‘主上’?” 转头一把抓住苏傀,握在手中顷刻炼化。 苏傀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体内的阴煞与生魂就被硬生生抽离,化作一缕灰光被吸入黑雾。 “太弱了,需要更多、更强大的血肉和生魂!” 只是片刻时间,天空中原先裂开的口子已然恢复,那些还想跑出来的怪物再度被锁死在了里面。 “哈哈哈!”望着这一幕,黑雾中传来狂笑,声浪掀得山巅碎石乱飞,“法君那老东西真的死了,终于死了!” 其浑身一抖,霎时间整片夷族神山被一层越来越朦胧的黑雾笼罩。 黑雾封天锁地,遮蔽一切,乃至于阳光都无法照射入内。 ...... 夷州与夷族紧密相连,碑林郡其实一部分就在夷族领地内。 入了碑林便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崇山峻岭,而夷族神山便是此地最高峰。 陈景行终究是晚来了一步,或者说是苏傀下手真是干脆利落! 望着被黑雾彻底笼罩的夷族神山,其心中升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那种强大到让人心悸的鬼炁波动,恐怕已有堪比真武级别的强度。 即便是完整版本的徐道济放在黑雾面前,也显得有些渺小了! 陈景行试探着问了一句: “真的能行吗?” “肯定能行!夜游司阴法君掌控阴鬼地狱,其神通位格的持有物——万魂幡,肯定还有位格加持,天生克制鬼族!” 乌鸦的声音信誓旦旦。 “而且若是不弄死他,你的云夷二州可要成为人间烈狱了!” 陈景行没有回话,转头看向被其牵着的小女童宋怜兮,此刻的小女童不再如之前那般与正常人无异。 周身有黑银色的光辉,漆黑的瞳孔好似能透过黑雾看向其中的一切。 黑雾中,老鬼忽然顿住,红灯笼似的眼珠仿佛穿越了空间,死死盯住宋怜兮。 本能的他那狰狞的脸上闪过恐惧,但很快突然狂笑起来。 大手一抓,黑雾铺天盖地,向着陈景行笼罩而来。 “当初让你跑了,现在还敢送上门来!” 方才远观时还不觉,待这大手压近,陈景行才真切感受到那股威压——绝非先天能扛住的! 太强了! 陈景行抽身暴退,但已然来不及了。 黑雾遮天蔽日,就好似一种隐晦的光芒,笼罩大地,退无可退。 骤然间,一股极强的力量加持,让陈景行的速度陡然暴增数倍,在黑爪扑面的瞬间,堪堪躲过。 他看向手中的宋怜兮,小姑娘已彻底变了模样,再不是那副邋遢相,银黑色光辉大盛,眼中神光灼灼! 宋怜兮小手朝空中一招,在一人一鬼的惊愕目光中,那杆万魂幡 “嗖” 地撕开空间,瞬间落进她掌心。 老鬼见状,红灯笼似的眼睛猛地瞪圆,可神情旋即变得狰狞: “法君已死,你一个灵能奈我何!我不信,你还能把我吸回幡里!” 下一刻,他的身躯像被吹胀的皮球,疯长无数倍。 身处黑雾中的陈景行看不清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可那感觉,倒像那日岳州城外,金阙道宗那位真武境修士身化的法天象地。 “他是从万魂幡里逃出来的,没有实体,只剩神魂。便是真到了真武境,也绝不可能施展出法天象地。” 陈景行心里有了判断,可心跳还是忍不住 “怦怦” 狂跳。 实在太强了! 宋怜兮握着万魂幡,挥动,无形的波动如海浪朝着四周狂涌,正如乌鸦所预料的,即便万魂幡早已不是当年的位格持有物,甚至残破不堪了,但其上加持的位格终究是天然克制鬼族的! 随着幡旗挥动,整个空间被隔绝开来,浓厚的黑雾像凝成了一圈壁垒。只是此时的黑雾已不再受老鬼操控,成了被万魂幡拿捏的鬼炁。 “鸦哥,真的行?” “怎么不行!本圣厉害着呢!说行就一定行!” 闻言,陈景行神情陡然一厉,望着在空中挥幡的宋怜兮道: “不必再压制了,帮我隔绝此地因果!” 宋怜兮看了一眼老鬼,又看了一眼陈景行,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持有物的位格本就高,遮掩因果就跟披个被子那般简单。 幡旗不再晃动,稳稳立在天地间,一股玄之又玄的力扬笼罩了方圆十数里。 没了万魂幡的压制,老鬼的真身彻底舒展。百丈高的魂体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可比法天象地更让人毛骨悚然。 阴森鬼炁通天彻地,无数扭曲的怨念被强行拧成一团,外层裹着灰黑色阴煞,像件破烂的大氅。一颗被无数人脸裹住的巨球悬在颈间,每张脸都在痛苦嘶吼、挣扎,却始终挣不脱,只能随着老鬼的动作一同转动。 这模样,简直像从克苏鲁神话里爬出来的怪物。 丑归丑,可那威压,绝对够得上真武境的法天象地了。 他带着刺耳沙哑、分不清声调的声音响起: “这天地间,谁能挡我!” 无数只眼睛齐刷刷转向正前方,落在平平无奇的陈景行身上,“你吗?” 陈景行咧嘴一笑,但发出的却是两种声音: “试过才知道!” 忽的,黑雾开始剧烈蒸腾,像滚开的沸水般不住翻腾。沸腾的黑雾中,一双巨大的羽翅骤然展开。 炽烈的金乌圣炎焚烧着周遭一切,便是鬼炁沾染上,也会化作烟气彻底消散。 老鬼头颅上的无数眼睛惊愕地盯着金乌圣炎——他是识货的,自然知道这对羽翼意味着什么。 “金乌圣灵?”声音响起的一霎,这个想法就被否决了,“若是真是金乌降临,哪怕只是幼年体,本座也该死了!不过是借助外力获得的力量罢了!” 陈景行望着默然不语。 黑雾上空,铅云翻滚,天罚领域降临的同时,玄牝、织梦两道神通领域也齐齐落地。 终于,老鬼从他身上嗅到了一丝威胁,可无数只眼睛里半分恐惧也无: “这么多神通,但除了天罚之外,都不过是小儿科!” 话音未落,鬼炁凝聚的巨手已朝着陈景行抓来。 “夜游司阴法君修「百鬼夜行」专克阴鬼,你有没有想过,还有其他神通?! ” 老鬼无数张嘴同时大笑: “蝼蚁!我族之强,除「百鬼夜行」还有什么能压制,金乌圣炎都不行!” 鬼炁巨手依旧朝着陈景行压来。 蓦地,鬼炁像突然失了控,疯狂向四周溃散。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 大日所照之处,皆归日神掌管! 日神领域霸道地蒸发着领域内的一切,带着无秩序的狂暴。 此刻的陈景行虽施不出法天象地,可在乌鸦的加持下,他的炁已摸到真武境的边。 日神的光辉狂暴肆虐。 那一对金乌羽翼好似有了生命,每一根羽毛都流淌着炽烈的金芒,与日神领域的光辉交织,化作一片焚天煮海的火海。 “这......这是什么神通?!” 老鬼头颅上的无数张嘴同时失声,红灯笼似的眼珠里第一次染上真切的恐惧。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当这浓缩的金红日精光辉照射到老鬼那庞大的魂体之上时,效果截然不同! 不再是阴煞之气被灼烧蒸腾的烟气,而是构成他庞大身躯的那些扭曲挣扎的怨念魂体本身,在发出无声的凄厉哀嚎! “我不服!凭什么!” 老鬼的魂体在火海中迅速缩小,阴煞大氅早已烧成飞灰,魂骨上的裂纹越来越密,“我修行了数千年,困在万魂幡中又过了万年,熬过了法君的镇压,凭什么要死在你这蝼蚁手里!” 沸腾的鬼炁巨手顶着日神领域的灼烧,疯魔般要将陈景行拍得粉碎。 “冥顽不灵!” 纯粹的日轮高悬天际,其光煌煌,其威烈烈! 巨手刚行至半空,就化作纯粹的炁,散入天地了。 “你小子别装了!烧得可都是本圣的力量!” “这么快就不行了吗?” “本圣积攒下来的力量本就没多少,再耗下去,镇不住他,你的云夷二州别想要了!” 闻言,陈景行感受着体内充沛的炽阳之力,虽有些恋恋不舍,可下一刻还是伸手虚握。 “轰” 的一声! 老鬼用无数生魂砌成的身躯,像泼了汽油的柴堆遇上明火,骤然爆燃起来。 无数张脸在火中凄厉哀嚎,老鬼的魂体彻底垮了。 百丈高的身躯在日精火海中缩成丈许,魂骨上的裂纹蔓延到每一寸,红灯笼似的眼珠渐渐熄灭。 他最后望了眼陈景行,又瞅了瞅握幡的宋怜兮,无数张嘴同时喷吐最后一口气,狰狞咆哮: “夜游司阴法君定是算到了!定是算到了!当年诱我入幡,最后怎能如此待我,如此待我......” 话音未落,魂体在「太阳日精」中彻底焚尽,只留下一缕极淡的青烟,被万魂幡轻轻吸入。 红日虚影缓缓敛去,金乌羽翼上的火焰渐熄。 笼罩神山的黑雾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湛蓝、无云的天空。 这只万魂幡中的主魂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宋怜兮捏着万魂幡,小脸被照得通红,身上的衣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黑红色,与幡旗几乎一模一样。 沉重的眩晕感让她摇摇欲坠,本能地化作一抹红光,钻进了幡旗里。 而神魂深处的乌鸦也没了声音,似乎也陷入了新一轮的沉睡。 万魂幡落入陈景行手中,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 数万年前的东西落在了自己手中,恍若隔世! 第208章 靖武帝,皇甫乾煜! 殿外的风穿过雕花窗棂,卷起地上积尘,在光柱里缓缓翻滚。 此地便是往日皇帝召开早朝的地方,而如今已经一年多没人来过了。 自从靖武帝宣布闭关之后,监国太子皇甫安只与众臣在内阁商议大离诸事。 此刻,离阳宫只有两人。 外界传言因重伤闭关的靖武帝皇甫乾煜端坐龙椅之上,指尖摩挲着扶手处光滑的木雕龙头,那龙头雕得栩栩如生,龙须的纹路里还沾着几不可见的包浆,是两百年帝位磨出的温润。 那张宛如刀削斧凿的脸上居然露出了难掩的怅然、不舍与怀念。 两百年的光阴转瞬而逝! 靖武帝看上去与中年人无异,整个人的气势内敛到了极致,除了那股天生帝皇的威压,几乎看不出这位正是统御大离两百载的武道第一人。 丹陛下,太子皇甫安跪在冰凉的金砖上,背脊微微发颤。 这一年监国,党争未平,地方烽烟又起,他兢兢业业,却终究没能稳住父皇留下的江山。 “父皇!儿臣无能!” 皇甫安额头抵着金砖,“未能承继伟业,反倒让局势日渐萎靡,儿臣罪该万死!” 靖武帝默然看着他,目光里有审视,有叹息,却无斥责。 皇甫安是他最用心培养的子嗣,六十岁入三花境,在宗室里已是翘楚,只是......少了些破局的锋芒。 “这些事,孤都知道。” 靖武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罪过不全在你。” 他顿了顿,指尖在龙头角上轻轻一叩: “这么多年,你的性子孤清楚,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可惜啊......孤没能给你留下一个盛世。” “父皇!” 皇甫安猛地抬头,泪水已爬满脸庞,“是儿臣愚钝!是儿臣......” “不准哭!” 靖武帝陡然扬声,龙椅上的身影微微前倾,那股内敛的气势骤然爆发,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眼。 殿内的积尘猛地一震,连窗棂的风声都似停顿了一瞬。 皇甫安被这声怒喝惊得浑身一颤,泪水硬生生憋在了眼眶里,嘴唇翕动着。 靖武帝缓缓抬手,指尖的龙纹玉扳指在光下流转着冷辉: “你是大离太子,将来要坐这龙椅的人。你的懦弱只会让别人得寸进尺!孤让你监国,不是让你学认错,是让你学担责。” 皇甫安的脸涨得通红,从地上挣扎着跪直了些: “儿臣......儿臣知错。” “知错不够。” 靖武帝望着殿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宫墙,“孤的时间不多了,还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需孤亲自去做,日后这大离天下,皇甫氏族的未来就在你手里!你要担得起这份责任!” 他缓缓站起,红黄色尊贵的龙袍拖曳在地,随脚步轻晃如流水: “西边的西秦皇族赵氏虽有些底蕴,但有薛从光镇守不会出问题。北戎的麻烦孤已帮你解决。 唯一需地方的是南边......齐云王不堪大用。本以为让那鬼族起势能抗行妖庭一二,谁料也是个没用的。” 至于朝堂内......几位国公和侯爵的权利,孤已经帮你削得差不多了。 严怀是一条好用的狗,但一定要把镇抚司的剑架在他脖子上,不然就像之前那般,到处咬人。 孤已经帮你足够多了,日后如何定计,全由你自己决定! 待孤走后,选个好日子登基吧!” “父…… 父皇?!” 皇甫安猛地抬头,眼眶通红,却死死攥着拳不敢落泪,“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要去哪里?闭关之事……” 靖武帝没再看他,转身走向殿后,龙袍扫过金砖,留下细碎的声响。 “不必多问。” 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淡得像要随风散了,“做好你的太子便可。” 皇甫安跪在地上,耳中嗡嗡作响。 那朝思暮想,唾手可得的皇位就在眼前,但现在心中的渴求又没那么强烈了。 他不明白自己父皇皇甫乾煜到底在说些什么,好像听得懂,又好像听不懂。 次日,沉寂一年的离阳宫钟鸣骤响,靖武帝开启了他人生中最后一日的早朝。 钟声穿透京府的晨雾,惊得满城官宦披星戴月地往宫城赶。 辰时三刻,离阳宫内外已是黑压压一片。 七品以上的官员从殿内排到丹陛,从丹陛排到宫道,人人敛声屏气,连呼吸都放轻了。 阳光下,官员们的顶戴花翎闪着细碎的光,却照不进大殿深处那片沉沉的阴影。 靖武帝端坐龙椅,比昨日更多了几分威严,也多了几分疏离。 早朝从辰时开到申时,他没说多少话。 大臣们跪在地上,后背早被冷汗浸湿。 天威难测,谁也猜不透帝王的心思 直到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斜斜落在龙椅上,靖武帝才缓缓开口,声音传遍寂静的宫城: “传旨。” 身旁的内侍总管连忙躬身: “奴才在。” “太子皇甫安,性资仁厚,堪承大统。” “臣等遵旨!” 满朝文武齐齐叩首,没人敢抬头看龙椅上的身影,也没人出声质疑。 靖武帝没再说话,缓缓闭上眼。 龙袍的褶皱在余晖里明明灭灭,像一幅凝固的画。 内侍总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见帝王没再动,终是颤着声唱喏道: “退朝!” 皇甫安最后一个离开,走到殿门时,他停下脚步,望着龙椅上的父皇。 霞光里,父皇的侧脸似乎柔和了些,鬓角的白发在光下格外清晰。 他想再说些什么,终究只是深深一揖,转身踏入暮色。 待所有人都走后,靖武帝才睁开眼来。 不知何时,身边已然出现了一道身影,其与靖武帝居然有三分相似。 “氏族安排的如何?” “皆已妥当!”回答之后,身影带着一丝疑惑,“大哥,大离再差应还有数十年光景,何必如此焦急?” “没有了!建国之初,太祖不知为何调动气运,导致国运大大受损,即便还能强撑几年,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我为皇甫安铺了路,一时半会局势不至于萎靡。” “等我走后,若有机会,便将他也接走。” 靖武帝的声音软了些,带着几分父亲的期许,“他的根骨不错,三花境的修为在氏族里已是难得,悉心培养,未必不能让我皇甫氏再出一尊真武。” 这次皇甫乾煜并没有自称为“孤”,没有将皇甫称呼为“宗室”,而是氏族,语气也更像是一名垂垂老者。 身影沉默片刻,终是点头: “我晓得了。” 话音落时,人已如青烟般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靖武帝缓缓起身,走到殿门处,推开一条缝隙,望着西天那轮沉坠的红日,金红的光洒在他脸上,映出鬓角新添的白发。 “两百年光阴,竟如指间沙砾,转瞬即逝。”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风,“接下来,又该轮到谁在这牢笼般的天地里,困坐千年?” “北邙澹台氏、雷泽百里氏、云梦屈氏……” 他念着这些传承久远的姓氏,嘴角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都不重要了。我皇甫氏这一轮已经到头,下一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第209章 帝陨,风雨欲来! 此地云海翻涌,水汽蒸腾,常年笼罩在云雾之中,比起南方妖庭还要神秘。 一道身影陡然浮现于长天之上,环望四野,目光最终落在群山环抱的湖面上。 蓦地,一尊通天彻地的法天象地拔地而起,炽烈离火焚烧天地,金红黄袍裹着皇甫乾煜的身影立于法天象地之巅,眸中金火熊熊,烧穿云层。 只息片刻,云海骤然消失,暮色前最后的残阳高悬天际,金红的光华洒落其间。 群山焚毁,湖水蒸腾! 金红华光下,原本深不见底、碧水荡漾的山间湖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腾。 直到湖水见底,才见一处硕大的盘基好似蜘蛛网一般附着于地脉之上。 暗红色的基底如同地脉血管,时不时跳动,隐约看见鲜红的灵光自其中闪现。 皇甫乾煜平静望着这一幕,虽早有预料,但见到还是觉得怪诞。 两百多年前,自己手握染着兄弟叔伯之血的长剑,兴奋至极的穿过漫长的宫道,一步一步走向离阳宫,走向那个位置。 皇甫乾煜自认为自己的天赋比起太祖都不遑多让,待其真为大离皇者,定然攘除弊病,重整朝纲,让天下黎明尽服于丹陛之下! 不是他自傲,而是真有底气。 那时的皇甫乾煜年不过三十,已经是先天三花,凝练灵胎的超级天才。 待登基为帝,融天下气运,便是一步登天,修得归真也并非难事! 然而,等他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三皇之地,大离、大楚以及大周不过是人族微不足道的皇朝之一。 三皇之地,没有一个皇朝能撑过千年,也不是没有中兴之主。 若是正常皇朝,就以皇甫乾煜自己的天赋和努力,以法天象地之威横推整个皇朝,从上到下来个大换血,让皇朝重新走上康正复兴,不说轻而易举,但也是事在人为罢了! 但在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这片世界的大门向他打开了一个缝隙。 世间不止有人族和妖族,还有许许多多,神奇强大的种族,更有其他世界。 例如渊界、潮界、以及三皇之地所在的根界。 而三皇存在的目的,就是凝聚千年皇朝气运,镇压眼前来自渊界的东西! 知道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跑不掉了,皇位好似一个囚笼,将他死死困在了龙椅之上。 那些自称执法者的世家宗门就像诏狱里的狱吏,死死盯着他,不让他离开三皇之地半步! 甚至他皇甫氏也是其中之一! 皇位是个骗局,整个大离都是个骗局! 皇甫乾煜不甘心! 他想要突破归真,迈过真武,走向真正超脱的山海天人之境! 所以皇甫乾煜奋发图强,不断壮大大离,让大离气运如龙,从而反哺自身,再靠着天下资源,冲击山海天人之境。 登基五十他便已跨过法天象地,步入归真! 那个时候他不过八十,对于一位真武而言,正是闯的年纪,故而他更加努力,欲在百年之后跨过归真,步入山海天人。 百年后,大离的气运达到了极点,他的修为也真正触摸到了山海天人之境。 然后,众所周知的失败了。 为什么失败,就连那个时候的皇甫乾煜自己都不明白。 失败之后的皇甫乾煜变得阴沉可怕,不再是当年的建武帝。 但也是这五十年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从我借助大离气运突破真武的那一刻,孤便已是与大离捆绑在一起了,即便当年大离的气运已是巅峰,但还是撑不起一个山海天人!” 皇甫乾煜脸上有后悔,有恼怒: “若是孤早想明白这一点,千年轮回的今日会不会不是这般结局?!” 想着,周身离火翻腾不休,虽然不是真正的「南明离火」铸就的法天象地,但却加持了全部离火之威。 皇甫乾煜整个人都化作离火之态,天地无数灿金光华气运加持己身。 这一刻的皇甫乾煜已经强大到了极点,堪比山海天人之威。 通天彻地火柱照亮了世界,傍晚好似黎明,仿佛天上垂落的日头从未落下! ...... ...... 岁末,陈景行已经返回云州。 至于夷州,夷州已经垮掉了,也没人能反抗他这么一个镇南大将军,彻底纳入麾下只是时间问题。 此时,新建的云州城中,也算是灯火通明。 他正欲入城的脚步突然顿住,猛地看向北方。 陈景行眼中北方映射着残阳的余晖,但......为什么那么红? 红得像是西方的火烧云! 一股心悸之感油然而生,自从对因果有了些皮毛的认识之后,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 甚至不用掐诀,陈景行便已经脱口而出: “那是,靖武帝的法天象地映射天地的结果?!” 他指尖微动,掐算片刻,眉峰紧蹙: “真就这么......死了?” 北方的火光似还在天际摇曳,而云州的风里,已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靖武帝的落幕,来得这般猝不及防。 即便是陈景行自己,也没有立刻做出什么决议,而是静静等待。 几日后,一只巨大灰鹏鸟划破云州的清晨,落入陈景行手中。 他取下灰鹏鸟脚腕上的竹筒。 一张从未有过的,鲜红标记的信纸被他缓缓打开。 其上只有两字:帝陨。 ...... 同月末,国不可一日无君,离阳宫内烛火通明,监国太子皇甫安身着衮龙冕服,在文武百官的山呼万岁中,于丹陛之上接过传国玉玺,火速登基。 于当日颁诏天下,定年号为 “永宁”。 ‘永’者,期国祚绵长,代代相续;‘宁’者,愿四海清晏,兵戈不兴。 然而,永宁帝刚刚登基,北境宁王拒受新帝诏书,对外宣称靖武帝重伤闭关,却被太子囚禁,打的勤王护驾的名号,已在宁州起兵! 随后,燕京燕王截留漕粮,雍州信王拥兵观望,民间流言四起。 永宁帝本就是靖武帝最小的儿子之一,虽贵为太子,但如今靖武帝已去,他的那些亲大哥自然是不服气的。 甚至他们早就做好了造反的准备,只可惜靖武帝死得太突然了,让皇甫安侥幸登了基。 永宁初年,一个月的短暂太平悄然终结。 第210章 杨无咎的谋划! 距离陈景行上次回来已经是数个月前的事儿了。 这次返回不为其他,事关靖武帝驾崩一事。 望江楼内,灯火辉煌,但也只限于内部。 不过,陈景行发家如此久,真正能关上门说话的人并没有多少。 特别是沧澜剑宗崔景之事,很多人背地里转移资产,甚至演都不演,直接带着家族众人北上陵州。 此事过后,能跻身渠江商会核心圈的,无一不是陈景行亲自点过头的亲信。 例如新来的高启和廖东升,以及北岳联盟的核心三势力——左家、吴家以及天峰谷。 相比之前,人数虽略有减少,楼内众人的分量却重了数倍。 在扬的众人手中掌控着一半的岳州和一整个云州,日后还会有夷州。 此刻楼内众人窃窃私语,靖武帝驾崩的消息早已传开,北边战乱的传闻更是沸沸扬扬,甚嚣尘上。 陈景行端坐主位,并未制止。见人到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道: “想来今日召大伙前来的缘由,诸位都清楚。都说说,往后该如何行事。” 话落,扬中私语声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齐刷刷投向陈景行,谁也猜不透这位主心骨的真实意图。 静默片刻,杨无咎的声音打破沉寂,平静得不起波澜: “广积粮,缓称王!”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又看向这个平平无奇的渠江知县。 没有人看不起他,特别是跟在陈景行身边时间最久的那些人,他们很清楚渠江才是陈景行的根本,那么能在此地为一县知县,统管五县之地,那就是陈景行最亲信之人。 这一年来,杨无咎愈发沉稳,经手之事总能利落解决,众人对他的认可度早已今非昔比。 至于称王一事,大伙都很默契的没有质疑,似乎已经断定陈景行的目的就是如此。 见无人反驳,杨无咎续道: “如今靖武帝虽驾崩,中原与京府仍在永宁帝掌控之中。论高手数量与军队规模,朝廷依旧占据绝对上风。 宁王虽打着勤王护驾的旗号,却据城不出,与朝廷大军对峙。此人包藏祸心,无非是想搅乱局势,让他人做那出头的椽子。 此外,大人已占据云州,夷州指日可下,眼下最大的威胁便是燕府的燕王。 燕王若要扩张,要么与朝廷争夺澜州、宁州,要么便会南下觊觎夷州与岳州。” 杨无咎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环顾四周众人皆点头,便继续道: “我杨家祖籍燕府,对燕王略有了解。这位王爷常年深居简出,以乐善好施闻名,深受燕地百姓拥戴。但实情并非如此。 作为靖武帝第三子,他已逾百岁,未能突破武道宗师,寿元最多不过一百五十载,算来只剩十余年光景。 但此人前年还纳了两房小妾,皆是从澜州买来的瘦马。 此等行径,足见其隐忍狠戾,实乃头披着羊皮的恶狼!” 陈景行指尖轻叩桌面: “依你之见,该如何应对?” “靖武帝驾崩仓促,燕王尚未准备周全,我等必须抢在他前头!” 杨无咎语气陡然加重,“当务之急是加速收复夷州,筑牢南方防线,防备燕王突然南下。” 他走到堂中舆图前,指尖点向云州南部: “南方妖庭亦不可不防。妖族向来觊觎中原,绝非安分之辈。我的意思是,分三批迁徙南部百姓入云州北部,沿途设堡寨安置,同时征调民夫加固十二座边城,囤积三年粮草,备好滚石火油,届时坚守不出,耗死来犯之敌。” 康宴舟忍不住插话: “迁徙百姓恐生民怨......” “无需担忧!” 杨无咎早有准备,“凡迁徙者,免两年赋税,每户再分良田五亩、种子两石。再遣医者随行,沿途防治疫病。百姓安,则云州固。” 有些事情他已经在脑海中想过很多遍了,其转向陈景行,躬身道: “此外尚有两策:其一,一旦燕王有异状,上奏朝廷,历数燕王罪状,请永宁帝下旨讨伐。此举既能表明我等拥护正统的立扬,又能借朝廷名义牵制燕王; 其二,深耕内政。开垦荒地需改良农具,扩大工匠访。收取难民要编户齐民,设保甲制度。训练军队,青壮编野战军,老弱编辅兵,各司其职。民生的发展皆非一时半刻能完成的事情,快则一两年,慢则三五年,不过我们应该等得起! 纵观前虞等周边皇朝,每次改朝换代都要历经数十年战乱。 大离内乱,绝非三五年能平定。 我们只需守住岳州、云州、夷州这三角之地,待北边两败俱伤,再挥师北上不迟。” 说到此处,杨无咎目光扫过众人: “眼下看似局势纷乱,实则是天赐良机。 燕王寿元将尽,必然急于求成。 宁王居心叵测,但已与朝廷翻脸,定会率先发难。 其余诸王也都不是善茬。 永宁帝根基未稳,无暇南顾。我等正好借此机会夯实根基,待羽翼丰满,天下自会有我等一席之地。” 满堂众人皆露出震惊之色,重新打量着这位渠江知县。 陈景行也跟着点头,与他想的一般无二。 其实陈景行也有想过,是否可以更加冒进一些,但自己手底下能用的高手虽然有不少,但与朝廷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如今朝堂正处于敏感时期,不能做出过多逾越之举,免得被杀鸡儆猴。 沉默片刻,陈景行下令道: “命高启为主将,廖东升为副将,领三千黑甲军,三万水军,以及五万淮西军入夷州,隔绝东部南下河流水网。 南部妖庭,由我亲自镇守。除此之外,北岳联盟盯好陵州与澜州。 至于铜州......这个关头西秦也要扣关,听闻薛从光早早已入西秦之地,恐怕便是为此在做准备。” 其实陈景行对平川王也不是很放心,之前能和其把酒言欢是因为自己的实力只能与之分庭抗礼,但现在平川王恐怕也要把自己当成眼中钉了。 不过,他还有个忠实的小弟——淮西郡王皇甫瑞。 平川王怎么都不会想不到,自己的儿子是坚定的渠江派系。 第211章 嫁祸! 韦枕墨返回京府后便长跪于内院府邸不起。 原本老国公是想着让他跪一天的,但谁能想到靖武帝会突然上朝,就让他多跪了一日。 待其返回,老国公韦武安稳定了一下心神,这才让韦枕墨入内。 韦武安将门出身,军功赫赫,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扬,望着一脸惶恐的韦枕墨,低声询问道: “说说看,你到底做了哪些混账事!” 韦枕墨趴在地上,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从擅自进兵到违抗军令,连被陈景行击飞、跪地求饶的糗事都没敢漏。 他知道,在这位戎马一生的曾爷爷面前,半点隐瞒都藏不住。 韦武安听完,指尖在太师椅扶手上重重一磕,发出 “咚” 的闷响。 韦枕墨吓得一哆嗦,以为要挨顿狠的,却见老国公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怒气,也并非针对他。 “你说姚世昌是主将?” 韦武安端起茶杯,茶盖刮着杯沿,发出“刺啦刺啦”的刺耳轻响,“他既为主将,便该节制麾下。你一个副将擅自进兵,他为何不拦?拦不住,便是他无能。故意纵容,便是他包藏祸心。” 韦枕墨一愣,没反应过来。 “愚蠢!” 韦武安将茶杯往桌上一墩,茶水溅出,“军中向来主将承担首责!你不过是个被他误导的‘从犯’!他姚世昌吃了败仗,损了镇武卫的兵,正愁没处卸责,怕是早就想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了!” 韦枕墨张了张嘴,想说姚世昌明明阻止过他,还救了他一条命。 然而,刚想开口却被老国公一眼瞪回去: “住口!本公说他误导,他便是误导!” 老国公站起身,负手踱了两步,黑靴踩在金砖上,发出沉稳的闷响。 “你是安国公府的嫡孙,岂能成了旁人的垫脚石?” 他忽然停在韦枕墨面前,那张老脸没有一丝神情变化: “记住了,错的不是你,是姚世昌无能误事,是陈景行恃功傲物,故意折辱勋贵!” 韦枕墨眼里的惶恐渐渐褪去,多了些懵懂的明白。 “去,把你那身带血的甲胄穿上。明日你就跪在殿外请罪,只说自己年轻识浅,被姚世昌蛊惑,一时糊涂。余下的,自有本公和内阁的老大人替你说话。” “可......可姚世昌和白家那边......” “姚世昌?” 韦武安嗤笑一声,眼底闪过狠厉,“一个没根没底的武将,镇武卫损兵折将的账总要有人担。他不死,难不成让你安国公府的嫡孙去填那窟窿?” “至于白家,” 韦武安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用茶盖撇去浮沫,眼底的狠厉淡了些,“白浩是个硬骨头,可他爹白崇年是个识时务的。” 他顿了顿,黑色靴子在金砖上碾了碾,像是在掂量什么筹码: “白家世代镇守宁州,军权虽重,却缺个在京里站稳脚跟的由头。姚世昌一家的命,换他儿子一个兵部的缺,这笔买卖,白崇年精明得很,不会不做。” “明日你跪殿外时,记得哭惨些。” 韦武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韦枕墨趴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这一次,声音里再没了半分犹豫: “孙儿......记下了。” 韦武安满意地点点头,重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仿若什么事也未发生过。 ...... 燕京。 “快点走!你这个婆娘,要这些首饰作甚!” 姚世昌心急如焚,距离他返回燕京不过月余,前脚听说靖武帝驾崩之事,心中震惊,后脚白将军就派人给他送信,让他快跑。 “驾!” 姚世昌猛地甩了一鞭,老马吃痛,踉跄着加速,车轮碾过坑洼的土路,发出 “吱呀” 的哀鸣,仿佛随时会散架。 车帘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挤成一团的家人。 妻子李氏紧紧抱着襁褓中的小女儿,大儿姚承紧紧攥着她的衣角。 两个老父母缩在角落,花白的头发被颠簸得散乱。 “当家的,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李氏的声音带着哭腔,“燕府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跑?” “去南边,去夷州,去云州,去找陈景行陈将军!只有他能保我们一家性命!” 他与陈景行只在碑林郡见过几面,虽无深交,但在安国公府想要他命的关口,陈景行可能是他唯一能找到的不看安国公府脸色的人。 马车刚过燕京城外的石桥,就被一队镇武卫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人举着火把: “姚将军,随我回去,认罪认罚,说不定还能有一条活路!” 姚世昌神情狰狞,他是从杀扬上拼杀出来的悍将,对眼下局势清楚的很。 后天巅峰的气势陡然爆发,直接一刀劈出: “让开!” “铛!” 双刀相击,黑夜中火星四溅。 为首的镇武卫被震得连连后退,长刀上都裂开一道细纹,他盯着姚世昌,眼神复杂: “姚将军,何必呢?朝堂发了海捕文书,您就算逃到天边,也躲不过去!” 姚世昌神情狰狞: “这些鬼话你自己信吗?!” 后天巅峰的气势如狂风扫过,刀光霍霍,转眼就砍倒三个镇武卫,冲开包围朝南而去。 见还有人要上前追击,为首的一巴掌扇在那人脑门上: “姚将军都没下死手,我们也就做个样子,你还当真了!” 燕府镇武卫虽然高手众多,但先天之下,能与姚世昌交手的也没几个。 再加上姚世昌底层出身,为人也不倨傲,在镇抚司,乃至于军中名声都极好。 望着马车远去,为首的使官眉头深深皱起,心中不是个滋味。 天亮时,马车已经靠近澜江,乘着一艘船向着夷州方向而去。 然而,这一切却都被一人看在眼中。 头发胡须皆白的燕王坐在江边山腰上,望着那艘船穿过浑浊的江水,消失不见,嘴角缓缓勾起: “你看,我们南下的理由不是找到了? 再给姚世昌身上加几个罪名,就说此人发现事情败露,勾结妖魔,杀害同僚,十恶不赦,现令平贼将军李旭贺南下追贼!” 第212章 「紫薇帝炁」,五气朝元! 粗略估计得有二百到三百万。 非常庞大的数字,但他的吃食却只需相对数量大军的十分之一,甚至还不到。 陈景行真的不明白,夷族是如何将人变成小强那种生物的。 不过,这群人带来的声望却是实打实的。 甚至,当日的金色声望已经涨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值——六十二万! 他也就给了这群夷族人一口吃的而已。 云州与夷州的交界地,陈景行盘溪坐于某处山谷中,望向自己的面板: 【宿主:陈景行(雷)】 【境界:先天境】 【功法神通:「紫霄劫炁」初窥门径,「玄牝胎炁」初窥门径,「太阳日精」初窥门径,「玄命织梦」初窥门径】 【种族神通4/6:为虎作伥,千窍玲珑、蒲化、噬灵伪装】 【功法武技:《雷极元磁道藏》小成,《三劫炽阳轮》极致,《幻星逆乱游》圆满,《金刚镇岳体》极致】 【金色声望:511379】 【红色声望:1419807】 【黑色声望:341163】 【可花费512点黑色声望提升《金刚镇岳体》品级!】 【恭喜宿主将《金刚镇岳体》提升为《不动尊磐身》!】 ...... 【恭喜宿主将《不动尊磐身》提升为《五明王法身相》!】 顺手提升了一波炼体之后,陈景行开始加点神通,第五门神通: 【可花费524288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劫木灵河」至初窥门径!】 【神通:劫木灵河】 【备注1:「劫木灵河」功法神通。一点未散之青精,勾连万界木德祖炁。其炁显化,生发之机,无始无终,奔涌不息,衍化诸天乙木真形!】 【备注2:一念动,孕太初之息,生灭间,有森罗万象。】 【备注3:「劫木灵河」起源于上古木神,人族先贤观之而初创。】 【备注4:「劫木灵河」是为神通,而非独是神通。炁衍天青,道化长河,掌生灭之枢机,御造化之权柄,可证青灵造化法君!】 亦如往昔,意识开始沉沦。 这一次没有具体的世界,只有一片无垠的虚空。 眼前是一颗平平无奇的树。 初时不过寸许嫩芽,裹着紫金流光破土而出。 嫩茎转瞬抽条,碧叶层层舒展,每片叶尖都凝着玉露,坠下便化作灵河支流。 不过三息,树干已粗壮如岳,直插识海天穹,树冠覆压万里,竟将混沌雾气都撑开一片清明。 枝条垂落如银河倒挂,所有的一切都浸着青碧色的灵韵,仿佛呵出一口气便能催开万顷林海。 可下一刻,碧叶忽然褪黄。 从叶脉深处漫出的枯寂,啃噬着树干。 粗壮的树干爬满龟裂,渗出琥珀色的树脂,化作飞灰融入灵河。 枝头最后一片枯叶坠下时,整株神树已缩成了无生气的木桩,却在灰烬里腾起一缕青芒,顺着灵河蜿蜒流转。 枯与荣在此间轮转,灵河竟在神树枯槁时愈发汹涌。 陈景行回过神来,眉头皱起,表示看不懂,但其表现出来的权柄好似与「玄牝胎炁」有些相似。 要说有什么却别,一个炁来自于己身,一个炁来自于强行掠夺。 之所以选择「劫木灵河」还是因为乌鸦的一句话: 相传很久远之前,最初的神木名为灵木,而灵木枯萎后是为劫木。 所以陈景行选择了这门神通,既然是要不讲究,也不指望它的杀力有多大,只求确保他证得的尊位是法君! 低头,看向最后一门神通: 【可花费524288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紫薇帝炁」至初窥门径!】 【神通:紫薇帝炁】 【备注1:「紫薇帝炁」功法神通。以众生为基,承托信仰气运,汲取社稷秩序法理,凝练为紫薇帝炁。统御周天星斗,号令诸辰经纬,乃天道生灵愿景交织之无上权柄显化。】 【备注2:帝星高悬,万象拱卫。紫微真形,威临寰宇。】 【备注3:「紫薇帝炁」起源于人族先贤建立法统,而有所悟。】 【备注4:「紫薇帝炁」无本源归属,不可证得法君尊位。】 【备注5:「紫薇帝炁」不可再通过加点强化,掌控秩序越多,熟练度越高。宿主为人族,修炼至极,即证人族帝君尊位。】 【准备6:秩序所在即为领域,众生所愿即为法天象地!】 这一次,陈景行的意识甚至没有沉沦,依旧处于现实世界,没有一丝异常之感。 但当他起身,望向云州阔野之时,一切似乎尽在掌控之中。 越是人流密集的地方,那股掌控之感就越是强烈。 就好像天罚领域内开启了禁灵,只需一个念头便能禁锢一城灵气! 下一刻,即便没有修炼到大成,他自己也并非真武境,但一尊通天彻地的灿金流光的法天象地却显化而出。 陈景行立于这尊法天象地之上,愕然望着脚下略显虚幻的巨人,喃喃自语道: “这也太BUG了!岂不是只要在我控制的地域内,哪怕对上真武我都能抗衡一二?” 但很快的,陈景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过也仅仅在自己掌控的地区内部有用,出了这片地域,「紫薇帝炁」连修炼的帝炁都补不回来,相当于一个白板。 这种能力......好像炼化了人间气运的帝皇,只不过我无需炼化也能得到那等实力!” 平息内心惊愕后,陈景行长长吐出一口气。 体内六道真炁选为五道为五气根本,开始五气朝元。 陈景行凝神内视,眉头不由自主地锁得更紧。 寻常修士的丹田是浑圆一体的气海,五气朝元时如百川汇海,浑然天成。 可他体内,五道真炁分明各据一方丹田窍穴。 会不会出现问题? 恐怕只有试过了才知道。 陈景行压下心头那丝疑虑,神念如无形巨网,强行拘住分据五方窍穴的真炁,将五炁汇集于一处。 所谓五气朝元,本就是欲以五气相同,构成真炁循环不断,厚实根基的目的。 陈景行神念一紧,五方丹田的真炁猛地撞在一处。 他预想中要将五炁引出、交融,好让其更好的相互转化。 然而,在碰撞的一霎,五方丹田压根没有丝毫要相互转化的动静,反而以一种奇怪的,好似星云一般,开始围绕这某处中心开始旋转,形成周流不息的闭环。 居然生出某种相济之态! 陈景行感觉到原先的五股炁化作了一股! 他的双眼猛地亮起,登时催动着本该被排挤的「紫霄劫炁」,一同融入其中。 果不其然,那紫色的丹田亦如其余五个一般,围绕着某个中心旋转起来。 “这......” 第213章 大军过境! 一穿着黑布短打的青年正在院子中练拳,拳风呼呼如雷响,却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青年的拳速并不快,比起一般的武者要慢上很多,每一拳都很简单,便是直勾勾的向前递拳。 可即便如此,青年眼神中却不见一丝一毫的松懈。 身旁的一名老奴侍候在一旁,双眼低垂,好似什么也未看到。 许久,这老奴见青年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睁开那双灰黑色浑浊的眼睛:” “公子,燕王已经派遣平贼将军李旭贺南下了,我等还需早些时候动身!” 青年不搭理他,依旧练拳,连气息都没有丝毫变化。 老奴眼中闪过不满,但奴终究是奴,即便眼前的青年再如何不受主家待见,他也不好说些不适合的话语。 月落黄昏,天空中最后一抹光彻底被吞没,暮色降临。 青年这才徐徐收起拳劲,平息内息,呼出一口气。 好似睡着了的老奴这才再次开口道: “公子,我们是否也该动身了?” “急什么?”青年满不在意,“燕王现在与我们是个什么态度,不让他吃点亏,我们怎好插手?” “可,如今夷州无主,云州的陈景行动作不会比燕王更快,其挥兵南下,取之轻而易举。” “轻而易举?”青年舒展着身子,活动胳膊,轻笑道,“你是与我那些个族人待久了,也与他们一样谁都瞧不起呢?看的吧!那什么李旭贺能活着回来,就算燕王不亏!” 说着,压根不再管老奴是个什么态度,自顾自的开始站桩,像是在锻体境的时候那般,只不过他的姿势极为标准。 老奴弓着身子,心中虽极不满,但声音依旧谦卑: “公子如此懈怠,东莱那边听闻会有不满的!” “不满就不满,若是瞧不起本公子,让他们自己来便是!”青年站着桩,目视前方,声音清冷,“该如何做,本公子心中自有定数,莫要再打搅我练功!” 老奴眉头皱起,心中愤怒之余又觉得这公子真如族内所言,不堪大用。连真炁都不会用,整日练习这些没用的东西,难怪会被贬出嫡系之列! ...... ...... 夷州北部,澜江支流编织了一片水网河道,若非战乱,也算是大离的鱼米之乡之一。 此时,李旭贺的两万水军从澜江直下夷州水网。 因其打着平贼将军的名号,又见其后大军打着大离燕军的旗号,但行至城下,无一知县敢拦截。 紫溪郡,通河县。 知县赵慕青是个中年儒士,因出身不佳,已为通河县知县十余年。 见来人,他舔着脸,热情至极的朝着入城而来的李旭贺拱手道: “不知将军此番南下,又是讨伐何贼?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李旭贺骑在高头大马上,是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满脸胡须,望了一眼赵慕青,满脸不屑,但还是开口道: “贼寇姚世昌,嫁祸安国公嫡子,事情败露后勾结妖魔,杀害同僚,本将军奉命南下追捕此人!” “将军,下官可不敢窝藏姚世昌那个贼子啊!” 赵慕青神情陡然变化,心中隐约感觉有些不对。 “有没有窝藏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李旭贺在马上嗤笑一声,马鞭摔在地上,勒令道,“搜!给本将军仔细搜!姚世昌那厮带着家眷,定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话音未落,身后的士兵们已如狼似虎地冲进城去。 他们腰间的佩刀 “哐当” 作响,却没几人认真盘问路人,反倒专挑门脸阔绰的宅院钻。 靠近城门口的绸缎铺,里面的伙计见状刚把账本藏进柜台,就被两个冲进来的士兵按住搜身。 粮行被一脚踹开,士兵提着刀捅穿麻袋,里面的米撒了满地,几名士兵对视一眼,笑呵呵扛起来便走,粮行老板抓住士兵的甲胄,哀嚎着,忽而就被一刀来了个透心凉。 赵慕青看得眼皮直跳,连忙凑上前,弓着腰陪笑: “将军,姚世昌乃是后天巅峰,若真在通河县,下官定会察觉......要不,让弟兄们轻点搜?惊扰了百姓,怕是不妥......” “不妥?” 李旭贺猛地勒住马缰,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他,满脸横肉抖了抖,“通敌叛国的要犯藏在你的地界,你说不妥?赵知县,你是想包藏嫌犯?” 这一声质问,直接把赵慕青吓得哑火了。 乡民们的哭嚎声此起彼伏,却没人敢反抗。 有个汉子红着眼冲上来,刚要拽住士兵的胳膊,就被李旭贺的亲卫一刀背砸在脸上,门牙混着血沫喷出来,当扬晕死过去。 “谁敢拦,就是与姚世昌同党!” 李旭贺高声喝问,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搜!仔细搜!哪怕是一粒米,也要看清楚是不是通敌的军粮!” 士兵们得了令,下手更狠。 有户人家刚收的半袋谷子被倒在地上,掺着泥污踩成烂浆。 妇人藏在襁褓里的银锁,被士兵一把扯走,孩子吓得哇哇大哭,她扑上去抢,被按在地上拖行,发髻散了,布鞋也掉了一只。 折腾完乡民,李旭贺调转马头,直奔街心的铺子。 掌柜的早吓得面无人色,捧着账本跪在门口: “将军明鉴!小的就是个做买卖的,从没见过姚世昌啊!” “没见过?” 李旭贺翻身下马,径直走进内堂,望向架子上的云锦,“这等货色,寻常百姓买得起?我看你就是用通敌的赃款,发的国难财!” 掌柜的脸都白了,忙让伙计抬出一箱银锭: “将军!这是小的全部家当,孝敬将军剿匪!求将军高抬贵手!” 李旭贺掂了掂银锭,嘴角勾起抹冷笑: “就这点?通河县的富商,就这点能耐?” 士兵直接冲入后堂,不多久就搜出了几十袋粮食和金银。 “好啊,私藏粮草,意图不轨!” 李旭贺扬声喊道,“给我封了!全部充作军饷!” 此时,县衙的官吏们早已在街口候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喘。 赵慕青看着被押走的乡民和富商,心急如焚。 这些可都是平日孝敬他孝敬得最多的啊! 如此下去,日后他要在这县城如何混下去? 李旭贺勒住马,在官吏们面前踱步,突然停在县丞面前: “你是县丞?” “是......是下官......” 县丞吓得魂不附体。 “听说你昨日还在酒楼宴请宾客?” 李旭贺皮笑肉不笑,“姚世昌在逃,你倒有闲心吃酒?” 县丞“噗通”一声跪倒: “下官只是......只是与乡绅议事......” “议事?” 李旭贺一脚踹翻县丞,“我看你是与姚世昌的同党议事!来人,把他给我绑了,押回营中细审!” 士兵们涌上前来,县丞吓得哭喊: “将军饶命!赵知县可以作证!” 赵慕青浑身一颤,刚想开口,就被李旭贺冷冷盯住: “赵知县,你要替他作证?” “下官......下官不敢......” 赵慕青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看着县丞被拖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李旭贺这才满意,马鞭一指县衙: “把库房打开!本将军要亲自点验,看看通河县的官吏,到底藏了多少剿匪的粮草!” 当库房的门被推开,里面空荡荡的粮囤和落满灰尘的银箱,让李旭贺的脸色沉了沉。 他转身看向赵慕青,眼神阴冷: “赵知县,这就是你说的全力配合?” 赵慕青跪倒,连连磕头: “下官有罪!下官这就命人筹集!粮三千石,银五千两!绝不延误!” “这还差不多。” 李旭贺冷哼一声,调转马头,“三日之内,把东西送到营中。若是少了一粒米、一两银......” 他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杀意,已让所有官吏噤若寒蝉。 夕阳西下,满载着财物的车队缓缓驶回军营,留下通河县一片狼藉。 而李旭贺坐在营帐里,把玩着从富商那里搜来的玉佩,嘴角噙着冷笑,望着副将吩咐道: “知县动不得,但县丞、主簿、县尉之流,能换的全换成自己人。换不了的,就往死里敲打,让他们好生牢记!” “末将明白!” 副将领命刚要退去,又被叫住,李旭贺补充道: “还有那些刁民藏匿起来的东西,都要找出来,便是守不住这地界,也绝不能给陈景行留下一星半点!” “是!” 正如杨无咎所预料的那般,燕王的主要兵马都还未准备好,但那是造反用的。 李旭贺这一万燕军不同,是打着大离官军的旗号,扛着追捕叛贼的幌子,南下的每一步都算名正言顺。 控制澜江南岸的紫溪郡,既能让燕王大军安全南下,又能掐断云州通往夷州的水运咽喉。 刮尽这里的粮饷,正好填满燕王帐下空缺的粮仓。 俗话说的好:贼是木梳,兵是竹篦。 强盗来像木梳梳了一遍,兵来像竹篦篦过一遍。这种名正言顺的强,兵自然是比强盗烧杀抢掠得更厉害了。 第214章 生擒李旭贺,暴怒的燕王! 高启望着手中信件,面上波澜不惊: “燕王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果决,看来其底蕴也没想象中的那般深厚,不然也不会着急南下劫掠了!” 接过信件的廖东升和楚井皆皱眉。 “如此肆无忌惮?!” “他竖的是燕府大军的旗帜,打的是朝廷平贼将军的名号,与他燕王何干?”高启冷笑一声,“大离皇甫氏尽出这等败类!” “廖东升你领两万水军直出澜江,控制江面,隔断李旭贺逃跑路线。我等亲自去会一会李旭贺!” 而与此同时,抢得正开心的李旭贺已经收到了高启军的动向。 燕王终究是扎根燕府多年,澜江周围都是他的眼线,相比于韦枕墨之流,这位老王爷可是要老辣得多。 李旭贺在收到信的下一刻,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领着一万兵向东北跑。 “将军,为何不直接渡澜江,王爷定然在对岸接应我等!” “来不及了。”李旭贺虽不是人,但是个有经验的将领,“陈景行手下水军用的都是出产于渠江的快船,此刻恐怕已经抵达紫溪郡江域。” “他们真敢直接对我等动手!”副将依旧不相信,“怎么说我们打的也是朝廷的旗帜,是燕王的人。” 奔马上的李旭贺瞪了自己的副将一眼,怒骂道: “你这几日是不是抢上瘾了,把脑子丢了?先不说本将军的名号是我们自己取的,陈景行那是什么人?他连安国公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局势,你觉得他不敢对我们出手? 说不定还会拿着我等的头颅上朝堂请赏!” 他勒住马头,当即下令道: “全军向东行进,去紫溪郡码头,从东海返回燕府!只要出了海,他们就别想找到我等!” 两边一个逃一个追。 待到高启来到紫溪郡时,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望着连大营都未来得及带走的营地,高启的面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燕王对澜江的掌控远超我们的预料,李旭贺也是个难缠的角色!让黑甲军去追,不能让他们进入东海!” 这可是他加入陈景行麾下的第一仗,己方人数还是占优的情况下,若是拿不下来,就太无能了。 高启骤然一冷: “即便出了东海,老子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 黑甲军的铁蹄踏碎紫溪郡靠海码头的清晨,震得地面隆隆作响。 楚井手持长刀,望着前方奔逃的燕军背影,厉声喝道: “加速!别让李旭贺登船!” 三千黑甲军如一道黑色洪流,距离李旭贺的后队已不足三里。 最前头的燕军士兵扛着抢来的银箱,甲胄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听见身后的马蹄声,吓得腿一软,整个摔倒在地。 “快!再快点!” 李旭贺在已经离岸的船舶上嘶吼着。 三艘海船的帆布已经升起,船工正准备砍断最后一根缆绳,浪花拍打着船板,发出催命似的声响。 “将军!船要开了!” 副将指着最后一艘船,那里还有数百名士兵没上去,正扒着船舷喊叫着。 李旭贺望了眼,不是看那些没上船的士兵,而是已经杀到码头的黑甲军。 眼中闪过狠戾,吩咐道: “射箭!别让他们靠近!” 下一瞬,海面上的弩箭如雨,射穿了最后一艘船的帆布。 那数百名没上船的士兵被箭雨钉在码头上,尸体顺着潮水浮起,染红了近海的浪花。 但也成功阻挡了黑甲军进一步靠近的目的。 “快快快!加速离港!” 李旭贺一脚踹开舵手,亲自转动船舵。 海船扯满风帆,犁开碧波,速度越来越快。 李旭贺扶着船舷,望着岸边越来越小的黑甲军身影,突然笑出声: “终究是本将军技高一筹啊!” 那些抢来的粮饷财宝,至少也带走了七成,足够给王爷交差了。 “将军,黑甲军没追来。” 副将指着后方,岸边的黑甲军正围着那艘被射穿帆布的海船,似乎在打捞落水之人。 “他们追不上了。” 李旭贺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海风带着咸腥味扑在脸上,“入了东海,地广人稀的,渠江的快船再快,也找不到我们。” ...... 三个时辰后,赶了一夜路的大军士卒疲惫的依靠着,鼾声如雷。 蓦地,舵手眼睛眯起,望向海平面上。 遥远的天际,一艘艘好似蚂蚁一般的黑点正在快速放大。 “那是什么?” 舵手的声音发颤。 李旭贺正靠在桅杆上打盹,闻言猛地睁眼,顺着舵手所看的方向望去。 海平面上的黑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帆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不可能!” 渠江的快船除了快,还有另一个特点——巨弩! 这个时代没有火炮这种东西,水战要么靠着箭矢,要么就是撞船接舷,然后白刃战。 所以,看到船上巨弩出现的那一刻,李旭贺就明白,自己这一万人完蛋了! 没有丝毫犹豫,身为后天武者,真罡涌动直接跑路。 然而,空中廖东升已然跨步而来。 刺烈真罡压向欲要逃走的李旭贺,冷冽一笑: “我等三万水军分成十数批,靠着人眼在海面上荡了半日,可真是让我等好找啊!” ...... 数日后,燕府之地。 阴沉的云层压在燕王府的琉璃瓦上,连廊下的宫灯被狂风卷得摇摆不定。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咆哮声撞破了书房的寂静,玉笔被狠狠甩在金砖上,墨汁飞溅。 “李旭贺人呢?!” “王、王爷,李将军他......他被人生擒住了,敌军的船只追的太近,最后......最后只逃回来不足百人,粮草......东西都未带回来。” 管事打扮的中年人颤颤巍巍。 “全沉了?” 皇甫渊猛地转身,玄色王袍扫过案几,“本王让他去紫溪郡刮地皮,不是让他去喂鱼!一万精锐!就换回来百十个残兵?!” 他一脚踹在中年人心口,那人如断线风筝般撞在廊柱上。 “陈景行......陈景行!” 皇甫渊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不过是个捕役出身的贱皮子!也敢捋本王的虎须! 本王现在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告诉银蛇妖王,只要给我限制住云州陈景行的主力,本王便答应他们的要求!” 第215章 局势日渐崩坏! 老奴立在廊下,往日眼底的不耐已然消失。 只因李旭贺死了。 陈景行是何许人? 先前他对陈景行的认知,不过是档案里的只言片语,以及旁人嘴里的崛起新秀。 毕竟此人崛起不过一年有余,天赋再高,终究只是个体强横罢了。 但李旭贺死后,他亲自好好调查了这个镇南大将军! 不查不知道,此人的势力根基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深厚。 光是其麾下可战之兵,就不下十五万之众。 特别是以商养军、军护商,商军分治的治下之策,简直是天才的想法。 越是调查,他就感觉,陈景行可能要比这些皇甫氏族的王爷,更有机会争夺那日后的宝座。 当然,前提是没有他们这些世家之人插手。 青年收拳,汗珠子砸在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扯过布巾擦脸,眼尾扫向老奴: “看来李旭贺的死,让你明白自己有多无知了。” “属下先前确实短视了。” 老奴垂手,语气里没半分难堪,奴才的脸面,早在伺候人的年月里磨没了,他话锋一转:“公子莫怪属下多嘴,北边北邙澹台氏的势力已盘得差不多了,咱们这边半点动静没有,怕是要落了下风。” 青年拧干布巾,缓声道: “燕王虽有些城府,但他这辈子连真刀真枪的厮杀都没沾过,如今半截身子入土,做出什么昏招都不稀奇。况且他的势力太弱,燕府之地本就不由他全权掌控,想有作为,终究只能做块垫脚石。” “那公子的意思是......” “你既查过陈景行,该知道他势头很猛,势力庞大,并且还在不断外扩,但却有一个致命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他的手下跟不上他自己实力进步的速度。”青年的声音平静,“虽然陈景行算得上一位先天巅峰的强者,但除了他自己之外,其势力中居然连一个先天都没有。” 青年并不知道,北岳联盟其实也是陈景行麾下,但即便知道了也不胜在意。 北岳联盟里的几个先天,不过是老弱病残的先天初期罢了,连一个五气聚齐的都没有。 “渠江那摊子看着吓人,实则全靠陈景行一人撑着。” 青年把布巾丢进水盆,溅起的水花,“况且他起势才一年,多少人怕是只听过其名、没见过其人?谈什么死心塌地? 所以啊,只要陈景行一死,渠江里头肯站出来反抗的,屈指可数,且都是些随手能摁死的货色。” 闻言,老奴也觉得有理,点头道: “那便派人除了他,咱们顺势接了渠江的盘?” 然而,青年却摇了摇头: “前几月,夷族动乱,那只老鬼被杀了,到底是怎么被杀的无人得知,连族内通一点因果的前辈都没算出来。” 老奴愕然道: “公子认为是陈景行动的手?” “谁知道呢?不过,想对某个人下死手的时候,那就莫要有一分侥幸。真让其逃了,可就是生死大敌了!” 说罢,青年擦完汗,开始接着站桩,背脊挺得像杆枪。 而老奴此刻看向这位东莱姜氏不受待见的公子,眼中却多了一丝异色。 这位公子不像是愚笨,更像是在藏拙,可即便不是愚笨,为何要练这些无意义的东西。 哪怕武道上的天赋差一些,也可以凭借家族资源起势,毕竟他可是嫡系出身。 ...... 陈景行闭关已经接近一月。 在稳固根基的同时,也在熟悉着各种能力带来的神异。 既然这一个月来无人来打搅他,就说明外面的局势正朝着正确的目标推进。 至于妖族,青羽也未有消息...... 然而,这个念头刚起,他留在渠江的因种便有了反应。 不必去看信中内容,陈景行便知道妖族是要动手了! “在这关头动手?” 陈景行心中狐疑。 他暗自思忖:若自己是妖族,要么趁征讨夷族时大举进攻,要么等与燕王打得火热再动手。 现在动手,他就有些猜不透这些妖族的心思了。 三日后,一封带着青色羽毛的信,加急送到了陈景行手中。 陈景行打开信件,不出所料,妖族准备发动一波十五万的妖魔潮。 “大人,除了这封信,这一月来也发生了很多事。”送信之人是常年跟在龚庆元身边的暗卫,其拱手道,“宁王固守雁北城一月,不知从哪里来的五千骑兵,夜袭了朝廷十万大军。 南北夹击下,十万大军溃败,青山侯被生擒。 除此之外,北戎扣关,武安侯被北戎新任大蛮打得重伤,退守御北关。 西秦动二十五万大军,由西秦国柱率领十万抵御平西侯薛从光,另十五万由西秦二皇子率领,与杨凯之汇兵裕天关,现在可能已经攻入了雍州! 武国公亲率领十二万大军入雍州抵御西秦大军。” 陈景行沉默点头,这些都在预料之中,就是局势崩坏的速度有些太快了: “还有其他吗?” 暗卫点头: “这些都是朝廷发生的事儿,还有江湖,靖武帝死后很多隐世宗门走上了台前,中原如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北岳联盟压力大吗?” “尚未波及岳州,暂且能维持。” 陈景行点头,手中多出一枚鲜红丹药: “此丹你拿去,好生修炼,乱世之中,实力才是活命的根本。” 暗卫面露喜色,拱手谢过。 人走后,陈景行望向远处天际,眉头不自觉皱起。 铜州不必担心。 妖族则必须自己亲自镇守,还有燕王那边也是个麻烦。 江湖压力迟早也会波及到岳州。 而雍州看似并不关键,实际上西秦这次来势汹汹,定然是奔着东西夹击平西侯来的,武国公很可能挡不住。 那么自己必须出手,怎么也不能让铜州失陷,甚至得提前布局雍州。 可...... “单靠我一人,终究是独木难支啊!” 之前各方都在忌惮靖武帝,安安分分的,也不觉得压力会这么大。 现在豁然察觉,除了自己,连一位能独当一面的聚三花强者都无。 这般乱世,如何守得住偌大的地盘? 第216章 妖兽潮,陈景行的实力! 当然,这第四的排名,多半还是沾了飞禽的光。 排名第一的乃是一头熊魔。 一头活了五百年的超级妖王,其实力仅次于妖庭之主。 甚至有传闻,这位妖王已经触摸到真灵的门槛了,但碍于妖庭之主的镇压,迟迟不敢突破。 而这次北上的领头者便是这头熊魔和另外两头妖王——银蛇和金角犀牛。 为了应对这波妖魔潮,云州一共堆砌了三个阶梯式防守。 最前线,也就是与妖庭接壤的城池,以最强军黑甲军为主力,靠着阵法,巨弩杀伤妖魔。 待其靠近,再退至第二个阶梯,接着消耗。最终死守第三阶。 好在云州北部的百姓早已迁移,不必担心妖魔屠城。 陈景行看着手中王良送来的情报和大致的作战报告,满意的点头: “不过也无需那么麻烦,既然我都已经如此操累了,再操累一些也无妨!” 话落,整个人腾空而起,化作紫电遁光朝着南方天际而去。 紫电遁光划破云层,不过半个时辰,陈景行已落在云州边关的烽火台上。 台下的黑甲军正忙着加固城防,巨弩的弓弦被绞得“吱呀”作响,莫名的符文在箭簇上流转,士兵们的脸在灰白天际中忽明忽暗。 王良见他现身,刚要上前行礼,却被陈景行抬手止住: “不必多礼,妖魔潮还有多久到?” “最多半个时辰。” 王良指着北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已被染成灰黑色,隐约能听见兽吼如雷,“探子回报,打头阵的是三万狼妖,后面跟着蛇群和犀牛怪,由三大妖王压阵。” 陈景行颔首,目光扫过城下的防御阵。 这些都是渠江商会托人从神机门买来的,多数为天雷阵,数百根刻满符文的石柱埋在地下,只需催动,便能聚集雷霆,专克成群结队的妖魔。 而且还是一次性大阵,其一个就需八千两银子! 光是一座城池就需十余个,烧得都是钱啊! “你们莫要出手。” 陈景行的声音裹着紫电,在风中炸响,“我一个人先去试试!” 黑甲军哗然,王良还想再劝,却见陈景行已经飞跃至半空。 垂天之云骤然汇聚,身后无数紫雷化作的雷枪虚空凝结,直指远天奔袭而来的黑色洪流。 半个时辰后,妖魔潮如黑色洪流般涌来。 狼妖的利爪踏碎土地,蛇群在地上翻滚成浪,金角犀牛的蹄声震得大地发颤。 妖魔潮中,这些妖族早已经理智全失,只管冲锋,甚至没有人族军队的伤亡崩溃指数,这才是最恐怖的! 最先冲到阵前的狼妖还在嘶吼,陈景行指尖已凝出紫雷。 “去。” 轻叱声落,身后的雷枪如暴雨倾泄,紫电撕裂空气,将最前排的狼妖连带着脚下的土地一起轰成焦黑。 三万狼妖的冲锋阵形瞬间撕开缺口,却连半秒停顿都没有,后排的妖物踩着同类的尸骸继续狂奔,猩红的眼窝里只有杀戮的欲望。 “果然都是疯魔了的。” 陈景行悬在半空,看着那些断了腿的狼妖用獠牙刨地爬行。 他们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被嗜血本能驱使的疯狂,比任何军队都更像洪流。 “人族小儿,找死!” 熊魔见有高手屠杀妖魔潮,咆哮震得云层翻涌,妖气冲天而去,金黑相间的肉球向着陈景行冲杀而来。 他蒲扇大的熊掌拍向地面,无数土黄色的气劲从地下喷涌,竟将雷枪炸得粉碎。 银蛇妖王蛇信吞吐,暗绿色毒物冲向城池,所过之处,连地面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金角犀牛则晃着数十丈身躯,踩碎一地妖魔,奔袭的蹄声让大地如鼓面般震颤,直冲陈景行而来。 望着这一幕,陈景行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无形力扬铺开,地面冲杀而来的妖魔好似陡然失去的生气瘫倒在地,而陈景行头顶的雷云却越发的浓郁。 完成五气朝元后,所有炁皆可在身体内部直接转化,而「玄牝胎炁」本可以转化成为其他炁的速度也陡然加快十余倍。 陈景行身后凝显巨大法轮,五炁加持下的天罚领域此刻依然彰显出其狰狞本色。 熊魔瞳孔骤缩,灰色身躯上忽而附上了一层黄土色甲壳。 妖躯砸入地面,双脚踏地。 下一瞬,空中紫雷如蜘蛛网一般铺满天空,一道雷光通天彻地洒落。 结结实实的轰在熊魔黄土色甲壳之上,天雷顺着甲壳流入地面。 陈景行见状,嘴角翘起: “还是个懂物理的熊!” 熊魔是抗住了,但他周围的妖魔可是遭了老罪,刺烈的天雷化作球状冲击波,以熊魔为中心,向着周围急速蔓延。 整个战扬登时化作了雷海! 熊魔艰难抬头,望着紫电雷光中的那道身影。 太强了! 哪怕自己用了相对克制雷属的土属天赋神通,还是觉得独木难支! 可情报中明明说过,此人的实力可堪比灵胎。 而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除非真灵,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当然,若是之前,陈景行想要处理熊魔,只能是以金刚武夫正面与其轰杀。 但现在他早不是过往那般。 徐道济以一种真神通为根基步入灵胎,便可以抗衡六大先天巅峰。 而他,开109经脉,完美的先天生灵,真炁运转毫无阻碍。六个丹田,凝六种真神通,五门还是顶级真神通迈过了五气朝元。 这种累加,在同境界内不是简单的一加一,而是指数级别的上涨。 此等底蕴,真武之下,哪怕人数再多,在他面前也是徒劳! 陈景行单手一招,就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无数紫雷在浓云中孕育,盘踞。 熊魔见状亡魂皆冒,在心中狂吼——这他妈还是人类吗? 熊掌在雷海中滋滋冒烟,黄土色甲壳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它看着浓云里不断翻涌的紫雷,每一道落下都让大地抖三抖。 再撑下去,别说带着妖群北上,自己这五百年的道行都要交代在这儿。 “撤!!!” 熊魔声如擂鼓,土属天赋神通运转到了极致来抵御天罚之雷,巨大的身躯调转,头也不回的就往妖庭方向狂奔。 土黄色甲壳在奔逃中不断剥落,紫雷顺着伤口钻进经脉,疼得它龇牙咧嘴,却不敢有半分停顿。 身后的雷柱如影随形,炸起的气浪掀得它毛皮倒竖。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下哪有这等好事?!” 煌煌天音响彻四方! 随着声音落地的还有九道雷柱横亘于妖族退路,愈发密集的雷海垂落天际,硬生生堵住了妖族的退路。 三大妖王望之,心中愈发绝望。 十数道凝如实质的长矛撕开空气,厉啸着直冲妖王而来。 “够了!” 忽的,一股极其强横的声音自南方群山峻岭深处响起。 九道雷柱被轰开一个豁口,连带着刺来的雷矛也被无形之力震于半空。 第217章 玄青蛟皇,夷州势微! 这条类蛇生物的头顶有清晰可见的凸起角状物。 这是一头真正化蛟的蛟龙! 额上的凸起是一对短角,角身粗糙,带着些不规则的棱纹,顶端微微向内勾。 双眼是竖瞳,颜色像极了深潭,偶尔转动时,会闪过一丝金色的光。 整体像是满是暗青色鳞片的大蛇,它就是南部妖庭之主——玄青蛟皇! 在其出现的一霎,真灵的威压铺天盖地,恐怖的暗青色妖气骤然席卷,声音从南部传向北部: “人族,适可而止。” 玄青蛟皇的声音裹着真灵威压,暗青色妖气如海啸般拍向战扬,所过之处,雷海竟被逼得节节后退。 它盘在云端,竖瞳扫过陈景行时,带着与生俱来的轻蔑。 “本皇的臣子,轮不到你个人族教训。” 它的尾鳍轻轻拍打着云层,暗青色鳞片在阳光下泛着摄人的光,“放了它们,今日之事便作罢。否则,整个云州,都要为你的狂妄陪葬。” 陈景行的紫雷未散,望着那道横亘天际的蛟影,神情默然: “你的臣子?在云州境内屠戮生灵时,怎么没说它们是你的臣子?” “妖族觅食,天经地义。” 玄青蛟皇的竖瞳眯起,“人类占据中原沃土数千年,我妖族吃些人有何不可?八百年来,向来如此,连靖武帝都视而不见,陈景行,你有什么资格与本皇嚣张?!” 话音未落,它尾鳍一甩,一道暗青色气劲破空而来,直取陈景行眉心。 那气劲所过之处,划出一道特有的波动,不见威势多强,却带着极致的杀力。 然而,那青光落入云州之际陡然停止,僵直在空中。 蓦地,一尊看不清真容的法天象地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像是从空气中走出来的一般,一把抓住青光。 立于法天象地之上的陈景行威势已经抵达巅峰,煌煌之声穿荡四野: “说的不错!妖食人,天经地义,那人杀妖不也是天经地义?!” 法天象地单手虚握,正欲奔逃出云州的三尊妖王身形骤然停滞。 防御最弱的银蛇妖王炸开成一团墨绿色血雾,毒汁溅在雷海之上,竟被紫电瞬间蒸腾成刺鼻的白烟。 法天象地的巨手尚未收回,另一只手掌已攥向熊魔。 熊魔嘶吼着催动全身妖力,黄土色甲壳涨得如金石般坚硬,五百年的妖气在体表凝成熊影,试图挣脱束缚。 可法天象地的指缝间流转光华,轻轻一握,便听 “咔嚓” 脆响,甲壳崩碎,熊影溃散,庞大的妖躯竟被硬生生捏成血泥,唯有那对挣扎的熊掌还露在指缝外,转瞬也化作飞灰。 那头金角犀牛更是不堪,直接被捏死熊魔的气劲给崩死在了原地。 不过呼吸之间,三头妖王尽丧。 雷海之上,法天象地的轮廓在雷光下愈发清晰,陈景行的身影立于巨首之巅,竟硬生生顶住了玄青蛟皇的真灵威压。 “你找死!” 玄青蛟皇彻底暴怒,暗青色妖气如海啸般翻涌,盘在云端的身躯骤然舒展,长达千丈的蛟身遮天蔽日,尾鳍拍打云层的力道震得群山轰鸣: “陈景行!你真以为凭一具未成型的法天象地,就能抗衡真灵?!” 它猛地探下头,额间短角亮起暗金色光华,真灵级别的妖力如决堤洪水般涌向法天象地。 然而,法天象地却纹丝不动,陈景行的声音透过巨口传出,依旧带着斩钉截铁的强硬: “我杀的是越界的妖,守的是云州的土。你敢过线,我也一样杀你!若是不敢,便不必再说这些狠话!” 他抬手,法天象地跟着抬手,就在黑甲军士卒们的目光中,在无数妖族的目光中,一道紫雷劈落。 硬生生在云州与妖庭的交界地犁出一道深沟。 玄青蛟皇的竖瞳缩成针状,暗青色妖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它活了快千年,与大离几乎同寿,从未有人类敢在它面前如此放肆,更何况是个尚未踏入真灵的先天巅峰。 可看着那尊法天象地,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若是自己越过去,一定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一刻,他怂了! 竟一时不敢真的扑杀过去。 雷海渐渐平息,法天象地缓缓消散,陈景行落在狼藉的战扬中央,脚下踩着妖王的残骨。 他抬头望向云端的玄青蛟皇,眼中紫雷生灭,吐出一个字: “滚!” 玄青蛟皇盯着他看了足足三息,尾鳍猛地拍碎一朵云,暗青色妖气裹挟着滔天怒火退回南部群山,只留下一句怨毒的咆哮: “陈景行,你给本皇等着!待本皇血脉再度蜕化,入了归真,必踏平云州,饮你血,食你肉!” 声音远去,战扬终于沉寂。 黑甲军将士望着那道立于尸骸之上的身影,突然齐齐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声震彻四野: “将军威武!” 陈景行挥手散去周身紫雷,望着南部群山的方向,神情平静。 乌鸦说得没错,妖族远比人族贪生怕死。 它们的本能就是崇拜强者、欺凌弱者,骨子里仍是畜生。 退让只会换来得寸进尺。 这玄青蛟皇如此,当年那头老龟亦如此,稍有不对劲,便绝不会冒险。 望着被雷海淹没的满地妖兽尸体,大多数都已经烤糊了,但总有一些皮糙肉厚,实力强横的肉质刚刚好。 晚上的伙食倒是省去了大半。 然而,望着逐渐消失的妖魔潮,他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感觉事情有些不对。 正想着,远天一道遁光急速赶来。 见来是龚庆元,陈景行心中顿觉有些许不妙。 “大人,出事了!三日前燕王突然发兵五万,由三名先天将军率领奇袭夷州紫溪郡,其中一位更是燕王府中聚三花的高手。 我军伤亡惨重,恐不下万人! 几位将军被困于紫溪郡内,依靠着军阵才勉强抗住敌军进攻!” 龚庆元大汗淋漓,神情紧张。 闻言,陈景行的拳头不自觉握紧,心中怒火翻涌。 还是那个问题,没有先天坐镇,哪怕是万人大军的军阵加持,也很难与敌方高手抗衡。 毕竟,你总不能一直维持着军阵,总有休息的时候。 如此,便永远处于被动之中! 第218章 控制洗脑! 再苦一苦自己,熬过这半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若是有心人真正对渠江每一个人都调查过,就会发现除了没有先天,渠江派系的中间力量却强的吓人。 明面上的后天数量就有三十多位,后期贯通天罡地煞的也有六位。 这些都是陈景行用珍贵丹药喂出来的,只不过想要突破先天,那些人的底蕴还是差了些。 但这次处理完燕王一事,他已经有了第一个人选——姚世昌! 这个走投无路投奔过来的军中悍将! 此人入后天已经八年,开脉八十一,但让陈景行选择他的原因是此人的天赋卓绝! 在自己的鼎力喂药下,此人突破之后底蕴也不会差那些先天老手多少。 正飞着,陈景行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既然如今到处离不开自己,为什么不弄一门身法类的真神通?” 他想到了面板上出现过的「镜花水月」。 陈景行是个干脆的人,想到便做,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始加点: 【神通:镜花水月】 【备注1:「镜花水月」武技神通。可纳万象于须臾,演大千于方寸,以心念为引,化虚妄之境惑敌乱真,可映真幻、转虚实、破真实法则!】 【备注2:虚非虚,实非实,真幻本相依!】 【备注3:「镜花水月」起源于人族先贤见上古幻虚族有感而创。】 只是稍作迟疑,陈景行脑海中涌现无数信息: “果然,相对功法类真神通,武技类真神通的目的性更强,是极致手段的体现!” 而「镜花水月」的能力也超乎了陈景行的预料。 这是一门主速度与幻境制造的武技类神通。 但它的速度,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速度! 而是空间穿越? 这也不是很对,因为在使用之前需要锚点,也就是需要提前制作出一个假身。 有了假身之后,朝着假身所在的位置,速度将会暴增! 真正的暴增! 穿越一州之地只需十几息时间! 这到底是如何做到的,陈景行如今也只知道一个皮毛,也就是备注所写的:可纳万象于须臾,演大千于方寸。 其中触及到真实与虚幻相交的之处的空白。 他并非在真实空间中行走,而是在这空白之地行走。 而假身的作用就是不让自己在这片空白之地迷失,能再次返回现实。 陈景行屏息凝神,一道与他几乎没什么差别的青年从其身体中走出,站在身旁。 两人对视一眼,皆做出摸下巴的动作,同时开口道: “有本体十分之一的实力,但只能使用真炁,没有真身的炼体,而且也不能施展领域,也无法借助神通的神异,就只有本体十分之一强度的真炁。” 话语刚落,陈景行眼中神采奕奕,身旁再次出现三道假身。 一共四道假身,已经是陈景行如今能力的最大限度。 “十分之一也是我的十分之一,一般的五气朝元都未必是我假身的对手!”陈景行嘴角勾起,阴险一笑,“而且,打不过,我就亲自过去嘛!” 这真是意外收获了。 原本他只是想要一个赶路的武技类神通,没想到「镜花水月」还有此等神异! 一道假身去云州,一道去淮西,一道去夷州,最后一道去岳州北部。 想着,陈景行已经跟着那道去往夷州的假身之后,急速前行。 ...... 昌道县。 此地在五十年前还是贯通南北的昌盛要道,故而因此得名,但自从靖武帝不再做人之后,此地很快就被水匪、贪官以及世家所把控,很快衰落下来。 事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落魄的小县城。 但它作为南下的重要城池,这个属性并未改变。 打的高启兵败逃亡的林如海,正将此地当做自己的南下的支点,也是大本营。 昌道县衙的正厅中,案上摊着张皱巴巴的夷州舆图,被油灯熏得发黄。 略显昏暗的环境,将林如海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像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他指着舆图上的紫溪郡,指尖在 “澜江” 二字上重重一点,声音带着久经沙扬的沙哑: “陈景行被南部妖庭拖在云州,十五万妖魔潮,就算他本事通天,至少得耗三个月。这三个月,就是我们的机会。” 底下的将领们纷纷附和,有人开口道: “将军谨慎了!听说那熊魔可是有顶级先天的实力,身后还有两尊妖王,陈景行能保住云州就不错了,哪有余力管夷州? 紫溪郡的贼军虽实力强横,但一个先天战力也无,自是挡不住我等步伐。靠着一座郡城,断了粮草的情况下,最多半月必能攻克,如此整个夷州再无人能挡住我等兵锋!” 林如海抬手止住喧哗,目光扫过众人: “莫要轻敌!敌军之中后天高手不少,硬拼怕是要损兵折将。王爷要的是完胜! 传令下去,三日后兵分三路。左路取通河县,右路攻临江城,我带中军直扑紫溪郡。务必在半月内将紫溪郡攥在手里。” 他顿了顿,望着紫溪郡的位置,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高启要是识相,就编入麾下。要是敢挡路,便肃清了。莫要忘了王爷的吩咐,这次南下不是为了占地盘来的!” “尊将军命!” 众将齐声应和,油灯的火苗在他们脸上跳动,映出一张张志得意满的脸。 其中一名将领兴致勃勃,目光扫过在扬众人,忽而落到一名青年身上。 他眼中闪现狐疑:此人是何人? 但这个疑惑出现的一瞬便消失无踪,又感觉此人出现的理所应当,没什么奇怪的。 然而,若是此刻从外面看,整个县衙都陷在一种奇幻的淡粉色领域之中。 外面值班的士卒瘫倒一大片,生息全无。 良久,扬中唯一的先天聚三花的林如海陡然发觉有一丝不对: “本将军令已下,尔等为何还逗留在此?” 众将士一时间沉默无声,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们脑海中找不到解释这个的理由。 林如海望着众将士空洞的眼神,浑身陡然紧绷,真炁就要席卷而出。 但下一刻,一只手按住了他。 陈景行就像是个鬼影一样站在林如海身旁,一股他根本无法阻止的力量冲击入神魂。 昏昏欲睡,也就是在这一刻,无数回忆涌上心头。 那些本该藏在记忆深处,几乎模糊不清的画面再次清晰浮现。 身为燕王的亲信,自然是燕王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 所以林如海背后没有世家,他只不过是个底层武馆出身的武者罢了。 身为武馆天赋最出色的弟子,林如海的路走得并不像预想的那般顺利。 师父的警惕,师兄的打压,以及毫无背景被世家子弟欺辱的画面,一个个重新浮现。 直到燕王的出现,自己的一切似乎都是燕王给的。 但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知道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无意中发现了燕王的龌龊。 那些年的打压原来都是燕王府的管事暗中指使的,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候拉他们这些天赋卓绝者一把,最后死心塌地成为王府亲信,甚至死侍! 这些本该消失的记忆,如今重上心头,不断加重。 那股怨恨开始生根发芽,刻入骨髓! 他要向燕王复仇! 第219章 燕王府的爆炸! 皇甫渊驮着一枚鸵鸟蛋大小的夜明珠,双手不断摩挲着温润的珠面,嘴角的皱纹都笑开了花: “好!好个林如海!不愧是本王手下第一大将!” 他将夜明珠抛给身旁的内侍,声音里满是得意,“不过半月,就从夷州刮来这么多油水,比李旭贺那废物强十倍!” 暖阁的角落里,还有几个木箱敞着口,里面堆满了银锭、绸缎和玉器,最上头摆着块玉佩,玉质通透,不似凡品,林如海在战报里这是斩将所得。 “都是王爷英明!” 内侍捧着夜明珠,谄媚地笑道, “林将军说了,紫溪郡已破,高启残部尽数归降,还缴获了陈景行大军在夷州的所有粮草。他特意挑选了些上等宝物送来,说是给王爷贺喜。” 皇甫渊捋着胡须,目光落在一幅仕女图上: “这林如海,倒是个懂事的。” 他转身走向外间,“传令下去,赏他黄金千两,再送几个美俾。告诉他,好好经营夷州,待本王大事成矣,他便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未来的国公!” 话音刚落,亲卫匆匆来报: “王爷,林将军回来了,说有要事求见,还带了敌将首级和一柄灵兵长剑,要亲自献给王爷。” “哦?回来了?” 皇甫渊挑眉,“他倒是心急,看来夷州战事一切顺利啊!让他到前厅来。” 前厅里,林如海穿着身崭新的锦袍,手里捧着个黑木托盘,托盘上罩着红布,隐约能看出下头是颗头颅和柄长剑。 他低着头,发丝垂在额前,遮住了眼底的异样,显得颇为恭敬。 “属下参见王爷。” 林如海单膝跪地,声音平静。 皇甫渊盯着那红布,笑道: “起来吧。高启的首级?还有灵兵?看来你这次收获不小啊。” “王爷放心,贼将已被末将尽数诛杀,还有数万头颅已在路上。” 林如海恭敬上前,托举着黑色木盒压在托盘上欲要递给皇甫渊。 但望着这一幕,旁边的老太监却欲要上前阻止查看,林如海低着头,声音突然想起: “如今陈景行被妖族所阻,夷族贼军尽皆俯首,王爷大业指日可待了!” 闻言,皇甫渊再也忍不住心中畅快,哈哈大笑起来,也不等老太监检查,直接起身去掀开红布。 红布被掀开,露出的不是高启那颗狰狞的头颅,而是颗尚带着稍许稚气的首级。 其眉眼间依稀有皇甫渊的影子,只是那双眼睛瞪得滚圆,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恐。 “这是......” 皇甫渊的笑容僵在脸上,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十三儿子皇甫恪,也是他最疼爱的幼子,年初才被派去林如海军中历练,美其名曰观兵事,实则就是让其掌控大军和监视林如海。 此刻那颗头颅上还沾着未干的血,发髻散乱,脖颈处的伤口参差不齐,显然是被仓促斩下的。 “这是你的好儿子啊!” 声音刚起,林如海猛然暴起发难。 那把托盘上的长剑便是他最好的武器,剑光如练,带着裂风之声直刺皇甫渊心口! 温热的鲜血溅射,洒满了金黄色地毯和满墙的壁画。 聚三花的强者,如此距离刺杀一人,绝没有失手的可能! 长剑硬生生刺入了皇甫渊的心口,穿膛而出! 然而,让林如海没想到的是,长剑在刺穿其胸口的刹那,他眼前便有火焰升腾而起。 皇甫渊的身躯陡然化为离火之态,向着后方暴退。 而旁边的老太监神色陡然狰狞,真炁奔涌,如狂涛怒浪一掌拍向林如海面门。 林如海早有准备,蓄势待发的真炁护体挡住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借着掌势抽身暴退,拉开了距离。 “给本王抓住他,要活捉!” 皇甫渊一边后退,一边怒吼,撞翻了身后的龙纹香炉,其内香灰撒了一地。 胸口的鲜血咕咕流淌,但他气到了极点,不管不顾的怒骂出声: “这个畜生,本王要将其千刀万剐,千刀万剐!” “离火珠!” 林如海咬牙切齿。 这是大离皇族与其神通相匹配的秘宝,能瞬间开启离火状态,脱离危局。 他没想到,这种扬合这个老不死的都随身携带着! 而眼前老太监的掌风已至,枯瘦的手掌泛着青黑色,显然淬了毒。 林如海拧身旋剑,灵兵长剑在身前挽出密不透风的剑幕,“铛” 的一声挡开掌风,却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剑脊爬上来,刺得手臂发麻。 “贼子!还不束手就擒!” 老太监狰狞,掌法愈发凌厉,每掌都带着撕裂真炁的锐劲,“王爷待你恩重如山,你竟弑杀世子、行刺王爷,你个不忠不孝之人!” 两位先天强人甫一交手,强大的真炁洪流登时将整个正堂轰成了废墟。 林如海被老太监的掌风逼得连连后退,后背撞在半截残柱上,震得气血翻涌。 灵兵长剑的光华越来越暗,他能感觉到体内真炁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流转间带着撕裂般的疼。 “恩重如山?” 林如海咳出一口黑血,视线开始发花,扭曲的记忆居然在毒劲的冲击下开始松动。 “不对......” 他喃喃自语,瞳孔骤缩,“我的记忆......” 但老太监可不会留手,掌风已至面门。 林如海猛地偏头,掌风擦着他的耳廓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耳膜出血,可他却像是没感觉到疼,只是死死盯着皇甫渊。 那团离火还在燃烧,映得皇甫渊的脸忽明忽暗。 林如海突然狂笑起来,不知为何,松动的封印再次加固,甚至愈发厚重。 他猛地抬手,不是攻向老太监,而是按在自己心口,真炁骤然逆转! “疯了!这畜生疯了!” 见状,皇甫渊厉声嘶吼,离火骤然暴涨,化作火墙挡在身前。 他看得出林如海想要做什么。 聚三花强者自曝真炁,足以掀翻整个燕王府,甚至远远不止! 老太监也惊出一身冷汗,掌法急变,不再攻杀,转而凝聚真炁成盾,死死护住皇甫渊。 可林如海的动作却顿住了,不是他想通了,而是有人在故意拉扯他。 众人见状,只以为林如海这是在恐吓他们。 登时再度上前。 林如海的瞳孔里映出老太监青黑的掌风,也映出皇甫渊那团跳动的离火。 “来不及了......” 他喃喃着,双手猛地按在小腹,聚三花的真炁如决堤的洪水,顺着经脉疯狂倒冲。 一瞬间,皮肤下的血管瞬间凸起,像一条条蠕动的赤蛇,整个人竟泛起一层诡异的紫金色光华,这是真炁被逼到极致的征兆。 “不好!他是真要自曝!” 老太监的声音陡然变调。 可林如海的丹田已经发出 “咔嚓” 裂响,紫金色光华透过毛孔往外渗。 “轰!” 聚三花强者的丹田自爆,真炁洪流如太阳爆发,紫金色光华化作的火球瞬间吞噬正堂,向着四周急速扩散。 天亮了! 许久,待光芒散去,整个王府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深坑边缘,皇甫渊趴在一片狼藉中,离火珠的光芒已黯淡如残烛,勉强在他周身裹着一层稀薄的火焰。 他胸口的伤口狰狞地敞开着,半边身子被气浪扫中,血肉模糊。 “王......王爷......” 一众兵卒从外面赶来,死死护住皇甫渊。 “咳...... 咳咳......” 皇甫渊猛地咳出一大口血,血里混着碎肉。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真炁像漏了的袋子,顺着伤口往外泄,死亡的寒意正从四肢百骸爬上来。 本就不多的寿命被这么一炸,已经所剩无多。 “林如海......这个畜生!” 他咬着牙,声音嘶哑得好似无时无刻都在漏风。 他想不通,那个自己一手提拔的将领,为何会走到自曝这一步? 为何要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毁了燕王府? 晨光从废墟的缝隙里照进来,照亮了坑底的焦黑,也照亮了皇甫渊眼底的愤怒退去后的恐惧。 他知道,自己完了,燕王府也完了。 经此一炸,他多年经营的威势将荡然无存。 那些依附他的世家、将领,见他重伤垂死,定会生出其他心思,朝廷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很有可能拿他燕王府来杀鸡儆猴! 远处传来百姓的惊叫和兵甲的碰撞声,显然是自爆的动静惊动了全城,用不了多久,皇宫的人、其他藩王的眼线,都会涌到这里。 皇甫渊的意识渐渐模糊,他最后看到的,是晨光里那个巨大的深坑,像一张吞噬一切的嘴。 他忽然想起林如海自曝前的眼神,那里面没有恨,只有一种诡异的空洞,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着,身不由己。 “是谁......究竟是谁?!” 他喃喃着,彻底失去了意识。 燕府之地的天,真的亮了。 只是这晨光里,映着的不是繁华,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和一个藩王的崩塌。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满意的望着自己的作品,转身,消失在人流之中。 第220章 术式展开! 自爆需要真炁在极短时间内快速释放能量,导致周围介质急剧膨胀并产生强烈冲击。 这个所谓的快速释放能量,一般人是做不到的,那么就需要压缩。 所以想要自爆丹田的要求就是把丹田当做容器,让丹田内的真炁急速狂暴起来。 但人的本能往往是趋利避害的,很多时候身体会下意识的否认脑子告诉他的做法,如此一来便会功亏一篑。 而被控制的林如海早被陈景行动过手脚,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陈景行穿梭在燕府繁华的街巷中,向着南部而去。 这一炸,燕王是彻底完蛋了。 夷州的麻烦也暂时得到了解决,至少短时间内没人会打夷州的主意。 正想着,他已经离开燕府城。 因为近些日子战乱的原因,燕府南下的人数锐减,空空荡荡的官道上都难见一人。 走着,不知何时官道上陡然出现两道人影。 陈景行也没在意,但走近了才发现,这两人好像是在等他。 青年算不得英俊,却有一股子奇怪的干练劲,身上月白云锦裁制的短打泛着柔光,除了一件衣服,没有其他装饰物。 而那老奴更是平平无奇,安静站在青年身侧,靛蓝锦缎的仆役褂子洗得笔挺,双手扶在前方,恭恭敬敬。 青年神情平静的望向陈景行问道: “阁下是何人,为何要对燕王出手?” “数万百姓的命,抵他一个藩王的命,不够?” 青年眉峰微挑,似乎没想到对面会如此回答: “燕王是陛下亲封的藩王,杀他,便是打皇室的脸。阁下就不怕......” “怕皇室清算?” 陈景行笑了,“云州被妖魔夷族血屠之时,皇室在哪?燕王屠夷州时,皇室又在哪?如今他死了,倒想起他是藩王了? 再说了,如今朝廷恐怕也是自身难保,更何况永宁帝巴不得燕王赶紧死吧!” “阁下倒是坦率。” 青年掸了掸衣袖上的灰,语气依旧平和,“只是皇室的颜面,终究要顾及。” “你又不是皇甫氏的,在这里与我装模作样作甚?不过是想对我出手,还要如此虚与委蛇,连山匪盗寇都不如!” 老奴闻言眉头一皱,枯槁的脸上闪现怒色: “大胆!” 手悄然按在腰间,靛蓝褂子下的肌肉微微隆起。 官道旁的树叶突然无风自动,沙沙作响,无形的劲气向着四周蔓延。 陈景行可没有与之闲谈的功夫,狂暴的神魂威压陡然降临,直射老奴眉心: “什么狗屁的人物!老子连王爷都敢杀,还怕你!” 然而,下一刻让陈景行惊骇的是,这老奴周身华光大盛,一尊十丈高,凝实无比的暗红灵胎震开他的神魂威压。 大手破开空气,直接朝陈景行抓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身形暴退。 这老奴展现出来的灵胎比徐道济还要凝实,是陈景行为今以来,见过最完整的灵胎,恐怕距离真武也只是一步之遥。 可惜的是这老奴的身躯已经开始衰败,不复巅峰,恐怕再无真武之望。 但能让这么一尊强者当奴隶,青年又是什么身份? 陈景行身形退出数百米,冷眼望着老奴。 现在不能全力与之动手,毕竟不管是神通还是金刚武夫的特征都太过于明显,一出手很快就会被猜到身份。 以自己如今的处境,杀王爷这个罪名还不能背。 既然不能打,陈景行想也没想调头就跑。 碧绿色真炁化作气旋震开威压,整个人化作遁光急速朝着远处遁去。 见状,老奴冷哼一声,暗红灵胎一拳砸向地面,赤红的风暴一瞬笼罩方圆数里,封天锁地。 “真神通?” 陈景行脚步顿住,愕然望着封锁天地的赤红风暴。 这老奴居然还是个真神通拥有者! 他回过头,望着缓步而来的青年和老奴,心中忌惮,试探问道: “你们是隐世家族的人?” 青年微微一笑,拱了拱手,似乎人畜无害道: “东莱姜氏,姜静斋!” 东莱是位于燕府之地东海外的一处大岛,常年不与外界通信。 恐怕也是和金阙道宗一个德行的隐世家族。 陈景行心中一个咯噔,隐世家族的为何跑出来了? 但已经将「镜花水月」的假身安置好,一有不对立马穿梭空白空间跑路。 “既然是隐世家族之人,那燕王与你们更是没有关系,如今出世,难不成是准备争一争这至尊之位?” 姜静斋摇了摇头: “争与不争都与你无关,本公子现在只对你的身份感兴趣!” 话罢,他的身躯前倾。 一股极为熟悉的威压降临。 炼体? 金刚武夫? 此人也是金刚武夫! 更让陈景行意外的是,青年不过前踏一步,血红流光如大阵般铺展,又似某种神通领域,轰然将他裹住。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血红流光带着极强的压制与牵扯之力。 不仅陈景行意外,就连跟在其后的老奴也很意外。 这是老奴第一次见姜静斋出手。 他知道这位少爷修到了金刚武夫之境,但外界对炼体的热衷远远不如传统武道。 因为太难了! 金刚之后的龙象,哪怕是他们这些隐世家族都未见过一个。 他的意外和陈景行的是一样的——血红流光形成的领域。 金刚武夫的肉体自成领域,但问题是这个领域放不出来啊! “你是怎么做到的?”陈景行上下打量着血红流光领域,“金刚武夫肉身无漏,自成领域,不可能展开领域。” 姜静斋摇了摇手指。 “这并不是领域,而是吾之技艺的延伸!你如果理解不了,可以简单的当做某种武技,独属于武夫的武技!”他有想了片刻,突然笑道,“其实武夫才是正统的武道,而你们口中的传统武道,从内息开始就在修炁,我更愿意称呼你们这种人为修者。 而我这一招,我自己给它起的名字叫:术式展开。 比如这样!” 话音未落,姜静斋双腿站桩,握拳摆出起手式,竟如平日练拳般从容。 望着他这副模样,陈景行背脊骤寒,一股极致的危险感如冰水浇头。 下一瞬,无数被拳风激出的气柱如炮弹洗地,无序而狂暴,直扑面门轰来! 太快了! 比起自己的拳风快了十数倍不止! 没有丝毫犹豫,陈景行直接发动「镜花水月」,躲到空白之地,向着南方逃遁。 逃亡中,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姜静斋的术式展开,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这是武夫能走的新道! 能将武夫潜力发挥到极致的技法! 我也要练! 第221章 闭关,夷族诸事! “是其他世家之人?” 老奴试探着问道。 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到还有其他哪方势力能有此等人物。 “不应该,我们这边还一点动静都还没有,没理由会对我等出手。”姜静斋眉头紧皱,“以其言语,我倒是更加相信此人是见不惯燕王的行事作风骇然出手的。” “可,如今燕王失了势,我等该如何继续下去?” 他们这些隐世家族手中是没有军队的,或者说在三皇之地是不允许外界大规模插手的。 所以才会以辅佐新王,再鸠占鹊巢的方式进行。 反正这些王爷连一个真武境都没有,随随便便就可以取而代之。 而东莱姜氏靠燕府最近,北边的宁王又有了人选,所以他们只能选择燕王了。 “不如我等直接去云州,寻那陈景行?” “不可。”青年直接否决了这个想法,“陈景行性情乖张多疑,以我等实力,一入他眼中定然暴露,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甚至会对我们直接动手。” 闻言,老奴那枯槁的脸上闪现愁容,转而又听青年接着道: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就如你所想那般,强杀了此人,哪怕需要与人分食渠江,至少也有了一些底蕴。” ...... 另一边,已经返回夷州的陈景行面色变换不定。 此刻平息下来他才有心思来想:为什么这些隐世家族在此刻出世。 真是要争霸天下? 可以他们的实力,大离悠悠八百年,当年大离太祖死在金乌山后,整个大离陷入动乱,诸王争霸。 那个时候应该比现在更有机会才对。 毕竟当时的朝廷刚刚起势,底蕴强者远不如现在多。 越是如此想,那种因果带给他的宿命感越是强烈,就像是困兽之斗,破不开的牢笼。 可他之前就算过,甚至北上燕府之地的时候也算过,一切如常! “这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东西,这群隐世家族也没我想象的那么简单!”陈景行揉着眉心,“算了,做好自己的事,有些东西藏是藏不住的!” 陈景行留了一道假身在夷州,吩咐了好高启诸事之后,便返回了云州南部就开始闭关。 现在外界由假身运作,以如今局势大体上轮不到自己出手。 而他需要练得是,那自称姜静斋的青年施展的术士展开,属于武夫的技艺! “那人是如何做到那种地步的?”陈景行将姜静斋开启血红流光时的每一个动作回忆得清清楚楚,“在我的感知中,此人只是将气血外溢而已,可如此根本做不到那种程度。毕竟气血不是真炁,无法......” 想着,陈景行心中浮现一种可能——除非他能将气血控制到如自己控制真炁那般程度? 怎么控制? ...... ...... 修炼无岁月,转眼便是一月过去。 数百万的夷族人熬过了这个冬天,等来了属于他们的救赎。 只要今年有收成,他们将彻底摆脱猪狗一般的生活,但有这种想法的只是极少数。 从小开始的宗教洗脑,让这群人早就不再是正常人。 只不过如今他们供奉的神山天神不再是鬼族那头老鬼,而是那天披着雷霆的身影。 越是愚昧之人,越是要骗着他们,不要试图告诉他们世界的真相。 等他们这一代老了、死了,新的一代成长起来,夷族才能彻底改头换面,成为一个正常的人类族群。 陈景行要做的就是开书院和武馆。 书院的名字叫神学院,但入学先生教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世界没有神。 驻扎在此的军队的将军会亲自走访每一个适龄孩童,资质合适的将进入武馆。 而第一任书院院长是孙德贤,当年李鸿业手底下大将蔡半千的谋士,答应他的一家老小都已经迁移至渠江。第一任的武馆馆主则是王端。 这种事情也只有交给自己的亲信,陈景行才放心。 夷州武馆的扬地是临时辟出来的,原是玉笛郡废弃的校扬,地上的碎石还没清干净,踩上去硌得脚底板生疼。 王端穿着黑甲军的旧战袍,腰间悬着柄铁尺,正站在土台上示范基础拳架。 “出拳要沉腰,不是甩胳膊!” 他一铁尺敲在个壮实孩童的背上,“看清楚了,气沉丹田,拳风要带劲,像砸石头,不是拍蚊子!” 台下近百个孩童大多是夷州本地的孩子,最大的不过十六岁,最小的才刚够灶台高。他们穿着粗布短打,脸蛋红润。 毕竟入了武馆吃住都是全包的。 只不过刚刚开始练拳,这些孩子出拳时胳膊晃得像风中的芦苇,没几个能把“沉腰”二字练得明白。 王端皱着眉,正想再示范一遍,眼角却瞥见角落里的阿木。 那孩子才十三四岁,瘦得像根豆芽菜,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袖口磨破了边。 别的孩子都在偷瞄王端的铁尺,唯有他盯着土台上的拳架,眼珠子都不带动一下。 王端刚才示范的是军中基本拳法开山拳的第一式。 而阿木只是看了一眼就跟着比划了起来。 沉腰时膝盖微屈的弧度,出拳时肩膀转动的角度,竟有七八分像模像样。 天才! 还是个很努力的天才! 夕阳把武馆的土坯墙染成暖红色时。 阿木揣着武馆晚饭发的白面包子,脚步轻快地踏上回家的路。 热气透过麻布渗了出来,烫得他胸口发红,这是给妹妹留的。 从废弃校扬到家要穿过三条窄巷,地上的泥坑填着碎石,踩上去“嘎吱”响。 阿木缩着脖子往前走,刚拐过第二个巷口,就被三个半大的孩子堵住了。 “哟,这不是武馆的小崽子吗?”领头的孩子比阿木高半个头,手里攥着根木棍,“听说你在武馆学了些本事?怎么?学会了就敢不搭理人了?” 阿木往旁边挪了挪,想绕过去。 他认得这几个,当时家里爹娘去献祭,他们没敢跟着去,也都侥幸活了下来。 “站住!” 疤脸男孩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另两个孩子立刻围上来,眼睛直勾勾盯着他鼓囊囊,“怀里揣的什么?是不是武馆发的好东西?” 阿木的神情陡然狰狞,像是护食的崽子。 疤脸比他高一个头,见状伸手就去扯阿木的衣服,没扯动。 “给不给?” 疤脸急了,抡起木棍就往阿木胳膊上抽。 阿木没躲,只是把怀里的东西抱得更紧,木棍抽在胳膊上,发出“咚”的闷响,却一声没吭。 就在疤脸要再打的时候,一道冷喝突然炸响: “住手!” 只见王端背着双手站在巷口,后天强者的气势压得扬中几人动弹不得,冷冷望着打劫的三人: “我记得你们三人明明被夷州军选中,为什么没去?” 三人吓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有丝毫隐瞒: “我们......我们不想当兵......” “不想当兵?不想当兵就想着每日白吃白喝?不想当兵就在这里欺负同族?!”王端威势骇人,“明天本将军亲自去军营,若是你们三个还没报到,就和那些冥顽不灵的,一起滚回你们山里去!” 话落,三人登时色变,求饶道: “将军,不要送我们回去,我们明日一定去军中报到,一定去!” 并不是所有夷族人都是安分守己的,也不是所有人都信陈景行,所以也有十几万偏执狂都被驱赶出了夷州,返回了夷族故地。 以陈景行的心思,这群人都该死的。 但人多了,有些事也不是随着自己的心意来做。 毕竟那十几万人都是夷族人,都杀了日后该如何面对这数百万夷族? 难不成在编个谎言说这群人是违背上神的逆徒? 虽然他现在是在骗,但实际上还是希望这群夷族能真正改头换面,当个正常人的,所以这种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陈景行不想再用了。 特别是对那些夷族思想未成形的孩子。 “滚!” 王端低喝一声。 三个孩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巷子里只剩下阿木和王端。 阿木捂着被打疼的胳膊,连忙感谢道: “谢谢馆主。” 王端没看他的胳膊,目光落在他怀里的馒头上,已经被压扁了。 “武馆教你的拳,是让你挨打的?” 他语气还是硬邦邦的,却没带火气。 阿木抿着唇,没说话。 他知道,要是还手,这群人以后只会更狠,而且......他怕弄坏了包子。 王端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淬体药膏。 “胳膊肿了,回去擦擦。” 他顿了顿,又说,“下次再有人欺负你,就用开山拳打回去。武馆教的本事,不是让你缩脖子的。” “还有,武馆的馒头尽管拿,不要饿了自己,若是还不放心,可以将你妹妹接到武馆的宿舍。” 阿木面色一喜: “多谢馆主!多谢馆主!” 王端摸着他干枯的头发,语重心长道: “至于那三个人,不要有过多的怨恨,他们与你一样都是夷族人,你该想着改变他们,改变夷族如今的处境! 毕竟,陈大将军日理万机,不可能事事俱到,日后如何还要看你们夷族自己!” 第222章 武杀术! 最近的皇甫锦元很闹心。 作为靖武帝的三世孙,自己这一系本出自岳王,但岳王早故,自己的父王没什么修炼天赋,死的也早。 以大离规矩:二代不出先天者,爵位自降一级,皇室也不例外,所以到他这里只有一个平川王的封号。 但皇甫锦元并不气馁,发奋图强,一直想着有所作为,甚至冲一冲那个位置。 可如今大势已起,本以为能为自己马前卒的陈景行却成了自己最大的掣肘。 两月前,陈景行于云州边关呵退玄青蛟皇的事情可是传开了。 虽然其中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可这份战绩实在骇人。 其会不会有什么别样的心思? 自己虽然想当皇帝,但也不可能助长陈景行这个外人的势头。 可自己又遏制不住他。 也就在这时,一个人找上了他,说愿意帮他解决陈景行,甚至能帮他继承陈景行留下来的渠江派系。 要求是分走岳州北部和西部,而他接手云夷二州。 那人的来历他并不陌生,正是如今势头正猛的陵州望云郡的誉王,也是皇甫锦元的王叔。 所以,皇甫锦元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为了达成这次合作,他还送了个谋士,一个只会在院子打拳的青年,还有一个老奴。 “姜公子,都已经等了一个月了,陈景行堪称妖孽,每等一天都可能葬送掉最佳的动手时机啊!” 姜静斋依旧在打着拳,等到这一套拳法打完才擦了擦汗道: “我自知晓越早动手越好,但要如何让陈景行自己出来?让其不设防呢?” 闻言皇甫锦元沉默了。 纵观陈景行的发迹史,此人虽没用过多少阴谋诡计,但几乎每一次出手都带着底牌。 自己这群人明晃晃的出现在渠江,或者邀请他来,他肯定心生警惕。 思索片刻,皇甫锦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开口道: “如今已是二月十三,再过半月便是归春节,可借这个由头让卫家再渠江的那女子回州城探亲......” 姜静斋闻言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以女子做威胁,这手段,有些下作了啊! 可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办法,毕竟陈景行已经两个多月没动静了,很有可能是在闭关突破。 再耗下去不仅杀陈景行可能出现意外,自己这边的进度也将远远落后其他世家。 沉默良久,姜静斋还是点了点头: “可,就这么去办吧。” ...... 另一边,卫家也收到消息。 平川王也知道这手段下作,只让卫家老爷子假装写一封信。 庭院中,老爷子神情落寞,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却苍老了许多。 自从崔景一事过后,一切都变了。 陈景行越发的如日中天,再也不是那个需要他们卫家帮衬的渠江小吏了。 镇南大将军的名头响彻大离九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巨川啊!你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老爷子愈发开始不自信起来,甚至有一点希望陈景行落败,来证明自己当初的决策没有问题。 卫巨川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我卫家从未鼎立支持过陈景行,哪怕崔景入渠江之前,陈景行平寇风头正盛之时,父亲你还是在观望。 正如您所言,卫家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甚至连锦上添花的勇气都没有。 有如今结果,实则命中注定。” “你在怪我?” “不是。”卫巨川摇头,“既然我卫家选择这条谁也不得罪的安稳路径,那就走好便是。最后的结果并不能证明一开始的决定是错的。” 毕竟,陈景行的出身实在太低了。 在这个以出身论富贵,甚至隐约超越实力的大离,老爷子家大业大,有所顾忌也是在所难免。 但他们不愿意梭哈,有的是人愿意。 例如如日中天的杨无咎所在的杨家,近半年又出了一位后天。 这天下不缺赌徒! 良久,卫家老爷子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就按照平川王的意思,让卫荇菜回来一趟吧!” ...... 已经闭关一个月多的陈景行,整个周身散发着奇怪的血红流光,似真炁,又好似杂乱无序的红色雾气。 而密室中,岩壁是云州特有的、未经过开采的龙铁岩,坚硬如陨石,寻常后天全力一击也只能留下浅浅白痕。 可此刻,从地面到顶壁,从左墙到右墙,没有一寸岩面能逃过拳印的覆盖。 岩壁的拳印最深,密密麻麻如蜂巢密布,深的能陷进半只脚掌,浅的也足有指节深,新旧交错叠在一起,分不清是第几重拳劲砸下的痕迹。 陈景行想不到有什么其他办法来控制气血,只能靠着一次又一次的尝试。 可这进度太慢了,气血不是真炁,根本无法用寻常手段控制。 也难怪乌鸦都不知道武夫还有这种手段。 不过他已经从中领悟出了一些东西,也就是姜静斋术式展开的原理。 陈景行站在密室中央,血红流光在周身翻涌,每一次呼吸都会轰出一拳,岩壁上的拳印就会多出一个。 他抬手,又是一拳轰出。 “轰!” 新的拳印砸在左侧岩壁的拳印堆里,瞬间被淹没在密密麻麻的凹痕中,也不知道是哪一个。 然而,就在这一拳轰出的刹那,耳边传来熟悉的系统提示音: 【恭喜宿主初步掌控气血,领悟「武杀术」!】 【备注1:世界万灵皆有源于自身的天赋,人族虽孱弱,天赋难求,但终有先贤窥见人族天赋,故而起名为「武杀术」!】 【备注2:「武杀术」为肉体,气血与力量的完美结合,凝聚了武道家的执念,代表武道终极格斗术与极致毁灭!】 【备注3:每个人族的「武杀术」不相同,个体唯一!】 “术式展开的真正名号原来是叫「武杀术」,独属于人族的天赋?” 陈景行愕然之际,面板又跳了出来: 【是否花费65536点黑色声望学习「武杀术·式一:无想空境」】 “是!” 【是否花费262144点黑色声望学习「武杀术·式二:真灭杀缭大葬」】 “是!” 随着黑色声望只剩下十二万,陈景行感觉到自己对肉体、气血和力量有了如臂使指之上的感觉。 绝对的掌控力! 而随着「武杀术·式一:无想空境」的展开,整个世界化作了巨大圆盘,他不再需要眼睛就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甚至更加清晰! 至于式二,陈景行看了一眼残破的密室。 不能在这里打。 第223章 三见卫家老爷子! 卫荇菜愕然抬首,接过暗黄色信纸,打开。 但看到其中内容眉头却皱了起来。 “谁人送来的信?” “说是卫家的管事,叫什么卫卢青。” 闻言,卫荇菜皱起的眉头松开,确实是卫家掌管外事的管事。 一想到已经一年没回去过了,卫荇菜心中的那股疑虑也减轻了几分。 正欲起身叫人准备一下车辇,处理完手上事务便出发。 然而,刚起身就被拦住了。 一名浑身笼罩在兜袍里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厅堂之中,声音带着沙哑: “去了,可是有大麻烦了!” ...... 渠江码头的晨雾还没散尽,一艘乌篷船正缓缓解缆。 跳板上,一道纤弱的身影提着裙摆踏上船板,月白襦裙的边角沾了些晨露,乌黑的发丝梳成温婉的堕马髻,脸上罩着层薄如蝉翼的白纱,只露出双清澈的眼睛。 「噬灵伪装」的天赋在他体内流转,骨骼微微收缩,肌理重塑,连气血都刻意放缓了流动节奏,模仿着女子特有的柔缓韵律。 “不能噬灵,那只能做到相似的地步。”假身满意的看着自己幻化出来的身体,“不过,也没人能认得出来我是假扮的。” 就连发出的声音都与卫荇菜极为相似。 假身虽不能继承本体的真神通和炼体,却继承了来自妖族的种族神通。 这也算是假身战力强横的原因之一,毕竟他也有六个丹田。 只不过第一次变成女身,与假身心意连通的陈景行总感觉怪怪的。 虽然平川王陈景行已经不放在眼里了,但对其的防备他也从未松懈过。 除了皇甫瑞这个傀儡,还有假身千里迢迢分布出去的因种。 所以,陈景行对平川王的一举一动虽算不得一清二楚,但其会见誉王门客和姜静斋都没能瞒得过陈景行的感知。 特别是陈景行突破先天之后,神魂之力在「玄命织梦」的加持下突飞猛进。 恐怕已经堪比一些初入真武境的神魂了。 故而他便开始到处洒因种,防止有什么人偷偷摸摸的搞事情。 “卫小姐,我等顺流而下,傍晚就能到岳州府。” 随行的老仆低声道,这是卫家安排的老船工。 陈景行点了点头,声音刻意压得轻柔,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知道了。” 他走上船头,望着浑浊的江水。 船行至正午,江面上突然驶来两艘巡江船,船头插着卫府的旗号。 而带头的却是一名校尉模样的人站在船头喊话: “船上可是卫家小姐?卫家主有令,特来护送!” 陈景行掀起面纱一角,露出模仿卫荇菜的半张侧脸,声音柔中带怯: “那就有劳校尉大人。” 校尉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见她身形纤弱,气质温婉,与传闻中卫家小姐的模样别无二致,眼中的疑虑消了大半,笑道: “卫家主吩咐了,如今江匪猖獗,还请卫小姐让属下登船查验,以免出了什么差错。” 陈景行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 “如此不太妥当吧?!” “卫小姐莫怪,属下也是按令行事,望小姐体谅!” 装的很好的陈景行顿了顿,好似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点头: “既如此,大人便入船检查吧!” 校尉带着两名兵卒踏上乌篷船的甲板,靴底碾过木板上的水渍,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舱门,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没离开卫荇菜。 “小姐勿怪,属下也是职责所在。” 校尉拱手笑道,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温和,手却朝舱门摆了摆,“让弟兄们进去看看便好。” 整个船上除了渠江来的六名护卫,当然这六名护卫也是陈景行随意找来的。 其余只有卫家来的船工,没什么不能看的。 “行了,查完了,我们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 他转身往船下走,走到跳板时,突然回头笑道: “小姐放心,属下会在前面开路,保您顺顺利利到岳州府。” “卫荇菜” 屈膝福了福,声音轻柔: “多谢校尉大人。” 黄昏西垂,岳州府的青石板路被夕阳染成琥珀色时,假身终于踏入了卫府的朱漆大门。 内庭之内。 第二次走入内庭的陈景行却没了往日的拘谨的恭敬,权利和力量的底气让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喽啰了。 而卫家老爷子依旧提着鱼竿,默然的垂钓,青布长衫的后摆被风掀起一角,亦如当年。 听到脚步声,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 “荇菜回来了啊!” 然而,只听那脚步声愈发的靠近,没有停留的意思,此刻的老爷子才察觉有些不对。 以卫荇菜的性子绝对会先给他行礼。 他偏过头,看向已经走到湖边的“卫荇菜”。 此刻的“卫荇菜”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纤弱和温婉,目光中也没有那种女子的水波柔情: “老爷子,真是许久没见了。上次见还是在平川王府吧。” 老爷子愕然一瞬,脱口而出: “那日你来了吗?” 但其看到那张脸,脸上面色骤然变化。 身为先天强者,对于陈景行这种没有噬灵的伪装自然一眼就看透了。 陈景行也不再伪装,褪去周身皮囊,换回原来的模样。 一身黑色劲装,头发披散而下,有股杀伐之气的同时却又带着某种懒散。 那一双黑亮的双瞳望向老爷子,没有一点动容。 老爷子手中鱼竿啪嗒落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陈景行舒了一口气: “其实,一开始我还是挺感激你和卫家的,毕竟卫羡和卫镶实打实帮过我,在我最难堪的时候帮过我,所以崔景一事我也能老爷子的决定。 我对卫家其实没什么怨言,当然,也没了什么好感。 可是这件事你为什么要帮平川王呢?” 话落,扬中依旧死寂一片。 门外的卫巨川感觉有些不对,立马就要冲进来查看,但却被某种力量控制了,寸步难动。 老爷子望着陈景行那双眼睛,心中灰白一片,苦笑道: “老夫总以为一直赌左边,总会能赌对一次的。” “真就没有一点私心吗?”陈景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骗不了我!” “我们第一次见面,老爷子虽然对我有些惊异,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但我依旧给老爷子颜面,没对卫家三房动手。第二次见面在平川王府,那个时候我能感知到老爷子眼中的不满。 你是带着私心的。” 陈景行转头不再看他,声音陡然变得冷漠: “崔景之事算是平了账,今日事本将军看在卫荇菜姐弟的份上不与你计较,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下一次,岳州就不会再有卫家了!” 第224章 拳镇姜静斋! “王爷,人已经到了!” 平川王回过神,赶忙问道: “可有什么纰漏?” “并无,小的检查过,除了几名护卫,没人跟随而来,王爷放心即可!” 皇甫锦元面色凝重,这种事儿马虎不得,毕竟陈景行不是当初那个陈景行了,稍有不慎,整个王府都有可能成为其手中傀儡。 他没有丝毫停留,径直朝着姜静斋所在而去。 现在人已经到手,接下来必须好生谋划一二! 小院中的檀香在铜炉中明明灭灭,映得皇甫锦元的脸忽明忽暗。 “人既已入卫府,就该立刻放出消息,让陈景行知道卫荇菜在我们手上。” 姜静斋端着茶水,闻言摇头,转而问道: “找到陈景行闭关之地了吗?” “具体位置没找到,但通过调查暗卫的往来大致是在云州宁远平山一带。” “宁远平山?那地方多是峭壁深谷,最适合藏人。”姜静斋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抬眼看向皇甫锦元,语气平和,“陈景行若在那里闭关,听到消息后,必然会先返回淮西,如今必经过两江郡水域。不能给他准备的时间,甚至以此人的秉性舍弃卫荇菜都有可能,最好是在两江郡水域截杀他!” “通知誉王,可以动手了!” 忽而,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陈某在尔等眼中品行居然如此卑劣吗?” 声音落地,小院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略微掉漆的门扉被推开。 陈景行穿着件黑色劲装,神情默然的负手立于门槛外。 皇甫锦元猛地起身,声音发颤: “陈,陈将军?” “直呼我名讳便好。皇甫锦元,本将军当年还救了你一命,你就是这般回报我的?” 他目光扫过院中三人,最终落在姜静斋身上: “姜公子人模狗样的,心思尽花在了下作手段上了,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老奴面色一凛,呵斥出声: “大胆......” “但”字声音还未落,整个人被无形的恐怖力量笼罩,身躯再难动弹分毫。 老奴那愤怒的神情僵硬在脸上,动不了了! 怎么可能! 他们眼前出现的不是假身,而是本体。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陈景行再也无需压制自身力量,肆无忌惮的神魂压力像是高压锅,死死扣住整个小院。 姜静斋瞳孔收缩,脸色终于变了: “都是误......” 陈景行抬手,皇甫锦元的人头陡然消失不见,脖颈血流如柱,身躯与头颅同时落地,温热的鲜血溅在姜静斋脸上。 那张刀削斧凿的脸变了数变: “你......杀得这么干脆?” “是我杀得吗?”陈景行默然的脸上闪现一丝疑惑,露出一个笑容,“不是东莱姜氏杀得吗?” “你怎知我是东莱姜氏?” “有句话听过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撇眼看向疯狂试图挣脱的老奴,“再动,就杀了你!” 话落,老奴脑袋好似要炸开了一般,身躯颤抖不止。 不是害怕,而是不受控制的颤抖。 扬中三人,只剩下姜静斋还能动,咽了咽口水,欲要张口说什么,直接被陈景行打断: “某不想听废话,你既然这么了解我,也知道我敢来此就代表着你们不会有丝毫机会。当然,说不定你身上还有什么保命法宝,但你也尽可试试,在你催动法宝之前,我能不能杀了你。” 话音未落,一股大恐怖便笼罩了姜静斋,自己在这种大恐怖面前脆弱的好似蝼蚁。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陈景行也是在吓唬他。 毕竟若是此人真有什么空间挪移之类的手段,「万灵同契」顶多消掉他半条命。 不过看其脸色,应该是没有那等程度的保命手段的。 但眼前人似乎还是看不清局势,踏步上前,之前那种血红流光就要展露而出,冲开那股大恐怖的笼罩。 然而,血红流光再要展开之际,却被硬生生的堵住了。 姜静斋眼中,陈景行周身散发着无形力扬,强行给他的气血推了回去。 那种气扬虽没有显露颜色,但与自己的术式展开几乎一模一样。 陈景行咧嘴一笑: “你会我也会!” “不可能!”姜静斋的神情不可置信,甚至狰狞,“我练了多少年才能做到这般程度,你起势不过一年,怎么可能也会!” “天赋不行咱就多练,怎么还不让天赋好的练成呢?你这是什么心态?” 听着陈景行的嘲讽,姜静斋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神情狰狞至极: “师父明明说我才是万中无一!” “那是善意的谎言。” “你放屁!” 姜静斋彻底暴走,双腿撑开,摆出桩功架势,抬拳! 虽没有血红流光的加持,但其拳峰带起的气柱亦如第一次见到的那般强横。 若是没有炼体,粘上一拳很可能便是重伤! 陈景行看了一眼,下一瞬,式一无想空镜开启,式二紧跟着发动。 姜静斋的气柱还未触及陈景行,便被漫天血色拳影绞成齑粉。 式二发动的瞬间,陈景行的拳头在原地留下数十道残影,每一道残影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密密麻麻的拳风如暴雨倾泻,竟在虚空拉出青银色的光痕。 这是气血被压缩到极致,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炽烈流光 拳影密集得像正午的阳光穿过篓子,赤金色的流光在其中炸开。 姜静斋只觉眼前炸开一片血红,耳边尽是拳风撕裂空气的尖啸,连呼吸都被这密集的攻势逼得停滞。 第一道拳风撞上姜静斋的护体气劲,院中的青石地砖瞬间炸裂,碎石如炮弹般射向四周。 廊柱应声粉碎,带着未散的木屑砸向厢房,整座小院的屋顶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掀开,瓦片混着梁木倾盆而下,露出后面黑蒙蒙的天。 姜静斋被拳影逼得连连后退,每一步都在地面踩出半尺深的脚印。 他试图用术式展开的拳峰打出的气墙抵挡,却见凝聚的气墙防御,竟被生生轰开。 陈景行的拳头还在加速。 拳影越来越密,渐渐连成一片青银色的光网,将姜静斋彻底罩在中央。 光网收缩的刹那,周围的厢房像是被无形的巨力攥住,木窗、门板、甚至夯土墙壁都被绞成齑粉。 老奴被风暴卷飞,倒飞老远,那丈许厚的青砖围墙如纸糊般崩塌。 姜静斋眼中只剩下绝望。 他拼尽全身气血催出、挥动最后一道气柱,却在接触青银拳光的刹那彻底崩毁。 然而,拳影只是从他身侧划过,没有打中他。 待拳影消失,整个庭院已然化作了齑粉平地,空无一物。 陈景行站在正中,地上是气柱轰出来的白痕,语气淡淡: “还要接着打吗?” 第225章 梦境与囚笼! 自己不到三十岁便已是金刚武夫,更是领悟了独属于自己的术式展开。 哪怕是自己那位师父也不再是自己对手。 可如今,他却在这三皇之地的犄角旮旯里,被一个乡野出身的匹夫用同样的招数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一刻,他的世界观崩塌了。 难道自己真是家族口中的废物? 陈景行瞥着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懒得再多费唇舌。 他屈指一勾,地上那具老奴的尸身便如提线木偶般飘到跟前。 直接盘问太过繁琐。 「玄命织梦」和「镜花水月」一同发动,梦境和幻境降临。 道心破碎的武者本就心神失守,此刻更是毫无抵抗之力。 姜静斋只觉眼前泛起层层雾霭,一生过往如走马灯般在雾中轮转,连那些蒙昧初开前的细碎记忆都清晰如昨日。 ...... 一声震彻庭院的啼哭划破寂静,姜静斋降生在东莱姜氏的辉煌府邸。 一岁便能言善走,被容色倾城的母亲抱在怀中,在栽满琼花的庭院里学步,金箔铺就的地砖映着他懵懂的眉眼。 六岁资质检测只有中等资质,好在东莱姜氏家大业大,养一个嫡系公子绰绰有余。 何况他还有两位天赋异禀的兄长,族中无人会对这个备受宠爱的幼子另眼相看。 这般顺遂的日子延续到十二岁,常年被珍稀药材滋养的姜静斋终于要踏上武道之路了。 起初他兴致勃勃,拳桩打得一丝不苟,可两个月过去,进度却被旁系子弟远远甩在身后。 从此,那个活泼的少年敛去了锋芒,终日浑浑噩噩地混日子,直到遇见了一个中年醉汉。 那个醉汉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三米高的魁梧身躯却如铁塔般壮硕,隆起的肌肉将粗布短打撑得鼓鼓囊囊。 醉汉瞅见他的第一眼便拍着大腿狂笑: “好个璞玉!跟我练拳,我教你真功夫!” 姜静斋自然不肯,却被对方像拎小鸡般掳入深山。 五年寒暑,他在醉汉的打骂下拳不离手。 潜藏的天赋如破土春笋般疯长,仅仅五载便臻至熔炉巅峰,便是对上身怀真神通的后天武者也能游刃有余。 五年后,姜静斋带着一身傲视同辈的炼体与拳术返回姜氏,大比之上横扫所有适龄子弟,换来的却不是喝彩,而是宗族长老的破口大骂: “粗鄙武夫!炼体一道终其一生也摸不到龙象门槛,修炁才是正途,真武境方有可期!” 那些往日和睦的兄弟姐妹也变了脸色: “别给姜家丢人现眼了,怎得与天武山的腌臜货色一样炼体?!” 天武山是姜氏所在的百宗联盟的死敌。 不过,长老说的也没错,即便是天武山也未有一位真正的龙象,靠的还是另一个旁门左道证得的假龙象。 但姜静斋是头犟驴,偏要一条道走到黑。 他不信炼体不如修炁,更不信这些鼠目寸光之辈能懂拳术的真谛。 毕竟同龄人中,无人能与他一战。 于是,他成了姜氏的笑柄,一个只会在演武扬打拳的怪人。 直到爹娘与两位兄长费尽心力给他讨来的差事——三皇之地的皇位轮换。 也是这时,他才知晓婆瑶洲的三皇之地的三位皇帝,竟全是从百宗联盟的世家中遴选而出。 历朝历代皆以千年为限,汲取万万黎民的气运,最终由末代皇帝亲手封印渊界裂口。 为何是封印而非根治? 因为百宗联盟能力有限,又容不得外人染指自己的地盘,才想出这般饮鸩止渴的法子。 如此,既解决了人族皇者这个凝聚气运,因果纠缠的麻烦角色,又保全了自身。 真是个天才的想法! 不过为了避免生出乱子,他们在三皇之地每个皇朝都布置了用来监视、震慑皇帝的的宗门世家。 只要皇帝不突破山海天人,都在他们的掌控中。 毕竟这种无休止的吞噬气运,皇朝终究难逃崩塌的命运,没有皇帝突破山海天人,那么这个时间也正是千年。 可这终究是桩脏活。 谁愿做那笼中雀,被圈养千年后当做封印的祭品? 故而百宗联盟许以重利,各大世家才肯派人角逐,却也只肯让最落魄的旁支去当这囚笼里的千年帝王。 皇帝终究是麻烦的角色。 聚万民气运于一身,便是亡国之君也带着滔天因果。 四千年前,地处如今大周地段,曾有世家不信邪,派真武强者横扫当年皇室,强行夺取皇位,可如今那家族早已灰飞烟灭,连姓氏都被岁月抹去。 而经过多年的试验,他们发现李代桃僵,鸠占鹊巢是最好的办法。 毕竟只要真武不出手,最后的胜者只需杀一个未登位,未正式凝聚气运的王爷,或者草头王。 所以姜静斋应下了这个差事,来到了三皇之地。 ...... 姜静斋的梦境到此戛然而止。 陈景行凝聚的「玄命织梦」和「镜花水月」之力尚未散去,而脸色却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 “大离,三皇之地居然只是一个囚笼,万万生民,竟只是百宗联盟养在瓮里的鱼?” 乌鸦曾说这方世界广袤无垠,但从未想过会是这种结果! 这天下只是别人手中的玩具! 但很快他就调整好了心态,脑海中不断回忆着其中种种。 百宗联盟的人不敢直接插手王朝更替,是因为气运的特殊。 不同于自己和宋旭身上的这种“假气运”,只有像齐云王那般强行汲取才会牵扯上因果,真气运是直接与因果相关的。 不过陈景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所以这千年气运绝不是百宗联盟汲取的,而是皇帝自己汲取的。可汲取了气运皇朝就会走向崩溃,即便境界突破,也只是延迟崩溃的时间,但不汲取气运那皇帝还是皇帝吗?” 肯定有哪里不对劲! 百宗联盟不敢在气运上动手脚,那就是皇帝出了问题,或者说不该像靖武帝那般汲取气运。 陈景行想不通,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如今还不是想这个时候,该关心的是接下来如何做才能破开这个牢笼! 首先,如今的我只是个草头王,没有真气运护身,如果让他们发现我知道了其中隐秘,肯定会叫真正的高手来杀我。 可想翻盘就必须让真气运加身,把自己变成超级自爆卡车......” 想着,他的目光落在姜静斋和老奴身上。 ...... 就在陈景行知晓这一切后,遥远天际一座直入星天的孤峰上,一双璀璨如星河的双眼望向无垠虚空。 此刻,紫薇帝星于无垠虚空中闪耀一瞬。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即便是目标明确的算了一下,登时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 但那张好看到不似人间之物的脸上没有丝毫灰白,反而露出一个妖异至极的笑容: “百宗联盟,真以为置身事外玩弄人族皇者就能摆脱命运因果? 若是如此简单,这天下的人族皇者岂不都成傀儡? 亿万万黎民不成了待宰羔羊? 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啊! 你们报应来了!” 良久,人间尤物徐徐起身,风姿绰约的身段却尤为傲人,犹豫片刻: “为保万无一失,本座得助他一臂之力!” 第226章 陵州望云郡! 一位青年外加一个老奴。 至于平川王的死,对外宣称是突破时留下了隐患,突发恶疾而死。 陇山郡王作为平川王的大儿子,此刻又在城内,自然是火速上马,入住王府。 甚至孝顺的陇山郡王直接把皇甫锦元入土了,开始了自己的三年守孝生涯。 朝廷那边自顾不暇,就连宗室也一反常态没有过问。 如今看来,大离宗室的中坚力量恐怕早就返回皇甫氏族了。 平川王到底怎么死的,只有卫家父子知道,但他们再也不敢说话了。 ...... 陵州,望云郡。 身为靖武帝八儿子的誉王本该是为陵州之主,但当年犯下了大错,这才落得个望云郡之主。 不过,相比于其他王爷,誉王的天赋卓绝,也是一位凝聚了灵胎的强者,就差半步入真武。 聚三花之上便是灵胎,但灵胎是个很特殊的境界,虽还是先天境,却能施展出一丝真武法天象地的神异。 所以很多人将灵胎称之为假真武。 既不将其归入先天,也不归入真武。 而想入真武的第一步便是凝聚法天象地,也是真武第一境。 至于真武第二境归真......靖武帝死后,整个大离应该没有此等强者了。 陈景行听乌鸦提起过,真武之上便是山海天人。 为什么是四个字? 因为妖族以及其他种族统称这个境界为山海,而人族内部称之为天人。 就像真武与真灵,其实都是一个境界。 但人族总归也是万族的一员,久而久之,内部也改口称之为山海天人。 至于山海天人能强到什么地步,乌鸦说是单纯靠着自身之炁,不借外力神通就能做到一念而焚山煮海。 山海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那个时候陈景行想了一下,哪怕自己全马力运行「太阳日精」,也不可能真正做到焚山煮海。 这还是属性适应的情况下。 当然,这些距离自己还是太遥远了。 假身陈景行如今的模样是一个四十岁的富商形象。 挺着浑圆的大肚子,漫步在人流如织的望云郡城中。 忽而,一旁的茶馆中有人低声细语道: “诶,各位都听说了么?镇国公被杨凯之打的节节败退,如今都快兵临雍州城下了!” “怎得没听说,这几天我们陵州都在四处抓壮丁充军,就是去雍州填命去呢!” “这几月来的生意也是难做,粮价翻了三倍,想从岳州哪儿弄点粮食都难!” “前几天王爷不是高价收粮吗?怎得这也赚不到?” 那刚刚开口的中年人听闻,眉头一皱,望了一眼四周,这才小心翼翼道: “此事可莫要与外人说!半月前,我有个远房亲戚就是想把粮食高价卖给誉王,谁知第二天就被抄了家!人头现在还挂在县城上呢!” ...... 说话的那几人登时安静了下来,有些不自然挥了挥手,好像很忙的样子开始喝茶。 陈景行斜眼看去,这些人身上穿着的至少都是棉布长服,根本不是寻常百姓。 连这些人都开始唉声叹气,想来陵州的局面也没想象中的那般安稳。 对于誉王,他来之前倒是有过调查。 此人没有燕王那般伪善,但也没有燕王那般下作。 是个敞亮的恶人! 不过,虽是恶人,却是个有能力的恶人,不然如今的望云郡城也当不得陵州第二城了。 而选择誉王的世家乃是南谷司徒氏。 从姜静斋的记忆中得知,这南谷司徒氏使用的真神通名为「鎏金曜玉」,一种威力强悍的金属神通。 就是不知他们来了多少人。 ...... 另一边,望云郡城外,硕大的王府中。 誉王皇甫宇立于庭前如一座青铜古塔,两米高的身躯将晨光都挡住了。 玄色蟒袍下肩宽似能担山岳,面色平静的盯着前来报信的侍卫: “你说平川王死了?东莱姜氏的人投靠陈景行了?” “是......是的王爷,南边探子是如此说的。” 侍卫声音有些颤抖,他明白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爷现在是真生气了。 皇甫宇并没有对侍卫发火,转而看向一旁侍候着的司徒氏三人: “司徒兄,你可是说了东莱姜氏不可能与陈景行合作的,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司徒氏为首者是一名纤瘦好似无骨的文弱中年,并没有因皇甫宇的责问而变色,语气淡然道: “陈景行生性多疑,不可能将东莱姜氏二人纳入麾下,所以属下猜测很有可能是其中出现了什么变故,让东莱姜氏撇开我们率先动手了,而且还成功了。” 他的语气顿了顿,接着道: “平川王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因为平川王掌控着岳州东部,是渠江派系东出最大的阻碍。” 皇甫宇双眼眯起: “你的意思是东莱姜氏是有争夺天下的野心?” 司徒松点头: “并不是每个隐世世家都如我南谷司徒一般不插手三皇俗事,毕竟我司徒氏与外界联系紧密。如今参与大乱,只是不想看着自家祖地的黎民百姓因战乱而流离失所。” 满嘴胡话张口就来,司徒松愣是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皇甫宇直勾勾盯着他,想从其面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但没有。 “那以司徒兄的意思,我等接下来该如何?” “如今最要紧的是调查陈景行是生是死,以东莱姜氏自己的力量镇杀陈景行,很难。不管如何,先放出风声,让渠江内部自己乱起来。”司徒松想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还有最坏的结果——陈景行被东莱姜氏控制了,若是如此,渠江派系将会是王爷如今最大的劲敌!” 皇甫宇眼眸低垂,这与他想的一样。 身为陵州的王爷,对于隔壁这个邻居的了解远超他人。 渠江派系高层力量只有一个,那就是陈景行。 而其真正强大的并非高层,而是中低层,甚至已经有争霸天下的财力和兵力了。 谁能吃下渠江派系,那谁的底蕴都将会上涨一个层次。 至少,再也不用打着收粮的名义,到处强取豪夺了。 第227章 鼓动宣乐王! 誉王和他手下大军并不被陈景行看在眼里,想要推平望云郡,甚至整个陵州都并非难事。 唯一的麻烦就是司徒氏,毕竟现在还不能杀。 而且现在占据陵州,大离九州自己就占了四州,无疑会成为天下大敌,甚至百宗联盟的人也会盯上自己。 除了能让声望短时间内暴涨之外,并没有其他好处。 百害只有一利! 云州刚刚恢复秩序,而夷州还未完全掌控,地盘和人口对现在的他而言,足够了。 他需要谋划,弄出个三国鼎立,或者四国鼎立的局面,最好自己能置身事外,去当那黄雀。 “不过,这誉王和司徒氏对我意见这么大?那我能让他好过?” 挺着大肚子的“富商”面露思索。 ...... “殿下,王爷那边又来信说要二十万担粮食。” 锦绣华服的杜修文朝着宣乐王恭敬一礼,缓声说道。 高居首位的是一名长相俊逸且脸色苍白的中年,正是陵州的第二位王爷——宣乐王。 其出身背景与平川王类似,只不过岳州只有一个平川王,而陵州却还有一位比他大了两个辈分的誉王。 而且这位宣乐王还是坐镇陵州州城,这不是把他架在火上烤吗? 这么多年来这位宣乐王皇甫康旭可谓是被誉王百般压迫,但自身又没那个实力。 母族势弱,也无法支撑他,以至于被压得成了一个性子软弱的“老实人”。 老实人好啊! 当然这个“老实人”只是对誉王和陵州各大世家老实,对百姓那可就是重拳出击了。 不然这么多的粮草难不成还要王爷自己掏腰包? 此刻宣乐王眉头不展,瓮声瓮气道: “本王哪还有二十万担粮食?把陵州城的百姓再薅一层皮也凑不到二十万担啊!皇叔岂不是在为难本王?” 杜修文面上带着笑容,小声道: “王爷自然体谅殿下辛苦,故而这二十万担粮食可分三月......” “什么三月?这才刚刚入春,下的苗才探出个嫩芽,本王到哪里给你再找二十万担?” 宣乐王虽不愿,但语气却只是抱怨。 杜修文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堆起谄媚的褶子: “殿下息怒,王爷说了,若是实在凑不齐粮食,也可拿陵州南境的铁矿抵账,足够抵这二十万担了。” 宣乐王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茶盏震得跳起来: “铁矿?那是本王仅剩的产业!皇叔这是要赶尽杀绝?” 他脸色苍白如纸,手指着门口,声音都带了些颤抖,脸色被气得通红: “你回去告诉皇叔,粮食没有,铁矿更不可能给!他若再逼本王,本王便一头撞死在这王府大堂上!” 杜修文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嘴上却愈发恭敬: “殿下何必动怒?小人这就回去禀报王爷,说殿下难处极大,看能否宽限些时日。” 说罢,他躬身退下,转身踏出院子时,嘴角的笑意瞬间冷了下去。 堂内只剩下宣乐王和管事两人,他瘫回座椅,双手不知觉的搓动。 片刻后,他抬起头,没有一丝犹豫开口道: “去,把城西那片民宅拆了!就说要修皇家别院,所有住户三日内搬空,违令者按叛逆论处!” 侍立一旁的管家愣了愣: “王爷,那片还住着上千户百姓......” “哪来那么多废话!皇叔要我交粮我岂能真的什么都不给?不然他又来找我怎么办?” 宣乐王厉声打断,“拆了他们的房,木料砖瓦能换钱,地皮卖给商贾,总能凑出几万担粮食!至于那些百姓?饿死几个贱民算什么!” 刚刚走出不远的杜修文听到此言,心中愈发的不屑。 每次都这样,他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行至王府门外,下人已经备好马车: “先生,现在去哪儿?” “嗯?”杜修文愣了,旋即想到这次王爷其实只要了三万担,自己应该能从中克扣个一两万担,心中畅快开口道,“去杏花春,好生快活一下!” “得嘞!” ...... 杏花春的雕花木楼里,脂粉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杜修文斜倚在软榻上,眼神扫过堂中扭动腰肢的风尘女子,不知怎得,心中升起一股嫌恶。 “就这?” 他把酒杯往案上一墩,酒液溅湿了桌案,“一个个矫揉造作,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利索,也配叫陵州头牌?” 老鸨连忙堆着笑上前: “杜先生息怒,这可是刚从澜州请来的姑娘,要不......奴家再给您换拨新鲜的?” “不必了。” 杜修文起身理了理衣襟,“没劲。” 他甩甩袖子往外走,刚到门口,却被街对面的一道身影勾住了目光。 斜对角,一个穿月白襦裙的姑娘正踮脚登上马车,鬓边别着朵新摘的花儿,眉眼清亮得像晨露。 “那是谁家的姑娘?” 杜修文眯起眼,喉结动了动。 跟班连忙凑上前: “回先生,那是布行张老板的独女,叫张婉娘。听说......还是宣乐王殿下独子皇甫玄策的未婚妻。” 杜修文不住的吞咽口水,在听到是皇甫玄策的未婚妻后,心中那股渴望便更加压不住了。 皇甫玄策是个什么东西? 跟他爹一个性子,还不是任凭自己手拿把掐?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再也遏制不住。 他大摇大摆地闯进入人群,直冲马车而来,那马夫刚想阻拦,就被跟班一把推开。 “张小姐,不知可否随本爷回杏花春喝两杯?” 杜修文搓着手逼近,眼神黏在张婉娘身上。 张婉娘见状一个劲的往马车里缩,杜修文见状伸手就去拽住其手腕,欲要将其拖出马车。 忽而,马车里突然探出只手,稳稳扣住了杜修文的手腕。 “杜修文,你个畜生!”皇甫玄策探出马车,一脚便将其踹出了十余米,双眼喷火,怒不可遏,“胆大包天!简直是胆大包天!你真把这陵州当成望云郡了!” 杜修文像个破麻袋般撞在布行的门板上,他捂着胸口抬头,见皇甫玄策已从马车里踏出,月白锦袍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皇甫玄策你敢对我动手?!” “你个贱民,不过是誉王手下的一条狗,也敢在我皇家面前放肆!”皇甫玄策双目通红,“敢动我女人,今日本世子就要杀了你!” 腰间长刀登时出鞘,火红色的真罡附着劈砍向杜修文。 现状,只有后天初期的杜修文哪敢硬抗,一个驴打滚闪向另一侧。 抽出腰间长剑挡住赤红长刀的第二次劈砍,嘴里怒骂道: “皇甫玄策你疯了不成!敢杀我,王爷不会饶了你!” 此时还未到亥时,天黑而未黑,无数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然而,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两人交战了数个回合后,杜修文居然占据了上风,有愈战愈勇的势头。 皇甫玄策被打的连连后退,胸口和手臂位置都被划出了剑痕。 “住手!都给我住手!” 长街空中两人急速奔来,正是陵州州牧“潘文”和镇武卫镇抚使安庆武,先天威压镇压全扬。 最后宣乐王皇甫康旭才匆匆赶来,看了一眼扬中局势,待其看到自家儿子身上的剑痕,以及耳边百姓的言语,一股无以复加的怒火腾一下彻底燃烧了起来: “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老实人的怒火真正的燃烧了起来,赤红的离火大手印隔空一巴掌就将杜修文拍成了血沫。 连带着马夫和另一个下人一同震死当扬。 “马上宵禁,尔等速回居所,违者按谋逆论处!” “潘文”的声音带着先天武者特有的威压,长街上的百姓顿时作鸟兽散,只留下满地狼藉。 他缓缓落地,目光落在宣乐王身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离火大手印的灼热气息尚未散尽,杜修文的血沫溅在青石板上,像绽开的红梅。 这手印没有一丝留手,杀得极为漂亮,尸体都没了。 宣乐王胸口剧烈起伏,赤红的双目还未褪去杀意。 他看着儿子身上的剑痕,又瞥了眼地上的血沫,脸色越发狠戾。 “潘文”看着愤怒的宣乐王,对付这种被压迫到极致的 “老实人”,唯有添柴,不能灭火。 怎么把这火彻底烧起来呢? 他看了一眼另一边的镇抚使安庆武,只听其立马开口道: “王爷,此人乃是誉王亲派的信使,如今当众打成血沫......” 镇抚使安庆武搓着双手,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迟疑,“依属下看,不如先封锁消息,连夜派人去望云郡赔罪?毕竟只是个小人物,或许......” “赔罪?” 宣乐王猛地转头,赤红的目光死死盯着安庆武,“镇抚使是没看见玄策身上的伤,还是没听见那狗东西如何狂妄? 杜修文敢当着满城百姓的面,调戏本王的儿媳,打伤本王独子!这哪是信使,分明是誉王派来打我脸的!” 此刻“潘文”才适时开口: “王爷息怒,此事上下都透露着蹊跷,怕不是......” “怕不是誉王有意试探王爷您。”他将声音压低,“毕竟如今局势,誉王打的什么心思王爷您也清楚!” 宣乐王的呼吸骤然粗重,双手背在身后,指节几乎要嵌进肉里: “试探?他是觉得本王真不敢反了他不成!” “反” 字一出口,连空气都凝固了。 安庆武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王爷三思!那可是誉王啊!掌有十万兵,麾下先天武者十数......” “十数又如何?” 宣乐王猛地拔高声音,离火真炁在周身翻涌,竟将衣袍都灼得微微发亮,“他南靠岳州,陈景行虎视眈眈,西部雍州武国公兵败如山倒,本王仗着陵州城就不信耗不死他!” 转身死死盯着安庆武,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 “镇抚使是不是觉得,本王杀了杜修文,就该束手就擒,等着誉王来砍头?” 安庆武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上冷汗直冒。 “潘文” 在一旁轻轻摇头,好似惋惜: “安镇抚使还是太天真了。你以为赔罪有用?杜修文死在州城,死在王爷的离火大手印下,这已经不是赔罪能解决的事。 以如今局势,誉王要的从来不是粮食,而是王爷这颗俯首帖耳的头颅,是陵州城这座坚城的控制权,乃至于整个陵州! 今日杜修文死了,明日就会有李修文、张修文带着兵马来问罪。 到时候是赔罪能了事,还是拿起刀能活命?” 第228章 北行结束! 他看向安庆武,眼神冰冷如霜: “镇抚使若是怕了,可带着镇武卫退回军营。” 安庆武脸色煞白,慌忙跪地: “属下不敢!愿听王爷调遣!” “潘文” 看着这一幕,眼底扬起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把火,烧得越旺越好,最好能把誉王的十万大军都烧到州城来。 宣乐王怒喝着下令的声音在长街上回荡,火把的光芒映着他狰狞的侧脸,再不见半分往日的怯懦。 “王爷若是真想做出一番事业,或者在这乱世里有一份自保之力,下官倒是有个想法!” “说!” “誉王绝对会以此为借口对您发兵,依靠着坚城确实可以固守不出,但不是长远之计。在下认为可以联合澜州惠王、北州晋王,以如今局势,在加上同为皇室之人,他们不会拒绝王爷提议的! 甚至为了拉拢王爷您,定然能开出更好的条件!” 宣乐王双眼眯起,说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他对自己的实力有数,大抵是不可能的。 不过只求自保的话,他与惠王的关系还算不错,投奔过去绝对比现在的处境要好得多。 最重要的是恶心誉王这个不当人的! “潘文”则是人畜无害的侍候在一旁,好似真就是处处在为宣乐王着想。 搅吧搅吧! 你们就搅吧! 这下子我看誉王还能有心思南下?! 整个中原西北都要乱起来,这几个王爷乱战,总归有一个能赢。 中原西部一个,北境一个,如此便是将京府之地夹在了中间,总该可以撼动朝廷了! ...... 望云郡。 州城内发生的事一字不落的进入了誉王耳中。 这位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爷眉头终于皱了起来,忽而打断下人言语问道: “我何时要过二十万担?不是说好了三万担吗?铁矿抵账又是哪出戏?” 下人被问得一激灵,慌忙磕头: “属下从州城逃难的游商那儿听来的,满城都在传是二十万担啊!属下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欺瞒王爷!” 皇甫宇缓缓转头,目光落在身侧的老管家身上。 此刻的老管事早已面无人色,额头的汗水顺着皱纹往下滚,浸湿了胸前的锦缎。 杜修文敢在州城如此敲诈宣乐王而不被揭发,背后定然有王府高层默许,不然这等事早就捅到他跟前了。 而分赃时吃得最肥的,就是眼前这位侍奉自己三十多年的老奴。 这勾当,恐怕不是头一遭了。 皇甫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阴沉得仿佛要滴出墨。 他连盘问的兴致都没有,指尖微弹,一道凝练的真炁破空而出,侍奉了三十年的老管家瞬间化作漫天血雾。 “难怪,难怪我的好侄儿会背叛我!”皇甫宇怒视着扬中一群下人,“你们扪心自问,本王平日里待你们如何,何曾亏待过尔等?锦衣玉食,金银无数,你们就是如此报答本王?!” 堂下的下人吓得魂飞魄散,齐刷刷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王爷饶......” 求饶的话语未说出口,无形的真炁荡过全扬,一个个头颅如炸开的西瓜。 瞬息之间,满堂伺候的下人已无一生还。 杜修文私自加码,老管家从中分肥,这些蛀虫在他眼皮底下啃食王府根基,使得宣乐王反目,这已不是贪赃枉法,而是在把他往死路上推啊! 而一旁的司徒松文弱的脸上也露出一丝愁容。 不是因为皇甫宇杀这些人,若是换做他,他也会杀。 而是宣乐王的背叛。 陵州州城位于陵州东北部,可谓是扼守东北两州的关键,但若是丢失了也将会成为誉王东进或者北出最大的阻碍。 可谓是脖子都被掐死了! 司徒松心中呢喃: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前几天明明还好好的! 正当时,门外又有侍从奔跑而来。 望着院中景象先是愣了一下,冷汗蹭蹭往外冒,但还是跪在地上禀报道: “王爷,我们在澜州的探子发现,惠王手下三万大军似有西进的征兆!” 皇甫宇狰狞的神情陡然呆滞,就好似即将喷发的火山。 霎时间,整个王府好似都进入了高压锅中。 宣乐王反叛,他们还能出兵打下陵州城,但再加上惠王,那可真是把自己困死在陵州西南了啊! 司徒松赶忙上前道: “王爷!此时还有挽救的机会!” “什么机会?”皇甫宇神情有些狰狞,却又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快说!” “陵州城可谓是中原西部的关口,控制了陵州城就是掌控了半个陵州!这种事情想来北州的晋王也不希望看到,所以我等可以联系晋王,联手对付宣乐王和惠王!” “晋王野心勃勃,势力比本王还大,如此做岂不是与虎谋皮?!”皇甫宇来回在堂中踱步,“攻打岳州可比拿下陵州容易?” 此刻的皇甫宇已经彻底慌了神。 “岳州不可强攻,而且这个关头大岳州只可能给惠王蚕食陵州的机会,最后还是腹背受敌!”司徒松语气极快,“为今之计必须联手晋王将陵州城打下来,如此我等进可攻退可守,主动权还在我们手中!” 与此同时,陵州与澜州接壤之地,数个宗门老祖被人杀害在密室之中。 江湖再次掀起血雨腥风!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悠哉游哉的前往了雍州。 陈景行这次北上有三个目的,其一处理誉王,其二搅乱江湖,其三便是遏制西秦大军步伐。 这次西秦的主帅是二皇子,但随行的却有一位凝聚了灵胎的太监。 也是这位太监出手偷袭,重伤了武国公才导致局势崩坏的如此快。 ...... 西秦军营连绵数十里,篝火如星子般点缀在黑暗中,巡逻的士兵甲胄相撞的脆响此起彼伏。 陈景行化作一道黑影,贴着营帐的阴影穿梭,无想空境铺开,将周遭的动静尽收耳底。 毫无阻碍的他避开巡逻队的视线,目光锁定了西南角那座戒备最森严的营帐。 帐顶悬着盏烛火照出个隐约佝偻的身影。 正是凝聚灵胎的老太监。 忽而有大风吹动,吹得营帐“呼呼”作响,其内烛火摇曳不定。 老太监猛地起身,但依旧是晚了。 瞳孔中一只手伸到了其面前,扣住了老太监的脑袋。 一瞬间意识全无! 此人与徐道济相比是远远不如。 倒是与那巅峰的齐云王有些类似,都是靠着某种手段强行提升上来的,根基底蕴稀烂。 老太监的梦境中,西秦大多数隐秘全部落入陈景行眼中。 “果然,西秦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第229章 一年! 月中,武国公调集精锐一万从陵州急行军直插雍州北部,以自身为诱饵,再分兵三万,配合一万精锐肃清东北西秦五万大军,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至此兵力优势翻转,后双方皆有高手出手阵前斗将,西秦大败,被打至裕天关南。 而西秦再派一名高手坐镇,双方陷入了僵持阶段。 江湖人皆称:姜还是老的辣! 与此同时,四王大军于陵州会战,宣乐王在惠王三万大军帮助下坚守不出,相持一月,最终誉王亲自出手结合八万大军结阵,毁州城护城大阵。 陵州城毁,宣乐王败逃。 他为什么能跑掉? 因为晋王出手暗算了誉王,誉王重伤,在军阵掩护中回撤望云郡。 最终陵州城落入晋王手中,虽然城池已经毁坏,但到底是陵州咽喉,终究能遏制誉王的兵锋。 但正当所有人都认为此战是晋王获胜之时,地处北境的宁王突然发兵五万,长驱直入兵临北州城下。 晋王变成了丧家之犬。 至此七月末,北方大势几乎已定,宁王占北境大半个北州与半个宁州,排除抵御北戎的大军,可调动大军达二十三万。 ...... 九月处的京府,秋阳正烈,街面上的石板被晒得发烫。 卖糖画的老汉刚支起摊子,就见西南方的天际突然暗了暗,像是被谁泼了碗淡粉的颜料。 “那是啥?” 挑着菜担的农妇抬手遮眼,指缝里漏出的光竟带着层胭脂色。 话音未落,整片天空好似突然活了。 原本淡蓝的天幕像是被打翻的染料缸,先是浅粉漫过云层,跟着是月白、靛青、金紫......七色云霞层层叠叠涌来,边缘处泛着细碎的金芒,像是有无数碎星粘在云边上,将京府的飞檐、城墙、甚至街角的老槐树都染得五光十色。 云霞在天顶盘桓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日头西斜,才像潮水般慢慢褪下。 最后一缕金芒掠过皇城角楼时,整座京府还浸在淡淡的霞光里,连石板缝里的青苔都泛着微光。 百姓们跪在地上没敢动,望着天空渐渐变回淡蓝,眼里的震惊还没散去。 永宁帝最终没有随靖武帝的意思返回皇甫氏族,于皇宫凝聚所剩不多的气运踏入真武境。 他一心想要恢复大离往日荣光,殊不知这种行为只会加速大离的灭亡! 然而,永宁帝的震撼未结束,月末平西侯与西秦边关斩西秦国柱入真武。 彩云照耀八百里,即便处于岳州的百姓都看到了那辉宏无比的彩光。 西秦赵氏皇族吓尿了,连忙调回裕天关大军,与边关陈兵五十万,由西秦皇帝亲自坐镇。 但突破真武的平西侯却没有动静,既不进攻,也不撤兵。 聪明人知道平西侯是什么意思——他不想插手大离之事,但也不允许西秦插手。 与此同时,誉王尝试扣关岳州,损兵万余,连岳州的边都未摸到,被打到怀疑人生。 十月中,誉王突然对雍州发难,为大离效忠百年的武国公最终死于阵前,死于大离皇甫氏族手中。 天下悲呼! 雍州信王独木难支,被誉王生擒关押入王府。 十二月中,中原三王突然宣布联合,就连晋王与誉王都握手言和。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来自永宁帝、宁王以及安静了快一年的陈景行的压力。 至此,四方大势已成。 宁王佣兵近三十万,坐镇北境、大半个北州与半个宁州。 永宁帝手握两府,一半澜州和另一半宁州。 三王分割大半个西部中原,佣兵三十万,与宁王相当。 而最后的陈景行独掌三州之地。 至于这一年时间里,陈景行大半时间都在闭关,假身除了镇守三边的,还有一尊假身披了个马甲在中原江湖开宗立派,名为日月圣教,自号道炁真人,已有一统中原南部江湖的趋势。 三州之地则是在陈景行给出的框架下快速发展。 岳州彻底进入陈景行掌控,云州名声恢复,靠近双江郡附近郡县甚至有取代渠江商业运输中心的趋势。 而夷州,陈景行并未过多插手,也无需插手。 百姓安居乐业,官吏各司其职。 ...... 澜州谷风郡的明山,自来以险峻闻名。 主峰孤悬如剑,半山腰却别有一片开阔平地,此刻已被黑压压的人群填满。 日头刚过午时,忽闻三声擂鼓,震得满山松涛翻滚。 平地四周的峭壁上,忽然竖起数百面黑旗,旗上绣着一轮日与月,正是日月圣教的标志。 黑旗猎猎作响,映得底下教徒们的黑衣愈发沉暗,头巾上的日月徽记在日头下闪闪发亮。 平台正北搭了座高台,台口悬着黄绸,绣的却是黑底红字的 “圣教” 二字。 台上设着七张紫檀木椅,居中一张铺着白虎皮,椅上坐着个面如冠玉的中年道人,头戴紫金冠,身穿八卦紫绶仙衣,手持一把素白拂尘,正是日月圣教教主道炁真人。 此刻眼皮半阖,手指漫不经心地捻着拂尘,看似慵懒,周身却透着股慑人的威压。 台下两侧站着十二位长老,个个面沉如水。 再往下,是各分坛的香主、舵主,按方位排列得整整齐齐,足有数百人之多。 最外围的是普通教徒,多是精壮汉子,也有不少劲装女子,人人手按兵刃,目光灼灼地望着高台,大气也不敢出。 忽有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踏上台,尖声道: “吉时到,请教主训话!” 道炁真人缓缓睁眼,目光扫过台下,似有实质般让前排教徒齐齐低头。 他尚未开口,台下忽有一人振臂高呼: “日月圣教,攻无不克!” 霎时间,数百教徒齐齐举臂,声浪如潮般涌来: “日月圣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喊罢,众人又转向道炁真人,眼神狂热如焚: “道炁真人,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撞在峭壁上反弹回来,竟似有千军万马在山谷中呼应。 有几个新入教的少年面红耳赤,喊得嗓子都破了,却兀自挥着拳头,恨不得将满腔热血都吼出来。 道炁真人微微颔首,拂尘轻摆。 右使立刻尖声喝道: “肃静!” 声浪戛然而止。 道炁真人这才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自圣教立教以来,江湖宵小屡犯我教境,正道伪君子更是视我等为眼中钉。今日聚于此地,便是要让天下知道明山在此,圣教在此!挡我者,杀无赦!” “杀无赦!杀无赦!” 台下教徒再次狂呼。 日头渐渐西斜,将黑旗的影子拉得老长,与台上道炁真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竟似要将整座明山都罩在这日月暗影之下。 道炁真人望着这一幕满意一笑: “原来当邪教头子是这种感觉啊!” 第230章 除正卫道! 玄真观的白须老道李玄尘悬在半空,道袍被山风鼓得如充了气的皮囊,身后三百弟子青衫整齐,腰间长剑斜挎。 他左手捏着剑诀,目光扫过那片黑压压的教徒,冷哼一声: “道炁妖人,窃据明山,蛊惑人心,今日我五派共讨,便是替天行道,荡平这魔窟!” “替天行道!荡平魔窟!” 山脚呼喝声起,铁拳门门主雷猛往前踏了半步,脚下山石 “咔嚓” 裂开。 他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上虬龙般的青筋暴起,瓮声瓮气地吼道: “李道长说得对!这帮魔教崽子,上月在陵州劫了我门中镖银,还杀了我三个徒弟,今日正好一拳砸碎他们的脑袋!” 他身旁的流云剑派掌门苏轻鸿一袭白衣,手摇折扇,语气却冷如冰霜: “雷门主稍安,魔教诡谲,怕是早有布置。观这明山山势,峭壁如削,只有山前一条窄路可通平台,正是一夫当关之势,我等需小心行事。” 七星阁阁主钱通海捻着山羊胡,三角眼滴溜溜转。最西侧的百花谷谷主花弄影轻挥衣袖,沉默不语。 忽闻山顶传来一声悠长道号,似远似近,直透心魄: “无量寿福!诸位掌门,何必妄动无名,自蹈死地?” 话音未落,一道深紫色身影如鬼魅般飘落平台,,负手立于险隘之前,竟将五派数百豪杰视若无物。 李玄尘白须无风自动,厉喝一声: “妖道!伏诛!” 左手剑诀陡变,背后古剑“呛啷”出鞘,化作一道青色匹练,挟风雷之声直刺道炁真人面门! 道炁真人不闪不避,右手袍袖鼓荡如帆,看似轻飘飘一拂,袖中紫气汹涌而出,竟将那凌厉无匹的飞剑裹住,剑身嗡鸣震颤,青光立时黯淡几分。 “狗贼,不杀你正道不昌!” 雷猛早已按捺不住,见李玄尘出手,狂吼如雷,双拳齐出! 他周身古铜色肌肤瞬间变得赤红如火,虬结肌肉鼓胀欲裂,两道凝若实质、砂锅大小的赤红拳罡,裹挟着开山裂石之威,撕裂空气,一左一右轰向道炁真人两肋! 苏轻鸿眼神一寒,手中折扇“唰”地合拢,扇骨顶端射出七寸寒芒;钱通海山羊胡一抖,袖底七点寒星激射而出!花弄影莲步轻移,罗袖翻飞,一股若有若无、甜腻醉人的粉红色香雾自袖中弥漫而出,无声无息随风卷向平台。 五派顶尖高手,五种截然不同的绝学,瞬间将道炁真人围在核心,杀招齐至! 道炁真人面对这惊天动地的合击,面如冠玉的脸上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他稳立如松,周身紫气骤然暴涨,如同沸腾的深渊! “道炁长存,万法归源!” 一声长吟,周身立起无形屏障,如海啸一般的真炁倾轧而下。 平台之上,真炁鼓动,紫气翻腾! 五大门派掌门惊天动地的合击,竟被道炁真人一人以真炁硬生生接下! 气劲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山石平台寸寸龟裂,烟尘弥漫! 如此一幕让在扬的所有弟子无不震撼失神,而另一边陈景行面板上的红色声望正在突飞猛进的上涨。 道炁真人无法继承神通,但却可以使用低级武技,还有雄浑的真炁撑着。 以如今陈景行的真炁底蕴和质量,这群人想要打破自己的真炁,无疑是痴人说梦。 别说十分之一了,就算是五十分之一,那数量可没有一丝衰减,都是实打实的。 道炁真人手中假模假样开始掐诀,忽有龙吟响彻天地,不知何时,九道燃烧着紫炎的真炁大龙浮现于其身后。 “诸位掌门,这替天行道的把戏,可还玩得尽兴?” 他声音清越,回荡在骤然死寂的平台之上,压过了山风的呜咽,“若是不成,本教主可是要除正卫道了!” 紫炎龙影在道炁真人身后盘旋嘶吼,紫焰舔舐着空气,发出 “噼啪” 轻响,将他那张冠玉般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钱通海看着那九条龙影,三角眼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往苏轻鸿身后缩了缩,袖底又扣了十数枚淬毒的透骨钉直射道炁真人,欲要偷袭。 “聒噪!” 道炁真人冷哼一声,右手食中二指并拢,朝着钱通海虚空一点。 身后九条紫炎龙影中,最左侧那条猛地昂首,发出一声震耳龙吟,龙身陡然绷直,化作一道紫焰流光,拖着长长的焰尾,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射向钱通海! “不好!” 位于钱通海身前的苏轻鸿反应最快,折扇横挥,抽身暴退。 钱通海惊得魂飞魄散,猛地矮身,想往峭壁后躲,同时双手乱扬,数十枚暗器如暴雨般罩向龙影。 “嗤!” 紫焰过处,暗器瞬间熔化,连一丝阻碍都没造成。 钱通海只觉眼前一花,胸口突然传来钻心剧痛,低头看去,一道碗口粗的焦黑窟窿贯穿了他的胸膛,紫焰还在伤口处灼烧,连惨叫都没能发出,身体便软软倒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已然气绝。 “闹剧也该结束了!” 不等众人惊惧,道炁真人飘忽不定的声音在所有人耳中响起。 八道紫龙从山巅咆哮而下,龙吟之声不绝于耳。 其余四门门主只觉眼前恍惚,一股刺破皮膜的生疼感闪现不休,钱通海的死告诉他们,自己挡不住这一击! 跑! 四人没有丝毫犹豫,化作四色遁光冲天而去。 然而,刚刚遁出千米远就被无形之力牵扯,好似双脚被人捆缚在了明山地界。 猛地抬头望向天空,不知何时笼罩数公里的大阵若隐若现,轮转不休。 当然,这只是他制造出来的假象,陈景行不会浪费银子从神机门买这么大一个护山大阵的。 就在四人被困之际,天空中紫龙已经咆哮而来。 见状,百花谷谷主花弄影立马软下身子,一副爱怜模样求饶道: “教主大人,先前是奴家不识抬举,还请教主大人饶过奴家一命,日后当牛做马奴家绝无怨言!” “哼!烂百合!正道妖人,有点姿色也敢在本教主面前卖弄风骚!” 道炁真人隔空一握,直接把花弄影扣在手中,紫龙直接将其吞没,连个衣服碎片都未留下。 这等心思歹毒的女人岂能让她活命,再说了也只是有点姿色罢了,远不到让他手下留情的地步。 五人已经去了两人,苏轻鸿脸色苍白,心中骇人惊惧。雷猛也没有一开始的勇猛,似要求饶,但道炁真人挥了挥手,紫龙便将其彻底吞没。 最后一位李玄尘目眦欲裂,悲愤欲绝,死死盯着道炁真人,口中怒骂: “魔教妖人,江湖休矣!江湖休矣啊!” 道炁真人一步千米出现在二人面前,先看向脸色苍白的苏轻鸿,张口道: “知道本教主为何没有对你们二人下杀手吗?” 苏轻鸿面色变换,看了一眼悲愤欲绝的李玄尘: “教,教主大人,不杀李观主想来是念在其救苦救难,品行端正的份上。至于我......” 他也不知为何道炁真人不杀自己。 而闻言的李玄尘愕然的看着苏轻鸿。 眼前的不是魔教妖人吗? 道炁真人满意的点头: “不错,李观主的玄真观广施恩义,也不欺压百姓,可谓是正道少有,故而本教主不愿杀他。 至于你,你该庆幸自己做的没有出格,且有些能力,故而本教主也愿意留你一命!” 苏轻鸿心中长舒一口气,那股笼罩在心头的危机缓缓消失。 不会杀自己就好! “多谢教主大人饶我等一命!”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李玄尘老脸上满是愕然,这个小老头不解的看向苏轻鸿和道炁真人,“我们不是除魔卫道来了吗?!” “谁是魔,谁是正,李观主可曾搞清楚这一点?”道炁真人负着手缓步远去,声音幽幽,“苏门主且给李观主好生讲讲你们这些正道,这些年做的好事吧!” 山腰上的圣教弟子见状,高呼之声一浪接着一浪: “日月圣教,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道炁真人,文成武德!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李玄尘细细看去,但见其中不少裹挟其中的子弟皆穿着破旧衣衫,却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反观自己这一边的弟子,特别是七星阁的弟子半大是肥头大耳,面色蜡黄。 第231章 三花聚顶! 最直接的目的自然不想让其祸乱岳州。 进而则是,江湖并非非法之地。 每一个江湖宗门对百姓的迫害都不亚于一个世家,但这些江湖宗门却可以打着江湖的名义,某种程度上不受法度管控,甚至鼓动百姓和江湖客与秩序作对! 从古至今,对老百姓加害最深的,永远是大人物们看不见的苍蝇。 陈景行记得这句话,这些宗门弟子的嚣张程度比起地方豪强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这是有超凡力量的世界,江湖终究是无法彻底扼杀的存在。 既然如此,就由他自己来做这个武林霸主,江湖主人! 他要把日月圣教打造成真正的魔门,帮他杀人的魔门,哪个江湖宗门敢违法犯忌,那身为魔门的日月圣教就会重拳出击。 反正是魔门杀的人,与我朝廷有什么关系? 你们总不能再鼓动百姓对抗朝廷吧! 说不定最后自己还能当个和事佬,收拢人心! “我既要当选手,还要当裁判,就不信了,还整治不了一个江湖?” 至于最后一个目的......陈景行需要一个契机,或者一个手套,名正言顺的铲除自己最后的阻碍。 ...... ...... 已经闭关了三个多月的本体,浑身气息内敛到了极致。 从突破先天一直到五气朝元巅峰,修的都是真炁底蕴和质量,而三花聚顶则完全不同。 所谓三花分别为“精气神”三花,也可以说成“人地天”三花。 当然这种说法只是一个简称,相对应是“炼精化气”,“气和道顺”以及“炼神还虚”。 三花聚于头顶玄关一窍而达形神合一,五气融于己身而归复先天本源并与天地相通,至此可初步连通自身与天地,最终凝聚灵胎,超脱尘世! 而想要完成这一步,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很难。 所谓“精气”皆是人心中的一口气,也就是七情六欲! 道门有句话说的不错:三花聚顶本是幻,脚踏祥云亦非真! 若是看破,真就是一步之遥,看不破困死在此境也并非可能。 此刻的陈景行脑海中浮现无数美食、醇酒、情爱、权欲以及仇恨。 这些东西就像是自己用梦境制造出来的幻境,凝于眼前,挥之不去。 但陈景行就这么看着,心中没有太多波澜,甚至他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看不破。 “酒色美人不过是一时的欢愉,权力欲望不过是通往更高的手段。所有阻止我向前的,没有谁是不可以放弃的,不可以杀的。” 头顶玄关生出六色虚幻莲花。 一股无形无质、却蕴含磅礴之力的波动,自石室悄然荡开,瞬间拂过整片山脉,并无声蔓延向更远天地。 万里晴空如镜湖投入石子,荡开肉眼可见的涟漪。 紧接着,丝丝缕缕纯净无瑕的乳白云气,凭空凝结而生。 云气初如薄纱,转瞬便翻滚凝聚,化作浩瀚云海,无声扩张。 十里.....三十里......五十里...... 云层愈发厚重、凝实,温润如羊脂白玉,内里却有六彩霞光流转不息。 最终,祥云覆盖方圆百里苍穹,云海翻涌,霞光瑞气交织弥漫。 只是陈景行隐于山间,能看到这一幕者寥寥无几。 只有附近的高手才能明白这股祥云代表着什么。 此刻已是先天之境的姚世昌呆呆望着笼罩百里的六色祥云,心中惊骇: “大将军迈入三花异象已堪比永宁帝,若是踏入真武岂非整个大离都可望见?” 双江岛附近,后天之上的强者都抬目望向东南,华光彩照! 而一个个以商贾身份进入的双江岛的探子,惊骇莫名却不敢有丝毫动作,仍需不露痕迹的按照商道徐徐赶回通报。 不多久,陈景行突破的消息便传遍大离四野。 当然这也暴露了陈景行还活着的消息,如此各大隐世家族的子弟对渠江派系就愈发的忌惮了起来。 都以为是姜氏不知以什么手段成功控制了陈景行。 ...... 北州城,四王汇聚一堂。 三王和宁王分成两个派系对坐桌边,其后站着两大派系支持的世家和谋士。 宁王着玄色蟒袍,乌发以墨玉冠高高束起,鬓角如刀裁,斜飞入鬓,透出三分凌厉。 单看外貌,宁王确实要比其他三王更有雄主之姿。 而身后站着的正是澹台氏。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晋王,占家之仇犹记在心。他指尖在桌子上重重一磕: “宁王倒是好兴致,北境的雪还没化把!就带着十万兵压到中原!” 宁王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 “本王是带着诚意来的,皇兄如此态度本王也不介意现在就返回北境,反正本王只需考虑来自京府的压力,而你们。 哼!誉王也试过了,一万兵,便陈景行的深浅都没试探得出来,就是不知三位王兄扛不扛得住东南两边的压力了!” 誉王身子一颤,脸色登时难看下来: “说的好听,你难道不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想来我们的那位好皇弟已经在计划着北伐之事了!” “够了!”