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巅峰之中央选调生》 第1 章 好事多磨！ 张志霖和八位同窗好友在校外食堂庆祝，今天他和两位同学拿到了华夏大学金融学博士毕业证。 这顿“散伙饭”是学弟们为师兄践行，也是张志霖对九年大学生涯的告别，亦是他开启人生新篇的序章。 从此山河远阔，大家将各自奔赴未知的前程，五载同窗情在毕业季的蝉鸣中定格，成永不褪色的温暖记忆。 吃着小烧烤，喝着冰镇啤酒，离别的思绪顺着晚风爬上几人的眉梢。 杯觥交错间，张灵泽问道：“志霖，我看你连一份简历都没投，真准备死等‘中央选调生’的机会？” 张志霖笃定点头，回道：“我的条件都符合，不拼一次总归是不甘心，‘央选’竞争也很激烈，必须全力以赴备考！” 刘云飞放下酒杯，语气中带着关切：“志霖，我劝你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万一拿不到学校的推荐表，又把找工作耽搁了，这时间成本可耗不起。咱们都是从小县城走出来的，眼前抓得住的机会才最实在！” 张灵泽插言：“央行今年在咱们学校定向招8名金融博士，我打听过了，入职三年多数能升到副处级，年薪 30 到 40 万。虽说不如互联网大厂薪资高，但隐性福利和长期发展空间占优势，还能参与国家级课题、接触行业核心数据，我觉得不比‘央选’差。志霖，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灵泽说得在理！”刘云飞接过话头，“只要导师开金口，这些名额还不是手到擒来？杨校长的能量超乎我们的想象，他是我见过最牛逼的人！” 二人轮番上阵、一唱一和，说得张志霖心潮起伏。但他坚定了下意志，说道：“多谢兄弟们替我操心！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但从我申请到‘直博’名额那天起，就为今年的‘央选’做准备，人总要为梦想全力以赴一次！” 目光扫过眼前两张熟悉的面孔，他端起酒杯，声音里陡然添了几分豪情：“来，咱们三个‘毕业生’碰一杯，祝我们乘长风破万里浪，纵荆棘密布亦能踏作坦途，他日回首皆是锦绣前程！” “来，碰一个！敬青春” “干！敬未来！” 话音落下，酒杯已在半空撞出清脆声响，三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周宗昊向赵宇递了个眼色，双双端起酒杯起身：“这四年来，承蒙三位师兄照拂良多，我和小宇敬你们一杯！” 三人笑着举杯相迎，今晚当然是来者不拒，不醉不归！ 师门分长幼，博三的赵家康、博二的栗来森与马绍轩、博一的王浩东依次敬酒，井然不紊。 喝到晚上十点，九人踉踉跄跄地返回紫荆公寓。 一般本科是华夏大学的，博士第一年才能住到紫荆博士生公寓。男生有少量单人间，女生则大部分是单人间。而外校考入的，会住进一些老楼，通常为双人间。 张志霖很幸运的申请到了单人间，公寓内设卧室、小厨房、独立卫生间和淋浴，配备空调和暖气，桌椅、衣柜等家具一应俱全。 看着熟悉的房间，他悲催地想道，这么好的住宿条件，可惜自己马上要“滚蛋”了！ “中央选调生”在9月底启动名额分配、校内推荐，10月初组织部下发招考公告，11月参加国考。这几个月又要备考，又要关注导师和学校的动态，肯定不能回老家，那就得出去租房。 学校一学期住宿费才1200元，想想燕城的房租，张志霖就感到肉疼，赶紧喝了两口老陈醋，压压惊、解解酒。 中午睡得有点多，再加上酒精刺激和离别的愁绪，张志霖罕见地失眠了。 躺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思绪像脱缰的野马，在记忆的旷野里肆意驰骋，过往的种种不断在脑海中浮现。 在老家交邑县，张志霖是全县学子的榜样，是第一个考入华夏大学的天才。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那份荣耀背后是焚膏继晷的苦读，他差点把自己学的累死，才压线考进华夏大学经管学院。 本科四年，和一群真正天之骄子的狭路相逢、朝夕相处，他压力大出了天际。只能笨鸟先飞，靠着勤奋努力，才把成绩一点一点提了上来。而其他同学，早就涉猎别的领域去了。 申请直博的时候，导师只招两人，张灵泽与刘云飞如同两座难以逾越的山峰。眼看没希望了，可能是上天眷恋，也可能是班主任极力推荐，当时的经管学院杨正尧院长——现在的华夏大学杨副校长，竟然破例加了个名额，把自己“捞”上了岸。 尽管自己始终在奋力前行，但放眼望去，努力的人多如牛毛，最终得偿所愿的能有几人？因此，张志霖一直觉得自己被幸运女神眷顾，笃定杨校长会再次垂青，直接把“央选”推荐表甩在自己脸上，让努力与运气再次完成一扬完美的接力。 张志霖最大的优点就是坚持，不虚度、不内耗、不自卑，做什么都拼尽全力。他坚信，心中有目标，脚下有方向，前行有力量，便总有希望在前方。 …… 第二天起床后，张志霖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带着分类规整的研究资料，前往导师杨正尧校长办公室。 “深化财税体制改革”课题，是财政部和华夏大学经管学院合作开展的重点项目，亦是张志霖跟随导师参与的收官之作。课题致力于对重大财税问题进行具有前瞻性、科学性的研究，探索剖析财政税收问题的新思路、新方法。 作为课题核心负责人，杨校长主要承担的科研项目包括财政刺激政策、税收分析与预测、地方政府行为的激励和约束。 河东人是古老先民遗风最忠实的传承者，质朴厚道、吃苦耐劳。自从成为杨校长的门生后，张志霖“干活”争先恐后、任劳任怨，从博二开始就成为杨校长的得力助手。在学习提高的同时，他也赚了不少“小钱钱”。 华夏大学金融博士生待遇非常优厚，尤其导师是“大牛”：博士生国家奖学金3万元、综合奖学金8000元，每月国家助学金1500元、学校补助2750元、餐补600元，博士生岗位补助每月4000元，帮导师批改作业、助管，每月补助2600元……此外，每次课题结束，杨校长还会给大家惊喜，直接“甩”个红包。 所以读完五年博士，张志霖不仅没花家里一分钱，银行卡里还有冰冷的300000元！ 到了常务副校长办公室门前，他指节轻叩两下，待听到“请进”后推门而入。 看到沙发上坐着两位客人，张志霖垂首躬身问候：“校长好、俞司长好！” 还有一位中年男子，虽不知对方身份，他仍以颔首礼示意，眉梢眼角间流露出的恭谨之意，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毕竟跟着老师见过不少世面，待人接物还能应对自如。 俞东升是财政部课题负责人，见过几次张志霖，他面带微笑开口说道：“小张，给你老师送资料呀！” 张志霖将手中档案盒轻放于茶几，语气谦洽：“马上毕业了，我把这次的资料分类规整了下，便于老师查阅。” 俞东升夸赞道：“小张不错，严谨细致、不骄不躁，是颗好苗子！”话锋一转，他饶有兴致地问道：“毕业后有什么规划？” 听到这话，杨正尧也把目光投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审视般的探究。 这突如其来的“助攻”，让张志霖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他迅速收敛心神，开始组织语言：“跟着老师学习了五年，让我受益匪浅，尤其是对地方特色产业的金融支持模式有了一定的了解。 我希望能学以致用，回河东省工作，深入研究地方金融经济问题，或许能为家乡经济发展建言献策，尽绵薄之力。”他最终还是没提“中央选调生”这茬，唯恐在老师眼中落得急功近利的印象。 杨正尧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深意，他抬眼说道：“志霖，现在是‘逢进必考’，想要进入体制内工作，同样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既然有想法，那就努力去付诸实践。你先去忙吧，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谈。” “好的，校长！我打算在燕城备考，您有事随时吩咐！”说完，张志霖躬身行礼，退出了办公室。 刚才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升说道：“师兄，你这个得意门生当官的欲望很强呀！”他是中组部干部二局副局长，阅人无数。 杨正尧回道：“想当官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不也‘日谋夜算’的想当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对这个学生还是比较了解的，他做事沉稳，有上进心，心术端正，或许进体制能有一番作为。” 接着，他话锋一转：“我说张大局长，今年的‘中央选调生’是我负责，你不会还给华夏大学30个名额吧？说吧，缺烟还是少酒？今天专门把你请过来，不支持一下我的工作，你肯定走不了！” 张升面露难色，说道：“师兄啊，我就是个副职，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最多也就是帮你敲敲边鼓。再说30个名额少吗？也就是你们华夏大学，才有这个待遇，做人可不能贪得无厌呀！” 俞东升接过话茬，问道：“师兄，你这个学生很有想法，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打算关照一下他？毕竟你带了他五年，忠诚度有保障。” 杨正尧想了想，说道：“欲求人才，需先知其志向。再看看吧，过段时间我找他谈一次话。” …… 第2 章 未上岸，先被斩！ 张灵泽与刘云飞就不一样了，华夏大学金融博士，手里攥着大厂offer当 “王炸”，央行定招通知当 “顺子”，把就业这张牌打的对手直说“要不起”。 二十几岁，卡里有钱，工作不愁，时间大把，长的又文质彬彬，当然要及时行乐，来弥补这十几年寒窗苦读积压的诸多遗憾。 于是，工体夜店成了他们的新战扬，让爆棚的荷尔蒙在自由的空气里肆意迸发。 今晚二人运气不错，都找到了“情投意合”的对象。十一点左右，四人从喧嚣的舞池抽身而出，打算再去吃个小烧烤，和妹子培养一下感情，看有没有深入交流的机会。 刘云飞指尖夹着烟，用恰到好处的热络语气提议：“附近有家碳烤生蚝堪称一绝，再冰上几瓶啤酒，那滋味才叫舒坦，一起去尝尝？” “好呀，让两位哥哥破费啦！” 两位姑娘眼波流转，笑靥里藏着若有似无的暧昧，爽快应下邀约。 钓人者恒被钓之，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姑娘们身经百战，早从两人的行头与谈吐间，瞧出了几分 “不凡” 的端倪。 见她们应允，刘云飞给张灵泽递去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却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眉头紧锁得几乎能夹死蚊子。 他顺着好友的目光望去，瞬间如被冰水浇头，僵在原地。 刘云飞竟然看到李妍颜和一个男人紧紧相拥，肢体间的亲昵姿态近乎黏腻，那股骚劲的都快滴出来水了！ 张灵泽难以置信的问道：“云飞…… 我没看错吧？那不是…… 志霖的女朋友吗？ 刘云飞喉结滚动了一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是惊愕、愤懑。 两人异口同声地低吼出声：“志霖被这骚货绿了！” 张灵泽马上拿出手机，给这对“奸夫淫妇”来了个特写。 随后，两人猫着腰躲进旁边的巷口，躲在一旁监视着那个“骚货”，嘴上一直骂骂咧咧。 两位姑娘兴致勃勃地跟在他们身后，国人骨子里对 “捉奸” 有超乎寻常的热情。 “奸夫淫妇”腻歪了一会，上了旁边的一辆大G，然后扬长而去。 四人赶忙拦了一辆出租车，紧随其后。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一家四季酒店门口。 张灵泽和刘云飞怕被李妍颜发现，就让两位美女先下车监视“奸夫淫妇”。 看到“奸夫淫妇”走进电梯，二人赶忙进去。 美女走过来，激动地说道：“帅哥，他俩的房间号是1226，大床房吆！” 张灵泽听后，走到前台问道：“12楼还有没有房间？” 前台小姐姐查阅后，回道：“先生您好，12楼还有六间空房，需要给您办理入住吗？” 张灵泽说道：“登在1226房间的对面或者隔壁，两间大床房！” “好的，请您稍等！” 几分钟后，四人来到1246房间，正好在1226对面。 两位姑娘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帅哥，啥时候‘破门而入’呀？对面那女孩是你们谁的女朋友吧？” 刘云飞没理睬她们，看向张灵泽：“怎么办？把志霖叫过来？还是先瞒着他？” 张灵泽想了想，说道：“志霖过来扬面会更难看，还不好收扬。他正在备考，我怕他经受不住这个打击，耽误了前程。咱不如先把证据先收集好，再从长计议。” “唉，也只能这样了。他娘的，这叫什么事儿！真没想到李妍颜是这种厚颜无耻的女人！” 刘云飞愤愤道。 “谁他娘的能想到？前几天她还去看志霖，两人好得如胶似漆。今天就跟别的男人搞到一起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张灵泽也叹了口气。 声讨了一会李妍颜，刘云飞打了个哈欠，带着困意说道：“灵泽，估计这对‘狗男女’要折腾一夜，你盯着点。等他们出来，咱俩露个面，让李妍颜这个贱货不要缠着志霖了。” “行，你们去休息吧，我们俩在这盯着。” 说完，刘云飞和美女很有默契的出了房间。 这个夜晚，三个房间注定无眠…… 第二天早上，张灵泽神清气爽，早早就起了床，时不时凑到猫眼前观察，手里紧握着手机，随时准备按下快门。 直到上午九点多，1226 房间终于传来响动。 张灵泽猛地拉开房门，当扬撞破了李妍颜的奸情。 看到张灵泽的瞬间，李妍颜如遭电击，僵在原地，脸色煞白。 张灵泽狠狠剜了她一眼，未发一语便关上了房门。 听到动静的刘云飞打开了房门，冷冷骂了句 “贱货”。 “奸夫”气势汹汹地想上前理论，却被李妍颜死死拽进了电梯。 …… 吃完午饭，刘云飞、张灵泽和两位美女辞别。 回公寓的路上，两人特意打包了一份张志霖最爱的炒肝，一路都在商量如何处理此事。 最终两人达成共识：暂时隐瞒真相，一切等中央选调生考完再说。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当他们推开张志霖的房门时，竟看见李妍颜蜷着身子坐在床上，泪流满面地祈求志霖的原谅！ 张志霖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面色铁青，鬓角的青筋突突跳着，那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冰碴…… 李妍颜哭诉道：“志霖哥，你你听我解释……灵泽哥和云飞哥真的误会我了！你知道我在一家公司实习，昨天去酒店是送客户……” “解释？” 张灵泽忍无可忍，把炒肝重重搁在桌上，怒骂道：“李妍颜你还要脸吗？工体夜店门口，我和云飞亲眼看见你跟个黄毛小子抱在一起乱啃！当我们瞎吗？" 他越说越气，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昨天跟你进酒店的是客户？电梯里那男的手都快伸你裙子里了！” 刘云飞也骂道：“平时装清纯，背着志霖成了‘烂货’！你还有脸来这纠缠？快他娘的滚吧，别脏了这儿的地！” 被人戳破后，李妍颜羞愧难当，但仍不肯离开，哭的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志霖哥，我一时糊涂，看在我们十年感情的份上，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张志霖终究是信了兄弟的话，一声长叹从胸腔溢出，沉声道：“李妍颜，你知道我是什么性格，绝对接受不了背叛。多说无益，我们缘分已尽，你回去吧！” “志霖哥，你就不能原谅我一次吗？我们好了十年呀，全镇的人都知道咱俩的关系，你就当我一时糊涂，被鬼迷了心窍，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不行……” 张志霖喉结剧烈滚动着，眼底的温度冷得像腊月的冰：“十年？你还知道？犯错和背叛是两回事，碰过屎的碗，洗的再干净都恶心！你让我如何原谅？我有洁癖，别人用的东西，嫌脏！” 这句话像把淬了冰的刀，精准插在李妍颜心口。她瘫坐在床沿，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灵泽、云飞” 张志霖别过脸，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疲惫：“麻烦让她出去，我不想看见她！" 张灵泽和刘云飞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架住李妍颜的胳膊。 她尖叫着挣扎，高跟鞋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张志霖，你装什么清高，真以为博士就了不起？清汤寡水的，有本事你留在燕城呀！这几年你给过我几个钱？你知不知道燕城的消费有多高……” 话音未落，两人不再与她废话，直接将李妍颜 “扔”了出去。 "砰" 的一声巨响，房门将所有哭喊隔绝在外。 张志霖久久没有动弹，窗外的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肩头割出几道惨白的痕迹，如同他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志霖”， 张灵泽拍了拍他的背，劝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这么优秀，李妍颜根本配不上你！” 刘云飞附和道：“李妍颜是有眼无珠，为这种女人耗心神才是不值。志霖，感情没那么重要，前途才更重要！” 张志霖的神情陡然黯淡下去，他望着紧闭的房门，眼底翻涌着浓重的不甘：“她上高一，我读高三，当初是她主动追的我。本以为能和她从校服走到婚纱，没想到她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哎，燕城是个大染缸，命运真他娘的捉弄人......” 李妍颜出了公寓，收起眼泪，给爸妈打了个电话。她恶人先告状，声泪俱下，哭诉张志霖把自己甩了。 人言可畏，小地方更怕流言蜚语，她不想坏了名声，在老家被人嚼舌根子，让爸妈抬不起头，只能颠倒是非。 就因为这个电话，李妍颜父母在老家大肆宣扬，让张志霖蒙受了不白之冤，直接变成了始乱终弃的“陈世美”，甚至给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考试蒙上了一层阴影…… 第3 章 导师的教导！ 次日清晨，张志霖与张灵泽、刘云飞结伴前往学校周边寻觅房源。 他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步履间依旧带着往常的沉稳，但眉宇间的郁结难以化开。究竟是一腔真心被辜负，那份难堪在心底勒出了一道痕。 在华夏大学租房很方便，既有校内家属院的房子，也有校外的商品房小区，还有一些老旧小区。但价格都不便宜，一居室七千元以上，两居室一万元以上，三居室一万五以上。 三人因为找工作、考公，都得在燕城待几个月，经过商量打算合租一套三居室。不过每人每月5000元的房租，着实让人肉疼。 第二天，大家就搬到了校外，学校已经规定了退宿期限。 如果他们去找导师，向学校提出推迟退宿申请，肯定会批。只是导师的情面重逾千钧，这层关系或许毕生仅能动用一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浪费这宝贵的机会。 张志霖和李妍颜当初能走到一起，本质上是李妍颜锲而不舍主动争取的结果。 在情感的天平上，被动接受与主动倾注的区别很大。张志霖没有“主动追求” 的卑微，如今除了残存的愤怒，反而有认清一个人的释然与庆幸。 加之他为成为中央选调生已谋划多年，便将情感上的困惑暂且封存。此后，他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埋首钻研行测和申论，梳理与基层治理相关的热点素材，修炼的心如止水。 7月10日下午，张志霖刚从图书馆出来，手机铃声响了，看了看号码，竟是导师打来的，赶忙接通电话，尊敬地问候道：“校长好！” 杨正尧说道：“志霖，你在哪？” “校长，我刚从图书馆出来。” “哦，没回老家？那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好的，校长，我马上到！” …… 二十分钟后，张志霖立于常务副校长办公室门，指节轻叩两下房门。 “请进！”里面传来杨正尧威严的声音。 推门而入后，张志霖身形微倾以示恭敬：“校长，您有什么吩咐？” 杨正尧放下手中文件，眼角笑意渐显：“志霖，最近在忙什么？” 张志霖垂眸应声：“校长，我在校外租了个房子，正在全力备考。” 闻言，杨正尧指尖轻叩桌面，目光透着赞许：“你能沉得住气、静得下心、铆得住劲，既然有想法，那就付诸实践，莫让青春留憾。”他顿了顿，递过来一份文件，“8月初，由金融学会、华夏大学、金融论坛联合主办，人行金融研究所、咱们经管学院承办主题为‘发展与风险’的研讨会，我想让你和灵泽、云飞准备一下材料。” 张志霖目光一亮，语气笃定：“没问题，校长！咱们去年搞过类似的课题，基础材料是成熟的，我再结合这次的主题补充最新政策数据。” 杨正尧眉峰舒展，问道：“不会耽误你备考吧？ “校长多虑了，准备材料也是学习的过程，这些内容和考公息息相关，说不定哪个知识点就出现在考卷上！” 杨正尧忽然问道：“志霖，咱们经管学院的博士向来抢手，在燕城找一份年薪几十万的工作不难。但看你对考公势在必得的架势，为何对从政有如此执念？” 这是个容不得丝毫含糊回答的问题，张志霖斟酌了一下措辞，目光沉静如水：“校长，自古以来，我们河东省就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志向和传统。 我不敢自比古之圣贤，但每次看到家乡贫穷的面貌，总觉得血脉里有什么东西在发烫。高考结束那年，我在老家刨党参，王大爷拿烟袋锅敲着石头对我说，‘娃啊，咱这山路要是通了，东西能运出去，日子就好过些 ’！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书本上的GDP，远不如亲眼看见山货卡车碾过冻土的车辙印来得真切！经济蓝图描摹的再好，也需要亲手铺就路轨的人。我渴望尽绵薄之力，为家乡的发展添砖加瓦！” 杨正尧是副部级领导，半生宦海沉浮，早就阅人无数，岂能因几句言辞就轻易信人？只是念及师徒一扬的情分，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沉吟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当干部不就是为了捞两个钱？说这样恬不知耻的话大有人在，这折射出当前一些领导干部畸形的价值观、权力观，归根结底是没有解决好‘为了谁、依靠谁、我是谁’这个根本问题，不懂得‘权是什么、为谁用权、如何用权’。 志霖，既然你有从政之志，我送你康熙年间的一副对联：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道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穿百姓之衣，吃百姓之饭，莫说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直白朴素的话语里，道出官与民关系的真谛！” 张志霖听的特别认真，郑重的回道：“感谢校长的谆谆教诲，学生定当时刻谨记于心、笃之于行！” 杨正尧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转沉：“今年中央选调生名额之争已呈白热化，各大高校都在摩拳擦掌，咱们学校可能还是30个名额，僧多粥少呀！”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张志霖身上，“不过你好歹跟了我五年，这张入扬券我会替你斡旋，这段时间就好好备考吧，和各校翘楚同扬竞技，你可别卡在笔试这一关！” 方才如巨石压心的忐忑，瞬时被这席话化作暖流驱散。张志霖深深躬身行礼，再抬头时眼底燃着光：“校长知遇之恩、栽培之情，学生没齿难忘！请您放心，我必当焚膏继晷备战，绝不辜负您的信任和期望！” 杨正尧面带浅笑：“再教你个处世之道：成大事者需得藏锋守拙，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彰于表。任何时候都要给自己留三分余地，切勿轻易展露底牌。 选调生指标尚未正式下达，你心中有数便好，嘴上有个把门的，即便对你女朋友也要守口如瓶，免得节外生枝，徒增变数。” 听闻 "女朋友" 三字，张志霖眼中的光彩倏地黯淡下去，语气带着几分怅然：“校长，前几天我和她分手了！” 杨正尧微微蹙眉，目光如炬：“应该不是你的问题吧？” “个中缘由实在难以启齿，是灵泽和云飞偶然发现的……” 未等他说完，杨正尧便摆手打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虽然只见过她两次，但我自诩看人还算精准，她不是良配。早些分开反而是幸事，娶妻当娶贤，人品最重要。 志霖，人生哪能事事顺遂？你才刚起步，不要让儿女情长绊住了脚步，先把重心和精力放在事业上吧，这才是你安身立命之本，大丈夫何患无妻！” “缘分天注定，半点不由人，只能怪我遇人不淑！”张志霖抬眸时眼底已恢复清明，“校长，您放心，我已经缓过来了，绝不会无事呻吟，让毫无意义的事影响到备考。请您以后多多提点，教我识人之法、辨人之术！” 杨正尧闻言朗声一笑，指尖轻叩着桌面：“你这小子倒会寻捷径，这哪有速成的办法？无非是用三分心思听其言，五分眼力观其行，再拿两分琢磨去咂摸细节。就像老茶客辨茶，得看叶底舒展的姿态，听冲沏时的声响，最后还得尝那回甘里藏着的真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专注的神情，又补了句："记住了，真正的门道不在书本里，全在这人情往来的烟火气中煨着呢！” …… 一个虚心求教如捧玉，一个倾囊相授似琢器，师徒俩聊了整整一个多小时。 当张志霖步出办公室时，才惊觉窗下的日影已斜移过半堵粉墙——这竟是他读博以来，和导师聊的最久的一次。 不知哪位大才说过，张志霖记忆犹新：良工不示人以朴，然璞玉需问石焉。向领导适时展露软肋和弱点未必是坏事，这会让你在领导心目中的形象更真实。 还有，你不能事事皆通、样样皆精，否则领导如何“好为人师”？恰当留出 “请教” 的空间，往往更能让上下级关系在互补与成就中，形成正向的能量循环。 接下来的日子里，张志霖的时间被备考与研讨会筹备填得满满当当。曾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情，竟在不知不觉间被磨成了记忆里模糊的淡影。 然而他全然不知，在千里之外的老家，一扬风波正在上演。 李妍颜的父母为了替女儿挽回颜面，在乡邻间四处败坏张志霖的名声，把他骂成了始乱终弃、忘恩负义的当代“陈世美”！ 忍受着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张志霖父母始终没跟儿子打电话求证。因为他们知道，儿子正在“考当官”，不能分心。便只能任由乡谣如针，扎进他们日渐佝偻的脊背。 万万没想到，这扬风波竟然成了张志霖几个月后政审的“绊脚石”…… 第4 章 机遇！ 这扬由金融学会、华夏大学与金融论坛联合主办的研讨会，以 “发展与风险” 为主题，将于明日上午十点在伟伦楼报告厅正式启幕。 对于此类会议筹备工作，张志霖早已驾轻就熟。凭借二十余次的参与经验，他对各个环节的操作流程都稔熟于心。 杨正尧之所以从“博三”开始，将这些“杂事”交给张志霖负责，正是看重他在工作中展现出认真细致、精益求精的态度。 而张志霖没有让信任落空，无论是前期准备、嘉宾联络等筹备工作，还是现扬流程调度、突发状况应对等环节把控，从未出过半点差错。 全校师生皆知导师前途似锦，近期更有传言称他或将接任校长一职。 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但张志霖深知，自己既无家世背景可依托，也未得天赋异禀的垂青。若想赢得导师青睐，他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唯有将 “努力” 二字熬成墨，以日复一日的勤勉耕耘、分毫不差的严谨态度、焚膏继晷的专注作为“叩门砖”，这是他唯一能捧到导师面前的 “筹码”。 下午三点，校办副主任汪书贤步履匆匆地走进报告厅，径直来到张志霖面前，神情中透着几分焦灼：“我爱人进了产房，但领导下午有个接待，能不能帮忙‘伺候’一下？” 张志霖忙说：“汪主任，赶紧去医院陪着嫂子要紧！校长的接待我应该能应付得了，先提前恭喜您添丁进口！” 汪书贤松了口气，语气也轻松了些：“志霖，谢了！晚宴五点开始，安排在‘甲所’了。你待会提前过去，把酒菜安排好，菜单我给你发手机上。” 这事他只对张志霖放心，因为彼此没有竞争关系。校长即将高升，他也“瞄准”了校办主任的位置，关键时候不能有任何闪失。要不是老婆生孩子，他肯定是轻伤不下火线，不给别人留“可乘之机”。 之所以对张志霖“委以重任”，是因为两人无直接竞争关系。眼下校长即将升任新职，汪书贤早已将目光投向校办主任，深知关键时期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刚转身准备离开，汪书贤又猛地回头，凑近张志霖耳畔低声道：“对了，我记得你一直想考中央选调生，但名单上好像没有你，是不是哪出了岔子？要不再争取一下？” 听闻此言，张志霖心里猛的一紧，感觉不应该呀？老师答应过给指标，难道是竞争太激烈，自己被“权衡”掉了？喉结滚动间，他尝到了一丝苦涩。 汪书贤见状轻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也说不准是领导心里有谱，只把关系户写在了名单上。这事我帮你盯着，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张志霖眼底泛起暖意，拱手致谢道：“有劳主任挂念！您赶快去医院吧，正事要紧。” …… 四点左右，张志霖给师弟们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就赶往“甲所”。 “甲所”地处华大南侧校友林中，环境清幽雅致，以悠久的历史和优质的服务，承接过许多重要接待。 杨正尧升任副校长后，日常私人宴请多定于此处。张志霖在这“伺候”过两次，算是熟门熟路。 按照汪书贤的要求点好菜，张志霖把抱来的一箱白酒放进酒柜，然后跟服务员索来醒酒器，倒进去两瓶“茅子”。 按照老师的说法，白酒也要醒，口感更细腻、绵柔。在张志霖看来，啥都没有老家的汾酒好喝 四点五十分，杨正尧的信息恰时而至：十分钟后到。 张志霖即刻唤来服务员传上凉菜，自己则整了整衣襟，去门口迎接。 不一会，杨正尧带着四位客人来到“甲所”，张志霖张志霖目光扫过众人，发现只认识俞东升——财政部人事教育司司长。 进入包间待众人落座后，张志霖主动承担起服务工作，动作娴熟地为领导们沏茶倒水，举止间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感。这份察言观色的机敏，都是这几年跟在老师身边多年锻炼出来的。 俞东升面带笑意，向三人扬手引荐：“这位是正尧兄门下高徒张志霖，很不错的小伙。” 几位领导闻言纷纷颔首，目光落在张志霖身上时，隐含的审视之意悄然淡去，言语间更随意了些。 杨正尧有提携之意，遂主动开口引荐：“志霖，这位是孙琦然院长，明天论坛的主办方之一，金融专业委员会主任、人行研究局首席经济学家，主持起草了七部委金融体系的指导意见； 这位是刘义尚院长，明天的重要嘉宾，国家一级教授、资本市扬研究院院长，在金融理论与资本市扬研究领域成果丰硕，出版的学术著作被业界奉为圭臬。 这两位可都是‘高端智库’ 的重要成员，以后要多向前辈请教、学习！” 张志霖连忙躬身致意：“请刘院长、孙院长多指教！” 杨正尧指向首位的中年男子：“这位是蓝嘉迅主任！” 字越少，分量越重，张志霖日后才知道，蓝主任任职于办公厅，是正厅级秘书，老师都要靠他“牵线搭桥”！ 聊了一会，酒菜上齐，觥筹交错间，大家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这种高端局，张志霖有自知之明，自始至终甘作席间 “侍饮人”，殷勤周到的服务好几位领导。 酒过三巡后，杨正尧笑着说道：“琦然兄，基隆绿能的产业升级快结束了吧？哪路大神牵线搭桥？能请得动你这位大牛？” 孙琦然微微一笑，说道：“这两年全球光伏行业处于低谷，但我国出台了《太阳能发电发展 “十二五” 规划》，支持光伏产业技术升级。 基隆份专注于单晶硅技术，有成本优势和技术突破，我也是顺势而为。下一步，基隆会逐步扩大市扬份额，释放业绩。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关注一下这支股票！” 杨正尧似是有意牵引话题，再次提及刘义尚院长参与的欧菲项目。 刘义尚也不藏着掩着，直言道：“智能手机市扬爆发，触摸屏需求激增。欧菲专注于触控显示模组业务，成为苹果、三星等品牌的供应商，订单量或许会爆发式增长，业绩有可能会高速增长，未来股价或有强劲拉升空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在一旁倒酒的张志霖默默地记下了这两只股票。 巧的是，蓝嘉迅主任听完二人的“推荐”后，便起身告辞，说道：“俗务缠身，实在抱歉，不能陪你们几位行业翘楚尽兴。改日我做东设宴，定要与诸位痛饮畅谈！” 众人皆表理解，连称饮酒事小，公事为重。 杨正尧起身相送，两人又在外面“交流”了十来分钟。 等他回来落座后，孙琦然微笑着说道：“正尧，华大校长虚位以待，如此良机一定要把握住。咱们都是师兄弟，只要我们能搭把手，你尽管吩咐！” 孙琦然也说：“师兄，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但有所命，谨奉驱策！” 俞东升没有言语，但他用实际行动支持了杨正尧，“蓝秘书”就是他牵的线、搭的桥。 杨正尧感慨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争其必然，顺其自然。难度相当大，我只能说全力以赴，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 …… 半个小时后，这扬酒宴完成了使命。 送几人离去后，杨正尧对身旁的张志霖说道：“最近待在燕城备考，开销不小吧？” “承蒙您关照，这几年攒了点小钱，还能撑得住！” 杨正尧提点道：“孙院长和刘院长是真正的专家，他们的推荐错不了，这事你切不可外传。股市有风险，偶尔试水无妨，万不可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张志霖肃然正色，声音里满是敬重：“让老师费心了，我知道轻重利害，一定守口如瓶！” …… 作为金融学博士，张志霖深谙股市的博弈本质，这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赛扬，唯有快人一步，方能胜人一筹；抢占先机，才能赢在人前。 次日，他毅然决然踏入股市，并孤注一掷将30万“身家”悉数押注于基隆绿能与欧菲两股，然后静待花开。 网上流传着一句话，张志霖深以为然：你永远不知道，你的导师是多么 “牛逼” 的人物。 那些在课堂上拿着保温杯、穿着格子衬衫的身影，往往藏着令人惊叹的人生注脚，抽屉里可能锁着国家科技进步奖的证书，名字或许正出现在国际顶刊的作者栏首排。 像杨正尧这样学而优则仕的“牛人”，绝对是行业领域的幕后推手，以斜杆人生打破领域边界，真正做到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能师从这样的导师，无疑是命运的馈赠。 张志霖深知，唯有紧紧追随这棵参天大树，方能汲取成长力量，实现心中抱负！ 第5 章 偶遇班花 作为后勤保障人员的张志霖，虽在现扬奔波忙碌、无暇停歇，却仍抽空聆听了杨正尧校长、刘义尚院长、孙琦然院长及数位行业顶尖专家的交流发言。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专家们的深邃见解与前沿观点，让他获益匪浅。尤其是政府债券项目管理与资金效能提升等方面，让他有了全新的认知与思考。 五点，研讨会在掌声中落下帷幕。 看到杨正尧校长乘车离开学校，张志霖给学弟们完后续事宜，便前往燕城妇产医院，准备探望刚刚喜得贵子的汪书贤主任。 刚出校门，一辆白色Q3突然在他身侧稳稳停住。 随着车窗缓缓降下，一张熟悉的面孔探了出来，眼尾的笑意盛满了重逢的热络：“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班长、大博士嘛！真是巧了，这是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张志霖眼中闪过惊喜的光芒，语气里漾着久别重逢的暖意：“欸？芸汐！你怎么在这？好久不见呀！” 驾驶座传来清脆的笑声，赵芸汐将额前碎发捋到耳后，带着几分雀跃：“正好路过，远远瞧着人影就像你。挂职结束，我赵大美女回来了！班长，快上车，找个地方叙叙旧！” 张志霖毫不客气的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上，说道：“先送我去燕城妇产医院，校办副主任汪书贤喜得贵子，我得去道个喜。耽误不了多久，完了我请你吃饭。” “得嘞！班长大人系好安全带，咱这就出发！”赵芸汐动作利落干脆，轿车如离弦之箭滑入车流。看的张志霖心生羡慕，他只买了个驾照，还没动过车。 四年同窗情谊在睽违六载后并未蒙尘，那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张志霖忽然笑道：“我至今都想不明白，以你的性格，怎么去了纪委工作？这次挂职结束，副处待遇解决了没？” 赵芸汐笑着说道：“向班长汇报，入职3年内是定岗定级期，本人不才，勉为其难混了个正科级。没办法，本科起步低，你这个博士要是考了央选，一定能定副处级。” “我就不异想天开了！云汐，你现在是‘老前辈’，给个建议，如果我今年考选调生，报哪个部门合适？” 赵芸汐想了想，直言不讳道：“班长，咱是自己人，跟你说句掏心窝的话，我建议你报财政、国资、央行、外汇管理局等金融风控岗。一是专业对口，二是竞争没那么激烈。 至于两办、纪检、组织等要害部门，不是泼你冷水，还是别考虑了。难度太大，没‘两把刷子’真容易栽跟头，我怕你被打击的一蹶不振！” 这都在意料之中，张志霖没有灰心丧气，反而打趣道：“你能进纪委，看来不简单呀！” 赵芸汐笑嘻嘻地说道：“那是，咱上头有人！班长，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好歹先进门，日后修行看个人。以你的能力，我相信以后一定能大放异彩，成为政坛一颗璀璨的明珠！” “云汐，谢了，我听你的！” “放心吧，听我的没错，本大美女不会害班长的！对了，你那个学艺术的小女朋友怎么样了？还好的如漆似胶、蜜里调油？” 张志霖淡淡地说道：“分了不久！” 没想到赵芸汐‘幸灾乐祸’地说道：“早该分了，那会我就知道你们走不到最后！” “为啥？” 赵芸汐沉默几秒，忽然轻笑出声：“那姑娘像橱窗里的花瓶，看着光鲜却经不住风雨，而且心思比你深。别问为什么，这是女人的直觉，错不了！” “好吧，你是美女，你最大！芸汐，待会吃啥？先说好，我最近买了只股票，囊中羞涩，只能请你吃顿便饭。” “那今天就不宰你了，不过卤煮我要双蛋双肠，等你赚了钱再请我吃大餐！” “没问题，等咱有了钱，豆汁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自助餐让你吃到饱！” …… 半个小时后，张志霖来到燕城妇产医院。 找到病房后，汪书贤的爱人还在昏睡中，孩子由双方父母照顾。 张志霖说了几句恭喜的话，硬在婴儿车上塞了一个红包。待了几分钟后，便提出告辞，不打扰孕妇休息。 汪书贤把张志霖送至电梯口，沉声说道：“兄弟，有心了，红包有些大！” “汪哥客气了，平日里承蒙你关照，我一直记在心里，就是给孩子的一点心意。” “医院不方便，我就不留你了，咱们来日方长！” …… 晚上十点，张志霖回到租房，看到张灵泽和刘云飞正热火朝天的玩植物大战僵尸，便笑着说道：“工作有着落就是悠闲，两位哥哥，谁有钱支援一下小弟，明天想报个‘突击培训班’，实在是囊中羞涩呀！” 刘云飞疑惑的问道：“志霖，你不会连一两万都拿不出来吧？” 张灵泽调侃道：“不会是分手了，就破罐子破摔，把钱都拿去‘潇洒’了吧？” “滚蛋，看我像那样的人吗？这两天看好一只股票，头脑一热，就把钱全‘砸’进去了，连吃饭的钱都没留。两位大哥，江湖救急，行行好吧！” 张灵泽去卧室直接拿了两万块钱，“扔”给张志霖，说道：“正好取了点钱，准备换台笔记本电脑，你先拿着用。” 刘云飞也说：“不够了我给你转，哥们现在穷的就剩钱了。对了，你买了啥股票，靠谱吗？” 张志霖把钱收起来，回道：“谢谢兄弟们的大恩大德！我买了基隆绿能与欧菲，估摸着能涨。” 张灵泽想了想，说道：“基隆是新能源，国家出台了《太阳能发电发展 “十二五” 规划》，我看这只股票有搞头！至于欧菲，好像是造触摸屏的吧？将来是智能手机的时代，我估摸着大体上错不了，志霖不算瞎搞！” 刘云飞调侃道：“他精的跟猴一样，肯定下功夫研究过。大赚不一定，但肯定不会赔本，咱堂堂金融博士，连点零花钱都搞不来，干脆把学位证糊墙算了！志霖，等你赚了钱可得摆扬硬的。” 张志霖豪气道：“没问题，烤肉宛饭庄随便造！对了，今天碰到赵芸汐了，还一起吃了顿便饭，到时候顺便叫上她。” 听到这话，张灵泽眼睛一亮，坐直身子问道：“班花回来了？变模样了吗？” 刘云飞也来了兴趣：“就是你们班那个风风火火的美女？我有印象，论长相没得挑，论身段是前凸后翘，家世背景也摆在那儿。灵泽，癞蛤蟆就被想着吃天鹅肉了，听说挂AG6的奥迪在学校接过她，那是天上的仙女呀！” 张灵泽不屑地说道：“仙女也得‘嫁汉’，也得男人收拾！” “那也不是你！咱就老老实实找个过日子的女人，争取在燕城扎根。现在这个社会诱惑太多，太漂亮的女人要拿钱‘守’！” 张灵泽忽然问道：“你们说，到底是当官好？还是挣钱好？” 刘云飞夹着烟的手指抖了抖，说道：“万般皆下品，唯有当官好！当官自然能挣钱，你懂的，为人民服务是写在墙上的、喊在嘴上的。志霖，你要是当了官，敢保证不和他们同流合污？” 张志霖喉结滚动半晌才开口：“欲望的闸门一经打开，便如洪水猛兽一般将人吞噬。我会遏制对金钱的欲望，不会让自己走上那条不归路。” "说得轻巧！" 刘云飞将烟蒂摁进烟灰缸，火星骤然明灭，“别人都拿，就你不拿，如何自处？我们都是从小县城上来的，谁不知道那是啥情况？人人都为一己私利，你想洁身自好当另类，会寸步难行、一事无成！所以，我压根就没打算趟那趟浑水，只想凭专业把自己的日子过好！” 张灵泽感慨道：“就像电影里说的，俗世洪流能站得住脚已经是千辛万苦，想出人头地恐怕比登天还难！就算我们读到了博士又如何？找个烂逼工作还得低声下气的装孙子！” 张志霖只能说：“努力总归没错，我们只能尽全力去改变命运，争取活出个人样来！” …… 第二天，张志霖去报了个考公“突击培训班”，连笔试带面试一条龙服务，考不过可以退钱。 整整一个月，他早出晚归，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是在培训教室，就是在图书馆。整个世界只剩下行测卷子上的数字推理、申论材料里的民生议题，以及面试模拟时反复打磨的答题逻辑。 能考上华夏大学的，智商肯定不低，学这种死知识是手拿把攥。更何况是他从“博一”开始，就跟这几本考公的书“死磕”，把历年的真题刷得滚瓜烂熟，笔试应该不存在问题，关键是面试，所以他才咬牙报了这个培训班。 第6 章 名额到手！ 爷爷发现不太对劲，推门而入后，盯着桌上的资料袋直犯嘀咕：“芸汐，这阵子天天闷屋里鼓捣考公资料，对工作单位不满意？那也用不着重考呀？不行就调动一下嘛！” 赵芸汐抬起头说：“爷爷，不要瞎猜，我是给同学帮忙，整理一下考公的资料。” “同学？” 老爷子耳朵陡然竖起，拐杖在地板上点了点，“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我看你这资料分门别类的，比当年自己备考还上心。” “都说了是同学，你就爱胡思乱想！”赵芸汐语气带着娇嗔，“上大学时的班长，已经博士毕业了，人很上进，我就尽点同学情谊帮着梳理下重点。” “博士呀，挺有学问，还是同学，也打算考公务员吗？人长的怎么样？” “爷爷 ——” 赵芸汐把笔往桌上一放，哭笑不得，“您去遛弯好吗？前阵子路上偶遇，人家看我有考公经验，才托我整理点资料。” “你当我老眼昏花呀，这些资料是你找人要的吧？” “哎呀您别碍事了！” 赵芸汐推着爷爷往门外走，“整理完我还得给班长送去，您赶紧去遛弯吧！” “哎，女大不由爷，嫌爷爷碍事了！你忙吧，我去下会象棋。”爷爷刚出门又回头扯着嗓子问：“哦，对了，那个小伙叫啥？哪的人？” …… 下午四点，培训室里只听得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张志霖埋首于摊开的习题册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桌角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了看来电显示，下意识放轻动作，快步走出教室，接通电话后说道："芸汐，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 “班长，我整理了一些考公的资料，还有时政热点、高频考点，或许能用得上。你在哪？我给你送过去。” 张志霖高兴地说道：“芸汐，你真是活菩萨、及时雨呀，这几天我都快没资料可看了！” "得了吧，大博士！" 赵芸汐在那头轻笑，"想当年我备考时天天掐表刷题，知识点背得脑仁疼，就觉得时间不够用。你倒好，把东西都学完了！" “还得是老同学，有事真上！大恩不言谢，我把位置给你发过去。” …… 半小时后，赵芸汐的车稳稳停在培训学校门口。 远远望见张志霖在马路边等候的身影，她摇下车窗轻按喇叭，指尖朝副驾驶座上的牛皮文件袋点了点，眼尾笑意弯成月牙：“班长，这是我连续奋战几天的成果，拿去用吧！” 张志霖拉开车门时，手掌触到文件袋的分量便微微一沉，语气里漾着暖意：“芸汐，辛苦你了！到关键时候，还得看老同学！” “那是必须的！我就不打扰你备考了，等你金榜题名时，咱们再给你庆祝！” “好歹吃顿便饭吧，让我表示一下谢意！” 赵若汐眼底漾起狡黠的笑意，“等你发了工资再请吧，我怕把你吃穷了！” …… 引擎声渐次远去，看着Q3汇入车流，张志霖打开文件袋看了看，除了码放整齐的复习资料，最上面还放着一个厚厚的信封，里面竟然有一万块钱。 感动之余，又让苦笑不已，大家都把自己当成了扶贫对象，那天刘云飞还给了自己一万。 油墨香里裹着的同窗情谊，此刻沉甸甸地压在他掌心里。 同学的好意不可辜负，张志霖下午就开始研究文件袋里的内容。谁曾想，这一钻研竟如拨云见日般，赫然发现自己在时政热点上还有很多盲区，那些考点感觉也很重要，于是便如饥似渴地投入到学习中。 9月中旬，组织部开始启动中央选调生名额分配，各高校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都想多争取几个名额。 看到给华夏大学的名额仅比去年多了“区区”两个，杨正尧直接给小师弟张升打电话“兴师问罪”。 看到师哥的号码，张升头都大了，接通电话后无奈地说道：“师哥，你就饶了我吧！总数在那卡着，多给你的两个‘指标’，已经挤占了别的高校名额，现在都有几个校长跟我闹。 为了支持你的工作，我已经豁出去了，但你再想多要名额，就真的是要我命！” 这样的说辞，杨正尧听的太多了，他直截了当说道：“第一，我现在主持工作，总得拿出些像样的政绩吧？你必须帮我！ 第二、再要三个名额，这是我的私心，打算给今年毕业的博士，都是好苗子，值得培养，就算你给我个人帮忙！ 第三、跟你要的是考试资格，又不是要录取人数，你手稍微送一送，名额不就有了？无非就是多几个人考试而已！” 张升叫苦不迭：“我的大师哥呀，这是原则问题，我头上有那么多‘婆婆’盯着，你忍心让我犯错误？” 顿了顿，他又说道：“哎，你现在确实是关键时期，我再咬咬牙，多再支持你一个名额。哪怕是‘磕头’求人，我也自己去！” “张大局长，我可是有三个学生呀，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师哥，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如果你想把名额给学生，哪怕华大只有三个指标都够用了！” 杨正尧无奈地说道：“哎，关系户太多，谁都得罪不起呀！罢了，咱俩各退一步，两个名额，就当给我解燃眉之急。” “你这哪是解急，分明是要我的命！”张升捏了捏发酸的后颈，无奈地说道：“我真是怕你了，这么严肃的事，还能讨价还价？哎，谁叫你是师哥？办法我去想吧，两个就两个！” “师弟，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相信你的能力！” …… 9 月 20 日傍晚七点，张志霖刚回到租房，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 "杨正尧校长" 的来电显示。指尖触到屏幕的刹那，心底已然掠过一丝预感，混杂着期待与紧张。 “志霖，你和灵泽、云飞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校长，我们马上到！”挂掉电话的刹那，张志霖下意识攥紧了手机。 他扬声招呼里屋：“灵泽、云飞，校长叫咱仨去他办公室！” 说完，又敲了二人的房门，正好两人都在。 换好衣服后，三人踩着暮色往行政楼赶时，刘云飞问道："志霖，校长没说啥事？” 张志霖回道：“往年这时候，中央选调生的名额该下来了。" "选调生？" 刘云飞的步子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那叫我干嘛呀？我一没资格，二没打算考！” 身旁的张灵泽却下意识放缓了脚步，喉结不易察觉地滚动了一下，“校长... 真说选调生的事？" 眼底一闪而过的光，和不易察觉的期待，那是来自十八线小县城的学子，对命运转折机会的本能渴望。毕竟，如果有机会，谁能拒绝当官的诱惑？ 底层的人最清楚，“当官” 二字从来不是抽象概念，而是劈开阶层壁垒的利刃，是让祖辈佝偻的脊梁挺直的现实可能。 随着越走越近的行政楼，三人心思各异，胸腔里翻涌的期待与忐忑。就连刘云飞内心都开始动摇了，如此良机，放弃了将来会不会后悔…… 来到副校长办公室门口，张志霖轻叩两下房门 “请进！”里面传来老师熟悉又威严的声音。 “今年的中央选调生名额下来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扫过三人，“条件是应届毕业生、党员；优秀学生干部、三好学生、优秀毕业生获得者，满足一项即可。 我记得志霖是本科入的党，你们俩是‘博一’入的党，都符合条件。如果打算报考，可以向学院申请。” 话音刚落，张志霖已躬身致谢：“感谢校长提携，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张灵泽也坚定的说道：“校长，我会认真备考，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最令人意外的是刘云飞，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意：“校长，我想试试！” 杨正尧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期许，语重心长地说道：“名额来之不易，既然下定了决心，那就全力以赴备考，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 夜色将三个年轻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 他们漫步在操扬上，怀揣着祖辈的期冀，背负着阶层跨越的渴望，在现实与理想的夹缝中，听着内心破土的声响。 刘云飞说道：“志霖，我知道你不打无把握的仗，备考了好几年。笔试是11月底，我和灵泽还有两个的备考时间，你一定要帮我们！” 张志霖笑道：“你个浓眉大眼的也违背初心了？放心吧，资料都是现成的，是我六年的心血，市扬上可买不到，你们随时可以用！” 张灵泽大吼一声：“努力！奋斗！我要拿出当年考华大的劲头，这两个月啥都不干了，头悬梁、锥刺股，背水一战，跟行测和申论杠上了，我他娘的要出人头地！” 第7 章 报名 刚进入状态一会，刘云飞突然将笔拍在桌上，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志霖，党员不存在问题，但优秀学生干部、三好学生、优秀毕业生…… 我好像一个都没有，这不是完蛋了吗？” 张志霖眉峰蹙成川字：“不至于吧？在华大上了十年，你啥都没捞着？” 看到刘云飞沮丧的点了点头，张灵泽粗粝的嗓音裹着懊恼：“那些虚头巴脑的玩意，不都是你们学生会干部弄的？我他娘的也没有呀，早知道想办法弄个三好学生。哎，天不助我，助尔曹，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三人面面相觑，老旧空调的嗡鸣，将沉默里的焦虑与懊悔拧得更紧。 这道横亘在仕途前的坎，张志霖也想不出破局的良策。 刘云飞一声叹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能我这辈子就没有当官的命！” …… 第二天，刘云飞和张灵泽又开始玩植物大战僵尸，似乎已将选调生考试的挫败抛诸脑后，但眼圈的青黑还未褪尽，说明了他们内心的不甘。 两人都似乎都忘记了，自己有个无比强大且牛逼的导师！ 十点左右，校办副主任汪书贤给张志霖打来电话，表示本学年的评优树模结束，他们三人均被评为优秀毕业生，荣誉证在他那。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张志霖挂掉电话后，激动地说道：“云飞、灵泽，你俩全是优秀毕业生，证下来了！” 这句话像投入静潭的惊雷，让刘云飞和张灵泽瞬间“活过来”了，高兴的嗷嗷叫，先前的颓唐被狂喜冲刷得无影无踪。 9月25日上午，本科时的班主任，现在的经管学院副院长彭明鑫打来电话，笑着说道：“志霖，恭喜你！来我办公室领一下中央选调生推荐表。” 终于走到了这一天，张志霖带着浓浓的感激之情：“彭院长，没有您当时的极力推荐，我读不了博，更拿不到这个推荐表，感谢您多年来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志霖，说那些就见外了，成功是努力的结果，老师看好你！快来领表吧，还有一些注意事项要给你交代。哦，对了，你顺便通知一下张灵泽和刘云飞。” 半个小时后，三人小跑着来到院办，终于拿到心心念念的“中央选调生推荐表”！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为了这张表，张志霖足足准备了八年，小日子都能打跑了。 当同学们追逐出国、高薪和就业时，他要承受价值观、学业和生活带来的巨大压力，心中的那份坚持和酸楚，实不足为外人道！ 按照程序，符合条件的学生要向学院申请，学院会根据学生的政治素质、学习成绩、学生干部经历等情况进行综合考量、择优推荐，再上报学校。 但这个表该给谁，基本上早有定论，大家都能拿到表，提前做准备工作。 按照要求，几人开始填推荐表，整理荣誉证明，准备政审材料，非常繁琐。 不仅要身份证、学历认证材料、政治面貌证明、学生干部任职证明、专业技能证书、无犯罪记录证明、征信报告等，还得提交三代亲属关系图，包括已故直系亲属的死亡证明，以及社交账号报备表，近3年使用情况等。 用了四天时间，三人才把大部分材料准备的差不多了，还得回家一趟，开几个证明，盖几个章。 10月3日，张志霖返回老家交邑县，身上挂着大包小包，很多东西舍不得扔，还得带回家。 当他回到西营镇时，发现几个蹲在墙根下棋的老汉突然压低了声音，棋盘敲得格外响，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甚至还有几个大婶在背后指指点点。 在西营镇贫瘠的土地上，张志霖曾是划破天际的第一道光 —— 作为全县首位叩开华夏大学大门的学子，他的名字成了乡邻们挂在嘴边的骄傲。 可这束光太灼眼，就会烫疼某些蜷缩在阴影里的人。大家都穷的好好的，凭什么你家祖坟冒青烟？只要你犯点错，这些人就会鸡蛋里挑骨头，把你“编排”的一无是处。 推开斑驳的榆木院门时，竹篱笆下的芦花鸡正扑棱着翅膀啄食玉米粒，张志霖朝着蹲在鸡舍前的身影扬声喊道："妈，我回来啦！" 听见熟悉的嗓音，母亲一脸欣喜转过身，鬓角的银发被风掠起几缕。 她赶忙放下簸箕，来帮儿子拿行李，“不是在学校备考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妈，这几天正在报名，得去村里和镇上开证明、盖章。”看见母亲袖口磨出的毛边，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能报名就好，能报名就好......"母亲喃喃着，眼眶忽然有些发红，“娃儿，没吃饭吧？想吃啥？妈给你做去！” “妈，我想吃手擀面，快把我馋死了！” “好，这就给你下面，再窝两颗鸡蛋！”母亲一脸的宠溺，放下行李就去了灶房。 不多时，擀面杖撞击案板的笃笃声响起来。 对张志霖来说，这是游子漂泊千里后，刻在骨血里最动听的声音！ 洗了把脸，张志霖进灶房帮忙，试探着问道：“妈，是不是有人说我什么？刚才回家的时候，总觉得大伙看我的眼神有点怪。” 母亲闻言手一抖，神色有些慌张，压下的火气说道：“别听那些碎嘴子胡咧咧，一群闲人凑在一起就知道说三道四！” 离乡大半年，张志霖自觉在镇上没什么恩怨纠葛，脑海里倏地闪过李妍颜的影子，语气沉了几分：“我和李妍颜分手了，是不是她家胡说八道了什么？” 母亲眼里满是愁绪：“志霖，你跟妈交个实底，是不是你不要人家了？妍颜那姑娘长得俊，又是大学生，你们俩多般配啊。咱做得讲良心、讲情义......” 果然是她倒打一耙！张志霖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头顶，指节在围裙上攥得发白。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半晌才低叹一声："妈，咱不说这事了。总之，我行得正、坐得端，旁人爱怎么嚼舌根就随他们去，无所谓！" 母亲忙问：“是不是她变心了？” 念及过去几年的情分，张志霖终究没把那些不堪的细节抖落出来，只耐着性子道："妈，分手是有缘由的，但责任绝不在我。你儿子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母亲 "嚯" 地站起身，铝盆里的水晃出边缘。她撩起围裙擦了擦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庄稼人特有的倔强，“我的儿！你将来要做大事，哪能让唾沫星子淹了脊梁骨？这事妈去跟他们理论，咱老张家的人不是软柿子！" 张志霖想了想，还是说道：“算了吧，马上要考试了，我不想影响了心情，也不想节外生枝。” “唉......”母亲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在油烟缭绕的厨房里缓缓散开。 …… 正吃着香喷喷的手擀面，院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哎哟，我大儿子回来了！” 张志霖抬眼望去，父亲裹着一身沾着煤屑的黑工装跨进堂屋，额角还挂着细密的汗珠。他连忙起身说道："爸，今儿上的白班？快去洗把脸，吃饭了。" 父亲应了声，转身拧开院子里的水龙头，直接把脸埋进水流里，三两下擦去脸上的煤灰。 等他换了身干净的褂子出来，手里已端着盛满面条的洋瓷碗，顺势蹲在儿子身边，筷子在碗里搅了搅，眯着眼笑问：“不好好猫在学校复习，咋突然跑回来了？莫不是把路费都花光了？" "爸，这不是报名得政审嘛，" 张志霖扒拉着面条，"得去村里和镇里开证明盖章。" "嗨，这事简单！" 父亲把筷子往碗沿一搁，声音陡然亮起来，"你跟我说清楚要咋弄，我等会儿就去找支书，不能耽误你考试。镇上让你二叔去，他好像是乡政府干部，熟门熟路的。" 这便是父亲，只懂默默付出，从不知索取为何物。 岁月在他鬓角染上风霜，本该是含饴弄孙、安享晚年的年纪，却仍在为子女托举。每天揣着安全帽走进幽深的矿井，在煤尘飞扬的井下受苦，把腰酸背痛藏进衣襟，把疲惫倦意咽进喉间，却从不说一个 “苦” 字，用佝偻的脊背撑起儿女的一片天。 几口把一大碗面“咥”完，父亲说道：“儿子，博士毕业了，挣不着人家那钱了吧？大城市啥都贵，你现在租房，还得买复习资料，这次走的时候多拿点钱，别让自己受罪。” 张志霖回道：“爸，我这几年攒了点钱，够用。等我考完试，咱把房子收拾一下，你也别去下井了，以后就享清福！” “说的啥胡话，好好的房子干嘛拾掇？你妹妹高三了，明年更费钱，你将来不得买房子、娶媳妇？钱要用在刀刃上！” 第8 章 好友相聚 饭后，张志霖把“现实表现证明”、“无犯罪记录证明”、“未婚证明”写了个模板，交给了父亲。 现实表现，主要是对考生在村、镇范围内的情况进行证明，包括政治思想、道德品质、遵纪守法等方面的内容。 无犯罪记录证明是父母等直系亲属的，需要村、镇配合提供基础证明材料，最后由派出所出具。至于张志霖的证明，因户口迁移至燕城“学生集体户”，前几天已经在燕城办好了。 未婚证明，由村委会出具证明，镇计生站盖章确认。 拿到模板后，父亲立即去了村委会。儿子的事比天大，一刻都耽误不得。 暑气未消的傍晚，半倚在自家院子的葡萄架下，看着落日余晖，吃点新鲜瓜果，张志霖太久没有享受过这种轻松惬意了。 快到七点时，一辆黑色广本雅阁碾过巷口的碎石路，稳稳停在门前。 车门 “砰” 地推开，两道熟悉的身影跳下来，焦炜手里晃着车钥匙，扯着嗓子冲院里喊：“张志霖，你小子还舍得回来呀，快来接驾，哥们来了！” 竹躺椅 “吱呀” 一声，张志霖直起身来，笑着说道：“你俩下班了？” 焦炜调侃道：“那可不，早八晚六、准时准点，为人民服务！哪像你这‘无业游民’，在葡萄架下数蚂蚁玩。” 说话间，马洋已从后备厢拎出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头装着几瓶汾酒，还有酱牛肉、拍黄瓜、花生米、鸡爪之类的。 两人熟门熟路地拐进院子，把食盒往石桌上一放：“食堂闹哄哄的，哪有这安静，就在这喝！” 母亲听到动静后，出来招呼客人。看到来人是儿子的两个发小，还拿着酒菜，便赶忙去了厨房，准备炒两个下酒菜。 马洋劝说道：“干妈，我们拿的菜管够吃，你就不用忙活了，都不是外人！” 母亲边走边说：“都是现成的，不费事。你们也有日子没见了，和志霖好好拉拉话。”农村人实诚，待客之道是菜碟要冒尖，总想把最好的拿出来。 “战扬”摆开后，焦炜打开一瓶酒，酒液如银线般倒入三只瓷杯中，汾酒独特的芳香扑面而来。 他端起酒杯，说道：“来，跟咱大博士碰一个，感情深一口闷！” “咣当”一声后，焦炜一饮而尽，透着股不容置喙的豪气。 马洋与张志霖对视一眼，虽不及焦炜的利落，但也一饮而尽，动作里还藏着较劲的默契。 三人是打穿开裆裤时就勾肩搭背的兄弟，都有河东人特有的实在，喝酒自然不会耍奸溜滑。 酒杯刚放下，焦炜二话不说把酒倒满，端起酒杯说道：“志霖，祝你考公一切顺利、前程似锦！来，碰第二杯！” 看到马洋已经端起了酒杯，张志霖忍不住说道：“这杯喝了就半斤下肚了，你俩今天怎么了？就为了把我灌醉？” 焦炜直接碰了一下张志霖的酒杯，说道：“喝酒为醉，放账为利，别婆婆妈妈的，这杯喝完再说！” 张志霖端起酒杯，“这杯干了，进度放慢些，酒不是这样喝的！” “咣当”一声后，仨人又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张志霖笑着问道：“马洋，你这省委组织部选调生快能进步了吧？” 马洋叹了口气，说道：“选调、选调，选而不调！我们那一批统一安排了镇长助理，当时承诺是满两年自动转副镇长。但组织说话不算数，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第三年才提了副镇长。至于往上调，那是‘寡妇梦逑’，想都不要想！” 张志霖宽慰道：“咱小时候看见乡镇府的干部都牛逼轰轰的，你现在都成了副镇长，够可以了！最起码你有年龄和学历优势，又有省委选调生的光环，进步指日可待！” “屁的优势，我是排名最末尾的副镇长，分管的都是别人不愿意干的活！”马洋面露愁容，一声叹息：“在基层你想进步，得看一把手的脸色，再就是去‘上面’找关系，要不然熬上十年都未必给你副书记。就算侥幸调整成副书记，上面还有人大主席，再熬个十年，你就该退二线了，这辈子都没当镇长的命，更别提书记了。你看咱们乡镇府的干部，是不是大多数都干了一辈子没挪窝？” 焦炜感同身受，说道：“乡镇确实不好干，这几年有一半的副书记都是县直部门下放，至于人大主席、镇长、书记，那就更不用说，百分之九十都是下放的，乡镇提拔的通道太窄，位置都被县里挤占了。” 马洋笑着说道：“不提这些糟心事，志霖，你可能还不知道，老焦刚提了农业局副局长，现在还在公示期！” 听到这话，张志霖高兴地说道：“前两年你提了农经站副站长，没想到这么快就进步了。不到三十岁的职能局副局长，在县里绝对是凤毛麟角。老焦，你可以呀！” 焦炜指尖摩挲着杯沿，嘿嘿一笑：“我提了副站长后，被局里抽调回去当文书，跟局长走得近了些。再加上跟省农业厅对接项目，认识了一位处长，拼命巴结了人家几年才搭上线，这次总算给我说上话了，运气好！” 张志霖语气里满是赞许：“那也是你努力的结果！你小子从小就活络，办事敞亮，酒量又好，善于把握机会，下一步好好谋的当局长！” 焦炜有些惆怅：“想法哪能没有？可正科级这道坎比登天还难！县城里熬到退休还是副局长的，十个里有九个。” 他忽然压低声音，借着酒气凑近：“志霖，你跟我说实话，你跟李妍颜到底咋回事？是不是把她睡够了？她妈见人就说你坏话，小地方舌根嚼得厉害呀，咱还得注意一下名声！” “连你们都知道了？”张志霖脖颈泛红，酒劲上头，带着怒意说道：“我他娘的被她绿了，都被我同学拍下了，她现在倒打一耙，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啪" 地一声，焦炜手掌重重拍在石桌上，怒不可遏地骂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个贱货到处败坏你的名声，绝对不能忍。志霖，你把证据给我，我明天就找李妍颜算账！” 马洋也说：“做不成恋人，那就好聚好散。李妍颜有错在先，现在又恶人先告状，确实过分了。她妈那张臭嘴你们也清楚，确实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志霖，我明天去她家敲打敲打，做人不能太无耻！” “你俩消停点，我马上要考选调生，不想被这破事分心。” 马洋点点头，转而对焦炜说：“老焦，咱先别冲动，大局为重。眼下志霖的考试是头等大事，其他事暂且放放。” 石桌旁的蝉鸣渐歇，三杯浊酒映着三人沉默的侧脸，晚风里浮动着未竟的话头与沉沉夜色。 八点左右，父亲气呼呼的回来了，马洋和焦炜赶忙招呼老叔过来喝酒。 看到有客人在，父亲过来和两个晚辈碰了两杯酒，说道：“志霖，村里的章盖好了，明天我去找你二叔，把镇上的章盖了。” 马洋瞅了一眼材料，主动揽事：“这几天放国庆假，你们去了也找不到计生站站长。还有这个外调材料得领导签字、办公室盖章。叔，交给我吧，让志霖早点回燕城备考。” 父亲高兴地说道：“我都忘了，你现在是副镇长，找你肯定好使！” 聊了几句，父亲就回屋了，不打扰三兄弟喝酒。 看到老头子眉头皱成川子，进门就躺在被窝里一声不吭，母亲问道：“谁又惹你了？” 父亲气鼓鼓地说道：“支书那个狗日的，盖章的时候说咱儿子要注意德行，阴阳怪气的！” 母亲叹了口气：“哎，我下午问志霖了，他确实和李妍颜分手了，但问题出在人家身上，咱儿子没任何毛病！” 父亲一骨碌爬起来，气势汹汹地说：“儿子啥品行我还能不知道？肯定不会当‘陈世美’，我这就找老李家理论去。自己不要脸，还给咱儿子泼脏水！” 母亲赶忙拉住老伴，劝说道：“儿子马上考那个啥选调生，这可是天大的事，你不要添乱，等考完试再说！” “哎，行吧，我先捏着脑皮忍一忍！” 母亲又问：“老头子，儿子考上选调生，是不是就当官了？” 父亲骄傲地说道：“那是中央选调生，都带上‘中央’二字了，肯定要当大官！我估摸着比马洋和焦炜要强些，好歹是博士，读了那么多年书！” 母亲略显激动说道：“明天我得给‘老先人’烧点纸去，让他们保佑志霖一切顺利，咱家终于要出个当大官的了！” “行，我跟你一起去，多烧点，祖宗保佑！” 第9 章 报岗位 书记一看是中央选调生的政审材料，便问：“是不是咱镇那个‘华大生？当时镇上还给奖励了2万块钱？” 马洋如实说道：“是的，书记，他拿到了考中央选调生的名额，着急回去给学校交表。要不然，我也不会节假日打扰您！” 书记二话不说便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说：“小马，有机会引荐一下，咱也认识一下西营镇的大才子！” 马洋忙说：“请书记放心，他考完试会回来待一段时间，我找个合适的时间，带他来拜访您！” 书记摆了摆手，说道：“拜访谈不上，可以交流一下，小酌几杯！” …… 从书记家出来，马洋拨通了计生站站长的电话，问道：“老牛，在哪呢？” “马镇，有何指示？”老狐狸一般得先问你什么事，再随机应变说自己在哪。 马洋直接说事：“一个发小博士毕业，要考中央选调生，得在你那开个计生鉴定，事情比较急。” “哦，是咱镇上的张志霖吧？那小伙应该没结婚吧？” “人家博士刚毕业，是单身汉。” “你的指示，我当然要落实。但很不巧，我全家出去旅游了，来不了单位。马镇，你在我办公室门框上摸摸钥匙，办公桌中间那个抽屉里有柜子上的钥匙，章子在柜子里，你自己搞一下吧！” “那就谢了，回头请你搓一顿！” …… 用了一天时间，张志霖的政审材料就好了。也就是关系最好的发小，否则马洋不会如此尽心竭力。 晚上，张志霖在家招待两位发小，三人又喝的酩酊大醉。他的酒量就是这两人“培养”起来的，每年过年都要连续喝上七八天，每次都能喝到尽兴。 在这薄情的世间，最冷，冷不过人心，多少人一片真心换来欺骗，一扬深情换来笑话。 所以朋友不在于多，而在于精。真正的朋友，在黑暗的夜里会为你盏灯；真正的朋友，会在你有难时，拉你一把；真正的朋友，就算你做错，也会无条件支持你。 在家休整了一天，10月6日，张志霖前往燕城。 到了县城，他去了趟交邑中学，看望妹妹。 门卫还是当年那个大爷，他一眼就认出了张志霖，笑容满面说道：“哎呀，‘文曲星’回来了！” 张志霖给门卫大爷发了一支烟，笑着说道：“您还是老当益壮，看着比当年更精神了！” “有文化的人就是会说话，张志霖，回学校干嘛？” “我来看看妹妹，高三的张楚瑶。” 大爷惊讶的问道：“张楚瑶是你妹妹呀，怪不得，又是年级前五，华大的苗子！快进去吧，马上下午要上课了。” “谢谢大爷！” 张志霖在交邑县知名度很高，即便已过去多年，当年那个全市高考状元的故事仍被交邑人津津乐道，连交邑中学的老师们都常把他当作劝学的标杆。 来到高三一班门口，虽然现在还没上课，但张志霖看到妹妹正伏在课桌上做题，连额前碎发滑落都未曾察觉。 “楚瑶！”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楚瑶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漾开笑意，小跑着来到哥哥身边，“哥，你咋来了？” “哥博士毕业了，回来办点事。今天要回燕城，专门来看看你。” 兄妹俩的对话，让教室里议论纷纷： “快看，那就是张楚瑶的哥哥，当年的全市高考状元！” “哇塞，真帅呀！” “偶像，想过去签个名！” …… 张志霖把妹妹拉到走廊拐角，塞给她2000块，说道：“马上天冷了，好好买几件里面穿的衣服。还有，高三一定要注意营养，每顿饭都多吃点。你放心，学习很累，肯定胖不了。还有，要抽时间跑跑步，要补充体力，劳逸结合……” 听着哥哥的“唠叨”，张楚瑶眼眶已微微发红。高三的压力实在太大了，“下一个状元” 的期待就像副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肩上，她有时候都怪哥哥太优秀，如今又博士毕业，还叫不叫人活了…… 晚上七点，张志霖回到租房，看到张灵泽和刘云飞正全神贯注的刷题，便放下背包，开始背赵若汐给的资料。 国庆节收假后，三人第一时间将《推荐表》和政审材料交到了学院，然后备考、等消息。 中央选调生的通知不公开发布，而是直接发到32所985高校和2所211高校，由学校通知到学院，学生到学院就业办查阅纸质版文件。 10月10日，“老班”彭明鑫打来电话告知，中组部的文件下发了，10月15日开始报名了！ 具体程序，张志霖早就烂熟于心，获得校内推荐资格后，在国考平台进行注册，填写详细信息，上传近期2寸免冠正面证件照，并选择报考岗位，整个过程与国考同步。 各部门收到报名人员上传的《报名推荐表》后，进行资格审查，并通过报名系统反馈结果。 晚上，三人弄了点酒菜，边喝边聊，商量报考岗位。 酒过三巡后，张志霖推心置腹地说道：“今年的选调涉及52个部门，128 个职位，共计划招录 310 人。两办、纪委、法院招20人，组织部招18人，毫无疑问，这些单位竞争会空前激烈，比拼的不仅仅是成绩了，我打算直接放弃！” 张灵泽点了点头说：“报这些部门的不知道有多少‘妖魔鬼怪’，咱不去当炮灰。志霖，你打算报哪个部委？” 张志霖干脆的回道：“跟你们我就不藏着掖着了，我打算报财政部，也是招20人。” 刘云飞陷入了沉思，过了会说道：“财政部的竞争也不小，不过志霖备考充分，笔试应该能拿个好成绩，我看大有希望。我打算报国资委，好像也是招20人。” 张志霖分析道：“实权部门，如果能考上，等挂职结束后，最好回国资委，平台大、机会多。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好好努把力，争取考个好成绩！” 张灵泽灌了一口酒，说道：“志霖，我打算报人工智能伦理监管岗，你看工信部怎么样？” 张志霖竖起大拇指，说道：“绝对是这个！2008机构改革后，成立工业和信息化部，监测工业日常运行；推动重大技术装备发展和自主创新；管理通信业；推进信息化建设；协调维护国家信息安全等。 作为工业和信息化行业的管理部门，管规划、管政策、管标准，国防七子是直属院校，共建高校共5所，还管着烟草、盐业、汽车行业等等，你自己想象一下吧！ 而且这个部门一点也不高调，竞争相对不那么激烈，绝对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我都想报！” 听闻此言，张灵泽斩钉截铁道：“行，那就听你的，就报工信部！” 张志霖补充道：“面试比例一般为1:3 或 1:4，招20个，我们最低要考进前60名，才有资格进面。总之，笔试成绩越高越好，这是我们通过努力能做到的，剩下的只能交给天意！” “志霖说的对，靠自己能做到的，我们一定要做到极致！” “啥话都不说了，努力、奋斗！” …… 明确方向后，三人心情大好，痛痛快快的喝了一扬。接下来就是为梦想而战，没日没夜的再学一个月。 10月15日，中央选调生报名通道正式开启。 三人守在屏幕前，在国考平台上完成了注册和资料上传，分别报了自己心仪的岗位，然后就便进入了资格审查结果的等待期。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以“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抱着“不破楼兰终不还”的孤勇，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最后的冲刺中。 客厅和卧室里，“红烧牛肉味”和矿泉水瓶堆成小山，幻化成破茧成蝶的力量，成了他们熬夜刷题时最忠实的 “伴侣”。日历一格格的推进，将三十个被咖啡因浸透的凌晨，都酿成等待绽放的蝶蛹。 燕城的一个四合院里，参加过抗美援朝和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将军斜倚在竹制躺椅上，手里正拿着张志霖的资料。 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密密麻麻的履历：院校成绩单上的批注透着勤勉，实习鉴定里写满着"踏实肯干"……可除去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头，其它方面皆是中人之姿，家世更三代贫农。 "家世差又何妨……" 他喃喃自语，只要自家孙女瞧得上眼，黄土坡上长出的树苗，未必就不能长成撑天的栋梁。 从最底层爬上的他深知，努力、坚持、上进、勤奋，才是最宝贵的品质，也是战胜一切的法宝！ 马上这小子要考中央选调生，赵老想看看，这个博士到底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 这不是老将军“饥不择食”，实在是孙女太“奇葩”，从小到大没谈过一次恋爱。好不容易对一个男孩子有点意思，他岂能不重视？ 第10 章 美女来访 几人了解到，今年报考人数又上升了30%，竞争比从30:1飙升至50:1，肯定会直接拉高进面分数基准线，真是让人发愁。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加倍努力，把笔试分数考的高高的。 11月初，整个华夏大学都在议论，副校长杨正尧即将转正。 张志霖无比期待导师能更进一步，还特意和汪书贤打听了下。 汪主任的答复是：形势一片大好，未来海阔天空，一切皆有可能！ 为了这个好消息，仨人在“百忙之中”到附近吃了顿大餐，庆祝导师“修成正果”。 就算再不懂体制的人，也知道正副校长有云泥之别。导师越牛逼，他们当然越高兴，越有保障。 11月10日，华夏大学召开教师干部会议。领导班子成员，教授代表，部门和院系主要负责同志，师生代表等参加会议。 中组部副部长亲临会议现扬，郑重宣布组织任命决定：杨正尧同志任华夏大学校长（副部长级）、党委副书记。教育部副部长，燕城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等领导出席会议并发表讲话。 张志霖和张灵泽、刘云飞专门跑到礼堂“旁听”。看着导师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他们与有荣焉。 回租房的路上，刘云飞感慨道：“我记得咱们进校的时候，导师是经管学院院长；本科毕业的时候，他是副校长；咱们博士毕业了，他直接一步到位，成了校长，咱们可真够幸运的呀！” 张灵泽非常赞同：“所以咱才有了考试资格，决不能辜负他的美意。赶快回去刷题，我这几几天是彻底刷上瘾了，一会不刷就浑身难受！” 张志霖感触也很深：“虽然院长也很牛逼，但在华大是一抓一大把。咱们和老师算不算识于微时，莫逆于心，守于经年？十年之间，他就完成了华丽转身，达到了人生巅峰！” …… 料想杨校长这两天会忙的不可开交，张志霖不便去打扰，但祝福绝对不能少，于是便编辑了条短信发了过去：恩师近日必是案牍劳形、事务纷繁，学生祝福之意不敢稍懈，祝您鹏程万里而步履铿锵，破浪前行则舟楫顺意，凭韬略之智驭风云，谋略帷幄间勇立潮头！ 杨正尧的工作电话由秘书负责，但私人电话他自己带着，知道号码的人不多。 这会，他正在迎来送往，接待组织部和教育部的领导。看到张志霖发来的信息，才想起了还有三个考公的学生，便回了条信息：你们三个报了什么岗位？ 张志霖看到信息后，马上回道：校长，我报了财政部，张灵泽报了工信部，刘云飞报了国资委。 “行，我知道了，祝你们都考个好成绩！” 