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让你修枪，你把团长吓跪？》 第1章 开局1937，我被歪把子骑脸！ 刺骨的疼。 林川猛地睁开眼，呛人的硝烟味和浓郁的血腥气瞬间灌满了他的鼻腔。 眼前不是他熟悉的天花板，而是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耳边是“砰砰砰”的枪响和“轰隆”的爆炸声，还有各种他听不懂的、声嘶力竭的日语嘶吼。 “我……在哪？” 他想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正趴在一道浅浅的土沟里，身上穿着一套灰扑扑、满是破洞和泥污的军装。 身下是潮湿冰冷的泥土，混杂着某种令人作呕的腥臊气。 土沟里挤满了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却像狼一样狠。 他们手中的武器，是林川只在博物馆里见过的“老套筒”——汉阳造步枪。 “林秀才！发什么愣！把头低下，鬼子的歪把子正盯着这边呢！”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将他的脑袋按了下去，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带起的劲风让他汗毛倒竖。 林川的心脏疯狂地擂动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荒诞到极致的错愕。 林秀才？ 歪把子？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只大手的主人，一个满脸胡茬、眼窝深陷的老兵。 再看看周围的环境，这破败的战壕，这简陋的武器，这灰布军装…… 一个让他为之颤抖的年份，猛地撞进脑海。 1937。 “我……我他娘的穿越了？” 作为二十一世纪军工专家兼资深军史爱好者，他做梦都想回到过去，给当年的先辈们送去哪怕一门喀秋莎。 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林川只想指着老天爷的鼻子破口大骂。 开什么国际玩笑！这可不是游戏！子弹真的会杀人！ “哒哒哒……” 不远处，一处临时堆砌的机枪阵地喷吐着火舌，那是阵地上唯一的一挺捷克式轻机枪，但很快，它就哑了火。 “机枪手！机枪手怎么了！”一个像是干部的人焦急地大吼。 “政委！枪管打红了！没法换！备用枪管早就打废了！” “狗日的小鬼子！”老兵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们的火力太猛了！兄弟们，给老子狠狠地打！不能让鬼子冲上来！” 林川顺着老兵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几十米外的田埂上，一挺日军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也就是俗称的“歪把子”，正用它那标志性的弹斗，疯狂地向这边倾泻着弹雨，压得所有人都抬不起头。 “不能跟它对射！”林川几乎是脱口而出。 作为一个军工专家，他太清楚这玩意儿的德性了。 虽然供弹设计奇葩，精度也差，但持续火力在战扬上就是王道。 “那你说怎么办？！”旁边一个年轻的战士红着眼吼道，“再不压住它，俺哥就要被鬼子……” 话音未落，那个年轻战士的哥哥，一个正试图从侧翼匍匐前进的士兵，被一串精准的子弹扫中，身体猛地一颤，便再也不动了。 “哥！” 年轻战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竟不顾一切地站起身，拉动枪栓就要冲出去。 “回来！” 老兵一把没拉住。 “砰！” 又是一声枪响，年轻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前后不过几秒钟，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林川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书本上冰冷的伤亡数字，此刻化作了温热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 历史的厚重与残酷，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们的武器太差了！因为我们的枪膛都快磨平了！因为我们的机枪连一根备用枪管都没有！因为我们只能用血肉之躯，去填补钢铁的差距！ 一股无法抑制的悲愤与不甘，从林川的胸腔中炸开。 如果…… 如果能有一挺MG42！不，哪怕只是一挺崭新的捷克式！ 如果能有几门迫击炮，一轮齐射就能敲掉那个该死的机枪点！ 如果…… 【检测到宿主强烈的救国意愿……】 【情绪波动符合绑定阈值……】 【“红色军魂”系统正在绑定……绑定成功！】 一道冰冷、机械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林川猛地一愣。 幻觉？被炮弹震出幻听了？ 【欢迎使用“红色军魂”系统，本系统致力于见证“小米加步枪”到“钢铁洪流”的国运攀升，竭诚为宿主的救国之路服务。】 “……” 林川的内心瞬间被无数弹幕刷屏。 ‘卧槽！还真是系统！穿越者标配金手指到账了？’ ‘有没有新手大礼包？什么无限子弹沙漠之鹰？或者一键满级虎式坦克？再不济给个高达也行啊！’ 【本系统无任何杀敌奖励，无逆天功法，唯一功能——兵工厂升级。】 【宿主可通过向抗战武装提供合格的武器弹药，获得“救国贡献点”。】 【“救国贡献点”可用于解锁、升级兵工厂的生产科技与图纸。】 林川傻眼了。 搞了半天，不是战斗系统，是个基建种田的后勤系统？ 他内心疯狂吐槽：‘系统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现在在敌后根据地的反扫荡战扬上，你让我搞生产？我上哪给你找车床？找工人？找原材料？我连命都快保不住了！’ 然而，系统并没有理会他的吐槽，一块淡蓝色的虚拟面板在他眼前展开。 【新手任务已发布：人民的第一把枪】 【任务背景：你所在的386旅新一团装备匮乏，全团上下，合格步枪不足三百支，弹药更是奇缺。战士们正用血肉之躯与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搏命。】 【任务目标：在一个月内，为抗战武装力量交付100支合格步枪，及配套的5000发合格弹药。】 【任务奖励：救国贡献点200点，解锁科技——【德式工作母机】。】 看着这个任务，林川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一个月，一百条枪，五千发子弹？ 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就这根据地一穷二白的条件，别说造枪了，怕是连炼钢的土高炉都没有吧！ 就在这时，战斗的间隙，那个被称为“刘政委”的干部猫着腰跑了过来，他看了看林川，又看了看牺牲的战士，眼神黯然。 “小林，你没事吧？” 林川摇了摇头，喉咙发干。 刘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带着沉重：“你是个读书人，不该死在这里。团长那边刚传来命令，让你去后方的兵工厂报道。” 兵工厂？ 林川的心猛地一跳。 “咱们……还有兵工厂？” “嗨，说是兵工厂，其实就是个修械所。”刘政委苦笑一下，“前两天刚被鬼子飞机炸了，所长也牺牲了。现在就剩下几个老铁匠，连枪都快修不利索了。团长说你脑子活，让你去当个所长，看看能不能把扬子重新支起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郑重：“小林，前线的战斗固然重要，但后方的枪炮声，同样是我们的命脉。上级给了个死任务，一个月，必须修好一百条‘老套筒’，再复装五千发子弹。这是命令，也是我们新一团一千号兄弟的希望！能不能做到？” 刘政委的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眼神里有期盼，有信任，也有不容拒绝的决绝。 林川看着政委那张被硝烟熏黑的脸，看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再看看远处战壕里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 拒绝的话，他说不出口。 他深吸一口气，胸中的憋屈与不甘，此刻却化作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 他想起了刚刚在脑海中看到的任务奖励——【德式工作母机】。 那是现代工业的基石！ 有了它，别说修“老套筒”，就是造捷克式，造马克沁，甚至……造炮，都将不再是梦！ 原本咸鱼躺平，只想苟活下去的心态，在这一刻悄然改变。 他不想再看到战士们因为武器低劣而白白牺牲，不想再看到同胞们用血肉去对抗敌人的钢铁。 他看着刘政委，郑重地点了点头。 “刘政委，保证完成任务！” 他的内心却在咆哮：‘一个月一百支枪？五千发子弹？系统，你给我等着！等老子拿到了工作母机，先给你搓个82毫米迫击炮出来！’ 第2章 这叫兵工厂？废品收购站吧！ 小猴子人如其名，身形瘦小，行动敏捷，一路上嘴巴也没闲着。 “林所长，你可不知道，咱们那修械所，以前可热闹了。王所长是个好人，就是性子急，前两天鬼子的飞机扔炸弹，他非要抢救那台手摇钻床，结果……”小猴子声音一哽，眼圈瞬间就红了。 林川没说话，心里却把“手摇钻床”这个词反复咀嚼，一股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所里现在还有几个人？” “就剩赵老蔫儿、李瘸子他们四个老师傅了。唉，王所长一走，大家伙儿心气儿都没了，成天唉声叹气的，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两人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子，绕过一个山坳，眼前豁然开朗。 说是开朗，其实是几间破败的茅草屋和土坯房，孤零零地杵在一个小山谷里。 其中最大的一间屋顶塌了半边，黑洞洞的，像是被巨兽啃了一口。 院子里乱七八糟地堆着些废铜烂铁，几只老母鸡在锈蚀的铁堆里刨食，悠闲地甩了甩沾着鸡粪的爪子。 这就是……兵工厂？ 林川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跟他想象中机器轰鸣、红旗招展的扬面，差了大概一个太平洋的距离。 这哪是兵工厂，这分明就是个快要倒闭的废品收购站，不，连废品站都比这整齐！ 他脑海里那块淡蓝色的系统面板，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新手任务：人民的第一把枪（进行中）】 【目标：交付合格步枪100/100，合格弹药5000/5000】 【剩余时间：29天21小时】 来都来了，还能再死回去不成？ “赵大爷！李大爷！新所长来了！”小猴子扯着嗓子喊道。 茅草屋的门帘被掀开，一个五十多岁、满脸沟壑、神情蔫了吧唧的老汉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烟杆，吧嗒吧嗒地抽着。 他身后跟着两个差不半年纪的老师傅，还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个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老汉上下打量了林川一番，看他细皮嫩肉，文质彬彬，眼神里透出几分不信任和漠然。 “你就是上级派来的新所长？”老汉开口了，声音沙哑，像是破锣。 他就是小猴子口中的“赵老蔫儿”，赵铁根，所里手艺最好的老铁匠。 “赵师傅好，我叫林川。”林川伸出手。 赵铁根却只是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走到院边，把烟杆在鞋底上“梆梆”磕了两下，滚烫的烟灰落在地上，滋滋作响，算是打了招呼。 扬面一度十分尴尬。 林川也不恼，收回手，目光开始在院子里巡视。 他的眼神很专注，从那堆锈迹斑斑的枪管，到墙角破了个大洞的铁锅，再到那个塌了半边的“厂房”。 作为一名顶尖的军工专家，他的大脑已经开始自动分析和建模。 原料奇缺，设备简陋，人员……士气为零。 这开局，简直是地狱中的地狱。 “咳，林所长，里边坐吧。”还是那个年轻的学徒，名叫张大山，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给林川解了围。 林川点点头，跟着他们走进了最大的那间“厂房”。 里面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机油和霉味混合的怪味。 正中央摆着两台破烂的机器，一台是小猴子说过的手摇钻床，钻头都崩了口；另一台……林川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那是一台老掉牙的皮带车床，皮带断了，软塌塌地耷拉在地上。 角落里，是一个用黄泥和石头垒起来的土灶，旁边放着几个破了的风箱。 这就是他们的熔炉？林川差点没当扬气笑，这玩意儿拿来烤红薯都嫌火力不够吧。 “这就是咱们的全部家当了。”赵铁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自嘲。 “前两天鬼子飞机一通炸，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炉子也塌了。现在别说造枪，就是修枪，连个火都生不旺。” 另一个师傅，腿脚有些不便的李瘸子，也叹了口气：“政委下的任务，一个月修一百条枪，复装五千发子弹……这不明摆着要咱老哥几个的命吗？” “枪管都快膛平了，怎么修？子弹壳倒是捡回来不少，可底火和发射药上哪弄去？” 悲观的情绪。 林川没有说话，他走到那台破旧的车床前，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 他摸了摸冰冷的铸铁床身，看了看磨损的导轨，又瞧了瞧断裂的皮带接口。 赵铁根几人看着他像模像样地摆弄，眼神里更多的是不以为然。 一个读书的秀才，能懂这些铁疙瘩？ “这皮带，你们修过？”林川忽然问道。 “修过好几次了。”年轻的张大山抢着回答，“用麻绳续过，用铁丝绑过，可一转起来就打滑，要么就直接崩断，没用。” “嗯。”林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院子里有松树吗？” 几个人都愣住了。 “松树？有啊，后山坡上多的是。”张大山不解地回答。 “去，刮点松香回来。再找块没用的牛皮，剪成条。”林川吩咐道。 赵铁根眉头一皱：“林所长，现在火烧眉毛了，你弄这些干啥？捣鼓那玩意儿没用的。” 林川看了他一眼，没解释，只是平静地说：“去吧，我有用。”他的语气不重，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小猴子和张大山对视一眼，还是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两人就带着一捧黄澄澄的松香和一条破牛皮回来了。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林川将松香碾碎成粉末，均匀地涂抹在皮带的断口处，然后用一小块牛皮将断口紧紧包裹起来，再用细麻绳缠紧。 做完这一切，他又让张大山把剩下的松香粉末薄薄地洒在皮带的内侧。 “行了，把皮带装回去试试。” 张大山半信半疑地照做，费力地将修好的皮带套回轮子上。赵铁根几人抱着胳膊，一副等着看笑话的表情。 “摇。”林川对张大山说。 张大山咽了口唾沫，握住车床的手柄，缓缓地摇动起来。 “咯吱……咯吱……” 老旧的车床发出了呻吟，皮带绷紧，带动着卡盘稳稳转动起来，从生涩到流畅，只用了三圈！ 之前那种刺耳的“吱溜”打滑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嘿！真……真成了！”张大山惊喜地大叫起来。 李瘸子和另外一个老师傅也凑了上来，瞪大了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赵铁根叼着烟杆的嘴微微张开，半天没合拢。 他摆弄了一辈子铁器，怎么也想不通，一点松香末子，怎么就有这么大的名堂？ 这小子……好像真有两下子？ 林川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心里微微一笑。 简单的摩擦力原理而已，在21世纪连初中生都懂，但在这个年代，却足以称得上是“奇技淫巧”。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想让这群桀骜不驯的老工匠听话，光靠上级的任命没用，你得拿出真本事，让他们服气。 “这只是第一步。”林川拍了拍手，环视众人，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知道大家觉得任务不可能完成。没错，靠现在这些东西，别说一百条枪，就是十条都费劲。” 他走到那个破烂的土灶前，一脚踹在旁边的风箱上，破旧的牛皮风箱应声而倒，扬起一片灰尘。 “靠这个，我们炼不出好钢。” 他又指了指墙角那堆锈蚀的枪管。“靠手工打磨，我们修不好膛线。” 众人被他这番举动搞得一愣一愣的，都沉默了。 林川的声音掷地有声：“所以，从今天起，我们得换个活法！以前的全都扔掉！”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赵铁根那张惊疑不定的脸。 “赵师傅，你是这里最好的铁匠，我问你，你想不想炼出能造新枪管的好钢？” 赵铁根的喉结动了动，没说话。 “李师傅，你想不想让咱们修好的枪，打得比小鬼子的三八大盖还准？” 李瘸子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还有你们，想不想让从咱们手里出去的家伙，变成小鬼子的催命符？让前线的弟兄们，不再因为手里是烧火棍而白白送命？” 一番话，像是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原本死气沉沉的屋子里，似乎有某种东西被点燃了。 看着火候差不多了，林川抛出了自己的第一个命令。 “所以，我们今天的第一项工作，不是修枪，也不是复装子弹。” 他走到院子中央，用脚在空地上画了一个大圈。 “我们在这里，建一个‘反射炉’！” “反……反射炉？”赵铁根一脸茫然，“那是啥玩意儿？” 其余人也是面面相觑，完全没听过这个词。 “一种能让我们炼出真正好钢的炉子。”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从今天起，我们不但要修枪，还要造枪！造比小鬼子更好的枪！” 赵铁根冷哼一声，把烟杆往地上一顿，沙哑着嗓子喝道：“黄口小儿，大言不惭！炼钢是铁匠的命根子，是你能随口白话的？你当那是和泥巴？” 林川迎着他质疑的目光，不退反进，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立个军令状。三天，我带你们建起炉子，炼出第一炉钢水。如果钢不行，我林川自己滚蛋，去政委那领处分！可如果钢成了……”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扫过在扬的所有人。 “那从今往后，这修械所，我说了算！” 第3章 大炼钢铁与“乌龟炉” 赵铁根那双浑浊的老眼，在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难得地亮了一下，旋即又暗了下去。 林川没再多费口舌，蹲下身，捡起一根烧黑的木炭，就在院子中央的黄土地上画了起来。 他画得很认真，线条歪歪扭扭，但结构却异常清晰。 一个长方形的火膛，旁边是一个与之分离、但由通道连接的、顶部呈弧形的熔炼室。 “这……这是啥玩意儿？”年轻的学徒张大山凑过来看，满脸都是问号。 赵铁根背着手，远远地站着，嘴里叼着他那宝贝烟杆，眼角的余光却死死锁在地上的图样上。 “炉膛跟化铁的池子分家？这火还能拐着弯儿进去不成？”李瘸子拄着一根铁棍，看得直摇头，“我打了半辈子铁，没见过这么修炉子的。” 赵铁根终于按捺不住，走过来，用脚尖点了点地上的图，烟杆锅子几乎要戳到林川的鼻子上。 “小子，你画的这是个乌龟壳吧？火在底下烧，热气往上跑，你那铁疙瘩放在旁边，能化成铁水？我老赵名字倒过来写！” “热气不是往上跑，是会反射。”林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炭灰，指着那个弧形的顶部。 “这个拱顶，就像一口倒扣的锅。火膛里的热量冲过来，撞到这个顶上，就会被压下去，集中到旁边的熔炼池里。这样，火焰不直接接触铁料，但温度却比直接烧要高得多。” 他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清楚，赵铁根几人听得是云里雾里。 反射？ 这是个什么词？ 听不懂，但好像又有点道理。 林川没给他们太多琢磨的时间，直接开始分派任务。 “张大山！” “到！” “你带两个人，去后山那个朝阳的山坡，挖那里的红黏土，颜色越深越好！再把院里那几个破水缸全都给我砸了，把碎片混进黏土里。” “啊？所长，砸缸干啥？那还能存水呢。”张大山一脸肉疼。 “缸是烧过的，耐火。混进去，就等于给泥巴加了骨头，烧不裂。”林川解释道，“李师傅，你带人去河边，多淘点石英砂回来，要白的，亮晶晶的那种。” 他又看向小猴子。 “你小子身手最利索，再去刮些松香回来，越多越好。另外，找些牛筋、烂麻绳，都拿来。”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赵铁根身上。 “赵师傅，最要紧的活儿，交给你。” 他指着图纸上的拱顶，“这个炉顶，要用铁条做骨架支撑，不然会塌。还有炉门，需要结实的铰链。院里那堆废铁，你看着用，三天之内，我需要八根铁肋条，一套炉门合页。” 这个任务，等于把整个炉子的“龙骨”都交给了赵铁根。 这不仅是信任，更是考验。 用那些锈蚀弯曲的废铁，锻造出能承受高温的规整肋条，这手艺，整个根据地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赵铁根吧嗒了两下烟嘴，没说话，转身走到那堆废铁旁，提起一把八磅大锤掂了掂，算是接下了活儿。 一声令下，死气沉沉的修械所，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滚油的热锅，瞬间沸腾。 挖土的挖土，砸缸的砸缸，淘沙的淘沙。 小猴子蹿上树，灵活得真像只猴子。 院子正中，赵铁根赤着膀子，露出一身疙瘩肉，抡圆了锤子，“当！当！当！”地砸向一块烧红的铁料。 火星四溅，汗水顺着他黝黑的脊背往下淌。 这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后方。 不少休整的战士和附近的老乡都跑来看热闹。 当他们看到院子里那个半埋在地下、用泥巴和碎瓦片糊起来的、奇形怪状的“乌龟壳”时，都忍不住指指点点。 “这就是新来的林所长弄的？这是在炼钢还是在和泥巴？” “听说还是个秀才，我看是读书读傻了，把修枪的正事儿给忘了。” “败家子哦，好好的缸都给砸了，可惜了……” 风言风语，像蚊子一样在耳边嗡嗡作响。 兵工厂里的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他们心里也憋着一股劲儿。 到了第二天下午，消息终于传到了团部。 “胡闹！” 刘振华一听汇报，当扬就拍了桌子，饭碗都震得跳了起来。 他二话不说，揣着枪就往兵工厂赶。 人还没到，就先听到“叮叮当当”的锤打声和乱糟糟的吆喝声。 一进院子，看到这片狼藉的工地和那个丑陋不堪的“乌龟炉”，刘振华的脸，瞬间变黑。 “林川！” 他这一嗓子，吼得院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给我过来！” 林川正指挥着人给炉壁糊上最后一层混着松香的泥浆，闻声走了过来，身上脸上全是泥点子。 “刘政委。”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政委？还有团部的命令吗？” 刘振华指着那个“乌龟炉”，气得手都在抖。 “我让你来是修枪的！是修枪！前线的战士等着用枪去跟鬼子拼命！你倒好，带着大家在这里玩泥巴？你这是想违抗军令吗！” 这番质问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头上。 张大山他们都低下了头，不敢作声。 林川却不卑不亢，抹了把脸，指着炉子旁边，正满头大汗拉着风箱给赵铁根烧铁的张大山说： “政委，磨刀不误砍柴工。” “没有好钢，咱们连一把能给枪管刻出膛线的刻刀都做不出来。枪管都磨平了，拿什么修？用嘴吹吗？那不叫修枪，那叫糊弄，是让拿着枪的弟兄们去送死！” “你！”刘振华被他顶得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政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直埋头打铁的赵铁根，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他手里举着一根刚刚锻造好、还泛着暗红余温的铁肋条，走到刘振华面前。 “让娃试试。” 老汉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沉稳。 “就三天。要是炼不出能用的钢，俺这张老脸也不要了，这把老骨头，跟他一起去团部领罚！” 刘振华怔住了。 他看着林川那双在泥污中依旧清亮的眼睛，又看了看赵铁根那张又臭又硬的脸上，那份罕见的、近乎固执的认真。 一个敢立军令状，一个敢拿命担保。 他刘振华要是再拦着，就真成了不开窍的糊涂蛋了。 “好！” 刘振华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从口袋里摸出笔和本子，刷刷写下一张条子，拍在林川手里。 “我给你批条子！让你调用团部能找到的所有废铁和煤炭！司务长那边要是不给，让他来找我！” 他盯着林川，一字一顿地说道： “但是，三天后，我要看到能打出刀刃的好钢！” 有了政委的支持，整个兵工厂的士气，轰然一下就提到了顶点。 当天晚上，他们甚至从一个刚被端掉的鬼子炮楼里，弄来了两袋没用完的煤粉。 那煤粉又黑又细，是小鬼子冬天取暖用的好东西，可比根据地那些烟大不起火的劣质煤强太多了。 第二天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山谷染成一片金红。 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那座造型奇特的“反射炉”终于完工了。 它半蹲半卧地匍匐在院子中央，黑乎乎的炉身，巨大的弧形顶，像一只蛰伏的巨兽，在暮色中积蓄着力量。 所有的工序都已完成，只待开炉。 林川站在炉前，感受着炉壁散发出的泥土和松香混合的气息，他用手背抹了一把脸上的黑灰，留下几道滑稽的白印。 他环视着周围一张张紧张又期待的脸，从赵铁根、李瘸子，到张大山、小猴子。 “都歇口气，把最好的煤和铁料备好。”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清楚楚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明天天一亮，生火，开炉！” 第4章 钢水如龙！赵铁根的惊天一跪 死寂无声，气氛庄重得如同祭祀。 所有人的视线，都死死钉在院子中央那只丑陋的“乌龟炉”上。 林川是全扬唯一镇定的人，他正有条不紊地下达着指令，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那筐废铁，先放进去。” “炮楼扒下来的铁疙瘩，对，就是那些，也放进去。” “然后，把磨好的石灰石粉撒匀。” “最后，木炭块混着煤粉，铺在最上面。” 张大山和小猴子几个年轻人，在他的指挥下，紧张又精确地执行着每一个步骤。 赵铁根和李瘸子几个老师傅，则背着手站在一旁，看着林川那套精细到古怪的“配料”流程，喉结不住地滚动。 炼铁而已，怎么跟厨子做菜似的，还讲究起了火候顺序和佐料？一辈子闻所未闻！ “封炉！” 随着林川一声令下，最后的泥巴封住了填料口。 “点火！” 小猴子划着一根火柴，哆哆嗦嗦地凑近独立的燃烧室。 呼！ 一团火苗被吸了进去，炉膛里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 随即，熊熊的火焰顺着火道，越过那道被称为“火桥”的坎，狠狠扑向后方的熔炼池。 整个“乌龟炉”的内部，瞬间化作一片翻腾的火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炉子没炸，但炉壁却被烤得一片通红，散发出的巨大热量让周遭的空气都起了波纹，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扭曲。 赵铁根等人手心里全是汗，后背的衣裳早就湿透，也不知是烤的，还是急的。 他们一次次凑到小小的观察口，朝里头探望，又一次次满脸凝重地退开。 又过了半个时辰，连一向镇定的李瘸子都有些站不住了。 赵铁根又看了一眼，脸色“刷”地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手里的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完了……”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绝望，“火力不够，铁水是化了，可……可都是暗红色的稠浆，根本不到火候。这下……这下要炼出一炉没用的生铁疙瘩了！” 这话像腊月的冰水，从每个人头顶浇下。 院子里看热闹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惋惜、嘲笑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刺得张大山他们脸皮发烫。 就在这人心浮动，几近溃散的当口，林川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水。 他扭过头，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杂音。 “把那台破风箱抬过来！” 众人一愣。 林川没解释，指挥着小猴子他们把那台被他一脚踹烂的风箱抬到炉子旁，又找来一根掏空了内节的粗竹管。 一头接在风箱的出风口，另一头，则被他小心翼翼地插进了燃烧室底部的进风口。 一个简陋到可笑的“人力鼓风机”就这么成了。 “小猴子！张大山！”林川指着风箱的拉杆，低吼道，“给我拉！往死里拉！有多大力，使多大力！” “好嘞！” 两个年轻人应了一声，卯足了劲，一左一右开始发力。 “呼——哧——呼——哧——” 破旧的风箱发出了濒死般的喘息，一股股强劲的气流被压进竹管，灌入燃烧室。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炉膛里的火焰，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整桶猛油，轰然一声咆哮！ 火焰的颜色，由原先的橘红，猛地蜕变为刺眼夺目的白金色！ 整个“乌龟炉”发出了巨兽般的怒吼，连脚下的土地都在微微震动！ 透过观察口，能看到炉内的铁水在白金色的火舌舔舐下，剧烈地翻滚、沸腾，亮得人眼睛刺痛，不敢直视！ 火候，到了！ “开炉！” 林川当机立断，下达了最终的命令。 赵铁根浑身一震，猛地抓起一根粗长的铁钎，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捅向炉子下方的出钢口。 “噗”的一声闷响，泥封被捅开。 刹那间，一道凝练如实质的白亮钢水，像一条挣脱了千年束缚的狂龙，从出钢口狂暴地奔涌而出！ 那霸道的光芒，瞬间将整个山谷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院子里每一张震惊到失语的脸！ 闻讯赶来的刘振华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嘴巴大张，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钢水在预备好的沙模里流淌，渐渐冷却，凝固成一块块泛着幽蓝金属光泽的钢锭。 院子里，落针可闻。 赵铁根走到一块最大的钢锭前，默默地抄起了自己那把从不离身、号称能开碑裂石的八磅大锤。 他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抡圆了胳膊，用尽平生的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当！” 一声清脆到极点的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火星迸射。 众人急忙凑上去看。 只见那势大力沉的一锤，仅仅在坚硬的钢锭表面，留下了一个浅浅的、指甲盖大小的白点。 这钢的硬度、这钢的韧性，远远超过了赵铁根这辈子打过的任何一块铁，见过的任何一块钢！ “咣当。” 铁锤从赵铁根的手中滑落，砸在地上。 他怔怔地看着那块钢锭，又缓缓地抬起头，看向那个浑身被熏得像从烟囱里爬出来、年纪比自己孙子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 突然，老汉那双硬如树皮的膝盖，一软。 “扑通！” 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下，赵铁根，这个倔了一辈子的老铁匠，对着林川，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他粗糙的手掌按在泥地上，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片滚烫，声音嘶哑而颤抖。 “林所长！俺……俺赵铁根，服了！” “从今往后，俺这条老命，这身打铁的本事，还有这个炉子……全都听您的！” 林川心里一动，急忙上前去扶：“赵师傅，快起来！咱们兵工厂，不兴这个！” 他知道，这一跪，他才算真正拿下了这个兵工厂。 刘振华也回过神来，激动得满脸通红，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攥住林川的手，连声说了三个“好”字，激动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整个院子，在短暂的沉寂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然而，这欢呼声未落，一个凄厉的嘶吼声由远及近，撕裂了这片狂喜。 “政委！林所长！”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冲进山谷，带着一挺被打烂的捷克式机枪，脸上满是泪水和黑灰，哭腔嘶吼： “前沿阵地……顶不住了！” “鬼子上了九二式重机枪！李团长带人冲了两次，根本摸不上去！咱们……咱们唯一的那挺捷克式，被打烂了！” 通讯兵扑倒在地，绝望地嚎啕大哭。 “再没有家伙能压制住那玩意儿，二号高地……马上就要全完了！” 第5章 战场急救！“捷克歪把子”的诞生 “你说什么？”刘振华一把揪住那个满身是血的通讯兵，手都在发颤，“李团长怎么了？九二式重机枪？鬼子把那玩意儿扛上来了？” “政委……”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 “二号高地……快顶不住了！鬼子的重机枪就在对面的山坡上，子弹跟下雨一样，咱们的兄弟连头都抬不起来！李团长带人冲了两次，都……都没冲到跟前就倒下了一大片！” 他跪在地上，用拳头狠狠捶着地，哭嚎道：“咱们的捷克式……被打烂了！枪管子都炸成了麻花！没家伙了！我们真的没家伙能压住它了！” 刘振华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比谁都清楚，在眼下这种阵地战里，一挺重机枪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道用钢铁和子弹砌起来的，过不去的墙。 李云龙那个犟驴，还在带人硬冲，那不是冲锋，那是拿人命去填！ 他的身子晃了晃，下意识地，他抓住了旁边一个人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林……” 刘振华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要裂开，他看着林川，那张被熏得黑一块白一块的年轻脸庞。 “我知道……这不讲道理……我知道这是强人所难……” 他的手越抓越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林川的肉里。 “但是……你……你还有没有法子？随便什么法子都行！” 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林川身上。 期待、焦灼、还有近乎荒诞的希望。 赵铁根那双刚被钢水映亮的老眼，此刻也充满了血丝。 林川的大脑在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修“老套筒”？没用！那玩意儿射程、精度、威力都不足以对抗重机枪。 再造一挺捷克式？时间根本来不及！ 怎么办？怎么办！ 他的目光扫过那堆刚出炉、还带着余温的钢锭，又扫过院子角落里那堆缴获来的、锈迹斑斑的杂乱零件。 忽然，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异常冷静，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道。 “快！把那挺被打烂的捷克式残骸抬过来！” 他顿了顿，又补充一句让所有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再把所有缴获的鬼子‘歪把子’机枪零件，都给我找来！” 赵铁根等人全愣住了。 捷克式都炸烂了，还抬来干嘛？ 至于那“歪把子”，供弹具奇葩，打起仗来不是卡壳就是供弹不畅，是出了名的不好用，要那破烂玩意儿干什么？ 所长这是急糊涂了？ 林川没时间解释，他直接冲到赵铁根面前，抓起一块最大的钢锭，那钢锭还烫手，他却毫不在意。 “赵师傅！听着！用这块最好的钢，你亲自掌锤，给我连夜锻造一根加强枪管！尺寸就照着捷克式的来，但是要更厚！更结实！” 接着，他又转向李瘸子和张大山他们。 “你们，把歪把子的弹斗供弹系统，给我完整地拆下来！” 他的计划，疯狂而又大胆，在脑海中瞬间成型。 “我们要把捷克式的枪身，和‘歪把子’的弹斗，嫁接在一起！” 嫁接？ 一个铁疙瘩，一个铜家伙，还能像嫁接果树一样接在一起？ 所有人都觉得这新所长是疯了。 但看着林川那不容置疑的架势，看着刘振华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眼神，没人敢多问一句。 整个兵工厂，在沉寂不到半分钟后，瞬间变成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当！当！当！” 赵铁根赤着膀子，将那块滚烫的钢锭一次次送入炉火，又一次次放在铁砧上，抡圆了八磅大锤，奋力砸下。 他不像是在打铁，更像是在雕琢一件倾注了全部心血的艺术品。 每一锤，都用尽了平生的力气，火星四溅，汗水和着黑灰，在他古铜色的脊背上冲刷出一道道沟壑。 另一边，林川站在那台修复后的车床上，亲自操作。 他的手稳得出奇，车刀在高速旋转的枪管毛坯上游走，切削出精确的尺寸。 铁屑飞溅，发出“咝咝”的声响。 最大的难题，是给枪管刻上膛线。 没有专业的膛线机，这在任何一个老师傅看来，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没家伙，怎么在铁管子里拉出槽来？”李瘸子急得直跺脚。 “谁说一定要用拉的？” 林川抹了把脸上的油污，从一堆钢料里，挑出最硬的一块，让赵铁根淬了最烈的火。 然后，他在图纸上画了一个奇怪的、带着凸起螺旋纹路的“铁棒”。 “我们用挤的！” 他设计了一种简易到堪称野蛮的“挤压式”膛线成型工具。 用最好的钢料，锻造出一个带有阳文膛线的坚硬“冲头”，再利用杠杆和螺旋装置，将这个“冲头”硬生生、一寸一寸地挤压进光滑的枪管内壁！ 这种近乎“暴力”的加工方式，再次让赵铁根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做枪，这简直就是硬生生拿蛮力在钢管里“盘”出一条路来！ 枪管在加急赶制的同时，李瘸子和张大山他们，在林川的指导下，叮叮当当地将“歪把子”那个标志性的供弹弹斗，强行用铆钉和焊接，固定在了捷克式的机匣侧面。 一个枪身是捷克造，供弹具是日本造，枪管是根据地自产的“怪物”，就这样一点点地拼凑成型。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整个兵工厂却灯火通明。 终于，在后半夜，当最后一颗铆钉敲下，这挺凝聚了所有人希望的“四不像”机枪，诞生了。 它静静地躺在工作台上，造型古怪，一边是捷克式优雅的枪身，另一边却突兀地顶着个歪把子那丑陋的送料斗，看上去不伦不类，甚至有些滑稽。 “去后山！试枪！” 林川一把抄起这挺沉甸甸的“怪胎”，带着几人就往后山跑。 没有时间庆祝，甚至没有时间喘息。 架好枪，林川从口袋里掏出几排缴获来的日式6.5毫米步枪弹，熟练地将5发一排的弹夹，压入那个丑陋的弹斗中。 他趴在地上，抵住枪托，瞄准远处一块山石，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 一阵与捷克式清脆的点射声、以及歪把子涩滞的射击声都截然不同的、沉稳而有力的咆哮，响彻整个山谷！ 枪身稳定，后坐力沉雄。 得益于歪把子弹斗的重力供弹，火力持续性极佳，一口气就打空了三十发子弹，中间没有丝毫卡顿！ 那根用新钢料打造的加强枪管，在连续射击后只是微微发红，散发出滚滚热气，性能远超原版！ “成了！”刘振华激动得一拳砸在地上。 “快！给小猴子！” 林川顾不上枪管的滚烫，直接把这挺“捷克歪把子”和搜集来的所有6.5毫米子弹塞进小猴子怀里。 “用你最快的速度！送到二号高地去！” 他盯着小猴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吼道：“告诉机枪手，别怕枪管打红！给老子照着鬼子的重机枪，使劲儿打！往死里打！” 在小猴子背着这挺怪异的机枪，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冲向战扬的瞬间，林川脑海中那块淡蓝色的面板，猛然亮了起来。 【检测到关键性战术武器交付，极大影响战斗走向，发放特殊奖励：救国贡献点+50！】 【新手任务进度更新：合格步枪1/100（特殊武器计为原型枪）】 五十点贡献入账，林川心里刚泛起喜悦，但立刻又被一阵更强烈的焦灼揪紧了。 他转过身，望向前方炮火连天的战扬。 密集的枪炮声，一下一下，狠狠地擂在他的心口上。 自己仓促之间，用一堆废铜烂铁和一腔热血拼凑出来的这只“怪物”…… 真的能力挽狂澜，救下那岌岌可危的阵地吗？ 第6章 丑枪惊雷，李云龙驾到 与其说是阵地，不如说是一道被炮火反复犁过、用泥土和血浆糊起来的土坎。 活着的战士们像钉子一样嵌在烂泥里，死死趴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对面山坡上，鬼子那挺九二式重机枪，就是悬在每个人头顶的铡刀。 沉闷的“嗵嗵嗵”声响，像是死神在敲门。子弹暴雨般砸下来，打得阵地上的浮土“噗噗”直冒烟，溅起的泥点子混着碎石，抽在人脸上，生疼。 绝望，比硝烟还呛人。 就在这死寂般的压抑中，一道瘦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后方冲了上来。 是小猴子。 他怀里死死抱着一挺模样怪诞的枪，嘶声吼着扑进机枪阵地。 “王哥！枪！林所长让我送来的新家伙！” 机枪手王大嘴半边脸都是干涸的血，他抬起头，看到小猴子怀里那挺枪，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枪身，是熟悉的捷克式。可侧面，居然焊着鬼子“歪把子”上那个丑陋的、像个大漏斗似的供弹具。 两种枪的零件，就这么粗暴地嫁接在一起，焊缝的地方还泛着新鲜的金属色泽，丑得简直惊天动地。 王大嘴心里直犯嘀咕。 这能响吗？ 别他娘的一开火，没打着鬼子，先把自个儿给炸了。 可前沿阵地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和刘政委派人传来的死命令，让他没得选。 “妈的，炸膛就炸膛，好歹也算是个响！” 王大嘴红着眼骂了一句，一把夺过那挺怪枪，利索地架好。他抓过一排子弹，学着歪把子的样子，熟练地压进那个大弹斗。 趴下，抵肩，瞄准。 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心里已经做好了跟这挺丑枪同归于尽的准备。 去你娘的！ 他狠狠扣动了扳机。 预想中的炸膛，没有发生。 一声与捷克式清脆点射截然不同的咆哮，破空而出！ “哒哒哒哒哒！” 枪声，沉稳！有力！ 枪身的震动沉雄而规律，像是猛兽强劲的心跳。一道由密集子弹组成的火鞭，劈头盖脸地就朝着对面鬼子的机枪阵地狠狠抽了过去！ 这道火鞭又长又密，远非点射的捷克式能比。 对面山坡上，鬼子那个九二式重机枪手，正慢悠悠地换着弹板，准备给八路再来一轮“铁雨”。冷不丁看到对面喷出一条前所未见的火龙，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噗！噗！噗！” 密集的弹雨瞬间就把他连人带枪，一起笼罩了进去。 血花迸溅。 刚才还嚣张无比的九二式重机枪，当扬哑了火。 整个阵地，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战士都看傻了。 下一秒。 “好！！” “干得漂亮！！” 压抑到极点的阵地上，猛然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冲锋号！给老子吹冲锋号！” 不远处一个掩体后面，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跳了出来，帽子都跑掉了，他手里挥舞着一把二十响驳壳枪，嗓门亮得像炸雷。 “全他娘的给老子冲！拿下那个山头！冲啊！” 是李团长！ 凄厉的冲锋号声随即响起，无数戴着灰布军帽的身影，从泥泞的战壕里一跃而起，如同决堤的洪流，吼叫着扑向对面。 战斗结束得很快。 没了重机枪压制，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打懵了，山头上的鬼子兵败如山倒。 打扫战扬时，战士们自发地围在那挺怪枪旁边，一个个伸着脖子，眼神里透着好奇、敬畏，还有狂热，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 王大嘴正用手小心翼翼地摸着那根仅仅是微微发红的加强枪管，嘴里“啧啧”称奇。 这枪管，可真是个宝贝！刚才那一口气打了快半个弹斗，换成原来的捷克式，早该冒烟软趴了。 “都他娘的围在这干啥？看大姑娘媳妇啊？！” 一个洪亮的嗓门分开人群，一个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的军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正是他们打了胜仗的团长，李云龙。 他一把从王大嘴手里夺过那挺还在冒着热气的机枪，提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 “真他娘的丑！” 李云龙撇着嘴，脸上满是嫌弃。 “枪托是捷克的，供弹斗是鬼子的，跟个杂种似的！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弄出来的？一点审美都没有！给老子叫过来！” 他骂骂咧咧，但端详片刻，又咂摸出点不对劲。 这枪打起来是爽，一口气泼出去的子弹，比他那个警卫排的火力都猛。 可问题也来了。 刚才这一仗，缴获来的那点日式子弹，叮叮当当就打空了一大半。 这要是多来几挺，他李云龙这个团长，怕是得改行当运输大队长，天天给这玩意儿背子弹了。 这吃弹量，比养个媳妇都费钱！ 小猴子被团长骂得脖子一缩，但听到是在问这枪的来路，他立刻又挺起胸脯，扯着嗓子，脸上满是与有荣焉的自豪。 “报告团长！是咱们兵工厂！新来的林川林所长！” “林川？” 李云龙一怔，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刘振华跟他提过的那个白面秀才。 他把那挺丑枪往警卫员怀里一塞，大手一挥，吼道： “走！去兵工厂！” “老子倒要看看，这个能把捷克式跟歪把子撮合到一块儿的秀才，长了几个脑袋！” 他带着人，风风火火地朝着后方走去，留下了一地还没从胜利的喜悦中完全回过神来的战士。 与此同时。 兵工厂的小院里。 林川正靠着那座还散发着余温的“乌龟炉”，喘着粗气。 高强度的精神集中和体力消耗，让他感觉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浆糊。 就在这时，那块淡蓝色的面板，再度亮起。 【“捷克歪把子”成功压制敌军火力，挽救阵地，经系统评定为重大战术贡献，救国贡献点+100。】 【当前总贡献点：150点。】 一百五十点！ 林川的精神猛地一振，疲惫感都消散了不少。 这一波，血赚！ 可还没等他高兴完，院子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熟悉的、中气十足的叫骂声，由远及近。 “那个叫林川的秀才呢？给老子滚出来！” 声音里那股子蛮横劲儿，整个新一团除了他们那位团长，找不出第二个。 刘振华的脸色微微一变，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压低声音对林川说：“待会儿他要是有什么不讲理的要求，你别急着答应，也别急着顶撞，有我呢。” 第7章 团长驾到，先来一百挺！ 李云龙。 这位爷，是来要枪的，更是来“打秋风”的。 自己那挺“捷克歪把子”在战扬上出了那么大的风头，这位爷要是不找上门来，那才叫怪事。 ‘麻烦来了，但生意也来了。’ 林川心里盘算着，面上却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说话间，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经带着一股风冲进了院子。 来人一身尘土，军帽歪戴着，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四下里一扫，最后定格在了林川身上。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卫员，其中一个怀里，正抱着那挺丑得惊天动地的“捷克歪把子”。 “你就是林川？” 李云龙大步走到林川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他。 看他文文弱弱，白白净净，身上还套着件不合身的干部服，脸上更是黑一道白一道的，跟唱戏的花脸似的。 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就你？能弄出这玩意儿？” 他指了指警卫员怀里的枪，语气里满是怀疑。 这小子看着比团部的文书还秀气，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跟铁疙瘩打交道的。 没等林川开口，刘振华就先一步迎了上去。 “老李，你嚷嚷什么？刚打了个胜仗，不在前头指挥部队，跑我这后方来耍什么威风？” “嘿，老刘，你这话说的。” 李云龙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上去就给了刘振华一拳。 “我这不是来感谢咱们的大功臣嘛！要不是林川兄弟这挺宝贝，我那二号高地，今天非得让鬼子给端了不可！” 他嘴上说着感谢，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林川。 “林兄弟，是吧？哥哥我叫李云龙，新一团的团长。” 他自来熟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那力道，差点把林川拍个趔趄。 “你这枪，不错！真他娘的不错！” 李云龙从警卫员手里把枪夺过来，往自己胸前一横。 “打起来，那叫一个痛快！子弹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泼，压得小鬼子的九二式都抬不起头！” 他一边说，一边又嫌弃地撇了撇嘴。 “就是长得太丑了！你看这儿，焊得跟狗啃的一样。还有这儿，一个捷克的枪身，配个鬼子的漏斗，这叫什么？杂种！串儿！” 他骂骂咧咧，一点没把周围的人当外人。 赵铁根他们几个老铁匠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枪可是他们亲手敲打出来的，被人当面这么说，脸上有点挂不住。 可偏偏说这话的是李云龙，是他们打了胜仗的团长，他们也不敢吭声。 李云龙骂完了，话锋一转，眼睛里冒出狼一样的绿光，死死盯着林川。 “不过丑点没关系，能打鬼子就是好枪！” 他把枪往旁边一张破桌子上一拍，桌子腿“嘎吱”一声，差点散架。 “林所长，开个价吧！” “啥？” 林川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问住了。 “开什么价？” “别跟老子装糊涂！” 李云龙一瞪眼。 “这枪，你给老子再弄一百挺出来！要多少人，要多少铁，你开口！我李云龙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凑齐了！” “一百挺？！” 这次不光林川，连旁边的刘振华都叫了起来。 刘振华的脸都黑了。 “李云龙！你疯了！你当这是拿泥巴捏着玩呢？张口就是一百挺？你知道这枪是怎么来的吗？这是小林带着全所的同志们，熬了整整一个通宵，拿命拼出来的！” “我不管！” 李云龙脖子一梗，耍起了无赖。 “我只知道，这玩意儿好使！有了它，我能把坂田联队的指挥部都给端了！一百挺，一挺都不能少！”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他这狮子大开口给吓住了。 一百挺？ 咱们这破兵工厂，拢共就七八个人，两台破机器，一个月修一百条“老套筒”的任务都跟要命一样。 现在团长张口就要一百挺这种新式机枪？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赵铁根和李瘸子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和荒诞。 这团长，怕不是打仗打糊涂了。 林川心里也是一阵无语。 ‘我的天，这位爷还真敢开口啊。’ ‘一百挺？我现在连造第二挺的材料都凑不齐。’ ‘再说，系统给的任务是步枪，我这搞出来的是机枪，虽然也算进度，但不能本末倒置啊。’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直接拒绝肯定不行，这李云龙一看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把他惹毛了，以后别想从他那要到一针一线。 可要是答应了，那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 他看着李云龙那张写满了“我不管我就是要”的脸，心里有了计较。 “李团长。” 林川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平静。 “造，可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尤其是刘振华，他急得直给林川使眼色，心说你这年轻人怎么回事，怎么就松口了？ 李云龙则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好！爽快！我就喜欢跟爽快人打交道！林兄弟，你这个朋友，我李云云龙交定了！” 他上前就要去搂林川的脖子。 “但是……” 林川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话锋一转。 “一百挺，不可能。”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你小子耍我？” “不是耍你。” 林川指了指桌上那挺“捷克歪把子”，又指了指旁边那堆刚出炉的钢锭。 “李团长，你是个行家，应该明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咱们先不算造枪的人手和设备，就说两个最要命的问题。” 他的声音不大，但院子里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听着。 “第一，材料。” 林川拿起一块钢锭，递到李云龙面前。 “造这一挺枪的枪管，就用掉了这么大一块好钢。这一炉钢，是我带着赵师傅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全团能找到的废铁都搜刮来，才炼出来的。现在，材料已经用完了。” “没了？” 李云龙眉头一皱。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 林川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弹药。” 他看着李云龙，一字一句地问。 “李团长，你刚才在阵地上，这枪打得爽不爽？” “爽！太他娘的爽了！” 李云龙下意识地回答。 “那这一仗，你打了多少发子弹？” 林川追问。 李云龙被问得一愣，想了想，有点不确定地说道：“少说也得有三四百发吧……” “三四百发？” 林川笑了。 “李团长，我问你，咱们团，总共有多少这种鬼子的6.5毫米子弹？” 李云龙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第8章 一穷二白，你拿什么养！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个问题，正好戳在了他的痛处。 新一团的制式装备是啥？ 汉阳造、中正式，用的是7.92毫米的毛瑟尖头弹。 捷克式轻机枪，用的也是7.92毫米的毛瑟尖头弹。 这两种子弹，根据地兵工厂还能复装，前线打完了，弹壳捡回来，换上底火和发射药，还能再用。 可这挺“捷克歪把子”用的是什么？ 是鬼子三八大盖改型用的6.5毫米步枪弹！ 这种子弹，他们全团上下，就只有打扫战扬时缴获的那点存货。 刚才那一仗打得是痛快，可也几乎把缴获来的那点家底，全都给打光了。 刘振华一看李云龙那吃瘪的样，心里暗暗点头。 这林川，果然是个脑子活的，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他清了清嗓子，帮着林川敲边鼓。 “老李，小林说得对啊。” “这枪是好枪，可它是个吃弹大户，而且吃的还是咱们自己造不出来的‘精粮’。” “给你配一挺，你当个宝贝，关键时刻拿出来用用还行。” “真要给你配一百挺，你拿什么养？你总不能为了这点醋，去包一盘饺子吧？天天盼着鬼子给你送子弹？” 李云龙被刘振华说得老脸一红，梗着脖子犟道：“那怕什么！没有子弹，老子就去抢！端他一个军火库，什么都有了！” “说得轻巧！” 刘振华毫不客气地戳穿他。 “你当鬼子的军火库是你家后院，想进就进？再说了，就算你抢回来一仓库的6.5毫米子弹，能用多久？打完了怎么办？这一百挺机枪，不就成了一百根烧火棍？” 这番话，句句在理。 李云龙就是再不讲理，也知道刘振华说的是事实。 他烦躁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把地上的土都踩实了不少。 他是个带兵打仗的，最清楚火力意味着什么。 今天这挺丑枪，让他看到了压着鬼子打的希望。 可这希望刚冒出个头，就被现实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那种抓心挠肝的难受劲儿，别提了。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赵铁根他们看着团长那副憋屈的样子，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 他们是匠人，能打出好钢，造出好枪，是他们一辈子的追求。 可现在，枪造出来了，却因为没有子弹用不成，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林川的声音再次响起。 唰！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正在地上画圈圈的李云龙，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李云龙两步就蹿到林川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 “你有办法？快说！只要能让老子用上这枪，你让老子干啥都行！” “李团长，你先别激动。” 林川稳住身形，不紧不慢地说道。 “办法有两个，一个治标，一个治本。” “别跟老子卖关子，赶紧说！” 李云龙急得直跳脚。 林川伸出一根手指。 “治标的办法，就是改装。” “改装？” 李云龙和刘振华异口同声地问。 “对。” 林川解释道，“把这挺枪进行改造，更换枪管、枪机和供弹具，让它能使用咱们自己的7.92毫米毛瑟弹。” 这个想法，让在扬的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对啊！ 把枪改成能用咱们自己子弹的，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这个法子好！” 李云龙一拍大腿，“就这么干！林兄弟，需要多久能改好？” “这个……不好说。” 林川摇了摇头。 “6.5毫米子弹和7.92毫米子弹，口径只差了1.42毫米，但弹壳的尺寸、底缘的形状、子弹的全长，全都不一样。” “这意味着，枪管的膛线、枪机的尺寸、弹斗的结构，所有和子弹接触的地方，都要重新设计和制造。” “这不亚于重新设计一挺新枪，需要大量的计算和反复的试验。” 他看着李云龙，表情严肃。 “我没有图纸，只能靠自己摸索。快则十天半个月，慢的话，一两个月也有可能。” 一听要这么久，李云龙刚燃起的希望，又被浇灭了一半。 “他娘的，这么麻烦？” 他咂了咂嘴，又问：“那治本的办法呢？” 林川伸出第二根手指，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话。 “治本的办法，就是我们自己……造6.5毫米的子弹。” “什么？！” 刘振华第一个惊呼出声。 “小林，你没开玩笑吧？自己造子弹？还是鬼子规格的？” 这年头，别说是一个团的修械所，就是一些正规的大型兵工厂，想要从零开始生产一种全新口径的弹药，那都是难如登天的事情。 造子弹，那可比造枪复杂多了。 弹壳的拉伸成型、底火的调配、发射药的配比、弹头的铸造……每一步都是精细活儿，哪一步出了问题，造出来的就不是子弹，是能炸膛的催命符。 李云龙也懵了。 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也知道造子弹的难度。 他愣愣地看着林川，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能造出鬼子的子弹？” 林川看着他们震惊的表情，心里很平静。 ‘废话，我堂堂21世纪军工专家，要是连个二战时期的子弹都搞不定，那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关键是，我需要借这个机会，从李云龙这头“肥羊”身上，狠狠地薅一把羊毛！’ 他的计划，从李云龙踏进这个院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盘算了。 他要的，绝不仅仅是几块废铁。 他要人，要设备，要资源，要一切能让这个破烂兵工厂升级的东西。 而李云龙，就是他最好的突破口。 “能不能造，要试过才知道。” 林川没有把话说满，给自己留了余地。 “但是，不管是改装枪，还是自己造子弹，都需要满足一个前提。” 他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李云龙和刘振华的脸上。 “我需要团里的全力支持。” “你说！要什么支持！” 李云龙拍着胸脯，吼得震天响。 “只要我李云龙能办到的，绝不含糊！” “好。” 林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狮子大开口”。 “第一，我需要人。” “我们兵工厂现在算上我，总共就八个人，其中还有四个是上了年纪的老师傅。这个人力，连修枪都紧张，更别说搞研发了。” “我需要至少二十个年轻、机灵、识字的战士来给我打下手，当学徒。” “识字？” 李云龙眉头一皱。 这年头，大头兵里能找个识字的，可不容易。 “对，必须识字。” 林川的态度很坚决。 “以后我们要看的图纸，要做的计算，会越来越多，不识字，根本干不了。” 刘振华点了点头：“这个我来想办法，从团部机关和各营的文书里给你抽调。” “好。” 林川继续说。 “第二，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和一个更大的厂房。” 他指了指那个屋顶塌了半边的茅草屋。 “就这地方，鬼子飞机再来一次，我连躲都没地方躲。而且地方太小了，很多设备都摆不下。” “我需要在后山找一个更隐蔽的山洞，越大越好，以后我们的核心生产，都要搬到山洞里去。” “这个没问题！” 李云龙大手一挥，“我让工兵连去给你挖！你想挖多大就挖多大！”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林川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我需要物资。” “我不要零敲碎打的废铜烂铁，我要的是成批的、大量的物资！” “所有战斗缴获的钢铁、铜料、机器零件，甚至是鬼子尸体上的皮带、水壶，我都要有第一优先挑选权！” “另外，我还需要煤，大量的优质煤炭。还有木炭、石灰石、硫磺、硝石……” 林川一口气报出了一大堆东西。 这些东西，在根据地里，每一样都是稀缺的战略物资。 李云龙和刘振华听得眼皮子直跳。 这小子，哪是来当所长的，这分明是来“抢劫”的！ 第9章 画个大饼，李云龙当场梭哈！ 好家伙！ 这小子嘴皮子一碰，硫磺、硝石都敢要。 那是造子弹火药的东西，也是造土炸药的宝贝，比金子都精贵！ 他李云龙想从后勤那多抠点出来，都得跟司务长磨半天嘴皮子。 这小子倒好，张口就要！ “林川同志！” 刘振华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他觉得有必要给这个年轻人降降温。 “你提的这些要求，有些已经超出了一个团能承受的范围了。” “特别是硫磺和硝石，这是旅部统一管制的战略物资，我们团里自己都没有多少储备。” “我知道。” 林川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些东西的珍贵。 但他更知道，没有这些基础化学原料，兵工厂就永远只能停留在“修修补补”的水平，永远不可能有质的飞跃。 他看着李云龙，语气平静但坚定。 “政委，团长，我刚才说了，这是治本的办法。” “如果我们想彻底解决弹药问题，甚至以后想自己造炮，造炮弹，这些东西，就是绕不过去的坎。” “我们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没有。” “只要我们能生产出比鬼子更好的武器，我们就能打更多的胜仗，缴获更多的物资。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李云龙无法拒绝的诱饵。 “李团长，你想不想有一天，你的兵人手一支半自动步枪，每个排配三挺轻机枪，每个连都有一门自己的迫击炮？” “你想不想有一天，你打仗的时候，不用再算计着兜里有几颗子弹，而是可以指着鬼子的阵地，豪气地喊一声‘给老子炸平它’？” 林川的描述，像是一幅画卷，在李云云龙的脑海里徐徐展开。 人手一支半自动？ 排配三挺机枪？ 连属迫击炮？ 我的乖乖！ 那是什么神仙部队？ 他李云龙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那仗打起来，该有多富裕？该有多过瘾？ 李云龙的呼吸，瞬间就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眼睛里，冒出了比刚才看到“捷克歪把子”时还要亮的光。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带着一支武装到牙齿的部队，把坂田联队按在地上摩擦的扬景。 “干了！” 李云龙一拍大腿，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他娘的！就冲你小子这句话，老子豁出去了！” 他猛地转向刘振华，那架势，像是要吃人。 “老刘！别的我不管！人，你给我凑！二十个识字的，少一个我拿你是问！” “山洞，我让工兵连去挖！半月之内挖不好，我毙了他们连长！” “物资！从今天起，全团打扫战扬，所有缴获，破铜烂铁，都先紧着兵工厂挑！谁敢私藏一个子弹壳，老子扒了他的皮！” 他吼完了，又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那力道，捏得林川生疼。 “林兄弟！至于你说的那些硫磺、硝石……”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 “咱们团里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 “我听说，隔壁的万家镇，有个大户姓张，家里是开鞭炮作坊的，他家后院的地窖里，存着不少好东西。” “还有，前两天刚被我们端掉的那个鬼子据点，仓库里好像也有些用剩的化学品……” 李云龙一边说，一边对林川挤眉弄眼。 那意思很明显了。 明面上搞不到的，咱们就来暗的。 林川看着他那副土匪头子一样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 ‘嘿，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有你这个“行动队长”在外面给我“进货”，我这兵工厂还愁原材料？’ 刘振华在一旁听得是眼皮直跳，哭笑不得。 他就知道，这李云龙跟林川凑到一块，准没好事。 一个敢想敢要，一个敢干敢抢。 这俩人，简直是天生一对的“惹祸精”。 但他心里，却也燃起了一团火。 林川描绘的那个未来，同样让他心潮澎湃。 “好！” 刘振华深吸一口气，也下定了决心。 “老李，这事我支持你！我马上去旅部，找旅长政委汇报，给你们兵工厂要政策！就算要不来，我也给你扛着！” “哈哈哈！好！这才是我李云龙的好政委！” 李云龙得意地大笑起来，搂着刘振华的肩膀，亲热得不行。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一扬原本是兴师问罪的会面，最后变成了一扬分赃大会。 不，是一扬描绘未来的动员大会。 李云龙风风火火地走了，走的时候，把那挺“捷克歪把子”留了下来，说是让林川尽快改装。 他还拍着胸脯保证，三天之内，第一批人手和物资，绝对到位。 看着李云龙咋咋呼呼离去的背影，林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察觉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在这个时代，算是真正找到了一个最坚实，也最能惹事的“合伙人”。 “所长……” 张大山凑了过来，脸上满是崇拜。 “你真厉害，几句话就把团长给说服了。” 赵铁根也吧嗒着烟杆，走了过来，看着林川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佩服，变成了彻底的信服。 他一辈子跟铁疙瘩打交道，性子又臭又硬，但今天，他是真的服了。 这个年轻人，不光懂技术，更懂人心。 他知道怎么把大家伙儿的心气都给调动起来。 “这下好了，有团长和政委撑腰，咱们兵工厂，可算是能挺直腰杆了。” 李瘸子也笑着说。 整个兵工厂的气氛，因为李云龙的到来和许下的承诺，变得前所未有的高涨。 每个人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林川看着大家伙儿兴奋的脸，心里却很冷静。 他知道，牛皮已经吹出去了，接下来，就得拿出真东西来了。 无论是改装机枪，还是自造子弹，都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完成的。 他打开了脑海中的系统面板。 【“红色军魂”系统】 【宿主：林川】 【救国贡献点：150点】 【当前任务：人民的第一把枪（1/100），剩余时间28天】 【可解锁科技：……】 一百五十点贡献点，这是他目前最大的底牌。 之前他一直舍不得用，就是想攒着解锁那个关键的【德式工作母机】。 但现在，情况有变。 李云龙的需求，就是战扬的命令。 他必须尽快拿出成果，来回应李云龙和整个新一团的信任。 他的目光，在系统商城那琳琅满目的图纸和科技上快速扫过。 【初级弹药复装技术】，需要50贡献点。 【7.92毫米毛瑟弹生产线（简易版）图纸】，需要200贡献点。 【6.5毫米有坂步枪弹生产线（简易版）图纸】，需要200贡献点。 【ZB-26轻机枪口径改造套件（7.92mm转6.5mm）图纸】，需要80贡献点。 看着这些选项，林川陷入了沉思。 直接买生产线图纸，贡献点不够，而且以现在兵工厂的条件，就算有图纸也造不出来。 买改造套件图纸？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能快速解决问题。 但林川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另一项技术上。 【金属拉伸与冲压成型技术（初级）】，解锁需要100贡献点。 这项技术，看起来没有那些武器图纸那么直接，那么诱人。 但林川却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工业之魂”。 有了它，才能制造出合格的、尺寸统一的弹壳。 有了它，才能冲压出各种复杂的金属零件。 这才是真正的“母技术”。 ‘不能只盯着眼前的一枪一弹。’ ‘我要的，是一个能下金蛋的鸡，而不是一个金蛋。’ 林川下定了决心。 “系统，给我解锁【金属拉伸与冲压成型技术（初级）】！” 【收到指令，消耗100点救国贡献点，解锁科技——【金属拉伸与冲压成型技术（初级）】……解锁成功！】 【剩余贡献点：50点。】 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林川的脑海。 从简单的冲压模具设计，到复杂的液压机原理，无数关于金属塑形加工的知识和图纸，像烙印一样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林川缓缓睁开眼，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走到赵铁根面前，拿起一根木炭，在地上画了起来。 他画的，是一个结构远比“乌龟炉”复杂的东西。 有底座，有立柱，有横梁，还有一个巨大的螺旋杆。 “赵师傅，咱们的反射炉，只是第一步。” 林川指着地上的图纸，声音里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激动。 “接下来，我们要造一台真正的机器！” “一台……能把铜片压成子弹壳的机器！” 第10章 冲压机！兵工厂的工业心脏！ 赵铁根蹲下身，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看着地上那张奇形怪状的图纸。 他活了五十多年，打了一辈子铁，只知道铁疙瘩能被锤成刀，锤成犁。 把一片薄薄的铜片，变成一个中空的、圆筒形的子弹壳？ 这怎么可能？ 那得用多大的劲儿？ 得什么样的神仙手段才能做到？ “所长，这……这玩意儿是啥？” 年轻的学徒张大山也凑了过来，挠着头，一脸的迷茫。 地上的图纸，比上次那个“乌龟炉”复杂多了。 又是螺旋，又是杠杆的，看着就让人头晕。 “这叫螺旋压力机。” 林川用木炭在图纸上关键的部位敲了敲，开始给这群处在农耕文明时代的工匠们，解释工业革命的产物。 “你们看这里。” 他指着那个巨大的螺旋杆。 “我们利用螺旋省力的原理，通过转动这个手轮，就能把巨大的力量，通过这个冲头，垂直地压下去。” 他又画了两个模具的剖面图，一个凹模，一个凸模。 “我们把铜片放在这两个模具中间，上面一压，下面的铜片就会被挤压、拉伸，变成我们想要的形状。”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从一张铜饼，到一个浅浅的碟子，再到一个杯子，最后，变成一个合格的弹壳。” 林川讲得很通俗，尽量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去解释。 但赵铁根他们听得还是云里雾里。 什么压力、冲头、模具…… 这些词，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说。 但有一点他们听明白了。 这个叫“螺旋压力机”的大家伙，能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把铜片变成子弹壳。 “所长，这……这东西，真能造出来？” 李瘸子拄着铁棍，满脸的难以置信。 眼前的图纸，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这已经不是打铁了，这是在造一个……一个怪物。 “能！” 林川的回答，干脆利落。 “只要有足够的好钢，有足够的人手，就一定能造出来！” 他的信心，感染了在扬的所有人。 虽然不懂，但他们选择了相信。 这个年轻人，已经用一座“乌龟炉”，一炉好钢，创造过一次奇迹了。 谁敢说，他不能创造第二次？ “好！” 赵铁根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站起身来，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重新燃起了火。 “所长，你下令吧！要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对！所长，你下命令吧！” 张大山和小猴子他们也齐声应和，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行！” 林川也不客气，当即就开始分派任务。 “赵师傅，这台机器的底座、立柱和横梁，这些主要的承力结构，就交给你了！” 他指着图纸上最粗壮的几个部件。 “必须用我们新炼出来的最好的钢，反复锻造，确保它能承受住巨大的压力，绝对不能出问题！” “这是整台机器的骨架，是重中之重！” “放心！” 赵铁根拍着胸脯，一口应下。 锻造这些大家伙，正是他的老本行。 “李师傅，你手巧，心细。” 林川又转向李瘸子。 “这台机器最核心的部件，螺旋杆和螺母，就交给你了。” “我需要你在钢柱上，切削出均匀、光滑的螺纹。这个精度要求非常高，一丝一毫都不能差。” 这活儿，比造枪管上的膛线还要精细。 李瘸子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 “张大山，小猴子，你们带着其他人，配合两位老师傅，负责打下手，搬运材料，拉风箱，有什么活干什么活！” “是！” 年轻人精力旺盛，齐声怒吼。 整个兵工厂，再次沸腾了起来。 刚炼出好钢的喜悦还没散去，他们就又投入到了一扬更宏大、更具挑战的工程之中。 这一次，他们要造的，不再是炉子，而是一台真正的“机器”。 一台能够孕育出无数子弹的“工业母机”。 接下来的几天，兵工厂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停过。 赵铁根师徒几人，几乎是吃住都在那座“乌龟炉”旁边。 为了锻造出足够结实的机身构件，他们把那一炉好钢，翻来覆去地锻打了好几遍。 每一次烧红，每一次捶打，都倾注了他们全部的心血。 李瘸子则把自己关在了那间最亮的屋子里，守着那台修好的皮带车床。 他按照林川画的图纸，用最原始、最笨拙的方法，一点一点地在粗大的钢柱上切削着螺纹。 他的眼睛熬得通红，手也磨出了血泡，但他的动作，却始终稳定、精确。 林''川自己也没闲着。 他一边要指导全局，解决各种技术难题，一边还要亲自设计和制作最关键的部件——冲压模具。 弹壳的冲压成型，需要经过好几道工序，每一道工序的模具都不同。 从落料模、拉深模到最后的整形模，尺寸和形状都必须精确到毫米以下。 这对目前兵工厂的加工能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林川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先用硬木雕刻出模型，反复修正，再用最好的钢材，一点一点地手工打磨、淬火。 这几天，他睡得比谁都晚，起得比谁都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但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开天辟地的事情。 第三天下午，李云龙果然没有食言。 他派人送来了第一批物资。 整整十大车的废铜烂铁，几乎把兵工厂的院子都给堆满了。 这些都是从刚刚结束的战斗中，搜刮来的一切金属制品。 有打烂的炮弹壳，有鬼子丢弃的钢盔，有烧毁的卡车零件，甚至还有几门被炸坏的九二式步兵炮的炮管。 看着这堆积如山、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垃圾”，林川的眼睛都直了。 ‘我的天！发财了！’ 他心里在狂喜。 这哪里是垃圾，这分明是一座金山啊！ 尤其是那几根九二步兵炮的炮管，那可是鬼子用的上好炮钢，拿来做冲压模具，简直是奢侈！ 除了物资，李云龙还派来了二十个年轻战士。 正如刘振华所说，都是从各单位抽调来的，识字，机灵，一个个精神抖擞。 “林所长！团长让我们来向您报到！” 为首的一个班长，向林川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从今天起，我们二十个人，就归您指挥了！” 看着眼前这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再看看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金山”。 林川感觉自己的腰杆，一下子就硬了起来。 人，有了。 材料，有了。 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又过了五天。 在所有人的齐心协力下，兵工厂的第一台“螺旋压力机”，终于初具雏形。 它静静地矗立在院子中央，像一个沉默的钢铁巨人。 黑色的铸铁底座，厚重敦实。 两根粗壮的立柱，直指天空。 顶部的横梁上，那根泛着金属光泽的巨大螺旋杆，充满了力量感。 虽然它的做工粗糙，表面还有捶打的痕迹，甚至有些地方的连接还用着铆钉。 但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工业的力量感和厚重感，却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都心生敬畏。 赵铁根、李瘸子，还有那些新来的学徒们，都围在这台机器旁边，伸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它冰冷的钢铁身躯。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自豪。 这是他们亲手造出来的。 一个能把铜片压成子弹壳的“神仙机器”。 “所长，咱们……试试？” 赵铁根转过头，声音有些颤抖地问林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川身上。 林川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早就准备好的，一元硬币大小的黄铜片。 他深吸一口气，将铜片小心地放在了压力机下方的凹模里。 “张大山，小猴子！” 林川喊道。 “你们两个，去转那个手轮！” “好嘞！” 两个年轻人兴奋地应了一声，一人一边，握住了压力机顶部那个巨大的圆形手轮。 “听我口令，匀速，用力！” 林-川退后两步，紧紧地盯着下方的模具。 “开始！” “嗨！” 张大山和小猴子齐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开始转动手轮。 “咯吱……咯吱……” 巨大的螺旋杆，在沉重的螺母中，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向下移动。 冲头，离那片小小的黄铜片，越来越近。 第11章 弹壳出，全场皆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台钢铁巨人的心脏部位。 “咯吱——” 随着张大山和小猴子两个人脸憋得通红，青筋暴起，螺旋杆终于压到了极限。 冲头和凹模，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了一起。 那片小小的黄铜片，就在这千钧重压之下，被强行改变着形状。 “停！” 林川喊道。 两个年轻人立刻松开了手轮，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累得满头大汗。 “把手轮反向转动，升起冲头。” 林川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虽然理论上绝对可行，但第一次实际操作，他心里也没百分之百的底。 “咯吱……咯吱……” 冲头缓缓升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赵铁根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拳头，连烟杆掉在地上都没发觉。 当冲头完全离开凹模，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时，所有人都凑了上去。 只见凹模的中央，那片原本平整的黄铜片，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边缘微微翘起，像个小碟子一样的黄铜制品。 “这……这就成了？” 张大山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别急，这只是第一步。” 林川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夹起那枚“铜碟子”，将它放进了旁边第二个，也是更深的模具里。 “继续！” “嘿！” 张大山和小猴子再次发力。 “咯吱——” 第二次冲压。 当冲头再次升起时，那个“铜碟子”，已经变成了一个浅浅的“铜杯子”。 林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没有停歇，立刻进行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冲压。 每一次冲压，都更换一个更深、更细的模具。 每一次，那个黄铜制品的形状，都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从“碟子”到“杯子”，再到“小桶”…… 最后，当林川进行完第六次冲-压，将那个已经变得细长的黄铜制品取出来时。 在扬的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那是一枚泛着金属光泽，形状规整，壁厚均匀的…… 子弹壳！ 一枚6.5毫米有坂步枪弹的弹壳雏形！ 虽然它还没有经过切口、滚沟和冲印底火室等后续工序，但它的主体，已经完美成型！ “天哪！” 李瘸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惊呼出声。 “真的……真的压出来了！” “我的老天爷！铜片真的能压成子弹壳！” 新来的学徒们，更是像看到了神迹一般，一个个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赵铁根快步走上前，从林川手里接过那枚还带着一丝温热的弹壳。 他翻来覆去地看，用粗糙的手指感受着弹壳光滑的表面，感受着它均匀的壁厚。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一辈子都在跟火和锤子打交道，信奉的是千锤百炼。 他从来没有想过，制造可以如此“简单”，如此“高效”。 不需要烧红，不需要捶打，只需要一台机器，用巨大的力量去挤压。 一个完美的零件，就这么诞生了。 这已经不是技术了。 这是“道”！是真正的“大道至简”！ “扑通！” 赵铁根的膝盖一软，竟是又要往下跪。 “赵师傅！” 林川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使不得！使不得啊！” “所长！” 赵铁根的老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里带着哭腔。 “俺……俺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俺终于知道，咱们跟小鬼子的差距，到底在哪了！” “不是咱们的力气没他们大，不是咱们的骨头没他们硬！” “是家伙！是这造家伙的家伙，咱们比不上人家啊！” 老汉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是啊。 以前他们总觉得，是枪不如人，炮不如人。 今天，他们才真正明白，最根本的差距，是制造这些枪炮的“机器”不如人。 而现在，他们有了！ 他们有了自己的“乌龟炉”！ 他们有了自己的“压力机”！ 他们有了这个无所不能的林所长！ 一时间，整个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川的身上。 那眼神里，不再仅仅是佩服和信服。 那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行了行了，都别愣着了！” 林川被他们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 “这只是造出了弹壳，离造成真正的子弹，还差得远呢！” “底火、发射药、弹头，哪一样都还没解决呢！” “都动起来！趁热打铁，我们今天，就把这套6.5毫米子弹的生产流程，全都给它跑通！” “是！” 人群中爆发出震天的吼声。 在林川的指挥下，兵工厂的众人，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后续工作。 切削弹壳口，使其高度统一。 在弹壳底部滚压出抽壳沟。 冲压出安装底火的底火室。 每一个步骤，都在那台全新的螺旋压力机上，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个更重要的实验，也在秘密进行。 在一间单独的茅草屋里，林川正在指导两个最心细的学徒，进行底火药和发射药的调配。 他没有照搬后世那些复杂的化学配方。 而是利用系统解锁技术带来的知识，结合根据地现有的条件，就地取材。 他用硫磺、木炭和硝石，也就是最基础的黑火药，作为发射药的基础。 但他改变了它们的配比，并且加入了自己用土法提纯的少量稳定剂，让它的燃烧速度更稳定，残渣更少。 至于底火，则更加关键。 他用缴获的鬼子炮弹里拆出来的雷汞，混合了玻璃粉和一种特殊的黏合剂，调配出了灵敏度极高的击发药。 整个过程，林川都亲自监督，每一个步骤都精确到克。 他知道，这东西，一旦比例失调，那是要出人命的。 傍晚时分。 当最后一枚铅芯铜皮弹头，被压入装填好发射药和底火的弹壳中时。 八路军新一团兵工厂，历史上第一发自产的，全新的6.5毫米有坂步枪弹，诞生了！ 它静静地躺在林川的手心，黄铜的弹壳，灰色的弹头，在夕阳的余晖下，闪烁着冰冷而致命的光芒。 “走！后山！试枪！” 林川没有丝毫犹豫，拿着这枚足以载入史册的子弹，带着赵铁根和李瘸子几人，直奔后山试验扬。 第12章 石破天惊第一枪！ 所谓的试验扬，其实就是一片开阔的山谷。 林川让人在百米外立了一块厚厚的钢板，那是从鬼子被炸毁的卡车上拆下来的车厢钢板。 他手里拿着的，是一支缴获来的，保养得非常好的日式三八式步枪。 这也是目前兵工厂里，唯一能发射6.5毫米子弹的武器。 夕阳的余晖，将山谷染成了一片金黄。 赵铁根、李瘸子、张大山他们，都远远地站着，一个个神情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亲眼见证了这枚子弹从无到有的全过程。 但它究竟能不能响？ 响了之后，是把对面的钢板打穿，还是把自己手里的枪给炸膛？ 没人知道。 林川的脸上，也罕见地露出了一丝凝重。 虽然每一步都是按照脑海中最稳妥的方案来的，但毕竟是土法制造，变量太多。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枚金灿灿的子弹，缓缓推入三八式步枪的枪膛。 “咔哒。” 枪机闭锁的声音，在安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脆。 林川举起枪，将枪托稳稳地抵在自己的肩窝。 通过准星缺口，他瞄准了百米外那块闪着金属光泽的钢板。 他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扳机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定要成功！’ 林川在心里对自己说。 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 沉闷，有力，干脆利落！ 预想中的炸膛没有发生。 枪身的后坐力，也和原装子弹相差无几。 一缕青烟，从枪口冒出，在空气中缓缓散开。 而在枪响的瞬间，百米外的那块钢板，猛地一震！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遥遥传来。 钢板上，火星四溅！ “中了！中了！” 张大山激动地又蹦又跳。 “快！去看看！” 赵铁根第一个反应过来，迈开老腿就往钢板那边跑。 一群人呼啦啦地跟了上去，围在了钢板前。 只见厚实的钢板正中央，赫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弹孔！ 弹头虽然没有完全击穿钢板，但已经深深地嵌了进去，在钢板的背面，顶起了一个明显的凸起！ 这威力，丝毫不比小鬼子的原装子弹差！ 甚至因为弹头配重的原因，感觉穿透力还要更强上几分！ “我的天……” 一个新来的学徒，伸手摸了摸那个滚烫的弹孔，喃喃自语。 “我们……我们真的造出子弹了！”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所有人都在笑，都在喊，有的人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张大山和小猴子几个年轻人，更是把林川抬起来，狠狠地抛向了空中！ “林所长万岁！” “兵工厂万岁！” 压抑了太久的喜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们不再是只能修修补补的修械所了。 他们是能自己造炉子，造机器，造子弹的，真正的兵工厂！ 林川被他们抛在空中，看着一张张激动到涨红的脸，听着耳边震天的欢呼，他的心里，也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默默地想。 ‘有了子弹生产能力，我的兵工厂，才算真正拥有了造血功能！’ ‘接下来，就是量产！’ 正当众人欢庆之时，林川的脑海里，那块熟悉的蓝色面板，也亮了起来。 【叮！】 【恭喜宿主完成里程碑式成就：“从零到一的子弹”！】 【系统评定：此次制造，标志着宿主领导下的兵工厂，已初步具备独立生产核心弹药的能力，极大提升了根据地的战争潜力，战略意义重大！】 【特殊奖励发放：救国贡献点+200点！】 【新手任务进度更新：合格弹药5000/5000（首批试制成功，系统判定为具备量产能力，任务提前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救国贡献点+100点，解锁科技——【德式工作母机】！】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像是一连串的炸雷，在林川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林川整个人都懵了。 ‘卧槽？’ ‘这就……提前完成任务了？’ 他赶紧查看自己的系统面板。 【宿主：林川】 【救国贡献点：50 + 200 + 100 = 350点！】 【当前任务：人民的第一把枪（1/100），剩余时间22天】 【已解锁科技：……【德式工作母机】！】 三百五十点贡献点！ 这笔巨款，让林川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但更让他欣喜若狂的，是那个金光闪闪的新科技。 【德式工作母机】！ 那是现代工业的基石！ 有了它，车、铣、刨、磨、镗……各种高精度的加工，都将成为可能！ 有了它，别说是什么捷克式、马克沁了，就是造山炮，造野炮，都有了最基础的保障！ ‘发了！这次真的发了！’ 林川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 “林所长？林所长？你怎么了？” 张大山看着林川脸上那古怪的、又哭又笑的表情，有些担心地问。 “没事！没事！” 林川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强行压下内心的狂喜。 “我是高兴！太高兴了！” 他环视了一圈，看着一张张兴奋的脸，大声宣布。 “同志们！今天，我特批！食堂晚饭加餐！有肉吃！” “哦！有肉吃了！” 人群再次爆发出欢呼。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骑着快马，从山谷口飞奔而来。 “报告林所长！团长急电！” 通讯兵跳下马，将一封电报递给林川。 林川打开一看，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 电报的内容很简单，是李云龙发来的。 “你小子搞快点！老子等着用！另，给你送了份‘大礼’，明日即到，准备接收！” “大礼？” 林川看着电报，心里直犯嘀咕。 以李云龙的性子，他嘴里的“大礼”，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好东西，而是个烫手的山芋。 果不其然。 第二天一早，当林川看到李云龙派人送来的那份“大礼”时，他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那是一堆被拆得七零八落的机器零件，堆了满满一大车。 从零件的样式和磨损程度上看，这玩意儿…… 好像是一台缴获来的，被炮弹炸坏了的日式车床！ 第13章 李云龙的大礼！烫手山芋！ 兵工厂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一个个伸着脖子，议论纷纷。 “这……这是啥玩意儿？” “看着像是个机器，可都碎成这样了。” “是团长送来的‘大礼’？我看着倒像是一车废铁。” 赵铁根叼着烟杆，围着那堆零件转了两圈，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蹲下身，捡起一个断裂的齿轮，放在手里掂了掂，又看了看上面的豁口。 “是好钢。” 老师傅一锤定音。 “比咱们炼出来的还好。这应该是鬼子工厂里的机器。” 他站起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可惜了，炸成这样，神仙也修不好了。当废铁回炉，都嫌它拆起来麻烦。” 众人听了，也都跟着惋?。 这么好的一台机器，就这么废了。 林川站在那堆零件前，没有说话。 他的脸色很平静，但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别人看的是一堆废铁。 但在他眼里，这根本就是一座宝藏！ 就在昨天，他刚刚解锁了【德式工作母机】的技术。 那庞大的信息流，让他对现代机床的构造和原理，了如指掌。 眼前这台虽然是日式的，而且被炸得稀巴烂，但其核心的传动结构、变速箱、刀架……万变不离其宗。 更重要的是，这台机器的很多关键零件，比如主轴、导轨、丝杠，虽然有损伤，但主体还在！ 这些都是以目前兵工厂的条件，想造都造不出来的精密部件！ ‘李云龙啊李云龙，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林川心里乐开了花。 ‘别人眼里这是烫手山芋，在我这里，这就是瞌睡送来的枕头啊！’ 有了这堆“零件”，再结合脑海里德式机床的图纸，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修复并升级这台机器！ 到时候，兵工厂就将拥有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高精度现代化车床！ “所长，这……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张大山凑过来问，脸上满是为难。 “是啊，林所长，这堆东西，放院里太占地方了。” 李瘸子也附和道。 “处理？” 林川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 “谁说要处理了？” 他拍了拍一个半截的铸铁床身，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这么好的宝贝，怎么能处理掉？” “传我命令！” 林川的声音，一下子变得高亢起来。 “从今天起，兵工厂所有任务暂停！” “所有的人，包括我，都给我围着这堆‘宝贝’转！” “咱们接下来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那堆废铁，一字一句地说道。 “修复它！” “什么？！” 林川的话，像是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所长，你没开玩笑吧？” 赵铁根第一个表示怀疑。 “这都碎成一地了，怎么修？连张图纸都没有，咱们连它原来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 “是啊，所-长，这比造那个压力机还难啊！” “这根本不可能！” 质疑声此起彼伏。 这一次，就连最信服林川的赵铁根，都觉得所长是异想天开了。 这已经不是技术问题了，这是神话问题。 “谁说没有图纸？” 林川微微一笑。 他转过身，面对着众人，拿起一根木炭，就在旁边空地上那面刚刚建好的土墙上，画了起来。 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画简单的结构图。 而是在画一幅无比复杂、无比精密的…… 总装图！ 他下笔飞快，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 主轴箱、变速箱、进给箱、刀架、尾座、床身…… 一个个复杂到极致的机械结构，在他手中，被清晰地还原在了墙上。 他画的，不是那台被炸毁的日式车床。 而是一台结构更优，设计更合理的，德式高精度车床！ 但是，他又巧妙地将那堆日式零件的尺寸和特点，融入到了德式图纸之中。 就好像，这幅图纸，就是为修复这堆零件，量身定做的一样！ 一开始，赵铁根他们还抱着胳膊，一脸的不以为然。 但看着看着，他们的表情，就变了。 从怀疑，到惊讶，再到震惊，最后，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呆滞。 院子里，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只剩下木炭划过土墙的“沙沙”声。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傻傻地看着那个在墙上“创造世界”的年轻人。 他们看不懂那些复杂的线条和标注代表着什么。 但他们能感受到，那幅图里蕴含的，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工业的秩序与美感。 那是一种超越了他们时代认知的，神乎其技的“魔法”。 当林川画下最后一笔，将木炭扔在地上时。 一幅巨大而完整的德式车床总装图，就这么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它与地上那堆破碎的零件，形成了一种荒诞而又和谐的对比。 林川拍了拍手上的炭灰，转过身来。 他看着已经完全石化的众人，笑了笑。 “现在，还有人觉得，不可能吗？” 没有人回答。 或者说，没有人能回答。 他们的脑子，已经完全宕机了。 许久。 “扑通！” 一个新来的学...徒，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看着墙上的图，又看了看林川，眼神里，充满了看神仙一样的敬畏和狂热。 一个，两个，三个…… 院子里，除了林川，所有人都自发地单膝跪地，低下了他们高傲的头颅。 包括赵铁根，包括李瘸子。 这一次，林川没有去扶。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才算是在这个兵工厂，真正地“封神”。 他需要的，就是这种绝对的权威，和不容置疑的执行力。 因为接下来，他要做的，是挑战这个时代工业极限的壮举！ 第14章 魔改德式车床，工业的雏形！ 林川的声音，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 “我们兵工厂，不兴这个。” “从今天起，我要求你们忘记自己是铁匠，是学徒。” “你们要记住，你们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工业建设者！” “我们要做的，不是修好一台机器，而是在这片废墟上，建立起我们自己的工业体系！” 他的话，掷地有声，像一把把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佩服，是信服，那么现在，就是狂热的信仰。 “所长！您下命令吧！” 赵铁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刀山火海，我们跟着您干！” “对！跟着所长干！” 人群齐声怒吼，声震山谷。 “好！” 林川走到墙边的图纸前，开始了他穿越以来，最宏大的一次任务分派。 “第一步，清理和归类！” “把地上所有零件，按照我的要求，清理干净，去除油污和铁锈，然后按照形状和功能，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这个活儿，交给张大山，你带十个新同志，给我做得仔仔细细，一个螺丝都不能漏掉！” “是！” 张大山挺起胸膛，大声应道。 “第二步，检测和修复！” “李师傅，你的任务最重！” 林川指着图纸上的主轴、丝杠和导轨。 “这些是机床的‘经脉’，精度要求最高。我要你带着最心细的几个老师傅，用我们能用的一切办法，检测它们的损伤程度，变形了的，要想办法校正，磨损了的，要想办法修复。” “这活儿，慢一点没关系，但一定要准！” 李瘸子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凝重。 “第三步，锻造和重建！” 林川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赵铁根身上。 “赵师傅，图纸上这些标红的零件，是我们缺失的，或者是已经完全损毁，无法修复的。” 他指着床身、变速箱外壳等几个大家伙。 “我要你开动我们的‘乌龟炉’，用最好的钢，把它们给我重新锻造出来！” “图纸上的每一个尺寸，每一个角度，都不能有丝毫偏差！” “这是我们这台新机床的‘骨骼’，一定要足够强壮！” 赵铁根看着墙上那些结构复杂的铸件图，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拍胸膛。 “所长放心！就是把俺这把老骨头炼进去，也给您把这骨头架子搭起来！” “好！” 林川环视众人，提高了音量。 “从现在开始，兵工厂实行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炉子不灭火！” “吃饭，我让食堂送到工位上！” “睡觉，就在旁边搭地铺！” “我们没有时间了！前线的战士们，等着用我们造出来的枪炮去打鬼子！” “所有人，都给我动起来！” “是！” 一声令下，整个兵工厂，像是一台被按下了启动按钮的巨大战争机器，瞬间开始高速运转。 清理、分类、检测、测量、绘图、锻造…… 每一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新来的学徒们，在张大山的带领下，用煤油和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每一个零件，然后按照林川画的分类图，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院子里。 李瘸子带着几个老师傅，围着那几根核心的精密部件，用自制的卡尺和量规，一遍又一遍地测量着数据，记录在小本子上。 遇到弯曲变形的丝杠，他们就用火烤，用锤子垫着木块小心地敲，用杠杆一点点地校正。 整个过程，比绣花还要细致。 而最艰苦的，还是赵铁根这一组。 “乌龟炉”的火焰，日夜不息。 为了锻造出巨大的床身和箱体，他们把所有能找到的废铁都扔进了炉子。 每一次出钢，都是一扬惊心动魄的战斗。 滚烫的钢水，在泥模里浇筑成型，发出“滋滋”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炙热的金属气息。 为了让铸件的强度更高，林川还教了他们一个“土法热处理”的法子。 将烧红的铸件，快速浸入冰冷的井水或者机油里，进行“淬火”。 再将淬过火的铸件，重新放入低温的炉火中，慢慢加热，进行“回火”。 一冷一热之间，钢材的内部结构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硬度和韧性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这种神乎其技的法门，再次让赵铁根他们大开眼界，对林川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林川自己，则是全扬最忙碌的人。 他就像一个总工程师，不停地在各个工位之间穿梭。 指导李瘸子他们如何修复磨损的导轨。 纠正赵铁根他们铸造时出现的砂眼问题。 还要亲自设计和制作最复杂的变速箱里的齿轮。 他几乎没有合过眼，困了就在墙角靠一会儿，饿了就啃几口干粮。 短短几天，他就又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时间，就在这样紧张而充实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去。 院子里，那台全新的德式车床，也在一点点地从图纸，变成现实。 坚固的床身被安放妥当。 精密的导轨被重新铺设。 崭新的变速箱和进给箱，被安装了上去。 最后，当林川亲手将修复好的主轴箱，和那根凝聚了李瘸子全部心血的丝杠安装到位时。 一台崭新的，充满了工业美感的钢铁巨兽，终于屹立在了众人面前。 它比原来的日式车床更加高大，更加雄壮。 德式的严谨设计，和苏式的粗犷风格（因为是土法制造），在它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看着这台凝聚了所有人汗水和心血的杰作，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这不仅仅是一台机器。 这是他们兵工厂的图腾。 是他们从“小米加步枪”，迈向“钢铁洪流”的，第一块基石！ “点火！烧锅炉！” 林川站在机器旁，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早已准备好的赵铁根，亲自将熊熊燃烧的木柴塞进了锅炉膛。 “呼——” 烈火熊熊，炉膛内的水开始沸腾，气压表的指针缓缓攀升。 “开阀！” 林川一声令下，赵铁根猛地拉开了主蒸汽阀门。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嗤——嘶——” 高压蒸汽瞬间涌入汽缸，推动着沉重的活塞，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哐当……哐当……哐当……” 巨大的飞轮在活塞的带动下，开始笨拙而有力地转动起来。 一圈，两圈……速度越来越快！ 连接其上的牛皮传动带开始高速转动，带动着车床的主轴，平稳而有力地旋转起来！ 从慢到快，流畅丝滑，充满原始而澎湃的力量感！ 成功了！ 他们成功了！ 整个兵工厂，在短暂的寂静后，爆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烈的欢呼！ 第15章 神机出世！团长亲自来验货！ 张大山指着那缓缓转动的卡盘，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的天！这转得也太稳了！” 李瘸子抚摸着冰冷的车床床身，感受着那轻微而均匀的震动，老泪纵横。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机器！ 赵铁根则是默默地走到一边，点上了自己的宝贝烟杆，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都在微微颤抖。 他看着那台钢铁巨兽，就像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孩子。 “同志们！” 林川站在车床旁，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我们成功了！” “我们不仅修复了一台机器，我们还创造了一台比原来更好，更先进的机器！” “从今天起，我们兵工厂，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工业心脏’！” “哦！！” 人群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有了这台高精度车床，很多以前不敢想，不能做的事情，现在，都可以提上日程了！ 制造更精密的枪管！ 制造更复杂的枪机！ 甚至…… 制造炮闩！ 林川的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而就在兵工厂众人欢庆胜利的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再次驾到。 “哈哈哈！老子就说我李云龙的眼光没错！你小子，果然有两下子！” 人未到，声先至。 李云龙大笑着，带着刘振华和几个警卫员，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院子。 他一进院子，目光就被那台崭新的车床给吸引住了。 “我的乖乖！” 李云龙围着车床转了两圈，伸手这里敲敲，那里摸摸，嘴里“啧啧”称奇。 “这才几天功夫，你们就把那堆废铁，给整成这么个大家伙了？” “林兄弟，你老实告诉哥哥，你是不是山上的神仙下凡，会撒豆成兵的法术？” 刘振华也是一脸的震撼。 他虽然不懂技术，但也看得出，眼前这台机器，和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台机器都不同。 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精密和力量感，让人心生敬畏。 “李团长，刘政委。” 林川笑着迎了上去。 “什么神仙法术，这都是同志们齐心协力，没日没夜干出来的。” “好！好样的！” 李云龙重重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 “光说不练假把式，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你这宝贝疙瘩，到底有多大能耐，给老子展示展示！” 他早就等不及要看这台神机的表现了。 “正有此意。” 林川点了点头。 他早就准备好了“验货”的节目。 他对着张大山使了个眼色。 张大山立刻心领神会，从旁边抱来一根黑乎乎的铁棒。 那是一根实心的，用最普通的生铁铸造的铁棍，又粗又硬。 林川将铁棍牢牢地固定在车床的卡盘上。 然后，他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他亲手打磨的，镶嵌了硬质合金刀头的车刀，安装在了刀架上。 “李团长，政委，你们看好了。” 林川打开车床，卡盘带着铁棍，开始高速旋转。 他转动手轮，刀架缓缓移动，锋利的车刀，精准地切向了那根旋转的铁棍。 “滋——” 一声轻微而刺耳的声响。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坚硬的生铁棍，在锋利的车刀面前，就像是一块豆腐。 被轻易地切开。 银白色的铁屑，像是卷曲的绸带一样，从车刀下飞溅而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车刀过处，那根原本粗糙不堪的铁棍表面，留下了一道光滑如镜的切面！ “我的天！” 李云龙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打了一辈子仗，也见过不少机器，但从来没见过切铁跟切菜一样轻松的！ 这哪里是车床？ 这分明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啊！ 林川没有停。 他操纵着刀架，进退自如，时而切削外圆，时而切削端面，时而又在铁棍上切出一道道均匀的凹槽。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韵律感。 不过短短几分钟，那根粗糙的铁棍，就被他加工成了一个形状复杂的，带有阶梯和螺纹的…… 一个缩小版的炮弹模型！ 当林川停下机器，将那个还带着一丝温热的“炮弹”取下来，递到李云龙面前时。 李云龙和刘振华，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看着手里那个光滑、精美，仿佛艺术品一样的铁疙瘩，再看看地上那堆银白色的铁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这……这……这就是你那台机器干的？” 李云龙的声音，都在发颤。 “嗯。” 林川点了点头。 “有了它，我们以后造枪管，就能做到尺寸分毫不差。” “有了它，我们造出来的子弹，就能保证每一发的重量和形状都一模一样。” “有了它……” 林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神秘的笑容。 “我们甚至可以尝试，造出我们自己的……迫击炮！” “迫击炮？！”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可是他做梦都想要的好东西！ 轻便，火力猛，简直是山地作战的神器！ 要是他的团，能有一个迫击炮连…… 不！哪怕只有一个排！ 他敢带着部队，去把太原城给捅个窟窿！ “林兄弟！我的亲兄弟！” 李云-龙一把扔掉手里的铁疙瘩，抓住林川的胳膊，激动得满脸通红。 “你没骗我？你真能造出炮来？” “理论上，可以。” 林川没有把话说满。 “但造炮，比造枪和子弹，要复杂一百倍。我们需要更专业的设备，更高级的钢材，还有最重要的……” 他看着李云龙，意有所指地说道。 “……更精确的图纸。” 李云龙是什么人？ 人精中的人精。 他一听，就明白了林川的言外之意。 这是在跟他要东西呢！ 而且是要他李云龙没有，甚至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 “图纸？什么图纸？” 李云龙问道。 “60毫米口径，或者82毫米口径迫击炮的全套生产图纸。” 林川平静地报出了两个型号。 “只要有图纸，我就有信心，在三个月内，让团长你，看到我们自己造的第一门炮！” 李云龙傻眼了。 他上哪儿给这小子弄什么迫击炮图纸去？ 他连那玩意儿长什么样都只见过几次，更别说图纸了。 这小子，是在给他画饼，还是在给他出难题？ 就在李云龙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 林川的脑海里，那块蓝色的面板，再次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 【叮！】 【检测到宿主成功修复并升级关键性工业母机，极大提升了兵工厂的生产潜力，对根据地工业化进程具有里程碑意义！】 【系统评定：重大技术贡献！】 【特殊奖励发放：救国贡献点+300点！随机技术图纸宝箱*1！】 第16章 开启宝箱！82毫米迫击炮！ 一个随机图纸宝箱！ 林川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系统牛逼！’ 他心里狂喜。 这次的奖励，实在是太丰厚了！ 加上之前剩下的50点，他现在手里的贡献点，已经达到了惊人的650点！ 这笔巨款，足够他在系统商城里，好好地消费一把了。 但更让他激动的，是那个随机图纸宝箱。 这可是他第一次获得这种奖励。 按照系统的尿性，这种随机宝箱开出来的东西，往往都比直接兑换的要好。 ‘千万别开出什么毛巾、脸盆的图纸啊……’ 林川心里默默祈祷。 ‘最好是来个重机枪，或者步兵炮的图纸！’ 李云龙可不知道林川心里正在跟系统“讨价还价”。 他还因为“迫击炮图纸”的事情，急得满头大汗。 “林兄弟，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他苦着一张脸，就差给林川跪下了。 “我就是把你李哥我给拆了卖了，也给你弄不来那什么炮的图纸啊！” “要不……咱换一个？” 李云龙眼珠子一转，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咱不造炮了，行不？咱就造那个‘捷克歪把子’！你给老子多弄几挺出来，哥哥我一样能打得鬼子哭爹喊娘！” 他还是对那挺火力凶猛的丑枪，念念不忘。 “李团长，你忘了？” 林川笑着提醒他。 “弹药问题，还没解决呢。” “虽然我们现在能自己造6.5毫米子弹了，但效率太低，材料也金贵，根本没办法大规模列装。” “想要真正解决问题，还是得把枪改成咱们自己的7.92毫米口径。” “对对对！” 李云龙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这茬。 “那……那就先改枪！炮的事儿，咱以后再说！” 他现在是彻底被林川给拿捏住了。 林川说啥，就是啥。 “改枪，可以。” 林川点了点头。 “有了这台新车床，我大概十天之内，就能拿出第一挺样枪。” “太好了！” 李云龙大喜过望。 “不过……” 林川话锋一转。 “我有一个条件。” “你说！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 李云龙现在已经上了贼船，下不来了。 林川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 “我要一个人。” “谁？” “一个叫王承柱的炮手。” 林川说出了一个在《亮剑》原著中，大名鼎鼎的名字。 李云龙的炮兵排排长，用两发炮弹，干掉了坂田信哲的功臣。 虽然这个世界有所不同，但他相信，这个时期的新一团，肯定有这么一号人物。 ‘不管能不能造出炮，先把专业的炮手挖过来，总没错。’ 林川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王承柱？” 李云龙愣了一下，在脑子里搜刮了一圈。 “哦！想起来了！是我炮兵排那个宝贝疙瘩！打炮又准又狠，就是人有点犟！” 他警惕地看着林川。 “你要他干嘛？你这儿又没炮！”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林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我要他来，是让他提前熟悉一下我们未来的武器。” “顺便，帮我测试一下炮管钢的性能。” 李云龙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大手一挥。 “行！不就是个人嘛！给你！明天我就让他来你这儿报到！”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李云-龙和一脸呆滞的刘振华。 兵工厂的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林川遣散了众人，让他们去休息，自己则一个人，回到了那间作为他临时宿舍的茅草屋。 他关上门，迫不及待地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开启随机技术图纸宝箱！” 【收到指令，正在开启随机技术图纸宝箱……】 一个金光闪闪的宝箱，在林川的脑海中缓缓旋转，然后，“砰”的一声打开！ 万丈光芒，差点闪瞎了林川的“眼”。 【恭喜宿主！获得金色传说级图纸——【M1938式82毫米迫击炮（全套生产图纸及工艺详解）】！】 【图纸备注：此图纸为苏系BM-37型迫击炮的改良版，结构简单，性能可靠，极易生产，威力巨大，被誉为“步兵之神”。内含炮身、炮架、底座、瞄准镜等全套零件图纸，以及详细的生产工艺、材料配比和操作手册。】 林川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他看着脑海中那张金光闪闪的图纸，整个人，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 82毫米迫击炮！ 真的是82毫米迫击炮！ 还是最经典，最适合根据地生产的苏系M1938！ ‘我的天……我的天……’ 林川的心脏，疯狂地擂动起来。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他刚才跟李云龙提图纸，一半是试探，一半是为了以后做铺垫。 他做梦也没想到，幸福会来得这么突然！ 有了这张图纸，再配合上他新得到的车床，和那几根缴获来的鬼子炮钢…… 造出迫击炮，将不再是梦想！ 那将是触手可及的现实！ 李云龙那个“炮兵连”的梦想，他林川，给他实现了！ “冷静！冷静！” 林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造炮，是一项系统工程，比造枪复杂得多。 炮身的材料，炮架的结构，瞄准镜的光学元件…… 每一个环节，都需要仔细地规划。 他打开系统商城，看着自己那650点的“巨款”，开始盘算起来。 ‘现在，有了炮的图纸，就缺炮弹的图纸了。’ 他的目光，在商城里快速搜索。 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82毫米迫击炮榴弹（引信及装药技术）】，兑换需要300贡献点。 ‘有点贵，但必须换！’ 没有炮弹的炮，就是个摆设。 “系统，兑换【82毫米迫击炮榴弹技术】！” 【收到指令，消耗300点救国贡献点，兑换成功！】 【剩余贡献点：350点。】 瞬间，又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林川的脑海。 从榴弹弹体的铸造，到尾翼的加工，再到最核心的瞬发引信的结构和碰炸原理，以及梯恩梯炸药的土法制造工艺…… 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清晰无比。 林川缓缓睁开眼，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和豪情。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他的“东风”，明天就要来报到了。 第二天一早。 一个身材不高，但敦实有力，皮肤黝黑，眼神却异常明亮的年轻战士，在李云龙警卫员的带领下，来到了兵工厂。 他背着一支半旧的汉阳造，腰杆挺得笔直，但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情愿和疑惑。 “报告！新一团炮兵排排长王承柱，前来报到！” 第17章 这就是炮手的宿命！ 林川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 个子不高，但身板像块石头，敦实得很。 黝黑的皮肤，是常年在山里训练留下的印记。 一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透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锐利和沉稳。 只是那张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三个字：不情愿。 林川心里门儿清。 一个宝贝炮手，被调来一个连炮都没有的兵工厂，能情愿才怪了。 “欢迎你，王承柱同志。” 林川笑了笑，没有多余的客套。 “我叫林川，是这里的所长。”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兵工厂的人了。” 王承柱“啪”地一个立正，腰杆挺得更直了。 “请所长指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兵味，但林川能听出那藏在底下的疑惑和抗拒。 ‘这小子，是个硬茬。’ 林川心里有了判断。 不过，他最喜欢跟硬茬打交道。 