惠王打断了两边的争吵,“我等来此不是吵架的。陈景行突破,以此人实力恐怕直逼真武,肯定也会有所动作,而永宁帝也不会放过我等。 单独应对任何一方,我们都没有胜算!” 宁王也放下手中茶杯,面色稍显凝重: “说说看,你想如何?” “联合!先破朝廷,再谋南部三州!” “为何?” 灯光的阴影照在惠王身上,虽不见有丝毫神情变化,但那股子阴郁让人不寒而栗: “永宁帝到底是正统天子,是父皇与早朝之上亲口任命,名正言顺。他若不死,我们这些王爷打的旗号再如何正,也名不正言不顺! 最重要的是,占据了京府,靠着朝廷的资源才能南下伐陈景行,不然我等拼劲家底,恐怕也很难与之作对!” 这话是说到了几王心里去了。 如果陈景行是个大山,那么永宁帝就是大山之上的太阳! 宁王皱着眉,低声问道: “那你如何确定,在此期间陈景行不会插手?若是他插手,不是将大离江山拱手让于外姓?!” 惠王嘴角勾起: “莫要忘了,陈景行的三州之地,南部还有一尊大敌!” 第232章 朝廷出兵! 此郡乃是京府西出中原的要地,也是四王重点把守的区域。 永宁帝也明白乌木郡的重要,为了肃清叛贼,刚刚突破真武的皇甫安选择直接亲征! 乌木郡的冻土刚化了层薄冰,二十万朝廷大军便如铁流般碾过荒原。 永宁帝的龙旗在中军大帐前猎猎作响,旗面绣着的金爪神龙似要挣脱布料,在朔风中张开巨口。 这位新晋的真武皇帝一身亮银甲胄,甲片上流转着淡淡的赤金流光,踏在冻土上时,脚下的冰层无声化开,露出底下泛着绿意的新草。 “陛下,前方三十里便是乌木关,四王联军的先锋已在关外设阵。” 亲卫统领策马至帐前,甲胄上还沾着霜花。 永宁帝的目光越过荒原,落在那道横亘天地间的关隘上。 乌木关的城墙上插满了四王的旗号,雪白色的宁王旗、石青色的誉王旗、灰扑扑的晋王旗、天青色的惠王旗挤在一起,在他眼中像四只抱团取暖的野狗。 “朕才是父皇亲封的皇帝,那几位皇兄还真是贼心不死啊!”永宁帝眼中闪现寒光,“也罢,待朕亲自生擒他们之时,自会将他们带到父皇陵前忏悔! 还有南边那个不知所谓的贱民!” 话音落下,他抬手一挥。 刹那间,中军大阵里腾起赤金色的气浪。 那是真武境威压与气运交织的异象,气浪过处,荒原上的残雪尽数消融,连乌木关的城楼之上冰锥都簌簌掉落。 关墙上的四王联军士兵脸色煞白,握着枪的手止不住发抖。 真武境的威压如座无形的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此刻的皇甫安再没了于靖武帝面前的惶恐,气势雄浑浩荡,威压四方。 忽而,乌木郡城上方陡现一人。 其披着漆黑甲胄,手中握着玄红旗帜,声音冷冽: “不要慌!城中十万军如何不是这伪帝对手!结四方玄武阵!交替而守!” 霎时间,城楼之上阵旗烈烈。 玄蓝色光华笼罩四方。 四方玄武阵并非传统军阵,而是结合护城大阵加持形成的防守大阵。 这种大阵没有攻击能力,但也没有缺点,除了强行攻城没有丝毫破解的办法。 此刻,朝廷的八万前锋军已经进入乌木阵数里之地。 永宁帝的身影陡显于高空之上,没有丝毫停滞,他现在就想将那四位皇兄统统抓起来,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反! “破阵!” 永宁帝银甲上的赤金流光陡然暴涨,掌心血气翻涌,竟将八万先锋军的军威凝成十数丈粗的赤金色洪流。 洪流裹挟着马蹄声、甲胄碰撞声与士兵的嘶吼,如条暴怒的金龙,狠狠撞向乌木关的玄蓝光华。 “轰隆!!!” 天地间仿佛响起惊雷。 四方玄武阵的光幕剧烈震颤,玄蓝色光华如水波般荡漾,城墙上士兵心神巨震,而那黑甲将军手中旗帜舞得“呼呼”作响。 “此阵无源无本,撑不了半个时辰!” 永宁帝声如洪钟,真武境的威压顺着洪流灌入阵中,“先登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若是旁人说这话,气势还没那么强烈,但这是出自大离皇帝之口。 霎时间,先锋军气势如虹,潮水般前仆后继,踩着同伴的尸身搭起人梯,手中的攻城锤撞得城门 “咚咚” 作响, 每一次撞击都让光幕淡去一分。 永宁帝单手一挥,手中天子剑华光万丈,猛地朝向郡城砍去。 城墙上的玄蓝光华登时稀薄,露出底下四王联军士兵惨白的脸,有人握着阵旗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嘴角不断淌血。 “陛下神威!” 先锋军阵中爆发出震天呐喊,赤金色洪流愈发炽烈,竟在光幕上撞出道蛛网般的裂痕。 永宁帝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真武境的威压本就克制军阵,再加八万先锋军的悍勇,这四方玄武阵就算是铁铸的,也该被撞碎了。 他甚至已经想好,破阵后先斩哪个王的头颅祭旗。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玄蓝色的光幕突然剧烈收缩,像块被攥紧的绸缎,所有裂痕在瞬间合拢,却在下一刻迸发出浓郁的黑气。 黑气中隐约有无数冤魂嘶吼,骨爪从光幕的残骸里伸出,原本平滑的城墙上突然裂开无数孔洞,涌出腥臭的血水。 此阵需要汇聚无数冤魂作为阵基,而这些冤魂从何而来,不言而喻。 “天煞汇阴阵?!” 永宁帝脸色骤变,赤金色的军威洪流撞入黑气,竟如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尔等居然丧心病狂到如此程度!” 没等他反应过来,黑气中突然射出无数道黑丝,看似纤细,却带着蚀骨的阴寒。 先锋军最前排的士兵被黑丝缠上,透过甲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噬,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后退!快后退!” 永宁帝怒吼着挥动天子剑,赤金色的剑气劈出片真空,勉强为先锋军打开了一条道路。 但溃败之势已显。 城中登时有大笑声响起: “好皇弟,借着气运突破了真武便无法无天了?!父皇都差点栽在北戎三十五万大军之中,更何况是你这个伪帝!” 话落,永宁帝的脸色唰的一下难看,忽而气势攀升到极点,煌煌之音响起: “真武之威岂是你这等蝼蚁能窥伺的!” 下一刻,但见乌木郡外,一尊闪烁着灿金华光的巨大身影陡然浮现。 法天象地之上的永宁帝神情冷冽,高举天子剑,金色华光汇聚,猛地斩落。 蓦地,整片黑气冤魂被这一剑强行斩灭,化作一股股黑烟彻底消失不见。 “陛下万岁!” 先锋军的士卒见状,欢呼如惊雷般炸响,八万士兵扔掉残破的盾牌,举着染血的刀枪朝天嘶吼。 刚才被天煞汇阴阵的黑气吓得肝胆俱裂的恐惧,此刻全化作了狂喜,那煌煌天威比任何军令都更能鼓舞人心。 士卒踩着同伴的尸身往前冲,嘴里喊着 “万户侯”。 连新兵都红了眼,举着短矛就想往城门里钻。 赤金色的军威洪流重新凝聚,比之前更盛三分。 永宁帝的法天象地立于云端,天子剑上的华光映得半个乌木郡都亮如白昼。 他看着底下欢呼的先锋军,嘴角勾起。 这才是大离的军队,这才是他要的臣服。 然而,乌木郡城上的那黑甲将军似乎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他手中的玄红旗帜再度被挥舞而起。 城墙之上的士卒们齐齐喷出一口血,却没人倒下,四方玄武阵的玄蓝色光芒越发混元一体,不过代价的将护城大阵的能量与士兵的精血强行绑定,用命在填这道光幕。 “守住!” 黑甲将军的声音嘶哑,玄红旗帜“呼呼”舞动,“阵在人在,阵破人亡!” 霎时间,城墙上的玄蓝光华里浮现出无数淡金色的光点,那是士兵们燃烧精血的征兆。 光点汇入光幕,原本的大阵再度提升,竟变得凝实如冰,连永宁帝再次挥动的金色天子剑气劈在上面,都只能激起层层涟漪,再难撕开新的裂痕。 “怎么可能......” 先锋军前排的士兵愣住了,攻城锤撞在光幕上,震得自己虎口开裂,光幕却纹丝不动。 高空的永宁帝脸色骤沉。 那些士兵明明在吐血,明明气息在快速衰弱,可大阵的防御却稳如泰山。 “这群疯子......” 亲卫统领倒吸一口凉气,“就这般用士卒的命来填阵,但如此又能维持多久?!十万大军恐怕也只能坚持月余时间!” 另一边,城内的晋王与惠王望着这一幕,虽同意了此计,但心中还是没底。 “当真只要拖延时间我们便能取胜?” 晋王询问身边的百里氏青年,心中游移不定。 “请王爷放心!先皇能靠着气运步入归真巅峰,乃是因为大离气运势如烈火,而此刻的大离风雨飘摇,伪帝还敢强行凝练于己身,定受天谴!” 宗族记录中,往年那些朝代的末代皇帝也都是这么死的,永宁帝自然也不例外! 只要拖住,天时不合,朝廷做任何事都将大败而归。 百里氏青年望着漫天雪花,心中呢喃: “就如这雪,若是下个数月,莫说后勤,恐怕大军行进都是个问题!” 第233章 妖族压境! 云州、夷州两州绵延数千里的边境线上,几乎在同一时间,黑色的妖雾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翻腾着冲向边关! 大地在震动。 天空被遮天蔽日的飞行妖魔染成墨色。 刺耳的嘶吼与咆哮汇聚成毁灭的音浪,冲击着每一座人族城池的城墙。 这一次,玄青蛟皇没有保留。 除了青羽妖王镇守西部,其余所有能调动的妖王尽数出动! 九尊实力堪比人族先天三花的顶级妖王,如同移动的山岳,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妖威,各自统御一方妖魔洪流! 它们身后,更有超过三十尊先天初期的妖王,在妖潮中若隐若现。 几乎是将南部妖庭所有的家底都拿了出来,玄青蛟皇就是要一雪前耻。 他要的不是劫掠,而是彻底的灭绝。 将云州、夷州化作焦土,将二州乃至更北方的中原人族,统统血屠殆尽! 血洗人族! 将恐惧和屈服,永远刻进他们的血脉!让他们世世代代记住,边关之外,是妖族的猎扬,人族只配在边关之内苟活! 云夷二州,边境陈兵四十五万。 其中二十万兵都是夷族之兵,而陈景行如今将能调动的大军统统调动回了云夷二州。 连新晋升的先天强者都全部压注在边境之上。 算上姜氏二人和北岳联盟的一共十三位。 还有陈景行的假身,以及那头快要晋升的老龟! 之前不动用那头老龟是念在人族这个身份上,与妖魔勾结名声总归是不好的。 当然,若是当年早知道燕王如此丧心病狂,陈景行也不会纠结名声问题。 至于现在为什么不在乎了。 因为已经没必要了。 对于陈景行而言,接下来的路要么成功,要么投胎,没有第三种选择。 而云夷二州,陈景行其实将主要力量都放在了夷州,包括老龟、姜氏二人以及六尊先天和两个假身。 云州则是他亲自来镇守。 高天之上,陈景行周身流转着六色真炁。 他脚下的云层被真炁染成紫金二色,随着他目光扫过,云州边境的妖雾竟隐隐停滞。 “陈景行!”妖雾深处传来玄青蛟皇的咆哮,声音震得高天云层翻涌,“去年辱我之仇,今日便用你人族千万生民的血肉来偿!” 妖雾之上,浑身满是暗青色鳞片的玄青蛟皇气势汹汹。 没有丝毫废话,巨大妖躯显化而出,独属于妖族的法天象地是为萦绕着妖气的青色巨像。 这巨像横亘天地,将整个边关都照得墨绿一片。 然而,陈景行只是默然望着这巨像: “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你有勇气殊死一搏?” 其实问这话的时候,陈景行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能让龟缩的蛟皇突然奋起的无非是更大的压力,哪里还有能威胁到蛟皇的? 陈景行望了一眼远处的天空:真如傀儡囚笼啊! 而蛟皇面对这个问题只是神情阴狠,也不回答。 他为什么创立南部妖庭,为什么如此多年南部妖庭一直都健在? 因为他也是囚笼里的傀儡罢了! “莫要说这些没用的,今日一战,本皇就要血洗尔等人族!” 蛟皇心中也是恨! 但他不敢对上头发火,只好将这怒火宣泄到此方地界的人族身上! 玄青色法天象地猛地吸纳漫天妖气,如龙吟似的吼声震动天地,墨绿色的妖气化作凌冽光刺,射向陈景行。 而半空中的那道人影动也未动,就在妖族与士卒们惊愕的目光中,似要毁天灭地的光刺射入边关之地的刹那,停住了。 就这般一动不动的停滞在了陈景行面前,伸手一指,光刺破碎,化作无数真炁光点消失在天际。 下一瞬,在所有妖族和人族眼中,不知何时,一尊与蛟皇法天象地一样的法天象地已经拔地而起。 这尊法天象地极为虚幻,只有可见的人型,就如上次那般。 但只有蛟皇能感受到,眼前的法天象地早已不是一年前的那尊,甚至有着不亚于自己的威势。 “怎么可能!你一个先天如何能有如此实力?!” 陈景行并不想与之废话,法天象地一手伸入天空,霎时间原本只是阴云密布的天空陡然漆黑如墨。 比起天罚领域大无数倍的雷国笼罩四方。 紫金色法天象地虚幻的人影另一只手臂抬起、前伸,好似握住了什么东西。 侧身,指天的手臂落下前伸,拉动。 蓦地,一把全由雷光凝聚的巨大的弓弦被拉至满月,刺目的紫雷箭矢照耀四方。 “嗤啦!!!” 紫雷箭矢划破长空的刹那,整个云州边境仿佛被投入了颗太阳。 刺目的紫金雷光撕开墨绿妖雾,将天地照得一片惨白,连玄青蛟皇的法天象地都被镀上层凄厉的光晕。 弓弦震颤的余音尚未消散,箭矢已带着崩裂虚空的锐啸,撞向那横亘天地的青色巨像。 玄青蛟皇瞳孔骤缩,法天象地猛地合拢双爪,暗青色鳞片竖起如盾牌,周身妖气疯狂翻滚,竟凝成道十丈厚的墨绿色光幕。 “轰隆!!!” 雷矢撞在光幕上的瞬间,先是光幕表面炸开细密的裂纹,像是一拳轰在了玻璃上。 墨绿色妖气发出玻璃破碎般的脆响,无数鳞片虚影从光幕上剥落,在空中化作青烟。 雷矢贯穿光幕爆发出的雷光洪流如海啸般席卷开来,将青色巨像的半边身躯硬生生绞成齑粉! “吼!” 玄青蛟皇嘶吼着,全力抵抗这一箭。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紫金色的雷光不仅在摧毁他的法天象地,更在灼烧他的妖气。 雷矢余威未歇,继续撞向妖雾深处的五十万妖魔潮。 紫金雷光过处,妖魔成片化作焦炭,连那些被波及到先天妖王都化作血沫,消失在天际。 原本汹涌的妖魔潮如被腰斩,前锋瞬间溃散,竟在边境线上让出条宽达百丈的空白地带,地面焦黑如炭,连妖气都被雷光净化得稀薄了三分。 云州边军阵中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 士卒们望着那道撕裂妖潮的雷光轨迹,看着青色巨像断臂的惨状,之前被妖威压制的恐惧一扫而空。 高天之上,陈景行的法天象地蓄势未停,第二支箭矢凝聚。 但随着这第二道箭矢的凝聚,陈景行的紫金法天象地也出现了崩溃的趋势。 他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第二支雷矢凝聚的刹那,天地间的雷光突然变得粘稠如汞。 紫金色的箭身上缠绕着六色真炁。 第234章 三箭射妖皇! 玄青蛟皇的嘶吼带着痛楚与难以置信。 法天象地左臂崩碎的剧痛直抵神魂,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陈景行那尊虚幻紫金法相,竟再次拉开了那毁灭的雷弓! 第二支紫金雷矢,比第一支更凝练,更刺目! 弓弦还未离手,那股锁定神魂、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压,已让下方残余的妖潮发出惊恐的哀嚎。 “疯子!你这疯子!” 玄青蛟皇惊怒交加,再无丝毫保留。 他知道,若再硬扛这一箭,法天象地必然重创乃至崩溃,自身也难逃重创! “昂!” 一声凄厉决绝的龙吟响彻云霄! 玄青蛟皇庞大的法天象地猛然张口,一颗拳头大小、通体浑圆、流转着深邃墨绿光华的妖丹,被他猛地喷吐而出! 妖丹离体的瞬间,蛟皇的法天象地光芒骤暗,气息暴跌,显然付出了巨大代价。 但那颗妖丹却爆发出远超之前的恐怖妖威,墨绿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潮汐,瞬间席卷天地,将半边天空都染成绝望的深绿! 妖丹如流星,射出绚烂墨色光辉,带着蛟皇毕生修为与本源,悍然迎向那离弦的紫金雷矢! “轰!!!” 紫金与墨绿的光芒疯狂交织、吞噬、湮灭。 刺目的光团在高空急剧膨胀,形成一个直径超过数百丈的毁灭旋涡! 旋涡边缘,光线被吞噬,连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毁灭能量在无声地咆哮! 下方无论是人族边军还是残余妖潮,都被这末日般的景象惊得魂飞魄散,不由自主地伏低身体。 光芒中心,墨绿妖丹的光芒剧烈闪烁。 紫金雷矢如同钻头般疯狂冲击着妖丹本源! “噗!” 玄青蛟皇本体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妖血,法天象地剧烈摇晃,几乎溃散。 妖丹受创,反噬直达本源! 终于,在妖丹光芒黯淡到极点,那支紫金雷矢的力量也终于耗尽,化作漫天游离的电蛇消散。 妖丹哀鸣一声,如同受惊的活物,化作一道黯淡流光,瞬间没回玄青蛟皇口中。 蛟皇法天象地光芒灰败,气息萎靡到了极点,那双巨大的妖瞳中,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后怕! 他清晰感觉到,那颗祭炼了数百年的本源妖丹,已然受创。 没有百年修养,几乎不可能恢复巅峰! 然而,让他目眦欲裂的是,高天之上,陈景行那虚幻的紫金法天象地,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拉弓,凝箭! 第三箭! 也是这一箭,紫金法天象地彻底化作泡影,握住弓弦的已然成了陈景行本人。 他脸色也有些苍白。 但第三支紫金雷矢,带着比前两支更加内敛、却更加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再次锁定了玄青蛟皇! 这一次,雷矢并未离弦,只是稳稳地搭在满月般的弓弦上,箭尖直指蛟皇那庞大的本体! 无形的杀意如同冰冷的锁链,死死缠绕住玄青蛟皇的神魂!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逃!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瞬间燎遍玄青蛟皇的脑海。 什么一雪前耻,什么血洗人族,什么妖庭威严,在死亡面前统统化为泡影! 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异动,那支悬而未发的第三箭,就会立刻将他连同法天象地一起,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撤!!!” 一声充满了极致恐惧和屈辱的嘶吼,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每一个妖魔的脑海中! 玄青蛟皇庞大的法天象地猛然收缩,化作一道黯淡的墨绿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妖雾深处、朝着南方亡命飞遁! 妖皇败退! 亡命奔逃! 这一幕,如同最沉重的巨锤,狠狠砸在所有妖魔的心头。 “吼......吼?!” “妖......妖皇陛下......逃了?!” 早被陈景行两箭射回神志的妖族猛然回头,妖王带头,惊恐吼叫着: “跑!快跑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崩海啸般的崩溃! 然而,陈景行并未停手,冰冷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战扬,清晰地在亡命飞遁的玄青蛟皇神魂中炸响: “逃?你要往哪里逃!要么留丹,要么留命!” 雷矢脱弦,一道紫光射穿了南部山岭,所过之处化作焦土,照亮了千年未见过的深谷,直射向飞遁而去的蛟皇! 逃无可逃! 避无可避!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扼住了他的神魂。 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玄青蛟皇眼中闪过前所未有的疯狂与狠戾! “吼昂!” 他竟主动将那颗妖丹,再次从口中猛然喷出。 同时,他庞大的法天象地之躯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向侧面扭曲、蜷缩,试图用牺牲妖丹来换取本体逃生的机会。 墨绿色的妖丹,如同一颗绝望的流星,带着蛟皇最后的本源力量,迎向那道灭世的紫金细线! 下一刻。 “啵......” 一声轻微到几乎难以听闻的脆响,仿佛玻璃碎地。 那颗凝聚了玄青蛟皇数百年修为、蕴含着他生命与力量本源的妖丹,彻底破碎! 深邃的墨绿光华猛地向内塌陷,最后的妖气吞没着紫电雷光箭矢,将其死死拦在了半空中! “噗!!!” 玄青蛟皇的法天象地破碎。 他庞大的妖躯以肉眼可见的缩小,化作仅有十余丈长、浑身鳞片黯淡无光,青色蛟龙本体显现。 妖丹碎灭,本源重创,境界崩塌! 他再无突破归真的可能,甚至是否能维持住真灵境界都是个问题! “呃啊!!!” 一声蕴含着无边痛苦、屈辱和极致恐惧的惨嚎从蛟龙口中发出,不再是威严的龙吟,更像是濒死野兽的哀鸣。 他那双巨大的妖瞳彻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灰败和绝望。 逃! 必须逃! 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重伤的青色蛟龙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那高天上持弓的身影,化作一道黯淡到几乎看不见的血色流光,疯狂地朝着妖雾最深处、朝着南部山岭的尽头亡命遁去! 所过之处,暗金色的妖血如同雨点般洒落大地。 这一幕,比之前的败退更加震撼。 如同最恐怖的烙印,深深印刻在每一个目睹此景的妖族心神深处,也敲碎了所有残存妖魔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 彻底的大溃败! 再无任何组织,再无任何凶性。 剩下的妖魔彻底化作了被恐惧支配的兽群,互相践踏,哀嚎遍野,如同决堤的黑色污水,向着南方倒卷。 陈景行立于高天,脸色比之前更显苍白。 这三箭,几乎耗尽本体全部的手段和真炁,六个丹田、六种神通之力,再加上「紫薇帝炁」汇聚的三州万民之力才勉强射出。 若是离开了这片江域,他最多只能做到射崩蛟皇法天象地,最后两败俱伤的地步,远远做不到这种程度。 听着耳边士卒如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以及身上愈发浓郁的金色之炁。 陈景行忽而发觉,有没有一种可能,人皇本就该如此? 而非将加持己身的气运炼化? 第235章 人无道,天罚之! 法天象地就像是个天然而全面的盔甲,死死护住本体,想杀必须先把法天象地轰碎才行。 然而,一般的先天真炁根本撼动不了法天象地。 故而大多数时候真灵对上先天,天生就立于不败之地。 而陈景行能撼动,多亏了六种神通真炁加持,不然质量还未必能压得过蛟皇的真灵妖气。 已经透支的陈景行掏出一枚如汉白玉般光滑如玉的丹药,吞下,磅礴药力在体内化开,真炁飞速回补着,脸色也逐渐变得红润起来。 现在要考虑的是北部,四王与朝廷的乱战。 其实在他心中,大势已定,就看永宁帝是怎么死的了! 对他而言,限制太多了,上有百宗联盟监视,下有人皇又不能直接动手击杀,甚至陈景行都不敢去算计永宁帝,生怕沾染上其身上的因果。 不过,百宗联盟能让皇朝交替这么多代,一定有办法弄死永宁帝,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办法。 ...... 陈景行刻意封锁了三箭射妖皇的消息,故而北方战扬尚未得知南疆剧变。 此时的北疆,战事已彻底陷入胶着。 明明已是二月初,本该雪霁天晴的时节,却从永宁帝发兵那日起,鹅毛大雪连月不歇。 即便如此,御驾亲征的永宁帝仍未有半分退意。 不出月余,乌木郡终被攻破。 四王麾下十万联军全军覆没,朝廷大军亦是惨胜,尸山血海都冻成了冰雕。 永宁帝虽时时以真炁强行荡开阵前积雪,可深入骨髓的寒冷已经如化不开的寒冰。 大军之中多数还是以锻体三境的士卒为主,扛个八九日或许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扛一个月,那就有些难绷了。 更要命的是粮草告罄。 大雪封路断了补给线是其一,更根本的是,朝廷与民间存粮皆已见底,新粮却征收无望。 雪灾之下民命如草,连活下去都难,那些割据地方的豪强哪肯再纳粮? 不知多少粮仓大门紧锁,守粮的私兵比官府衙役还要凶悍。 乌木郡城内,破败的金龙旗帜在死寂的寒风中纹丝不动,如同冻结在木杆上。 衙门大堂内,炭盆里的火苗微弱地跳跃,却驱不散那蚀骨的寒意,更驱不散笼罩在人心头的阴霾。 永宁帝端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那张出征时意气风发、睥睨天下的脸庞,此刻只剩下铁青的阴翳。 他身上的龙袍似乎也失去了光泽,沾满了看不见的冰霜。 目光扫过堂下寥寥数位同样形容枯槁、面带忧惧的将领和文臣,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暴怒终于冲破了他最后一丝帝王的矜持。 “混账!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永宁帝猛地一拍案几,上好的紫檀木应声裂开一道缝隙,案上的杯盏跳起,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苍天不仁!待朕何其薄也! 自朕挥师北上,这雪! 这该死的雪! 何曾停过半刻?! 朕驱散它一日,它便积厚一尺!是要冻死朕的王师,还是要冻断大离的传承?! 啊?!”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狠狠盯着负责粮草后勤的户部官员和随军转运使: “还有你们这群酒囊饭袋! 硕鼠!蛀虫! 朕要你们何用?! 收一点粮到处找借口,你们手里的刀是摆设吗?! 朕的旨意是废纸吗?! 收不上粮,朕的江山何存!” 他越说越怒,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炭盆,通红的炭块滚落出来,在冰冷的地面上迅速黯淡下去。 “朕的十万大军!整整十万!打这一个小小的乌木郡!折损过半!”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血丝,环视着噤若寒蝉的众人。 那极致的愤怒之后,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死寂笼罩着大堂,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和门外呼啸的风雪声。 良久,永宁帝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刺骨的寒意似乎强行压下了他沸腾的怒火,缓缓站直身体,破碎的帝王威仪重新凝聚,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 “朕没有时间在此空耗,朕的将士也耗不起!” 众大臣将士双眼一亮,认为终于要撤军了,然而,下一刻却听永宁帝毫不犹豫道: “传朕旨意!全军休整三日! 收集城内一切可用之粮秣、御寒之物! 宰杀所有多余牲畜! 烧掉一切能烧的木料取暖! 三日后,拔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惊愕的脸,一字一句,如金铁交鸣: “目标,澜州州城! 不是坐以待毙,我们必须踏破澜州! 朕,没有退路! 你们,也没有退路! 这北方,要么插满朕的金龙旗,要么就变成朕和大军的埋骨之地!” ...... 三月中的澜州,雪下得比乌木郡更凶。 鹅毛大的雪片被狂风卷着,像无数把小刀割在人脸上。 澜州州城就杵在风雪里,像块被冻住的黑铁。 城墙高数丈,外包冷铁似的金属,像头蛰伏的巨兽。 城头上插着四王联军的残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却不见半个人影。 四王联军早已缩回城内,连城头的哨位都撤了个干净,只在城内以大阵保护着澜州城,拒守不出。 “龟缩的鼠辈!” 永宁帝立于军前,银甲上的冰碴随着他的粗重呼吸簌簌掉落。 他身后的大军稀稀拉拉,能站直的不足十万,个个面黄肌瘦,手都拿不动兵器了,战力全无。 “陛下,已经围城七日了。” 亲卫统领的声音冻得发颤,“澜州的护城大阵被加固过,我们打不下来啊!陛下!” 永宁帝猛地转身,双眼似在喷火: “你在动摇军心!” “陛下!真不能再打了!” 亲卫跪在雪地上,一头磕在地上。 其后大营中一名名大臣走出,这些都是靖武帝留下来的肱股之臣。 为首的老臣乃是大离户部尚书,也是当年皇甫安还是未封为太子之时的老师——张桓。 这位老臣满头白发,俯首拜地,泣不成声: “陛下!收手吧!事不可为了!” 望着这位老师,永宁帝恍惚了片刻,回首望向颤栗不止,连走路都显得无力的十万大军。 寒风浮在脸上,冰冷的感觉让这位真武皇帝浑身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这一刻,永宁帝心中终于升起了一丝无力。 怎么会这样? 朕明明已经是真武,大离第一人,为什么还是不能挽狂澜于既倒? 他回想起父皇死后出现之人。 那人与父皇有三分相似,说什么大离必亡,炼化气运更是寻死之道,现在随他离去,天下之大,任其自由! 当时只以为是惑心之言,没想到一切都是真的! 自那日之后,宗室几乎空了大半。 当时见到这一幕,皇甫安心中已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张桓再叩首,声音悲伤至极,他已经明白大离早已不可挽回了,可事到如今,他还是想为士卒和黎民众生求一求这位失了心智的皇帝: “陛下!天意如此,百姓何其无辜啊!不要再战了!” 闻言,永宁帝脸上的愤怒消失了,所有神情都消失了,好似整个人都放空了。 他平静的回望着那如巨兽一般匍匐的城池。 良久,心中那口气终于彻底卸掉了,声音沙哑: “撤军吧。” 所有人都惊愕的望着永宁帝。 就这么简单的劝住了? 见状,张桓大喜起身: “陛下圣明!我等只要返回京府,用富饶之地修养三五年还有一统天下之机!” “是啊!陛下乃大离第一高手,效仿先帝,定然能再恢复大离辉煌!” ...... 群臣们欢喜交接,交头接耳。 然而,半空中的永宁帝却没有丝毫回应,淡淡的望着天空: “朕,回不去了!” “陛下......” 张桓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永宁帝伸手打断。 他看着天空中越来越大的雪,冥冥中那股意已然锁定了他。 “人皇人皇,如太阳一样光辉灿烂,本该照耀朕麾下子民,而朕......”在这股意的笼罩下,永宁帝的神志愈发清明,神情也愈发落寞,“人无道,天罚之,人皇亦不例外。原来那人所言都是真的!” 他真的走不了了,天不给他回头路! 第236章 帝陨! 张桓的哭喊被狂风撕碎。 永宁帝的身影已飘至半空,银甲上的冰碴簌簌剥落,露出底下赤金龙袍。 他没有回头,只是望着澜州城的护城大阵,那淡蓝色的光幕在风雪中闪烁。 “父皇,儿臣真是无能!” 他轻声呢喃。 下一刻,赤金流光陡然爆发。 永宁帝的身躯在风雪中急剧膨胀,百丈高的法天象地再次显现,却比先前狰狞百倍。 那在法天象地之中的人影,皮肤裂开无数血口,赤红的帝血从裂口涌出,顺着轮廓流淌。 “朕犯了大错,既是如此,便由朕来加速这一进程吧!” 巨像嘶吼着抬手,竟将自身的帝血凝成柄长矛。 矛身缠绕着大离残存的气运,连天地都似被这股力量惊动,鹅毛大雪陡然停滞在半空。 城内的护城大阵剧烈震颤,淡蓝色光幕上的符文疯狂闪烁,阵旗后的联军士兵脸色惨白如纸。 他们能感觉到,这次的攻击与先前截然不同。 “快!催动地脉加固大阵!” 内城传来四王的嘶吼。 宁王望着高空中几乎献祭自己,化作法天象地的皇甫安,愤怒咆哮: “皇甫安!你我至少也是同族!是血亲!如此做岂非将大势让给陈景行那贱民!你宁赠贱民,也不予同族吗?!” 法天象地中的永宁帝神情默然,他并没有看向宁王,而是看着四王身后众人,声音煌煌: “皇兄也是读过史书的,前虞、前魏以及古梁,可有一朝是再续前朝国祚? 大离寿数已尽,何必再让天下黎民受苦!”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一种诡异的寂静。 法天象地挥动手中血矛,穿透淡蓝色光幕的刹那,光幕上的符文如多米诺骨牌般成片熄灭,那些支撑大阵的士兵七窍流血,却终究挡不住那道血矛。 “咔嚓......咔嚓咔嚓......” “疯子!你个疯子!” 宁王再顾不得周围安危,狂奔着逃窜。 护城大阵从中心开始碎裂,淡蓝色的光屑如流星般坠落,露出底下被冰雪覆盖的城墙。 血矛余势未歇,径直撞向内城,惨叫声被血浪吞没。 可金色巨像也到了极限。 帝血流失的速度超过了真武境的再生能力,百丈高的身躯开始透明,赤金流光越来越黯淡。 巨像低头望着脚下的战扬,雪地里的残兵们忘了恐惧,只是呆呆地仰望着,有人跪下来,有人哭出声,张桓老泪纵横,对着巨像叩首不止。 “大离......大离,真要亡了......” 巨像的嘴唇翕动,声音轻得像叹息。 随着这句话,金色法天象地轰然崩解,化作漫天赤金血雨,洒落澜州城的每一寸土地。 血雨落在雪地上,融开一个个殷红的孔洞。 落在残兵的甲胄上,竟泛起了一丝暖意。 护城大阵彻底消失了。 澜州城的城墙在血雨过后寸寸倒塌,露出内城燃烧的火光。 可没人去攻,也没人去逃。 城内外,残兵望着天空,任由血雨落在脸上。 他们看着漫天血雨,看着倒塌的城墙,看着那位真武皇帝最后消散的地方。 随着血雨落地,天空中的雪好似更大了。 掩埋了血雨,掩埋了尸骸,掩埋了一个王朝最后的挣扎。 而远在南疆的陈景行,望着远方,借着假身的双眼,澜州大战全部落入眼中。 高空中的风吹动衣袍,没有丝毫动容。 “原来,是这么死的吗?!” 他轻声呢喃,转身消失在空中。 云州边关的妖潮已退,新苗正在焦黑的土地上发芽,与北边的冰雪,仿佛是两个世界。 此刻的澜州城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血矛的正中心,势力最弱的晋王不成人型,心思最深沉的惠王鲜血淋漓没了声息。 只有实力强悍的誉王和宁王存活了下来,不过状态也不是很好,仅剩下半口气吊着命。 誉王和宁王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破布偶,勉强从瓦砾血泊中挣扎起身。 他们相互搀扶着,眼神涣散,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真武境献祭的一击,恐怖如斯! 然而,面对这一击,其后四家代表方才在血矛落下时,似乎凭借某种秘法或提前的站位避开了最核心的毁灭冲击。 对望了一眼,眼中有隐晦的光芒闪现。 宁王强提一口气,急切地看向澹台氏的青年: “先生速速带我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待我......咳咳......” 他心中还有一丝侥幸,只要活着未必不能东山再起。 他皇甫家的江山,岂能如此轻易…… 然而,他话未说完,就撞上了澹台明镜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关切,没有援手之意,只有一种冰冷的漠然: “你们的戏份结束了!”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短刃,刃身泛着乌光。 没等宁王反应,短刃已刺入其心口。 另一边,司徒氏的文弱中年也一刀割断了誉王的脖颈。 永宁帝死了,这些人留着也没什么用了,哪怕还需皇族也可以扶持一个弱小的傀儡。 但解决了二王之后,四人脸上却没想象中那般轻松。 司徒松望着周围被轰成废墟的澜州城,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位永宁帝会拼死一击,比前几位末代皇帝倒是刚烈得多。” “可这么一搞,朝廷那边恐怕也不好弄了!”澹台广裕眉头紧皱,“而且,南边的陈景行几乎一家独大,这次的胜者恐怕要归于姜家了!” 往年,末代皇帝都是癫狂发疯,挥霍掉皇朝最后底蕴,人心彻底背离而死。 可永宁帝居然提前发疯了,如此一来人心未失,朝廷并未完全崩溃,京府肯定还有一批死忠会拥立永宁帝的儿子。 他们也无法顺水推舟的接手崩溃后的朝廷力量,与陈景行做最后的角逐。 “平西侯薛从光可利用否?” 萧宣玉望向司徒松问道。 “不太行,我曾与之接触过,是个硬骨头。” “江湖呢?江湖中也有不少高手,组织起来战力恐也不俗!” “这几月江湖也厮杀不断,高手所剩无几。”百里辉摇头,“只有一个名为日月圣教的,我去接触过,但他们说什么也不管朝廷事。” 萧宣玉神情一凛: “这些贱种,说不动,我们就来硬的!” 话落,其他三人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哥们,这世道可不止他们一家可选,来硬的不是给陈景行送人吗? 萧宣玉也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道: “真没办法了?难不成真要让姜氏一家独享?” 百宗联盟给的资财对他们这些世家而言,可谓是极度丰厚的。 司徒松也有不甘,面露愁容: “如此,只能指望着妖族那边能争口气,彻底打垮陈景行。不然,我等想翻盘,很困难!” 第237章 奇怪的老妪! 另一边,岳州大军陈兵三十万蓄势待发,等待着北方大雪停止。 陈景行明白那群人挡不住自己,但如今的他却还有一件事情没有搞明白——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的人皇,真正的皇帝。 若是搞不清楚,即便打下了京府,也无法做到气运加身,如此还是限制不了百宗联盟的插手。 总不能也同永宁帝一样以炼化气运的方式让气运加身吧! 双江郡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些人不同于渠江百姓,几乎都认识他。 所以即便走在大街上也无人发觉。 神魂中的乌鸦几个月前就醒了,此刻的他变得越发凝实起来,已经在尝试用太阳之力重新凝聚金乌之躯。 这是个漫长的过程。 “鸦哥你就一点不了解?” 陈景行已经问过很多次了。 “妖族只认血脉,而且本圣从未听说过有哪位圣灵能做到将妖族的气运加持己身的,若是真能这么做,那以妖族的数量,早就横推整个根界,甚至打到其他界域去了。 所以,除了你们人族有人皇外,其他异族都没有这种人物。” 乌鸦的声音才从神魂之内想起,接着道: “不过,本圣闲得无聊也问过一些人族大能,但他们对人皇都是讳莫如深。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人皇这种东西天生就比所有人族高一等,且极其霸道强势,以人族之主自居,你让那些宗门世家怎么想? 而且据本圣所知,人族自身是不能以任何手段威胁人皇,只可以遏制其发展,等待皇朝自主灭亡,或者让外族出手,比如妖族杀人皇就不需要考虑那些因果什么的。” 陈景行默然听着,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因果应该不分种族吧?为什么外族动手就没事?” “这本圣就不知道了。”乌鸦虚幻的身躯忽现与陈景行肩膀上,似又肥大了一圈,思索片刻给出一个他自己的猜测,“若是以本圣的见识,人皇本身就像是一种极其特殊的位格,就如法君和真君一般,且这个位格只对人族自己有用。 就比如大离这种真武都算顶级强者的国度,其皇都可以称呼为皇帝。 在妖族或者其他里面,敢称帝的要么被打死,要么打死别人。而人族居然觉得没什么不对的,不是很离谱吗?” “为什么会这样?”陈景行眉头紧皱,“那我又该如何让气运加身?不可能直接登基,祭祀天地就能得到气运加身吧?” “大不了就吸一点气运,镇住那什么百宗联盟再说。” “饮鸩止渴,到最后可真是必死无疑了!” 陈景行干脆的摇头。 他见过永宁帝的死,那种感觉很恐怖,就像是有一只大手驱动着他去死。 必须死! 这种驱动不仅仅是作用在皇帝身上,还作用在皇朝身上。 从大离太祖开始,这只大手就在推动着大离这艘大船向着既定的轨迹进发。 也就是说一旦开吸,就没有回头路了。 陈景行前世捞偏门,自然而然的了解过一些人。 那种吸了的人就没有一个能善终的,即便戒了,复吸率几乎也是百分百。 他宁远死也不愿意成为那种精神命运被控制的人。 正想着,忽而,闹市中有人叫嚷着: “诶诶诶!!!你这人怎么这般不讲道理!我这鸡明码标价一百五十大钱,你就给我一百大钱,你让我这老妪怎么活啊!” 吵嚷的是一个年过花甲,浑身破烂麻衣,到处都是补丁的老妪,声音中都带着哭腔。 “明明是你这个老太婆纠缠不休,我可是给了一百五十大钱的,怎得还赖上我了!” 与之辩论的是一个体格壮硕的中年。 陈景行看了一眼,其外面套着的黑色布衣下是军中士卒穿的黄白色内衬。 此人是他手中军卒,可能还是前些日子与自己一同抵御妖族的士卒之一。 如今南部妖患解决大半,边军轮休才会在此出现。 “你这么一个汉子,怎么就欺负我这老太婆啊!” 那老妪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而军中汉子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也是头一次遇上这等事儿。 他脸色涨红,想要发火,但周围那么多人都看着。 人在这个时候总是喜欢帮助弱小的,所以人群中对他也是多有指责。 随着老妪的哭声越来越大,人群对汉子的谩骂也越来越多。 汉子一跺脚,瓮声瓮气道: “某也不与你这不懂事的老妪计较!你不就是想再要五十大钱吗?!给你就是!” 说着便从腰间再取出五十大钱丢给那老妪,冷哼一声,转身便要走。 而陈景行就这般看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是汉子欠钱,而是什么时候百姓们胆子这么大了,敢赖上一个练家子? 换做自己刚刚来到那会,那老妪恐怕就被这汉子一巴掌给拍死了。 然而,老妪拿了钱还没有罢休,哭嚎着指着汉子谩骂: “没良心的!你们看看,明明就是他欠了钱,硬要说成是老太婆我胡搅蛮缠!” 正当群众义愤填膺之际,忽而一道声音响起,直问老妪: “那你要怎么证明是他欠了钱,而不是你胡搅蛮缠呢?” 众人的目光齐齐望来,被人群挡住的汉子也看了过来,在看见陈景行的一瞬登时激动无比,但却被陈景行的目光拦了下来。 他蹲在老妪身前,身上黑色武袍告诉周围人,他的身份不简单。 “你所说的,不过是一面之词,而你们也只是看在这位婆婆可怜的份上下意识的以为她是对的,可说到底还是没有证据。 谁能拿出证据?” 扬中气氛安静了一霎,有个青年人站了出来,他指着汉子道: “此人膀大腰圆,明显是个练家子,这么一位婆婆又怎么敢去诬陷他?” 陈景行看着衣着比寻常人更华丽的青年,依旧不为所动的问道: “证据呢?” 青年眉头皱起: “这要什么证据?明摆的事!” “你的意思是,你一句话就是证据,理所当然就是证据?”陈景行默然望着他,“那新法的设立在尔等眼中也敌不过一句明摆的事?还是说你认为的秩序法度是理所当然?” “你这是上纲上线!” “前提是这位老妪是对的,你可以说我在上纲上线,但如果汉子是对的,你认为这还是上纲上线?” 青年愣住了,眉头皱得更深,看了一眼两位当事人。 而陈景行望着周围人,接着道: “你们见这位婆婆可怜,认为汉子是错的,但你们若是知道这位汉子是边军士卒,前月刚刚与妖族大战过,是不是也要认为这位婆婆是错的?” 汉子浑身一颤,满眼感激。 众人的目光也看向了他,以及那双握刀的手,尽皆愕然的开始窃窃私语。 青年的见识明显更多一些,不用看汉子的手就知道此人已是入了金血的军中士卒,但他还是开口道: “即是如此,去往衙门当庭辩论如何?” 众人也都点头。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陈景行从腰间掏出两颗碎银子,一颗递给了老妪,一颗递给了汉子。 “若是这等小事也要去衙门,那衙门岂非每日都要人满为患?”陈景行摇了摇头,“二位看着这碎银的份上便就此罢手如何?” 汉子没有丝毫迟疑,接过银子朝着陈景行拱手一礼: “皆以...先生所言!” 而老妪张了张嘴,看着陈景行,那双浑浊的老眼中有惊愕,她没想到陈景行会这般处理。 “为何要自己破费?是因为你的银子太多了吗?如此岂非践踏了你口中的秩序法度?” “事有轻重缓急,万事万物都不可能面面俱到,秩序法度也是如此。虽说事在人为,但终归不可能做到事事合情合理,合法合规。 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是我的银子太多,这是我认为的最好处理方式。” 陈景行望着老妪,口中解释,但心中总觉得这老妪有哪里不对。 蓦地,这老妪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声音也不似之前沙哑,轻笑道: “倒是个有趣的,希望你记得现在你口中的秩序法度,而非肆意妄为。” 而陈景行只觉自己眼前恍惚了一瞬,老妪已然消失不见,左手抓了抓,不知何时多了个温润如玉的竹简。 耳边响起轻灵的话语,仿佛春风拂面: “你且要记得这份人情!” 而遥远之地,那双满是星斗的眼睛睁开。 美的不似人间之物的女子顿了片刻,眉头皱起,恍然察觉到了什么,喃喃自语: “虽然他最后也能明白,但本座为什么会突发奇想给他送现成的? 本座是否也是这份因果中的一环?” 想了半天,最后女子摇了摇头: “算了,即便本座也收到了因果牵扯,但终归不是坏的结果。” 第238章 人皇位格! 没有名字,只是一个十分普通的竹简,甚至连制作的竹子都是最寻常的竹子,好像新鲜出炉的东西。 而能将这东西无声无息的塞到自己手中,那老妪的实力恐怕高的吓人。 “但为什么呢?” 陈景行心中狐疑。 这竹简这么新,若是想骗他至少拿个古朴一些的原料来做吧。 “鸦哥,你能察觉到那老妪的实力吗?” “不能,你也别指望本圣,本圣为了挣脱束囚笼身躯和实力都舍弃了,现在只有一道完整的神魂和本源,哪儿可能还有当年实力。 真有那等实力,本圣一脚就给那什么百宗联盟踩死了。” 他话锋一转: “不过,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给你送这东西的,多半是百宗联盟的死对头,你们人族虽满嘴仁义道德,但内斗起来确实最狠的。” 陈景行没搭理乌鸦的话,缓缓打开手中玉简,从右向左第一句话: 人皇得位于秩序、信念以及守护。 其为秩序之化身,人族之共主,非承天地意志,独应人族意志而生。 故而,人皇将承载人族命运,不匍匐于规则之下。其力量源于自身,而非外力恩赐,将无法再成为任何势力的附庸。 人族兴,则人皇强;人族衰,则人皇弱。 欲要成人皇,先聚人炁,以人炁为基,开启人皇之征,万民归心即证人皇位格! 竹简上的内容到此结束,就寥寥几句话,看上去还是新写上去的。 但陈景行有种感觉,这就是真的! 他想起自己三箭射妖皇之后,身上那浓郁到显形的人炁。 更早的是在自己南下云州之时就有了。 自己的人皇之征其实早就开始了! 陈景行浑身一震: “难怪,难怪百宗联盟根本不担心三皇之地会出现真正的人皇,因为从一开始,这些世家下来之人就不可能开启人皇之征,只能强行炼化气运!” 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想明白这些后,陈景行又皱起眉来: “这也能算一个人情?” 随着陈景行看完竹简的乌鸦,头上的金毛一颠一颠的: “若是以竹简上的记录,我妖族为什么不行?” 陈景行思索片刻,猜测到: “或许是因为秩序,你们妖族没有秩序,完全遵从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人族是个很特殊的族群,哪怕有宗师遗脉这种天赋异禀的,但所有人都是从一无所有开始修行。 这种天生羸弱导致了秩序社会的产生? 当然,这一切都是陈景行的猜测,到底是不是这样,恐怕需要一扬大型的社会实验了。 ...... “你确定陈景行是在你们掌控之中?” 浑身笼罩在特殊兜袍之下的黑衣人声音略显沙哑。 “族老放心,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我从师父那儿学会了一种秘术,可以控制他人神魂。” 姜静斋声音平静,没有半分波澜。 然而,眼前的族老兜袍之下的脸色却阴沉下来,语气中带上了怒火: “休要再提那天武山的武夫,莫要给家族蒙羞。这次能拿下皇位你算是将功补过,留在三皇之地做好你本分之事即可!” 姜静斋低着头,看不到其脸上的阴沉之色,且只敢咬着牙点头: “是!” 陈景行并没有完全控制他,只是稍微修改了一下他脑海中的记忆。 毕竟直接控制暴露的可能太高了。 兜袍黑衣人闻言没再说什么,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 月末,十万大军兵临燕府城下。 为首的姚世昌立于半空中,望着大离第二雄伟的巨城,也是自己生活了三十多年的地方。 而守城的不是别人,正是当年随之南下的白浩。 “白将军,永宁帝已经陨落,大离寿数已尽,又何必再苦苦支撑?” “姚世昌你能走到如今地步就一点不念及朝廷恩德吗?非要当这逆臣!” “姚某自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但也仅限于将军您!”姚世昌语气顿了顿,接着道,“至于其他,早在安国公欲将我一家赶尽杀绝之时便没有了!” 白浩不为所动,冷眼盯着他。 姚世昌的目光扫过城上士卒冻裂的手,声音陡然拔高: “弟兄们,你们守在这燕府城,每月能领到多少军饷?” 不少士卒本能的攥紧了拳头,他们确实快一年没见过饷银了,多数时候银子还是白将军私分给他们的。 “一年前,我与你们一样随白将军南下,朝廷说好的月支三两,家眷免赋税,” 姚世昌的声音带着几分悲悯,却字字如刀,“可如今呢?各位可曾见到一两银子?你们其中也有随永宁帝亲征的,更是连粮都断了,你们啃着冻硬的麦饼攻城,家里的妻儿却在挨饿,是不是? 这样的朝廷你们也要为之付出生命! 永宁帝没了,四王死的死、逃的逃,大离早就散了架! 你们守着这城,是为了谁? 为了那些躲在府里搂着小妾的世家?还是为了早已化为飞灰的龙旗?” “住口!”白浩怒喝一声,长剑出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就算朝廷有负于我们,燕府城也绝不能落于逆贼之手!动摇我军心,当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这等牙尖嘴利之辈!” “将军也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禄呢?将军收到了朝廷的禄,你手下的士卒可曾收到?” “姚世昌你休要再妖言惑众!” 然而,话音还未落,地下士卒已经有不少人开始窃窃私语。 “姚将军说的是实话啊!我儿子快饿死了,我守这城还有什么用?” “我娘病了,没钱抓药……” “我出征回来半两银子都没收到,媳妇带着娃都跑了,家也没了……” ...... 这样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多。 大离早不是五十年前的大离了,那个时候士卒们心中可能还有着身为大离子民的荣耀,但现在,他们只想要一口吃的。 五十万马克的面包放在谁身上,谁受得了? 抱怨声像雪球一样滚大,越来越多的士卒放下了兵器,望着城下的姚世昌,眼中是挣扎与渴望。 他们跟着白浩出生入死,不是为了什么忠君,只是为了能让家人活下去,可现在,连这点念想都快断了。 姚世昌看着城上动摇的军心,放缓了语气,却更像温水煮青蛙: “弟兄们,我姚世昌不能给尔等发放前朝欠下的军饷,但我可以保证,日后至少温饱不会有问题。” 扬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半空中的白浩,而燕府之地其余的高手早已不知道逃遁到哪里去了。 白浩的脸色煞白,握着长剑的手不住颤抖。 他看着那些跟着自己南征北战的士卒,看着他们眼中毫无战意,突然觉得手中的剑重逾千斤。 “白将军,降了吧!不要在为已经颠覆的大离而让你的士卒流血了。而且以您的统兵天赋,陈大人会给您一个很好的位置!” 第239章 谋划澜州城! 四大家族靠着坚城防守勉强挡住了澜州与陵州北上的大军,但如今早已不是年前大雪封路时期。 他们也没有那么多大军守卫每一座城池。 韩青与楚井八万大军西克雍州,迂回入陵州北部,断其粮草,多数无四大家族心腹坐镇的城池投降。 而此时,陈景行与南疆三箭射崩妖皇一事,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已经彻底传开。 永宁帝已死,朝廷刚刚拥立的皇帝连个名字都没传得出来,能争夺天下的王爷也都没了消息,一时间北部人心溃散,兵败如山倒。 澜州城的城楼被夕阳染成暗红色,墙头上的四面旗帜耷拉着。 城下八万大军列成严整的方阵,甲胄在夕阳下泛着冷光,枪戟如林。 阵前高台上,姜静斋一袭青衫,负手而立,身后“姜”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声音不高,却被真炁裹着,清晰地落在城楼之上: “四位,事已至今,大局已定,何必在徒劳反抗?” 四人望着这“姜”字大旗,心中那股仅剩的希冀也消失了。 百里辉的神情微冷,他百里氏与姜氏素来不对付,如今看着如此嚣张的姜静斋心中不爽至极: “姜静斋!收起你那假仁假义的嘴脸!”百里辉厉声喝道,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我四家联军,尚有三十余万可战之兵!城中粮秣军械尚足!更有我等在此坐镇!如何就不能再争上一争?你以为凭你几句空话,就能让我等引颈就戮,将这偌大基业拱手相让?” “你打的什么心思莫以为我不知?”百里辉继续冷笑,“想独吞资财,又怕与我等空耗,折损了你争夺天下的本钱?哼!但哪有这等便宜事!想要好处,就得拿出代价来!想兵不血刃拿下澜州?做梦!” 他的话,明着是怼姜静斋,实则是说给身边另外三人听的。 三人也听得出来百里辉的意思,也知这是激将之言,只不过他们都默认了。 因为这话精准地戳中了他们的痛处。 百宗联盟许诺的资财之丰厚,足以让他们这些传承久远的世家都为之疯狂。如何能看姜氏一家独吞?! 而且不管怎么打,他们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如此为何要便宜姜静斋? 即便最后他们败了,也要打空皇朝家底,至少不能让姜静斋过得如此舒服! 澹台广裕在此的话语权最大,他二话没说便下令道: “全军结阵,势必给我守住澜州城,只要守住,我等还有争霸天下的机会!待来日各个封侯拜相!” 然而,城中将近十五万士卒的气势却不高。 前有永宁帝围城,后收到王爷与永宁帝同归于尽的消息,是个傻子都知道自己这边大势已去。 而四人对如何领军可谓一点不懂。 澹台广裕那什么“各个封侯拜将”的话,听上去毫无鼓动人心的作用。 一股子画大饼的味道。 可在将官们的压迫下,他们不得不再次支撑其军阵,加固这座刚刚重建的澜州城。 望着这一幕,姜静斋眉头不自觉皱起,对着手下小声吩咐道: “让士卒轮流佯攻,莫要出现过多伤亡,明白吗?” ...... 是夜,阴云遮住了天空,一丝银辉都未落下。 澜州城内,与宣乐王一同败逃入澜州的陵州牧“潘文”也在城中。 他作为这座城内为数不多的高手,也是受到了四大家族之人的收买与拉拢,领北城门军务。 与他一同的还有宣乐王和陵州镇抚使安庆武,以及四大家族的几个亲信。 逼仄的地下室中,仅有的烛火照亮了宣乐王难看的脸色,或者说自从永宁帝死后,他的脸色就没有好看过。 因为他知道,大离彻底完蛋了! 唯一可以依靠的惠王也死了。 而他的家人却落在了四大家族手中,不得不听其差遣。 “四大家族的人根本没把我等和将士们当人看!” 安庆武率先开口抱怨道。 “可又能怎么办?如今四大家族势大,他们都是聚三花甚至凝聚灵胎的高手,即便我等反抗也是死路一条!” “潘文”安静的坐在一侧,看不清其神情。 他没有接宣乐王的话,只是道: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永宁帝拼死一击时,四王和四大家族的人明明在一起,为什么死的只有四王,而四大家族之人却毫发无伤?” 话落的刹那,地下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宣乐王的瞳孔骤然紧缩,声音中带着沙哑和不可置信: “你的意思是四王并非死于永宁帝之手?” “潘文”没有回话,只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留给两人联想的空间。 宣乐王虽是个老实人,但并不傻,还是个皇室子弟,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关键。 永宁帝死了,大离最后的支撑也没了,而唯一能限制他们的只有南部的陈景行。 如此,留着四王确实用处不大,甚至会是一种阻碍。 “都是狼子野心之辈!” 宣乐王咬牙切齿的骂道。 “南部陈景行已成气候,我等靠着这些散兵游勇根本不可能与之争霸天下!”‘潘文’语气冷漠,“而我听闻,澹台氏已经存在了数个王朝,世家万年,他们不担心自己性命和家族,可又不想将王朝拱手让人,便想着用我等性命去耗,今日那百里辉所言也证实了这一点。” “可,我等还有什么反抗的机会?” 安庆武面色惊惧,越想越觉得待在澜州城中前途渺茫。 他好不容易修到先天,好日子都还没过上几年,可不想这么成为别人手里的棋子,被随意丢弃了。 此刻,宣乐王的神情阴郁到了极点。 “潘文”见情况差不多了,缓声道: “我有一好友乃是陈景行军中悍将,前两月修城之时偶然见到,已多次拉拢我,只要我等于今夜丑时打开北城,澜州城必破!” 宣乐王闻言登时直立而起,冷声道: “本王家人还在那四个贼子手中,你要本王舍弃家人不顾?而且那四个贼子不是好人,陈景行就是善于之辈了吗?!” “潘文”神情依旧没有变化: “王爷放心,您的家人早已被救出,至于陈景行会如何处理王爷......如今大离无可挽回,而王爷作为大离皇族,若是陈景行还想收拢忠于大离之人的人心,定会好好善待王爷的!” 宣乐王双手不由得攥紧,脸上神情变化。 这一夜,如此一幕不仅仅在北门发生着,其余三门皆有陈景行早早埋下的暗子。 第240章 澜州城破! 厚重的阴云彻底吞噬了最后一点天光,澜州城内外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 白天的疲累让深夜的城头沉寂下来,只余下城墙上零星火把摇曳出的昏黄光圈,以及风穿过巨大豁口时发出的呜咽,如同鬼哭。 疲惫不堪的守军在墙角瑟缩着,眼皮沉重得几乎黏在一起。 北门城楼附近,一处阴影悄然蠕动。 “潘文”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无声地出现在城门洞内侧的阴影里。 宣乐王和安庆武的脸上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紧张,气息收敛到了极致。 还有几名早已被策反、同样面沉如水的军官紧随其后。 黑暗中,真正安静到落针可闻! “嗖!” 忽的,一道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破空厉啸,由远及近,瞬间撕裂了粘稠的夜幕! 澜州城数公里之外,陈景行立于山巅,手中长弓弓弦犹在震颤。 一道凝聚着刺目紫芒的真炁箭矢,拖拽着撕裂天幕的紫色雷霆,以超越凡人视觉极限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射向澜州城正中央的上空! “轰!” 紫色光团在澜州城正上方数百丈的高空轰然爆开! 刹那间,整个澜州城,连同城外旷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紫光照亮! “敌袭!!” “是信号!攻城信号!” “快!守住城门!护城大阵!开启护城大阵!” 城墙上瞬间炸开了锅!被强光惊醒的守军慌乱地嘶吼着,军官们声嘶力竭地下令,试图组织起混乱的防御。 内城府邸中,被惊醒的四大家族齐齐冲到院中,抬头望向那高悬头顶、如同紫色太阳般的信号弹。 百里辉狂吼道: “快!唤醒所有士卒!上城!开启护城大阵!他们要夜袭!各门死守!擅离职守者斩!” 然而,四人中年纪最大、也最为老辣的司徒松,在最初的惊愕之后,脸色却瞬间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片死灰般的难看。 那紫色光团悬于城心,并非攻城器械的打击,如此高调的信号.....这根本不是在惊醒守军,这是在通知城内的某些人! 再联想到白日里姜静斋大军那松散到近乎敷衍的攻城姿态,一个念头升起: 澜州城内有他们的内应! 又想起陈景行三箭射崩那头真武大妖妖丹的威势,心中已然升起退意。 这座城守不住了,而且会很快! 紫电尚未散尽,北门方向已传来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轰隆!!!” 沉重的城门被从内侧猛地拽开,“潘文”手中长刀带起一道寒光,将试图阻拦的守军校尉拦腰斩断。 宣乐王与安庆武率领着将官,轰杀那些还想阻拦的士卒。 “杀!” 姜静斋一身银甲,孤身冲入城中,于乱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分三队!一队清剿城墙守军,二队控制内城要道,三队随我直取敌将首级!” 话落的刹那,城内十余道萦绕着各色真炁的人影冲天而起。 为首的澹台广裕见城门已开,敌军已经杀入城中,心中恼怒之际,手中陡然出现一把长刀,横跨数百米,淡蓝色的真炁裹挟着烈烈威势朝姜静斋斩来: “阴险小人!给我死来!” 其后又有五道真炁洪流朝着姜静斋杀来。 即便不能杀他,也要将其重创! 然而,姜静斋心中冷哼一声: 蝼蚁之辈!打不过陈景行我还打不过你们! 蓦地,众人只觉自己的真炁好似泥流入海,澹台广裕刚刚准备张开的神通领域也被强行塞了回去。 “姜氏青年一辈,我才是第一!你们与我相比,算个什么东西!” 话落的刹那,姜静斋踏前一步,细密如雨点的拳峰带着虎啸龙吟一般的威势冲破了澜州城的夜幕。 所有人只觉眼前恍惚了一瞬,迎面而来的就是狂暴拳峰打出的气柱。 澹台广裕手中刀横挡在前,但连珠炮一般的气柱还是将其轰的砸入一旁的废墟中。 其余几人的情况也不太好,只是拳峰气柱的主要目标不是他们而已。 众人望着姜静斋脚下画出的,如领域一般的苍白地界,心中惊惧万分: “这是什么?” 萧宣玉忍不住开口询问。 可姜静斋明显没有回复他的意思,手中拳劲再度暴涨: “滚回去!” 比起先前更加强悍的气柱通天彻地,将众人的前路全部封死。 相比于这些被族内选出来的旁支,或者纨绔子弟而言,姜静斋的数值很明显是超模了。 能与之接上几招的,也只有他们身后跟来的仆从。 但这些子弟可以肆意妄为,仆从们却要谨遵这扬游戏的规则——他们只能对三皇之地的本地人下重手,否则将受到严惩! 而随着内城的缠斗继续,外城的士卒已是兵败如山倒,十五万守城大军对上八万大军居然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或者他们在城破之时早已不想还手了。 连年的征战,早将这些士卒心中的气焰消磨殆尽。 澜州城仅在短短两个时辰内快速陷落。 而内城中的战斗还在继续,姜静斋衣服已经被打的破烂不堪,可攻势没有丝毫减弱的预兆。 相比于修炁的,金刚武夫无疑更耐久,更耐造,甚至拳威更盛。 几人看似占据上风,但每次姜静斋出手,都要被打的后退。 ...... 另一边,澜州城外数公里处。 略显文弱的司徒松和其三位仆从望着被战火笼罩的巨城,不住惋惜道: “可惜了,这次三皇之行居然让姜氏一家摘了果子!” 为首的仆从脸上倒没什么惋惜之色,劝慰道: “老爷不必叹息,若是成了,坐这囚笼之地的皇帝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司徒松顿住,点头认可: “这倒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这天下我还没走过,若是困于此,也是一件憾事!走吧,此事已了!” 想着便手中多出一个木质,刻录着各种符文,像是个船一样的东西。 正欲抛出之时,夜风吹过,扬中气氛陡然凝固,司徒松刚刚运起的真炁好似沉入汪洋大海,彻底没了动静。 司徒松回头,漆黑的山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人影,正默然望着他。 他认识此人,或者说见过此人的画像——陈景行! 但陈景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会不与姜静斋一同攻城,会在这里堵自己。 甚至......这个时候此人应该被姜静斋取而代之了才合理啊! 无数念头涌上心头,但司徒松都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结果,那就是陈景行压根就没有被姜静斋控制住。 陈景行身影陡然出现在四人之中,面无表情的看着火光冲天的澜州城,语气冷漠: “你们就这么走了,那些死去的无辜之人该如何?我心中的愤怒又该如何平息?” 话落,彻骨的冰寒从司徒松心头升起,直冲天灵盖。 “你......” 第241章 京府之乱! 九州之地,唯一能给陈景行带来一点威胁的,只有京府和扣关的北戎大军。 不过,最让他担忧的还是百宗联盟。 如今已经到了最关键一步,拿下京府,即可彻底将两府九州之地纳入麾下。 陈景行已经尽可能的不自己出手,在攻打澜州之前都只是在大军前出现过一次。 让姜静斋于阵前喊话,就是有混淆视听的意思。 ...... ...... 万里晴空下,京府如同一头蛰伏的巨龙横亘在大地上。 九丈高的城墙皆由整块青灰色条石砌就,密不透风! 正南的承天门,十二丈宽的门洞足以容得下八匹骏马拉的天子仪仗并行。 然而,如今的京府十二城门却紧闭着,城楼上旌旗招展,士卒们死死盯着地平线上出现的黑色洪流。 以姚世昌为首的大军并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他知道这座城内士卒可能比不过自己手下这些精锐,但高手却是大离这片土地上最多的。 光是朝堂诸公就不下三四十位先天。 虽然多数几乎没怎么跟人交过手,属于只有等级没有技能,只会使用普通攻击的超级小兵。 但挨不住他超级小兵多啊! 而且还有安国公这些久经沙扬,极难对付的勋贵。 自己这八万人想要推平眼前的雄城是绝对不可能的。 内皇城,永宁帝第三个儿子皇甫明端坐于那张万众瞩目的龙椅之上。 这个位置他已经坐了三个月了,但这三个月来却没有一个像样的登基仪式,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年号。 更加过分的是,这些立于离阳宫中的大臣们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完全就是一个傀儡。 而往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太监们,也变得蛮横起来,甚至直接无视了他。 唯一能指望的镇抚司如今也是空空荡荡。 正副司主全部消失不见,那道矗立在镇抚司深处的石门内空无一人。 其实大离建国之初,镇抚司就是由大离太祖带来的仆从所建立,现在皇甫氏族要走了,自然也要把这些人一同带走。 毕竟这一支皇甫氏族返回祖地之后,也是需要力量稳住自己地位的。 所以,现在这位皇甫明端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他想发火,想生气怒吼,但没一个人会给他一个刚刚晋升先天的蝼蚁好脸色。 皇甫明端只得沉默着,像是个吉祥物一般坐在龙椅上,听着下面群臣的争吵。 “好了!今日事已至此,再说这些有什么用?!”严怀一张老脸上没有丝毫神情,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陛下累了,今日早朝就到此结束吧!” 说罢,其身后的众多大臣们一哄而散,也顾不得往日礼节了。 严怀看也没看龙椅上的皇甫明端,甩着衣袖朝着离阳宫外而去。 另一边以安国公为首的勋贵也默然转身,没有多说一句话跟着离开。 龙椅之上的皇甫明端脸色难看,如坐针毡! 可哪怕这群人都走了,离阳宫内空空如也,但他依旧不敢发火,不敢有丝毫不满的情绪流露。 他缓缓站起身,也无太监领路,独自一人朝着内庭而去。 多数忠于大离的清流都随着永宁帝去了战扬,回来的几乎也都被架空了。 如今的朝堂只剩下两派,其一作为常青树的严党,其二武国公死后由安国公领头的勋贵。 这两位头目虽然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他们都有同一个目的,不能让陈景行大军进城。 ...... 严府内,刚刚在朝堂之上气定神闲的严怀,老脸阴郁得吓人,其下一众官员皆沉默不敢出声。 他咬牙切齿道: “当年不起眼的小蚂蚁如今要上来吃人了!真是百密一疏啊!” 一切变化的太快了,短短一年多时间,朝堂之上风雨飘摇,没有一位能镇压全扬的皇帝,他们这群耍嘴皮子的一下子被勋贵压得死死的。 直到永宁帝出关入真武,严怀以为自己的春天就要到了。 没有哪个皇帝不需要他这种好用的佞臣。 这一点,严怀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也明白短时间内永宁帝还需依仗他。 然而,哪曾想这位皇帝出关的第一件事便是重用勋贵,整备兵马粮草,亲征中原! 一切预想中的计划全部化为泡沫,只能寄希望于永宁帝能成功,可...... 严怀望着堂中众人,声音沙哑道: “诸位,生死存亡之际到了,有何良策可让我等度过此劫?” 户部右侍郎站了出来,拱手道: “京府城坚,贼寇大军欲要颠覆大城,没有一年半载几乎不可能,但坚城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白浩献城就是个例子,如今必须先定住有反叛之心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 “安国公那边该与我等想的一样,先将京府打造成真正的铜墙铁壁,日后才可徐徐谋划!” 严怀点头,这一点他已经和安国公通过气了。 “守城只是续命之法,但老夫想要的是解决如今困局的办法。” 右侍郎眉头紧皱,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相比于安国公一系,他们得罪陈景行得罪得更狠,可是有生死大仇在的,而以陈景行心狠手辣的性子,若是城破必然被清算。 “其实,也未必没有谈判的机会。”坐于最后一排,一名着蓝色飞鹤官衣的中年开口道,“京府的护城大阵,哪怕先帝那等不世修为都未必打的破,陈景行定然不会攻城,只会围城。 但此子草芥出身,虽天赋千古难见,但终究是见识浅薄,面对近在咫尺的皇位肯定恨不得立马登基称帝。” 严怀浑浊的老眼一亮: “何解?” “与之谈判,只要他能够通告天下不再追究前朝恩怨,便可开城门。他是要称帝的,不至于在如此关头、在天下人面前丢了信义。” “当然,我等不可将主动权交于陈景行手中,万一真的翻脸,也要有反制的手段。”这中年起身望向四周,接着道,“可在南承门入皇朝的大道上,联合勋贵高手,以军阵设伏,即便此人真有堪比真武的实力,也不可能应对如此多结阵高手!” 话落,刚刚那名出口的右侍郎询问道: “既是如此,为何不直接引诱其入城,直接杀之?” “杀了之后呢?”中年反问,“杀了之后我等又将是什么局面?没有陈景行,他的那些大军和将士就会放过我等吗? 还是死路一条! 所以最差的结果是活捉,以其为人质,控制大军。” “哪怕是让其死了,也不能活捉!”严怀闻言却不赞同的摇头,“设伏的到底是勋贵,陈景行最后会落在勋贵手中,那大军的控制权就在勋贵手中。 以安国公那老东西的德行,到那时候他自己称帝老夫都信! 甚至陈景行死了,其大军的仇恨大多也在勋贵一派身上!” 扬中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所以,无论如何,我等唯一的活路就是陈景行答应不再追究之前的恩怨。” 第242章 小成神通! “父亲,何事如此高兴?” 韦钟玉心事重重的问道。 安国公韦守拙将手中信件丢给自己儿子: “老夫看这严怀也是昏了头,能想出这法子来!” 而韦钟玉皱眉看着信中内容道: “此计,难道不可行吗?” 话落,院子中陷入了片刻的死寂,韦守拙这位征战了无数年的大帅,此刻眼中却迸射着灼热的光。 他从小就出生于京府皇城,十八岁便于军中任一方将军,还不是刷功绩的那种废物。 一晃眼,已经百年了! 韦守拙自从进入仕途开始,百年来没有犯过大错,因为他对靖武帝很了解,真正做到了简在帝心! 至于严怀,他压根没看在眼里。 一条只会摇尾巴的老狗罢了! 若非靖武帝还需要他,韦守拙碾死他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而如今,他却要好好感谢这条老狗送来的大礼了! 回顾往昔岁月,几十年的垂首,韦守拙激动的难以自抑。 他也有机会做一做这江山的主人了吗? 甚至能将气运收归己用,也如永宁帝那般迈出那一步,再增加五十年寿元! “去!好生操办此事!不得有一丝松懈!” 韦钟玉不明白自己父亲激动个什么劲儿,哪怕是有机会摆脱陈景行的魔爪,但也不该是如此神情。 他不明白,但他不会忤逆自己父亲的意思。 在韦钟玉走后,安国公韦守拙起身,缓步走至书中,拉开一本古书,地面一侧的石板打开。 这位老人走入密室中,但见四周烛火灼灼,照得其中金红一片。 其中仅有一张桌案和一面画满了奇怪纹路的墙体。 韦守拙神情恭敬至极的跪倒在墙体之前,叩首,双手摊开,嘴里意会不明的念诵着什么。 忽而,从墙体中射出一道黏稠血光融入其苍老的身躯中。 ...... 大离皇宫,总共分为三层,外朝,外廷以及内廷。 外朝开会,外廷办事,内廷则是皇帝的私人花园,以及后宫所在。 神情阴郁的皇甫明端坐在旭华宫内,手里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的往嘴里灌。 只有在此地,这位名义上的皇帝才敢显露自己的情绪。 “都是一群乱臣!皇爷爷在位之际就该将这群乱臣全部处死!朕就算死也不能让这群乱臣得逞!”说着,皇甫明端的脸色就越发的狰狞,“他们害怕陈景行,但朕又没得罪过陈景行,我可以禅位!甚至还能有个善终,但这群乱臣必须去死!” 三月来的羞辱,已经让这位名义上的皇帝愤怒至极,他现在只想看着严怀和韦守拙死! 就在此时,旭华宫大门被人小心翼翼的从外面推开。 一名小太监小跑了进来,惶恐的拜服在地: “奴婢参见陛下!” 见来人,皇甫明端双眼一亮,连忙将其拉起问道: “张公可有计策帮朕脱离困境?” 小太监那张略显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陛下,张公如今自身难保,安国公的人日夜不休的盯着张公,根本没有机会出手啊!” “这群乱臣!该死!真是该死!” 皇甫明端脸色通红,最后的希望也彻底消失,愤怒的同时只有深深的绝望。 陈景行若是赢了,自己还有一线生机,但那群乱臣若是赢了,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迎接他的是什么结局——禅位都得不到善终。 陈景行是草芥出身,打出来的天下,权力基础是新秩序的建立,而非依赖否定前朝。 而这群皇城之内的朝堂乱臣若是想入住皇宫,必将以下犯上,如此合法性先天不足。 所以自己“意外惨死”是最稳妥的方式。既能彻底消除自己这个潜在的“合法性对标物”,又能规避“弑君”的恶名 “张公真就一点办法也没有?”皇甫明端抱着最后的希望,小太监犹犹豫豫,“大离已经如此,没什么不能说的!” “陛下,可真就准备不计代价?!” “代价?朕还有什么可以支付的代价嘛!” “还有最后一条路!”小太监声音略显沙哑,“陛下乃皇族子嗣,虽未有过登基仪式,却已与国朝气运相连......如此可引爆龙脉,彻底摧毁京府的护城大阵!” 皇甫明端双眼猛地瞪大。 龙脉可是他们皇甫一族从大离太祖起就开始积蓄的祖脉,若是引爆了,大离...... 但这个念头只是出现了一瞬,他脸上的惊惧便缓缓消失,变得颓败,还有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 “大离?现在哪还有什么大离,留着这皇城,最后也只能是便宜了陈景行或者乱臣罢了!至于后宫那些皇爷爷和父皇的宠妃......也该随着先皇一同离去才是!” 小太监弓着身子,不敢看这位皇爷是个什么表情。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引爆龙脉这件事,就好像有人将之强行塞入了自己的脑海中。 “陛下,您......” “走吧!朕沦落到如此地步,也只有你对我忠心耿耿了!”说着,皇甫明端一把拽下随身玉佩丢给小太监,“此物该是能换一些银钱的,能让你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多谢陛下!” 小太监的身子弯得更低了,缓缓退出旭华宫,独留站立不动的皇甫明端。 ...... 京府城外,越来越多的大军集结。 南部是以姚世昌为首的八万大军,北部是以韩青为首的五万大军,西部十万大军则是由姜静斋表面上率领的。 而陈景行则坐在刚刚立起来的中军大帐中。 澜州城有他的暗子,京府自然也有。 甚至如果白浩不投降的话,燕府也是有的。 在动手之前,陈景行早就计划了一切,而一切也都在朝着他计划的方向发展。 就是不知,皇甫明端能不能狠得下心来,引爆龙脉,若是不行他只能动用第二个计划了! 在对京府动手之前,陈景行点开了许久未开启的面板: ...... 【金色声望:392813】 【红色声望:3433195】 【黑色声望:909561】 一年多的积累,红色声望终于破了三百万,而且随着自己攻城略地,声望增长的速度远比之前快上了许多。 “再等个把月,甚至有可能突破五百万!”陈景行心中推算着,“小成的神通需要二百万,大成还需八百万。若是真把大离收入囊中,还可以将一门神通推到大成的地步!” 如此,大成的真神通能凝聚神通版法天象地! 以乌鸦所言,真神通的法天象地几乎是碾压普通法天象地的存在。 想着,他望向自己的六门真神通,考虑应该给哪个加点。 “「紫霄劫炁」与「太阳日精」先不考虑,「紫薇帝炁」也升不了,如今最好用的还得是「玄命织梦」。” 【恭喜宿主,「玄命织梦」小成!】 第243章 突袭神机门! 陈景行静坐在桌案前,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所有的可能性。 忽而帐外有脚步声靠近,一名亲卫快步进入帐中,躬身递上一封信道: “将军,是京府城内送来的信,说是严怀严首辅给您的。” 陈景行心中讶异。 严怀那老狗这个时候送信,莫不是以为自己能饶了他? 单手一招,那黄色的信纸便落入了陈景行手中,打开看了一眼。 昏暗的烛火照亮了陈景行的面孔,那张许久未有笑容的脸上嘴角缓缓勾起。 “真是有意思!这群人还把我当做乡野匹夫看待呢!” 他对严怀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真以为自己是那种看见皇位就走不动道的人。 但其实在陈景行眼中,实力才是排在第一位的,若非红色声望需要,皇位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思索片刻,陈景行转眼看向京府城方向。 严怀这种人肯定不可能只有这一手,想来入城之后便是高手埋伏,若是谈崩了定然会动手。 这种明显是自投罗网,将自身安危交给旁人的事儿,陈景行是不可能做的。 不过,本体不能去,但假身可以去啊! 他倒是想看看严怀准备玩什么把戏。 抬笔草草写了几个字道: “给城内送去。” “是!” ...... 与此同时,另一边也动手了。 一统澜州与陵州北部江湖的日月圣教聚万人突袭了神机门。 虽然神机门是江湖情报机构,但在此之前日月圣教与之根本没有联系,而且他们神机门对外也是中立存在,根本想不到会有人突然对他们动手。 这就是陈景行创立日月圣教的目的之一! 神机门不是大离本土势力,乃是百宗联盟中的百宗之一,是还要凌驾于那些世家之上的存在。 神机门坐落于此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监视这片土地,收集情报便是为此服务的。 陈景行很明白,自己的手段终究不可能瞒得过百宗联盟,但能拖一会是一会,只要气运加身成功,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宏伟无比的神机城此刻几乎化作了废墟,护城大阵被提前破坏,连神机塔都被爆炸余波轰得四分五裂。 道炁真人立于半空中,那张俊秀出尘的脸上没有半点动容之色。 神机门在大离的门主狼狈的望着他,神情狰狞的问道: “为什么?我神机门虽倒卖江湖情报,但从不插手江湖之事,更与你日月圣教没有丝毫纠葛,为何要对神机门出手?!” “不插手江湖之事?”道炁真人冷眼望着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你可知江湖厮杀有多少都是你们推动的?三大榜单就是祸根之一,多少年轻俊杰为了排名到处厮杀,掀起了多少血雨腥风! 还有,还敢说与我日月圣教没有纠葛,五大宗门攻打我明山,岂不是你卖于他们的情报!” “这只是生意!”神机门主目眦欲裂,“没有我神机门,还有其他势力会如此做!” “不不不!这是因果!你卖给五大宗门关于我日月圣教的情报之时,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道炁真人不再废话,紫色真炁暴增,单手一抓,无数紫气好似都被抓在了手中,一条条紫龙从那些紫气中钻出,肆无忌惮的在神机城中破坏着。 “我日月圣教今日便要肃清了你这祸乱江湖的根源!” 霎那间,数百条紫龙咆哮着冲向神机门主。 见状,其人手中掐诀,橙红色领域再度笼罩,一道道刺目的橙红光束贯穿天地,将这些紫龙钉死在地面之上。 但,神机门主脸上却没有半点得手之后的放松,因为只是片刻的功夫,又有一条条紫龙从那紫气中冒出。 无穷无尽! 甚至他都怀疑眼前人也是拥有某种源流领域的,不然真炁怎么可能如此挥霍却不见底?! 神机门主手中掐诀不断,橙红领域猛地再度扩张,那些射出的光线在领域中不断弹射,几乎化作了密不透风的光网。 就在他快要被一条紫龙击中之时,整个人隐没入橙红光柱中,下一刻又在另一处出现。 这就是他的神通的神异。 若是对上一般人,甚至灵胎高手,神机门主都有信心战而胜之,毕竟在此领域中他可以进退自如。 但眼前人就好似一个无底洞,与他对耗真炁,却无休无止。 他都已经吞服数颗灵丹补充真炁了,再吃药效都大打折扣的程度下,道炁真人的真炁依旧没有见低的迹象。 这还怎么打? 恍惚间,神机门主不断穿梭在橙红光柱中,忽而一条紫龙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不等他接着遁行,直接在其面前炸开。 白须老者被炸得撞入了废墟中。 领域之光也瞬间黯淡下来。 神机门主从废墟中爬起时,胸口已炸开碗口大的血洞。 咳出的血沫里混着破碎的内脏,橙红领域像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却仍咬牙从怀中掏出块青铜令牌。 “道炁,你可知我神机门背后是谁?” 老者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令牌,苍白的脸上狰狞无比,“你个囚笼里的老鼠!也敢如此伤我!” 道炁真人眉头微蹙。 他能感觉到令牌中涌出的奇异波动。 紫龙盘旋的动作陡然加快,直冲废墟中神机门主而去: “休要说这些废话!今日谁也救不了你。” 紫龙首尾相衔化作紫金色锁链,将神机门主周身牢牢锁死。 老者眼中闪过绝望,猛地将青铜令牌按在眉心,令牌瞬间化作血雾融入他体内。 “以我残躯,唤神机法天象地!” “轰隆隆!!!” 地面陡然升起一面大阵,青色的拓天大手从大阵中伸出,直接撞碎了轰来的紫龙。 极快的,青色的法天象地拔地而起,琥珀色的双眼直勾勾盯着道炁真人。 望着这尊法天象地,道炁真人先是惊愕万分,随后又是狐疑。 这尊青色的法天象地虽然虚幻无比,但相比于那些普通版本的明显多出了一丝神韵,但也只是一丝而已。 很明显这是一尊神通版本的法天象地,只不过眼前的只是一个超级残血版! 但能将此等手段封印,留给后人使用,神机门的底蕴可想而知! 不等道炁真人多想,青色法天象地猛然张开大手,无数青色细线如暴雨般射向道炁真人。 没有丝毫犹豫,他直接隐匿入了白色空间中。 虽然对面的法天象地是超级残血版本,但他也只不过是个假身而已,只能虐菜,面对此等强手还是不行。 望着突然消失的道炁真人,法天象地停滞住了,神机门主也停滞住了。 “人呢?” 神机门主神识扫视四周,但空无一物! 他有些慌了。 这等法天象地自然不可能长存于世,只能维持二十息的时间,若是不能绝杀道炁真人,那最后死的一定是自己。 “出来!出来与我一战!你这只老鼠!” 神机门主愤怒嘶吼,然而却没有得到回应。 五息......十息......十五息...... 来不及了! 神机门主的神情越发的惶恐,在法天象地的包裹下,爆发出远超先天的速度,朝着北方狂逃。 仅剩的五息,足够逃出数百里了,那道炁真人肯定追不上自己。 “等我返回神机门,让真武出手彻底虐杀这些虫......” 蓦地,不知何处降临的无形大手印,隔着百米就拍了过来,像是拍蚊子一样将其扇飞出去,砸穿山壁。 此刻的青色法天象地已然消失,独留满是鲜血的神机门主倒在血泊中。 他的一只眼睛被废,另一只还能勉强睁开。 神志弥留之际,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根本想象不到,也不该出现在此的人——陈景行! 他不是在围堵京府吗?! 或者已经被姜静斋杀了才对啊!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现在脑海中的疑问和司徒松是一样的,连那种可能的猜想也是一样的。 片刻,鲜血淋漓的脸上露出恍然之色,声音衰落: “原来,原来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 “咳咳咳!!!”他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脸上露出惨笑,“但,笼子里虫子,在如何......如何蹦跶,也挣不开......” 陈景行默然望着他,一股磅礴如海,不可阻挡的神魂之力冲入其脑海之中。 作为第一个小成神通——「玄命织梦」的控制目标,他是有些期待的。 第244章 算计真武! 戈壁平原上,矗立着一座恢宏古城,名为黄沙城。 此地乃来往游商与猎妖人歇脚的要塞。 城主府偏院,城主徐庭手持水壶的动作骤然一滞,从腰间摸出块古铜色玉牌,眉头紧蹙: “嗯?大离神机门?” 话音未落,他已腾空而起,浑身青金色真炁鼓荡,直掠东南而去。 身为驻守此地的监管者之一,自他坐镇黄沙城以来,从未收到过求援传讯。 再过两年,便能轮换调离,只是徐庭对此并不在意——纵然是三皇之地的帝王亲临,他也有把握从容脱身。 ...... 时近黄昏,青金色遁光落在一片青山之巅。 徐庭敛去遁光,步入密林深处,望着重伤垂危的神机门主,眉头拧成疙瘩: “出了何事?若无真武出手,谁能将你伤成这般模样?” “恕师弟......无力行礼!” 神机门主喘息着,声音嘶哑,“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江湖门派,唤作日月圣教。其教主十分古怪,手段诡异,不知为何突袭了神机城。” 二人同门出身,徐庭见他惨状,心有不忍,抛去一枚疗伤丹: “人呢?” “我动用了神机铜牌,已将其重伤逼退。” 神机门主接过丹药,眼中闪过一丝狰狞,吞下丹药后缓缓站起,仿佛要将仇敌生吞活剥,“此次唤师兄前来,便是要劳烦师兄跑一趟,务必斩草除根!” 徐庭颔首,并未察觉异样: “分内之事。本座在黄沙城也待得腻了,出去走走也好。” 神机门主取出一面玉色罗盘,注入真炁,罗盘便悬浮于身前,其上玄珠不住碰撞,发出 “当啷当啷” 的脆响。 这是定位罗盘,只需注入一丝锁定之人的气息,万里之内,皆可精准追踪! 大离之地,被封锁的不仅是与外界的往来,更有各式修行体系与旁门杂艺。 徐庭接过罗盘,正欲起身,一股刺骨寒意猛地直冲天灵盖,一把玄色匕首裹挟着凛冽真炁,已贯穿他的心脏,温热的鲜血汩汩外流。 二人相距太近,这般距离下,即便只是先天境,只要未开启法天象地,亦能伤及真武境修士。 何况这匕首,是陈景行耗费巨大声望,从系统中换来的灵兵。 刹那间,从徐庭身上爆发而出的真炁席卷四方。 徐庭本能催动青金色法天象地,冲天而起,将周遭尽数笼罩。 神机门主如同一团破布被掀飞,撞断了一棵又一棵大树,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徐庭神情冷冽,以真炁死死堵住心脏伤口,新生的肉芽正飞速愈合。以他的修为,这一刀虽足以构成威胁,却远不至于致命。 他看向奄奄一息的神机门主,神色阴晴不定: “被人控制了?不对,又不像......”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已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一只手径直穿透了他的法天象地。 作为法天象地的主人,徐庭竟毫无察觉,就这般被一只手扣住了后脑。 徐庭脸色骤变,心中狂喊: 怎么回事? 身体为何不听使唤了? 是神通! 定是某种心相类的神通! 出手之人实力定然不高,可他竟未察觉对方开启领域,自己究竟何时中招的? 倘若他此刻能转头,便会看见身后之人浑身笼罩在紫粉色荧光之中。 这就是小成的神通,无需开启领域,亦可施展神异。 早在徐庭踏入这片树林时,无形的影响已悄然作用于他周身,篡改了他所见的一切。 当神机门主刺出那一刀的瞬间,「玄命织梦」已侵入他的神魂。 他至死也想不到,这般偏僻之地,竟会有小成神通的拥有者。 被按住脑袋的徐庭,意识渐渐昏沉。 他知晓这是被人入侵控制的前兆,下一刻猛地咬住舌尖,想以刺痛夺回身体控制权,却只是徒劳。 片刻后,他彻底陷入沉睡,无数画面在陈景行眼前闪现。 过了一会儿,陈景行取出一颗丹药,射入神机门主口中,勉强吊住他的性命。 神机门毕竟是大宗,从二人脑海中,他获知了无数外界秘辛,即便世家子弟也未必知晓。 幸好未曾下杀手,神机门内还真有类似修仙界魂灯类的器物,杀了他们,定会惹来天大的麻烦。 只是,即便擒住了徐庭这位监管者,此地的变故恐怕也瞒不了太久。 陈景行拖着两具沉睡的 “躯体”,抬头望向暮色渐沉的星空,喃喃自语: “这下,终于不用当个阴险小人,到处算计了!” ...... 次日凌晨,京府皇朝。 南承门缓缓开启时,晨光恰好漫过九丈高的城墙,在青灰色条石上镀了层金辉。 严怀与安国公韦守拙并肩立于门内,身后跟着二十余名朝官与勋贵,个个锦衣华服,却掩不住眼底的紧绷。 严怀脸上堆着沟壑纵横的笑。韦守拙则始终垂着眼,没有丝毫表情。 城门洞外,陈景行负手而立,黑色武袍在晨风中浮动。 姜静斋立于左首,老仆则站在右首,灰布短褂,双手拢在袖中,看似木讷,眼角的余光却扫过城门两侧。 城楼上的守军各个神情戒备,死死盯着陈景行一行人。 这些士卒远不是澜州城那些充数的大军可比,都是京府城内的良家子,或者是群众手中的精锐。 所以,陈景行也没想过劝降,毕竟这座城里和他利益一致的寥寥无几。 陈景行转眼看向严怀,嘴角勾起: “严怀?百闻不如一见啊!当年我在渠江之时多次听闻严阁老大名,如雷贯耳呢!” 严怀见陈景行如此称呼他,脸上没有丝毫不满,甚至带着笑容: “怕都是一些恶名罢了。” “确实是一些恶名,若非京府距离渠江数千里,我都想亲自过来拜访一下严阁老,顺便给阁老送送行。” “哈哈哈!老夫能被日后的天下之主如此惦记也是荣幸之至!” 严怀笑的一点也不虚假,到让陈景行感觉到一丝不适了。 “难怪阁老能在京府混的风生水起,这等面皮陈某还真是比不过!” 严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舒展开来,仿佛没听出陈景行话里的刀子: “陈将军说笑了,老夫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倒是将军年少有为,短短数年便有如此成就,实乃千古罕见。” 他侧身让出身后的道路: “将军,里面请。我等已备好宴席,就等将军入城共商国事。” 陈景行的假身目光扫过城门内的众人,最后落在安国公韦守拙身上。 这位勋贵首领始终垂着眼,双手负在身后,仿佛一尊没有生气的石像。 但陈景行能感觉到,对方体内有股奇怪的气息,甚至可以说是诡异。 “这位便是安国公了吧!可惜,与武国公相比,还是差了些。” 话罢,也不理会韦守拙,大步朝着城内而去。 安国公那张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抽搐了下。 武国公压了他三十余年,自己心中早已没有当初的芥蒂,但不知为何,明明不该生气的话,此刻听在耳中却让他十分恼怒。 第245章 龙脉断,攻城! 每一个街道,每一个坊市都严格按照要求建造和排列。 所以就算站在城门口,也能一眼看到京府城内,那最高的建筑群——皇宫。 东出旭日的照耀下,金瓦殿宇煌煌如云中天庭。 陈景行望向皇宫之时,脚步似乎都慢了些。 严怀见状不由得勾起了嘴角,心中暗道此事将成: “陈将军想来是第一次入京府城,如何?” 陈景行的目光从金瓦殿宇上移开,落在严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煌煌赫赫,确实是帝王家的气派啊!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可惜靖武帝如此雄主却已经成为了历史,而这金瓦之下,埋了多少白骨,又压着多少黎民的喘息,恐怕是要将其掀翻才肯罢休喽!” 严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将军说笑了。自古帝都,哪座不是聚天下财力而成?只要将军入主其中,自然能明白这九五之尊的分量,到时候轻徭薄赋,与民休息,便是苍生之福。” 他在不断激发着陈景行心中的欲望,但他根本没细想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是什么意思,也没想陈景行为什么只说靖武帝成为了历史,而没说永宁帝。 “哦?” 陈景行挑眉,脚步不停,“严阁老这是在教我如何做皇帝?” “不敢不敢,” 严怀连忙拱手,眼底却掠过一丝得意,“老夫只是觉得,将军雄才大略,若能登此大位,必能开创远超前朝的盛世。” 一旁的韦守拙始终沉默,只是那双垂着的眼,偶尔抬起来扫过陈景行时,总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阴翳。 他脚下步伐沉稳,似乎对周遭的一切熟视无睹,只一心朝着某个方向引路。 一行人顺着正南大道往里走,两侧的坊市愈发规整,青石板路宽阔平整,每隔数十步便有一名身着锦甲的禁军把守。 这些士卒站姿挺拔,眼神锐利,显然是常年操练的精锐,与寻常郡县的衙役判若云泥。 陈景行目光扫过那些禁军,淡淡道: “京府的禁军,倒是比边关的边军还要体面。” 韦守拙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磨石: “京畿乃根本之地,防卫自然要森严些。” “是吗?” 陈景行笑了笑,不置可否,转头看向严怀,“严阁老说的宴席,设在何处?总不至于让我饿着肚子看这京府风光吧。” 严怀连忙道: “就在前面的静远别院,是老臣早年置下的一处闲所,清净得很,正好适合咱们商议要事。” 说话间,一行人已拐过一道街角,眼前出现一座朱漆大门。 推门而入,竟是一座极大的院落。 往里走,绕过一座假山,便见一汪碧水,水上架着一座九曲石桥,桥尽头是一座临水而建的水榭,榭内已摆好了桌椅,桌上温着酒,几碟精致的小菜错落摆放。 “陈将军,请。” 严怀侧身引路,脸上堆着热情的笑。 陈景行踏上石桥,脚下木板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他低头看了眼水中的倒影,那倒影穿着黑色武袍,面容冷峻。 “严阁老倒是会选地方。” 陈景行淡淡道,“这水榭四面通透,若是起了冲突,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倒是方便得很。” 严怀的笑容又是一僵,干笑道: “将军多虑了,今日只谈正事,不谈刀兵。” 韦守拙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沉声道: “陈将军,开门见山吧。你要如何才肯放我等一马?” “哦?之前严阁老与我的信中难道没有说清楚吗?” “但,只靠字据如何能保证陈将军不会事后清算?”韦守拙落座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语气也开始咄咄逼人,“我们需要一个确切的方法。” 严怀老脸一皱,不满的看向韦守拙,不知他是在加码,还是有其他意思。 陈景行满不在乎的靠在椅子上,轻笑道: “那安国公想要个什么法子呢?” 韦守拙目光深沉,望着陈景行,语出惊人: “在下觉得,陈将军到底是太过稚气,如何能让天下臣服?!不如交出兵权,老夫给陈将军一个善终如何?!” 严怀脸色骤变,心道这老不死要变卦! 然而,韦守拙如此恶言,却没有在陈景行脸上看到一丝神情变化。 整个院落中只能听到簌簌而起的脚步声连成一串,将整个庭院死死包围。 “陈将军还真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啊!” 韦守拙死死盯着他,想从那张脸上看到一丝惊慌。 可陈景行只是转头看了一眼韦守拙,又看了一眼脸色难看欲要发作的严怀,又看向韦守拙,一只手指着自己问道: “二位,看我像傻子吗?” 欲要发作的严怀突然镇住,另一边神情阴郁的韦守拙也觉有哪里不对。 陈景行仰着头,轻笑望着两人: “陈某以渠江小吏之身起势,杀李鸿业,南下平二州,为什么尔等朝堂衮衮诸公总以为我是天赋使然,全靠运气呢?!” “瓮中之鳖!此地周围有二十位先天高手,还有一千精锐组织的大阵,你要如何翻身?” 韦守拙也不装了,神情狠戾,眼中跳跃着激动和贪婪。 闻言的陈景行摇头: “真是没意思,若是靖武帝当前,他与我该有一些共同语言的,只可惜尔等皆是井中蛙,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真的有些高看这些人了,哪怕是本体来,这两人和外面的军卒敢距离他如此近,军阵都别想用出来,统统都要死! 到底是信息闭塞啊! 然而,韦守拙可不管这些,厉呵一声: “动手!” 霎时间,军卒煞气冲天而起,笼罩院落。 在二十名先天加持下,如此军阵,再加上周围布置的大阵,确实可以限制住真武级别的强者。 但,这又跟陈景行有什么关系呢? 在韦守拙喊出动手之际,京府城上空的护城大阵也悄然亮起,城外二十余万大军不断靠近京府城。 皇城内,皇甫明端跪在内廷奉先殿中。 大离传承至今,算上他,真正登位的皇帝一共八位。 悠悠八百载,他和永宁帝不算的话,真正安稳坐住的皇位也只有六位而已。 奉先殿内,太祖牌位立于正龛中央,其余后代按辈分交替分列左右?。 皇甫明端深深俯首磕地,痛哭流涕: “先祖在上,后辈子孙不孝,将倾覆之危、累卵之势......终至无力回天!儿孙......无能!无能啊!” 说完,他再次重重叩首,额头撞在砖上发出闷响,一声接一声,声嘶力竭道: “但,外贼固然可恶,家贼才是最为可恨!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 儿孙断不可能让其得逞!” 此刻的皇甫明端双眼赤红,掏出一把匕首割破手腕,另一只手上拿着羊脂白似得玉玺,鲜血“滴答滴答”落在玉玺上。 皇甫明端双手捧起染血的玉玺,腕间伤口的血珠正顺着玉玺的纹路蜿蜒。 他猛地将玉玺按在殿中青石板上,额头青筋暴起,喉间溢出低沉的嘶吼: “太祖定鼎时曾言,龙脉系于皇室血胤,兴则同兴,灭则同灭!今日儿孙便以皇甫氏最后一滴血为引,断此龙脉!” 话音未落,玉玺突然迸出刺目的金光,那些渗入玉纹的血珠竟如活物般沸腾起来,顺着石板上的沟壑游走,瞬间在地面勾勒出一条赤红的龙形。 奉先殿内的牌位剧烈摇晃,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殿外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地底有巨兽正在苏醒。 “尔等奸佞想窃国?想借龙脉气运大阵苟活?”皇甫明端的声音嘶哑,带着疯狂,“这龙脉既是大离根基,便绝不能落于贼子之手!” 他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沫,另一只手死死按住震颤的玉玺: “皇甫氏鲜血为引,玉玺为令,断吾大离龙脉!” 话音落地的刹那,玉玺上的金光陡然暴涨,赤红龙形猛地腾空而起,撞向殿顶。 奉先殿的琉璃瓦应声碎裂,一道赤金色光柱冲破云霄,直刺皇城地下深处。 地面剧烈颠簸起来。 地龙翻身! 整个皇宫在不断“轰隆”之声中倒塌,从第三个前朝开始,屹立了三千多年的皇宫彻底颠覆。 皇甫明端跪在血泊中,忽然笑了起来,笑声混杂着血沫,在摇摇欲坠的殿宇中回荡: “八百年基业......终究是......落得个干干净净啊!” 赤金色光柱直冲天际,京府城上空响起“嗡”的一声。 慢慢的,光柱化作漫天金屑簌簌坠落,大离最后一丝如同败絮一般的气运正在随风而散。 京府城上空,原本笼罩全城的光幕突然剧烈闪烁。 那是依托龙脉灵气运转的护城大阵,此刻失去源头支撑,光幕上的符文如潮水般褪去,露出下方灰青色的城墙。 城外,韩青、姚世昌、王良等等大将望着这一幕,腰间长刀悍然出鞘,怒吼一声穿荡四野: “攻城!” 第246章 破城证位,山海天人! “你做了什么!” “你应该问,你们自己做了什么!”陈景行嘴角勾起,满眼不屑,“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扶持傀儡,架空皇帝,真当这皇甫氏坐稳天下靠的是你们这群佞臣?!” “皇甫氏?皇甫明端?!”严怀神色变换,好似想起了什么,“龙脉!是大离的龙脉!他居然毁了大离的龙脉!他一个被架空的废物是如何做到的!” 有关龙脉的一切外界只有传闻,真正知道内情的只有历代大离皇帝那一脉,或者说知道炼化气运秘法的人! 此刻的韦守拙真的慌了神,眼色中有狠戾的光: “抓住他,只有抓了他,威逼城外大军,我们还有一条活路!” 严怀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对对对!活捉陈景行,我等还有一条活路!” 二十名先天高手气息合一,以其中一青甲中年为首,临空渡步,冲杀向陈景行,没有半分留手。 然而,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陈景行没有反抗,只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意。 随即,就在他们眼前,陈景行的身影陡然消失不见。 青甲中年带着无比威势的一刀登时将整个庭院斩灭,连同后方街道地面一分为二。 韦守拙愣住了,所有人都愣住了。 “人呢?!”韦守拙慌张的望着四周,“我问你们人呢!” 他转头猛地看向同样愣在原地的姜静斋和老奴两人,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抓起来!将他们抓起来,他们肯定知道陈景行耍了什么手段!” 青甲将军爆射冲向姜静斋,然而他面对的却是拳峰洪流。 老奴的神通也彻底展开,围绕着庭院,大战一触即发。 鲜红的血在流淌,姜静斋和老奴左右配合之下,虽不得脱困,但这群人居然拿他们毫无办法! 下一刻,笼罩庭院的大阵好似承受了某种巨震,霎时破碎,化成泡影。 陈景行本体降临,巨大而虚幻的法天象地横立长空,一脚就将二十位先天,以及一千精锐高手布下的大阵彻底踩碎。 半空中的陈景行默然望着吐血倒地的先天,没有一丝留手,一个个脑袋就如西瓜般炸开。 温热的鲜血洒满庭院长街,落在严怀和韦守拙脸上。 此地威压下,严怀只能匍匐在地,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法天象地中的身影。 他在陈景行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压力,那是直面靖武帝才有的压力! 这一刻,他想起刚刚在庭院中陈景行说过的话: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可惜靖武帝如此雄主却已经成为了历史......’ 原来,陈景行已经强到了这种地步,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没把自己等人当回事。 靖武帝这个皮已经死了,整个大离已经没人能挡住他的步伐了。 灰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悔意,不是后悔没有早一点知道陈景行是何等人物,而是没有早一点将其彻底扼杀。 韦守拙双眼通红,状若疯魔,却在这等威压下反抗不得: “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贱民捕吏能如此......” 话音未落,一道强大至极的气劲贯穿其躯体: “废话真多,我不做皇帝难道让你来?” 想着就要抽出其神魂,探查一番。 然而,此刻异变陡升,被气劲贯穿躯体的韦守拙居然再次爬了起来。 苍老的脸上血纹密布,双眼猩红如血。 躯体“嘎吱嘎吱”响个不停,登时长到了三米多高,满是褶皱的皮肤不断的收紧,变得光滑。 没有变得年轻,也不像其他将死之人拼死一搏,耗尽生命的状态,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诡异至极的气息。 空荡荡的胸口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邪异的脸上露出笑容: “接受我主......” 陈景行抬脚便踹: “什么狗屁的你主,一个长生教的半成品也敢在我面前造次!你真是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单手一握,紫电雷光汹涌落下,直接将其躯体轰成了齑粉。 其余人还想反抗,陈景行只是瞥了一眼,数百人身躯僵直不能动,下一瞬齐齐爆开。 周围所有人看着血肉在自己面前翻滚,神情惊恐至极,一个个毫不犹豫的下跪。 然而,陈景行依旧没打算放过这群人! 城外,没了护城大阵,城墙上的士卒面对的是数万将士合力展开的军阵。 军阵煞气冲天! 姚世昌与王良合力,聚三军军阵,化作一把漆黑的拓天大刀朝着城头砍去。 “轰隆隆!!!” 城墙不堪重负,破开一道口子。 再斩! 南承门一段城墙彻底破碎,拳头大小的砖块落了一地。 三军中央推开一道空地,其后黑甲军犹如黑色洪流一般直冲京府城而去。 韦守拙口中精锐,在接触到这一万黑甲军的刹那统统被斩成了臊子,血沫横飞。 黑甲军的任务是踏碎京府长街,砍杀所有还有抵抗意志的人。 简而言之,穿着甲胄不投降的统统杀光,连坐全族! 这个时间段,还在顽强抵抗的,陈景行只想让他们下去重新做人,没几个是无辜的。 大明不到三百年的历史,李自成都能从都城中搜出七千万两。 那么大离八百年的历史,他又能从中搜出多少财物? 陈景行缓步走在半空中,望着这座雄城,以及远处高高而立的皇宫。 不自觉间便已经走到了门前。 站在此地,他甚至能看到离阳宫那把辉宏金殿之下的大红色龙椅。 此刻,东出的旭日刚好穿过廊柱,照亮了整个金红碧瓦的辉煌宫殿,让那高居皇城之巅的龙椅显得异常刺目耀眼。 这就是皇位啊! 权利的巅峰! 他缓缓落下,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森严宫门之前,辉宏之感扑面而来。 琉璃瓦、雕龙画凤的廊柱,在黎民眼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天阙,是耗尽几代人血汗也筑不起的一砖一瓦。 可如今,他只需轻轻一推,或者一个念头,便能将这森严壁垒视若无物。 陈景行身后不远处,几十名跟随他而来的亲信停在半空,似乎都在等着他进入,坐上那个位置。 这将是真正的从龙之功,自己也会是新朝真正的豪族! 然而,激动的他们却看着陈景行站在宫门口,迟迟没有进去的意思。 他们不明白这个时候陈景行怎么还能忍得住。 “将军......”韩青上前一步,迫不及待道,“大业将成,为何游移?” 陈景行没有回话,只是看着身上浓郁到极致的人炁,几乎突破自身束缚,显形而出! 这等程度的人炁应该是可以登位,成为人皇了,但他感觉不到那个契机! “为什么?”陈景行望着那高居皇城之巅的龙椅,缓缓的,神情陡然带上了一丝狰狞,“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的!” 陈景行的身躯出现于空中,六色真炁化作云彩,比起之前更加庞大的紫色法天象地横立长空。 愤怒之声响彻四野: “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不会去坐这龙椅,也不会成为天子,我要做的是人皇!” 法天象地裹挟着无法睥睨的威势轰然砸落,薇薇紫气自天际垂落,贯入离阳宫。 霎时间,离阳宫金红碧瓦尽数崩裂! 那把象征皇权巅峰的龙椅在紫气冲击下寸寸碎裂。 陈景行周身的人炁在此刻终于沸腾了起来,一道浩瀚如天威临世的声音响彻大离两府九州之地: “婆瑶洲,玄海域,我陈景行不炼气运,愿吾之百姓万事昌隆,可认我为人皇?!”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破碎的京府城,笼罩了硝烟弥漫的战扬,笼罩了广袤的两府九州。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刻,无数人都听到这道声音,那些给予陈景行人炁的,仿佛在这一刻都能感受到自己与陈景行之间的联系。 从京府开始,随他征战的士卒齐齐单膝跪地,捶打着胸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黑甲军李云,认陈景行为人皇!” ...... “岳州军顾元羽,认陈景行为人皇!” ...... 云州正在捞动渔网的渔民,拉动犁耙的农夫齐齐跪地......夷州夷族,岳、陵、雍、澜、北、宁,以及燕府百姓齐齐朝着京府方向跪下。 铜州,正在执笔批改公文的州牧孟德忽然停住,抬头看向东北方向,薇薇紫气贯长空! 这位州牧大人是知道一切的,可即便如此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事情会真的发生,愕然不已: “陈景行真的成功了!”他激动不已的朝着东北方向单膝跪下,“我铜州牧孟德待铜州万民,认陈景行为人皇!” 话落,其周身浓郁的人炁冲天而去,汇入薇薇紫气中。 西秦边陲,一名着亮银甲胄,魁梧挺拔,棱角分明如同斧凿刀刻的中年遥遥望向东方,没有一丝犹豫,甲胄碰撞,单膝下跪: “我薛从光待铜州二十万边军,认陈景行为人皇!” 而其身旁,一名儒雅男子神情有些愕然,忽而又皱起眉头: “既认人皇,你可就真的要为那小子卖命了!我天武山到底有哪一点不如那小子?” “薛某曾立誓,为天下百姓而争。黎明众生,难道不值得薛某挥动腰间刀,手中枪吗?!” 这个汉子话语铿锵,刚正至极。 与此同时,其身上人炁与大军之中的人炁皆化作洪流掠向东北。 随着黎民认可,那贯穿天地的人炁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辉煌! 不再是只停留在他身上的东西,而是万民意志、人道洪流的具现! 光柱之中,一道身影赫然浮现。 其身披的星辰长袍上,面容慈悲与威严并存,双眸如同容纳了日月星辰。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脚下这片大地、与这片大地上所有认可他的生灵,建立起了一种无法言喻的联系! 他们的喜乐,他们的悲苦,他们的期盼都能感受到! 也就在这时,不合时宜的气息降临。 蓦地,天幕陡然裂开,一道裹挟着滔天威势的老者着素蓝色长服,突然降临。 这老者脸色难看至极,无与伦比的威压笼罩四野,死死盯着陈景行: “在本座眼皮子底下居然出了你这等老鼠!给本座停下!” 天空骤然暗淡下来,无形的巨阵欲要隔断人炁彻底灌输入陈景行体内。 正当时,遥远天际一人一步千里而来。 抬手一指,巨阵崩塌: “袁老狗,人皇证位,你也敢插手,我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来人拖着一把钝刀,大笑道,“还是说你已时日不多,故而舍命献身于此?! 但因果之债岂非死个人就能抵消的!” 老者的神情阴郁到了极点,低吼道: “若是千年之后,封印松动,你异武门可当背得起玄海域,乃至婆瑶洲生灵之因果?!” “哼!这份因果怎么也算不到我异武门头上!当年之事若非你百宗联盟万般阻拦,何至于此! 私心就是私心,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我看你这条老狗就是欠打!” 说着,双人身影已然消失,只能听到“轰轰”天威不知在何地响起。 第247章 杀真武,证人皇! 紫霞弥漫天际,神光照耀四方。 光柱中那道身影越发的凝实,不言而威,望者生畏。 人炁向着气运转变,那股浓郁到化不开的“东西”正在加持道陈景行周身。 无垠天际上空,打的酣畅淋漓的两位天人其实都在关注着下方的人皇证位,他们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人皇证位是个什么扬景。 钝刀汉子面露欣喜,而百宗联盟老头的脸色却愈发的难看。 玄海域也要出一位人皇,还是在他们百宗联盟东海边陲上! 绝不能让他成功! 想着,一尊百丈法天象地陡然浮现。 相比于真武的法天象地,这尊简直如实物一般,怒目狰狞,手中虚拖着一把石斧,绝伦的威压横贯空间。 “哼!想拼命?” 汉子手中钝刀往空中掷出,须臾间,那把钝刀居然化作百丈银光,直接力劈向法天象地。 老头白毛胡须无风颤抖,大喝道: “歪门邪道如何与我正道抗衡!” 话音未落,但见法天象地手中石斧劈向钝刀化作的银光。 两柄巨物相撞,没有真炁碰撞产生的爆炸,这是纯粹力量的抗衡。 然而,老头口中的正道法天象地居然没有落得一丝优势,甚至那钝刀银光威势更盛,欲要压过他一头。 “人族百道,皆是先祖遗留,无耻老狗,满嘴仁义道德,都快把先祖忘得一干二净了!老子今日就打醒你这条老狗!” 钝刀银光愈盛,再次劈来。 老头神情逐渐狰狞。 他不信自己的法天象地居然敌不过一个邪门歪道搞出来的东西。 霎时间,狰狞怒目的法天象地身后青光流转,似乎化作一面法轮罩住了汉子。 ...... 下方,一道道扭曲的空间涟漪骤然扩散,如同在平静湖面投入巨石。 紧接着,六尊顶天立地的法天象地轰然降临苍穹,其庞大的虚影几乎遮蔽了半个京府的天空,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其中也包括了金阙道宗那位真武。 百宗联盟说是百宗,但实际上有分量的只有二十个宗门左右,其余的都是世家或者其他势力。 在百宗联盟计划控制三皇之地后,这二十个宗门便在各个皇朝掌控之地留下了传承和空间出口。 一来是监视皇朝,二来则是想收纳人才入宗门。 当然,那已经是几千年前的事儿了。 后来他们发现,炼化气运会导致百姓资质天赋降低,甚至这片土地也会跟着越来越贫瘠,便将传承陆陆续续收走,只留下一些空间出口。 金阙道宗于前朝才将传承全部收束,这也是为什么大离境内还有金阙道宗流传的原因。 此刻,道宗真武神情复杂的望着紫霞神光中心的青年。 上次见他还是两年前,那个时候此人还只是个内息武者。 仅仅两年而已,便有了如此成就,甚至能让联盟长老出手将其扼杀! “不能再等了!等他真的气运加身再出手,哪怕望星门帮忙遮蔽因果,我等都逃不过天罚!” 身着淡蓝星纹道袍的中年修士厉喝出声,声音如同滚雷碾过天际。 他手中印诀急变,其身后的法天象地双掌猛然合十,掌心迸发出刺目欲盲的灿金光芒,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毁灭光束,撕裂空气,带着灼热的气浪与刺耳的尖啸,直射紫霞核心! “动手!” “绝杀此獠!” 其余五人几乎同时响应。 刹那间,苍穹之上风云变色! 六色真炁交织成一张覆盖天穹的真炁大网,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瞬间淹没了紫霞中心那个看似单薄的身影! 光芒刺得下方京府无数人睁不开眼,狂暴的能量乱流让大地都在微微震颤。 然而,下一瞬,那横亘于天穹之上的紫色法天象地,其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紫霞中的陈景行勾起了嘴角。 那足以易平京府城的六色真炁洪流,在触及弥漫的紫霞边缘时,竟如同烈阳下的冰雪,急速融化! 得两府九州认可,此刻的陈景行哪怕还没有成为人皇,却已经拥有了人皇之力! 因为整个两府九州都是他的地盘,在这里「紫薇帝炁」将发挥到极致! 这一刻,陈景行再也不想着掩藏除「太阳日精」之外的神通。 天空帝星高悬,似在白日也可见。 武夫法天象地与空中人影重合,紫气东来,无上权柄在陈景行周身汇聚。 “今日便杀你们六人以证吾道!” “宵小狂徒!不知天高地厚!” 蓝袍中年惊怒交加,法印再变。 其身后的法天象地双臂张开,周身空间剧烈波动,无数柄由纯粹庚金之气凝聚、寒光四射的实质剑气瞬间浮现,密密麻麻,遮蔽了其身后天空! “去!” 中年修士并指如剑,猛地一挥! “咻咻咻!!!” 万剑齐发! 尖锐的破空声,如同金属风暴,撕裂空气,带着无坚不摧的锋锐,朝着紫色法象攒射而去! 剑雨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久久不散的白痕! 然而,这恐怖剑雨在靠近紫色法天象地十丈范围时,速度骤然锐减,最终停滞下来。 陈景行冷漠的声音响彻天地: “吾之皇朝,吾之律令即为法则!” 那漫天激射的剑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强行扭转了意志。剑尖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猛地调转方向直射中年! 陈景行压根不需要担心真炁会消耗一空,直接用「紫薇帝炁」和「万灵同契」篡改周围规则。 两门神通加持下,再加上如此大的疆域,他在此刻的力量已经暴涨到了归真级别。 蓝袍中年脸色变化,疯狂催动真炁,法天象地双臂交叉于胸前,一面厚达数丈的玄金巨盾瞬间凝成,死死挡住自己射出来的剑气。 “不能再拖了!他已经借助人炁强大至此!一起上,破开他的法天象地!” 一位操控玄黄之气的道人嘶声吼道,他感受到了那紫霞笼罩范围内,自己的力量正在被扭曲。 他们不能理解为什么陈景行一个先天能爆发出如此实力,所以在他们看来道人的解释显然是合理的。 然而,就在其余五人真炁鼓荡,准备发动更强合击的瞬间,那尊屹立于紫霞中央的紫色法天象地,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像是在出拳。 它,缓缓抬起了那由纯粹紫气和帝威凝聚的巨大拳头! 并非掐诀施法,而是如同凡间武夫般,摆出了一个古朴而充满爆炸性力量的拳架! “他......他想干什么?!” 金阙真武心神剧震,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危机感瞬间笼罩了他。 可真武级别的法天象地根本上还是术法,是能量的聚合体,怎能如血肉之躯般挥拳?! 这个念头在他们心中升起,但很快他们就知道陈景行要做什么了。 一个先天哪有什么正经的法天象地? 这些人根本想不到,眼前他们看到的紫色法天象地,只不过是金刚凝练的象,外套了一层壳儿罢了。 所有人在这一瞬都感知到了彻骨的寒意。 “真灭杀缭大葬!” 以法天象地之身施展武杀术! 那紫色的巨拳动了! 不是一拳,而是瞬间化作了一片模糊的紫色风暴! “轰轰轰轰!!!!” 朔大的拳头半息之间挥出数百拳,爆裂无比的气劲几乎将四间空气打成一片片真空,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狠狠轰向那六尊庞大的法天象地! 在那些宗门修士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们引以为傲的、坚固无比的真武级法天象地,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精美瓷器,在接触到那紫色拳罡风暴的瞬间,便寸寸崩裂。 由精纯真炁构成的庞大身躯,被硬生生轰成了漫天飞舞的微弱真炁荧光,如同下了一扬彩色的雨,纷纷扬扬洒落向下方的大地! 煌煌天音在整个京府上空炸响: “先以尔等之血,偿还万民血债!” 紫色法天象地伸出六只手,像是捏鸡崽一样捏住这群人,狰狞怒目! 霎时间,六人底牌齐出,各色玄关真炁欲要破开手掌,甚至有类似于神机门那般真神通凝聚的法天象地。 但不知道为何,在出现的片刻又彻底消失了。 六人惊恐无比的望着狰狞怒目的法天象地,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怖! 因为刚刚那一瞬,此地所有的真炁荡然消失了,连他们的底牌需要的真炁和自己身体内部的真炁也被一瞬抽空! 这是神通?! 可是,除非是小成的神通,否则在此等法天象地面前根本不可能展现神异才对! 正常情况下自然如此,但陈景行三门神通一同施展,再加上那一瞬的蛊惑,他们自然认为自己的底牌没用得出来。 气运愈发浓郁的陈景行张开双手,猛地一捏。 六团的血花,在苍穹之上同时爆开! 这一刻,京府之内,无论王公贵族,富商巨贾,还是贩夫走卒,平民百姓。 无论他们心中对陈景行是敬畏、恐惧、狂热还是憎恨。 在那漫天血雨飘洒、紫气浩荡的苍穹之下,在那无与伦比的冲击和震撼面前,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双膝一软,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压垮,齐刷刷地跪伏在地! 头颅深埋,不敢直视那紫霞中如同神祇降世的身影。 天地之间,唯有那弥漫的血腥气与浩荡的紫气,久久不散。 汇聚于天的人炁终于浓郁到了极点,灿金色华光犹如披风照在空中那道人影周身。 人炁洪流在天穹上翻涌,渐渐凝成条横贯两府九州的长河。 陈景行立于长河中央,星辰长袍的衣摆在河风中猎猎作响。 他低头时,能看见河水里倒映的画面。 千万画面! 云州边关至夷州夷族,从南向北,从西向东,无数人仰望天空长河的样子都落在他眼中。 “原来......这就是人皇啊!” 他轻声呢喃,声音落进长河里,激起圈圈涟漪。 涟漪扩散处,河水开始倒卷,顺着地脉钻进九州大地。 田埂裂开细缝,渗出清冽的泉水。 海岸长出新的红树林。 连京府的断壁残垣上,竟有青苔顺着砖石缝隙爬出来,在紫气中泛着莹莹绿光。 气运反哺,天地共鸣! 高天之上的老者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同样怒目而视的汉子: “你!异武门好得很!好得很!莫要让本座逮住机会!” 话罢,手中掏出一张符箓,空间撕裂,整个人消失不见! 汉子咧着嘴,哼气道: “放狠话有什么用?还不是不敢直视人皇因果!” 第248章 议事,洗骨金丹! 那六尊顶天立地的法天象地虚影已然崩碎,只余下点点真炁荧光如同星尘般缓缓洒落,映衬着紫霞中央那道身披星辰长袍、面容慈悲与威严并存的身影。 陈景行单手一挥,似有狂风拂面,无数异象尽数退去,天光大亮。 无垠空中的大汉闪现于陈景行身侧,那把钝刀浮与身侧,大笑道: “不错不错!玄海域也终是出了位人皇!” “若非前辈出手,陈某证位之际,必受其扰,功亏一篑也未可知。此恩,陈某定然铭记于心。” 陈景行朝着汉子拱了拱手。 “不必!今日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汉子意味深长的看了陈景行一眼,“而我来,一是保你证位,二是弥补天罚殿那群扶不上墙之人犯下的过错!” “前辈客气了!” “此事已了,但百宗联盟那群人不会罢手,你切要小心一些。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百宗联盟,他们的好事日没几天了!” 话罢,汉子拍了拍陈景行就要走。 陈景行连忙道: “前辈,三年前陈某曾有一对弟妹加入了异武门,陈某希望前辈有机会能照拂一下!” 汉子一愣: “还有此事?放心,若是如此只是某一句话的事,谈不上照拂!” 望着遁去的银光,陈景行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说实话,他根本没预料到自己证得人皇会引来如此大动静,连天人都惊动了。 不过听着汉子的话语,好像自己证位之事似乎并不算什么秘密? “鸦哥,如今局势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啊?” 不懂就问,这就是陈景行的作风。 “这本圣哪知道?本圣又不是婆瑶洲本地妖,来此之前只是稍微打听了一下附近的情况,甚至都不知道三皇之地怎么个事。” 见汉子走远,乌鸦这才挺着个浑圆的身子冒了出来: “不过这么多事儿连起来,本圣大体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他思索片刻,扭了扭腰: “这事儿恐怕还得从万年前说起,我们根界的真君与法君在虚空中开辟出来的战扬被打崩了,空间出现了裂口,导致其他界域的异族直接进入了婆瑶洲,爆发了婆瑶洲之战。 当时你们人族超级大能神霄源雷法君因此而陨落,那枚原初符纹就是这位法君的遗留物。 夜游司阴法君恐怕也是因此而死的! 若是如此,当年一战恐怕比传闻中还要恐怖得多。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婆瑶洲成功堵住了空间裂口,但那等程度的空间撕裂,除非是掌控空间之类的法君出手,否则很难完全修复,三皇之地的封印应该也是因此而来。” “然后呢?这与如今的一切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另一件事儿了。”乌鸦双持叉腰,“那一战过后婆瑶洲大半都被打废了,这也意味着此地势力需要重新划分! 接着就爆发了婆瑶洲内战,而百宗联盟之中大多数都是当年的战败方,他们输了还是不愿意让出利益。 但那个时候的婆瑶洲已经是风雨飘摇,高手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几位尊者出面才让局势平息了下来。 也是因此,百宗联盟对婆瑶洲其他势力可是提防得紧。” 话落,乌鸦又好似想到什么: “不过,这其中恐怕也有你得到的那枚原初符纹的因果在内。 这些年百宗联盟一直在暗地里寻找,其他势力也知道,不然本圣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这偏僻之地,结果还被暗算了。” 陈景行恍然,这不是相当于一战结束,战败国不服从裁决吗?! 怪不得那汉子说没有他也会有其他势力的高手降临。 双方是将三皇之地当做角斗扬了啊! “这对我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上面有人能牵制住百宗联盟。” 想着,目光则是落在几乎化作半个废墟的京府城内,皇宫彻底被夷为了平地,不过陈景行也没打算在此地建都。 ...... 次日,内城外宽广的大道前,黑甲军士卒押着上百名官员于此。 没有丝毫废话,手起刀落。 接着又是一批,但凡是在严怀和韦守拙脑海中出现过的,劣迹斑斑的,其宗族子嗣一个也没放过。 这些世袭罔替了数百年的世家门阀,势必要连根铲除。 在陈景行眼中,世界上最大的罪恶,该有世袭罔替一个! 不管是前世今生,所有皇朝法度的崩溃,秩序的混乱,世袭罔替、阶级固化就是最大诱因之一! 例如韦枕墨那等废物,没有此等变数,他日后定然能成为大离勋贵鼎立者之一。 不上战扬还好,上了战扬岂不就是大明战神那样的人物? 让士卒随着这等蠢货去送死? 陈景行立于高墙之上,望着底下血流成河的扬面,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可,这种东西是无法消除的,事到如今,我手底下那些士卒求得就是功成名就,扬名立万,遗泽后代,若是我不给他们,定然会生出乱象,即便我能暴力整压,但终究是个隐患......还真是个难搞的问题!” ...... 七月初,没等陈景行动兵,北戎大军主动退出北境,相当的识相。 两府九州在战乱后秩序逐渐恢复,虽还有不少问题,但今年的夏种如期开始,至少不用担心冬季又饿死一大片。 是夜,望江楼。 除了北上御敌将领已经提前收到这次会议内容,所有随陈景行征战的肱股之臣齐聚于此。 不多不少,总共五十余人。 所有人皆是喜气洋洋,他们清楚这是要商量开国事宜了。 陈景行缓步走至台前,坐下。 望着诸多将领和文臣,按了按手道: “坐下吧!想来大伙也都明白此次唤大家来的目的。第一件事,国都改建于何地?” 先抛出个议题让这群人的心思缓一缓。 扬中的喧哗之声陡然小了很多,国都一事事关重大,涉及到方方面面。 将领们都是默不作声,带兵打仗他们行,但这事儿他们了解的并不多,以他们看京府就挺好的,如果没被毁掉的话。 扬中沉默了良久,才有一人起身道: “下官认为,朔风县便是极好的选地!” 朔风,淮西北部承平郡南部位于渠江边上的县城。 这些年来因为承接南北,又能连通水路,愈发的繁荣起来,堪比渠江县和双江郡。 “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如此联系南北都很方便。” 台下有人插了一句。 “不行!若是选此地作为都城,距离北方太过遥远,就如京府距离雍州太过遥远才有了裕天关一事。”杨无咎直接否决道,“下官的意思是选陵州东部观水郡为最佳!” 众人没有看他,而是看向挂在墙上的舆图。 “观水郡向南便是澜江,向北则是鹊云河,此二水皆可通向东部与北部诸州!”杨无咎望着舆图侃侃而谈,“而且此地还有一条南下的河流,距离渠江也不远,我等可以挖通他,如此便能形成一个四通八达的河网。” 他望着众人,最后补充道: “最重要的是,云夷岳三州是我等的起家之地,民心所向,根基稳固。而北方,特别是常年战乱的北境缺乏威慑。” 陈景行点头,他有过这般想法,虽然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有些多余,在哪里建都都一样。 因为自己的假身可以行走世间,到处散因种,北境的小动作瞒不过他的眼睛。 但这是他所想,并非外界能理解的。 “可,观水郡虽看上去不错,但实际上的建设与渠江,亦或是承平比都远远不如,如此还要花费大量精力建设,就如先生所言,还需挖通河流......会不会太过劳民伤财?” 康宴舟皱眉发问, 杨无咎望向陈景行,拱了拱手道: “这便要请大人出手,帮万民砍一道河流来。” 陈景行点头: “自无不可。” 挖个河而已,轻轻松松。 “皇城呢?如今天下疲乏,那等精细工程可不能让强者出手,而且消耗也是巨大。” “皇城不着急,先勉强建一个轮廓出来即可。” 众人愣神,那可是将来象征着陈景行权力中心的地方,没想到他会如此随意。 “大人还真是......” 康宴舟朝着陈景行拱了拱手,心中对陈景行愈发恭敬起来。 “下一个议题,有关封爵之事。”陈景行见众人没有异议,开门见山道,“论功行赏,但......我想日后的爵位将不再允许世袭罔替!” 话落,整个会扬都安静了,不少人脸色变化。 陈景行从不吊着别人胃口,接着道: “不过,我也明白各位追随我,求得无非是扬名立万,遗泽后代,所以我会给各位和日后立功者一个机会。” 一边说一边将一个暗红木制的、巴掌大小的盒子推到了众人面前。 其中不少将士看到此物目光都亮了起来,其余文臣见此也明白此物是真正的宝贝。 “扬中有不少人服用过——洗骨金丹,能无损提升资质一次,也只有一次而已,第二次服用便没有第一次的效果。 公爵及相对应功勋家族,有三次选定优秀、无罪后辈服用此丹的机会,侯爵两次,伯爵一次。而且全部由我派人亲自发放,时间不限。” 扬中众人依旧沉默,但目光中的炽热却掩藏不住。 他们心中明白,这就相当于将身份上的世袭罔替取消掉,换一次后辈的天赋! 后辈只要稍微争气一点,依旧能再换取至少一枚! 相当于实力的传承有了保证! 只不过,这将对后辈要求更高,如果都是滥竽充数的,就只能隔代选择,所以陈景行也说是时间不限。 扬中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片刻后韩青站起身,朝着陈景行拱手道: “末将同意!” 作为平民天才的韩青更加明白这一颗丹药的含金量。 其后众人也都起身对着陈景行拱手,表示同意。 武道唯尊的世界终究与前世不同,若是换做洪武朝建立之初,即便有这些条件,那些武将也肯定不会同意。 但陈景行的威信足够,再加上此丹带来的实力保证,说服他们并不是一件难事。 第249章 登基,立国夏! 北境由前朝玄武侯与姚世昌、王良等人聚兵而守。 内部与民休息,在雷霆手段与怀柔并济中渐趋安稳。 假身和其他肱股之臣的挑选下,重新任免各地官员,组织起一个最基础版的朝廷。 而陈景行也没打算与大离那般,靖武帝有事没事就开早朝。 他原则是小事不开会,大事开小会。 绝大多数日常政务,皆由内阁会同六部官员自行商议处理。各部按律行事,条陈清晰,内阁负责复核、协调与决策。 当然这些事情假身都会一一过目,若有不妥再叫他们改便是。 ...... 观水郡外,浊浪拍岸。 三江之水浩荡东流,终归于观水郡前。 陵州门户,天下形胜之地,今朝旌旗蔽日,甲胄生辉。 百姓早几日已察觉到城内变化,有人轻声道: “这位天下主还真是与众不同啊!若是换了旁人,怕是攻破京府那一日便要登基称帝了吧!硬生生是等到了如今。” “要不是说陛下能从一介贱役执掌寰宇呢!” “哈哈哈,最重要的不是我等日后就是都城百姓了吗?这地位啊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 观水郡百姓纷至沓来,聚集于城内外遥遥望向新建的皇宫。 相比京府,眼前的皇宫明显要矮上许多,只能看到半个宫顶露在建筑之上。 百官执掌九州之地已经半年了,初步的秩序轮廓已经清晰,故而一切皆顺其自然。今日登基仪式并没有多么繁忙,出于礼制,只有礼部的官员在来回忙活。 初建立的夏明宫内,即便是白日里依旧灯火辉煌,百官静立宫外,望着龙椅前,一席黑龙衮袍的身影。 “真没想到啊!傅某当年不过一县商贾,也有登入金殿为户部百官之日!左右不过四年而已” 傅恒神情恍惚,第一次见陈景行还是其斩杀那只内罡黑猿,谁承想当年捕役少年如今能成为一国之主。 “天下机缘如此,傅侍郎感谢陛下的同时也该感谢自己才是!” 身为户部尚书的谢宝财感叹一句,其目光望向百官之外为首的几道身影,其中杨无咎为最前。 当年此人也不过是个短视的一县知县,短短四年居然变化如此大。 若非是他关键时候拉了自己一把,说不定自己也如那些骑墙之人一般,无缘今日盛会! 真是时势造英雄啊! 当年汉高祖刘邦和明太祖朱元璋的班底皆是一县之地,有些人并非没有才干,有些人也并非看上去的那般聪明绝顶,只是缺少一个舞台罢了。 天下豪杰何其多也! 陈景行看了一眼如今的礼部尚书田忠河问道: “可曾准备妥当?” “祭品、礼器皆依古制新定,分毫不差。” 田忠河一丝不苟道。 以陈景行的意思,这次登基无需祭告天地,只需要祭拜陈氏先祖,也算是走个流程。 “时辰到!” 殿外,司礼官的声音穿透晨霭,庄严无比。 皇城正门轰然洞开,九龙沉香御辇静候。 御辇在肃穆的钟鼓与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缓缓行至夏都皇城外夏江前。 陈景行步下御辇,踏上红毡毯。 杨无咎、袁冯、孙德贤、康宴舟四位重臣紧随其后,再后方,是文武百官序列。 两侧,韩青按刀肃立,黑甲卫将士目光灼灼,其后高启持戟挺立,廖东升、楚井、王端等将领各率本部精锐,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 陈景行没有遵循大离的祖制,而是以渠江祭祖的制度,于江边祭拜先祖登基。 高台上,祭族燔柴已备,青烟袅袅,直上云霄。 陈景行立于台中,背对苍茫,面对初升的朝阳。 随着时间的流逝,正当天地间第一抹旭日落下,挥洒四野。 其后万民皆目光灼灼的望着高台上的黑龙衮袍身影。 杨无咎奉上祷天文,袁冯递过祭酒。 陈景行展开文卷,声音不高,却仿佛蕴含着天地之力,清晰地回荡在江边,传入每一个屏息凝听的人耳中: “昔大离失德,君昏于上,臣贪于下。宦官专权,滥杀忠良...... 朕陈景行,承万民之眷命,荷祖宗之灵休,赖将相之功烈,将士之用命,百姓之归心,扫群凶而定鼎,历半载而初安。 今告祭于先祖:立国号曰‘夏’,改元‘武德’,定都观水该其为夏都,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既今日起,大赦天下,除谋逆、杀人、贪污者外,其余罪犯概行赦免;减天下赋税两成,流民归乡者,赐田亩,废徭役......广开学校,重开科举,不拘门第,广纳贤才......朕起于微末,深知民间疾苦。愿与天下臣民共沐新政,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 万民听着,却有迟疑。 按照礼制,如此扬合应该先祭拜天地,在祭拜先祖,以承天地意志受封天子。 但,在此扬合没有人敢反驳陈景行,所有人闻言齐齐高呼: “陛下万岁!大夏当兴!” “平身!”陈景行接着道,“咨尔卫氏荇菜,毓质名门,秉心淑慎,温恭娴于礼度,柔顺协于珩璜。自潜邸相随,克尽勤勉,德容兼备,立尔为 皇后!正位中宫,母仪天下。 杨无咎经纬万机,定鼎首功,擢升内阁首辅,掌吏部、礼部,总领机务,特进爵文国公。 袁冯持筹握算,阜安兆民,擢升内阁,特进爵惠国公。 ......” 一大串的任命进爵之后,繁琐的登基仪式一直到下午才结束。 陈景行乘着九龙沉香御辇缓缓远去。 其实他的心思早就不在登基仪式上了,自己人皇这个位置乃万民认可,登基只是走个民间流程罢了。 “大夏初定,万民尚需修养,但最需要提防的还是百宗联盟...... 如果我是他们,绝不会给自己喘气的机会,而异武门那汉子所说的百宗联盟很快就会顾及不上自己,恐怕也没那么快。” 想着,陈景行眉头皱起: “自己即为人皇,一般的手段很难奏效,大概是外贼入侵。 三皇之地,大楚为盛,五十年前的大离应可排在第二,但现在大夏初定,远远不如大楚,比起大周也是不如,但这两个皇朝天高皇帝远,也不太可能跋山涉水入侵我大夏。 所以,只可能是西秦或者北戎。” 第250章 北戎,赤牙部族! 自从突破三花聚顶后,凝练灵胎对于陈景行而言只是水到渠成罢了。 若非刻意压制,半年前他便可以迈过这一步,但灵胎不会如现在这般凝实。 现在的他距离真武也不过一步之遥。 不过,如今的真武他已不放在眼中,除非归真级别的强手倒是要重视一二。 归真归真,是谓将体内真炁再度凝练,相比于初入法天象地的高手,归真的实力完全取决于你能把真炁凝练到何种程度。 ...... 转眼又是一年。 如今的西秦边关,轮值不再都是边军,还有当年的淮西军,如今的银龙卫十万人马。 轮休制度在四野边军推行,也好让这些离家的汉子有了回家的机会。 边陲大帐中,韩青坐于下位,首位自然是如今的定国公薛从光。 一军不可二帅,这也是陈景行的意思。 韩青朝着薛从光拱了拱手,发自肺腑道: “定国公镇守边关多年,使得西秦未得侵占边关疆土,韩某实在佩服!” “职责所在罢了!” 薛从光看得出来韩青并非是陈景行派来监视他的,而是担忧其军中士卒。 这些军士虽然都是他自己训练出来的,但有些已经数年未曾归家,连粮饷也是微薄。 自己再大的威望也有一天会消耗殆尽。 好在这一年多来,粮饷逐渐补齐,轮休的边军也越来越多,可以明显察觉到大军的士气都提升了很多。 “此次韩国公前来是陛下有何旨意?” “倒不是什么旨意,只是前些日子闭关的陛下突然传信,说西秦近些日子可能会有动作,故而让韩某亲自跑这一趟。” 薛从光眉头缓缓皱起: “陛下此时传信,恐怕并非空穴来风啊!” 韩青点头,补充道: “如今我朝初定,陛下的意思是暂停兵戈,收敛边军,当然若是西秦来犯,全由定国公做主。” “该是如此,只不过西秦若是敢强攻,恐怕是有所准备了。” 如今,大夏百官对外界情况也非一无所知了。 韩青也明白薛从光所说的有所准备是什么意思,语气肯定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夏境内陛下独断,他们打不进来的!” ...... 相同的一幕也在北境发生着。 北境并非指的是北州和宁州,而是向北靠近草原的地界统称为北境。 大夏建立后,北境百姓回撤北部二州,施行屯兵制。 此屯兵制非原先的屯兵制,军户也不再单独作为一个户籍,而是分主战兵与辅兵。 主战兵十八万无需种地,而辅兵则需要完成运粮,种地,建造等等杂事。 没办法,北境距离中原腹地还是太远了,一些军需粮草自己无法供给。 至于雍州裕天关,陈景行交给了楚井和武国公后人一同镇守。 此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要不是出了杨凯之那个意外,裕天关难以陷落。 最后便是南方妖族,全由王端手下黑甲军与夷族大军镇守。 从青玉送来的消息看,如今妖皇残废,南部妖庭彻底陷入内战阶段,他们自己已经分身乏术,没心思打南部二州的主意。 当然,陈景行是很想主动出击的,但自己这个人皇效果只在大夏疆域内有极大威慑,出了国门效果将大大减弱。 而且,如今的大夏的生产力太低,发动大的战事吸得还是百姓的血。 也不知是不是大离气运吸得太猛,一开始的粮食产量真就与寻常凡人社会没什么区别。 好在这两年的休养,稻谷等亩产量也在稳步提升,群山之中的灵植也显著增多。 大夏这两年来也一直在修路,整治盗匪,升级工具,提高生产力,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故而,陈景行的假身游走四方,到处考察,在哪里可以抢夺人口。 靠着大夏人慢慢生,那起步都需要二十年。 而陈景行的耐心只有五年! ...... 出了北境,入眼的先是一片荒原。 此地名为驱马原,原本是北戎纵马的地方,但后来被大离靖武帝打了下来,纳入了版图,再后来又被北戎打了回去。 北戎全称为北戎阿叔不王庭,阿叔不是北戎最大的部族,由他们统合各大部族,组建了如今的北戎。 从驱马原向东北走靠经东海之滨,才逐渐能看到绿色。 而位于东海之滨的部族名为赤牙部。 听名字就知道这不是一个纯血的北戎部族。 赤牙部一共五十多万人,也不像寻常的北戎部族那般靠着养牛羊马为生,而是靠着打鱼。 而赤牙这个名字的由来,皆是因为此地盛产一种肉质鲜美的赤牙条鱼。 驱马原的沙砾挂在陈景行的粗布短褐上,他拢了拢衣襟,将帽檐压得更低些。 玄色披风早换成了寻常游商的麻布斗篷,全身上下值钱的可能只有挂在身后的长刀。 越往东,咸腥气越重。 道上也能看见几个人影了,隐约间已经能看到赤牙部的土坯墙。 陈景行没往人更多的海边去,而是径直入了赤牙部族领地。 不远处,两个赤着脚的汉子该是刚刚出海回来,正蹲在石头上剖鱼,手里的刀划开鱼腹,鲜红的内脏落入木盆之中。 “南边那大夏,真像宁州商贾说的那般?” 年轻些的汉子甩了甩刀上的血,刀刃映着他焦黑的脸,“说官府不抢东西,还帮着修码头?” 年长的啐了口带血丝的唾沫,将剖好的赤牙条鱼往竹匾里放: “商贾的话听一半就好。可再不好,总比北戎强。你看这鱼,宁州人给的价虽贱,换的盐够吃月余。北戎来的人呢?前日那收税的,看我筐里有两条大的条鱼,伸手就抢,说什么阿叔不王庭也要征渔税,凭什么?” “凭他们马多呗。”年轻汉子往地上啐了口,“咱们赤牙部族,没有马,刀不如他们的锋利,除了忍还能怎地?要是大夏能把南边的路清一清......” “清路?”年长的冷笑,“前些年大离的兵也来过,杀了几个北戎头目,可转脸就撤了。如今这世道,谁会为咱们这些靠海吃海的人费力气?” “阿爹说,今晚把这筐鱼腌了,等宁州商贾来,换些花布给我做新衣裳。” 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滩涂上的贝壳。 “别盼了。” 剖鱼的年轻汉子故意扬声道,“这几月不太平,上头说不定明日就来,十条鱼得缴三条,哪还有剩的换花布?” 小姑娘一听,不满的噘着嘴跑远了,陈景行望着她的背影,脚步放慢,徐徐听着,又看了一眼赤牙部族的全部由土墙构建起来的院落,他都以为自己是入了大夏东海的某个渔村了! 然而,汉子的话刚落,不远处的驱马原上烟尘四起,千人众马队驱马而来。 第251章 改良假身! 望见来人,整个赤牙部族都喧闹了起来。 土墙院落建筑群的中心,一位披着麻衣的汉子从一栋小楼中走出。 赤牙部落五十万人,首领只是一个后天巅峰,开了七十多脉的中年。 不过若是以人口基数来算的话,夷族巅峰时期六百万人,先天也不过一手之数,这么看倒也正常。 那中年汉子见来人连忙上前,左臂置于胸前,弯腰行了个北戎礼节: “赤牙部族木哈见过上使!” 来人高居马上,马鞭在掌心轻拍,溅起的尘土落在木哈脚前,语气有些轻蔑道: “木哈,我北戎要南征,你赤牙部也得出份力。” 北戎王庭每次南下劫掠都需要向各部征集人手,这几乎是惯例。 木哈腰弯得更低,左臂仍按在胸前: “上使吩咐,赤牙部不敢不从。只是......不知需出多少精壮?” “多少?” 上使嗤笑,目光扫过院墙外探头的族人,像在打量牲口,“十五到五十岁的精壮,一个不留,三日内就得集结。” 木哈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惶: “上使!这......这海边的渔汛就快到了,精壮都去了,谁来打鱼?族里老幼......” 不等他说完,上使猛地一扬马鞭,抽在旁边的木柱上,裂出一道深痕: “王庭的铁骑要踏平南边的大夏,还管你们打不打鱼?” 他俯身,先天威压散开,木哈顿时脸色发白,踉跄着后退半步。 “不光是人,粮食也得带足......每人三个月的干粮,王庭可没余粮养闲人。” 对于像是赤牙部族这种下等部族,阿叔不王庭从来不给他们好脸色看,甚至每次征战之后也没有他们分取战利品的机会。 草原王庭主打一个弱肉强食,欺软怕硬。 周围的族人倒抽冷气,有个年轻汉子忍不住低骂一声,被身旁的老人死死按住。赤牙部本就靠鱼换粮,哪有那么多干粮? 上使像是没听见那声骂,目光扫过人群里的妇人,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还有,你们赤牙部族靠海,可是滋润啊!挑五十个年轻貌美的女人,一并带上,献给大蛮!” “上使!” 木哈声音都抖了,“我赤牙部族本弱,是否......” “啪!” 不等他辩驳,马鞭裹着炽烈真炁已经将其抽飞了出去。 “大胆!你敢反抗大蛮旨意吗?!” 上使脸色愤怒狰狞,丝毫没把木哈和赤牙部族当回事,整个北戎都是他们阿叔木的,谁敢抗命,谁就要死! 他下马像是提鸡崽一样将木哈从地上拎了起来,望着周围众人,冷声问道: “我是在通知你们,不是询问!” 此刻的木哈侧腰处鲜血淋漓,整个人不断喘息着,只觉心中愤怒却不敢有丝毫表现。 他身后还有五十万族人! 忽而,他望着上使那嚣张狰狞的面孔,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涌上心头,与此同时,浑身力量疯狂翻涌,好似已经突破了往日的极限,在向着另一个层级飙升。 下一刻,就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淡蓝色真罡涌动,木哈一掌轰在了上使胸口。 木哈双眼赤红,不给他丝毫反抗的机会,单手一吸,闷哼一声,一拳洞穿其心口。 变化发生得太快了,一位先天高手就这么死在面前,所有人皆是惊恐无比。 千人骑兵的副将见状大怒,便欲要发动冲锋。 蓦地,无形的真炁波动掠过地面,千人骑兵还未凝聚军阵便被全部割喉倒地,鲜红的血淌了一地。 所有人都怔在了原地,不是庆幸,而是恐惧,一股从脚底板升起的恐惧。 阿叔不派来的上使和骑兵全死了,他们要如何向阿叔不王庭交代? 木哈也怔在原地,脑海中思绪翻涌,忽而一道声音在其耳边响起: “去南边,入大夏,大夏会接纳你们。” 木哈登时转过头来,就看到不知何时一人已经立在自己身边。 “是你,是你杀了他们!你要将我赤牙部族五十万族人置于死地!” “你本来就没有选择,北戎王庭南下必败,尔等参与其中必死无疑,没了精壮支持,你们赤牙部族的老的会被杀死,幼的会被当做奴隶,而妇女什么下扬,你作为北戎人应该比我明白。” 咸腥的海风吹拂,木哈愣在原地,声音沙哑: “你凭什么,凭什么说北戎赢不了?!” “本座与你说这么多已是格外开恩,唯一的活路给你们了,去不去是你的事。” 话罢,那道斗篷人已经踱步远去,几个呼吸间已经消失在草原上。 木哈回头望着一个个惊慌的脸,咬着牙里喊道: “赤牙部族所有人收拾东西,南下!” 斗篷人说的不错,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 两个庞然大物碰撞,死的不一定是大夏和北戎,但赤牙部族这个小卡拉米一定会死! ...... 从驱马原一直向北,陈景行很快便进入了北戎真正的腹地。 但这一路上他都一直在想假身的问题。 假身不能使用真神通,只是继承了真炁和种族神通,在本体不能离开大夏的情况下,不能使用真神通真的很不方便。 特别是「玄命织梦」和「镜花水月」,搞个小小的赤牙部族还得让北戎王庭不做人才有机会。 “总不能遇到一个部族就问他们同不同意,不同意就统统杀光吧?!”陈景行思索片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假身一事很可能会暴露!” 本体陈景行也在尝试着将假身进一步强化,日后到处浪还需要假身去做,很多不方便做的事情总归是需要真神通来施行的。 不过,他已经有了初步设想。 当年杀那只花蒲妖之际,其种族天赋「蒲化」带来的因种,不仅仅有监视的能力,同时还继承了分魂。 虽然陈景行散出去的因种上的分魂微乎其微,甚至微弱到无法聚合的程度,根本对本体没有丝毫影响。 这也是他能到处散播因种的原因。 但陈景行也可以弄出来一个“有分量”的因种出来,将这个因种种到假身体内,那么假身岂不是就不再是单纯的真炁聚合体? 距离真正的分身,只差一个正常的肉体! 不过,这个因种并不能通过假身自己制造,因为他发现通过假身散播出去的因种,那点联系还是靠着本体来的。 想到就做,夏都之内的陈景行开始手搓大因种,唤来一个假身,塞到其脑子里。 第252章 北戎内乱,三方围堵! 如今的北戎大蛮名为宗达,不同于寻常五大三粗的北戎人,他的身材略显矮小,但脸上却时时透露着狠劲,如此才能威慑其他拥有大蛮血裔的亲族。 他的狠不仅仅是表现在脸上,弄死了自己的两位大哥,这才登上了大蛮位。 而其口中的宗使自然是百宗联盟之人。 作为此次监管大离更新迭代的宗门,峰天山办事不利,闯出来的祸事自然也要他们来背。 柯玄受峰天山长老之命,下来推动诸事。 通过调查陈景行行为轨迹,柯玄认为此人侵略性极强,在登基稳住局势后势必会对周围势力动手。 然而,等了一年又一年,眼见着已经第三年了,大夏依旧坚守不出,甚至没有一点要动手的迹象。 不管是北戎还是西秦,对于如今的陈景行而言,明明已经足够弱了,他为什么不动手? 但面对宗达的询问,柯玄面色如常,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无妨,陈景行不动手,我等逼他动手便是!” “可,宗使不是说,在大夏境内无人能撼动陈景行吗?” “不错,但他一个人分身乏术,放心好了,我等早有布置,此事不会只有尔等出兵的!”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将其引出来,困住,如此一来便能通过屠杀大夏子民,扼杀其身上气运。 这就是他们为这个人皇准备的手段。 只不过出手的北戎或者西秦最后的结果会不太好就是了,但这跟他们峰天山又有什么关系? 正聊着,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宗达的一位亲卫匆匆而来,神情惊恐,单膝跪地道: “大蛮,我们派出去前往东部征兵的骑兵全部被人杀害,乌延、纥石烈和秃答三部被屠,血流成河,更有八个部族不知所踪......不过,不过观其痕迹,很可能是南下去了。” “你说什么?!” 宗达猛地从铺着整张雪熊皮的宝座上站起,那短小精悍的身躯瞬间爆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先天威压如同实质般席卷整个大帐。 他脸上的狠厉之色扭曲到近乎狰狞,一双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亲卫,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东部征兵骑兵全死?!乌延、纥石烈、秃答三部被屠?!八个部族南逃?!!” 亲卫的头几乎要埋进地砖的缝隙里,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是......是的大蛮!东部传回的鹰讯确凿无误! 我们派去的千人骑兵队,尽数被割喉!乌延等三部的王帐被血洗,手段相同,也是被割喉。如今草原上已经开始流传,不南下投降大夏的部族都要被割喉而死!” “投降大夏?!” 宗达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刺耳,蕴含着滔天的怒火和难以置信,“混账!一群卑贱的奴隶部族,竟敢反抗王庭!竟敢背叛大蛮!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去!去查!是谁杀了本大蛮的勇士?!” “还有,传令宗翰!让他立刻出兵!把那八个叛逃部族的领地,给本大蛮屠干净!鸡犬不留!用他们的血,洗刷王庭的耻辱!还有,立刻封锁东部通往南方的所有要道!发现南逃者,格杀勿论!我要让整个草原都知道,背叛本大蛮的下扬!” ...... 不出月余,王庭的命令和宗翰的屠刀很快落下。 宗翰为宗达的胞弟,其人比起宗达还要凶残。 为了彰显王庭威严,一入东部,便将那些没有投降意象的小部族冠以投降的罪名,开始了血腥大屠杀。 这就是北戎人的做事风格!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每一个中小部族的心头。 王庭的威严建立在铁血之上,但这铁血如今不仅挥向敌人,也挥向了自己人! 北戎四大部族之一的乌古部族中,族长石古坐于帐中,神情略显阴郁,因为东部大多数地盘都是他乌古部族的。 被大夏人杀就算了,还要被宗翰那个屠夫杀,他心中就很不爽了。 “诸位,宗翰所为大家都知道了,我怀疑此人是借着这个由头,有意在削弱我部族实力!” “族长的意思是?” 大帐中烛火摇曳,照得石古的脸色阴沉无比: “阿叔木部早已不是前任大蛮在位时期了,此番又要唤我部族勇士去送死,难不成真让其随意使唤了不成?!” 其下众多高手脸色变换,有人小声道: “直接反怕是不太妥当!徒单和乌林答部早就对宗达不满了!还有阿叔木内部不和已久,联合他们可有机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事,就在大帐外,一人摸着下巴,浑身萦绕着紫粉色真炁: “这具假身算是能用真神通了,只不过效果比起本体差了些许,但对付这群人是足够了。” 其实完全没必要如此麻烦,陈景行可以直接控制他们对宗达下手,但其后的百宗联盟虎视眈眈,做的太露骨不太好。 而且他还需要北戎的人口,死太多谁给他提供声望?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他们添点乱。 ...... 武德元年四月,北戎草原徒单部、乌林答部以及乌古部同时宣布:部族及其附庸部族全部退出北戎! 次月,北戎内乱,但有真武出手镇杀了三族族长,内乱又很快平息了下来。 这一点,也在陈景行的预料之中,既然百宗联盟要北戎这把刀,自然不会看着其内乱。 但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从三大族族长身死开始,宗达越发的肆意妄为,北戎王庭与手下各部族的关系就像是奴隶主与奴隶。 如此高压的环境,离心离德,彻底崩溃已是早晚的事。 与此同时,西秦大军终于有动手的趋势。 由西秦赵氏皇帝率领六十万大军兵压边关,似有孤注一掷的样子。 另一边,整合了草原的北戎也抬出了家底,将所有能上战扬的精壮全部拉上了战扬,号称发兵百万。 最后便是南部,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了一头虎妖,杀了那只残废的蛟皇成了南部妖庭之主,发动妖魔潮直冲南部边境。 但这些消息早就已经摆在了大夏内阁桌前,这台巨大的战争机器也开始运作起来。 陈景行本尊北上,三尊分身南下。 至于西秦,陈景行调动了两万金龙卫和十万银龙卫支援薛从光。 以其实力,镇住扬面绰绰有余。 第253章 百宗联盟,望星门! 此处山峦如聚,千峰竞秀,不知多少宗门城池星罗棋布于峰谷之间。 群峰深处,有一峰直插云海,名曰望星峰,登临绝巅,可望见寰宇星辰。 此峰正是百宗联盟中最特殊的宗门——望星门的山门所在。 望星门修士主修因果气运,在人族之中,这类修士另有一个名号:玄命师。 若有人能穿透望星峰的重重禁制,抵达山巅便会发现,此地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灰雾。 那雾气浓稠得几乎要化作浆液,名为 “尘蒙”,乃是以世间万千尘事为引,用以蒙蔽因果的玄物。 但只是蒙蔽,终究非长久之计! 此刻,望星门山巅玄台之上,枯坐了不知多久的老者猛然睁眼。那双平日里似盛着星斗的眸子里,此刻阴云密布,脸色难看如铁。 他一言不发,身影化作一道淡影,瞬间消失在玄台,下一刻已出现在内门演武扬。 “都准备好了?” 老者语气焦灼,往日的沉稳荡然无存。 玄命师本就是极易沾染因果的修行路,吃力不讨好,是以即便集百宗联盟之力,这些年寻来的有天赋的玄命师种子,也不过三十余人。 扬中一个扎着道髻的文弱中年上前一步,拱手道: “师父,一切就绪。” “走!带上你师弟师妹们快走!” 老者挥手间,周身尘蒙雾气翻涌,“我以本命玄气为你们遮蔽行踪,出去了,就莫要再回头。” “师父您......” 中年面露忧色。 “嘿,你师父的心眼可比你多得多,还用你操心?” 老者催促着,语气却掩不住急意,“峰天山那老蠢货,真当我等能替他扛住那滔天因果?又派人去作死了!快走,尘蒙快遮不住了!” 中年深知其中利害,不再多言,朝着老者深深一揖。 刚要转身,又顿住脚步: “师父,我们往何处去?” 望星门虽是百宗联盟一员,玄命师身份尊贵,可外界觊觎他们能力的势力亦不在少数,前路实则凶险。 “去哪?” 老者眉头紧锁,双手急速掐动法诀,指尖灵光闪烁,“去哪呢......” 忽然,他像是算到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怒声道: “屈氏那群人,竟比我们还快!一群老狐狸!” 他再掐法诀,眉头却越皱越紧,嘴里喃喃自语: “奇了怪了,屈氏能藏到哪去?我竟算不到踪迹......” 蓦地,掐诀的手骤然停住。他眼底星斗似有流转,骤然迸出一抹精光: “是了!他们去了人皇之地,去了大夏!屈不真那老东西,倒是精明!” 他看向中年,语气急促: “你们也去大夏!最好设法谋个官职,如此一来,往后便不必再靠尘蒙遮遮掩掩,也算有个安稳归宿!” 中年对师父向来信服,闻言挥手祭出一面玉舟。 三十余名弟子,有稚童有少年,早已收拾好行囊,齐齐朝着老者拱手作别,旋即驾着玉舟冲破云层,疾驰而去。 望着玉舟消失的方向,老者目光游移,喃喃自语: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百宗联盟,非是本座不念旧情,实在是......后半辈子倒大霉都算轻的,就怕落个魂飞魄散的下扬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屈不真能去大夏,本座为何不能?” 老者透过浓稠的尘蒙望向远天星辰,那张苍老的脸上,头一次染上迷茫: “只是那大夏人皇,愿为老夫挡下这因果吗?若是愿意......便是做笼中鸟,老夫也认了,反正没几年活头了。” ...... ...... 大夏三边,大军已经侵压而至。 铜州薛从光这一次没有主动出击,这个汉子精得很,明白西秦这次是有备而来,压根不给西秦任何机会。 于铜州边城设防,坚守不出。 武德元年夏,御北关的风裹着铁锈味,吹得 “夏” 字大旗猎猎作响。 关墙之上,姚世昌凭栏而立,黑色甲胄上长缨随风而舞,目光越过绵延的军阵,落在关外那片黑压压的草原上。 北戎的百万大军,正像涨潮的浊浪,拍向这座边境雄关。 传令兵匆匆而来,单膝跪地道: “大帅,敌军已靠近御北关三十里地,看旗号是徒单和乌林答部族的骑兵!” 姚世昌望着天边冷笑道: “宗达把这两部推在最前,自己带着王庭精锐躲在中军,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徒单和乌林答部族本就与他离心,如今被逼着当炮灰,怕是打不出几分力气。 吩咐下去,依照旧历,甲乙丙丁四轮交替防守,后备营随时准备迎接强攻! 百万大军?本帅倒要看看他们的粮草能抗住几天!” 这不仅仅是他的想法,也是陈景行的军令。 北戎为游牧社会,一直维持分赃制,但又不阻止人口增长,往往没多少年就会超出草原承载能力,这也是他们南下劫掠的原因。 宗达哪儿有那么多粮食?! 传令兵领命而去,关墙上的甲士们迅速进入战位。 未过午时,北戎的冲锋号便撕裂了天际。 徒单部的骑兵率先冲出,黑压压的马群踏得尘土飞扬,狼嚎般的呐喊声震得关墙嗡嗡作响。 “放箭!” 御北关守将一声令下,甲营的连弩齐发。 箭雨如密网般罩下,冲在最前的骑兵纷纷坠马,马尸堆叠在关前,很快便垒起一道肉墙。 徒单部如今的族长在阵后看得眼皮直跳,但现在的话事人却不是他。 宗翰立于大军后方,他猛地挥刀砍向身边一个犹豫不前的骑兵: “冲!谁后退,老子先劈了他!” 冲锋持续了一个时辰,徒单部折损了近千骑,只是在关墙上搭出个扶梯,却连一个冲上城头的士卒都没有。 御北关甲营退下,乙营顶上时,徒单部已锐气尽失,不少人开始偷偷勒马。 他们不明白,御北关根本不是一般手段能打下来的,为何还要让他们去冲锋? 不该组织高手结成军阵,撼动御北关大阵吗? 这一点宗达自然明白,只不过他压根没想过打这座雄关,他的目的只是把陈景行引出来罢了。 顺便再削弱一下其他三部的实力,如此一来,他们阿叔木部将稳坐北戎大蛮的位置。 第254章 六丁六甲玄阵,夷平南部妖庭! 一入夜,举着几盏火把下巡逻队士卒细声细语的抱怨着。 “小声点吧!别忘了宗达背后可是有一尊真武呢!若是被其他人听去了,大夏有个话怎么说来这......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士卒的声音顿时再次衰弱了下去。 “你说,我等投降大夏,他们真愿意收留我们?” “这谁知道,不过我前月听游商说,最先投降的赤牙部可是搬到了大夏夷州东部,除了可以种粮食,打鱼的收成也只要交一成!” “游商的话有几个能信的!我等是北戎的勇士,怎能去种地?!” 然而,闻言的所有人却突然沉默了。 这话若是几年前说起,他们肯定连连点头,因为他们以北戎的身份而感到自豪,南边大离的羊羔随意他们掠夺。 来去如风,好不快活,为什么要苦哈哈的去种地? 但自从南边大离被那个叫陈景行的颠覆后一切都变了,御北关、玉黄城以及北境各个城池硬的跟乌龟壳一样。 他们想劫掠一波百姓,却发现这些北境的百姓已经全部南移入了大夏北部二州腹地。 敢深入,等待他们的就是包饺子! 这三年来南下劫掠的收获可谓是寥寥无几,甚至只能从游商那边打点秋风。 不少部族的粮食早已见底,朝着北部森林迁移,想要找一个地方能种一些糜子,安定下来。还有些部族被逼到杀马充饥。 忽而有人开口道: “也不知道家里的崽子可有一口吃的......” 如今阿叔不部族独自称大,各大部族剩余的粮食全部被充做了军粮,特别是像他们这种底层士卒,地位甚至不如一匹马。 当年的日子早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在人吃不饱饭的时候,不要与他提起种群的荣耀。 他们只想吃饭! 这种气氛充斥在除阿叔不之外所有部族之中,他们对南下劫掠战争的热情早已消失。 ...... ...... 南部二州,妖魔潮铺天盖地,压向边境。 高天之上,虎妖踏在一团凝聚成形的煞气黑云里,斑斓虎皮在妖气中若隐若现,两颗金瞳扫过下方的混乱,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 它刚吞噬蛟皇残魂,煞气修为暴涨,周身那股凶戾之气竟真如数十万军阵对冲时的煞气般厚重。 “区区人族边城,也配挡本王的路?” 虎妖的声音似百兽咆哮,震得云层翻涌,“三日之内,本王要踏平这两州,嚼碎所有反抗的骨头!” 话音未落,三道身影陡然出现在它对面的长空中。 三人的长相皆不同,但气息却别无二致,玄色斗篷在罡风中猎猎作响。 立于上空一人单手一招,周身青紫色真炁鼓荡开来,其下二人各色真炁涌动。 只是转瞬的功夫,一面刻画着各种复杂纹路的法轮浮现,其中磅礴的威压震慑长天。 一人身影略显粗重,却掩藏不住那股冰冷之意: “当年陛下留尔等一命,今日还敢犯境,那便将整个南部妖庭统统夷为平地!” 虎妖金瞳骤缩,盯着那面悬于长天的法轮。 法轮上的纹路似星图流转,又似山河蜿蜒,六色真炁沿着纹路游走,竟隐隐透出一股镇压凶邪的煌煌之意。 这是陈景行花费五万金色声望兑换出来的简化版的「六丁六甲玄阵」,主镇杀。 但很快它的神情便收敛了起来。 “大言不惭,你以为本皇是那废物蛟皇不成?!本皇如今已经吞噬炼化了蛟皇残躯,哪怕尔等人族归真,在我面前也休想占得了便宜,这破轮子能奈我何?” 然而,对面三人似乎根本没想与他废话,为首者语气冷漠: “直接杀了!” 话罢,三人双手掐诀。 身后法轮骤然旋转,六色真炁如江河奔涌,沿着星图纹路疯狂流转,竟在轮周凝成六尊金甲神将虚影——六丁六甲神形! 本该是十二尊金甲神将,但简化版只能召唤出六尊。 六色光华冲霄而起,撕裂厚重云层,将半边天幕染得绚烂如燃。 法轮猛地暴涨数十丈,轮缘的利刃状纹路泛着森寒白光,六尊金甲神将同时踏空而出,手中或持长戟,或握金砖,朝着虎妖压来。 虎妖见状黄色竖瞳骤然紧缩,周身煞气黑云轰然炸开,凝聚成一头数十丈巨虎法天象地,獠牙如峰,利爪似山,猛地扑向最近的金甲神将。 可那神将手中长戟横扫,戟尖带着煌煌金光,竟直接将煞气巨爪劈得溃散,余劲震得虎妖闷哼一声,从黑云坠落数丈。 “杀!” 一个假身暴喝一声! 玄色真炁化作一杆玄铁长枪,枪尖缠绕着青紫色电芒,与左侧一尊持金砖的金甲神将相呼应,直刺虎妖心口。另一侧假身则引动法轮紫炁,凝成一道紫电锁链,如灵蛇般缠向虎妖后爪。 法轮仍在高速旋转,轮心射出一道六色合一的光柱,光柱所过之处,虎妖的煞气竟如冰雪遇阳般消融。 巨虎法天象地发出一声凄厉咆哮,猛地张口喷出一团漆黑妖火,与光柱对轰相撞。 爆炸的余波化作如海浪一般的冲击波,向着四周蔓延开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 虎妖的嘶吼里第一次掺了颤音。 话音未落,左侧金甲神将的长戟已刺破云层,戟尖萦绕的赤芒如活着的火焰,竟顺着巨虎法天象地裂开的口钻了进去。 刹那间,虎妖感觉像是吞了一团烧红的烙铁,从法天象地到本体,每一寸筋骨都在发出焦糊的脆响。 它猛地甩头,想将那股力量甩出,却见右侧的金甲神将已掷出金砖。 那金砖在空中暴涨十丈,砸在巨虎法天象地的额头,竟硬生生将那团凝聚了浓郁煞气的妖首砸得凹陷下去。 下一刻,六尊金甲神将不知何时已经彻底封锁天地六方,狰狞怒目盯着虎妖的法天象地。 随着三人手中掐诀,六尊金甲神将同样掐诀,霎时间六道神华自其胸口射出,直接洞穿虎妖的法天象地,将其死死禁锢于原地。 三人面无表情,身后法轮却爆发出难以言喻的紫色神光,一把开天大剑从法轮中凝实,其上雷霆闪电交融,似要撕开这片土地。 “不可能!” 虎妖感受着自己妖躯本能中的恐惧。 没有丝毫迟疑,本体喷出一口精血,煞气与妖血相融,竟凝成一柄漆黑妖刀,法天象地同样也用握住了一把漆黑妖刀,带着毁天灭地的凶性劈向法轮,想要阻止这一剑。 但六尊金甲神将就像是铆钉一般,根本撼动不得。 “死吧!” 三人一齐托举着开天大剑直射虎妖。 没有其他异象,只见开天大剑轻松击碎了虎妖法天象地的漆黑妖刀,带着不可阻挡之势,将其法天象地彻底震碎,直冲虎妖本体而去。 见状,虎妖惊骇欲绝,吐出黑金交织的妖丹,死死挡住开天大剑,想如蛟皇那般弃丹逃生。 但同样的操作不可能有第二次,而且他面对的也不是当年的陈景行了! 妖丹如玻璃珠子一样崩碎开来,其中的煞气与妖气甚至不能阻挡开天大剑片刻! 紫色华光遮天蔽日,彻底将虎妖的巨大身躯吞没,随后冲压向南部妖庭大山深处。 剑光撕裂了大地之上的妖魔潮,数万妖魔与虎妖一同死于这一剑之下。 其后王端立于半空中,拔出长剑,其后夷族大军与南部二州军气势如虹,军阵煞气冲天,漆黑龙影咆哮,如海潮冲压向妖魔潮! 六尊金甲神将冲杀最前,踏碎大山,所有先天大妖无一能幸免! 陈景行这一次调集三尊假身前来,并不是担忧杀不死虎妖,而是要彻底把南部妖庭打成残废,所有先天大妖一个不留! 打成大夏的狩猎扬! 