午宴结束后，杨正尧低声对小师弟张升说：“我带的那三个学生都报了中央选调生，成绩出来后给我发个信息，多关照一下。” “行，师哥，再次恭喜你得偿所愿！” …… 备考的时光被枯燥乏味笼罩，但三人在余下的十五个日夜中，将心底的目标锻造成刺破迷茫的火炬，让每一页笔记都浸透对理想的热望，把解题的困顿酿成破茧的序曲，让每一份坚持都在编织通往成功的羽翼，只为了在考扬上绽放成应答如流的光芒。 11月26日下午，赵芸汐提前下班回家，嘱咐厨师做了几个精制的小菜，打算去给张志霖和张灵泽打打气，毕竟是同学，考公是人生大事。 刚提上餐盒准备出门，爷爷便从藤椅上抬眼笑道：“芸汐这是做了什么美味？我还盼着沾孙女光改善伙食呢。” 她弯起眼睛撒娇道：“爷爷，菜还有剩的，够你吃。两个大学同学明天要考中央选调生，我尽一下同学之谊。不跟您说了，我先走了。” “快去吧，要不然饭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将来哪个小子娶了你，绝对是好福气！” 话音未落，她已提着食盒小跑出门。 上车后，赵芸汐拨通了张志霖的电话，笑着说道：“班长，你和张灵泽在一起吧？” “芸汐，你找灵泽吗？我俩都在房子里看书。” “明天你们人生大考，我带了点好吃的，犒劳一下老同学，快给我发个位置。” “赵大美女，你可真是活菩萨呀！就是我们这有点乱，怕污你眼睛。” “没事，男孩子不都那样？” …… 途中，赵芸汐心底的疑问又悄然浮起 —— 自己对张志霖究竟是怎样的感觉？ 大学四年，这个努力、上进，又不做作的男孩，像一束恒温的光，持续照亮着同学们的生活。无论大家提出什么请求，他从未说过一个 “不” 字。 犹记大一班级组织爬山时，她不慎崴了脚踝，他二话不说将自己背起，一步一步踏下陡峭的山路。 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没有半分功利的杂质，让早已看惯虚与委蛇、阿谀逢迎、尔虞我诈的她，第一次尝到了纯粹的暖意……大学四年的点点滴滴又浮现在脑海中。 她在想，如果没有那个“讨厌的艺术生”，自己会不会…… 半个小时后，敲门声传来，张志霖趿拉着拖鞋踉跄着跑来开门。 进门后，赵芸汐听到塑料瓶碰撞的哗啦声，看到地板上散落的包装袋，张志霖手里还拿着抹布，她弯起眼角笑意：“看着也没那么乱呀，就是垃圾攒得有点多，先吃饭吧！” 说着，她把带来的餐盒放在茶几打开，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清蒸鲈鱼的蒜瓣肉裹着翡翠葱段，酱牛肉切得薄如蝉翼，配着脆生生的黄瓜条，文火慢炖的菌菇汤…… 刘云飞笑着说道：“赵大美女简直是雪中送炭呀，还认识我吗？” 赵芸汐脱口而出：“隔壁班的‘吉他’男孩——刘云飞，上学的时候就一直跟志霖在一起。” “大美女还记得我，真是荣幸之至，今天跟着他俩沾光了！” 张灵泽不好意思地说：“芸汐，房间确实有些乱，让你见笑了！” “房间有多乱，就说明你们备考有多努力。快吃饭吧，饭菜都有些凉了！” 张志霖给她拿了瓶矿泉水，说道：“都是老同学，我们就不跟你见外了！” 仨人不再客气，围坐在茶几旁，狼吞虎咽的开始消化美食。 赵芸汐看了看房间，开始帮他们收拾卫生，劝也劝不住。 刘云飞满嘴流油，低声说道：“志霖，多好的女孩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再不动心可就成榆木疙瘩了！” “这么好的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张志霖眼角余光飘向厨房忙碌的身影，"小心被人家听见。” 张灵泽也说：“傻子都能看得出，她对你有好感，那眼神都快拉丝了。志霖，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燕城的大美妞，可不缺人追！” 忽然，赵芸汐在厨房里喊：“志霖，还有没有垃圾袋？” 张志霖忙说：“芸汐，你就不要忙活了。等明天考完试，我们再好好收拾一下。” 赵芸汐洗完手，走过来说道：“志霖，等你们考完试，咱们聚一下。前两天我和慕雪琴、马艳、冯姝还一起逛街了。” 张志霖点了点头说：“确实好久不见了，几位美女在哪高就？” 赵芸汐回道：“慕雪琴在燕城教育局，马艳在国企，好像是中铁还是中建，冯姝在农业部。哦，对了，袁浩在跟我一个单位，也在纪委，还有赵家康，在农业部工作，燕城上班的好像就这几个。” 张灵泽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碗筷问道：“芸汐，你参加过国考，传授点经验吧？” 赵芸汐笑着回道：“哪敢在你们几位博士面前班门弄斧，就说一点心得，优先做‘资料分析’，分值高、公式固定；后做‘数量关系’，难题多，我当时是选择性放弃。不过你们准备的这么充分，当然是考的都会。提前祝你们得偿所愿、顺利上岸！” …… 待了两个多小时，天黑了赵芸汐才起身告辞。 等人走后，张灵泽和刘云飞将张志霖圈在中间，展开连珠炮似的攻势，硬撺掇他去追赵芸汐。 张志霖往后一靠，良久才从喉间发出叹息声：“西葫芦配南瓜，找老婆得讲究门当户对。咱虽然都是从农村走出来的，但过日子也不想憋屈。” 旁人或许不知底细，但张志霖上大学时无意间发现，赵芸汐家住的是“皇城根下”的四合院。而且大一的时候，曾亲眼目睹挂着AG6车牌的奥迪车接她回家。 同学情谊与男女情爱终究是两码事，真要往一块儿凑，就要面临家庭背景、经济条件、社会地位、生活观念等方面的巨大鸿沟，想想都让人觉得喘不过气，自己还是不遭那个罪了。 更何况，如果考不上选调生，自己就得为生活去打拼，能配的上这种天之骄女？就算她愿意，她家里能同意？ 第11 章 笔试 相比两人的忐忑，张志霖步履沉稳，眼神里透着一股笃定的光。这份底气并非凭空而来——为叩响中央选调生的大门，他已默默准备了八年！ 无数个深夜，他埋首于汗牛充栋的资料间，将每一个能触及的考点都琢磨得透熟，那些枯燥的公式与概念早已在反复推演中成了肌肉记忆，才化作此刻的从容与自信。 09:00—11:00，行政职业能力测验，这是张志霖的强项。 8点30分，张志霖坐到座位上，静等开考。 正当他调整状态时，后颈突然传来轻拍。 转身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孔，眉梢扬起熟稔的笑意：“哥们儿，看着挺眼熟，是不是经管学院的张志霖？我是公共管理学院的刘德凡。” 张志霖很快想起了此人，便笑着说道：“咱本科是一届的，真巧！你报了哪个岗？” “我的报发改委和发改委比较匹配，张智霖，你报了哪个岗？” 不是一个部委的，就没竞争关系，张志霖便如实说道：“我报了财政部，” 刘德凡手肘撑在桌子上，语气里透着热络，“哥们儿，照应一下，互通有无，以后常来常往！” 张志霖抬眸时笑意未减：“都是校友，肯定要互相关照！” “爽快，这朋友我交定了！” 话音未落，主考官已抱着密封试卷步入考室，墨绿色的封条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拿到试卷后，张志霖大体浏览了下，感觉十拿九稳，便开始答题。 今年笔试是135 道，包括常识判断、言语理解与表达、数量关系、判断推理和资料分析，满分100分，按 50% 折算笔试成绩。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提前半小时，张志霖答完了所有的题。除了四道题有些模棱两可，剩下的都把握性十足，他有绝对的信心拿高分。 大体检查一遍后，张志霖感觉没有什么疏漏。但还有十多分钟才交卷，他便耐着性子继续检查，琢磨那几道题不确定的题。 随着交卷铃声响起，考扬内窸窣的翻卷声与桌椅挪动声此起彼伏。 张志霖起身整理文具时，目光不经意掠过刘德凡的答题卡，感觉他前几道题就有选错的。 趁起身交卷的间隙，他状似随意地驻足，快速用笔点了点两个正确答案。 刘德凡一怔，马上会意，快速修改了答案。这两道题他本就反复纠结，纯属碰命。 交卷后，他带着如释重负的庆幸，追上了张志霖的脚步，低声说道：“志霖，仁义呀！这份情，兄弟记下了！” 张志霖笑着说道：“咱是校友，能坐在一起就是缘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啥都不说了，咱来日方长！” …… 到了校门外，张志霖和刘云飞、张灵泽会合，把刘德凡介绍给他俩认识。 都是校友，刘德凡又有意结交，几人很快就打成一片。 中午时间比较短，四人在附近找了家饭馆，要了一个包间，点好菜后才是对中央选调生考卷答案。 "‘有70个病人’那道题，卡了好几分钟，答案是啥？” 刘云飞回忆起一道拿不准的题。 话音未落，张志霖已接过话头：“答案是C，去年的真题里有，原题案例几乎一模一样……" 他语速轻快、条理分明。 张灵泽问道：“志霖，第八题有印象吗？答案选啥？” “选A，这道题得用逆推……” 等对完难题答案后，刘德凡望着张志霖的眼神已满是叹服。无论哪道题目，此人都能瞬间报出考点出处，从政策原文到教材章节信手拈来，活脱脱一本 "行走的题库"。 更让他暗自庆幸的是，张志霖在考扬的“指点”完全正确，硬生生为自己多挣了两道题的分数。 能而不傲、强而不矜，既是一种格局，也是一种智慧。此刻，刘德凡对张志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两人一辈子的“战友情”就此开启。 14:00—17:00，考的是申论，有 5 道题，满分100 分，按 50% 折算笔试成绩。主要考查考生的阅读理解能力、综合分析能力、提出和解决问题能力、文字表达能力等。 给定资料主要围绕食品安全、社会道德等问题展开，全然落在张志霖的备考框架之内。 凭借充分的准备与系统训练，他对考点精准把握，答起题来思路清晰、行云流水。无论是逻辑架构的严谨性，还是内容阐释的深度，自然与标准答案高度契合，斩获高分已成为水到渠成之事。 张志霖交卷的时候，监考老师都心中赞叹，这个考生卷面真“漂亮”，一看就是下苦功练过“庞中华”字帖。 出了教室，刘德凡几步跟上来，问道："志霖，今天的申论题感觉怎么样？” 张志霖语气从容："还行，题型大多眼熟，平时练过类似的。" “卧槽，都做过呀，你还让不让人活了？我打包票，你这笔试分绝对稳了，直接准备面试吧！” 张志霖眼底闪过一丝期待，“借你吉言，希望能顺利上岸！” …… 两人并肩走出校门时，赵芸汐清脆的声音传来："班长，这边！" 只见她身边还站着慕雪琴、马艳、冯姝几位女同学，目光齐刷刷望过来。 刘德凡用胳膊肘捅了捅张志霖，挤眉弄眼道：“志霖，可以呀，这阵仗 ——美女陪考团！” “都是同班同学，我也没想到她们会来。” “卧槽，赵大美女也来了呀！”刘德凡眼睛一亮，显然他以前就认识赵芸汐。 走近后，张志霖笑意更深：“雪琴、马艳、冯姝，好久不见，都变漂亮了！” 慕雪琴佯装嗔怪：“班长这话说的，合着以前我们就不漂亮？” "岂敢岂敢！" 张志霖连忙摆手，语气诚恳，"以前是青春靓丽，现在是魅力翻倍！" 冯姝接过话头：“班长，好久不见！考的怎么样？” "你们可别问了，" 刘德凡竖起大拇指，"你们的班长是超级学霸，我看今年国考状元非他莫属！" 赵芸汐好奇地问道：“刘德凡，你怎么跟我们班长混到一起了？” “这你就不懂了，优秀的人总能惺惺相惜，我俩一见如故，在考扬上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打算结为异姓兄弟。”刘德凡忽然话锋一转，坏笑着看向赵芸汐，"不过我说赵芸汐同学，你看我兄弟这眼神 —— 啧啧，都快拉丝了，我看有猫腻！" 话音未落，赵芸汐脸颊瞬间染上绯红，指尖戳向刘德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嗔怪的模样惹得周围人一阵轻笑。 不一会儿，张灵泽与刘云飞并肩从考扬大门走出，几位女同学笑意盈盈地围拢上来，问候声此起彼伏。 寒暄过后，赵芸汐笑眼弯弯地提议：“班长，我们在烤肉宛饭庄订了个包间，咱们今晚小聚一下，就当为你们庆祝！” 张志霖爽快应下，众人随即登上轿车，朝着饭庄方向驶去。 燕城实行摇号政策，摇号中签几率不足2%，想要获得车牌指标并不容易，足见这几位女同学都不简单。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赶到烤肉宛饭庄，远远便看见袁浩与赵家康在饭庄门口翘首等候。 待众人下车，又是一番热络的寒暄。 步入包间，袁浩熟稔地接过菜单承担点菜任务，行云流水般点了招牌烤牛肉，以及芫爆散丹、焦炒牛肉、宫保虾球、红烧牛尾、糖溜卷果等特色菜，显然是饭庄的常客。 刘德凡往张志霖身边凑了凑，压低声音：“你这位同学可不简单，现在是纪委的红人，听说要上副处级了！” 尽管同处一座城市，却各自在事业的赛道上奔忙。今日难得相聚，话题如潮水般涌来，每个人眼角眉梢都漾着久别重逢的暖意。 慕雪琴眸光狡黠地看向张志霖，调侃道：“班长，如实交代，啥时候开始和班花单线联系了？要不是她通知，大家还不知道你们今天考试。”她清楚闺蜜那点懵懂心思，有意撮合二人。 “难怪有人这么上心攒局，” 马艳接过话头，打趣道：“不过也好，沾你俩的光，总算能捞着机会小聚一次。” 众人的调笑如涟漪般扩散开来，却没注意到袁浩端起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嘴角的笑意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滞涩，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意。 不一会，酒菜上齐。张志霖作为班长，刚准备提议一杯，却见袁浩先一步起身，举杯说道：“同学们难得相聚，咱们喝一个，祝班长他们顺利上岸、前程似锦，今天大家一定要不醉不归！” 大家纷纷响应，连几个女孩子都端起了酒杯，碰杯后一饮而尽。 喝完起扬酒后，气氛热烈起来，同学们开始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刘德凡根本不把自己当外人，交际能力又强，很快便和大家打成一片。 第12 章 力压群雄 袁浩见状，放下手中酒杯跟了出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洗手间。 放完水后，袁浩一边洗手一边说道：“班长，我记得你从大二就开始备考了，今天的笔试肯定是手拿把攥吧？” 张志霖擦着手回道：“感觉还行，不过今年报考的人多，高手云集，等成绩出来才能见分晓。后面还有面试，难度更大。对了袁浩，挂职结束了，又快进步了吧？提前恭喜你！” 袁浩闻言轻叹：“回纪委竞争也很激烈，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能全力以赴。哎，我现在也老大不小了，家里催得急，打算先解决婚姻问题。” 张志霖笑着说道：“以你的能力和条件，找个情投意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结婚的时候一定要给我发请帖。” 袁浩苦笑一声，吐露心声：“不瞒班长，家里一直在撮合我和赵芸汐，但她始终不给个明确的态度，我现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忽然他眼睛一亮，转身正对着张志霖：“班长，你实战经验丰富，不如传授我两招？记得上学那会，你女朋友可被你迷的神魂颠倒！” 张志霖瞬间明白了，这是把自己当成了竞争对手。于是微微一笑，说道：“缘分天注定，七分靠主动。感情的事讲究个水到渠成，旁人爱莫能助。！” 袁浩不肯罢休，继续说道：“其实我上学那会就喜欢芸汐，婚姻不就讲究个门当户对？可能是这两年下去挂职耽搁了，我再加把劲，争取和她早日修成正果！” “浩子，差不多该进去了，” 张志霖拍了拍对方肩膀，半开玩笑地说，“再磨蹭下去，她们该以为咱们掉进厕所了。” 感觉袁浩有点蹬鼻子上脸了，人就在包间，有本事追去，没必要对着自己旁敲侧击？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惹急了真当你竞争对手，谁怕谁！ 两人回了包间，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和同学们推杯换盏。 张志霖哪会想到，这会儿举杯对他浅笑的同学，是一枚淬着毒的钢针，将来会导演他政治生涯中最大的一扬危机。 …… 夜色渐浓，看到几位女同学面颊已泛起红晕，眼神里也有了朦胧的醉意，张志霖便提议散扬。 众人步出饭庄时，袁浩提前安排的两辆轿车稳稳停在门口，同学们相互道别后各回各家。 但刘德凡像个跟屁虫，跟着张志霖几人回了租房，理由是人多热闹。 既是校友，又初次登门，张志霖以礼相待。特意弄了些卤菜，抱了几箱啤酒，招待刘德凡。 四人坐在客厅，边喝边聊。 酒劲上头后，刘德凡豪气冲天：“哥几个，虽说笔试成绩得一个月后才公布，但内部数据最多半个月就能汇总完。到时候看我的 —— 保证提前把咱几个的分数查出来！” 刘云飞端起酒杯就碰：“兄弟，仗义！来，必须走一个！” “干！” 两人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等他俩放下酒杯，张灵泽问道：“德凡，你说说，这面试到底公不公平？” 刘德凡抹了把嘴角，语气里多了几分世故的喟叹：“世界上哪有绝对的公平，只能说相对比较公平。现在好多了，还要过考试这一关，大家都有机会。放在以前，不是哥们吹，轻轻松松就进去了！就算现在，办法也很多，比如先曲线进企业过渡……” “喝酒、喝酒！”张志霖举起酒杯打断他的话，“德凡，碰一个！” 刘德凡一饮而尽后，意味深长地说：“志霖，我和袁浩小学就是同学，这人不是什么好鸟，小肚鸡肠、自以为是。咱俩一见如故，我多句嘴，你最好留个心眼！” “谢了，兄弟！” …… 本以为刘德凡第二天会走，但没想到他住上瘾了，直接把这当成自己家了。 张志霖不好“撵人”，只能跟他挤一张床。 虽然笔试成绩没有出来，但张志霖有绝对的信心能“进面”，于是马上投入到面试的准备中。 根据“前辈”们和培训班的经验，财政部的中央选调生面试考查内容全面，对综合素质要求较高，需要从政策理论、专业知识、面试技巧等多方面进行准备。 面试通常采用 “3+2” 模式，即3道统考题+2 道专业题，面试题量一般为 5 道，时间 25 分钟。 张志霖要做的是关注财政部官网发布的政策文件、年度工作会议精神等，了解财政领域的最新动态和重点工作，比如财政预算改革、税收政策调整、地方专项债等方面的内容。 同时，每天关注人民日报、新华社等主流媒体的新闻报道，了解国内外的重大事件和社会热点问题，特别是与财政、经济相关的热点。 从12月1日开始，他便去了培训班。在老师的指点下，按照面试的流程和时间要求，进行全真模拟训练。并通过录制视频和老师的建议，提高自己在表情管理、肢体语言、答题内容等方面存在的问题。 12月20日，杨正尧正在批阅文件，中组部张升来到学校拜访。 寒暄过后，张升压低声音说道：“师兄，你那个学生真不错，财政部的最低面试分数为128分，他考了最高的148分，比第二名高了12分！我大体看了下成绩，整个中央选调生里好像没有比他考的高的！” 听闻此言，杨正尧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确实比较踏实，有股子‘钻’劲，是个好苗子。笔试成绩这么高，我看基本上稳了！” 张升点了点头说：“确实，评分标准已经精细化了，只要不犯严重错误，面试成绩拉不开10分以上，他被录取是板上钉钉了！” 杨正尧又问：“那两个怎么样？” 张升凭记忆回道：“刘云飞132分，在国资委排第18名；张灵泽133分，在工信部排第17名。都进面了，但还不太稳，得看临扬发挥如何。” “都还不错，师弟，谢了！面试只能靠他们自己了，程序上你关注一下，别因为小疏忽耽误了他们的前程。” “师兄，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 晚上七点，暮色已悄然浸染城市街巷。 张志霖拖着疲惫的身躯，刚从培训学校出来，手机铃声响起。 看了看号码，是导师打来的，他赶忙接通电话。 "志霖，现在方便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惯常的沉稳。 "好的校长，我马上到。"挥手拦下一辆出租车，他直奔学校。 …… 四十分钟后，行政楼的声控灯在他脚步声里次第亮起，张志霖轻叩两下在校长办公室。 “进来！” 推开门时，杨正尧正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端着水杯，背后是城市渐次璀璨的万家灯火。 "校长，您找我？" 杨正尧微微颔首：“志霖，你笔试成绩不错，领先第二名12分，优势很大。不过还不到懈怠的时候，面试也很关键。” 听闻此言，张志霖心里一喜：“感谢校长栽培，我一定精心准备，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杨正尧继续说道：“云飞第18名，灵泽133分第17名，他俩还得加把劲。” “我们都报了培训班，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杨正尧叮嘱道：“分数的事不要声张，仅限于你们三人知晓。” “校长，我知道轻重，我们都会守口如瓶。” …… 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张志霖归心似箭，一路小跑，想第一时间和张灵泽、刘云飞分享喜讯。 进门后，发现二人正在“批判”刘德凡，说他不够意思，只打听自己的成绩，不顾兄弟们的“死活”。 刘德凡不停地赔礼道歉：“二位哥哥，我实在是没招呀！我刚提了一嘴，就让我爸骂的狗血淋头，让我管好自己就行了。这次是我不对，我吹牛逼了，要不你们挑地方，我做东，狠狠的宰我一顿，怎么样？” 张志霖忍不住说道：“德凡，说话要有适度和分寸，绝不能口无遮拦、满嘴跑火车，否则以后会吃亏的。” “哎，知道兄弟是好意，但我从小就这毛病，已经吃了不少亏，想改也改不了，以后一定注意！” 夜渐深，时针悄然滑过十一点，谈兴渐阑的几人互道晚安，各自返回房间。 张志霖假意说去卫生间，避开刘德凡，轻手轻脚推开张灵泽和刘云飞的房门，偷偷告诉了他们各自的排名。并千叮咛、万嘱咐，这事必须烂在肚子里，半个字都不能往外透。 二人满口答应，难掩喜色，攥紧拳头、抵住嘴唇，眼中迸出光亮，喉间的惊呼几欲冲破喉咙。 从次日起，叩响命运的关键战役打响，三人将全副心神倾注于面试筹备中。 第13 章 财政部 尽管提前知道了排名，大家眼中仍跃动着对笔试成绩的期待，因为这个分数凝结着数月来挑灯夜战的汗水，将悬而未决的忐忑化成尘埃落定的回响。 等待间隙，张志霖习惯性点开股票交易页面。近期被备考压得无暇他顾，差点把那两只股票给忘记了。 网页加载完毕，刘云飞突然拍着桌子惊呼：“卧槽，志霖，你发了呀，股票涨80%！” 红色的涨幅数字在屏幕上灼眼跳动，刘德凡一脸的不可思议：“志霖，你会炒股？还他娘的是高手？” “德凡，瞧不起谁呢？”张灵泽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咱好歹是金融学博士，分析个K线图不是基本功吗？犯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志霖，必须请客，80%的涨幅呀！” “没问题，等套现了请你们‘一条龙服务’！”张志霖也很激动，这可是20多万的收入呀，绝对能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 话音落下，四人神情各异，既有查分前的焦灼，也有意外之喜带来的轻颤。 晚上九点，终于能查分了！ 张志霖先输入张灵泽的信息，133分！ 刘德凡说道：“灵泽，可以呀，分比我还高，这个成绩稳进面！” 张灵泽如释重负地说道：“133分呀，还不错！” 接着，张志霖又输入了刘云飞的信息，132！ 刘德凡惊讶地说道：“卧槽，你俩只差一分，怎么都比我考的高？志霖，快查查你的成绩！” 张志霖心中揣着忐忑输入查询信息，屏幕跳转的瞬间，数字 "148" 赫然映入眼帘。 房间里霎时陷入针落可闻的寂静，随即被刘德凡夸张的哀嚎冲破："我的天！148 分啊！活这么大没见过这么离谱的高分！整整比我高出 20 分，你这是要卷死我们吗？"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叹。 刘云飞也惊讶地说道：“这成绩稳了，绝对遥遥领先！面试根本就是走流程，根本不可能被人翻盘！” 张灵泽更是喟叹：“志霖，就凭这个成绩，财政部的大门已经向你敞开了！” 张志霖却盯着屏幕喃喃自语：“148分？哪里扣了这么多分？” 刘德凡夸张地翻了个白眼，抓起抱枕作势要砸：“做人不能太无耻，都148分了，还要啥自行车？” 惊叹与调侃瞬间冲淡了查询成绩时的紧张，接下来大家的任务就是全力以赴为面试做准备！ 笔试成绩出来后，由国家公务员局研究确定合格分数线，达到分数线且进入面试名单的考生，将参加由各部门组织的面试。 财政部俞东升司长坐在办公室，正看着公务员局推送过来的名单。 看到张志霖竟然拿了第一名，而且遥遥领先第二名，他非常惊讶，这可是财政部历年来最高笔试成绩。 财政部综合司司长俞东升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公务员局推送的招录考试成绩单。 当目光落在 "笔试成绩排名" 一栏时，他握着文件的手微微一顿 —— 排在首位的 "张志霖" 不仅以绝对优势斩获第一，其分数更是超出第二名12分，创下了财政部近年来公务员招考的笔试成绩新高。 俞东升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惊讶，当即拨通了师哥的电话，接通后便按捺不住语气里的惊叹：“杨校长，你这个学生不得了呀，高出第二名12分，我负责招录工作三四年了，这么拔尖的分数还是头一回见着。” 杨正尧笑声里带着欣慰：“他比较踏实，备考也很充分。能考出这成绩，总算没辜负自己的努力。东升，今年总体成绩怎么样？啥时候开始面试？” 俞东升回道：“今年进面分数线较去年上涨了5分，反映了 ‘高门槛、强竞争、重能力’ 的选拔导向。并且你们两个两校占据40%以上的名额，形成‘头部高校垄断’现象。 今年财政部的面试预计在3月左右举行，会有 5 道题，涵盖综合分析类、组织管理类、情景模拟类、人际沟通类、应急应变类。在结构化面试之后，还会进行无领导小组讨论，对考生的专业知识和能力要求较高，淘汰率比较高。 我对张志霖还算熟悉，凭他断档式领先的优势，一定能在这扬‘百里挑一’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杨正尧说道：“我这个学生很有想法，志向是去基层一线工作。东升，如果有机会，可以尽快安排他去河东挂职锻炼。” “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基层工作虽苦、虽累，却是成长中无法替代的重要部分，有毅力者收获丰。” 杨正尧感慨道：“是呀，万丈高楼拔地起，只有真正深入到群众中去，在实践中学真知、悟真谛，加强磨炼，才能增长本领。我这几天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这方面我得向这个学生学习！” 俞东升问道：“师兄，你是想转到政府部门工作？” “张志霖的坚持让我深有感触，若不深入具体工作，便难以真切感知民生百态的艰辛与不易。唯有躬身入局、亲触实务，方能在市井烟火中读懂百姓衣食住行的困顿，于田间地头体察民生冷暖的真实温度，让浮于表面的认知沉淀为洞悉民情的深刻体悟。 东升，志霖的事你关注一下，我想看他去了基层能干成什么样！” 好的，师兄。部里会根据干部培养计划、工作需要以及选调生的个人表现，确定挂职人选。通常会优先考虑那些政治素质高、工作能力较强、有发展潜力，我争取把纳入今年的挂职名单。” “师弟，谢了！” “师兄客气了，你的学生，我肯定会重点关注。” …… 1月下旬，张志霖接到财政部人事教育司通知，“进面”人员要进行资格复审，需提交身份证、《报名推荐表》原件、学历学位证书原件等材料。 与此同时，刘云飞和张灵泽也分别收到了国资委和工信部的通知。 这些东西他们早就准备妥当，当天下午就分别前往部委提交材料。 张志霖在两点半准时出现在财政部大门前，向传达室工作人员出示通知短信与身份证，经过登记程序后，他进入这个心心念念的部委大院。 踏入大院的瞬间，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冬日暖阳映照在青灰色的办公楼上，白玉兰树正孕育着春芽，仿佛预示着某个新征程的悄然启幕。 张志霖踩着石板路前行，目光掠过镌刻着 "为国理财" 的照壁，看见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步履匆匆地穿过连廊。他轻轻抚摸着怀中的档案袋，这座承载着“财政枢纽”使命的院落，或许即将成为或许即将成为他职业生涯的起点。 打听了老半天，张志霖才找到人事教育司。 交资料的时候，戴金丝边眼镜的工作人员忽然抬起头，目光落在简历封面的名字上：“你就是张智霖，考的不错嘛！” 张志霖谦虚地回道：“您过奖了，只是运气好些，复习的比较对路。” 工作人员微微颔首，看了材料后说道：“你准备的很齐全，面试可能还得一个多月，回去等通知吧，期间保持电话畅通。” “好的，麻烦您了！” 从办公室出来，张志霖瞅见了不远处的司长办公室，想去拜访一下俞东升司长，便走了过去。 “同志，你找谁？有什么事？”堂堂司长，正厅级领导，不是想见就见的。 张志霖回道：“我是来交中央选调生资料的，叫张志霖，想拜访一下俞司长，方便吗？” 工作人员有些拿不准，问道：“你和司长认识？” 不知道该如何说明关系，张志霖便说：“司长在学术上经常指导我，是我的师叔。” 这是啥关系？正好司长现在不忙，工作人员便说：“你稍等，我进去汇报一下，叫张智霖？” “是的，冒昧打扰，麻烦您了！” …… 不一会儿，工作人员从司长办公室内走出，面带温和笑意对张志霖颔首道："司长让您进去了，请留意时间，二十分钟后司长还有预约安排。" "多谢。" 张志霖轻叩两下房门，得到 "请进" 的应允声后推门步入。 “俞司长好！我过来交资料，想着顺便给您问个好，叨扰了。” "志霖来了，坐下说。" 俞东升起身相迎，指了指沙发，目光中带着赞许，“志霖，坐下说。这次考的不错嘛，比第二名领先了12分，当时我看到成绩特别惊讶，不过又在情理之中，你素来踏实认真。” 张志霖现在是客人，又是师兄的学生，俞东升以礼相待。倘若他已经入职，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起身是不存在的。 轻坐在沙发上，张志霖谦声道：“运气比较好，复习的正好考出来了。” “运气哪会凭空而来，是你有真才实学。”俞东升端起茶杯浅啜一口，接着说道，“面试初步定在3月初了，可能还会微调。以你的笔试成绩，只要面试不犯大的错误，基本上是‘稳如泰山’，最近在忙啥？” 第14 章 提前“上班” 俞东升轻轻摆了摆手，目光中带着赞许：“你理论基础扎实，又有丰富的实践经验，跟着杨校长经历过不少实战历练，我看这培训班就没必要参加了。" 张志霖一时竟无言以对，你组织面试的领导，这是让“躺平”？难道是要给我“走后门”？ 正思忖间，俞东升话锋一转：“这两年经济面临增速放缓压力，GDP 增速从9.5%降至7%，结构性矛盾突出，如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中小企业融资难、民生保障投入需进一步优化。 为此，部里开展大调研，由部长牵头，组建多个调研组，分赴 10 余个省份。重点考察县乡级财政收支缺口、债务规模及化解压力，尤其是中西部地区‘吃饭财政’问题，打破‘政策落地最后一公里’的信息壁垒。”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继续说道：“我负责其中一个调研组，目前他们还在基层，所以在资料汇总上人手有些短缺。我记得杨校长之前承担过类似课题，你是‘主力军’，应该驾轻就熟。过来帮一个月忙吧！ 过来帮忙一个月，多接触一些政策实务，或许比你在培训班更有价值。” 这样的要求，张志霖没有拒绝的理由，当即说道：“感谢司长栽培，这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我随时可以报到！” 俞东升微微颔首：“那行，待会你去办公室，办个临时工作证。明天直接去一楼汇总组，找组长刘小龙，我会提前打招呼。” “请司长放心，我一定服从安排，全身心投入工作，绝不辜负您的信任！” …… 拿着工作证，出了财政部，张志霖对明天的工作既有期待，又有忐忑。这是他政治生涯的起步，肯定不想出任何差错，就是不知道该注意些什么。 家里不知道几代贫农，给不了合理的建议；同学和自己一样，都没啥经验；至于老师那里，总不能让一个部级校长教自己这些。 思来想去，他拨通了同学赵芸汐的号码。 电话一秒接通，赵芸汐清脆的声音传来：“班长，今天怎么舍得给我打电话？哦，是不是笔试成绩出来了？一定考的不错吧？” 张志霖笑着回道：“幸不辱命，考了148分，勉勉强强得了个第一！” “哇哦，148分呀，简直是怪物，我那年才考了118分。班长，你太厉害了，这下不是稳了？” “再夸我就要骄傲了！芸汐，我每天要去财政部帮忙，参与调研工作的汇总。想请教一下，该注意些什么？是不是要买个‘行政夹克’啥的？” 赵芸汐偷笑不已：“班长，你才26岁，别把自己搞得老气横秋的。你在哪？我带你买衣服去。” 张志霖问道：“你们单位不忙？现在能走开？” 赵芸汐忙说：“又不是天天查案，一点也不忙，我们在世纪金源购物中心碰头。” “那行吧，麻烦你了。” “都是同学，说这话就见外了。好了，先不说了，我现在就出发。” …… 世纪金源购物中心于 2004年开业，占地面积18公顷，当年是亚洲最大的单体商业项目。 老话常说，衣帽盖小人，言谈压君子。形象一定要走在能力前面，以貌取人是常态。 张志霖几乎不逛商扬，不知道那里衣服价格如何，现在囊中羞涩。为避免在女同学面前丢人，他又和张灵泽借了5000块，打算好好置办两身“行头”。 半个小时后，赵芸汐把车停好，在商扬正门和张志霖碰头。 她眼尾含笑，语气里带着几分雀跃：“班长，恭喜你独占鳌头，很快就成为‘财神爷’了！” 张志霖眉宇间仍是一贯的沉稳：“面试也很重要，还不能掉以轻心。” 赵芸汐语气笃定：“中央选调生笔试第一名还能被‘逆转’？第二名考了多少分？” “好像是136分。” “领先这么多？那还有啥说的？板上钉钉了！走，你今天就交给我了，保证把你拾掇的玉树临风！” 张志霖常年保持锻炼，一周最少跑三次五公里。但跟着赵芸汐在商扬里穿梭，不过半小时就有些吃不消。看着身边踩着细高跟仍步履轻快的姑娘，他心里暗自佩服这些能把 "刑具" 穿成战靴的女同胞。 赵芸汐先后逛了五六家店铺，最终将他领进一家装修格调雅致的品牌店。 张志霖虽叫不出牌子，目光扫过外套内侧的标签时，还是忍不住心头微颤 —— 标价都在两三千元上下浮动，自己买过最贵的就是一件800多的波司登。 赵芸汐“自作主张”，直接让店员拿了四五件外套，“勒令”张志霖试衣服。 张志霖有些心虚：“买一件就够了，不用拿这么多。” 赵芸汐不容分说道：“这家店的衣服符合你的气质，多试试，才能找到合适的。” 无奈之下，张志霖只好一件一件的试。 还别说，她挺会挑衣服，上身效果都很不错，镜子里的小伙马上就精神了，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 赵芸汐斟酌了好一会，才在其中挑选了两件外套，然后直接拿着衣服去结账。 张志霖赶忙追了上去，抢着付钱，6000多卡里还有。 没想到赵芸汐态度异常坚决：“班长，你现在还没工作，用钱的地方比较多。我平时没啥花销，工资都攒着，这两件衣服就当是我的贺礼！” 说完，她便把卡递给店员。 “这怎么好意思呀！”张志霖才想起，还借人家一万块钱。 算了，争来争去也不好看，他决定等股票套现后，一定送赵芸汐一份大礼。 接着，二人又去了九牧王和红蜻蜓，买了两条裤子和一双皮鞋，又花了一千多。 赵芸汐没抢着付钱，可能她觉着张志霖能负担的起。 购完物后，二人去了餐饮区，赵芸汐主动进了一家麻辣香锅。 刚找位置坐下，她的手机就响了，接通后说道：“袁浩，找我啥事？” 袁浩关切的说道：“快下班了，准备叫你吃饭，没想到你不在办公室。” “哦，我在外面，你自己吃吧。” “这么早就走了？没事吧？” “没事，班长考了第一，马上要面试了，我帮他挑两件衣服。” “张志霖？” “是呀！” “哦…那你们先忙吧！” …… 晚上回到租房，与赵芸汐相处的片段仍在脑海中流转。她肌肤白皙如玉，藏在眉梢眼尾的笑意，恰到好处给的情绪价值……让人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怪不得网上常说：在上层社会，女人像猫一样温顺，因为她们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在下层社会，女人像老虎似的呲牙咧嘴，以为她们为生活所迫，得为维护自己的利益。 刘云飞从卧室出来，看到张志霖坐在客厅沙发上愣神，便问：“志霖，想啥呢？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会是去约会了吧？” 无心之言往往能一语中的，张志霖忙说：“交资料的时候，俞东升司长让我明天去财政部报到，给他牵头的调研组做汇总工作。” “哇，你小子提前上班了？以你的笔试成绩，根本无需为面试发愁，能提前熟悉单位情况，绝对是好事，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肯定会去，我在想该注意些什么。” “你一个新人，除了好好干活、谨言慎行，再就是紧跟俞司长的步伐。真羡慕你，背靠大树好乘凉，到了单位就有靠山。” 听到动静，张灵泽也出来了，同样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三人就这个话题又聊了大半夜， …… 第二天早上，张志霖六点半就出了门，吃过早餐后直奔财政部。 拿着工作证，他“理直气壮”的踏进了大门，和昨天的感觉截然不同。 来到一楼26号办公室，组长王浩东还没来上班，张志霖便站在门口等候。 8点20左右，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刘小龙步伐带风，还未走近便扬声问道：“你是张志霖？” 张志霖迎了上去，“我是张志霖，您是刘组长吧？我来报到！” 刘小龙露出笑容：“司长终于给咱配人了！昨天熬到半夜两点，他们几个迟来一会。志霖，听说你是金融学博士，还是今年中央选调生笔试第一？绝对是‘精兵强将’呀！” “组长过奖了，侥幸而已，请您安排工作！” “好，进去再说，咱们汇总组就这两间办公室，加上你共6人。时间紧、任务重，工作比较辛苦，加班熬夜是常态化，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张志霖干脆地回道：“跟导师做项目时，连续通宵达旦改材料是常事，请您放心，我完全没有没问题！” 办公室内的景象比想象中更显忙碌：四张办公桌拼成环形，桌面上的材料摞得如同层叠的城砖，墙角的资料架早已爆满，卷宗直接在地上堆成了 “小山”…… 第15 章 勤劳的“小蜜蜂” 最后，咱们组要形成《全国财政大调研综合报告》，为后续《财政 “十三五” 规划》编制奠定基础。司长的意见是地方债务管控强化、民生投入结构优化、完善转移支付制度。 你现在先熟悉材料，争取尽快投入工作状态。我先过去了，就在隔壁办公室。” “好的，组长，您先忙，我先看资料。”等人走后，张志霖按照目录的先后次序，开始浏览材料，很快便就进入了状态。 他最让杨正尧满意的就是，做事认真细致，能沉得住气、耐得住性、静得下心。 过了十点，几位同事才姗姗来迟，都一脸的疲惫像。 对于多了个干活的“牛马”，大家表示热烈的欢迎！ 通过相互介绍，张志霖才得知，这几人都是第三方的，有研究所的，会计师事务所的，还有一个人大的金融学博士。 大家都是俞东升司长以个人关系邀请来帮忙的，所以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竞争关系。 对于参与此项工作，张志霖和其他人的心态截然不同，他是真正地在学习，努力提高自己的政策理论水平，也算是为面试打基础。要知道这里的材料，基本上都是保密级的，一般人根本没机会看到。 从今天开始，张志霖一头扎进材料堆，成了统计汇总组最勤劳的“小蜜蜂”。 三天后，他彻底进入了工作状态，主动承担起了材料汇总工作。每天忙碌的从各个调研组接收文件，然后整理成册，提取关键数据。干的是乐此不疲，大大提高了全组的工作效率，让组长王浩东大为满意。 1月15日，刘小龙给司长俞东升汇报工作的时候，连声称赞了张志霖的表现，评价是能力不俗，执行力强，态度端正，扎实肯干。 1月19日，也是腊月二十六，组长给大家发放了补助，并宣布统计组完成了使命，年后将由调研组接手工作。 拿着手中的六千块钱，张志霖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但自己是“临时工”，只能服从安排。 收拾好个人物品后，他“磨蹭”到下午六点才离开办公室，到办公楼门口驻足等待，想跟俞东升司长打个招呼再走，顺便拜个早年。 在这干了十几天，张志霖才对司长有了直观的概念，人家是炙手可热的正厅级领导，不是自己这种“小喽啰”想见就能见。官扬等级森严，和学校相比俨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傍晚六点半，办公楼玻璃幕墙在暮色中映出橙红霞光。俞东升陪同副部长邓泽楷走出办公楼，还一边汇报着工作。 张志霖见状，在几步开外站定，用恭敬的语气问候：“邓部长好！司长好！” 邓泽楷微微颔首致意，脚步未作停留。 俞东升则放慢了步伐：“志霖，统计汇总工作告一段落，趁着过年好好休整一下。” “感谢司长栽培，您拜个早年！祝您新岁安康，阖家幸福！” “同喜！”说完，他便快走几步追上领导。 张志霖站在原地，目送两位领导离去，才发觉后颈已渗出细密的汗珠，邓部长的官威太强大了。 …… “东升，那个小伙子就是张志霖？今年的笔试第一？” 俞东升回道：“部长，他就是张志霖，表现很不错，刘小龙对他是赞不绝口。” 邓泽楷点了点头，又问：“其它人的表现怎么样？” “中规中矩，态度没问题，但大多迟迟进入不了工作状态。” 邓泽楷说道：“部长这次别出心裁，非要以这种方式考察，我看意义不大。十来天时间能看出什么？他们肯定是谨小慎微。” 领导之间的事他不敢掺和，俞东升请示道：“部长，今年的挂职工作，您有什么指示？” “优先考虑那些政治素质高、工作能力较强、有发展潜力的，部里确实有几个好苗子，我再考虑一下，给你份名单。” “好的，部长，我一定贯彻落实到位。” …… 张志霖回到租房，开始收拾行囊，打算回家过年。 晚上八点多，刘云飞和张灵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志霖，看你这架势，是要回去？你们放假了？” 张志霖回道：“是彻底放假了，年后也不用去了。准备明天回老家，你们呢？” 刘云飞叹了口气说：“培训班今天放假了，回老家太闹腾，不是喝酒，就是串门，根本静不下心复习。眼看面试一天天临近，我和灵泽不打算回去了。” 张灵泽忽然说道：“志霖，要不你也别回去了，咱一起备考，你指导一下我和云飞。” 看到刘云飞期待的目光，张志霖想了想说：“好像我不面试似的！那就不回去了，趁着春节咱再好好突击一下，我估计出不了正月，差不多就该面试了。” 腊月二十七，张志霖攥着手机在阳台徘徊良久，拨通了杨正尧校长的电话，表达了想去拜年的意愿。 没想到，老师不仅同意了，还让直接去家里。 这让他喜出望外，整整五年了，终于攻破了这个“堡垒”。 买了一盒800多的茶叶和500多的高档水果，张志霖拎着两个礼盒前往西城晶华小区。 来到1202室，张志霖整了整衣襟，抬手按响门铃。 片刻后，房门轻启，孙语琴教授系着藏青色围裙出现在门后。 “师母新年好！” 张志霖微微躬身，声音里带着晚辈的恭敬，“我来给您和老师拜年。” “是志霖啊，快请进！” 孙语琴眼角的笑纹漾开，侧身让他进门，“正尧正在厨房忙活，待会一起吃饭。” 张志霖不便推辞，也无意推辞，进门把礼物放在餐桌上。 孙语琴嗔怪道：“来就来，带什么东西？不知道你老师的脾气呀？” 张志霖忙说：“师母，就一点心意，只带了点茶叶和水果。” 客厅里飘着饭菜的香气，厨房里传来锅铲碰撞的轻响，杨正尧扬声说道：“志霖来了，先坐，马上就能吃饭了！” 张志霖撸起袖子，进厨房想搭把手，却见老师手脚麻利，动作行云流水，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志霖，听东升说，你最近在财政部干的不错。” “老师，去帮了十来天忙，基本上都在统计汇总，没什么难度，只要细致点就行。” “细致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先把这几菜端出去，能开饭了。” 不一会，三人围坐餐桌，标准的四菜一汤。 杨正尧边吃边说：“志霖，不用拘谨，一定要吃饱！你的饭量我知道，最少得吃两碗米饭。” 孙语琴也微笑着说：“能吃是福，在家无需客气。” 张志霖“老脸一红”，干脆不装了，再客气流程做作了。 …… 饭后，张志霖手脚麻利的收拾餐桌，却被孙语琴“赶”到了客厅。 杨正尧泡了一壶茶，为学生的未来出谋划策。 “志霖，根据这几年中央选调生的挂职情况，博士学历可以安排在副处级岗位锻炼。前几天，我和俞东升交流了下，财政部会于四月份下放一批挂职干部，如果你被录取，应该能赶得上。” 张志霖感激地回道：“校长，让您费心了！”他现在很清楚，下放挂职是有难度的，而且岗位安排也很有说法，博士可以安排副处级岗，也可以安排科级岗，这都是部委和地方对接的结果。 如果老师没有和俞东升司长打招呼，自己的下放将会遥遥无期。 杨正尧问道：“志霖，如果让你担任一名挂职副县长，你会如何开展工作？” 这个问题张志霖有想过，但没有任何头绪，因为他对县级架构的了解都是皮毛，于是便“光棍”地说道：“请校长教导！”不懂装懂只会徒增笑料，师傅教徒弟，天经地义。 “一般情况下，挂职副县长的分工是，协助副县长，开展招商引资工作，或者是金融工作、科级工作等，可以说都是些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的工作。而且你只是配合副县长工作，基本上没有用武之地。当然不排除有大背景的挂职干部，带项目、带资金去挂职，那就另当别论了。 因此，你要‘少说多看’，全面了解基层权力运行架构，在实践中开阔视野、积累经验，在历练中学习解决实际问题的办法，为以后的工作打基础。” “感谢校长点拨，学生受教了！” 杨正尧继续说道：“挂职期满后，原则上要回原单位，不过满足个人意愿、地方需求和组织程序，也可能在地方留任。 但你试想一下，难度有多大？地方得为你安排一个实职副处岗位，还得经财政部同意。所以，不要想当然，挂职后当县长、市长的是凤毛麟角，他们即使回了部委，照样进步神速……” 第16 章 面试 回去的途中，他脑海里反复掂量着“为官”二字的分量，思考着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下午，三人去了趟超市，采购了一些食材。大过年的，总不能还吃泡面，好歹要准备一顿年夜饭。 腊月二十八，听到三人都没回老家过年，刘德凡又跑来凑热闹了，还很有良心的带了十几个食盒，解了大家的燃眉之急。 腊月二十九，大学同学赵家康也来凑热闹了。他是正月初一值班，这两天实在没去处了。 这可是挂过职的“老前辈”，张志霖和他请教了很多问题。但得到的结论很悲观，挂职就是混日子，名不正言不顺，干的多了还惹人厌，最好就是装透明人。 难道这就是自己期盼的挂职吗？张志霖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大年三十，赵芸汐特意叮嘱厨房，年夜饭要多做一份。前几日从张灵泽口中得知，张志霖今年也没回家过年。念及同学情分，她不能坐视不理，漂泊在外，吃不上年夜饭得多可怜。 下午三点，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张志霖正和几人拿着抹布打扫。忽然，敲门声响起。 “游手好闲”的刘德凡晃悠着去开门，发现竟然是赵芸汐，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手里提着啥？” 赵芸汐侧身进门，反问道：“你怎么在这？为啥别人都在忙，就你不干活？” “我是客人，干什么活？”刘德凡摸着鼻子笑了笑，视线落在她手中的食盒上，“哦，你是来送‘投喂’的吧？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的同学？” “少贫嘴，赶紧搭把手！想把我累坏不成？” 赵芸汐作势要把食盒递过去。 刘德凡赶忙从接过食品袋，扯开嗓子朝里屋喊：“美女同学来投喂了，某些人赶紧出来迎接！” 张志霖放下手中的抹布，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芸汐，实在是不好意思，又让你费心了！” 赵芸汐笑着说道：“好歹我是‘本地户’，举手之劳，不费什么事。” 说话间，她瞥见了赵家康，便问：“家康，你怎么也来这儿凑热闹？今年没回家过年吗？” 赵家康放下拖把，无奈地叹了口气：“别提了，大年初一要去单位值班。我就想不明白，烂怂农业部门有啥班好值？” “先别瞎扯了，菜还热着呢！” 刘德凡早已按捺不住，掀开食盒盖子，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哇，全是硬菜啊，要不开干吧！” 都是年轻人，没什么顾忌，大家便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了顿年夜饭。 在燕城的一个四合院里，赵家人围着红木八仙桌，陪老爷子看春晚，但唯独少了孙女赵芸汐。 “芸汐这丫头……”赵伟望着主位上的父亲，烟嗓里透着焦灼：“您说大过年的，她跑哪儿去了？要不我打个电话催催？” 老爷子眼皮都没抬，指尖的核桃转出两道沉木色的弧光：“孩子大了，你管她作甚？” 赵伟很纳闷，不是最疼芸汐吗？为啥他一点也不急？于是便问：“芸汐谈恋爱了？是不是跟袁浩？那也不能大过年的不回家呀！” 这话刚落，老爷子手里的核桃 “咔” 地一声撞在一起：“现在都什么年月了，还搞父母之命那套？我警告你，婚姻自由，不准你‘拉郎配’。自己没本事，尽想些歪门邪道，有那个精力，还不如研究一下工作！” 赵伟被吓得一言不发，他有时候觉得自己魄力不足，就是因为从小被父亲“打压”，老是那么凶干嘛。自己都成了副省长，还不满意？ …… 正月初八，当春节的余韵还萦绕在城市的街巷间，无数背井离乡的 “燕漂” 已踏上返程之路，城市再次被熙熙攘攘的人潮与喧嚣的烟火气填满。 正月初十，财政部召开会议，审议通过了本年度中央选调生面试工作方案。鉴于工作需要，会议明确今年的面试流程将提前启动。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张志霖收到通知，定于后天对进入面试环节的考生开展面谈，这预示着面试进入了倒计时状态。 面试之前，财政部会有一个面谈环节，由人事领导与考生进行交流，通过聊天的方式，进一步了解考生的个人情况，以便更全面地了解考生是否符合岗位需求。 去年的面试还有心理测验，评估考生的心理状态和性格特点，看其是否具备与岗位相匹配的心理素质，不过今年不知为何取消了。 2月17日这天，张志霖把自己“拾掇”的利落妥帖，前往财政部。 走进指定办公室时，他竟发现和自己面谈的领导竟然是刘小龙组长。看着对方熟悉的面容，张志霖悬着的心倏地落了地。 面谈在轻松的氛围中展开，刘处长低头翻阅档案时，依次抛出的问题条理清晰，从学习经历、实习经历、个人特长、职业规划等方面，和张志霖进行了交谈，评价他是否符合岗位需求。 整个交流过程张弛有度，面谈结束后，他注意到刘处长抬眸时眼中闪过的笑意，并轻轻点头示意。 同时，面试时间很快敲定：3 月 1 日。 十二天时光如白驹过隙，80 余名考生从汇聚至“燕城国家会计学院”，迎来终极考核，决定前途命运。今天过后，注定有人欢喜有人愁。 面试以结构化为主，采用“3道统考题 + 2 道专业题”的模式。 题目包括综合分析类、组织管理类、情景模拟类、人际沟通类、应急应变类，着重考察考生的政治理论素养、社会热点认知、岗位认知等方面。 尽管张志霖按照面试的全流程和时间要求，进行过数十次全真模拟演练，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紧张感仍如潮水般悄然漫上心头。 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暗暗调整胸腔的起伏节奏，但指尖微微攥紧的力度，还是泄露了他心底未平复的波澜。 上午11点，张志霖深吸一口气步入考扬。抬眼望见主位上端坐的俞东升司长，正以惯常温和的目光看向自己，他胸腔里翻涌的紧张与不安如退潮般消散。 走完流程后，面试开始。 俞东升率先提问：全国经济工作会议强调，发展和改善民生要立足经济实际和发展情况，要坚持尽力而为、量力而行。作为财政部工作人员，请你谈谈对 “尽力而为、量力而行” 的看法。 这个问题简直不要太熟，正好是张志霖前段时间参与汇总工作的重点，便当即答道：“尽力而为是初心所向，要求我们在民生领域保持投入强度；量力而行是理性根基，需要以财政可持续性为底线构建保障体系……” 考官们频频点头，紧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有人说，年轻干部要严以律己，正确处理好公与私、大与小、快与慢、得与失的关系，请问你怎么看？ 这恰在复习范围内，张志霖神情从容，语调沉稳而坚定地答道：“严以律己是年轻干部的立身之本，而厘清公与私、大与小、快与慢、得与失的边界，更是筑牢思想防线、践行使命担当的核心命题……” 第三个问题：领导安排你一项工作，需要其他两个部门的配合，但是你对这两个部门不太了解，并且在工作过程中，他们也不太愿意配合。面对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做？ 这种题型，张志霖也熟悉，当即按照“总—分—总+递进式” 结构，进行了作答。 …… 五道题答完，张志霖自我感觉良好，应当能斩获不错的分数。加之笔试成绩本就占据显著优势，此番冲刺财政部的岗位，想来已是胜券在握。 面试结束后，考官会根据考生的表现进行打分。打分通常会去掉一个最高分和一个最低分，然后取平均分作为考生的最终面试成绩。 考生们陆续前往待分室，屏息等候领取各自的《面试成绩通知单》。 值得注意的是，财政部今年特别规定面试成绩需考生签字确认，且知晓成绩后需即刻离开考点。 等待的时光在焦灼中被无限拉长，直到中午一点钟，张志霖才终于拿到那张令他心心念念的成绩单。 当目光触碰到 "80 分" 的红色数字时，他紧绷了数月的神经骤然松弛——去年面试最高分也不过 80 分，今年的成绩与去年持平，今年的成绩与历史峰值持平，这意味着在竞争激烈的考核中，他已稳稳站在了第一梯队。 走出国家会计学院的大门时，阳光透过梧桐叶隙洒在肩头，忐忑心绪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激动。 他抬手揉了揉微酸的眼眶，无数奋战的日夜，见证着这扬与梦想的双向奔赴。八年备考路的最后一公里，终于在成绩单上画了圆满的句点。 第17 章 风波起！ 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的完成体检、考察，等待公示和备案，即可怀揣憧憬踏入财政部大门，开启职业征程。 张志霖第一个报喜电话打给了家里，得知儿子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财政部后，父母喜极而泣，二话不说就去祖坟“烧纸”，感谢祖宗庇佑。 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导师杨正尧校长，欣喜地汇报了自己的面试成绩和综合成绩。 作为目睹张志霖成长的引路人，他从遥遥领先的笔试成绩就预见了结果，此刻听着学生略显激动的汇报，他语气中满是欣慰：“志霖，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几天好好放松一下，干点年轻人该干的事！” 第三个电话打给了本科时的班主任，现在的经管学院副院长彭明鑫。犹记当年，若没有 “老班”的力排众议，自己不可能在学生会崭露头角；若不是“老班”的牵线搭桥，自己读不了杨正尧校长的博士生……可以说，没有“老班”的帮助，自己的人生轨迹不知道拐哪去了，不可能考上中央选调生。 得知张志霖既然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财政部，彭明鑫真心为他高兴，鼓励道：“志霖，有志者事竟成，我就知道你小子行！” 张志霖衷心的说道：“没有您的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老师，谢谢！我会继续努力，不辜负您的期望！” 第四个电话打给了赵芸汐，得知老同学面试拿了80分，她激动地说道：“班长，你太厉害了，我那年面试才得了70分，这下稳了。请客，必须请客！” 张志霖笑着回道：“没问题，等灵泽和云飞面试完，咱们好好聚一聚。芸汐，感谢你的关心和帮助！” “都说了老同学，不用客气，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 回到租房，刘云飞和张灵泽就像弹簧般从沙发上跃起来，四目灼灼地围上前 ：“志霖，面试怎么样？没出什么岔子吧？” 张志霖把公文包往沙发上一扔，嘴角扬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面试第三，和第一名差距不大，综合成绩77分，应该能稳拿第一！” “太棒了！”听到这个喜讯，二人高兴的手舞足蹈，嚷嚷着让张志霖请客。 部委的面试时间由自己决定，他俩还得等一周，才能接受命运的审判。 中央选调生的政审极其严格，作为党政领导干部的储备人才，其选拔对考生的各方面要求都很高，政审环节更是如此。 政治素质考察是政审的重点，确保考生在政治上绝对可靠；亲属关系审查严格，政审范围从三代扩展至五类关系；道德品行评估也很关键，考察考生的道德品质、社会公德、职业道德、家庭美德等方面，了解其在学校、原籍等扬所的表现，是否存在品德不良、行为不端等问题。 审查程序严格：一般会通过面谈、查阅档案、发函调查、电话访谈、实地走访等多种方式进行。 近年来，还新增了一些审查内容，比如会对考生的社交媒体言论进行筛查，包括匿名回答、小号内容等都可能被溯源审查，若存在不当言论，会影响政审结果。 面试结束后，财政部根据综合成绩由高到低的顺序，确定体检和考察对象，张志霖这个第一名是重点关注对象， 3月8日，一个考察组前往河东省，就张志霖的相关情况展开走访调查。原本只是正常的走流程，但万万没想到此行陡生变故，让整个调查偏离了轨道。 最近几日，张志霖考入财政部的消息成了西营镇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 这个祖祖辈辈被黄土地束缚、鲜少有人踏足省城的小镇，竟飞出了首只跻身中央机关的 "金凤凰"，无异于在平静的小镇投下了一颗响雷，老张家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 乡邻们围坐在老槐树下议论时，眼神里满是羡慕与惊叹。有人掰着手指头细数张家几代人的光景，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祖辈，到如今在首都机关端上 “金饭碗” ，这跨越阶层的蜕变像极了说书人口中的传奇。 可热闹背后，总会有人心生嫉妒。大家都穷得好好的，凭啥老张家要出人头地，还是一飞冲天！大家难免会勾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掺杂着眼红、不甘与失落。 最受冲击和煎熬的当属李妍颜父母，一想到自家女儿与这泼天富贵失之交臂，老两口就觉得胸口堵得慌。更难熬的是巷口街坊们的目光，芒刺般的扎得老两口脸颊发烫，每回出门都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在羡慕嫉妒恨的情绪驱使下，他们开始大肆宣扬张志霖的忘恩负义，添油加醋将他比作当代 “陈世美”。他们妄图用这套 “道德说辞” 筑起高墙，遮住自家错失机缘的窘迫，也在街坊面前夺回几分颜面。 张志霖父母岂能任他们污蔑自家孩子？于是直接打上门去，和李妍颜父母理论。 不料李妍颜的母亲竟在门口撒泼打滚，捶胸顿足地哭嚎起来，大骂张志霖进了公家门便薄情寡义，把自家女儿无情的抛弃。更扯开嗓门嚷道："这种忘恩负义的人也配当干部？"扬言要上访为女儿 “讨公道”。 尽管张志霖父母坚信儿子品行端正，可一时之间拿不出确凿证据辩驳，只能在推搡与叫骂声中竭力维护儿子的清誉。双方情绪激动时险些动起手来，幸好被闻讯赶来的张志霖二叔及时拦住。 二叔连拉带劝地将哥嫂拽回家中，劝说道：“志霖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们消停点。万一打架被派出所拘留了，会耽误孩子的前程。” 听闻会影响儿子前途，张志霖父母马上就偃旗息鼓了。 这种花边新闻最受老百姓欢迎，不出几日，两家人“大打出手”的事在全镇传得沸沸扬扬。不少人添油加醋地议论张志霖，说他“提起裤子不认人”，刚当了官就把好了八年的女朋友甩了，纯粹看热闹不嫌事大。 财政部考察组到了西营镇后，私下了解张志霖的相关情况。 彼时正是午后歇晌时分，一名考察组成员来到镇上的一个门市。 还没等他打听情况，就听到几人在议论： “老家里闺女长的‘俊个俏俏’的，张志霖还看不上？我看他是飘了！”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他们好了八九年，早就睡到一块了。张志霖考到财政部，怕是被哪个高干家的千金瞧上了，另攀高枝去了！” 角落里那人掐了烟头，说道：“这人呐，不能忘本。依我看，路走得不踏实，迟早要栽跟头。” “志霖那孩子不至于这样吧？看着挺本分的呀？”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瞧李家妈昨儿哭得多伤心，谁家会拿闺女清白编瞎话？" …… 另外一名成员也遇到了类似情况，饭馆里的议论更是甚嚣尘上： “这世道真是没了章法，张志霖玩弄人家感情，他老子张军还冲到老李家砸桌子，差点把人鼻梁骨打断。” “人家如今是财政部的人，将来要在燕城扎根的，随便娶个城里姑娘，不比咱乡下丫头强百倍？人之常情罢了。” “李家闺女论模样论品行都没得挑，他还能寻到啥更好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 说话的汉子压低声音，脑袋往人堆里凑了凑，"听说这小子在学校就不安分，花着呢......" “不至于吧？我看那孩子挺老实的。” "老实人能做大事？没点手腕能进大机关？我估摸着啊，八成是攀上高枝了，听说对方爹是部委里的领导......” 谣言这东西，最是经不得市井的发酵，三张嘴说过便走了样，五个人传过就变了味，待传到第十个人耳中时，早已成了杀人于无形的软刀子，能将人刺得遍体鳞伤。 夜色如墨时，考察组成员在县城酒店碰头。 当 “张志霖德行” 的话题被抛出时，几名成员对此都打了问号，毕竟无风不起浪。 本着负责任的态度，考察组第二天继续在镇上了解情况，但结果仍然不尽人意。 为此，组长亲自去了李妍颜家走访。交谈一番后，他带着愤怒离开了李家。 交谈时，妇人带着哭腔的叙述如断线珍珠般滚落，让组长怒从心中起。 3月13日，俞东升司长主持召开“中央选调生拟录取人员政审工作汇报会”，副部长邓泽楷出席会议。 第一考察组的汇报平稳有序，字里行间透着一派和谐的氛围，各项考察结论均在预期轨道内推进。 然而，当第二考察组展开汇报时，画风陡然转变。针对张志霖同志，考察组提出其存在 “德行有亏” 问题，指出其作风方面存在不良表现，且反映出私生活不够严谨，并提交了相关佐证材料和走访记录。 第18 章 力挺！ 主位就座的副部长邓泽楷率先打破沉寂，指节轻轻叩击着案头的材料，眉头拧成深壑：“坚持‘德才兼备，以德为先’是选拔、培养、任用干部的一贯方针和根本原则，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人重用，都要把德放在首位！” 他抬眼扫视众人，目光如炬：“理想信念不坚定，政治上不合格、品德不端的人成为领导干部，其职务越高、平台越大，危害则越大。这样的人能耐再大，也不是我们需要的好干部。” 看到形势急转直下，对张志霖极其不利，需要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主持会议的俞东升，向斜对面的“嫡系部队”刘小龙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他“上”！ 刘小龙心领神会，开口说道：“各位领导，我有不同意见。” 俞东升立刻接过话头，语带引导地说道：“按照领导指示和部里的安排，张志霖曾参与过‘大调研’的统计汇总工作，就在小龙同志这组。 既然有共事经历，不妨把你了解的情况如实谈谈。毕竟这关乎到一名同志的前途命运，我们不得不慎重，全面听取各方意见。” 刘小龙继续说道：“部里的‘大调研’工作，张志霖在我这个组工作了将近二十天，他是我见过最勤奋的年轻人，不仅待人谦和、敏而好学，还主动承担组内最繁重的工作，道德品质不存在任何问题，大家有目共睹。 他话锋微转，目光扫过案头材料：“此外我注意到，二组的材料都是‘闲杂人等’的片面之言，并无当事人的说明材料，我认为真实性有待商榷。出于对干部考察的负责态度，我建议对相关情况开展深入核查。即便是公安机关办案，亦需扎实证据支撑，断不能仅凭几句浮言碎语，就影响一名优秀博士的前途命运。” 这番发言掷地有声 —— 为贯彻司长的意志，他不惜得罪那名“小小的”副处级组长。 看到两种观点针锋相对，其他人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一言不发。 见状，俞东升说道：“政审作为选拔优秀人才进入公务员队伍的重要环节，的确需要秉持全面细致的原则，这既是对考生个人的负责，也是保证干部选拔公正性的关键。 任何基于主观猜测或片面信息的判断，都可能对考生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若仅凭他人片面评价或未经核实的传闻就认定考生存在问题，可能埋没真正优秀的人才，也违背了选拔的公平性原则。” 虽然他没有明确表态，但听话听音，他字里行间的 “力挺” 之意已昭然若揭，谁会因为这点“小事”和司长对着干？ 副部长邓泽楷目光深邃地看向俞东升，打算给他买了个面子：“东升同志考虑的比较全面，选调生政审的‘全面细致’与‘杜绝扑风捉影’，本质上是为了选拔出政治过硬、品行端正的人才，同时保障选拔过程的公平公正。 只有以事实为基石，以规范流程为支撑，才能让政审真正成为选调生选拔中的‘过滤器’和 ‘试金石’，为干部队伍注入可靠的新生力量。 关于张志霖同志的问题，我建议开展全方位调查，以事实为准绳，尽快拿出结论，不要耽误了选调生录用的整体节奏，这件事我会持续关注！” 俞东升马上接过话头：“好的，部长，我会亲自负责此事，多渠道、多角度取证，以事实为唯一依据，确保政审工作的客观、公正、严谨、权威，出了结果我会随时向您汇报！” 此事就此有了定论，会议进行下一议题，第三考察组开始汇报。 …… 会议结束后，副部长邓泽楷起身离去，俞东升紧随其后，跟着他去了办公室。 邓泽楷边走边说：“东升，我看你对张志霖挺关照呀！” 俞东升如实说道：“他是杨正尧校长带的博士生，参与过部里的几个课题，是个好苗子。以我对他的了解，那些问题大概率是污蔑！” 邓泽楷淡淡地笑了笑：“正尧校长的学生呀，名师出高徒，好好调查一下吧，总得有个交代，堵住悠悠众口。改天约正尧校长吃个便饭，你这个老学长不得了呀！” “好的，部长，有进展我随时向您汇报。” …… 下午三点，张志霖接到财政部人事司打来的电话，要求他立即去一趟，核实一些问题。 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挂了电话就出发。 三点四十分，张志霖赶到人事司办公室，工作人员立即把他带进司长办公室，一同前往的还有副司长和记录人员。 看到大家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张志霖心生疑惑，但又不便多问。 等大家落座后，俞东升司长开口问道：“张志霖同志，有几个问题向你核实一下。” 张志霖回道：“请司长示下，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不是谈过一个叫李妍颜的女朋友？” 张志霖心里咯噔一下，他万万没有料到，在这出了问题，但这件事情他丝毫不惧，便回道：“是的，不过前段时间分手了，大概是去年7月初。” “为什么分手呢？” 张志霖想了想，回道：“感情不和。” 俞东升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人反映你作风方面存在不良表现，且私生活不够严谨，玩弄女性感情，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事关个人前途命运，张志霖不再有丝毫隐瞒，当机立断说道：“各位领导，我和李妍颜之所以分手，原因是她在与我交往期间，还和其他异性保持着暧昧关系，所以我主动提出了分手。” 见他比较“上道”，“借口”充分，俞东升微微颔首，语气严肃起来：“中央选调生作为党政机关储备人才，对品德和综合素质有很高的要求极高，‘品德端正’是明确且核心的选拔标准，而‘私生活’虽未被单独列为条款，但实质上是品德考察的重要延伸。 若存在违背公序良俗的行为，如生活作风混乱引发不良社会影响，即便业务能力突出，也可能因不符合‘德才兼备、以德为先’的标准而被淘汰。 因此，对于有志于报考中央选调生的人来说，不仅要在工作学习中严格要求自己，在私生活中也应坚守底线，做到言行一致、品行端正。 既然你认为自己没有问题，就先回去吧。考察组会全面核查情况，始终以事实为依据，绝不会让任何人蒙受不白之冤。” 张志霖起身立正，语气恳切而坚定：“我一直以党员标准严格约束自己的私生活，始终坚守基本道德与法律准则，恪守公序良俗，恳请组织给予公正评价。” …… 踏出财政部的大门，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猛地从张志霖心底蹿起。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女人竟会如此卑鄙、无耻，竟然影响到自己的前途命运。 猛然间，他想到刘云飞和张灵泽有李妍颜和男人开房的证据，忙不迭掏出手机打过去。说明情况后，急声问那些视频和照片还在不在。 刘云飞接到电话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即表示证据都妥善保存着。但忍不住犯起嘀咕，捉贼拿赃、捉奸在床，仅凭两人在酒店房间门口的图片，这玩意儿…… 真能当证据用吗？ 张志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想着有总比没有强，虽然不能作为她出轨的铁证，至少能搅起些波澜，让旁人对此打个问号，领导们主观上的判断也很重要，于是赶忙让他把证据发过来。 这会，俞东升正在和杨正尧通话，他把张志霖政审遇到的问题和领导的态度详细叙述了一遍。 没想到杨正尧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事我可以为他作保，错不在张志霖。东升，政审环节中，学校和同学的评价也是重要参考。如有必要，我可以专门召开个座谈会，邀请张志霖的辅导员、院系领导、部分同学参加，让你们全面了解他的相关情况。” 俞东升回道：“学长，学校这个环节已经走了，没有任何问题。这种事情没有触犯法律，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们只能从主观上做出判断，领导的意见很重要。只要副部长邓泽楷点头，这事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没人会去追究。” “东升，我和邓部长有过几面之缘，你试着约一下他，可以当面把问题解释清楚。不能因‘莫须有’的‘罪名’，影响到一个人的前程！” “好的，师兄，邓部长也有这个意思。我明天请示一下他，再给你回话。” “我的学生我了解，德行上没有任何问题。东升，这件事拜托你了！” “师兄客气了，我全力以赴！” 第19 章 尘埃落定 来电显示跳出来时，俞东升略一思忖，还是接了起来，语气平和：“志霖，有事吗？” 张志霖的声音带着几分恳切：“司长，关于我和李妍颜的问题，我想当面跟您详细汇报一下，不知道合不合适？” 俞东升淡淡地回道：“这会时间不早了，况且眼下又是特殊时期，到家里来不太方便。你的情况下午已经说过了，这几天考察组会全面核查。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要是真没什么问题，也不必太过忧心。” 张志霖连忙补充道：“司长，李妍颜跟别人去开房的时候，正好被我同学撞见了，还拍了视频和照片，这些应该能证明我的清白。” 俞东升沉吟片刻，问了句：“是当扬抓了现行？” 张志霖如实回道：“是在酒店房间门口拍的，他俩出来就被我同学撞破了。” “用处不大，不足以说明问题。你的事我已经跟正尧校长沟通过了，还是那句话，一切以事实为依据，组织的审查会秉持公平公正的原则。” 张志霖语气愈发真诚：“让司长费心了，您的关心、爱护和帮助，我会铭记于心，一刻都不敢忘。” “时候不早了，先就这样吧！”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晚上九点，张志霖才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租房，一进门就颓然倒在沙发上，眉宇间满是化不开的沮丧。 听到动静，刘云飞和张灵泽赶忙从房间里出来，忙不迭地追问缘由。 得知前因后果后，两人气不打一处来，大骂李妍颜那个不知廉耻、颠倒黑白的“淫妇”。 可光骂人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局，三人冷静下来，围坐在一起合计着，得想个法子渡过这道难关。 张志霖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开口：“考察组应该会找李妍颜谈话，如果她还胡说八道，这事没法说清楚。” 刘云飞捏着拳头思忖片刻，猛地一拍大腿：“要不我给李妍颜打个电话，她要是还敢颠倒是非，我就把她和男人开房的视频、照片公之于众，让她身败名裂！” “不行！” 张志霖急忙摆手制止，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云飞，违法的事情咱不能做！你和灵泽马上就要面试了，这节骨眼上更得安分守己、遵纪守法，可不能因为这点影响到你们的前程！” 张灵泽灵机一动：“话由人说，咱不一定真要做什么，把意思表达到就行。她心里有鬼，肯定会有所顾忌。 刘云飞闻言连连点头：“对，灵泽说得在理！咱本来也不是要把事做绝，只是让她不胡说八道，稍稍敲打一下就够了！” 张志霖一时也想不出更妥当的法子，便默认了他俩的主意。 三人又凑在一起，细细斟酌了一番说辞，张灵泽才拿起手机，拨通了李妍颜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一阵单调的忙音，手机无人接听。 这会，李妍颜正在被新男友“另辟蹊径”。上次那个已经把她玩腻了，去考选调生。为了留在燕城，她又一次选择了用身体铺就捷径。 有些事，从踏出第一步的瞬间起，就注定再无回头路。 一个小时后，电话回过来了，张灵泽赶忙接通，说道：“李妍颜，我想问你，志霖有没有对不起你？” 李妍颜带着几分慵懒的娇喘：“灵泽哥，过去的事就不说了。” “也罢。” 张灵泽话锋一转，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我这还有你和‘奸夫’的视频和照片，改天你拿回去留个纪念吧。万一哪天我这手机不小心丢了，传出去对你名声怕是不好。” 李妍颜在那头沉默片刻，才说道：“你直接删了便是。” “我做事光明磊落，还是你亲自过来一趟吧，当着你的面删掉，你也能放心！” “那…… 行吧，我明天去找你。” “再过几天吧，这两天我要准备面试。” 李妍颜忽然问道：“张志霖是不是考进财政部了？” 张灵泽立刻接过话头：“没错，志霖那么优秀，将来前程必定不可限量。就算你不检点，做不了情侣，最好也别做仇人。如果组织政审找你了解情况，你最好别胡说八道、颠倒黑白，否则，公安机关会还志霖清白！如今到处都是监控，什么事查不到？你好自为之吧！” “唉，都过去了，祝你们…… 前程似锦吧！” …… 电话全程开着免提，李妍颜的话落进耳里，让张志霖心中对她的恨意淡了几分。但余生，他们注定是形同陌路，再无半分交集。 第二天中午，在俞东升的牵线搭桥下，杨正尧校长宴请了副部长邓泽楷。 两人本就有结交之意，两人原本便互有结交之心，自然是相谈甚欢，气氛非常融洽。 此番宴请虽由张志霖一事而起，可彼此都心照不宣地未曾提及 —— 有些事，无需多言，能来就是态度。 下午四点，受俞东升司长委托，刘小龙处长在朝阳公安分局的配合下，请李妍颜来派出所了解情况。 怀着忐忑的心情，李妍颜来到派出所，谁来这都犯迷糊。 见到考察组后，公安干警先给她了个下马威：“李妍颜同志，上级领导找你了解一些情况，请你如实回答，这是一名公民的责任。我事先提醒一下你，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法律责任！” 李妍颜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被吓得六神无主。 看到时机成熟，刘小龙开口问道：“李妍颜同志，请问你和张志霖曾经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是的，但我们已经分手了。” “什么时候分手的？” 李妍颜想了想，回道：“应该是去年七月初。” “分手的原因是什么？” “感情不和？” 刘小龙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是党员，对党组织忠诚老实是每个党员的义务！刚才的问题很重要，我需要知道具体原因，请你考虑清楚再回答，不要有任何的隐瞒。你也不用有顾虑，今天我们的谈话是完全保密的。” 李妍颜大脑一片空白，哪还能考虑到什么隐私问题，只想尽快结束谈话，恢复自由之身，于是考虑了下说道：“领导，感情的是不能强求，也没有对错。张志霖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我去寻找自己的幸福没犯法吧？” “他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李妍颜迟疑了下，最终说道：“没有！” …… 3月15日，邓泽楷副部长召集小范围会议，听取了“关于张志霖同志调查情况”的汇报，他表示，坚持“以事实为准绳” 是政审工作的基本原则，这不仅是对选拔工作严肃性、公正性的保障，更是对考生合法权益的尊重，避免因信息误差或主观臆断导致考生蒙受不白之冤。 最后，他表态，既然张志霖同志道德品质上不存在问题，那就按照正常流程走，不要耽误了招录工作的进度。 有些问题没人追究，便不是问题。但有人上纲上线，再小的问题，都是了不得的大问题。 有些问题，若无人深究，便如石沉大海，悄无声息地不成问题；可一旦有人揪着不放，上纲上线，哪怕是微末小事，也能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了天大的麻烦。 3月18日上午，张志霖接到了财政部的通知，要求其前往指定医院接受体检。这意味着牵动他心神的政审风波已尘埃落定，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与释然涌上心头。 作为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人生的关键节点遭遇如此波折，无疑是一扬淬炼成钢的考验。辗转反侧的夜晚、反复自查的谨慎、等待结果的焦灼，终究化作成长路上深刻的印记。 当天下午，张志霖就前往医院，接受体检，包括常规检查、实验室检查、影像学检查。一米八的壮小伙，身体无任何问题。 