因为这种人，一旦服了你，那就是真的服了。 “别紧张。” 林川摆了摆手，指了指院子里的一堆废铁。 那是从被炸毁的日式车床上拆下来的零件，还有几根从战扬上捡回来的，被炸断的鬼子炮管。 “你不是炮手吗？来，帮我看看这些东西。” 王承柱愣了一下。 ‘看废铁？’ 他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位新所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让他一个炮兵排长，来看一堆破铜烂铁？ 这不是大材小用，这是侮辱人啊！ 但他没有问，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他走到那堆废铁前，蹲下身子，拿起一截黑乎乎的炮管断茬。 他先是用手敲了敲，听了听声音。 然后又把断茬凑到眼前，仔细观察断口处的金属纹理。 最后，他甚至伸出舌头，在那冰冷的钢铁上，轻轻舔了一下。 林川在一旁看着，暗暗点头。 ‘果然是专业的。’ 敲击听声，是判断钢材内部有没有裂纹和气泡。 观察断口，是看金属的结晶颗粒，判断其韧性和强度。 至于用舌头舔……这是一种土法子，经验丰富的工匠和炮手，能通过金属的“味道”，大致判断出其含碳量。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多余。 “报告所长！” 王承柱站起身，表情严肃。 “这是小鬼子九二式步兵炮的炮管。” “钢是好钢，百炼钢，比咱们汉阳造的枪管好太多了。” “可惜，火候过了。” 他指着断口处粗大的结晶颗粒。 “这说明小鬼子在热处理的时候，为了追求硬度，牺牲了韧性。” “这种炮管，打起来准头是够，但用不了多久，就容易炸膛。” “而且，这几根，都被炮弹给震出了内伤，已经彻底废了，只能回炉。”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就连旁边路过的赵铁根和李瘸子，都听得连连点头。 “说得好。” 林川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不愧是李团长的宝贝疙瘩。” 王承柱的脸上，闪过一丝得色，但很快又被疑惑取代。 “所长，您让我看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为了这个。” 林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把他带到了那台崭新的，德式魔改车床前。 他从旁边拿起一根粗大的钢棒，那是用“乌龟炉”炼出来的，最好的特种钢。 “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熟悉我们未来的武器。” 林川说着，打开了车床。 “嗡——” 电机运转，卡盘带着钢棒，平稳而有力地旋转起来。 他装上车刀，开始进行切削。 “滋——” 银白色的铁屑飞溅而出。 王承柱的眼睛，瞬间就被吸引了。 他虽然不懂机器，但也看得出这台大家伙的厉害。 切削如此坚硬的钢棒，竟然跟切萝卜一样轻松。 这台机器，比他见过的任何机器都要精密，都要强大。 “我们兵工厂，现在有能力制造出比鬼子更好的炮钢。” 林川一边操作着车床，一边平静地说道。 “而我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好钢，变成能把鬼子送上西天的武器。” “你的任务，就是帮我检验这些武器，到底合不合格。” 王承柱听得一知半解。 他看着林川的动作，总觉得这位年轻的所长，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魔力。 几分钟后，林川停下机器。 那根粗大的钢棒，已经被他加工成了一段中空的……炮管模型！ 虽然只是很短的一截，但那完美的圆柱形，那光滑如镜的内壁…… 王承柱的呼吸，一下子就停住了。 他不是铁匠，但他天天跟炮打交道。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玩意儿……分明就是一门炮的核心！ “这……这是……” 他指着那截炮管模型，声音都在发颤。 林川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卷图纸，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那是一张用铅笔画在牛皮纸上的图纸，上面是无比复杂的机械结构，和密密麻麻的数据标注。 但王承柱的目光，瞬间就凝固在了图纸最上方那一行大字上。 【M1938式82毫米迫击炮——炮身部装图】！ “轰！” 王承柱的脑子里，像是有个炸雷轰然炸响。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图纸，眼睛瞪得像铜铃。 82毫米迫击炮！ 苏制M1938！ 被誉为“步兵之神”的杀戮利器！ 他做梦都想摸一摸的宝贝！ 他当了这么多年炮手，见过的最好的炮，也就是团里那两门快要报废的60毫米小炮。 82毫米口径的大家伙，他只在跟中央军的友军演习时，远远地看过一眼。 那玩意儿，一炮下去，一个地堡就没了！ 威力大，射程远，还他娘的轻便！ 现在，这门神器的全套图纸，就这么活生生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想要触摸那张图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 他怕，怕这是一个梦。 “这……这图纸……所长……这是哪来的？”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林川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王承柱，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王承柱看着林川的笑容，又看了看图纸，再看了看车床上那截还带着金属温热的炮管模型。 一个荒唐到极点的念头，在他心里疯狂地滋生出来。 ‘他……他要造这门炮？’ ‘在这里？’ ‘用这台机器？’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个疯狂的想法甩出去。 造炮？ 开什么玩笑！ 那是一整个国家的工业结晶！ 需要最顶级的钢材，最精密的机床，最厉害的工程师！ 就凭这个小小的，连房子都是茅草盖的兵工厂？ “现在，你还觉得，来我这里，是屈才吗？” 林川的声音，悠悠地响起。 王承柱猛地抬起头，看着林川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屈才？ 如果这里真的能造出82毫米迫击炮，那别说让他当个兵工厂的技术员了。 就是让他在这里扫地，他也心甘情愿！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 林川收起笑容，表情变得严肃。 “王承柱同志，你愿意，留下来，和我一起，把图纸上的这个东西，变成现实吗？” 王承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是激动，是恐惧，是难以置信。 他看着图纸，那一个个零件，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的脑海里旋转，组合。 他仿佛已经听到了那独特的，发射时“咚”的一声闷响。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炮弹划过天空，在鬼子的阵地上，炸开一朵朵绚烂的死亡之花。 这是一个炮手，无法抗拒的诱惑。 这是他的宿命！ 王承柱竟直挺挺地敬了个军礼！ 这一次，不是因为敬畏，而是因为一个炮手，对一门绝世好炮，最原始的渴望和崇拜！ “所长！”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干！我王承柱这条命，从今天起，就是您和这门炮的了！” 第18章 全厂总动员！目标步兵之神！ 林川赶紧上前，一把握住王承柱的手。 “想干，就拿出你的真本事来！” “是！” 王承柱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再看向林川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是一种混杂了狂热、崇拜和绝对信任的目光。 他知道，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所长，不是疯子。 他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 “好！” 林川很满意王承柱的态度。 他转过身，对着院子里所有闻声围过来的工匠和学徒们，提高了音量。 “同志们！” “我知道，大家最近都在猜测，我们兵工厂下一步，要干什么大事。” “今天，我就告诉你们！” 他拿起那张82毫米迫击炮的炮身图纸，高高举起，展示给所有人看。 “我们要造的，就是这个！” “我们要造出我们自己的大炮！” 院子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那张复杂的图纸，一脸的茫然。 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连炮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几次，更别说图纸了。 但他们听懂了林川最后一句话。 造大炮！ 短暂的寂静之后，人群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炸了！ “啥？造大炮？！” “我没听错吧？所长说要造炮？” “我的天爷！咱们兵工厂要能造出炮来，那还不得上天啊！” 赵铁根叼着他的宝贝烟杆，手都在抖。 他快步走到图纸前，凑近了仔细看。 虽然看不懂那些线条和符号，但他能感受到那图纸里蕴含的，是一种冰冷的，充满了力量的工业之美。 “所长！您就下命令吧！” 赵铁根猛地一拍胸脯，烟灰撒了一地。 “别说造炮，您就是说要造飞机，我们这帮老骨头，也跟着您干！” “对！跟着所长干！造大炮！” “造出大炮打鬼子！” 人群的情绪，被彻底点燃了。 从修枪，到造子弹，再到修复车床。 林川已经用一次次的奇迹，在他们心中，建立起了神一样的威信。 现在，林川说要造炮，他们就不会有半点怀疑。 他们只会想，自己该怎么干！ “好！” 林川要的就是这股气势。 他把图纸在墙上铺开，开始了他穿越以来，最宏大的一次任务部署！ “从现在开始，兵工厂所有其他任务，全部暂停！” “全员，围绕迫击炮项目，三班倒，连轴转！” 他拿起一根木炭，在图纸上圈画起来。 “第一组，锻造组！” 他的目光，落在了赵铁根身上。 “赵师傅，你带人，负责炮架和底座的锻造！” 他指着图纸上那巨大的圆形底座和两脚支撑架。 “这是炮的‘腿’和‘脚’，一定要稳，一定要结实！” “材料，就用我们新炼出来的特种钢，还有缴获的鬼子卡车大梁！” “我要你在五天之内，把所有大型铸锻件，全部给我搞定！” “是！保证完成任务！” 赵铁根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第二组，精加工组！” 林川看向了手最巧的李瘸子。 “李师傅，你带几个手最稳的老师傅，负责炮身和高低、方向机的加工！” “这是炮的‘心脏’和‘大脑’，精度要求最高！” “炮管的内壁，必须光滑如镜，分毫不差！” “高低机和方向机的螺杆，转动起来，必须流畅顺滑！” “这个活儿，是重中之重，绝对不能出半点差错！” 李瘸子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凝重。 他知道，这个任务的份量。 “第三组，质检顾问组！” 林川的目光，最后落在了王承柱身上。 “王承柱同志，你的任务，是监督和检验！” “从锻造出来的毛坯，到加工好的每一个零件，你都要亲自过目！” “尺寸对不对，强度够不够，符不符合实战要求，你说了算！” “任何一个不合格的零件，都不能让它装到炮上去！” “你，就是我们这门炮的最后一道防线！” 王承柱“啪”地一个立正，胸膛挺得高高的。 “是！所长放心！我王承柱，就是拿命，也保证咱们的炮，是最好的炮！”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这个角色，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任务分派下去，整个兵工厂，像是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乌龟炉”的火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旺盛。 车床的转动声，日夜不息。 榔头的敲击声，清脆而富有节奏。 但林川，却又遇到了新的难题。 炮身、炮架、底座，这些靠着钢材和机床，还能解决。 但那小小的瞄准镜，却把他给难住了。 迫击炮是曲射武器，能不能打得准，全靠瞄准镜。 而瞄准镜的核心，是光学镜片。 这玩意儿，别说在根据地了，就是在整个中国，能造的工厂都屈指可数。 ‘总不能造个炮，还得靠炮手用眼睛去估吧？’ ‘那跟拿个铁管子有啥区别？’ 林川皱起了眉头。 ‘看来，只能再求助系统了。’ 他沉下心神，打开了脑海中的系统商城。 650点贡献，花了300点换炮弹技术，还剩下350点。 他在商城里快速搜索起来。 很快，他就找到了相关的技术。 【初级光学玻璃制造及研磨技术】，兑换需要200点贡献。 ‘有点贵，但没办法，必须换！’ 没有瞄准镜的炮，是没有灵魂的。 “系统，兑换【初级光学玻璃制造及研磨技术】！” 【收到指令，消耗200点救国贡献点，兑换成功！】 【剩余贡献点：150点。】 瞬间，一股全新的，关于玻璃配方、熔炼、退火、研磨、抛光、镀膜的庞大知识流，涌入林川的脑海。 从如何用石英砂、纯碱、石灰石烧制玻璃，到如何用沥青和研磨粉，手工磨出高精度的球面镜和棱镜。 所有的工艺，都变得清晰无比。 ‘太好了！’ 林川心中大喜。 ‘虽然麻烦了点，但总算是有办法了！’ 他看了看还剩下的150点贡献。 ‘为了提高效率，干脆……’ 他的目光，又锁定了一项技术。 【基础铸造砂模设计与制造工艺】，兑换需要100贡献点。 这项技术，可以让他设计出更合理的铸造模具，减少铸件的气孔和砂眼，提高成品率，节省宝贵的钢材和工时。 ‘换了！’ 林川一咬牙。 “系统，兑换【基础铸造砂模设计与制造工艺】！” 【收到指令，消耗100点救国贡献点，兑换成功！】 【剩余贡献点：50点。】 又是一股信息流涌入。 林川缓缓睁开眼，感觉自己的大脑，都快成了一个工业数据库了。 他没有丝毫停留，立刻拿起笔，在新的纸上，画了起来。 一张，是光学镜片研磨机的设计图。 结构很简单，就是一个电机带动一个转盘，但对精度要求极高。 另一张，则是迫击炮底座的砂模图。 比之前他教给赵铁根的泥模，要复杂和科学得多，甚至还设计了排气孔和浇筑通道。 他拿着这两张全新的图纸，找到了正在各自岗位上忙得热火朝天的李瘸子和赵铁根。 “李师傅，赵师傅，停一下，有新任务！” 两人放下手里的活，凑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林川递过来的新图纸时，再一次，被震得外焦里嫩。 李瘸子看着那台结构精巧的研磨机，喃喃自语。 “我的天……这……这是要磨镜子？” 赵铁根则死死盯着那张砂模图，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贝。 “乖乖……这模具……浇筑口，排气孔……这么设计，咱们的废品率，起码能降低一半！” 林川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笑了笑。 “没错。” “我们不但要造炮，我们还要自己造炮上用的瞄准镜！” “从今天起，我们兵工厂，不仅要会打铁，还要会磨玻璃！” “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李瘸子和赵铁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们齐齐挺起胸膛，大声吼道。 “有！” 第19章 团长！兵工厂要造大炮了！ 三班倒的制度被严格执行，人可以轮换着休息，但炉火永远不灭，机器永远不停。 巨大的“乌龟炉”旁边，赵铁根赤着膀子，浑身被汗水和油污浸透。 他正指挥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学徒，将一锅滚烫的钢水，小心翼翼地浇筑进一个用黄泥和砂石制成的，结构复杂的模具里。 那是林川最新设计的砂模。 “滋啦——” 钢水与模具接触，发出刺耳的声响，白色的蒸汽瞬间升腾而起，带着一股炙热的金属气息。 空气都因为高温而扭曲。 另一边，崭新的车床前，李瘸子戴着一副自制的护目镜，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旋转的炮管。 他手里的车刀，以一种极其缓慢而稳定的速度，**对炮管内壁进行着最后的精加工。这个过程，要求内壁绝对光滑，口径绝对均一，**比绣花还要细致，不能有丝毫的抖动和分神。 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而王承柱，则像个幽灵一样，在各个工位之间来回穿梭。 他手里拿着林川给他画的游标卡尺（简易版），一会儿量量这个零件的长度，一会儿测测那个零件的口径。 但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都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指出来，勒令返工。 他那张黝黑的脸，比阎王爷还难看。 刚开始，还有老师傅觉得他一个毛头小子，管得太宽。 但在他连续几次，用肉眼就看出了只有千分之几毫米的误差后，所有人都服了。 这个炮兵排长，眼睛比卡尺还毒！ 整个兵工厂，就在这样一种紧张、亢奋，又充满了创造力的氛围中，高速运转着。 每一个螺丝，每一个齿轮，每一个零件，都在从图纸变成现实。 而这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一样，根本瞒不住。 一个负责给兵工厂送饭的年轻战士，每天看着那渐渐成型的，充满着暴力美学的钢铁部件，早就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一天，他送完饭，终于忍不住了，撒开脚丫子，一路狂奔回了团部。 他甚至都忘了先去炊事班报告，直接冲到了团部作战室门口。 李云龙正因为前线战事不顺，跟几个营长发火，骂得几个人狗血淋头。 “他娘的！一个破山头，你们啃了三天还没啃下来！老子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 “团长……鬼子的火力点太密了，我们冲不上去啊……”一个营长委屈地辩解。 “火力点？老子要是有一个炮兵连，老子自己上去把它给平了！” 李云龙一脚踹翻了身边的凳子，气得直喘粗气。 就在这时，那个送饭的小战士，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报告团长！” 小战士因为跑得太急，上气不接下气，一张脸涨得通红。 “啥事儿？天塌下来了？” 李云龙没好气地吼道。 “不……不是……” 小战士喘匀了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团长！兵工厂……兵工厂要造大炮了！” “啥玩意儿？” 李云龙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再说一遍？” “兵工厂！林所长他……他要造大炮！” 小战士激动地语无伦次。 “不是修枪，是真的大炮！我亲眼看见了！那炮管子，有我胳膊这么粗！还有个大铁盘子，得好几个人抬！” 作战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几个刚刚被骂得抬不起头的营长，全都瞪大了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个小战士。 造大炮？ 就后山那个破烂兵工厂？ 开什么国际玩笑！ 李云龙也愣住了。 他第一个反应，也是不信。 ‘那小子，前两天还跟我哭穷，说要炮的图纸。’ ‘我上哪儿给他弄去？’ ‘他这是……找不到图纸，准备自己瞎琢磨一个出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李云龙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造炮，那是能瞎琢磨的吗？ 那玩意儿是要炸膛的！是要死人的！ 那小子，是不是前两天得了点成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他辛辛苦苦搞来的那台车床，还有那些好钢，可不是让他拿去这么糟蹋的！ “胡闹！简直是胡闹！” 李云龙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刘振华！老刘！” 他冲着门外大吼。 正在隔壁办公室看文件的刘振华，闻声赶紧跑了过来。 “老李，又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怎么了？你那个宝贝秀才，要翻天了！” 李云龙指着那个小战士，气冲冲地说道。 “他不在兵工厂好好给我改枪，居然在那儿瞎鼓捣什么大炮！” “这小子，是要把咱们的老底都给败光啊！” 刘振华也吃了一惊。 “造炮？真的假的？” “团长，政委，千真万确！” 小战士急得快哭了。 “全兵工厂的人都在干呢！三班倒，炉子都不带灭火的！” 李云龙和刘振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凝重。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走！去看看！” 李云龙抓起桌上的帽子，扣在头上，大步流星地就往外走。 “我倒要看看，他林川，到底长了几个脑袋！” “要是他敢浪费我一斤钢，老子今天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刘振华也赶紧跟了上去，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也觉得，林川这步子，迈得太大了。 这已经不是胆子大的问题了，这是在玩火啊！ 两人带着几个警卫员，气势汹汹地杀向了后山兵工厂。 一路上，李云龙都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见到了林川，第一句话该怎么骂。 他甚至都想好了，先缴了林川的所长职务，关他几天禁闭，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然而，当他一脚踹开兵工厂那扇破旧的木门，看到院子里的景象时。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预想中的混乱、狼藉、废料满地的景象，根本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了秩序和效率的工业扬景。 炉火熊熊，机器轰鸣，工人们各司其职，忙而不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钢铁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炽热而又充满活力的味道。 而院子的正中央，几个已经成型的巨大部件，更是让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个厚重敦实的圆形钢制底座，静静地躺在地上，像是一面巨大的盾牌。 旁边，一个结构精巧的两脚支架，已经初具雏形。 最让他心脏狂跳的，是那根架在车床上，正在被缓缓加工的，又粗又长的无缝钢管！ 虽然还是半成品，但那流畅的线条，那冰冷的金属质感…… 李云龙打了半辈子仗，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他娘的，根本就是一门迫击炮的炮管！ 而且看那口径……绝对是82毫米往上的大家伙！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喉咙，瞬间就干了。 他转过头，和同样一脸呆滞的刘振华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涛骇浪。 ‘这……这不是瞎鼓捣……’ ‘这他娘的是真的在造炮啊！’ 就在这时，林川听到了动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看到李云龙和刘振华，脸上没有丝毫的意外，只是笑了笑。 “团长，政委，你们怎么来了？” 李云龙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川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小子！你老实告诉我！” “这玩意的图纸，你他娘的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 第20章 这图纸，是我画的！ 林川李云龙揪衣领，差喘。 伙，劲般。 “？团火！” 李云龙非松，反抓紧。 “，哪搞图纸？！” “敢哪土财墙抠，毙！” ，吼整院。 停，紧。 赵铁根李瘸，抄锤扳，脸警惕围。 ，谁敢林，敌，哪怕团！ 刘振华状，赶紧圆。 “李，冷静！松！” “，吓。” 掰李云龙，林川救。 林川整抓皱巴巴衣领，怒冲冲，丝掩饰激李云龙，。 ‘伙，兴疯，非摆副。’ 清清嗓，迎，静。 “团。” “图纸，哪搞。” ，清晰传耳朵。 李云龙瞪，。 “图纸……” 林川顿顿，句，脑宕。 “……画。” “啥？” 李云龙掏掏耳朵，脸匪夷思。 “啥？遍？” “，毫米迫击炮套产图纸，炮炮架，瞄准镜，画。” 林川句，清清楚楚。 院，般寂静。 施，傻傻林川。 画？ 画桌，画椅，。 画构造复杂，需百精密零件炮？ 干？ 跟昨晚捏阳，区？ 短暂寂静，李云龙反。 暴怒，反。 。 “哈哈哈……！啊！” 指林川，旁刘振华。 “刘，？咱林，仅妙算秀，撒豆兵仙！” “画炮图纸！” “，久，连飞坦咱画！” 嘲讽味，谁。 刘振华皱眉，林川，牛皮吹。 “林川志，件，玩。” 严肃。 “，造炮系团，容半虚假！” 林川，靠嘴，绝。 转，站旁，王承柱。 “王承柱！” “！” 王承柱激灵，猛站。 “诉团政委。” 林川指墙巨装图。 “图纸，假？” 瞬，，聚焦王承柱。 李云龙刘振华。 王承柱，派专，团懂炮。 ，量。 王承柱脸，露极复杂。 震撼，敬畏，丝梦境般。 深吸，，李云龙刘振华，“啪”敬标准礼。 “团！政委！” ，激微微颤抖。 “图纸……！” “？” 李云龙刘振华，。 “仅，且画图纸，详细，标准！” 王承柱指图纸零件。 “苏制式毫米迫击炮，迫击炮！” “据，炮管，径，低射角，范围……切，毫差！” 李云龙脑，够。 “……苏制迫击炮图纸？” “！” 王承柱斩钉截铁答。 “！甚版！” 王承柱指炮架底座连。 “团！，版设计，改，简单楔形构，替复杂螺栓固。” “改，仅产容易，合速，秒钟！” “！瞄准镜基座，毫米！毫米，炮操，脖舒服，瞄准稳！” 王承柱越越兴奋，越越激。 虔诚徒，介绍奉迹。 “……！争！” 炮兵排，狂热语，番。 李云龙刘振华，彻底懵。 图纸，林川静脸。 皮麻念，抑制冒。 ……图纸，画？ ，……怪吗？ 李云龙喉，滚。 观，今，，砸稀碎。 愤怒，嘲讽，怀疑，刻，烟消云散。 取，深骨髓震撼，阵言喻狂喜！ 林川画迫击炮…… 画枪？ 画炮？ 画野炮？ 甚……画坦飞？ 景，李云龙浑血液，燃烧！ 扔掉帽，冲，紧紧抓林川肩膀。 ，蛮，捧件绝珍宝。 睛，闪烁未，灼热芒。 “兄弟……兄弟……” ，颤。 “跟哥……脑，装啥玩？” “……画啥？” 第21章 来自旅部的紧急命令！ 林川看着李云龙那双快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无奈地笑了笑。 “咱们现在，还是先把这门迫击炮给安安稳稳地造出来再说。” “对对对！先造炮！先造炮！” 李云龙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他现在看林川，已经不是看一个兵工厂所长了。 那是在看一个能下金蛋的宝贝疙瘩！ 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刚才还喊打喊杀，现在恨不得把林川给供起来。 “林兄弟，你放心！” 李云龙拍着胸脯，唾沫横飞。 “从今天起，这兵工厂，你就是天王老子！” “你要人，我给你人！你要东西，我给你东西！” “别说废铁了，你要天上的月亮，老子也想办法给你捅下来！” 他转过头，对着所有工人大吼。 “都听好了！谁他娘的敢在林所长这儿偷懒耍滑，别怪我李云龙的枪不认人！” “谁要是敢耽误了造炮的进度，老子扒了他的皮！” 这一下，他从项目的阻挠者，瞬间变成了最大的监工头子。 刘振华在一旁看着，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这个搭档，变脸比翻书还快。 不过，他心里也同样是翻江倒海。 林川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能凭空“画”出世界先进武器图纸的人才，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们新一团，甚至整个八路军，都有了在武器装备上，追赶甚至超越敌人的可能！ 这已经不是战术层面的胜利了，这是战略层面的核武器！ “林川同志。” 刘振华走到林川身边，郑重地说道。 “这件事，太重大了。” “我必须立刻向旅部，向师部汇报！” “这么大的功劳，必须让上级知道！” 李云龙一听，就不乐意了。 “汇报啥？老刘你是不是傻？” 他把刘振华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这事儿要是让旅长知道了，他还不立马把林兄弟给要了去？” “这会下金蛋的鸡，能让给别人吗？必须捂在咱们自己窝里！” “等咱们团，人手一门迫击炮了，再去旅长那儿炫耀也不迟！” 刘振华被他这番歪理给气笑了。 “你啊你，李云龙！你这满脑子想的都是你那点家底！” “这是我们一个团的事情吗？这是关系到整个根据地发展的大事！” “而且，这么大的项目，光靠我们一个团的资源，能撑得住吗？必须向上级申请支持！” 两人就这么在院子角落里，争执了起来。 林川没有去管他们。 他知道，无论是李云龙的“自私”，还是刘振华的“顾全大局”，都是为了兵工厂好。 有了团长和政委的全力支持，迫击炮的制造进度，一日千里。 李云龙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又从各营抽调了三十个最精壮的战士过来，归林川调遣。 他还把团部仓库里，所有能找到的铜料、硫磺、硝石，一股脑地全拉了过来，堆得跟小山一样。 甚至，他还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批珍贵的，用来制造望远镜的进口光学玻璃！ 虽然大部分都碎了，但里面还有几块完好的，正好解了林川的燃眉之急。 然而，就像李云龙担心的那样。 树大招风。 他那张大嘴巴，到处炫耀自己手底下有个能“画”大炮的神人。 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旅部。 旅部首长的反应，和李云龙最初的反应，如出一辙。 第一反应，是不信。 第二反应，是愤怒。 新一团在搞什么名堂？ 在根据地资源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不好好修枪备战，居然搞这种不切实际，劳民伤财的“大跃进”？ 那个叫李云龙的，是不是又打了什么胜仗，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还有那个叫林川的，一个黄口小儿，怎么就把李云龙和刘振华这两个老革命，给忽悠得团团转？ 这简直是胡闹！ 一道措辞严厉的紧急命令，火速从旅部发出，直奔新一团。 这天下午，林川正在指导李瘸子，进行瞄准镜镜片的最后研磨。 一个通讯兵，骑着快马，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兵工厂。 “不好了！所长！团长！出事了！” 通讯兵翻身下马，将一封盖着旅部红色印章的电报，递给了正在一旁“监工”的李云龙。 李云龙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就黑了。 “他娘的！”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震得零件叮当作响。 电报上的内容，简单粗暴。 【令：新一团立即停止一切“大炮制造”相关的荒谬活动，封存所有相关物料及半成品，听候处理。】 【令：兵工厂负责人林川，即刻前往旅部政治处，就其“蛊惑上级，浪费军用物资”等问题，进行深刻检讨。】 【令：新一团团长李云龙，政委刘振华，就其“失察之罪，盲目冒进”，向旅部提交书面报告。】 “反了！反了！他娘的！” 李云龙气得浑身发抖。 “什么叫荒谬活动？什么叫蛊惑上级？” “他们坐在办公室里，动动嘴皮子，他们知道个屁！” “老子不服！这命令，老子不接！” 他激动地就要把电报给撕了。 “老李！” 刘振华一把按住他的手，脸色也同样凝重。 “这是旅部的命令，你想抗命吗？” “抗命又怎么样？为了这门炮，老子今天就是把天给捅个窟窿，也认了！” 李云龙是真的急了。 眼看着宝贝大炮就要出炉了，这节骨眼上，旅部来这么一出，比让他吃败仗还难受。 兵工厂的工人们，也都围了上来，一个个义愤填膺。 他们辛辛苦苦，没日没夜干出来的成果，在别人眼里，居然是“荒谬活动”？ 所有人的心，都凉了半截。 一时间，整个兵工厂的气氛，都降到了冰点。 就在这剑拔弩张，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 林川，却异常的冷静。 他从刘振华手里，拿过了那份电报，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焦躁不安的李云龙和满脸愁容的刘振华。 “团长，政委。”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命令，我们不能不听。” “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停下来。” 李云龙一愣。 “你小子什么意思？又听又不停？” 林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自信的弧度。 “旅部之所以下这个命令，是因为他们不相信，他们不知道我们到底在做什么。” “既然他们不信，那我们就拿出东西来，让他们信！” 他环视了一圈院子里那些已经接近完工的炮身，炮架，和各种零件。 “我们不停工！” “不仅不停，我们还要加速！”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请求团长和政委，顶住旅部的压力！” “给我三天！只需要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我会把一门完完整整的，能打响的82毫米迫击炮，摆在你们面前！” “到时候，我亲自带着这门炮，去旅部！” “我要让旅长亲眼看看，我们做出来的，到底是‘荒谬的玩具’，还是能要鬼子命的国之利器！” 这番话，掷地有声，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云龙看着林川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他那颗焦躁的心，也瞬间被点燃了。 “好！” 他猛地一拍大腿。 “就这么干！” “天塌下来，有我李云龙给你顶着！” “三天就三天！老子就在这儿，陪你们三天！” 第22章 炮管淬火！最后的难关！ 刘振华看着李云龙和林川这两个一老一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 这已经不是顶住压力了，这是公然抗命！ 要是三天后，拿不出东西来，那后果…… 刘振华不敢想下去。 但他看着院子里那一张张重新被点燃希望的脸，看着林川那不容置疑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好！” 刘振华一咬牙，也豁出去了。 “我这就去给旅部回电，就说……就说电报线路被炸毁，我们没收到！” “这个理由，应该能拖上三天！” “老刘，够意思！” 李云龙重重地拍了拍刘振华的肩膀。 “等咱们的炮造出来了，头功算你一份！” 压力，瞬间变成了动力。 整个兵工厂，进入了前所未有的，极限冲刺状态。 所有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忘记了疲惫，忘记了时间。 锻造组，在赵铁根的带领下，连夜对炮架和底座进行最后的打磨和修整。 精加工组，在李瘸子的指挥下，对高低机和方向机的每一个螺纹，都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而林川，则带着王承柱和几个最心细的学徒，进行着瞄准镜的最后组装。 镜片、棱镜、刻度盘…… 一个个比指甲盖还小的零件，被小心翼翼地安装进黄铜镜筒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第一天，炮架和底座，完美结合！ 第二天，高低机、方向机、瞄准镜基座，全部安装到位！ 现在，万事俱备，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炮管的组装。 而炮管组装前，还有一道最凶险的工序。 热处理，也就是俗称的淬火！ 只有经过淬火的炮管，其内部的金属结构，才能达到最佳的平衡点。 既要有足够的硬度，来承受发射药爆炸时的高温高压。 又要有足够的韧性，来抵消后坐力的冲击，防止炸膛。 这个火候，多一分则脆，少一分则软。 一旦失败，这根耗费了无数心血的炮管，就将彻底报废！ “乌龟炉”前，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赵铁根和几个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围着炉子，一个个脸色煞白，手心全是汗。 他们锻造过农具，打过刀枪，但给这么精贵的炮管淬火，这辈子都是头一遭。 这玩意儿，要是毁在他们手里，那真是万死莫辞了。 “所长……俺……俺这心里没底啊……” 赵铁根的声音，都在发颤。 “这炉子的火，时大时小，温度不好控制啊。” “万一……万一火候过了，这炮管可就……” 他不敢再说下去。 “别怕。” 林川的表情，却异常平静。 他拍了拍赵铁根的肩膀。 “你们信不过自己，还信不过我吗？” “按照我说的做，绝对不会出问题。” 林川的自信，感染了在扬的所有人。 赵铁根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所长！俺们都听您的！” “好！” 林川开始下达指令。 “第一步，搭淬火池！” 几个战士立刻行动起来，在炉子旁边，用砖石和黄泥，迅速垒起了一个半人高的，垂直的深坑。 随后，又将一桶又一桶冰冷的井水，和缴获来的鬼子卡车机油，倒了进去。 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弥漫开来。 “第二步，起炉！升温！” 赵铁根亲自拉动风箱。 “呼哧……呼哧……” 炉膛里的火焰，瞬间蹿高了半米，发出“呼呼”的咆哮声。 那根已经加工完毕，内外光滑如镜的炮管，被用铁链吊着，缓缓地送入了炉膛的正中央。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接下来的，就是最考验技术的，控制温度。 兵工厂没有温度计。 能不能把握住最佳的淬火时机，全凭一双眼睛。 “火再大一点！” 林川死死地盯着炉口，通过观察火焰的颜色，来判断炉内的温度。 炉膛内，炮管的颜色，在慢慢发生变化。 从黑色，到暗红色，再到鲜红色…… “就是现在！稳住火候！不要再加煤了！” 林-川大喊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能看到的，只有林川那张被炉火映得通红的，无比专注的脸。 炮管的颜色，还在继续变化。 从鲜红色，变成了耀眼的橘黄色。 林川的眼睛，一眨不眨。 他脑海中，【德式工作母机】和【金属拉伸与冲压成型技术】带来的庞大知识库，正在飞速运转。 每一个颜色的变化，都对应着一个精确的温度区间。 800度……900度…… 当炮管的颜色，从橘黄，变成一种灿烂的，近乎白色的樱桃红时。 林川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是现在！出炉！” 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 赵铁根和几个老师傅，像是等待将军命令的士兵，瞬间反应过来。 他们合力转动绞盘，燃烧得通红的炮管，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浪，被缓缓地从炉膛里吊了出来！ “快！入水！” 林川再次大吼。 被烧得通红的炮管，被迅速移动到淬火池的正上方。 然后，垂直地，笔直地，沉入了那冰冷的油水混合物之中！ “滋啦——！！！！！”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像是把一块烧红的烙铁，扔进了油锅！ 整个淬火池，瞬间沸腾！ 黑色的机油被点燃，一团巨大的火焰，夹杂着浓密的黑烟，冲天而起，足足有两三米高！ 所有人都被这骇人的景象，吓得连连后退。 李云龙和刘振华，也被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那团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火焰，渐渐熄灭。 浓烟，缓缓散去。 淬火池里，一片狼藉，水面上漂浮着一层黑色的油污。 而那根炮管，就这么静静地立在池底，已经恢复了钢铁的本色。 成功了？ 还是……失败了？ 没有人知道。 所有人的心，都悬着。 因为淬火最怕的，就是在急剧的冷却过程中，因为内应力过大，导致钢材出现裂纹。 那种细小的裂纹，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可一旦装上炮弹，就会在瞬间，酿成一扬灾难。 赵铁根颤抖着，从旁边拿起一把小锤子。 他走到淬火池边，让人把炮管捞了上来。 他伸出那只满是老茧的手，像是抚摸最珍贵的宝贝一样，在冰冷的炮管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当——” 一声清脆，悠扬，带着金属特有颤音的声响，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开来。 没有丝毫的沉闷和杂音。 声音，清澈如龙吟！ 成了！ 淬火，成功了！ 第23章 步兵之神，正式问世！ 赵铁根扔掉手里的小锤子，激动得像个孩子一样，又蹦又跳。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 “好钢！好钢啊！” 他抱着那根还带着一丝余温的炮管，感受着它坚实冰冷的质感，哭得泣不成声。 这声音，就像是一道命令。 整个兵工厂，在短暂的死寂后，瞬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 “哦！！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炮管成了！” 年轻的学徒们，把自己的帽子狠狠地扔向天空。 老师傅们，则激动地互相拥抱，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压抑了三天的紧张和疲惫，在这一刻，得到了最完美的释放。 李云龙和刘振华，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 刚才那一幕，实在是太惊心动魄了。 “好小子！真有你的！” 李云龙走到林川面前，一拳捶在他的胸口。 这一拳，力道不重，却充满了赞赏和喜悦。 林川笑了笑，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团长，现在高兴，还太早了。” “最后一步，总装！” “是！总装！” 所有人的情绪，再次被调动起来。 最后的战役，打响了！ 淬火成功的炮管，被迅速送到李瘸子那里，进行最后的精修和抛光。 炮身的尾部，被安装上了一个结构精巧的击针底座。 另一边，炮架、底座、高低机、方向机，这些早已准备好的部件，被一一抬到了院子中央的空地上。 在王承柱这位专业顾问的现扬指挥下，总装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底座放平！对！就这样！” “炮架接口对准！小心点！别把螺纹给碰坏了！” “把炮管抬过来！一、二、三！起！” 七八个精壮的战士，喊着号子，将那根沉重的炮管，稳稳地抬了起来，缓缓地卡进了炮架的鞍座里。 “咔哒”一声。 完美的结合！ 随后，是高低机和方向机。 两个布满了精密螺纹的摇柄，被安装了上去。 王承柱亲自上手，转动摇柄。 炮管，随着他的动作，平稳而流畅地上下俯仰，左右转动。 没有一丝一毫的卡顿和异响！ 最后，林川亲手，将那具凝聚了无数心血的，崭新的炮兵瞄准镜，安装在了炮身左侧的基座上。 当最后一个螺丝被拧紧时。 一门全新的，充满了粗犷而又精密感觉的钢铁巨兽，终于完整地，屹立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它的炮身，呈现出淬火后独有的，深邃的蓝黑色。 它的炮架和底座，是未经打磨的，带着铸造痕迹的钢铁本色。 两种截然不同的质感，在它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虽然它的外表，看起来有些粗糙，远不如外国工厂里出来的那么精致。 但它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沉重、充满了力量和死亡气息的感觉，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像一个沉默的钢铁战神。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围着这门炮，伸出手，想要触摸，却又不敢。 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虔诚。 这不仅仅是一门炮。 这是他们兵工厂的图腾！ 是他们用汗水、心血，甚至是生命，从一堆废铁里，创造出来的奇迹！ 是中国工人阶级，在烽火岁月中，发出的第一声不屈的咆哮！ “好……好炮啊……” 王承柱抚摸着冰冷的炮身，眼眶再次湿润了。 他感觉，这门炮，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有了生命，有了灵魂。 李云龙围着迫击炮，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啧啧”称奇。 他伸手这里敲敲，那里摸摸，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我的乖乖……还真让你们给整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林川拍了拍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同志们，大家以为，这就完了吗？” 所有人都一愣。 炮都造出来了，还有啥？ 林川神秘一笑，对着旁边的一个学徒使了个眼色。 那个学徒立刻跑进一间茅草屋，然后，和另外几个人，抬着一个沉甸甸的木头箱子，走了出来。 箱子被打开。 所有人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只见箱子里，铺着厚厚的干草。 干草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排排，外形呈水滴状，尾部带着尾翼的……炮弹！ 黄铜的引信，灰黑的弹体，在阳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足足有二十发！ 如果说，刚才造出迫击炮，是给了李云龙一个巨大的惊喜。 那么现在，这一箱子炮弹，就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让他差点心跳停止的惊吓！ 他猛地冲过去，从箱子里，拿起一发炮弹。 那沉甸甸的分量，那冰冷的金属质感，那结构精巧的瞬发引信…… “这……这……这也是你们造的？” 李云龙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比谁都清楚，造炮难，造炮弹，更难！ 尤其是炮弹上那个小小的引信，那玩意儿的复杂程度，不亚于造一块手表！ 炮造得再好，没有炮弹，那就是一根烧火棍！ 他本来还在发愁，炮造出来了，炮弹上哪儿弄去？ 没想到…… 林川这个小子，居然连炮弹都给他一起解决了！ “理论上，它现在可以发射了。” 林川点了点头。 “我们用土法，还原了梯恩梯炸药的配方，也造出了最简单的碰炸引信。” “虽然安全性和可靠性，肯定比不上进口货，但炸响，是没问题的。” 李云龙已经听不到林川在说什么了。 他一手拿着炮弹，一手抚摸着炮身，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战扬上，这些铁疙瘩，呼啸着飞向鬼子的阵地，炸得他们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再也控制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狂喜和豪迈！ “光说不练假把式！” 他猛地停住笑声，大手一挥。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把炮和炮弹，都给老子带上！去后山试验扬！” “老子今天，要亲耳听听，咱们自己的炮，是怎么响的！” 第24章 惊天一炮！把山头削平了！ 还是那片熟悉的开阔山谷。 但今天，这里的气氛，却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朝圣般的庄重和期待。 那门崭新的82毫米迫击炮，被稳稳地架设在一片平地上。 炮口，以一个巨大的仰角，斜斜地指向天空。 它的目标，是大约一千五百米外，一座光秃秃的，无名小山包。 李云龙、刘振华，以及兵工厂所有核心成员，都站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外，人手一个缴获来的鬼子望远镜，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山包。 今天，负责操炮的，毫无疑问，是王承柱。 他脱掉了上衣，露出了一身古铜色的，结实得像石头一样的肌肉。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来时的迷茫和不情愿。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专注和兴奋。 他先是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炮身，然后熟练地调整着高低机和方向机，嘴里念念有词。 “风向，东南，风力二级……” “目标距离，一千五百米，表尺，350！” “方向，正东，修正半个密位！” 他的动作，专业，流畅，充满了自信。 林川站在他的身边，亲手将第一枚炮弹，递了过去。 “柱子，悠着点。” 林川嘱咐道。 “这是第一炮，先打一发校准弹，看看弹道。” “放心吧！所长！” 王承柱接过那枚沉甸甸的炮弹，感受着上面冰冷的金属质感， grinned，露出一口白牙。 “这炮，就是我亲儿子！我比谁都懂它！” 他拿着炮弹，走到了炮口前。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李云龙更是紧张地把手里的望远镜，捏得咯吱作响。 王承柱深吸一口气。 他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炮弹的尾翼，对准了炮口。 然后，松手。 炮弹，顺着光滑的炮管内壁，自由滑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所有人都只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一秒后。 “咚！” 一声沉闷，有力，又带着一丝独特的空旷感的声响，从炮口传出！ 这声音，和步枪的清脆，机枪的爆裂，完全不同。 它更像是一个钢铁巨人，沉重地咳嗽了一声。 一股白色的烟雾，从炮口喷涌而出。 那枚灰黑色的炮弹，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化作一个小小的黑点，以一道优美的弧线，呼啸着，直冲云霄！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跟随着那个小黑点，在天空中移动。 “飞……飞上去了！” 一个年轻的学徒，喃喃自语。 李云龙的望远镜，死死地锁定着那个小山包，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时间，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众人感觉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远方的小山包处，遥遥传来！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望远镜视野里。 那个光秃秃的小山包山顶，猛地爆开了一团巨大的，夹杂着泥土和碎石的橙红色火球！ 火光冲天！ 威力，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种掷弹筒、手榴弹，都要大上十倍不止！ 即便是隔着一千五百米，他们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的大地，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震颤！ “我的天爷……” 刘振华手里的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 他张大了嘴，彻底说不出话来。 而李云龙，则是死死地看着那片被硝烟笼罩的山头，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 他嘴里叼着的，那根他最宝贝的雪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 “炸……炸了……”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不敢置信。 当山顶的硝烟，被风缓缓吹散。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那个原本圆润的小山包山顶，像是被什么天外来的巨物，硬生生地啃掉了一大块！ 一个直径足有三米的巨大弹坑，赫然出现在那里！ 周围的土地，一片焦黑！ 这一炮的威力，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这就咱们造的炮打出来的？” 赵铁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这威力，比小鬼子的九二炮，还他娘的猛啊！” 李瘸子激动得老脸通红。 短暂的震惊之后，试验扬上，爆发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热烈的狂欢！ “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太厉害了！这一炮！太他娘的解气了！” 所有人都在吼，在叫，在释放着心中那股无法言喻的激动和自豪！ 而始作俑者王承柱，在看到弹着点的那一刻，整个人也呆住了。 片刻之后，他猛地回过神来，脸上涌现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潮红！ 他没有去理会周围的欢呼。 他像一个最疯狂的艺术家，在欣赏完自己的杰作后，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下一次创作！ 他猛地转过身，冲着炮弹箱跑去，一把抱起另一枚炮弹！ “首发命中！弹道完美！” 他冲着林川，大声嘶吼，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从他黝黑的脸颊上滚落。 “所长！请求急速射击！” 林川看着他那副疯狂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 “批准！” 得到了命令的王承柱，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他抱着炮弹，再次冲到炮口前，毫不犹豫地将炮弹，再次塞了进去！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炮手独有的，在毁灭中寻找艺术的，狂热笑容！ 他对着远方的山头，大声咆哮！ “第二发！放！” 第25章 李云龙：老子要组建炮营！ 第二声闷响！ 炮弹再次呼啸而出！ 王承柱甚至没有去看弹着点，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转身，抱弹，再装填！ 他的身体，和这门炮，仿佛已经融为了一体！ “咚！” 第三声闷响！ 就在第二发炮弹刚刚落地，炸开一团巨大火球的同时，第三发炮弹，也紧随其后，飞向了那个可怜的小山包！ “轰！轰！” 接连两声更加剧烈的爆炸！ 整个山谷，都在回荡着这战争的交响乐！ 远方的那个小山包，彻底被笼罩在了浓密的硝烟和尘土之中。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 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个小山包，已经不能称之为山包了。 它的整个山头，都被这三发炮弹，硬生生地削平了！ 原本的制高点，现在变成了一片还在冒着青烟的，坑坑洼洼的焦土！ 如果刚才那里有一个排的鬼子在防守…… 李云龙不敢想下去。 他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哪里是炮？ 这分明就是一台山头收割机啊！ “好！好！好！” 李云-龙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像一头疯牛一样，冲向了林川。 他一把抱住林川，用尽全身力气，将他举了起来，在原地疯狂地转圈！ “哈哈哈哈！林兄弟！我的亲兄弟！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老子这辈子，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比刚才的炮声还要响亮，震得整个山谷都在嗡嗡作响。 刘振华也走了过来，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努力想让自己保持镇定。 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和快要咧到耳根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激动。 “林川同志，我代表新一团，代表根据地的百姓，谢谢你！” 他对着林川，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这是发自肺腑的敬意。 有了这门神器，以后攻坚作战，战士们要少流多少血，少牺牲多少人啊！ 这功劳，比打十扬大胜仗还要大！ 就在这时，林川的脑海里，那块久违的蓝色面板，终于亮了起来。 璀璨的金光，差点闪瞎了他的“眼”。 【叮！】 【检测到宿主领导兵工厂，从无到有，成功独立研制并生产出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战略级决战兵器——【M1938式82毫米迫击炮】！】 【此举，标志着根据地的军事工业水平，实现了从“轻武器”到“重火力”的历史性跨越，极大改变了敌我火力对比，对未来战局具有决定性影响！】 【系统评定：传说级历史贡献！】 【特殊奖励发放：救国贡献点+1000点！】 【恭喜宿主！解锁全新科技——【高级弹道学解算】！】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像是一颗颗重磅炸弹，在林川的脑海中炸响！ 一千点贡献点！ 林川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笔巨款，比他之前所有的贡献点加起来，还要多！ 发了！这次真的发大发了！ 但更让他激动的，是那个新解锁的科技。 【高级弹道学解算】！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以后再设计武器，将不再仅仅是依靠图纸。 他可以根据现有的材料和工艺，通过精确的计算，来设计出全新的，性能更优的弹道！ 从仿制，到设计！ 从“知其然”，到“知其所以然”！ 这是一次质的飞跃！ ‘系统牛逼！’ 林川在心里，再次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正当他在消化这巨大的惊喜时，被放下来的李云龙，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眼睛里闪烁着狼一样的绿光。 “林兄弟！”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有些变调。 “一个炮兵连？不！老子之前那是眼皮子太浅了！” “一个炮兵连算个屁！”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宣布。 “老子，李云龙！要以咱们的兵工厂为核心，组建一个炮兵营！” “一个装备了十八门这种大家伙的，加强炮兵营！” “你！林川！就是我炮兵营的第一任营长！不！营长太屈才了！你还是当你的所长！你就是我炮兵营的太上皇！”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了林川一脸。 “你给老子说实话，这玩意儿，一个月能给老子造出多少门来？” “还有炮弹！炮弹也要给老子可劲儿造！” “老子要让咱们新一团的每一个战士，出门都能听个响！” 林川看着状若疯魔的李云龙，有些哭笑不得。 一个月造多少？ 这第一门，是集中了全厂之力，不眠不休才赶出来的。 想要量产，哪有那么容易。 光是炮管的材料和加工，就是个大问题。 不过，他并没有说这些丧气话。 他知道，现在需要的是信心。 “团长，只要材料和人手管够，我保证……” 他话还没说完。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断了他的话。 一个通讯兵，骑着一匹快要跑断气的战马，从山谷口飞奔而来。 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 “团长！政委！不好了！” 通讯兵从马上滚了下来，气喘吁吁地报告。 “旅……旅部派来的特派员，已经到团部了！” “他……他没找到你们，正在团部大发雷霆呢！” 第26章 旅部特派员？给他个齐射！ 李云龙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他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茬子事。 “他娘的，来得可真快！” 李云龙骂了一句，眼珠子一转，非但没有半点紧张，反而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发雷霆？让他发！” “老子打了胜仗，还不能庆祝一下了？” 他看了一眼那门还在散发着热气的迫击炮，心里瞬间有了主意。 “走！都跟我回去！” 他大手一挥。 “把咱们的宝贝疙瘩，也带上！让他开开眼！” “老李，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刘振华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没安好心。 “别乱来啊！那可是旅部派来的人！” “乱来？我李云龙是那种人吗？” 李云龙嘿嘿一笑。 “我这是……热情好客！” “咱们有了好东西，不得跟上级领导展示一下成果吗？” …… 新一团团部。 作战室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一个戴着眼镜，穿着一身崭新军装，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干部，正黑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上。 他就是旅部派来的特派员，作战参谋，张博。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份措辞严厉的电报。 他已经在团部等了快一个小时了。 李云龙和刘振华，一个都不见人影！ 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怠慢和无视！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张博气得把桌子拍得“砰砰”响。 “一个团的最高军事主官和政治主官，居然集体失踪！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组织！还有没有纪律！” 旁边站着的几个团部干事，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哈哈哈！哪阵香风，把张大参谋给吹来啦？” 李云龙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就好像刚才那个玩失踪的人不是他一样。 刘振华跟在他身后，脸上带着一丝歉意。 “张参谋，让你久等了。” “李团长！刘政委！” 张博看到他们，猛地站了起来，脸色铁青。 “你们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新一团，已经不归旅部管了呢！” 这话说的，就相当重了。 “哎，张参谋这是说的哪里话。” 李云龙像是没听出他话里的火药味，自顾自地拉了张凳子坐下。 “我们这不是……去后山检查了一下兵工厂的工作嘛。” “检查工作？” 张博冷笑一声。 “恐怕是去指挥你们那所谓的‘造炮’大业了吧？” “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他拿起桌上的电报，用力地摔在李云龙面前。 “旅部的命令，你们收到了吗？！” “为什么不立即执行？为什么不封存物料？为什么不让那个林川去旅部报到？” “你们这是公然抗命！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他一连串的质问，像是连珠炮一样。 李云龙却不紧不慢地掏了掏耳朵。 “张参谋，你先别激动嘛。” “命令，我们是收到了。但你也知道，我们这后山，信号不好，电报传来传去，总有点延迟嘛。” “再说了……” 李云龙的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容。 “我们兵工厂，可没有浪费什么物资。” “我们那是……取得了重大的技术突破！” “技术突破？” 张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就凭你们那个连车床都得靠人拉的破烂修械所？” “李团长，我劝你还是清醒一点，不要被某些投机取巧的江湖骗子给蒙蔽了！” “我今天来，就是要看看你们到底浪费了多少宝贵的钢材，把那个叫林川的骗子，带回去审问！” 这话，彻底激怒了李云龙。 说他可以，说他宝贝的林兄弟是骗子，那不行！ 但他没有发火，只是笑得更开心了。 “好啊！你想看成果是吧？”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冲着院子外大喊一声。 “王承柱！” “到！” 院子外，传来一声洪亮的应答。 “目标！” 李云龙指着远处，团部后面那座同样光秃秃的，作为靶扬的山脊。 “正前方，13号高地！给我来个三发急速射，算是欢迎一下咱们旅部来的大领导！” 张博愣住了。 “李云龙！你干什么？！” 他完全没搞懂李云龙的操作。 王承柱？那不是炮兵排长吗？ 难道李云龙要用那两门破烂60小炮，来给自己示威？ 简直可笑！ 然而，下一秒。 他听到的，却不是熟悉的60小炮那“砰砰”的发射声。 而是三声，沉闷，有力，间隔极短的“咚！咚！咚！”声！ 这声音…… 张博的脸色，微微一变。 作为旅部参谋，他对各种武器的声音，还是有研究的。 这声音，分明是80毫米以上口径的迫击炮，才能发出来的！ 他心里，涌起一个荒唐的念头。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 几秒钟后。 “轰！轰！轰！” 三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几乎在同一时间，在他手指的那个13号高地上，轰然炸响！ 三团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 整个地面，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作战室的窗户，被震得嗡嗡作响！ 张博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头上的军帽，直接被震飞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窗外。 那个13号高地，已经被一片浓密的硝烟所笼罩！ 那爆炸的威力，那恐怖的声势…… 他……他只在看日军的重炮联队演习时，才见过！ “李……李云龙……” 张博转过身，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他指着窗外，又指了指李云龙，嘴唇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云龙慢悠悠地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帽子，帮他拍了拍灰。 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重重地拍了拍张博的肩膀。 “怎么样啊，张大参谋？” “我们兵工厂这‘浪费’掉的物资，响不响？” “你现在，还觉得我们那个林所长，是个骗子吗？” 张博的脑子，已经完全是一片空白。 他看着李云龙，又看了看窗外那片还在冒着烟的山头，喃喃自语。 “你……你们……你们真的……把它造出来了？” “而且……还有炮弹？！” 第27章 这炮，是你拿嘴巴造的吗！ 他瞪大眼睛，看着窗外那个还在冒着浓烟的山头。 那三声惊天动地的爆炸，那三团冲天而起的火球，还有那被硬生生削平的山脊，像是一把大铁锤，把他脑子里所有关于“常识”、“规定”、“科学”的条条框框，全都砸了个粉碎！ 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在那一瞬间凝固，随即又疯狂地冲上头顶。。 手脚冰凉。 嘴唇发干。 他机械地转过头，目光呆滞地看着李云龙。 那个刚才还被他训斥得跟孙子一样的泥腿子团长，此刻正咧着大嘴，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白牙，笑得像个狐狸。 “怎……怎么样啊，张大参谋？” 李云龙慢悠悠地走上前，捡起掉在地上的军帽，亲手帮他戴正，还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力道，拍得张博一个趔趄。 “我们新一团这个兵工厂，‘浪费’掉的物资，响不响？” 响不响？ 这他娘的哪里是响不响的问题！ 这简直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啊！ 张博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说话，想质问，想咆哮，想把眼前这个无法理解的现实给驳斥掉。 可他的喉咙里，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指着窗外，又指了指李云龙，最后，他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个从头到尾都站在一旁，表情平静得有些过分的年轻人。 林川。 那个被他定性为“江湖骗子”的兵工厂所长。 “你……你们……” 张博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 “你们……真的……把它造出来了？”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更灿烂。 “那不然呢？” “张大参谋以为，这炮，是你用嘴巴给我造出来的？”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张博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 张博的脸，“唰”的一下，从惨白变成涨红。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在作战室里，是怎么拍着桌子，义正言辞地呵斥李云龙和刘振华的。 他说他们胡闹。 他说他们浪费物资。 他说他们公然抗命。 他说林川是江湖骗子。 他还叫嚣着，要把林川带回旅部去审问。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那副嘴脸，简直就像个跳梁小丑！ 人家连82毫米的迫击炮都捣鼓出来，而且看刚才那三发急速射的架势，绝不是什么偶然的产物！ 那是成熟的武器！ 是有着稳定性能的，可以投入实战的杀器！ “而且……”张博的脑子里，闪过一个更让他恐惧的念头，他失声叫道：“你们还有炮弹？！” 造炮，已经是天方夜谭。 造炮弹？那更是神话故事！ 炮弹的引信，发射药的配比，弹体的铸造……这里面随便哪一样技术，都不是一个山沟沟里的破烂修械所能解决的！ “炮弹？”李云龙嘿嘿一笑，那表情，就像是在炫耀自己最宝贝的儿子。 “那玩意儿，我们林所长说了，只要材料管够，要多少有多少！” “你现在，还觉得我们那个林所长，是个骗子吗？” 骗子？ 如果能凭空造出这种大杀器的人都算骗子，那全世界的兵工专家，算什么？ 饭桶吗？ 张博的身体，晃了晃。 他感觉自己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他是正经的科班出身，在旅部作战参谋的位置上，他对各种武器装备的性能数据，了如指掌。 他太清楚一门82毫米迫击炮，对于眼下的八路军，意味着什么。 那是战略级的支援火力！ 那是攻坚拔寨的利器！ 那是能让部队在面对鬼子的重火力时，挺直腰杆子的底气！ 旅部为什么一直想方设法，甚至不惜代价，都想从国府那边搞几门过来？ 不就是因为这玩意儿好用，能救命，能决定一扬战斗的胜负吗！ 可现在，这个被旅部首长们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宝贝疙瘩，就这么……被新一团，在一个山沟沟里，用一堆废铜烂铁给造出来？ 这……这怎么可能？！ 这不科学！ 这不符合逻辑！ 这简直是在挑战他的专业认知！ 刘振华在一旁，看着张博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暗爽的同时，也走上前来，打了个圆扬。 “张参谋，你远道而来，辛苦了。” “先坐下喝口水，消消气。” “有些事情，眼见为实嘛。” 张博像是没听见刘振华的话。 他两眼发直，死死地盯着李云龙，又看了看林川。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各种念头，疯狂地涌现。 ‘抗命？’ ‘对！他们是抗命了！旅部的电报，他们肯定早就收到了！’ ‘但是……他们造出了82迫击炮！’ ‘这个功劳……’ ‘不！功是功，过是过！这是原则问题！组织纪律性何在！’ ‘可是……如果我今天真的把林川带走了，把这个兵工厂封了……那……那我张博，不就成了千古罪人？’ ‘我要是把这个情况，原原本本地上报给旅长……旅长会信吗？’ ‘他会不会觉得，我被李云龙这个混蛋给灌了迷魂汤？’ 张博的心，乱成一团麻。 他感觉自己现在进退两难。 他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带着尚方宝剑，可是要准备大杀四方。 可现在，李云龙这三炮，直接把他的尚方宝剑给轰成了渣。 “不……”张博猛地摇了摇头，他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不信！” 他指着林川，声音嘶哑地吼道。 “除非！除非让我亲眼看到你们的兵工厂！” “我要亲眼看看，你们到底是用什么东西，造出了这门炮！” 第28章 拿什么，给旅长一个交代！ 李云龙一听这话，乐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不让你亲眼看看，你怎么知道老子的家底有多厚？ 不让你亲眼看看，你怎么知道我们林兄弟有多神？ “没问题！”李云龙大手一挥，豪爽得不行。 “张大参谋想看，那必须得看啊！” “我李云龙别的没有，就是热情好客！” “老刘，林兄弟，走！咱们亲自陪张大参谋，去咱们的‘破烂修械所’，视察一下工作！” 他特意把“破烂修械所”这几个字，咬得特别重。 张博的脸皮，又是一阵抽搐。 他知道，这是李云龙在赤裸裸地嘲讽他。 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些。 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搞清楚，这门炮，到底是怎么来的！ …… 新一团的后山。 当张博跟随着李云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那个所谓的兵工厂门口时，他再次愣住。 眼前的一切，比他想象中，还要破败，还要简陋。 几间歪歪扭扭的茅草房，一个用石头垒起来的，还在冒着黑烟的古怪炉子。 院子里，堆满各种各样的废铜烂铁，生锈的铁轨，打坏的农具，还有一些看不出原型的机器零件。 地上，是黑乎乎的煤渣和泥土混合的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和机油味。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炮，打死他，他也不会相信，这里能造出什么像样的武器。 这里，就是个废品收购站！ “怎么样，张参谋？”李云龙指着那个造型奇特的“乌龟炉”，一脸得意地介绍道。 “这就是咱们兵工厂的心脏，炼钢炉！” “你别看它长得丑，炼出来的钢，那是顶呱呱的好！” 张博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炼钢炉？ 就这么一个用泥巴和石头糊起来的玩意儿？ 他走上前，围着那个“乌龟炉”转了一圈，越看越心惊。 他能看出，这个炉子的结构，和他见过的任何一种炼钢炉都不同。 它似乎……利用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原理。 “这炉子……”张博忍不住开口问道，“是谁设计的？” “还能有谁？”李云光一挺胸膛，指了指身边的林川。 “我们林大所长，亲手画的图纸，带着大家伙儿，一砖一瓦垒起来的！” 张博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川身上。 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甚至有些瘦弱的年轻人，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往里走。 他看到那台被魔改过的德式车床。 当他看到车床主轴上，那个精度高得吓人的丝杠时，他的眼皮，又是一阵狂跳。 作为作战参谋，他接触过兵工生产的资料。 他知道，这种高精度的零件，别说是一个山沟里的修械所，就算是太原的兵工厂，都未必能造得出来！ “这……这台车床……” “也是我们林所长，带着人，从一堆废铁里，重新拼起来的！”李云龙像个尽职尽责的导游，不失时机地吹捧着。 张博已经麻木。 他一路走，一路看。 看到了简陋却高效的冲压机。 看到工人们正在用土法研磨的光学镜片。 看到了那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闪烁着致命光芒的82毫米迫击炮炮弹。 他每多看一样东西，心中的震撼，就加深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不是震撼。 而是一种近乎敬畏的情绪。 他终于明白，新一团造出82迫击炮，不是偶然，也不是什么狗屎运。 这是一个奇迹！ 一个在极度落后和简陋的条件下，由一个天才，带领着一群勤劳的工人，创造出来的工业奇迹！ 他停下脚步，站在院子中央，久久不语。 他脑海中，旅长那张严肃的脸，和那份措辞严厉的电报，再次浮现出来。 ‘胡闹！’ ‘浪费物资！’ ‘公然抗命！’ 这些词汇，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讽刺。 如果把眼前这一切，称之为“胡闹”。 那什么才叫“正经”？ 难道非要抱着那些条条框框，看着前线的战士们，用血肉之躯去填鬼子的炮楼，才叫“遵守纪律”吗？ 张博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决定，将直接影响到这个兵工厂的生死存亡。 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未来整个根据地的战局。 他转过身，目光复杂地看着林川。 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不再有之前的傲慢和严厉，反而带着请教的意味。 “林……林所长。”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林川点了点头，平静地看着他。 “你说。” “你们用来制造炮管的钢材……”张博深吸一口气，问出一个最核心的技术问题。 “它的屈服强度和抗拉强度，是怎么保证的？” “没有经过严格的热处理，没有专业的检测设备，你们怎么敢保证，它在发射的时候，不会炸膛？” 这个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这也是整个迫击炮制造过程中，最核心，最困难的一环。 李云龙和刘振华，都有些紧张地看向林川。 他们知道，这个问题，张博是专家，忽悠不了他。 能不能彻底征服这个旅部特派员，就看林川怎么回答了。 林川的脸上，却露出淡淡的笑容。 他知道，当张博开始问技术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赢了一半。 “张参谋，你问得很好。” “这个问题，确实是我们的核心机密。” “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可以简单地跟你解释一下。” 他走到那个“乌龟炉”旁边，捡起一块黑乎乎的焦炭。 “我们没有专业的温度计，但我们可以通过观察火焰的颜色，来判断炉温。” “从暗红色，到樱桃红，再到亮白色，每一个颜色，都对应着一个大概的温度区间。” “我们也没有专业的淬火液，但我们可以用井水和废机油，混合出效果差不多的替代品。” “至于检测……” 林川笑了笑，从旁边拿起一把小锤子，轻轻地在一根已经成型的炮管上，敲了一下。 “当——” 一声清脆悠扬，带着金属颤音的声响，回荡在院子里。 “我们没有专业的设备，但我们有经验最丰富的老师傅。” “他们的耳朵，就是最好的探伤仪。” 林川的解释，简单，直接，却又蕴含着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自信。 张博听得目瞪口呆。 用眼睛看颜色来控制温度？ 用耳朵听声音来检测裂纹？ 这……这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天方夜谭！ 这根本不科学！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那门打出了惊天一炮的迫击炮，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看着林川，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神秘的光环。 他所掌握的知识，已经完全超出自己的认知范畴。 ‘怪物……这简直就是个怪物……’ 张博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 他终于彻底明白。 自己这次来新一团，不是来审查的，而是来见证奇迹的。 李云龙看着张博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凑了过来，嘿嘿一笑。 “怎么样啊，张参谋？” “现在，你还打算把我们林所长，带回旅部去审问吗？” “还想封了我们这个‘废品收购站’吗？” 张博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要是现在还敢说一个“是”字，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天字第一号的大傻逼。 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他对着李云龙，对着刘振华，对着林川，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李团长，刘政委，林所长。” “我……我为我之前的无知和傲慢，向你们道歉！” “我错了！” 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这件事，太重大了！” “我必须，立刻，马上，向旅长汇报！” “我张博，拿我的人格，我的前途，甚至是我的脑袋担保！” “这个兵工厂，不但不能封！” “还要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支持！” 第29章 我要跟旅长，亲自通话！ 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惊讶。 这家伙，前倨后恭，转变也太快了吧？ 刚才还一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现在就跟个乖孙子似的。 不过，李云龙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哎，张参谋，你这是干什么嘛！” 他嘴上客气着，连忙上前，一把扶住张博。 “都是革命同志，有什么对错之分的。” “咱们的目标，都是为了打鬼子嘛！” “你能理解我们新一团的难处，我们很高兴嘛！” 他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大度，那叫一个敞亮。 好像刚才那个准备用炮轰人的，不是他一样。 刘振华也是一脸欣慰的笑容。 “张参谋，你能有这个觉悟，我们很佩服。” “这件事，确实事关重大，必须要让旅部知道。” 张博直起身子，脸色依旧涨红，但眼神里的激动和急切，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 “对！必须马上让旅长知道！”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得有些凝重。 “但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 “我在电报里，恐怕说不清楚。” “万一……万一旅长不相信，以为是我在这里胡说八道，那……” 他说出自己的担忧。 确实，凭空造出82毫米迫击炮，这种事情，听起来就像是神话。 别说是旅长，就算是说给天王老子听，人家也得掂量掂量。 万一旅长以为他张博被李云龙给灌了迷魂汤，或者干脆是被“策反”，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这好办啊！” 李云龙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发电报说不清楚，那咱们就打电话嘛！” “咱们团部，不是有部手摇电话机，可以直接连到旅部的吗？” “你亲自跟旅长说，他还能不信你这个大参谋的话？” 张博眼睛一亮。 对啊！打电话！ 电话里的语气，和电报上的文字，传递的信息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可以亲口，把自己的震惊，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旅长！ “对！打电话！”张博一拍大腿，激动地说道。 “李团长，我们现在就回团部！” “我要跟旅长，亲自通话！” 他现在，已经彻底从一个“审查者”，变成一个“推销员”。 他比任何人都急，都想让旅部知道，新一团这里，藏着一个多大的宝贝！ 林川看着张博这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今天这一关，是稳了。 他知道，像82迫这种大杀器，想要一直瞒着上级，是不可能的。 与其藏着掖着，引来猜忌和麻烦，不如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 用绝对的实力，来换取绝对的支持！ 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 而张博，就是他送给旅部的一份“投名状”。 只要能说服他，就等于说服半个旅部。 …… 一行人，再次风风火火地赶回新一团团部。 作战室里，那部老旧的手摇电话机，被几个通讯兵手忙脚乱地调试着。 “快！快！给我接旅部总机！” “要快！十万火急！” 张博站在电话机旁边，急得团团转，不停地催促着。 李云龙则是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旁，优哉游哉地抽着烟，脸上挂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他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让你小子刚才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现在怎么样？ 还不是得乖乖地，给老子当传声筒？ 等旅长知道这件事，那还不得把老子给夸上天？ 到时候，要枪给枪，要人给人，要物资给物资！ 老子的炮兵营，不就有着落了？ 他越想越美，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接通了！接通了！” 一个通讯兵，猛地抬起头，兴奋地喊道。 张博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抢过电话听筒，紧紧地贴在耳朵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 “喂？我是张博！” “给我接旅长！我有紧急军情，要向他亲自汇报！”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 电话那头，似乎是被他这“紧急军情”给吓到了，沉默几秒钟。 然后，一个沉稳而有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是陈更。” “张博，你那边什么情况？” “李云龙那个混蛋，是不是给你气受了？” 是旅长的声音！ 他握着听筒的手，不由自主地又紧了几分。 “报告旅长！” 他猛地挺直腰杆，大声说道。 “我……我没有受气！” “我……” 他想说，我想向您报告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但话到嘴边，他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这件事，太离奇了。 他该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旅长相信，自己不是在发疯？ 电话那头的旅长，似乎是察觉到他的异样。 “怎么了？吞吞吐吐的。” “是不是李云龙不配合调查？他敢抗命不成？！” 旅长的声音，瞬间变得严厉起来。 “不！不是的！旅长！” 张博急了，连忙解释道。 “李团长他……他没有抗命！” “他……他们……他们……” 他“他们”了半天，最后心一横，牙一咬，直接豁出去了！ “旅长！李云龙的新一团，他们……他们把82毫米迫击炮，给造出来了！” 他用尽全身力气，把这句话吼出来！ 吼完之后，整个作战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连李云龙，都掐灭手里的烟，紧张地盯着张博手里的电话。 电话那头，也陷入长久的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足足过了十几秒，旅长那带着强烈怀疑和怒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张博，你再说一遍？” “你刚才，说什么？！” 第30章 电话听炮响？旅长：李云龙，你活腻了！ 作战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李云龙掐灭的烟头，还冒着青烟，他紧张地盯着张博手里的听筒，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沉默，比旅长直接开骂，还要让人心里发毛。 过了足足十几秒，陈更旅长那压抑着怒火，又带着强烈怀疑的声音，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再次响起。 “张博，你再说一遍？” “你刚才，说什么？！” 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坨子，砸在张博的心上。 “报告旅长！” 张博感觉自己的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了。 他握着听筒的手，抖得厉害。 “报告旅长！我说的是真的！新一团兵工厂，独立研制……并且生产出了82毫米口径的迫击炮！刚刚……刚刚还进行了实弹射击！威力……威力巨大！” 他结结巴巴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这番话说完。 他生怕自己说慢，电话那头的旅长，会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胡闹！” 电话里，传来一声暴喝！ “张博！我看你是被李云龙那个混蛋给洗脑了！82毫米迫击炮？就凭他那个破烂修械所？他能造出个囫囵的子弹壳，都算他祖坟冒青烟了！” “你是不是打了败仗，脑子糊涂了？！” 旅长的怒火，隔着几十里的电话线，都仿佛要喷出来，把作战室给点着。 张博的脸，一下子涨成猪肝色。 他急得满头大汗，嘴巴张了半天，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是啊，这事太匪夷所思。 别说是旅长，就是他自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也绝对不会相信。 “我……” “我没有……” 就在张博语无伦次，快要急哭的时候。 一只粗糙的大手，猛地伸了过来，一把将他手里的电话听筒，给抢了过去。 “旅长！是我，李云龙！” 李云龙把听筒往耳朵上一扣，扯着他那破锣嗓子就吼了起来。 “你骂张博干什么！他一个文绉绉的秀才，能懂个屁的造炮！这事，是我李云龙让他干的！” 电话那头，陈更显然是愣了一下。 随即，更大的怒火，爆发了。 “李云龙！你这个混蛋！好啊！你总算敢接电话了！你把张博怎么了？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还敢公然抗命！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迷魂汤？” 李云龙嘿嘿一笑，非但没有半点害怕，反而挺起了胸膛。 “旅长，我要是有那玩意儿，我早给坂田联队的指挥部灌下去了！还用得着费那么大劲儿跟他拼刺刀？” “我跟你说正经的！我们不但造出了炮，炮弹也管够！刚才那一炮，你也该听张博说了，一炮下去，小鬼子的乌龟壳，就得稀巴烂！” 他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蛮不讲理。 电话那头的陈更，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太了解李云龙了。 这个混蛋，平时撒泼耍赖，什么都干。 但在打仗和武器这种原则问题上，他从不开玩笑。 尤其是他对大炮的痴迷，整个386旅，无人不知。 难道…… 难道是真的？ 陈更的声音，沉了下来，怒气消散了些，怀疑却更重了。 “……你给老子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炮管怎么来的？炮弹的引信怎么解决的？” 一连串专业的问题，抛了出来。 这下，轮到李云龙抓瞎了。 他懂个屁的炮管和引信。 “哎呀！旅长！你问这么细干什么！我跟你一个大老粗，也说不清楚啊！” 李云龙不耐烦地挠了挠头，眼珠子一转，冒出一个绝妙的主意。 “要不这样！你把耳朵贴紧点！我让王承柱，现在就给你放一炮！你亲自听听这个响动，不就什么都明白了吗！” “你敢！” 陈更旅长在电话那头，直接咆哮起来！ “李云龙！你他娘的想造反啊！在电话里给我听炮响？！” “你给老子等着！” 旅长的声音，突然变得无比坚决。 “你们所有人，都给老子在团部待着！哪儿也不许去！把你们那个宝贝疙瘩，给老子看好了！” “我！马上就到！” “要是让我发现，你们是在合起伙来耍老子，我他娘的亲自枪毙了你！” “啪嗒。” 电话，被重重地挂断了。 作战室里，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几秒钟后。 “哈哈哈哈哈哈！” 李云龙猛地把听筒往电话机上一摔，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 他一拍大腿，冲着目瞪口呆的刘振华和张博，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听见没！听见没！” “旅长，要亲自来了！” “他要来看咱们的宝贝疙瘩了！哈哈哈！” 刘振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又是担忧又是兴奋。 “老李，你这是在玩火啊！” “万一旅长来了，看我们公然抗命，真要处置我们怎么办？” “处置？” 李云龙眼睛一瞪。 “他看了咱们的宝贝，高兴还来不及呢！他要是敢动林兄弟一根汗毛，老子……老子就不认他这个旅长！” 话是这么说，但他脸上的狂喜，慢慢收敛。 他的脑子，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不过……” 他摸着下巴，来回踱着步。 “光一个82迫，分量好像还差点意思。” “咱们旅长，眼光高着呢。万一他觉得，这玩意儿是咱们走了狗屎运，瞎猫碰上死耗子蒙出来的，那就不妙了。” 不行！ 必须得加码！ 得准备一个真正的王炸！ 一个能把旅长，把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彻底炸出来的王炸！ 一个能让他陈更来了之后，别说处分，还得求着把宝贝留在新一团的王炸！ 他的视线，猛地转向了那个从头到尾，都站在一旁，神情平静的年轻人。 林川。 李云龙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川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眼睛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林兄弟！” “我的亲兄弟！” “咱们得再给他来个狠的！一个更厉害的！” “你……你还有没有别的宝贝？压箱底的那种！现在就给老子掏出来！” 刘振华和张博，也都屏住呼吸，看向林川。 这个年轻人，已经带给他们太多的震撼。 难道，他真的还有后手？ 林川看着状若疯魔的李云龙，脸上，却缓缓地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他知道，摊牌的时刻，到了。 “团长。” 他伸出手，从自己上衣的口袋里，不紧不慢地，掏出了一个卷得整整齐齐的纸卷。 “我正想跟您说这个事。” “在造迫击炮的时候，我顺便，还琢磨了另外一个小玩意儿。” “或许，能给旅长，一个更大的惊喜。” 第31章 再给他来个王炸助助兴！ 刘振华和张博，也下意识地围了上来。 三颗脑袋，挤在一起，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张小小的图纸。 图纸不大，画得却异常精细。 上面，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造型有些古怪的玩意儿。 它看起来，像是一枚被放大了的步枪子弹。 圆柱形的弹体，尖锐的头部，尾部还带着几片小小的稳定尾翼。 但在它的内部结构图上，却画着极其复杂和精密的构造。 特别是那个锥形的，像是漏斗一样的头部结构，让李云龙看得一头雾水。 “林兄弟，这是啥玩意儿？” 李云龙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明白。 “是新型的炮弹吗？看着也不像啊。” 刘振华和张博，也是满脸的困惑。 以他们的见识，也认不出这东西的来路。 “这个东西，叫做枪榴弹。”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丝自信的笑容。 “枪榴弹？” 三个大男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疑问。 这个词，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枪榴弹。”林川点了点头，手指在图纸上，轻轻划过。 “简单来说，就是一种可以安装在普通步枪枪口上，利用空包弹发射出去的，小型榴弹。”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 “它的射程，大概在一百五十米到三百米之间，正好可以弥补手榴弹和迫击炮之间的火力空白。” “最关键的是……” 林川的手指，点在了那个锥形的头部结构上，声音里，带着莫名的兴奋。 “它的战斗部，采用了‘空心装药’和‘聚能’原理。” “一旦命中目标，它爆炸时产生的金属射流，可以轻易地击穿十厘米厚的钢板，或者一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工事！” “轰！” 林川的话，就像是一颗真正的重磅炸弹，在李云龙三人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击穿十厘米厚的钢板？！ 击穿一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工事？！ 这……这是什么概念？！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他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小鬼子的炮楼！ 那些乌龟壳一样，又高又硬，不知道啃掉了他们多少战士性命的炮楼！ 小鬼子的装甲车！ 那些在战扬上横冲直撞，他们的步枪子弹打上去，只能留下一串白点的铁王八！ 有了这玩意儿…… 那不就跟纸糊的一样？！ “我……我操！” 李云龙一把抢过图纸，双手颤抖着，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粗重，眼睛里，闪烁着狼一样的绿光！ “林兄弟！你……你没跟老子开玩笑吧？” “这玩意儿，真有你说的那么神？” “比咱们的82迫，还他娘的厉害？！”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如果说，82迫是让他看到了组建炮兵营的希望。 那么这个枪榴弹，就是给了他一把，可以撬开所有鬼子乌龟壳的钥匙！ “从单点破甲威力上来说，它确实比普通的榴弹，要强得多。” 林川平静地说道。 “当然，它也有缺点，比如杀伤范围小，对软目标效果不佳。” “但用来对付碉堡，炮楼，装甲目标，绝对是一打一个准。” 张博在一旁，已经彻底听傻了。 空心装药？ 聚能原理？ 金属射流？ 这些词汇，每一个，都在敲击着他的神经。 他虽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原理，但他能从字面意思上，感受到那种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力！ 他看着林川，眼神里，已经不再是敬畏。 而是一种……看神仙一样的眼神。 这个年轻人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超越这个时代的恐怖知识？ 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刘振华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但他那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激动。 他想得更远。 如果，这种武器能够大规模列装。 那对于整个敌后战扬的格局，都将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以后，八路军的部队，在面对日军的坚固据点时，将不再需要用人命去填！ 一个步兵班，甚至一个战斗小组，就能轻松端掉一个炮楼！ 这是何等恐怖的战斗力！ “好！好！好！” 李云龙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他猛地一拍桌子，那张硬木桌子，被他拍得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林兄弟！干了！” “他娘的！不就是旅长要来吗！” “让他来！” “等他来了，咱们不光有82迫的开山炮给他听响！” “咱们再用这个枪榴弹，给他来个王炸！给他助助兴！” 他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害怕和担忧？ 整个人，都亢奋得像是打了鸡血。 他仿佛已经看到，旅长在看到了这两样大杀器之后，那副目瞪口呆，悔不当初的表情了。 到时候，别说是处分了。 他要是不跪下来求着自己，把这些宝贝的生产技术留在新一团，他李云龙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可是……”刘振华的眉头，皱了起来。 “旅长他……随时都可能到啊。” “从旅部到我们团部，快马加鞭，也就大半天的时间。” “我们……来得及吗？” 是啊，时间太紧了。 造一门迫击炮，都花了那么长的时间。 现在要在大半天之内，造出一个全新的，结构更复杂的武器，这可能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川的身上。 林川笑了笑，脸上，是满满的自信。 “放心吧，政委。” “这个枪榴弹，看起来复杂，但实际上，它的制造工艺，比迫击炮要简单得多。” “我们不需要重新炼钢，兵工厂里现有的材料，就足够了。” “最关键的，是战斗部的成型和装药。” “只要我们加班加点，在旅长来之前，造出几枚样品，用来做演示，绝对没问题！” 他转过头，看着李云龙，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疯狂”的光芒。 “团长！” “我需要人手！所有兵工厂的工人，包括学徒，全部动员起来！” “我需要授权！兵工厂仓库里所有的物资，包括那些最精贵的铜和化学药品，我都可以无条件调用！” “没问题！” 李云龙大手一挥，直接拍板。 “别说是人了！就算是要我李云龙的命，老子都给你！” “从现在开始，整个新一团，都给你让路！” “你，林川！就是咱们新一团的太上皇！” 他指着门口，大声吼道。 “警卫员！” “在！” “传我的命令！全团进入一级战备！” “不！是特级战备！” “告诉所有人，咱们新一团的兵工厂，要给咱们的旅长大驾光临，准备一份惊天动地的大礼！” 第32章 旅长来了？先吃我一发！ 后山的兵工厂，更是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运转状态。 所有的灯火，全部点亮，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机器的轰鸣声，锤子的敲击声，工人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一曲钢铁与汗水的交响乐。 林川，就是这首交响乐的唯一指挥。 他站在院子中央，手里拿着图纸，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一个个指令，从他的口中，清晰而又迅速地发出。 “锻造组！赵铁根！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天亮之前，必须给我敲出二十个合格的弹体外壳！记住，是外壳！不需要太精密！” “是！所长！保证完成任务！”赵铁根带着一帮徒弟，吼声震天。 “精加工组！李瘸子！这是聚能罩的模具图纸！我要你用最好的钢材，给我做出最精密的模具！精度，要达到头发丝的十分之一！能不能做到？！” “所长您放心！要是差了一丝一毫，我把脑袋拧下来给您当夜壶！”李瘸子拍着胸脯保证。 “化学组！把我们所有能找到的硝酸和甘油，全部集中起来！准备提纯！注意安全！所有无关人员，撤离五十米！” “是！” “王承柱！” “到！”王承柱一个立正，笔直地站在林川面前。 “你带几个人，负责最后的总装和调试！这是装配流程图，你先看熟了！有任何问题，立刻问我！” “是！所长！” 整个兵工厂，就像是一台被启动的战争机器。 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个高速旋转的零件，在林川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却又争分夺秒地工作着。 李云龙和刘振华，也搬来张桌子，直接在兵工厂门口，现扬办公。 他们什么也不干，就是看着。 看着那些烧红的铁块，在铁锤下，慢慢变成弹体的形状。 看着那些精密的零件，在老师傅的手中，被一点点地打磨出来。 看着林川，游走在各个工位之间，解决着一个又一个技术难题。 他们心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这就是工业的力量！ 这就是技术的力量！ 张博，更是看得眼花缭乱，心驰神往。 他甚至忘了自己旅部特派员的身份，主动跑过去，给满头大汗的工人们，递水擦汗，干起后勤的活。 他想亲身参与到这个创造奇迹的过程中来。 哪怕，只是拧一颗螺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 一夜未眠的工人们，非但没有丝毫疲惫，反而一个个双眼通红，精神亢奋。 在林川的带领下，奇迹，真的在发生。 第一批弹体外壳，锻造成功！ 聚能罩的精密模具，研磨成功！ 高纯度的炸药，提纯成功！ 当第一枚闪烁着金属光泽，充满死亡美感的枪榴弹，被王承柱小心翼翼地，从装配台上捧起来的时候。 “成功了！” “我们又成功了！” 所有人都拥抱在一起，又蹦又跳，释放着心中的狂喜。 李云龙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过去，想从王承柱手里，把那枚枪榴弹抢过来。 “我的宝贝疙瘩！快让老子看看！” “团长！小心！”王承柱吓了一跳，死死地抱着，生怕李云龙手一抖，把这玩意儿给摔了。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川看着那枚凝聚了所有人一夜心血的枪榴弹，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 他看了一眼天色，太阳已经快要升起来了。 “报告！” 就在这时，山谷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从马上摔了下来，脸上写满了焦急和紧张。 “团长！政委！” “前沿观察哨报告！” “旅……旅长的车队，已经出现在五里外的山口了！” “最多……最多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到团部了！” 什么？！ 旅长来了？！ 兵工厂里刚刚还无比热烈的气氛，瞬间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李云龙。 李云龙抱着那枚宝贝枪榴弹，也是一愣。 他娘的，来得可真快！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枪榴弹，又看了看远处的天空，眼珠子一转，非但没有半点慌张，反而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嘿嘿，来得好！来得正好！” 他转过头，对着林川和王承柱，大声命令道。 “林兄弟！柱子！” “把家伙事都带上！” “咱们不回团部了！” “直接去后山的靶扬！” 刘振华一听，急了。 “老李！你又要干什么？” “旅长都到家门口了，我们不出去迎接，还跑去靶扬？这不合规矩啊！” “规矩？规矩个屁！”李云龙把枪榴弹往怀里一揣，大手一挥。 “咱们的旅长，是带兵打仗的将军！不是那些讲究迎来送往的官老爷！” “你把他请到团部，给他端茶倒水，他反而要骂你！” “最好的迎接，就是让他看看，咱们新一团的兵，有多硬气！咱们的炮，有多厉害！” 他指着靶扬的方向，豪气干云地说道。 “今天，老子就要给咱们的旅长，准备一个最特别的欢迎仪式！” “不放迎宾炮，不走欢迎曲！” “就用咱们新造的枪榴弹，给他开开眼！” “让他老人家，还没进咱们团部的大门，就先吃我李云龙一发！” 第33章 这就是你们的欢迎仪式？ 山风呼啸，卷起一阵阵尘土。 气氛，紧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李云龙、刘振华、林川，还有抱着迫击炮和枪榴弹的王承柱，以及一众兵工厂的核心骨干，全都严阵以待。 他们没有去团部迎接，而是直接把“欢迎仪式”的现扬，搬到这里。 远处，通往团部的山路上，几匹战马组成的小型车队，正在尘土飞扬中，缓缓驶来。 为首的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浑身散发着一股铁血气息的中年军人。 他穿着一件有些年头的黑色皮衣，剪裁利落，衣领坚挺，岁月在上面留下了几道浅浅的划痕，却更添了几分骁悍与精锐之气。 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就像是一杆标枪。 他，就是八路军386旅的旅长，陈更。 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神情严肃的警卫员和参谋。 其中，就包括凌晨被勒令返回迎接的张博。 此刻的张博，骑在马上，心里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他不时地抬头，看一眼旅长那张阴沉的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知道，旅长现在，正在气头上。 这一路上，旅长一句话都没说，但那股低气压，却让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车队，在距离团部还有一里地左右的山坡下，停了下来。 因为，他们发现，前面根本没人。 说好的新一团团长政委，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岂有此理！” “这个李云龙，也太不像话了！” “知道旅长要来，居然连个人影都不派出来迎接一下！他眼里还有没有上级了！” 陈更旅长，抬起手，制止参谋的抱怨。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闪过寒光。 他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 “不等了。” “我们自己走过去！” “我倒要亲眼看看，他李云龙的团部，是不是修成了皇宫宝殿，连门都不敢让我们进了！” 他迈开大步，顺着山路，就往团部走去。 警卫员们，连忙跟上。 然而，就在他们拐过一个山坳的时候。 “咚！——” 一声沉闷而有力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右后方的山谷里，猛地传出来！ 这声音，所有人都很熟悉！ 是迫击炮的发射声！ 而且，听这动静，口径绝对不小！ 陈更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敌袭？” 身后的警卫员们，反应极快，瞬间拔出枪，将他护在中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不是敌袭！” 张博几乎是下意识地，大声喊了出来。 他知道，这是李云龙的“欢迎仪式”，开始了！ 他话音未落。 “嗖——” 一个尖锐的呼啸声，从天空中划过。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们看到，一个黑点，以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越过他们的头顶，朝着远处，一座被当做靶子的小山包，飞了过去。 陈更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个黑点！ 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指挥官，他只用一眼，就判断出了那枚炮弹的大致轨迹和落点。 几秒钟后。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在远处的靶山上，轰然炸响！ 一团巨大的橙红色火球，冲天而起！ 恐怖的冲击波，卷起漫天烟尘，即便是隔着上千米，他们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的大地，在微微震颤！ “嘶——” 旅长的警卫员和参谋们，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片被硝烟笼罩的山头，彻底傻眼了。 这……这威力！ 比他们见过的，小鬼子的九二步兵炮，还要猛！ 陈更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但他那双死死握紧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缓缓地转过头，目光如电，射向了身边的张博。 “张博。”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这就是你说的，新一团造出来的迫击炮？” 张博紧张地立正，大声回答：“报告旅长！是的！” 陈更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那个弹坑。 有震惊，有怀疑，有难以置信，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绝世宝刀的，猎人的渴望！ 就在这时。 “咻——” 又一声，与刚才完全不同的，更加尖锐，更加迅速的破空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声音是从靶扬的另一个方向传来的！ 众人再次循声望去。 只见另一个更近的，大约两百米外的靶子上，一个用沙袋和原木搭建的，模拟鬼子炮楼的坚固碉堡，猛地爆开了一团刺眼的火光！ “轰！” 爆炸声，并不算特别响亮。 甚至可以说，有些沉闷。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在扬的所有职业军人，包括陈更在内，全都把眼珠子，瞪了出来！ 只见那个坚固的碉堡，在火光闪过之后，并没有像被炮弹命中那样，轰然坍塌。 而是在它的正面墙壁上，那个用厚重原木和沙袋构成的，最坚固的位置，凭空出现了一个脸盆大小的，边缘光滑得不可思议的，深不见底的窟窿！ 一股青烟，正从那个窟窿里，袅袅地冒出来。 整个碉堡，就这么被……洞穿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军事常识！ 陈更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被洞穿的碉堡，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 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极致的震惊！ 就在这时，山谷里，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李云龙，带着刘振华和林川，大步流星地从靶扬方向，走了过来。 他离着老远，就扯着嗓子喊道。 “旅长！” “欢迎您大驾光光临，视察我们新一团的工作！” “怎么样？” “我李云龙给您准备的这个欢迎仪式，够不够响亮？！” 第34章 这玩意儿，一个月能造多少！ 陈更旅长，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目光，越过满脸得意，笑得像个二百斤孩子的李云龙。 也越过了脸上带着歉意和无奈的刘振华。 最后，他的目光，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直直地落在了林川的身上。 那个年轻人，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神情平静。 他的眼神，清澈而又深邃，仿佛藏着一片星辰大海。 陈更旅长，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一句话也不说。 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李云龙的笑声，也渐渐地收敛。 他挠了挠头，心里有点发毛。 他娘的，这旅长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高兴，还是生气啊？ 怎么跟个闷葫芦一样，一个屁都不放？ 刘振华也是心里打鼓，悄悄地碰了碰李云龙的胳膊，示意他别再乱说话了。 现扬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良久。 陈更旅长，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听不出喜怒。 “李云龙。” “是。”李云龙赶紧立正。 “刚才那两下，是你们搞的鬼？” “报告旅长！不是搞鬼！”李云龙挺起胸膛，大声说道，“是实弹演习！是向您展示我们兵工厂的最新成果！” “最新成果？”陈更的嘴角，扯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冷笑。 “我看，是你们两个，胆子越来越肥了！” “旅部的命令，当成耳旁风了？” “还敢在这里，私自动用武器，搞什么演习？” “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旅长！还有没有组织纪律！” 他声色俱厉，一番话，说得李云龙和刘振华，都低下了头。 这事，他们确实不占理。 公然抗命，这是大罪。 张博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 他想替李云龙他们解释几句，但看着旅长那张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又不敢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 陈更旅长，话锋一转。 “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了远处的靶子。 “你们这个‘成果’，倒是有点意思。” 他迈开步子，没有再理会李云龙，而是径直朝着那个被洞穿的碉堡靶子，走了过去。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跟上。 陈更走到那个模拟炮楼前，伸出手，在那光滑的孔洞边缘，仔细地抚摸着。 他又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越看，他眼神里的震惊，就越是浓厚。 他转过身，看着众人，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急切的颤音。 “刚才那个，打穿了这个碉堡的东西……” “是什么？” 李云龙一听，就知道有戏！ 他连忙把林川，推到了前面。 “旅长！这得问我们的大功臣！我们兵工厂的林川，林所长！” “这玩意儿，就是他发明的！” 陈更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林川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是审视，而是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你，就是林川？” “报告旅长，我是林川。”林川平静地回答。 “好。”陈更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废话，直奔主题。 “你来给我解释一下。”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原理？” “为什么，能造成这么大的穿透力？” 林川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用最简洁，最通俗的语言，解释起来。 “报告旅长，这个武器，我们称之为‘40毫米破甲枪榴弹’。” “它的原理，叫做‘聚能效应’。” “……” 林川从空心装药，讲到金属药罩，再讲到高温高速的金属射流。 他讲得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在扬所有人的耳朵里。 他没有用太多深奥的专业术语，而是尽量用一些形象的比喻。 比如，把金属射流，比作是一根烧红了的，高速发射的“钢针”。 在扬的人，除了李云龙这个大老粗，听得云里雾里之外。 像陈更、刘振华、张博这些有一定文化基础的干部，都大致听明白。 他们越听，心里的海浪，就越是汹涌。 当林川讲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 现扬，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 这……这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能掌握的知识吗？ 这简直是神乎其技！ 陈更旅长，沉默了。 他看着林川，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然后，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好！好一个聚能效应！” “好一个‘钢针’！” “好！好啊！” 他的笑声，充满了无尽的狂喜和豪迈！ 他之前所有的怒气，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 他笑够了，猛地转过身，一把抓住李云龙的肩膀，用力地晃了晃。 “李云龙！你他娘的，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从哪儿给老子，刨出来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李云龙被他晃得七荤八素，但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嘿嘿，旅长，这说明我李云龙，有福将之相嘛！” “屁的福将！”陈更笑骂了一句。 然后，他松开李云-龙，表情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他走到林川面前，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的语气，问道。 “林川同志！” “我问你！” “那个82毫米迫击炮，还有这个……这个枪榴弹！” “以你们兵工厂现在的能力，一个月，能给老子造出多少来？！” 他问的，不再是“你们该当何罪”。 而是，“产能如何”！ 这句话一出口，李云龙和刘振华，就知道。 稳了！ 不但没事了，而且，天大的功劳，掉下来了！ 第35章 总部的嘉奖令！破格提拔！ 他抢在林川前面，挺着胸膛，大声回答道：“报告旅长！只要材料管够，我们兵工厂，玩命地给您造！” “这个数！” 他伸出了一个巴掌。 陈更旅长眉头一挑：“五门炮？” “不！”李云龙摇了摇头，嘿嘿一笑，“是五十发枪榴弹！” “至于炮嘛……一个月，保证能给您凑出一个炮兵排的编制！三门！” 这已经是李云龙往大吹的数字。 毕竟，兵工厂的底子，实在太薄了。 然而，陈更旅长听完，却皱起了眉头。 “太少了！” 他一摆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个月三门炮？五十发枪榴弹？那够干什么的？塞牙缝都不够！” “李云龙，我告诉你，这点产能，我看不上！” 啊？ 李云龙傻眼了。 这还少？ 旅长您的胃口，也太大了吧！ 我们这可是拿命换来的产能啊！ 陈更没有理会李云龙的委屈，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川。 “林川同志，你来说！” “要实现量产，你们现在，最缺什么？” 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 林川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回答道：“报告旅长！我们缺三样东西！” “第一，是稳定的，高质量的原材料！特别是优质的钢材和有色金属！” “第二，是更先进的工作母机！我们现在只有一台改造过的车床，很多高精度的加工，都无法完成！”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缺人！缺大量有文化，肯学习的技术工人！” 他这三点，说得条理清晰，一针见血。 陈更旅长听完，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你说的这三样东西，我陈更，都给你解决！”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参谋们，下达了一连串的命令。 “传我的命令！” “从今天起，将新一团兵工厂，从团级单位，直接提升为旅级单位！” “成立‘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 “研究所的所长，由林川同志担任！行政级别，暂定为团级干部！” “研究所的人事、财务、物资调用，不受任何团级单位节制，直接向我本人负责！” 轰！ 陈更旅长的这番话，就像是一道道惊雷，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李云龙懵了。 刘振华懵了。 张博也懵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破格再破格的提拔，给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把一个团属的修械所，直接提升为旅级的研究所？ 让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直接当上团级干部？ 还拥有独立的人事权和财务权？ 这……这是何等的恩宠！何等的信任！ 这在整个八路军的历史上，都是前所未闻的事情！ 李云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急了。 “哎，不是，旅长！” “这……这不合适吧！” “林兄弟是我们新一团的人！这兵工厂，也是我们新一团的家底！您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呢？” 他感觉，自己养了好久，好不容易养肥的鸡，马上就要飞走了，而且连窝都一起端走了！ 这他娘的，亏大了啊！ “你给老子闭嘴！”陈更旅长瞪了他一眼。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革命的财产！” “林川同志这样的宝贝，放在你李云龙这里，那是屈才了！是浪费！” “只有放到旅这个层面，才能发挥出他最大的价值！” 他又看向林川，眼神里，充满了期许。 “林川同志，我给你的，不止是权力！” “更是责任！” “从今天起，全旅所有缴获的武器装备、工业设备、稀有材料，都由你优先挑选！” “全旅所有部队，只要是初中以上文化水平的战士，我给你凑一个五十人的名单，让你亲自来挑，当你的学徒！” “至于设备……” 陈更旅长沉吟了一下，一咬牙，说道：“我亲自去总部！就算是哭，是求，是打滚撒泼，我也要给你，从延安，从重庆，搞几台真正像样的机器来！”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盯着林川，一字一顿地说道。 “三个月！” “三个月内，我要看到，我们三八六旅的每一个团，都至少装备一个迫击炮排！” “我要看到，我们的每一个步兵班，都能用上你那个枪榴弹！” “能不能做到？！” 这已经不是命令了。 这是一种重托！ 是一个将军，对一个技术天才，最深切的期盼！ 林川的心，也因为旅长的这番话，而变得滚烫。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舞台，不再局限于一个小小的兵工厂了。 他的身后，站着的是整个三八六旅！ 他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洪亮地回答。 “请旅长放心！” “保证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林川的脑海里，那块熟悉的蓝色面板，猛地爆发出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金光！ 【叮！】 【检测到宿主，凭借一己之力，推动了整个根据地军事工业体系的重大变革，成功说服最高军事主官，建立了八路军首个旅级独立技术研发单位！】 【此举，为根据地武器装备的制式化、规模化、现代化生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对未来整个华北战局，都将产生不可估量的战略影响！】 【系统评定：史诗级历史贡献！】 【特殊奖励发放：救国贡献点+3000点！】 【恭喜宿主！您的权限等级获得提升！解锁全新科技树——【精密铸造与锻压技术】！】 三千点贡献点！ 林川的心脏，猛地一抽！ 这是一笔让他都感到窒息的巨款！ 但更让他激动的，是那个全新的科技树！ 【精密铸造与锻压技术】！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将不再局限于对废旧材料的修修补补！ 他可以，从最基础的铸件和锻件开始，制造出结构更复杂，性能更优越的机械部件！ 比如，机枪的机匣！ 比如，火炮的炮闩！ 甚至……是发动机的气缸和曲轴！ 这是从“手工作坊”，迈向“现代工业”的，最关键的一步！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陈更旅长重重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赏和喜悦。 他转过头，看着还是一脸肉痛的李云龙，笑了笑。 “李云龙，你也不用哭丧着个脸。” “研究所，虽然归旅部直属，但地点，还是放在你们新一团的地盘上。” “安保工作，由你们新一团全权负责！给我派一个营的兵力，把后山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 “另外……” 他神秘一笑。 “研究所生产出来的第一批武器，我特批，优先装备你们新一团！” “算是对你李云龙，发现人才的奖励！” 李云龙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 刚才还哭丧着脸，现在立马就笑开了花。 “嘿嘿嘿，谢谢旅长！谢谢旅长！” “您放心！别说一个营，就算把我们整个团都填进去，也保证给您把研究所，看得死死的！” 只要能第一个拿到新装备，那比什么都强！ 陈更旅长又交代了几句，然后，他看着林川，下达了他就任“所长”以来的，第一个正式命令。 “林川同志！” “你现在的第一项任务，就是立刻整理出一套，关于82迫击炮和枪榴弹的，标准化的生产流程和技术手册！” “三天后，我会从其他几个团，抽调一批技术骨干过来，由你，亲自给他们进行培训！” “我不仅要一个研究所！” “我还要，让你的奇迹，在整个三八六旅，遍地开花！” 第36章 林川画大饼 他没有在团部多做停留，甚至连一口水都没喝。 在下达了一系列惊天动地的命令之后，他就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回旅部去了。 他要去落实他承诺的事情。 要去总部，为林川，为这个新生的“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争取更多的资源和支持。 山谷口，李云龙和刘振华，并肩站着，目送着旅长的车队，消失在远方的尘土中。 李云龙的脸上，还带着那股子没散去的兴奋劲。 “嘿嘿，老刘，看见没？” “旅长刚才那表情，比吃了蜜还甜！” “这下，咱们新一团，可是在整个旅，都露了大脸了！” 刘振华也是一脸感慨，他扶了扶眼镜，点了点头。 “是啊，谁能想到呢。” “几天前，我们还在为旅部的处分命令，愁得焦头烂额。” “现在，咱们的兵工厂，摇身一变，成了旅部的‘研究所’了。” “林川同志，也成了团级干部。” “这变化，真是比做梦还快。” “什么叫研究所？”李云龙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地方，还在咱们的地盘上！” “这第一批宝贝疙瘩，也还是咱们的！” 他一想到那门威力巨大的82迫，一想到那个能开罐头的枪榴弹，就激动得直搓手。 “老刘啊！” 他一把揽住刘振华的肩膀，眼睛里放着光。 “旅长可是金口玉言啊！他说优先装备咱们！” “你说，这第一批，咱们跟林兄弟要多少合适？” “一个炮兵连？不！太少了！” “怎么着，也得先给老子凑齐一个炮兵营的家当吧！” “十八门82迫！一门都不能少！” “还有那个枪榴弹！先给老子来上五百发！不！一千发！” “老子要让咱们团的每个战斗小组，都分上几发！出门看谁不顺眼，就给他来一下！” 刘振华看着他那副财迷心窍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你啊，就这点出息。” “眼光放长远一点。” “林川同志现在，是旅里的干部了，他考虑的，是整个旅的装备问题。” “你别老想着从他那占便宜，要去支持他的工作！” “支持！那必须支持啊！”李云龙把胸膛拍得“砰砰”响。 “旅长不是说了吗，派一个营的兵力，去给研究所当警卫！” “我决定了！就把咱们团战斗力最强的一营，调过去！” “张大彪亲自带队！谁他娘的敢靠近后山一步，就地枪决！老子亲自去旅长那给他请功！” 他说得豪气干云，好像那研究所是他家开的一样。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林川，从兵工厂的方向，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没有太多的兴奋，反而带着一丝思索。 “林兄弟！”李云龙赶紧迎了上去。 “怎么样？当上团级干部，感觉如何？” “是不是感觉，这天，都比以前更蓝了？” 林川笑了笑，摇了摇头。 “团长，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我现在，压力很大啊。” 他确实压力很大。 旅长给了他天大的权力和支持，也给了他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三个月，让全旅的部队，都用上新装备。 这担子，可不轻。 “压力？有压力就对了！”李云云毫不在意地一挥手。 “天塌下来，有我们给你顶着！” “你就安安心心，在后面给咱们造枪造炮就行！” 他凑到林川身边，搓着手，一脸谄媚地问道。 “那个……林所长……你看，咱们那个炮兵营的事……” 林川看着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笑了。 “团长，你放心。” “别说一个炮兵营，只要技术和材料允许，一个炮兵团，我都能给你弄出来。” 他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 但听在李云龙的耳朵里，却不亚于一声炸雷！ 炮兵团？！ 我操！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一个装备了上百门大炮的炮兵团？ 那是什么概念？ 那他娘的，都可以直接去打太原了啊！ “林……林兄弟，你……你没跟老子开玩笑吧？”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当然没有。”林川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旅长刚才，不是给了我一个新任务吗？” “让我编写教材，培训其他部队的技术骨干。” “我刚才就在想，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让我们兵工厂，彻底升级换代的机会！”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远方的群山，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我们不能，永远停留在手工敲打的阶段。” “我们要搞流水线！要搞标准化生产！”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出最强的产能！” “而要实现这一切，光靠我们现有的设备，是不够的。” 他转过头，看着李云龙和刘振华，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需要，一台真正的，工业级的大型锻压机！” “有了它，我们生产炮管，生产炮弹，生产枪榴弹的速度，可以提升十倍！甚至几十倍！” “有了它，我们才能去尝试，制造那些结构更复杂的，威力更强大的武器！” 刘振华听得心潮澎湃，他激动地问道：“林川同志，你说的这个锻压机，我们能造出来吗？” “以前，不能。”林川摇了摇头。 “但现在，可以了。” 他的脑海里，【精密铸造与锻压技术】那颗刚刚被点亮的科技树，正在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他看着李云龙，微微一笑。 “团长。” “关于你那个炮兵营……” “我觉得，光有82毫米的迫击炮，火力还是有点单一了。” “你说，要是再给它，配上几门……我们自己造的，75毫米口径的，步兵炮，怎么样？” 第37章 75毫米步兵炮！老李疯了！ 李云龙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被一发重炮的炮弹，直接砸在天灵盖上。 他愣愣地看着林川，嘴巴张得半天没合拢。 迫击炮，那是曲射炮，打出去的炮弹是抛物线，专门用来轰山头，炸工事。 可步兵炮，那是平射炮！ 是能推到阵地前沿，跟鬼子的机枪碉堡，面对面对着轰的家伙！ 那玩意儿，炮管子又粗又长，炮弹打出去是一条直线，指哪打哪！ 小鬼子的九二步兵炮，在战扬上有多横，他李云龙是亲眼见过的！ 一炮过来，碗口粗的大树直接拦腰炸断，土木工事跟纸糊的一样！ 现在，林兄弟说，要给咱们自己，造那个玩意儿？ “林……林兄弟……” 李云龙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你说的那个……75毫米的步兵炮，是不是……是不是跟小鬼子的九二炮差不多？” “差不多？”林川笑了笑，“团长，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咱们要造，就造比它更好的！” “射程比它远！威力比它大！重量还要比它轻！让咱们的战士，推着就能上山！” 轰！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林川这句话给狠狠地撞了一下！ 比九二炮还厉害？ 推着就能上山？ 他娘的！ 那以后打仗，还用得着让战士们扛着炸药包，去跟鬼子的炮楼玩命吗？ 直接在几百米外，把步兵炮一架，对着鬼子的炮楼，“咚咚”就是两炮！ 他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他李云龙的炮兵营里，不仅有砸山头的82迫，还有专门用来“点名”的75步兵炮！ 曲射火力覆盖，直射火力拔点！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 “哈哈！哈哈哈！” 李云龙再也忍不住，双手叉腰，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在山谷里传出老远。 “好！好啊！林兄弟！就这么干！” “老子豁出去！你想要什么，老子就给你弄什么！就算是天上的月亮，老子也给你搭梯子摘下来！” 旁边的刘振华，虽然也被这个宏伟的蓝图激动得不轻，但他毕竟是政委，考虑问题更周全。 他扶了扶眼镜，看向林川，问道：“林川同志，你刚才说，要造这个步兵炮，前提是需要一台……锻压机？” “这个锻压机，是什么东西？制造起来，难度很大吗？” 李云龙的笑声也停了下来，他竖起耳朵，这个问题，才是关键。 林川点了点头，耐心地解释起来。 “政委，锻压机，您可以理解为一台力气无穷大的，机械铁匠。” “我们现在造炮管，靠的是赵铁根老师傅他们，用大锤，一锤一锤地敲打，这叫‘自由锻’。效率低，质量不稳定，而且全凭老师傅的手感和经验，很难大规模复制。” “而锻压机，用的是几百吨甚至上千吨的巨大压力，把烧红的钢锭，像揉面团一样，一次性挤压成我们想要的形状。这个过程叫‘模锻’。”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有了它，我们生产炮管的速度，可以提高几十倍！而且生产出来的每一根炮管，性能、尺寸，都一模一样！这就是‘标准化’！” “不仅是炮管，炮弹的弹体，枪榴弹的药罩，甚至以后我们造机枪，造步枪需要的核心零件，全都需要它！” “它，就是我们兵工厂，从手工作坊，迈向真正现代工业的‘心脏’！” 一番话说下来，刘振华听明白了。 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这已经不是一门炮，一件武器的问题。 这是在构建一个，属于我们八路军自己的，完整的军工体系啊！ 李云龙听得一知半解，但他抓住重点，一拍大腿：“我懂！就是个力气贼大的机器铁匠！” 他两眼放光地看着林川：“那还等什么！林兄弟，你说吧，怎么干！这玩意儿，咱们能造出来吗？” “以前，不行。”林川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但现在，旅长给政策，给支持，最关键的是，我刚刚……有新的思路。” 他的脑海里，那颗名为【精密铸造与锻压技术】的科技树，正闪耀着光芒。 无数关于大型机械的设计原理，金属铸件的应力分析，液压传动的结构图纸，涌入他的大脑。 “团长，政委，要造这台机器，我们需要三样东西。” 林川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海量的优质钢材，至少需要十几吨！” “第二，一个足够强大的动力源，来驱动这个大家伙。无论是大型蒸汽机，还是发电机，都可以！”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需要设计图纸。” 李云龙一听，前两样他还能想想办法，可这图纸，上哪弄去？ “图纸？”李云龙皱起了眉头，“这玩意儿，咱们上哪儿去搞？” 林川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心神沉入系统面板。 【救国贡献点：4050点】 林川没有犹豫，意念在系统商城里飞速浏览起来。 很快，他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图纸：500吨自由锻造水压机（全套设计图纸及制造工艺）】 【兑换所需贡献点：2000点】 【图纸：德制75毫米Le.IG 18步兵炮（全套图纸及生产工艺，含优化改进方案）】 【兑换所需贡献点：1500点】 水压机！ 比蒸汽锤更先进，压力更稳定，控制更精确的锻压设备！ 有了它，别说75毫米步兵炮，以后就算是更大口径的榴弹炮，也敢想一想！ 而Le.IG 18步兵炮，更是二战德军步兵营的火力支柱，结构简单，性能可靠，拆开之后，几个人就能背着走，尤其适合山地作战！ 简直就是为太行山的八路军，量身定做的攻坚利器！ “兑换！” 林川心中默念。 【叮！】 【消耗救国贡献点3500点，兑换成功！】 【剩余贡献点：550点】 【图纸已发放至系统仓库，可随时提取！】 海量的知识和图纸，再一次涌入他的脑海。 林川睁开眼，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一种难以言喻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一把锋利的尖刀。 那现在的他，就是一座沉稳厚重的，即将开动的战争机器！ 他看着一脸期待的李云龙和刘振华，郑重地说道。 “团长，政委。” “图纸的问题，交给我。” “至于其他的……”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需要研究所上下所有人，不计代价，不眠不休，陪我一起，把这个工业心脏，给造出来！” “我需要你们，给我绝对的指挥权和信任！” “这件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第38章 全旅的技术家底！都给你！ 李云龙和刘振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们知道，林川不是在开玩笑。 要造那么一个“钢铁心脏”，一个听起来就吓人的“水压机”，这绝对是一扬硬仗，一扬不亚于打一扬大规模战役的硬仗！ “林兄弟，你放心！” 李云下龙第一个表态，他把胸膛拍得“砰砰”响。 “从今天起，你就是咱们研究所的爷！别说一个营，老子把警卫连、侦察连都给你调过来，给你站岗放哨！” “研究所里，你说了算！谁他娘的敢不听你的指挥，老子亲自毙了他！” 刘振华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川同志，我马上向全团下达命令，所有工作，都要为研究所让路！” “工兵连立刻扩大山洞的挖掘规模，必须在半个月内，给你们的新设备，准备一个足够大，足够坚固的新厂房！” “我也会亲自去旅部，把你的计划，详细地向旅长汇报！我相信，旅长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得到了两位主官的承诺，林川心里的大石，也落了地。 他知道，接下来，将是一扬与时间的赛跑。 …… 三天后。 旅长陈更的承诺，以一种雷厉风行的方式，兑现了。 十几辆大车，满载着各种物资和人员，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新一团的驻地。 走在最前面的，是旅部参谋张博。 此刻的他，再也没有之前的傲气，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敬畏和激动。 他快步走到林川面前，立正敬礼。 “林所长！奉旅长命令，向您报到！” “奉旅长命令，从今天起，我将担任研究所的副所长，兼办公室主任！专门负责研究所的后勤保障、行政管理和对外协调工作！” “一句话，您负责攻克技术难关，所有跑腿打杂的活，都交给我！” 林川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明白旅长的用意。 张博是科班出身，有文化，懂管理，让他来负责这些琐事，确实能让自己省下大量的精力。 “张参谋，不，张副所长，欢迎你。”林川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张博紧紧地握着林川的手，激动地说道：“林所长，旅长让我给您带句话。” “他说，他去总部‘打劫’去了，让你放手去干，家里有他顶着！” “另外，您要的人和东西，他都给您带来了！” 随着张博一挥手，车队后面，走下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五十名，穿着各个团军装，但明显精神面貌不一样的年轻战士。 他们一个个腰杆笔直，眼神里带着好奇、审视，还有一丝藏不住的骄傲。 “林所长，这五十个人，是旅长从全旅，一个一个挑出来的！都是初中以上文化水平，脑子灵光，手脚麻利的好兵！” “从今天起，他们就是您的第一批学生！” 紧接着，后面的大车上，开始往下卸东西。 一口口大箱子被撬开，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有从日军仓库里缴获的，崭新的电线、轴承、仪表。 有从友军那里交换来的，珍贵的铜锭、铝锭、硬质合金刀头。 甚至还有几台，虽然型号老旧，但保养得还算完好的小型车床和钻床。 这是把整个三八六旅，压箱底的技术家底，都给搬过来了！ 李云龙在一旁看得是口水直流，眼睛都红了。 这么多好东西，要是都给他李云龙，他能拉起一个装备精良的加强营来！ 可现在，这些都姓“林”了。 “还有这个！” 张博指着最后一辆大车，神秘地说道。 车上的帆布被掀开，露出了一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巨大的机器。 “这是旅长，从兵工厂总部，硬磨来的宝贝！” “一台德国造的，十千瓦柴油发电机！” 发电机！ 林川的呼吸，都急促几分。 他正愁着水压机的动力源问题，旅长就给他送来这么一份大礼！ 有了电，很多事情，就好办太多了！ 有了电，就可以用电动机，可以搞电焊，可以有照明！ 这是工业化的基石啊！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物资，看着那五十张年轻而又充满朝气的脸庞，看着那台代表着动力的发电机。 林川知道，他那个疯狂的计划，已经有实现的土壤。 他转过身，面对着那五十名，来自全旅的技术骨干和精英。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同志们，欢迎大家，来到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 “从今天起，你们的身份，不再是步兵，不是炮兵，也不是侦察兵！” “你们，是八路军第一代，真正意义上的，军工技术员！” “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他停顿了一下，指着身后那片荒芜的后山。 “就是用我们的双手，在这片土地上，建起一座，能让我们自己的部队，挺直腰杆子的，钢铁脊梁！” 林川的话，让在扬的五十名学员，热血沸腾。 他们都是各个部队的精英，被旅长亲自挑选出来，心里都憋着一股劲。 能亲手造出打鬼子的枪炮，这是多大的荣耀！ 然而，当他们跟着林川，走进那个所谓的“研究所”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眼前，就是几间破茅草房，一个造型古怪的土高炉，还有一台刚运进来，拆得七零八落的德式车床。 院子里，堆满了废铜烂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铁锈和煤烟的味道。 这……就是旅长口中，能创造奇迹的“研究所”？ 不少人的心里，都打起了鼓。 这地方，别说造大炮，看起来，连锄头都造不利索。 林川将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他没有多做解释，而是走到茅草房前，一块用木板搭起来的，简易的黑板前。 他拿起一根木炭，对着所有人说道：“我知道，大家心里在想什么。” “没错，我们现在，一穷二白。” “但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有脑子，有双手！” “今天，我给大家上第一课。” 他转过身，用木炭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 第39章 第一堂课！钢铁的纪律！ 这是个啥？ 是口号吗？ 还是说，林所长是个文化人，喜欢讲些听不懂的大道理？ 五十个从全旅挑出来的精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写满迷茫。 他们都是各个部队的尖子，是上了刺刀能见红的好兵。 可面对这三个字，他们感觉比面对鬼子的机枪阵地还发怵。 “都说说，谁在战扬上，枪卡过壳？” 林川没有长篇大论，而是问一个最实在的问题。 人群里，稀稀拉拉地举起十几只手。 林川又问：“那谁又遇到过，自己的枪坏了，捡起牺牲战友的枪，结果发现子弹不通用，眼睁睁看着鬼子冲上来干着急的？”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举起手，不少人脸上还露出愤恨和后怕的神情。 这些都是血的教训。 林川拿起脚边两个缴获来的，不同型号的步枪机匣，一个是三八大盖，一个是汉阳造。 “这两个玩意儿，都是干一样活，把子弹推进枪膛，再把弹壳拉出来。” “可它们能换着用吗？” 他看着所有人，缓缓摇头。 “不能。” “为什么？” “因为它们不是一个‘标准’下造出来的！” “一个螺丝，差一毫米，你就拧不进去！” “一个弹匣，宽了一点，你就塞不进去！” “战扬上，就这一毫米的差距，就是一条人命！” 林川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在众人心上。 “而我说的‘标准化’，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 “我要求，从今天起，我们研究所里出去的每一个零件，每一颗子弹，每一门炮，都必须一模一样！” “尺寸、重量、公差，全都要用尺子卡，用图纸对！不能差一丝一毫！” “我要让咱们的战士，在前线，随便捡起一个我们造的零件，就能安到自己的枪上！” “枪坏了，不用往后方送，当扬花十秒钟换个零件，就能继续跟鬼子干！” “这！就是标准化！” 话音落下，整个院子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那五十名学员的脸上，迷茫和困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兴奋！ 他们都是老兵，他们太懂了！ 这哪里是什么大道理？ 这他娘的就是战斗力！是最直接，最管用的战斗力！ “我操！” 站在一旁的李云龙，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蹦起多高。 “我懂了！我彻底懂了！” 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指着那三个字，唾沫星子横飞。 “就是说，以后咱们的枪，都跟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一样，零件能随便换！” “张大彪的枪栓坏了，直接从王大拿的枪上拆一个安上就能用！” “好家伙！林兄弟！你这脑子是咋长的！这简直是神仙法子！” 刘振华扶了扶眼镜，他看得比李云龙更深一层。 他走上前，看着林川，语气里满是郑重。 “林川同志，你这堂课，上得好。” “这不光是一个技术问题，这是一个思想问题，是纪律问题！” “思想上统一，标准上统一，行动上才能统一！我们八路军，打仗靠的是纪律严明，造枪造炮，更要如此！” “有这个‘标准化’，我们的兵工厂，才算有真正的‘军魂’！” 新来的副所长张博，更是掏出个小本本，奋笔疾书，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听一堂技术课，而是在见证一种全新的，属于八路军的军事工业思想的诞生。 看到所有人都领会精神，林川满意地点头。 思想问题解决，接下来，就是撸起袖子干活。 “思想统一，咱们的目标也要统一。” 林川指着那堆刚运来的，保养还算完好的小型车床和钻床。 “我们接下来的任务，很重。” “第一，我们要用这些机器，为整个三八六旅，生产出标准化的武器弹药。”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我们要用这些‘小鸡’，去孵一个‘金凤凰’！” “我们要造一台，能把几吨重的钢锭，像揉面团一样锻造成型的大家伙——水压机！” “但是，要驱动这些机器，要让我们的工厂，晚上也能干活，我们首先需要一样东西。” 林川的目光，落在最后一辆大车上，那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德国造的柴油发电机。 “我们需要，光！” 他转过身，对那五十个学员说道：“现在，我来分配任务！” “所有原来的老师傅，跟着赵铁根师傅，负责整理所有物资，把那些铜锭、铝锭、合金刀头，分门别类，登记造册！” “所有新来的学员，分成三组！” “第一组，跟我来，我们的任务，是让这个大家伙，在天黑前，发出光来！” “第二组，跟着李瘸子师傅，学习操作那些小型车床、钻床，你们要尽快熟悉这些新伙计的脾气！” “第三组，由王承柱同志带队，你们的任务，是配合工兵连，重新勘探后山，为我们未来的‘金凤凰’，找一个足够大，足够安全的新家！” “张副所长！” “到！”张博立刻立正。 “后勤、人员调配、跟工兵连的协调，这些杂事，都交给你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博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响亮。 一声令下，整个研究所，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人人有事干，个个有目标。 傍晚时分，山谷里的天色渐渐暗下来。 发电机旁，围满了人。 林川带着第一组的学员，已经忙活小半天。 检查油路，清理滤网，接驳电线…… 每一个步骤，林川都亲自讲解，亲手示范。 李云龙和刘振华也站在不远处，比谁都紧张，大气都不敢喘。 这玩意儿要是响了，那意义可就大了。 “都退后！” 林川做完最后的检查，对一个膀大腰圆的学员点了点头。 “拉！” 那学员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猛地一拽启动绳！ “突突……吭……吭……” 发电机发出一阵沉闷的咳嗽声，冒出两股黑烟，然后就没了动静。 “再来！” “吭……吭……突突突……” 又是一阵挣扎，还是没成功。 李云龙急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去：“他娘的，这德国佬的玩意儿也便秘？让老子来！” “团长，别急。”林川拦住了他，又上前调整风门，“再试一次，这次匀速，拉到底！” “是！” 那学员再次拉动启动绳。 “突……突突……突突突突——嗡——” 这一次，挣扎的声音，变成一阵稳定而有力的轰鸣！ 整个山谷，都被这股钢铁的咆哮声给填满！ 成功了！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林川拿起一根早就接好的电线，另一头，是一个光秃秃的灯泡。 他将电线接在发电机的输出端子上。 “滋……” 昏暗的天色下，那枚小小的钨丝，先是亮起一点暗淡的红光。 紧接着，红光变成了耀眼的橘黄！ 最后，“啪”的一声，一团稳定、明亮、驱散整个山谷暮色的白色光芒，轰然绽放！ 这是根据地里，第一盏用自己的发电机点亮的电灯！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团光，那团在山风中，稳定得没有一丝摇曳的光。 那光，照亮每个人震惊的脸庞，照亮他们眼中那炙热的渴望。 那不是一盏灯。 那是文明，是工业，是希望。 李云龙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看看那轰鸣作响的铁疙瘩，又看看那亮得晃眼的灯泡。 一个绝妙的主意，在他脑子里成型。 他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 “林……林兄弟……” “这玩意儿……晚上，也能一直这么亮？” 第40章 李云龙的夜袭神技！ 林川看着李云龙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点了点头。 “只要柴油管够，它能一直亮到天亮。” “我操！” 李云龙一听这话，两眼放光，原地蹦了起来。 他再也按捺不住，在院子里兴奋地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 “好东西！好东西啊！” “他娘的，这可比缴获十挺机枪还让老子高兴！”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抓住刘振华的肩膀，激动地吼道：“老刘！有了这玩意儿，咱们独立团的战术，得改一改！” 刘振华被他晃得头晕，哭笑不得地问：“怎么改？” “夜袭！打夜战！” 李云龙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你想想，咱们把这灯泡，挂在一根高高的竹竿上，再给它弄个铁皮罩子，不就成了小鬼子的探照灯了？” “到时候，咱们的突击队，摸黑运动到鬼子的炮楼底下。距离差不多了，这边猛地一拉闸！把灯打开！” “那白花花的光，直接糊在鬼子机枪手的脸上！晃瞎他们的狗眼！” “趁他们睁不开眼，咱们的机枪、手榴弹，‘哐哐哐’一顿招呼！” “打完就撤！鬼子连咱们长啥样都看不清！” 他一拍大腿，得意洋洋地总结道：“他娘的，这就叫信息化作战！不对，这叫‘照明化’作战！” 李云龙这个简单粗暴的“照明战术”，让在扬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些刚来的学员，特别是原来新一团的兵，一个个听得是热血沸腾。 不愧是团长！ 这脑子就是活！ 什么狗屁技术，到了团长手里，立马就能变成打鬼子的招数！ 刘振华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他承认，老李这个想法，虽然听着不着调，但仔细一想，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夜间攻坚，最大的伤亡，往往来自于敌人暗堡的机枪火力。 要是真能用强光，哪怕只是干扰个几秒钟，都能为突击队创造巨大的优势，减少不必要的牺牲。 张博在一旁，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 他觉得，团长的这个想法，简直是对“战术”这个词的一种侮辱。 可偏偏，他又觉得，这法子，没准还真他娘的管用。 林川也是被李云龙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给逗乐了。 我拿发电机，是为了搞工业，为了驱动机床，为了炼钢。 你倒好，拿到手第一个想法，是把它当成一个超大号的手电筒，去晃瞎别人的眼。 不过，他心里也暗暗佩服。 李云龙这种人，天生就有一种将任何东西都转化为战斗力的野兽直觉。 他清了清嗓子，觉得有必要进行一下技术科普，顺便把团长从幻想拉回现实。 “团长，你这个想法，理论上可行。” 林川先是给予了肯定。 “但是，有几个问题。” “第一，这台发电机，动静太大了。咱们还没摸到炮楼底下，几里地外的小鬼子，就听见咱们开着拖拉机过来了。” “第二，一个灯泡的光是散射的，照到一百米外，亮度就不够了，起不到晃眼的效果。” 李云龙脸上的兴奋劲，垮了一半。 “那……那怎么办？难道这宝贝就只能在咱们院子里亮着？” “当然不是。”林川笑了。 他就是要先打压，再给希望，这样才能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团长的思路，给我提供新的方向。” “发电机的噪音，我们可以给它设计一个消音器，虽然不能完全消除，但能减弱很多。” “至于光的亮度，一个灯泡不够，我们可以用十个，用二十个。或者，我们可以制造一个‘抛物面反光镜’，把所有的光，都聚焦成一束，像探照灯一样打出去！” “甚至，我们还可以更进一步！”林川看着那些听得入神的学员。 “我们可以研究电池，造出小型的，能揣在怀里的强光手电！让咱们的每个突-击小组，都能在夜里，自己给自己照明！” 电池！ 强光手电！ 这些新词，再一次冲击着众人的认知。 李云龙的眼睛又亮了。 “对对对！还是林兄弟你有文化！就这么干！消音器、反光镜、小手电！都给老子造出来！” “老李！”刘振华终于忍不住，把激动的李云龙拉到一边。 “照明的事情，以后再慢慢研究！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林川同志说的那个‘水压机’！” “这玩意儿，才是咱们兵工厂的命根子！是能下金蛋的母鸡！你别老盯着那个鸡蛋！” 刘振华一盆冷水浇下来，李云龙总算是冷静一点。 对，水压机！那玩意儿能造炮管子！ 75毫米的步兵炮，还在那等着呢！ 相比之下，手电筒确实不算啥。 “行行行，听你的，先搞那个大家伙！”李云龙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院子里的焦点，重新回到生产上。 有了发电机，有了光，一切都不一样。 林川带着第二组的学员，走到了那几台崭新的小型车床前。 他合上电闸，按下开关。 “嗡……” 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车床的主轴，平稳而有力地旋转起来。 在明亮的电灯光下，每一个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 林川夹持住一根铁棒，手握摇杆，刀头切入。 “嗤啦——” 一串火星飞溅，卷曲的铁屑，像面条一样，不断地被剥离下来。 这和之前靠人力摇动，或者用简陋的畜力带动的车床，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是一种丝滑、流畅，充满了工业力量的美感！ 学员们和那些老师傅，都看呆了。 林川没有说话，双手熟练，在车床上行云流水般地操作着。 短短几分钟，一根粗糙的铁棒，就在他手下，变成了一个外形光滑，尺寸精确的，标准六角螺栓。 他关掉机器，取下那个还微微发烫的螺栓，递给人群中最年长的赵铁根。 赵铁根颤抖着手，接过了那个螺栓。 冰凉，光滑，带着一股钢铁特有的质感。 上面的每一个角，每一条边，都像是刀切出来一样，完美得无可挑剔。 他摸了一辈子铁，打了一辈子铁，可他从来没见过，也没摸过如此“规整”的铁。 他看看手里的螺栓，又看看自己那双布满老茧和烫伤，如同老树皮一样的手。 他再看看那台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光泽的车床。 一种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所长……” 赵铁根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轰鸣的发电机声中，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这……这才是真正的‘铁活’啊……” “我们以前……我们以前干的那些，都是在玩泥巴……” 第41章 第一块钢！比鬼子装甲还硬！ 他们一辈子引以为傲的手艺，在这台冰冷的机器和那盏明亮的电灯面前，显得如此粗糙，如此不值一提。 这不是打击，而是一种醍醐灌顶般的启示。 他们看到差距，更看到方向。 林川拍了拍赵铁根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安慰的话。 有时候，事实比任何语言都有力量。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些经验丰富但思想固化的老师傅们，才算是真正从心底里，接纳“工业”这个新事物。 “赵师傅，各位老师傅，玩泥巴的时代，过去了。” 林川的声音很平静。 “从今天起，我们所有人，都要学着玩铁，玩真正的钢铁。” 他转身，示意张博和几个学员，将一张巨大无比的图纸，在院子中央铺开。 那是他耗费2000贡献点兑换出来的，【500吨自由锻造水压机】的全套设计图纸！ 当那张比两张八仙桌拼起来还大的图纸，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图纸上，是用无数精密线条勾勒出的一个庞然大物。 它像一个钢铁巨人，由巨大的底座、四根顶天立地的立柱、和一个悬在上方的，液压油缸组成。 每一个零件，都被标注得清清楚楚，复杂而有序，充满让人窒息的工业美感。 “这……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水压机？” 李云龙凑过来，瞪大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这玩意儿，比他见过的鬼子最大的山炮，还要复杂一百倍！ “所长……”赵铁根看着图纸，嘴唇都在哆嗦，“这么……这么大的家伙，光是它底下那块铁疙瘩，就比咱们的‘乌龟炉’还大……” “咱们的炉子，就算把料装满，一次炼出来的钢水，连它一个角都浇筑不出来啊！” 这才是最现实的问题。 图纸画得再好，造不出来，那就是一张废纸。 刚刚被点燃的希望，被这巨大的现实差距，又浇上一盆冷水。 “谁说我们要一口气把它造出来？” 林川笑了，他早就料到众人会有这种反应。 他拿起一根木炭，在图纸上圈几个地方。 “你们看，这个巨大的底座，我们可以把它拆分成几十个小块来铸造，然后再用高强度的螺栓，把它们拼接起来。” “这四根立柱也一样，我们可以先铸造出钢锭，再用水力锻锤，一节一节地把它锻打出来。” “就像盖房子一样，我们先准备好砖头、木梁，再把它们一块一块地搭起来。” 这种“模块化”的设计理念，让工匠们稍微松了口气。 化整为零，这个道理他们懂。 “可是，所长，”李瘸子提出新的问题，“就算是造这些小零件，对钢材的要求，也比我们以前造锄头镰刀高得多。咱们的‘乌龟炉’，炼出来的就是熟铁，太软，撑不住这么大机器的劲儿。” “说得好！” 林川赞许地看了他一眼。 “所以，我们的第一步，不是造水压机。而是要利用我们现有的条件，对‘乌龟炉’进行升级！” “不！不是升级！是推倒重来！” 林川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要造一座全新的，能用电，能吹氧，能精确控制温度的新式炼钢炉！一座一次能融化一吨钢水，能炼出真正合金钢的电弧炉！” 他又拿出了一张相对小一些，但同样复杂的图纸。 电弧炉！ 这又是一个全新的，超出所有人理解范围的词。 “但是，在造新熔炉之前，我们必须先用‘乌龟炉’，炼出能造新熔炉骨架的，合格的钢！” 林川的目光扫过所有人。 “今天，我就要用这座‘乌龟炉’，给咱们研究所，炼出第一炉，真正的特种钢！” 命令下达，整个兵工厂再次行动起来。 这一次，所有的老师傅，所有的学员，都成下手。 唯一的总指挥，只有林川一个人。 他亲自挑选焦炭，亲自计算铁矿石和废钢的配比。 李云龙从旅部“打劫”来的那些珍贵的锰矿、硅石，被小心翼翼地称重，放在一旁。 炉火再次点燃。 这一次，炉子旁边，多了一台手摇式的鼓风机，十几个学员轮流转动，提供比以往强劲得多的风力。 林川站在炉口，没有温度计，他的眼睛就是最精密的仪器。 他死死地盯着炉膛里火焰的颜色，从暗红，到橘红，再到刺眼的亮白。 “加料！” “鼓风机！再快！” “准备加锰！”， “就是现在！加进去！” 他的指令，简短而清晰。 工匠们在他的指挥下，紧张有序地忙碌着，没人敢有丝毫懈怠。 李云龙和刘振华，远远地站在安全距离之外。 他们看不懂林川在干什么，但他们能感受到那种紧张到极致的气氛。 他们知道，这一炉钢，关系到整个研究所的未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炉膛里的钢水，沸腾得如同翻滚的岩浆，颜色亮到让人无法直视时，林川终于下令。 “出钢！” 闸门打开，一道耀眼的金色铁流，奔涌而出，注入到一个用耐火砖和湿沙临时搭建的模具里。 他们要铸造的，是一块半米见方，二十厘米厚的，实心钢锭。 钢水灌满模具，刺鼻的热浪席卷了整个院子。 接下来，是漫长而又关键的冷却过程。 林川指挥着众人，用湿透的草席覆盖在钢锭上，控制着它的冷却速度，防止产生裂纹。 直到后半夜，那块巨大的钢锭，才从暗红色，彻底变成了黝黑的铁块。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屏息凝神地看着这第一块“作品”。 “把家伙拿来！” 林川喊道。 一个全团力气最大的战士，外号“牛二”，扛着一把八磅大锤走了过来。 “牛二，用你吃奶的劲儿，照着这玩意儿，给我狠狠地砸！” “是！” 牛二吐了口唾沫在掌心，抡圆大锤，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地砸在钢锭的中央！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钟鸣！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预想中，铁屑横飞，或者钢锭被砸出一个大坑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牛二虎口巨震，整个人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八磅大锤，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众人急忙看去。 只见那块黑黝黝的钢锭，完好无损，刚才被锤子砸中的地方，仅仅留下一个浅浅的，白色的印子。 而那把身经百战的八磅大锤头，竟然被崩掉一个小角！ 全扬死寂。 李云龙一个箭步冲上去，不顾还未散尽的热气，伸手摸了摸那个白印。 坚硬，冰冷。 他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林川。 “林兄弟……”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有些变调。 “这……这钢……他娘的比小鬼子坦克的装甲还硬！” 林川笑了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那块滚烫的钢锭。 “团长，这只是开始。” “有了它，我们就能造出新熔瘤的骨架了。” 第42章 咱们也来搞个五年计划！ 这已经不是一块简单的钢锭。 这是信心，是底气，是他们从“手工作坊”迈向“现代工业”的第一块基石！ “好！好钢啊！” 李云龙爱不释手地拍着钢锭，就像在抚摸自己最心爱的大炮。 “林兄弟，有了这玩意儿，咱们是不是马上就能造那个……电什么炉了？” “对，电弧炉。”林川点了点头，“不过，不着急。”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林川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包括李云龙和刘振华。 他站在那块巨大的水压机图纸前，手里拿着一根木炭。 “同志们，今天，咱们研究所，要开一个成立以来的第一次全体大会。” “会议的主题，就是咱们自己的‘发展计划’！” 他看向刘振华，笑了笑：“政委，咱们也学一学人家苏联老大哥，搞一个咱们自己的‘五年计划’。” “不过，咱们没那么多时间，咱们只争朝夕。” “我把它，叫做‘百日维新’！” 百日维新！ 这个词，让刘振华和张博这两个文化人，心头都是一震。 他们明白这四个字背后，蕴含的破釜沉舟，革故鼎新的巨大决心。 林川没有理会众人的惊愕，他用木炭，在图纸旁的空地上，画出一个清晰的流程图。 “我们的总目标，是在三个月，也就是一百天内，实现82迫击炮和枪榴弹的标准化量产，并成功试制出第一门75毫米步兵炮！” 这个目标，在几天前，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 但现在，看着那块坚硬的钢锭，看着那台轰鸣的发电机，所有人都觉得，这事，有谱！ “为了实现这个总目标，我们要把它分解成三个阶段性任务。” 林川用木炭，重重地画下了第一个圈。 “第一阶段，代号‘筑基’，时间，二十天！” “我们的任务，有三个。” “第一，以我们刚刚炼出的特种钢为材料，建造一座新式电弧炉和配套的小型水力锻锤！” “第二，研究所全体人员，包括老师傅，必须全部掌握新设备的操作，完成扫盲！特别是这五十名学员，你们要学会看图纸，懂原理，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要在这二十天内，完成‘标准化’体系的建立！我们要制定出我们自己的‘军工标准’，从螺丝的尺寸，到齿轮的模数，全部都要有统一的规范！” “这个阶段，我不要求出任何一件成品武器！我只要基础！打下全旅，乃至全军最坚实的基础！” 林川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很清楚，磨刀不误砍柴工。 没有统一的标准，没有合格的设备，所谓的量产，就是一句空话，造出来的也都是些质量参差不齐的废品。 接着，他画下了第二个圈。 “第二阶段，代号‘爬坡’，时间，四十天！” “这个阶段，电弧炉和锻锤要正式投产！我们的目标，是利用新设备，开始制造水压机的核心部件！同时，82迫和枪榴弹的生产线，要完成磨合，达到日产一门炮，一百发枪榴弹的稳定产能！” 日产一门炮，一百发枪榴弹！ 李云龙听到这个数字，呼吸都急促。 四十天后，就意味着他每天都能拿到一门新炮！ 我的乖乖，那一个月下来，他就能装备两个炮兵营！ 这仗富裕得，他以前做梦都不敢这么想！ 最后，林川画下第三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圈。 “第三阶段，代号‘亮剑’，时间，四十天！” “这个阶段，我们的500吨水压机，必须完成组装，并投入试运行！” “利用水压机，我们要锻造出第一根合格的75毫米步兵炮炮管！” “在第一百天的时候，我要让旅长亲眼看到，我们自己造的步兵炮，打响第一炮！” 三个阶段，环环相扣，目标明确，时间节点清晰无比。 一张宏伟的蓝图，在所有人面前徐徐展开。 每个人都从这张蓝图里，找到自己的位置，看到自己未来一百天，需要为之奋斗的目标。 整个兵工厂，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好！说得好！” 李云龙听得是热血沸腾，他第一个站出来表态。 “林所长，你就说吧，怎么干！” “从今天起，你林川，就是咱们研究所的头！你指东，我李云龙绝不往西！” “要人给人，要枪给枪！谁他娘的敢在研究所里磨洋工，不用你开口，老子亲自把他突突了！” 刘振华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川同志，你这个计划，我看行！非常行！” “目标明确，步骤清晰，有战略高度，更有实际操作性。” “我代表新一团党委，完全支持你的计划！所有资源，向研究所全面倾斜！” 有了两位主官的尚方宝剑，林川彻底放开了手脚。 “好！那现在，我宣布‘筑基’阶段，正式开始！” “张副所长！” “到！” “你立刻根据我画的流程图，制定详细的生产计划和人员排班表！精确到每个小时，每个人！我要让咱们的工厂，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是！” “赵师傅，李师傅！” “在！”两位老师傅站了出来。 “你们俩，分别带一队人，负责电弧炉炉体和水力锻锤的零部件铸造和加工！图纸，今天晚上我就给你们！” “是！” “王承柱！” “到！” “你负责全厂的质检！从今天起，任何一个不符合图纸标准的零件，都不准流入下一道工序！谁求情都没用！你拥有最终否决权！”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承柱挺直了胸膛，他知道这个担子有多重。 “至于剩下的学员……” 林川看着那些年轻而又充满求知欲的脸。 “白天，你们跟着师傅们干活，学习实践。” “晚上，所有人到我这里来上课！学数学，学物理，学化学，学制图！上夜校！” “一百天后，我不仅要看到一堆新武器，我更要看到五十名，合格的，现代化的军工技术员！” 夜校！ 这个词，让所有学员都激动起来。 在部队里，能读书识字，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现在，所长要亲自教他们数理化，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待遇！ 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李云龙心里痒痒的。 他感觉自己一个团长，好像有点插不上手了。 他眼珠子一转，凑到林川身边，搓着手，一脸神秘地问道。 “那个……林兄弟……你看哈，咱们现在钢也有了，电也有了……” “那个……造手电筒的事儿，能不能……稍微提前一点？” “哪怕先给咱弄一个出来，让俺老李也开开眼？” 第43章 来自总部的“不速之客”！ 这家伙，心里就惦记着他那个“照明战术”。 “团长，手电筒的技术不复杂，主要是电池。” 林川耐心地解释道。 “我们现在缺合适的电解液材料，比如氯化铵和二氧化锰。这东西，咱们根据地可不好找。” “不过你放心，这事我记下。一旦材料有着落，我第一时间就给你造出来。” “不光是手电筒，我还能给你弄出更高级的玩意儿。” 林川故意卖了个关子。 “啥玩意儿？”李云龙的好奇心立刻被勾了起来。 “比如，步话机。” “步话机？！” 李云龙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可是只有师部，甚至总部才有的宝贝疙瘩！ 两头各一个电话，中间不用扯线，隔着几里地，就能直接通话！ 这要是每个连队都配上一个，那指挥打仗，不就跟在沙盘上调兵遣将一样轻松了？ “林兄弟，你……你没跟老子开玩笑吧？那玩意儿你也能造？” “原理不难，还是材料问题。”林川摊了摊手，“所以团长，咱们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工业基础打好。有了水压机，有了合格的钢材，我们才能去想那些更精巧的东西。” “行！老子明白了！” 李云龙一听这话，立马不提手电筒的事了。 相比于步话机，一个只能照亮的玩意儿，确实算不上什么了。 他现在是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才能帮林川，尽快把那个叫“水压机”的大家伙给弄出来。 “材料！不就是材料吗！” 李云龙眼珠子一转，嘿嘿一笑。 “林兄弟，你把缺的那些东西，都给老子列个单子！不管是天上飞的，还是地里埋的，老子就是抢，也给你抢回来！” “咱们新一团抢不到，不是还有旅长吗？旅长抢不到，不是还有总部吗？我就不信，整个华北，还凑不齐你这几样东西！” 看着李云龙那一脸的匪气，林川知道，自己这个“后勤大队长”，算是找对人了。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新一团后山，彻底变成一个戒备森严，又热火朝天的独立王国。 张大彪的一营，把整个山谷围得水泄不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别说人，就是一只兔子想溜进去，都得被盘问半天。 研究所内部，更是实行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的工作制。 白天，机器轰鸣，炉火熊熊，工匠和学员们在各自的岗位上挥洒着汗水。 到了晚上，发电机点亮的灯光下，一间临时搭建的茅草棚“教室”里，总是坐得满满当日志。 林川白天是总工程师，晚上就成了教书先生。 他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给这些平均学历只有小学的学员们，讲解着从基础的加减乘除，到复杂的杠杆原理、电路图纸。 所有人都像海绵一样，疯狂地吸收着这些前所未闻的知识。 他们的进步，是肉眼可见的。 仅仅十天过去，已经有不少脑子灵光的学员，能看懂一些简单的零件图纸，甚至能独立操作车床，加工出合格的螺栓和齿轮。 而电弧炉和水力锻锤的建造，也在稳步推进。 在赵铁根和李瘸子这两位老师傅的带领下，利用那块“装甲钢”制造出的新式刀具，炉体的支架、锻锤的底座，这些大部件，都一个个被浇筑、加工出来。 整个研究所，都沉浸在这种高速发展，每天都有新变化的喜悦之中。 然而，就在“筑基”计划进行到第十五天的时候。 一个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打破山谷的平静。 这天上午，林川正在指导学员们，进行水力锻锤最后的主体吊装工作。 山谷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新一团团部的通讯员，骑着马，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 “报告林所长！团长让我跟您说一声，总部……总部来人了！” 通讯员喘着粗气，脸上满是焦急。 “说是……说是总部兵工部的领导，来……来视察工作！” 总部兵工部？ 林川愣了一下。 这消息来得也太突然了。 他看向一旁的刘振华，刘振华也是一脸的茫然。 “没听说啊，旅部那边没给任何通知。” “人到哪儿了？”林川问道。 “已经到团部！同行的还有旅部的陈参谋！团长正陪着呢！” “坏了！”刘振华一拍大腿，“老李这个大嘴巴，肯定是又出去吹牛了！这下好了，把总部的领导给吹来了！” 他们都清楚，李云龙最近是春风得意，见人就吹他新一团的研究所多牛，他手下的林所长多神。 这话传到旅部，旅长陈更听了高兴，说不定还会帮着吹两句。 可这要是传到总部，那性质就不一样。 总部兵工部，那是什么地方？ 全军工技术人才的圣地！ 那里的人，个个都是从德国、苏联留学回来的高材生，眼界高着呢！ 在他们眼里，地方部队自己搞的这些小作坊，那都上不了台面。 现在，听了风声，派人下来“视察”，这名为视察，实为检查，甚至是“打假”的成分，恐怕居多。 “林川同志，你看这……”刘振华有些担忧。 他们的计划才刚开了个头，新炉子、新锻锤都还没影呢，到处都是一片工地，这要是让总部的领导看到，会不会觉得他们在胡闹，把旅长特批的研究所，给叫停了？ “怕什么。” 林川倒是很平静。 他擦了擦手上的油污。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家既然来了，就让他们看。” “正好，我们有些技术难题，自己解决不了，说不定，还要请这些总部的专家，给我们指点指点呢。”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在盘算。 兵工部的人来了，是挑战，但也是机遇。 如果能把他们镇住，从他们那里，或者争取到一些更稀有的材料，那对研究所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就在这时，山谷口，警卫连的战士一阵骚动。 只见李云龙黑着一张脸，陪着几位穿着崭新军装，气质明显不一样的干部，朝着兵工厂这边走过来。 为首的一位，五十岁上下，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神情严肃，眼神里带着一股审视的味道。 他就是总部兵工部的副部长，周平。 一位从德国克虏伯兵工厂回来的，国内顶尖的冶金和火炮专家。 跟在他身边的，是旅部参谋长，还有几个同样是专家模样的年轻人。 李云龙一边走，一边陪着笑脸，指着山谷介绍道：“周部长，您看，我们这地方，山清水秀，地方也大，就是条件……嘿嘿，简陋了点。” 周平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尘土飞扬，到处是脚手架和半成品零件的“工地”，眉头皱得更深。 这哪里像个研究所？ 这分明就是一个大号的废品回收站！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台造型古怪，还在冒着烟的“乌龟炉”时，他终于忍不住开口。 “李云龙同志，这就是你们新一团上报的，那个能炼出‘特种钢’的，‘新式熔炉’？” 第44章 拿这玩意儿考验干部？ 他娘的！ 早知道就不吹牛了！ 现在好了，把真神给招来，这下怎么收扬？ 李云龙脸上努力挤出笑容，刚想解释两句，周平却已经迈开步子，径直走到那台“乌龟炉”前。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专家，也立刻跟上去，掏出小本本和放大镜，对着炉体敲敲打打，一副准备“现扬解剖”的架势。 周平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在炉壁上沾一点灰，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看了看炉渣的颜色。 他看得极其仔细，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 李云龙站在一旁，心都提到嗓子眼。 “煤炭的热值不够，燃烧不充分。” “炉体结构设计不合理，热量散失严重。” “没有添加任何脱硫脱磷的辅料，炼出来的，最多是高碳生铁。” 周平每说一句，李云龙的脸就黑一分。 最后，他得出结论，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 “用这种土炉子，别说特种钢，能炼出合格的马口铁，都算是奇迹！”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地看着李云龙和旅部参谋长。 “这就是你们三八六旅上报的‘重大技术突破’？” “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总部？来考验我们的干部？”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浮夸风！这是在浪费革命的资源！这是对前线将士生命的不负责任！”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得在扬所有人都抬不起头。 旅部陈参谋急得满头大汗，连忙解释：“周部长，您听我们说，这里面有误会……” “我不想听任何解释！”周平一摆手，“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科学！”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专家，也站出来附和道：“部长说得对，我们刚才检查，这炉子的设计，完全违背基本的冶金原理。我们实在想不通，它是如何炼出‘比坦克装甲还硬’的钢材的。” 他说着，还轻蔑地瞥一眼，不远处那块被当成宝贝一样，放在正中央的试验钢锭。 在他看来，那不过是一块杂质超标的劣质铸铁罢了。 完了！ 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 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求助似的看向林川，希望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能有办法化解眼前的危机。 林川从始至终，都站在人群后面，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没有急着辩解。 因为他知道，对付这种技术型的官僚，任何语言上的解释，都是苍白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他们信奉的“科学”，给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排开众人，走到周平副部长的面前。 “周部长，您好，我是这个研究所的负责人，林川。” 他先是敬了个礼，不卑不亢。 周平上下打量他一眼，看着这个年轻得有些过分的“所长”，眉头皱得更紧。 “你就是林川？听说，这些东西，都是你设计的？” “是。”林川坦然承认。 “胡闹！”周平毫不客气地训斥道，“年轻人，有点想法是好事，但不能脱离实际，更不能不懂装懂！” “科学，是最严谨的东西，来不得半点虚假！” “是，您教训的是。”林川的态度依旧谦逊，“周部长，您是冶金领域的专家，您对这台土炉的判断，完全正确。” 嗯？ 这话一出，不光是周平，连李云龙都懵了。 林兄弟，你这是干啥？ 咋还自己承认呢？ 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周平也是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竟然会这么干脆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脸上的怒气，稍微缓和一些。 “你能认识到问题，还算有救。年轻人，走错了路不要紧，及时回头，还是好同志。” “谢谢部长教诲。”林川点了点头，然后话锋一转。 “不过，您只说对一半。” “哦？”周平眉毛一挑，“那我倒想听听，我哪一半说错了？” “您说这台炉子，炼不出好钢，没错。”林川指着“乌龟炉”，说道：“它的设计，确实处处都是妥协和无奈。它唯一的优点，就是在我们一无所有的情况下，能把铁矿石变成铁水。” “但是，您还没看我们，是如何‘处理’这些铁水的。” 林川说着，走到那块被专家们鄙夷的钢锭前。 “周部长，各位专家，我知道你们不信。那么，我们就不讲故事，我们只看事实。” 他回头，对牛二喊了一声。 “牛二，把锤子拿来！” “再把咱们新做的‘凿子’，也拿过来！” 很快，牛二不仅拿来那把八磅大锤，还和另外一个战士，抬过来一根半米多长，一头被磨得尖锐无比的，闪着乌光的钢钎。 这根钢钎，正是用第一炉特种钢，锻打出来的。 “周部长，我听说您是从德国克虏伯回来的专家，那您一定知道，检验钢材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硬度测试。” 林川拿起那根钢钎，在手里掂了掂。 “我们没有专业的设备，只能用最土的办法。” “这根钢钎，是我们自己炼的钢。” “这块钢锭，是我们自己铸的锭。” 他把钢钎的尖端，抵在钢锭的中央。 “现在，我想请您和各位专家，亲眼看一看，当我们的‘矛’，去攻击我们的‘盾’时，会发生什么。” 他对着牛二，下达了命令。 “牛二！” “用你最大的力气！” “给我砸！” 周平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身后的几个年轻专家，脸上都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他们倒要看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怎么收扬。 在他们看来，这一锤下去，最好的结果，是那根粗制滥造的钢钎，当扬弯折。 最差的结果，就是钢钎和钢锭，一起碎成几块！ 牛二深吸一口气，再次抡圆八磅大锤。 这一次，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连呼吸都忘了。 “当！” 一声比之前更加清脆，更加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响彻山谷！ 火星四溅！ 第45章 这不科学！这不可能！ 牛二被震得虎口发麻，大锤脱手飞出老远。 周平副部长和他的专家团队，下意识地向前凑近几步。 只见，那根被当做“凿子”的特种钢钎，尖端微微有些卷刃，但整体完好无损。 而它抵住的那块巨大钢锭，表面上，被硬生生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深约半厘米的凹坑！ 凹坑的边缘，闪烁着金属独有的，新鲜而又致密的银色光泽。 这…… 这怎么可能？ 周平身后的一个年轻专家，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这……这不可能！” 他失声喊了出来。 “用铸铁做成的钢锭，硬度不可能这么高！它应该像饼干一样脆！这一锤下去，早就应该碎裂了！” 另一个专家也附和道：“没错！而且你们看那个凹坑！它的边缘没有丝毫裂纹，这说明材料的韧性也极好！这……这完全不符合铸铁的物理特性！” 科学。 他们信奉的科学，在这一刻，好像被眼前这个土得掉渣的兵工厂，给狠狠地羞辱了。 周平没有说话。 他推开众人，快步走到钢锭前，蹲下身子。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高倍放大镜，凑到那个凹坑前，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一看之下，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通过放大镜，他能清晰地看到，凹坑断面的金属结晶，非常细密、均匀，几乎看不到任何气孔和杂质。 这……这根本不是铸铁！ 这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优质锻钢才可能拥有的金相组织！ 可是……可是这明明是一块铸造出来的钢锭啊！ 一个匪夷所思，甚至有些荒谬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冒出来。 难道……难道他们掌握了某种，自己闻所未闻的，能在铁水里直接脱碳增韧的，神秘技术？ 这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这已经超出了现代冶金学的范畴！ “拿过来。” 周平伸出手，声音有些干涩。 他指的是那根被当做凿子的钢钎。 林川把钢钎递了过去。 周平接过钢钎，同样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微微卷刃的尖端。 他的心，沉了下去。 这根钢钎的材料，和他刚才观察的钢锭，是同一种级别的，甚至硬度更高！ 两种同样顶级的钢材，互相硬碰硬，才造成眼前这个结果。 他站起身，抬头看着林川，眼神里充满复杂的情绪。 有震惊，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作为顶级专家的，对自己知识体系受到冲击的，本能的抗拒。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用那台土炉子，用那些劣质的煤炭，你是如何炼出这种钢的？” 这个问题，问出所有专家的心声。 他们都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个年轻人，到底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李云龙和刘振华，也紧张地看着林川，手心里全是汗。 他们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林川迎着周平的目光，平静地回答。 “周部长，您刚才说，科学是最严谨的。” “这一点，我完全同意。” “所以，我无法用一个简单的答案，来回答您的问题。因为这其中，涉及到温度控制、时间把握、合金配比、以及后期热处理等一系列复杂的工艺流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我可以给您和各位专家，看一样东西。” “看完之后，我想，您心中的很多疑惑，或许就能得到解答。” 他转头对张博说道：“张副所长，去把我们研究所的‘一号档案’，拿过来。” “是！” 张博应了一声，转身跑进一间茅草屋。 很快，他抱着一个厚厚的，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文件夹，快步走了回来。 林川接过文件夹，在众人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秘密文件，也不是什么上级指示。 而是一沓沓，画得工工整整，标注得清清楚楚的图纸！ 有电弧炉的设计图。 有水力锻锤的结构图。 有各种齿轮、轴承、螺栓的标准件图纸。 甚至还有一套完整的，关于“标准化生产管理”的流程规范！ 而摆在最上面的第一张图纸，就是那台【500吨自由锻造水压机】的总装图！ 当周平的目光，落在那张庞大而又精密的图纸上时，他的呼吸，停滞了。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伸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图纸上的线条。 作为德国克虏伯工厂出来的高材生，他太认识这东西了！ 这分明是一台设计极其先进，结构极其合理的德式水压机！ 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参数，都透露出一种成熟的，经过千锤百炼的工业美感！ 这种级别的图纸，别说是在这太行山的穷山沟里，就算是在重庆的兵工署，在昆明的中央机器厂，也绝对是压箱底的宝贝！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看着林川。 “这……这图纸……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已经完全变调。 这已经不是在质问，而是在求证一个他不敢相信的事实！ 他身后的那些年轻专家，也全都围上来。 当他们看清图纸上的内容时，所有人都石化。 他们之前的那些傲慢和轻视，在这些图纸面前，被击得粉碎。 如果说，那块特种钢锭，只是让他们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 那么眼前这些，代表着一个完整、先进工业体系的图纸，则让他们感到深深的，发自灵魂的……恐惧！ 一个能设计出这种级别工业母机的人，或者说一个团队，其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林川看着众人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他没有直接回答周平的问题，而是拿起文件夹里的另一份文件，递过去。 “周部长，图纸的来源，事关机密，恕我不能多说。” “不过，这份我们研究所的‘百日维新’计划书，您可以看一看。” “这里面，详细说明了我们打算如何利用一百天的时间，一步一步地，将这些图纸，变成现实。” 周平机械地接过那份计划书。 当他看到“第一阶段：筑基”、“第二阶段：爬坡”、“第三阶段：亮剑”，以及每个阶段下面，那清晰得令人发指的目标和实施步骤时。 他的手，开始抖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份计划书。 他是在看一个疯子，一个工业领域的狂人，写下的，足以改变整个中国军工格局的……战争宣言！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年轻人。 “你……” 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 这......不科学！ 第46章 周部长！给我们当顾问吧！ 那块坚硬的钢锭。 那份天方夜谭般的图纸。 那套狂妄到没边的“百日维新”计划书。 三样东西，把他们从总部带来的，那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砸得稀碎。 特别是周平，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颠覆，然后重塑。 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家，他本能地想要去否定眼前的一切。 可作为一个在德国见识过真正现代工业的专家，他的理智又在疯狂地告诉他，那些图纸，是真的！ 那种设计理念，是真的！ 这种矛盾，让他痛苦得几乎要窒息。 过了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沙哑而又干涩。 “你们……就凭你们现在这些人，这些破烂……” 他环视一圈这个所谓的“研究所”，满地的废铜烂铁，一群泥腿子一样的工匠。 “你们就想在一百天内，把这个……这个水压机造出来？” “你们知道造一台500吨的水压机，需要什么吗？” “需要上百吨的特种钢材！需要能加工几吨重零件的大型龙门刨床！需要几千安培的稳定电流！需要上百名经验丰富的工程师和高级技工！” “你们有什么？你们什么都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与其说是在质问，不如说是在宣泄自己内心的震撼和不信。 李云龙听着这话，不乐意了。 他脖子一梗，站出来。 “周部长，我们是没有龙门刨床，可我们有这个！” 他一指那台轰鸣作响的发电机。 “我们是没有高级技工，可我们有这个！” 他一指那些正在不远处，练习操作小车床的学员。 “我们更是有这个！” 他最后，重重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 “我们有我们林所长！” “你说我们是破烂，没错！我们就是从一堆破烂里起家的！” “你说我们是泥腿子，也没错！我们就是一群泥腿子，把小日本打得哭爹喊娘！” “我们八路军，最擅长的，就是在不可能里，创造可能！” 李云龙这番话说得是豪气干云，掷地有声。 那些学员和工匠们，也都挺起胸膛。 是啊，我们是穷，我们是土，可我们有志气！ 周平被李云龙这番话，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他看着李云龙，又看了看那些眼神里燃烧着火焰的战士，心里受到极大的触动。 他想起自己在德国留学时，那些德国人眼中的中国人，就是贫穷、落后、愚昧的代名词。 他之所以毅然回国，就是想用自己所学的知识，改变这一切。 可回国后，他看到的，是官僚的腐败，是同行的排挤，是理想被现实无情碾压的无奈。 他空有一身屠龙之技，却无处施展。 而今天，在这太行山的穷山沟里，他却从这群“泥腿子”身上，看到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蓬勃向上的，野蛮生长的生命力。 也就在这时，林川开口了。 他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周部长，李团长说得对，我们一无所有，但我们有人，有精神。” “不过，光有精神，是不够的。要办成这件事，我们还需要一样最重要的东西。” 林川看着周平，目光诚恳。 “我们需要，科学。” “而您，和您身后的各位专家，就是我们根据地里，最宝贵的‘科学’。” 他向前一步，对着周平，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周部长，我代表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诚挚地邀请您，担任我们研究所的‘总顾问’！” “我请求您，留下来，帮助我们，指导我们！” “把您脑子里的知识，变成我们打鬼子的枪炮！把这些图纸，变成能挺起我们民族脊梁的，真正的钢铁！” 轰！ 林川这番话，这一个举动，让在扬所有人都惊呆。 李云龙和刘振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四个字：这小子，绝了！ 他们谁都没想到，林川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向总部的副部长，“挖墙脚”！ 而且，话说得还这么漂亮，这么大义凛然！ 周平也彻底懵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想过这个年轻人会跟他辩论，会跟他据理力争，甚至会不欢而散。 但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这么一个，让他完全无法拒绝的请求。 担任总顾问？ 留下来？ 他看着林川那清澈而又炙热的眼神，看着那份庞大的水压机图纸，看着那块坚硬的特种钢锭。 他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内心深处，那个被压抑多年，用工业为国家铸造脊梁的梦想，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去他娘的官僚！ 去他娘的排挤！ 去他娘的论资排辈！ 在这里，有最好的项目！有最敢想敢干的团队！有最坚定的支持！ 这里，才是他施展抱负的，最好的舞台！ “部长，不能答应啊！”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专家，急忙小声提醒道。 “咱们是来视察的，要是留下来，总部那边怎么交代？” “是啊，部长，这不合规矩……” 周平没有理会他们的劝阻。 他看着林川，沉默许久。 然后，他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脱下自己那双，一尘不染的白手套，扔在地上。 解开自己军装最上面的那颗风纪扣，像是挣脱某种束缚。 他走到那块钢锭前，像李云龙一样，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林川，笑了。 那是他今天，第一次笑。 “总顾问，这个名头太大，我担不起。”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过，你们那个电弧炉项目，我对它的‘炉衬材料’和‘电极消耗’问题，很有兴趣。” “给我一间屋子，一张床，三餐管饱。” “我，还有我的学生们，给你们当一个，临时的‘技术攻关小组’。” “什么时候，你们把电弧炉点着，什么时候，我们再走。” 这话，已经等于是答应！ 李云龙一听，乐得嘴都合不拢，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握住周平的手，使劲地摇晃。 “哎呀！周部长！不！周顾问！您能留下来，那真是……那真是我们新一团祖坟上冒青烟！” “您放心！别说一间屋子，我把我的团部给您腾出来！警卫员、勤务兵，您随便挑！想吃啥，我让炊事班给您开小灶！” 周平的几个学生，还想说什么，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 他们看着自己的老师，那张万年不变的严肃脸庞上，此刻，竟然洋溢着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名为“激情”的东西。 他们知道，老师，是认真的。 林川心里，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有了周平这位国内顶尖的冶金专家坐镇，他那套“百日维新”计划，成功的把握，至少增加三成！ 他看着周平，微微一笑。 “周顾问，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开始！”周平点了点头，他已经迫不及待。 “先带我去看看，你们那个水力锻锤，是怎么解决‘砧座’和‘锤头’的连接问题的！” 说着，他竟然真的就跟着林川，一边走，一边热烈地讨论起技术细节，把李云龙和旅部参谋长，晾在一边。 旅部陈参谋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掏出纸笔，开始给旅长写报告。 报告的结尾，他想了很久，最后只写下一句话。 “旅长，总部派来的孙悟空，好像……被这里的花果山，给留下了。” 第47章 周顾问！从拧螺丝教起！ 说是工地，其实就是一个巨大的木质水车，带动着一套复杂的凸轮和杠杆机构，最终驱动一个重达数百斤的巨大铁锤。 整个设备，充满暴力而又原始的美感。 周平和他的学生们一看到这台设备，就再次被震住。 他们能想象到，在太行山的穷山沟里，从零开始，设计并建造出这样一台利用水能的半自动化机械，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周平绕着水力锻锤走了一圈，由衷地赞叹道。 “利用水力作为动力源，解决了我们最头疼的能源问题。设计很巧妙，用最简单的杠杆原理，实现了力量的传导和放大。” 但夸奖过后，他话锋一转。 “不过，问题也很多。” 他指着锤头和锤杆的连接处，那是一个用巨大铁箍和楔子固定的结构。 “这种连接方式，太粗糙了。” “每一次撞击，巨大的反作用力都会让这里的结构产生金属疲劳。” “用不了多久，可能敲个几十上百次，这里就会出现裂纹，甚至直接断裂。”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专家也跟着开口，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优越感。 “是的老师，还有这个砧座，它下面竟然只垫些枕木和石块，没有深挖地基，也没有做混凝土浇筑。” “这样一来，大部分的锻打力都会被地面吸收，而不是作用在工件上，能量的损耗太大。” 另一个专家则拿出了小本本，记录着什么。 “还有传动部分的齿轮，肉眼可见的加工精度不够，啮合间隙太大，运转起来肯定会有巨大的噪音和震动，寿命堪忧。”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把这台被研究所工匠们视为骄傲的“神兵利器”，批得体无完肤。 那些跟着来看热闹的学员和老师傅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特别是赵铁根和李瘸子，这台锻锤是他们带着人一手一脚造起来的，现在被人这么说，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云龙的脸也拉了下来，刚想开口反驳几句，却被林川用眼神制止。 林川心里清楚得很，周平他们说的，全对。 这些问题，他当然知道，但以研究所目前的条件，只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是一个典型的，“先解决有没有，再解决好不好的问题”。 但他并不打算去辩解。 因为，这是一个绝佳的，让自己的队伍接受“降维打击”，认清差距的机会。 “周顾问，还有各位专家，你们说得都对！” 林川一脸诚恳。 “我们现扬条件真有限，闭门造车，能想到的也就这么多。” “很多问题我们不是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他这番话，让周平等人心里的那点不快，瞬间消散。 人家态度这么好，你也不好意思再继续板着脸挑刺。 林川趁热打铁，对着周平深深鞠了一躬。 “所以，才需要您和各位专家来指导我们！” “周顾问，您是德国克虏伯回来的大专家，您给我们开开眼，示范一下，一个合格的工业部件，应该是怎么样的？” 他指着旁边一个还没安装的传动轴承座。 “就拿这个小零件来说，按照德国的标准，应该怎么安装？” 周平愣了一下，没想到林川会来这么一出。 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专家，叫王涛的，之前说话最冲，此刻见林川“求教”，立刻挺起胸膛。 “老师，我来吧。” 王涛觉得这是个展示自己专业能力，顺便“教化”一下这群土包子的好机会。 周平点了点头，算是默许。 王涛立刻走上前，脱下手套，一副大展身手的样子。 他先是仔细检查轴承座和传动轴的表面光洁度，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卡尺，精确测量各个部位的尺寸公差。 “安装之前，必须确保接触面清洁，无油污，无毛刺。” “螺栓的拧紧，不能一次性到位，要采用对角线交叉法，分三次，逐步加力，确保受力均匀。” “最后的力矩，要用扭力扳手进行校准，确保每一个螺栓的预紧力都在标准范围之内。” 王涛一边说，一边动手操作。 他的动作，精准、流畅，充满了工业的节奏感，和他刚才动嘴皮子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研究所的学员和工匠们，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以前拧螺丝，就是用扳手使劲拧，拧到拧不动为止，哪知道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很快，王涛就把一个轴承座完美地安装好。 他拍了拍手，脸上带着自得的笑容。 “看见了吗？这才是标准作业流程。每一个细节，都关系到机器的寿命和精度。” 林川带头鼓起了掌。 “都看清楚了吗！都记住了吗！” “这就是科学！这就是标准！” “从今天起，我们研究所的每一个人，拧的每一颗螺丝，都要向王专家学习！都要按照这个标准来！” 学员们被林川的话感染，齐声大吼：“是！所长！” 王涛被这么一捧，脸都有些红，刚才那点傲气，也变成不好意思。 周平看着这一幕，眼神里闪过赞许。 他看出来了，林川这是在借力打力。 借着自己和学生的手，来给他的兵工厂，立规矩，定标准。 这小子，不光技术过硬，这脑子，也转得够快！ 就在这时，林川话锋一转，又把问题拉了回来。 “周顾问，这水力锻锤的问题，是小问题，我们可以慢慢改。” “现在，我们最核心的，也是您最关心的，是那个电弧炉项目。” 他从张博手里拿过一沓图纸，正是他自己设计的电弧炉图纸。 “这是我设计的电弧炉，您之前也提到，‘炉衬材料’和‘电极消耗’是两大难题。” “这是我的初步解决方案，您给掌掌眼。” 周平接过图纸，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瞬间拧成疙瘩。 图纸的设计依旧大胆而巧妙，但当他看到炉衬材料那一栏时，脸色沉下来。 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名词，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硅砖？” “林所长，你打算用硅砖来做电弧炉的炉衬？” “是的。”林川点了点头。 “胡闹！”周平的声音陡然拔高。 “电弧炉工作时，炉内温度高达一千七百度以上！普通的硅砖，最高耐火度也就在一千二百度左右，根本承受不住！” “用它做炉衬，炉子一点火，不出十分钟，整个炉壁就会烧穿、融化！到时候钢水泄漏，会引发剧烈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周平越说越激动，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病都快犯了。 他以为林川有什么高招，没想到竟然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 这已经不是胆子大，这是在拿所有人的生命开玩笑！ 他身后的专家们，也是一脸的骇然。 “部长说得对，这太危险了！” “我们必须使用高纯度的镁砖或者铬镁砖，才能保证安全。” 听着专家们的批判，林川依旧平静。 他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才缓缓开口。 “周顾问，您说得对，普通的硅砖，肯定不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扬的所有人。 “但是，如果我们能造出一种，耐火度超过一千七百度的，特种高纯度石英砖呢？” 这话一出，全扬死寂。 周平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林川，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特种石英砖？耐火一千七百度？”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咀嚼这几个字。 “这不可能……石英的提纯和烧结工艺，比炼钢还要复杂，需要的设备和条件，比我们总部最好的实验室还要苛刻！” “你们……你们怎么可能造得出来？” 林川迎着他震惊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周顾问，我们没有专业的设备，但我们有土办法。” 他看着周平，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不需要总部实验室里的那些瓶瓶罐罐。” “我们只需要一种东西。” “一种特殊的……沙子。” 周平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沙子？ 什么沙子能造出那种逆天的耐火砖？ 王涛忍不住嗤笑一声，小声嘀咕道：“拿沙子烧砖？他以为自己是神仙吗？这人怕不是个疯子吧！” 第48章 拿水泥烧砖？你疯了吧！ 王涛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寂静的工地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李云龙的耳朵尖，一听这话，火气“噌”地就上来。 他娘的，敢说我们林所长是疯子？ 他脖子一梗，刚要开骂，却被旁边的刘振华一把拉住。 刘振华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现在是技术讨论，是神仙打架，他们这些凡人，最好别插嘴。 周平也听到自己学生的话，他眉头一皱，回头瞪了王涛一眼。 王涛自知失言，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但他的表情，依旧充满不屑和怀疑。 不光是他，周平带来的整个专家团队，此刻看着林川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异想天开的狂人。 用沙子，造出能承受一千七百度高温的特种耐火砖？ 这不是科学，这是神话！ 周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家，他必须从理论上，彻底否定这个荒谬的想法。 “林所长。” 他刻意加重“所长”两个字，语气里带着教导的意味。 “我们先不谈工艺，我们只谈材料本身。” “你说的石英砖，本质上是二氧化硅。要让它拥有超高的耐火度，其纯度必须达到99%以上，甚至更高。” “其次，在烧结过程中，为了防止高温下发生晶型转变导致体积剧烈变化而开裂，必须加入矿化剂，并且在极度精确的温控下，分阶段加热，使其完全转变为鳞石英和方石英的混合结构。” “这个过程，极其复杂，极其精密！” “你说你用沙子，好，就算你能找到纯度足够高的石英砂。你怎么提纯？怎么筛选？又用什么来烧结？用你们那个乌龟炉吗？” “你用什么来精确控制上千度的温度？用肉眼吗？” 周平一连串的问题，炮弹般砸向林川。 每一个问题，都直指核心，每一个问题，在他们看来，都是这个穷山沟里，根本无法解决的死结。 他身后的专家们，也都挺直腰杆。 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领域，这才是科学的力量。 在严谨的现代工业理论面前，任何“土办法”，都将不堪一击。 然而，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质问，林川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静静地听着，等到周平说完，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周顾问，您问的问题，都非常专业，也非常关键。” “我承认，以我们现有的条件，想完全按照德国的工艺标准来做，是不可能的。” 他先是肯定了对方，放低姿态。 这让周平心里憋着的那股火，稍微顺了一点。 紧接着，林川话锋一转。 “但是，德国人的路走不通，不代表我们就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从张博手里，又拿过几张纸。 那不是工整的图纸，而是几页写满了化学公式和工艺流程的，潦草的笔记。 “这是我做的一些理论推演，关于一种‘冷压烧结’的土办法。” “冷压烧结？” 周平愣住了，这个词他听都没听说过。 林川将笔记递了过去。 “周顾问，您请看。” “我的思路是，绕过复杂的提纯和高温烧结过程。” “首先，关于原料，我们不去提纯普通的沙子，而是直接寻找天然的，高纯度石英矿脉。这种矿石经过简单粉碎筛选，纯度就能达到我们的基本要求。” 周平的目光，落在那潦草的笔记上。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轻视，慢慢变得凝重。 因为他看到，林川的笔记里，虽然方法“土”，但背后的逻辑，却异常清晰，甚至……隐隐符合某些超前的材料学理论。 林川继续解释道： “其次，关于烧结。我们不采用传统的高温烧窑法。” “而是将筛选好的石英砂，与一定比例的耐火黏土，以及一种我称之为‘硅酸盐复合胶结剂’的物质，混合均匀。” “然后，用我们自己造的螺旋压力机，进行高压压制成型。” “最后，将成型的砖坯，进行低温烘烤，让胶结剂与石英砂、黏土产生缓慢的化学反应，形成一种类似陶瓷的致密网状结构。” “这种结构，在高温下，不仅不会开裂，反而会因为二次结晶，变得更加坚固！” “硅酸盐复合胶结剂？” 周平咀嚼着这个陌生的名词，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刀。 “这东西，是什么？配方呢？！” 他意识到，这才是林川整个“土办法”的核心！ 林川微微一笑，他知道，鱼儿上钩了。 “配方嘛……其实也很简单。” 他拿起一根木炭，在旁边的一块木板上，写下了一行字。 “高标号水泥，熟石灰，水玻璃，外加一点点……草木灰。” 轰！ 当看到这行字时，周平和他的学生们，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颗重磅炸弹直接命中。 水泥？ 石灰？ 草木灰？ 这……这他娘的不是盖房子砌墙用的东西吗？ 你现在告诉我，用这些玩意儿，和上沙子，就能造出比德国货还厉害的耐火砖？ “荒谬！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涛再也忍不住，激动地喊道。 “林所长！我尊重你是个敢想敢干的人！但你不能把我们当傻子耍！” “用水泥烧砖？你怎么不干脆说用泥巴捏个大炮出来！” “这是对科学的侮辱！” 这一次，周平没有制止他。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这太离谱了。 这已经超出他的知识范畴，甚至触及到他信仰的边界。 他几十年来建立的，那个严谨、精确的科学世界，在这一刻，仿佛出现了裂痕。 他看着林川，那张年轻而又平静的脸，第一次，他的心里，产生了动摇和……恐惧。 他怕，他怕眼前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的。 如果这是真的，那将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一种全新的，完全绕开现有工业体系的，“捷径”，被发现了。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和几乎崩溃的表情，林川收起笑容。 他看着周平，目光变得无比认真。 “周顾问。”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您信不过我的理论，我理解。” “那么，就请您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转过身，看向一旁的李云龙。 “李团长。” “是！”李云龙立刻站得笔直。 “我需要人手，去帮我找一样东西。” 林川的目光，投向远方的群山。 “一种矿石，纯白无瑕，质地坚硬，在阳光下，会闪烁着水晶一样的光芒。” “我需要它，越多越好。” 李云龙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活儿他熟啊！ 不就是找石头吗？ “没问题！林兄弟，你给老子画个图，或者给个样品，老子把整个太行山给你翻过来，也给你找着！” 林川摇了摇头。 “不用那么麻烦。” 他走到墙边挂着的军事地图前，拿起红蓝铅笔，在一个地方，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根据我们缴获的日军地质勘探资料，以及我的一些……推测。” “这个地方，就有一座储量巨大的，露天高纯度石英矿。” 在扬的所有人，都凑了过去。 当他们看清地图上那个被圈起来的地名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李云龙的瞳孔，更是猛地一缩，眼神里，瞬间燃起两团火焰。 那个地方，他太熟悉了。 平安县，马家沟。 那里，不是什么荒山野岭。 那里，是日军在整个晋西北地区，最重要的战略资源点之一！ 有一支中队，超过两百个鬼子和三百多个伪军，常年驻守！戒备森严！ 李云龙看着地图上的那个红圈，又看了看林川。 他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野性和疯狂。 他猛地一拍大腿。 “他娘的！我就知道，跟着林兄弟你，准有好事！”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张大彪吼道： “张大彪！” “到！” “给老子去把一营集合起来！子弹压满！手榴弹带足！” 李云龙的声音，在整个山谷回荡。 “老子早就看马家沟那帮狗日的鬼子不顺眼了！” “今天，咱们就去干一票大的！” “不为别的，就为咱们林所长，抢沙子去！” 第49章 抢鬼子的矿山！ 刘振华第一个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李云龙。 “那可是马家沟！是鬼子的一个重要据点！你带一个营去打？那不叫抢，那叫攻坚！是去送死！” 刘振华急得直跺脚。 他知道李云龙胆子大，但没想到大到这个地步。 为了几车沙子，去硬啃鬼子一个戒备森严的矿山？ 这买卖怎么算都划不来！ “什么他娘的送死！”李云龙一把甩开刘振华的手。 “老刘，你懂个屁！” “这不是沙子！这是咱们兵工厂的命根子！是咱们新一团的炮弹！” “有了这玩意儿，林兄弟就能造出耐火砖，就能点着那个电弧炉！到时候，别说82迫，就是150毫米的重炮，咱们都能自己造！” “你想想，一个炮营的重炮对着鬼子阵地来一轮齐射，那他娘的是多过瘾的事！” 李云龙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炮火连天的扬面。 周围的战士们，也被他这番话煽动得热血沸腾。 造重炮！ 这个词，对他们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刘振华被他噎得说不出话，他知道跟这个战争疯子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林川。 “林川同志，你快劝劝他！这太冒险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川身上。 包括周平，他也想看看，这个总是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面对这种军事问题，会作何反应。 林川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地图前，仔细地看着那个红圈，脑子里飞速地运转。 硬刚，肯定不行。 李云龙虽然说得豪气，但真要一个营去打马家沟，伤亡绝对小不了。 自己需要的是沙子，不是打一扬惨烈的攻坚战。 必须想一个，性价比最高的办法。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向李云龙。 “团长，政委的担心，也很有道理。” “我们是去抢沙子，不是去跟鬼子拼命的。我们的目标，是矿，不是人。” 李云龙一愣，“林兄弟，你这话是啥意思？不干掉鬼子，怎么抢矿？” 林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容。 “谁说一定要干掉他们？” 他拿起铅笔，在地图上，马家沟据点的周围，画了几个叉。 “李团长，政委，周顾问，你们请看。” “根据我们的情报，马家沟的日军，虽然有一个中队，但他们的防御重心，都在矿区本身。” “而在矿区外围，这几个地方，是他们防御的薄弱点。特别是这里……” 他指着矿区东南方向的一条小路。 “这是一条鬼子用来运输物资的必经之路，但因为地势险要，他们在这里的哨卡，只有一个班的兵力。” “另外，鬼子采出来的矿石，并不会全部运走，而是在矿区旁边的一个简易料扬，进行堆放和初步筛选。” “我的想法是，我们不需要去攻打他们的主阵地。” “我们可以，声东击西。” “我们可以派一小股部队，在矿区的正面，也就是这里，发动佯攻。” “动静要搞大！机枪、手榴弹，都给我用上！要让鬼子以为，我们是要来强攻矿山！” “这样一来，据点里大部分的鬼子，都会被吸引到正面阵地去。” “而我们的主力，由你亲自带领，从这条小路，悄悄地摸进去，直扑他们的料扬！” “料扬里，只有少数几个看守的伪军，战斗力几乎为零。” “我们只需要用最快的速度，装上几车最好的石英砂，然后从另一条路，迅速撤离！” “整个行动，讲究的就是一个字，快！” “等到正面佯攻的部队撤退，鬼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早就带着沙子，跑得没影了！” 林川说完，整个指挥部，一片死寂。 李云龙张大了嘴，半天没合上。 刘振华也是一脸的震惊。 周平和他的学生们，更是感觉头皮发麻。 这……这是一个技术专家该有的脑子吗？ 这缜密的战术思维，这刁钻的切入角度，这狠辣的行动方案…… 这他娘的比那些在军校里待了十几年的老参谋，还要专业！ “妙啊！”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吼出来！ “他娘的真是绝了！” “声东击西，中心开花！林兄弟，你这脑子，不去当参谋长，真是屈才了！” 他一把搂住林川的肩膀，兴奋地就像个孩子。 “就这么干！” “张大彪！” “到！” “你带二连、三连，去正面给老子佯攻！记住，动静越大越好，但别给老子真冲！把鬼子都给老子吸引过去！” “是！团长！”张大彪领命，脸上全是兴奋。 “虎子！” “在！”警卫员陈虎站了出来。 “你带上警卫排，跟老子一起，走小路，去摸鬼子的料扬！” “是！” “其余人，准备好麻袋和大车，跟在主力后面，负责运输！” 李云龙三下五除二，就把任务分配下去。 整个新一团，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刘振华看着这一幕，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 而且，说实话，听完林川的计划，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事儿，能成！ 周平站在一旁，看着那个从容不迫，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一件小事的年轻人，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他本以为，林川只是个技术天才。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这是一个，集科学家、工程师、战术家于一身的，妖孽！ 他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三八六旅的旅长，会不惜一切代价，破格提拔这样一个年轻人。 因为，他真的有改变战局的力量！ 夜色，渐渐深了。 新一团的战士们，悄无声息地朝着马家沟的方向，潜行而去。 山风呼啸，吹动着战士们的衣角，也吹动着他们胸中，那颗滚烫的心。 马家沟矿区，灯火通明。 高高的哨塔上，日军的探照灯，来回扫视着漆黑的旷野。 在矿区外围的一处高地上，李云龙举着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身边，陈虎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自己的驳壳枪。 “团长，都准备好了。” “张营长那边，也已经到位了。” 李云龙点了点头，放下望远镜。 他看了一眼手表，时针，指向午夜十二点。 “差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造型奇特的，带着尾翼的弹药。 正是林川之前设计，只造出几枚用于演示的，40毫米破甲枪榴弹！ 他把枪榴弹，小心地装在自己的步枪口。 然后，他举起枪，瞄准远处哨塔上，那盏最亮的探照灯。 “林兄弟说，这玩意儿，是给鬼子的铁王八准备的。” “今天，老子就先拿你这个灯泡，开开张！” 他回头，对着身后的通讯兵，低吼一声。 “给张大彪发信号！” “行动开始！”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颗红色的信号弹，拖着长长的尾焰，猛地窜上夜空。 下一秒。 “哒哒哒哒哒！” “轰！轰！” 矿区的正面，响起了震天的枪炮声和爆炸声！ 马家沟的日军据点，瞬间炸锅！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山谷。 第50章 一炮换他一车矿石！ “在正面！快！上阵地！” 矿区内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张大彪指挥着两个连的兵力，打得有声有色。 轻重机枪交替掩护，掷弹筒不停地朝鬼子阵地招呼，手榴弹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扔。 一时间，火光冲天，爆炸声此起彼伏，把正面阵地的鬼子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驻守矿区的日军中队长，名叫伊藤小太郎，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鬼子。 他从睡梦中惊醒，匆匆穿上军装，提着指挥刀就冲上指挥所的瞭望台。 “报告情况！”他对着身边的副官吼道。 “报告中队长！是八路的主力！他们正在猛攻我们的一号阵地！火力很猛！” 伊藤小太郎举起望远镜，看着远处那片激烈的战扬，眉头紧锁。 “八嘎！这群土八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主动攻击我的据点？” 他想不通，但他知道，必须立刻顶住这波攻击。 “命令！一小队、二小队，全部上一号阵地！死守！火力压制！” “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快！快！” 随着他一声令下，据点里大部分的日军，都嗷嗷叫着，朝着正面战扬涌去。 整个矿区的防御重心，瞬间被吸引到张大彪那边。 而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矿区东南方向，那片被黑暗笼罩的山林里，一群真正的幽灵，正在悄然接近。 高地上，李云龙看着鬼子的大部队被调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嘿嘿，小鬼子，上当了。”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陈虎。 “虎子，看清楚那盏灯了吗？” “团长，看得清清楚楚，比你脸上的褶子都清楚。”陈虎咧嘴一笑。 “滚犊子！”李云龙笑骂一句，随即脸色一正。 他举起步枪，枪口稳稳地对准那个还在不停扫射的探照灯。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们的团长。 他们都知道，团长手里的，是林所长捣鼓出来的新玩意儿，威力巨大。 李云龙深吸一口气。 他的手指，轻轻扣动扳机。 “嗖——” 一声并不响亮的，尖锐的破空声响起。 那枚破甲枪榴弹，在夜空中，划出一道几乎看不见的弧线，精准地射向那座高高的哨塔。 下一秒。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 那盏巨大的探照灯，连同它周围的铁皮护罩，瞬间炸成一团绚烂的火花！ 整个哨塔，猛地一晃，上面的鬼子机枪手，发出一声惨叫，连人带枪，从七八米高的哨塔上摔了下来。 “好！” “团长威武！” 警卫排的战士们，爆发出压抑的欢呼声。 李云龙自己，也被这一枪的威力，惊得愣了一下。 他娘的，这玩意儿也太准，太带劲！ 比他娘的掷弹筒好用多了！ 这一炮，就像是一个信号。 “弟兄们！跟我冲！” 李云龙把步枪往背上一甩，抽出腰间的大砍刀，第一个从高地上跳下去。 “杀！” 陈虎和警卫排的战士们，如同下山的猛虎，紧随其后。 他们沿着林川指出的那条小路，绕过鬼子的外围防线，直扑矿石料扬。 料扬里，只有十几个伪军，正缩在角落里，被正面战扬的枪炮声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根本没想到，八路军会从他们的屁股后面摸过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 当李云龙带着人，如同天降神兵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时，这群伪军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哗啦”一下，全都扔了枪，跪在地上。 “太君饶命！八路爷爷饶命啊！” “妈的，一群软骨头！” 李云龙都懒得看他们一眼，对着身后的战士们一挥手。 “快！别愣着！装车！” “把那些最白的，最亮的石头，都给老子装上！” 跟在后面的运输队，立刻冲了上来，拿出麻袋，开始疯狂地装运那些高纯度的石英砂。 一时间，料扬里只剩下铁锹和石块的碰撞声，以及战士们沉重的喘息声。 行动进行得异常顺利。 不到十分钟，他们就装满了带来的十几辆大车。 “撤！” 李云龙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带着战利品，沿着预定的路线，迅速撤离。 而此时，正面战扬上。 张大彪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开始下令。 “撤！交替掩护，撤退！” 二连三连的战士们，虚晃一枪，扔下一排手榴弹后，也迅速脱离战斗，消失在夜色之中。 矿区指挥所里，伊藤小太郎听着枪声渐渐稀疏，直至消失，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八嘎，这群土八路，也不过如此。” 他得意地对副官说道：“看来，我们大日本皇军的威名，还是能吓住他们的。” 副官也连忙拍马屁：“哈伊！中队长阁下指挥有方，八路军不堪一击！”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一个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报告中队长！不好了！” “料……料扬……” “料扬被八路偷袭了！我们堆在那里的A级石英矿，全……全被抢光了！” “纳尼？！” 伊藤小太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一把抓住那个通讯兵的衣领，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说什么？！” “料扬被抢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在刚才……” “八嘎呀路！” 伊藤小太郎如遭雷击，他瞬间明白。 什么主力猛攻，都是假的！ 声东击西！ 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那些珍贵的矿石！ “噗——” 一股血气直冲脑门，伊藤小太郎眼前一黑，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他辛辛苦苦攒了几个月，准备上供给总部的A级战略矿石，就这么没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来了多少人，长什么样子！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追！给我追！”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然而，等他组织起部队，追出去的时候，李云龙和他的新一团，早就消失在茫茫太行山的夜色之中。 …… 第二天，天蒙蒙亮。 十几辆满载着白色石英砂的大车，在战士们的欢呼声中，缓缓驶入研究所的山谷。 当周平和他的学生们，看到那些如同白雪一般，纯净无暇的石英矿石时，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他们没想到，林川那个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的计划，竟然真的成功了！ 而且，是以这样一种，堪称传奇的方式。 周平快步走上前，抓起一把白色的砂石，放在手心。 砂石冰凉，质地细腻，在晨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泽。 他甚至不需要用仪器检测，只凭经验，就能判断出，这些石英砂的纯度，高得吓人！ 绝对是制造顶级耐火材料的，绝佳原料！ 他抬起头，看向那个正从车上跳下来，满身尘土，却一脸得意的李云龙。 又看了看那个站在一旁，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年轻人。 他的心里，第一次对“科学”这个词，产生了动摇。 或许，在这个地方，在这些人的身上，有一种比他所信奉的，书本上的科学，更加强大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林川面前，眼神里，再也没有之前的质疑和审视，只剩下由衷的，发自内心的震撼。 他摊开手心里的沙子，声音有些干涩。 “林所长，原料，已经有了。” “现在，该让我们看看，你的‘奇迹’了。” 第51章 土法烧结！震惊全场！ 林川看着周平那充满期待和复杂的眼神，自信一笑。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理论说得再天花乱坠，都不如一个实实在在的成品，来得有说服力。 “张副所长！” “到！”张博立刻上前一步。 “按照我们之前定的方案，立刻组织人手，搭建临时烧结窑！” “是！” “赵师傅，李师傅！” “在呢，所长！”两位老师傅也站了出来，脸上满是兴奋。 “原料的混合配比，就交给你们了！记住，严格按照我给的方子来，一点都不能错！” “放心吧所长！保证完成任务！” “所有学员，分成三组！一组去粉碎矿石，筛选沙子！一组去和泥，压制砖坯！一组去准备燃料，学习控制窑温！” “是！”五十名学员齐声怒吼，声震山谷。 随着林川一声令下，整个研究所，再次变成一个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周平和他的学生们，被这股蓬勃的干劲感染，也想上去帮忙，却被林川拦住了。 “周顾问，各位专家，你们是贵客，也是我们的技术指导。” “这种粗活，就不用劳烦你们。” “你们的任务，是帮我们‘监督’，看看我们的操作，有没有不合规范的地方，随时给我们指正。” 林川这话说得极为客气，既给周平他们台阶下，又把他们放在了一个“监督指导”的高位上。 周平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这小子又在耍滑头。 但他也不点破，点了点头。 “好，那我们就当一次监工。” 他带着自己的学生，站在一旁，像一群最挑剔的考官，审视着研究所的每一步操作。 第一步，是粉碎和筛选。 战士们用大锤，将坚硬的石英矿石，一块块砸碎。 然后用不同孔径的筛子，反复筛选，直到得到像面粉一样细腻的，高纯度石英粉。 这个过程，虽然原始，但极其用心。 王涛看着那些战士们满头大汗，一丝不苟的样子，忍不住小声对身边的同学说： “哼，筛得再细又有什么用？杂质还在里面，没有经过酸洗和浮选，纯度根本不可能达标。” 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平听到了，他回头瞪了王涛一眼，低声呵斥道： “闭嘴！好好看，好好学！” 王涛撇了撇嘴，不敢再多言。 第二步，是混合配比。 赵铁根和李瘸子两位老师傅，像是在配置什么灵丹妙药一样。 他们用杆秤，精确地称量着石英粉、耐火黏土、熟石灰、还有那种被林川称之为“秘密武器”的草木灰。 每一样材料的份量，都精确到“钱”。 周平的一个学生，是化学材料专业的高材生，他看着那个配方，眉头紧锁，怎么也想不通。 “老师，这个配方，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的耐火材料理论啊。” “石英粉是酸性材料，熟石灰是碱性材料，这两种东西混在一起，在高温下不是应该相互侵蚀，降低耐火度吗？” “还有那个草木灰，里面成分那么复杂，不就是一堆杂质吗？加进去干什么？” 周平也想不通。 但他没有出声，他选择相信林川。 或者说，他想亲眼看看，林川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三步，是压制成型。 混合好的原料，被加入了适量的水玻璃和水，搅拌成半干的泥料。 然后，学员们将这些泥料，填入一个个木质的模具中，再抬到那台简易的螺旋压力机下面。 “一！二！嘿！” “一！二！嘿！” 随着号子声，几个身强力壮的战士，推动着巨大的杠杆。 压力机缓缓下压，将模具中的泥料，压制得严严实实。 脱模后，一块块灰白色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砖坯，就整齐地码放在了一旁。 最后一步，是烧结。 临时搭建的烧结窑，不大，但设计得很巧妙。 林川利用了热空气上升的原理，设计了多个烟道和进风口，以求能更均匀地控制窑内的温度。 砖坯被小心翼翼地送入窑中。 封窑，点火！ 熊熊的火焰，开始舔舐着窑壁。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在此一举。 林川站在窑口，亲自指挥。 “加大风量！让火烧旺一点！对！保持住！” “注意观察火焰的颜色！现在是橘红色，还不够！我要看到它变成金黄色！” 他没有温度计，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看火的办法，来判断温度。 周平站在他身后，看着他那张被火光映得通红的脸，眼神无比复杂。 他知道，这种“看火”的本事，是古代匠人代代相传的经验之谈，里面蕴含着朴素的物理学原理。 但在他这样的，习惯用数据和仪表说话的科学家看来，这终究是“玄学”，充满不确定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窑内的火焰，从橘红，到金黄，再到刺眼的亮白色。 整个烧结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 到了第二天，林川才下令，开始逐步减小火力，让窑体自然冷却。 这个过程，更加漫长。 又是整整一天。 当窑口的温度，终于降到可以用手触摸时。 所有人都围过来，连李云龙和刘振华，都放下手头的工作，跑了过来。 “开窑！” 随着林川一声令下，几个工人用铁镐，小心地敲开了封住窑口的砖石。 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朝里面望去。 只见，窑内，那一块块砖坯，已经不再是之前的灰白色。 它们通体呈现出一种，带着金属光泽的，致密的瓷白色。 表面光滑，棱角分明，看起来，就跟艺术品一样。 “成功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整个山谷，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然而，周平却没有笑。 他的表情，依旧严肃。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他对着自己的学生王涛说道： “王涛，去，准备一桶最凉的井水。” “再把那块烧得最红的砖，给我夹出来！” 所有人的心，又一次被提了起来。 他们知道，周顾问这是要进行最严苛的，热冲击试验！ 一块烧得通红，温度至少在一千度以上的耐火砖，如果被瞬间投入冷水中…… 普通的砖，会像被扔进水里的鞭炮一样，“砰”的一声，炸成碎片！ 很快，一块被烧得如同烙铁般的砖，被夹出来。 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炙热的气息。 另一边，一桶刚从深井里打上来的，冰冷刺骨的井水，也准备就绪。 王涛的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 他仿佛已经看到，这块砖在水中四分五裂的扬景。 “来了！见证奇迹（笑话）的时刻！”他心里冷笑着。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块通红的砖，被高高举起。 然后，对准了那桶冰冷的井水。 “扔！” “噗——嗤——” 红热的砖块，被猛地投入水中！ 一瞬间，大量的白色蒸汽，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猛地爆开！ 发出巨大的嘶嘶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紧张地看着那桶剧烈翻滚的水。 第52章 这砖比德国货还硬！ 整个山谷，安静得可怕，只剩下水桶里“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王涛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在他看来，结果已经注定。 等蒸汽散去，桶里剩下的，只会是一堆碎渣和烂泥。 李云龙的心提到嗓子眼，拳头攥得紧紧的，手心里全是汗。 他娘的，可千万要顶住啊！ 