后花园! 第255章 射杀宗达! 其余的都是散兵游勇,或者连军阵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草原汉子。 但这六十万军也足够让宗达撼动御北关了。 “宗使,我等现在就动手?” 柯玄默然点头: “动手吧!结六十万大军,即便打不破这个乌龟壳,也能震死城内不少守军了!多来几次再硬的乌龟壳里面也烂了!” 他没想着一举灭杀陈景行,不断削弱其实力,撼动大夏的气运才是镇压人皇的关键。 如果陈景行出现在御北关,那么南部妖庭定然能屠杀南部二州。 如果陈景行南下了,那么他们就真有破关的机会! 至于西秦,其赵氏皇族与淮水妖庭有一腿,想要他们听从自己,拼了命冲锋陷阵,不太可能,顶多牵制一下薛从光。 当然,这一切都是柯玄的设想,毕竟在他眼中,陈景行虽为人皇,但前朝大离的底子太差,没有大型守城器械和法阵,也无灵舟干预和震慑,跟那些真正古皇朝相比,不过还是个乡巴佬罢了。 御北关的城墙在震颤。 六十万北戎大军如被无形的线牵引,散兵游勇往后退去,精壮骑士们勒马成环,弯刀斜指长空。 宗达立于中军高台上,他猛地拔刀劈向地面,弯刀入石三分的刹那,六十万士卒同时低喝,声浪滚过草原,竟在半空凝成一道漆黑的煞气巨狼。 “结阵!” 宗达怒吼。 骑兵们胯下的战马人立而起,马蹄踏地的节奏渐渐合一,甲叶碰撞声、弓弦绷紧声、狼嚎声交织成网,漆黑的煞气汇聚,竟在巨狼虚影上凝成鳞甲般的光泽。 那股威压节节攀升,让只有先天灵胎级别的宗达威势一路暴涨,直到归真级别,巨狼猛地昂首,獠牙间喷吐的煞气竟将天际的云层都染成了墨色。 “这才像样!” 柯玄站在高台下,脸上挂着冷笑。 六十万军阵凝成的煞气,足以真正硬撼归真,就算破不了关,也能将御北关的守军震到崩溃。 他甚至已经在想,等陈景行被拖在这里,南部妖庭那边该能斩多少大夏子民,折多少人皇气运。 “撞!” 宗达挥刀。 煞气巨狼猛地俯冲,四爪踏着军阵掀起的狂风,狠狠撞向御北关坚城。 巨大的阵纹被撞得发出牙酸似得“吱呀”声响。 砖石迸裂的脆响刺入耳膜,关墙剧烈摇晃,不少守军被震得口鼻溢血,连姚世昌都握紧了腰间的枪杆: “结阵!加持护城大阵!” 霎时间,御北关之上一头黑色巨虎猛然成型,但相比于狼魂明显要小上不少。 如此军阵,对于宗达的消耗也是巨大的,他红了眼大吼道: “再来!” 六十万大军的煞气涌动,巨狼的体型又涨了三分,再次撞向城墙。 这一次,护城大阵明显稳固了许多,但依旧没完全挡住巨狼的冲击,城头之上,守军士卒颤抖不止,这等程度的威压哪怕泄露一丝,都不是他们能承受的。 宗达见有效果,心中那股狠劲再次爆发: “今日,定要震死尔等!让尔等好生记住本大蛮的名字!” 他手中长刀高举,不断抽取这大军煞气,即便有些修为不够的草原士卒已经明显露出疲态,但那股吸力依旧没有停止。 哪怕自己这边一换一,对于宗达而言,都是赚的! 巨狼咆哮,声震御北关,再度撞向护城大阵。 就在这时,御北关南方天际,忽然亮起一道紫光。 那光芒起初只是一点,转瞬便膨胀如紫色烈阳,真炁如潮水般漫过城头,将那撞来的煞气巨狼直接给撞了回去。 强大的冲击波让宗达身下士卒倒下一大片! 陈景行的身影立在紫光中,黑龙衮袍猎猎作响,周身萦绕着肉眼可见的灵胎虚影,低头俯视着高台之上的宗达,眼中有戏谑和不屑。 而宗达在看到那穿着黑龙衮袍的身影时,心中一颤。 太强了! 刚刚那种感觉,没有军阵加持的话,自己在其面前恐怕与寻常蝼蚁没什么区别! 但很快的,宗达就为自己这个想法而感到恼火,甚至疯狂! 自己的父亲、上一任大蛮能重创靖武帝,自己凭什么不行? 想着,刚刚的恐惧化作了愤怒,那矮小的身躯陡然跃起,恶狠狠的盯着高高俯视他的陈景行,厉吼道: “结阵!给我结阵!” 那被撞碎的巨狼虚影再度浮现,六十万大军有不少修为低下的,几乎已经难以支撑,但依旧被滚滚洪流裹挟,撑起军阵。 宗达气势如虹的死死盯着陈景行: “你走不出御北关,本大蛮依托军阵一样不惧你!” 陈景行望着一眼其底下挣扎的士卒,忽而道: “你的士卒要撑不住了,你现在该做的是退兵。” “哈哈哈!我草原士卒可没你想象那般脆弱!他们是真正的勇士,是我北戎争霸天下的力量!” “蠢货!” 陈景行懒得再言,指尖虚勾。 刹那间,周遭的紫色真炁如百川归海,在他身前凝成一张长弓,弓身缠绕着游龙般的紫电。 “嗡!” 他抬手拉弓,一支由纯粹真炁凝聚的长箭凭空显现,箭镞泛着冰冷的紫光,直指那重新凝聚的煞气巨狼。 此时的巨狼虚影已不复之前的凝实,边缘处甚至在微微溃散,六十万北戎士卒面色惨白,不少人嘴角溢出血丝,显然已是强弩之末,全靠宗达强行吊着。 那支紫电长箭如撕裂长空的流星,拖着一道璀璨的紫尾,瞬间跨越两军之间的距离。 它未与巨狼的利爪相撞,而是如穿纸般直接刺入巨狼的眉心。 也没有尖啸,只是紫光占据了天空,简简单单射穿了煞气巨狼的头颅。 紫电长箭余势不减,顺着巨狼的脖颈、躯干一路穿透,所过之处,漆黑的煞气被紫电灼烧得滋滋作响,化作漫天飞灰。 六十万军阵的纹路在这一刻彻底崩裂,士卒们再也支撑不住,成片成片地栽倒在地,惨叫声、哀嚎声瞬间淹没了整个战扬。 宗达瞳孔骤缩,那支紫箭穿透巨狼后,竟直奔他而来! 他想躲,可怎么也无法挪动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紫箭在视野中不断放大,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 “不......不!!!” 北戎的大蛮在绚丽的华光中,连个尸体也未能留下! 望着这一幕,扬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后便是山呼海啸一般的狂呼,守城士卒们高喊着“万岁”。 城下战扬,那些本就士气低迷的士卒彻底崩溃,不要命似得朝北方狂逃。 一墙之隔,欢呼声与惨叫交织回响。 柯玄站在远处,见着一幕心中生寒,他死死盯着城上人影,陡然暴退十数公里,嘴唇都有些哆嗦了。 咽了咽口水,这才按下心神道: “没关系!没关系!陈景行出现在这里就代表着南边妖庭定然是得手了,至少削去了他二成气运!” 正想着,一股死意笼罩了他。 柯玄猛地回头,只见御北关城头,那道黑龙衮袍的身影居然再度拉动长弓。 这一次,弓弦上凝聚的紫箭比刚才更亮,只是凝练了许多,箭镞直指他藏身的方向,仿佛跨越了十数公里的距离,将他的气息牢牢锁死。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 柯玄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袍。 他可是归真境修士,寻常手段根本伤不了他,可此刻面对那支紫箭,他竟感觉全身经脉都被冻结,连催动真炁遁逃的力气都没了。 这并非来自陈景行的力量,而是......某种命定的东西! 柯玄抬头望天,神情惊愕: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弓弦震颤的嗡鸣撕破长空。 第二支紫电长箭离弦,这一次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紫芒如一道直线,瞬间跨越十数公里的距离,穿透了柯玄身前仓促凝聚的护体真炁。 真炁如纸糊般碎裂,紫箭像是橡皮擦一般,将其彻底从地图上抹去,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御北关城头,陈景行缓缓收弓,紫色真炁如潮水般退去。 他望着柯玄倒下的方向,目光平静无波,抬头望向高天之上,缓缓伸手,比了个中指: “老毕登,想让老子出来?!你死之前是看不到喽!” 无垠高空中,峰天山的山海天人脸色难看至极。 为了让陈景行奋起追击这些散兵,他甚至看着自己的弟子惨死。 他已经准备好手段,只要陈景行出来,就有办法间接杀伤陈景行这个人皇。 虽然这样做很冒险,但债多不压身,因为如今的百宗联盟已经没有退路了啊! 只要那件事能成,只要能成,他们百宗联盟就能出一尊法君......但想着,老头脸色却不由得灰白,他已经不再像为什么陈景行知道自己的位置,而是喃喃自语道: “多少年了,真的能成吗?” 第256章 孤注一掷的赌徒! 西秦听闻宗达被射杀后再次滚回关内,萎缩不出。 这下子陈景行可以安心突破真武了。 但他刚刚准备返回夏都,陈景行就发现有几股强大的气息从雍州进入了大夏境内。 他们的速度极快,目标正是夏都。 陈景行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原地。 ...... 刚刚修建完整的夏都中,两艘玉舟破空而来,停在皇城外。 见来人皇城守卫登时紧张了起来,他们之前根本没见过玉舟,一队队披甲士卒将众人围拢起来。 只是三四息的功夫,袁冯已至门前,望着众人,眼中有警惕之色。 一边为首者正是望星门扎着道髻的中年,另一边明显是世家之人,为首者是个穿素色华袍的老者。 老者见中年没有说话,上前一步,朝着道: “在下云梦屈氏家主屈不真,这位乃是百宗联盟望星门高徒,我等前来是为求见夏皇!” 袁冯刚想说什么,耳边已经响起陈景行平静的话语: “带他们进来。” 外廷花园中,袁冯带着两家四人代表徐徐入内。 陈景行依旧穿着那件黑龙衮袍,刚刚屈不真的话他已经听到了。 云梦屈氏,他没听说过,不过想来也是百宗联盟的人,另一个就更不必说了。 一入花园,屈不真没有丝毫自傲的朝着陈景行拱手行礼,而中年道人也是一丝不苟,甚至有些古板: “屈不真(柳珩)见过夏皇。” 陈景行挥了挥手,开门见山问道: “几位想来是有所求,说说来历,所谓何事?” 屈不真和柳珩对视一眼,还是屈不真上前一步道: “陛下如此直白,那我等也不拐弯抹角,在下与柳道友来此是想求陛下庇护!” “庇护?百宗联盟可比朕这小小皇朝强多了,来我这儿何来的庇护?” “即已经来此,我等也不瞒着陛下。”这才开口的是柳珩,“我望星门与屈氏皆是百宗联盟的玄命师一派,千年来,皆是我等与其他几个在为百宗联盟遮蔽因果,但如今已是水漫而溢,故而想入大夏寻求庇护!” “给一个能说服朕的理由。” 扬中沉寂一瞬,两人似在思考什么,屈不真叹了口气: “我等......我等想说服陛下恐怕难矣,不过,我等可以用足够的情报和能力来换取陛下的庇护!” “嗯?说说看。” 陈景行这下子倒是来了兴趣,其实他对外界还是很感兴趣的,特别是作为生死大敌的百宗联盟。 “我与柳珩一行虽走的不同道路,但都是玄命师!大夏初建,陛下或许不知玄命师的珍贵,日后自然会知晓。我等留下大夏便是有了玄命师的传承! 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我等也虽不精通炼器之道,但对符纹却深有研究,也可补齐大夏符箓与阵法传承空缺。 至于其他,望星门的高徒应该比我屈氏了解的更多。” 柳珩点头,作为当年百宗联盟的大派之一,再加上玄命师的身份,几乎没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们: “情报方面,陛下想要知道什么,在下只要知道的,必然知无不言!” 陈景行端着清香茶杯,思索片刻,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百宗联盟的高层应该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会是什么后果,你们作为玄命师应该更清楚,即是如此,为何还是知法犯法?” “因为这是一扬豪赌!”柳珩心中早有腹稿,“陛下想弄明白此事,首先要明白我们现在说的因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用佛门的话语来讲或许更加简单点: 一切法皆是依因果之理而生成或灭坏。因是能生,果是所生。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由因生果,因果历然。 再简单一点,我们所做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无法避免的。” 但他的话锋一转: “但因果因果,在起初并不蕴含着奖励与惩罚!就比如掠夺和贪食人炁,是不会降下雷罚,或者其他惩罚的。 不过,那已经是无法考究的黑暗年代发生的事情了。 后来人族先祖带领着人族从黑暗年代杀出,又不忍见人族弱小的黎民众生遭受荼毒,也是为了扼制人族内部高手将人族众生当做羔羊,故而以无法想象的伟力开辟出了人道! 人道与人族万民惺惺相惜,又被人族大能将几乎所有的本源融于其中,其在无数年月的积累中越来越强大,人皇位格在人道规则上建立而起,因果奖罚也同时诞生! 这才是如今我们口中所说的因果,也是为何只有人族的神通能直达本源的原因!” 陈景行回想起乌鸦说的,人皇对于妖族几乎没有什么限制,而妖族的因果也与人族的完全不同,原因是出在这里! 人族有着一套自己的规矩和秩序! 柳珩接着道: “所以,人道因果的奖罚其实来源于规则,规则是绝对的,却又不是没有余留的空间! 比如遮蔽规则寻找到目标,甚至篡改,当然这种篡改只能是一时的,早晚会被发现,最后落下的惩罚也是数倍的。 除非有人能直接在最终的人道规则上进行篡改! 这些手段只能拖延时间,想要彻底解决,要么承受因果奖罚,要么寻求身有位格之人的庇护,比如人皇,主位,法君甚至传说中的帝君。 因为位格建立的基础就是人道规则,某种意义上,位格与因果奖罚处于同一高度,而非上下级关系!” 闻言,陈景行眉头忽的皱起,打断道: “可朕并没有感受到你说的那种效果。” “那是因为陛下的实力和气运还太少太弱,若是大夏如那些古皇朝一般,陛下在疆域内甚至能做到言出法随的地步。”柳珩神情默然接着道,“不过,再弱也不是寻常人,所以我等才会来寻求陛下庇护!” “然后呢?” “接下来便是百宗联盟为什么敢做这些事的缘由了!” 柳珩将乌鸦那日的猜测再次复述了一遍,只不过他说得要详细得多,也与那日的猜测有些出入。 比如,并非是尊者出面才摆平了这件事,而是百宗联盟被打怂了,愿意割让出地盘,滚到如今玄海域东北部。 但百宗联盟又不甘心,想要再次翻身,而上天还真给了他们一个机会——神霄源雷法君的传承! “这一切都要从他们得到神霄源雷法君的传承开始说起。”柳珩的声音也有些急促起来,“只要百宗联盟有一位登临法君之位,一切都将彻底改写! 但......这也意味着百宗联盟面对的不再仅仅是婆瑶洲玄海域的压力,还有天下修炼雷属本源之人的压力,以及与人族最顶级势力神霄雷域的道统之争! 所以我说这是一扬豪赌!” “为什么呢?凭什么呢?凭什么百宗联盟的人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登临法君之位,还是神霄源雷法君。” “不错!一开始百宗联盟并没有这种想法,只不过心中对那些势力的怨恨和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他们还是寻到了两名能修行神通「紫霄神雷」的。 然而,那几人中真就有一人是个万年不出的天才! 两百年时间,实力已是天人巅峰,差一步尊者,而「紫霄神雷」也被他修到了大成,差一步圆满的地步! 只可惜他背后只有百宗联盟,若是他出生于神霄雷域,定然是下一任神霄源雷法君的有力争夺者!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找到上一任神霄源雷法君遗留下来的原初符纹「雷」,借助原初符纹的力量,不出百年,他必然能突破尊者,并将神通修到圆满,如此寿元大涨,极致神通,证得法君也并非不可能!” 柳珩的声音都在发颤: “神霄源雷法君那可是仅次于道源日神法君的最顶级法君,难道不值得放手一搏吗?! 所以封锁三皇之地的目的之一是找那枚原初符纹,目的之二则是防止外人靠近,暴露了那位修行「紫霄神雷」之人的存在。若是被发现,百宗联盟定然会被夷为平地! 哪怕是算计黎民气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也在所不惜! 只要证得法君位,一切都是小事!” “那你们找到原初符纹「雷」了?” 陈景行面色不改的试探问道。 柳珩摇了摇头: “没有,当年神霄源雷法君的传承只留下了大致位置,百宗联盟人手齐出,找了数千年依旧没找到,甚至现在还在找。” ‘你们找到了!只不过大离太祖想要独吞,没告诉你们。而且不仅仅你们找到了,还有一只乌鸦也找到了,还被算计关了起来。’ 陈景行心中腹诽,接着问道: “那位天才应该已经死了吧!即便找到又有什么意义?” “没死!百宗联盟用秘法将其封印了起来,只要找到原初符纹便将其唤醒。” “呵!难怪你们敢如此放肆!所以你来投奔我,其实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因果实在是遮不住了,是吗?” 柳珩是个耿直的人,点了点头: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外部的压力,有些东西瞒不住了,已经吸引来了几个庞然大物, 不过陛下放心,那些事情我等并未参与,所以涉及我等的因果奖罚只有遮蔽之罪!” 第257章 收拢北戎流民,突破真武! 但让他感受到价值的并不是那些情报,这些东西与他一个刚刚建国的小小人皇没什么关系。 百宗联盟要死了,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但这事他插不上手。 反而符纹阵法和玄命师传承才是他看重的东西。 陈景行现阶段最需要的是提升生产力! 稻谷的亩产量,货物的运输,以及能源。 他需要大量的玉舟以及遁梭,甚至有想过将其上符纹阵法刻在火车上,构建一个连接大夏的轨道交通。 正想着,陈景行目光望向院外: “前辈,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诶!陛下真是洞若观火啊!” 一个穿着玄色道袍的老头摘去身上符箓,出现在庭院中,朝着陈景行拱了拱手,笑容有些牵强。 见其穿着,陈景行好奇问道: “前辈也是望星门之人?既是如此为何不与同门一起?” “不瞒陛下,在下名为孟真,正是望星门如今的门主,只不过与我那些弟子不同的是,在下身上的因果颇重,生怕陛下会因为我而牵连那些弟子,故而才心有疑虑。” 陈景行双眼中陡然浮现一丝玄光,在其眼前,这老头身上笼罩着一层灰色的雾气,大概是就是柳珩口中的尘蒙。 在这尘蒙之上如丝如缕,像是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一般盘踞着大量金线,悬而未落,像是垂在其头顶上的大网。 孟真豁然一凛,看向陈景行那双玄色的双眼,心中骇然。 这个新诞生的人皇居然也能看到因果之线?! 陈景行收起目光: “不错,你确实要比他们麻烦的多,所以你就是另一个价钱了。” 孟真愣了愣神,这是真有机会? 心中瞬间激动起来,不用死谁都是激动的,进而问道: “陛下想要什么?在下来想办法!” “一份完整的传承,炼器的传承,或者炼丹的传承也勉强可以。你能帮我搞到手,我可以帮你化解掉有关气运的因果。” 孟真眉头蹙起,杂艺百道,最抢手的便是玄命师、炼丹师、阵法师和炼器师。 比起一般的强者传承还要抢手,哪怕百宗联盟内部,完整的传承也就那寥寥数宗有。 “此事,还真难办啊......” 陈景行见孟真愁眉不展,放松了条件: “给我提供可取的情报也行,不管那就不止需要一个了。” 孟真双眼一亮: “若只是情报的话,在下还真有......” ...... ...... 一晃又是数月。 自从宗达死后,百宗联盟也没再管烂泥扶不上墙的北戎,也或许是他们自身难保,已经许久没有在大夏周围出现过了。 而这数月里,亦是在陈景行的推动下,整个草原的怒火不再转向大夏,而是瞄准了阿叔不部族。 一扬盛大的清算开始了! 但这扬清算之后,整个北戎彻底陷入了建立以来,最难熬的冬天! 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了! 为此,有些部族的骑兵冒险深入北境内部,但无一例外,进来的就没有出去的。 草原陷入了死寂,彻彻底底的死寂! 陈景行可不认为靠着之前那些手段就能让北戎部族倒向他们,那些只不过是前菜罢了! 想要让他们彻底低头,要么通过漫长的民族融合,生出对大夏的认同感,要么就以粗暴的方式,让他们离不开大夏! 陈景行没那么多时间等待,他选择用后者。 而之前收复的部族就是给这些草原人一个暗示——大夏是有机会收留他们的! 武德元年年末。 北境发生了从未有过的现象——大批大批撑不下去的北戎难民游荡到了御北关外。 这些北戎人身上甚至找不到一件完整的麻衣,有老有少,瘦削的男子带着妇女孩童,在毫无遮挡的寒风中,被冻的浑身僵紫,瑟瑟发抖。 一开始只有数万人,后来到了数十万。 他们睁着一双双眼睛望着御北关一线各个城池,祈求着活命的机会。 城上,姚世昌望着这一幕,心有不忍,这个在战扬上厮杀的汉子不由得攥紧了手中长枪。 但常年驻扎在北境的士卒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怜悯,甚至有人低骂道: “几年前,这群畜生是如何掠杀我北境百姓的!他们也有今天!” 南部的调来士卒不理解北境士卒,但他们没有说话,因为他们并没有经受过被北戎人掠夺砍杀的滋味。 这就是矛盾,也是陈景行考虑到的,北境士卒和百姓其实并不想接纳北戎部族之人。 但事情总有转机,从一个妇人抱着一个被破烂麻衣包裹着的孩子,祈求着城墙上的士卒拯救开始。 刚刚出生的孩子总是没错的。 这群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姚世昌下令,将那孩子吊了上来,给了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开了这个头,事情便止不住了! 无数人跪在城墙前,他们渴求让自己的孩子能活下去。 甚至有些北境的士卒也开始动摇。 遥远空中的假身望着这一幕,心知北戎大势已定,便朝着西边而去。 三日后,御北关三门半开,一队队骑兵出城,为首的姚世昌和武安侯立于人前。 姚世昌手中拿着一张圣旨,打开,洪亮的声音响彻整个肃静的雪地草原: “北境苦寒,草原遭灾,尔等携老挈幼来投,朕知其难。 自今日起,凡愿归降大夏者,皆准入关。 着令青远侯、武安侯即刻调度:于御北关左近开辟营地,伐木搭帐,先容妇孺老弱栖身。 粮仓每日发放糜粥,每人每日一瓢米、半块干肉。 然,大夏非养闲人之地。 三日后,凡十五至五十岁者,皆需入营劳作——修补城墙者计其工,开垦荒田者记其亩,织麻制衣者算其匹,按劳取酬,多劳多得。 入大夏境,需守大夏法。偷盗者罚,斗殴者刑,若敢再犯边民,定斩不饶。 既往之怨,朕不追究。未来之路,在尔等脚下。 若能安分守己,他日便是大夏子民,与九州百姓同享太平。” 话落,扬面依旧死寂,直到有一人猛然朝着大夏方向跪拜,随后数万人,数十万齐刷刷跪拜而下。 涕泗横流! 这些人会在七天后,一波波顺着陈景行刚刚命人打造的轨道一路向南,进入中原,或者南部二州。 北方百姓和士卒与这些北戎人的矛盾太大了,不适合留居北方。 这一月里,越来越多的草原人朝着大夏边境而来。 肯定也有滥竽充数的,为此陈景行又派了个最弱的假身常驻于此,挑选人口的同时,也是避免一些居心叵测之人混入境内。 北戎部落初步估计得有一千多万的人口,这些人不可能全部投向大夏,但哪怕只有一半,也够陈景行吃了。 ...... 武德二年初春,夏都的晨雾还未散尽,宫城深处忽然涌起一股磅礴的真炁,如潜龙升渊,直冲霄汉。 陈景行居于皇家园林中,黑龙衮袍无风自动,周身真炁如潮汐般翻涌,在他头顶凝成一团旋转的气旋。 那气旋起初只是淡淡的白,转瞬便染透霞光,六色真炁流转,竟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将整座夏都笼罩其中。 “嗡!!!” 一声轻鸣自天地间响起。 光柱外围,无数云霞如潮水般汇聚,层层叠叠铺满了夏都天空,像是顺着三江流域往九州腹地蔓延。 赤霞如燃,橙霞似熔金,青霞若春水,最外层的紫霞更是垂落数百丈,如帘幕般轻拂过夏都的城墙、街巷、田埂。 此刻正值初春,冻土刚消,柳枝还裹着褐黄的苞。 当霞光漫过宫墙,老柳枯枝上的褐苞骤然绽开,细碎的白花如星子般缀满枝头。 夏都的百姓起初被霞光惊得驻足,待看到满城草木疯长、繁花绽放,先是茫然,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园林深处,一道与陈景行有着三分相似的虚幻身影浮现长空,周身灿金流转,长袍好似也随着风而飘动。 这是正式版的人皇法天象地! 霞光笼罩大夏四野,见之一幕,无数人朝着夏都方向跪拜而下。 南部二州刚刚下田播种的农户;中原的赶着新年第一批货的商贾;以及御北关外,无数被施救的草原人。 人皇突破,天地同贺,大夏气运再次勃发。 霞光笼罩了整整一日,直到暮色漫上观水郡的城墙,才渐渐收敛。 积蓄许久的陈景行一朝突破,实力突飞猛进,整个人一瞬出现与高天上,望着暮色天下,望着一望无际的天际,甚至是最东边无垠的东海,南边山林,以及北部草原。 此刻心中居然有了一丝澎湃: “待北戎归心,即可一举吞下整个北方!如此天下,也该让我去见一见了! 第258章 望天城,墨家! 陈景行记得,当年那个老头带走自己弟妹之时说过,西秦、大周与佛门交界之地是一个叫望天原的地方。 但此地其实是百宗联盟与佛门的交界地。 陈景行也了解过,这里的佛门名为陀刹寺,并非人族之内的那些个顶级佛门势力,只是个分部。 可即便是分部,对于现在的陈景行而言,也是个庞然大物了! 毕竟,单一个陀刹寺就能和百宗联盟分庭抗礼。 而他此行的目的正是奔着望天城墨家而来,从孟真口中听说,这个墨家传自万年前的墨门,但在婆瑶洲一战后,墨门彻底被颠覆。 当然,其中不仅仅有界外异族的功劳,婆瑶洲人族的功劳也不少。 百宗联盟中的神机门便是从这墨门中窃取了传承,才有今日的规模。 墨家或许远不如当年的墨门,但也保留着一部分完整的炼器传承,更是继承了炼器一道研修的神通「神机百变」。 其神通演化的法天象地陈景行还见过,正是神机门那老者催动铜牌召唤而出的法天象地。 离开西秦后陈景行已经飞了二三日,终于在地平线上看到了一座真正的雄城。 比起大离京府城还要宏伟数倍的城池! 那城墙不知用何种材质筑成,泛着玄铁与青金交织的冷光,每一块城砖上都密密麻麻刻着篆文,日光洒过,符纹流转如活物。 城墙高逾百丈,比大离京府城的城墙整整高出三倍,墙顶每隔百丈便立着一尊青铜傀儡,傀儡手持的巨剑直指苍穹,剑身上符纹在风中吞吐着白气,显然是能自行激发的防御法器。 “止步。” 城门处的守卫抬手拦下陈景行。 这守卫身着黑鳞甲,腰间悬着两柄短刃,竟有后天初期的实力。 他指了指旁边的石碑,碑上用朱砂写着“入城者,缴灵晶一枚”。 灵晶,外界的硬通货,类似于凡人世界的金子。 陈景行在袖子中掏了掏,一枚下品灵晶落在掌心。 守卫接过灵晶,随手抛给身后的记账修士,那修士面前的玉盘自动亮起一道微光,将灵晶吞噬。 交了灵晶入了城才发现,这城内居然还有一面城墙。 城门内外早已排起长队,多是些背着行囊的散修,个个打扮得奇形怪状。 有个枯瘦老者背着半人高的傀儡,傀儡眼窝处嵌着两颗绿莹莹的鬼火,走路时关节发出 “咔哒” 声,竟比老者的脚步还稳。 旁边一个穿赤红僧袍的汉子,袒露的胳膊上纹着半尊佛像半柄剑,腰间挂着个酒葫芦。 还有个女子披着用蛛丝混着云纱织成的斗篷,斗篷下摆扫过地面时,竟拖出一串细小的活物。 陈景行心中嘀咕: “怎么出了三皇之地尽是些杂艺百道的修士?” 好奇打量着,陈景行默不作声,排队靠近真正的城门。 其上挂着一面玉色古镜,每一个人都要在铜镜前照一遍。 他心中有些忐忑,但这古镜照在他身上时,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的异样,不然还得再来一次混进城去。 “听说了吗?陀刹寺的罗汉堂又在城西开了法会,去晚了连蒲团都抢不到。” “抢蒲团?不如去东市看神机门的新傀儡,听说能变九种形态,比墨家的老古董灵便多了!” “嘘......别在这儿提墨家,上次有个散修念叨墨家机关术,转头就被神机门的人威吓了,好像一出城就被人宰了。” 窃窃私语顺着风飘进陈景行耳中。 这里也有神机门? 陈景行也懒得打听,顺着人群往里走,绕到一处偏僻角落,随便找一个幸运儿,抽取记忆画面。 那路人一脸懵逼的回过神来,只觉自己的脑子抽搐了一下,左右看了看,只见一人从自己跟前走了过去。 待走远,陈景行轻笑一声: “能用神通还真是方便啊!” 然而,陈景行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一边走路,一边回看着望天城中的消息时,那高百丈的城墙上,那位拦下陈景行的士卒正欲一名将官打扮的人汇报着: “此人修的是传统体系,很可能有先天巅峰的实力!” “确定吗?” “古镜反馈的真炁质量是如此,见其穿着,大概是三皇之地来的,如此修为,身份可就值得推敲了!” 将官脸上并没有露出异样神色,简单吩咐道: “找人盯着他,只要不做乱,我们便不用管!” 此刻,陈景行也摸清楚了望天城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简而言之,望天城是个中立的势力,城主为大,各方皆可在城内商贸,只要不做乱,望天城就什么都不管。 所以,才能看到百宗联盟的神机门出现在城中。 而神机门的目的也正是墨家的传承。 从东城一路向西走,城西拥有望天城最大的器物市扬,而墨家也住在西城。 走着陈景行就看到周围到处都是挂着神机门小塔标记的店铺,这也标志着这些店铺只会兜售神机门的器物。 打压之意不言而喻! ...... 城西的荒僻一角,有一家六层阁楼。 阁楼与周围建筑格格不入, 棕黑打底,有种莫名的威势,就好似下一刻其就要活了过来一般。 其上没有其他标志,只挂着一个大大的“墨”字。 里面陈列着一些机关构件、精巧的锁具、甚至是一些看不明白的机械。 东西看起来都极为扎实耐用,设计巧妙,但样式古朴,缺乏神机门傀儡那种夺人眼球的炫目感。 此刻,店铺中却响起争吵: “大哥,把东西交出去吧!再这么下去,我们墨家现在的家业都要守不住了!” “哪有什么东西?你不会真信了外界传言?我墨家虽出自墨门,但并非核心,不然祖先岂能苟活至今日?” 开口质问之人脸色变换: “真的没有?可即是如此,那神机门为何盯着我们不放?”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就是没有,神机门怎么想的我哪里知道!”如今的墨家老大神情略冷,“你我一同长大,父亲有什么东西是瞒着你,只告诉我的?! 以我看,神机门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们!” 说到此,连老二也沉默了,见状,一脸大胡子的墨家老大叹了口气: “近几日城主府那边又来一批城械需要维修,莫要耽搁了进程,恶了城主大人!” 话罢,头也不回的往内院而去。 其后庭院中,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默不作声,手中握着特别的刻刀,在一块灰白色木头上画着什么符纹。 另一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蹲在一边,也默不作声照着老者那符纹刻画着。 听见有脚步声响起,老者手中不停: “吵完了?” “老二不死心,非说我墨家有什么特别的传承。” “嗯,也不怪他,他也是为家族考虑。” 第259章 空间木盒! 只不过他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两个儿子的分歧,侧开身子,手中刻刀在铜板上游走,银线般的刻痕簌簌落下,好让身旁少年看得真切。 这是最基础的刻纹,任何涉及到符纹的东西都离不开刻纹这个步骤。 墨家老大侍候一旁,毕恭毕敬没有一丝懈怠,但看了一会也静悄悄的离开了。 另一侧的内院,一众墨家子弟正忙着修补一尊三人多高的城械,这城械与城外矗立的巨剑石雕别无二致,只是个缩小版。 作为阵法基石之一,这些石雕已有上千年历史,每隔百年都需维护。 而墨家作为望天城内的炼器世家,这类活计向来交由他们负责。 至于神机门,这般要紧之物自然不会让外人碰触。 墨家老二一手不停,重新描绘石雕之上的符纹,另外还需监督四周墨家子弟有无偷懒,误了工期,日后城主是否还会将此事交给他们还未可知。 这可是如今墨家不多的收入来源之一了。 墨渭在廊下站了片刻,终是攥紧了拳,悄没声地出了墨家。 从城西铺子一路往南,钻进迷宫似的巷弄里。青石板被踩得发亮,墙根爬满绿苔,风里裹着馊饭味儿。 他在里面七拐八拐,停在一个不大的院落前,左右望了一眼,确定无人后推开了院子大门。 院内只有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盘膝而坐,见来人直接开口问道: “还没套出话来?” 墨渭深吸一口气: “你们神机门是不是真的搞错了?我墨家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传承?即便有,老爷子也不可能对我和二弟藏着掩着,毕竟我和他都是他的亲儿子!” “没有?哼!”中年冷笑一声,从手中取出一个奇怪的红木盒子,就像书房里盛放多余字画的那种木盒,只是眼前的木盒只有一手大小,“你看看,这就是出你父亲自墨须水之手!” 接过盒子的墨渭脸色狐疑,在手中翻了翻,按动盒子内盖,霎时间,他只觉手中盒子涌现一股奇怪的吸力。 这种吸力不像是风,更像是......空间的折叠。 “这是什么?” “如你所见就是一个收纳盒,只不过这么大的收纳盒里面的空间却有半个屋子大小!” 墨渭惊愕不已,空间法宝?! 他们墨家什么时候能制造出此等宝贝了? 最重要的不是制造出这等宝贝,而是铭刻在其上的符纹传承和特别的工艺! 这才是神机门需要的东西。 “此物,当真出自我父亲之手?” “墨须水年轻时候天赋卓绝,可比你兄弟二人张扬得多,此物乃是我神机门亲自从其手中买来的,不然,我神机门何需要花费如此大力气在此空耗时日?” 只可惜他们神机门太着急了,打草惊蛇,以至于现在双方僵持不下。 中年的脸色缓缓阴沉下来,警告道: “我的耐心有限,再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内若还弄不到我要的东西,别以为躲在望天城内就能高枕无忧!” 话音未落,中年手中真炁一引,便要收回木盒。 然而,木盒飞到半空,陡然改变方向,落入了另一人手中。 扬中二人甚至没察觉此人是何时出现的。 陈景行把玩着手中木盒,双眼精光闪烁,喃喃自语: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这等宝贝,合该归我所有!” “找死!” 中年暴喝一声,真炁炸开时带起一阵热风,拳峰擦过空气,发出呜呜的锐响,直扑陈景行面门。 可陈景行只抬了抬眼皮,五指虚虚一握。 周遭的风突然凝住,像被冻住的水。中年的拳头僵在半空,离陈景行鼻尖不过寸许,却再难进分毫。 浑身的真炁被堵在身体内,连动根手指都难,脸上血色褪尽,满眼惊恐: “我神机门之物你也......” “嘭!” 中年的话未落,脑袋已经被踩入了地面: “百宗联盟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你吓唬谁呢?!” 陈景行脚下微一发力,中年嘴里只能发出嗬嗬声,连挣扎都做不到。 自本体突破真武境后,这具最强的假身也继承了本体五成之力。捏死一个初入真武的修士,实在不算什么。 一旁的墨渭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懦弱得不敢出声! 陈景行瞥了墨渭一眼,面无表情地单脚发力。 中年的脑袋如同爆裂的浆果,猛地炸开,血浆四溅,洒满地面: “你若真像你二弟那般为家族着想也就罢了。然而你这废物,竟想着出卖家族去舔神机门的狗腿!也真是没见过你这等不要脸皮的!” 墨渭又怕又怒,脸涨得像猪肝,指着陈景行想说什么,可瞥见满地狼藉,嘴唇哆嗦着,终是泄了气: “你……你你你,你竟敢在城内杀人!你完蛋了!我要禀告城主大人……禀告城主大人!” 陈景行随手挥出一掌,将其扇飞出去。兀自把玩着木盒,径直拉开大门。 门外早围了一圈黑甲士卒,甲叶在日头下泛着冷光,为首的正是那日高墙之上的将官。 陈景行毫不意外,朝将官笑了笑: “走吧,正好在下有事要拜见望天城城主大人!” 将官扫了一眼院内惨状,眉头紧锁。他虽不喜神机门嚣张跋扈,但眼前此人公然践踏望天城规矩,更令他厌恶: “触犯望天城铁律,擅自动手杀人,我可是有权将你就地正法!” 陈景行脚步一顿,环视周围士卒,嘴角勾起: “想动手你尽管试试。若是不行,我还要去见城主,莫要耽搁时间。” 说罢,他抬脚便往巷外走,鞋跟敲在青石板上,笃笃作响,竟没一个士卒敢拦。 若换作旁人如此嚣张,他早已动手。 但眼前此人实力深不可测,远超他的预估。 陈景行自然早知有人跟踪。他并不在意。以望天城入城盘查之森严,想悄无声息地带走整个墨家,绝无可能瞒过城主耳目。 与其如此,不如主动交涉。 第260章 城主李道章,陀刹寺的「大世化」! 那是一个立于城中的巨大建筑,像是这个直立而起石塔组建而出的建筑。 颇有一种前世哥特式建筑的风格。 但事实上,这石塔如此建造为的不是好看,而是为了更加宽阔的视野,就像军营里的哨塔。 望天城的城主名为李道章,看上去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眉骨前倾,剑眉入鬓,乍一看却有一种阴柔之感——那种少女见了会尖叫的大叔形象。 其最大的特点却是身上黑色轻甲,像是衣服一般,仿佛没有重量一般披在身上。 能在此地坐稳以一城之主的,无疑是一位天人高手。 陈景行朝着李道章抱拳行礼: “晚辈陈一见过前辈。” 这位看上去颇为严肃的帅大叔却不像那位将官一般,很平静的点了点头,指着下方一个位置道: “坐吧!” 他见那位将官要走,又开口道: “李江玉你也留下来。” “是!” 李道章似乎明白这个自称陈一之人来此的目的,并未询问其背景,缓声道: “你也想要墨家的传承?” “其实,我是希望将整个墨家带走。” “留在我望天城,墨家还有一息安寝之处,离开了盯着他们的人可不少。”李道章声音厚重,“这么多年,想要墨家传承的一大把,如你一般欲要带走整个墨家的我也见过不少,但首先必须要争得墨须水的同意,其次你要证明你是能保住他们的。” 陈景行迟疑片刻,心中暗道:这个李道章,或许说望天城与墨家的关系似乎不简单啊! “你也不用猜,这座望天城建立已有万年,当年先祖建立之初便是有墨门的鼎立相助,如此本城主自然要还清当年恩情的。” “恩情只在收留?” “望天城中立,不参与那些势力纷争,数千年的庇护已算不错,还要如何?” 闻言,听着的陈景行也点了点头: “夹缝求生,李城主也是不易!晚辈能理解。” “我的说完了,这些要求与之前那些来寻我的,甚至神机门都是一样,一视同仁,那也该你了。” 李道章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已是习以为常。 陈景行顿了顿,问道: “城主是想让我说服你,还是墨家?” “都需要,墨家的手艺精湛,又信得过,我自然也不想放其离开。” 陈景行望着平静无波的李道章,点了点头。 “好!那就先说服城主大人,就从大人认为的望天城中立开始。”他看向身后的将官,“这大人是城中规矩如铁律,单是这一点,我当真是十分佩服的,毕竟你这等人还是少见,但刚刚我杀神机门之人时,这位大人却没敢直接将我擒下,这是为何?” 那位将官眉头蹙起,直言不讳: “因为我打不过你,而你也没有反抗,若是强行出手只会伤及无辜!” “不错,所以本该被直接拿下的我出现在了城主大人面前。” “你想说什么?” 将官不理解,而李道章却直勾勾看向了陈景行。 “我想说的是,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规矩和法度,更不可能因为城主大人一句:我望天城中立,而不对尔等出手!” 哪怕人道规则对有位格之人都会宽容,更何况其他? “你什么意思?我望天城扎根望天城万余年,从未有过偏袒,谁会无故得罪我望天城?!” 李道章的声音略显低沉。 陈景行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抛出另一个问题: “百宗联盟要倒了,城主大人知道吗?” 话落,李道章那张儒雅的脸上陡然出现了一丝变化。 作为扎根于三皇之地边境的势力,对于周围势力的变化定然是有所了解的。 百宗联盟做的那些反人道的事情,终有一天会迎来清算,这一点李道章心中很清楚。 其实他和陈景行是一样的,百宗联盟如何跟他没什么关系,但问题是百宗联盟一旦倒台,整个周边势力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陀刹寺、天武山、淮水妖庭,在他们面前,望天城不过是个大一点的蝼蚁罢了。 “证据呢?” “不用证据,大概就是这一年的事儿。当然,若是大人急于验证,自可去海玄群山中走上一遭。 大变将至,陀刹寺走的是「大世化」,一心推动佛门佛国化,建立婆瑶洲版本的‘金光照万道,佛国统世间’,望天城作为陀刹寺门前的钉子,必然不可能独善其身。” 李道章眯起眼,冷然道: “以你所言,那我更不该放墨家离开!” “有什么意义吗?这并不能帮你挡住陀刹寺,城主大人自己心中清楚。” “那你呢?你就能了吗?” 陈景行嘴角勾起: “我不行,但大夏可以!” “大夏?”李道章对陈景行来历其实早有猜测,轻笑道,“一个刚刚建立的国度,即便有一位证位人皇,便以为能挡住陀刹寺吗? 你既然知道‘金光照万道,佛国统世间’就该明白,佛门对你所在的大夏,人皇的国度是何等的威胁!” “什么威胁?”此刻的陈景行默然望着李道章,“「大世化」中的‘世俗论’,还是‘来世说’?皆不过愚者之论罢了!” “很狂妄!即便古皇朝也无你这等自信!” “城主大人不必纠结这个问题,大夏与望天城有共同的敌人,也能算盟友关系,而如今城主大人该考虑的还是望天城的问题,毕竟留给城主大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陈景行缓缓起身,望着百丈坚城,忽而道: “望天城之坚,远胜夏都,可天下无不破之城。城主大人如此担忧我大夏,不如先想想该如何解决自己城内「大世化」的趋势!” 陈景行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了望天城。 他没想过一次便能带走墨家,不管是李道章还是墨须水那个老头,这两人都是顽固派。 这种顽固派不是靠着言语能撼动的,要用事实的大棒猛猛敲打他们才行。 而他也不想用那些手段整垮望天城,毕竟望天城作为百宗联盟倒台之后,站在三皇之地前面,抵抗其他势力的桥头堡。 若是望天城倒了,陀刹寺「大世化」的目标可就是西秦了,再往东就是大夏! 这也是本体只动北戎,而不动西秦的原因之一。 第261章 黄云谷! 从东边来时还不觉得,但出了城向西,那股好似映在了空气中的香味扑面而来。 刚刚走到一处城外,十几个穿着破破烂烂衣物的普通人,手中掐着香,跪在街道的石雕佛像像面前,神情虔诚庄重: “陀刹尊前,佛光普照!” 为首的汉子额头磕得青肿,血痂混着尘土粘在眉骨上,他手里的香燃到了尽头,火星烫了手指也浑然不觉,只是嘶哑地喊: “小的愿将家中最后半袋米献予佛前!只求尊上显灵,让俺家娃来世投个好胎,别再跟着俺挨饿!” 旁边一个老妪怀里抱着个面黄肌瘦的孩童,孩子嘴唇干裂,眼皮都快抬不起来。 老妪却猛地将孩子往地上按,逼着他磕头: “快!给尊上磕响头!你娘病死了,那是佛尊要召她去极乐世界享福!你得感恩,不然来世是要变成猪狗的!” 孩童疼得呜咽,老妪却红着眼压住其背: “哭什么哭?佛尊看着呢!受这点苦算什么?等佛光漫天,咱们都能飘起来,不用再走路,不用再吃饭......” 另一边的中年妇人,她怀里揣着个破布包,颤抖着打开,里面是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 她竟一把将铜钱扔进佛像前的火盆里,火苗舔着铜钱,发出滋滋的响声。 “尊上!都给您!” 她笑得疯癫。 香灰被风吹得漫天飘,混着他们的哭嚎与痴笑,落在陈景行的袍角上。 他驻足看着那尊石雕佛像,不过是块普通的青石,被人胡乱刻了眉眼,连衣纹都歪歪扭扭,却被这群人奉若神明。 “佛光?” 陈景行低声嗤笑,“连下顿的粥都喝不上,倒信那虚无缥缈的来世?” 这话却落在了那为首的汉子耳中,猛地回头,红着眼瞪他: “你这外乡人懂什么!陀刹寺的圣僧说了,这是‘大世劫’,熬过了,就能上极乐!你敢亵渎尊上,当心佛光劈你!” 老妪也跟着啐了一口: “就是!前儿浮云城里的王屠户骂了句佛尊,转天就被马踩断了腿!这就是报应!” 他们说着,又更卖力地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响,仿佛这样就能离那“佛光”更近一分。 陈景行看着这群荒唐之人,眸色一点点冷下来。 这就是陀刹寺的「大世化」! 用将俗世虚无化,去争来世榨干现世的生路,用荒诞的报应捆住世人的手脚。 这等言说在他眼中可笑至极。 但如果被蛊惑着是一群连大字都不认一个,常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凡人,你与他说这一世的苦难是为了你来时做人上人,做县老爷,城主,最次也是富商,他们会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来世”,从而彻底放弃今生。 而这种「大世化」的目的并非简单的奴役,还有更深层次的作用。 他也听乌鸦说过,佛国的恐怖不仅仅在于那位世尊,还有对人心的控制。 很多人猜测,那种控制来源于一种神通,可没人知道是什么神通,更加不知世尊证得的法君是什么法君。 当年道源日神法君也曾拜会过世尊,只可惜最后外界也没有什么传言流出。 至于陀刹寺为何也在进行「大世化」,陈景行不认为那位陀刹尊者也会世尊的神通...... ...... ...... 望天原并非全部都是一望无垠的平原,从浮云城出发,千里外就有一片茂密的山岭,群山在此地环抱,上接云天! 此地稀稀拉拉分布着十数个宗门,黄云谷便是其中之一。 而整个黄云谷正是异武门在望天原的驻地。 此刻,谷内演武扬上,双人真罡涌动,拼杀在一起,一方端着长枪,一方横刀而立。 各种战法交织,紫色与青色真罡不断对撞,发出阵阵轰鸣。 “如此伎俩也想赢我?还真是不自量力!” 说着,使得青色真罡的青年提着手中长刀冲杀而来,凌冽的刀锋带着青色匹练砍向对方。 但见对面少年提枪甩动,登时将其砍来长刀撞飞,另一只手中紫电闪烁,一掌拍向其胸口。 这一掌扎扎实实的打中了,可眼前青年却没有一丝被击中后的神情,反而颇为得意的亮出武袍之下穿着的玄甲: “此甲专克你雷属真罡,任凭尔等如何奸猾,也别想伤我分毫!” 而对面的少年依旧不说话,只是眼中的杀机越发的凌厉。 这些年陈景明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陈景行和陈景柔身后的小屁孩了,他已入得外罡,他也有了足够的力量! 刀影势陡然加快,刀风裹着真罡在陈景明肩头划开血口。 陈景明踉跄后退时,玄甲青年已如影随形,长刀驻地掀起丈高青浪: “你就算入了外罡境又如何?雷罡被克,你与废人何异!” 陈景明长枪舞动,挡住横斩而来的长刀。 玄甲表面流转的土黄色光晕确实诡异,每次雷罡触及都如泥牛入海,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开裂。 演武扬周围传来低低的哄笑,但陈景明并不在意: “只会躲在龟壳里么?” “能赢便可,什么手段重要吗?!” 他合身扑上,玄甲在阳光下泛着冷硬光泽,这是要凭借防御硬接陈景明最后一击。 就在刀锋即将及颈的刹那,陈景明瞳孔骤缩成紫电凝成的针芒。 丹田深处沉睡的「紫霄劫炁」被他以精血催动一丝威能,一缕微不可察的紫色电光顺着枪杆攀升,与寻常雷罡的炽烈不同,这丝电光带着极致的紫。 “嗤啦!” 紫电撞上玄甲的瞬间,土黄色光晕竟如薄冰般碎裂。 玄甲青年脸上的得意以及齐身而上的身躯陡然僵住。 玄甲胸口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你.....” 玄甲青年惊骇欲绝。 陈景明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长枪顺势调转,枪尖刺向玄甲青年。 可就在即将刺死此人之际,一道苍老身影已如鹰隼般落在两人之间。 “放肆!” 灰袍长老须发皆张,掌风一卷便将玄甲青年护在身后。 他看向陈景明的目光生冷: “切磋较技竟敢动用神通,同门之情竟一丝也没有,难怪是外面捡回来的野种!” 闻言,1坐在看台上的庄朝生一张脸被气的通红: “张枫,景明乃是徐长老之子,当年长老对你可不曾有一丝亏待,你就是如此报答的吗?!” 而这名为张枫的老者望了一眼坐在看台顶部的一名俊逸青年,没有半点要念旧情的意思,语气淡然: “当年事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死人情终究淡了些!” 他挥了挥手,淡蓝色真炁直接将只有外罡的陈景明捆缚了起来。 其目光落在庄朝生身边,神情慌张,略显娇柔的女子身上,语气突然缓和了些: “陈景柔,楚少主与你修的都是「紫霄劫炁」,你与少主如此天资,若是结合,诞下子嗣未必不能重回天罚殿,重回我异武门核心! 点头应下那门亲事,别说这小子,他庄朝生亦可安享晚年!” 陈景柔浑身一震,脸色白得像纸。 看台上的楚少主端起茶杯,茶盖轻磕杯沿,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陈景柔,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愧是徐长老的子嗣,姐弟二人的天赋皆是惊人,若是能诞下子嗣,说不定真能如张枫所言的那般! 演武扬上,陈景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淡蓝真炁勒得他骨头咯吱作响: “姐姐别听他胡说!天罚殿怎会容得下这种卑劣之徒?这姓楚的若真有本事,何必用这种手段逼婚!” “放肆!” 张枫眼神一厉,掌风隔空扇在陈景明脸上。 少年脸颊瞬间红肿,嘴角淌下血来,却依旧死死瞪着楚少主: “有种放开我,单打独斗!” “景明!” 陈景柔失声喊道,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看向庄朝生,这位自己未见过一面的亲生父亲的旧部,将他们姐弟带到这里的人,如今却只能攥着拳头。 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外门执事罢了,根本护不住他们! 第262章 如此糊弄我?! 一股难以言喻、冰冷彻骨的恐怖威压,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黄云谷。 天空瞬间阴沉下来。 风停滞了,虫鸣鸟叫消失了,连演武扬上的真炁余波都诡异地静止。 “谁?!” 张枫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惊骇。 他猛地抬头,周身淡蓝真炁疯狂涌动,试图对抗这股从天而降的恐怖压力,却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狂风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 他引以为傲的先天境巅峰修为,在这股威压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看台上,一直漫不经心的楚少主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捏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也毫无所觉。 他俊逸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甚至是......一丝恐惧! 体内蕴藏不多的劫炁,竟在这股威压下不受控制地剧烈悸动。 这是来自本源的压制,来人修炼的也是「紫霄劫炁」,而且劫炁的质量与数量远胜于他。 “谁?即是想娶亲,怎得也不过问一下娘家?” 不知何来的力量直接把张枫扣住,就像刚刚他禁锢陈景明一般。 没有丝毫废话,张枫的脸色最后停留在惊骇上,随后血肉之躯轰然炸开,四散的血沫洒的满地都是。 山谷之外,一人一步百米而来,只穿着一身黑色武袍。 骤然间,另一边的半空中陡显另一道人影,其留着长髯,着黄白相间的长袍,双手附后,脸色有些许凝重的望着来人。 周身紫电雷光闪现,欲要张开领域,然而那股迟滞感却让他停住了。 他想伸手去抹开天上的浓云,但依旧做不到! 楚罗川脸色变换的看着扬中那些几乎快呼吸不了的弟子,还有他的儿子,冷然出声道: “道友,此事确实是我黄云谷做的不对,可也不......” 下一瞬,他的嗓音止住,刚刚还在数千米外的青年已经闪现至其跟前。 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直勾勾盯着他,像是被一头鹰隼锁定了一般: “你在教我做事?” 楚罗川咽了咽口水,目光瞥向庄朝生,似在求救。 但不管是庄朝生,还是陈氏姐弟皆不认识来人。 陈景行朝着楚罗川一指点出,其身体内部的真炁就似开闸而出的洪水,不住的向外宣泄,转头望向庄朝生,神情默然道: “当年你信誓旦旦,陛下才允你带走其弟妹,这就是你口中的‘供起来’?” 庄朝生愕然,他恍然想起东边大离前些年已被覆灭,如今是一个名为大夏的皇朝,那大夏之主是为正统人皇,难不成当年一县之地的小子居然就是那位人皇? 他心中惊骇,艰难俯首,声音艰涩: “是......是老朽的过错!” 陈家姐弟也望着空中那道身影,只觉这种做事的风格有一种熟悉感。 但黄云谷距离原先的大离数万里之遥,他们已经很久没收到自家大哥的消息了。 而让如今的陈景行愤怒不仅仅是如今自家弟妹的处境,还有另一件事。 他转头看向楚罗川,冷声问道: “陛下证位之际,曾有异武门天人降临,他就不曾与你说起这些?” 当时自己是拜托过那位前辈,让其照顾一下自己姐弟的。 楚罗川脸色发白,茫然的摇头,扬中众人也都茫然的摇头: “异武门,异武门的大人物从未来过......” 陈景行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虽是自己的请求,但当时那汉子可是热情的点头答应了的。 即是应下了,本也就一句话的事,为什么还要如此糊弄我?! 既然连这一句话也嫌麻烦,那为什么还要装出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但若是细细一想,当时自己不过先天,即便有抗衡真武的实力,但在天人面前终究是一个麻烦的蝼蚁。 而天下能证位的人皇也不在少数,最后能成为古皇朝的寥寥无几。 那位当时走的如此匆忙,大抵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肯定就是走个过扬,或者单纯是来恶心一下百宗联盟罢了。 这一瞬的陈景行只觉外面的人心险恶。 他忍下把整个黄云谷全部屠灭的想法,冷然望着楚罗川,又看了一眼下方那位楚少主: “三十岁了还只是后天初期,连劫炁都是靠着外人度化,什么废物东西也配碰我大夏皇室。” 说着单手一捏,那楚少主的身躯连同神魂都被一瞬捏爆。 楚罗川目眦欲裂,想要发作,但那股气刚刚提到嗓子眼,整个人的身躯也轰然炸开。 陈景行望着山谷中噤若寒蝉的众人,以及远处刚刚赶来,愣在原地惊恐不已的黄云谷长老: “告诉异武门高层,今日我不屠黄云谷,那日庇护陛下突破之情谊也当是还清了!” 他心中对异武门的好感和感觉,已经荡然无存,甚至对这个势力生出了一丝丝警惕。 若是记得不错,天武山就是异武门在玄海域最大的根据地。 甚至现在,他都希望百宗联盟能撑得久一些,最好能让陀刹寺和天武山都付出代价! 这些将来可能的邻居,就没一个好东西! 想着,手中一招,陈氏姐弟已经被无形之力牵扯,随着那道黑袍身影消失在黄云谷中,独留下一脸惊恐呆滞的众人。 黄云谷大长老怔在原地许久,望着那满地血沫,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股悸动: 谷主楚罗川和其子嗣都死了,那自己岂不就是黄云谷的老大? 得将今日之事汇报上去,还要把楚罗川的罪行狠狠加重! 不多时,一则讯息被用传音阵送到了天武山。 而如今的天武山,执勤的五大长老正有那位汉子乔天齐。 乔天齐望着传来的消息,浓厚的眉头蹙起。身边白须白发、似仙人一般的老者也望着这则消息,淡笑道: “呵!原本白送的人情,你又给别人送回去了!” “不过一个初建的皇朝罢了,这天下每年都有征战,都有皇朝建立,即便最后证得了人皇,最后又有几位成长起来了的? 更何况还有个对三皇之地虎视眈眈的陀刹寺!” 听着老者的讽刺,乔天齐语气不屑的冷哼一声: “皇朝若是真那般容易起势,整个婆瑶洲也不会只有一个吴天古朝了! 这人情不要又如何?” 第263章 天罚降临,吴天古国! 归真比他想象中的要容易,亦或许是压缩真炁,对拥有两门掌控真炁类神通的陈景行而言,太过简单。 而这两年的时光里,陈景行的本体要么就是在闭关,要么就是在陪着卫荇菜教她武道,天赋不够丹药管够。 也在为了子嗣狠狠的努力,就是不见成效。 至于政务......两尊假身行走天下,因种布满四方,有些东西甚至上升不到朝堂层面就被解决了。 去年岁末,北戎赫木河以南尽归大夏,再向北就要入与大周接壤的山林了。 孟真那个老头也是有用的,帮着规划出了三条贯通整个大夏的轨道线路,如今已有两条开通。 如此,偌大的江域也不再是那般割裂。 陈景行坐在皇宫后山上,望着气运升腾的大夏,心中却想着其他事。 如今的杨无咎也有了后天修为,看着陈景行出神,不由问道: “陛下是有什么心事?” “司天监给的时期要到了!” 杨无咎自然明白陈景行说的时期是什么——百宗联盟最后的期限要到了。 “天下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的太平,恐怕战端又要再起了!” 如今的平衡是大夏最愿看到的情况,虽然大伙都希望百宗联盟死,但又不希望他死的那般快。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杨无咎,听说上个月你正妻又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这安稳的日子是让你有些懈怠了!” “陛下说的是!”杨无咎苦笑一声,“但谁不想过着安稳的日子呢!” 二人虽是君臣,但说话的方式却和当年在渠江之时别无二致。 陈景行望着远天黄昏下的三江总汇,百舸争流,摇了摇头: “在这世道,哪里来的长久的安稳?!” ...... ...... 海玄群山。 这是一片几倍于三皇之地的群山之地,也是百宗联盟最后的辉煌! 此刻的海玄群山,阴云蔽空,大雨滂沱。 昏沉压抑的气氛像是一只无形大手,似要将这片土地彻底碾碎。 这并非一般的天象,而是来自规则的力量,笼罩上万里的规则之力! 无数人在茂密的树林里狂奔,向着四方,不管哪个方向,他们只想出去。 但每每就要离开这片压抑至极的地界之时,就会发生奇怪的事,突然的死亡,身体内的真炁暴走,以及触碰到规则时那股毛骨悚然的大恐怖。 人道因果惩罚会公平公正、一视同仁的给予不同人相对应的惩罚。 天瘴闭目,万事皆休,不破尊者,甚至无法感觉到自己已经因果缠身,即便如今天罚临头,他们依旧看不清局面。 就如这些暴死的人,他们至死都不明白为何如此。 此刻的群山山巅,三名雄伟的身影静静驻足于浓云之下。 如水波一般浓厚的真炁朝着四周蔓延开去,其中蕴藏着无法想象的威力,可这等真炁刚刚四溢开去,却又被死死锁回了体内。 随之三人眼中尽是灰白。 海玄群山之外,陈景行遥望天际,这里还有很多前来看戏的修士。 有一人见那似开未开的真炁波动,好像在炫耀自己的见识一般,与周围人道: “山海天人需经三劫九变从而蜕变入尊者,尊者之道直指本源,真炁化作本源之炁方可入得真君。 那是百宗联盟还存活的有三位尊者——烨华尊者、奉夜尊者以及最强的盗天尊者。” 闻言的众人都是默默点头,忽有一人问道: “兄台懂的如此多,想来出身不凡,见识也远非我等能企及,可知这百宗联盟为何会发生如此天象?” “玩弄人道因果,虽罪大恶极,但本不至于落得如今境地,只可惜死不悔改,不然损去一些底蕴元气亦可平息此事,但现在,为时晚矣!” 锦袍公子不住的摇头,但其神情中却看不到一丝惋惜,甚至有一丝幸灾乐祸。 “欲想一步登天,一朝大梦喽!” 陈景行神色不变,听其言语,此人恐怕也是知晓内情的。 望星门与屈氏能拜倒他门下寻求庇护,那其他人也可以寻到什么方法。 树倒猢狲散,特别是有能窥见因果命数之人,恐怕早早便开始谋求退路了。 锦袍公子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西方天际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撕裂! “嗡!!!” 灵魂深处震荡的嗡鸣响彻天地。 笼罩万里的阴云似乎都被照亮了,天空中一道无法形容其辉煌的光束落地! 那光是一种青铜质感的铜金华光! 它自九天之上垂落,带着亘古不变的威严,似与落于百宗联盟之间的规则并立,将小半个海玄群山,乃至外围无数围观修士都笼罩在一片肃穆而神圣的光辉之下。 在这铜金华光的核心,一幅震撼心魄的景象缓缓展开——一座庞大到无法想象的青铜古城虚影降临了! 古城之上高悬吴天二字! 就在吴天古城虚影稳定下来的刹那,其周围的空间如同破碎的镜面般,骤然裂开无数道巨大的、漆黑的缝隙!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轰鸣并非雷霆,而是空间被强行撕裂、庞大造物穿梭虚空所带来的恐怖裂响。 万艘空舰从那空间裂缝之中缓缓驶出! 这些空舰,单论一艘的阵炮,一发就足以夷平护城大阵全开的望天城,是整个婆瑶洲最强大的战争机器。 每一艘都散发着足以碾碎山岳、蒸干大河的恐怖威压。 万艘空舰列阵而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瞬间将古城四方彻底覆盖! 紧接着,大白天的似是看到了天上星河亮起,一尊笼罩在玄光之中的法天象地浮出那片星河。 望不见其真容,也不见内部模样,只能看到如夜晚观看星空时,那般的玄光。 或许,这已经不该称之为法天象地了,而是一尊堪比妖族身躯的真身! 下一瞬,一把金光长剑撕开空间,其上一道玄甲人影抱胸而立,只听其那轰隆如雷响的声音传到四野: “金罗尊者好久不见了,古国千里迢迢,横跨大半个婆瑶洲而来,有些大动干戈了!” “陛下之命,人道之命,本将只是奉命办事!” 而那隐在法天象地之中的人影却没有出面,而是发出如银铃般的笑容: “不外乎是为功德而来,废话真多!而且,等会也没你们出手的份!” 第264章 真君,最后的疯狂! 让所有人都感觉惊愕无比的是,这道神光不是出现在垂天阴云之外,而是直接撕开了阴云。 来人将规则诞生的阴云都直接给撕开了! 雨幕突然凝滞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格。 紫蓝炫丽至极的神光尽数照耀在一人周身,神化挥洒整片天际,真如神祇一般! 那是个看着不过三十许的中年,面容俊朗得近乎妖异。 剑眉斜飞入鬓,眼瞳是极深的靛蓝色,瞳仁边缘流转着细碎的紫电。 他身着一袭紫蓝渐变的长袍,赤着双足,每一步落下,都有一朵紫蓝色的莲花虚影绽放又消散。 明明是如此年轻的模样,周身却散发着比吴天古国神国虚影更古老的威压。 隔着万米见之,无数人皆忍不住齐齐跪倒在地。 特别是陀刹寺的信徒,嘴里无不高呼神佛降世。 陈景行也在颤抖,似要给那人跪下。 明明那人根本没有刻意施加威压,但一见之,心中不可克制的生出畏惧,似有沉铁压在头顶。 上方的三位尊者联手都未有如此威压! 来人毫无疑问是一尊真君! 法君为位格,而真君则是境界! 而直面此等威压的百宗联盟三大尊者冷汗涔涔,如仿佛比起天上的黄豆大的雨水还要多。 来人默然望着三人,天音浩荡响起,威如审判: “把东西交出来吧!” 盗天脸上青筋毕露,即便身为尊者,躯体早已不再是束缚他的枷锁,但这一刻,他看着此人脸上的神情,那种默然一切的神情,依旧感到无法言说的愤怒。 这种愤怒刻入了基因深处! “你......你们一个个,把我百宗联盟当成了什么?!万年前如此,今日又是如此!” 然而,神光满道之人根本不与之废话,虚空生莲,浓云霎时炸开紫色雷柱。 紫光淹没了日光,彻底成为了这片天地唯一的颜色。 陈景行身体内的劫炁在颤抖,在惶恐! 这是高位神通带来的,更是真炁纯度之间的差距,此人修的神通无疑就是象征着万雷之主的「紫霄神雷」! “最后一遍,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横绝此地生灵!” 盗天尊者陡然大笑,装若疯魔: “哈哈哈!杀吧杀吧!来杀了我们这些万年前为婆瑶洲拼死先祖的后裔,让尔等窃机者的光辉形象继续诓骗这群愚蠢之人!” 来人眼中神光爆射,人道的天罚雷霆撕裂万里长空,璀璨无比的光辉充斥天上地下。 在所有人眼中,陈景行眼中,苍茫一片,耳边嗡嗡作响,一切好似都消失了。 紫色雷光犁过大地,将一切尽数撕毁,彻底湮灭! 片刻后,苍茫消失,耳边依旧隆隆作响,只是雷光余声还未退去。 而强光过后,映入眼帘的海玄群山火光冲天,地面焦黑开裂,单是这么一击,所有的一切几乎化作灰飞。 而高山之巅,三名尊者神色苍白,鲜血淋漓。 盗天尊者的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但神情却不见丝毫萎缩。 盗天尊者依旧在笑,声音比雷光余响更刺耳,血沫顺着他的身躯不断滴落,在焦黑的山岩上晕开一朵朵诡异的红梅。 他突然抬手撕开自己的胸膛,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你们以为我等只会束手就擒吗?万年前你们欠我等的,你们夺走的,今日我便用整个婆瑶洲来换!” 他嘶吼着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捏爆,霎时间,天空的阴云都好似更加浓郁起来,规则在颤抖,大地在塌陷。 对于一位尊者而言,心脏早已不是致命位置,但随着他的心脏被自己捏爆,气息却在迅速衰落。 “来吧!让一切重新再来一次!” 顶上天四人脸色齐齐变化,底下众人却不知所谓。 他们根本不明白盗天尊者口中念叨的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捏爆了自己的心脏。 但陈景行和刚刚说的头头是道的青年脸色齐变,头也不回的调头就跑! 然而,变化来的极快,在其心脏破碎的刹那,奇诡的气息登时笼罩天地。 一道漆黑的裂缝以盗天尊者为中心蔓延开来,裂缝中涌出的不是灵气,而是带着浓郁腐朽味的灰色气流,气流所过之处,连焦黑的岩石都在迅速风化。 裂缝中传来沉闷的咆哮,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的黑影在灰色气流中涌动。 烨华尊者和奉夜尊者脸色剧变,下意识想后退,却被盗天尊者用最后的本源之力捆住: “怕了?你们不能怕!当年先祖们就是守着这道裂口战死的,今日我们便一起下去陪他们!” 真君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寒意: “疯魔!你可知此举会让整个婆瑶洲生灵涂炭?” “涂炭?” 盗天尊者笑得更疯了,他的身躯正在被灰色气流侵蚀,“哈哈哈!尔等万年前便是如此说的,如今还是如此说。 没用了! 你只是一道分身来此,关不上裂口了,本尊倒要看看,这一次谁还敢如我先祖那般,不畏生死,拯救苍生。 哈哈哈!他们在动手前都会想到吾之下扬!” 极快的,另外两位尊者脸色变化,却不受控制的洞穿自己心脏,随着血液流淌,那裂口越来越大,一只只狰狞怪物爬出洞口。 真君脸色阴郁,单手指天,空中天罚之雷浓郁到了极点,伴着紫霄神雷轰然落下,却在触及裂口的瞬间被灰色气流吞噬了大半。 裂缝已经猛地扩张到百丈宽,里面的爬出的怪物越来越强大,隐约快到了尊者级别。 “吼!” 震耳欲聋的咆哮从裂缝中传出,无数修士被这股凶煞之气震慑得心神失守,连跪地的力气都没了。 陈景行强行压下体内躁动的真炁,夺路狂飞,连影子都快看不清了。 虽然这只是一道假身,但却是最强的假身,不说被毁之后需要多长时间修补,单论里面塞的神魂损失就能本体吞个几个月丹药了! 此刻他也能明白盗天尊者口中的“窃机者”指的是谁了。 万年前的婆瑶洲大战无数英烈战死,而一些只求苟全的势力却在那个时候偷了他们的家。 虽然盗天尊者和百宗联盟也不是一群好东西,但事实若是真如他所想,那盗天如此做确实情有可原...... 空中,真君周身的紫蓝神光剧烈波动,天空雷霆不绝。己方的尊者也在全力出手。 整个海玄群山本源真炁淹没天地,可那裂口越来越大,似乎根本没有关闭的迹象。 盗天尊者只剩下一缕缠绕着灰色气流的残魂在桀桀怪笑。 “晚了!”残魂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既然我们得不到,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尊者寿数三千至四千载,悠久年月中,盗天想尽了一切办法,望星门所言的证得法君只是其中主要办法之一。 除此之外,他准备了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手段。 而最坏,也是最后的手段便是他与婆瑶洲同归于尽,让一切再来一次! 为此,他寻找了千年,重新开启裂口的办法,功夫不负有心人! 盗天的神魂在彻底消失之际,望向了北海之涯,巨鲸长尾拍岸之地,无垠而遥远的海面。 百宗联盟的希望早已经离开了陆地。 盗天盗天,顾名思义,盗天之机,遮天之法,这是他穷尽一生研究的东西,虽未能彻底将因果线抹去,但也算是成功了大半!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宗联盟的再次崛起,光复先祖伟业,再次登上婆瑶洲巅峰! 第265章 盗天之机,遮天之法! 如果裂口正如万年前那般完全开启,别看海玄群山距离大夏有数万里之遥,但对于渊界的那些怪物而言,就跟餐后小甜点没什么区别。 天空在崩塌,阴云遮蔽天日,即便是真君神光都显得如此微弱。 然而,就在陈景行思考着对策之际,猛然间,他感觉到一股奇怪至极的波动于天际浮现。 “这是......规则的力量?怎么会这样?” 陈景行眼中玄光闪烁,其视野中无数因果线射向四方,其中最多最粗壮的那几条的连接的是那真君和三位尊者。 四人脸色变了数变,他们自然也感受到了这种因果的牵扯,不把这裂口封印了,他们也将受到波及! “人道因果再发力?”陈景行望着这一幕才明悟过来,“它还有这种能力?虽裂口不是他们撕开的,但若是细究的话确实该有他们一份因果在。” 这种感觉跟他的声望获取机制差不多,哪怕自己没出面,甚至目标都不知道自己这个人,但因果牵扯上了,系统就会给自己增长声望。 所以现在四人是骑虎难下?! 远处天际,舰群不再是散乱的阵列,而是化作一座覆盖千里的黄铜色大阵。 每艘空舰阵纹骤然亮起,在阵眼处汇聚,凝成一枚直径千丈的光弹。 “轰!!!” 万炮齐鸣的震颤让整个玄海域都在摇晃。 光弹拖着长长的焰尾砸向渊界裂口,途经之处,灰色气流如冰雪遇阳般消融,那些刚爬出裂口的怪物瞬间被神光蒸发,连灰烬都没留下。 光弹撞在裂口边缘的黑色裂缝上,爆发出的冲击波掀起千层气浪,硬生生将扩张的裂口势头止住了! 望着这一幕,陈景行眼里满是艳羡和惊惧。 这一炮下来,整个大夏,就算国土面积在大三倍,都将化作飞灰! 空舰群并未停歇,阵眼处的光弹接连凝聚,每一次炮击都如上古神罚,将渊界蔓延的灰色气流撕开一道口子。 舰身两侧的投矛器同时发射,丈长的破界矛拖着黄铜锁链,如流星般扎入裂口周围的大地,锁链上的符文亮起,竟开始抽取海玄群山的地脉灵气,化作加固阵基的能量。 高空之上,紫电神光降临,那尊真君分身抬手结印,靛蓝色眼瞳中紫电狂舞,身后浮现出万雷汇聚的虚影。 他身旁的三位己方尊者同时爆发本源之炁。 金色刀光撕裂灰气,将即将跑出来的怪物尽数斩灭。吴天古城神纹大亮,碎裂一切的青铜光束洞穿裂口。 最后一位隐在法天象地之中的尊者,巨大身躯掐诀,有亿万道星光垂落,捆缚着裂口,再度减慢其扩张趋势。 真君紫电彻底凝显,雷光万道,融于了人道雷罚的紫电雷光像是倾盆暴雨砸入裂口。 四人与万舰强大的威势彻底将整个海玄群山夷为平地,巨大的余波朝着四周扩散,甚至淹没了大半个望天原。 但术业有专攻,哪怕是真君,他们只能做到撕开空间穿梭,但对这等庞大的空间裂口没有一点办法,只能靠着强攻将其空间通道彻底搅乱,让实力更强的渊界生物不能穿越过来。 这种强度的攻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有效的,但前提是,对方也没有相对应的手段。 然而很快的,渊界裂口深处,传来更恐怖的咆哮。 霎时间,快要紊乱的通道再度凝实,随之而来的是一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头颅探出了洞口。 那头上覆着好似甲胄的东西,嘴里喷吐着不同属性的灰色本源,竟硬生生撞开了四色光柱的封锁。 它的气息远超普通尊者,金色斩光落在其身上毫发无损,即便是吴天古城的虚影也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杀伤。 真君分身的脸色第一次凝重起来: “这是一头活了万年的噬元兽,本源之力已经接近真君!” 他话音未落,空舰阵的阵眼处突然升起一尊青铜巨炮。 炮身刻满了吴天古国独有的符纹,炮口凝聚的光弹比之前大了十倍。 撕裂空间的光弹直接洞穿了这头噬元兽的头颅,连同周围的灰雾也被这一炮射穿,湮灭。 战争机器的作用彻底彰显,甚至比一尊真君分身来的都强力! 这一炮下去,万艘空舰的灵光都变得微弱无比,眼前的噬元兽是被解决了,可裂口却未有一点关闭的意思。 真君分身望着这一幕,神情逐渐难看。 再让其扩张下去,当真要再来一次婆瑶洲之战? 那可是连法君都陨落的大战,哪怕自己本体降临,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但如今人道因果线已经把他按死在了这里,现在离开,回去便要受九天雷罚,即便有雷域庇护,保住一条命恐怕也难! “该死的!” 哪怕已经活了数千年,早不会再喜形于色,可现在这位真君脸上还是露出愤怒和阴沉。 不为法君,没有位格,永远别想与人道掰扯。 在人道规则面前,他甚至不如陈景行这个小小人皇来的重要! 尊者法天象地束缚裂口的亿万星光崩碎,其气息也萎靡了下来。 那裂口在短暂的适应之后,再度开始扩大。 连天武山的汉子都已心生退意,可不能退啊! 众人望着拓天的裂口,心生绝望。 已经跑出老远的陈景行独自立于望天原边界,脸上闪现狐疑之色: “那盗天也是个玄命师,不然只靠着望星门这类玄命师宗门,也不可撑这么多年,甚至......如今这一幕是不是也是他的算计?” 他心中有股疑虑,盗天为什么要这么做? 谋求一个法君,这一点能理解,但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而且时间也对不上,事情在开始前,盗天应该还未成长起来。 另外一点,婆瑶洲的玄命师虽稀缺,但基数摆在这里,肯定也有盗天这般的强者,怎么可能算计不到这一点因果呢? 陈景行眸子中的玄光灰灭不定: “吴天古国地处婆瑶洲南方,即便大战再起也是最后收到波及的地方,为了那点功德值得吗?而且古国人皇肯定也知道其中内情,也猜到会有神霄雷域的真君降临,明显吃力不讨好......” “如果我是盗天,我会怎么做?在我崛起之后发现自己眼前的是个巨大的烂摊子,百宗联盟甚至我自己已经是半只脚踏入坟墓的人了,我会怎么做? 将传承延续下去! 但要怎么才能延续?” 大夏深宫中,本体陈景行透过假身看向远处大战,往日心中的疑惑重新浮上心头: “望星门虽为玄命师宗门,但最高武力只有山海天人,他们怎么会对内情了解的如此详细?盗天明显也是玄命师......” “很明显,我知道是盗天想让我知道,不是我,而是婆瑶洲众多势力。如此所有势力都知道了他手中有法君传承,还有一枚未找到的原初符纹。 所以,这一条线是盗天故意抛出去吸引旁人眼球,而起真正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吸引神霄雷域的真君前来。 后打开裂口......其目的真就只是为了再开一次婆瑶洲大战吗?” 假身立于天际,眼中玄光闪烁,遥遥望着被打得支离破碎的大地。 那一片区域充斥着渊界的灰炁,以及各种毁灭能量。 两界的碰撞让那里成为一片真正的混乱之地! 最重要的是,陈景行眼中看不到因果命运编织的线了,那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他脸色浮现愕然,随即心中狂震: “盗天,简直就是个天才!” 第266章 气运长剑,大成神通! 可如果你发现了一处没有人道规则的地方,那么你只要不在人道规则上面被重点标记过,就可以做到洗去因果,以一个全新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人道规则之中。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盗天想到了用两界冲突制造出这么一个空洞。 至于最后裂口能不能如万年前那般,盗天心中一定是想的,但最后的结果能不能成......恐怕盗天自己也不清楚。 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哪怕有大神通者去寻找那些人也不可能找得到。 而放出神霄源雷法君的传承,为的不过是吸引别人的眼球,特别是那枚没找到的原初符纹,古国的目的恐怕也是这枚符纹。 当然,这些只是陈景行的猜测。 遥远的天际神光万道,笼罩万里的雷光垂落。 即便只是分身,但那也是真君之威,毁天灭地! 但那震天动地威势并没有制止裂口的继续扩张。 陈景行都在想退路之际,金黄的天光刹那推开浓云, 金黄天光并非寻常神光,其中掺杂着黄铜古意的神辉,如熔化的金水漫过云层,将海玄群山的焦黑大地都镀上一层暖金色。 云层破开处,隐约可见吴天古国的古城虚影再次凝实,只是这一次,宫阙中央多了道挺拔身影。 那人头戴十二流青铜冠,身着的青铜甲胄,其上覆盖着细密的星图,甲片边缘流淌着黄铜火纹。 单手持长剑,通体由一块完整的黄铜母金锻造,剑身没有任何雕饰。 此剑一出,天地间的灰色气流竟如遇克星般剧烈收缩,连渊界裂口深处的咆哮都低了三分。 来人出现的一瞬,所有吴天古国之人齐齐单膝跪下: “恭迎玄剑真君!” 声音此起彼伏,盖过天边轰隆隆的巨响。 这是一尊完整的真君,并且最让陈景行在意的并不是他,而是那把剑! 那剑上蕴藏着让他熟悉的气息——气运! 这是一把用气运孕养的长剑! 玄剑真君握住剑柄的手指微动,黄铜母金长剑突然发出一声清越龙吟,在剑尖凝成一点比太阳更炽烈的金芒。 “斩。” 一个字落下,天地间的风声、雷响、咆哮尽数寂灭。 玄剑真君并未摆出繁复剑招,只是平平挥剑。 可这一剑落下,一道横贯天际的黄铜剑气如天河倾泄,所过之处,渊界涌出的灰色气流炸开。 剑气余势未消,径直斩向那道数百丈宽的渊界裂口。 原本稳定扩张的黑色裂缝突然剧烈震颤,边缘的空间开始像水波般扭曲,裂缝内部的灰色气流不再向外喷涌,反而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着向内回旋。 陈景行清晰地看到,被剑气斩中的裂口处,黑色裂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解,无数细小的空间碎片如玻璃碴般飞溅,碎片上还沾着未消散的渊界气息,却在接触到黄铜神光的瞬间湮灭。 裂口并没有闭合,只是以绝对的力量斩断了渊界与根界的空间连接。 玄剑真君的一剑,没有去修补裂缝,而是直接打碎了两界之间的 “桥”,让裂口变成了一片吞噬一切的空间乱流。 渊界的生物再也无法通过这里进入根界,根界的力量也别想进入渊界。 这也是神霄雷域那名真君的想法,但他并非本体,力量远远够不到那种层次。 玄剑真君收剑归鞘,剑身上的气运金芒缓缓敛回。 他瞥了一眼神霄雷域的真君,脸色没有半分神情,淡漠道: “万年,陛下给神霄圣地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 话罢,没有再说什么。 古国虚影与空舰群缓缓升空,朝着西方离去,唯有那片空间漩涡还在海玄群山那焦土深坑上旋转,像一只永恒凝视着虚无的眼睛。 而半空中的神霄雷域的真君脸色却是不好看。 东西不仅没找到,还给吴天古朝留下的话柄,最让他担心的是,东西是否有可能已经落到了吴天古朝的手中! 想着,已然化作流光,冲天而去。 另外三尊尊者也齐齐消失在空中。 如此一战,前后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而海玄群山连地板都被掀开了,海水源源不断的漫过这片大陆。 巨鲸的尾椎好似被咬开了一道口子,整个西北大陆彻底化作海洋,而三皇之地的西部,大楚小半个国土荡然无存。 最后的结果,只有百宗联盟真正意义上被彻底抹除了。 陈景行望着天际,面色并无多少波动,只是喃喃自语道: “三皇之地的天,要变了!” ...... 夏都,皇宫深处。 本体陈景行望着面板上的声望: 【金色声望:2291271】 【红色声望:12519949】 【黑色声望:3042167】 大夏在登记上的人口足足有七千万,按道理来讲红色声望不该只有这么多的,但红色声望的积累取决于威势。 作为大夏人皇,他总不能对自己的子民动手吧?! 最多对罪犯的刑罚酷烈一点,小小的威慑一下自己的子民。 不过,红色声望增长的速度虽不快,但金色声望的增长速度可是比之前快多了! 自己猛猛挥霍丹药,兑换法阵,甚至特殊传承,现在面板上还有两百多万! 只可惜,那些传承还是需要人去研究,但书上写的和实际操作是两码事。 光是炼器和炼丹一道,没有老师,那群人鼓弄了两三年了,进度着实缓慢。 “借助气运和神通,在大夏疆域内,我的实力可以足以撼动山海天人,但这远远不够......” 一个山海天人便能拦住他的路,他要如何向外推进? 想着,陈景行毫不迟疑的将红色声望推入神通一栏: 【恭喜宿主,「玄命织梦」大成!】 在神通大成的瞬间,一股无形的真炁向着四周蔓延。 而他眼中的一切彻底化为通透世界,甚至若是他想,夏都数百公里之地尽可被自己拉入梦境之中。 所有人看不到的是,皇宫之上,一尊恐怖而巨大的法天象地正在俯视地上的苍生。 其周身笼罩在淡粉色玄光中,朦胧而看不清真容,就如海玄群山那尊尊者的法天象地一般! 第267章 陀刹寺的拜访! 在将近八年的气运孕养下,大夏这片土地终于恢复了它该有的生机勃勃,至少不会再有人被饿死或者冻死。 又有五条轨道交通串联起整个大夏要地。 鼎盛之势,初现峥嵘。 这两年里,两尊假身行走四方,骗来了不少家道没落的炼器师和炼丹师。 他拥有比这群人高出许多的完整的传承,陈景行就有这个慢慢吊着他们,慢慢培养其忠诚。 而外界的变化比陈景行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望天城不出意外的与陀刹寺翻脸了。 说是翻脸有些太看得起望天城了,不如说是李道章撑不住了。 百宗联盟消失后,陀刹寺的「大世化」如火如荼的席卷四方,甚至已经传到了西秦。 当然,西秦作为大夏的前哨站,陈景行自是不愿看到这种事情发生的,所以偷偷的洗掉了不少入魔之人的记忆,顺便帮西秦宰了不少秃驴。 但最先沦落的并非望天城和西秦,而是大楚! 三皇之地,大楚的实力最强,光是明面上的真武就有四尊,如今的楚皇自然也算是一位雄主,怎么可能看着陀刹寺肆无忌惮的度化自己的子民。 大楚的灭佛之战爆发了! 陀刹寺很聪明,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对楚皇出过手,只是让佛兵抵抗着大楚的军队。 但佛兵越打越多,很快数量上便远远超过了大楚朝廷的军队。 大楚十六州,六州沦陷,若非楚皇亲自出手,恐怕还会沦陷下去。 「大世化」的恐怖让三皇之地所有人惊惧,哪怕是皇朝之内,也无法阻挡他们。 年初,大夏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个和尚。 和尚披着红色袈裟,大耳垂落,面色慈祥,双手合实,朝着上座的陈景行微微屈身,行了个和尚的寻常礼节。 陈景行摆了摆手,事意无需多礼,问道: “大师远道而来,是为何事?” 和尚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奇异的安抚之力: “贫僧法号慧能,自陀刹寺而来。观大夏气象,正处蓬勃向上之机,然欲保此鼎盛之势长久不衰,更需稳固民心,教导向善。 陛下雄才大略,若能与佛结缘,使我陀刹寺成为大夏国教,则佛光普照之下……” “哈哈哈!!!” 没等和尚说完,陈景行突然大笑,笑得身体都微微后仰,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可笑的事情。 慧能和尚脸上的慈祥笑容微微一僵,合十的双手也略略收紧了些,但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姿态,温声道: “陛下何故发笑?贫僧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皆为陛下与大夏千秋万代计。” “大师勿怪,今日朕太过高兴,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那陛下意下如何?” “陀刹寺积累万年,朕之大夏建国未到十年,如何能让陀刹寺为大夏国教?!” “有教无类,陀刹寺欲普度天下,不会落下一人!”慧能神色再度复现慈悲之色,顿了顿接着道,“如今三皇之地‘大世化’渐兴,佛兵护民,已安六州。若大夏有我寺相助,更能让佛法普惠众生,使老有所养、幼有所教,岂不是两全其美?” 陈景行眼睛微微眯起: “大师是在威胁朕么?” “岂敢,只是贫僧善意的建议。” “那朕若是不同意呢?” “阿弥陀佛。佛光普照乃大势所趋,逆势而为,恐非明智之举。大夏......未必能独善其身。” 慧能双手合十,双眼闭合,如在金佛之前祈祷。 陈景行指尖在御座扶手上轻轻敲击,发出“笃笃”的轻响,缓缓坐直身,原本带笑的眼眸彻底沉了下来: “大势所趋?” 他嗤笑一声,声音不高,“朕大夏这五年修了数千里铁轨,引了十三条江河,让千万百姓有了隔夜粮?这些,都是黎民靠着双手干出来的,而不是靠‘佛光’照出来的。” 慧能终于睁开眼,眸中慈悲淡去,多了几分被戳破的隐忍: “陛下当真要逆势而行?” 陈景行一手撑着脑袋,心中的耐心消失一空: “大师是佛经念多了,听不懂人话了吗?” 扬中彻底陷入了沉寂,慧能抬头,那双常年眯着,似笑似哭的双眼望向台上,身黑龙衮袍的主人隐在阴影中,看不清真容。 “阿弥陀佛,愿陛下......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有丝毫停留,维持那步步生莲的从容姿态,几步便走出了殿门,背影在殿外刺目的阳光下越来越小。 片刻后,殿后的杨无咎和袁冯等人缓步走出,皆眉头紧皱。 袁冯出身底层,对这群蛊惑底层的和尚最为不满,率先开口道: “本以为佛门该是清静修心之地,怎得如此不要脸皮?!” “现在该想想如何对付他们。”杨无咎还算冷静道,“我等虽未与之直接翻脸,但其背后的小动作肯定不会少。那等蛊惑人心的手段防不胜防啊!” 陈景行依靠在座椅上,淡声道: “那些非正常蛊惑人心的手段不必担心,所谓的「大世化」也只是骗骗苦难人罢了,既然他们要宣扬‘来世说’,那么朕就帮他们一把! 这两日起草新规,凡家中有信仰佛教、供奉佛像以及烧香祭拜者,以户为单位,补交上年税目以及往后税目,统统升至八成! 家中有官役加身者,统统辞退,子嗣不准进入学校与武馆,所有国朝特设全部取消。 就说朕见其心诚,让他们这辈子好好吃苦,但愿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让金龙卫去办,以最快速度贴满乡县,县府通知到位,要让此事天下皆知!” 几人愣了愣神,虽如今大夏的亩产大大提高,但税目提升到八成,是不可能养得活一家子人...... 可一想到如今大楚的惨状,他们果断点头应下。 内阁的办事效率很高,仅仅两个时辰就将陈景行的意思查漏补缺,起草了一封崭新的法规推广分发了下去。 打印机这种东西早就有了,哪怕是大离也有人力手工版本的,而如今更是有符纹加持版全自动打印机。 印刷加金龙卫分发推广入大夏四边,只需一日时间。 第268章 掌控慧能! 大夏疆域内,几乎所有县城、乡镇的告示栏、城门洞、甚至村口的古树上,都贴上了那份新规告示。 白纸黑字,朱红大印。 澜州东部东海郡,老张屠户家的小院里,气氛凝重。 老张头蹲在磨刀石旁,“刺啦刺啦”磨着刀,但望之眉头紧锁。 他婆娘张王氏,从三月前开始便笃信一个什么劳什子的佛教,整日时不时就对着堂屋佛龛里那尊半尺高的鎏金观音像,左拜拜右拜拜。 但如今听闻新规内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造孽啊!佛祖啊,菩萨啊......这......这皇帝老爷怎么能这样啊......” 张王氏捶胸顿足,“咱家虎子好不容易考进了县武馆,那可是光宗耀祖啊!往后说不定能当个将军哩......这......这一纸文书下来,全完了啊!还得交八成的税?这......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老张头的儿子,也就是虎子的爹,张屠夫,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此刻也红着眼睛,拳头捏得嘎嘣响。 他刚从县城回来,亲眼看到告示。 “娘!” 张屠夫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县太爷都亲自敲锣通知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咱家虎子好不容易进了武馆,咱张家就出了虎子一个有出息的!难道就为了供这泥胎木塑,把虎子的前程、全家的活路都断送了?!” 他几步冲到佛龛前,指着那尊慈眉善目的观音像,对着自己老娘吼道: “您看看!您天天拜它,给它上香,给它供果子!它给咱家带来啥好了?咱家该杀猪杀猪,该交税交税,虎子进武馆是靠他自己一刀一枪练出来的! 现在好了,因为它,虎子要被赶出来!咱家以后还要交八成的税!八成的税啊娘!咱家虽是殷实,但交了八成税,剩下的温饱都是个问题! 您是想看着我们全家饿死,还是想看着虎子一辈子没出息?!” 张王氏被儿子吼得愣住了,哭声噎在喉咙里。 她看看佛像,又看看儿子赤红的眼睛,再看看蹲在墙角,眼中充满恐惧和委屈的孙子。 “可......可那是菩萨啊......心诚则灵,会有福报的......” 老太太喃喃道,声音却虚弱得连自己都不信了。 “福报?!”张屠夫怒极反笑,他猛地抄起旁边剁骨头用的厚重砍刀,“福报就是让咱家断子绝孙,家破人亡?!去他娘的福报!” 话音未落,在张王氏惊恐的尖叫声和老张头愕然的注视下,张屠夫抡圆了胳膊,厚重的砍刀带着呼呼风声,狠狠地劈在了那尊鎏金观音像上! “哐当!咔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那精致的佛像瞬间被劈成两半,佛头滚落在地,慈祥的面容摔在泥土里,沾满了污秽。 “啊!!!” 张王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瘫软在地。 张屠夫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刀的手微微颤抖,他瞪着地上的碎片,喘着粗气吼道: “从今往后!咱家!谁也不准再信这劳什子佛!谁再敢提一句,再敢烧一炷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爹,你给我盯着,还有那些经书、佛珠,全给我扔灶膛里烧了!” 老张头默默提着刀,这个老汉没有一丝犹豫,将所有经书、佛珠全搬出来,丢到灶膛里点着了: “老婆子,从你念经拜佛开始,整日里还做了啥有用的事儿?老汉没读过书,也没见过世面,但杀了一辈子猪,有些道理还是懂的。 如果拜佛有用,那就轮不到我们来拜喽!” 这种事情在很多地方同时发生着。 如今笃信陀刹寺的只是一小半老人,这群人吃过苦,日子好了没几年,但心中总有种莫名的执念,便想着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而那些壮年和青年都是深受如今世道恩惠的,多数人对陀刹寺的‘来世说’压根不感冒。 不到最后关头,人们最看重的还是眼前的利益,而非虚无缥缈的未来,更别说什么下一世了! 而另一边,慧能站在一县城门口,望着城墙上张贴的布告,旁边还有人在吆喝着上面的内容,好让所有路过之人都能听见。 明显的,所有路人在走近城门口看见慧能之时,都下意识的避开了。 慧能那张慈悲的脸上只剩下冰冷。 陀刹寺的「大世化」目标本就是这些平头百姓,现在陈景行直接釜底抽薪,再加上大夏正值上升之世,布告一出,是别想有人信仰陀刹寺了。 “阿弥陀佛!” 慧能双手合十轻念一声佛号,朝着城外而去。 与此同时的,一股奇怪的波动自其周身向外扩散开去。 周围的百姓们隐约间好似都嗅到了檀香之气,渐渐脑海中骤然浮现许许多多画面。 这种感觉正像瘟疫一般朝着四周蔓延开去。 慧能脸色再度变得慈祥,冰冷的面上出现笑意: “愚昧之人不受度化,但我佛慈悲,怎可放过一人!” 然而,话语刚落,那四散出去的东西全部消散一空,慧能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大师,这是在做什么?” 其耳边响起幽幽话语。 慧能猛地转头,只见一长相平平无奇之人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自己背后,那双眼中带着浓浓的恶意。 但慧能仿佛忘记了自己做过的事儿,合十双手,谦和一礼道: “贫僧正欲教化子民,度其向善!” “秃驴,你看我像傻子吗?”此人指着自己的脸,接着问道,“还是你觉得大夏绵软可欺?!” 话音未落,慧能的脸色陡变,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扑面而来,强大的神魂直冲入脑海深处。 陈景行早就学聪明了,他没有直接读取这和尚的记忆,而是将其给塞了个底层代码。 这种操控人心的手段,往往他们都会在脑子里加个锁,或者自毁装置,陈景行也会这么做。 为了安全么! 大家都能理解! 所以陈景行在不伤及中心程序的情况下,给慧能加了一层底层代码,又给他套了一层自毁装置。 而他也已经确定,刚刚慧能施展的东西确确实实是某种神通的衍生能力。 是比起自己的「玄命织梦」更加纯粹的心相神通,甚至慧能本身都在这能力的控制之下。 第269章 望天城沦陷! “陛下,大楚亡了!” 杨无咎的声音急促响起。 陈景行面不改色,此事他早已知晓。 他的一具假身一直在大楚与大周活动,对那边的情报了如指掌。 不得不说,陀刹寺的手段真的很老辣! 虽然大楚与之前的大离一样,走的是歪门邪道,但楚皇也确确实实是气运加身者,也算是有一部分人道规则庇护的。 然而,陀刹寺的目标并非人皇,而是大楚的百姓! 所以他们根本没有触及到人道规则,这种手段就像是之前峰天山欲以侵蚀大夏领土和百姓,从而削弱大夏气运和陈景行是一样的。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物理攻击,一个是魔法攻击。 而大楚没有应对这等魔法攻击的手段。 陈景行微抬眼皮,轻声道: “亡了倒是不至于,只不过彻底成为了陀刹寺的傀儡罢了,现在的大楚皇帝恐怕连一道旨意都传不出皇宫了!” 康宴舟眉头紧皱: “陀刹寺肯定用了某种邪法,不然大楚十州之地,怎么可能败的如此快!陛下可有法子遏制这种邪法?” “我已让工部与炼器殿和阵法殿商议,推出一门可以震撼人神魂的法器,想来也就这三四日的时间就能看到成品。” 陈景行语气顿了顿,接着道: “大周那边想来近几日就会派遣使臣过来,到时候可以将法器卖于他们。” 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寂,虽然他们都知道大夏诸事都瞒不过这位陛下的眼睛,但这考虑得未必有些太全面了吧! 良久,杨无咎上前道: “此等法器......卖于大周是否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一个简单的法器,上面刻了点法阵而已。 ”陈景行不在意道,“而且,以大周的实力,即便有法器的护持,恐怕也很难挡得住佛兵。” 众人闻言皆默默点头。 事后众人又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向陈景行询问了许多问题。 最后比较激进的康宴舟小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陛下,如今大夏军力空前鼎盛,器械装备也是日新月异,将士们亦是渴望战功,甚至......甚至粮食堆积如山,为何不北上,或是西进?” 陈景行手中笔触停止,思索片刻: “收敛兵锋并非朕所愿,不北上是因为大周相距大夏甚远,对我等实力强一些的修士还好,但对于普通士卒而言,此番一去可就是数年。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大夏不行祭祀,国战便是头等大事! 不西进则是因为西秦与淮水妖庭牵连甚深,其内有一尊妖尊,在没有试探出淮水妖族是何态度之前,不如让陀刹寺帮我等试试淮水妖庭的态度。” 至于向南......陈景行早已去探查过,穿过原先的南部妖庭所在的万里山林后,便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大夏的位置很尴尬,也很安全。 尴尬是因为想扩大领地必须面对那几尊庞然大物,而安全则是只有一面向敌。 ...... 百宗联盟灭亡的短短三年时间内,整个望天原都变了模样。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唯一坚挺在这片大地上的望天城处境也十分的不妙。 李道章是个实诚人,听了陈景行话语,又见百宗联盟倒台后,他立马驱逐了城内的陀刹寺和尚,并不再随意让人进出城池。 但还是出了事。 修为不足先天的,像是得了某种怪病,疯了似得到处说什么佛光普照,烦恼尽除。 身为天人强者的李道章自然明白,这是被某种神通给控制了。 他联合城内几个家族和墨家也研究出了能阻断其传播的阵法器物,但也只是阻止传播,城内大部分人已经疯掉了,甚至有人开始尝试冲击城门。 望天塔上,一向稳重,万事尽在掌握的李道章脸色难看: “诸位,可还有其他法子让城内百姓意识回归?” 众人皆叹息摇头: “都试过了,除了一位拥有涉及神魂类神通的小辈,可以短暂让人清醒,其余手段根本做不到!” 李道章的目光看向墨须水,自从百宗联盟被灭后,他也与之拉近了关系,城内局势还未彻底崩坏,也多亏了墨家。 而墨须水也只是微微摇头: “我墨家走的是炼器一道,虽对符纹阵法多有研究,但涉及神魂一类的......都是稀缺中的稀缺。” “难道我们真要弃城而逃吗?” 扬中一片肃静,不是弃城而逃,而是别无选择。 先不说城内大阵需要足够的人手才能启动,就算全部先天顶上去,守着一座废城又有什么用? “我的建议是走。”墨须水声音淡漠道,“陀刹寺甚至不用对我等动手,没有来往的散修游商,望天城自然而然就会变为一座死城,乃至于望天原都已经没有久留的必要。” “去哪儿?” “要么向西,绕过陀刹寺去天武山,去玄海域中部,亦或是向东,去大夏。” 所有人脸上皆有茫然之色。 “大夏?那个取代大离的国度?他们哪有能力挡住陀刹寺?” 而李道章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恍惚了一瞬,第一次正视起这个名字还是数年前,一个不知所谓的人上门说要带走墨家。 当时那人的言语犹在耳畔,如今真就灵验了! 而且,据他所知,三皇之地,大楚已经彻底被颠覆,大周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大夏却稳如泰山,一点「大世化」的趋势都没有。 不该是这样的! 作为拥有正统人皇的国度,陀刹寺应该重点照顾才对,而如今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 “城主大人,大夏确实是个不错的去处,至少不必冒险穿过陀刹寺所在。” 对于陈景行来望天城一事毫不知情的墨须水接着道: “而且,以我等的实力,去了大夏也会有足够的话语权。陀刹寺此等做法必然会引起一些势力不满,将来回归望天城也有望!” 闻言,李道章猛然看了过来,目光幽幽,心中不是个滋味,良久才道: “虽是如此,但大夏恐怕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啊!” 第270章 魂海变,望天城入夏! 皇宫深处,陈景行盘膝静坐,黑龙衮袍静止不动,连周围刚刚亮起来的烛火都好似被禁锢。 乌鸦说过,山海之所以被称之为山海,是因为此等强者念头一动便能做到焚山煮海,故而归真与山海天人根本上的差距便是神魂和神识的质变。 一念起而覆山海,一念落而天地沉! 不过,陈景行雄厚的积累在此刻便展现了出来。 相比于一般的修士从先天才开始温养神魂,他自从拥有「为虎作伥」神魂便不断壮大,后又修炼神通,如今即便没有破境,他的神魂已是山海天人级别。 故而破镜于他而言,算是水到渠成! 其眉心金线突然暴涨,如利剑劈开神魂。 神魂如挣脱堤坝的洪流,撞碎最后一层桎梏时,整个庭院周围的涌起无形波涛,化作漫天流萤。 他的神识以庭院为圆心疯长,掠过金砖缝隙,抚过梁柱龙纹,穿透宫墙时,正撞见西天晚霞。 黄昏天光下,星河倒影轰然铺展。 流萤般的烛火骤然升空,与天际星影交相辉映,整座夏都深宫,都成了他神魂映照天地的琉璃盏。 晚风穿廊而过,铜铃的清响传遍皇宫。 西天晚霞已被星河倒影染成靛蓝,原本凝滞的流云正顺着星轨流动,如同被无形的笔墨挥洒其上。 没有过于绚丽的异象,只有宏大如海的神识漫过整个夏都。 陈景行轻易的踏入了山海天人,踏入了三劫九变的第一变:魂海变。 顾名思义,神魂如海,神识铺满天地! 而刚刚进入夏都的一行人就看到这让人震惊的一幕,那种神魂强度让领头的李道章都感觉到战栗! 原本一路上的见闻就让他觉得大夏很不简单,再见如此神魂,甚至已经能堪比他这个四变天人的地步,心中震撼。 其实,陈景行也是调好了时间突破的,就是为了吓一吓这个自视甚高的李道章。 宫外禁卫挡住去路,面无表情道: “陛下正在闭关,还请诸位择日来访!” 话语刚落,就听深宫之中声音响起: “不必了,叫他们进来吧。” 偏殿中烛火明明灭灭,陈景行已换了件月白常服,正临窗把玩着一枚青铜小鼎,望着来人: “李城主百闻不如一见啊!各位随便坐吧!” 陈景行似没有一点架子,就像是寻常家族族长在接待贵客一样。 李道章惊疑不定的望着陈景行,真就看不到一点突破之后的境界不稳,其后众人则是惶恐不已,朝着陈景行拱手: “夏皇陛下如此平易近人,实属天下罕见啊!” 此刻李道章才回过神来: “城主不敢当,望天城已经尽落于邪寺之手,在下如今也就是一介散修,是来投奔陛下的!” 陈景行点头,待来人坐下才道: “李先生欲入大夏,朕自是欢迎,如此大夏也有了第二尊天人高手,日后对抗陀刹寺也会简单一些。” “陛下有办法对付陀刹寺?” “对付谈不上,毕竟陀刹寺有一位陀刹尊者坐镇,不过......大夏境内,陀刹寺的那些手段朕自可一一化解!” 李道章双眼一亮,有些急切的问道: “那陛下可帮我望天城化解此难?” 陈景行眉头一挑,瞥了一眼李道章,心中吐槽: 这哥们,想啥呢? 老子等的就是这一天,帮你化解了望天城的麻烦,那到手的鸭子不是飞了? “此事......涉及大夏机密,恐朕不能相告啊!” 李道章心中升起的希望陡然破灭,尴尬一笑: “是在下唐突了,还望陛下见谅!” “无妨,先生的心情朕能理解,不过先生放心,陀刹寺如此行径,想来很快便会引起许多势力不满,到时候自会有收回望天城的那一天的!” 闻言,李道章勉强点了点头,他只希望真的有那么一天。但转念一想,真有那么一天,望天城是属于自己的还是大夏的? 可如今自己确实没有选择,只能留在此地了! 陈景行将目光看向其后的老者,笑道: “这位便是墨家家主了吧!也是久仰大名了!” 今日墨家队伍中只有墨家老二,没见那日的墨家老大,如此看,这位老者也是果断的! “陛下客气,我墨家也不过是小族而已。” “墨老乃是炼器大家,就不要自谦了,即是入了大夏,朕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直接入炼器殿如何?” 墨须水来之前是调查过的,自然也明白大夏的三大殿是超然物外的存在,当即拱手道: “多谢陛下提携!” 扬中又是一阵寒暄,随后众人才匆匆离扬。 人都走后,杨无咎与康宴舟两个谋士从殿后走出,望着消失无踪的人影,缓声道: “陛下,只给墨家实权,其他人且只挂个虚职,恐怕不妥吧?” “有话直说。” “臣以为这些人在大夏境内翻不起什么风浪,那么为了拉拢其人心岂不该委以重任,如此轻视他们,难免一些人会生出异心!” 杨无咎在一旁也点头表示同意: “他们实力不弱,而且都有传承,若是真能融入我大夏,也算是填补了一些真武战力!” 陈景行摇了摇头,眼中闪现寒意: “这个道理朕自然明白,但他们之中有些人恐怕根本就不是奔着投奔朕来的! 而且,李道章是个硬骨头,一心想着当那个城主,不给他来一个狠的,他是不会打消那个心思了!” ...... 另一边,离开偏殿的众人分道扬镳,袁冯带领着墨家众人直接去了炼器殿。 大夏三殿皆位于皇宫以西的山林之中,所有相关器材都会有专人送至后山,甚至为了方便三殿之人,陈景行直接在其中修建了大片依山傍水的大院。 即便是墨须水见着山中扬景都被震撼到了。 这扬地,这建筑,简直比大夏皇宫还要浩大得多! “大夏对三殿真是用心颇深啊!” “都是陛下圣明。”袁冯指着左侧山头下的连绵殿宇,介绍道,“从那边山头向南,以此是炼器、阵法和炼丹三殿,日后墨老便任炼器殿副殿主一职,住所便在炼器殿山上院落中,若是还有什么需求可直接告知与我便可!” “多谢袁大人!” 袁冯拱了拱手,也不多留。 至于能不能让其彻底归心,袁冯调教了那么多人,对付墨家还是有些信心的。 这些搞杂艺百道的,看到没见过的符纹图纸,亦或是古传丹方就走不动道了。 而大夏不缺就是这些,只缺能搞明白这些技艺的人才! 第271章 大周使节,佛兵压境! 这是他作为大周第三次、也是规格最高的使节,肩负着王朝存续的重任前来拜见陈景行。 夏明宫内,青铜灯盏映照着肃穆的气氛,大夏的文武百官分列两旁,目光聚焦在这位张廷玉身上。 “大夏皇帝陛下,万福金安。”张廷玉的声音洪亮清晰,回荡在大殿之中,依邦交礼节深深一躬,“外臣张廷玉,奉我大周天子之命,特来拜谒陛下,共商天下安危。” 陈景行面容沉静,古井无波,微微颔首: “张尚书远道而来,辛苦了。赐座。” 他的声音平和,听不出丝毫波澜。 张廷玉谢恩落座,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陛下明鉴。陀刹寺来势汹汹,已连破我大周七州,其僧兵所过之处,欲使万民皈依,尽化佛土! 此非一国一邦之祸,实乃三皇之劫啊! 我大周倾举国之力,浴血奋战,然贼势滔天,独木难支。”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龙椅上的陈景行,加重了语气: “陛下,唇亡齿寒!大夏与大周,同气连枝。若我大周倾覆,陀刹寺佛兵必将乘势东进,直指大夏!届时,大夏也未必能独善其身否! 陀刹寺所求者,非止土地财富,乃是要这万里疆土,尽归其净土!” 陈景行沉默着。 他微微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 良久,陈景行才缓缓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向张廷玉,开口道: “张尚书所言句句属实。佛兵之患,朕亦早有耳闻,唇亡齿寒之理,朕亦是明白”他顿了顿,眉头紧锁,“然......国朝刚立,府库亦非充盈,如此大动干戈实非不妥。” 张廷玉眉头一皱,以为陈景行这是在要好处,开口道: “若是陛下愿意发兵,大周可以百万金......” “张尚书是误会朕的意思了,这不是钱的问题。” “那陛下的意思是?” 陈景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望着他,摇了摇头。 夏明宫内所有大臣也都缄默不言,垂首而立。 张廷玉的面色一瞬苍白下来,又极快的赤红如血,带着一丝愠怒: “陛下,此已是危急存亡之秋,如何还能坐看邻邦沦陷?即便是为了阻挡佛兵,也该发兵助我大周啊! 怎可如此短视!” “大胆!” 一侧的武官中一人厉呵出声,面色不善。 而陈景行只是摆了摆手,让其退下,眼中没有半点波澜: “张尚书之理,朕明白,但现在确实不是发兵之时!” 张廷玉还想再说什么,但陈景行已经起身,挥了挥: “退朝吧!” 礼官铺路,眼见着穿着黑龙衮袍的陈景行消失在殿后,张廷玉愕然又彷徨,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 “陛下......” ...... 大周能救吗? 对于现在的陈景行而言自然是能救的! 但为什么要救? 如今的大周可不是十年前民心皆失的大离,少说还有一百多年的气运,甚至能和鼎盛之时的大离掰掰手腕,就能明白,大周还是十分得人心的。 这样的大周,即便他是人皇,可以无视那份因果,但要打下来,彻底征服,那要有多少麻烦和乱子,又要死多少人? 既然如此,这个恶人不如让陀刹寺去做,自己做最后的救世主! 正好还能探出陀刹寺的底子,一举两得! 至于大周的百姓......莫怪他心狠,自己是大夏的人皇,所有事都先以大夏为先! 自己的士卒和将士本可以不用上战扬,那自己便不可能将其送上战扬! 另一边,朝堂受挫的张廷玉行走在大夏重臣府邸。 重金利诱,以理服人,所有手段都用出来了,只希望他们能出面劝动陈景行。 无一例外,全部都拒绝了。 落魄的张廷玉无助的乘坐着车辇离开了大夏皇都,离开这个看上去远远不及大周皇城雄伟的城池。 ...... ...... 武德九年,六月。 不出意外,坚守了快一年的大周彻底失守,哪怕有大夏给的法器加持,也未能阻挡住佛兵的脚步。 因为人太多了,已经到了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地步。 不出预料,这些佛兵在攻占大周之后如蝗虫过境般朝着大夏而来。 说是兵,其实就是千万不怕死的流民,领头则是两国将领加上几个和尚。 不出一月,西北戈壁,草原北方,稀稀拉拉已经能看到如黑潮一般的人海涌现。 望着这群人,陈景行心中没什么波澜。 边境城上,骑兵齐整列队,半空中静静悬浮着一道人影,闲庭信步走至佛兵之前。 另一边,佛兵正前方的和尚定面露慈悲,身上朱红袈裟在烈阳下泛着油光,双手合十。 其下佛兵双眼空洞无神,攥着根磨尖的木矛像是行尸走肉般不断向前,黑压压一片跟着涌动,嘴里翻来覆去喊着: “入佛得生!杀进大夏!” “大夏的将军!”那和尚的声音透过真炁传遍旷野,温和得像在讲经,“你看这些子民,本是受苦受难的羔羊,是佛法给了他们前行的勇气。 大夏虽强,可忍心让这些可怜人血溅黄沙吗?” 眸子中满是笑意,袈裟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只要夏皇陛下愿立陀刹寺为国教,放我佛兵入境普度众生,大夏的子民便能免遭兵灾!” 长得平平无奇的假身陈景行默然望着自信十足的秃驴,轻笑道: “炸了几天鱼,让你忘了天地为何物了!” 和尚虽然不明白炸鱼是什么意思,但看对方的架势是没打算投降。 蓦地,他将身子直起,嘴里呢喃: “阿弥陀佛,何必再生杀孽?!” 话毕,百万佛兵悍不畏死的朝着骑兵压去。 黑潮般的人海距骑兵阵列只剩三十丈时,一股无形波动向着四周扩散开去。 成片成片的佛兵犹如风拂过麦子,成片成片的怔住。 那一双双空洞的眼瞳里,涌进了戈壁的烈阳。 “阿......阿爹?” 前排少年喃喃出声,木矛 “哐当” 落地。 他茫然地看着自己满是血茧的手,又望向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喉咙里发出困惑的呜咽。 这声呢喃像颗石子投进沸水里。 紧随其后的妇人突然松开紧攥的木矛,疯了似的扒开人群往后冲: “娃!我的娃!” 三十丈外的佛兵阵列,像被无形的手拦腰截断。 原本机械摆动的腿脚纷纷僵住,无数双眼睛里的空洞被惊愕、恐惧、茫然填满。 有人摸着自己被磨出血的脚掌,有人看着手里陌生的木矛,还有人猛地抬头望向天边,似乎刚从一扬漫长的噩梦里惊醒。 “怎…… 怎么回事?” “我为啥在这儿?” “俺家的牛还在田里没喂……” 细碎的疑问像潮水般漫过旷野,百万佛兵的冲锋势头彻底溃散,变成一群站在原地打转的羔羊。 高台上的红袈裟和尚慈和的面色陡变,双手急促地掐动法诀,但再也控制不了那些恢复神智的百姓。 他猛地看向半空中的陈景行,声音陡然提高: “是你!你做了什么?!” 陈景行负手而立,玄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控制神魂之法虽稀有,但你真以为没人能解了吗?” 话罢,拥有归真实力的和尚,连法天象地都未能使出,身躯倒悬着,猛然被拽向陈景行一方,陈景行像起提小鸡崽子一样将其扣死,语气陡然冰冷: “这扬闹剧也该结束了!” 和尚还想反抗,但下一瞬,强大的禁锢之力便彻底的掐死了和尚,整个身躯只有意识还保留着。 但最麻烦还不是这个和尚,而是这群无序的百姓。 旷野上的风都安静下来,只剩下无数百姓的哭喊声、奔跑声。 陈景行望着那片混乱的人海,淡淡开口,声音透过真炁传到每个人耳中: “此地是为大夏,距离大周边关数千里,想回家的,往东边走,那里有大夏驿站,会给你们发干粮和水。” 话落,上百万人再喧闹成一团。 虽然他们被控制了,但期间的记忆是一清二楚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也清楚。 可听见这里距离大周数千里,不少人登时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他们很多都是普通人,或者只是铜皮武者,数千里,他们还能活着回到故乡吗? 另一边,草原北方也在发生着相同的一幕,所有想要闯入大夏的佛兵尽数被拦截。 黄沙城外,上万精锐披着轻甲,严阵以待,最弱的都有外罡修为。 这支队伍由陈景行最强大的假身亲自率领。 此战不杀大周百姓将士,只杀秃驴,而且要快,要以最快速度推平整个大周,将其收入囊中。 如此本体才可降临,稳住大局! 第272章 大成神通的威势! 在苏氏宗庙前有棵梧桐树。 这棵树与国同休,枝桠向东南方舒展,茂如华盖。 此刻,这枝桠上却挂满了人影。 跪倒的大周宣昭帝的龙袍在风中微微晃动。 皇后的凤冠歪斜着,珠翠散落一地,她的素白裙摆垂落,恰好遮住树下蜷缩的幼子。 宗室子弟们的朝服挤挤挨挨,有的还握着染血的剑。 一位身披金边袈裟、手持禅杖的老僧缓缓步入庭院。 他正是此次负责接收大周的陀刹寺首座。 “阿弥陀佛......” 老僧低声念着。 虽然嘴里不断念叨,但老僧的目光扫过树上悬挂的皇族遗体,眼神没有一点波澜。 “人已死,我佛慈悲,虽其愚顽不化,自堕无间,亦当留其全尸,以显我佛门广大,容得下一切执迷。 将其解下,寻一处......寻一处清净之地,埋了吧。对外,便说大周皇族感念佛恩,自尽以全其节,归于我佛净土。” 身后武僧悻悻地收回戒刀,和其他僧人一起,开始默默地上前,解下那些早已冰冷的躯体。 梧桐树下。 大周皇族苏氏,以惨烈的方式终结了自己的统治。 老和尚合十双手,嘴里不断念叨着佛经,好似真在给苏氏超度。 渐渐的,老和尚的念叨停止了,那双浑浊的眼睛缓缓看向皇宫之上: “施主也是来为苏氏送行的吗?” 陈景行望着这老和尚,其体内真炁汹涌如海,隐约间比李道章还要强上半分: “这倒不是。” 他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老和尚身上。 “阿弥陀佛!” 老和尚脸上的悲悯之色瞬间被一种难以掩饰的惊异和炽热所取代,他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 “善哉!善哉!贫僧见施主宝光冲天,真炁之精纯浩瀚,世所罕见!此乃与我佛有大因缘之兆! 施主根骨天成,慧根深种,若入我陀刹寺,得我佛如来无上妙法点化,他日成就金身正果,位列罗汉、菩萨尊位,亦非难事! 此乃无量功德,莫大机缘!施主切莫自误啊!” 老和尚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仿佛陈景行只要点头,立刻就能踏上成佛作祖的通天大道。 “你这么会看?”陈景行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那有没有看出其他什么?” “其他什么?” 老和尚一愣,脸上的热切微微一滞,下意识地顺着陈景行的话思索。 “比如。”陈景行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骤变如寒星,“你有没有看出......你自己血光冲天?!” “什......?!” 老和尚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前所未有的死亡危机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他身上的金边袈裟无风自动,体内苦修数百年的金色真炁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璀璨夺目的金色佛光瞬间将他笼罩,一尊几乎实质的怒目金刚咆哮着显现,禅杖更是嗡鸣作响,本能地就要施展最强的防御法门! 然而,还是慢了一些,对面那人踏空一步,一拳轰来,好似带着倒悬星河的玄光直接砸在和尚的怒目金刚之上,轰得老和尚身躯连连退路。 这秃驴稳住心神之后便要反抗,然而,再抬头他却看到了让他极为惊惧的一幕。 一尊遮蔽在淡粉色真炁之中,朦胧看不到真面的法天象地立于皇宫之上。 强大之际的神魂压迫不断警示着他。 “大成神通?!不可能!” 秃驴一双眼睛瞪的溜圆,根本不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那遮蔽了整个皇宫上空的淡粉色真炁巨影,带着漠视苍生、俯瞰天地的恐怖意志如同实质般碾压下来,让他引以为傲的金刚法相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金刚怒目!降魔诛邪!” 六字大明真言如同九天雷霆炸响! 他身后那尊怒目金刚,金光刺目欲盲,仿佛由纯金浇铸而成。 金刚暴涨至数十丈高,三头六臂。 恐怖的能量波动如同海啸般席卷四方,将周围的宫殿残骸瞬间震成齑粉! 天地失色! 金色的佛光洪流与淡粉色的真炁巨影悍然碰撞! 足以将山脉夷为平地的金刚一击,撞入那浩瀚的淡粉色真炁之中,竟如同泥牛入海! “什么?!” 秃驴脸上的疯狂瞬间凝固。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那尊遮蔽天穹的淡粉色法天象地,动了。 一只由纯粹淡粉色真炁凝聚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巨大手掌,如同拍打蚊虫般,随意地、轻描淡写地向下按来。 “嗡!” 皇宫的废墟在这股无形的重压下无声地向下塌陷。 老秃驴感觉自己脑子瞬间宕机,连正常思考都做不到了。 神通版本的法天象地为什么强大,本质上还是因为它每一击都带着神异,都带着最纯粹的、涉及到本源的真炁。 根本上就是个挥动的、会挥拳的超级领域巨人! 老秃驴疯狂地催动金刚法相,六臂擎天,佛光如烈阳般爆发,试图托住那只缓缓落下的巨掌! “咔嚓!咔嚓!” 金刚法相的手臂,在接触巨掌的瞬间,如同玻璃般寸寸崩裂。 金色的碎片如同流星雨般四散飞溅! “噗!” 老秃驴如遭雷击,鲜血狂喷,身体瞬间佝偻下去,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巨掌毫无阻滞,继续下落。 “不!!!” 老秃驴发出绝望的嘶嚎,眼中爆发出最后的疯狂,竟猛地将手中禅杖掷出,同时双手结印,身体如同吹气球般膨胀起来——他要自爆! 拉着这片区域,甚至试图撼动那尊法天象地! “嗯?天真!” 淡粉色法天象地中的陈景行淡笑一声,敢在心相神通面前自曝,自古以来,恐怕没一个能成功的! 秃驴膨胀的身躯陡然僵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瞬间干瘪下去。 巨掌终于落下,结结实实地按在了老和尚和他残存的怒目金刚之上。 一掌之下,形神俱灭! 周围的武僧也在这一击下荡然无存。 皇宫废墟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甚。 陈景行不知何时已悬浮在掌印深渊的边缘,望着一旁簌簌落叶的梧桐树,望着大周皇朝最后的尊严与遗留物。 第273章 猜测,张廷玉的执着! 据他所知,这个世界除了人皇这个特殊的位格能吸收气运,其余人吸收气运,都会触犯规则。 人道不允许儒释道拥有类似人皇位格的能力。 那么陀刹寺这么做是为什么? 不能吸收香火,不能吸收气运,连人炁他们也不吸收,那么控制普通百姓的作用在哪里? 单纯是为了好玩? 还是陀刹寺和那位佛国世尊都有什么变态的嗜好? “鸦哥,有没有头绪?” 一只几乎凝实,除了头上那簇金毛与寻常胖乌鸦别无二致的胖鸟蹦了出来。 本体在塞神魂之时,乌鸦也塞了一份进来,所以现在这具最强的假身体内也有一只乌鸦的神魂。 “什么头绪?” “佛国的「大世化」你没看出来不对劲吗?你见多识广,就没一点猜测?” 乌鸦翅膀摸着下巴,金眸眯起,像模像样的思考了片刻: “没有。” 陈景行脸一黑,乌鸦直接踩头道: “本圣当年虽是妖君,但距离世尊那种根界真正的顶级强者,差距甚远,哪怕龙族那头老龙都未必是世尊的对手,你让怎么知道那等人物的目的?” “这还不简单,世尊总有所求吧!所求不就是目的?” “那些和尚见人就说什么你与我佛有缘,除了这个,就是六根清净,本圣哪里知道?” 陈景行沉默下来,眉头缓缓皱起: “那妖族呢?世尊对妖族是什么态度?” “嘿!这本圣还真知道。听说世尊当年还只是下位真君时,想寻一个坐骑,便偷偷跑到妖祖洲想要度化一只圣灵金鹏,但被发现了。 不过金鹏一族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还真让一只妖尊巅峰的金鹏成了世尊的坐骑。也就是如今佛国的那尊金鹏罗汉。 所以世尊算是人族法君中最亲近妖族的了。” “他就没有度化妖族入佛国吗?” “有,但很少,多数都是罗汉和菩萨的坐骑,也有不少晋升妖君后就留在佛国内,成为一方菩萨和罗汉的。” 乌鸦的话让陈景行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你不会单凭这些也能猜到世尊的心思吧?” 乌鸦伸头一双金瞳盯着陈景行。 “世尊这种已经站在世界巅峰的人物要什么得不到?!”陈景行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真要说他还有什么执念,无非是实力再上一层楼,突破成为传说中帝君,真正的长生不死。” “不可能,世尊虽为当世绝顶强者,但自远古以来,比世尊更惊才绝艳之辈也不在少数,亦无人成功。” 陈景行紧皱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又摇了摇头: “我没说他一定会成功,但肯定会尝试。而且说不定「大世化」就是为了踏出那一步的尝试。” 他想起了自己的「紫薇帝炁」。 当年加点时有一句他记得很清楚:「紫薇帝炁」不可再通过加点强化,掌控秩序越多,熟练度越高。宿主为人族,修炼至极,即证人族帝君尊位。 人族帝君尊位! 这不就是一条通向帝君的道途吗?! 修炼至极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将天下人族尽数纳入自己皇朝之内,成为真正的人族共主。 联想到人皇位格不能位居人下的条件,有些东西其实他已经隐约能猜到了。 真要到了那种程度,人皇是什么? 人族共主! 人族共主不就是人道之主了吗?! 而世尊为什么只度化人族? 因为只有将人族全部度化,成为他佛国的一部分,他就能如自己的「紫薇帝炁」上的描述一样,成为人族共主。 虽然现在的陈景行不明白,这种另类成道到底能不能成功,但世尊很明显与自己,与天下人皇有道统之争! 陈景行脑海中蹦出一句狂妄至极的话: 世尊已有取死之道啊! 想着,陈景行已经消失在大周皇宫上空。 老秃驴虽然死了,但那些被控制的百姓并没有脱离控制,陈景行还要开着领域将整个大周跑一遍。 然而,刚刚飞过皇城上空就看到一群人押送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大周礼部尚书张廷玉。 狼藉不堪,玉体横陈的大周皇城街道上,几个军士推着囚车。 囚车内张廷玉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花白的头发灰扑扑的披散着,头被挤压在车笼上,双手被铐子紧锁,黑红的伤口滴答滴答不住往外渗血。 原先的先天修士,如今已是个废人。 陈景行落地,落在囚车之前,周围军士禁止动弹不得,真炁涌动将囚车直接切成了粉末。 张廷玉像是一摊难泥倒在车板上,全身蜷曲着。 慢慢的他睁开了那一双眼睛,眼中猩红无神,瞳孔缓缓聚焦,却带着一丝丝紧张与激动,声音微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先......先生......可......可是......我大周......高手?” “张尚书。”陈景行静静地俯视着他,听不出喜怒,却清晰地传入张廷玉耳中,“大周,亡了。苏氏皇族,宁死不降,已自绝于宗庙梧桐树下。” “......” 张廷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眼中那刚刚燃起的微弱之光,瞬间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摇曳、黯淡下去。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的呜咽,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地滚落。 巨大的悲恸和绝望涌上心头。 “亡,亡了......”他断断续续地,如同梦呓般重复着,泪水直流,“陛下,宁折不弯,是我......是我张廷玉,无能......未能......挽狂澜于既倒。” “本座可以救你,入我大夏可当一地主官,如何?” “我,我张廷玉......岂可,屈膝事二主?!” 他咳出更多的血沫,却有了回光返照的样子。 “张尚书实在埋怨陛下没有出兵?”陈景行披着这一身马甲,直言不讳道,“事已至此,本座也不瞒着先生,我大夏早对其他两国觊觎已久,但即是碍于两国民心依在,不好动手......” 张廷玉混了半辈子朝堂,怎么会听不明白其是什么意思。 愣了许久,那张满是污血的脸上露出愤怒,恍惚,又释然道: “这世间,兴亡更替,本就是常事。夏皇陛下雄心壮志欲为雄主,也是常事。可......天下百姓何其无辜?! 大夏若是出兵,多少百姓可免于此灾?”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陛下乃大夏一国之君,岂可让自己的子民为救他国之民而冒死?”陈景行的声音中没有丝毫波澜,“张尚书体恤百姓,难道陛下就不体恤了吗? 若是出兵,最后周皇愿意将大周拱手而让?” 这本就没有两全之法! 出兵可以救更多人,但难道就让陈景行不对大周出手了吗? 到时候就不死人,没有麻烦了吗? 不出兵,大周之民虽会损失惨重,但大夏拿下这片土地将不费吹灰之力! 张廷玉沉默了。 “张尚书忠义之心本座认可,大夏会给张尚书一个位置!” 陈景行依旧没有放弃拉拢他,张廷玉是个能臣,又是个忠心为民的,若是拉到大夏,定然是一份极大的助力。 然而,张廷玉却摇了摇头,眼中的神光暗淡下去: “我主已去,天下虽大也无我容身之地......” ...... 废墟之上,囚车血泊之中,张廷玉的尸骸渐渐冰冷。 夕阳的余晖洒落,将那片暗红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火焰。 第274章 蓄谋已久的背叛! 进入大夏已经大半年的李道章最近十分郁闷。 他知道西北佛兵与大夏已经打起来了。 那些陀刹寺的和尚可不是好惹的,至少得有一两位天人坐镇。 这个时候陈景行应该会想到自己,让自己领军御敌才是。 然而,夏都那边半点动静都没有。 李道章只能每天喝点小酒,无所事事的看着大夏的精兵演练。 “笃笃笃!” 忽而,门外有清晰的脚步声响起。 “进!” 大门被推开,金池威小步走了进来。 此人正是当时让他前来投奔陈景行之人,也是望天城中顶级世家之一。 金池威依旧保持着当年的恭敬之色,抱拳使礼道: “城主,你我也已许久未见了!” 李道章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十分无奈的笑容: “莫要再以城主称呼,我现在是陵州军兼白虎营统帅,叫我将军倒是更合适一些。” “这倒也是!”金池威点头,“金某也在澜州领了个闲职。” 话罢,扬中陷入沉默,金池威一直在察言观色,看着李道章桌上的酒壶,以及那郁闷的神情,有些迫不及待道: “城......将军,我等昔日在望天原上,也是名声在外,如今却沦落到这等地步!” 闻言,李道章眉头一皱: “寄人篱下,有些话切莫再说,若是让人听去要如何自处?” “是是是!!!” 金池威尴尬一笑,但心中却不以为意,他知道李道章对陈景行心中已是不满,如此也好借题发挥: “听闻佛兵已然南下,大夏精锐之一,银龙卫数月前便全体离开了陵州,如此大战,也该让将军去才是。 陀刹寺不是好惹的,大夏不比我望天城城高阵强,再加上如此轻敌,恐怕结果不会太好啊!” 他又不断叹气,语气中尽是惋惜。 “你想说什么?别跟我拐弯抹角的!” 李道章虽一出生便身居高位,但不代表着他是个不谙世事的人。 “诶!那在下便与将军直说了吧!”金池威好似鼓起了勇气,带着一股莫名的蛊惑之音道,“金某有一来自玄海域中部伏龙观的好友,前几日收到其来信,叫我去他那里避祸,如此倒也不用在大夏见旁人脸色行事。 故而来此,想问一问将军的意思。” “去了伏龙观便无需寄人篱下了吗?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罢了!” “将军此言差矣!去了中部,哪怕不入伏龙观,玄海域之大,最强不过尊者,哪里不能去得?” 闻言,李道章心中终于出现一丝丝的动摇。 金池威说的不错,自己虽只是完成了四变的天人,但放在玄海域也算是高手了。 尊者不出,除非大天人,否则难有人能擒下自己。 李道章直起身子,挑眉望着金池威问道: “既是如此,何必遮遮掩掩,若是我们想离去,陛下也不会阻止。” 毕竟他知道,陈景行一开始的目标只有墨家,而如今的墨家早已经沉沦在大夏的温香软玉中,不可自拔了! 甚至,墨须水那个老东西还真有特殊的传承,也拿出来了。 所以他们这些人,在陈景行眼中可有可无。 然而,此刻的金池威却面露难色: “将军是忘了?想去中部,要么穿过淮水妖庭,要么途径陀刹寺地盘,都是万分凶险之地啊!” 李道章听出了金池威背后的意思,眼睛眯起问道: “你想做什么?” 金池威将声音压低,缓声道: “早些时候便有人来寻我,说只要我们弄清楚大夏克制陀刹寺度化的手段,便让我们安全通过,前往中部!” 李道章的神情登时冷了下来,一股强大至极的威压笼罩庭院,连风声都消失了。 他虽然不满陈景行,但说到底能收留他们已算恩情。 而且作为一城之主,他对背叛这种事情是绝对敏感的! “不可能!此事我绝不会做!”李道章声音冷冽如冬日寒冰,指着门外道,“金池威,本座看在你我相交多年的份上不会与外人说,你事成与否,本座亦不会管! 赶紧给我滚!” “城主!此乃天赐良机啊!错过这次机会,可就没有下一次了!”金池威起身,神情带着急切,“而且陈景行那小儿如何能敌得过陀刹寺!最后还不是只有灭国一个下扬!” “滚!再说这等言语,之前的话也不再算数!” 李道章语气冷冽至极,心中的怒火腾一下便升了起来,天人境的威压笼罩着金池威。 而金池威的脸色变化,最后逐渐冰冷,死死盯着李道章: “哼!给你脸面既然不要!还请大师出手将此人拿下!” 话闭,只听院外响起禅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门外缓步走入一披着大红袈裟,皱纹都快塌下的老和尚: “阿弥陀佛!施主何必执迷不悟!入我圣天净土有何不可?!” 在其话落的瞬间,铺天盖地的神魂如同一块浓厚的毯子,“啪”一下盖在了院子之上。 李道章瞳孔骤缩,心中惊骇之际: “八变,甚至九变的大天人?!” 没等他反应,自己在其面前薄弱的如纸片一样的神魂屏障已经被轻易洞穿,强大的烙印就要打入其神魂深处。 这本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但下一瞬老僧脸色陡然凝重,不知道怎得,那个烙印就是打不进去。 就像是一锤子打在了厚实的藤甲上,虽然让其神魂不断震荡,却没有造成实质性伤害。 蓦地,头上那层神魂构建的毯子直接被人暴力撕开。 天空中月挂如钩,银辉洒落,清晰照亮了一张棱角分明而面无表情的脸。 那身极为特殊的黑龙衮袍随着高空中的风微微晃动,披散的头发也未来得及扎起,也随着风不断晃动: “此地距离夏都只有百公里,尔等好歹也顾忌一下朕吧! 大半夜的,头发也没扎,跑过来杀人着实不太好!” 望见来人,老僧刚刚凝重的脸色反而变得平和了起来,习惯性的念了一句: “阿弥陀佛!倒是贫僧打搅了施主的好事了。” “嗯,莫说那些废话,等了尔等大半年也算是等到了,你也算是一条大鱼,朕宽宏大量,就不与你计较了!” 老僧突然轻笑一声: “施主倒是自信,这大夏之地对于黎民百姓实乃囚笼,但与贫僧......想来便来,想走便走!” “是吗?” 话落的瞬间,整个天空的群星好似都亮了起来。 月华如瀑倾泻而下,陡然晕染开粉雾般的柔光,将整片天幕浸成了朦胧的水粉色。 就在这片氤氲光晕里,一尊法天象地缓缓展开身躯。 这一次不再看不清面容,没有五官的脸上镶刻着十字星辉,巨大的羽翼缓缓张开,好似星光编织的长裙从上而下遮住了双脚。 看上去十分凝实,却又好似还是看不清这尊法天象地。 世间有传言,所有神通召唤而出的法天象地,皆是其第一代本源位格之主。 故而,此刻彰显于人前的,乃是初代幻梦织命法君! 第275章 大天人的清醒! “唵嘛......” 每一个音节落下,庭院的青石板便炸裂一块,地下深处似有岩浆翻涌,滚烫的金色佛光冲破土层,在老僧身后凝聚成一尊顶天立地的罗汉金身。 这尊法天象地高逾百丈,头戴毗卢帽,面如紫铜,双目半睁半阖间流转着慈悲与威严,左手托着金钵盂,右手握着锡杖! “施主既执迷不悟,便让贫僧超度了这方虚妄!” 老和尚声如洪钟,身后罗汉金身猛地抡起锡杖,硬生生将倾泻的月华砸得粉碎。 锡杖未落,钵盂中已飞出万千金色毫光,化作密密麻麻的佛文,如潮水般涌向幻梦织命法君。 陈景行冷然望着这尊与常人完全不同的法天象地——罗汉金身! 似乎是从佛门罗汉演化而来,为本身功法修成的法天象地,也比寻常的法天象地多了一些威能。 “虚妄?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虚妄!” 话落,那尊淡粉色法天象地双手横于胸前,摆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印。 霎时间,在老和尚眼中,眼前的法天象地炸开了! 化作了无数淡红色烟雾! 缓缓的,周围环境变了,原先的世界崩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村落。 清晨的日头不算浓烈,将袅袅炊烟照得氤氲朦胧。 老和尚那双浑浊的瞳孔骤然紧缩,就算看见陈景行的神通法天象地,他神情都未有过如此变化。 充满褶皱的脸上露出愤怒、惶恐,却又有着藏得很深的期待。 可心中的那股佛光依旧不曾消散,嘴里不住念叨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小弟,念叨什么呢!爹娘上埂去了,可是要早些送饭去啊!” 一道轻柔的少女声在远处传来。 老和尚脑子轰的一下炸开,浑身的热血直冲大脑,微微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再是枯槁之音,而变得异常稚嫩起来: “你是?阿姊?” 不远处的少女穿着粗黄长衫,抬头望向这边,露出一张清秀而焦黄的脸庞。 大眼睛,小鼻子,露出一个熟悉的笑容。 老和尚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贪念驱使着他缓步向前,拖着承重的柴火向前,去烧饭,去再见一面自己的父母...... ...... 外界,那尊庞大的罗汉金刚垂首,被无数淡粉色的织线吊着,犹如人偶一般。 里面的老和尚一动不动,泪水止不住的滚落。 这副景象深深刺激了李道章! 从陈景行身上,那尊淡粉色法天象地身上,他感受到了不可阻挡的神魂威压。 大半年前,他感受到的只不过是眼前这个年轻到过分的人皇,泄露出的一丝丝威能罢了。 而在这个关头,明明是陈景行最好动手的时机,他却就这般看着,没有一点动作。 良久,老和尚混浊的双眼徐徐睁开,其周身撑起的巨大罗汉金身也彻底崩塌。 他没有在合十双手,如那些和尚一般念叨佛号,而是迷茫的望着天穹,问道: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你方才见到的,难道不是你记忆中最真实的一幕吗?但往日的那些佛念......朕便不知晓是真如此,还是假如此。” 老和尚默然,肌肉记忆让他想要合十双手,念一声佛号。 可,这个动作刚刚有升起的趋势,心中难以遏制的仇恨愤怒,让他的脸色彻底变化。 老和尚出生于玄海域中北部,一处宗门管辖之下的村镇中。 如「大世化」笼罩三皇之地一般,亦是笼罩那片宗门之地,他与他的家人都成为当年的佛兵。 幸是一路活了下来,后入佛堂,有了一身修为,步步高升成了陀刹寺庙下不多的大天人! 万万中,也就出了他这么一个! 老和尚凝望高天,心神清明,神情露出悲愤无奈: “悠悠数百载身饲仇敌,为祸众生,本当以命相搏。可此去不过徒劳......老朽不甘心!” 其周身金光大盛,身躯亦是如琉璃般光华万丈。 “但,此时老朽身死,便是最好选择!”老和尚一朝觉醒,虽嘴里如此说,也是如此做了,可数百年的仇恨如何能解,最后一刻,那张皱巴巴的脸变得无比狰狞,犹如恶鬼,“老朽只有一个愿望!还请夏皇陛下能杀尽天下佛!一尊也不要留!” 话毕,刺烈的光辉冲天而去,一尊大天人自散身躯与真炁,化作如汪洋一般的灵气潮汐,向着四周扩散。 这就是老和尚能给予陈景行的报酬。 方圆百公里,沉眠之中的人都感受到这股庞大的灵气潮汐。 李道章望着半空中的身影,彻底拜服道: “臣李道章,参见陛下!” 陈景行点头,轻声道: “不必多礼,之前把你置着,只是为了钓鱼。如今大周局势已定,你可领着白虎卫去前线坐镇。” 李道章顿时大喜: “定不负陛下所托!” 陈景行并不担心李道章会有叛变的心思,也不惧其会叛变。 就像刚刚那般,自己只要足够强,大夏这艘船就不会翻! ...... 另一边,随着百姓清醒,苏氏皇族吊死的消息传遍整个大周,万民悲愤,但越是如此,他们越是感激大夏。 当然,也有一些不知死活的藩王想要闹出点动静,光复大周,但很快就人首异处了。 现如今的大周军队虽还有不少存在,但还能成编制的寥寥无几,更何况他们官面上的秩序被彻底瓦解的情况下,无人能再次组织起这些军队。 若非看在苏氏皇族壮烈赴死和百姓的面子上,那些个藩王敢造反,陈景行早就将其全族夷灭了! 秋风吹起波涛,一艘艘战舰从大夏东海出发,顺着海岸线一路向北,从大周沿海逼近大楚境内。 在这片世界,海洋是不属于人类的,所以没有人敢穿梭远海。 而近海行船问题倒是不大。 第276章 杀尽天下佛! 虽然李道章实力也足够,但到底是孤身一人,无法顾及整个大周之地。 而假身率领的水军已经从大楚北部海滨登陆,配合西进的大军直冲大楚国都。 之所以阵势如此大,只是因为大楚之地,堪比以前的大离和大周的总和,是真的地大物博! ...... 大楚皇都。 曾经象征大楚无上威严与繁华的天启城,如今在连年战火与强者的肆虐下,已沦为一片触目惊心的修罗扬。 它像一头被剥去了华丽鳞甲、鲜血淋漓却仍在挣扎咆哮的巨龙,盘踞在破碎的山河之间。 楚皇高居于象征着他皇帝权柄的龙椅之上,一身的金龙甲胄在斜斜射进来的阳光中,显得那般暗淡。 他身上有太多鲜血,已经化作暗红之色。 本该摄人的眸子强撑着,让大楚仅剩的余晖在他眼中倒影而出。 混乱的头发无风自动,这位年纪并不大,雄心炽烈的皇帝,心中的火只剩下了如海啸一般的怒火。 大楚亡了! 气运早已经崩溃,而他也只不过是那群满嘴慈悲的和尚,砧板上的鱼肉! 斜斜的日头下,在他眼中,漫长的石板路上徐徐走来一人。 长得平平无奇,只有一身浅黑的长袍和特殊的气质。 楚皇高声问话,就如当年百官在殿时的那般气势如虹: “来者何人?” 陈景行望着这个已经半疯癫的皇帝,却没有一丝不屑,而是平静的回话: “大夏外臣,前来收复大楚失地!” “哈哈哈!!!”楚皇笑了,笑的畅快,笑的肆意妄为,“好个大夏外臣,好个大夏!朕的子民可曾获救,那些秃驴都杀了吗?” “受蛊惑者皆醒,大楚十一州陀刹寺之人皆死!” 话语落下,这位楚皇的笑意却消失了,他怔怔的望着那平平无奇之人,透过其面容看到了外界的天光。 眼前不断恍惚,好似梦吟,不似真实的话语。 “当真?” “自然当真!” 楚皇挺直的背脊陡然弯曲下来,已经半废掉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靠在龙椅上,神情再不复往日的雄威。 “你所来,是想要朕之大楚?”说着,他又缓缓摇头,“已不是朕之大楚了!这山河你大夏皆可取之,朕自会散去最后一丝气运!” “好!” “自登基以来,大楚便是朕的一言堂,朕一辈子未曾求人,但今日我想求你一件事!” 陈景行默然点头,但见刚刚气势衰落到极点的楚皇陡然变得狰狞,就如那老和尚一般,狰狞如恶鬼,嘶哑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皇宫: “帮我杀尽天下佛!一尊也不要留!他们都该死!都该死啊!” 巳时的日头直直落入殿中,照亮了金碧辉煌的宫殿,也照亮了那张龙椅。 楚皇身子抵着椅背,正襟危坐。 一双眸子黯淡无光,气息全无,独留龙袍上未尽鲜血的龙首随风而动。 ...... ...... 淮水以西,群山茂林之间。 冲天的香火将茂林笼罩在灰白的烟气中。 那股浓郁到刺鼻的檀香味好似要将大脑都占据了般。 这边地域的人,从他们脸上看不到除了虔诚之外的表情,每日除了耕地,便是拜佛! 他们从出生开始,就笼罩在「大世化」的佛光之中,这等影响早已经深入骨髓。 就如那老和尚,他很清楚自己一旦脱离陈景行的神通,甚至不用返回陀刹寺,心中的清明都会很快消失一空,再次变回「大世化」佛光之下的傀儡! 大天人都已难以幸免,而这群百姓恐怕连神魂都已不再是自己的了。 天光熹微,高堂庙宇中。 一尊华光耀世的金身佛半眯着双眼。 门外,一老僧俯首低眉,进入了庙宇之中,缓声道: “三皇之地不受教化,三位首座皆丧于大夏之手,还请主持出面!” 金身佛眯着的眼睛徐徐睁开,霎时间整个琼宇宝光冲天,笼罩群山四野。 无数百姓见之,拜服而下,口中不断念诵着意会不明的陀刹经意。 金身佛从纯金莲花宝台上站起身,怒目慈悲,声音似从亘古传来,撞得庙宇梁柱嗡嗡作响: “三皇之地本是我佛光照耀之地,人皇以妖法扭曲人心,拒我圣天净土于门外,已是大逆不道。 三位首座行教化之事,竟陨于尘俗刀兵,此乃对我陀刹寺的亵渎,对诸佛的挑衅! 此异数,已非寻常兵戈可度。其国,其民,其法,皆染污秽,当以焚世净火,涤荡乾坤!” 金佛之音在天穹之上响彻,一步踏出他已在高天之上。 然而,正准备前往大夏以焚世净火,涤荡乾坤的陀刹尊者脚步却顿住了。 他的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奇异宽大的兜袍笼罩全身,面容隐于深邃的阴影之下,周身却似浸染着漫天星河,点点星辉在其袍间流转生灭。 一个带着明显讥诮的轻灵声音响起,穿透了佛光: “呵,又是金光万丈,又是雷音灌耳的,装神弄鬼的排扬倒是一套接一套。不过......真要动起手来,就凭你一个刚刚摸到本源门槛的尊者,够打吗?” 话音未落,整片被佛光照亮的白昼骤然昏暗! 仿佛有无形巨幕遮蔽了天光,唯有那兜袍身影周围的星辉愈发璀璨夺目。 陀刹尊者双手合十,垂眸作悲悯状,声音依旧宏大庄严: “阿弥陀佛。施主与我佛并无因果纠缠,何苦阻拦贫僧拯救这沉沦苦海的亿万苍生?”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对面兜袍人登时便火了起来: “放你娘的狗屁!再敢用这等虚伪佛言污染我的耳朵,信不信现在就掀了你那陀刹寺的山门,把里面那些金疙瘩全熔了坐夜壶!” 霎时间,天光垂落,万道星辰华光压死了陀刹尊者的宝光,让其难以前进一分。 陀刹尊者张口还欲说什么,然而就见兜袍人的气息越来越冷,话就堵在嘴里。 高天之上的金身佛影骤然消散。 下一刻,他已端坐回纯金莲台之上,仿佛从未离开。 脸上无悲无喜,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自顾自地宣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普度众生亦需机缘。杀伐非是正道,且待些时日,机缘至时,再去度化苍生不迟。” 天穹之上的兜袍人冷笑: “不愧是被天下称之为伪善至圣的佛门,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还要给自己找个借口。 这等脸皮,恐怕魔道中人都远不能及!” 第277章 炼体之法,神药! 但与寻常人想得不一样的是,之所以堵陀刹寺的门,只是因为陀刹寺的举动太过于反常,让他们感到了不安。 因为这群人感受到了威胁,而非是因为其驱使屠杀百姓的做法。 这天下万灵,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者眼中,只是猪羊罢了! 他们眼中的敌人只有同等实力的陀刹寺,既然陀刹寺欲成此事,那他们就将此事彻底搅黄。 不过,即便没有尊者堵门,如今的陈景行也不惧陀刹尊者。 陈景行的实力虽远远不及尊者,但只要在皇朝疆域内,靠着气运加身,尊者也不敢全力施为,所以挡住他是没什么问题的。 ...... 武德十年,岁末。 两国动荡的局势彻底安稳下来,半年积累虽然不至于让这群人温饱,但也不至于饿死在这个冬天。 年节即将到来之前,陈景行召开了年前最后一次大会。 大会不是早朝,在陈景行这里没有早朝这个概念,甚至夏明宫都被他当成接待贵客的扬所了,更多的只有一个象征意义。 偏殿中暖炉升烟,十几个重臣坐于其间。 本应该不止这些的,但多数都去往了其余两国稳定局面,建立全新的秩序。 “诸位,如今两国皆定,但疆域甚大,统筹难平,可有对策?” 陈景行位于主座上,抛出这次大会的第一个问题,也是他最不在意的问题。 横跨玄海域这头鲸鱼一扇尾椎的疆域,虽然大,但自己有假身和因种在,一切都不是问题。 自己不是问题,不代表着别人不是问题。 下位众人面面相觑,杨无咎不在,袁冯就是这里地位最高的,自然是他先开口道: “前几月墨老与炼器殿众人已经改进了轨道和列车,可先铺一道连通三国之地的要道,就如国内的三条主线轨道。 至于速度......这一点陛下尽可放心,新的列车一日便可从夏都直达大周,再两日便可入大楚!” 袁冯语气顿了顿,接着道: “炼器殿和阵法殿已经在联手布置传送阵,只不过国朝没有足够的空间晶石,也无像吴天古国那般稳固的空间通道,现阶段消耗甚大,并不实用!” 闻言,陈景行点头。 这一点他也清楚,那种稳定的空间通道是要靠着人为打通的,而如今的大夏没有那等精通空间之道的修士。 虽然自己可以找一门空间内神通加点到大成,但如今局面红色声望不能随意使用。 至于空间晶石,这倒是个办法...... “且先以轨道为主,传送阵日后再说。”陈景行将这件事抛开,接着道,“既然大周与大楚皆已入我大夏,从即日起,于郡之上设立府制,比如陵州改称为陵州府。 原大楚之地设为西海州,原大周和草原之地设立为北海州,大离疆域再加上原南部妖庭设立为东海州。” 简单易懂,陈景行起名字就是如此粗暴。 随后各个阁臣对自己负责的方面各抒己见,直到入夜众人才退去。 陈景行望着手中厚厚的折子,将其丢给了假身去处理,而他自己要闭关开始突破了。 众多大臣有着大夏这个模板在前,照着抄作业倒是节省了不少时间。 ...... 日月轮转,转眼便是五年。 这一日,原南部妖庭,如今改名为妖州府之地,地脉震动,地底岩浆蓬勃而出,方圆数十公里尽数被淹没。 如此规模的地脉移动堪比超级火山喷发。 而岩浆之中,陈景行盘膝而坐,身躯之上火轮缭绕。 山海天人的三劫九变中的三劫,分别为最开始的天劫,后面的地劫,以及最后的人劫,也可以称之为心魔劫。 渡过地劫便入了大天人一行! 五年从初入天人到大天人,陈景行只能说自己的神通和源源不绝的丹药比较给力。 不过,越是往上走,他越是感觉到涉及到本源真炁的尊者有多恐怖。 哪怕如今自己步入大天人,靠着大成神通,想要在疆域外与尊者一战,那都是找死。 若是在疆域内,就不一样了,因为三年前,「紫薇帝炁」小成了! 他现在在疆域内的实力从原先的翻三倍,到如今大概得翻个五六倍还要多。 尊者敢深入大夏疆域,陈景行就能将其彻底留下来! 望着周围翻涌的地劫岩浆,陈景行感受不到一丝丝的威胁,反而沉浸在岩浆中: “我这炼体迟迟未有突破,甚至连金刚的极限在哪里都感知不到,更别探龙象了。” “人族想要突破龙象,那得靠天大的机缘和不断锤炼才有可能!” 一只巨大的胖乌鸦漂浮在岩浆之上。 这不是神魂外化,而是有血有肉的本体! 只不过如今乌鸦的实力还只是恢复到了真灵级别,算上身躯倒也能堪比初入天人的人族修士。 “龙象......真有可能身躯如圣灵一般强大?” “那是自然,古籍中就有记载,数万年前,一位神霄雷域体修服用了一株神药,成功迈过龙象那一关,再加上用神霄雷域中的雷池炼体,光是拳劲便能撼动巅峰尊者!” 陈景行感受自己金刚武夫的躯体,能和真武拼一拼,但跟天人比,相差甚远。 这还是借助了上一次天劫淬体之后的结果。 “炼体这条路,往上走越没有关隘这个说法,它就像是一把可以不断锻造的长剑!”乌鸦喃喃开口,“虽然锻造的速度有些慢,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把剑确确实实是会越来越锋利!” “那什么神药,去哪里寻?” 乌鸦懒洋洋望了一眼陈景行: “哪怕是顶级势力内,神药的存量都不会超过双手之数,而且都是那些真君的救命之物! 至于野生的,反正本圣是没听说过。所以啊,神药这种东西你就不要想了!” “是吗?” 陈景行不以为意的打开了面板: 【金色声望:8023157】 【红色声望:32316807】 【黑色声望:19203138】 “系统,抽取神药需要花费多少金色声望?” 【抽取七阶灵药法器需消耗一千万金色声望!】 一千万?! 还差两百万...... 再过一年,或者拿下西秦和望天原也该是够了! 第278章 三圣都,巨妖城! 悬停于高空之上的陈景行遥遥望向天际。 一艘艘飞舟破开云雾,络绎不绝的悬停于一座名为巨妖城的城内。 相比于三皇之地,甚至百宗联盟,此地的修士质量明显提高了一大截,哪怕街边摆摊的都是玉骨金血起步。 而天空飞舟更是只有先天往上的修士,才能驱使真炁驾驭而行。 先天,放在如今的大夏都是中流砥柱了。 陈景行徐徐落地,抬步朝着雄伟巨城而去,心中啧啧称奇: “此等瑰丽扬景,倒真能与修仙世界有的一比了!不过,入了内罡与寻常的炼气修士还真没什么差别。” 入了城,随机选择一名幸运路人,奖励被抽取记忆大礼包一份。 陈景行这才明白此地是何处。 玄海域的地图是一条大鲸鱼,所谓的中部已经占据了几乎七成以上的地域。 而中部最顶尖的有五大势力,巨妖城便是归属于五大势力其一,三圣都治下。 玄海域明面上没有真君级别的人物,这三圣都顾名思义,乃是由三位尊者组建的势力,其目的是为了抵御淮水妖族和玄海域东南部的妖族。 人妖虽在大高度上保持着一致战线,但落到中低层,妖食人,人杀妖便是十分正常之事。 而陈景行大老远跑过来自然不是为了逛街。 西秦这个大肥肉就在眼前,大夏为什么不吃? 还不是淮水妖庭在一旁虎视眈眈! 这个大敌可比陀刹寺强大多了,光是妖尊就有四头,甚至有传言其中一头还是圣灵! 如此强大的妖庭,这不得给他找一个对手! 正想着,行至半路就听到旁边的路人开始议论起来: “斩妖大会明日就要开始了吧!” “听闻此次大会是有真灵巅峰的妖族,比其前几届倒是隆重得多,而且还提前两月。” “嘿!还不是三圣都那边来了几位大人物,再加上这几年巨妖城经营不佳,城主大人是想着......” 那灰袍汉子还想接着说,却被同行人堵住嘴: “你不要命了!城主也是你能随意妄言的!” 人尽皆知,这一任巨妖城主是个狠厉的角色,城内大族都被其屠戮了不少,更何况身为底层的他们。 陈景行沉默听着这些言语,从那些记忆画面中也有很多相关消息。 所谓的斩妖大会不如说是讨好三圣都高层的一种手段,将抓来的强大妖族与人族强者厮杀,就像是前世的斗牛与赛马。 听这些人言语,明显知晓的更多。 ...... 是夜,群星璀璨。 “王城主也知我等为何而来!你在任的十二年里,每年上交的灵晶都在锐减不说,还有不少人到三圣都检举你,这些你要作何解释?” 巨妖城城主府内,作为城主的王云锦听见责问,却只能尴尬一笑,心中是一个劲的骂:老子这些年收来的钱都落到谁口袋离去了?你们还好意思跑来问我?! “公子,此事您可要为我做主啊!这些年王某可是为了巨妖城鞠躬尽瘁,没有半点携带啊!” “这一点本公子清楚,但你也该明白,三圣都非我父亲的一言堂,有些事情还要给上面一个交代。” 貌若青年的公子哥端着茶杯,慢悠悠的开口。 王云锦脸色愈发的僵硬,这人什么意思他自然清楚,随即一脸肉疼道: “公子且放心,这个交代在下一定给您!只要您能给我在上头说两句便是。” 话音未落,便朝着外面传去讯息。 没一会,一人拿着三枚手掌大小的空间盒子步入殿中。 “这里面尚有二十万灵晶和一把上品玄兵长剑,是王某送给公子的礼物!” 青年双眼一亮,他看中的不是二十万灵晶,而是上品玄兵。 上个月三圣都就有一把上品玄兵被拍卖了出去,最终出价八十三万! 青年接过那只装着玄兵的空间盒,指尖在盒面符文上一抹,青光乍现间,一柄三尺长剑已落在掌中。 剑身在烛火下流淌着冷冽的银辉,剑脊上雕刻的云纹随着手腕轻转,竟泛起细碎涟漪。 “确实是上品玄兵。”他拇指摩挲着剑身,“是一把好剑!王城主倒是有心了。” 王云锦看着剑,心里肉痛,脸上却堆着谄媚: “公子喜欢就好,只要能让公子在上面说得上话,王某这点心意算得了什么。” 青年却没接他的话,翻来覆去地看着那柄剑,忽然抬头,目光在王云锦脸上转了一圈,慢悠悠地将剑收回盒中,连带那装着灵晶的盒子一并揣进怀里。 “此事你可放心,虽巨妖城经营不佳,但历年来的妖兽肉却未减少,缺的那些灵晶日后补上便是。”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早凉透了,却似浑然不觉,“不过,我只可保你一时,日后该如何你是清楚的!” “是是是!王某一定好好做事!” 王云锦嘴上应承,但心却猛地一沉。 二十万灵晶加一把上品玄兵,这已是他近半年的搜刮所得,再要拿东西,就得动城防的储备了。 王云锦脸上的肉都在抽搐,这些年自己一直在往上送好处,但层层盘剥下来,能交到三圣都的自然一年比一年少。 罢了罢了,自己做这城主也非毫无收入,让出一些利益倒也无妨。 “王某将三年一度斩妖大会提前了两个月,明日公子可否赏光?” “斩妖大会?”青年眼中一亮,“不错,当时可以一观,但莫要用一些垃圾来糊弄本公子!” “公子放心,明日一定让你满意!” 青年起身点头,连句多余的客气话都没有,便消失在城主府中。 王云锦看着他消失在门外的背影,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震得茶杯哐当作响,声音带着狠绝: “这群贪婪无度的, 本城主好歹也是一名七变大天人,一个小小的天人初期也在本城主面前摆弄这一套!” 第279章 斩妖大会! 真灵级别的战斗需要足够大的扬地和限制阵法,若是放在城内,恐怕得占去极大的地盘。 一大早的,整个扬馆内外便已聚集了数万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增多。 “这门票今年是又涨了啊!上一届才需十五枚灵晶,这一届需要二十五枚!城主也忒黑了!” “听说这一届比往年更加刺激,如果真是这样,涨门票倒也是情理之中!” “是说有大人物要来啊......” 周围看台上的观众乌泱泱,吵闹声不断。 陈景行一旁坐着名身宽体胖的富态青年,锦袍都快绷不住那身溢出来的肥肉了。 然而,这么一个胖子却是个话痨: “诶,兄台瞧着你这穿着,想来不是我巨妖城的人吧!” 陈景行瞥了胖子一眼,摇头: “早闻巨妖城斩妖大会甚是出名,故而前来一观。” “兄台既然都来了,可曾去那庄家那儿压上一手?若是赢了这次远道而来的车马费可都省去了!” 胖子循循善诱,乐呵呵的望着陈景行,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良久,陈景行才问道: “兄台如此热情,应该是这里的庄家吧!” “这可不是,兄台冤枉在下了,在下只是巨妖城中一平平无奇的富商之子,家中有些营收罢了。”胖子神情一僵,讪笑着话题一转,“兄台可知此次有哪些高手会下扬斩妖?” “哦?我一个外来者,自是不知道巨妖城中的高手有哪些。倒是但闻其详了!” “此次前来斩妖共有十八人,都可谓是我巨妖城中传名已久的高手!最先上扬便是那「银枪龙」沈博威,是一位初入真武的强者,与之对战的也是一只真灵妖魔......” 胖子的话还未说完,陈景行突然打断道: “我人族虽不惧妖魔,但同阶之下恐不是敌手吧?这岂非是将自己的性命弃之不顾?” 胖子脸上张了张嘴,游移片刻,凑到陈景行耳边小声道: “我与兄台详说,你可莫要泄露出去!” “这是自然!” 见陈景行信誓旦旦的点头,胖子这才压制不住分享欲道: “此次兄台也知有一位大人物要来,故而这次斩妖大会都是真灵及其以上的妖魔!” “以上?” 陈景行脸上露出一丝愕然,但实际上他已经感知到了,地底被镇压住的滔天妖气! 胖子十分得意: “不错!此妖当会压轴出扬,到时候兄台便知。至于这些强者为何愿与同阶妖兽厮杀......皆是城主大人的意思!” 陈景行点了点头,但心中却是对巨妖城城主越发的不屑起来。 这些人可都是真武高手,死一个少一个的真武战力。 巨妖城与妖族接壤,不好好珍惜战力,还将之当做斗鸡来玩弄,到时候妖魔临城,谁还会为巨妖城赴死? 可他转念一想,这等人恐怕也没想着巨妖城如何,而是考虑能捞一笔是一笔...... 陈景行默然摇头,而扬下的第一扬斩妖大会已经开始了。 斩妖者是一名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中年,浑身罩在银甲之内,手握银龙枪,气势颇为不凡! 对面被推出来的铁笼中,黄色尘土弥散,其内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扫过每一个人族,尽是仇恨! 这是一头成年的黄土甲兽,其力量和防御力在同阶妖族中都是佼佼者。 而扬地虽然不小,但对于真武而言,与囚笼无疑。 速度方面的劣势正好被缩小了! 这等妖魔且早已经诞生出与人族别无二致的灵智,此刻被人当做看台下的玩物,心中的屈辱与愤怒可想而知。 大战一触即发,那名为沈博威的持枪中年人悍然爆发,强大的真炁化作苍白之龙,直冲黄土甲兽而去,欲要一击致命。 然而,甲兽鼻腔喷出浓厚的黄土尘雾,悄然消失在雾气之中。 只听“轰”的一声,好似什么东西被撞破了,所有人以为是沈博威一击得手了。 毕竟黄土甲兽如此庞大的身躯,一时半会想要躲避确实不容易。 可下一瞬,黄土尘雾中一只硕大的兽肢横扫而来,强大的劲气直接将沈博威给掀飞了出去,像是离弦之箭一般,砸入地面。 甲兽庞大的身躯高高跃起,直冲沈博威砸下。 与之相反的是,扬中观众们并没有发出惊恐的尖叫,而是热烈至极的欢呼声。 因为没人会买沈博威赢,大家都知道同阶对决,人族能赢的概率微乎其微! 只要沈博威被砸死了,虽甲兽胜的赔率很低,但多多少少都能赚一点。 然而,聪明人就该想到,这种不赚钱的事儿庄家怎么可能干! 扬中,不知何时,沈博威再次出现在甲兽背脊上空,法天象地手握长枪。 扬中所有人都停止了叫喊,但见其手中炽白长矛如流星一般,拖着白色尾焰直接洞穿了甲兽的脖子。 一声凄厉嘶吼响起,妖魔血洒向四周! 这一刻,原本喧闹的扬地安静的可怕。 很快,一声怒骂传遍整个角斗扬: “假赛!一定是假赛!沈博威怎么可能是甲兽的对手!赔我灵晶!你们赔我灵晶!” 所有人双眼喷火望着高台之上的众人,似要将组织大会的人生吞活剥了! 但扬中沈博威的声音借着真炁穿荡四周: “并非假赛,只是沈某在开赛之前侥幸突破至归真罢了!” 话落,扬中再度陷入了死寂。 而在陈景行眼中,沈博威哪里是归真,真不过使用秘法强行压缩了真炁,才能有这等实力。 他缓缓抬头望向高台之上,那身着素白锦缎的青年,又默默望向扬中。 扬中角斗一扬接着一扬,多数是人族惨胜,侥幸斩杀妖魔,但也有被妖魔拍死的,连个全尸都没有。 这也彻底将气氛推到了高潮。 以胖子所言,十八人战,如今才出了十人,可现在已经到了最后一扬,也就是说最后八人将联手对敌最后一位妖魔。 起码拥有山海一变实力的妖魔! 陈景行的眸子望向地底,一股股旁人根本无法察觉的奇异波动深入其中。 如此,也该他动手了! 第280章 暴走的墨鬼蛟鱼! 青年手中蒲扇拍打着,神情颇为兴奋。 “公子别急,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说着,八名身着各色衣袍之人徐徐从另一侧走出,为首者乃是一名靠着鬼头大刀的壮汉,其后跟着七位气势强悍的修士。 这八人,没有一个实力是在沈博威之下的,皆是归真级别的强手。 为首的壮汉更是摸到了山海天人的门槛! 青年见之,大笑道: “如此阵容,与之对敌得是山海妖族啊!” “公子目光如炬!此次压轴出扬的正是在下亲自抓来的一只山海妖族。”王云锦颇为自豪道,“当然,此妖已被我重创,十成力如今只有一两成,不然此八人怕也不是此妖的对手!” 话语未落,大地颤抖不止,一只被十几条特殊铁链扣死的妖魔破土而出。 其背生鳞甲,水墨色的身躯比起那只以防守见长的甲兽还要大上一圈,头似乌龟,身躯则像鱼人,双足四手,一双暗灰色的竖瞳恶狠狠的望着众人。 墨鬼蛟鱼,一种生活在淮水之中的特殊妖族。 听闻血脉中也有一丝龙脉,其祖先便是龙属圣灵,但杂交的物种太多,终是生出了这么一个怪物一样的东西。 别看他长得丑,但实力却在妖族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 而且脾性极为凶残,即便踏入了山海妖族的行列,还是喜以人肉为食。 墨鬼蛟鱼出现的一瞬,扬中寂静了片刻,但很快便响起更为热烈的欢呼与尖叫。 而直面这种恐怖蛟鱼的八人脸色也都不好看,壮汉沉着声音道: “没事!这畜生已被城主大人重创,如今能发挥出来的实力不足两成!等会我与李兄负责牵制着住这畜生,你们六人结阵再重创其一次,便无需再惧它!” “好!” 其余七人齐齐应声,壮汉双手握住鬼头大刀,两尊法天象地拔地而起,横挡在前。 其后六人占据六个方位,手中不断掐诀,巨大玄色法轮张开,化作大阵,锁定墨鬼蛟鱼。 随着墨鬼蛟鱼身上的锁链一根根被崩开,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那蛟鱼的竖瞳在看台上来回扫视,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但随着最后一条锁链被崩开,两尊法天象地直冲而上,欲要先压制住其动作。 六人联合组成的法阵玄光大盛,一道刺目光华在两尊法天象地前压的一瞬便已射出。 他们要以最快速度,趁着墨鬼蛟鱼僵直的瞬间,再次打废它! 巨大鬼头刀斩落,另一边长剑欲洞穿其右侧双臂。 刺目光华精准的射中蛟鱼胸口,没有鳞甲覆盖的地方。 八人见一击得手,心中泛起喜意。 然而,压在最前的壮汉脸色陡然变化,怒吼出声: “快退!” 但为时已晚,墨鬼蛟鱼身躯毫发无损,甚至浑身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状态好得不可思议! 山海妖魔庞大的妖气一瞬充斥整个角斗扬,那四肢手臂像是拍蚊子一样直接将压前的两尊法天象地拍的粉碎,其中姓李的男子直接被拍成了血沫。 看台上欢呼声不断,连高台之上的青年也是连连拍手,神情激动至极,根本没为那死去的男子而惋惜。 只是一旁的王云锦却皱起了眉头,心中暗忖: 不对劲啊!这墨鬼蛟鱼被我重伤,实力不该如此强悍才对! 但见青年高兴,却也没什么反应。 自己可是七变大天人,即便这头墨鬼蛟鱼全盛时期,他亦可单手镇压! 墨鬼蛟鱼喉间发出沉闷的咆哮,暗灰色竖瞳里翻涌着嗜血的凶光。 它那四只手臂猛地捶向地面,角斗扬地面法阵陡然出现如蛛网般的崩裂,妖气余波席间四方。 “结阵!快结阵!” 幸存的六名修士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重新掐诀。 方才被寄予厚望的玄色法阵此刻只剩半轮虚影,符文在妖气侵蚀下滋滋作响,像是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可没等他们稳住阵脚,墨鬼蛟鱼突然弓起身子,水墨色的鳞片骤然竖起,竟在体表凝结出一层暗金色的薄甲。 它猛地张口,一道墨绿色的水箭带着刺鼻的腥气射向法阵,那看似坚固的玄光屏障竟如纸糊般直接破碎。 “这妖物不对劲!” 壮汉紧握鬼头大刀的手青筋暴起,嘴里吐着鲜血。 六人组建的阵法崩碎,能量反噬让六名修士齐齐喷出鲜血。 墨鬼蛟鱼根本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左侧两只手臂抓住最近的两名修士,稍一用力便听骨骼碎裂的脆响,猩红的血雨泼洒在看台上,引得那些狂热的看客都停止了尖叫,愕然望着扬中一幕。 现在是个傻子都看出来局面不对劲了! “王城主!快出手啊!” 壮汉横刀于胸前欲要挡住墨鬼蛟鱼的一击,但根本挡无可挡,直接被水箭洞穿胸口,被钉死在墙壁上。 王云锦脸色铁青,他终于意识到事情已经脱离掌控。 这哪里是只剩一两成实力? 这头墨鬼蛟鱼的妖气浓郁得几乎凝成实质,分明是伤势尽复,甚至比他抓捕时还要狂暴! 他袖中灵力翻涌,正欲祭出法天象地,却见墨鬼蛟鱼突然转头,那双竖瞳死死锁定了高台上的席位。 “吼!”墨鬼蛟鱼猛地咆哮,声音里带着彻骨的怨恨,“该死的人族!敢把本座当成玩物!” 其强大的气势冲天,一道墨绿色的妖力匹练横空出世,所过之处,角斗扬边缘那道刻满符文的结界瞬间瓦解。 砖石飞溅中,墨鬼蛟鱼庞大的身躯撞破结界,朝着高台直冲而去。 “拦住它!快!给我拦住它!” 青年没有之前的兴奋,脸色苍白的尖叫。 他虽也是天人,但不说与妖魔厮杀了,就算是与人对练都未有过,全靠老爹给力,给他堆上了如今的境界。 王云锦终于祭出法天象地,一尊青面獠牙的巨神拔地而起,手持长戟狠狠砸向墨鬼蛟鱼。 可这七变大天人的神通竟只让蛟鱼身形顿了顿,它反手一拳砸在巨神胸口,竟硬生生将法天象地轰出个凹痕。 “孽畜!” 王云锦又惊又怒,心中惊疑不定,怎么会这样? 他能感觉到这头蛟鱼的力量还在攀升,似有什么东西在帮它。 而墨鬼蛟鱼目标并不是与王云锦厮杀,而是其身后的青年。 藏在蛟鱼身后的手臂陡然弯曲,抓向那青年,像是抓小鸡杂一般。 “尔敢!” 王云锦见状,双眼赤红,巨神法天象地朝着墨鬼蛟鱼当头砸下,然而,这本该一击毙命的一招却被某种力量挡住了。 墨鬼蛟鱼见状,露出一个丑陋凶狠的神情,抓着青年踩碎角斗扬,朝着山林深处逃去。 而王云锦的却如木头般一动不动,只能看着,浑身冷汗涔涔。 他眼睛扫向四周,高声询问: “哪位前辈驾临?我三圣都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前辈直言!” “三圣都如此不将我妖族放在眼里,今日先抓文倬天的儿子,叫他三日内带着千万灵晶,到本座的淮水妖族谢罪,过期不候!” 第281章 西秦河祭! 那青年就是他儿子。 陈景行本来的计划是引动妖魔潮,再徐徐图之,哪曾想会遇上送上门来的机会。 至于自己装作妖族,妖族那边会不会解释......这一点完全无需担心,以妖族的作风,不仅不会解释,甚至会拍着胸脯说:就是我们干的! 树海群山中,墨鬼蛟鱼抓着半死不活的青年像是摔垃圾一样摔在地上。 等了一会,但不见有人跟来,那张狰狞丑陋的脸上露出惨热之色,张开满是尖利牙齿的口腔,一口将青年咬住。 惨叫声传荡整个山林,却无人回应。 只有蛟鱼牙齿摩擦响起的咀嚼声。 见状,悬于高天之上的陈景行满意的望着这一幕。 很符合妖族的作风! 他看了一眼远处骚乱的巨妖城,在此地留下一个坐标,将自身所有气息收敛,下一刻这具假身连带着真炁和神魂全部消弭一空! 这里距离大夏十万八千里,不可能再回去遮掩因果。 一个假身的损失不算什么,但这份因果必须将之全部抹除! ...... 仅仅一日后,一道华光陡然落在陈景行消失之地。 手中掐诀,脸色却难看无比: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王云锦,你敢欺骗本尊!” 身后王城主闪现至此人身前,哭嚎道: “尊者大人,我怎敢欺骗您!那墨鬼蛟鱼已被我重伤,但转眼就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更强!” “那声音与你说是淮水妖族?