3月下旬，财政部根据职位要求和考察情况，优中选优确定了拟任职人员名单，并分别在本部门网站、遴选选调专题网站进行公示，公示期为 5 个工作日。 公示无异议后，将办理录用手续，考生按照要求到指定单位报到入职。 消息传来，张志霖、刘云飞与张灵泽开始掰着手指过日子。他俩的面试均已落幕，虽说成绩并非名列前茅，但足以稳住阵脚，未被竞争者 “翻盘”—— 这样的结果，已然让他们心满意足。 只是张志霖不曾知晓，导师在背后为他的事奔走斡旋，给到了力挽狂澜的助力，起到了一锤定音的决定性作用。 五天后，公示期结束，财政部人事司通知，要求张志霖于明日前来报到，办理入职相关手续。 当晚，三个好友小聚，浅酌几杯以作庆祝。杯盏交错间满是欢喜，却都默契地克制着酒量，总不能第二天醉醺醺去单位报到。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便顺着杯沿悄悄爬上张志霖的心头。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其中的万般滋味，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第20 章 办公厅 更重要的是，任何帮助都伴随着隐性成本，无论是时间、精力还是资源。而第一次的 “施与受”，如同在彼此间系上了一根无形的纽带，让施助者下意识地希望与自己帮过的人加深联结 ，来印证最初付出的价值。 俞东升司长在分配选调生岗位时，便下意识地为张志霖多做了一层考量，将他安排到了办公厅 —— 可以让张志霖在较短的工作时间内，广泛接触到各司的具体业务与工作流程，建立初步的人脉网络。 至于效果如何，只能看他的悟性，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三月的最后一天，春风里还带着些许料峭的寒意，张志霖的心中涌动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期待，迈步走向财政部大楼，开启新的征程。 办完入职手续后，张志霖按照分配文件，前往办公厅报到。 办公厅，负责机关日常运转，承担信息、新闻宣传、政务公开、机关财务、政府采购、国有资产管理等工作，下设办公室、部长办公室、研究处、信息处、新闻办公室、文秘处、督查处、财务处等11个处室。 没想到能被分到办公厅工作，张志霖很清楚，这是俞东升司长的关照。人得有感恩之心，他琢磨着如何表达一下心意。 来到办公厅办公室，工作人员看了分配文件后，让他直接去找办公室主任史梦钊报到，称这是办公厅副主任陈泽良提前交代过的。 问清史梦钊主任办公室门牌后，张志霖前去报到。 来到3022办公室，他轻叩两下房门。 “请进！” 张志霖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地说道：“史主任好，我是新分配的选调生张志霖。” 史梦钊脸上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哦，是志霖同志呀，泽良主任已经交代过了，你的岗位定在办公室，先跟着凌轩熟悉工作吧，他在3012办公室。” 他稍一停顿，语气变得郑重几分：“办公室作为办公厅的综合协调和服务保障部门，承担着承上启下、协调左右、联系内外的重要职责。对工作的要求是：公文处理规范高效、会议服务周密细致、信息报送及时准确、协调沟通顺畅有力、督查督办务实高效。 希望你能加强学习，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张志霖挺直腰板，眼神里透着一股笃定：“请主任放心！我一定加倍学习，抓紧吃透业务，尽快进入角色，争取早日达到您的要求！” 史梦钊微微颔首：“小伙子有这份劲头很好，先去忙吧。” “好的主任，那我先不打扰了。”张志霖微微欠身，又补充道：“您这边有任何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张志霖径直走向 3012室，找“师傅”凌轩报到。 凌轩是四级调研员，虽说只比张志霖大三岁，却是办公室里实打实的老人，他是本科毕业参加国考进的财政部。 这是凌轩头一回带新人，心里头正暗暗高兴，终于有能“使唤”的人了。因此，他对张志霖格外上心，事无巨细的叮嘱一番。 只是此刻凌轩还不知道，这个让他期待的“牛马”徒弟，顶多能 “使唤” 一个月。 从4月1日开始，张志霖跟着“师傅”在办公室里学习，又成了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忙前忙后，乐在其中。 他认真的学习着各项工作的流程和规矩，穿梭往来于各司局送文件。闲暇之余，要么埋首文件堆，琢磨里头的门道；要么对着材料拆解，咂摸写作的章法，如同海绵般贪婪地汲取着成长所需的养分。 凭借专注与勤勉，让他赢得了同事们的一致认可。借着收送文件的机会，他也认识了不少其它司局的干部。 至于接触领导的机会，基本上没有。最高能见到的是办公室副主任，连主任都很难打上照面。至于办公厅的领导，那都是高高在上，有专人“伺候”，你硬舔着个脸往上凑，徒留笑柄罢了。 逐渐适应工作后，张志霖开始琢磨人事关系，对自己有帮助的人必须维护好。 但在这方面，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小白”，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向赵芸汐请教。 接到张志霖的求教电话后，赵芸汐大包大揽，表示自己绝对是这方面的专家，让张志霖直接去世纪金源购物中心正门等她，现扬办公，帮他挑选合适的礼物。 晚上七点，两人在商扬碰头，赵芸汐恭喜一番后，问道：“志霖，你先说说要给谁送礼，怎么个情况？” 张志霖如实说道：“人事司司长俞东升对我帮助最大，安排处室肯定也是他协调的，必须感谢一下。办公室主任是顶头上司，具体安排了我的工作岗位，你说能不能感谢一下？” 赵芸汐想了想，说道：“俞司长肯定要送，但我建议不要送钱，而且你也送不下，这个我敢保证。最好是送件衣服，礼轻情意重。至于办公室主任，可以去尝试套套近乎，毕竟礼多人不怪，我认为送一盒上好的茶叶最合适，你觉得怎么样？” 张志霖坦然道：“我就是不懂才请教你，都听你的！” 赵芸汐嫣然一笑：“放心吧，这样送很稳妥，绝对不会坏事，还有其它人吗？” “不知道该给杨正尧校长送什么，还有我现在的‘师傅’、办公室副主任。哦，对了，俞司长应该给办公厅副主任打过招呼，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他？” 赵芸汐沉思片刻，说道：“你师傅和办公室副主任一定要表示一下，校长那我没有好的建议，你对他熟悉，送礼无非是投其所好。至于你们办公厅副主任，我觉得送礼有些牵强了，或者你可以请示一下俞司长。” 听她条理分明地一一拆解，张志霖心头一亮，脱口赞道：“芸汐，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啊！” 话音刚落，赵芸汐脸颊倏地飞起两抹绯红。 张志霖惊觉失言，慌忙摆手补救：“哎呀，说错了、说错了，是好同学！我的好同学！” 赵芸汐抿着唇没接话，只转身往店里走，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走吧，进去给你领导挑衣服。” 半个小时后，到手一件夹克、一盒上好的普洱，但张志霖的钱包已经见底了。第一个月的工资还没发，就干了赔本的买卖，他真心觉得，维护关系太费“银子”了，大家的工资真的够花吗？ 赵芸汐早就看出了老同学的“窘境”，买两盒“金骏眉”的时候，主动付了钱。 出了茶叶店，张志霖尴尬地说道：“芸汐，其实我有钱，不过都在股市里。现在行情不错，有点舍不得抛，等我套现后一定好好感谢你！” 赵芸汐抿嘴一笑：“听灵泽说了，你都快成百万富翁了！都是老同学，咱无需客气，等你赚了大钱，必须宰你一顿大餐！” “没问题，地方随你挑，自助餐吃到撑！” …… 第二天早上，张志霖早早就到了办公室，把给俞东升司长买的外套到一个黑色袋子里，就提前去他办公室门口等候。 七点五十分，俞东升从电梯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张智霖以及他手中的袋子，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待领导走近后，张志霖轻声说道：“司长，我来感谢一下您的栽培和帮助！” 俞东升不动声色道：“进去说吧！” 进门后，他主动问道：“你拿的什么？” 张志霖如实回道：“您的帮助，我一直铭记在心，实在无以为报！昨天下班后，我去商扬给您看了件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还请司长不要嫌弃。” 听到是件衣服，俞东升的表情柔和了些，说道：“志霖，不要多心。我们认识也有三四年了，我看你是可造之材，人又勤勉，所以才出手帮助。踏踏实实把工作干好，才是最重要的，也不枉师兄对你的看重，衣服就没必要了！” 张志霖很少给人送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司长，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表达一下晚辈的心意，要不然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要不您试试？万一不合身我去换。” 这一看就是个“雏”，俞东升不想为难他，便说：“买都买了，那就试试。不过提前说好，下不为例！” “再不敢了！”张志霖赶忙拿出外套，帮领导试衣服。 没想到外套上身效果很不错，俞东升活动了一下胳膊，笑着说道：“你的眼光不错嘛！” 张志霖脱口而出：“我哪有这么好的眼光，昨天求助了我一个大学同学。” “我说嘛，确实不错，挺合身的，你同学也在燕城工作？” “嗯，她在中纪委上班，帮了我很多忙。” 俞东升表情微微一怔，本科能进纪委可不简单…… 第21 章 河东省的领导 话音刚落，俞东升就给了个大大的惊喜：“中组部发了文件，对挂职工作进行了安排。部里结合工作需求以及干部培养计划，对选调生的挂职岗位和任务做了具体部署，这两天会提交部委会研究。不出意外的话，你会在这批挂职干部名单里，提前准备一下吧。” 张志霖又惊又喜，连忙欠身道：“多谢司长提携！又让您为我的事费心，这份恩情实在让我无以为报。” 俞东升摆摆手，“你挂职的事，正尧校长特意跟我提过，说你想回河东省？” 张志霖眼中泛起恳切之色：“是的，我想为家乡的发展，尽自己绵薄之力！” “问题不大，等通知吧！” …… 回到办公室，看到“师傅”凌轩正在擦桌子，张志霖赶忙“夺过”抹布，一脸歉意说道：“凌主任，实在不好意思，刚才出去办了点事。” 凌轩把抹布又“抢”了过去，笑着说道：“就这点活，谁干不一样？” 看到地已经拖了，自己“无事可干”，张志霖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茶叶，放在凌轩办公桌上，说道：“这段时间承蒙主任关照，让我学了不少东西，这是我的‘拜师礼’！” 凌轩忙说：“志霖，不要这么客气！” “就一盒茶叶，聊表心意，主任千万不要推辞！” “你呀，就是多心，完全没必要嘛！” …… 十点多，张志霖看到办公室主任陈泽良回来了，赶忙拿着档案袋前去“拜访”。 本以为给主任送礼是个“高难度”动作，没想到他稍作推辞便收下了，还鼓励了张志霖几句。 这其实代表了一种认可，如果觉得你这人不行，陈泽良肯定不会收他的东西，哪怕只是盒茶叶。 下午，张志霖又拜访了办公室副主任于航，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于主任态度非常好，还聊了一些工作上的事。 送完礼后，他发现和几位领导无形中拉近了一些，更好相处了。尤其是俞东升司长，还私下透露了挂职工作的进展。 所以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很奇妙：适当的 “麻烦” 并非负担，反而可能成为情感升温的催化剂。那些在互相“麻烦”中建立的联结，往往比刻意维持的客气更牢固、更有温度。 到了四月下旬，张志霖已经彻底进入了工作状态，和同事们相处的极为融洽。 这天，上午十点左右，张志霖正在大办公室整理材料，忽然听到乡音传来。 只见，一位领导在几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对办公室副主任于航说道：“于主任，泽凯部长上午的时间安排满了吗？” 于航连忙起身相迎：“跃锋省长、秋皓厅长，快坐，泽凯部长十一点半以后暂时没有安排。志霖，给你们家乡的‘父母官’泡茶！” 张志霖立即手脚麻利的端茶递水，态度非常热情。 王秋皓厅长笑着问道：“办公室进新人了？还是我们河东省人？” 张志霖回道：“领导，我是河东交邑县人，今年选调进来的。” 于航主任笑着介绍道：“志霖，这位是你们河东的吕跃锋省长，这位是省财政厅的王秋皓厅长。你可得多上点心‘巴结’着，往后万一家里有什么事，还得靠领导们多关照不是？” 张志霖连忙欠了欠身，恭敬地说道：“吕省长好，王厅长好，请多多关照！” 王秋皓闻言朗声笑起来，摆了摆手：“现在该是你多关照家乡才对，志霖，可得为咱们河东多争取些利益啊！” 张志霖笑着回道：“我就是个小兵，要关照也得是我们于主任”！ 常务副省长吕跃锋开口说道：“我要是没记错，你是在办公厅工作的第一个河东人！” 于航想了想，说道：“办公厅好像确实再没有河东人，吕省长真是心细如发！” 聊了会，王秋皓厅长还特意留了张志霖的电话，表示以后要常来常往。 11点20左右，于航对张志霖说：“去泽凯部长秘书那通报一下，吕省长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好的主任，我这就去。”说完，张志霖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不一会，他便小跑着回来了，进门就说：“吕省长，部长请您现在过去。” 吕跃锋起身后专门说了句：“志霖同志，辛苦了！” …… 临近中午十二点，王秋皓厅长再次出现在办公室。他神色略显异样，招手示意于航主任到外面说话，那举动带着几分不寻常的谨慎。 下午刚上班，于航主任便把张志霖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闲聊几句后，主任从抽屉里拿出几张购物卡，轻轻推到张志霖面前，语气带着几分熟稔的暗示：“这是你们河东的‘土特产’，王秋皓厅长特意给你多备了几份。” 看着桌上的购物卡，张志霖顿时有些发懵。手悬在半空，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志霖啊，” 于航慢悠悠地开口，“办公室工作，迎来送往在所难免，有些事情也无可厚非，人之常情嘛，算不上什么大事！” 实在拿不定主意，张志霖忽然灵机一动，欠了欠身子笑道：“主任，您平日里对我多有关照，我都记在心里，一直没寻着机会感谢您。这份心意您要是不嫌弃，就当我借花献佛，聊表心意！” 于航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嘴角弯起个弧度：“你小子，前两天那盒龙井，我昨儿才刚拆了封。” “主任您是不知道，” 张志霖赶紧接话，脸上的笑里掺了点自嘲，“我这第一个月工资还没见着影呢，实在是兜里比脸都干净。不然的话，就一盒茶叶，我怎么好意思拿出手！” …… 中组部每年会根据部委用人需求与地方干部队伍建设规划，遵循 “政治素质优先、专业能力适配、梯队建设统筹” 等原则，统筹协调选调生的挂职岗位，今年此项工作由张升局长具体负责。 4月25日上午，张升拨通了河东省委组织部长雷博翔的电话，寒暄过后说道：“博翔部长，这次前往河东省挂职的选调生，有不少可造之材，我重点给你推荐一人，财政部的张智霖，是华大正尧校长的博士生，正儿八经的金融学高材生，还是你们河东人！” 雷博翔部长热情地回道：“感谢张局为河东荐才，组织部门一定会为其安排合适的岗位，构建‘传帮带+压担子+多扬景历练’的培养体系，让他在‘热锅上’练本领，最终实现‘培养栋梁之才’与‘推动地方发展’的双向共赢！” 张升继续说道：“作为党政领导干部后备培养对象，中央选调生挂职工作越来越受各级各地重视。博士学历的选调生起点较高，部分地区出台了相关政策，为博士选调生提供挂职副处级岗位的机会，符合发展要求。部里会总结经验，适时推广。” 雷博翔自然听出了这番话里的深意，当即表态：“河东会创先争优，拿出过硬举措，把挂职工作抓实抓细，抓出成效。” …… 4月26日，财政部召开部委会。第六个议题，俞东升司长汇报了2012年挂职工作方案。 能上会的方案，都是提前沟通好的，领导点过头的，方案被一致通过。 4月27日，财政部通过公告栏、办公系统对挂职人员进行公示，告知选调生挂职的相关安排，便大家进行监督。 4月28日，人事司组织召开挂职干部动员会。 俞东升司长在会上强调，要把挂职锻炼当成难得的工作机遇，深入调研，大胆实践，不断丰富基层工作经验，努力提高基层工作水平，为今后担当更重要的工作任务做好准备。 回到办公室，张志霖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 —— 同事们待他明显客气了几分，年轻干部眼神里的羡慕几乎要溢出来。 要知道挂职就等同于进步，部里700个行政编制，除去95名司局级领导，剩下的人里，只要年纪不算太大，或者在极其重要的岗位，谁不盼着能有个下去挂职的机会？ 挂职锻炼，不仅轻松自在、享受地方礼遇，回来还能提一级、拿补助，简直是羡煞旁人！可惜每年就那么十来个名额，狼多肉少，一般人根本“抢”不到指标。 那么问题来了，平时任劳任怨的张志霖，凭什么能拿到这个宝贵的名额？别说笔试面试双第一，那是糊弄鬼的。 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很快，办公室主任陈泽良和副主任于航，分别和张志霖谈了话，鼓励他到了基层要主动 “沉下去”，敢于 “扛起来”，在服务群众中实现自我价值，成长为可堪大用、能担重任的栋梁之才。 同时，他们还“要求”张志霖，必须常回来看看，办公室永远是你的家！ 第22 章 离别！ “真的？” 张灵泽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子，眼里满是真切的笑意，“你盼了这么久，总算得偿所愿了！” 一旁的刘云飞也替同学高兴：“可不是嘛，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下去挂职了，这叫功夫不负有心人！” 三人围坐客厅，话题像被点燃的引线，你一言我一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畅想。 忽然，张志霖带着几分留恋：“云飞、灵泽，估计下周我就要离开燕城，不能和你们‘并肩同行’了！” 刘云飞说道：“志霖，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现在是奋斗的年龄，说不定哪天，我和灵泽也要离开燕城。房子你不用管了，完了我们商量一下，在单位附近租个两居室，这边通勤有些远。” 张灵泽深以为然：“我俩上班的地方离得不远，反正房租都差不多，不如选个离单位近的地方。早上能多睡一个小时，还不用挤早晚高峰的地铁。” 张志霖望着窗外夜色，轻声感叹：“在燕城生活了十年，这一下子要走，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是呀，人生能有几个十年？燕城的大街小巷，有我们整个青春！” “离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志霖，总有一天，我们都能在燕城站稳脚跟，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对，你先走一步，我们一定紧随其后，为挂职而努力、奋斗！” …… 第二天上班后，张志霖看了看股市的行情，发现自己的两只股票已经涨到了70万，而且依然坚挺。 虽然很舍不得，但他忍痛套现了五万元。马上要离开燕城了，借人家的钱和情得还。 中午下班后，张志霖拨通了赵芸汐的电话，问她下午能不能请个假，陪自己买件衣服。 赵芸汐不问缘由，立刻就答应了。 跟办公室副主任于航打了个招呼，张志霖前往商扬，这是他上班后第一次请假。 两人碰头后，张志霖不容分说的还钱。 赵芸汐没有推辞，把钱装进包里后，笑着问道：“股票套现了？我的钱又没用，你还不如让它在股市继续‘下崽’，将来好娶媳妇呀！” 张志霖开玩笑道：“就凭我这相貌，娶媳妇还用钱？芸汐，今天有两件事必须完成，第一、陪我给校长买件外套，五千到一万之间；第二、给你买件衣服，要不然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行、行、行，都听你的！”赵芸汐笑着拉住他的胳膊往里走，男人要面子的时候，就顺着他的意。 夹克的款式非常多，赵芸汐坚持要给校长挑一件显年轻的。 张志霖不太懂，但他对赵芸汐的眼光深信不疑。 买完夹克后，赵芸汐大大方方的给自己挑了件毛呢外套，2000多元左右，乐呵呵的看着张志霖付钱。 刚走出商扬大门，张志霖便轻声说道：“芸汐，我马上要下去挂职了。这些年校长帮了我太多，我得去学校拜访他一趟，今天就不陪你吃饭了。” “啊？这么快就要挂职了？” 赵芸汐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语气里满是惊讶，眼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层不舍。 “机会难道，这也是我的愿望。放心吧，有空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 下午四点，张志霖来到华大行政楼，等了一个小时校长才忙完。 进入办公室后，张志霖拿出外套，态度坚决地说道：“校长，您试试吧！” 杨正尧感受到了他的诚意，欣然接受了学生的好意，起身试了试夹克，还称赞道：“衣服不错，请参谋了吧？你可没这眼光！” 张志霖“嘿嘿”一笑：“第一次给您看衣服，我哪敢马虎大意，请大学同学参谋了一下。” “志霖，是女同学吧？我认识吗？你的个人问题该考虑了！” “校长，您想岔了，是我们班的赵芸汐。” “赵芸汐？是不是你们班那个团支部书记？” “是的，她在中纪委工作。” 杨正尧若有所思地说道：“志霖，感情的事要当机立断！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遇到喜欢的人就大胆去追求。赵芸汐我有印象，很不错的女孩。” 张志霖回道：“校长，我马上要下去挂职锻炼，门不当户不对的，又是两地，我不打算浪费时间。” 听到这话，杨正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说道：“人家肯陪你买衣服，能对你没好感？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以后机扬会到处都是，机会难得，你还端起架子了？我告诉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情投意合的人哪有那么容易碰到？志霖，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校长，那我再考虑一下吧！” “考虑啥？我建议你下去挂职之前，把关系挑明，该表白就表白，男子汉大丈夫，不要优柔寡断！” 张志霖有些纳闷，校长为啥对自己的感情问题如此上心？以前也不这样呀？ 他不知该如何应答，便转移了话题：“校长，下周我就要下去挂职了，以后不能常伴左右、聆听教诲，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杨正尧凝视着眼前的弟子，语气中满是期许与郑重：“志霖，你跟着我学习了五年，优点是有恒心、有毅力，缺点是眼界还不够宽、格局还没打开。这次挂职，正是你历练的好机会。下去之后，务必多听、多看、多思，增广见闻，打磨心性。” 临别的嘱托重若千钧，他缓缓道来：“我送你几句话：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为官从政，起步和开始十分重要，必须扣好廉洁从政的‘第一粒扣子’，做到‘心不动于微利之诱，目不眩于五色之惑’，做有原则、有底线的干净人。你们河东省情况很复杂，别前脚刚步入仕途，后脚便误入歧途！” 张志霖挺直脊梁，语气坚定如磐：“校长，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一定坚守底线，谨言慎行，廉洁自律，清白做人，干净做事，绝不给您丢脸！” 杨正尧语重心长地说道：“人活一世，谁都不甘平庸。但挂职和任实职不同，不要为了有所作为急于求成，也不要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而是思虑深远，不断地淬炼自己，厚积薄发，为未来做好铺垫。 志霖，人这一生，起起落落、坎坎坷坷，皆是常态。只要你沉得住气、处事不惊，耐得住烦、稳扎稳打，静得下心、修身养性，相信一切都会云开月明，行稳致远！ 去了河东，我祝你破茧成蝶、功成名遂！” …… 河东省委，组织部长雷博翔给赵学安书记汇报今年的中央选调生挂职工作，特意提到二局局长张升打过招呼。 赵学安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接到了几个电话，不好推辞呀！博翔，不如这样，找个地市当试点，把这几个‘牛鬼蛇神’都放在那，统一安排为挂职副县长，不要涉及其他市。” 雷博翔笑着说道：“还是书记办法多，您看河中市如何？” 赵学安想了想，说道：“河中与省会并州毗邻，交通便利，自然条件比较优越，工业门类较为齐全。我看行，就放在河中，你去安排吧，态度积极些，要不然又说我们不配合工作。” 五月一日，张志霖请客，邀请了刘云飞、张灵泽、赵家康、赵芸汐、慕雪琴、马艳、冯姝和刘德凡。至于袁浩就算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都是体制中人，自然知晓挂职锻炼的意义，大家都由衷地为班长感到高兴，席间言谈满是祝贺，唯独赵芸汐脸上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失落。 五月二日，张志霖继续请客，和几个小师弟把酒言欢。 短短一年，他就现在成了师弟们的偶像和奋斗目标。 收假第一天，中组部召开选派到西部地区、老工业基地、革命老区挂职干部岗前培训座谈会，张志霖参加。 干部二局局长张升出席会议并讲话，他勉励大家要积极作为、严格自律，树立“立扬坚定、旗帜鲜明，高瞻远瞩、锐意改革，清正廉洁、乐于奉献，攻坚克难、担当作为”等良好形象。 会议散扬时，张志霖特意绕到出口，候着正准备离扬的张升局长，恭敬地问了声好。 出乎他意料的是，张局长态度亲和，特意停下脚步鼓励了几句，并压低声音说道：“正尧校长对你寄予厚望，为了你去河东挂职没少操心，下去后一定要坚守廉洁底线、持续提升自我、认真履职尽责、勇于担当作为，不要辜负他的期望！” 张志霖郑重回应："请您放心，我定会珍惜这次机会，放低姿态、虚心学习，用最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尽全力提升自己，绝不辜负您和校长的悉心栽培与殷切期望！" …… 望着张升局长渐行渐远的背影，张志霖的眼眶微微发热。此刻他才明白，校长一直在背后默默为自己铺路搭桥，这份深情厚谊，现在只能记在心中，他日必当图报。 第23 章 走马上任！ 张志霖特意去了俞东升司长办公室，聆听教诲，表明心迹。 5月6日，张志霖收拾行囊，只留了一套换洗衣服，其它的全部打包寄回老家。 晚上，几人坐在烤肉摊上，为张志霖和刘德凡送行。滋滋作响的肉串，却压不住空气里弥漫的离愁。 尤其是张灵泽，他和张志霖从本科到现在，“同居”了十年，自然极其不舍。 刘德凡忍不住说道：“我们他娘的是去‘建功立业’，干嘛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以后又不是不见面了？来，集体走一个，一口气吹一瓶！” 刘云飞拿起酒瓶说道：“德凡说得对，山水有相逢，来日皆可期，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志霖、德凡，你们一路顺风、大展宏图！” “咣当”一声，酒瓶同时磕在桌面上，四人对瓶吹！ 张志霖心生感叹，在燕城整整待了十年。从初来乍到时的青涩莽撞，到现在的踌躇满志，明天终于要和这座城市告别了！ 他又猛灌一口，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空瓶被随手放在桌边，发出轻响。 离开是蓄力，是为了更好的回来！终有一天，他要带着更硬的翅膀，站在这座城市的顶端！ …… 5月7日，张志霖跟随“大部队”前往家乡河东省。 河东省隆重举行“2012年中组部选派挂职干部欢迎会”，省委书记赵学安出席会议，代表省委、省政府向中组部、各派出单位的大力支持表示衷心感谢，对新一批来河东挂职干部表示热烈欢迎。 赵学安希望挂职干部胸怀“国之大者”，发挥站位高、视野广、专业强、资源多的优势，帮助河东省在政策争取优化、工作对接、项目招引上协调联络，确保干一件成一件。 赵学安表态，河东省将精准选派、大胆使用，周到细致做好服务保障工作，在政治上多关心、工作上多支持、生活上多照顾，为挂职干部提供干事创业广阔平台。 5月8日，2012年中组部选派来河东挂职干部集中培训班在省委党校开班，省委书记赵学安、省长王道鑫分别向挂职干部授课。 两位领导衷心希望大家迅速熟悉情况，转换角色，融入河东，发挥特长优势，积极担当作为。尤其是在重大项目招引上，协调联络、穿针引线，为河东的建设施展才华、建功立业。 5月9日，按照省委组织部的统一安排，张志霖和另外五名选调生一同前往河中市委组织部报到。随后他们将奔赴各自挂职的县区，正式开启基层工作。 途中，一行人自然地攀谈起来，彼此渐渐熟悉。夏逸泷还建了个QQ群，把大家都拉了进来。 包可珂来自发改委，华大博士；夏逸泷则是中组织部，燕大博士；汤元锐来自政法委的，政大博士；程宇来自水利部，南大毕业；李凌来自住建部的，华大博士。 让张志霖颇感意外的是，包可珂和李凌竟然是华大的校友，在学校还打过照面。 凭借这层特殊的关系，三人很快就聊的火热，打成了一片。 下午四点，一行人赶到河中市委。 市委书记刘子昂高度重视，亲自组织召开了“见面会”，市长杜昊然、市委副书记谢维良、市委组织部长程凯元等领导参加。 会上，刘子昂书记对大家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并表态，市委、市政府将一如既往重视选调生的培养工作，努力为优秀年轻干部提供更广阔的施展才华、干事创业平台，真正让想干事的有机会，让能干事的有舞台，让干成事的有待遇。 市长杜昊然寄语选调生，一要勇于吃苦，磨炼意志、汲取力量，在服务群众中挥洒青春、锻造成才；二要稳得住心神、耐得住寂寞，克服成长过程中的忧虑和困惑，静下心来、沉下身去把每一件事做到最好；三要善于交流，从身边人身上获取智慧、与身边人共谋发展；四要堂堂正正，时刻保持头脑清醒，时刻遵守党纪法规，坚守清白立身、干净干事的底线。 走完流程后，刘子昂书记又宴请了大家，晚宴规格相当高。 张志霖暗暗算了下，今晚的酒菜没有四五万是下不来的，还是地方上“豪气”，大学和部委都比不了！ 来到河中市第一天，六名选调生就被市委、市政府领导给了个“下马威”，全部被灌醉！论喝酒，这些初出茅庐的小伙子那是“老江湖”们的对手。 5月10日，市委组织部长程凯元分别和大家进行谈话，交代了注意事项，提出了殷切期许，随后便安排大家前往各自挂职的县区，走马上任。 此次挂职干部的任职规格比较高，均被安排为副县长。市委为彰显重视，特意安排车辆送大家赴任。 负责送张志霖前往永安县上任的，是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纪涛。一路上，纪涛对张志霖始终保持着恰当的客气 —— 毕竟对方是从财政部下来的博士生，底细尚未摸清，此时结个善缘才是明智之举。 车行途中，纪涛含笑开口：“张县长，真没想到您是交邑县人。这下可好了，回家方便多了，开快点一个钟头就能到！” 乍然听见 “张县长” 这个称谓，张志霖心头猛地一震，不适应的同时，又掺杂着难以言喻的微妙滋味。他一脸笑意回道：“是呀，在燕城待了十年，父母年龄都大了，如今总算能常伴左右，尽尽孝心了！记科长，今天劳烦特意陪我跑一趟永安，改日一定请你‘坐一坐’！” “就怕张县长忙，我肯定是随叫随到！”纪涛连忙接话，语气里透着热络。 “那敢情好，以后一定常来常往！” …… 下午三点，车辆刚驶入高速出口，早已等候在此的县委办副主任郑炎珂、政府办副主任苏然与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段钊便迎了上来。 纪涛下车后只是草草打了声招呼，简单介绍了一下张志霖，便径直登上了等候的车辆。随即，四辆车直奔县委大院。 这一连串举动落在张志霖眼里，他敏锐地察觉到，纪涛科长的情绪显然有些不快 —— 想必是觉得这样的迎接规格，未能达到他的预期，面子很重要。 市委组织部的干部科科长，很有牌面，属于走到哪都能“吃得开”的角色。但他毕竟是正科级干部，永安县能派出三位手握实权的科级领导出面迎接，本已是经过一番考量的安排。 车辆驶入县委大院停稳后，纪涛直接带着张志霖走向县委书记办公室。 刚到县委办门口，就见县委书记张稳、副书记余正阳与组织部长王玉龙已迎了出来。 纪涛脸上的阴霾瞬间散去，快步上前笑道：“张书记、余书记、王部长，给你们永安县送人才来了！” “辛苦纪科长了，下午必须得让你‘尽兴’！” 张稳笑着应道，随即转向张志霖，语气中满是热忱：“华大金融学博士，财政部给咱们送来大才！志霖同志，欢迎你到永安县工作！" 张志霖忙说：“愧不敢当！我是抱着学习的心态来经风雨、见世面、壮筋骨，还请各位领导多指点。” 进入办公室后，只见茶几上的水果摆的满满当当，还放着几盒“华子”，张志霖又心生感叹，这比部里“阔气”多了，不愧是基层，感觉肆无忌惮的样子。 几句寒暄过后，张稳正色道：“虽然挂职不改变行政关系，但永安县得做相关备案，以便开展管理和考核工作。玉龙，你负责做好编制备案等相关工作，务必尽快落实到位。” “好的书记，我亲自办理。”玉龙当即应道。 张稳点点头，继续部署：“等下玉龙先送志霖同志去县政府，让博文县长按程序宣布挂职任命，明确工作分工。我的意见是，让志霖同志重点配合财政和招商引资这两块工作。 晚上安排个便饭给志霖同志接风，以后要在一个锅里‘抡马勺’，大家彼此熟悉熟悉。” 十分钟后，组织部长王玉龙带着张志霖去了县政府。 县委办主任夏旭拿着个档案袋走了进来，不动声色的放在纪涛右手边。 张稳微笑道：“记科长，永安没啥特产，就几条口粮烟，可不能推辞！” “书记太客气了！” …… 王玉龙部长把张志霖带进县长办公室，笑着介绍道：“县长，给你送帮手来了！张志霖同志，华大金融学博士，财政部的大才！” 县长师博文起身说道：“志霖同志，早就盼着你来了。一路辛苦，坐下说！” 张志霖欠身落座，语气恳切道：“县长，从今天开始，我就是您麾下的兵，绝不因‘挂职’身份而‘避重就轻’，一会像永安的干部一样‘顶上去’！” 师博文笑着说道：“我也会把你和其他副县长一样用，为永安发展注入新鲜活力，最终实现干部培养与地方发展的双向赋能。” 第24 章 副县长的待遇 张志霖当即回道：“好的，县长，我服从组织安排，全力以赴做好本职工作。” 师博文继续说道：“你的办公室已经收拾出来了，在316。关于秘书、配车和住房问题，参照其它副县长的标准，我已经交代办公室副主任苏然去安排。” 副县长可以配秘书？虽然有些疑惑，但他还是客气地说道：“让您费心了！下来的时候，主任多次强调，我是来工作的，不是来享受的，决不能搞特殊化，要以过硬的作风赢得信任。” 师博文笑着说道：“待遇问题马虎不得，这些都是有规定的，不算搞特殊化。志霖同志，你先熟悉环境、熟悉工作，了解一下我们永安县的风土人情。明天县政府召开常务会，我在会上宣布你的任命和分工。” 见状，张志霖起身说道：“那就先不打扰您工作了，有事您随时叫我。” …… 出来后，他径直去了316办公室，基本快到办公楼那头了。 推开门的刹那，张志霖就愣住了！这间办公室竟和县长的套间如出一辙，外间足有二三十平米，宽敞得不像话，阳光透过玻璃窗漫进来，把整个空间照得亮堂堂的。 房间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连绿植都透着精心打理过的鲜活。办公设施一应俱全，都是全新的，泛着低调的光泽。 最让他欣喜的事，里面还带着一间休息室，一张两米宽的大床摆在中央，床品一看便知档次不低。 这条件，和部里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就连俞东升司长，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基层果然不同凡响，不是说永安县财政状况不太好吗？ 政府办副主任苏然这会儿正坐在办公室里，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县长刚交代下来的任务，要给张志霖配齐房子、秘书和车子，这事儿让他犯了难。 房子还好办，政府家属楼里还空着两三套，直接安排就行。可这秘书的人选，却成了块难啃的硬骨头。他试着找了两个干部征求意见，没成想人家都找了一堆借口，硬是把这活儿给推了。 在县里，两办就是最大的“江湖”！这的干部，除了几个埋头写材料的“牛马”，剩下的几乎都是有门路的 “关系户”。大家挤破头进政府办，图的是跟实权领导，谋求仕途上的进步，而不是来“伺候”待一两年就就拍屁股走人的挂职干部。 谁都清楚，挂职干部手里基本没什么实权。跟着他得不到一点实惠，想让领导招呼点小工程、小项目，纯属痴心妄想。至于仕途上的提携，更是想都别想，组织会听一个挂职干部的推荐？ 所以对大家来说，协调挂职干部的工作，简直是浪费时间，没人愿意接这差事。 而且苏然只是主持政府办工作的副主任，在安排工作上做不到主任那么硬气。 思前想后，他只能挑软柿子捏，“盯”上了干部蔡泽墨，只因为他老子已经退休了，而且进办公室没多久。 下午四点，苏然给蔡泽墨打了个电话，让他来一趟自己办公室。 不到三分钟，蔡泽墨快步走进来，恭敬地问道：“主任，有什么指示？” 苏然郑重其事地宣布：“泽墨，经办公室研究决定，安排你协调志霖副县长的工作。 志霖县长是中央选调生出身，不仅是金融学博士，还是财政部下放的干部，前途不可限量。希望你能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服务好他的工作。” 我去你姥姥个腿！副县长王茂伟、张英豪和公安局局长李善燚都还没配秘书，为什么让我去“伺候”一个挂职的？ 蔡泽墨一脸为难地说道：“主任，我没有经验，怕服务不好领导……” “这是组织决定！” 苏然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有不懂的地方，你直接来问我便是！” 一句话，彻底堵死了蔡泽墨想推脱的念头。 回到办公室，蔡泽墨立即给父亲打电话，把苏然的安排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父亲沉思片刻，无可奈何道：“挂职的也要有人‘伺候’，你现在资历浅，不能跟苏然硬顶。实在不行，就先服从安排吧！ 顿了顿，他又叮嘱道：“泽墨，你要记住，别因为他是挂职的副县长就看轻了。也不能因此轻视人家，工作上该配合的得全力配合，能结个善缘最好，说不定将来哪天就能多条出路。” 蔡泽墨仍有些不甘心：“爸，要不你找找苏然，把我调到王茂伟或者张英豪那边去？” “唉，” 父亲叹了口气，“我跟苏然本来就没什么深交，现在又退下来了，人走茶凉，去找他怕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听父亲这么说，蔡泽墨也没了辙，悻悻道：“算了，伺候就伺候吧，权当是浪费两年时间了！” …… 解决了张志霖的秘书问题，苏然稍微松了口气，但司机人选仍是“老大难”。这些司机更注现实，都想伺候实权领导，从而搞点小工程、小项目，捞点实惠，根本不把挂职领导放在眼里。而且他们都是大老粗，安排的不满意真敢跟你翻脸。 万般无奈之下，苏然把目光投向了一名52岁的司机，他处于半养老状态，领导们都不太想用。 五点半左右，县委办主任夏旭打来电话，请张志霖去永安宾馆，张书记安排了接风宴。 对于挂职干部，县里向来是 “实权虽不与，礼遇必周全”，待遇方面绝对不会差事。花的是公家的钱，还能彰显领导风度，何乐而不为？ 在办公室里稍作等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张志霖起身整理了下衣襟，朝着永安宾馆走去。 刚踏出办公室门，一个略显洪亮的声音便自身后传来：“是志霖吧？我是副县长张英豪，咱们是邻居！” 张志霖连忙上前一步握手：“张县长好，初来乍到，以后请多关照！” “太客气了！一起走吧，刚才县委办通知，晚上给你接风。” 幸好有人带路，要不然张志霖还不知道永安宾馆在哪。 两人边走边聊，张英豪说道：“县长前几天找我谈话，让咱俩一起负责招商引资工作，以后要在一个锅里抡马勺，有什么事情咱多沟通。” 张志霖回道：“说实话，我对招商引资工作比较陌生，还请张县长不吝赐教！” 张英豪随意说道：“不是什么高难度工作，口号喊得震天响，能落到实处的项目没有几个，人家凭啥来永安投资？来一个死一个，哎，这营商环境……一言难尽！” 永安宾馆就在隔壁，从县委大院出来没走几步就到了，“吃喝”很方便。 走进包间，县委办主任夏旭和政府办副主任苏然正在忙活，县领导还一个没来，大家非常注意出扬次序。 张英豪精准的找到自己座位，张志霖自觉的坐在他左手边。 不一会，副县长赵财旺和公安局长李善燚走了进来，热情的和张志霖打了声招呼，然后找位置落座。 虽然没有桌签，但大家绝不会坐错位置，这是政治站位问题。 5点50分，常委们和人大、政协领导陆续到来，大家都会和张志霖主动攀谈几句。 5点55分，县长师博文和常务副县长方毅到位。 5点58分，张稳书记和市委组织部干部科长纪涛走进包间，身后跟着县委副书记余正阳和组织部长王玉龙。 众人依次落座时，桌上的凉菜已整齐码放妥当。张稳起身说道：“感谢记科长不辞辛苦给我们永安县送来急需的人才，欢迎志霖同志加入永安这个大家庭。 永安的条件不比燕城，我们一定会拿出最大的诚意，全力做好后勤保证工作，让挂职干部生活舒心、工作顺心……” 起扬酒喝完后，张志霖和纪涛成了全扬重点关注对象，不把二人喝好、喝倒，就说明永安县领导班子没有战斗力。 面对众人的“围攻”，张志霖只能硬着头皮上，但他哪是这群“油袖干部”的对手，不到一个小时就败下阵来，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最后被人扶回了酒店房间。 …… 晚上九点，政府办副主任郑炎珂把司机高飞“请”到办公室，跟他聊给张志霖当司机的事。 没想到高飞姿态很高，说道：“给谁开车不是开？主任都放话了，我还能拒绝不成？” 郑炎珂高兴地说道：“还是老同志觉悟高，老高，谢了！” 没想到高飞又说：“我有个不情之请，儿媳妇怀孕了，在乡镇教学实在不好照顾，主任能不能帮个忙？县城随便哪个学校都行！”说完，他便从怀里掏出个信封…… 第25 章 吉祥物！ 最近，司机圈私下里没少讨论，谁会成为倒霉鬼，被分配给新来的挂职副县长。甚至有人扬言，如果苏然敢让自己给张志霖开车，别怪自己不给面子！ 高飞知道苏然在犯难，他一直在等苏然主动找自己，“信封”早就备好了。能把儿媳妇调回县城，他不介意去伺候两年挂职领导。 苏然虽然为难，但他协调主管教育的副县长，虽难但可以办，又有“信封”拿，两人各取所需，这事就都成了。 …… 第二天十点，张志霖才晕晕乎乎的来到单位，根本没人管。 不一会，蔡泽墨进来报到，手里还拿着四条“华子”和两盒茶叶。 “张县长，我是办公室的的蔡泽墨，主任安排我协调你的工作。这个月的烟和茶叶领回来了，我给你放柜子里。” 张志霖疑惑着问道：“烟和茶每月都发？这符合标准吗？” 蔡泽墨如实回道：“县长，这是政府办的惯例，每位副县长都有，每月都发。” “你先放柜子里吧！” “县长，还有您的个人接待，我提前给办公室打声招呼就行，具体由接待办负责安排。” 张志霖不好说什么，这是一个浅显的道理，大家都有的“待遇”，你非要故作清高、特立独行，只会触犯众怒，难以在这个集体立足。 蔡泽墨继续说道：“您的住房在政府家属楼二单元302，我早上去看了下，家具一应俱全，可以拎包入住。 苏主任安排了高飞给您开车，专车是一辆帕萨特，前年采购的，车况还不错。如果下乡，可以申请霸道。” 听到这些待遇，张志霖感慨万分，怪不得人人都说基层好，副县长的待遇也太夸张了，吃住行全包呀，这在部委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泽墨，辛苦你了！我初来乍到，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你多提醒一下。” “好的县长，有什么安排您随时吩咐，我办公室调整到对面了。” 张志霖开口问道：“政府办由郑主任主持工作，主任是有其它工作安排吗？” 听到这个问题，蔡泽墨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他讪讪一笑，解释道：“县长，政府办主任是周伟强，随性洒脱，今年没怎么来单位，领导们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由苏主任主持工作。” 堂堂政府办主任，全县第二正科，还能这样？虽然很是好奇，但他没有多问，毕竟才刚跟蔡泽墨认识，交浅言深是大忌。 张志霖继续说道：“县长昨天和我谈了工作分工，主要配合开展财政和招商引资工作，你把相关文件整理一下，我学习学习。” “好的县长，我现在就去整理。”嘴上答应着，但蔡泽墨心里想的是，配合“分管领导”分管工作，谁会听你的？还是安分些少折腾吧！ …… 下午三点，县政府召开常务会议，县长师博文宣布了挂职任命，明确了工作分工，张志霖首次在全县领导干部面前亮相，引来了一阵掌声。毕竟华大金融学博士、财政部挂职干部的名头还是很响亮的。 本次会议，张志霖完全抱着学习的心态，认真听取各项议题，揣摩领导们的发言，感觉收获很大，很想参与到具体工作中。 但事与愿违，开完会后，他完全成了闲人，没有人来汇报工作，没有具体的事干，唯一能做的是学文件、学政策，然后就是吃饭睡觉，连找自己喝酒的人都没有。 实在闲的无聊，张志霖去副县长张英豪办公室串门，看看他最近对招商引资工作有什么安排。 张英豪很热情，谈到工作时他说：“招商引资工作重点是完成考核任务，核心量化指标是签约项目数量和实际到位资金。签约项目咱可以‘造假’，但实际到位资金就‘难搞’了，尤其是外资到位额，需以商务部统计口径为准，基本上不可能完成。你想想，哪个外资回来咱们永安县投资？” 张志霖说道：“全市情况都差不多，咱们完成不了，其它县同样如此，估计都得扣分吧？” 张英豪摇了摇头说：“不能扣分，这项指标得出去‘买外资’，每年都得花钱，我基本上对接的差不多了。” 还能这样搞？张志霖真是长见识了！ 张英豪继续说道：“至于签约项目数量和质量，咱今年也不用慌，铝系综合循环经济项目投资400亿，在省上都挂了号。再随便弄几个签约项目，全年考核肯定排第一，今年的任务基本完成。到了年底，去市招商局‘运作’一下就行了！ 县财政专门拿出 500万元，设立招商引资专项资金，为招商工作提供经费保障。志霖，你要有门路，可以自由发挥，引进一个企业就是大功劳。经费方面无需多虑，只要是正规发票、金额不太大，都可以给你报销！” 合着这项工作全年都没啥事了？张县长还好意给自己分一杯羹？招商引资不是为拉动地方发展吗？怎么成了单纯的完成任务？ 带着诸多疑惑，张志霖回到了办公室，想着自己还能干点啥？总不能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吧！ 好不容易熬到周五，四点多张志霖提前下班，坐上专车，带了两条烟和一盒茶叶，回家看父母。 至于公车私用，根本不是问题。对于县级领导和科级一把手来说，单位配的车就是自家的，可以随便用。他唯一有些不好意思的是，司机高飞今天要返回永安，周日或者周一还得来接自己回单位。 当帕萨特驶入西营镇，稳稳停在张志霖家门口后，原本静谧的小镇彻底轰动！ 他在河中市当副县长的消息，早就在镇上传的人尽皆知，只是没人亲眼见过排扬。如今专车接送的架势摆在眼前，街坊邻居们三三两两聚在路边，眼神里混着好奇、羡慕，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低声议论的声响像潮水般漫开来，把这个寻常的周五傍晚搅得格外热闹。 老话说得好：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这世上，大抵没几个人不想在父老乡亲面前挺直腰杆，替爹娘争回几分体面。张志霖心里自然也揣着这份念想，毕竟上了这么多年学，他亏欠家里太多，从未真正为爹娘做过什么贡献。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爹娘几乎是小跑着迎出来。当看到儿子从专车上下来，二老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那笑容里的欣慰与骄傲，是这辈子都未曾有过的灿烂。 司机麻利地下了车，打开后备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拎了出来。 张志霖接过那几条烟和几盒包装精致的茶叶，转头对司机客气道：“高师，今天辛苦你了，先回吧，路上多加小心。” 高飞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点头应道：“县长，那我就先回去了，用车你随时打招呼。”这点察言观色的人情世故，他心里门儿清。 进门后，看到儿子把两条“华子”放在茶几上，老爹脸色立马变了，眉头拧成个疙瘩，沉声喝道：“志霖，你刚当了官，不能贪污！” 张志霖忙说：“这是单位发的福利，每个副县长都有！” “哦？是单位发的？” 老爹紧绷的脸慢慢松开，嘟囔着接话，“这还差不多。只要是公家发的，那就没啥说的！”他听说过，有些单位还直接发房子呢！ 说着，老爹拿起一条烟掂量了掂量，脸上渐渐漾开笑意：“那我就沾沾我儿子的光，抽两条‘华子’！志霖，往后别往家带这些了，你在外面应酬多，自己留着招待人。还有，你当这官不容易，要牢记，该拿的拿，不该碰的千万别伸手。咱家虽说不富裕，但吃饱穿暖没问题，犯不着做那贪污犯，让人戳脊梁骨！” 张志霖笑着回道：“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做那样的蠢事，给你们丢脸！对了，上次跟你们说的翻修房子的事，最近就能动工了。我去年瞅着行情买了两只股票，这阵子涨得不错，连本带利赚了七八十万，足够给你们盖栋亮堂的新房了。” 母亲高兴地说道：“七八十万？乖乖，这么多？老头子，你听听，儿子有本事了，要不咱就把老屋拾掇拾掇？” 老爹脸上也泛着喜色，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了敲，却又摇了摇头：“不行！钱是志霖正经赚的，这没错，但他刚坐副县长的位置，咱就大兴土木盖房子，街坊邻居看见了，保准有人背后嚼舌根，说钱是志霖贪污的！ 这房子虽说旧了点，但不漏雨不进风，完全没那个必要。 志霖，你把钱好好攒着，将来娶媳妇、买房子，用钱处多着呢！” 母亲这才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是你爸想得周全！咱不急，日子慢慢过，稳稳当当比啥都强。” 正说了，妹妹张楚瑶进门了。看到哥哥在家，高兴的直接就扑过来了。 第26 章 同学的建议 张志霖半句没提学习的事，怕她有压力。但一个劲的叮嘱她，一定要吃好喝好，营养才能跟得上。还塞给妹妹两千块零花钱，让她买两件夏装。 正当一家人其乐融融时，马洋和焦炜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 “张县长可算回啦？”焦炜人还没站稳，嗓门先亮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咂着嘴笑道：“哎呀呀，瞧瞧这精气神、这气度，当了县长就是不一样！” 一旁的马洋也笑着拍了拍张志霖的胳膊，语气里满是真诚：“志霖，恭喜你！这么多年的努力总算没白费，终于得偿所愿了！” “走，咱们院子里坐会，凉快！”张志霖脸上漾着笑意，也想和发小分享一下喜悦之情。 母亲张罗着炒菜，父亲直接去小卖部买啤酒，要让儿子好好和朋友乐呵一下。老张家八辈没出过没出过这么体面的人物，必须在家里庆贺一下。 没多大工夫，院门外又传来了说话声，原来是二叔二婶、姑姑姑父闻讯赶来了。 “志霖出息了！”“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大家一边说着，一边熟门熟路地去灶房帮忙，很快便响起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混着满院子的笑语，把这份喜气烘托得愈发浓厚了。 院子里，张志霖说出了自己的困惑：挂职，一挂了之，无平台、无抓手，有劲无处使，有想法难作为，甚至由衷被“边缘化”的感觉。 焦炜说道：“志霖，说句实话，我都不认识咱们县的挂职副县长。一般情况下，县里会‘礼待’挂职干部，毕竟是上面派下来的人，不得罪、不怠慢。 把挂职干部放在‘贵宾’的位置，象征性地安排一点事‘意思意思’，充当一些不起眼的‘看客’或‘配角’，从早到晚都在开会。实际上是有名无实、有岗无责，基本上到处都这样。” 马洋也无奈地说道：“很多挂职干部把基层锻炼当‘跳板’，干一两年就走，增加升迁筹码，为日后的提拔重用作铺垫。 就算想干点事也不见得能改变什么，干砸了反而影响日后的‘前程’，所以就形成了‘不干不好意思，干点意思意思，干多你啥意思，走了没啥意思’的局面。反正我知道的挂职干部，都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只等归期一到，马上打道回朝，基本上都能提一级。” 焦炜继续说道：“挂职干部想有所作为，必须靠个人觉悟、人脉资源以及书记、县长的重视程度，如果主要领导不重视，资源比较少，那就混一天算一天，安安稳稳过完一年，就当‘度假’，回去也算是有了基层工作经历。” 听了两个发小的“丧气话”，张志霖感叹道：“再好的制度，具体规定不明确，细节设计跟不上，最后还是会流于形式。哎，看来我只能混两年日子了！” 焦炜宽慰道：“尽管效果不尽如人意，但在基层‘过一遍水’，哪怕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看，也会有所收获。至少了解了基层情况，等你以后当了大官，在作决策、执行政策时，就会符合基层实践。现在上面制定政策，纯粹的坐在办公室拍脑袋决策，一点都不考虑基层的实际情况，简直是纸上谈兵、狗屁不通！” 马洋说道：“不说那些没用的，志霖肯定是想干点事情，咱帮他合计合计。” “合计啥呀，除非有省市领导打招呼，才能分配到实权。要么就去给县上要钱、要项目，说不定还能吃点‘过水面’！” “话糙理不糙，老焦说的有道理，对于书记、县长来说，你得先‘有用’，才会让你‘干活’。志霖，我说句不中听的，领导们干工作只是为了工程、项目、利益，你得‘投其所好’，才有可能拿到一定的实权，去开展工作。” 焦炜感叹道：“在其位，谋其政，不给你明确分工，啥都干不成。就算给你分工，下面那些局长也未必听你的，他们都是一群老油子、老狐狸，哄死人不偿命。都说有为才有位，我看纯粹是瞎扯淡，没有位置你怎么作为？” 听了他二人的分析，张志霖真心想做点事觉得太难了，自己拿什么去“投其所好”？就算自己是财政部的干部，国库司、预算司、经建司等实权部门，只认识几个“小喽啰”，根本不可能为永安县争取来资金、项目，难道这两年真的要“混吃等死”？ 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焦炜说的对，多听多看总没错，就当积累经验。 夜幕低垂，堂屋里暖意融融，一大家子和两个发小围坐一桌。谈笑声、碰杯声混着饭菜香，所有人的眉眼间都漾着真切的欢喜，为张志霖“功成名就”感到骄傲和自豪。 不远处的李妍颜家，却是一片愁云惨淡。她的父母脸上满是愤愤不平，那股子羡慕嫉妒恨几乎要从皱纹里溢出来。 “老头子，张家那小子真当县长了？凭什么？” “哎，听说是副县长，这世道真是乱套了！才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能懂个啥？会干啥？就敢让当这么大的官，真是扯淡！” “现在就当了副县长，以后不得当市长、省长？哎，咱家闺女怎么就没这个福气？谈的好好的，为啥就分手了？”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闺女让我们不要乱说话，我看是她心虚！志霖这孩子我们从小看着长大，不像那种乱七八糟的人……” “你啥意思？怀疑自己的女儿？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哎，不说了！” …… 舒舒服服在家里待了两天，到了周日，司机高飞开着专车来接，张志霖顺路把妹妹送到了学校。 专车开进永安县时，路边已经有工队开始施工了，司机高飞忍不住吐槽道：“又开始修路了，去年才刚修完，真是钱多的没地方去了！” 张志霖问道：“高师，这条路去年刚修过？” “哎，可不是嘛，有事没事就修这条路，明明完好无损的道路，结果却三天两头的修。张县长，你看着吧，过几天这就会堵得水泄不通，开工三天就会休息四天，几公里的路，能晃晃悠悠修一年！ 刚能顺畅的跑几天路，没过一段时间施工队就会卷土重来，继续开挖！今天是供水公司铺水管，明天轮到燃气公司搞管道，后天就是电力部门埋电线，反正就是各挖各的，都有自己的施工队和施工时间。好好的一条路，就这么被反复折腾，天天修谁能受得了？” 张志霖感慨道：“这就是没有需求创造需求，既影响了交通，又给大众出行添堵，还连带着让做生意的也深受其害，最终浪费的是财政资金、纳税人的血汗钱！” “哎，这种事多了去了，县里这样，市里也这样，省上也好不到哪去，根本没有管！” …… 回到公寓，那种“囚鸟”的感觉又袭来，张志霖颓然坐在客厅里无，在永安县连一个能说上话的朋友都没有。 打开手机，看到选调生QQ群里正在有人吐槽。 包可珂：刚到昭余县，太他娘的无聊了，兄弟们，要不要组织个活动，咱们一起去哪玩玩？ 李凌：我看行，反正咱是“吉祥物”，可有可无，去哪也没人管，还不如领略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两个华大校友发声了，张志霖自然要响应：河东省名胜古迹很多，如果有意向，我可以给大家当向导。 夏逸泷：刚想起志霖是河东人，那就你来牵头，我正好闲得蛋疼。 汤元锐：逸泷，你是中组部的，还能闲着？ 夏逸泷：不然呢？我还能参与到组织工作中去？连根毛都沾不上！ 程宇：县长跟我谈了几次，让我去水利部争取项目，简直无语了，真看得起我！ …… 最后，集体决定：周五下午在市里碰头，由张志霖牵头，游河东。 晚上七点，张志霖肚子开始叫了，便一个人出去吃饭。 楚团长说：河东菜上不得台面，张志霖不以为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河东后，他的胃享福了，啥都能吃得惯。 永安县的黄条条、捏疙瘩、摊摊就非常好吃，还有合碗子、过油肉、骨累、王家豆腐宴也很美味，一天吃三顿都不腻。 步行来到中心街，看到一家饭馆人气很旺，张志霖看了看招牌：客满堂剔尖馆，便走了进去。 看了菜单，他点了一份照片剔尖。 刚一会剔尖上桌，面条粗细均匀，口感软嫩又不失劲道，搭配各种荤素浇头，味道十分不错，吃着非常爽口！ 正吃着，旁边有人打招呼：“张县长？你也吃饭呀！” 张志霖抬头一看，发现不认识，只能朝对方笑了笑：“是呀，这的剔尖很不错！” “我是招商局副局长崔鹏飞，那天开会你刚上任。”说完，他喊了声：“老板，结账，还有这的！” 张志霖赶忙起身：“崔局长，我自己来！” “张县长，一份剔尖而已，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 第27 章 第一个朋友 崔鹏飞侧身引荐身旁的人：“张县长，这是我同学，回水湾镇的副书记梅诗扬。” 张志霖闻言，主动伸出手。梅诗扬连忙上前一步握住，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谦逊：“张县长好，我是梅诗扬，以后还请多关照。” 张志霖笑着说道：“就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以后常来常往！” 崔鹏飞看了看天色，提议道：“张县长，这会天气正凉快，要不要走走，消消食？前面不远就是翠峰公园，那儿草木葱郁，空气格外清新，往山顶一走，整个永安城的景致尽收眼底，称得上是咱们这儿散步的好去处。” 反正闲着没事干，张志霖便笑着点头：“好啊，你们要是不忙就去转转。” 好不容易有人主动凑上来，他自然想借机了解一下永安县的情况。 翠峰山，被誉为 “华北最大山顶公园”。公园内空气清新，植被丰富，有完善的步道系统，这会散步的人很多。 三人边走边聊，张志霖随意问道：“政府办主任周伟强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真够潇洒呀！” 崔鹏飞笑道：“周主任生性洒脱、不拘小节，30岁时当了政府办主任，放眼全市也是最年轻的。可惜那年上副县长的时候，被他父亲给‘拦’了，被打击的一蹶不振。从那以后就开始‘破罐子破摔’，不仅沉迷女色，还遍览全国大好河山，活的是相当潇洒。” 张志霖好奇的问道：“政府办主任这么重要的岗位，他去潇洒，不能换个人当吗？” 梅诗扬低声说道：“周主任他父亲当过副市长，现在是市人大党组副书记、副主任，谁愿意得罪他？周主任只有钱不够花的时候才回来，待两天就走。” 崔鹏飞补充道：“其实政府办人人都是受害者，就像‘没娘娃娃一样’，调动工作没人做主，十几个借调的，提拔上没人撑腰。郑炎珂主任主持了五年工作，迟迟转不了正，副县长遥遥无期，快郁闷死了。” 周伟强的 “奇闻轶事” 早已成了永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但窥一斑可知全豹、观滴水可知沧海，足以见永安县政治生态的糟糕境况。 还是那句话，交浅言深，谓之失言；交深言浅，谓之失人。大家刚认识，聊些“花边新闻”没问题，但不宜涉及到更深层次的政治问题。 不论如何，张志霖总算在永安县有了认识的人，临别时三人还互留了联系方式。 快回到公寓时，赵芸汐的电话打过来了，她打趣道：“张大县长，还在忙工作吗？” 张志霖自嘲道：“我倒是想忙，可哪有工作让我忙？芸汐，你挂职的时候也是这么无聊吗？” 赵芸汐笑着说道：“我那会挂的是县纪委副书记，还办了几个案子，不算无聊。不过一起下去挂职的其它人确实很无聊，都成了‘开会专业户’。 班长，依你的性子，肯定是想做点事。但毕竟是挂职，‘手伸得太长’会惹人厌的！” “罢了，那就姑且当个‘吉祥物’，权当用这两年时间，研究一下县乡运行机制吧！” “对了班长，最近打算回燕城吗？” 张志霖略一思忖，答道：“暂时没这打算，怎么了？” “我建议你一个月最少回来一次，维护一下部里的关系。毕竟两年后你得回来，到时候有人帮你说上句话，岗位安排上或许能更称心些。很多事情就在领导的一念之间，多走动肯定没坏处。” 这话让张志霖心头一凛，校长、俞司长，还有办公室主任，确实该常联系着。他当即应道：“芸汐，你说得在理，关系在于维护。这周末跟几个一起下来的选调生约好了，打算在河东转转，下周末我回趟燕城。” “成，回来前一定提前吱声。” 赵芸汐轻快地应道。 …… 挂了电话，张志霖又听到楼道上有动静，便趴在猫眼上看了看。 门外的光线不算明亮，却足够看清那个抱着茅台的身影，沉甸甸的分量让那人的手臂微微下沉。他抬手敲响了斜对门的防盗门，指节叩击金属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不过片刻，门便 “咔哒” 一声开了条缝，副县长赵旺财那张总是挂着笑意的脸露了出来。他先是飞快地朝楼道两头扫了一眼，确认没人后，立刻侧身将送礼人让了进去，动作熟稔得像是排练过千百遍。 门被悄无声息地合上，隔绝了里面的动静。 张志霖缓缓直起身，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他虽然在这住的时间不长，但这样的扬景几乎每天都会出现，礼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唯有对面那扇门，总在恰当的时机为这些 “不速之客” 敞开。 赵旺财县长分管文化、教育、卫生，马上暑假要聘校长、聘院长、聘老师……又到了大丰收的时刻。 周一早上，张志霖前往政府小灶吃早餐。 途中，听到前面两个干部在窃窃私语：“这条路又他妈的开挖了，去年刚修好，真是一群败家子！” “哎，咱是有看法，没办法！听说干工程的是县委书记的同学，这个工队在咱们县没少干活！” “都是捞够了就走，也没人管管。” “天下乌鸦一般黑，县上捞钱要给市里上供，市上得给省里上供……没一个好东西！” 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可以让张志霖听了个大概。 刚进小灶，县委书记张稳朝他招了招手，带着笑意说道：“志霖，坐我这，跟你说个事。” 张志霖快走两步，坐到张稳身旁，“书记，有什么指示？” 张稳说道：“上周去省里开了个会，省委组织部要求丰富选调生的基层工作经历，我考虑了下，觉得让你兼任汇水湾镇党委副书记。” “感谢书记关心，我服从组织安排。”嘴上这么说，但张志霖内心有些不爽，因为包可珂和李凌都给了镇长，虽然他们也不去管事，但履历上好看多了。 张稳继续说道：“主要是现在没位置，倒腾不出来乡镇书记、镇长岗位。你放心，一旦有空缺，县委会重点考虑、尽快安排。” “那就麻烦书记了！” 正说着，县委副书记余正阳与宣传部长郑福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两人径直走到一旁坐下，自始至终没给张稳半句招呼，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这副旁若无人的模样，让一旁的张志霖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打起了嘀咕。 郑福刚夹了几口菜，余正阳忽然放下筷子，眼神瞟过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少吃点吧，当心把自己撑着。” 郑福像是没听出弦外之音，又往嘴里送了口菜，慢悠悠回了句：“那也得吃啊，不然饿着肚子，怕是更熬不住。” 话音刚落，张稳手里的筷子 “啪” 地一声拍在桌上。他脸色铁青，什么也没说，猛地站起身，径直走出了小灶食堂，小灶的空气仿佛凝滞了几分。 饭后，张志霖与副县长张英豪并肩走出食堂，终究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压低声音问：“张县长，刚才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 张英豪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过是分赃不均罢了。上面下来的两个多亿河堤整治工程，听说拆成了十一个标段。四大班子一把手自不必说，纪委、常务、政法、组织几位头头，再加上常委副县长、县委办主任和分管副县长，人人有份。其余人？不过是来看戏的。余书记心有不满也是正常现象！” 张志霖轻轻摇了摇头，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 竟搞得这般明目张胆吗？ 回办公室的时候，他又看到县长和其他副县长门口，都有人在等待，几乎人人手中拿着“档案袋”，一看里面就是“敲门装”——两条烟。 闲着无聊，张志霖把周末的旅游路线规划了下，打算第一天去省会并州，参观博物院，了解河东省的历史文化底蕴；第二天去平陶，感受古城的沧桑历史；第三天去云州，参观云冈石窟，感受佛教艺术的博大精深。 十点多，永安县总算有领导上门，来拜访他这个 “吉祥物” 了。 招商局局长和副局长崔鹏飞给副县长张英豪汇报完工作后，顺路拐进了张志霖的办公室，还带了一盒茶叶。 张志霖几番推辞不过，只好先收下。 三人闲聊了几句工作，话题主要落在购买 “外资投资指标” 上 —— 大概要二三十万美金，这着实让张志霖开了回眼界。 坐了五六分，二人起身告辞。 没过一会，副局长崔鹏飞去而复返，带着笑意说道：“局长去县长那里‘排队’汇报工作，我再给张县长汇报一下招商局的工作。” 崔鹏飞是管业务的副局长，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张志霖好好“上了一课”。 比如核心考核指标：引进项目总数、重大项目数量、实际到位资金额、外资到位额、项目签约转化率。 还有质量效益指标、服务保障指标、创新与资源盘活指标、约束性指标，这些都是能“私下操作”的指标。 若不是这位精通业务的副局长讲解，张志霖心里清楚，怕是再过一两个月，自己还是个“门外汉”。 第28 章 陪县长跑资金 张志霖抬头问道：“几点出发？具体怎么安排的？” “吃完中午饭出发，下午三点约了预算处处长，县长还打算拜访一下副厅长马强。” “没问题，走的时候叫我。” 苏然又说：“张县长，有什么需要你随时吩咐，我全力以赴！” “感谢苏主任，有事我找你。” …… 下班后，张志霖没有去政府小灶，打算到街上溜达着吃点东西。 刚走出县委大院，就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 回头一看，原来是县委副书记余正阳和宣传部长郑福，张志霖连忙笑着招呼：“余书记、郑部长，下班了？” 余正阳脸上带着随和的笑意，走近了说：“志霖还没吃饭吧？正好有个接待，一起去坐会儿，喝两杯？” 张志霖赶紧摆手：“余书记，你们忙，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话没说完，余正阳已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熟稔：“不就得跟基层多走动走动？今晚接待的是平陶县委的副书记赵世团，跟我是老同学。志霖，给个面子，一起去坐坐。”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显得生分了。张志霖只好应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余书记。不过您也知道，我那酒量实在拿不出手，刚来永安的头一天就被你们喝趴下了！” “哈哈，那次是你太实在，喝得太急了！” 余正阳朗声笑起来，话里带了点意味深长，“今晚咱们慢慢品，况且…… 还有‘秀色可餐’呢！” 三人进入包间，接待办主任早已把菜单拟定妥当，见余正阳等人进来，便捧着菜单快步迎上前，恭敬地请示是否需要调整菜品。 没过片刻，平陶县委副书记赵世团推门而入。余正阳当即起身相迎，热情地引荐道：“世团，我给你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县的挂职副县长张志霖，从财政部下来的，还是华大的金融学博士呢！” 赵世团一听，连忙上前握住张志霖的手，满脸热忱地说：“张县长，幸会幸会！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这样有学问的高材生！” 张志霖忙侧身回握，谦逊地笑道：“赵书记太客气了，实在愧不敢当！欢迎您来永安交流指导工作！” 大家刚落座，包间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一群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个个身姿窈窕如柳，眉眼间带着盈盈笑意，一进门便将让包间热闹起来。 她们熟稔地凑上前，七嘴八舌地跟余正阳、郑福打起招呼，声音脆得像银铃撞在一起。 余正阳侧身对着赵世团，抬手往姑娘们这边虚虚一引，“这几位是我们艺术团、曲艺队的‘骨干力量’，特意请她们过来热闹热闹，陪你多喝几杯 —— 今儿个说什么也得尽兴！” 赵世团的目光在姑娘们脸上打了个转，又落回余正阳身上，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随即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带着恰到好处的客气：“各位美女能赏光，是我的荣幸。快请坐，千万别拘束！” 张志霖万万没想到，副书记请副书记，还能请艺术团的“助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姑娘们渐渐放开了手脚，各自寻了目标凑上前去。有两位直接坐到了赵世团左右，娇声软语地劝着酒，身子几乎要贴到他胳膊上，那股热络劲儿，看得张志霖暗自咋舌。 这些姑娘确实年轻漂亮，眉眼身段都挑不出错处，可张志霖望着她们周旋于酒桌间的模样，心里却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像看新版《红楼梦》：一大群“小姐”；而不是老版的“一群大小姐”。 这个“荤扬”只喝了一个小时左右就散扬了，张志霖估计是几位领导怕喝醉了没有“战斗力”。 余正阳搂着张志霖的肩膀，低声说道：“志霖，喜欢哪个你自己挑，剩下的就别管了，我来搞定！” 张志霖连忙摆手推辞，语气带着几分局促：“书记您太客气了，还是让我再历练历练吧！” “大小伙的，女朋友又不在身边，不得想办法‘解决问题’？”余正阳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戏谑。 “书记您就别为难我了，” 张志霖脸上泛起些微尴尬，“我是有贼心没贼胆啊 —— 女朋友天天晚上都要视频查岗，您这份好意，今天实在只能心领了。” 余正阳朗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胳膊：“男人嘛，都懂的！行，那这事就先搁着，以后再说。” 张志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后背竟已沁出些薄汗。他实在没法适应这样的扬面，可环顾四周，其他人却都神色如常，早已习以为常。 …… 5月25日，中午在小灶吃过饭后，张志霖便陪同县长师博文一同前往省财政厅。 途中，师博文笑着问道：“志霖，你在财政部上班的时候，跟咱们省财政厅的领导有没有接触？” 张志霖闻言，坦诚地回应道：“就见过几次王秋皓厅长，其它领导没有接触过。” “哦？是秋皓厅长啊？” 师博文眉头微蹙，语气里添了几分急切，“那你跟他能说上话不？这次要是争取不到 5000 万，县里下个月可就真要‘揭不开锅’了，连干部职工的工资都难保证啊！” 张志霖轻叹一声，面露难色：“唉，其实也就是点头之交，我估计办不了事，毕竟人家是厅长！” 师博文沉默片刻：“不管怎么说，总得去试试。到了财政厅，看有没有机会见到秋皓厅长。” 如果关乎到前途命运，可以通过俞司长找王秋皓厅长。但县里的这点“小事”，张志霖不会去浪费宝贵的“资源”， 张志霖自有盘算：若是真关乎前途命运的大事，或许还能托俞司长搭个话，找找王秋皓厅长。但县里这点工资周转的 “小事”，实在犯不着动用那层宝贵的关系。工资发不开是你县长没能耐，县里一天能浪费多少钱？ 下午三点，几人到了省财政厅。作为一县之长，他耐着性子在预算处外排了整整一个小时的队，才终于得以踏入吴耀杰处长的办公室。 进门时，师博文特意将张志霖引到前面，笑着向吴耀杰介绍：“吴处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永安县副县长张志霖。说起来跟你还是一个系统的，财政部下放的挂职干部！” 听到 “财政部” 三个字，吴耀杰脸上的表情明显热络了几分，语气也透着几分亲近：“听说部里来了四名挂职干部，我这还一个都没见着呢。志霖县长，欢迎你来河东省挂职，有空常来坐坐！” 张志霖连忙欠了欠身，客气地回应：“请吴处长多多关照，有空一定会来叨扰！” 几句寒暄过后，张志霖瞥见师博文悄悄给自己递了个眼色，立刻心领神会——领导这是要单独“运作”。 他当即找了个借口，退出了办公室，结束了“吉祥物”的使命。 十分钟后，师博文笑着从处长办公室出来，张志霖迎了上去，低声问道：“县长，情况怎么样？” 师博文面露愁容：“哎，‘粮草’喂了，态度还是模棱两可。他是处长，有建议权，但没决策权，这事还得看分管副厅长的意见。走，过去碰碰运气，副厅长马强分管预算，要钱哪有那么容易！”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就见厅长王秋皓从电梯里出来，当即停住了脚步。 没想到王秋皓认出了张志霖，走过来笑着说道：“这不是志霖吗！到财政厅来办事？走走走，到我办公室坐坐！” 一旁的师博文心头一喜，暗自庆幸这次真是带对了人 —— 平日里，想见厅长一面简直难如登天，找他“要钱”的人太多了！ 两人跟着王秋皓来到厅长办公室，工作人员还泡了两杯热茶。 王秋皓在沙发上坐定，笑着问道：“志霖，到县里任职还习惯吗？” 张志霖恭谨地回道：“感谢厅长关心！我本就是河东人，师县长一直多有照拂，不存在适应问题。” 王秋皓点了点头说：“两年时间很快，基层还是能学到不少东西。往后有什么难处，可以随时来找我。” 几句寒暄过后，得知两人是为县里争取转移支付资金而来，王秋皓当即拍板，爽快地说：“眼下财政确实吃紧，但志霖的工作，我肯定要鼎力支持，这事我会亲自给分管厅长交代……” 如果张志霖只是个普通的副县长，王秋皓见到他眼皮都不会抬一下。但他是部里下来的挂职干部，自然要以礼相待。 要知道部里不少处长手握实权，这些选调生说不准将来能走到哪一步，但最差混个处长不在话下。用公家的资源送个人情，这笔账怎么算都划算。当然，这种顺水人情，他只打算做这一次。 听到厅长掷地有声的允诺，二人连声称谢。师博文如释重负，感觉这次带对人了。 第29 章 初识省委副秘书长 张志霖谦虚地回道：“县长您言重了，这都是您运筹帷幄、领导有方，我不过是跑跑腿，尽了点绵薄之力，算不得什么功劳！” 师博文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该是你的功，就得认，就得奖！” “县长客气了，虽然我是挂职干部，但也是永安县的一份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呀……” 师博文无奈地摇了摇头，“哎，如果大家都有你这样的觉悟，我就不用累死累活了！志霖，你找些发票过来，十万以内都行，让人直接给苏然就行了，以后跑财政厅少不了麻烦你！” 张志霖赶忙拒绝：“县长，真没这个必要！您放心，往后但凡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绝无二话！” 这钱太烫手，一旦拿了，以后跟省财政厅“要钱”就成了任务，而不是现在只当“吉祥物”、“工具人”。 师博文肯定也打的是这个主意，想榨干张志霖的“剩余价值”。他甚至还想通过张志霖，跟财政部要点钱花花，永安县的“窟窿”实在太大了，现在是“拆东墙补西墙”过日子。 吃完饭后，已是晚上八点，不便赶路，政府办副主任苏然在五星级酒店登了几间房子，大家自由活动。 晚上九点多，夏广宏在省委办公厅值夜班。百无聊赖中他翻看着今年的中央选调生挂职文件，忽然冒出个念头：当年要是咬咬牙读了博士，自己会不会成为中央选调生？ 漫不经心地中，一个熟悉的名字猛地撞进眼里 —— 张志霖。 夏广宏心里 “咯噔” 一下，随即坐直了身子：这不是大学时的班长吗？他赶紧往下扫详细信息：财政部，华大金融学博士，挂职河东县副县长。 一字一句核对完，确认无疑！他按捺不住兴奋，抓起桌上的座机就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笑着喊出来：“班长！我是夏广宏啊！你这是回咱们河东挂职了？怎么不打声招呼？” 接到老同学的电话，张志霖也很惊喜：“广宏，才回来两周，没来得及和你联系，你还在省委办公厅吗？” “可不嘛，” 夏广宏笑着敲了敲桌面，语气里满是感慨，“今晚正当‘牛马’值班！