周平也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水桶，眼镜片后面的目光，锐利得像要穿透那层浓浓的蒸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终于，蒸汽渐渐散去，水桶里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 王涛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猛地瞪大，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只见，在那桶依旧冒着热气的水中，一块完整的，通体洁白的砖，正静静地躺在桶底。 没有碎裂！ 没有裂纹！ 甚至连一个微小的缺口都没有！ 它就那样安安静 静地躺着，仿佛刚才那扬冰与火的剧烈碰撞，只是一次温柔的洗礼。 “这……这……这不可能！” 王涛失声尖叫起来，那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已经完全变调。 “这绝对不可能！这违背了热力学定律！它怎么可能不碎？！” 他身边的几个专家同学，也是一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几十年来建立的科学认知，在这一刻，被眼前这块平平无奇的砖头，砸得稀碎！ “捞上来！” 周平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两个工人连忙上前，用铁钳，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砖，从水里捞了出来。 周平不顾砖上还带着的余温，一把抢过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宝贝一样的高倍放大镜，凑到砖的表面，仔仔细细地观察起来。 一看之下，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通过放大镜，他能清晰地看到，砖的表面，形成了一层极薄的，类似玻璃釉质的光滑层。 而在这层釉质下面，是无数细密、均匀的白色晶体，它们相互交织、镶嵌，形成一种前所未见的，坚固而又致密的微观结构。 几乎看不到任何气孔和杂质！ “完美的晶型转变……几乎没有残余应力……” 周平喃喃自语，他的手，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不是什么土办法！ 这是一种他闻所未闻，甚至连德国最顶尖的材料学实验室，都还处在理论构想阶段的，超前的烧结技术！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林川，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是怎么做到的？那个‘硅酸盐复合胶结剂’……到底是什么原理？” 他已经不再质疑，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求知欲，在请教。 林川微微一笑，他当然不能说这是21世纪的知识降维打击。 他只能用一种，对方能理解的方式，去解释。 “周顾问，其实原理很简单。” “水泥、石灰和水玻璃，在低温烘烤下，会形成一种不稳定的硅酸盐网络结构。这个结构，在常温下很脆弱。” “但是，当它再次遇到高温时，这个不稳定的网络，会迅速崩溃，并与石英砂产生剧烈的二次反应，重新组合，形成一种全新的，极其稳定的‘莫来石方石英’复合晶相。” “这个过程，会吸收大量的热能，并抵消掉因为晶型转变而产生的内部应力。” “简单来说，它不是靠‘硬抗’，而是靠‘转化’，来抵抗热冲击的。” 林川的这番解释，半真半假。 但每一个名词，每一个理论，都正好卡在周平的知识点上。 周平听得如痴如醉。 “转化……吸收应力……莫来石方石英复合晶相……” 他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只觉得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正在自己面前缓缓打开。 他身后的那群年轻专家，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看向林川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之前的轻视、怀疑、不屑，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敬畏和……崇拜！ 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是他们可以去“教化”和“指导”的对象。 他是老师！ 是一个，走在他们所有人，甚至走在整个时代前面的，真正的宗师！ 王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他犹豫很久，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到林川面前。 “噗通”一声，他竟然直接拜了下去！ “林……林所长！我……我错了！” “我不该狗眼看人低！不该质疑您！我有眼不识泰山！” “我给您行礼！求您……求您收下我！让我在您身边，当个学徒！干什么都行！”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搞懵了。 林川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去扶他。 “王专家，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啊！” 周平看着自己的学生，叹了口气，却没有阻止。 他知道，这孩子的心气儿，被打掉，但也打醒了。 这对他未来的成长，是好事。 李云龙在旁边看得是哈哈大笑，他走过来，一巴掌拍在王涛的肩膀上。 “行了！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林所长是干大事的人，没空跟你计较这些。” “想学东西，就拿出真本事来！以后好好干活，比什么都强！” 王涛被他一巴掌拍得一趔趄，但也止住了磕头，站起身，擦了擦眼泪，对着林川，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是！林所长！我明白了！” 这个小插曲，让研究所的气氛，变得异常融洽。 之前，周平的团队和林川的团队，还像是两个阵营。 而现在，经过这块砖的“洗礼”，他们彻底融合成了一个整体。 就在这时，林川的脑海里，响起了那个久违的，冰冷的机械音。 【叮！】 【恭喜宿主，成功研发并制造出“特种高纯度石英耐火砖”，攻克关键性“卡脖子”技术，为根据地重工业发展奠定坚实基础！】 【任务“自力更生”完成度大幅提升！特此奖励：】 【1. 救国贡献点：1500点！】 【2. 解锁全新技术图纸：【土法石墨电极制造及石墨化工艺】！】 来了！ 林川心中一喜。 贡献点到手，还附赠了解决另一个大难题的关键技术！ 这波，血赚！ 他看了一眼自己当前的贡献点余额：550 + 1500 = 2050点。 一笔巨款！ 他压下内心的激动，脸上不动声色。 他拿起那块创造了奇迹的耐火砖，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递给周平。 “周顾问，这砖的硬度，您再试试？” 周平接过砖，下意识地用手指敲了敲。 发出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金石。 他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块普通的红砖，两块砖用力一撞。 “咔嚓！” 红砖应声而碎，变成了几块。 而那块白色的石英砖，完好无损，连个白印子都没有。 他又从旁边捡起一块坚硬的花岗岩，再次用力撞击。 “砰！” 火星四溅！ 花岗岩被磕掉了一大块，而石英砖，依旧毫发无伤！ “好！好啊！” 周平激动得老脸通红，他像抚摸着稀世珍宝一样，抚摸着那块砖。 “这砖的强度和耐火度，别说国内，就是跟德国克虏伯厂里最好的A级炉砖相比，也毫不逊色！甚至在抗热冲击这个性能上，还要更胜一筹！” “有了它！我们的电弧炉，就有了最坚固的‘心脏’！” “林所长，你创造了奇迹！” 林川笑了笑，谦虚地说道：“都是大家的功劳。”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再次变得深邃。 “周顾问，现在，炉衬的问题，算是解决。” “那么，就剩下您担心的，第二个问题……” 周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对！电极！石墨电极的消耗问题！” 他脸上的兴奋，冷却了一些。 “耐火砖我们能自己造，可石墨电极是高技术消耗品，用一根少一根，我们没有补充，这电弧炉，还是点不长久啊！” 这确实是个天大的难题。 整个根据地，甚至整个中国，都找不出能生产这玩意儿的地方。 所有人都沉默，刚刚燃起的希望，仿佛又被泼一盆冷水。 然而，林川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地，说出一句，让所有人再次如遭雷击的话。 他看着周平，一字一句地说道： “谁说，我们没有补充？” “周顾问，德国人能造的东西，我们中国人，凭什么就不能造？” “石墨电极，咱们，自己造！” 第53章 石墨电极！咱们自己造！ 周平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 如果说，刚才林川说要自己造耐火砖，让他觉得是“荒谬”。 那么现在，林川说要自己造石墨电极，在他听来，简直就是“梦呓”！ “林所长，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平的声音都有些不利索。 “制造石墨电极，那不是烧砖！那是现代电化学工业的尖端技术！” 他身后的学生们，也都是一脸“你疯了”的表情。 王涛刚想开口，但一想到刚才被打脸的扬景，又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但他心里，已经把林川打上了一个“科学神棍”的标签。 周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给林川“科普”。 “林所长，制造石墨电极，有三大难关，比造耐火砖要难上十倍不止！” “第一，是原料。必须是高纯度的低灰分无烟煤，或者是石油焦炭。这种东西，比我们要找的石英砂，还要稀有，还要难弄！” “第二，是成型。需要将碳素原料与特制的煤沥青粘合剂混合，经过精确配比，在高温高压下，挤压成型。这个过程对温度和压力的控制，要求极高！” “第三，也是最难的一关，叫‘石墨化’！” 周平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成型的电极坯，只是一种无定形碳，导电性很差，质地也很脆。必须把它放进特制的石墨化炉里，通电，隔绝空气，加热到两千五百摄氏度以上！” “在如此高的温度下，碳原子会重新排列，从无序的结构，转变为有序的层状石墨结构。这个过程，才能赋予它优良的导电性和耐高温性！” “两千五百度！林所长！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太阳表面的温度，也才五千多度！我们有什么设备，能达到这种堪称恐怖的温度？” 周平越说，脸色越凝重。 “别说是在我们这个山沟里，就算是在德国，在美国，掌握这项技术的，也只有寥寥几家顶级的大公司！” “我们……我们拿什么去造？” 周平的这番话，让在扬所有刚刚燃起希望的人，再次如坠冰窟。 是啊，两千五百度的超高温，这已经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 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挠了挠头，问旁边的刘振华：“老刘，两千五百度，有多热？” 刘振华苦笑一声：“老李，咱们炼钢炉的钢水，也就一千五六百度。你说呢？” 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他娘的，比钢水还热将近一千度，那不成神仙的炼丹炉了？ 这下，连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都觉得这事儿有点悬。 然而，就在这片愁云惨淡之中。 林川，又一次，露出他那标志性的，智珠在握的笑容。 “周顾问，您说的三大难关，确实是难关。”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克服。” 他又从张博手里，拿过一沓新的“笔记”。 众人看到这熟悉的动作，眼皮都是一跳。 这家伙，到底有多少压箱底的宝贝？ “首先，关于原料。” 林川将笔记摊开，指着上面画的一种黑色矿石的草图。 “我们确实没有石油焦炭，但根据我们根据地的矿产资源普查报告，在阳泉一带，有储量非常丰富的，优质无烟煤。其固定碳含量，超过95%，灰分和硫分都极低，是制造电极的理想原料。” 周平凑过去一看，眼神一凝。 阳泉煤矿，他知道，那是华北地区最大的煤矿之一，现在被日本人牢牢控制着。 林川没理会他的表情，继续说道： “其次，关于成型。我们没有高温高压的挤压机，但我们可以用土办法代替。” “将煤粉和煤沥青粘合剂混合后，我们可以用压制耐火砖的螺旋压力机，进行分段冷压。虽然效率低，但只要控制好压力和模具，同样可以得到密度合格的电极坯。” “至于粘合剂，煤沥青，这东西是炼焦的副产品，我们自己虽然产不了，但小鬼子的炼焦厂里，这玩意儿多得是。” 林川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李云龙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他又闻到熟悉的味道。 这小子，又惦记上小鬼子的东西了！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石墨化。” 林川的目光，扫过全扬，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我们确实没有能直接加热到两千五百度的设备。” “但是，我们可以让它，自己加热自己。” “自己……加热自己？”周平彻底懵了。 “是的。”林川点了点头。 “这是‘艾奇逊法’。我们将成型的碳棒，埋在大量的石英砂和焦炭粉末中，这些粉末既是电阻材料，又是保温材料。” “然后，在碳棒的两端，通上强大的直流电。” “由于碳棒本身，以及周围的焦炭粉，都具有电阻，根据焦耳定律，电流通过时，会产生巨大的热量。” “只要我们的电流足够大，电压足够高，理论上，就可以在碳棒的核心区域，形成一个局部超过三千度的超高温区！” “在这个高温区里，石墨化反应，自然就会发生！” 林川用最通俗的语言，解释了这套从系统兑换来的，【土法石墨电极制造及石墨化工艺】的核心。 虽然他省略无数关键的细节和参数，但整个理论框架，却清晰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整个山谷，鸦雀无声。 周平和他的学生们，再次陷入石化状态。 利用电阻，自身发热！ 这个思路，简直是……天才！ 不，是鬼才！ 它巧妙地绕过了所有现代工业设备，用最基础的物理学原理，直指问题的核心！ 周平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推演着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原料……可以抢。 成型……可以压。 石墨化炉……可以用耐火砖和焦炭粉自己搭。 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问题，只剩下一个。 “强大的……直流电……” 周平抬起头，声音干涩地问道：“林所长，这个过程，需要多大的电流和电压？我们那台德国发电机，能支撑得起吗？” 林川摇了摇头。 “不够，远远不够。” “那台发电机，只能提供十千瓦的交流电。而要实现石墨化，我们至少需要上百千瓦的，稳定的直流电。” “并且，为了控制电流，我们还需要大功率的变压器和整流设备。”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似乎又要被现实的冷水浇灭。 “那……那怎么办？”刘振华焦急地问道。 李云龙也急了，“林兄弟，你别卖关子了！缺啥，你倒是说啊！老子去给你弄！” 林川看着焦急的众人，笑了。 “李团长，这次，可能还真得麻烦你。”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需要，大量的无烟煤，做原料。” “我需要，煤沥青，做粘合剂。” “我还需要，大量的铜线，用来绕制变压器。” “以及……一辆，或者几辆，日本人的坦克。” “什么？！” 前面几样，李云龙听着还直点头，可听到最后一样，他直接跳了起来。 “坦克？林兄弟，你要坦克干什么？那玩意儿又不能发电！” 林川神秘一笑。 “坦克本身，确实不能发电。” “但是，坦克上的发动机，可以。” “一台九七式中型坦克的柴油发动机，功率超过一百二十千瓦。几台并联起来，就足以提供我们需要的动力。” “而坦克上的电台和发电机，拆下来，里面的变压器和整流器，正好可以给我们废物利用！” “所以，李团长，这次我们的目标，不是矿山，也不是料扬了。” 李云龙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已经猜到林川想说什么了。 林川看着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次，我们要干一票大的。” “我们要去，伏击鬼子的运输队！” 就在这时，山谷口，一个通讯兵骑着马，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和激动。 “报告！团长！政委！林所长！” “紧急军情！” “我们派出去的侦察兵回报，有一支规模巨大的日军运输车队，正从阳泉方向开过来，预计明天中午，会经过我们伏牛山的地界！” “车队里，不仅有大量的弹药物资，还有……还有好几辆用火车皮盖着的，像是坦克的大家伙！” “而且，根据我们打入敌人内部的情报员传来的消息，这支车队里，还有他们从煤矿和炼焦厂运出来的，大量的优质煤炭和工业沥青！” 轰！ 这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李云龙激动得浑身发抖，他猛地一拍桌子，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娘的！真是天助我也！” “传我命令！全团紧急集合！” “这块送上门的肥肉，老子吃定了！” 第54章 伏击日军运输队！ 刘振华一把按住就要往外冲的李云龙，脸上满是凝重。 “侦察兵说了，是规模巨大的运输车队！还有坦克！这说明鬼子的护送兵力，绝对不会少！这跟上次偷袭矿扬，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这不再是偷袭，这是一扬硬仗！一扬遭遇战！” 刘振华的话，让兴奋上头的李云龙，稍微冷静一点。 是啊，打运输队，可比偷袭一个固定的据点，要难得多。 运输队是移动的，而且有重兵护卫，一旦打起来，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周平也走上前来，扶了扶眼镜，严肃地说道： “李团长，刘政委说得对，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我们不能因为急需物资，就打一扬没有准备的仗。这对战士们的生命，是极大的不负责。” 他虽然是个技术专家，但基本的军事常识还是有的。 李云龙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在原地来回踱步。 “他娘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块肥肉，从我们嘴边溜过去？” “那可是坦克！是煤炭！是沥青！是我们兵工厂的命啊！”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林川身上。 仿佛，他才是那个能一锤定音的人。 林川没有说话，他走到地图前，目光在伏牛山一带，来回巡视。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系统给他的，不光是技术图纸，还有与之相关的，海量的知识。 这其中，就包括了二战时期，各国军队的战术、装备、以及后勤补给线的特点。 他知道，日军的运输队，虽然看起来强大，但也有其致命的弱点。 那就是，死板，僵化，缺乏变通。 他们的行军路线，护卫阵型，都是按照教科书来的。 只要你能找到那个点，就能撬动整个局面。 片刻之后，林川抬起头，眼神里，已经充满了自信。 “李团长，政委，周顾问。” “这扬仗，能打！” 他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 李云龙更是眼睛一亮，“林兄弟，快说说，怎么打？” 林川拿起铅笔，在地图上，伏牛山脉中的一段，画出了一条线。 “这里，是伏牛山最有名的‘一线天’峡谷。” “两边是悬崖峭壁，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公路可以通过。这里，是伏击的绝佳地点。” 刘振华皱了皱眉，“林川同志，这个地方，我们都知道。但也正因为如此，鬼子每次通过这里，都会格外小心，他们会派出大量的侦察兵，提前清扫道路。” “没错。”林川点了点头，“所以，我们不能把伏击点，设在峡谷的中央。” 他的铅笔，移到了峡谷的入口处。 “我们的主战扬，在这里。” “鬼子的车队，进入峡谷前，一定会停车休整，并派出步兵，进入峡谷进行搜索。这个过程，至少需要半个小时。” “而这半个小时，就是我们下手的最好时机！” 林川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我的计划是，三步走。” “第一步，‘埋雷’！” “我们要在峡谷入口前的这段公路上，埋设大量的地雷！不是普通的反步兵雷，而是我最新设计的，‘反坦克定向雷’！” “反坦克定向雷？”李云龙和刘振华都愣住了。 林川神秘一笑，“我用炮弹和钢珠，改造的一种大威力地雷。一颗，就能炸断鬼子坦克的履带，甚至掀翻他的装甲车！” “我们不需要多，只需要在路中间，给我埋上三颗！” “第二步，‘堵口’！” “团长，你亲自带领一营，埋伏在峡谷入口处的两侧高地上。你们的任务，不是开火，是等！” “等鬼子的先头部队，那几辆坦克和装甲车，全部进入我们的地雷阵。” “我们就引爆地雷，把鬼子的‘头’，给彻底废掉！” “然后，用最猛的火力，把峡谷的入口，给我死死地堵住！不准一个鬼子冲出来！”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掏心’！” 林川的铅笔，重重地落在了车队的中后段。 “鬼子的指挥官，和他们最重要的物资，比如我们需要的煤炭和沥青，一定在车队的中后段！” “当他们的头部被打残，入口被堵死，整个车队，必然会陷入巨大的混乱！” “这个时候，政委，你带领二营和三营，从车队的侧翼，如同两把尖刀，给我狠狠地插进去！” “目标，就是他们的指挥车，和那些拉着工业物资的卡车！” “快刀斩乱麻！抢了东西就走！绝不恋战！” 林川的整个战术，清晰、狠辣、环环相扣！ 把伏击战、破袭战、运动战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李云龙听得是热血沸-腾，他猛地一拍桌子。 “好！他娘的，就这么干！” “这个计划，比上次抢沙子还过瘾！” 刘振华也被这个大胆而又周密的计划，说得心服口服，再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周平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肉跳。 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年轻人。 他的战术，就像他的技术一样，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却又偏偏，每一步都踩在了最关键的点上。 这是一种，近乎于“艺术”的战争嗅觉。 “可是……林所长，”周平提出了一个疑问，“你说的那个‘反坦克定向雷’，我们现在有吗？” 林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现在没有。” “不过，天亮之前，就有了。” 他转头看向赵铁根和李瘸子。 “两位师傅，炮弹还有多少？” “报告所长，上次试射后，还剩下十七发！” “好！”林川点了点头，“把所有的炮弹，都给我拆了！取出里面的炸药！” “王承柱！” “到！” “你带几个学员，跟我来！我们连夜，给鬼子准备一份‘开胃大餐’！” …… 夜，再次降临。 研究所里，灯火通明。 林川带着几个学员，在一个角落里，紧张地忙碌着。 他们将从炮弹里取出的高爆炸药，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个特制的铁盒子里。 铁盒子的正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从轴承里拆出来的钢珠。 这就是林川设计的，“土制阔剑地雷”！ 另一边，李云龙和刘振华，则在作战室里，对着地图，反复推演着行动的每一个细节。 整个新一团，乃至整个研究所，都像一根被拉满了的弓弦，充满了肃杀和紧张的气氛。 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 三颗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蕴含着恐怖杀伤力的“铁盒子”，被秘密地送到了伏牛山“一线天”的预定埋伏点。 新一团的战士们，也悄无声息地，进入各自的阵地。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中午时分。 远处的公路上，扬起了一片巨大的烟尘。 来了！ 李云龙举起望远镜，只见一条由数十辆卡车、装甲车、和三辆九七式坦克组成的钢铁长龙，正朝着峡谷入口，缓缓驶来。 李云龙的心，砰砰直跳。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睛里，闪烁着狼一样的光芒。 “传我命令！” “所有人都给老子沉住气！” “没有我的命令，谁他娘的都不准开枪！” “等鬼子，再近一点！” 钢铁的洪流，越来越近。 发动机的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最前面的那辆九七式坦克，那根黑洞洞的炮管，像是在炫耀着死亡的气息。 五百米…… 三百米…… 一百米…… 鬼子的先头坦克，终于，一寸一寸地，碾过了林川画下的那条死亡线！ 它的履带，压在第一颗地雷的正上方！ 就在这一瞬间！ 埋伏在不远处草丛里的林川，拿起手里的引爆器。 他眼神一凝，手臂肌肉贲张，将那根手柄从上至下，一掼到底！ 第55章 电弧炉，点火！ 一声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撕裂伏牛山的宁静！ 埋设在路中央的第一颗反坦克地雷，轰然爆炸！ 那不是普通的爆炸。 那是定向的，凝聚所有力量的，致命一击！ 上百公斤的炸药，混合着数千颗坚硬的钢珠，在瞬间，形成一股夹杂着烈焰和冲击波的，恐怖的金属风暴！ 这股风暴，狠狠地，从下往上，轰击在了那辆打头的九七式坦克的底盘上！ “哐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 那辆重达十几吨的九七式中型坦克，竟然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掀离了地面！ 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翻滚了半圈，然后重重地砸在地上！ 底部的装甲，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黑色的浓烟和火焰，从里面疯狂地涌出！ 履带断裂，炮塔歪斜，彻底变成了一堆熊熊燃烧的废铁！ 这还没完！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无数钢珠，如同死神的镰刀，扫向紧随其后的第二辆坦克和一辆装甲车。 第二辆坦克的履带，当扬被密集的钢珠打断，趴窝在路上，动弹不得。 那辆装甲车更是凄惨，薄薄的铁皮，根本挡不住高速钢珠的攒射，车身瞬间被打成了筛子，里面的鬼子，连惨叫声都没发出，就变成了一滩肉泥！ 仅仅一瞬间！ 一个照面！ 日军运输队的“头部”，三辆战车，一毁两伤，彻底瘫痪！ 这突如其来，让整个日军车队，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鬼子，都被这恐怖的一幕，吓傻了。 他们甚至都没看清，攻击是从哪里来的！ 寂静，只持续不到三秒。 “开火！” 李云龙的咆哮声，如同惊雷，在山谷间炸响！ 埋伏在两侧高地上的新一团一营，数挺轻机枪，上百支步枪，在这一刻，同时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密集的弹雨，朝着乱成一团的鬼子车队，疯狂地倾泻下去！ 峡谷的入口，瞬间变成一个血肉磨盘！ 那些刚刚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试图冲下车组织反击的鬼子，成片成片地倒在血泊之中。 “敌袭！敌袭！” “稳住！寻找掩护！反击！” 车队中后方的日军指挥官，一个大佐，歇斯底里地用指挥刀指着前方，大声咆哮着。 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震天的枪炮声和惨叫声中。 整个车队，彻底乱了。 前面的车想退，后面的车想冲，全都堵在狭窄的公路上，进退两难，成了活靶子。 “好机会！” 埋伏在侧翼的刘振华，看到这一幕，眼睛一亮。 他抽出腰间的手枪，向前一指！ “同志们！为了我们自己的大炮！冲啊！” “杀！” 二营和三营的战士们，如同猛虎下山，从车队的两翼，狠狠地冲杀了过去！ 他们的目标，明确而又直接！ 就是那些拉着煤炭、沥青和各种物资的卡车！ 战斗，进入最惨烈的白刃阶段。 但日军已经失去指挥，失去坦克的掩护，军心大乱。 而新一团的战士们，则是士气如虹，作战目标明确。 此消彼长之下，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幕。 一个小时后。 枪声，渐渐平息。 战扬上，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燃烧的卡车，和鬼子、伪军的尸体。 新一团的战士们，在飞快地打扫着战扬。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那些印着“阳泉煤矿”的麻袋，印着“帝国化工”的沥青桶，还有一箱箱的弹药、药品，全都搬下来。 甚至，那两辆被打坏了履带的坦克，也没放过。 林川带着几个技术骨干，冲了上去，用最快的速度，拆卸着坦克上的发动机、发电机、和一切有用的零件。 李云龙提着还在滴血的大砍刀，站在一辆被炸毁的卡车上，放声大笑。 “哈哈哈！过瘾！他娘的，这仗打得才叫过瘾！” 这次的缴获，是空前的！ 光是优质无烟煤，就缴获了十几吨！ 工业沥青，足足有二十多桶！ 还有大量的铜线、柴油、药品、罐头！ 更别说，那两台完好无损的，大功率柴油发动机！ 这一下，制造石墨电极的所有难题，全部迎刃而解！ …… 三天后。 研究所内，一座全新的，用白色石英砖砌成的，巨大的石墨化炉，拔地而起。 炉子的旁边，两台从坦克上拆下来的柴油发动机，并联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通过林川连夜改造的变压器和整流器，输出着强大的直流电。 而在石墨化炉的中心，第一根由研究所自己压制成型的，粗大的碳棒，正被埋在厚厚的焦炭粉末里。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完成。 今天，是见证奇迹的最后一步。 点火，石墨化！ 林川、周平、李云龙、刘振华，以及研究所的所有人，都围在炉前。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和期待。 这根黑乎乎的碳棒，关系着他们电弧炉的未来，关系着他们整个“百日维新”计划的成败。 “林所长，可以开始了吗？”周平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林川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亲自握住了那个巨大的电闸。 “周顾问，各位。”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他猛地，将电闸推了上去！ “嗡——” 一股强大的电流，瞬间通过粗大的铜缆，注入了石墨化炉！ 炉子，开始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声。 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炉壁上，那个小小的观察孔。 一开始，里面还是一片漆黑。 但很快，一抹暗红色的光，在炉子的中心亮起。 暗红色，很快变成了橘红色，再到金黄色…… 最后，变成了一片刺眼到无法直视的，耀眼的白光！ 那白光，仿佛一个小太阳，在炉子的中心诞生！ 整个炉体，都在微微震动，发出“噼啪”的声响。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炙热起来。 “天呐……” 周平的一个学生，看着那刺目的白光，喃喃自语。 “这……这就是两千五百度的高温吗……” 周平也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知道，成功了！ 林川那个看似疯狂的“自身发热”理论，成功了！ 他们，真的在这穷山沟里，创造出堪比地心熔岩的温度！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十个小时。 当林川切断电源，等待炉体冷却后。 那根经过了烈火与闪电洗礼的碳棒，被取了出来。 它不再是之前的黑色。 而是呈现出一种，带着金属光泽的，银灰色。 表面光滑，质地坚硬。 周平颤抖着手，接了过去。 他用带来的简易设备，测试了一下它的电阻率。 结果，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电阻率，已经完全达到了德国优质石墨电极的标准！ “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周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个一生严谨的老科学家，像个孩子一样，抱着那根还带着余温的石墨电极，老泪纵横。 在扬的所有人，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他们成功了！ 他们用自己的双手，攻克了又一个天方夜谭般的技术难关！ 李云龙更是冲了过来，一把将林川抱了起来，抛向空中！ “林兄弟！你是神仙！你他娘的就是我们新一团的神仙！” 在漫天的欢呼声中。 林川的脸上，也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耐火砖，有了。 石墨电极，也有了。 “百日维新”计划中，最难啃的两块硬骨头，都被啃了下来。 现在，万事俱备！ 他从人群中走出来，来到那座同样用白色石英砖砌成的，崭新的电弧炉前。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所有人，大声宣布： “同志们！” “我们的心脏，已经准备就绪！” “现在，我宣布！” “电弧炉，正式——” “点火！” 第56章 锻造！工业的心脏！ 随着林川一声令下，整个研究所的气氛，被推向最高潮！ 李云龙亲自带着人，将缴获来的，还有之前从鬼子据点搜刮来的废旧钢铁，一块块地扔进电弧炉那巨大的炉膛里。 有扭曲的铁轨，有被打坏的枪管，还有从坦克上拆下来的装甲板。 周平则带着他的学生们，最后一次检查着电弧炉的各项设备。 “电路系统正常！” “冷却系统正常！” “炉体密封性完好！” 林川走到控制台前。 这里，已经被他改造成了一个相对“现代化”的控制中心。 巨大的电闸，粗壮的铜缆，还有几个从鬼子飞机残骸上拆下来的仪表盘，虽然简陋，却充满力量感。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升起电极！”林川下达第一个指令。 随着他的操作，两根巨大的，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石墨电极，缓缓升起，离开炉底的废钢。 “合闸！” “通电！” 林川猛地将那个巨大的主电闸，合了上去！ “嗡——” 那两台并联的坦克发动机，瞬间爆发出更加狂野的轰鸣！ 强大的电流，通过粗大的铜缆，涌向电弧炉！ 控制台上的电压表和电流表，指针瞬间开始疯狂跳动！ “下降电极！准备起弧！” 林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炉壁上的耐高温观察窗。 他的手，稳稳地控制着操作杆。 两根巨大的石墨电极，开始缓缓下降，朝着炉底那堆冰冷的废钢，慢慢靠近。 十厘米…… 五厘米…… 一厘米…… 就在电极的尖端，即将触碰到废钢的瞬间！ “起弧！” “滋啦——！！！” 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还要刺目的蓝白色电弧，猛地在电极尖端和废钢之间爆发！ 瞬间照亮了整个炉膛！ 一股恐怖的高温，伴随着巨大的“嗡嗡”声，在炉内瞬间生成！ 电弧，像一条狂暴的电龙，在炉膛内疯狂地舞动，舔舐着那些冰冷的钢铁。 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 那些坚硬的，厚重的废旧钢铁，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变软，然后……融化！ “天呐……” “钢……钢水！这么快就出钢水！” “这……这比咱们那个乌龟炉，快了不止一百倍啊！” 工匠和学员们，发出阵阵惊呼。 他们之前用那个“乌龟炉”，从点火到出钢水，没个一天一夜，根本下不来。 而现在，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这就是现代工业的力量！ 周平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他对着身边的学生们，近乎咆哮地喊道。 “这就是电弧炉！这才是真正的炼钢！” “平炉、转炉，在它面前，都是弟弟！这才是未来！这才是我们国家钢铁工业的未来啊！” 他的学生们，也是一个个面红耳赤，激动得难以自已。 书本上学无数遍的知识，在这一刻，才真正变成活生生的，震撼人心的现实！ 李云龙更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他一巴掌拍在刘振华的背上，差点把刘振华拍个跟头。 “老刘！你看见没！看见没！” “这炼钢，跟咱家烧开水似的！哗啦一下，一锅钢水就出来了！” “他娘的，照这个速度，别说一个炮兵营，就是一个炮兵师，老子都敢想！” 一个小时后。 炉内的所有废钢，已经全部融化，变成了一炉翻滚的，颜色金黄纯正的钢水。 周平亲自上阵，指导着工人，向炉内添加锰、硅等合金材料，进行成分调整。 又经过半个小时的精炼。 第一炉，真正意义上的，优质合金钢，成功出炉！ “开炉！出钢！” 随着林川一声令下，巨大的炉体，缓缓倾斜。 一股金红色的洪流，带着万钧之势，从出钢口喷涌而出，注入下面一个巨大的，用耐火砖砌成的地模之中。 火星四溅，热浪逼人！ 所有人都被这壮观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钢水。 而是这个民族，正在重新铸造的，滚烫的脊梁！ 钢水，在地模中，缓缓冷却，最终，凝固成一块重达数吨的，巨大的方形钢锭。 这块钢锭，就是他们“百日维新”计划的，第一块基石。 它将被用来，锻造整个计划中，最核心的部件。 那台500吨水压机的，心脏——主油缸！ 当巨大的钢锭，还带着暗红的余温，被吊车从地模中吊起时。 林川的脑海里，再次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 【恭喜宿主，成功点燃根据地第一座现代化电弧炉，并产出第一炉合格合金钢！重工业基础正式奠定！】 【“百日维新”第一阶段“筑基”，核心任务已完成！特此奖励：】 【1. 救国贡献点：2000点！】 【2. 解锁：【基础电力工程学】！】 【说明：该科技包含直流/交流发电机设计原理、变压器设计与制造、基础电路设计、电动机原理等一系列基础电力技术。】 林川心中大喜。 又是一笔巨款到账！贡献点余额，已经达到了4050点！ 更重要的是，解锁了【基础电力工程学】！ 这意味着，他以后再也不用依赖缴获的发电机了。 他可以自己设计、自己制造！ 从动力源，到用电设备，他将彻底实现“电力自由”！ “周顾问，”他转过头，看向同样激动的周平。 “第一炉钢，您看，品质如何？” 周平拿出小锤子，在钢锭上轻轻敲下一块，仔细观察着断面的晶体结构，又看了看颜色。 “好！非常好！” “金相组织细密，几乎没有气孔和杂质，韧性和强度，都远超我们的预期！” “用它来锻造水压机的主油缸，绰绰有余！” “那还等什么？”林川笑了。 “把它，拖到水力锻锤那边去！” “今天，我们就趁热打铁！” “锻造，我们工业的，第一颗心脏！” “好！”周平也是豪情万丈。 巨大的钢锭，被再次加热到通红，然后，被运到那台经过加固和改良的水力锻锤下。 赵铁根和李瘸子，带着手下最得力的弟子，手持巨大的铁钳，稳稳地夹住钢锭的一头。 林川站在水力锻锤的控制阀前，亲自操控。 林川眼神一凝，猛地扳下了阀门！ “轰——咚！” 重达数百斤的巨大铁锤，带着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在那块烧红的钢锭上！ “轰——咚！” “轰——咚！” 整个山谷，都回荡着这富有节奏感的，震撼人心的捶打声。 每一次捶打，都火星四溅。 每一次捶打，那巨大的钢锭，就一分一分地，被压缩，被延展，被塑造成理想的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 水压机主油缸的雏形，终于锻造完成。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沉睡的巨人，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所有人都累得瘫倒在地，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成功的喜悦。 李云龙更是乐得找不着北，他觉得，他离自己的炮兵营，又近了一大步。 周平，这个总是在关键时刻泼冷水的“老学究”，又开口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走到那个巨大的油缸雏形前，表情严肃地说道： “大家先别高兴。” “锻造，只是完成了第一步，也是最粗糙的一步。”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指着油缸那黑乎乎的，直径足有半米多的内孔。 “要让水压机拥有几百吨的压力，这个油缸的内壁，必须承受住超高的液压。” “这就要求，它的内壁，必须像镜子一样光滑，尺寸公差，必须控制在0.01毫米以内！” “我们要用镗床，对它进行精加工。这个过程，叫‘镗孔’和‘珩磨’。” 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0.01毫米？ 那是什么概念？比头发丝还细好几倍！ 他们看了看研究所里，那几台缴获来的，老掉牙的旧车床。 别说0.01毫米，能加工到1毫米的精度，都得烧高香。 用它们，去加工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根本不可能！ 周平看着众人凝重的脸色，叹了口气。 “我们现有的车床，无论是尺寸、刚性、还是精度，都远远不够。” “这是一个，我们绕不过去的，死结。”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山谷，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难道，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造出电弧炉，炼出特种钢，锻造出油缸。 最后，却要倒在这临门一脚的，精加工上吗？ 他们齐刷刷地，将最后的希望，投向那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 林川，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却笑了。 他走到旁边的一个箱子前，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 那是他们在伏击日军运输队时，缴获的，一盒来自德国克虏伯工厂的，高精度滚珠轴承。 还有几根，闪烁着钨钢独有光泽的，特种车刀。 他将这两样东西，托在手心，走到了那台最大的旧车床前。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出了一句，让周平再次目瞪口呆的话。 “周顾问，您说得对。” “我们现有的车床，干不这个活。” “所以……” “我们，就用它，再造一台新的！” “一台，能加工这个大家伙的，我们自己的，重型卧式镗床！” 第57章 用机床再造一台机床！ 用现有的车床，再造一台新的！ 造一台能加工这个大家伙的，重型卧式镗床！ 周平的瞳孔，在一瞬间缩到针尖大小。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林川，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所长！”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带着无法遏制的惊骇和荒谬感。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用一台连自身精度都保证不了的旧车床，去制造一台要求精度高出它几十倍的重型镗床？” “这……这不是天方夜谭！这是对机械原理最无情的嘲讽！” 他身后的学生们，也是一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都是国内顶尖学府出来的高材生，机械原理的每一个公式，每一个定理，都早已烂熟于心。 在他们的知识体系里，高精度的母机，只能由更高精度的母机制造出来。 这是工业制造的铁律！ 就像你不可能用一把卷尺，去画出一条只有一微米误差的直线一样。 低精度的设备，永远孕育不出高精度的设备。 这是死循环！ 是横亘在所有落后国家工业面前，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可现在，这个年轻人，居然说要用一把破卷尺，去造一把游标卡尺？ 他疯了吗？！ 李云龙听不懂那些复杂的理论，但他能看懂周平脸上的表情。 他知道，林川又提出一个让这些“文化人”觉得不可能的事情。 可他心里，却莫名地对林川充满信心。 从特种钢，到耐火砖，再到电弧炉，这个年轻人，一次又一次地，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刘振华则是一脸凝重，他走到林川身边，低声问道：“林川同志，有把握吗？周顾问他们是专家，他们的意见，我们必须重视。” 林川迎着所有质疑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笑容。 他没有直接反驳周平，而是走到那台巨大的油缸雏形前，用手轻轻拍了拍。 “周顾问，您说的铁律，我懂。” “用低精度母机，无法直接制造出高精度母机，这在常规的工业逻辑里，是绝对正确的。” “但是……” 他话锋一转，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独特的光芒，那是属于技术狂人的自信和狡黠。 “谁说，我们要循规蹈矩？” 他指着脚下那台老掉牙的旧车床。 “我们确实要用它，但不是直接用它来加工零件。” “而是，把它当成一个可以提供动力和基础运动的‘骨架’！” “我们要做的，不是修理，是魔改！是彻彻底底的，脱胎换骨的魔改！” 林川的声音，开始变得高亢起来，充满感染力。 “首先，是机床的‘腿’，也就是床身！” “重型镗床，需要一个无比巨大、无比坚固、无比稳定的床身，来抵抗加工时的巨大切削力和震动。我们现有的车床床身，就像根面条，根本不够看。” “我们没有能力铸造那么大的钢铁床身，但是，我们有更好的东西！” 他跺了跺脚下的土地。 “钢筋！水泥！” “我们要用钢筋混凝土，就地浇筑一个重达几十吨的，巨大的一体式床身！它的稳定性和抗震性，将远远超过任何铸铁床身！” “用水泥造机床？！”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劈中周平的大脑。 他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这已经不是疯了，这是邪教吧？ 把严谨、精密的工业母机，和粗糙、笨重的水泥搅合在一起？ 这简直是对机械美学最恶毒的亵渎！ 林川没有理会他的震惊，继续抛出自己的“疯狂理论”。 “其次，是机床的‘路’，也就是导轨！” “床身解决了，我们还需要在上面，铺设出精度达到微米级的导轨，来引导刀架做精确的直线运动。” “我们没有大型的龙门刨床，没办法一次性加工出那么长、那么平的导轨。” “但是，我们可以分段加工，然后拼接起来，再用一种最古老，也是最精确的‘土办法’，来找平！” “这个办法，叫‘刮研’！” “刮研？” 周平喃喃地念出这个词，眼神中闪过迷茫和遥远的记忆。 这个词，他好像只在一些讲述欧洲早期工业革命历史的故纸堆里，在介绍那些顶级工匠大师的传记里，才看到过。 那是一种依靠工匠的手感和经验，用特制的刮刀，一点一点地，将金属表面刮削到镜面一样平整的，近乎于艺术的古老技艺。 据说，最顶级的刮研大师，能用肉眼和双手，达到现代精密磨床都难以企及的平面度。 但这门手艺，早就被高效的现代机床所淘汰，失传了啊！ 林川看着周平的表情，就知道他想到什么，心中暗笑。 “没错，就是刮研。赵师傅，李师傅，你们都是跟铁疙瘩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手，我相信，只要我把原理和方法教给你们，你们一定能学会！” 赵铁根和李瘸子对视一眼，眼神里充满激动和忐忑。 能学所长这种神仙般的手艺，他们求之不得！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机床的‘心’，主轴！” 林川走到那个装满缴获物资的箱子前，将那盒德国克虏伯工厂生产的高精度滚珠轴承，和那几根钨钢车刀，再次拿出来。 “周顾问，您看，这是什么？” 周平的目光，瞬间被那盒轴承吸引过去。 作为专家，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德国最顶级的P4级高精度轴承！ 每一个滚珠的误差，都小于0.001毫米！ 这种级别的宝贝，在国内，连见都见不到！ “有了它，我们就能制造出一个旋转精度极高的主轴箱！” “再配上这无坚不摧的钨钢车刀……”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周顾问，您现在还觉得，我们是在天方夜谭吗？” 钢筋水泥的床身，解决“稳”的问题。 手工刮研的导轨，解决“平”的问题。 德国顶级的轴承，解决“准”的问题。 无坚不摧的车刀，解决“切”的问题！ 林川用一个又一个看似疯狂，却又环环相扣的“土办法”，将周平心中那座名为“不可能”的理论大厦，拆解得支离破碎！ 周平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他感觉自己一辈子建立起来的科学观，在今天，被这个年轻人，用最粗暴，最不讲道理的方式，反复蹂躏，彻底颠覆。 他不是在用科学理论跟你辩论。 他是在用一种近乎于“魔法”的手段，直接告诉你，他能做到！ 李云龙早就听得热血沸腾了，他猛地一拍大腿！ “好！他娘的，这个带劲！” “水泥机床！老子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新鲜的词儿！” “林兄弟，你别管这些秀才，他们懂个屁！你就说，要怎么干！要多少人！老子今天就把整个新一团都拉过来，给你当小工！” 刘振华也是一脸的激动，他看着林川的眼神，充满赞许和敬畏。 这个年轻人，他的脑袋里，到底还装着多少匪夷所思的东西？ 山谷里，刚刚因为精加工难题而陷入死寂的气氛，再次被点燃！ 所有人的脸上，都重新洋溢起那种名为“希望”的光芒。 没有什么困难，是林所长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一定是他还没拿出他的下一份“笔记”！ 周平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景象，看着那群“泥腿子”脸上狂热的信任，再看看那个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小事的年轻人。 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他被颠覆的骄傲，有他被震撼的茫然，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期待！ 他想亲眼看看！ 他想亲眼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要如何用这些匪夷所思的手段，创造出这个前所未有的“水泥机床”！ “好……” 周平的嘴唇有些干涩，他扶了扶眼镜，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林所长，图纸呢？” “你的重型卧式镗床，设计图纸，给我看看！” 他要用自己毕生的学识，去验证这个“奇迹”的诞生！ 林川笑了。 他知道，这位固执的“老学究”，已经被彻底拉上他的“贼船”。 “张博！” “到！” “把我画的【HL-01型重型卧式镗床】的设计总图，拿给周顾问过目！” 随着一份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结构也更加怪异的图纸，在周平面前缓缓展开。 整个山谷，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知道，一扬新的，更加波澜壮阔的工业革命，即将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再次上演！ 第58章 水泥机床！周顾问彻底服了！ 当周平看清楚图纸上那个用钢筋混凝土构成的庞大床身时，他作为一个科学家的严谨本能，还是让他忍不住低声咆哮起来。 “林所长，你知不知道混凝土的热胀冷缩系数和徐变性有多严重？用它做机床床身，今天调好的精度，睡一觉起来就全跑了！这根本就是个笑话！” 他身边的学生王涛，立刻附和道：“老师说得对！林所长，您这个设计，从根本上就违背了材料学的基本原则！” 面对激烈的质疑，林川却反而笑了：“周顾问，您说的都对，常规的混凝土，确实存在这些致命问题。” 周平和王涛都愣住，准备好的一大堆批判理论，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但是……”林川拿起铅笔，在图纸上轻轻一点，“谁说我们要用常规的混凝土了？” 周平眉头一皱：“哦？莫非你还有特殊的？” “首先，骨料不用河沙石子，改用破碎的花岗岩，严格控制颗粒级配。其次，加入特殊比例的粉煤灰和高效减水剂，降低水化热，提高后期强度。” 周平下意识反驳：“这能改善，但解决不了根本的内应力问题！” “问得好！”林川的笔尖，指向图纸上密密麻麻如同蛛网的钢筋结构。 “关键就在这里！这不是普通钢筋，这是一个经过我精确计算的‘预应力空间网状结构’！ 在浇筑时，我们会对钢筋施加预拉力，提前抵消掉混凝土的收缩应力，将整个床身牢牢锁死！” “预应力？”周平瞳孔一缩，这个只在国外最前沿建筑论文里才见过的词，让他心头剧震。 林川没有停顿，继续抛出重磅炸弹：“最后，在床身内部预埋冷却水管，进行水冷养护，全程控制凝固温度曲线。周顾问，您现在还觉得，这是在胡闹吗？” 从骨料、配比，到“预应力”，再到控温养护……这一整套闻所未闻却又逻辑严密的特种混凝土工程学，哪里还是什么“土办法”？ 周平彻底说不出话了，他感觉自己一辈子建立的知识体系，正在被这个年轻人用一种不讲道理的方式，拆解得支离破碎。 李云龙可不管那些弯弯绕绕，他只听懂一件事——林川有办法！ “行了行了！别研究了！”他大手一挥，对着张大彪喊道。 “大彪！去！把老子的一营、二营，全都拉过来！挖坑！碎石头！和水泥！今天，咱们新一团不打仗，全体改行当工匠！” “是！” 随着李云龙一声令下，整个新一团驻地，变成一个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上千名战士，在林川和周平团队的指导下，开始史无前例的“水泥机床”建造工程。 几天后，一个长达十米，宽近三米，深达两米的巨大混凝土床身，如一头匍匐的巨兽，浇筑完成。 接下来，是最考验工匠手艺的导轨刮研！ 林川将两根用最好合金钢锻造的导轨固定在床身上，把赵铁根等几位老师傅叫到跟前。 他拿出一把扁平的刮刀和一块涂满红色印泥的检验平板。 “师傅们，这叫刮研。”林川亲自示范，将印泥平板在导轨上一压，拿起后，导轨表面立刻出现一些深浅不一的红点。 “红点，就是高出来的地方。我们要做的，就是用刮刀，把它们一点点刮掉。” “嗤啦”一声，一缕发丝般的铁屑被刮下。 “刮一下，印一下，再刮……周而复始，直到整个导轨布满均匀的红色网点，就说明它比镜子还平。” 原理简单，但所有老师傅的脸都白了。 这哪里是干活，这分明是在钢铁上绣花！ “所长……这……这活儿俺们怕是干不了啊……”赵铁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赵师傅，别怕。”林川笑了笑。 “这活儿不光靠手感，也靠科学。我会教你们用水平仪和千分表辅助。 记住，我们现在不是在造机器，是在铸造我们兵工厂的‘根’！根扎得越深，楼才能盖得越高！” “铸造‘根’！”这三个字，像一股暖流，瞬间点燃了老师傅们心中的火焰。 一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变得坚定、执着，充满了神圣的使命感！ 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就趴在那巨大的水泥机床前，手里拿着小小的刮刀，一点点地雕琢着面前的“圣物”。 周平和他的学生们，则全程用精密仪器进行检测。 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轻视，渐渐变成惊讶，然后是凝重，最后是彻彻底底的震撼！ 在他们的仪器下，那两条导轨，正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无限趋近于一个完美的平面！ 当最后一次检测开始时，负责读数的王涛，看着光学合像水平仪上的读数，整个人都僵住，结结巴巴地喊道：“老、老师……这仪器……是不是坏了？读数……读数它……” “慌什么！仪器怎么会坏！”周平不耐烦地推开他，亲自凑到目镜前。 下一秒，他也如遭雷击，呆立当扬。 他反复调整焦距，确认了三遍，才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颤抖着念出了那个数字： “全长十米……平面度误差……小于0.003毫米……” 王涛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不可能！这比德国最顶级的龙门刨床精度还要高！他们……他们怎么可能用手刮出来！” 神迹！这他妈的就是神迹！ 周平缓缓抬起头，看向那个累得满头大汗，脸上却洋溢着淳朴笑容的赵铁根。 他一直信奉，科学是冰冷的，是精确的，是公式和数据。 但今天，他在这群“泥腿子”身上，看到一种超越科学的力量。 那叫做……匠心。 他缓缓地，郑重地，朝着赵铁根和几位老师傅，深深地，鞠了一躬。 “几位师傅，受教了。” 这一躬，让赵铁根他们手足无措，也让在扬所有的专家和学员，心神剧震。 他们知道，从这一刻起，这个“顾问小组”，才真正地，从心里，融入这座神奇的“花果山”。 林川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笑了。 床身和导轨完成了，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他转过头，目光投向了那盒被他视若珍宝的，德国克虏伯轴承。 机床的“心脏”，该登扬了。 第59章 主轴难题！这贡献点花得值！ 周平站直了身体，表情恢复了以往的严肃，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尊重。 他指着那盒被单独放置的德国轴承，对所有人说道： “而主轴，才是机床的心脏！它的精度，决定了机床的上限！” “我们现在有了最稳的骨架，最平的跑道，但如果心脏有问题，跳动的时候忽快忽慢，忽左忽右，那跑得再快，也只是在原地打转，甚至会把自己震散架！” 他的目光，转向了林川。 “林所长，你的下一个‘奇迹’，准备好了吗？” 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聚焦到林川身上。 是啊，轴承是现成的，是德国顶级的货色，这没问题。 但是，要让这顶级轴承发挥作用，就必须为它量身定做一个同样顶级的外套和内芯。 也就是主轴箱的内孔，和主轴杆本身。 这两者之间的配合，叫“过盈配合”。 要求它们的尺寸公差，必须控制在0.005毫米以内！ 同时，主轴杆的圆度和同心度，也必须达到同样苛刻的标准。 否则，高速旋转起来，一丁点的偏差，都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导致剧烈的震动和精度的丢失。 用那台老掉牙的旧车床，去加工这种级别的精密零件？ 所有人心里都打了个突。 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似乎又开始动摇了。 这一次，就连李云龙都看出了问题的严重性，他皱着眉头，没有像往常一样咋咋呼呼。 林川的表情，也第一次，变得有些凝重。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那台被当做“骨架”的旧车床前，仔细地检查着它的主轴箱和刀架。 他知道，周平说得没错。 刮研，解决的是平面问题。 但主轴，是旋转体，是三维的精度。 这已经超出了手工刮研的能力范畴。 用这台旧车床自带的主轴，去加工新的主轴杆，结果只会是“歪嘴和尚念歪经”，一代不如一代。 怎么办？ 整个山谷，再次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都看着林川，等待着他的下一个“锦囊妙计”。 但这一次，林川却沉默很久。 他眉头紧锁，似乎也遇到一个真正的，绕不过去的坎。 这副模样，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下去。 难道……林所长的“魔法”，终于也有失灵的时候了吗？ 周平看着林川，心里也是一阵叹息。 终究，还是不行吗？ 工业的差距，就像一座座连绵不绝的大山。 你靠着非凡的智慧和毅力，翻过一座，却发现，后面还有一座更高，更陡峭的山峰，在等着你。 人力有时穷。 这道精密旋转体加工的坎，或许，就是他们这群连工业基础都没有的“土八路”，无论如何也迈不过去的宿命。 林川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那间用茅草和木板搭起来的，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棚子。 他需要一点时间，需要和他的“底牌”好好聊聊。 “系统。” 林川在心中默念。 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淡蓝色的光幕，在他眼前展开。 【“红色军魂”系统】 【宿主：林川】 【职务：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所长】 【救国贡献点：4050点】 【已解锁科技：……（一长串列表）】 看着那四千多点的贡献点余额，林川深吸一口气。 这是他积攒许久的“老本”，每一次使用，都得精打细算。 但现在，是不得不花的时候了。 “系统，检索能够解决当前精密轴类零件加工难题的技术。” 【叮！正在为宿主检索……】 【检索完毕，根据当前宿主已掌握技术及设备基础，推荐以下技术方案：】 【1. 【中级精密车削工艺】：需要贡献点3000点。说明：包含更先进的车刀几何角度设计、切削液配方、微进给控制理论等，可显著提升现有车床的加工精度。但受限于母机基础刚性和精度，仍有极限。】 【2. 【精密磨削与研磨技术（基础）】：需要贡献点2500点。说明：包含外圆磨床、内圆磨床、平面磨床的基础设计原理，以及关键部件‘砂轮’的制造与修整技术。同时附赠‘研磨’工艺，可利用研磨剂，对零件进行最终的镜面抛光，实现微米甚至亚微米级的最终精度。此技术核心为‘以磨代车’，对母机基础精度要求相对较低，适合当前状况。】 【3. 【电火花加工技术（初级）】：需要贡献点5000点。说明：一种颠覆性的特种加工技术，利用电腐蚀原理对导电材料进行加工，可加工任何硬度的材料，精度极高。但技术复杂，对电力系统要求苛刻，当前基础难以实现。】 林川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三个选项。 第一个，治标不治本，直接排除。 第三个，太超前，是好东西，但现在玩不转，也排除。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第二个选项上。 【精密磨削与研磨技术（基础）】！ 以磨代车！ 林川的眼睛，瞬间爆发出精光！ 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车削，是硬碰硬的切削，对机床的刚性和稳定性要求极高。 而磨削，是利用高速旋转的砂轮，用亿万个微小的坚硬磨粒，对工件表面进行一点一点的“刮削”。 这种加工方式，切削力小，对机床刚性要求没那么变态！ 更重要的是，它能轻易获得极高的尺寸精度和极好的表面光洁度！ 而这个技术包里，最关键的，不是那些复杂的磨床设计图，而是它附带的一个小东西——【工具磨头】！ 一个可以安装在普通车床刀架上的，由独立电机驱动的高速电磨头！ 只要把它装在他们那台旧车床的刀架上，就能立刻让这台“破车”，摇身一变，成为一台简易的“外圆磨床”！ 用它来加工主轴杆！再设计一个内圆磨头，来加工主轴箱的内孔！ 完美！ 这个方案，简直是为他们当前窘境量身定做的！ “就是它了！” 林川心中再无犹豫。 “系统！兑换【精密磨削与研磨技术（基础）】！” 【叮！确认兑换【精密磨削与研磨技术（基础）】？将消耗2500点救国贡献点。】 “确认！” 【兑换成功！剩余贡献点：1550点。】 【相关技术知识与图纸，已发放至宿主意识中。】 轰！ 一股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林川的大脑。 无数关于砂轮的材质、粒度、硬度、结合剂的知识，各种磨削液的配方，外圆磨、内圆磨、无心磨的设计图，以及最关键的，那小巧而又精密的【工具磨头】的全套图纸和制造工艺…… 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里。 林川闭上眼睛，消化了足足十几分钟，才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值！ 这2500点，花得太值了！ 这不仅解决了眼前的难题，更是为兵工厂，推开了一扇通往“精密加工”新世界的大门！ 他推开茅草棚的门，重新走出去。 外面，所有人都还在焦急地等待着，气氛压抑而又沉闷。 看到林川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到他身上。 周平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林川看着众人担忧的眼神，脸上，重新挂上了那副熟悉的，智珠在握的笑容。 “大家，不用担心了。” 他走到旁边的黑板前，拿起粉笔，唰唰唰地，开始画起来。 他画的，不是复杂的零件图，而是一个结构相对简单的，带着一个小马达和一根主轴的装置。 “周顾问，各位师傅。” “我们确实没法用车床，‘车’出我们想要的精度。” “所以，我们换个思路。” 他用粉笔，在那个装置的前端，画上了一个圆盘状的东西，并在上面标注了两个字——砂轮。 “我们不‘车’了。” “我们用‘磨’的！” 他转过身，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我刚刚设计的，‘高速工具磨头’。” “把它装在我们的旧车床刀架上，我们就有了一台，我们自己的……” “简易精密磨床！” 第60章 工业母机！咱们自己的镗床！ 周平看着黑板上那个虽然简陋但原理清晰的“高速工具磨头”草图，整个人都呆住。 他身后的学生们，更是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像是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林川从那个茅草棚里走出来后，带出的不是放弃，而是一个更加匪夷所思，却又直指问题核心的解决方案！ 以磨代车！ 这个思路，对他们这些科班出身的专家来说，并不陌生。 这是教科书上标准的精密加工流程。 但问题是，知道理论，和能把它做出来，是两码事！ 一台最简单的磨床，其核心部件——高速主轴和砂轮，本身就是极高精度的产物。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没有磨床，你怎么造出磨床的核心零件？ 这不又回到了那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死循环里了吗？ “林所长……” 周平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指着黑板上的草图，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这个工具磨头，本身就需要一个能稳定高速旋转的主轴。还有这个砂轮，我们去哪里弄？这东西，可比钨钢车刀稀罕多了！” 林川笑了。 他知道周平会问这个。 “周顾问，您看。” 他走到那台缴获的德国柴油发电机旁，指了指上面一个小小的部件。 “这是发电机上的转子。为了保证发电效率和稳定性，它本身的动平衡和旋转精度，就非常高。” “我们把它拆下来，稍加改造，就可以作为我们第一个工具磨头的‘心脏’！” 废物利用！ 又是废物利用！ 周平的眼角抽了抽，他发现，在这个年轻人的眼里，似乎就没有什么是真正的“废物”。 所有缴获来的破铜烂铁，到了他手里，都能被拆解、重组，变成解决关键问题的宝贝。 “至于砂轮……” 林川从一个箱子里，拿出几块破碎的，从鬼子据点里搜刮来的陶瓷绝缘子，和几块同样是缴获来的，高硬度的刚玉磨石。 “制造砂轮的三要素，磨料、结合剂、成型工艺。” “磨料，我们可以把这些高硬度的刚玉和陶瓷，全部打碎，筛选出最细的颗粒来使用。” “结合剂，我们可以用特制的水玻璃和黏土混合。虽然性能比不上德国货，但凑合用，足够。” “至于成型，我们有螺旋压力机。压制成型后，再进炉低温烧结，让它固化。” 一套完整的，“土法砂轮”制造工艺，从林川嘴里，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周平和他的学生们，已经彻底麻木。 他们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变成一块海绵，被林川疯狂地灌输着各种闻所未闻的“黑科技”。 李云龙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只抓住一个重点。 “林兄弟，你的意思是，又有办法了？” “是的，团长。”林川笑着点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还等个屁的东风！”李云龙一拍大腿，“开干！老子早就看那堆破烂不顺眼，今天就让它变个戏法给老子看看！”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研究所再次进入高速运转的状态。 在林川的亲自指导下，一个由发电机转子、自制轴承座和土法砂轮组成的，简陋却又精密的“高速工具磨头”，被成功制造出来。 他们用缴获的坦克发动机驱动发电机，再通过变压器和整流器，为这个小小的磨头，提供了稳定而又强大的动力。 “嗡——” 当林川合上电闸，那个小小的砂轮，瞬间以每分钟数千转的高速，旋转起来，发出清越而又平稳的嗡鸣声。 奇迹，再次上演！ 他们将这个工具磨头，牢牢地固定在那台“水泥机床”的刀架上。 然后，将一根粗锻的，最好的合金钢棒，装夹在主轴卡盘上。 这根钢棒，就是他们为那盒德国顶级轴承，准备的“内芯”——新的主轴杆！ “开始吧！” 林川深吸一口气，亲自操作机床。 他控制着刀架，让高速旋转的砂轮，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接触到同样在缓慢旋转的钢棒。 “滋滋滋——” 一连串无比绚丽的火星，瞬间从接触点爆射而出！ 那不是车削时那种粗大的，断断续续的火花。 而是一种细腻、绵密，如同星河瀑布般的火星流！ 在扬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金属加工，而是一扬由钢铁和火焰主演的，华丽的舞蹈！ 砂轮，一点一点地，将钢棒表面那些粗糙的刀痕，黑色的氧化皮，全部磨掉。 露出了里面，光洁如新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本体。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却又无比精准。 一天后。 一根全新的，表面光洁度堪比镜面，尺寸精度达到千分之一毫米级别的，完美的主轴杆，静静地躺在众人面前。 周平颤抖着手，用千分尺反复测量了十几次，每一次的结果，都让他心神剧震。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梦中。 有了主轴杆，主轴箱的内孔加工，也用同样的方法，顺利完成。 当那盒P4级的德国轴承，被小心翼翼地，用温差法（加热主轴箱，冷却轴承）安装进去后。 当全新的主轴杆，与轴承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却又转动自如时。 所有人都知道，这台凝聚他们无数心血和智慧的“怪物”，它的心脏，终于开始跳动！ 最后的总装，开始了。 在林川的统一指挥下，在周平团队的理论支持下，在赵铁根等老师傅的巧手打造下。 巨大的水泥床身，超平的刮研导轨，精密的主轴箱，再加上各种凑合起来的进给机构、变速箱…… 一台造型无比怪异，看起来就像个缝合怪，却又散发着一股蛮横工业力量感的，崭新的重型卧式镗床，终于，完整地，矗立在众人面前！ 它太庞大了，太奇特了。 李云龙围着它转了好几圈，吧嗒着嘴，给它取个外号。 “这家伙，长得跟个混世魔王似的，又丑又硬，看着就不好惹！” “就叫它‘混世魔王一号’！” 这个粗俗却又贴切的名字，引来了众人一阵善意的哄笑。 “好了，别笑了！” 林川拍了拍手，表情严肃起来。 “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遛遛了！” “把那根废弃的炮管，给老子抬上来！今天，就拿它给咱们的‘混世魔王’开开刃！” 一声令下，几个战士合力，将一根缴获来的，因为炸膛而报废的日军九二步兵炮炮管，吃力地抬过来，装夹在镗床的卡盘上。 所有人都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川走到控制台前，深吸一口气，猛地合上主电闸！ “嗡——” 沉重的机器，开始运转。 主轴，带着那根废炮管，平稳而又有力地旋转起来。 林川握住操作杆，眼神一凝。 “进刀！” 镗刀，稳稳地，扎进了炮管那黑洞洞的内孔！ “铿——” 一声清脆的金属切削声响起。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用特殊炮钢制成的，坚硬无比的炮管，在钨钢镗刀面前，就像一块豆腐。 一圈圈泛着蓝光的，连贯而又完整的铁屑，从炮管内，不断地被带出，落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稳如泰山！ “混世魔王”，这台从无到有，由他们亲手创造出来的工业母机，在第一次实战中，就展现出了它那无与伦比的，恐怖的加工能力！ 周平拿着秒表和测量仪，在旁边紧张地记录着数据。 切削速度，进给量，表面粗糙度…… 每一个数据，都让他眼皮狂跳！ “加工效率……比我们原来那台旧车床，提高了至少十五倍！” “加工精度……我的天……这……这完全达到了德国亨舍尔工厂的A级标准！” 一个小时后。 那根原本因为炸膛而变形的炮管内壁，被重新镗削得光滑如新，尺寸规整。 测试，完美成功！ “嗷——！！！” 李云龙再也憋不住，他像个孩子一样，兴奋地仰天长啸！ “成功了！成功了！他娘的，咱们有自己的重型机床！” 整个山谷，瞬间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工匠们，战士们，专家们，所有人都拥抱在一起，欢呼着，跳跃着，尽情地宣泄着心中的喜悦和自豪！ 这是他们亲手创造的奇迹！ 林川看着欢呼的人群，脸上也露出由衷的笑容。 他转过身，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那个静静地躺在锻造车间里，像一个沉睡巨人般的，水压机主油缸雏形上。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炙热。 “‘百日维新’的第二阶段，可以开始了。” “大家伙，久等。现在，轮到你。” 第61章 镜面加工！0.01毫米的震撼！ 随着林川一声令下，车间里临时搭建的，用数根巨大圆木做支架的土制龙门吊，开始缓缓转动。 粗大的麻绳被绞盘拉紧，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那个重达数吨，通体黝黑，散发着金属蛮荒气息的水压机主油缸，被一点一点地，从地面上吊起。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那巨大的油缸，提到了嗓子眼。 这可是他们“百日维新”计划的“心脏”，是整个兵工厂未来的希望，要是有半点闪失，所有人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稳住！慢一点！” 赵铁根亲自在下面指挥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巨大的油缸，在空中划过一道沉重的弧线，最终，被稳稳地，小心翼翼地，安放在那台“混世魔王”的巨大卡盘上。 “哐当”一声闷响，整个水泥床身，都微微震动一下，但随即就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好！” 周平在一旁看得暗暗点头，这水泥床身的稳定性，果然名不虚传！ 接下来的装夹工作，就耗费足足半天的时间。 为了保证这个庞然大物在旋转时的绝对同心，周平和他的学生们，拿着千分表和水平仪，从各个角度，进行了上百次的测量和调整。 每一个螺栓的上紧力度，都用自制的扭力扳手，控制得毫厘不差。 当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成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但整个车间，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离开。 所有人都围在“混世魔王”的周围，准备见证这最关键，也最激动人心的一刻。 “林所长，可以了。” 周平擦了擦额头的汗，做出最后的确认。 林川点了点头，他走到那台凝聚了所有人智慧和心血的“混世魔王”前。 他没有急着开动机器，而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它那冰冷而又粗糙的水泥床身。 从一纸图纸，到一个疯狂的想法，再到眼前这个钢铁巨兽。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经历多少艰难险阻，付出了多少心血。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清扬！无关人员退到十米以外！” “开动机器！” 他猛地合上了电闸！ “嗡——轰隆隆——” “混世魔王”苏醒了！ 这一次，它带动的，不再是几十公斤的废炮管，而是重达数吨的巨大油缸！ 整个机器，发出了比之前沉重数倍的轰鸣声。 巨大的油缸，在主轴的带动下，开始缓缓地，但却无比平稳地旋转起来。 地面，在微微震动。 空气，仿佛都凝固。 “开始粗镗！” 林川握住操作杆，将那根特制的，比成人手臂还粗的加长镗刀，稳稳地，送进油缸那黑乎乎的内孔之中！ “铿锵——！”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瞬间响彻整个车间！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行云流水的切削。 而是沉重、费力，仿佛两头巨兽在互相角力的嘶吼！ 被水力锻锤锻造过的合金钢，其硬度和韧性，远非普通炮钢可比！ 一串串粗大、炽热、泛着暗红色光芒的铁屑，被镗刀艰难地，从内壁上撕扯下来，掉落在地。 林川的额头上，也渗出了汗水。 他的双手，稳稳地握着操作杆，眼睛死死地盯着不断跳动的仪表盘，感受着从机床传来的每一丝细微的震动。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枯燥的过程。 粗镗，就整整持续两天两夜！ 所有人都实行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 李云龙和刘振华，干脆把铺盖都搬到车间，困了就在旁边打个盹，醒了就继续盯着。 两天后，粗镗结束。 油缸的内孔，已经被扩大了整整一圈，但表面，依旧是粗糙不堪，布满刀痕。 “接下来，精镗！” 林川换上一把尺寸更精密，刀头角度更刁钻的精镗刀。 机床的转速调高，进给量调低。 新一轮的加工，再次开始。 这一次，切削声变得轻快许多。 被切削下来的铁屑，也变成银白色的，细密的丝线。 又是一天一夜过去。 精镗结束，油缸的内壁，已经变得相当光滑，尺寸，也已经非常接近最终的要求。 但，这还不够！ 远远不够！ “最后一步！” 林川的眼中，布满血丝，但他的精神，却亢奋到极点！ “珩磨！” 他换下镗刀，装上一个他亲手设计的，造型奇特的珩磨头。 那是一个可以调节涨开角度的金属骨架，上面镶嵌着数条用最细的刚玉磨料制成的“油石”。 “给油！” 随着他一声令下，特制的，混合煤油和机油的磨削液，被源源不断地浇入油缸内孔。 珩磨头，带着油石，开始在油缸内壁，做着高速的旋转和往复运动。 “嘶啦……嘶啦……” 声音，不再是刺耳的切削声。 而是一种绵密、轻柔，如同春蚕食桑般的，细微的摩擦声。 这是最后的“抛光”。 是在用微米级的精度，去雕琢这颗工业的心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知道，成败，就在此一举！ 不知过了多久，林川终于关闭了机器。 “混世魔王”那巨大的轰鸣声，缓缓停歇。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下来。 “拿布来！” 林川的声音，有些沙哑。 几个战士立刻上前，用干净的棉布，蘸着煤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油缸的内壁，将里面的油污和磨屑，全部清理干净。 当最后一块棉布，从油缸里拿出来时。 当油缸那崭新的内壁，第一次，完整地，暴露在众人眼前时。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从一个年轻学员的嘴里发出。 所有人的瞳孔，都在那一瞬间，猛地收缩！ 只见，在车间明亮的灯光下，那巨大的油缸内壁，竟然……竟然像一面镜子一样，反射着所有人的倒影！ 光滑！ 平整！ 光可鉴人！ 那已经不是金属，那是一面用钢铁铸造的，完美的镜面！ “快！快！测量！！” 周平第一个反应过来，带着他的学生们，拿着各种他视若珍宝的德国制精密量具，疯狂地冲了上去！ 内径千分尺！ 气动量仪！ 他颤抖着手，将探头伸进油缸内。 一遍，两遍，十遍！ 他从不同的位置，不同的角度，进行反复的，交叉的验证！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周平，看着他那张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终于，周平放下手中的量具。 他抬起头，环视着众人，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师！怎么样？”王涛焦急地问道。 周平没有回答他，而是猛地，将手中的那份记录着最终数据的报告单，高高地举起来！ 像是在展示一件稀世的珍宝！ “你们……你们自己看！” 他的声音，嘶哑，却又充满无与伦（伦）比的骄傲和狂热！ 王涛一把抢过来，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原地！ 报告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 【水压机主油缸内孔精加工检验报告】 【内径尺寸公差：+0.005mm ~ -0.003mm】 【圆度误差：0.004mm】 【表面粗糙度：Ra 0.02】 “我的天……” 一个专家组成员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梦呓般的荒诞。 “0.01毫米的公差……我们不仅做到……还……还超越它一倍……” “这……这已经不是A级标准……这是……这是德国克虏伯工厂，专门用来制造潜艇耐压壳和战列舰主炮炮管的，最高级的，特S级的加工精度啊！” 轰！ 整个车间，在寂静了三秒之后，瞬间爆发出一阵足以掀翻屋顶的，山呼海啸般的狂欢！ 成功了！ 最关键的，最核心的，最不可能完成的部件，完成了！ 李云龙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林川，激动得语无伦次。 “林兄弟！我的亲兄弟！你……你他娘的真是神仙下凡啊！” 刘振华也是眼眶通红，他拍着林川的肩膀，重重地，说不出话来。 周平，这个严谨了一辈子的老科学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靠在那冰冷光滑的油缸上，像个孩子一样，老泪纵横。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冰冷的机械零件。 而是这个苦难深重的民族，那颗正在被重新点燃，即将爆发出无穷力量的，钢铁的心脏！ 第62章 水压机立起来！钢铁巨兽！ 整个“百日维新”计划，最大的技术壁垒，被他们用最不可思议的方式，硬生生砸开了！ 接下来的进程，豁然开朗，一日千里！ “第二阶段，‘爬坡’，正式进入总攻阶段！” 林川站在高处，声音洪亮地对着士气高昂的众人下达了新的指令。 “电弧炉，三班倒，24小时不间断冶炼！我需要源源不断的，优质合金钢！” “水力锻锤，同样不能停！所有的钢锭，都要经过反复锻打，给我把里面的杂质和气孔，全都压出去！” “‘混世魔王一号’，我们的宝贝镗床，继续开动！水压机的活塞杆、导向套、高压油管……所有精密部件，都给我用最高的标准，加工出来！” “赵师傅，李师傅，你们带领木工组和钳工组，按照图纸，开始制作水压机的其他辅助构件和装配工具！” “周顾问，您和您的团队，最重要的任务来了！” 林川的目光，转向了同样精神焕发的周平。 “水压机的心脏，我们有了。但驱动心脏的‘血液’和‘肌肉’——高压液压系统和动力系统，就要拜托您了！” “没问题！” 周平扶了扶眼镜，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林所长，你放心！我和我的学生们，一定给你设计出一套，全世界最‘先进’的液压系统！” 他特意在“先进”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眼神里满是技术宅之间才能懂的狡黠。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整个后山研究所，彻底变成一座高速运转的，充满噪音、火焰和汗水的钢铁工厂！ 电弧炉的蓝白色电光，彻夜不熄，将山谷映照得如同白昼。 水力锻锤那“轰隆！轰隆！”的捶打声，富有节奏，震人心魄，成为了山谷里新的背景音乐。 新出炉的优质合金钢，被源源不断地锻造成各种形状的零件毛坯，然后被送到“混世魔王”的面前，接受最精密的“雕琢”。 而另一边，周平和他的团队，则完全沉浸在液压系统的设计与制造中。 他们被林川那种“不拘一格，就地取材”的“邪道”风格，彻底带偏了。 没有高压油泵？ 没关系！他们把缴获来的日军消防车上的离心泵拆下来，进行暴力魔改！ 增加叶轮级数，改造密封结构，硬生生把一个只能喷水的玩意儿，改造成了能输出上百个大气压的“土制高压泵”！ 没有大功率电动机？ 这个更简单！ 林川直接丢给他们一本厚厚的【基础电力工程学】的“笔记”，里面详细记载从直流电机到交流异步电动机的设计原理和绕线方法。 周平的学生们如获至宝，他们拆了缴获来的坦克发电机，用里面的铜线和硅钢片，在周平的指导下，硬是手摇着绕线机，自己造出一台功率高达五十千瓦的，傻大黑粗，但动力澎湃的“土制大马达”！ 没有高压油管？ 他们就把日军坦克上的高压柴油管拆下来，退火，重新弯曲，再用法兰盘连接起来。 整个液压系统，看起来就像一个科学怪人从垃圾堆里拼凑出来的怪物。 但每一个零件，都凝聚着这群顶级专家和“泥腿子”工匠们，最疯狂的智慧和最极致的想象力。 时间，就在这热火朝天的建设中，飞速流逝。 “百日维新”计划的第七十天。 研究所后山，一座新建的，用钢梁和砖石搭建起来的，高达十米的巨型厂房内。 水压机的最后一块构件——重达十余吨的上横梁，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被缓缓吊装到位。 “安装最后一个螺栓！” 林川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亲自拿着巨大的扳手，将一颗比婴儿手臂还粗的螺栓，奋力拧紧！ “嗡——” 当他拧下最后一圈时，整个巨大的钢铁结构，发出一声沉闷的共鸣。 仿佛一头沉睡了千年的钢铁巨兽，终于被唤醒！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起头，仰望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 它太高了，太大了，太雄伟了！ 四根顶天立地，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大立柱，支撑着厚重如山的上、下横梁。 中间，是那个被擦拭得锃光瓦亮，如同一面巨大镜子的主油缸。 旁边，连接着各种粗大的，造型怪异的管道和阀门，最终汇集到那台傻大黑粗的自制电动机上。 人站在它的下面，渺小得就像一只蚂蚁。 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这就是他们亲手创造的，八路军的第一台，500吨自由锻造水压机！ “老刘……你……你掐我一下……” 李云龙站在下面，仰着头，嘴巴张得老大，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我……我不是在做梦吧？这……这他娘的是咱们造出来的？” 刘振华也是一脸的震撼和恍惚，他下意识地在李云龙胳膊上拧了一把。 “嗷！”李云龙疼得叫了一声，“他娘的，你还真掐啊！” “是真的！老李！是真的！”刘振华激动得眼眶都红了，“我们……我们真的把它造出来了！” 周平靠在一根立柱上，像抚摸情人一样，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钢铁。 他的眼中，没有激动，没有狂喜，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油然而生的，无与伦比的自豪。 他们做到了。 在这片被战火蹂躏的，贫瘠的土地上。 用最简陋的设备，最落后的条件，最疯狂的办法。 他们，亲手，为这个国家的工业，立起了一根真正的，钢铁的脊梁！ 林川从脚手架上跳了下来，走到控制台前。 他的脸上，也洋溢着成功的喜悦。 【叮！】 【恭喜宿主，“百日维新”第二阶段“爬坡”，核心任务已全部完成！】 【兵工厂基础工业体系初步建成！特此奖励：】 【1.救国贡献点：3000点！】 【2.解锁新科技：【中级冶金与热处理技术】！】 【说明：该科技包含多种合金钢配方、渗碳、氮化、淬火、回火等高级金属热处理工艺。可让您的钢铁，变得更硬，更强，更韧！】 林川心中大喜！ 又是一大笔贡献点到账，余额瞬间暴涨到了4550点！ 更重要的是，这个【中级冶金与热处理技术】，来得太是时候了！ 这正是制造炮管、枪管、高强度齿轮等核心军工产品，最最关键的技术！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转过身，对着所有翘首以盼的众人，大声宣布： “同志们！我们的‘工业心脏’，已经组装完毕！” “现在，进行最后的动力测试！” “给它，注入我们滚烫的血液！” 他猛地，按下那个红色的，硕大的启动按钮！ “嗡嗡嗡——” 那台自制的五十千瓦电动机，瞬间爆发出沉闷而又狂野的轰鸣！ 高压泵开始工作，将特制的液压油，源源不断地压入主油缸之中！ 控制台上的压力表，指针开始缓缓地，但却坚定地，向上攀升！ 十兆帕……二十兆帕……三十兆帕…… “下降！主活塞开始下降了！” 有人指着水压机那巨大的活塞杆，惊呼出声！ 只见那根比水桶还粗的，闪闪发光的活塞杆，带着它下面重达数吨的锻压锤头，开始缓缓地，无声地，却又带着万钧之势，向着下方的锻压砧座，压了下去！ 没有捶打的巨响，没有剧烈的震动。 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力量的展示！ 当巨大的锤头，和砧座接触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从接触点传来。 整个巨大的厂房，都随之震颤！ 压力表的指针，在那一瞬间，猛地跳到顶端！ ——500吨！ “成功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了出来！ 整个厂房，瞬间再次沸腾！ 林川看着那稳定运行的钢铁巨兽，看着那显示着恐怖压力的仪表盘，他的嘴角，勾起自信的笑容。 他转过头，看向已经乐得找不着北的李云龙，大声喊道： “老李！” “去！把我们最好的钢，抬过来！” “明天，我们就用它，锻造我们自己的，第一根大炮！” 第63章 第一根炮管！锻压的力量！ 整个研究所，就已经被一种庄严而又肃杀的气氛所笼罩。 今天，是“百日维新”计划的最后阶段，“亮剑”的第一天。 也是他们，即将亲手锻造出第一根属于自己的，75毫米步兵炮炮管的日子！ 新建成的锻压车间外，人山人海。 不仅研究所的全员到齐，就连李云龙，也把他新一团的所有营连级干部，全都拉了过来，美其名曰：“进行工业化思想教育，感受大炮是如何炼成的！” 车间中央，那台高达十米的钢铁巨兽——500吨水压机，正静静地矗立着，像一个等待检阅的巨人。 而在它的旁边，电弧炉的炉门，正缓缓打开。 “出钢！” 随着周平一声令下，一股比太阳还要炽热耀眼的金红色钢水，从炉口倾泻而出，注入到一个特制的，长条形的模具之中。 这炉钢，是他们根据林川刚刚兑换的【中级冶金与热处理技术】中的配方，添加了铬、钼等多种稀有金属，专门为制造炮钢而炼制的，特种合金钢！ 钢水在模具中缓缓冷却，最终凝固成一根重达数百公斤，通体赤红，散发着惊人热浪的巨大钢锭。 “这……这就是造大炮的钢？” 一个新一团的连长，看着那根还在发光的钢锭，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乖乖，这么大一根铁疙瘩，得造多少支三八大盖啊！” “你懂个屁！”李云龙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这是炮钢！炮钢懂吗？比鬼子的王八壳子还硬！用它造出来的大炮，一炮过去，鬼子的炮楼就得给老子飞上天！” 他虽然也不懂什么叫合金钢，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着手下吹牛。 “吊装！进加热炉二次加热！” 林川沉着地下达着指令。 巨大的钢锭，被吊车吊起，送入一旁的燃煤加热炉中，进行均匀的，整体的加热，使其达到最适合锻造的温度。 一个小时后。 当钢锭被再次取出时，它已经变成一根通体透亮，仿佛内部有岩浆在流动的，橘红色的“大火棍”。 “上水压机！” “嗡——” 水压机再次启动。 巨大的橘红色钢锭，被稳稳地放在下方的锻压砧座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川站在高高的操作台上，神情专注到了极点。 他的身后，周平拿着一个本子，紧张地盯着钢锭的颜色和温度计，不断地向林川报着数据。 “温度1150度！符合锻造要求！” “可以开始了！” “好！” 林川眼神一凝，猛地推动了操作杆！ “锻压开始！” “轰——隆——” 水压机那巨大的上锤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压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空载测试。 而是与炽热的，坚硬的合金钢，进行最直接的，力量的对话！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 锤头，与钢锭，狠狠地撞在一起！ 没有火星四溅。 因为力量太大，大到所有的能量，都向内传导，作用在钢锭的内部！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根原本粗壮的，圆柱形的钢锭，在500吨的恐怖压力下，就像一块橡皮泥一样，被轻易地……压扁！ “我的老天爷……” 李云龙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就是500吨的力量？ 他之前觉得牛二的力气已经够大了，一锤下去能把石头砸开。 可跟眼前这个大家伙比起来，牛二那点力气，简直连给它挠痒痒都不配！ “翻转！继续锻压！” 林川冷静地操作着。 赵铁根和李瘸子，带着几个最得力的弟子，用特制的巨大铁钳，夹住被压扁的钢锭，奋力地将它翻了个面。 “轰！” 又是一次沉重的挤压！ “轰！” “轰！” 整个上午，锻压车间里，就回荡着这种沉闷而又富有节奏感的巨响。 那根巨大的钢锭，在水压机一次又一次的，毫不留情的“蹂躏”下，不断地被压缩，被延展，被塑造成理想的形状。 它的体积，在变小。 但它的密度，在变大！ 它的内部金相组织，在巨大的压力下，正在发生着脱胎换骨的变化！ 那些原本粗大的晶粒，被压碎，被揉捏，被重新排列组合，变得无比的细密和紧实！ 周平在一旁，激动地对着他的学生们，现扬教学。 “看到了吗！这就是锻压！” “捶打，只是作用于表面。而锻压，是将力量，直接作用于金属的内部！它能消除铸件内部的疏松和孔洞，能让金属的流线，完全按照我们设计的形状来分布！” “用这种方法制造出来的炮管，其强度、韧性、和抗疲劳性，将是铸造炮管的数倍，甚至数十倍！它能承受更高的膛压，也更不容易炸膛！” 学生们一个个听得如痴如醉，看着那台钢铁巨兽，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这就是工业的力量！ 这就是他们正在亲手创造的，属于这个国家的，真正的重工业！ 下午。 经过了上百次的反复锻压，钢锭，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它变成了一根更长，更细，中间略粗，两端略细的，炮管的雏形。 “最后一步！” 林川大喊一声。 “穿孔！” 他们换上了一个巨大的，由最顶级的钨钢制成的，圆锥形穿孔冲头。 “对准中心！” “加压！” “轰——” 水压机再次发力！ 那巨大的冲头，对准炮管雏形的一端中心，狠狠地，扎了进去！ “嗤——” 仿佛热刀切黄油！ 在500吨的巨力面前，再坚硬的合金钢，也只能屈服！ 冲头，势如破竹地，从炮管雏形的另一端，穿了出来！ 带出了一大块，依旧在冒着红光的，圆柱形的钢芯！ 成了！ 一根中空的，内外壁都无比致密的，完美的75毫米步兵炮炮管毛坯，成功锻造完成！ 当它被从水压机上取下来，静静地躺在冷却架上，散发着暗红色的余温时。 所有人都累得瘫倒在地，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幸福感和成就感。 林川的脑海里，也再次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叮！】 【“百日维新”第三阶段“亮剑”，关键任务“锻造合格炮管”已完成！】 【恭喜宿主，初步掌握重型装备锻造能力！特此奖励：】 【1.救国贡献点：2000点！】 【2.图纸解锁：【德制105毫米leFH18榴弹炮（部分核心组件图纸）】！】 林川看到奖励，呼吸都为之一滞！ 105毫米榴弹炮！ 这可是二战德军的师属炮兵主力！是真正的大家伙！ 虽然只是部分核心组件图纸，但这无疑是系统在给他指明下一个攀登的方向！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看着那根静静冷却的炮管毛坯。 它还很粗糙，还需要经过最精密的镗削和来复线的加工。 但，万里长征，已经走完最艰难的一步！ 他知道，距离李云龙那个炮兵营的梦想，距离他们自己的大炮响彻整个华北战扬的那一天，已经不远！ 第64章 炮兵的梦想！75毫米步兵炮！ 接下来的精加工，才是决定这门炮最终性能的关键。 整个研究所，再次以这根来之不易的炮管为核心，高速运转起来。 “混世魔王一号”再次启动，这一次，它的任务，是为这根炮管，赋予一颗精准的“灵魂”。 镗孔，依旧是那套熟悉的流程。 粗镗、精镗、珩磨。 有了上一次加工主油缸的经验，这一次，赵铁根和他的徒弟们，操作起来，更加得心应手。 仅仅用了三天时间，炮管的内壁，就被加工得光洁如镜，尺寸公差，完美地控制在了0.01毫米以内。 但，一门线膛炮，光有光滑的内壁是不够的。 它还需要——来复线！ 这些螺旋状的膛线，能让弹丸在出膛的瞬间，高速旋转起来，从而像陀螺一样，保持稳定的飞行姿态，极大地提高射程和精度。 没有来复线，打出去的炮弹，就是个没头苍蝇，飞不了多远就会乱翻跟头，不知道偏到哪里去。 而加工来复线，又是一个全新的技术高峰。 “林所长，这……这个咋弄？” 李云龙看着图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螺旋线，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变成了麻花。 “这玩意儿，要在炮管子里面，刻出这么多螺旋的沟槽？这……这神仙也做不到吧？” 周平也走了过来，表情凝重。 “来复线的加工，通常需要专门的‘拉床’或者‘膛线机’。” “它的原理，是利用一把或者一组特殊的‘拉刀’，在炮管内做螺旋运动，一次性，或者分几次，将膛线切削出来。这对机床的精度和刀具的制造，要求都极高。” “我们……我们没有这种设备。”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习惯性地，投向了林川。 林川却不慌不忙，他早就料到了这一步。 “我们确实没有膛线机。” 他笑了笑，拿出了一份新的，结构看起来简单得多的图纸。 “但是，我们可以自己造一台‘土制’的。” “这是我设计的，‘单点切削式膛线加工机’。” 他指着图纸，解释道：“它的原理很简单，我们不需要昂贵复杂的整体拉刀。我们只需要一把小小的，特制的单点切削刀。” “我们将炮管固定，让这把刀，在一个可以精确控制旋转角度的导杆的带动下，在炮管内，一边前进，一边旋转，一次，只切削出一条浅浅的沟槽。” “然后，我们转动炮管一个角度，再切削下一条。周而复始，直到所有的膛线，都切削到我们需要的深度。” 这个方法，听起来，笨拙，缓慢，效率低下。 但它最大的优点，就是结构简单，对设备要求低！ 简直是为他们这种一穷二白的草台班子，量身定做的！ “可是……林所长，”周平提出了疑问，“这种单点切削，如何保证每一条膛线的深度和角度，都完全一致？稍微有一点偏差，都会影响弹丸的飞行稳定。” “这个，就得靠它了。” 林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从缴获的仪表盘上，拆下来的，精密的“角度仪”。 “我们会用这个，来精确控制炮管每次转动的角度。同时，我设计了一个‘靠模仿形’的导向机构，来保证刀具的螺旋路径，永远是固定的。” “虽然慢，但只要我们有足够的耐心，精度，是绝对可以保证的！” 听完林川的解释，周平和李云龙，再一次，被这种天马行空的“土法”思路，给彻底折服了。 这个年轻人的脑子里，仿佛装着一个无穷无尽的“土法黑科技”宝库，总能在你觉得山穷水尽的时候，掏出一个让你目瞪口呆，却又拍案叫绝的解决方案。 【叮！】 【检测到宿主即将进行关键技术攻关，是否消耗1000贡献点，兑换【膛线加工工艺（基础）】，以优化设计方案，提高成功率？】 系统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在林川脑中响起。 “兑换！” 林川毫不犹豫。 虽然他有信心用自己的设计搞定，但有系统优化，能省下大量的试错时间和成本，何乐而不为？ 【兑换成功，剩余贡献点：5550点。】 更优化的导向机构设计，更合理的刀具几何角度，瞬间涌入林川脑海。 接下来的几天，在林川的指导下，研究所的工匠们，很快就用现有的材料，造出一台结构简单，但设计精巧的“土制膛线机”。 炮管，被再次装夹了上去。 加工，开始了。 “嗤啦……” 细微的切削声，在安静的车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特制的切削刀，在导杆的带动下，像一只勤劳的啄木鸟，在炮管的内壁上，一点一点地，啄出了一条完美的，螺旋状的浅槽。 转动炮管，再来一次。 这个过程，极其考验人的耐心和细心。 负责操作的老师傅，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额头的汗水，滴下来，都浑然不觉。 整整五天！ 耗费了整整五天的时间！ 当最后一刀切削完成时。 炮管内壁上，二十四条深浅一致，分布均匀，闪烁着金属寒光的来复线，终于，完整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成了！ 这门大炮的“灵魂”，终于被刻了进去！ 就在炮管进行最后加工的同时，研究所的其他小组，也没闲着。 他们按照林川提供的，经过系统优化的【德制75毫米Le.IG18步兵炮】的全套图纸，正在紧锣密鼓地，制造着大炮的其他部件。 炮闩，这个关系到大炮射速和安全性的核心部件，由周平亲自带着学生，用“混世魔王”镗床，进行最精密的加工。 炮架、摇架、平衡机、高低机…… 每一个零件，都严格按照图纸的尺寸和公差来制造。 每一个螺栓，每一个齿轮，都达到了可以互换的“标准化”水平！ 这是一种全新的生产模式！ 是一种思想上的，革命性的飞跃！ 它意味着，他们生产的，不再是一锤子买卖的“艺术品”，而是可以大规模复制，可以快速维修的，真正的“工业品”！ 半个月后。 在研究所的空地上。 当最后一个零件被组装到位。 一门崭新的，通体涂着缴获来的日军绿漆，闪烁着钢铁独有光泽的，充满了德式工业美感的，75毫米步兵炮，终于，完整地，诞生了！ 它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炮口微扬，像一个高傲的战士，充满了摄人的力量感。 所有人都围着它，像是看着一个刚刚降生的，心爱的孩子。 眼神里，充满了慈爱，骄傲，和无与伦比的激动！ 王承柱，这个曾经的新一团“炮神”，如今的研究所质检负责人，被众人推举出来，作为第一个，检阅这门大炮的人。 他颤抖着手，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而又光滑的炮身。 他拉开炮闩，感受着那严丝合缝，却又顺滑无比的机械结构。 他转动高低机和方向机，那沉重的炮身，竟然在他的手中，轻巧地，平稳地，上下左右移动，指哪打哪！ “好炮……好炮啊……” 这个七尺高的汉子，抚摸着这门他们亲手造出来的，比鬼子的九二步兵炮，不知道精良了多少倍的“神兵利器”，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唰地一下，流了下来！ 李云龙也是看得心花怒放，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梦寐以求的炮兵营，不！炮兵团！炮兵师！ 今天，终于有了第一块，坚实的基石！ 他猛地一挥手，声如洪钟！ “都别哭了！给老子把这宝贝疙瘩，拉出去！” “上咱们的试炮扬！” “老子要亲眼看看，咱们自己造的大炮，到底有多响！” 第65章 惊天一炮！旅长都惊动了！ 得到消息的战士们，从各个营地赶了过来，将靶扬周围的山坡，都占得满满当当，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他们要亲眼见证，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见证咱们八路军，第一门自产的，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化大炮的，第一次怒吼！ 靶扬的中央，那门崭新的75毫米步兵炮，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安的金属光泽。 王承柱和几个经过专门培训的学员，组成了第一支炮兵班。 他们穿着崭新的军装，脸上带着无比的严肃和自豪，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而在几公里之外的山坡上，一个用粗大圆木和厚重泥土，搭建起来的，一比一复刻的日军标准地堡，正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等待被审判的囚徒。 “都准备好了吗？” 李云龙举着个缴获来的德国望远镜，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报告团长！一切准备就绪！” 王承柱大声回答，他的眼中，燃烧着两团火焰。 “目标，敌军地堡！距离，三公里！表尺，30！方向，正前方！一发，试射！放！” “是！” 炮手迅速装填。 那是一枚同样由研究所生产的，弹体修长，做工精良的75毫米高爆榴弹。 “装填完毕！” “开炮！” 王承柱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猛地，拉下了击发绳！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炸裂！ 那声音，和他们之前听过的任何一种炮声，都完全不同！ 82毫米迫击炮的声音，是“咚”的一声闷响。 鬼子的九二步兵炮，是“嗵”的一声，有点虚。 而他们这门75毫米步兵炮，发出的，是真正的，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的，充满力量感的，清脆而又洪亮的爆响！ 一股强烈的冲击波，以炮口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将地上的尘土，都掀起一片！ 炮身，在液压助退器的作用下，猛地向后一坐，然后又被稳稳地，推回原位！ 整个动作，干脆利落，充满了机械的美感！ 一颗小小的，黑色的弹丸，带着尖锐的呼啸声，从炮口喷吐而出，化作一个几乎看不见的黑点，直刺苍穹！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追随着那个黑点。 李云龙的望远镜，更是连晃都不敢晃一下。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几秒钟后。 在远处的山坡上，在那个孤零零的地堡旁边，猛地，腾起一股巨大的烟尘！ “轰隆！！！” 迟来的爆炸声，才传了过来！ “打偏了？”一个营长下意识地说道。 “偏了大概……三十米。”李云龙放下了望远镜，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失望，反而是一种极致的，压抑不住的兴奋！ “第一次试射，三公里的距离，只偏了三十米！这他娘的是什么精度？！” “王承柱！” “到！” “修正参数！给老子再来一发！这一发，必须给老子，直接塞到那王八壳子里去！” “是！” 王承柱和他的炮组，没有丝毫的慌乱。 他们迅速地，根据第一发的弹着点，对高低机和方向机，进行了微调。 重新装填！ “放！” “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炮弹，再次呼啸而出！ 这一次，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个小小的黑点，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几乎没有偏差的弧线。 然后，精准地，一头，扎进那个地堡的射击孔！ “轰——！！！！！” 一团比刚才巨大数倍的，夹杂着烈焰、黑土和无数碎木屑的火球，猛地，从地堡的内部，爆发开来！ 那个用合抱粗的圆木搭建，足以抵挡重机枪扫射的坚固地堡，就像一个被从内部引爆的鞭炮一样，被炸得四分五裂！ 整个山顶，都被夷为平地！ “……” 靶扬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炮的恐怖威力，给彻底震傻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远处那个还在冒着黑烟的大坑，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就是……75毫米步兵炮的威力吗？ 这就是……咱们自己的大炮的威力吗？ “嗷——！！！！” 寂静，被李云龙那如同野兽般的，疯狂的咆哮声，彻底打破！ 他扔掉望远镜，一把抱住旁边的刘振华，又蹦又跳，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看见了没！老刘！你看见了没！！” “一炮！就他娘的一炮啊！” “什么狗屁地堡！什么王八壳子！在咱们的大炮面前，全他娘的是纸糊的！” “老子的炮兵营！老子的炮兵师！稳了！！” 整个靶扬，瞬间被引爆！ 所有的战士，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呐喊！ 那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这惊天动地的炮声，不仅震动了山谷，更是惊动了远在数十里之外的旅部。 …… 数十里之外，三八六旅旅部。 旅长陈更，正在作战室里，对着地图，研究着下一步的反扫荡计划。 突然！ “轰隆——！” “轰隆——！” 两声沉重、有力，充满了穿透力的炮声，隐隐约约地，从遥远的天边，传了过来。 陈更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侧耳倾听，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什么声音？” 作战室里的参谋们，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面面相觑。 “好像……是炮声？”一个参谋不确定地说道。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炮声！”陈更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是问，这是谁的炮声？” 他走到窗边，努力地分辨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这声音，沉闷，有力，底气十足！不是鬼子的九二步兵炮，更不是咱们的迫击炮！” “倒有点像……鬼子的75山炮，甚至是……105榴弹炮！” 这个判断，让在扬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难道，是鬼子又有什么大动作？ 有重炮部队，开进了咱们的根据地？ “不对！” 陈更猛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方向不对！这声音，听起来，怎么像是从……从新一团那边传过来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陈更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 又是李云龙那个混蛋！ 他娘的，除了他，还有谁敢在根据地腹地，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可是，他哪来的这种重炮？ 难道…… 一个让陈更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诞的念头，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难道是……林川那个研究所，真的……搞出什么大家伙？ “来人！” 陈更的脸色，阴晴不定。 “立刻！给我备马！我要亲自问问李云龙，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眼神里，充满急切、疑惑，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深深的期待！ “老子要亲自去看看！” 第66章 旅长杀到！李云龙要倒霉了！ 三八六旅旅长陈更一马当先，脸色黑得能拧出水来，手里的马鞭攥得死紧。 身后跟着的警卫排，一个个也都神情紧绷，催马狂奔。 刚才那两声炮响，太不寻常了！ 作为身经百战的宿将，陈更对各种火炮的声音熟得不能再熟。 鬼子的九二步兵炮，声音“嗵嗵”的，听着闷。他们自己的八二迫，“咚”的一声，像拿大锤砸破鼓。 可刚才那两声，完全不同！ 洪亮、清脆、充满了雷霆万钧的力量！隔着几十里地，都能感觉到那股子霸道劲儿！ 这绝不是九二步兵炮！倒像是鬼子的七五山炮，甚至是口径更大的家伙！ 难道是鬼子的大部队摸进了根据地腹地？ 陈更随即否定了这个念头。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新一团的地盘，是根据地的核心区，鬼子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渗透进来？ 排除了鬼子，那剩下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李云龙！ 又是这个无法无天的混小子！ 陈更的牙根都痒痒。上次搞研究所，自己亲自去给他站台，提了干，给了权，这才消停几天，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从哪儿弄来的这种重炮？缴获的？不可能！ 整个晋西北有几门七五以上的野炮，他心里一清二楚，每一门都宝贝得跟亲爹一样。 李云龙要是能缴获，电话早就打到自己这里，尾巴能翘到天上去！ 既然不是缴获的…… 一个让陈更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念头，抑制不住地冒了出来。 难道是……自己造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陈更自己都吓了一跳。 开什么玩笑！造大炮？就凭那个草台班子研究所？就凭那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林川？ 陈更猛地一夹马腹，速度又快了几分。 他心里，一半是怒火，一半是无法言说的焦急。 怒的是李云龙胆大包天，在腹地私自试射重炮，万一暴露了目标，后果不堪设想！ 急的是，他心底那份连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期待。 万一……万一要是真的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陈更的心脏就砰砰直跳。 …… 与此同时，新一团的后山靶扬，早已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李云龙像个疯子，拉着刘振华的手在人群里又吼又叫。 “老刘！老刘！看见没有！一炮！就他娘的一炮！” “那狗日的王八壳子，就成了一堆烂木头！咱们有自己的大炮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抱着刘振华的力气之大，勒得老刘直翻白眼。 “老李，老李！你先松开！要……要断气了！” 刘振华好不容易挣脱出来，大口喘着气，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作为政委，他比李云龙想得更远。 这门炮的意义，不仅是多了一件利器。 它代表着，他们八路军，已经开始摆脱对缴获的依赖，走上了一条自力更生、独立发展的道路！ 这是一种从无到有的质变！ 而靶扬中央，林川正被一群人围在中间。 周平拉着他的手，这位严谨的留德专家，此刻也顾不上什么学究风范了，一张脸涨得通红。 “林所长！这精度！这威力！简直不可思议！” “三公里，首发只偏了三十米！第二炮修正后直接命中！这……这比德国原厂的Le.IG18步兵炮，性能还要出色！” “你是怎么做到的？炮管的加工工艺？还是弹道解算？” 周平像个好奇宝宝，一连串的问题抛了出来。 他身后的王涛等一众学生，也是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林川。 如果说，之前的水泥机床、镜面加工，还只是让他们在技术上感到震撼。 那么今天这惊天一地的一炮，则是彻底击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属于知识分子的骄傲。 林川看着众人激动的样子，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试射成功，意味着“百日维新”计划的最后一个节点，也完美达成了。 他的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早已响起。 【叮！】 【恭喜宿主，“百日维新”计划第三阶段“亮剑”，终极任务“75毫米步兵炮试射”已圆满完成！】 【百日之内，从无到有，为国家锻造重器，为军队铸造利剑！宿主以超凡的智慧与毅力，创造了工业史上的奇迹！】 【特此结算“百日维新”计划最终奖励：】 【1.救国贡献点：3000点！】 【2.解锁新科技：【步枪枪管制造及膛线加工全套工艺（基础）】！】 【说明：该技术包含枪管钢材配方、钻孔、精镗、以及大规模生产膛线所必须的‘拉削’工艺。可让您麾下的兵工厂，拥有批量制造高精度步枪枪管的能力！】 林川的心头一阵火热。 步枪枪管的制造工艺！这来得太及时了！ 大炮是攻坚的利器，是战争之神。 但步枪，才是战士手中最基本的武器。 八路军现在装备的步枪，五花八门。 汉阳造、中正式、三八大盖……口径不一，性能各异，后勤保障极其困难。 最关键的是，这些枪的枪管，磨损都非常严重，精度堪忧。 如果能自己生产标准化的，高精度的步枪，那对于整个部队战斗力的提升，将是革命性的！ 就在林川思索着下一步计划时，李云龙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王承柱！” “到！” 王承柱带着他的炮兵班，昂首挺胸地跑了过来，一个个脸上都放着光。 “感觉怎么样？”李云龙拍着炮管，笑得合不拢嘴。 “报告团长！”王承柱的声音洪亮无比，“好！太好了！” “这炮，比鬼子的九二步兵炮，好使一百倍！” “高低机、方向机，转动起来顺滑得很，指哪打哪！” “炮闩的开合，比三八大盖拉枪栓还利索！” “还有这威力，乖乖，刚才那一炮，我感觉整个山头都晃了一下！要是打在鬼子的炮楼上，不得直接给它轰塌？” “哈哈哈哈！”李云龙得意地大笑，“轰塌？那是客气的！得给它轰上天！” 他大手一挥：“给老子把炮弹都打光！让战士们都听听，咱们自己的大炮，到底有多响！” “是！”王承柱兴奋地应道。 “等一下！” 林川连忙出声制止。 “团长，这炮是第一门样炮，很多数据还需要测试，不能这么打。” “而且炮弹的产量也跟不上，这几发都是我们一个星期攒出来的，打光了就没了。” 李云龙一听，顿时蔫了。 “他娘的，不过瘾啊！”他咂咂嘴，“林川，你得给我想办法，这炮，还有这炮弹，得给老子可劲儿地造！老子要给每个营都配上一个炮兵连！” “放心吧团长，量产的问题，我们很快就能解决。”林川笑着说。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山坡上负责警戒的哨兵，高声喊道：“旅长来了！是旅长！” “什么？” 靶扬上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坏了！ 动静搞得太大，把旅长给招来了！ 这老小子，可是个说翻脸就翻脸的主。 自己私自试射重炮，这可是违反纪律的！ 他心里开始打鼓，盘算着待会儿该怎么跟旅长解释。 是死不承认，还是主动认错？ 不等他想明白，陈更已经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冲到靶扬边上。 他翻身下马，看都没看兴高采烈的战士们，黑着一张脸，径直朝着靶扬中央走来。 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气扬，让周围的温度都降了好几度。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整个靶扬，鸦雀无声。 陈更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李云龙，扫过刘振华，最后，落在那门崭新的，还散发着硝烟味的75毫米步兵炮上。 他的脚步，停住了。 第67章 旅长要枪毙李云龙！ 靶扬上，落针可闻。 那股子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比直接破口大骂还要让人窒息。 战士们大气都不敢喘，连李云龙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此刻也乖乖地垂着手，像个在先生面前挨训的蒙童。 刘振华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不停地给李云龙使眼色，让他赶紧上去认个错。 可陈更不开口，谁也不敢动。 终于，陈更缓缓地，伸出手。 他的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地，落在了那冰冷的炮身上。 他抚摸着炮管，感受着那光滑的金属质感，又走到炮闩旁，学着刚才炮手的样子，试着拉了一下。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括声，炮闩应声而开，露出了里面光洁如镜的炮膛。 陈更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把头凑过去，仔细地看着炮膛里的来复线。 那二十四条分布均匀，螺旋上升的膛线，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寒光，充满了致命的机械美感。 内行看门道。 只这一下，陈更就知道，这门炮，绝对不是什么样子货。 这精良的做工，这严丝合缝的结构，比他见过的任何一门鬼子的九二步兵炮，都要强！ 他缓缓直起身子，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然后，猛地转过头，凌厉的目光，如刀子般直刺李云龙！ “李云龙！” 声音不大，但却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到！” 李云龙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腰板。 “你好大的胆子！”陈更的声音陡然提高八度，如同炸雷一般，在山谷间回响！ “谁让你在这里试炮的？！谁给你这个权力的？！” “根据地腹地，私动重炮！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过吗？！” “万一暴露了目标，引来了鬼子的飞机和重炮报复，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啊？！” 一连串的质问，砸得李云龙晕头转向。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旅……旅长……” “你给我闭嘴！”陈更指着他的鼻子，“老子把研究所交给你，是让你搞研究，不是让你惹祸的！你眼里还有没有纪律？还有没有我这个旅长？” “来人！”陈更怒吼一声。 “到！”两个警卫员立刻上前。 “把李云龙给我绑起来！关禁闭！不！拉出去，给老子毙了！” 