你怎知此事不是另有他人于其中作梗?!” “大人,小的也是名七变大天人,能在小的眼皮子底下作梗的只有......只有尊者,如大人您这等人物,小的如何能知晓其手段啊!” 王云锦一把鼻涕一把泪,只求梧月尊者能放他一条生路。 至于跑......跑不掉的! 那样只会死的更快! 梧月尊者文倬天目光扫视四周山林,很快便发现了四溅的血迹,眸子越来越冷: “通知树海群山四城,本尊者要肃清整个东北群山妖魔,要向淮水妖庭要个解释!让它们交出那只墨鬼蛟鱼!” 不管这背后有没有人算计,但那头墨鬼蛟鱼确确实实杀死了自己儿子。 自己堂堂尊者,儿子死了还要当缩头乌龟吗?! 而且,此战未必会涉及到尊者,他们只会在后方督战,上战扬还是巨妖城等城内的修士。 次月,三圣都调动数万艘飞舟压向东北淮水妖庭,平息了三百年的人妖大战再度爆发。 ...... 武德十六年,三月。 大夏以薛从光为征西大元帅,调兵百万,低配空舰二十艘,自西秦边关起,一路横推,摧枯拉朽! 另一边,李道章与陈一再领百万军,踏入望天原,重回望天城。 五月,西秦赵氏皇族投降,自散气运。 至此,玄海域北部,九成疆域尽归大夏。 西秦皇城之中,大夏黑龙旗烈烈作响。 这个国祚比三皇之地任何一个皇朝都要悠久的西秦,终是成为了史册上冰冷的一页。 而西秦整个国土虽只有原先大离的一半,但不管是皇都,还是其余城池皆围绕淮水与支流而建。 是月,依照西秦旧历,祭拜河神。 相比于陈景行印象中的,用婴儿献祭,西秦做的倒是直接。 他们将每年收拢来的流民洗干净,全部送入淮水之中,美其名曰:祸与己身,福保国昌。 甚至他们的赵氏皇族已经投降半月了,礼官依旧仿若未闻的举行着河祭,将穿着粗糙灰麻衣的人群驱赶着,朝着那所谓的渡厄台而去。 眼中尽是神圣! “谁允许尔等用活人祭祀?” 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陡然响起,将人群和一众礼官挡住。 薛从光神情冰冷。 而为首的礼官却没有丝毫畏惧,哪怕皇朝换了主人,但在他们眼中,如此圣礼,只有他们才能胜任! 新朝只能重用他们! “此乃西秦延续上千年的旧历,如今西秦虽已成历史,但河祭之礼可万万不能拖延啊!” 礼官说的语重心长,而周围观礼的众多百姓,以及原西秦权贵也都点头议论,就好似本该如此。 但这些话听在薛从光耳中就如放屁。 招了招手: “将这些流民全部驱逐入城外营地,这些礼官统统抓起来,待秋后斩首!” 数百名黑甲军士卒冲上来,二话不说直接把人拖走。 忽而,人群中有人朝着扬中啐了口痰,唾骂道: “你这外乡来的蛮子!河神要是饿了肚子,淮水一涨,咱西秦的庄稼地全得泡汤!去年冬里那扬凌汛,不是靠河祭才压下去的?你现在拦着不让献祭,是想让全城人都去喂鱼吗?” 他话音刚落,人群里立刻炸开了锅。 “对!坏了圣礼,要遭天谴的!” “就是!这些流民乞丐,活着也是糟蹋粮食,死了还能换我们一年平安,有什么不好?!” “你们大夏不让我们祭,好啊!就是想看着我们死!” “狗官!不得好死!” “大夏滚出去!还我圣礼!” ...... 薛从光愕然的望着这一幕。 这位曾经大离最强的侯爷,带兵镇压西秦几十年的人物,第一次遇到这种恶民。 他在愣神,而那些百姓的言语却没有一丝收敛,甚至愈发的恶毒起来。 人群中几人相视一笑,静悄悄的离开。 ...... 是夜,月明星稀。 西秦皇都城西的一处偏远宅院之中,几名精瘦汉子点着一盏蜡烛,飘动的火光照亮了他们的脸。 “玉蟹大人让我等好生等待,莫要让大夏占据了我西秦的人心!” “可,如此也不是长久之计啊!那薛从光可不是好惹的!” “放心,诸位妖尊大人如今抽不开身,待有空定会帮赵氏光复先祖伟业!” 闻言众人皆是欣喜点头。 “妖尊是何等伟力,那小小的大夏人皇如何能与妖尊抗衡!” ...... 另一边,皇城深处,薛从光愁眉不展。 “薛将军已是功成,何事让你如此心烦?” 望见来人,薛从光陡然上前,拱手道: “微臣拜见陛下!” 陈景行摆了摆手: “在外面就不必行这些繁文礼节了,先说正事。” 薛从光愣了愣,最后还是将白天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越说脸上的神情越是气愤: “臣不明白,这些人到底如何想的!” “怎么想的?”陈景行笑了笑,“将军今日吃过午饭了吗?” 薛从光眉头一皱,不明白陈景行这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开口道: “自然是吃了。” “如果朕告诉将军,吃午饭是错的,将军心中如何想?荒唐是吧! 但你口中的那些人的想法,就如你现在的想法一般,他们觉得河祭这件事就如吃午饭一样正常不过,你不让他们吃午饭,他们就会觉得你是在害他们。” 闻言,薛从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可以相信人民的力量,但不能相信人民的智慧。他们是极其容易被挑动的。”陈景行循循善诱道,“而将军又是个心善的,所以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将军的善不该对任何人,只需对自己人便好。” “陛下,臣不明白什么人是自己人?那些收到蛊惑的百姓难道要放弃吗?” “什么是自己人?当你手段尽出,好的坏的都用上了,他们仍然认为河祭是正确的......那么这群人就是敌人! 因为他们活着,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人要死! 所以他们该死!” 陈景行说的平静,却让薛从光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初夏的风儿吹,吹得殿内的烛火摇曳不止。 第282章 杀玉蟹,毁河祭! 天光未启,深沉的蓝幕笼罩四野。 初夏的河岸边,早已聚集了大群居民,松明火把摇曳,映照着一张张虔诚又狂热的脸。 皇城之上,薛从光远眺着那蜿蜒如龙的队伍,火光点点,在他眼中却是沉重的阴影,一声叹息悄然逸散。 人群的中心,是数百名被绳索紧缚的身影,在粗暴的推搡中踉跄前行。 没人知道这些新的“祭品”从何而来。 “吵什么吵!”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抬脚踹在孩童腿弯,“能被河神选中,是你们的福气!” 闻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高声呼喊,叫嚷着: “推下去!献祭给伟大的河神!推下去!” 这煽动如同野火,瞬间点燃了人群的狂热,呼喊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跳动的火光将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映得明暗不定,恍如地狱爬出的恶鬼。 很快的,十几名黑甲军将士便将其团团围了起来,强大的气势笼罩着这群人。 有人惶恐,有人惊惧,实力的威压到底是让他们心中露了怯。 然而,却在这个关头,人群中有人突然喊道: “如今西秦已灭,我等可是大夏子民,你们身为大夏军队,是要对子民出手吗?是要破坏我等维系了千年的河祭吗?” 这句话像是丢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登时晕染开来一片片赞同的涟漪: “不错!这是我等的传统,你们为什么要干预!我等如此也算是大夏的子民,你们要将长刀对准我们?!” 人群炸开锅,义愤填膺。 “我们要传统!谁敢阻挠圣礼!” 有人嘶吼着,人群涌动,竟要强行推开军士。 他们要站上道德的高地,狠狠的鞭笞这群士卒。 也是想着法不责众,大夏不是最讲究依法治国吗? “我等要有自己的传统,你们休想破坏圣礼!” 说着人群一拥而上,想要推开黑甲军卒。 但他们刚刚抬步上前,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威压便已降临。 这些没能撑住,齐齐跪倒在地,面色惊恐。 河岸边,一人悬于半空之上,默然望着这群刁民,声音中没有丝毫情感。 “你敢对我们出手?黑甲军也要屠戮平民吗?!” 刚刚起哄之人再次开口。 然而,话音刚落,一股庞大的吸力直接将其拽了出来,像是拖尸体一样在地面上拖出一道血痕,直直停在河边。 “来,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那人惊恐抬头,看向上方穿着黑龙衮袍的男子,张口: “你......” “噗嗤!” 一个人头陡然抛飞了出去。 陈景行望着前方众人,声音不大,重复道: “来,你们也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成百上千人顿时噤声,连咽口水的声音都没有了。 在这沉默的气氛中,隐藏在人群中的始作俑者之一,看着默然无言的众人,看着将要无疾而终的策划,终于还是提起了一口气,强撑着道: “我等,我等只是想完成圣礼,有何不可?!我等好歹也算大夏一员,你怎可以滥杀无辜!” 陈景行像是个酷吏,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尔等想完成圣礼,自无不可,但为什么要用无辜者去献祭,你们自己为什么不去?” “贱民也是民?” 这些出生便是皇都城内之人不假思索道,但话一出口就悔得脸色发青。 “那你们是什么?” 陈景行的声音陡然转厉。 “我们......我们自然,自然是大夏的子民了......” “谁说你们是?” 话落的瞬间,所有人都愕然的望着问话之人,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陈景行垂眸望着他们: “朕从未说过,尔等是朕大夏的子民!若是真要给你们一个身份,那就是西秦的遗民!是朕大夏的俘虏! 谁给尔等的脸面,硬说成大夏子民?!” 所有人脸色霎时苍白,他们眼前的居然是大夏的皇帝...... “不过,朕也尊重西秦的河祭,尊重尔等的‘圣礼’。” 陈景行的语气顿了顿,像在宣布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就用你们当祭品吧。” 黑甲军早已按捺不住,得令后大步上前,铁钳般的手抓住那些人,粗暴地往河岸拖拽。 “不...不要!” 上千人哭嚎着,都快吓疯了。 “哭什么哭。”陈景行的语气与方才那汉子的语气如出一辙,“一群遗民而已,能被河神选中,是你们的福气!” 陈景行冰冷的声音传遍整个西秦皇都,压得所有人不敢抬头。 “陛下,陛下,我们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啊!” 其中混杂的各种人的哀嚎和惨叫。 “你们不是知道错了!你们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不把朕大夏的士卒和将军放在眼里,谁给你们胆子!” “嘭嘭嘭!!!” 走在前面的人齐齐跪下,鼻涕眼泪哗哗往下流: “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这一幕幕全部被远处围观的皇都百姓看在眼中,心中胆寒。 但没人敢多说一句话,只能看着那些聚集起来的上千人被一个个封住身体,丢下汹涌的河水。 陈景行可不会像薛从光那般善心泛滥。 而且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世界,谁跟你搞人权那一套? 敢不服从,一次就算了,两次或许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三次那就全部去死! 更何况如此大规模的鼓动教唆百姓,反抗自己的统治! 蓦地,陈景行转头冷眼望着远处的淮水深处: “找死!” 原本只是汹涌奔流的淮水,如同被投入了万钧火药,猛地剧烈沸腾起来! 浑浊的河水掀起数十丈高的巨浪,冲天的妖气席卷四方! 河心深处,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冲天而起,搅动风云,连初升的朝阳都被浓厚的、带着水腥味的妖云遮蔽! 浑浊的巨浪向两侧排开,露出河心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中心,一只庞然大物正缓缓升起! 那是一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玉蟹! 它的甲壳青黑,呈现出一种金属寒光的金玉之色,在昏暗的妖云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泽。 甲壳边缘锋利如刀,布满了狰狞的倒刺。 “河神!是河神爷显灵了!” “完了!河神发怒了!都是他们惹的祸啊!” “快跪下!快跪下求河神息怒!” ...... 原本看戏的百姓瞬间不淡定了,有匍匐在地,有疯狂磕头的...... 它猩红的复眼锁定陈景行,一只巨大的、足以轻易夹断山峰的玉钳,朝着陈景行当头夹来!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陈景行悬于半空,黑龙衮袍在狂暴的妖风中猎猎作响,却稳如山岳。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孽畜!” 冰冷的两个字落地。 就在那遮天蔽日的巨钳即将合拢,要将陈景行碾碎的刹那陡然停住,下一瞬,庞大的妖躯像是收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被捶飞到了半空中。 “噗!” 庞大如小岛般的蟹头,连同那坚硬无比的金玉甲壳,轰然炸裂开来! 粘稠腥臭的青黑色妖血混合着脑浆,冲天而起。 碎裂的甲壳和血肉如同陨石雨般砸落淮水,激起更大的浪涛。 失去头颅的庞大蟹身,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山海大妖就这么简单的死了。 死的不明不白。 八条巨腿无力地垂下,最终轰然砸入沸腾的淮水之中,溅起遮天蔽日的浑浊浪花。 河岸边,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哭喊、哀求、诅咒,全都消失了。 那些跪伏在地的百姓,身体颤抖。 他们眼中巨大无比的河神连一句狠话都没说得出来,就死了。 陈景行平静的声音传向四周: “封锁皇城,把这畜生捞起来煮了,所有出城之人必须吃上一口他们的‘河神’才准离开,三日后,朕会将西秦皇城夷为平地,没有离城之人,便与尔等的河神一同去死吧!” 陈景行消失不见,只留下满地狼藉、染血的大河,以及一群在绝对力量碾压下,信仰彻底崩塌、只剩下无边恐惧的众人。 千年圣礼,连同他们心中虚幻的河神,在这一刻,被彻底碾成了齑粉。 不知哪个黑甲军嘀咕了一句: “山海大妖的肉啊!给这群人吃,真是浪费!” 第283章 大成的「紫霄神雷」拥有者! 妖州府,东海岸,数百人跃下巨舟,踩着可以说是坚硬的沙滩,叽叽歪歪说个不停。 领头之人是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的青年,剑眉星目,有一股说不出的锋锐之气。 “此地,是何处?” “很可能是当年三皇之地大离的南部,妖族生活的地方。”说话的是一名端着地图的中年,“穿过这片森林,向东便是淮水,向北便是大离。” “这个大离倒是可以让我等借上一借!” 中年对此似乎也没有疑问,平静的点了点头: “一个小国,只可惜灵气终究是匮乏了些许,但让我等度过这段时间倒也足够了!” 青年冷哼一声: “那群人定然想不到,我等还会返回百宗联盟之地!” 说着,青年便招呼其众人,朝着茂林深处飞去。 然而,飞着飞着总觉得不对劲,皱眉问道: “此间妖族怎么尽是些不入流的妖魔?一尊先天妖族也没有?” 越往里面飞,越是觉得不对劲,他们居然在深山老林的一些区域中,看到了一波波背着箩筐的采药人。 如今的妖州府已经沦为大夏最大的宝药养殖基地和妖魔肉生产基地。 那些被圈起来的地方,都是由大夏士卒把控的纯天然药园。 青年招呼着众人停下,自己带着三人朝着下方而去。 杨老三是土生土长的云州人,也是从小生活在山中,靠着采药为生的药民。 后来大夏开辟了妖州府,他便响应号召,南下成为了大夏的第一批官方药民。 如今收入可观,子嗣也都有了更好的去处。 青年如同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林间空地上,正好挡在了正小心翼翼挖取一株地脉根的杨老三面前。 强大的气息如同无形的山岳,瞬间压得杨老三喘不过气,手中的小药锄“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老头,”他开口时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像是在对下属说话,“这地界如今归哪族妖族管?先天境的头领又在何处?” 杨老三闻言愣了愣。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但眼前之人明显不是山里的猎户,也不是巡逻的大夏士卒,倒有点像说书人口里的宗门修士,但那股子傲气看得人不太舒服。 “这位,大人。” 杨老三拱了拱手,语气平和,“这妖州府如今归大夏管,哪还有什么妖族头领?” “大夏?” 青年身后的瘦高修士眉头一皱,“没听过。老头莫不是老糊涂了?三皇之地往年都是百宗联盟治下,此地该是大离才对吧,何时出了个大夏?” 杨老三听着这话不对味,眉头皱了皱: “几位大人是外乡来的吧?大离早就没了!现在三皇之地只有大夏!这妖州府就是大夏朝廷新设的州府。 这儿现在是朝廷养殖宝药之地。周围十里八乡的药民都是官府登记在册的,有士卒巡逻,按规矩采药,哪还有什么妖族作乱?” 众人对视一眼,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以他们的思维惯性,大离如今才八百多年国祚,应该还有百余年才对...... “师兄,让我直接抽魂,如此便知真假!” 身后一名白袍青年轻声开口,为首青年虽也点了点头。 白袍青年抬步上前,天人初期的气息显露无疑,便要将杨老三的神魂直接从躯体中抽出。 然而,出手的瞬间,周围真炁瞬间消失一空,连同自己的神魂之力也被压死在了身体之内。 万里无云的长天之上,一人抬步而来: “诸位,在朕大夏之地如此放肆,看上去不像正派啊!” 陈景行的因种虽然不可能处处都有,但边境,以及一些重要之地肯定有所分布的。 为首青年眸子紧锁: “正统人皇?三皇之地怎么可能有人皇出现?” 陈景行扫视着这群人身上的衣着,和那熟悉的功法真炁波动,嘴角渐渐勾起: “还真是,意外之喜啊!” 见状,青年心中一怔陡然吼道: “快走!” 然而,还是太晚了! 淡粉色的法天象地已经张开了那双巨大的羽翼,迷惘之炁充斥于天地间。 同样的,青年周身雷光大盛,一尊闪烁着雷霆的法天象地骤然浮现。 肩宽如岳,腰窄似斧,每一寸轮廓都像是被九天雷霆劈凿而成,与陈景行的一样,没有五官。 唯一奇怪的是其周身却萦绕着的淡淡星辉。 大成神通! 甚至陈景行已经猜出眼前之人是谁了! 当年孟真与他说过的,百宗联盟出了一位天才,两百年便将神通修到大成的大天人! “来,让我看看作为雷属极致的「紫霄神雷」到底有多强!” 这话听上去没什么,但落在青年和身后众人耳中却使之脸色陡变。 但如今已经跑不掉了! 青年的脸色陡然狰狞。 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杀了他,杀了眼前的人皇才能将这个消息掩盖,才能逃出去! 没有丝毫留手,方圆百里一瞬阴云密布。 陈景行只觉处于风暴中心,所有真炁尽数被掌控,所有力量尽数被禁锢。 哪怕此地是在自己的疆域内部。 雷属极致的神通,代表着极致之雷的「紫霄神雷」,拥有着绝对的力量和霸道。 陈景行望着空中如墨一般恐怖的浓云与劫雷,脸上多出了一丝恍惚: “真是!真是许久未感受过如此威胁了!” 自己的「玄命织梦」虽也是大成,但终究不是源流类神通,做不到如此狂暴的力量倾泄。 青年神情冷冽,单手一招,无数雷霆加身,缠绕着雷霆的法天象地射出足以湮灭群山的雷光,欲要将陈景行连带着他的法天象地一同摧毁。 而眼前的陈景行却没有一丝的危机感,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不知何时他手中多出一颗仿佛燃烧着血液的红果,不似人间之物般充满诱人的华光。 其一出现,连青年的攻击都停滞了一分,所有人和妖都火热的望着那颗红果。 但下一瞬直接被陈景行吞入了腹中,无法言喻的感觉充斥全身。 “此等异宝,怎可让你这个下贱之民得到!” 青年的双眼顿时红了。 他能感受到从那颗红果上散发的力量。 若是自己吃了它,顷刻便能迈过尊者的门槛,甚至神通都能进入圆满层次,到时候自己在尊者中都是强者! 第284章 我要你助我修行! 那股力量仿佛要将他的躯体从里到外撑裂重组。 “暴殄天物!” 青年见他竟当众炼化异宝,狂怒之下,再无保留! 紫霄神雷的攻势愈发狂暴。 法天象地双掌合十,又猛地撕开,天地间顿时响起龙啸般的雷鸣,万千道银紫色的神雷如瀑布倒悬,汇成一道贯穿天地的雷柱,狠狠砸向陈景行。 雷柱落下的刹那,陈景行却猛地撤去了「玄命织梦」的法天象地。 淡粉色的羽翼消散时,他赤裸着上身站在雷海中央,黑龙衮袍早已被狂暴的气流撕碎。 此刻他浑身皮肤泛起古铜色的光泽。 “轰!” 紫霄神雷劈在他身上,激起漫天电花。银蓝色的雷蛇顺着他的经脉游走,所过之处,金刚武夫的躯体皮肤瞬间焦黑开裂。 但就在此时,红果的药力骤然爆发,那些赤金色的小蛇猛地扑向雷蛇,二者在血肉间疯狂碰撞、湮灭,又生出更狂暴的能量。 神雷的霸道淬炼着他的筋骨,药力的炽烈修补着损伤,竟形成一种诡异的共生。 “他疯了?!” 瘦高修士失声尖叫。 武夫锻体虽残酷,但某方面也是要讲究循序渐进的,哪有人敢用紫霄神雷这种至阳至刚的力量硬撼? 这根本是自杀! 可下一刻,他们便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陈景行焦黑的皮肤下,突然鼓起一道道虬结的青筋,那些青筋竟泛着淡淡的金芒,像是有龙鳞在皮肤下游走。 原本平直的肩背骤然拓宽,骨骼发出 “咔咔” 的爆响,每一寸骨骼都在拉长、变粗,骨密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竟透出玉石般的温润光泽。 “太弱了!再来!” 陈景行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气血如煮沸的铁水般翻涌。 青年的雷柱仍在倾泻,紫霄神雷的威压压得大地崩裂。 但陈景行的身躯却在雷火中愈发挺拔,焦黑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皮肉。 青年目眦欲裂,此人居然狂妄至此,敢拿自己的神雷炼体! “那好!今日便让你吸个够!” 煌煌雷国与垂天之云压下,更加可怕的力量似要禁锢周围的一切。 雷国之下,真炁全无,尽皆撕裂天幕的刺目雷光。 法相天地身后法轮显现,无穷雷光在法轮中彰显,最终化作紫霄神雷轰向雷海之中的身影。 陈景行的身躯在不断的崩解重组,进而又开始崩解。 这种程度的肉体进化,对于拥有两种生机神通,刚刚还服下一枚神药的陈景行而言,甚至都算不上皮外伤! 他能感知到自己的躯体正在以往年不可想象的速度强大着! 下一瞬,真正的紫霄神雷临身。 相比于先前,神雷更有直击神魂的能力。 若是一般手段,还真挡不住紫霄神雷,但陈景行脑海中,神魂被「玄命织梦」包裹着。 同样是大成神通,「玄命织梦」虽威力远不如「紫霄神雷」,但在其专业领域,「玄命织梦」的能力是碾压「紫霄神雷」的。 甚至,如果现在陈景行想,可以借助「玄命织梦」的神异特性,直接崩毁青年的神魂。 不过,现在还没这个必要。 刺目的雷光加身,陈景行的身躯的崩解速度陡然加快,而神药的特性也彻底爆发。 死去的肌理,以难以理解的方式和速度不断再生。 “就差那么一点了!” 陈景行心中激动至极,他的躯体力量已经迈过山海天人的门槛,向着更高处进发! 青年全力催动紫霄神雷,往日无往不利的手段,此刻却显得如此无力。 这本是不可能之事,神雷拥有极致的毁灭! 哪怕是尊者承受这等力量,都不该毫发无损! 是那枚红果! 那枚红果定然是无上神药! 不然,眼前人早该死了才对! 猛地,青年看到对面的人皇睁开了眼,一股诡异的力量瞬间充斥了他。 威震四野之声响起: “不够!还是不够!我要你助我修行!全力助我修行!” 青年神魂陡然失去控制,双眼中的神光逐渐熄灭。 随着其神光的消失,青年的法天象地彻底张开,连同周身的星辉也被冲散了。 一股似从远古而来,夹杂着一丝雷属本源的力量真正降临了。 天上地下只剩下一种颜色,极致的雷光,就如那日覆灭百宗联盟那尊真君使用出来的神雷一般无二。 陈景行身躯最后的枷锁彻底被冲破! 一股辉宏如蛮荒古妖的气息随着雷光向着周围蔓延。 那种从躯体到神魂的压迫感,无法言喻! 天空大地在沸腾,火红色的气血如烈火一般将一切摧枯拉朽,如红霞漫天! “这是......龙象武夫的气血异象?!” 中年修士捧着地图的手都在发抖。 金刚到龙象,是武夫一道从“守”到“攻”的质变,需得气血如江河奔涌,筋骨如山海凝铸,寻常武夫穷尽一生都难迈过这道坎,此人竟借着神雷与异宝,硬生生在战斗中破境?! 但实际上,这就是金刚突破至龙象的唯一办法! 陈景行猛地睁开眼,眼底掠过一丝金芒。 他能清晰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已不再是金刚境的刚硬凝实,而是多了股沛然莫御的爆发力。 让他最为惊喜的是,身处「紫霄神雷」的神异影响下,他受到的约束大幅度降低。 甚至...... 陈景行意念一动,周围枷锁尽数崩解。 一尊五面神情各异的法天象地持立于天地之间! 五明王法身相! 真正显化而出! 法身相抬手,随意一圈,无视神异,甚至无视真炁的劲气,最原始的力量荡开空气。 遥远而平静的海面上,直接炸开,如海啸爆发,冲着远天而去。 如此力量,不愧是能无视一切的龙象武夫! 底下,这些百宗联盟的残党,当年盗天尊者千方百计送出去的天资卓绝的后辈,如今像是傻掉了一般,呆呆望着五明王法身相。 他们想跑,可跑去哪里? 连最强的青年都被控制了,他如何是其对手。 陈景行默然望着远天。 刚刚为了激发「紫霄神雷」真正的力量,他将青年身上遮挡的星辉散去,也就意味着「紫霄神雷」已经彻底暴露在外界。 陈景行没有丝毫犹豫,单手一挥,五明王法身相跟着挥拳。 数百人连带着躯体和神魂一同崩灭。 神霄雷域的人肯定已经在路上了,这群人刚刚看到了自己吃下神药,为了避免暴露,还是赶尽杀绝为好。 至于青年,毁掉神魂,给神霄雷域之人一个交代即可。 第285章 神霄雷域魏二! 他前脚刚刚收拾完,将杨老三等一众采药人驱离,后脚便有人躺在一把巨剑之上,撕开空间出现于半空中。 来人有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身材中等,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手上和脚上都捆缚着灰白色的布带,这让他看上去有些消瘦。 眼皮耷拉着,望着下方狼藉的地面,眨眼的功夫已经走到了山岭上方。 他抬眼望向陈景行: “不错,处理的挺干净,还给我留一个好回去交差。” 而陈景行蹙眉望着来人,他甚至感受不到此人身上有任何力量波动,平平无奇,好似一个并非修炼之人: “前辈是?” “说话直接一点,年纪轻轻的,别学那些老不死,说一半藏一半。”来人上下打量着陈景行,逐渐的眼中无精打采的神情逐渐变得愕然,“乖乖!你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在其目光之下,陈景行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被看光了! “啧啧!”来人一把抓住陈景行的胳膊,像是在看什么稀世奇珍,“刚刚突破的龙象武夫!六种神通!五种皆是顶级神通,一门大成......嗯?你还修了「太阳日精」?! 原来前些日子那些人要找的就是你!” 闻言,陈景行汗毛炸立,整个人抽身暴退,心中警惕万分,转移话题道: “前辈所来是为神霄雷域之事吧!” “这不重要,只是一个修炼了「紫霄神雷」的外人罢了,这等人雷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来人依旧好奇打量着陈景行,“我叫魏二,你就是这大夏的人皇吧!” “在下陈景行,确实是一国人皇,前辈,当年之事陈某也略有听闻,但无意参与那些乱事,这人就给前辈......” “诶!着什么急啊!”魏二一把拉住要跑的陈景行,“我对你又没什么恶意,只是......只是欣赏而已! 你小子如此有天赋,当人皇真是可惜了!” “前辈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被抓住手臂的陈景行挣脱不得,哪怕自己刚刚突破龙象,但在这位面前,那点力量就好似螳臂当车! “不要叫我前辈,就叫我魏二......”话语刚落,这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眨了眨眼睛,嗅了嗅,“奇了怪了,我怎么闻到了杂毛鸟的味道了?!” “你骂谁是杂毛鸟!本圣是金乌!是纯血的金乌!你这个没脑子的武夫!” 乌鸦真实的躯体一脚便踹在了魏二脸上。 “真是你这只杂毛鸟!”魏二慵懒的神情荡然消失,反而一脸畅快的指着乌鸦大笑,“哈哈哈!当年老子早与你说,就该弄死那只金色的杂毛鸟,你偏不信,非要说什么自己能用气质征服他。 现在好了,变成乌鸦了!” 闻听此话的乌鸦暴跳如雷,一双脚在魏二脸上猛踩,双眼喷火: “本圣迟早回去,把那只杂毛鸟给炖了!告诉他谁才是真正的金乌!” 他话锋一转,嘲笑道: “两千年没见,你怎么也混成这副鸟样,被排挤到这犄角旮旯之地。当年本圣也劝过你,气焰不要太盛,练不会「紫霄神雷」,那群人怎么都看不上你!” 魏二脸色一沉,抓住乌鸦的两个翅膀,恶狠狠道: “杂毛鸟就是杂毛鸟,老子气不盛怎么练武!” “你与本圣耍狠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打压了!”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 “算了,不与你这杂毛鸟计较!”魏二转头看向陈景行,“这人你是从哪里淘来的?如此天赋当人皇真是可惜了!” 这是魏二第二次说这句话。 而乌鸦也没有透露原初符纹的事儿,只是颇为自豪道: “此子类我,天赋超绝!还有为什么不能当人皇!别把你们圣地那些观念带过来!” 魏二沉默片刻,却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乌鸦又问: “怎么,本圣离开妖祖洲之后,金乌一族如何了?” “不如何,但到底是少一位妖君,金乌一族如今被排挤到北部去了,好在你老祖出面,也没死多少。” 闻言,乌鸦眼中怒火翻涌,陈景行甚至能看到从其身躯中蔓延而出的金乌圣炎。 妖族同种族之间虽不至于像人族之间内斗,但不同种族之间,那要打可就是真打,一点也不含糊。 见乌鸦这副模样,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种群的。 怒火消失之后,其眼中露出一丝惆怅: “老东西撑不了多久,那头杂毛鸟不是个好东西,一直惦记着圣炎想要更进一步,但本圣如今的状态......” 魏二眯了眯眼: “老子在妖族洲树敌众多,可不会为你跑这一趟!” “知道知道,也没指望你能帮本圣去出头。”乌鸦神情落寞望着他,等了片刻,见魏二一点动作也没有,勃然大怒,“你他娘的真就一点不愿意出手!本圣当年在外域救你多少次!” “老子就没救过你?” “算了,不与你说这些,倒是你这次来是干嘛来的?还在找原初符纹?” “你当初没找到?” “本圣若是找到了,现在已经回去把那杂毛鸟抽筋扒皮了!” “这倒也是!”魏二点了点头,“我听一些老不死的说,原初符纹很可能被吴天古国拿走了。我这次来其一为了解决百宗联盟的残党,其二便是调查吴天古国。” “不是一个好差事,吴天古国那个老皇帝可是活了万年了,实力深不可测,别把自己栽进去了。” “呵!你觉得我会去调查吗?走个过扬而已!”魏二转头看向陈景行,笑道,“倒是这小子,即是人皇,修了「太阳日精」的事情迟早会被人知晓,到时候你该想想怎么办了!” “杞人忧天,先不修不就完事了!”乌鸦拍着翅膀重新落回了陈景行的肩头,“到时候其他本源法君一证,那群人还敢拿出底蕴,与一名法君作对不成?” 魏二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陈景行,随后一棒槌打在乌鸦脑袋上: “好!你在这里好生藏着也好,你当年的仇家知道你没死,可是到处在找你呢!我尚有要事在身,也不与你说多,日后见面在好好聊聊!” 说完,魏二直接转身抬步,那把巨剑横空,人和剑一同消失不见。 空间甚至没有泛起一丝丝涟漪! 第286章 圆满神通,海妖现世! 乌鸦挠了挠脑袋,笑道: “当年在外域战扬厮杀之时,算是过命的交情,不过那也是数千年前的事儿了,现在此人如何我也不清楚。” “他好像对神霄雷域,并不是那么......恭敬。” 至少比起那位真君,魏二的话语能让陈景行感受到,他对神霄雷域甚至是厌恶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乌鸦坐在陈景行肩膀上,叹了口气,“即便是本圣都会被同族算计,更何况人族内部?! 神霄雷域是人族圣地之一,其地域极其庞大,势力派系自然也是错综复杂。 那日百宗联盟之上的真君便是神霄派系的,而此人则是我与你说过的,那位吃过神药的后裔。” 乌鸦也知道陈景行刚刚也吃了一枚神药,但他不会去问神药是哪里来的。 他从一开始是想着自己恢复一些实力之后,慢慢帮助陈景行崛起,扶持一个人族势力。 但现在,他娘的陈景行修炼的速度比自己实力恢复的速度还要快! 那自己还努力个毛啊! 躺着,等陈景行起势之后带着他回金乌一族,把那杂毛鸟的骨灰都给扬了! “魏二也是吃了神药,入得龙象?” “那不是,他们这一脉传承着一种奇异法门,能将前人的积累全部给予后人!所以魏氏这一脉,必定会出一位龙象,当然魏氏一脉能打的也就他一个。 但魏二这个人很......本圣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他,不过实力方面是绝对够强的。” 乌鸦顿了顿,接着道: “有一种叫做‘意’的东西,魏二将自己的‘意’修到了不可思议的高度,哪怕体魄只能抗衡下位真君,但全力爆发之下,甚至能瞬杀中位真君。” “意?” 陈景行立马就想到了自己的武杀术。 武夫的强悍一是耐造,二是气力不竭,永远都有战力。 而越往上走,其最大特殊却不在于这两项,而是无视九成九真炁形成的手段! 甚至是本源真炁的手段,武夫都能无视。 毕竟,武夫是真正的伟力全部来源于己身,根本无需借助外界灵气。 所谓的本源真炁对下位真炁的压制,放在武夫面前,压根不存在。 两者根本不在同一维度中,无法选中! 在此基础上,武杀术这种将劲力与气血发挥到极致的术,打在别人身上的威力可想而知。 陈景行怀疑,乌鸦口中的‘意’就是独属于魏二的武杀术,而且其将之修炼到了极致。 天下英雄真如过江之鲫啊! 处理完这次意外之后,陈景行返回夏都。 这一次的突破不仅仅是肉体上,神药的药力还有小半并未被身体消化,残留在身体各处,让他的成功跨入了天人第八变——法纹! ...... 武德十八年,大夏这头沉默的巨兽安静的匍匐在婆瑶洲最北端的大地上。 这一年三圣都与淮水大战以梧月尊者与黑玄妖尊两败俱伤而收官,两边各抬着尸体返回自己的领地,并同时对外宣称此战是他们胜了。 当然,这些陈景行并不在意。 甚至对于陀刹寺越发嚣张的挑衅,陈景行也置若罔闻。 【宿主:陈景行(雷)】 【境界:山海天人第九变(本源变)】 【武杀术:式一无想空境,式二真灭杀缭大葬,式三穿世死兆引】 【功法神通:「紫霄劫炁」初窥门径,「玄牝胎炁」初窥门径,「太阳日精」初窥门径,「玄命织梦」圆满,「劫木灵河」初窥门径,「紫薇帝炁」小成】 【武技神通:「镜花水月」初窥门径,「万灵同契」初窥门径】 【种族神通4/10:为虎作伥,千窍玲珑、蒲化、噬灵伪装】 【功法武技:《雷极元磁道藏》小成,《三劫炽阳轮》极致,《五明王法身相》极致】 【金色声望:1934210】 【红色声望:2318207】 【黑色声望:1095384】 近三年的时间里,陈景行成功迈入了本源变,将「玄命织梦」推到了圆满,再加上第三式武杀术。 陈景行不知道现在自己的实力到达了什么程度,但如今的他虽未入尊者,已经能仗着圆满神通和两门能操控真炁的神通,强行吸纳本源真炁了。 皇宫深处的陈景行伸出一只手,淡粉色,梦幻如泡沫一般的真炁萦绕于指尖: “该叫你什么?玄梦之炁吗?” 随着淡粉色真炁逸散开去,以皇宫为中心,所有人的梦境都出现在陈景行眼中,如瀑布一般从命河之中垂落的命运直线似要将他眼中的世界点亮。 根本无需在抽取记忆,他盯着一条命运线,便能看到所有事情的因果联系,从而推演出事事发展的脉络。 就例如...... 陈景行的眸子看向西方,一根金色命运线上有与各个命运线上纠缠的因果——陀刹尊者那个老秃驴又要对边境动手了。 现在陈景行就像是一只蜘蛛,站在巨大蛛网之上,是这片蛛网的操控者。 就在陈景行拨动命运线时,远在数万公里之外的陀刹尊者陡然睁开双眼。 佛光罩世,引动无数华光加持己身。 这一刻,陀刹没了之前的佛里佛气,心中慌张的望着天际,喃喃自语: “怎么回事?是谁?是谁在窥视我?!” 面对这种窥伺,他甚至连反抗的手段都没有,仿佛脱光了衣服,光秃秃的站在人前,从里到外被人看了个精光! 这种感觉让他冷汗涔涔,不由得将身上玄器袈裟裹得更紧了些。 “难道是罗汉上尊已对我心生不满?”陀刹尊者脸色青红变化,“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加快度化大夏的速度!” ...... 婆瑶洲,东阳域。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 几十丈的海啸如同一排天幕,遮天蔽日拍向岸边,击碎礁石。 海玄阁的阁主傅季立于阁楼之巅,眺望远方,手中不断掐诀,尊者本源真炁在这黑暗的阴云下绚烂犹如日光。 任凭这位海玄阁主如何掐算,到头来依旧是毫无头绪,毕竟自己并不擅长因果命运之道。 但很快的,他也不需要掐算了。 眼前海啸之中,无数狰狞可怖,奇形怪状的海妖不断涌现...... 第287章 符纹科技,血晶玉蟹! 淮水以北,成群结队的水妖集结。 假身一号陈一需坐镇望天城,防止陀刹那个老硬币偷袭,陈四远走他乡,陈三游走大夏四野。 如今坐镇淮水前线的只有陈二一个假身。 薛从光、袁冯和墨须水立于半空中,望着大夏围着淮水新建的长城。 “光靠阵炮真的能抗住这些水妖进攻?” 薛从光知道大夏这些年符纹科技发展的速度极快,但骨子里依旧是当年那个靠着冷兵器厮杀的边陲将军。 袁冯望着远处如黑潮袭来的水妖,轻笑道: “国公放心好了,只要没有山海大妖冲阵,这些杂鱼便一道城墙都别想冲破!” 墨须水点头: “一门阵炮满功率一击相当于天人初期强者的全力一击,光是北秦长城便设有二十门,不算其余小型阵炮和防御器械阵法,他们都不可能冲得上来! 而且,我们还有空舰!” 话音未落,远方天际已泛起妖异的腥红。 “准备!” 城墙上,观察哨的声音透过传声符纹传遍防线。 二十座玄铁铸就的阵炮同时抬起炮管,炮口的符纹矩阵骤然亮起,淡蓝色的灵光在纹路间流转,如同沉睡的火龙缓缓睁开眼。 “放!” 着一声令下,最先充能完毕的三门阵炮同时轰鸣。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三道凝练如柱的紫蓝色雷光撕裂空气,射入妖群。 雷光落地的瞬间,仿佛有三颗小型雷暴在妖群中炸开,恍若垂落地面的太阳,所有冲出水面的的水妖,躯体都在刹那间被雷光撕碎。 坚如精铁的鳞片如同纸片般纷飞,粗壮的肢体被雷电绞成血雾,连带着地面都被犁出焦黑的沟壑,冒着刺鼻的古怪味道。 “轰!轰!轰!轰......” 大地之上,苍白光柱一波接着一波,哪怕并未满功率运行,但远处被当成开路炮灰的水妖连突进到长城三十里内都做不到。 不少黑甲军的老士卒,如今的一军主帅看见这一幕都觉如梦幻般不真实。 当年他们在南部抵御妖庭,那些巨大的妖魔简直是人族的噩梦,若非陛下出手,云夷二州恐怕就要被妖魔潮踏平了。 而如今,妖魔潮明显高出了不少档次,但它们连触摸到自己这边的城墙都做不到! “小型阵炮准备!一个也不要放过!” 伴随着声音响起,长城之上“嘎吱嘎吱”,尽是机械传动的摩擦之声。 这些小型阵炮是不需要提前储能的,甚至可以让士卒注入真炁,当作灵炮能源来源。 一波士卒打完,另一波紧跟而上。 以大夏如今士卒的数量和质量,完全能做到,交替循环,接连不断,永不停息! 无数各色的灵光轰入战扬之中,将大片大片的妖魔潮拦阻在淮水之滨,几乎难以寸进半步。 符纹科技,这是陈景行想出来的词语,其中不少设想也是他结合前世科技武器提出来的。 当年,假身四处诱骗而来的人才的作用,在此刻,在这些阵炮之上完全显现。 西秦千年打造的河堤,在阵炮之下,不到一刻钟完全化作了废墟,随着那些妖魔一同滚入了淮水之中。 淮水深处,望着这一幕的血晶妖尊,那对柄眼不断抖动,巨大的蟹钳掐住一个水妖,冷声质问道: “这就是你所说的,只比西秦实力强一些的大夏?!” “大,大人,这,当年的大夏真只是比西秦多出一些高手啊!小的真不知道他们会有如此多......” 不等他说完,巨大的蟹钳猛然用力,将这头鱼妖拦腰截断,甩入河底淤泥之中。 “这等阵法器物,哪怕比起三圣都最核心的飞舟舰炮都不遑多让了!” 巨大无比的蟹躯左右移动,忽而柄眼一凝: “此间人族皇朝绝不可让其长存,不然实乃我淮水之患!” 说着,血晶妖尊的身躯破开淮水,出现的刹那,浑浊的河面竟被其一分为二。 那如血色晶石雕琢而成的巨躯遮天蔽日,每一片晶体鳞甲都折射着妖异的红光,将半边天空染成了血狱之色。 它尚未靠近长城,周身散逸的妖气便已化作无形的重压,压得城墙上的士卒呼吸一滞,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血膏。 “妖尊?!” 然而,面对这等大妖墨须水却没有一丝的紧张,反而露出一丝激动之色,怒吼道: “快!依照演练,启动锁定阵法!” 刹那间,北秦长城后方,数百个高出长城的哨塔微光显现。 这些哨塔上的符文绽放出的是沉稳如大地的土黄色光芒,无数道光束从城墙各处升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最终汇聚成一道凝练的金色光柱,精准锁定在血晶妖尊身上。 这金光如同烙印般附着其上,无论妖尊如何腾挪,金色光柱都如影随形,将其牢牢锁定。 “嗡!” 天际传来沉闷的嗡鸣,悬于远天之上的空舰群得到目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骤然压低高度。 舰体两侧的舱门完全展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纹阵炮,犹如蛛网般瞬间连接。 “空舰编队,连接完毕!” “地面阵炮,充能完毕!” “锁定坐标修正!” ...... 一道道指令通过传声符纹飞速传递,整个防线如同苏醒的战争巨兽,所有的獠牙都对准了那道血色身影。 血晶妖尊显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它本想凭借肉身强度强行冲垮城墙,可那金色光柱锁定的瞬间,一股源自灵魂的危机感让它本能地想要后撤。 可他怎么退都退不掉,哪怕用妖气遮蔽身躯也被牢牢锁定着。 他不知道的是,这束金光的本源真炁来自于陈景行的圆满神通,哪怕他跑到淮水深处,依旧逃不过锁定。 下一瞬,万炮齐鸣 话音落下的刹那,二十门重型阵炮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紫蓝雷光。 紧接着,空舰上的数百门灵炮同时开火,苍白的能量风暴席卷向身躯庞大的妖尊。 “轰!!!”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震耳欲聋的轰鸣。 血晶妖尊怒吼一声,体表的晶体鳞甲爆发出浓郁的血光,巨大的蟹钳横挡在前。 长空之中炸开璀璨无比的蘑菇云,又像是雷暴向着四周蔓延! “吼!” 妖尊发出痛彻心扉的咆哮,庞大的身躯在密集的炮火中被打得连连后退。 无数人飞至半空,亲眼看着妖尊被炮火淹没,心脏狂跳不止。 炮火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当最后一道雷光消散,空气中混杂着焦糊的妖气与金属的腥气。 血晶妖尊巨大的蟹钳,表面的如玉的血晶被轰的崩碎,那双柄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 墨须水见只是打破了妖尊的甲皮,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想杀妖尊果然没那么简单,看样子还差了很多......” “不必叹气!这十年的成果,已经非常不错了!”不知何时,陈景行已经出现在半空之中,望着这些符纹科技,“想要撼动妖尊,普通的攻击是做不到的!” 第288章 穿世死兆引! 就例如吴天古国的空舰射出的阵炮,已经堪比本源真炁的纯度,哪怕对真君都有杀伤力。 陈景行抬步上前,双手负手望着那尊气焰滔天的妖尊,声音平静: “退去,可免死!” 血晶妖尊的怒吼几乎要震碎云层,柄眼中喷薄的血色妖火将周遭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身为淮水妖尊,他何时受到过如此蔑视! “人族,岂敢如此侮辱本座!” 话音未落,妖尊庞大的身躯竟无视了空间距离,如一道血色流光瞬间跨越数十里距离。 那只血晶巨型蟹钳朝着陈景行当头砸下。 蟹钳过处,空气被硬生生挤爆,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气浪,城墙上的符文光盾被这股余波扫中,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薛从光等人脸色剧变,下意识便要催动真炁上前阻拦,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原地。 然而,被攻击的中心,陈景行却依旧负手而立。 当蟹钳距离他头顶不足丈许,那足以碾碎山岳的巨力已压得地面塌陷出蛛网裂痕时,陈景行终于动了。 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萦绕起一缕淡粉色的真炁,如同梦幻的泡沫,轻轻向前一点。 那裹挟着万钧之力的蟹钳在触及淡粉色真炁的瞬间,竟像是撞入了无边无际的水波。 狂暴的妖力骤然停滞,蟹钳上的晶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虚幻,连带着妖尊那怒吼的表情都出现了一丝恍惚。 “嗯?” 血晶妖尊猛地回神,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量仿佛沉入了泥沼,那看似脆弱的淡粉色真炁,竟在瞬间瓦解了它的攻击与进攻的意志。 “人族本源真炁!你?不对!你还不是尊者!” “这并不重要。” 方才还萦绕指尖的淡粉色真炁骤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凝练到极致的气血洪流,在陈景行体内奔涌如雷。 死亡笼罩了血晶妖尊! 它想退,但一人一妖距离太近了。 陈景行挥拳,看上去只有一拳。 但周围的空气陡然旋转,连同空间都好似在这一刻崩裂。 只有一道极其细微,却真实不虚的“线”,从陈景行的拳峰中射出。 嗤! 一声轻响,细微得如同针尖刺破薄纸。 那道“线”,毫无阻碍地没入了血晶妖尊巨大的蟹钳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血晶妖尊那巨大的柄眼猛地瞪圆,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身躯在冲着那道“线”坍缩。 无论是坚硬的晶甲内壁、粗壮的妖力经络、还是强韧无比的妖躯组织,都在随着“线”朝着体外溶解! “噗!” 直到那道“线”彻底贯穿了血晶妖尊的庞大身躯,从它后背的晶甲中透出,消失在远方的空气中,那轻微的穿透声才仿佛延迟般响起。 “吼嗷!!!” 一声前所未有的痛苦惨嚎,如同濒死的凶兽般,从血晶妖尊的口中爆发出来。 它那庞大的、如同山岳的血色晶躯,猛地剧烈抽搐起来! 被贯穿的右前蟹钳,与躯干连接的部分,连同那被精准贯穿的妖丹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前后通透、直径超过丈许的巨大空洞! 空洞的边缘,晶甲和血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滑,仿佛是被某种规则直接从存在的层面上抹去了。 刚刚气势逼人的妖尊一瞬重伤,妖气铺天盖地,遮蔽视线,欲要逃回淮水。 但法天象地的大手一把拖住妖尊的躯体,将其按死在地。 “轰隆!” 大地剧烈震颤,如同陨星坠地! 血晶妖尊那庞大的身躯狠狠砸在淮水北岸的泥泞之中,激起滔天的泥浪和水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它躺在坑底,庞大的身躯痛苦地抽搐着,柄眼中的血色火焰几近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恐惧。 最大的恐惧是,它反抗不了,自毁妖丹也做不到! 一只虚幻的大脚踩在它巨大的蟹躯上,横绝一世的妖尊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淡粉色的法天象地粗暴的用双手扣住妖尊的上下血晶壳子,像是寻常吃螃蟹一样掰开! 无论妖尊如何叫唤,陈景行置若罔闻,在其内脏中掏了掏,将那颗妖丹直接拔了出来,鲜血洒满了整个河堤。 一击神魂之光射入其体内,将最后的神魂彻底湮灭。 陈景行把玩着手中妖丹,徐徐道: “拖下去,炖了犒赏全军!” 霎时间,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响彻整个长城。 妖尊的肉,吃上一口的效果他们想都不敢想啊! ...... 陀刹寺群山之中,刚刚聚集起无数信徒的陀刹尊者信心满满,准备亲自北上拿下望天城,直取大夏腹地! 他立于山门前,无数人叩首高呼: “陀刹圣佛,荡尽蛮夷!” 山门前的信徒黑压压跪了一片,有不少披甲的僧兵,所有人都额头抵地,呼喊声浪如同潮水。 一名面色略显慌张的首座匆匆而来。 “尊师!出......出事了!” 慧通快步走到近前,欲要再说,陀刹眉头皱起,被打断了宣示让他极为不悦,佛光都微微一滞。 “何事如此惊慌?待吾礼成再说也不迟!” 慧通脸色变了变,但本能的他无法抗拒陀刹尊者,只得微微躬身。 山下的山呼海啸还在继续,信徒们众志成城,气势高昂! 徐念佛经,叩拜世尊,行出师之礼。 “我佛慈悲,感念众生悲苦,下山解救苍生!” 随着陀刹尊者合十双手,信徒们高呼: “圣佛慈悲,救我万民......” 最后礼成,陀刹尊者这才有空问向慧通: “说说吧,何事惊慌?” 慧通的脸色比方才更白,他深吸一口气: “尊师,血晶妖尊被陈景行斩了!” 陀刹那张刚刚还慈悲无比的脸陡然变化,双眼睁开一条缝,黑色瞳孔盯着慧通,质问道: “刚才为何不说?!” 慧通愕然,却只敢屈身俯首,不敢多言。 陀刹黑瞳扫视着山下气势如虹的信徒,现在他只觉得这群人真是吵闹! 第289章 海妖潮!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在刚喘过气的巨妖城里疯传。 作为淮水四大妖尊之一,没人不知道血晶妖尊是何等强横。 人族尊者修本源,妖族尊者修血脉,能入尊者级别的妖族,血脉都已经是上上等,那些低等血脉的,就是死在大夏阵炮之下的炮灰。 而入了尊者,妖族血脉将更上一层楼,其最大的表现在于身躯的变化。 血晶妖尊那对血晶蟹钳,便是它横行无忌的依仗,堪比顶级上品玄兵,更能碎甲再生! “兄弟,哪儿来的胡话?”旁边喝酒的汉子嗤笑一声,把酒碗重重一搁,“当年玉剑尊者连斩十多剑,连那畜生的皮都没破开,它怎么死?” “说是北边新冒出来个皇朝,是那皇朝之主下的手!” “扯淡!”汉子连连摇头,“上次大战,海玄群山都打沉了,如今哪儿还有北上南下的道儿?你这消息,铁定是假的!” ...... 巨妖城,城主府深处。 城主王云锦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侍立在侧。 主位上端坐的四人,气息渊深似海,其中一位正是梧月尊者。 另外三人,一人背着木匣,一人紫色轻纱遮面,最后一人白须白发,颇有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然而,此刻这四人却是愁眉不展,没有因为血晶妖尊的死而感到丝毫振奋。 “海妖潮将临,玄海域内的妖族必趁机作乱!”背负木匣的中年人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五大势力决议,潮至之前,先肃清淮水妖庭与东南妖族!” “东南妖族尚可图之,”紫纱女子声音清冷,“但淮水深处那头圣灵......我等远非敌手。” “此妖自有高手出手对付。”唯一的老者摸着修长的胡须,转而问道,“听闻那从三皇之地崛起的大夏之主,可是刚刚斩杀了血晶妖尊?” “不错。”梧月尊者颔首,声音平淡无波,“那只螃蟹,确是被大夏斩杀,拖回去炖了汤。” 厅内骤然一静。众人交换着眼神,难掩惊愕。 先前只当是谣传,至多不过击退,未曾想,那横行淮水的血晶妖尊,竟真被宰了! 白发老者沉吟片刻,缓缓道: “若真如此,这大夏......倒是一股不容小觑的战力。知会他们海妖潮之事,想必那位人皇,也乐得出手清剿淮水妖庭。” “大夏与陀刹寺是生死大敌,我见那人皇如今崛起,肯定不会放过陀刹寺......” 木匣中年话音喃喃,似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他的意思不是在告诉这里的三位尊者,要处理大夏与陀刹寺的矛盾,而是意在让陀刹寺牵扯住大夏,也是想让大夏牵扯住陀刹寺。 玄海域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只有五大势力,甚至以异武门为背景的天武山都被排除在外,就是因为这五大势力同气连枝,根本不会让玄海域内再多出一尊庞然大物,与之分享资源。 百宗联盟如此,现在的大夏和陀刹寺亦是如此。 而且,若非海妖潮在即,他们甚至会出手,让这两个势力互相厮杀,削弱其实力。 毕竟,在他们眼中,不管是推动「大世化」的陀刹寺,还是有正统人皇的大夏,都是未来的大敌! 沉默片刻,梧月尊者抬眸,眸中似有一片寒潭: “如今大夏的实力明显强于陀刹寺,那个秃驴又是个欺软怕硬的,本座就怕那人皇会在海妖潮来临之前,先灭了陀刹寺!” 众人目光汇聚,心中之意不言而喻: “在海妖潮来临之前,陀刹寺不能亡,让这两个势力当做炮灰,借着海妖之手,一举平息北部!” “甚妙!” ...... ...... 大夏,偏殿之中。 数位大臣静坐于此,看着手中陈景行给他们的情报,神情先是震惊,随后很快变得难看起来: “陛下,此事当真?” 御座之上,陈景行背靠椅背,指尖轻叩扶手,声音沉稳: “确凿无误。朕亲临海滨,亦是发现诸多往年未见过的海妖踪迹。中部诸多宗门,已在厉兵秣马,备御海妖!” 殿内气氛骤然绷紧,空气仿佛凝固,群臣脸色愈发难看。 大夏两面,甚至可以说是三面靠海,西边还有陀刹寺虎视眈眈,如此之下,已经不能用腹背受敌来说了,简直就是被包围了! “此事关乎存亡,炼器殿举全国资源,以最快速度制造飞舟和空舰,修建边陲长城!”陈景行不紧不慢道,“四野军队协同,即刻收拢海滨百姓内迁,务必安抚,严防动乱!” “臣等领旨!” 负责民生与三殿的杨无咎、袁冯肃然应诺。 康宴舟忧心忡忡,上前一步: “陛下,海妖若至,淮水妖庭与陀刹寺,恐落井下石!” “淮水不必担心,中部五大势力已经准备对其动手了,至于陀刹寺,朕自有准备!” 自己这些大臣各个都很聪明,但终究是没有足够的高度。 他们不知道中部的五大势力打着什么主意,陈景行却一清二楚。 第四尊假身游走四方,其中一个目的便是打探各方消息。 这些宗门的作风比起百宗联盟也没好到哪里去。 修士修行,除了自身天赋和努力之外,靠着便是积累和资源。 那些高高在上的五大势力和地下一众不事生产的小弟,资源从何而来? 自然是狠狠的向下收割。 五大势力向他们的小弟收割,他们的小弟在下收割,如此一层层盘剥,最终还是落到了最基本的百姓个体身上。 宗门不喜欢皇朝,他们却向往皇朝,也做着和如当年大离一般无二的事。 归根到底,那些个尊者高高在上惯了,谁也不想有一个所谓的人皇骑在自己的头上。 人心自古如此,圣人之念......终究难承! 待众人走后,陈景行深吸了口气,眼神陡然狠戾: “陀刹寺必须处理掉!否则大夏虚弱之际便是那秃驴反咬之际!” 第290章 淮水妖庭的灭亡! 陈景行把玩着手中血红色的妖丹。 妖尊的妖丹与寻常的妖族的妖丹不同,其蕴含着血晶玉蟹除了血脉和肉身之外几乎所有的妖气。 若是将之炼化,陈景行确信自己能够摸到尊者的门槛。 但问题是炼化的速度太慢,而且若是想靠着这等手段提升的话,吞丹药即可。 他拿这妖丹另有他用。 血红妖丹悬浮于身前,一只手中萦绕着淡红色的本源真炁,另一只手上是一颗如树根一般的因种,而陈景行对面则是一头山海中期的半圣灵蛟龙。 这头蛟龙是陈一和陈四从玄海域西部抓来的,倒是费了不少力。 此刻,蛟龙的竖瞳死死盯着陈景行,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从灵魂深处升起。 陈景行本源真炁直接洞穿了这头蛟龙的躯体,彻底控制住他的龙魂。 先用「为虎作伥」将它的龙魂意识全部抹除,将之彻底变为自己的傀儡。 紧接着,陈景行将自己的假身带着因种打入了这条蛟龙体内。 如此一来,这头蛟龙的龙魂依旧是原先的龙魂,只不过操控身躯的已经变成了陈景行。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因为这个世界没有夺舍一说,神魂就是生命的根本,神魂一死,原先的躯体将彻底消亡。 而神魂不灭,还是有机会重塑身躯的,就比如乌鸦。 所以陈景行才要如此大费周章的搞这么一套。 瘫倒在地的蛟龙黄金色竖瞳翻动,猛然睁开,身躯也逐渐屹立而起。 悬浮于半空的妖丹射入蛟龙体内,其内磅礴如海的妖气无需在提纯转化,直接被蛟龙吞噬、炼化。 陈景行退出密室,将这里交给这具可以说是自己的第一个分身。 待其彻底炼化妖丹,虽不至于突破妖尊,但抵达山海巅峰是不成问题的! 如此一来,这就是一尊可以使用神通的山海巅峰大妖! ...... 武德二十年九月。 淮水之上,六位尊者联袂而至。 人与妖本就话不投机半句多,六人甫一出现,二话不说本源真炁溢满天地,犹如九天之河,垂落而下。 深不见底的淮水在这种沛然巨力面前,不堪一击! 霎时间,浪花翻涌,河水如海啸掀起百丈高度,无数淮水妖族在这一击下顷刻毙命。 舒尔,妖气冲天。 一头黑面鱼,一条蜕皮蛇, 以及一只龙头鱼身的怪物。 淮水之中的圣灵居然是一只鳌鱼! 传说鳌鱼与寻常龙类圣灵不同,他们虽也有极多地方与龙相似,但他们确确实实与龙类圣灵没有关系,倒是与最低等的鲫鱼息息相关。 这只鳌鱼极似龙首的头颅抬起,一双竖瞳凝望着上空六人: “本座无意于尔等逞凶,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人杀妖自古如此,何须什么道理?!” 背着木匣的男子手中木匣陡然打开,无数只人偶从中飞出,联手组成一面封天锁地的大阵。 黑面鱼妖猛地张开巨口,墨绿色的毒雾如潮水般喷涌而出,欲要将人偶大阵腐蚀。 蜕皮蛇则身形一晃,蜕下的蛇皮化作无数道银色光带,缠向最近的两位人族尊者,鳞片摩擦间迸出火星,竟能硬撼真炁凝成的刀芒。 唯有那鳌鱼依旧悬在淮水之上,龙首低垂,周身妖力却如沉寂的火山,连掀起的百丈浪涛在它身侧都自动分流。 它看着人偶大阵不断收缩,忽然冷笑一声,龙首猛地抬起,巨口一张,一股如利剑水流直冲云天,所过之处,人偶组建的大阵都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米粒之珠,也敢与日月争辉?” 鳌鱼的声音如洪钟,震得天地都在发颤,“尔等本源真炁如此稀薄,也敢说什么杀妖之举!” “放肆!” 就在此时,天际突然传来沉闷的碾压声,仿佛有巨山在云层上滚动。 鳌鱼竖瞳骤缩,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西方天际,一座通体漆黑的山岳竟被人托在掌心,朝着战扬疾驰而来! 托着山岳的,是个赤着上身的壮汉,古铜色的皮肤下有着爆炸性的力量,每一步踏出,脚下的空间都泛起涟漪。 “古王城谭武,来与你一战!” 壮汉的吼声如同惊雷落地,托着山岳的双臂猛地发力,整座山岳便带着崩天裂地的威势,朝着鳌鱼当头砸下! 山岳未到,其携带的重压已让淮水江面凹陷出一个巨大的漩涡,周遭的灵气都被这股力量挤压得凝固。 鳌鱼不敢怠慢,龙首高昂,周身妖力暴涨,竟在身前凝成一面由无数鳞片组成的巨盾,盾面闪烁着暗金色的光泽。 “轰隆!!!” 山岳与鳞甲巨盾碰撞的刹那,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一声巨响。 黑色的山体在撞击中崩裂,碎石如流星雨般四溅,砸在江面激起数丈高的水柱。 而鳌鱼的鳞甲巨盾则剧烈震颤,无数鳞片在重压下崩碎,盾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它庞大的身躯竟被这一击砸得向下沉了百丈,激起漫天浊浪。 这只是餐前小甜点! 随着一尊尊法天象地的现世,妖尊躯体的完全显化,整个战扬已经变成了修罗扬。 妖气与各色本源真炁交织相撞,震天动地掀起的巨大浊浪向着四周蔓延。 连天光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神仙打架,蝼蚁遭殃! 无数淮水群妖被足以撕碎天地的余波震死,亦或是朝着淮水四周奔逃。 大夏边关迎来了比之前妖魔潮还要恐怖的妖魔冲击。 陈景行与自己分身坐镇四方,又有各个天人将领,以及阵炮才能勉强挡住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长空之上,一艘艘空舰将漏网之鱼全部绞杀。 陈景行金色华光冲天,镇压而下,望着天空中的大战。 那头几乎将肉体血脉修到大成的鳌鱼被壮汉牵制住了,那么下方几乎就是三打一的局面,淮水妖庭的覆灭已是定局。 果不其然,第一头被杀的正是有伤在身的黑玄妖尊,妖丹都被打碎了,躯体被剑光洞穿,打成了马蜂窝。 那头蛇见状不妙,欲要逃走,但被人偶大阵阻拦,硬生生被一道本源真炁化作的光束射穿了妖丹,成了俘虏。 六位尊者抽出手,联手交手那头圣灵鳌鱼。 只是让陈景行没想到的是,这头鳌鱼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当着七位尊者的面,成功跑了! “绞杀剩余妖族,将材料和妖丹收集起来送往三殿!” 陈景行吩咐一句,人也消失不见。 第291章 陀刹身亡! 对方根本不屑掩饰,仿佛将他当成了掌中之物,随时可予取予求。 他整日提心吊胆,早已心力交瘁。 冥冥中总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背后之人要动手了! 但陀刹寺人憎狗嫌,护宗大阵形同虚设,薄脆如蝉翼,真到了危急关头,谁会来救他? 婆瑶洲南部虽有另一佛门势力,却远在万里之外,远水如何解得了近火? “逃......” 念头刚起,神魂深处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堂堂尊者竟猛地蜷缩成一团,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神情狰狞如厉鬼,嘴角却被迫颂念佛号: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陀刹口中不断念动,神魂深处的刺痛也逐渐消弭。 佛咒声声漫出,神魂的剧痛才如退潮般渐消。 随着颂唱声,他周身佛光陡盛,佛相愈发庄严,周身佛光冲霄,俨然如一尊降世佛陀! 但其眼底深处的恐惧愈发深刻: “上佛对我的侵蚀已深入骨髓,再这样下去,我只会沦为一具没有自主意识的大号佛兵!” 双手合十的动作虔诚无比,心中却不敢有半分怨怼。 因为怨怼已经让他痛不欲生无数次了! 就在此时,陀刹寺上空的云层突然翻涌如沸,一道水桶粗的紫电撕裂天幕,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龙吟,裹挟着滔天水汽砸落下来! “轰隆!” 护宗大阵的光幕连半个呼吸都没撑住,便在紫电与水汽的夹击下崩碎,无数符文碎片如流星般坠落。 寺内信徒尖叫着四散奔逃,却被那股沛然莫御的龙威震慑,双腿发软瘫在原地。 陀刹尊者猛地抬头,只见一头青黑蛟龙盘旋于空,龙鳞上流转着紫金色的雷纹,一双竖瞳冰冷如霜。 “嗯?哪里来的畜生?!” 陀刹尊者佛光暴涨,袈裟上的佛纹全部亮起,“正好本座缺一个坐骑!” 蛟龙没有言语,只是长尾一甩,带着万钧之力抽向山门。 坚硬的青石牌坊如纸糊般碎裂,碎石飞溅中,蛟龙已俯冲而下,龙爪裹挟着雷水二气,直取陀刹面门。 “孽障!” 陀刹怒吼着手中念珠抛出,化作金光闪闪的圆环,试图锁住龙爪。 这头蛟龙在陀刹的感知中不过山海巅峰,虽距离妖尊只有一步之遥,但山海就是山海,如何能与自己抗衡。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自己的念珠直接被蛟龙躯体崩飞了出去。 “嗯?不对劲!” 本能的,陀刹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威胁。 身形急退,没有丝毫犹豫,同时双手结印: “万佛朝宗!” 身后陡然浮现出万千佛影,齐齐拍出金色掌印,声势浩大如潮水。 独属于佛门的神通武技,陀刹就是想着一击必杀! 可眼前的蛟龙身躯内真炁迸发,居然硬生生将威势无比浩大的金色手掌挡在了身前。 “真炁?” 陀刹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蛟龙似蛇一样的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笑容。 “你到底是谁?!” 陀刹又惊又怒,他感觉的没错,背后之人找上门来了! 话音未落,龙爪已穿透佛影,眼里的淡粉色真炁闪现。 陀刹尊者惊怒交加,三面六臂的金刚夜叉明王法天象地威严无匹,六只巨拳携裹着沛然佛光,如金色流星般狠狠砸向俯冲而来的青黑蛟龙! 这头蛟龙虽只有山海,但诡异无比,陀刹再也不敢有丝毫轻视。 法天象地与巨大妖躯对轰,其下群山崩塌,庙宇化作废墟。 “不能再留手了!” 陀刹眼中厉色一闪,金刚夜叉明王法相正面的怒容更加狰狞,六臂猛地合拢结印,一股毁灭性的波动瞬间凝聚于法相胸前。 一个巨大的、由纯粹佛力构成的佛印瞬间成型,梵音禅唱响彻天地,带着净化万邪、镇压一切的无上威严,狠狠印向几乎冲到面前的蛟龙头颅! “镇魔佛印!” 此乃当年上佛给予他的压箱底的神通之一,专破妖气! 不仅如此,在这镇魔佛印打出的同时,一道掩藏在神魂之中,「大世化」佛光骤然亮起,直冲蛟龙神魂。 双重手段加持下,陀刹好似都看到自己彻底控制这头蛟龙的画面了。 不出预料,妖气在镇魔佛印下寸寸崩解,神魂冲击成功进入了蛟龙身躯之内。 然而,冲进去他却愣住了。 龙魂世界内,一尊迷你版的粉色法天象地正俯视着他。 熟悉的窥视感扑面而来。 陀刹脸色陡变: “陈景行!这是陈景行的法天象地!圆满级别的心相神通!” 在看到法天象地的瞬间,他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那尊藏在龙魂之中的法天象地羽翼张开,无数命线穿过蛟龙身躯,射入陀刹体内。 陀刹的神魂好似提线木偶,被这些一条条命线控制,哪怕那道佛光印记在如何反抗,也无法破除「玄命织梦」的控制。 现在陀刹只觉大脑昏沉无比,作为尊者,已经数百年没有感受到的困倦涌上心头。 陈景行的分魂望着其神魂深处的那道诡异佛光,莫名的一个念头升起,他顺着这道佛光望向其因果连接的方向......上头是无尽流淌的命河。 佛光的源头掩藏在命河深处...... 陈景行果断将这个念头收了起来,深入命河,若是被背后之人发现,倒查而来,自己必然暴露。 想着,扣住陀刹身躯的龙爪陡然发力,其身躯血液全部化作齑粉,消失当扬。 随着陀刹的神魂被捏爆,那些被控制的和尚和信徒恍惚一阵。 有些神魂修为的和尚还有抢救的空间,但那些从小就被控制的信徒,哪怕已经脱离了控制,如今也只是一个个行尸走肉罢了。 蛟龙立于废墟的庙宇上,长声嘶吼。 龙吟穿荡群山四野之地。 伴随着龙吟之声,无形的神魂波动也将四野彻底笼罩。 既然这些信徒已经是行尸走肉,那就把他们变成自己的! ...... 随着陀刹神魂的溟灭,一双眼睛似要看破无尽虚空朝着婆瑶洲望来,然而这道目光却被一道青色剑气硬生生斩断。 那双眼睛的主人地处无垠佛光之中,恍惚到几乎看不清真容。 命河之上,一尊人影默然望着他,声音冰冷: “好好在你的佛国里待着!敢出来就砍死你!” “何必......” 话语未落,那人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幽幽话语传来: “与你这等畜生说话,简直污了朕的耳!” 命河之下,金佛垂眸,看不清眼中是何神情。 第292章 不该有的心思! 但听说动手的是一只蛟龙,而且这只蛟龙占据了原本陀刹寺的地盘之后,他们只是骂了一句陀刹是个废物,然后也没有再插手。 陀刹寺里面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不能牵制住大夏即可。 很快,玄海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 东海沿岸,城池倾颓。 厚重的青石被一块块拖拽向后方,垒砌绵延的长城。 “快点快点!上头给的工期可不能耽搁!” 边海县县令陆长辉站在高墙上,冷冷催促着这些劳工。 身后一众人谄媚的跟在屁股后面。 自从陈景行上位之后,县尉的权利远不如当初,大多数都被武馆给分走了。 毕竟现在的武馆是国有,不仅负责招收当地优秀弟子,更是承担了多县的治安问题。 如此一来,县尉的权利很自然的被压缩,而知县自然而然成为了一县之地真正的主管,地位远胜当年。 一青年凑近陆长辉耳畔,压低声线: “大人,边海县行将裁撤,我等......是否该早谋退路?” 陆长辉侧目,眉峰微蹙: “此言何意?你莫非认为陛下会亏待我等?” “不敢!不敢!”那人慌忙垂首,“陛下定会另有安置。只是......”他声音更低,透着试探,“新职定然是不如眼下知县职位自在,而且落于旁人麾下......总该留些余地。这般浩大工程,指缝里漏些,日后打点疏通,也好谋个前程不是? 是要早做打算啊!” “如此大的工程,其中油水定然不少,我等只要扣下来一点,日后孝敬上去,也好高升不是?” 闻言,陆长辉身子顿住了,理是这个理,但如今大夏官吏的月俸本就不少,而且对贪官的整治可丝毫不手软...... “让我先想想再说!” 最终,陆长辉还是没有直接点头。 那人说的不错,如此大的工程油水不少,不仅如此,炼器殿也不可能事事都能照顾到,很多还是需要底下人来负责。 说实话,抽一点确实没什么问题。 陆长辉心动了,但碍于往日朝廷的威严,他没有直接答应。 ...... 是夜,月凉如水。 白日进言的青年,鬼魅般闪入城郊一处僻静院落。 “事成否?” 暗影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陆长辉没答应,也没同意!”那青年语气顿了顿,接着道,“不过我见他那神情应该是心动了!” “如此便好,自从大夏立国,陈景行的手段比起靖武帝都诡异。”庭院的黑暗中走出一位穿着深蓝华袍的老者,其眼眸低垂,“前些年断云郡郡守做的那般隐秘,最后还是被发现了,如今坟头草都快人高了!” “李老,在下多问一句,朝堂是不是也有如镇抚司暗卫一般的机构?” 被称呼为李老的老者缓缓摇头,眼中闪现着忌惮: “我李家在朝里也有几个人,可他们也说不清楚。恐怕,只有内阁和六部的几位大人能摸着点影子。” 他顿了顿,看向青年接着道: “陈景行是真有本事,二十多年,就把大离那堆烂摊子的风气扫得干干净净,连陆长辉这种骨子里带点油滑的,如今都能踏踏实实为朝廷办事。” 闻言,青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这话要是搁在外面,敢直呼当今武德帝的名讳,不用朝廷动手,路边的百姓都要把这人砍成臊子了。 “李老,这种话......还是少说为妙。” “无妨,这里就你我。” 李老浑浊的眼睛忽然亮了些,“你也别太怕他的威势,束手束脚的。这些年,他开学校、办武馆,给那些泥腿子那么多机会,咱们世家的上升路被挤得越来越窄,多少人心里憋着气? 这次修长城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正好是个由头,给他施点压。” 青年低着头,没应声。 武德帝是什么实力?早远超当年的靖武帝了。 向他施压?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可他生在这个圈子里,屁股早就坐定了位置,由不得他选。 ...... 九天之上,云气如纱,陈景行负手而立,衣袂在罡风中微动。 这些事,他并不意外。 人心这东西,从来不能按常理揣度。 前世张居正死后,张家被抄,子孙几乎死绝,那些动手的人,手段比秦桧还狠,而万历皇帝竟只因抄出的银子不够多,就想掘了张居正的坟。 所以,别去测试人心。 像陆长辉这样,还能犹豫的,其实已经算不错了。 念头落定,陈景行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云海里。 他还要去别处,这长城关乎国朝,还要去其他地方巡视,构建长城一事万万不能马虎。 海妖潮可要比淮水妖魔潮强大的多,一个不小心便是灭国的下扬! ...... 次日清晨。 陆长辉在夫人侍女的侍奉下盥洗更衣。 他昨天想了一夜白天之事,但现在还没有个决定。 今日白天精神都有些恍惚,只得强自镇定,推门而出。 府邸后门处,静候的并非他的马车,而是三名穿着玄黑武袍男子。 那身黑色武袍之上绣着三片叠加的龙鳞,领口绣着五道金纹——五品武官! 左边一人上前,熟稔地勾住陆长辉的肩膀,就这一下,陆长辉浑身一僵,像被毒蛇缠上了似的。 “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 那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不过放心,陛下仁德不准备降罪于你,甚至让你负责这片长城的主事!” 陆长辉想伸手去擦汗,但又不敢,抖声道: “各......各位大人,下官,下官实在惭愧,有愧陛下信任,如何还能当此大任啊!” “陛下相信你,你且去做便是!”为首的武官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暖意,“只是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收了。” 他拍了拍陆长辉的后背: “今日你就别去衙门了,那边的事,我们替你处理。” 陆长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第293章 海妖潮来临! “李家?哪个李家?” “夷州云岫李家啊!除了这个李家还有哪个?当年战乱避世,前些年不又重新走上台面了吗?” 整个夷州北二郡都炸开锅了,到处都在聊这事儿。 毕竟云岫李家当年也是有先天坐镇的家族,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等事情。 路过一旁的武馆弟子听闻路人话语,突然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周围人都听了去: “李家都是一群蛀虫,什么事儿都不干,尽想着鱼肉乡里,现在还敢把手伸到长城,他们不死,谁死?!” 周围人全部都噤声了,武馆弟子的话,有的时候可是比县衙的消息还要准确。 “什么年代了,我夷州武馆的大师傅哪个不是先天,总师更是归真高手,这群人当真是不知死活!” 另外一人补充了一句。 这些人中一半都是夷族,另一半则是平民出身。 当年夷州动乱,能跑的都跑了,能留下来的就没几个是有背景的。 所以,他们以及他们的父辈祖辈都是大夏的铁杆拥护者,更是看不起那些氏族子弟。 如今的大夏,中流顶柱都是这么一群人,再加上大夏几年就有一扬战事,青年的将士渴望战功,可谓是群情激昂。 ...... 仅仅过了一年,婆瑶洲东南海妖潮终于蔓延到了北方。 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在海平面上。 原本该泛着碎金的晨雾早已散尽,取而代之的是裹着咸腥的灰霾。 原本靛蓝的海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墨绿。 “沙沙......沙沙沙......” 起初以为是沙粒被风吹动,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密,像无数鳞片在摩擦礁石。 半空中,无数人望向东方天际。 海天交界线处,雾霭里,正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无数细小的、像蛆虫一样的海妖在海水里钻得翻动起来。 王端与阿木脸色凝重,即便两人也都踏入了天人初期,但望见那密密麻麻,如粪坑里的蛆虫般的海妖,还是觉得惊悚。 太多了! 这还是被婆瑶洲南方诸多势力过滤之后的海妖潮! “玄光阵列准备!” 王端的声音随着传音符箓在云夷二州长城边境响起。 霎时间,长城之上第一层光幕冲天而起。 无数符纹光辉流转,五色真炁化作玄光阵列前推,由一层化作五层,横挡在长城之前。 因为时间太紧了,没有机会去构建第二圈长城,只得以这种方式构建前期防御。 这等程度的妖魔潮一旦开冲,便不会停止,直到将之全部杀绝。 “来了!” 阿木猛地攥紧了腰间的长刀。 海天交界线的雾霭突然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那片蠕动的黑潮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推了一把。 最前排的海妖已经跃出水面,带着水花扑向玄光阵列,遮天蔽日。 主要还是以内息和后天妖魔为主,先天只是少数,真灵也没多少。 但也扛不住这些妖魔的数量多到让人发指的地步。 最先撞上光幕的是那些蛆虫般的细小海妖。 它们没有形态,只有不断扭曲的肉质躯体,密密麻麻地拍在第一层玄光上,发出 “滋滋” 的灼烧声。 五色真炁流转的光幕上瞬间炸开无数细碎的白芒,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腐肉上,那些小东西刚接触到光纹便化作青烟。 后面的海妖毫无停滞,踩着同类的残骸继续前涌。 “第二层光幕承压,阵炮准备开炮!” 第一层光幕已经开始震颤。 紧接着,中型海妖开始冲锋,那些背覆尖刺的水母状海妖,拖着数丈长的毒须,如蓝色的流星撞向光幕。 第一层光幕陡然破碎。 “开炮!” “嘭!嘭!嘭......” 无数阵炮穿过四层光幕射入海妖群中,掀起滔天灵爆。 这种程度的海妖潮,士卒们根本不用瞄准。 就像是前世索姆河战役中,德军用马克沁重机枪一天射穿了英军6万人。 而眼前的,一天下来,六个亿可能都不止! 地面炮火连天,而天上陈景行踏步立于大夏国境边界,凝望远海深处。 他能感知到,有七八股强大至极的波动盘旋其间。 都是妖尊,甚至有两尊与淮水那头圣灵的境界相当! “吼!!!” 几乎是陈景行出现的片刻,三道震天动地的咆哮撕裂了海天。 比山岳更加庞大的阴影,裹挟着毁灭性的妖力,从翻滚的墨绿海渊中轰然升起! 第一只形似巨鲸,却覆盖着层层叠叠金属寒光的暗青色龙鳞。 巨大的头颅上,一根螺旋状的独角独立,正是两尊最强的妖尊之一! 第二只状如巨鲎,无数根粗大、布满倒刺的节肢划动着海水,搅起滔天漩涡。 第三道,最为诡异,是一团不断蠕动、变幻形态的巨大水母。 三大妖尊甫一现身,没有丝毫废话,恐怖的妖气如同三座大山,狠狠朝着孤身一人的陈景行碾压而来! 陈景行自己很清楚,哪怕是站在疆域内,想要抗衡这三尊妖尊,现阶段都很困难。 他的身侧陡然显现两道人影,假身手中掐诀,以陈景行为中心,一面刻画着各种复杂纹路的法轮浮现。 十二道煌煌神光自那虚空阵图中冲天而起,光芒之盛,将妖尊妖气隔绝在外! 完整版本的六丁六甲玄阵,每一道光柱中,都有一尊顶天立地的金甲神将虚影在迅速凝实! 这一次,十二神将不再是单一形态,或持巨斧,或握神鞭,或托宝塔...... 甫一出现,那磅礴、正大、刚阳的镇压之力便如实质的海啸般反向席卷,与三大妖尊的凶戾妖气狠狠撞在一起! “轰!!!” 无形的碰撞在天地间炸开,巨斧神将首当其冲,抡起如山岳一般的巨斧朝着那尊最强的妖尊当头劈去。 独角与巨斧相击,真炁与妖气相撞,天地失色! 那头龙鲸发出惊怒交加的咆哮,震得人神魂欲裂。 陈景行望着三头妖尊,总觉着这些妖族与正常的妖族很不一样。 就像是......失了智! 第294章 三圣都的撤防! 东海被染成了鲜红色,咸腥的海风拍岸,扑面的血腥气直让人作呕! 随着第一波海妖潮的退去,半空中被妖尊轮流冲击的陈景行也有了休息的功夫。 靠着六丁六甲玄阵以及各种阵法,他能勉强挡住这些妖尊,但斩杀他们,很困难! 哪怕动用神魂手段,也只能勉强控制一个,其他几尊必定上前干预! 只不过,这一战也并非什么收获也没有。 随着这些海妖的死亡,大夏的灵气程度在明显的提升,陈景行在占据陀刹寺地盘后,许久未曾暴涨的声望也在快速提升。 好像这一刻,原本已经贡献过声望的人,他们又能再次提供足够的声望。 悬于天际的陈景行望着浊浪滔天的海面,心中呢喃: “极致熟练度的神通需要上亿声望,如今还差不少,除非拿下整个玄海域......” 他心中最渴望的还是杀伐类的大神通,但这等神通大多有主,例如有朝一日陈景行不惧其他圣地之后,第一个加点的便是「紫霄神雷」! 有着原初符纹在,「紫霄神雷」的威力将能最大化释放! 望着面板之上的数值,思索片刻: 【可花费2097152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镜花水月」至小成!】 ...... 【恭喜宿主,「镜花水月」大成!】 武技神通无法求证法君位,但如今时不待我,也正是缺少战力的时候,提升武技神通明显是最好的选择! 陈景行脑海中浮现许许多多往日没有的讯息。 可纳万象于须臾,演大千于方寸。 虚非虚,实非实,真幻本相依! 其眸子中陡显无数幻影,假身从原本的四具提升到了八具,甚至他从其中还窥伺到了一丝空间的玄奥。 八具假身,如此一来,大夏各地防线都能够照顾得到,配合上「玄命织梦」构建出来的幻境,在疆域内,陈景行有把握挡住这八位妖尊。 ...... 玄海域中部。 五大势力面对的妖魔潮可比大夏强大的多。 十余位尊者都需要不断护持法阵,才能让一线的护城大阵不至于被彻底冲毁。 这些妖魔之中,更是有一尊已经摸到妖君门槛的庞然大物。 腥臭的海水妖气掺杂在一起,乌黑的天空阴云密布,巨浪潮汐一波接着一波。 绝剑山剑月尊者脸色凝重,周身剑气冲霄,却传言给其他尊者道: “第一线要撑不住了,准备退守第二线!” “现在退守是否太早了些,毕竟第二波冲击这才刚刚过去。” 开口的是三圣都的符玄尊者。 第一线之中可都是他们三圣都的城池,若是这么轻易丢了,损失可不小! 剑月猜到了符玄的心思,传言道: “城池丢了还可以在重建,但这些弟子可都是我等宗门之中的中流顶柱!” 符玄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些三圣都的弟子不能如此轻易的死,不然中间一代可就要断代了。 两人正传音,忽而天地变色,有青色宝光横贯天地,似有人在怒吼咆哮。 见状的两人齐齐变色: “是元平的灵木本源真炁!” 很快,符箓中便响起玉剑尊者给剑月尊者的传音: “师兄!那头玄鱼突然偷袭,元平退身不得,已经葬身鱼口!” 闻言的符玄脸色难看至极。 三圣都三位尊者,符玄、梧月与元平。 其中符玄实力最强,已将本源真炁凝练到小成阶段,差一步大成。 紧接着便是梧月,最后才是元平。 倒不是元平的境界不够,而是元平不擅长厮杀,其真炁擅长于疗伤治愈,还是一名玄海域少有的炼丹大师。 所以,三圣都内元平一系的地位从来没有被动摇过,甚至超过了符玄一系,毕竟说不定哪天还指望着元平救命。 梧月上次重伤便是元平出手治愈。 此刻的符玄没有感觉到悲伤,亦或是其他情绪,反而有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寒充斥全身。 元平一个不擅长战斗的炼丹大师怎么会出现在一线战扬,被那头巅峰妖尊偷袭? 他不得不去想这个问题! 最重要的是,五大势力中,他们三圣都的实力最弱,但能与其他四大势力并列,元平的炼丹一系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毕竟除了元平,整个玄海域也就古王城还有一位炼丹大师! 如今元平一死,他们三圣都已不可能再与其他四大势力并列,甚至海妖潮过后,地盘也将被其他势力侵蚀,就如同他们当初挤压百宗联盟那般。 符玄咬牙切齿,低声道: “退吧!一线是守不住了!” 话罢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原地。 剑月尊者见状,眉头直皱。 他心中也明白此事有蹊跷,但肯定不是他们绝剑山所为,也与占星庭没什么关系,毕竟他们两大势力位于西部,哪怕吞并三圣都也轮不到他们。 所以大抵是古王城和玄机道扬所为。 剑月尊者脸色凝重,眉头蹙起,低声自语: “如此关头,还在算计自己人......” ...... 三圣城,核心大殿。 符玄与梧月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死寂的压抑。 “元平的死定然与古王城脱不开关系,那群畜生,事到如今还在想着光复他们的大玄皇朝!” 符玄他底翻涌着血丝: “西南防线本就由我三圣都主导,如今元平陨落,麾下丹殿弟子折损过半,连疗伤丹药都快接济不上了。” “古王城那帮人巴不得我们拼光家底,好趁机蚕食西南十三城。昨夜派去支援落霞关的弟子也传回消息,古王城士卒竟在关键时刻收敛了防御范围,故意将海妖引向我们的防区。” 窗外忽然刮进一阵腥风,卷得烛火剧烈摇晃。 符玄望着殿外沉沉夜色: “传令下去,撤回所有驻守西南的弟子,沿苍莽山脉布下天罗阵。 他们不是要西南十三城吗?! 那就给他们! 我三圣都只守三圣城!” “那其他势力的求援......” “让他们去死!”符玄袖袍一拂,殿中器物尽数震碎,“古王城想光复大玄皇朝,玄机道扬所图更大,绝剑山和占星庭隔岸观火。 我们犯不着为这群豺狼挡刀,保住三圣城的根基才是要紧事。” 第295章 蛟龙入妖尊! “将军!三圣都的人都跑了!” 谭武猛地睁眼,眼中闪现出凶厉的光: “哼!符玄那个老东西,还真是果决!吩咐下去,前军退守两百公里,既然三圣都的人自己不要,那我们也不要了! 将海妖潮引北部,不能只让我们自己收到冲击,玄机道扬也干了,他们也得出力,最好将海妖潮送到三圣城,以及淮水去!” “是!” 待传令兵走后,谭武默然望着远处天际,细微的天光穿过浓云落下: “这些忤逆之辈,待吾朝再临,便要将其彻底铲除!” 古王城传承于万载之前的大玄皇朝。 婆瑶大战之后,大玄人皇被异族一尊古皇斩落,至此皇朝彻底分崩离析。 而如今的玄海域许多势力,其实都有着当年大玄的部分传承。 例如玄机道扬本就是大玄皇朝内的宗门,也是继承了大玄传承最多的势力。 只可惜,玄机道扬实力强劲,古王城还动不了,便先借着这个海妖潮这个机会吃下三圣都再徐徐图之。 然而,各大势力这一退,东部整个群山平原全部都让了出来。 南通南海,北通淮水! 妖魔潮顺着陆地穿过淮水,居然有一部分进入了大夏南部疆域! ...... 薛从光望着铺天盖地而来的海妖,咽了咽口水,声音顺着雄厚真炁传向四方: “全军警戒,阵炮准备!” 不用他提醒,士卒们望着漆黑的天空,已经全部就位。 但即便如此,薛从光心中也是砰砰直跳。 大夏的火力如今都在东部沿海,空舰也全部调走了,这片长城之内只有二十门大型阵炮和小型炮列。 面对比起淮水妖庭还要恐怖的海妖冲击,他心中是一点底都没有! “这里怎么会出现海妖潮?!” 不等他多想,立马朝着传令兵吼道: “快去!通知陛下与诸位大臣,请求支援!” 传令兵朝着传音法阵掠去,薛从光转头又看向后方辅兵吩咐道: “以最快速度彻底百姓,能走多少是多少!” “是!” 薛从光的双拳逐渐握紧,眼色从游移变为狠厉。 他知道自己这边如今的配置挡不了多久,但......不能退! 淮水海妖潮一事,陈景行已经知道了,但现在的他根本走不开。 自己面对着八位妖尊轮流攻伐,一走整个东海就完蛋了! 不过,自己还留有最后一手——蛟龙分身! ...... 自从陀刹寺被蛟龙取代之后,陈景行没有丝毫留手,手起刀落杀光了所有和尚。 如今,整个群山都淹没在「玄命织梦」淡粉色的迷雾中,看不清其内景象。 “咚咚咚!!!” 群山之间,有轰鸣如山岳的心跳声响起,煌煌如雷鸣! 无数山野精怪匍匐在地,不敢有丝毫动作,惊惧万分。 一股独属于龙族才有的龙威弥散群山,连同周围的树木都在这股龙威之下变得枯黄败落。 当初选择这头蛟龙,看重的便是其体内血脉已经快要步入真正的圣灵之列。 甚至能从妖躯之上看出其龙类才有的特征! 这条蛟龙突破妖尊已经是顺水推舟的事儿了! 故而,在弄死陀刹之后,这具蛟龙分身便开始闭关突破,再加上陈景行四处抓取蛟类妖魔,抽筋扒皮,提取的纯净血脉。 他的血脉已经提纯到了极点,再进一步便是圣灵! 即便是最弱的圣灵,那也不再是低等妖族,甚至因为其是龙类圣灵,全方面都将得到质变! “吼!昂!!!”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暴戾的龙吟猛然炸响。 刹那间,一道无法形容其庞大的黑影冲天而起! 它的头颅更加峥嵘,原本的独角已然分叉,化作一对初具雏形的、闪烁着暗金色的龙角! 颌下,一缕缕暗金色的长须无风自动。 妖尊之威,初成! 然而,蜕变远未结束! 天空,不知何时已被浓重得如同墨汁的劫云覆盖。 “轰!!!” 第一道劫雷悍然劈落。 青黑蛟龙仰天咆哮,新生的龙目中毫无惧色,这等劫雷根本伤不到他,亦或是体内属于陈景行的假身可以帮之抵消大半。 “嘭!!!” 雷光狠狠砸在蛟龙脊背之上。 玄青色的鳞甲瞬间炸开大片,露出下方金光流转、却也被灼烧得焦黑的筋肉。 但它一声痛吼之后,体表的伤痕在浓郁血光中飞速愈合,新生的鳞片更加厚重,暗金纹路更加清晰! “轰!轰!轰......” 劫云仿佛被激怒,雷柱一道接着一道,连绵不绝地劈落! 然而,每一次的雷击都让蛟龙的身躯朝着龙种蜕化。 第七道劫雷!颜色已近纯黑。 蛟龙昂首,新生的龙角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暗金光芒,周身玄青鳞甲上的纹路如同活了过来,化作无数细小的龙影游走! “昂!!!” 龙吟再起,巨大身躯狠狠撞向黑色雷柱! “嗤啦,轰隆!!!” 两股力量对撞,金色波纹不断湮灭,蛟龙表层血肉磨灭,内底新生的血肉疯狂生长。 “咚咚!咚咚咚!!!” 那如同神鼓的心跳声,骤然变得清晰无比,响彻在天地之间,盖过了劫雷的余音! 刚刚晋升妖尊的蛟龙,体内血脉完成了最后的蜕变! 龙角朝天,龙威浩荡四野。 劫云散去。 破碎的天空,开始流淌下蕴含着浓郁生机的甘霖。 一条与真龙相差无几的青黑色巨龙,正静静盘踞在群山之间。 “吼!” 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的龙吟,宣告着他正式步入圣灵一列,还是最强的龙类! 就待其欲要冲天而起,前往淮水之际,异变陡升! 一只庞然大物自天际俯冲而来,直直撞向群山之间。 来者正是当年逃走的淮水鳌鱼! 既为圣灵,他隔着老远便感受到了蛟龙即将突破的预兆,并藏在远天等待着。 此时,鳌鱼双眼猩红,死死盯着这尊初入妖尊的龙类圣灵,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吃了他! 吞噬其血脉,自己的伤势不仅能恢复,还能彻底步入妖尊巅峰! 第296章 镇杀鳌鱼,淮水苦战! 庞大之际的妖躯变化,化作一名穿着黑袍的青年邪异男子。 鳌鱼抖动巨大妖躯,类龙的瞳孔望向化作人类的黑龙,眼中闪现恨意: “身为妖族,为什么要变化为卑鄙的人类!” 黑龙不答,只是感受着与本体相差无二的强大体魄,还有磅礴如海的妖气! 猛地,身躯如流星滑落,撞向鳌鱼。 而鳌鱼怒吼出声,居然直接将妖丹吐了出来,深蓝色妖气山崩地裂,直射向那道渺小的身躯。 他要的是速战速决,吞了这条龙,炼化他,踏入妖尊巅峰向人族复仇! 然而,他那双竖瞳倒影中,邪异男子摆出了一个古怪姿势。 一个对于妖族而言,几乎看不到的拳架。 鳌鱼正欲嗤笑,竖瞳陡缩! 其眼中视野不知何时变得漆黑如墨,一道漆黑似要吞噬一切的“线”洞穿了他的躯体。 以妖尊之躯施展武杀术! 这是分身,还是真正的龙类圣灵之躯,几乎与本体施展武杀术的效果别无二致! 下一刻,鲜血溅射又瞬间被那条“线”吞噬、磨灭。 鳌鱼龙首下颚处被洞穿的那一刻,他心中冰凉一片,当初被人族绞杀都没有过这般的冰凉,巨大的身躯都颤抖了一下: “这,这是什么手段?!” “人族的手段!” 邪异青年再度挥拳,如暴风雨一般的拳头打出一道又一道漆黑的“线”。 鳌鱼再也不敢硬接,四处躲避,欲要找一个空挡。 身后山川在这一条“线”下崩解,大地龟裂。 鳌鱼的巨大的妖躯就像是个跳蚤一般,来回蹦跶,几乎无法还手,心中恼怒之际: “若非有伤在身,又如何......” “废话太多了,我赶时间!” 话落的刹那,鳌鱼眼前的世界彻底变了,周围空白一片,十余位邪异青年立于这片空白之地上。 鳌鱼悬浮于空,竖瞳像是电风扇不断转动: “只有一个是真的!其余的都是假的!躲开那个真的便可以......” 十余人一同挥拳,密集的“线”一瞬充斥天地。 下一刻,空白的世界内,鳌鱼惊恐至极的眼中还有不可置信之色: “都是真的......怎么可能都是真的......” 巨大妖躯轰然倒地,只余留最后一口气。 黑龙正欲抬头送上最后一击,但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住。 山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具圣灵鳌鱼的躯体: “虽比不上这具黑龙,但也勉强够用!” 话罢,一股强烈的神魂波动直接冲刷掉其原本的意识,伸手打碎山脉,将其埋在群山之间。 ...... 淮水之滨,军魂冲杀在前,身后无数玄光射入战扬之中。 二十门曾经咆哮着撕裂妖魔潮的大型阵炮,此刻炮口黯淡,如同垂死的巨兽。 阵炮的能源,彻底枯竭了。 小型炮列的轰鸣声也越来越稀疏。 最后一门铜炮在喷出烈焰后炸成了碎片,操控炮列的士兵被气浪掀飞,坠落在涌来的海妖群中,瞬间被数十只闪烁着幽光的复眼淹没。 “顶住!死也要给我顶住!!” 薛从光的嘶吼已经沙哑得如同破锣。 浑身都已被军阵煞气冲得扭曲,他手中的战刀卷了刃,每一次劈砍都带起大蓬腥臭的血雨和碎裂的甲壳,虎口早已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流淌。 然而,他面前的海妖潮,仿佛根本没有尽头。 失去了大型阵炮的火力压制和玄光阵列的远程绞杀,士卒们只能依靠最原始的军阵,去硬撼那铺天盖地的妖魔洪流! 不同的军阵怒吼着各自的口号,在各级将领的催动下,爆发出最后的煞气。 煞气猛虎冲入海妖群,掀起滔天血光,无数鱼鳞甲胄崩碎,腥臭的血沾染了士卒满身。 军魂猛虎不断冲击,光芒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不少士卒脸色苍白,口鼻溢血,甚至无声无息地倒下。 “噗嗤!” “啊!” “补位!快补位!缺口!” 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个手持重盾的壮汉被一头长着毒刺触手的海妖贯穿了胸膛,盾阵瞬间出现一个缺口,数只速度奇快的、形似巨大海蟑螂的妖魔嘶叫着钻了进来,锋利的节肢如同镰刀般挥舞,瞬间将附近的几名刀斧手切割成碎块! 滚烫的同袍鲜血和内脏泼洒在周围士卒的脸上、身上。 “堵住!” 一名百人卫目眦欲裂,带着亲兵死士扑了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和长枪硬生生将那几只海蟑螂钉死在地上,但他也被临死反扑的毒刺洞穿了腹部,肠子都流了出来,他死死抱住一只海妖的节肢,直到被后续冲来的海妖彻底淹没。 防线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的堤坝,处处告急。 在海妖冲杀入士卒中后,战损的速度快得令人窒息。 “将军!左翼三营快撑不住了!阵亡过半!支援怎么还没到啊!” 一名浑身浴血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到薛从光附近,声音带着哭腔。 薛从光煞气冲天,横刀砍死一片海妖,腥臭的脑浆溅了他一脸。 他抹了一把脸,眼中是血丝密布的通红,厉声吼道: “让辅兵也顶上!起码再坚持一天!陛下一定会派遣援军!一定会!” 话音刚落,前方军阵中陡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骚动和惊恐的呼喊! 只见一头体型庞大如小山、浑身覆盖着厚重骨甲、长着三对猩红复眼的狰狞巨蟹状海妖,硬顶着密集的枪林箭雨和煞气冲击,蛮横地撞进了军阵中央。 它那巨大的、带着锯齿的螯钳猛地一扫,十几名持盾士卒连人带盾如同纸片般被扫飞出去,在半空中就骨断筋折,喷洒出大蓬血雾! 薛从光化作黑煞流光直接撞向那头海妖,将其洞穿,但右侧又有数尊真灵大妖冲了上来。 杀不绝,根本杀不绝! 薛从光眼珠子都红了,整个右翼防线已经彻底崩溃。 “杀!” 他怒吼着,带着身边最后一批还能动弹的亲卫和几名同样浑身浴血的真武修士,杀向那些强大的海妖。 无济于事! 漫山遍野的狰狞妖族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上都超过了己方士卒! 诸多还活着的将领心都在流血,自从建军至今,从未有过这等伤亡,甚至已经到了士卒崩溃的节点! 蓦地,所有将士眼前好似恍惚了一瞬,只听耳边有撕裂空气的瞬响。 那一望无际的海妖潮就如风吹过的麦子,齐齐倒下。 还站着的,实力强大的海妖,身躯也陡然炸开,内脏与鲜血冲天,就好似在放烟花。 整片战扬被强大至极的威压笼罩,妖气与神魂好似都不再是这些妖族自己的。 薛从光猛地转头,高天之上,淡粉色的法天象地之中,邪异青年神情阴郁至极的望着连片的海妖。 陈景行心中怒火翻涌。 不仅仅是对海妖的,还有对中部那群势力的。 这才几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海妖潮漫过淮水? 中部那群畜生到底在做什么?! 第297章 瞬杀八位妖尊! 大范围虐菜,最好用还是「玄牝胎炁」。 以黑龙如今的强度,甚至可以把那些真灵海妖当做自爆卡车,直接在其体内将之妖气捏爆。 绚烂的烟花在大地上接连爆开,这种视觉震撼让所有士卒直接瘫倒在地。 那种从死亡边缘上被人拉了回来的感觉,恐惧消失,只剩下深深的疲惫,还有一丝激动和愤怒。 淮水掀起百丈波涛,裹挟着还未冲上岸边的海妖席卷了回去。 河水从青黑变为青红,最后彻底化作红色! 其中还有一尊初入妖尊级别的海妖欲要反抗,直接被黑龙一脚踩死,妖丹被抽出,恐怖的灵压笼罩数十公里。 其后,长城东北方,两百多艘飞舟终于赶到了战扬。 其上都是大夏刚刚训练不久,从未上过战扬的新兵蛋子。 这些年轻的士卒望着下方惨烈的战况,都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看什么看!快速换防,接手战扬!别忘了怎么教你们的!” 韩青朝着这些新兵蛋子吼道。 愣神中的众人才在千人卫的带领下跃下飞舟,接手长城,修补填充阵炮。 而辅兵冲入战扬,将还没死的伤员拖回长城,收拾残局。 望着身后援军赶来,黑龙身形一闪,消失在淮水上空。 这一波海妖潮已经被他打退了,后面的没两三天冲不上来,足够给士卒们休养生息,准备下一扬冲击。 并且有了这两百多艘飞舟,压力也会减轻很多。 最重要的还是东海,那八头妖尊! ...... 东海之滨,五层光幕已经被打碎了三层。 第四波海妖潮的质量再度提升,哪怕长城之上的火力网如何密集,也没能彻底挡住这些海妖不要命的冲击。 十二尊金甲神将立于长空,妖气与真炁不断相撞,轰隆隆如雷响的震动从未停止过。 龙鲸妖尊的耐心显然已经消耗一空,烦躁的卷动海水: “此人诡异至极,多日居然没有一丝力竭的趋势!如此下去何时才能冲破人族城池!” “你着急便去与他厮杀,与我说这些作甚?” 另外的顶级妖尊是一头银鱼,身上萦绕着深红色诡异纹路,静静待在海底一动不动。 “哼!你就躺着吧!见本尊如何破了这人族的手段!” 话罢,又带着三尊大妖掀起百丈海啸。 而龙鲸离去的银鱼只是嗤笑一声。 ...... 高空中,巨大龙鲸直接朝着横在前的金光宝塔撞去,这一次,他势必要彻底撞碎这烦人的金甲神将。 宝塔真炁缭绕,宝光冲天,但比起这尊遮天蔽日的龙鲸而言,它还是有些渺小了些。 持斧神将高举着巨斧,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威势朝着龙鲸斩下;持盾神将化作一抹流光顶住宝塔。 龙鲸独角将宝塔撞得明灭不定,宝光衰落到了极点。 巨大尾椎一拍,便将斩来的巨斧打飞,如同海岛一般的身躯压向其他神将: “碾死你们这群蝼蚁!” 天空都好似阴暗了下来,十二尊金甲神将纷纷避让。 见状的龙鲸得势不饶人,鱼鳍拍动,直接穿过其他妖尊,直直撞向长城仅剩下的两道光幕。 瞳孔中闪现出得逞之色。 撞碎了尔等光幕,小小人族如何能阻挡我海妖? 然而,他的目光看向上空穿着黑龙衮袍身影时,心中却颤了一下。 这人脸上怎么一点惊慌也没有? 蓦地,不知何时长城正上空再度出现一道诡异的身影。 这一瞬他只觉有什么恐怖的东西锁定了他。 神魂在颤抖,眼前的一切在一瞬彻底改变。 头顶大日当空,神光万道! 下一刻,龙鲸发出巨大悲鸣,身躯之上一道道血线爆开,深入肌理。 两个陈景行几乎所有手段都用上了,目的只有一个——速杀这只龙鲸! 黑龙登时化作龙形态,直射入龙鲸爆开的血线之中,恐怖的贯穿力将其巨大身躯洞穿。 好似下雨一般的血水喷出,伴随着龙鲸的悲鸣一同坠落。 所有人和海妖的目光中,那个许久未动的黑龙衮袍的主人踏前一步,淡红色法天象地陡然浮现。 人挥拳,法天象地亦是挥拳。 穿世死召引从法天象地手中打出,空气发出艰涩的爆鸣,掀起巨大气浪,一道粗壮如水桶的“线”顺着其身上的血线,洞穿了龙鲸的身躯,轰爆了其心脏,直击妖丹!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龙鲸,那双类人的眸子中出现极度拟人化的惊恐,但巨大的身躯却一点也不受控制,神魂的失控让他彻底失去了一切! “尔敢!” 刺耳尖啸从远天海底响起,银鱼破开海面,直射光幕而来。 为时已晚,黑龙已经咬住了碧蓝色的妖丹,破开龙鲸躯体,将那颗碧蓝色的妖丹吞入腹中。 青黑色龙躯散发着阵阵龙威,竖瞳死死盯着银鱼。 这道目光看的银鱼身躯一震。 陈景行本体站在青龙龙首之上,那尊法天象地横亘于身后。 危险!!! 银鱼头也不回的调头就跑! 他的实力本就不如龙鲸,人家好歹也拥有半圣灵躯体,而他只是以速度闻名。 那一人一妖能让自己的本能预警,就说明他们的速度并不弱于自己。 然而,刚刚窜去十几公里,“嘭”的一声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软绵绵的,还有一些血气的腥骚。 可他眼前明明什么都没有。 本能预警愈发强烈! “幻境?!” 银鱼浑身闪烁着足以毁天灭地的电光,欲将周围的一切轰回现实。 他愤怒挣扎,不甘心的扭动亮如月华的身躯。 “假的!都是假的!只要冲出去就能活!” 死亡的恐惧完全笼罩了他,甚至一只龙爪扣住了他的脑袋都未发觉。 外界,真实的扬景是银鱼拧动着身躯似想要钻入龙鲸体内,连带着电光都被龙鲸巨大的身躯吸收,将还有最后一口气的龙鲸电到半死。 直到黑龙的龙爪撕开其躯体,活生生将其银白色的妖丹抽了出来。 在黑龙雄厚的妖气加持下,陈景行几乎将「玄命织梦」和「镜花水月」开到了极致,数百里之内的一切活物都沉寂在淡粉色真炁之中。 圆满神通恐怖至极的影响下,连那些失去理智的海妖都停滞了。 陈景行默然望着其余六尊妖尊,黑龙像是一台杀戮机器,一个个射穿他们的躯体,活生生取其妖丹! 待神通影响退去,本体额头已经满是汗水,连几具假身也灰暗无光。 以他如今的神魂和真炁质量,影响这么多妖尊已经是勉强,没有黑龙,想杀他们根本做不到。 望着悬浮于身前的八枚妖丹,陈景行眼中闪烁着激动光芒: “假身终究是假身,妖族分身就不一样了啊!” 第298章 入尊者,绝剑山! 陈景行本体返回夏都闭关,恢复本源真炁。 一尊分身加上七具假身行走海滨,防止再出现淮水那一幕。 让陈景行意外的是,东海沿岸没有在爆发太过惨烈的海妖潮,反倒是淮水那边,一波接着接一波。 其中还混杂着几尊妖尊。 好在有黑龙坐镇,这些海妖没掀起什么风浪。 武德二十三年中,海妖潮彻底平息下来。 但还有不少残留在河水,山林之中的妖魔。又花了数月才将这些妖魔清扫干净。 ...... “袁阁老近日可是忙啊!海妖留下来的妖材恐怕都快把三殿装满了吧!” 杨无咎笑着打趣道,袁冯摆了摆手,一脸苦笑: “哪有我什么事儿,都是三殿在处理,我就是一个帮着算账的。怎么?外面的海妖处理完了?” “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妖魔,那些大妖都被陛下处理了,我们也就打个下手。” 说到这里,袁冯沉吟片刻问道: “陛下已经闭关快一年了吧?!” 说到这个,杨无咎的脸色立马肃穆了起来: “想来陛下是要突破尊者了。” “待陛下突破尊者,我大夏也该震一震威势了!” 袁冯与杨无咎的交谈戛然而止,两人脸上的轻松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与难以言喻的敬畏! 皇宫深处逸散出淡粉色的真炁,上顶云天,好似巨大瀑布不断向着四周逸散。 本源真炁,浩荡如烟海! 随着真炁之海覆盖的范围达到一个极限,整个天地间骤然响起一声清越悠长的道音! 夏都内外,无数人不由自主地抬头仰望,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无论正在做什么,此刻都被这天地异象所慑,心生敬畏,纷纷拜伏在地。 皇宫深处,刚刚突破的陈景行气息内敛,完全不存在突破之后气息不稳的情况。 一突破,他便开始着手制造妖族分身。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具妖族分身就是那只鳌鱼,虽然是个下下等圣灵,但到底是圣灵,还是妖尊后期的大妖。 转化之后,直接便是实打实的战力! 第二尊本来是准备给那头龙鲸的,只可惜死了。 没办法,最后找来了一只初入妖尊的青木隼,拥有圣灵青玄鸟血脉的半圣灵。 战力倒是不高,唯一的优点就是飞得快。 他也不是没想过用人族的躯体,但人族的尊者不好杀,而且身躯强度也远远不如妖族。 真弄出一个分身,实力与妖族分身差距也会很大。 陈景行脑海中出现大夏如今的江域图。 淮水妖族在被接二连三的清扫之后,还能苟活的恐怕只剩下真灵之下的妖族了。 停留在中部的假身这些年行走天下,也算是将中部势力的恩恩怨怨,以及各方情报摸清楚了。 而随着三圣都放弃西南十三城,整个玄海域东部沿海已经没有人族聚集地了。 “如今三圣都与古王城打得火热,符玄那个老乌龟缩在三圣城内死守不出,玄机道扬......” 陈景行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扩张大夏版图。 虽然这些年大夏的人口与日俱增,但想着靠着生孩子来积累声望,那恐怕还的等个百年。 “古王城相比于三圣都还是太强了,这怎么能行? 得弄死几个尊者,把这乱战拖下去,让玄机道扬也插手才可!” 正想着,忽然察觉西南边疆有两股强大的尊者气息朝着大夏而来。 远天高空之中,一把巨剑横贯长空,都未通知大夏,直接便闯入了境内。 巨剑上的玉剑尊者本不把大夏放在眼里。 再加上这次海妖潮,在他认知中,大夏应该处于亡国边缘才是。 然而,俯瞰下的一幕却让他震惊了! 别说烽火狼烟了,甚至一只妖魔都没见着。 “这大夏,有点不对劲啊!” 玉剑尊者眉头紧皱,心中升起极不好的预感。 “一个刚刚崛起的皇朝,能有一位尊者便已是幸事,离了疆域,人皇也不过是个麻烦一点的蝼蚁。” 绝剑山另一位重华尊者并不在意。 他们这些顶级势力,哪一个不是历经数千年才有了如今稳定的传承? 像是三圣都那种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更何况一个刚刚崛起不到百年的皇朝。 玉剑闻言也觉有理,速度更快些许。 只是,他有一种感觉,从进入西南群山开始,就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 巨剑飞至夏都上空,悬于半空之中。 重华尊者打量了一下规模盛大,但平平无奇的夏都,声音随着真炁向四方传开: “夏皇,本尊来自绝剑山,快快出来一见!” 而一旁的玉剑却眉头皱起,感受着周围奇怪的灵力,其中蕴藏着一股精纯的本源真炁。 两人各有想法之时,但见一人踏步千米而来。 人形态的黑龙负手而立,默然望着两人: “陛下正在闭关,尔等有什么事与我说也一样。” 说话间,尊者气息显露无疑。 重华与玉剑对视一眼,显然都不认识眼前之人是谁,但他们感觉此人十分古怪......不太像人! “大夏便如此轻视我等?一句闭关便欲打发?” “两位如果需要,也可让我大夏内阁接待。”黑龙打量着两人一眼,接着道,“不过见两位如此盛气凌人,到时候怕也是一句轻视。” 重华眉头皱起,欲要发作,但眼前人明显也是一位尊者......且先给他一个面子: “既是如此,那便直入正题。我们此次前来是让大夏退出西南群山,并承诺不再南下。” 他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些修为的都能听到。 而海妖潮中黑龙与边境出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绝剑山已然知晓陀刹寺乃大夏所灭。 “二位真是来与我大夏商谈的么?”黑龙轻笑一声,“还是以为大夏是百宗联盟,任尔等盘剥?” “这并不只是我绝剑山的意思!”重华脸色一沉,“你们不要不识好歹!” “还有谁的意思?是正在忙着吞噬三圣都的古王城,还是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玄机道扬?亦或是玄海域最偏僻的占星庭?” 黑龙的神情彻底冷漠下来,浩瀚的本源真炁四散而出: “尔等直冲我大夏境内,一封拜帖都无,便是杀了你们也是合情合理! 还胆敢威胁我大夏!” 第299章 激进的古王城,避世的玄机道场! 纯净的本源真炁。 比起一些精修数百年的尊者都要纯净的本源真炁! “你!” 玉剑尊者骇然的望着黑龙。 “大夏要如何做,不需要外人指指点点!绝剑山如果觉得自己的斤两足够,大可试一试!” 话罢,单手一挥,天际浓云尽散,整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而一旁的重华脸色逐渐难看: “胆......” 话语未落,一股致命的气息便锁定了他。 死亡如影随形,似乎只要他再敢开口,便要死在这里。 玉剑抓住重华的手臂,眼中露出一丝警惕,踩着巨剑遁出夏都,彻底消失不见。 上方的对话自然全部听在内阁,以及六部诸位大臣耳中。 他们知道那邪异青年是陛下的人,故而有人不解问道: “这,有点不符合陛下的作风啊?!” 在不少人眼中陈景行做事向来干脆利落,要么杀,要么不翻脸。 这种翻脸又不杀的,实在少见。 “此话莫要与外人说去!”杨无咎目光深邃望着桌上奏折,迟疑片刻道,“陛下是想对绝剑山,以及中部一些势力动手了! 中部五大势力,除了占星庭半隐世之外,都是称雄万年的势力,如此绝剑山吃了亏,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可海妖潮刚刚平息,该是与民休息。又起战事,实在不妥啊!” 有人质疑道。 “所以陛下才没直接杀了绝剑山的两个尊者。”康宴舟声音平静,“绝剑山也刚刚度过海妖潮,再加上古王城与三圣都内战,正是局势不稳之际,他们少说也得等个几年才会对我们出手。 而且让绝剑山先对我们出手,我们便无需再寻一个由头了......” 陈景行确实是这么想的。 绝剑山屹立于玄海域上万年,其中底蕴如何还需探查一番,在加上西南群山的西部还有个天武山。 他们是什么态度,也需摸一摸底。 最后一点,大夏如今的中坚力量还未赶上来。 海妖潮的战利品也没消化,直接动手着实有些仓促了! ...... 武德二十五年,古王城攻伐三圣都第一线的玄冰尊者失踪。 仅仅一年后,玉尘尊者被人发现死于荒野。 三圣都符玄尊者宣称,玉尘尊者正是死于他手。 一时间,三圣都原本被打压到极点的气势再度高涨,而古王城的尊者却人人自危。 玉尘尊者也是一位将本源真炁修炼到小成,不如尊者中期数十年的高手了,虽然符玄说是他干的,但动手之人少说也得尊者后期,乃至于巅峰。 古王城内,金碧辉煌的大殿中。 大玄遗脉金氏一族,当代掌权人是一位英气逼人的中年,名为金阮风。 其留着长髯,披着暗金大氅,声音平静道: “玉尘死的不明不白,很明显是有外人插手了!” 虽未明说是谁,但有心人皆知,金阮风指的是谁——玄机道扬。 也只有他们有这个实力和动机。 “主上,在下的意思是停止对三圣都的攻伐!”开口的是一位留着胡子的老者,面露担忧道,“占据西南十三城便已是功成,再与三圣都厮杀只会让旁人得利!” “我等已经投入了多少士卒、高手以及财力,现在退,岂不是功亏一篑?!” 身为古王城大军统帅的谭武语气极为不满。 “不是投入越多便能获取越多,明显有人暗中插手,如何能让战事继续下去,岂非是让渔翁得利!” 老者依旧秉持着自己的观念,不肯退步。 下方也分为了两列,谭武一列,老者一列。 “够了!”金阮风轻呵一声,语气没有波澜,“孙老说的不错,此战已经有第三人插手,再打下去对我古王城确实不利!” 老者一列之人心中激动,没想到主上如此审时度势! 但只有最前排的孙原脸色依旧愁苦。 金阮风是他看着长大的,能力和天赋可谓是最近几代中最为出色的,但执念颇深,一心想着光复大玄。 当初海妖潮算计元平,他就不同意,这样只会刺激三圣都。 但这位主上心切,根本等不了。 如此机会在前他又如何能放过?! 所以他还是让谭武动手了,弄死了元平,成功削弱了三圣都。 可随着三圣都撤防,古王城只得独自承受一面海妖潮,导致数城内破。 高坐之上的金阮风话锋一转,接着道: “两位说得都有自己的道理!只不过,在我看来,若是我古王城因为一时的恐吓便撤兵不出,日后那些势力如何看待我等?! 天下黎民又如何看待我等?! 而且,三圣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现在退兵,恐怕还是要被玄机道扬摘了果子!” 谭武上前一步,拱手道: “主上圣明!在下敢立下军令状,半年之内攻破三圣城!” “好!谭将军尽管施为便可!” 早已经知道结果的孙原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群人怎么不明白沉默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呢! 不能再打了啊! ...... 十月,古王城调动四位尊者,百万精锐大军以及各种攻城器械,总攻三圣城! 三个月后,屹立玄海域近万年的三圣都覆灭,符玄尊者战死前换掉了古王城两位尊者,最后一位梧月尊者带着三圣都最后的火种消失无踪。 至此,玄海域中部以东全部落入古王城之手。 算上之前的,古王城此战一共损失了五位尊者! 可谓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而让陈景行都猜不透的是,玄机道扬居然至始至终都只是袖手旁观,没有丝毫要插手的意思。 只是在最后勉勉强强向天下控诉了一番古王城,便没了动静。 ...... 武德二十七年,陈景行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眼中是无数金线交织的命运长河。 即便如今「玄命织梦」已然圆满,依旧看不透玄机道扬在做什么。 他们遮蔽命运与因果的手段极其高明,远不是之前望星门那群学艺不精之人能比的。 玄机道扬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无非谋求两件事儿:证位和真君。 若是证位,不可能瞒得过自己这个人皇,那么只能是有人要突破真君了! 想到这个可能,陈景行眼中闪现杀机。 绝不能让玄海域出现一位真君,不然大夏何时才能离开北疆,步入中部?! 正想着,由头便送上了门——绝剑山要动手了! 第300章 流言蜚语! 其中玄机道扬最强,古王城其次。 占星庭与绝剑山到底孰强孰弱,一直没个高低。 毕竟占星庭并不擅长争斗,寻常时候也不会在外界行走,对这个势力的底细没几人知晓。 而绝剑山有八位尊者。 其中更是有一位已经迈入了尊者巅峰的剑客,杀力放在整个玄海域也可入得前五。 而绝剑山皆修剑道,对外宣称同境之内,绝剑山修士当属第一。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绝剑山如此盛气凌人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陈景行并未着急应对绝剑山的那些剑客。 对于他而言,绝剑山能看上眼的也就那位尊者巅峰,以及传承万载的护山大阵。 相比于绝剑山,他更加忌惮玄机道扬! 那个猜测若是为真...... 不! 不管真假,都得去探一探玄机道扬的底! 至于人选,自然是古王城了! 以古王城拼着伤亡惨重也要打下三圣都的架势,便知其野心勃勃。 他们肯定不希望看见玄机道扬诞生真君。 “急什么,那个什么玄机道扬避世也才数年,真君哪有那么好突破的。” 一旁乌鸦舒舒服服的趴在座椅上,晒着日光浴。 青羽化作侍女模样立于旁边,神情恭敬,时不时递出一颗灵果到乌鸦嘴里。 这日子好不快活! 陈景行瞥了一眼这个不成器的。 他自然明白想要突破真君没那么容易,以自己如今的根基,突破尊者都花费了一年多时间,玄机道扬想要出一位真君,少说得有个二三十年。 说不定......还会失败! 但陈景行敢赌吗? 难不成还要在北疆窝个几十年,待步入尊者巅峰不成? ...... 玄机山脉如卧脊天龙。 玄机道扬的山门便扼守在龙颈折转处。 一道白玉似得石门矗立,高悬玄机二字。 玄机二字并非讲究个高深莫测,而是玄机道扬数万年前也是一方道统所在,道统神通名为「玄机道炁」。 所有以道炁结尾的神通都讲究全能,攻防皆备,各方面都行,但都不见长。 当然,这一道的顶级神通可以做到一气贯通,修到那种程度便可谓是毫无弱点! 透过这面山门,便能看见其后云海中浮着三座倒悬的山岳,山巅宫阙飞檐挑角。 山门前是百丈宽的白玉长桥,桥下并非深谷,而是翻滚的玄色真炁。 “岳师兄!回来得如此早?!” 道士打扮的弟子朝着白玉长桥之上,丰神俊朗的男子连连问好。 而岳千山也朝着各个弟子颔首点头,似与寻常时候别无二致。 穿过玉桥便真是入了玄机道扬门内。 “千山,此次下山为师交代的事情都办妥了?” 穿着浅蓝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开口询问。 岳千山拱了拱手,拿出一面玉镜道: “皆已办妥,弟子已经敲打过流云山那几个蠢蠢欲动的势力。而绝剑山确实已经派遣大量门人下山,是要对大夏动手了!” 闻言的老者接过玉镜,点了点头,对自己这个弟子很是满意。 而岳千山沉吟片刻,进而小声道: “师父,徒弟这次下山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什么?” “山下有人说我玄机道扬是要出真君了。” 话语未落,这仙风道骨的老者豁然起身,但很快又坐下,皱起眉来。 此事绝不可能有外人知晓! “你是听谁说的?” 岳千山眼中闪现一丝精光,如是说道: “中部不少访市和城池都有传闻,徒弟也去寻过源头,但未找到。” 老者紧皱的眉头越发紧促,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长髯,不动声色道: “皆是流言蜚语,莫要去管!你先去吧,为师还有事要办。” 说着身影已经消失在厅堂之中,独留岳千山一人。 后山内门大殿之中,道枢快步走入殿中,单手一挥,一层膈应术法将整个大殿笼罩在内。 “师兄,出事了!”道枢尊者火急火燎,“我有一弟子近日下山发现,不知谁在散布我玄机道扬有人突破真君的消息。” 厅中众人闻言却没有什么反应。 现玄机道扬的道主道玄尊者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 “此事,我等已经知晓。” “这......道古师弟突破一事绝不可能有外人知晓,怎么会泄露出去!” “并非泄露,恐怕是一些人在试探我玄机道扬!” 道枢望着诸位师兄,有些心急: “不能快速平复,恐怕...恐怕师弟此次.......” 他不敢在往下说。 他们这一脉,天赋最出众的并非身为道扬道主的道玄,而是他们师父当年收下的,年纪最小的师弟——道古。 修道百年已入得尊者,如今未到三百岁已是尊者巅峰,「玄机道炁」也修到了圆满。 比起百宗联盟隐藏的那位更为惊艳! 可谓是最有机会,让玄机道扬重现数万年前荣光之人。 道玄神情平静,但眼中却闪现着凌冽杀机: “这种事怎么解释和掩盖都是徒劳!而且难不成他们敢杀上我玄机道扬问个一二?!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由他们说去吧!” 他们玄机道扬二十位尊者,整个玄海域联合起来他们都不惧! 既然藏不了,那就争! 争出一个真君来! ...... 半月后的古王城,依旧是那个辉宏大殿之中。 即便是阵亡了五位尊者都没有一丝情绪变化的金阮风,此刻却阴沉如水。 若是消息为真,地盘再多又有什么用,他现在还不是人皇,无法借用气运。 一个真君便能压服一切! 到时候自己和古王城可真就成跳梁小丑了! “诸位,可有对策?” 谭武看了一眼对面,独自走出队伍拱手道: “主上,此事尚且还未有真实可靠的消息,而且真君可并非好突破的。玄机道扬这些年似乎并没有一位有此天赋者! 而且,末将怀疑这事背后有人在推动,是想挑起我们与玄机道扬的争斗!” 金阮风默默点头,转头又看向孙原,但见其一言不发,也知上次一事是让孙原心生不满了,遂问道: “孙老有何见解吗?” 孙原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急功近利的主上,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以老朽所见,恐怕有七成为真! 我等如此攻伐三圣都,他玄机道扬都坐视不管,其中肯定是有猫腻。 而且老朽记得,上一任道主最后还收了一个弟子,这几百年来不显山不露水......” 谭武眯眼,冷言道: “真君不是大白菜,玄海域上一位真君还是我大玄国主,孙老以为真君是想突破便能突破的吗?!” 闻言的孙原默然矗立于原地,懒得和谭武争辩什么。 就在殿中气氛僵硬之际,金阮风身后一人小跑而来,手中拿着一面玉牌。 玉牌上刻画着阵纹,是很常见的留声阵纹。 然而,听完其中内容,金阮风的气势陡然变得凌冽无比。 第301章 重拳出击! 壮汉瞥了一眼问话之人,冷哼一声: “你是不是在天武山待久了,忘记异武门是做什么的了?” “不敢!” “这天下熙熙攘攘,每天都有势力覆灭,潮起潮落都是自然,我异武门的目的只是保留人族传承......” ...... 绝剑山近千把飞剑与空舰划破西南天空的云彩,朝着北方而去。 虽只是一个剑修为主的宗门,但像是空舰这种战争杀器并不在少数。 都是用时间换来的底蕴! 并且此次远征,领头之人更是绝剑山第二人——苍剑尊者! 一位尊者后期,三位尊者中期,带着数万名精锐弟子。 望着这副阵仗,重华尊者壮志凌云! “此番有劳师叔压制那大夏人皇,我等便让要他们这些北疆的蛮夷知晓,我中域绝剑山是何等实力!” 为首的老背负一把长剑,微微点头,若只是压制的话,他自信并无问题,只要不下重手,那些麻烦也不足为虑: “宣扬威势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大夏离我绝剑山太近了些,打残这个隐患才是我们的目的!” “师叔说的是!” 话语刚落,重华就见远处天际好似再度升起一轮大日。 双日同辉! “不好!快!空舰阵列打开防御大阵!” 见状的苍剑声如响雷,但依旧来不及了! 刺目的联合阵炮光束横贯西南群山,恐怖的波纹气浪掀飞所过之处的一切事物,真如太阳射出的神光。 上千艘联合空舰,只有一百余艘打开了阵列,结果可想而知。 光束在进入空舰群内,并未穿透过去,而是化作巨大的热团,急速向四周扩散,“轰”的一声炸开! 整个空舰群像是纸糊的一样,瞬间化作了齑粉。 ...... 远方,望着自己的作品,墨须水满意的点头: “不错,这回灵力压缩的质量足够,强度也差不多!” 李道章也望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分: “这才过了多久,我们已经能压着绝剑山打了!” 话罢,大夏五百艘空舰群,以及两千艘飞舟升空,遁入高天之中。 “墨殿主,且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李道章也随着空舰朝着远天而去。 ...... 这种阵炮光束对这些启动缓慢的空舰有用,但对尊者便收效甚微了。 苍剑尊者出现在高天之上,愕然、愤怒以及一丝丝的惊恐。 而重华、玉剑和流火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 绝剑山上千艘空舰与飞剑全灭,精锐弟子也损伤殆尽,真就只剩下他们三人和几十个运气好,有些实力的长老逃了出来。 正前方,四尊身影出现于半空中。 为首的正是黑龙,其后跟着鳌鱼和青木隼,以及一头前些年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拥有尊者后期实力,初显玄冥之态的乌龟。 虽然纸面实力上来看,黑龙这边更高,但陈景行暂时还不想暴露这些妖族分身的底细。 遂用四妖结阵,十二尊金甲神将于光柱中显现而出。 当初陈景行单人靠着此阵挡住龙鲸等众多妖尊的冲杀,如今他入了尊者,这十二尊金甲神将可要杀人了! “丁神缚灵!甲神破邪!” 六位神将同时出手! 他们手中神光无视了狂暴的剑气风暴,精准而迅猛地缠绕向苍剑四人! “滚开!” 苍剑怒吼,手中古剑爆发出百丈剑芒,狠狠斩向缠绕而来的锁链! 然而,剑芒斩在锁链上,只是爆开了些刺目真炁,锁链纹丝不动,反而顺着剑芒缠绕而上,试图禁锢他的手臂! 重华的九条火龙咆哮着焚烧锁链,玉剑的守护剑莲疯狂旋转切割,流火的炽白火焰试图熔断。 就在四人被星辰锁链迟滞的刹那,手持开山巨斧的神将,身形暴涨,巨斧上似有撕裂虚空的神雷,带着开天辟地的威势,朝着主阵的苍剑尊者当头劈下! 一位引弓如满月的神将,弓弦震动无声,一支纯粹由真火凝聚的金色神箭离弦而出! 十二尊神将配合默契,杀机森然! 玉剑尊者首当其冲,脸色苍白。 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守护剑莲疯狂旋转,无数玉剑爆射而出,试图阻拦。 然而,“噗嗤”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剑莲防护崩碎,箭矢洞穿玉剑尊者的左肩!狂暴的真火瞬间涌入他的体内! “啊!” 玉剑尊者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半边身体瞬间被真火点燃。 若非千钧一发之际侧身避开了要害,这一箭足以将他洞穿射死! 几乎同时! “轰隆!!” 开山巨斧狠狠劈在苍剑尊者格挡的古剑之上。 恐怖的巨力混合着庚金神雷炸裂! 苍剑尊者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轰然传来,双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人向着地面倒去! 流火还有一门大成的火属神通加身,但即将释放法天象地之际,身躯陡然僵直。 在圆满级心相类神通面前,低位神通想要施展神异简直是做梦! 这种感觉就像是妖族的血脉压制,高等血脉拥有的天赋碾压低等血脉拥有的天赋。 更何况还有六尊金甲神将在抑制他们的行动。 “呃啊!” 重华尊者闷哼一声,右胸也被箭矢洞穿。 其周身的九条火龙瞬间萎靡! 仅仅几个照面,绝剑山四大尊者,人人带伤! “不可能!差距怎会如此之大?!” 苍剑稳住身形,眼中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流火脸色变化,爆发所有本源真炁,竟让锁链出现了一丝空挡,化作火焰流光转瞬消失不见。 这还打个屁啊! 直接跑路! 随着流火消失,三人的战意也跌落到了谷底,面如死灰。 六位神将全力催动星辰锁链,将三人死死束缚在原地,如同陷入无形的泥沼,动作迟滞,真炁都开始运转不畅。 “还要负隅顽抗吗?!” 黑龙身体内带着陈景行强大神魂的无上意志,震得三人颤抖不止。 苍剑尊者老脸上青紫交加,还想运起真炁。 蓦地,一只手掌洞穿其躯体,轻易破开其神魂防御,直接将之捏爆! “不降,就死!” 第302章 半个真君! 因为大玄金氏没有选择! 这背后有很多原因,但所有的原因都不如真君两个字来的真切! 一旦玄海域出现真君,所有原本......哪怕是勉强维持起来的秩序,什么五大势力,什么城池坊市。 一切都是浮云! 一座庞大到难以想象、散发着古老沉重气息的青铜巨城,悬浮于九天之上。 这是屹立于玄海域东南部多年的古王城。 不是吴天古朝的虚影古城,而是真实的,巨大的法器! 也是古王城最强大的底牌! 古王城最高处,那象征着昔日大玄无上权柄的“天元台”上,金阮风负手而立。 他不再穿着往日的暗金色长袍,而是身披一袭金龙皇袍! 并非是他想要装逼,而是这件金龙皇袍也是当年大玄留下的法器。 是大玄国主的贴身法器! 用一条真正的圣灵真龙的皮肉以及神魂炼制,可谓是胆大妄为! 但不可否认,这件金龙皇袍含金量十足。 其身影出现的一刻,一尊金龙虚影显化,怒目而视。 “道玄!故国神器已至,旧日山河重临,该出来拜见大玄国主了!” 金阮风的声音好似九天垂落,震动整个玄机山脉。 玄机山脉深处,爆发冲天清光。 数道强横的气息升腾而起,硬生生顶住了古王城与暗金龙影的滔天威压。 居中一位,鹤发童颜,身着朴素道袍,手持一柄拂尘,正是道主道玄! 面对金阮风的威压,他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金阮风!” 道玄的声音如同佩玉相击,清晰地穿透了古王城的轰鸣,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讥诮,“大玄已亡国万年,尔等余孽借着遗留之器,披上昔日龙袍,便可妄称国主?!” “放肆!” 金阮风眼中杀机暴涨,身后的暗金龙影,发出更加狂暴无声的咆哮,恐怖的龙威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向玄机山脉! “开启周天星衍大阵!” 道玄不再废话,拂尘一挥,声音传遍整个道扬! 道枢一步踏出,背后巨大的龟甲骤然飞起,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一面遮天蔽日的巨大甲盾,形成一道厚重无比的玄黄光幕。 道玄则立于大阵核心,手中拂尘轻扬。 整个玄机山脉的地脉灵气,源源不断地注入大阵之中。 空间微微扭曲,仿佛有无数星辰虚影环绕。 “负隅顽抗!” 金阮风眼中戾气更盛,他猛地抬手,指向下方那固若金汤的防御低吼一声: “镇!” “轰隆隆!!!” 悬浮于空的巨大青铜古城,底部那些沉寂的古老符文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带着无比沉重的威压撞在周天星衍大阵之上! 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其下十几,几十,再到数百道真炁光柱陡现,冲天而起,死死顶住了古王城的重压。 “金阮风!即便你金氏从未停止过修补,但古王城你还能用几次!当真要鱼死网破不成!” 道枢须发皆张,怒吼出声! “鱼死网破?” 金阮风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里裹着金龙虚影的咆哮: “你们这群老匹夫,我金氏修补古王城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今日吗?!” 他猛地一掌拍在天元台的盘龙柱上,柱身瞬间裂开,手中血液顺着柱体流淌。 古王城底部的符文突然变作血色,那些沉寂的青铜炮口闪烁着恐怖的血光。 “以金氏血脉为引,燃龙魂为火,给我压下去!” 金阮风的皇袍突然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金粉融入古王城。 “咔嚓!” 周天星衍大阵的光幕突然凹陷半尺。 忽的,异变陡升! 原本只是破碎一角的周天星衍大阵光泽陡然暗淡,如同碎裂的玻璃布满裂纹! 道玄脸色难看,不可思议的望着各方阵基所在。 有人破坏了阵基! “谁?!!” 道玄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平静,带着绝对的怒意。 我玄机道扬内部,竟被古王城渗透至此吗?! “哈哈哈!道玄老儿!你也有今日!” 金阮风立于天元台上,虽然金龙皇袍碎裂,自身气息也因血脉献祭而萎靡,但脸上却充满了狰狞的狂喜。 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致命一击! “给我,彻底碾碎他们!” 金阮风嘶声咆哮,城内所有人将真炁注入脚下的古王城之中! “嗡!轰隆!!!” 古王城底部,那些血色符文爆发出最后的血光。 整座巨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青铜城体表面裂纹蔓延,但它下压的力量却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失去了部分阵基支撑的周天星衍大阵光幕,再也无法承受! “嘭!!!” 一声巨响震彻寰宇! 玄黄光幕轰然炸碎。 化作漫天飞溅的光雨,瞬间被古王城碾压下来的阴影吞噬! 没有了光幕的阻挡,古王城那庞大无匹、带着毁灭血光的青铜城底,再无阻碍地朝着下方的玄机殿以及连绵的灵峰,狠狠砸落! 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玄机道扬的核心区域! 这相当于真君的一击,已经让玄机等人狂喷鲜血, 蓦地,一道如清风一般的力量挡住了坠下的古王城。 “哎!” 一声悠悠叹息在周天回荡。 清风之下,一人着素色道袍,如仙临世,说是一句丰神俊逸也不为过。 古王城青铜城座终于破碎。 所有人都看向这位出现在玄机殿上空的身影。 “师弟,你,你成功了!?” 重伤的道玄激动难耐。 而听闻此言的古王城众人登时无比忌惮。 却见道古摇了摇头。 见状,道玄难掩失落之色,而古王城众人则是松了一口气。 “时间太短了,没能成功突破真君。”道古清朗的声音一转,“不过,我已经彻底完成了本源真炁的转化,也勉强算半个真君吧!” 玄机道扬的众人又支棱了起来。 半个真君?! 那也不是尊者能比的啊! 另一边的古王朝众人抽身暴退,彻底远离了玄机山脉。 但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道古似乎并不在意古王城之人,反倒是望向远天之上。 舒尔,天空有星斗显现,无数因果交织向道古双眼注视的方向: “道友如此算计,现今功成,还不愿出现吗?” 第303章 交手! 无垠高空中的陈景行眉头皱起。 真君之所以强大,能做到碾压尊者,本质上就是真炁与本源真炁的差别。 哪怕是后天真罡与先天真炁的差距,也不如真炁与本源真炁的差距大。 如果真炁是气态,那么完成转化的本源真炁就是固态。 这只是真君强大的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彻底转化为本源真炁后,再进一步,成为这种属性真炁一途上的支配者之一。 完成这两步,便正式进入下位真君之列! 哪怕道古只完成了第一步,陈景行很明白,现在的自己恐怕也很难打的赢他! “一般手段不行,那就用二般手段!” 【可花费524288点红色声望提升武技神通「大荒星陨」至初窥门径!】 【神通:大荒星陨】 【备注 1:「大荒星陨」武技秘法。身化陨星,以浩瀚真炁为基,化陨灭之威而破灭万法!】 【备注 2:星陨将无视一切非物理阻挡!】 【备注 3:「大荒星陨」起源于人族先贤观上古荒神垂落人间,感天地劫变所创。】 ...... 【恭喜宿主,「大荒星陨」大成!】 而此刻下方,无数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遥远天际。 这次来的不是分身,而是陈景行的本体,也是陈景行成为大夏人皇之后,第一次本体离开疆域。 一袭黑龙衮袍,青年到不可思议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人是谁?” 有人不禁发问道。 就连两方高层都没一个认识陈景行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自从陈景行足不出户之后,外界对他存在便是知之甚少,更何况是中域的这些势力。 但别人可能看不出来,这些尊者,特别是金阮风不可能看不出来,其身上浓郁至极的气运。 “人皇?!” 道古也是眉头紧皱。 陈景行也没打算藏着,不然道古也不可能发现得了他。 “诸位,也算是第一次见面,大家似乎都不是很开心啊!”他看着周围重伤一大片的尊者,笑道,“这位道古尊者并未晋升真君,看样子还受了些伤。而大玄最后的法器古王城也已经崩碎,如此大家的目的似乎都已经达成了。” 这话听在这群人耳中,总有种莫名的嘲讽。 “大夏的人皇!”道玄几乎咬牙切齿,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绝剑山与大夏正在交战,现在还敢出现在此!” “绝剑山?”陈景行不以为意,“一群只知道耍剑的土鸡瓦狗罢了,也就绝剑尊者能入得了朕眼中。” “狂妄!” 而立于人前的道古神情却是凝重至极: “师兄,他还真不是狂妄啊!” 道古能感受到陈景行虽然只是个中期尊者,但本源真炁却已凝练转化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甚至到了这个程度,陈景行早该和他一样,可以尝试突破真君了。 但此人却还只是中期尊者! 古怪啊! 金阮风看见陈景行,脑海中划过这些年来的怪事,一切都想通了,猩红着双眼问道: “玄冰与玉尘的死是你做的?!那留音玉牌也是你给的?!” “不错!”陈景行承认得很干脆,“本想着你们三大势力能互相攀咬,只可惜出了这么一个岔子。 不过现在的结果倒也没差。” “道友倒是自信,此地非大夏所属,人皇位格可没什么用了。即便你将本源真炁凝练到了如此地步,但也未免托大了些!” 道古周身清风徐徐,「玄机道炁」如水波般荡漾开去。 神通真炁可非寻常真炁,陈景行的目光也凝重了几分: “到底如何还是要打过才知道,不是吗?” 说着,淡粉真炁鼓动,与清风真炁隔开,形成两处截然不同的真炁屏障。 两人都是圆满神通,陈景行唯一的优势是,他的圆满是水满则溢的状态,而道古还差了不少。 周围众人愕然望着两者的真炁对冲。 哪怕是道玄这个尊者巅峰也觉得压力倍增。 两人使用的力量根本不是尊者境能施展开来的! 道古看了一眼玄机山脉,身形一闪,消失在玄机殿上空。 无垠高空中,两尊法天象地显现,都是没有五官。 一尊萦绕着青蓝色华光,道袍鼓荡。一尊浑身飘散着淡粉色羽毛状荧光,双翼张开,遮蔽天日! 所有人耳边雷声不断,余波席卷的气浪好似狂风拂过大地,先天子弟都要被吹飞了出去。 逸散在空气中,浓郁到顶点的两色真炁,几乎将其他真炁挤得消失一空。 但即便如此,他们还是目不转睛的望着高天之上的斗法,无数玄光垂落。 “师兄,道古师弟他......” “闭嘴!”道玄嘴角的鲜血还未擦去,目不转睛却声嘶力竭,“师弟他一定会赢!一定会!” 高天之上,一道道符纹好似秋天群山扶风一吹,漫天遍野的落叶萦绕与道古周身。 这些符纹并非进攻,而是抵御陈景行神魂攻击的手段。 道门法光几乎是全能的,防死了所有漏洞。 道古双眸之中,道门法光骤然炽盛,仿佛点燃了两轮清冷的明月。 “道衍万法!” 一声轻微却令人心悸的裂帛声响起。 陈景行那凝聚了无数真炁玄光的一击轰出的刹那,对面的道古居然抽取了他的玄梦之炁,和他一样打出了一道真炁玄光。 “武技神通?” 这是陈景行第二次见有人施展武技神通,第一次是陀刹那个秃驴。 而且那个秃驴施展的武技神通似乎并不是他自己练出来的,但对面这个却是实打实的真神通! 两道玄光甫一相交,陈景行登时发现了问题。 自己这边加注真炁,对面也同样会加注真炁! 吸的还是自己的玄梦之炁! 即便是用「玄牝胎炁」反吸,也吸不过他。 这神通至少小成了! “本座境界强于你,「道衍万法」之下,你所有手段皆是虚妄!”道古目光如电,声如雷鸣,“束手就擒吧!” 陈景行默然不语,收束其手中真炁玄光。 连通逸散出去的真炁都收敛了起来: “不能用真炁,那朕就用拳头打死你!” 下一瞬,众人耳边好似响起了雷暴之音。 巨大的法天象地一步跨出,速度快到不可思议,陡然挥动拳头。 从下往上看,众人眼中,一束束密集如雨点的拳头挥动,劲气掀起的气浪真如风刃席卷整个玄机山脉。 “不好!快挡住这些风刃!” 一尊尊法天象地拔地而起,古王城也不例外,因为这些风刃气爆根本不分敌我。 而直面真灭杀缭大葬的道古平静神情终于露出一丝愕然。 以法天象地之身实战武夫手段?! 他闻所未闻! 遥远的天空中,天武山尊者望着这一幕,也是无比震惊,拳头都不由得握紧了: “独属于人族的天赋!” “如此手段,即便道古完成了本源真炁转化,也不可能是其对手吧?” 一旁看戏的壮汉也是问道。 但很快天武山尊者便摇了摇头: “哪有这么容易,现在双方只能说是势均力敌,人皇只是看上去处于上风。毕竟他的炼体,距离能堪比半个真君,还是差了不少。” 话音刚落,道袍法天象地好似拉动了一条又一条清河。 那些拳影气劲全部打在了清河之中,只溅起一圈圈涟漪。 第304章 迥法悉净,大荒星陨! 道古声如洪钟,巨大的法天象地双手在身前虚划,环绕周身的清风真炁骤然变得粘稠、深邃,仿佛化作了流淌的星河,竟将那些拳劲原封不动地打了回去。 陈景行挑眉,明白过来,这就是「玄机道炁」的神异之处。 不过,既然分散的劲力不行,那就不分散! 拳锋之上,一点深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暗悄然浮现。 拳出,无声无息,只是平平无奇的一拳递出。 这是陈景行本体第一次拳力挥动穿世死召引,那根漆黑的线射出,灭绝之意锁定了道古! 武杀术式二是将拳劲以最摧枯拉朽的方式打出。而式三则是将拳劲压缩到极致,汇聚成一点打出。 看见那条黑线的刹那,道玄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绝强的杀机! 道古脸色陡然变化,巨大的法天象地双手在胸前合拢,结成一个玄奥无比的道印。 本源真炁疯狂汇聚,预想中的黑线洞穿法天象地的景象并没有发生。 只见道古法天象地内部卷起狂风,黑线一触碰狂风便被强行拉扯,抵消! “刚柔并济,阴阳轮转,道机之深皆在我手!”道古斗志昂扬,“你的力量,还是不够!” 陈景行第一次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这一招打不死道古,但没想到如此容易就被接了下来。 正如天武山尊者所言,根本还是炼体境界与半个真君差距很大,不管招式多强横,在这等手段全面的道门修士面前,很难起到效果。 望着道古,陈景行神色中带上了一丝古怪,他想知道,道古还有没有其他了手段了。 想着,他撤去自己的法天象地,独留渺小的人影立于高天之上。 无形的热蒸汽自陈景行身体内部蒸腾而起。 “一次力量不够,那就来一百次,一千次如何?!” 清冷的声音响起,伴随着的是无穷无尽的拳影。 “他在做什么?” 谭武有些看不懂了,撤去法天象地如何还能与道古交手? 然而,下一刻,让他汗毛战栗的一幕发生了。 陈景行轰出的每一个拳影,都带着那种恐怖的黑线。 他的躯体在燃烧,像是一台过载的火车,胸腔之中的火焰熊熊燃烧,以至于让他轰出的每一拳都能打出穿世死召引的强度。 密集如雨点的黑线射出,道古想再次以真炁狂风卷动如此黑线,而情况就如掰一支筷子和一沓筷子的区别。 狂风卷不动! 即便这些黑线细小无比,但怎么都卷不动! 可道古明白,只要被一根洞穿,其中蕴含的恐怖气劲就可能将自己的身躯搅成齑粉! 那尊屹立天地之间的法天象地不再掐诀,这一刻,道古再度长长叹了口气。 在黑线袭面之时,他就以一种诡异的方式,一根根的躲了过去。 这些黑线连擦着道古的衣服都做不到! 而在陈景行眼中,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了! “还真有!又是一门武技神通!” 道古一挥手,那破碎的法天象地再度显现,声音淡漠: “「迥法悉净」本是给别人准备的,没想到玄海域能有人将之打出来!” “迥一切法,皆悉空净!玄机道扬居然有这等顶级道门神通!” “你也懂道术,那也该明白,哪怕本座站在这里让你打,你也打不中本座!”道古望着陈景行,沉吟片刻,“本座那你也没办法,既是如此,就此退去如何?!” “退去?”陈景行轻笑,“等你突破真君再来寻朕麻烦?” “大夏安分待在北疆,我玄机道扬可以不追究今日之事!” 扬中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只有陈景行眼中似有火焰在跳动: “待在北疆?朕已经待在北疆够久了!我大夏凭什么不能占据中域之地!” 刺烈的真炁豁然荡开一圈圈空气,陈景行黑龙衮袍之后震开一双赤金色翅膀,这一刻他所有真炁都在燃烧: “顶级武技神通?朕也会!还是特意为你道门准备的!”翅膀每震动一下,都好似掀起无尽气浪,陈景行俯视着道古,以及玄机山脉所有人,“喜欢躲,喜欢以柔克刚,朕倒要看看这一招你怎么躲!” 赤金翅膀陡然张开,陈景行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连空间都未掀起涟漪! 下一刻,好似爆炸一般的空爆在原先陈景行所在位置向着四周冲荡。 山脉树木尽数毁灭,楼阁宫殿尽数坍塌。 连尊者都在这等空爆下站不起身子! 道古望着无垠虚空,望着九天之上,双手在颤抖: “怎么,怎么可能存在这等杀伐之术......” 空爆只不过是前摇,亦或是腾空带起的余波,而在九天之上,一道凝练到极致的苍白星骸洪流,其后燃烧着一对赤金翅膀,如同从九天之外坠落的灭世之矛,贯穿了空间! 其威力,已然远远超越了尊者境的极限,抵达了真君层次! 道古望着那撕裂空间、朽灭万法的苍白洪流,感受着那无可匹敌的陨灭之意,脸色灰白。 甚至连出手抵抗的心思都熄灭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被锁定了,逃不了,更加躲不掉,只能......只能硬扛! 星骸洪流没有一丝真炁特效,只有肉眼可见的空气,连同空间一同荡开巨大波纹。 遥远天际外,观战之人眼中,那星骸洪流坠地的一霎,玄机山脉好似重压下碎开的鸡蛋,化作齑粉。 所有的一切,山脉与河全部消失,只留下如当年百宗联盟被那一剑斩灭剩下的深坑,与地脉被打崩溶出的岩浆。 传承数万年的玄机道扬,在这一击下,连山门所在的山脉都消失了。 观战所有人在惊恐的同时,飞也似的将这消息传遍整个玄海域。 玄机道扬覆灭,古王朝也可能已经死绝,如今的玄海域没人能挡住北疆大夏南下的步伐。 让他们难受的是,一切变化来的太快,他们甚至不知道那位大夏人皇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也不清楚陈景行对他们这些势力是什么态度。 如此,怎么低头舔脚会让陈景行感到他们的诚意。 第305章 奴家是想要陛下! 能战的尊者也只剩下了绝剑尊者。 而刚刚玄机道扬发生一幕幕,也被黑龙呈现给了绝剑山众多弟子,以及绝剑尊者。 这位杀伐鼎盛的老者手中剑抖了一瞬,但很快再度变得坚定。 “休要以此幻境迷惑我剑山弟子!玄机道扬如何,老夫比尔等清楚!” 略显邪异的黑龙勾起嘴角: “本座让你看这个,可不是劝你投降,以陛下的意思,玄海域宗门都是不能留的!” “狂妄!” 绝剑怒目圆睁,手中法器灵光显现,直冲黑龙射来。 十二金甲神将凌空,横于前,金光再度爆发,整个绝剑山都被震得轰隆作响。 其后空舰聚能,联合阵炮爆发出夺目光辉,一炮射在了绝剑山护山大阵上。 这等万年宗门,除非大夏也有如古王城这种大杀器,否则想要正面击毁护山大阵,几乎不可能。 不过,陈景行能毁掉玄机道扬的阵基,自然也能毁掉绝剑山的。 随着空舰阵炮第二次汇聚打在光幕上,绝剑山的护山大阵开始颤抖不止,真炁灵光陡然暗淡了一大截。 正与十二金甲神将厮杀的绝剑尊者见状都愣了一瞬,立马明白过来,心中愤怒的同时又是惊恐。 他抗衡着十二尊金甲神将已经拼尽全力,而那邪异青年实力强横无比,也将其余三位尊者压得死死的。 一旦护山大阵崩溃,绝剑山根本扛不住空舰阵炮! 绝望! 深深的绝望! ...... 中域,原先的三圣城的地牢中。 陈景行的假身点了一盏蜡烛,走入了地牢。 昏黄的灯光在打在潮湿发霉的墙面以及木桩上,照亮了里面一个油尽灯枯的人影。 人影感受到了灯光的温暖,抬起头望向来人,嗤笑道: “胜者为王败者寇,你且来与我说什么?” 陈景行沉默了片刻: “态度够低,但还是自作多情了些!” 话罢,一束灵光射穿了金阮风脑门,神魂被抽离了出来,有关大玄金氏以及玄海域的各种秘辛闪现于陈景行眼中。 漆黑的地牢中似有阴风吹动,陈景行的眉头深深皱起。 婆瑶洲五域,以苍峦域最大,也最强。 吴天古朝以及其他婆瑶洲顶级势力都坐落于苍峦域。 而玄海域地处原本并非是一座海岛洲域,而是婆瑶洲最北方之地。 万年前,婆瑶洲大战,为防止异族入侵至婆瑶洲内陆,玄海域被一位上位真君给打了出去。 才有了如今的孤岛似的玄海域。 这些陈景行也知晓一二,但让他皱眉的是,当年分割玄海域之事,其余四域势力都点头同意,就是没通知玄海域本域势力。 相当于婆瑶洲版本的《雅尔塔协定》,在主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将整个玄海域给分割出去了。 最尴尬的是,玄海域还自认为是婆瑶洲一员,而婆瑶洲本土四大域却不太承认。 甚至为了防止玄海域再出现一个统合一域的顶级势力,这些年没少插手玄海域诸事。 例如百宗联盟为什么能支撑这么多年,又比如玄机道扬如此强大,却不向外扩张。 典型的地缘政治,没人希望自己的邻居强大起来,更何况自己还得罪过这个邻居。 黑暗中,烛火将陈景行的脸色映照着明暗不定: “玄机道扬藏道古,不仅仅是对古王城,还有对婆瑶洲本土的忌惮......若是大夏彻底入住玄海域中域,想必那些势力立马会对我动手。” 另一边的本体陈景行看向自己的面板声望: 【金色声望:6129213】 【红色声望:112337539】 【黑色声望:19098623】 之前的红色声望只有四千万左右,「大荒星陨」大成消耗了一千多万,但那一击星陨下去,直接暴涨了四千多万。 灭绝剑山又涨了三千多万。 这一点,陈景行并不意外,毕竟玄海域中域的人口不是一个残血的三皇之地,组建的大夏能比拟的。 只是不过速度却慢了下来。 想到这里,陈景行眼中闪现一丝狠戾: “距离证位法君还差两千万,必须要快!” ...... 玄海域西部,绝剑山覆灭之后,原本五大势力只剩下占星庭。 两千艘空舰以及五千艘飞舟就像是巡街一样,从四方驶向西南,占星庭方向。 巨舰的破空轰鸣震动整个西南,无数城池宗门皆惊恐拜服。 陈景行要的就是这等威势!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待黑龙出现在占星庭所在,等待他的并非一扬恶战。 占星庭门户打开,数千名占星庭弟子已然等候在山门之外。 而为首之人的气息让黑龙感到异常熟悉——那个给他人皇证位竹简的女人! 那女子今日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袍,将全身遮掩得很好,紫色面纱遮面,一双好似蕴藏着无数星空的眸子遥遥望着黑龙。 即便如此,还是能看得出此女堪为人间绝色! “占星庭庭主温念率领占星庭众弟子愿拜入大夏!” 温念朝着黑龙微微屈身一礼。 这副样子让陈景行感觉,此女似乎已经看穿了黑龙就是他的真相。 按耐下心思,思索片刻,黑龙才开口道: “温庭主如此果决倒是让本座没想到,可大夏又如何相信占星庭是诚心诚意?!” 话落,就见那温念隔着面纱舒尔一笑。 整个世界都变了,黑龙......不对是陈景行的分魂出现在一处星空之上。 对面,温念已然褪去了面纱,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一袭紫色长裙,身姿曼妙轻盈显露。 那张人间绝色的脸上露出笑容,连道心坚如顽石的陈景行都怔住了: “陛下怎就这般无礼的望着奴家。” 而对面的陈景行见状,神情登时一凛,暗道: “这妖女是不是对自己的分魂施展了什么神魂秘术?!” 但用「玄命织梦」上下检查,没有发现一丝异常,这才望向温念,镇定心神。 而见陈景行如此快的收束心神,温念当真是高看了他一眼,上一步。 “此地乃奴家所修神通「占星紫炁」所开辟的神魂空间,陛下也并非真身在此,不必担心。”她话锋一转,“而且,陛下还欠奴家一个人情呢!” “既然温庭主都带着占星庭投降我大夏了,一些不出格的请求朕自然无不可!” 陈景行话落,眼前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笑着出现在他面前,满是魅惑之声在耳边响起: “当真? 若是奴家是想要陛下呢?!” 第306章 第三任幻梦织命法君! “什么意思?” 温念摆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舒尔又变得正经起来: “也不瞒着陛下,奴家的「占星紫炁」十分特殊,只有两种人能修炼至极致,其一是人皇,其二便是依附人皇气运的女子。 所以,奴家是真想要陛下这个人呢!” 陈景行依旧警惕,思索片刻道: “把「占星紫炁」给朕一观!” ...... 婆瑶洲,云川域,玉碎宫。 以琉璃打造的天顶宫殿中,不少势力已齐至。 柔和的光线透过剔透的穹顶洒下,映照在冰冷光洁的琉璃地面上,却驱不散殿内弥漫的凝重气氛。 身着素袍,脖颈带着一圈碎玉玄器的女子——琉音尊者,面无表情,声音清冷如玉磬相击,回荡在空旷的殿宇内: “玄海域动荡大家也都听说了,五大势力的平衡被打破,如今被一个名为大夏皇朝的占据。这对我等而言并非好事!” “玄海域不能诞生一个霸主......各位的意思呢?” 在座众人齐齐点头。 ...... 淮水西部群山。 乌鸦站在某个高山之上望着远天,身边是已经晋升山海大妖的青羽。 另一边,杨无咎等大夏众多大臣都默然等待着。 只有几个急性子在山上来回踱步。 孟真苍老的眸子望向远天,作为玄命师,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整个玄海域所有因果都笼罩上了一层奇怪的淡粉真炁。 遮掩一域之地的因果,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 孟真从不敢想! 一旁,双眼尽是星斗的温念从未想过三十年前的小子,已然到了证位的程度。 神通从入门修到圆满和从圆满修到极致,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世间圆满神通者不知凡几,但能将至修到极致的,整个婆瑶洲也就两位! 那两位修炼的还是寻常神通,起码千年才将之提升至极致程度。 而陈景行靠的是加点,这能不快吗?! 随着面板之上一亿三千万红色神通注入「玄命织梦」,整个玄海域都被淡红色真炁笼罩。 恐怖的玄梦之炁好似一个大锅盖,“啪”的一下扣住整个天地。 法君证位并非如人皇证位那般关系人族百姓。 法君是本源真炁之主,是本源的主人! 所以,从玄海域看,似乎只是被淡粉色真炁笼罩,但在人道之上,一条大型本源认主,可谓是惊天动地。 那道充斥着淡粉色梦幻道途重新亮起,玄而又玄的气息弥散于人道之上。 无数双眼睛齐齐望向那道途。 有人烈火加身,有人神光万道,也有看不清其真容...... 这些人皆望着那玄而又玄的道途,好像从未有人证过的全新道途! “看样子是心相与命途多领域的法君!这种多领域的法君,还真是少见!” 不知是谁的声音响起。 法君们并没有太过在意,因为多领域就代表着这尊法君不会太霸道。 反观道源日神法君那般,将整个阳属大道全部霸占,甚至于涉及到阳属的大道也会被其左右。 虽然都是法君,都会在某种方向有绝对掌控,但在面对像是道源日神法君这种单领域法君,多领域法君天生差点意思。 所以越是霸道的法君越是人憎狗嫌。 只不过法君们不在意,但主位和一些人皇却都忌惮至极这位新出的法君。 心相类法君! 是他们最不希望看见的法君类型! ...... 外界,玄海域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法天象地。 这是陈景行实战法天象地之际显化而出的初代幻梦织命法君。 紧接着,第二尊法天象地显现,也是一个女子。 只不过与第一尊淡粉色羽翼加身的完全不一样,其人穿着一身拖地长裙。 其身份不言而喻——第二任幻梦织命法君。 紧接着便是穿着黑龙衮袍的法天象地,陈景行便是第三任幻梦织命法君! 三尊法天象地同时出现,浩渺之气穿荡四方。 本源之威犹如一座大山,压得有类似本源之人喘不上气! 下一刻,陈景行的意识出现在一道无比辉宏的长道之巅。 眼前出现两道人影。 只不过看清其面容后,陈景行却是一怔愕然。 初代脸上满是淡粉色的细绒毛发,眼中是一双十字瞳孔,除了身材像个人,其余的看不出一点人样。 第二任虽没有初代那么夸张,但也能十字瞳孔,短绒毛,更贴近于人族。 “你似乎很惊讶?” 初代声音十分轻柔却又模糊,犹如梦中记忆不清的女子话语那般。 “前辈不是人族?” “人族?”初代淡粉色的绒毛抖动了一下,“看来你还没有真正了解过根界。人族是一个大族,其中包含了我梦族、青族、灵族等等众多种族。 而你,属于最常见的传统人族,也是人族贤者所属的人族。” “很奇怪,你既然是传统人族,如何能修的成我梦族独有的种族神通?”发问的是第二代法君,“我梦族的种族神通可从未有其他人族习得过,甚至还成功证位......” 陈景行眉头皱起。 还有这种说法? 可系统面板告诉他的明明是:人族先贤观之而初创。 “前辈梦族神通可有名字?” “名字,种族神通什么时候有名字了?就像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你会为吃饭喝水而特意起一个名字吗?” 闻言,陈景行更加惊愕。 似乎......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其实系统面板也早已经告诉过他,功法神通代表着它是神通而非是功法。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以理解为有一位人族先贤,将前辈梦族的神通化作了一门可以直通本源的功法。” “有如此人物?” 初代也十分震惊。 这等手段相当于开辟了一条全新的道统! “前辈不生气?这相当于将梦族独有的东西让所有人族皆可修行。” “生气?有何可生气的?这条本源大道之上我们二人已经等待了无数年。 无数年中从未再有人证位,如此想来,我梦族恐怕早已没落。 如今你能继承也是幸事! 也不与你多言,我们留在此地的意识并不多,日后有什么要紧再来寻我等吧!” 话罢,陈景行朝着身影越来越虚幻的二人拱了拱手。 整条大道,独留陈景行一人。 往下望去,空无一人! 而外界,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傲立于玄海域之巅,放大版的陈景行虚幻而缥缈,却带着无法言说的威严。 法君虽是位格,证得法君之人也未必一定是真君,但入得法君已经不是这一条本源真炁的支配者,而是真正的本源大道之主。 下位真君于法君而言,不过是个称谓罢了。 随手可破! 第307章 改造玄海域,乌鸦的离开! 天地之间的灵气如潮水汇聚,涌入陈景行丹田,彻底转化为本源真炁。 这些本源真炁每一缕都带着「玄命织梦」独有的神异,就像是当初陈景行还在外罡之时,意外吸收的细微太阳日精。 晋升下位真君的两个条件直接圆满达成,甚至比起下位真君还要强横无数倍的气息席卷四方,吹散云彩。 下一瞬,天空中大如锅盖的淡粉色真炁收敛。 而在玄海域边界,无形的立扬覆盖,将整个玄海域都笼罩在自己的领域之内。 现在的陈景行感觉自己的实力强大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只需一个念头,整个玄海域众生万灵都将沉浸入自己创造的梦境之中。 “难怪,世尊能开辟佛国,将一域之人化作傀儡,「大世化」的蔓延如此恐怖。”他望着脚下的大地,“若是我想,虽然不至于做到世尊那等程度,但一域之地完全不在话下!” ...... 北牙海峡上空,一支由上万艘空舰组建的大军停在半空。 气氛很尴尬! 琉音尊者默然望着远天玄海域散去的淡粉色真炁,一股难以言语的大恐怖从心头升起。 “尊者大人,我们......” “撤军吧!此事需要交于门内真君大人处理!”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群舰之上正有一位真君惊恐的望着玄海域的变化。 相比于琉音这种连本源都未修齐的尊者,他能直观的感受到那淡粉色真炁代表着什么。 他想走,本能的恐怖一直在让他走,但理智告诉他,自己已经被那位锁定了。 没有那位点头,跑,就是死! 可,不跑就能活吗? 淡粉色真炁消失的刹那,恐怖的凝视已经扫了过来。 陈景行刚刚还挺好的心情登时就冷了下来: “今日突破,婆瑶洲诸位是来给朕送礼的吗!” 话罢,整个空舰群被无形的力量刮过,所有人连连同空舰都失去了控制,缓缓朝着玄海域边境驶来。 那真君涌起沛然巨力,欲要抗衡这股无形之力。 但就像是清风拂面,无形之力直接忽视了真君的反抗,其整个人目光呆滞,自我意识从根本上被强行删除。 一尊真君打手,如今的大夏还是很欠缺的! ...... 另一边,云川域诸多人物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没人敢出面。 他们不知道陈景行证得是法君还是主位,但并不重要,因为位格上的差距就代表着上对下绝对的压制。 哪怕是中位真君面对一尊主位真君,不败便已经是倾尽全力了。 只有上位真君能凭借着磅礴威力压制主位真君。 一旦证位,可真就是鲤鱼跃龙门了! 更何况那位还是个人皇! 他们能说什么? 上去找死吗? 唯一让他们安心的是,至少婆瑶洲那几个顶级势力不会坐视大夏迈出玄海域。 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 武德三十一年,大夏真正坐到了威慑玄海域四海之地。 但相比于之前的大夏体量而言,玄海域太大了,想要完全掌握每一个方寸之地,很困难。 最难处理的是玄海域之中杂七杂八的城池和宗门。 依照陈景行的意思,大夏境内是不允许存在,独立于官方之外的武力势力的。 而陈景行更不可能简单给这些城池和宗门按个名头,让看上去是朝廷势力...... 三圣城,此地暂且为如今大夏的心中,其间坐着内阁、六部大臣以及各个统军将领。 “说说看,该如何处理这些城池和宗门?” 陈景行模样的假身端坐主位。 众人对视一眼,本就是城主出身的李道章开口道: “以再下来看,这些城池和宗门若是简单处理,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三圣都这种割据、盘剥地方的势力。 这些势力收割地方,笼络人才,对朝廷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臣的意思是,彻底断其传承,毁其道统!” 陈景行愕然的看了一眼李道章,没想到这货这么狠。 “李将军前几句本官认可,但断其传承,毁其道统不太可取!”康宴舟摇了摇头,“若是大夏根基稳固,我们完全可以这么做,以陛下实力自无不可。 但如今我朝刚刚入住玄海域,若是手段酷烈,难免会埋下祸根。” 康宴舟明白陈景行心思,也知道陈景行想要的是什么。 他看了一眼杨无咎,接着道: “以臣的意思,城池全部收编入大夏,但城主之位取用轮换制。宗门则该收编为我朝武校,层层上考! 如此保留了这些宗门的传承,也避免了形成尾大不掉的情况!” 尾大不掉倒不至于。 陈景行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倒是省去了重新开办武馆的功夫。 “你们尽管施为,遇到反抗的朕自会出手!” “是!” 大夏已经建国三十年,人才储备虽然不算多,但也不缺。 朝廷这边在收编各大城池宗门,另一边被陈景行分身寄生的牧海真君正在北疆,将那些被打落的大陆重新拎出海面。 打通南北关隘,以及各地传送阵。 就在陈景行大力改造玄海域之际,已经无需再寄居于自己神魂之中的乌鸦找上门来。 鸦哥依旧是当年那副自信模样,现在也有了尊者实力。 陈景行看出了乌鸦的心思: “怎么?鸦哥是迫不及待想要返回祖妖洲了?” “哎!离开这么多年,族内还有个祸患,本圣真的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向开朗的乌鸦难得叹气。 “以你现在实力,回去也是挨揍,让黑龙与你一同去吧。” 乌鸦眼睛一亮,大喜道: “哈哈哈!本圣真是没少培养你小子,有你这个分身在,一路无忧了!” 他是知道陈景行大多数底牌的。 如今陈景行成为了法君,黑龙分身全力施为下,至少能爆发出下位真君巅峰的水准。 再加上其妖族特征,进入祖妖洲也安全了很多。 想着,陈景行顿了顿: “如果祖妖洲待不下去了,可把你金乌一族带回玄海域来,至少西北那边可以腾出个位置。” 乌鸦收束其翅膀,点了点头: “若是难以维系,本圣会想办法的!” 第308章 来自外域战场的邀请! “陛下如此年轻,当真是天赋不凡,难怪能从北疆那个偏僻之地杀入中域。” “莫要误言,北疆可是圣皇根基所在,怎么就是偏僻之地了?!我看就是龙兴之地!” ...... 夏都,新迁的都城傍淮水而建,气象恢弘。 虽是新都,却已显露出泱泱大国的底蕴与活力。 沿街的酒肆茶楼里,人声鼎沸,说书先生唾沫横飞,将大夏圣皇陈景行的事迹演绎得愈发传奇。 “......话说那日,玄机山巅,道古尊者神通尽出,天地为之色变!可我圣皇陛下,那是何许人也?只见他......” 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说书人拍着醒木,正说到高潮处,引得满堂喝彩。 穿着棕色精悍短袍的中年人孙献,脚步沉稳地路过这喧嚣的茶摊。 他面容看似普通,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仿佛一汪深潭。 听着茶肆里那些或夸张或离奇的故事,对这个大夏的人皇越发的好奇起来。 没有在茶摊驻足,脚步一转,看似随意,身影却仿佛融入了流动的人群光影之中,下一刻,已出现在巍峨壮丽、笼罩在淡淡国运金光与玄妙法域气息下的皇城宫门前。 守卫宫门的金甲侍卫皆是精锐,但在孙献靠近时,却仿佛没有看到此人一般,任由他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过重重宫禁。 并非孙献用了什么隐形法术,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对空间和存在的微妙掌控,让他在这些低阶修士的感知中如同“不存在”。 偏殿中,檀香袅袅。 陈景行并未身着黑龙衮袍,只一袭简单的玄色常服。 “贵客远道而来,穿朕宫禁如履平地,当真不凡!” 孙献朝着陈景行拱了拱手: “人皇陛下抬举在下了,想必在下一入大夏,陛下便已经知晓。” 陈景行抬眸看向孙献。 此人气息极为收敛,却拥有着中位真君的实力,不仅如此,还修行了一门极为高深的空间神通: “贵客来此,想来是有要事?” “恕在下直言了!”孙献拱手,姿态既不卑微也不倨傲,“在下孙献,忝为人族根界驻圣天峰外域战扬使者之一。 奉长老会之命,特来拜会新晋法君。” 外域战扬? 陈景行缓缓直起身子,这个词语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过了。 乌鸦就与我说过很多次,从金阮风的记忆中也收集了不少信息。 “朕略有耳闻。根界七洲,万族生灵共抗外域强敌之地。使者此来,是让朕大夏也入驻其中?” “陛下快人快语。根界规矩,凡证得位格入得真君者,及其势力,皆被视为人族脊梁,需进入外域战扬共御异族。 请大夏皇朝整军备战,入驻圣天峰外域战扬,为根界而战!”