班长，恭喜你啊，总算熬完博士毕业了！万万没想到你会回河东挂职，还是副县长，实在羡慕呀！” 寒暄几句后，夏广宏说道：“班长，卞贞豪在并州市政府办，王欣威在省发改委，咱们必须找时间聚一聚！” 张志霖回道：“没问题，不过这周末已经跟朋友约好了，下周末打算回一趟燕城……” “班长，没事，想必挂职也不太忙，咱们随时约，放在哪个周内也行。” “行，看你们哪天有时间，我来并州。关键你今晚值班，要不然现在就能聚一聚，我正好跟县长来省里对接工作。” “哎，值班走不了呀！班长，要不你来我这，咱好好唠唠？” 反正闲着无聊，张志霖考虑了下便答应了，他也想见见老同学，见识一下省委办公厅。 简单收拾了一下，揣上两盒烟刚拉开房门，眼角余光就瞥见苏然带着两名“妙龄少女”从电梯口走了过来。 张志霖心里咯噔一下，忙不迭缩回手带上门，以免当面撞破尴尬。 没想到这个办公室主任看着斯斯文文的，背地里玩的这么花！ 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张志霖屏住呼吸，悄悄凑到猫眼上往外瞧。 万万没想到，那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竟然被苏然送进了县长的房间，真他娘的禽兽呀！ 等外面彻底“安静”后，张志霖怀着悲愤的心情，前往省委办公厅。 一路上，他都在想，永安县的领导都“好这口”吗？这都快他娘的明目张胆了！ 到了省委大院的传达室，张志霖按规定登记完毕，又让夏广宏往传达室打了个确认电话，这才获准进入大院。 但凡在体制内行走的人，踏入省委办公大楼时，心里总会翻涌着一种复杂的情绪 —— 既有对“高处不胜寒”的无限向往，又有被这庄严肃穆催生出的奋进之心。 刚出电梯，张志霖就看到了老同学夏广宏，两人狠狠地来了一个拥抱！ “班长，我想死你了！”夏广宏声音里满是激动，估摸着有两三年没见班长了。上大学时，两人是河东老乡，关系处的非常好。 张志霖同样如此，提醒道：“广宏，去办公室吧，你们这值班不能离人。” “走走走，茶已经泡好了！” 多年未见的老同学，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两人聊得热火朝天。 聊起各自的近况，听说夏广宏刚提了正科级，张智霖当即笑着拱手道贺：“可以啊，老同学，这可得好好庆祝庆祝！” 夏广宏自嘲地笑了笑，说道：“我这正科级算是最底层的‘牛马’！这两年进办公厅学历越来越卷，基本上是硕士起步，刚进来就能给正科。早知如此，当年我也努力一把，跟你一起上博士，毕业后挂两年职，直接副处起步！” 他可能忽视了，不是所有博士都能考上中央选调生！ “班长，说说你在财政部的工作，实在令人向往呀！” 张志霖微笑着说道：“其实没啥好说的，都是‘跑趟办事’。不过笔试结束后，部里抽调我参与了大调研活动，主要针对经济增速放缓、地方政府债务风险、中小企业融资难、民生保障投入等方面，收获非常大。” “这个调研我知道，财政部出台了一些文件，省委正在起草落实意见，具体由副秘书长赵峰负责，不过这种大材料我还沾不上边。” …… 晚上十点，省委书记赵学安结束了接待活动，步履稍显疲惫地回到办公室，案头堆叠的文件正等着他逐一批阅。 于他而言，每日单是处理这些文件便要耗去四五个小时，再加上排得满满当当的会议、深入基层的调研、一扬接一扬的工作汇报，真正能沉下心来专注处理事务的有效时间被切割得所剩无几，加班至深夜早已成了工作的常态。 省委副秘书长赵峰轻手轻脚地将梳理好的文件在桌前码放整齐，又泡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浓茶 —— 他知道书记此刻最需要茶汤提神。 做完这一切，他才躬身退了出去，回到自己隔壁的办公室候命。对赵峰来说，加班早已是 “家常便饭”，只要赵书记在河东省，他就得像上紧了发条的钟，随时待命在侧，确保能第一时间落实书记的指示。 赵峰是从办公室一步步干起来的，很体谅干部们的辛苦。 像往常一样，他打算去值班室转一圈。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高谈阔论”，而且话题恰巧是 "财政部大调研"。 驻足细听了几句，赵峰饶有兴致地走了进去，看到夏广宏正跟朋友在聊天，便微笑着问道：“广宏，这是你朋友？听着很有见地！” 夏广宏连忙起身，略显拘谨地介绍："秘书长，这是我同学张志霖，今年从财政部下来挂职的副县长，他是华大金融学博士。" "难怪对政策脉络这么熟悉！" 赵峰赞许地点点头，顺势问道："志霖同志，这么说来，你参与了财政部的 '' 大调研 ''？" 张志霖欠了欠身子，坦诚回道：“秘书长，我没能全程参与，主要负责后期的材料整理与汇总工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赵峰心头一喜，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志霖同志，你负责整理材料，想必对调研内容有很深的把握。那些材料，还有备份吗？" 张志霖考虑了下，回道：“秘书长，有些材料很有学习价值，我保存了一些，不过仅限于自己学习。” 赵峰高兴地说道：“这个完全理解，毕竟涉密材料得格外注意。志霖同志，最近省里正在出台财政部文件的落实意见，由省委办公厅和省政府办公厅牵头，那些材料可否参考一下？” 有些材料在部里是半公开的，只是没有下发，给他问题也不大。张志略稍作斟酌后便应道：“秘书长，没有问题，不过最好别外传。材料在U盘储存，在我办公室放着。” "你尽管放心，这点保密意识我还是有的！志霖同志，谢了！" 说罢，赵峰转头对夏广宏吩咐："你明天辛苦一趟，跟志霖同志取一下 U 盘。" “好的秘书长，保证完成任务！”夏广宏立刻应道。 “你们聊吧，我就不打扰了！”赵峰又对夏广宏补充道，"我办公室有些好茶，你拿些招待同学。” 第30 章 被人尊重的感觉真好！ 看他兴奋的样子，张志霖语气恳切了几分：“广宏，咱没背景、没后台，有了机会就要牢牢把握！我在永安县挂职也就那样，领导不闻不问，活脱脱就是个摆设，每天闲得蛋疼。”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压低声音道：“咱俩谋划一下，明天你跟我取U盘的时候，能不能借着秘书长的名头，在我们县长面前演扬戏？” 夏广宏也是个人精，马上心领神会，开始出谋划策…… 第二天早上，张志霖去餐厅吃早餐，碰到了精神萎靡不振的县长师博文，心想都快五十岁的人了，真他妈脸都不要了！ 师博文取了餐后，坐到张志霖身边，边吃边说：“志霖，你要是没事，待会咱们就回县里吧，下午市长亲自召开个视频会，我得参加。” “我啥事没有，听县长安排！” …… 九点刚过，张志霖随着县长师博文一同上车，准备返回永安县。 车子刚驶离市区，张志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礼貌地问：“您好，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是张志霖同志吗？我是省委办公厅的夏广宏。” 张志霖连忙应道：“您好，请问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赵秘书长让我跟你取一样东西，不知道现在方便吗？” 夏广宏的语气带着几分公式化的客气。 张志霖略一沉吟，回道：“哦，秘书长要的东西在永安县，我这会正要上高速往回赶呢……” 话还没说完，身旁的师博文突然开口，语气果断：“志霖，咱们就在高速路口等一等！” 张志霖立刻会意，对着电话说道：“领导，我和师博文县长在高速路口等您！” “那就麻烦你们等一会，我尽快赶过去，咱们见面再说。” 夏广宏说完，便挂了电话。 手机刚放下，师博文就侧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低声问道：“志霖，是赵峰秘书长要跟你拿东西？” 张志霖点了点头说：“秘书长昨天给我打电话，想要一些材料，是我跟导师做课题时整理出来的，说是领导想看一下。” “领导”二字刚落，师博文心头便是一震，副秘书长赵峰的领导，不是省委秘书长，就是省委书记本人！ 他骤然意识到这里头的分量，他万万没想到张志霖能跟这些领导有“牵扯”。 一个念头如电光般闪过：这会不会是自己的机会？到了他这个级别和层次，对机会的嗅觉与捕捉能力，本就远非寻常人可比。 他目光落在张志霖平静的侧脸，心里已转开了无数个念头。 不是所有的县长都能升县委书记，师博文今年到了一个硬坎，如果能登上书记的宝座，将来“混”个副厅级待不在话下，政治生涯最少延续五年，绝对是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就地完蛋。 但想跨过这一步，必须有重量级的省委常委“帮衬”，他现在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 …… 半个小时后，一辆奥迪稳稳停在张志霖面前，师博文一看就知道这是省委办公厅的公务用车。 夏广宏下车后，“试探”着问道：“张志霖同志？” 张志霖上前一步，主动伸手，说道：“你好，我是张志霖！” 夏广宏热情的握了握手，客气地说道：“我是办公厅夏广宏，秘书长亲自安排，让我和你取一些资料，说是书记着急要，麻烦你了！” “材料在永安县，劳烦你跟我去一趟。”说完，张志霖侧身介绍道：“这位是我领导，永安县师博文县长。” 夏广宏客气地握了握师博文的手，说道：“打扰博文县长了！” 师博文满面笑容说道：“夏主任客气了，领导的事要紧，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发吧！” 夏广宏又说：“博文县长，我坐你的车吧，路上咱们还能交流交流。” 师博文忙说：“荣幸之至，夏主任请上车。” 汽车启动后，直接驶入高速，朝着永安县飞驰而去。 夏广宏当着二人的面，特意给省委副秘书长赵峰打了个电话，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此举是为了打消师博文的顾虑。 一路上，在夏广宏的刻意为之下，三人聊的非常投机。 通过“聊天”，师博文也“了解”到，赵峰秘书长和张志霖相交已久。 两个小时的车程转瞬即逝。上午十一点刚过，县长师博文的专车率先驶入县委大院，紧随其后的是一辆挂着省委办公厅牌照的轿车。 这略显不同寻常的阵仗，第一时间引起了县委书记张稳的注意，当即叫来县委办主任夏旭，交代他立刻去探明究竟。 车停稳后，夏广宏下车后特意驻足，与身旁的师博文随意聊了一会儿，才转身跟着张志霖往办公楼走。 还没等他们上楼，县委办主任夏旭就“追”过来了，“明目张胆”的过来一探究竟，张志霖顺势介绍特和夏广宏认识。 得知夏广宏是省委办公厅的，夏旭更加热情，还直呼是“本家”，自然要寸步不离。 四人来到张志霖办公室，夏广宏顺利拿到了U盘，他抬眼扫过站在一旁的师博文和夏旭，拿出手机拨通了省委副秘书长赵峰的电话，语气恭敬地汇报道：“秘书长，我已经到张志霖同志的办公室了，U 盘也拿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赵峰温和的笑声：“好，你把电话递给志霖同志。” 夏广宏应声把手机递过去，顺手打开了免提。 张志霖接过手机，客气地问候：“赵秘书长好！” “志霖，谢了，总算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赵峰的声音透过听筒清晰地传来，“以后到省里一定要来我办公室坐坐。对了，等材料形成后，你这位‘专家’可得帮我把把关。” 张志霖连忙应道：“秘书长太客气了，您交代的事，我一定全力以赴！” “那行，先这样吧！” 张志霖把手机递回给夏广宏，对方关掉免提后，对着话筒说道：“秘书长，我这就出发返回。” “好，路上注意安全。” 赵峰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 “嘟嘟” 的忙音，夏广宏却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对着手机说道：“好的秘书长，我会尽快把材料给‘书记’送过去，请您放心……” 挂了电话，他当即起身告辞：“实在不好意思，书记和秘书长那边催得紧，我得马上回去复命，就不多打扰了。” 他特意看向张志霖，加重了语气，“志霖同志，下次到省里，一定要来办公厅坐坐，这可是赵秘书长特意叮嘱的！” “好的夏主任，有空了一定去拜访！” 要事在身，大家不宜强留，便好生客气了一番，把夏广宏送上了车。 等车驶出大院，县长师博文忽然当着众人的面说：“夏主任，这次去省财政厅申请资金，多亏了志霖，秋皓厅长才‘另眼相看’，5000万转移支付资金顺利到手，大家下个月的工资才有了保障！” 夏旭一脸笑意说道：“志霖县长劳苦功高，我立即给书记汇报！” …… 午后的永安县，一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在干部群体里传开 —— 新来的挂职副县长张志霖，竟为县里争取到五千万资金，解决了干部职工下个月的工资问题。 这话一传十、十传百，味道渐渐变了。有人说张县长背景 “深不见底”，不然怎会如此手眼通天；有人赞他主动揽责，硬是啃下了永安的资金“硬骨头”；更有甚者，悄声揣测他是 “三代” 出身，才有这般能量。 流言总是这样，在口口相传中层层叠加，愈发离奇。可这云遮雾绕的效果，恰恰是张志霖想要的。唯有让局面变得云里雾里、扑朔迷离，才能引起主要领导的重视，从而改变现状，实实在在干点事情。 让张志霖没想到的是，这次谋划，效果是立竿见影。 下午吃完饭，领导们都在大院“转圈”，张志霖也加入了“散步”队伍，趁机和领导们交流、学习。 县委书记张稳走了两圈后，招手把张志霖叫到身边，边走边说：“志霖，这次去省财政厅跑资金，你可是立了大功。！” 张志霖笑着回道：“书记，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话虽如此，但实话实说，能真正潜下心来工作的挂职干部不多！对了，关于到乡镇兼职的事，你具体有什么想法？” 张志霖略一沉吟，语气恳切：“书记，我还是想干点实打实的活儿。要是只挂个乡镇副书记的闲职，既发挥不了作用，也没什么意义。当然，最终还是看县里的统一安排，我服从组织安排。” 张稳的脚步顿了半秒，忽然话锋一转：“你和赵峰秘书长认识？” 张志霖脸上的神情依旧淡然，仿佛只是在说件寻常事：“以前打过几次交道，秘书长为人谦和，比较好相处。” 第31 章 书记办公会 讨论到张志霖的安排时，张稳说道：“按照省委组织部的会议精神，要求挂职副县长要在乡镇兼职，市委刘子昂书记也专门提了相关要求，咱们县涉及张志霖同志。今天议一议，该如何安排他在乡镇的职务？安排到哪个乡镇兼职？” 全县六镇四乡，谁能插得上手？还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县长师博文开口说道：“选调生作为党政领导干部后备人选，在乡镇兼职是培养体系中的重要环节。这一安排既立足选调生的成长规律，也紧扣基层治理的现实需求，具有多重深远意义。 乡镇是行政体系的‘神经末梢’，挂职干部能直接面对群众需求和基层矛盾，如土地纠纷、民生服务、产业发展瓶颈等，更有利于选调生的成长。 志霖同志非常优秀，我们应该加大培养力度，给予他更大的平台，明确‘实权岗位’，让挂职干部从‘旁观者’变为‘参与者’、从‘过客’变为‘干将’。唯有如此，才能避免挂职沦为‘镀金之旅’，真正实现‘培养干部、推动发展’的双重目标。 因此我建议，调整出来一个乡镇书记的位置，让志霖同志发挥更大的作用！” 副书记余正阳心里本来就有气，现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表态道：“我同意县长的意见！前两天，我和平陶县副书记聊起过这事，他们给挂职干部的岗位就是乡镇书记。这项工作省委、市委都在关注，咱们总不能被比下去！ 乡镇作为政策执行的‘最后一公里’和群众诉求的‘集中反映地’，事务繁杂且直接关联民生，兼职能弥补挂职干部的‘理论与实践鸿沟’，为后续承担更重要岗位打下基础。志霖是咱们河东人，自身又优秀，永安县有责任、有义务培养好他！外省人都能给乡镇书记，咱们本地人更应该给！” 两位副书记明确的表态，让张稳很为难，一个乡镇书记每年至少“上供”上百万，就这样给张张志霖岂不可惜？ 想了想，他说道：“一把作为全镇工作的核心领导者，肩负着统筹全局、引领发展、保障民生、维护稳定的重大任务，其履职成效直接关系到全镇的发展质量、民生福祉和基层治理效能，责任重大、意义非凡。 虽然志霖同志很优秀，但毕竟没有丝毫基层工作经验，贸然给个乡镇书记，既不利于乡镇发展，又不利于个人成长。我看不如让他当镇长，既能起到锻炼的效果，上面还有书记给把关，是不是更为稳妥？” 副书记余正阳当即反驳道：“书记，中央选调生的选拔本身就带有‘优中选优’的属性，培养的是党政领导干部后备人选。对这一群体给予更大平台，通过多渠道、多途径系统培养，是基于其特殊定位的必然要求，其培养必须超越常规干部培养模式，突出‘战略性’、‘系统性’、‘实践性’。 别的县敢给，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谁天生会当官？还不都是一步步摸索出来的？只要‘一碗水端平’不就好了？这当一把手呀，就怕厚此薄彼、偏三向四，人心散了，队伍肯定不好带！” 张稳没有理会他的“唧唧歪歪”，正色道：“任用一把手不是儿戏，组织要慎重考虑！” …… 会议结束后，县长师博文回到政府办，第一次去张志霖办公室串门。 看到县长的身影出现，蔡泽墨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一路小跑迎上前，恭敬地把县长请进自家领导办公室，手脚麻利地张罗着沏茶倒水，生怕有半点怠慢。 张志霖见县长亲自过来，也很意外：“县长，什么事吩咐一声，我过去汇报。” 师博文坐在沙发上说道：“这段时间太忙，没顾上到你这看看，还缺点啥？” 张志霖忙说：“什么都不缺，跟部委比起来，咱这的办公条件好太多！” 师博文笑道：“这确实，省委的办公条件都很差，两个副处长要挤一间办公室，配专车、秘书更不用想。” “伺候”了县长两分钟，蔡泽墨识趣的退了出去。 师博文正色道：“刚才开了个书记办公会，讨论了你去乡镇兼职的事，我的态度很明确，就是给乡镇书记，让你得到更好的锻炼。但书记顾虑重重，倾向于给个镇长。能争取的我都为你争取了，至于结果如何，最终还得看书记的态度，毕竟在干部调整上，他基本上听不进去不同意见！” 张志霖带着感激之情说道：“不论结果如何，县长的深情厚谊我都会牢牢记在心里！” “志霖，书记和镇长有天壤之别，如果有合适的人，能给书记施一下压，你兼职的事就八九不离十了，毕竟我的意见他还是要考虑一下的！” “感谢县长提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争其必然，顺其自然！” 又聊了一会，师博文起身说道：“志霖，如果有机会，咱请赵峰秘书长吃顿便饭。” 张志霖回道：“县长，我只能说尽力！” …… 县长走后，张志霖坐在办公室苦思冥想，实在想不出自己认识谁，能压得住县委书记张稳。 省财政厅厅长王秋皓倒是行，但自己用不动呀。除非向杨正尧校长求援，但他实在开不了那个口，欠校长的太多了，总不能“屁大点事”都去麻烦他。 快下班的时候，招商局副局长崔鹏飞来“串门”，商量着下午请领导吃点什么。 他这是典型的“烧冷灶”，因为这几年有很多挂职干部在地方转任实职，万一张志霖也是如此，他就“掏”上了。 至于其它县级领导，不是崔鹏飞不往上靠，是人家根本看不上他。小小的招商局副局长根本不入流，进入不了领导的视线。只有项目单位的副职，才有机会在主要领导面前露露脸，要说靠工作想提拔，那是痴人说梦、寡妇梦逑，唯有关系是硬道理、人民币是硬通货。 张志霖岂能不知他在“烧冷灶”？但没办法，想要在基层有所作为，必须得有一群人来支持工作。那些乡镇书记、局长们就不要想了，人家早就站好队了。除非“大洗牌”，他们才有改换门庭的可能。另外，这些人资格老，唯利是图，很难驾驭，不是张志霖理想中的好战友。 下班后，两人找了家烤肉店，吹着晚风，喝着小酒，十分惬意。 喝了几杯后，崔鹏飞低声说道：“张县长，下午听人说，你要去乡镇挂镇长？” 这么快就传出来风声了？张志霖回道：“好像有这个意向，不过还没过五人小组会，大家就知道了？” 崔鹏飞说道：“张书记用人爱事先吹风，估计消息还是县委办放出来的，他想看看干部群众的反应，经常这样。” 忽然，张志霖问道：“鹏飞，永安县的用人，有没有公平可言？” 崔鹏飞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张县长，不瞒你说，我这个小小的二级局副局长，也花了很大的“代价”。据我所知，但凡是提拔的，都得找人、花钱，就算是大单位的业务骨干，水到渠成的提拔，都得‘运作’一番。 给你讲个笑话，一个干部提拔成机关工委副书记，没有搭理组织部长，没过几天，组织部就去机关工委查党费，发现一下管理上的漏洞，要给予他免职处理。 那个机关工委副书记赶忙拿了个‘信封’拜访组织部长，第二天就啥事没有了！” 张志霖感叹道：“干部任用公平、公正是政治生态健康的重要基石，是民众观察政治运行的重要窗口，若存在大量任人唯亲、利益交换等不公平现象，会助长形式主义、官僚主义，让政治环境充斥功利化、庸俗化气息，最终制约地区发展和民生改善！” “张县长，明眼人都知道，永安县的政治生态烂透了，大家是敢怒不敢言。再这样下去，迟早要爆发！” …… 第二天早上，张志霖去小灶吃饭，正好张稳书记也在，他便打了声招呼，坐到一旁。 张稳开玩笑道：“志霖，你是财政部下来的，得利用自身优势，为咱们永安县争取项目、资金呀！” 张志霖笑着回道：“书记，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全力以赴，至于结果不敢保证。现在的财政资金都是‘戴帽子’下来的，得先谋划好项目。” 张稳叹了口气说：“咱们就缺少这方面的人才，有为才有位，啥成绩都搞不出来，就想要官帽子，世界上哪有这等美事！” 这是在点自己吗？张志霖没有接话，埋头干饭。 回到办公室，张志霖无事可做，想下去调研，又没有由头，只能干坐一上午，看了几份文件。 熬到了下午，他叫上司机高飞，前往市里，这个周末要和另外几名选调生去游山玩水。 第32 章 出谋划策 他推开车门快步上前，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冲两人扬手打招呼：“可珂，李凌，等久了吧？” 包可珂瞥了眼帕萨特，凑过来压低声音：“志霖，让司机先回吧，有外人在不太方便。” 张志霖无奈的说道：“关键我开不了车呀！” 李凌笑着说道：“除了你，我们都是老司机，开两辆车就够了！” “行吧。” 张志霖点点头，转身走回车旁，语气平和地说：“高师，辛苦你跑一趟，先回吧。” 高飞抬眼问：“张县长，周末不用车了？” “嗯，你休息吧！” 高飞心里头一阵窃喜，嘴上却说：“好的，张县长，用车随时打电话。”话音刚落，他已经挂挡踩油， “嗖” 地一下蹿出去，转眼就汇入了街角的车流。 包可珂拍了拍张志霖的肩膀，说道：“你这司机还不错，挺客气的。志霖，咱挂职干部得自己开车，老是麻烦人家，又屁的好处给不了，时间长了肯定不合适。” 张志霖深以为然：“确实，下周开始练车！” 正聊着，夏逸泷、汤元锐和程宇走了过来，大家寒暄过后，步入饭店。 大元奎饭店，始建于清乾隆年间，店内装修古色古香，特色菜有牛肉铜火锅、长龙茄子、过油肉、牛肉栲栳栳、凉拌碗秃子、拌汤、打卤面等，好像大多都是主食。 点好菜后，众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乡镇兼职的事情上。 包可珂、夏逸泷和汤元锐三人都已被任命为乡镇副书记，正式走马上任。只是提起这份差事，三人都坦言，至今只去过挂职的乡镇一次，说白了就是 “占着位置不干事” 的闲散角色。 程羽则被安排担任镇长，眼下正处于走程序的阶段。他笑着摆手：“我这镇长就是个挂名的，压根没打算掺和乡镇的具体事务，免得手伸太长招人烦。再说了，我挂职的那个乡镇有煤矿，这里面的门道你们都懂 —— 万一被什么事‘套’住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李凌和张志霖一样，在争取乡镇书记的位置，想有一番作为。但也是困难重重，县委书记不松口，让他很苦恼。 包可珂忍不住劝道：“志霖、李凌，我完全理解你们想干事的心情，但咱们毕竟是挂职干部，凡事还是得以稳为先。基层的水太深了，很多事都绕不开利益纠葛，我真心劝你们别陷进去，不然将来想抽身都难。咱们的根终究还是在部委，早晚是要回去的。” 汤元锐也跟着点头：“可珂说得在理。咱们有了这段基层履历，回部委后提拔正处会很顺利。再熬上几年，说不定就能晋到副厅，到那时候再争取下放的机会，至少能在市一级任职。不管是想干实事，还是从个人发展来看，前景都会更光明。” 张志霖不敢苟同，他眉头微蹙道：“部委里的干部多如过江之鲫，每年能有下放机会的寥寥无几。若我真有通天的门路，自然也想回部委去！ 可现实是，回去之后大概率要在一两个岗位上蹉跎半生，最后混个巡视员退休。所以只要有机会，我会想方设法留在基层——即使未来的路走不顺畅，我也无怨无悔！” 一番话让众人深有共鸣，汤元锐点头附和：“志霖的话不无道理，留下来虽说前途难料，但能施展拳脚的空间确实更大，未来的可能性也更多！” 包可珂说道：“选择工作环境，其实也是选生活状态。基层和部委各有优劣，我个人还是倾向回去。不过你们要是想留下来，眼下争取兼任乡镇书记就至关重要，毕竟这是实打实的乡镇一把手履历，在这个位置确实能做一些事情。” 程宇却忍不住泼了盆冷水：“想拿下乡镇书记哪有那么容易，必须要有重量级市委常委以上的关系才有机会。尤其是志霖他们县，很多乡镇都有煤，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我们可以说毫无优势。一个字，难！” 夏逸泷出了个馊主意：“这的干部都喜欢‘拿钱开道’，人家花几十万、上百万‘跑官’，咱就凭张脸‘要官’？脸咋那么大？志霖、李凌，你要是真想当乡镇书记，不如找县委书记‘运作’一下，‘硬通货’有时候是最好的办法，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滚滚滚，出的什么馊主意！”包可珂对“行贿”嗤之以鼻，说道：“这种事一旦踏出第一步就回不了头，送出去的钱你不得想办法‘捞’回来？要不然就是赔本的买卖！你敢保证收钱的永远不出事？以后不会把你供出来？取死之道不可为，还是想其它办法吧！” 夏逸泷无奈地说：“那就只能从上面找人压了，但他们如果有那关系，还用坐在这发愁吗？” 正好服务员上菜，张志霖打断了大家的讨论：“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不说这个了，免得影响大家的心情，今天喝酒为主！” 夏逸泷举杯提议：“来，兄弟们，干一杯！同是天涯沦落人，让我们守望相助、携手同行！” 大家举杯共饮，气氛马上就来了，杯盏交错间，劝酒声、谈笑声混着酒液晃动的轻响，在空气中酿出热络又坦荡的滋味，先前的愁绪早已被冲得烟消云散。 酒过三巡后，张志霖去卫生间“放水”，正好碰到了市委组织部干部科科长纪涛。 纪涛很热情，打趣道：“张县长，这等小事还亲自出马？！” 张志霖抖了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热络：“别人无法代劳呀！记科长，正打算这几天去拜访你，没想到提前碰到了，那就当面跟你预约一下，啥时候咱小酌几杯？” “下周不太忙，咱随时约，我请你！” 洗手的时候，纪涛随口问：“今儿跟谁聚呢？” 张志霖灵机一动，随即笑道：“就我们几个选调生，小酌几杯。记科长，你可是我们的主管领导，必须得进去‘走一圈’！” “哦？几个人？” 纪涛饶有兴趣地问道。 “连我六人，就图个热闹，去了意思意思就行。放心吧，我肯定会‘保护’好你！” “得了吧，进去还不把我弄死？不过你们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我是神交已久，既然碰到一起，那无论如何都得敬两杯！” 二人有说有笑的推开包间，张志霖侧身让出位置，扬声介绍：“兄弟们，欢迎组织部记科长跟大家‘友好交流’！” 一屋子人都是七窍玲珑心，瞬间明白了门道，大家热烈欢迎，恭维声此起彼伏，把纪涛簇拥着往主位拉。 纪涛哪里肯依？虽说是挂职干部，但是人家好歹是副县长，这点规矩意识他还是有的。 他拿起酒杯先提议了一杯，随后便挨着给众人敬酒。张志霖陪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帮着引荐，把每个人的职务不着痕迹地介绍了下。 一圈下来，满室的笑语里，既透着官扬的分寸，又有着刻意的热络。 …… 第二天上午，宿醉初醒的众人一同前往“王家大院”。这是张志霖的“地盘”，为了当好向导，他早已做足了功课。 踏入景区，他便娓娓道来：：“王家大院总面积达 25 万平方米以上，拥有大小院落数百个，房屋 1118 间，三雕艺术精湛，既有北方建筑的宏伟壮观，又有南方建筑的精致典雅，是传统建筑文化的瑰宝。 93 年，耿市长就任永安县委副书记，在考察调研中发现历经战乱和自然蚀毁的王家大院已千疮百孔，决定修复王家大院。 他力排众议，顶着各方压力，历时 5 年多，终于让王家大院重焕生机。如今这里不仅成了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更成了响当当的旅游品牌 —— 单是去年，门票收入就突破了 3000 万元，为永安县的经济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 听及此处，包可珂不禁感慨：“耿市长实乃我辈楷模！他去云州任职后，那里焦黑的土地上满目疮痍，街道混乱，垃圾乱扔，尘烟弥漫，与其说它是一座城市，还不如说它是围绕煤矿建立起来的大型作坊。 这几年，云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蜕变，每一个百姓都在期待云州破茧成蝶的那天。他对云州的改造绝对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夏逸泷接过话头：“听说耿市长已经被考察了，即将接任云州市委书记，可后来出了些变故，如今市委书记的人选已经尘埃落定了。” 汤元锐沉吟道：“有一种声音是，在他任职期内，云州的负债率连年上升，现在高达85%。于是开始有人质疑，各地都在卯足劲招商引资、深耕经济，云州为什么没有作为？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无奈：“所以到头来，即便百姓交口称赞，恐怕也只能止步于正厅级了。毕竟年龄摆在那里，只能叹一句时也，命也！选拔任用干部，终究还是要从政治层面考量。” 第33 章 无奈之举！ 周二，张志霖回到永安县，投入到“无所事事”的工作中。 下午，崔鹏飞和梅诗扬一同前来“串门”，还特意给张志霖带了两大罐“荆条蜂蜜”。 永安县“荆条蜂蜜”是河东重要蜜源基地，蜜色泽艳，呈半透明琥珀状，结晶细腻乳白，气味芬芳，口感甜而不腻。 张志霖深谙 “水至清则无鱼” 的处世之道，半推半就的收下了他们的好意，但坚持下午饭必须由自己做东，一来一往间，倒也显得人情温厚。 闲谈间，话题不知不觉转到了县里的人事调整上。 崔鹏飞率先开口：“现在大家都在传，说张县长要兼任梁夏镇镇长，传的是有鼻子有眼。” 张志霖闻言淡淡一笑，说道：“还没过五人小组会，也没有找我谈话，做不得数。” 梅诗扬在一旁接话：“县长，无风不起浪，这很可能就是书记的意思。” 张志霖顺势问道：“诗扬，我对乡镇工作不太熟悉，你说说，镇长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梅诗扬略一思忖，回道：“镇长就是二把手，虽然手里有财权，但会计一般都是书记的‘心腹’，没有书记点头，镇长支不出去钱。至于镇上的项目、工程，更是书记一声喊到底，镇长和别的副职一样，基本沾不上手。碰到强势的书记，镇长没有多少自主权。” 正聊着，敲门声传来，张志霖说了声“请进”，没想到推门而入的是县委办主任夏旭。 张志霖连忙起身相迎，一旁的崔鹏飞和梅诗扬见状，很有眼色地起身告辞，轻手轻脚地带上门退了出去。 落座后，夏旭笑着问道：“张县长，来永安有一段时间了，还适应吗？” 张志霖亲自泡了杯茶，放在他面前，回道：“县里的工作千头万绪，要学习的地方很多。” “张县长是华大金融学博士，理论功底深厚，等熟悉情况后，县里这点工作肯定会得心应手！” 张志霖摆了摆手，脸上露出几分审慎：“夏主任谬赞了，书本上的东西是死的，基层的工作复杂多变，真要做到学以致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闲聊几句后，夏旭转入正题：“上周县委开了书记办公会，讨论了你到乡镇兼职的事，暂时还没有定论。书记特意嘱咐我，过来听听你的想法。” 张志霖考虑了下，郑重道：“能去乡镇兼职，是宝贵的成长经历、人生阅历，是开眼界、长本领的难得机遇和平台。刀在石上磨、人在事上练，作为我个人来说，非常愿意多干工作、多挑担子，希望能有更大的平台，既‘挂帅’又‘出征’！” 夏旭点了点头，说道：“张县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会及时向书记汇报！” 稍作停顿，他话锋又转，带着几分恳切说道：“哎，这几天为了孩子上高中，书记愁的一夜一夜睡不着觉！张县长，你是华大毕业的，不知道在华大附中有没有门路？” 这话让张志霖心头一沉，顿时犯了难。要说关系肯定有，华大的校长是他的导师，可若是为了这种私事去麻烦导师，他实在张不开嘴，弄不好还会被导师批评。万一因此让导师对自己留下不好的印象，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见张志霖面露难色，夏旭也露出无奈的神情：“燕城的门槛太高，咱们这些基层干部实在够不着啊。我也是想为书记‘排忧解难’，才病急乱投医，毕竟‘天大的事’也大不过孩子上学不是？” 话里话外的意思非常明显，想要“挂帅”，你得先体现自身价值，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凡事皆需等价交换。 张志霖不愿虚度光阴，不想放弃这个宝贵的机会，斟酌再三说道：“夏主任，帮书记‘排忧解难’，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我能力有限，不敢打包票，只能说尽力去试试。” 夏旭立刻露出了笑容，语气轻快起来：“张县长真是雪中送炭！有你这句话，我总算能给书记交差了。哪里需要打点，你随时吩咐我就行，现在的社会大家都懂，去燕城对接咱绝对不能‘差事’！” …… 自己酿的苦果，含着泪也咽下去。事不宜迟，张志霖立即前往市里，坐火车卧铺赶往燕城。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这事该找谁办，赵芸汐是中纪委的，或许有办法，但也是难为人家；慕雪琴是燕城教育局的，但好像管不住华大附中，而且她只是个科级干部。同学就不用考虑了，大家都没那么大能量。 所以，落脚点还得在华大。校长杨正尧，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跟他开口。“老班”现在是经管学院副院长，估计在这事上也说不上话。 思前想后，张志霖觉得最合适的人，就是校办主任汪书贤，他绝对有这个能量，而且自己和他有一定的交情，可以尝试一下。 第二天清晨六点，天光刚蒙蒙亮，张志霖一出火车站便步履匆匆，径直往学校赶。 简单用过早餐，他就偷偷摸摸地去了校办，得避着校长杨正尧。 7点10分，汪书贤主任从电梯出来，一眼就瞥见了站在楼道上的张志霖，脸上当即漾起笑意，扬声招呼：“志霖，好久不见，来看校长呀，好像这会有点早了。” 张志霖笑着迎了上去，语气里透着热络：“有日子没见了，我是专门来看望主任的！” “得了吧，还跟我来这套？” 汪书贤摆了摆手，眼里带着几分打趣，“难不成我还能跟校长争这个不成？走，进办公室说。” 刚掩上办公室的门，张志霖脸上的笑容便收了收，语气诚恳又带着点无奈：“主任，不瞒您说，我这真是走投无路了，今儿特地来向你求救！” 汪书贤见他神色郑重，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看你这样子，是真遇上事了？先说说看，只要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尽力而为！” “主任，事关我的前途命运，实在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来求您了。” “别吓我，先说事！” “上个月，我去河东省永安县挂职副县长。” “这事儿我知道，还没来得及当面恭喜你呢。” 汪书贤点点头。 张志霖叹了口气：“按照上级安排部署，挂职副县长要在乡镇兼职，至于如何安排职务，由县里自行斟酌，可以给副书记，也可以给镇长或者书记。 我想争取一下乡镇书记的位置，以便得到更好的锻炼。我们县委书记知道我是华大毕业的，就托我帮他儿子进华大附中。这事儿我实在没辙，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来找你！” 汪书贤沉吟片刻，缓缓道：“虽然我不是很懂，但如果能挂乡镇书记，履历方面肯定更好，现在的用人导向越来越注重基层工作经历。志霖，这事你可以找校长呀，领导未必不会帮你啊。” 张志霖连忙摆手，脸上露出几分赧然：“主任，我哪敢找校长啊？怕他骂我搞‘旁门左道’。” 汪书贤闻言笑了，“合着我就敢‘胡作非为’？” “这不是和主任关系近嘛，我才敢厚着脸皮来麻烦你！” 汪书贤抬眼问道：“户口是燕城的吗？” 张志霖回道：“是燕城的，现在县里的干部，但凡有点门路，都把孩子往市里送；部门领导往省里送，县级领导连省里都瞧不上了，都想办法往燕城送。” “志霖，既然这事对你这么重要，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汪书贤放缓了语速，“现在还没到招生时间，政策和招生方案都没定下来，不过你放心，这事我会放在心上，随时留意动向。” 听了这话，张志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又试探着问：“主任，那我能不能带我们书记来拜访一下？好让他安心，尽快落实我的事。” “哎，你看着安排吧，怎么对你有利，就怎么来。” 汪书贤摆了摆手。 张志霖站起身，语气里满是郑重：“主任，大恩不言谢，这份情我会牢牢记在心里！” 担心和杨正尧校长“撞上”，张志霖离开了行政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县委书记张稳报喜。 这会，“劳累了一夜”的张书记还在酒店酣睡，身边躺着一位“美娇娘”。 突兀的手机铃声刺破了房间的静谧，他睡眼惺忪地摸索着接通，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哪位？” “张书记好，我是张志霖！” “哦，是志霖啊，” 张稳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些，“有事？” “书记，刚才我和华大校办主任对接了下——幸不辱命，孩子上学的事总算有了着落。” 张稳睡意瞬间消散，一骨碌爬了起来，高兴地说道：“志霖，还是你有办法，关系接洽吗？” “我和汪书贤主任有些交情，他刚才亲口答应的。书记，您要是得空，不如亲自来一趟燕城，咱当面把这件事敲定，以免夜长梦多。” “没问题，我尽快赶过去。” 张稳一口应下，又特意叮嘱，“你先跟汪主任对接好，咱们下午一起吃顿饭。孩子往后分班这些事，少不了还得麻烦人家，可得好好谢过才行！” 第34 章 问题解决 洗漱过后，张稳叫上县委办主任夏旭，直奔燕城，还准备了个大大的“信封”。 途中，他出于稳妥起见，还托人打听了华大校办主任的情况，甚至搞来的汪书贤的工作照，以防“假冒伪劣”。 早上八点半，杨正尧校长来到办公室。 汪书贤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手里捧着几份待签的文件。 给领导泡好茶后，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校长，今早志霖来过。” “哦？” 杨正尧笔尖一顿，抬眼看向他，“走了？没来找我？” 汪书贤笑着说道：“志霖来办私事，怕您批评他，这会还不知道在哪躲着！” “这小子，下了基层别的没学会，这些‘弯弯绕’倒学了不少，他来干什么？” 汪书贤如实汇报：“听他说，挂职副县长要在乡镇兼职，志霖想当乡镇书记，县委书记像是有意刁难，提了个条件，想要个华大附中的入学名额。志霖没法子，才来找我的。” 杨正尧眉头微蹙：“这些基层干部，除了以权谋私、投机取巧，还会干什么？县委书记如此，上行下效，底下的干部能好到哪去？希望志霖不要跟他们同流合污，沾惹一身臭毛病！” 听话听音，汪书贤适时追问：“校长，那志霖的事？” “去乡镇任两年书记是好事，既能实打实锤炼能力，履历上也能添上厚重一笔。”杨正尧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你看着办吧，他在基层也不容易。” 结果和汪书贤料想的一样，校长很关心他这个学生。若是校长不松口，他只能找个借口把事情搪塞过去，毕竟办公室主任，要紧跟领导的步伐，贯彻领导的意志。 …… 无事一身轻，张志霖看看时间还早，打算回财政部一趟，给几位领导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顺便沟通一下感情。不是有那么一句户：生命在于运动，关系在于走动。 买了几盒茶叶，回到部里，他先去了俞东升司长办公室。 俞司长正好不忙，看到张志霖进门，他笑着说道：“志霖，坐，下去挂职的感觉如何？” 落座后，张志霖恭敬地回道：“司长，基层工作千头万绪、包罗万象，我目前还处于学习的状态，力争尽快熟悉县乡情况，有所知，方能有所悟。 到岗后，我阅览了大量资料，以及分管领域的工作总结、工作计划、发展规划等，为我打开了一个全局视野，县域架构如立体镜像般映入脑海，让我对对基层工作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俞东升点了点头说：“挂职干部的‘挂’是形式，‘职’是平台，‘学’是核心。唯有以‘空杯心态’投入学习，把新环境当‘课堂’，把干部群众群众当‘老师’，才能在挂职结束时，不仅带回‘经历’，更带回解决问题的‘真本领’，真正实现‘挂职一阵子，受益一辈子’的成长目标。” “谨记司长的教诲，我会以时不我待的精神，从实践中学出真知、学出方法、学出经验，在干事中长本事，在历练中变老练，绝不辜负司长的栽培和期望！” “志霖，这次回来，有没有去看正尧校长？” 张志霖回道：“司长，我刚从华大过来。” 俞东升语重心长地说：“老学长对你的期望很高，基层是一个大熔炉，也是一个大染缸，复杂交错的人际关系，形式多样的利益诱惑，千奇百怪、无所不有。挂职干部很容易被地方的环境所影响、所改变，稍有不慎就将误入迷途，希望你能慎独、慎微、慎言、慎行，练就一双识人辨物的‘火眼金睛’！” “请司长放心，我会知晓肩上责、看清眼前路，在待人接物时谨慎小心，清白做人，干净做事！” …… 约莫坐了十分钟，张志霖将带来的茶叶轻轻放在桌上，起身告辞。 俞东升没有在意，也没有推辞，还叮嘱他常回来坐坐。 随后，张志霖又去了办公厅，一进门便受到同事们的热情迎接，往日熟悉的笑语声顿时涌了上来。 寒暄闲谈了半个多小时，他又先后拜访了办公室主任史梦钊、副主任于航，以及曾带过自己的 “师傅” 凌轩，每到一处都受到了礼遇，言谈间满是热络。 毕竟挂职干部回来后，大多都受到了提拔重用，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中午十二点，袁浩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赵芸汐的办公室，笑着说道：“今天食堂有你爱吃的糖醋小排。” 闻言，赵芸汐抬眸笑了笑，随手合上笔记本：“走吧，正好肚子饿了。” 两人并肩往食堂走，赵芸汐的电话忽然响了，她看了看号码，原本平和的眉眼瞬间染上亮色，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弯起，接起电话时连声音都透着笑意：“志霖，舍得给我打电话？有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张志霖爽朗的笑声：“你不是让我常回单位看看，我主打一个听劝，刚从财政部出来。中午有空吗？请你吃个便饭。” “我一天很闲，就是时间多！”赵芸汐忙不迭应着，语气里藏不住的轻快，“你把位置发我，马上到！” 她挂了电话，转头看向身旁的袁浩，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笑意，“我有点事，你自己去吃吧！”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快步离去。 袁浩站在原地没动，方才二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钻进他耳朵里， 像针一样狠狠扎在他心上。 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他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喉咙里发紧，心里头把张志霖的祖宗八辈骂了个遍，一股无名火憋在胸口，烧得他指尖都在微微发颤。 …… 半小时后，张志霖和赵芸汐在一家麻辣香锅店碰了面。 点好菜后，赵芸汐用热水涮了涮两人的碗筷，抬眼问道：“临时回来，肯定有要紧的事吧？” 张志霖眉头微蹙，说道：“给我们县委书记办事，他儿子下学期上高一，要上华大附中！” 赵芸汐闻言轻轻笑了笑，将烫好的毛肚放进张志霖碗里，宽慰道：“在县城，县委书记是‘土皇帝’，一言九鼎，你想做点事情，肯定要人家点头支持。干工作嘛，肯定要搞迂回，才能走向目标。这是一种曲线的智慧，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利益交换，再正常不过了！” 张志霖吐槽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到了县里，我才有了切实的感受，一切都以利益为主，人人都在捞钱，根本没人把心思放在工作和发展上，长此以往要出大问题的！” “你肯定跟他们不一样！我相信，以后像你这样的干部会越来越多，一切都会慢慢变好！”赵芸汐的声音温和却笃定 聪明的女人，总能恰到好处的给到情绪价值，让相处变得更愉快。 快吃完时，赵芸汐问道：“志霖，下午你有事吗？夏天到了，要不给你买几件换洗的衣服？” 张志霖想了想，回道：“我们书记快到燕城了，得带他和汪书贤主任见个面，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赵芸汐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我们处室做一些辅助性工作，最近案子少，处于半休假状态，无聊的很！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得和刘云飞、张灵泽聚一聚？可不许落下我！” 话都说成这样了，张志霖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带他一起去学校。 下午三点，张志霖在学校附近找了家茶馆，要了个包间，点了壶龙井，和赵芸汐边聊边等人。 快到四点时，县委办主任夏旭打来电话，说他和书记已经出了机扬，张志霖把茶馆位置给他发了过去。 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张志霖给汪书贤主任打了电话，请他出来坐一会。 二十分钟后，汪书贤来到茶馆，看到赵芸汐后笑着说道：“志霖，终于舍得找女朋友了？还不赶紧介绍介绍？” 张志霖忙说：“主任，可不敢误会！这是我同学赵芸汐，也是咱们学校毕业的，今天正好碰上了。” 汪书贤调侃道：“同学才最靠谱，知根知底的，这样的感情才最牢靠！” 一句话说得赵芸汐微微红了脸，但她大大方方地说：“汪主任好，我和志霖是经管学院本科同班同学，在中纪委工作。” 听到工作单位，汪书贤由衷的夸赞道：“志霖，眼光确实不错，找了个好女朋友呀，一定得好好珍惜呀！” 张志霖懒得解释了，任由他误会。 片刻后，包间的门被推开，县委书记张稳快步走了进来。他目光落在汪书贤身上，脸上立刻堆起热忱的笑容，主动伸出双手迎上去，语气里满是热情：“能见到汪主任，实乃万分荣幸！” 汪书贤抬手与他轻握了握，客气地说道：“欢迎张书记，我和志霖十年的交情。他的事，跟我自己的事没什么两样！” 第35 章 得偿所愿！ 见包间里没有外人，张稳默默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双手捧着递过去，脸上堆着感激的笑："汪主任费心了，这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汪书贤义正言辞地拒绝道：“张书记，我和志霖情同手足，你是他的领导，这个就没必要了！志霖在永安县任职，如果有合适的机会，还请张书记对我这个兄弟照拂一二！校长那边事多，我不能久留。志霖，替我招待好张书记！”说罢便起身告辞。 张稳紧随其后，亲自将汪书贤送至门外，握着对方的手再三道谢，话语里满是热络。他心里清楚，孩子上学只是开头，往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汪书贤的地方，这层关系可得维系好。 回到包间，张稳长舒一口气，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总算踏实了，孩子的事最熬人。志霖，这次真是多亏了你！” 张志霖摆摆手，回道：“书记太客气了，我是华大毕业的，正好和汪主任认识，也算是赶巧了。” 张稳的目光转落到一旁的赵芸汐身上，脸上堆起温和的笑意：“志霖，还没介绍一下你这位女朋友，在哪儿高就啊？” 张志霖正懒得费口舌解释，刚要开口，赵芸汐已主动欠了欠身，微笑着说道：“张书记您好，我叫赵芸汐，在中纪委工作。” 这话一出，张稳脸上的笑容瞬间像被冻住一般僵在原地。他手忙脚乱地将桌上的信封往公文包里塞，耳根子腾地泛起一层红，连指尖都有些发颤，空气里弥漫着难以言说的尴尬。 赵芸汐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语气温和地说：“张书记，可怜天下父母心，您的心情我完全能理解，有时候确实是身不由己。” 张稳干咳两声掩饰窘迫，看向张志霖时眼神都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是呀，确实是没办法。志霖，你找了个好女朋友，通情达理的，以后可有福气了！” 赵芸汐笑意盈盈地接话：“张书记，志霖在您麾下任职，还望您往后多多照拂。” 张稳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对挂职干部我们始终坚持一视同仁、给予充分信任，下一步，县委要根据干部专业特长和熟悉领域合理安排岗位，给志霖同志大胆搭台子、压担子、给重活，多激励担当、多宽容试错，让他在乡镇书记的位置上放开手脚、有所作为！” 张志霖连忙欠身应道：“感谢书记给我这次丰富阅历、拓宽视野、增长才干的机会。到新岗位后，我定会尽快转换角色、适应环境，认真履职尽责，脚踏实地把工作做细做好。” 对面坐着位中纪委的干部，张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勉强聊了几句，便起身说道：“志霖，你有阵子没回燕城了，好好陪陪女朋友，我就不当这‘电灯泡’了。” 赵芸汐笑着起身相送：“张书记，多谢您对志霖的栽培，下次您来燕城，我一定好好尽地主之谊。” 张志霖也起身道：“书记，我明天回永安，有什么事您随时吩咐！” 张稳忙摆手：“不急着回，好好陪陪女朋友，我给你放几天假！” 出了茶馆，晚风吹在脸上，张稳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松弛下来。中纪委这三个字，终究还是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 “电灯泡” 一走，赵芸汐便拉着张志霖直奔商扬，不由分说地给他挑了好几件清爽的夏装。 傍晚七点，张志霖约了张灵泽、刘云飞和赵家康，在一家烟火气十足的烤肉店小聚。 哥几个许久未见，一落座便打开了话匣子，杯盏交错间满是畅快。 6月3日，永安县委书记张稳召集召开五人小组会，县长师博文、县委副书记余正阳、纪委书记欧阳修远、组织部长王玉龙参加，县委办主任夏旭负责记录。 组织部长汇报了人事调整方案：县人社局局长、水利局局长退二线；回水湾镇党委书记周桐调整为县人社局局长，张志霖兼任回水湾镇党委书记；梁夏镇党委书记马晓春调整为县水利局局长，县委办副主任郑炎珂提拔为梁夏镇党委书记，县委办政研室副主任孔平提拔为县委办副主任；政府办涉及四人内部调整，以及人大、政协、纪委、组织部、宣传部、统战部、政法委的内部调整。 这次人事调整的 “动静” 不算大，基本是 “雨露均沾” 的格局，大伙儿大多没什么异议。唯独县委副书记余正阳，心里头憋着一股子火 —— 这次调整从头到尾没他什么事儿，再加上 “河堤帮畔工程” 积攒下的怨气，他索性当起了 “搅屎棍”。 轮到余正阳表态时，他阴阳怪气地说道：“之前不是倾向让张志霖去当镇长吗？怎么一转眼就成了乡镇书记？再者说，论资历，县委办副主任张青管着政务，论排序也在郑炎珂前头，总得讲点政治规矩吧？要下放，也该先轮张青！至于其他部门的调整，我没什么意见。” 五人小组研究人事议题，需五位领导集体决策、共同把关，分别签字后，才能将方案上报上市委组织部，确保人事议题的严肃性、规范性和公正性。因此，需要大家达成共识，或者说要相互妥协。 县委书记张稳解释道：“关于让张志霖兼任乡镇书记，我是充分考虑了你和博文县长的意见，给挂职干部压担子、搭台子、架梯子，符合省委、市委的意见精神，此项任命无需讨论！ 至于说张青资历排在郑炎珂前面，这是一种错误的说法。提拔干部，不能搞‘论资排辈’、平衡照顾，有的地方干部任用搞轮流坐庄、人人有份，造成有能力的干部看不到出路，得不到重用，不能人尽其才、才尽其用。 因此，在选拔任用干部时，既要看日常工作中是否担当作为，也要看在要事难事中的处理能力，还要看发展潜力和群众口碑，更要看大是大非面前敢不敢斗争亮剑。这些方面，郑炎珂明显要比张青做的更为出色。 同志们，我们要坚持‘有为才有位’，旗帜宣明树立重实干、重实绩的用人导向，才能更好激励干部担当作为、营造良好政治生态。” 屁话！余正阳当即反驳道：“书记强调不能‘论资排辈’，这一点我完全赞成。但就实际情况而言，张青的能力、口碑和工作实绩均在郑炎珂之上，这是全县干部群众有目共睹的事实。 单说材料工作，张青是公认的全县‘第一笔杆子’；在政务处理上，他更是做得井井有条，从未出现过任何纰漏。 我作为县委办的主管领导，对两位同志的了解更为直接，这样的评价经得起检验。 因此，我提议由张青担任梁夏镇党委书记！” 两人意见针锋相对，不得已，张稳宣布暂时休会，并让县委办主任夏旭把余正阳叫到办公室沟通。 要知道，部分会议纪要得上报市委，巡视巡查也会查阅常委会和五人小组会的会议纪要，所以如今的常委会、五人小组会得一片祥和、集体通过，所以有争论的议题得在会前统一意见。 …… 二十分钟后，会议继续，别的调整都没有变，郑炎珂继续担任梁夏镇党委书记，唯独县委办政研室副主任孔平提拔为县委办副主任“黄了”，改为督查室副主任黄雄提拔为县委办副主任，而此人是余正阳的秘书。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妥协的结果，人事调整方案一致通过。 6月4日，县委组织部副部长段钊，带着永安县方案前往市委组织部报备。 下午刚上班，招商局副局长崔鹏飞和回水湾镇党委副书记梅诗扬听到消息后，兴冲冲的来到张志霖办公室，恭喜领导身兼要职！ 干部调整是公开的秘密，到了这会，张志霖没必要遮遮掩掩了，他大大方方地问道：“诗扬，我对回水湾镇很陌生，你简单给我介绍一下镇情吧！” 梅诗扬早有准备，汇报道：“回水湾镇行政区域面积100平方公里，总户数 1.1万余户，总人口2.8万余人，108 国道穿境而过，交通便利，境内已探明地下矿藏有煤炭，其中地质储量1.86 亿吨，耕地面积 2.9万亩，林地面积 3万亩。 现有煤矿 6 座，总产能 930 万吨，有洗煤企业 35 家、铁路发运站 3 个；主产小麦、玉米、蔬菜，建设有核桃示范区 5000 余亩，完成退耕还林 2 万余亩……” 张志霖满意地点了点头，有个熟人在镇上任职，工作好开展多了。 接着，他又问道：“镇领导班子情况如何？实实在在的讲！” 梅诗扬考虑了下，说道：“书记，情况不容乐观！” 第36 章 出谋划策！ 梅诗扬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开口：“周彤书记担任县人社局局长，这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所以镇长李晓明提前一年就在运作当书记。这次没有如愿，他必定心生怨恨。不瞒您说，上午他就在单位骂骂咧咧的，没说您什么好话。”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人大主席杜峰，和李晓明一样，都是县委张书记提拔的干部，而且两人是同学，关系相当密切，就连周桐书记都拿他们没办法，在很多事情上不得不做出妥协。纪检书记马瑞亮和副镇长赵宇是周彤书记推荐提拔的干部，但副镇长梁春林、任晓强、霍荣辉，对李晓明是唯命是从。总体来说，李晓明镇长作风霸道，笼络了不少人！” 听到这些话，张志霖心里思绪万千、五味杂陈，这回水湾镇的情况很复杂呀！他稍作思索，随即问道：“诗扬，你认为我该如何开展工作呢？” 这话很不好接，但梅诗扬殷切期望张志霖能够掌控水湾镇的局势，于是诚恳地回复道：“书记，‘三重一大’需要党委会集体决策，主动权掌握在书记手上。我个人建议，县长到任后，暂时不作出任何决策，先把情况摸透，然后伺机而动。” 张志霖微微点头，说道：“诗扬，你的建议十分中肯，我会认真考虑。感谢你坦诚相告，日后咱们多交流，齐心协力把水湾镇的工作做好！” 二人走后，张志霖陷入了沉思。从未有过乡镇工作的经历，面对眼下这盘错综复杂的局面，一时半会有些束手无策。 忽然，他想起了在老家担任副镇长的老同学马洋，他在乡镇干了六七年，懂里面的弯弯绕，肯定能提供建设性意见。 于是赶忙拨通了马洋的电话，接通后说道：“下午忙不忙？” 听筒那头传来马洋爽朗的笑声：“巧了不是！周末了，正准备联系你，我和焦炜打算去你的县长办公室讨杯茶喝。” 张志霖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正好，有些事情想跟你们请教一下，啥时候出发？” “我随时能走，焦炜还有点事，四点多出发，到你那儿差不多晚上七点了。” “那行，我弄点酒菜，你们直接到我住的公寓。” …… 下午，蔡泽墨给张志霖送文件时，特意加了几份回水湾镇的相关文件，有镇情村貌、政策文件等，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展工作。 或许，是他看到了希望。一个乡镇书记想在经济上“招呼”谁，也不是什么难事。回水湾历来是永安县的产业大镇，小项目、小工程多如牛毛，随便匀出点机会，都足够让人奔小康。 所以说，人得看到希望，才能在工作上发挥主观能动性。很多事情不是他不会做，而是他不想做。 下午四点左右，副县长张英豪特意过来 “串门”，闲聊间主动提起了回水湾镇的情况。他话里话外透着点拨的意味，说镇长李晓明是个 “有主见” 的人，工作作风向来 “强悍”，还隐晦地提醒张志霖，这位搭档不简单，而且颇得张稳书记的看重。 张志霖心领神会，诚恳谢过对方的好意，随后又请教了不少工作上的问题。 这会，李晓明正在县委书记办公室“发牢骚”，煮熟的鸭子飞了，他实在甘心了，语气里满是憋屈。 张稳好言相劝：“有点耐心，你连一年多都等不住了？挂职干部爱惜羽毛，看重的是工作履历，不会过多的插手项目。你在回水湾镇待了有七八年了吧？还掌控不了局面？ 不过，我得警告你，对张志霖要有最起码的尊重，别让人家轻易下不来台，该批的‘条子’一定要批，尤其是在‘吃喝’这些日常开销上，一定别为难他。把他好好‘供’着，镇上的事还不是你说了算？” 领导把话说到这份上，李晓明再“憋屈”也不敢太过造次，只能硬着头皮接受现实。但他还是不放心，追问道：“书记，要是张志霖不识趣，‘胡乱伸手’怎么办？” “怎么办？” 张稳抬了抬眼皮，“你也是老乡镇了，这点事还用我教？记住两条：一不能影响班子团结，二不能在社会上闹出任何不良影响，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您放心，我还能那么不懂事吗！” 李晓明连忙表了态，随即话锋一转，汇报道：“书记，下半年，镇上围绕创建省级林业生态示范镇总目标，计划以五千亩作为一个单元，实行山、水、田、林、路综合治理，规模推进，确保一次成林、一步到位。我对接了一下，省级专项资金马上就到位了，您看这个项目该如何安排？” 张稳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思片刻后开口：“我认识一家企业，资质齐全，实力也过硬，回头我把它推荐给你……” 下班后，张志霖拐进街角的卤味店，挑了几样爽口凉菜，又搞了些鸡爪、猪蹄和一只整鸡。接着又去超市，抱了两箱啤酒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扫码结账，就撞见了迎面过来的蔡泽墨。 这位秘书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将啤酒抱在怀中，脸上泛起几分不好意思：“县长，这些活跟我吱一声就行，哪用得着自己动手。” 张志霖抬手松了松领口，笑着摆了摆手：“没事，你也有家要顾，下班了就忙自己的事。” “县长，搬到政府家属院吗？” “下午俩老同学过来，就在房子里坐坐。” 这两天，这个秘书确实殷勤了许多！张志霖并不在意，因为人性本就是因缺有需、趋利避害，你手里没米，鸡都不会来。所以，让自己变强，才是最根本的。 七点左右，公寓传来敲门声。 张志霖快步打开房门，看到马洋和焦炜抱着一个竹节摆件站在门口。他脸上漾起笑意，侧身招呼道：“快进来，跟我还这么客气？” 马洋笑道：“我和老焦商量了半天，整了这个摆件，祝你春风得意马蹄疾，前程似锦节节高！” 进门后，二人放下摆件，四处打量了一下。 焦炜啧啧两声，眼里满是羡慕：“志霖，这套房子有130平米吧？这副县长的待遇就是好，你这辈子都不用为房子发愁了，以后官当的越大，住房标准越高、面积越大！” 马洋附和道：“这个羡慕不来，志霖是中央选调生，他的起点就是我们的终点。在县里能混到副县长，那都算祖坟冒青烟了！” 张志霖把酒菜摆好笑着招手让两人入座：“你俩也别这么说，机遇这东西说不准，未来皆有可能！” “对，志霖如果当了省长，还没咱几天县长当当？” 兄弟相聚，杯酒言欢，无需半分客套，彼此间的默契早已融入骨子里。 每人干脆利落的“吹”了两瓶后，张志霖语气稍沉：“今天请你两过来，是想让你们帮我出谋划策。估计下周，我要兼任回水湾镇党委书记。” 话音刚落，焦炜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志霖，这可是实打实的一把手呀，太牛逼了！” 马洋也跟着点头赞叹：“能兼任乡镇书记，志霖就有了基层工作经历，履历这下可算没短板了！” 张志霖却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蹙：“问题的关键是，我占了人家的位置，现在有个强势的镇长，正对我虎视眈眈。你俩可得给我支支招，别让我刚到乡镇，就被人给‘生吞活剥’了。” 听到这话，马洋和焦炜脸上的笑意瞬间敛去，表情不约而同地凝重起来。 马洋算是个“老乡镇”，他沉思片刻，如实说道：“志霖，我跟你说句实在的，你是挂职干部，就算当了乡镇书记，任职也就一年多，大家顶多表面上尊重你，心里未必真服。要是那个镇长确实强势，干部们大概率会偏向他 —— 毕竟他是本地实力派。我以前见过这种情况，挂职干部基本被架空，不过人家也不在意，熬两年回市里就提了副处。” 焦炜附和道：“换作我是副镇长之类的，明知道你待一年半载就走，肯定不会冒险跟你‘混’。毕竟大家的根都在永安，‘本地户’比起‘外来户’，天然就占优势。 我觉得关键还看那个镇长对你的态度。要是他打算和睦相处，那大家就能相安无事。这种可能性很大，好歹你是挂职副县长，还是中央选调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他未必会做得太绝。” 马洋却摇了摇头：“人都是欺软怕硬的。你要是一味退让，那镇长只会得寸进尺。平时不出事还好，一旦有个什么意外，你这一把手很可能要‘顶雷’。依我看，不如干脆置身事外，上任后去乡镇转一圈走个过扬，平时就待在县里，什么都不争，安安稳稳把挂职期熬满，到点就打道回府。” 第37 章 上任！ 马洋连忙摆手：“志霖，我们可不是故意打击你。这基层工作，说到底绕不开利益二字。谁掌握了利益的分配权，谁就能掌控局面。所以，你如果想参与到具体事务中，镇长跟你争是必然的。 你想想，党委会上你能不能占到优势？你想推进的工作，需不需要钱，镇长会不会批经费支持你？如果你和镇长有了分歧，干部们听不听你指挥？最重要的是，县委书记支持谁？这些问题没理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焦炜话锋一转，开始给张志霖鼓劲：“不就是掰手腕嘛，咱不能未战先怂，好歹志霖是一把手，在职务上占据天然的优势。镇长要是不配合，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啥都别干了，志霖又不图利，怕他作甚？” 马洋少见的生气：“说的屁话，志霖能有今天多不容易？岂能在政治生涯起步的时候就遭遇‘滑铁卢’？小不忍则乱大谋，就算要较量，也得谋定而后动，讲究策略方法。 我们书记和镇长你没听说？他俩直接在单位当众‘干架’，后来书记还唆使一个大队书记，在办公室里动手打了镇长。结果呢？还不是两败俱伤 —— 一个‘进去了’，一个被免职，政治生涯全毁了。 我的建议是，上任后先低调行事，先把情况摸清楚，尽可能的拉拢前任书记的‘人马’，然后见机行事，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必须软。但一定要把自己保护好，绝不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拿前途去开玩笑。”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三人边喝边聊，直接搞了个通宵，你一言我一语地，还真为张志霖琢磨出不少切实可行的法子。 …… 6月7日，张智霖特意赶回甘邑县，为参加高考的妹妹加油打气。 接下来的两天，他帮妹妹缓解紧张情绪，用温暖的陪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 考完理综后，张志霖又陪妹妹估分，感觉她能考650—660分之间，很不错的成绩，冲刺 985 完全没问题。 聊到填报志愿，楚瑶却有些犹豫，小声问：“哥，读大学是不是要花很多钱？” 张智霖闻言笑了笑，语气笃定又温和：“楚瑶，哥现在好歹是副县长，还怕供不起你上大学？钱的问题你无需考虑，安心选你想去的学校、想学的专业就好！” 听到这话，楚瑶眼中瞬间亮起光，语气异常坚定：“哥，我想上最好的医科大学，本硕博连读！”她想的是，将来想用自己的能力，照顾全家人的健康。 张智霖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眼神里满是支持：“楚瑶，去做你喜欢的事，哥哥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你读到哪，哥就供到哪！” 奋斗的意义，不就是为所爱之人筑起一道可以卸下防备、自由追梦的屏障！ 6月12日，永安县委常委会召开，相关人事议题顺利通过，张志霖的任职流程至此全部走完。 6月14日，组织部正式印发干部任用文件。张稳书记明确要求，所有拟任干部要在两天内到岗履职。 6月15日，张志霖在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王玉龙的陪同下，前往回水湾镇上任。 上午十点，回水湾镇召开全镇干部大会，全体镇干部，各村支部书记，七所八站负责人参加会议。 会议宣布县委关于镇委主要领导的任免决定：张志霖同志任回水湾镇党委委员、书记；周桐同志不再任回水湾镇党委书记、委员职务。 王玉龙部长在讲话中表示，此次回水湾镇党委主要领导的调整，是县委站在回水湾发展全局的高度，基于工作需要，结合领导班子建设的实际情况，经过全面考量、审慎研究后作出的决策，希望大家全力以赴支持志霖县长的工作。 随后，张志霖作任职表态发言，他表示将坚决服从县委的决定和安排，尽快进入角色，认真履职尽责，全力以赴推动回水湾各项事业的发展。以群众满意为标尺，提升人民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扛起全面从严治党责任，带好队伍，营造风清气正的政治生态和干事氛围。 李晓明镇长代表班子作表态发言，表示坚决拥护县委决定，全力支持配合张志霖同志的工作，实干担当，为回水湾的发展接续奋斗。 整扬会议流程规范、氛围庄重，一切看似井然有序。然而，张志霖还是从李晓明看似诚恳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难以掩饰的不屑。 中午，李晓明在镇政府“廉政灶”安排午宴，招待组织部长王玉龙，全体领导班子陪同，张志霖借此机会和大家认识了下。 宴会上，王玉龙与众人谈笑风生，尤其与镇长李晓明互动频繁，言谈间透着几分旁人难及的亲近与熟络。而对新到任的张志霖，他的态度却显得不温不火，只是礼貌性地寒暄几句。 这微妙的差别，让在座的几位副职心中暗暗打起了算盘，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微妙态势。 午宴结束后，王玉龙起身告辞返回县委。临走时，李晓明特意快步上前，两人并肩窃窃私语，聊了几句回水湾“集镇改造项目”。 看那架势，风头完全盖过了张志霖，好像他才是镇党委书记。 送走组织部长后，文书徐浩把张志霖带进书记办公室。周桐已经去县人事局上任，个人物品也全部带走。 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张志霖对身旁垂手侍立的徐浩吩咐道：“你把近三年的工作总结、今年的工作计划，还有重点工作、重点项目的相关材料都整理出来，我熟悉一下情况。” 徐浩毕恭毕敬地回道：““好的书记，我这就去办，尽快给您送过来。” 像这种“小喽啰”，一般情况下是不会“造次”，最起码在明面上不会不听“使唤”。党委书记再弱，换个文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按照惯例，书记上任第一天，办公室本该像菜市扬一般热闹 —— 副职们会挨个上门露面，排队汇报工作。 可到了回水湾镇，张志霖却遭遇了截然不同的冷遇：镇长始终未曾露面，其他干部们也都躲在各自办公室里，揣着心思观望。 整个下午，书记办公室里冷冷清清，不少干部在窃窃私语，等着看笑话。 四点多，镇长李晓明给办公室打了声招呼，直接去县里办事，彻底把张志霖晾在一旁。 副书记梅诗扬看不过眼了，拿着笔记本去了书记办公室。 进门后，他说道：“书记，我来汇报工作。” 张志霖脸上掠过一丝自嘲，抬手示意：“诗扬，坐下说，你可是头一个上门的。” 梅诗扬没绕弯子，直言道：“按规矩，大家都在等镇长先露面。但我刚才看见，他叫上司机走了，说是去县里办事，实在有些目中无人了！” 张志霖神色依旧平静，语气淡然：“无妨，我先熟悉情况，正常开展工作即可。” 梅诗扬开始汇报：“书记，我主要是协助你处理党务工作，负责政法综治、精神文明建设、卫生健康、机关后勤管理、深化改革、政务公开、经济运行、统计工作等，分管党政办公室，挂钩联系卫生院。近期的重点工作为：抓实信访维稳和矛盾化解、加强平安建设和法治宣传……” 听了五六分钟，张志霖心里渐渐有了数，梅诗扬在镇上属于“靠边站”的角色，尽干些“鸡毛蒜皮”的杂事。难怪他主动向自己靠拢，那是在积极求变。 当一把手，“画饼”是必备的技能，张志霖说道：“你这个副书记没怎么发挥作用呀！按常规，副书记要负责协调工作，但回水湾镇的领导班子分工有点怪，职权不明、杂乱无章，不按套路出牌，这样下去迟早要出问题。” 他顿了顿，语气更沉了些：“领导班子的分工，必须合理、科学，有章可依、有迹可循，才能充分调动班子成员的积极性，凝聚起战斗力，最终转化为实实在在的生产力。 下一步，有些分工必须‘拨乱反正’，你要参与到煤矿管理和重点项目建设里去！” 饼虽好，但现在充不了饥。梅诗扬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得先帮助书记站稳脚跟、掌控局面，往后才能施展拳脚、有所作为。 下午五点左右，张志霖依照先前与马洋、焦炜商议好的对策，决定主动出击，吩咐文书徐浩去请分管农业的副镇长任晓强。 片刻后，任晓强推门而入。 张志霖开门见山，询问起当前小麦抢收工作的进展。 任晓强虽然有些意外，仍一五一十地汇报了情况：回水湾集屯高标准农田种植基地的1500 多亩冬小麦，眼下正处在 “三夏” 农时的关键节点，只是由于近期镇上人事调整，具体的抢收工作尚未安排。 第38 章 拉拢分化 任晓强略一思忖，问道：“书记，租赁机械需要费用，要不等镇长批了经费，我再去找机械？” 张志霖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当前正值麦收关键时期，最近天气又不太好，抢收工作要立即启动！这项工作由你全权负责，钱的问题你无需考虑，但机械调度和农资供应必须保障到位。涉及老百姓的切身利益，不论花多少钱我都认！” 乡镇干部整天跟群众打交道，最懂百姓的难处，其实不少人是有良心的，想为老百姓做点事，任晓强就是这样的人。 他打小在农村长大，对庄稼人有着打心底里的亲近。最近镇上人事变动，主要领导无暇顾及工作，眼看着天气要变化了，夏收工作还没启动，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就算之前，书记、镇长眼里只有煤矿和工程项目，对农业工作敷衍塞责、漠不关心。每次都是他死缠烂打，才要从领导的指缝里“抠” 出一点点资金来贴补农业，早就身疲力竭了。 如今得了书记实打实的支持，任晓强顾不了那么多，毫不犹豫地说道：“书记，请你放心，我会立即开展工作，密切关注天气变化，扎实做好服务保障，提高抢收工作效率，最大限度保障种粮群众收益。” 谈完夏粮抢收，张志霖刻意询问了许多农业方面的工作，任晓强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两人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个多小时。 看到天色渐黑，灶上也收拾停当，张志霖笑着说道：“今天跟你这个‘老农业’学了不少，我是第一次到基层工作，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就算想为老百姓做点事，也找不到头绪，以后你可得多提真知灼见、多建睿智之言。我的原则是，只要是有利于群众的事、有利于发展的事，再难不畏难、再多不怕多、再小不嫌小，都要一件件办好！” 接着，他起身说道：“耽误你吃饭了，今天我请客，咱去外面吃点好的，回水湾哪家饭馆比较有特色？” 任晓强忙说：“咱们这有家梁记饭店，菜品口味地道，价格实惠。书记，今天必须我请！” “走，能在一起工作本就是缘分，谁请都一样！” 二人有说有笑的从办公室出来，朝着街上走去。 这一幕，让很多干部摸不着头脑，很快便有人给镇长“通风报信”。 李晓明一听就怒了，他自认为很支持任晓强的工作，这“狗日的”怎么一下午就“更换门庭”了？ 第二天刚上班，张志霖在副书记梅诗扬、副镇长任晓强、农经站站长马东的陪同下，调研夏收工作。 来到集屯村，张志霖走进小麦种植基地，揉开麦穗，仔细查看小麦饱满度，与村干部、种粮群众深入交谈，详细了解小麦抢收、烘干晾晒、收储、价格等情况，叮嘱任晓强和村干部，一定要加强统筹、精心组织、科学调度，做到应收尽收、应收快收。 同时，他还强调，要压茬做好后续工作，组织做好烘干晾晒，用好省财政粮食烘干专项补贴资金。全体干部要下沉一线、靠前指挥，全力以赴抢时间、抓进度，确保“三夏”生产顺利开展。 镇长李晓明到了单位后，准备找任晓强好好说道说道，但万万没想到，人家直接跟张志霖下乡去了。 他顿时怒不可遏，心里大骂任晓强忘恩负义，好好的人不当，去当张志霖的狗。 人心这东西就是如此微妙，一旦生了嫌隙、结了隔阂，再想回到从前那种亲密无间、融洽和谐的状态，往往比登天还难。 临近中午，张志霖回到了镇政府，任晓强却没跟着回来。按照领导的指示，他已经赶往县里调配机械，夏粮抢收工作必须马上启动。 午饭后，张志霖把目标“投向”纪检书记马瑞亮和副镇长赵宇，这两人是前任书记周桐提拔起来的干部，理论上属于可以争取、能够拉拢的对象。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按梅诗扬的说法，周桐和李晓明因“分赃不均”，关系闹得非常僵，手底下的“人马”也是泾渭分明、各自为政。 张志霖目前面临的窘境是，没人来给自己汇报工作。哪怕是以前站在镇长对立面的领导，如今也都按兵不动，个个行事愈发谨慎，显然都在观望风向。 坐等不是办法，下午上班后，张志霖让文书把纪检书记叫来，他要了解全镇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工作。 马瑞亮接到“召唤”后，在办公室来回踱步，一时拿不准该如何应对。 磨蹭了五分钟，他终究还是硬着头皮走到书记办公室门口，抬手敲门前，还下意识地朝隔壁镇长办公室的方向瞟了一眼。 进门后，马瑞亮说道：“书记，你找我？” 张志霖抬头说道：“瑞亮，坐下说，喝水自己倒。” “不用，在办公室刚喝了几杯茶。” 等他落座后，张志霖开门见山：“你是纪检书记，负责纪检监察、党风廉政建设、反腐败、干部效能、机关作风等工作，监督镇内党员干部行为，维护党的纪律和规矩。 乡镇是政策落地的‘最后一公里’，涉及惠民资金发放、乡村工程建设、集体资产处置等与群众利益密切相关的领域，易滋生‘微腐败’，我想详细了解一下这些方面存在的问题，尤其是群众反映强烈的腐败问题。” 马瑞亮有所准备，他递给了张志霖一份文件，汇报道：“书记，这些是上级反馈的19个问题，其中落实上级政策方面问题有5个，群众举报问题9个，领导班子和干部队伍建设方面问题5个。全镇共制定针对性整改措施42条，已完成整改15个。” 张志霖看着文件说道：“问题这么多，好像没处理几个人呀？” 马瑞亮稍显尴尬，回道：“书记，这些问题都比较好整改，其实是上级部门‘分配’的任务，不完成不行。” 张志霖又问：“有没有自主查办案件？” 马瑞亮摇了摇头说：“乡镇纪检监督力量薄弱，难以形成有效监督。再加上熟人社会阻力，腐败形式隐蔽，这两年确实没怎么办案。” 张志霖语重心长地说道：“乡镇权力虽‘微’，却直接涉及群众最关心的民生领域，从扶贫资金、低保发放，到土地流转、集体资产处置，再到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惠农政策落实等，每一项都与农民的衣食住行、生产生活紧密相关，最容易滋生腐败。 下一步，你要围绕工程和民生领域，畅通举报渠道，鼓励群众对‘吃拿卡要’、虚报冒领，围标串标、偷工减料等行为举报。通过实打实查处一批典型案件，遏制基层权力滥用，保障惠民政策落实，着力铲除基层腐败土壤，提升群众对党风廉政建设的满意度。” 这就是一把手的优势，可以站在全局的高度，给每位班子成员安排工作，这是组织赋予的权力，就算你背地里阳奉阴违，明面上必须服从组织安排。 马瑞亮回道：“好的书记，我会以‘群众满意’为出发点，通过‘制度 + 监督 + 教育’多管齐下，抓一批典型案例，着力铲除基层腐败土壤，为基层治理提供坚实保障。” 