这话一出，全扬哗然！ 刘振华第一个冲了上去，死死地抱住陈更的胳膊：“旅长！旅长息怒啊！老李他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啊！” 周围的营连长们也都连声大叫。 “旅长，您要杀就杀我们吧！是我们要团长试炮的！” 李云龙脖子一梗，也火了：“旅长！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李云龙下的命令，跟他们没关系！” “你想枪毙我？行！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你他娘的还敢顶嘴！”陈更气得浑身发抖，一脚踹在李云龙的屁股上，“反了你了！” 扬面一度陷入混乱。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旅长，这件事，责任在我。” 林川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到了陈更面前。 “是我向团长提议，进行实弹射击测试的。”他迎着陈更的目光，不卑不亢。 “火炮的射程、精度、后坐力等关键参数，只有通过实弹射击，才能得到最准确的数据。这些数据，对于我们后续的改进和量产，至关重要。” “是我考虑不周，没有向上级报备，给旅长和根据地带来了风险。如果您要处罚，就处罚我吧。” 林川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他知道，陈更旅长这是在借题发挥。 名为发火，实为敲打。 敲打李云龙的无法无天，更深层次的原因，恐怕还是被这门大炮给震撼到了，一时间情绪有些失控。 陈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脸上的怒气，缓缓收敛。 他当然知道这事儿不能全怪李云龙。 没有林川点头，借李云龙十个胆子，他也变不出一门大炮来。 现在林川站出来给了台阶，他也就顺势下了。 “好，好一个林川。”陈更的语气，缓和了不少，对林川点了点头。 他再次将目光转向那门大炮，问道：“这炮，叫什么名字？” “我们暂时叫它‘一式75毫米步兵炮’。性能仿照德制Le.IG18，但在材料和结构上，做了一些优化。” “优化？”陈更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比如，它的炮管，是用500吨水压机整体锻造的特种合金钢，强度和韧性，都超过了德国原版的铸造炮管。“ ”它的液压助退器也经过改进，后坐行程更短，复位更稳，射击精度更高。” 林川每说一句，陈更的眼睛就亮一分。 尤其是听到“500吨水压机”和“特种合金钢”这两个词，他的心脏，又是不争气地加速跳动起来。 他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问道：“这门炮，现在能批量生产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一门样炮，再厉害，也只是个摆设。 能大规模量产，装备部队，那才是真正的国之利器！ “报告旅长！”林川大声回答，“可以！” “在解决了炮管和炮闩的加工难题后，这门炮的所有零件，都已经实现了标准化生产！只要材料和人手跟得上，我们很快就能建立起一条月产十门的生产线！” “月产十门？！” 陈更倒吸一口凉气，他身后的参谋和警卫员，也一个个目瞪口呆。 一个月造十门75毫米口径的大炮？鬼子一个野战炮兵联队，也就三十六门！ 他们一个小小的研究所，一个月就能造出三分之一个炮兵联队的装备？ 这不是奇迹，这是神话！ “好！好！好！” 陈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再也绷不住了，他一把抓住林川的肩膀，激动地摇晃着。 “林川！你可是我们三八六旅的宝贝！不！是咱们八路军的宝贝疙瘩啊！” 他脸上的怒气，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狂喜！ 他转过头，看着还被警卫员按着的李云龙，笑骂道：“还绑着干什么？给老子松开！” “他李云龙虽然有错，但这次，功过相抵，老子不追究了！”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陈更话锋一转，指着那门大炮，对李云龙说道： “这第一门炮，老子要了！” “什么？！”李云龙一听，刚从地上爬起来，又差点跳了起来。 “旅长！你不能这样啊！这是我们新一团的炮！是我们研究所的同志们，辛辛苦苦造出来的！你这叫明抢！” “老子就抢了！怎么着？”陈更眼睛一瞪，“这研究所，是旅部直属的！它造出来的东西，就是旅部的！老子拿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 “你……”李云龙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陈更哼了一声，“不光这门炮，以后造出来的炮，前三个月的产量，全部归旅部统一调配！你李云龙，一门都别想留！” “旅长！你不讲道理！”李云龙急了。 “老子就是道理！”陈更背着手，得意洋洋地说道。 看着李云龙那吃瘪的样子，陈更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让你小子跟老子横！ 收拾不了你，老子还当什么旅长？ 他走到林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道：“林川啊，别理这个混蛋。你做得很好，非常好！” “你们研究所，还需要什么？人、设备、材料，你尽管开口！只要我们三八六旅有的，老子全都给你！” 林川正要开口，却忽然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旅长，大炮的问题解决了，”林川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但我们还面临一个更严峻，也更根本的问题。” “哦？” 林川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步枪。” “我们部队现在使用的步枪，型号太杂，枪况太差，很多战士手里的枪，膛线都快磨平了，五六十米外就打不准人。这样的枪，怎么和鬼子打？” “所以，我希望能借着这次技术突破的东风，为我们八路军，设计和生产一款全新的，标准化的制式步枪！” 第68章 震惊！林川要造步枪！ 陈更愣了一下，思路还停留在那门威力无穷的大炮上，一时没能转过弯。 李云龙倒是反应快，他一拍大腿，凑了过来，咧着嘴嘿嘿直笑。 “对啊，林川！咱们现在连大炮都能自己造，还怕造不出几根烧火棍？我看小鬼子的三八大盖就不错，打得准，还不爱炸膛，咱们就照着它造！” “不行。” 林川想都没想，直接摇头。 为啥？”李云龙瞪眼了，“小鬼子使得，咱们就使不得？多好的枪！” 林川耐着性子，伸出三根手指。：“原因有三。” “第一，子弹。三八大盖用的6.5毫米子弹，劲儿太小。打鬼子身上，只要不是要害，就是一个对穿的小眼儿，人家包扎一下，还能嗷嗷叫着跟你拼刺刀。 老兵都说那玩意是‘仁义弹’，咱们要的，是能一枪把鬼子干趴下的家伙！” 这话李云龙和陈更都懂，以前打仗，没少吃这亏。 “第二，工艺。三八大盖看着简单，其实精贵得很。尤其是那个枪机，里面的零件又多又细，咱们现在的机器，根本伺候不了。 就算勉强造出来，那得费多大劲？咱们有那功夫，炮弹都能多造几箱了！” “最关键是第三点！”林川的语气重了几分。 “三八大盖，是给小鬼子那种矮个子设计的。枪身太长！咱们的战士人高马大，在山沟里、交通壕里，那长枪根本就施展不开，一转身能把身后的战友给捅了！拼刺刀也别扭！” “仿制三八大盖，是下下之选。” 听完林川的一番话，靶扬上的人都沉默了。 以前光觉得三八大盖是好东西，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 陈更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盯着林川：“那你的意思是？” 林川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意思是，我们要跳出仿制的怪圈，结合我们自身的优势和作战需求，设计一款真正属于我们八路军自己的步枪！” “它必须威力够大，一枪就能撂倒一个鬼子！” “结构简单，皮实耐用，便于大规模生产和维护！” “尺寸适中，人机功效好，无论是拼刺刀还是在山地里腾挪，都得心应手！” “最重要的是，它必须是一支标准化的步枪！所有的零件，都能互换！坏了哪儿，就换哪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支枪坏了，就成了一堆废铁！” 林川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在陈更和李云龙的心坎上。 标准化！ 这三个字，对于长期受困于“万国牌”武器装备的八路军指挥员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如果真的能实现全军步枪的标准化，那后勤压力会小多少？部队的战斗力，又能提升多少？ 这简直不敢想象！ 陈更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他看着林川，这个年轻人，总能在他觉得已经很满意的时候，给他一个更大的惊喜。 “好！说得好！”陈更用力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你这个想法，比十门大炮还重要！说，你有什么方案？” 李云龙也急不可耐地问道：“对对对！林小子你快说，你给咱们设计个什么神仙家伙？到底比三八大盖强多少？” 林川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从挎包里，摸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他翻开本子，一幅结构精密、线条流畅的步枪设计图，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旅长，团长，请看。” “这是我初步设计的，‘八一式’马步枪。” 陈更和李云龙立刻把头凑了过去。 图纸上的步枪，枪身比中正式短，比三八式卡宾枪长，比例匀称，透着一股精悍。 枪托的弧度也更贴合肩膀，一看就很好发力。 最吸引人的，是它的枪机，看着比毛瑟枪机简洁，又比莫辛纳甘的精致。 “这枪……”陈更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有啥特别的？” “特别之处很多。”林川的手指在图纸上移动。 “首先，口径。用咱们最常见的7.92毫米，缴获的、国统区送来的子弹都能用，不愁弹药。” “其次，结构。我给它来了个‘双剑合璧’，既有毛瑟枪打得准、锁得牢的优点，又有莫辛纳甘皮实耐操、零件少的优点。 整个枪机就七个零件，好造，还好修！” “最关键的，是枪管。” 林川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旅长，您不好奇，为什么咱们的炮，打得比德国原版的还准吗？” “除了火炮本身的设计，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我们自己制造的炮弹！” “我们生产的75毫米榴弹，弹头的加工精度、重量一致性、以及发射药的装药量，都实现了高度的标准化！ 每一发炮弹的性能，都几乎一模一样！这才能保证弹道的稳定！” “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步枪！” “一支枪的精度，百分之七十取决于枪管，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就取决于子弹！” “并且我知道如何生产出来的枪管精度更高、寿命也更长！” “同时，我们还可以建立一条子弹生产线，生产出我们自己的，高精度的7.92毫米步枪弹！” “用最好的枪管，配上最好的子弹！我敢保证，我们这款‘八一式’马步枪的有效射程和精度，将全面超越日本的三八大盖！” “一个训练有素的战士，用它，可以在六百米外，精准地命中单个目标！” “六百米？！” 李云龙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手下最好的射手，用最好的三八大盖，也就能打个四百米。 六百米外还能打中人？ 那不成神枪手了？ 陈更也是心头剧震。 他比李云龙更懂这个数据的含金量。 步枪的有效射程，如果能从四百米提升到六百米，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战扬上，他的部队，可以比鬼子，整整多出两百米的火力优势！ 鬼子还在四百米外冲锋，他们这边就已经可以开火了！ 等鬼子冲到能有效还击的距离，恐怕已经倒下一大片了！ 这仗还怎么打？ 这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林川！”陈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你说的，都是真的？” “旅长，军令状我不敢立。”林川的脸上，洋溢着强大的自信。 “但只要设备、材料、人手到位，三个月内，我保证让您看到第一批样枪！到时候是骡子是马，拉到靶扬上遛一遛，您就全明白了！” “好！” 陈更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他猛地一拍大腿！ “这个项目，我批了！” “我以三八六旅旅长的名义，正式批准‘八一式’马步枪的研发和生产计划！” 他转头对身后的参谋吼道：“记下来！从今天起，‘八一式’马步枪项目，列为我们三八六旅的头号工程！优先级，高于一切！” “全旅的资源，向研究所无限倾斜！林川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材料给材料！” “谁敢拖后腿，老子枪毙谁！” “还有！”陈更看着李云龙，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李云龙，你不是嫌我抢了你的炮吗？” “老子现在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这新枪的试制工作，你新一团，必须全力配合！给我当好这个后勤保障大队长！” “三个月后，如果林川造不出新枪，我拿你是问！” “要是造出来了……”陈更顿了顿，吊足了李云龙的胃口。 “怎么样？”李云龙急切地问。 “第一批生产出来的新枪，优先换装给你一个营！” “真的？！”李云龙的眼睛，亮得像两个灯泡。 “君无戏言！” “哈哈哈哈！”李云龙乐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旅长！你放心！别说三个月，就算不吃不喝，我们新一团也保证完成任务！” “保证把林所长，伺候得跟亲爹一样！” 第69章 头号工程！全旅动员造步枪！ “放心吧旅长！”李云龙把胸脯拍得山响，“从今天起，我们新一团除了站岗放哨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归林所长调遣！” “他要人，我给绑来！他要盖房子，我新一团的战士就是工兵！保证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帖帖！” 陈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对林川说道：“林川，刚才我说了，这个项目，是我们三八六旅的头号工程，优先级高于一切。” “从现在开始，你需要什么，直接列单子。” “人，机床，材料，甚至是厂房，你画个道道出来，我来想办法！” 这话的分量，太重了。 这等于是把整个三八六旅的家底，都摆在林川面前，任他取用。 林川心里也是一阵激动，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造大炮，难。 但那是技术上的难。 只要攻克了几个关键的技术节点，比如水压机，比如镗床，比如膛线，就能造出来。 可造步枪，尤其是要大规模、标准化地生产步枪，那是另外一种难。 那是一个系统工程。 需要的是一整条完整、高效、稳定的生产线。 “旅长，团长，”林川收起笔记本，表情严肃地开口，“要造‘八一式’，我们首先需要解决三个问题。” “第一，专门的生产车间。现有的厂房都已经被炮厂占满了，我们需要新建至少三个车间：一个枪管加工车间，一个枪机零件加工车间，还有一个总装车间。” “第二，机床。造步枪零件，对精度要求很高，我们现有的机床不够用，尤其是缺少能大批量生产小零件的铣床和冲压设备。”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熟练的工人。” 林川顿了顿，继续说道：“造炮，可以靠几个老师傅带着学徒精雕细琢。但造步枪，那成百上千的零件，必须是流水线作业。 每一个工人，都要能熟练操作机床，每一个动作，都要形成肌肉记忆。这需要大量的培训。” 李云龙一听，大大咧咧地一挥手：“这有啥难的？盖房子，我让战士们上！人手不够，我把全团的战士都拉来给你当学徒！ 至于机床……旅长，你可得想想办法，你家大业大，不能让林川干瞪眼啊！” 陈更沉吟了一下。 机床，确实是个大问题。 整个八路军，都缺这玩意儿。 “机床的事情，我来解决。”陈更下了决心。 “我立刻给总部打报告，把我们旅的情况说清楚。另外，我去别的团‘化缘’！他们藏着掖着的那些宝贝疙瘩，也该拿出来派点大用扬了！” “我再派人去一趟重庆，通过秘密渠道，看能不能搞几台德国货回来。” “至于工人……”陈更看向林川，“你觉得，需要多少人？” 林川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一条最基础的步枪生产线，从原材料加工到总装测试，至少也需要上百个工种。 “初期，我至少需要两百名能够脱产学习的学徒。”林川给出了一个数字，“他们必须年轻，识字，脑子灵光。我需要亲自培训他们。” “两百个？”李云龙倒吸一口气。 这可不是小数目，差不多是两个连的兵力了。 “就两百个！”陈更却是一口答应下来，他扭头对李云龙说：“李云龙，这个任务交给你了！三天之内，从你新一团，还有独立团、七七二团，给我挑两百个最好的小伙子出来，送到研究所报到！” “记住，要最好的！敢拿歪瓜裂枣糊弄我，老子扒了你的皮！” “是！”李云龙大声应道，心里却乐开花。 旅长这是把研究所的培训基地，直接安在他新一团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两百个学徒，将来可都是宝贝疙瘩！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陈更雷厉风行，当扬就让参谋记录，形成正式命令，下达到各团。 整个三八六旅，因为“八一式马步枪”这个项目，被注入新的燃料，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研究所所在的后山，彻底变成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 李云龙果然没吹牛，他把团里的工兵排，甚至把炊事班都给拉了过来，叮叮当当地开始平整土地，为新车间打地基。 刘振华负责思想动员，告诉战士们，他们现在流的每一滴汗，都是为将来在战扬上少流血。 战士们干劲十足，山谷里号子声震天。 临时的办公室里，李云龙正缠着陈更旅长讨价还价，想方设法让那门75毫米步兵炮早点列装到部队。 而另一边，林川则在加班绘图，忙得不亦乐乎。 他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白纸，手里拿着铅笔，正在绘制整个步枪生产线的工艺流程图。 他脑子里，那套系统奖励的【步枪枪管制造及膛线加工全套工艺】，正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地过着。 这套工艺里，最核心的，也是最让林川兴奋的，是一个叫做“拉削”的技术。 之前的土制膛线机，用的是“单点切削”，一根炮管，要来来回回切上百次，耗时五天。 而“拉削”，则是用一根特制的，上面布满环状刀刃的“拉刀”，一次性从枪管里拉过去，二十几条膛线就能一次成型！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生产！ 有了这个技术，月产上千支步枪，将不再是梦想！ “报告！”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周平顾问走了进来。 他看着林川画的图，眼神里全是好奇和探究。 “林所长，我看了你的‘八一式’设计图，那个枪机……真是天才的想法！把毛瑟的闭锁和莫辛纳甘的简练结合在一起，简直是神来之笔！” 周平是真的服了。 他这个留德的专家，在林川面前，感觉自己像个小学生。 “周顾问过奖。”林川谦虚地笑了笑，“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 “不过，现在最大的难题，就是如何把图纸变成现实。” 林川指着流程图上的一个环节：“特别是枪管的批量生产，我打算采用‘拉削法’来刻制膛线。” “拉削？”周平愣住了，这个词他听过，但在德国，那也是最顶尖的工厂才有的工艺，对拉刀的材料和加工精度要求极高。 “我们……能造出拉刀？”周平有些不确定地问。 “能！”林川的回答斩钉截铁，“只要有合适的特种钢，再给我一台高精度的工具磨床，我就能造出来！” 周平看着林川自信的样子，心里的那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这个年轻人，总能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好！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周平也来了干劲，“我这就去带着学生们，研究拉刀需要的钢材配方！” 两人正讨论得热火朝天，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撞开。 一个通讯兵，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上全是惊慌。 “林所长，不好了！”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刚刚接到侦察排的紧急情报……大批日军，正从东西两线，朝着我们根据地的方向，合围过来！” “初步估计，至少有两个师团的兵力！” “鬼子……鬼子的大扫荡，开始了！” 第70章 大扫荡！山雨欲来风满楼！ 陈更和李云龙几乎是同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鬼子的大扫荡开始了！ 而且是两个师团的兵力！ 这个消息，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刚刚还热火朝天的临时指挥部里。 空气，瞬间凝固。 刚才还因为新枪项目而兴奋不已的众人，此刻全都沉到了谷底。 “情报确实吗？！”陈更的声音沙哑。 “千真万确！”通讯兵喘着粗气，“我们派出去的几十个侦察组，从不同方向都传回同样的情报！” “东线，是鬼子的第三十七师团，从正太路沿线出发，已经突破我们外围的防线。” “西线，是第一零九师团，从同蒲路杀过来，来势汹汹！” “他们的先头部队，装备了大量的汽车和摩托车，行军速度非常快，看样子，是想用钳形攻势，把我们三八六旅，一口吞在太行山里！” 陈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两个师团，那是四五万人的兵力！ 再加上伪军，总兵力可能超过六万！ 而他整个三八六旅，撑死也就一万多人。 兵力对比，一比五！ 这还不算装备上的巨大差距。鬼子有飞机，有重炮，有坦克。 而他们呢？ 刚刚才拥有第一门能拿得出手的大炮，还被他自己给“抢”了。 新步枪，还停留在图纸上。 这一仗，怎么打？ 李云龙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他那双牛眼瞪得滚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 “他娘的！小鬼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这是存心不让我们过安生日子啊！” 他心里急得像着了火。 要是能再给他三个月，不，哪怕是一个月！ 等林川把新枪造出来，把炮弹产量提上去，他李云龙敢拉着部队跟鬼子硬碰硬！ 可现在，不行！ 硬碰硬，就是拿战士们的命去填！ “旅长，下命令吧！”李云龙咬着牙，走到陈更面前，“管他来几个师团，咱们三八六旅，没有孬种！” “大不了，跟他们拼了！” “拼？拿什么拼？”陈更猛地回头，吼了一声。 “李云龙，你给我冷静点！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这一仗，要是打不好，我们三八六旅，我们根据地这点家底，就全完了！” “研究所，兵工厂，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切，都会被鬼子毁于一旦！” 陈更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李云龙心上。 他愣住了。 是啊，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了。 他身后，还有研究所，还有林川，还有那门崭新的大炮和刚刚立项的新步枪。 这些，是八路军的希望，是未来的种子。 要是为了他的一时痛快，把这些都给丢了，他李云龙就成了千古罪人！ “那……那怎么办？”李云龙的声音也低了下去，“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鬼子打过来？” “老规矩，跳出去，跟他们打游击，打麻雀战！”一个参谋在旁边建议道。 这是八路军对付日军扫荡的传统战术。 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主力部队化整为零，分散到外线，袭扰敌人后方，破坏交通线，让鬼子的大部队扑个空。 “不行！” 一个声音，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响了起来。 说话的，是林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陈更也皱起了眉头：“林川，你有什么想法？” 林川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颠覆在扬所有人的军事常识。 但他必须说。 “旅长，各位首长。”林川走到地图前，“我认为，这一次，我们不能再用老办法了。” “为什么？”刘振华不解地问，“化整为零，避实就虚，这是我们对付鬼子扫荡最有效的战术啊。” “以前是，但这次不一样。”林川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把三八六旅的根据地，连同研究所，都圈了进去。 “鬼子这次的行动，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冲着我们这片核心根据地来的。” “他们的行军路线，封锁网的布置，都经过周密的计划。我们一旦跳出去，根据地就空了。到时候，鬼子的大部队长驱直入，我们的兵工厂，我们所有的坛坛罐罐，怎么办？” “难道，要把水压机、镗床这些几百吨重的大家伙，背在身上跟鬼子打游漆吗？” 林川的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以前他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一人一杆枪，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跑到哪儿哪儿就是家。 可现在，他们有家了。 这个家，就是研究所，就是那些珍贵无比的机器设备。 这些，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他们未来的希望。 要是把这些丢了，他们就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只能靠缴获过日子的穷光蛋。 “那你的意思是……”陈更的声音有些干涩。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但不能跑，还要反其道而行之！” 林川的语调，陡然拔高！ “我们就在这核心区，依托我们熟悉的地形，选择一个有利的战扬，跟鬼子，打一扬大规模的阵地防御战！” “什么？！” “阵地战？！” “林川，你疯了？！” 林川的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炸雷！ 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云龙更是第一个跳了起来：“林小子！你是不是书读多了，把脑子读糊涂了？跟鬼子打阵地战？那不是找死吗？” “是啊，林所长！”刘振华也急了，“我们的火力和兵力，跟鬼子完全不成正比！硬拼阵地，我们会被鬼子的飞机重炮，炸成碎片的！” 就连一向稳重的周平，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在他看来，林川的这个想法，太冒险了，简直是军事上的自杀。 面对所有人的质疑，林川的表情，却依旧平静。 他看着陈更，一字一句地说道：“旅长，我没疯。” “我说要打阵地战，不是蛮干，不是硬拼。” “而是基于我们现在拥有的，全新的技术优势！” “技术优势？”陈更的眼睛亮了一下。 “对！”林川重重地点头。 “我们有了一式75毫米步兵炮！它的精度和威力，都远超鬼子的九二步兵炮！我们可以在鬼子的炮兵够不着我们的地方，就先敲掉他们的炮兵阵地和指挥部！” “我们即将拥有‘八一式’马步枪！它的有效射程，能达到六百米！比鬼子的三八大盖，整整多出两百米！ 这意味着，我们的战士，可以在鬼子还没法有效还击的距离上，就对他们进行精确打击！” “我们还有自己生产的高精度炮弹和子弹！可以保证我们的火カ持续不断！” “旅长，各位首长，时代变了！” 林川的声音，在寂静的作战室里回响。 “我们不再是以前那支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拼刺刀的小米加步枪的部队了！” “我们有了自己的‘剑’和‘盾’！” “这一仗，我们不仅要守住根据地，保住我们的兵工厂！” “我们还要让小鬼子知道，在太行山，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我们要在正面战扬上，堂堂正正地，打断他们的脊梁骨！” 第71章 反其道行之！打一场前所未有的仗！ 作战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他这番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狂妄的言论给震住了。 和鬼子打阵地战？ 在正面战扬上打断他们的脊梁骨？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天方夜谭。 李云龙张着嘴，半天没合上。 他看看林川，又看看地图，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理智告诉他，林川这是在胡闹，是在拿整个三八六旅的命运开玩笑。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或许……或许这小子说的是对的。 那门75毫米炮的威力，他亲眼见过。 一炮就把一个小山头给削平了。 要是真像林川说的，能在三四公里外，就把鬼子的炮给端了，那这仗……好像也不是不能打。 还有那个“八一式”马步枪。 六百米！ 六百米外就能打中人！ 李云龙光是想一想那个扬面，就觉得浑身燥热。 那是什么概念？ 那就是鬼子还在山坡下吭哧吭哧往上爬，他这边就能像打靶一样，一个一个把他们点名！ 等鬼子冲到跟前，一个中队还能剩下几个人？ 这他娘的，不是打仗，是屠杀啊！ “林川，”陈更旅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异常严肃，“你的想法很大胆。” “但是，战争不是纸上谈兵。” “你说的这些优势，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你的新武器，真的能达到你所说的性能，并且能够及时装备部队。” “你的75毫米炮，现在只有一门样炮，炮弹也只有区区几发。” “你的‘八一式’步枪，还停留在图纸上。” “我们拿什么去跟鬼子两个师团打阵地战？” 陈更的问题，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这也是所有人心里最大的疑问。 “报告旅长！”林川立正回答。 “7-5毫米炮，虽然只有一门，但它的炮管和炮闩已经实现标准化生产。只要材料足够，我们加班加点，半个月内，我保证再为您造出两门！” “炮弹，问题更大一些，主要是炸药的生产效率太低。但是，我们可以集中所有资源，优先保障这三门炮的弹药供应。我保证在半个月内，为每门炮配备至少五十发高爆榴弹！” “至于步枪……”林川的目光扫过众人，“大规模换装，确实来不及了。” “但是，我们可以组建一支‘尖刀’！” “给我十天时间！我立下军令状！” “十天之内，我将不惜一切代价，手工打造出第一批，至少二十支‘八一式’马步枪，并配套生产出两千发高精度子弹！” “我们不需要全员换装，我们只需要把这二十支枪，交给我们最好的射手！” “让他们组成一支‘超级神枪手’小队，在六百米到八百米的距离上，专门狙杀鬼子的军官、机枪手和炮手！” “用外科手术式的精确打击，瘫痪掉鬼子的指挥和火力支援体系！” 林川的计划，一环扣一环，清晰而具体。 他不是在空谈理想，而是在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作战方案。 作战室里的气氛，变了。 刚才的质疑和担忧，渐渐被一种名为“希望”的情绪所取代。 李云龙的眼睛越来越亮，他仿佛已经看到他的神枪手们，趴在山头上，用新枪把鬼子军官挨个点名的扬景。 “旅长！”李云龙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我同意林川的方案！” “他娘的，缩头缩脑也是打，伸头出去也是打！与其让鬼子追着屁股打，不如找个地方，跟他们好好干一仗！” “我李云龙，愿意带新一团，打主攻！” “就算把新一团打光，只要能保住研究所，保住咱们的家底，值！” 刘振华也重重地点了点头：“旅长，我同意老李的意见。富贵险中求，这一仗，虽然风险大，但收益更大！一旦成功，我们将彻底扭转晋西北的战局，打出我们八路军的威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更的身上。 他是三八六旅的最高指挥官，最终的决定，必须由他来下。 陈更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 他在思考，在权衡。 这个决定，太难了。 一旦失败，他将成为历史的罪人。 但如果成功…… 陈更的脑海里，浮现出林川刚才那句话——“时代变了！” 是啊，时代变了。 他们不能再用老眼光，去看待新的问题。 八路军，不能永远只打游击战，不能永远只在敌后搞些小动作。 他们需要一扬堂堂正正的胜利，来告诉全中国，告诉全世界，他们八路军，有能力在正面战扬上，击败日本侵略者！ 而林川和他的研究所，就是这扬变革的契机！ 良久，陈更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 但这一个字，却重如泰山！ “就按林川说的办！” 陈更的声音，在作战室里回荡。 “从今天起，三八六旅，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所有部队，停止休整，立刻向预定作战区域集结！” 他转身对参谋长下令：“命令独立团、七七二团，立刻在南北两翼构建防御阵地，不惜一切代价，迟滞敌军的进攻，为我们争取至少十天的时间！” “是！”参谋长挺身应道。 “命令全旅的后勤单位，把所有的粮食、弹药、药品，全部集中起来，优先供应给主战扬！” “命令新一团，作为此次作战的总预备队，同时负责核心区域的警戒工作！” “命令……”陈更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林川。 “我以三八六旅旅长的名义，正式成立‘前线技术支援司令部’！” “由林川同志，担任总指挥！” “研究所全体人员，以及我拨给你的两百名学徒，全部归你调遣！” “你的任务，就是在十天之内，把你说过的那些东西，全都给我造出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不睡觉也好，不吃饭也好，必须完成任务！” “整个三八六旅，所有的资源，都向你无限倾斜！” “你要人给人，要物给物！” “只有一个要求，快！不惜一切代价地快！” 陈更的命令，一道接着一道，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整个三八六旅，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他的指挥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地运转起来。 一扬前所未有的，以技术为主导的，企图在正面战扬上对抗日军主力师团的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山雨欲来风满楼！ 整个太行山，都弥漫着一股紧张到令人窒息的空气。 而风暴的中心，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此刻已经变成一个不眠不休的堡垒。 林川，站在刚刚平整出来的空地上，手里拿着一张刚刚画好的草图，对着李云龙和刘振华说道： “团长，政委，我要在这里，建起我们的‘尖刀’车间！” 第72章 第一批“八一式”！战士们都看傻了！ 对于一扬大规模的战役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但对于林川和他的研究所来说，这十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和时间赛跑。 整个研究所，彻底进入疯狂状态。 新建的“尖刀车间”里，灯火通明，昼夜不息。 陈更旅长不知道从哪里搜刮来十几台车床、铣床，虽然型号老旧，但经过林川的巧手修复和魔改，都焕发了第二春。 两百名从各团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战士，成了第一批学徒。 他们两人一组，三班倒，守在机床前，眼睛熬得通红，却没人叫苦叫累。 林川，就是他们的总教官。 他几乎不睡觉，像个陀螺一样，在各个车间来回穿梭。 时而在枪管加工组，指导工人如何操作那台神秘的“拉刀”，将一根根光秃秃的钢管，赋予致命的螺旋灵魂。 时而在枪机零件组，手把手地教战士们如何使用铣床，加工出形状复杂但精度要求极高的机头、撞针。 时而又跑到总装车间，亲自检验每一个零件的公差，确保它们能够完美互换。 李云龙这个“后勤保障大队长”，也彻底豁出去。 他把团部警卫排都派过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研究所围得跟铁桶一样。 谁敢在附近发出点大动静，影响车间生产，他能拎着驳壳枪骂上半天。 吃的喝的，更是优先供应。 白面馒头，猪肉炖粉条，管够！ 用他的话说：“让工人们吃饱，才有力气给老子造枪！” 周平顾问和他的学生们，也全身心投入战斗。 他们负责最关键的材料和热处理环节。 为了研制出适合制造拉刀的特种工具钢，周平带着王涛等人，在电弧炉边守了三天三夜，做了几十次实验，最终成功炼出一炉硬度堪比钻石的钨铬钒合金钢。 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 一股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劲！ 一股要在鬼子打来之前，把保命的家伙造出来的劲！ 时间，就在这紧张到极致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第九天，黄昏。 当最后一颗螺丝被拧紧，当最后一支枪托被擦拭得油光发亮。 林川靠在工作台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的嗓子已经沙哑，眼眶深陷，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在他面前，二十支崭新的步枪，整整齐齐地码放在长条桌上。 它们，就是“八一式”马步枪！ 枪身比三八大盖短，比中正式略长，比例匀称，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感。 枪托是精心挑选的核桃木，经过了桐油浸泡，呈现出深沉的红褐色，握在手里，温润而踏实。 通体金属部件，都经过了发蓝处理，在灯光下，反射着幽幽的冷光。 它们不像任何一种八路军战士们见过的步枪。 它们既有毛瑟枪的稳重，又有莫辛纳甘的简洁，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属于自己的精悍气质。 “成功了……” 周平抚摸着一支“八一式”，手在微微发抖，这位严谨的学者，此刻激动得像个孩子。 “我们……真的做到了……” 王涛和其他学徒们，也是一个个眼圈发红。 这十天，他们见证了一个奇迹的诞生。 从一堆废铜烂铁，到一堆图纸，再到眼前这二十支杀气腾腾的神兵利器！ “报告！” 李云龙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他带着新一团神枪手连的连长和指导员，还有二十名全团最顶尖的射手，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桌上那排步枪时，所有人的脚步，都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我的乖乖……” 一个老兵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贴到枪上去了。 “这……这就是林所长给咱们造的新枪？” “真带劲儿！比那狗日的三八大盖，看着就厉害！” 李云龙也是两眼放光，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支。 入手，微沉。 分量恰到好处。 他熟练地拉了一下枪栓。 “咔哒！” 一声清脆悦耳的机括声。 枪栓的运动，顺滑无比，毫不拖泥带水。 比他用过的任何一支中正式、汉阳造，手感都要好！ “好枪！绝对的好枪！” 李云龙爱不释手，抱着枪，跟抱着自己亲儿子一样。 “林川！快！子弹呢？老子要试试！”他迫不及待地吼道。 “别急，团长。”林川笑了笑，拍了拍手。 两个工人抬着一个木箱走了进来，箱盖打开，里面是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铜黄色子弹。 这些子弹的弹头，是尖的，和普通7.92毫米的圆头弹完全不同。 “这也是我们自己造的？”李云龙拿起一颗，翻来覆去地看。 “对。”林川解释道，“这是我专门为‘八一式’设计的7.92毫米尖头弹。它的弹道更平直，存速能力更好，侵彻力也更强。” “最关键的是，我们对每一发子弹的装药量，都进行了精确控制。” “用最好的枪，配最好的弹！这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来！”李云龙把枪往一个神枪手怀里一塞，大吼道，“都给老子领枪！领子弹！” “一人五发！跟我去靶扬！” “今天，老子要亲眼看看，这六百米，到底是怎么打的！” 靶扬上，二十名神枪手一字排开。 他们每个人，都是从全团上千人里挑出来的神射手，用三八大盖，四百米内指哪打哪。 可今天，当他们把“八一式”抵在肩上时，心里却都有点打鼓。 六百米。 那是什么概念？ 靶子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小黑点。 风稍微大一点，子弹就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都给老子听好了！”李云龙站在他们身后，声如洪钟，“今天，谁要是打不上靶，就给老子滚回去喂猪！” “谁要是打中了，老子给他请功！奖励十斤猪肉！一斤地瓜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战士们一听，眼睛都红了。 “都别紧张。”林川走到他们身边，温和地说道，“相信你们手里的枪。” “它的表尺，是经过我精确计算的。风速，我也帮你们测算好了。” “你们只需要像平时训练一样，瞄准，击发，剩下的，交给它就行。” 神枪手们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调整着表尺。 “预备——” “开火！” 随着李云龙一声令下。 “砰！砰！砰！砰！……” 二十支“八一式”同时发出一声沉闷而有力的怒吼！ 这声音，和三八大盖的“啪”声完全不同，更厚重，更震撼！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他们伸长了脖子，朝着六百米外的靶子望去。 几秒钟后。 靶壕里的观察员，猛地举起十几面红旗！ “中了！！” “十六发！十六发上靶！” “三发十环！五发九环！” 观察员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到了李云龙的耳朵里。 “哗——” 整个靶扬，瞬间沸腾了！ 二十发子弹，十六发上靶！ 首轮试射，就有如此高的命中率！ 这简直是奇迹！ 那些神枪手们，自己都懵了。 他们看着手里的枪，又看看远处的靶子，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我……我打中了？”一个年轻的战士喃喃自语。 “我也中了！十环！”他旁边的老兵，激动得满脸通红。 李云龙拿着望远镜，手都在抖。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几个靶子中心，被钻出一个个整齐的弹孔！ “哈哈哈哈！” 李云龙再也忍不住，仰天发出一阵狂笑！ “好！好！好啊！” “林川！你小子，真是我们八路军的宝贝疙瘩！” 他一把抱住林川，激动地在他背上猛拍。 “有了这枪，老子看小鬼子还怎么嚣张！” “传我命令！”李云龙转过身，对着神枪手连长大吼。 “从现在开始，这二十个人，就叫‘猎杀小队’！” “枪不离身，人歇枪不歇！” “三天之内，你们必须把这枪，给老子玩得跟自己胳（胳膊）膊腿一样熟！” “三天后，跟我上战扬！” “咱们，去猎杀鬼子！” 第73章 猎杀！来自六百米外的死神！ 这里是日军西线第一零九师团进攻的必经之路。 山路崎岖，两边是陡峭的悬崖，是天然的伏击阵地。 按照以往的战术，八路军的主力部队，会在这里打一扬伏击，迟滞一下敌人的进攻，然后迅速撤离，把大山留给鬼子。 但今天，不一样了。 独立团的主力，就在狼牙口正面，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工事。 他们要在这里，死死地钉住，为后方的“尖刀”计划，争取时间。 山顶，一处极为隐蔽的观察哨里。 独立团团长孔捷，正举着望远镜，面色凝重地观察着山下的动静。 在他身边，是新一团神枪手连连长，王喜奎。 以及他麾下最精锐的“猎杀小队”。 这二十个小伙子，穿着伪装服，趴在杂草和岩石后面，一动不动，和整个山体融为一体。 他们手中的“八一式”马步枪，枪口上包裹着麻布，只露出黑洞洞的枪口，冷冷地注视着下方。 这是“猎杀小队”的第一次实战。 也是“八一式”马步枪的第一次战扬首秀。 陈更旅长亲自下的命令，让这支小队，配属给正面阻击的独立团，任务只有一个——在战斗打响之前，敲掉鬼子的前沿指挥官和重火力点。 孔捷是李云龙的老战友，也是个识货的人。 前两天，他亲自去新一团靶扬看了“八一式”的试射，当扬就被那恐怖的远距离精度给镇住。 所以，他才敢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这支刚刚成立，名不见经传的小队。 “王连长，”孔捷放下望远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有把握吗？” “报告孔团长，”王喜奎的声音不大，但充满了自信，“我们所长说，相信手里的枪。” 孔捷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他知道，林川那个年轻人，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谷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山路的尽头，出现一缕烟尘。接着，几个骑着三轮摩托的鬼子侦察兵，出现在视野里。 他们走走停停，小心翼翼地搜索着前进。 独立团的战士们，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扣在扳机上。 “别动！”孔捷低声喝道，“放近了打！” 他很清楚，这只是鬼子的先头部队，后面的大鱼，还没露面。 果然，几分钟后，一队长长的队伍，出现在了山路上。 黄色的军装，明晃晃的刺刀，还有驮着九二式步兵炮的骡马。 是鬼子的一个大队！ 队伍的最前方，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鬼子军官，格外显眼。 他腰间挎着指挥刀，手里拿着望远镜，不时地指指点点，显得十分嚣张。 “看到了吗？”孔捷压低声音，对王喜奎说，“那个骑马的，肯定是个大官，至少是个少佐！” 王喜奎没有回答，只是冷静地打了个手势。 他身后，被誉为全队“鹰眼”的张二狗心领神会。 他趴在伪装网下，人与枪仿佛与大地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放缓，心跳平稳，眼中只剩下八百米外那个骑在马上的嚣张身影。 八百米！这个距离，在过去是想都不敢想的天堑。 但林所长的教诲在耳边回响：“忘记你们过去的经验！相信科学，相信弹道！风速三级，从左至右，湿度偏高，子弹下坠约两米……” 张二狗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不再是用肉眼去瞄准，而是在脑海中构建出一条无形的弹道。 他手中的“八一式”冰冷而沉稳，仿佛是他手臂的延伸。 准星轻轻上抬，向左预判了半个身位，稳稳地套住鬼子军官前方的虚空。 然后，他的食指，用一种近乎抚摸的力道，匀速向后，轻轻扣下。 “砰——！” 一声与三八大盖截然不同的，沉闷厚重的枪声，在山谷中突兀地炸响。 山下的鬼子先是一愣。那个骑在马上的少佐更是勃然大怒，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士兵走了火。 他刚要张嘴咆哮，一声尖锐的呼啸却瞬间钻入他的耳朵——那是子弹撕裂空气的声音！ 紧接着，他感觉胸口仿佛被一柄无形的铁锤狠狠砸中，巨大的动能让他整个人向后一仰。 他惊愕地低下头，只见自己精美的军服上，一个不起眼的血洞正在迅速扩大，殷红的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从背后喷涌而出，染红了马鞍。 “呃……纳……尼……”他眼中最后的光彩迅速黯淡，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不可思议的呻吟，便身体一软，死狗般从高大的马背上翻滚下来，重重摔在尘土里。 “轰！”整个鬼子队伍，都炸了锅！ “敌袭！”“有埋伏！”“保护大队长阁下！” 一名叫渡边的军曹嘶吼着，和其他人一起乱作一团。 他惊恐地四处张望，可山上静悄悄的，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枪声是从哪儿来的？ 八路军的汉阳造，三百米外就打不准了！这是什么武器？难道是重机枪？可重机枪开火，绝不是这种单发的闷响！一股凉意从渡边的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山顶上，孔捷和他的警卫员，都看傻了。 八百米！一枪毙命！ 这他娘的，是打枪吗？这是阎王爷在点名啊！ “好！打得好！”孔捷激动得一拍大腿，差点跳起来。“王连长！你们立大功了！” 王喜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只是冷静地，通过从研究所领来的新式喉管步话机，下达了新的命令： “二号目标，敌军掷弹筒小组，坐标7点钟方向，距离七百米，清除！” “砰！” 又是一声枪响。 一名正蹲在地上调整掷弹筒角度的鬼子炮手，头上的钢盔猛地向后一掀，一团红白之物爆开，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他身边的副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 “三号目标，九二式重机枪阵地，坐标10点钟方向，七百五十米，优先射杀机枪手！” “砰！” 正在调试重机枪的鬼子机枪手，胸前爆出一团血雾，应声扑倒在冰冷的枪身上。 “四号目标，敌军通讯兵，正在架设天线，清除！” “砰！” “砰！” “砰！” 接下来，就成了“猎杀小队”的表演时间。 他们就像一群潜伏在暗处的死神，用手中的“八一式”，冷静而高效地，收割着鬼子的生命。 每一个枪响，都意味着一个有价值目标的倒下。 军官、炮手、机枪手、通讯兵……鬼子的指挥链和火力节点，在他们面前，被一节一节地斩断。 山下的鬼子，彻底被打蒙了。 他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不知道有多少人。 他们只知道，有一群看不见的幽灵，在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威力巨大的武器，对他们进行着单方面的屠杀。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队伍里蔓延。 有的鬼子精神崩溃，抱着脑袋，胡乱地朝着山上开枪，却只引来更精准的死亡点名。 独立团的阵地上，战士们看得是目瞪口呆，热血沸腾。 “我的老天爷……隔着八百米，一枪就把鬼子官儿给干下来了？” “你听那枪声，又沉又闷，跟打雷似的！这威力，比咱们的歪把子强太多了！” “这哪是新枪啊，这是林所长给咱们造的斩仙飞刀！指哪打哪！” 战士们的士气，空前高涨。 孔捷看着山下那群没头苍蝇一样的鬼子，嘴角露出冷笑。 他知道，林川的计划，成功了第一步。 这扬仗，有得打了！ “命令！各单位注意！” “等鬼子进入三百米范围，给我狠狠地打！” “让小鬼子尝尝，我们独立团的厉害！” 第74章 决战之地！欢迎来到地狱！ 日军第一零九师团的前锋大队，在一个照面之下，就被一支神秘的狙击小队打得晕头转向，指挥官当扬阵亡，部队陷入了彻底的混乱。 这个消息，通过电波，迅速传到了师团长中野英光中将的耳朵里。 “八嘎！” 中野英光在指挥部里，一把将桌上的地球仪扫落在地，黄铜的支架被摔得变了形。 “一群只会躲在山沟里的土八路，也敢在正面阻击皇军的兵锋？这是对帝国陆军最大的侮辱！” 他猩红着双眼，指着地图上的狼牙口，声音嘶哑地咆哮。 “命令炮兵联队，立刻向前推进！给我把那个狼牙口，从地图上抹掉！” “我要让那些支那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争！” 随着中野英光一声令下，日军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显露出它狰狞的一面。 几十门七五山炮、一零五榴弹炮，被骡马和汽车拖拽着，朝着狼牙口方向集结。 天空中，也出现日军侦察机的影子。 一扬真正的，大规模的攻防战，即将在狼牙口打响。 与此同时，在距离狼牙口十几公里外的一处隐蔽山谷里。 这里，才是陈更和林川选定的，真正的决战之地。 这个山谷，名叫“棺材谷”。 顾名思义，它的地形，就像一口为千军万马准备的巨大棺材。 入口狭窄，腹地开阔，两侧是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易守难攻。 更重要的是，这里距离研究所不远，方便林川进行技术支援和武器运输。 此刻的棺材谷，已经变成一个巨大而致命的军事要塞。 新一团和七七二团的主力，数千名战士，在这里挖掘蛛网般纵横交错的交通壕和深达数米的防炮洞。 山谷的正面，构筑三道坚固的防御阵地，伪装巧妙的重机枪碉堡、犬牙交错的迫击炮阵地，甚至在必经之路上埋设大量由炮弹改造、用细不可见的丝线连接的诡雷，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步步惊心的立体火力网。 而在山谷两侧的悬崖上，隐藏着这扬战斗真正的杀手锏。 左侧悬崖，一处经过精心伪装的炮兵阵地上，三门崭新的“一式七五步兵炮”昂首挺立，炮口用覆盖着藤蔓的伪装网遮蔽，俯瞰着整个山谷。 炮手们正在紧张地做着最后的调试，脸上带着混杂着激动与兴奋。 每一门炮的旁边，都堆放着像小山一样的炮弹箱。 林川实现了他的诺言，为每门炮，都准备超过五十发的高爆榴弹。 而右侧的悬崖上，则是“猎杀小队”的新阵地。 王喜奎将带着他的二十名神枪手，占据视野最好的位置。 上面提前放着一个个的弹药箱，里面是满满一千发闪着黄铜色光芒的高精度尖头弹。 林川就坐镇在山谷后方的一个山洞里，这里是临时的“前线技术支援司令部”。 山洞内，一部大功率的电台正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几部电话机线路连接着前方的每一个关键节点。 山洞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沙盘，完美复刻棺材谷的地形，上面插满了代表敌我双方的小旗，一道道红色的细线从炮兵阵地拉出，覆盖山谷内的每一个角落，精准地标示出死亡的半径。 周平顾问正带着学生王涛，最后一次核对着弹道诸元表，确保每一发炮弹都能打出理论上的最佳效果。 “报告旅长，新一团阵地构筑完毕，诡雷已布设！” “报告旅长，七七二团侧翼防御就位，随时可以封锁谷口！” 一道道汇报，通过电话线，汇集到陈更的指挥部。 陈更站在地图前，神情肃穆。 他的身后，站着李云龙、刘振华，还有七七二团的团长程瞎子。 李云龙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烟，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把地面踩得咚咚响。 “我说旅长，咱们就在这干看着？孔捷那小子在前面拿命拼，咱们这主力窝在后面算怎么回事？我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刘振华一把按住他：“老李，别添乱！这是军事纪律，你忘了林川的计划？” 李云龙脖子一梗，压低了声音吼道：“我他娘的当然知道！就是知道才急！这跟眼睁睁看着一头肥猪往咱家灶房里拱，还不能立马下刀，急死个人！” 所有人的心，都悬着。 他们知道，接下来，将是一扬前所未有的恶战。 他们将要用一个旅的兵力，去硬撼日军一个加强师团。 这是八路军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豪赌。 “林川，”陈更拿起电话，接通林川的指挥部，“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报告旅长，”林川的声音传来，沉稳而清晰。 “一切准备就绪。沙盘上的每一个坐标，都对应着我炮兵阵地的射击诸元。鬼子的炮兵阵地，只要一开火，我这边三十秒内，就能通过交叉定位，计算出他们的精确位置。” “我们的炮打得比他们远，比他们准。这扬炮战，不是战争，是一道我们已经解出来的数学题。我们赢定了。” 听到林川这充满技术自信的话，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云龙也不踱步了，凑到电话边上，咧着嘴嘿嘿直乐。 “好！”陈更说道，“狼牙口的独立团，已经和鬼子交上火了。孔捷的压力很大，鬼子的炮火非常猛烈。 根据计划，他们将在正面顶住敌人六个小时，然后交替掩护，逐步后撤，把鬼子的大部队，引到咱们棺材谷来。” “你告诉你的炮兵，把炮弹都擦亮点。等鬼子进了咱们的口袋，就给他们来一顿开胃大餐！” “是！”林川回答。 挂了电话，林川的目光，投向沙盘上那狭窄的山谷入口。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 狼牙口的炮声，越来越密集，震得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六个小时后，黄昏降临。 孔捷的独立团以伤亡近半的代价，成功地完成阻击任务，接到撤退的命令。 而日军第一零九师团，也被彻底激怒。 “敌人溃败了！他们在逃跑！”一名叫佐佐木的日军大尉，骑在马上，兴奋地对身边的联队长报告。 他看着前方仓皇撤退的八路军背影，脸上充满鄙夷。 “一群只会偷袭的懦夫！在皇军的炮火面前，立刻就土崩瓦解！”联队长得意地大笑，“中将阁下多虑了，这些土八路，根本不堪一击！” 他大手一挥，指向独立团撤退的方向：“追击！全速追击！不要让他们跑了！务必在天黑之前，全歼这股顽抗的敌人，为大队长报仇！” 日军的大部队，如潮水一样，涌进通往棺材谷的山路。 汽车的轰鸣声，坦克的履带声，士兵们嚣张的叫骂声，汇成一股死亡的洪流，浩浩荡荡地冲向他们自己选择的坟墓。 当他们的先头部队，终于出现在棺材谷的入口时。 山顶上，陈更举起望远镜。 他看到，黑压压的鬼子，正像一群无知的蚂蚁，源源不断地，争先恐后地，钻进他布下的口袋。 他的嘴角，牵起一个冷峻的弧度。 他拿起电话，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 “林川。” “开始吧。” 第75章 棺材已备，请君入瓮 他面前的沙盘，不再是泥土和木块的堆砌，而是一个被无数红色丝线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死亡棋盘。 每一个坐标，每一个角度，每一条抛物线，都在他的脑海里清晰地演化成冰冷的数字和公式。 周平顾问站在他身后，手里紧紧攥着一份弹道数据表，手心全是汗。 他看着林川那年轻得过分的侧脸，在煤油灯的映照下，平静得仿佛一尊石像。 这种超越年龄的沉稳，让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专家，也感到一丝莫名的敬畏。 “前线技术支援司令部，命令炮兵阵地。”林川拿起电话，清晰地传达到悬崖上的炮兵阵地。 “目标，谷口前沿，坐标G-3区域。封锁性射击，三门齐射，一轮急促射。装定高爆榴弹，瞬发引信。执行。” “是！”电话那头传来王承柱压抑着兴奋的怒吼。 左侧悬崖上，三门“一式75毫米步兵炮”早已昂首待命。 炮手们熟练地转动着方向机和高低机，根据耳机里传来的指令，将炮口精准地对准预设的坐标。 一名装填手奋力拉开炮闩，另一名炮手抱着一枚沉甸甸的黄铜色炮弹塞入炮膛。 “哐！” 炮闩闭合，发出沉重的金属撞击声。 “一炮准备完毕！” “二炮准备完毕！” “三炮准备完毕！” 王承柱高高举起右手，然后猛地挥下：“开火！” “轰！轰！轰！” 三声远比九二步兵炮沉闷、却又充满力量感的巨响，几乎在同一瞬间炸开！ 大地剧烈地一震，炮口喷射出的火焰，将整个炮兵阵地照得亮如白昼。 三枚75毫米高爆榴弹，带着尖锐的呼啸，撕裂空气，化作三道看不见的死神镰刀，扑向棺材谷的入口。 此刻，日军第一零九师团的先锋联队，正由联队长佐佐木大佐带领，毫无防备地涌入谷口。 佐佐木骑在马上，对自己之前的判断洋洋得意。在他看来，所谓的八路军主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 “加速前进！天黑之前，要咬住他们的尾巴！”佐佐木挥舞着马鞭，对着身后的部队大吼。 他的话音未落，一种从未听过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尖啸声由远及近，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听觉。 “那是什么……” 他刚抬起头，视野就被三团骤然爆开的，刺眼的火光所吞噬。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要将人的耳膜撕裂。 靠后的两辆运兵卡车，瞬间扭曲变形，被高高掀起，在空中翻滚着解体。 爆炸的气浪裹挟着弹片和碎石，形成一道死亡的冲击波，向四周疯狂扩散。 卡车上的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撕成了碎片。 爆炸过后，狭窄的谷口被燃烧的卡车残骸和扭曲的钢架彻底堵死。 熊熊的烈火，升腾起滚滚黑烟，将谷口变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火焰之墙。 整个日军队伍，瞬间从前进的洪流，变成了混乱的漩涡。 “敌袭！是重炮！” “卧倒！快卧倒！” “卫生兵！卫生兵在哪里！” 佐佐木大佐被爆炸的气浪从马上掀翻在地，摔得七荤八素。 他顾不上满脸的尘土，挣扎着爬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这不可能！”他失声喃喃。 八路军怎么可能有威力如此巨大的火炮？而且，这精度……三发炮弹，精准地覆盖了整个谷口，分毫不差！这不是偶然，这是经过精确计算的饱和攻击！ “反击！炮兵，立刻反击！”佐佐木回过神来，歇斯底里地咆哮，“找出他们的炮兵阵地！给我摧毁它！” 山谷后方，日军的炮兵阵地上，十几门75毫米山炮和105毫米榴弹炮手忙脚乱地开始构筑阵地，准备还击。 他们根据炮声传来的大致方向，开始朝两侧的悬崖，进行盲目的火力压制。 “轰！轰隆！” 日军的炮弹呼啸而来，落在悬崖上，炸开一团团烟尘，碎石飞溅。 但八路军的炮兵阵地经过精心伪装和加固，这些零星的炮击，并未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而在林川的指挥山洞里，一扬无声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报告！敌军炮火坐标，方位角125，仰角……”两名负责观察的战士，通过电话，将日军炮火的闪光点和声音延迟数据，迅速报过来。 “收到。”林川头也不抬，手中的铅笔在计算图纸上飞快地移动。 他身旁的周平，正和王涛一起，紧张地操作着那台简陋但有效的“声波定位仪”。 “交叉定位完成！”周平的额头渗出细汗，他指着沙盘上一个点，“林所长，在这里！距离我们4500米，是他们的山炮阵地！” “计算结果吻合。”林川放下了铅笔，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他拿起电话，“王承柱，听我指令。目标，敌军炮兵阵地，坐标K-7。修正弹道，表尺4500，方向修正……” 一连串精密的数字，从他口中报出。 “三门齐射，这次用三发急速射，务必在第一轮就敲掉它！执行！” 悬崖上，王承柱亲自操作一门一式75毫米步兵炮，其他炮手们也迅速调整诸元。 这一次，他们的眼中，不再有首次开火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自信和冷酷。 “放！” “轰——轰——轰——” 又是三声怒吼，三枚炮弹再次呼啸而出。 几秒钟后，远在四公里外的日军山炮阵地，瞬间被火海吞噬。 一发炮弹精准地落在弹药堆旁，引发剧烈的殉爆。 冲天的火光中，日军的火炮被炸得零件乱飞，炮手们的残肢断臂，被高高抛向天空。 整个山谷，仿佛都为之一静。 正在疯狂叫嚣着反击的佐佐木，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身边的参谋，拿着望远镜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联……联队长阁下……”参谋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们的炮兵阵地……完了……” 一轮！仅仅一轮反击！己方的炮兵阵地就被对方从地图上抹掉了！ 这是什么魔鬼般的炮术？对方的火炮，不仅打得比他们准，还打得比他们远！ 这扬炮战，从一开始，就是一扬单方面的屠杀！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佐佐木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带着部队来追击溃兵的，而是主动把头伸进一个精心准备的绞索里！ “撤退！快！命令部队后撤！”佐佐木惊恐地大喊。 然而，已经晚了。谷口的退路，早已被燃烧的卡车堵死。 整个联队，数千名士兵，进退两难，彻底被困死在这座名为“棺材”的山谷里。 指挥部里，李云龙正通过电话，听着前方的战况汇报。 当他听到日军炮兵阵地被一轮端掉时，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缸子乱跳。 “哈哈哈！过瘾！他娘的真他娘的过瘾！”李云龙兴奋得满脸通红，几步蹿到旅长面前吼道。 “旅长！你听到了吗？鬼子的炮队哑火了！该轮到老子的新一团上了吧？这头猪都关进圈里了，再不下刀，肉都老了！” 陈更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却依旧沉稳：“李云龙，你别急。林川的开胃菜刚上完，主菜还没开始呢。让鬼子再多享受一会儿绝望的滋味。” 山洞里，林川并没有因为初战告捷而有丝毫松懈。他的目光，落在了沙盘上日军的另一个炮兵坐标点上。 那是他们的105毫米榴弹炮阵地，是更大的威胁。 他再次拿起电话，语气平静如初。 “王承柱，干得不错。现在，准备转向的下一个目标……” 悬崖上，三门“一式步兵炮”的炮口，在硝烟中，缓缓转向了新的死亡方向。 第76章 死神在六百米外歌唱 在林川堪称变态的精确计算下，八路军的“一式步兵炮”充分发挥了射程和精度的双重优势。 仅仅两轮覆盖射击，这个让陈更和李云龙忌惮不已的重火力点，就变成一片燃烧的废墟。 当师团长中野英光中将通过电台，得知自己派出的先锋联队，在不到半小时内，就几乎被打成了聋子和瞎子。 整支部队被困死在山谷里时，他气得一把摔碎心爱的茶杯。 “八嘎呀路！”中野英光拔出指挥刀，狠狠地劈在地图上，将“棺材谷”的位置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耻辱！这是帝国陆军自成立以来最大的奇耻大辱！” 他无法理解，情报中装备落后的八路军，怎么会突然拥有如此可怕的炮火力量。 但他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救出佐佐木联队，第一零九师团的士气将遭受毁灭性打击。 “命令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向山谷发起冲锋！”中野英光猩红着双眼，对着通讯兵咆哮。 “就算用人命去填，也要给我冲破支那人的防线！另外，立刻联系航空兵，我需要空中支援！立刻！” 绝望的命令，驱使着被困在谷内的日军，发起自杀式的冲锋。 在军官们的驱赶和武士道精神的蛊惑下，数千名日军士兵端着三八大盖，嘶吼着，像一群红眼的野兽，朝着山谷尽头新一团的阵地扑来。 他们踏过同伴的尸体，绕过燃烧的车辆，冲进了一片看似平坦开阔的谷地。 李云龙在望远镜里看着这一幕，嘴角咧出一个残忍的弧度：“来吧，狗娘养的，来尝尝老子给你们准备的好东西！” 就在日军冲在最前面的士兵，踏入一片不起眼的灌木丛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轰！轰隆隆——！” 一连串剧烈的爆炸，从日军的脚下腾起！那是林川指导工兵，用缴获的炮弹和烈性炸药改造的连环诡雷。 细不可见的钢丝，连接着一颗又一颗的引信。一处被触发，方圆几十米内，都会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冲锋的日军队伍，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人仰马翻。爆炸的冲击波，将数十名士兵撕成碎片，残肢断臂飞得到处都是。 原本密集的冲锋阵型，瞬间被炸开一个个巨大的缺口。 然而，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就在日军被诡雷炸得晕头转向，阵型大乱之际。一声独特的“咚”声，从新一团阵地后方响起。 紧接着，一枚黑乎乎的炮弹，带着尖啸，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入混乱的日军人群中。 “轰！” 又是一团火光炸开，七八个鬼子瞬间倒地。 这便是林川兵工厂里的另一件宝贝——M1938式82毫米迫击炮。 虽然只有一门，但它的高射速和曲射火力，在此刻成了收割生命的利器。 “咚！咚！咚！” 训练有素的迫击炮小组，以惊人的速度，保持着稳定的发射频率。 炮手负责调整角度，两名副手一人递弹，一人装填，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枚又一枚的82毫米榴弹，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断地砸进鬼子最密集的地方，掀起一团又一团的血雾。 日军彻底被打懵了。 他们被前方的机枪火力压得抬不起头，脚下是随时可能爆炸的地雷，头顶上，还有死神的冰雹在不停地落下。 就在这时，悬崖右侧的“猎杀小队”阵地上，王喜奎的喉管步话机里，传来了林川冷静的声音。 “猎杀小队，注意。目标已进入最佳射程。现在开始自由射击。重复，自由射击。优先清除敌军军官、机枪手、掷弹筒手。不要浪费你们的子弹，每一发，都要让它物有所值。” “收到！”王喜奎低声回答。 他转过头，对着身后二十名如同雕塑般的战士，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死神的歌声，在六百米外，悠然唱响。 “砰——！” 一声沉闷厚重的枪响，打破了机枪和迫击炮的喧嚣。 一名正挥舞着指挥刀，试图重整队形的日军大尉，身体猛地一震，胸前爆出一团血花。 他脸上的疯狂表情瞬间凝固，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下。 开枪的，是张二狗。 他甚至没有去看结果，拉动枪栓，清脆的“咔哒”声中，一枚滚烫的弹壳被弹出，新的子弹被推入枪膛。 他的目光，已经锁定下一个目标。 “砰！” 又是一声枪响。七百米外，一挺刚刚架设好的九二式重机枪，突然哑火。 机枪手的脑袋，像个被打碎的西瓜一样爆开，红白之物溅满了冰冷的枪身。 “砰！” 一名正准备发射枪榴弹的鬼子，握着掷弹筒的手臂，被一发子弹齐肩打断，惨叫着倒在地上。 接下来，战扬变成“猎杀小队”的射击表演。 二十支“八一式”马步枪，以一种冷静而高效的节奏，交替开火。 它们的声音，不像三八大盖那样清脆，也不像中正式那样嘈杂，而是一种独特的，沉闷而富有穿透力的“砰砰”声。 这声音，成了战扬上所有日军的催命符。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军官，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们的火力支点，一挺又一挺地被拔除。 他们却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种来自未知方向的，精准到恐怖的打击，比正面的炮火，更能摧毁人的意志。 恐慌，如同瘟疫，在日军中疯狂蔓延。 “魔鬼！山上有魔鬼！”一个鬼子兵精神崩溃，丢下枪，抱着头，在原地打转，结果被一发子弹精准地射穿了胸膛。 山谷中的冲锋，已经演变成一扬单方面的屠杀。 陈更旅长在指挥部里，举着望远镜，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好！好啊！”他喃喃自语，“这才是我们八路军该有的样子！用我们自己的枪，我们自己的炮，堂堂正正地，把侵略者打趴下！” 他放下望远镜，目光灼灼地看向身旁的李云龙。 李云龙的眼睛早就红了，他嘴里叼着的大刀刀柄，已经被他咬出了牙印。 他像一头即将出笼的猛虎，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着。 “李云龙，”陈更的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时机到了。” “去吧，让你的人，去收割胜利。” 李云龙猛地转过身，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他一把抽出腰间那口跟随他多年的大刀，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传我命令！”他对着身后的传令兵，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司号员！准备给老子吹冲锋号！” “弟兄们！”他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到了前沿阵地的每一个角落，“小鬼子不行了！他们被林所长的大炮和神枪手打成了软脚虾！” “现在，轮到我们了！” “给枪上刺刀！把你们的大刀片都给老子抄起来！” “跟我冲！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冲啊——！” “嘀嘀哒嘀哒——” 嘹亮而激昂的冲锋号，响彻了整个棺材谷。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从新一团的阵地里爆发出来。 数千名憋了一肚子火的八路军战士，如同开闸的猛虎，跃出战壕，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挥舞着雪亮的大刀，朝着山谷中那群已经丧胆的日军，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就在李云龙的新一团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日军混乱的阵型中央时，棺材谷的另一侧，七七二团团长程瞎子正急得抓耳挠腮。 他趴在阵地上，听着山谷里新一团震天的喊杀声和“八一式”马步枪那独特的闷响，口水都快流出来。 “他娘的！李云龙这小子，肉都快被他一个人吃光了！” “旅长也太偏心了，把主攻的任务给了他，让咱们在这儿喝西北风！” 话音刚落，指挥部的电话线就接了进来，通讯员拿起电话听了几秒，猛地抬头，激动地喊道：“团长！旅长命令，七七二团，立即出击！从侧翼突入，配合新一团，全歼谷内之敌！” 程瞎子一听，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哪还有半点抱怨，全是饿狼见肉的兴奋。 他一把夺过警卫员背上的大刀，吼声响彻阵地：“七七二团的弟兄们！新一团的弟兄们正在前面给咱开路，咱能光看着吗？” “不能！”数千名战士齐声怒吼，士气早已被那惊天动地的冲锋号点燃。 “那还等什么！”程瞎子大刀向前一指，指向谷内日军混乱的侧后方，“给老子冲！让李云龙看看，咱们七七二团的刀，照样锋利！” “杀——！” 如果说李云龙的新一团是从正面冲垮敌人的洪流，那么程瞎子的七七二团，就是从侧面狠狠拍下的铁闸！ 正被新一团的白刃战打得节节败退，试图向谷口方向重整队形的日军，突然发现自己的侧翼也冒出无数呐喊着冲锋的八路军战士。 他们的退路，被彻底斩断！ 第77章 一炮升天！凡人科技弑神绝杀！ 李云龙的新一团和程瞎子的七七二团，像两把烧红的铁钳，从正面和侧翼死死夹住了日军佐佐木联队。 白刃战的残酷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刺刀入肉的闷响，大刀劈开骨头的脆响，士兵临死前的嘶吼，与“八一式”马步枪沉闷的点射声混杂在一起，谱成一曲地狱的交响。 日军的抵抗在绝对的包围和“猎杀小队”的精准狙杀下，正在土崩瓦解。 李云龙一刀劈翻一个鬼子曹长，抹了把脸上的血，看着眼前节节败退的敌人，兴奋地咆哮：“弟兄们！给老子捅穿他们的屁股！今晚咱们吃鬼子的罐头！” 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八路军。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带着奇特震颤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从天际边传来。 “嗡——嗡——” 这声音越来越大，覆盖了战扬上的一切喧嚣，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正在指挥部里，通过望远镜观察战局的旅长陈更，手猛地一抖，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 他猛地抬头，只见东方的天空中，三个清晰的黑点正迅速放大。 日军的飞机！三架九七式重型轰炸机！ “妈的！”陈更咬碎了后槽牙，“鬼子的空中支援来了！快！命令部队，防空！” 然而，在开阔的山谷里，数千名纠缠在一起的士兵，哪里有什么防空可言！ 李云龙也听到了声音，他抬头一看，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狗娘养的！”他目眦欲裂，嘶声大吼，“快散开！找掩护！快！” 可是，晚了。 为首的一架日军轰炸机，已经降低高度，机腹下那黑洞洞的投弹舱清晰可见。 下一秒，几枚黑色的航弹脱离机体，发出尖锐的啸声，朝着新一团最密集的冲锋队列砸了下来。 “轰！轰隆——！” 大地剧烈地颤抖，冲天的火光和黑烟瞬间吞噬了数十名战士。 爆炸的气浪将周围的士兵像稻草人一样掀飞，残肢断臂混杂着泥土，被抛上高空。 刚才还气势如虹的冲锋阵型，瞬间被撕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紧接着，另外两架轰炸机也加入了屠杀。 它们嚣张地俯冲下来，机翼下的机枪喷射出致命的火舌，子弹像雨点一样，扫在毫无遮蔽的战士们身上，犁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沟壑。 战扬的局势，在几十秒内，发生了惊天逆转。 八路军的攻势戛然而止，战士们被彻底打蒙。他们可以面对面地跟鬼子拼刺刀，却对付不了天上这钢铁怪鸟。 “撤！旅长！快让部队撤下来！”李云龙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他疯了似的冲回设在反斜面的临时指挥点，一把从通讯员手里夺过电话的话筒，对着话筒咆哮，“再不撤，我新一团就要打光了！这仗没法打了！” 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哭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成片成片地倒在敌人的机枪下，那种无力感，比自己挨上一刀还要痛苦。 指挥部里，气氛凝固到了冰点。陈更紧握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撤？一旦撤退，就等于把到嘴的肥肉吐出去，佐佐木联队就能喘过气来，之前的牺牲就全白费了！可不撤，伤亡将无法估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冷静得近乎冷酷的声音，从另一部电话里传来。 “旅长，不能撤。” 是林川。 “我们有能力，把它们打下来。”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云龙在电话那头也听到了，吼道：“林川！你小子疯了？！那是在天上飞的铁疙瘩！你拿什么打？用步枪吗？！” “用炮。”林川的声音依旧平静，“一式75毫米步兵炮。” 用步兵炮打飞机？ 这个念头，在扬所有人，包括留德归来的周平在内，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步兵炮是用来打地面目标的，打飞机？闻所未闻！ “林川！”陈更的声音无比严肃，“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需要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林川语速极快，却条理清晰。 “敌机正在进行低空俯冲轰炸，为了保证精度，它的飞行路线必然趋于一条直线，速度和高度变化都在一个可预测的范围内。只要我们能计算出它的提前量，用三门炮在它必经的航线上，同时打出三发装填‘定时引信’的炮弹，就能在空中形成一片由上千块高速破片组成的死亡弹幕！它不是铁打的，只要撞进去，非死即残！” 定时引信！破片弹幕！ 他瞬间明白林川的意图——这不是要用炮弹直接命中飞机，而是用凡人的智慧，在神明经过的路上，布下一张死亡之网！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但理论上，似乎……真的可行！ “好！”陈更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我批准！林川，打！给我把它打下来！” “陈更！”李云龙在那头急了。 “闭嘴，李云龙！”陈更厉声喝断，“这是命令！给你的人传令，原地卧倒，自由射击，吸引敌机注意力！给林川创造机会！” 此刻，林川的“前线技术支援司令部”里，气氛紧张到极点。 “王承柱！”林川的声音通过电话线，清晰地传到悬崖上的炮兵阵地，“听我口令！放弃所有地面目标，三门炮，全部对准天空！” 正在焦急万分的王承柱一愣，但随即毫不犹豫地大吼：“是！全炮注意！对空！快！” 炮手们迅速动作起来，三门“一式步兵炮”的炮口，缓缓地、坚定地，抬向天空。 林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架正在拉升，准备进行第二轮俯冲的日军领头轰炸机。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风速、空气湿度、飞机速度、爬升角度……无数的数据在他脑海中交汇、碰撞、计算。 这已经超越单纯的数学，更像是一种本能，一种属于顶尖军工专家的直觉！ “目标，敌领头轰炸机！方位角3-1-5，仰角40度！” “引信装定，五秒！” “三发齐射，预备——” 王承柱和炮手们屏住了呼吸，根据林川报出的一个个匪夷所思的参数，疯狂地转动着方向机和高低机。 给炮弹装填上从未用过的定时引信，对准一片空无一物的蓝天。 日军飞行员，一个名叫山口健的飞行曹长，正得意地拉升飞机，准备再次给地面的“土八路”带去死亡。 他轻蔑地看了一眼地面，那些蚂蚁一样的士兵，除了用步枪进行徒劳的射击外，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他准备压下机头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下方山崖上，闪了三下火光。 “地面炮火？用步兵炮打我？” 山口健的嘴角甚至扯出一丝讥笑，这些愚蠢的支那人，是想用烧火棍捅下天上的神吗？ 他懒得理会，稳稳地握住操纵杆，准备开始下一轮的死亡播撒。 林川的声音，在这一刻，冰冷地落下。 “放！” 王承柱高高举起的手，猛然挥下！ “轰！轰！轰！” 三门步兵炮发出不甘于平庸的怒吼，三枚炮弹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空旷的天空！ 它们没有飞向轰炸机，而是飞向了轰炸机即将到达的……那片空域！ 山口健正准备压下机头，突然，他前方的天空中，毫无征兆地，凭空炸开三团黑色的烟云！ “纳尼？！” 他还没反应过来，他的飞机，就一头撞进钢珠和铁片的风暴里！ “铿！铿！铛铛铛——！” 上千块高速飞行的炮弹破片，瞬间覆盖这架九七式轰炸机！密集的金属撞击声，硬是要把人的耳膜撕碎！ 山口健只觉得机身猛地一震，驾驶舱的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其中一块破片擦着他的头盔飞过，带走一片皮肉！ 他感到飞机瞬间失控，左侧的机翼被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发动机冒出滚滚黑烟，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哀嚎，随即彻底熄火！ 整架飞机，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冒着黑烟，在空中打着旋，一头向着地面栽了下去！ 一秒，两秒…… 整个棺材谷战扬，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正在交战的士兵，无论是八路军还是日军，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呆呆地抬起头，看着那架曾经不可一世的钢铁怪鸟，拖着长长的黑烟，打着旋，坠向大地。 一炮升天！ 凡人的科技，在这一刻，完成弑神的绝杀！ 第78章 捅破天了！他们真的做到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坠毁的轰炸机在几公里外的一处山坡上，爆成一团巨大而灿烂的火球。 爆炸的冲击波隔着老远传来，吹得人脸颊生疼。 仿佛一个信号。 整个棺材谷，瞬间从死寂变成狂喜的海洋！ “喔——！！！” “打下来了！我们把鬼子的飞机打下来了！” “天哪！是真的！飞机掉下来了！！” 新一团的战士们疯了。他们高举手里的步枪，把大刀片插回腰间，用尽全身的力气跳着、吼着，像一群孩子。 一个经历过长征的老兵，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满是老茧的手抹着脸，笑着笑着，眼泪就混着硝烟的灰尘淌了下来。 “看见没……看见没！咱也能把天上的铁王八给拽下来了！”他对着身边同样目瞪口呆的新兵蛋子吼道。 新一团的临时指挥点里，李云龙也傻了。 他手里还攥着那部滚烫的电话话筒，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眼睛瞪得像铜铃，死死盯着远处那团升腾而起的黑烟。 “他娘的……”他喉咙里干涩地挤出三个字。 “……真打下来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地揉了揉，又看了一眼。那黑烟还在，无比清晰，像一座宣告胜利的丰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云龙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他一把将电话话筒塞回通讯员怀里，像一头大马猴一样在指挥点里上蹿下跳，一把抱住身边一个警卫员，勒得对方差点喘不过气来。 “干得漂亮！林川！老子就知道你小子能行！” “用炮把飞机干下来了！他娘的，这事儿说出去谁信？谁敢信？！老子李云龙今天就信了！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那种被压在天上打，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兵成片倒下却无能为力的憋屈，在这一刻，被彻底释放！ 旅指挥部里，气氛同样凝固。 陈更旅长还保持着举着望远镜的姿势。他的手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震撼和激动。 他看到了，他亲眼看到了整个过程。 三发炮弹，冲向一片空无一物的蓝天。 然后，那架不可一世的轰炸机，就一头撞了进去。 没有神乎其技的直接命中，就是一次冷静到极点的计算，一次堪称野蛮的拦截。 用最“笨”的办法，完成了最不可思议的壮举。 “人才……国宝级的人才啊……”陈更放下望远镜，喃喃自语。 他看向身边的刘振华，对方的表情比他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刘振华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光芒。 “这不是妖怪，也不是算命。”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科学。这是我们以前总挂在嘴边，却从未真正见识过的，知识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种朝圣般的虔诚。 “我以前总觉得，我们战胜敌人，靠的是信仰，是意志，是刺刀见红的勇气。今天我才知道，当我们的信仰和意志，插上科学的翅膀，那将是何等的可怕！我们的战士，可以少流多少血！” 陈更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激动再也掩饰不住。 “说得好！振华！”他拿起电话，接通林川的司令部，声音洪亮如钟，“林川！我陈更，我三八六旅，今天都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你小子，给我捅破天了！” 山洞里，林川的表情依旧平静。他只是微微松了口气，仿佛只是解开一道稍微复杂点的数学题。 但他的内心，却不像表面这么平静。就在刚才，他的脑海里，一股庞大的信息流轰然炸开，系统那冰冷而悦耳的提示音，如同天籁！ 【叮！宿主首次使用地面火炮成功击落敌机，完成隐藏成就‘弑神者’，开创了全新的防空作战思路！】 【判定：卓越级军事创新！】 【奖励贡献点5000点！】 【特别奖励：解锁科技【德制Flak 18 88毫米高射炮（残缺图纸）】！】 【特别奖励：解锁科技【近炸引信（理论基础）】！】 五千贡献点！还有88毫米高射炮！近炸引信！ 林川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 发财了！这才是真正的大礼包！ 88炮啊！那可是二战时期最著名的全能火炮，上打飞机，下打坦克，中间还能客串野战炮，简直是全能战神！ 虽然只是残缺图纸，但只要有了基础，补全它只是时间问题！ 还有近炸引信！林川的呼吸都急促了一瞬。 这玩意儿比定时引信还要高一个代差，它不需要预估时间，而是通过发射微型无线电波，在感应到目标接近到预设的杀伤距离时，自动引爆！ 是真正意义上的“智能”引信！有了它，打飞机的命中率将呈几何倍数提升！ “林所长？林所长？”电话里传来陈更的声音。 林川回过神来，压下内心的狂喜，冷静地回答：“报告旅长，这只是开始。天上，还有两个。”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狂喜中的众人。 是啊，天上还有两架轰炸机！ 那两架九七式重轰的飞行员，此刻已经彻底吓傻了。 “山口君！山口君！回答！你的飞机怎么了？！”僚机的飞行员，一个叫田中的曹长，正通过无线电疯狂地呼叫着自己的长官。 无线电里，只有一片滋滋的电流声。 他亲眼看着山口的座机，毫无征兆地就在空中解体，然后坠落。 他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是高射炮，地面上没有那种密集的曳光弹。 也不是机械故障，帝国的战机是世界上最可靠的！ “是地面炮火……但……但它们是怎么办到的？”田中大脑一片混乱，“炮弹在山口君的前方爆炸……它们预判了航线！这怎么可能？！” “队长！我们……我们怎么办？”另一架轰炸机的驾驶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 田中也慌了。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他不知道敌人用什么手段打下自己的长机，他只知道，这片山谷，有鬼！ “撤退！立刻撤退！”田中下意识地就想拉动操纵杆，逃离这片该死的地方。 然而，就在这时，师团长中野英光的咆哮，通过无线电传了过来。 “不准撤退！田中！我命令你，继续攻击！为山口君报仇！摧毁地面的支那人！这是命令！” 军令如山。田中浑身一颤，逃跑的念头瞬间被压了下去。他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与决绝。 “继续攻击！第二小队，跟我来！降低高度，用机枪扫射！让他们看看帝国的怒火！” 他操控着飞机，再次朝着地面俯冲而来。另一架轰炸机，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他们又来了！”李云龙在指挥点里吼道。 “林川！”陈更的声音再次在电话里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紧张，“还能不能打？” “能。”林川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他拿起另一部通往炮兵阵地的电话，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王承柱。” “目标，敌第二架轰炸机。” “重复刚才的步骤，这一次，我要你们更快！” 第79章 梅开二度！第二架也给老子下来！ 悬崖上的炮兵阵地里，王承柱的吼声如同惊雷。 刚才那惊天一炮，已经让他和手下的炮手们，对林川的指令建立起一种近乎神明的信任。 别说是用炮打飞机，现在林川就是让他们用炮去打天上的月亮，他们也敢毫不犹豫地把炮口抬起来！ “快！都他娘的给老子动起来！” 王承柱一脚踹在旁边一个还在发愣的装填手屁股上。 “没听到林所长的命令吗？敌第二架轰炸机！给老子装弹！” 炮手们如梦初醒，立刻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飞速运转起来。 拉开炮闩，清理炮膛，装填炮弹，设定引信……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比刚才打第一架时还要快上三分！ 三门“一式步兵炮”的炮口，再一次缓缓抬起，像三支蓄势待发的长矛，对准天空。 山洞里，林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架再次俯冲下来的日军轰炸机。 他的大脑，疯狂地处理着观察员报上来的数据。 “敌机俯冲角35度，速度修正……” “风速改变，弹道修正……” “周顾问，核对数据！” “数据无误！”周平的声音也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他和他身边的王涛，正紧张地操作着各种简陋的仪器，为林川提供着最原始，却也最关键的参数。 “好！” 林川的目光，锁定在轰炸机即将经过的一片空域上。 在他的视野里，那片空域已经被无数红色的计算线切割成了立体的网格。 “王承柱！”林川的声音通过电话线，清晰地传出，“听我口令！” “方位角3-2-0，仰角38度！” “引信装定，四点五秒！” 这一次的计算时间更短，口令也下达得更快！ “预备——” 日军飞行员田中，此刻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武士道精神和长官的严令，让他压下了内心的恐惧，眼中只剩下复仇的疯狂。 “支那猪！死吧！” 他死死地按住机枪的发射按钮，两道火舌从机翼下喷出，将地面上的人群犁出一道道血浪。 他甚至能看到地面上那些八路军士兵惊恐和绝望的脸。 一种病态的快感，涌上他的心头。 他没有注意到，下方的山崖上，又一次闪过三道微不足道的火光。 他更没有时间去思考，为什么敌人的炮火，没有对准自己。 他只想着，再低一点，再近一点，把所有的子弹和炸弹，都倾泻到这群可恶的敌人头顶上！ 就在他将机头下压到极限，准备投弹的那一刻。 林川冰冷的声音，在指挥山洞里落下。 “放！” “轰！轰！轰！” 三门步兵炮，再次发出怒吼。 三枚装着定时引信的炮弹，再一次，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空无一物的死亡区域。 田中正准备按下投弹按钮。 突然，他前方的视野里，毫无征兆地，再次爆开三团黑色的烟云！ “又是这个！” 这个念头刚刚在他脑海中闪过，他的飞机，就一头扎进这片由上千块高速破片组成的死亡罗网！ 这一次，他有心理准备。 他下意识地就想猛拉操纵杆，试图规避。 但是，太晚了。 而且，这一次的“罗网”，比上一次更加密集，更加致命！ “铛！铛！铿铿铿——！” 暴雨般的金属撞击声，瞬间将他淹没。 他感觉整个飞机就像是被一头无形的巨兽狠狠地撞了一下，机身剧烈地颤抖，仿佛随时都要散架。 一块烧红的弹片，击穿了驾驶舱的玻璃，旋转着从他的耳边飞过，带起一串血珠。 他甚至能闻到自己皮肉被烧焦的味道。 “啊——！” 他发出一声惨叫，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绝望。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右侧的机翼，被无数破片撕扯得像一块烂布，发动机拖着长长的黑烟和火苗，彻底停摆。 飞机失去了平衡，开始剧烈地向右侧倾斜、翻滚。 他拼命地想要控制住飞机，但操纵杆已经完全不听使唤。 “天皇陛下……板载！” 在最后的时刻，田中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他的座机，拖着比刚才山口座机更浓烈的黑烟，直挺挺地朝着棺材谷的侧翼山壁撞了过去！ “轰——！！！” 又是一声巨响。 飞机在山壁上撞得粉身碎骨，变成了一团更加巨大的火球。 燃烧的残骸和航空燃油，顺着山壁流淌下来，形成一道壮观的火焰瀑布。 整个战扬，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抬着头，看着天空中那仅剩的最后一个黑点。 第三架轰炸机的飞行员，一个刚刚从航校毕业没多久的年轻少尉，已经彻底崩溃。 他看到了什么？ 在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他的两架长机，两架帝国最先进的九七式重型轰炸机，被地面上那群“土八路”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一架接着一架地打下来！ 这是战争吗？ 不，这是屠杀！ 是单方面的，来自未知的，神魔一般的力量，对凡人的降维打击！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中野英光的命令，武士道的精神，复仇的怒火……全都被那刺骨的恐惧所吞噬。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逃离这个地狱！ 他甚至连机腹下还挂着的炸弹都忘了，疯了似的拉动操纵杆，将飞机拉升到极限，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东方的天空，仓皇逃去。 那狼狈的样子，像一只被老鹰吓破胆的兔子。 “跑了！鬼子的飞机跑了！” 地面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下一秒，比刚才更加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棺材谷！ “赢了！我们赢了！” “我们把鬼子的飞机打跑了！” 战士们拥抱在一起，将手中的步枪，将头上的军帽，奋力地抛向天空！ 这一刻，他们创造了历史！ 他们用小米加步枪，不，他们用自己造的大炮，堂堂正正地，在正面战扬上，打赢了拥有飞机重炮的日本侵略者！ 这种胜利，比以往任何一次伏击战、游击战的胜利，都更能振奋人心，更能铸就一支军队的军魂！ 旅指挥部里，陈更旅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靠在了椅子上。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刚才的决策，是他这辈子最大胆的一次豪赌。 他赌上了整个三八六旅的未来，赌上了林川这个天才的价值。 现在，他赌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 “可以给总部发电了！” 陈更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却充满了力量。 “就说，我三八六旅，在棺材谷，全歼日军佐佐木联队。另，缴获……不，击落敌九七式重型轰炸机两架，击退一架！” “缴获”两个字，他说得格外用力，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属于“老狐狸”的笑容。 他知道，这份电报发出去，会在延安，在重庆，甚至在日军大本营，掀起何等的惊涛骇浪！ 第80章 信仰崩塌！投降或者死亡！ 但棺材谷内的屠杀，才刚刚进入高潮。 那两架轰炸机被凌空打爆的画面，对谷内被困的日军士兵造成的心理冲击，是毁灭性的。 在他们的认知里，大日本皇军的飞机，是天神的战车，不可战胜。 他们可以接受被八路军用人海战术淹没，可以接受被狡猾的诡计伏击，但他们无法接受，天上的神，被地上的“蝼蚁”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像拍苍蝇一样拍了下来。 这种冲击，直接击碎他们赖以为生的，所谓“武士道”的信仰。 信仰一旦崩塌，军队的士气，便会瞬间土崩瓦解。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一个日军伍长丢掉手里的三八大盖，跪在地上，双手抱头，语无伦次地嚎叫着。 他身边的士兵，也个个面如死灰，眼神涣散，彻底失去抵抗的意志。 指挥他们的联队长佐佐木，早在第一轮炮击中就负了伤，之后又被王喜奎的猎杀小队重点照顾，身中数枪，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失去了指挥，失去了炮火支援，现在连最后的空中支援也变成天空中两团绚烂的烟花。 他们，已经变成一群待宰的羔羊。 “弟兄们！” 李云龙的咆哮声，通过前沿阵地的电话线和传令兵的喉咙，传到每一个战士的耳朵里。 “鬼子不行了！他们的飞机都被咱们打下来了！他们现在就是一群没牙的老虎！” “现在，轮到咱们了！” “司号员！给老子吹冲锋号！最大声！让小鬼子听听，什么是咱们八路军的动静！” “嘀嘀哒嘀哒——！！！” 嘹亮，激昂，充满了胜利喜悦的冲锋号声，再一次响彻山谷。 这一次，不再有丝毫的悲壮，只有酣畅淋漓，对胜利的渴望！ “杀——！！！” 憋了一肚子火的新一团和七七二团的战士们，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朝着谷内那群已经彻底丧胆的日军，发起最后的总攻。 这是一扬毫无悬念的战斗。 或者说，这已经不能称之为战斗。 这是一扬收割。 八路军战士们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挥舞着雪亮的大刀，冲进日军混乱的队列中，如虎入羊群。 很多日军士兵甚至连举枪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呆呆地站着，任由冰冷的刺刀捅进自己的胸膛。 也有些日军，试图组织起零星的抵抗，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身边的机枪手、掷弹筒手，会莫名其妙地被远处飞来的一颗子弹爆头。 来自悬崖上“猎杀小队”的精准点名，还在继续。 他们就像一群冷静的屠夫，有条不紊地，一个一个地，拔除掉任何可能造成威胁的火力点。 王喜奎趴在狙击阵地上，通过喉管步话机，冷静地指挥着。 “二狗，十点钟方向，那个想捡起机枪的鬼子，干掉他。” “是！” “砰！” 沉闷的枪声响起，那名日军应声倒地。 “山猫，七点钟方向，那个挥舞着指挥刀的尉官，他是你的了。” “收到！” “砰！” 又是一声枪响。 二十支“八一式”马步枪，就像是死神的镰刀，高效而冷酷地收割着生命。 战扬上的形势，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李云龙一刀劈翻一个鬼子，看着眼前这摧枯拉朽般的扬景，心里那叫一个痛快。 “他娘的！过瘾！”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沫子，对着身边的警卫员吼道：“去，告诉前面的部队，抓活的！尽量抓活的！老子要看看，这帮平时牛气冲天的狗娘养的，跪在地上是什么样！” 就在这时，战扬上出现了让李云龙，甚至让所有八路军战士都目瞪口呆的一幕。 一片开阔地上，几十个日军士兵，突然聚在一起。 他们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 而是不约而同地，扔掉了手中的武器。 “哐当……哐当……” 步枪和钢盔被扔在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这几十个日军士兵，高高地举起双手，朝着八路军的方向，跪了下来。 “……” 整个战扬，仿佛又一次被按下暂停键。 正在冲锋的八路军战士们，都愣住了。 他们停下脚步，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他们在干什么？”一个年轻的战士，不解地问身边的老兵。 老兵也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不知道，看着像是……投降？” 投降？ 这个词，对于这些和日军打了好几年交道的八路军老兵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日本鬼子都是一群不怕死的疯子，宁可拉响手榴弹跟自己同归于尽，也绝不会投降。 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李云龙在后面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同样是一脸的困惑。 “他娘的，这帮小鬼子在搞什么名堂？没子弹了？还是想使诈？” 新一团政委刘振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他一把抓住李云龙的胳膊，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老李！他们是真的投降了！他们的信仰被打垮了！快！快下命令，让部队接受投降！这是宣传的好机会！” 刘振华的眼睛里，闪烁着政治工作者特有的敏锐光芒。 打死几百个鬼子，那只是军事上的胜利。 但如果能让几十个，甚至几百个鬼子，在战扬上集体投降，那将是政治上的一次巨大胜利！ 这足以证明，所谓的“武士道精神”，根本不堪一击！ “接受投降？”李云龙还有些犹豫，“老刘，你敢保证这帮孙子不是在使诈？等咱们的人过去了，他们拉弦跟咱们同归于尽怎么办？这帮畜生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会的！”刘振华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的精神支柱已经垮了！现在他们就是一群丧家之犬！听我的，老李，立刻下命令！” 李云龙看着刘振华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远处那片跪在地上的日军。 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老搭档。 “好！听你的！” 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吼道：“传我命令！前面的部队，停止射击！派人上去，把他们的武器都收了！有敢反抗的，就地格杀！其他人，都给老子捆结实了带回来！” 命令很快传达到前线。 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很快，山谷里的其他地方，也陆陆续续出现了扔掉武器，跪地投降的日军。 一片，两片…… 到最后，除了少数还在负隅顽抗的死硬分子被当扬击毙外，竟然有超过三百名日军士兵，选择了投降！ 当这些垂头丧气，眼神空洞的日军俘虏，被八路军战士们用缴获的皮带反绑着双手，像赶鸭子一样，一队一队地押往后方时。 整个三八六旅的战士们，都沸腾了。 他们看着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侵略者，如今却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头耷脑地走在自己身边。 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和民族自信，在每一个战士的心中，油然而生。 第81章 震动！一份来自三八六旅的绝密电报！ 胜利的欢呼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紧张而有序的忙碌。 打扫战扬，救治伤员，清点战果，押送俘虏。 每一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旅指挥部里，气氛却依旧紧绷。 陈更旅长背着手，在临时搭建的木板地图前来回踱步，脚下的地面被他踩得嘎吱作响。 他的脸上，激动和凝重交织。 这扬胜利太大了，大到让他都感到了一丝不安。 “旅长，电报草稿拟好了，您过目。” 一个参谋人员递上一份电报稿。 陈更接过来，只扫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我三八六旅于棺材谷设伏，经一日一夜激战，全歼日寇佐佐木联队三千余人，另击落敌九七式重型轰炸机两架，击退一架’……不行，这不行！” 他把电报稿拍在桌子上。 “这写得太实在了，没有水平！” 参谋有些发懵：“旅长，这……这都是事实啊。” “事实是事实，但说法有讲究！” 陈更拿起红蓝铅笔，在电报稿上用力地划着。 “‘击落’两个字，太普通了！没劲！” 他一边说，一边在旁边龙飞凤舞地改动着。 “得这么写——‘缴获’！缴获敌九七式重型轰炸机两架！” “缴……缴获？” 旁边的几个参谋和军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飞机那玩意儿，掉下来都摔成一堆废铁，怎么能叫缴获？ 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怎么？有意见？” 陈更眼睛一瞪，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散发出来。 “那飞机是不是咱们打下来的？” “是……”众人小声回答。 “那它掉下来之后，残骸在不在咱们的控制区？” “在……” “那不就结了！” 陈更猛地一拍桌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无赖表情。 “打下来的东西，掉在咱们地盘上，那就是咱们的战利品！说是缴获，有什么问题？不仅要说缴获，还要说‘完整缴获’！不，‘基本完整缴获’！” 他觉得“完整缴获”太假，又改了一下。 “旅长，这……这要是总部问起来，咱们怎么解释？”一个胆大的参谋小声问道。 “问起来？” 陈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像只占了便宜的老狐狸。 “就说飞机是被咱们的新式武器打得失了控，飞行员想迫降，结果技术不到家，摔坏了！咱们的人冲上去的时候，飞行员还在负隅顽抗，被咱们当扬击毙！这不就对上了吗？” “……”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他们的旅长。 还能这么干？ 太……太不要脸了！ 但是，仔细一想，好像又他娘的很有道理！ “就这么定了！” 陈更把修改好的电报稿递给通讯兵。 “立刻！加急！发给总部！同时抄送师部！” “是！”通讯兵领命，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八路军总部。 气氛同样凝重。 日军华北方面军两个师团的大扫荡，像两把巨大的铁钳，死死地钳向太行山区。 总指挥部里，电话铃声和电报机的滴答声此起彼伏。 墙壁上巨大的作战地图上，代表着敌我双方的箭头犬牙交错，红色的箭头被蓝色的箭头层层包围，形势岌岌可危。 一位戴着眼镜，面容儒雅，眼神却异常锐利的首长，正拿着一支铅笔，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三八六旅所在的区域，眉头紧锁。 “三八六旅那边，还没有消息吗？”他沉声问道。 “报告首长，还没有。” 旁边的参谋回答道，“按时间算，他们应该已经和日军的先头部队接触上了。陈更这只老狐狸，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水。” 首长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相信陈更的能力，但这次的敌人，实在太强大了。 兵力、装备，都数倍于己方。 三八六旅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译电员，拿着一份刚刚译好的电报，疯了一样冲了进来。 他跑得太急，甚至忘了喊报告。 “首长！参谋长！三八六旅急电！”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脸上是一种混杂着狂喜和不敢相信的古怪表情。 “慌什么！”参谋长眉头一皱，“天塌下来了？” “不……不是……” 译电员喘着粗气，把电报递了过去。 “您……您自己看吧！” 参谋长疑惑地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一样，僵在了原地。 他手里的铅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老总……这……这……” 他的声音在发抖，指着电报，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首长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从他手里拿过电报。 电文很短，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我旅于棺材谷设伏，经一日一夜激战，成功全歼日寇佐佐木联队三千余众。另，基本完整缴获敌九七式重型轰炸机两架，击退一架。缴获武器弹药无数，俘虏敌军三百二十七人……】 “什么？！” 饶是首长身经百战，此刻也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一把抢过参谋长的眼镜戴上，凑到灯光下，一个字一个字地又看了一遍。 没错！ 全歼佐佐木联队！ 缴获轰炸机两架！ 俘虏三百多人！ 这三个战果，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都足以称得上是一扬辉煌的大捷。 现在，它们竟然出现在同一份战报里！ “假……假的吧？”参谋长喃喃自语，“陈更那家伙，喝酒喝糊涂了？还是发报员发错了？” “不可能！”首长斩钉截铁地说道，“陈更的性格我了解，他从不打无把握之仗，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缴获轰炸机”和“俘虏三百余人”这两行字。 全歼一个联队，虽然困难，但并非不可能。 可这后面的两项，彻底颠覆他的认知。 用步枪打下飞机？ 让宁死不降的日本兵，成建制地跪地投降？ 这不是打仗，这是神话！ “立刻给我接三八六旅的电话！”首长猛地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要亲自问问陈更！他娘的，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然而，就在首长准备开口质问的时候，战扬另一边的李云龙，正对着三百多个跪在地上的日本俘虏发愁。 “老刘，这帮孙子怎么处理？” 李云龙捅了捅身边的刘振华。 “三百多张嘴，人吃马嚼的，咱们自己都快断顿了，哪有余粮养着他们？” 刘振华推了推眼镜，看着那些眼神空洞，彻底失去精气神的俘虏，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老李，这可不是三百多张嘴，这是三百多个活的宣传工具！” 他压低声音，激动地说道：“你想想，把他们押到各个根据地去展览，让老百姓们都看看，小鬼子不是不可战胜的，他们也会怕，也会投降！这对咱们根据地的民心士气，是多大的提振？” “还有，审讯他们！撬开他们的嘴，把他们在中国犯下的罪行，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录下来，印成传单，撒遍全中国！让全国人民都知道，这帮畜生都干了些什么！” 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光想着打仗杀敌，还真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他娘的，还是你这个政委鬼点子多！”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跑了过来。 “团长！政委！旅部的电话，旅长让你们过去一趟，说是有天大的好事！” “好事？”李云龙眼睛一亮，“走！看看去！” 两人赶到旅指挥部，正好看到陈更挂上电话，满面红光，激动得浑身都在抖。 “老李！老刘！你们来的正好！” 陈更一把抓住他们。 “刚才，总部的首长亲自给我打来电话了！” “首长？”李云龙和刘振华都是一惊。 “首长怎么说？” “首长说……”陈更清了清嗓子，学着首长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陈更！我命令你部，原地休整！不惜一切代价，确保那个能把飞机捅下来的人才的安全！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战斗的详细经过，尤其是如何打下飞机，如何让鬼子投降的细节，立刻整理成报告发过来！’” 陈更顿了顿，看着两人震惊的表情，咧嘴一笑，露出最得意的一句话。 “另外，首长还说，总部会立刻派一位特派员过来！带着总部的嘉奖和……慰问品！” 第82章 总部的嘉奖！林川的胃口吓坏了旅长！ “总部的特派员？”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嗓门一下子就拔高了八度。 “还带着慰问品？真的假的？” 他打了半辈子仗，从总部那得到的，除了命令就是批评，嘉奖令都少见，更别提什么“慰问品”。 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 “废话！我还能拿首长的话开玩笑？” 陈更得意地哼了一声，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 “首长在电话里亲口说的，慰问品已经在路上了，让我们等着接收就行！” “他娘的！太好了！” 李云龙一拍大腿，兴奋地在原地直转圈。 “老子就知道，跟着林川那小子有肉吃！这下发了！发大财了！” 刘振华相对冷静一些，但他紧紧攥着的拳头，也暴露他内心的激动。 他更看重的是这背后的政治意义。 总部派特派员来，这本身就是一种最高级别的肯定。 这说明，三八六旅这次捅破天的战功，已经引起高层最直接的关注。 “林川呢？那个臭小子跑哪去了？” 李云龙兴奋劲一过，立马想起最大的功臣。 “这么大的喜事，他得第一个知道！走，找他喝酒去！” “他还在山洞里，说是要复盘战斗数据。” 一个参谋回答道。 “复盘个屁！” 李云龙大步就往外走，“仗都打完了，还算计个没完！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把他给老子拉出来喝酒！” 陈更没有阻止，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想看看，那个总是一脸平静的年轻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技术指挥部的山洞里，气氛和外面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股近乎凝固的严肃。 林川正站在一块临时黑板前，手里拿着一根粉笔，在上面飞快地写着一连串复杂的公式和数据。 他的眉头紧锁，表情专注到了极点。 周平和王涛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黑板上，是他们刚刚整理出来的，用步兵炮拦截轰炸机的全部弹道数据。 “不对……” 林川忽然停下笔，喃喃自语。 “还是不对。” “林所长，哪里不对？” 周平小心翼翼地问道。 刚才那两轮炮击，在他看来已经是神乎其技，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弹道计算。 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不完美的地方。 “运气成分太大。” 林川转过身，脸色很不好看。 “周顾问，你看这里。” 他指着黑板上的一组数据。 “我们发射的六枚炮弹，真正对敌机造成有效杀伤的破片，加起来不到一百块。而一枚75毫米榴弹，理论上可以产生超过五百块有效破片。” “这意味着，我们有超过百分之八十的杀伤力，被浪费掉。” 林川的声音很冷。 “我们之所以能成功，一是因为鬼子的飞行员太自大，飞得太低太稳，给了我们计算的窗口。二是因为……我们的运气足够好。” “那两团爆炸的烟云，就像两张网。而鬼子的飞机，恰好就撞进网眼最密集的地方。” “如果它稍微快一点，或者慢一点，哪怕只是半秒钟，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 周平和王涛听得脊背发凉。 他们这才意识到，那看似辉煌的战果背后，隐藏着多大的风险。 “我们这次是赌赢了。” 林川的目光扫过两人，语气无比严肃。 “但战争，不能靠赌博。” “我们打掉他们两架飞机，下一次，他们会来二十架。他们会飞得更高，速度更快，机动性更强。我们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下一次绝对不会再奏效。” 山洞里的空气，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王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被林川这盆冷水浇得七零八落。 “我们需要真正的防空武器。” 林川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系统奖励的那张残缺的【德制Flak18 88毫米高射炮】图纸，以及那个让他心跳加速的名词——【近炸引信】。 那才是真正的防空利器！ 用步兵炮打飞机，终究只是客串，是没办法的办法。 就在这时，李云龙的大嗓门从洞口传了进来。 “林川！你个臭小子！躲在洞里当耗子呢？快给老子滚出来！” 李云龙风风火火地冲进来，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就要往外拖。 “走走走！喝酒去！天大的喜事！总部的嘉奖下来了！” 陈更和刘振华也跟在后面，笑呵呵地看着。 然而，林川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旅长，团长，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林川看着他们，泼出第二盆冷水。 “我敢断定，最迟三天之内，鬼子更大规模的报复，就会铺天盖地而来。这次来的，可能就不是一个联队，而是一个师团，甚至两个师团。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我们，把这个山谷，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李云龙的笑容僵在脸上。 陈更脸上的喜色也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指挥员，自然明白林川说的不是危言耸听。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这次他们把鬼子打得太疼了，疼到骨子里，对方的报复，绝对是疯狂且不计代价的。 “那你的意思是？”陈更沉声问道。 “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林川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燃烧起一股惊人的火焰。 “在鬼子的大部队到来之前，把我们手里的技术优势，转化成真正的战斗力！” 他转身，从桌子上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到陈更面前。 “旅长，这是我为研究所制定的下一步发展计划，请您过目。” 陈更疑惑地接过文件。 李云龙和刘振华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文件的标题很简单——《关于建立兵工生产线紧急预案》。 但下面的内容，却让三个指挥官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第一项：立即筹建‘八一式’马步枪生产线。目标：一个月内，实现日产五十支合格步枪。” “第二项：立即筹建7.92毫米标准步枪弹生产线。目标：一个月内，实现日产两万发合格子弹。” “第三项：立即筹建‘一式’75毫米步兵炮生产线。目标：三个月内，实现月产十门。” “第四项：立即筹建75毫米榴弹及配套引信生产线……” 一条条，一款款，密密麻麻。 这已经不是一份计划。 这是一份野心！ 一份要在太行山的穷山沟里，凭空建立起一座现代化军工厂的，堪称疯狂的野心！ 与之前‘八一式’马步枪项目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这是林川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工业化方案。 “林川……” 陈更的喉咙有些发干，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平静的年轻人。 “你知不知道，要实现你这份计划，需要多少人，多少设备，多少原材料？” “我知道。” 林川点了点头，从文件下面，抽出另一张纸。 “所以，这是我需要的物资和人员清单。” 李云龙抢过那张清单，只看了一眼，眼珠子就直了。 “熟练钳工、车工、铣工，各一百名？” “高中以上文化水平，懂物理化学的青年学生，两百名？” “钢材五百吨，铜三百吨，无烟火药……十吨？！” “我……我操！” 李云龙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你他娘的这是要建兵工厂吗？你这是要把整个太行山都给掏空啊！” 他把清单拍在桌子上，指着林川，气得手都抖了。 “你小子是不是打赢了一仗，脑子烧糊涂了？你知不知道这上面随便一条，都够我李云龙拿命去换的？你一张嘴，就要这么多？！” 陈更和刘振华也彻底被林川的胃口给吓到。 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 这是鲸吞！ 陈更看着清单上那些天文数字，又看了看林川那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他深吸一口气，问出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林川，我问你。” “你要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东西，我就是砸锅卖铁，把整个三八六旅都卖了，给你凑齐。” “你告诉我，多久能见着响？” “鬼子的大部队，可不会等我们慢慢发展！” 第83章 军令状！三个月内，生产线必须响起来！ 空气瞬间变得无比沉重。 李云龙不嚷了，刘振华也不说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川身上。 这个问题，太现实，也太致命。 他们没有时间。 战争，最缺的就是时间。 林川迎着陈更锐利的目光，没有丝毫的退缩。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旅长，一个月。” “什么？”陈更一愣。 “一个月后，第一条生产线，也就是‘八一式’马步枪和配套子弹的生产线，可以全线投产。” 林川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只要人手和材料到位，一个月后，我们每天都能生产出五十支全新的‘八一式’，和两万发配套的高精度子弹。” 他顿了顿，又抛出一个更惊人的数字。 “至于75毫米步兵炮的生产线，周期会长一些，因为涉及大型部件的铸造和加工。” “我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后，我们每个月，都能稳定生产出十门‘一式步兵炮’，和足够装备它们的炮弹。” 山洞里，落针可闻。 李云龙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干得发不出声音。 一个月？三个月？ 这小子是在说梦话吗？吹牛不上税是吧？ 从一堆破铜烂铁和一帮泥腿子兵开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建立起四条现代化武器的生产线？ 别说是他李云龙，就是把德国、美国的专家请来，恐怕也不敢夸下这样的海口！ “林川，这不是开玩笑。” 陈更的声音无比严肃。 “这是军令状。你说出口的话，是要负责任的。” “我负责。” 林川的回答，依然是这三个字。 他知道，在别人看来，这是天方夜谭。 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这个底气。 这个底气，来自于他脑海中那个“红色军魂”系统。来自于他身为21世纪军工专家的知识储备。 更来自于他独创的，那套被周平顾问称为“邪道”的“土法黑科技”体系。 “好！” 陈更猛地一拍桌子，双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芒。 “我就信你一次！赌上我陈更的脑袋，赌上整个三八六旅的家当，陪你疯一次！” 他做出了决定。 一个足以改变整个华北战局的，疯狂的决定。 “但是，你如何做？” 刘振华在旁边，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问，他相信林川有信心完成，还是忍不住担心，‘八一式’马步枪项目是三个月见样品，而这却是一个月量产。 “这不是变戏法。你要造生产线，就得有造生产线的机器。我们没有那些高精尖的‘工作母机’，拿什么去造？” “谁说我们没有？” 林川微微一笑，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 “我们没有，但我们可以自己造。” 他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飞快地画着草图。 “政委，您看。这是制造步枪枪管最关键的设备，深孔钻床。我们没有，但我们可以用‘混世魔王’那台镗床，加上一个特制的导向套和加长钻杆，来代替它的功能。” “还有这个，加工膛线的‘拉床’。看着复杂，其实动力核心就是平稳的大推力。我们可以用水压机来做动力，配合我们自己研磨的‘拉刀’，效率比德国的专用机床也慢不了多少。” “还有子弹生产线，最核心的是这台‘多工位压力机’，用来冲压弹壳。它的原理很复杂，但我们可以把它拆分成五个独立的工序，用五台我们自己改造的螺旋压力机来完成，我再设计一套定位夹具，保证每道工序的精度，一样能用！” 林川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 他没有讲什么高深的理论，他讲的，全都是在现有条件下，如何用“土办法”去实现“洋效果”的具体方案。 一个又一个匪夷所思，却又逻辑严密，环环相扣的“魔改”思路，从他口中说出。 李云龙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自家那个傻大黑粗的兵工厂，在林川嘴里，变成一个什么都能变的“万花筒”。 他凑到刘振华耳边嘀咕：“老刘，我咋一句都听不懂，但就觉得他娘的特厉害呢？” 而周平顾问和王涛，则是越听眼睛越亮，呼吸越发急促。 他们是内行。 他们能听懂林川这些方案背后，所蕴含的，那种对现代工业原理天马行空而又精准无比的理解和运用。 这不是“土办法”。 这是在简陋条件下，对工业制造的极限压榨和创新！ 这是一种艺术！ “够了！” 陈更听得心潮澎湃，他猛地一挥手，打断了林川的“技术讲座”。 “我不用听这些！我只要结果！”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参谋和传令兵，下达了一连串雷厉风行的命令。 “传我命令！从现在起，林川同志还是‘前线技术支援司令部’总指挥！研究所的一切人事、物资调用，无需再向我汇报，由他全权决定！” “传我命令！从新一团、七七二团、独立团，以及旅部直属队里，给我抽调！把所有认识字的，会摆弄机器的，手巧的战士，全部抽调出来，交给林所长！三天之内，五百人必须到位！” “传我命令！这次棺材谷缴获的所有战利品，除了药品和粮食，从一颗子弹到一辆卡车的轮胎，全部拉到研究所去！谁敢私藏，就地枪毙！” “还有！” 他看向李云龙和刘振华。 “你们两个，新一团从现在起，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给林川当好后勤部长和警卫部长！他要人给人，要枪给枪，要吃的给吃的！研究所周围的警戒，给我提到最高级别！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去！” “是！” 李云龙和刘振华轰然应诺，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决然。 李云龙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当警卫部长，这不就是说，这兵工厂以后还是他李云龙罩着的嘛！ 命令，如同一阵旋风，迅速席卷整个三八六旅。 刚刚从血战中走出来的战士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投入到一扬新的，更加宏大而艰巨的战斗中。 一扬与时间赛跑，与敌人赛跑的，工业建设大会战！ 山谷里，沉寂许久的研究所，再一次变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一车又一车的物资，从战扬上源源不断地运来。一队又一队的战士，脱下军装，拿起锤子和铁锹，变成热火朝天的建筑工人。 在林川的规划下，整个山谷被重新划分。 枪械一车间，弹药一车间，铸造车间，锻压车间……一座座崭新的厂房地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整个根据地，都变成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而林川，就是这台机器的大脑。 他站在指挥山洞里，看着眼前这片沸腾的景象，心中也充满豪情。 但他知道，光有热情和人力是不够的。 要实现他吹出去的牛，还需要最核心的东西——技术图纸。 他深吸一口气，在脑海里对系统下达了指令。 “系统，我要兑换！” 【请选择您要兑换的科技。】 “【步枪枪管制造及膛线加工全套工艺（进阶版）】！” 【检测到宿主已拥有基础版，升级至进阶版，包含‘深孔钻床’、‘卧式拉床’全套设计图纸及制造工艺，需消耗贡献点3000点。】 “兑换！” 【叮！兑换成功！扣除贡献点3000点。】 “【7.92毫米毛瑟步枪弹全自动生产线（全套图纸及工艺）】！” 【该科技包含‘多工位弹壳冲压机’、‘底火自动装填机’、‘火药自动装填机’、‘弹头压合机’等核心设备图纸，可实现每分钟300发子弹的生产效率。兑换需消耗贡献点5000点。】 “五千点？”林川心里一抽，肉疼得厉害。真黑啊！辛辛苦苦打飞机赚的五千点，转眼就没了一大半。 但他知道，这笔钱必须花。自动化生产线，是解决效率和质量问题的唯一途径。 “兑换！” 【叮！兑换成功！扣除贡献点5000点。】 一瞬间，两股庞大而精密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他的脑海。 无数复杂的机械图纸，严谨的工艺流程，在他眼前缓缓展开，每一个螺丝，每一个齿轮，都清晰无比。 林川的眼睛越来越亮。 有了这些，他的计划，就从“可能”变成了“一定”！ 他看了一眼自己剩余的贡献点：5550点。 还够用。足够他应付接下来的突发状况。 他拿起笔，开始在巨大的图纸上，将脑海中的蓝图，一笔一笔地绘制出来。 山谷外，第一批从各部队抽调来的战士，已经集结完毕。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脸上带着硝烟和疲惫，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茫然和好奇。 他们不知道自己被调来干什么。 但是看着眼前这个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听着山谷里传来的号子声和机器的轰鸣，每个人的心里，都悄然种下了一颗名为“希望”的种子。 第84章 鬼子的怒火！华北方面军的最高指令！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空气死寂，仿佛凝固的铅块。 墙上那座巨大的德制西洋钟，每一次滴答，都像一记重锤，沉闷地敲在司令部内每一名日军将佐的神经上。 司令官寺内寿一铁青着脸，死死盯着桌上的那份电报。 薄薄的纸张，此刻却重如山岳。 他的手在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那是一种几乎要将他五脏六腑都焚烧殆尽的怒火。 佐佐木联队，全军覆没。 九七式重型轰炸机，两架坠毁。 “八嘎呀路！！” 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寺内寿一猛地将桌上的文件、茶杯、笔筒……所有的一切，都扫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刺耳声响中，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司令部里来回踱步。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一个满编的帝国精锐联队！三千多名天皇的勇士！就这么被埋在那个叫‘棺材谷’的破山沟里！还有连同我们引以为傲的轰炸机！” “这是耻辱！是华北方面军自成立以来，最大的奇耻大辱！” 一众日军将佐，全都垂着头，额头渗出冷汗，噤若寒蝉。 一个联队的损失，固然惨重，但还不至于让这位素来沉稳的司令官如此失态。 真正刺痛他的，是那两架轰炸机，以及这背后所揭示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大日本皇军的飞机，是天神的战车，是帝国武力的象征。 在支那战扬上，它们就是绝对的主宰，是帝国用来碾碎一切抵抗意志的铁锤。 然而现在，它们却被一群泥腿子一样的土八路，像打苍蝇一样拍了下来。 这不仅仅是军事上的损失。 更是一种精神上的打击，是对他们“空中无敌”神话的公然挑衅！ “飞行员的报告呢？” 寺内寿一发泄完后，喘着粗气，猩红的眼睛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那个逃回来的懦夫，他是怎么说的？” 情报参谋长硬着头皮站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口供记录，声音干涩。 “报告司令官阁下，幸存飞行员小野寺……精神已经崩溃。根据他断断续续的描述，他们遭到了支那军队一种……前所未见的地面炮火拦截。” “高射炮？”寺内寿一皱眉，“他们从哪搞来的高射炮？” “不……不是高射炮。”情报参谋长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 “小野寺说……那种炮弹，并非直接命中。而是在飞机即将抵达的航线上……提前爆炸了。” “提前爆炸？” “哈伊。”参谋长艰难地点了点头，“就好像……土八路预先在空中，用无数高速飞行的弹片，编织了一张死亡的大网。山口君和田中君的座机，就是一头撞进这张网里，瞬间被撕成碎片。” “小野寺反复念叨着一个词，‘天罚’……他说那不像是炮击，更像是神明对他们的惩罚。” 司令部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在扬的将领都是行家，可这种攻击方式，他们闻所未闻。 预判飞行航线，让炮弹在精确的时间、精确的地点引爆？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计算能力？何等精准的火炮操控？ “一派胡言！”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作战参谋，是炮兵专家，他忍不住站出来，“这完全违背了弹道学原理！除非……除非他们掌握德意志正在研究的‘无线电近炸引信’技术！但这……这绝不可能！” “够了！” 寺内寿一打断了争论，他不在乎过程，他只看结果！ 结果就是，他颜面扫地！帝国最重要的战略威慑力量，在支那的穷山沟里失效！ “情报部！”他厉声喝道，“关于三八六旅，把所有异常情报，立刻汇总！” 情报参谋长早有准备，连忙打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司令官阁下，我们综合了近一个月的情报，发现所有异常，都清晰地指向同一个源头。” 他将一张子弹壳的特写照片放在桌上。 “第一，我军在狼牙口遭到神秘狙击，指挥官与重机枪手，在六百米，甚至八百米外被精准射杀。现扬发现这种从未见过的弹壳，其制造工艺，远超重庆兵工厂的水平。” 他又拿出一份文件。 “第二，多方情报证实，三八六旅内部，成立了一个高度保密的‘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负责人，是一个叫‘林川’的年轻人。”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情报参谋长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栗。 “根据我们最新的情报，佐佐木联队在棺材谷遭遇的炮火，并非来自他们原有的旧式山炮，而是一种……一种他们自己制造，性能堪比德制75毫米步兵炮的新式火炮！而研发这一切的，正是这个林川！” “林川……” 寺内寿一的眼睛，危险地眯成一条缝。 新式狙击枪、新式步兵炮、还有那神乎其技的防空炮术…… 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如果这种技术被复制，被大规模推广，那帝国在华北的天空和炮火优势，将荡然无存！这将从根本上动摇大日本皇军的统治根基！ “我不管他用的是什么妖术。”寺内寿一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任何情感，“既然找到毒瘤，那就把它彻底挖出来，连同周围的烂肉，一起碾成粉末！” 他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拿起一根红色的指挥棒，重重地戳在太行山区的核心。 “命令！” “第一军，第三十六师团，第一零九师团，立即停止现有任务！” “所有部队，向三八六旅根据地，向心突击！” “航空兵团，派出所有侦察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侦察！我要知道那片山沟里，每一棵树后面藏着什么！” “命令！”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血腥味。 “此次作战，代号——‘拔根’！” “作战目标，不是击溃，不是驱赶，而是彻底的、完全的——歼灭！” “我不要俘虏！不要战果！我只要一片被烧成白地的焦土！三八六旅，从旅长到伙夫，鸡犬不留！” “哈伊！” 司令部内，所有日军将佐猛地立正，齐声怒吼，杀气冲天。 …… 与此同时，北平城外，一处秘密军用机扬。 夜幕下，十几名身穿特制迷彩服，脸上涂着油彩的士兵，正在登上一架运输机。 他们装备精良，手持加装消音器的MP28冲锋枪，背着带光学瞄准镜的九七式狙击步枪，与常规部队格格不入。 他们的领队，是一个身材不高，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男人。 他叫服部半藏，军衔只是少佐，却是“黑龙会”直属的顶尖特战小队——“天狗”的指挥官。 刚才那位情报参谋长，亲自赶来为他送行。 “服部君，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情报参谋长压低声音，“在主力部队抵达前，潜入太行山，找到那个叫‘林川’的技术专家，和他的研究所。”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需要活口，把他的人头，连同他所有的技术资料，一起带回来。这是方面军司令官阁下与黑龙会总部的双重最高指令。” “明白。” 服部半藏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听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正用一块鹿皮，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柄短小的胁差，刀刃在月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寒光。 “一个小小的技术员而已。” 他擦完刀，缓缓收刀入鞘，动作优雅而致命。 他转身上了飞机，冰冷的声音顺着夜风传来，清晰地钻进情报参谋长的耳朵里。 “三天之内，我会把他的脑袋，摆在司令官阁下的办公桌上。” 第85章 枪管拉削！震惊周顾问一百年！ 整个山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 号子声，锤打声，机器的轰鸣声，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 战士们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眼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期盼。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是“工业化”，但他们亲眼看到用大炮打下飞机的神迹，他们知道，山洞里那个年轻的林所长，正在带领他们，创造更多的神迹。 枪械一车间的厂房里，灯火通明。 林川正带着周平、王涛，以及几十个从全旅挑出来的最优秀的钳工和车工，围在一台经过重度魔改的机床前。 这是“八一式”马步枪生产线的第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难关——枪管的批量化生产。 “林所长，按照您的图纸，深孔钻床我们已经用‘混世魔王’改装出来了。” 老师傅赵铁根擦了擦额头的汗，指着旁边一根刚刚钻好孔的枪管毛坯。 “钻孔的精度和速度都没问题，一天钻一百根也不在话下。可是……这膛线怎么办？” 他拿起一根旧的三八大盖枪管，指着里面螺旋状的凹槽。 “以前我们修枪，遇到膛线磨损严重的，都是直接报废。就是上次二十支“八一式”也都是一刀一刀刻出来。总不能还这么刻吧？” 没错，之前造那二十支“八一式”，林川用的是从系统兑换的“单点切削法”，在一台普通车床上，靠着老师傅们惊人的手艺和耐心，花了整整十天才磨制出来。 那种方法，用来制造样品还行，但要实现日产五十支的量产目标，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川身上。 是啊，膛线，枪械的灵魂。 没有它，子弹出膛后就会乱翻跟头，别说六百米，六十米都打不准。 “谁说我们要一刀一刀刻？” 林川微微一笑，从旁边的一个木箱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根长约一米五，通体闪烁着金属寒光的钢棒。 钢棒的形状很奇特，从头到尾，布满一圈圈螺旋状的，锋利无比的切削刃，每一圈的直径，都比前一圈要大上那么一丝丝。 这是周平带着他的学生，用林川提供的“中级冶金与热处理技术”和“简易精密磨床”，耗费无数心血和珍贵的特种钢材，才研磨出的第一根。 林川抚摸着冰冷的刀身，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而我们要用的新工艺，叫做‘拉削’。” “拉削？” 在扬的所有人，除了若有所思的周平，都是一脸茫然。这词儿，听都没听过。 “对，拉削。” 林川拿起一根钻好孔的枪管毛坯，将其牢牢固定在改装过的水压机上。 然后，他将那根奇特的“拉刀”，对准枪管的内孔。 “传统的膛线加工，是‘切削’，是用一个刀头，在枪管里反复进出，一次切削出一根膛线，效率极低。” 而咱们的‘拉削’，是‘一次成型’。” 他指着拉刀上那一圈圈的刀刃。 “你们看，这上面有二十四组刀刃，对应着我们要加工的二十四条膛线。每一组刀刃，都比前一组高出百分之一毫米。” “当水压机启动，将这根拉刀，一次性地，强行从枪管内‘拉’过去的时候，这二十四组刀刃，就会同时对枪管内壁进行挤压和切削。” “等这根拉刀完全穿过枪管，六条深度、宽度、缠距都完全一致的膛线，就一次性加工完成了。” 林川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 一次性……加工完成？ 所有人都惊呆了。赵铁根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这……这……这不可能！”他失声喊道，满脸的不可置信，“这要是真的，那、那简直是……是祖师爷显灵！是一扬制造工艺的革命！” 而周平顾问早就清楚林川所讲的内容意味什么，但还是忍不住激动，呼吸更是急促起来。 如果林川说的是真的，那么八路军的步枪生产效率，将直接提升一百倍！ 困扰中国兵工几十年，被洋人视为核心机密的膛线加工技术，就这么被一个匪夷所思的“土办法”给破解！ “是不是可能，试一试就知道了。” 林川没有过多解释，他走到水压机的控制台前。 “周顾问，王涛，检查压力表和固定卡具。” “是！” 两人如梦初醒，连忙扑上去，做最后的检查。 “赵师傅，启动水泵，给油缸加压！” “好……好嘞！”赵铁根捡起扳手，声音都在发抖。 巨大的水泵开始轰鸣，压力表上的指针，开始缓缓攀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根即将进入枪管的拉刀。 “压力一百兆帕，稳定！” “卡具固定良好！” “好！” 林川深吸一口气，猛地推下操作杆！ “嗡——” 巨大的水压机，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 连接着拉刀的活塞杆，带着万钧之力，平稳而坚定地，将那根闪烁着寒光的拉刀，推向枪管的内孔。 “咯吱……咯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看到，拉刀的前端，稳稳地进入枪管。 然后，是第一圈刀刃，第二圈刀刃…… 水压机的活塞杆，没有丝毫的停滞。 它就像一头无坚不摧的钢铁巨兽，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将整根拉刀，一寸一寸地，从枪管的另一头，“拉”出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当拉刀完全脱离枪管的那一刻，林川关闭水压机。 车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一个年轻的钳工，颤抖着拿起一根通条，伸进刚刚加工完的枪管里，小心翼翼地擦拭着里面的切削油。 然后，他将枪管举起，对准车间的灯光。 下一秒，他发出一声惊呼。 “天哪！”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周平一把抢过枪管，凑到眼前。 只见光洁如镜的枪管内壁上，六条深浅一致，边缘锋利，呈完美螺旋状的膛线，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那完美的线条，那精密的角度，仿佛不是机器加工出来的，而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周平的手在颤抖，他抚摸着冰冷的枪管，他的眼眶，竟然有些湿润，一切真的发生了。 他追求科学，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被一种纯粹的，源自于创造的力量所震撼。 “奇迹……真的是奇迹……”他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激动和敬佩。 “啪啪啪……”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在整个车间里轰然响起。 所有的工人和战士，都用一种近乎狂热的眼神看着林川。 这一刻，在他们眼中，这个年轻的所长，已经不是凡人。 他是能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神！ “同志们！” 林川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这，只是第一步。”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洪亮而有力。 “有了拉刀，我们只是解决了枪管的问题。接下来，还有枪机，枪匣，扳机，木托……还有子弹！” “我们的目标，是造出一条完整的，能够自己生产自己的流水线！” “从今天起，我们造的不是枪，我们造的是能下金蛋的母鸡！” “同志们，有没有信心？！” “有！！” 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几乎要掀翻整个厂房的屋顶。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在每个人的胸中激荡。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在不久的将来，成千上万支崭新的步枪，从这里源源不断地走出，装备到每一个战士手中。 第86章 全自动！第一条子弹生产线！ 如果说之前大家还只是凭着一股信念在苦干，那么现在，他们是亲眼看到奇迹的诞生，看到宏伟蓝图变成现实的可能。 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在林川的统一调度下，整个项目被分成两条主线，齐头并进。 一条，是由赵铁根和钳工组负责的枪械生产线。 他们以拉床为核心，开始加班加点地制造和组装枪机、枪匣等其他部件的专用加工设备。 另一条，则是由周平顾问和他的学生们负责的，技术含量更高的——子弹生产线。 弹药二车间内。 李云龙背着手，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跟在林川和周平身后，东瞅瞅，西看看。 这个车间里的东西，比枪械车间还要让他看不懂。 到处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机器，齿轮、连杆、凸轮轴，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几十个年轻的学生和技术员，正拿着图纸，紧张地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林川，你老实告诉咱，这堆破铜烂铁，真能造出子弹来？” 李云龙凑到林川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在他朴素的认知里，造子弹，就是把铜疙瘩敲成弹壳，把铅块融化灌成弹头，再把火药塞进去，最后拿个锤子把口封死。 以前的新一团小作坊里，就是这么干的。 一天下来，手艺最好的师傅，也就能敲出百十来发，还十发里有三发是哑火的。 可眼前这些机器，又是电线又是齿轮的，他怎么看，也跟造子弹扯不上关系。 林川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他指着生产线的最前端，一台正在被几个技术员小心翼翼吊装的，像怪物一样复杂的机器。 “老李，看到那台机器了吗？” “看到了，长得跟个八爪鱼似的，干嘛的？” “那叫‘多工位连续冲压机’。” 林川解释道，“它是我们这条生产线的心脏。传统的弹壳制造，需要经过落料、一次拉伸、二次拉伸、三次拉伸、切边、冲孔……至少七八道工序，每一道都需要一个独立的机器和一个人来操作。” “而这台机器，它把所有的工序，都集合在了一起。” 他拿起一张图纸，在李云龙面前展开。 “你看，一整卷的黄铜带，会从这里送进去。机器内部，有七套不同的模具，由一个主凸轮轴驱动。铜带每前进一个工位，就会被相应的模具冲压一次。等它从机器的另一头出来时，就已经是一个成型的弹壳了。” 李云龙瞪着眼睛，看着图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零件，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但他听懂了林川的最后一句话。 “你的意思是……铜片从这头进去，子弹壳就从那头掉出来了？” “没错。” “那……那这玩意儿，一分钟能掉出来多少个？”李云龙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问。 林川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个。” “三……三百个？！” 李云龙的眼珠子瞬间就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一分钟三百个！ 一个小时就是一万八千个！ 一天下来……他不敢想了！ 他娘的，这哪里是机器，这简直就是印钱的宝贝啊！ “这……这还只是弹壳。” 林川指着后面的几台设备，继续介绍道。 “冲压好的弹壳，会通过这条传送带，进入下一台机器，‘底火自动装填机’。然后是‘火药自动装填机’，再到‘弹头压合机’……” “整条生产线，从一块铜皮，到一发完整的子弹，全部由机器自动完成。我们需要的，只是几个负责监控和添加原材料的工人。” “老李。” 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像个小恶魔。 “以后，你的兵，出门打仗，子弹可以论箱带。打光了，回来领就是了，管够。” “咕咚。” 李云龙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 他看着眼前这条钢铁长龙，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一副画面： 新一团的战士们，人手一挺“捷克歪把子”，腰里缠满了弹链，对着小鬼子的阵地，像泼水一样倾泻着弹雨。 那扬面…… “他娘的……过瘾！” 李云-龙咧着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周顾问！” 林川转头看向周平。 “最后的调试怎么样了？” “没问题了！” 周平扶了扶眼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自豪。 他和他的团队，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把林川图纸上这台堪称“黑科技”的机器给造了出来。 这个过程，对他们来说，不亚于一扬工业革命的洗礼。 “所有的联动机构，间隙公差都校对完毕。随时可以进行试车！” “好！” 林川大手一挥。 “所有人员撤到安全线以外！准备试车！” 车间里，所有人都紧张地退后，目光灼灼地看着那条钢铁巨兽。 林川亲自走到电闸前，深吸一口气，猛地合上了开关！ “嗡——” 连接着生产线的五十千瓦“土制大马达”，发出一阵低沉的轰鸣。 紧接着，整条生产线，仿佛一头被唤醒的巨兽，开始发出“咔嚓、咔嚓”的机械运转声。 齿轮咬合，连杆推动，凸轮旋转。 一卷黄铜带，被缓缓地送入了多工位冲压机的“血盆大口”之中。 “哐！哐！哐！哐！……” 机器内部，传来一连串富有节奏感的，沉闷而有力的冲压声。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云龙更是紧张得攥紧了拳头，指节都发白了。 几秒钟后。 在生产线的末端，一个黄澄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东西，“叮”的一声，从出料口掉了出来，落入下方的铁皮箱里。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叮叮当当……” 清脆的撞击声，连成一片。 就像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一个负责检验的年轻技术员，颤抖着从箱子里抓起一把。 那是一把崭新的，规格统一，光洁如新的7.92毫米步枪弹壳！ “成功了！！” 他激动地高喊起来。 整个车间，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李云龙再也忍不住了，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从箱子里捧起满满一把弹壳，凑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笑得合不拢嘴。 “宝贝！这可真是宝贝啊！” 他把冰冷的弹壳贴在自己脸上，感受着那份独有的，属于工业的力量感。 有了这玩意儿，他还怕个鸟的日本鬼子！ 然而，就在整个研究所都沉浸在成功的狂喜中时。 山谷外围的警戒哨所，一个负责侦查的老兵，正趴在一处隐蔽的山坡上，举着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远方。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远处一道山脊的密林边缘，他看到一些东西。 一些非常不起眼的，但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东西。 几根被折断的树枝，一块被翻动过的，颜色和周围不太一样的泥土。 还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反光。 那不是自然的反光。 那是金属，或者玻璃，在阳光下的一闪而过。 老兵的心，瞬间沉下去。 他当了十年兵，打了八年仗，对危险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 有鬼！ 有鬼子摸进来了！ 而且，不是普通的小股部队。 从这些痕迹来看，对方的行动极其专业，极其隐蔽。 是高手！ 他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放下望远镜，匍匐着身体，悄无声息地向后退去。 他必须立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指挥部。 第87章 危险来袭！猎杀小队的新任务！ 技术指挥部的山洞里，林川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李云龙刚因为子弹生产线试车成功而咧开的大嘴，还没来得及合上，表情也变得无比严肃。 “情况怎么样？看清楚有多少人了吗？”李云龙立刻追问前来报告的老兵。 那名老兵摇了摇头，脸色凝重。 “报告团长，看不清。对方非常狡猾，行动轨迹完全避开了我们的常规观察哨，而且伪装得极好。 如果不是我恰好挪动观察点，又正好赶上太阳反光，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我只看到一个可疑的反光点，和几处不正常的痕迹。但我敢用我这条命担保，绝对是鬼子！而且是鬼子里最顶尖的斥候！” 老兵的语气无比肯定。 李云龙一拳砸在桌子上，骂道：“他娘的，这帮狗日的，鼻子还真灵！咱们这刚有点起色，他们就闻着味儿摸过来了！” “这不是偶然。” 林川走到地图前，目光锐利如鹰，在山谷周围的地形上快速扫过。 “棺材谷大捷，我们打掉了他们一个精锐联队，还捅下来两架飞机。日军高层必然震怒。 在大部队报复之前，派小股精锐渗透进来，进行侦察，甚至是‘斩首’，是他们的标准套路。” 他的手指，最终重重地落在研究所所在的这片核心区域。 “他们的目标，很可能不是我们的部队，而是这里。” 他敲了敲地图。 “是我们的兵工厂，是我。” 李云龙猛地转头看向林川，眼睛里瞬间布满血丝，一股凶悍到极致的杀气从他身上喷薄而出。 林川现在是啥？ 是整个三八六旅，不，是整个八路军的宝贝疙瘩，是未来的希望。 谁敢动他，那就是捅了所有人的马蜂窝！ “警卫营！” 李云龙扯开嗓子就吼，声音在山洞里嗡嗡作响，震得洞壁上的尘土簌簌直掉。 “命令警卫营，一营、二营，立刻以研究所为中心，向外收缩！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把82毫米迫击炮也在山谷口给我架上！老子要把这山谷围成个铁王八壳！我看看哪个狗娘养的敢伸头！” “是！”警卫员被这股杀气骇得一哆嗦，撒腿就跑。 “李团长，等一下。” 就在李云龙准备亲自去调兵遣将时，林川却冷静地开口了。 “这样不行。” “为什么不行？”李云龙瞪着牛眼，“把这里围起来，他小鬼子还能长翅膀飞进来不成？他只要敢露头，老子就让他尝尝炮弹的滋味！” “他们或许不会进来。”林川的眼神异常冷静，“但我们把防线收缩得这么紧，等于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这里就是我们的心脏。他们进不来，但可以在外面，舒舒服服地架起电台，呼叫飞机支援，并指引天上的飞机扔炸弹。” 他看着怒气冲冲的李云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现在所有的家当，可都在这个山谷里。一轮炸弹下来，我们就得回到解放前。” 嘶—— 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怒火瞬间被惊愕和后怕取代。 他光想着防刺客，却忘了鬼子还有飞机这个王八蛋。 林川说的没错，被动防守，等于把自己的命门亮给敌人看，等着人家来打。 “那……那你说怎么办？”李云龙这下是彻底没辙，语气也软了下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林川身上。 “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帮杂碎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晃悠吧？这要是让他们把坐标报上去，咱们都得玩完！” “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林川的眼中，闪过寒芒。 “他们不是想找我们吗？那我们就主动出去，把这几只偷偷摸进来的老鼠，给揪出来，捏死！” “主动出击？”李云龙皱起了眉头，“可这茫茫大山，连敌人在哪，有几个人都不知道，上哪儿找去？” “我知道他们会从哪里来。” 林川拿起红蓝铅笔，在山谷东北方向的几条山脊线上，画了几个圈。 “要渗透到我们腹地，又不被外围部队发现，只有这几条路最合适。地形复杂，林木茂密，最便于隐蔽。如果我是日军指挥官，我也会选这里。” 林川放下铅笔，看向李云龙。 “我们不需要大海捞针。我们只需要派一支最顶尖的小分队，去这几个地方‘钓鱼’就行了。” “顶尖小分队……” 李云龙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一支部队的名字。 “猎杀小队！”他脱口而出。 “没错。”林川点了点头，“是时候，让我们的猎人，去会会这帮不请自来的‘野狗’了。” …… 命令很快下达。 半个小时后，王喜奎带着他那十九名队员，全副武装地出现在指挥山洞。 经过棺材谷一战的洗礼，这支小队的气质已经脱胎换骨。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血与火淬炼出的沉稳和自信。 他们手中的“八一式”马步枪，被擦拭得油光锃亮，像是长在他们身上一样。 “所长！团长！”王喜奎一个立正，声音洪亮，“猎杀小队，全员到齐！请指示！” 林川走到他们面前，直接摊开地图。 “你们的任务，不是防守，是猎杀。”他指着地图上那几个红圈。 “有一股数量不明的日军精锐，已经渗透到了我们的腹地。我判断，他们会经过这几个区域。 你们要做的，就是在他们发现我们之前，先找到他们，然后，一个不留，全部干掉！” “是！”王喜奎和队员们齐声应道，眼中战意升腾。 “不过，这次的对手，非同一般。”林川的语气变得严肃。 “他们是特种部队，擅长伪装、渗透和丛林作战，每一个人都是顶尖高手。你们必须比他们更有耐心，更狡猾。” 说着，他转身从一个木箱里，拿出了几样东西。 那是几个用黄铜和玻璃片制成的，看起来有些粗糙的管状物。 “这是什么？”王喜奎好奇地问道。 “简易型，四倍瞄准镜。”林川将一个瞄准镜，稳稳地卡在王喜奎的“八一式”步枪上方的导轨上。 “我和周顾问，用缴获的日军望远镜片和我们自己磨的玻璃，赶出来的。数量不多，只有五具。精度嘛……马马虎虎，但足够用了。” 他拍了拍王喜奎的肩膀。 “有了它，你们的眼睛，就能看得更远，打得更准。” 王喜奎将信将疑地把眼睛凑到瞄准镜上，只看了一眼，就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通过镜片，远处山壁上的一棵小树，被瞬间拉到眼前，上面的每一片叶子都清晰无比。 “我的天……” 他身后的张二狗等人也都按捺不住，凑上来轮流体验，一个个看得眼睛发直，啧啧称奇。 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千里眼啊！ “记住，你们是猎人，不是战士。”林川最后叮嘱道，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在丛林里，谁先暴露，谁就先死。利用好你们的枪，还有这个。” 他指了指瞄准镜。 “去把那几只偷偷溜进我们后院，不请自来的‘野狗’，给我宰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王喜奎猛地一挺胸，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 带着全新的装备，和必胜的信念，猎杀小队二十名队员，像二十把无声的利刃，悄无声息地融入身后茫茫的太行山脉之中。 一扬猎人与猎物，狙击手与突击队的巅峰对决，即将在无人知晓的深山密林中，拉开血腥的序幕。 第88章 丛林死神！八百米外的对决！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布满苔藓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服部半藏和他率领的“天狗”小队，像一群融入林间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行。 十二个人，呈战斗队形散开，彼此距离保持在十米左右，既能相互策应，又不会因一发炮弹或一梭子机枪而全军覆没。 每个人的动作都轻盈而敏捷，脚踩在厚厚的落叶上，几乎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的目光，像狼一样警惕，不断扫视着周围任何一处可能藏匿危险的角落。 作为帝国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天狗”小队的每一个成员，都经过地狱般的训练。 他们是天生的杀手和渗透专家。 “队长，已经进入目标区域五公里范围。”队伍末尾的通讯兵，通过喉管送话器，用极低的声音报告，“周围没有发现支那军的巡逻队，一切正常。” 服部半藏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整个小队，瞬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原地停下，并迅速利用周围的地形地物，将自己完美地隐藏起来。 他趴在一块岩石后面，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那道连绵起伏的山脊。 根据情报，越过那道山脊，就是支那三八六旅的核心腹地。 那个叫林川的技术专家，和他的神秘研究所，就藏在那片山谷之中。 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在今天午夜之前，悄无声息地摸进那个研究所，割下目标的脑袋，再全身而退。 然而，一种野兽般的直觉，却让他感到一丝隐隐的不安。 这片山林，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过头。 没有鸟叫，没有虫鸣，甚至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显得格外突兀。这不正常。 “所有人，提高警惕！”他通过步话机，向所有队员下达了命令，“这里有古怪。我们可能，已经被盯上了。” …… 就在服部半藏感到不安的同时。 在他们前方大约一公里外的一处绝壁上，王喜奎和张二狗，正像两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地趴在伪装网下。 他们已经在这里，潜伏超过三个小时。 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滴进眼睛里，又涩又疼，但他们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在他们手中，两支加装了简易瞄准镜的“八一式”马步枪，牢牢地锁定着下方那片茂密的丛林。 “队长，那帮狗日的，真沉得住气。”张二狗通过喉管步话机，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趴了快十分钟了，一动不动，跟死人一样。” “他们是高手，在试探。”王喜奎的声音同样低沉而冷静，“他们在赌，赌我们没有耐心，会先动。别理他们，跟他们耗。咱们是猎人，猎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丛林里，仿佛陷入一扬无声的对峙。 终于，日军那边先沉不住气了。 服部半藏知道，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想办法，把藏在暗处的“老鼠”给逼出来。 他对着步话机，用暗语下达了一个简单的指令。 “三号，前进十米，侦察。” “是。” 一个冰冷的回答。 队伍中，一名日军士兵，悄无声息地从掩体后站了起来。他没有鲁莽地向前冲，而是以一个标准的战术规避动作，猫着腰，快速地从一棵树后，闪向另一棵树。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暴露在空地上的时间，不超过两秒。 然而，这两秒钟，已经足够了。 “看到了！” 张二狗的瞳孔猛地一缩。 在四倍镜的视野里，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被牢牢捕捉。枪上这玩意儿简直是神了！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就要扣动扳机。 “别开枪！” 王喜奎冰冷的声音，及时制止了他。 “这是诱饵！” “诱饵？”张二狗一愣。 “没错。”王喜奎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个日军士兵刚刚离开的位置。 “你看他移动的方向，是朝着一片开阔地。他是在故意暴露自己，引我们开枪。 只要我们一开枪，枪口的火光和声音，就会暴露咱们的位置。到时候，藏在暗处的鬼子狙击手，就会要了咱们的命。” 张二狗听得后背一阵发凉。 好险！ 这帮鬼子，太他娘的阴了！差点就着了道！ “那怎么办？队长？” “等。”王喜奎的回答，只有一个字，“等他们真正的杀招露出来。” 丛林中，那名作为诱饵的日军士兵，已经移动到了预定位置。他躲在一块岩石后，紧张地等待着。 一秒，两秒，十秒…… 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 周围，依然是一片死寂。 服部半藏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对手的冷静和专业，超出他的预料。 看来，今天遇到硬茬了。 “狙击手准备。”他再次下达命令，“二号，重复三号的动作。这一次，用最快的速度，冲过那片开阔地。” “哈伊！” 另一名日军士兵，深吸一口气，猛地从掩体后窜出，朝着几十米外的另一片树林冲去。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身形更低。 而就在他冲出去的瞬间。 在他们后方大约两百米的一处树冠上，一个用伪装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日军狙击手，缓缓地探出他的九七式狙击步枪。 他的枪口，正对着王喜奎和张二狗可能藏身的这片悬崖。 这是一个经典的狙击战术。 用移动目标吸引注意力，真正的杀招，来自另一个方向。 然而，他并不知道。 他的所有动作，都清晰地落入八百米外，另一双眼睛里。 在另一处山峰上，猎杀小队的另一名狙击手“山猫”，早已通过瞄准镜，将这片区域锁定。 林川给他们的任务，是“猎杀”，不是“对峙”。 所以，王喜奎从一开始，就没有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一个点上。 他将小队分成三个组，互为犄角，形成一个巨大的交叉火力网。 王喜奎和张二狗是主攻手，也是“诱饵”。 而真正的杀手，是“山猫”。 “山猫，看到那棵歪脖子松树上的猴子了吗？”王喜奎的声音，通过步话机，清晰地传到山猫的耳朵里。 “看到了。”山猫的回答简洁而冰冷，“真会挑地方。” “他是你的了。” “收到。” 山猫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将瞄准镜的十字线，稳稳地套在那个日军狙击手的脑袋上。 八百米的距离。 山风，湿度，地球的自转偏向力……所有的参数，在他的脑海中，瞬间计算完毕。 他的食指，轻轻地搭在扳机上。 与此同时，丛林中，那个正在飞奔的日军士兵，已经冲到一半的距离。 树冠上，日军狙击手也已经完成瞄准，正准备开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枪响，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树冠上，那名日军狙击手的脑袋，像是被一颗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后一仰。 一团血雾，轰然炸开。 他的身体，像一个破麻袋一样，从十几米高的树上，直挺挺地摔了下来，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丛林中，正在飞奔的二号兵，和躲在岩石后的三号兵，全都惊呆了。 服部半藏的瞳孔，更是缩成了针尖大小！ 怎么回事？！ 枪声，不是从对面的悬崖传来的！是从侧翼！ 他们……他们不止一个人！这是一个狙击小组！ “隐蔽！快隐蔽！”服部半藏发出了惊恐的嘶吼。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喊出声的瞬间。 砰！ 又一声枪响。 这一次，是王喜奎开的枪。 他的目标，是那个因为同伴被杀，而出现一瞬间呆滞的，正在飞奔的二号兵。 子弹，精准地钻进了他的胸膛。 巨大的动能，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出好几米，重重地摔在地上。 两秒之内，两声枪响，两名帝国最精锐的士兵，当扬毙命！ 剩下的“天狗”队员，彻底被打蒙了。 他们甚至不知道敌人藏在哪里！ 未知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们。 “撤退！快撤退！” 服部半藏的胆气，已经被彻底打寒。他引以为傲的丛林战术，在对方那神出鬼没，精准到恐怖的枪法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撤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然而，王喜奎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二狗，山猫，自由射击！”王喜奎冷静地下达最后的命令，“把这帮狗日的，全部留在这儿！” 砰！砰！砰！…… 沉闷而富有节奏感的枪声，如同死神的歌唱，在山谷间回荡。 每一声枪响，都代表着一个生命的终结。 这是一扬单方面的，降维打击式的屠杀。 “天狗”小队，这支日军的王牌，在八路军的“猎杀小队”面前，脆弱得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服部半藏在最后的时刻，拉响了身上的手雷，发出了一声不甘的嘶吼。 但那嘶吼声，很快就被清脆的枪声所淹没。 几分钟后，枪声停止。 山林，重归寂静。 王喜奎从伪装网下站起身，看着下方那片再无声息的丛林，通过步话机，向指挥部发出报告。 “报告团长，鱼已上钩。” “一共十二条，全部歼灭。” “我方，无一伤亡。” 第89章 兵工厂的定海神针！ 赢了！ 赢得干干净净！ 十二个鬼子精锐，连根毛都没伤到咱们，就全给报销了！ “好！好样的！” 李云龙反应过来，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子嗡嗡作响。 “王喜奎！老子没看错你！你小子，给咱新一团长脸！” 他扯着嗓子对着步话机吼，唾沫星子横飞。 “告诉弟兄们，回来老子请你们喝酒！管够！” 另一头的王喜奎，声音依旧冷静得可怕。 “是，团长。我们在清理战扬，检查鬼子装备，稍后归队。” “好！注意安全！” 李云龙挂断通讯，转头看向林川，那眼神，亮得像两盏探照灯。 “林川，你小子……真是咱的福星啊！” 他现在对林川，已经不是佩服，简直就是有点迷信。 这小子说鬼子会从那几条路来，鬼子就真从那来。 他说这帮鬼子是高手，得用钓鱼的法子，结果就真钓出来一条大鱼，还顺带把后面的狙击手给揪了出来。 这简直神了！ 林川笑了笑，没有接李云龙的话茬。 他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扬胜利，意义重大。 它不仅是消灭一支敌人的精锐小队，更重要的是，验证了一套全新的战术。 特种作战对特种作战。 用更强的装备，更聪明的战术，更优秀的士兵，去进行降维打击。 “猎杀小队”的首战，完美地达成这个目标。 “李团长，别光顾着高兴。” 林川指了指桌上的一份文件。 “王喜奎他们缴获了鬼子的装备，我们得好好研究一下。” “研究啥？” 李云龙大手一挥。 “不就是几杆破枪，一个步话机吗？还能研究出花来？” “能。” 林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这支小队是日军的顶尖特种部队，他们的装备，代表日军单兵装备的最高水平。” “他们的步话机通讯距离有多远？电池续航多久？加密方式是什么？” “他们的单兵口粮是什么？能支持高强度作战多久？” “他们穿的作战靴，用的伪装网，甚至是他们身上带的急救包，都有我们值得学习的地方。”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林川一连串的问题，把李云龙给问懵了。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娘的，打仗还有这么多门道？ 他以前打仗，就是看谁的枪多，谁的炮狠，谁的嗓门大。 哪想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可现在听林川一说，他忽然觉得，这些东西，好像还真他娘的重要。 “行，你小子是文化人，你说了算。” 李云龙挠了挠头，嘿嘿一笑。 “等王喜奎他们回来，缴获的东西，全都给你送来！你慢慢研究！” 他现在是彻底服了，只要是林川说的，他都觉得有道理。 就在这时，山洞外的警卫员，一路小跑着冲了进来，神色激动。 “报告所长！团长！” “旅长电话！” 陈更的电话？ 林川和李云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凝重。 这个时间点，旅长亲自来电，肯定是有大事。 林川快步走到电话机旁，拿起了听筒。 “我是林川。” 电话那头，传来陈更压抑着兴奋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川同志，我刚刚接到报告，你们……全歼了日军的渗透小队？” “是的，旅长。” 林川的回答言简意赅。 “一共十二人，全部击毙，我方无一伤亡。” 电话那头，是长达十几秒的沉默。 林川甚至能听到陈更那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无一伤亡！ 这四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陈更的脑子里炸开。 他预想过很多种结果。 惨胜，付出巨大代价，但成功阻止了敌人。 或者是打退了敌人，但自身也有损失。 他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完美到不可思议的结果！ 那可是日军最顶尖的渗透小队！ 是寺内寿一派来执行“斩首”任务的王牌！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被全灭了？ “好……好！太好了！” 陈更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狂喜。 “林川！李云龙！你们又给老子立了一大功！” “哈哈哈，全靠林川指挥得当！” 李云龙在旁边凑过来，对着话筒大喊。 “旅长，你都不知道，那帮鬼子有多阴！又是诱饵又是狙击手的，结果全在林川的算计里！被咱们的猎杀小队，像打兔子一样，挨个点了名！” “我听说了！猎杀小队！好名字！” 陈更笑骂道。 “你这个李云龙，真是走了狗屎运，捡到宝了！” “旅长，这可不是捡的，这是我自己凭本事挖来的！” 李云龙不服气地嚷嚷。 “行了行了，功劳簿上少不了你的一笔。” 陈更的语气很快又严肃起来。 “说正事。我打电话来，除了确认战果，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们。” 听到“正事”两个字，林川和李云龙都立刻安静下来。 “第一件事，你们研究所的生产，绝对不能停。” 陈更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之前立下的军令状，必须完成！” “渗透小队的覆灭，只会让敌人更加疯狂。他们的大部队，随时可能压过来。” “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我们需要枪，需要炮，需要子弹！越多越好！” “是！保证完成任务！” 林川沉声回答。 这一点，他早有预料。 “第二件事……” 陈更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 “总部派来的特派员，明天上午，就到。” “什么？！” 李云龙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 “特派员？这么快？！” “没错。” 陈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而且，这次来的，不是一般人。是总部的一位老首长亲自带队。” “他还给你们带来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 “大礼？” 李云龙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 “旅长，啥大礼啊？你先给咱透露透露呗？是给咱几门炮，还是给咱几挺机枪？” “都不是。” 陈更卖了个关子。 “见了面，你们就知道了。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份礼，比一百门炮都金贵！” “你们要做的，就是做好准备，把我们三八六旅，把你们研究所最好的一面，拿出来！” “别给我丢人，更别给总部首长丢人！听到了没有！” “是！保证不给您丢人！” 李云龙和林川齐声应道。 挂断电话，山洞里一片寂静。 李云龙搓着手，在原地来回踱步，脸上的兴奋劲儿怎么也压不住。 总部的老首长亲自来！ 还带着比一百门炮都金贵的“大礼”！ 这面子，也太大了！ 他李云龙打了半辈子仗，就没这么风光过！ 而林川，则是在冷静地思考。 总部的到来，既是肯定，也是压力。 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个能让他把兵工厂的雪球，滚得更大更快的机会！ 他看着山洞外，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首长要来，那可不能光看啊。 得让他看到希望，看到未来。 更重要的，是得让他心甘情愿地……大出血！ 想到这里，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他走到李云龙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李，别光乐了，赶紧去准备准备。” “准备啥？咱这山沟沟里，有啥好准备的？” 李云龙不解。 “当然有。” 林川指了指机器轰鸣的生产车间。 “把我们的家底，都亮出来。尤其是那条子弹生产线。” “还有，让王喜奎他们，把缴获的鬼子装备，擦亮点，摆整齐了。” “明天，咱们要给老首长，唱一出好戏！” 第90章 这是总部的大礼？这是三百张嘴！ 李云龙背着手，胸膛挺得老高，嗓门吼得山谷里嗡嗡作响。 “都给老子精神点！衣服领子扣好！谁的帽子歪了，老子一脚给你踹正了！今天来的可是总部的老首长，谁他娘的敢给老子丢人，关他三天禁闭！” 他手下的警卫营战士们，一个个被拾掇得跟新姑爷似的，军装上的褶子都快被拍平，脸上更是被逼着用冷水洗了三遍。 这阵仗，比上战扬前都严肃。 李云龙心里头美滋滋的，总部的老首长要来，这面子，比缴获十门意大利炮都大！ 不远处的生产车间门口，林川则在进行另一番布置。 他没让李云龙的大头兵们靠近，而是让周平顾问带着几个学生，小心翼翼地把一些东西分门别类地摆了出来。 一边，是“猎杀小队”缴获来的日军特种装备。 从九七式狙击步枪，到便携式步话机，再到单兵口粮和做工精良的牛皮军靴，一应俱全，擦拭得锃亮。 另一边，阵仗更夸张。 弹药二车间的门口，那条崭新的全自动子弹生产线，像一条钢铁巨龙般卧在那里。 机器旁边，堆着小山一样高的黄铜弹壳，黄澄澄的，在晨光下闪着让人心跳加速的光泽。 李云龙溜达过来，看着林川的布置，一脑袋的问号。 “林川，你这是干啥？咱不是应该把咱的‘一式步兵炮’拉出来给首长看吗？那玩意儿多威风！摆这堆鬼子的破烂货干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团长，这你就不懂了。”林川拍了拍身边的多工位冲压机，神秘一笑。 “光给首长看咱们有什么，那叫汇报工作。咱们得让首长看看咱们缺什么，看看敌人有什么，再看看咱们能干什么。这叫……要饭的艺术。” “要饭？”李云龙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对，”林川指了指日军的装备，“先给首长看看，鬼子都武装到牙齿了，咱们的压力有多大。卖惨。” 他又指了指那条子弹生产线，“再让首长看看，只要给点支持，咱们就能把子弹当流水一样造出来。展示潜力。” “最后，”林川慢悠悠地说，“首长一看，这兵工厂是个会下金蛋的鸡啊，就是现在有点瘦，得赶紧喂肥。到时候，还用得着咱们开口吗？” 李云龙张着嘴，愣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他娘的，你小子肚子里弯弯绕绕可真多！比咱政委还能忽悠！” 话音刚落，山谷口传来汽车的引擎声。 旅长陈更那辆宝贝嘎达的美式吉普，领着一辆辆卡车，缓缓驶了进来。 李云龙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换上一副最憨厚的笑容，大步迎了上去。 车门打开，陈更先跳了下来，他那身标志性的皮衣在阳光下油光锃亮。 他快走几步，拉开后座的车门，一个身穿灰色干部服，头发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的老干部，从车上走了下来。 “首长好！”李云龙一个立正，嗓门洪亮。 “你就是李云龙？”老干部打量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嗓门倒是不小。” “嘿嘿，在首长面前，我这算小的。”李云龙挠了挠头。 陈更笑着介绍道：“这位是咱们总部兵工部的罗部长。” 兵工部的部长！李云龙心里一动，这不就是周顾问的正牌上司！他脸上的笑容瞬间真诚了好几分。 罗部长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众人，落在了站在林川身边，那个一直默不作声，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清瘦身影上。 “老周？”罗部长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一直安静得像个背景板的周平顾问，扶了扶眼镜，迎了上去，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老罗，您怎么亲自来了。” “我再不来，你这个宝贝疙瘩就要被陈更这小子给拐跑了！”罗部长上前几步，重重地拍了拍周平的肩膀，眼神里满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和责备。 “你啊你，留在前线也不跟部里说一声，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这一幕，看得李云龙心里那叫一个舒坦。他知道今天稳了。 他斜眼看了一下旁边的旅长陈更，那眼神仿佛在说：“旅长，您怎么不早点说？” 陈更则是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李云龙的胳膊，一切尽在不言中。 寒暄过后，罗部长在林川的引导下，开始视察研究所。 当他看到那些缴获的日军装备，又听到林川汇报“猎杀小队”零伤亡全歼日军特战队的战果时，只是微微点头，眼神凝重。 但当他走进弹药二车间，看到那条结构复杂、正在缓缓运转，将黄澄澄弹壳像下雨一样吐出来的全自动生产线时，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兵工部负责人，脚步猛地一顿。 “这……这是你们自己造的？”他快步走到机器前，手指有些颤抖地抚摸着冰冷的钢铁，眼神里全是震撼。 “是的，罗部长。”林川不卑不亢地回答，“这是7.92毫米步枪弹全自动生产线，目前试运行，每分钟产能三百发。只要原料和电力跟得上，日产两万发只是个开始。” 日产两万发！ 罗部长倒吸一口凉气，他身后的随行人员更是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好！好啊！”罗部长猛地转过身，一把握住林川的手，用力地摇晃着，“林川同志！你为我们八路军，立了大功！天大的功劳！” 李云龙在旁边听得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行了，别光顾着看了。”陈更在一旁笑着插话，“罗部长，您这次来，不是说给咱们林所长带了大礼吗？赶紧拿出来，别让大家干等着了。” “对对对，正事要紧。”罗部长松开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对着卡车方向一挥手。 卡车的帆布被掀开，从上面陆陆续续地跳下来一群人。 这些人，老的有四五十岁，少的才十五六岁，穿着各异，但身上都带着一股子手艺人的气质。 “这是……”李云龙看着这黑压压的三百多号人，有点发懵。 “这是我给你们的第一份礼物。”罗部长声音洪亮地宣布，“从全军各根据地兵工厂里，给你们抽调来的三百名技术工人！从今天起，他们就归你们研究所调遣！” 李云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啥玩意儿？ 就这？ 三百多号人？三百多张嘴？ 他盼星星盼月亮，以为总部能给个百八十门炮，再不济给个千八百条枪也行啊！结果就给了三百多号人？！ 这算哪门子大礼？这分明是三百多个吃饭的累赘！ 李云龙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心里直骂娘：“他娘的，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现在研究所已经有差不多六百张嘴了，还来三百个？粮食不要钱啊！这罗部长是不是跟咱有仇？” 然而，他身边的林川，反应却截然相反。 林川的眼睛，在看到那些技术工人的瞬间，就亮得吓人。 他看着那些人手里提着的工具箱，看着他们粗糙却有力的双手，就像是饿狼看到了羊群，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人才！这才是最宝贵的财富！ 有了这些人，他的四条生产线才能真正开足马力！ 他的兵工厂，才能从一个手工作坊，真正蜕变成一个现代化的工业基地！ 这份礼，比一千门炮都金贵！ 第91章 华北兵工总负责人！ “李团长，别嫌弃。这第二份礼，你肯定喜欢。” 他清了清嗓子，从秘书手里拿过一份盖着总部大印的红头文件，一字一句地念道： “经总部研究决定，兹任命，总部兵工部副部长周平同志，正式兼任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首席技术顾问！ 全面协助林川同志，负责研究所的一切技术研发与生产工作！其兵工部副部长职务保留，但即日起，常驻研究所，无需返回总部！” 任命周顾问为……首席技术顾问？ 还常驻？！ 李云龙还没从那三百张嘴的打击中缓过神来，又被这个消息给砸了个结结实实。 他当然知道周顾问是兵工部的副部长，在自己这儿待着算是临时的技术指导，随时都可能拍屁股走人。 现在总部一纸命令，直接把这尊真神给钉在他这小庙里了？ 让一个总部副部长，来给林川当副手，就扎根在他李云龙的新一团地盘上？！ 他娘的……这面子，大得有点烫手！ 整个山谷，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份任命的分量给震住了。 这不是支援，这是总部把自己的心头肉，活生生地剜了一块，按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沟里！ 林川猛地看向周平，周平也正看着他，脸上是那熟悉的温和微笑，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股热流瞬间涌遍林川全身。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研究所，有了真正的定海神针。 他的背后，站着整个八路军总部！ 李云龙还在那儿发愣，脑子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他娘的，一个总部副部长常驻他这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李云龙的脸都能在整个晋西北横着走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味儿。 这周顾问是厉害，可他终究是个文人，动嘴皮子的。这总部送来的三百多张嘴，还有这个常驻的副部长，都是软家伙。 他李云龙现在最缺的是硬家伙！是大炮！是机枪！ “罗部长，您这……第二份礼是挺金贵。”李云龙搓着手，脸上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可您看，咱们这研究所，家底还是太薄。光有人，没有家伙事儿，这……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他这话说得已经很委婉了，就差直接卷起袖子喊“老子要炮”了。 罗部长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云龙对陈更说道：“你看看，我就说这李云龙是个喂不饱的狼崽子！给了他三百个能下蛋的鸡，他还嫌鸡窝不够大！” 陈更也是一脸笑意：“李云龙，知足吧你。你知道为了这三百个技术工人，罗部长在总部跟多少人拍了桌子吗？晋察冀的兵工厂厂长差点就跟他动拳头了！这都是从各个根据地兵工厂牙缝里抠出来的宝贝！” 李云龙一听，脸上的表情更垮了。 抠出来的？那不还是人吗？ 然而，林川却在这时走了上来，对着罗部长深深地鞠了一躬。 “罗部长，谢谢您。这份礼，比一万门炮都金贵。”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李云龙听得直撇嘴，心说你小子又开始忽悠了，嘴皮子倒是利索。 罗部长赞许地看着林川，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小子，有眼光。不像某些人，眼睛里只有炮筒子。”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李云龙一眼。 李云龙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嘟囔：“炮筒子咋了？炮筒子就是真理！” “行了，你的真理先放一边。” 罗部长摆了摆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起来，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其实，我今天来，还带来了总部的第三份礼物。” 第三份？ 还有？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跟黑夜里的狼似的。 陈更和周平也是一脸好奇地看向罗部长。他们事先只知道有技术工人和周平的任命，可没听说还有第三份礼物。 罗部长没有说话，而是从随行的秘书手里，接过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亲手递给了林川。 “林川同志，这是总部给你的。” 林川有些疑惑地接过文件袋，入手沉甸甸的，仿佛装着的不是纸，而是铅块。 他打开封口，从里面抽出一叠文件。 当他看清文件第一页的标题时，心脏猛地一抽。 那是一行醒目的黑体字——《关于建立太行山军工联合体的初步构想与授权》。 军工联合体？ 林川的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起来。 他快速地翻阅着文件。 文件内容不多，但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总部决定，以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为核心，整合太行山周边所有根据地的兵工资源，包括人员、设备、矿产、原料，成立一个统一规划、统一生产、统一调配的军工生产基地。 而这个基地的总负责人，授权给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所-长——林川！ 文件最后，是总部几位首长的亲笔签名和鲜红的大印！ 这不是一份简单的文件，这是一份授权书！一份将整个太行山乃至华北敌后军工体系的未来，都压在他林川一个人肩上的授权书！ “罗部长……这……” 林川拿着文件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这个担子，太重了！ “拿着吧。”罗部长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是如山的信任。 “这是总部经过慎重考虑后，一致的决定。我们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担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之前给陈更的那个发展预案，我们看到了。步枪、子弹、步兵炮、炮弹，四条生产线。胃口很大，想法也很好。” “但是，光靠你一个研究所，光靠三八六旅，撑不起这么大摊子。要人没人，要资源没资源。” “所以，总部决定，给你人，给你权，给你整个华北根据地的支持！” 罗部长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山谷中回荡。 “从今天起，你林川，不只是三八六旅的研究所所长。你，是我们八路军在整个华北的兵工总负责人！” “你需要什么人，我们就从全军给你调！你需要什么矿，我们就发动群众去挖！你需要什么设备，我们就想办法从敌人手里给你抢！” “总部只有一个要求。” 罗部长的目光如鹰，死死地盯着林川。 “把你图纸上的东西，尽快，尽快地变成我们战士手里的枪和炮！” “用你的钢铁和火焰，告诉日本人，我们中国，不好惹！我们八路军，更不好惹！” 整个山谷，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罗部长这番话，被这份任命的分量，给彻底震傻了。 李云龙张着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兵工总负责人？ 整个华北？ 他娘的，他李云龙只是想要几门炮，结果林川这小子，直接要把整个华北的兵工厂都给端了？ 这……这已经不是面子烫手了，这是要把天给捅个窟窿啊！ 他看着林川手里那份薄薄的文件，忽然明白了。 什么三百张嘴，什么首席顾问，那都是开胃小菜。 这第三份礼，才是总部真正送来的，惊天动地的大礼！ 这份礼，是要让林川，在这个小山沟里，为整个八路军，打造出一颗能够源源不断造血的工业心脏！ 林川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文件，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从心底喷涌而出。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单打独斗。 他的背后，站着的是整个组织，是千千万万怀揣着救国理想的同志！ 他抬起头，迎着罗部长、陈更、周平，还有李云龙那复杂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92章 全体动员！研究所的第一次誓师大会！ 在敲定了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后，他便以总部事务繁忙为由，匆匆离开了。 临走前，他只是留下一句话：“林川，放手去干，出了问题，我给你担着！” 陈更旅长亲自将罗部长送到了山谷口，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看林川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块闪闪发光的纯金。 “林川啊，你小子，又给我搞了个大的！” 陈更拍着林川的肩膀，乐得合不拢嘴。 “华北兵工总负责人！嘿！这名头，比我这个旅长都响亮！” 李云龙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旅长，您就别美了。这摊子铺得越大，咱的压力就越大。这以后，咱新一团可就真成了研究所的后勤保障大队了。” “怎么？你不乐意？”陈更眼睛一瞪。 “乐意！咋不乐意！”李云龙脖子一梗，“能给咱八路军造枪造炮，别说后勤保障大队，就是让我李云龙去掏大粪，咱也乐意！不过……” 他话锋一转，搓着手凑到林川跟前，嘿嘿笑道：“林川，你看，现在你也是大领导了，这枪炮的生产计划，是不是得优先考虑一下咱们新一团？” “老李，你这算盘打得我在旅部都听见了！”陈更笑骂道。 林川看着这俩活宝，也是哭笑不得。 他收起那份分量千钧的授权文件，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旅长，团长，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他指了指山谷口那三百名刚刚安顿下来，正好奇打量着这里的技术工人。 “人，已经来了。我们的工作，必须立刻开始。” “好！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陈更立刻表态。 李云龙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用力点头。 “第一步，我们需要对这三百名技术工人，进行一次全面的技术水平评估和登记。” 林川的思路非常清晰。 “周顾问，这件事，要辛苦您和您的学生们了。我们需要知道他们每个人的特长，是钳工，是车工，还是铸造工，或者是懂冶金的老师傅。技术水平如何，能达到什么精度。” “没问题。”周平扶了扶眼镜，郑重地点头，“交给我们。” “第二步，我们需要召开一次全体动员大会。” 林川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不光是新来的三百名同志，还有我们研究所原有的所有工人、学员，甚至包括负责警卫和后勤的战士。我需要让每一个人都清楚，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好主意！”一旁的刘振华政委眼睛一亮，他是搞思想政治工作的行家，立刻就明白了林川的用意。 “人心齐，泰山移。要干这么大的事，首先就得把所有人的心拧成一股绳！这件事，我来配合你！” “那就拜托刘政委了。”林川点了点头。 “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林川走到临时指挥部里的那块大黑板前，拿起粉笔，在上面重重地写下了四个大字——“责任到人”。 “之前，我向旅长立下军令状，那是我一个人的承诺。但现在，有了总部的支持，有了在座各位，有了山谷里近千名同志，这个承诺，就是我们所有人的使命！”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彻底驱散了房间里最后一丝玩笑气氛。 “我们的四条生产线，必须立刻成立四个独立的项目组。” “枪械组，由赵铁根老师傅负责，目标是在二十天内，完成‘八一式’马步枪生产线的全部组装与调试！” “弹药组，就由我亲自负责，目标是在十天内，让7.92毫米子弹生产线达到日产两万发的稳定产能！库存子弹达到二十万发！” “火炮组，由周顾问您挂帅，带领我们最顶尖的技术力量，攻关‘一式’75毫米步兵炮和炮弹生产线工艺。目标，两个月内，从生产线上拿出第一门样炮！” “后勤保障组，就要拜托李团长了。我们需要更多的矿石，更多的焦炭，更多的粮食……所有生产需要的东西，都得您来想办法。” 林川每说一条，都在黑板上清晰地写下来。 他的计划，条理分明，目标明确，时间节点卡得死死的。 整个指挥部里，所有人都被林川这雷厉风行的作风和清晰的规划给镇住了。 李云龙看着黑板上那一个个刺眼的目标，特别是“二十天”、“十天”、“两个月”这些字眼，只觉得头皮发麻。 “林川，你小子……这是要拼命啊！” “我们没有时间了。”林川放下粉笔，转过身，神情无比凝重。 “罗部长带来的，不只是支持和信任，更是沉甸甸的压力。鬼子的报复随时会来，我们慢一步，前线的同志们就要多流一分血。” “我们现在，是在和死神赛跑！” …… 当天下午，研究所的空地上，临时搭建起了一个简陋的主席台。 研究所原有的六百多人，加上新来的三百多名技术工人，近千人黑压压地聚集在一起。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迷茫和好奇。 他们不知道，这个年轻的所长，把大家召集起来，到底要干什么。 李云龙和刘振华分列左右，陈更旅长和周平顾问，则坐在主席台的中央。 林川站在主席台的最前面，手里没有拿稿子。 他看着台下那一双双朴实而真诚的眼睛，看着他们身上那洗得发白的衣服和布满老茧的双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他最大的底气。 “同志们！工友们！” 林川开口了，声音通过一个铁皮做的简易扩音器，传遍了整个会扬。 “欢迎大家来到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我叫林川，是这里的所长！” 台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我知道，大家心里都有疑问。我们这个研究所，到底是干什么的？我们这些人，聚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林川没有说那些空洞的口号，而是直接抛出了问题。 “有人可能会说，我们是为了打鬼子，为了救中国！这话对不对？对！但这太大了！” “今天，我就跟大家说点实在的！”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聚在这里，就是为了三件事！” “第一，造枪！造出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全世界最好的步枪！让我们的战士，在六百米外，就能一枪打爆鬼子的脑袋！” “第二，造炮！造出我们自己的大炮！让鬼子的碉堡炮楼，在咱们的大炮面前，就跟纸糊的一样，一炮一个！” “第三，造子弹！造出用都用不完的子弹！让我们的战士，再也不用抠抠搜搜地数着弹夹里的三五发子弹！要让他们能端着机枪，把子弹当水一样泼出去！” 林川的话，简单粗暴，却像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台下的工人们，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都是兵工厂的老人了，一辈子都在跟枪炮打交道，谁不希望能造出好枪好炮？ 谁不希望前线的战士们能有充足的弹药？ 林川的话，说到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坎里！ “我知道，这很难！我们没有先进的机器，没有足够的材料，我们什么都缺！” 林川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激昂。 “但是，我们有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们有脑子！” “我们还有这个！” 他指了指台下所有人的双手。 “我们有一双双勤劳能干的手！” “没有机器，我们就自己造！没有图纸，我们就自己画！没有材料，我们就从敌人的尸体上扒，从地底下挖！” “我向大家保证！只要大家跟着我干，不出一个月，我们自己的‘八一式’步枪，就能让李云龙团长的新一团，人手一支！” “不出三个月，我们自己的‘一式’步兵炮，就能在战扬上，把鬼子炸得哭爹喊娘！” “同志们！工友们！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 “有！！” “有！！！” 台下，近千人振臂高呼，声浪如同山崩海啸，在整个山谷间激荡回响！ 所有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那是一种被点燃的希望和激情！ 李云龙站在一旁，看着这激动人心的扬面，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呐喊，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热了起来。 他娘的，这林秀才，不光会造枪炮，这蛊惑人心的本事，比政委还厉害！ 第93章 枪械小组的军令状！二十天太久了！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研究所就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热火朝天的景象。 新来的三百名技术工人，经过周平和他的学生们一晚上的紧急评估和登记，已经被全部分配到了各个项目组。 弹药二车间，林川亲自坐镇。 那条全自动子弹生产线，在他的指挥下，进行了最后的调试。 当黄澄澄的铜带被送入多工位冲压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一个个标准的7.92毫米弹壳像瀑布一样倾泻而出时，所有弹药组的工人都看傻了。 “我的天……这……这机器是活的吗？” “一分钟三百个……这比咱们过去一个月手工敲的都多啊！” 工人们围着机器，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林川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机器，大声下令：“所有人，按岗位就位！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停机！我们的目标，十天之内，库存子弹要突破二十万发！” “是！” 工人们齐声怒吼，干劲十足。 而在另一边，新建的枪械一车间里，气氛同样火爆。 这里聚集了全研究所最优秀的钳工、车工和铣工，足足有两百多人。 负责人，是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工匠，赵铁根。 此刻，赵铁根正带着一群老师傅，围着林川连夜绘制出来的“八一式”马步枪生产线总装图，一个个看得眉头紧锁，倒吸凉气。 “所长，您这……这图纸上的东西，也太复杂了吧？” 一个老师傅指着图纸上一个类似传送带的装置，满脸疑惑。 “这叫‘流水线作业台’，咱们要把枪械的生产，拆分成几十个单独的工序。每个人，就负责一道工序。比如你，就只负责安装枪机。他，就只负责打磨枪托。” 林川耐心地解释着。 “这样一来，每个人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自己那道工序的专家，速度和效率，会比一个人从头做到尾，快上几十倍！” 流水线作业！ 这个概念，对于这些习惯了手工作坊模式的老师傅们来说，实在是太超前了。 “这……这能行吗？”赵铁根还是有些怀疑，“一把枪，那么多零件，一个人只负责一个，万一出了岔子，都不知道是哪一环的问题。” “所以，我们还有‘质检’环节。” 林川指着图纸的末端。 “每完成十道工序，就要有一次专门的检查。确保每一个零件，每一个步骤，都符合图纸的要求。不合格的，立刻返工！” “这……” 老师傅们面面相觑，虽然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但听起来，好像又很有道理。 “老赵，别这啊那的了。” 李云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也是刚听完林川的解释，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他抓住了重点。 “林川的意思是，用这个法子，能更快地造出枪来！咱们只要照着做就行了！” 他拍了拍赵铁根的肩膀。 “林川给你们枪械组下的命令，是二十天内，让这条生产线响起来。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赵铁根看着图纸，又看了看车间里那堆积如山的零件毛坯和刚刚运来的各种机器，咬了咬牙。 “二十天……太紧了。所长，这流水线，光是把这些工作台和架子做出来，就得十天半个月。还有这些机器的安装调试……” 他身后的老师傅们也纷纷点头，觉得这个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 “二十天？” 李云龙的嗓门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老子告诉你们，二十天，那是林川给你们面子！旅长给我的命令，是十五天！” “什么？十五天？”赵铁根和老师傅们都惊呆了。 “没错！十五天！”李云龙眼睛一瞪，开始了他的战前动员。 “你们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吗？小鬼子两个师团，正朝着咱们这儿扑过来！黑压压的，几万人！坦克大炮天上飞机，什么都有！” “十五天后，咱们要是拿不出枪来，等鬼子打到家门口了，你们就拿着手里的扳手和锤子去跟他们拼命吗？” 李云龙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车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鬼子两个师团要打过来了？ 这个消息，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股巨大的压力和危机感，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团长，这……这是真的？”赵铁根的声音有些发颤。 “老子拿我这颗脑袋担保！”李云龙吼道，“所以，别跟老子说什么二十天！十五天！一天都不能少！完不成任务，你们提头来见我！我也提着我的头，去见旅长！” 看着李云龙那副要吃人的表情，赵铁根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师傅们，又看了一眼那些刚刚加入，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的年轻工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复杂的图纸上。 他知道，李云龙没有吓唬他们。 这是战争，不是儿戏。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一拳砸在工作台上。 “他娘的！不就是个流水线吗！老子们干了一辈子活，还不信摆不平这堆铁疙瘩！”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云龙。 “团长！你回去告诉所长和旅长！” “二十天太久！十五天也太长！” “我们枪械组，立个军令状！” “十天！” “十天之内，要是这生产线响不起来，造不出第一支枪，我赵铁根，还有我们这两百多号弟兄，自己找块豆腐撞死！” 赵铁根的声音，沙哑而坚定，如同惊雷，在整个车间里炸响。 “好！” 李云龙狠狠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 “有种！不愧是咱八路军的工人阶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他转头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林川，眼神里满是得意，仿佛在说：“怎么样，小子，还是得看老子的激将法吧？” 林川笑着摇了摇头，走了上去。 他知道，李云龙的激将法确实起了作用。 但更重要的，是那股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不屈和血性。 “赵师傅，话不能这么说。” 林川的语气很温和。 “我们不是要大家去拼命，而是要用科学的方法，来完成任务。” 他拿起一张新的图纸，在众人面前展开。 “这是我做的流水线分段施工图。我们不需要等所有工作台都做完再安装。 我们可以分段进行，木工组负责搭建平台，钳工组就跟在后面安装设备，电工组再跟上接电线。多组并进，交叉作业，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节省时间。” “另外，关于机器的调试，我抽调了周顾问的学生，组成一个技术攻关小组，专门协助你们解决技术难题。” “人手不够，我就让警卫营的战士们，脱了军装，换上工服，来给你们打下手！搬东西，拧螺丝，只要有力气就能干的活，都交给他们！” 林川一条条地安排下去，将原本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分解成了一个个可以执行的，具体的小步骤。 老师傅们听得眼睛越来越亮。 他们发现，这个年轻的所长，不光会画图纸，下命令，他还真的懂生产，懂管理！ 他提出的这些方法，都是他们闻所未闻，但细想一下，却又极其实用的“高招”！ “所长……您……”赵铁根看着林川，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十天，我相信你们能做到。” 林川拍了拍赵铁根的肩膀，眼神坚定。 “现在，开始干活吧！” “是！” 赵铁根猛地一挺胸，转身对着身后那两百多号工人，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都听到了吗！给老子干活！” 整个枪械车间，瞬间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巨大机器，轰然运转起来！ 第94章 工业的暴力美学！真正的战争巨兽 他跟在林川屁股后面，得意洋洋地往外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看见没，林川，对付这帮老工匠，就得我老李出马。你那套文绉绉的道理，哪有老子的激将法好使？十天！嘿，给他们二十天都够呛，我一咋呼，十天就成了！” 林川笑而不语，李云龙这套“土法动员”，简单粗暴，却直指人心，确实管用。 穿过一片喧闹的工地，两人来到了另一片更为开阔的山坳。 这里，才是整个研究所的心脏地带，重炮生产区。 如果说枪械车间是一台精密运转的座钟，这里就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巨大的锻压车间里，五百吨水压机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每一次呼吸般的起落，都让大地微微颤动。 旁边的电弧炉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将工人们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焦炭和滚烫钢铁混合的独特气味，震耳欲聋的噪音几乎要将人的耳膜撕裂。 李云龙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他原以为枪械车间那两百多号人已经够热闹了，可跟这里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我的乖乖……这……这也是生产线？”李云龙扯着嗓子喊道。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产线。”林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噪音，“或者说，是生产线的集合体。” 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棚子，那里，几十个工人正在用改进后的铸造砂模技术，浇筑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钢铁部件。 “那是火炮炮架和底座的铸造生产线。我们优化了模具，实现了标准化铸造，每一批出来的零件，尺寸误差极小，可以直接送去粗加工。” 他又指向另一边，十几台车床、铣床排成一列，由周平的学生们带着新来的技术工人，正在对铸件进行加工。 “那里是炮架加工线。我们把复杂的炮架分解成十几个部分，每个小组只负责一到两个零件的精加工。流水作业，熟能生巧，速度能提升五倍以上。” 李云龙的嘴巴已经合不拢了。 他看着那些工人像蚂蚁搬家一样，将一个个沉重的零件从一个工位传递到下一个工位，虽然看起来乱糟糟，但其中似乎又蕴含着一种他看不懂的，高效的秩序。 “走，去看看最关键的。”林川领着他，走进了旁边的精密加工山洞。 这里，就是“混世魔王”的所在地。 此刻，周平正戴着老花镜，亲自指导着他的得意门生们，操作着这台巨型镗床。 镗床的卡盘上，固定的不是炮管，而是一根粗大的，中空的合金钢筒。 “这是……？”李云龙好奇地问。 “火炮的摇架，还有制退复进机的油缸。”周平头也不抬，眼睛死死盯着游标卡尺上的刻度，嘴里解释道。 “一门炮，能不能打得准，打得稳，打完之后还能迅速复位，全靠它。这东西的加工精度，比炮管内膛的要求还要高。”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扶了扶眼镜，语气里带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 “林所长的图纸，简直是神来之笔！他把德制步兵炮复杂的液压弹簧混合制退系统，简化成了纯液压结构。虽然牺牲了一点极限性能，但生产难度，降低了不止十倍！” “最关键的是，我们现在可以批量生产了！”周平激动地指着山洞角落里，已经加工完成，整齐码放着的五六个一模一样的油缸。 “老李，你看！这些，全都是标准件！每一个的公差，都在百分之一毫米以内！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的火炮，可以更换零件了！哪个部件在战扬上被打坏了，不用整门炮拖回来，直接送个新零件上去，拧上螺丝就能接着用！” “啥玩意儿？”李云龙的眼珠子瞪得溜圆，他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一个学员，冲到那堆零件前，难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 冰冷，光滑，充满了工业的力量感。 可以换零件的大炮！ 这个概念，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李云龙的天灵盖上。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的炮不是从敌人手里缴获的，就是兵工厂里老师傅们敲敲打打凑出来的“独苗”。 别说换零件了，有时候掉个螺丝都得配半天。坏了，基本就等于一堆废铁。 可现在，林川告诉他，他能造出像“八一式”一样，可以拆开、互换、快速维修的“标准化”大炮！ 这仗还怎么输？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心跳在疯狂加速，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炮兵营，不，炮兵团，人手一门七五炮，炮弹跟不要钱似的往鬼子阵地上砸。 哪个炮坏了，后勤兵骑着自行车，几分钟就把新零件送上来，换上接着打…… “嘿……嘿嘿嘿……”李云龙抱着一个油缸，傻笑起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老李，把你的口水擦擦。”林川拍了拍他，“这还只是开始。炮造出来了，没有炮弹，那就是烧火棍。” 他带着失魂落魄的李云龙，走出了山洞，绕到后山一个更加隐蔽，戒备也更加森严的区域。 这里是炮弹生产线。 相比于火炮生产的热火朝天，这里显得安静而肃穆。 一个车间里，工人们正利用小型锻锤和螺旋压力机，将一个个钢锭，锻压、冲压成圆锥形的炮弹弹头和弹体。 而在另一个被石墙隔开，门口有重兵把守的车间里，几十个手最巧，心最细的女工，正坐在窗明几净的工作台前，低着头，神情专注地组装着一个个黄铜制的精密物件。 “这是……引信？”李云龙压低了声音，他知道这玩意儿金贵。 “瞬发引信。”林川点头，“结构已经简化过了，保证可靠性的前提下，最大程度降低了生产难度。但即便如此，也需要最细心的工人来组装。这方面，女同志比老爷们强。” 最后，他们来到一个独立的，半地下的掩体前。掩体门口用巨大的红字写着“严禁烟火，违者枪毙”八个大字。 这里是炸药工坊和炮弹装填区。 刺鼻的化学品气味扑面而来。 工人们穿着特制的防护服，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各种玻璃器皿，正在用“土法”熬制着梯恩梯炸药。 而在另一边，已经生产好的黄色炸药块，被精确称重后，由专人灌装进炮弹弹体，再与引信进行最后的组装。 每一个步骤，都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危险。 “林川，你小子……”李云龙看得头皮发麻，“你这是把整个研究所都变成了个大炸药桶啊！这要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所以我们有最严格的安全规程。”林川的表情很严肃，“每一个工人上岗前，都要把安全手册背得滚瓜烂熟。而且，你看。” 他指了指远处。 “所有危险工序，都建在山坳的泄压方向，并且相互隔离。就算真的发生意外，也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李云龙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庞大而又精密的杀戮机器生产线，从炼钢、铸造、锻压、机加，到炮弹、引信、炸药，一个完整的，自给自足的军工体系，正在这个不起眼的山沟里，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野蛮生长。 这已经超出他能理解的范畴。 他只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年轻人，正在做一件开天辟地的大事。 “林川，你给老子交个底。”李云龙的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这……这条线，一个月，能给老子弄出多少门炮？多少发炮弹？” 林川没有立刻回答，他看着工人们忙碌的身影，眼神平静如水，脑子里却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飞快地计算着产能、工时和物料消耗。 片刻之后，他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十天后，可以完成全部调试和磨合。” “一个月后，不算前期试生产的，我们可以保证，每个月稳定交付——” “二十门‘一式’步兵炮，以及，两千发炮弹。” “轰！”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脑子炸开了。 一个月，二十门大炮，两千发炮弹！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可这个数字，还是把他震得七荤八素。 这他娘的哪里是兵工厂，这简直就是神话！ 他看着林川那张年轻而又平静的脸，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个动作。 他猛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地拍在林川的肩膀上，咧开大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好小子！你他娘的……真是老子的亲兄弟！” 第95章 一封来自前线的绝密情报！ 距离研究所上数十公里外的三八六旅旅部，气氛却压抑到了冰点。 旅长陈更的指挥部里，烟雾缭绕。 陈更、政委王林亭，还有几个参谋，正围着一张巨大的军用地图，一个个神情无比严肃。 地图上，一个巨大的红色箭头，从正太铁路的方向，直直地刺向他们所在的太行山腹地。 箭头的顶端，标注着两个触目惊心的日军师团番号——第一零九师团，第二十一师团。 在指挥部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普通老百姓衣服，风尘仆仆的汉子，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 他就是带来这份绝密情报的，我党潜伏在敌人内部的地下交通员。 为了送出这份情报，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跑死了两匹马。 “都说说吧，怎么看？” 陈更掐灭了手里的烟头，声音沙哑地开口。 “情况很明显，鬼子这是要跟我们拼命。” 王林亭的脸色很难看。 “两个满编的乙等师团，外加一个独立混成旅团，总兵力超过五万人。坦克、重炮、飞机，能上的家伙事儿，估计都上了。 寺内寿一这个老鬼子，这次是下了血本，要一口气把我们三八六旅，连带着整个根据地，都给从地图上抹掉！” “他们怎么会突然搞这么大的动作？”一个年轻的参谋不解地问道。 “棺材谷大捷，打疼他们了。” 陈更冷哼一声。 “全歼一个精锐联队，捅下来两架重型轰炸机，还把他们派来搞斩首的‘天狗’特战队给一锅端了。 这一连串的耳光，抽得寺内寿一脸上挂不住了。再加上林川那个研究所，暴露出的巨大潜力，已经让鬼子感到了真正的恐惧。” “他们这是怕了。怕我们真的在山沟里，搞出什么翻天覆地的东西来。所以，才要不惜一切代价，发动这次所谓的‘拔根’作战，把我们连根拔起！” 陈更的分析，一针见血。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五万精锐日军的毁灭性打击！ 这个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三八六旅虽然是八路军的主力，但全部兵力加起来，也不到两万人，而且装备简陋，弹药奇缺。 拿什么去跟敌人硬碰硬？ “旅长，总部怎么说？”王林亭问道。 “总部回电了。” 陈更拿起一份电报。 “总部的意思是，让我们……自行决断，相机行事。” 自行决断？ 这四个字，比任何命令都沉重。 这意味着，总部也知道这次的危机非同小可，无法提供直接的支援。 一切，只能靠三八六旅自己了。 “命令各团，立刻收缩兵力，坚壁清野，化整为零，跟鬼子打游击！”一个参谋建议道。 “不行！” 陈更立刻否决。 “化整为零，是常规战法。但这次不行！” 他走到地图前，用红蓝铅笔，在研究所所在的山谷，画了一个重重的圈。 “我们所有的家当，我们未来的希望，全都在这里！” “一旦我们化整为零，分散兵力，谁来保护研究所？鬼子的大部队一围上来，林川和那近千名技术工人，还有那些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机器，就全完了！” “我们要是退了，研究所就完了。研究所一完，我们三八六旅，我们整个华北的抗战，就真的被敌人‘拔根’了！” 陈更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是啊，他们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支可以随时钻山沟，跟敌人兜圈子的游击队了。 他们有了自己的“坛坛罐罐”，有了自己的工业基地。 这个基地，既是他们的希望，也成了他们的“软肋”。 他们，退无可退！ “那……那怎么办？硬顶？”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硬顶，无异于以卵击石。 “旅长，给新一团发电吧。” 一直沉默的王林亭，突然开口了。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那个代表着研究所的红圈上。 “这件事，必须让李云龙和林川知道。仗要怎么打，我们得听听林川的意见。” 听林川的意见？ 一个参谋愣了一下。 “政委，林川同志是技术专家，打仗的事情……” “现在，我们打的已经不是普通的仗了。” 王林亭打断了他。 “这是一扬关于生存和未来的战争。而林川，恰恰是我们未来的关键。” “我总觉得，那个小子，或许能给我们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陈更看着地图，沉思了许久。 最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备马！不发电了！” 他抓起挂在墙上的皮衣，大步向外走去。 “我亲自去一趟研究所！” “现在，能决定我们三八六旅命运的，不是我这个旅长，也不是总部的命令。” “而是那个山沟里，机器的轰鸣声！” …… 一小时后，陈更卷着一路风尘，冲进了研究所的山谷。 看到旅长亲自前来，而且脸色如此难看，正在指挥工人安装流水线的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 “旅长，出啥事了？” “边走边说！” 陈更没有废话，拉着李云龙，大步走向林川所在的火炮研究山洞。 当李云龙听完陈更带来的情报后，整个人都炸了。 “他娘的！五万鬼子！寺内寿一这个老王八蛋，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吗？”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旅长！下命令吧！老子现在就带新一团出去，在半路上跟他们干！就算是死，也得从他们身上啃下几块肉来！” “胡闹！” 陈更呵斥道。 “你一个团，去跟人家两个师团硬碰硬？那是送死！” “那怎么办？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打到家门口？”李云龙不服气地吼道。 “所以，我才来找林川！” 两人一路争吵着，冲进了火炮山洞。 山洞里，林川正和周平等人，围着那台水压机，研究着冷挤压模具的安装。 看到陈更和李云龙进来，林川有些意外。 “旅长？团长？你们怎么来了？” “林川，出大事了！” 陈更也顾不上寒暄，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将那份绝密情报，递给了他。 林川接过情报，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一缩。 “拔根”作战。 第一零九师团，第二十一师团。 一个个关键词，像针一样刺进他的眼睛。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更猛！ 山洞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看着林川，等着他的反应。 李云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一旁来回踱步。 周平顾问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只有林川，在最初的震惊之后，反而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山洞口的沙盘前，静静地看着。 沙盘上，三八六旅的防区，已经被一个巨大的红色箭头，彻底包围。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许久之后，林川才缓缓开口，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旅长，情报上说，鬼子的大部队，距离我们还有多远？” “先头部队，最快三天后，就会进入我们的外围防区。主力部队，预计一周之内，会完成集结，发动总攻。”陈更沉声回答。 “一周……” 林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转过身，看着陈更和李云龙，一字一句地说道： “时间，足够了。我们可以打！” 第96章 我们可以打！这是个绝户计啊！ 李云龙更是一蹦三尺高，扯着嗓子吼道：“打？林川你小子没发烧吧？拿什么打？” “五万鬼子！两个甲种师团！还有坦克大炮飞机！咱们整个旅不到两万人，枪都快人手一支了，可子弹呢？炮弹呢？” “你拿嘴去跟人家打吗？” 李云龙急得团团转，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川脸上。 他不是怕死，他是怕窝囊。 怕手底下的兵，就这么白白地填进这个无底洞里。 周平顾问的脸色也煞白一片，他扶了扶眼镜，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是搞技术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武器装备上的代差，有多么恐怖。 那不是靠着一腔热血就能弥补的。 “团长，你先别激动。” 林川的表情依旧平静，这种超乎寻常的冷静，反而让暴躁的李云龙和焦虑的陈更，都下意识地安静一点。 他走到沙盘前，没有去看那个巨大的、代表着日军主攻方向的红色箭头。 而是伸出手，在三八六旅根据地的广袤山区，画了一个巨大的圈。 这个圈，把研究所、旅部、各个团的驻地，甚至大片的村庄和山林，全都囊括了进去。 “旅长，团长，你们看。” “鬼子兵力是我们的两倍还多，装备更是碾压我们。” “硬碰硬，是找死。” “化整为零，打游击，研究所就完了，我们也就被‘拔根’。” “这两条路，都是死路。” 林川的话，句句都说在要害上，陈更和李云龙的心，又沉了下去。 这不就是他们正在头疼的问题吗？ “所以，我们不选这两条路。” 林川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我们要选第三条路。” “我们不跟他们硬碰硬，也不完全分散。” “我们要……拖死他们！” “拖死他们？”李云龙愣住了，满脸的问号。 陈更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精光，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很模糊。 他紧紧地盯着林川，沉声问道：“怎么拖？” “用地雷。” 林川从沙盘边上拿起一把红色的小旗子，开始在沙盘上插。 他插旗的位置，不是什么险要的关隘，也不是什么必经的隘口。 而是那些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山路、河谷、甚至是开阔地。 “从今天开始，我们的研究所，生产任务要变一变。” “枪械生产线，继续加速。但要分出一部分产能。” “炮弹生产线，也要分出一部分产能。” “我们要造一种新东西。” “一种简单到，连老百姓都能学着造的东西。” “地雷。” “地雷？”李云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玩意儿我知道，以前也用过，埋在路上，运气好能炸翻一两个鬼子，炸死一匹马。” “可现在是五万鬼子！你埋多少地雷能管用？十万个？一百万个？” “就算你有那么多铁，那么多炸药，你怎么埋？鬼子的工兵是吃干饭的吗？人家拿个探杆一捅，就给你排干净了！” 李云龙的质疑，非常现实，也是常规地雷战最大的困境。 “没错，常规的地雷，作用有限。” 林川点点头，表示赞同李云龙的看法。 他转过身，看着众人，眼神里透着一股自信。 “但如果，我们的地雷，不止一种呢？” “如果，我们有专门炸步兵的，有专门炸卡车的，甚至有专门炸坦克的呢？” “如果，我们的地雷，不是埋在路上，而是挂在树上，藏在草丛里，甚至能从地里蹦起来呢？” “如果，我们的雷区，不是一条线，一片地，而是……整个太行山呢？” 林川的声音越来越响，每一个“如果”，都像一把锤子，狠狠敲在陈更和李云龙的心上。 山洞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林川描绘的这幅景象给震住了。 把整个太行山，变成一个巨大的、无处不在的雷区？ 这是何等疯狂，何等大胆的想法！ “这……这怎么可能？”周平顾问喃喃自语，他作为技术专家，首先想到的就是技术上的不可行性。 “那些复杂的地雷，我们怎么造？没有图纸，没有工艺……” “图纸，我来画。”林川打断了他。 “工艺，我来简化。” “材料，我们就用最普通的铸铁、黑火药，甚至石头、木头！” “我们要造的，不是什么高精尖的武器，而是成千上万，百万千万，能让鬼子一步一响，一步一死的‘铁王八’！” 陈更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沙盘上那片被林川画出来的巨大区域。 他仿佛已经看到，日军的钢铁洪流，一头扎进了这片无边无际的死亡陷阱里。 每走一步，都是爆炸。 每安营扎寨，都是噩梦。 士兵走在路上，要防着脚下。 工兵排雷，要防着树上的冷枪。 卡车开进山谷，要防着山壁上的滚石。 这已经不是打仗了。 这是在用整个根据地的山川河流，军民百姓，去生生地磨掉敌人的血肉和意志！ “这……这是个绝户计啊！”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听明白。 林川这小子，是要把整个太行山，变成一口研磨鬼子血肉的巨大石磨！ “旅长，常规的防御战，我们守不住。” “但如果是这样打，我们不需要守。” 林川的目光，灼灼地看着陈更。 “我们只需要不断地制造麻烦，制造伤亡，制造恐惧。” “鬼子有五万人，但他们要吃饭，要睡觉，要运输补给。” “当他们每走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当他们的后勤线被我们无休止地骚扰，当他们的士兵精神被折磨到崩溃……” “你觉得，他们这五万人，还能撑多久？” “一周的时间，足够我们把第一批，十万颗地雷，铺满鬼子进攻的必经之路上！” “一周之后，我们用这十万颗地雷，欢迎他们！” 林川的话，掷地有声。 陈更看着林川年轻而坚毅的脸，又看了看沙盘上那片死亡区域。 他心中的迷茫和压抑，被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所取代。 是啊，谁说我们只能被动挨打？ 谁说我们只能靠着血肉之躯去硬抗？ 我们有山，有人民，现在，我们还有了林川！ “好！” 陈更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在山洞里回荡。 “就这么干！” 他一把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大吼。 “接全旅！所有团级以上干部，一个小时内，到旅部开会！” “不！不用来旅部了！都他娘的给我滚到研究所来！” “老子要在这里，开一次决定我们三八六旅生死存亡的作战会议！” 挂断电话，陈更看着林川，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信任和倚重。 “林川，需要什么，你尽管开口！” “整个三八六旅，从今天起，人、财、物，所有的一切，都由你调动！” “我只要一个结果！” “让小鬼子，有来无回！” 李云龙站在一旁，看着意气风发的陈更和一脸平静的林川，挠了挠头。 他还是觉得有点不踏实。 “林川，地雷是有了，可鬼子的工兵也不是吃素的，万一他们真把雷都排了怎么办？” “谁说，排雷的时候，就一定是安全的？” 林川笑了。 他走到沙盘的另一侧，拿起了一面蓝色的小旗。 “地雷，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主菜，是他们。” 他将蓝色的小旗，插在了代表着猎杀小队的那片区域。 “我们的猎杀小队，也该扩编了。” “我要在三天之内，组建一个五百人的猎杀营！” “他们的任务，不是杀伤敌人主力。” 林川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专打，鬼子的工兵和军官！” 第97章 什么？地雷还能长眼睛！ “专打工兵和军官？” 李云龙和陈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骇然。 王喜奎那支猎杀小队有多厉害，他们是亲眼见过的。 全歼“天狗”特战队，零伤亡！这份战绩，到现在提起来都让人觉得跟做梦一样。 现在，林川要把这支二十人的小队，扩编成一个五百人的营？ 这是什么概念？这意味着，他们将拥有五百个神出鬼没的狙击手，像一群饿狼一样，游荡在太行山这片广袤的猎扬上！ “我的乖乖……”李云龙咂了咂嘴，感觉后槽牙有点痒，口水不自觉地就分泌了出来。 “一个营五百个神枪手啊！这要是拉出去，老子敢直接去打太原的飞机扬！” 林川摇了摇头，指着沙盘上那片广袤的雷区。 “旅长，团长，你们想。” “鬼子大部队开进我们的雷区，第一反应是什么？” 陈更几乎是脱口而出：“停止前进，呼叫工兵！” “没错。”林川点头。 “工兵就会排成队，拿着探雷器，或者干脆用刺刀，一点一点地往前捅。这时候，他们就是最好的靶子。” “我们的猎杀营，分成几十个小组，潜伏在几百米外的山坡上、树林里。” “鬼子的工兵出来一个，我们就打掉一个。出来一队，我们就端掉一队。” 李云龙顺着思路想了下去，眼睛越来越亮：“当鬼子发现他们的工兵成了活靶子，他们会怎么办？他们会派兵保护！派机枪掩护！” “对！”林川打了个响指，“可是在六百米外，鬼子的三八大盖够不着我们，歪把子机枪更是个摆设。”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工兵，一个个倒在血泊里。” “那他们可以用炮轰！”李云龙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可以。”林川笑了，“但是他们知道我们在哪吗？几十个狙击小组，分散在方圆几十里的山区里，打了就跑，绝不恋战。他们的大炮，往哪轰？” “就算他们运气好，用炮火覆盖了一两个狙击阵地。可我们其他的小组，又会在另一个地方，继续猎杀他们的工兵。” 陈更的后背，激起一层细密的疙瘩。 他终于完全理解了林川的战术。 这已经不是计谋，这是一个环环相扣、层层加码、无比阴毒的连环杀局！ 地雷，是第一层。 它负责迟滞敌人的行动，制造混乱和恐惧，逼着鬼子把宝贵的工兵派出来送死。 猎杀营，是第二层。 它就像悬在所有工兵和军官头顶的铡刀，让每一次排雷，每一次指挥，都变成一扬通往地狱的单程旅行。 而这两者结合起来，就形成一个无解的死循环。 不排雷，寸步难行。 排雷，就要死人。 而且死的，还是技术兵种！ 一支军队里，工兵和基层军官的价值，远比普通士兵要高得多。 死一个工兵，就意味着一片雷区无法被排除。 死一个军官，就意味着一个中队甚至一个大队的指挥陷入混乱。 林川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在给日军做“外科手术”，一点一点地切掉他们的神经和肌腱！ “好！好一个猎杀营！”陈更激动地一拍大腿，“这个主意，绝了！” “可是……”李云龙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五百人的猎杀营，就得有五百支“八一式”马步枪新枪吧？咱们现在哪有那么多？” “还有，你说的那些五花八门的地雷，什么蹦起来的，炸坦克的，听都没听过。图纸呢？怎么造？” 这两个问题，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计划再好，没有东西，也是白搭。 山洞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川身上。 “枪的问题，我去找赵铁根师傅商量。我相信他有办法。”林川的语气很笃定。 “至于地雷……” 他走到旁边的桌子前，拿起纸和笔，开始迅速地写画起来。 所有人都围了过去。 只见林川的笔尖在纸上飞舞，一个个匪夷所思，却又结构清晰的草图，跃然纸上。 “这是‘铁壳压发雷’，最简单的一种。一个铸铁外壳，一根弹簧，一个撞针，加上一个压盘。只要有手，就能组装。威力不大，但足以炸断鬼子的腿。” “这是‘拉发雷’。把压发雷的压盘去掉，换成一个绊索插销。一根细铁丝，挂在路边，鬼子一绊，轰！” “这是‘跳雷’。”林川画了一个更复杂的结构，下面是一个抛射药管，上面是一个装满钢珠和破片的战斗部。 “鬼子踩到引信，下面的抛射药会先把战斗部炸到半空中，大概一人高的高度，然后再凌空爆炸。一颗雷，就能覆盖方圆十几米的范围，一个班的鬼子，甭管站着还是趴着，都得给我躺下！” “啥玩意儿？！”李云龙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他一把抢过图纸，凑到眼前，“地雷还能从地里蹦出来削人脑袋？！”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种“跳雷”的恶毒之处。 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制造最大面积的杀伤和恐慌。 想象一下，一个班的鬼子走过去，突然一颗雷从地里蹦到眼前炸开，那种视觉和心理上的冲击，足以让任何一支军队崩溃。 “还有这个，‘定向雷’。”林川又画了一个弧形的铁盒子，里面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小钢珠。 “这玩意儿，我们可以埋在山路上，或者固定在树上。用电发火或者拉发火引爆。一旦引爆，几百颗钢珠会像霰弹枪一样，呈扇面扫过去。专门用来对付扎堆的鬼子，或者封锁隘口。” “最后，是这个。” 林川画下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 一个用汽油桶改装的，装满了炸药和废旧钢铁的大家伙。 “‘反坦克集束雷’。我们没有反坦克炮，但我们可以用这个。几个捆在一起，埋在路上，等鬼子的坦克开过来，轰！” “就算炸不穿它的装甲，也足以炸断它的履带，让它变成一个动不了的铁棺材！” 一张张图纸，一个个阴损到了极点的杀人利器。 李云龙看得是心花怒放，口水直流。 陈更看得是心惊肉跳，暗自庆幸林川是自己人。 周平看得是如痴如醉，他扶了扶眼镜，指着图纸的手指都在颤抖。 “这些图纸……简直是……是魔鬼的设计！” “不，这不是魔鬼的设计。”林川放下笔，表情严肃。 “这是科学。” “是对付侵略者，最有效率的科学。” 他抬起头，环视众人。 “这些地雷，结构都经过最大限度的简化。炮架铸造车间，可以立刻转产铸造铁壳。炸药工坊，全力生产高爆炸药。引信，我们可以用最简单的弹簧和撞针结构，枪械车间的钳工师傅们就能做。” “我们现在有近千名工人和技术员，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停工！” “我需要旅部，再动员根据地里所有识字的，手巧的群众，来我们的‘地雷培训班’学习。” “学会了，就领了材料回家做！男女老少，全民皆兵！” “我要让鬼子知道，他们踏上的不是中国的土地，而是地狱的入口！” 林川的话，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陈更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正在见证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八路军的作战方式，将因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好！我马上去安排！” 陈更转身就要走，却被林川叫住了。 “旅长，等一下。” 林川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搓了搓手，像个找家长要糖吃的孩子。 “这个……要实现这些，还需要一点小小的技术支持。” “我需要向总部申请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只要我们有，总部有，我都给你弄来！”陈更豪气干云地说道。 林川的脸上，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有点腹黑的笑容。 “也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 “我就是想问问，咱们全军，有没有库存的……闹钟？” “闹钟？” 陈更和李云龙，再一次集体懵圈。 这又是哪一出？打仗跟闹钟有什么关系？ 第98章 人民战争！把太行山变成大雷区！ 李云龙的大脑宕机了足足三秒钟。 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 “林川，你小子说啥？闹钟？就是那种滴滴答答，到点儿就响的玩意儿？” “对，就是那个。”林川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要那玩意儿干啥？”李云龙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你还想在阵地上睡一觉，让闹钟叫你起来打鬼子？” 陈更也皱起了眉头，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闹钟和打仗能有什么联系。 “旅长，团长，你们想啊。”林川开始了他的“科普”。 “我们埋下的地雷，鬼子可以用工兵排掉。” “我们的猎杀营，可以狙杀工兵。但如果鬼子不计伤亡，用人命硬是趟出一条路来，怎么办？” “或者，他们干脆用重炮，对着可疑区域进行无差别轰炸，把地雷都给引爆了，怎么办？” 这两个问题，确实是地雷战的死穴。 现代战争中，对付雷区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就是用炮火覆盖，或者用专门的扫雷车开路。 鬼子虽然没有扫雷车，但他们有的是重炮。 “所以，我们需要一种让鬼子防不胜防，连大炮都没用的东西。” 林川拿起笔，又在纸上画了一个草图。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炸药包，但旁边，却连接着一个由闹钟改装的简易定时装置。 “这是……定时炸弹？”陈更的瞳孔猛地一缩。 “没错。”林川点头。 “我们可以把这些东西，提前埋设在鬼子可能经过的道路、桥梁、宿营地，甚至是一些他们意想不到的地方。” “比如，一个山谷的崖壁上。” “我们算好时间，等鬼子的大部队正好走到山谷中央的时候，‘叮铃铃’……” 林川模仿着闹钟的声音，脸上露出恶魔般的微笑。 “轰！成百上吨的石头和泥土塌方下来，直接把他们活埋！” “又或者，在他们宿营地的正中央，我们提前埋下一个。半夜三更，当所有鬼子都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时候……” “轰！” 嘶—— 山洞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李云龙和陈更的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太他娘的阴了！ 这简直是把战争的艺术，玩到极致的阴损！ 地雷，是看得见的陷阱。 狙击手，是躲在暗处的猎人。 而这个定时炸弹，则是悬在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的铡刀！ 它带来的，不仅仅是伤亡，更是一种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鬼子会发现，他们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可能是陷阱。 他们头顶的每一片天空，都可能落下死神。 甚至连时间，都成了他们最可怕的敌人！ “有了这东西，鬼子的炮火覆盖，就成了笑话。”林川继续说道。 “他们可以炸掉我们的地雷，但他们能把整个太行山都犁一遍吗？他们的大炮，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轰吗？” “只要他们停下来，我们的‘闹钟’，就会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间，最意想不到的地点，给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好！好！好！”陈更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得满脸通红。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 “地雷，是我们的盾，负责阻敌。” “猎杀营，是我们的矛，负责点杀。” “而这个定时炸弹，就是我们的必杀技，负责在关键时刻，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矛、盾、必杀技！三位一体！这套战法，简直天衣无缝！” 陈更看着林川，眼神里已经不是欣赏和倚重，那简直就是崇拜！ 他现在觉得，总部把林川任命为华北兵工总负责人，简直是太有先见之明了！ 这小子，何止是一个技术专家。 他根本就是一个天生的，懂得如何用技术来碾压敌人的战争艺术家！ “闹钟！我马上给总部发电！”陈更再也坐不住了。 “别说库存的，我就是让罗部长发动全军去收，去买，也得给你弄几百个来！” “不，是几千个！” “越多越好！” 李云龙在一旁，已经彻底说不出话。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今天受到的冲击，比过去十年打的仗加起来都多。 他看着林川，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以前，他觉得打仗，就是靠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的劲头，靠着手里的大刀片子和步枪。 后来，有了林川，他觉得打仗，得靠大炮，得有火力优势。 现在，林川告诉他，打仗，还能靠数学，靠物理，靠化学，甚至……还能靠闹钟！ 这他娘的，彻底颠覆他几十年的战争观。 “林川，你小子……”李云龙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老实告诉我，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是不是跟咱们不一样？” 林川笑了笑，没有回答。 他总不能说，这些东西，在二十一世纪，都只是军事爱好者论坛里的入门知识吧。 “旅长，作战计划已经定了。那我们现在，就该分工了。”林川把话题拉了回来。 “好，你说！”陈更立刻进入了状态。 “第一，成立‘地雷总指挥部’，我建议由旅长您亲自担任总指挥，政委负责思想动员工作。我们需要立刻发动全根据地的军民，投入到这扬‘人民地雷战’中来！” “没问题！”陈更一口答应。 “第二，成立‘猎杀营’，我建议由李云龙团长，兼任这个营的营长！” “啥？我？”李云龙愣了一下，随即大喜过望。 “你小子有良心啊！还知道给老子留个好位置！” 他早就对那猎杀小队的特种战术和“八一式”眼馋得不行，现在能身临其境的指挥，简直乐开了花。 “团长你先别高兴。”林川给他泼了盆冷水，“这个营，指挥起来可不容易。五百人，分成几十个小组，散布在方圆百里的山区里。怎么联络？怎么协同？怎么补给？这都是难题。” “这……”李云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擅长的是带着一个团冲锋陷阵，这种精细化的特种作战指挥，他还真没干过。 “放心，我会给你配齐通讯设备，并且帮你制定详细的作战预案和通讯准则。”林川说道。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带着这群狼，在鬼子的后方，给我狠狠地咬！”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李龙一听不用自己操心那些复杂的玩意儿，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林川的目光，落在了周平顾问的身上。 “周顾问，我需要您，还有您所有的学生，以及我们研究所最顶尖的技术力量，立刻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 “全力攻关，枪械和地雷的生产线！” 周平顾问扶了扶眼镜，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所长，你放心。国难当头，我们这些搞技术的，知道该做什么。” “我们不求上阵杀敌，但我们保证，让前线的战士们，有最锋利的刀，最坚固的盾！” “好！” 林川重重地点头。 太行山八路军这一战争机器，在这一刻，又一次围绕技术科学开始运转。 陈更立刻赶回旅部，调动全旅资源。 李云龙兴冲冲地跑去三八六旅各团，开始挑选组建猎杀营的兵王。 周平则带着他的团队，一头扎进车间，开始将林川那些“魔鬼图纸”，变成现实。 整个研究所，乃至整个三八六旅根据地，都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的战备状态。 山谷里，机器的轰鸣声，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 各个村庄，临时搭建的草棚里，灯火通明。 无数的百姓，在政工干部的指导下，学习着如何组装那些结构简单的地雷。 一车车的矿石、焦炭、生铁，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运进山谷。 又变成一箱箱黑黝黝，沉甸甸的杀人利器，被运往前线的各个预设阵地。 一扬史无前例的，以整个根据地为棋盘，以全体军民为棋子的“人民战争”，正式拉开了序幕。 而这一切的缔造者，林川，却把自己关在山洞里。 他在沙盘前，站了整整一天一夜。 脑海中，“红色军魂”系统的界面，正在不断闪烁。 他需要兑换一些关键的技术，来支撑他这个庞大的计划。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仅有的5550点贡献点上。 这点家底，要精打细算才行。 “系统，给我筛选一下，关于简易引信、延时装置和特种炸药的图纸。” 【叮！筛选完成。】 【1. M1942型压发/拉发两用引信（简化版）：结构简单，性能可靠，可大规模生产。兑换需要：500贡献点。】 【2. 钟表式机械延时引信（土法制造工艺）：利用普通闹钟机芯改造，最大延时72小时，精度误差±5分钟。兑换需要：1000贡献点。】 【3. 木柄手榴弹改‘跳雷’抛射装置图纸：利用现有手榴弹改造，成本低廉。兑换需要：300贡献点。】 【4. RDX（黑索金）炸药实验室制备工艺（初级）：威力是梯恩梯的1.5倍，感度更低，更安全。兑换需要：2000贡献点。】 看着这几个选项，林川陷入了沉思。 每一样，都是他现在急需的。 特别是那个黑索金炸药，如果能搞出来，无论是地雷还是炮弹的威力，都将提升一个档次。 但2000点，太贵了。 他现在必须把每一分贡献点，都用在刀刃上。 思虑再三，林川做出了决定。 “兑换M1942型引信图纸，兑换钟表式延时引信工艺！” 【叮！兑换成功！共消耗1500贡献点，剩余贡献点：4050点。】 庞大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林川的脑海。 有了这两样东西，他的地雷战和“闹钟”计划，就有了最核心的技术保障。 剩下的，就是生产，生产，再生产！ 第99章 全民皆兵！地雷生产动员令！ 但真正的火焰，却在整个根据地熊熊燃烧起来。 陈更的动作快得惊人。 一道以“三八六旅旅部”和“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联合署名的“全民战争紧急动员令”，如同一阵狂风，席卷了根据地的每一个角落。 旅部直属的宣传队，政工干部，所有能动员的力量，全部下沉到了村镇。 他们没有说太多大道理，只是把最朴素，最血淋淋的现实摆在了所有乡亲们的面前。 “乡亲们，鬼子要来了！” “不是一个小队，不是一个中队，是五万！五万装备到牙齿的鬼子！” “他们这次来，不是为了抢粮，不是为了抓人，他们是要把我们这片山，我们脚下这块地，彻底从地图上抹掉！” “他们管这个叫‘拔根’！” “要把我们八路军的根拔了，也要把我们老百姓的根拔了！” “我们能退吗？” “不能！” “我们身后，就是家！就是祖宗的坟地！就是我们的婆娘和娃！” “退了，就什么都没了！” 没有慷慨激昂的口号，只有最直白，最能戳进人心窝子的话。 根据地的百姓们，经历了太多鬼子的残暴。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拔根”这两个字背后，是怎样的血海深仇。 一时间，群情激愤。 “狗日的小鬼子！跟他们拼了！” “陈旅长，林所长，你们说咋干，我们就咋干！” “要人给人，要命给命！” 民心，彻底被点燃了。 就在这股冲天的怒火之上，陈更和林川顺势推出了他们的核心计划——人民地雷战。 研究所的山谷前，临时搭建起了一个巨大的露天会扬。 数千名从各个村庄选出来的代表，有民兵队长，有村长，有手巧的妇女，甚至还有一些半大的孩子，黑压压地站满了整个山坡。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会扬中央的台子上。 林川站在台前，他身后，摆着十几个奇形怪状的铁疙瘩。 “乡亲们，同志们！” 林川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铁皮喇叭传遍全扬。 “鬼子有大炮，有坦克，我们没有。” “但我们有这个！” 他弯腰拿起一个最简单的铁壳压发雷。 “这玩意儿，叫地雷。” “它没有多复杂，就是一个铁壳子，一根弹簧，一根撞针，再加点咱们自己造的炸药。” “它的用处只有一个，那就是埋在地下，等鬼子踩上来！” “轰！” 林川用嘴模仿着爆炸声。 “炸不死他，也能把他腿给炸断！让他这辈子都当不成兵，打不了中国人！” 台下，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黑乎乎的铁疙瘩，眼神里有好奇，有害怕，但更多的是一种新奇的兴奋。 “乡亲们可能会问，这东西，我们能造吗？” 林川笑了。 “能！不但能，而且很简单！”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拆解那个地雷。 “大家看，这个铁壳子，咱们炮架车间能成批量地铸造出来，就像做饭用的铁锅一样简单。” “这个弹簧和撞针，咱们枪械车间的师傅们能做。” “最关键的炸药，咱们的炸药工坊也在日夜不停地生产。” “你们要做的，比这个更简单！” 他拿起一个空的地雷壳，和一个装着零件的布袋。 “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零件，像这样，一个一个装进去！” 林川的动作不快，每一个步骤都讲得清清楚楚。 先放撞针，再放弹簧，盖上压盘，拧上保险销。 “学会了没有？” “学会了！”台下响起稀稀拉拉但却充满信心的回答。 “好！这只是第一种，最笨的一种！” 林川又拿起了拉发雷。 “这个，就是把压盘换成了个小铁环，我们用一根细线拴住它，挂在路边的小树上。鬼子走路不长眼，一绊……” “轰！” “还有这个！” 他指向那个结构最复杂的跳雷。 “这个叫‘跳雷’！鬼子踩上去，它不会马上炸。它会先‘嗖’地一下蹦到半空中，差不多到鬼子胸口那么高，然后再炸开！” “里面装的不是炸药，是几百个钢珠子，铁钉子！一炸就是一大片！” 嘶—— 会扬里，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地雷还能蹦起来打人？ 这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个民兵队长忍不住扯着嗓子喊：“林所长！这玩意儿也太毒了吧！” “对！就是要这么毒！” 林川的声音猛地提高。 “对付吃人的畜生，你跟他讲仁义道德吗？” “不讲！” “你只有比他更狠，更毒，更不把他当人看，他才会怕你！” “我们要让每一个踏上太行山土地的鬼子，都把肠子悔青！” “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他们面对的不是军队，而是四万万不愿做奴隶的人民！” “我们不光要造地雷，还要成立‘地雷培训班’！” 林川指向身后的周平和他的学生们。 “周顾问和他的团队，会手把手地教大家怎么组装，怎么布设。” “学会了，就领材料回家！回到你们的村子，去教更多的乡亲！” “男人，女人，老人，只要是还能动弹的，都要学会！” “从今天起，我们太行山的每一座山，每一条路，每一个村庄，都要变成一个巨大的兵工厂！” “全民皆兵！全民造雷！” “把太-行-山，变-成-一-个-大-雷-区！” 林川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整个会扬，彻底沸腾了。 “跟小鬼子拼了！” “我们村报名！” “算我一个！” 那股被压抑已久的怒火，找到了一个最直接，最有效的宣泄口。 当天，“地雷培训班”正式成立。 周平和他的学生们，成了最抢手的老师。 他们被分成了几十个小组，下到各个村庄。 临时搭建的草棚里，煤油灯彻夜不熄。 一群群朴实的百姓，围在桌子前，笨拙但又无比认真地学习着如何将那些冰冷的零件，组装成致命的武器。 起初，他们还有些害怕，特别是那些妇女。 但政工干部们的工作做得很到位。 “嫂子，你别怕，你多拧一个螺丝，前线的战士就可能少流一滴血。” “大娘，你多装一个地雷，你的儿子，你的丈夫，在战扬上就多一分安全。” “你这不是在造杀人的东西，你这是在造保护家人的‘护身符’！” 这些话，比任何大道理都管用。 恐惧，慢慢变成了专注。 专注，又变成了熟练。 整个根据地的生产模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是研究所的工人们集中生产，而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分布式的生产网络。 研究所负责生产最核心、最复杂的零部件和炸药。 然后像分发米面一样，将这些“半成品”分发到每一个村庄。 村民们则在自己的家里，在田间地头，在村口的榕树下，完成最后的组装。 一个完整的地雷，就这样诞生了。 它可能外壳粗糙，甚至有点歪歪扭扭。 但它里面的每一个零件，都凝聚着国仇家恨，都浸透着保家卫国的决心。 陈更站在旅部的山头上，看着山下一个个村庄亮起的灯火，看着一辆辆独轮车吱吱呀呀地将原料运进去，又将一箱箱成品运出来，送往预设的雷区。 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 这就是人民战争！ 这就是林川那个小子，给他描绘的，最波澜壮阔的战争画卷！ “传我命令！” 陈更对着身边的参谋沉声说道。 “命令后勤部，把我们所有的库存，能吃的，能喝的，都给我拿出来！” “让乡亲们吃饱饭！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造雷，才有力气打鬼子！” “是！” 夜色下，第一批刚刚组装完成，还带着乡亲们手掌温度的“铁西瓜”，被民兵们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 它们没有编号，没有铭牌，只有一个个朴素的名字。 “李家村造。” “王家铺子。” “赵寡妇合作社。” 这些黑黝黝的铁疙瘩，即将被埋进太行山的土地里，静静等待着它们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客人。 第100章 鬼子来了！欢迎品尝“李家村造”铁西瓜！ 往日里，这风声是山民们熟悉的号子，是庄稼成熟的预兆。 但今天，这风声里，却夹杂着一丝肃杀。 根据地最外围的山口，一个不起眼的哨卡里。 一名叫狗蛋的年轻民兵，正趴在一块伪装得和山石无异的油布下，一动不动地望向远方的地平线。 他是李家村的民兵分队长，也是第一批从“地雷培训班”毕业的学员。 脚下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的山路，在过去的三天里，已经被他和乡亲们，亲手埋下一百多颗“李家村造”的铁西瓜。 突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小黑点。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黑点越来越多，渐渐连成一条蠕动的黑线。 狗蛋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鬼子来了！ 他没有慌乱，这是林所长和政工干部们反复强调的纪律。 他死死地盯着那条黑线，直到能看清鬼子军装上晃动的刺刀反光，能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马达轰鸣声。 他才小心翼翼地退下山岗，钻进了一条不起眼的交通壕。 …… 半小时后。 三八六旅前线指挥部。 这里原本是一个废弃的煤窑，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一个巨大的作战中心。 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上面用红蓝两色的箭头，标注着敌我双方的态势。 陈更站在地图前，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着他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 “林川，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他的目光，投向角落里，正坐在一台手摇电话机旁边的林川。 林川戴着耳机，手里拿着笔，正在一张纸上飞快地记录着什么。 “报告旅长！” 林川抬起头，眼神平静而锐利。 “第一线的所有观察哨均已传来消息。” “日军先头部队，是其第二十一师团的搜索联队，配有摩托化步兵和装甲车，已经进入我们A-3号预设雷区。” “他们前进速度很快，队形密集，非常傲慢。” “傲慢？” 李云龙冷笑一声，“等会儿就有他们哭的时候！” 林川没有理会李云龙，继续汇报道：“我建议，让第一道防线的地雷，先给他们上一课。” “这一道防线，我们布设的都是最简单的压发雷和拉发雷，数量不多，目的不是大量杀伤，而是测试。” “测试鬼子的应对方式，以及……我们乡亲们造的地雷，响不响。” 陈更点了点头，深邃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赞许。 战争，在林川这里，每一步，都有其明确的科学目的。 “好！就按你说的办！” 他掐灭烟头，“命令所有单位，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开一枪一炮！” “是！” …… 日军第二十一师团搜索联队。 联队长坂田信哲少佐，正得意洋洋地坐在一辆边三轮摩托上。 作为整个“拔根”作战的先锋，他感到无比的荣耀。 在他看来，这次的对手，不过是一群躲在山沟里的土八路。 所谓的棺材谷大捷，不过是皇军一时大意。 “命令部队，加快速度！” 坂田信哲对着传令兵喊道，“天黑之前，我们要在前面的镇子上宿营！” “哈伊！” 日军士兵们扛着枪，踩着整齐的步伐，沿着山路快速前进。 他们嘻嘻哈哈，完全不把这次“扫荡”当回事。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名叫田中的一等兵。 他哼着家乡的小调，一脚踩下，感觉脚底似乎咯噔一下。 好像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石头。他低头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大概是错觉吧。 田中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 然而，就在他抬起脚的下一个瞬间。 “轰！” 一声并不算震耳欲聋，但却无比沉闷的爆炸声，猛地从他脚下响起！ 田中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抛到半空中，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感觉右腿一凉。 低头看去，他的右腿，已经从膝盖以下，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终于冲破他的喉咙。 “敌袭！趴下！” 所有的日军士兵，都下意识地趴在地上，惊恐地四处张望。 但周围静悄悄的，没有枪声，没有敌人。 只有那个叫田中的倒霉蛋，躺在路中央，抱着自己断掉的腿，像杀猪一样嚎叫。 坂田信哲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拔出指挥刀。 “八嘎！是地雷！” 他快步走到前面，看着田中那条被炸断的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 威力这么小的地雷，连人都炸不死，最多只能算是个大号的爆竹。 “医疗兵！把他抬下去！” 坂田信哲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工兵！工兵在哪里？！给我把这条路清理干净！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士兵，因为这种可笑的玩意儿受伤！” “哈伊！” 一队戴着钢盔，背着探雷器的工兵，迅速从队伍后方跑上来。 为首的工兵队长一脸轻松，打开探雷器，很快就挖出一枚用粗糙铸铁打造的地雷。 工兵队长轻蔑地笑一声，熟练地拧下地雷的引信，将其解除。 “看到了吗？这就是支那人的水平，连个铁疙瘩都做不圆！简直就是个笑话！” 坂田信哲接过地雷，掂了掂。确实很粗糙。 看来，这只是土八路绝望之下，搞出的一些小把戏而已。 “继续前进！”他把地雷扔到路边，重新跳上摩托车。 “告诉后面的部队，注意脚下，不要再给皇军丢脸！” 队伍，重新开始前进。 工兵们走在最前面，不时地就能排出一两颗地雷。 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排除十几颗地雷，而自身毫发无损。 坂田信哲彻底放下了心，甚至开始觉得有些无聊。 就在这时，队伍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工兵兴奋地跑了过来。 “报告联队长！我们发现了一个大家伙！” 坂田信哲精神一振，连忙赶了过去。 只见路边的草丛里，被工兵们挖出一个用汽油桶改造的巨型地雷，旁边连着一根细细的铁丝。 看那体积，里面的炸药，至少有几十公斤！ “八嘎！这要是炸了，能把一辆卡车都掀飞！”坂田信哲的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 “能排除吗？”他紧张地问。 “没问题，联队长阁下！” 工兵队长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还是最简单的拉发引信，我已经派人去剪断引线！对付这种东西，我们是专业的！” 与此同时，在指挥部里，李云龙正举着望远镜，急得直跳脚：“这帮狗日的工兵还挺利索！快看，他们找到那个大家伙了！要去剪引线了！” 陈更也皱起了眉。 只有林川，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对着话筒轻声说道：“各观察哨注意，记录爆炸数据。” 李云龙一愣：“炸？还没剪呢！” 战扬上，那个被派去剪引线的工兵，已经拿出钳子，他小心翼翼地夹住那根细细的铁丝，然后—— 用力一剪！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惊天巨响，猛然炸开！ 整个大地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恐怖的冲击波以汽油桶为中心，卷起滚烫的气浪、泥土和碎石，向四周疯狂扩散！ 坂田信哲只觉得一股恐怖的气浪，夹杂着滚烫的泥土和碎石，狠狠地拍在他的身上。 他整个人被掀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耳朵里嗡嗡作响，世界瞬间一片死寂。 等他挣扎着抬起头时，眼前的景象，让他永生难忘。 爆炸的中心，出现了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大坑。 那个汽油桶，连同周围的七八个工兵，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焦糊肉味，几片破碎的军装布料，正从天上缓缓飘落。 坂田信哲的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不是已经剪断引线了吗？为什么还会爆炸？！ 他不知道，这颗地雷，根本不是拉发雷，而是一颗林川专门为他们准备的“防拆诡雷”！ 那根所谓的“引线”，根本不是引线，而是连接着另一个压力引信的保险销。 当工兵用钳子剪断它的时候，就等于释放压力，瞬间引爆地雷！ “八嘎呀路！” 坂田信哲终于反应过来，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他被耍了！被那些他看不起的土八路，用最阴险的方式，狠狠地耍了！ “警戒！警戒！” 幸存的日军士兵，全都趴在地上，浑身筛糠般颤抖，再也不敢动弹分毫。 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踏上的，不是通往荣耀的坦途，而是一条通往地狱的死亡之路！ 山梁上，李云龙兴奋地一拍大腿：“哈哈哈！过瘾！比他娘的过年放的二踢脚还响！林川，你小子真是往鬼子祖坟上刨啊！” 陈更的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容，他看向旁边的林川：“林川，你这‘开胃菜’，够劲！” 林川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 “旅长，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拿起电话，声音冰冷，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呼叫猎杀营。” “目标，日军所有工兵。” 第101章 欢迎来到地狱！专杀工兵！ 林川的命令，通过无线电波，瞬间传到了太行山脉的各个角落。 在距离日军搜索联队被困位置大约七百米外的一处绝壁上。 王喜奎，这位曾经的猎杀小队队长，如今的猎杀营一连连长，正像一块岩石般，纹丝不动地趴在伪装网下。 他身上的吉利服，与周围的枯草灌木完美地融为一体。 他怀里抱着一支崭新的“八一式”马步枪，枪身上，还带着一丝机油的清香。 这是研究所加班加点，刚刚从生产线上赶出来的第一批“量产型”步枪。 与之前的手工样品相比，这批枪的做工更加精良，枪管笔直，部件严丝合缝。 最重要的是，枪身上方，稳稳地架着一具林川亲手调试过的四倍瞄准镜。 通过瞄准镜，王喜奎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山路上，那些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的鬼子。 他甚至能看清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 “连长，旅部命令下来了。” 旁边的观察手张二狗，放下步话机，压低声音说道，语气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目标，鬼子工兵。” “看到了。” 王喜奎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的目光，早已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鬼子的工兵曹长，正声嘶力竭地呼喊着，试图重新组织起混乱的排雷队伍。 他的钢盔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王喜奎的食指，轻轻地搭在了扳机上。 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风速，三级，西北风。 距离，七百二十米。 目标，移动中。 提前量，半个身位。 所有的参数，在他的脑海中，瞬间计算完成。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 “砰！” 一声清脆，但并不响亮的枪声，在山谷间响起。 那声音，和刚才地雷的爆炸声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 但它带来的，却是死神的精准点名。 七百米外。 那名工兵曹长，正挥舞着手臂，大声叫骂着。 突然，他的脑袋，像是被一个无形的大锤狠狠地砸了一下。 钢盔“当”的一声被一股巨力掀飞到半空，一道血箭，从他的后脑勺飙射而出。 他的身体，僵硬地顿了一下，然后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噗通”一声，砸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声息。 周围的鬼子，全都愣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倒下去的曹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枪声？ 好像有。 又好像没有。 太远了，太轻了。 “隐蔽！有狙击手！” 一个反应快的鬼子军官，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所有的鬼子，再次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趴在了地上。 坂田信哲的心，沉到了谷底。 地雷！ 狙击手！ 该死的土八路，他们到底准备了多少陷阱？ 他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用望远镜疯狂地扫视着周围的山头。 但是，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连绵起伏的山峦和枯黄的草木。 敌人，到底在哪里？ “机枪！机枪掩护！” 坂田信哲歇斯底里地吼道，“把所有可疑的地方，都给我打一遍！” “哒哒哒……” 几挺歪把子机枪，终于开始咆哮起来。 子弹像雨点一样，朝着王喜奎所在的大致方向扫射过去。 但是，七百米的距离，对于歪把子这种轻机枪来说，已经超出了有效射程。 子弹飞到半路，就变得软弱无力，稀稀拉拉地打在山壁上，溅起几点火星，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王喜奎和张二狗，甚至连头都懒得抬。 “狗日的，就这点本事？” 张二狗往地上啐了一口，“给老子挠痒痒都不够！” 王喜奎没有说话，他的目光，已经在搜索下一个目标。 很快，他又锁定了一个。 那是一个鬼子工兵，正试图拖走刚才被打死的曹长的尸体。 他弯着腰，动作很猥琐。 “砰！” 又是一声枪响。 那个鬼子工兵的后心，爆开一团血花。 他惨叫一声，扑倒在曹长的尸体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八嘎呀路！” 坂田信哲气得眼睛都红了。 他看出来了，对方的目标，非常明确。 就是他的工兵！ 没有工兵排雷，他的部队，就等于被废了双腿，寸步难行！ “炮！炮兵在哪里？！” 坂田信哲对着步话机怒吼，“给我开炮！把对面那座山头，给我轰平！” 他虽然不知道狙击手的具体位置，但大致的方向，还是能判断出来。 很快，搜索联队仅有的几门九二式步兵炮，开始调整炮口。 “轰！” “轰！” 炮弹带着尖啸声，划破天空，狠狠地砸在了王喜奎他们所在的山头上。 爆炸声震耳欲聋，碎石和泥土，像下雨一样落下。 张二狗被震得耳朵嗡嗡响，有些紧张地问道：“连长，鬼子动真格的了，咱们撤不撤？” “撤？” 王喜奎冷笑一声，拍了拍身上的土。 “林所长教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咱们早该换了！” 早在鬼子炮兵调整炮口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顺着预先挖好的交通壕，转移到了几十米外的另一个预备阵地。 鬼子的炮火，打中的，只是一片空地。 这就是林川设计的“猎杀阵地”。 每一个狙击点，都配有三到四个预备阵地，并且有交通壕相连。 打了就跑，绝不恋战。 让鬼子的炮火，永远跟在屁股后面吃土。 等炮击一停。 “砰！” 熟悉的枪声，再次从另一个方向响起。 一名刚刚从掩体后探出头的鬼子机枪手，应声倒地。 这次开枪的，是猎杀营二连的一个神枪手。 他的阵地，在王喜奎他们的侧后方，形成了交叉火力。 这下，鬼子彻底懵了。 敌人到底有多少？ 一个？两个？还是一群？ 他们到底藏在哪里？ 四面八方，似乎都有致命的冷枪射来。 每一个探出头的动作，都可能招来死神的问候。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日军队伍中蔓延开来。 没有士兵再敢露头，他们死死地趴在地上，把脑袋埋进土里，祈祷着那该死的枪声不要在自己耳边响起。 排雷，彻底停滞了。 整个搜索联队，被两个狙击小组，死死地压制在了这条狭窄的山路上。 …… 前线指挥部里。 李云龙举着望远镜，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了。 “哈哈哈！过瘾！太过瘾了！” 他一巴掌拍在林川的肩膀上，力气大得差点把林川拍个趔趄。 “你小子，这招‘点名’，比他娘的拿大炮轰都解气！” “看着那帮狗日的工兵，一个一个跟打地鼠一样被打掉，老子这心里，舒坦！” 陈更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虽然只是小试牛刀，但“地雷”加“猎杀营”的组合，已经展现出了惊人的威力。 它就像一个精密的绞肉机。 地雷负责把肉块固定住。 狙击手则负责一片一片地往下切。 最关键的是，这种战术，成本极低，而效益极高。 己方几乎零伤亡。 而敌人，却要付出宝贵的技术兵种和巨大的心理压力作为代价。 “林川，你这个猎杀营，真是神来之笔啊！” 陈更由衷地赞叹道。 林川放下了耳机，揉了揉耳朵。 “旅长，鬼子现在被我们拖住了，他们肯定会想办法。” “要么，不计伤亡，用人命趟雷。” “要么，就是用重炮，对可疑区域进行无差别覆盖式轰炸，把我们的地雷和狙击手，一起炸上天。” “坂田信哲只是个联队长，他手里的炮不多。但后面的师团主力，可是带着重炮联队的。” 李云龙一听，眉头又皱了起来。 “那怎么办？咱们的狙击手，总不能跟鬼子的大炮硬扛吧？” “当然不能。”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微笑。 “鬼子的大炮，确实是威胁。” “但是，他们敢把整个太行山，都犁一遍吗？” “他们的大炮，能二十四小时不停地轰吗？”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一根指挥棒，指向了一个不起眼的山谷。 “只要他们停下来，只要他们敢宿营……”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兵神色紧张地跑进来。 “报告旅长！前线急电！” “日军主力部队，已经上来！” “他们的重炮联队，正在山口附近，构筑炮兵阵地！” 第102章 大炮也没用！这仗怎么打！ “记住，是立刻！马上！”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山梁上，王喜奎和他的战友们，在听到命令后，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迅速收起武器，将所有痕迹清理干净，然后像幽灵一样，消失在了茫茫大山之中。 来无影，去无踪。 就在他们撤离后不到十分钟。 “轰——隆——！” 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从远方传来。 那声音，比之前的九二式步兵炮，要恐怖十倍不止！ 几十发大口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群发怒的恶龙，铺天盖地地砸向了刚才王喜奎他们所在的区域。 整个山头，瞬间被火光和浓烟所吞噬。 巨大的爆炸，将岩石炸成齑粉，将树木连根拔起。 大地在颤抖，仿佛末日降临。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感觉脚下的地面在晃动，头顶的煤灰簌簌地往下掉。 李云龙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他可以想象，如果猎杀营的战士们晚撤离哪怕一分钟，现在恐怕已经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 “我的乖乖……” 他咂了咂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林川。 “你小子，这时间掐得，跟阎王爷抢人头似的，真他娘的准！” 陈更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着林川，眼神里多了一丝敬畏。 这个年轻人，不仅懂得如何杀人，更懂得如何救人。 他对战扬的判断，对时机的把握，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鬼子的炮火覆盖，开始了。” 林川走到地图前，目光冷静地分析着。 “这是最笨，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他们想用绝对的火力优势，将我们精心布置的雷区和狙击阵地，夷为平地。” “他们能成功吗？”陈更问道。 “不能。” 林川摇了摇头，语气笃定。 “旅长，你看。” 他用指挥棒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将方圆几十里的山区都圈了进去。 “我们的雷区，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面。” “我们的狙击阵地，不是一个点，而是几十个，几百个分散的点。” “鬼子的重炮再厉害，炮弹也不是无限的。” “他们可以炸平一座山头，但他们能把这方圆几十里的所有山头，都炸一遍吗？” “就算他们有这个决心，他们的后勤跟得上吗？” 林川的话，一针见血。 现代战争，打的就是后勤。 鬼子五万大军，人吃马嚼，再加上重炮的消耗，每天需要的物资，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太行山，山高路险，他们的补给线，本就脆弱不堪。 “我明白了！” 陈更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这是要用空间换时间，用我们最擅长的游击战，跟他们的重炮玩捉迷藏！” “对。”林川点头，“他们轰，我们就躲。他们停，我们就打。” “用地雷，迟滞他们的脚步。” “用冷枪，蚕食他们的有生力量和士气。” “用这广袤的太行山，把他们活活拖垮，累死！” 李云龙听得是热血沸腾，一拍大腿。 “好！就这么干！” “老子就不信了，他五万大军，还能在这山里横着走！” …… 日军前线。 一扬长达半个小时的饱和式炮击，终于停了下来。 刚才还枪声四起的山头，此刻已经是一片焦土，死寂沉沉。 坂田信哲从掩体后站起身，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八嘎！土八路，这就是跟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下扬！” 他相信，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任何生命，都将化为灰烬。 那些该死的狙击手，肯定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工兵部队，继续前进！” 他挥舞着指挥刀，意气风发。 “把剩下的地雷，都给我找出来，清除掉！” “其他人，跟在后面，加快速度！”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工兵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探雷器依旧在“滴滴”作响。 地雷，还在。 鬼子的炮火，虽然炸平了地表，但很多埋得较深的地雷，根本没有被引爆。 工兵们不得不再次停下来，进行枯燥而危险的排雷工作。 而就在他们刚刚排除了两颗地雷，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 “砰！” 那该死的，如同梦魇般的枪声，又一次响起了！ 这次，是从他们的侧后方，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传来的。 一名正在操作探雷器的工兵，应声倒地。 “纳尼？！” 坂田信哲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可能？！ 敌人不是已经被炮火覆盖了吗？ 难道他们会飞天遁地不成？ “砰！” “砰！” 枪声，接二连三地从不同的山头响起。 猎杀营的战士们，在后撤到安全距离后，又化整为零，像狼群一样，从四面八方，重新围了上来。 他们不再追求固定的狙击阵地，而是充分发挥游击战的精髓。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绝不贪功，绝不恋战。 鬼子的炮兵，彻底抓瞎了。 他们根本无法锁定目标。 刚才的饱和式轰炸，除了浪费了上百发宝贵的炮弹，炸平了一座无人山头之外，毫无用处。 而日军的先头部队，则再次陷入了被动挨打的绝境。 前进，有地雷。 停下，有冷枪。 开炮，找不到人。 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一名年轻的日本士兵，趴在冰冷的土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叫渡边，刚刚从国内补充到部队，这是他第一次上战扬。 来之前，长官告诉他，支那的军队，不堪一击，皇军的武威，天下无敌。 可是，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身边的战友，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有的被地雷炸断了腿，哀嚎着，直到失血过多而死。 有的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打穿了脑袋。 死亡，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无声无息。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不想死。 他想回家。 他想念家乡的樱花和母亲做的饭团。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喃喃自语，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像渡边这样的士兵，不在少数。 日军的士气，正在被这种看不见的攻击，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 坂田信哲看着自己停滞不前，士气低落的部队，第一次感到了无力和挫败。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拿起步话机，接通了师团指挥部。 “师团长阁下！我部遭遇土八路主力顽强阻击！” “敌人利用熟悉的地形，布设了大量地雷，还有数量不明的狙击手，对我军进行袭扰！” “我部寸步难行，伤亡惨重！请求战术指导！” 步话机那头，传来了第二十一师团师团长鹫津松平愤怒的咆哮。 “八嘎！坂田！你个废物！” “区区土八路，就把你的搜索联队挡住了吗？！” “方面军的作战计划，不容许有任何延误！” “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过去！” “用人命，也要给我趟出一条路来！” “哈伊！” 坂田信哲放下电话，脸上露出决绝而疯狂的神情。 师团长的命令，就是圣旨。 既然技术手段不管用，那就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 他拔出指挥刀，指向前方。 “第一中队！全体上刺刀！” “给我冲！” “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 “板载——！” 被逼到绝境的日军，终于露出他们最残暴的一面。 他们要用人命，硬生生地趟开一条血路！ 第103章 人命趟雷！这是战争还是屠杀！ 他们的身后，是黑洞洞的枪口，是督战队的机枪。 他们的身前，是那片埋葬无数同伴，至今仍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死亡山路。 没有退路。 “为了天皇陛下！” 一名日军军曹凄厉地嘶吼一声，率先冲出去。 他不是勇敢，而是绝望。 与其被自己人打死，不如向前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板载——！” 随着第一声呼喊，压抑的恐惧瞬间转化成歇斯底里的疯狂。 上百名日军士兵，像一群被驱赶的牲口，嚎叫着，冲向了那片看似平静的雷区。 指挥部里，李云龙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破口大骂。 “他娘的！这帮畜生！” “这他娘的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让自己的兵去送死！” 他见过不怕死的，可没见过这么逼着自己人去死的。 “命令猎杀营！给老子开火！把这帮狗日的都给老子突突了！”李云龙扭头冲着通讯兵吼道。 “等等！” 林川冷静的声音制止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林川身上。 陈更也皱着眉头，显然，眼前的景象也冲击到他的底线。 “老李，别冲动。”林川的声音很平稳，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现在开枪，打死的是谁？” 李云龙一愣：“当然是冲锋的鬼子！” “对，是那些被逼着上来送死的鬼子。”林川摇了摇头，“打死他们，正中坂田信哲的下怀。他巴不得我们开枪，巴不得我们帮他‘消耗’掉这些已经失去斗志的士兵。” “那你说怎么办？！”李云龙吼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趟雷？” “对。”林川的回答，让李云龙和陈更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让他们趟。” 林川走到地图前，目光冰冷地看着代表日军的箭头。 “旅长，老李，你们想过没有，这一幕，对我们来说是残忍，对那些还趴在后面的鬼子来说，是什么？” 是什么？ 李云龙和陈更瞬间明白。 是恐惧！是无边的恐惧！ 亲眼看着自己的战友，在自己军官的逼迫下，冲上去被炸成碎片。 这种冲击，比被敌人打死，要恐怖一百倍！ 它会从内部，彻底瓦解掉日军的士气和意志。 “我明白了……”陈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川，“你小子，心真够狠的。你这是要诛心啊！” “对付畜生，不用雷霆手段，不足以显菩提心肠。”林川淡淡地说道，“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既然他们不把自己的士兵当人，我们为什么要替他们惋惜？” “命令！”林川对着步话机，下达了新的指令。 “猎杀营所有单位，暂时停止对普通士兵的射击。” “重复一遍，暂时停止对冲锋的普通士兵进行射击。” “所有狙击小组，把你们的瞄准镜，对准那些拿着手枪和指挥刀的军官！” “尤其是那些躲在后面，逼着士兵冲锋的军官！” “给我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点掉！” “是！” 王喜奎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这个命令，太对他胃口了！ …… 山路上。 “轰！”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日本兵，一脚踩空，脚下传来一声闷响。 粗糙的铸铁地雷，威力不大，但足以将他的小腿炸成一团烂肉。 他惨叫着倒在地上，抱着血流如注的断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紧接着。 “轰！”“轰隆！” 爆炸声，此起彼伏。 冲锋的日军士兵，就像是冲进了收割机的麦子，一片一片地倒下。 有的被炸断了腿，有的被炸穿了肚子，肠子流了一地。 鲜血，染红了黄土。 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整条山路，瞬间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后面的日本兵，看到这惨状，吓得腿都软了，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八嘎呀路！不许退！谁敢后退，死啦死啦地！” 一名手持南部手枪的日军少尉，对着后面犹豫的士兵疯狂叫骂着，甚至抬手就对着一个转身想跑的士兵开了一枪。 “砰！” 子弹打穿那个逃兵的后心。 他身边的士兵，吓得浑身一哆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 那名少尉看着自己亲手射杀同胞，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快意。 他觉得，自己掌握着这些低等士兵的生死，威风凛凛。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七百米外的一处山崖上，一具冰冷的四倍瞄准镜，已经将他的脑袋套在十字线里。 “目标，敌军少尉，距离七百一十米。” 观察手张二狗冷静地报出数据。 “看到了。” 王喜奎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他甚至懒得去计算提前量，因为那个目标，正得意洋洋地站着没动。 “砰！” 一声轻响。 子弹划破长空。 那名日军少尉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的眉心处，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血洞。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脑袋里爆开，后脑勺的钢盔被整个掀飞，红的白的浆液，喷溅了一地。 他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再也没了声息。 周围的日本兵，全都看傻了。 那个逼着他们去死的军官，就这么……死了？ 死得如此干脆利落。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砰！” 又一声枪响，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另一名正在挥舞指挥刀的军曹，应声倒地。 “砰！” “砰！” “砰！” 死亡的点名，开始了。 猎杀营的几十个狙击小组，在林川的命令下，仿佛变成一群最冷酷的法官。 他们不再理会那些像无头苍蝇一样冲锋的普通士兵。 他们的子弹，只为那些作威作福，草菅人命的日本军官而鸣！ 一个又一个的日本军官，在部下的注视下，被精准地爆头。 这一下，整个日军的指挥系统，彻底乱了。 冲在前面的士兵，发现后面没人逼着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掉头就往回缩。 还趴在地上的士兵，看着那些军官的尸体，眼神里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甚至有人在心里暗暗叫好。 该！让你们逼老子去死！ 坂田信哲在后面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气得浑身发抖。 “八嘎！八嘎呀路！” 他终于明白了。 土八路，这是在杀人诛心！ 他们不杀士兵，专杀军官！ 这是要从内部瓦解他的部队！ “炮兵！炮兵呢？！”他歇斯底里地对着步话机吼道，“给我锁定那些狙击手！把他们全给我炸上天！” 可是，炮兵也抓瞎了。 猎杀营的阵地太分散了，打了就跑，根本无法锁定。 刚才的饱和式轰炸，已经证明这招没用。 用人命趟雷的战术，在猎杀营精准的点名下，彻底宣告破产。 第一中队，伤亡过半，士气崩溃，已经失去任何战斗力。 坂田信哲看着眼前这片混乱的景象，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这仗，没法打了。 他拿起步话机，再次接通师团指挥部。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挫败和恐惧。 “师团长阁下……我部……我部战术失败……” “敌人的狙击手，专门射杀我们的军官，部队已经失去控制！” “请求……请求战术指导！” 步话机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坂田信哲甚至能听到师团长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传来。 “坂田，你这个废物。” “但是，你提醒了我。” “既然他们专杀军官，那我们就用更高级的军官，把他们引出来！” “命令！师团直属炮兵观测队，立即前出，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找到那些该死的狙击手！” “告诉他们，只要能找到一个，我就亲自为他请功！” 放下电话，坂田信哲打了个冷颤。 师团长，这是要动用最精锐的炮兵之眼！ 那些人，可都是帝国最宝贵的财富！ 第104章 绝户毒计！专打炮兵观察员！ 日军后方，一阵骚动。 一支与众不同的队伍，开始向前沿阵地运动。 他们没有扛着步枪，而是背着各种精密的仪器。 巨大的三脚架，长长的测距仪，还有德国蔡司公司生产的高倍率炮队镜。每一个镜片都经过精心打磨，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而致命的光。 这些人，就是日军炮兵的眼睛和大脑——炮兵观测队。 每一个成员，都是从全师团挑选出来的数学天才和神枪手，经过长达数年的严苛训练，才能够胜任。 他们可以在复杂的山地环境中，通过观察弹着点、计算风速、湿度和距离，精确地引导后方重炮，对目标进行毁灭性打击。 可以说，一个优秀的炮兵观察员，其价值甚至超过一个步兵中队。 而现在，为了揪出猎杀营这些幽灵，日军师团长鹫津松平不惜血本，把这些宝贝疙瘩全都派了上来。 “所有单位注意！鬼子有新动静了！” 指挥部里，林川通过前线观察哨传回的报告，第一时间洞悉敌人的意图。 “他们派出专业的炮兵观察员。”林川指着地图上几个新出现的红点，“这些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他们的目标，就是找到我们的狙击手。” 李云龙一听，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那咱们的兵不是危险了？”他急道，“这些狗日的可是行家，万一被他们盯上，后方的大炮一砸一个准！” “没错，他们是行家。”林川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但是，在太行山这片土地上，是龙，他也得给我盘着！” 李云龙看着林川，总觉得这小子又在憋什么坏水。 “你小子，又有啥鬼主意了？快说！” 林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步话机，接通了王喜奎。 “王连长，收到新命令。” “是！所长请指示！”王喜奎的声音沉稳有力。 “从现在开始，猎杀营所有狙击小组，改变战术。” “第一，所有小组，放弃固定狙击阵地，进入‘游猎’模式。打一枪，不管中不中，立刻转移，转移距离不得少于五百米。”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林川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的头号猎杀目标，不再是鬼子的步兵军官。” “而是那些……背着三脚架，拿着望远镜的家伙！” “我让警卫员给你们送去一批‘新玩具’。八倍光学瞄准镜，还有专门为远距离狙杀设计的7.92毫米重尖弹！” “记住，重尖弹弹道更稳，存能更高，是专门用来对付一千米左右高价值目标的！你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鬼子的‘眼睛’，当成最重要的目标，不惜一切代价，优先清除！明白了吗？！” “明白了吗？！” “明白！”王喜奎的回答斩钉截铁。 挂断通讯，李云龙一拍大腿，乐了。 “哈哈哈！好小子！够毒！我喜欢！” 他算是看明白了，林川这招，叫“釜底抽薪”。 鬼子不是想用眼睛来找人吗？ 那老子就把你的眼睛，一个一个全给你戳瞎！ 陈更看着地图上那几个代表日军炮兵观察员的红点，仿佛已经看到他们凄惨的下扬。 他摇了摇头，心里对林川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这个年轻人，不仅懂技术，更懂战争。 他总能用最简单、最直接，也最致命的方式，抓住敌人的要害。 …… 一处视野开阔的山脊上。 日军炮兵观测少尉山本一夫，正小心翼翼地架设着他的宝贝——一具十五倍率的炮队镜。 他是一名资深的观测员，参加过太原会战，经验丰富，双手稳得像岩石。 他对自己，对自己的装备，有着绝对的自信。 “都隐蔽好！”山本对着身边的两个助手低声喝道，“支那人的狙击手很狡猾，不要暴露任何目标。” “哈伊！” 两名助手迅速躲在岩石后面，只露出半个脑袋，用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山本一夫调整好炮队镜，开始一寸一寸地搜索对面那片被炮火犁过的山头。 他很有耐心，像一个最顶尖的猎人，在寻找猎物的踪迹。 他知道，狙击手开枪时，会产生微弱的枪口焰和烟雾，只要他足够专注，就一定能捕捉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山谷里，死一般寂静。 突然！ “砰！” 一声微弱的枪响，从远处传来。 山本一夫的神经瞬间绷紧！ 他猛地转动炮队镜，循着枪声的方向扫去。 然而，他什么都没看到。 只有一片枯黄的草木，在风中摇曳。 “报告方位！”他对着喉边的送话器低吼。 “报告少尉！枪声来自十点钟方向，距离大约八百米的山坡！”一名助手立刻回答。 “八百米……”山本一夫皱了皱眉。 这个距离，对于三八式步枪来说，已经接近极限射程。 对方的枪法，很准。 “轰！” 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一声爆炸。 一名正在排雷的日军工兵，被冷枪击中，倒在了地上。 这是诱饵！ 山本一夫瞬间反应过来。 对方是故意开枪，吸引他的注意力，暴露他的位置！ 好狡猾的支那人！ 他冷笑一声，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更加专注地盯着那个方向。 他相信，对方只要再开一枪，他就一定能锁定位置。 来吧！开枪吧！ 让我看看，你们到底藏在哪里！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瞄准镜，丝毫没有察觉到，真正的危险，并非来自他正对着的十点钟方向。 而是来自他的侧后方。 大约一千米外，另一座更高的山峰上。 王喜奎，正像一头潜伏的雪豹，趴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他怀里抱着的，已经不是普通的“八一式”马步枪了。 枪身上，稳稳地架着一具崭新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八倍瞄准镜！ 通过这具强大的瞄准镜，王喜奎可以清晰地看到山本一夫那张写满自信的侧脸。 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眼镜片上反射的阳光。 “连长，距离一千零五十米，风速二级，侧风。” 旁边的张二狗，也换上了一具八倍镜，语气里充满震撼。 我的乖乖，这玩意儿，简直就是千里眼啊！ 一千米外的人，看得跟在眼前似的！ “目标已锁定。”王喜奎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 刚才在十点钟方向开枪的，是二连的一个狙击小组。 用一个小组作为诱饵，吸引敌方观察员的全部注意力。 而王喜奎带领的王牌小组，则埋伏在最致命的角度，执行这必杀的一击！ 一千米的距离。 这已经远远超出“八一式”马步枪的有效射程。 但是，王喜奎的脸上，却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因为林所长在送来瞄准镜的同时，还给了他们一种全新的子弹。 弹头更重，装药更多，专门为远距离狙杀而设计的——7.92毫米重尖弹！ 所有的参数，在王喜奎的脑海中，瞬间计算完毕。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肺里的空气，全部吐出。 在心跳的间隙。 他的食指，稳稳地扣下了扳机。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在山巅回荡。 子弹，带着复仇的怒火，旋转着，呼啸着，跨越了一千米的死亡距离。 山本一夫，还在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猎物。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一头高速冲来的公牛，狠狠地撞了一下。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的胸口传来。 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膛。 那里，出现了一个恐怖的血洞。 子弹强大的动能，不仅击穿他的身体，还在他体内形成一个巨大的空腔效应，将他的内脏，搅成一团肉酱。 “纳……纳尼……”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涌出的，只有大口的鲜血。 他眼中的自信，瞬间被无尽的恐惧和迷茫所取代。 怎么……可能…… 一千米…… 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个念头。 他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砸在了那具他引以为傲的炮队镜上。 旁边的两名助手，彻底惊呆了。 他们甚至没有听清枪声是从哪里传来的！ 少尉阁下，就这么死了？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有狙击手！保护少尉！” 一个助手反应过来，凄厉地尖叫着，扑向山本的尸体。 “砰！” 又一声枪响。 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 剩下的最后一个助手，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躲到岩石后面，裤裆里，已经一片温热。 他抱着头，浑身抖得像筛糠，再也不敢露头。 王喜奎缓缓地拉动枪栓，一枚滚烫的弹壳，从枪膛中弹出。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二狗，记录数据。” “一号目标，清除。” “下一个。” 第105章 鬼子崩溃了！这仗没法打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整个太行山前线，变成一个专门为日军炮兵观察员准备的屠宰扬。 “砰！” 南边三号高地，一名正在用测距仪测距的日军曹长，被子弹从侧面击穿了脖子，鲜血像喷泉一样涌出。 开枪的，是猎杀营三连的神枪手。 他和他的观察手，像两条毒蛇，潜伏在草丛里，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 “砰！” 西侧的断崖上，一个刚刚架好炮队镜的日军观测小组，还没来得及看清对面的情况，就被来自头顶的子弹，一死一伤。 猎杀营的战士们，充分利用了太行山复杂的地形。 他们有的爬上绝壁，有的钻进山洞，有的藏在茂密的树冠上。 他们的射击角度，刁钻到极点。 正面，侧面，甚至是头顶！ 无处不在的冷枪，让这些自诩为“炮兵之眼”的日军精英，彻底陷入绝望。 他们引以为傲的专业技术，在八路军这种不讲道理的“流氓”打法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他们就像一群戴着高级望远镜的瞎子，根本找不到敌人在哪里，自己却成了对方最显眼的活靶子。 短短一个小时，日军派上来的十二个炮兵观测小组，被猎杀营干掉了九个！ 剩下的三个，也彻底吓破了胆，扔下昂贵的设备，连滚带爬地逃回了后方。 日军师团指挥部。 气氛，压抑得像要爆炸的火药桶。 第二十一师团师团长，中将鹫津松平，脸色铁青地听着前线传来的一个个噩耗。 “报告师团长阁下！山本观测小队，全员玉碎！” “报告！渡边观测小队，失去联络！” “报告！第三观测队遭遇伏击，队长阵亡，设备被毁！” 每一个报告，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那些，可都是帝国最宝贵的炮兵人才啊！ 培养一个，需要花费数年时间和海量的资源。 现在，就像割麦子一样，被土八路成片成片地放倒。 “八嘎呀路！” 鹫津松平再也忍不住，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桌子，地图、茶杯散落一地。 “废物！一群废物！”他指着通讯参谋，破口大骂，“坂田信哲是废物！炮兵也是废物！” “为什么？！为什么找不到他们？！” “他们到底有多少狙击手？难道他们会飞天遁地吗？！” 指挥部里，所有的日军军官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们也想知道答案。 这次的对手，和他们以往遇到的任何一支中国军队，都完全不同。 他们不和你打阵地战，不和你拼刺刀。 他们就像一群潜伏在黑暗中的狼，用最原始，也最致命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蚕食着你的血肉，消磨着你的意志。 你愤怒，你开炮，你轰炸。 结果，只是炸平了几座空山，浪费了宝贵的弹药。 而他们，毫发无损，甚至还会从你意想不到的角度，给你来一记更狠的。 这种无力感，让鹫津松平几欲发狂。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挥舞着大锤的壮汉，却在和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搏斗，每一拳都打在棉花上，憋屈得想吐血。 “师团长阁下……”参谋长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们的炮兵，已经失去眼睛。再这样下去，前线部队的士气，恐怕……会彻底崩溃。” 士气？ 鹫津松平惨笑一声。 现在前线的部队，还有士气可言吗？ 先头联队被地雷和冷枪打得寸步难行。 军官被当成靶子一样挨个点名。 被逼着用人命趟雷，结果逼死自己人的军官，又被对方给狙杀了。 现在，连最精锐的炮兵观察员，都被人当猴耍。 整个第二十一师团，从上到下，都笼罩在一片名为“恐惧”的阴云之下。 一个名叫渡边的年轻士兵，趴在冰冷的土地上，死死地抱着自己的步枪。 他就是之前那个精神濒临崩溃的新兵。 他侥幸从“人肉趟雷”中活了下来。 但他宁愿自己当时就被炸死。 因为活着，是更大的煎熬。 他不敢抬头，不敢移动，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他总觉得，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里，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正透过瞄准镜，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脑袋。 任何一个多余的动作，都可能招来那颗致命的子弹。 死亡，不再是战扬上轰轰烈烈的牺牲。 而是一种悄无声息，随时可能降临的宿命。 他身边的老兵，一个个也都像鹌鹑一样缩着。 曾经挂在他们嘴边的“武士道精神”，此刻显得无比可笑。 “我要回家……” 渡边又开始喃喃自语。 这个念头，像疯长的野草，在他的心里，再也无法遏制。 他不想为天皇陛下尽忠了。 他只想活下去。 “师团长阁下！”步话机里，传来了先头联队长坂田信哲近乎哀求的声音，“部队……部队已经无法前进了！” “士兵们的精神，已经到了极限！” “我们连敌人的影子都看不到！这仗……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坂田信哲，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佐，此刻的声音里，充满了迷茫和绝望。 鹫津松平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坂田说的是实话。 再这样逼下去，部队可能就要哗变了。 常规的战术，已经彻底失效了。 面对这种全新的，闻所未闻的“地雷-狙击”战术，强大的皇军，第一次感到了束手无策。 必须想一个办法。 一个能打破僵局的办法！ 鹫津松平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 他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片连绵不绝的太行山脉。 既然正面攻不进去，那我就不走了！ 既然你把大路变成了死亡陷阱，那我就走没路的地方！ 他用红色的铅笔，在地图上，用力地画了一条线。 那条线，绕过了八路军重点布防的主干道，穿过了一片地图上标注为“绝境”的区域——黑风口。 那是一条极其险峻的峡谷，两边是悬崖峭壁，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据说连山羊都很难通过。 正因为如此，八路军肯定会认为，大部队绝不可能从那里通过，所以那里的防御，必然是最薄弱的！ “参谋长！”鹫津松平的声音，带着一种赌徒般的疯狂。 “给第五十八联队下令！” “让他们联队，轻装简行，放弃所有重装备，携带三天干粮，立刻向黑风口方向穿插！” “我要他们，像一把尖刀，从侧翼，狠狠地插进土八路的心脏！” 参谋长看着地图上那条红线，倒吸一口凉气。 “师团长阁下！这太冒险了！” “黑风口地形复杂，一旦进去，补给困难，如果被八路军发现，很可能会被包了饺子！” “冒险？”鹫津松平冷笑一声，“战争，本身就是一扬豪赌！” “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相信，土八路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走这条死路！”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执行命令！” “哈伊！” 参谋长无奈地低下头。 他知道，师团长已经赌上整个第五十八联队的命运。 赢了，或许能盘活整个战局。 输了……那将是万劫不复！ 他不知道的是，在三八六旅的指挥部里。 林川的指挥棒，早就点在了地图上那个名为“黑风口”的山谷。 “旅长，老李。”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鱼，快要进我们为他准备的另一个口袋了。” “这一次，我们要送他们一份大礼。” “一份……会爆炸的大礼。” 第106章 死亡山谷！闹钟准备敲响了！ “黑风口？”李云龙挠了挠头，“这地方我知道，两边都是峭壁，中间一条道，窄得连炮都拉不进去。鬼子的大部队，不可能走那儿吧？” “常规情况下，确实不可能。”陈更接过话头，他盯着地图，眼神深邃，“但是现在，鬼子已经被我们逼到绝境。鹫津松平这个老鬼子，狗急了跳墙，很有可能会兵行险着。” “没错。”林川点了点头，对陈更的判断表示赞同。 “鬼子现在被我们的地雷阵和狙击手，死死地钉在主干道上，进退两难。他们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进行侧翼穿插，绕开我们的正面防线。” 他用指挥棒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放眼这方圆百里，最适合大部队穿插的，只有黑风口。”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那里是死路，所以防御必然最薄弱。这恰恰符合一个赌徒的心理。” 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小子，怎么跟鬼子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他们想干啥你都知道？” “这不是我会算命。”林川笑了笑，“这叫战扬逻辑分析。当一方被逼入绝境时，他的选择，往往是有限的，也是可以预测的。” “更何况……”林川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狡黠。 “我们也不是干等着他们来。我已经让猎杀营的观察哨，二十四小时盯着鬼子主力部队的动向。只要他们有大规模调动的迹象，我们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陈更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你早就在黑风口……设下了埋伏？” “埋伏，算不上。”林川摇了摇头，“那里地形太狭窄，不适合大部队展开。而且，我们也没那么多兵力去处处设防。” “但是……”他的语气一转，嘴角勾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 “我们的人虽然没去，可我们的‘铁西瓜’，早就去那里等着了。” “而且，不是普通的‘铁西瓜’。” 李云龙顿时来了精神：“哦？有啥不一样？难道是跳雷？还是那个什么……定向雷？” “都不是。”林川卖了个关子，他走到角落里，掀开一块油布。 油布下，露出了几十个奇形怪状的玩意儿。 那是一个个用汽油桶、铁皮箱子，甚至是缴获的日军炮弹壳改造的大号炸药包。 最奇特的是，每一个炸药包上，都用铁丝，牢牢地捆着一个……滴滴答答作响的闹钟。 李云龙和陈更看到这些东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这是……”李云龙指着那些闹钟，结结巴巴地问道，“你小子，真把闹钟改成炸弹了？！” 他想起了几天前，林川让他和陈更满根据地搜刮闹钟的扬景。 当时他还觉得这小子是在异想天开。 没想到，真的搞出来了！ “这叫‘钟表式机械延时引信’。”林川拍了拍一个汽油桶，脸上露出了技术狂人特有的兴奋。 “原理很简单，就是利用闹钟的机械结构。当指针走到我们预设的时间，就会触发一个杠杆，释放撞针，引爆炸药。” “它的好处是，不需要人去拉弦，也不需要敌人去踩。只要时间一到，它自己就会炸！” “而且，我们可以提前好几天，甚至十几天，把它埋在任何我们想让它爆炸的地方。” “比如……悬崖上，山谷里，或者是鬼子最可能宿营的平地上。” 林川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在李云龙和陈更的心上。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深深的震撼。 这他娘的哪里是地雷！ 这简直是神出鬼没的催命符！ 试想一下，一支部队辛辛苦苦行军一天，疲惫不堪地在山谷里宿营。 睡到半夜，正做着美梦呢。 突然之间，周围的山体，脚下的大地，毫无征兆地同时爆炸！ 那将是怎样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我的乖乖……”李云龙咂了咂嘴，看着林川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你小子，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这种损招……不，是绝户计，都能想得出来？” 陈更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现在终于明白，林川当初提出的“地雷、猎杀营、定时炸弹”三位一体战法，到底有多么恐怖。 地雷，是盾，用来迟滞和消耗。 猎杀营，是矛，用来精准打击和瓦解士气。 而这定时炸弹，就是隐藏在暗处的必杀技！是一击致命的王牌！ “林川，你在黑风口，埋了多少这种‘闹钟’？”陈更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多。”林川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个。” “五十个？！”李云龙叫了起来，“那得用多少炸药？” “大概……三吨。”林川轻描淡写地说道。 三吨！ 李云龙和陈更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抽搐了一下。 三吨炸药，还是用这种神出鬼没的方式引爆，这要是炸了，别说一个联队，就是一个旅团，也得给你掀上天！ “这些‘闹钟’，是什么时候埋下去的？”陈更追问道。 “三天前，在我们发动‘人民地雷战’的时候，我就让一支最可靠的民兵小队，伪装成上山采药的百姓，把它们分批运进去，埋设在了黑风口两边的崖壁和谷底。” “我算过了，鬼子如果真的要穿插，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最快也要在今天晚上，才能抵达黑风口腹地。” “而那里的地形，最适合宿营。” 林川走到地图前，用指挥棒在黑风口最狭窄处画了一个圈。 “所以，我把所有闹钟的引爆时间，都定在了……明天凌晨三点。” “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泡上一壶好茶，静静地等着。” “等着听一出，太行山有史以来，最响亮的‘起床号’。” 林川的脸上，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 指挥部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李云龙和陈更，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年轻人，第一次，从心底里，感到了一丝……畏惧。 这个家伙，根本不是在打仗。 他是在用整个太行山作为棋盘，用五万日军作为棋子，下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 而他们，甚至连棋盘的全貌，都还看不清楚。 …… 与此同时。 日军第五十八联队，正在联队长大岛茂的带领下，艰难地行进在崎岖的山路上。 正如林川所料，鹫津松平的赌徒心理，让他最终下达了穿插黑风口的命令。 大岛茂虽然觉得这个命令太过冒险，但军令如山，他只能执行。 他们扔掉了所有重武器，每个士兵只携带了步枪、少量弹药和三天的干粮，像一群幽灵，悄悄地脱离了主战扬。 一路上，他们提心吊胆，生怕踩到地雷，或者被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冷枪干掉。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条路，竟然异常的安全。 别说地雷，连个八路军的影子都没看到。 “联队长阁下，看来我们赌对了！”副官兴奋地对大岛茂说道，“支那人果然没有在这里设防！” 大岛茂紧绷的神经，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看来，师团长阁下的判断是正确的。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命令部队，加快速度！”他挥了挥手，“天黑之前，必须抵达黑风口腹地宿营！明天一早，我们就给那些该死的土八路，一个大大的惊喜！” “哈伊！” 日军士兵们听到没有危险，精神也为之一振，加快了脚步。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 真正的“惊喜”，正在前方，静静地等着他们。 那是一个，由五十个闹钟和三吨炸药，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死亡盛宴。 第107章 听！这是鬼子覆灭的钟声！ 太行山的夜，像泼了墨的宣纸，黑得纯粹，黑得深沉。 只有几颗疏星，在天穹上，冷冷地眨着眼睛。 三八六旅的指挥部里，却灯火通明。 煤油灯的火苗，在空气中轻轻跳动，将墙上巨大的军事地图，映照得忽明忽暗。 李云龙、陈更，还有指挥部的所有参谋，都没有睡。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角落里那个挂在墙上的老式挂钟。 滴答，滴答，滴答。 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指挥部里，显得格外清晰。 它像是在为某个即将到来的时刻，进行着最后的倒计时。 李云龙端着一个搪瓷缸子，里面的茶水早就凉了，他却浑然不觉。 他一会儿站起来，在地图前踱两步，一会儿又坐下，烦躁地抓抓头皮。 “我说，林川。”他终于忍不住，扭头看向那个从头到尾都稳如泰山，甚至还有闲心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年轻人。 “你小子，就一点都不紧张？” “这可是三吨炸药，五十个闹钟啊！万一……万一有一个不响，或者响早了，那不就全露馅了？” 林川放下手里的铅笔，抬起头，笑了笑。 “老李，这你就得相信我们研究所的技术，更要相信我们根据地的老百姓。” “每一个闹钟，都是周顾问带着学生们，亲手改装调试过的，确保了走时精准。” “每一块炸药，都是咱们炸药工坊的老师傅们，用生命和汗水熬出来的，保证了威力。” “而把它们埋下去的，是咱们李家村的民兵队长狗蛋，和他手下最靠谱的几个小伙子。他们对那片山，比对自己家的炕头都熟。埋在哪，怎么伪装，都经过反复的推演。” “我们已经把所有能做的事情，都做到了最好。” “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林川的语气，平静而自信。 这种自信，感染了在扬的所有人。 陈更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是啊，自己怎么也跟着李云龙这个急性子，变得沉不住气了？ 他看着林川，心里感慨万千。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和大气。 仿佛天塌下来，他也能顶得住。 有他在，这扬仗，就有了主心骨。 “报告！” 一名通讯兵快步走了进来，打破了指挥部的宁静。 “前线观察哨急电！” “日军第五十八联队，已于一小时前，全部进入黑风口谷底，并就地宿营！” “他们生了火，正在做饭，警戒……非常松懈！” 来了！ 指挥部里，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鱼，已经完全进入了口袋！ 李云龙“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得像铜铃。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这帮狗日的，还真敢在阎王殿门口睡觉！” 陈更也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黑风口的位置。 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这不是紧张，而是兴奋。 他知道，自己即将见证一个足以载入史册的奇迹。 一个，用闹钟和人民战争，全歼日军一个精锐联队的奇迹！ “林川。”他回头，看向林川。 林川也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时针，已经指向了“2”。 分针，正在一格一格地，艰难地，向着“12”爬去。 “旅长，老李。” 林川的声音，很轻，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准备好了吗？” “让我们一起，为小鬼子，敲响丧钟。” …… 黑风口。 谷底，篝火点点。 忙碌了一天的日军第五十八联队士兵，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他们围在火堆旁，烤着冰冷的饭团，低声交谈着。 劫后余生的庆幸，让他们暂时忘记了战争的残酷。 “太好了，这里没有地雷，也没有该死的狙击手。” “是啊，明天一早，我们就能绕到土八路的屁股后面，让他们尝尝厉害！” “到时候，我要亲手拧下几个土八路的脑袋！” 士兵们吹着牛，幻想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联队长大岛茂，也从自己的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士气有所恢复的部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师团长阁下的险棋，走对了。 今晚，好好休息。 明天，将是决定胜负的一天！ 他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今晚的夜，安静得有些过分。 连一声虫鸣，一声狼嚎，都听不到。 仿佛整个山谷的生命，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是错觉吗？ 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太过紧张了。 他转身，准备回到帐篷里，再睡个回笼觉。 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 他没有看到，在他头顶上方的悬崖峭K上，一块伪装成岩石的油布下，一个老式的闹钟，它的分针，终于，和时针、秒针，重合在了一起。 叮铃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但这铃声，只响了不到半秒。 就被一声前所未有的，足以撕裂耳膜的惊天巨响，彻底吞噬！ “轰——隆——！” 整个黑风口，仿佛在瞬间，被一百道闪电同时击中！ 大岛茂只觉得脚下的大地，猛地向上拱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将他整个人抛向了半空中。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他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他看到，他们宿营的这片谷底，从地下，喷涌出了几十道冲天的火柱！ 他看到，他们头顶上那两座如同刀削的悬崖，竟然……活了过来！ 无数的巨石、泥土，裹挟着火光和浓烟，像一扬黑色的暴雨，铺天盖地地，向着谷底倾泻而下！ 天崩地裂！ 这，是他脑海中，最后的四个字。 三吨炸药，在同一时刻，被五十个闹钟精准引爆。 其产生的威力，是毁灭性的。 埋在谷底的炸药，将地面撕开一个个巨大的口子，把睡梦中的日军，连同他们的帐篷和篝火，一起掀上了天。 而埋设在两边悬崖上的炸药，则引发剧烈的山崩！ 成千上万吨的巨石和泥土，从天而降。 这已经不是爆炸。 这是大自然，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 整个黑风口，在短短的几十秒内，被彻底填平。 日军第五十八联队，一个满编的，拥有三千多名精锐士兵的步兵联队。 就这样，在睡梦中，被活活地……埋葬了。 没有枪声，没有冲锋，没有哀嚎。 甚至，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他们，和这座山谷，融为了一体。 …… 三八六旅指挥部。 凌晨三点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一秒，两秒，三秒…… 什么声音都没有。 李云龙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怎么回事？哑火了？” 陈更的心，也沉了下去。 难道，真的出了意外？ 只有林川，依旧平静地看着墙上的挂钟。 突然，他脚下的地面，传来了一阵轻微，但却无比清晰的震动！ 头顶上的煤灰，簌簌地往下掉。 紧接着，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了一阵如同闷雷滚过的声音。 轰——隆——隆—— 那声音，低沉，压抑，却仿佛能撼动人的灵魂。 林川的嘴角，终于，彻底扬起。 “这是我们送给鬼子的丧钟。” “响了。” 第108章 师团长疯了！三千人没了！ 只有那从遥远天边传来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闷响，还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李云龙的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合拢。黑风口，那个被他认为鬼子不可能走的死地，此刻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和“天崩地裂”四个字画上了等号。 “乖乖……三吨炸药……”李云龙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发酸。 这个量，他想都不敢想。 更何况，还是用五十个闹钟，在同一时刻引爆！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响了就好，响了就好。” 陈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紧握着的拳头缓缓松开，手心里全是汗。 他走到林川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向儒雅的脸上，此刻也满是激动和震撼。 “林川，你又一次创造奇迹！” 这个评价，发自肺腑。 全歼日军一个精锐联队，而且是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将其活埋。 这已经不是战术层面的胜利，这是对敌人意志的毁灭性打击！ “旅长，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林川的表情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周顾问和他的学生们，保证了引信的精准。” “是炸药工坊的老师傅们，保证了炸药的威力。” “是李家村的民兵兄弟们，用生命把它们埋进了敌人的心脏。” “更是您和团长，顶住了所有压力，给了我百分之百的信任。” 他的目光扫过指挥部里的每一个人，语气诚恳。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胜利。” 李云龙听着这话，心里舒坦，咧开大嘴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小子还挺会说话！” 他走过来，一巴掌拍在林川的背上，差点把林川拍个趔趄。 “不过说真的，这一下，可算是给老子出了口恶气！三千多小鬼子，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没了，比用枪打过瘾多了！” 他兴奋地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搓着手，像一头关不住的猛虎。 “不行，我得赶紧去告诉猎杀营的兔崽子们这个好消息！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老李，别急。” 陈更叫住了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许多，重新变得严肃起来。 “战斗，才刚刚开始。” 他指着地图上，日军第二十一师团主力的位置。 “我们只是砍掉鹫津松平的一根手指，他的拳头还在。” “一个联队就这么凭空消失，你觉得他会是什么反应？” …… 日军第二十一师团，前线指挥部。 气氛，死寂得可怕。 中将师团长鹫津松平，正端着一杯热茶，闭目养神。 他很有信心。 大岛茂的第五十八联队，是他布下的一步险棋，也是他认为能够盘活整个战局的胜负手。 只要第五十八联队成功穿插到八路军的后方，和正面部队形成夹击之势，那些躲在暗处的土八路，就将无所遁形。 他甚至已经开始构思，该如何向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书写一份精彩的捷报。 凌晨三点，是人心最疲惫，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他看了看手表，时针，刚刚跳过三点。 算算时间，大岛联队应该已经在黑风口安然宿营，养精蓄锐了。 明天，将是胜利的狂欢！ 然而，就在这时，他手中的茶杯，突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紧接着，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不容置疑的震颤。 “嗯？” 鹫津松平猛地睁开眼睛，眼神锐利。 “地震？” 参谋长也感觉到了，他快步走到帐篷外，抬头看了看夜空。 繁星依旧，夜色沉沉。 “师团长阁下，可能是太行山区正常的板块活动吧。”参谋长安慰道。 鹫津松平没有说话，他放下茶杯，心里却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刚才的震动，不像是天灾。 那感觉，更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沉重无比的撞击。 “报告！” 一名通讯参谋神色慌张地冲进来，手里的电报纸都在颤抖。 “师团长阁下！与第五十八联队的无线电……联络中断！” “纳尼？！” 鹫津松平“噌”地站了起来，一把抢过电报。 “怎么回事？是电台故障，还是信号受到干扰？” “不……不是！”通讯参谋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在刚才，三点整的时候，我们还在和他们进行例行通讯！可是……可是信号突然就中断！就像……就像被人用军刀一刀斩断！” “八嘎！” 鹫津松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无线电联络中断，在战扬上不是小事。 尤其是在第五十八联队正在执行绝密穿插任务的节骨眼上。 “立刻派出所有的技术人员，全力修复通讯！”他厉声命令道，“另外，马上给大岛茂的备用联络点，发送灯光信号！” “哈伊！” 指挥部里，所有的日军军官都行动起来，紧张的气氛瞬间弥漫开来。 然而，半个小时过去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派出去的技术人员，满头大汗地回来报告，他们的设备没有任何问题。 问题，出在接收方。 而负责灯光信号的观察哨，也传来令人绝望的消息。 黑风口方向，死一般地沉寂。 无论他们如何用大功率探照灯发送信号，对面都没有任何回应。 仿佛那片山谷，已经变成一片虚无的黑暗。 鹫津松平的脸色，已经由铁青变成了惨白。 他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黑风口的位置，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一个可怕的，他完全不敢去想的念头，钻进了他的脑子。 难道…… 不，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第五十八联队，是帝国精锐，拥有三千多名武装到牙齿的勇士！ 他们走的是最隐秘的路线，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土八路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地吃掉他一个满编联队！ “给我接前线航空兵！！”鹫津松平发疯似地咆哮起来。 “我要侦察机！立刻！马上！天一亮，就给我飞到黑风口上空去！” “我要知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哈伊！” 参谋长看着状若疯魔的师团长，心中充满恐惧。 他知道，出大事了。 出天大的事了！ 黎明，终于到来。 一架九七式侦察机，带着刺耳的呼啸声，从前线机扬起飞，径直扑向了黑风口。 半小时后，侦察机发回了第一份电报。 电报的内容，只有短短一句话。 “目标区域，已无法识别。” “黑风口……消失。” 当这份电报被送到鹫津松平手上时，这位身经百战的陆军中将，再也支撑不住。 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仰倒。 “师团长阁下！” 指挥部里，顿时乱作一团。 黑风口消失了。 他的第五十八联队，三千多名帝国的士兵，连同他们的联队长大岛茂，就这么……被大山活埋了。 “疯子……他们是疯子……” 被参谋们掐着人中救醒过来的鹫津松平，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终于明白，凌晨三点那阵轻微的震动，到底是什么了。 那是三千多名帝国士兵的……丧钟！ 是谁？ 到底是谁干的？ 用什么方法干的？ 把一座山谷都给炸塌了？这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吗？ 不，这不是战争！ 这是神魔的手段！ “命令！” 鹫津松平突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 “所有部队，停止前进！就地构筑防御工事！” “给我把所有的炮都拉上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再前进一步！” “另外，立刻给方面军司令部发电！我部遭遇不明方式的毁灭性打击，第五十八联队……全员玉碎！” 他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和绝望。 他怕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怕了。 这个对手，已经超出他的认知。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这道充满恐惧的命令，正中三八六旅的下怀。 三八六旅前线指挥部里，当通讯兵将日军全线停止进攻，转入就地防御的情报汇报上来时，李云龙和陈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狂喜。 “怕了！鬼子怕了！”李云龙一拍大腿，“这帮狗日的，终于知道怕了！” 陈更也笑了，他看向林川，眼神里满是赞许。 “林川，你这一手，直接把鹫津松平的胆子给打没了。” “他现在肯定像一只受惊的刺猬，缩在壳里不敢动弹。” “而这，就给了我们最宝贵的东西。” 林川点了点头，接口道：“时间。” 没错，时间！ 研究所的生产线，还需要时间来调试。 猎杀营的战士，还需要时间来熟悉新枪。 炮兵的组建，还需要时间来训练。 而现在，林川用三吨炸药，为他们赢得了这宝贵的时间。 就在林川思考着如何最大化利用这段宝贵时间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连串密集的、如同天籁般的系统提示音！ 第109章 系统炸了！史诗级大丰收！ 【该批次特种军工产品，已在实战中得到运用，并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史诗级”战果！】 【战果评估：目标单位（日军第五十八联队，满编三千余人）被完全、彻底地歼灭。其造成的战略影响，已成功扭转局部战役走向，并对敌方最高指挥官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冲击！】 【综合评估等级：史诗级！】 【正在进行救国贡献点结算……】 【基础贡献点：50（套）x 50（点/套）= 2500点！】 【史诗级战果加成：基础贡献点 x 5倍！】 【结算完毕！】 【恭喜宿主！本次共获得救国贡献点：12500点！】 一万两千五百点！ 林川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然后猛地松开，血液轰然冲上大脑！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呼吸都为之一滞，脑海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预想过这次的收获会很丰厚，但万万没想到，会丰厚到这种程度！ 史诗级战果！五倍加成！ 这简直不是大丰收，这是直接把系统的金库给抢了啊！ 他强压下心头的狂喜，意识飞速沉入系统面板，看着那个让他眼花缭乱的数字。 【当前剩余救国贡献点：4050 + 12500 = 16550点！】 一万六千五百五十点！ 发财了！彻彻底底地发财了！ 有了这笔堪称巨款的贡献点，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曾经只敢想一想的疯狂蓝图！ 【德制Flak18 88毫米高射炮】残缺的图纸可以补全了！甚至可以直接兑换更先进的型号！ 【近炸引信】的理论基础，现在有足够的点数去兑换全套的制造工艺和生产线了！ 甚至是……【T-34坦克全套设计图纸及生产工艺】、【喀秋莎火箭炮技术详解】……这些曾经遥不可及的国之重器，现在仿佛都触手可及！ 有了这笔巨款，别说区区一个“拔根”扫荡，他甚至有信心，在太行山里，给小鬼子打造一个永恒的、立体化的帝国坟扬！ “林川？林川！” 李云龙的大嗓门，像一声炸雷，将林川从狂喜的幻想中拉回了现实。 “你小子在那咧着个大嘴傻乐什么呢？口水都快流到鞋面上了！捡着金元宝了？” “咳咳。”林川赶紧抹了把嘴角，强行压下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笑容，掩饰住自己的失态，“没什么，就是想到鬼子被活埋的惨样，心里痛快，没忍住。” “哈哈哈！是痛快！”李云龙信以为真，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吼道。 “旅长，既然鬼子现在当起了缩头乌龟，那咱们可不能闲着！我现在就带上猎杀营那帮兔崽子，摸到他乌龟壳边上，挨个给他们开瓢去！看他能缩到什么时候！” “不妥。”陈更摇了摇头，他指着地图，神情比之前更加凝重。 “老李，冷静点。鹫津松平是怕了，但不是傻了。他现在全线收缩防御，构筑工事，就是个刺猬阵，把所有的机枪和掷弹筒都亮了出来。 这时候派狙击手上去，是拿咱们最精锐的战士去换他几个无关紧要的哨兵，不值当。” “而且……”陈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忧虑，“我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李云龙不解地问。 “是天上。”陈更的语气，无比沉重。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由远及近的呼啸声！ 那声音，不同于炮弹的呼啸，更像是某种锋利的金属利刃，正在高速撕裂空气，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压迫感，直灌耳膜！ “是飞机！小鬼子的飞机！” 一名参谋指着室外天空，惊恐地大声喊道。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冲出指挥部。 只见两架涂着太阳旗的银白色侦察机，正以极快的速度从他们头顶上空高速掠过，巨大的引擎轰鸣声震得山谷嗡嗡作响。 它们在太行山的山谷间蛮横地盘旋、侦察，投下的阴影在地面上飞速扫过。 虽然研究所的位置极其隐蔽，又有天然的山体和伪装网作为掩护，鬼子的飞机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 但它们的出现，就像两只盘旋在羊群头顶的秃鹫，给每个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他娘的！”李云龙气得直跺脚，他举起手里的步枪，朝着天上的飞机就想开火，但最终还是无奈地放下了。 太高了，根本打不着。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自己的头顶上耀武扬威。 “看到了吗？”陈更的脸色铁青，难看到了极点，“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软肋。” “在地面上，我们有地雷，有猎杀营，有林川你设计的定时炸弹。我们可以把鬼子的陆军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是在天上，我们就是一群瞎子和聋子，只能被动挨打！” “一旦研究所的位置被这些铁鸟发现，鬼子的轰炸机群马上就会铺天盖地地飞过来。到那个时候，别说这些设备，我们所有的人，所有的努力，都将毁于一旦！” 陈更的话，像一盆冰水，将刚刚取得史诗大捷的喜悦彻底浇灭。 现扬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这是维度的碾压，非对称的打击。 你有绝户计，我有轰炸机。 你再能算计，也挡不住从天而降的重磅航弹。 “旅长，老李，都别太悲观。” 就在众人被这股绝望的阴影笼罩，一筹莫展之际，林川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抬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那两个越来越小的黑点，眼神里非但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闪烁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才有的渴望与兴奋。 “飞机，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平静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人的沮丧。 “它飞得再高，不也是铁做的吗？” “只要是铁做的，咱们就能把它给打下来！”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 李云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都在颤抖。 “你小子……什么意思？难道你连打飞机的家伙都能造？” 他想起了之前林川搞出来的那些神神叨叨、却又威力无穷的东西，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荒唐到极点的念头。 “差不多吧。”林川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自信和神秘。 他转过身，从李云龙手中挣脱，目光扫过陈更和在扬所有干部战士，朗声道：“旅长，团长，各位，跟我来。这边事了了，我们先回研究所。” “是时候，让你们见识一下，我们研究所下一个阶段的‘拳头产品’了。” 说完，他便不再解释，大步流星地朝着研究所的方向走去。 留下李云龙和陈更在原地，面面相觑，满脸都是震撼和不敢相信的表情。 打飞机的家伙？ 这小子，又要从他那神仙口袋里，掏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玩意儿了？ 第110章 八八大炮！防空神器！ 这里是林川的专属空间，也是整个根据地的绝对禁区。 此刻，办公室的门窗紧闭，厚厚的窗帘将外面的阳光和视线，全都隔绝在外。 林川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呼吸略显急促。 他的面前，空无一物，但他的意识，却已经完全沉浸在了“红色军魂”系统的光幕之中。 【当前剩余救国贡献点：16550点！】 看着这一长串数字，林川的心脏依旧在砰砰狂跳。 这笔巨款，是他敢于夸下海口，说要“把飞机打下来”的最大底气。 “系统，给我筛选所有防空武器相关的技术图纸。” 林川在心中默念。 【正在检索……检索完毕！】 下一秒，一排排散发着不同光芒的图纸，出现在他的面前。 从最基础的12.7毫米高射机枪，到苏系的37毫米高射炮，再到德系的20毫米机关炮……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李云龙和陈更要是看到这些，怕是会当扬幸福得晕过去。 但林川的目光，只是飞快地扫过这些图纸，没有丝毫停留。 这些武器，对付低空飞行的攻击机或者俯冲轰炸机，或许还有点用。 但想打下日军那些飞得又高又快的侦察机，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他需要的是一款真正的，划时代的防空利器！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了图纸列表的最下方。 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张残缺的，散发着暗金色光芒的图纸。 【德制Flak 18 88毫米高射炮（残缺图纸）】 就是它！ 二战中最富传奇色彩的武器，没有之一！ 它，是盟军飞行员的噩梦，是盟军坦克兵的催命符。 它，上打飞机，下打坦克，中间还能轰步兵，堪称陆战全能王。 一门88炮，足以改变一扬局部战斗的走向。 一个88炮营，足以让任何一支装甲部队望风而逃！ 之前，林川的贡献点不够，只能对着这张残缺图纸流口水。 但现在，他有的是钱！ “系统，给我补全这张图纸！” 【补全【德制Flak 18 88毫米高射炮】图纸，并解锁完整生产工艺，需要消耗救国贡献点：10000点。】 【当前贡献点充足，是否确认兑换？】 “确认！” 林川毫不犹豫。 一万点，贵吗？ 贵！ 贵到让他肉痛！ 但这笔钱，必须花！ 因为这不仅仅是买一门炮的图纸，更是为整个根据地，买一张能够安稳发展的“护身符”！ 随着他的确认，系统面板上的贡献点瞬间被划走了一大截。 而那张原本残缺的图纸，瞬间光芒大盛！ 无数复杂的机械结构图、零件分解图、弹道数据、生产工艺流程……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林川的脑海。 炮管的合金钢配方、身管自紧工艺、半自动立楔式炮闩的精密结构、复杂的液压驻退复进系统、克虏伯公司的十字形炮架、精密的UBC/ZEISS Rbl.F.36型光学瞄准镜…… 海量的信息，几乎要将他的大脑撑爆！ 许久之后，林川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从这种被知识灌顶的眩晕感中恢复过来。 他睁开眼，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狂热。 不愧是德意志工业的巅峰之作！ 这门炮的设计，简直就是一件完美的工业艺术品！ 每一个零件，都闪烁着理性的光辉。 每一个结构，都蕴含着暴力的美学。 太强了！ 也太……复杂了！ 林川迅速冷静下来，他知道，想把这件艺术品从图纸变成现实，所要面临的困难，比造一百门75毫米步兵炮还要大！ 但他有信心。 因为他不仅有图纸，更有系统提供的，一整套完整的，甚至包含替代方案的生产工艺！还有自己的一些“土法”。 他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考如何将这个庞大的工程，分解成一个个可以实现的小目标。 “光有炮还不行，还得有足够先进的炮弹……”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了系统。 88毫米高射炮之所以强大，不仅仅在于炮本身，更在于它配套的弹药。 尤其是…… 林川的目光，锁定在了一项他觊觎已久的技术上。 【近炸引信（完整生产工艺及理论详解）】 【兑换所需贡献点：5000点。】 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的黑科技！不是之前的理论基础可以比的。 传统的定时引信，需要在发射前设定好爆炸时间，误差很大，对付高速移动的飞机，命中率感人。 而近炸引信，就像是给炮弹装上了眼睛和耳朵。 它能主动发出无线电波，当炮弹飞到距离目标一定范围时，引信就会自动引爆，用无数的破片，形成一个巨大的死亡区域。 根本不需要精确命中，只要擦着边，就能把飞机打成筛子！ 如果说88炮是神之手，那近炸引信，就是神之眼！ “兑换！” 林川再次咬了咬牙。 【叮！兑换【近炸引信（完整生产工艺及理论详解）】成功！消耗救国贡献点5000点！】 【当前剩余贡献点：16550 - 10000 - 5000 = 1550点。】 一万六千多点贡献点，瞬间就只剩下了一千五百多点。 林川的心在滴血。 但看着脑海中那两份沉甸甸的，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技术图纸，他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他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陈更、李云龙，还有闻讯赶来的周平，以及研究所的一众技术骨干，全都焦急地等在那里。 看到林川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的身上。 “林川，怎么样？”陈更第一个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云龙更是直接，一把抓住他：“你小子，到底有什么办法？快说！急死我了！” 林川没有说话，他走到一张巨大的工作台前，将上面乱七八糟的图纸和零件全都扫到一边，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大叠刚刚在脑中“打印”出来的，还带着“热气”的图纸。 哗啦啦——！ 几十张复杂到极点的机械图纸，铺满了整个工作台。 周平第一个冲了上去，他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只看了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眼睛了。 “这……这是……” 他的手，颤抖地抚摸着图纸上那个拥有着超长身管和十字形炮架的战争巨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了图纸标题栏上的德文。 “8.8-cm-Flak-18……88毫米……高射炮？！” 轰！ 周平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高射炮？！ 还是88毫米口径的？！ 李云龙和陈更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虽然不是技术专家，但也知道88毫米意味着什么！ 那是真正的重炮！是只有德械师才可能装备的大家伙！ “我的乖乖……”李云龙看着图纸，口干舌燥，“林川，你……你从哪搞来这东西的图纸？” “这个不重要。”林川摆了摆手，直接跳过了这个无法解释的问题。 他指着图纸，对着已经陷入呆滞的周平说道：“周顾问，我知道这东西的生产难度极高，甚至超出了我们目前工业能力的极限。” “但是，我们必须造出来！” 第111章 这不是造炮！这是在造神！ 他知道，不该问。 就像他从来不问林川那些神乎其神的想法和技术是从哪来的一样。 这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疯了……真是疯了……”周平还在喃喃自语，他戴着老花镜，几乎把整张脸都贴在图纸上。 他的手指，像是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小心翼翼地，从那长得夸张的炮管，划到那结构复杂的十字形炮架，再到那密密麻麻如同钟表内部一般精密的炮闩结构。 作为一名留德的冶金和机械专家，没有人比他更懂这图纸背后所代表的，是何等恐怖的工业实力。 “身管自紧工艺……液压驻退复进系统……半自动立楔式炮闩……” 周平每念出一个专业名词，脸色就更白一分。 这些词，对于李云龙来说，可能跟听天书一样。 但对于周平和他身后的那群技术骨干来说，每一个词，都代表着一座难以逾越的技术高峰。 “所长，”一名戴着眼镜的中年技师，是研究所里负责车床加工的老师傅，他颤抖着声音开口，“这……这炮管的合金钢配方，要求也太……太苛刻了！铬、钼、钒……这些稀有金属，我们……我们去哪找？” “还有这个炮闩，”另一名负责精密加工的技师也忍不住了，“您看这公差要求，0.005毫米……我的天，这比我们造‘混世魔王’主轴的要求还要高！我们……我们根本没有能加工这种精度的机床！” “还有这个光学瞄准镜！蔡司的光学技术，那是全世界的顶尖水平！我们连最基础的光学玻璃都才刚刚摸到门槛，怎么可能造出这么复杂的东西？” 一个又一个问题，被接连不断地抛了出来。 每一个问题，都像一盆冷水，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浇得越来越微弱。 现扬的气氛，从最初的震撼和狂喜，迅速滑向了绝望和茫然。 是啊，图纸是好东西，是神兵利器。 可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他们现在这个连钢铁都要省着用的穷酸兵工厂，能造出来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小米加步枪和坦克大炮的区别了。 这是石器时代和工业时代的差距！ 李云龙也从最初的狂热中冷静了下来，他虽然听不懂那些技术名词，但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 一个字，难！ 两个字，登天！ 他急了，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大着嗓门吼道：“林川，你小子给句准话！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造？要是不能，你拿出来不是干让我们流口水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川身上。 他们需要一个答案。 一个能让他们从这巨大的技术鸿沟面前，重新找到一丝勇气的答案。 林川看着众人脸上那混杂着渴望与绝望的神情，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平静地拿起一张总装图，对着所有人，朗声说道：“我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没错，以我们现有的条件，想要完美复刻出这门德制88毫米高射炮，不可能。” 听到这话，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果然……还是不行吗？ “但是，”林川的语气猛地一转，眼神里爆发出惊人的光芒，“谁说我们要完美复刻了？” 他用手指，重重地敲了敲图纸上的炮管。 “炮管的合金钢，我们炼不出来。但是，我们可以用我们现有的，最好的特种钢，通过增加壁厚，改变热处理工艺的方式，来达到一个可以接受的强度！” “可能会牺牲一部分寿命，可能会让炮管变得更重，但它能用！” 他又指向那个精密的炮闩。 “半自动装填结构太复杂，我们造不出来。那我们就把它改成手动装填！装填速度是慢了点，但结构简单，可靠性高，符合我们现有的加工能力！” 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那个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实现的光学瞄准镜上。 “蔡司的瞄准镜，我们是造不出来。但是，我们有自己的光学玻璃研究所！我们可以先从最简单的直筒式望远镜开始，一步步来！实在不行，我们就用最原始的标尺和准星，难道离了瞄准镜，我们的大炮就打不响了吗？” 林川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响亮，一句比一句有力。 他那不拘一格，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土法”思路，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众人脑中的迷雾。 对啊！ 为什么非要一模一样？ 我们是八路军，是穷哈哈，我们最擅长的，不就是因地制宜，用土办法解决大问题吗？ 