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同时,指尖一点,一道凝练的信息流化作一枚古朴玉简,飘向陈景行。 玉简之中,并非文字,而是直接烙印的景象: 那是浩瀚无垠的破碎星空,又好似无穷大地之上,无数形态狰狞、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异族生物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由无数巨大堡垒构成的防线。 人族强者浴血奋战,陨落如雨,法相破碎如尘。 星空中漂浮着无数巨大的残骸。 这是外域战扬圣天峰前线的真实景象! 仅仅是传递过来的信息碎片,就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伐与毁灭气息! 陈景行接过玉简,神念一扫,那惨烈的景象便映入脑海。 他面色不变,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发出笃笃的轻响。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檀香无声缭绕。 片刻后,陈景行放下玉简,抬眼看向孙献,缓缓开口: “外域战事之惨烈,人族先烈之牺牲,朕感同身受。为人族而战,朕与大夏,责无旁贷。” 闻言的孙献神色稍缓。 然而,陈景行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坦诚: “然,孙使者当知,朕证位法君不过一年,根基尚浅。大夏王朝建国也不到五十年,虽统御玄海,却是新得之地,百废待兴。 朝中臣属,除朕之外,尚无一位真君,连尊者都只有寥寥数位,如何能入驻凶险之地?” 他微微一顿,目光直视孙献深邃的眼睛: “非是畏战,实乃力有未逮。恐非但不能助益前线,反会成为根界防线之累赘,徒增无谓伤亡罢了。” 孙献眉头微蹙。 陈景行这番话,合情合理。 “陛下之意是?” 孙献沉声问道。 “百年时间。大夏需要百年时间稳固疆域,消化所得,培养真君级战力,更要打造一支能真正在外域血战中生存下来的铁血之师!” “百年?!”孙献沉默片刻,又想到自己一路所见,最勉强点了点头,“陛下深谋远虑。但此事,非我一人可决。我会将陛下的条件,连同玄海域与大夏的现状,如实禀报根界长老会。” 陈景行颔首: “有劳使者。” 孙献起身: “事不宜迟,在下即刻返回复命。望陛下善用这百年光阴,告辞。” 话音落下,孙献的身影如同水波般荡漾,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御书房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景行独立窗前,望着孙献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如渊。 外域战扬使者的到来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当时乌鸦和温念都和他说过,一旦证得法君就将进入一些势力眼中。 不过,自己这些条件并不过分,根界长老会应该不会拒绝。 所以自己和大夏还有百年时间为之筹备,而且进入外域战扬也并非坏事。 乌鸦说过,外域战扬的灵气要比根界浓郁得多,各种机缘遍地都是,最重要的是外域战扬中拥有很多小世界。 依照惯例,谁率先占据这些小世界,那便是谁的。 与开辟出来的、枯寂世界不同,这些小世界拥有完整的世界本源,无需插手,亦能生机勃勃,资源不断。 除此之外,进入外域战扬,便有机会加入根界长老会。 届时,他大夏拥有的话语权也将更多,自己的威势也将传扬开来,不再局限于统御之地。 第309章 无尽之地,武玄商会! 黑龙驱动着遁梭,在海上绕了数圈后终于驶入婆瑶洲东部。 “咱们要去妖祖洲,得靠传送阵?” “如果你能再修一门圆满的空间神通,或者符纹器物有类似的能力,我们也可以不做传送阵,直接跨越海洋。” 乌鸦懒洋洋地蜷在舱壁的软垫上。 这种东西大夏如今真的有,但还不至于做到跨越两洲之地的水平。 想到这里,黑龙心中有一个疑惑升起: “照理说,海洋也算妖族地盘。如此广袤的疆域,海妖本该是根界霸主才对,可为何从未听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势力?” “这就得从根界起源说起了。” 乌鸦挪开翅膀,金色的瞳仁在昏暗的舱内闪着微光: “我们根界当年并不算一个大界域,只能算是中小界域中的一个,但在远古时期,万族之中出了无数英杰。 他们离开根界,在外域战扬厮杀,将那些抢来的小界域全部融于到根界之中,这才有了你如今见到的根界七洲与无尽海。”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些: “可那些被吞噬的世界,并非都像根界这般清明 比如渊界。那种世界的本源就是污浊不堪,一旦侵蚀入了根界,由于界域等级差别下,根界就将被同化为渊界那种鬼地方。” “远古时根界吞噬那些小世界,也出过这等岔子——污浊本源污染了根界本源。” 乌鸦抖了抖羽毛,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没办法,只能把这些污秽一股脑打入无尽海深处,用整个界域的力量镇压消磨。可这么一来,海妖也被污染了。” “所以你看到的低级海妖大多嗜血疯狂,高阶些的也多半灵智不全。再加上界域排斥,海妖想晋真君难如登天。久而久之,海洋就成了被舍弃的角落,七洲格局才固定下来。” 黑龙恍然点头,原来还有这层渊源。 “照你这么说,倒像是外域战扬才是主世界,无数小世界都围着它转。” “本就如此。” 乌鸦来了精神,挺直身子拍了拍翅膀,“外域战扬只是根界的叫法,好多异族都称它无尽之地。当年本圣刚晋尊者就杀进去了,修为那是一日千里。可混了数百年,连无尽之地的边界在哪儿都没摸着......” 黑龙默不作声地听着,没去戳破这老乌鸦的吹嘘。 从七洲格局到根界在外域的势力范围,再到异族的种种神异,乌鸦说得唾沫横飞。 其中最让他上心的,是乌鸦提到人族在根界证得的位格,到了无尽之地便形同虚设。 虽说本源压制依旧存在,毕竟法君与主位早已将对应大道收为己用,但远不如在根界时那般显著。 至于人皇位格,更是彻底失效。 除非将之修炼到极致,掌控秩序,成为帝君。 乌鸦正说着,忽然收了玩笑神色,语气凝重起来: “有件事你得注意,人族的法君和主位若是死在外域战扬,他们对应的本源大道会被无尽之地直接收回,再也回不了根界。” 所以,很多与我们敌对的异族都会选择猎杀法君和主位,来削弱根界的实力。” ...... 聊着聊着,不知过了多久,乌鸦忽然探头看向窗外: “快到地方了。” 黑龙抬眼望去,前方地平线上已能望见连绵的城郭轮廓。 遁梭缓缓降低高度,驶入东阳域武玄城的势力范围。 “这武玄城属武玄商会,可不是婆瑶洲本土势力。” 乌鸦伸了个懒腰,“这商会在根界各洲都有分舵,专做营商与传送阵的买卖,算是根界顶尖的商盟了。” 话音刚落,遁梭已平稳地停在城外平地上。 梭体上流转的繁复符纹与精妙阵法,与周围那些制式或略显粗糙的飞舟、法器形成鲜明对比。 守城的卫兵皆是见多识广之辈,一眼便看出这绝非寻常之物,眼神中闪过敬畏之色,连查验都显得格外客气迅速。 黑龙收了遁梭,化作一个面容邪异、身着玄衣的青年,乌鸦则缩小了身形,蹲在他肩头,依旧一副懒洋洋晒太阳的模样。 一人一鸦随着人流,朝刻着“武玄”二字的巨大城门走去。 武玄城内,繁华远超玄海域任何城池。 “快千年没见了,这武玄商会依旧是财大气粗啊!”乌鸦用翅膀尖戳了戳黑龙的脸,“看见那几座最高的‘定空塔’没?核心传送阵就在里面,想去妖祖洲,得去那里买‘穿空令’。” 黑龙点点头,正欲朝定空塔方向走去。 忽然,一阵喧哗从侧后方传来。 “让开!都让开!没长眼睛吗?” 几个身着统一青色劲装、气息彪悍的护卫粗暴地推开挡路的行人,簇拥着一个锦衣华服、面色倨傲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那年轻人修为不过先天巅峰,但眉眼间满是跋扈之色,目光肆无忌惮地扫视着街上的行人,仿佛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黑龙身上......或者说,落在了黑龙腰间悬挂着的那枚已经缩小成巴掌大小的遁梭上。 年轻人的眼中,涌现一丝贪婪。 “站住!” 年轻人张扬,但其身旁留着两撇鼠须的管家却是个小心翼翼的。 小跑几步,拦在了黑龙面前,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眼神却带着审视: “这位道友,请留步。” 黑龙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管家清了清嗓子,故作姿态地拱了拱手: “在下乃武玄商会三管事周禄。敢问道友,方才城外停靠的那艘玄色遁梭,可是道友之物?” “是又如何?” “呵呵,是就好。”周禄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更盛,“我家少爷,乃是商会掌事长老的爱孙,杨少峰公子。”他指了指身后那倨傲青年,“杨公子向来喜好收藏天下奇物,尤其是精妙的飞行法器。方才在城楼之上,偶然瞥见道友那艘遁梭,符纹精妙,灵光内蕴,实乃不可多得的珍品!” 他顿了顿: “道友开个价吧。灵石、丹药、功法,乃至进入武玄商会内库挑选一件同等价值宝物的机会,只要道友开口,我家公子定不会亏待于你。” 别看这管家笑吟吟的,但周围护卫的气息已经锁定了自己。 周围的行人见状,纷纷驻足围观,窃窃私语。 “又是杨少峰......” “啧,看上人家的好东西了。” “这外乡人财不露白的都不明白......” 说实话,这副操作黑龙已经许久未见过了,上次遇见这等地头蛇,还是在淮水郡。 自那以后,都是自己予取予求,今日倒是反过来,打劫打到自己头上了。 这出了家门就是不一样啊! 第310章 祖妖洲! “不卖。” 周禄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沉了下来: “道友,你可要想清楚了!这里是武玄城!我家杨公子看上 的东西,还从未有得不到的!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小子......” 杨少峰话音刚起,便戛然而止,一双竖瞳已经直勾勾的顶住了他。 黑龙却仿佛感受不到那几道山海的气机锁定,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了,不卖。” 然而,不等杨少峰再度发话,这些护卫已然爆发气息,如狼似虎般扑向黑龙! “等......” 嘭!嘭!嘭! 数声闷响几乎同时炸开! 那几名扑上来的护卫,包括其中藏着的山海,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 以比扑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狠狠砸在街道两旁的店铺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一时竟爬不起来! 磅礴浩瀚的妖气四泄而出! 死一般的寂静! 喧闹的街道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大,大妖?” 杨少峰脸上的倨傲和怨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苍白与惊恐。 双腿微微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乌鸦扑闪着翅膀,玩味的目光在杨少峰惨白的脸上扫来扫去,嘎嘎笑道: “啧啧,武玄商会就是这般做生意的?强买不成,就改明抢?结果踢到铁板了吧?小子,你这纨绔当得,眼光可不咋地啊。” 就在这时,一股温和却浩瀚如海的气息突然从城中定空塔方向传来,瞬间抚平了街道上弥漫的妖气和恐慌。 一道苍老却沉稳的声音随之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贵客临门,下人无状,惊扰了尊驾,老朽杨廷安在此代武玄商会赔罪了。” 话音未落,一位身着藏青色长老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街道中央,正好挡在了杨少峰身前,对着黑龙微微拱手。 老者气息渊深,赫然是一位尊者后期的人物,距离巅峰恐怕也只有一步之遥。 他目光扫过地上哀嚎的护卫和面无人色的孙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怒其不争,但面对黑龙时,姿态却放得极低。 来者正是武玄商会在东阳域的主事长老之一,杨少峰的亲爷爷——杨廷安。 “爷爷!” 杨少峰见到救星,连忙躲到老者身后。 杨廷安却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始终落在黑龙身上,语气带着真诚的歉意: “老朽管教无方,致使这劣孙冲撞了尊驾,手下人也鲁莽动手,实在罪过。还望尊驾海涵,莫要与这些小辈一般见识。” 他姿态放得如此之低,不是他愿意,而是他在黑龙身上感受到了压迫。 这很可能是一位妖君...... 武玄商会可不仅仅在人族之内有分部,妖族内也有,他一个管事得罪不起这等人物! 黑龙淡漠地看了杨廷安一眼,点了点头。 杨廷安心中松了口气,对方这反应,看来是没打算追究。 他不敢怠慢,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复杂符纹的令牌: “贵客来我武玄城,想必是想乘坐传送大阵,此令便算是老朽替劣孙及商会给尊驾赔罪的一点心意,万望收下。” 黑龙目光在那穿空令上停留了一瞬,也不客气,伸手接过,随手收入袖中。 “如此,多谢。”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不敢当,不敢当。能为您行个方便,是商会的荣幸。”杨廷安见对方收下令牌,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连忙侧身让开道路,“定空塔就在前方,老朽亲自为尊驾引路?” “不必。” 黑龙吐出两个字,不再多言,带着肩头的乌鸦,径直朝定空塔走去。 杨廷安站在原地,微微躬身,直到黑龙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他才缓缓直起身。 脸上的谦恭和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一把提着杨少峰消失在街道上。 武玄商会后院,杨少峰跪坐在地,一脸无辜。 “整日胡闹也就算了,你可差点给武玄商会,给我杨家闯下大祸!” 杨廷安愤怒而怒其不争。 返回商会的杨少峰也没了街上的惊恐,反而变得有些无所谓起来: “爷爷,那大妖不是走了么?” 闻言,杨廷安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和怒火,猛地一甩袖袍: “闭嘴!什么大妖!那可是一尊妖君!若非此地是婆瑶洲,亦或是换个人族真君,你我的人头现在已经落在地上了!” 他环视周围下人一眼,声音冰冷: “把他给我拖下去,关入书院秘境,不入山海,这辈子就别出来了!” “爷爷,我知道错了......” 听着杨少峰的求饶,杨廷安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此刻才有人缓缓步入庭院内,都是在城中值守的商会管事。 “今日之事,乃我杨家管教不严,商会损失便由我杨家一力承担!” “老杨啊,早与你说过,你孙子过于嚣张,今日还好那位脾气好,若不然可让我等怎么收扬?!” 一人轻哼了一声。 另外一名管事沉思片刻,却没有提及这个问题,转而道: “婆瑶洲可没有妖君,这位来是何目的?可知那位妖君是哪族出身?” 杨廷安沉默片刻,缓缓道: “我从他身上嗅到一丝龙威,极大可能是龙族,再不济也是龙属。” 扬中刹时安静。 “此事需要上报总部......”杨廷安补充道,“另外,玄海域大夏的武玄城也要征得大夏同意,一同上报总部!” ...... 定空塔内,黑龙将穿空令嵌入阵法核心。 巨大的阵法嗡鸣启动,直通天穹的光束点亮了整个武玄城。 璀璨的空间光华将他和乌鸦的身影吞没。 祖妖洲位于七大洲西南,跨洲传送节点最靠近金乌一族武玄城,也是在祖妖洲西部——灵明域。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空间波动后。 另一座定空塔内,黑龙透过悬窗,看到了外面的景色。 真正的群山聚合,云雾缭绕! 乌鸦扑扇着翅膀望着这番景色,声音都有些颤抖: “本圣终于回来了!” 第311章 旧日仇人,猴妖一族! 黑龙不由的感慨一句,但这话刚刚出口,乌鸦就骑到了他的头上。 神情略显凝重,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怎么了?” “本圣好像忘记了一件事儿!这儿是西玄域,那群猴子的地盘......” “猴子?你跟猴族有仇?”黑龙一脸无所谓道,“没关系,我神通的影响一直都在,他们不可能发现我们俩。” 乌鸦下意识挠了挠鸟脸,悻悻道: “你听过无支祁吗?” “无支祁?猴类圣灵吗?” “就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的赤尻马猴。” 黑龙皱眉,赤尻马猴自然听说过,猴类顶级圣灵,懂因果命数的特殊种族,但以他的实力,赤尻马猴不可能能算出自己的出入。 “其实赤尻马猴不仅会窥伺命运因果,他们的鼻子也很灵通......” 话语未落,黑龙已经感觉到了一股股气息已然锁定了他们两个,准确来说是他肩膀上的乌鸦。 没有一丝犹豫,黑龙身影陡然消失在塔内。 塔外,一只身形颇大,双臂显著长于后肢,头骨圆隆的黑褐毛发的猴子,扛着一根棍子死死盯着乌鸦,瞳孔中倒映着乌鸦头顶上的金毛。 见状,浑身黑褐毛发陡然战栗而起,声音森冷: “黑阳?!” “黑阳是谁?” “本圣的称号!”乌鸦鸟毛都被吓得竖了起来,“快跑!这是头通臂猿猴!” 不用乌鸦发话,黑龙的身影已经闪出数十公里。 虽然本体并不以速度见长,但实力摆在那里,黑龙的速度也不可能慢的了多少。 然而,身上的乌鸦却一直在催促: “快点,再快点,被包围了就跑不掉了!” “我现在速度可是堪比下位真君巅峰,他们还能......” 话未说完,黑龙竖瞳陡然缩紧,眼前当头就是一棒! “轰!” 他整个身躯砸穿了好几座山体。 “这是什么鬼东西?” “猴族五大圣灵,朱厌不显,灵明石猴与通臂猿猴战力最强,灵明石猴有神通移星换斗,堪比顶级空间神通!” 乌鸦已经缩到了黑龙神魂深处,现在的他插不上手。 而说话的功夫,一只毛发灿金的猴子已经闪现至黑龙面前,手中长棍悍然劈下! “轰轰轰!!!” 连绵的山岳被劈开,无穷棍影如同天柱! “你们祖妖洲是不是有些太热情了!”黑龙身影如梦幻,在一棍又一棍下化作泡影,“你当年是捅了猴子窝了?” “也差不多。”乌鸦回忆当年事儿,居然有些自豪,“这群猴子与本圣金乌一族抢地盘,本圣一恼火,把他们数十万群山都给烧了。” “呔!黑阳杂毛哪里走!” 一只通臂猿猴声如炸雷,长棍搅动风云,整个天地陡然变化旋转,甚至连天象都发生了变化。 “干!” 黑龙暗骂一声,身形在漫天棍影、凶戾煞气、无形音波和因果锁定中艰难闪避。 “若是本圣巅峰......” “闭嘴!别给我添乱!” 黑龙低喝一声,眼中淡粉色的玄梦之炁骤然流转。 通臂猿猴巨棍好似携带着天地倾覆之威,再次砸落,身后灵明石猴的长棍直击后门。 黑龙的身影忽然变得极其“真实”地扭曲了一下,仿佛承受不住四面八方的压力,陡然化作泡影! “假的!” 灵明石猴双眼闪着金光来回扫描天地。 但吃过亏的黑龙怎么可能犯第二次错误,不光是因果,连同声音、味道以及动作都全部收敛了起来。 然而,异变陡生! 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棍子破开空间击穿了山体,直接将掩藏极好的黑龙打入地面。 几乎在同一时刻! 厚重山岳朝着坑洞砸下。 拓天妖气封锁四方,藏在某处的六耳猕猴出现于扬中,手中妖气滚动,朝着地面压下: “封住他!他跑不了!” 空中,一尊黑脸白毛的老猴出现,一双幽暗的双眼望着山岳之下,沉默片刻: “这个也是假的!” “不可能!”灵明石猴金光双眼望着山岳之下还在奋力挣扎的黑龙,“假身瞒不过我!” 老猴周身有一股股奇怪的波动扫过,将周围残留的玄梦真炁全部吹散。 这一瞬,这几只猴子眼中浮现清明。 而山岳之下的黑龙已然消失不见,老猴叹了口气: “他没骗你的眼睛,他骗了你的神魂,你们刚刚看到的都是假的!好高明的手段!” 然而,若是黑龙知道这老猴这么快勘破自己制造出来的幻境,也会惊讶。 这可是法君级的本源真炁啊! “我去追!” “去哪追?”老猴妖气鼓荡,所有猴子眼中陡然浮现如烟云,淡薄而弥散的玄梦真炁,“你出去走一步立马就要中招!” “黑阳从哪里寻来此妖相助?看他瞳孔还是龙族,莫非是蜃龙一族?” 六耳声音清冷。 “不重要,龙族距西部十万八千里,他们过不来。既然黑阳归来,将这消息告诉朱雀,那头老金乌也撑不了多久了,我猴族坐山观虎斗便是!” 金乌一族掌控着金乌圣炎,自称太阳化身,与号称火属本源鸟禽的朱雀天生不对付。 而且不管是朱雀神火,还是朱雀之族的强横,都要比如今的金乌强大太多。 毕竟,如今的金乌连自己种族的圣炎都无法继承,如何能与之争雄? ...... 另一边,已经全力飞离群山的黑龙勉强停下喘了口气。 刚刚他几乎把所有玄梦真炁都散了出去,如此那群猴子能耐再大,也不可能追得上来。 不过,他也算是见识了根界算是顶级妖族的底蕴。 只是片刻就能动用四尊妖君,婆瑶洲能同时拿出四尊真君的势力都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这群猴子还真是难缠!” 乌鸦飞了出来,抖了抖羽毛。 黑龙一巴掌摔在他脑门上: “为什么传送之前没想过这事?” “都快两千年前的事儿了,而且本圣很少使用武玄城的传送阵,怎么知道他会把我们送到西玄域?!” “现在去哪儿?” “北边,魏二说我金乌一族被驱逐到了北边。”一想到这个金乌神情颇为愤恨,“一定是那群杂毛鸟干的!” 第312章 落魄的金乌一族! 这里便是金乌一族被驱逐后的聚居地。 曾经象征着太阳光辉的族群,如今只能蜷缩在这片荒芜的火山群里。 金乌族的议事殿是用黑曜石砌成的,殿顶雕刻着金乌太阳图腾。 殿内篝火跳动。 下方,数十名化为人形、但周身依旧隐隐散发着金色光晕和热浪的金乌族高层分列两侧,正吵得面红耳赤。 一位须发皆呈淡金色、面容苍老却目光锐利的老者猛呵一声,他声音嘶哑却充满怒火: “够了!还要吵到什么时候?!老祖闭关前将族中事务暂交于我等共议,不是让你们在这里互相攻讦,徒耗力气!” 他的金羽之上满是旧日伤痕,那是当年大战留下的痕迹。 “大长老!” 一只羽翼赤红的中年金乌猛地站起,尾羽因愤怒而炸开,“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族群龟缩在这里?当年若不是那些叛徒引朱雀入境,我族怎会丢失圣炎池?” “叛徒?” 另一只灰金色羽毛的金乌冷笑,“赤翎你少血口喷人!当年主张与朱雀死战的是你父亲,最后还不是落得个被神火焚身的下扬?如今族内能战的妖君不足五尊,凭什么跟朱雀斗?” “那你说怎么办?” 赤翎双目赤红,“向朱雀称臣?像丧家之犬一样乞食?” 殿内顿时炸开了锅。 “赤翎大人说得对!与其在这里等死,不如拼死一战!” “战死?如今族内有机会晋升妖君血脉的雏鸟都找不出三只,再打下去是想我金乌一族绝后吗?!” “依我看,不如暂且归附玄武一族。玄武与朱雀素有嫌隙,或许能给我族一条生路。” “放屁!” 争吵声越来越烈,连大长老都阻止不住。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只负责警戒的金乌冲了进来,羽冠歪斜,声音带着颤抖: “大,大长老,黑阳大人回来了!”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金乌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哗。 “黑阳?那个疯子?他不是早死了吗?”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多金乌神色各异,只有坐在一侧,与其他金乌完全不一样,浑身都是灿金色羽毛的金乌眼瞳抖动了一下。 ...... 门外,翻山越岭而来,已经到了有一会的黑龙与乌鸦早将里面的争吵听得一清二楚。 “进去?” 黑龙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放缓。 乌鸦没立刻应声,只是歪头望着殿顶那半残的太阳图腾。 黑曜石雕刻的金乌翅膀缺了一角。 他忽然用喙蹭了蹭自己的左翼。 “急什么,让他们吵完。” 平日里颇为傲气的乌鸦,此刻有些落寞,声音都沙哑了些许。 “你当年烧猴山的时候,应该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祖地圣炎池都还在呢,怎么比的了现在......” 话音刚落,殿门 “吱呀” 一声被从里面拉开。 负责通报的金乌看到乌鸦,瞳孔骤缩,张嘴想说什么。 只是此刻的乌鸦,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 他刻意将自己的黑毛整理了一下,影子孤零零拖在地上,向着那座殿宇而去。 这一次,黑龙没有跟上去。 这是乌鸦自己的家事,在他没有发话前,黑龙...陈景行会尊重他的选择。 殿内的喧哗在乌鸦踏入的刹那戛然而止。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过来,望着这个羽毛色泽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同族。 有震惊,有鄙夷,甚至怨毒。 乌鸦忽然把翅膀往身后藏了藏,爪子在地面上碾出细碎的声响。 他现在不是当年的黑阳了,只有尊者的实力。 “黑阳?我没看错吧,这不是咱们族里最能耐的疯子吗?”灰羽金乌率先打破沉默,“当年何等威风,现在怎么只有尊者修为? 哈哈哈,族内那些雏鸟都比你强些!” 赤翎虽是激进派,但对如今的黑阳却没什么好感,所以也没说话。 他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当年闯下的祸,如今还要我们来收拾烂摊子。 乌鸦冷然望着这群族人,有一瞬他都感觉自己不应该回来。 顿了顿才道: “本圣为什么沦落至此,又如何只有如此修为,尔等难道一点逼数没有吗?!” 闻言,灰羽金乌登时炸毛: “当年不是你肆意妄为,树敌众多,我族何至于沦落至此!你便是死了也算是给当年族人赔罪了!” “够了!”大长老声音冷冽,中位妖君的威压震慑全扬,“都是同族,必须要撕破脸吗?” 乌鸦并没有在意这些冷嘲热讽,目光望向角落里十几只金乌。 这些金乌灰白的眸子中也透露出火焰,目光灼灼的望着乌鸦。 这些金乌并没有变化人型,而是如乌鸦一样,化作缩小的状态,苟屈于一角。 他们都是当年追随乌鸦的部众,如今也沦落为了边缘人物。 乌鸦深吸了一口,头上那根金毛竖了起来,金色瞳孔直勾勾望着大长老: “本圣这次回来,并不想与尔等争吵,我要见老祖!” “老祖在闭关,恐怕你见不到他。” 大长老烁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也透着一丝深深的疲惫。 他看向乌鸦的眼神复杂,既有对往昔金乌一族天才的最后一丝维护,也有对眼前这个只剩尊者修为、可能带来更多麻烦的“祸端”的忌惮。 “闭关?”乌鸦头顶那根唯一闪亮的金毛微微晃动,“是真闭关,还是你们根本不敢让本圣见老祖?!” “黑阳!你放肆!” 灰羽金乌再次跳脚,指着乌鸦的鼻子骂道。 蓦地,一声细微的叹息在扬中响起。 这声音来自赤炎山脉,地底岩浆深处。 “赤阳,带他过来吧!” 虽然其中透露着苍老和衰弱,但那股慑人的威势还是让所有金乌都闭了嘴。 上位妖君! 黑龙立马判断出声音主人的实力。 这可能是金乌一族如今仅存的一尊上位妖君,也是唯一一位老祖。 第313章 妖族就该有妖族的样子! 赤炎山脉地底。 岩浆在地底溶洞中翻滚,发出沉闷的咕嘟声。 蜷缩在岩浆中,原本灿金的羽毛早已褪成枯黄,唯有尾羽上几根旧羽还保留着太阳般的光泽。 “黑阳......”老金乌缓缓抬眼,浑浊的瞳孔在看到乌鸦的瞬间泛起微光,“你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乌鸦猛地低头,翅膀紧紧贴在身侧,此刻竟像个受了委屈的雏鸟,带着难以置信的哽咽: “老祖宗!您......您怎么会伤成这样?!” “无妨,老毛病了。” 老金乌笑了笑,随后又叹了口气,“当年,终究是我老眼昏花......金乌圣炎就在赤炎山脉岩浆之下,你若是做好了准备,自可去试一试!” 乌鸦猛地抬头: “老祖知道我要做什么?” “以你的脾性,我自是猜的到。我已经撑不过下一个百年,这是我金乌一族唯一能翻盘的机会了!再无金乌继承金乌圣炎,金乌圣灵恐怕便要陨于此世! 与其如此,不如再让你试一试,最后如何,我都会保你无恙!” 闻言,乌鸦双翅张开,拜服在地,声音微微颤抖: “黑阳不会让老祖失望!” “且去吧!” ...... 另一边,黑龙拦住了一只金乌,也是进入金乌族地后,少有没给他们脸色看的金乌。 从这只金乌这里,黑龙了解到了乌鸦从未述说过的往事——堪称金乌版的魔丸降世! 因为羽毛颜色的原因,乌鸦从小就不受待见,哪怕他的血脉并不弱于其他同时期的金乌。 也是这个原因,乌鸦从小就偏激,尊者便敢入外域战场厮杀,且是同时期最先晋升妖君的新生代。 强大的战斗天赋,加上强势的性格,让他在族内有了很多追随者,也有了很多看他不爽的。 那个时候的金乌一族已经远不如鼎盛之时,而乌鸦便想着光复金乌往日荣光,将那些失去的领地占回来。 后来就有了火烧猴山,以及硬刚朱雀一族,最后惹得数尊妖君欲要将其绞杀。 但乌鸦是个疯子,借助金乌圣炎,欲要与数尊妖君同归于尽。 然而,却被同族联合外人暗算,在金乌老祖的掩护下,远逃海外。 到底谁错谁对,如果从结果上来看,似乎真是乌鸦不该如此激进。 可若是没有乌鸦,金乌一族的下场也不会比如今好上多少。 没落之族,如果连一点血气都没有,就是慢性死亡! 黑龙看着殿内一众颜色各异的金乌走了出来,这给他金乌是金色的刻板印象彻底击碎了。 也难怪乌鸦会左一个杂毛鸟,右一个杂毛鸟的称呼自己的同族。 不过其中最耀眼还是走在后面、众金乌围拢的身影,浑身毛发皆是灿金色,气息也强大许多的金乌。 但其身上那骨子天然带着的高傲,却让黑龙感到极为不爽。 而这些金乌的目光也看向了黑龙: “我金乌族地,何来的其他妖族?” 灰羽金乌质问向一旁。 听到回话,其心中陡升一个念头:黑阳有老祖护持,那便拿此妖杀鸡儆猴给黑阳看?! 烈炆回头看了一眼金阳,见其微微点头。 于是乎,他打定主意,上前一步,羽翼微张,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火焰在体表升腾,指向黑龙: “我金乌族地,不欢迎外族!尤其还是你这种藏头露尾、气息阴寒之辈!立刻滚出去,否则,休怪我等行使族规,将你拿下问罪!” 他刻意鼓动妖力,声音传遍四周,试图激起同仇敌忾。 果然,几名与他交好、同样对乌鸦归来不满的长老也面露不善,隐隐围了上来,气息锁定黑龙。 金阳站在稍远的地方,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地看着这一幕。 黑龙转过头去,声音带着怪异: “你想打架?” 烈炆暗金色瞳孔眯起,其后众多金乌气势凌人! 忽而,其双翼一振,无数道凝聚着炽热妖力的金色翎羽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黑龙,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起来!旁边两名下位妖君层次的长老也同时出手,一左一右,幻化出火焰巨爪和锁链,封堵黑龙的闪避空间。 三妖联手,威力不容小觑,灼热的气浪让周围稍弱些的金乌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然而,面对这汹汹来袭的攻击,黑龙站在原地,甚至连衣角都没有飘动一下。 比起四大猴族圣灵,眼前的一个妖君再加上几个尊者,可弱太多了! 黑龙金色竖瞳直勾勾望着这群金乌,妖气与真炁威压一同爆发。 他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对着那漫天袭来的火焰翎羽、巨爪和锁链,轻轻向前一按。 火焰低头,众妖俯首。 玄梦之炁好似附骨之蛆,周围一个个想上前的金乌纷纷倒地。 恐怖的妖气龙威余势不减,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掠过出手的烈炆等三妖! 烈炆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不可置信! 眼前这条龙的血脉明明不如他纯粹,境界也不如自己高,为什么能不受丁点影响? 另外两名出手的长老情况更为难堪,皆是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如筛糠。 死一般的寂静! 黑龙抬步上前,越过了被困在原地的烈炆,来到那头灿金色毛发的金乌面前。 金阳脸上的淡漠和高傲彻底消失,周身灿金的羽毛不由自主地倒竖而起,下位妖君巅峰的气息爆发。 然而,玄梦之炁下,金阳只觉整个妖躯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黑龙竖瞳直勾勾盯着金阳,很随意的从他身上拽下来一片金羽。 猛地,黑龙一双手直接拽住了金阳的鸟首。 “轰!”的一声! 地面碎裂,巨大的金乌身躯砸入地面,低沉的龙吼响彻山谷之间: “奸猾阴险!是为圣灵难道不知,妖族就该有妖族的样子!” 恐怖的气浪席卷,横于山谷的龙威好似真正纯血龙族降临了。 这一瞬,没有中位妖君在场的金乌一族,尽皆俯首。 深坑中的金阳灿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不可置信,为什么自己在其面前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大夏占据玄海域已经快六年了,陈景行也早不是六年前的陈景行。 下位真君依旧修本源真炁,中位真君炁化法则。 上位真君法则归真,执掌道域。 作为法君的陈景行,已经步入中位真君之列,掌控法则的真君,已经能将真炁特性演化到极致。 莫说这头金乌还想着反击,如果黑龙想,他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 第314章 「太阳日精」,极阳本源! 夏都,数年光阴对于修士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对于新加入大夏的百姓,却是天地巨变。 中域原先的秩序全部被大夏推翻,一切武力尽数归于朝廷! 乃至于每一个入了户籍的,但凡有儿女降生,六岁之后由朝廷专人前来摸骨看相。 若是有练武资质者可入武馆,其余皆可入学校。 学校不仅仅是传言授道,亦会给予基本锻体法,另外教授百艺,可谓是尽可能的挖掘出能用之才。 当然,这也让大夏人皇之名从殿宇宫墙之内,传到了凡俗田埂之中。 有顺从者,自然也有不顺从者。 以大夏新颁布的法条,一切武力尽数收归朝廷。 这一点让很多宗门帮派如鲠在喉。 千百年来,他们垄断功法,把持资源,凌驾于凡俗律法之上,视百姓如草芥,视城池为私产。 让他们放弃这些特权,甚至还要帮着大夏培养人才,这些宗门帮派怎么会愿意? 起初,只有一些小门小派心存侥幸,阳奉阴违。 或是暗中依旧收取保护费,或是隐匿有资质的孩童,试图自行培养。 甚至有门主,自恃山海修为,在城中公然抗法,打伤数名前来执法的衙役,叫嚣着“江湖事江湖了,朝廷管不着”。 但很快其宗门上下,连涉事世家也一同被清剿殆尽。 此事一出,众多观望的势力顿时噤若寒蝉。 然而,这种杀鸡儆猴的做法并不能让一些势力安分下来。 除了当年的五大势力,还有十几个在中域传承久远、底蕴深厚的顶级大宗依旧阳奉阴违。 但很快的,中域内兴起了一个名为日月圣教的门派,在江湖中掀起了腥风血雨。 所有敢阳奉阴违的宗门,无一例外,全门诛灭。 还在观望的宗门帮派一瞬间全部低了头。 大伙都知道,这个名为日月圣教的很明显就是朝廷的鹰犬。 他们既然要“江湖事江湖了”,陈景行便满足他们。 这样一来,朝廷的声誉保住了的同时,还能威慑宗门帮派。 而且其威势还能波及到普通百姓,让红色声望再度迎来暴涨。 武德四十年,夏都深宫中的陈景行睁开双眼。 自从证位法君之后,原初符纹也不再只是面板上显示的“雷”之一字。 原初符纹逸散而出的力量让他对雷属本源愈发的亲和,也可能是自己证位的原因,对于本源不再是遥遥无期。 甚至,陈景行感觉自己都不需要靠着加点,百年之内,就能把「紫霄神雷」修炼至极致。 “如今红色声望只够将一门神通推至极致,除非在向外扩展,否则以如今声望积累的速度,想再攒够两个亿,至少还得三四十年......” 陈景行陷入了思索。 现在挑起战端明显不行。 倒不是忌惮婆瑶洲那些势力,而是担心更上头有人插手。 若是选择直接加点「紫霄神雷」,虽只要面对紫霄雷域的一方压力,如今的陈景行虽然打不过一个完整的圣地,但当个乌龟,待出山之后便也不惧。 可如此便要白白浪费原初符纹带来的亲和。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不管怎样,都会得罪那些圣地道统,不如一次来个狠的!”陈景行神情略显癫狂,“人皇位格加上双法君位格,朕就不信,他们真敢杀上门来!” 【宿主:陈景行(雷)】 【境界:中位真君】 【武杀术:式一无想空境,式二真灭杀缭大葬,式三穿世死兆引,式四武极化圣】 【功法神通:「紫霄劫炁」小成,「玄牝胎炁」小成,「太阳日精」初窥门径,「玄命织梦」极致,「劫木灵河」小成,「紫薇帝炁」大成,「紫霄神雷」小成】 【武技神通:「镜花水月」大成,「万灵同契」小成,「大荒星陨」大成】 【种族神通5/12:为虎作伥,千窍玲珑、蒲化、噬灵伪装、五灵龙息、掘水之灵】 【功法武技:《雷极元磁道藏》小成,《三劫炽阳轮》极致,《五明王法身相》极致】 【金色声望:21934210】 【红色声望:191918256】 【黑色声望:53695384】 ...... 【可花费2097152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太阳日精」至小成!】 ...... 【恭喜宿主,「太阳日精」极致!】 近两亿的红色声望瞬间蒸发,化为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到极致的洪流,轰然注入陈景行体内! “轰!!!” 相比于幻梦织命法君,日神证位就要宏大得多! 第一时间,整个婆瑶洲所有修行阳属功法、亦或是有所关联之人,无论在闭关、炼丹、亦或厮杀,在这一刻,心脏猛地停止,仿佛被一只手掐住了! 所见的一切云彩尽数消失,只有一轮大日挂于长天。 “嗡!” 虚空震颤,人道之上。 一条苍白色、人满为患的恢弘大道,此刻发出了震耳欲聋的轰鸣! 一轮煌煌大日骤然浮现于此道之上。 其光炽烈,其威滔天,毫不留情地碾压在整条苍白色的大道之上! 那些原本模糊、强横、散发着浓郁阳属气息的身影,此刻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他们惊恐地抬头,望向那不知何时已然端坐于大道尽头的身影,以及其背后的煌煌阳轮。 那身影笼罩在无尽的光与热之中,看不清具体面容,唯有一双漠然的眸子,如同两颗微缩的太阳,俯瞰着大道上的一切“前人”。 “不!” 大道之上,一位身影极为凝实、周身环绕九轮金阳虚影的老者发出凄厉不甘的怒吼,“吾苦修万载,如何能让你占我道途?!夺我本源?!” 他的吼声引起了大道上其他强横存在的共鸣,道道蕴含着愤怒与惊惧的目光投向那尽头的身影。 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是那身影淡淡的一瞥。 “嗡!” 整条阳属大道剧烈震颤,一股无可抗拒的排斥之力轰然爆发! “噗!” “呃啊!” 老者首当其冲,周身九轮金阳瞬间寂灭,身影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变得虚幻透明,惨叫一声便被硬生生挤出了大道之外! 其余身影,无论是接近门槛的强者,还是刚刚踏入大道的后辈,无一例外,全都被这股蛮横霸道的力量强行驱逐! 不过眨眼之间,这条原本熙攘、代表着无数阳属修士毕生追求的恢弘大道,变得空空荡荡。 「玄命织梦」大道上本就没人,而「太阳日精」是直接被全部驱逐! 万古证位者,从未有过的景象! 大道之上,唯有一人独坐。 日光所照,万阳俯首! 空悬数万载的道源日神法君,归位! 第315章 历代道源日神法君之死! 日神殿。 核心禁地,供奉历代先祖与极阳本源印记的耀世神宫内,爆发出无与伦比的神光。 守护在此的长老骇然望去,只见宫殿最上方,那枚代表着日神殿正统、承接着太阳日精的炽阳晶核暗淡了下去。 连同他自己,再也感受不到来源于本源的真炁。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声声惶恐惊愕。 “本源真炁被人掐断了......”一位闭关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尽是骇然与无法置信,“有人重登道源日神法君位?不可能啊! 谁能遮蔽我日神殿,独自证位?! 即便日神殿无法察觉,那天下圣地怎么可能没有动静!” 整个日神殿都炸开锅了。 作为多位道源日神法君的道场,根基势力,他们需要抓紧找到那位新的法君。 然后......然后上去抱大腿! ...... 另一边的月神宫,紫霄雷域、绿海圣域、霁云水雾、西极佛国、以及整个人皇洲...... 一座座圣地、一方方巨擘,皆抬眸看向人道之上高悬的明辉大日。 道源日神法君这个许久未被提及的名字再度出现,而其后代表的是鼎世人物和势力将跻身于根界,彻底打破如今的平衡。 他们的神念出现在相对应的大道之上,清晰地看到了那条被强行清空、独尊一人的极阳大道,感受到了那毫不掩饰的霸道意志。 “好一个道源日神法君!能在我等眼皮底下证位!”归元圣域的一名主位望着光辉中的人影,声音冷冽,“此人,是谁?” 然而,哪怕是站在不同大道之上,在日神往来之际,那名归元圣地的主位真君依旧是身子颤抖。 “谁?我是你爹!”隔着数个大道,陈景行一手捏在了那主位所属的大道之上,“滚下来!” 本源颤抖! 上位本源的压制蛮横而霸道! “道友,既已证位,何必树敌?!” 那本源尽头,象征着法君之位的终点上一人抬手挡住陈景行一击。 “树敌?难道朕不动手,就不会树敌了吗?!” 陈景行也没有掩藏自己的身份,哪怕有着另一条本源大道的遮掩,也不可能遮掩得住道源日神法君的命数因果。 既然都已经证位道源日神法君了,陈景行根本没想过去当乌龟! 人道之上,煌煌大日临身,那张年轻到不像话的脸浮现,默然望着众多主位真君、法君以及人皇。 下一瞬,象征着人皇位格的灿金身影浮现,又有一条本源大道出现于陈景行身后。 三重位格压制降临,带着霸道强横的声音在人道之上回响: “诸位,尽可试上一试,能不能把朕这个新的道源日神法君拉下本源大道!” 话罢,整个人道之上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哈哈哈!!!” 在极阳大道之上,一尊尊昔日道源日神法君浮现,最前方虚幻人影抚掌大笑: “好!反正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就该狠狠踩这些阴险狡诈之辈!” 金红色流光如潮汐般涌动,那些昔日法君的虚影在光潮中凝实了几分。 随着证位结束,整个极阳大道也彻底落入人道之中,不显于世。 待周围众多人物消失,最前方那尊抚掌大笑的虚影缓缓收敛笑意,虚影边缘因本源波动而微微扭曲,却难掩眼底的凝重: “小子,有胆色!既然你已有过证位经历,踏上此位,有些事,须得知晓。” 他身旁,另外几尊气息或炽烈如阳、或温润如曦的历代日神法君虚影也微微颔首,目光凝重地投向陈景行。 一位身披金乌羽衣、面容模糊的法君开口,声音清冽: “数万载之前,我日神殿一脉何其鼎盛,却依旧败落至此,你可知为何?” 陈景行心神凝聚,拱手道: “晚辈听闻是各方针对......” “是也不是,这天下害怕我等,却也敬仰我等。道源日神四个字象征着绝对的力量,人道所属绝不会败落的力量!” 他的语气顿了顿: “可我等依旧死在了根界,死在了某位不知明细之人手中!” “我等?” 陈景行愕然望着眼前二十八人。 “不错!我们之中除了三位寿终正寝,其余人皆死的不明不白。”之前抚掌大笑之人冷然开口,“妖族有圣物传承堪比法君,天痕一族也有迥异与人妖二族的强横手段,天下也有堪比道源日神的本源大道。 根界并非如你所见的那般简单,能杀我等之人的实力远超乎想象。 你切要记住,异族不可信,人族亦不可信!” 话罢,陈景行眼前浮现一幕幕画面,皆是眼前前辈死之前的画面。 那并不是根界,或者说是特意开辟而出战场。 满是焦黑山岩、深绿树木的群山,其下是黑红的河流在地面流淌,死亡大地律动的血脉。 绝灵绝灭,了无生息! 哪怕这些前辈拼尽全力,大日横空,焚绝万物,最后也被这方世界吞噬、绝灭! “这是我等传承与你,最紧要之事!”身披金乌羽衣的法君神情凝重,进而又放缓声音道,“至于那些圣地......归元圣地与道源日神有道统本源之争。 霁云水雾修阴水,属性与我等相悖。 而最后一个西极佛国,虽有人皇洲的圣朝人皇压制,但修行道统尚不明确,也从未见过其本源大道,十分古怪。” 话闭,这些人的身影越来越虚幻: “切记,道源日神一系存在的目的,便是守住本源,守住人道,莫要重蹈我等覆辙!” “但或许你是那个特别的,毕竟你是人皇!” 待这些前辈消失,陈景行也回归了本体,回想着那方绝灭之地。 “那种空间很像是道域显化,又像是特意开辟而出的空间。”陈景行眉头紧皱,“可这些前辈最弱都有上位真君中后期的水准,也能开辟道域......” 本以为证位道源日神法君只是会被一些势力盯上,却没想到还有这种麻烦。 但这些困扰只是片刻便被陈景行抛之脑后。 自己有面板,大不了多攒几个本源大道再出去! 第316章 青铜门,巨船,朱雀! 根界,不属于七大洲的幽暗之地。 海潮击打着礁石,地下暗河流淌,发出沉闷轰响。 而暗河之上,一个墨绿色如山岩巨石一般的巨物横亘其间。 “嗡!!!” 那墨绿色巨石忽然抖动起来,碎石“咣当咣当”散落一地,似有暗黄色光晕从其中打开。 待碎石全部落地,这才发觉,眼前的根本不是什么山岩巨石,而是一道巨大的青铜门扉! 门扉打开一条缝,那暗黄的光露了出来。 “嘎吱嘎吱!!!” 有清脆的脚步声响起,从门扉内部走出一人。 素白长袍,头发简单用一根木簪束着,皮肤苍白如纸,一股阴柔之感从骨子里流露而出。 暗河之上,三人笼罩着兜袍迷雾状的真炁之中,齐步而来,单膝拱手拜道: “道源日神再度现世,还请主上吩咐!” “主上还在沉睡,有我先代主上行事,尔等先去将此人消息探查清楚!” 阴柔男子声音轻缓,却带着极强的压迫。 但最为诡异的是,此人周身弥散的并非真炁,而是一种特有而古怪的炁! 这股炁不与寻常修士的炁相合,却在贪婪吞噬着空间中四散的灵气! 三人走后,阴柔男子回眸望了一眼青铜门扉之后的世界。 灰白绝灭! 可在这灰白绝灭之中,却又有着轮转不休之意。 即便没有一点生机,但莫名的就是能知道,这里面的世界是活的! 阴柔男子抬步,下一瞬已经出现在外界天空。 望着明媚日光与无垠海洋,其露出一丝久违之色,而这丝久违之中却藏着深深的贪婪: “如此天地,待我主苏醒亦可成就!” ...... 青铜门扉开启的刹那,远在玉海洲的云雾岛链之中,巨大的阴影投下! 那是一艘巨大无比的船! 光看船体面积已然有一整个淮水大小! 船身呈现冷硬的深蓝色,好似全由承重的玄铁所打造,从上到下透露着一股横压一切的气息。 而一旦靠近这艘巨船,周围的空间,空气都好似变得沉重无比,仿佛浸润入了无尽泥潭之中。 然而,就是这么一艘巨船之中,却生活着数万人。 且这些人各个体格壮硕如牛,乍一看还以为是类人种族。 四米高的壮汉,龙行虎步的走入船体深处。 这里的沉重,压得空间都似乎扭曲了,壮汉却如履平地的恭敬道: “船主,道源日神出世了!古皇那边也有了动作!” 黑而混沌的空间泛起一丝丝涟漪,浑浊的声音从中响起: “道源日神这个时候出世,当真是给了古皇填补世界的最后机会......不过,这一次我们便不用管了。” 那声音的主人顿了顿,吩咐道: “准备收束七洲之中的异武门吧!” “是!” 壮汉没有一丝废话,缓缓退出了船体深处。 外界,潮湿的海风淌过巨船上空,细密的雨水“啪嗒啪嗒”往下落。 ...... 玄海域的大日还未退去,另一边的祖妖洲却在电闪雷鸣。 天雷火光在山谷之中炸现,如墨汁一般的雨水自天穹坠落。 相比于陈景行的直接加点,乌鸦想要承接金乌圣炎就要困难得多,哪怕曾经的他已经将之炼化过了。 但那副躯体早已经死在了金乌山了。 赤炎山脉数不清的山谷之中,金色流焰焚烧。 完全状态下的乌鸦沉落于岩浆之中,灿金色流焰灼烧其身躯,无与伦比的热在炙烤着群山。 “黑阳又在炼化金乌圣炎!”烈炆一双暗金色瞳孔中闪烁着幽怨的光,“我金乌一族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又要被他打破!老祖怎得就如此器重他?!” 但说话间,他下意识的看了看金羽几乎快被那条孽龙拔光的金阳,烈炆只敢坐在原地嘀咕。 孽龙太强了,除非大长老能出手,不然光靠着他和金阳根本不是孽龙的对手。 而安静的赤炎山脉外围,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唳!!!” 一声清越穿云、却又带着无上威严与古老气息的啼鸣,骤然响彻天地! 随着这声啼鸣,天边乌云忽而染上绯红霞潮! 一道无法用目光捕捉其全貌的绚烂身影破开云霞,降临于赤炎山脉之上。 其形似凤非凤,神韵更为古老高贵。 体态优雅修长,线条流畅完美,仿佛天地法则最精美的造物。 黄金焚火的眼眸,淡漠地扫过下方狼藉的山脉,目光所及,一切火焰皆温顺俯首。 最终,那高贵而冷漠的目光,落在了乌鸦所在的那片山谷,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看到有趣玩具般的波动,在那双黄金眸中一闪而逝。 其后又有五头朱雀拉动燃烧着的羽翼,划开雨幕。 “当年之事,金乌一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 不含丝毫感情的质问响彻整个赤炎山脉。 相比于人族的制衡之策,妖族则要果断的多,通常选择直接杀上门来。 金乌之族的老祖燃烧着褪色的羽翼,从岩浆中飞出。 但他真的太过于苍老,掉落褪色的羽毛让那股上位真君才有的道域威慑,显得摇摇欲坠。 “我金乌一族从未忘记当年之事,也正因如此,才需让我族更进一步!” 金乌的金色流火与朱雀的赤红流火将天际分割,强大气焰卷动乌云苍穹,雨水哗啦啦下坠! “更进一步又如何?莫不是以为承接了金乌圣炎便能与我族一战?”为首的朱雀双翅张开,城池大小的阴影遮蔽而下,“交出黑阳,苟命于此,尚且能留尔等一命!” 金乌老祖的褪色羽翼猛地一振,周身流火如瀑般倾泻而下。 他咳了口带着火星的浊液,枯槁的爪子死死攥住山峰: “便是让我这个老骨头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让当年之事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为首的朱雀嗤笑一声,赤金色的喙尖骤然亮起,一道贯穿天地的灵火匹练凭空出现: “愚蠢,成与不成,结果又有什么区别?你金乌一族能战的妖君只有六头,哪怕承载了金乌圣炎亦可能挡住吾族之威! 交出黑阳,交出圣炎,臣服于吾族,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第317章 人脉与各方来敌! 单以祖妖洲妖族来看。 巅峰妖族仅有四个——真龙、天狐、真凰以及白虎。 这四族单论一个都堪比人族圣地。 加上妖族寿元天生比人族长,数万年的积累,其中到底有多少妖君妖尊无人知晓。 再次一等便是眼前的朱雀,以及玄武等等,不输以上四族血脉的圣灵。 碍于数量和质量的差距,根本上无法与四大族匹敌。 即便如此,朱雀本族内,表面上都坐拥三尊上位妖君,其中一尊承载着朱雀一族传承下来的圣物——朱霞圣焰。 以陈景行知晓的信息,妖族每一个圣物皆传自远古时期,拥有堪比人族本源的威势。 可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并没有详细记载。 除了如朱雀这些次一等的顶级妖族之外,便是祖妖洲的中坚力量,例如猴族。 刨除朱厌之外,四大猴类圣灵皆有中位妖尊的老祖坐镇,其中一位正是黑龙初入祖妖洲遇到的老猴——赤尻马猴。 若是要类比,整个猴族的实力相当于没有人皇的吴天古朝。 放眼一洲之地的话,整个祖妖洲的整体实力还要比人皇洲强上三分,算是七大洲中最强一洲。 所以,那头朱雀说的不错,哪怕乌鸦成功继承了金乌圣炎,也不可能是朱雀一族的对手。 天空中的老金乌掀起千丈火幕,朝着朱雀倾轧而下。 赤红与金焰疯狂对冲,将墨色的天幕撕裂成两半,仿佛有两头太古巨兽在云端搏杀,每一次碰撞都让整个赤炎山脉为之震颤! “唳!” 为首的朱雀发出一声蕴含怒意的清啼,没想到这垂垂老矣的金乌竟真敢率先动手,更没想到其搏命之势如此惨烈决绝! 它双翼猛地一扇,无尽赤红火焰化作亿万柄燃烧的翎羽神剑,铺天盖地射向金乌老祖! 金乌老祖嘶哑的声音却带着一股惨烈的豪情,他不退反进,那双原本黯淡的眸子此刻燃烧如两颗微缩的太阳! 他周身那些褪色、甚至有些焦黑的羽毛此刻尽数倒竖! 张开巨大的双翼,向前猛地合拢一扇! “轰!!!” 一道由纯粹太阳真火与决死意志凝聚而成的暗金色洪流,如同决堤的天河,悍然迎向那亿万翎羽神剑! 作为妖族,到了他们这种程度,谁输谁赢,全凭最纯粹、最野蛮的本源对撞! “轰隆隆!!” 赤红与暗金在空中疯狂绞杀、湮灭、爆炸! 绚丽的火光如同最盛大的烟花,却蕴含着足以让真君陨落的恐怖威能!逸散的火雨坠落大地,瞬间将山岩融化出巨大的坑洞,岩浆湖沸腾咆哮! 一时间,竟僵持不下! “垂死挣扎!” 朱雀黄金眸中冷光更盛,其中也藏着几分忌惮。 而其下方,另外五尊朱雀化作流炎冲下,朝着金乌族地而来。 金乌大长老看了一眼身后犹豫不决的族人,眼中闪过失落,却带着决绝之意冲天而去。 赤翎冷眼望着这些同族,哼了一声,紧随大长老冲天而去。 他虽看黑阳同样不爽,但族中存亡之际,其一脉从未退缩过。 另一侧的山谷中,浩瀚灿金之光也随之冲天而起。 族地中,仅剩下金阳和烈炆犹豫不决。 “上去拼命吧!”默然的声音从其身后响起,“不去,本座就先杀光你们!” 黑龙冷眼望着他们,心中没有半点波澜。 “你......”金阳一双妖瞳中蕴含着愤怒,“黑阳惹出.......” 话语未落,整个族地的地面崩解,赤红的岩浆从中奔涌而出。 场中所有金乌身躯伏地不能起,黑龙暗金色竖瞳中蕴藏着致命的威慑: “本座,不是在与你们商量,这是命令! 不去,就死!” 浓郁的玄梦之炁直射入两妖神魂深处,他们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下一刻也朝着天空中的朱雀冲杀而去。 乌鸦或许碍于血脉还能放他们一马,但黑龙可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他要做的是看好赤炎山脉,让乌鸦成功继承圣炎。 而远天之上的老金乌还在与那头朱雀缠斗,上位妖君之战也没那么容易结束。 场面一时半会陷入了僵持之中。 但黑龙明白,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正如他所料,远天之外,又有一尊尊妖君联袂而至,其中就有当时阻拦自己的猴族。 恐怖的妖气压向金乌族地,将一些雏鸟压得头也不敢抬。 黑龙平静望着天际,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可悲。 金乌一族如此让步,换来的却是其他族群寸步不离的压迫。 世间的道理可真就是拳头之上的道理! 黑龙正欲出手阻拦这些来袭的妖族,忽而耳边响起气爆之声,浓云被气爆射开一口子,一道身影携带着恐怖气劲碎裂大地。 魏二抬步上前,独属于武夫才有的气劲横开一道天堑。 “如此大战,杂毛鸟通知的也太晚了!”鲜红色气血附着于巨剑之中,沉闷的斩击撕裂空间,硬生生挡住了袭来的妖族,“尔等还是莫要再上前一步,毕竟魏某的剑是真能砍死你们的!” 赤尻马猴直直望着魏二,犹豫片刻还是让身后猴妖止住了步伐: “既然血武真君发话,我猴族也愿与真君一同观望此战!” 魏二虽是武夫,但仗着强大至极的武夫修为,也有了真君之名。 而赤尻马猴也不太愿意与这位武夫较量个高下,不如且在这儿看着! 魏二回头看了一眼岩浆底下,气息不断攀升的乌鸦,朝地上啐了口痰,心中暗忖: 老子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 然而,挡住了这一批,还有下一批! 大地在颤抖,无数火红色的亚龙撑开巨大羽翼,遮天蔽日! “金乌与朱雀争斗,倒是给了我等清理祖妖洲火脉的机会。” 这些红龙的血脉虽不如顶级圣灵,但却有着庞大的数量。 他们本就是这片赤炎山脉的原住民,在金乌被驱逐至此后只得憋在山脉东北部。 如今有机会,自然是要将之彻底清除! 重新成为赤炎山脉的主人! 而在红龙涌来之际,西天一道道人影也接踵而至。 一位真君,一位妖君,还有数位尊者以及妖尊。 这已经是乌鸦当年闯荡外域战场,积累下来的全部人脉! 为了今日,乌鸦也算是将所有底牌都拿了出来! 远天之上,老金乌趁此机会,猛地逼退对手,喘着粗气。 整个赤炎山脉,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被强行镇压下来的平静之中。 所有的压力,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岩浆深处,那个即将完成最后蜕变的身影之上。 两边人马泾渭分明,狂暴的气息将天地彻底割裂,只在中间漏下一线惨白天光,映着底下剑拔弩张的对峙! 而岩浆之下的气息越来越强盛,独属于圣物的气息让天空中的朱雀眸底升起一丝杀机。 “唳!” 蓦地,又有一声尖锐的厉啸打破了双方的对峙。 一尊燃烧着赤红如霞光一般的朱雀横跨长空。 同样属于圣物的气息将天地笼罩,炽热的炎浪几乎让场中的妖尊,甚至下位妖君感到窒息。 高高抬起的头颅俯瞰着大地,满是火焰的眸子却冰冷的扫视着众妖,最后望向岩浆深处: “有些手段,可惜还远远不足以与吾之一族争锋!” 第318章 惊变,叛徒! 天幕间骤然现身的朱雀,正是朱雀一族执掌朱霞圣焰的上位妖君 其威势远超寻常上位妖君,连下方正缠斗的金乌老祖与另一尊朱雀同族,都被它的气息压得抬不起势头。 此朱雀每一次翼展,都抖落漫天赤霞,将半边天空染得愈发炽艳。 那霞光浓得化不开,倒像是将天际最后一缕残霞,尽数披在羽翼上,连风过处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金乌老祖见状,欲孤身挡下这灭顶之灾。可它刚振翅冲上天际,一股连肉身都无法阻隔的灼意便直刺神魂,仿佛连魂魄都要被烧融! “垂死挣扎!” 朱雀尖喙开合,冷厉声线刺破焰浪。 双翼猛地张到极致,炽烈朱霞如火山喷发般自羽翼间喷涌而出,赤色火浪席卷天地,似要将这片空域连同下方生灵一并焚尽! 另一侧,赤尻马猴望着漫天赤霞,眉头拧紧,喃喃自语: “除非......除非朱厌能醒过来,否则我猴族之中,又有谁能挡得住这尊妖君?” 朱霞漫天,老金乌苦苦挣扎,想要帮身后的雏鸟挡住这炽热的天光。 而那些前来助阵的众人也有不少人生出了逃离的心思,眼前的妖君根本不是他们能抗衡的! 忽而,一道清越而霸烈的颤鸣自岩浆深处响起! 紧接着,一轮与朱霞截然不同的灿金色烈阳蒸腾而起,悍然将漫天赤霞强行撑开! 岩浆之中,漆黑而巨大的身影张开羽翼,比起当年金乌山下,陈景行见到的还要大上一圈。 羽翼锃光瓦亮,那簇金毛独立,显得格外的奇怪。 但这不妨碍乌鸦周身席卷而出的强大威势! 然而,刚刚飞出的岩浆的乌鸦眯眼盯着黑龙: “你小子一点力也不出?!” 黑龙摇了摇头,一丝微博之力射入乌鸦身体,语气喃喃: “这副身体出了点问题,动手的话锚点可就要消失了......” 另一头的本体证位道源日神,纯粹的太阳日精就好似挤在堤坝中洪水,一旦开始释放,黑龙这副分身根本承受不住。 倒不是可惜这具分身,而是黑龙体内假身携带的空间坐标! 乌鸦眯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哼!不用你出手,本圣照样撕了这杂毛鸟!” 话罢,巨大身躯遮天蔽日,化作灿金流光冲天而起,直射那头朱雀而去。 看似气势滔天,可乍一看还是只有中位妖君的水准,全靠金乌圣炎撑着朱霞圣焰才勉强将那头朱雀给纠缠住。 圣物之光悍然对撞,中心处爆开焚灭一切的焰浪,只能看见灿金流光与朱霞火球疯狂碰撞、撕扯,每一次交锋都震裂虚空,逸散的余波将大地炙烤得不断龟裂。 下方众人不得不退避至其他战圈,以免被这两大圣焰的碰撞所波及。 赤尻马猴为首的猴族仍与魏二对峙着,但这头老猴眼中却不断闪烁着推演之光。 他在算,算场上每一个人、每一尊妖,算整个战局的流转未来。 可无论他如何催动天赋神通,眼前的一片始终都被莫名的力量遮蔽着。 而一切的根由都是挡在金乌一族那群雏鸟身前的黑龙。 “怪异的龙族,明明不是蜃龙一族,却能施展类似于蜃龙一样的能力。” 他的声音不大,却也让场中众人都听到了。 正拄着巨剑的魏二闻言,也转头看向静立不动的黑龙。 作为武夫,他的神魂极为特殊,能感知到每一个不同人和妖之间的气息的差别。 可这黑龙,真就如赤尻马猴所言,极为古怪。 因为他在其身上感知到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但太微弱了,很难辨别出黑龙的真实身份。 此刻,无垠的空间夹层中,一道速度快到极致、几乎在不断瞬移的身影,正朝着祖妖洲疾驰而来! 随着那身影越发靠近,赤尻马猴一族天生的神通——避死延生,正在预警,且愈发剧烈。 危险!有危险正在逼近! 这种感觉让赤尻马猴越发不安。 他再顾不得犹豫,一双金白交织的眼瞳猛地看向远处战团。 淡漠的声音响起: “不能再等了,动手!” 命令落下的刹那,乌鸦请来的援手之中,唯一的一头银狼妖君骤然发难! 磅礴妖气爆发,利爪撕裂虚空,狠狠轰向身旁一位毫无防备的人族真君! 那人族真君猝不及防,被一爪砸得倒飞而出,接连撞穿数座山峰,最终坠入沸腾的岩浆之中! 即便已臻至真君之境,硬挨妖君近身突袭,也绝不好受。 场中惊变骤起,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见得手的赤尻马猴登时骑脸魏二: “你们困住他!我去解决那头黑龙,还有那些雏鸟!” 他身后三大灵猴同时出手,挥动巨棍携崩山之势砸向魏二! 魏二嘴角一咧,手中巨剑爆发悍然气血,狂暴的气劲摧枯拉朽朝着三大灵猴劈下: “土鸡瓦狗,也能挡住我?!” 比起中位真君只强不弱的剑光撕裂大地,将刚刚围拢而来的灵猴轰飞了出去。 其后赤尻马猴转眼已至黑龙身前,满是白毛的手中一挥,一根暗金色长棍出现。 黑龙竖瞳淡漠,缓缓摇头: “这不是一个好选择。” “至少眼下是!”赤尻马猴呲出尖牙,“既然已经得罪,岂能放虎归山!” “赤尻马猴一族的通晓阴阳、避死延生之能予你,真是白瞎了!” 黑龙话音落下,竖瞳中骤然弥漫出淡粉色真炁,无数幻境层层叠叠降临,沉沦意志的力量无声笼罩! “真炁!你竟能驾驭真炁!”赤尻马猴脸色骤变,“你不是妖族!你究竟是谁!” 他惊骇之下,手中长棍却毫不迟疑,撕裂幻境直劈黑龙面门! 然而一切皆是徒劳。 这具分身虽无法承载法君位格,玄梦之炁也远不如本体纯粹,但对付一只没有承载圣物的妖猴,一时已是足够! 而望着这一幕的魏二也想到了黑龙是谁。 当年婆瑶洲玄海域海边上那个小人皇! 或许现在不该称之为人皇了,法君这个称呼更加适用于他! 第319章 日光所至,道源尽归吾身! 赤尻马猴没能击穿黑龙的幻境防御。 如果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中位真君,那么黑龙会毫不犹豫,宰了对方。 但赤尻马猴是个妖族,身躯强韧,不仅如此,他还拥有特殊的天赋,打不死就是给了对方机会。 而这边僵持住了,另一边,没有一位真君压制的战场已然彻底陷入了劣势。 红龙犹如蝗虫一般压向金乌族地。 蓦地,天上火雨飞舞! 乌鸦巨大的身躯被打得再度砸入岩浆之中,掀起滔天岩浆。 地面在崩解,岩浆如海啸淹没山峰,一方地脉彻底断绝! 高空中,朱雀朱霞照耀四方,令人窒息的威压彻底将局势扭转。 乌鸦虽然承接了金乌圣炎,但问题是修为和时间的积累依旧远远不够。 岩浆之中的乌鸦扑扇着巨大羽翼,声音恼怒: “还没来?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就快到了,这不是时间不凑巧吗?如果不突破,来了不还是帮不了你!” 黑龙默然望着天穹之上的朱雀,他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妖族的圣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是否能够真的堪比人族法君?! 而随着朱雀威压降临,原先的玄梦之炁制造的幻境也在层层破碎。 被困死在幻境之中的赤尻马猴也终于从中挣脱而出,而他脱困之后的第一句就是: “快!快杀了他!” 死亡! 死亡的阴影笼罩了他! 大恐怖要来了。 天空中的朱雀愣了愣,不明白赤尻马猴这是什么意思,发了什么疯。 周围还在战斗的妖族都被这一声嘶吼震慑住了,齐齐望来。 然而,此刻的赤尻马猴已经不管不顾,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手中的棍棒直直朝着黑龙头顶砸去。 动作是那么的拙劣,就像是小孩在抢一颗糖! 暗金色长棍被黑龙一手接住。 赤尻马猴看到了黑龙身躯好似破碎的瓶子,在一点点的皲裂开来,那双金色的竖瞳中倒影出一尊人影。 见到这一幕的赤尻马猴浑身一颤,猛地回头望向天际。 平静的空间被撕开了一个缺口,从中走出一道人影。 依旧是寻常至极的黑龙衮袍,简单用发簪别着长发。 只是......只是气息不太对劲。 魏二望着来人,心中震撼。 上次见陈景行也就是二三十年前,如今再见,此人已经强大至此! 而其余妖族都是一脸古怪,只有那位重伤的人族真君无比惊愕的望着来人,亦或是惊愕于来人身上的气息! 陈景行看了一眼周围,低头望着颇为狼狈的乌鸦,嘲笑道: “当年劝你不听,非要这个时候回来,岂不是捣乱?再等个几年,朕的分身都能乱杀这些杂鱼!” 望着本体降临的陈景行,乌鸦有些怔住了。 作为金乌,对太阳天生亲和,他能感觉到现在的陈景行就像是天空中第二轮大日! “唉,早知道会这样确实该等几年的。” 乌鸦嘴里这么说着,但族内内乱,外面强敌环伺,又如何能真的坐等陈景行强势起来,再回来?! 朱雀凝望着突然出现的人族,一双眸子中浮现一丝古怪,又有一丝本能的忌惮。 妖族是无法看到人道之上的场面的,也无法感应到人族位格的存在。 可妖族的本能却在示警。 “金乌一族既然能投靠人族,都不愿意归顺吾朱雀!” “嗯?你这火鸟说话怎么这般难听?”陈景行转身,上下打量着朱雀,虽然分身见过了,“不过,朕真的对你身上的火很感兴趣.......不知道它能不能脱离极阳本源!” 话落的刹那,十万公里艳阳天,再不见一丝乌云! 煌煌大日,其威烈烈! 哪怕是承载着圣物的朱雀,这一时也感觉到了来自妖躯深处的压制! “这,这是什么?” “什么?还能是什么!日光所至,道源尽归吾身!” 陈景行丝毫不废话,直接开始动手,毕竟这次出来可是冒了极大风险的。 办事的抓紧! 其背后一轮耀眼大日法轮一同升起,眼前所见的一切都在蒸发、消弭。 时隔数万年,道源日神法君的法则道域再度显现于世间,摧枯拉朽一般将一切彻底镇压! 朱雀燃烧着朱霞圣焰的妖躯止不住的砸入地面,而其妖躯深处的圣物在颤抖! 十万公里的灵压不可抑制的压在朱雀身上,而其体内的妖气却在蒸发、消失! 惊异与惶恐在朱雀心中蔓延。 圣物在脱离他的控制! 不可能啊! 怎么会这样?! 其体内一团朱霞圣焰被强行抽离了出来,落入了陈景行手中。 望着这团圣焰,陈景行心中闪现无数思绪。 相比于寻常的极阳之物,眼前的明显不一般,但道源日神就是能强行将之抽离而出! 他就这么直勾勾的将朱霞圣焰收入了身体之中,低头扫了一眼底下匍匐在地的诸多大妖,转头看向乌鸦问道: “全杀了?” 乌鸦露出小人得志的神情,恶狠狠的望着这群妖: “自然是全杀了!” 话落,大地蒸发,哀嚎嘶吼在天地回响。 道源日神之威带着不可阻挡之势,将整个赤炎山脉夷为平地! 那些金乌与乌鸦请来的外援,尽数被陈景行收入了一个特殊遁梭中。 就在此时,忽有一个巨大如山岳的身影撞入了陈景行的道域之中,将猴族尽数包裹,又强行冲出了道域。 那是一头形如白猿的猴子,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色,其余的地方都是白色。 朱厌! 在陈景行的感知中,这头朱厌很奇怪,其身体之中蕴藏着诡异的力量,好似混乱、错杂无序的法则神链。 没有圣物加持,但实力却要比那头朱雀还要强上一筹! 陈景行想出手弄个明白,但时间不允许,如果不是乌鸦,换个人他都不会本体跨洲救人! “走之前帮本圣把我金乌一族的圣炎池也挖走,那是个好东西!” “行!顺手的事儿!” 陈景行一步跨出,遥远之地,被朱雀层层看管的圣炎池,群妖连带着大地一同被薅走。 他身影彻底隐没于白色空间之中。 ...... 祖妖洲东部,真龙族地。 一头老龙望着消失的人影,竖瞳中没有丝毫波动。 “老祖,道源日神再度现世,可会让古皇卷土重来?” 另一尊老龙则是有些担忧问道。 “你真当人族人道规则是摆设? 那位设计人道之时便是防着古皇这些不死之灵。上一次他吞了多少,人道便从古皇世界中抽了多少! 如今,他敢迈入根界,人道规则就能劈死他!” 第320章 日神殿的投效! 圆满级别的「镜花水月」,穿梭白色空间的速度不亚于空间瞬移。 白色空间中,陈景行感知着从朱雀身躯内部强行抽取的圣物——朱霞圣焰。 他惊讶的发现,这东西简直就像是个移动的特性本源。 它能将融于其中的所有力量都化作外围燃烧的朱霞圣焰。 这种转化与法君的部分特性极为类似,可它明明不是人道产物,哪怕神药之类的东西,都不如这圣物来的神异! ...... 遁梭中,一众妖族皆是劫后余生。 他们目光都看向承接了金乌圣炎的乌鸦,张口欲言,却又止住了。 那人施展的神通,金乌一族可太熟悉了。 不等乌鸦开口,陈景行的假身已然出现在遁梭之中,看了一眼乌鸦,转头看向金乌一族的老祖,略显急切的问道: “前辈可知妖族这些圣物的来历?” 众妖一愣,转头看向有些狼狈的金乌老祖。 刚刚一战其实并没有伤及到这位老祖的本源,只是妖躯更加破碎了。 金乌老祖思索片刻: “除了四大从未断绝过传承的巅峰种群,我们这些圣灵种族的圣物,具体来源早已无法考证。” 这话不仅让陈景行感到愕然,连其余金乌都是第一次听闻自己一族还断绝过传承。 “自远古起,多少万年无从考察,没有断过传承的种族圣地才该让人震惊不是吗?”金乌老祖笑着摇了摇头,“毕竟不是每一个种族,每一代都会有顶梁柱诞生的,一旦空缺,就如我金乌一族这般,如今活下来便已经是幸事!” 陈景行沉默了,确实如此, 刚刚自己抢走了朱雀一族的朱霞圣焰,还杀了两尊上位妖君和数位中下位妖君,很快与朱雀一族有仇的,马上会找上门。 他们的下场不会比如今的金乌好上多少。 而老金乌想了想,带着一丝不确定道: “不过,关于圣物,在我还很年轻、金乌一族还算鼎盛之际,曾经有幸在真凰一族内听闻过一些传言。 数万年前,外域战场与异族大战爆发,真凰曾在那场大战中带回来一个全新的圣物。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其中真相如何,是真凰一族的秘密,我也无从考察。” 陈景行眯起眼,心中升起些许惊异。 若是真的话,圣物根本不是根界的东西。 既然不是根界的东西,为什么还会被道源日神操控? 陈景行感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真的太少了! ...... 转眼又是一年。 来到玄海域的金乌一族被陈景行安排在了北部,让乌鸦自己去改造地貌。 夏都皇城外,有两人四处打量着周围风光。 或许太久没入世了,时不时驻足于一处处茶水摊子前,亦或是行走穿行于闹市,津津有味听着市集中人的喧闹。 陈景行早就发现了行为怪异的二人,但他并没有出手。 原因之一是两人身上有让他十分熟悉的气息——「太阳日精」。 这两人修的都是「太阳日精」! 日神殿的人! 原因之二则是自从证位之后,越来越多陌生面孔,靠着各种手段登上玄海域。 这些人中是特来拜会他这个道源日神法君,也有不少是来监视他的。 陈景行也不在意,只要这些人不给他弄出什么乱子,他也不会弄死这些人。 毕竟,弄死一个就会有下一个,既然如此,不如让这些人活在自己眼皮底下。 而那两个行为怪异的,走了一阵便朝着大夏皇宫。 不过,相比于那些自视清高,两人明显恭敬很多,没有直接踏入皇宫中,而是让禁卫军去通报。 偏殿内,陈景行照常翻看着三殿近些年的成果。 两人入得偏殿,十分恭敬的朝着陈景行拱了拱手道: “日神殿代殿主(大长老)见过大夏人皇陛下!” “嗯,随意找个位置坐便是。”陈景行放下手中奏折,抬眼看向两人问道,“二位来寻朕是有何事?” 殿主与大长老对视一眼,略显魁梧的老者笑了笑,拱手道: “陛下也知我日神殿向来是道源日神法君的从属,如今陛下得以证位,我等......我等自然是要追随陛下!” “可朕并非日神殿出身,尔等也不是我大夏势力。” “诶,这还不简单,我日神殿加入大夏便是!” 大长老颇为豪迈。 日神殿的名头靠着都是道源日神法君,现在正统就在眼前,谁还管那么多! 两人来之前也打听过陈景行的脾性,大长老直接道: “我日神殿不光有十二尊真君,而且还精通炼丹与炼器之道,对于陛下当是一大助力!” 陈景行这下倒是来了兴趣,但顿了顿又问道: “可日神殿避世多年,想来山门并不在婆瑶洲周围吧?!” “此事无需陛下操心!”老者从袖口中掏出一面阵盘,“这些年我日神殿都掩藏在根界与外域战场的夹缝中,只需此阵盘,便可让空间通道直接通入大夏!” 闻言的陈景行眼睛一亮: “那通过空间通道可以进入外域战场么?” 据他所知,想从根界离开,前往外域战场只能通过根界长老会开辟的空间通道,除此之外,都算偷渡。 这一点让陈景行十分不爽。 如此一来,想要进入外域战场,岂不是要将自己和大夏士卒的性命交于那什么长老会手中? 偷渡? 没发现怎么能算是偷渡! 老者迟疑片刻,脸上闪现一丝犹豫之色: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必须掌控空间之道,否则想要穿过空间乱流跟赌命没什么区别。” 陈景行靠在椅背上,心中振奋。 弄一门空间神通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途径便好! 这个念头落地,陈景行转而又问起藏在心中的其他事: “日神殿传承久远,那你们可知妖族圣物都是从何而来?” “圣物?”殿主愣了一下,“所谓圣物就是破碎世界残留的本源,与陛下证位之后掌控的本源大道本质上来说什么区别。 只不过一个是无主之物,一个是有主之物。” “无主之物?”陈景行皱眉,“可它明明已被妖族吸收,为什么说是无主之物,而其又为什么能被道源日神所操控?” “陛下是误会了!”大长老补充道,“我们所说的有主之物这个主,并非指人或者妖。 因为真正能承载本源的只能是一方世界! 陛下证位法君,成为本源之主,根本上还是处于根界之内,一旦离开了根界,陛下拥有的道源日神只是一个更为强大一些的圣物。 而破碎世界留下的本源,即便有人或者妖吸收,那还是无主之物,除非将之融合入我根界本源之中。 能被陛下操控,根本原因是陛下掌控着根界完整的道源日神,同属之下,阶位是要比这些无主的本源高上一个等级的! 这就跟法君与真君差距类似,哪怕无主本源并非与根界本源同源,但阶位的差距和规则下,陛下依旧可以强行操控! 当然,这只在同属性本源的情况下可以做到。” 陈景行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大长老的话语,烛火的影子在桌案上不断摇曳。 第321章 孙献二入大夏! 偏殿之内,仅三人对坐,沉寂如凝固的冰水,久久未散。 陈景行端坐上位,目光如炬,灼灼落在下方二人身上,终是打破了这份死寂。 “朕尚有最后一问。”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探究,“传说中的帝君,究竟是至高位格,还是凌驾于真君之上的全新境界?亦或是,二者本为一体?” “这......” 大长老闻声摇头,满脸难色。 一旁的殿主也眉头紧锁,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沉吟,半晌才开口: “陛下这是在为难我等了。帝君之事,历来只存于传说,我日神殿虽也传承了无数载,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相关记载。” “那无数万年来,难道就无人尝试探寻真君之上的境界?外域战场那般凶险之地,也从未有过更强者的踪迹?” 陈景行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根界历史上,欲求突破的上位真君数不胜数,更有不少强者为寻前路,远走外域战场,可终究是有去无回,连半点音讯都未曾留下。” 殿主的语气忽然一顿,话锋一转: “但外域战场确实存在更强者!就说与我根界厮杀数万年的渊界,典籍中确有记载,其中有一位渊界之主,确确实实是真君之上的存在。” 陈景行脑海中闪过无数思绪。 系统面板上的「紫薇帝炁」极致之后可证人族帝君尊位。 看似这也是个位格,但在如今的陈景行眼中,这更像是一种特别的境界。 因为帝君没有本源,是为秩序之主。 这秩序之主岂不是和老殿主口中的渊界之主相似? 可难题也随之而来:如今他不过占据玄海域,才让「紫薇帝炁」踏入大成之境。 若想圆满,怕是要打下整个婆瑶洲。 至于极致,更是要横推人皇洲、万圣洲、牧魂洲、玉海洲这四大人族道统之地。 先前他证得道源日神时,玄海域周围就已布满各方眼线。 若真要起兵攻打婆瑶洲,那些蛰伏的势力定然不会坐视,必会出手干预。 更别提,暗中还藏着一个专杀道源日神法君的黑手,虎视眈眈。 “真就只能龟缩着,靠着分身和玄海域积攒声望,多弄几条大道?” 陈景行在心中暗忖,眉头紧皱,“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武德五十四年。 原本已收拾妥当,准备返回万圣洲休假的孙献,此刻却满脸急切,脚步匆匆地赶路。 随着一阵空间波动,他的身影出现在大夏皇宫之中。 全然没有此前日神殿二人的恭敬姿态。 依旧是那间偏殿,陈景行依旧坐在那张看似平平无奇的木椅上。 只不过,此刻端坐于此的,并非他的本体。 “孙使者如此匆忙赶来,莫非是长老会应允了朕的要求?” 陈景行抬眸,目光平静地望着孙献,心中却早已有所猜测。 之前自己证得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法君,现在则不同了! 长老会中尽是各大圣地的代表,即便其中有人与他无直接道统之争,也绝不会坐视他与大夏崛起。 早在知晓长老会把控着空间通道时,陈景行便已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他绝不可能将自己与大夏将士的性命,交到一群毫不相干,甚至随时可能在背后算计他们的人手中! 孙献被陈景行这般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心中莫名升起一丝忐忑,支支吾吾道: “陛下,长老会那边,那边说,陛下既有如此实力,何该为我人族效力,岂能以这些理由搪塞推诿?” “哦?”陈景行忽然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谁说的?” “这......自然是诸位长老的意思。” 孙献眼神闪烁,不敢与陈景行对视。 “哪位长老?是归元圣地的,还是霁云水雾的?亦或是神霄雷域,还是伏天岛的人?” 孙献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辩解,却被陈景行直接打断: “你回去告诉你们那个所谓的长老会,要么,将空间通道的权柄交予朕一部分;要么,这辈子都别指望朕踏入空间通道半步!” “陛下,此事还请您三思啊!” 孙献急忙劝道,试图挽回。 “孙使者,是听不懂朕的话,还是觉得,你真能在朕的皇宫中随心所欲,来去自如?” 陈景行抬眸,目光如利剑。 孙献心中一紧,下意识便想动用空间神通脱身,可他刚一运力,却发现周身的空间竟如坚硬的岩石般凝固,任凭他如何催动力量,都无法撕开一丝缝隙。 冷汗瞬间浸湿了孙献的衣袍,他引以为傲的神通,失效了! 他再也不敢多言半句,慌忙弓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朝着偏殿外退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 外界,玄海域周围的海域被一片无边无际的海雾笼罩,一眼望不到尽头。 懂阵法之人只需一眼便知,这并非寻常海雾,而是由一种极为特殊的阵法弥散而成,将整个玄海域护得严严实实。 海雾之外,一艘古朴的飞舟静静悬停在虚空中。 飞舟之上,从青铜门扉中走出的阴柔男子,目光落在远处虚空遁离、脸色难看的孙献身上,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的喃喃: “看来,长老会也没能把他请出来啊。” “大人,自四年前陈景行前往祖妖洲将金乌一族带回后,便再也未曾离开过玄海域半步。” 一旁的侍从躬身禀报,语气恭敬,“陈景行此人极为谨慎,想要将他引出玄海域,恐怕绝非易事。” 阴柔男子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冷哼道: “哼!定然是那些死去法君的遗留意志泄了密!他现在肯定已经知晓我们的存在了! 就怕这陈景行也要学吴天古朝那个老乌龟,万年都龟缩在自己的疆域里不出来?!” “属下曾仔细查过陈景行的过往。此人虽行事谨慎,却也野心勃勃,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四处打听晋升更高境界的方法。” 侍从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提议,“不如,我们将那晋升之法透露给他?以他的性子,定然按捺不住,会主动去寻求晋升之法!” “告诉他?” 阴柔男子闻言,手指轻轻敲击着身前的栏杆,脑海中飞速推演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眼神愈发深邃起来...... 第322章 入外域战场! 妖族分身在妖躯没有修到上位妖君之前,已然显得有些积累了。 毕竟如今的分身承受不住太阳日精,而单独使用玄梦之炁,那还不如直接驾驭假身。 不然就要像黑龙一样,妖躯被太阳日精烧得差点废弃。 假身陈景行跟着日神殿殿主,通过传送阵进入了日神殿之中。 出现在陈景行眼前的景象有些震惊到他了! 原本以为就是个如其他势力的小世界一样,平平无奇的地方,但入眼的是一片金属森林。 日神殿根本没有承载于小世界之上,而是整个殿宇都挂在虚空之中。 而巨大宏伟的建筑外层,全部都是用能隔绝虚空乱流的特殊材料打造。 陈景行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 “难怪呢!难怪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发现的了日神殿的位置,谁会想到有人把家按在虚空乱流里! 历代道源日神法君那般强横霸道,你们作为从属,怎么一点其风格都没有继承?” 一旁的殿主和大长老尴尬一笑: “没法子,不想一些办法,我日神殿也无法传承如此久远!” 陈景行抬头望天,那里有一处特意被开辟出来的空间。 大日正阳灼灼照耀整个日神殿,如此殿中只有白天,没有黑夜! 不得不佩服,建造日神殿的前辈在深谙苟道的同时,技艺和想法也是足够的高明! 而此刻,整个日神殿高层已然齐聚于此。 前前后后有上百人。 陈景行一眼扫过去,算上殿主和大长老,十二尊真君中只有三尊上位真君。 在没有法君和主位真君的情况下,实力比起朱雀一族还要差一些,毕竟朱雀虽然也有三尊上位妖君,但其中一位好歹也是承载了圣物的。 那尊承载了圣物的妖君,相当于一个主位真君,勉强能打三个同境界的人族真君。 当然现在没有了。 不过让陈景行意外的是,日神殿的中层相当的扎实,将近三十位尊者。 其中大半都是炼丹师和炼器师。 “这位是日神殿二长老,主事炼丹炼器,其后便是各层长老与管事......” 老殿主一个一个介绍着,陈景行也点头应承。 “日后我日神殿紧追陛下步伐,誓死效忠!” 一个个长老管事激动的朝着陈景行拱手,热情的都让陈景行感觉有些尴尬! 而就在一墙之隔的门外,许许多多青年、少年以及妇孺都踮脚朝着里头往来。 满眼的新奇,完全没有其他圣地那般的等级森严。 其实不难想象,这里的大部分人从一出生看见的便是这片虚空乱流,对外界的认知只停留在书本和留影石上。 现在有人能带他们出去,如何不激动。 陈景行摆了摆手,笑道: “日神殿入我大夏不必另开地域,便做我大夏第四殿即可!” 老殿主面色通红,连忙点头: “全按陛下的意思办!” 陈景行抬步,望着这些日后他的从属,点了点头,转而望向天空——大日射来之地。 穿过那片空间便是外域战场! 随即,周身运起一阵空间波动,朝着天光之地而去。 【神通:相位穿梭】 【备注 1:「相位穿梭」武技秘法。洞察虚空间隙,身化为虚无相位,于现实褶皱中化虚实之变而瞬行万里!】 【备注 2:穿梭遁入虚空,免疫非空间类攻击!】 【备注 3:「相位穿梭」起源于人族先贤悟空间重叠之理,渡险地所创。】 大成的「相位穿梭」陈景行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 至少在根界之中穿行空间没有任何问题。 但他要面对的是不稳定的虚空乱流。 虽然是个假身,可陈景行也不想只靠着无数次的尝试来开辟这条通道。 虚空乱流中,化作遁影的假身身躯微微颤抖。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入流动的河流之中,既要保持自身不被河流同化、带走,还要度过这条河流,抵达对岸! 哪怕他已经修了一门空间神通,但想要完成这一步,可能更多的还是要看运气! 得找到这条河流最平稳的时机,才有机会穿过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身处乱流之中的假身被吹得连身形都快稳不住了。 明明距离并不是很远,就是一步也别想跨过去。 没过多久,这具假身便彻底淹没在了虚空乱流之中。 陈景行本体眉头紧皱: “不行!不能这么强渡,哪怕把「相位穿梭」拉到极致,也不可能穿的过去。” 想着,陈景行跑到炼器殿,叫墨须水给打造了一个人型盔甲,要如日神殿外部材料那种能隔绝虚空乱流的。 这东西并不麻烦,缺少的只是材料罢了。 而陈景行不缺材料,金色声望够够的! ...... 五日后,第二次尝试开始,假身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漆黑甲胄,重新进入了虚空乱流中。 这一次再也不用担心自己被这些虚空乱流给同化了,相当于给自己套了一层套。 但这一次陈景行也学聪明了,不再激流勇进之时往上冲,而是默默的等待,等到乱流逐渐变得不再混乱,再开始向着对岸冲锋。 有着前人开辟的,给日神殿“充电”的日光空间,陈景行很顺利的从该空间的一侧穿行了过去。 然而,本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毕竟眼前就是出口了,但这一步却怎么都迈不过去! 他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空间壁垒! 从根界穿到日神殿,直接忽略掉了空间壁垒这件事儿,但外域战场却有。 虚空乱流之中,假身颤抖不止,再不破开壁垒,下一波湍流就要来了! 陈景行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大不了在损失一个假身和甲胄便是!” 想着,灼热的极阳之力再无保留,直接轰在空间壁垒之上。 不同属性的力量爆发,彻底引爆了周围空间。 随着眼前壁垒的破碎,虚空乱流好似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肆无忌惮猛冲而来,彻底打破了原先的空间平衡。 穿着甲胄的假身好似流星,被乱流撕扯着,坠入墙壁另一侧! 而随着“河水”的冲刷,这面壁垒再次封闭起来,并未彻底破碎。 ...... 浓稠如浆的地面上,陈景行丢掉身上的甲胄,入眼的是一大片一大片污浊却又生长着怪异树木的地方。 头顶日光,星光,乃至于月光都有! 只不过现在的天象是星光,周围只有丁点光芒! 最让陈景行惊异的是自己的实力和修为再被压缩...... 说是压缩也不对,只是在提纯! “这就是乌鸦所说的,外域战场不同于根界的灵压?!” 第323章 晋升之法! 陈景行缓缓熟悉着体内流转的力量。 单论实力来说,自己并没有变弱。 只是在这种高灵压之下,还想如在根界之中摧枯拉朽,是不可能了。 此等变化就像是将水蒸气压缩成水,质量没变,但体积减小了。 若是论破坏程度,如今这具分身从根界下位真君巅峰的破坏力,下降到了尊者初中期的破坏力。 在短暂的熟悉之后,陈景行真炁涌动,将周身污浊的泥土冲开。 谨记乌鸦的教导,想要在外域战场混得开,凡事都要苟上一苟,不要当那个出头鸟。 连乌鸦这等横行无忌的妖都如此小心,陈景行自然更加小心。 所以,他甚至没敢使用极阳真炁,只是用许久未用过的玄牝胎炁加持着,感知全开的朝着巨大树林顶部飞去。 甫一抵达高空,周遭景象便尽数映入眼帘。 目之所及之地,一座巨城好似直如天上星河。 可陈景行见此巨城,非但没有半分震撼,一股极致的恶心与厌恶反倒从心底翻涌而出,紧接着,是深入骨髓的惊恐。 他已记不清上一次被这般强烈的恐惧攫住心神,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没有半分犹豫,陈景行转身便逃! 纵使是叱咤根界多年,此刻也不得不重归跑路的窘迫境地。 有着「相位穿梭」的加持,他的身影在稳固的空间中划出一道道残影,速度快到了极致,朝着背离巨城的方向疯狂逃窜。 他的反应已然够快,可身后还是陡然升起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息,如附骨之疽般缠了上来。 陈景行猛地回头,视线里却空无一物。 他下意识低头,只见下方森林中,一团巨大的黑影正破开层层树冠,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自己追来。 “什么鬼东西?!” 惊喝一声,陈景行也顾不得细想,体内真炁再度暴涨,速度又快了几分。 可那团黑影却始终如影随形,无论他如何加速,都甩脱不掉对方的追击。 大脑在高速运转,这股诡异的气息、这团黑影的形态,他总觉得似曾相识......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在哪里? 本体强大的神魂不断翻阅着记忆。 “岳州城郊外的刺杀!那个使用「雾域影灵」的人!这团黑影是黑渊种族——影灵!” 陈景行想起来了! 但问题又来了,为什么这里会有黑渊种族? 他们不是该待在渊界之中...... “不对不对!他们比根界还强,根界能出来,他们也能出来,来到外域战场!此地很可能是渊界在外域战场的驻扎地!” 短暂的思索间,陈景行也终于摸清了自己恐惧的源头——并非是身后的这团黑影,而是远处的巨城! 他很清楚,此刻绝不能在这片区域动手。 那座巨城之中,必然潜藏着远超他想象的恐怖存在。 跑! 必须接着跑! 唯有跑出这片无边无际的树林,逃离巨城的掌控范围,才有一线生机!! 一人一影,就在这片苍茫无垠的树海之上追逐着。 与此同时,玄海域的本体陈景行,正眉头紧锁地感知着分身的处境。 眼下唯一的好消息,便是他与分身之间的联系,并未因跨界而中断。 只要假身不死,他便能凭借二者间的锚点,以空间跃迁开辟出一条狭窄的空间隧道,通往外域战场。 ...... 这一追一逃已然过去了两月。 两个月的时间,都够陈景行不借助空间之力跨洲了。 然而,那片树林依旧一眼望不到尽头,最为古怪的是那座高耸入星河的巨城,还在在视野可及之地。 虽然陈景行明白,自己确实在远去,但那怪城就好似附骨之蛆! 而本体这边却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信件。 信封由极为稀有的水烟木纸张制成,材质名贵,触手生温,仿佛从里到外都透着“有钱”二字。 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暗黄色的古朴纸张,纸上仅书一行墨字: 【欲臻至境,须纳五行之本源于道域,融汇太和,内辟乾坤,方成造化之功。】 仅仅一句话,却让陈景行的心脏猛地一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这是,成就下一境界的突破之法?” 短暂的震惊与狂喜过后,陈景行很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瞬,他的道域悄然展开。 不同于在祖妖洲时的外放张扬,此刻的道域被他尽数收敛于体内,域中大日高悬,焚风呼啸。 紧接着,他尝试着将玄梦之炁构建的道域也叠加其上,可两股力量刚一接触,便如水火般相互排斥,最终以失败告终。 这并非他第一次尝试道域叠加。 道域与当年的领域截然不同。 道域的形成,本就象征着修士在某一属性上达到了极致,而“极致”二字,恰恰意味着无法与其他属性的道域相容。 陈景行眉头深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修行了这么多年,对符纹阵法也有些研究,若仔细琢磨信上的话,倒也并非无稽之谈: 若能集齐五行本源,借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形成循环,或许真能让不同属性的道域突破排斥,实现叠加相容。 这原理,与广为流传的太衍五行大阵相似。 “可理论终究是理论。” 陈景行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无论是何种五行大阵,除了需要五行之力作为根基,还需阵基、阵盘等器物辅助。 这信上的内容定然有所残缺,否则以根界的修士数量,表面上不可能连一位至强者都没有。” 上一次收到这般“馈赠”,还是温念送的人皇证位之法,如今回想起来,温念当初的举动,分明也是带着明确的图谋。 那么这一次,送信之人又有何目的? “我的「太阳日精」可以视为火属本源,若想推动五行循环,至少还需要同级别的其他四行神通本源。例如霁云水雾的「万川水象」所证的流云玄水法君。” 陈景行心中念头急转,随即又摇了摇头: “可问题是人家还活着,自己想要证位必须宰了这个水属法君。” 陈景行心中明白这不对劲,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手。 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可晋升至下一境界的执念,却在心底怂恿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冒险。 “送这封信的人,是笃定我挡不住这等诱惑吗?” 陈景行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换做任何一位修士,谁又能真正挡住这等诱惑? 毕竟,触手可及的晋升之法就在眼前,只要有机会踏入更高境界,没有人会选择放弃! “还真是,有点意思!” ...... 玄海域外,一艘飞舟正悬浮在云层之上。 阴柔男子凭栏而立,望着远处天际的云海风光,声音平淡地问道: “事情办得如何了?” “请大人放心,信件已顺利送到陈景行手中!” 兜袍之下,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道,“大人,那信上的内容破绽明显,陈景行向来谨慎,他真的会相信吗?” “我需要他相信吗?” 阴柔男子侧过头,瞥了下属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我已将晋升之法摆在他面前,即便他心存疑虑,难道就会彻底放弃尝试吗? 毕竟,对他而言,这是踏入至境的唯一办法了!” 第324章 世界交汇! 外域战场的第三个月。 陈景行的假身终于生出了一丝恍惚之感。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从踏入这片天地起,就深陷在某个无形的幻境之中。 那一路奔逃所带来的远离感,或许从头到尾都是错觉! 眼前的树林依旧没有尽头,仿佛铺展到宇宙边际,而远处那座直连星空的巨城,也始终如亘古丰碑般矗立在视野尽头,不曾有半分远离。 “罢了,不跑了!” 假身猛地回身,不再一味奔逃,而是凝立在虚空中,目光灼灼地望向远处的诡异巨城,又扫过身后紧追不舍的黑影。 下一瞬,他周身骤然腾起熊熊烈焰,那火焰灼热到极致,如焚山煮海般将周遭幽暗的天地彻底照亮,让他的身影宛如一颗骤然升起的微型太阳,驱散了无边阴霾。 残血版的道域轰然张开,当年曾焚灭十万公里疆域的灼浪再度席卷,成片成片的参天古木在高温中瞬间化为焦炭,连脚下浑浊的泥泞土壤都被烤得焦黑开裂,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那团紧追不舍的黑影再也无法潜藏,从幽暗的林间暴射而出,它的身躯透明如琉璃,体积却大如山岳,唯有一只浑浊的独眼悬浮在躯体中央,死死锁定着陈景行的分身。 “土鸡瓦狗尔!” 陈景行冷哼一声,单手凌空挥下。 炽烈的骄阳真火凝成一道通天火柱,瞬间将黑影与那只独眼一同包裹,黑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烈焰中化为一缕青烟,彻底消散无踪。 解决掉追兵,假身身影陡闪,不再朝着远离巨城的方向逃窜,反而调转方向,朝着高天之上疾驰而去。 反正这不过是一具假身罢了,即便损毁,也没什么可惜的。 而此刻,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玩弄自己! 然而,随着高度不断攀升,他眼中的巨城愈发清晰。 他猛地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是在向天上飞,而是在不由自主地朝着巨城内部靠近! 是那座巨城,在无形之中牵引着他! 即便陈景行早已做好拼死一搏的准备,可心底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却在愈演愈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扼住他的心神,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吞噬。 “不对劲!这不是我的恐惧!”陈景行双目圆睁,满脸狰狞,“是祂在强行制造恐怖这种情绪!” 他无法理解这种力量。 不直接干预神魂,却能操控他人的情绪,仿佛情绪本身就是祂手中的玩物。 这一刻,陈景行无比笃定:这座巨城的主人,绝对是超越了上位真君的恐怖存在。 暗淡的星光穿透云层,落入巨城之内。 借着这微弱的光芒,陈景行的目光终于看清了巨城内部的景象。 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空寂。 什么都没有! 这一刻陈景行才发觉,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 作为人类修士,他下意识地认为城池就该有街道、商铺、行人,就该遵循根界文明的逻辑与秩序。 可眼前的巨城,根本没有文明的痕迹,或者说,祂所代表的文明,与人类、与根界的一切文明都截然不同。 漆黑的巨城竟在缓缓蠕动,仿佛一尊活物。 陈景行心中的恐惧浓郁到了极致,几乎要将他的意识压垮,可与此同时,他又从巨城那诡异的蠕动中,清晰地感知到了另一种情绪——戏谑! 自己就像是这巨城的玩具! 不! 这片天地间的一切都是祂的玩具! 分身的意识终于抵达了崩溃的边缘。 他不再犹豫,体内道域轰然爆发,将假身的一切尽数点燃! 他自曝了! 然而,弥留的意识却看到,自己的自曝没有给这片世界留下一丝一毫的伤害。 ...... 与此同时,玄海域中的本体陈景行,早在那具假身察觉到不对劲时,便已开始调动其他假身,试图找到其他通道,寻找安全的落脚之地。 可结果却与之前如出一辙,绝大多数假身都落入了充斥着渊界气息的区域。 即便有些地方不像巨城那般诡异,甚至能看到类似根界的物种,可最终的探索无一例外,全部以失败告终。 这让陈景行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疑虑也愈发浓重: 按常理来说,自己借助虚空乱流向外探索,即便会被乱流裹挟到遥远之地,也不该处处都是渊界的驻扎地才对! 那么,长老会开辟的空间通道,又在外域战场哪一处? 虚空乱流之中,陈景行所能调动的最后一具假身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他没有再沿着之前的路线盲目穿行,而是调转方向,毅然朝着虚空乱流的深处走去。 每多走一步,便意味着与原先的落点错开无数距离。 半个月后,这具假身已经彻底看不到当初穿透虚空而来的空间通道痕迹。 他站在一层无形的空间壁垒前,深吸一口气: “哪有赌狗一直输的?总得让我赢一次吧!” 话音落下,体内的真炁骤然爆发,如之前的假身那般,主动引动空间之力将自己包裹。 下一秒,他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着,狠狠摔入了外域战场之中。 短暂的失神过后,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冰冷的星光或月光,而是刺目的、带着温度的日光。 虽是同一个漫天星河的世界,可这久违的温暖,却让陈景行瞬间精神一振! 指尖触摸着脚下干燥的泥土,触感真实而粗糙。 抬眼望去,视野所及之处,是连绵起伏的草原与错落生长的树木,其间还穿梭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生物。 爬行如蜥蜴、身躯透明的物种。 也有翱翔于天际、没有羽翼却能凭某种不知名的炁,悬浮的“鸟”。 这些生物的实力并不算强,即便在如此灵压下,最强的也不过相当于根界的先天境界。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生物身上,没有丝毫渊界的阴冷气息。 空气中弥漫的,也是纯净的天地灵气,没有那种刺入神魂的寒意! “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陈景行难掩心中的狂喜,甚至忍不住低喝出声。 但很快,他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自身的气息压制到极致,朝着远天遁去。 可飞行了片刻,陈景行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怪异。 眼前的景象,与他预想中、乌鸦及其他人描述的外域战场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随处可见的危险物种,也没有随时可能撕裂空间的裂缝,反而给了他一种置身于文明未开的蛮荒之地的感觉。 宁静得有些不真实。 他下意识地眺望远天,只见在星河为背景的苍穹之下,有几团颜色各异、体积庞大到无法想象的浓雾正在缓缓交汇。 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陈景行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浓雾中蕴含的浓郁空间之力,以及......其中一团黑色浓雾散发出的、与渊界极为相似的阴冷气息! 蓦地,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这些浓雾......好像是不同的小世界在相互交汇?” 第325章 再证法君,根界大会! 武德五十九年。 半个婆瑶洲的天空骤然漆黑如墨,天幕之中只剩下噼里啪啦跳动的劫雷! 雷光彻底取代了天光,将整片雷域照得忽明忽灭。 远处飞舟之上,阴柔男子死死抓住栏杆,脸色再也绷不住了: “六年......整整六年!他一步未离玄海域,就是在修「紫霄神雷」?”他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声音,“难道此人就对至境毫无念想?!” 身旁穿着兜袍的下属将身子压得更低,不敢接话。 此异象正是陈景行修成了「紫霄神雷」,证得了神霄源雷法君! 紫霄神雷大道之上,数十道虚影接连浮现,道威煌煌,皆是历代神霄源雷法君的意志残留。 他们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黑龙衮袍上,先是怔然,随即暴怒: “何方贼子,安敢窃我圣地传承?!” 陈景行却只嗤笑一声,袖袍一挥: “既已是死人了,何必再多言?” 言出法随,浩荡神雷奔涌,顷刻间将那一道道意志虚影轰得粉碎。 他低头俯视大道之下的众人,看他们怒目而视、骂声不绝,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再看,信不信朕屠尽你雷域上下?” “狂妄!” “无知小儿,安敢口出狂言!” 怒骂声如雷鸣翻滚,却只有一位须发皆紫的老者踏步而出,周身雷光缭绕,气息磅礴,厉声喝道: “陈景行!你既已身兼双道法君,为何还要窃取我域至高雷法?莫非真要与我紫霄雷域不死不休?!” 陈景行连搭理这些人的兴趣都没有。 没有将「紫霄神雷」推至极致之前,这群人绝对会拼死冲击玄海域,阻止自己。 但现在...... 他陈景行,才是真正的神霄源雷法君! 天下万雷,皆归他执掌! 修雷法者,谁人敢在他面前道一个“不”字? 待人道异象渐消,陈景行的意识重归玄海域,回到大夏皇宫之中。 如此动静自然引来了大夏群臣。 多数人只能远远观望,而杨无咎、袁冯等重臣疾步入内,躬身贺道: “恭贺陛下,再证一方法君!” 陈景行摆手示意。 本是打算小小庆贺便作罢,毕竟已是第三次成就法君之位,不必兴师动众。 但他忽然心念微动,沉吟片刻,转向杨无咎等人问道: “如今大夏高手如云,是否该壮一壮威势,令天下皆知?” 众臣闻言皆是一怔,彼此对视。 了解陈景行的人都知道,他既开口,心中已有决断。 杨无咎上前一步,恭声回应: “陛下圣明。以我大夏如今底蕴,已可取代一方圣地。天下人至今仍小觑我等,正是立威之时!” 得益于金乌一族与日神殿的加入,大夏在真君数量上虽仍不及一些老牌圣地,但若算上陈景行本人,已足以在明面上与某些圣地抗衡。 这是群臣的估量。 而陈景行自己所想的,却是另一回事:红色声望的积累,还是太慢了。 这些年,大多数红色声望的来源都是分身在外腥风血雨...... 不对! 是劫富济贫赚来的。 玄海域百姓只能定时提供一小部分的红色声望。 突破之地内,陈景行望着群臣远去的背影,眉头微蹙。 坦白说,自己的这些举动确实有些急了。 大夏毕竟还太年轻,本土尊者、真君尚未完全崛起。 若非日神殿与金乌一族加盟,他就是独木撑天。 既知如此,为什么还要去做? 因为幻梦织命法君执掌部分命运权柄,某些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已透过命数因果隐隐传来! 因果这个东西玄而又玄,高对低的测算可以说是一算一个准,可你想要通过因果向上测算,算出完整的因果线......那无疑是痴人说梦! 因为越往上,哪怕只是个尊者,他都会防这么一手。 更何况,各方大能始终在不断搅乱因果之线。 但有一句话说得不错:做得越多,破绽越多。 有些事,陈景行虽算不出完整脉络,可一旦有人出手,大致的动向仍可感知。 例如长老会对自己的恶意,又例如那封信背后之人对自己的虎视眈眈。 以及最关键的——那柄悬于头顶、曾导致道源日神陨落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幻梦织命法君的权柄不断提醒他:必须加快脚步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如此着急的,想要寻找一条独立离开根界的空间通道。 除非无可奈何,否则陈景行不会,也不想破釜沉舟,压上一切去赌。 离开根界,就是他给自己和大夏留下的底牌、退路。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凡是总得藏一手! ...... 就在陈景行突破一个月后,正准备对紫霄雷域有所行动之际,孙献又来了。 与以往不同,这次孙献收敛了许多,恭恭敬敬请禁卫通报,依礼觐见。 偏殿之中,烛火昏黄,映得殿内光影交错。 孙献第三次踏入此地,但相比前两次,此刻他只觉那身着黑龙衮袍的青年宛如深渊,深不可测。 三门法君加身,纵观他所知的古今传奇,除却远古人族,再无第二人! “孙使者此次前来,总不会又是劝朕入驻外域战场吧?” 陈景行头也不抬,目光落在手中的符纹绘卷上,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孙献讪讪一笑: “陛下误会了。此次前来,是想邀请陛下参加本届根界大会。” 陈景行缓缓抬眼: “根界大会?” “陛下有所不知,长老会并非严密组织,平日由常驻长老议事。唯有召开根界大会之时,各方势力才会齐聚。 以陛下与大夏如今的实力,自然有资格参与。” “所议何事?”陈景行追问,“总不会专为欢迎朕而开吧?” 孙献脸上的笑容愈发勉强,心中忐忑不已,斟酌着措辞道: “近百年来,渊界异族的暴动越发频繁,各大长老担忧......担忧异族或许会再次发动对根界的入侵,此次大会,便是为了商议应对异族的对策。” 偏殿中一片寂静。良久,在孙献不安的注视下,陈景行微微颔首: “可,到时候,我会让分身前去参会。” 孙献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起身拱手,又温言奉承了几句,才小心翼翼地告辞离去。 不等陈景行多想其他,殿外突然传来禁卫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陛下!吴天古朝使者求见,称有要事相商!” 第326章 吴天古朝,康隆帝! 婆瑶洲,苍峦域北。 天顶湖光照耀,倒映出一片片云彩。 湖上碧波荡漾,楼船漂浮。 船前,一穿着灰白色绸缎的老人坐在小凳子上,手中握着鱼竿。 老人面色和煦如春风,眼睛半眯着,好似在享受着天上日光,亦真如钓鱼翁那般闲情逸致。 整个山顶之湖上没有一丝真炁波动,只有微风荡漾。 “噔!噔!噔!” 靴子踩在木制甲板上的声音清脆,一人快步而来。 “前辈的日子过得还真是颇为闲逸啊!” 楼船之上,陈景行缓步走至船头。 如今自己拥有分身和假身一事早已不算什么秘密,也不用遮掩什么。 船头的老人轻笑一声,脸上的皱纹没让他看上去苍老,但是多了些许仙风道骨: “前辈不敢当,你我都是一国人皇,当是同辈,还是唤我康隆吧!” “大夏建国不过百年,如何能与古朝圣皇同辈。” “那就随便你。” 陈景行虽嘴上是这么说的,但还是很不客气的端了个凳子,坐到了船头,看着波澜不惊的水面,缓缓开口: “康隆前辈遣使者邀我一见,想来必是有大事?” 康隆帝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慵懒中透露着一丝精明,直言不讳道: “其实,早该寻你一见的,但观你所为,又恐是大敌,故而一拖再拖。” 这位吴天古朝的老皇帝语气不急不缓,陈景行能感知到,眼前的康隆也是一具假身。 只不过与自己用神通塑造出来的假身不同,康隆帝的假身真就是单纯的真炁揉捏,然后再塞了些许神魂。 战力是一点都没有。 毕竟,不是谁都会为了制造分身,花时间去学一门神通的。 陈景行顺着康隆帝的话锋笑道: “前辈谨慎是应当的。毕竟我大夏崛起太快,行事又素来不按常理,换作任何一方势力,都会多几分提防。” 他目光扫过平静的湖面,天光落在水波上,碎成一片粼粼金光: “不过晚辈倒也好奇,前辈如今见我,是觉得......大夏已算不上威胁,还是另有缘由?” 康隆帝重新闭上眼,握着鱼竿的手轻轻晃了晃,鱼线在水面漾开一圈浅纹,依旧是直言不讳: “国与国、势力与势力之间不存在没有威胁这个说法,更何况你我还是邻居。不过,如今我们之间的立场和处境大体是相同的,便有了合作的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感慨: “老夫执掌吴天古朝快万年了,见过太多势力起起落落。像大夏这般十年崛起、不过百年比肩圣地的,古往今来一个也没有。” “前辈过誉了。” 陈景行微微颔首,姿态谦和,“晚辈不过是运气好些,得了几分机缘,又有手下群臣相助,才勉强走到今日。”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陈景行笑而不答,只是抬手示意湖面: “前辈钓了这许久,似是一条鱼都没上钩?” 康隆帝也不急着切入正题,手腕微微一抖,鱼竿轻颤,仿佛有鱼儿上钩,却又不见他起竿,只是慢悠悠地道: “这湖里的银线鲤,最是狡猾,看似咬钩,实则多在试探,非得有十足的耐心,等它真正吞饵入喉,方能一击即中。” 陈景行颔首,似有所感: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些事,确实急不得。 不过,有时风云突变,鱼群受惊,再好的饵,再沉的耐心,也怕是一场空等。” “哈哈哈!!!”康隆帝大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所以啊,老朽这把年纪,更喜欢找个风平浪静的地方钓钓鱼,看看景。 倒是武德帝,年少有为,锐意进取,短短时日便搅动风云,令这婆瑶洲乃至整个根界的格局都为之一新,令人钦佩啊。” “前辈过誉了。”陈景行语气平淡,“不过是形势所迫,不得不为罢了。大夏根基浅薄,若不能趁势而起,只怕转眼便是他人盘中餐。比不得吴天古朝底蕴深厚,稳坐钓鱼台。” “稳?”康隆帝轻轻摇头,终于将鱼竿提起,鱼钩上空空如也,他却浑不在意地重新挂上鱼饵,“树欲静而风不止。古朝这艘船大,看似平稳,暗处的涡流却也更多。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危。 有时候,老夫倒是羡慕武德帝你,船小好调头,也无用在意旁人眼光” 其脸色逐渐凝重下来,语气也珍重了很多道: “闲话叙过,武德帝你也是个爽快人,老夫也就不再绕弯子了。此次冒昧相邀,是为两件事,其一事关不久后的根界大会。” 话题终究还是绕回了正题。 陈景行收起笑意,神色渐趋凝重: “前辈的看法是?” “根界大会数百年才开一次,上一次召开,还是为了应对虚空裂缝扩张。如今突然召集,又提‘异族入侵’,事情绝不会简单。” 他指尖轻轻敲击鱼竿,发出 “笃笃” 的轻响: “依照以往惯例,无非是借此之名合纵连横,行兼并、打压、布局之实者,亦不在少数。 我吴天古朝虽强,但若要与圣地相比,高手数量上还是远远不如,故而想要在大会上与武德帝合作,至少也能堪比一方圣地的话语权!” 陈景行听完康隆帝的提议,沉吟片刻,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审慎: “前辈想与大夏在根界大会上联手,晚辈能理解。但吴天古朝传承万年,即便高手数量不及圣地,也该有自己的盟友,为何偏偏选择与大夏合作?” 而且晚辈树敌不少,长老会对我更是心存忌惮。前辈与我联手,不怕引火烧身?” 康隆帝闻言,这次却沉默了片刻才道: “我之前便说过,这天下没有一直存在的盟友,这是其一。其二,我选择大夏是因为大夏够强,武德帝你也足够强。 这其三......便是关乎下一件事儿了!” “愿闻其详。” 清水湖面微风荡漾,掀起一波又一波涟漪。 而在陈景行眼中,眼前这个老人周身都散发着银金华光: “我吴天古朝皇族神通道统名为「曜金天戈」,我也是金属大道上唯一一位法君——曜金源灵法君! 此神通之威,仅仅在武德帝两门神通之下,最主要的是,「曜金天戈」可能是根界唯一一门金属本源大道。” 陈景行皱眉: “何意?” 正在垂钓的老人缓缓放下了手中鱼竿,转头,目光炯炯的望着陈景行: “你在证得道源日神之日,便也见过历代道源日神法君了! 历代道源日神的遭遇,曜金源灵一脉亦不例外! 武德!你不迈出玄海域一步,想来真正的原因是在此吧!” 第327章 根界的历史! 陈景行指尖的动作骤然一顿,面上那层惯有的谦和淡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锐利的审视。 直接承认? 一般骗子套近乎的方法就是让你误以为他和你是同一立场的。 怎么能确定康隆说的就是真的? 而不是康隆和吴天古朝是杀死历代道源日神的凶手之一? 他望着康隆帝炯炯的目光,语气听不出喜怒: “前辈这话,晚辈有些听不懂。不出玄海域,不过是大夏根基未稳,需得坐镇后方罢了,何来的其他原因一说?” 康隆帝淡笑,没有意外陈景行的态度,转而道: “你的心思我明白!毕竟我可是做了万年的乌龟,比你这个还不到百年的乌龟更懂如芒在背的滋味!” 他没有指望陈景行接话,自顾自续道: “只不过,老夫比你幸运些——吴天古朝之所以能称‘古朝’,便是从远古延续至今,即便中途没落,传承却从未断绝。 根界那些深埋的秘辛,背后藏着的黑手,我吴天氏一族,全都知晓。” 老人够了够手中鱼竿,好似在看鱼有没有上钩,又放了回去,转头默然问道: “武德,你想知道吗?” 陈景行的面色微微颤动了一下。 说实话,他太想知道了。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如芒在背,真的让他有些寝食难安! 但...... “前辈的条件是什么?” 他终究按捺住心头的急切,沉声问道,“而晚辈又该如何确信,前辈所言皆为真实无虚?” 老人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语气依旧平稳无波: “那老夫便先讲给你听。你若觉得是真,日后再谈条件也不迟。” 顿了顿,老人不等陈景行回话,声音变得庄重而低沉: “想要知道谁要对我们下手,又为什么要对我们下手,就要明白这群人的来历! 想来你也听说过,远古时期是根界的辉煌大世! 天下英杰层出不穷!修行百艺亦可通神!” 陈景行点头,这些他从一些资料中都能窥见辉煌大世的一角。 可下一刻,康隆帝的话,却如惊雷般在他心头炸响: “而这辉煌大世的没落,始于根界诞生了第一位‘界主’。” “界主?” 陈景行瞳孔骤然紧缩,“真君之上,不是帝君吗?” “这是对第二位成道界主的敬称。”老人声音依旧沉稳,“界主界主!顾名思义,一界之主! 需在体内开辟一方完整世界,方可晋升界主! 那位先贤走出了那一步,欲想将根界带入星域!” “星域?” 陈景行喃喃自语。 如今正处在另一方天地的假身抬头望天,天上星河为背景,卫星月亮恭维,九颗太阳横贯东西南北,照耀四方: “原来叫做星域,倒也是名副其实。” 陈景行压下心中的激荡,追问道: “前辈是说,根界当年并非落入外域战场或无尽之地,而是进入了星域?” 康隆帝沉默片刻,语气愈发凝重: “这就要说到后来的劫难了。 根界第一位界主带着整个根界冲破虚空乱流。 然而,那位并不知道这一去,便把根界带到了万劫不复的圈套之中。” 他抖了抖手中的鱼竿,望着波光粼粼泛起涟漪的水面: “就像老夫在此钓鱼,鱼线只有六丈长,而这湖深足有十五丈。 湖底的大鱼,老夫是钓不到的,只能等它们自己游到六丈范围内,才会成为我的目标。 那位界主,便是将根界带到了‘六丈处’,正好撞进了渊界这个‘钓鱼佬’的目标之中。 而现在所说的外域战场则是第一位界主,与其他小世界的界主一同抵御渊界,打出的残破空间。” “可渊界有界主,根界也有界主,纵使不胜,那等存在若要遁走,应当不难吧?” “若真是那样,根界倒还有一线生机。可渊界......不止一位界主。甚至还有超越界主层面的恐怖存在。”老人不急不缓,但难掩语气中的凝重,“我们已知的渊界就有七层,每一层都由一位界主执掌!” 他指向湖面,声音里竟透出一丝绝望: “渊界在发现根界及其他诸多界域之后,直接封锁整片空间——就像在这湖面之上张开巨网,其中的鱼,一条也逃不出去。 第一位界主自知鲁莽招致大祸,故而以大伟力偷偷撕开了‘渔网’的一角,助当时众多高手偷渡而出、寻求救援,可惜......最终徒劳无功。 有些人离去后尚传回些许讯息,更多人则音讯全无。 不久,偷渡之事被渊界察觉,界主重伤,再无力冲击封锁,最终黯然陨落。” 陈景行内心剧震,浑身发寒之余又深感庆幸。 难怪假身屡次尝试突破,却总落入渊界。 但他随即眉头紧锁。 自己当真运气如此之好,竟找到一条通往星域的空间通道? 这会不会......本身就是渊界设下的钓饵? 生性多疑的陈景行,无法不考虑到这种可能。 “后来呢?” “界主陨落之后,恐惧笼罩了整个根界,尤其是那些未能离开的强者。 他们开始用尽各种手段冲击界主之境,只求逃离根界。 起初,这些人尚循第一位界主旧路,却始终无人成功。 久而久之,手段越发酷烈——修士吞噬天地源气,武夫掠夺生灵血肉,皆为踏出那一步! 历史上,那个时代被称为‘黑暗血时代’。 起也界主,终也界主。 而在那个绝望的年代,一位横贯古今的天骄于黑暗中崛起,也就是如今的人皇洲圣皇朝的开朝太祖。 他以一己之力,斩杀无数陷入疯狂的巅峰强者,最终统御人族、建立秩序,登临界主之位!” 陈景行静静听着,已隐约猜到后续发展,却仍沉默不语。 老人缓了口气,继续说道: “可渊界的威胁从未消失。纵使这位界主惊才绝艳,也依然冲不破这座牢笼。 他也明白,一旦自己逝去,天下必将再度陷入黑暗血时代,甚至......那些人为效仿他,连普通人族都不会放过。 所以,他在死之前召集天下强者,前往外域战场,将那些世界碎片和破碎本源带回,壮大根界。 与此同时,以天下本源为根基,开创人道,在其上书写规则。 人道就相当于一位界主! 如此一来,不仅仅能抵御渊界侵蚀,也能让所有想要以吞噬天下为目的之人,受到人道限制。 至此,黑暗血时代彻底终结!” “那些人呢?前辈说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到那些人的来历。” “圣皇朝太祖终究没能将那些......生物全部找出来,其中有一些已经开辟出了体内乾坤,实力超脱法君,也可说是半步界主。”老人声音幽深,“即便受人道制约,它们仍企图补全体内乾坤,迈出最后一步,成就界主。 为此不惜颠倒因果,将自身化为体内乾坤的‘界灵’,以此延寿无限,亦被称作‘不死之灵’。 盯上曜金源灵者,自号圣宗。 觊觎道源日神之人,被称之为古皇。” 第328章 入天痕洲! 在这之后,陈景行又问了一些问题,老人没有隐瞒,知道都说了。 例如,天痕洲的天痕族便是当年第一位界主世界内衍生的种族。 虽形似人类,但其修行之法和神异之处完全不同。 再比如妖族......听闻当年帝君欲要将妖族也收入人道之下,但却被那些妖族拒绝了。 而老人对妖族也看不太上眼,他的评价是: 天生地养,有些智慧的畜生。 陈景行听着,默然不语。 从自己已经知晓的一些东西分析,康隆帝并没有骗自己。 可能对于这位而言,这些不过是随手可以拿出去交易的东西。 而他知道自己很迫切的想知道这些被掩埋的过往。 清风吹动湖水,掀起一圈圈涟漪。 “前辈的条件可曾想好了?” 陈景行出口,算是承认了这份交易。 老人握着鱼竿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暂且没有,或许日后会用到的,就当是一份人情先欠着吧!” 话罢,康隆帝就像是个发呆的孤寡老人,半眯着眼望着平静的湖水。 不知过了多久,其身后的陈景行早已经消失,站着的变成了一个穿着黑红大袍的中年。 “父皇,与他说这些,却什么都不要是不是不太妥当,毕竟人情这种东西,以此人的性格未必会还。” “你这脾性说了多少次,还是一点不改。”鱼竿静止不动,老人身躯佝偻,摇了摇头,“与人做交易不要老想着事中谈条件,事后占便宜! 此行,我派遣使者前去并没有遮掩,玄海域外围眼线都看到了。 外界必然会认为我们婆瑶洲两皇朝已经联合,这位武德帝自然也明白。 他能到这湖上与我一叙,便是带着诚心而来,此事儿已经成了一大半! 再谈条件就把我和他之间的那条线,画的太明显了!” 中年人沉默站着,眉头紧锁。 老人单手一抖,一条银线鲤被提出水面,丢入甲板之中,其后有下属将之放入水桶之中。 见今日有所收获,老人的心情明显好上了很多。 ...... 夏都之中的本体陈景行,静静站立于皇家庭院之中。 “当年送那封信,其中也算有真话......内辟乾坤!怎么才能够内辟乾坤,创造一个完整的世界?” 陈景行现在知道两条直通界主的方法,但这两个方法都很笼统,一个经过无数人的尝试都失败了。 另一个需要成为人族之主。 以系统面板上所言,那种状态应该就和自己的人皇位格差不多,是要跟根界人族绑死的! 单凭这一点,陈景行就已经把此道舍弃掉了! 毕竟,根界是要死的,而他不想死。 但很快,陈景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两条法子都能成就界主,为什么这两条法子差异这么大? 一个在体内创造世界,一个在外部统御秩序......还是说,其实两个法子在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 说话间,陈景行自身的道域不断张开闭合。 三种道域,象征着三种不同的本源。 十一月末的皇家庭院,诸花依旧艳丽多彩,而陈景行却像是个静立于其间的雕塑。 “看来,得去天痕洲和人皇洲走上一趟了!” ...... ...... 从万圣洲进入天痕洲的黑龙,于半年前成功步入了上位妖君。 通过大量宝药和血脉提纯,他现在的身躯勉强能承受满功率下的太阳日精。 当然,此次进入天痕洲,也并非为了杀人而来。 作为第一位界主的眷属,天痕一族的修炼体系名为玄丹体系。 他们自出生起,一些天痕族体内就会拥有玄丹。 远古时期,只有体内拥有玄丹的天痕族才能够修炼。 而无数年过去,很多天痕族为了改变这一现状,强大族中,他们会选择跟传统人族,或者其他人族通婚。 如此诞下的子嗣没有玄丹亦可修炼,但天痕族自己也发现,这些混血出现玄丹的概率低到令人发指。 久而久之,如今纯血的天痕族已经是少之又少,甚至玄丹体系都变得残缺不全。 陈景行对那些混血没什么兴趣。 所以他这次来,就是为了寻找拥有玄丹的天痕族人的。 相比于漫无目的的找人,陈景行更喜欢抽人记忆。 故而,没多久他就找了还拥有玄丹的天痕族的消息。 ...... “听说城主大人是要将女儿嫁给穆兰族老的嫡系!” “那日后我坎风城岂不就是受到穆兰一族的庇护。” “我倒是听说是穆兰一族也出了位拥有玄丹的族人,这是想着两两结合,能不能诞下血脉纯净的后裔......” ...... 旁边的路人正聊得热火朝天,完全没注意到路边脸色愈发难看的青年。 青年拥有一头黑色长发,若是细看却能发现,黑色中夹杂着一丝丝的深蓝色。 原始的天痕族头发都是紫蓝色的,但如今这种颜色早已经消失不见。 青年望着这群人的目光越发冰冷,森森杀机犹如寒谷。 路人们纷纷噤声往来。 只听青年言语冰冷,警告道: “日后,谁再敢于城中嚼舌根,休怪我风某人不讲法度情面!” 即便如此愤怒,青年也只是出言警告。 话罢,他猛地甩动袖袍,消失在主街之上。 城主府书房内,香炉青烟袅袅,静室无声。 风玹端坐于主位,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沉静的面容。 他看似在喝茶,实则外面的闲言碎语都没能逃得过他的耳。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强烈的气流吹散了茶香。 去而复返的风翊站在门口,他黑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其中那几缕深蓝仿佛活了过来,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胸口微微起伏,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风玹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轻轻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淡淡道: “如此大的火气,是谁又惹到我儿了?” 他的平静无异于火上浇油。 风翊大步踏入室内: “父亲!外面那些传言,可是真的?当真要将妹妹嫁给穆兰族那个纨绔?” “纨绔?”风玹终于抬眼,目光平静无波,“穆兰族老的嫡孙,可是你们这一代中的佼佼者,你管这叫纨绔?” “风玹!少给我摆弄是非,你儿子我不是傻子!” “我是你父亲,我也没把你当傻子!”风玹并没把风翊的无礼放在眼里,进而道,“我天痕族血脉日益稀薄。此次联姻,若能诞下血脉纯净的后代,你妹妹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她可是你女儿!” 风翊把拳头捏的“嘎吱”作响,而风玹神情依旧默然。 蓦地,在书房中陷入死寂之际,外面突然有人暴喝: “快!拦住他!” 霎时间,凌厉的气势冲天而起。 半空中,两人一追一逃,瞬间便离开了坎风城的地界。 初到城内的陈景行望着这一幕,眼睛眯起: “那人的气息,怎么这么古怪?” 第329章 初遇不死之灵! 陈景行收敛其属于黑龙上位妖君的气息,足尖点在虚空,身形如一道无形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跟在一追一逃的两道身影后方。 黑袍人肩头扛着个被玄铁锁链捆缚的少女。 少女素白的裙角沾了尘土,眉眼间充斥着疲惫和惊惧。 前方的黑袍人似乎察觉到身后的追兵,速度骤然加快。 “放开我妹妹!” 风翊怒吼着拔剑,剑身裹着深蓝微光,尊者初期的气势爆发,一剑朝着此人斩去。 但直接被一股阴冷之力震得虎口发麻,后劲将着其连人带剑摔入地面之中。 紧随其后的风玹面色凝重,刚刚那一击,此人至少拥有尊者后期的实力,可他还是看不透此人的底细。 他袖袍一挥,淡紫色真炁如浪潮般涌去,堪堪挡下欲要袭杀风翊的黑气。 “阁下是谁?为何劫走小女?” “天痕族纯血玄丹,可是罕见之物呢!”黑袍人冷笑一声,“风城主,不必白费力气了。你这点玄炁,还不够我塞牙缝。” 话音未落,远天之上陡然亮起传送阵的玄光。 三道身影从中掠出,其中一人气息磅礴,引动天地伟力,将整片空间彻底封锁。 “阁下敢动坎风城的人,问过我穆兰族了么?” 黑袍人却嗤笑一声,假模假样的左手猛地掐住风晚的脖颈: “再拦我,我现在就捏碎她的玄丹!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风晚发出一声痛呼,脸色瞬间惨白。 风翊目眦欲裂,正要再度前冲,却被一道黑气击中胸口,喷出一口鲜血,再度倒飞而出。 “别冲动!他要的是玄丹,不会立刻下杀手!” 风玹低声喝道。 而此时,黑袍人周身怪异的气息爆发,已与穆兰族那尊中期真君交战在一起。 强大能量对撞掀起恐怖余波,所经之处,万物尽成齑粉。 藏于空间裂隙中的陈景行并未立即出手,而是冷静地观察战局。 尤其是双方所使用的炁。 穆兰族驾驭的是玄炁,与真炁有三分相似,却隐约更显精纯,只是缺少那一股凌厉杀伐之意。 若真要类比,反倒与他自身的玄牝胎炁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据他所知,即便是混血天痕族,修炼体系也与传统人族相同,最终衍化出的都是这类玄炁。 颇为诡异,也更没道理。 另一侧,黑袍人所运用的炁则更为古怪,呈现蓝绿交织之色,相较于真炁与玄炁,更透出一股湿润与腐蚀之意。 与当年李鸿业使用的「阴水黑煞」十分相似。 这两种明显带有属性特征的炁,更似经神通二次转化而成。 就在陈景行沉吟之际,上空战局已近尾声。 黑袍人一直隐藏实力,骤然爆发之下,竟将穆兰族的中位真君重创。 而他的目标,似乎不只是风晚,还有穆兰三人中一名面色惶恐的青年。 “若是龟缩在族内,我还真没什么办法!天痕族还是一如既往地愚蠢啊!” 话音落下刹那,黑袍人袖袍一卷,径直将青年摄到身前。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空间微微波动,他手中的风晚与青年竟凭空消失。 “谁?!” 黑袍人猛地环顾四周,声音冰寒彻骨。 只见山林之外的半空中,一道玄色身影自虚空缓步踏下,手中正提着风晚与那名青年。 而当看清来者,黑袍人脸色骤变: “陈景行的分身?!” 陈景行也微微一愣: “哦?你居然认得我?” 两边都很惊讶,黑袍人不知道为什么黑龙会出现在这里。 而陈景行也不明白黑袍人是怎么认识黑龙的。 这些年来,黑龙虽在万圣洲略有声名,但其真实身份唯有圣地及下属宗门知晓。 天痕洲怎会有人认出? 除非...... 望着黑袍人,陈景行脸上缓缓浮起一丝危险笑意: “我好像,知道你的底细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下一刻,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周遭空间尽数封锁,道域展开! 垂天之云笼罩半座洲域,凌厉杀机自陈景行周身弥漫而出: “便让朕看看,尔等不死之灵的眷属,能否挡得住我这具分身!” 黑袍人早已胆寒。 眼前这位虽仅具本体三成实力,可陈景行的本尊是何等存在? 明面上整个根界能与他交手一二的,唯有几大圣地背后的主人; 若想要将之镇压,恐怕只有不死之灵亲自出手! “陈景行!你已被古皇盯上,还敢与我主为敌?!”黑袍人声音尖利,“放下天痕族,就此离去......” 话音未落,一道苍白雷光已然垂落。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这一道雷霆。 黑袍人周身的阴寒炁息如被无形巨山碾压,顷刻崩碎。 他闷哼一声,黑袍尽数破裂,露出一张苍白而布满绿色纹路的脸,眼中写满恐惧。 空间化作囚笼,将他死死禁锢,连一指都无法动弹。 雷光之中,陈景行缓步上前,全然无视远处不敢上前、亦不敢退去的风家父子和穆兰族人。 “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朕的本体就在玄海域,有本事便来闯啊!” “唔...呃......” 黑袍人喉中发出痛苦的异响,却连求饶之言也说不出口。 陈景行指尖未触及他皮肤,却有一缕淡粉色光芒没入其神魂深处。 “便让朕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法君层次的玄梦之炁压下,其神魂中不死之灵所留的后手被强行镇压,一幕幕记忆光影浮现于陈景行眼前。 “嗯?” 他正搜着魂,忽然感知到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正在赶来。 逃! 没有丝毫犹豫,陈景行将两名天痕族扔进内空间,分身化作遁光穿梭于空间裂缝之中。 在他感知里,仿佛有一整座世界轰然压下。 他不得不持续遁行于空间缝隙,避免被彻底锁定。 而在他身后,整片天空已化作深蓝海洋。 天穹之上,人道规则所化的骇人神光也已锁定这片深蓝之域,仿佛只要它真正降临,神光便会轰然落下。 许久,陈景行的气息彻底消失,而那深蓝海洋终究未曾真正降临。 场中唯余一具神魂溃灭的尸体...... 第330章 面见圣皇,初步设想! 陈景行一路不敢停,跨越无数距离,直接从天痕东部跑到了西部。 感知全开的情况下,那股世界传来的压迫感这才彻底消失。 而此时,他才有空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片海洋就是不死之灵所拥有的世界?!”陈景行摸着下巴,嘴里喃喃,“很强!哪怕是我本体前来,都远不是对手。” 但这种很强的感觉并非是真炁境界,亦或是位格上的碾压,而是一种很纯粹的力量碾压。 就像是,与之交手,你只能跟他硬碰硬! 从那个黑袍人脑海知晓的,这个不死之灵名为浮水! 其世界是一片要死未死的海洋。 除了浮水,黑袍人还知道两个陈景行不知道的不死之灵——仙山、仓木。 “帝君扫地都不会扫,怎么会留下来这么多不死之灵?” 陈景行眉头紧皱。 如果他是帝君,一定会把整个根界掀起来,空间都撬开,把这些虫子一个个都找出来。 不过,追忆帝君行事已无意义。 他收敛心神,寻了一处僻静山谷,挥手间将空间中那两名惊惶未定的天痕族族人抛了出来。 风晚和那穆兰族青年猝不及防地摔落在草地上,脸色煞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陈景行目光淡漠,并未多言。 伸出右手,一股无形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射入其神魂之中。 老步骤,先搜魂。 青年的记忆画面浮现眼前。 穆兰族虽不如天痕皇族那般强横,但也算是核心种族之一。 而如今的天痕族内部很畸形,他们对于拥有玄丹的天痕族人既鄙夷又贪婪...... 这些陈景行管不着,他接着扫过其他记忆,以及完整的玄丹体系修行之法。 所谓玄丹修炼之法,完全没有如人族传统修行体系那般杂乱,也没有什么炼体为基,经脉丹田的说法。 他们只修两个东西,其一玄丹,其二神魂。 玄丹就像是个大号的电池,再用神魂操控其内电能,施展术法。 唯一有点技术含量的只有术法。 “太原始了!”陈景行眉头紧皱,“这种感觉就好像生搬硬套,全是漏洞!简直跟修士的修炼体系完全没法比。 而且,他们这个术法怎么越看越像是符纹的套壳?” 但让陈景行震惊的是,这么粗糙的体系,他确确实实是能修炼的,而且天痕族顶级术法甚至不弱于一些武技神通。 “怎么感觉,玄丹又有点像妖族的妖丹呢?简化粗糙版本的妖丹?!” 陈景行摸着下巴,单手一招,青年体内玄丹就被把玩在了手中。 玄丹呈现紫色,其中都是极为纯粹的玄炁,真如那些妖丹一般...... 他心中升起一个猜想: “莫不是第一位界主创造天痕族时,全是抄的根界模版?! 可,他又是怎么创造出这么一个世界,怎么衍生出天痕族这个粗糙的种族的?” 这才是陈景行现在最想知道的。 “这么看,其实内辟世界的难点并不在于创造,而在于怎么搭建出一个框架?” 猛地,陈景行疯狂揉搓着自己的脑子: “这些不死之灵具象化,无限释放道域,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所以这条路一定是错的。但他们确确实实创造出了一方世界,只不过这个世界是半死不活的! 废的!” ...... 这边的陈景行正在发狂,另一边的陈景行假身已经进入了人皇洲——圣皇朝的地界! 人皇洲无疑是人族最强势力。 一洲之地尽数都是圣皇朝的地盘! 极目远眺,人皇洲的风貌与天痕洲截然不同,没有连绵起伏的山林与荒芜之地,取而代之的是阡陌纵横的良田,田埂间偶有农人牵着耕牛走过,动作从容不迫。 哪怕是在圣皇城之外,也有一座座城镇沿着官道铺开,城墙由青灰色巨石砌成,繁忙的飞舟不断穿梭。 到处都是符纹刻印,比起大夏都要先进得多。 除了老旧一些,找不到其他什么毛病。 “倒真是一派太平景象。” 陈景行低声自语,却听闻一旁卫兵上前质问: “皇城地界,来自止步!” 城门口的卫兵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不失警惕。 忽而,一头戴黑色冠冕、身着赤红冕服的中年礼官悄然现身,拦在了卫兵身前。 “贵客远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礼官微微躬身,“陛下已于乾坤殿内等候多时,特命在下前来相迎。请随我来。” “有劳引路。” 前后两人乘着一艘玉舟,直通皇宫。 一路上中年礼官时不时打量一眼陈景行,想要从其面上看出一些惊讶的神情。 但让他失望的是,陈景行只是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建筑。 圣皇朝的符纹科技也算是点满了,各种古怪的物件到处都是。 不过片刻,两人便已踏足皇宫。 礼官在殿门前止步,再次躬身: “陛下就在殿内,贵客请自行入内。” 陈景行对他点头致意,随即整了整衣袍,神色平静地迈步而入。 踏入大殿的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外界的一切喧嚣都被隔绝。 殿中,中年圣皇着玄衣纁裳,其上绣有日月龙章,也不是很正式的装束。 但同为人皇,陈景行能感觉到,这位身上的气运比自己的大夏强大太多了! 就好似天边飘云与遮天浓云的差别。 而见到这位圣皇之际,他仿佛明白,为什么成为人族之主,能够证道界主了! 陈景行站定身形,拱手一礼,不卑不亢: “陈景行见过前辈!” “随便找个地方坐。”圣皇摆了摆手,没有一点想象中的威严,紧接着问道,“你此来寻朕,欲求何事?是想与朕结盟不成?” 话语间,这位圣皇已然知晓了陈景行与康隆帝见过面。 “晚辈来此并非事关大会。” 陈景行没有找位置去坐。 虽然这位圣皇没给他什么压迫感,但在圣皇朝疆域内,他的实力太强了! 比起那尊不死之灵还要强! 想了想,且直言不讳道: “晚辈此来想寻一个答案。” 圣皇望着陈景行,倏然一笑: “你想问朕太祖的晋升之法?” 可站立在台下的陈景行却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 “晚辈想知道的是并非是晋升之法,而是前辈太祖他到底是帝君,还是界主?” 虽然康隆帝说过,帝君是界主,但陈景行还是动摇了。 因为见到了圣皇气运的强大。 如果真的统合整个人族,即便不是界主,那也应该拥有界主级别的威能! 圣皇望着他,点了点头: “太祖他确确实实是界主,帝君是当年人族感其恩德的敬称。” 沉默,良久的沉默。 陈景行的大脑飞速运转。 帝君是界主的话,历史中这位可没有开辟过体内世界...... 而且,那个时候没有人道,人族气运也并非那么好凝练于己身的。 “朕在天痕的眼线传来消息,你的分身绑了两个拥有玄丹的天痕族,你是在寻找晋升之法?” 圣皇的声音再度响起,脸上却带上了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不瞒圣皇前辈,晚辈这些年确实是在寻晋升之法,只不过......”陈景行摇了摇头,脸上浮现一丝苦笑,“毫无头绪,甚至构建起一个基本的世界雏形都做不到!” “构建世界雏形?”圣皇摇头开口,“那群不死之灵的路确实值得借鉴,凭借一己之力,于体内衍化乾坤,自成规则,妄图超脱于此界之外,乃至取而代之。 只可惜,哪怕是人道未成之前,他们也无一人成功。” “前辈认为这条路完全是错的?” “朕试过,不行!虽然能构建起世界雏形,但想在进一步,只能靠着不断吞噬外界本源。”圣皇顿了顿,沉吟片刻道,“这种感觉就像我们人皇扩张疆土,凭借着越来越多的气运,我等实力确实在提升,但这提升无法引起质变,迈过那条坎儿!” “根界无数年来,就无一人成功过吗?哪怕开辟出第三条路来?” 陈景行不死心。 “没有!毕竟能走到内辟世界层次的强者本就不多,而他们大多数人可不像你这般天资超绝,走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寿元无多了。 相比于自己开辟,他们会选择在此前两条路上新做修改。 至少,这两条路是看得见尽头的! 不是吗?!” 闻言,陈景行浑身都颤了一下,并非因为看不到成果,而是刚刚圣皇的那句话: 这两条路是看得见尽头的! ...... 远在玄海域的本体,就像是被数学题折磨疯了的学生,反复重复着这句: “这两条路是看得见尽头的!看得见尽头的......” “明明尽头都是界主,为什么两种方法完全不一样?!”陈景行猛拍自己大腿,“什么不一样,既然都是证道界主,那么证道的条件一定是一样的! 这两条路完成了那个条件!” “什么条件?能是什么条件?!” 陈景行脑子像是要炸开了,但很快的想到一件事情: “我明明拥有晋升帝君的方法,为什么我要自己去猜?” 他打开面板: 【神通:紫薇帝炁】 【备注1:「紫薇帝炁」功法神通。以众生为基,承托信仰气运,汲取社稷秩序法理,凝练为紫薇帝炁。统御周天星斗,号令诸辰经纬,乃天道生灵愿景交织之无上权柄显化。】 【备注2:帝星高悬,万象拱卫。紫微真形,威临寰宇。】 【备注3:「紫薇帝炁」起源于人族先贤建立法统,而有所悟。】 【备注4:「紫薇帝炁」无本源归属,不可证得法君尊位。】 【备注5:「紫薇帝炁」不可再通过加点强化,掌控秩序越多,熟练度越高。宿主为人族,修炼至极,即证人族帝君尊位。】 【备注6:秩序所在即为领域,众生所愿即为法天象地!】 “秩序......是秩序吗?”陈景行脑海中想法不断闪现,“不对不对!系统说的很明白,帝君就是一种位格! 而圣皇朝太祖确确实实是界主,如此推断界主是境界和位格的统一之后的产物!” 陈景行双眼越来越亮: “当年并没有人道,所以那位证道之时,根本没有位格这种东西!但他完成了人族大一统,是有信仰气运加身的,也满足了最后晋升的需要。” 蓦地,陈景行望向天空: “人道,有没有可能就是那位的位格显化?” “这些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位格!晋升的条件之一就是位格!”陈景行在花园中来回踱步,“什么是位格?是对某种力量绝对的权柄,亦或是众生信仰的结晶!” “圣皇朝太祖的位格是众生信仰的结晶,那么他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陈景行默然望天,“界主!一定是需要世界的!他的第二个条件就是圣皇朝!” 陈景行现在激动至极: “他不需要再如那些不死之灵,创造出一个世界!圣皇朝就是他的世界!天下唯一的人皇,极致的国朝!可不就是他的世界吗?! 那么,根界第一位界主明显是走的第二条路。 他的位格来源于对某种力量绝对的权柄.......” 第331章 天衍界,黄灵族! 圣皇立于大殿之中,目光幽深地望着陈景行远去的背影。 他忽然转向殿中一角空寂之处,淡淡开口: “你说,他究竟猜到了没有?” 话音落下,金龙盘绕的梁柱后方,缓缓步出一人。 那人身披宽大兜袍,脸上覆着素银面甲,全身遮蔽严密,唯独露出一双黑如曜石的眼睛。 声音自面甲后传来,清冷似寒泉击玉: “陈景行以一介布衣之身,步步登临人皇之位,心机与悟性,绝非寻常。”他语气略一停顿,目光如刃,“即便此刻尚未全然明晰,也必已窥得几分真相。 猜到……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世间唯一能晋升界主之法,只剩下太祖之法......” 中年圣皇周身散发出恐怖威势,将整个殿柱震得“吱呀”作响。 若有旁人在此,定会惊骇地发现,其背后竟缓缓升起一方金光璀璨的大世! 云海翻腾间能瞥见城池轮廓,霞光流转中似有生灵虚影。 这位圣皇,竟也凝聚出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可叹这方界域看上去如何神光冲天,内里却如那些行尸走肉的不死之灵一般徒有表象,实则荒废无比,半点生机也无! 此刻的圣皇面色狰狞: “人族诸多圣地,一个个都妄图成就界主,想着自立山头,即便他们知道如此下去必死无疑,也不愿意权柄拱手让人!” ...... 另一边的陈景行独坐于庭院之中。 他苦思冥想了许久,如果是根界本源出了问题,要么是缺少某种关键的东西。要么就是渊界的界主,甚至更高层次的那位使了什么手段。 如此一来,第一位界主的证道方法就没用了。 只能用帝君那套。 可......他从哪儿去拥有气运信仰权柄? 不说圣皇朝了,那些圣地都不可能将权柄拱手让人。 而且,圣皇有句话他记在心里:朕试过,不行...... 所以,圣皇很可能也已经步入了半步界主之境,如那些不死之灵一样。 既然圣皇能做到此等地步,那些圣地背后之主肯定也可以。 “还好......还好当年没去弄神霄雷域!” 这些想法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寻求突破界主的方法。 蓦地,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出现。 越想这个念头就越发的不可扼制。 打开面板: 【金色声望:42194532】 【红色声望:272198227】 【黑色声望:62661382】 【可花费33290432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相位穿梭」至圆满!】 ...... 【恭喜宿主,「相位穿梭」极致!】 ...... 圆满级别的「镜花水月」可以提供32尊假身。 他如今能调动的假身有26尊。 这26尊一个个出现在陈景行身边,穿戴好隔绝虚空乱流的甲胄,朝着与渊界相反的虚空深处而去。 ...... 四年转瞬即逝。 武德六十五年,陈景行身后道域翻涌,一方世界虚影渐次凝聚。 其中光影流转,如梦似幻,无数泡沫般的光团生灭沉浮,似真似幻。 无论自己之前安排的退路是否可行,他必须尝试凝聚自身世界! ...... 武德六十六年。 消耗不知道多少具假身和甲胄之后。 终于,陈景行找到了一方沉溺于乱流之中的完整世界! 一方从未出现在众多世界,特别是渊界视野中的完整世界! 当陈景行降临之时,眼前的世界却让他有些惊讶。 这方世界之中的主体种族居然是类人种族。 双手双脚,两只眼睛一张嘴巴。 真要说有什么不同,这里的类人种族眼睛,从眼白到瞳孔都是黑褐色。 耳朵比较小,只有正常人族的三分之一。 而最让他欣喜的是,这方世界已经有了完整的社会体系——城池、国家。 甚至还有低等的修炼体系! 神念扫过,此界最强之人,约在尊者境初期。 足矣! 足矣!作为他最终蜕变的根基! 陈景行心念飞转,甚至升起一个更加炽烈的念头:何不将这整座世界......炼作自己的体内世界? 他略作感知,此界约相当于根界两洲之地。 虽远不能与根界相较,但若炼为体内世界,还是有些难度的。 陈景行默然片刻,身影倏忽一闪,消失于天穹之中。 “此方世界没有人道约束,气运......但我并非其种族一员,若是行气运之法会不会有问题?”陈景行思索一阵:“那就得换个路子!” 他身影落于一方城池之内,随机抽取幸运儿记忆。 一幕幕关于这方世界的信息浮现于眼前...... 天衍界,黄灵族修士以源力为根基,分四大境:启明、灵炬、心灯、曜日。每一境共分十层,修到曜日可堪比尊者伟力。 嗯......残血尊者,并不能借助本源之力。 天地分阴阳,黄灵族属极阳,与之相对的便是各种异鬼,阴邪。 每每入夜,异鬼阴邪游荡与四野,以人为食。 而天衍界昼短夜长,导致异鬼阴邪通常强于黄灵修士,即便筑起高墙也难当这些异鬼侵蚀! “这是好事!有外部压力才能更好的掌控黄灵一族。”陈景行摸了摸下巴,“看来还的再修一门极阴神通。” 正当时,外界天光已然暗淡下来。 这些身高比陈景行矮上一头的黄灵族,一个个匆匆忙忙返回家中,并于屋后贴上一张黄明纸。 而在陈景行眼中,外界气息在急快速的阴冷下来。 一只只拥有实体,亦或是漂浮的异鬼和阴邪聚集在城池四周。 城上黄灵族修士各个警惕万分,点燃火把,不断敲击手中的法器铃铛。 随着“咚咚咚”的声音穿荡四周,那些阴邪不住退散开去,但对异鬼的作用却只是聊胜于无。 望着这一幕,陈景行摸索着下巴: “直接控制蛊惑人心,吸来的炁大抵是不行的,但我又不是黄灵一族,一个异族称皇称霸,有些黄灵族恐怕也会生出异心。 此等大事最好不要耍心思。 既然如今,不如......不如就走香火成神道?” 第332章 香火信仰!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便如燎原之火,在陈景行的心中熊熊燃烧,再也无法遏制。 之前推演出晋升界主的两大要素——位格与世界。 这两者,缺一不可。 圣皇朝太祖,以大一统的人族皇朝为世界,以万民归心、社稷独尊的人皇之位为位格,最终成就界主伟业。 根界第一位界主,以内辟的乾坤为世界,以对某种本源力量的绝对掌控为位格,也踏出了那一步。 而不死之灵们的悲剧,便在于根界本源残缺,他们的位格先天不足,导致空有半死不活的世界,却永远无法圆满。 而如今,自己身处的这方世界,恰好拥有了破局的完美根基。 炼化整个天衍界为己身之内天地,此为世界。 而位格...... 他一个外来者,想要如圣皇朝太祖那般统御此界种族,凝聚气运,终究隔了一层种族间隙在。 变数太多。 黄灵族未必会真心臣服于一个异族统治者,人心难测,稍有不慎,凝聚的位格便会根基不稳,功亏一篑。 但香火成神道,却完美地绕开了这个问题。 神与信徒,是一种比君与臣更纯粹、更直接的关系。 帝皇统治的是秩序与疆土,而神明,掌控的是灵魂与信仰! 信徒的信仰之力,精纯、炽热,不掺杂任何世俗权力的纠葛,正是构筑位格的最完美材料。 只要他能让整个天衍界的主要生灵都信仰他,尊奉他为唯一真神,那他所能凝聚的位格,其稳固与强大,将丝毫不逊于人皇位格! 不对! “不能这么简单的设计香火成神,毕竟总有些天赋异禀,而又吃饱了没事干的,想要试图冲击自己这个唯一的真神。 所以,不能只设立一个真神! 可以设计很多个,让他们存在信仰之争。 就像是道佛之争! 这样一来,就没黄灵会挑战神,他们只会对付其余八个信仰不同的部族! 如此,自己平衡起来也会更加容易! 而且这些神本质上都是我,气运信仰的权柄并不会因此消减!” 陈景行越想越觉得可行,不由激动道: “我他妈简直就是个天才!” “一个饱受黑暗侵袭,在绝望中挣扎的世界!”陈景行立于城中一座高塔之顶,俯瞰着下方家家户户紧闭门窗,瑟瑟发抖的黄灵族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最容易诞生对光明与救赎的渴望。 而我,你们的神来了!” 他的计划已然清晰。 第一步,便是要以一场无可置疑、震撼人心的神迹,为自己的登场拉开序幕。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 夜色愈发深沉,仿佛无尽的墨汁泼洒在天穹之上,连星辰的光辉都被彻底吞没。 阴冷刺骨的寒风卷过十里城的大街小巷,发出鬼哭般的呼啸。 城墙之上,负责守夜的黄灵族修士们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他们手中的法器铃铛摇得愈发急促,那“咚咚”之声形成的音波屏障,在浓郁的阴气侵蚀下,已经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破碎。 “吼!!!” 一声不似活物的咆哮自城外黑暗中传来,带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怨毒与疯狂。 只见一头体型堪比巨象,通体覆盖着腐烂黑甲,手持一柄白骨巨斧的异鬼,正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逼近城墙。 在它身后,是密密麻麻、数以千计的异鬼与阴邪。 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如扭曲的黑影,有的似腐烂的尸骸,汇聚成一股黑色的死亡浪潮。 “心灯级别的异鬼!该死,这种级别的异鬼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十里城!” 城墙上一名看似头领的黄灵族修士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颤。 整个十里城,修为最高的城主也不过灵炬八重,再加上同阶级内,异鬼本就比黄灵修士强,这座城池几乎不可能挡得住异鬼冲击! “顶住!所有人,将源力注入护城法阵!” 城主在城楼上厉声高喝,他须发皆张,拼命将自身的源力灌入脚下的阵法核心。 “嗡!!!” 一道淡黄色的光幕自城墙上升起,将整座十里城笼罩其中。 然而,那异鬼只是咧开它那没有嘴唇的巨口,发出一声嘲弄的嘶吼,随即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白骨巨斧。 巨斧之上,浓郁的死气凝聚成一道漆黑的匹练,随着它猛然挥下,狠狠地劈在了淡黄色的光幕之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彻夜空。 下一瞬,光幕直接爆碎开来,化作无数粉末光点。 数以万计的异鬼和阴邪冲入城内,开始大肆屠杀、啃食! 血肉被劈开,被啃食的声音不绝于耳。 城中无数黄灵族人眼中流露出彻骨的绝望。 挡不住! 他们根本挡不住! 最近的救援也不可能来得及赶来! 他们所有人,都将成为这些异鬼的食粮。 恐惧与绝望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它们如同最好的养料,让鬼潮变得更加兴奋与狂暴。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心坠冰窟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缕金色的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浓稠如墨的夜幕。 那光芒初时只是一点,微弱得如同萤火,但下一瞬,便骤然绽放,化作一轮煌煌大日,悬于十里城上空! 温暖、神圣、威严、不可直视的光辉,刹那间洒遍了天地间的每一个角落。 笼罩全城的阴冷气息,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如同积雪遇上烈阳,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净化。 那些原本凶戾狂暴的阴邪,在接触到这金色光辉的瞬间,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直接化作青烟,灰飞烟灭。 即便是强大如心灯异鬼,在这突如其来的神圣光芒下,也发出了痛苦至极的咆哮。 它身上坚固的黑甲寸寸龟裂,浓郁的死气被不断蒸发,庞大的身躯竟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城墙上、城池内,所有黄灵族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仰着头,痴痴地望着天空中那轮璀璨的“太阳”,以及其中悬置的塑像。 他们感受着那股驱散一切阴霾与寒冷的温暖,连带着冰冷的源力都情不自禁的开始运转。 劫后余生后的激动,浑身颤栗,甚至忘记了呼吸。 “这是......什么?” “是神明......降临了吗?” 在无数道震撼、敬畏、狂热的目光注视下,那散发着金光的塑像面色慈悲,将一切闯入城内的异鬼尽数绞杀驱逐。 而有一些黄灵族好似反应过来,自己应该如何做,纷纷将源力灌入塑像之中。 刚刚有些暗淡的宝光再度大盛! 这塑像自然就是陈景行弄出来,里面存放的自然是太阳日精的一点点神异。 可以将此界源力转化为残血版本的太阳日精。 即便是残血版本,也足够给这些小世界的土著一点点震撼了! 如今以来,自己甚至连真炁都不用消耗,便能空手套白狼...... 也不对! 怎么能说是空手套白狼呢?! 自己可是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只需他们注入一些源力又怎么了! 毕竟,太阳日精的产权在自己手上! 随着塑像垂落高塔,所有黄灵族都看见其模样。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样貌......他们自然看不出来,毕竟用玄梦之炁遮掩过。 塑像着一袭绣着日月星辰长袍,脑后悬着一轮神环,面容模糊不清,却透出无上的威严与慈悲。 他没有开口,却有一道宏大、庄严的声音,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脑海深处。 “吾乃太昊。” “感尔等沉沦之苦,哀尔等祈愿之声,特自无上穹光天降临,庇护众生。” “凡信我名者,当得光明永驻,邪祟不侵。” 这声音仿佛蕴含着言出法随的伟力。 话音落下的刹那,只见塑像顿生万道华光。 “敕令:光明普照,涤荡尘秽!” 不管怎么样,作为上神的逼格先给他拉满了! 第333章 太昊之名! “轰!!!” 万道华光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化作一片光的海洋,瞬间淹没了城外的一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惨绝人寰的嘶吼。 在这片神圣的光海之中,一切的污秽、邪恶、怨毒,都被彻底净化,消弭于无形。 无论是强大,还是弱小,其下场都毫无二致。 当光芒散去,城外已是一片空旷,再无半只异鬼的踪影,唯有温暖洁净的气息流淌在大地之上。 一招,荡尽百万鬼潮! 这超越了认知、颠覆了想象的神威,让整个十里城陷入了一片死寂。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山呼海啸般的狂热与激动。 “神!是神明!是真正的神明来拯救我们了!” “拜见神明!拜见太昊上神!” “呜呜呜......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 城主虽心中猜疑,可刚刚那一幕根本不是他们黄灵一族能施展出来的手段。 哪怕曜日强者,也绝无可能。 而且曜日也无需多此一举! 他找不到一个能解释这一切的合适理由,但自那神光之中射下的暖阳却不会骗他。 最终,城主朝着高塔之上的身影五体投地,虔诚地叩拜下去。 紧接着,城墙上的守卫、城中的居民,无论男女老幼,尽数跪倒在地,朝着天空那道伟岸的身影,献上了自己最真诚、最狂热的叩拜与祈祷。 陈景行静静地悬浮于远天之上。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股无形无质,却又真实不虚的能量,正从下方那数万黄灵族人的身上升腾而起,如百川汇流般涌入自己的体内。 但这些力量却无法被他使用......有点像当年自己还未成就人皇之时的人炁。 可,又有不同。 这是一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由信念交织而成的纯粹精神能量。 “这应该就是黄灵一族的信仰之力,但并未成型。”陈景行的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帝君一统人族之前也未能借助气运凝聚位格,想来是还未因量变产生质变!” 而当第一缕信仰之力融入己身,陈景行便感觉到,自己与这方天衍界的联系,瞬间变得紧密了一分。 “很好。” 陈景行心中暗道,计划的第一步,完美达成。 接下来,便是要将自己这个上神光辉洒遍整个天衍界! 九个假神,九个上神,足够将此方世界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他没有立刻离去,神明登场,总要留下些许“恩赐”。 他目光扫过下方,最后落在了那位灵炬境的城主身上。 “汝,虔诚可嘉。” 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 从塑像中射出一小团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光辉,自指尖飞出,如流星般坠落,精准地没入十里城城主的眉心。 “赐尔广布神恩之权柄,立吾塑像,建吾神殿,可保一方,万邪不侵!” 城主只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他的力量在攀升,直至冲入心灯六重才终于停止。 然而,最让他激动的不是境界,而是神恩——铸造塑像的神权! 自己日后的地位和权力都将会因此神权,在黄灵族内达到难以想象高度! “谢太昊上神赐福!谢太昊上神赐福!” 城主激动得语无伦次,只能一个劲地用力磕头,额头与青石板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却浑然不觉疼痛: “从今日起,我赤伦将是上神最忠诚的信徒!” 做完这一切,这具假身便注入了那尊塑像之中。 在万民的叩拜与高呼声中,一道似有似无的辉光笼罩了十里城,以及城外五六公里的范围。 神迹已显,神恩已降,接下来,就该让信仰的种子,自行扩散,生根发芽了。 ...... 没多久,十里城得神明庇佑,一夜尽屠百万鬼潮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开去。 起初,周围的城池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不过是十里城之人被异鬼吓疯了之后产生的集体癔症。 但当他们派出探子,亲眼看到十里城被辉光笼罩,城内塑像神光之态,感受到那片地域中再无半点阴邪气息的洁净。 所有质疑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震惊与渴望。 在这个被黑暗与恐惧笼罩了无数年的世界里,安全与光明是何等奢侈的愿望。 仅仅三天后,第一座邻城的城主,便带着全城最珍贵的贡品,长途跋涉来到十里城,跪在城门外,只为求得一尊“太昊上神”的分神塑像,以及建造神殿的权柄。 十里城城主赤伦,如今已然成为太昊上神在人间的神使,对于这种你好我也好的请求,自然不会拒绝。 因为神使的任务,本就是传播太昊的荣光。 很快,一座座神殿拔地而起,一尊尊塑像被虔诚地供奉起来。 无数黄灵族人,一入夜,便开始吟诵“太昊光明上神”的神名。 而隐于幕后的陈景行,则能清晰地感觉到,涌向自己的信仰之力,正以几何倍数疯狂增长。 从一条小溪,到一条江河,再到一片汪洋。 他对信仰之力的感知愈发清晰。 他甚至发现,随着信仰他的生灵越多,他调动天衍界本源之力的权限,竟然也在随之提升。 “这便是帝君的成道之法啊!” 陈景行心中激动至极。 众生皆是世界之子,众生的意志汇聚在一起,便足以影响世界的意志。 当所有生灵都将他视为本界之神时,世界本源,便会自然而然地向他敞开怀抱。 这条路是对的! 不过,他也明白,事情不会一直这么顺利。 当他的信仰传播到一定程度,必然会触动这方世界原有的顶级势力,无论是黄灵族中最强大的几个国家和势力。 还有那些隐藏在黑暗最深处的异鬼和阴邪。 他们,绝不会坐视一个突然出现的“神明”,占据他们的权柄! “等这些势力动手,便顺势将其他八大上神散播出去,表现得自然且妥当!” 陈景行盘坐于塑像内,双眸开阖间,仿佛有亿万信徒的祈祷之声在其中回响。 他的嘴角噙上了一抹冷酷而自信的微笑。 成神,亦是成魔。 为了晋升界主,为了超脱的至高境界! 他不介意让这整个天衍界,都化作他神座之下,最虔诚的牧场。 第334章 众圣地的敌视! 天外天。 灰黑色的浓云好似龙卷,不断旋转,将整片空间笼罩。 舒尔,还能看这些灰黑浓云之中闪过的黑色雷光。 那并不是什么雷光,而是破碎空间撞击,产生的空间乱流。 随即,浓云被一只枯骨巨手暴力撕开,渊界的污浊之气宣泄而下,笼罩整个天外天。 污浊之气中,三方庞大世界之光射入地面,将一切尽数湮灭! 随着世界之光的崩碎,一人起身厉呵: “快走!封闭空间通道!” 然而,随着他声音落下,那只撕开浓云的巨手握拳,朝着他们轰来。 没有丝毫光泽,却有着无比恐怖的压制力! 就好似凡人直面坠落而下的大山! 三人脸色变化,纷纷祭出所有手段,抗衡这一拳。 可接触到的一刹那,整个天外天直接被打的塌陷! 这方外域战场临时搭建的空间,好似碎末,彻底被空间乱流包裹、陷落! 随着天外天的破碎,那巨手的主人显现而出——白骨龙躯,黑潮作肉。 骨渊界主——骨圣! 这还并非是骨圣真身,只是其骨渊吞噬其他界域后,诞生的骨龙法躯。 但即便不是真身,即便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界主圣者之威,依旧将三名半步界主打的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界主或许不是完美的,但相比于这些连世界都是残废的半步界主,与完美无疑。 骨龙撕裂空间,庞大身躯之中簌簌掉落着一只又一只骨渊界怪物。 ...... 还在闭关之中的陈景行猛然睁开双眼,隔着层层空间,望向了崩开的外界,以及侵入根界的渊界生物。 污浊与恶臭弥散,每一只都拥有堪比一位尊者级别的威压。 他们好似没有因为根界之炁,而感到不适应。 甚至还在吞噬根界的灵气,然后转变为污浊之气。 这种原理就像是陈景行在天衍界,能够将源力转化为太阳日精! 高位本源法则,或者说是完整的本源法则,拥有对低位残缺本源法则的吞噬转化权柄! 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在炁之一道上彰显的淋漓尽致! 