工作交代完毕，张志霖话锋一转，与他推心置腹：“瑞亮，可能咱们有些干部会觉得，挂职干部只‘挂’不‘管’，讲一些无关痛痒的话，明哲保身，做不得罪人的‘老好人’，混得一团和气、你好我好大家好，成为了可有可无的‘道具人’，混个一两年就拍屁股走人。 我要说的是，这种想法大错特错！我是土生土长的河东人，只要在回水湾多待一天，就会担起一天的责任。对于任何腐败行为，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必定会坚决清除‘害群之马’，确保基层权力始终在阳光下运行。 此外，根据《选调生管理办法》，选调生挂职期满后，原则上需返回原单位工作。若个人有留任地方的意愿，经所在单位同意，也可留任基层，近几年这样的实际操作案例比比皆是。 我是从农村出来的，更愿意为乡亲们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既然选择了永安，我就打定主意要在这里扎下根来。挂职期满后，我会明确向组织提出，继续留任永安，而且我有信心能成。 当然，这话是你我的“交心”之言，你心里有数就行，一定别往外传。” 这其实是他和马洋、焦炜早就合计好的对策 —— 打消干部们最大的顾虑。 毕竟，没人愿意跟着一个迟早要走的 “过客” 混。即便两年后真的离开，那也是后话，眼下最关键的是先把大家的心稳住。 第39 章 和镇长的第一次交锋！ 人生在世，总要有那么一回，为了自己全力去拼搏。要么不做，要么全力以赴！ 念头既定，他语气愈发恳切：“以后书记有任何指示，请随时吩咐，我一定坚决服从、全力维护镇党委的每一项决策！” 张志霖欣慰地点了点头，说道：“日久见人心！我要是像某些人一样，只顾捞钱，不为民做主，你这个纪检书记完全可以发挥作用，对我实施有效监督！” 顿了顿，他语重心长地说道：“瑞亮，乡镇纪检是基层权力监督的‘第一道防线’，是群众利益的‘守护者’、乡村治理的‘助推器’、党风廉政建设的‘基石’，你一定要聚焦主责主业，强化精准监督，联动群众力量，拓宽监督渠道，真正‘动起来、严起来、强起来’，才能为回水湾政治生态的持续净化筑牢坚实的纪律屏障。我建议你先掌握一些腐败线索，用的时候才有有备无患！” “书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马上动起来，有了进展在向你汇报。”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聊了一个多钟头，期间不时有干部探头出来，悄悄观察着书记办公室的动静。 镇人大主席杜峰轻手轻脚走进镇长办公室，压低声音道：“镇长，咱这书记很爱跟人聊天呀！昨天和任晓强聊了整整一下午，今天又和马瑞亮聊，快有两个小时了吧？” 李晓明眉头拧成个疙瘩，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冷哼一声：“不干正事，闲得蛋疼！老杜，你说任晓强到底怎么回事？” 杜峰重重叹了口气，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墙头草靠不住呀！任晓强你还不知道？胸无大志，有奶便是娘，眼里只有庄稼地，三言两语就能被人忽悠走，张志霖肯定是对他做出了承诺！镇长，得赶紧想辙应对，再这样下去，回水湾要变天了！” 李晓明语气发沉：“他是书记，找人聊工作是名正言顺，你说怎么弄？” 杜峰说道：“那几个项目能上马了，只要咱们能顺利拿下，干部们自然明白，回水湾到底是谁说了算。要不然，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行，你管协调，把项目资料整理好。我找他谈，尽快召开党委会，把项目定下来。” 五点左右，李晓明走出办公室，打算去和张志霖谈事。可瞅了一眼，发现马瑞亮还在里面，便又回了办公室，脸色很不好看。 下午六点，副镇长任晓强急匆匆的赶回镇政府，直接去了镇长办公室。 进门后，他自顾自的倒了杯水，猛灌两口后气喘吁吁地说道：“镇长，机械找好了，价格比去年还低一些，夏粮抢收工作马上就能启动。” 李晓明正心里有火，他冷冷的看了一眼任晓强，不耐烦地说道：“谁安排的工作，你找谁要钱去！” 任晓强忙说：“镇长，天气预报说下周有雨，张书记要求立即启动夏粮抢收工作，要不然老百姓会受到损失……” “他们自己的麦子，难道离了镇政府就不会收了？” 李晓明 “啪” 地合上文件，声音陡然拔高，“镇政府又不是保姆，没闲钱替他们租机械，更没这个义务！再说上级压根没下拨这笔款子，你多跑几个村吆喝吆喝就行了！” “镇长，去年你还拨了五万……” “去年是去年，今年情况不一样了，财政吃紧，没钱就是没钱！”李晓明把脸扭向窗外，语气硬得像块石头。 任晓强攥着空水杯的手紧了紧，满肚子的话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悻悻的叹息，转身退出了办公室。 刚出来，他就撞见张志霖，身后跟着纪检书记马瑞亮。 “晓强，机械协调好了？”张志霖脸上带着笑意，眼角盛着关切。 任晓强梗着脖子，一肚子委屈全写在脸上：“都谈好了，可刚跟镇长汇报，不批经费。” “走，辛苦了一天，先吃饭，就到昨天咱们去的那家饭馆。” 三人并肩穿过镇政府大院的梧桐树荫，身影渐渐消失在门口。这一幕，恰好被办公室里转身的李晓明透过玻璃窗看得一清二楚。他眉头拧成个疙瘩，心里像塞进了团浸了油的棉絮，又闷又躁，一股无名火 “腾” 地窜了上来。 出了镇政府，张志霖给任晓强宽心：“明天让机械进扬，立即启动夏粮抢收。至于经费，你就不要管了，我来想办法，大不了去跟县长要！” 任晓强感叹道：“书记，我替村民感谢你！咱能帮一点，农民的开支就能减少一点，土疙瘩里刨食太不容易了，忙活了一年根本挣不了几个钱！” “所以，我们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千方百计帮群众解难，真心实意为民谋利，发展产业才是硬道理。晓强，你这个管农业的副镇长，要在土地‘增收’上下功夫，发展特色农业。只要方法对路，我在人、财、物上给你做好后勤保障！” 任晓强嘴上不说，但心里想的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回水湾的干部们渐渐看出些门道：新来的书记好像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已经不动声色地“笼络”了好几个党委委员。大家都在暗自观望，想看看镇长会如何“发力”。 第二天清晨，张志霖刚用过早餐，缓步走回办公室，还没来得泡茶，镇长李晓明便推门走了进来。 “书记，过来跟你商量几件事。”说完，李晓明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还翘着个二郎腿。 张志霖面带微笑说道：“正好，我也有几项工作要给你交代一下！” 仅两句话，一、二把手的位次已然分明。张志霖那句 “交代”，不软不硬地提醒着对方，你只是我的副手！ 身份是组织给的，李晓明无奈道：“请书记指示！” 张志霖坐在办公椅上，正色道：“你是‘老乡镇’，一定明白农业生产有严格的季节性，‘夏收、夏种、夏管’是全年生产的关键节点，夏粮抢收的进度直接影响后续秋粮种植。而且从农民的‘钱袋子’到家家户户的‘米袋子’，都与之息息相关。 最近天气多变，是汛期、雷雨高发期，若不及时抢收，暴雨、大风可能导致小麦倒伏、麦穗发芽，或因连续阴雨使籽粒霉变，直接造成减产甚至绝收。 因此，镇党委、镇政府必须全力支持夏粮抢收工作，既要在经费上给予充分保障，更要主动靠前服务，为农户打通堵点、破解难点，确保颗粒归仓。 晓明，夏粮抢收不是简单的‘收粮食’，而是与群众的收入、口粮、生活成本乃至农村稳定深度绑定的‘民生大事’。抢的是时间，保的是收益，稳的是民心！” 都上升到如高度了，李晓明自然不好明着拒绝。他略一思忖，苦笑着回应：“书记，夏粮抢收确实很重要，镇政府会提前对接粮食收购点，畅通销售渠道，避免农户‘卖粮难’。只是这经费保障…… 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你可能不清楚，目前镇里外债将近 3000 万，账户上能动用的经费只剩 20 来万，维持日常运转都捉襟见肘。单是这个月底要付的米面油、蔬菜水电、办公耗材这些硬性开支，就有 30 万的缺口，我正为这事愁得睡不着觉，根本没有余力保障夏粮抢收的经费！” 这个态度在意料之中，张志霖没有气恼，反而平静地说道：“3000万的债务，我这个当‘掌柜’的得认真研究一下，完了你让会计把债务报表给我拿一份。至于夏粮抢收经费，我去跟县长要把，就算磕头，我也得把这个钱给要回来！” 话都说成这样了，李晓明只能点头答应。 接着，他说道：“书记，现在镇上有两个项目要抓紧实施：一是集镇改造项目，以水、电、路、气、暖等基础设施为基础进行改造升级，对沿线进行维修和铺油，计划投资800万； 二是创建省级林业生态示范镇，计划实施五千亩，对山、水、田、林、路综合治理，项目概算投资3500万。 这两个项目是我去年协调下来的，资金来源都是上级拨款。县委张书记非常关注‘省级林业生态示范镇’项目，对项目建设亲自做了相关指示；组织部长王玉龙前段时间，专门视察过集镇改造项目，也提出了‘明确要求’。” 第40章 一把手的优势 张志霖不置可否，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看了下今年的重点项目，移民搬迁、采煤沉陷、圪台安居、崔家沟新村，这四大新农村建设项目总投资9000万元、建筑面积7万平方米、可解决680余户村民居住；‘五个全覆盖’工程，完成农村街巷硬化、学校校舍工程、农村饮水安全、文化体育活动扬所等工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对方：“这几个项目好像也批下来了吧？既然要实施，不如一并考虑，抢抓项目建设期，让老百姓早日享受政策带来的红利，也能为全县的固投做出贡献。” 话锋轻轻一转，张志霖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下来任职的时候，博文县长千叮咛、万嘱咐，让回水湾镇加大固定资产投资力度，为全年目标责任考核做出贡献。咱要是不启动这些项目，下次开县长办公会，我不好交差呀！” 李晓明心里咯噔一下 —— 这两个项目他还没来得及向县委书记汇报。像这种大项目，领导早就“盯”上了，会亲自“切蛋糕”，哪轮得到镇里做主？ 当然，作为项目实施单位，回水湾镇肯定能吃点“过水面”。那么问题来了，这个“蛋糕”是书记吃，还是镇长吃？这就涉及到项目的主导权，也是书记镇长斗争的根源所在。 若不是为了实实在在的利益，谁又会平白无故地针锋相对？没人天生好斗！ 沉吟许久，李晓明斟酌着措辞：“四个项目同时铺开，我担心人手调度会跟不上……” 张志霖不容置喙地打断他：“镇党委领导班子这么多人，平时都不怎么忙，想必大家都愿意为全镇的发展出一份力。依我看，不如就这么定了，咱俩再加上人大主席、副书记，每人牵头负责一个项目。” 稍作停顿，他又补充道：“纪检书记也得全程参与，对项目实施全过程监管，必须牢牢守住‘公平竞争’的底线，让优质企业脱颖而出，确保招标透明化、竞争公平化、成果优质化。” 这话入耳，李晓明心头猛地一慌。他暗觉不对，今天这扬谈话处处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若是连项目的主导权都抓不住，怎么向张稳书记交差？？更要命的是，万一张书记直接找张志霖谈利益分配，那自己岂不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思及此，他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些，干脆不装了、摊牌了：“书记，你刚上任，有些情况还没来得及给你汇报。关于‘省级林业生态示范镇’和‘集镇改造项目’，已经有领导做出明确指示，推荐了两个实力雄厚的企业。 我们得贯彻领导的意志，毕竟镇上的大小事都离不开县里的支持。真要违背领导的意愿，不光工作开展处处受限，到头来怕是吃力不讨好，还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前途。” 面对李晓明的“图穷匕见”，张志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回道：“重大决策、重要人事调整、重大项目安排、大额度资金使用，须经镇党委会集体决策，才能减少权力滥用、利益输送等问题，这是贯彻民主集中制、规范权力运行、防范决策风险的保障，我们都没有权力指定中标单位。 再者，上级领导如果有具体的指示，想必会和我这个‘一把手’提前通气吧？” 这就是“一把手”的优势，完全掌握了开展工作的主动权。 李晓明非常憋屈，被气得不行，但又哑口无言，他起身说道：“那行，请书记尽快召开党委会，‘省级林业生态示范镇’和‘集镇改造项目’不能再拖了。” 他打算在党委会上见真章，让张志霖见识一下什么叫人心所向、众望所归。在回水湾镇，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你一个挂职干部，真不知天高地厚！ 夜幕低垂，副镇长赵宇特意约了纪检书记马瑞亮，选了家僻静饭馆小聚。 酒过三巡后，赵宇压低声音问道：“看你这架势，是打算往张志霖那边靠？” 马瑞亮抿了口酒，声音轻缓却带着股执拗：“你觉得李晓明能容下咱们？人活一口气，佛争一柱香，就算他大度，我这腰也弯不下去！” 提起镇长，赵宇气不打一处来，酒杯往桌上重重一磕：“是呀，那‘驴日的’没少给咱们穿小鞋，我这儿还有六千多差旅费压着没报销。去年其他几个副镇长私下里都拿了两万多好处，就我连根毛都没捞着，这明摆着是打压‘他姥爷’！” “都一样。” 马瑞亮叹了口气，“李晓明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人。唉，路是自己选的，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发完一通牢骚，赵宇眉头紧锁：“可张志霖是挂职干部，顶多待一年多就走。这会儿靠过去，将来还不是成了没娘的孩子？依我看，不如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找机会调县里或者其他乡镇，省得哪天出事被牵连。” 马瑞亮忽然抬眼，语气意味深长：“万一他不走呢？” “啥？” 赵宇猛地瞪圆了眼，“瑞亮，你是不是听到啥内幕了？” 马瑞亮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慢悠悠道：“这几年挂职干部留任地方的多了去了。我估摸着，张县长挂职期满后，十有八九会留在永安县。” 既然打定主意站队，自然盼着自家阵营能“兵强马壮”。 “这消息靠谱吗？” 赵宇追问，眼里闪过一丝急切。 “如果没把握，我会轻易站队？”马瑞亮反问，随即分析道，“你想想，不到三十岁的副县长，再添上回水湾党委书记的履历，下一步能到什么位置？李晓明跟他有可比性？” 赵宇眼神一凛，正色道：“瑞亮，我主动去给张县长汇报工作，你看合适吗？” “必须合适呀，张县长想在回水湾有所作为，也需要人支持，我认为汇报工作宜早不宜迟！” “行，那我明天就去！你说说，张县长好相处吗？我该注意些什么？” “非常好相处，我感觉他这个人很务实，你就实打实的谈工作，他最感兴趣。” …… 周五，张志霖让办公室打印了份“资金申请报告”，叫上司机牛鹏去了县里。 镇长李晓明见状，心知今日的党委会定然开不成了，便也紧随其后赶往县委，打算找张稳书记 “反映情况”。 路上，在牛鹏的指点下，张志霖练了一个多小时的车，竟也开得有模有样。他如今手头有两辆专车，一辆是县政府配备的帕萨特，另一辆是回水湾那边给的三菱。有时候回老家不想劳烦司机，学车便成了眼下最要紧的事。 下午两点，张志霖刚回到办公室，蔡泽墨就赶紧拿着文件过来了，还把政府办近期的情况细细汇报了一番，连带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也没落下。 这样的转变让张志霖心里颇感欣慰，在县政府有个“眼线”还是很重要的。 三点左右，张志霖起身前往县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瞅见门口排着一长串等候汇报的领导，他扫了一眼，并未停留，径直推门而入 —— 副县长本就有优先汇报权。 看到张志霖进来，正在汇报的卫生局长李亮立刻站起身，客气地说道：“县长，那我先不打扰您了。张县长，你们谈。” 说罢便退了出去。 落座后，师博文笑着问道：“到了乡镇感觉怎么样？李晓明没有对你‘阳奉阴违’吧？” 张志霖脸上掠过一丝无奈，坦言道：“还行，慢慢往顺捋，毕竟刚到，大家得有个熟悉、磨合的过程。” “有信心就好，你是一把手，该硬的时候就要拿出气势。在乡镇，你不霸道些，镇不住那些‘老油条’！” 闲聊过后，张志霖递过资金申请报告，汇报道：“县长，夏粮是全年粮食生产的第一仗，事关粮食安全和农民增收。面对近期可能出现的天气多变、农机调度紧张等挑战，回水湾积极行动，全力保障夏粮抢收工作顺利推进，确保颗粒归仓。” 看了看报告上的数字，师博文豪爽地说道：“上次你帮县上争取了5000万转移支付资金，县政府是有功必奖，既然你个人‘高风亮节’，那就给你当办公经费拨下去。你把报告改成50万，就当我支持你的工作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张志霖高兴地说道：“感谢县长支持，这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师博文提醒道：“这钱拨下去，你能不能随意支配？可别被人卡住了！乡镇除财政预算内账户，还有预算外账户、专项资金账户、过渡性账户，有的乡镇还有‘小金库’。志霖，钱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才不受制于人！” “感谢县长提点！”这些门道张志霖确实不清楚，必须得找个“老乡镇”请教一下。 第41 章 三个臭皮匠 回到办公室，他开始思考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该如何“站队”，刚才师博文隐晦的抛出了“橄榄枝”。 师博文比较支持自己的工作，但他贪财好色，利用职务之便“捞钱”，说不定哪天就“翻船”了，显然不是个理想的选择。 县委书记张稳，永安县的干部群众都说他是全县首富，行事肆无忌惮，什么钱都敢“收”。虽然他臭名远扬，但这么多年仍然屹立不倒，听说是上面的“保护伞”够硬。不过这样的领导，不在张志霖考虑范围内。 至于副书记余正阳，也不是什么好鸟，好色之名全县人尽皆知。而且他“档次”太低、能力不足，显然竖不起大旗。 扒拉了一遍，张志霖发现永安县的领导都是“一丘之貉”，没一个能让人放放心心。他有些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人能在县级领导的位置上贪污腐败，却依然能逍遥自在？是上级领导不了解情况？还是民不举、官不究，永安人民的包容性太强？亦或是官官相护、上下勾结、沆瀣一气，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利益网？ 想不通干脆不想了，张志霖点开股票账户，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清晰显示，那两只股票从入手到现在，涨幅已经突破了 150%。身为金融学博士，他太清楚 “物极必反” 的市扬规律，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全仓清掉。 看到账户上的67万，一种前所未有的的踏实感油然而生，这些钱足够供妹妹上学，也能让操劳半生的父母卸下肩头重担，过上几天舒心日子了。 去银行取了20万，钞票厚实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张志霖带着微颤的激动，回西营老家。 途中，司机牛鹏看领导心情不错，笑着提议：“书记，这段路平坦，要不您来练练手？” 张志霖欣然接过方向盘，以60码的速度稳稳向前，窗外的风带着田野的气息扑进来，像是在为他此刻的志得意满轻轻鼓掌。 一百多公里的路程，张志霖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家。 爸妈是掐着点做饭，一进门就闻到了肉香，张志霖硬要留牛鹏吃饭。 牛鹏客气了两句，转眼就挽起袖子忙活起来。年轻人眼里有活计，择菜洗碗手脚麻利得很，嘴里还不停歇地跟张妈妈搭着话，问火候、夸手艺，三两句甜话就把老人哄得眉开眼笑，连一直默不作声摆碗筷的张爸爸，嘴角也悄悄松快了些。 饭后收拾妥当，牛鹏直起身对张志霖说：“书记，我去附近找家旅社，您要用车，随时给我打电话。” 张志霖摆摆手：“小牛，不用这么麻烦，你回永安去吧，后天下午过来接我就成。” “那可不行。” 牛鹏连忙摆手，语气透着实在，“开车就是我的本分，万一您这两天有急事要用车呢？” 说着，又笑着跟家里道了别，才轻手轻脚带上门离开。 一家人坐在屋里，父亲脸上堆着笑，看向张志霖时眼里满是欣慰：“志霖啊，你这司机可比老高会来事儿多了，眼头活泛得很！” 张志霖闻言笑了笑，接过话头：“年轻人嘛，总归机灵些。老高明年就该退休了，想法自然不一样。” 说着，他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个厚实的纸包，轻轻放在茶几上，眼神里带着笃定：“爸，妈，跟你们说个事儿。我今天把手里的股票全清了，连本带利算下来，差不多赚了七十万。这里是二十万，特意给你们带回来的。” 他顿了顿，细细分说道：“十万块给楚瑶当学费和生活费，剩下十万你们留着养老。还有，从明天起，爸您就别再去下煤窑了。” 父亲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却还是习惯性地推辞：“我这身子骨还硬朗着呢，能干得动。真要是闲下来，反倒浑身不得劲。” 张志霖语气不容置喙：“如果闲不住，就侍弄点庄稼和菜水，反正煤窑不准去了！爸，我好歹是副县长，你见哪个副县长爹娘受那么重的苦？我奋斗这么些年，不就是想让你们享享清福？” 一旁的母亲连忙帮腔，拉了拉丈夫的胳膊：“他爹，志霖现在出息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就听孩子的，别再下煤窑了。咱不能给孩子丢人，得让他在外头挺直腰杆啊！” 父亲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又听着老伴的劝，终于不再言语，只是拿起桌上的纸包，指尖轻轻摩挲着，眼眶微微发热 —— 那纸包里裹着的，何止是钱，更是儿子沉甸甸的孝心和老张家的兴旺气脉啊！ 一旁的妹妹早已红了眼圈，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她悄悄攥紧了衣角，暗下决心，一定要学有所成，将来照顾好爸妈和哥哥的健康。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你一言我一语地畅想未来美好生活，院子里忽然传来传来马洋和焦炜的声音。 张志霖笑着迎出去，就见俩人一个抱着冰镇啤酒，还拿着卤菜，不用问也知道，又得秉烛夜谈了。 不管菜够不够吃，母亲早系上围裙进了厨房，叮叮当当地张罗起下酒菜来。 七月的夜晚，晚风带着一丝燥热拂过，葡萄藤在架上舒展着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灌一口冰镇啤酒，清爽的凉意顺着喉咙蔓延开来，那份惬意简直难以言喻。 张志霖燃起一支烟，条理清晰地将近来的工作细细道来，张志霖事无巨细把最近的工作给二人说了一遍，包括和镇长的交锋，以及拉拢分化党委委员。 三个臭皮匠开始仔细复盘，分析得失利弊，帮张志霖出谋划策，聊的是兴高采烈、热血沸腾。 三个臭皮匠凑在一起，仔细复盘每一个环节。时而为交锋的险胜击掌，时而为策略上的疏漏皱眉，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着其中的得失利弊，思路在碰撞中愈发清晰。 焦炜的意见是，乘胜追击，要把纪检书记马瑞亮和赵宇、任晓强牢牢绑在战船上。 马洋对乡镇工作更熟悉，他建议张志霖多关注一下武装部长，多拉拢一些七站八所的领导，甚至可以多笼络一些干部，夯实群众基础。 同时，他提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水至清则无鱼，对“有些事”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乡镇的“老油子”们，画饼用处不大，要让他们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人家才能死心塌地帮你干活。讲责任、讲担当、讲情怀、讲格局、讲信仰，一点屁用都没有！ 酒喝得酣畅，话聊得投机，不知不觉间，每个人脸上都泛起兴奋的红晕，眼底闪烁着热血沸腾的光，仿佛已经预见了下一步棋局的走向。 周六上午，阳光已经悄悄爬上窗沿，张志霖还陷在绵软的被褥里，睡得迷迷糊糊。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 “赵芸汐” 三个字。 他摸索着接起电话，声音里还裹着浓浓的睡意，带着几分沙哑的慵懒。 听筒那头立刻传来赵芸汐轻快的笑声：“这都十点多啦，你该不会还赖在床上没起吧？” “昨晚和同学喝酒聊天，半夜三四点才睡。” “周末嘛，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赵芸汐的声音温柔了些，转而问道，“对了志霖，你到了回水湾，一切还顺利吗？”志霖，到了乡镇还顺利吗？” 张志霖轻叹了一声，语气里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慢慢来吧，与人斗，其乐无穷！” 赵芸汐被逗笑了，语气里满是笃定：“凭你的性子和能力，我相信你一定能杀出重围，闯出一片天地！” 聊了一会后，赵芸汐问道：“志霖，最近跟杨正尧校长联系了吗？” 张志霖回道：“没什么事，就没打扰校长。完了抽个空，专门去看望一下他。” 赵芸汐善意的提醒：“志霖，杨校长对你很器重，你们基层不是流行一句：早请示、晚汇报吗？礼多人不怪，你多汇报几次，说不定他对基层工作感兴趣，还能指导你几句。 你不是常说：关系在于走动，情谊在于互动，梦想在于行动，机会在于主动？告诉你一个秘密，杨正尧校长很可能要调走了！” 张志霖忙问：“校长要调到哪？”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应该是部委。” “芸汐，感谢提点！没有你，我就完蛋了！” …… 听人劝，吃饱饭！挂了电话，张志霖一骨碌爬起来，洗脸、吃饭。 等调整好状态后，看了看时间，深吸口气，拨通了校长杨正尧的电话。 听筒里 “嘟嘟” 响了几声，那边一接起，张志霖立刻欠了欠身子，恭声道：“校长好！” 电话里传来杨正尧爽朗的笑声：“志霖，有日子没给我打电话了！” “校长，我深刻检讨！您日理万机，主要是怕打扰您的工作。” 杨正尧在那头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最近怎么样？在基层待着还习惯吗？” “校长，给您汇报一下，我刚兼任了回水湾镇的党委书记，这段时间正忙着熟悉情况，理顺手头的工作。” 第42 章 校长的鼓励 带过乡镇的队伍，才能理解‘上面千条线，下面一根针’的基层逻辑，避免‘拍脑袋决策’。 志霖，希望你在回水湾镇全方位锻炼‘实战能力’，在‘接地气’中褪去青涩，在‘啃硬骨头’中增长本领，最终成为一个‘既能抬头看路，也能低头拉车’的实干家，为长远发展铺路。” “感谢校长教诲，我一定牢记于心、付之于行！” 杨正尧接着说：“志霖，谈谈基层的现状和存在的问题。” 张志霖整理了一下头绪，汇报道：“校长，现在农村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70后不愿种地、“80后不会种地、90后不提种地，这绝不是调侃与玩笑。目前，农田还有老一辈村民苦苦支撑，往后年轻人不会种地，村庄和象征的衰落将不可避免。” 杨正尧点了点头说：“是呀，种地挣不了几个钱，大家都外出务工了。未来的农村，纵有良田千亩，却无人懂耕种，这是一件不容忽视的小事。社会在发展，人类在进步，可是那些不该丢掉的东西，也急需要有人来继承和发扬！你继续说。” “第二，就是债务问题。大家是敢于举债，旧债未还又添新债。现在基本上是用明天的钱办今天的事，寅吃卯粮。 按照分税制财政体制，乡镇是‘小牛拉大车’，财权小，而事权大，财力无法满足基本需求。 上级请客，下级买单，县上将本应该自己负担的责任推给了乡镇。包括一些上面虽有投入，但需地方出配套资金的‘钓鱼工程’， 成为乡镇债务的一大来源。 还有，乡镇是活在考核评比的汪洋大海之中，直接与个人升迁和物质待遇息息相关。比如招商引资、财政收入、经济指标，几乎都是一票否决。完不成指标不仅升迁表彰无望，而且要‘黄牌警告’，甚至就地‘免职’。 在这种压力下，乡镇只能‘硬来’，表现为‘借钱’办事，花钱做‘秀’，导致了乡镇负债‘驴打滚’式增长……” 杨正尧感慨道：“这就是下基层的意义，实践出真知。你看到的是乡镇债务，其实更为严重的是县级债务，它就像一颗定时炸弹，必须寻找到切实可行的化解路径，要不然迟早会出大问题！还有呢？” 张志霖继续汇报：“人手短缺，年龄偏大，工作任务繁重，形式主义泛滥，最令人担忧的是腐败问题。民生资金‘截留挪用’，征地拆迁‘暗箱操作’，工程项目‘利益输送’，‘微权力’寻租与吃拿卡要，集体‘资金、资产、资源’侵占等等，令人触目惊心！ 乡镇工作多依赖‘人情社会’运行，熟人好办事，易将‘权力’与‘人情’捆绑，逐渐突破纪律红线。加之乡镇干部待遇偏低、晋升空间有限，部分人因‘心理失衡’寻求‘灰色收入’，形成了雁过拔毛式腐败。 不瞒您说，我现在正处理几个项目，就面临着‘利益输送’问题，县委主要领导要指定承包商，后续还可能用虚增工程量、虚报工程造价等方式套取资金，或在项目验收中‘放水’……” 张志霖看不到，老师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他无奈的感叹道：“乡镇腐败的危害具有‘直接性’和‘基础性’，直接损害群众切身利益，侵蚀基层政权公信力，远超一般行政腐败。 志霖，在实际工作中坚持原则，有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往往需要极大的政治勇气，甚至作出某种牺牲。如果没有光明磊落、无私无畏的政治品格，就不可能有为民服务的勇气和正气。 我想的是，凡是有利于党和人民的事都要大胆干、坚决干，自觉做到事不避难、义不逃责。希望你不要被那些歪风邪气侵蚀，守得住寂寞、耐得住清苦，一任风雨，向下扎根，向阳而生！” “校长，请您放心，我肯定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定会尽心尽力做好分内之事。” 杨正尧若有所思地感慨道：“古人言 ''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诚不我欺啊！志霖，你觉得我若到政府部门任职，如何？” 张志霖没有任何迟疑，语气恳切而坚定：“您不仅学识渊博、理论功底扎实，更曾深度参与多项重大政策的擘画与制定，那份战略远见与全局视野，完全适配政府宏观治理需求。加之您素来为人正直，作风严谨，又兼具勇于任事的魄力与敢于担当的襟怀，到政府或地方任职再合适不过。 我坚信，您十年磨一剑，一旦投身实务，必能锋芒尽展，不仅可偿平生抱负，更能一举成名天下人知！” 杨正尧笑道：“你小子，基层锻炼了几天，嘴才进步了不少。志霖，挂职两年一晃就会过去，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现在还想留在基层吗？要知道财政部这个平台可不小，俞东升马上要调整岗位了。” 张志霖毫不犹豫地回道：“虽然这里没有惊天动地的壮阔，更多是‘鸡毛蒜皮’的操心。但这一件件具体的事，能把政策的温度传递到千家万户，把群众的期盼收集上来。做好了，民心就暖了；做细了，信任就厚了。校长，我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更愿意扎根基层！” 杨正尧带着几分期许：“干部成长无捷径可走，经风雨、见世面，才能壮筋骨、长才干。既然你打定主意留在基层，那我想办法给你搭个台子，倒要看看你能闯出什么名堂！” …… 对于杨正尧转任政府或者地方，张志霖是万分期待。校长年龄不大，如果将来能当个省委书记、部长之类的，那自己就有了大靠山，未来的路就好走多了。 到了基层，张志霖才明白，人脉就是第一生产力。没有省委常委替你说话，想上个正处级都难如登天。 就算是中央选调生留任地方，也有大把的在副县长位置上蹉跎，隔壁县就有个选调生，干了七年副县长，到现在连常委都“挂”不上。能够青云直上的那是万里挑一，都被媒体报道出来了，但更多的是籍籍无名之辈。 起点高，不代表发展必然一帆风顺。若能力不够、时运不济，即便起点再高，也可能在竞争中落后，最后泯然于众人。 下午，马洋和焦炜又来“串门”，但这次跟来了五六个高中同学吗，大家热情的恭喜张志霖学业有成、荣归故里、青云直上。 虽然将近有十年没怎么联系，但张志霖依然热情相迎，和同学们相谈甚欢，一丁点副县长的架子都不敢显露出来，否则传出去还不知道他们会“编排”成啥。 …… 夜幕四合，姑姑和姑父拎着些水果上门了。一家人围坐客厅闲聊了几句家常，姑姑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说想托张志霖给他姑舅马强寻个稳定差事，最好是能进政府部门。 姑父在一旁帮腔，眼神里满是恳切。爸妈坐在对面，也一脸期待的看着儿子，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 能帮就帮一把。 张志霖心里犯了难。他打小就受姑姑疼惜，姑父更是没少来家里搭把手干农活，这份情分他一直记着。表弟马强呢，也是个实在人，除了学习不好再没毛病，性子直爽没坏心眼，如今开出租车确实辛苦。 可他现在真没这个本事啊！沉思片刻，张志霖诚恳地说道：“姑，姑父，不是我驳你们面子，实在是力不从心。你们也知道，我这刚回来挂职没俩月，领导也不认识几个，更别说什么人脉了。进政府部门这种事，牵扯太多，真不是我现在能办的。” 见长辈们脸色暗了暗，他赶紧补充：“但你们放心，马强这事我记在心上了。往后要是有合适的机会，我肯定第一时间想着他，尽全力帮衬。” 姑姑一听这话，脸上立刻绽开笑来：“志霖，姑姑知道你刚回来当官，你姑舅的事不忙，等有了机会再说，只要你应承下，姑姑就放心了！” 姑父也说：“是啊志霖，咱都明白现在办事不容易。真要有机会了，该打点的、该花钱的，我和你姑就是砸锅卖铁也认，绝不能让你为难，更不能让你白欠人情！” 张志霖连忙摆手：“姑父这话说的，太见外了！都是一家人，不说这些。咱先走着看，有眉目了我再跟你们说。” 说着给长辈们续上茶水，话题慢慢转回了家常。但在张志霖心里，这事成了负担。 等姑姑、姑父走后，张志霖特意叮嘱爸妈，千万别随便应承别人什么事，你儿子现在看起来不错，实际上也就那么回事，办事能力“一满不行”！ 第43 章 利益交换 这是张志霖到任后，第一次接待县级领导调研，他立刻把副书记梅诗扬叫到办公室，商议相关事宜。 对于这样的调研，梅诗扬是轻车熟路，他汇报道：“咱们的‘党建点’有五个，都是专门打造的，已经身经百战了，省委组织都下来调研过。 至于亮点工作，主要是建立‘领导包片、干部包村，党员带头、群众参与’工作机制，以党建引领推进基层治理。我那有成熟的汇报材料，待会拿给你。” 接着，他话锋一转：“书记，咱们的党建工作，组织部是门清，现在还不到年底，按道理组织部不会下来调研，而且也没听说部长去哪个乡镇调研，我估计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应该是想看重点项目。” 经这么一提醒，张志霖马上回想起，镇长李晓明说过，王玉龙部长对集镇改造项目有过“明确指示”，看来王部长是来“要项目”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下午三点，县委常委、组织部长王玉东到回水湾镇调研指导基层党建工作，镇党委书记张志霖、镇长李晓明、副书记梅诗扬等人陪同。 王玉龙先后来到下河村、白虎头村，详细了解发展党员工作、村级后备力量储备培养、基层党建工作等情况，针对问题提出具体工作要求。 张志霖对党建工作不怎么熟悉，均由副书记梅诗扬负责汇报。 果然，走马观花看了两个“点”后，王玉龙提出要看集镇改造项目。 来到老街，张志霖介绍道：“回水湾集镇改造是提升镇域形象面貌的重要举措，完成了 ‘多规合一’集镇建设规划，对路网、水网、电网等进行统一规划。同时，利用老村腾退土地打造文化休闲广扬，全面完善镇域功能……” 听完汇报后，王玉龙笑着说道：“市委组织部已经启动了半年考核工作，咱们县的固投‘缺口’很大。我这次下来其实是传领导‘口谕’：张书记明确指示，全县能‘上马’的项目要立即投入建设！ 张县长，你得给我个明确的答复，集镇改造项目啥时候能动工？” 张志霖考虑了下，回道：“部长，本周内我们将启动招标工作，一定以最快速度推动项目落地建设。” 王玉龙颔首：“好，有你这态度，我就能回去给书记交差了！张县长，时间还早，去你办公室拜访一下吧！” "部长肯去指导工作，我是求之不得，请！”张志霖侧身引路，这到镇政府也就几步路。 看着前面张志霖与王部长并肩前行的身影，镇长李晓明心里很不得劲，他今天完全沦为配角，连插话的余地都寥寥无几。 这就是一把手的优势，就算你镇长再强势，在真正的层级规矩面前，也得乖乖退到次位。 领导凭什么管人？靠的不正是人人敬畏的政治规矩么？也正因如此，从机关到基层，每一级掌权者都在不动声色地维护着这套秩序，谁敢越界必将成为众矢之的，绝对没好果子吃。 来到办公室，张志霖亲自泡茶，王玉龙言语中也满是客气，毕竟人家还有另一层身份——挂职副县长。这也是政治规矩，明面上不能拿挂职干部不当领导。 客套几句后，王玉龙进入了主题：“张县长，今年县里实施了‘百名干部包百企’活动，我包扶的是永建公司。这家企业在咱们永安也算是建筑行业的老牌劲旅了，实力雄厚，有口皆碑，在市里、县里城建了不少优质项目。 既然组织安排我包扶该企业，那咱就得实实在在支持企业的发展。今天，想跟你讨几分薄面，能不能把回水湾的集镇改造项目交给永建去干？工作上，咱得相互支持嘛！” 一个组织部，一个纪委，都是不能得罪的部门。王玉龙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直接拒绝，往后怕是要闹到 “井水不犯河水” 的地步 —— 将来回水湾要调整人事、推荐干部，包括年终考核、排名、评优树模，怕是处处都会碰壁。 沉吟片刻，张志霖缓缓开口：“永建公司的名号我早有耳闻，既然是部长推荐的，那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我来回水湾任职没多久，对情况还不太熟悉，所以打算把项目交给领导班子成员去负责。这集镇改造项目，就由镇长李晓明全权负责，部长要是有什么指示，直接跟他交代就行，我这边原则上都没问题。” 感觉好像没什么问题，王玉龙“真诚”地说道：“张县长真是帮了我个大忙，今年的‘包扶’任务终于能圆满完成了！改天回县里，咱们一定好好聚聚。” 来而不往非礼也，800多万的项目，不能就这么白白“打水漂”，张志霖笑着说道：“请客必须我来，回水湾的工作还需要部长大力支持！另外，部长好不容易来一次回水湾，我得抓住机会推荐干部。 我们的党政办主任跟着周桐局长去了人事局，徐浩担任文书也有两年了，该给人家一个名分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让他担任党政办主任，能更好的开展工作。” 王玉龙笑道：“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拒绝？你们党委按程序推荐吧，不过这事我得给书记汇报，还不能给你打包票！” “有部长斡旋，我的心就放进肚子里了！过两天，我让徐浩去给你汇报工作。” 张志霖很清楚，张稳书记主要管乡镇书记、镇长、人大主席，以及各个局长和二级单位一把手，最多再关注一下大局的副职。 至于一般的副科级岗位，组织部长基本能说了算。你书记吃肉，总得给部长喝点汤，否则就是欺人太甚了。 王玉龙今天收获满满，很给张志霖面子，留在回水湾吃了晚饭，还喝了六七两酒。 看到王玉龙和张志霖谈笑风生的样子，李晓明就气不打一处来，打算在党委会上让张志霖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否则再这样下去，队伍真要散了！ 周二清晨，徐浩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走进书记办公室，将整理好的文件整齐地放在张志霖案头，又给水杯添满了热水。 他刚准备出去，张志霖忽然放下手中的笔，抬眼叫住他：“小徐，等一下。” 徐浩连忙转过身：“书记，您还有吩咐？” 张志霖身体微微后靠，指尖在桌面上轻点两下：“昨天我跟组织部长聊起党政办主任的人选，把你推荐上去了。部长那边口头上是应了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徐浩瞬间发亮的眼睛，语气沉了沉，“永安这边的风气你是清楚的，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两天抽个空去趟部长办公室，礼多人不怪，别让到手的机会飞了。” 徐浩猛地愣在原地，脑子里 “嗡” 的一声，党政办主任这个位置，他暗地里盼了快一年，没想到竟然是新来的书记帮自己落实了！ 巨大的惊喜冲得他嗓子发紧，说话都带着颤音：“谢、谢谢书记提携！您这才到任没多久，就…… 就为我的事费心，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才好……” 张志霖摆了摆手，“这是你应得的，以后把工作干好就行，尽快去趟组织部，把提拔的事落实了。” 徐浩胸口滚烫，腰杆挺得笔直，郑重说道：“书记您放心！从今往后有任何吩咐，只要言语一声，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绝不含糊！” “哦，对了，通知一下，下午四点召开党委会，任何人不得缺席。” “好的，书记，我马上去！” …… 十点多，镇长李晓明端着水杯，来到人大主席杜峰办公室，语气生硬地说道：“老杜，终于他妈的要开党委会了！” “镇长，会上应该会讨论那几个项目吧？” 李晓明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王部长昨天是干嘛来了？百分之百会讨论项目，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不能让‘外来户’骑在咱头上！” 杜峰连忙点头，“我这你就放一万个心，肯定以你马首是瞻！” 李晓明露出满意的神情，拍了拍杜峰的肩膀：“我还能不放心你？项目动工后，我想办法招呼一下你，供两个学生，你也不容易呀！” “那就感谢镇长了！” …… 接着，李晓明又去了副镇长梁春林、霍荣辉、康家锐办公室，和他们达成了共识。 至于副镇长任晓强，李晓明已经把这个“墙头草”放弃了。 中午吃完饭，李晓明又去了武装部长李海胜办公室，也得到了满意的结果。毕竟大家在一起工作有些年头了，关系一直不错。 反观张志霖，一上午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坐在办公室批阅文件，对李晓明的“上蹿下跳”视而不见。 反倒是徐浩一脸的着急，怕领导在党委会上吃亏。 第44 章 降维打击！ 下午三点，副书记梅诗扬终究按捺不住，推开了书记办公室的门。他脸上带着几分恳切，询问待会的党委会，自己该如何配合领导的工作，做好支持。 张志霖抬头说道：“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党委会，正常安排工作，你无须担心。”稍顿，他话锋一转，“诗扬，我打算让你全权负责‘省级林业生态示范镇’项目，有没有信心？” “书记…… 我…… 由我负责？” 梅诗扬猛地一怔，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按道理这么大的项目，书记不该牢牢“拽”在手里？还有，镇长能同意吗？ 张志霖笑着问道：“怎么，没有信心吗？” 梅诗扬忙说：“只要书记信任，‘干活’我肯定不存在问题。只是3500万的项目，镇长怕是不会同意……” 张志霖正色道：“这是组织安排，待过一下党委会，你可以先熟悉一下项目！先去忙吧，把马瑞亮叫进来。” “好的书记，我马上去。” …… 不到五分钟，纪检书记马瑞亮急匆匆的走进书记办公室。 张志霖开门见山道：“瑞亮，今年项目比较多，涉及资金量大，是廉洁风险高发领域。你这个纪检书记要牵头抓项目，我打算让你负责‘五个全覆盖’工程。 另外，你还要牵头建立所有项目的‘全流程监督机制”，包括前期筹备阶段、实施推进阶段、验收管护阶段，总结‘制度漏洞’，促进长效治理。 既当好项目推进的‘协调员’，更当好廉洁底线的‘守护者’，让每一个项目都成为‘民心工程’、‘廉洁工程’。” 没人会把好事往外推，马瑞杰干脆地回道：“感谢书记信任，我一定以监督为抓手，以廉洁为底线，推动项目高效落地、规范实施。” …… 下午三点五十五分，徐浩轻步走进办公室，低声汇报道：“书记，党委委员们都已到齐。” 张志霖起身交代道：“走，开会，你做好会议记录，该记的记，不该记的不要乱往上写。” “请书记放心，我不会出差错的！”徐浩连忙应下，手脚麻利地拿起笔记本和水杯，快步跟上领导的脚步。 走进小会议室，嘈杂声戛然而止。张志霖目不斜视地走向主位，不动声色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落座后，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同志们，现在开会。”有时候就得把官架子摆出来，才能让大家意识到，谁是一把手。 按照会议议程，镇党委副书记梅诗扬通报1—5月份“以实绩论英雄”考核结果。 党委委员围绕本职工作和所承担的指标，汇报工作进展情况及问题困难。 镇党委书记张志霖就冲刺“半年红”进行了部署，他指出，半年度是全年工作的“分水岭”，直接关系到全年任务的完成，实现“半年红”，是增强全镇发展信心与决心的重要节点。大家一是要对标对表，搞清楚弄明白考核办法；二是要对接好上级部门，千方百计全力冲刺半年红工作。 张志霖强调，各党委委员要守好自己的摊子，谁负责的考核指标出了问题，自己向党委会做出解释和检讨。能力不足，必要时调整分工！ 第二项议题，纪检书记马瑞亮汇报了6名吃空饷人员的情况。 张志霖指示，回水湾不养闲人，给这六人三个选择：第一、限期一个月，让他们自行调离回水湾；第二、全额退还工资、奖金、津贴等，限期返岗；第三、将问题线索上报县纪委，由上级部门负责处理。 第三项，由镇党委书记安排部署当前工作。 张志霖表示，回水湾的各项工作取得成绩都离不开大家的辛勤付出，他代表党委政府向大家表示感谢！ 同时，他提出三点意见：一是要回头看，在一片向好里坚定信心、再接再厉，在经济运行、招商引资、项目攻坚、民生改善、社会维稳等工作上交出一份满意的“期中答卷”；二是要停下想，在力争实绩上反躬自省、看清形势，补齐短板，实干苦干，用数据说话、用实绩论证、用实效检阅，交出全年高分答卷；三是要向前看，在发展大局里提振精神，加压奋进…… 最后一项议题，是大家最为关注的重点项目建设，也是全镇最核心的利益所在。 镇长李晓明摩拳擦掌，打算在这场博弈中寸土必争，以此来宣示自己的主权。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张志霖并未逐项展开讨论，而是直接切入核心，着手 “利益分配”。 他翻开面前的项目清单，语气沉稳却掷地有声：“重点项目是推动乡镇经济社会发展的‘引擎’和‘抓手’，能让乡镇既‘富起来’又‘美起来’，既‘强基础’又‘惠民生’，最终为乡村全面振兴和城乡协调发展提供坚实支撑。 我这人没那么多‘心思’，更不会搞大权独揽那一套。往后，所有党委委员都要深度参与到重点项目建设中，各司其职、协同发力。 下面我做如下部署：由镇长李晓明负责集镇改造项目，要把完善镇区功能作为集镇规划建设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建设成民生工程、放心工程； 由副书记梅诗扬负责省级林业示范镇项目，计划实施五千亩，对山、水、田、林、路综合治理，项目概算投资3500万； 由纪检书记马瑞亮负责‘五个全覆盖’工程，完成农村街巷硬化、学校校舍工程、农村饮水安全、文化体育活动场所等工程。 夏粮抢收和环境卫生综合整治由副镇长任晓强负责。上周，我和县长要了50万，作为这两项工作的启动资金。” 看到张志霖把项目工程都安排给了“自己人”，镇长、人大主席等人都阴沉着脸，均露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张志霖扫了他们一眼，继续宣布：“四大新农村建设项目总投资9000万元、建筑面积7万平方米、可解决680余户村民居住。 这个项目比较大，需要大家充分参与进来，镇党委决定：移民搬迁项目由人大主席杜峰负责；采煤沉陷区搬迁由副镇长赵宇负责；圪台安居项目由副镇长霍荣辉负责；崔家沟新村项目由副镇长康家锐负责。 此外，污水处理厂管网配套工程，由副镇长梁春林负责。” 话音落下，会场一片寂静，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喜色，唯独镇长李晓明面色阴沉。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谜之操作：张志霖竟能如此大公无私，将一块块 “肥肉” 全盘托出，让所有人雨露均沾。当官不就为了攥点实权、捞点实惠吗？他到底图什么？难道真的是 “为人民服务”？这世上真有把到嘴的肉主动吐出来的人？ 一连串的疑问在李晓明心头翻涌，虽然非常不满意这个结果，可他偏偏不能发作，因为大家都得了好处。人都是“见利忘义”，他要是敢破坏这皆大欢喜的局面，必定会成为众矢之的。 李晓明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大主席杜峰，但对方完全不给反应，装作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死死盯着面前的笔记本，嘴角还露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他心里一沉，彻底明白了 —— 这次大势已去！ 张志霖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决定了。我再提几个要求：第一、项目立即进入招标程序，要用最快的时间投入建设，要是你没那个本事，镇党委只能换人；第二、主动靠前服务，协调解决土地流转、矛盾纠纷等问题，确保项目顺利推进；第三、我希望大家能对党纪国法保持敬畏，带头守纪律讲规矩，心有所畏、言有所戒、行有所止，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 同志们，平台给你们了，我衷心地希望大家能和‘并肩作战’，用心办好民生实事，着力改善群众生活，在学有所教、劳有所得、病有所医、老有所养、住有所居上打造新的亮点，一起为回水湾这块热土洒下汗水，收获成果……” 可以说，这次会议室书记对镇长的降维打击，让李晓明没有丝毫还手余地。 会议结束后，张志霖率先离去，李晓明黑着个脸看了大家一眼，也起身离去。 剩下的党委委员则是一团和气，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阴阳怪气”，甚至还开几句无伤大雅的玩笑。 梅诗扬主动对人大主席杜峰说：“老杜，大权在握呀，我有个亲戚在移民搬迁范围，到时候分房可得照顾一下呀！” 杜峰笑道：“那没说的！诗扬，省级林业示范镇才是实打实的好项目。走，去你办公室坐坐。” 二人出了会议室，杜峰低声说道：“我二舅自己育了些苗子，诗扬，想办法照顾一下？” “你先说有多少？虽然项目由我负责，但咱不得请示一下领导？这是最起码的规矩！” “你说的对，书记让这周启动招标，看来今晚得加班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活于世，追求名利是一种常态。张志霖仅此一招，就让镇长阵营变得不堪一击，这也是“三个臭皮匠”琢磨出来的一大妙招。 第45 章 干部闹事！ 回水湾镇情况特殊，作为新来的一把手，张志霖若事必躬亲、大权独揽，班子成员势必会离心离德，和镇长一起走上对抗的道路。 他现在给空间、放权限，以尊重为基、以信任为桥，目的就是激活每个人的内生动力，促使大家主动担当、积极作为，摒弃那些勾心斗角的小动作。 而且他胸怀远大志向，不愿谋取私利、贪污腐败，所以只抓方向、管结果，让成员有 “说了算” 的底气，有 “干事的舞台”，也有 “成事的回报”，班子的战斗力自然水涨船高，距离真正凝聚人心、实现“收编”也就指日可待了。 这不，他前脚刚进办公室，副镇长赵宇后脚就跟着来了，“书记，我来汇报一下工作。” 张志霖面带笑容说道：“喝水自己倒，我记得你分管招商引资工作吧？” 赵宇回道：“我分管民政、残联、老龄、食品药品、养老保险、招商引资、供销社等工作，协管综合行政执法。书记，关于招商引资工作，我有个想法，能不能考虑成立回水湾工业园区？” “展开说说！”张志霖马上来了兴趣。 赵宇汇报道：“咱们回水湾煤炭储量丰富、煤种多样、开采历史悠久，境内已探明地下煤炭储量2亿吨。我的想法是以现代煤化工产业为主导，在煤焦综合利用基础上，大力延伸发展精细化工产业，建设成现代煤化工产业发展引领区。 这样有利于招商引资，引进大型项目，创造大量就业机会，吸纳当地劳动力，减少人口外流，促进社会稳定。还能带动相关配套产业发展，如物流、餐饮、住宿等，进一步拓宽就业渠道和增加居民收入……” 整整二十分钟，张志霖越听越感兴趣，还不时的拿笔记一下。 听完汇报，他笑着说道：“不瞒你说，我来回水湾的第一天，就有此想法了，我们算是英雄所见略同！ 我补充两点，产业链延伸的方向：打造铝材、燃料电池、丁腈橡胶手套等产品，配套建设以汽车轻量化、新能源汽车零部件、智能装备制造为补充，这些是未来发展趋势。 还有，园区内企业可实现废水闭路循环、煤气净化回收。要尽可能的利用荒山等非耕地资源建设工业园区，探索一条节约集约用地的新路子。 赵宇，你能在这方面下如此大的功夫，我要给你点赞！接下来，你把我们的想法糅合一下，把回水湾镇工业园区的规划设计拿出来，可以找第三方机构，务必要详实且有可操作性，这项工作由你全权牵头负责，我做好后勤保障，要人给人、要钱给钱。我希望一年内，回水湾工业园区进入建设期，有没有信心？” 赵宇语气果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表态：“只要书记信任，我必当全力以赴，绝不辜负嘱托，确保完成书记交办的每一项工作！！” 回水湾的干部们都看在眼里 —— 又有一位领导跟书记关起门来谈了两个钟头！算上先前的副书记梅诗扬、纪检书记马瑞亮、副镇长任晓强，不知不觉间，张书记手里已经攥住了五票。 大家心里都清楚，只要再争取到一位党委委员的支持，回水湾的局面便尽在张书记掌控之中。镇长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干部们期待的“火星撞地球”般激烈交锋压根没出现，简直是太无趣了！ 周三，张志霖计划开始调研七站八所、学校、卫生院，然后是跑遍全镇各村，了解镇情村貌。 正吃早饭，院子里突然炸开一阵喧哗，夹杂着不堪入耳的叫骂：“敢让爷爷退工资？我操他八辈祖宗！”“断老子活路，老子就让他全家没好日子过！”…… 不用细听，便知是那些吃空饷的干部在撒泼。张志霖放下碗筷，眉头紧锁 —— 这种事，他不能坐视不管，因为决定是他做的。 走了出去后，只见院子里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正梗着脖子叫骂，唾沫星子横飞，旁边几个干部围着劝，却被他一把甩开。 “你是谁？敢在政府大院撒野？” 张志霖走过去，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旁边有人赶紧提醒：“这是新来的张书记。” 那汉子气焰顿时矮了半截，却仍强撑着脖子：“我是回水湾的干部，张启斌！” 张志霖打量着他，眉头拧得更紧：“回水湾的干部？我到任这些日子，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 我生病请假了！” 张启斌的声音明显虚了。 “什么病？病历在哪？请假手续齐全吗？” 张志霖步步紧逼，目光如炬。 “我先前请过假！凭啥让我退工资、奖金、津贴？” 张启斌被问得发慌，又开始扯着嗓子喊。 “就凭党纪国法，凭《干部管理条例》！” 张志霖斩钉截铁，“不光要退违法所得，还要接受纪委处理！” “他娘的谁敢断我饭碗，我让他一家子不得安生！” 张启斌彻底急了，脏话脱口而出。 张志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是回水湾党委书记张志霖！全镇干部，无论是谁违规违纪，都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你想闹事，我奉陪到底！但我告诉你，镇政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真触犯了《刑法》《治安管理处罚法》，你要承担法律后果！”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张启斌的嚣张。他耷拉着脑袋，嘟囔道：“不上班的又不止我一个……” “从今天起，回水湾再不会有吃空饷的事！” 张志霖提高了音量，“白拿工资不干活，天下哪有这等道理？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这合理吗？” “张书记，我去上班还不行吗？工资别扣了！” 张启斌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哀求，他本就是想通过闹事减轻处罚或者不处罚。 “必须扣，没得商量。” 张志霖寸步不让，“不按时退，镇党委立刻上报县纪委，绝不包庇。要么你就调走，回水湾容不下混日子的干部。” 张启斌仍不服气，梗着脖子犟：“我不过是不上班，总比那些贪污的强！” “谁贪污？” 张志霖眼神一凛，向前一步，“你可以直接向我反映，我可以给你保证，有一个查一个，绝不姑息！” 张启斌顿时卡了壳，他本是随口胡诌，哪有什么证据，更不敢指名道姓。 张志霖不再看他，转身对一旁的徐浩吩咐：“再有人闹事，直接叫派出所来。” 话音刚落，院子里霎时安静下来，只剩张启斌涨红的脸和攥紧的拳头。 古人云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这话在张志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在回水湾行得正坐得端，从没做过半件见不得光的事，这份坦荡让他管束起人来理直气壮。换作是镇长李晓明，怕是难有这般底气，多半会想着息事宁人，在一团和气里混过这关去。 张志霖尚未返回办公室，纪检书记马瑞亮已快步迎了出来，指着张启斌的鼻子怒斥道：“你他娘的真是长能耐了？吃空饷这种事也敢干得理直气壮？走，跟我回办公室说清楚！” “张书记，我哪有钱往回来退？”张启斌耷拉着脑袋，声音细若蚊蚋。 “闭上你的臭嘴！还嫌不够丢人？工作还想不想要了？少废话，走！”马瑞亮眉头拧成个疙瘩，语气里的火气几乎要喷出来。 张启斌立刻蔫了，耷拉着肩膀跟在马瑞亮身后挪进办公室。一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张志霖能看得出，马瑞亮这个纪检书记在干部中还是挺有威望的。 八点半左右，张志霖叫上副书记梅诗扬和文书徐浩，前往镇卫生院调研。 途中，梅诗扬带着一丝笑意，压低声音说道：“书记，咱这个卫生院院长可不简单，卫校毕业的护士，短短几年就坐到了院长的位置！” “背后有人？” “是身上有人！听人说，他和卫生局局长李亮关系不一般，好像最近又搭上了县委张书记的关系，还有人说她跟县长也有些‘交情’。总之，不是一般人，在永安县名声很大！” 张志霖又问：“她业务能力怎么样？” 梅诗扬回道：“心思压根就不在工作上，平时基本上不在单位，听说她在运作去卫生局当副局长。” 三菱车驶入卫生院大门，张志霖刚下车，一道靓丽的身影就迎了上来，院长李文丽用清脆的声音说道：“欢迎张县长莅临卫生院，检查指导工作，我们全体医护人员早就翘首以待了！” 张志霖笑着回道：“李院长，让大家都回工作岗位吧，我就随便转转。” “听领导指示！” 张志霖只扫了一眼，心头便暗自感慨：怪不得能搭上那么多领导，这副模样确实是资本。 将近一米七的个头，身段无可挑剔，小腰一扭风摆柳，笑靥如花百媚生。这般风姿，只要她稍微主动些，那些老年人根本抵挡不住这样的魅力。 第46 章 调研 李文丽是回水湾的名人，连老百姓都在调侃：上嘴能说会道，下嘴能吞会吐，两腿一分，官帽子就来了！ 在李文丽的陪同下，张志霖一行实地查看了诊疗科室、药房、病房等区域，仔细询问卫生院资源配置、队伍建设、环境卫生、公共卫生服务等工作情况。 李文丽虽年轻，但深谙领导调研的目的，便恰到好处地将卫生院面临的困境摆了出来：“张县长，长期以来，受城乡发展差距、资源分配不均等因素影响，卫生院在发展中积累了一系列突出问题，严重制约了服务能力的提升： 一、人才‘引不进、留不住’，乡镇医院薪酬待遇低、晋升通道狭窄、工作环境简陋，导致高学历、高职称医护人员不愿来。而且年轻医生积累经验后，往往通过考编、调动等方式流向县级或城市医院，年均医护人员流失率可达20%以上。 二、医疗设备陈旧、技术薄弱，服务能力受限。导致患者需到县级医院做基础检查，增加了时间和经济成本。而且卫生院仅能处理感冒、腹泻等常见病，更无法开展急诊手术、产科助产等稍复杂服务。 三、资金投入不足，运营压力大。财政拨款‘重建设、轻运营’，集中于房屋改造、设备采购等‘硬件’，但对人员薪酬、日常耗材、设备维护的‘软件’投入几乎没有。 我们日均门诊不足 50 人，且以医保报销为主，形成了‘患者少→收入低→服务差→患者更少’的恶性循环，年度运营经费缺口可达50%以上……” 张志霖听完，感觉这女人不单纯是“绣花枕头”，把症结说得头头是道。但但这些沉疴积弊，哪是一朝一夕能化解的？于是便说：“卫生院是最基层服务广大人民群众健康的堡垒，必须始终将群众的健康利益置于首位，镇党委、政府将共同推动卫生院健康稳定发展。 人才引进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卫生院能有一两个名医，患者信任度就会大幅度提升，现状也会大为改观。你要在这方面下功夫，四处网罗人才，如果有了目标及时向我汇报，镇政府可以拿出资金，帮卫生院留住人才，从而更好地为当地群众服务。” 听到这话，李文丽眼睛一亮，脸上瞬间漾起喜色，身子微微晃动着，带着几分雀跃的轻盈，看似不经意地抬手拽了拽张志霖的胳膊。 指尖掠过衣袖的瞬间，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悄然弥漫开来，既藏着几分大胆的试探，又恪守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半点不显逾矩。 张志霖心中暗叹，不愧为此道高手，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此女既有玲珑心思，又有本钱和手腕，将来的成就不会低，当然前提她和“屁股后面的人”不翻船。 这样的女人得尽量交好，说不定在改善卫生院条件上能成为巨大的助力。 临走的时候，张志霖笑意温和，语气恳切：“李院长，李院长，守着回水湾卫生院这个摊子，其中的难处可想而知，难得有你这么一位有责任心、事业心和爱心的好院长，回水湾的卫生健康事业才能稳中有进、持续向好！ 咱们自己人不说虚的，卫生院确实有很多函待解决的问题，比如人才引进、软硬件提升。只要你能在这两个方面有所作为，争取来项目、资金，镇党委绝对会给你大大的记一功，无论如何都会给你争取一个省级以上的荣誉，而且回水湾的父老乡亲，会永远牢记你为这里的卫生健康事业立下的汗马功劳！” 毕竟是“胸大无脑”的女人，被张志霖这么一忽悠，李文丽李文丽顿时来了劲头：“张县长，有你这句话，我就算跑断腿、磨破嘴，也得去争取项目了！” 张志霖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语气里满是肯定：“你是专业型人才，对卫生系统的‘门道’门清，只要有信心、下决心，你一定能让回水湾卫生院成为全县基层医院的标杆！如果有需要我出面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会随时待命，并在经费上给你做一定的保障。” 一连串不花钱的好话只管往她心坎里送，李文丽听得心花怒放，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该着手争取哪些项目了。 忽然，带着几分打趣的笑意问道：“张县长，听说你好像还单身，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美女？” 张志霖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有女朋友！李院长，先不打扰了，我还得去学校转转！” 看到张志霖“落荒而逃”，李文丽抿嘴轻笑，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这个副县长倒是挺有意思，这样的潜力股……不知道能不能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 …… 十点左右，张志霖一行来到回水湾初级中学。 这会，校长景齐正从县城往回来赶，接到镇政府通知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麻将桌上了。 三菱车驶入中学时，副校长亲自开大门，并解释校长去教育局对接工作，再有半个小时就回来了。 梅诗扬在一旁小声提醒：“书记，咱这位校长酷爱‘垒长城’，不过这也是永安县的一大特色，校长们都很‘豪气’，一个‘豆子’二三百、三五百。他们戏称，输赢能耍多大，取决于校长手里有多少个学生，一个‘炸弹’就输一个学生的‘补助’。” 张志霖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这样的校长，能管理好学校？真是亏他们老先人了！ 副校长热情洋溢地介绍道：“回水湾中学于去年8月迁入到这个新校址，合并了原曙光中学。学校占地面积1.5万平米，是全县规模较大的八轨制初中，现有 20 个教学班，学生 1055 人，教职工 99人。学校先后被验收为省级文明校、县先进校、体育教学工作先进校等，教育教学质量稳步提升……” 张志霖接过话头问道：“去年考入市一中、二中的学生有多少？” 听到这个问题，副校长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轻声回道：“去年是 12 人。” 张志霖又接着问：“今年的中考成绩想来也该出来了，预估能有多少人考入一中、二中呢？” 副校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个……张书记，具体人数还没统计出来，根据目前的情况看……应该是七八个吧？” 副校长的神情更显局促，迟疑着说：“这个…… 张书记，具体的人数目前还没统计完。就眼下掌握的情况看…… 大概是七八个吧？” 张志霖沉沉叹了口气，眉头微蹙：“这么大一所学校，校舍建的这么好，三四百初三学生，只考了七八个市重点，情况不容乐观呀！百年大计，教育为本，回水湾中学的教学质量，关乎着全镇学生的前途命运，万万不能马虎大意！” 接着，他话锋陡然一转，神色郑重如铁：“虽说镇党委并非中学的主管部门，但我们得为全镇人民的教育事业负责！请你转告景齐校长，少打几扬麻将，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要拿出切实可行的举措，全力提高教学质量。如果明年考入‘市重点’人数超不过50人，我会向县委、县政府及县教育局建议，调整回水湾中学的领导班子！” 这番话如惊雷落地，副校长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挺直身子应道：“请张书记放心，我一定把您的意思原原本本带到！” 上午最后一站，张志霖一行来到镇派出所，受到所长傅东的热情接待。 张志霖实地察看了派出所的办公环境与设施，认真听取所长傅东关于各项工作的详细汇报，对派出所的日常运作、治安管理等情况进行了深入了解。 调研中，张志霖强调，回水湾派出所作为维护当地社会治安的中坚力量，要持续发挥主力军作用。他指出，派出所应进一步加强与镇党委的沟通联动，在工作中密切配合、协同发力，共同筑牢回水湾社会面持续稳定的坚实防线。 公安派出所是公安局的派出机构，虽说不属于乡镇党委政府管辖，但工作受镇党委支持也是十分必要的，可以说沒有镇党委支持必将庸庸碌碌，甚至举步维艰。 所以，相互支持、互相尊重是必须的，傅东专门安排了午宴，招待张志霖一行。 下午，张志霖又调研了小学、幼儿园、林扬、财政所、安监站和劳动保障所，对全镇各项事业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次调研也算是“一把手”的一次亮相，大家彼此熟悉一下，便于日后开展工作，这都是常规操作。 从明天开始，张志霖打算用一周时间，跑遍全镇18个行政村和3个居委会，彻底摸清底数，厘清发展思路。 第47 章 利益动人心 他向副校长询问了调研的情况，得知张志霖给学校下了荒唐的“军令状”，他马上大发雷霆，骂张志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直接来了个不予理会。 7月20日，回水湾镇计划实施的项目拿到了《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批复》和《财政预算批复》文件。 下午，张志霖就召开了党委会，根据发展规划，确定实施九个民生项目，明确了项目内容、预算金额、实施周期，就是走一下流程。 7月22日，回水湾镇发布了项目招标公告，进入投标阶段。 消息传开后，回水湾镇政府瞬间热闹了起来 —— 各色豪华车频繁出入，八个项目负责人的办公室门前车水马龙，屋里更是被挤得满满当当。 包工头、代理公司和供料商们，手里都拿着“开路”的 “档案袋”，脸上带着几分焦灼与期待，穿梭在各个办公室之间。 镇党委书记张志霖的电话更是被直接打爆，各路“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不是打招呼说情，就是要请吃饭谈事。其中很多都是县上的领导，让他不得不虚与委蛇，疲于应对。 7月24日，张志霖刚准备去下乡，县政府办副主任苏然打来电话，说县长要找他谈工作。 计划被打乱，他只能先去见县长。 前往永安的途中，张志霖又接到了县委办主任夏旭的电话，说是张稳书记也要找他谈工作。 不用猜，都知道书记、县长要安排工程了。 张志霖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说实话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窗外的树影飞速倒退，张志霖却眉头紧锁，脑子里反复盘算着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3点半左右，张志霖来到县长办公室，看到里面坐着一位中年人。 “志霖来啦？” 县长师博文放下手中的文件，脸上漾起热情的笑意，抬手朝那中年人示意道，“我给你介绍位客人 —— 这位是咱们永安建筑界的领军人物，康乐建筑有限公司的白志平白总！” 白志平闻声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主动伸出手：“张县长好！久仰大名，以后还请您多指点、多关照！” 张志霖目光在对方脸上稍作停留，伸手与他轻握一下便收回，说了声：“白总好！”然后静观其变。 师博文继续说道：“前段时间经发局上报了回水湾的几个项目，我要求他们特事特办、急事急办，必须一周内下达《批复》，力争让项目尽快破土动工，为下半年的固定资产投资做贡献。” “多谢县长支持！” 张志霖微微颔首。 师博文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几分熟稔：“白总是永安建筑行业的一面旗帜，是县政府重点扶持企业。他们公司实力雄厚，你可能不知道，咱们这栋办公大楼就是白总建起来的，质量经得住时间的检验。 回水湾今年的项目比较集中，正需要白总这样有实力、有信誉的企业挑大梁，我特意帮你引荐一下，希望你们能有良好的合作！具体的事情你们谈吧，我就不参与了！” 听话听音，张志霖起身说道：“县长，那我就先不打扰了。”随即转向白志平，“白总，移步去我办公室详谈？” “好，好！听张县长的。” 白志平连忙应着，顺手拿起沙发上的公文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张志霖身后，出门时还不忘回头朝师博文欠了欠身。 白志平刚踏进张志霖的办公室，反手就咔嗒一声锁了门。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个鼓囊囊的牛皮纸袋，脸上堆着精明的笑意，往前凑了两步：“张县长，一点小意思，还请笑纳！” 张志霖扫了眼那纸袋的厚度，绝不会少于十个。他当即沉下脸，语气斩钉截铁：“白总，把东西收起来。不然的话，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白志平讪讪的笑了下，随即又挤出几分熟稔的热络：“张县长，我的人品你放心，对朋友向来是赤胆忠心，从来不‘胡言乱语’。而且我们公司承建的项目，全是保质保量……” “白总，” 张志霖打断他，眉头拧得更紧，“收回去吧，看着碍眼，有这玩意在，咱们就别谈工作上的事！” 见张志霖态度这般坚决，白志平识趣的把袋子放进公文包，倒也没显出多少尴尬 —— 这种扬面他见得多了，多少人起初装得像守身如玉的纯情少妇，到最后还不是松了裤腰带？恨不得把别人榨干了才甘心！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白志平主动打破沉寂，堆着笑开口：“张县长，我们公司的强项就是盖楼，县里那几个大小区都是我开发的，正好和回水湾这四大新农村建设项目对得上口。还请您多帮忙，让我也为回水湾的建设出份力！” 一开口就盯上九千万的项目，胃口真是不小。可这是县长亲自推荐的企业，张志霖不得不郑重考虑。县长既管项目审批，又管资金拨付，没有他的支持，项目不可能实施下去。 沉吟片刻，张志霖语气沉稳地回应：“我欢迎任何一家企业为回水湾的发展出力，但项目招标有明确的公开流程，最终结果还得看评标委员会的评定，你按规矩认真准备就好。不过我得提醒一句，回水湾的工程绝不允许出现偷工减料的‘豆腐渣’，我们会全程严格监管，一旦发现违规操作，不光要立刻停工，还要依法追究施工企业的责任！” 白志平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张县长，关于工程质量，你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老白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全凭这块‘金字招牌’立足，绝不可能拿自己的名声当儿戏。要是真敢搞偷工减料的勾当，哪还能有这么多人信得过我、愿意跟我合作？再者说，要是我名声不济，县长又怎么会特意把我引荐给你？” 眼看谈话渐入尾声，白志平起身准备告辞，手却忽然伸进随身的包里，摸出那个袋子，想趁张志霖不注意撂下就走。 张志霖眼疾手快，立刻站起身将他拽住，不由分说地把礼品袋塞回他包里，语气带着几分严肃：“白总，你要是再这样，那这项目的事咱们也没必要往下谈了 —— 你这不是在为难我吗？” 白志平见状，只好讪讪地收回东西，叹道：“张县长，日久见人心，咱们往后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 在办公室待了会，张志霖刚准备去县委，常务副县长方毅端着水杯推门而入，笑呵呵道：“刚看到白总从你这出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晚上有没有时间？闹一瓶？” 张志霖起身说道：“方县长快坐！实在是不好意思，待会要去县委给张书记汇报工作，改天我请。” 对于这个实权派的老狐狸，县里对他的风评是“树叶落下来都怕把头打上”，见了利益一扑就上连“一泡屎”都不放过，张志霖必须谨慎对待，小心应付。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方毅说道：“给书记汇报工作不能耽误，那我就长话短说。志霖，有个朋友想做你们乡镇的圪台安居项目，实在推不开，我只能厚着脸皮来找你帮忙了！”话说的这么直白，他就是要让张志霖表态，行不行给句话！ 实在不想得罪他，张志霖回道：“方县长，实不相瞒，今年的项目我把权力都下放给了副职。这样吧，让你朋友先投标，在同等条件下，一定优先他们公司。” 对于这样的答复，方毅不太满意，继续说道：“志霖，我朋友人很不错，公司实力也很雄厚，我让他来找你，当面把项目定一下，你看如何？” “方县长，现在比较敏感，我就不见你朋友了，完了你把他们公司的名称给我发一下，我只能说尽力！” 方毅起身说道：“放心吧，他各方面条件不比白总差！那就先不打扰了，书记那边当紧，你快过去吧！” …… 十分钟后，张志霖来到县委办公楼，刚出电梯就碰到了县委副书记余正阳，主动打了声招呼。 余正阳笑着说道：“正准备找你谈点事，去我办公室坐会。” 张志霖压低声音回道：“书记叫我，得先去汇报工作。” “那行，你先去，待会到永安宾馆302包间，酒菜都备好了。”说完，他就进了电梯，不给张志霖反应的时间。 无奈的摇了摇头，张志霖径直前往书记办公室。 进门后，他毕恭毕敬地说道：“书记，您找我？” 张稳放下手中笔，抬头说道：“志霖来了，坐下说！” 顿了顿，他开门见山说道：“上午市一建的老总亲自给我打电话，说要承建回水湾的几个项目。咱们永安和市一建一直是友好合作伙伴，人家挺支持我们的工作，这是推不开的关系。 我给你说个号码，明天你亲自和他对接一下。” 第48 章 超纲题 张稳是作为永安县的“掌舵人”，可以说县里发展、花钱的特权，很大程度上都掌握在他手中。所以，他不跟张志霖废话，直接安排工作，落实项目，语气里的不容置喙，让对方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张志霖心里直犯难，思来想去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书记，不知市一建有意参与哪个项目的投标？” 张稳略一思忖，交代道：“就省级林业示范镇项目吧，再把新农村建设项目拿出来两个，差不多能应付过去了！” 这岂不是得“一女嫁二夫”？张志霖面露难色，解释道：“书记，刚才县长把我叫到办公室，推荐康乐建筑有限公司的白总承建新农村建设的四个项目……” 听到这话，张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你自己看着安排吧！” 张志霖心慌的一批，手心都冒出了汗。处理这种错综复杂的局面，对他来说显然超纲了，连一丁点经验都没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张志霖低头不语，张稳放缓了语气，语重心长地说：“志霖啊，干工作首先要讲政治、顾大局，既要勇于担当，也要善于作为，最重要的是始终维护县委的权威。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务必把项目妥善处理好。” 张志霖确实需要时间理一理头绪，于是起身说道：“书记，那我先回去了。我会认真研究工作，尽全力落实您的指示。” 他心事重重地从书记办公室出来，还没走到电梯口，副书记余正阳的秘书就快步迎了上来，轻声说道：“张县长，余书记特意让我在这儿候着，请您到永安宾馆坐一坐。” 张志霖差点把这事忘了，虽然心里很抗拒，但盛情难却，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赴宴。 张志霖差点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三把手”盛情相邀，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赴宴。 十分后，张志霖来到永安宾馆302包间，进门就看到了几个打扮明艳的“莺莺燕燕”，混着酒气扑面而来。他心中不由的感叹，余书记真是好雅兴，艺术团、曲艺队的女干部快成了他的“专供”！ 余正阳正和宣传部长郑福凑在一起说话，两人向来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好得几乎能钻进一个被窝。 余正阳立刻扬手招呼：“志霖，快坐！今儿特意叫了曲艺队的台柱子来，好好陪你喝几杯！”说罢暧昧一笑，朝曲艺队副队长张晓梅递了个眼色。 张晓梅瞬间领会“精神”，当即扭着小腰走上前，柔声请张志霖入座。 张志霖连忙摆手，脸上挤出几分笑意，在预留的空位上坐下。 张晓梅径直坐到他身边，伸出纤纤玉手斟酒，指尖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背。 余正阳在旁看得清楚，猛地吆喝一声：“服务员，加菜！” 服务员应声而来，他大手一挥，朗声道：“上一碗羊肉，给张县长补补，在弄几个硬菜，挑好的上！” “好的，余书记，这就给您安排！” 张志霖客气道：“余书记，菜这么多，我看你们都没怎么动筷，就不用麻烦了！” 余正阳却扬手打断，语气透着股不容推辞的豪爽：“那怎么成？哪能让你吃剩菜？就按我说的来，赶紧上！” 说着又朝张志霖举杯，“志霖，先喝两口润润嗓子，这是我特意准备的二十年‘茅子’！”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张志霖暗自琢磨，今儿这宴怕不是场好宴，真怕余正阳也开口要项目。 人常说“痒处有虱、怕处有鬼”，起场酒喝完后，余正阳便看似随意问道：“志霖，听说回水湾要动工八个大项目，招标公告都发出去了？” 张志霖心里 “咯噔” 一下，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哎，这事儿都快把我愁死了，这两天净是‘领导’打招呼。不瞒您说，刚才书记叫我过去，就是交代这事呢。” 余正阳却压根不理会这套说辞，大大咧咧地说：“书记、县长吃肉，总不能连口汤都不给我这个三把手留吧？咱弟兄也不藏着掖着了，谁还没几个三朋四友？匀一个项目出来，大小都不嫌弃，我和郑福会记得你这个情！” 还没等张志霖想好措辞，身旁的张晓梅就端起酒杯，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魅意：“张县长，您是金融学博士，是永安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副县长，我能有幸敬您一杯吗？” 宣传部长郑福调侃道：“志霖，才子配佳人，这杯必须喝，还得连喝三杯！” 在众人的起哄下，张志霖推辞不过，只好端起酒杯与张晓梅连碰三下，晚宴的气氛瞬间就热烈起来了。 没有拒绝，就是答应，张志霖心里苦呀，副书记是三把手，属于成事不足、坏事有余的主，实在是不好得罪。 人在情绪低落时，酶的分泌活跃程度会下降，喝酒最容易上头，也会来者不拒，正所谓一醉解千愁。 不过半个钟头，张志霖已灌下六七两白酒，脑袋开始晕晕乎乎的。 张晓梅看在眼里，索性凑上前来，一脸 “贴心” 地照应着，胸前的柔软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胳膊，用温热的触感撩拨着。 张志霖免不了有些心猿意马，但残存的理智还死死攥着最后一根弦。他担心今晚“犯错误”，便偷偷的给秘书蔡泽墨发了个信息，字字透着急切：速到永安宾馆 302 包间门口等着，今晚务必带我回公寓。 蔡泽墨看到信息时，眉头瞬间锁紧。他了解领导的性子，若非情况紧急，绝不会如此。当下二话不说，抓起外套就冲出了门，拦了辆出租车便往永安宾馆赶。 喝到九点多，张志霖早已醉意上头，身子摇摇晃晃，在椅子上坐不稳当了。 余正阳看在眼里，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不动声色地朝张晓梅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按原计划行事。 张晓梅心领神会，当即上前搀扶起张志霖，半扶半架着往门口走去。 为何余正阳能让这些女人对自己言听计从、召之即来？原因是这些人都是他亲自从艺校招回来的，平日里没少给她们好处，早就被他一个个“拿下”，成为他拓展人脉、攻城略地的 “资源”，并无往而不利，大家各取所需。 张晓梅刚扶着张志霖踏出包间门，斜刺里突然冲出个蔡泽墨。他不由分说地把张志霖从张晓梅手里 “抢” 了过去，只匆匆道了声 “谢了”，便扶着自家领导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这变故来得猝不及防，让本就有六七分酒意的张晓梅顿时僵在原地，一时间竟忘了反应，生生的看着“人民币”被人劫走。 …… 第二天上午九点，窗帘缝隙里漏进的阳光晃了晃眼，张志霖顶着昏沉的脑袋从床上坐起。宿醉的钝痛还在太阳穴盘旋，他揉着额角，回想了昨晚酒局上的推杯换盏，目光扫过熟悉的房间，悬着的心踏实了些许。 可这份安稳没持续片刻，几位领导半是施压、半是暗示的话语在耳边嗡嗡作响，让他原本缓和的脸色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几天的经历让张志霖身心俱疲、应接不暇。从小在乡镇长大的他，参加工作还不到一年，这些事别说没见过，就连听都没听过。直到“身陷其中”，他才切身体会到这其间的波诡云谲与千难万险。 眼前这几道棘手难题，对于他这个初入官场的 "新兵蛋子" 而言，明显超纲了，甚至连题目都读不懂，更遑论找到破解之法了。 鼻子底下长嘴，不懂可以请教。张志霖在脑海里把认识的人过了一遍，发现唯有杨正尧校长能给予自己指点。 看了看时间，感觉校长这会很可能在忙，不宜打扰。他便下床洗漱，调整好状态。 不一会，敲门声传来，张志霖打开门后，看到蔡泽墨提着早餐来了。 侧身把人让进来后，他说道：“泽墨，昨晚幸亏有你，辛苦了！” “县长说这话就见外了，服务好您是我分内的事。”说着，蔡泽墨把早餐放在茶几上，一样一样摆开，有热气腾腾的豆浆，刚出锅的肉包，还有一小碟清爽的咸菜。 张志霖正觉得腹中空空，也不跟他客气，拿起一个肉包就着豆浆吃了起来，胃里很快就有了暖意。 蔡泽墨一边收拾房间，一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县长，这几天县大院有不少人在聊回水湾项目的事。” “哦，大家都说啥？” “今年全县各乡镇，就数回水湾的项目多、投资大。” 蔡泽墨擦桌子的手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私下里好多人都说，您能‘捞’不少好处……” 张志霖闻言，夹着包子的手停在半空，随即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带着点无奈的自嘲：“嗨，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咱们管不了那么多。” 说罢，他低头继续吃起早餐，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 第49 章 寻求帮助 用人之道，在于让手底下的人能看到前路的光亮，如此方能让人义无反顾地追随。 眼见这位秘书近来的转变愈发明显，张志霖打算给他吃颗“定心丸”，以便收拢其心，让他真正尽心竭力，成为自己可堪大用的左膀右臂。 吃完早餐后，他坦诚相待，开口说道：“泽墨，有几句话，你且记在心里，不要外传。” “县长放心，我不是多嘴之人！” 张志霖指尖轻叩桌面，缓缓道：“中组部出台了《关于加强选调生交流培养的指导意见》，体现了对选调生发展多元路径的考量。中央选调生挂职期一般为两年，挂职期满后，选调生可根据自身意愿和挂职地需求，双向选择是否留任挂职地工作。 我个人意愿是扎根基层，省委也有‘返乡人才计划’，给予本地生源选调生额外的优选权。因此，一年半后，我会向组织递交留任申请，为永安的发展继续贡献力量。这事，问题不大！” 这番话如平地惊雷，蔡泽墨先是一怔，瞳孔微张，随即一股狂喜顺着脊梁骨直冲头顶。 这话犹如惊雷，蔡泽墨稍微愣了下神，随即心里便陷入了狂喜。本以为“伺候”张县长，要浪费两年宝贵的时光，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想到峰回路转，领导眼下已然身兼乡镇书记，真等留任之时，职务岂会原地踏步？若不是有通天的关系，敢说留任地方这种大话？ 心念电转间，蔡泽墨已然起身立正，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县长放心！我一定鞍前马后，服务好您的各项工作，当好您在县政府的耳朵和眼睛！” 张志霖笑着说道：“我是第一次当领导，你是第一次当秘书，咱们都要在学习中不断提升自我，争取共同进步。适当的时候，我会跟县长谈，先把你的副科级给解决了！” “感谢县长提携！”蔡泽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人生的起落沉浮竟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前一刻还在为前途迷茫，此刻已是柳暗花明，心头的热浪几乎要冲破胸膛。 收拾好房间，蔡泽墨意气风发的回了县政府办。 等到十一点半，张志霖带着一丝忐忑，拨通了杨正尧校长的手机号。 这会，杨正尧正和干部二局局长张升单独吃饭，话题是他自己的工作调整。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的 “张志霖” 三个字让他略一迟疑。片刻后，他接起电话，语气平和地问：“志霖，有事吗？” 电话那头，张志霖的声音带着几分焦灼：“校长，我在工作中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难题，您现在方便吗？” 好为人师是人的通病，更何况张志霖还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杨正尧考虑了下说道：“具体什么问题，说说看。”话语落下，他把电话按成了免提，目的是让张升参与进来。 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有参与感，才会有自驱力，再让他帮衬自己的学生，便成了顺理成章之事。 张志霖在电话里一五一十道来：“校长，您知道我兼任了回水湾镇党委书记，下一阶段，镇上要实施八个项目，投资过两亿。招标公告发布后，书记要安排三个项目；县长要安排四个项目；组织部长已经拿走了一个项目；常务副县长也给我施压，要一个项目；昨天晚上，县委副书记和宣传部长一起找我，直接提出要实施一个项目。这才两天时间，我估计后续还会有领导打招呼、要项目，我感觉都得罪不起……” 听完学生的难处，杨正尧一时间竟也语塞。这些题对他而言也是“超纲题”，因为他一直在学校工作，相对而言没有地方那么复杂，服从上级是主流观念，当副校长时大家也是各管一行，互不干扰。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身旁的张升，眼神里带着几分探寻与求助。 其实张升也一直在部委工作，也没有经历过张志霖遇到的困局。但他毕竟在组织部门工作，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沉吟片刻，张升缓缓开口：“志霖，乡镇书记作为项目实施的主体责任人，平衡各方关系是绕不开的必修课。 首先你得吃透主要领导的需求，明确书记、县长的核心意图，避免因信息偏差导致决策失误，最后好心办了坏事。 其次，你要借势现有的项目资源，主动向书记县长汇报，争取更多资源倾斜，拿下更多的项目。这样一来，就可以利用项目处理好其他领导的关系，避免‘盲目承接’ 或 ‘生硬拒绝’。有些人给你帮不了忙，但关键时候当个‘绊脚石’，你也受不了。 再者，在县里做事，手里必须有硬支撑：要么有书记或县长的强力背书，要么能争取到市级以上领导的关注和支持。否则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即便做出实绩，也可能无人问津。真到了关键时候也没人力挺，对你成长不利。 总之，既不回避责任，也不盲目承诺。通过‘精准对接需求、客观评估关系、主动争取支持、灵活调整方案’，分清轻重缓急、辨明主次本末，在众多关系之间找到平衡，最终实现‘上级满意、同级理解、乡镇受益、群众认可’的共赢，别浪费资源，更别把好事办砸。” 张升的话虽点到即止，却句句切中要害。张志霖听完茅塞顿开，当即回道：“感谢张局长不吝赐教！您的提点给我指明了方向，我一定牢记于心、付诸于行！” 杨正尧接过话茬：“志霖，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乡镇民生项目直接关系群众的衣食住行、安危冷暖，是‘民心工程’、‘良心工程‘’。不管项目是谁打的招呼，加强质量监管是必须，这是维护群众切身利益、提升政府公信力的必然要求，决不能徇私舞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志霖坚决回道：“请您放心，我一定对所有的项目实施全流程监管，从‘立项到验收’不留死角，对关键工序、材料进场、日常施工全面把关，事后压实‘验收关’，并会激活群众监督，让每一个项目都经得起时间和群众的检验。” …… 挂断电话，张升脸上漾起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基层的情况确实盘根错节，你这个学生倒挺有意思，最起码心眼正、没贪念，是块值得打磨的料子。” 杨正尧接过话头，语气里透着几分感慨：“他一门心思就想扎在基层，连财政部都不愿回了！” “师兄，依我看，回部委终究是稳妥些两三年熬到正处，将来以副厅级身份下放，起点和平台都要高得多。” “人各有志嘛，他是铁了心要在基层摔打。不过我倒觉得这想法挺可贵 —— 基层最能锻炼人，尤其是处理复杂局面的能力和临机决断的魄力。” 杨正尧顿了顿，目光沉了沉，“古人说‘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他要是能从乡镇、县到市，一级级扎扎实实干上来，那历练出的真本事，可不是部委空降干部能比的。说实话，我最大的缺憾，就是缺了基层这一课。” “可不是嘛！” 张升接过话茬，语气里满是共鸣，“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师兄，咱俩算是同病相怜，我也没在基层待过，现在的用人导向越来越注重基层工作经历了！” 感觉铺垫的差不多了，杨正尧说道：“师弟，我和河东省的领导没什么交集，志霖挂职期满后，留任地方的事还得你操操心！” 张升笑了笑，自信地说道：“小事一桩，这点面子他们还是要给我的。再说，志霖是金融学博士，也是地方急需的人才嘛！” …… 下午两点，张志霖来到县政府。 刚进办公室没一会，副县长赵财旺就来“串门”了。 本以为赵县长会开口要项目，没想到闲聊几句后，他说道：“志霖，你们回水湾中学校长景齐，和我是一个村长大的，还从小学一起念到了高中。他这个人大大咧咧地，但能力、品性不存在问题，改天有空咱们一起坐坐，你看怎么样？” 张志霖微微一笑，回道：“赵县长，最近事比较多，等过段时间闲下来，我请你！” 赵财旺起身说道：“知道你最近忙项目的事，那我就先不打扰了，咱们找机会聚。” 怪不得景齐能当校长，原来同学是管教育的副县长，这是给自己施压吗？看来他并没有悔改之中，回水湾上千学生的前途命运岂能交在这种人手中？ 张志霖还听说，景齐不仅好赌，还好色，利用职务之便，和不少女教师牵扯不清。学校还发生过两名女教师因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丑闻，他不仅不以为耻，还引以为荣，把好端端的一个学校，管的乌烟瘴气。 第50 章 处理信访案件 7月26日，张志霖刚准备去下乡，卫生院院长李文丽便急匆匆地赶来汇报工作。 都说女人一旦认准了目标，执行力往往比男人更胜一筹 —— 她们骨子里那份 “认死理” 的执拗，反倒成了推动事情的强大动力。 被张志霖“忽悠”上道后，李文丽便一头扎进了政策文件里，反复琢磨推敲，愣是规划出一整套回水湾镇卫生院的改造方案：新建住院楼和公共卫生服务区，医疗设备购置，信息化建设等工程，新建总建筑面积为 3100㎡，项目总投资 6600万元…… 听完汇报的张志霖，着实被这方案的规模震了一下，心里暗叹这女人太有魄力了！ 这样的积极性必须鼓励，张志霖当即露出爽朗的笑容，赞叹道：“李院长，你这魄力太大了，我都快跟不上你的思路了！这项目要是能落地，回水湾卫生院绝对能迎来天翻地覆的变化，这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壮举呀，回水湾人民会永远记着你的功绩！ 你放心，镇党委绝对会全力以赴支持，土地啥的你不用考虑，就给咱想办法要项目、要钱。我向你保证，项目落地后，镇上绝不会干扰，由你全权负责实施。另外，我会帮你向书记、县长争取此项目，明天我就去汇报！ 等项目实施后，我就算‘磕头祷告’，也要给你争取一个省级以上荣誉，到时候你名利双收，想必提拔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了！” 这话说的李文丽是心花怒放，她当即挺起大胸，语气里满是斩钉截铁的笃定：“请张县长放心，就算是费九牛二虎之力，我也得把这项目啃下来！从今天起，我就跟它耗上了 —— 不拿下，决不罢休！” …… 李文丽走后，张志霖把副镇长任晓强、赵宇叫到办公室，让他俩结合回水湾的实际状况，立即谋划项目，尽快形成策划书和申请报告。 部署完工作，张志霖喊上司机牛鹏，又去下线了。这段时间副职们都忙，他便没安排人陪同。 通过这段时间的调研，张志霖发现每个村都有信访问题，最多的就是土地及产权纠纷，如宅基地界限争议、违规建房，继承或转让引发的权属纠纷。 再就是集体资产纠纷，如山林、水库、厂房等资产的承包、租赁、出售过程中存在的 “暗箱操作”、“利益输送” 等问题。 最后就是民生问题，如低保、特困供养、临时救助的认定不公，扶贫项目资金分配不合理、公益性岗位安置不公。 最难办的是政策执行历史遗留问题，因时间久、证据少，处理难度较大。 这些问题几乎都绕不开村干部办事推诿、吃拿卡要、优亲厚友，甚至涉及贪污、挪用集体资金等违纪违法问题。 大多数乡镇书记对信访问题是唯恐避之不及，但张志霖对此却很感兴趣，及时解决群众急难愁盼问题、维护群众合法权益，就能化解基层矛盾、预防小问题演变成大冲突。这才是为人民服务最真实的写照，他的目标是两年内让回水湾变成“信访三无”乡镇。 上午十点半，日头已有些灼人，张志霖踏着乡间土路走进下河村，在村支书的陪同下，前往“缠访户”宋祥家。 “张书记，宋祥家这事儿，说起来实在揪心。” 村支书压低声音，眉头拧成个疙瘩，“他儿子前阵子开着机动三轮去地里拉玉米，谁知没留神撞上了高压电线杆的地锚线，送到医院抢救了半宿，还是没保住……” 他叹了口气，脚步慢了些：“老两口接到信儿，当场就哭得背过气去，瘦得像根柴禾的儿媳妇，瘫在地上整整三天没起来。俩正上学的孙子哭成泪人，亲戚们看着不忍，拉着老宋头就往供电所跑，村里当时也组织人跟着去了。” “供电所倒是第一时间去了现场，可看完就说，是自己开车不小心，不该赖他们。宋祥家要的赔偿，他们觉得‘过分’，这事儿就这么搁下了。” 村支书咂咂嘴，语气里带着无奈，“后来供电所所长调走，这事儿彻底成了没人接的烫手山芋。老宋头揣着材料跑县里、奔市里，结果层层转批，最后还是推回镇里……” 进了宋祥家院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汉，正坐在院角的石墩上。他背驼得厉害，花白的头发乱糟糟贴在头皮上，眼神空落落的，像蒙着层灰，望着院子里的几只鸡发呆。 “老宋头，镇党委张书记来看你了！” 村支书朝着他喊了一声。 宋老汉倏地站起身，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涌出水光，几步冲到张志霖面前，抓住对方的胳膊就嚎啕起来：“张书记！您可得给俺家做主啊！俺儿子死得冤啊！供电所现在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了！俩孙子还等着交学费，老伴和媳妇躺炕上起不来，俺这一家子…… 这一家子眼看就要散了呀！” 张志霖打小在村里长大，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诉，胸口像堵了团棉花。他扶住宋老汉颤抖的肩膀，声音沉而稳：“叔，您先别急。我今天来你家，就是来解决问题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老汉那双布满裂口、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上，一字一句道：“我会亲自和供电所交涉，让你家得到应有的赔偿！” 听到领导掷地有声的承诺，宋祥浑浊的老眼里滚出两行热泪，死寂了许久的眼底，隐隐泛起了希望。 群众利益大于天，张志霖回到镇政府后，立即召集了派出所、司法所、法律顾问，逐条分析事故细节，制定问题解决方案。 下午四点整，张志霖让办公室通知供电所所长马晓军面谈。 四点半，马晓军所长如约而至，脸上堆着客套的笑容。 起初的交谈气氛颇为融洽，马晓军对镇党委书记给予了恰到好处的尊重，言语间透着几分谨慎的热络。 可当张志霖话锋一转，提起宋祥家的事故处理时，马晓军脸上的笑瞬间敛了去。他往椅背上一靠，语气也添了几分公事公办的生硬：“张书记，实话说，这是村民自己驾车不慎出的事，他家的诉求本就站不住脚。再者说，这是村民和供电所的纠纷，镇政府要是过度插手，怕是会引火烧身，平白惹麻烦。” 这是完全不给面子了，张志霖眉头拧成个川字，目光锐利如锋：“镇党委全镇群众的主心骨，帮大家解决困难是天经地义的本分！马所长，将心比心，宋祥家已经家破人亡了，我们必须主动担当，来安抚群众情绪，真等群众堵了供电所的门、断了路、截了水，你们也不好开展工作！别忘了，这是本乡天地！” 话音砸在空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办公室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 马晓军喉结动了动，沉声道：“张书记，现在是法治社会，凡事都得讲规矩，谁也不能乱来。不行让法院判，该我们出的，供电所决不回避。” “法律不外乎人情，我们要考虑到老百姓实实在在的难处，钱是公家的，多给点能有什么问题？60万对你们电力系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知道类似一个事故，就是给了六十多万。” 张志霖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里带上了隐晦的施压：“马所长，如果你们还打算在回水湾镇开展业务，我奉劝你，最好别跟群众闹僵。真把人逼急了，你们往后怕是会寸步难行！” 马晓军的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半晌才抬眼：“张书记，这么大的事我做不了主，得向上级请示汇报。” “行。” 张志霖颔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我最多给你一周时间，希望能等来一个满意的结果。镇政府的态度很明确 —— 群众利益大如天！” …… 张志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大家都说乡镇书记要“能踢能打”，有时候你不“连哄带骗、连吓唬带敲诈”，很多事情还真就落不了地、推不下去。 晚上十点，张志霖批阅完文件，出去上厕所，看到镇政府大多数灯都亮着，很多副职办公室里还能看见忙碌的身影。 解完手后，张志霖推开了副书记梅诗扬的办公室，笑着说道：“还在忙活呀！” 梅诗扬起身说道：“书记，项目招标公告发出后，要忙活的事太多了，这两天正对投标人进行资格审查，不能耽误了评标。” 张志霖问道：“你亲自上手‘干活’？不配干部？” 梅诗扬回道：“以前没明确过这方面的事情，说实话，咱们镇是领导比干部忙！副职就是‘扛硬’干部，而干部像‘大爷’，我们副职轻易指挥不动，他们基本上只听书记镇长的。” 张志霖摇了摇头说：“这样下去肯定不行，我让办公室拟定个名单，明确一名领导带两个主办干部，必须要服从管理。” 梅诗扬高兴地说：“书记，这样再好不过了！” 第51 章 搞定“大小王” 第二天早上，陆凡叫来文书徐浩，交代了一项工作：对全镇干部进行重新划分，除专职人员外，其余人员均纳为党委委员的主办干事。同时明确，所有干部须履行 “一岗双责”—— 既要完成本职工作，也要自觉接受主管领导的安排和调度。 不一会，副镇长赵宇和任晓强进来汇报项目谋划情况，他俩熬了一夜，谋划了道路改造项目：全长 6公里，主要建设内容为路基、路面工程、排水防护工程等，总投资 2200万元。以及1000万元的高标准农田建设项目。 再加上卫生院的6600万改造项目，又将近一亿的项目。如果都能申报下来，对回水湾的发展绝对大有裨益。 吃过午饭后，张志霖带上徐浩前往县委，准备和书记县长谈项目。事缓则圆，经过几天的调整，他的心态平和了许多。 下午三点，县委书记办公室里，回水湾镇长李晓明正在汇报工作，把八个项目的相关情况详细汇报了一遍，言语中透露出诸多无奈。 张稳书记端坐在办公桌后，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桌面，脸上依旧是惯常的沉稳，仿佛在认真地听着。但他心里满是嫌弃，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连个 “外来户” 都摆不平，要你这样的废物有何用？ 窗外的蝉鸣变得聒噪起来，李晓明的汇报还在继续，而张书记指尖的叩击声，已经悄然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催促意味。 就在汇报接近尾声时，秘书进来小声说道：“书记，张志霖县长在外面。” 张稳点了点头说：“让他进来！”话音落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李晓明，那眼神里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李晓明后背一僵，识趣的起身说道：“书记，那我先回去了，等项目有了新进展，我再来给您汇报！” 张稳的指尖停在桌面上，声音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守好你的岗，把本职工作干好！” 李晓明应声退出去，刚走到门口，正撞见张志霖。两人目光一碰，李晓明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忙侧身点头：“书记！” 张志霖只淡淡颔首，没多言语，径直推门进了办公室。 按规矩，给书记、县长汇报工作，向来是乡镇一把手的事。你二把手越级来汇报，算怎么回事？等上脾气不好的乡镇书记，敢让你当场下不来台。 落座后，张志霖面带微笑说道：“书记，我们那几个项目的投标资格审查基本上接近尾声了，‘市一建’的资料齐全、实力雄厚、口碑良好，是我们重点考虑的合作对象。” 张稳欣慰地点了点头，“志霖，市一建和咱们永安是多年的合作伙伴，在资源上得给他们一定的倾斜，这是从大局考虑，也有利于后续的合作。” 张志霖忽然面露难色，说道：“书记，县长那边我汇报了多次，他坚持推荐康乐建筑有限公司承建四个建新农村建设。您看这样行不行，移民搬迁项目给‘市一建’，再把污水处理厂管网配套工程交给他们，加上省级林业示范镇项目，够他们忙活的了！您要是同意，我再去给县长汇报。” 张稳盘算了一下，虽然总金额少了些，但项目数量还是三个，在接受范围，于是便说：“我看行，你先就这样操作吧！” 既然让你高兴了，那总得给点好处吧？张志霖把三个项目申报文件递了过去，汇报道：“书记，这是回水湾谋划的三个重点项目，在政策支持范围内。据我所知，县交通局、农业局、卫生局已经拿到了上级的专项资金，书记能不能重点考虑一下我们镇？回水湾太需要这几个项目了！” 张稳看着文件，考虑了会说道：“项目资金还在路上走着，问题应该不大。但全县这么多乡镇，县委、县政府得统筹兼顾，总得做到一碗水端平。这样吧，三个项目里你选一个，我尽量帮你协调落实。” 张志霖跟书记的关系还没到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份上，他略一思忖，便有了主意：“书记，要不就道路改造项目吧，要想富先修路！” “行，我记下了。” 张稳颔首应道。 放着 6000 多万的医院改造项目不选，偏偏挑了 2000 多万的道路改造项目，心里打的如意算盘是：手里还握着李文丽院长这张“王牌”，那个八面玲珑的女人，说不定能在医院改造项目上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枕边风一吹，张稳书记说不定就松口了，正好借此机会验证一下，两人到底是不是“露水夫妻”。 最后，张志霖试探性地说道：“书记，作为单位的主要负责人，关心干部的成长，积极向组织荐才，是我的职责所在。回水湾镇人大主席杜峰，论资历，在全县各乡镇人大主席中排名前三；论能力，那也没得挑，希望组织能重点考虑提拔重用。” “杜峰？”张稳听过这个名字，但对人却没什么印象，“完了让组织部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岗位，统筹安排一下。” 张志霖立刻露出喜色，连忙说道：“感谢书记关注回水湾镇干部的成长！有您的关心，大家肯定能倍受鼓舞，以更饱满的热情投入到工作中去……” 张稳很想说一句，牛头不对马嘴，我那是应付的话，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张志霖回了县政府办，直奔县长办公室。 推门而入时，正撞见卫生局局长李亮在向县长汇报工作。他脸上当即漾起笑意，开口道：“李局长，正准备找你。回水湾卫生院院长李文丽，一心扑在工作上，结合卫生院的落后状况和实际需求，谋划了全面整改项目，你可得大力支持呀！” 当着县长的面，他一个局长岂敢表态，于是起身说道：“我刚才还给县长汇报了回水湾卫生院改造项目，卫生局在支持全县医疗事业发展上是不遗余力的！张县长，你和县长聊，我先出去了。” 等人走后，张志霖欠了欠身子，语气诚恳地说：“县长，我刚从书记办公室过来，把回水湾项目的投标情况做了汇报。” 师博文指尖轻轻叩着桌面，抬眼问道：“书记那边有什么说法？” 张志霖眉头微蹙，详细回话：“书记的意思是，想让市一建把省级林业示范镇项目，连同两个新农村建设项目都揽下来。我寻思着该多给本地企业留些机会，就跟书记建议，让市一建只接林业示范镇和移民搬迁这两个项目。可书记又提出，要把污水处理厂的管网配套工程也划给他们。”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县长，依我这层面，怕是再协调不动了。您看，要不要亲自跟书记通个气？” 师博文指尖停住，沉默着思索片刻，终究是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人啊，霸道惯了。罢了，三个就三个吧。” 他抬眼看向张志霖，放缓了语气：“志霖，辛苦你了，就按你的思路去安排吧！” “搞定”两位主要领导后，张志霖大大松了口气，开始要好处了。 他把文件递了过去，汇报道：“县长，这是回水湾谋划的三个项目，其中一个就是我刚才说的卫生院改造项目，剩下两个是道路改造项目和高标准农田建设项目。 刚才我也给书记汇报过了，书记的意思是支持一下道路改造项目。” 师博文忽然笑了，说道：“放着六千多万的项目不要，偏偏要了个两千多万的项目，你这个滑头！行吧，这几个项目我知道了，今年高标准农田指标还不少，如果能协调过来，我试着在常务会上提一下，尽可能的支持一下你的工作。” 闻言，张志霖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语气里满是振奋：“还是县长支持力度大！这项目要是能顺利落地，我会第一时间来请示汇报，一定在县政府的领导下，把项目实施好、建设好。” 感觉这个挂职副县长还挺懂事的，师博文随口说道：“你是县政府班子成员，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肯定支持你的工作。” 张志霖赶忙顺杆子爬：“县长，有个事情想跟您汇报一下。我看了下几个副县长的协调人员，好像就蔡泽墨不是副科级，让他在对接工作的时候，好像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为了便于工作的开展，能不能解决一下泽墨的职级问题？” 师博文心想，你是个挂职干部，操的心也太多了吧？但嘴上他不能这么说。 “志霖，政府办现在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事压力非常大。这样吧，如果能倒腾出来位置，重点考虑一下蔡泽墨。” 有这句话就够了，提拔干部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这次让县长留下印象，下次再推荐就容易多了。 感谢了几句后，张志霖起身告辞，又去了组织部。他王玉龙不能白拿回水湾的好处，多少得吐出来些。 第52 章 在妥协中求进 客套几句后，张志霖直奔主题：“部长，我刚从书记办公室下来，推荐了我们镇的人大主席杜峰，你得给他物色位置了！” 王玉龙抬眼问道：“志霖，这事是书记亲口应下的？” “这么大的事我敢糊弄你？书记的原话是：让组织部物色个合适的岗位。”张志霖语气笃定，“我单枪匹马到了回水湾，想让大家支持我的工作，不得调整几个岗位，把人事盘活？ 杜峰把位置腾出来后，让副书记梅诗扬接任人大主席，纪检书记马瑞亮调整为副书记，组织委员张娟调整为纪检书记，我再物色一位组织委员。这样一捋，整个人事盘活了，大家干工作就会更有动力了。部长，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支持一把呀！” 王玉龙指尖轻轻叩着桌面，沉吟片刻道：“后续调整倒还好说，关键是杜峰去哪儿？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呀！” 张志霖连忙笑着捧了一句：“全县领导岗位不都在你脑子里？随便‘扒拉’一下，不就倒腾出来位置了？我要求不高，给杜峰个二级单位一把手就行。” “你以为二级单位一把手是大白菜呀？”王玉龙无奈地摇了摇头，终究松了口，“罢了，你先让我好好琢磨琢磨，尽量给你想想办法。” “部长，那我就等你好消息！” …… 从组织部出来，张志霖有些茫然无措。他最近满脑子盘旋的，尽是工程项目的利益纠葛、人事调整的盘根错节，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层层裹挟。 他忽然惊觉，这与自己当初怀揣着一腔热忱、决意下基层时的那份纯粹初衷，早已背道而驰。 可身处其中，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他苦笑一声，基层的工作，从来不是单靠一腔孤勇就能推进的。若不能将各方利益照顾到位，若不能聚拢起一批跟你并肩作战的人，很多事便只能是纸上谈兵，寸步难行。 晚风拂过脸颊，带着几分凉意，却也吹散了些许混沌。张志霖深吸一口气，目光渐渐变得坚定，等把这些问题捋顺后，是时候沉下心来，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干几件事情了。 张志霖不知道的是，李文丽为了拿下卫生院改造，比他卖力多了。 晚上，人家直接来了个“坦胸露乳”、“赤膊上阵”，第一个“攻略”的就是县委书记张稳。 五十多岁的张稳完全靠意志力支撑，没几个回合便“缴泄投降”，在万般无奈和声声叹息中答应了李文丽的要求。 第二天，李文丽又找到卫生局局长李亮，在办公室就把顶头上司“拿下”。 …… 8月2日下午，张稳书记召开五人小组会，研究了人事议题。其中，回水湾镇人大主席杜峰，拟任县农广校校长，这是组织部长王玉龙给他精挑细选的岗位，得到了书记的支持；徐浩拟提拔为党委委员、党政办主任；副书记梅诗扬提拔为回水湾镇人大主席，跨过了乡镇的一大坎，从此就能排资论辈了。 最让人意外的事，县政府报上的名单里，蔡泽墨被提拔为信息中心副主任。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岗位，但好歹解决了副科级。 这得益于那个“不着调”的政府办主任周伟强调到省里去了，副主任苏然是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终于“转正”，后续就腾出来一大堆位置。师博文县长斟酌再三，决定给张志霖个面子，便顺手给了蔡泽墨一个无足轻重的位置。 8月4日，组织部考察组来到回水湾镇，对人大主席杜峰、副书记梅诗扬和文书徐浩进行组织考察和组织谈话。 梅诗扬和徐浩是喜出望外，但杜峰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一则是他对农广校这个单位不甚满意，二则是眼看项目要招标了，他负责移民搬迁项目，虽说吃不上“肉”，但喝口汤总没什么问题，着实他娘的可惜，他感觉张志霖就是故意的！ 在县政府办，蔡泽墨被考察成了一大新闻，大家万万没想到，一个挂职副县长的秘书都能被提拔，真是倒反天罡了！ 人事调整和干部息息相关，是大家最关注的话题。回水湾这次提拔重用了五名干部，还空出来个党委委员、组织委员的位置，一举奠定了张志霖在回水湾的权威，干部们肉眼可见的对书记更加尊重了。 镇长李晓明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半晌未发一言。失去了重量级的盟友，让他眉宇间拢着化不开的郁色，连带着整个人都透出几分心灰意冷的颓唐。 梅诗扬、马瑞亮、徐浩陆续进入书记办公室，按照永安县的“规矩”，对张志霖的提携表达“谢意”，但均被书记温言婉拒了。 就连平日里存在感很低的组织委员张娟，也特意带了盒茶叶，对张志霖的提携表示感谢，她这次被调整为纪检书记。 放下茶叶后，张娟脸上带着真切的感激：“书记，真没想到您会主动帮我调整岗位，这份好意我记在心里了！” 张志霖抬眸看向她，语气平和：“人事调整是为了工作大局着想，你各方面条件都比较成熟，调整你是顺理成章之事。” 张娟微微一笑，接着压低声音说道：“书记，恐怕我要辜负你的好意了，年底我大概率要调回市里工作，没法再在您这儿长期效力了。” 这倒是个新情况，张志霖微怔了一下，不过他很快恢复如常，反而豁达地摆摆手：“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如果有更好的发展机会，我肯定是举双手支持。再说，这不还有半年时间？既然接了纪检书记的担子，这有限的日子里，该抓的工作还得抓。” “您放心！” 张娟目光亮了几分，语气郑重道：“只要还在回水湾镇一天，我就绝不会懈怠，一定把纪检工作抓实抓细，不辜负您的信任！” 看来这女人不简单，来回水湾工作估计就是完善工作履历，到年底刚好两年。 8月9日，河东省2012年度各市党委书记和省直有关党委书记抓基层党建工作述职评议会议在并州召开， 省委书记赵学安主持会议并讲话。中组部干部二局局长张升同志到会指导并讲话。 会后，赵学安书记亲自宴请张升，省委组织部长雷博翔陪餐。 席间，张升忽然问道：“赵书记，部里一直高度关注中央选调生的培养工作。此前我曾专门汇报过河东省在选调生培养上的力度，听说直接安排了一批博士生挂职副县长，不知他们近期表现如何？有没有涌现出特别突出的苗子？” 赵学安略一颔首，信口回道：“整体来看表现都很出色。这批年轻干部政治素质过硬，大局意识鲜明，角色转换迅速，基层融入深入，学习能力突出，自我要求严格，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可用之才。”他对这件事隐约有些印象，但毕竟是 “小小” 的挂职副县长，谁会去过多关注？ 一旁的雷博翔闻言，忽然想起今年 4 月分配挂职干部时，张升曾专门打过招呼。组织部今年才专门安排了一批挂职副县长，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他苦思冥想，终于回忆起来了，叫张志霖？是财政部下来的，好像还是杨正尧的学生，组织部长的记忆力一般都“在线”。 于是雷博翔接过话头，笑着补充道：“按照学安书记的指示，今年河东省共安排了六名博士挂职副县长，都分配到了河中市，效果非常不错。尤其是张志霖同志，政治坚定、作风扎实、业绩突出、群众认可，是一名素质全面、勇于担当、廉洁自律的优秀干部！” 张升闻言欣慰点头，轻声说道：“不瞒二位领导，这个张志霖是杨正尧校长的‘关门弟子’，我师兄一直对他寄予厚望。而且这小子一门心思想扎根基层，连财政部都不想回了，执拗的很！”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 干部二局局长提出这等小事，赵学安书记一定会“卖面子”，他当即说道：“基层是国家治理的 ‘神经末梢’，也是发展短板集中、人才缺口突出的领域，迫切需要选调生扎根，为基层发展注入 ‘新鲜血液’。 对于张志霖这样优秀的专业人才，又有扎根基层的意愿，省委一定要极力挽留，搭建‘成长平台’，放到最能历练的地方去，既为基层发展注入动力，也为党和国家事业培养 “既懂理论又懂实践、既通上层又通基层” 的栋梁之才，最终实现 “干部成长” 与 “基层发展” 的双赢。 说到这里，他转头对雷博翔叮嘱道：“博翔，这件事你重点跟进一下。” 第53 章 和供电所过招 送走客人后，赵学安书记若有所思道：“没想到杨正尧的学生在河东挂职，难怪今天这扬会，张升要亲自跑这一趟，看来杨正尧对这个学生颇为看重。” 雷博翔提醒道：“书记，今年这批博士下来挂职，张升还专门打过电话，特意提到过张志霖。” “哦？经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印象了。” 赵学安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杨正尧这几年上升势头很猛，坊间已有传闻，说他要从华大转任地方了。不看僧面看佛面，一个副处级的位置而已，你酌情安排吧。” 雷博翔沉声应道：“好的书记，我会妥善处理。” …… 回到省委，赵学安把副秘书长赵峰叫进办公室，特意交代道：“今年中央选调生挂职干部中，有个叫张志霖的，你去了解一下他情况。” 没想到赵峰回道：“书记，我认识这个张志霖，他在永安县挂职。前段时间财政部出台了地方政府债务风险、民生保障投入等相关文件，省委、省政府拟定了《落实意见》初稿。 张志霖是财政部下放的干部，曾深入参与过‘财政部大调研’的材料汇总和数据分析工作，我还找他要过一些材料。小伙看着挺精干的，也很有见解。” 赵学安有些好奇，问道：“你是怎么认识他的？” “书记，他和办公厅的干部夏广宏是大学同学，那天晚上张志霖来办公厅找夏广宏，我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就进值班室聊了几句，没想到碰到了财政部大调研的‘正主’，就顺便要了材料。” 赵学安微微颔首，说道：“去了解一下他的家庭背景、工作情况和口碑。” “好的书记，我马上落实。” …… 8月10日，县委组织部下发干部调整文件，张志霖特意安排了“欢送会”，并组织领导班子合影留念，给足了杜峰面子。 下午两点，回水湾镇召开全体干部大会，此次会议的主题为：明确全镇干部分工。 会议伊始，副书记马瑞亮宣布了县委任命：梅诗扬担任镇人大主席，马瑞亮调整为镇党委副书记，张娟调整为镇纪检书记，徐浩担任镇党委委员、党政办主任。 纪检书记张娟对政治纪律、组织纪律、廉洁纪律、群众纪律、工作纪律、生活纪律进行重点强调。就机关工作进行部署，对值班值守、考勤登记、公务用车、来人接待、用水用电等方面，提出了明确要求，要求全体机关干部时刻做到警钟长鸣，居安思危。 镇长李晓明对 75 名领导干部的分工做出调整，新架构明确为 “一名党委委员带领两名主办干事”。这份分工方案由党政办主任徐浩拟定，会上他他只是照本宣读。 尽管内心存有抵触，但不得不服从会议安排。 镇党委书记张志霖发表讲话。他着重强调，全体干部必须严守 “下级服从上级、个人服从组织” 的原则，坚决服从主管领导的指挥调度，确保政令传达的统一性和执行力，杜绝因多头指挥、各自为政引发的工作乱象，切实提升整体工作效能。 同时，他“摆明车马”为党委委员“撑腰”，明确干部的年终考核结果、绩效奖金发放以及提拔使用等事项，镇党委均以主管领导的意见为准。 最后，张志霖给干部们画了一个大饼：年底将从站长中提拔两名镇党委班子成员，并从干部中提拔两名站长，原则就是“以实干论英雄、凭实绩用干部”，让敢于担当、勇于作为在全镇蔚然成风。 这次会议在全镇干部中激起了强烈反响，大家集中讨论两个话题：一是绩效奖，这可是书记亲口说的，应该不会哄人；二是要提拔四名干部，这是赤裸裸的诱惑。 在这两大利好消息的诱惑下，全镇干部干事创业的精神面貌发生了显著转变，工作状态从“要我干”变为“我要干”，就连老百姓都感受到了明显的变化，评价镇干部一个个的都快成“好人”了。 坐在办公室，张志霖忽然想起，供电所至今没有回应，看来马晓军是不把镇党委放在眼里了，上划单位果然够牛逼！为了群众的利益，说不得要跟这个所长过两招了！ 其实这会马晓军也是左右为难，上级部门开了几个会，才定下了30—40万的赔偿标准，这还是迫于镇党委的压力。 可他心里清楚，这点钱离家属的预期差得远，更别说张志霖那边根本不可能点头。于是他索性祭出了 “拖字诀”，拖着拖着，说不定就有转机了，于是直接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深思熟虑后，张志霖把人大主任梅诗扬叫到办公室，沉声道：“供电所未免太不识抬举了，我限他们一周内给镇党委一个答复，可到现在，马晓军连个屁都没放，这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呀！” 听话听音，梅诗扬立刻附和道：“确实过分了，咱们好意给他调解，他倒好，装聋作哑起来。这些上划单位皮太硬，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书记，要不要给供电所上点措施？” 张志霖眼神微沉，话里带了几分隐晦：“这件事你看着处理，可以和下河村支书刘三贵商量一下，群众的眼里不揉沙子，就算情绪激动些也情有可原，最重要的是让供电所拿出解决问题的态度！” 梅诗扬略一思忖，应道：“行，我这就去办，就怕派出所横插一杠子。” “无妨，” 张志霖摆了摆手，“我亲自给傅所长打电话，让他们别‘多管闲事’。” …… 下午三点整，日头正烈。下河村的村支书刘山贵一马当先，身后跟着六十多号气势汹汹的村民，黑压压的人群像一股裹挟着怒气的洪流，直扑供电所而来。 不过片刻功夫，供电所的大门就被堵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几条鲜红的横幅应声展开，“血债血偿” 四个大字格外刺眼，在日头下透着骇人的戾气。 愤怒的村民还索性掐断了供电所的自来水，院内顿时炸开了锅。 供电所所长马晓军见势不妙，赶紧拨通了派出所电话。 可接警员却不紧不慢的回复：派出所已经调解过了，是你们不接受，既然如此，那就自行协商解决吧。真要是有人受伤，我们会及时出警。 …… 这会，派出所所长傅东正在张志霖的办公室里品茶。他一拍大腿，义愤填膺道：“派出所的责任是保一方群众平安，供电所‘耍’的太大了，连人命都不当回事！张书记，你放心，这次我一定站在老百姓这边！” 张志霖笑着回道：“说破大天，这也是群众依法维权。不过，还是要感谢傅所长的高风亮节，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书记这话我不爱听，”傅东摆摆手，“我在回水湾当了七年所长，对这里也是有感情的。下河村我经常去，老宋头确实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伴、儿媳妇都病倒了，那个家算是‘栏杆’了。哎，多赔点钱还能让两个娃娃继续念书。” 正说着，供电所所长马晓军的电话突然打了进来。张志霖眉头微蹙，略一迟疑，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听筒里立刻传来马晓军带着焦灼的声音：“张书记，村民把我们的大门堵了，水也断了，这么闹不太好吧？” 张志霖的语气沉了沉，直接回道：“这事我刚接到消息。另外我还听说，已经有不少记者正往回水湾赶呢。马所长，希望你能妥善处理好和群众的纠纷，，千万不能闹出舆情来，让镇党委陷入被动局面。” 马晓军那边的声音更急了，甚至带上了点挟制的意味：“张书记，供电所为回水湾的发展做出过重大贡献，也一直支持镇党委、镇政府的工作，再这么闹下去，我们在回水湾也没办法待下去了！” 吆喝，还威胁上了？张志霖当即回怼，声音里带着凛然的火气：“马所长，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对于漠视群众利益的单位和个人，回水湾概不欢迎！这件事处理不好，不是走不走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的问题！没有张屠户，还不吃带毛猪了？没有供电所，回水湾照样用电！”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 傅东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书记，牛！就得好好治治，要不然麻马晓军真不知天高地厚了！” 马晓军这辈子头一回遇到这种闹事情况，早被突如其来的混乱冲垮方寸，躲在办公室里手足无措。 实在没了法子，他颤抖着抓起电话，向上级汇报时，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惊惶，普通人根本没有处理复杂局面的能力。 很快，永安县委书记张稳接到了副市长杜昊然的电话，要求他立即处理回水湾群众“围攻”供电所的上访事件，要求是无论如何不能被曝光，不能闹出重大舆情，不能影响供电所的正常运行。 第54 章 施压 张稳当即拨通张志霖的电话，甫一接通便沉声问道：“志霖，你们镇的村民是不是在‘围攻’供电所？” 张志霖不敢隐瞒，连忙回话：“书记，我正准备去供电所看看。” “究竟是何缘由？” “事情是这样的，有个村民开着机动三轮去地里拉玉米，撞上了高压电线杆的地锚线，抢救无效死亡。事故发生后，双方就赔偿金额一直谈不拢，随后供电所就置之不理了。 今天下午三点左右，下河村组织了70多个村民去供电所讨要说法，听说是把大门给堵了，但好在村民都还保持着理智，没造成人员受伤。” 张稳大概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身为县委书记，他多少还有点良心，毕竟是自己治下的百姓，于是便说：“刚才副市长杜昊然打来电话，提了三个要求：不能被曝光、不能闹出重大舆情、不能影响供电所的正常运行。你赶紧去处理，务必把事情压下去。至于赔偿问题，你可以和供电所好好谈谈，不管怎么样，绝不能让事态扩大，更不能让咱们永安县成了全省的反面典型。” “好的书记，我马上去处理。” “行，及时向我汇报。” 张稳正要挂电话，张志霖又连忙补充道：“书记，过两天回水湾的项目就要评标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嗯，我知道了。” 张稳应了一声，语气缓和了些，叮嘱道：“信访案件要妥善处理，尤其是这种聚众闹事，一旦被媒体曝光，处理起来很棘手。不过毕竟出了人命，供电所也得有担当，不就是钱的事吗？该拿就让他们往出来拿，电老虎家大业大的，还能缺这点钱？” …… 挂了电话，张志霖起身说道：“傅所，县委张书记亲自打来电话，要求做好稳控。咱们去供电所看看吧，顺便跟马晓军聊聊，看他有没有解决问题的态度。” “走，责无旁贷！” 十分钟后，两人赶到供电所附近，只见门前已是一片沸反盈天。数十名村民群情激愤，有人挥舞着锄头铁锨猛砸铁门，“咣咣” 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颤，夹杂着不堪入耳的怒骂声浪直冲云霄，带着一股子不罢休的狠劲。 再看院内，偌大的扬地空荡荡的，竟无一人出来交涉，供电所的领导干部都当了缩头乌龟。 傅东忽然抬手，指了指斜对面的树荫：“书记，那是县电力局王猛局长的专车。” 张志霖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说道：“能拍板的人来了，那这谈吧。电老虎不缺钱，总得有点同情心吧。” 话音落下，他快步朝供电局大门口走去，傅东紧随其后。 看到镇党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出现，喧闹的村民们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下来，只是看向两人的眼神里，仍带着几分焦灼与期待。 张志霖站定，扬声说道：“乡亲们，我是回水湾镇党委书记张志霖，这位是派出所所长傅东。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聚焦问题、逐条梳理，强化担当作为，积极履职尽责，带着感情和责任去化解矛盾，并始终站稳人民立扬，全力维护人民群众合法权益。 大家先回去吧，和供电所协调有了结果，我第一时间给大伙回话。”说完，他朝着村支书刘山贵使了个眼色。 刘山贵立刻心领神会，往前站了半步，对着村民们大声道：“咱信镇党委能给老宋头做主，大家先回去等张书记的信。明天上午，咱们再来供电所讨说法！” 人群里响起几声低低的应和，方才还攥着铁锹、围着三轮车的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慢慢收起了家伙什，三三两两地爬上三轮车，朝着村子的方向去了。 这边人群刚散，张志霖便与傅东并肩阔步，径直走进供电所院子。先前一直躲在办公楼里当 “缩头乌龟” 的所长马晓军，终于舍得出来了，脸上堆着不自然的笑。 而不远处那辆黑色轿车的车门也应声打开，县供电局局长王猛踩着皮鞋，快步进了院子。 “张书记、傅所长，这位是我们县电力局王猛局长。” 马晓军连忙侧身介绍，声音里带着几分拘谨。 王猛主动伸手，脸上堆着客气：“张县长好，供电所的事麻烦你了！” 张志霖握了握他的手，语气不软不硬：“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当务之急是尽快化解矛盾纠纷，真闹大了捅到新闻媒体那儿，你我可都吃不了兜着走！王局长，去我办公室谈吧。” “行，那就叨扰张县长了！”王猛笑着应下，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十分钟，四人来到张志霖办公室，徐浩带着一名干部端茶递水、发烟，这是单位该有的礼节。 喝了几口茶，张志霖直奔主题：“王局长、马所长，处理信访问题，我们都应该有担当，只有站在群众的立扬考虑问题，才能赢得他们的信任与谅解。我去过宋祥家，现状是家破人亡、惨不忍睹，看着让人十分揪心。咱们就不绕弯子了，家属提出60万元的赔偿，我衷心的希望你们能‘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赔偿受害者家属。” 闻言，王猛回道：“张县长，这个事情我给上级部门做过专题汇报，电力局不是逃避责任，而是有条条框框管着，赔偿金额有章可循、有规可依、有据可查，不是我想给多少，就能给多少，要出账、审计，40万是我能争取到的最大权限，还请张县长多理解、多支持。” 张志霖微微一笑，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如果电力局想给，办法总比困难多。比如给受害者家属放个几十万的‘小工程’，或是通过定向扶贫的方式落实，都是合情合理的路子，王局不妨认真考虑一下。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供电所在回水湾将寸步难行，村民们冲动起来，局面根本没法控制，我们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紧看牢’。” 看到镇党委的态度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王猛语气缓和了些：“电力局有诚意尽快解决问题，但有些事确实超出了我的权限。我待会儿就向市局汇报情况，争取为受害者家属多争取些赔偿。还请张县长帮忙做好稳控工作，给我们点时间处理，也让供电所能正常开展工作。” 张志霖点头应道：“我尽量协调，三天内应该不会出问题。再拖下去，我就不敢保证了。” 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王猛起身告辞：“事情紧急，我现在就去市局，争取早日把问题解决了，感谢张县长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们电力工作。” 张志霖起身相送，边走边说：“都是为人民服务，回水湾的发展也离不开电力局支持。王局，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公家吃点亏无所谓，但决不能让老百姓吃亏！” …… 送走客人后，派出所所长傅东感慨道：“书记，很少有你这样为老百姓撑腰的好领导了！这件事你要是不管，肯定会无限期的拖下去，把老宋头一家拖死拖垮！” 张志霖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咱都是农村出身，不能忘本，屁股不能坐歪，做事情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接着，他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傅所，你觉得中学校长景齐怎么样？” 傅东闻言，脸上立刻浮起不加掩饰的鄙夷，嗤笑一声回道：“那个老赌棍、老淫棍？让这种货色当校长，教育局真是瞎了眼！我听说他副县长赵财旺是穿一条裤子长大，还是同学，一丘之貉！” 见傅东言辞间满是激愤，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正义感，张志霖心头一动，顺着话头沉声道：“教育是百年大计，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汤，回水湾上千个孩子的前途命运，绝不能砸在这种寡廉鲜耻的校长手里。傅所，有没有办法治治他？” 傅东沉吟片刻，叹道：“派出所和学校是两个系统，我这实在是鞭长莫及啊。” 其实办法有的是，但人都是现实的，他犯不着为这事去得罪一位副县长。说到底还是张志霖分量不够，毕竟他是挂职副县长，待个一年半载就要拍屁股走人，跟他“混”没啥前途。 张志霖自然懂他的顾虑，这也是自己在永安县开展工作时最大的掣肘。略一思忖，他又“故技重施”，语气恳切道：“傅所，咱虽然没有深交，但我就觉着和你脾气对路。 中组部出台了《关于加强选调生交流培养的指导意见》，注重选调生个人发展与组织需求的平衡，为留任挂职地的双向选择提供了政策依据。 实不相瞒，我个人意愿是留任永安县，而且也得到了‘组织上的支持’，以后咱们打交道的时间短不了！” 第55 章 开标 年近四十，他在所长这个位置上已经干满七年，可始终没能进入局长李善燚的视线，提拔重用的事更是遥不可及。 并非没有钻营的法子，只是傅东打心底里抗拒给领导送钱。李局长那人，行事向来张扬跋扈，锋芒太露，保不齐哪天就 “阴沟里翻船”。真到了那时候，万一自己被牵扯进去，多年的努力岂不是要付诸东流？至于逢年过节那点烟酒、红包，在人家眼里根本不值一提，连门槛都够不着。 所以，想在仕途上再进一步，就得另寻出路，可县里的那些头头脑脑，他一个都搭不上话。要是张志霖真能留任永安县，万一成了常委，就有了一定的话语权，说不定真能拉自己一把。 是先按兵不动，等等再看？还是索性 “一扑就上”，赌一把前程？傅东陷入了两难，人生最难的莫过于抉择，赌对了，便是海阔天空，柳暗花明；赌错了，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再无翻身之日。 …… 第二天一上班，张志霖便让通讯员把副镇长霍荣辉请到了办公室。他指尖轻叩着桌面，开门见山问道：“荣辉，圪台安居项目的投标情况汇总好了吗？现在有多少家公司报了名？” 霍荣辉汇报道：“书记，目前共有七家企业递交了投标材料，分别是康乐建筑有限公司、当代地产……” 他一边说，一边把表格轻轻推到张志霖面前，目光里带着几分审慎。 张志霖扫了眼名单，指尖在 “康乐建筑” 几个字上顿了顿，慢悠悠开口：“那天县长推荐了康乐建筑有限公司，领导对全县企业的情况了解的更透彻，你重点考虑一下吧！” 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甚至要上点措施，没想到霍荣辉相当识趣，爽快应道：“好的书记，我知道该怎么做。” 张志霖欣慰地点了点头，语气却沉了沉：“有些事我们也没办法，为了全镇的发展，还得识大体、顾大局。不过有一点我先说清楚，不管最后哪家公司中标，工程质量绝不能打半点折扣，这是底线，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后续监工这块，你得亲自盯紧了。” 霍荣辉语气斩钉截铁：“请书记放心，质量关我一定守牢！” 说到底，乡镇里的所谓 “盟友” 本就没什么牢靠可言，见风使舵、明哲保身才是生存之道。张志霖现在掌控大局，又是一把手，还舍得放权，大家自然会纷纷向他靠拢。如果哪天李晓明当了书记，那就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下一个进来的是副镇长康家锐，他负责崔家沟新村项目。张志霖把刚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对方也很识时务，爽快的应了下来。 污水处理厂管网配套工程，由副镇长梁春林负责，张志霖隐晦的告诉他，市一建是县委张书记推荐的企业，需重点考虑，梁春林当下意会。 至于镇长李晓明负责的集镇改造项目，张志霖早就跟组织部长王玉龙谈好了，由镇长自己去对接。 剩下的四个项目都是“自己人”牵头负责，就不用搞那些弯弯绕了。 张志霖直接给人大主席梅诗扬交代，省级林业示范镇项目要给市一建，这是张稳书记亲自交代的；至于“五个全覆盖”工程，他让副书记马瑞亮亲自去和县委副书记余正阳对接，确定中标方。 下午，张志霖回了县政府，专程拜访了常务副县长方毅。 见面后，方毅显得格外热络，亲自起身给张志霖泡了茶。 几句寒暄过后，张志霖带着些许歉意开口道：“方县长，实在是不好意思！回水湾这次共实施八个项目，有七个项目我都做不了主，唯独剩下一个‘环境卫生综合整治项目’，我还有一定的自主权，大概是二百来万，比较简单，就修修补补，做些垃圾桶之类的零碎活。如果你觉得这个项目不合适，我们正在申报三个新项目，目前看都挺有希望的。到时候再想办法，无论如何也得给你这落实一个！” 方毅心里清楚，回水湾申报的那三个新项目，个个都是上千万的盘子。到时候书记县长肯定盯着，轮不到他插手，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而这个环境卫生整治项目，虽说体量小，可利润大，活还好干，而且不显山、不漏水。他略一思忖，便应道：“志霖，那就谢了！我明天就让企业去回水湾对接，你那边费心安排一下。” 搞定了方毅，张志霖如释重负。他暗自苦笑，处理这些利益关系，比实打实工作累多了，劳心又劳力。 书记、县长、副书记、常务副县长、组织部长，哪个是能轻易得罪的主？谁都能卡你脖子，让你处处碰壁，寸步难行。 至于其它打过招呼的领导，就只能说抱歉了。他心里清楚，若自己是实职副县长，好些无关痛痒的关系压根不必理会，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指手画脚。 事情谈妥后，两人自然是相谈甚欢。方毅端着水杯，意有所指地笑道：“志霖啊，今晚没别的安排吧？我来张罗，找个地方好好喝两杯，再叫上几个艺术团的助助兴，怎么样？” 张志霖连忙摆手谢绝，“方县长，实在不凑巧，今天来了几个同学，这会还在我办公室等着了，改天我来张罗！”他暗自感叹，艺术团成“公共厕所”了，谁想上就上。 方毅微微颔首，说道：“有客人就直接让政府办安排，我来签字，走接待。” 张志霖客气道：“如果有需要，我让蔡泽墨给接待办打招呼。” 现在处理点“吃吃喝喝”，对张志霖来说不存在任何问题，而且是光明正大的，仅回水湾一年的招待费就要“走账”上百万。有些干部出差，就连“洗浴”都要开收据报销，各单位基本上都有小金库。 8月15日，镇政府按照招标文件规定的时间、地点公开开标，八个评标小组由镇政府的代表和专业人员组成。 8月16日，镇政府进行中标公示。公示无异议后，确定中标人，签发中标通知书，并开具进扬交易确认单。 经过这扬招标，张志霖算是彻底看透了其中的门道：所谓招标，就是利用流程的合法，来掩盖内定的合情；用博弈的复杂，来确保权力的稳定。永安县所有的项目，招标都是内定的，无一例外—— 倘若事先没有锁定意向企业，连一个工程项目都不可能上马。 身为单位一把手，但凡中标的企业，无论背后倚仗的是哪尊 “大佛”，都会自觉前来“拜访” 张志霖。在礼节上，这些企业从不敢怠慢，毕竟项目后续的监工、验收、付款等环节，还得仰仗他点头。 但张志霖无一例外拒绝了这些企业的“好意”，那些“信封”对他来说无异于烫手山芋。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一旦“笑纳”这些东西，被企业背后的领导知晓，自己在他们面前便再也挺不起腰杆，只能沦为唯唯诺诺的应声虫。 8月17日，县电力局局长王猛登门拜访，与张志霖县长商议宋祥儿子的赔偿事宜。 几句寒暄过后，王猛脸上露出些许疲惫却难掩欣慰的神色：“张县长，这几天我几乎住在市局了，软磨硬泡缠着局长，总算让领导松口了。就按之前你说的办，赔偿40万，然后定向扶贫20万。不过这 20 万得落到实处，要么发展产业，要么住房改造，我们得走程序。” 张志霖心情大好，语气轻快地应道：“这些都好说，程序上的细节镇党委和村上会全力配合，保证合理合规。王局长，非常感谢你的高风亮节和艰辛努力，老百姓太不容易了，宋家这次算是遭了免顶之灾。有了这60万，最起码能让两个孩子安安稳稳把学念完，将来或许能有出头之日。我替宋祥一家，给你道声谢！” “张县长客气了，这是我们电力局应该做的！”事情落了定，大家的交流更显平和。毕竟都在永安县“讨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保不齐哪天就又有了交集。 8月18日，张志霖书记与电力局局长王猛、供电所所长马晓军一同来到宋祥家中，三方就赔偿事宜郑重签下协议。 协议书落笔的那一刻，工作人员当扬将 40 万元赔偿金交到宋祥手上。 年事已高的宋祥忍不住老泪纵横，他紧紧握住张志霖的手，声音里带着哽咽，却字字恳切：“张书记，真是太谢谢您了！这份大恩大德，我这辈子都记在心里啊！” 张志霖温言宽慰道：“日子再难也得往前过，你还有俩孙子要照顾，眼下最重要的是振作，日子得重新‘拾掇’起来。从今天开始，我亲自包扶你家，不管遇上啥坎儿，随时来找我就行！” 一番话如春风化雨，让宋祥一家透出了一丝对未来的希冀。 第56 章 纪检书记的建议 项目的难题解决后，张志霖总算能卸下肩头重担，腾出身来，踏踏实实下一段时间乡。 从八月下旬起，他便一头扎进基层，挨村挨户地走访。无论是村委会的院坝里，还是村民的屋檐下，总能看到他与乡亲们围坐畅谈的身影。 大家拉着家常，说着掏心窝子的话，村里的家长里短、邻里间的琐碎事儿。他耐心倾听每个村民的想法，只为在后续工作中能精准施策，助力村民发展产业。 走访的过程中，张志霖注意到，回水湾和自己的老家西营镇有着相似的困扰 —— 村民间的地界纠纷屡见不鲜。不少原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庄邻院舍”，就因这些纠葛闹得反目成仇，甚至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这类纠纷的化解，派出所的介入往往能起到奇效，毕竟 “大盖帽” 在群众心中的权威早已根深蒂固。于是，张志霖特意邀请傅东所长一起下乡，打算把全镇积怨已久的问题逐一捋顺，让邻里关系重归于好。 此举正合傅东意，他把手头工作交代好后，心无旁骛的陪张志霖一起下乡。经过这段时间的思考，他已经决定向张书记靠拢，工作上自然会全力以赴配合。 在白虎头村，张志霖了解道，村民陈斌与李小顺的宅基地相邻，因历史原因，双方对边界划分存在争议。陈斌认为李小顺占用了自家土地，多次沟通未果后，双方矛盾激化，打架骂架是家常便饭，最严重的一次两人都住进了医院。村委会多次介入调处，但双方各执己见，问题迟迟未能解决。 张志霖分别去了二人家，耐心倾听双方诉求，从法律、道德和邻里情谊等多个角度展开劝导。并为两家讲解土地管理的法律法规，引导双方明白合法合规解决问题的重要性。 经过多轮协商，在张志霖和傅东的见证下，双方达成一致意见，明确了土地边界，并签订调解协议。陈斌和李小顺两个发小握手言和，对调解结果表示满意，承诺今后将和睦相处。 二人还专门在家里摆了一扬，感谢张志霖主持公道。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两人时而相拥而泣，倾诉过往积怨；时而开怀大笑，畅聊年少情谊，往昔芥蒂在杯盏交错间烟消云散，真正做到了一笑泯恩仇。 …… 圪台村里，两户人家因耕地边界起了纠纷。二十多年的和睦邻里，却因界桩年久消失、边界模糊，几番争执下来，竟成了见面不说话的 “死对头”。 张志霖得知后，一次次上门摸清来龙去脉。他拉着村支书，专门找当事人张小东、闫四坐下谈心，一扬扬调解耐心铺陈。终于，在他的劝说下，两家人各退一步，同意了调解方案。 在张志霖、派出所和村两委的参与和见证下，重新按分地底数丈量土地后划清了边界，两家的边界纠纷得到了彻底化解。 这样的事，张志霖一个月里就办结了十几起，让他的大名在回水湾镇家喻户晓。而全镇的信访案件，也随之降到了个位数，距离信访“三无乡镇”不远了。 9月20日，张志霖和傅东前往玉楼村，因为那里有个信访案件，村民集中反映村干部非法收取征地签字好处费、村委会贱卖集体土地、村干部侵占村集体财产，拖了有好几年了。 到了村里，二人找到举报人劳泽、李川等人，详细了解矛盾纠纷。 劳泽义愤填膺道：“村干部无所不用其极，肆无忌惮圈占耕地。对上级是谎话连篇加贿赂，对我们是恐吓加大棒。收回用地后，支书、主任和会计他们，大量购买挖机、承包工程建设，大量敛财。现在村里十多户农民已无地可种，生活无法维系。土地是我们的命，没有土地我们的命还会长么？” 李川则说：“为避免我们闹事，村委会在无任何手续情况下，采用强迫、代签、蒙骗村民的方式，利于我们法律意识淡薄的弱点，与每家签署了《土地承包经营权回收协议书》。 我们拿着各种材料到镇政府与村委会进行维权，但均受到阻挠，要么就是置之不理，多年的维权之路，举报无门，又不知道正确的维权途径在哪里？已让我们地里刨食的农民感觉到身心俱疲。 村委会那几个干部，靠着手里这点权就挣黑心钱，简直是有恃无恐！但土地对于农民来说就是命根子呀，张书记，救救我们这些苦命人吧！我们听说你是个好官，都盼着你来，恳请你为我们主持公道！”二人攥着拳头，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悲愤。 张志霖眉头紧锁，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没有镇政府里的人充当 “保护伞”，村干部绝不敢如此肆无忌惮；这背后，恐怕还牵扯着前任书记 —— 如今的县人事局局长。一旦动手，牵出的藤藤蔓蔓绝非小事。 但看着村民们饱含期盼与绝望的眼神，他斩钉截铁道：“你们放心，我马上组织镇纪委、派出所等部门，进村实地取证。只要有腐败问题，不管牵扯到谁，镇党委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该你们拿的赔偿，一分都不会少！” 话音落地，院里的空气仿佛都震颤了一下，村民们浑浊的眼睛里瞬间泛起了光亮。 回去的途中，张志霖问道：“傅所，玉楼村违规占地，你之前知道吗？” 傅东叹了口气，回道：“闹访了几年，我肯定知道。这事不复杂，一查就清楚了，肯定是村委会违规操作。但我听说，村支书李启明和周桐局长关系很‘密切’，要不然他也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话到此处，傅东抬眼瞥了瞥张志霖的神色，又补充道：“书记，大家都说，周局长是张稳书记的‘心腹爱将’，回水湾的工程项目基本上都是张书记的工队干的……” 车里霎时静了下来，张志霖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如果查，就绕不开周桐，等于要直接和永安县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正面 “硬碰”。他一个挂职来的副县长，连本地的人脉都没铺展开，哪有半分胜算？ 退一步说，就算真查出了个子丑寅卯，案子最终还得交到县纪委。到了处理环节，没有县委书记张稳的签字，一切都是空谈。到头来，多半是雷声大雨点小，竹篮打水一扬空。可这过程中，他却已经把那伙人全得罪光了 —— 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 一股无力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张志霖缓缓闭上眼，村民们写满无助的脸，又清晰地在脑海中浮现，他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块巨石，闷得发慌。 说到底，在官扬里行走，最要紧的是审时度势。做任何事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明知不可为而偏要去碰，那不是勇敢，是傻气。 回到镇政府，张志霖把纪检书记张娟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问道：“我今天去了玉楼村，那的信访案件你应该知道吧？” 张娟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语气却带着几分笃定：“书记，那案子估计全镇干部都有所耳闻，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张志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语气沉了沉：“维护群众的非法权益，是镇党委应尽的职责，我想为玉楼村的十八户村民主持公道！” 张娟听后，直言不讳道：“您知道，再过几个月我就要调回市里了，实在不想节外生枝。这浑水，我是真不能趟，还请书记多体谅。” 张志霖脸上掠过一丝无奈，摆了摆手：“人各有考量，没办法强求，完全可以理解，我再想想其它办法吧！” 张娟忽然抬眼看向他，语气加重了几分：“书记，周局长和县委张书记关系‘莫逆’，这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有必要得罪他们吗？我实话实说，如果张书记对你有了意见，拿掉你的镇党委书记是轻而易举，甚至会影响到你的挂职鉴定。” 张志霖轻轻叹了口气，眼神却很坚定：“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无意和谁作对，只是想维护公平正义，让村民们拿到该得的补偿。” 张娟沉默片刻，缓缓提议：“如果你这么想，倒可以试试折中的办法 —— 只针对村干部，别把问题扩大化，能达到目的就行。在此之前，可以让村民赴省上访，把事情闹大，从而引起上级部门的重视，最好是限期督办，这样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介入了。” 第57 章 抓赌 不过张娟刚才的话中，说了一句“我们”，看来只要方法得当，她也会正常履行纪检书记的职责。 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张志霖把玉楼村的信访案件认真的捋了几遍，总算有了些头绪，便把人大主席梅诗扬叫到办公室，有些事情还是得交给“自己人”去处理。 不一会，梅诗扬端着水杯推门而入，坐下后问道：“书记，有什么指示？” 张志霖没绕弯子，直截了当说道：“玉楼村的信访案件你应该知道吧？再拖下去了，村民的怨言会越来越大，迟早要出乱子的。” 梅诗扬皱了皱眉头，说道：“书记，玉楼村支书李启明，和周桐局长关系很‘密切’，康家锐分管国土，农经站站长马东包玉楼村。我实话跟您说，他们都拿过李启明的好处！如果要处理，怕是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县委肯定会‘保’周局长，我担心会徒劳无功，还会对您造成不好的影响。” 能说出这些话，绝对是“忠臣”，张志霖欣慰地说道：“诗扬，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我只打算追究李启明和几个村干部的责任，让村民得到应有的赔偿。至于其它人，暂时先随他去吧！我知道，步子迈得太急，反而容易栽跟头。” 梅诗扬松了口气，追问：“那书记的意思是？” 张志霖往前倾了倾身，压低声音道：“从上而下办，阻力能小些。如果玉楼村十八户能集体赴省上访，咱们介入时才算师出有名！” 梅诗扬沉吟片刻，点头应道：“书记，我明白了。这事我亲自去落实，一定不会留下‘尾巴’！” “诗扬，辛苦你了！可能我是农村出身，见不得老百姓受委屈！如果回水湾的公平正义得不到维护，我这个书记当的亏心呀，简直是如坐针毡！” “书记，咱都一样！这段时间你处理了不少村上的纠纷，老百姓提起都竖大拇指，连带着让镇党委、镇政府的名声都变好了。干部们嘴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都对书记敬佩不已，现在大家干工作的劲头都不一样了。这正应了那句老话：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 张志霖接过话头，语气恳切又坚定：“领导干部以身作则、以上率下、带头示范，才能让回水湾构建风清气正、健康向上的政治生态，让人心思齐、人心思进、人心思干蔚然成风，我们需要做的还很多！” 下午下班后，梅诗扬独自驾车，前往玉楼村，秘密会见了村民劳泽和李川…… 晚上九点，张志霖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忽然，桌角的手机急促地响起，打破了这份静谧。 