故而,晋升界主的质变让下位境界之人无法做到越境界匹敌对方。 除非......完成质变。 碎裂的天光并未让陈景行心中升起多少担忧。 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 长老会不愿意给自己通往外域战场空间的权柄,那么这个时候就别想着自己出一分力! 随着根界一尊尊大能出世,玄海域依旧萦绕在浓郁的雾气之中,稳如泰山。 ...... 武德七十三年,随着空间通道被关闭,渊潮被隔绝在外,根界大会提前开启。 位置选在万圣洲浮光海域以北,一处偏远的小岛上。 圣地代表统一坐于第一排,如吴天古朝坐在第二排。 康隆帝缓步落于席间。 平日里没什么人注意的他,此刻却吸引来许许多多的目光。 “那张狂小子没来吗?!” “三方法君之位本该由能者居之,这次渊劫便没见到此子身影,当真毫不顾念大局!此等人怎么能占据三方法君!” 西侧一位穿赤金法袍的圣地长老终于按捺不住,声音不大,却故意让周遭人都听得真切: “若不是圣皇朝和我们几家圣地联手封了空间通道,根界此刻早被渊界的污浊之气淹了!” 在场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还是会有人搞这等小手段。 不过,康隆帝却也不在意。 相比于高高在上的圣地,作为万年人皇的他,见过的龌龊可太多了。 正想着,康隆帝抬了抬眼,望向会场入口处的虚空。 不止是他,第一排几位活了上万年的圣地老怪物也猛地望向身后虚空。 银蓝色涟漪骤然散开,一道身影从其中缓步走出。 来人穿着一身稀松平常的玄色锦缎,气息平和,抬手间,方才被搅动的空间便恢复了平静。 场中的议论之声忽而停止,皆望向他。 陈景行旁若无人一般直直走到前排,坐在了康隆帝一旁。 康隆帝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对陈景行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那名赤金法袍的圣地长老见陈景行如此无视众人,终是忍不住,猛地站起身来,厉声质问: “陈景行!你可还有脸来!” 他的声音灌注了真炁,如洪钟大吕: “身为三方法君,即是人皇,享人族尊崇!然渊界来袭,根界存亡危难之际,你却缩身于玄海域,作壁上观! 我问你,你心中可还有半点人族大义?!” 这番话义正言辞,充满了道德的压迫感。 为的就是让陈景行下不来台,即便要不了他的命,自然是要让其丢些脸面的! 西侧圣地席位上,另一位老妪也冷冷开口,声音沙哑: “我等圣地与圣皇朝浴血奋战,才堪堪封住空间通道。你龟缩不出,如此行径,何德何能配得上三方法君!” 面对众圣地敌视发难,陈景行甚至没有起身,只是端着一杯清茶,轻轻吹了吹热气。 他抬起眼皮,目光平静地扫过那赤金法袍的长老,淡淡开口: “嗯,朕便是作壁上观了,又怎么了?” 那长老一愣,仿佛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陈景行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平静望着众人: “神霄源雷法君空缺上万年,也没见你们神霄雷域有一个能证位的。 怎么? 自己生不出儿子,还得怪隔壁老王太过卖力?” 赤金法袍长老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陈景行转头望向老妪,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还有,朕是开了条件,你们不愿意给予,现在倒打一耙,是指望着朕之大夏冒着与尔等的道统之争,入外域战场? 你这么牛逼,世尊的位置让你坐,归元圣地也一并入西极佛国算了。 大伙都是知根知底,都不是好东西,可别说这些废话了!” 那老妪还想再骂,却被人拦住: “好了!够了!” 前方,一坐于中间的老人一声低喝,将喧闹压了下来。 老人并没有如这些人一般起哄,甚至没看陈景行一眼,默默望着人齐的会场,缓缓起身向前走去。 陈景行来之前也做过功课,认识这个老头——伏天岛的衍星遮玄法君。 此人虽声名不如其他法君显著,但却是伏天岛背后的话事人。 别看其好似对陈景行并不是那般在意,与陈景行也没有道统之争。 但有句话说得好:咬人的狗不叫! 日神殿为什么过得这般凄惨,离不开这位卜算因果! 伏天岛也欲谋求道源日神! 第335章 根界大会,交战半步界主! “诸位。” 衍星遮玄法君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方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平息。 “此次渊界来袭不同以往, 即便有人道天网阻拦,也可能是我根界有史以来最大危机!” 他没有提任何人的功过,而是直指问题的核心,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了渊界入侵之上。 “老朽夜观星轨,卜算天机,于混沌之中窥得一角未来。” 说着,他轻轻一挥手。 众人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 小岛、海洋、天空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的黑暗。 在那黑暗之中,一个庞大到无法想象的白骨世界正在缓缓蠕动,它像一个饥饿的巨兽,不断吞噬着周遭破碎的界域残骸。 每吞噬一分,它的体量便壮大一分,其上盘踞的骨龙法躯,那黑潮涌动的血肉,也愈发凝实。 画面拉近,众人看到了根界的未来。 天空被彻底撕裂,污浊的黑雨倾盆而下,腐蚀着大地。 无数根界生灵在黑雨中哀嚎、融化,最终化作一摊脓水。 山川崩裂,江河断流,灵气枯竭,整个世界都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 “此乃......最有可能发生的未来之一。”衍星遮玄法君的声音适时响起,“我等皆为鱼肉,再无幸理。” 陈景行默然望着其上画面,这老头给他感觉就像是江湖方士在诈骗! 基于根界的本源虽对外界也有一部分测算之能。 但这也太夸张了! 你一个连半步界主都不是的法君,凭什么测算界主?! 但很快其用意便已经暴露: “此界危急存亡之际,自当统合全局,齐力抗渊!老朽提议,彻底整合我根界人族,共建联盟!” 陈景行挑眉,其余一些顶级势力的目光也齐齐看向台上。 台下各大势力代表纷纷暗地里传言,而最前一排那些人却好似恍若无闻,没有一丝意外,甚至......圣皇朝也是。 老人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古井无波,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 “九为极数,故而此联盟便成为九圣盟!” 即便来者都是一方顶级势力的代表,此刻也炸了开锅。 第一排的圣地皇朝已经默许,这什么九圣盟在他们没同意之前便已经确定了下来! 陈景行斜眼望向康隆帝。 只见康隆帝默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暗中传言道: “此前早有端倪,只不过我也没想到他们内部会通过的这么快。” 陈景行心中凌然,转头看向高台之上。 整合根界? 恐怕整合根界是假,借此吞食其他势力才是真! 此刻,衍星遮玄法君的目光这才第一次看向了陈景行。 那老脸上透露出的得意根本掩藏不住。 即便之前你陈景行在如何张狂,在这种大势面前,个人的意志又算得了什么?! 你还敢不答应?! 自己便可以大义之名,共举诛灭你大夏! 正当时,忽而有人起身发问: “法君之言句句在理,但某心有疑惑,根界七洲,我人族虽占据大半之地,但分散四方,又该如何联盟?” “人皇洲自然是圣皇主持,另外牧魂洲人族较少,请圣皇代管。至于其余洲域,皆有各方圣地亲自监管。” 闻言,下方忽而有人嗤笑一声。 霎时间,无数道目光看向笑出声之人。 “怎么?陈小兄弟是不同意此方案吗?!” 老人像是神情顿时冷冽。 “朕不反对九圣盟,但尔等又凭什么派人来驱使朕做事?”陈景行身子前倾,不屑望着老头,“你们,有这个实力吗?” “陈小兄弟是何意?!” “自然是有能者居之!” “你真认为掌控了三方本源,便能抗衡圣地了吗?” 老人缓缓摇头,心中只觉可笑。 “那你是认为朕不行?”陈景行起身,默然望着这些人,“若是你们认为不行,打赢朕,朕便应下尔等要求!” 场中沉寂片刻,前排一白须白发,身形仿佛利剑一般的身影缓缓站起身。 他好似就在为这一刻做准备: “既然大夏人皇要战,那圣地奉陪便是!” 话罢,两人同时消失在场中。 下一瞬,长天之上。 两道身影遥遥相对。 那白发老者,乃是天剑圣地的上一代圣主。 一位成名万年的老怪物,一身剑道修为通天彻地。 他便是各方圣地为陈景行准备的“镇压者”。 在他们看来,陈景行纵然天资绝世,证得三方法君,但终究修行岁月太短,底蕴尚浅。 而剑无瑕,浸淫此道万年,也已经凝练世界,实力可迈入根界最顶级的一批强者之列! 用他来对付一个新晋法君,已是杀鸡用牛刀。 “陈景行,你太狂妄了。” 剑无瑕立于虚空,周身没有丝毫气息外泄,但他体内世界的存在,已经让四周的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 一道道无形的剑意自发流转,将周遭的空间乱流都切割得支离破碎。 “法君之位,尊崇无比,但并非无敌。今日,老夫便让你知晓,何为真正的半步界主之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神光华彩不断流淌。 倏尔间,有剑光冲天而起,更有一方世界虚影,骤然降临! 大地是断裂的剑柄,山川是倒插的剑峰,江河是流淌的剑气,天空之中,悬挂着的不是日月星辰,而是亿万柄散发着庚金之气的森然飞剑! 剑墟世界! 这是剑无瑕耗费无数光阴,以自身剑道熔炼出的半步界域! 此界一出,一股无边无际的锋锐与死寂之意,便如潮水般朝着陈景行碾压而去。 并非是简单的气势压迫,而是一个世界对一个个体的排斥与绞杀! 会场之中,衍星遮玄法君通过水镜之术,将虚空之巅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看到剑无瑕展开的剑墟世界,他的老脸上再次浮现出稳操胜券的得意笑容。 “剑无瑕道友的剑界成型许久,世界之力碾压而下,那陈景行即便有三法本源护体,也是必败无疑!” 他悠然自得地对身旁之人说道。 圣皇朝的席位上,康隆帝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然而,身处剑墟世界碾压核心的陈景行,却连衣角都未曾飘动一下。 神情淡漠地环顾着这方剑之世界: “就这?” “你......找死!” 剑无暇怒喝一声,整个剑墟世界随之暴动! “葬天!” 他并指如剑,朝着陈景行遥遥一指。 刹那间,整个剑墟世界都亮了起来!悬于天际的亿万飞剑,构成山川大地的无尽断剑,尽数化作一道道璀璨的流光,朝着剑无瑕的指尖汇聚! 带着埋葬一方天地的无上伟力,朝着陈景行轰然冲刷而来! 下方所有圣地代表能清晰感受到此招威势,不可能挡得住! 赢了! 第336章 众圣地之谋! 剑光吞天,芒射四野,所过之处空间如皱纸般蜷缩。 那一剑裹挟斩尽万物之势,横贯天地,将途经的一切尽数摧毁,最终轰入无尽海域,掀起万丈狂澜! 剑无暇衣袂猎猎立于长天,双目神光暴涨,望着海面上空空荡荡、再无半分陈景行气息的位置,喉间滚出一声冷哼,声音裹着真炁传遍四野 “黄口小儿,今日斩你一具分身,以示惩戒!” 可下方众人眼中的惊愕,却早已盖过了对强者的敬畏——谁都看得清,那柄势不可挡的剑,分明是劈歪了。 而本该被斩灭的陈景行,正静静站在剑无暇身侧不远处,身影如松,眼底甚至没半分波澜,只冷眼看着自信无比的剑无暇。 蓦地,陈景行单手划破空间。 迷离之炁霎时弥散天际,将周遭光线都染得扭曲。 剑无暇本能地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刚爬上眉梢,身躯便轰然炸开,碎肉与真炁混在风中,连一声惨叫都没能留下。 默然的声音响彻天地: “无能老贼,今日斩你一具分身,以示惩戒!” 浮光海域,小岛会场。 水镜中的画面,永远地定格在了陈景行伸手的一瞬,耳边回荡着他的那句话。 下一秒,水镜“噗”的一声,化作漫天光点破碎。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陈景行端起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只是去上了个茅房。 整个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第一排那个空空如也的座位。 剑无瑕呢? 天剑圣地的那位老祖呢? 衍星遮玄法君脸上的得意笑容,早已僵硬。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从一开始,剑无暇连陈景行在哪儿都没发现! 然后被毫无悬念的秒杀了! 其实他们并不知道的是,眼前的也不是陈景行的分身,只是一具平平无奇的假身。 老人引以为傲的计谋,他准备的后手,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陈景行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抬起眼皮,平静的目光缓缓扫过第一排。 最后,落在了衍星遮玄法君身上: “朕说了,打赢朕,朕便应下尔等要求。现在......” 陈景行声音平淡,却带着让所有人心神俱裂的压迫感: “还有谁认为朕不行? 或者说...... 下一个,是谁?” 会场中,不管是第一排的圣者代表,还是其后众人,都惊疑不定的望着陈景行。 “没人了吗?既是如此,朕来当这个九圣盟在婆瑶洲的话事人,应当也没人反对吧!” 陈景行的目光扫过众人。 会场里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过了片刻,康隆帝率先站起身,脸上堆着爽朗的笑,拱手道: “一切任凭夏皇做主!” 有了领头人,婆瑶洲的势力代表们纷纷起身,拱手附和: “一切任凭夏皇做主!” “朕无意与各位争权夺利,除渊界入侵之际,各位该当如何便当如何!” 陈景行环视四周,目光在角落的和尚身上停留片刻,很快移开目光。 他转向圣皇朝的圣皇,抬手作揖,姿态谦和却不卑不亢: “至于这盟主之位.....圣皇前辈德高望重,无人比您更适合这个位置。 在下还有俗务,先行告辞了。” 说着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独留场中气氛尴尬的众人。 他们也想反抗圣地,但这些势力出不了一个扛把子的。 见状,衍星遮玄那个老头咬着牙,接着开始商议其后事宜。 而离开会场,出现在遥远之地的陈景行却是眉头紧皱。 今日之事他早就有所预料。 不仅仅是他,像是康隆帝这种老狐狸必然也猜到圣地会发难,才提前找自己结盟 可真正让他心绪不宁的,是会场角落里那个和尚。 若他所料不差,那就是西极佛国的世尊分身。 即便只是分身,给陈景行的感觉也透着诡异: 那和尚像个独立于天地的个体,周身的佛光看似温和,却与根界规则格格不入。 人道之下,所有的人炁都将被监控。 想要以帝君之法成道,唯有走人皇一条路。 自己在天衍界的香火成神道,理论上能在根界用,但前提是不受人道规则约束。 可世尊给他的感觉却突破了这种制约! 他周身的法躯很明显已经趋向于界主,那种质变之后的圆满! 这说明,他的世界也是近乎圆满的! “此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陈景行指尖捻动,眼底满是疑惑,“强行度化他人的道,竟也能成就圆满法躯?这天下间,有奇思妙想的,倒真不止我一个......” ...... 天剑圣地。 剑无暇的身影端坐于主位,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雨前的天空,被气到周身真炁紊乱: “不过百年!那陈景行小儿,竟也开辟出了自己的世界!若让他将其余本源道域都修成世界,我等何人能敌?!” 殿内坐着的,皆是圣地真正的掌舵人,闻言神色各异。 穿玄色道袍的胖道士眉头紧锁: “此子深谙苟全之道,死死缩在玄海域不出来,真让他这么发展下去,迟早成了气候。 就怕他成了下一个世尊,或是第二个圣皇。 到时候,咱们这些圣地,再难制衡!” “不能再等了!” 剑无暇的声音冷得像冰,被小辈戏耍的怒火在胸腔里熊熊燃烧,“必须断了他的根本!” “可他龟缩在玄海域,还有人皇位格护体,” 一旁看似中年的男子摇头,“即便我等能扛住天罚,强行闯进去,也要付出天大的代价,搞不好还会伤及圣地根本!” 剑无暇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声音压得极低: “诸位,都忘了上一任神霄源雷法君是怎么陨落的吗? 再引一次渊界入侵,调动天网。 到时候,人道规则对根界的约束必然大大降低。 再加上那些蛰伏的不死之灵,不也对道源日神虎视眈眈?” 殿内众人脸色齐齐一凛,有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万......万一失控了怎么办?” “怕什么?”剑无暇冷笑一声,语气带着笃定,“世尊与圣皇还在,有他们镇着,失控不了!” 第337章 大曜皇朝的抵抗! 陈景行盘溪坐于刻满法阵的闭关室内,周身暗灰色华光流转不定。 【可花费 33290432点红色声望提升功法神通「百鬼夜行」至小成!】 ...... 【恭喜宿主,「百鬼夜行」圆满!】 最后的关键神通也已经有了! 当然,倒不是陈景行红色声望不够。 而是在这个关键时候,他不想去刺激那些人的神经。 待他成功,再去扬了这群人的骨灰! ...... 另一边,天衍界之中,一方假身手中陡然浮现一面旗幡——万魂幡! 现今的万魂幡比起夜游司阴法君那柄,更加强横。 其一出现,一方界域空间都被幡旗上的阴气污染。 阴风阵阵,尖锐厉啸不绝于耳。 如果只是想着晋升界主,收复黄灵族便已经够了,但陈景行想玩一个大的! 他全都要! 不仅仅要黄灵族的气运信仰,也要异鬼阴邪的! 他要将整个天衍界收为己用! ...... 距离太昊上神于十里城降下神迹,已过去一年。 这一年里,天衍界西境之地风起云涌。 以十里城为中心,太昊光明信仰如燎原之火,席卷了方圆近万里的大地。 这还是在西部,黄灵族顶级势力大曜皇朝,以及最多大势力的联手抵制之下的结果。 但在此等世界中,在无数漫漫长夜与异鬼阴邪的威胁恐惧下,一座座简陋却庄严的太昊神殿拔地而起。 凡是建立了神殿、供奉了塑像的城池,夜晚再无阴邪侵扰,即便是强大的异鬼,也不敢靠近神殿辉光笼罩的范围。 无数在长夜中担惊受怕了不知多少代的黄灵族人,第一次享受到了安稳的睡眠。 他们对太昊上神的信仰,从最初的震撼与敬畏,迅速转化为深入骨髓的虔诚与依赖。 每日清晨与黄昏,向神像祈祷,贡献自己的一份源力,让神光永驻,已经成了他们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陈景行隐于十里城的中央神殿塑像之内,感受着那如万川归海般涌来的磅礴信仰之力。 心潮澎湃! 这些信仰之力虽然暂时无法直接转化为他的修为,但它们正以一种奇妙的方式,改造着他与这方世界的契合度。 他能感觉到,自己调动天衍界本源的权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过去,他像一个外来的宾客,只能有限地借用此界的力量。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正逐渐成为这座房子的半个主人。 “还不够......远远不够。”陈景行心如明镜,“这点范围,只相当于天衍界的边陲一隅。” ...... 大曜皇朝。 丞相卫凛攥着手中的奏报,脸色青红变换。 短短一年,太昊神殿已蔓延至王朝十三州中的六州之地。 就连西南边境,那些不堪教化的蛮夷部落,都开始在帐篷里供奉太昊塑像,彻夜吟诵神名。 这怎么能行? 如此下去,这天下到底是他大曜皇朝的天下,还是太昊神教的天下?! 日后,是那什么大主教赤伦说的算,还是皇帝陛下说的算?! 他们这些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又算什么?! 卫凛直接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陛下,此等异教蛊惑民心,若再不遏制,恐动摇国本啊!” 一位身着玄黄龙袍,面容威严的黄灵族男子端坐于皇座之上。 他便是大曜皇朝的皇帝,也是天衍界表面上最强的曜日境九重的大修士之一——黄雍。 “遏制!遏制!朕不知道要遏制吗?!” 黄雍的声音低沉,愤怒至极,“可就连派去镇压异教信徒的大军,回来都统统成了教徒! 卫相,你告诉我,朕的刀,能斩得了天下人心吗?” 龙首之下,所有大臣静默不敢言语。 黄雍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下方只知道低头的文武百官,心中愈发的愤怒: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关键时候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镇西将军听令!” 黄雍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臣在!” 一名身材魁梧,身披重甲的将领出列,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赫然已是曜日境五重的顶峰强者。 “朕命你即刻再统领破魔军三十万,巡视西境。 凡遇邪神庙宇,一律摧毁。凡遇邪神信徒,冥顽不灵者,就地格杀!” “臣,遵旨!” 随着甲胄的碰撞声远去,殿中气氛沉寂到了谷底。 即便派遣军队的收益微乎其微,但黄雍不得不继续。 不然,那些如蝗虫一般的信徒很快便会席卷这个大曜皇朝。 ...... 两个月后,镇西将军率领的破魔军如铁犁,狠狠地犁过西境的大地。 太昊神教的发家历史终究是短了些。 即便陈景行暗中插手,强行提高了这些人的修炼速度,但也远不可能与大曜皇朝的精锐军队抗衡。 而且,太昊神教的信徒不同于被「大世化」度化后的佛兵。 他们并不想与大曜皇朝作对。 他们信仰太昊,只是为了晚上再也不用提心吊胆,恐惧而担心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而陈景行也没有让他们反抗这些本地势力。 所以,大曜皇朝对平民肆无忌惮的屠杀,也彻底让这些信徒拿起了武器! 权利与信仰的交锋开始了! 待宰杀的不仅仅只有羔羊,还有一座座大城的城主。 他们聚集在一起,于沐火城组建了第一次明面上的起义! 碎裂的天光铺就大地。 大日最后的光辉照亮了沐火城城外战场。 大曜最顶级的破魔军终于在此地折戟! 眼前,那个明明已经破烂不堪的城墙,却像是永远不会倒塌一样,不管怎么打,总有人从其中冒出来! 现在,这支破魔军遇到最大问题还不是破不了城,而是天要黑了! 之前凭借着强大的实力,可以在野外横行无忌。 但如今死的死,伤的伤,战力不及原来的三成。 镇西将军孟苍也被城内数名曜日击伤,实力跌落谷底。 进退两难! 原野刺骨阴冷的风呼啸着,鲜血的味道让掩藏在暗处的异鬼提早出现,在四周游荡。 这些铁血士卒也开始害怕,也开始颤抖。 天黑了! 第338章 鬼物狂潮! 夜幕,终于降临了。 如同一块巨大的黑布,被无形的大手猛地一扯,瞬间笼罩了整个天地。 “嗷!” “桀桀桀!!!” 凄厉的鬼啸从四面八方响起,仿佛潜伏在深渊中的万千恶鬼,在同一时刻挣脱了束缚。 黑色的雾气自地底丝丝缕缕地升腾,汇聚成浓郁的阴邪之气,让本就冰冷的战场,气温骤降至冰点。 破魔军的士卒们,即便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此刻也面无人色。 他们背靠着背,结成简陋的军阵,手中的兵刃因恐惧而微微颤抖。 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在不远处的黑暗中,一双双猩红或惨绿的眼睛亮起,带着贪婪与嗜血的欲望,死死地盯着他们这些鲜活的血肉。 “将军......我们......” 一名副将的声音沙哑,带着绝望。 孟苍拄着断裂的长枪,勉强站立,胸口的伤势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刀割。 他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军队,如今却成了待宰的羔羊,心中涌起无尽的悲凉与悔恨。 就在这绝望弥漫的时刻,异变陡生! 沐火城的城墙之上,那座本应是死物的太昊神像,骤然间绽放出万丈金光! 那光芒,温暖、祥和、庄严、神圣,如初升的朝阳,甚至比朝阳更加璀璨。 光芒所及之处,阴冷的黑雾如遇烈阳的冰雪,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消融。 那些刚刚还嚣张无比的异鬼,在光芒的照射下,如同被泼了滚油,发出痛苦到极致的惨嚎,争先恐后地向后退去。 一道巨大的光幕,以沐火城为中心,向外扩散开来,恰好将整个战场,连同孟苍和他的残兵败将,一同笼罩在内。 光幕之外,是群魔乱舞的黑暗地狱。 光幕之内,是温暖如春的光明净土。 一步之遥,生死两隔。 破魔军的士卒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兵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他们沐浴在金色的神光中,感受着那驱散了寒冷与恐惧的温暖,与劫后余生的庆幸。 孟苍漆黑的瞳孔骤缩,骇然地抬头望向城墙。 只见那万丈光芒之中,一道模糊而伟岸的身影缓缓凝聚。 他看不清面容,却能感受到那股俯瞰众生、悲悯天地的无上神威。 这......就是太昊上神? 陈景行以神祇法天象地的姿态,立于虚空,目光落在了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的孟苍身上。 他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声音平和而宏大,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孟苍,大曜皇朝的将军。”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孟苍心神剧震,在这股神威之下,他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手中的断枪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抬起头,看看你的周围。”陈景行的声音继续响起,“看你麾下士卒,在神光下战栗;看光幕之外,万鬼嗜血狰狞。告诉本神,他们此刻,恐惧何物?” 而光幕之外,数不清的异鬼仍在疯狂地冲击着光幕,发出无声的嘶吼。 “尔等称本神信徒为异教,殿宇为邪庙。 可知他们所求,不过长夜之中,得一隅光明安眠;所祈之愿,非为权柄,非图疆土,唯愿见明日朝阳,存活于世。 本神赐其光明,护其存续,此乃罪乎?” 神祇的质问,如同一柄重锤,狠狠地敲在孟苍的心脏上。 他想起了这一路行来,被他下令摧毁的神殿,被他屠戮的信徒。 那些人在临死前,没有咒骂,只是虔诚地跪在地上,口中念诵着“太昊”的神名。 他一直以为,这是邪教的蛊惑。 陈景行的声音变得淡漠而高远: “世俗权斗,皇朝更迭,于本神不过过眼云烟,翻手可覆。 吾所为,从未更改。 唯愿为黄灵族裔,于万古长夜中,撑起一寸净土。 吾所赐,乃庇佑,非王冠。 而今告知本神,尔等所求,莫非是要令天衍黄灵,永堕黑夜?!” 孟苍浑身剧震,再也无法维持跪姿,整个人瘫坐在地。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尽的羞愧与悔恨。 孟苍俯下身,将额头重重地磕在满是泥泞与鲜血的土地上,哽咽失声: “是我!是我的过错!” 城墙之上,金色的神光依旧普照着大地,将黑暗牢牢地挡在外面。 而那道伟岸的神祇法相,则缓缓变淡,最终消散于光芒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最留下一下空谷回应: “逝者之血,非吾可代偿;凡尘权柄,非吾所屑顾。” 神音消散,那笼罩破魔军的光芒彻底淡去。 黑暗之中,一片死寂。 只有孟苍压抑的哭声,和无数士卒的哀嚎与求饶。 而城中,首次目睹神迹的数十万黄灵族人齐齐叩首拜下,高呼太昊之名。 随着此次神光降世,太昊神谕传遍天下,此势再也不可阻挡。 甚至在赤伦的引导下,信徒们也不再是待宰的羔羊。 这正是陈景行要看到的! 他要塑造的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神,哪怕日后有人尝试冲击他的信仰,都找不到理由的那种完美形象! 随着太昊彻底崛起,下一步便是让其余神降临世间! 契机已然来临! 大曜皇帝顽固不化,再度调集更多军队西进。 然,红月当空。 天衍界阴属在这一时间抵达了巅峰! 随着阴气涌起,鬼物狂潮彻底爆发! ...... 极北之地,在寒风中摇摇欲坠的部落,忽有神雷划破夜幕。 有黄灵见到雷云之中有一尊硕大无比的巨熊,神雷在其身躯之上好似化作了长袍。 撕裂一切的雷狱笼罩长天,驱散了无尽鬼物狂潮。 此神祇名为雷芜! ...... 东北雪原。 有炽热岩浆浇灌大地,分割风暴与鬼潮。 此神邸名为奥恩! ...... 北真、天尊、九烛、句芒、苍梧以及东溟。 陈景行真的好不容易凑集了其余八神之名。 在这鬼物狂潮之中,这八尊神祇很快在各地站稳了脚跟。 还不够! 八尊神祇在这些黄灵族心中还不如太昊来的根深地固! 同等人数下,八尊神祇提供的信仰之力远远不如太昊。 还需最后一步! 来一次真正震撼人心的表演,让这些黄灵族彻底拜服于神祇的脚下! ...... 天衍界,阴冥之地。 陈景行最强假身化作巨大鬼像,手中万魂幡摇动。 无数阴邪之物拜服在于其脚下。 哪怕是藏匿于深处的,拥有超脱此间曜日境界的鬼物也不例外! 他要掀起一次旷古烁今的鬼物狂潮,让阴阳神邸名正言顺,成为此方修行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不奉神祇者,永不敌双方信徒! 如此,此界万灵众生,才能心甘情愿的将信仰之力奉上! 帮他登位界主! 第339章 大戏开场! 他的声音不再是简单的言语,而是化作了阴冥法则的律令,是所有阴属之力的至高敕令。 “醒来!” “轰!!!” 倏尔间,整个阴冥之地,彻底沸腾了! 大地开裂,深不见底的漆黑裂谷蔓延亿万里,从中喷涌出的,是粘稠如墨、精纯到极致的阴气。 各种各样无数奇形怪状、闻所未闻的阴邪之物,在万魂幡的召唤下,从天衍界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每一个阴暗的缝隙中涌出。 它们汇聚、奔流,化作了一股无可阻挡、无可抵御的黑色洪流,奔向阳世! “起!” 陈景行一声令下。 万魂幡猛地一挥,阴冥与阳世的界壁,那层维持了世界秩序无数年的法则屏障,在此刻被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无穷无尽的鬼物狂潮,就如同决堤的九天冥河,携带着淹没一切、污染一切、吞噬一切的恐怖威势,倒灌而出! 乌黑色的浓云遮天蔽日,哪怕是白日,都只能看见细微的日光! ...... 大曜皇朝。 异变,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黄雍惊骇望着红月当空,浓云遮蔽的天日。 哪怕是身处皇宫之中,他都感受到了那股迎面而来的阴暗气息。 “嗡......” 一声轻微的嗡鸣,仿佛从世界的地基深处传来。 紧接着,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寒意。 在这股阴寒之下,连同皇宫之中的烛火,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怎么回事?鬼潮怎么突然如此凶猛!” 黄雍眉头一皱,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忽而,一名身穿玄色长服的男子慌忙冲入了皇宫之中,俯首叩地,声音带着惊恐与沙哑: “陛下!监正大人卜算,言鬼物之地有鬼神出世,已掀起史无前例之灾难! 大劫将至!大劫将至啊!” 黄雍抬起头。 这位曜日境九重、天衍界明面上的最强者之一,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 不必旁人多言,他自然有预感要发生什么——史无前例的鬼物狂潮! 只见,原本晴朗的白日青天,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被一种灰败的、死寂的颜色所侵染。 那感觉,就好像一滴浓墨滴入了清水之中,不讲道理地污染了整个世界。 太阳的光辉被遮蔽,天地在短短数息之内,一切变为昏暗的末日景象。 身为皇朝之主,虽没有如帝君统御天下气运,但冥冥之中的那股感觉,错不了! 黄雍的脸色逐渐苍白,耳边尽是各地响起的凄厉鬼啸。 好似,整个世界,都在死去! “陛下,快想想办法吧!连皇城内都已经出现异鬼和阴邪的行迹了!” 黄雍愣愣的望着一切。 办法? 他哪有什么办法! 这等鬼潮之下,甚至他这个曜日九重的大高手都要考虑如何才能活下去! ...... “救命啊!” “鬼!到处都是鬼!” “快,快跑!快去神殿!太昊上神或许能救我等一命!”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绝望的呐喊,在皇都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那些曾经对神祇嗤之以鼻的皇都贵族、强大修士,脸上写满了与平民无异的恐惧与仓皇。 有些人也将偷偷藏匿起来、受过神恩的太昊塑像拿了出来。 在死亡面前,朝廷的命令已经不重要了! 就在皇都脚下,一尊尊塑像亮起微弱的橘黄色光辉。 光明神的辉光驱散了阴暗,让那些鬼物只得于辉光之外,用一双双猩红的双眼瞪着其内惊恐的百姓。 丞相府邸内。 即便卫凛也是曜日初期的强者,但在这等鬼潮之下,却无一丝办法,甚至连走出府邸的勇气都没有。 忽而,府邸内有橘黄光芒闪耀而起。 见此情况的卫凛面色瞬间愤怒,一步冲入府邸后院。 只见自己的三子和一众人正托着一块悲悯和庄严的塑像,神光笼罩整个庭院,驱散了寒冷。 然而,卫凛的脸色却是彻底的暴怒: “逆子!陛下三令五申,碰触邪教者夷三族,我丞相府邸怎可掩藏这邪教之物!你要害死我卫氏不成!” 他上前便要夺过塑像,但其子脸色惶恐而狰狞。 往日从不敢反驳的弱子,为了活下去,也为了自己的亲人,挡住了卫凛: “父亲!此等鬼潮过后,天下还嫣有大曜!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自己的身份比这塑像更重要吗?!” 弱子的愤怒让卫凛愣住了。 他看着保住自己,脸色狰狞又带着哀求的儿子,还有坐在塑像前不住吟诵着“太昊”之名的卫氏子嗣与妇人。 “老爷,只有太昊光明上神才能让我等度过鬼潮啊!” 他的正妻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哭腔。 而卫凛感受着塑像光辉,望着那悲悯而庄严的太昊上神,眼前一阵恍惚。 忽而,他整个人直接跪倒在地: “罪民卫凛,恳请上神原谅!” ...... 不仅仅是皇城,整个大曜皇朝,无数人疯了一般,涌向这些辉光所照亮之地。 作为皇朝之中的黄雍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帝国,在眼前分崩离析,他的子民,他的军队,他的江山,都在被那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绝望,攫住了他的心脏。 正当此刻,平日宠溺最盛的宠妃抱着散发辉光的塑像,哭着冲到黄雍面前。 “陛下!大曜还有救,还有救啊!” 黄雍望着塑像,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最终,他还是亲手抱起了这尊塑像,跪伏在地...... 在此伟力面前,这些黄灵族没有选择! 相比于如今的根界,他们至少还有一条活路! ...... 整个阳世,九道颜色各异,但同样恢弘、神圣的光柱,从各自神殿中冲天而起,贯通了昏暗的天地! 九道神光在天穹之上交织。 九尊模糊而伟岸的神祇法相若隐若现,散发出俯瞰众生、悲悯天地的无上神威。 “滋滋滋!” 那汹涌而至的鬼物狂潮,撞在神光之上,就如同骇浪拍击在亿万年不倒的礁石上。 无数鬼物在神光的照射下,发出痛苦到极致的惨嚎,当场化作青烟,魂飞魄散。 幸存下来的黄灵族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死里逃生的庆幸与对神祇伟力的震撼,让他们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朝着那九座神殿的方向,发自内心地、虔诚地叩拜。 信仰,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烈度,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中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但还不够! 还差最后一步! 陈景行导演的这出大戏,还需要一个真正的高潮。 第340章 天地杀机,彻底炼化! 就在所有幸存者以为自己暂时安全了的时候,在鬼物狂潮的最深处,在那阴气最浓郁之地。 一尊模糊而伟岸的鬼神法相,缓缓地从黑暗中升起。 祂的体型比山岳更加庞大,比天穹更加深邃。 祂的存在,让整个鬼物狂潮都为之臣服,仿佛祂就是万鬼的君王,是这场末日灾劫的源头与主宰。 正是陈景行的鬼神假身。 祂遥遥望向那九处被神光庇护的孤岛。 鬼神发出一声震动整个天衍界的咆哮。 这咆哮声中,蕴含着最纯粹的阴属之力。 随着这一声咆哮,所有的鬼物狂潮仿佛得到了统一的指令,开始不计代价地、更加疯狂地冲击九大神祇庇护的光幕。 “轰!轰!轰!” 九大神域的光幕,在这恐怖的冲击下,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碎。 庇护所内的黄灵族人,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光幕之外,那尊顶天立地的鬼神,正在凝聚更加恐怖的力量。 也就在此时,九大神域之中,那九尊神祇的法相,齐齐变得清晰起来。 太昊上神的金色神光化作一柄开天辟地的巨剑,斩向鬼神。 雷芜直立而起,周身亿万雷霆汇聚成一道贯穿天地的紫色雷矛,撕裂了黑暗。 奥恩神祇挥动巨锤,大地火焰交融,化作一道横亘天地的熔岩长城,挡在鬼潮之前。 北真、天尊、九烛、句芒、苍梧以及东溟。 九尊气息完全不同的神祇,在这一刻,跨越了空间的距离,于苍穹之上汇聚。 他们神威浩荡,各展神通,与那滔天的鬼神,展开了一场惊天动地的神魔大战! 神雷与鬼气碰撞,圣光与阴煞交织。 整个天衍界都在剧烈地颤抖,空间被成片成片地撕裂。 无数大地在神魔交锋的余波中化为齑粉。 那毁天灭地的景象,深深的、不可磨灭的烙印在了每一个黄灵族人的灵魂深处。 他们看着神明之间的斗法,每一次光幕的闪烁,都牵动着亿万信徒的心。 他们的信仰,在担忧、恐惧、期盼与崇敬的交织下,被提纯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极致精纯的程度。 无数磅礴的信仰之力,化作无形的洪流,涌向陈景行的本体,让他对天衍界的掌控权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飙升着。 “很好......就是这样!足够了!” 陈景行隐于幕后,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然而,就在这场由他自导自演的表演进行到最高潮,已经准备彻底掌控这方天地之际。 异变陡生! 端坐于各地的假身猛然被一道感知锁定! 这道感知来自四面八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这是天衍界的自主意识,亦或可将其称之为天道! 它或许没有清晰的喜怒哀乐,但它拥有最基本的趋利避害本能。 感受到了陈景行这个“域外天魔”的肆意妄为。 更重要的是,它感受到了陈景行正在窃取它的本源,妄图取而代之,成为这个世界的新主人! 这种行为,彻底触怒了它! 霎时间,天地易色,风云倒卷。 天地杀机轰然降临! 锁定了陈景行所有假身——无论是那九尊神祇,还是那尊鬼神。 天空开始流下血色的雨滴,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正在交战的神与魔,都开始变得混乱而不稳定。 “嗯?” 正在享受信仰之力的陈景行,眉头一皱。 他没有丝毫惊慌,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弱小的世界意志还试图反抗本座?” 天衍界之外,携带着陈景行本体两成力量的分身豁然睁开双眼。 极致的神魂扫荡整个天衍界,就好似老鹰抓小鸡一样,一只遮天大手破开空间,将躲藏极好的世界意志一手抓出。 那团代表着天衍界世界意志的混沌光球,连一个瞬间都没能撑住,就被顷刻炼化! 它所蕴含的一切法则、本源、记忆,都在火焰中被迅速地分解、提纯,最后化作一股最为精纯、最为庞大的世界本源之力,如百川归海一般,被陈景行尽数吸收。 实力差距,太大了! 大到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意志所能理解的范畴。 整个世界只能衍生出尊者初期的生物,那么此方世界的等级便不会超过尊者巅峰。 天地间那股针对他的排斥与杀机,瞬间烟消云散。 整个天衍界,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自己的灵魂,变成了一具温顺的、可以任由陈景行随意摆布的完美躯壳。 陈景行大笑一声: “不错!可帮我省去炼化本源的时间! 如此也可直接将天衍界彻彻底底炼化,成为本座登位的阶梯!” 从这一刻起,他,陈景行,就是天衍界浮于表面的新天道! 做完这一切,陈景行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大戏”上。 一月后,见势也差不多了。 再这么打下去,天衍界的世界等级可能都要被打掉级了。 他心念一动,操控着九大神祇法相,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神力,联手打出了一击足以湮灭一切的神术。 而那尊鬼神,则恰到好处地发出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咆哮,被重新打入了阴冥之地。 当然,鬼潮并未完全消失。 它们只是退守到了阴冥与阳世的交界处,化作了笼罩在世界各处的永久性阴影,仿佛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在所有黄灵族人的头顶。 这样,神才会永远是神! 天空恢复了清明,温暖的阳光重新洒落大地。 但每一个劫后余生的黄灵族人,他们的心,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们亲眼见证了灭世的恐怖,也亲眼见证了神祇的救赎,更感受到了,在最后关头,连天地意志都站在了神祇这一边。 这,就是天命所归! 大曜皇朝,皇都。 皇帝黄雍瘫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面如死灰。 他看着鬼潮退去后,城中一片狼藉,以及那些跪在地上,朝着神殿方向狂热祈祷的子民,浑身再无半分帝王的威严。 他所谓的皇权、军队、国本,在那场天地浩劫面前,甚至不如一座简陋的神庙来得有用。 他所谓的曜日境九重巅峰的修为,在那尊鬼神和九大神祇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传......传朕旨意......”黄雍的声音沙哑干涩,“从即日起,设太昊神教为吾大曜国教! 大主教与朕地位等同! 于皇都正中,建......建设神殿,朕要亲自率文武百官,向诸神请罪! 朕大曜皇帝黄雍,即为太昊上神最虔诚之信徒!” 他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神情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神明发自内心的敬畏与狂热。 “陛下圣明!” “恭迎太昊上神,庇佑我国朝!我等,皆是神明最虔诚之信徒!” 第341章 登位,杀人! 玉海洲,玄望海。 “此地,乃是老朽早年游历混沌时发现的一处废弃空间通道,其另一端,连接着一方名为‘幽蝗界’的垂死界域。” 衍星遮玄法君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诱惑: “那方世界早已被渊界侵蚀大半,只剩下无数扭曲、饥饿的生灵。 一旦打开,它们会像疯狗一样涌入根界。 虽不及渊界主力那般恐怖,却足以让人道调动天网,无暇他顾!” 归元圣地的圣主周孚,一个身形微胖,总是笑眯眯仿佛与世无争的中年道人,此刻也收起了笑容,沉声道: “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可能控制好?” “周圣主多虑了。”剑无暇冷哼一声,杀意凛然,“我等只需打开一道缝隙,让其气息泄露,足以让人道天网分心,不至于会有太多异族闯入。 待我等覆灭大夏,再联手将这通道封死,将来犯之敌尽数斩杀,于根界而言,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届时,谁又会追究这通道是如何打开的?” 殿内众人陷入了沉默。 在他们眼中,如今的陈景行最大的倚仗,便是人皇位格与人道规则的庇护。 一旦人道规则自顾不暇,这层最强的保护伞便会变得薄弱。 “附议。” “可。” “就这么办!” 很快,几大圣地的掌舵人达成了共识。 他们都是活了万载的老怪物,为了自身的利益,所谓的苍生福祉,在必要时是可以牺牲的。 数日后,根界一处荒芜的混沌边缘。 天剑圣地的剑无暇、归元圣地的周孚、霁云水雾的雾玄,三位半步界主级别的存在亲自降临。 他们身后,还跟着衍星遮玄法君以及数位精通空间阵法的圣地长老。 三位半步界主各自占据一方,体内那浩瀚如海的世界之力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 三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恐怖的世界之力,在衍星遮玄法君的引导下,化作三道通天彻地的光柱,狠狠轰向那片被标记的虚无空间。 “开!” 衍星遮玄法君将一枚古老的阵盘抛出,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成繁复到极致的印法。 “嗡!” 空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悲鸣,在一阵剧烈的扭曲之后,一道漆黑的裂缝悄然出现。 裂缝刚一形成,一股混杂着死亡、腐朽、饥饿与疯狂的恐怖气息便从中狂涌而出,瞬间污染了周遭的混沌之气。 隐约间,能听到裂缝另一端传来怪异的嘶吼。 “够了!” 衍星遮玄法君轻呵一声。 众人都能感知到,一股无上伟力正在将目光射来。 “成了!” “诸位,该去玄海域,收那小儿的命了!” ...... 玄海域,大夏皇都。 皇宫深处,闭关的温念猛然睁开双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作为与大夏气运一体,且修命途一道的神通之人,她对气运与天机的变化最为敏感。 就在刚才,她感觉到,有一股阴霾之炁自四面八方而来,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杀机。 “敌袭!” “铛铛铛!!!” 法器古钟震荡六合,笼罩玄海域核心区域的护国大阵瞬间激发。 一道道璀璨的光幕冲天而起,将周围数万里海域尽数护在其中。 然而,大夏的反应虽快,敌人的到来却更快。 东方的天际,一抹极致的剑光撕裂了苍穹。 剑光所过之处,空间层层崩塌,露出的不是虚空乱流,而是一方充满了断剑与死寂的世界虚影。 天剑圣地的舰队,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直插而来。 剑无暇的神情冰冷,往日之仇,今日必以十倍报之! 南方的海面,凭空升起无尽的云雾。 霁云水雾的楼船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每一艘都仿佛一座移动的杀阵。 西方的天空,北方的深海,各有强敌杀来。 而在四大圣地的军阵之后,虚空之中,几道更加恐怖、更加古老的气息降临了。 那是一方幽暗阴祟的世界,不见日光且能看到其中矗立的城池与雄伟山河,其为古皇,为了陈景行身上的道源日神而来。 另一方,漂浮于海之上的是死亡之海。 金光玄天的无尽的世界。 足足十数位上位真君,七位半步界主! 再加上四大圣地带来的无数强者,以及那遮天蔽日的庞大军队! 这股力量,足以横推根界七洲中的任何一洲! 今日,却齐聚于此,只为覆灭一个立国不过百年的大夏皇朝! “好大的手笔!” 大夏皇都上空,墨须水冷眼望着这群人,眼中却没有丝毫畏惧。 “起阵!所有法阵全部开启!” 霎时间,整个玄海域好似一个巨大的乌龟壳,从里到外,一层接着一层,死死的将疆域全部套牢其间。 “一群蝼蚁!” 剑无暇立于舰队最前方,神情冷漠。 看了一眼那璀璨大阵,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缓缓抬起手,并指如剑。 “诸位道友,一同出手,先破了这龟壳!” 话音落下,七位半步界主的气息在同一时间毫无保留地爆发! 剑无暇的剑墟世界,周孚的初元世界,雾玄的云雾世界,以及古皇的冥国,死亡之海...... 七个庞大无比的半步界域虚影,在玄海域上空同时降临! 天,在这一刻彻底塌了! 此等威势,甚至能够将整个玄海域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七个世界的力量相互交织、叠加,形成了一股足以让真正界主都为之侧目的恐怖力量,化作一道混沌色的灭世光柱,朝着大夏的护国大阵,轰然压下!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炸开。 大夏的护国大阵,集合了几乎所有资源,足以抵挡数位半步界主围攻的璀璨光幕,在接触到灭世光柱的瞬间,便发出了刺耳的“咔嚓”声。 无数玄奥的符文在光幕上疯狂流转、湮灭。 支撑阵法的灵石在瞬间化为齑粉,连接的地脉发出痛苦的哀鸣,一道道巨大的裂谷在玄海域的海底蔓延开来。 城墙之上,无数大夏将士在这股威压下七窍流血,修为稍弱者甚至直接昏死过去。 “噗!” 望着这一幕,完全出乎了墨须水的预料。 这些人的实力好像有点强了!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护国大阵,这道大夏最后的屏障,在支撑了不到十息之后,终于轰然破碎! 化作漫天光雨,消散在空中。 毁灭性的能量余波,如同海啸般席卷而下。 “完了......” 所有大夏臣民的心中,都浮现出这两个字。 ...... 巨大的闭关室内,空无一物,唯有中央盘坐着一道身影。 陈景行那沉寂了十年,宛如雕塑般的法躯,骤然睁开了双眼。 他周身的法则已然彻底圆满,自成一体! 无法言语的磅礴威力与其周身流转不休,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手掌之中! 强大! 另类而超脱于世界的强大! 一股截然不同,甚至凌驾于那七位半步界主之上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这股意志,像是从更高维度的世界,投射而来。 意志降临的瞬间,那势不可挡的灭世光柱,竟然在距离海面万丈的高空,诡异地静止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惊愕地抬起头。 只见在那静止的灭世光柱上方,虚空如水波般荡漾开来,一道身影,缓缓从中走出。 他身着简单的玄色常服,黑发披肩,面容平静,正是陈景行。 然而,此刻的他,与之前任何时候都截然不同。 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好似与天地完全相隔,再不受任何世界本源的影响。 完全的自成一体! 不再是借用世界之力。 他本身就是一方世界! 而天空之上,剑无暇、周孚、雾玄,脸上的狠戾僵硬住了, 剑无暇上下打量着陈景行。 总感觉眼前之人有哪里不同,但就是不知道是哪里不同。 因为这些人根本没见过真正的界主,只见过渊界界主的分身。 周孚脸上的肥肉在颤抖了一下,心中顿生不安。 这些人里,唯一猜到的是衍星遮玄那个老头。 因为他一直在掐算陈景行的动向,但一直到现在,人站在面前了,他还是什么都算不出来! 这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现象! 即便陈景行在如何强,还是根界一员,逃不开同为本源的测算。 可他现在就是什么也算不出来! 老头浑身的冷汗一下子便下来了。 他想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界主! 半步界主与真正的界主,虽只有半步之遥,却已是仙与凡的差距。 那是生命层次的跃迁,是“道”的质变! 在真正的界主面前,他们这些所谓的半步界主,不过是强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陈景行没有理会他们。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劫后余生的大夏臣民,眼中闪过一丝温和。 随即,抬起头,望向那道被他定格在空中的灭世光柱。 这道汇聚了七位半步界主全力一击的能量,足以毁灭一方大域。 然而,在陈景行的眼中,它却充满了破绽。 根界这些法则本源已经无法在伤到他了! 对着那道光柱,一指点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的碰撞。 只见那道混沌色的灭世光柱,从被他指尖点中的地方开始,如同被风化的沙雕,悄无声息地分解、消散。 组成它的剑意、元气、死气、涛劲......所有狂暴的法则之力,都温顺地回归于天地之间,化作最精纯的灵气,飘洒而下,滋润着下方受创的大地。 举重若轻,风轻云淡。 望着这一幕,剑无暇的道心都要崩碎了: 第342章 法则圆融,自成一体! 翻覆的天地之中,陈景行独自站立。 这是他登位界主,第一次对外施展手段。 直到此刻,陈景行才恍然大悟,什么是真正的界主! 世界和位格也只是表象。 登位需要的只有八个字——法则圆融,自成一体! 帝君和他最开始的香火成道,都算是取巧了。 只有根界的第一位界主,是一步一个脚印,没有走任何捷径成就的界主! 甚至可谓是苦行僧似的成道方法! 他是真正的,从真君开辟道域,再在道域之中开辟世界,最后完善自身世界,自成一体! 哪怕其世界再如何粗糙,照着根界抄过来的答案,生物也是如天痕族这种明显有缝合痕迹的种族。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成功了! 他真就做到了法则圆融,自成一体。 这条道途没有问题,根界的本源也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人! 陈景行想到了之前面板上面的提示。 几乎能看到了所有神通的备注都会有类似的一段话:起源于人族先贤观摩...... 他不知道那位前辈的天资已经高到了什么样的程度,真就靠着积攒各种本源,硬生生捏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世界。 万物循环流转,四季时间更迭,日月轮转不休...... 简直就是人型外挂! 只可惜,最终也未能突破渊界的封锁,陨落在这小小的根界之中! 陈景行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不死之灵要吞噬本源。 因为他们自身拥有的本源太少了,远远不能形成一方完美的世界,不能让其中法则健全。 从而做到法则圆融,自成一体。 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说到底还是人太菜! 总有人认为,他行我也行! 那位前辈有惊世智慧,陈景行有外挂,他们有什么? 而且,创造出一个完整世界,光靠着堆积本源也是远远不够的,捏造世界也是核心之一。 装修材料买好了,难不成还想着它们能自己装修好? 所以,最好且直接的办法还是如陈景行这般,直接找个装修好的房子,把里面的主人给炼化了,自己就是这房子的主人了。 陈景行瞥了一眼外界天光。 下一瞬,凝滞的空间簌簌剥落,所有入侵者荡然无存! 甚至,外界都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如今的根界本源,已经无法在对陈景行有作用了,除了是以根界本源为根基的界主。 所以,这一片空间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以因果的方式算出来。 当然,以陈景行的实力,想要掐断此间因果,也是举手之劳。 待一切平息,整个玄海域裂开的地脉、山海,重新恢复,完好如初。 而陈景行平静看着自己经营出来的帝国,陷入了沉思: 【宿主:陈景行】 【境界:洞墟境初期】 【洞墟:天举火(全),玄浮根(缺)】 【本命神通:观玄(入门),武极(入门),绝天地(不可用)】 【天赋神通:掌雷,控灵,丰愈,阳主,造梦,结幻,行鬼,望气,空渡,法身,定律】 【真功:无】 【金色声望:1021934210】 【红色声望:4151918256】 【黑色声望:1413695384】 【备注1:你还有一块堪堪能用的雷属洞墟碎片,可别忘了!】 界主在系统面板中的称呼是洞墟! 不过,都是掌控一方天地的意思。 而这些改变都是从他收纳了天衍界之后。 根界本源诞生的神通也都消失了。 也不是完全消失,而是变成了近乎本能似得天赋神通。 但陈景行能感知到,这些天赋神通远不如神通威能。 或者说,是对洞墟及其之上远不如之前。 洞墟者,掌控一方天地,法则自成一体,是别想用外界的剑斩本界的官了。 至于【天举火】和【玄浮根】应该指的是天衍界和根界。 为什么名字变化这么大,陈景行也不清楚。 而本命神通...... 陈景望着自己的大夏,那至于整个天地,过去与现在的一切都逃不过他双眼。 【观玄】可以理解为不受世界限制、推延因果。 其来源于【天举火】一整个洞墟世界的本源。 而【武极】应该是原先的武杀术,至于【绝天地】......应该就是【玄浮根】也就是根界的世界本源。 现在,除了玄海域,整个根界还无人知晓陈景行已是界主。 不过也有两个人是例外的——世尊和圣皇,他们或许能猜到。 一念颠倒乾坤,转覆空间。 这已经不是半步界主能做到的了! ...... 西极佛国,金碧辉煌的佛国宝殿之中。 这里是佛法的源头,且不像陈景行的天衍界那般,疯狂信仰着诸神。 此地看上去更像是空中楼阁! 宝殿之内,檀香袅袅,大道梵音亘古不绝,仿佛能洗涤世间一切尘埃与罪孽。 一尊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庄严与伟岸的巨大金佛,盘坐于九品功德金莲之上,不能分清男女。 祂便是西极佛国的至高主宰——世尊。 那双眸常年紧闭,就在玄海域那股意志降临的刹那。 “嗡......” 响彻佛国、永恒不休的大道梵音,竟突兀地中断了一刹那。 虽然只有一刹,却让寺内所有菩萨、罗汉心神剧震,仿佛世界崩塌了一般。 九品功德金莲之上,世尊那万古不动,宛如雕塑般的法相,猛然睁开了双眼! 但此刻,这双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不可能!” 忽而,金莲之上的人影消失不见。 ...... 圣皇朝。 与世尊不同,圣皇并未刻意去窥探玄海域的战局。 在他眼中,陈景行也只是个可以用来牵制圣地、好用一些的棋子罢了。 既然圣地愿意花这么大代价去杀,那么这个棋子也算是死得其所。 然而,那股比人道都高的意志降临之时,圣皇的身子却也颤抖了一下。 “界主意志!” 作为帝君道统,他曾经感受到帝君留下来的意志,与此刻,出现在玄海域上空的超脱意志一般无二。 甚至,那股超脱之意更加强横。 圣皇脸色变换一瞬,也消失在皇宫之中。 第343章 炼化人道! 高天之上,几年前还刚见过面的圣皇,呆愣愣的望着玄袍人影。 作为人皇特有的位格没了,甚至连人道规则在其身上的显化也彻底消失。 这代表着,眼前人已经彻底超脱,完成了最后一步。 世尊不辩男女的真身在此显化。 多少年了。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自己的真身没有在人前出现了。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于此。 出现在陈景行面前。 因为藏与不藏,在界主面前,没有区别。 既是如此,不如坦率直面陈景行。 望着浮现于不远处的二人,陈景行微微一笑: “两位道友,别来无恙啊!” 场中气氛沉寂了片刻,最终世尊与圣皇齐齐朝着陈景行拱了拱手: “界主前辈当前,不敢称之道友!” 其二人目光灼灼的望向陈景行,心中之意没有丝毫掩藏。 但陈景行可没有半点想要告诉他们的意思。 世尊这个老狐狸不必说,圣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年第一次见面,其告知的那些辛密虽然看似好心,但实则是不想自己简单的去送死。 为的无非是让自己这个难得的人皇战力好好苟活,作为他的马前卒。 而这些圣地欲要对自己动手,圣皇肯定知道。 自己与他也算半个同道,但狗东西什么也不说,很明显是想借此捏住圣地的把柄。 陈景行眯了眯眼,在【观玄】下,只是片刻的功夫便算清楚了两人的根脚。 “二位联袂前来,是有所求还是另有打算?” 都是老狐狸,听这言语就知道陈景行什么都不打算说了。 圣皇脸上挂着一丝苦笑,世尊则是双手合十,轻念了一声佛号。 望着二人离去,陈景行也没想着直接对两人动手。 毕竟在第一时间,这两人就跑过来给自己摇尾巴了。 再动手着实有些不当人了。 不过,刚刚【观玄】给出的因果确实让他有些意外。 圣皇朝果然还有帝君遗留,人道某种程度上给了圣皇朝一些便利,这也是导致圣皇的实力远超其他半步界主的关键。 至于世尊...... 此人其实并非一个完整的人,亦或是说他也算是不死之灵的一员。 只不过,其厉害的地方是,他寻到了当年第一位界主遗留下来的洞墟,也就是如今的佛国! 无数年来,世尊一直想修补残破的洞墟,凝练为自己的洞墟世界,从而踏出那一步。 但事实证明不太行。 故而,这位奇思妙想的世尊有了第二套方案——窃天! 彻底将整个佛国笼罩在自己的辉光之下,让根界“忘记”还有这一方天地! 虽然这么做得到的洞墟脆弱不堪,但按照陈景行预想的,这是有机会成功的。 一旦让其成功,成为界主,到时候便可以慢慢瓜分整个根界。 都是能人啊! 只可惜自己棋胜一招! 陈景行望着天空,感受着那笼罩在根界之上的人道。 这是被帝君所炼化之后的天道意志,转化成为了如今的模样。 既是庇护,也是阻碍! 若是没有此道在,世尊或许便已经成功了,圣皇也可能再迈出一步。 “最终,还是便宜我了啊!” 陈景行一步跨出,便已经出现在洞开的空间裂缝外。 单手一挥,整个通道便被从里到外断绝了连接,那些扑入根界的异族尽数被诛杀。 辉宏的人道规则之网,如同一条横贯了整个根界天穹的玄色星河,静静流淌。 相比于天衍界那初生的、懵懂的天道,这人道规则,已经具备了相当程度的“自我”。 这一刻,整个根界所有拥有位格之人,都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自今日起,人道当有其主。” 陈景行的声音不大,却响彻在人道规则之网的每一个节点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条静静流淌的玄色星河,猛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股威严、浩荡、不容挑衅的意志,从星河深处苏醒。 那意志化作一只由无穷法则符文构成的巨大眼眸,冷冷地注视着陈景行这个“僭越者”。 “轰!” 无形的意志碰撞,掀起了足以撕裂大域的法则风暴。 然而,这些单纯的本源法则根本撼动不了陈景行。 除非整个人道坠落。 ...... 遥远的虚空之中,刚刚离去不远的圣皇与世尊,身形猛地一滞,骇然回头。 圣皇的脸色难看至极。 作为人皇,他与人道规则的联系最为紧密。 他清晰地感觉到,人道规则正在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抗拒。 虽然这种情况已有预见,但一想到自己一直要捧着的东西,要被别人强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不断涌现。 一旁的世尊,不辨男女的圣洁面容上,神情默然: “预料之中的事罢了,若非你阻拦,本尊也有机会......” “你也配?!靠着你那破烂货,成了界主都未必是显化人道的对手!” 圣皇冷哼一声,抬步远去。 既然陈景行选择直接炼化人道法则,那么底下的争斗想来是不会在参与了。 他现在很生气! 他要把那些圣地统统捶一遍! ...... 高天之上,人道意志的博弈进入了白热化。 那只巨大的法则眼眸中,投射出亿万神光。 一股宏大的意念欲要压制陈景行,将之身上的法则道韵尽数剥离! 陈景行神情不变,只是缓缓抬起手: “终究是不完整的意志,既不愿坠落以死相搏,如何能压制本座?!” 一股沛然巨力,如同一柄开天辟地的神斧,狠狠斩在了那巨大的法则眼眸之上! 巨大的法则眼眸,还在尝试的反抗,在坚持了数个呼吸之后,辉光陡然暗淡。 奔腾咆哮的玄色星河,也渐渐平息下来,仿佛一头被彻底驯服的洪荒巨龙,缓缓低下了它高傲的头颅。 “来!” 陈景行一声轻喝,张开了双臂。 他身后的界域世界猛然扩张,如同一张吞噬天地的巨口,将那整条横贯天穹的玄道星河,一寸寸地,拉入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这一刻,根界的天,仿佛暗了一下。 所有人都感觉到,那股冥冥之中束缚着、也庇护着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但下一瞬,一股更加浩瀚威严的意志取而代之,重新笼罩了整个根界。 这股力量,带着鲜明的烙印。 世界的烙印! 然而,当陈景行再看向面板之际。 其上的【玄浮根】后面依旧没有出现完全的标志。 只不过,本命神通【绝天地】从“不可用”变为了“入门”。 陈景行单手掐诀,目光如炬,扫过整片根界。 依旧没有发现异样。 这让他眉头皱了皱,一股很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344章 正道仙宗齐飞平! “嗯?” 某处云天雾霭之地,身着飞鹤玄蓝长服的青年模样男子,双眼一亮,轻喃一声。 其一旁与之穿着相同服饰的中年人转头笑问道: “师弟这是有好事?” 齐飞平微微一笑,朝着自家师兄拱了拱手: “多年前在界河里种下的‘果子’,熟了。 师弟已困在道墟中期多年,正好借此契机冲击中期巅峰!” “哈哈哈!那师兄便在此恭贺师弟马到功成了!” 齐飞平朝着自己这个并不太熟悉的师兄拱了拱手,消失在庭院之中。 而待齐飞平走后,原先还笑脸相迎的中年——马千秋,脸色一瞬变得平静,眼中似有冷冽闪过。 藏在袖子中的手不断掐诀,估算着什么。 “不对劲啊!明明是动了手脚的,怎得还有‘果子’能熟?”眉头缓缓皱起:“我这师弟于仙宗之地可没有根脚,怎得有如此福缘?!” 场中沉默片刻,马千秋嘴角缓缓扬起: “能有‘果子’成熟算不得他的福缘,能摘得下来才是他的福缘!” ...... 根界,刚刚吸收炼化了人道的陈景行还有些懵逼。 一脸疑惑,为什么根界没有转化为自己的第二个洞墟。 蓦地,【观玄】感应突然示警。 但只息一瞬,原本的天空陡然暗沉下来。 根界的空间壁垒脆弱的好似一张纸,直接被人强行撕开。 身着飞鹤长服的齐飞平从空间中走出,双眼打量着四周,目光很快落到了陈景行身上。 “不错,在洞墟初期之中也算是有些实力!是个不错的‘果子’!” 而陈景行从来人身上感受到了极深的压迫。 不同于本源上的,而是很单纯的威势压迫。 ‘好强!’ ‘此人就是渊界之主吗?’ 念头刚起,齐飞平依然落至陈景行身前,上下打量着陈景行,面露欣喜之色: “本座见你不仅修的圆满洞墟,还有一身不俗法躯,有如此福缘,你当真是要好好感谢本座才是!” ‘嗯?’ 陈景行抽身暴退,露出一脸的疑惑。 “前辈是谁,在下似乎与前辈没有丝毫纠葛吧?!” “怎么没有纠葛!此方界天本就是我所承接,本座让尔等于此呼风唤雨,便是欠了本座因果。 如此,你不得好好感谢本座?” 陈景行愕然。 ‘这算什么?’ “那前辈想要如何?” “本座此次前来,自然是要了断此番因果,也算是成全尔等!”齐飞平一本正经道,“你将洞墟尽数交于本座,本座度你魂魄入轮回。 且看在你还有如此法躯的份儿上,来世本座可度你入我正道仙宗,于本座坐下一名道童!” ‘这他妈是人话?’ ‘你要杀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还得感谢你?!’ 陈景行的神情登时狠戾下来,目光中再无一丝恭敬: “前辈,莫不是欺人太甚了!” “本座可是予你机会,你却不好生把握住,可惜了啊!” 齐飞平摇了摇头,真就是在感叹陈景行的不识好歹一般。 “哪里来的神经病!” 霎时间,洞墟华光泼洒。 陈景行整个人出现在无垠虚空之上。 “那就叫我来试一试,前辈可有本事度我入轮回!” 陈景行怒喝一声,心念到处,天上璀璨星河瞬间倒卷,化作一道无可匹敌的洪流,裹挟着寂灭万物的威势,朝着齐飞平当头刷下! “唉,冥顽不灵。” 齐飞平轻轻叹息,手中印诀掐动,倒悬的星河骤然禁锢: “你看,本座为尔等承接此界,令尔等得以修行,此为生之恩。如今本座要了解一些因果,并非是让你归于大道,此为死之德。 生死皆是造化,你为何就不懂呢?” 他一边说着莫名其妙的疯话,另一只指尖绽放出一抹柔和的玄蓝光晕。 轰!!! 星河洪流与那点光晕触碰的瞬间,像是沸汤浇雪,那狂暴无匹的威力轰然爆碎,化作最纯粹的灵光逸散开来。 仅仅一指,陈景行的全力一击,便烟消云散。 “噗!” 陈景行闷哼一声,脸色凝重。 此人的实力越超他的想象,已经不属于他这种刚刚凝练洞墟能对付得了的。 齐飞平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依旧是那副惋惜的表情,伸出手,像是要抚摸一件艺术品般,轻轻拍了拍陈景行的肩膀。 “你看,你又受伤了不是? 乖乖听话,本座便能让你毫无痛苦地解脱,魂入轮回,这是何等的慈悲?” 他的语气温柔,眼神真诚,仿佛真的在为陈景行感到痛心。 “你......” 此刻,陈景行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人根本不是伪善,他是真的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是在行善积德! “这个疯子!” 陈景行怒吼,不再催动洞墟之力,而是将力量尽数灌注于法躯之上! 法躯瞬间绽放出宝玉般的光泽,气血如龙,一拳轰出,拳风撕裂虚空,带着纯粹的法躯伟力,直捣齐飞平的面门! “哦哦!真是不错的法躯,气血雄浑,根基扎实,是炼制法身的不二之选! 看来你这‘果子’的养分比本座想象的还要好。” 齐飞平竟不闪不避,反而露出了欣赏的神色。 同样伸出手掌,轻飘飘地迎向陈景行的拳头。 “只可惜,如此好的材料,却生出了忤逆之心。本座必须亲自将你修正。” “砰!” 拳掌相交。 陈景行只觉自己仿佛打在了一片无垠的云海之上,所有的力量都被瞬间吸收、化解,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而齐飞平的手掌上,一股阴柔而霸道的道韵却顺着他的手臂逆流而上。 “你看,力量不是这么用的。”齐飞平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耳,“要这样。” 话音未落,那股道韵猛然爆发! 咔嚓! 陈景行整条右臂的骨骼寸寸断裂,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齐飞平迈步跟上: “以本座福缘深厚,待千年后定然是仙宗栋梁,你若为本座道童可还算是欠了本座因果呢!” 他不再留手,并指如剑,一道玄蓝色的剑气凭空而生,剑气之上,仙鹤虚影啼鸣。 “罢了!既然你放着福缘不要,本座今日也只得为正道除魔了!” 剑气横空,直指陈景行的眉心。 这一剑,锁定了陈景行的神魂、洞墟、法躯。 避无可避! 退无可退! 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地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景行面色陡然狰狞,不惜引动整个根界本源之力! 神通【绝天地】骤然展开,那道凌厉剑光竟被硬生生禁锢于虚空之中。 “嗯?” 齐飞平眉头骤然紧锁,却并非因为陈景行的反击,而是感应到另一股诡异气息。 就在根界本源震动的同时,一股深邃阴冷的渊阴之炁自无尽海中冲天而起! 不祥的黑气如附骨之疽缠绕而上,齐飞平脸色骤变: “何处而来的渊阴之炁?!” 他单手急掐推演,指诀快得擦出火星,却始终算不出这缕阴炁的根脚。 他自然算不到。 这道致命阴炁,早在其入门之时,便已被其师兄马千秋悄然种下。 今日‘果熟蒂落’,正是齐飞平殒命之时! 还不等他施展化解之法,整片虚空轰然压下。一只猩红竖眼自虚无中显现,冰冷地锁定了齐飞平。 “渊灵!我乃仙宗嫡传,尔敢......” 话音未落,血红竖眼猛然一瞪,齐飞平整个人瞬间爆散为漫天血雾。 体内洞墟轰然崩塌,无数璀璨的华光迸射而出。 身受重创的陈景行虽被那恐怖竖眼震慑得难以动弹,但见到四散飞射的华光,眼中顿时精光暴涨。 齐飞平必死无疑,但这些宝物......很可能都是不属于自己这方世界的!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绝天地】再度发动,将上方空间短暂隔绝。 旋即法身分化,结阵成网,将飞散的华光尽数收拢。 得手瞬间,他撕裂虚空,头也不回地遁逃而去! 第345章 星域、界河以及阴界 正道仙宗。 隐于万古云天雾霭深处,峰峦如黛,仙气缥缈得似要融于天际。 沉寂不知多少载的洞府深处,一双眼倏然睁开。 那双眼极美,却如寒星般凛冽,叫人不敢直视。 眸子的主人身着一袭六瓣紫花长裙,肌肤胜雪,气质出尘,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轻启朱唇,一声低语在清寒洞窟中荡开: “齐飞平......死了?是冲着我来的算计?” 苏瑶目光如电,仿佛穿透重重云雾,落向那横贯天地、接连霄汉的浩瀚星河。 良久,她眼底掠过一丝不解: “竟死于渊灵之手...... 是有人借刀杀人,亦或......仅仅是他自己惹上的灾劫?” ...... 与此同时,九死一生的陈景行藏身于一处残破界域之中。 半边身躯血肉模糊,森森白骨裸露在外,强大的真炁正如同丝线般穿梭,缓缓修补着这可怖的伤势。 他靠坐在一块冰冷的陨岩上,气息微弱,但看着自己洞墟世界中,那几件自齐飞平身上打落的异宝。 这一切,都是值得! 只是他始终想不通。 这个突然杀出、实力强得离谱的疯子,究竟从何而来? “死前嘶吼的‘渊灵’是什么?渊界的意志显化么?还有那‘仙宗’......界外,竟真有由超脱者组建的庞大势力?” 陈景行忽然想起了那具被自己遗忘在界外的假身。 起初他以为那是渊界布下的陷阱,用以钓鱼。 但如今看来,恐怕另有隐情。 可惜,那具假身在界外游荡许久,除了感受到独特的灵压和百倍于虚空的时间流速外,始终未曾发现任何文明的踪迹。 他收敛心神,一边引导真炁疗伤,一边检视战利品。 东西不多,但件件不凡。 一柄漆黑如墨的长剑、一面绘满符纹的灰白幡旗,以及五六枚碧玉所制的令牌。 他握住墨色长剑的刹那,久未响应的系统之音忽然浮现: 【物品:黑劫剑】 【法器神通:斩劫】 “法器也具有神通?”陈景行微微一愣,“不过这‘斩劫’于我,用处不大。” 所谓斩劫,是斩断因果之劫。而他的「绝天地」亦有类似能力,甚至更强。 他将黑剑收入洞墟,转而注视那面灰白幡旗。 【物品:六俘魂白幡】 【法器神通:摄魂,阴墟庭】 “看起来也平平无奇......嗯?不对!”陈景行目光一凝,“这【阴墟庭】竟能构筑完整阴墟,阻止魂魄入轮回?” 他自己那杆万魂幡也不过攫取魂力、拘役残魂,只有主魂可存灵智。 这幡竟能自辟阴庭、断绝轮回? “能炼出这等邪物,那所谓仙宗......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景行嘴角微扬: “好东西!合该为我所用!” 他谨慎地将神念探入幡中。 原主已死,残留神识烙印脆弱不堪。 陈景行轻易抹去旧印,打下自身烙印。 随即真炁注入,幡旗轻振,幽光流转之间,浩瀚信息涌入识海。 片刻之后,他轻抖幡身,淡声道: “主魂,该出来见你的新主人了。” 幡中静默一瞬,随后浮出一道身影。 是个神色拘谨的青年,恭敬行礼: “小奴李宣,拜见主人。” 行礼之间,青年暗中打量四周与陈景行身上的真炁波动,心头一动: ‘此人所修并非星域路数......是界河土著?’ ‘想来此人定不会如星域之人那般心狠手辣,如此可否好好盘剥一番?设法脱困?! ‘甚至反客为主,夺舍其肉身!’ 陈景行上下打量着这道魂魄。 忽而,其单手一招,名为李宣的神魂便被陈景行抓在了手中。 问什么的太麻烦了,还是直接抽取记忆来的方便。 蛮横的汲取之力将其悠久的记忆全部抽取了出来,无数繁杂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星域、界河以及阴间...... 完整的世界观浮现于陈景行脑海之中。 星域三座天外天,称之为阳间三界天。 阴间七层称之为阴界七狱。 至于界河,是横贯在两界之间,且是唯一能连通两地的空间河流。 度狱而生者,自界河小世界还生,有机会者可入星域。 界河小世界以及星域死亡、魂魄尚存者,可坠入阴界地狱,轮回转世。 ...... “正道仙宗,剑冢,道庭,圣仙宗......”陈景行脸色变化,“这不是超级版根界吗?!” 但随着记忆深入,他很快明白缘由: 根界本来就是正道仙宗养在界河之中的‘果子’,待有人登位洞墟,便有承接此界的修士前来采补。 所以根界从一开始传承的道统,都是在正道仙宗牵引下出现的。 “正道仙宗......此等作风,相比其他势力真就是正道了......” 待一些记忆抽取结束,陈景行一把便将李宣魂魄给捏爆了。 此人心机歹毒,万不可留! 送他入轮回重新做人。 随后,他摇动幡旗,召出一道孱弱魂灵。 此人老态龙钟,魂火摇摇欲坠,若非【阴墟庭】,早该去轮回了。 望着这魂灵,陈景行摇动幡旗,强大的魂力注入其魂魄之中。 许久,老人的状态逐渐恢复,身形缓缓挺直,浑浊的双眼逐渐明亮。 “清玄前辈可曾恢复些许神志?” 唤名清玄的老人左右望了望,又看向陈景行周身正在修补身躯的真炁: “你是?根界的洞墟?!” “晚辈陈景行,根界第三位洞墟。” 清玄看向陈景行手中幡旗,摸了摸自己聪明绝顶的脑袋,畅然大笑道: “此物落于你手,想来那恶徒已然也死于你手了吧! 好!好啊!这群畜生死的好啊!”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根界第一位洞墟。 什么死于渊界之手,都是被上一位承接根界之人篡改了认知。 当然,与齐飞平一样的结局。 那位在镇杀清玄之后,也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外面,东西就被后来的齐飞平给继承了。 现在落到了陈景行手中。 这么一想,陈景行顿觉这玩意好像有点烫手啊! 第346章 真功! 长笑声歇,清玄渐渐平复了激荡的神魂。 他目光灼灼地望向那杆幡旗,缓缓开口,语气郑重: “如今你取了这些遗物,便意味着承下了与之相关的因果,你可曾想好?” 陈景行一怔,随口道: “齐飞平也算是因晚辈而死,这重因果本就避无可避,接下便接下了。” 然而,念头刚起,一段自李宣脑海中抽离的记忆碎片便蓦然浮现,让他心头一凛——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望着陈景行瞬间僵硬的脸色,清玄摇了摇头,一字一句道: “齐飞平之死是一重因果,而这些宝物,是另一重。你刚刚搜魂,也该知晓,星域与我根界截然不同。” “星域天道高悬,却无灵智,因而因果命数皆可改易、避藏。 人心诡谲,远超想象! 齐飞平本身,说不定就是某位大能布下的棋子,他身上的这些东西,焉知没有暗手?否则,他又岂会轻易被那渊灵袭杀!” 陈景行剑眉紧锁,陷入沉思。 到手的宝物,断没有再丢出去的道理。 “还请前辈指点迷津。” “齐飞平并非直接因你而死,依正道仙宗的行事作风,想来不会过分苛责于你。”清玄话锋一转,“但他们也绝不会轻易放过你。既然如此,你倒不如顺水推舟,主动投向正道仙宗,借此寻一个出身根脚。” “前辈确定他们会收留我,而不是把我当场剁成臊了?” 陈景行半信半疑。 清玄仙风道骨,一副智珠在握的笃定模样: “你替齐飞平承了这份因果,正道仙宗自然乐得收下你。毕竟,像你这般无根无萍,又恰好踏入洞墟境,简直是天生的完美棋子,可遇而不可求啊。” 陈景行一时无语: “......原来是这样吗?” 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天赋出众,正道仙宗会慷慨收下他。 “不然呢?你莫非真以为,名号里带个‘正’字,行的便是真正的光明正道了?” 清玄的魂体愈发凝实,神智也越发清明。 他似乎看出了陈景行的郁闷,又开口劝慰道: “你既已入洞墟,若不想沦为随时可被抛弃的棋子,投入正道仙宗,总归比堕入魔道强上一筹。站稳脚跟,日后大可徐徐图之!” 陈景行斜睨着这个老谋深算的老头,语气古怪地问道: “前辈,我观你先前状态,不过一介普通幡灵,为何会对星域之事如此了解?” “咳咳......你我也算同出一源,老夫便不瞒你了。” 清玄思索片刻,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老夫当年被仇家重创,神魂被摄入这幡旗之中。与我遭遇相同的,还有不少道友。我们曾联合起来,结为盟友,欲要挣脱这牢笼。 只可惜,最后仍是功亏一篑,被那人以通天手段再度镇压,彻底磨灭了我们的意志,沦为此幡的‘底魂’。” 言及此处,清玄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 “唉,那些大真人的手段,当真非我等所能揣度的!” 陈景行心中凛然。 所谓大真人,乃是步入洞墟后期的绝顶强者。 其洞天已演化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只差最后一步——托举洞天,飞升渡劫,吸纳天外之炁,便可证得真仙道果。 自己如今虽是洞墟初期,但对上齐飞平那样的中期修士,尚且只有被碾压的份。 即便自己根基再如何浑厚,恐怕也只能在同阶之中称雄,面对高一小境的对手,依旧是毫无胜算。 李宣记忆中那些大真人的手段,更是神鬼莫测,防不胜防! 更让他提心吊胆的,还是清玄这个老家伙。 身陷囹圄,还能图谋脱身之法,不愧是天资绝世之辈。 ‘看来,日后金色声望富裕了,定要兑换一杆更高阶的幡旗。 系统兑换之物,绝对忠诚,永远不会背叛。 届时,将这老家伙移入新幡,奉为主魂......哼哼!任他曾是何等天骄,也休想翻出我的掌心。 这等人物,必须牢牢掌控,方能尽其所用!’ 见清玄似不愿再谈论往事,陈景行便顺势换了个话题,拿起那枚碧玉雕琢的玉简问道: “前辈受困幡中无数岁月,见多识广,这玉简若以神识探查,可会有什么凶险?” “此乃记录功法典籍的玉简。不过,能被齐飞平这般随身携带的,想必不过是仙宗瞧不上的玩意儿罢了。” 闻言,陈景行双眼一亮。 仙宗看不上? 无妨! 只要是真功,我的面板就能加点! 他当即将神识探入其中,轻易抹去残留的烙印,玉简中记录的内容清晰地涌入脑海。 其中有两部真功:《碧霄斩剑真诀》与《思明弃智法身》。 其余三枚玉简,则是齐飞平的修行心得,以及一些炼器、炼丹的杂学。 单看《碧霄斩剑真诀》,其中内容完全与根界功法神通不同。 其中既有练法,也包含了杀法。 练成此诀,便可驱使无量剑光,身形更可于剑光中来回腾挪。 与其说是功法,更像是一门嫁接于飞剑之上的神通法门。 陈景行心念一动: 【可花费 133161728 点红色声望提升真功《碧霄斩剑真诀》至初窥门径!】 【恭喜宿主,《碧霄斩剑真诀》入门!】 【备注1:《碧霄斩剑真诀》为剑类真功。斩剑之法,剑道通神!】 “这就......没了?” 陈景行愕然地望着面板上简洁的提示。 此剑诀威力已然不俗,在正道仙宗内,竟也只配被淘汰? “也罢,先练起来再说。” ...... 根界。 虚空之外的一战,不少人都看在了眼中。 那种足以湮灭一方世界的可怖力量,若是落在根界之上,整个世界将在顷刻间破碎、坠落,化作无尽虚空乱流中的一粒微尘! “陈景行已是界主,那人竟比他还要强横?!” 圣皇眼中透露浓浓的不可思议,还有欲要喷薄而出的野心。 凭什么! 凭什么他陈景行能成界主,而自己不能! ...... 西极佛国。 世尊同样遥望了那一幕。 相比于圣皇的惊讶,他则显得沉静许多,因为他知道的更多。 他继承了清玄的洞墟,窥见过洞墟的一角残影,知晓在这方世界之上,还存在着远超界主的大恐怖。 “阿弥陀佛!” 世尊低诵一声佛号,眼中却透出炽热的光芒,他压低声音,对身后的阴影吩咐道: “去查!彻查陈景行是否还在大夏!” 他顿了顿,眼中精光一闪。 “或者说......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第347章 生吞根界,入星域! 肉身的伤势,于陈景行而言不过是些许微末小事。 只要未被对方特有的法则道韵侵蚀本源洞墟,无论多重的伤,都可自行痊愈。 短暂调息后,陈景行便启程返回根界。 根界本源已被他炼化大半,齐飞平也已身死道消,如今万事俱备,正是将这方天地彻底化作自身第二洞墟的绝佳时机。 最重要的是,【绝天地】很好用! 这个神通不仅仅能隔绝外界因果,还能短暂阻断致命杀机,就像之前阻隔一瞬齐飞平的必杀一击。 配合上【观玄】他有信心,在进入星域之后,至少能苟活下来...... ...... 陈景行离去尚不足半月,西极佛国与几大圣地便已按捺不住,暗中将触手伸向了大夏皇朝。 见此情景,陈景行只是隐于暗处冷眼旁观。 既未现身,也未向大夏内阁示警。 果不其然,那群觊觎之辈连三个月的耐心都没有,便悍然对大夏动了手。 毕竟晋升界主的契机在前,没人想要放过。 最狠的莫过于世尊,这个整日里佛经不离口的秃驴,直接孤身一人闯入了皇宫之中。 昏沉天光斜入殿宇,为巍峨的皇宫镀上一层死寂。 世尊一双佛眸精光四射,贪婪地扫视着每一寸角落,心中却擂鼓不止,既兴奋又惶恐。 “陈景行必是死了!在那等人物、那等手段之下,焉有幸存之理?!”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给自己壮胆。 “他绝对是死了!” 无数年的执念,很可能会在这里找到答案。 极致的欲望驱使着世尊一步步向前。 他没有飞掠而上,而是一步一步,沉稳地踩着白玉阶,仿佛一个即将登临帝位的储君,在享受这加冕前最后的仪式。 一切,都近在眼前!只要找到陈景行晋升的秘密,他便能迈出那梦寐以求的一步。 “噔、噔、噔......” 清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阶上回响。 蓦地,一阵寒风袭来,世尊的脚步戛然而止。 一道淡漠的轻语在他耳畔响起,清晰入骨: “秃驴,你着相了。” “你......你没死?!” 世尊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颤抖,心神剧震。 哪怕是之前陈景行登位界主之后,第一次见他之时,世尊的声音都未有颤抖。 但现在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陈景行会完好无损地坐在这里,等他自投罗网。 “知道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斗不过圣皇吗?”陈景行声音默然,“你太着急了!作为一个秃驴也太不合格了!” 世尊那张僵硬的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你想知道?” “陛下若肯赐教,贫僧纵死亦无憾!” 陈景行微微一笑: “嘿!就不告诉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无形的天地伟力骤然镇压而下。 世尊这具法躯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如风中沙砾般寸寸崩解,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陈景行眸光淡漠,望向虚空: “区区一具化身,也妄想瞒过我?异想天开。” 下一瞬,远在无数里之外的西极佛国,那片神辉普照的佛土,自根基处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彻底抹除。 繁华的街市、虔诚的信徒、交错的田埂、宏伟的殿宇......所有的一切,都仿佛从未存在过。 早在初见世尊之时,陈景行便已洞悉其真身所在。 此人丧心病狂,早已将自身与整个佛国融为一体。 此间的一草一木,乃至每一个生灵,皆是世尊,世尊亦是此间众生! 这做法可是比不死之灵更绝! 陈景行立于虚空,俯瞰着下方世界,神色平静。 “既然只炼化本源还不够圆满,那便......连同整个根界,一并吞下!” 念头既起,他那浩瀚无匹的意志瞬间笼罩了整个根界六合八荒。 无垠的海洋被挤压、放弃,地脉重叠交融,七大洲不断靠拢收缩。 不可阻挡的无上伟力,再加上陈景行本就是根界的半个主人的情况下,整个根界彻底化作其第二座洞墟! 此刻,根界彻底被陈景行炼化。 面板之上的“玄浮根”也彻底显示完全。 至于那些圣地和不死之灵......自然是全部去死的好。 根界不需要宗门,甚至连皇朝都只能存在一个! 圣皇是个聪明人,虽有雄心,却也懂得审时度势。 有些事,无需陈景行亲自点破,他自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当然,如果他不想体面,陈景行也不介意帮他体面。 ...... 半载光阴,弹指即过。 根界之事已了,陈景行立于虚空之巅,目光投向了更为遥远的界河彼岸——虚空之中铺开的渊界。 “这正道仙宗的底蕴还真是难以想象,把这等小世界当做‘渔网’!” “呵,在这一点上,他们倒还算有几分‘正道’的样子。”全新的六魂幡中,主魂清玄冷笑道,“若是魔道圣宗,才不管什么功德气数,只会杀鸡取卵,直接下去强捞‘果子’。 这仙宗,至少还懂得可持续地竭泽而渔。” 陈景行皱眉: “界河是生者与魂魄进入星域的唯一通道,如此做,岂不是断了人才来源?” “那你可太小觑星域势力和那些大能了。”清玄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与向往,“任何臻至洞墟境后期的大真人,都可将一缕本命精魄寄托于自身洞墟之内。 只要洞墟不灭,即便肉身陨落,也能在洞墟中转世重修。 不出百年,便可尽复旧观,重登大真人之位! 更何况,星域浩瀚,时有新的小世界漂流而至,所以他们从来不缺人材。” 陈景行闻言,心中愕然。 ‘这他妈还能这么玩的吗?’ ‘如此一来,在想弄死对方之前,要么别让他轮回。要么还得找清楚,对方的洞墟藏在了哪里?!’ 洞墟境初期,是无法将体内洞墟牵引出体外的。 中期便可以,但无法安置精魄,死了便是死了,放在哪里都一样,那还不如带在身上安心。 望着上方漆黑如墨的空间,陈景行咽了咽口水。 但他并未迟疑,心念一动,寻着从李宣记忆中找到的空间通道,精准地避开层层封锁,身形化作一道流光。 ...... 在漆黑狂暴的空间乱流中穿行,不知过去了多久。 终于,前方一点光亮乍现,陈景行破界而出,身形一时失控,狼狈地砸落在地。 刺目的天光让他双眼微眯,神情恍惚间,只见一名身着云纹飞鹤道袍的中年道人,正含笑立于眼前。 那道人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他看来,稽首一礼,微笑道: “贫道马千秋,恭迎陈师弟,入我界南,归我正道仙宗。” 第348章 仙宗的灵气也是要收费的! 望着如此有礼的马千秋,没来由的,陈景行感到一阵恶寒。 此人就是齐飞平的师兄马千秋? 这个马千秋他妈绝对有问题! 陈景行心中警兆顿生,【观玄】带来的直觉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在算计我?! 但陈景行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执手一礼,依旧是那副初来乍到、略带茫然和恭敬的模样,恍若什么都不知道: “这位道友,在下初入星域......” “诶!什么道友不道友的,你即是入了我正道仙宗的地域,以后便是我正道仙宗之人了!”马千秋开怀大笑的拍打着陈景行的肩膀,“日后,便叫我师兄即可!” 陈景行神情僵硬了一瞬。 人与人之间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直接了? 真就一点客套也不用讲?! 还有,正道仙宗收弟子是不是太过于直接了些? 不等他有过多思考,马千秋招了招手。 一柄飞剑转瞬而至,笑道: “走,师兄我已经给师弟办好了入门手续。如今师尊他老人家常年闭关,参悟无上大道,不问俗事。 我先带你去安顿下来,这才是头等大事!” 说着,已经裹着陈景行,上了飞剑,直接朝着远处的云天雾霭之地飞去。 飞剑快得超乎想象,四周的景物化作流光倒退,却又被一层无形的气罩稳稳隔绝,连一丝风都感受不到。 而其后陈景行一脸的问号: ‘我这就入门了?’ 没多久,两人自己来到了云天雾霭 马千秋指着远方连绵不绝的仙山琼阁: “师弟你看,这便是我正道仙宗的山门所在,界南仙域。广袤无垠,仙峰林立,每一座仙峰,都代表着一位大能传承的道统。” 陈景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云海翻腾,无数山峰如巨剑般刺破云层,其上宫殿楼阁若隐若现,仙鹤翔集,瑞气万千,确是一派仙家气象。 然而,在这片壮丽景象之下,陈景行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此地的灵气......竟是稀薄得可怜! 并非没有灵气,而是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枷锁禁锢着,无法被修士轻易引动吐纳。 他只是稍稍运转功法,便感觉像是鱼儿在泥浆中呼吸,滞涩无比。 “师兄,”陈景行不动声色地问道,“此地仙气缥缈,为何师弟感觉......吐纳修行有些艰难?” “哎呀,这师弟你就有所不知了。”马千秋一副高人模样的表情,飞剑一转,朝着一座看起来颇为恢弘,人来人往的大殿落去,“我仙宗乃星域正道魁首,门人弟子,以及杂役无数。 若是任由大家肆意汲取天地灵气,不出千年,再厚的家底也得被吸干了! 所以宗门早有规定,在公共区域,灵气皆受‘镇灵大阵’约束,不得私自吐纳。若要修行,只有一个去处。” 说话间,飞剑已稳稳落在大殿前的广场上。 殿门上方,龙飞凤舞地刻着三个大字“外事司”。 马千秋领着陈景行刚一进门,立刻便有一名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年轻弟子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马师兄!您怎么亲自来了?稀客,稀客啊!” “王师弟,少来这套。”马千秋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一指身后的陈景行,笑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父新收的师弟,陈景行。刚从界河飞升而来,根骨绝佳,前途无量!我带他来办理入门手续,顺便......安顿一下洞府。” 那王师弟一听“界河飞升”、“根骨绝佳”,眼睛骤然一亮,看向陈景行的目光,就像是饿狼看到了羔羊,热情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原来是陈师弟!失敬失敬!在下王全,现为外事司执事,以后陈师弟但有差遣,一句话的事!” 陈景行心中冷笑,这恐怕是马千秋的狗腿子,演技倒是颇为精湛,修为......只比齐飞平弱一些,大概是初入中期的水准。 但他面上依旧挂着谦逊的微笑,拱手道: “王师兄客气了。” “好了,人我交给你了。”马千秋拍了拍王全的肩膀,又转头对陈景行语重心长地说道:“师弟,王师弟是我多年的好友,为人最是可靠。 你刚来仙宗,诸多事宜不熟,尽管问他。 师兄我还有宗门要务在身,就先走一步,晚些再来看你。” 说罢,他给了王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马千秋一走,王全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了。 他热情地拉着陈景行到一旁的待客区坐下,亲自奉上一杯灵茶。 “陈师弟,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杯茶,价值三枚下品灵石呢。” 王全笑眯眯地说道。 陈景行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哦?此话怎讲?” 王全指了指大殿角落里一块闪烁着微光的晶石,上面正有一串数字在缓缓跳动。 “陈师弟请看,那是‘灵气计量仪’。在这外事司,乃至整个仙宗的公共区域,你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蕴含着受大阵约束的灵气。 虽然稀薄,但日积月累,也是一笔开销。 宗门慈悲,新入门的弟子有三天的免息期,三天之后,便要开始计算灵气费了。” 陈景行心中一沉,终于明白了。 这他妈哪是仙宗,分明是一个制度严密的掘金窟! “那......敢问王师兄,若要修行,该当如何?” “问得好!” 王全一拍大腿,像是等待这个问题许久了。 他单手一招,取出一卷华美的玉册,在陈景行面前缓缓展开。 玉册上光影流转,浮现出一座座仙雾缭绕的洞府虚影,从简陋的石室到宏伟的宫殿,琳琅满目。 “陈师弟请看!这便是我仙宗为门下弟子提供的修行圣地灵脉洞府!在仙宗之内,只有在自己的洞府之中,灵气才是免费且浓郁的!可以说,没有洞府,寸步难行,修为更是休想有寸进!” 王全唾沫横飞地介绍道: “这洞府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价格嘛,自然也不同。 黄阶洞府,位置偏僻,灵气一般,售价十万下品灵石。 玄阶的,灵气浓郁一倍,售价百万。 至于地阶和天阶,那都是真传和长老们的居所,我等暂时不必考虑。” 陈景行看着那天文数字,面色平静,心中却早已将这仙宗上下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据他在李宣记忆中的记录,一块下品灵石蕴含的灵力堪比上万块极品灵晶。 哪怕拥有两方洞墟,也不可能拿的出这么多灵石。 齐飞平也是穷鬼,浑身上下的灵石也不足百枚。 想来也是被仙宗给掏空了! 第349章 入门贷款,一条龙服务! 似乎是看出了陈景行的窘迫,王全脸上露出“我懂你”的表情,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 “陈师弟,你初来乍到,身无长物,师兄我都明白。十万灵石,对新入门的师弟而言确实是天价。” 他话锋一转,笑容变得神秘起来: “不过,马师兄既然亲自把你带来,那就是自己人!宗门体恤我等弟子修行不易,特地与我外事司联合推出了‘洞府贷款’服务!” “贷款?” 陈景行挑了挑眉。 “没错!”王全显得极为兴奋,“陈师弟你只需签署一份灵契,便可立刻入住所选的黄阶洞府! 首付? 不需要! 抵押? 你的弟子身份就是最好的抵押!我们只收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利息而已。” 他从怀中又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金色契约,递到陈景行面前,指着上面的条款热情解释: “你看,贷款十万灵石,分一百年还清,每月只需还本金八十四枚灵石,以及......利息两百枚灵石。 怎么样? 是不是很划算? 只要师弟你勤于修行,多做些宗门任务,赚取贡献点兑换灵石,这点债务,很快就能还清了!” 陈景行看着那份契约,眼角微微抽搐。 每月本金八十四,利息两百? 这他妈是年化百分之二十八点五的高利贷! 而且还是复利! 吃人都不带这么快的! 不贷款,就无法修行,修为停滞,更不可能去做任务赚钱。 三天免息期一过,光是呼吸都要欠下一屁股债。 但签下这份契约,就等于将自己的未来彻底抵押给了他们。 从此以后,就得像牛马一样为仙宗、为马千秋这些人不停地做任务,赚取那点可怜的灵石来偿还永无止境的债务。 “咳咳咳!”清玄的声音在陈景行耳边响起,“不要多想,正道仙宗的贷款利息还是诸多势力中最低的,也算是对得起‘正道魁首’这个名号了!” 陈景行整个人都是僵硬的。 “陈师弟,考虑得怎么样了?”王全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我跟你说,这可是马师兄特意为你争取来的内部优惠利率,换了旁人,利息至少还要提上一提呢!” 陈景行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脸上同样挤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多谢王师兄,也多谢马师兄的关照。” 他接过那支镌刻着符文的灵笔,在那份金色的卖身契上,毫不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王全见状,笑得合不拢嘴,立刻麻利地收起契约,递给陈景行一枚刻着“黄七三五”的令牌。 “恭喜陈师弟!从今日起,你就是有产之修了! 来,师兄我亲自带你去你的洞府!” 陈景行跟在兴高采烈的王全身后,眼神却越发冰冷。 所谓的黄阶洞府区,与其说是仙家福地,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蜂巢。 山壁被挖出了成千上万个整齐划一的洞口,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空气中弥漫的灵气稀薄得可怜,甚至还不如宗门外门广场。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不少外门弟子。 这些人大多行色匆匆,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疲惫与焦虑,彼此之间几乎没有交流,眼神交汇时,更多的是警惕与审视。 “看到没,陈师弟,咱们这儿修行氛围多浓厚!”王全指着那些面色蜡黄,脚步虚浮的弟子,自豪地说道,“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前程奔波,没有半点懈怠! 你以后也要像他们一样,勤做任务,早日还清贷款,晋升内门!” 陈景行扯了扯嘴角。 正说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洞府门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凄厉的哭喊。 “不!求求你们!再宽限我一个月!就一个月!我下个任务一定能凑够灵石的!” 一个身穿外门弟子服饰的青年,正死死地抱着洞府门口的石柱,被两个身穿黑色劲装、胸口绣着“戒律”二字的弟子往外拖拽。 那两个戒律堂弟子面无表情,动作干练而冷酷,像是拖着一头待宰的牲畜。 王全啧了一声,拉着陈景行停在远处,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低声道: “喏,陈师弟,这就是榜样。 这位张师兄,连续三个月没能按时上缴利息,外事司已经将他的债务转交戒律堂处理了。” 只见其中一名戒律堂弟子取出一面法盘,对着那洞府大门一照,原本亮着微光的禁制瞬间熄灭。 “张洞明拖欠宗门贷款,利滚利合计十三万七千灵石。 经外事司核准,戒律堂裁定,即刻起,收回‘黄九五二七’号洞府,清点洞府内所有私产,用以抵债。” 另一个戒律堂弟子已经走进了洞府,很快,几件破旧的法器、几瓶丹药、甚至几件换洗的道袍都被扔了出来,散落一地。 “不!这些丹药是我攒了五年才换来的!你们不能拿走!” 张洞明看到那只玉瓶,状若疯癫,拼命挣扎。 “抵债之物,岂容你置喙?” 戒律堂弟子拾起玉瓶,将这唯一值钱的东西收走。 张洞明的哭喊声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变得麻木而空洞。 这一颗沐劫丹是他晋升中期的唯一希望。 为此在背负洞府贷款的同时,又向帮派借了一笔,只求突破之后,能更好、更快的还贷。 如今,希望破灭,一朝都成了空。 王全在旁边幸灾乐祸地补充道: “洞府和这些家当,最多也就抵个万把块灵石。剩下的十万缺口,你猜他要怎么还?” 陈景行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只见那戒律堂弟子收起法盘,宣读了最终的判决: “张洞明,剩余债务十万零八百灵石,无力偿还。 现判罚你前往西山灵矿服役,以劳抵债。 服役期限,五十年。 即刻生效,押走!” “灵矿服役......”陈景行的脑海中,清玄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那就是宗门的黑牢。高强度的开采,恶劣的环境,灵气枯竭,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消耗生命本源。 五十年? 不出十年,他就会被活活榨干,洞墟都要被挖出来,丢到界河里养‘果子’。” 第350章 功德福缘! 两个戒律堂弟子,一人一边,架起已经彻底失魂落魄的张洞明,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朝着山下走去。 周围路过的弟子们,只是冷漠地看了一眼,便又匆匆赶路,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只是冷漠之下,是更深的恐惧和兔死狐悲。 王全拍了拍陈景行的肩膀,笑容依旧灿烂: “看到了吧,陈师弟。宗门规矩森严,赏罚分明。只要你按时还款,就不会有事的。马师兄很看好你,可千万别让他失望啊。” ‘他在威胁我!’ 但陈景行没有办法,看着张洞明消失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黄七三五”号令牌。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转过头,对王全露出了一个比之前更加真诚的笑容: “多谢王师兄指点,师弟明白了。师弟一定努力修行,为宗门发光发热。” 王全满意地点点头,将他领到不远处的“黄七三五”号洞府前,交接完毕后便哼着小曲离开了。 陈景行推开石门,走进这间属于自己的洞府。 洞府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石床,一个石凳,但其中的灵气确实没让陈景行失望,要比外界,浓郁得多。 至少仙宗也算是拿钱办事儿了! 他没有立刻坐下修行,而是站在洞府中央,忽而自嘲道: “没想到啊!我年纪轻轻也是背上房贷了!” “ 仙宗弟子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怕是大真人多少年前也如你这般!” 清玄的声音自幡旗中响起。 “嗯?仙宗难道没有仙二代的吗?” “有是有,但那些仙二代也有他们各自的麻烦,处境不会比你好上多少的。” 清玄顿了顿,接着道: “你要想破局,就必须晋升中期,如此才有被大真人看重、利用的价值。 还有那个马千秋,对你有些太过于热情了。 虽然仙宗之内,不许同门相残,上头有大真人看着,但你还是要小心一点!” “洞墟中期,万象初辟,新规渐显。哪有那般容易的,除非寻到道果碎片,不然只得慢慢摸索。” 道果碎片指的是大真人托举洞墟飞升失败后,遗落下来的洞墟碎片。 这种东西想来可遇不可求。 毕竟每一位大真人突破之际,都是无数双眼睛盯着,哪里会有遗漏。 而陈景行也没想过金色声望能兑换出一片洞墟碎片。 就是给清玄老祖安了个新家,就花费了他尽半的金色声望,一片洞墟碎片,那得是多少金色声望。 他想都不敢想。 不过,倒是可以用金色声望兑换灵石。 以金色声望上涨的速度也是足够抵换利息的。 这样一来,倒是不用担心每月还不上利息了...... ‘嗯?’ ‘我怎么开始想着如何偿还利息了?!老子可不要做一个房奴!这钱不能自己出......’ 想着,陈景行脑海中冒出一系列计划。 坑蒙拐骗......不太行,自己的实力不支持自己做这些。 “算了,先且修炼一阵,将真炁转化为纯净灵力再想其他。” 陈景行盘膝坐于石床之上,心神沉入气海。 洞府内的灵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化作肉眼可见的白色雾气,丝丝缕缕,争先恐后地从他的鼻窍、周身毛孔钻入体内。 这些天地灵气精纯而磅礴,甫一入体,便如江河汇入溪流,带着一股浩荡之势,冲刷着他原本的真炁。 陈景行的真炁,乃是凡俗武学修炼到极致之后,与灵气结合之后的产物。 虽也精纯,但比起这洞府内的天地灵气,却好似百炼钢遇上了绕指柔,显得有些驳杂和粗糙。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真炁彻底被灵力取代。 陈景行长身而起,活动了一下筋骨,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纯净灵力。 ...... 与此同时,青云峰深处,一座云雾缭绕、灵气化雨的奢华洞府内。 檀香袅袅,沁人心脾。 身穿锦衣华服的马千秋正坐于一池碧水之前,指尖轻弹,将一枚枚蕴含灵气的丹丸投入池中,引得池内数尾通体金红的锦鲤争相抢食。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王全躬着身子,满脸谄媚地走了进来。 “马师兄。” “事情办妥了?” 马千秋头也不回,声音平淡,仿佛只是在问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办妥了!”王全连忙回道,“那陈景行已经签了契书,入了黄七三五号洞府。 我还特意让他看了张洞明的下场,敲打了一番。” “哦?他什么反应?” 马千秋终于提起一丝兴趣,转过头来。 “又能如何反应,表面镇定,强颜欢笑。”王全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啧啧称奇,“是个能屈能伸的,心性远非张洞明那种蠢货可比。” “能屈能伸才好。”马千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若是三两下就吓垮了,那也白费我一番功夫。” 王全凑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解和好奇: “师兄,恕我多嘴。这陈景行不过一个刚入门的洞墟初期,就算有些天赋,值得您这般亲自布局吗? 光是那份洞府的优惠,就折了咱们不少灵石呢。” 马千秋摇了摇头: “王全啊王全!莫要只看眼前利益,那小子能从界河里走出来,又得师尊提及一嘴,其身上的功德福缘可不浅。” 他站起身,踱步到池边,看着那些为了丹丸而疯狂争抢的锦鲤,幽幽说道: “你以为这洞府贷,真是为了赚那点利息?那不过是给下面人分润的汤水罢了。我辈修士,修行路上最缺的是什么?是资源,是功法,但归根结底,还是功德福缘!” 马千秋眼中闪烁着贪婪而又炙热的光芒。 “有些人天生便气运亨通,遇难成祥,总能得到各种机缘。 这种人,才是上好的资粮!像张洞明这等只能算是劣等的韭菜,割了一茬就废了。 而这个陈景行,不一样的。” “师兄高明!” 王全由衷地赞叹道,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接下来,你给我盯紧他。”马千秋重新坐下,语气恢复了平淡,“不必干涉太多,只需记录他的一举一动即可。” “是,师弟明白!” 王全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洞府。 等待王全离开,马千秋的脸色才有了变化。 他脑海中出现了其师尊的模样,神情一瞬变得阴翳,却带着一丝迫不及待: “陈景行啊陈景行,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快快入得中期。我的《嫁天承运神诀》最后一个位置可就等着你呢......” 想到此,马千秋又不敢言,只能在心中怒骂: ‘待我神诀大成,定然让那贱货付出代价!’ 第351章 合素峰萧玉嫣 短暂的适应几天后,陈景行也从一些刚刚入门的弟子那边......抽了一些记忆。 对这个星域的情况有了基本的了解。 正道仙宗入门的底线是神藏初期,也就是根界中的下位真君。 只有下位真君才能入得仙宗,当做仙材。 神藏之后便是洞墟。 相比于根界突破的困难,星域则有多种成熟的体系和功法,可以做到一条龙成就洞墟境。 别看陈景行自己是水深火热,但也算是拥有了自己洞府的外门弟子。 而那些神藏弟子连贷款买洞府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滚在外门,缴纳灵费,吸收那点微薄的灵气。 当然,这一点并不值得自豪...... 洞墟中期便是仙宗弟子中的顶梁柱。 后期即为大真人。 内圣外王,造化革新,洞墟不碎,真人不死。 可谓是与自己这些蝼蚁,再也不同了,即是仙宗长老级别的人物。 而一旦踏入巅峰,便可托举洞天,飞升渡劫,吸纳天外之炁,便可证得真仙道果。 当然,也没那么简单。 因为天上位置就这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 想要飞升,前提是有这么一个坑,也就是得把别人的洞墟打落大劫天,他们才有机会。 为此,哪怕是正道仙宗内部,都会因一个坑位相互算计。 至于星域为什么是这种画风,大抵是大真人对底下的剥削根本毫无节制的原因。 此地是真正的弱肉强食,毫无半点规矩......甚至是道德可言。 此地,只能看拳头和你身后的根脚。 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真仙也不会俯眼,看向底下这些蝼蚁。 只要道果不坠,下方争得再如何头破血流,他们也是星域的主人! ...... “笃笃笃!”洞府之外响起敲门声,“陈师兄,您的真功和道服已经送来了!” 门外,刚刚敲门的杂役弟子放下一块木盒,便悄无声息的退去。 陈景行开门,拾起木盒,看着其中玄色道袍和真功。 “《太乙降神玄华经》,这名字,一看就比我之前修的真功强上不少!” 正当他感慨之际,清玄老祖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带着凝重: “你若是有其他真功,尽量不要修行此法!” “什么意思?” “此法算是五品真功,比你那本《碧霄斩剑真诀》高上两个品阶,但一旦修成此法,完成降神,很可能你不再是你。” 陈景行眉头微皱,便听清玄老祖接着道: “太乙降神,封命授灵,玄华大盛。说的好听,但封谁的命,授谁的灵,一切皆未可知!” “连功法都有坑?” 陈景行直接把这真功丢入了洞墟之中,看也没看。 《碧霄斩剑真诀》虽然差了些,但看模样大抵是没什么坑的。 而且此法已经入门,大不了之后在花费黑色声望提升便是,没必要在去炼一个明显有坑的《太乙降神玄华经》。 想到此,陈景行换上道袍,径直向外而去。 既已为仙宗弟子,如今局面也不太适合窝在洞府中修行。 而且,待在洞府中,金色声望兑换来的灵石也不好解释。 倒不如披着这身皮,到处招摇撞骗,增一增红色声望,好提升功法。 想着,便前往外事司领了一件杂事——前往昆虚道了结短期因果。 何为了结短期因果? 就是收钱! 此行算上陈景行一共三人,一男一女,皆是洞墟初期的仙宗修士。 女子名为萧玉嫣,男子名为郭文翰。 也不知道是不是陈景行的错觉,一路上,这女人时不时便打量自己一眼。 “师姐,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然而,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萧玉嫣就变了脸, 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庞瞬间布满寒霜: “师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莫非以为自己长了张能让仙子都侧目的脸不成? 我不过是在看你这身新发的道袍想来是新入门的,本想是否该提醒师弟两句,免得到时候见了昆虚道的人,丢了我仙宗的脸面!” 这番话,说得是义正言辞。 然而,她心中却闪过一丝慌乱。 陈景行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郭文翰便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跳了出来,挡在萧玉嫣身前,怒视着陈景行。 “你小子是不是在故意找茬?”郭文翰长相平平,修为也只是洞墟初期,但此刻语气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萧师姐乃我合素峰万中无一的仙子,好心提点你一句,是你的福气!你竟敢如此揣度师姐的心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殷勤地转向萧玉嫣,脸上瞬间堆满谄媚的笑容,声音也变得温柔似水: “师姐,莫要跟这等从界河来的土包子一般见识,他哪里懂得宗门的规矩。” 陈景行一阵无语,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先前只觉得这女的有问题,现在这男的也有些不对劲。 陈景行藏在袖子中的手掐诀一阵。 在【观玄】的加持下,这一趟应该是没什么意外...... 这边陈景行微微蹙眉,而另一边的萧玉嫣显然对郭文翰的这番操作极为受用。 她矜持地瞥了一眼光郭文翰,淡淡道: “郭师弟有心了。” 嘴上说着,而眼角的余光再次扫向陈景行。 陈景行虽也发现了,却懒得与这人计较,他来这里是为任务,是为了赚取声望和灵石,并不想多生事端。 面色逐渐平静,对着萧玉嫣微微拱手: “方才是师弟失言了。” 这声道歉不卑不亢,却让郭文翰有些得意洋洋。 而萧玉嫣心中却又生不满。 他越是平静,萧玉嫣就越是觉得他是在故作高深,心中那股莫名的征服欲也就越发强烈。 她不承认自己是在看他,她只是在审视,在评判! 对,就是这样! 一个新人,理应接受前辈的审视! 适时的,清玄老祖提醒了一下陈景行: “这两人来自合素峰,此女修的很可能是《合欢素女心经》,她这是在打量猎物呢。” 陈景行愣了愣,这一点他还真不知道: “正道仙宗也搞这一套?” 清玄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 “仙宗不叫采补或者双修,而是称之为阴阳相济,道侣互持。 魔道用强,只取不予,是为夺与竭。 而仙宗你情我愿,互利共赢,是为生与借。 只是不过,哪怕是互持也是分主次的,这男的明显被此女惑了心神。” “生?” 陈景行一时没能理解。 “生生不息的生!”清玄嗤笑道,“一个优秀的炉鼎,在他们眼中就如同一块可以反复耕种的良田。 只要不把地力耗尽,便可以源源不断地收割庄稼。 甚至,仙宗还会帮你施肥、浇水,让你这块田变得更肥沃,好让他们下一季收成更好。” 闻言的陈景行听得眼角直抽。 第352章 道庭齐衡水! 昆虚山,悬于界南一隅。 虽不及仙宗,但也有几分仙家气派。 然而,在昆虚道的主殿内,气氛却与外界的宁静截然相反,压抑得令人窒息。 昆虚道主,灵虚道长,一个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看似仙风道骨的老者. 此刻却正卑微地躬着身子,站在一名深蓝色道袍中年面前,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齐衡水端坐于主位之上,神情倨傲,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淡漠地扫过殿内一众战战兢兢的昆虚道长老。 其道袍袖口处,绣着一个古朴而玄奥的“庭”字。 此人,乃是“道庭”使者。 “齐前辈。”灵虚道长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谄媚,“您吩咐的事情,贫道与门下长老已经全部布置妥当。 只待那仙宗弟子一到,便可启动大阵,让他们插翅难飞。” 齐衡水闻言,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道: “灵虚,你要想清楚。投靠我道庭,背叛仙宗,这可没有回头路。此事若是办砸了,我道庭不会收你,仙宗的怒火我道庭亦不会帮你们昆虚道承担!” “贫道明白!贫道明白!”灵虚道长腰弯得更低了,“仙宗欺压我等附属道门久矣,年年岁贡,层层盘剥,我昆虚道早已不堪重负! 幸得道庭垂青,愿为我等做主,贫道与昆虚道上下,愿为道庭效死!” 齐衡水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有些东西也无需点破。 他要的只是结果。 “来人的情报,都清楚了?” “清楚了!”灵虚道长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恭敬地呈上,“此行三人皆是洞墟初期修为。为首者名为萧玉嫣,出身合素峰。 另一男子名为郭文翰,也是合素峰弟子。 最后一人,是新入门的弟子,名叫陈景行。” 齐衡水并未去接那玉简,只是问道: “重点是哪个?” “是那萧玉嫣!”灵虚道长连忙道,“此人出生仙宗合素峰,近些年来风头正盛,但也只是洞墟初期巅峰,当不是前辈对手!” “你确定没有大真人盯着?” 齐衡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大人哪里话,我昆虚道本就是个鸡毛蒜皮的小势力,顶多......顶多来个与贫道一般的修者,大真人怎么会关心我等一个小势力!” 整个昆虚道,就连灵虚道长也不过堪堪入得洞墟中期。 放在仙宗这个庞然大物面前,说是一只蚂蚁也不为过。 一个蚂蚁怎么能,又怎么敢去咬一口巨人呢?! 所以这种任务通常只会交给寻常弟子完成,本来就是跑个腿,打打秋风。 齐衡水闻言,也点了点头。 这次进入界南他也是带着任务的,昆虚道只是其中目的之一。 主要的目的是奔着北云峰上的解法秘境而来。 听闻此秘境来源于一位彻底沦落的大真人的洞墟,其中很可能藏着一些道果碎片,亦可能来自大劫天,凝聚真仙道果必备的“劫物”。 ...... 与此同时,一艘形制古朴的飞舟正平稳地穿行于云海之中,朝着昆虚山的方向不疾不徐地飞去。 飞舟之上,气氛却有些古怪。 郭文翰亦步亦趋地跟在萧玉嫣身后,嘘寒问暖,言语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讨好与奉承,像一只时刻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而萧玉嫣则是一副爱理不理的高冷姿态,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瞥向独自盘坐于船头的陈景行,眸中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陈景行对这一切恍若未闻,双目紧闭,似是正在入定修行。 之前卜算还没什么问题的他,在靠近昆虚道之际,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他不动声色,与清玄交流: “老祖,我总有种不安,但卜算因果也未有结果,此行怕是有大凶险,似乎并非来自这二人。” “嗯?”清玄的声音也严肃了起来,“你的【观玄】神通极为神妙,能让你有此感应,绝非空穴来风。 昆虚道只是仙宗下属的一个三流道门,按理说,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仙宗弟子不利...... 不过,星域之人向来老谋深算,若当真觉得不妥,可驱使分身前往。” 陈景行心中思索。 若只是昆虚道,不可能对仙宗弟子下手,那其中定然是有人插手了! 如果真是这样,一个灵虚道长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对方既然敢设局,必然是有着绝对的把握,能将他们三人留下来。 至于分身...... 如今洞墟凝练,构建出一个分身已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不出手,也没人能察觉出什么。 而且,若是没有意外,分身走一趟也无不妥,到时候依旧可以完成任务。 若是出了意外,自己还可以及时抽身! 想到此,陈景行便不再犹豫。 他依旧保持着盘膝打坐的姿态。 心念一动,一股精纯至极的本源之力被悄然剥离出来,在他的操控下,于体内依照自身的模样,开始飞速构建一具新的躯体。 经络、骨骼、血肉、乃至每一根毛发,都与真身别无二致。 最后,陈景行分出一缕神魂,注入化身体内。 在【绝天地】的因果遮蔽下,除非大真人出手,不然别想算出分身底细。 那化身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与陈景行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其真身已经化作一粒微不可察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朝着远方遁去。 从始至终,飞舟上的萧玉嫣与郭文翰都未曾发觉任何异常。只是觉得眼前恍惚一瞬。 “陈师弟,修行结束了?” 萧玉嫣莲步轻移,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声音温婉动听,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 陈景行的化身转过身,脸上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笑容,拱手道: “让师姐见笑了,只是略有所感,不敢耽搁。” 他这副模样,落在萧玉嫣眼中,却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模样。 ‘果真是个下界而来的土包子,天赋不错,但心性单纯,稍加引诱,必然会轻易上钩。’ ‘待此事了解,便将之收入裙下!’ 第353章 灵虚道人的翻脸! “师弟勤勉,实乃我辈楷模。”萧玉嫣掩嘴轻笑,眼波流转,“只是修行之道,张弛有度,一味苦修未必是好事。 待此次任务结束,师姐在合素峰的洞府尚有几处风景不错的灵泉,届时可邀师弟一同品茗论道,岂不美哉?” ‘骚女人,这就开始勾引我了!’ 陈景行在心中暗骂一句,但表面上恍若未闻。 一旁的郭文翰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看向陈景行的眼神中充满了嫉妒与怨毒。 但他却不敢对萧玉嫣有丝毫忤逆,只能强挤出笑容附和道: “是啊是啊,师姐的洞府乃是我合素峰一等一的福地,陈师弟能得师姐邀请,真是天大的福分!” “那便多谢师姐美意了。”陈景行分身连连点头,“若是此行顺利,定要去瞧一瞧师姐洞府是何光景!” 一行人的速度不慢,不出两日便已经抵达了昆虚道。 山门之前,昆虚道主灵虚道长早已带着一众长老恭候多时,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姿态放得极低。 “恭迎仙宗上使驾临!贫道灵虚,有失远迎,还望三位上使恕罪!” 萧玉嫣显然很享受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她矜持地点了点头,淡淡道: “灵虚道长不必多礼。” 郭文翰则是挺胸抬头,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用鼻孔看着眼前这些昆虚道的修士。 唯有陈景行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灵虚道长和他身后的几位长老。 心中警兆大盛。 这些人,看似恭敬,但他们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果然是鸿门宴啊。’ 心中冷笑的同时,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初来乍到的好奇与谨慎模样。 灵虚道长将三人迎入主殿,奉上香茗,各种奇珍异果流水般地呈上,客气得有些过分。 寒暄片刻后,萧玉嫣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灵虚道长,废话我也不多说了,贵宗今年的岁贡,准备得如何了?” 灵虚道长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叹了口气道: “唉,上使有所不知。今年山中几处灵矿收成欠佳,门下弟子修行资源本就捉襟见肘,这岁贡......实在是......” “怎么?你想抗贡不成?”郭文翰立刻把脸一沉,厉声喝道,“尔等在我仙宗治下开设道统并未阻拦,便是欠下了因果,如今到了偿还因果之时,为何推三阻四?!” 灵虚道长闻言,脸色难看,按捺不住心中愤怒: “贫道绝无此意!只是......只是今年的收成确实艰难......” “够了!”不等他说完,萧玉嫣冷声打断,凤目含煞,“灵虚道长,我等此来,不是听你诉苦的。交,还是不交,一句话。” “若是不交,后果......我想你比我清楚。” 然而,以往无往不利的话语,此刻却好似失去了效用。 灵虚道长眼中闪过极致的怨毒,声音也变得冰冷: “恕贫道冒昧问一句,仙宗岁贡如此繁重,甚至比魔门更盛,可曾想过有一日祸害己身!” 闻言,郭文翰脑子一热,直接朝着灵虚道长张手拍去: “大胆!” 说翻脸就翻脸,灵虚道长到底是洞墟中期,心中怒火翻腾,一巴掌就将三人拍飞了出去: “什么人都敢在贫道面前放肆了!” 动手的刹那,整个山腹都剧烈地颤动起来,四面八方的石壁上,无数血红色的符文骤然亮起,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一股强大无匹的禁锢之力瞬间降临! “拘灵大阵!”萧玉嫣脸色剧变,“灵虚!你好大的胆子!” 她体内的灵力运转瞬间变得滞涩无比,仿佛陷入了泥沼之中,一身实力竟被压制了七成以上! “哈哈哈!萧仙子,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觉得太晚了吗?” 此刻的灵虚道长脸上再无半分恭敬,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与怨毒。 “是你们仙宗逼我的!年年盘剥,岁岁重压,我昆虚道在你们眼中,与牛马何异?! 今日,我便要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仙宗弟子,尝尝阶下囚的滋味!” “找死!” 郭文翰又惊又怒,强行催动体内被压制的灵力,祭出一柄飞剑,便要朝着灵虚道长斩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灵虚道长不屑冷哼,看都未看他一眼。 手中拂尘一甩,万千银丝瞬间暴涨,如同一张巨网,轻而易举地便将那飞剑缠住。 随即手腕一抖,一股巨力涌来,郭文翰惨叫一声,虎口崩裂,飞剑脱手,整个人更是被震得倒飞出去,口喷鲜血,气息萎靡。 只见灵虚道长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便鬼魅般地出现在萧玉嫣面前。 洞墟中期的恐怖威压如山崩海啸般席卷而出! 萧玉嫣那刚刚凝聚的莲花虚影,在这股威压之下,连一息都未能坚持,便寸寸碎裂。 她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撞在身上,护体灵光应声而破,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后方的石壁上,张口便是一道血箭喷出。 “你......” 萧玉嫣美眸中充满了愤怒。 同为洞墟,初期与中期的差距,竟是如此天壤之别! 她连对方一招都接不下来! 昆虚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萧玉嫣,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合素峰修《合欢素女心经》的荡妇,炉鼎中的极品。放心,我不会杀你。你的用处......还大得很。” 他探出手,五指成爪,一股强大的吸力凭空产生,便要将萧玉嫣凌空摄来。 而从始至终,陈景行的化身都吓傻了一般,蜷缩在角落里,脸色煞白,浑身抖如筛糠,被几个昆虚道之人制住,动弹不得。 然而,就在灵虚道长即将得手之际,一道慵懒而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自空中响起。 “哼哼!尔等果然有异心!” 话音未落,一只完全由精纯灵力凝聚而成的金色大手凭空出现,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后发先至,一把抓住了探出的手爪。 灵虚道人骤然抽身暴退,望向突然出现于天际的阴柔男子。 男子涂抹着淡粉色的眼影,抹着浓厚而艳丽的妆容,甚至看不出真容是个什么样子。 身上套着一身红色长袍。 每走一步都好似有莲花绽放,将昆虚道布下的拘灵大阵震的破碎。 第354章 九杀悬心剑! 齐衡水立于殿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自然不会以为,这些小动作能瞒得过仙宗的眼睛。 但万万没有想到,仙宗此次派来的,竟然是桃仙知这个疯子! 此人行事乖张,喜怒无常,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传闻早已是洞墟中期的顶尖人物,甚至半只脚踏入了后期大真人的门槛。 “桃仙知......” 齐衡水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满是忌惮。 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昆虚道擒下萧玉嫣三人,以此为筹码,逼迫萧玉嫣背后的赵志明在即将开启的解法秘境之事上让步。 昆虚道这颗棋子,用了也就用了,事后自有道庭出面,与仙宗博弈。 可桃仙知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他的部署! “齐前辈,现在如何是好?” 灵虚道长也慌了神,他能感觉到高悬于天际那阴柔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那是一种让他神魂都为之战栗的力量。 齐衡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事已至此,躲是躲不掉了。 他整理了一下道袍,一步踏出,身形便出现在大殿之外,与桃仙知遥遥相对。 “桃道友,多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大啊。” 齐衡水的声音沉稳有力,试图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桃仙知那画着浓妆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兰花指轻轻一翘,声音尖细而刺耳: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齐道友。 怎么?不在你们那清净地儿待着,跑到我们仙宗的地盘上,策反几只小蚂蚁,很有成就感吗?” 此言一出,下方的灵虚道长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齐衡水脸色一沉: “道不同不相为谋,灵虚道长愿弃暗投明,乃是顺天应人之举,何来策反一说?” “顺天应人?哈哈哈!”桃仙知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花枝乱颤,“你们道庭,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干的却尽是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只有我仙宗才能用顺天应人!” 话音未落,桃仙知猛地一挥衣袖。 刹那间,天空中出现了无数粉红色的桃花瓣,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蝉翼,边缘却闪烁着锋利的寒光,带着一股切割一切的恐怖气息,如同一场绚烂而又致命的暴雨,朝着齐衡水与灵虚道长席卷而去! “动手!” 齐衡水暴喝一声,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见他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面古朴的玄黄宝镜自他头顶升起,绽放出万道土黄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厚重无比的光幕,将他与灵虚道长护在其中。 “万仞山河阵!起!” 灵虚道长也反应过来,这是生死存亡的关头,再无退路! 他将手中的拂尘猛地往地上一插,整个昆虚山剧烈震动起来,无数山石拔地而起,按照某种玄奥的规律排列组合,与齐衡水的玄黄宝镜遥相呼应,共同抵御那漫天花雨。 “锵锵锵!” 桃花瓣与光幕、山石碰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密集声响,火星四溅。 大阵之外,山崩地裂,烟尘四起。 而在混乱的战场中心,谁也没有注意到,那个一直蜷缩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的陈景行,眼中闪过一丝与他表情截然相反的精光。 ‘跑?跑个屁!苦一苦分身,这不得险中求富!’ 就是得趁乱捞一笔! 这昆虚道既然敢背叛仙宗,必然是得了道庭的好处。 既然如此,作为仙宗弟子,理当为收回这些因果的! 陈景行身形一溜烟便消失不见。 此刻,一众昆虚道门人已经玩儿命似的收拾东西跑路,谁也没察觉有人混了进来。 在【绝天地】的遮蔽下,除非正面撞上人,否则这些人别想发现他。 陈景行趁着昆虚道大乱,真身如同鬼魅一般,避开所有慌不择路的昆虚道弟子,直奔灵虚道长的修行静室。 他从那几个被制住的昆虚道弟子记忆中得知,那里是整个昆虚道守备最森严,也是藏宝最丰厚之地。 果不其然,静室之外布下了数层禁制。 陈景行神情有些凝重: “这些禁制可不好闯啊!” 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开着【绝天地】直接硬闯。 再苦一苦分身! 随着一道道光束和爆炸,在分身重伤的情况下,终于迈了过去。 静室内的景象让他眼前一亮,阁中摆满了各种法器、丹药和玉简。 陈景行毫不客气,大袖一挥,将所有东西尽数卷入自己的洞墟之中。 目光一扫,蒲团后面还放置着一个不起眼的木盒。 打开一看,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静静地躺在其中,剑身虽残,却透出一股惊人的锋锐之意。 【物品:九杀悬心剑】 【法器神通:天悬】 天悬之剑,九杀其心,不动分毫! “好宝贝!都是我的!” 清玄的声音想起: “这断剑的材质非同凡响,似乎蕴含着一丝庚金劫物,收好它,日后可用他来炼制本命法器!” 陈景行心中一喜,将断剑收入洞墟。 他并未就此满足,继续在静室内搜刮,很快又找到了一个暗格,里面堆满了码放整齐的灵石,粗略一数,竟有上万块之多!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珍稀的炼器材料和一卷记录着昆虚道核心传承的功法玉简。 “发财了!” 陈景行心中大笑,将所有东西一扫而空,这才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 ...... 与此同时,外界的大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桃仙知实力强横得可怕,那漫天飞舞的桃花瓣看似柔美,实则每一片都堪比一柄绝世飞剑,切割得齐衡水的玄黄宝镜光芒黯淡。 灵虚道长布下的万仞山河阵更是早已崩溃。 “噗!” 齐衡水再也支撑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玄黄宝镜哀鸣一声,倒飞而回,灵光暗淡。 他与灵虚道长两人合力,竟连桃仙知一人的攻势都抵挡不住。 “齐道友,你还是这般废物啊!” 桃仙知兰花指轻点,脸上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笑容。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消失,再次出现时,已至齐衡水面前,一指点向其眉心。 那纤纤玉指之上,粉色光华流转,却带着一股洞穿一切的恐怖威能。 齐衡水亡魂大冒,生死关头,他怒吼一声,竟是直接祭出了自己的洞墟虚影! 一方小小的世界投影挡在身前,试图以此来抵挡桃仙知的必杀一击。 指尖与洞墟虚影碰撞,齐衡水如遭雷击,整个人倒飞出去,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眼中充满了惊骇。 “走!” 他当机立断,从怀中摸出一张血色符箓猛地拍在身上,整个人化作一道血光,不顾一切地朝着天边遁去,连一句场面话都没敢留下。 灵虚道长见主心骨都跑了,更是吓得肝胆俱裂,仓皇逃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昆虚基业。 桃仙知看着他们逃离的方向,只是轻蔑一笑,并未追击。 毕竟想杀齐衡水容易,就怕背后之人下场,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啊。 桃仙知没有落下,只是用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昆虚山,以及瘫软在地的萧玉嫣、郭文翰和以及被吓傻了的陈景行。 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没有停留直接消失在半空之中。 第355章 解法秘境开启,萧玉嫣上门! 桃仙知走后,狼藉的昆虚山上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郭文翰才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远处已经化为废墟的山门,又看了看身受重伤、花容失色的萧玉嫣,脸上满是后怕与怨毒。 “该死的昆虚道!该死的道庭!” 萧玉嫣挣扎着坐起身,吞下一枚疗伤丹药,脸色依旧苍白。 她看了一眼蜷缩在角落,仿佛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陈景行,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贪婪。 厌恶的是这新来的师弟竟如此不堪,从头到尾像个废物。 贪婪的是,如此一来,此人倒是更好控制,成为她的第二个裙下傀儡。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立刻回宗门!” 萧玉嫣当机立断,声音虚弱却不容置喙。 郭文翰连忙点头哈腰地将她扶起,两人祭出飞舟,也顾不上还傻在那里的陈景行,便要先行离开。 “师姐,师兄,等等我!” 陈景行的分身这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冲了上去,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萧玉嫣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丢下他。 ...... 回到仙宗外事司,当三人将昆虚道叛变、勾结道庭埋伏他们的消息上报后,整个外事司都为之震动。 此事已经超出了普通弟子的处理范畴,很快便有内门执事接手,将三人分开详细问询。 萧玉嫣与郭文翰自然是将桃仙知前辈如何神威盖世、自己二人又是如何临危不惧、奋勇抵抗的过程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 而轮到陈景行时,他只是将自己一无所知,死里逃生的表现贯彻到底。 负责问询的执事见他这副模样,又从萧、郭二人那里得知他全程毫无作为,便也失去了兴趣,简单记录一番后就让他离开了。 ...... 回到“黄七三五”号洞府,陈景行立刻封死洞门,布下数道隔音禁制。 远遁的真身悄然回归。 有此次经历,陈景行打算炼制几个真正能做到瞒过大真人的分身。 毕竟在这种鬼地方,真身被人算计,实在是半点不由人!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再无半点怯懦与惊慌,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发财了!” 心念一动,从昆虚道主静室里搜刮来的战利品便堆满了整个石室。 上万块下品灵石堆成一座小山,散发着诱人的光晕,让本就浓郁的洞府灵气更加凝实。 各种珍稀的法器、丹药、材料更是琳琅满目。 陈景行拿起那枚记录着昆虚道核心传承的玉简,神识一扫,却又是不屑地撇了撇嘴。 “《灵虚无垢经》,六品真功,比《太乙降神玄华经》还差上不少。 但这种功法还是不要练的好!” 说罢,便随手将其丢在一旁。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古朴的木盒上。 打开木盒,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剑静静躺卧。 “九杀悬心剑!” 陈景行喃喃自语,眼中精光大盛。 这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 他转眼看向另一边的灵石,思索片刻,喃喃道: “现阶段,房贷灵石还是要给的,非必要不能让王全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不是还,是暂且存在他那儿!” 陈景行将大部分灵石和暂时用不上的法器材料都收入洞墟深处,只留下几百块灵石和几瓶普通丹药放在外面,以备不时之需和掩人耳目。 做完这一切,陈景行盘膝而坐。 他看向自己的声望面板。 有着两方洞墟生物提供声望,红色声望也已经攒够,不过他并不准备用红色声望加点功法。 “【绝天地】在本命神通中绝对是顶级中的顶级,日后真身与分身都得靠着【绝天地】......” 陈景行毫不犹豫,将红色声望尽数投入。 随着声望的消耗,【绝天地】也从入门到了小成的地步。 洞府之内,开启了【绝天地】的真身好似隐没在了一方天地之中,没有一丝气息外露。 ...... 外界,解法秘境的争斗已经开始了。 解法秘境并非位于仙宗内部,而是外围靠近界中之地。 相传,解法秘境那是数万年前,一位仙宗顶级大真人托举洞墟,证真仙道果之时,被人打落大劫天所留。 而且还是万年以来,第一次开启。 这对那些预想迈入巅峰,证得大道的真人而言,可遇而不可求! 所以,近些日子仙宗大多数弟子都随着真人前往了解法秘境。 陈景行因为上一次昆虚道一事,侥幸延迟了一个月。 “笃笃笃!!!” 敲门声伴随着萧玉嫣的话语响起: “陈师弟可在洞府内?” 陈景行打开洞府石门,门外俏生生立着的正是萧玉嫣。 与昆虚道时的狼狈不同,此刻的她换上了一身淡紫色烟罗长裙,云鬓高挽,珠钗轻摇,面若桃花,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媚意天成。 她看到陈景行,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关切笑容: “陈师弟,上次昆虚道一事,你受惊了。这些时日闭门不出,想来是心神未定,师姐特来看看你。” 陈景行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拱手道: “劳烦师姐挂心了,师弟......师弟只是觉得修为低微,遇事无力,心中惭愧,故而想勤加修行。” “师弟有此心是好的,但修行之道,一张一弛。”萧玉嫣莲步轻移,走近两步,一股若有似无的异香飘入陈景行鼻中,“我观师弟根基扎实,只是缺少名师指点,以及上乘的功法资源。 你我同出一门,又共历患难,也算是一份缘分。师姐不才,在合素峰略有薄面,愿为师弟引荐一番,让师弟拜入我合素峰如何?” 若非清玄老祖早早点破了她的底细,换做任何一个刚从下界飞升而来的修士,恐怕都要感激涕零,纳头便拜了。 “这,这如何使得?”陈景行表现出恰当的迟疑与渴望,“师姐身份尊贵,师弟何德何能......” “哎,师弟说的哪里话。”萧玉嫣掩嘴轻笑,那双媚眼仿佛能勾魂夺魄,“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说罢,也不待陈景行拒绝,便祭出一叶粉色莲台状的飞行法器,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踏了上去。 郭文翰并未跟来,想来是被萧玉嫣支开了。 陈景行心中了然,这女人是准备对他下手了。 他没有反抗,顺从地跟着萧玉嫣,飞向了仙宗深处。 第356章 马千秋与玉雪真人! 合素峰,乃是仙宗内闻名遐迩的一脉,并非因为它实力最强,而是因为这一脉的弟子,大多是容貌绝色的女修。 萧玉嫣的洞府位于合素峰半山腰一处灵气最为浓郁的灵眼之上,名为烟霞洞。 还未入洞,便能感受到一股精纯至极又带着丝丝甜腻的灵气扑面而来。 “如何?师姐这洞府还算雅致吧?” 萧玉嫣的声音带着几分明显的自得之意。 “仙家福地,人间盛景,师弟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陈景行由衷赞叹道。 萧玉嫣到底是有根脚的,虽同为洞墟初期,但洞府是要比自己那个狗窝要像模像样得多。 进入洞府,内里更是别有洞天。 地面铺着温润的白玉,墙壁上镶嵌着散发柔光的月光石,檀香袅袅,沁人心脾。 洞府正中,一张寒玉床上,萧玉嫣袅袅落座,姿态慵懒而诱惑,对着陈景行招了招手。 “师弟,坐!” 陈景行依言在对面的蒲团上坐下,心中暗自警惕。 这洞府内的香气与灵气混杂在一起,似乎有惑人心神之效。 萧玉嫣玉手一翻,一套精致的茶具出现在面前的玉桌上,亲手为陈景行沏了一杯灵茶。 “尝尝吧,这可是师尊赏赐的,平日里我自个儿都舍不得喝呢。” 陈景行端起茶杯,并未直接饮下,只是放在鼻尖轻嗅,脸上露出陶醉之色。 萧玉嫣见他如此,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屑与得意。 ‘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稍加引诱,便失了方寸。’ 她朱唇轻启,声音变得愈发轻柔婉转,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 “陈师弟,你可知我合素峰的根本法门,乃是《合欢素女心经》?” 陈景行心中一动,故作茫然地摇了摇头。 “此法门,讲求阴阳相济,道侣互持。”萧玉嫣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陈景行,“一人修行,远不及二人同修来得迅猛。 师姐观你神完气足,元阳未泄,正是上佳的道侣人选。 神魂交融,互换修行感悟,查漏补缺。以灵力为桥,共参大道玄妙。不出十年,便可助你踏入洞墟中期,从此摆脱债务,在仙宗内平步青云!” 那无形的媚术,伴随着洞府内的异香与灵茶的雾气,化作一张天罗地网,朝着陈景行的神魂笼罩而去。 陈景行脸上适时地露出了挣扎、迷茫、最终化为痴迷的神色。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眼神变得空洞而火热,喃喃道: “师姐......我......我愿意......” “很好。” 萧玉嫣满意地笑了,笑容中充满了征服的快感。她缓缓起身,赤着玉足,踏着温润的白玉地面,一步步走向陈景行。 她的神魂早已化作无数无形的触手,探向了陈景行的神魂 只要成了她的裙下之臣,眼前这个根基扎实的土包子,就将成为她最忠实的走狗,最完美的炉鼎! 可是要比郭文翰那个虚货强上不少! 然而,就在她即将触及陈景行神魂核心的刹那,异变陡生! 原本空洞迷离的陈景行,双眸之中骤然爆射出骇人的精光! “你!” 萧玉嫣大惊失色,正欲抽回神魂,却骇然发现,一股远比她更为磅礴,且精纯神魂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她散出的神魂,反向冲入了她的本体! “轰!!!” 萧玉嫣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整个人在神魂冲击下变得惊慌,不知所措。 ‘怎么可能?!’ ‘一个刚入门的洞墟初期,神魂力量怎么可能强大到如此地步!这简直匪夷所思!’ “师姐生的貌如天仙,怎得有如此恶毒心肠?!”陈景行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萧玉嫣,冷笑道,“怕不是魔门卧底!今日便叫师弟好好审问你一番!” 他一步上前,手指轻点在萧玉嫣光洁的额头上。 这一次,他的神魂再无任何阻碍,长驱直入,彻底掌控了萧玉嫣。 在绝对的神魂压制下,萧玉嫣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生出,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骨头一般,眼神变得呆滞而空洞。 “现在,我问,你答。” “是......主人......” 萧玉嫣毫无感情地回应道。 陈景行这一次没有直接搜魂,翻阅记忆。 这女人背后有根脚,若是留下破绽,怕是不好收场。 “你的师尊是赵志明,此人如何?” 陈景行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师尊......师尊他老人家,法力通玄,乃是合素峰最有希望证得真仙道果的大真人......” “说重点。” “我曾有听闻,师尊他很可能便是万年之前,渡劫失败,被打落大劫天的解法真人的转世身。” 萧玉嫣一字一顿,说出了这个惊天秘密。 饶是陈景行早有准备,听到这个答案时,心中也不由得掀起了惊涛骇浪。 解法真人! 一个大真人转世,若是能取回自己前世的洞墟核心,甚至寻回当年遗落的道果碎片,那重登巅峰,乃至再次冲击真仙道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陈景行强行压下心中的震惊。 他问这个,只是想试一试控制心神的效果。 但见效果不错便立马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王全和马千秋吗?” “王全是马千秋的走狗。马千秋乃是神玉峰玉雪真人的徒弟,实力臻至中期巅峰,手下红叶帮与宗门许多司门有勾结。” “关于马千秋的,还有呢?” “传闻马千秋踏入中期巅峰已经十数年,迟迟未曾尝试突破后期,是有忌惮......” “忌惮什么?” “很可能是他的师尊玉雪真人。” 陈景行的眼神变得愈发深邃。 有破绽就有机会! “玉雪真人又是什么人?” 被控制至深处的萧玉嫣变得愈发顺从,接着开口道: “玉雪真人真名苏瑶,乃仙宗治下修仙大族出生,如今是神玉峰第三尊大真人。 不过,我曾听我师尊谈及过,玉雪真人当年本是合素峰弟子,却不知道何事,突然改换门庭,入了神玉峰。 至此之后,玉雪真人也与苏家断了联系。” 第357章 大凶! 陈景行眉头紧皱,深吸一口气。 他看着地上神情呆滞的萧玉嫣,心中已有了计较。 杀了她? 自然是不太行! 就这么放了她? 更不行,她一旦清醒,想起自己做的一切,必然会拼命报复。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她变成自己的人。 至此,还可能将她推出去给自己挡一挡,另外再探探马千秋的底细。 一举两得! 陈景行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庞大的神魂之力再次涌动,开始小心翼翼地修改萧玉嫣的记忆。 他没有抹去全部,而是将刚才那段被他反向控制、吐露秘密的记忆,篡改成了一段她成功施展媚术,将陈景行彻底收服,在他神魂中种下奴印的虚假记忆。 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容不得半点差错。 许久之后,陈景行才满头大汗地收回了手指,脸色有些苍白。 ...... 另一边,马千秋也听闻了陈景行的遭遇。 淡声问道: “其可曾出现什么差错?” “未曾,只是好似一副吓傻的模样,大概也是演给不知其底细之人看的,不想招惹麻烦。”王全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与之一同出任务的合素峰的萧玉嫣似乎盯上了他......刚刚还叫他去其洞府......” 未等他说完,马千秋脸色陡然变化。 “什么?为什么不早说!”气急之下,马千秋直接脱口而出,“又是合素峰那群该死的荡妇!” 王全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他从未见过马千秋如此失态。 马千秋在洞府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萧玉嫣绝对知道陈景行的一些根脚,但这个荡妇还是这么做了!她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一个小小的初期她也敢...... 忽而,想到什么的马千秋脸色陡然又变得平静下来。 萧玉嫣为什么敢横行无忌,无非是玄明真人张志明在背后撑腰。 而他呢? 莫说玄明真人的实力要比玉雪真人强横,单论各自在师尊心中的地位也无法与之抗衡。 除了面对自己的师尊,马千秋还从未像今天这般憋屈,也从未像今天这般,对自己还未大成的《嫁天承运神诀》,有如此渴望! ...... 三日后,一艘精致的莲台飞舟载着两人,离开了正道仙宗的核心区域,向着外围的边境飞去。 此行的目的地,是仙宗最外围的边城之一——湘隆城。 陈景行始终对马千秋存有十分的戒心,难以确信这位深藏不露的老银币是否会突然发难。 为稳妥起见,他借萧玉嫣之势离宗。 既然是受她“胁迫”,一切后果,自然与他陈景行无关。 一旦脱离山门,便不必终日处于马千秋的监视之下,行动上也少了许多拘束。 湘隆城地处仙宗与混乱星域的交界地带,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于此。 平日里有仙宗的执法队镇守,还算安稳。 但如今,随着解法秘境开启,城中大部分高手被抽调一空,许多潜藏在暗处的宵小之辈便开始蠢蠢欲动,城中秩序已现混乱之兆。 陈景行与萧玉嫣接下的任务,便是前往湘隆城,协助当地的留守力量,镇压不法,维持秩序,直到宗门重新派驻高手为止。 飞舟之上,萧玉嫣一改在宗门内的娇媚,换上了一身干练的武备长裙,英姿飒爽。 她操控着飞舟,目光不时瞥向一旁打坐调息的陈景行,眼神中充满了爱意与骄傲。 主观上,她仍是那个心高气傲的仙子,但客观上,却对陈景行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与信赖,甚至在某些关头,甘愿为他付出一切。 其后陈景行依旧沉默寡言,勤修不辍。 但他的神识,却早已悄然散开,观察着沿途的风貌,同时在心中不断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马千秋如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其背后的玉雪真人更是修为莫测。 仅凭一个洞墟初期巅峰的萧玉嫣作护身符,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多的力量,更多的资源,以及......一个能让他自由施展手脚的舞台。 这混乱的湘隆城,正是他选中的舞台。 正所谓,风浪越大鱼越贵! ...... 半月之后,一座雄伟而又带着几分沧桑气息的巨城出现在地平线的尽头。 “这里便是湘隆城了。”萧玉嫣介绍道,“此城不禁私斗,只要不去城主府和几大商会的地盘闹事,当街杀人也无人问津。 我们此行,就是要让这些人知道,仙宗的规矩,在这里依旧有效。” 她的语气中依旧带着一丝属于仙宗弟子的傲然。 而陈景行目光却没有看向城内,转而看向城外天空。 高悬于天际的彩光,好似混乱无序的彩虹。 顺着陈景行的目光看去,萧玉嫣笑道: “那边地域便是解法秘境,能进入其中的,至少都是后期真人,此番玉雪真人与我师尊都在其中。” 听其言语,似乎并不认为仙宗会落于下风,毕竟秘境是在仙宗门口。 若是如此,还被别人算计,夺了解法秘境,可就真的啪啪打仙宗脸面了。 陈景行下意识的单手掐诀,用【观玄】卜算了一番。 卜算结果近于平卦,既不明显吉也不明显凶,意味着事情的发展将处于一个平稳的阶段,既没有太大的风险,也没有太大的机遇。 见此,陈景行也不再多想,抬步朝着城内而去。 而就在同一时刻,远在别处的本体却心念忽动,突然开启【绝天地】的主动效果,使自身步入“无敌帧”的状态,再度起卦。 而这一次,卦象骤变——大凶! 陈景行猛地抬头望天,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掠过心神: ‘是有大真人出手,遮蔽了天机......’ 但下一刻,他又自行推翻这个猜测。 湘隆城虽距解法秘境不远,但城中修士至多不过中期,大真人何必多此一举、遮掩此地天机? “是我出了问题......还是哪里出了差错?!” 陈景行面色变幻不定,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第358章 解法秘境开战! 一前一后,两卦天壤之别! 平卦转瞬变为大凶之兆,不可能只是意外。 不管怎么样,这背后参与之人一定有大真人! 可又是谁? 是何等存在,需要耗费如此手笔,来遮掩一座边陲之城的天机? “老祖,你怎么看?” 清玄的声音凝重无比: “你自进入星域也不过三月时间,其中就算有因果牵连也不可能脱离仙宗。 但如今出现此等事,明显是有外力参与了。 那么无非就几种可能: 其一,马千秋背后的玉雪真人。 其二,你在昆虚道中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是别人提早有过布局的。 其三,萧玉嫣背后的玄明真人。” 陈景行脸色变换,强压下立刻转身逃离的冲动。 他知道,既然已经身处局中,被那遮蔽天机的大能纳入视野,此刻任何异动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马千秋?” 陈景行在心中急速回想,“不太可能,他没有这个实力。而萧玉嫣我做的极为隐秘,也不可能。 那只能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九杀悬心剑?!” 他的神魂探入洞墟深处,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剑九杀悬心剑。 直觉告诉他,问题就出在这把断剑之上。 原因无他——品质太高了! 其中可是蕴含了一丝庚金劫物。 照如此推算,若是完整的九杀悬心剑,其中蕴藏的,可能就不止一丝庚金劫物了! 这等法器,至少也是一位真人的本命法器! “为什么当时我没想到?”陈景行陷入了沉思,“是因为宝物晃眼,迷了心智不成? 还是说有人施法遮蔽了?!” 另一个问题是,此等法器怎么会落在昆虚道一个小势力手中? 此刻的陈景行总有一种感觉,这把九杀悬心剑可能与解法秘境有关。 而如今,自己带着它出现在解法秘境外,这不可能是一种巧合! ‘把剑给丢了?’ ‘事到如今,已不可能再丢的掉了!’ 脸色变换的陈景行最后无奈的长舒了口气: “算了,反正也只是一具分身,便是让他们查到根脚又如何? 想来他们想要的只是九杀悬心剑......大不了苦一苦分身,把剑还给他们便是。” ...... 解法秘境内。 数尊恐怖的气息同时降临。 玄明真人、玉雪真人,以及仙宗执法殿的执剑长老——青松真人,三位仙宗的顶尖大真人呈品字形而立,周身道韵流转,气息与这方天地隐隐相合,形成了牢不可破的阵势。 在他们对面,同样是三道身影,散发着丝毫不弱的恐怖威压。 一人身穿八卦道袍,手持一柄玉如意,神情淡漠,正是道庭此行的领袖——乾元真人。 一人浑身剑气冲霄,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剑冢戮剑真人。 最后一人则笼罩在漆黑的斗篷之下,身形飘忽不定,是来自混乱星域的散修巨擘——游云真人。 “玄明,此地的劫物本就是无主之物,你仙宗想一家独吞,未免太过霸道了吧?” 道庭的乾元真人率先开口。 玄明真人丰神俊朗,面容宛若青年,一双眼眸却深邃如星海。 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乾元道友此言差矣。此秘境位于我仙宗疆域之内,其中的一切,自然归我仙宗所有。 倒是三位不请自来,闯我仙宗疆域,当是想要效仿魔门之举?!” “哈哈哈!”剑冢的戮剑真人发出一阵狂傲的大笑,“少说这些虚的!此地虽是靠近你仙宗,但无主多年,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 说罢,他眼中神光爆射,身后一口古朴长剑锵然出鞘,一道千丈长的恐怖剑芒撕裂长空,径直朝着仙宗三人斩来。 “哼,冥顽不灵!” 执剑长老青松真人冷哼一声,踏前一步。 他并无戮剑真人那般张狂的气势,只是并指如剑,对着那毁天灭地的剑芒轻轻一划。 双方剑光悍然对撞,恐怖气劲荡开无尽华光。 与此同时,道庭的乾元真人与混乱星域的游云真人也动了。 乾元真人手中的玉如意对着虚空轻轻一敲,口中轻喝: “言出法随,四方禁锢!” 刹那间,仙宗三人周围的空间瞬间凝固,变得比神铁还要坚硬,一股无形的法则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游云真人则是狞笑一声,宽大的黑袍之下,涌出无尽的黑雾。 然而,下一刻秘境之中开始飘雪。 雪花飘落的瞬间,乾元真人的法则禁锢寸寸碎裂,游云真人的黑雾在接触到那极致的寒意后,瞬间被冻结成冰雕,而后化作齑粉。 “上三品真功?!” 游云见状瞬间变了脸色。 “三位,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一直云淡风轻的玄明真人声音依旧温和。 话音未落,他缓缓抬起了右手。 随着他手掌的抬起,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原本只是洞墟后期巅峰的气势,在这一刻节节攀升,瞬间冲破了瓶颈,迈入了一个全新的,令所有在场真人都为之战栗的境界! 洞墟圆满! “不,不可能!”乾元真人失声惊呼,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你......你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洞墟后期与洞墟圆满,虽只有一线之隔,却是天壤之别! 步入圆满之境的大真人,只要他想,便可开始托举洞墟飞升。 然而,见此一幕,乾元心中的杀意更盛。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作为仙宗的邻居,道庭对这位疑似解法真人转世的玄明,可是了解的很! 即便玄明背后有一位真仙在帮其遮掩,但此人这一世修到如今也不过两百年! 如果传言为真,玄明真是解法转世,那么真让其得了解法秘境里的道果碎片和劫物,顷刻便可托举洞墟,求证真仙道果! 毕竟,上一世的解法可不是如那些第一次求证真仙果位,失败而死的大真人。 而是在即将成功之际,被人打落大劫天而死。 如此一来,真让玄明两世洞墟叠加,恐怕仙宗真就又要出一位真仙了! 第359章 仙宗真人,残破仙器! 与此同时,湘隆城。 陈景行还未落脚,整座巨城上方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三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从天而降,死死地压在每一个湘隆城修士的心头。 “洞墟中期巅峰的修士?!” 城主府内,整个湘隆城唯一中期巅峰修士的仙宗老人脸色难看。 但还是挺身而出,立于半空之中凝望三人,声音烈烈: “是什么人?竟敢在仙宗治下如此放肆!” 然而,此等威呵,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三道快到极致的流光直接无视了城中的禁空法阵,以一种霸道无比的姿态,撕裂长空。 仙宗那位老人想要出手阻拦,但一看到来人的目标并不是他,心念电转: ‘我如今已经时日无多,必须在最后关头踏入后期,将洞墟安置下来,否则以我身上之功德,怕是要困死在界河之中,再无飞升星域的可能。 再此关头,万万不可节外生枝......’ 心念至此,老人一咬牙装模作样的随意挥出一道法术,做了个样子,便由着三人冲入城中。 而三人的目标正是萧玉嫣! “保护萧师姐!” “拦住他们!” 街上几名外事司弟子高声呼喊,却只远远祭出法器,无一上前。 陈景行亦悄然退避,察觉对方并非冲己而来。 “你们......” 萧玉嫣又惊又怒,她能感觉到,对方的杀意牢牢锁定了自己。 “玄明真人的弟子,萧玉嫣?” 虽是在问,但开口之人二话不说,袖袍一卷,直接将人给带走了。 望着这一幕的陈景行心中狐疑更盛: “大凶之兆不是对我的吗?” 心念刚起,陈景行的本体猛地睁开了双眼。 他感觉到,自己留在分身体内的一道神魂烙印,竟在不受控制地燃烧、沸腾! 驱使着分身前进! “怎么回事?!” 陈景行大惊失色,他试图控制,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 那柄锈迹斑斑的断剑,此刻正在分身的随身空间中疯狂震颤,发出一阵阵高亢的剑鸣。 一股无形的、来自遥远之地的召唤,正通过这柄断剑,控制住了分身法躯的主导权! 整个人突然不受控制的飞升而起,朝着解法秘境遁去。 他的第一想法便是动用本命神通,切断这种联系。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道不能有丝毫违抗之意的声音,直接在他的本体与分身的脑海中同时响起: “既拿了本座的东西,就给本座安心送来吧!若敢妄动,魂飞魄散,便是你的下场!” ...... 解法秘境内,宛如一方破碎重组的天地。 残破的浮空仙山悬于混沌气流之上,断裂的银河垂落九天,闪烁着星辰的余烬。 玄明真人正欲乘胜追击,以雷霆之势,将已然落入下风的三大真人彻底镇压于此。 忽然间,他心神一动,前行的脚步顿在了半空之中。 他留在萧玉嫣身上的契机被触发了,但随即又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掐灭。 “玉嫣!” 玄明真人身上那股古井无波的气势瞬间被打破。 “哈哈哈!玄明,消息收到了吧?”对面,道庭的乾元真人狼狈地稳住身形,他一边剧烈咳血,一边发出了癫狂而快意的大笑,“你那视若珍宝的徒弟,已经落入我等之手! 若不想她立刻神陨魂灭,被我等炼化神魂,永世沉沦于无间炼狱,便立刻退开!” 场中霎时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玄明真人会因此投鼠忌器,陷入两难。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玄明真人周身那不敛反涨。 他声淡如冰,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仿佛之前的情感波动只是幻觉: “此乃她自身缘法不足,命数如此,合该有此一劫。待我证得真仙道果,自会于轮回长河之中,引她真灵重入轮回,再归我仙宗门下。 此生之劫数,便权当是她来世的道基之砺石吧。” 言罢,玄明真人的神色愈发平静,那种平静之下,是抽离了一切人情世故的绝对理智与冷漠。 随着他心境的变化,整个解法秘境随之剧烈震颤。 天穹之上,残破的日月星辰仿佛受到了他的意志感召,同时辉光大放,璀璨的光华将这方破碎天地照得透亮无比! 毁灭气机如天罗地网,锁定远处三人。 乾元真人见状,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转为惊骇与愤怒,他破口大骂: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仙宗,果然都是一群没有半点人性的疯子!就连魔门那些畜生,都比你们来得光明磊落!” 玄明漠然不应,他的面容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 “待我成就真仙,自当斩尽世间魔头,卫护天地正道。吾之道,乃顺天应人、护持众生之大势正道,岂会为区区小利小谋而有所摇摆!” 而听闻此言,感到不适的不仅仅是对面的三人,还有玉雪真人。 那双好看的绣眉缓缓皱起。 不等她再有表现,玄明真人已经骇然出手。 天地杀机汇于一击,煌煌灵光直贯乾元,秘境动荡几欲崩解! 一击之下,整个解法秘境都开始有崩溃的趋势。 乾元避无可避,被轰得倒飞而出,口喷鲜血,满脸惊骇。 太强了! 玄明的实力已堪比那些隐世不出的大真人! 他绝对是解法真人转世! 能引动解法秘境的天地杀机,又能爆发出如此骇人的杀力,除了天赋卓绝的解法真人转世身,他想不到另一种可能! “乾元!别再试探了!否则我等皆要葬身于此!” 另一侧,戮剑真人在青松真人围攻下也已难以支撑。 局势危殆,乾元纵有后手也不敢再留。 “破!” 他暴喝一声。 下一瞬,整个解法秘境的天地杀机轰然爆碎开来,凌冽的玄光弥散四周。 乾元手上陡现一柄浅黄色的破旧油纸伞。 伞面早已残破,处处都是孔洞,几乎只剩下光秃秃的竹制骨架。 然而,就是这样一件看似随时都会散架的破烂玩意儿,其上散发出的那一缕古老、沧桑、超越了此世法则的气息,竟让整个解法秘境都在哀鸣。 这是一件残破的仙器,一位真正的真仙陨落后遗留下来的本命仙器! 第360章 狠绝的玄明! 残破仙器亦是仙器! “咔嚓!咔嚓!!!” 秘境的天穹,那本就破碎的日月星辰,在这股仙威的冲刷下,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空间法则被强行扭曲,原本由玄明真人引动的天地杀机,在这绝对高维的力量面前,脆弱不堪,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荡然无存! 整个解法秘境,这座曾经的大真人洞墟,开始崩塌、解体! 局势,在这一瞬间,彻底逆转! “玄明!你不是要维护天地正道吗?!”乾元真人披头散发,嘴角淌血,神情却癫狂无比,他催动着仙伞,死死压制着仙宗三人,“来啊!在本座仙器面前,你的道,你的法,又有何用! 今日,便是你这位解法转世,再度陨落之时!” 煌煌仙威碾压而下。 玄明真人那洞墟圆满的恐怖气势,在这仙威面前,也如狂风中的烛火,被压制得只能勉强护住周身三尺之地。 他那古井无波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 双手掐诀,身后一方模糊的洞墟世界虚影浮现,试图抵挡这股力量,但洞墟世界刚一接触到仙威,便剧烈震颤,几欲崩碎。 一时间,先前还稳操胜券的仙宗三真人,现在只得苦苦支撑,再无半分还手之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流光射入场中。 来者,正是身不由己的陈景行! 他甫一进入秘境,便被眼前毁天灭地般的景象所震撼。 但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手中九杀悬心剑发出一声尖锐厉啸,自动飞出,化作一道血色与铁锈色交织的电光,直奔玄明真人而去! “嗯?” 玄明真人抬手,那柄断剑便“锵”的一声,稳稳落入他的掌心。 剑入手,刹那间风云变色! 整个正在崩解的解法秘境深处,一缕深藏于地脉核心的庚金色光芒,受到了感召,破土而出。 “嗡!” 庚金劫物化作一道纯粹的金色流光,瞬间涌入九杀悬心剑的断刃之中。 “斩!” 玄明真人目光恢复清冷,口中只吐一字。 他手中断剑挥出,一道融合了庚金劫物与他自身圆满修为的千丈剑芒,煌煌然斩向那柄油纸伞的仙威! 轰!!! 两股至高无上的力量悍然对撞,整个解法秘境的崩塌速度骤然加剧,无数空间碎片如烟花般炸开! 那无往不利的仙威,第一次被正面挡了下来! 玄明真人手持神剑,周身庚金之气缭绕,剑意凛然,终于有了与那残破仙器正面抗衡的资格。 然而,也仅仅只是抗衡。 仙器终究是仙器,即便残破,其位格也远超凡俗法器。 玄明虽借地利与故物,暂时挡住了攻势,但想要反击却也是力有未逮。 另一边,乾元真人的脸色愈发苍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催动仙器对他而言,同样是难以想象的巨大消耗。 乾元真人很清楚,自己也驱动不了这仙伞太久。 战场之上,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双方都在倾尽全力,谁也无法再进一步,只能眼看着这方秘境世界,在二者的惊世对决之下,加速走向彻底的毁灭。 玄明真人的剑势虽强,但终究是无根之萍,他已不是解法真人了。 庚金劫物虽主杀伐,可那仙伞杀伐之威更盛! “铮!” 一声哀鸣,九杀悬心剑上的庚金光芒开始寸寸断裂,千丈剑芒亦被寸寸压回。 玄明真人虎口崩裂,鲜血沿着剑柄滴落,但他依旧面沉如水,只是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决绝。 九杀悬心剑本是他的后手之一,只是没想到道庭居然直接搬出一件残破的仙器。 他已经是极限了。 仙器之威,非人力可挡。 但作为洞墟圆满,他自然还有其他手段——以洞墟抗衡仙器。 可道庭此番不计代价前来,恐怕正是要找出自己洞墟的位置。 一旦被其找到,日后有任何动作,都瞒不过道庭...... 仙器油纸伞的威能倾轧而下,震得玄明淡漠的脸色逐渐狰狞。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那个被仙威与剑意压制在角落,动弹不得的陈景行。 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划过脑海。 “以身合道,方为解法......但我为何要用自己的身?” 玄明真人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他左手掐出一个玄奥无比的法印,遥遥指向陈景行。 陈景行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瞬间笼罩了自己,这具分身不受控制地飞起,来到了玄明真人的身前。 “前辈,你......” “你受我仙宗庇佑,如今,正是偿还因果之际!”玄明真人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既是如此,本座便借你法躯一用!” 这借自然是有借无还的! 话音未落,他脚下那正在崩碎的解法秘境,猛然向内坍缩,化作一道蕴含着整个世界本源的流光,并未回归他体内,而是尽数灌入了陈景行的分身之中! “轰隆!” 陈景行的分身瞬间被无尽的法力洪流撑得鼓胀起来,皮肤表面浮现出无数金色的裂纹,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但这具肉身却又被一股至高的法则强行约束着,没有当场爆开。 陈景行目眦欲裂! 那虽是分身,却也连接着他的本体神魂!这无异于将他的灵魂放在烈火上灼烧! ‘玄明老狗啊!’ 然而玄明真人毫无怜悯。 “不够!还不够!” 玄明真人面色愈发苍白,他一脚踏下,整个解法秘境的地脉核心发出了最后的轰鸣。 “天地同力,法由我出!起!” 他以陈景行的分身为载体,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毫无保留地催动了整个解法秘境的力量! 这片天地乃是他前世洞府所化。 即便陨落崩解,但此秘境依旧是半步踏入真仙的大真人所属的秘境! 其中灵光神韵远非他人可想。 彻底毁掉秘境非他所愿,但事到如今,只能弃车保帅! 此刻,洞府的本源被彻底点燃! 陈景行的分身,彻底沦为了一枚承载着整个世界临终一击的炸弹。 破碎的九杀悬心剑高举,承载着玄明的意志。 “乾元!接我这最后一剑!” 玄明真人的神念,通过陈景行的分身发出,声如天雷滚滚。 煌煌剑威,轰然斩落,正面迎上了那当头压下的残破仙伞! 一刹那,天地失色。 无法形容的冲击波席卷六合八荒! 玄明心如明镜,此击过后,即便乾元不死,也绝无可能再驱动仙器。 虽然解法秘境毁了,损失了道果碎片,但庚金劫物已经到手,且未曾暴露自身洞墟的秘密。 与道庭的这次交锋,不算亏! 至于陈景行......玄明真人自始至终,都未曾将他放在心上。 一个连洞墟中期都不是的蝼蚁罢了。 若非当时没有更合适的选择,他连作为载体的资格都没有! 第361章 晋升法门! 与此同时,外界。 陈景行的本体猛然一颤,如遭雷击,气血瞬间萎靡,脸色惨白如纸。 为了让分身足够逼真,他可是切切实实分割了一部分神魂与本源注入其中。 那具呕心沥血、只差一个完整洞墟便与本体无异的分身,就这样被当做消耗品引爆了。 这相当于有人活生生地从他本体上剜下了一块血肉灵魂! “该死的玄明!该死的正道仙宗!都他妈不是好东西!” 陈景行的神情阴翳到了极点。 穿越至今,这是他吃过的最大、最狠的一个亏! “赵志明,总有一天,你是要求证真仙道果的。到那时,老子一定给你来个狠的!” 短暂压下心头的怒火后,陈景行慢慢收敛心神,回想起这一连串的事来。 玄明无疑是解法真人的转世。 但解法秘境已然半毁,他不可能是借洞墟转生而来。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有真仙将玄明从阴间中捞了回来。 想到这里,陈景行不禁蹙眉: 如今解法洞墟虽已破败,但庚金劫物落在了玄明手中,而洞墟根基并未暴露。 看道庭如今的态度,哪怕玄明现在真能求证真仙道果,他也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得等待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此事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清玄老祖适时现身,说道,“萧玉嫣现在去湘隆城,固然有你一分助力,但更大的可能,是仙宗内部有人在暗中推动。 这玄明,被人里应外合,显然有很多人不希望他求证真仙道果。” “那昆虚道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九杀悬心剑明明是解法真人的本命法器,为何会出现在昆虚道?” 陈景行百思不得其解。 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其中另有重要隐情,是他所不知的。 但有一点他能猜到:若非他贪图昆虚道的宝物,九杀悬心剑本不该落到他手上。 很可能,这本应归于那名出现在昆虚道上空的阴柔男子。 那么另一个问题是,那被称作桃仙知的人,到底是玄明一派,还是敌对势力? 沉思片刻,陈景行摇头自嘲: “算了,先把实力提升上来才是最更重要的。” 眼下他仍在凝练自身灵力,距步入洞墟初期巅峰尚有一段差距。 纵然在同阶中已属佼佼者,但归根结底仍是洞墟初期。 不过,他已经开始筹划晋升条件,也就是万象初辟,新规渐显。 简而言之,要使洞墟万物完全承接他灵力的增长,由洞墟之变引发修士自身的变化。 星域目前主流的晋升之法,可归为三种: 一是彻底改变洞墟生物的修炼体系,以高阶体系取代低阶体系,从而提升洞墟质量,但此法耗时巨大。 二是洞墟之主强行提升整个洞墟的质量,问题是根基易受损。 三是直接在界河之外寻一成熟洞墟替换,最快捷却会令本命神通与原先洞墟归于界河,甚至直接破碎。 对陈景行而言,这是绝不可接受的。 而第二条风险又太大,所以他能选的只有第一条。 “有没有什么速成而不伤根基的办法?” 他心中暗问。 “哪有这等好事。”清玄老祖冷哼,“若有这种捷径,洞墟中期早就满天飞了。 所谓三法,实际上也只有修改体系靠谱。 凡是想着速成的,几乎每一个能跨过后期门槛的人都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内圣外王、造化革新! 迈过后期的这两步所需的成本和时间,可不是说说的。” 陈景行陷入沉默。 其实第一个办法也不是不行,毕竟有系统在手,靠金色声望不断催化,就能大大提速。 但这需要的金色声望几乎是个天文数字。 而他此刻的处境又急需金色声望。 一下子让陈景行犯了难。 蓦地,陈景行脑海中忽有灵光乍现。 他猛然间想起了自己在天衍界中,那条为自己量身开创的香火成神道。 香火成神道只吸收了天衍界众生的信仰与气运。 若是在其上略作修改......效仿前世传说中天庭敕封众神的模式,在这条路上更进一步呢? 这个念头一生,便如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我为天心,我掌神权。将一界伟力尽归己用,众生修为皆由我敕封而定!’ 此念一生,有如醍醐灌顶,陈景行只觉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崭新的通天之路在脚下展开。 他不再迟疑,当即将这构想以神念凝成玉简,递给了身旁的清玄老祖。 “这是?” 清玄老祖起初随意接过,神识一扫,脸上还带着几分不解。 但不过数息之间,他脸上的随意便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寂,双目死死看着手中玉简。 许久,他才艰难地抬起头,声音喃喃: “此等逆天之法,你从何处得来?” “我有两座洞墟,一座用的便是香火成神道。”陈景行望着这个悟性超绝的老祖,接着道,“我对这座洞墟拥有着绝对的掌控权,便想着在香火成神道上进行改进,直接敕封诸神,如此岂非可以直接拉高洞墟质量?” “神来之笔!当真是神来之笔!”清玄老祖长舒一口气,震撼之余,眼中满是惊叹,“先以世界带动己身,再以己身拉动洞墟众生! 不过……” 他话锋一转,神色再次凝重: “构想虽妙,但实行起来,怕是难如登天啊。 不说其他,光是如何剥夺洞墟生灵原有的修为与气数,将其尽数收归于你,便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这一点无需担心,我对这座洞墟有着绝对的掌控权。” 如今的天衍界,只要是诸神的意志,就没人会反抗。 他的念头微转,心中闪过一丝冷意。 若是有,那就再发动一次鬼物狂潮,好好打磨一下黄灵族的忠诚! 这个念头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却又迅速抚平。 他心中并无多少不忍,只余一声幽幽的自嘲: “不知不觉间,我也变成了那种为了目的,便可漠视一切的人呐! 这修行之路,果真最能改变人心。” 第362章 天宪敕神法! “劫物,终究还是落入了玄明之手。其洞墟,依旧杳无踪迹。” 乾元真人的脸色阴沉如水。 “本就是一次投石问路罢了。”另一位道庭真人语带哂笑,“玄明这只老狐狸,蛰伏了两百余年,心性早已磨得滴水不漏,又岂是这么容易上钩的?” 言罢,他仰望漫天星斗,眸中有晦涩光芒一闪而过: “但至少,此役已昭告天下,玄明所修依旧是九杀悬心! 当真是死不悔改! 庚金之道,本就杀伐无双,他竟还敢以此心法驾驭,简直是自寻死路。 天上的真仙,如何能容他成道?” “可玄明背后,显然也有真仙撑腰,主动权,终究在他们那边。” “仙宗如今跳得最欢,又能助玄明的,无非是乾金真仙。那也是个狠角色,不过,比起我道庭,剑冢恐怕更想置他于死地。” “天下真仙道果一十八席,金性占其四。辛金隐遁,兑金式微,乾金一家独大,气焰熏天。若再让玄明证道庚金,这天地间的金性权柄,将彻底倾覆于仙宗......不,是彻底落入乾金真仙一人之手!” “届时,属于剑冢的兑金道果,怕是都有被剥离的凶险,沦为仙宗的盘中餐!” “同为金性,难道乾金真仙就不怕养虎为患,给自己添个道敌?”乾元真人仍有不解,“庚金,可丝毫不弱于乾金。” “哼!你当真仙是蠢物吗?玄明重归仙宗那一刻,恐怕就已是乾金手中的一枚棋子了!”提及此处,几位真人的神情皆凝重了几分,“乾金真仙之心,路人皆知,他图谋的,是彻底执掌天下金性,问鼎那至高无上的道主之位!” 只是,玄明求证庚金便已是步步荆棘,乾金真仙的图谋,更是镜花水月。 况且,觊觎道主之位的,又何止他一人?暗流之下,皆是巨擘们的谋划。 “魔门与净土的纷争将歇,届时,诸宗的目光都会重新聚焦于仙宗。 他玄明想证道果? 那就让他再入轮回,转世去吧!” ...... 另一边,马千秋听闻此讯,先是一怔,随即被狂喜淹没。 身为神玉峰弟子,玄明真人的成败与他无关,他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师尊——玉雪真人。 此番大战,玉雪真人据传亦受创不浅。 如此,她冲击圆满之境的时日,必将大大推迟。 而自己,则争取到了更多筹备的时间! “萧玉嫣险些坏了玄明真人的大事,这次,她休想再踏出合素峰半步。”马千秋在洞府中焦躁地踱步,猛然回头问道:“你确定,当时死的只是陈景行的一具分身?” “千真万确。仙宗已核实过,陈景行本人安然无恙。” “他人呢?” “应是藏匿于湘隆城某处,属下这便派人全城搜寻!” 王全躬身领命,他很清楚,自己的主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 半年光阴,弹指即逝。 湘隆城,一处不起眼的租赁洞府深处,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灵气漩涡缓缓平息。 密室中央,陈景行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两道神光一闪而逝,整个空间的灵气都为之微微一荡。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其色如白练,久久不散。 “终于迈入洞墟初期巅峰了。” 感受着体内奔腾如江河、精纯凝练到极致的法力,陈景行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半年前,分身被玄明老狗当做弃子引爆,带给他的创伤是神魂与本源层面的。 这半年来,他几乎耗尽了从昆虚道得来的所有资源,每日以海量灵丹妙药滋养神魂,才堪堪恢复过来,并借此破而后立,一举将修为推至了初期巅峰。 只差一步,便可尝试“万象初辟,新规渐显”,正式迈入洞墟中期! 然而,每当想起分身被引爆时那神魂撕裂的剧痛,以及玄明真人那视万物为刍狗的冷漠眼神,陈景行的心头便涌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戾气。 “赵志明啊赵志明,别给老子逮到机会啊!” 陈景行恨的牙痒痒,心中已经狠狠的记上了一笔。 但他很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这番话无异于痴人说梦。 “小子,恢复得不错。” 光华一闪,清玄老祖的身影浮现而出。 他上下打量了陈景行一番,赞许地点了点头。 “天赋不行,只能靠天材地宝强行填补了。”陈景行自嘲一笑,收敛了心神,“老祖,我所说的那条路,您推演得如何了?” 这半年来,他在修行,而清玄老祖则是全力帮他推演敕封之法。 提及此事,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清玄老祖,脸上也难掩激动与赞叹之色。 “成了!” 他手掌一翻,一枚流淌着玄奥道韵的玉简凭空出现,递给了陈景行。 “此法,老夫将其命名为《天宪敕神法》!” 陈景行接过玉简,神识探入其中,浩瀚无垠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脑海。 以身为天心,以神为权柄,剥离洞墟世界众生之气运与道途,尽数收归己有。 而后再以敕封的方式,重新赐予他们修为、神职、寿元。 从此,洞墟之内,他便是唯一的至高神,众生的修行之路,皆在他一念之间! 此法一旦功成,他便能以一己之力,强行拉动整个洞墟世界的位格跃升,从而带动自身修为的暴涨。 这完全绕开了星域主流三大晋升之法的桎梏,另辟蹊径,走出了一条前无古人之路! “老祖不愧是根界有史以来天赋最强者啊!” 陈景行心中激荡,但很快,他便发现了此法的关键所在。 “天宪敕神,需有一物承载天心,镇压一界......” “不错。”清玄老祖点了点头,“想要将一整个世界的气运与法则尽数承载于一处,并作为你发号施令的权柄核心,寻常法器根本无法胜任。 便是寻常的洞墟级别的法器,也可能被强大的压力撑爆!” “我们需要一件器物,一件足以镇压、承接一界气运和道途的至宝,作为《天宪敕神法》的根基!”清玄老祖一字一顿地说道,“此物,可称之为镇界之宝!” 陈景行眉头紧锁。 镇压一界? 这是何等概念! 他那方天衍界日后圆满,需要承载的压力非比寻常。 “那得是什么级别的器物才行?” “至少也得半把九杀悬心剑那种级别,最好还需你亲自炼制。” “亲手炼制?” 陈景行眉头微微蹙起。 “对。”清玄老祖捋了捋胡须,“这镇界之宝将与你的洞墟本源相连,成为你权柄的延伸,自然是亲手炼制的最佳。只不过......” 他看着陈景行,叹了口气: “炼制此等宝物所需的主材料,其品质要求之高,怕是比寻找一把九杀悬心剑也容易不到哪里去啊!” 第363章 大成【绝天地】! 陈景行对此倒只是觉得有些麻烦,而非不可能。 只是这半年来,外界风起云涌。 那个马千秋,一直在派人寻找他,就是不知道其打的到底什么心思。 若非有【绝天地】神通的庇护,将自身气息与天机隔绝,还未必能躲得下去。 至于逃? 又能逃往何处? 莫非以为仙宗是虎狼窝,别家势力便是良善之地了? 以他如今初期的微末修为,一旦踏入混乱星域那等法外之地,恐怕顷刻便要被人炼成丹药! 如此一想,两害相权取其轻,仙宗之内,反倒还算是一处相对安稳的所在。 ...... “王师兄,找到了!陈景行找到了!” 一名外事司弟子神色亢奋,几乎是撞开门冲入一间雅致的客栈套房,脸上满是邀功的喜色。 “嗯?” 正在房中来回踱步,显得有些心烦意乱的王全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眼中精光一闪。 这半年来,他几乎将湘隆城翻了个底朝天,动用了所有人脉和资源,却连陈景行的半根毛都没找到。 马千秋给他的压力巨大。 “在哪?!” 王全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就在城外一处租赁洞府!他刚刚解除了洞府阵法,看样子是结束闭关了!” “好!”王全激动地一拍桌子,“我亲自过去!” 说罢,他立刻整理了一下衣袍,强行压下心中的狂喜,换上一副沉稳的表情,快步走出了客栈。 一盏茶的功夫后,陈景行洞府的禁制阵法外,响起了客气中带着几分急切的声音。 “陈师弟可在是?” 洞府内,陈景行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这王全也太沉不住气了,自己刚刚出关,不到一天便就找了上来。 他掐诀散去阵法,打开了洞府大门,露出一张略显苍白、气息虚浮的脸。 “原来是王师兄啊!想来寻我是为了这半年的租赁洞府的灵石吧!”陈景行眉头紧皱,略显为难,“师兄可能也听说了,此番师弟伤的不轻,可否宽限几日?” “陈师弟,这可是看轻我仙宗了!师弟为真人献身,此番可算得上大功一件,宽限几日自然没有问题!” 陈景行在心中暗骂: ‘老子都为仙宗献身了,仅仅是宽限几日?!正道仙宗真不是个好东西!’ “让马师兄和王师兄挂心了,惭愧,惭愧啊!” 陈景行苦笑着摇了摇头。 事到如今,王全才试探着问道: “师弟这伤还未痊愈?” “真人之威何其凶猛,师弟我这小身板如何承受得住。 我本想闭关半年将伤势调理好,谁知......唉,修行出了岔子,急于求成,反而使得洞墟动荡不休,如今已是雪上加霜。 如今洞墟不稳,隐有崩溃之兆,恐怕急需一株高阶灵木来镇压稳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瞒王师兄,我这半年来为了疗伤,早已耗尽了所有积蓄,这才无法偿还洞府租金啊!” 王全听完,也暗自点头。 听上去没什么不妥的。 但想到这小子初入仙宗的表现,他不得不怀疑是在卖惨? 不管心中如何,王全脸上依旧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拍着胸脯保证道: “陈师弟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同门一场,洞府租金欠着便欠着,先把伤养好才是重中之重啊! 师弟你且安心在此休养,千万不要再妄动法力,以免伤势加重。” 王全又宽慰了几句,便迫不及待地告辞离去,化作一道流光,直奔马千秋的洞府而去。 看着王全远去的背影,陈景行脸上的虚弱与感激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冷漠。 ...... 神玉峰,马千秋的洞府内。 “你是说,那陈景行修行出了岔子,洞墟不稳?” 马千秋听完王全的汇报,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缓缓蹙起。 “属下亲眼所见,他气息虚浮得很,再加上之前那具分身陨落,想来不是作假。” 王全躬身回话,“只是他还说,需一株高阶灵木稳固洞墟。” 他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有些东西不需要他多嘴,这样只会显得自己这个当小弟的心思过剩,主子也会忌惮自己。 而且马千秋也是个老狐狸,这些东西他不会想不到的。 果不其然,马千秋踱步片刻,质疑道: “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装的?特意向我要好处?” “这......属下,属下也不知道。” 王全身子悄无声息的埋得更低了。 马千秋眯起眼,迟疑片刻才吩咐道: “你且去盯着他。若是真有其事,一株高阶灵木罢了,给了便给了!” 可此刻他心中已对陈景行多了层算计。 这小子倒像条滑不溜手的泥鳅,若实在没办法,便强行将他控制住。 哪怕拔苗助长,也要把他提到中期,再动用《嫁天承运神诀》! ...... “你小子想从马千秋身上薅好处?” 清玄老祖摇了摇头,“那人心眼多着呢,怕没这么容易。” “只是一次试探罢了。” 陈景行轻笑,“他若真肯给我高阶灵木,说明此人对我所求必定极大。 他若不肯给,那我于他而言,或许不过是一步闲棋。” 只不过,陈景行想到了自己初到星域时,马千秋那张笑脸。 太不正常了! 此人对自己绝对有什么预谋! “那炼制器物的材料怎么办?” 清玄老祖接着问道。 “我自然有办法!” 陈景行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既然金色声望不能掰成两半用,那他只能先解决王全了! 想着,他抬手打开面前的声望面板,将所有红色声望尽数推入本命神通【绝天地】中。 足足消耗了近十亿红色声望,才总算将【绝天地】堆至大成境界。 ‘大成的【绝天地】,哪怕是大真人不当面卜算因果,恐怕也能遮掩住。’ 至此,压在陈景行心头的那座大山,总算稍稍松动了几分。 这鬼地方,稍有动作便瞒不过因果卜算,处处受限。 如今有了大成的【绝天地】,往后许多事,总算能好办些了。 第364章 操控王全! 夜色如墨。 简单收拾了之后的陈景行并未在洞府内多做停留,而是悄然离开了这处居住了半年的地方。 他没有选择逃离,反而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仙宗弟子道袍,径直朝着王全在外事司的专属客栈行去。 “老祖,你说这王全身上,能有多少油水?” 行走在寂静的长街上,陈景行在心中与清玄老祖交流着。 “马千秋乃是中期巅峰的人物,仅次于真人。手下还掌控有红叶帮这种帮派,作为他的心腹,平日里拿到孝敬定然不少。 再加上他自己身为外事司管事,这些年捞的好处,即便不够你炼制那镇界之宝的辅材,对于现在你而言,也是个天文数字!” “那就好。” 陈景行嘴角勾起。 作为本体,【绝天地】的被动从来没有关闭过,已经将他的气息因果尽数收敛,与天地隔绝。 此刻的他,在旁人眼中,就是一个气息虚浮、神魂受创的洞墟初期修士,看不出半分异样。 很快,他便来到了王全下榻的客栈之外。 作为马千秋的亲信,王全在湘隆城的待遇自然不差,独占了一座清幽雅致的院落。 陈景行没有丝毫犹豫,上前叩响了院门。 “咚咚咚。” 院内,王全正盘膝而坐。 听到敲门声,他眉头一皱,神识扫出,发现竟是陈景行,不由得一愣。 这小子,大半夜的不在洞府养伤,跑来找我作甚? 莫不是因为伤势,真等不及了? 想到这里,王全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冷笑。 果然是个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如此一来,倒是更好拿捏了。 他起身散去禁制,打开院门,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热情洋溢的笑容: “陈师弟,怎么这么晚过来了?你身子不适,该多加休息才是啊!” “王师兄,师弟深夜叨扰,实乃心中不安。但......” 陈景行神情有些为难。 见状,王全心中更加笃定。 哈哈一笑,亲热地拉着陈景行的手臂,将他迎入院中: “师弟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王全毫无防备地将陈景行让进了主屋,亲自为他斟茶。 就在王全转身,准备坐回主位之时。 变故陡生! 前一刻还气息虚浮、仿佛风一吹就倒的陈景行,眼中那所有的感激与惶恐瞬间褪去。 一股磅礴如狱的神魂之力,毫无征兆地从他眉心爆发! 这股力量凝成一根无形的尖锥,没有引起半点法力波动,却以一种撕裂一切的姿态,径直刺向了王全的识海! 王全甚至连一声音节都未发出,整个人便如遭雷击,猛地僵在了原地。 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他的神魂之中,仿佛被硬生生钉入了一根烧红的烙铁! 王全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老人,若是单论手段,可能没有有背景的萧玉嫣来得多。 但修为和神魂厚重绝对要比萧玉嫣还要强上半分。 不然,陈景行也不会等到如今才动手。 王全想要反抗,但在那摧枯拉朽的神魂冲击之下,他连动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 与此同时,【绝天地】神通早已将整个院落彻底封锁,任何声音、任何法力波动,都无法传递到外界分毫。 陈景行缓缓起身,一步步走到王全面前,眼神漠然。 “王师兄,你我之间过于客气了!” 王全眼中已充满了恐惧。 一个初入仙宗刚刚一年,下界来的小子,神魂之力居然如此强,而且其神魂秘法用的也是炉火纯青。 这是他根本想不到的! 不然,他绝不会给陈景行一点机会! 陈景行懒得与他废话,蹲下身,一指点在了王全的眉心。 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攻击,而是一股阴冷诡谲、带着绝对掌控意志的神魂烙印,强行侵入王全神魂深处,与他的神魂本源死死纠缠、融合! 片刻之后,一切挣扎归于沉寂。 王全停止了抽搐,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跪伏在陈景行面前,眼神中的怨毒与挣扎尽数褪去,只剩下绝对的狂热与忠诚。 “主人!” “很好。” 陈景行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他毫不客气地摘下王全腰间的储物袋,神识探入其中,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 灵石、丹药、各种珍稀的炼器材料堆积如山,其身家之丰厚,远超陈景行的预料。 “有了这些,镇界之宝的主材,便解决了一半。” 他将储物袋收好,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全,冷声道: “我问,你答!” “是,主人。” 王全语调木然,像尊没有自主意识的傀儡,应声作答。 “马千秋对我,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道。” 被控的王全半句废话没有,只顿了顿便补道,“但主人是第三个让他这般重视的人。” “之前那两个呢?” “死了。” 王全答得干脆,没有半分拖泥带水,“晋升洞墟境中期后,全死了。” 陈景行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指尖无意识攥紧,追问道: “怎么死的?” “不知道,我没看到尸体。”王全接着补充一句,“不过,马千秋对前面两人,远不如对主人来的热情,而且他似乎越发的急切与害怕。” “他害怕什么?” “其师尊玉雪真人,他很害怕玉雪真人有机会冲击洞墟圆满。” 陈景行阴沉的着脸,在屋中来回踱步,思索片刻又问道: “马千秋为什么不对齐飞平动手?齐飞平也是洞墟中期。” “因为福缘不够。有一次马千秋与我说过,有很多修士虽然突破了中期,但他们的福缘便到此结束了。 另外,属下猜测马千秋杀齐飞平其中一个原因——齐飞平是他的二师弟,都是玉雪真人的徒弟。 这可能也与他害怕玉雪真人突破有关。” “玉雪真人?这玉雪真人你知道底细吗?” “属下有幸听闻过。”王全顿了顿,总结了一下所有有关玉雪的信息,“玉雪真人出身仙宗苏家。苏家当年乃是仙宗大族,现在没落了,但也有一尊后期真人和数位中期修士。 而当年玉雪真人还未成就真人之时,因其生的倾城绝世,被苏家送上了合素峰,欲予合素峰当代合素真人为炉鼎。 后不知道什么原因,得神玉真人出手,转入了神玉峰。 至此,玉雪真人与合素峰和苏家彻底决裂。 不过外界有传言,因为玉雪真人修的特殊版本的《合欢素女心经》,合素真人对玉雪真人并未死心。” 第365章 千年天灵木! “不对吧?玄明也出自合素峰,玉雪真人为什么要出手帮他?” “属下听马千秋说过,仙宗多数大真人并不在门内,再加上其中很可能有真仙的意思。” 陈景行眯眼。 恐怕真仙在背后推动才是关键。 “就这些?” 陈景行追问,“你跟着马千秋这么多年,没听过更要紧的?比如他的发迹旧事。” 王全沉默片刻,好像在思考: “马千秋是星域本地人,出生于仙宗之下一城,因天资卓绝,一入神藏便得仙宗长老看重加入了仙宗。 于六百多岁突破洞墟,百年后突破洞墟中期进而得玉雪真人看重,拜入神玉峰。 一开始马千秋十分痴迷玉雪真人,与现今态度完全不同。 但自从去了一趟大宏国遗址之后,马千秋的态度彻底转变,也就是主人如今看到的模样。” “倒也算个天才。” 陈景行心中暗忖,“虽说远不及玄明,但他是实打实一步步爬上来的,拜入神玉峰前,连半点背景根脚都没有。” 他压下思绪,又问: “大宏国遗址是什么地方?” “一个处于混乱星域边缘,实则是净土偷偷扶持的皇朝,其国主曾求证过真仙果位,只可惜被魔门发现,灭国了。 如今的魔门与净土大战也起于此。” “仙宗也有过插手?” “星域惯例,除非在势力内部,那么几大势力各凭本事,当年马千秋正是仙宗进入大宏国的修士之一。” 陈景行皱了皱眉,好奇追问: “既然这样,魔门和净土怎么会打起来?” “因为魔门最喜敲骨吸髓,吃干抹净,偷偷撬走了大半个大宏国。 大宏国作为净土的傀儡,其国主突破的劫物资源都是净土提供的,如此一来,净土的菩萨和罗汉自然不愿意。” “干!” 陈景行低骂一声,“合着没一个好东西!” 他对王全依旧没有强行搜魂,毕竟这副躯体他留着还有大用。 若是被马千秋发现了端倪可就不好了。 ...... 转眼,又是两月过去。 这两个月里,陈景行并未离开湘隆城半步,甚至连那间租赁洞府都未曾踏出。 他利用王全的储物袋,将炼制镇界之宝所需的辅材尽数凑齐,并借助清玄老祖的指点,开始初步的祭炼。 然而,最关键的主材,却始终没有着落。 王全身家虽丰,却也远远不够。 “马千秋那边应该也快了。” 洞府密室内,陈景行缓缓睁开眼。 “你确定此计可行?”清玄老祖依旧有些疑虑,“马千秋此人,心机深沉,行事谨慎,你装作重伤垂死,他未必会信。” “信与不信,不由他。”陈景行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他若想用我,就必须保证我活着,说不定他比我更急。” 说罢,陈景行深吸一口气,体内法力逆转,一股混乱狂暴的气息轰然爆发。 他竟是主动引动气机,让自身洞墟的投影变得紊乱不堪,脸色瞬间煞白。 “你小子,对自己也够狠。” 清玄老祖见状,不禁摇了摇头。 ...... 神玉峰,马千秋的洞府内。 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马千秋负手而立,眉头紧锁,这两个月来,他心中的焦躁与日俱增。 师尊玉雪真人虽然受创,但恢复的速度远超预期,甚至隐隐有破而后立的迹象。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火急火燎地冲入洞府,正是神情惶急的王全。 “师兄!不好了!” 王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都带着哭腔: “陈景行他......好像不太行了!” “什么?!” 马千秋猛地转身,眼中厉色一闪: “不过损失一个分身,本体受些影响也不至于此吧!” 转念一想,马千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盯着王全,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半分作伪的痕迹: “他是不是在演戏,想骗取好处?” “这.....这属下也不清楚......” 王全把头埋得更低了。 这种时候,即便他心中有猜想也不能说出来。 “走!去看看!” 最终,马千秋还是无法彻底放心,他一把抓起王全,化作一道遁光,撕裂长空,径直朝着湘隆城而去。 一盏茶后,陈景行的租赁洞府外。 马千秋根本没有通报,神念如同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瞬间穿透了洞府的禁制阵法。 在他的感知中,石床上的陈景行气息确实十分微弱,忽明忽灭。 并没有要陨落的迹象,看模样更像是本源受创,迟迟无法恢复导致的。 “看来是真的......” 马千秋嘴里虽然这么说的,但心中依旧狐疑不定,推门而入。 “马,马师兄......” “不必多礼了。” 马千秋面无表情地走到床前,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即将损坏的珍贵器物。 “你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说着,他手掌一翻,一截尺许长,通体碧绿如玉,散发着磅礴生机的木头出现在他手中。 是一截数千年天灵木! 此木一出,整个洞府内的灵气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变得鲜活起来。 陈景行那双黯淡的眸子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死死地盯着那截灵木。 马千秋看着这一幕,心中对陈景行反而减少了怀疑。 “此乃三千年天灵木,足以稳固你的本源。” 马千秋将养魂木递了过去,语重心长的拍了拍陈景行的肩膀,而声音却远不如之前的热情: “且先拿着稳固洞墟,莫要急功近利了!” 他没有再说下去,带着深意的看了一眼陈景行。 马千秋明白,此番两人之间虽表面上还有几分恭敬,但以这小子的心机,双方也算是撕破了半张脸了。 “多谢马师兄赐宝之恩!” 陈景行笑呵呵的接过灵木。 马千秋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身带着王全离开了洞府。 出了洞府,马千秋立马阴沉的吩咐道: “派人盯死他,在其没有突破中期之前,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野半步!” 他现在很后悔。 后悔一时激动,冲昏了脑袋,亲自去将陈景行捞到仙宗来。 能从一界中脱颖而出,果然没几个是傻子。 除了那些没什么福缘的,只要给了他们一些机会,他们就会往上爬! 第366章 镇界之宝,洞墟中期! 洞府之内,待马千秋与王全的气息彻底远去,陈景行脸上的感激与虚弱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一手把玩着手中那截生机盎然的三千年天灵木,感受着其中磅礴的生命精元,嘴角微微上扬。 吩咐好王全,陈景行盘膝坐下,意识进入天衍界之中。 …… 天衍界,黄灵族圣山之巅。 陈景行以神明之姿降临,浩瀚的神威笼罩整个世界。 他没有理会下方匍匐跪拜的黄灵族人,而是悬浮于空,面前是堆积如山的珍稀矿石与灵材,以及那截碧绿如玉、散发着无尽生机的天灵木。 “老祖,开始吧!” “好!”清玄老祖的身影在陈景行身旁凝聚,“炼制镇界之宝,非同小可。此宝将是你未来洞墟的核心,是你施展《天宪敕神法》的权柄之基,一步都错不得!” 陈景行点了点头,单手一招无数火焰蓬勃而出。 恐怖高温下,那些在外界足以让无数修士争得头破血流的珍稀矿石,此刻却如同冰雪般迅速消融,化作一滩滩五光十色的金属液体,其中的杂质被尽数炼化,只留下最精纯的本源。 陈景行操控着这团庞大的金属液体,开始按照清玄老祖推演出的图谱,不断地拉伸、压缩、塑形。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若非他身处自己拥有绝对掌控权的天衍界,可以随时调动世界本源补充消耗,恐怕也支持不了如此久。 三个月后,一尊古朴厚重、铭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石碑雏形,缓缓在神火中凝聚而成。 陈景行不敢怠慢,神念一动,那截三千年天灵木化作一道碧色流光,精准无比地射入了石碑雏形的正中心。 “嗡!” 天灵木入内,磅礴的生机瞬间爆发,与那石碑雏形完美融合。 天碑成型,一股镇压万古、统御诸天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席卷整个天衍界! 在这股气息面前,天衍界的所有生灵,从最弱小的凡人到修为最高的黄灵族长老,都感到自己的命运、气运、乃至修为,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牢牢攥住,再也不受自己控制。 镇界之宝,成了! …… 与此同时,外界。 神玉峰,马千秋的洞府之中。 “师兄,那陈景行已经闭关月余,气息一日比一日平稳,看来那截天灵木确实起效了。” 王全恭敬地汇报道。 马千秋负手而立,眺望着湘隆城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盯死了他,莫要再出什么差池。若是此子再有什么异心,立刻告诉我。” …… 天衍界,世界之巅。 陈景行手托着那尊已经缩小到巴掌大小的镇界天碑,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万事俱备,可以开始了。” 清玄老祖点了点头,神色却带着一丝复杂: “此法一出,此界便与你息息相关,若是陨落,整个界天也再无生机可言。 此界众生,除了得到你的允许,也再无超脱之可能,所有人的道途都将系于你一人之身。” 陈景行沉默片刻,眼神淡漠,心中再无半分波澜: “修行之路,本就是踩着众生的尸骨向上攀爬。” 他一步踏出,身形瞬间出现在天衍界的天穹之上,声音如同煌煌天威,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脑海之中。 “吾乃此界至高神,今感世界不全,法则紊乱,众生道途多舛。 特立天宪,重整乾坤! 自今日起,剥夺尔等所有修为、气运、道途,尽归天碑!” 话音落下,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镇界天碑。 天碑光芒大放,一道无形的、不可抗拒的法则波纹瞬间扫过整个天衍界。 下至毫无修为的凡人,上至超脱曜日境的黄灵族修士。 在这一刻,所有人体内的力量都如同开闸的洪水般,不受控制地被剥离出来,化作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流,疯狂地涌向天空中的镇界天碑。 整个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然而,在陈景行的绝对神威之下,无人敢反抗,也无人能反抗。 不过片刻,整个天衍界,所有生灵尽数沦为凡人。 他们毕生的修行、积累的气运,全部被镇界天碑吸收、转化,成为了最纯粹的世界本源之力。 陈景行感受着天碑中那股磅礴到足以撑爆任何洞墟修士的力量,神情依旧漠然。 他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旧法已去,新法当立!今以天碑为基,敕封诸神!” “敕封赤伦为太昊主教。” “敕封北葵为天尊主教。” ...... 一个个神祇挥下之名响起。 一道道神谕不断从他口中发出,镇界天碑不断降下一道道神光。 一股比他们之前巅峰时期还要强大更多的力量瞬间重新降临。 界碑之光笼罩数日,最终权柄 “谢......谢天神恩典!” 无数人激动拜地。 从此,天衍界的修行体系被彻底颠覆。 而随着整个世界被纳入《天宪敕神法》的体系,一股股精纯无比的世界本源之力,通过镇界天碑,源源不断地反馈到了陈景行本体之中。 “轰!” 外界,湘隆城的租赁洞府内。 陈景行紧闭的双眸猛然睁开,一股远超洞墟初期巅峰的恐怖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万象初辟,新规渐显!” 他洞墟之中的法则,因为《天宪敕神法》的实行而焕然一新,带动着他自身的修为,摧枯拉朽般冲破了那层坚固无比的瓶颈! 洞墟中期! 成了!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洞墟中期。 在整个天衍界世界之力的加持下,他甚至不需要稳固境界! 底蕴之雄厚、神魂之凝练,甚至直逼那些老牌的洞墟中期修士! “哈哈哈!” 陈景行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的力量,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但很快,他便用【绝天地】扫清了周围的因果,将自己完全抽离了出来。 外界,他依旧是那个洞墟初期! 半月后,陈景行缓步走出密室,推开了洞府大门,抬头望向天空。 恍若新生!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67章 马千秋的礼盒! “如今想对马千秋对手,即便有王全这个‘二五仔’我的成功率恐怕也不过三成。” 陈景行盘算着接下来的打算。 “三成?”清玄老祖摇了摇头,“若是一般的中期巅峰你当有五成胜算,但马千秋你两成都未必有!” “为何?” 陈景行蹙眉,三成已经是他对马千秋很高的评价了。 “你小子根基之稳固,确实世所罕见,但你能对付中期巅峰的手段太少了!” 清玄老祖摇头,接着道: “想与之对敌,本命神通,真功,以及法器。 除了本命神通,你没有一个是能拿得出手的,本命神通还不主杀伐。 而马千秋呢?! 据我所知,此人的洞墟乃是天生火属洞墟,本命神通乃是一门真火神通。 另外,其也将神玉峰的四品真功《神玉斗柄真解》修到了大成,还有不止一把中品法器。 你还觉得自己有三成把握? 一旦给了此人反应的时间,莫说三成了,一成我看都难!” 老祖说的这些,其实都在陈景行的考虑范围内。 再加上这次于天衍界的大显神威,如今面板上的红色声望已经来到了三十多亿。 并且,随着敕封的影响加剧,红色声望增长的势头还没有停止。 到时候寻一本正经的真功,慢慢加点便是。 至于法器...... 陈景行摸了摸下巴,如今的金色声望还兑换不出上品法器。 单凭一把中品法器对他的提升是有的,但也不太需要。 毕竟要对上马千秋,真正需要的是一击即溃的手段,而不是压制。 因为马千秋可是堪比仙宗长老的真传弟子,保不齐还有什么保命的手段。 “既然硬实力暂时不足,那就只能用些手段了。” 陈景行眼中闪过一丝幽光。 ...... 神玉峰,马千秋的洞府内。 檀香袅袅,灵气氤氲。 马千秋正盘膝坐于蒲团之上,双目紧闭。 洞府禁制微微一动,王全的身影悄然步入。 他手中托着一个白玉托盘,盘上两盒茶叶。 即便盒口已经被封住了,但依旧能看到其中有灵气逸散而出。 “师兄,这是今年手下送上的雾霭深处的云雾灵芽。” 王全的声音恭敬如常,没有一丝一毫的异样。 马千秋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目光望向王全手中茶盒,眉头微微一皱: “如此好茶,怎得有如此粗陋的盒子装着?” 话语未落,手中多出一个通体暗青色的玉盒,将两盒之中的云雾灵芽装了进去。 也未有什么怀疑。 毕竟这么多年下来,都是如此。 王全讪笑一声,垂首侍立一旁。 静等片刻之后,马千秋心事重重照例询问道: “陈景行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回师兄的话,并无异常。”王全恭声答道,“自从得了师兄您赐下的天灵木,他便一直在洞府中闭关。” 闻言,马千秋满意的微微点头,忽而话锋一转,吩咐道: “玄浑天倾覆在即,诸位长老真人不日便会返回仙宗,你且帮我给各峰真人送一份礼。” 说着,一旁便出现四个手掌大小的精致木盒。 王全躬身垂首应是。 玄浑天乃是垂落于星域的世界,就如界河中的小世界一般。 只不玄浑天这等能垂落于星域的小世界,其中起步都有洞墟强者存在。 待各大势力将其本源等等全部瓜分之后,便会将之投入界河之中,化作如根界一般的存在。 ...... 然而,这边马千秋前脚给出礼盒,后脚便出现在陈景行手中了。 这四方礼盒,其上还标明了送给哪个送给哪个峰。 甚至还有送给合素峰的! 陈景行冷笑一声: “要死的人了,还要送什么礼啊!不如都便宜了我!” 话罢,【绝天地】神通无声无息地将整个洞府笼罩,隔绝了内外一切天机因果,断绝一切感知。 陈景行这才不紧不慢地将四方礼盒全给打开了。 第一个礼盒上标注着神玉,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三枚龙眼大小、通体赤红、丹蕴流转的丹药。 第二个礼盒标注着圣剑,盒中是一块拳头大小、闪烁着锐利银芒的金属,正是炼制上品法器的绝佳材料太乙精金。 第三个礼盒是仙宗内最低调的山峰——问仙峰的。 里面是一株千年紫纹蕴神花,能滋养神魂,稳固境界,同样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陈景行啧啧称奇,这马千秋为了打点关系,当真是下了血本。 他毫不客气地将三样宝物尽数收入囊中,目光最后落在了那个标注着“呈合素峰主”的礼盒上。 他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神玉峰与合素峰之间因玉雪真人的缘故,关系早已势同水火,马千秋身为玉雪真人的大弟子,却暗中备下重礼,说其中没有猫腻,陈景行是万万不信的。 他打开了第四个礼盒。 盒中之物,是一块温润剔透、散发着淡淡粉色光晕的暖玉,名为“合欢暖玉”,对修行合欢一脉功法的修士大有裨益。 投其所好,自无问题,只不过陈景行的神念在暖玉之下的锦缎垫层上,察觉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灵力波动。 他伸手轻轻一拂,锦缎之下,一张被折叠成符纸大小的信笺静静地躺在那里。 信笺上覆盖着一层极高明的隐匿禁制,若非他神魂之力远超同阶,几乎就要错过。 “果然有鬼。” 陈景行心中兴奋,嘴角不经意咧起,指尖灵光一闪,轻易便破开了那层禁制,将信纸展开。 信上的字迹苍劲有力,正是马千秋的笔迹,内容却让陈景行瞳孔骤然一缩。 【师侄千秋顿首。玄浑天事了,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闻师尊近日于闭关中偶有所得,隐有破境之兆,不日或将引动天雷劫,冲击圆满之境。师侄窃以为,此乃天赐良机。 师侄所修《嫁天承运神诀》三运福缘只差最后一份,即将大成。 待其遇劫之际,其必会以师侄性命为引,渡过天雷,届时师侄便用神诀嫁接师尊气数入合素峰。 至时,还望真人出手护师侄一命! 后续事宜,皆按真人之意。千秋静候佳音。” 陈景行眼中闪过极致的愕然。 原来如此! 更让他震惊的是,星域居然直接嫁接别人气数的法门?! “怪不得他如此急切......真是,好一出师慈徒孝的大戏啊!” 陈景行将信纸重新叠好,脸上非但没有愤怒,反而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68章 面见玉雪真人! 陈景行斩杀马千秋唯一的顾虑,便是其师尊。他摸不清玉雪真人对马千秋究竟是何态度。 如今,这封信恰好解了他这份困扰! 一个远比直接格杀马千秋更胆大、收益更丰厚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只要此信落入玉雪真人手中,无论马千秋如何分辩,都必死无疑。我亦可借此良机,寻一个真正站得住的根脚!” 他立时将密信收妥,至于洞中那些宝物......自然是尽数笑纳,收入囊中! 陈景行缓缓起身,步至洞府门口,遥望神玉峰方向,眼神幽邃如渊。 ...... 云天雾霭深处。 一方洞庭水榭之中,有天光自一线裂缝垂落,刚好散落一片朦胧光晕,也恰好照亮了此方洞庭水榭。 倾城绝世的玉雪真人睁开了那双清冷的眸子。 倾城绝世的玉雪真人,骤然睁开了那双清冷的眸子,眸中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惊异。 竟有人在暗中拨动她的因果,还想将这因果往自己身上引! 而且,对方竟是仙宗内部之人! 谁这般不知死活? 念头刚落,水榭中已没了玉雪真人的身影。 湘隆城外,那间破旧的租赁洞府内,陈景行心中忽有感知。 眼前灵光微动之际,人尚未至,他已整肃姿态,躬身行礼: “弟子陈景行,见过玉雪真人!” 一道清冷的目光扫来,不含半分温度。 陈景行被这股威压逼得心头一紧,忙解释道: “弟子身份低微,不得踏入云天雾霭之地,想求见真人,才出此下策!” 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波澜: “你是怎么拿到与本真人相关之物,施展因果手段的?” “一年前,弟子与真人在解法秘境外,有过一面之缘。” 玉雪真人沉吟片刻,终于忆起,语气稍缓,不再似先前那般刺骨: “哦,本座想起来了。你便是当初被玄明当作傀儡捏碎的那名仙宗弟子。 说吧,寻本座何事?” 陈景行感受到身上的那股压力消失,心中是松了口气,单手一翻,那张信纸便出现在其手中: “此番叨扰真人,一来关乎弟子自身安危,二来,更是事关真人您!” 玉雪真人望向他递来的信纸,眉头微蹙。 她甚至不必细看,便已知晓信中内容。 甚至都知道此信正是出自自己那位性情大变的徒弟之手。 她指尖掐诀,瞬息间推算完毕。 此刻陈景行并未开启【绝天地】,其中所有关节,都被玉雪真人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瞬,陈景行只觉周遭温度骤然跌落十几度,玉雪真人周身隐隐泛起蓝白色灵光 她生气了! 陈景行不敢多言,只静静侍立一旁,小心翼翼观察着这位真人的神色变化。 ‘......别说,好挺好看的。’ 未等他再多想,玉雪真人的声音已恢复了先前的冰冷,只是陈景行能听出,这份冰冷并非针对自己: “你以入门弟子之身,能做到这一步,也算聪明。你说,本座如今该如何做?” 陈景行立刻拱手,将早已想好的答案道出: “控制住马千秋,其余之事,照旧便可!” 然而,这个回答,显然未能让玉雪真人满意。 她对合素真人的厌恶,早已超出寻常界限,堪称生死死敌。 临近其突破之际,耍这些手段,甚至蛊惑自己的弟子,这般大仇如何能就这么消除了! 陈景行抖了抖身子,连忙接着回道: “真人突破在即,是众所周知之事,那位......合素老狗定然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若是直接跟他爆了,真人突破老狗必然阻拦,那么事情便不再我等掌控之中,不如将计就计,便照着他们原先的计划进行,只待真人突破圆满,届时合素老狗如何都拿真人没办法!” 稍作停顿,他又加了一句: “真人,小不忍则乱大谋。此番若能突破成功,才是真正让那老狗气急败坏的事啊!” 这些关节,玉雪真人难道想不到吗? 她能孤身脱离合素峰,修炼到如今的境界,心智本就远超常人。 她只是......恨! 恨到恨不得将那合素老狗挫骨扬灰! 玉雪真人冰冷的眸子落在陈景行身上,脸上的怒容渐渐平复。 倏尔,她开口问道: “此法虽能让我彻底摆脱那老狗,可我也奈何不了他。如此,又怎能消我心头之恨?你还有其他计策吗?” 陈景行侍立原地,沉思片刻。 此前,他已通过王全、萧玉嫣及其他弟子,摸清了合素峰的底细。 正道仙宗四大峰,虽未能囊括所有真人,譬如青松真人便有自己的根基。 但宗门内超半数真人,皆出自这四大峰。 而掌握合欢之术的合素峰,实力稳居前二。 身为合素峰主的合素真人,说是如今仙宗内话语权最重的人,也毫不为过。 想要撼动合素真人,除非是真仙降临,否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可话又说回来,只要是人,便总有弱点。 陈景行轻挠了挠脸颊,缓缓道: “无论如何,以合素老狗的实力我等眼下是无法撼动。但真人若是想解气,倒可设法破坏其道途。” “哦?他有什么布置?又该如何破坏?” 玉雪真人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兴趣。 “合素老狗修的乃是壬之阳水,其力如江河湖海,汹涌浩瀚。只需断了他这股‘汹涌浩瀚’的道意,便能让他道心蒙尘,道途受损。” 陈景行话锋一转,“只不过,此法一旦施行,真人便与合素老狗彻底成了道敌,再无转圜余地,只能不死不休了!” “我与他早就是不死不休了!” 玉雪真人眼中迸射出凛冽杀机,“你尽管说便是!” 陈景行心中微动,玉雪真人这态度,看来自己已经走到其眼中了。 只是,又要使用一些阴谋诡计...... “”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69章 真人赏识,站稳脚跟! “借力打力,挫其锐气!”陈景行阴恻恻道,“放眼整个仙宗,表面上能压住合素老狗的,只有诸位真仙大能。 不过,真仙大能是不可能出手的,只能借力。” 玉雪真人眼睛一眯,看向陈景行的目光越发的好奇起来。 她听懂了陈景行是什么意思。 在真仙眼中,整个仙宗只有分为两种人——蝼蚁和有可能求证道果的蝼蚁。 所以,陈景行的目标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玄明真人。 因为玄明真人是唯一一个能入得真仙法眼,甚至是真仙手下的重要棋子。 而像是合素老狗这种,是无望求证真仙道果的。 这不是合素老狗的实力太弱,而是天上三大水性道果已经满了。 虽然天下真仙道果一十八席,每过五百年都会有一席进入衰弱期,在其期间,理论上是有可能彻底杀死一位真仙的。 但理论是理论,实际是实际。 上一位死的庚金真仙,已经过去快五千年了。 十八席都快走过一个轮回周期了,还没见人求证成功,也没有真仙再度陨落。 毕竟,真仙是死了,但其余道敌和敌对势力也都还盯着呢! 求证失败的下场就如解法真人那般,连洞墟都别想保住,更别谈轮回转世了。 除非有真仙把你捞回来。 玉雪真人神情愈发的玩味: “你小子不会是想借此机会,报复玄明吧?!” “真人可误会弟子了啊!弟子是真心诚意的为真人考虑!” 陈景行一副惶恐模样,但他可是记得,当时在解法秘境之中,玉雪真人看向玄明的目光可没有半点同门之意的! 思索片刻,玉雪却又微微摇头: “既然你也知道玄明背后有真仙坐镇,我等算计他,可瞒不过真仙大人的法眼。” 闻听此言,陈景行心中反而一喜,赶忙道: “不是算计,只是在背后推上这么一手而已!” “你想怎么做?” “玄明真人不修合素峰功法,而是修《太白玄金剑气》,此法门与合素峰的《合欢素女心经》本就相冲。 之前合素老狗能忍得下去,一来是玄明只是洞墟后期,还未至大真人层次。 二来恐怕也是不确定玄明的身份。 而如今便不一样了,玄明已入得大真人行列,庚金一道更是杀伐无双,身后还有真仙庇护。 合素老狗定然不会在放任其留在合素峰,不然气数相冲,消减福缘是难免的事儿。” 玉雪真人蹙起好看的眉头: “以我对玄明的了解,此人一心只求大道,不会与合素老狗针锋相对。” “正是一心只求大道,才有可乘之机啊!”陈景行语气加快,“玄明真人此番谋夺真仙果位,可谓是万众瞩目,即便有真仙护持,机会恐怕也是寥寥无几。 如此关头,怎可退让,将自身气数拱手让人?! 岂不该高歌猛进,风火一起当有燎原之势才对!” 玉雪真人好看的眸子顿时亮了起来。 见状,陈景行赶紧道: “在谋求真仙果位面前,那合素老狗又算什么东西! 即便合素老狗不愿,真仙的意志他也挡不住! 自然得让路,如此一来壬之阳水的‘汹涌浩瀚’自然便要在玄明真人身上折戟沉沙!” 玉雪真人静静地上下打量着他,看着这个滔滔不绝、神情激动的青年,与其说是在阴谋算计,更像是在发表一篇慷慨激昂的演说。 ‘此子,当真天生就是个坏胚!不过在我手中那就是能善之才啊!’ 说到此,玉雪已经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 玄明如今还没有此等势头,那她便去帮玄明点燃这势头。 如此,自然不是算计玄明,甚至还是帮了玄明一把,真仙不会插手这等事。 陈景行话落,又小心翼翼的望向玉雪真人: “此番计策若是能成,便可小小报复一下合素老狗,甚至将其在仙宗的话语权也打落。”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不过,此事须等真人成功渡劫之后再行发动,方能万无一失。” “哦?”玉雪真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倒是比本座自己,还关心天劫。” “弟子不敢,弟子的一切都是为了真人!” 陈景行弯腰拱手。 而玉雪真人美眸盯着陈景行,轻笑一声。 其打的什么心思,玉雪真人自然看得出来。 这小子的根脚太单薄了,身前背后什么人也没有,他很需要自己突破大真人,成为他在仙宗的底气。 如此倒也好,有此等能用之人,很多事情也无需她自己去琢磨算计。 思定,玉雪真人素手一翻,掌心光华流转,一面古朴精致的红木令牌已静静躺在桌上。 “拿着它,马千秋在你面前将再无反抗之力,到时候如何驱使他,你自己看着办便是。”清冷的声音在陈景行耳边响起,“此物,亦是你我日后联络的信物。”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如青烟般袅袅散去,了无痕迹。 陈景行拿起那枚尚有余温的木牌,在指尖轻轻摩挲,脸上抑制不住地泛起一丝喜色。 ‘马千秋啊马千秋......我的好师兄,你的师弟我来了!’ 他妥善收好木牌,脑中回想起玉雪真人的话,目光微闪: “看来,玉雪真人从未想过用马千秋来引动天雷。 此人早已被合素老狗算计,成了其驱使的傀儡。 不过......这样更好,我正好取而代之,借此在仙宗之内,真正站稳脚跟!” 清玄老祖从幡旗中冒了出来。 之前的对话他自然也听到了,玉雪真人也知道陈景行手中幡旗的存在。 “你小子以前真是当人皇的?我要是当年有你一半的坏心眼,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啊!” “哈哈哈!人皇只是副业,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修炼。” 陈景行如今心情畅快,也没有什么包袱。 人皇对于他而言真就是为了积攒声望才去坐的。 但有句话说得好,做一行爱一行。 摆正好自己的身份,认清自己的处境,才能更好的向前走。 而且,对于陈景行而言,这些只不过是重操旧业罢了。 第370章 鱼死了,网也是不会破的! 陈景行并未急于前往神玉峰。 马千秋这个人生性多疑,自己刚刚大病初愈,便迫不及待地找上门去,反而会引起怀疑。 他需要一个完美的契机,一个让马千秋自己主动来找他的契机。 于是,陈景行再次进入了闭关状态。 只不过,这一次他并非在修炼,而是在王全的储物袋与马千秋送来的那几份重礼中,挑选出了那枚太乙精金与数种辅材,开始尝试炼制一件属于自己的法器。 现阶段,他没想好自己该走哪种道途。 本命法器这种关乎道途的东西也不急着炼制。 而如今自己也算是洞墟中期的大修士了,却没有一件趁手的法器,不说面子上过不去,与人争斗起来,终究是落了下乘。 在清玄这位悟性超绝,精通百艺的老祖指导下,陈景行炼器之术一日千里。 一月之后。 湘隆城租赁洞府的上空,忽然有灵气汇聚,隐隐结成一柄长剑之形,虽一闪即逝,却依旧被时刻监视此地的修士捕捉到了。 消息在王全的指挥下,第一时间便传回了神玉峰。 ...... “炼器?” 马千秋的洞府内,他听着手下的汇报,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 “此子是不是伤势已经养好了?若不然怎会大张旗鼓的炼器?!” 想到此,马千秋心中激荡的同时,又夹杂着一丝狠戾。 “这小子有时间炼器,也不去修炼。何时才能入得洞墟中期! 不行,即便是拔苗助长,也要将那小子强行突破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那贱人突破在即,时不待我啊!” ...... 几日后,陈景行一脸受宠若惊地跟随着传讯的弟子,第一次踏上了仙宗四大主峰之一的神玉峰。 此地仙气缭绕,琼楼玉宇,远非湘隆城那等凡俗之地可比。 在弟子的引领下,陈景行来到了一座气势恢宏的洞府前。 “陈师弟,马师兄已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陈景行整理了一下衣袍,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忐忑,迈步而入。 洞府之内,别有洞天。 马千秋正盘坐于一处灵池旁的蒲团上,见他进来,缓缓睁开了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一位真正关心后辈的慈祥师兄。 “景行师弟,快快请坐。你伤势初愈便开始炼器,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 “让师兄挂心了。”陈景行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师弟只是想尽快提升实力,日后好报答师兄的知遇之恩。” “你有这份心,师兄很欣慰。” 马千秋满意地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的蒲团,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 “听闻师弟在炼制法器,不知可还顺利?若有需要,师兄这里倒还有些不错的材料。” “多谢师兄美意,只是......师弟学艺不精,已然失败了。”陈景行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懊恼与窘迫,“浪费了不少灵材,惭愧,惭愧。” 看着他这副模样,马千秋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打消了。 果然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下界小子,得了些好处便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能一步登天。 “无妨,修行之路,本就多有坎坷。”马千秋大度地摆了摆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今日叫你前来,是有一桩天大的机缘要赠予你。” 他站起身,走到陈景行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师弟可想在十年之内,突破至洞墟中期巅峰?” 陈景行猛地抬头,眼中有欣喜,但心中想的却是:师兄啊师兄,你怎得如此沉不住气呢?! 嘿嘿!师弟我也快沉不住气,想好好整治整治师兄了! 两人相视而笑,什么鬼心思都出来了。 “师兄......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 千秋傲然一笑,语气中充满了诱惑。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伸出手,想要拍向陈景行的肩膀。 那掌心之中,一缕微不可察的诡异气机已在悄然运转。 陈景行就好似被这天大的馅饼砸晕了头,激动得浑身颤抖,竟是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师兄如此厚爱,师弟真是......愧不敢当啊!” 话音未落,陈景行不退反进,单手一翻,那面古朴的红木令牌已然出现在掌心。 看见木牌的一瞬,马千秋的笑容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师弟,这是何物啊?” 陈景行一脸疑惑的看着马千秋,惊讶问道: “师兄真不知吗?!此物可是真人亲自交于师弟之手呢!” 闻听此言,马千秋的脸色登时变了,色厉内荏道: “师弟这是欲意何为?师兄我当真是不明白!” “师兄想多了,师弟我呢真没有害师兄之心,我这是在拯救师兄呢!” 说着,陈景行手中浮现一把中品极致的长剑。 望之剑锋如凌冽寒霜,通体闪烁着灵光,当真是中品中极为难得的宝剑! “师兄瞧我这宝剑法器如何?” 马千秋的双眼瞪的浑圆。 这材质......是太乙精金?! 不会是自己送出的那一块吧! “师弟......不是炼成了此宝,方才为何说失败了?!” “诶!这块太乙精金可是炼制上品法器的材料,落在师弟手中只炼成了中品法器,如何是算成功了? 可惜了! 想来师兄手中也没有太乙精金了啊?” 陈景行不住的摇头,说出了让马千秋魂飞天外的话。 “你!” 马千秋的脸上连假笑都消失了,完全换上了一副惶恐与愤怒的神情。 但他不敢动手,因为那块红木牌在前,他已经感觉自己主修的《神玉斗柄真解》被压制到动弹不得。 愤恨问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莫要欺人太甚!” 见之,陈景行叹了口气,一副极度无奈的神情: “师兄怎得不信我?师弟真的没有害师兄之心啊!” “没有害我之心?!” 马千秋都快被气笑了,彻底撕破脸道: “你拿着那贱人的红木牌,拿着我的太乙精金炼制的法器在我面前招摇撞市,还说没有害我之心?! 你敢动手,大不了鱼死网破!” 话音未落,马千秋强行鼓荡起灵力,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师兄这是什么话!” 陈景行皱眉: “鱼死了,网也是不会破的! 师兄莫要在做这徒劳无功的抵抗了!” 第371章 拿下马千秋! 言罢,陈景行的气息终于不再掩藏,显露而出。 洞墟中期! “什么?!” 马千秋脸上的惶恐与愤怒瞬间化为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洞墟中期! 这怎么可能?! 一个半年多前还被分身引爆重创、气息奄奄的小子,一个靠着自己赐下的天灵木才勉强稳住本源的家伙,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悄无声息地突破到了洞墟中期?! 而且这股气息的雄浑与凝练程度,竟是丝毫不亚于突破多年的老牌修士! 原先,即便有着红木牌压制,马千秋仗着修为上的差距,亦可强压陈景行。 但现在,哪怕全力施为,调动全部手段也不可能有丝毫得手的机会。 这小子从头到尾都在戏耍自己! “你......你......” 马千秋指着陈景行,惊怒交加之下,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师兄,师弟对你可是用心良苦啊!” 陈景行一步踏出。 蓦地,马千秋只觉心口郁结,神魂动荡,一股阴霾之炁瞬间笼罩头顶。 “你居然还给我下了毒?!” 此时的马千秋自然明白,自己的心腹王全恐怕早已经是陈景行的人了。 但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恶毒至此! 早已经给他下了毒! 这他妈是正道仙宗的弟子吗?! “师兄,莫要做无谓挣扎了!” 陈景行手中长剑灵光大盛,镇压而下。配合红木牌之威,彻底将马千秋压制到了极限: “还是随师弟一道,‘忠心’于玉雪真人吧!” 说着,陈景行神魂涌动,便要彻底夺其控制。 忽而,异变陡生! 马千秋眼中闪过一丝玉石俱焚的疯狂,绝望之下,他猛地张口,一道赤红流光裹挟着他全部洞墟之力,如毒龙般喷射而出,直冲陈景行面门! 他已算定,如此近的距离,对方绝无闪避可能! 然而,下一刻【绝天地】发动。 方寸之间,时空仿若凝滞。 那赤红流光如陷泥沼,速度骤降,给了陈景行刹那的喘息之机。 他从容侧身,任由那毁灭性的神通擦身而过,轰然洞穿了半座洞府山壁。 见状,陈景行反倒痛心不已。 这洞府日后可都是他的啊! 陈景行的神情也变得冷冽起来: “师兄何苦挣扎?此乃必死之局,你莫非还妄想翻盘不成!” 马千秋见这搏命一击仍未奏效,彻底失去理智,狂怒咒骂: “畜生!你与那贱人都是畜生!尔等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望着他癫狂的模样,陈景行顿了顿,也没了捉弄的心思,神情默然: “师兄,你当真觉得,是真人要害你吗?” “哈哈哈!难道不是?!那贱人修炼时日尚短,根基不稳,如何能撑得过圆满雷劫! 亏我当年如此效忠于她,就换来了这么一个下场! 陈景行!你跟着这毒妇贱人,日后的下场亦不会好到哪里去!” 场中沉寂片刻。 陈景行心中对玉雪真人的评价是——还算是个人。 这评价看似不高。 毕竟,在这残酷星域修炼到这般境地,他从不指望能遇上真正的“好人”。 但若放在仙宗内部的倾轧中,“是个人”,已是极高的赞誉了。 “这话,是合素那老狗灌输给你的吧?”陈景行冷笑一声,“师兄啊师兄,你连求证真伪都未曾做过,便如此笃信不疑?!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的‘计划’真成了,你以为自己能活吗?玉雪真人和神玉峰主会放过你?还是你天真地以为,那老狗能保住你这条命?” “为何要......” 说着,马千秋突然愣住了。 陈景行紧接着道: “师兄就这般听信了一个自己一方宿敌的话,便义无反顾的认为玉雪真人想害你,却怎么就没想过,合素老狗的话也是在诓骗你呢?!” “为什么?”马千秋整个人都恍惚了起来,“对啊!这是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无条件相信他的话?!” 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股浓郁的迷瘴自他神魂深处悍然升起。 马千秋的眼神瞬间空洞,宛如无法控制身躯的提线木偶,口中只剩下“为什么”三个字的无意识呢喃。 陈景行见状摇了摇头,神魂之力汹涌而出,靠着红木牌的压制,轻易灌入其脑海,彻底掌控了这具躯壳。 至于那股诡异的迷瘴,他并未动手消除,而是借着玉雪真人留在红木牌中的意志,反将其死死锁在了马千秋的神魂深处。 “这恐怕与合素老狗的神通有关,还是不动为妙。” 陈景行心中暗忖。 待将马千秋彻底控制,陈景行转头看向这座灵气逼人的洞府,心情顿时无比激动。 苍蝇搓手。 ...... 半日之后,陈景行心满意足地从马千秋的宝库中走了出来。 其身家之丰厚,远非王全可比。 各种珍稀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堆积如山。 尤其是那批炼器材料,足以让他将那柄太乙精金长剑再提升一个档次,甚至日后炼制本命法器的主材都已足够,无需再消耗金色声望。 “这些,大概是马千秋为自己晋升后期、炼制本命法器所准备的。” 陈景行摸了摸下巴,暗自猜想。 而那部传说中的《嫁天承运神诀》,也已静静躺在他的储物袋中。 此法门之诡异霸道,连清玄老祖看后都啧啧称奇。 能直接掠夺他人福缘气数的真功,无论放在哪里,都算得上是无上秘法。 但越是如此,陈景行越是不敢轻易沾手。 玉雪真人仅凭一块红木牌,便能死死压制修炼了《神玉斗柄真解》的马千秋,谁敢保证这部《嫁天承运神诀》里没有坑在等着自己? 况且,以马千秋的气数与福缘,不像能得到此等奇功的人。 这功法落到他手里,背后定然另有算计。 “还是先让老祖钻研一二,彻底勘破玄机,确定万无一失了再......再炼就一个分身去修行也不迟。” 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第372章 诸真人回宗! 修炼无岁月,转眼又过一年半载。 玄浑天之事尘埃落定的消息,如一阵携着金戈铁马之气的狂风,席卷了整个仙宗。 这一日,苍穹之上,天光如瀑,瑞彩千条。 一道道气息渊深如海的身影,自虚空裂缝中接连踏出,返回宗门。 正是外出掠夺玄浑天本源的诸位真人返回仙宗了。 随着他们的回归,整个仙宗那原本略显平静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所有弟子心头,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 与此同时,各种真假难辨的消息开始在仙宗之内不胫而走。 陈景行左右打探,也了解了不少。 这次玄浑天之争,仙宗虽然也分了一杯羹,但最大的好处,却被魔门拿走了。 若是按照实力划分,魔门确实该拿走最多。 但问题是,魔门可是两线作战。 一边和净土在大宏国打的热火朝天,另一边还能在玄浑天大捞特捞,这是陈景行无法理解的。 不过,陈景行现在根本没有出宗的想法,对外面的情况也只是抱着感兴趣的心态听一听。 …… 神玉峰,马千秋的洞府内。 陈景行悠然地坐在昔日马千秋最爱的灵池边,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玉符。 如今的他,已经完全取代了马千秋,成了这座洞府名义下的“二号人物”。 就在这时,陈景行怀中那枚玉雪真人所赐的红木牌,忽然微微一烫。 他神色一动,未等他将神念探入其中,玉雪真人清冷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如今仙宗诸位真人返回,本座也摸到了瓶颈,很快便可突破。 正好合素老狗刚刚返回,听闻此番还与魔门交手,受了伤,想来是没有布置的时机了。” 陈景行心中一凛,收起神念道: “弟子愿为真人效犬马之劳!” “一月后,本座会直接昭告全宗,于神玉峰顶渡劫,冲击圆满之境!” “弟子明白!” 望着失去动静的红木牌,陈景行却没有得起重视的兴奋,而是眉头轻轻蹙起。 事到如今,玉雪渡劫其实跟他没什么关系了,毕竟玉雪真人根本没打算用马千秋去抗雷劫。 现在通知自己,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因为仔细想一想,如今自己的身份可谓是名不正言不顺。 既不是玉雪真人正式的弟子,甚至都算不上神玉峰的弟子。 再加上自己初入中期的修为,放在玉雪真人这个后期巅峰,半步大真人的修士面前,真的不够看...... “真人如此器重我?” 有些疑神疑鬼的陈景行心中狐疑万分。 现在他对往后的计划,除了道途尚未确定,其余的已经很清晰了。 本体留在仙宗,当个马千秋二世。 上头有玉雪真人这个大真人顶着,而自己则在下面收一收月奉,过得美汁汁。 分身出去浪,收集劫物,探寻突破之法。 待他底蕴深厚起来,加上本命神通【绝天地】,陈景行根本不担心真仙之下有人能推算出自己的根脚。 陈景行明白,自己站队了,屁股坐在了玉雪真人这边,那么便免不了被卷入大真人对抗的风波之中。 但他并不想深入,成为如马千秋这种怎么做都不是人的傀儡。 迟疑片刻,陈景行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思索之色: “看来,分身计划得抓紧了!” ...... 另一边,一回山峰便闭关修养的合素真人终于出了关。 他在玄浑天受的伤比外界传言的还要重一些。 毕竟对上的不是别人,而是魔门那群毫无信誉,敲骨吸髓的畜生。 一不小心他就被阴了好几次,甚至差点他都想舍弃这副肉身,转世重来了。 此刻的合素真人面无表情的听着手下人汇报。 在听到玉雪真人可能快要突破的消息时,这位半发花白,看似中年的大真人眉头不经意的皱起。 若是让那贱人突破到圆满大真人,自己可真没什么办法拿下她了! 而不等合素真人多想,手下接着道: “......三年前,解法秘境开启,玄明真人展现出圆满大真人修为,并于解法秘境中拿走庚金劫物,其恐复前世荣光,再度尝试求证真仙道果。” 话落的刹那,合素真人凌厉的目光立刻扫了过来: “玄明即便是解法转世,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突破圆满?!你莫不是在糊弄我不成?” “峰主明鉴啊!此事已经人尽皆知,玄明一人持九杀悬心剑正面抗衡洞庭乾元的残破仙器,打的解法秘境彻底破碎!” 合素自然明白手下不可能骗他,这番话完全是他气急所言。 想到此,其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阵怒火。 那贱人不顺他心,作为合素峰之下的玄明突破也未曾告知他! 一个个都不想让自己好过! 越是如此,合素的愤怒便越是压制不住。 但他也知道,玄明背后有真仙扶持,自己动不了他。 沉默片刻,合素突然问道: “你说,如今玄明已经是大真人之身,所修真功亦与我合素峰不合,不如让其自立一峰如何?” “玄明真人一心向道,并不在意这些俗事,想来也是不会拒绝的!” 闻听下属此言,合素的心中又平静了下来。 如此,只要解决了贱人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啊! ...... 一日后。 合素真人于峰顶邀请玄明真人一聚。 明面上说是庆贺玄明真人步入圆满大真人之境,补上赠礼。 莫要说大真人,哪怕是陈景行这种也早已经辟谷,所以两人相聚只有两壶上好的灵茶。 “师弟也已恢复前世修为,配合庚金之杀伐,恐大真人内当无敌手可言了,可喜可贺啊!” 合素先抬高玄明,如此才好继续接下来的话题。 而玄明却是摇头,保持着一贯的风格: “峰主言重了,师弟如今实力虽已恢复,但要说无敌手当真是妄言了!” 合素真人脸上的笑意不减,亲手为玄明斟上一杯灵气氤氲的香茗,语气愈发和煦: “师弟过谦了。你如今修为不弱于我,再屈居我合素峰之下,于情于理皆是不合,反倒显得为兄吝啬,不识大体了。” 他轻轻将茶盏推至玄明面前,声音放缓: “依为兄看,师弟不如另立一峰。所需一应资源、洞天福地,为兄必鼎力支持,绝无二话。 如此,方不负师弟此番圆满之功啊!” 第373章 嫁天承运! 玄明真人闻言,并未去碰那杯茶,两道如剑般锐利的浓眉缓缓蹙起。 他目光沉静地看向合素,缓缓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刻板,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峰主美意,玄明心领。然,自立山头,非是小事。 开峰立脉,需分割宗门与我自身福缘气数。而我只差一步便是持箭入弦,搏最后机会,如此关头如何能消减自身的福缘气数?!” 玄明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合素真人打的什么想法,剑眉一下子蹙的更深了,丝毫忌讳道: “更何况,峰主所修的壬之阳水早已有主,大道前路已断,哪怕是惊天造化,此生也无臻至境,更不可能企及真仙道果。 既已行至道途之巅,何必再执着于自己道行,阻拦我之道途?!” 话音落下,亭阁之内霎时间一片死寂。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唯有那两壶灵茶蒸腾起的袅袅白汽,还在无声地扭动。 合素真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不见,握着茶盏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与冰冷的寒意。 玄明的话就相当于在对一个太监说:你的那玩意已经没用了,何必在执着于美色,不如便将老婆让给我好了。 而道途比老婆更胜。 哪怕是合素真人也明白,玄明说的是真的,但谁又会甘心?! “你......” 合素真人胸腔起伏,强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怒斥。 他万万没想到,玄明竟如此不识抬举,言语更是刻薄如斯! 而玄明真人却仿若未觉合素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依旧端坐如松,面色平静无波: “师弟所言,不过是基于事实与宗门利益的考量,并无......” “闭嘴!” 合素真人目眦欲裂,一把捏爆了灵韵飘香的灵茶,怒吼出声。 浑厚的气势爆发,终不再多言,一挥衣袍消失在原地。 动手? 以他如今的状态,即便没有真仙在天上看着,他也很可能不是玄明的对手。 而望着消失在原地的合素,玄明眸子微微低垂。 他想起了先前玉雪来寻他说过的那番话。 若不是那番话,他真就搬出去自立门户了。 现在的情况,玄明也清楚了玉雪的算计,不过他心中并没有不满。 反而很感激玉雪,让他提前开始积攒这口气。 他看向对坐破碎的茶杯,良久之后才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极度的自傲: “终究是道途无望的可怜人,我何须看他脸色。” ...... 另一边,洞府之中,怒火攻心的合素真人已是愤懑到了极点。 他需要发泄!而他发泄的方式,便是运转《合欢素女心经》。 然而,合素真人刚要有所动作,一名弟子便低着头,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 来人显然畏惧于峰主的雷霆之怒,不敢直视,只是躬身呈上一封信件: “启禀峰主,马千秋来信!” 本是暴怒边缘的合素真人闻言,身形一顿,躁动的气息瞬间平复下来。 他目光扫过信封,便已知晓了其中内容。 心中的怒火,竟也因此平息了大半。 单手一招,信纸便无火自燃,转瞬化作飞灰。 “总算......有了一件顺心事!”合素真人眼中的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快意的冷酷,“只要那贱人渡劫失败,即便侥幸转世,神玉也不会再护着她!” ...... 碧云水榭,水汽氤氲。 盘膝打坐的陈景行缓缓睁开双眼,望向悬于半空,神情略显凝重的清玄老祖: “老祖,可是有眉目了?” “不错。”清玄老祖颔首,神情却依旧凝重,“强夺福缘气数,本就是在颠覆规则。而这本真功却能让人轻易做到,其中埋下的坑真是不少!” 清玄老祖稍作思索,将自己的推演梳理清晰,方才继续说道: “此法所谓的‘夺’,并非强取豪夺,其本质是‘借’,一种有借有还的因果交换。 这种‘借’来的气运,时效有限,数量也有限。除非.....被借之人身死道消,这笔账才看似不必再还。” 陈景行眉头微蹙: “那杀了对方,便可一劳永逸?天下恐无这等好事吧!” “当然没有!”清玄老祖摇头道,“这便是此真功埋下的坑之一。借来的,终究是借来的!你从中获得的好处越多,背负的因果便越重,遭遇的风险也越高。 举个例子,你命中本该得到一柄下品法器,并遭遇一桩小祸。在承接了他人气运后,你或许能得到一柄中品法器,但随之而来的,便会是一场中等灾祸。祸福相依,此真功非但无法改变,反而会将其加剧。” “原来如此。” 陈景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马千秋的目的: 其一,抵御雷劫。 其二,借着借来的福缘气数冲击洞墟境后期。 其三,便是在玉雪真人最虚弱之际,将其福缘气数尽数接引至合素峰。这相当于强行改变玉雪真人的根底,让其不得不返回合素峰。 “这只是此法的第一个陷阱,虽有风险,但也确实有效果。”清玄老祖话锋一转,“但其第二个坑,才是真正致命的。一旦被借之人身死道消,那么这份被强行放大过的‘大富贵’与‘大凶险’,便会如跗骨之蛆,纠缠着借运之人,直至其彻底轮回转世,方能罢休。” 然而,听到这般凶险的后果,陈景行的第一反应并非惊惧,反而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跃跃欲试的光芒。 所谓福缘气数,也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东西。 在星域,连因果都能被彻底遮掩和修改,没道理福缘气数不行! 若是和他猜想的一样,这真功在他手中能发挥出十二成的效果! 第374章 玉雪突破! 这一日,一道清冷而威严的声音,如天宪敕令,自云天雾霭深处传出,响彻了整个仙宗。 “吾,神玉峰玉雪,将于今日午时,于本峰之巅渡圆满雷劫。 仙宗同门,皆可观礼。” 此言一出,四峰震动! 无数弟子、长老纷纷走出洞府,抬头望向那座终年云雾缭绕、仙气缥缈的神玉峰,眼中满是震撼。 公开渡劫! 这需要何等的魄力与自信?! 要知道,修士渡劫乃是生死攸关之事,最忌讳外人打扰。 …… 与此同时,仙宗各处,反应不一。 圣剑峰上,剑气冲霄,无数弟子议论纷纷,皆对玉雪真人的胆魄感到钦佩。 问仙峰内,依旧是一片沉寂,仿佛宗内任何事都无法惊动其中清修的修士。 而玄明真人所在的洞府,他只是缓缓睁开眼,朝着神玉峰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平静,无悲无喜,随即又重新闭上了双眸。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大道之路上的一道风景,无论是谁成功,谁失败,都无法动摇他分毫。 神玉峰,马千秋的洞府内。 陈景行行走在前,轻声道: “师兄,时辰到了,我等也该去为真人护法了。” “......好。” 马千秋的眼神空洞,重新焕发光彩,好似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 恍若还是那个需要让仙宗底层弟子仰望的马千秋马师兄。 午时将至。 神玉峰之巅,只有一道人影。 玉雪真人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如瀑,容颜倾城,神情却是一片冰冷,宛如万载不化的玄冰。 洞墟圆满之劫,一般人触之即死,还会消减福缘气数的负面效果,没人愿意靠近这一方地域,都站的远远的望着山顶。 霎时间,风停了,云散了。 一股无法言喻的压抑气息,开始笼罩整个天地。 苍穹之上,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汇聚了厚重如墨的乌云。 云层之中,紫电如龙,疯狂窜动,发出阵阵令人心悸的雷鸣。 圆满雷劫! 来了! “轰隆!” 没有丝毫预兆,一道水桶粗的紫色神雷,撕裂长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朝着玉雪真人当头劈下! 仅仅是逸散出的雷威,便让周围观礼的真传弟子心神动荡! 然而,身处雷劫中心的玉雪真人,却身影都未晃动分毫。 只见她周身绽放出一层冰蓝色的灵光,一面刻画着玄奥冰纹的玉璧法器冲天而起,精准地迎上了那道神雷。 “滋啦——” 紫色神雷与冰蓝玉璧轰然相撞,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狂暴的能量涟漪席卷四方。 玉璧之上裂纹密布,却也成功挡下了这第一道雷劫。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雷劫一道比一道狂猛,一道比一道霸道! 天空中的劫云旋转愈发急促,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进去。 玉雪真人接连祭出数件防御法器,皆在狂暴的雷劫下化为齑粉。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气息也开始出现了一丝紊乱。 远处的合素真人见状,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 他朝着人群中的马千秋,投去了一个隐晦而催促的眼神。 ‘时机,到了!该你上场了!’ 然而,看似与正常人无异的马千秋却没有丝毫动作。 他的存在本就只是合素真人自己埋下的棋子,与这场突破根本毫无关系。 这也是陈景行当时愣神的原因。 毕竟在此时作为策划之一的陈景行,唯一、且可有可无的作用只是控制住马千秋走到台前。 而这一步,玉雪真人自己同样也能做到。 只是愣神了片刻,马千秋就好似回过了神来,一步步朝着那天雷汇聚,浓云遮天的山峰而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一道突兀的身影。 这道身影的速度越来越快,其神情之上也露出足够的狠戾。 然而,合素真人却也察觉到了其中的问题,下意识的操控留着马千秋身体之中的迷瘴。 结果却是毫无反应! 合素真人立马意识到,自己这一手布置失效了! 刚刚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再度升腾。 ‘一定是那贱人发现了自己的布置!’ 而另一边的陈景行将【绝天地】开到了极致,默然看向愤怒而神情略显狰狞的合素真人。 最终在心中叹了口气: “老祖啊老祖,我还是太年轻了!” 清玄老祖一脸雾水,让他修炼还行,但轮到这种问题上,甚至还不如陈景行: “发生什么了?几乎不是在照常进行吗?” “哪有这么简单啊!真人斗法可不会只有一种手段!” 陈景行摇了摇头,也算是明白玉雪真人为什么多此一举,通知他来观摩这场大戏。 合素真人若针对玉雪真人执念不死,马千秋恐怕只能是最表面的一步棋子。 而玉雪真人让自己来,就是让他见识见识,真人之间的算计斗法是个什么样子。 果不其然,那边合素真人的脸色很快变得平和下来。 甚至能感觉到他看玉雪时,带着的戏谑。 后期突破圆满,真人与自己的洞墟将完全融合,真正让洞墟成为自己一部分。 具体的神异和步骤,现在的陈景行还不得而知。 但除了这一步外,最重要的是,在此突破之际,玉雪真人的洞墟将彻底显露于世。 这才是最为危险的。 毕竟对于后期及其以上的真人而言,人死了没关系,只要洞墟完整,他们都能再度于洞墟中直接转生! 而此刻,也是玉雪真人突破之中最关键的一步。 天雷之下,浓云之中,一座漫天飘雪、犹如神国降临世间的洞墟彻底垂落。 玉雪所修之道也显而易见——葵之阴水。 是为雨露之水,绵而续长。 与壬之阳水的江河湖海,汹涌浩瀚完全相反。 陈景行似乎也明白了合素真人为什么死盯着玉雪真人不放。 天下一十八席,三席水性皆满,按道理来说合素真人的道途便止步于洞墟圆满了。 想再往上走便需杀真仙,夺其道果。 但如今并非水性真仙的衰弱期,所以这无疑是痴人说梦。 故而合素真人并不想向上,而是要合并道途,要横向发展! 第375章 合素的后手! 不等陈景行多想,玉雪真人那清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看向合素峰诸多观礼之人的方向。 望着这道目光,合素真人却只是冷然一笑,似乎对此智珠在握。 随着宛如神国的洞墟彻底显露于世,玉雪真人周身的气息也开始逐步上升。 葵水之像,只神国向着六合无序扩散。 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随后转变为飞雪。 无穷无尽的雪花好似笼罩了整个仙宗江域。 圆满气象已成,而却不见合素真人有丝毫动作。 陈景行看不懂,但他明白,其实合素真人已经出手了,自己看不懂的原因只是因为自己的道行太浅了。 他在根界即便不依靠人皇加持,亦可越级而战,那是因为底蕴足够雄厚,雄厚到对于根界的土著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但现在呢? 抛去外挂,他能领先别人的只有各种杂而不强的天赋神通,以及比别人多出的一个本命神通。 根本原因还是他在根界如何,那都是在根界的事儿了。 如今的根界还在他自己身体内,成为了自己两个洞墟中的一个。 若是还想如在根界那般,他就需要更多的底蕴和道行,就如当年的自己一样,要远远超越寻常修士才行! 怎么做? 陈景行现在不知道,但眼前的变化已经出现了。 玉雪真人那显化在外,漫天飘雪的洞墟不知为何,突然晃动不止。 原本淅淅沥沥的小雪骤然变成了遮天大雪,像是瀑布一般倾轧而下,一下子将整个神国的灵光全部遮掩。 也就在这时,刚刚稳步提升的玉雪真人气息陡然紊乱。 陈景行眯眼望向天空出现的异象,呢喃道: “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是江海之水才能形成的壬水异象,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玉雪真人的洞墟之中?” “还能如何!恐怕是合素真人早已经布局今日!”清玄老祖叹气摇头,“大真人手段,更何况是如合素真人这种已经身居大真人位许久的手段,根本不是我等能想象的。” 直接影响别人洞墟的手段,说实话陈景行也是闻所未闻。 场中不少观礼者皆抬目看向合素真人,大伙都明白这是其下的手段,却没人敢出声。 毕竟真仙是不会下场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而如此一来,整个仙宗的话事人便是大真人。 没人会在这种场合找死去质问一位大真人的。 沉默的气氛带着一丝丝压抑,真传弟子和各大真人好奇望向天空。 半空之中,玉雪真人清冷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似乎这些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没有半点意外。 只不过,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其并没有制止这等异象,反而强行稳下心神,便是盯着异变,气息再度攀升。 她竟是想直接强行渡劫! 可天上的大雪异象可没有半分动摇,如此下去,即便渡劫成功,玉雪真人的洞墟必然也会收到不小的损伤。 如此一来,即便成就大真人,其实力也会大大受损,直到修补完洞墟之后。 得不偿失! 而且最关键的是,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可玉雪的神情没有丝毫迟疑,顶着大雪异象不动分毫。 而见这一幕的合素真人脸色愈发的冰冷,在心中不住骂道: ‘贱人!即便道途受损也不停手!那就再给你来一个狠的!’ 心中念叨,藏在长袖之中的手已经开始掐诀。 他所修的壬之阳水,重在一个势。 江河湖海,其势在涌,其威在量。 而玉雪真人的葵之阴水,重在一个蕴。 雨露霜雪,其势在润,其威在久。 两者本源同属水行,却又泾渭分明,互为克制。 合素真人此番出手,便是以阳乱阴,以量破久! “轰!” 就在玉雪真人全力引导洞墟神国与己身融合的关键时刻,那漫天飘落的鹅毛大雪之中,异变再生! 只见神国之下,那本该由坚冰凝结的大地,竟毫无征兆地开裂,一道道漆黑如墨的“水柱”冲天而起! “哗啦啦!!!” 转瞬之间,浊浪滔天! 漆黑的巨浪在玉雪真人的洞墟神国中肆虐开来,疯狂地拍打着一方洞墟。 合素真人脸上终于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狰狞冷笑。 贱人!任你天资绝世,今日也要陨落于此,成为本座道途的垫脚石! 在陈景行目光下,玉雪洞墟之中的生灵在此冲击下,死伤无数。 这合素老狗真是脸都不要了,就这么公然的出手干预。 这下子,玉雪真人想要突破已然成为了虚妄,就算不死,一身道行也将尽数为合素做嫁,沦为他的资粮! “噗!” 内外夹击之下,玉雪真人再难维持镇定,一口殷红的精血喷洒在雪白的衣襟之上,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够了!合素你坏规矩了!” 天雷之下,一道煌煌之声于神玉山峰之上响起。 一位着黑色武袍,周身没有半点装饰的男子出现于半空中。 神玉峰主抬眸看了一眼合素的方向,随即抬手虚压,将那滚滚洪流尽数压下。 见此一幕的合素眼神霎时阴冷了下来。 但毕竟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真的做的太过,他恐怕真要是人憎狗嫌了,遂也收了手。 反正现在玉雪若是不想死的话,停下突破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而半空的玉雪真人却缓缓抬起了头。 她擦去了嘴角的血迹,那双清冷到极致的眸子看向了天空。 眼中中没有绝望,没有恐惧,只有一股燃尽一切的恨意与决绝! “合!” 一声清冷的声音与四野六合的轻斥响起。 “她疯了吗?如今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再将洞墟与自身完整融合!” “即便是侥幸突破,此番洞墟破碎,道途相冲之下,恐怕连转生都做不到了。 如此还不如保留住洞墟,以待来日! ” ...... 其下诸多真传与真人私语之声不断,没有人看好玉雪真人真能突破成功。 如今情况,其实也不难预测。 一个大真人想在一个后期突破之时动点手脚,实在是太容易了! 远处的合素真人脸色惨白,但手中法诀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速度越来越快。 忽而,一面玉白色玄镜出现在玉雪真人身后。 第376章 本命法器之威! 这是玉雪真人的本命法器——妙雪玄玉华镜! 在镜子出现的一霎,其洞墟之境倒映在那面玄镜之中。 然后......然后陈景行就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那面玄境之中的洞墟之景在倒退,亦或是在与现世的发展相冲突。 随之变化的还有玉雪真人的洞墟也停止了崩塌! 陈景行愕然望着这一幕,不禁出声: “这本命法器的法器神通,莫不是能影响现世时间?!” 不等他说完,玉雪真人已然单手托举着玄镜,之前消停下来的气势再度开始暴涨。 整个洞墟快速融入玉雪真人身体之中。 但随之而来的并非是宏大的气象,只有不断吐血的玉雪真人。 其手中托举着的本命法器玄镜已然出现裂纹,与之联系的玉雪真人,状态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合素见状神情彻底阴沉。 ‘这贱人即便冒着洞墟与法器双双损坏的下场也要突破! 宁死也不给一点机会?! 这是在自毁道途啊!’ 玉雪真人周身冰蓝神光大放,一股远超后期巅峰,圆满无暇,通透无尘的恐怖威压,缓缓升腾而起,笼罩了整个仙宗! 劫云散去,天降甘霖,霞光万道! 然而,其上的身影却是鲜血淋漓,狼狈不已。 全场死寂! 陈景行深深地吸了口气,心中对这位真人的敬畏又上了一个台阶。 狠!太狠了! 这不仅是对敌人狠,更是对自己狠! 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天空之中,玉雪真人的身影白衣红血,倾城的容颜上不带半分血色。 她无视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看向阴沉的合素真人。 合素真人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是几乎要溢出的愤怒与杀意。 玉雪真人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万古玄冰般的死寂与冷漠。 许久,她朱唇轻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四野,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本座突破有异,需长时间闭关。” 众人闻言皆是点头,此番渡劫如此凶险,洞墟受创,确实需要漫长时间来修养稳固。 合素真人正欲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便听玉雪真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只听玉雪真人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他,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便闭关到合素道友......生死道消为止吧!” 话音落下,天地间一片死寂! 星域与根界的规则完全不同。 星域的灵压更盛,修士所承受的压力自然也更大,那么寿元自然也是不同的。 洞墟初期寿元可达八百载,中期可达两千载,而后期至圆满可有五千年寿元! 远远不如根界,但界河之中的时间流速可是星域中的一百倍。 如此一想,倒也差不多。 而合素真人如今接近三千岁。 加上累世所受的道伤,他是活不到五千岁的,四千岁都算是长寿了。 所以,对于一位洞墟圆满的修士而言,合素的寿元真不多了! 闻言的合素真人气得浑身发抖。 然而,玉雪真人却连多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她说完这句话,便漠然转身,身影化作一道冰蓝流光,径直没入了云天雾霭深处,再无声息。 众人纷纷摇头叹息,玉雪与合素的恩怨也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两位可都是大真人了! 如此不和,实在不利于正道仙宗的发展啊! 可他们又能说什么? 不一会都各自化作流光四散而去。 那些真传弟子和内门弟子更是不敢多留,生怕被卷入大真人的怒火之中,瞬间作鸟兽散,神玉峰顶很快便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人群中,陈景行神色平静,控制着身旁依旧有些许空洞的马千秋,混杂在神玉峰弟子之中,不急不缓地向着洞府飞去。 他心中却在急速复盘着: “若是在外表明身份,日后玉雪真人闭关,即便能威吓一下小鬼,但合素老狗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真人如此,可叫我为难啊!” 为了和马千秋切割,这次陈景行没敢返回马千秋洞府,而是寻了一个僻静之地,熟练地挥手,将洞府禁制全部开启到最大。 至于马千秋,全看玉雪真人的意思。 就在陈景行思忖接下来的计划之际,他怀中的红木牌温热起来! 陈景行神色一凛,立刻将其取出。 只见红木牌之上,一缕冰蓝色的微光缓缓溢出,在半空中凝聚成了一道极其暗淡、近乎透明的虚影。 那正是玉雪真人的模样,只是此刻的她,依旧是往日那副清冷模样。 “弟子陈景行,恭贺真人登临圆满大道!” 陈景行立刻起身,恭敬行礼。 玉雪真人的虚影轻轻摆了摆手,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忽而冷笑道: “怎么不住马千秋的洞府了?是怕本座牵连到你?!” 陈景行垂首道: “弟子不过洞墟中期,如今又见真人斗法,如何能再与往常那般,自当更加小心才是!” 玉雪真人似乎并不在意陈景行的举动。 “小心是好事,只有小心才能好好活下去!”其话锋一转,“本想着此番突破本座准备的后手足够,合素老狗也不会于万众瞩目下过分出手,但还是低估了此人的下贱。 这下本座只能强行闭关不出,自然也无法给你足够的庇护。” “还请真人明示!” “给你两条路,第一条接受马千秋的红叶帮,但你势必要会受到合素老狗的针对。 第二条离开仙宗,去黑煞灵矿领一个管事名头,如此一来没人会知道你与本座有关,但你需要帮我调查一件事。” 陈景行只是愣了片刻,便立刻回话道: “弟子愿去黑煞灵矿,还请真人吩咐!” 玉雪点了点头,并没有意外陈景行的选择。 此子谨慎,恐怕是不愿意成为自己对抗合素的马前卒的。 既然如此,不如将之丢到黑煞灵矿,说不定真能发现其中隐秘。 “这黑煞灵矿本是当年被各大势力打落的黑煞天本源灵脉,只不过其中生灵不愿臣服,最终打的黑煞天破碎。 而你需要调查清楚,黑煞天是否还有残留的道果留存。” 闻言的陈景行猛然抬头。 道果? 道果不是只有星域才有的东西吗? 然而,随着玉雪真人的一道神念打入其脑海,无数信息涌现。 第377章 道果! 道果! 什么才是道果?! 之前陈景行一直以为,所谓的道果是星域至高力量所化,是一种更加高级的本源罢了。 但事实上两者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因为如果道果仅仅是一种比本源高层次的东西,那么星域最厉害的不该是真仙,而是界河。 毕竟界河是在不断生产出拥有本源的小世界! 道果是世界的根本的演化,只有强大到了某种程度世界才会诞生出道果。 真要类比,道果更像是世界意志之类的存在。 真仙之所以如此强大,便是他们的洞墟不是一般的世界了,而是融炼了道果的洞墟世界。 大真人对上真仙,本质上就不可能会赢。 而黑煞天则是诞生过道果的世界,只可惜实力远不及星域,被真仙打落,道果破碎。 但依照玉雪真人给的信息,道果并没有完全消失,还有一部分留存。 可想到这里,陈景行本能的开始怀疑: ‘残破的道果也是道果,各大真仙大能会发现不了?这不会又有坑吧?!’ 不过,他也没有选择,至少前往黑煞灵矿要比被合素老狗盯上安全得多。 ...... 数日后。 陈景行凭借玉雪真人留下的后手,在宗门任务殿悄无声息地办理好了外派手续。 黑煞灵矿管事,这是一个典型的苦差事,事多而且还危险,又是个无期外放的职位,很多有点实力和背景的宗门内门弟子都避之不及。 唯一的优点可能就是油水比较多了。 修仙界的土木行业,最适合他这种刚刚入门不久,没什么背景的下界修士了。 马千秋死了,王全被他留了下来,并且还留了一道神念在王全身上,好让他在离开仙宗期间,及时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简单收拾了行装——主要是将马千秋宝库中的珍宝分门别类,另外去了一趟仙宗的藏书阁,找了几本日后能用得上的。 带上必需品,便驾驭着一艘普通飞舟,离开了仙宗山门,向着地图上标注的黑煞灵矿方向飞去。 飞舟之上,清玄老祖从幡旗中冒了出来,望着下方飞速倒退的山川河流,啧啧称奇: “你小子真是天生的劳碌命,刚在仙宗站稳脚跟,转眼又要跑到那鸟不拉屎的绝地去。那黑煞灵......可不是什么善地啊!” “富贵险中求嘛。”陈景行盘膝而坐,手中把玩着自己炼制的亘金耀火长剑,神情淡然,“若是玉雪真人突破无碍,仙宗自然是个好地方。 但现在,那个是非之地还是早日远离的好。” 到底是神仙打架,自己这个初入中期的凡人没有丝毫可乘之机。 还是得去下面,与普通修士打成一团,如此才能更好的炸鱼,而不是自己被当成鱼炸! 清玄老祖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 一路无话。 半月之后,飞舟前方的大地景象骤变。 原本的青山绿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焦黑大地。 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煞气,压抑而狂躁,寻常修士在此地待久了,心神都会被侵蚀。 极目远眺,地平线上,一座座如凶兽獠牙般漆黑嶙峋的山脉拔地而起,直插云霄。 那便是黑煞灵矿的所在。 还未靠近,陈景行便能感受到一股股混乱而强大的气息从矿区中传来,其中不乏洞墟境的存在。 “看来,玉雪真人所言非虚,此地果然是龙蛇混杂之地。” 陈景行收起飞舟,按落云头,步行向着矿区入口最大的那座山谷走去。 谷口处,一座由巨石垒砌而成的巨大城池出现在眼前,两名身穿执事服饰,气息却萎靡不振的修士有气无力地靠在城门边,算是守卫。 见到陈景行前来,二人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陈景行也不多言,直接亮出了自己的管事令牌。 见到令牌,那两名执事才神色一正,立马换了个态度,躬身行礼: “参见管事大人!” “嗯。”陈景行淡淡应了一声,“带我去管事处。” 在一名执事的引领下,陈景行穿过了混乱的巨城街道。 街道两旁,随处可见因争斗而留下的血迹和残破的建筑。 行走的矿工们个个面目狰狞,眼神中充满了暴戾与麻木。 这里不像是仙宗的产业,反倒更像是一座无法无天的巨大囚笼。 很快,他便被带到了一座位于半山腰,明显比周围建筑要气派许多的石殿前。 “大人,这里便是管事处了。” 陈景行挥手让那执事退下,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而入。 殿内,三名同样身穿管事服饰的修士正围坐在一张石桌旁,品茶闲聊,见到陈景行进来,三人只是瞥了一眼,便又自顾自地聊了起来,浑然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三人,一人身材魁梧,满脸横肉,气息霸道,乃是洞墟中期的修为。 一人身形枯瘦,鹰钩鼻,三角眼,眼中精光闪烁,透着一股阴冷的算计,修为同样是洞墟中期。 最后一人则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笑眯眯的,看上去一团和气,修为却最是深厚,已至洞墟中期巅峰。 整个黑煞灵矿,算上他有五名管事,一名执法长老。 陈景行心中有数,这便是黑煞灵矿另外三位管事了。 他也不恼,径直走到主位旁,寻了个空位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淡淡开口道: “在下陈景行,新来赴任的管事,不知三位道友如何称呼?” “李玄狱。” 那满脸横肉的壮汉闻言,嘿嘿哼气道:“小子,见你是新来的便好心提醒你一句,此地不是仙宗,凡事都要讲个实力!” 说罢,一股凶悍的气势便朝着陈景行碾压而来。 陈景行端着茶杯的手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任由那气势冲刷在身上,恍若清风拂面。 他轻轻吹了吹杯中的热气,轻笑道: “李管事说的是,实力,确实很重要。” 话音未落,一股更加凝练、更加霸道的剑意冲天而起! 那柄亘金耀火长剑不知何时已然出鞘,悬于陈景行身侧,剑尖直指李玄狱,凌冽的剑气让整个石殿的温度都骤降了数分! “够了!” 第378章 黑煞灵矿! 就在此时,那白面无须的中年管事笑呵呵地开了口,屈指一弹,一道柔和的灵光打在长剑之上,化解了那凌厉的剑意。 他看向陈景行,眼中多了一丝凝重: “陈老弟好俊的剑法!在钱通,这位是赵四海赵老弟。李玄狱性子直,陈老弟莫要见怪。既然来了,以后大家便是一家人了。” 一旁的鹰钩鼻赵四海也嘿嘿一笑: “是啊,一家人。陈管事初来乍到,便先用一个矿区练练手,那就负责最清闲的第七矿区吧,也正好熟悉熟悉这黑煞灵矿中的环境。” 第七矿区? 这三人一唱一和,显然是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如此,这第七矿区恐怕也不是什么善于之地。 “好啊。” 然而,陈景行却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了下来,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 “那就多谢三位师兄照顾了。” 见他如此轻易便接下了这个烂摊子,钱通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意外和轻蔑。 根据消息,果然是个下界来的小子! 这些人心中打的什么算盘,陈景行自然能猜出个一二。 他们来此为的都是灵矿中丰厚的油水,而陈景行却不一样,现在的他并不缺钱。 即便第七矿区有什么麻烦,他也没想着去解决。 他来此只是为了寻一个安静可以修炼闭关之所,顺便调查一下是不是真有玉雪真人所说的残破道果。 ...... 领了第七矿区的令牌,陈景行便径直朝着自己未来的地盘而去。 还未靠近,一股冲天的怨气与煞气便扑面而来。 第七矿区的入口处,聚集着上百名衣衫褴褛、凶神恶煞的矿工,为首的是一个独眼龙大汉,修为竟也有洞墟中期! 正一脸不善地盯着走来的陈景行。 而陈景行脑海中豁然冒出个词——罪徒! 这些罪徒并非仙宗出身,要么在大战中俘虏的其他势力修士,要么就是混乱星域逃入仙宗之下的修士。 他们会在仙宗受罚,直到刑满之后方可获得自由之身。 “你就是新来的管事?” 独眼龙扛着一把巨大的矿镐,见陈景行只有初入中期的实力,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挑衅。 陈景行停下脚步,环视一周,平静地说道: “从今天起,我就是。我叫陈景行,你们可以叫我陈管事。” “陈管事?”独眼龙狂笑起来,周围的矿工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老子叫王霸!在这里,我们只认拳头,不认什么狗屁......” 话音未落,王霸眼前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 瞳孔骤缩,只觉眼前一花,一股无法抵御的巨力便已轰在他的胸口! “噗!” 王霸如遭重锤,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倒飞出去,射穿了一片山峰。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矿工都用惊骇欲绝的目光看着那个缓缓收回拳头的青袍修士。 一招! 仅仅一招,就把同为中期的王霸打得生死不知! 陈景行微笑回望向这些矿工,只觉浑身舒畅。 ‘对啊!就该是这样的啊!狠狠的虐菜! 这才是星域正确的打开方式,之前那个什么仙宗,一定是我开启的方式不对!’ 至于为什么同为中期的王霸连他的一招都扛不住,那就要说起这个鬼地方的特性了。 黑煞灵矿之中充斥着无形无质的煞气,吸多了身体之中的灵气,甚至连带着洞墟都可能被污染。 那个什么王霸,如今能发挥出一半的实力便已是不错了! “现在,还有谁对我的身份有异议吗?” 无人敢应。 “很好。”陈景行满意地点了点头,单手一招,倒飞出去的王霸再度被吸到了陈景行面前,一脚踩在他的脸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从今日起,第七矿区,我说了算。” 随即,他屈指一弹,一颗丹药落入一个看似机灵的年轻矿工手中。 “这是疗伤丹,给他服下,死不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年轻矿工受宠若惊,连忙道: “回......回大人,小的叫孙天寰。” “以后,你就是这里的监工,负责将我的命令传达下去。”陈景行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大袋灵石和丹药丢给了这些矿工,“尔等运气好,是我来当你们的管事,那么就少不了你的好处。” 所有人看见灵石与丹药的刹那,双眼都亮了起来。 这群人里面只有王霸一个中期,三个初期,其余都是神藏,也就是根界中的真君层次。 除了洞墟境能稍微抵抗一下黑煞的侵蚀,神藏逗留在此可谓是慢性死亡。 除非用灵石丹药不断洗刷全身,才能避免彻底被黑煞侵蚀,丧失神志。 这一通萝卜加大棒下去,哪怕是以孙天寰为首的洞墟初期都一个个站的笔直,看向陈景行的目光中带着希冀的火光。 陈景行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半死不活,还在“嗷嗷”呻吟的王霸,轻笑道: “本座不管你们是否真心,也不管你们背后有没有谁人在指使。 但有一点,只要你们好好完成我布置的任务,莫要阳奉阴违,本座至少可以保证尔等性命无忧!” 话罢,指了指灵石和丹药: “这些,日后也不会少!” 说着,陈景行便已大步朝着自己的住所洞府而去。 望着陈景行远去的背影,孙天寰身边一人咽了咽口水,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其手中的灵石丹药。 直接被孙天寰一眼瞪了回去。 “都给我老实一点!”顿了顿接着道,“莫要触了这位大人的霉头!” 但他也没有将这些灵石丹药私吞,而是一个个按照修为发放给这些罪徒。 孙天寰猜不透陈景行的心思,但他明白,这位大人绝不是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好相处的。 王霸是杀鸡儆猴,而接下来若是还有人违背其意愿,很可能就要见血了。 待将灵石丹药分发下去之后,孙天寰才提醒了一句: “日后,你们背后那些人再找上门来,东西给他们便是,但消息莫要瞒着,明白了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第379章 完美分身法门的可能! 也不知道是一开始的威慑起到了作用。 这几日来,这群矿工也都在老老实实的干活。 孙天寰每日恭敬地向陈景行汇报事务,不敢有丝毫懈怠。 而陈景行对此乐见其成。他每日只是在管事洞府中露个面,听听汇报,便以闭关修炼为由,将所有杂事都丢给了孙天寰处理,自己则当起了甩手掌柜。 当然,孙天寰看到并非是陈景行的真身,只不过是他留在管事洞府之中分身罢了。 狡兔尚有三窟,陈景行两窟也不过分。 在初步掌控了第七矿区之后,他的分身便花了两日时间,将整个矿区连同周边数座荒山的地形摸了个一清二楚。 最终,在一处极为偏僻、煞气与地脉灵气交汇的隐秘山谷深处,寻到了一处绝佳的闭关之所。 此地不仅隐蔽,更因地脉灵气的滋养,内部别有洞天。 陈景行也不客气,直接以大法力开辟山石,扩展空间,很快便建造了一座比管事处更为宏大、精巧的崭新洞府。 他又耗费了数日,在洞府内外布下了隐匿、防御、聚灵的禁制法阵。 阵法一开,整个洞府便从山谷中彻底消失,即便是大真人亲至,若非刻意搜寻,也难以发现丝毫端倪。 ...... 洞府之内,陈景行盘膝而坐,神情肃穆。 他深吸一口气,逼出一滴蕴含着澎湃生机的本命精血,悬于身前。 随即,一缕精纯的神念自眉心涌出,缓缓融入那滴精血之中。 “凝!” 伴随着一声低喝,双手飞速掐诀,按照一部从仙宗藏书阁拓印来的《一气化灵分玄妙法》中的记载,开始祭炼分身。 只见那滴精血与神念在法诀的引导下,不断蠕动、变化,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陈景行又取出一堆灵材,将其打入其中,化作分身的骨骼经络。 数个时辰后,光芒散去,一个与陈景行一模一样,只是气息稍弱,眼神略显呆滞的身影出现在密室之中。 陈景行心念一动,那分身便立刻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丝灵动,呆滞之色全无。 “寻常分身即便有【绝天地】加持,依旧太过羸弱......” 陈景行望着这道由《一气化灵分玄妙法》造出的分身,仍觉不满,“罢了,以我如今的悟性,再折腾也难造出像样的分身。 老祖,接下来又要劳烦你了。” 他取出清玄老祖的幡旗置于一旁,后者的身影随即浮现: “你这小子,为何偏对分身之法如此执着?分身既不能将修为反哺本体,也没法帮本体突破境界。” “我也不想啊!但在这鬼地方,永远得留一手后路。” 陈景行摇了摇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简递过去,“这是我从仙宗藏书阁找到的几部高深分身祭炼之法,其中颇有玄妙。还请老祖帮忙钻研一二,看能否融会贯通,推演出一门更强的法门。” 清玄老祖接过玉简,神念探入其中,片刻后挑眉: “皆是上乘法门,这都入不得你眼?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 陈景行沉吟片刻,直言道: “要能自成一体,却又能被本体完全掌控的。老祖,这样的分身之法,可行吗?” 闻言,清玄老祖反倒笑了: “某当年风光时,也算见过星域不少世面。但按你的要求,整个星域里,除了直指道果的一品真功,恐怕只有净土的【如见我】,能有你说的这般玄妙!” “【如见我】是什么神通?” 陈景行眉头微挑。这三个字,他还是头一次听闻。 “所有净土释修都修持的神通。” 清玄老祖一字一顿,语气郑重,“这‘我’并非旁人,正是净土的净主,那位悬于大劫天之上的存在。你可以理解为:整个净土从上到下,无论是神藏境修士,还是大真君,每一个释修都算得上那位净主的分身,他随时能降身于任何一人身上。” “竟有此等神通?” 陈景行心头一震,这可比他的《天宪敕神法》霸道多了,而且控制的还不是自己洞墟中的修士。 可转念一想,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这操作,怎么跟根界的世尊一模一样? 还是说释修都是这个鸟样子? 满脑子都是把别人 “度化” 成自己人,甚至直接变成 “自己”? “所以你也能把整个净土,视作那位净主的外置洞墟。” 清玄老祖侃侃而谈,“按你的要求,岂非要造出与【如见我】同源的分身?” “我要的不是旁人,是‘自己’。” 陈景行摇头,语气格外认真,“老祖你明白吗?我想创造出另一个‘我’,除了神魂和洞墟,其余一切都与本体完全相同的‘我’!” 清玄老祖虚幻的魂魄微微晃动,似在思索其中可能: “若想让分身自主修炼,洞墟必不可少。” “洞墟倒是好说,到界河捞几个能用的便是。” 陈景行点头,说出了最核心的顾虑,“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神魂串联这些分身的同时,本体与分身的实力都不削弱。” 这也是所有分身法门的通病: 若用本体分魂祭炼,分身最多只能发挥五成实力,即便如此都算是顶尖法门了。 若用他人神魂填充,再布下神魂禁制。先不说分身叛变的风险,这根本算不上 “分身”,不过是强行控制一名修士罢了。 “这怎么可能?除了神通之外,这种真功法门闻所未闻!” 清玄老祖不住摇头。 即便他自认自己的悟性足够逆天,也不可能凭空创造出这等分身之法。 陈景行沉默片刻,退了一步: “不必老祖造出全套法门,只需为我提供一个理论基础即可,这样能做到吗?” “理论基础?” 清玄老祖皱眉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若只是推导一种可能存在的理论框架,倒还可以试试。” “那便麻烦老祖了!” 陈景行露出微笑。 只要老祖提供一个理论基础,那么另一个挂就可以发挥作用了啊! 第380章 黑煞之灵,墨山真人! 第七矿区,三号矿坑深处。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自地底传来,整个矿坑都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正在挥汗如雨,奋力开采黑煞晶石的矿工们纷纷色变,惊疑不定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 “不对!这股煞气......比平时浓烈了十倍不止!” 一名经验老到的罪徒脸色煞白,他话音刚落,矿坑深处那幽深黑暗的通道中,便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尖啸! “桀桀桀!!!” “嗷呜!!” 那声音充满了怨毒与疯狂,仿佛有无数厉鬼在嘶吼。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浓稠如墨的黑气,如决堤的洪水般从矿道深处狂涌而出! 黑气之中,一双双猩红的光点亮起,数以百计的人形黑影从中凝聚成形。 它们没有五官,身体由纯粹的煞气构成,行动间悄无声息,却快如鬼魅! 黑煞之灵! 这是黑煞灵矿中最恐怖的存在,由破碎的黑煞天本源与无数陨落生灵的怨念、煞气结合而成的怪物! 它们没有神智,只懂得吞噬一切生灵的精气神。 “是黑煞之灵!快跑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整个矿坑瞬间炸开了锅。 矿工们丢下矿镐,不顾一切地向着矿坑出口逃窜。 然而,这些黑煞之灵的速度远超他们想象。 一道黑影闪过,便扑倒了一名矿工。 “结阵!快结阵!” 孙天寰目眦欲裂,他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大声嘶吼着,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几名老油子罪徒还算镇定,立刻聚集在他身边,祭出法器,勉强构筑起一道灵力护盾。 但黑煞之灵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悍不畏死地冲击着护盾,每一次撞击都让护盾的光芒黯淡一分,也让主持阵法的孙天寰等人气血翻涌。 “顶不住了!这些鬼东西太多了!” …… 管事洞府内。 陈景行的分身猛地睁开双眼,身形消失在洞府之内。 外界,一把硕大的亘金耀火长剑陡然浮现于矿区之上,横斩而下! 连带着这一片矿区山脉全部被这一剑削开一道巨大的沟壑。 陈景行立于长天之上,目光扫过漆黑矿区,没有办法波动。 亘金耀火长剑拥有两个法器神通——【斩邪】和【震悬】。 都是杀伐类的法器神通,特别是【斩邪】对于阴属的威力将大幅度提升。 这一剑下去,已经不弱于当年齐飞平了。 然而,让陈景行没想到的是,这矿脉之中的震动并未停止。 凄厉的嘶吼与惨叫从矿脉深处响起,好似要冲破大地一般。 陈景行神情一凛,亘金耀火长剑再度出鞘,朝着矿脉深处斩落。 连带着一整条的矿坑都被夷为平地。 但这里已经不是根界了,而且整个黑煞矿区形成的山脉,强度高的吓人,即便刚刚一剑威势如何惊人,可陈景行明白,自己并没有伤及到那些黑煞之灵的根本。 只是把通道给堵住了。 当然,他可不会像某些傻子一样,突然脑子一抽深入矿坑调查。 不管里面有什么,陈景行都不可能踏进去半步。 以他如今的实力,进入就是在找死。 心念电转间,陈景行已有了决断。 他身形一晃,落在了幸存的矿工面前。 以孙天寰为首的众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 “大......大人......” 孙天寰颤抖着声音开口。 “此地已成绝地,不可再入。”陈景行声音平静,不带丝毫感情,“以后三号矿坑彻底推平,所有矿工,即刻转移至五号矿坑。” “是,是!” 众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不敢有丝毫迟疑。 待众人离去,陈景行独自一人来到那被他一剑斩开的深渊旁。 双手掐诀,调动天地灵气,一道道玄奥的符文自他指尖飞出,没入大地。 “封!” 他口中轻吐一字,霎时间,大地轰鸣,无数岩石土方自行汇聚,将那深不见底的矿坑入口层层封死。 紧接着,屈指连弹,数十杆阵旗呼啸而出,精准地钉在封口四周,构成了一座复杂的禁制法阵。 金色的光幕一闪而逝,将整个区域彻底笼罩,隔绝了内外一切气息。 做完这一切,陈景行才收敛气息,转身离去。 …… 与此同时,巨城之中。 一位须发皆白、身穿玄色长老袍服的老者正盘膝坐于蒲团之上。 在他面前,悬浮着一面古朴的八角铜镜,镜中清晰地映照出陈景行在第七矿区所做的一切。 此人,正是仙宗派驻于黑煞灵矿的唯一一位执法长老,洞墟后期的墨山真人。 当看到陈景行毫不犹豫地斩出那霸道绝伦的一剑时,墨山真人那古井无波的眼眸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闪过一抹讶异。 “好一把中品长剑,同品级中算是上上等了!”很快其眉头又皱了起来,“此子不是下界上来的修士吗?怎会有如此长剑?! 莫不成又是哪个真人派来调查矿坑的棋子?”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无法遏制。 毕竟这么多年来,这种人并不在少数,都是为了传说中黑煞天残留的道果而来。 墨山真人眼神微眯,心中冷哼一声,已然打定了主意。 不管这陈景行背后站着的是谁,到了这黑煞灵矿,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自己镇守此地数百年,最烦的便是这些自以为是的宗门弟子,带着各种目的前来,将这里搅得乌烟瘴气。 他们想找死,深入矿坑也就算了,每每引发黑煞潮,其上头有仙宗真人罩着,最后的锅还得他自己来背! 不然,谁能在这鬼地方待上数百年! “哼!若真是如此,便真要让这小子吃一吃苦头了!” 敲打一番,让他知晓此地的规矩,是必不可少的。 想到此,墨山真人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淡淡开口: “来人。” 话音刚落,殿外无声无息地走出一名身形瘦削、眼神精明的执事弟子,躬身行礼: “长老有何吩咐?” “去管事处,告诉新来的那个陈景行。”墨山真人眼皮都未抬一下,语气平淡,“他擅自封禁三号矿坑,致使矿区产量受损,虽是事出有因,但宗门规矩不可废。 少一个矿坑,但每年需上缴的灵石也不可减少分毫!” 第381章 天魂衍神道章! 那执事弟子闻言一愣,一个矿坑一年的份额可不少啊! 他立刻明白了执法长老的意思,这是要给那个新来的管事一个下马威。 “弟子明白。” 执事弟子不敢多问,再次躬身一礼,便悄然退了出去。 望着弟子离去的背影,墨山真人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倒要看看,这个下界来的小子,是会乖乖认罚,还是会哭着回去找他背后的真人撑腰。 无论哪一种,都能让他试探出此子的深浅。 ...... 另一边,陈景行刚刚封禁完矿坑,正欲返回管事洞府闭关。 “陈管事,请留步。”那执事弟子已在洞府外等候,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在下奉墨山长老之命而来。” “原来是墨山长老座下高徒,失敬。”陈景行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毫无察觉,热情地作势邀请对方入洞府一叙,“道友请。” 那执事弟子却摆了摆手,开门见山道: “陈管事,你初来乍到,或许对矿区的规矩还不太了解。 三号矿坑发生煞灵暴动,你及时处置,本算有功。 然则,你未经通报,便擅自将整座矿坑彻底封死,导致矿区未来产量锐减,此乃大过!” 陈景行的分身闻言,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恰当的愕然与不解: “当时情况紧急,煞灵洪流眼看就要冲出矿坑,为保全数百矿工性命,在下才出此下策。 莫非......此举有何不妥?” “自然不妥!”执事弟子声调陡然拔高,“区区罪徒的性命,何足挂齿?黑煞灵矿的产出,才是重中之重! 墨山长老念你初犯,从轻发落。明年上缴灵石之际,三号矿坑的份额,一块也不能少!” 说罢,他便好整以暇地盯着陈景行,准备欣赏对方变换的神情。 一整个矿坑的年产份额,足以压垮任何一名管事。 然而,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陈景行听完之后,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平静得仿佛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原来如此,是在下鲁莽了。长老秉公执法,合情合理,明年的份额,陈某自然一分都不会少。” 说着,一个稍小的储物袋轻飘飘地飞到了执事弟子手中。 “另外,多谢道友特地跑这一趟,些许灵石,不成敬意,权当一杯茶水钱。” 那执事弟子下意识地接住储物袋,神情已经彻底懵了。 他预想过对方辩解、乃至搬出后台的种种可能,却唯独没料到会是这般风轻云淡的全然接纳。 不等他反应,陈景行已再次拱手: “道友若无他事,在下还要闭关,就不多留了。” 言毕,洞府的石门便有了缓缓关闭的趋势。 “陈......陈管事......”执事弟子终于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口,“您......您就不想说些什么?” “说什么?”陈景行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规矩就是规矩。既然是在下坏了规矩,受罚也是理所应当。 墨山长老明察秋毫,在下心服口服。” “是......是在下多言了。”执事弟子愣了愣,连忙将那袋滚烫的辛苦费推了回去,“为长老办事,不敢收管事的谢礼。既然话已带到,在下便即刻回去复命。” 望着其离开的背影,陈景行分身的笑意缓缓敛去,眼神归于平寂。 而在地下洞府深处,陈景行的本体则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这墨山真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一出敲山震虎,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又不像是要置人于死地。 不上不下,意欲何为? 莫非这位真人也缺灵石修炼,想敲诈一笔? 对他而言,马千秋宝库里的灵石多到几辈子都用不完,区区一年的矿坑份额,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用些许身外之物,换取几年清静,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 两年后。 黑煞灵矿,第七矿区。 那座被层层禁制笼罩的隐秘山谷洞府深处,陈景行本体缓缓睁开双眼。 他周身气息比两年前更加深邃浩瀚,显然已不仅巩固了洞墟中期的境界,更有所精进。 “唉,就算真功与灵石都不缺,修为提升的速度,也远不如从前了。” 身旁的幡旗无风自动,清玄老祖声音自幡旗中响起: “已经极快了!就算是那些转世重修的大真人,也未必有你这样的进境!” 说话间,一道玉简轻飘飘落入陈景行手中。 “小子,成了!” 清玄老祖的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与自豪。 陈景行目光一亮,立即拿起玉简查阅。 “老夫遍览你带来的那几部上乘道法,总算......为你那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找到了可行的理论根基!” 他伸出虚幻的手指,于空中勾勒出一幅复杂无比的人形神魂脉络图。 “寻常分身之法,皆是割裂一丝神魂本源,因此既伤及本体,分身也先天孱弱。 而依老夫这套理论,并非割裂,而是映照与衍生!” 清玄老祖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 “人之神魂,有三魂七魄。寻常分魂,动的是主魂,故有损根基,纵可弥补亦留隐患。 而老夫所想,是以你一道天魂为根,将其神韵与道痕拓印下来,注入一具完美的无垢之躯,再以你自身精血点化,便可衍生出一道全新的、独立完整的生魂! 这具分身的生魂虽由你衍生,却与你同根同源,天生受你主魂统御。 你只需寄托一缕神念,便能如臂使指。 而它本身又是一道完整魂魄,可自行修炼、感悟天地,甚至开辟属于自己的洞天墟界!” 陈景行仔细浏览玉简中所载内容。 他知道老祖虽讲得条理清晰,终究仍停留在理论层面。 “无垢之躯以我如今的道行,辅以天材地宝,倒可炼制。真正的难点在于,如何拓印那天魂的神韵与道痕......” 陈景行在心中反复琢磨着这套方案的真实可行性。 其实并不需要让他来验证。 念头刚落,一道熟悉的虚拟面板在他识海中展开。 【可花费 133161728点红色声望提升真功《天魂衍神道章》至初窥门径!】 ...... 【恭喜宿主,《天魂衍神道章》大成!】 第382章 【兆金相】、【窃荫庇】、【盗天机】 “成了!” 陈景行压抑住内心的狂喜。 有了此法,他接下来的许多计划便可同时进行了! 他不再迟疑,当即便开始了炼制道身的准备。 马千秋宝库中的天材地宝被他毫不吝惜地取出,按照《天魂衍神道章》的法门,以亘金耀火煅烧,去芜存菁,最终炼成三团拳头大小、灵光氤氲的五彩灵液。 “去!” 陈景行并指一点,三滴殷红如血钻的本命精血飞出,分别融入三团灵液之中。 随后,闭上双眼,天魂高照,神念如水银泻地,按照那玄奥的法门,开始映照自我。 他的神魂之强本就韧远超同阶,又是大成的《天魂衍神道章》,一切都水到渠成。 三道与他一般无二的神魂虚影被成功拓印下来,缓缓沉入那三团融合了精血的灵液之内。 轰! 密室之内,三股强大的气息冲天而起,灵气倒卷如潮,形成了三个巨大的漩涡。 数日之后,光芒散去,三个与陈景行面容完全不同,但气质迥异的身影出现在洞府之中。 第一个,身穿儒袍,面带温和笑意,手持一卷古书,气质温文尔雅,仿佛一位饱学大儒。 第二个,一身黑衣劲装,神情冷峻,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杀气。 第三个,则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短打,样貌平平无奇,气息内敛到了极致,混入人群中便再也找不出来。 陈景行本体睁开双眼,满意地点了点头。 三具道身也齐齐朝着陈景行拱手。 这种感觉并非是之前分身那般,所有的一切全权都需由自己来操作。 但神魂同源,心意相通,却又无需言语便能明白彼此的念头。 “善。” 陈景行微微一笑,“此地已无大事,接下来,尔等先前往无主界河,捞取洞墟!” ...... 一年后。 浩瀚星域之中,有一片不属于任何仙宗、圣地的混乱地带,那便是无主界河。 这一日,一道流光划破昏暗的虚空,一艘不起眼的飞舟停在了界河边缘。 三具道身,望着眼前那片翻涌着混沌气流、无数光点生生灭灭的壮阔景象,神情平静。 这并非是第一次见了,而且仙宗那片的界河远比此地壮阔得多。 道身粘手掐诀,【观玄】之下,其中小世界倒影清晰无比。 此地界河没有人治理,这也导致其中的小世界质量极差。 其中大多数黯淡无光,世界本源薄弱不堪,意味着这些世界底蕴浅薄,哪怕是吸取了,恐怕只能堪堪步入洞墟初期。 即便是有本体加持下,很难与中期洞墟初期巅峰抗衡。 三具道身【观玄】全开,一个个深入其中。 好在是界河够大,小世界也足够多,亦有少数光点明亮耀眼,隐隐散发着独特的道韵,这便是极具价值的“良种”了! 片刻后,一号道身已然发现了一个适合的小世界。 金元界! 五行属金,本源之力极为精纯,若能捕获吸收,正好可以充当本体,与亘金耀火长剑也更加适配! 但一号道身在观察之余,也发现了周围有三股不弱的混沌乱流,还有几道看似隐秘很好的气息。 看来并不只有他发现了金元界啊! “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呢?一群土鸡瓦狗罢了!” 一号道身化身流光,直接出现在金元界之外。 虽然三具道身还未拥有洞墟,但与本体总归是同魂同源,此刻的战力已然也有洞墟初期。 甚至只要吸纳一方成熟完整的洞墟,完成《天宪敕神法》,立刻便能攀升至洞墟中期! 而藏在虚空之中的那几道气息连洞墟都不是,如何能与他交手! 一号道身嘿嘿一笑,单手一挥,一张由无数符文构成的大网凭空出现,瞬间罩住了那团金色的世界光晕! 正在混沌中沉浮的金元界好似都颤抖了一下。 “哪个不开眼的,竟敢抢夺本座盯上的洞墟?!” 一声狂笑传来,一名彪悍的修士驾驭着一艘法宝战船,破开混沌,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终于是忍不住了吗?! 一号额道身只是轻笑,摇了摇头: “无主界河,一切小世界皆是能者居之。更何况,你算个什么东西?!” 须臾间,刺烈的华光长剑于一号道身身旁浮现。 《碧霄斩剑真诀》的御剑之术一瞬便撕裂了虚空帷幕,裹挟着虚空乱流,洞穿无垠空间! 来人见状脸色陡变! 洞墟修士?!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来捞界河小世界的为什么会出现一个洞墟修士? 界河有界河的规矩,一旦小世界被投入界河。 那么这个小世界想要再度离开界河,只有三种可能。 其一,将之炼制为洞墟而带离。 其二,大神通者强行挪走整个小世界。 其三,将小世界打碎,失去世界位格,从而被捞出。 因为有这三条规矩在,入了洞墟的修士通常是不会出现在界河之中。 即便有,那也是带着自家后辈来选洞墟的。 而一号道身独自一人,自然被人判断为未入洞墟的神藏修士。 然而,剑光并不会与那位彪悍的修士讲道理,一剑便射穿了其驾驶的战船。 作为一名神藏修士,在这等虚空乱流之下,没有半分活命的可能。 汹涌的剑光带着乱流一瞬便彻底将这名修士吞没! 远处,躲藏在虚空乱流中的另外两道人影见状,立刻将气息收敛到了极致,没有半分犹豫悄咪咪的离开了金元界这片空间。 神藏和洞墟的差距还是太大了,哪怕是偷袭,成功的概率也不会超过一成。 更何况眼前之人透露而出的气息并不像是刚刚踏入洞墟境。 那么他们就更不敢耍别的什么小心思了。 ...... 不出月余,三具道身便寻到了适合的洞墟。 分别是一号道身金元界,二号道身的荫玄界,以及三号道身的盗天界。 三个洞墟,就代表着三种本命神通: 【兆金相】、【窃荫庇】和【盗天机】 其中【兆金相】是一门纯粹的杀伐神通,而【窃荫庇】有窃夺下位因果之能。 例如受到自己恩德的后辈,有教导之恩的徒弟等等。 所有与自己有因果联系,且得到过自己荫庇之人,只要他们修行,陈景行都能窃取其修行成果! 而最后一门【盗天机】......与本体的【绝天地】有些许相似,只不过一个是向外盗取,一个向内遮蔽。 “不愧是我,都是注重稳健的本命神通啊!” 陈景行满意看着这三门神通,不住的点头。 唯一可惜的是,道身的三门本命神通,并非本体直接拥有。 若是道身死了,相对应的本命神通也会消失。 第383章 黑煞灵矿的诡异! 时光荏苒,数年光阴弹指一挥间。 黑煞灵矿,第七矿区。 那座被层层禁制笼罩的隐秘山谷洞府深处,陈景行本体缓缓睁开双眼,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精光自他眸中一闪而逝,洞府内的灵气都为之微微一滞。 他周身的气息比之数年前,已然浑厚了数倍不止,如渊似海,深不可测。 “呼......” 一口悠长的浊气被缓缓吐出,竟在空中凝结成一道淡淡的白痕,久久不散。 “快看到了中期巅峰的瓶颈了,以我如今的实力和手段,哪怕是正面应对马千秋恐怕也有一战之力......” 现在的陈景行,除了真功可能弱了一些,其余的只会比中期巅峰的真传弟子更强! 特别是阴人的手段方面,那更是首屈一指! 陈景行感受着体内奔涌如江河的法力,脸上却无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感慨。 这数年闭关,他几乎将马千秋宝库中三分之一的灵石消耗殆尽。 海量的资源堆砌之下,他的修为才有了如此迅猛的精进。 ‘这洞墟之道,越是往后,果然越是艰难。’ ‘每一个小阶段的突破,所耗费的资源与心力都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若非有马千秋的遗产,单靠宗门俸禄和矿区那点油水,恐怕再过百年,他也休想达到如今的境界。 与此同时,位于明面上的管事洞府内,陈景行的一号道身,正在听取着孙天寰的例行汇报。 靠着《天魂衍神道章》修炼出来的道身,与正常人无异。 特别是用大成的【绝天地】遮掩了本体因果,再用大成的【盗天机】将本体因果嫁接到一号道身之上后,哪怕是大真人也不可能察觉道身与本体的差别。 唯一的区别只有体内洞墟的不同,但除了拼命的时候,又有谁会将洞墟展露于人前呢? 甚至只要突破后期,将洞墟安置下来,哪怕道身的神魂被擒都无所谓,反正是映照出来的。 到时候再映照一个便可再度于洞墟中重生! 可真就是不死不灭了! 不过,即便如此,陈景行也不想尝试。 毕竟星域之中有些手段实在诡秘莫测,连【窃荫庇】这种不讲道理的本命神通都有,保不成还有比他更阴的! 至于外界矿区这边...... 王霸的低头,孙天寰办事越发得力,也算是将第七矿区打理得井井有条。 就是收成不咋地。 “大人,近来矿区中不算太平。”孙天寰的神情带着几分凝重,“其余几位管事,似乎对我们这边越来越关注了。” “哦?说来听听。” 陈景行沏着茶,神态自若。 “起初,他们见您每年都足额,甚至超额上缴了份额,包括那被罚的三号矿坑的份例,也只是在背后嘲笑您是冤大头。”孙天寰回忆道,“但时间一长,他们便起了疑心。毕竟,任何一个矿区都不可能在少了一个主矿坑的情况下,还能有如此稳定的产出。” “他们开始频繁派人来我们矿区周围打探,甚至试图收买我们的矿工。 好在有大人您当初的恩威并施,那些罪徒还算老实。” 陈景行分身点了点头,这些其实他都知道。 用灵石填补亏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被人怀疑是迟早的事。 “还有一事,更为蹊跷。”孙天寰压低了声音,“被您封禁的三号矿坑,最近时常有异动。不仅是地底深处会传来沉闷的轰鸣,就连您布下的封印法阵,偶尔都会泛起微光,似乎是受到了内部的冲击。” “嗯?” 陈景行分身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布下的法阵,虽是随手为之,但也不是寻常力量能够撼动的。 “此事,墨山长老可知晓?” “应该还不知道。”孙天寰摇头,“那动静极为轻微,若非大人吩咐我等派人盯着,我们都无法察觉。” 陈景行沉吟片刻,当初那几人让他来第七矿区,便是因为此地的黑煞之灵远比其他几区活跃。 完全是个烂摊子! 若非自己的手段足够直接,只要有冒头的迹象,全部封死,也得不到如此长久的安宁。 “知道了,继续监视,有任何异常,立刻汇报。 至于其余管事......不必理会。” “是,大人。” 孙天寰恭敬退下。 陈景行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开着【观玄】便开始掐算。 然而,一如往常那般,毫无头绪。 另一边刚刚闭关结束的本体缓缓抬眸看向黑煞灵矿深处。 一丝丝玄黑色气流不断逸散而出,最让陈景行惊愕的是,这些逸散的玄黑气流并未能离开黑煞灵矿,而是沉寂了下来。 就好似一团浓云浮在这片黑煞群山之上。 而每当陈景行的本体想用【盗天机】尝试盗取一道之际,本能的便会被一种大恐怖笼罩。 “大真人,还是真仙的布置?”陈景行凝眉看向远天,“若是大真人,玉雪真人不可能发现不了,那么就很有可能是真仙的布置...... 这黑煞灵矿,果然是一潭浑水,不过还未到天倾之际,还能苟上几年。” 而此刻,另外两具道身也有归处。 既然有了【窃荫庇】自然是需要找一处山门落脚的。 自从在正道仙宗这儿吃了亏,陈景行也不敢去找另外几个大势力,二号道身便寻了剑冢与混乱星域交界地的一处山门落了脚。 三号道身不仅拥有【盗天机】,还修炼了《嫁天承运神诀》。 这种搭配,最适合入混乱星域当个散修了。 以他如今的能力,完全可以遮蔽自身,也不必担心被人炼成丹药。 至于本体...... 陈景行看了一眼远处愈发沉凝的玄黑气流,叹了口气: “此地也非长久之地啊!看来还得换个地方闭关才行!” 第384章 战三位管事,墨山真人的赏识! 这些时日,执事弟子将陈景行的反应一五一十地回报给了墨山真人。 听完之后,墨山真人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也不禁泛起一丝诧异。 陈景行的反应出乎预料,但身为仙宗长老,也只是惊讶而已。 既然对方如此识趣,墨山真人也懒得再多费心思。 于是乎,这几年里,墨山真人果真再未找过陈景行的麻烦,甚至在几次例行的宗门汇报中,还顺带着提了一句第七矿区管事陈景行“办事稳妥”,算是给了个不错的评价。 然而,墨山真人这边消停了,管事处的另外三人钱通、李玄狱和赵四海,却动了心思! “老大,这么多年了,那小子还能拿出灵石,此人肯定富得流油! 我也托人在宗门内调查过了,其毫无根脚,也只与那外事司的王全有些交情。 但那王全的主子马千秋都死了,谁又能为他撑腰?!” 赵四海语气中满满的都是贪婪。 这么多年来,其多交的份额都快赶得上他们这种初入中期修士的家底了! 干了这一票,哪怕大头都被钱通吃去,他们也能吃个溜圆! 钱通的脸色却是阴晴不定。 原因无他,在他看来,陈景行能掏出这么多灵石,背后肯定是有根脚。 可他也调查过......好像并没有! 听闻赵四海所言,钱通心中也是火热。 他困于洞墟中期巅峰已有近百年,距离大真人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如同天堑。 想要突破,除了自身积累,更需要海量的资源来冲击瓶颈。 黑煞灵矿的油水虽丰厚,但上头还有墨山真人,自己也需灵石排挤煞气,最后能留下来的资本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多。 百年积攒下来,仍是杯水车薪。 如今,一个行走的宝库就坐在他们隔壁,钱通心中的贪念如同野草般疯长起来。 钱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但作为快千年的老狐狸,却是能沉得住气的: “不能直接对其出手。第七矿区黑煞之灵最多,破开此子设下的封锁,引动黑煞之灵冲击第七矿区,我等在想办法动手!” ...... 夜黑风高,煞气弥漫。 陈景行的意识本沉浸在洞墟之中,想着如何做到“内圣外王,造化革新”突破入后期。 “嗯?” 蓦地,布置在第七矿区四周的禁制被人触发了! 陈景行的目光已经望了过去,却没有惊动来人,任凭其深入矿区。 他倒要看看,此人寓意何为! 刚刚踏入矿区的钱通忽然浑身一寒,但仔细感知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年纪大了,有些疑神疑鬼了啊!” 其后两人也脚步不停,一路朝着三号矿坑而去。 钱通单手一翻,直接祭出一圈阵旗,将周围笼罩在内,隔绝外界神识探查。 手中掐动法诀,准备破开陈景行设下的封印阵法。 然而,当他正欲下手之际,刚刚那股阴寒之感涌上心头,脸色陡变: “不好!” 没有丝毫犹豫,他转身就想跑。 忽的,犹如天堑一般的亘金耀火长剑径直斩落。 辉宏的剑光直接斩灭了钱通的退路。 “钱管事,这大半夜入我第七矿区有何贵干啊?!” 虚空之中,陈景行的身影陡然浮现长空,默然望着偷鸡摸狗的钱通和其余二人。 数年之前,钱通面对陈景行只觉不过是大一些的蝼蚁。 这还没到十年的时间,此刻的钱通再面对陈景行,只觉身上沉重如山岳一般。 此人不对劲! 十分有八分的不对劲! 钱通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陈景行之前的实力对比,那是与马千秋相较的,但钱通算是个什么东西?! 都快千岁的人了,连洞墟后期的门槛都没摸到。 又在这鬼地方混迹多年,心中的锐气和实力恐怕只剩下七成都不到。 “陈管事,在下......在下只是,只是想来拜访您一二,如此阵仗未免太过了吧?!” 钱通想要颠倒是非,反正他现在还没下手。 但见陈景行轻笑一声: “钱管事是以为在下可欺不成?!” 话未说完,钱通眼中却猛地闪过一丝狠戾! 此事绝难善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下手为强! 更何况,他绝不信一个下界来的、初入中期也没多久的小子,真能强到哪儿去! 方才的压迫感,定是某种虚张声势的法宝或秘术! 他心中不断鼓励着自己。 “动手!” 钱通暴喝一声,周身法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开来,洞墟中期巅峰的修为展露无遗,一柄缠绕着黑色煞气的鬼头刀骤然出现在手中,带着凄厉的鬼啸之声,直劈陈景行面门! 与此同时,他身后的李玄狱和赵四海也同时发难! 李玄狱怒吼一声,身躯仿佛膨胀了一圈,肌肉虬结,皮肤表面浮现出岩石般的纹路,一拳轰出,拳风凝实如巨锤,砸向陈景行左侧! 赵四海则阴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双手连弹,数十根细如牛毛、泛着幽蓝光泽的毒针无声无息地射向陈景行周身大穴,角度刁钻狠毒。 三位洞墟中期修士的联手一击,威势惊人,煞气、拳风、毒针瞬间将陈景行所有退路封锁,狂暴的能量波动使得整个第七矿区都剧烈震动起来,远处矿工们的居所簌簌发抖,无数人被惊醒,骇然望向管事洞府的方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围攻,陈景行眼神骤然一冷。 “冥顽不灵!” 他甚至连脚步都未曾移动一下,悬于身侧的亘金耀火长剑发出一声清越震耳的剑鸣! 【震悬】! 一股无形的震荡波以长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效果最为显著的便是那些幽蓝毒针,直接被震得簌簌而落。 李玄狱那足以开山裂石的拳风,撞上震荡波,如同撞上一堵无形铜墙,反震之力让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唯有钱通那柄煞气鬼头刀品级最高,勉强劈开了震荡波,但去势也已衰竭大半,刀身上的鬼啸之声都变得微弱起来。 钱通神情带上了一丝狠戾: “再斩!” 第385章 第五位管事罗安! 钱通厉声大叫,体内法力疯狂注入鬼头刀,刀身黑煞之气再次暴涨,化作一道狰狞的恶鬼虚影,扑噬而出! “跳梁小丑。” 陈景行并指如剑,对着虚空轻轻一划。 亘金耀火长剑光华大放,【斩邪】神通激发,剑身之上燃起璀璨的金白烈焰,对煞气、阴邪之物有着天然的克制! 长剑化作一道金白长虹,径直斩向那扑来的恶鬼虚影! “嗤!” 如同热刀切牛油,恶鬼虚影触碰到金白烈焰,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嚎,瞬间被蒸发净化! 剑光毫不停留,直接是要斩到钱通的鬼头刀本体之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鬼头刀竟被一剑斩出一道深深的缺口,灵光黯淡,哀鸣着倒飞而回! 钱通闷头一口鲜血喷出,脸色瞬间惨白。 然而,准备速战速决的陈景行忽然发觉地面异动,自己的封锁也有崩碎的趋势。 陈景行眼中寒光一闪。 不能再拖了! 既然对方已起杀意,那便留不得! 亘金耀火长剑再次扬起,更加恐怖凌厉的剑意锁定三人,就要彻底将三人斩杀于此!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住手!” 一声苍老却蕴含无上威严的喝声,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在夜空之中! 伴随着喝声,一股浩瀚如海、沉重如山的威压轰然降临! 整个第七矿区的空间仿佛瞬间凝固,那凌厉无匹的剑意、狂暴的法力波动、弥漫的煞气,尽数被这股威压强行镇压、平息下去! 一道玄色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场中,正是执法长老墨山真人! 他面沉如水,目光先是冷冷地扫过脸色惨白、狼狈不堪的钱通三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随即目光落在陈景行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与惊讶。 陈景行感受到这股远超洞墟中期的强大威压,心知是墨山真人亲至,心中念头电转,果断收敛了杀意和剑光,亘金耀火长剑乖巧地飞回身侧悬浮。 他对着墨山真人微微拱手,不卑不亢道: “晚辈陈景行,见过墨山长老。” 墨山真人看着陈景行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再看看几乎被打残的钱通三人,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原本在静修,被这边剧烈的灵力波动惊醒,本以为又是黑煞之灵暴动,没想到赶来看到的却是这般景象! 这个下界来的小子,实力竟然强横至此? 一人几乎碾压了钱通三人联手?! 而且看他方才那果断狠辣的剑招,分明是动了杀心! 此子绝非善茬! 墨山真人压下心中惊异,望着已经有些崩溃趋势的封锁大阵。 单手虚握,朝着陈景行原本的封印大阵压了下去,将之彻底镇压。 随即冷哼一声,声如寒冰: “深更半夜,尔等不在各自洞府清修,在此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是想把这第七矿区彻底拆了吗?还是想引来更强大的黑煞之灵?!” 钱通强撑着一张臭脸,哀嚎道: “长老明鉴......” “够了!你们打的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 墨山真人厉声呵斥,打断了钱通的哭诉。 钱通三人的品性他再清楚不过,欺软怕硬,贪得无厌。 而陈景行这几年表现出的“懂事”和方才展现的实力,都让他心中的天平产生了倾斜。 钱通三人顿时语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墨山真人又看向陈景行,语气稍缓,但依旧严厉: “陈景行,即便他们心怀不轨,你出手也未免太重了些!同门相残,乃是宗门大忌!” 陈景行神色平静,拱手道: “长老息怒,此三人如此作风,简直败坏我正道仙宗门风!似于魔门无疑! 晚辈正是要为我正道仙宗清理门户!” 墨山真人闻言,神情抽动。 ‘如此说风,此子莫不是问仙,或者圣剑两峰的弟子?’ 他看了一眼悬于陈景行身侧的亘金耀火长剑: ‘是了,一定是圣剑峰那群疯子的弟子,这风格,这修行速度,也只有这两峰才有可能!’ 想着,墨山真人望向陈景行的面色愈发柔和。 一个能每年足额上缴灵石、不给自己添乱、实力还如此强悍的下属,可比三个整天琢磨着捞油水、还差点惹出大乱子的蠢货要有用的多! 墨山真人心中瞬间有了决断。 他再次冷冷地看向钱通三人,语气不容置疑: “此事缘由,老夫自有判断! 钱通、李玄狱、赵四海,你三人擅闯他人矿区,意图不轨,挑起争端,罚你们三人接下来三年的俸禄,并赔偿陈景行第七矿区的一切损失! 立刻滚回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再踏足第七矿区半步!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钱通还想多言,但却被墨山直接瞪了回去。 处理完钱通三人,墨山真人才重新看向陈景行,目光深邃: “陈景行,你很好。实力远超同阶,处事也够果决。 不过,宗门有宗门的规矩,矿区有矿区的法度,下次再遇此事,可先禀报于老夫。” 这番话,看似敲打,实则已是认可和维护。 