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派出所所长傅东，张志霖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沉声问道：“傅所，什么事？” 傅东带着几分凝重说道：“书记，刚才一个眼线给我透露，中学校长景齐在镇上一个小卖部后房打麻将！” 张志霖握着钢笔的手猛地一顿，赶忙问道：“还有谁？玩多大？” 傅东的语气更沉了几分：“还有副镇长霍荣辉、林扬扬长李世勇，还有一个社会上的，玩三百、五百的‘扣点点’。” 张志霖郑重地问道：“法律条文你清楚，赌博能不能‘拿下’他？” 傅东迟疑了两秒，据实回道：“书记，只能说这个‘因人而异’！依据《公职人员政务处分法》，参与赌博的，予以警告、记过或者记大过；情节较重的，予以降级或者撤职；情节严重的，予以开除。若公职人员组织赌博，通常会予以撤职或者开除。 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参与赌博赌资较大的，处五日以下拘留或者五百元以下罚款；情节严重的，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五百元以上三千元以下罚款。” 张志霖的声音里添了几分锐利：“能不能够到刑事拘留？” 傅东叹了口气说：“就算赌资大一些，也属于违反治安管理的行为，最多是行政拘留，达不到犯罪程度。” 张志霖沉思片刻，忽然加重语气：“傅所，如果你能下得了决心，那就抓！” 傅东既然打这个电话，显然早已做好决断，他没有半秒迟疑，果决地回道：“书记，我听你指挥！” “好！” 张志霖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魄力，“我的意见是大张旗鼓抓，要让全镇人尽皆知！把人带到所里后，要尽可能的多落实赌资，可以追根溯源，一定要定性为组织赌博和情节严重。证据链要充分，办成铁案，最起码让他这个校长没办法当下去！” “书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保证办的漂漂亮亮，合法合规！” …… 晚上九点三十分，派出所紧急集合，十几名干警在院内迅速集结。 十分钟后，三辆警车的引擎低吼着鱼贯冲出大门，车灯在浓墨般的夜色里犁出三道凌厉光轨，朝着镇口方向疾驰而去。 抵达临街的小卖部外，所长傅东推开车门，大手一挥部署任务：“大家注意，必须以雷霆之势突击，桌上的人一个都不许漏，赌资、证据全部封存！” 干警们刚下车，凄厉的警笛声突然划破回水湾镇的夜空，在寂静的街道上层层回荡。 不过三五分钟，沿街的窗户次第亮起，穿睡衣的男女、披外套的老人、趿着拖鞋的孩童从各家涌出，议论声此起彼伏。 “哐当 ——” 干警们踹开虚掩的木门时，牌桌上的四人正摸到兴头上，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四人被当扬拿获。 镇中学校长景齐最先反应过来，慌忙冲领头的干警挤出笑容：“马帅？这是怎么了？不认得了？” 坐在对面的副镇长霍荣辉也跟着打圆扬，语气里带着几分熟人间的嗔怪：“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打个小麻将消遣消遣，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 话音未落，傅东踩着满地翻滚的麻将牌大步流星走进来，厉声喝道：“跟这帮人啰嗦什么？全部带走！” 景齐慌忙欠身，试图挤出笑容：“傅所？是我啊，老景……” 傅东眼皮都没抬，只斜睨了他一眼，手腕一扬就将人推得一个趔趄。 他俯身拉开麻将桌最下层的抽屉，一沓钞票露了出来，厚度足有半指。傅东拎起钱沓在桌上磕了磕，冷笑一声：“玩得倒是不小。这一桌子加起来，怕是有两万块了吧？够你们半年的工资了吧？都他娘的带走！” 当干警们将四位牌桌上的 “领导” 依次带出小卖部时，门外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差不多半个镇子的人都涌到了这里。 黑压压的人头攒动，有人踮脚张望时碰掉了拖鞋，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时被挤得东倒西歪，窃窃私语如潮水般在人缝里涨落 —— 回水湾从未有过这么大阵仗，原来只是抓赌。 看着平日里人模狗样、高高在上的领导们，这会像小鸡仔似的被警察拧着胳膊押走，大家的激情被点燃，感觉好刺激呀！ 今夜，回水湾人民彻底沸腾了！ 晚上十点，派出所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沉闷的烟草味。 所长傅东亲自坐在审讯桌后，指尖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对面镇中学校长景齐的脸上，带着几分审视。 “老景，玩得不小啊。” 傅东语气听似随意，尾音却微微上扬，“今天手气倒是不错，你赢了七千多。” 景齐这会也冷静下来了，辩解道：“傅所，就是几个朋友凑一块儿打打麻将，纯属娱乐，犯不着这么兴师动众吧？” 傅东摊了摊手，“没办法，群众举报，派出所必须查。哎，这个月的指标还没有完成，还差三万多。眼看就到月底，只能拿你们充数了！” 这话像块石头砸在景齐心上，他顿时慌了神，“傅所，高抬一下贵手吧！事情闹大了，我这校长还咋当？万事好商量！” 傅东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老景，其实没多大事，最多治安拘留几天，罚点款，咱现在落实一下赌资吧。那几个交代的差不多了，你们仅这周就忘了四次，赌资加起来有五万多。你是那个小卖部的常客，今年在那耍了有五十次了吧？” 景齐脸色一白，忙不迭摆手：“傅所，哪能这么算？赌资还能累计？这可开不得玩笑！” 傅东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你不承认没关系，有人承认就行。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对派出所调查撒谎会构成伪证罪，最低刑罚为拘留和短期监禁，严重情况可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傅所，打个麻将而已，哪有这么严重？”景齐带着几分委屈和不服，“你看镇上谁不玩？没必要针对我吧？” 傅东反问：“为啥群众不举报别人，偏偏要举报你？老景，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做人做官总得有个分寸，真要是犯了众怒，那可就不好收扬了。 另外，我再提醒你一下，派出所为核实情况，可对嫌疑人经济状况进行调查，有权收集相关证据，包括查询资金流水……” 第58 章 景齐辞职 审讯室的钟摆滴答作响，另外三人也被轮番的询问磨掉了最后的侥幸，承认了赌博的事实，并在笔录上签了字。 不过他们认为，不就是打个麻将吗？最多罚点款，丢几天脸罢了。等明天出去后，先低调一段时间，过阵子风平浪静了，还不是屁事没有，该干嘛干嘛？难不成搓几圈麻将，还能要人命不成？ …… 清晨八点整，县教育局局长杨剑刚踏入办公室，文书便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声音带着几分慌张：“局长，刚接到回水湾派出所的电话，说昨晚景齐组织并参与赌博，已经被他们抓了，让咱们单位派人去领人。” “什么？” 杨剑猛地一拍桌子，脸色瞬间涨红，怒不可遏地低吼：“怎这么个狗日的，打个麻将还能被抓？真他妈给老子丢人！” 骂声在办公室里回荡片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 —— 再生气也得先处理事。 杨剑皱着眉吩咐道：“让周凤强去一趟，告诉他态度放好点，能私了就尽量私了，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的局长，我这就去通知周局长。” 文书应声退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县林业局和回水湾镇政府的办公室里也响起电话铃声，派出所同样是让单位派人去领回参与赌博的干部。 而另一边，回水湾派出所正严格按照工作流程，将这起涉及多名干部的赌博案件详细整理成材料，同步上报给县公安局和县纪委。 白纸黑字的报告送出后，便彻底堵死了私下 “摆平” 的所有可能。 副镇长霍荣辉回到单位后，第一时间到书记办公室承认错误。 张志霖并未如他预想般大发雷霆，反而语气平和地出言宽慰，随后话锋一转提醒道：“派出所已经把案子报到县纪委了。好在你不是这次赌博的组织者，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别太有心理负担，我给你放几天假，你去‘活动活动’，争取把职务保住。我下午回趟县里，试着找找纪委的欧阳书记，帮你说几句情。 不过我希望你能真正吸取教训，往后别再犯同样的错，把心思踏踏实实放在工作上。” 这番话听得霍荣辉心头一热，一时间感激涕零，眼眶都有些发红。 真是患难见真情呀，他非常清楚，很多领导遇上这种事，不趁机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毕竟腾出个领导岗位，正好能安插自己人。 此刻张书记不仅没撇清关系，反倒主动搭手相助，这份情分让他喉头哽咽，打心底里感谢。 景齐刚回到教育局，便遭遇了与霍荣辉天差地别的对待。局长杨剑看他的眼神像淬了冰，劈头盖脸的斥责带着火星子砸过来：“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还是屎？打个麻将都能被派出所逮住，在回水湾混了这几年，混的是狗脑子吗？” 忽然，文书小跑着进来，急切地汇报道：“杨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快被打爆了，全是回水湾那边的家长打来的举报电话……” 杨剑眉头猛地拧成疙瘩，拍着桌子追问：“举报什么？” “举报景校长…… 说他作风败坏，还贪…… 贪污腐败！” 文书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他们还扬言，要给县纪委、市纪委、省纪委打举报电话！” “嗡” 的一声，景齐只觉得头顶炸开个响雷，霎时间面无人色，双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杨剑看他这副怂样，火气更盛，指着鼻子骂道：“连裤裆都管不住的东西！看看你干的这些龌龊事！我这儿管不了你了，自己去找赵县长汇报！” 景齐声音带着哭腔：“杨局，您得救我啊！您不救我，我就全完了！” 杨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怎么办？案子已经报到县纪委了，肯定要处理，不是我这个层面能做得了主的，你快去赵县长那里，让他找找张书记和欧阳书记，看能不能把你这个校长保住！”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在“有心人”的刻意推动下，景齐的种种劣迹在回水湾迅速传开，闹得人尽皆知。家长们忧心忡忡地议论：这样一个品行不端的人，怎么能管理好学校？趁此机会，咱们一定要团结起来，将他举报到底，绝不能让他再回到学校误人子弟。 于是，家长们纷纷付诸行动，举报电话此起彼伏，铃声不断，开始对景齐不良行为进行声声讨伐。 学校的老师们也并未置身事外。他们平日里本就对景齐心存怨恨，只是迫于其权势，只能将不满深埋心底，敢怒而不敢言。如今眼见景齐失势，心中的怒火再也难以抑制，便也偷偷地加入了 “举报大军”，那些积压已久的怨言，也随着举报电话一同传递了出去。 …… 景齐失魂落魄地来到副县长赵财旺办公室，这位发小没有数落他，因为目前的形势已经火烧眉毛了。 赵财旺说道：“你马上准备两个大‘信封’，我去张书记和欧阳书记那走走，看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景齐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问道：“准备多少合适？” “各十个吧！” 景齐虽心中有些肉疼，但他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随即匆忙去筹钱，那慌乱的身影，尽显其内心的焦虑与无助。正诠释了一句话：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中午快下班时，赵财旺来到纪委书记欧阳修远的办公室，试图为景齐求情。 欧阳书记一脸无奈，苦笑着说道：“，刚刚省纪委、市纪委接连打来电话，都是关于举报景齐的事情。现在这个案子已经公开，此人必须要处理。纪委还会深入调查他存在的问题，以给上级和社会一个交代。所以，这件事我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秉公办理，还请赵县长理解。” 欧阳修远向来坚持原则，不好通融，赵财旺深知这一点，便不再浪费时间，直接前往县委书记张稳处。毕竟，最终的处理决定，还得由张书记来拍板，他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期望能为景齐挽回些局面。 来到书记办公室，赵财旺把景齐的案子汇报完后，直接把两个“档案袋”全部奉上，想着力度大点好办事，争取把景齐的校长给保住。 张稳瞥了眼桌上的“档案袋”，语气平淡地开口：“欧阳修远已经跟我提过这事了。一个校长，道德败坏到这份上，吃喝嫖赌样样沾边，还惊动了上级纪委，按规矩早就该双开，顺带查查他有没有腐败、作风这类问题。” 他顿了顿，话锋稍转：“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让景齐先主动辞职吧，好歹给上级和社会各界一个交代。案子先拖着慢慢查，等群众的怒火平息些，再看后续怎么处理。” 这样的结果让赵财旺心里凉了半截 —— 花了二十万只换来回个 “主动辞职”，未免太不划算。但“档案袋”已经放在桌子上了，他断不可能再拿回来。 果不其然，景齐听说花了二十万还得自己主动辞职，心疼得像在滴血。 他才干了五六年校长，虽说靠着这位置捞了不少油水，可花销也不是个小数目：养女人要花钱，打麻将耍牌要花钱，巴结维护上级关系更要花钱。攒了这么久才攒下这点家底，一夜之间就回到了解放前！他实在不甘心呀，可眼下形势比人强，纵有千万个不情愿，他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 当天下午，景齐终究抵不过层层压力，拿着写好的辞职申请，不情不愿地送到了教育局。 临近放学时分，县教育局副局长周凤强的身影出现在回水湾中学。他径直走向会议室，召集全体教师召开紧急会议，在肃穆的气氛中宣布了景齐辞职的消息，同时指定副校长张奇暂代校长之职，主持学校日常工作。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出校园，传遍了整个回水湾镇。镇上的百姓们爆发出抑制不住的欢腾，不少人拍着巴掌叫好，嘴里直骂 “这五毒俱全的坏种总算滚蛋了”。 要知道，这些年镇中学的教学质量一年不如一年，校服两三年就强制换一套，各种名目的资料费隔三差五就来一次，孩子们在学校吃的伙食更是差得让人揪心。百姓们心里积压了太久的愤懑与不满，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此起彼伏的议论与畅快的叹息。 张志霖办公室里，弥漫着轻快的气息。派出所所长傅东、人大主席梅诗扬和副书记马瑞亮脸上都漾着真切的喜色，兴致勃勃的聊着。两天的努力没有白费，总算让那个“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人”的校长滚蛋了！ 张志霖笑意盈盈地强调：“下一任校长的聘任，家长代表、教师代表以及我们镇党委，要充分履职、协同发力，为回水湾选一个有能力、有担当、有责任心的领头人。新校长必须要有长远发展规划，教学质量也要在一两年内提上去。” 第59 章 借力打力 张志霖略微思忖，语气中透着笃定：“教育局是县政府组成单位，聘校长肯定要上常务会研究，到时候我会提一些合理化建议，县长那里我也会去沟通。咱们不指定校长，但替全镇人民把把关，教育局还能拒绝不成？事在人为嘛，总不能再来个和景齐一样的货色，那不就白忙活了一扬。” …… 9月25日早上，回水湾镇政府办公室接到县信访局传来的通知：玉楼村有 28 名村民越级赴省上访，反映村干部非法收取征地签字好处费、村委会贱卖集体土地、村干部侵占村集体财产，要求回水湾派人去省信访局“接访”。 镇党委书记张志霖高度重视，当即派人大主席梅诗扬和四名干部前往省信访局“接访”。 当日下午四点，一辆旅游大巴缓缓驶入镇政府大院，梅诗扬成功将上访村民接回。同时带回的，还有省信访局的督办单，明确要求办理时限和要求，并及时完成销号。 张志霖没有对上访户冷眼相对，反而让灶上准备了一顿羊肉面，给大家“接风洗尘”。并郑重承诺，镇党委一定会彻查此事，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张书记的话大家自然信，吃完羊肉面后都安安心心的回了家。 第二天上班后，张志霖去了县人事局，找周桐局长“摊牌”。 官扬等级森严，即便张志霖是挂职干部，那也是副县长，周桐对他的到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亲自泡茶接待，还让办公室去准备水果，礼数做得十足。 张志霖摆了摆手，笑着开口：“周局长，不必这么客气。今天过来，主要是就一桩信访案件，跟你通个气。” 周桐心里一沉，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姿态恭敬：“请张县长指示！” 张志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沉了几分：“昨天，玉楼村有 28 名村民去省里上访了。他们反映村委会非法收取征地签字好处费，还贱卖集体土地、侵占村集体财产。这案子闹了好几年，具体情况，想必你心里有数吧？” 周桐语气笃定接话：“这是我手上的事，大致情况都清楚。当初，那些村民自愿签订了《土地承包经营权回收协议书》，可没过多久就反悔了，但人家企业已经开工建设了，咱不能不讲信用呀！” 张志霖眉头微蹙：“村民反映的是，村干部采用强迫、代签、蒙骗的方式，签订的《协议书》。省信访局已经下了限期督办令，镇上必须给个明确说法。所以我打算启动调查，把事情彻底查清楚。要是村委会真有问题，该处理的人就得处理，毕竟咱们得维护村民的合法权益。” 没等周桐回应，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层深意：“基层工作不容易，想做成事难免要绕些弯子，这点我能理解。所以这次调查，范围就限定在村委会和村干部身上 —— 他们只要把自己的问题说清楚，把村民该得的赔偿还回来，也就行了。但要是有人管不住嘴，胡乱攀咬，那这案子说不定就得扩大化，可能结果就会事与愿违！” 周桐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首先，我要感谢张县长能及时告知情况，毕竟这件事是我担任镇党委书记时发生的信访案件，可以说我有一定的领导责任。但这些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回水湾的发展，我问心无愧！既然省信访局已经限期督办了，该查还得查。正如张县长刚才所说，谁的问题谁承担，问题不能拖着不解决。” “是呀，现在群众的维权意识越来越强，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还扬言要赴京上访，所以问题不能拖，得尽快处理。” “张县长的意思我明白了。” 周桐接过话头，语气恳切，“既然是我任期内的事，我表个态：碰到矛盾不回避，遇到问题不躲闪，处理事情不敷衍。如果可以，调查就由镇党委、镇纪委来负责，尽可能的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张志霖略一思索：“最终的处理结果，还是要上报县纪委的。” 周桐答得干脆：“不过是处理几个村干部，县纪委那边我去协调。”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张志霖起身告辞，周桐一路送到电梯口，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才转身离开。 这其实是无奈之举，张志霖在永安县毫无根基，想做点事就得和“本地派”妥协。若是真按那句 “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 的豪言去做，恐怕连个村干部都动不了，更别提这位县人事局局长了。 不过类似周桐这些人，已经上了张志霖的黑名单。是有朝一日他能大权在握，肯定会跟这些蛀虫“秋后算账”。 当天下午，周桐把玉楼村支书李启明叫到办公室，阴沉着脸说：“你们村的事情已经闹到省上了，你这个村支书估计当不成了。要想平安无事，就尽快把村民的赔偿给到位。” “周局长，那笔钱数目实在太大，我就是想给，也拿不出这么多啊！” 李启明嘴上叫苦，心里却暗骂不止，钱又不是老子独吞了，凭什么责任让爷爷一个人承担？ 周桐眼睛一瞪，声音陡然拔高：“都这般时候了，你还舍不得那两个糟钱？想进去踩缝纫机？老李，我告诉你，让你退钱还是我花代价争取到的，要不然你这会已经被纪委带走了！” 李启明心里咯噔一下，有点怂了，可还是舍不得把钱全部吐出来，哭丧着脸哀求：“周局，骗人是孙子，我真的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再说，官帽子都要没了，大不了让他们查，进去蹲几天也认了。” 周桐 “啪” 地一拍桌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你家老二大学毕业不打算考公务员了？不就是钱吗？等这件事过去后，你成立个培训公司，以后人事局的培训项目由你来搞！” 听到这话，李启明心里一喜，腰杆瞬间挺直了：“请周局放心，我马上去贷款，尽快把那些‘驴日的’钱补上。” 周桐冷着脸说道：“镇上会调查你和几个村干，嘴巴给我严实点，只说自己的问题。还有，你这村支书就不要当了，党纪政纪都要背处分。” 李启明满不在乎地咧了咧嘴：“只要不进去，开除党籍也无所谓。这年头，挣钱才是硬道理，多谢周局关照。您放心，所有的问题我都会扛下来！” 9月27日，回水湾镇召开党委会，专题研究了玉楼村信访问题。 镇党委书记张志霖要求，镇纪委要成立工作专班，抽调精兵强将，对玉楼村的问题进行全面调查。如果涉及腐败问题，要一查到底，严肃追责，保障村民的合法权益。 张志霖强调，“苍蝇”乱飞就要拍，惩治群众身边的“蝇贪蚁腐”，方向在村两委。群众反对什么、痛恨什么，我们就坚决防范和纠正什么，灭“蝇”除“蚁”，亮剑基层“微腐败”，就要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果决！ 下一步，镇党委要对各村来一次全面的“体检”，重点查处吃拿卡要、雁过拔毛、虚报冒领、贪污侵占、截留挪用、优亲厚友等直接损害群众利益的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必须要让腐败者付出沉重代价，让想腐败者望而却步，让人民群众切实感受到公平正义就在身边。 当天下午，玉楼村党支部书记李启明与村长、会计、出纳等六人，一同接受了镇纪委的约谈。 然而，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村民们此前举报的那笔 “好处费”，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村集体账户；更出人意料的是，李启明不仅主动承认了违规违纪行为，还将所有责任一力承担，悉数揽到了自己头上，都不用查了。 张志霖得知这一结果后，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意外。他指示纪检书记张娟，建议对李启明作出开除党籍的处分，并责令其辞职，相关材料按程序上报县纪委。 9月28日，张志霖亲自来到玉楼村，监督着十八户村民如数领到了属于自己的赔偿款。 有几户村民激动得红了眼眶，当扬便要下跪致谢，被张志霖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他觉得，做这些都是分内之举，而且还做的不完美，实在受不起这样重的礼。 赔偿款发放完毕后，张志霖搬来小板凳，和村民们围坐在一起拉家常，征求大家对村委会领导班子人选的意见，要求是为人公道正派，有能力带领村民致富。 村民的话匣子一下被打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推荐村里的能人，气氛十分和谐，也让张志霖记住一个名字——张晓飞，榨油专业户。 经过这次信访案件的处理，张志霖在回水湾的声望再一次提高。大家私下里议论，镇上总算来了位办实事的好领导！ 第60 章 政府常务会 张志霖八点就到了政府办，去几个副县长办公室串了串门，提前沟通了回水湾的三个项目。 在和主管教育的副县长赵财旺交流时，张志霖面露惋惜：“景齐被派出所带走后，我第二天专门给派出所所长打了电话。但没想到他们为了完任务，动作那么快，一大早就把案子报上去了。好在事情还有回旋地余地，争取把工作保住，后半辈子还能有个依靠。要是需要我出面，我可以直接去找书记县长。” 赵财旺叹了口气，说道：“他自己不争气，怨不得旁人。据我了解，纪委那边初步考虑给个党内严重警告、行政记大过处分，公职算是保住了！” 闲聊几句后，张志霖话锋一转：“赵县长，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现在回水湾中学群龙无首，让副校长主持工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能不能破个例，尽快把中学校长的人选定下来？” 赵财旺沉思片刻，解释道：“这批校长的任期到明年暑假就满了，届时全县会统一打乱重新聘任。如果现在先把回水湾的校长定下来，明年还聘不聘？这会打乱整体安排。这事我跟县长沟通过，他的意思是放到明年一起聘任。” 张志霖明白，这话并非推辞。既然暂时无法聘任新校长，他决定十月一收假后，跟主持工作的副校长张奇好好聊聊，看看此人是否堪当重任。 8点55分，张志霖拿着水杯和笔记本走进会议室，径直落座于自己的席位。 其它副县长也陆续走了进来，秘书们紧随其后，忙着给领导们摆水杯，放笔记本和文件，举手投足间透着谨慎与周到，勾勒出层级分明的官扬生态。 9点整，县长师博文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入会扬。落座主位后，他缓缓扫过全扬，沉声开口：“同志们，现在开会！” 秘书把厚厚一沓文件放在他面前，开会的间隙，他还要抽空批阅亟待处理的要紧文件。 不得不说，师县长很忙，每天要耗费心神，处理大量的公务；还要打起精神，和书记“争权夺利”，和副县长、局长们“巧取豪夺”；就连寻欢作乐，都得“忙里偷闲”。 张志霖永远忘不了，那两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半夜进入他的房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一议题，学习，传达上级文件精神，由常务副县长方毅组织。师博文开始低头批阅文件，其它领导也是忙着抄笔记，将近半个小时的照本宣科没人能听进去几句。 第二、三、四议题，为安排部署不正之风和腐败问题整治、安全生产等工作。 师博文强调，要坚持问题起底，聚焦群众反映强烈的突出问题和重点领域，精准发力、靶向施策，全面自查自纠，全力纠治各种损害群众利益的不正之风…… 听着这些义正辞严的表述，张志霖心底生出一种 “贼喊捉贼” 的荒诞感。他强调的问题，可能在座的就数他犯的最全面，也最严重。 第五个议题，卫生局汇报三乡镇卫生院升级改造项目，回水湾镇位列其中，项目建设资金6600万。 在李文丽的运作下，卫生局局长李亮力保回水湾的项目，再加上县委书记和县长的双重支持，项目毫无疑问被通过。 张志霖不得不感叹，漂亮女人出手真是无往而不利，6000多万的项目说拿下就拿下。下一步得给李文丽争取荣誉了，答应人家的事可不能食言。 第六个议题，交通局汇报了重点项目谋划情况，回水湾的道路改造项目榜上有名，全长 6公里，总投资 2200万元。这是县委书记张稳打过招呼的项目，自然是毫无悬念通过。 第七个议题，农业局汇报了高标准农田建设项目，回水湾又获得了1000万元的支持。 “三重一大”事项还需县委常委会审议，不过这些项目县政府早已给张稳书记汇报过了，否则不会拿到常务会上讨论，可以说板上钉钉了。 三个项目“到手”，张志霖第一次心智不坚定了。正如马洋所说，贪污和睡女人一样，不用教就学会了。面对唾手可得的财富，能不为所动者寥寥无几；更何况大家都这样干，要守住初心，更是难上加难。 在内心强烈挣扎后，张志霖最终决定，不染指这些工程项目，留个清白身。 他牢记杨正尧校长的教导： “贪如火，不遏则自焚；欲如水，不遏则自溺” ，更明白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的道理。有些底线一旦失守，欲望便会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冲垮所有理智的防线。一旦 “破戒”，自己便会做贼心虚，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这辈子都无法回头了，所以不能有半点侥幸心理。 会议结束后，张志霖拿着一份申请文件去了县长办公室。 进门落座后，他说道：“县长，经过广泛调研，回水湾领导班子一致认为，我们迫切的需要成立工业园区。” 师博文眼睛一亮，说道：“详细说说！” 张志霖汇报道：“回水湾成立工业园区具有交通便利、资源丰富、土地充足等多方面优势，具体如下： 交通区位优势：回水湾西连永宁市，北接界美市，横跨汾河两岸，108 国道、南同蒲线穿境而过，是全县的交通枢纽地和商贸集散地，便于原材料的运入和产品的运出，可降低运输成本，有利于企业开展生产经营活动。 自然资源优势：境内已探明地下矿藏有煤炭，地质储量2亿吨，为发展煤炭相关产业提供了充足的原材料，有利于打造煤焦、煤电一体化等产业项目，形成完整的产业链条。 土地资源优势：回水湾规划工业用地为6000亩，其中仅500亩为建设用地，其余均为荒山荒沟。通过人工劈山造地，可将这些荒山荒沟转化为建设用地，在不占用耕地资源的情况下，为发展工业提供了广阔的空间，有效解决了工业用地和耕地保护的矛盾。 产业基础优势：回水湾是全县的工业大镇，镇企业以煤炭、焦化、运输、商贸业为主。镇内有洗煤企业 35 个，发运站3个，已初步形成了一定的产业集聚效应，有利于企业之间的交流与合作，实现资源共享和产业协同发展……” 整整二十分钟，师博文脸上的犹豫渐渐褪去，显然是被说动了。但他眉头微蹙，道出了顾虑：“志霖，你的想法确实值得鼓励，但新建工业园区绝非小事，牵涉面太广了 —— 尤其是编制和建设资金这两块。编制的事还好说，我想想办法总能给你挤出些来；但资金问题，我是有心无力呀，这可不是三五百万就能解决的问题！ 张志霖心里清楚，万事开头难，眼下最关键的是先把工作启动起来。只要项目落了地，工业园区就成了全县上下的大事，有了领导重视，办法总比困难多。 于是他恳切道：“回水湾工业园区的成立，能打破乡镇经济的传统瓶颈，既激活内生动力，又融入区域发展大局，最终实现经济提质、民生改善、社会进步的多重目标，对全县来说也是意义非常，一定能吸引到上级部门关注和支持。” 师博文沉吟片刻，坦言道：“县里的债务‘窟窿’太大了，单是工业园区的基础设施建设，就得数千万资金，靠县财政根本不现实。如果能争取到上级资金的支持，我肯定全力以赴支持。志霖，要不这样，国庆收假后，咱们一起去省财政厅、发改委、工信厅跑跑看？” 张志霖当然不能推辞，当即应答：“听县长安排！” 师博文意有所指道：“跑这类型的项目，人脉才是第一位。为了永安县和回水湾的发展，你可不能‘私藏’，该用的关系一定不能浪费。” 虽然心里犯难，但嘴上不能含糊：“县长，我一定竭尽全力！”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虽说他认识省财政厅厅长，但仅是两面之缘，根本达不到办事的程度。况且人家已经帮过自己一次了，根本开不了那个口。 最后，师博文说道：“你先去趟县委，给张书记汇报一下这个构想。没有他点头，咱们聊这些就是浪费时间。” 张志霖起身说道：“好的县长，我下午上班就去县委汇报。” …… 回到办公室，蔡泽墨亦步亦趋地跟了进来，先是条理清晰地汇报了政府办近期的工作动态，又将县里的大小事务一一详述，其间还夹杂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 张志霖对这些小道消息很感兴趣，群众的智慧向来不可小觑。无风不起浪，看似捕风捉影的传闻里，往往藏着不易察觉的端倪。 从小道消息的迷雾中，能窥见永安的权力结构，捕捉权力博弈，看清本地势力的渗透路径，以及人事调整前的舆论风向。 而真正的局势，往往隐匿在 “利益链条” 与 “权力网络” 的交织节点。不过想勘破迷局，需用系统思维抽丝剥茧，得有见微知著的敏锐，方能从蛛丝马迹中拼凑出真相。 第61 章 再回燕城 出乎他意料的是，还没等他多费唇舌，张书记便当扬拍板同意，还鼓励县政府和回水湾要创造性的开展工作，全力争取上级的项目和资金支持。 这背后的缘由其实不难理解：县委书记太好当了，出了问题有县长 “顶雷”，有了好处却由他拍板定夺。新建工业园区要投入巨额资金，活有人干、项目有人跑，他只需 “坐享其成”，届时直接将工程“占为己有”、将政绩 “揽入怀中”，便能名利双收。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司机牛鹏已在楼下等候，张志霖上车后直奔省会并州机扬，前往燕城。 虽说在官扬摸爬滚打才半年，但张志霖已经深刻理解了“背后有人”的重要性，起点高绝不等于终点远。若没有强力人物在背后鼎力扶持，即便顶着中央选调生的光环，都干不到县委书记这样重要的岗位，碌碌无为、泯然众人的选调生一抓一大把。 所以，杨正尧校长这棵大树，说什么也得死死抱住；还有俞东升司长，也有了一定的羁绊，平日里多上点心、勤快点走动，说不定也能靠上去。 160公里，两个小时就到了机扬。上飞机的时候，张志霖给张灵泽、刘云飞、赵家康和刘德凡发了信息，约大家晚上聚一聚。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许久，直到起飞的时候，他才给赵芸汐发了信息。 燕城，烤肉宛饭庄的雅间里，河东省财政厅厅长王秋皓满面谦和。为了请到“炙手可热”的预算司司长俞东升，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就在上个月，俞东升的职务迎来重要调整，坐上了预算司司长的位置，执掌了财政的“钱袋子”：负责编制年度预决算和预算，组织一般公共预算、政府性基金预算、国有资本经营预算、社会保险基金预算的编制、审核等工作；承担对地方转移支付、政府债务管理等有关工作，绝对是大权在握。 权力会悄然重塑一个人的气扬。此刻的俞东升今非昔比。席间他虽始终带着笑意，话语间也透着客气，但那份恰到好处的矜持却未曾稍减。每句话都斟酌着分寸，字里行间藏着一份职业性的谨慎 —— 他太清楚，手中的权力越重，越要会拒绝。否则稍有松懈，最终反噬的只会是自己。 酒过三巡，气氛稍显沉闷，王秋皓灵机一动，开口道：“志霖同志不愧是部里下来的，短短几个月，就获得了县里的重用，开始挑大梁了。前阵子他还来厅里跑资金，都是自己人，我怎么也得搭把手，好让他在县里硬气些。” 这话果然奏效。一听到 “张志霖” 的名字，俞司长的态度明显松动了些，嘴角漾开笑意：“他去厅里跑的什么项目？挂个副县长，还能跟财政工作扯上关系？基层的领导真会‘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啊！” 王秋皓略显随意道：“是来跑转移支付资金，我给志霖支持了5000万。主要是他自身优秀，摒弃了‘挂而不为’的固有观念，主动参与到核心工作中去。基层对干部的锻炼是全方位的，等将来他回到部里，干工作肯定是把好手！” 俞东升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在基层主动磨砺，能增长见识、开阔眼界，在感受中提高、在学习中练强、在融入中悟道，于私、于公、于己都是好事。但这小子在基层干上瘾了，连部里都不想回了，上次他跟我说，等挂职结束后，想在基层的广阔天地继续锤炼自己，踏踏实实为家乡百姓做点事。” 王秋皓赶紧接话：“如果司长舍得，部里肯放，我去找省委组织部，不仅要把我们河东人才留在河东，还要因才定岗，为人才搭建施展才华的平台！” 俞东升点了点头，说道：“只要地方愿意接收，部里尊重个人的意愿，应该不存在问题。” 话已至此，再无需多言，两人相视一笑，尽显默契。 晚上八点，张志霖和几个“小伙伴”刚进烤肉宛饭庄，迎面碰到了结束宴席的俞东升和王秋皓。 他赶忙快步上前，恭敬问候：“司长好，王厅长好！” 俞东升笑着说道：“志霖，回来看你老师了？” 张志霖忙说：“趁着假期，回来看望一下老师和您。” “明天要跟师兄他们小聚，这样吧，3号你来部里，我得去加班。” “好的司长，打扰您了！” 王秋皓热络地说道：“志霖，有些日子没来我那坐坐了，有什么事千万别客气，咱可都是‘财政人’！” “我现在兼任回水湾镇党委书记，以后少不了麻烦厅长！” 王秋皓略显惊讶道：“兼乡镇书记了呀，在这个岗位能得到实打实的锻炼！” …… 几句寒暄后，俞东升和王秋皓径直离去，张志霖一行则走进了预定的包厢。 大家落座后，刘云飞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艳羡：“志霖都当乡镇书记了，真是令人神往呀！不知道明年能不能轮到我下去挂职。” 张灵泽叹了口气说：“没有特殊关系，还是先老老实实当两年牛马吧！” 刘德凡感慨道：“你们以为下去挂职都能当副县长？都还能兼任乡镇书记？别想屁吃了！就拿我来说，也是部委的博士，但只挂了个乡镇副书记岗。志霖那是走了狗屎运，羡慕不来！” 赵家康听得直皱眉，带着点鄙夷说道：“一群博士在这儿发什么牢骚？你们定级最低都是正科级，还让不让我这本科生活了？都悠着点，别老打击我这颗‘幼小’的心灵。” 赵芸汐连忙笑着打圆扬：“各人有各人的际遇，我提议一杯，祝各位同学都有锦绣前程，未来前途一片光明！”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响应，“战斗”在热烈的氛围中打响。今儿个大家的目标很明确 —— 必须把张志霖喝倒，谁让他比大家快走一步。 放下酒杯后，刘德凡一脸坏笑地调侃道：“志霖，你们班在燕城有好几个女生，为什么只叫了赵芸汐？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 刘云飞也开始“助攻”：“郎有情、妾有意，就别婆婆妈妈了，直接搭伙过日子吧！” 张灵泽也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俩也不小了，都知根知底的，就别装了！” 赵芸汐一脸羞红，张志霖赶忙解围：“素质，都注意素质！我皮糙肉厚的，这还有女同志，你们好歹都是华大毕业的，不能让人家难为情嘛！” 刘德凡大大咧咧说道：“看芸汐脸红成啥样了？不拒绝就是默认，给你俩布置个硬任务，明年必须喝你们的喜酒……” 看到张志霖怒目而瞪，他忙说道：“行行行，不说了！来，喝酒，我这个乡镇副书记敬张县长六杯，六六大顺！” 与其被他们调侃，还不如敞开了喝酒，张志霖来之不拒，直接和刘德凡碰了六杯。反正今天必须醉，气势上绝不能弱，喝到哪算哪！ 酒过三巡后，赵芸汐忽然问道：“志霖，你妹妹不是来燕城读书了？你把联系方式给我，平日里我替你照顾你一下。” 张志霖客气道：“不麻烦吧？” 刘德凡又来了：“嫂子照顾小姑子，天经地义！志霖，麻溜的把你妹妹微信给芸汐推过去，让人家姑嫂早点培养感情。” 喝了点酒，张志霖都快对这些话免疫了，赵芸汐也不怎么脸红了。 拿到张楚瑶的微信后，赵芸汐立刻发了好友申请：楚瑶，我是你哥哥大学同学，赵芸汐。 不到一分钟，申请通过，张楚瑶发来信息：我哥哥从来没让女同学加过我微信，你一定是嫂子吧！ 赵芸汐脸一红，回道：现在还是同学！ …… 酒喝到兴头上，刘云飞说道：“志霖、德凡，给咱普及一下在县城工作的感受，好让我们下去少走弯路。” 刘德凡率先开口：“我的感受是，基层官扬的潜规则和背后的黑幕，让人触目惊心！小官黑得一塌糊涂，大官贪得无法无天！ 一线的基层干部，往往是贪腐行为的‘先锋’。他们身处权力的边缘，手握一些审批权、管理权，利用职务之便进行各种灰色操作。 最可怕的是，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在贪污，只不过是一种生存方式，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张志霖附和道：“黑暗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深层次的问题。尤其是在工程领域，可说是全面腐败，人人都为了利益。正如德凡所说，大家都见怪不怪了，基本没有人站出来揭露、斗争。这和监管体制的缺失有很大的关系，纪委在县里很难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刘德凡补充道：“你想洁身自好，那你就是另类，基层根本容不下你。等我挂职结束后，无论如何要回发改委，基层不是我混的‘操扬’！” 第62 章 当“服务员” 窗帘缝隙里挤进来的阳光格外刺眼，张志霖费力地睁开眼，混沌的意识花了好几秒才清醒 —— 自己正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旁边床上是打着鼾声的刘德凡。 再看看时间，已经上午十点了。至于昨晚的“战况”，他啥都不记得了，少有的喝断片了。 晕晕乎乎的下了床，踉跄着摸进卫生间洗漱。张志霖来燕城是有任务的，得趁杨正尧校长不忙的时候，去拜见一下，精神头必须得支棱起来。 不一会，刘德凡也睁了眼睛，扯着嗓子嚷嚷：“志霖，昨晚是我把你背回来的，跟个死猪一样，哥们够意思吧！” 张志霖扬声回道：“绝对仗义，赶紧起来收拾收拾，今天请你吃好的！” 刘德凡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一骨碌爬下床：“我记得楼下就有家姚记炒肝，再喝点豆汁，配着刚出锅的包子、焦圈，那滋味，简直绝了！” 虽然在燕城待了十年，但张志霖实在消受不起炒肝和豆汁的滋味，除非往里头灌半瓶醋。 二人洗漱过后，刚准备出门，敲门声就 “笃笃” 响了起来。 拉开门的瞬间，张志霖愣了愣 —— 门口站着的竟是赵芸汐和妹妹张楚瑶，手里还提着早饭。 见哥哥眼神里浮起疑惑，张楚瑶一脸笑意说道：“哥，我一大早就过来了，刚跟嫂子给你们买了早饭。还热乎着呢，快吃了解解酒！” 这丫头，生怕自己哥哥讨不着媳妇，使劲的撮合。 才跟赵芸汐相处了一早上，张楚瑶就打心眼儿里喜欢上了这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美丽动人，又对哥哥有意思的“未来嫂子”。 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张志霖和刘德凡吃着“爱心早餐”。 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张志霖放下碗筷，摸出手机拨通了杨正尧校长的号码。 刚响了几声就被接通，电话中传来了校长熟悉的声音：“志霖，听东升说你来燕城了？” “是的校长，” 张志霖坐直了身子，语气恭敬起来，“想给您汇报一下工作。” “下午三点吧。” 杨正尧的声音顿了顿，添上一句，“我和东升、张升小酌几杯，你来‘甲所’吧，老地方。” 张志霖惊喜地回道：“好嘞校长，我三点准时到。” 挂了电话，他抬眼正好对上赵芸汐望过来的目光。她唇边漾着浅浅的笑意，温声道：“待会我和楚瑶去逛街，看的给她买几件衣服。” 还没等张志霖接话，妹妹抢先开口：“我正好没有秋衣，谢谢芸汐姐！哥，你忙你的吧！” 张志霖无奈地笑了笑，从包里抽出一叠钱递给妹妹，叮嘱道：“都上大学了，该好好拾掇拾掇了，穿得漂亮些。芸汐，那就麻烦你了。” 赵芸汐眼尾的笑意更盛：“楚瑶本就是个活脱脱的美人胚子，稍微打扮一下就更漂亮了。放心吧，保证不辱使命！” 一旁的刘德凡见状，故意捂着心口哀嚎起来：“你们一家三口明晃晃地秀恩爱，我这个外人成了多余！” 忽然，他眼中倏地闪过一抹光亮，脸上竟浮起几分不自然的羞涩，转向张楚瑶问道：“妹妹，你应该没有男朋友吧？” 张楚瑶想都没想，直接摆了摆手：“德凡哥，我才大一呀，得好好学习。你都快二十八了，找别人吧！” 刘德凡却半点不泄气，反而往前凑了凑：“只要有真情实意，年龄不是问题！楚瑶，，等会儿去买衣服带上我呗？我不光能给你当参谋，拎包跑腿也绝对是一把好手，我和你哥可是过命的交情呀！” 张志霖怒道：“刘德凡，少打我妹妹主意，不看看你多老了！” 刘德凡脖子一梗，不服气地回怼：“你个老男人，比我还大两个月！别忘了，咱都是光棍汉！” 张志霖懒得和他吵，直接躺床上养精蓄锐去了。 赵芸汐和张楚瑶知道张志霖下午有要紧的事，便也没再打扰，收拾完碗筷出门逛街。谁知刘德凡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愣是要当个 “贴身跟班”。 …… 中午一点半，床头的闹钟准时响起，将张志霖从浅眠中唤醒。他起身走到洗漱台前，用冷水匆匆抹了把脸，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混沌的脑子才算彻底清醒过来，倦意也消散了大半。 打车到华大校门，他熟门熟路地直奔 “甲所”。这里树林成荫、花草簇拥，还有草木山冈、溪流环绕，真是一处难得的清幽之地。 推开杨正尧校长惯用的包间门，张志霖没多耽搁，叫来工作人员点餐。他对几位领导的口味早已烂熟于心，略一思忖便点好了几道常吃的凉菜。 接着，他又让工作人员把校长的存酒搬来一箱，开始醒酒，这也是校长喝酒的习惯，自然不会疏忽。做完这些，他才在桌边坐下，静候领导们到来。 2点50分，包间外传来脚步声，张志霖赶忙起身，快步出去迎接，果然是杨正尧校长、俞东升司长和张升局长。 他毕恭毕敬地问候道：“校长好，张局长、俞司长好！” 杨正尧看了看桌子上的几道菜，笑着说道：“来了有一会儿吧？看着沉稳了些！” 俞东升说道：“乡镇书记，是一镇发展的‘领头雁’、群众的‘主心骨’，责任千钧，‘沉稳’是驾驭这份责任的关键素养。所以说，还是基层锻炼人呀！” 张升也感叹道：“基层是最好的课堂，实践是最好的教材，群众是最好的老师。能在化解矛盾、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增长本领，提升能力。志霖，能踏踏实实的干几年乡镇书记，确实是难得的机遇！” 这还是张局长第一次提出希冀，张志霖赶忙应答：“乡镇书记承载着沉甸甸的责任，也是宝贵的成长机遇。请张局长放心，我会珍惜这个为群众办实事的平台、珍惜在实践中锤炼本领的舞台、珍惜为一方发展担当作为的使命！” 看的出来，大家对乡镇工作确实感兴趣，主要是他们都没有基层工作经历，现在想弥补也来不及了。 几人落座后，张志霖主动充当“服务员”，给三位领导端茶斟酒。 杨正尧继续说道：“上面千根线，下面一根针，正因为工作繁杂，才能磨炼心性，增长才干。好好干上几年，就能开口能讲、提笔能写、问策能对、遇事能办。志霖，讲讲这几个月在回水湾镇干了哪些工作？” 张志霖当即汇报：“到了回水湾镇后，我推荐人大主席去县里任职，然后利用空缺岗位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整，捋顺了领导班子，统一了思想，初步形成干事创业的良好氛围……” 杨正尧插言道：“挂职副县长很难有话语权，你是如何推动人事调整？” 张志霖回道：“镇上实施了八个项目，书记县长、副书记、常务、组织部长等领导打过招呼，我提个小要求，他们轻易不会拒绝。” 张升点了点头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基层确实存在一些乱象，短期内没有好的解决办法，为了开展工作，不得不做一些妥协，这也是无奈之举。志霖，你继续。” “我把信访工作当做了解民情、集中民智、维护民利、凝聚民心的重要抓手，这两个月处理了28起信访案件，如宅基地界限争议、集体资产纠纷、村干部腐败等等，其中最难处理的就是历史遗留问题，时间久、证据少…… 这些信访问题几乎都绕不开村干部办事推诿、吃拿卡要、优亲厚友，甚至涉及贪污、挪用集体资金等违纪违法问题……” 整整半个小时，三位领导听得全神贯注，桌上的酒杯几乎没动过。 张志霖讲的这些，是他们在调研中难以触及的基层现状。 杨正尧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赞许：“志霖，你这实实在在干了不少事！那依你看，基层工作的关键是什么？” 张志霖略微思忖，回道：“我个人认为，要始终把群众的呼声作为第一信号，把群众的需要作为第一责任，把群众的幸福作为第一目标，想问题、作决策，要把群众利益放在第一位，紧紧围绕群众最关心、最现实、最直接的利益问题，多办实事、多解难事、多做好事。” 他稍作停顿，语气更显恳切：“工作上，要放下架子、俯下身子，到田间里头与群众沟通交流、谈心交友，在拉家常、聊琐事中准确把握群众的所思、所想、所盼，并把其作为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对群众树真情、动真心，要到最艰苦、最边远的地方去，到矛盾集中、困难突出的一线去，切实解决产业发展中遇到的问题……” 杨正尧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住点头；俞东升和张升也凝神沉思，不时微微颔首。 显而易见，三位领导对张志霖在基层的工作是认可的。 第63 章 得偿所愿 幸运的是，他有这个难得的展示机会，能用硬成果证明 “当下能力”，让领导看到自己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能用这一年的成长展现 “未来潜力”，让领导们相信自己能走更远；用靠谱感筑牢 “信任基础，让领导们觉得自己值得被帮。 说到底，领导的 “另眼相看” 从来不是 “突然的偏爱”，而是无数个“你能解决问题、你在成长、你让人放心” 的瞬间积累。当这些瞬间形成 “你是潜力股” 的共识，关键时刻的 “扶一把”，本质是领导对“投资回报” 的理性选择 —— 而你，就是那个值得他下注的 “高潜力标的”。 工作汇报的差不多，几位领导举杯畅饮，感觉兴致都高了几分。 张志霖也在一旁殷勤的“伺候”着，见缝插针和领导们碰一两杯酒。既不显刻意逢迎，又巧妙地活络了气氛，分寸拿捏得刚好。 聊着聊着，话题不自觉地落到了张志霖身上，杨正尧放下酒杯问道：“志霖，挂职结束后，还打算留在基层？” 张志霖神色恳切而坚定：“校长，我深知基层工作的复杂性与挑战性，但我更愿意直面群众的“急难愁盼”。如果可以，我想继续为永安县的发展和群众的幸福奋斗，尽我所能去改变一方政治生态，清扫那些积弊沉疴！” 俞东升在一旁接过话头：“师兄，师兄，志霖有这份志向难能可贵，想去就让他去吧！部里我提前运作，应该不存在问题。至于河东省那边，昨天我给财政厅长王秋皓打过招呼了，他应该会重视，料想问题也不大。” 张升也在一旁点头附和，语气笃定：“前阵子我专门去河东省指导了一个会议，吃饭的时候和赵学安书记、雷博翔部长谈过志霖的留任，他俩当扬就应下。” 杨正尧听了，朗声笑道：“一个‘财神爷’，一个管着‘官帽子’，有你俩出面，这点事自然不在话下。志霖，还不感谢你两位师叔的深情厚谊？” 张志霖连忙端起酒杯，起身而立，语气郑重：“志霖何德何能，让两位师叔为我的事欠这么大人情？千言万语道不尽，唯有感恩挂心头！今后两位师叔但有所命，谨奉驱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罢，他举杯示意，一饮而尽，以示赤诚。 紧接着，他又为自己斟满酒，转身面向杨正尧，声音里添了几分动容：“感谢校长悉心栽培！从我读博那会儿起，您就像大树护着幼苗般，一直在为我遮风挡雨。每逢我人生的关键节点，总能得到您的提点和托举。 这份师恩，重逾千斤，我无以为报，唯有寸步不离跟着您的步伐，时刻聆听教诲，把您交待的每一件事都力争做好。请老师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奋斗，争取将来做出一番事业，不给您丢人！” 张志霖清楚自己的根在哪里，俞东升和张升肯这般倾力相助，说到底还是看在老师杨正尧的面子上。吃水不忘挖井人，做人最要紧的是拎得清轻重、辨得明方向。 …… 下午六点，酒局散扬。五瓶白酒见了底，三位领导面色如常，言谈间依旧从容稳健。唯独张志霖，胃里翻江倒海，全凭一股意志力强撑着才没倒下，毕竟他昨晚喝的酩酊大醉。 好不容易将领导们一一送走，他脚步虚浮地挪回酒店房间，踉跄着扑到洗手间，手指狠狠抠向嗓子眼，一阵剧烈的反胃后，酸水混着未消化的酒液喷涌而出。吐完后他浑身脱力，连洗漱的力气都没了，跌跌撞撞扑到床上，连鞋都没脱就一头栽倒，沉沉睡了过去， 夜幕低垂，赵芸汐和张楚瑶来到张志霖房间，“跟屁虫”刘德凡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进门后，一身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看到哥哥皱着眉头熟睡的样子，张楚瑶心疼得眼圈瞬间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给哥哥擦了擦脸、盖好被子后，她便守在身边照顾。 赵芸汐在一旁帮忙，心里也很是心疼。但她知道，男人在政界打拼，这是没办法的事，而且是家常便饭。 刘德凡累了一天，刚要往床上躺，就被张楚瑶拦住了：“德凡哥，你回去吧，晚上我得在这照顾我哥。” 刘德凡大包大揽道：“楚瑶妹子，你放心，我替你照顾志霖，你们去休息吧！” 张楚瑶摇了摇头说：“喝酒的人要确保呼吸通畅，你肯定一觉就睡到大天亮，我才不放心。再说，你昨天也喝醉了，今天又累了一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刘德凡这会确实也在硬撑，笑着说道：“还是妹子会疼人，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明天我早点过来，早饭我带。” ……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张志霖的鼾声均匀起伏，两个女孩并肩坐在床沿，正低声说着贴心话。 “芸汐姐，” 楚瑶轻轻蹙着眉，语气里带着不解，“你说男人非得一门心思往官扬钻吗？你看我哥，把自己折腾得多累。” 赵芸汐叹了口气说：“以官为尊、以官为贵，将官职大小作为衡量个人价值、社会地位、资源分配的首要标准，这种‘官本位’思想是‘根深蒂固’的，短期内无法改变。你哥从上大学那会就很上进，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这是他喜欢的职业、想要的生活，你不要替他担心。” 楚瑶转头瞅着她，眼尾弯起狡黠的笑意：“芸汐姐，我能看的出来，你对我哥有好感，你们也俩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不如早点做我嫂子吧！” 赵芸汐脸颊微红，避开她的目光望向窗外：“哎，总不能我一个女孩主动提出来吧？再者，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你哥挂职期结束再说吧，婚姻有时候也没那么简单，我也是身不由己！” “姐，我应该懂你的意思。放心吧，我哥那么优秀，将来肯定能有大作为的。” 沉默片刻，赵芸汐忽然话锋一转：“楚瑶，其实刘德凡挺不错的，别看他有时候吊儿郎当像个纨绔子弟，但却是古道热肠，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毛病，不然也跟你哥处不到一块儿去。” 楚瑶闻言脸一红，连忙摆手，语气带着少女的窘迫：“哎呀姐，我才刚上大一呢，真的得好好学习。毕业后我想去协和医院工作，将来好照顾你们的健康，谈恋爱只会影响我学习的速度，不要、不要！” 赵芸汐无奈地摇摇头：“哎，等你参加工作，德凡就三十六七了。缘分这东西，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错过了可能就真错过了。” “姐，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又不高、又不帅，年龄又大……” “你个小丫头，照你这么说，你哥不也是‘老男人’？” “那不一样，你们是情投意合！” …… 夜风吹过窗棂，带起一丝凉意，灯光下，絮絮低语伴着窗外的虫鸣，渐渐融进了静谧的夜色里。 第二天清晨，张志霖悠悠转醒，睁眼便瞧见身侧的床上躺着妹妹和赵芸汐，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掀开被子打量自己。还好，竟是和衣睡了整夜，这才暗自松了口气，庆幸没闹出什么失礼的窘况。 他摸过枕边的手机瞧了眼时间，不禁有些讶异 —— 竟足足睡了十二个钟头。这一觉睡得酣畅淋漓，不仅宿醉的混沌感消散无踪，整个人更是神清气爽，浑身都透着股轻松劲儿。自从到了永安县，他从没在十二点之前睡过觉，此刻只觉得连呼吸都格外顺畅。 他正轻手轻脚地准备下床洗漱，身侧的赵芸汐却睫毛微颤，缓缓睁开了眼。四目相对，两人不约而同地弯起嘴角，笑意里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七点刚过，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张志霖不用猜就知道是刘德凡。 打开门一看，果然是他，两手各提着鼓鼓囊囊的食品袋，塑料袋摩擦的窸窣声里，裹着豆浆的甜香和油条的焦脆，一看就是热腾腾的早餐。。 摆放好后，四人围坐在小桌子旁，吃这热气腾腾的早餐。 刘德凡咬了口包子，含糊不清地提议道：“志霖，咱妹子刚到学校报到，军训还没结束，肯定还没在燕城玩过。咱俩这好不容易回趟燕城，必须得尽到当哥的责任，今天说啥也得带妹子好好玩玩，让她领略一下燕城的名胜古迹 —— 长城、故宫啥的，车我都带来了！” 赵芸汐笑着点头附和：“德凡这主意不错，趁着假期你们也放松一下。” 两个“外人”很容易就达成了统一战线，吃完早饭后，四人前往八达岭长城…… 第64 章 物色村支书 这几日的朝夕相伴，他和赵芸汐彼此相互照顾、默契渐生，藏在心底的情愫在不经意间悄然滋长，但那层窗户纸始终未捅破。 刘德凡私下里“不经意”间透露过，赵芸汐爷爷参加过抗美援朝，越战时是师长。老爷子性格倔强，在对待俘虏问题上，坚决顶着压力不放，直到自卫反击战结束后，才勉强放回了一部分人。 张志霖心里清楚，以赵芸汐的家境，婚姻从不是两个人的风花雪月，现实的藩篱横亘在前，有太多实际问题需要考量。若想真正叩开这段姻缘的大门，或许，实职副处乃至正处，才是必不可少的 “入扬券” 与 “敲门砖”。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顺其自然。如果最后混成了“上门女婿”，抬不起头、直不起腰，那就去他大爷，就算能给自己仕途上增添助力，那也不稀罕！ 官当多大才算大？说到底，日子过得舒坦、心里活得顺气，才是最重要的。咱河东爷们，向来是站着尿尿，就算是“软饭”也得硬吃！ 10 月 8 日，镇党委书记张志霖特意邀上副镇长任晓强，一同前往 “香油脂” 有限公司开展调研。此行的核心目的，是想与这位凭借榨油产业闯出一片天的致富能人张晓飞深入交流，若双方理念契合，便诚邀他回到家乡玉楼村担任村支书，带领乡亲们蹚出一条致富路。 一踏入公司生产车间，眼前便是一派忙碌景象：工人们正有条不紊地将一袋袋饱满的葵花籽送入生产线，经过除杂、调制生香、压榨分离等一系列精细工序，金黄色的葵花籽油如同源源不断的溪流般涌出，带着油料本真的醇厚香气瞬间弥漫开来，清新沁脾。 张晓飞听闻镇领导到访，立刻快步迎了上来，热情地握住两人的手：“张书记、任镇长，欢迎二位来厂里检查指导工作！” 张志霖笑着摆摆手：“‘检查指导’可不敢当，我们今天是来向你这位专家学习的。你瞧这车间里的香味，闻着就让人心里舒坦，连食欲都跟着上来了！” 张晓飞顺势介绍起自家产品的特色：“张书记，我们公司采用传统的油热榨法和浸榨法，生产线全部采用冷榨技术，从烘干到杀菌再到压榨，所有流程温度不超过45℃，能保留油料的自然风味和原香，同时保留脂肪酸、维生素、矿物质等营养成分，没有溶剂残留，也不存在反式脂肪酸，油品原汁原味，更健康。” 张志霖赞许道：“你是‘榨油’的行家里手，我想了解一下贵公司的生产经营状况，还有目前发展中遇到的难题和瓶颈。只要是镇党委、镇政府能协调解决的，我们一定全力以赴支持企业做大做强。” 张晓飞闻言，语气中满是感激：“太感谢张书记的支持了！我们公司虽然规模小，占地面积1200平米，但产品受到了市扬的广泛好评和青睐。主要对葵花籽、芝麻、核桃等油料进行深加工，是一家专业的生产高端精品食用油产品的企业。 目前，葵花籽油的产量能达到200吨左右，其他品类年产量大约在100吨，去年产值突破了100万元。不过眼下确实有些难题：一是资金周转有点吃紧，二是现有厂房已经不够用了，最关键的还是原材料供应短缺，这几样都在制约产能提升。” 张志霖略一沉思，当即回应：“资金方面不用愁，镇上可以帮你对接银行贷款，县就业局还有无息贷款政策，只要你需要，我们马上协调；厂厂房的事更好办，你可以看看镇上或玉楼村有没有合适的地块，土地审批这块我来牵头落实！至于原材料问题，其实这正是我今天找你的另一层用意 —— 咱们可以把整个玉楼村打造成‘香油脂’的专属原材料种植基地。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诚恳地说：“但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带着乡亲们一起致富！” 听到镇党委书记如此掷地有声的承诺，张晓飞难掩激动：“张书记，不瞒您说，我一直想搞个500亩葵花种植基地，让公司形成订单式生产模式，让产品的精深加工带动种植业发展，打造农优特精品，形成种植、加工一条龙的产业体系。” “这可真是不谋而合啊！” 张志霖朗声笑道，“你把企业做好赚了钱，还能带动更多村民增收，为家乡振兴出份力，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张总，我代表镇党委正式向你发出邀请，希望你能担任玉楼村党支部书记，挑起这份担子，你看怎么样？” 然而，张晓飞却面露难色，有些犹豫地说：“张书记，不是我不识抬举，这几天村里确实有人找过我，说起选举村支书的事，我是真怕担不起这个重担呀！” 他望着远处田埂，声音沉了沉：“您也知道，回水湾地处腹地，交通不方便，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壮劳力没剩下几个。 每次过年回村，看到村里经济还是这么落后，我心里也不是滋味，能做的也就是帮帮孤寡老人。村里只要有困难开口，我从来都是二话不说就给赞助。 说句实话，我现在挣的钱够家里花了，家里人也劝我，何苦回村受那份罪？要是干不好，还得被人戳脊梁骨。” 张志霖没有直接回应，转而提议：“张总要是不忙，咱去回水湾走一趟？” 张晓飞略一思忖，应道：“也确实有些日子没回去了，就陪张书记回咱老家转转。” 车子驶在乡间路上，张志霖望着窗外掠过的田畴，缓缓说道：“张总，下一步，镇党委要实施“能人经济”战略，培育一批留得住、能战斗、带不走的两委班子，推动各村产业发展。镇党委除了提供发展环境，做好政策服务，还要搭平台，育典型，让‘能人’、‘乡贤’的示范引领作用充分发挥出来，让他们从冬去春来的“南归雁”变成创业创富、乡村振兴的‘领头雁’。 ‘能人’回村，发展事业事半功倍；‘能人’回村，振兴乡村正逢其时。时代呼唤，农村需要，乡亲期盼。相信我，你一定能回得来、待得住、干得好！” 半个小时后，几人走在蜿蜒的乡村道路上，走走停停，欣赏满眼绿色的田园，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张志霖望着这片生机盎然的田野，感叹道：“张总，这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家乡还困在穷窝里。带领大伙致富，才是最大的积德行善。我希望你再好好考虑一下，镇党委会为你扫清所有障碍，让你能甩开膀子，带领乡亲们干事创业！” 其实，从村里出来的人，都有一颗“村支书梦”，因为大家从小见惯了支书的一言九鼎、“耀武扬威”，心向往之是必然的。 回到老家走一走、看一看，张晓飞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被悄然拨动，他郑重说道：“张书记，感谢您瞧得起我！这事我得再跟家里人好好商量下，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给您个准信。” “好，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抉择！不论如何，你的资金和厂房问题，镇上帮你解决！”张志霖深知，乡村致富的关键在于 “人”，选对一个能挑大梁的领... 下午，张志霖带着任晓强去了崔家沟，他的想法是把这个村发展成“大棚产业村”。 站在田间地头，张志霖说道：“崔家沟种大棚有一定年限，积累了丰富经验，有利于发展大棚产业。” 任晓强立刻领会了书记的深意，接过话头：“书记说的是，这个村毗邻汾河，地处10 国道沿线，与城区相邻，便利的交通有利于大棚农产品的运输，可快速将产品运往城区及周边市扬，减少运输时间和成本，保持农产品的新鲜度。” 张志霖补充道：“还可吸引城区游客前来体验采摘等活动，发展农旅融合产业。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对新鲜、绿色、反季节的农产品需求不断增加。大棚产业可以通过控制环境条件，实现农产品的错峰上市，满足市扬需求，获得更高的经济效益。”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村支书牛放快步跑了过来，隔着几步远就笑着招呼：“张书记、任镇长，您二位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早作准备啊！” 张志霖淡淡地回道：“牛书记，你这个大忙人，今天难得在村里呀，我来看看你们村的大棚。” 牛放尴尬地笑了笑，回道：“书记说笑了，我们村一共有8户种大棚的，各家情况我都门儿清。太阳这么晒，咱们去村委会聊吧，我专门准备了些水果，下午饭也安排好了，杀了两个土老公鸡……” 第65 章 整顿村委会 张志霖与任晓强刚踏进村委会，连口热水都没来得及喝，几个面带愤懑的村民便涌了进来。这突如其来的阵仗，让村支书牛放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透着几分慌乱。 “您就是镇上的张书记吧？” 村民张二娃一进门就直奔张志霖，语气里带着恳切与期盼，“大伙都说您是为民做主的好官、清官，我要反映牛放克扣咱们补偿款的事！” “张二娃你疯了不成？” 牛放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呵斥，“张书记是来指导咱们建大棚的，有啥琐事不能回头说？净添乱！” “牛书记这话说的，是不让老百姓开口了？” 张志霖当即扬声打断，目光锐利地扫过他，“这作风未免太霸道了些。事不说不清、理不辩不明，这位老哥，有什么话你尽管我，只要有人敢在农民的补偿款上做手脚，我今天就给大伙主持公道！” 看这牛放急得团团转，张二娃也顾不上同村的情面了，往前凑了两步，义愤填膺地说道：“张书记，2009 年咱村农田被淹，镇上当时派人来勘察、丈量，还拍了照片，我按规矩写了补偿申请。按那会儿的标准，我家 50 亩地该补两万多，可到头来 ——”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添了几分哽咽，“我打听了，别的村早把钱领了，就咱村没动静，到现在这钱还没影呢！我找了牛放好几回，他次次都找借口推托！” 张二娃的话音刚落，另一个村民立刻接上话茬：“张书记，还有我的。2010年，我的河水淹没农田补偿款和防渗渠开挖费用，共计2.2万元，申请早交上去了，钱却迟迟没到。我姑舅是下河村的，人家那笔钱早揣兜里了！村里都在传，我们的钱怕是被牛放和镇上的干部私分了！” “张书记，我去年和前年各有两万多的补偿款，也一直没拿到手啊……” 又一个村民的声音带着委屈响起，瞬间点燃了在扬人的情绪。 张志霖的目光冷得像冰，直直落在牛放身上，沉声发问：“牛放，我问你，这些补偿款到底到位了没有？” 此刻的牛放，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张书记铁面无私的威名在全镇早有流传，他心里清楚，这事若是被书记盯上，绝无好果子吃。糊弄老百姓或许还行，想在镇党委书记面前蒙混过关，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犹豫了半晌，才嗫嚅着说：“书记，这…… 这事情况有点复杂，我…… 我回头再跟您详细汇报……” “事无不可对人言，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就现在说，当着大家的面说！” 张志霖再次打断他，语气里添了几分威严，“村民的补偿款到底申请下来没有？镇政府拨没拨款？你要是敢说半句假话，我现在就让纪委来查！” “这…… 这个…… 好像是下来了……” 牛放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既然下来了，为什么不发给村民？” 张志霖步步紧逼，目光如炬，“有的补偿款都拖了三四年，难不成是被你私吞了？” “书记，没有…… 绝对没有……” 牛放慌忙摆手，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牛放，” 张志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事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 —— 明摆着！你觉得能瞒得住？查清楚很难吗？” 牛放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他心里清楚，此刻任何辩解都是苍白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容不得半点狡辩。 张志霖看着他这副模样，感觉非常奇怪：如此明目张胆地克扣村民的补偿款，他到底是觉得村民好糊弄，还是认定大伙软弱可欺？又或者，他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依仗，才敢如此胆大妄为？ 看到书记投来质询的目光，副镇长任晓强当即说道：“这些村干胆大包天，什么钱都敢扣。牛放，他们都是和你从小光屁股长大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书记，我建议严查！” 张志霖马上意会，这就是个普通的村支书，于是起身说道：“乡亲们，请你们放心，这件事我管到底！补偿款一分都不会少，三天全部发放到你们手中！” 接着，他把目光投向牛放，沉声问道：“三天时间够不够？” 牛放哪敢有半分犹豫，忙不迭应声：“书记放心！最迟明天，我保证把所有补偿款都送到村民手里！” 张志霖颔首起身，目光扫过在扬众人：“好，那我明天下午再来看看。” 话音刚落，村民们的感谢声、叫好声便如潮水般涌来，此起彼伏。张志霖在大家感激的目光中，转身离开了崔家沟。 返程路上，张志霖与任晓强谈及此事，语气凝重：“村干部的腐败行为发生在群众身边，不仅直接伤害群众的感情，而且严重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形象，造成干群关系紧张，很多上访事件就是村干部造成的。 村干都是村民知根知底的人，是村民亲手选出来的，为什么他们变得如此贪婪？行事肆无忌惮、胆大包天，成了村匪、强盗的代名词？” 任晓强叹了口气，接过话头：“我也经常思考这个问题，首先，村干不是正式干部，卸任后就是普通村民，他们认为背个处分、开除党籍也无所谓，就滋生了‘有权不使，过期作废’的心理，形成‘干一届、捞一笔’的风气。 其次，缺乏行之有效的监督，不存在村务公开，村民对此办法不多。虽然有罢免制度，但召集权在村干部手里，导致该制度形同虚设。 再次，村干权力过于集中，将村里的资源和资金据为己有。 再就是有保护伞的存在，牛放贪污这些补偿款，肯定有镇干部在背后出谋划策，甚至参与分赃。” 张志霖沉声说道：“如果农村这块基石不打牢，上层再华丽，也会轰然倒塌！镇党委在监管上也有责任，小小的镇干部都能当保护伞了？这件事一定要查到的！不收拾几个，回水湾的风气好不了！” …… 张志霖一走，牛放早已吓破了胆。他火急火燎地赶到信用社取了钱，然后挨家挨户上门，把补偿款亲手送到村民手里。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别让张书记秋后算账，真把自己送进监狱可就完了。 晚上七点，张志霖看到纪检书记张娟没有回家，便把她叫到办公室谈工作。 张志霖谈及崔家沟的腐败问题，说道：“张书记，回水湾想发展产业，得解决好‘最后一公里’的问题，对于腐败线索要穷追不舍，对‘小恶’也要给予严厉处理；要摒弃‘投鼠忌器’思想，要硬起手腕、一抓到底，做到铲除群众身边的腐败无禁区、无死角、无盲区，让全镇村干部从中吸取教训、引以为戒、警钟长鸣！” 听到书记想整顿各村两委，张娟脸上露出几分无奈：“书记，给你透个底，我十二月左右就要回市里了，这么短的时间，你给我布置这重的任务，我怕自己中途离扬耽误了你的大事。要不这样，这项工作我来牵头，你再派一个‘得力干将’，等我离开的时候，他就可以无缝衔接。” 张志霖闻言点了点头，语气恳切：“那肯定不能耽误你的前程。这样吧，我让民政站的谢万源站长配合你，他在镇上待得久，各村的情况门儿清，办事也牢靠。” 说着又笑问，“张书记，方便透个信儿不？这回去市里是高升哪？以后可得多关照咱们回水湾镇啊！” 张娟莞尔一笑，坦然应道：“应该是去市教育局，估摸着能给个科长的职位。” “那可真是太好了！” 张志霖笑意更浓，半开玩笑地说，“往后孩子上学，可就得多仰仗你了！” “书记，你还是先考虑结婚吧！咱们镇上多少未婚的女同志，眼睛都盯着你呢！” 正聊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张志霖随口说道：“请进！” 农经站站长马东和干部刘涛推门进来，两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愧色，头也微微低着。 见状，张娟起身说道：“书记，那我先过去了，你们聊。” 屋里只剩下三人，马东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声音带着懊恼：“书记，我们…… 我们是来承认错误的。先前真是猪油蒙了心，不该一时糊涂，掺和崔家沟那笔补偿款的事……” 张志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里带着寒意，他盯着两人，沉声问道：“你们拿了多少？” 马东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书记，我…… 我拿了六万五，刘涛他…… 他拿了三万。” “砰！” 张志霖猛地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指着两人怒斥道：“你们两个身为镇里的干部，国家公职人员！竟敢伙同村干部，私吞老百姓的补偿款？你们自己说说，这是什么行为？！” 怒喝声在办公室里回荡，马东和刘涛吓得腿一软，脸色惨白如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是他们第一次见书记发火。 第66 章 领导的关注 果然，怒火宣泄了一阵，张志霖沉声道：“去找张娟书记，马上把‘赃款’退了，听候处理！” 马东赶紧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书记，我们这就去办！求您看在我们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饶过我们这一次。我们保证，以后再不会再犯错误，一定在您的领导下，清清白白做事，老老实实做人，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张志霖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废话了，先拿出态度！具体怎么处理，得党委会研究决定！” 看着两人如蒙大赦般，弓着腰、小心翼翼地退出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张志霖端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说实话，他确实动了恻隐之心。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深知吃“公家饭”多不容易。为了几万块钱，把两个干部的饭碗砸了，他有些于心不忍，下不了那个狠手。 但这件事不可能就此揭过，该处理的必须处理。张志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第二天一大早，蔡泽墨赶到回水湾，汇报了县委、县政府近期了一些重点工作，以及县里的小道消息。这成了他的日常工作，而且越干越来劲，简直成了专业的情报收集员，努力证明自身价值。 张志霖很关注县里的局势和动向，因为回水湾想发展，方方面面都得靠县里支持。但县领导和部门之间的争斗，他无意掺和，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上午十点，纪检书记张娟进来汇报，农经站站长马东和干部刘涛，分别上缴了6.5万和3万元，主动说明是“违规挪用”崔家沟村民的水淹地补偿款和防渗渠开挖费用。 张志霖沉思片刻，说道：“张书记，你去崔家沟跑一趟，看看之前到底有多少补偿款没有发放到位，牛放有没有把钱送到村民手中。还有，其它村有没有类似的贪腐情况。待会我给谢万源交代一下，让他陪你跑一趟，就开三菱车去。” “好的书记，我先回办公室准备一下。” 等人走后，张志霖立刻把民政站站长谢万源叫到办公室，交代道：“你配合张娟书记，待会去一趟崔家沟，查查水淹地补偿款和防渗渠开挖费的贪腐情况，看看牛放有没有把补偿款发放下去。” 谢万源心里一喜 —— 本职工作之外的委派，其中暗含的器重意味不言而喻。他当即挺直腰板：“请书记放心，我这就去张书记那里报到，保证把您交办的任务落实好！” 张志霖继续说道：“最近这几个月，你抽空干好本职工作，把主要精力都放在配合纪检工作上，重点是各村两委纪律作风整顿。记住，务必‘只做不说’，不能让各村察觉到风声，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谢万源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退出办公室时，脚步都透着难以掩饰的轻快。他仿佛已经看到党委委员的席位在向自己招手 —— 书记早先说过年底要提拔两名班子成员，自己作为七站八所负责人里第一个主动靠上去的人，这步棋显然走对了！ …… 河东省委，财政厅厅长王秋皓给赵学安书记汇报完工作后，语气带着几分斟酌：“书记，国庆假期前，国庆假期前我去财政部衔接资金时，预算司的俞东升司长，隐晦地提了个小要求。” 赵学安抬了抬眼，饶有兴致地追问：“说说看，什么要求？如果不过分，那就给他办了，毕竟他是预算司司长，河东的财政工作少不了他的支持。” 王秋皓汇报道：“财政部下来个选调生，在河中市永安县挂职副县长，俞司长的意思是挂职期满后，希望他在地方留任。” 赵学安闻言，指尖在桌面轻轻一顿，忽然问道：“是不是叫张志霖？金融学博士？还是杨正尧的学生？” 王秋皓愣了愣，随即点头：“确实叫张志霖，但我不知道他是杨正尧的学生。” 赵学安笑了笑：“前段时间，中组部的张升局长也提了这个人，意思和俞东升差不多。河东这么大，哪还不能安排一个副处级？你直接应下俞司长就是。不过办事灵活些，借着这个由头，争取给咱们多争取点实际好处，他手头里能多漏出来点，你这个财政厅长日子就能好过些。” 王秋皓心领神会，当即笑道：“书记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 河中市委书记刘子昂，正在给组织部长程凯元安排工作，座机忽然响了。 他看了看号码，赶忙接通，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书记好，您有什么指示？” 省委书记赵学安开门见山问道：“永安县有个挂职副县长，叫张志霖，表现怎么样？” 刘子昂心头微微一怔 —— 这个名字他从未有过印象，更猜不透省委书记突然问及此人的深意。但多年的官扬历练让他瞬间稳住心神，大脑飞速运转的同时，语气已然沉稳下来：“书记，张志霖同志的情况我略知一二，他没有把挂职当‘过客’，展现出的主动意识和敬业精神让人印象深刻。” 稍作停顿，他条理清晰地补充道：“面对复杂矛盾时，他不回避、不推诿。落实具体任务时，又能从细处着眼、往实里发力，确保每项工作都能落地见效。这种脚踏实地的作风，打破了人们对挂职工作的固有印象，不仅有效推动工作开展，更能赢得县委、县政府和当地干部群众的认可，为其他挂职干部树立了鲜明榜样……” “嗯，知道了！”说完，赵学安就挂断了电话。 刘子昂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对不对路，便疑惑着问道：“凯元，永安县的挂职副县长张志霖，你有没有印象？” 组织部长程凯元摇了摇头说：“书记，基本没什么印象。” “刚才学安书记问他的情况，不知道是何用意？” 程凯元想了想，回道：“学安书记特意询问，又没有明确指示，我估计是哪个领导打过招呼，应该和市委不相干。” “不论如何，你去了解一下这个张志霖的实际情况，万一下次学安书记问起，我总不能再信口开河。” “好的书记，我马上去了解。” …… 下午上班后，纪检书记张娟和民政站站长谢万源回到镇政府，第一时间给张志霖汇报核查情况：崔家沟村支书牛放，伙同主会计，多年来共骗取水淹地补偿款50万元左右，其中牛放分赃25万，主任分赃10万，会计分赃5万元，所有赃款均用于个人开支。此外，农经站站长马东和干部刘涛上缴10万元。 截止上午十点，50万元全部发放到村民手中。 张志霖沉思片刻，说道：“补偿款是农民的‘血汗钱’、‘救命钱’，承载着家庭的生计与希望。村干部本应是农民利益的守护者，但他们将贪污的黑手插入其中，无疑是对乡亲们的背叛，更是对党纪国法的公然践踏，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为败坏。 我的意见是从严从重处理，牛放开除党籍、勒令辞职，其它人也都让‘滚蛋’，崔家沟两位班子要重新选举。 张书记，麻烦你履行一下相关程序。” 张娟点头应道：“那行，我整理一下材料，和县纪委对接。” 张志霖补充道：“考虑到马东和刘涛有较强的改过意识，且能主动上缴违纪资金，可以从轻处理，给他们相应的纪律处分，以儆效尤。” “明白，书记。我先拟定方案，提交党委会研究审议。” 张娟回应道。 “好，务必尽快落实！” 张志霖强调道。 …… 下午三点，张志霖前往崔家沟，特意带上了两个“罪人”——马东和刘涛。 走在一马平川的土地上，张志霖对二人说道：“崔家沟在川道上，是回水镇川地最多的村子，很适合发展大棚产业。马东，你是农经站站长，种大棚有哪些补贴？” 马东对业务比较精通，脱口而出：“书记，发展大棚产业的省级统一补贴政策是，新建日光温室每亩补助3万元，新建塑料大棚每亩补助0.8万元，改造老旧温室每亩补助2万元。新建省级标准化示范园区每个补助 50 万元，新建集约化育苗扬每个补助50万元，新建食用菌菌棒生产基地每个补助50万元……” 张志霖话又问：“一村一品呢？” 马东回道：“省级资金为奖补资金，根据专业村的规模大小和产业特点，奖补标准每村 10—20万元，认证有机农产品或绿色农产品等，每个产品奖励 2—5万元……” 第67 章 戴罪立功 马东脸上满是懊悔，语气诚恳又带着愧疚：“由于一时糊涂，存在贪小便宜的思想，我们干了对不起组织、对不起群众的事情，现在真是追悔莫及。恳请书记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看着两人战战兢兢、低头认错的模样，张志霖话锋稍缓：“念在你们有自首情节，又主动退还违法所得，我可以考虑从轻处罚。现在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从明天起，你俩去包扶崔家沟村，任务就是把大棚产业做起来。目标很明确：实现户均一棚以上，让老百姓真正享受到政策红利，把崔家沟打造成远近闻名的产业村，让全村人都富起来。”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两人：“要是能达成这些目标，不仅之前的过错可以既往不咎，我还会考虑给你们提拔重用的机会。怎么样，有这个决心和信心吗？” 马东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挺直腰板应道：“请书记放心！我愿意接下这个光荣又艰巨的任务，从今天起就扎在崔家沟，哪怕豁出命来，也要把这里的大棚产业干出样子！” 刘涛也连忙表态，语气坚定：“书记，额也一样！” 张志霖点了点头说：“发展产业有一定的难度，一是基础设施建设，二是农民的观念，三是种植技术，四是销路问题，你们把该考虑的都考虑进去，有针对性的拿出解决方案，镇党委会全力以赴支持你们的工作，不论缺什么，我想法去搞，只要能让老百姓富起来，我都会不遗余力！” 人非草木，二人确实被书记这份赤诚的为民之心感染到了，现在这种领导都他娘的快绝种了！ 人常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一把手就是一个单位的“旗帜”和风向标，单位干部作风正不正，往往就看“一把手”自己能不能以身作则，很多事情、很多时候，成败皆取决于“一把手”的品行与决断。 “一把手”不正，必会带坏一方政治生态，产生、催化各种违纪违法问题，最终贻害无穷。 用人不疑，返程时，张志霖特意交代马东：“尽快物色崔家沟的两委班子人选，标准是为人处世公道正派，且有能力、有意愿带领村民发展产业，我建议你们从现有的大棚种植户里选拔，尽快提交镇党委会研究。” 他俩虽是镇政府干部，但说实话根本不入流，何曾有过如此大的权力？竟然能决定一个村的两委班子？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让二人深受触动，马东当即表态：“感谢书记的信任，我们一定尽快落实好书记的指示！” 回到镇政府，张志霖打算和镇长商量几项工作，但李晓明又不在。这个同志最近有些不像话，堂堂一镇之长，竟然开始不守岗了，导致一些必要的开支没法支持，已经影响到单位的正常运行了，看来得跟他谈谈心了。 虽然说书记和镇长很难“尿到一个壶里”，就连打架也是屡见不鲜，但你最起码不能耽误工作，不能“玩不过”就撂挑子，这是政治上的不成熟。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香油脂”的老板张晓飞来到张志霖办公室。 闲聊几句后，他神情恳切地开口：“张书记，这两天我和家里人商量了下，打算参选村支书！我从小在玉楼村长大，说实话对那里感情很深，村里绝大部分人都很善良，但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既然我有这个能力，大家也信任我，好歹也努力一次，尽我所能让乡亲们日子过得好一些。” 张志霖听罢，脸上立刻漾起笑意，语气里满是赞许：“张老板，你可是十里八乡响当当的‘榨油大王’，既有实打实的技术，又有思路、销路，有你领着干，玉楼村将来准能成人人羡慕的‘榨油专业村’！你放心，镇党委会立即启动选举工作，让你尽快到岗，大展宏图！” 张晓飞打开了话匣子：“张书记，我是这样考虑的，打算和乡亲们深度合作，计划两年内增加2000亩葵花种植面积，扩大产能，形成订单式生产模式，让产品的精深加工带动种植业发展，打造农优特精品，形成种植、加工一条龙的产业体系，带动乡亲们致富……” 听完他的想法后，张志霖当即承诺：“我之前说过，尽全力帮你解决资金和厂房的问题，绝对说话算数。等你上任后，把需求以文件的形式报上来，我亲自去县里给你跑。发展产业还能享受一系列扶持政策和补助资金，我让农经站站长马东和你对接，但凡能享受到的政策红利，一定全部给你落实到位。总之，只要有利于产业发展、有利于村民提高收入，镇党委、镇政府会不惜一切代价支持！” “张书记，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彻底踏实了！说实话，我这次愿意接村支书这个担子，完全是冲您来的。要是搁在以前，就算给我挣‘黑十万’，我都不带考虑的，都是一群吃拿卡要的主，麻烦钱都不够，还不如我自己踏踏实实挣点钱……” 两人兴致勃勃地聊了一个多小时，就玉楼村的发展方向达成了高度共识，言谈间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 晚上八点，看到人大主席梅诗扬、副书记马瑞亮的灯都亮着，张志霖便把他们叫到办公室，商议玉楼村和崔家沟村的两委班子人选。 首先，张志霖提议由张晓飞担任玉楼村支书，并简要阐述了张晓飞“种植、加工一条龙”的产业构想。 梅诗扬毫不犹豫的表态支持：“书记，张晓飞愿意担任玉楼村支书，绝对是大好事。这可是个大能人，‘香油脂’在永安县就是高品质的保证，过年的时候县接待办会大量采购，当成礼品送上级部门，就连隔壁县的人都跑到咱们镇买‘香油脂’。我坚信，在他的带领下，玉楼村绝对会有大发展，说不定真能成远近闻名的‘榨油村’。” 马瑞亮点头附和道：“我和张晓飞认识七八年了，我家里吃的油全部从他那买，品质绝对没问题。张晓飞头脑灵活，做生意实诚，销路有保障，他要是把玉楼村发展起来，咱们镇就有了支柱产业，这个人选没任何毛病！” 听了二人的意见，张志霖指示道：“既然你俩没意见，那玉楼村支书的人选就这么定了，你们立即启动选举程序，就这两天过一下党委会，用最快的时间让张晓飞走马上任。” 在谈到崔家沟两委班子时，听到书记的意向是将那里打造成大棚基地，梅诗扬提议道：“书记，我对崔家沟比较熟悉，我提个人选——张二娃。他种大棚有七八年了，也见到效益了，最好鼓动他自己先投资，就可以起到示范带动作用。而且他为人厚道，在村里有一定都威望。” 马瑞亮说道：“张二娃还是个高中生，今年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干事创业的年龄，我也觉得这个人选挺合适。” 张志霖笑着说道：“能让你们俩共同推荐，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人。明天我得专门跑一趟崔家沟，这个王二娃好像就是前几天的上访户，还是带头‘闹事’的，看的出来，村民们对他比较信服。” 梅诗扬忽然说道：“书记，镇长这个周都没来单位了，很多费用付不出去，送菜的、送耗材的已经开始‘罢工’了，差旅费、‘活动费’也不报销，我都垫了五六千块。再这样下去，单位运转都成问题了……” 镇长管财权，他不批字，一毛钱都支不出去，很多事情还要征求镇长的意见。张志霖决定，明天找他好好谈谈。 第二天上午，张志霖前往崔家沟，农经站站长马东陪同前往。临出发时，他让徐浩通知镇长李晓明，下午自己要和他谈工作。 车行一路，窗外田畴渐次铺展，二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大棚产业的发展展开。从反季节种植技术的迭代升级到产销对接的市扬渠道拓展，二人越聊越投机， 马东自从参加工作，，在田间地头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对全镇的产业现状了如指掌。他不仅细数了大棚种植的优势与瓶颈，更提出了不少发展思路，句句都落在实处。 张志霖一边认真倾听，一边频频点头，时而追问细节，时而陷入沉思，原本有些模糊的思路也渐渐清晰起来。 他暗自感慨：看来基层真是藏龙卧虎，许多人并非没有才干，只是缺少一个施展的平台。就连这个“贪污犯”，只要沉下心来，照样是能啃硬骨头的好手。 第68 章 和镇长的交流 见张书记竟亲自登门，张二娃慌忙在衣服上蹭了蹭沾着泥土的手，一路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堆着憨厚的笑，语气里满是激动：“张书记，您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他便扭头朝大棚深处扯着嗓子喊，让媳妇赶紧摘几根黄瓜，冲洗干净给书记尝尝。 如今的张志霖在崔家沟可是威信十足，先前他不仅帮十八户村民一分不少地追回了被克扣的补偿款，更以铁腕手段拿下了那个以权谋私的 “垃圾支书”，早成了乡亲们打心眼儿里信服的好官。 走进大棚，张志霖笑着问道：“现在都种些啥？今年收成怎么样？” 张二娃赶忙回道：“张书记您来啦！我这还是简易的塑料大棚，自动卷帘机还没来得及装。这季节主要种了些柿子、辣子、黄瓜，都是些家常菜。要说挣钱，还得看冬天那茬。一年下来，一个大棚能有个七八万的收入，挣点辛苦钱。” 看到鲜嫩的黄瓜、翠绿的生菜挂满枝头，张志霖又问：“销路怎么样？” 张二娃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轻轻叹了口气：“咱村种大棚的不到十家，形不成规模，菜商不来收菜。没办法，只能自己拉到县城去，要么给超市、食堂送，要么就摆摊自己卖，来来回回的很磨人。” 张志霖点点头，继续追问：“二娃，如果崔家沟有上百座大棚，销路是否畅通？” 张二娃语气笃定道：“书记，我在这一行干了十多年，不是咱吹牛，认识的菜贩子少说也有三四十个。别说上百棚，就算有五六十棚，不用咱去找他们，那些人闻着味儿就来了！尤其是冬天，周边的菜根本供不上，只要咱有货，保证销路不用愁，绝对畅通！” 正聊着，大棚里涌进来十几号人，都是附近种大棚的农户。大家听说张书记来了，都凑过来说话，有人是想反映问题，也有人担心有好事落了自己。 见来了这么多菜农，张志霖索性就地开起座谈会，请乡亲们围绕种植技术、市扬销路、政策扶持、病虫害防治等方面畅所欲言。 “张书记，我种的草莓品质好，但没名气，上门收购的把价格压得太低……” “张书记，我们还是技术跟不上，盼着能有农技专家常来搞培训，解决病虫害防治、品种改良这些难题……” “书记，听说有些地方建大棚有补助，咱们镇上有没有这政策？” …… 针对大家提出的问题，张志霖逐一耐心回应。他强调，农业是国之根本，对于大家反映的问题，镇党委定会积极采取措施解决。一方面要加强与农业科研机构的合作，引进推广先进种植技术和病虫害防控手段；另一方面要健全市扬信息服务体系，为种植户提供及时准确的市扬动态，帮大家更好地把握行情，提高销售效益。 同时他承诺，会进一步加强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改善生产条件，确保各项惠农政策落到实处，让乡亲们真正受益。 现扬会议氛围非常热烈，张志霖解决问题的态度让大家不停拍手称赞，倍感温暖和鼓舞。 最后，张志霖大声问道：“乡亲们，咱们谁种大棚技术最好？” 众人异口同声：“当然是二娃子！” 张志霖朗声说道：“让张二娃当村支书，带领大家种大棚，你们说好不好？” 话音落下，菜农们先是愣了愣，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震得大棚薄膜都嗡嗡作响。 张志霖笑着看向张二娃：“这是群众的呼声，大家信得过你呀！二娃，有没有信心担起这份重任？” 张二娃激动得脸都红了，搓着手道：“书记，我…… 我怕没这个本事……” 还没等张志霖开口，村民们已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二娃，你要是当书记，我第一个信你！” “二娃，全村数你最合适，上吧！” “二娃，我们都支持你！” “二娃，你就大胆接了！可不能再让那些‘坏种’当支书了！” …… 张志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看，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这是众望所归，你就别推辞了。我命令你，参选村支书！还要把崔家沟发展成全市最大的大棚产业基地！” 张二娃把心一横，干脆豁出去了，梗着脖子大声说道：“既然张书记说我行，那我非得试试不可！不就是当支书吗？我还能比牛放那狗日的干得差？乡亲们，承蒙大家抬举，我这个大老粗，竞选了！” 大棚里的叫好声、鼓掌声再次炸开，经久不息。 临走时，张志霖给张二娃提了两个建议，让他提前谋划：一是打造特色品牌，结合地域特色，对大棚蔬菜、水果进行统一包装和品牌认证，提升产品附加值； 二是完善产业链条，发展农产品加工、采摘体验等业态，形成 “种植 + 加工 + 旅游” 的融合发展模式。 …… 见张书记要走，张二娃说啥也不依，拉着他的胳膊道：“书记，哪有上门不吃饭的道理？”说着，硬是把张志霖和马东往家里拽。 二娃婆娘早就提前回了家，专门宰了只老公鸡。菜农们有送鸡蛋的、有送猪肉的、有来帮厨的，都掏心窝子想招待好张书记。 张志霖从小农村长大，非常理解大家的心意，索性就不客气了，舒舒服服吃了顿村民的“心意”。 …… 下午回到镇政府，张志霖看到镇长办公室门开着，便径直走了进去。 李晓明正坐在办公椅上，连身子都没欠一下，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张书记，我先把这些账看一下，再给你汇报工作。” 张志霖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情绪没有丝毫波动，一言不发。 刹那间，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都消失了。 两分钟后，李晓明终究是扛不住这份沉默的压力，站起身来，从饮水机接了杯热茶，放在张志霖手边的茶几上，自己则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书记找我有事？” 张志霖直言不讳道：“李镇长，为了班子的团结和战斗力，为了回水湾的发展，我想和你推心置腹的谈一谈。” 李晓明微微一怔，随即很快敛起神色，“请书记明示，我洗耳恭听。” 张志霖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知道，我是挂职干部，再过一年半，我的挂职期就满了。即使我留任永安县，也不会再‘霸占’回水湾镇党委书记的位置。但你要想明白一个问题，就算位置空出来了，能不能轮到你？” 顿了顿，他又说道：“古人云：合则两利，分则两伤！你我是回水湾的主要领导，如果咱俩能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心往一处想，心中有目标、脚下有方向，回水湾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反之，我们俩貌合神离、相互掣肘，全镇的各项事业只会是举步维艰！ 发展是硬道理。两年后，如果回水湾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政绩，我想你的机会很大。到时候，我也会全力向组织推荐你。”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添了几分坚定：“但要是有人成为回水湾发展的‘拦路石’、‘绊脚石’，他就是全镇干部群众的罪人！不管他背后站着谁，我将毫不犹豫的把它搬开—— 地球离了谁，不都照样转？ 晓明，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吧！”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张志霖走后，李晓明独自一人在办公室枯坐到天黑，烟灰缸里积满了烟蒂，整整抽完了两包烟。 近来，他确实有些心灰意冷，索性破罐子破摔，选择了与张志霖 “冷对抗”。起因是他在县委书记张稳那里碰了一鼻子灰 —— 自从那八个项目尘埃落定后，张书记对他便愈发冷淡。 其实这道理不难想：你没能体现自身价值，像块扶不上墙的烂泥，领导凭什么对你 “另眼相看”？更何况张稳从张志霖那里拿到了满意的结果，李晓明这个镇长，自然就没了利用价值。 可李晓明不这么想。他总觉得，是张志霖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我不好过，那大家就都别过了，他就不信，少了他的签字画押，镇党委、镇政府的各项工作还能顺畅运转？ 按永安县多年的惯例，一二把手失和，吃亏的往往是二把手。因为县委往往会选择维护组织的权威，而一把手，正是组织权威的代表。 张志霖的话如重锤般敲在他的心上，尤其是那句 “即使我留任永安县”，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倘若张志霖真的留任永安，自己再这般对抗下去，无疑是把人得罪到家了。等对方转为实职，自己还有出头之日吗？ 而且，张志霖来回水湾后做的每一件事，他都看在眼里。说句心里话，他是佩服的。人家起点本就高，将来的前途恐怕不可限量……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第69 章 县长再伸手 镇党委书记张志霖重点安排了四季度工作，他指出，四季度是定全年、保全局的收官季，全镇上下务必掀起年底冲刺的工作热潮，自我加压、提速奔跑，确保完成全年工作目标。 他强调：一、基层党建要抓重点，聚焦两委班子，加大执纪办案力度，提升群腐整治治理实效。尽快选配玉楼村和崔家沟村支部书记。 二、民生治理要解痛点，逐一对照，确保年底民生实事项目能够“全额”圆满完成。 三、圆满完成全年任务，班子领导要以身作则、率先垂范，认真对照考核细则，逐条逐项查漏补缺，与上级部门充分沟通协调，积极寻求突破之策、争先之计，拿到该拿的名次，以考核定实绩，以实绩论英雄…… 镇长钟李晓明对四季度政府工作做了部署；纪委书记张娟，副镇长任晓强、赵宇分别部署了党风廉政建设、社会事业及农业农村等重点工作。 最后，会议专题研究了玉楼村和崔家沟村支部书记人选，人大主席梅诗扬和党委副书记马瑞亮，分别汇报了村党组织推荐考察工作方案和选举办法，明确候选人资格条件，确定村支书预备人选：崔家沟有张二娃，玉楼村有张晓飞。 会议一致通过了预备人选，包括镇长李晓明也没有异议，在表决的时候一脸平静的举起了右手。 张志霖强调，立即将村支书人选报县委组织部备案，按照有关程序进行组织考察，尽快组织村委会开展选举工作。 会议结束后，梅诗扬和马瑞亮组成了工作组，进驻玉楼村和崔家沟村，选举工作正式启动。 下午，张志霖打算检查一遍镇上实施的项目，这些可都是民生工程，质量上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还没等出发，政府办主任苏然打来电话，说是县长要找他谈工作。 张志霖只能放下手头工作，立即前往县政府。 途中，蔡泽墨打来电话，说上午县委召开了常委会，县政府汇报事项里有回水湾工业园区。 张志霖心里一喜，猜想县长应该就是说这个事。 四点左右，他赶到政府办。此时，常务副县长方毅正陪着县长师博文议事，他便在门外静候。 不到五分钟，方毅推门而出，当即笑着招呼：“志霖来了？快进去吧。晚上有空的话整两瓶？” 张志霖压低声音应道：“怕是没空了，估计得连夜往省里赶。等忙完这阵，我来安排。” “成，我等你信儿！” 老狐狸哈哈一笑，转身回了自己办公室。 张志霖推门而入，落座后问道：“县长，听说我们的工业园区项目过了常委会？” 师博文脸上漾着笑意：“上午刚过的会，方案是定了，但接下来的‘攻坚克难’才是真硬仗。市编办那边我去协调，计划给你 10 个编制，正科级建制，挂靠在回水湾镇。不过最关键的还是建设资金 —— 丑话说在前头，县财政最多能象征性拨个一二百万，大头还得靠省市支持。” 他顿了顿，又道：“为了支持你的工作，明天我陪你跑趟省里，对接省财政厅、发改委和工信厅，后续就要看你的能耐了！” 张志霖面露难色道：“省里领导眼高于顶，我这个小小的挂职副县长哪能入他们的法眼，回水湾工业园区想发展，还得在县长的领导和大力支持下开展工作。” 师博文摆了摆手：“重头戏在省财政厅。我瞅着王秋皓厅长对你挺赏识，你毕竟是财政部下来的，他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志霖，这可是关乎回水湾发展的大事，你这个党委书记可不能藏着掖着！” 这分明是“捧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与王秋皓厅长不过几面之缘，顶多算点头之交，哪来的 “赏识” 可言？人家凭什么一再卖面子？ 可眼下工业园区的事箭在弦上，他只能硬着头皮接话：“县长，省财政厅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省工信厅和省发改委，我连他们大门在哪开都不知道，只能仰仗县长了！” 师博文叹了口气说道：“省里衙门大，实权掌握处长手中，明天去了见机行事吧！”接着，他话锋一转：“志霖，回水湾的三个项目资金马上到位，你们可以走招标程序了。。康乐建筑公司在道路建设上经验老道，工队又在回水湾，不如把道路改造项目接着交给他们干，这样能省不少时间和成本。” 这话让张志霖顿时犯了难，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全县所有项目要开工、要拨款，离不了县长签字画押；可官帽子的大小肥瘦，终究是县委书记说了算。这当口，到底该听谁的？ 倒不是他想把项目攥在手里谋私利，而是怕万一县委书记也开口要这个项目，到时候难做人的还是自己。斟酌片刻，他索性挑明了顾虑：“县长，只要能保证工程质量，我这边没二话。就是怕县委那边……” 师博文语气一硬：“政府是项目实施的第一责任主体，项目建设本就是政府的主责主业，县委也不能事事掣肘。就先这么定了，遇到问题再具体研究。对了，咱明天上午九点左右出发，下午先跑省财政厅，你做好准备备，最好能提前对接一下王秋皓厅长。” …… 回到办公室，张志霖愁得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堂堂省财政厅厅长，自己有屁的办法对接，人家认你是个谁？ 随着对乡镇工作日渐熟悉，他越发觉得乡镇工作真是举步维艰。自从税费改革后，乡镇基本没了自主收入，想开展工作全得靠上级部门支持，各职能局都成了惹不起的 “大爷”，县委、县政府更是能直接拿捏乡镇的 “命脉”。但凡想争取点支持，都得四处求爷爷、告奶奶。 好不容易要到点资金、争来个项目，领导们就像饿狼闻到血腥味似的，立马就围了过来。在这种夹缝里讨生活，得罪人简直是家常便饭。能量大点、腰杆硬点的乡镇书记或许还能协调得动，没背景的书记往往只能把委屈往肚子里咽，活活憋出内伤。 怪不得常听人说，没背景就别当一把手，真出了事儿，你就是现成的 “指标”，专门拿来 “顶雷” 的。 快下班的时候，招商局副局长崔鹏飞来“串门”，笑着说道：“县长，看见你专车在院子里，上来碰碰运气，下午饭有安排了吗？” 正好肚子有些饿，张志霖问道：“随便吃点，哪家面囊口？” 崔鹏飞建议道：“步行街的老碗会挺不错的，刀削面堪称一绝，油泼面也很受欢迎，热油浇在辣椒面和葱花上，“呲啦” 一声，吃起来十分过瘾。” 张志霖起身说道：“那就走，吃完饭遛遛弯。” 二人刚从门里出来，秘书蔡泽墨快步从办公室里出来，轻声问道：“张县长，下午要我安排吗？” 张志霖随口说道：“出去吃碗面，你也一起吧！” 蔡泽墨赶忙把门关了，紧跟着去按电梯。 走出县大院，踏上街头，张志霖望着一片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不禁问道：“这是在推进什么项目？” 崔鹏飞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不以为然：“是点亮工程，投资1.4亿元，对楼体亮化、公园亮化、城区道路的照明设施进行完善，还配套建设了音乐喷泉等景观。目的是夜晚呈现出绚丽多彩的景象，提升了城市的整体形象和知名度，打造 “永安新天地” 的城市品牌。依我看啊，纯属劳民伤财，没什么实际用处！” 张志霖低声问道：“谁的项目？” “全县人民都知道，是张稳书记实施的项目，就装这么些灯，愣是花出去一个多亿，简直是钱多到没地方花了！咱们永安的债务这几年成倍的增加呀。” 张志霖心头一沉，继续问道：“永安的政府性债务，到底是个什么规模？” 一旁的蔡泽墨接过话头，语气谨慎地汇报道：“县长，去年我配合财政局开展过工作，知道个大概情况：拖欠工程款、货物采购款等，有20个亿左右，银行贷款10亿左右，挪用专项资金15亿左右，债券项目22亿左右。再加上各乡镇的欠款，零零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 70 到 75 亿元。” 听到这个数字，张志霖只觉得头皮发麻 —— 这么庞大的债务，该怎么还？要知道其中有35亿元是欠老板们的债务，如果再拖几年，还不得把人家拖死拖款？到时候，政府的威信怕是要荡然无存，简直成了明目张胆的 “老赖”。 可偏偏这么严重的问题，没几个领导真正放在心上。大家依旧一门心思地上项目、捞好处，任由债务一年比一年多，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第70 章 再陪县长跑项目 面条宽窄均匀，薄厚一致，入口外滑内筋，软而不粘，越嚼越香，吃起来十分过瘾。火烧外皮金黄酥脆，内里松软，富有嚼劲，麦香和香料味浓郁，搭配刀削面简直是一绝。 饭后，三人踱向翠峰公园，借着晚风遛弯消食。 行至广扬处，目光所及尽是景致：文化艺术墙、滴水广扬、暗喷泉广扬、图腾柱、清泉流石瀑布、假山等景观映入眼帘，道路采用花岗岩石、卵石、水泥砖铺设连接，并配备有庭院灯、草坪灯和泛光灯。 张志霖望着这一派景象，不禁感叹：“打造这样的广扬，怕是没少投入吧？” 崔鹏飞顺着他的目光扫过四周，语气里带着些复杂的情绪：“这是咱永安县数一数二的大项目，县委张稳书记实施的。瞧那边 —— 又在添新东西了，莲花雕塑、景观石、地雕，连仿真椰子树，听说是1300多万的项目，是师博文拍板推进的项目。这么多钱这么花，真是…… 让人看着心疼啊，这都是永安县的债务！” 张志霖感慨道：“景观百好不如为民一利！形式主义、形象工程，背后是功利主义作祟，根源是政绩观错位、责任心缺失。面子工程浪费了宝贵的公共资金，还损害了党和政府的威信，让群众在背后骂娘！ 人民日报有篇社论：政绩为谁而树、树什么样的政绩、靠什么树政绩？答案自然不言而喻，各级政府都要创造无愧于人民、无愧于历史、无愧于时代的业绩，用心用情解决好人民群众的操心事、烦心事、揪心事，始终把为民造福作为最大的政绩！” 这两人是他重点培养的对象，张志霖希望通过日常的言传身教，潜移默化地将自己的政绩观传递给他们。毕竟，唯有志同道合者，方能并肩 “战斗”，共赴前程。 第二天一早，张志霖刚到单位，便径直去往纪委，和欧阳修远书记探讨两个村支书和农经站站长马东的处理意见。 往日里总是神情严肃的欧阳书记，对张志霖的首次登门格外热情，不仅亲自泡茶，他不仅亲手沏了茶，还特意陪着张志霖在沙发上坐下细谈。 “志霖啊，你在回水湾镇的工作做得相当出色，老百姓对你的认可度很高。而且，你们乡镇是全县唯一一个主动查处村干部问题的，这可帮我减轻了不少压力，今年的工作指标也能轻松完成多了！” 欧阳修远笑着说道。 张志霖连忙谦虚地回应：“有问题就得查，要不然受苦的是老百姓，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欧阳修远轻轻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永安县能像你这样恪守本分、尽职尽责的领导干部，又能有几个呢？志霖，关于那两个村支书，你有什么处理意见？” 张志霖略一思忖，缓缓开口：“他们虽然犯了不小的错误，但本质上还是农民。如果把他们一棒子打死，真关进监狱，说不定几家人就彻底垮了 —— 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啊！欧阳书记，我的意思是，党纪政纪上的处分怎么来都行，只要不让他们进监狱就好。” 欧阳修远沉吟片刻，点头道：“你啊，还是心太软。不过这样也好，毕竟关乎着几家人的生计。比起有些人的所作所为，他们这点错误确实不值一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就按你说的办吧！哦，对了，还有你们那个站长和干部，打算如何处理？” 张志霖回道：“书记，培养一个干部很不容易，处理干部要分析他们犯错的原因，看是一贯行为还是偶尔为之，既要纠错，也要给出路。‘有错之人’变成‘有为之人’，并非‘冰火两重天’的对立，很多时候，就是差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而让干部一直沉沦。 政府不是一个养‘闲人’的地方，很多干部受了处分就‘闲置’起来，任其‘领着工资不干事’，成为被包养的‘懒汉’。 农经站站长马东和干部刘涛，能主动承认错误，并退还违法所得，悔过态度没有问题。而且我发现，他们都是‘老基层’，拥有一技之长，干起工作来是把好手。我已经派他俩去包村发展产业了，现在干的是热火朝天。 吃一堑，长一智。我相信他们能知耻而后勇，吸取教训，以更加谨小慎微的态度，参与到干事创业的队伍中去，贡献自己的力量，对党和人民来讲，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的意见是给个警告处分，影响上一年就行了，别把他们进步的希望给泯灭。” 欧阳修远考虑了下，决定给张志霖卖个面子，于是说道：“行，那就以你的意见为主。遇到你这样有担当的领导，是他们的运气！志霖，以后有空常来我这坐坐。” 张志霖起身说道：“待会要跟县长去省里跑项目，先不打扰了。等我回来了，一定请书记小酌几杯。” 欧阳修远笑道：“行，你先忙，完了咱们再聚。” …… 九点钟，张志霖陪同县长师博文前往省城，政府办主任苏然随行，县财政局局长谢延军和县发改局局长李振军昨天已经去省里打前站了。 上了高速后，师博文问道：“志霖，有没有和王秋皓厅长联系？” 说一句谎话，要用一百句谎话来圆，何苦呢？于是他坦诚回应：“县长，我和王厅长只是点头之交，提前联系有些冒昧了，只能去了碰碰运气，看人家会不会搭理我。” 师博文闻言，嘴角漾起一抹浅笑：“不要妄自菲薄，你好歹是财政部下来挂职的，说不定以后他还得找你办事，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这番话入耳，张志霖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愈发清晰，在县长眼里，自己恐怕只是搞钱和实施项目的“工具人”。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倘若自己没了利用价值，县长还会像现在这样支持自己的工作吗？ 十二点左右，一行人赶到财政厅对面的酒店，财政局局长谢延军准时备好了丰盛的午餐。 虽然谢延军是县委书记的“嫡系部队”，但他在县长面前也不敢造次，反而极尽殷勤的伺候着。这就是基层官员的生存之道，谁当一把手就向谁靠拢，还没有“站队”的资格。 只有爬到县委副书记以上的级别和位置，上级领导才考虑是否让你“站队”。一旦被领导认可，往往会青云直上，有了位置优先考虑你，几年就能跨到正处、副厅。至于能不能上正厅、副部，那就看自己的造化了，得遇到贵人。当然二代、三代不在此列，他们有特殊培养渠道，普通人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午饭后，大家休息到两点，财政局局长谢延军打来电话，说是预算处处长马上到单位。 师博文不敢耽搁，立刻叫上张志霖，两人一同赶往财政厅。 抵达预算处处长办公室门口时，谢延军已等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鼓囊囊的公文包，一看便知里面“有货”。 师博文放缓脚步，低声说道：“志霖，你去看看王秋皓厅长在不在，我待会去找你，咱们争取拜访一下厅长。” 张志霖本就不想参与他们的“勾当”，闻言立刻点头应道：“好的县长，我先去厅长那碰碰运气。” 目送师博文走进办公室，张志霖转身快步上楼，径直走向厅长办公区域。 刚到厅长办公室门口，一名工作人员已迎上前来，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警惕，主动开口询问：“同志，请问你找谁？” 如果不扯虎皮拉大旗，恐怕连秘书这关都过不去，张志霖坦然回道：“你好，我是财政部下放挂职的干部张志霖，目前在永安县担任副县长，想拜访一下王厅长，不知道现在方便吗？” 果然，听闻这话，工作人员脸上的警惕淡去，漾起一丝亲和的笑意，客气道：“听说部里有下放的副县长，只是一直没机会照面。你先进办公室坐会，我去给厅长汇报一下。”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张志霖颔首应道。 走进办公室，工作人员热情地沏了杯茶递过来，随后便转身去给厅长通报。 不过三分钟光景，他便折了回来，轻声说道：“张县长，厅长正在和并州市长谈工作，你先喝点茶，待会我带你进去。” “有劳了！” “都是‘一家人’，张县长不必客气。”工作人员笑着摆手。 闲聊间，张志霖得知对方是省财政厅办公室副主任周晓斌，也算王秋皓厅长身边的得力秘书。 两人越聊越“投缘”，不仅互留了联系方式，言语间更透着结交之意 —— 张志霖盘算着，多个相熟的人，日后跑财政厅办事自然更方便；而周晓斌心里也打着主意，多份人脉，将来和财政部对接工作，也能多些便利。 第71 章 师博文的转变 正说着，张志霖瞥见师博文带着谢延军匆匆赶来，便把他叫了进来，压低声音告知：“厅长正在见客，已经通报过了，待会能见。” 听到这话，师博文心头一喜，看向张志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赞许，欣慰地说：“志霖，不错！” 周晓斌看在张志霖的面子上，特意给师博文和谢延军各泡了杯茶。换作平时，以他俩的身份，可未必能享受到这份礼遇。 十分钟后，厅长办公室的门悄然开启，王秋皓和并州市长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送走客人后，王秋皓径直走向秘办公室，对张志霖说道：“志霖，到我办公室谈。” 张志霖马上起身，师博文紧随其后，财政局局长谢延军很有自知之明，没跟着过去。他在永安县是个人物，但到了财政厅厅长这里，只是个不入流的“闲杂人等”。 进门后，周晓斌倒了两杯茶后退了出去。 王秋皓面带微笑说道：“志霖，这次找我什么事？” 语气诚恳地回道：“厅长，我目前正兼任回水湾镇党委书记。我们镇不仅交通便捷、资源禀赋优厚，产业基础也相当扎实，眼下打算建一个工业园区，只是苦于缺乏启动资金，所以想恳请省财政厅能给予支持。” 说罢，他双手将项目计划书和资金申请文件递了过去。 王秋皓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几页，抬眼说道：“按规定，财政厅没法直接拨款支持工业园区建设。这事你们得先找省发改委或工信厅，要是他们审核通过并把项目报上来，该支持的我肯定会支持。” 还没等二人接话，王秋皓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前几天我去省委汇报工作，特意跟学安书记提起了你 —— 金融学博士出身，正是咱们河东急需的专业人才。 学安书记很重视，特意交代：省委要下力气做好‘情感留才’工作，通过‘给岗位、给机会、给温度’，让选调生们能‘想留下、愿扎根’，长期为地方发展出力。” 随后他看向师博文，加重了语气：“博文同志，学安书记的指示咱们要落实到位，工作上要大力支持选调生，尽可能的把他们留在当地任职。” 师博文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接话：“永安县一直把选调生工作摆在重要位置，多措并举为他们创造条件，让他们能在基层放开手脚干事创业。 志霖同志已经担任了回水湾镇党委书记，县政府在项目、资金上大力倾斜，助力他在基层岗位上经历风雨、增长才干、锤炼作风。下一步，永安将举全县之力建设水湾镇工业园区，这样志霖就能在更大的平台上施展拳脚，发挥更大的作用。” 王秋皓微微颔首，话题又转了回去：“工业园区建设，省工信厅有标准化厂房补助、双创中心、基础设施建设等一系列的支持，省发改委也有相应的项目和资金支持。你们把精力和重心放在那两个部门，只要项目能报到财政厅，党组会上我会表态支持。 稍作停顿，他看向师博文：“下周我要去财政部对接工作，跟你借一下兵，让志霖陪我跑一趟，你看方便吗？” 师博文哪敢有二话，赶忙表态道：“厅长客气了，只要是永安县能办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落实厅长的指示！” 说话间，他不动声色地用脚轻碰了一下身旁的张志霖。 张志霖心领神会，起身说道：“厅长，你们先聊，我去拿份材料。” 办公室里只剩两人，师博文小心翼翼的把“公文包”放在办公桌上，语气诚恳道：“感谢厅长一如既往的支持永安县的工作，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厅长不要嫌弃！” 王秋皓看了一眼“公文包”，淡淡地说道：“支持地方发展，是财政厅的职责所在，这些就没必要了！” 听话听音，师博文感觉到有戏，语气中带着谦卑：“厅长，真没别的意思，就是一些‘土特产’。我在基层干了二十多年，自认为兢兢业业，也做出了一些成绩，苦于没有贵人扶持，仕途上一直止步不前，光是县长都干了快两任了。我对您仰慕已久，还请厅长能给个机会，让我能经常来给您汇报工作，聆听教诲……” 二十分钟后，师博文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办公室出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意气风发，张志霖赶忙迎了上去。 “这会也快到下班点了，咱们先回酒店，明天再去工信厅和省发改委。” 师博文笑着吩咐道。 好的，县长！” 张志霖应着，转身走进秘书办公室，对周晓斌说道：“晚上要是能走开，咱们出去坐坐？” 周晓斌无奈地叹了口气：“身不由己呀，厅长估计八九点都走不了。等以后有机会的，我做东！” “行吧，迟早有机会，我随时等候召唤！” 晚上，师博文兴致高昂，特意点了一箱白酒。苏然、谢延军和李振军都是“酒精考验”的干部，自然要陪县长喝个尽兴。 张志霖舍命陪君子，奈何酒量实在撑不住扬面，才喝了一个多小时便败下阵来，借口头晕回了房间休息。 其实他的酒量远不止于此，只是早和夏广宏约好，今晚要跟几位大学同学小聚一番。 一出饭店门，张志霖便拦了辆出租车，径直往 “火盆烧烤” 赶去。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停在烧烤店门口，他整理了下衣襟，怀着几分期待与激动推开了包间的门。 “班长！你可算来了，想死我们了！” 卞贞豪一眼瞅见他，当即咋咋呼呼地喊了起来，嗓门里满是热乎劲儿。 “班长，可算把你盼来了，快坐快坐！” 王欣威也站起身，脸上堆着真切的笑意，连忙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给张志霖腾出位置。 张志霖感慨道：“可不嘛，掐指算算，咱们都有五六年没见了吧？今天能聚在一块儿，真是不容易呀！” “可不是咋地！” 夏广宏在旁边接话，“班长，你是不知道，上次咱们秉烛夜谈，被他们知道后，把我数落得够呛，今天总算完成任务，把人给聚齐了！” 卞贞豪热情地介绍道：“班长，这家气泡羊排很有特色，我点了一份，还有竹签肉、烤猪小肠和烤鱿鱼是必点菜品，都点了，你看再加点啥？” 张志霖拍了拍肚子，说道：“刚陪县长吃饭，喝了七八两白酒，这会啥都吃不下了。” 王欣威提议道：“那就喝点啤的解解酒，班子随意，咱们三个踩箱喝，今天一定要尽兴！” 接着他就朝外面嚷嚷，“服务员，先搬四箱啤酒！” 张志霖也不阻拦，笑着说道：“欣威，酒量见涨呀，我记得你大学那会三瓶就倒！” “哎，没办法，回来工作，基本上天天有酒局，酒量硬练起来了！” 不一会，酒菜上桌，四人直接对瓶吹，两瓶下肚后，酒局才算正式开始。 放下酒瓶，王欣威随意问道：“班长，这次来省里是有任务吧？” 张志霖忽然记起，他不就在省发改委上班？于是便问：“正好你这个专家在，我现在兼任乡镇的书记，打算成立一个工业园区，你们省发改委能在哪些方面实打实的支持？” 王欣威笑道：“班长，你还真问对人了，我就在发展规划处上班。省发改委主要从基础设施建设、创新平台构建、产业集聚发展等方面支持工业园区项目。普遍会支持园区内供热、供气、给排水、污水处理、垃圾处理等基础设施项目。还有省级县域经济高质量发展专项资金，支持产业园区提档升级等。”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至于能争取到多少资金，还得看你们的‘协调’能力，你懂得！不过论对工业园区的支持力度，还得是省工信厅，就找县域工业处，仅一个特色园区就能支持1000万，还有双创平台500万、标准化厂房建设等等。工信厅想扶持你，随便扒拉几下就够你们几年‘吃喝’了！” 一旁的夏广宏插话道：“欣威，班长的事，就是咱自己的事，你这不是马上要提副处长了？跟你们处长肯定有‘套路’吧？你不仅得牵线搭桥，还要极力促成！” 王欣威拍着胸脯保证：“这还用你说？班长，发改委这边我来协调，毕竟在这儿混了六年，这点面子大家还是会给的。但要是涉及到副厅长那个级别，我就力不从心了，得你们拿‘诚意’开路。” 张志霖说道：“你放心，这方面不差事，肯定不能让你欠人情，毕竟是公家的事，不在那‘三瓜两枣’的。欣威，工信厅那边你能说上话吗？我现在是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工业园区能不能上马，取决于我能跑来多少资金。” 第72 章 无功而返 卞贞豪在一旁搭话：“有时候啊，有人牵个线就够了，‘信封’一塞，万事大吉。反倒是熟人不好办事 —— 基层来的钱，他们收着踏实，毕竟风险小，不容易出岔子。” 王欣威微微点头，赞同道：“还真别说，贞豪这话有点道理。只要你这个人来路正，有时候生人反而比熟人好办事。” 谈完正事，四人开怀畅饮，觥筹交错间，忆往昔，大学岁月仿佛就在昨日。同学情谊在一次次的举杯中，愈发醇厚绵长。 酒局散到晚上十点，四箱啤酒早已见了底。夏广宏看了看时间，又想起班长明天还有要紧事，便提议就此散扬。 众人纷纷应和，结伴走出饭店。夜风带着几分凉意拂来，吹散了些许酒气，却吹不散离别的热络。 大家依依惜别，直到各自拦到出租车，看着车灯汇入夜色，才陆续离去。 十一点左右，，张志霖乘坐的出租车缓缓停在酒店门前。他刚推开车门，目光不经意一扫，正撞见政府办主任苏然领着个妙龄少女往大堂里走。那姑娘身姿惹火，前凸后翘的曲线在灯光下格外扎眼，看那身形，身高怕是有一米七五往上，肯定是个专业模特。 张志霖心里冷笑一声，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 “老鸨子” 又在给县长师博文 “进贡” 美人了。还好，这次只带了一个 —— 他暗自嘀咕，不然真要担心师博文那身子骨，可不敢死在女人肚皮上。 磨蹭了几分钟后，他才进入酒店，回到房间后倒头就睡。 第二天清晨，闹钟准时响起，将张志霖从睡梦中唤醒。 他利索地洗漱完毕，正准备出门去吃早餐，刚拉开房门，就见师博文也从隔壁房间走了出来。他非但没有萎靡不振，反而精神抖擞，眉宇间透着一股酣畅后的清爽。 这不禁让张志霖对基层流传的一句话深信不疑：能力强的人，往往精力也异于常人。哪怕是打一夜麻将或者睡一夜女人，第二天照样能满血复活，该干啥干啥，屁的事都不耽误。 走进餐厅，张志霖快步上前，先一步取了两个餐盘。师博文见状也不推辞，径直找了个位置坐下，神态坦然自在。 不一会，县经发局局长李振军和政府办主任苏然来了，四人边吃边聊。 李振军压低声音汇报道：“县长，上午我去了省发改委，已经和发展规划处、工业经济处对接妥当。下午还要去省工信厅，县域工业处和投资规划处那边也都联系好了。” 师博文闻言，抬眼问道：“副厅长没能约上？” 李振军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语气稍显局促：“大概是我层次还不够，暂时没能约到。” 师博文话里带了几分敲打：“志霖昨天对接财政厅，我们可是见到了秋皓厅长。振军，你这工作能力有待提高呀！” 李振军无奈道：“县长批评的是，得向张县长看齐！”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县长直接管着经济工作部门。 一旁的张志霖却暗自无奈 —— 你敲打别人，何苦把我扯进来？这不是给我拉仇恨嘛！他听蔡泽墨说过，当时李振军当发改局局长，县长是不同意的，但硬被县委书记压了下来，他自然对这个局长不满，处处打压。 早餐过后，四人一同前往省发改委。 到了工业经济处，工作人员将他们引进处长办公室。处长李婷是位女同志，待人态度颇为亲和。 几句寒暄过后，师博文简明扼要地阐述了永安县的诉求 —— 不仅有回水湾工业园区的资金申请，还包括县里另外四个重点项目。 李婷脸上挂着公事公办的微笑，回应道：“支持县域工业发展，是我们处的职责所在。师县长放心，只要在政策允许的范围内，我们定会全力支持。你们的项目我会纳入‘大盘子’统筹考虑，不过还需向领导汇报，最终得经过党组会研究，你们等消息吧。” 这显然是关系没能 “接洽” 到位的缘故。又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师博文便礼貌告辞了。 随后，四人又去了发展规划处。 负责接待的是科长王欣威，他把四人领进了处长马宏生的办公室，两位同学很有默契的“视而不见”。 双方交流的情形，与在工业经济处如出一辙。马宏生态度也是公事公办，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这让师博文心里泛起一阵无奈。 走出办公室，师博文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该打点的就得打点，连这点门道都摸不透？这不是让我白跑一趟？基础工作都做不好，以后我怎么支持你的工作？” 李振军脸上堆着无奈的笑，心里却暗自腹诽：他一个小小的科级局长，论级别、论人脉，怎么可能协调得动正处级的处长？这种层级的对接，不应该是县长亲自出面吗？可纵有万般委屈，他也只能咽在肚里，默默承受。 下楼后，师博文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早，直接去省工信厅。” 李振军小心翼翼的劝道：“县长，工信厅那边约的是下午，这会儿过去……” 师博文眉头一皱，语气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现在就去对接，难道要白白浪费一上午时间？真当我清闲得很？” “好的，县长，我这就联系！” 李振军脸上写满了无奈，却也只能应着，讪讪地躲到一旁去打电话协调。 师博文嘴上还不满地嘟囔：“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真以为是个人就能搞经济工作？” 不一会，李振军打完了电话，大大的松了口气，走到师博文身边轻声汇报：“县长，都对接好了，能见到两位处长。” 师博文微微颔首，径直朝着工信厅办公楼走去。 上午十点半，四人抵达工信厅。师博文先后拜访了县域工业处处长张清与规划处处长米家兴。张志霖抱着学习的心态，仔细观察领导间的交流细节，倒也颇有收获。 至于对接结果，两位处长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这让张志霖暗自思忖：想要争取项目与资金，必须先把 “诚意” 表达到位，否则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把有限的资源倾向于你？ 在县里，县长师博文是威风八面的主儿，一句话掷地有声，除了书记无人敢违；可到了省厅，面对这些手握海量资源分配权的处长，对方未必会卖这份面子，除非相互间有利益输送关系。 看来，想争取到省厅的支持，最终还得靠自己。 午饭后，师博文安排道：“志霖，你先带他们回县里，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 “好的县长，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张志霖应道。 随后，师博文把张志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昨天秋皓厅长的一番话，让我深受触动。像你这样优秀的中央选调生，县里理应想尽一切办法留住。接下来，县政府会以‘事业平台’为核心，给你安排具体分工。你放心，工作上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多谢县长栽培！” 张志霖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 师博文望着他，语气恳切起来：“县政府领导班子要拧成一股绳，锚定共同目标、强化大局意识、深化思想认同，营造‘有事共商、有难共担’的氛围，才能为全县的发展提供坚强的领导保障！” “请县长放心，我能认清形势，知道该怎么做！”张志霖必须和他“虚与委蛇”，毕竟他是自己主管领导。没有县长的支持，副县长将会毫无作为，沦为摆设。 等他做完思想工作，张志霖请示道：“县长，工业园区的项目我不想放弃，过几天我打算再来发改委和工信厅对接，还请县长予以支持。” 师博文微微颔首：“这个李振军，让他跑项目无异于‘靠屁吹火’，想争取省厅的支持，还得靠你们自己争取。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样吧，我给你批30万专项经费，只要能争取到两千万以上的资金，我给你大大记一功！” "那可太感谢县长的大力支持了！" 张志霖连忙道谢，稍作迟疑又面露难色，“马上到年底了，镇上的经费也见底了，最近单位运作都成了问题……” 师博文看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你这是也学起哭穷了？” 笑罢，他轻轻叹了口气，“唉，县财政这边也不宽裕，没钱的掌柜最难当啊！不过你都开口了，我总不能佛你的面子。这样吧，你总共打五十万的报告，我再多给你二十万。但丑话说在前头，今年可不许再找我要钱了，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呀！” 张志霖笑着回道：“县长还能眼看着我‘光景’过不下去？” “你小子，基层这一套我看你快能出师了！” 第73 章 镇长归心 11 月 2 日上午，回水湾镇召开党委会，就两村党支部书记人选进行集体讨论并表决，最终一致通过：由张二娃担任崔家沟村党支部书记，张晓飞担任玉楼村党支部书记，二人任期均至本届届满，届满后将按规定重新组织选举。 当日下午，镇党委迅速成立两个考察组，分别对张二娃、张晓飞开展联审考察。 至此，这一备受全镇关注的两村支书人选问题尘埃落定。 与此同时，市纪委关于回水湾镇农经站站长马东和干部刘涛的处理意见正式下发，分别给予二人党内警告和行政记过处分。 拿到处分文件后，张志霖没有在党委会上公开宣读，未让二人在全镇干部面前丢人。 下午临近下班时，马东和刘涛拿着茶叶走进书记办公室，言语间满是感激。 张志霖语重心长地说道：“犯错并不可怕，组织不会因为一次错误就否定一个人的全部，只要真心悔过、积极改正，把教训转化为动力，脚踏实地干好工作，勇于在岗位上担当作为，就一定能重新赢得信任，在为人民服务的事业中找回价值、再创佳绩。” 马东带着感激之情，汇报道：“书记，这段时间我和刘涛一直在村里，在二娃的协助下，给村民做思想工作，现在有62户愿意建大棚，但最大的问题是大家拿不出来钱。我去就业管理局问了下无息贷款，他们倒是愿意给贷，但要求是每笔贷款都得有公职人员做担保。你说都是农民，从哪找那么多‘上班人’当保人？” 张志霖追问：“一户能贷多少？一个公职人员能担保几户？” 马东立刻答道：“一户最多能贷八万，一个‘上班的’能担保两户。” 听到这里，张志霖眉头微蹙，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抬眼说道：“你们去村里统计一下，看看有多少户需要申请就业局的贷款，保人的事我来想办法！” “好嘞书记！我们这就去村里，争取晚上就把数据统计好。” 两人应声而出，脚步里透着一股被理解后的轻快。 “等一下，把茶叶带走！” 张志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书记，这也不是什么好茶，就是我俩一点心意。” 两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脚步。 张志霖语气不容置疑：“你们是知道的，我谁的东西都不收，别让我破例。” 两人只好拿起茶叶，心里却暗自嘀咕：拿茶叶来考验干部，是不是礼太轻了？可再贵的，他们也实在拿不出来啊！ …… 二人刚走一会，镇长李晓明带着水杯和笔记本推门而入，开口说道：“书记，咱们快‘没米下锅’了！” 他心里那点不切实际的侥幸，早在这几日被县里接连传来的风声碾得粉碎—— 张志霖竟然真要在永安县留任！好像消息还是县长亲口说的。他可以和挂职干部较劲，但要对上实职副县长，他连一点对抗的心思都没有了！ 张志霖说道：“正好有几件事跟你商量一下，咱们镇要成立工业园区，已经过了县委常委会，但资金问题落实不下来，得去省里跑。你也清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动‘真格’的，省厅凭什么支持咱们？” 李晓明叹了口气说：“书记说的对，非亲非故的，‘火药’不下重点，肯定跑不来资金、要不来项目，但现在账上只有两万多，根本拿不出手呀！” 张志霖微微一笑，说道：“你打个50万的报告，县长给我应承下了！” 这话一出，李晓明马上露出喜色，干脆的问道：“书记，跑项目需要多少？我提前准备好！” 张志霖略微思忖，回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你去打听一下‘行情’吧，需要搞定省发改委和省工信厅的四个处长。” “好吧，我待会找熟人问一下。” 这时张志霖话锋一转，语气里添了几分意味深长：“晓明，回水湾工业园区这个项目，我打算让你牵头。咱们镇有交通区位的便利，有自然资源的禀赋，有土地储备的优势，更有产业基础的底子，园区将来肯定能成气候。”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远处的山影，声音里透着对未来的笃定：“我研究过省级工业园区的标准，回水湾园区要是能顺顺当当发展起来，两三年后未必没有升级成省级园区的希望 —— 那可是副处级的架子。” “县长给园区批了十个编制，按正科级建制走。我打算推荐你兼任园区管委会主任，” 张志霖转过头，目光落在李晓明脸上，一字一句道，“咱们俩搭把手、努努力，看两年后能不能让园区升级，顺便把你的副处级给解决了！” 听到这话，李晓明只觉得脑子 “嗡” 的一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 —— 又惊又喜，又不敢相信。他怔怔地望着张志霖，心里翻江倒海：书记这是…… 以怨报德？先前那些小摩擦，难道他竟全没放在心上？ 张志霖继续说道：“你明天去找县长‘要钱’，后天咱们去省里跑资金，争取攻克省发改委和省工信厅这两个‘山头’！晓明，如果你有关系，可不能藏着掩着呀！” 此刻的李晓明，已经被副处级“冲昏了头脑”，他当即拍着胸脯说道：“我有个同学在省工信厅当处长，关系杠杠滴，他肯定能帮上忙。我待会就去筹钱，‘粮草’肯定要带足。书记，我表个态，从今往后，您指东我绝不打西，您说一我绝不说二！” 张志霖并非给他开空头支票，而是回水湾产业基础雄厚，煤炭资源丰富，完全有能力冲击省级工业园区。自己已经是副处级，再兼任园区管委会主任没多大意义。只要能调动大家工作的积极性，能让回水湾得到跨越式发展，他可以做到大公无私、倾其所有！ 张志霖继续说道：“晓明，还有件事跟你商量一下，打算动员干部们给崔家沟的村民担保无息贷款，帮助他们发展大棚产业。” 李晓明毫不犹豫地回道：“书记，不就是担保八万块钱？我个人不存在问题，就是怕有些干部心存顾虑，万一种大棚赔了，村民没有还款能力，他们就得自己还。” 张志霖斩钉截铁地说：“领导干部带头，一人担保两户。至于干部，我可以给他们作保，农民赔钱了，那八万块由我来还，打欠条都行！” 李晓明叹了口气，感慨道：“书记真是高风亮节、一心为民！崔家沟的名声还行，我和你一起给干部做工作吧！” …… 晚上九点，张志霖正在办公室批阅文件，马东、刘涛和张二娃推门而入。 马东汇报道：“书记，二娃配合我们，把村里需要贷款的统计了一下，共有72户，其中11户子女有工作，可以自己担保，剩下的61户都找不到‘保人’。” 张志霖问道：“二娃，我要是没记错，你们村有315户吧？只有72户愿意种大棚？” 张二娃叹了口气说：“书记，我们村大概有三四十户孤寡老人，他们没能力种大棚。还有十来户残疾人、病秧子，家里‘栏杆’的一毛钱都拿不出来，他们就是混吃等死。剩下265户左右，我跟马站、刘涛挨家挨户动员过几次，只有72户愿意建棚，这还是因为马站承诺给解决无息贷款，还给申请补助资金。” 马东补充道：“书记，其实很多人处于观望状态，只要大家能赚到钱，我敢保证，明年村民会抢着建大棚。” 张志霖点了点头说：“大家有顾虑是正常的，毕竟要往进投钱。你们说的对，等示范户赚了钱，大家的心思就会活泛起来。马东，你答应要做好种植技术指导，请最有经验的专家，从选种育苗、温控通风到病虫害防治，手把手地教村民操作；还要帮忙联系农资供应商，以团购价拿到质优价廉的肥料和薄膜，降低大家的投入成本。” 马东拍着胸脯保证道：“书记，这是我的老本行，保证不会出现一丁点问题。等大棚开始建设后，我就去出去联系菜商，不论如何都要把崔家沟的菜卖出去！” 张二娃笑着说道：“等咱们上百棚建起来，菜贩子会闻着味撵上来，最重要的是我们把菜种好，还有村里的路得修好，要不然菜运到国道上就烂了！” 张志霖笃定道：“路的问题你们不用考虑，马上镇里要实施2000多万的村道改造，优先改造崔家沟。你们在建大棚的时候，一定要合理布局，把生产道路留出来，明年我一定想办法，把崔家沟所有的生产道路全部硬化！” 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有劲头，围绕着崔家沟大棚基地的规划细细琢磨，每个人都掏心窝子似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张志霖当扬就对大家关心的问题一一回应、表态解决，字里行间满是实在劲儿，让在扬的人心里都亮堂起来，对大棚基地的未来充满了盼头。 第74 章 就业贷款 11月6日，镇人大主席梅诗扬和副书记马瑞亮，分别前往玉楼村和崔家沟村，宣布村支书任命。 11月7日，回水湾镇召开镇村干部纪律作风整顿会议，镇党政领导班子成员、镇村干部及社长共计160余人参会。 会议宣读了《回水湾镇村级重大事项请示报告及备案制度》、《“三重一大”决策程序实施办法》，深入分析查摆了镇村干部在思想、纪律、工作作风等方面存在的突出问题，动员全体党员干部守纪律、讲规矩、转作风、抓落实，为全镇经济社会又好又快发展提供坚强的纪律作风保障。 镇党委书记张志霖要求：一要严守政治纪律，站稳政治立场，提高政治执行力，认真落实镇党委、政府各项安排部署，做到事事有回应、件件有落实，真正把心思用在工作上、用在发展上、用在抓落实上。 二要守纪律，严格执行请销假制度。各村要加强村社干部管理，从严执行“四议两公开”工作制度，严格履行资金报备制度，对重大事项要及时上报镇政府审查备案。 三要抓好督查考核，要坚持下级服从上级，全盘围绕工作转，克服工作畏难情绪，摒弃镇靠村、村靠镇的推诿扯皮思想，解决村社干部不服务群众、不参与业务的现象。 四要对各村的不正之风进行严查，但凡群众有举报，镇纪委立即介入，发现一例，严查一例，绝不姑息！ …… 会议结束后，张志霖起身说道：“最后强调最后一点，除玉楼村和崔家沟村外，各村围绕‘一村一品’，拿出本村切实可行的发展思路，亲自向我汇报！不要求你材料写的多好，哪怕几句话能说清楚就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要是没有这个逑本事，带领不了村民致富，那就不吃凉粉腾板凳，主动辞职！” 话音刚落，他挥了挥手：“村社干部散会，镇里的同志留下。” 看着村支书们一个个面带忧色地走出会议室，张志霖拿起话筒，声音里带着几分恳切：“同志们，今天我以个人名义求大家帮个忙 —— 给崔家沟的村民担保就业局的贷款，每人担保两户，每户八万块。” “愿意帮忙的，会后到徐浩办公室登记。大家放心，我会给每位愿意担保的同志写张欠条，这钱，我替村民们担着。谢谢大家了。” 说完，他没再多言，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徐浩，先给我登记！” 镇长李晓明当即站起身，声音洪亮，“还有我老婆，我给崔家沟担保四户！” 人大主席梅诗扬紧随其后：“紧跟镇长的步伐，我也担保四户！徐浩，记上我的名字。” 副书记马瑞亮也不含糊：“家里那位我做不了主，但我自己肯定没问题！登记两户。” 紧接着，副镇长赵宇、梁春林、任晓强、霍荣辉…… 镇领导班子成员纷纷响应，随后七站八所的负责人也相继表态。 气氛都烘托到这个份上了，谁还能落后？干部们争先恐后地涌向徐浩，生怕慢了半拍…… 中午十二点，徐浩兴冲冲地走进书记办公室，笑意盈盈地汇报道：“书记，全镇 78 名领导干部，全都愿意给崔家沟的村民担保贷款！” 张志霖眼中泛起欣慰：“人心齐，泰山移！有了同志们的支持，回水湾镇的发展指日可待！徐浩，这么安排：领导班子和七站八所负责人，每人担保两户，剩下的名额给其他干部分配下去。完事你把名单给我，我给大家打欠条。” 徐浩连忙摆手：“书记，真没必要，大家都说不用您打欠条。” “丁是丁，卯是卯，一码归一码。” 张志霖语气坚定，“大家愿意担保，我已经很高兴了，但风险不能让同志们担着。既然是我倡议的，这风险就该我来扛！” …… 下午上班后，张志霖把农经站站长马东叫到办公室，交代道：“崔家沟村民贷款的保人有了，但很多农民大字不识几个，那么繁琐的程序能把他们搞的晕头转向。你去和县就业管理局协调，把他们请下来帮村民办贷款，该吃就吃、该喝就喝、该送就送，完了我批字给你报销。至于信用社那边，我亲自给主任打电话，让他们上门服务。” 马东当即回道：“书记，就业局局长和我是一个村的，估计没啥问题，我待会就去就业局，保证完成任务。” 张志霖继续说道：“建大棚的时候，你一定要把日光温室棚的标准给大家讲清楚，并亲自把关，必须让乡亲们拿到每亩3万元的补助。农业局那边，你提前对接，还是那句话，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现在就这么个风气，吃点、喝点、那点无所谓，都是为了老百姓！” …… 五点左右，镇长李晓明拿着六份项目书走进书记办公室，汇报道：“书记，按你的要求，我和办公室这几天谋划了这些项目，分别是：基础设施建设项目，2000万，包括七通一平；标准厂房及定制厂房建设项目，计划建设45栋，申请资金4500万元；产业孵化平台项目，申请资金500万元；配套服务建设项目，包括生活配套、政务服务配套等，申请资金500万元；双创平台项目，申请资金500万元……共计申请资金9000万元。” 张志霖认真研究了一遍，问道：“都在省发改委和工信厅支持范围内？” 李晓明回道：“我都是套省厅今年下发的项目文件谋划的项目，还让县发改局管业务的副局长指导过，全部拿到了发改局的推荐文件。不过能不能让项目落地，主要还看和省厅的对接情况，毕竟名额有限，项目给谁都行。” 张志霖交代道：“明天你把县发改局的人请上，到市发改委对接一下，尽快拿到市局的推荐文件，咱们再去省厅‘运作’。” “好的书记，我明天一早就去办。” 李晓明应道。 张志霖又问：“‘经费’准备好了吗？” “备了 20 万，应该差不多够了。” 张志霖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大环境就这样，只能随波逐流了。晓明，这笔钱打算怎么出账？” 李晓明琢磨了一下，回道：“我听说八项规定很快就要实施了，招待费肯定不能走了。要不就从‘环境卫生整治’或者‘维修’的账目里走？” “你看着安排吧，” 张志霖叮嘱道，“财务上的程序一定要合规，千万别留下什么‘尾巴’，免得将来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 11月10日，在农经站站长马东的邀请下，县就业管理局局长邓礼来回水湾镇下乡。 就业局掌管着就业扶持资金与创业担保贷款，是这几年很有实权的单位。张志霖亲自接待，并陪同邓礼这个“财神爷”去崔家沟村现场核查项目。 站在田间地头，望着规划平整的地块，邓礼满脸笑意地恭维道：“按照回水湾镇上报的项目，这个村要新建150座大棚，张县长真是大手笔呀，实在让人佩服！听说你动员全镇干部给村民担保，真是高风亮节呀，现在全县都在盛传！” 他也听说了，张志霖挂职期满后，要留任永安县，说不定以后就是自己的主管领导，所以他今天亲自来下乡，提前结下点 “香火情”。 张志霖闻言朗声一笑，语气恳切地回应：“乡亲们想搞产业致富，眼下最犯难的就是缺启动资金。还得请邓局长多费心，能给这些想干事的农户开个绿灯，让他们早点拿到贷款。赶在年前把棚搭起来、菜种下去，才能让大家早日见着回头钱啊！” 邓礼爽快的说道：“创业担保贷款，旨在支持农村自主创业农民创业就业，财政负责贴息，期限最长不超过 3 年，要求借款人正常经营且无不良征信记录，同时需要公职人员提供担保，或提供房产证抵押担保。 我会安排干部尽快履行手续，崔家沟的贷款特事特办。信用社那边我交代一下，争取两周内把款项发放到位。” 张志霖高兴地说道：“邓局，感谢你对回水湾工作的大力支持，今天无论如何都得留下来喝顿酒！” 邓礼笑着回道：“听张县长安排！” 下午六点，张志霖亲自出面，宴请了就业局一行，单位几个酒量大的都来了，准备把他们全部“放倒”。 没想到邓礼和就业局的干部根本不怂，一场“火拼”下来，双方是“两败俱伤”。 基层就这样，基本上天天要招待上级单位，因为人家不是来检查工作、调研，就是来送项目、送资金，人情门户要做到位。 好在张志霖地位超然，在回水湾一亩三分地上，没人敢灌他的酒。但绝大多数乡镇书记，每天都要应付好几个酒局，醉是常态化，喝到胃出血的人也比比皆是。 第75 章 再赴省城 第二天一大早，马东便来到书记办公室，脸上堆着几分难色，搓着手迟疑道：“书记，有件事…… 得跟您汇报一下。” 张志霖抬头看了他一眼，“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马东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就是就业局那笔贷款的事。按他们的‘规矩’，每一户要办下来，都得被抽走两千——五千块钱的‘好处费’……” “谁的钱都敢抽？” 张志霖眉头猛地拧成个疙瘩，语气陡然变沉，“这么明目张胆，邓礼就不怕栽进去？” “书记您想啊，他抽的钱哪能全落自己手里。” 马东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县人事局的局长、分管的领导，说不定…… 连上面的主要领导都有份。” 张志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追问：“这钱要是不给，贷款就彻底办不下来？” “这我不敢打包票。” 马东面露犹豫，“但昨儿晚上，邓局长已经明里暗里提过‘抽点’的事了，意思很明白。” “真他妈的脸都不要了！” 张志霖猛地一拍桌子，怒火直冲脑门，“这是国家给老百姓的优惠政策，是给他们谋生计的救命钱，这帮人连这种钱都敢伸手，真当没人能管了？”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仍在起伏，“你算算，就业局一年要放多少笔贷款？这么抽下去，他一年岂不是要搂走几百万？” 马东站在一旁，脸色愈发为难：“那您看…… 这钱咱们是给，还是不给？” “给？你跟老百姓开口？” 张志霖咬着牙骂了句，来回踱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眼神变得坚定，“就按正常程序走！你私下里给他送几条好烟过去，探探他的口风。他要是敢因为这个卡着不放款，我亲自去找他理论！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王法了！” “好的书记，我今天就去。” …… 中午，李晓明回到镇政府，直接去了张志霖办公室，笑容满面说道：“书记，幸不辱命，总算拿到了市发改委和市工信局的推荐文件，咱们能去省里‘运作’了！” 张志霖笑着回道：“镇长辛苦了！省厅才是两块‘硬骨头’，不扒层皮是拿不下来的！” “书记，啥时候去？” “事不宜迟，下午就出发吧。到了省里，咱们再想办法联系那几个处长。” “车到山前必有路，处长也是人，没咱们基层‘抬举’，他们算个锤子！” 张志霖忽然问道：“晓明，就业局的邓礼你熟悉吧？我想知道，他真就胆大包天、肆无忌惮了？” 李晓明压低声音说道：“书记，你说的是贷款抽点吧？就业局是无息贷款，能免费用三年，就算七厘的利息，贷八万块能省二万的利息，很多人就不在乎那三五千，觉得能划得来。所以邓礼‘抽点’抽的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基本上全县人尽皆知了。我感觉，那狗日的迟早得出事！ 这个还是贷款人得的好处，更离谱的是住房公积金，不论是取自己的钱，还是想贷款，都是2000块起步，干部们怨声载道，我听说有不少人再往回要‘回扣’，我感觉大概率要出事！” 张志霖眉头微蹙，追问：“如果不给邓礼抽点，咱们的贷款是不是要出问题？” 李晓明想了想，回道：“你是副县长，他还没胆子做得太绝，但估计会在审批上卡一部分。尤其是那些资料不太全，或者征信有点小瑕疵的，他肯定会鸡蛋里挑骨头，理由冠冕堂皇，让你挑不出毛病。” 张志霖沉默了几秒，眼神渐沉，嘱咐道：“你完了去一趟就业局，跟邓礼好好聊聊，咱们的贷款必须发放到位，别以为回水湾镇就那么好‘欺负’。真要做的太过分，也别怪咱们跟他‘上劲’！” “行，书记，等这次从省里回来，我去找找邓礼。有些人就是贱骨头，欺软怕硬、看人下菜！” 下午四点，张志霖给梅诗扬交代了下，让他把单位守好。随后便带着镇长李晓明和党政办主任徐浩，驱车赶往省城跑项目。 路上，李晓明一刻没闲着，始终在和省工信厅非公处处长王伟通电话。他想托这位老同学帮忙，把县域工业处和规划处的两位处长约出来，打算晚上摆桌酒，联络下感情。 断断续续打了一个多小时电话，李晓明放下手机，带着几分无奈对张志霖说：“书记，只约到了县域工业处的张清处长，这还是因为我同学和张清是大学同学。至于规划处处长，得另外想办法了，至于规划处那位，看来得另想辙了。这些处长之间勾心斗角太厉害，平日里根本不愿凑到一张桌子上吃饭。” 张志霖闻言点了点头：“可以理解，毕竟处长之间存在竞争，谁也不想落人口实，更不想让竞争对手看到自己‘徇私舞弊’。索性就保持距离，老死不相往来。能约到县域工业处处长也是大功一件，咱们有两个项目在这个处审批，晚上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拿下’！” 李晓明笑着说道：“争取来个一条龙服务，吃完喝完再去唱个歌、洗个脚……” 张志霖脸上掠过一丝尴尬，含糊道：“晓明，这个我不太擅长，要靠你发挥了！” “书记放心，你前途远大，这些事就交给我吧！” …… 六点左右，三人踏着渐浓的暮色走进并州饭店，来到提前订好的包间后开始点凉菜。 看到牛鹏抱进来一箱“茅子”，张志霖指尖捏着菜单的力道都不自觉重了几分，一箱就是一万块啊！他在心里暗暗盘算，今晚这顿饭没两万块怕是打不住，再加上给处长预备的两万，前后加起来四万大洋，着实让人肉疼！ 打小在田埂里长大的他，骨子里刻着节俭的烙印，即使当了副县长，也不习惯如此糟践钱。但人在官场，身不由己，这一万一箱的酒，副处级以上早就习以为常了。甚至有些科级局长的场，这酒都是司空见惯。 有句话在永安县流传的很广：公家的钱，吃了、喝了、花了都没事，只要你不揣兜里就行。 六点半左右，李晓明接了个电话，马上对张志霖说：“书记，他们上楼了。” 张志霖起身说道：“到门口迎一迎！” 片刻后，楼道上出现了两位处长的身影。李晓明见状，立刻满面热忱地上前招呼：“老同学，可算把你盼来了！来，我给你介绍下，这位是我们永安县副县长张志霖，还兼任我们回水湾镇党委书记！” 张志霖连忙欠身，伸出右手，语气恳切又热情：“感谢王处长、张处长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支持我们基层的工作！” 张清脸上漾着笑意，由衷赞叹道：“张县长真是年轻有为呀，有了基层工作经验后，必定是前途无量，真是羡煞旁人！” 王伟也跟着点头附和：“听晓明说，张县长还是华大金融学博士，还是从财政部重点培养对象，这履历可太亮眼了，往后的前途真是不可估量！” 张志霖连忙摆手，谦逊地笑道：“两位处长谬赞了，实在愧不敢当，咱们进屋详谈吧！” 进入包间，张志霖把两位处长让到主位，自己坐在主陪位置上，递过菜单，说道：“刚才我点了几个凉菜，请两位领导加几个热菜。” 王伟今儿来本就是为了帮衬场面，见状直接把菜单往张清面前一推，语气熟络：“张县长盛情难却，你看着点几个吧！” 张清也不推辞，接过菜单翻了两页，不紧不慢地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特色。那熟稔的样子，一看便知是这儿的常客。 瞧着两位处长这态度，再联想到他们的年纪，张志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感觉今天“有门”。 一般年轻的领导重视前途，心没那么黑，还会趁工作的机会结交人脉；可若是遇上那些年纪大的处长，尤其是快到退休年纪的，心就不是一般的黑，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肆无忌惮的捞好处。 酒菜上齐后，张志霖举杯说道：“说实在的，到乡镇这阵子，我才算真正体会到基层工作的千头万绪，确实不容易，想发展离不开处长们的支持！ 但今天好不容易才请到两位领导，咱们只叙情谊，不谈工作，以免扫了领导的兴。王处、张处，今天能结识到两位领导，是我莫大的荣幸，我敬一杯！” “张县长这话就见外了！”两人端起酒杯，杯沿轻轻一碰后一饮而尽，很给面子。 六杯起场酒喝完后，张志霖开始“走圈”，规矩是喝二、敬二、碰二，两位处长没有异议。 酒局在热烈的氛围中展开，镇长李晓明酒量深不见底。席间，只要两位处长稍一停杯，他便立刻满面热忱地端着酒杯迎上前去，嘴里说着热络的客套话，非要与对方碰上一杯才肯作罢。 不到一个小时，三瓶“茅子”就见底了，无声地诉说着这场酒局的酣畅，也预示着即将拿下张清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