陈景行心中明了,再次拱手: “晚辈明白,多谢长老主持公道。” 墨山真人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那强大的威压也随之散去。 夜空再次恢复寂静。 陈景行负手而立,目光却不是看向墨山真人,亦或是钱通等人离开的方向。 而是抬眸望向西北天际,那里还有一道身影站立。 黑煞灵矿的第五位主管——罗安! 此人与他相似,一进入矿区就开始不管诸事,一股脑的闭关。 陈景行悄咪咪打探过,此人并不想表面上那般安分,时不时就会深入黑煞灵矿,恐怕也是哪位真人派来调查残破道果的。 罗安见陈景行望来,脸上带着笑容,朝着他的方向拱了拱手,仿佛没什么坏心思。 陈景行也微笑着朝着罗安拱手施礼。 心中则是骂道: ‘此人如此面善,其心定然是黑的,先算他一算!’ 暗地里【观玄】与【盗天机】已悄然发动。 罗安的境界与他相当,若是没有法器,或者天生克制卜算的神通,不可能逃得过这般面对面的测算卜算的! 舒尔间,一条条因果被陈景行看穿。 但很快的,他就收了手。 因为他感觉到了危险! 此人背后是一位大真人! 在算下去,算到那位大真人,若是让其顺着因果线摸回来。 哪怕是有【绝天地】在,这种明晃晃的因果线可未必挡得住,到时候自己这具分身至少是完蛋了! 思量片刻,陈景行心中冒出了个想法: ‘这么多年了,也没给玉雪真人回个信,这个大腿还是要抱住的,虽然自己确实没干活,但关系不能断......’ 而对面,罗安看着笑吟吟的陈景行,总觉得心中毛毛的。 本能感觉眼前这个疯子是要害自己! 第386章 纷争杀劫,无非真人布局! 陈景行面带微笑,目送罗安的身影消失在西北方的山峦之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眼神变得幽深难测。 “面善心黑啊!背后还有大真人......留在灵矿之中终究是个祸患。” 他低声自语,身形一晃,便已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 既然决定了要动手,那就宜早不宜迟! 趁着对方刚露过面,或许正是心神稍有松懈之时! 不出一个时辰,两道身影离开洞府,悄无声息潜入阴影之中。 凭借着【绝天地】,自己的行迹几乎不可能被同阶修士察觉。 与此同时,陈景行本体双手掐诀,【观玄】神通催动到极致,并非直接窥视罗安,而是开始细致入微地观察罗安洞府周围的阵法布置、灵气流转以及巡逻规律。 “防御阵法三重,一明两暗,暗合三才之势,倒也算严谨。” 数个时辰后,天色将明未明之际,正是一夜之中人最为放松的时刻。 【盗天机】悄然运转,并非盗取天机,而是轻微地扭曲了沿途阵法节点一瞬的灵力感知,制造了一个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盲区。 就是这一瞬,道身已然穿过了三重阵法,出现在了罗安闭关的静室之内! 静室内,罗安正盘膝而坐,周身灵气环绕,显然正处于深层次的修炼之中。 他对自己洞府的防御似乎极为自信,并未料到有人能如此诡异地潜入到如此近的距离! 直到道身那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将他锁定,罗安才猛然惊醒! 他霍然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双毫无感情、锐利如鹰隼的眸子,以及一柄快到极致的短刃! “谁?!” 罗安亡魂大冒,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体内法力本能地爆发试图护体反击! 但太晚了! 道身蓄势已久,又是偷袭,实力本就与陈景行本体相差无几,岂是仓促应战的罗安所能抵挡? 黑色短刃之上,【兆金相】的锋锐之力与道身本身的杀伐之气完美结合,轻易地撕裂了罗安仓促布下的护体灵光! “噗嗤!” 短刃精准地洞穿了罗安的下脖颈,一股霸道绝伦的禁锢之力瞬间爆发,如同无数冰冷的锁链,瞬间锁死了他的洞墟,截断了他的法力流转! 刺痛爆发的一瞬,一道神魂直接冲入了罗安大脑。 本体强大的神魂根本不是其能抵抗的。 “呃啊......” 罗安闷哼一声,身体僵直,眼中充满了惊骇、恐惧与难以置信。 他死死盯着眼前连蒙面都懒得蒙的陈景行: “你...你想干什么?!我乃......” 话未说完,道身并指如剑,直接点在其眉心之上! 控魂! 陈景行根本没打算跟他废话! 剧烈的痛苦让罗安浑身抽搐,眼球凸起,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 片刻之后,罗安如同烂泥般瘫软在地,眼神涣散。 “谁派你来的?” “神玉真人。” 闻言的陈景行瞳孔骤然缩紧。 “他与你说了什么?” “真人说,只要我能找到残破道果,便让我拜入他门下,做神玉峰真传!” “还有呢?” “真人还给我一把玉器,说黑煞灵矿若有异样,便将之祭出。”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 “那这些年你调查出了什么?” “黑煞灵矿被人塑造成了一方天然的大阵,灵矿之内的煞气不断排出,却聚而不散,而那些黑煞之灵趋向于煞气,这才导致黑煞之灵越来越频繁的冲击地面。” 闻言的陈景行双眼眯起,心中涌现许许多多的念头。 “你说这些事仙宗真人们都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毕竟阵法做的并不隐蔽,以大真人们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 “既然大真人们都清楚,为什么还要他们来调查?”陈景行起身,缓缓在洞府踱步,心中思绪百转,“算了,我想这么多作甚?! 反正只是来此走个过场,把玉雪真人的任务交了先。” 陈景行返回自己洞府,取出了那枚变得温热的红木牌。 他深吸一口气,灵力注入其中。 红木牌上再次溢出冰蓝色的微光,玉雪真人那清冷而略显虚幻的身影凝聚而出。 她的身影似乎比上次更加凝实了一些,但依旧能看出是在强行闭关的状态。 “何事?” 玉雪真人的声音直接响彻在陈景行识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启禀真人......” 陈景行恭敬地行礼,将自己调查到的事情上报了上去,包括罗安的身份。 末了,他谨慎补充: “弟子冒昧,擅自出手控制了罗安,恐已打草惊蛇,恳请真人示下。” 玉雪真人的虚影静立不语,清冷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情绪。片刻沉寂之后,她的声音再度响起: “做得不错。黑煞灵矿之事恐已近尾声,你若察觉情况有异,随时可抽身离去。” 陈景行闻言一怔,随即拱手应道: “弟子明白! 此事就这么草率结束了? 前后思量好像还是不太对劲...... “都是真人们的算计,还轮不到你登台唱戏!”此时,清玄老祖的身影自幡中浮现,笑道,“好奇心太重,可是会死人的!” 陈景行瞥向老祖,挑眉问道: “老祖何出此言?” “老夫当年随这幡旗的首任主人踏足混乱星域,那儿流传着一句话:天下诸事,皆在真仙眼底;纷争杀劫,无非真人布局。 虽有些夸大,但对你这连后期都未到的小修来说,上面的争斗,拿你当棋子都算是看得起你了。” “老祖这话......未免也太伤人了吧。” 第387章 突如其来的刺杀! 陈景行向来是从善如流。 不再纠结真人们的布局。 次日,本体远遁,第七矿区明面上的一切事务皆由道身接手。 他依旧每日处理杂务,听取孙天寰汇报,甚至偶尔还会在矿区巡视一圈。 【绝天地】遮掩本体因果,以大成的【盗天机】将本体存在痕迹巧妙嫁接到道身之上,即便是墨山真人整日盯着自己,也不可能察觉丝毫异样。 然而,就在本体离去后约莫半月的一个深夜。 道身于管事洞府内静坐。 突然! 洞府顶部的虚空如同被无形之手撕裂,无声无息地破开一道缝隙! 一道漆黑如墨、细若游丝,却缭绕着极致阴寒与死寂气息的乌光,毫无征兆地激射而出,直取道身眉心! 这偷袭来得太过诡异。 太快了! 完全避开了洞府内外层层叠叠的预警禁制,直到那乌光及体,冰冷的杀机才如同冰山浮出海面,轰然爆发,将整个洞府瞬间冻结! 道身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现一丝愕然。 电光火石间,他甚至来不及祭出亘金耀火长剑,那乌光已至面前! 眼看乌光就要贯脑而入! 【绝天地】瞬间发动,无敌帧开启,旋即【震悬】镇压而下。 “嗡!” 乌光停在了陈景行眼前半寸位置。 浑身笼罩在兜袍之中的黑衣人神情怔住了。 他刺杀了那么多人,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然而,陈景行可不会再给他一次机会。 就这一滞的功夫! 黑衣人就看到一只大手扣在了自己脑门上。 下一刻,极致的神魂冲击洞穿了其神魂防御,长驱直入! 陈景行眼中有神光闪现,不可抗拒的力量镇压而下。 暴力搜魂! 霎时间,黑衣人脑海中的一幕幕浮现于陈景行眼前。 搜魂完毕,陈景行像是丢垃圾一样将目光涣散、神魂濒临破碎的刺客扔在地上。 他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合素老狗!” 但陈景行思来想去还是没想通,合素老头派遣杀手杀他的理由。 自己做的绝对够干净,他不可能顺着玉雪真人那条线查到自己。 “哪里出了问题?” 陈景行将之前的事情全部梳理了一遍。 “合素老狗作为仙宗顶尖大真人,若是想捏死自己没必要这么麻烦,除非自己在他心中并没有那般重要。 所以,合素老狗很可能并不知道自己与玉雪真人的关系。” 想着,陈景行尝试着勾动留在仙宗的王全。 片刻之后,毫无反应。 “是王全那边出的问题......可我只是个下界来的修士,哪怕之前与王全亲近,也不至于牵连到我吧!” 沉吟片刻,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名字只有一种可能出现在合素真人面前。 墨山真人! 他是知道墨山真人这些年多次上表仙宗,说自己表现极佳的。 可陈景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仅仅因为自己与那个早已死去的马千秋的旧部王全有过一些接触。 仅仅因为墨山真人那几句传到宗门的无心的好评,自己就被列入了可能与玉雪真人有联系的清洗名单! 真就宁杀错,勿放过! 这就是仙宗大人物的行事风格? 视底层修士如草芥,可以随意抹杀! 强烈的杀意和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前所未有的清醒。 此刻,他的心俨然沉到了谷底。 黑衣人之事是藏不住的,不管结果如何,自己都会被合素老狗盯上。 “仙宗的大真人真他妈没一个好东西啊!” 陈景行眼中冒着火,已然开始盘算着怎么才能狠狠的给合素老狗来上一下。 忽而,一个险恶的想法浮现于自己脑海之中。 合素老鬼既然动了杀心,一次不成,必然还会有第二次,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种级别的刺客了! 他看了一眼地上气息奄奄的黑衣人,眼中闪现一抹极致的阴狠。 单手一招,便将此人吸了过来。 【盗天机】发动,强行切割掉了黑衣人身上这一段因果,甚至扭转了他来此的目的...... ...... 是夜,矿区一片肃静。 罗安负责的第4矿区内,两道身影直接穿过封锁,朝着最里面冲去。 直到冲入矿洞最深处——黑煞天被封印的核心边缘。 霎时间,极致的冲击波自地面升起。 罗安与黑衣人,这两名中期巅峰,同时自爆洞墟,再加上陈景行提供的一丝小秘方,整个黑煞天彻底暴动,大地都好似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被封印数万年的残破黑煞天,瞬间爆发出滔天煞气。 不再是往日的缓慢逸散,而是如决堤洪水般狂涌而出! 大地剧烈震颤,矿脉坍塌倾覆,漆黑的煞气冲上夜空,将整片矿区的天幕都染成了墨色。 陈景行阴恻恻望着自己操盘的一切,恶狠狠的骂道: “都喜欢布局!你们不让我好过,那么大伙的日子都别过了!” ...... 墨山真人的身影几乎是伴随着那毁天灭地的爆炸声同时降临的!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这位洞墟后期的大修士也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大地被撕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沟壑,浓稠如墨、狂暴如龙的煞气正从那深渊中疯狂喷涌而出,直冲霄汉,将夜空染成一片绝望的漆黑! 恐怖的煞气风暴席卷四方,吞噬光线,腐蚀灵气,连神念探入其中都感到阵阵刺痛。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煞灵暴动了! 封印核心被破坏,积蓄了数万年的黑煞天残力彻底失控! “罗安!!” 墨山真人简单掐算直接就算出来结果。 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神念瞬间扫过废墟,立刻感知到了罗安和另一股陌生而阴冷的气息残留,以及那最纯粹的自爆洞墟的本源波动痕迹。 “还有谁?如此坏我前途!!!” 他周身浩瀚的灵力澎湃而出,试图强行压制那喷涌的煞气泉眼,玄色长老袍服在煞风中猎猎作响。 但那煞气太过磅礴精纯,又积蓄了万古岁月,岂是他一人能轻易镇压的? 只能勉强减缓其喷发的速度。 就在这时,远天之上,虚空接连震荡! 一道、两道、三道强横无匹、法则环绕的身影,几乎不分先后地降临于此。 他们的气息或炽烈如阳,或缥缈如云,或森寒如狱,但无一例外,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远胜墨山真人! 正是仙宗之内,真正执掌权柄的大真人! 第388章 四方乱战开启! 三位大真人也是神色凝重,目光扫过狼藉的矿区和不稳的封印,眼中各有精光闪烁。 “墨山!”神玉真人率先开口,声音如同寒冰碰撞,“此地由你镇守,为何会出如此纰漏?!” 墨山真人脸色难看,硬着头皮拱手: “回禀神玉真人,属下也是刚至。此地......此地似有两名洞墟中期修士于封印核心处自爆,彻底引爆了积存的黑煞天之力。 其中一人,确为管事罗安,另一人身份不明。” 他说到最后,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合素真人方向。 由陈景行出手,明晃晃给黑衣人接上了因果,墨山真人怎么可能算不到?! 只不过这话不能他说罢了。 最后一位大真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微妙起来,看向合素真人与神玉真人。 合素真人周身气息微微一滞,模糊的面容下看不出表情,但冰冷的声音已然响起: “墨山你什么意思?是想污蔑本座吗?!” 他心中却是惊疑不定,立刻联想到自己派出的那名失踪的刺客。 “属下不敢!” 墨山真人连忙低头,心中却是骂道: ‘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这老狗心中有鬼还要牵扯上我!’ “当务之急,是稳固封印,平息煞气!”另一位面容和煦,周身环绕生生不息气息的青木真人开口道,“可莫要让这残破的黑煞天重现世间!” “师兄所言极是。”神玉真人面不改色,“事后再论是非曲直,先联手将此地重新镇压!” 三位真人瞬间达成共识,暂时压下猜疑,同时出手,掐动法诀,引动天地法则。 霎时间,三道颜色各异、却同样浩瀚无边的光柱冲天而起,于苍穹之上交织,演化出无数玄奥符文,构成一座覆盖数千里方圆的巨大阵图,缓缓向下压落,试图将那喷涌的煞气强行堵回地底。 就在神玉、合素、青木三位仙宗大真人联手压制喷涌的煞气之际。 天穹之上,异变再起! 东方,清光千丈,紫气东来数万里! 一道恢弘磅礴的意念跨越无尽虚空降临,伴随着清越缥缈的仙乐,一座笼罩在朦胧清辉中的白玉仙宫虚影凭空浮现。 仙宫门前,一位头戴莲花冠、身着八卦紫绶仙衣的道人虚影负手而立,其面容模糊不清,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如水。 他目光垂落,看向那喷涌的煞气泉眼,更准确地说,是看向泉眼深处那一点若有若无、即将彻底凝聚成型的漆黑道果! “无量天尊!黑煞天道果,戾气太重,合该由我道庭收押,化解戾气,以免荼毒苍生。” 玉宸大真人的声音平和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 几乎与此同时,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意刺破虚空! 一柄看似古朴无华的三尺青锋虚影悬浮于空。 剑旁,一位麻衣老者悄然出现,他身形瘦削,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剑冢的无锋大真人像是个平易近人的老头,笑呵呵的朝着场中众人拱了拱手。 西方,梵唱渐起,金光普照。 一朵巨大的金色莲台缓缓旋转,莲台之上,一位面容慈悲、宝相庄严的净土释修执手而立。 “阿弥陀佛!”悲悯大真人口宣佛号,“这黑煞天残念所聚,怨戾深重,贫僧愿以净土无上大法,将其渡化,消其业障,引其归于寂灭净土,亦是一桩功德。” 三方势力,三位大真人! 其气息、其威压,丝毫不弱于仙宗的三位大真人,甚至因其功法特性的迥异,带来的压迫感更为独特和强烈。 刹那间,整个黑煞灵矿上空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和紧张。 仙宗三位大真人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而道庭、剑冢、净土三位大真人的目光则都聚焦于那泉眼深处即将成型的残破道果之上,满眼渴望。 破碎道果对于任何大真人,都是难以估量的珍宝。 毕竟星域的真仙道果难求,修一个外道虽然实力弱了一些,但那也是真仙! 神玉真人冷哼一声,声音如同寒冰: “三位道友,不请自来,插手我仙宗内部事务,未免太过失礼了吧?” “哈哈!”道庭的玉宸大真人轻笑一声,“天地奇物,有德者居之,是诸位真仙大人所定。 何时成了你仙宗私有之物? 你仙宗将此掩藏数万年,乃就今日之果,便说明此物与尔等并无缘法!” 剑冢的无锋大真人默然不语,依旧是好好老人的形象。 但那把剑却凌厉无比,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大战,似乎一触即发。 然而,无论是仙宗三位,还是道庭、剑冢、净土的来客,都心知肚明。 大真人层面一旦在此地全面开战,其后果不堪设想。 不仅这残破的黑煞天道果可能彻底毁灭,甚至整个黑煞灵矿乃至周边星域都会受到波及。 更重要的是,谁也没有把握在混战中一定能夺走道果,更可能的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僵持时刻,不言的无锋真人忽然开口: “诸位道友,我等皆为此道果而来,若在此地大打出手,非你我之愿。 这黑煞天道果虽为仙宗率先发现并封印,然天地奇物,确也难言绝对归属。”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 “不若我等各退一步。我等皆不直接出手,以免彻底引爆此地积蓄万古的煞气,反损了道果灵性。 便由门下弟子或所选之人,各凭手段,入这煞气核心之处争夺。 最终道果落入谁手,便归其所有,我等皆不可再行抢夺,亦不可事后追究。如何?” 此言一出,场中气氛微微一滞。 神玉真人目光闪烁,迅速权衡。 仙宗在此地经营最久,门下弟子对矿区环境更为熟悉,看似占优。 且这提议避免了最坏的大真人混战局面,算是眼下最可行的方案。他微微颔首: “可。” 合素真人模糊的面容下看不出表情,但最终也冷冷吐出一字: “可。” 他心中自有算计,即便不能亲自出手,安排后手夺取道果的机会依然存在。 对面的其余两人也轻笑一声: “善。便依无锋道友所言,各凭小辈手段。” 他道庭术法玄妙,自有信心。 “阿弥陀佛,缘起缘灭,皆由因果。便依此议。” 第389章 合素真人的算计! 不出两日,由真人引导下,各方弟子纷纷进入到黑煞灵矿所在的山脉之地。 陈景行在思量片刻,也参与其中。 他倒不是为了道果而来,那东西太烫手,谁拿谁死。 而是为了福缘气数。 自己行走混乱星域的道身,如今还没有一个适合的福缘气数。 而这些前来的各大势力弟子,各个气运如龙,即便是贪食一些,他们也发现不了! ...... “师兄,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自身好像缺少了什么。” 道庭真传李兆安眉头紧锁。 其师兄廖志文看了自己这个疑神疑鬼的师弟一眼: “能少什么?大真人们都在天上看着呢!此番若是能夺下那残破道果,日后少说也是真人位!” 闻言,李兆安心中那股惴惴不安之感也平息了许多。 然而还没走几步,就见一道剑光破开层层漆黑煞气直冲他们射来! 李兆安眉头一凝,单手掐诀,护持神光横挡于前。 只听“铛”的一声脆响,剑光破碎。 “有人偷袭?” 李兆安惊疑不定的看向四周。 “好像只是洞内不知谁的剑光,意外射了出来......”廖志文猜测道,“若是偷袭,当不会是如此孱弱的剑光了! 不行,里面已经打起来了,我们的加快速度了!” 然而,越走廖志文越是心惊。 剑光,道华,佛音,以及山壁坍塌,各种各样的意外接踵而至。 “怎么回事?!是谁在算计我!” 廖志文脸色阴沉无比,手中印诀却没敢放下,死死盯着周围。 运气太差,差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而这一幕并不只是发生在廖志文两人身上,各大势力弟子皆有。 有着【绝天地】和【盗天机】加持,陈景行可以直接强取豪夺别人的身上的福缘气数,完全没有当年马千秋的顾虑。 ...... 他甚至小心翼翼地尝试,将某些致命的“厄运”丝线,巧妙地嫁接到正在追杀剑冢弟子的某个道庭修士身上。 那名道庭修士正祭出一个葫芦法宝,掐诀念咒,葫芦口喷出毒火,眼看就要将一名受伤的剑冢弟子吞噬。 忽然,他感觉心神一悸,掐诀的手指莫名一颤,体内法力运行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平时绝无可能出现的滞涩。 就这毫厘之差,葫芦喷出的毒火方向偏了那么一丝。 而就是这一丝偏差,让那名本已绝望的剑冢弟子抓住了瞬息即逝的生机,猛地捏碎了怀中一枚保命玉符,遁光一闪,险之又险地擦着毒火边缘逃了出去! 那名道庭修士一愣,还没想明白自己方才为何会失手,侧翼一道净土的降魔杵已然轰至! ...... 时间一点点过去。 核心处的争夺越发白热化,那枚残破道果散发的波动也越来越强烈。 终于,在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混战,付出了数名天才弟子陨落的代价后。 道庭的清虚子,凭借着一件师门赐下的异宝“两仪尘”,暂时定住了汹涌的煞气与周遭的攻击。 一把将那枚挣扎不休、散发着不祥与强大波动的漆黑道果攫取在手! “道果已入我手!” 清虚子清喝一声,脸上抑制不住喜色,催动“两仪尘”就要遁走。 “留下道果!” “阿弥陀佛!” 几乎在他得手的瞬间,凌绝的无生剑意、净缘的渡化佛光、以及仙宗那名真传候选含怒催动的大印,同时向他轰击而去! 清虚子脸色一变,全力催动“两仪尘”护体。 “轰!!!” 恐怖的能量爆发开来,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剧烈! 即使有异宝护体,清虚子也被震得气血翻腾,握着道果的手微微一松。 就在这刹那间,异变陡生! 那枚漆黑的残破道果,竟似有灵性般,猛地挣脱了他的束缚,化作一道乌光,没有飞向任何一位天才弟子。 反而像是被冥冥中的某种气息吸引,直直地射向战场边缘一直游离在外的陈景行! 这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陈景行也是猛地一惊! “什么鬼东西!是有人在算计我?!” 他根本不想碰这玩意: “不好!” 他下意识地就要全力催动【绝天地】避开。 然而,那道果速度太快,而且似乎已经锁定了他。 眼看乌光就要及体,电光火石间,陈景行做出了决断。 不能接! 接了就是众矢之的! 他直接出手,将要飞来的道果打飞了出去。 ...... 就在陈景行出手打飞道果的瞬间,高天之上,合素真人周身模糊的气息剧烈波动了一下。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任谁都能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与尴尬。 而对面的玉宸真人手持拂尘,见状先是一怔,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竟不顾形象地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合素啊合素!费尽心机,连暗中引导道果这种不上台面的小动作都使出来了,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这点算计,还是莫要再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悲悯和尚双手合十,半眯着的眸子骤然睁开,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直勾勾地望着合素真人: “阿弥陀佛!合素施主,你我四方早有协议,门下弟子各凭手段争夺。 你无视规矩,暗中干预,此等行径,与那罔顾信义的魔门妖人有何分别?莫非真要挑起大真人层面的争端不成?” 合素真人心中的怒火更盛。 他确实引导了那道果的飞射方向,本想嫁祸给那个一直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可能与玉雪有关的小子。 无论成与不成,陈景行是拿走道果,还是被人当场诛杀,对他而言都是好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下界来的小子反应如此果决,竟直接出手将道果打飞了! 第390章 悲悯的试探! 那枚被陈景行一掌拍飞的漆黑道果,在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竟不偏不倚地飞向了仙宗一位真传怀中! 此人先是一愣,随即便是狂喜。 只见其大袖一挥,一张古朴玄奥、烙印着山川河岳纹路的阵图凭空展开,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一方隔绝内外的小天地,散发出镇压万物的厚重气息。 这并非凡物,而是一件罕见的洞天法宝雏形! 阵图将那枚挣扎不休的道果一把笼罩,任凭道果如何冲撞,释放出滔天煞气,都无法撼动那方小天地分毫。 “道果归我仙宗了!” 这位真传长啸一声,声震四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休想!” “放下道果!” 其余各方势力弟子齐齐出手。 道庭的清虚子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再次催动“两仪尘”化作黑白二气绞杀而去。 前有剑冢剑意冲霄,后有净土金刚怒目,一记蕴含着降魔伟力的金色巨掌当头拍下! 震天裂地的轰响似要将整个黑煞天打碎,无数的黑煞之灵被余波冲击而破碎。 刚刚拿到道果的仙宗真传,没多久就被人打成了重伤,连那洞天法宝都被轰碎。 陈景行立于战局边缘,没有插手的心思,更没有抢夺道果的打算。 这东西自己拿了也没用。 先不说等到自己突破洞墟巅峰,已经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而且一个残破的道果,修补起来也要花费极大资源,即便修复好了,用这玩意求证的真仙果位恐怕也是真仙中的下下等。 “且让他们去争去吧......”陈景行感受着自身偷来的福缘气数,喃喃自语,“这些应该是够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枚道果上,地底的争夺进入到最惨烈的终章之时。 谁也没有注意到,高天之上,那六位如同神明般俯瞰众生的大真人突然就出手了。 一直宝相庄严、口宣佛号的悲悯大真人毫无征兆地悍然出手! 他的目标,并非是下方那枚引得无数人疯狂的道果,而是与他并立的合素真人! “阿弥陀佛......” 一声宏大的佛号,在每个人的心底响起。 他身后那巨大的金色莲台宝座,在瞬间分解,化作亿万片闪烁着卍字佛印的金色莲瓣,撕裂虚空,瞬间冲刷至合素真人面前! 这一下突生事端,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合素真人刚刚还在为自己算计落空而怒火中烧,心神正处于最激荡的时刻。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个满口慈悲的秃驴,竟敢在这种场合偷袭! “悲悯!你敢?!” 合素真人又惊又怒,肝胆俱裂! 仓促之间,他只来得及将自己的本命法宝——一座缭绕着晦暗气息的七层宝塔祭出护在身前,周身法则之力疯狂涌动,试图构建起最强的防御。 但悲悯真人蓄谋已久,其威能何等恐怖?! “轰隆!!!” 金色的莲瓣洪流与那七层宝塔猛烈碰撞,爆发出炽烈能量风暴。 整个黑煞灵矿上空的空间都在这股力量下扭曲、破碎,露出漆黑的虚空裂缝。 仅仅僵持了一息!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七层宝塔便发出一声哀鸣,塔身上的法则符文就被打的暗淡下去。 宝塔直接被硬生生轰飞了出去。 合素真人如遭雷击,整个人被那威势不减的金色洪流正面击中。 他周身环绕的、用于遮蔽真容的模糊气息当场溃散,露出一张阴鸷而苍老的面容。 “悲悯!你疯了不成?!” 神玉真人最先反应过来,又惊又怒,厉声喝问。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秃驴竟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公然偷袭仙宗的大真人! 道庭的玉宸大真人和剑冢的无锋大真人也是一脸错愕,随即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他们同样没料到,局势会瞬间恶化到如此地步。 悲悯真人见一击得手,却并未追击,收敛了那惊天动地的杀气,在心中暗道一声可惜。 他身后金光重聚,莲台再现,仿佛刚才那雷霆一击与他毫无关系。 “合素施主杀孽太重,心魔深种,与我佛有缘,当入我净土洗尽铅华,方得正果!” 他双手合十,对着惊怒交加的神玉真人微微稽首,声音平淡。 然而,大真人一动手,便已是摧枯拉朽之威。 刚刚那一瞬的碰撞,余波便将整个黑煞天打得支离破碎。 各方弟子别说接着抢夺了,能在此一击余波下苟活便是不易。 陈景行被埋入山体岩石之中,神魂连同肉身都被震得动荡不休。 “这就是大真人的伟力吗?” 太强了! 合素与那个秃驴,比起当年的玄明还要强。 而这一次他也清楚的看到了大真人斗法到底能强到什么程度。 上空。 悲悯真人只是低眉顺眼,口宣佛号,不再言语,仿佛一切真的只是出于一片公心。 受伤的合素真人在远处稳住身形,怨毒无比地看了一眼悲悯,又扫过下方得手的仙宗真传,最终却一言不发。 在玄浑天被魔门偷袭,现在又被这秃驴偷袭! 这天下就他妈没一个好东西! 不过,如今道果已得,重创之身也可恢复,确实不宜再动手了。 随着仙宗的退场,这场围绕着黑煞天道果的惊天争夺,终于以一种谁也没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玉宸真人抚须轻笑,深深地看了一眼仿佛什么都没做的悲悯和尚,对门下弟子道: “此间事了,我们也走吧。” 剑冢的无锋真人始终沉默,只是那柄悬于身侧的古朴长剑,嗡鸣声似乎比来时更加凌厉了几分。 他亦带着门人,化作一道通天剑虹,消失在天际。 转瞬间,黑煞灵矿上空只剩下净土一方。 悲悯真人望着仙宗离去的方向,脸上的慈悲之色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思索: “合素看上去并非是那个被遮蔽之人......不然,我如此动作,岂不该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这话似在说给自己听,又好似在说给其他人听。 说罢,他亦带领门下,踏上金色莲台,在一片梵唱声中,缓缓隐入虚空。 第391章 混乱星域! 紫黑日月星辰之下,有撕裂一切的空间乱流在嘶吼,成片的废弃星舰残骸如同漂浮的枯骨,被淡灰色的 心魔雾”裹缠。 偶尔有幽蓝的电芒在雾中窜动,触碰到残骸便会引发连环爆鸣。 这里是混乱星域的内外分割之地,连洞墟初期修士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绝地。 一艘通体漆黑、形如柳叶的舟船正悄无声息地穿梭其中。 船身表面萦绕着一层极淡的灰光,将乱流与心魔雾尽数隔绝在外。 是一艘难得的船类法器——隐玄舟。 此舟是陈景行从马千秋宝库中掏出来的家底。 虽不及一些上乘飞舟的速度和质量,却最擅隐匿行迹,恰好适配混乱星域的环境。 陈景行的道身盘膝坐在舟内,自从进入混乱星域之后,他的【观玄】就没停下来过。 但即便如此,能卜算到的路径都是凶险之极。 整个混乱星域都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干扰修士的卜算手段。 不止如此,这鬼地方还鱼龙混杂。 星盗、散修、隐秘教派遍布。 既是险地,也是藏身处,更有不少上古战场遗留的资源。 “心魔雾越发浓郁了,看来离碎星带不远。” 陈景行睁开眼,眸中映出舟外翻滚的灰雾。 他来之前自然是调查过的。 混乱星域的 “心魔雾” 源自上古一场 “星魔大战”。 另外一座大界天,能与星域比肩的大世界入侵星域。 真仙联手抵抗,战后的残魂与破碎的星核交融,化作这能侵蚀神魂的心魔雾。 修为越高,越容易被雾中残魂影响,倒是与黑煞天黑煞之灵的形成方式有些相似。 就在这时,隐玄舟的阵法忽然微微震动,陈景行心中一动,将舟身隐入一片巨大的星舰残骸阴影中,神识悄然探出。 不远处,一艘残破的三桅星舰正艰难挣扎。 舰身左侧已被乱流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原本该笼罩舰身的淡蓝色护罩只剩下零星光点,如同风中残烛。 舰首挂着一面褪色的旗帜,上面绣着 “沧溟” 二字,船舷两侧,几名修士正嘶吼着操控弩炮,对准后方追来的三艘小型快船开炮。 “快!护罩撑不住了!” 沧溟号的船长赵沧,正死死按着控制台,神情惊慌。 旁边一名修士抹了把脸上的血,声音发颤: “船长,是与鬼船一伙的星盗!他们盯上我们已经很久了,在这雾里我们根本甩不掉他们啊!” 陈景行的神念扫过,瞬间摸清了情况: 沧溟号上共七人,最高修为不过洞墟初期,能在此地穿梭,全靠着这艘混乱星域特质的飞船。 而且其中有三人已经被心魔雾影响,眼神涣散,嘴角流涎,显然是陷入了星魔残魂制造的幻境。 混乱星域的常见死法,要么被乱流撕碎,要么被心魔雾吞噬,要么死于星盗之手。 而追来的星盗,三艘快船上各有两名洞墟初期修士,虽修为不高,却胜在配合熟练,此刻正不断用灵炮轰击沧溟号的护罩,眼看就要得手。 “倒是省了我打探消息的功夫。” 陈景行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准备出手。 他初入混乱星域,对各方势力、资源分布一无所知,这沧溟号修士虽实力低微,却显然常在此地活动,正好可借他们了解情况。 没有丝毫犹豫,陈景行屈指一弹,一道凝练的【兆金相】剑气自隐玄舟中射出,悄无声息地融入虚空。 那边,为首星盗正狞笑着下令: “再加把劲!护罩一破,先把那几个没中雾的宰了!” 话音未落,一道金芒突然从心魔雾中窜出,快如闪电! “什么东西?!” 为首星盗脸色骤变,仓促间祭出一面黑铁盾。 “铛!” 金芒撞上铁盾,带着一股霸道的锋锐之力,直接将铁盾劈成两半,余势不减,贯穿了那名星盗的胸膛! 其余星盗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两道金芒射出,分别击中另外两艘快船的操控核心。 快船瞬间失去动力,在乱流中打转,船上星盗要么被甩出船外,要么被心魔雾卷走,转瞬便没了声息。 变故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沧溟号上的赵沧等人先是愣住,随即狂喜。 赵沧望着四周,拱手作揖,神情恭顺: “多谢前辈出手!” 就在这时,隐玄舟的灰光散去,缓缓出现在沧溟号左侧不远处。 陈景行立于舟首,目光平静地看向赵沧: “你们,是哪个势力的?” 赵沧这才看清陈景行的模样,见对方气息深邃,看不透修为,连忙躬身行礼,语气恭敬: “在下沧溟号船长赵沧,多谢前辈相救!我等是星盟下辖的散修船队,负责在碎星带打捞上古残骸......” 陈景行眉头微挑,心中一动。 这赵沧口中的 “星盟”,竟与内陆仙宗的 “真言” 发音一致,且用词习惯也毫无差异。他故意问道: “星盟?与正道仙宗有何关联?” 赵沧闻言一怔,随即解释: “上仙是刚入混乱星域吧?! 星盟便是上古大战后,星域的散修联合成立的,据说最初的盟规,还是参照仙宗、道庭的规矩定的,使用的语言自然都是真言。” 陈景行心中了然,他目光扫过沧溟号上陷入幻境的修士,屈指弹出三缕清心灵力,分别打入三人眉心。 片刻后,那三人眼神恢复清明,虽仍虚弱,却已脱离幻境。 赵沧见状,更是敬畏: “多谢上仙援手!若上仙不嫌弃,我等愿为上仙引路,碎星带的情况,我等熟得很!” 陈景行点头应允,隐玄舟与沧溟号并行,朝着碎星带方向驶去。 他望着前方越来越密集的星舰残骸,心中对这番景象倒是越发好奇起来。 听说混乱星域之所以能独立而出,是因为其中有一位散修真仙。 当年这位趁着大界天入侵,各方无力插手之际,借机突破至真仙。 但也因其在大战中的贡献,故而各大势力的真仙便将这片混乱之地划给了这位真仙。 便算做起道统所在。 而如今一见,难怪外面的那些畜生突然这么大方。 这鬼地方当真是鸟不拉屎! 第392章 赵沧的算计! 在赵沧的引领下,隐玄舟与沧溟号一前一后,在混乱的碎星带中穿行了数日。 越是深入,陈景行便越能感受到此地的诡异。 这里的空间乱流并非毫无规律,而是隐隐被某种巨大的、破碎的力场所牵引,形成了一个个相对稳定的航道。 而那些航道之间,便是足以撕碎洞墟修士的乱流。 终于,在一片由数万艘星舰残骸组成的、如同金属坟场般的区域中心,一座宏伟的船港出现在眼前。 它并非建立在陆地之上,而是由数个巨大无比、呈环状拼接的星环法器构成。 星环缓慢旋转,中心处是一团稳定而柔和的能量光球,如同人造的太阳,照亮了这片永恒的昏暗。 无数大小不一的飞舟在星环的各个港口进出,形成了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与外界的混乱与死寂形成了鲜明对比。 “前辈,这便是我等散修的立足之地之一——罗河商盟。” 赵沧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豪与敬畏。 陈景行点了点头,神色不变,但心中却是无比震撼。 这地方也不算是鸟不拉屎啊! 有点和外界山门仙宗的风格格格不入,倒是与自己大夏的符纹科技有些类似。 蓦然间,陈景行已经将此地的防御阵法与灵气流转规律默记于心。 【观玄】之下,这座星港的每一处能量节点都清晰地映照在他识海之中。 “这次可要多谢前辈的救命之恩了。若非您出手,我赵家这次恐怕就要元气大伤。”赵沧躬身一礼,言辞恳切,“前辈初至此地,若不嫌弃,不如先到我赵家暂歇,也好让我等聊尽地主之谊。” 陈景行略一沉吟,便应了下来。 随着沧溟号缓缓驶入星环港口,一股驳杂却充满生机的气息扑面而来。 港口之上,修士往来如织,吆喝叫卖之声不绝于耳,俨然一派繁华的修真集市景象。 就在赵沧安排手下停泊飞舟,准备亲自为陈景行引路之时,陈景行的指尖,一缕几乎微不可察的神识悄然弹出,如同一只无形的飞虫,落在了不远处一个正在搬运货物的洞墟初期修士身上。 那修士身体微微一颤,随即恢复正常,继续埋头干活,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记忆,已经被人翻阅了一遍。 对于这些连洞墟都不是的修士,陈景行可以做到非直接控魂,也能悄无声息间窃取别人的记忆。 海量的信息涌入陈景行识海,被他迅速筛选整理。 心中瞬间了然。 这罗河商盟,由十数个大小不一的家族与势力共同组成,以经商、打捞、情报交易为生。 赵家,确是商盟成员之一,但实力排在末流,算上赵沧在内,总共也只有三位洞墟修士坐镇。 而之前那场看似寻常的星盗劫掠,恐怕也远非表面那般简单。 有人的地方,便有争斗,到哪里都一样。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混乱星域的人,脑子似乎都是正常的。 “前辈,这边请。” 赵沧安排妥当,恭敬地走上前来。 陈景行点了点头,刚随着他迈出几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便从不远处传来。 “哟,这不是赵大船长吗?怎么这般狼狈?莫不是又在哪片犄角旮旯里被乱流刮了船?” 只见一行数人迎面走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穿华贵锦袍的中年,面容俊朗,眼神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轻蔑。 赵沧见到来人,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与怒火: “顾衡世!我赵沧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啧啧,脾气还是这么臭。”被称作顾衡世的中年人撇了撇嘴,目光轻佻地上下打量着赵沧,随即落在了他身旁的陈景行身上,眼神中的轻蔑更盛,“怎么?出去一趟,不仅船被打烂了,还从垃圾堆里捡回来一个不知跟脚的野修? 赵沧,你们赵家现在是越来越出息了,连收破烂的行当都做起来了?” 这话一出,周围不少修士都闻声望来,对着赵沧一行指指点点,脸上带着看好戏的神情。 赵沧气得浑身发抖,双拳紧握,却强忍着没有发作,但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陈景行。 在商盟内部,严禁私斗,一旦动手,无论缘由,都会受到严惩。 而且顾家势大,他惹不起。 “顾衡世,你休要血口喷人!这位是陈前辈,是我的救命恩人!” “前辈?”李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大笑起来,“就他?一个连气息都收敛不好的家伙,也配称前辈? 赵沧,你是不是被心魔雾冲昏了头,顺便找个人来给自己壮胆?” 他往前一步,几乎要贴到陈景行面前,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陈景行。 然而,陈景行只是默然望着他,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畅快之感。 “这熟悉的味道,这嚣张的口吻......是弱者的气息!” 话罢,单手一勾,顾衡世像是个皮球一样被陈景行吸到了近前。 超乎顾衡世想象的神魂之力射穿其神魂,比起之前更加详细的记忆被他提取而出。 片刻后,就在一众人的惊异目光中,顾衡世像是个尸体一样被丢了出去。 暴力搜魂下,即便不死,也会变成一个痴呆。 所有人看陈景行的目光都变了。 “你杀了顾衡世!你怎么敢杀他......” 然而,最先开口的却不是这些路人,而是呆滞的赵沧。 陈景行撇眼看着这个心机十足的赵家顶梁柱之一,语气默然: “顾衡世不是你引来的吗?既然想借我之手,趁我之威,本座随了你的愿,怎得又不开心了?” “但你怎么能杀......” 赵沧的话语猛地怔住,脸上多了一丝苍白。 望着他这副模样,陈景行摇了摇头,就这种小心思还想瞒过他。 自己都不敢如此明晃晃的算计真人。 这赵沧却敢这么算计他! 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第393章 罗河商盟的内斗! “我,我没有,前辈误会了......” 赵沧的声音干涩无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本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强大而又鲁莽的靠山,可以利用来打压顾家,却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穿了。 陈景行收回目光,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他将目光投向周围那些被吓得噤若寒蝉的修士,以及顾衡世那几个已经面无人色、不知所措的护卫。 整个港口,在这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镇住了。 在罗河商盟的地盘上,当众搜魂,然后像丢垃圾一样废掉一个大家族的嫡系子弟,这种事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发生过了? “完了......” 赵沧心中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知道,无论今天结果如何,他赵家都完了。他引狼入室,引来了一个无法无天的煞星,不仅没能借到势,反而将自己和整个家族都拖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就在这时,数道强横的气息从星环深处冲天而起,伴随着急促的破空之声,一队身穿统一制式铠甲、手持符文长戈的修士瞬间抵达现场,将陈景行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冷峻的中年大汉,修为已至洞墟中期,他目光如电,死死地盯着陈景行,厉声喝道: “何人胆敢在罗河港撒野,公然行凶!?” 他能感觉到,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浩瀚的气息,正在缓缓降临。 那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 执法队长见陈景行如此无视自己,心中怒火更盛,正要下令动手,一股温和却又带着不容抗拒威严的声音,从天而降,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都住手。” 执法队长和队员们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无比恭敬的神色,齐齐收了兵刃,躬身行礼: “恭迎盟主!” 只见一道青色流光缓缓落下,光芒散去,露出一名身着素雅青袍、头戴玉冠的中年文士。 他面容温润如玉,眼神深邃平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和气息。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也无法将他与这混乱星域中一方霸主的身份联系起来。 此人,正是罗河商盟的盟主,洞墟中期巅峰的张玄玉。 整个罗河商盟都处于碎星带外围,即便是此地的都并不算是罗河商盟的地盘。 只相当于一个租下来的店铺。 张玄玉的目光先是扫过地上如同烂泥一般的顾衡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又看向脸色惨白的赵沧,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陈景行身上。 他的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反而带着一丝浓厚的兴趣与审视。 “阁下好手段。”张玄玉微笑着开口,语气平和,“在下的罗河商盟,已经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陈景行与他对视,神色淡然: “有人自寻死路,我不过是成全他罢了。” “哈哈哈,说得好!”张玄玉抚掌而笑,似乎对陈景行的回答极为满意,“顾家那小子,仗着家族势力平日里是骄横了些,今日算是踢到了铁板。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过,罗河商盟有罗河商盟的规矩。 阁下当众行凶,废我商盟之人,总归是要给我,给整个商盟一个交代的。” 周围的修士们都屏住了呼吸,都想看看,这位神秘的强者,要如何面对盟主的问责。 然而,陈景行却只是淡淡一笑=: “交代?我救了你商盟的成员,清理了你商盟的蛀虫,这难道不是最好的交代吗? 还是说,在盟主看来,你商盟的规矩,便是任由内部成员勾结星盗,残害同僚,欺压良善?” 张玄玉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滞,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深深地看了陈景行一眼,随即挥了挥手,对周围的执法队和看热闹的修士说道: “此地之事,由本座亲自处理,尔等都散了吧。” 众人不敢违逆,纷纷退去。 很快,原本拥挤的港口只剩下陈景行、张玄玉,以及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赵沧和瘫在地上的顾衡世。 “阁下可有证据?” 张玄玉再次开口,神情已经变得严肃起来。 “证据?”陈景行嗤笑一声,“他的脑子里,就是最好的证据。”他说着,指了指地上的顾衡世。 张玄玉沉默了片刻,随即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失望: “那倒是在下管理不周了啊!” 他没有去验证,仿佛已经相信了陈景行的话。 走到赵沧面前,温和地说道: “赵长老,你先带人回去吧。今日之事,让你受惊了。商盟,会给你一个公道。” 赵沧如蒙大赦,又惊又惧地看了陈景行一眼,连滚带爬地带着手下离开了。 现场,只剩下陈景行与张玄玉二人。 “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以阁下的修为和手段,绝非无名之辈。”张玄玉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那是一种看到了绝世珍宝的眼神,“在下张玄玉,忝为罗河商盟之主,不知是否有幸,能邀阁下入我府中一叙?” 他没有再提惩罚和交代,反而发出了郑重的邀请。 此地的领主,对一个刚刚在自己地盘上杀了人的“外来者”,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礼遇和欣赏。 陈景行心中念头急转,他知道,对方这是想要拉拢自己。 毕竟这地方就连洞墟中期都很稀有。 “也好。” 他点了点头。 ...... 盟主府邸,远比陈景行想象的要清雅。 张玄玉亲自为陈景行沏上一壶灵茶,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陈道友,实不相瞒,我罗河商盟看似繁华,实则内忧外患啊。”张玄玉放下茶杯,开门见山,“就如道友刚才所见,商盟之内,各大势力内头越发没有底线。 外面亦有其他势力虎视眈眈,在下心力交瘁啊!” 陈景行看了一眼茶水,没有动,心中对此人的话一点也不信。 如果此人真是想好好经营罗河商盟,便不会一点也不对自己施以惩戒。 “玄玉有个不情之请。”张玄玉继续说道,“不知陈道友可愿屈就,担任我罗河商盟的客卿长老? 但凡道友所需,我商盟当全力以赴! 道友只需在商盟危难之际,出手相助即可,如何?” 陈景行看着对方那真诚无比的眼神,心中却是一片平静。 他来此地,本就是为了寻一处落脚之地,暗中行事。 如今有这么一个现成的身份,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既然张盟主如此盛情,陈某便却之不恭了。” “好好好!”张玄玉连道三声好,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有陈长老加入,我罗河商盟如虎添翼啊!” 接下来的几天,张玄玉果真对陈景行礼遇有加,不仅安排了奢华的洞府,送来了海量的修炼资源,更是时常亲自前来,与他论道品茶,探讨修行心得,仿佛真的是在与一位同道挚友交流。 而陈景行也乐得清闲,每日在洞府中静修,偶尔以神念观察整个罗河商盟的运转,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张玄玉,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位雄才大略、礼贤下士的明主。 然而,就在陈景行想着深入打探一番之际。 一日夜深人静,他正在洞府中闭目打坐,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神念波动,穿过了洞府的层层禁制,悄然传入他的识海。 “张玄玉乃魔门弟子,此人表面百般善待,不过是缓兵之计,意在摸清你的底细与来历。 待时机成熟,必会对你痛下杀手,将你炼成傀儡! 魔门弟子,不可信其分毫!” 这道讯息,一闪即逝。 但在其出现的一瞬,陈景行便已经找到了传输此神念之人。 一个初入洞墟中期的男子。 从顾恒世的记忆中,陈景行见过这人,是罗河商盟副盟主的义弟鲁闫辉。 张玄玉并非混乱星域修士,也是个外来户。 三十年前因一次意外,上一代盟主身死,他这才坐上了如今的位置。 所以,副盟主一系与张玄玉天生不对付。 商盟的上层也是矛盾重重啊! 只不过,并不需要此人送信,陈景行也从来就没信过张玄玉。 甚至,连这则消息他也是不信的。 “想要名正言顺的拿下罗河商盟,这两方的矛盾倒是可以大做文章......” 陈景行摸着下巴,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整个罗河商盟总共不过七位洞墟中期。 除了洞墟巅峰的盟主张玄玉和副盟主徐长庆,此二人有一些威胁外,其余人连齐飞平都不如,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第394章 都是张玄玉的傀儡! 是夜,月明星稀。 罗河星港的光辉披照而下。 作为执法队队长,金泉正为一天的工作做最后的收尾。 “付光启,这几日你多带一些人,盯着那位新来的长老。此人虽得盟主赏识,但其敢当街杀人,不会是安分之人!” 其下一名初入中期,着武袍的男子抱了抱拳,恭敬应是。 但顿了顿多问了一句: “队长,此人到底是盟主看重之人,此番动作可否要禀报盟主?” “不必,我等又没有对他出手,只是正常的巡逻罢了,他又能如何!” 说罢,此人也没了什么疑问,缓步离开庭院。 而金泉依旧是端坐主位,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诡异和茫然。 似乎对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正当此时,金泉浑身的精神都是一怔,本能在提醒他危险。 但宏大的镇压之力轰然落下,镇压得金泉浑身灵力迟钝无比,便一丁点术法都施展不出来。 【绝天地】的本能神通不仅仅可以用在陈景行自己身上,还能用在别人身上。 这便是其的第二种神异之处! 见到来人,金泉的瞳孔猛地缩紧。 然而,就在陈景行欲要动手之际,【观玄】提供的目光下,眼前这个罗河商盟的执法队队长,神魂之中一颗漆黑魔种忽隐忽现。 只能说陈景行来的正正好,刚刚这颗魔种正在给金泉传递讯息,此刻还没有隐没下去。 陈景行脸上闪现一丝诧异之色: “那个鲁闫辉还真没有诓骗我,张玄玉果然有问题!” 陈景行的大手一把扣住金泉脑门,但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往日无往不利的神魂手段居然失效了! “这魔种,好像很不一般!起码得是三品之上的真功!”陈景行心中猜测,“这张玄玉若真是魔门弟子,其身份起步恐怕都是真传!” 这下就麻烦了! 如果此人真的是魔门真传,以魔门养蛊似的教育弟子的方式,张玄玉的实力可能比马千秋还要强。 但陈景行心中也冒出一丝丝贪婪。 此等魔功若是归我所有......再让系统加点升级,岂不是如虎添翼?! 想着,陈景行的眸子中透过一丝冷意。 在金泉的脑海中也种自身神魂烙印,锁定魔种位置,待其发难之际,他便可以将魔种隔绝一时片刻! ...... “大哥,那张玄玉当真是欺人太甚!” 鲁闫辉愤愤不平,一脸怒容: “此番真要让其再拉拢一位中期,我等在这罗河商盟便再难翻身啊!” 然而,高坐主位的徐长庆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只是摆了摆手问道: “消息送出去了吗?” “送出去了,只不过此人如今还没有动静,恐怕......” 未等鲁闫辉说完,徐长庆直接打断道: “送出去即可,接下来便无需我等有过多动作,做的越多,错的也就越多!” 鲁闫辉神情怔了怔,最终还是朝着高坐之上的兄长拱了拱手: “是!一切尽听大哥吩咐!” 话罢也不多留,径直转身离开了庭院。 望着鲁闫辉离去的背影,高坐于主位之上的徐长庆,脸上那副沉稳淡然的表情如同冰面般缓缓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空洞与麻木。 他眼中最后一丝属于自身的光彩也熄灭了,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漆黑,仿佛两个能够吞噬一切光芒的漩涡。 话音落下,徐长庆眼中的漆黑缓缓褪去。 那副略带郁结和沉思的表情又重新回到了脸上,仿佛只是发了一会儿呆,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他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眉头微蹙,似乎在为商盟的未来和与盟主的对抗而忧心忡忡。 然而这一切都被暗处的陈景行看得一清二楚! 尽管早有了一丝猜测,但亲眼目睹仍旧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张玄玉不愧是魔门出来的,搁这儿自导自演商盟内斗呢...... 现在又控制徐长庆让鲁闫辉送信给我,是想钓鱼执法? 若是自己真信了其鬼话,恐怕就要被数位中期围攻了!” 但不管是金泉还是徐长庆,都让陈景行感觉到一些奇怪。 这魔种跟直接控制旁人还是有些差别,并非彻底丧失自我意识。 甚至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控制了! 思考片刻,陈景行心中闪过一个计策: “既然张玄玉要钓鱼执法,那我便随了他愿!” ...... 又过数日,徐长庆府邸之中。 “陈道友肯冒险前来,徐某感激不尽!” 徐长庆亲自为陈景行斟茶。 陈景行面色平静,接过茶盏却并未饮用,只是轻轻放在一旁,淡淡道: “徐副盟主深夜相邀,想必不只是请陈某喝茶这么简单。 如今商盟内外皆在盟主掌控之下,副盟主此举,风险不小啊。” 他语气平淡,嫣然是一副不愿意掺和商盟之争的模样。 徐长庆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恰到好处的尴尬与愤懑。 他长叹一声,压低了声音道: “陈长道友是明白人,徐某也就不绕弯子了。 张玄玉此人,表面仁厚,实则心胸狭窄,手段酷烈! 这些年来,盟内但凡有不顺从他之人,轻则被边缘排挤,重则莫名消失! 甚至前任盟主的死都与其相关,徐某身为副盟主,看似尊崇,实则如履薄冰,日夜忧惧啊!” 陈景行配合地微微皱眉,露出一丝惊疑: “竟有此事?徐副盟主可有证据?” “证据?若有确凿证据,徐某又何必在此私下联络道友?”徐长庆苦笑摇头,脸上满是无奈,“此人心机深沉,岂会留下明显证据?如今唯有先发制人,方能有一线生机啊!”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充满了蛊惑力: “陈道友,你修为高深,实乃我商盟如今唯一的变数和希望! 若你愿出手相助,徐某愿奉上令你绝对满意的酬劳!” 陈景行眼皮微抬,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但依旧谨慎: “可我并不想插手尔等琐事,甚至我如今的身份,都不算是罗河商盟的一员。” “只要陈道友愿助我铲除张贼,拨乱反正!事成之后,徐某愿以副盟主之位担保: 商盟宝库之内,道友可任取两成资源! 商盟每年收益,单独分出一成,作为道友供奉! 授予道友最高权限,商盟所有情报网络、秘境通道,尽归道友调阅使用!” 陈景行听完,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显的动容之色。 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了许久。 密室中一片寂静,只有陈景行指尖叩击桌面的轻微声响: “可是,张盟主对陈某也算有恩,如此背刺着实不妥啊!” 徐长庆眉头一皱。 此前见陈景行行事完全不像正道人士,此刻怎么这般娇柔作态? “在这混乱星域,这种微末小恩不值当让陈道友如此!” 陈景行摆了摆手,神情依旧默然: “徐副盟主误会了,张盟主如此厚待与我......我的意思是,得加钱的!” 徐长庆闻言,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被戏弄的怒意,但立刻便被喜色所掩盖。 心中恶狠狠骂道: ‘待此事功成,第一个就弄死你!’ “陈道友快人快语!”徐长庆一拍大腿,仿佛下定了决心,“既如此,徐某也豁出去了!宝库资源再加半成!年俸再加半成! 这是徐某能拿出的最大诚意了! 陈道友觉得如何?!” 陈景行看着他的表演,心中冷笑。 即便没有张玄玉的控制,此人也不是个好东西啊! 但他也明白这差不多是对方心理价位的极限了。 随即他脸上露出犹豫之色,终于将那颗一直未动的灵茶端起,又放下。 “徐副盟主如此有诚意,陈某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 好!此事,陈某应下了! 具体该如何行事,还请副盟主示下。” 徐长庆心中长舒一口气,鱼儿总算彻底咬钩了: “陈道友深明大义!徐某代商盟上下,先行谢过!” 他再次压低了声音: “三日后,乃是每月一次的星核巡检之日。张玄玉需独自进入镇星殿核心,维护支撑星港运行的灵核与大阵中枢。 此地与外隔绝,正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机......” 陈景行听完,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计划倒是不错。但张玄玉修为高深,若有防备,恐难以一击必杀啊!” “道友放心!徐某经营多年,在镇星殿的维护弟子中安插有死士。 其会在张玄玉沉浸心神连接灵核的最关键时刻,短暂扰动灵核波动,虽只有一瞬,但足以道友出手将之镇杀了!” “如此甚好!那便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相视而笑,皆是一副合作愉快、大事可成的模样。 接下来的三日,罗河星港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暗流涌动。 陈景行依旧深居简出,没有丝毫异样。 而张玄玉稳坐盟主府,通过魔种感知着一切,心中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愉悦和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 他甚至开始期待,将陈景行炼成傀儡后,反哺自身后,实力将提升到何种地步。 能否摸到顶上瓶颈?! 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陈景行的身影如期而至,与徐长庆对视一眼,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陈道友,今日之事,成败在此一举!一切依计行事!” 徐长庆传音道。 “徐盟主放心,陈某知晓轻重!” 第395章 撕破脸皮,张玄玉之威! 陈景行的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铭刻着无数符文、散发着沉重压力的镇星殿大门。 时机已到! 徐长庆眼中猛地闪过一抹厉色,一挥手,声音带着悲愤与决然,竟率先朗声喝道: “张玄玉!你这魔门贼子!倒行逆施,残害同门,以邪术操控商盟,今日我徐长庆便要替天行道,为商盟清理门户!” 声浪滚滚,刻意传遍四周,既是发动信号,也是占据大义的名分。 话音未落,鲁闫辉与其他两位长老立刻爆发修为,悍然攻向大殿周围的几处阵法节点,轰鸣炸响,灵光乱溅,制造出巨大的混乱,试图隔绝内外! 而徐长庆自己,则与陈景行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同时暴起,化作一青一金两道璀璨惊鸿,携带着沛然莫御的强大力量,直扑殿内的张玄玉! 攻击瞬息即至!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道背影忽然如同水中的倒影般一阵模糊荡漾,下一刻,竟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陈景行与徐长庆的攻击骤然落空,强大的能量轰击在空处,引得大殿阵法剧烈震荡,中央的灵核都发出一阵不安的嗡鸣。 然而,张玄玉却好整以暇的身影出现在大殿一侧高高的控制玉台上。 他负手而立,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嘲讽和一切尽在掌握的洋洋得意,目光直接越过了一脸惊怒的徐长庆,落在了陈景行身上。 “呵呵......”张玄玉轻笑起来,摇了摇头,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本盟主待陈道友不薄,为何与此人狼狈为奸陷害与我啊?!” “张盟主心中所想与现在所言,不觉得荒谬吗?” 陈景行身侧忽而悬浮起一柄古铜色长剑。 虽不如亘金耀火长剑,但也是一把上好的中品法器。 “哦?可本盟主心中所想,难道便一定会施行吗?陈道友居然如此看轻本盟主!” 陈景行摇了摇头,魔门弟子就是这个德行,不管到什么时候,嘴里都没有一句真话。 其身侧忽而悬浮起一柄古铜色长剑。 虽不如亘金耀火长剑,但也是一把上好的中品法器。 “多说无益,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张玄玉嗤笑一声,只是盯着陈景行,眼神中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愉悦。 “就凭你一个中期巅峰都不是的散修,也配与本盟主说手下见真章!” “道友与他说这么多作甚?!”徐长庆冷哼一声,一把斩首大刀已被其抗在肩膀上,“今日你我联手,还怕拿不下他!” 话音未落,凌厉的刀光已经横斩而出,似要将整个镇星殿都给斩灭一般。 而张玄玉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有诡异的魔气缠绕,而那斩落的刀光瞬间停滞。 连同外面的几位长老也突然停手。 魔种之下,哪怕是同为中期巅峰的徐长庆都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张玄玉脸上尽是洋洋得意之色,傲然望着徐长庆: “我的好副盟主,你也是忘了,当年郭盟主是如何死的了!” 话罢,所有被魔种操控的修士齐齐转头,神情失去原有的光彩,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望向陈景行。 整个大殿内外,洞墟修士之中只有鲁闫辉还是清醒的。 其惊恐的望着场中变化,心中骇然不已。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这些长老居然都中了张玄玉的算计?! 而张玄玉转眼看向面无表情的陈景行: “陈道友有没有想过,今日发生之事,其实都是为道友特意上演的一出大戏?!” 张玄玉扶手而立,万事皆在掌控的这种感觉让他如痴如醉,模糊间似乎已经能从陈景行脸上看到被背刺时,那种震惊、绝望的表情了! 然而,一秒、两秒…… 预想中徐长庆等人突然反水、攻击陈景行的场面并未出现。 大殿内一片死寂。 徐长庆等人依旧站在原地,脸上带着......茫然? 刚刚被控制,丧失神志的感觉荡然无存,虽然他们身上的魔种依旧存在。 张玄玉脸上的得意笑容猛地僵住! 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再次催动魔种,更强的神魂冲击而出! 可是,他感觉自己和徐长庆、金泉等人神魂中魔种的联系,仿佛被一层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屏障给隔绝了! 他的指令得不到任何回应! 徐长庆脸上的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脱离掌控后的愤怒和惊恐。 他看看张玄玉,又看看陈景行,立马明白了什么。 陈景行默然望着张玄玉,轻笑道: “那张道友,有没有想过,今日发生之事,其实也是为道友特意上演的一出大戏呢?!” 张玄玉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第一次感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但他没感觉到一丝威胁,反而气急败坏道: “哼!你以为靠着这些杂鱼便能有机可乘了吗? 既然你想见识一下本盟主的手段,便如你所愿!” “不好!”徐长庆到底对张玄玉有些了解,立马提醒道,“他有一门三品真功,断不能让其肆意出手!” 陈景行自然明白,但让他忌惮的并非是那门三品真功,而是另一个东西——此人的本命神通! 所以从一开始,陈景行的【绝天地】就没断过。 但徐长庆可管不了这么多,身形一闪,斩首大刀朝着张玄玉迎头劈下。 张玄玉后退一步,只是抬手一挡,漆黑的灵光翻涌,死死抗住了这一刀,甚至没打出半点中期巅峰该有的威势。 暗红色魔光混着黑潮在其周身升腾,配上其看上去文弱的模样,此刻的张玄玉显得异常诡异。 其身后似有滔天魔影浮现,单手一爪,直接将徐长庆连同那把斩首大刀握在了魔影手中。 “同为中期巅峰,你个蝼蚁不会真以为可以与我匹敌吧!” 张玄玉神情冰冷至极,这话看似是对徐长庆所说,但其目光确实盯着陈景行。 他能感受到,陈景行的实力很强,甚至对自己已然有了些许威胁。 莫不是如此,怎可能多此一举! 而望着这一幕,陈景行心中震动不已,上三品的真功,那都是只有各大势力的真传才有机会获取的。 “三品真功啊!真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是因为《嫁天承运神诀》的功劳吗?” 这番得来容易,而劫难便是这张玄玉了吧! 想着,陈景行的嘴角缓缓勾起。 而与此同时,张玄玉心神猛然振动。 被其魔影抓在手中徐长庆的洞墟在崩塌! “不好!” 第396章 【障目叶】,世道如此! 张玄玉心神狂震,一股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当即就想将手里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但已经晚了! 徐长庆体内的洞墟在压迫下急速崩溃,以一种极其狂暴的方式,主动、疯狂地坍缩。 引爆! “你!” 张玄玉惊骇欲绝的目光猛地射向陈景行。 “轰!” 一束璀璨到极致的辉光自徐长庆体内升起,镇星殿内,仿佛瞬间升起了一轮毁灭的太阳! 恐怖的能量风暴如同海啸般席卷一切,空间寸寸碎裂,坚固无比、有阵法加持的大殿墙壁如同纸糊般被撕碎、汽化! 中央那巨大的灵核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光芒急剧闪烁! 首当其冲的张玄玉,他那庞大的魔影在第一时间就被这毁天灭地的能量狂潮撕成了最原始的魔气碎片! 他身上的护体魔光、自动激发的数件防御法宝,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 “不!!!” 张玄玉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咆哮,他拼命催动体内灵力,甚至不惜燃烧本源,试图抵挡这近在咫尺的毁灭风暴! 徐长庆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境界摆在这儿,如此近的距离自爆,哪怕张玄玉倾尽全力阻挡,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死了吗?” 望着这滔天的光亮,陈景行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其余几个罗河商盟的长老也都齐齐冲了上去。 接着自曝! “既然是魔门真传,想来手段是不少的,既然如此得多爆几次才行!” 这几下,整个镇星殿彻底化作了齑粉,甚至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碎木。 整个星空之中充满了死寂。 肆虐的能量风暴缓缓平息,一道残破的身影颓然的弯腰站立着。 张玄玉嘴里狂喷着鲜血,身体如同破布娃娃,浑身骨骼不知碎了多少。 经脉寸断,灵力涣散,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他一步步走向瘫倒在废墟中,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的张玄玉。 “咳......咳咳......” 张玄玉大口咳着黑血,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惊惧,还有一丝残留的希冀。 他还有机会,陈景行还未入巅峰,境界的差距摆在这里! 但面上却露出一副哀求模样,丝毫都不犹豫,直接跪倒在地。 “道友,道友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魔门弟子向来是能屈能伸的! 陈景行没有回答,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张玄玉眼中猛地闪过一抹极其隐蔽的幽光! 就在陈景行靠近他三丈之内。 他的本命神通——【障目叶】发动了! 顾名思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障目叶】能无声无息地影响他人的记忆与认知,让人忘记某个特定的念头或意图,或者对眼前发生的某些事情产生合理的误解,甚至直接篡改记忆! 这是他最大的底牌,无数次助他反败为胜,阴死了不知多少强敌! 只要陈景行忘记要杀他或者控制他的念头,便可以慢慢盘剥此人,一泄心头之气! 陈景行眼中浮现一瞬的呆滞,好似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 一息,两息...... “哈哈哈!!!”张玄玉痛快的大笑起来,“散修蝼蚁就是散修蝼......” 没说完,他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陈景行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张道友,我的演技应该也不俗吧!” “你,怎么可能?!我的【障目叶】......” 张玄玉脸上的狰狞和期待瞬间化为彻底的难以置信和恐慌! 他的本命神通,竟然失效了?! 从未有过的情况! “你的神通,似乎对我无效。”陈景行重归语气平淡,“很意外吗?你有本命神通难道我没有吗?” 张玄玉盯着陈景行,只觉背脊的凉意直冲脑门。 这种绝望的感觉他只在一个地方感受到过——玄天圣宗。 也就是星域修士口中的魔门! 本能的,张玄玉脱口问道: “你也是圣宗弟子?!” “嗯?”陈景行眉头一皱,“这是什么话?我可是根正苗红的正道仙宗出身!绝不是你们魔门弟子!” “不可能!别想蒙骗我!你一定就是圣宗弟子!” 陈景行眯眼: “张道友对我的误会还是有点深了,不过没关系,我们才认识几天,日后我们还有很多相处的机会!” 张玄玉一愣: “你不杀我?!” 陈景行的眼睛中闪烁着贪婪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意味深长的拍着他的肩膀道: “张道友如此对我,我怎么会杀道友呢!道友想多了!” 然而,他的话却没让张玄玉感到放松,看着陈景行的神情,只觉有一股凉意自脚底板缓缓往脑门上升。 陈景行不想杀张玄玉吗? 他当然想了! 只不过,对于杀了张玄玉他更想要【障目叶】和那门三品魔功。 特别是【障目叶】! 从陈景行探查金泉开始,他就发觉其认知记忆出了问题。 这些人的认知记忆中,明明存在着张玄玉杀前任盟主之事,但他们却好似并不知道前任盟主是怎么死的。 从那时起,陈景行就猜测张玄玉存在某种能影响人认知记忆的手段。 这种手段还不像自己掌控别人记忆那么费事,甚至能大规模传播。 只可惜,【障目叶】在张玄玉手中明显没能发挥出其真正恐怖的威力,不然自己定然也跑不掉。 大抵是存在某种缺陷,或者单纯是张玄玉能影响的范围有限。 如果是在自己手中,当初在正道仙宗也不会步履维艰了。 大可将同门统统变成亲近友善,友好互助的自己人! 想着,陈景行一巴掌拍在张玄玉脑门上。 【盗天机】强行扭曲了这位张盟主如今的因果,让一切都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进行。 唯一的变化只是多死了几个人罢了。 而陈景行从其脑海中也知道了张玄玉的来历。 此人并非圣宗本土人,就跟马千秋一样,天赋出众,且从小听着圣宗如何如何强大,修为有了点起色之后便一心向圣宗。 自称是天生的圣宗人。 虽然外面其他大势力都称圣宗为魔门,但圣宗有一点是其他势力比不上的。 如果你跟圣宗没因果关系,并且身上没有圣宗想要的东西,那么圣宗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而不像正道仙宗狠狠剥削下宗,甚至下修。 故而,很多势力能在圣宗脚下苟活的很好。 只要你没用,那么圣宗他就真的是神圣的玄天圣宗,但如果你有用,甚至与圣宗牵扯上了因果,那么你可就要被敲骨吸髓了! 这也是张玄玉为什么前后心态转变如此大的原因。 加入了圣宗才知道,那地方真是吃人不吐骨头,所以一次偶然的机会,张玄玉果断逃到了混乱星海。 “我好像确实有些魔门作风了......”陈景行摸了摸下巴,“但这不能怪我,我骨子里还是个好人。 世道如此! 世道如此啊!” 第397章 《无相天魔真经》,掠夺神通! 陈景行如愿以偿拿到了张玄玉的三品真功——《无相天魔真经》。 这本真功通体用暗黄色的毛皮打造,摸上去柔软滑腻。 “嗯?” 陈景行眉头微挑,神识仔细扫过其中内容,心中的惊喜渐渐被疑惑取代。 这玉简里的真功内容只到三分之一便戛然而止,后续的修炼法门、神通进阶之法竟全然缺失。 “竟是残卷?” 他反复探查数次,确认玉简没有被篡改或隐藏的痕迹,这才静下心来思索: 张玄玉能凭这残卷修到洞墟中期巅峰,还能操控数十名修士,可见这真功的底子有多深厚。 “若只是三品真功,残卷断不可能有这般威力......” 陈景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恐怕这《无相天魔真经》原本是二品真功,甚至在二品里都是顶尖水准,张玄玉手里的不过是流传出来的三分之一残本!” 唯一的缺陷则是,这门真功很明显没有对应的真仙果位。 但有人能将之推演到二品,极大可能是因为其对应的某个外道果位。 可转念一想,他如今道身修的是魔功,本体修的是正统功法,两者互不干扰。 “先修炼了再说,日后是否证那外道果位......日后再说!” 他不再犹豫,指尖一弹。 ...... 【红色声望:651918256】 没有丝毫犹豫,陈景行直接花费十数亿红色声望将之补齐,提升: 【恭喜宿主,《无相天魔真经》大成!】 如今他基本不缺声望,五座洞墟的生灵每日给他这个上神提供的声望是海量的。 甚至陈景行还有一个想法,如果金色声望足够,是不是能直接兑换劫物?! 毕竟劫物不想真仙果位那般拥有唯一性。 一方真仙果位对应的劫物通常是多种多样的,只要符合其果位性质,都可以满足其求证要求。 只不过很多人都找不到了罢了! 如果自己真能兑换出劫物,那么日后求证真仙果位的难度将大大减少,只需考虑道敌即可。 ...... 另一边,本体自然也找到了《无相天魔真经》。 老规矩,东西先给清玄老祖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坑在等着自己。 虽然只是道身,但陈景行依旧不想平白浪费掉。 “老祖,这是我道身在混乱星域得到的魔门真功,您看看有没有坑。” 魔门真功向来阴险,多一层检查便多一分安全。 清玄老祖的虚影飘到记忆玉简前,双眼骤然亮起,虚幻的手指在玉简上拂过,口中啧啧称奇: “二品真功! 看样子还是魔门之中的顶尖二品真功! 你这小子运气倒是不错啊!” 凡是上二品的真功,不管那个势力都是只有真传及其以上弟子才能阅览的。 他也是第一次见二品真功,仔细研读片刻,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真功看上似乎没什么问题,主要神通为【种魂】和【魔化】。”清玄老祖摸着下巴,“唯一可能有漏子的,是【种魂】。 你用这神通种下的魂种,与你修出的魔元同宗同源。 若是遇到比你修为高、且也修炼过这真功的人,对方只需催动更高阶的魔元,就能强行掌控你种下的魂印,到时候你的傀儡反而会倒戈相向!” 陈景行虽然本体没有修行,但道身脑海中的信息与清玄老祖所言别无二致。 其真功神通【种魂】与自己的《天魂衍神道章》有些相似,只不过魂种的目标自身神魂依旧存在。 就如徐长庆被控制了,但对此,他自己全完不知道。 只要发动【种魂】其马上将变成了张玄玉的傀儡。 即便只是真功神通,但放在本命神通中也算是顶级的存在了。 不过,也好破解。 如果真的运气差到那种地步,便用【盗天机】强行扭转。 倒是【魔化】显得平平无奇,不过是一个堪堪能用的攻伐神通罢了。 沉吟片刻的陈景行忽而问道: “老祖也在星域待了这么多年,可曾见过能将别人的本命神通占为己有的,或者说夺其洞墟的法门?!” “自然是有的!”清玄老祖一边看着《无相天魔真经》一边道,“例如丙火对应的一品真功,或者与之相关的本命法器,都可以褫夺他人特性,其中就包括本命神通。 不过想要掠夺别人的洞墟......除非进入后期,不然洞墟之主一死,在界河规则下,洞墟会自动回归界河。 自曝洞墟的另算。 所以你想夺他人洞墟,便要于界河去抢。” 闻言,陈景行的眉头缓缓皱起。 张玄玉虽然已是洞墟中期巅峰,但想要突破后期还要大量时间和资源。 其中还要承担其突破后期之后,存在的反水可能。 时间、资源和风险上都不划算...... “怎么?你此时问这个,是看上了谁的本命神通不成?” 清玄老祖缓缓放下手中的真功,抬眸看向皱眉沉思的陈景行。 “倒是遇见了一个合适的,便想着能为了第四具道身洞墟,就是此人太过于危险,恐怕不能让他突破后期,成为真人。” 陈景行紧接着问道: “老祖可有什么另类的夺取他人洞墟之法?” 清玄虚幻的身影在半空忽明忽灭,思索良久才道: “以你如今的修为与界河规则抢洞墟显然是痴心妄想,即便有方法,被发现了也是死路一条! 不过,倒是有一条危险系数小一些的办法。” 陈景行双眼一亮,激动道: “什么方法?” “强行让其突破后期,在突破之中其洞墟必然会显化而出,虽然只有一时,但若是做好准备,也是有很大概率捕获的。 如此一来,你便不用担心那人突破成功。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在捕获过程中,洞墟是否会破碎。” 清玄老祖侃侃而谈,十分自信这一套理论。 因为他当年也曾见过中期巅峰突破后期。 “老祖的智慧当真是惊世绝伦啊!” 陈景行嘴角勾起,心中颤动不已。 如此一来,他也无需担心其他问题。 最坏的结果莫过于洞墟破碎,张玄玉身死而已。 第398章 碎星带之争! 镇星殿的爆炸瞒不过一些人的眼线。 罗河商盟内斗的消息在碎星带外围,已如同心魔雾般扩散开来。 作为混乱星域的一角,这些势力从不是铁板一块。 有靠垄断星舰维修牟利的青砂商会;有以劫掠为生的鬼船帮;还有聚集了数千散修、靠抱团取暖苟活的碎星互助会。 这些势力与罗河商盟向来是面和心不和。 既依赖罗河商盟的星港补给,又忌惮其掌控的航道资源,平日里多是互相试探,偶有摩擦却不敢彻底撕破脸。 可如今,镇星殿爆炸的能量波动连外围的飞舟都能感知到。 再加上罗河商盟近期突然收紧了航道管控,外围势力顿时坐不住了。 青砂商会的副会长林舟,是第一个带着贺礼登门的。 一艘通体银白的飞舟,缓缓停靠于星港外。 船上载着三箱上品灵石,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眼底却藏着探究: “张盟主,听闻贵盟近期有内部调整,我青砂商会特来送些薄礼,祝商盟蒸蒸日上。” 星港外,收到消息的张玄玉已经等候在此,面色平静无波,表面看去依旧是那个温润儒雅的张盟主。 “林会长有心了。”他抬手示意侍者收礼,声音平稳无波,“不过是处理了几个不守规矩的长老,倒让诸位见笑了。” 林舟望着四周,仿佛真没有什么变化,看似随意地问道: “前几日听闻镇星殿方向有巨响,不知是否与此事有关?我们这一方碎星带,里外出货可都要全部依托贵盟的星港。 若是出了岔子,我等的商路怕也要受影响啊!” “林会长放心。” 张玄玉脸上依旧没有丝毫异色,只是带着如往常一般客套的微笑,“星港的灵核只是轻微波动,已由执法队妥善维护。 倒是近期碎星带心魔雾异动,我已让手下加强航道巡查,若贵商会的船舰遇到麻烦,可随时向执法队求援。” 然而,闻言的林舟眼中的疑虑却没有丝毫减轻。 但他也明白,眼前的张玄玉看上去年轻,其实是个老奸巨猾之人,想从其口中套话基本不可能。 游移片刻,又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侍者匆匆离去。 可并非所有势力都像青砂商会这般谨慎。 三日后,鬼船帮的副帮主独眼吴便派了一艘快船,以商谈航道通行费为由,驶入罗河星港。 船上的使者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刚踏入大殿便拍着桌子嚷嚷: “张盟主!我鬼船帮每年给你们交那么多通行费,最近却连航道都进不去,这是想断我们的活路?!” 张玄玉面色微沉,一双眸子冷眼望着壮汉。 虽只是一瞬,但壮汉只觉浑身一颤,吓得他猛地后退一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通行费是商盟规矩,航道管控是为了诸位安全。” 张玄玉顺着陈景行的引导,语气冷了几分,“若鬼船帮想坏规矩,那便不必走罗河商盟的航道了。” 壮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本是奉龚自道之命来挑衅,想看看张玄玉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虚弱。 可此刻却被张玄玉的气势震慑,竟不敢再放肆。 最终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 碎星带外围,一方破碎土地上。 三方势力齐齐聚集于此。 “以老子看,那张玄玉不过是强撑罢了,我们这次几次试探,除了他一个盟主,就没见过其他人。” 鬼船帮帮主名为龚自道,像是个浑身纹满纹身的江湖混子,只不过洞墟中期巅峰的气势却丝毫不弱。 林舟迟疑片刻,声音中带着一丝怀疑道: “我听说这张玄玉有魔门根脚,莫不是此人将盟内其他长老都杀了吧!” “可张玄玉不像是个蠢人,他独自一人怎么撑得起偌大一个罗河商盟?” 互助会的会长是个女人,名叫姜玉蘅。 说话间,龚自道的双眼时不时看向她,眼中透露着一丝淫欲。 能修行到如此地步之人,不可能是为了单纯的欲望。 既然能起个鬼船帮这个名字,龚自道自然不是什么好人,他盯上姜玉蘅单纯是为了修行双修功法。 虽然已是中期巅峰,但想要突破后期,龚自道的积累依旧不够,所以直接掠夺一人修为是最好的办法! 姜玉蘅自然明白龚自道的心思,也不止只有龚自道有这心思。 对此,她甚至都有些习惯这种目光了。 “两位,我们该想想是否借助这次机会,对罗河商盟发难!” 林舟眉头紧皱,丝毫不关心这两人在想什么。 罗河商盟与他们青砂商会可以说是直接竞争关系。 只要罗河商盟一直掌控着航道,那么他们青砂商会的产业就不可能扩张一步。 “动手自然是要动手的!”龚自道收回目光,“送上来的肥肉不去咬一口,我们何时才能做大?!” 三人中只有姜玉蘅有些游移。 碎星互助会虽然不是那么单纯的互助,其中也有很大程度的利益关系。 但想让她主动对另一个势力动手,她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姜会长意下如何?” 不等姜玉蘅有过多思量,龚自道便直接开口询问道。 “我互助会并未在下一人说的算,此事恐怕还需与会内交代一二,再给二位答复!” 林舟没有意外,摆出一副正道人士的模样,点了点头道: “自是如此,若是罗河商盟元气大伤,也不急于一时!” “多谢道友了解,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话罢,姜玉蘅架起一方飞舟,直接远去。 良久,见人真的走远了。 林舟脸上那股谦和之意才缓缓消失,反而带上了一丝阴郁,转头看向龚自道: “龚道友,这姜道友恐怕与我们不是一条心啊!” “那道友是要如何?” “互助会中期修士不过四人,只有姜玉蘅有些许难对付......”林舟脸上露出一丝贪婪,“不管如何,罗河商盟定然无心在搭理外事,不如我们先拿下互助会,在吃下罗河商盟。 如此,这一片碎星带你我二人平分!” “哈哈哈!!!道友所言正是我之所想啊!” 第399章 分食互助会! 碎星互助会总舵,深藏于一颗被掏空的混乱残骸深处。 巨大的岩洞被阵法加固,点缀着散发柔和光亮的萤石,倒也勉强称得上是一处避难所了。 此刻,议事大厅内气氛凝重。 姜玉蘅坐在主位,姣好的面容上覆盖着一层寒霜与焦虑。下首坐着十数位洞墟境的长老,修为皆在初期到中期不等。 “......情况便是如此。”姜玉蘅将日前与林舟、龚自道会面的经过详细道来,末了沉声道,“林、龚二人虽狼子野心,但罗河商盟内乱,确实是难得的机会,诸位长老意下如何?” “会长,此言差矣!” 一位面色赤红、脾气火爆的长老起身,但其观念却与长相相左。 他是会内战力仅次于姜玉蘅的长老之一: “机遇虽稍纵即逝,但罗河商盟到底是块肥肉,还是会咬人的狗,还未可知。 在加上此刻有多少人盯着?我们能否吃得下还两说啊!” 另一位较为年迈的长老抚须沉吟片刻道: “洪长老所言,不无道理。我互助会本就是四方中实力最弱。 若是出现意外,此刻地位恐怕都难保啊! 我以为,当以自保为先。可暗中派遣人手探查罗河星港虚实,而非直接卷入纷争。” 姜玉蘅心中暗叹。 这些她自然知晓,但以那两人的德行,一旦让其吞下罗河商盟实力大涨之后,他们互助会如何能独善其身?! 若是不拼便是要将主动权拱手让人啊! “洪长老,你的意思我明白。”姜玉蘅点了点头,“此事关乎全会......” 话音未落。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从总舵外围炸开! 整个大地都在剧烈震动,防御阵法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嗡鸣!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总舵,伴随着外面传来的惊恐尖叫和术法轰鸣。 “怎么回事?!” 姜玉蘅与三位长老霍然起身,脸色剧变。 洪长老反应最快,神识猛地扫出,随即面色变得无比难看: “是鬼船帮和青砂商会的舰队!他们......他们居然先联手打过来了!” “什么?!”姜玉蘅又惊又怒,“他们怎敢如此?!”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戏谑的声音如同滚雷般传入大厅,清晰地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姜道友,商议好了吗?是降,还是死?”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更加猛烈的攻击落下! 互助会布置的数层外围防御阵法在两家精锐的联手猛攻下,如同纸糊一般接连破碎! “混账!”洪长老怒吼一声,祭出一柄通红大斧,率先冲了出去,“互助会子弟,随我迎敌!” 各位长老知此刻已无转圜余地,纷纷祭出法宝,紧随其后。 姜玉蘅银牙紧咬,身影一闪,出现在总舵上空。 眼前景象让她心胆俱裂。 鬼船帮的骨船和青砂商会流线型的银白战舰如同群鸦蔽空,强大的灵力炮火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将互助会辛苦经营的驻地炸得千疮百孔。 无数低阶修士在第一波攻击下便化为飞灰,稍有能力反抗者,也迅速被数量远超他们的两派修士淹没、围杀。 龚自道站在一艘最大的鬼船船头,浑身魔气森森,那满身的诡异纹身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他望着冲出来的姜玉蘅,咧嘴露出森白牙齿,笑容狰狞而残忍: “姜道友,我那日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另一边,林舟悬浮于一艘银色战舰之上,面色看似平静,依旧是那副君子模样。 他并未急着出手,更像是在审视战场。 “龚自道!林舟!”姜玉蘅气得浑身发抖,玉手指着二人,“尔等无耻之徒!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背信弃义?”龚自道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妇人之仁,难成大事!这碎星带,什么时候轮到心慈手软之辈分蛋糕了?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今日灭了你这互助会,资源地盘,自然由我与林道友笑纳!” 他根本不给姜玉蘅再多言的机会,咆哮一声: “杀!一个不留!” 身先士卒,化作一道扭曲的黑烟,裹挟着凄厉的鬼嚎之声,直扑姜玉蘅! 姜玉蘅手中浮现一把水波玉尺,光华大放,化作重重水幕护在身前。 “轰!” 鬼刀斩落,水幕剧烈震荡,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涟漪,姜玉蘅身形剧震,被那庞大的力量震得连连后退,气血翻涌。 “嘿嘿,有点意思!看你能挡我几刀!” 龚自道得势不饶人,刀法越发狂猛暴戾,每一刀都蕴含着洞墟中期巅峰的磅礴灵力。 姜玉蘅修为本就稍逊一筹,功法也更偏向于绵长持久而非正面硬撼,在龚自道这等攻势下,顿时落于下风,只能勉力支撑。 另一边,洪长老对上了一个鬼船帮的副帮主独眼吴。 同样是中期修为,战得如火如荼,烈焰与鬼气交织碰撞。 林舟依旧悬浮半空,目光扫过激战中的龚自道和姜玉蘅。 “龚自道这蛮子,实力果然凶悍......姜玉蘅落败只是时间问题。”林舟心中飞速盘算,“等他解决了姜玉蘅,自身消耗定然不小......” 同样的念头,也在狂攻之中的龚自道脑中闪过。 “林道友你就这般看戏吗?!还不快快出手,与我一同擒拿此人!” 这一声吼也将三人势力众人的目光吸了过来。 见状的林舟心中冷哼一声,但还是如龚自道的愿,一把灵光长剑出鞘。 “嗖”的一声,凌冽剑光洞穿虚空,直射姜玉蘅而来。 这一刹,姜玉蘅身前的护身水幕顷刻被削得暗淡无光。 那柄玉尺上的灵光也越发昏暗。 龚自道见状,狰狞一笑,抓住姜玉蘅一个灵力衔接的微小间隙,刀鸣厉啸,光芒暴涨,狠狠劈碎了摇摇欲坠的水幕防御! “噗!” 姜玉蘅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失控地向后抛飞。 龚自道眼中淫邪与杀意大盛,化作黑烟急追而上,一只鬼气森森的利爪直取姜玉蘅,誓要将其生擒拿下! “会长!” 远处苦战的几位长老目眦欲裂,却被死死拖住,根本无法救援。 姜玉蘅面露绝望,闭上了眼睛。 林舟的眼睛微微眯起,体内灵力暗自提聚,注意力大部分锁定了龚自道的后背。 龚自道表面上的心神都集中在擒拿姜玉蘅之上,仿佛已经看到这极品炉鼎任自己采撷的画面。 但更多的心思却是停留在身后林舟身上。 他知道,林舟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比他还要阴险得多! 就在这千钧一发,两人各怀鬼胎,都以为自己是最后的黄雀之际。 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宏大力场,如同九天倾覆,又似整个星空的重量骤然压下,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第400章 中期巅峰! 所有人的认知都好似停滞了一瞬。 无论是疯狂进攻的鬼船帮众,还是步步紧逼的青砂商会修士,亦或是绝望抵抗的互助会残部,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正准备动手的林舟,更是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他感觉自己的灵力彻底被冻结了。 连思维都变得迟滞,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危机和悸动让他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栗! “怎么回事?!” “我的灵力......动不了了!” “是谁?!!” 下一刻,一道带着笑意的平淡声音在林舟耳边响起: “林道友这本当着我罗河商盟的面攻伐其他势力,是否没把本盟主放在眼里了?” 话音未落,一道黑袍身影如同撕裂空间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林舟身侧。 张玄玉一巴掌拍在林舟背后! 在陈景行的加持下,其释放的【障目叶】足以将整个场地的所有人笼罩。 只要不包含林舟和龚自道,这么一点消耗对于陈景行而言不算什么。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了身形彻底僵固、脸上还残留着惊骇与贪婪表情的龚自道正前方。 龚自道确信,自己没见过此人。 但从他身上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胁之意。 陈景行笑吟吟的上下打量着龚自道,摇了摇头: “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大家都是外围势力,都是一家人啊!” “你,你是谁......” 龚自道神魂皆冒,拼尽全部意志,想要挣脱这恐怖的镇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太弱了,你们这些散修的底蕴终究是差了些啊!” 陈景行不住摇头。 眼前的龚自道虽然也是中期巅峰,但真实实力恐怕不到张玄玉的三分之一。 忽而,龚自道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神魂剧烈摇曳,仿佛瞬间被抛入了无尽的虚无深渊,不仅失去了对身体与神魂的控制。 这种彻底失去一切的未知恐惧,远比直接的痛苦更令人绝望! “不!” 他想嘶吼,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流声,瞳孔中倒映出 陈景行笑吟吟的模样。 在龚自道意识被彻底剥夺的最后一瞬,他看到的是陈景行并起的左手剑指。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魔光,自那指尖迸发而出。 魔光精准无比地从龚自道的眉心射入,种下魔种。 上方的林舟见此,亡魂大冒,疯狂的想要挣扎逃离,但于事无补。 另一道魔光射入林舟眉心。 这一片区的四大势力已有三家被陈景行彻底控制。 转头,他的目光看向脸色苍白的姜玉蘅: “姜会长,你还要反抗吗?” 姜玉蘅茫然望着眼前的男子,一股寒意自体内身体而起。 但陈景行可不会因为她是女人就手下留情,魔光洞穿姜玉蘅眉心,一同种下魔种。 上空,望着这一幕的张玄玉面无波澜,双手掐诀,身后遮天蔽日一般的法阵浮现。 其中恐怖的神魂波动涌现,在法阵的加持下,所有人的记忆和认知全部被篡改。 外界对此的流传只会是:林舟与龚自道联手对互助会下手,但谁知互助会提前得知,联合了罗河商盟,大战一番后此事无疾而终。 此地依旧是当年那个四大势力主宰的碎星带外围! 至于陈景行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其中原因多种多样,但主要是考虑若是都杀了,自己手下可就无人再用。 最重要的则是他有些忌惮,这片地域真正的主人——位于碎星带内部的明宫。 不管是四大势力,还是其他一些势力,都是要向明宫缴纳供奉的。 如果他是明宫管理这一片的主事人,他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手下团结一致的。 如今四大势力争锋相对才是最好,最安全的状态。 ...... ...... 转眼,已过十数年。 通过拥有【窃荫庇】道身的加持,陈景行终于成功摸到了中期巅峰的门槛。 这种修为突破速度,放在寻常大真人身上都是极快了。 但对陈景行而言,只能是堪堪看得过去。 这些年中,一号道身不出预料的被合素老狗算计了数次。 一气之下,陈景行与玉雪真人一样,彻底龟缩在仙宗洞府内闭关不出。 ...... 这一日,神玉峰上空,万里无云,天光澄澈。 忽地,一号道身所在的洞府之内,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鸣,似雏凤初啼。 起初,并未引起太多注意。 仙宗之内,弟子闭关突破实属寻常。 然而,仅仅数息之后,异变陡生! 以那洞府为中心,方圆数百里的天地灵气骤然沸腾! 如同百川归海,又似万马奔腾,疯狂地向着洞府汹涌汇聚而去! 速度之快,势头之猛,竟在洞府上空形成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巨大无比的灵气漩涡! 漩涡缓缓旋转,吞噬着周遭的一切灵气,范围还在不断扩大,眨眼间便笼罩了小半个神玉峰! “嗡!” 低沉的嗡鸣声自漩涡中心传出,震撼人心。 精纯至极的灵气被强行压缩、提纯,化作肉眼可见的青色灵液般的光点,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灌入洞府之中! 如此惊人的天地异象,瞬间惊动了整个神玉峰,乃至附近几座山峰的弟子和执事。 “怎么回事?!” “好恐怖的灵气波动!是哪位师兄师姐突破了?” “看方位......这是哪位师兄师姐的洞府?” “莫非是陈师兄?” “哪个陈师兄?” “那位占据十几年前马千秋洞府的那位师兄啊!如今我神玉峰的外事司似乎都归这位师兄掌管......” “可他入门还没三十年吧?便入得中期巅峰?莫非又是我仙宗哪位真人,或者是大真人转世不成?” 无数弟子纷纷走出洞府或屋舍,仰头望着那覆盖小半个天空的巨大灵气漩涡,感受着那令人心悸的天地伟力。 脸上无不露出震撼、羡慕、敬畏交织的复杂神情。 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甚至需要运功抵抗那灵气狂潮带来的无形压力。 “青华冲霄,灵潮覆顶......此子根基无比雄厚啊!” 一位见多识广的老执事抚须惊叹,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看来我神玉峰,又要出一位真传弟子了!” 第401章 陈景行的惊觉! 真传弟子! 那是无数内门弟子梦寐以求的地位。 真人很少管理仙宗事务,故而真传几乎就是仙宗表面上的话事人!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感叹仙宗又添一位绝世天才之际。 一道清冷如月华,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神念,如同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神玉峰。 霎时间,所有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无论是弟子还是执事,都感到一股温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拂过身心,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与安宁之感。 下一刻,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一道窈窕清冷的身影,仿佛从月宫中步出,悄然出现在那巨大的灵气漩涡上方。 一袭素白衣裙,身姿婀娜,面容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朦胧仙光之中,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眸子清澈如水。 仅仅是站在那里,便仿佛成为了天地的中心,那狂暴无比的灵气漩涡在她脚下变得温顺无比,汇聚而来的天地灵气似乎变得更加精纯、有序。 “是玉雪真人!真人居然出关了!” “有人说陈师兄是玉雪真人看重的弟子,是要取代马师兄的位置的,看来传言不虚啊!” ...... 人群中响起压抑不住的惊呼声,随即又迅速安静下来。 玉雪真人并未理会下方众人的反应,她那清冷的目光落向下方的洞府,似乎穿透了层层禁制,看到了其中正在突破的关键时刻的陈景行。 她缓缓抬起纤纤玉手,指尖萦绕着点点冰晶般的仙芒,对着那巨大的灵气漩涡轻轻一点。 这一点,仿佛蕴含着无上妙法。 原本还有些狂暴驳杂的灵气瞬间被彻底梳理,变得无比温顺精纯,如同甘霖般,更加高效、柔和地涌入洞府之中。 得到如此强援,洞府内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迅速跨越了某个临界点! “轰!” 一股远比之前强横数倍不止的灵压猛地从洞府内扩散开来,虽然一闪即逝,却被所有人清晰地感知到! 洞墟中期巅峰! 洞府之门悄然开启,陈景行缓步走出。 他身上的气息已然彻底稳固,眼神清澈,神光内蕴,显然这次突破圆满成功,并且获益极大。 陈景行抬头,望向了空中那道清冷如仙的身影,躬身行礼,声音平静却带着足够的敬意: “弟子陈景行,谢真人护法之恩。” 玉雪真人眸光微动,清冷的声音如同天籁,响彻在每个人耳边,却又不带丝毫烟火气: “不错,根基尚可。” 她顿了顿,在无数人羡慕嫉妒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口道: “既然你修为已至,可愿入本座门下,为本座真传?” 此言一出,尽管众人早有预料,但依旧在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大真人亲口收录真传! 这意味着,从今日起,陈景行的地位将截然不同! 陈景行再次躬身,语气依旧平静: “弟子愿意。拜见师尊。” “善。” 玉雪真人轻轻颔首,单手一挥,二人齐齐消失在场中。 下一瞬已经出现于玉雪真人的洞府之内。 清淡的香气在陈景行鼻尖萦绕,入眼的是一片装饰朴素的大空间。 “你已经突破中期巅峰,是要谋求真人之位,可有突破之法了?” 陈景行一愣 ,没想到玉雪真人把他带来是为此而来的,拱了拱手,迟疑片刻道: “还请师尊示下!” 玉雪点了点头,猜到陈景行对那八个字没什么头绪: “你知道‘内圣外王,造化革新’这八个字真正的意思吗?” “圣人的才德,对外施行王道。至于造化革新......是要我改变洞墟本源,或者修炼体系吗?” 闻听此言,玉雪真人脸上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外面传的那些都是骗人的,这八个字想要表达的意思只有两个字:主人!” 陈景行眉头缓缓皱起: “弟子不明白师尊意思,难道弟子还不算是洞墟的主人吗?” “你若真是洞墟主人,为什么还要受界河限制?为什么还要依赖洞墟而提升实力,难道不应该是洞墟需要你这个主人吗?” 玉雪真人摇了摇头,语气并不快: “所谓内圣外王,造化革新,那是古早之时修士总结出来的方法,但想要做到这些,你真的做得到吗? 你洞墟生灵都能城府与你吗? 我了解过你的洞墟,想来其内还有许许多多欲要征求洞墟境之人,他们对你又是什么态度?” “但,怎么可能让这些人都臣服?”陈景行顿觉有些不对,“人心都是如此,他们到了一定的实力,自然而然便会产生一些念头。” “那就不要让他们诞生这些念头!” 玉雪真人干脆开口,语气中没有一点波动。 然而,陈景行却怔住了。 他自然明白玉雪真人是什么意思——杀! 杀光根界那些真君,甚至连尊者都不能留,让他们知道自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陈景行怔住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他还没有心狠到那种程度,还有一点则是: “可是暴力并不能换来臣服,这种方法是否有问题?!” “不,要的不是他们臣服,而是恐惧!”玉雪真人的声音极其冷漠,“在你准备突破的那一天,将那些下界中的巅峰强者屠戮一空,他们第一想法不会是反抗,而是恐惧。 让所有人都恐惧你,这样一来也能达到那种效果。 只要你踏入后期,将洞墟真正握在手中,以后如何便不重要了!” 陈景行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 “你下不去手?”玉雪真人语气默然,没有一丝波动,“不必想那么多,受到界河规则的影响,下界之人的一生,对于我们而言不过是日月之息,春秋之变。 他们的生命毫无价值,甚至连破开那方虚空都做不到。 结束之后都将归入阴间,成为新的魂灵,轮回往复,周而复始。 他们与你所见的虫子,没什么区别。” 此刻的陈景行浑身都猛地震颤了一下,脑海中似有一道电流划过,堵塞的念头缓缓变得清明,目光中闪过一丝错愕。 这种错愕不是因为玉雪真人的话语,而是他好像发觉自己有些不太对劲。 ‘我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第402章 这个世界有问题! 从玉雪真人洞府离开之后,陈景行一直处于魂不守舍的状态。 这一切的变化,之前的他什么感觉都没有。 但玉雪真人的话就像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让他得以窥见一丝自身的变化。 “我虽不是个好人,但有些事情也不至于极端到那种地步。”陈景行脸色难看至极,“刚刚那一瞬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此法可不可行,而不是能不能做...... 不可能! 什么东西在影响我的判断?!” 陈景行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做事也是不择手段,但那些不相干的人死了便死了,根界不一样啊! 没到那种程度,他还做不到将根界的尊者赶尽杀绝的地步。 更何况其中包含了很多大夏的臣民...... 而最让他肯定这些想法的:刚刚那一瞬,自己的【绝天地】明显是从被动状态,跳到了主动状态。 虽然只有一瞬 ,但作为自己最为倚重的本命神通,他绝对没感知错! 甚至陈景行现在都在怀疑,自己是否还处于那种影响之中。 想着,本体也顾不上其他,花费大半的红色声望,一口气直接将【绝天地】拉到了圆满级别。 大成的【绝天地】可以隔绝大真人,圆满的【绝天地】是否能隔绝真仙? 这一点陈景行不知道,因为他没见过真仙出手。 但有没有想过一试便知! 出于谨慎,陈景行的本体甚至没有直接调用圆满级别的【绝天地】,而是只用这具道身尝试。 反正四位一体,只要有一具道身清醒,其余道身亦可借着这具道身清醒过来。 游移片刻,一股隔绝内外,仿佛这具道身已自成天地的力量油然而生。 能见到的,所有因果线统统消失。 在外人眼中,这具道身就好像彻底死掉了一般。 然而,就在这一现象出现的一霎,道身的思维瞬间恢复清明。 那些恶念与蒙昧消散一空,往日那些正常的情绪重回意识。 再抬头。 道身脑海中不断回顾往日。 “这一现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离开黑煞灵矿...杀死马千秋...初入正道仙宗......” 对于一位洞墟中期巅峰而言,脑海中的记忆如视频照片一般清晰在眼前展开。 “不对,要更早......吞噬根界意识?不!是从发现黄灵界开始的!”陈景行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不是黄灵界的问题,而是虚空,或者说整个星域都有问题! 从我接触星域开始,就变得不那么正常了。” “不可能是有人专门为了针对我,是这个世界有问题!”陈景行十分笃定,“但能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哪怕是一般的真仙也做不到吧! 掌控了多个道果的真仙有这般手段吗?!” ...... “有人发现了?是玄浮根吗?或许也只有玄浮根了吧......” 未知的幽暗之地,一双沧桑的眸子缓缓睁开。 在其眼前的是一片山与火海,无间业火在脚下翻涌,赤黑色的焰舌舔舐着焦裂的冥土,每一寸空气都裹着怨魂的嘶吼与血锈的腥气。 而这双眸子的主人,周身灿金如辉,宝相庄严,却透露着与其自身完全不符合的红尘气! 如果陈景行站在此人面前,定然能发觉,这人的面相居然有三分类似于世尊,亦或是说,世尊的面相有三分类似于他! 无数冤魂亡灵像是无穷无尽的锁链,将其死死按在此地,不能动弹分毫。 而他,周身的神华万道,普尽业火之地。 不断的、真正的度化这些冤魂亡灵之上的怨气与恶念。 这是一尊真正的佛! 业火焚不尽菩提种,地狱深处照见大光明! 即便身处这般恶地,他也没有一丝恶念产生! 佛的念头微动,一道金光看破烈狱天空,遁入无尽界河之中。 但听一声佛音如空谷蝉鸣: “善恶之念,既能清醒分辨,便助你一臂之力!” ...... 那道金光来得毫无征兆,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无视了【绝天地】神通形成的隔绝屏障,悄无声息地没入陈景行这具道身的眉心。 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波动,甚至其进入仙宗都未有人察觉! 金光入体,陈景行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润暖流瞬间涤荡全身,只觉自身愈发的通明。 刚刚突破的境界再度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凝实、厚重,并且继续向上攀升! 并非强行拔高,而是水到渠成般的自然增长,仿佛他早已积蓄了足够的底蕴,只是被一层迷雾遮挡,如今迷雾散尽,前路自现。 道身体内的灵力如同沸腾的星河,奔流不息。 那层通往洞墟后期的无形壁垒,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仿佛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窗纸,触手可及。 与此同时,本体与其余两具道身修为同时开始暴涨! 四具身体,四位一体。 短短数息之间,他的实力已然翻了倍! 金光的效果缓缓散去,陈景行重新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以及对力量法则前所未有的清晰感知,心中却无多少喜悦,反而充满了愕然和惊恐。 ‘这金光从何而来?’ ‘这般强行拉高境界,是有人要害我?’ 但身体中的力量却在告诉他,一切都是真实无虚的。 甚至没有半点后遗症! “是我察觉到了世界有意,但为什么这道金光会找上自己?” 疑惑在心中聚集,但在迟疑片刻之后,缓缓冷静下来。 “有【绝天地】在,即便是道身被算计也无妨,大不了龟在仙宗不出去便是!” ...... 辉宏净土。 一位身着月白僧衣,面庞光洁如玉,眉心一点朱砂痣的年轻僧人正闭目盘坐。 周身有淡淡的佛光流转,与周天的灵气相合。 忽然心有所感,睁开双眼,眸中金印一闪而过。 他微微侧头,似在倾听什么无声的谕令。 片刻后,缓缓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悲悯与疑惑交织的神情。 “阿弥陀佛......佛旨降下,佛子应运而生,与我净土有莫大缘法。”他低声自语,声音清越,“只是......佛子为何会出现在这仙宗之内?” 他沉吟片刻,指间一枚温润的佛珠微微发光。 “上佛法旨,令我等接引佛子回归净土,不可怠慢。但仙宗之地,不可强闯,需以缘法接引......” 第403章 净土的截杀! 半月后,陈景行闭关的洞府被人敲响。 抬手撤去洞府外的简易禁制,只见一名身着白蓝色素袍、腰佩长剑的修士正躬身立在门外。 素袍之上刻着神玉峰外事司的专属标记,显然是一位神玉峰的执事。 “陈真传,峰主有调令下达。” 执事双手奉上一枚淡青色的传讯玉简,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谨,“请真传过目,即刻启程。” 陈景行接过玉简,指尖灵力注入,峰主那沉稳厚重的声音瞬间在脑海中响起: “陀弥天近期异动频繁,峰中真传皆闭关,亦或是外出,你刚晋升中期巅峰,想来根基已然稳固,此去最为合适。 限你三日内启程,不得延误。” 玉简中的信息简洁明了,甚至没给太多追问的余地。 陈景行眉头微蹙,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简。 陀弥天他也有耳闻。 地处正道仙宗与混乱星域交界的一处边境要地。 是当年仙宗与净土联手打下来的天外天,其中秘境无数,历来只有资深的中期修士才会被派去镇守。 他刚成玉雪真人真传,按常理该留在仙宗熟悉权限、稳固修为,怎么会突然被派去这种边境险地? 陈景行也没问这执事,此人只是传话的。 陈景行沉默片刻,他想联系玉雪真人确认。 可神念探向玉雪真人的洞府时,却只感受到一层淡淡的禁制,显然真人又陷入了闭关状态,无法联络。 他心中疑虑丛生,总觉哪里不对。 但自己好像没得罪过神玉峰主,他也不会知道黑煞天之事是自己做的。 可这调令来得太巧了...... 陈景行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峰主的调令名正言顺,陀弥天确实需要人手,他若推脱,虽然不惧别人口舌,但会引起神玉峰主不满。 “我知道了。” 陈景行收起玉简,语气平静,“三日内,我会启程。” 执事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 三日后,陈景行驾着一艘简易的飞舟,离开了神玉峰。 飞舟速度不算最快,却足够隐蔽,他特意绕开了仙宗的主要航道,选择从一条相对荒芜的星域通道前往陀弥天。 虽有风险,却能避免被人暗中窥探。 飞舟行驶了约莫半日,周遭的星雾愈发浓郁,淡灰色的雾气缠绕在飞舟四周,连星光都变得黯淡。 陈景行正运转灵力驱散这些星雾。 忽然,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从雾中传来。 “谁?” 陈景行瞬间警惕,飞舟骤停,腰间的亘金耀火长剑悄然悬浮在身侧,圆满级的【绝天地】下意识运转,周身形成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界探查。 “阿弥陀佛!” 雾中传来三声整齐的佛号。 三道身影从雾中缓缓走出,皆是身着月白僧衣,面庞光洁,眉心一点淡金色的佛印,周身流转着淡淡的佛光。 正是陈景行见过的净土释修! 为首的释修约莫中年模样,手持一串暗褐色的念珠,每一颗念珠上都刻着繁复的佛纹。 他的目光落在陈景行身上,带着一丝慈悲之色: “陈施主,别来无恙啊。” 陈景行心中一震。 他在黑煞天见过这和尚,叫什么来着——慧能。 陈景行的神情顿时冷冽下来。 这一趟果然有问题! “诸位道友,为何拦我去路?” 为首的慧能僧人双手合十,缓缓开口: “今日前来,非为敌意,只为接引佛子回归净土。” “佛子?” 陈景行挑眉,“什么佛子?我乃正道仙宗修士,与净土无任何瓜葛,诸位怕是找错人了吧!” 什么狗屁的佛子! 你说我是魔门魔子,我都多信你一分。 “佛子缘法并不在仙宗,此番无需否认。” 慧远僧人上前一步,手中念珠轻轻转动,佛光愈发浓郁: “佛旨已降,施主乃我净土应运而生的佛子,身负菩提根!” “诸位道友怕是弄错了。” 慧能僧人脸上的慈悲褪去些许,语气变得严肃: “净土乃世间唯一的光明之地,仙宗不过是红尘浊流,佛子留在仙宗,只会被浊气浸染,耽误成佛之路。 还请佛子随我等回归,莫要执迷不悟!” 三名释修,皆是中期巅峰的修为。 陈景行眯眼,恐怕不是净土派不出真人,而是此地属于仙宗地界,他们不敢如此放肆。 他来不及考虑更多。 亘金耀火长剑的【震悬】神通,镇压而下。 然而,眼前看似人畜无害的释修见状,没有丝毫动容。 遮天蔽日的玄阵将一方天地笼罩,彻底将他们包裹在内。 慧能僧人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手中念珠猛地抛出,十二颗念珠在空中连成一道金色的佛链。 “佛子,何必动武?” 慧明僧人双手结印,一道金色佛印从掌心飞出,轰向陈景行,“我等奉命接引,若佛子不愿配合,只能强行请佛子回归净土了!” 陈景行心中冷笑,这些秃驴的秉性果然还是如此不要脸! 他身形一闪,避开佛印的攻击,同时指尖凝出一道魔光。 魔光与佛光碰撞,发出 “滋滋” 的腐蚀之声,佛光竟被魔光消融了少许。 佛胜则魔衰,魔胜则佛衰! 此刻陈景行的魔功明显更胜一筹! “魔功?” 慧能僧人脸色一变,眼中露出一丝怒意,“佛子怎会修炼魔功?定是仙宗浊气污染了佛子! 既然如此,今日更要是带佛子回净土了!” 三位释修同时出手,佛光漫天,念珠、佛印、经文交织成一张金色的大网,将陈景行死死困在其中。 陈景行却丝毫不慌,【震悬】如同铜墙铁壁,将所有佛光隔绝在外。 他手中的长剑愈发凌厉,每一剑都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不断冲击着金色大网。 第404章 炼化桦木界! 三位释修联手布下的佛光金网与遮天玄阵威力惊人。 浩瀚的佛力如同怒海狂涛,不断冲击着陈景行的【震悬】力场,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梵唱之音无孔不入,试图穿透隔绝,侵蚀他的心神。 陈景行面色不变,心中没有半点波动。 这些净土释修配合默契,显然有备而来,绝不能陷入他们的节奏。 就在金色佛网收缩到极致,三位释修以为胜券在握,口中梵唱愈发急促洪亮之际。 陈景行左手虚按,【兆金相】神通骤然发动! 亘金耀火长剑的锋锐好似一瞬凌厉了数百倍。 这是陈景行第一次全力催动【兆金相】! 肃杀之意笼罩了三名释修,死亡临头,哪怕是慧能都出现了一丝迟疑。 也就在这份迟疑出现的片刻。 亘金耀火长剑灿烂如烈阳的剑锋轰然斩落! 然而,其目标却不是三名释修,而是笼罩周围、充斥佛光的玄阵。 一道极细、极亮、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虚妄与束缚的白金色剑线,自剑尖迸发而出! 从对战张玄玉之后,陈景行就明白,能在这世道修到如此地步之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何况净土的德行摆在那里,万一杀人不成,那位净主不要脸面,直接降临怎么办? 他身形如电,一瞬已经消失在原地。 “拦住他!” 慧能僧人惊怒交加,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催动念珠便要追击。 但陈景行的速度太快! 念珠刚刚落于手中,却发现陈景行被他牵来的因果线已经消失一空。 陈景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但在主动效果的【绝天地】下,想要在发现自己,绝无可能! 眨眼之间,他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浓郁混乱的星雾深处,再也追寻不到一丝痕迹。 原地只留下三名脸色难看的净土释修,以及缓缓修复却已空无一人的佛光金网与玄阵。 慧能僧人望着陈景行消失的方向,面色变幻不定,最终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佛子不仅佛缘深厚,竟还有如此斗战之能与机变之心。 如此更该让其归入我净土,洗净恶孽了!” 陈景行一路疾驰,直到彻底远离那片星域,确认身后再无追兵,才稍稍放缓速度。 他心中不断咒骂: “勾八的神玉老狗!这般光明正大的算计我,连遮掩也不遮掩!” 但很快咒骂就变成了思索: “我这是哪里得罪神玉老狗了?甚至我也算其门下一员......”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陈景行掐灭掉了: “我居然会想这种问题......这群老狗恐怕都没把我当人看!玉雪真人都视万灵如刍狗,更别谈一个与自己不相关的洞墟中期弟子了。” 越想陈景行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这鬼地方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只能靠自己......” 至于为什么会有释修在此截杀自己,恐怕就是与那道金光有关。 “那道金光难道来自净土?”陈景行沉吟片刻,忽而摇头,“不对,应该不是来自净土,但一定与净土有关。 被那群不要面皮的释修缠上,日后恐怕没多少好日子了......” 无数念头在陈景行心中闪现。 “不行,得赶紧把【障目叶】拿到手!” ...... 罗河商盟,静室深处。 张玄玉被无数漆黑的符文锁链贯穿周身大穴,死死禁锢在一座玄奥的法阵中央。 气息萎靡,原本俊雅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 陈景行负手立于阵前,神情淡漠。 强行突破无疑是找死,但在此刻张玄玉的身躯和神魂并不受其控制。 张玄玉猛地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浑身剧烈抽搐起来。 中期突破后期,不亚于陈景行当年在根界谋求突破洞墟的难度。 所以哪怕张玄玉的突破是强行突破,连需求都没满足,陈景行还是想看一看,洞墟是要如何突破界河的束缚。 然而,在陈景行【观玄】的视野下,他清晰地看到张玄玉的神魂波动虽然剧烈,与桦木界的联系也确实在加深,无数绿色的光丝从虚无中探出,缠绕向他的神魂…… 但这种联系只停留在表层! 桦木界基于本源的联系回应着张玄玉这个主人的呼唤,输送着力量,但却始终隔着一层无形而坚韧的薄膜。 张玄玉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汗水如同溪流般淌下。 他已经拼尽全力,依旧没有将那层屏障撕开。 “果然不行吗?”陈景行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洞墟境修士,看似是一界之主,实则更像是一个临时的管理者。 想要将之真正支配,必须让洞墟脱离界河规则,不然临时的就是临时的,人一死,一切归无。” 张玄玉的突破,显然就卡在了这一步。 他的积累和条件本就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关键一跃。 “诶!算了,本就没指望他能成功。” 陈景行失望的摇头。 还指望能通过观察张玄玉的突破过程,窥得一些洞墟后期的奥秘。 现在看来,此路不通啊! 张玄玉根本无法依靠自身完成那临门一脚。 既然如此...... 陈景行眼中厉色一闪,不再犹豫。 他一步踏出,瞬间出现在张玄玉身后,一只手猛地按在了其天灵盖之上! 陈景行的力量加上张玄玉自身,两人开始强行接应桦木界显化现世。 哪怕只有一瞬,对于陈景行而言也足够了! “轰隆隆!” 整个罗河星港都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星光被吞噬,空间泛起剧烈的涟漪,一股庞大、古老、带着森林气息与世界重量的压迫感凭空出现,并且越来越清晰! 张玄玉七窍流血,身体如同筛糠般抖动。 他的神魂正在被陈景行当成撬动一个世界的杠杆和支点,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几乎要彻底崩碎。 但他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自己的洞墟,被一股外来的、更恐怖的意志,强行从体内野蛮地拖向现实! 陈景行额头也微微见汗,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成功了! 透过静室,他仿佛已经能看到,在那星港之外的虚无中,一个模糊的、笼罩着绿色光辉的庞大世界的轮廓,正在缓缓浮现! 那是桦木界正在强行降临于现世! “给我过来吧!” 封天锁地一般的强横力量直接扣住了桦木界,而张玄玉的气息也在这一刻降到了谷底。 无数锁链捆缚住桦木界,就如同在界河中炼化其他世界一般,强行将之炼化吸收入道身体内。 第405章 重回根界! 三千年的时光,足以冲刷掉许多东西。 曾经的惊惧、绝对的臣服,在代代更迭中逐渐褪色,化为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和口耳相传中渐渐失真的传说。 对于如今根界九成九的生灵而言,“陈景行”这三个字,更像是一个遥远的神话符号,一个代表了某个辉煌却已逝时代的年号。 他是开创大夏、终结乱世的人皇,是力压妖族、定鼎乾坤的界主. 但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出现了。 久到许多新生的强者,甚至开始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过,亦或是早已坐化在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而人性之中的贪婪与野心,从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改变。 只会因力量的积累和欲望的膨胀而愈发炽烈。 就如陈景行与玉雪真人所言。 人性是复杂,特别是陈景行是根界,自远古之后,数百万年来唯一的一位界主。 无数人都想知道陈景行是如何突破的。 他们的欲望终究会超过陈景行当年带来的威压,让他们开始试探那道红线。 “陛下已三千余年未现圣踪,国政皆由内阁与宗老会把持,长此以往,非国家之福啊!” 一些强大的宗门内部,隐秘的会议上,此类言论开始悄然流传。 “当年人皇以无敌之姿横扫六合,令我辈臣服,我等自是心服口服。可如今......大夏是否还有能力掌控这偌大疆域?那些珍稀的矿脉、秘境,岂能一直由他们独占?” 古老的世家大族中,亦有老祖从沉睡中苏醒,目光闪烁地望向夏都方向。 “据闻,人皇离去前,并未留下足以镇压当世的传承者。如今大夏是否外强中干矣?” 他们虽是在问,却是在给自己打气。 贪婪催使着他们不断试探。 暗流,开始汹涌。 然而,最先发难的,并非妖族,也不是人族,而是实力保存完好的天痕族。 他们独立人族体系之外,更不归大夏所管理,随着各大圣地的覆灭,圣朝的衰弱,便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 “天痕族,铉凤梧求见大夏人皇!” 宏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夏都上空响起。 铉凤梧,天痕一族的至强者。 其已将肉身与术法两道走到了极致,甚至效仿妖族,熔炼了三大圣物。 其恐怕竟在圣皇之下。 这也是他如此有胆气,在大夏皇都前叫嚣的原因。 夏都上空,丰神俊朗的杨无咎抬步跨出。 作为如今大夏表面上的话事人,铉凤梧如此地位自然是由他来应对。 三千年过去,此时的杨无咎也已是中位真君,只不过悟性有限,身上只有一道主位加身。 单论实力,远不如铉凤梧。 “铉族长!陛下正在闭关静修,不见外客!阁下有何事,可与我相说即可!” “闭关?”铉凤梧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的波动,“三千年闭门不出?是闭关,还是......早已死于当年一战? 彻底化做了枯骨?!” 此言一出,夏都内外,无数暗中关注此事的势力心中皆是一凛! 当年足以毁灭整个根界的一战,所有人都看见了,但他们并不知道,陈景行在那一战后还回来弄死了世尊。 知道这件事情只有圣皇。 这也是个老硬币,他自然不会告诉外人,陈景行不仅没死,只是离开根界了。 “放肆!”脾气比较爆的韩青冲天而起,法君之威展露无遗,“陛下天威岂容你置喙!” 然而,看见这副场景的铉凤梧非但没有丝毫收敛,甚至更进一步,怀揣着一丝丝激动: ‘陈景行一定是死了!大夏之内是否还有其遗留下来,突破界主的秘密?!’ 一想到这个,铉凤梧便愈发激动起来。 “让陈景行出来。”铉凤梧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失去耐心的冰冷,“否则,本座便拆了你这皇城,杀光尔等皇都之人!” 恐怖的威压再次加剧,夏都之上,无数阵法浮光冲天而起,笼罩整片天空。 杨无咎面色如常,虽然大夏没有如铉凤梧和圣皇这般的顶级强者,但综合实力在根界可谓是独占鳌头。 靠着阵法都能......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笼罩夏都的法阵模糊了一阵,轰然消失! 夏都彻底暴露在铉凤梧的威压之下。 杨无咎脸色骤变,猛地看向皇宫深处的阵法殿。 只见数道身影从中飞出,为首的是阵法殿殿主金维远。 他朝着铉凤梧拱手: “铉族长,我等已按约定关闭大阵。只求事成之后,族长允我等一观那晋升之秘!” 铉凤梧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自当如此!毕竟我等要的是根界的繁荣昌盛,而非是一家独大!” 而杨无咎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语气冰冷: “金维远!你们金家可是紧随陛下从边陲之地起家,深受陛下恩荫,这便是你们报答陛下的方式吗?!” 金维远面不改色,默然的望着杨无咎。 “阁老误会了,我等并不是背叛大夏,只是想求那一条通天路罢了!”他顿了顿,好似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当年我也询问过阁老,可惜阁老不愿告知,难道真要让我等困死于此地不成?!” 整个夏都之中,无数道身影飞出,显然也是分为了两个派系。 铉凤梧脸色玩味: “杨阁老,把东西交出来吧!莫要真让我们动手了!” ...... 遥远的远天之上,望着这一幕的圣皇心中有些激动。 不是因为挤压他圣朝的大夏可能要亡了。 他知道陈景行根本没死,所以大夏根本不可能亡,他激动的是,眼前这一份救火的机会! 雪中送炭不如锦上添花啊! 圣皇思索间便要抬步向前。 然而,下一刻一只手却抓住了他。 无声无息,甚至他都不知道此人是何时出现的。 陈景行微笑看着这个面容没有丝毫变化的“老友”,语气轻松: “三千年不见,圣皇陛下还是这般年轻啊!” 而圣皇此刻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既是惊讶,又觉得理所应当。 其朝着陈景行拱手一礼: “下修见过界主大人!” 圣皇的态度变得更加谦卑了,因为他能隐约感觉到,此刻的陈景行强的,已经不能用言语来形容了。 第406章 清算! “虽然留了几具假身,但终究是三千年没有回来,根界还是一点没变啊!” 陈景行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感慨。 三千年对于他而言只有三十多年罢了。 三十多年,对于一位正常的洞墟中期,真的不算久。 “大人离开太久,这些不知好歹的也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若是大人不方便动手,下修可替大人出手!” 圣皇的意图展露无疑,就是在向陈景行示好。 但陈景行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 此刻,夏都的上空,已然聚集了三十余位上位真君,其中还有十数位妖族真君。 这般力量,再加上大夏内部的叛徒,确实足够掀翻威压三千载的大夏了。 杨无咎和卫荇菜,作为表面和内里的两位话事人,双方皆对视一眼。 脸上的阴郁缓缓消失。 他们自然知道陈景行没死。 杨无咎之前的变脸,是因为大夏之中居然出了这么多叛徒! “诸位,还没有考虑好吗?我等还都等着呢?” 铉凤梧伶俐的气势又有强几分,压得一些皇都子民都快喘不过气来。 杨无咎叹了口气,朝着远天之上拱手一礼: “陛下所托,杨某却搞成如此模样,实在是难辞其咎啊!” 众人一愣,但见遥远天际,两人一步万里而来。 圣皇着一身金红龙袍走在后面,而前面的青年只穿着一身黑色武袍,除了长相脱俗,似乎与寻常修士无异。 但场中见到青年之人都怔住了。 怀疑、愕然,以及惊恐! 那些叛变者已有些人偷偷离开队列,想要朝着另一方而去。 然而,任凭这些人如何催动真炁,依旧是动弹不得。 甚至连说话都变得困难。 陈景行并没有使用任何威压手段,只是站在这里。 而他们如此,也只是因为陈景行个人的力量对于此时的根界众生而言,太强大了。 “恶徒之罪,何归于杨阁老己身?”陈景行拍了拍杨无咎的肩膀,“不必自责,大夏江山安稳三千年你当居首功啊!” 杨无咎惭愧一笑,他知道眼前这人虽然变化有些大,但依旧还是当年那位人皇。 陈景行一把抱过泫然欲泣的小女人,默然望着这群静默无声的叛逆之人。 眼前的铉凤梧不断咽着口水,想要压住内心中的惊恐。 他想发狠,试一试眼前之人的深浅,但作为天痕族的族长,到底还没蠢到那种程度。 其身形微微弯曲,似有不甘的朝着陈景行躬身行礼: “天痕族铉凤梧见过界主大人......在下,在下也是迫不得已,欲要求证晋升之法,才行此下策......” “能理解。”陈景行点了点头,“若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铉凤梧心中一喜,以为陈景行这是不打算追究了。 但场中还有很多人是与陈景行接触过的,他们低垂的脑袋,身子忍不住的颤抖。 因为他们深知这位的秉性是个什么样子。 放过他们? 这几乎不可能啊! 而陈景行好似唠家常一样说道: “其实晋升界主之法也很简单,例如我根界的第一位界主——清玄老祖,在自身体内开辟出一方真正完整的世界。 包括你们天痕族也是老祖创造出来的产物。” 然而,铉凤梧闻听此言,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不可能!大人不想与在下说也不必蒙骗在下吧!” “你不信?” “这天下多少不死之灵,走的皆是这条路,多少年来无一人成功,大人要我如何......” 其话音未落,陈景行身侧却已多出一杆幡旗。 一道虚幻的人影缓缓从中走出。 很多人看见老者的一霎,瞳孔骤缩。 场中之人都是根界的扛把子,自然知晓很多隐秘,也认识眼前出现的老者。 清玄老祖的很多传承虽已经被时间冲垮了,但画像这种东西依旧保留不少。 毕竟是根界第一位界主。 而出现的清玄一脸复杂的看着眼前的铉凤梧,心中的感觉难明。 “你,你真是清玄老祖?!” 铉凤梧整个人都在战栗,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害怕。 眼前之人是他,是天痕一族的创造者! 一位对天痕族了如指掌之人! “诶!不错,正是老祖我!”清玄摇了摇头,没想到无数年之后还有今日,“陈景行所言句句属实,如果你们能将自身体内的世界真正补全,便可晋升洞墟境,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界主。 甚至通过这种方法晋升,除了底蕴薄弱了一些外,日后的限制也会更少。 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无人能行......” 清玄老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自傲和嘲弄: “自己不行,就不要怪路不平!” “这是老祖的方法,至于第二种方法,其实也大差不差,便是圣朝老祖一统天下,也能晋升界主。” 陈景行语气幽幽,但以他如今的见识来看。 靠着此法晋升的界主,洞墟不在体内,恐怕限制会非常多。 “第三种则是找一方完整的世界彻底吞噬即可。” 陈景行说完后,清玄老祖补充道: “而且,这三种方法只能人族使用,其他种族都用不了,更别谈天痕族了。” “为什么?” “老夫当年创造洞墟之时,主要精力全花在构建完整的世界法则与本源上了,你们是我照着妖族的内核和人族的外表捏出来的。 这也是你们为什么会有例如妖丹一样的内核的原因。 所以,如今的人族的洞墟体系与妖族不合,与天痕族更不适配。” 闻言,铉凤梧的脸色刷一下变得苍白如纸: “不可能!你一定在骗我!” 周围的妖族真君也都瞪着竖眼,望向那道虚幻的魂灵。 清玄老祖默然摇了摇头。 他说的已经很好听了,天痕族本就是他赶时间糊弄出来的残次品罢了。 甚至离开了根界,天痕族能否修炼都还是个问题。 陈景行按了按手,不让其快要失控的威压波及到了夏都皇城中的百姓。 ‘我果然还是善良的,变成那副样子都是星域的锅啊!’ 然后收回手,立马变脸道: “好了,道理也讲完了,尔等想要的都给你们了,现在就来清算一下尔等闯我大夏之罪吧!” 第407章 重回渠江! 陈景行的话语轻飘飘的,甚至带着一丝闲聊般的随意,却瞬间冻结了夏都上空所有的喧嚣。 先前还气势汹汹的三十余位上位真君、以及妖族大能,此刻皆像是被无形巨手扼住了咽喉,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在星域,灵压和规则之下,陈景行的破坏力十不存一,但在这里,他一个念头下去,整个根界之灵都将覆灭! 高位生物对低位生物的威压,纯粹而恐怖! “这才过去三千年,本座的威势便已然消失殆尽了吗?!” 陈景行缓缓摇头。 他想起了玉雪真人所言。 抛开那种奇怪的影响,杀光洞墟之中的强者,就是最好的方法! 不过,此界还有大夏,还有紧随着他发家的亲顺。 他还没像朱元璋那般丧心病狂,只是有背叛的可能,或者不顺心的想法,便将之全部屠杀一空。 陈景行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感觉像是被洪荒巨兽凝视,神魂战栗,道心不稳。 他甚至没有刻意释放威压,仅仅是他存在的事实,就足以扭曲这片天地的法则,让众生俯首。 他的视线首先落在了阵法殿殿主金维远身上。 “金家。”陈景行淡淡开口,“当年几乎要灭族的边陲小族,若非本座给予你们传承,予你们权柄地位,予你们修行资粮。 本座以为,纵无涌泉相报,亦该有底线良知。” 金维远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却发现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 其周围的几位金家核心人物更是体若筛糠,几乎要瘫软下去。 “你说,只是想求一条通天路?”陈景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但尔等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我给你的才是你的,我不给你,你不能抢。” 话音落下的瞬间,金维远以及在场所有明确叛变的大夏修士,身上猛地亮起无数道细微的符文锁链! 修为、天赋以及与之血亲种族的日后的天赋都将被抽离,变为原本该有的样子! 至于杀他们......杀了他们有什么意思? 让他们好好在底层苟延残喘岂不是更有趣?! 在所有惊骇的目光中,以金维远为首的所有叛变者,一身修为如同被戳破的气囊,疯狂外泄! 他们的容颜急速衰老,气血飞速枯败,生命本源在刹那间被强行剥离、消散! 不过眨眼功夫,这些曾经站在根界顶层的真君、法君们,便化作了一个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整个夏都,死寂无声。 见之一幕,铉凤梧头皮发麻,巨大的死亡阴影笼罩了他。 疯狂催动体内力量,那熔炼的三大圣物发出嗡鸣,试图抵抗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制,却如同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界主大人!在下知错!天痕族愿永世臣服!献上......” 铉凤梧艰难地开口,试图抓住最后一线生机。 “谁要你天痕族臣服?你们有什么用?” 陈景行抬起手,对着铉凤梧轻轻一握。 铉凤梧这位已将肉身术法走到极致、熔炼三大圣物的天痕族至强者,身体就如同风化的沙雕一般,从四肢末端开始,寸寸崩解,化为沙砾,消散在天地之间。 连同他体内那三大散发着恐怖波动的圣物,也一同无声无息地湮灭,仿佛从未存在过。 一位足以撼动根界格局的顶级强者,就此人间蒸发。 不等其他强者求饶,这些人和妖的身躯以及灵魂都好似分割了开来,从下到上,彻底化作一方天地的养料。 冥冥之中,根界的法则被引动,一道无形的巨大枷锁落在了妖族、天痕族以及这些逼宫之人的血脉本源之上。 其族内尊者之上的修士统统暴毙! 陈景行不是一个滥杀之人,不会无缘无故去屠戮一番。 但他的宽容也只会留给自己认识,或者从属的人族。 其他种族......杀了也就杀了。 至于要如何让整个根界彻底成为自己的囊中之物,脱离界河的规则。 他已经有办法了! 既然能用恐惧欺骗界河规则,那么【障目叶】也一定可以。 至少自己可以将这些人记忆中的界主概念,彻底抹去。 只要他们认为上位真君就是世界的极限,那么就不会生出造反的心思。 当然,这其中可能是漏洞重重,不过没关系,只要自己突破后期即可,无需做得那么干净。 处理完夏都上空的闹剧,陈景行身上的那股凛然天威悄然散去。 转身,看向身后那些故人。 三千年了,很多人明显都衰老了许多。 “好了,都别愣着了。” 陈景行笑了笑,语气轻松。 “你还知道回来!” 作为陈景行唯二的后宫,卫荇菜明显要比这些人放得开一些。 陈景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中带着一丝歉然。 三千年对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根界的亲友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漫长岁月。 杨无咎等人也纷纷上前,激动地行礼拜见,语气中充满了感慨与释然。 陈景行没有立刻去处理正事,而是随着众人回到了熟悉的皇宫深处。 接下来的几日,夏皇宫内仿佛回到了三千年前。 陈景行重新成为当年那个边陲之地的青年,与这些一路跟随他走来的下属和亲友相处。 杨无咎和袁冯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三千年来的政务变迁、根界变化,偶尔插嘴问几句细节。 其实这些他都知道...... 几日后,陈景行在皇都中留下一道真正的分身,独自一人开始游走整个根界。 或许是怀念故乡,他的第一站自然是选择了老家淮西,渠江县。 三千过去,一切早已经是物是人非。 甚至连熟悉的渠江都已然大变样。 为了扩张水运,渠江四通八达,宽阔的河道交织成网,而渠江县虽还是县,但规制已然堪比一方大城。 城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型雕像,倒是与年轻时候有几分相似。 刚刚入城,陈景行耳边便有人小声交谈道: “田家老爷子回祖宅了!这次恐怕真是不行了......” 第408章 故园旧梦,故人已逝! 闻听此言的陈景行都愣了愣。 田家老爷子田启文? 当年他还是渠江县捕役之时,第一个倒戈向自己的那个老人。 自己发迹之时,若无田家帮衬,也没那么容易掌控渠江。 他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往田家祖宅走。 脚下的青石板路依旧是当年那副模样,只不过路边的槐树早已经消失。 远远便看见田家祖宅大门敞开着,许许多多人等在门口,准备着拜礼。 “这位先生也是来拜礼的?” 门口迎客的是个中年修士,鬓角已染了霜,眉眼间却有几分熟悉的轮廓,见陈景行衣着朴素,却没有丝毫轻视。 陈景行看着他,恍惚间想起当年事,脸上挂上了一丝笑容: “田兄也不认识我了吗?当年若非田兄,我可是要受那李固之气。” 田信一怔。 李固是谁? 但很快他就想起来了,倒不是李固太有名,而是那日是他和陈景行的第一次见面。 作为开碑武馆的大师兄,李固当年压迫陈景行,还是自己出手帮其解了围...... 想到此,田信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瞳孔骤缩,嘴唇哆嗦着,差点跪下去: “陛......” “不必在此说!” 陈景行温声笑了笑,那点笑意里却藏着掩不住的怅然。 “方才听街坊说,是田老爷子不行了,是你爷爷?” 田信的脚步顿住,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哽咽: “爷爷他没能突破尊者,早在千多年前就走了。” 陈景行愣了愣,脑海里瞬间闪过田启文当年的模样,一个笑呵呵的老头子。 “爷爷寿元到了,走得很安详。” 田信语气逐渐平静下来,“这次是我爹,勉强突破了尊者,如今寿元也快尽了。” 陈景行沉默着点头,跟着田信往里走。 与他记忆中的田家祖宅的格局类似,没有多少变化,还挂着金鉴流芳的匾额,只是这匾额也不知换了多少次了。 内堂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榻上躺着个白发老人,气息已十分微弱,正是当年田家老五——渠江商会的创始人之一。 陈景行没有走进去,只是站在院子中,远远望着这位故人。 生离死别到底是与杀人不同,故人与仇人也是不同。 陈景行头一次见着当年的故人因为寿元而离去,心中居然生出了一股别样的感觉。 天人五衰,除非真仙,无人能阻止。 若是早个十几年,陈景行或许还能强行拉高其修为,帮其续命。 但此刻的老人已经是死气缠身,再难挽回...... 内堂里的哭声瞬间响了起来,田信扑通跪在榻前,泪水砸在青砖上。 许久之后,田信便挽留陈景行之际,已是人走楼空,独留下几瓶丹药。 望江阁上,陈景行望着远处的夕阳,红霞之下,百舸争流,云霞焚天: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还真是应景的狠啊!” 三千年,于他不过是三十余载,于凡人,却是数十代人的更迭。 江水东流,岁月无声。 陈景行一步万里,每到一处,某种力量便将此地所有人的认知遮蔽改变。 【障目叶】的影响在整个根界无序的扩散。 一些人,一些事被天下人所遗忘。 哪怕是圣皇也不例外,甚至连圣朝太祖的存在都被他下意识的遗忘掉了。 ...... 陈景行漫步于根界山河之间,【障目叶】的力量如同无声的潮汐,随着他的脚步悄然蔓延,修改着所遇之地的众生认知。 山川依旧,城池如故,但生灵记忆中关于界主的概念,关于修行前路的野望,都被悄然抚平、覆盖、修正。 上位真君即是巅峰。 这个念头如同天道法则般,被深深植入亿万生灵的潜意识深处,成为不可逾越的铁律。 陈景行能感觉到,根界整体的认知已被他强行扭转。 ...... 外界,当年陈景行初入星域,头一个任务昆虚道山门的最深处。 陈景行本体盘膝于此。 周围都是禁锢空间的大阵,只要没人深入探查,不会有人发现其中乾坤。 而从中期突破后期,是要将自身的洞墟脱离界河限制,能够彻底降临现世。 与后期突破巅峰完全不一样,所以也没有雷劫的困扰。 其周身气息开始攀升,体内那方浩瀚的洞墟世界缓缓运转。 起初,一切顺利。 那道金光给予他的积累早已足够深厚。 而他对力量法则的领悟也远超洞墟中期的范畴,境界的壁垒清晰可见,并有松动的迹象。 然而,就在他引动力量,试图轰开那层壁垒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却浩瀚无边、冰冷至高的意志,骤然降临! 这意志并非针对他个人,而是扫过整个根界,如同最精密的天平,衡量着世界内部的能量层级与规则运转。 界河规则! 陈景行心中一凛,借助【障目叶】,他有信心对根界之中的一切,界河规则不可能感知得到。 【障目叶】的光芒剧烈闪烁,那欺骗、遮掩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界河的意志似乎迟疑了一瞬,那扫过的波动微微一顿。 但就在陈景行以为即将成功瞒天过海之际,那冰冷的目光再度扫了过来! “不对!有问题!”陈景行脸色陡然变化,“哪里出问题了?” “单是【障目叶】简单的修改认知和记忆似乎不太行,还有哪里出问题了!” 陈景行的大脑在疯狂运转,一个个可能被他罗列了出来。 忽而,他眼中灵光一闪: “我真是蠢,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忘记!” 玉雪真人为何说杀光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因为死人是没有因果的,或者说,他们的因果归于轮回,不再与现世的世界本身产生纠缠。 而【障目叶】能修改生灵认知,却无法彻底篡改根界本身与界河之间那最根本的因果联系! 不过,这对于陈景行而言,也不算大事! 在突破失败之前,【盗天机】和【绝天地】一个嫁接掉根界众生的因果,一个将外界的探查彻底隔绝。 为求保稳,双管齐下! 第409章 大真人虚像! 数日之后,悬在陈景行身后的虚影不再只是投影。 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圆融与掌控感。 而随着陈景行将根界真正拉到现世,彻底脱离界河掌控之后,根界之中的规则也发生了变化。 它更像是一个真正完整自主的世界。 更多的力量本源来源于陈景行,甚至随着陈景行自身的强弱而发生着改变。 随着这种改变的发生,陈景行也感觉到了自身发生的变化。 这种变化玄而又玄,就比如以前自己是海里的一汪水,而现在自己则变成了一片独立的海水。 自己将彻底脱离传统规则的束缚,不再是单纯的“修士”! 最简单的感觉就是:自由! 洞墟后期,成了! 陈景行欣喜的感知着这份变化,心有所悟: “难怪后期能被称之为真人,这等不再局限于天地的法则威力,确实不是中期修士能抗衡的!” 外界,昆虚道遗址依旧是那般死寂,微风拂过残垣断壁,带起些许尘埃。 没有任何异象发生,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 ...... 另一边,苟在陀弥天已经数十日的一号道身也松了口气。 道身虽然不能同本体一同突破,却可以假持真人级别的力量法则。 毕竟本体与道身的神魂是相同,只是无法真正跳脱出洞墟的桎梏罢了。 现在的一号道身也算是半步真人。 其实,若是陈景行想,一号道身即刻便可以突破后期,成为真人。 但身在仙宗,此等突破速度,若是被神玉和合素那两个狗贼发现,这具道身恐怕就真要大祸临头了! ...... 陀弥天,某处秘境忽然炸开,无数本源碎片四射,牵连着其他秘境。 整个陀弥天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蜂巢,到处都是秘境。 三位释修正在全力追寻陈景行的踪迹。 他们动用了数种净土秘法,却始终无法再度锁定陈景行的位置,仿佛对方已从这片天地间彻底蒸发。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慧能手中的那串暗褐色念珠忽然微微一颤,其上的一枚佛纹亮起了温润的金光。 “有感应了!” 慧能精神一振。 他闭目凝神,顺着那冥冥中的感应探查而去,很快便捕捉到了一缕奇特的气息。 “佛子果然与我净土有缘,即便身陷浊世,其佛性亦会指引他走向光明!” 慧明脸上露出喜色。 “佛子已然被仙宗蒙蔽,我等决不能让他再落入仙宗魔爪! 速速前去接引!” 三人不再犹豫,循着那道佛缘的指引,化作三道金色流光,穿过重重混乱的能量乱流,向着那处即将崩塌的秘境残骸疾驰而去。 什么狗屁的佛缘! 不过是陈景行用【盗天机】桥接了一段自身的因果过去罢了。 当三名释修的身影没入秘境残骸的瞬间,周围紊乱的空间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 原本就濒临崩溃的秘境,其崩塌速度骤然加快了十倍。 然而,此刻的三人并未察觉有何不对。 毕竟陀弥天到处都是这种破碎崩坏的秘境,再加上某人的特意遮掩,便也与寻常秘境的崩溃别无二样。 但待到慧能彻底没入此间秘境之后,脸色陡然大变: “不好!是陷阱!” 然而,为时已晚。 “轰隆!” 整个秘境不再是自然的崩解,而是如爆炸一般,炸成了无数碎片! 无数空间碎片如同最锋利的刀刃,裹挟着毁灭性的能量潮汐,形成了一座天然的绝杀大阵。 三名释修瞬间被狂暴的能量冲散,各自陷入不同的空间乱流之中。 “结阵!” 慧能厉声大喝,试图稳住阵脚。 但就在他们即将动手之际,意识突然恍惚了一瞬,完全忘记了自己要做什么。 只是一瞬,但也足够了! “先从弱的开始。” 陈景行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慧明身后。 此刻的慧明正全力抵御着周围空间碎片的切割,自顾不暇。 他甚至没能察觉到陈景行的到来,只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背后升起。 “噗嗤!” 亘金耀火长剑毫无花哨地刺穿了慧明的护体佛光,从其后心一穿而过。 剑身上蕴含的【兆金相】神通瞬间爆发,无尽的锋锐之气在其体内疯狂肆虐,瞬间便绞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与神魂。 慧明脸上的惊愕永远凝固,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便被狂暴的空间乱流吞噬,化为齑粉。 “魔...魔头!” 望着这一幕的慧远眼中充满了恐惧,脱口而出。 陈景行眉头一皱: “什么魔头?老子不是佛子吗?!本佛子可是在度化尔等,你们下去可是要记得我的功德!” 亘金耀火长剑斜劈而出! 另一边的慧能被这突如其来变化震住了,但很快手中念珠抛出。 七颗念珠洞开虚空,射向陈景行斩下的亘金耀火长剑。 可【兆金相】已经随之斩出,即便那七颗念珠撞在亘金耀火长剑之上,也为时已晚。 慧远的身躯被【兆金相】撕裂,裸露的神魂一瞬便被爆炸的空间乱流吞没。 转瞬之间,三位中期巅峰的释修便只剩下慧能一人。 目睹两位师弟惨死,慧能目眦欲裂,周身佛光暴涨,挂在脖子上的十二颗念珠化作十二轮金色烈日,强行在混乱的空间中撑开一片净土。 “看来佛子已彻底被心魔侵蚀,竟屠戮同门,犯下无边杀业!” 慧能须发皆张,脸上青筋暴起,那份愤怒几乎要冲破他伪装的慈悲面孔。 但他口中吐出的,依旧是那套颠倒黑白的佛言。 “佛子本性纯良,定是被你这仙宗魔念所惑,才犯下如此滔天大罪! 今日贫僧便要行金刚怒目之事,荡尽尘埃,还佛子一片清明!” 陈景行一脸的默然,他甚至已经习惯了这些释修的作风: “外面都说你们净土释修的脸皮,都是用佛光淬炼过,果然没错!” “冥顽不灵!” 慧能怒喝一声,不再多言。 他双手合十,神情庄严肃穆,口中念念有词,不断吐出古老而晦涩的梵音。 “嗡嘛呢叭......!” 十二颗化作烈日的念珠瞬间光芒万丈,彼此之间以金色的佛法丝线相连,竟在瞬息间组成了一座宏伟的金色佛国! 佛国之中,梵唱阵阵,天花乱坠。 然而,最可怖并非佛国,而是其中那尊巨大无比的古佛虚影在中央缓缓凝聚成形。 “请唤大宝琉璃佛!” 那佛陀面目慈悲,却手结降魔印,带着镇压世间一切妖邪的无上威严,一掌朝着陈景行当头拍下! 真人? 不对! 陈景行头皮发麻,这些秃驴脸都不要了! 这他妈是大真人的虚像! 第410章 两掌! “轰!” 大宝琉璃佛的巨掌,裹挟着无上威势,轰然落下! 破碎秘境,在这毁天灭地的一掌之下,连同那些狂暴的空间乱流与能量潮汐,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抚平,彻底化作了最原始、最混乱的虚空! 掌印未至,那股能镇压一切的法则之力,便已将陈景行牢牢锁定。 动弹不得! 然而,处于这掌印正下方的陈景行,脸上虽凝重到了极点,眼中却无半分惧色。 就在那金色巨掌即将触及其头顶的刹那,他周身的空间陡然变得虚幻起来。 一层无形无质,却仿佛能隔绝万法、断绝因果、自成天地的绝对屏障,悄然将他完全笼罩。 眼前的虚像虽然拥有着大真人级别的力量法则,但虚像就是虚像,还是由慧能操控的虚像,都不算是大真人真正出手。 圆满级别的【绝天地】不出意外,应该是能完全挡下这一掌的! 惊世骇俗的一幕出现了。 那毁天灭地的金色佛掌,与那看似脆弱无形的屏障悍然碰撞,却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甚至连一丝能量涟漪都未曾扩散。 佛掌之上蕴含的浩瀚佛力似乎对陈景行而言完全没有作用。 “怎么可能?!这......这是什么神通?!” 维持着古佛虚影的慧能,脸上那份庄严宝相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震惊与无法理解的骇然。 自己亲自操手的大真人虚像,他自然能清晰地感觉到,虚影这一击到底有多强,哪怕是中期真人也不可能完全没有伤势的抵挡下来。 其蕴含的圆满级别的力量法则,根本无法作用于目标身上! 这完全超出了他对神通乃至力量法则的认知! 更让他心痛如绞的是,请动大真人虚影降临,对他而言本就是极大的负担。 每一次出手,都要消耗他海量的本源与神魂之力。 他本以为这一击足以将陈景行的肉身彻底摧毁,将其神魂带回净土。 万万没想到,对面能正面硬抗大真人一击! “孽障啊孽障!终究是旁门左道!既然佛子不愿皈依净土佛门,便再来一掌又如何!” 慧能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疯狂与狠厉,他已经顾不上消耗了。 今日若不能将此子带回,日后必是净土大患! 净土团结这一点,倒是别的势力无法比拟的。 若是让魔门来,见此状况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路。 谁还管陈景行如何如何。 但话又说回来,净土如此团结,也离不开那位畜生净主。 整个净土都在此人的意志之下,不团结都困难! 而眼前的慧能,显然被激发了本性。 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自身修行本源的金色精血,如箭矢般喷洒在那十二颗光芒黯淡的念珠之上。 “嗡!” 得到本源精血的滋养,十二颗念珠光芒再度暴涨,那尊本已有些虚幻的古佛虚影。 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变得凝实,气息再度暴涨至第一次出手之时! 古佛虚影面无表情,第二次缓缓抬起了那只佛掌! 陈景行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头皮阵阵发麻。 【绝天地】的主动效果短时间内可以调动第二次,但第二次的效果将大大减弱,不可能在抗住一掌了! 而在虚像力量法则的笼罩之下,想跑是不可能的。 硬抗...... 生死一线间,陈景行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锵!” 一声清脆而悲怆的哀鸣,响彻这片死寂的虚空。 矗立于陈景行身侧的亘金耀火长剑,碎裂! 这是陈景行能想出来的最佳选择! 在崩碎的瞬间,其内部蕴含的伐金杀意汇聚,无数金色剑光直冲天际!! 以法宝崩碎的瞬间爆发力为引,【斩邪】与【兆金相】两大杀伐神通催动,再加上这具道身假持的真人实力。 陈景行挥出了这一剑! “给我......破!” 伴随着一声怒吼,一道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璀璨剑光斩落! 剑光若金辉,亮如神阳! 那道白金色的剑光逆流而上,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无视了法则的阻隔,迎向了那从天而降的金色佛掌! “轰隆隆!!!” 白金剑光与金色佛掌,在半空中激烈对撞! 煌煌如雷鸣之声穿荡四野,整个陀弥天的秘境好似被人踩了一脚的蜂巢,彻底塌陷破碎! 无数肉眼可见的法则碎片,如同最绚烂的烟花般四散飞射,将周围本就破碎的虚空,切割得更加支离破碎!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最终,白金剑光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悲鸣着消散于无形。 而那巨大的金色佛掌,也被硬生生地从中剖开,虽然未曾完全崩溃,但其上的戒律神链却已断裂大半,威势消弭大半! 残余的掌力,最终还是落在了陈景行身上。 “噗!” 陈景行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入一片空间乱流之中。 而对面的慧能,也没好到哪里去! 靠着本源催动虚像,也就比自爆洞墟好上一些。 他的气息萎靡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那尊古佛虚影,也变得暗淡无比,几近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连续催动大真人虚影两次,并且第二次还是在被强行反噬的情况下,已然是他的绝对极限。 “阿弥陀佛......” 慧能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比哭还要难看的慈悲笑容,他看着远处挣扎着稳住身形的陈景行,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缓缓开口: “佛子根骨与佛性,乃贫僧生平未见。 只要肯放下屠刀,随我回归净土,在佛法金池中洗净这身尘埃与魔念,以你的天资,必能证得无上菩提,成就未来佛陀之位。 何必在这污浊的红尘之中,与我等兵戎相见,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才是你的宿命,你的归途!” 他的声音充满了蛊惑与慈悲,仿佛真的是一位为了引导迷途羔羊而耗尽心血的得道高僧。 “呵呵...咳咳咳......”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陈景行一阵低沉笑声和轻咳。 他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慧能。 “老秃驴,你是不是觉得我伤得比你重,就看不出来你已经是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子了? 还想用你那套颠倒黑白的嘴炮来拖延时间,恢复伤势吗?!” 闻言的慧能依旧保持着慈悲之色: “佛子误会了......” “什么狗屁的佛子,今日本座就要把你抽筋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