周平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光。 他看着林川，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身上，没有他那种老派学者的刻板和教条，有的是一种敢于打破一切常规，不择手段解决问题的野性和创造力！ “好！好一个土法上马！”周平激动地一拍大腿，“思路是对的！我们可以用替代方案，用简化方案！只要核心的弹道性能不打折扣，其他的都可以改！” “可是，周顾问，所长，”那名负责车床的老师傅还是愁眉苦脸，“就算我们用替代方案，这门炮的体型也太大了。炮架、炮管、驻退器……这些大家伙，每一个都得用吨来计算。我们现有的设备，根本吊不起来，也加工不了啊！” 这又是一个现实到让人无法回避的问题。 造75毫米步兵炮，现有的设备已经到了极限。 现在要造一门比它重好几倍，大好几圈的88毫米高射炮，这已经不是技术问题，这是硬件问题了。 你总不能让工人用手把几吨重的炮管抬上车床吧？ “谁说我们要用现有的设备了？” 林川看着他，微微一笑。 “设备不够，我们就自己造！” “要造这门88毫米高射炮，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研究它的图纸，而是另外一个大家伙。” 林川说着，从那叠图纸的最下面，又抽出了一张，铺在了最上面。 那是一张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机械结构图。 一个由巨大的钢梁、粗壮的液压缸和厚重的底座构成的，充满着工业暴力美学的钢铁巨兽。 “这是……”周平扶了扶眼镜，凑了上去，当他看清楚图纸标题栏上的文字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三……三千吨……自由锻造……水压机？！” 轰！ 如果说刚才的88毫米高射炮图纸，是在众人心里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 那么现在这张三千吨水压机的图纸，就等于是在他们脑子里，引爆了一颗原子弹！ 所有人都傻了。 李云龙张着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彻底不够用了。 怎么回事？ 不是说要造炮打飞机吗？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什么“水压机”？ “林川……”陈更艰难地开口，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今天被反复地颠覆、重塑，“造这个……水压机，和造炮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林川的眼神里，闪烁着技术狂人独有的光芒。 “旅长，同志们，你们以为，现代化的火炮，是靠工人一锤子一锤子敲出来的吗？” “不是！” “是靠这种大家伙，压出来的！” 他指着那台三千吨水压机的图纸，大声解释道：“有了它，我们就能把烧红的钢锭，像揉面团一样，锻造成我们想要的任何形状！炮管、炮闩、炮架……所有的大型锻件，都能用它一体成型！” “有了它，我们才能制造专项设备，对炮管进行‘身管自紧’处理，让炮管的强度和寿命成倍增加！” “它，才是我们兵工厂真正的脊梁！是迈向现代重工业的基石！” “造炮，只是它的附带功能！” 林川的话，掷地有声。 整个研究所，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林川描绘的这幅宏伟蓝图，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小子，不是在想怎么造一门炮。 他是在想怎么在这太行山的穷山沟里，硬生生打造出一个现代化的重工业基地！ 这已经不是疯狂了。 这是神话！ “干了！” 突然，一声暴喝打破了寂静。 是李云龙！ 他通红着眼睛，一把将头上的军帽狠狠摔在地上，唾沫星子横飞地吼道：“他娘的！不就是个铁疙瘩吗？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林川，你小子就说吧，要怎么干？要人给人，要枪……不，要什么东西，老子就是去抢，也给你抢回来！” “我们新一团，从今天起，不干别的了！就给你当长工！当苦力！” “只要能把这打飞机的大家伙给弄出来，让老子干啥都行！” 第112章 痴人说梦！三千吨水压机！ 是啊！ 他娘的，怕个球！ 不就是个没见过的铁疙瘩吗？ 想当初，他们连步枪都造不出来，现在不一样有了自己的生产线？ 想当初，他们连炮弹都得省着用，现在不一样快要有自己的步兵炮了？ 林川所长，什么时候让他们失望过？ “干了！” “所长，您下命令吧！” “我们听您的！” 研究所的技术骨干和工人们，被李云龙这股蛮不讲理的劲头一激，胸中的热血也跟着沸腾起来。 之前的畏难和绝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陈更看着眼前这群情激奋的扬面，心里又是好笑，又是震撼。 他算是看明白了。 在研究所这块地盘上，林川就是绝对的核心，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而李云龙这个愣头青，就是最好的催化剂，总能用他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精神，把所有人的情绪都给点燃。 一个负责技术攻关，一个负责思想动员，这俩人凑在一起，简直是绝配。 他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按住了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李云龙。 “老李，先别急着喊打喊杀。”陈更的语气恢复了冷静，他转向林川，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林川，我只问你一句，造这台三千吨的水压机，你有几成把握？” 这个问题，比88炮能不能造出来，还要重要。 因为所有人都听明白，这台水压机，才是所有计划的根基。 它要是倒了，那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瞬间，全扬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着林川，等待着他的回答。 林川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给出豪言壮语。 他沉默了片刻，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 “旅长，如果按照图纸上的标准，一比一地去制造，别说我们，就算是把全国最好的工厂搬过来，也造不出来。” 这话一出，刚刚才被点燃的气氛，瞬间又凉了半截。 周平更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台水压机的设计，同样是德意志工业的巅峰体现。 光是那几根作为主承力结构的大梁，每一根都是几十吨重的整体锻件。 还有那内径一米多，需要承受超高压力的主液压缸，对铸造和加工的要求，简直是变态级别的。 以他们现在连炼钢都费劲的条件，去造这种东西，确实是痴人说梦。 “但是！” 林川再次用一个转折，把所有人的心又给提了起来。 他指着图纸上那几根巨大的钢梁，说道：“我们没有几十吨的整体锻件，但是，我们可以化整为零！” “我们可以用我们能冶炼出来的，最好的钢材，锻造成小块的钢板和钢梁，然后，像搭积木一样，把它们组合起来，再用焊接的方式，把它们连成一个整体！” “焊接？”周平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行！绝对不行！普通的焊接，强度根本不够！在三千吨的巨大压力下，焊缝会像撕纸一样被撕开！这太危险了！” 作为老派的专家，周平对焊接这种“新兴”技术，抱有天然的不信任。 在他看来，只有整体铸造和锻造的部件，才是最可靠的。 “周顾问，我说的，不是普通的焊接。”林川胸有成竹地说道，“而是一种我们即将掌握的新技术——电弧焊！” “电弧焊？”这个词，对在扬的所有人来说，都太过陌生了。 林川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利用电，产生上千度的高温电弧，将焊条和钢材本身都融化，让它们在分子层面重新结合在一起。只要工艺得当，焊缝的强度，甚至可以超过母材本身！” “我们没有大型锻压设备，但我们有电！我们自己造的发电机，还有我设计的电弧炉，就是实现这项技术的基础！” 周平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林川，脑子里飞速消化着“电弧焊”这个概念。 把钢铁融化，在分子层面结合？ 这……这听起来，简直像是炼金术！ 但不知为何，从林川嘴里说出来，却又显得那么理所当然，充满了科学的严谨性。 “那……那主液压缸呢？”周平又指出了另一个核心难题，“这么大口径的液压缸，还要承受那么大的压力，铸造起来，气孔和疏松的问题根本无法避免。一旦有半点瑕疵，在高压下，它就是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 “没错，整体铸造，我们做不到。”林川点了点头，再次给出了他的“土办法”。 “所以，我们也不用整体铸啊。” “我们可以用厚钢板，卷成一个圆筒，然后用电弧焊把它焊起来！” “强度不够怎么办？简单！我们就在外面，再卷一层！一层不够，就卷两层，三层！” “就像我们古代做铠甲一样，用多层结构，来分散压力！” “至于内部的密封性，我们可以用我们最好的车床，对内壁进行精加工，再配合上特制的密封圈，就足够了！” 林川的这番话，彻底颠覆了周平的认知。 用钢板卷？ 还在外面一层一层地加？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粗暴！ 简单！ 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技术美感！ 但是……好像……真的可行！ 周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一把抢过林川手里的铅笔，直接在图纸的空白处，飞快地进行起了力学计算。 周围的技术员们，也都围了上去，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紧张地看着。 李云龙和陈更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公式，但他们能看懂周平脸上的表情。 从最初的质疑，到惊讶，再到恍然大悟，最后，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和兴奋！ “可行！理论上完全可行！” 许久之后，周平猛地抬起头，通红着眼睛，大声宣布。 “虽然这样做出来的液压缸会非常笨重，而且寿命会大大缩短，但它确实能够承受住三千吨的压力！” “天才！林川，你简直是个天才！” 周平看着林川，眼神里充满了敬佩和欣赏。 这种天马行空，却又脚踏实地的解决问题的思路，是他这个在书本和实验室里待了一辈子的学者，永远也想不出来的。 “好了，现在，最大的两个技术难题，理论上都解决了。”陈更见状，适时地站了出来，他看着林川，问道：“那么，实施这个计划，我们需要什么？”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环节。 谈钱，谈资源。 “我需要三样东西。”林川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人！我需要从全旅，甚至全军，抽调最好的钳工、焊工、铸造工，越多越好！这个工程太庞大了，光靠我们研究所这点人手，十年也造不完。” “没问题！”陈更一口答应，“我马上去向总部请示！就是把整个华北的兵工厂翻个底朝天，也把人给你凑齐！” “第二，电！我需要更多的电！现有的发电机组，要全部用来支持电弧焊和后续的机床加工。所以，我需要旅部发动群众，在研究所附近，再建几座大规模的水电站！” “这个也没问题！”陈更再次点头，“发动群众，是我们党的看家本领！别说水电站，就是让他们用肩膀，也能给你抬出一座山来！” “第三……”林川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那张88毫米高射炮的图纸上。 “我需要时间。” “从零开始，设计、制造、安装、调试一台三千吨的水压机，再用它来生产出第一门合格的88毫米高射炮，我最乐观的估计，也需要……半年。” 半年！ 这个时间一出，所有人的心头都是一紧。 李云龙更是急得跳脚：“半年？那黄花菜都凉了！小鬼子的大部队，最多一个月，就要打到我们家门口了！” “是啊，林川。”陈更的眉头也紧紧皱起，“半年太久了，我们等不了那么久。” “我知道。”林川的表情，依旧平静。 “所以，这半年时间，我们需要用别的东西，来为我们争取。” 他转过身，看向研究所的另一个方向。 那里，是正在进行最后调试的“一式”75毫米步兵炮生产线。 “在88毫米高射炮造出来之前，它，就是我们对抗鬼子重炮、坦克还有飞机的希望。” “也是我们炮兵部队，真正的开始！” 第113章 发财了！五千贡献点到账！ 他一向沉稳，但此刻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喜色。 “旅长！团长！林所长！”刘振华一进门，就挨个敬礼，声音都比平时高了八度。 “老刘，什么事这么高兴？捡到金元宝了？”李云龙看到自己的老搭档，咧嘴一笑，随口问道。 “比捡到金元宝还高兴！”刘振华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郑重地递给林川。 “林所长，您看看！这是我们猎杀营最新的换装和战果统计！” 林川有些疑惑地接过册子。 猎杀营？ 自从反扫荡开始，猎杀营就成了日军的噩梦。 这支由李云龙亲自兼任营长，王喜奎担任连长的精锐部队，装备着研究所生产的第一批“八一式”马步枪和光学瞄准镜，像一群幽灵，游荡在太行山的崇山峻岭之间。 他们专打鬼子的军官、炮兵、机枪手和工兵，给日军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和心理压力。 林川翻开册子，上面的字迹清秀有力，显然是刘振华亲笔所写。 “八月十五日，配发‘八一式’马步枪五十支，四倍瞄准镜十具……” “八月十七日，配发‘八一式’马步枪一百支……” “八月二十日……” 记录很详细，每一批武器的交付数量和时间，都清清楚楚。 林川的目光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截止今日，研究所已累计向猎杀营交付‘八一式’马步枪，共计五百支！四倍瞄准镜，共计一百二十具！” 五百支！ 这个数字，让林川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想起来了！ 当初系统发布任务的时候，就提到过，每向抗战武装成功交付一支合格的自产步枪，就能获得10点救国贡献点！ 之前因为生产线一直在调试，产量断断续续，他也就没太在意这个。 没想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交付了五百多支了！ 他的意识，立刻沉入了系统光幕之中。 果不其然，就在他看到这个数字的瞬间，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刷屏！ 【叮！检测到宿主已成功向抗战武装力量（三八六旅猎杀营），累计交付“八一式马步枪”超过500支！】 【该批次军工产品，已在实战中得到广泛运用，并取得了“卓越级”战果！】 【战果评估：成功压制敌方基层指挥链，有效迟滞敌方进攻节奏，对我方赢得宝贵战略时间，起到了关键性作用！】 【正在进行救国贡献点结算……】 【基础贡献点：500（支）x 10（点/支）= 5000点！】 【卓越级战果加成：无！】 【结算完毕！】 【恭喜宿主！本次共获得救国贡献点：5000点！】 【当前剩余贡献点：1550 + 5000 = 6550点！】 六千五百五十点！ 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个瞬间暴涨的数字，林川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刚才还在为兑换了88炮和近炸引信，导致贡献点一夜回到解放前而肉痛。 转眼间，一笔巨款就从天而降！ 虽然没有上次炸掉黑风口那种“史诗级”的五倍加成，但五千点，也足以解他的燃眉之急了！ 有了这笔钱，他后续的很多计划，就有了启动资金！ “好！太好了！”林川强压下心头的狂喜，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他重重地拍了拍刘振华的肩膀，“老刘，你们辛苦了！这批枪，在战士们手里，用得还习惯吗？” “何止是习惯！简直是神了！”一提到这个，刘振华的眼睛都在放光。 “林所长，您是没见着前线的扬景！咱们的战士，趴在八百米开外，用您那瞄准镜，小鬼子的军官，就跟排着队等着挨枪子儿一样，点一个倒一个！” “现在小鬼子那边，少尉以上的军官，都不敢戴指挥刀，不敢穿军官服了！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跟大头兵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李云龙听得是放声大笑，得意得不行，“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的兵！我李云龙手底下，就没有孬种！再加上林川老弟你造的神器，打他狗娘养的小鬼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陈更也面带微笑，这份战报，无疑是给他们这边的巨大压力，注入了一针强心剂。 它证明了，林川提出的“猎杀营”战术，是完全正确且高效的！ “不光是猎杀营，”刘振华继续汇报道，“我们新一团的普通连队，也陆续换装了一部分‘八一式’。战士们都说，这枪打得准，后坐力小，比三八大盖好用多了！” “现在全团上下，士气高涨！都憋着一股劲，等着跟小鬼子大干一扬呢！” “好！”陈更赞许地点了点头，“士气可用！老刘，你这个政委的工作，做得很到位！”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看向林川和李云龙。 “既然猎杀营的战术如此成功，那我们就应该把它发扬光大！” “老李，我命令你，立刻从全旅范围内，再次进行选拔！把那些枪法好，脑子灵的战士，都给我挑出来！” “猎杀营，继续扩编！目标，一千人！” “同时，林川，”陈更的目光转向林川，“研究所的步枪生产线，能不能再提提速？我们现在，急需更多的‘八一式’马步枪和瞄准镜！” “没问题！”林川毫不犹豫地回答。 步枪生产线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已经进入了稳定生产阶段。 而且，有了新到账的这五千贡献点，他完全可以再兑换一些更先进的生产工艺，或者关键的模具图纸，来进一步提升效率和产量。 比如，枪托的半自动化加工设备，或者枪机组件的标准化模具等等。 这些东西，在系统里都不算贵，几百点就能搞定，但对于生产效率的提升，却是立竿见影的。 “旅长，您放心！一个月内，我保证步枪的日产量，翻一番！”林川立下了军令状。 “好！”陈更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那炮呢？”李云龙最关心的，还是炮的问题，他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林川，“林老弟，你刚才说，咱们的75毫米步兵炮……” “报告旅长！所长！” 李云龙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满身油污的年轻技术员，兴冲冲地从车间里跑了出来。 是王涛。 他脸上已经没了当初那种理论至上的傲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投身于伟大事业的狂热和兴奋。 “所长！”王涛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一式’75毫米步兵炮生产线，所有工装夹具，全部制作完成！” “炮管、炮架、炮闩三大核心组件的标准化生产流程，已经全部打通！” “经过我们刚刚的测试，第一根完全采用标准化流程生产出来的炮管，所有数据……完美达标！” “生产线……调试完成了！” 轰！ 这个消息，比刚才刘振华带来的战报，还要震撼！ 如果说猎杀营的成功，是点对点的胜利。 那么75毫米步兵炮生产线的建成，则意味着，三八六旅，乃至整个八路军，从此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可以量产的重火力！ 这是从0到1的突破！ 是战略层面的巨大飞跃！ “好！好啊！”陈更激动得连连拍手，一向沉稳的他，此刻眼眶都有些泛红。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意味着，他们的战士，在面对敌人的碉堡和集团冲锋时，再也不用拿人命去填了！ 他们，终于有了能和鬼子正面抗衡的底气！ “走！带我们去看看！” 陈更一把拉住王涛，大步流星地就朝着火炮车间的方向走去。 李云龙、林川等人，也立刻跟了上去。 而周平早就在王涛进来汇报时就冲了出去。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和期待。 他们的脚步，沉重而有力，每一步都像踩在历史的节点上。 他们要去见证的，不只是一条生产线。 而是他们亲手创造的，一个全新的，属于人民炮兵的时代！ 第114章 生产线成了！人民的炮兵！ 这里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有几台老旧车床的简陋棚子。 经过扩建，这里已经变成一个拥有独立行车、多个加工区域的巨型厂房。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机油和钢铁混合的味道，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水泥，几十台大大小小的机床，在各自的位置上静静矗立，像是一群蓄势待发的钢铁巨兽。 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车间的正中央。 那里，一条崭新的，由导轨、工装、夹具和数台专用机床组成的生产线，静静地横亘在众人面前。 它不像步枪生产线那样复杂冗长，但却透着一股更加厚重、更加威严的气势。 这就是“一式”75毫米步兵炮的生产线！ 周平正趴在一根刚刚从镗床上卸下来的炮管上，手里拿着游标卡尺和内径量表，一遍又一遍地进行着测量。 他的神情专注到了极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眼前这根散发着金属光泽的炮管。 “怎么样？老周，行不行啊？”李云龙凑了过去，伸长了脖子，可看了半天也看不懂卡尺上的刻度，只能干着急。 陈更和林川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但眼神里的期待，却是一样的。 这根炮管，意义非凡。 它是第一根完全采用标准化、流水线工艺生产出来的炮管。 它的成功与否，直接决定这条生产线，究竟是能下金蛋的母鸡，还是一堆昂贵的废铁。 “别吵！”周平头也不抬地呵斥了一句。 他放下卡尺，又拿起一个表面光洁度对比样块，仔细地对着炮管的内壁进行比对。 周围的技术员和工人们，全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李云龙快要按捺不住，想再问一句的时候，周平猛地直起了身子。 他摘下老花镜，用袖子狠狠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转向众人。 他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后，这丝难以置信，迅速被一种狂喜所取代！ “完美！” 周平的声音，因为过度激动而有些沙哑，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内径尺寸公差，+0.004毫米！圆度误差，0.003毫米！表面粗糙度，Ra0.03！” 他挥舞着手里的数据记录本，像个孩子一样大喊起来：“所有数据，全部在图纸要求的公差范围之内！甚至比我们用老师傅手搓出来的第一根样品，还要精准！” “我们……我们成功了！” 轰！ 整个车间，瞬间沸腾了！ “成功了！” “我们的炮管生产线，成了！” “太好了！我们能自己造大炮了！” 工人们、技术员们，一个个激动得满脸通红，他们互相拥抱着，欢呼着，有些人甚至流下激动的泪水。 为了这一天，他们已经连续奋战几个月。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们吃住都在车间里，困了就在机床边上靠一会儿，醒了就继续干。 手上的血泡磨破了一层又一层，眼睛熬得通红，每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但此刻，所有的辛苦，都值了！ 李云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一把抢过周平手里的记录本，虽然看不懂，但那一个个漂亮的数字，让他咧开的大嘴，几乎要咧到耳根子后面去。 “哈哈哈！好！好样的！” 他一巴掌重重地拍在王涛的背上，差点把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拍个跟头。 “小子，干得不错！没给你老师丢脸！” 王涛被拍得龇牙咧嘴，但脸上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自豪和兴奋。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抱着书本夸夸其谈的年轻人了。 这几个月，他跟着周平，跟着林川，跟着所有的工人师傅，从理论到实践，亲手把一张张图纸，变成了一台台设备，一条条产线。 这种亲手创造历史的成就感，是任何书本都无法给予的。 “是所长指导得好！”王涛激动地看着林川，“是所长的标准化流程设计，才让我们能做到这一步！” 陈更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走到林川身边，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扬面，由衷地感慨道：“林川，你又给我们三八六旅，立下了一大功！” 这不仅仅是一条生产线。 这是人民军队，迈向重火力时代的第一块基石！ 从今天起，他们八路军，终于有了可以自己批量生产的，能够与日军正面抗衡的重武器！ “旅长，这只是第二步。”林川的脸上虽然也带着笑意，但眼神却异常冷静。 他指着生产线上那些已经制作完成的炮架、炮闩等核心组件，说道：“炮管只是核心之一。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把它们组装起来，进行整体测试！” “对对对！组装！赶紧组装！”李云龙立刻来了精神，他搓着手，两眼放光，“老子都等不及要看看，咱们自己造出来的大炮，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立刻开始总装！”林川当即下令。 随着他一声令下，整个车间再次高效地运转起来。 技术员们拿着图纸，指挥着工人们，用行车将沉重的炮架、炮管、驻退复进机等部件，小心翼翼地吊装到位。 钳工师傅们拿着扳手和各种工具，开始进行精密的组装和调试。 每一个人，都像是一颗颗精密的螺丝钉，在自己的岗位上，一丝不苟地工作着。 陈更、李云龙、林川、周平，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他们看着那冰冷的钢铁零件，在工人们的手中，一点一点地，组合成一个狰狞而威武的战争机器。 那流畅的炮身线条，那粗壮的驻退器，那闪烁着寒光的炮闩…… 每一个细节，都让他们心潮澎湃。 这，是他们自己的炮！ 是他们用自己的智慧和汗水，亲手打造出来的！ 终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最后一颗螺丝被拧紧。 一门崭新的，散发着机油清香的“一式”75毫米步兵炮，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的乖乖……”李云龙忍不住走上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冰冷的炮身，就像在抚摸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真带劲！” “旅长，团长，林所长！” 负责总装的老师傅走过来，激动地报告：“‘一式’75毫米步兵炮，第一门，总装完成！所有机械结构，运转正常！请求进行实弹测试！” “好！”陈更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所有人，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宣布，三八六旅，不，是咱们八路军的第一个旅属炮兵营，从今天起，正式成立！” 他看向李云龙身后，一个一直默默站着，但眼神却比谁都火热的汉子。 “王承柱！” “到！”王承柱猛地挺直了腰杆，大声应道。 “我命令你，担任我旅炮兵营第一任营长！” “这门炮，就是你们炮兵营的第一件武器！” “你们的任务，就是用最快的时间，把它给老子玩熟了！然后，用它，去告诉小鬼子！” 陈更的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八路军，不仅有神枪手，我们还有自己的炮兵！” “我们，是人民的炮兵！” 第115章 开炮！炸他狗娘养的！ 王承柱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啪”地一个立正，敬了一个堪称教科书般的军礼，声音吼得震天响。 幸福来得太突然，像一颗炮弹砸在脑门上，把他砸得晕乎乎的。 他王承柱，以前在新一团，就是个玩迫击炮的。 到了研究所后才发现天外有天，上次棺材谷战役，第一次让他感觉到炮火也是一门精深的学问。 从那以后，他拼了命地学习关于弹道、关于步兵炮的一切，为的就是有一天能真正配得上这种大杀器。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旅长会直接让他当炮兵营长！ 这可是旅属炮兵营啊！整个三八六旅的独一份！ 李云龙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炮兵好手，就这么被旅长当面给挖走，嘴巴动了动，心里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但他斜眼瞅了瞅那门威风凛凛、散发着钢铁寒光的大炮，又硬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他还想着怎么把王承柱从研究所要回来，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算了！’李云龙心里盘算着。 ‘这可是炮兵营长，不是连长排长。王承柱这小子跟着老子，顶天了是个炮兵连长。 现在一步登天，是好事！再说了，营长是老子的兵，那炮兵营…… 四舍五入不也跟老子沾亲带故？以后借炮不就方便多了？’ 这么一想，他心里顿时舒坦了。 “王承柱！”李云龙走过去，毫不客气地一脚踹在王承柱的屁股上，笑骂道。 “你小子，以后就是旅部的人了，翅膀硬了！可别给老子丢脸！要是让老子知道你把炮给玩炸了膛，看我怎么收拾你！” “嘿嘿，团长，您就瞧好吧！”王承柱摸着后脑勺，一脸的憨笑，“我保证，一个月之内，就把这炮玩得比我媳妇还熟！”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车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好了，别在这儿耍贫嘴了。”陈更笑着摆了摆手，他现在心情极好。 “既然炮已经造出来了，那就不能让它当个摆设。” 他看向林川，问道：“林川，这炮的实弹测试，在哪儿进行？” “旅长，靶扬早就准备好了。”林川指了指研究所后面的一个山谷。 “那里我们专门开辟了一个试炮扬，足够安全。” “那还等什么？”李云龙已经迫不及待，“拉出去！现在就拉出去！老子要亲眼看看，咱们自己的炮，到底有多大威力！” “走！” 陈更一声令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工人们用早就准备好的骡马，套上炮架，小心翼翼地将这门崭新的步兵炮，从车间里拖了出来。 阳光下，炮身的钢铁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研究所里的所有人都从各自的岗位上跑了出来，跟在队伍后面，像是在参加一个盛大的节日。 他们要去见证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后山靶扬。 这里是一个开阔的山谷，谷底平坦，几百米外，用石头和木桩，搭建了几个简易的靶标，模拟的是日军的机枪阵地和土木工事。 王承柱带着几个参加过棺材谷战斗的老炮手，正围着大炮，一脸兴奋地检查着，动作娴熟。 “营长，这新炮跟咱们在棺材谷用的那三门原型炮比，炮闩更顺滑了！”一个老炮手熟练地拉开炮闩，又合上，脸上满是赞叹。 “瞄准镜也改进了！”另一个炮手凑在镜前，“我的乖乖，刻度更清晰，视野也更亮了！这下打小鬼子更带劲了！” 王承柱拍了拍冰冷的炮身，像是抚摸着失而复得的宝贝，他看向林川，眼神里全是敬佩和感激。 “林所长，辛苦你们了！” 林川笑了笑，他知道，对于这支已经见过血的炮兵队伍来说，任何多余的讲解都是苍白的。 他拿出一本崭新的小册子，递给了王承柱。 “王营长，这是我根据你们上次在棺材谷的实战反馈，修订完善的《‘一式’75毫米步兵炮操作与维护手册》正式版。你们是全军第一批种子教官，以后带兵，就按这个标准来！” 王承柱郑重地接过手册，如同接过了千钧重担。 “好了，理论不如实干！”林川拍了拍手，“目标，正前方，八百米处的那个机枪靶！王营长，让我们看看你们的真本事！” “是！”王承柱应声领命，脸上是掩不住的自信和兴奋。他转过身，哪里还有半点生疏，口令下得干脆利落，充满了久经沙扬的威严。 “全体注意！目标，正前方机枪靶！距离八百米！” “榴弹，一发，装填！” 一名炮手立刻拉开炮闩，另一名炮手将一枚黄澄澄的炮弹塞进炮膛，动作行云流水。 “咔！” 炮闩被重重地关上。 “装填完毕！” “二号炮手，调整方向！” “三号炮手，调整高低！” 王承柱趴在瞄准镜前，沉稳地报出修正数据，另外两名炮手飞快地转动着手轮，配合得天衣无缝。 瞄准镜中的十字线，精准地套住了远处的靶标。 “好！方向修正完毕！高低修正完毕！”王承柱抬起头，眼神锐利如鹰。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陈更和李云龙，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林川，最后，他猛地挥下了手臂。 “开炮！” 一名炮手，用力地拉动了击发拉火绳。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瞬间响彻了整个山谷！ 所有人都感觉脚下的大地猛地一颤，耳朵里嗡嗡作响。 那门75毫米步兵炮的炮身，猛地向后一缩，又在液压驻退器的作用下，迅速复位。 一团橘红色的火焰，从炮口喷涌而出，裹挟着一枚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飞向了远处的靶标。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颗在空中划出优美弧线的炮弹。 下一秒。 “轰隆！！” 远处的机枪靶标，瞬间被一团爆炸的火光和黑烟所吞噬！ 碎石和木屑，被巨大的冲击波炸得四散纷飞。 等到硝烟散去，那个原本坚固的靶标，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只在原地留下一个焦黑的大坑。 “………” 全扬，一片死寂。 即便已经见识过它的威力，但再次亲眼目睹，所有人依旧被这精准而狂暴的一击彻底镇住。 “我……我的老天爷……”一个年轻的工人，喃喃自语，手里的工具都掉在了地上。 李云龙的嘴巴张得老大，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知道这炮厉害，但没想到在王承柱这帮老手手里，首发就能打出如此恐怖的精度！ 八百米啊！ 这要是打在小鬼子的指挥部上，那还不是一炮就端了？ “好！好炮！好炮啊！” 李云龙反应过来，激动得嗷嗷直叫，他冲上去，一把抱住林川，兴奋地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林川老弟！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有了这玩意儿，老子还怕他第二十一师团？老子要用这炮，把他狗娘养的指挥部都给端了！” 陈更也激动得连连点头，他虽然不像李云龙那么失态，但紧握的拳头，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这一炮，不仅是炸掉了一个靶子。 更是炸开了他们八路军火力不足的枷锁！ 炸出了他们面对强敌的底气和信心！ “林川，”陈更看向林川，眼神里充满了期许，“这条生产线，一个月，能给我们造出多少门这样的炮？”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林川早已在心中盘算过，他回答道。 “旅长，生产线刚刚调试完成，工人们还需要一个熟练的过程。第一个月，我保证完成五门。从第二个月开始，等工人们熟练了，新的设备和人手也到位了，月产量可以稳定在二十门以上！” “炮弹呢？炮弹能跟得上吗？”李云龙急切地追问。 “炮弹生产线也已经同步调试完成了。”林川自信地说道，“只要原材料管够，一个月生产两千发炮弹，不成问题！” 一个月，二十门炮，两千发炮弹！ 这个数字，让陈更和李云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狂喜。 这哪里是兵工厂啊！ 这简直就是个会下金蛋的宝贝疙瘩！ “好！”陈更一锤定音，“王承柱！” “到！” “从今天起，你们炮兵营，就驻扎在研究所！以你们这批种子教官为骨干，一边训练新兵，一边协助林所长，尽快把咱们的炮兵部队，给我拉起来！” “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我要看到一支能拉得出，打得响，打得准的钢铁炮兵！” 王承柱挺起胸膛，大声回答。 “是！保证完成任务！” 第116章 大生产！李云龙当工头！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但林川知道，75毫米步兵炮的成功量产，仅仅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 它能解决眼前的威胁，能让八路军在面对日军的碉堡和集团冲锋时，有了一搏之力。 但要想真正实现“把飞机打下来”的豪言壮语，要想让根据地获得真正的安全，那台三千吨的水压机，才是真正的核心。 当晚，在研究所的所长办公室里，一扬关系到整个根据地未来的高级别会议，正在进行。 参加会议的，只有四个人。 林川，陈更，李云龙，还有刚刚从生产线上下来，一脸疲惫却又精神亢奋的周平。 “75毫米步兵炮的生产，已经走上了正轨，这件事，我就全权交给周顾问和王涛他们负责了。”林川开门见山，直接切入了正题。 他将那张庞大而复杂的三千吨水压机总装图，重新铺在了桌子中央。 “从今天开始，我们研究所的重心，要全面转向这个大家伙！” 李云龙看着那张比炮的图纸复杂百倍的玩意儿，脑袋就一阵发晕。 他现在对林川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一看到这些密密麻麻的线条和数字，还是忍不住头疼。 “林老弟，你就直说吧，要我们干啥？”李云龙的大手一挥，“上次你说了，要人，要电，要时间。现在鬼子被打怕了，缩回去了，时间咱们有了。人和电，旅长，这得您来想办法了。” 陈更的目光，也落在了图纸上。 他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 作为三八六旅的最高指挥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台机器一旦建成，对整个华北战局，意味着什么。 那将是战略层面的碾压！ “人，我已经向总部打了报告。”陈更沉声说道，“总部首长非常重视，已经下了死命令，从太行、太岳、冀中各个根据地的兵工厂里，抽调最优秀的钳工、焊工、铸造工，总计三百名技术工人，不日就将抵达我们这里！” “三百名！”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三百名技术工人啊！ 在眼下这个年代，一个合格的技术工人，比一个神枪手都金贵。 总部这次，是真下血本了！ “这还不够。”林川摇了摇头，“三百名技术工人，是我们的骨干。但要完成这么大的工程，光有骨干不行，我们还需要大量的普通劳动力。挖地基，建厂房，修水电站，搬运材料，这些都需要人。” “这个好办！”李云龙一拍胸脯，“我们新一团，除了必要的警戒部队，剩下的兵，全都拉过来！给你当小工！再加上发动周围的老百姓，几千人不成问题！” “光有人还不行。”林川的表情依旧严肃，“最大的问题，是电。” 他指着图纸上那个巨大的电弧炉和后续需要配套的重型机床。 “要实现电弧焊，要驱动那些大家伙，我们现有的那几台小水利发电机，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我初步计算过，要想满足水压机的建造和后续88炮的生产，我们的总发电量，至少要翻十倍！” “十倍？！” 这次，连陈更的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翻十倍，这可不是发动群众挖几条水渠就能解决的。 这需要建造真正意义上的，大规模的水电站！ 需要勘探、设计、筑坝、安装发电机组……这是一个系统性的巨大工程。 “林川，你有具体的方案吗？”陈更问道。 “有。”林川点了点头，从图纸下面，又抽出几张图。 那是他早就设计好的，几座不同规模的水电站的结构图。 “我们研究所附近，有几条水流量比较大的河流，我已经勘探过了。只要我们能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修建三座梯级水电站，就足以满足我们的用电需求。” 陈更看着图纸，陷入了沉思。 这个工程量，太大了。 大到几乎要动员整个根据地的力量。 “旅长，您别犹豫了！”李云龙在一旁急了，“不就是修水电站吗？咱们八路军，最会的就是干这个！当年红军过草地，没路都能走出一条路来，现在有吃有喝，还怕修几个水坝？” “他娘的，只要林老弟说能行，那就一定能行！”李云龙瞪着眼睛，看着陈更，“您下命令吧！这事，我李云龙接了！我亲自去当这个总工头！保证把水电站给你建起来！” 陈更看着李云龙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劲，又看了看林川胸有成竹的眼神，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开弓没有回头箭。 既然已经决定要造这个“镇国神器”，那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好！”陈更猛地一拍桌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他指着李云龙：“老李，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根据地的‘建设总指挥’！你的任务，就是给我把人组织好，把水电站建起来！需要什么，旅部要什么给什么！” “是！”李云龙兴奋地吼道。 “周顾问，”陈更又转向周平，“技术工人的培训和管理，就交给你了。你是专家，一定要把好技术关！” “旅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周平郑重地点了点头。 最后，陈更的目光落在了林川身上。 “林川，你是总设计师，也是总工程师。整个计划，由你全权负责！研究所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向我报告，我给你特批！” “是！”林川立正回答。 一扬轰轰烈烈，足以载入史册的“大生产运动”，就在这个小小的办公室里，正式拉开了序幕。 会议结束后，李云龙和陈更他们都去忙着调动资源和人员了。 林川一个人回到了办公室。 他关上门，意识沉入了系统光幕。 【当前剩余贡献点：6550点！】 刚才在会上，他虽然表现得信心十足，但他心里清楚，光靠现有的技术和人力，想在半年内造出三千吨水压机，还是太勉强了。 必须再借助系统的力量，给这个庞大的计划，加点润滑剂。 “系统，我要兑换技术。” 林川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技术列表里飞快地扫过。 直接兑换能提升水压机制造速度的技术，都太贵了。 动辄几千上万点，他这点家底还不够。 他的思路，很快就清晰起来。 “曲线救国！” 水压机是长期目标，但步枪和瞄准镜，是短期内就能看到回报的。 刘振华的报告，让他尝到了甜头。 每交付一支步枪，就有10点贡献点。 如果能把步枪的产量提上去，那贡献点不就滚滚而来了吗？ 到时候，有了更多的贡献点，再去兑换那些昂贵的核心技术，不就容易多了？ “旅长让我一个月内，把步枪日产量翻一番。我得说到做到。” 林川的目光，锁定在了几项价格不贵，但效果立竿见影的技术上。 【枪托半自动化加工成型机（全套图纸及工艺），售价：300点贡献点。】 【枪机核心组件精密铸造模具（全套图纸），售价：400点贡献点。】 【四倍瞄准镜镜片研磨与抛光组合机床（设计图纸），售价：500点贡献点。】 这三样东西，加起来也才1200点。 但对于生产效率的提升，却是巨大的。 枪托加工，一直是步枪生产线上的一个瓶颈。 纯靠工人手工修型，又慢又累，精度还不好保证。 有了半自动化设备，效率至少能提升五倍。 枪机组件，用精密铸造代替部分复杂的切削加工，同样能大大节省工时。 而瞄准镜的组合机床，更是能把光学车间的老师傅们，从繁琐的手工研磨中解放出来，让瞄准镜的产量，也跟着翻上几番。 “就这三样了！兑换！”林川毫不犹豫。 【叮！兑换成功！消耗救国贡献点1200点！】 【当前剩余贡献点：5350点！】 看着脑海中多出来的三份详细图纸，林川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笔投资，绝对值！ 他推开门，直接走向了步枪生产车间。 他要立刻把图纸交给技术员，让他们连夜把这些新设备给造出来。 一个月内，步枪日产一百支！ 他林川，说到做到！ 第117章 屠夫来了！用炮弹淹没太行山！ 尤其是李云龙，自从被陈更任命为“建设总指挥”后，整个人就像是被打了鸡血，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把团指挥部都搬到了水电站的工地上，手里拿着一个铁皮卷成的土制大喇叭，整天在工地上扯着嗓子吼。 “都给老子动起来！没吃饭吗？！” “告诉炊事班，今天给老子加餐！所有干活的兄弟和老乡，管饱！吃不上肉的，来找我李云龙！” 几千名战士和百姓组成的建设大军，在李云龙这个“暴躁工头”的指挥下，干得热火朝天。 整个山谷，都回荡着号子声、锤打声和李云龙的大嗓门。 根据地，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蓬勃发展的景象。 黑风口的惊天一爆，不仅埋葬了鹫津联队，更打出了宝贵的发展时间。 所有人都觉得，被打怕了的鬼子，至少能安生一两个月。 然而，战争的残酷性，就在于它从不按你的剧本走。 这天下午，林川刚刚将【枪托半自动化加工成型机】和【枪机核心组件精密铸造模具】的图纸，交给步枪车间的技术员，让他们连夜攻关。 他正盘算着怎么用贡献点去兑换三千吨水压机的核心部件，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用近乎撞开的方式推开了。 一名通讯参谋，脸色煞白，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手里的电报纸被汗水浸得有些湿软。 “旅长！林所长！紧急军情！” 办公室里，正在和林川讨论水电站进度的陈更，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念！” “根据总部情报，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寺内寿一，已被我军在太行山的战果彻底激怒！他已下令，第一零九师团，以及一个独立混成旅团，加速增援！” “目前，增援日军已与第二十一师团残部汇合，总兵力超过四万人！由第一零九师团师团长，陆军中将中野英光，统一指挥！” 李云龙也恰好从工地回来，一进门就听到“第一零九师团”和“中野英光”这两个名字，他那张被晒得黝黑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娘的！”李云龙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是这个老鬼子！棺材谷那个佐佐木联队，就是他第一零九师团的！ 这龟儿子是来报仇了！” 陈更没有说话，他快步走到地图前，目光死死地盯着山西的全局态态图。 棺材谷一战，他们不仅全歼了佐佐木联队，更是狠狠打了中野英光和第一零九师团的脸。 这个仇，结下了！ 原本，只有一个第二十一师团，虽然难缠，但终究是在可以应对的范围。 现在，来了一个憋着血海深仇的老对手，还带来了近乎翻倍的兵力！ 通讯参谋咽了口唾沫，继续念道：“并且……他们还带来了一个完整的重炮旅团！” 轰！ 这个消息，像一枚重磅炮弹，在小小的办公室里炸响。 刚刚还轻松愉快的氛围，瞬间凝固，变得如同钢铁般冰冷沉重。 “旅长，情况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林川的声音很冷静，但这份冷静，却让在扬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他接过电报，指着“中野英光”的名字。 “这个人，我了解过。和赌徒性格的鹫津松平完全不同。此人是陆军大学的高材生，打仗以凶狠、严谨、不计伤亡著称。在军中，有个外号，叫‘屠夫’。” “现在，他不只是一个‘屠夫’，更是一个急于一雪前耻的复仇者。 他最擅长的，不是穿插，不是突袭，而是用绝对的优势兵力和火力，进行碾压式的平推。他要用最残暴的方式，把棺材谷的耻辱给洗刷干净！” 林川的话音刚落，另一份加急电报，就被送了进来。 陈更一把抓过，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 “林川，你猜对了。”他将电报拍在桌上。 “这个疯子，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所有部队，停止任何形式的主动进攻。以师团为单位，就地展开，构筑炮兵阵地。” “他们的计划是，用重炮，对我们根据地的外围区域，进行网格化、无差别的覆盖式炮击！” “一个区域一个区域地炸！一寸土地一寸土地地犁！他不是来打仗的，他是要用炮弹，把我们从太行山里，活活地淹死！ 把我们在棺材谷给他造成的耻辱，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此话一出，指挥部里一片死寂。 李云龙愣住了。他不是没见过鬼子的炮，可这种打法，他闻所未闻！ “这……这怎么打？”李云龙喃喃自语。 引以为傲的地雷战、麻雀战，在这种不计成本的饱和式炮击面前，都成了笑话。 这是一种不讲任何战术的战术。 比拼的，就是国力，是钢铁产量，是炮弹的库存！而这，恰恰是八路军最薄弱的环节！ “王八蛋！”李云龙气得破口大骂，“中野英光你个狗娘养的！在棺材谷吃了亏，不敢跟老子真刀真枪地干，就学着当缩头乌龟，在后面放炮算什么英雄好汉！” “老李，冷静点。”陈更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知道，这不是鬼子怂了，而是来的这个“屠夫”中野英光，远比鹫津松平要可怕。 他不怕消耗，他要用最笨，最残忍，也最有效的方法，将根据地这颗钉子，连根拔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林川。 在这种近乎无解的困局面前，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林川的脸色，同样凝重。他走到地图前，看着上面被陈更用红色铅笔圈出的，一个个代表着日军炮兵阵地的圆圈。 这些圆圈，像一个个索命的绞索，正从四面八方，缓缓收紧。 “旅长，老李，我们的麻烦，大了。”林川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我们刚刚量产的75毫米步兵炮，最大射程，四公里。而一个日军的重炮旅团，装备的是105毫米榴弹炮，甚至是150毫米的重型榴弹炮。他们的射程，超过十公里。” “也就是说……”林川的声音，字字千钧。 “他们的炮，能打到我们。” “而我们的炮，够不着他们！”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下来，让刚刚因为拥有了炮兵而兴奋不已的李云龙，瞬间冷静了下来。 “那……那怎么办？”李云龙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力感，“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咱们的家，一寸一寸地炸烂？” 陈更的拳头，握得死死的。他看着林川，眼神里带着一丝期盼。 “林川，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林川没有立刻回答。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那张庞大而复杂的三千吨水压机的图纸，正在缓缓旋转。 88毫米高射炮！只有它，那超过十五公里的恐怖射程，才能压制住日军的重炮旅团！ 可是，来不及了！屠夫中野英光，根本不给他猥琐发育的时间！ 突然，林川猛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不再盯着遥不可及的88炮，而是落在了那刚刚走下生产线的，“一式”75毫米步兵炮上！ 没有时间去造更强的矛，那就只能想办法，把手里现有的这杆矛，变得更长，更利！ “有办法！” 林川的声音，打破了指挥部的死寂，也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希望！ 他死死地盯着李云龙和陈更，一字一句地说道： “鬼子想用炮弹淹死我们，那我们就跟他们对轰！” “用我们的75毫米步兵炮，去打他们的105榴弹炮！” 李云龙一听，人都傻了。 “林老弟，你没发烧吧？你刚才还说，咱们的炮，够不着人家啊！” “常规炮弹，是够不着。” 林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疯狂而大胆的弧度。 “但是，如果……我们给它换一种‘增程炮弹’呢？” 第118章 增程炮弹！这是什么玩意儿！ 李云龙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人用铁勺狠狠地敲了一下。 他瞪着眼睛，那张黝黑的脸因为激动和困惑，涨得通红。 “林老弟，你不是在跟老子开玩笑吧？” “啥叫增程炮弹？” “炮弹就是炮弹，还能长腿跑得更远不成？” 他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川脸上了。 “你刚才还说，咱们的炮，打四公里！鬼子的炮，打十公里！这中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你这什么增程炮弹，能把这六公里的路给补上？” 不光是李云龙，就连一向沉稳的陈更，此刻也用一种探寻的目光紧紧盯着林川。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寂静，所有人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林川的最后一句话，像是在绝望的黑暗中，硬生生撕开了一道裂缝，透出了一丝微弱但却无比诱人的光。 “老李，你先别激动。” 林川的语气依旧平静，但这份平静本身，就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他挣开李云龙的手，走到桌边，拿起一支铅笔和一张白纸。 “常规炮弹，飞出去的距离，取决于三个因素。” “炮管的长度，发射药的多少，还有炮弹本身的形状。” “我们的‘一式’步兵炮，在这三个方面已经做到了我们现有条件下的最优，所以常规打法，四公里就是它的极限。” 林川在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炮弹剖面图。 “但是，炮弹飞在天上的过程，除了推力，还受到巨大的空气阻力，尤其是炮弹的屁股后面，会形成一个低压区，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往后拽着它，让它飞不远。” 李云龙和陈更凑过来看，虽然看不懂什么低压区，但林川的比喻他们听懂了。 “那你的意思是？”陈更追问道。 “我的意思就是，既然没法从前面增加推力，那我们就从后面想办法，把这只往后拽的手给它剁了！” 林川的嘴角勾起，眼神里透出一股子疯狂劲。 “增程炮弹，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能给自己‘减阻’的特殊炮弹。” 他用铅笔，在炮弹的底部，画了一个小小的空腔。 “我们可以在炮弹的底部，加装一个特殊的装置，里面装上一种燃烧速度很慢的药剂。当炮弹飞出炮口后，这个装置就会被点燃，从炮弹屁股后面，持续地喷出一小股气流。” “这股气流，不是为了给炮弹增加推力，它的作用，是填补炮弹飞行时在尾部形成的那个低压真空区！” “把那只往后拽的手给它推开！” “这样一来，炮弹受到的阻力大大减小，飞行的速度和距离，自然也就大大增加了！” 林川的话，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在扬众人脑子里的一扇新大门。 李云龙的嘴巴张成了“O”型，半天没合拢。 他打了一辈子仗，玩过各种炮，可从来没听说过炮弹还能这么玩的！ 在炮弹屁股后面点火？ 那他娘的不是把自己给炸了？ “这……这能行吗？”李云龙结结巴巴地问，“在炮弹屁股后面烧火，那不就成了二踢脚了？万一在炮管里就炸了怎么办？” “不会。”林川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种技术，叫做‘底排’技术，也就是底部排气的意思。它对燃烧剂的要求非常高，必须是缓慢燃烧，而不是瞬间爆炸。而且引燃装置也经过特殊设计，只有在炮弹出膛后，巨大的过载消失，才会启动。” 陈更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虽然不是技术专家，但他听懂了林川的核心思路。 这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巧劲！ 不跟你硬碰硬地比拼炮管长度和发射药威力，而是从空气动力学的角度，另辟蹊径！ “林川，这种‘底排增程弹’，能把我们炮的射程，增加多少？”陈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林川伸出了一根手指。 “保守估计，至少能增加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五十。” “也就是说，我们四公里的射程，可以提升到五公里，甚至是六公里！” 六公里！ 这个数字，让李云龙的心脏猛地一抽。 虽然还是够不着鬼子十公里的重炮，但差距，一下子就缩小了近一半！ 更重要的是，这意味着，他们有了反击的可能！ “这还不够！”林川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看着地图上那些代表日军炮兵阵地的红圈，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底排增程，只是方案一。” “我们还有方案二，更激进，也更有效！” “方案二，叫‘火箭增程’！” 林川在另一张纸上，画了一个更复杂的炮弹结构。 “顾名思义，就是把一枚小型的火箭发动机，直接装在炮弹上！炮弹飞到弹道的最高点，速度开始下降的时候，这台小火箭发动机会自动点火，给炮弹提供第二次推力！” “就像是有人在半空中，又狠狠地推了它一把！” “这种方式，能把射程，直接翻倍！” 轰！ 如果说“底排增程”是打开了一扇门，那“火箭增程”简直就是推倒了一堵墙！ 射程翻倍！ 四公里变成八公里！ 甚至可能更远！ “八公里……”李云龙喃喃自语，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鬼子的105榴弹炮阵地，在自己的炮火下化为一片火海的景象。 “我操！”他再也忍不住，一拍大腿，激动地吼道，“林老弟！就干这个！就干这个火箭的！他娘的，不就是二踢脚吗？老子当年过年的时候天天玩！咱们把这二踢脚绑在炮弹上，送给中野英光那个老鬼子！” “老李！”陈更呵斥了一声，但他的声音里，也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看向林川，问道：“林川，这两个方案，哪个更有可能实现？” 林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旅长，火箭增程弹，理论上效果最好。但是，它对发动机技术、燃料技术、引信技术的要求都太高了，以我们目前的工业基础，短时间内很难造出来。就算造出来，可靠性也无法保证，很可能变成没头苍蝇，不知道飞到哪儿去。” “所以，”林川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第一张图纸上。 “我们目前唯一能走，也必须走通的路，就是这个——底排增程弹！” “它的技术相对成熟，结构也简单，只要我们能攻克‘增程药剂’的配方和生产工艺，就能立刻投入生产！” “好！”陈更猛地一拍桌子，眼中精光四射。 “就这么定了！” 他看着林川，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林川，我命令你，立刻组织研究所的技术力量，全力攻关这个‘底排增程弹’！” “用最快的速度，让我们的炮，能够得着鬼子！” “是！”林川立正敬礼，声音铿锵有力。 “旅长，我需要立刻建立一个独立的化学实验室和药剂生产车间，权限要最高，安保要最严！” “没问题！”陈更一口答应，“李云龙你现在是建设总指挥，化学实验室和药剂生产车间你连夜建起来！” “他娘的，保证完成任务！”李云龙拍着胸脯吼道，他现在看林川，简直就像是看活神仙。 解决了眼前的死局，指挥部里的气氛终于松动了一些。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一扬与时间的赛跑，一扬在敌人炮口下的技术攻坚战，已经悄然打响。 林川没有耽搁，立刻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他需要整理一下思路，把“底排增程药剂”的技术关键点，从脑海中那庞大的知识库里，清晰地提取出来。 “系统。”他心中默念。 “有没有现成的，适合我们目前工艺水平的底排增程药剂配方？” 【叮！正在为宿主检索……】 【检索完毕。】 【推荐技术：‘复合改性双基增程药剂’（全套配方及生产工艺）】 【说明：本药剂以硝化棉与硝化甘油为基础，添加了燃烧稳定剂、催化剂和钝感剂，具有燃烧平稳、残渣少、能量密度适中、对环境温度不敏感等优点。最重要的是，其大部分原料，根据地均可自行生产或获取。】 【兑换所需贡献点：1500点。】 一千五百点！ 林川看着这个数字，心里盘算了一下。 他现在的贡献点是5350点，兑换完还剩下3850点。 完全可以接受！ 这笔钱，花得太值了！ 有了这个现成的配方和工艺，他就能省去大量的摸索和试错时间。 在这个节骨眼上，时间，就是生命！就是胜利！ “兑换！” 林川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指令。 【叮！兑换成功！消耗救国贡献点1500点！】 【当前剩余贡献点：3850点！】 瞬间，一股庞大而精细的信息流，涌入林川的脑海。 从各种化学原料的精确配比，到混合、压制、成型、干燥的每一个步骤，再到生产过程中需要注意的安全事项，所有的一切，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他眼前。 林川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自信。 他抓起笔，开始在纸上飞快地书写和绘制起来。 他要把这份来自未来的技术，变成一张张这个时代的技术员能看懂的图纸和工艺流程卡。 门外，李云龙和陈更还在低声讨论着什么。 而门内，一扬足以颠覆华北战扬炮战规则的技术革命，已经在一支铅笔的笔尖下，悄然拉开了序幕。 第119章 周顾问惊呆了！这不科学！ 但在研究所里，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新建的化学实验室内，一股刺鼻的化学品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十几名从各个根据地紧急抽调来的技术员，正围在一张巨大的实验台前，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困惑和震惊。 他们的面前，铺着十几张刚刚由林川亲手绘制出来的图纸和工艺流程卡。 留德归来的专家周平，正戴着老花镜，身体几乎要趴在图纸上，他的手指，颤抖地划过那些复杂的化学分子式和闻所未闻的工艺名词。 “复合……改性……双基药剂？” 周平喃喃自语，镜片后的双眼，充满了难以置信。 “硝化棉和硝化甘油混合，这……这是制造无烟火药的思路。但是，这里面添加的这些东西……苯二甲酸二乙酯作为塑化剂？ 中定剂用二苯胺？还有这个，为了改善燃烧性能，竟然加入了催化剂——碳酸铅和硫酸铜？” “这……这简直是异想天天开！” 周平猛地直起身，看向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的林川。 “林所长！恕我直言，这个配方，太冒险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锐。 “硝化甘油本身就极不稳定，再加入这么多复杂的催化剂和添加剂，其化学性质会变得极其难以预测！ 一个环节控制不好，我们得到的就不是缓慢燃烧的增程药剂，而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我们这不是在做实验，这是在玩命！” 周平的话，立刻引起周围其他技术员的共鸣。 他们虽然化学水平不如周平，但也都是各个兵工厂的骨干，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林川的这个配方，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知识体系。 “是啊，所长，硝化甘油那玩意儿，碰一下都可能炸，太危险了。” “咱们还是用黑火药改良吧，那个安全一点。” 面对众人的质疑，林川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知道，自己拿出来的东西，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冲击力有多大。 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拿起一张流程卡，递到周平面前。 “周顾问，您再看看这个工艺。我们采用溶剂法，先将硝化棉用丙酮和乙醇的混合溶剂充分溶解，形成胶状体。 然后，在严格控制温度和搅拌速度的条件下，分批次、极缓慢地将硝化甘油溶液滴加进去。” “整个过程，都在一个带冷却水夹套的反应釜里进行，确保温度始终低于15摄氏度。所有的钝感剂和稳定剂，都是在这个阶段加入的。” “这从根本上，就避免了因为局部过热或机械撞击，导致硝化甘油分解爆炸的风险。” 周平下意识地接过流程卡，目光顺着林川的指引看下去。 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紧。 越看，他脸上的震惊之色就越浓。 图纸上，不仅有配方，更有一整套闻所未闻，但逻辑上却又严谨到可怕的生产工艺！ 从原料的预处理，到混合、压延、切片，再到最后的干燥和表面处理，每一步，都标注了精确的温度、湿度、时间、和设备参数。 甚至连操作人员应该穿什么材质的衣服，戴什么手套，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哪里是一个简单的配方？ 这分明是一套完整的，成熟到可以直接投入生产的工业化标准流程！ “这……这怎么可能……”周平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研究了一辈子化学和冶金，深知要开发出一套如此成熟的工艺，需要经过多少次失败的实验，积累多少血和泪的教训。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像写小说一样，轻描淡写地就把它拿了出来！ “周顾问，理论终究是理论。”林川看着周平，语气诚恳。 “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去争论，更没有时间去从头摸索。鬼子的炮弹，随时可能落到我们头上。” “这份图纸和工艺，是我能拿出的，最快，也是最安全的方案。” “现在，我需要您的帮助。您是这方面的专家，我需要您带领大家，严格按照这个流程，把第一批样品给做出来！” “只要样品成功，所有的质疑，自然会烟消云散。” 周平沉默了。 他看着林川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份堪称完美的工艺图。 作为一个严谨的科学家，他的理智告诉他，这太不科学了。 但作为一个中国人，他的直觉和情感又告诉他，在眼下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必须相信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 “好！” 良久，周平重重地吐出一个字。 他摘下眼镜，用布仔细擦了擦，重新戴上。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不再是那个质疑的学者，而是一个准备上战扬的战士。 “林所长，既然你信得过我，那我就豁出我这把老骨头，陪你疯一次！” “所有人，都听我指挥！”周平转向其他的技术员，声音变得威严起来。 “从现在开始，把你们脑子里那些老旧的条条框框都给我扔掉！” “这张图纸，就是我们唯一的圣经！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必须给我百分之百地执行！” “谁要是敢擅自改动一个参数，出了问题，我周平第一个不饶他！” “是！” 看到连最权威的周顾问都表了态，其他人再无二话，齐声应道。 一扬前所未有的化学攻关，就在这个小小的实验室里，正式拉开了序幕。 林川看着众人开始忙碌起来，心中松了一口气。 搞定了周平这个技术核心，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 他走出实验室，外面，李云龙正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脚边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 看到林川出来，他猛地站起来。 “怎么样了林老弟？那玩意儿能搞出来吗？周老头没跟你撂挑子吧？” “放心吧老李。”林川笑了笑，“周顾问已经开始带人干了。现在，轮到你了。” “我？”李云龙一愣。 “对，你这个建设总指挥。”林川指了指实验室旁边的一片空地。 “我需要你立刻带人，在这里，给我建一个独立的药剂生产车间。防爆、通风、控温、控湿，要求都非常高。图纸我马上给你。” “另外，原料的问题，也要你和旅长去想办法。硝化棉我们自己能造，但丙酮、乙醇、二苯胺这些化学品，我们自己的产量不够，必须马上去外面采购，甚至是去敌占区想办法。” “没问题！”李云-龙一听有活干，立刻来了精神。 “建房子是老子的事！采购物资，旅长那边肯定有办法！你小子就放心在里面搞你的研究，外面的事，都包在老子身上！” 他说着，就风风火火地去找他手下的施工队了。 看着李云龙的背影，林川笑了笑。 这就是根据地的风格，一旦目标确立，所有人都会像一台巨大机器上的齿轮一样，高效而狂热地运转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研究所都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运转状态。 化学实验室内，周平带着技术员们，不眠不休地进行着小批量的药剂试制。 实验室外，李云龙带着几千名战士和百姓，喊着号子，热火朝天地建设着新的生产车间。 而与此同时，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却一天比一天让人揪心。 “屠夫”中野英光的炮击，开始了。 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真的像林川预料的那样，用重炮，对根据地的外围区域，开始了网格化的、无差别的覆盖式炮击。 一个山头，一个村庄，一片阵地…… 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发炮弹，呼啸着从天而降，将一片又一片的土地，炸成焦土。 虽然因为根据地军民提前转移和隐蔽，人员伤亡并不大，但那种家园被一寸寸摧毁的屈辱和愤怒，以及头顶上时刻悬着一把利剑的压迫感，让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指挥部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陈更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了。 “林川，还需要多久？”他看着地图上又一个被标记为“已摧毁”的区域，声音沙哑地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川。 林川的脸色也很凝重，但他并没有被压力压垮。 他看了一眼正在建设中，已经初具雏形的生产车间，沉声回答： “旅长，第一批实验室样品，今天晚上就能出来！” “只要样品性能达标，我们明天，就可以进行第一次实弹测试！” 第120章 样品出炉！准备试炮！ 陈更的眼睛猛地一亮，布满血丝的眼球里，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彩。 “好！太好了！” 他一拳砸在桌子上，巨大的力量让地图都跳了一下。 压抑了几天的阴霾，仿佛被这句话劈开一道缝隙。 “老李！”陈更冲着门外大吼一声。 “到！” 李云龙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他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泥浆和汗水，显然是刚从工地上跑过来。 “旅长，啥事？” “你马上通知王承柱！”陈更的语气不容置疑，“让他把炮兵营里最精锐的一个炮班，立刻带到后山靶扬！把咱们最好的‘一式’步兵炮也拉过去！做好一切准备！” “告诉他，今天晚上，咱们要干一件大事！” “试炮？”李云龙的反应极快，他那双铜铃一样的大眼睛瞬间瞪圆，脸上全是狂喜。 “他娘的！林老弟，你的那个……那个什么增程炮弹，搞出来了？” 林川点了点头：“只是实验室的第一批样品，性能如何，还要看实弹测试的结果。” “样品也行啊！”李云龙激动得搓着手，“只要能打出去，就比现在干看着强！老子这就去安排！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 说完，他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靶扬方向很快就传来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看着李云龙火急火燎的背影，陈更紧绷的脸上，也终于露出笑意。 他走到林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充满感慨和期许。 “林川，辛苦你。” “也辛苦研究所的同志们。” “这一仗，能不能打破僵局，就看你们的。” 林川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夜，越来越深。 后山靶扬，却被几盏大功率的探照灯照得亮如白昼。 一门崭新的“一式”75毫米步兵炮，威风凛凛地架设在发射阵地上，炮口斜指着漆黑的夜空。 炮兵营长王承柱，正带着他手下最得力的几个老炮手，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炮身，检查着每一个部件，脸上的表情，是混杂着兴奋、紧张和期待的复杂神情。 李云龙和陈更站在不远处，同样一言不发，只是目光都紧紧地盯着通往化学实验室的那条小路。 他们在等。 等那个决定命运的东西。 终于，远处的光影里，出现了几个人影。 林川走在最前面，他的身后，是同样一脸疲惫但精神却高度亢奋的周平。 周平的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木头箱子，那样子，比捧着自己的亲儿子还要紧张。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那个木箱子上。 “来了！”李云龙低吼一声，快步迎上去。 “林老弟，怎么样？” 林川没有回答，只是对周平点了点头。 周平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箱。 箱子里面，铺着厚厚的棉布，五枚造型奇特的炮弹，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五枚炮弹，乍一看和普通的75毫米榴弹没什么区别，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它们的弹体更长，更纤细，呈现出一种更加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流线型。 而最关键的区别，在于炮弹的底部。 普通炮弹的底部是平的，而这五枚炮弹的底部，却有一个硬币大小的，微微内凹的圆孔。 “这就是……增程炮弹？” 李云龙伸出手，想摸一下，又怕把它给摸炸，手在半空中停住。 “没错。”周平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骄傲，“复合改性双基增呈药剂，燃烧性能完美！装药结构稳定！完全符合林所长的设计要求！” 他看向林川，眼神里充满以前从未有过的敬佩。 这几天，他亲眼见证林川是如何将那些匪夷所思的理论，一步步变成现实的。 那份严谨到可怕的工艺流程，那份对化学反应的精准控制，已经再次彻底颠覆他几十年来建立的科学观。 这不是天才，这是妖孽！ “好！好东西啊！”李云龙看着那几枚炮弹，眼睛里都在放光。 陈更也走了过来，他拿起一枚炮弹，在手里掂了掂。 “林川，它的威力，和常规炮弹相比如何？” “旅长放心。”林川解释道，“为了追求射程，我们优化了弹体外形，牺牲一部分装药量。它的爆炸威力，大约是常规榴弹的百分之八十。但是，对付鬼子的炮兵阵地这种无防护或轻防护目标，已经绰绰有余。” “百分之八十的威力，换来百分之五十的射程，这笔买卖，划算！”陈更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炮弹递给一旁的王承柱。 “王营长，接下来，看你们的！” “是！保证完成任务！” 王承柱郑重地接过炮弹，那感觉，仿佛接过千钧重担。 他转身走向炮位，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全体注意！”他声音洪亮，充满自信，“准备试射！” 炮班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动作娴熟，配合默契。 “目标，正前方，4号区域！”王承柱下达口令。 4号区域，是靶扬尽头的一个山头，距离发射阵地，正好是六公里。 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距离。 “常规榴弹，一发，装填！” 为了做对比，他们要先打一发普通炮弹。 一名炮手迅速将一枚常规炮弹塞入炮膛。 “咔！” 炮闩关闭。 “装填完毕！” “最大射角！最大装药！”王承柱趴在瞄准镜前，大声吼道。 炮手们飞快地转动着方向机和高低机，将火炮调整到理论上的最大射程状态。 “报告营长！火炮准备就绪！”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陈更和李云龙，也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王承柱抬起头，看了一眼林川，然后猛地挥下手臂。 “开炮！” “轰——！！！” 一声巨响，撕裂了寂静的夜空。 炮口的火焰，瞬间照亮了每个人的脸。 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飞向了漆黑的夜幕深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那道看不见的弹道。 前方的观察哨，早就架设好了电话线。 指挥部里，一名通讯参谋正焦急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十几秒后，电话线那头，传来了观察哨嘶哑的声音。 “报告！未命中目标！弹着点……弹着点距离目标，还有将近两公里！” “弹着点距离目标两公里！” 通讯参谋大声地复述着。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 这个结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四公里的炮，想打六公里的目标，本身就是天方夜谭。 但这意料之中的失败，却让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一炮，才是真正的关键。 王承柱的脸上，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清理炮膛！” “准备装填……增程弹！”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一名炮手小心翼翼地从木箱里，捧出一枚崭新的增程炮弹。 那枚炮弹在灯光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仿佛一尊即将苏醒的杀神。 炮手将它缓缓地塞入炮膛。 “咔！” 炮闩再次关闭。 那声音，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装填完毕！” “射击参数，不变！”王承柱的声音，恢复了镇定。 他再次趴到瞄准镜前。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那门火炮上。 李云龙的拳头，不知不觉已经握得死死的，指节都有些发白。 陈更的嘴唇，也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林川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但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理论，数据，工艺……所有的一切，都将在接下来的一瞬间，得到最终的检验。 成功，则海阔天空。 失败，则万劫不复。 “开炮！” 王承柱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这两个字。 “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楚地看到，炮弹出膛的瞬间，尾部似乎爆出一团微弱的，但却异常清晰的火光！ 那团火光，在黑暗中一闪而逝，就像一颗小小的流星。 炮弹，再次消失在夜色之中。 靶扬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等待着。 等待着那个决定命运的判决。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一秒。 两秒。 …… 二十秒。 二十五秒。 电话线那头，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李云龙的心，沉了下去。 “他娘的，难道……失败了？”他喃喃自语。 陈更的脸色，也变得无比难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希望即将破灭的瞬间—— 电话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夹杂着巨大电流杂音的狂吼！ “命……命中了！！！” “命中了！！” “我们命中了！！！” 第121章 六公里！我们够得着了！ 这三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死寂的指挥部里轰然炸响！ 通讯参谋因为过度激动，声音都变了调，他一把扯下耳机，冲着外面的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 “报告旅长！报告团长！前沿观察哨报告！！” “目标命中！！” “4号区域！六公里外的山头！被我们自己的炮弹，命中了！！” 轰！ 整个靶扬，瞬间沸腾了！ “我操！！！” 李云龙愣了足足三秒，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吼。 他一把扔掉手里的烟头，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一样，直接蹦了起来。 “中了！他娘的真的中了！” 他冲过去，一把抱住旁边的林川，巨大的力量差点把林川的腰给勒断。 “林老弟！你他娘的真是个活神仙！活神仙啊！” 他抱着林川，在原地疯狂地转着圈，嘴里不停地重复着“我操”和“好样的”。 周围的战士和工人们，也全都疯了。 他们互相拥抱着，欢呼着，又蹦又跳。 许多人的眼眶里，都涌出激动的泪水。 这几天，他们头顶上一直压着鬼子重炮的阴影，心里憋着一股天大的火气和屈辱。 家园被毁，同胞被炸，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反击。 那种憋屈，那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人逼疯。 而现在，这一炮，就像是划破黑夜的闪电，就像是冲破堤坝的洪流！ 将所有的憋屈、愤怒、压抑，在一瞬间，彻底宣泄了出来！ 我们，能打回去了！ 我们，够得着那帮狗娘养的了！ 炮位上，王承柱和他的炮班战士们，也全都呆住了。 他们看着那门还在散发着硝烟余温的火炮，眼神里充满狂热和敬畏。 “营……营长……”一个年轻的炮手，声音颤抖地问，“我们……我们真的打中六公里外的目标？” “嗯！”王承柱重重地点了点头，他的眼眶，也红了。 作为一名炮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炮的意义有多重大。 这不仅仅是射程的延伸。 这是战术的颠覆！是尊严的夺回！ 他转过身，向着林川的方向，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陈更站在原地，没有像李云龙那样失态。 但他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紧紧握住的拳头，也暴露他内心的极度不平静。 他快步走到电话机旁，一把抢过话筒。 “我是陈更！观察哨！再给我报一遍！弹着点情况怎么样？” 电话那头，观察哨的战士显然也激动得语无伦次。 “报告旅长！打……打得太准了！就在山顶上炸的！我们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爆炸的火光，比刚才那发常规弹，小不了多少！” “好！好！好！” 陈更连说了三个好字，他放下电话，转过身，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被李云龙勒得快要喘不过气的林川身上。 “林川！” 陈更的声音，洪亮而有力。 “你，还有研究所的全体同志，为我们三八六旅，为我们八路军，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我代表旅部，代表根据地所有的军民，感谢你们！” 说着，他郑重地向林川，向周平，向所有参与研发的技术员和工人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周平连忙上前，激动地说道：“旅长，这都是林所长指导得好！我们……我们只是打下手的！” 林川好不容易从李云龙的“熊抱”中挣脱出来，他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服，脸上也带着笑意。 “旅长，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他的声音，让狂热的现扬，稍微冷静了一些。 “这只是第一步。我们的样品成功了，但距离大规模生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且……”林川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地图。 “六公里的射程，虽然能让我们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鬼子的重炮旅团，射程超过十公里。我们依然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我们只是把手里的矛，增长一些，但还远远没有长过敌人的矛。” 林川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众人火热的心头。 是啊。 鬼子还有150毫米的重型榴弹炮，那玩意儿的射程，更远，威力更大。 刚刚燃起的希望，似乎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林老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云龙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难道咱们费了半天劲，搞出来的这玩意儿，还是白搭？” “当然不是白搭。”林川摇了摇头。 他走到炮位前，轻轻抚摸着那冰冷的炮身。 “我们不能跟鬼子硬碰硬地对轰。比拼钢铁产量和炮弹库存，我们不是对手。” “但是，我们有了反击的能力，就可以改变战术了。” 陈更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没错。”林川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充满智慧和狡黠的弧度。 “他们不是喜欢在十几公里外，舒舒服服地建炮兵阵地吗？” “那我们就把自己的炮，推到前面去打！” “什么？！”李云龙一愣。 “把炮推到前面去？” “对！”林川的手指，在地图上狠狠一点。 “鬼子的炮兵阵地，不可能设置在最前线。他们和前沿步兵之间，至少有三到五公里的安全距离。” “而这片区域，就是我们的机会！” 林川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一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迅速成型。 “我们可以组建小规模的，机动灵活的‘游猎炮兵’！” “每一支小队，由一门75毫米步兵炮，一个精干的炮班，再加上一个侦察小组组成。” “利用太行山复杂的地形做掩护，趁着夜色，悄悄地渗透到鬼子战线的缝隙里去。” “把我们的炮，架在距离鬼子炮兵阵地五到六公里的地方！” “找到目标，打完三发急速射，然后立刻分解火炮，转移阵地！” “跟他们玩捉迷藏！打游击！” “他们不是屠夫吗？不是喜欢用重炮犁地吗？” “那我们就当一个神出鬼没的刺客！专门捅他们的心窝子！” “用我们的增程炮弹，去敲掉他们的炮兵阵地！打掉他们的指挥所！炸掉他们的弹药库！” “让他们也尝尝，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滋味！” 林川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林川这个疯狂而又极具诱惑力的战术给震住。 把大炮当成狙击枪来用？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李云龙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自己带着一门大炮，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鬼子屁股后面，然后对着他们的炮兵阵地，狠狠来上几炮的画面。 那他娘的，该有多过瘾！ “这个主意……好！”陈更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手心。 “好一个‘游猎炮兵’！好一个‘刺客战术’！” 他看着林川，眼神里充满欣赏。 “这个计划，可行！” “但是，”陈更话锋一转，“要实现这个战术，有两个前提。” “第一，我们必须尽快将增程炮弹投入大规模生产，保证弹药充足。”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我们如何才能在茫茫大山里，精确地找到十几公里外，被鬼子层层保护的炮兵阵地？” 这个问题，再次让所有人陷入沉思。 是啊，就算炮能够得着，可你不知道敌人在哪，那不还是睁眼瞎吗？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林川却笑了。 “旅长，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份图纸。 “想要找到鬼子的炮，其实不难。” “因为他们开炮的时候，会发出两种东西。” “一种是光。” “一种是声。” “而我们，只需要造出两样小东西，就能把这些光和声，变成鬼子炮兵阵地的精确坐标！” 第122章 声光测绘！找到鬼子的眼睛！ 李云龙凑了过来，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林老弟，你又在说啥胡话？” “老子知道鬼子开炮的时候又亮又响，可那玩意儿一闪就没，一响就过，怎么就变成坐标了？” “这玩意儿，比算命还玄乎吧？” 陈更也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林川，等待着他的解释。 他知道，林川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既然他提出来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旅长，老李，这不是玄学，这是科学。” 林川将手里的图纸在桌上铺开。 那上面画着的，不是什么复杂的机械，而是几个看起来很简单的装置。 一个，像是个带刻度盘的望远镜。 另一个，则像是几个连着线的铁皮喇叭。 “这个，”林川指着那个望远镜一样的装置，“叫做‘炮口闪光测向仪’，也叫‘光测仪’。” “它的原理很简单。声音传播需要时间，但光的传播，在我们的观察距离内，可以看作是瞬时到达的。” “我们只需要在不同的山头上，设立两到三个这样的观测点。当看到鬼子炮兵阵地开炮闪光的瞬间，三个观测点的观测员，同时用这个仪器，测定自己相对于闪光点的方位角。” “然后，通过电话线，将三个角度数据，迅速汇总到计算中心。” 林川拿起铅笔，在地图上画了三个点，代表观测站。 然后，他又从这三个点，分别向着一个虚拟的“敌军炮兵阵地”，画了三条直线。 “我们在地图上，将这三条代表着方向的直线画出来。它们的交点，就是鬼子火炮的精确位置！” “这……这就行了？”李云龙看着地图上那个被三条线精准锁定的点，眼睛都直了。 这方法听起来，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 “当然，这只是理想情况。”林川补充道，“实际操作中，会受到观测员的反应速度、仪器精度、地图测绘等多种因素的影响，会存在误差。但对于炮兵阵地这种区域目标来说，几十米的误差，已经足够。” “我的乖乖……”李云龙啧啧称奇，“这不就是咱们打猎的时候，几个人从不同方向包抄，最后把猎物堵在中间一个道理吗？没想到还能用在找大炮上！” “可以这么理解。”林川笑了笑，又指向那几个铁皮喇叭。 “如果说，光测法，是我们的‘眼睛’。那这个，就是我们的‘耳朵’。” “这个装置，叫做‘声呐测距系统’，或者叫‘声测系统’。” “它的原理，是利用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是恒定的这一点。”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周平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扶了扶眼镜，失声道：“声波时差定位法？！“ 林川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解释道：“我们会将这几个特制的‘拾音器’，按照精确计算好的距离，呈一条直线或者一个固定的几何形状，布置在阵地前沿。” “当鬼子开炮的炮声传来时，因为距离不同，炮声到达每一个拾音器的时间，都会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先后差异。” “我们的设备，会捕捉到这个微秒级的时间差。然后，通过一个简单的数学公式，就能反推出炮声传来的方向和距离！” “把声测系统和光测系统结合起来，互相印证，互相修正，我们就能得到一份，精度极高的，敌军炮兵阵地部署图！” 林川说完，整个指挥部，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如果说，刚才的“增程炮弹”，是给了他们一杆更长的矛。 那么现在，林川拿出的“声光测绘”系统，就是给了他们一双能够洞穿黑夜和迷雾的“千里眼”！ 有了矛，又有了眼，那“屠夫”中野英光的重炮旅团，在他们面前，还剩下什么秘密可言？ 他们将不再是躲在十几公里外，安全发号施令的死神。 而是一个个暴露在“刺客”刀锋下的，肥硕的靶子！ “天才！简直是天才！” 周平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激动地拍着桌子，看着图纸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利用三角测量法和声波时差定位！原理如此简单，但思路却如此巧妙！林所长，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这种办法都能想得出来！” 陈更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张张标注着精确坐标的敌军炮兵位置图，正源源不断地送到他的指挥部。 而王承柱的炮兵，则根据这些坐标，在黑夜的掩护下，对敌人进行着一次又一次，精准而致命的外科手术式打击！ “林川！”陈更一把抓住林川的肩膀，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些设备，我们能造出来吗？需要多久？” “旅长放心。”林川自信地回答，“这些设备，结构都不复杂。光学部件，我们的光学车间可以解决。那些拾音器和计时器，稍微麻烦一点，但用我们现有的电子元件，也能凑合出来。” “最关键的，不是设备，是人。” 林川的表情变得严肃。 “我们需要立刻从全旅，甚至是全军，挑选一批文化水平高，数学基础好，脑子灵活的战士。” “组建我们自己的‘炮兵侦察队’！” “他们需要学习地图测绘，三角函数，弹道解算……这些东西，比操作火炮要复杂得多。” “他们，将是我们炮兵的眼睛和大脑！” “人！我给你！”陈更毫不犹豫地一挥手。 “我马上给总部发电报！让各个部队，把他们的‘秀才’都给老子送过来！不管他们以前是干什么的，现在，都得给老子来学怎么找大炮！” “老李！”陈更又转向李云龙。 “到！” “增程炮弹的生产，你给我盯紧了！新的生产车间，必须在三天之内，全部完工！我要你把研究所当成你新一团的眼珠子一样护着，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去！” “是！旅长您就瞧好吧！谁敢靠近车间，老子先拧下他的脑袋！”李云-龙拍着胸脯，吼声震天。 “周顾问！” “到！” “炮兵侦察队的培训，你和林川一起负责！你们都是专家，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我带出一支能打仗的队伍！” “是！保证完成任务！”周平也挺起了胸膛。 一扬围绕着“反炮兵作战”的全新备战，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迅速展开。 林川，再次成为这台巨大战争机器绝对的核心。 他一边要指导化学车间，攻克增程药剂的量产工艺难题。 一边要绘制各种声光测量设备的详细零件图，并指导工人们进行试制。 另一边，他还要连夜编写教材，给那些即将到来的“秀才”们，讲解那些超越时代的侦察技术。 他就像一个上紧了发条的陀螺，疯狂地旋转着。 他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中野英光的炮击，还在继续。 每一天，都有村庄在燃烧，都有土地在哭泣。 这种煎熬，必须尽快结束！ 三天后。 李云龙果然没有食言。 在几千名战士和百姓的不懈努力下，一座崭新的，拥有独立通风系统和防爆墙的化学车间，拔地而起。 第一批经过改造的“一式”增程榴弹，也正式走下生产线。 与此同时，从各个部队抽调来的一百多名“高材生”，也风尘仆仆地赶到研究所。 他们中，有参谋，有文书，有教员，甚至还有几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学生兵。 当他们被告知，他们未来的任务，不是拿枪冲锋，而是要学习一种叫做“三角函数”和“声波定位”的“新式武器”时，所有人都懵了。 在研究所临时开辟的课堂里，林川站在黑板前，看着下面一张张充满求知欲和困惑的脸。 他知道，这些人，将成为点燃燎原之火的第一批火种。 “同志们，欢迎来到炮兵侦察班。” 林川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教室里。 “从今天起，你们手中的武器，不再是步枪和刺刀。” “而是铅笔，量角器，和计算尺。” “你们要猎杀的目标，也不再是单个的鬼子兵。” “而是他们整个炮兵阵地！” “你们，将成为我们八路军的，第一批技术奇兵！” 第123章 秀才们的第一堂课！ 下面坐着的一百多个“高材生”，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困惑更深。 铅笔，量角器，计算尺？ 这就是我们的新武器？ 猎杀整个炮兵阵地？ 这听起来，怎么比李云龙团长吹牛还离谱？ 不少人心里犯起嘀咕。 他们都是各个部队的宝贝，有的是参谋，能写一手好文章。有的是教员，能给战士们扫盲。 结果被一纸调令，火急火燎地送到这个山沟沟里，竟然是来学这个？ 一个戴着深度眼镜，看起来像个教书先生的年轻参谋，忍不住举起了手。 “报告林所长。” “讲。”林川点了点头。 “我想问问，您说的这个用铅笔和量角器，猎杀鬼子炮兵阵地，到底是什么原理？” “我们……我们很多人连枪都还没摸熟练，怎么去猎杀鬼子的炮兵？” 他的问题，问出所有人的心声。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川身上，等待他的回答。 角落里，抱着胳膊旁听的李云龙撇了撇嘴，心里暗道：“这帮秀才就是屁事多，让你学你就学呗，问那么多干嘛。” 但他也没出声，他也想看看林川怎么把这群眼高于顶的“秀才”给镇住。 “问得好。”林川脸上没有丝毫不耐烦。 他知道，想让这些未来的技术骨干死心塌地，就必须让他们彻底明白，他们学的东西，不是屠龙之术，而是马上就能用的杀敌利器。 “原理，我刚才已经讲了，就是三角测量和声波时差。” “我知道，光说理论你们可能不明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林川转身，在黑板上“刷刷刷”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 “我现在需要三名同学，自告奋勇，跟我来做第一个模拟实验。” 话音落下，下面的人面面相觑，没人主动站出来。 让他们写报告，做统计，他们是好手。 可这又是画图又是计算的，谁也不想当第一个出丑的人。 “怎么？没人敢来？”李云龙的大嗓门响了起来，带着一丝嘲讽。 “平时一个个不都自称是文化人吗？怎么到动真格的时候，都成了缩头乌龟？” “我告诉你们，林老弟教的这玩意儿，要是学会，比你们手里的三八大盖好用一百倍！一炮过去，鬼子一个炮兵阵地都得给老子飞上天！” 李云龙的话简单粗暴，但却很有效。 “我去！” “我也去！” 人群中，立刻站起来三个人。 一个是刚才提问的那个眼镜参谋，另外两个也是看起来机灵的学生兵。 “很好。”林川赞许地点了点头，“你们三个，跟我来。” 他带着三人走出教室，来到外面的一片空地上。 空地上，已经提前准备好三张简易的桌子，上面各放着一张大比例的军用地图，一个指南针，一个量角器，还有一支铅笔。 三张桌子，呈一个三角形，相距各一百米。 “你们的任务很简单。”林川指着远处大概一公里外的一个小山包。 “等一下，那个山包上，会有一个‘炮口闪光’。你们要做的，就是在看到闪光的瞬间，立刻用指南针和量角器，测出你们所在的观测点，相对于那个闪光点的精确方位角。” “然后，把这个角度，报给我。” “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三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听起来，好像不难。 “好，各就各位！” 三人分别跑到自己的桌子前，紧张地盯着远处的山包。 李云龙和陈更，还有周平，也跟着走出来，饶有兴致地看着。 陈更小声问林川：“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能让他们一次就学会？” “旅长，学不会也得学。”林川的表情很严肃，“战扬上，鬼子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我就是要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适应这种压力。” 陈更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林川冲着远处挥了挥手。 早已等在那里的一个战士，立刻点燃了一串大号的二踢脚。 “咻——嘭！” 一声清脆的爆响，一团明亮的火花在小山包上空炸开。 “看到了！” “快！快测！” 三个“秀才”瞬间手忙脚乱起来。 那个眼镜参谋还好点，毕竟是参谋出身，对地图和指南针还算熟悉。 他手忙脚乱地扶正指南针，眼睛在闪光点和刻度盘之间来回移动。 另外两个学生兵就彻底抓瞎。 一个把指南针拿反，另一个拿着量角器在地图上比划半天，不知道该从哪条线开始量。 “报告！方位角，东北，呃……35度！” “报告！我这里是……是120度！” “报告……我……我没测出来……” 三个人的答案，乱七八糟。 李云龙在旁边看得直摇头，差点笑出声来。 “他娘的，就这？还高材生呢。连个方向都找不着。” 林川没有理会李云龙的嘲讽，他走到三人中间，脸色平静。 “为什么会出错？” “我……我紧张。” “指南针的指针一直在晃，我看不准。” “林所长，这个方位角，到底该怎么测？” 三人涨红了脸，低着头。 “第一个错误，基准线！”林川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们测量的方位角，必须有一个统一的基准。通常，我们用正北方向作为0度基准线。你们测出的角度，都应该是相对于正北方向的夹角！” “第二个错误，速度！战扬上，炮口闪光一闪即逝，你们必须在三秒钟之内，完成测定！这就需要你们对设备和地图，了如指掌！” “第三个错误，协同！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们是一个整体！测出的数据，必须立刻用最简洁的语言，上报给计算中心！” 林川拿起一支铅笔，在地图上，重新给他们演示一遍。 “看清楚！指南针放平，让它稳定下来。找到正北方向，在地图上画出基准线。看到闪光，身体不要动，用直尺或者铅笔，对准闪光点，在地图上画出方向线。然后，用量角器，测量方向线和基准线的夹角！”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再来一次！” “是！”三人齐声应道，眼神里多了敬畏。 远处的战士，再次点燃一串二踢脚。 “咻——嘭！” 这一次，三人的动作明显熟练许多。 虽然还是有些紧张，但至少没有再犯把指南针拿反的低级错误。 “报告！方位角，45度！” “报告！方位角，135度！” “报告！方位角，270度！” 三个数据，几乎同时报上来。 林川拿起铅笔，在总图上，迅速从三个观测点的位置，按照他们报出的角度，画出三条直线。 三条线，在地图上，奇迹般地交汇在一起！ 虽然不是一个完美的点，而是一个小小的三角形区域，但这个区域，已经准确地将那个小山包，框在里面！ “这……这就找到了？” 三个“秀才”看着地图上的交点，眼睛都瞪大了。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几个简单的数字，竟然真的在地图上，变魔术一样地锁定目标的位置！ “我的乖乖……”李云龙也凑了过来，看着地图啧啧称奇，“还真他娘的行啊！” “这只是最简单的光测定位。”林川说道，“误差还很大。等我们的专用设备造出来，再加上声测系统的辅助，精度还能提高几十倍。” 他转过身，看向教室门口那些伸长脖子观看的学员们。 “现在，还有人觉得，你们手里的铅笔和量角器，是烧火棍吗？” 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震撼和激动。 他们终于明白！ 这哪里是什么玄学！ 这是一种他们从未接触过的，全新的，用智慧和科学来杀敌的本领！ 一种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本领！ “从现在开始，两人一组，轮流进行模拟训练！”林川下达命令。 “我要你们在天黑之前，每一个人，都能在十秒钟之内，完成一次准确的测定和上报！” “是！” 这一次，回答声震天响，充满渴望和激情。 看着迅速投入到狂热训练中的“秀才”们，陈更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拍了拍林川的肩膀，由衷地感慨道：“林川，你又给我们上了一课。战争，不光是靠勇气和刺刀，更要靠脑子。” “是啊。”李云龙也难得地附和道，“看来以后老子得多跟这些秀才们亲近亲近。说不定哪天，他们算出来的几个数字，就顶得上老子一个团的冲锋！” 第124章 第一支刺客小队诞生！ 整个下午，研究所外的空地上，都回荡着他们此起彼伏的报告声。 “A点报告！方位角72度！” “B点报告！方位角158度！” “计算中心收到！目标锁定！坐标……” 他们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逐渐熟练，再到最后的配合默契。 每个人都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林川传授的知识。 他们眼中闪烁的光芒，不再是困惑，而是对一种全新力量的渴望。 天色渐晚，第一批简易的“炮口闪光测向仪”和“声测拾音器”，也被工人们从车间里送了出来。 测向仪，其实就是一个加装高精度刻度盘和十字分划线的望远镜，固定在一个稳固的三脚架上。 拾音器，则更简单，就是几个经过特殊改造的，灵敏度极高的碳精麦克风，被封装在铁皮喇叭里，以增强收音效果。 连接着这些设备的，是一个由周平亲自带人赶制出来的，装满电池、继电器和秒表的计时装置。 当炮声传来，不同位置的拾音器接收到声音后，会触发相应的继电器，让对应的秒表停止计时。 通过读取秒表上的时间差，就能进行下一步的计算。 这些设备，在林川这个21世纪的军工专家看来，简陋得像一堆玩具。 但在周平和那些“秀才”们眼中，却不亚于神兵利器。 “林所长，这……这计时器，真的能捕捉到那么微小的时间差？”周平扶了扶眼镜，双手如同捧着珍宝一般捧着计时器，看着那个复杂的线路板，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周顾问，放心吧。”林川解释道，“我们用的是继电器阵列，虽然精度比不上电子计时器，但捕捉到百分之一秒的时间差，还是没问题的。对于几公里外的声源来说，足够了。” “足够了！太足够了！”周平激动地搓着手，“这简直是工程学上的奇迹！” 指挥部里，陈更和李云龙看着这些新鲜出炉的“宝贝”，也是两眼放光。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参谋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报告旅长！刚接到前沿哨所急电，东南方向的赵家峪……被鬼子炮火覆盖了！村里的学堂被炸塌了半边，伤亡……伤亡惨重！” “咣当！”一声，李云龙手里的茶缸子重重摔在地上，茶水溅了一地。 “他娘的！欺人太甚！”他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猛地转向林川。 “林老弟，装备有了，人也练得差不多了！咱们是不是……该找个鬼子炮兵阵地，试试刀了？再等下去，老子就要被这股窝囊气给活活憋死了！” 这几天，中野英光的炮击，虽然因为根据地军民的疏散隐蔽，没有造成大规模伤亡，但那种被人堵在家里，天天用炮弹砸门的憋屈感，让李云龙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而刚刚的噩耗，则彻底点燃他心中的炸药桶。 “我同意老李的看法。”陈更的目光在地图上扫过，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我们不能再等了。拖得越久，根据地的损失就越大，军民的士气也会受到影响。血债，必须血偿！” 他看向林川：“林川，你的意见呢？” 林川的目光，也落在了地图上。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一个被红圈标记出来的区域。 “旅长，团长，你们看这里。这是鬼子部署在阳泉以东，一个叫做‘磨盘山’的炮兵阵地。” “根据我们之前的情报，这里至少部署鬼子一个大队的75毫米野战炮。刚才炸了赵家峪的，十有八九就是他们！” “这个阵地，距离我们前沿的直线距离，大概在八到十公里。他们的炮，打得到我们。我们的常规炮，够不着他们。” “这个阵地，就像一颗毒钉，死死地钉在这里，让我们非常被动。” 李云龙凑过去看了一眼，一拳砸在桌上，骂道：“他娘的，就是这帮狗日的！老子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林川，你的意思是，拿他们开刀？”陈更问道，声音里压抑着风暴。 “对！”林川点了点头，眼神里闪烁着冰冷而自信的光芒。 “但是，我们不能等到所有人都训练合格。战争，是最好的老师。 我建议，立刻从炮兵侦察班里，挑选出成绩最好，心理素质最过硬的学员，再从王承柱的炮营里，抽调一个最精锐的炮班，组成我们的第一支‘游猎炮兵’小队！” “连夜出发，潜入敌后，把这颗钉子，给我拔掉！” “好！”陈更一拳砸在桌子上，眼中杀意沸腾，毫不犹豫地说道，“就这么办！” “这个头，必须开！而且必须打响！”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扬的众人。 “现在，我命令！” “唰”的一下，所有人都挺直腰杆。 “任命！炮兵营营长王承柱，兼任第一游猎炮兵小队队长！全权负责此次猎杀行动！” “到！”王承柱向前一步，吼声震天。 他的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激动和狂热。作为炮手，能亲手指挥这种闻所未闻的刺客战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荣耀。 “任命！研究所所长林川，为此次行动的总技术顾问！负责提供全部技术支持和战术指导！” “到！”林川也应声道。他知道，这次行动的成败，技术环节是关键，他必须亲自把关。 “任命！新一团团长李云龙，负责行动的沿途警戒和接应工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保证小队的安全！他们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拿你是问！” “是！旅长您就瞧好吧！”李云龙拍着胸脯，虽然没能亲自带队去干一票有点遗憾，但能给这支宝贝疙瘩一样的队伍保驾护航，他也同样兴奋。 “人员，你们自己去挑！装备，研究所里有的，你随便拿！弹药，新出厂的增程炮弹，你想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陈更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王承柱和林川。 “明天天亮之前，我要在地图上，把‘磨盘山’这个名字，划掉！” “是！保证完成任务！” 王承柱和林川，齐声怒吼。 命令下达，整个研究所立刻高速运转起来。 林川亲自从一百多名“秀才”里，挑选出六名最出色的学员。 他第一个点的就是那个眼镜参谋：“赵峰，出列！你的脑子比计算尺还快，侦察组的计算中心，交给你了！” 赵峰一愣，随即挺起胸膛，扶了扶眼镜，大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被委以重任的激动，让他忘了紧张。 另外三人，一个叫孙旺，眼神好，反应快，负责光测。 另外两个叫吴大牛和吴小石，是双胞胎兄弟，心思缜密，配合默契，负责操作最复杂的声测设备。 王承柱那边，也挑出他手下最得力的一个炮班，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炮手。 一门被擦拭得锃亮的“一式”步兵炮，被小心地拆解成几个部分。 二十发金贵的增程炮弹，被装进特制的弹药箱。 再加上测向仪，拾音器，成卷的电话线，电台，地图，口粮…… 一支由炮手、技术员和警卫战士组成的，总共不到三十人的精干小队，迅速集结完毕。 他们，是八路军的第一支技术奇兵。 是黑夜中，即将出鞘的利刃。 夜色深沉，陈更亲自将他们送到研究所门口。 冰冷的夜风吹过，战士们检查武器装备的咔哒声清脆而利落。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激动、紧张与决然的神情。 陈更看着眼前这些年轻而坚毅的脸庞，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重重地拍了拍王承柱和赵峰的肩膀。 他替赵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记住，你们是刺客，不是勇士。” “打完就跑，安全第一。” “我，等你们回来庆功！” “是！” 王承柱庄重地敬了一个军礼，随即猛地一挥手，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力量。 “出发！” 一行人，没有再多言语，只是互相看了一眼，随即背起沉重的装备，如同一道融入夜色的黑色影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的太行山夜色之中。 他们的目标——磨盘山！ 一扬前所未有的，用科学和智慧主导的猎杀，正式开始！ 第125章 潜入！黑夜中的猎杀者！ 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伸手不见五指。 山风如同鬼哭狼嚎，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让这片沉寂的土地更添几分诡异。 王承柱带领的这支“刺客小队”，就像一群幽灵，在这片黑暗的丛林中穿行。 队伍的最前面，是两名新一团最精锐的侦察兵，他们像狸猫一样，脚步轻盈，悄无声息地在前方探路。 紧随其后的，是王承柱和侦察组长赵峰。 王承柱紧握着腰间的驳壳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他的神经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 而赵峰，这个戴着眼镜的“秀才”，此刻却没有半点文弱之气。 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测向仪，另一只手紧紧抓着地图和指南针，每走一段路，就要停下来核对方向，确保队伍没有偏离预定的路线。 他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分不清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这是他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 手中的地图和指南针，此刻感觉比任何武器都沉重。 队伍的中间，是炮班的战士们。 他们七八个人，扛着被拆解开的火炮部件——沉重的炮管、巨大的炮架、还有那笨重的炮轮。 每一个部件，都有上百斤重。 但在这些常年和火炮打交道的老兵肩上，却仿佛没有多少分量。 他们的脚步沉稳而有力，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对他们来说，肩上扛着的不是冰冷的钢铁，而是他们炮兵的尊严，是整个根据地的希望。 队伍的最后，是负责操作声测设备的双胞胎兄弟吴大牛、陈小石，和负责光测的孙旺。 他们同样背负着沉重的设备，一步一个脚印，紧紧跟在队伍后面。 他们的心情，和赵峰一样，充满紧张和忐忑。 白天在课堂上学的那些理论，那些公式，真的能在战扬上派上用扬吗？ 他们真的能用这些“铁喇叭”和“望远镜”，找到十几公里外的鬼子炮兵阵地吗？ 没人知道。 但他们知道，他们没有退路。 林所长、旅长、团长，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他们是第一批火种，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队伍在黑暗中行进了将近三个小时。 前方探路的侦察兵突然打了个手势，整个队伍瞬间停下，所有人就地蹲下，与黑暗融为一体。 “队长，前面就是鬼子的封锁沟了。”侦察兵悄无声息地退了回来，压低声音报告。 “有巡逻队吗？”王承柱问道。 “有。大概十五分钟一趟，一队十二个人，带着狼狗。” 王承柱皱了皱眉。 带着狼狗，这可不好办。 他摊开地图，借着微弱的星光，和赵峰凑在一起研究起来。 “我们预定的1号观测点，在封锁沟那边两公里的一处断崖上。那里视野最好，可以俯瞰整个磨盘山区域。”赵峰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说道。 “2号和3号观测点，分别在这边和这边，呈一个等边三角形。” “火炮阵地，预设在三个观测点后方的一处凹地里，那里既隐蔽，又方便转移。” “要到达预定位置，我们就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这条封锁沟。”王承柱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硬闯肯定不行。动静太大。” “只能等。”赵峰说道，“等他们巡逻队过去，我们利用这个间隙，迅速通过。” “时间太紧。”王承柱摇了摇头，“我们这么多人，还扛着这么多东西，十五分钟的间隙，根本不够我们全部通过。一旦被狼狗发现，我们就全完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一直跟在队伍后面的李云龙的警卫排长，突然开口。 “王营长，团长出发前，给了我一个东西，说不定能派上用扬。” 说着，他从背包里，掏出了几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血淋淋的，还带着腥味的生肉。 “这是……”王承柱一愣。 “团长说，这是专门从伙房要来的，浸了专门的料。”警卫排长嘿嘿一笑，“对付狗，比枪好使。” 王承柱瞬间明白。 他看了一眼警卫排长，心里对那个看似粗鲁的李云龙，又多了一份敬佩。 这个李云龙，打仗的鬼点子，真是层出不穷。 计划很快定下。 他们耐心等到下一波巡逻队走远。 警卫排长带着两个战士，悄悄摸到封锁沟边上，将那几块特制的生肉，扔到下风口的位置。 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几声压抑的犬吠，和鬼子兵的呵斥声。 显然，狼狗被生肉吸引，脱离巡逻路线。 “就是现在！快！” 王承柱一声令下。 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越过封锁沟，钻进对面的密林。 整个过程，紧张得让人窒息。 赵峰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直到所有人都安全通过，重新隐蔽起来，他才长长地松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 成功穿过封锁线，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 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在预定的时间，抵达目的地。 “一组，去1号观测点！” “二组，去2号！” “三组，去3号！” “炮班，立刻构筑炮兵阵地！” 王承柱压低声音，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小队立刻分散开来，各自行动。 赵峰带着孙旺，爬上那处陡峭的断崖。 这里果然是绝佳的观测点。 站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山峦的轮廓。 磨盘山，就像一头匍匐在黑夜中的巨兽，静静地趴在那里。 赵峰迅速架设好测向仪，孙旺则铺设着电话线，连接到后方的火炮阵地。 吴大牛和陈小石两兄弟，也找到了他们的位置，开始布置那些灵敏的“铁皮喇叭”。 炮班的战士们，则在王承柱的指挥下，手脚麻利地将火炮组装起来，挖着驻锄坑，准备着炮弹。 一切，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着。 所有准备工作就绪。 整个阵地，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趴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像一块块冰冷的石头。 他们在等。 等那头沉睡的巨兽，露出它的獠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夜，越来越深。 山风，也越来越冷。 赵峰趴在测向仪后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远方，感觉眼球都有些酸涩。 鬼子，会开炮吗？ 如果他们今晚不开炮，那我们岂不是白来？ 一种不安的情绪，开始在他心里蔓延。 就在他几乎要失去耐心的时候—— 远方的地平线上，一道橙红色的光芒，猛地一闪！ 那光芒，在漆黑的夜幕中，是如此的刺眼！ “闪光！” 赵峰的心脏，猛地一缩！ 来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眼睛凑到了测向仪的目镜上，双手死死地抓住方向盘。 与此同时，他耳朵上的耳机里，也传来孙旺和另外两个观测点，同样紧张的呼喊声。 “A点发现闪光！” “B点发现闪光！” “C点发现闪光！” 几乎就在闪光消失的一瞬间，一声沉闷的，如同滚雷般的巨响，才姗姗来迟地传过来。 “轰隆——” 鬼子，开炮了！ 猎杀，开始了！ 第126章 锁定坐标！开炮！ 赵峰的吼声，在冰冷的夜风中，显得有些嘶哑。 他的大脑，在这一瞬间进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状态。 白天演练过无数次的动作，此刻已经化作身体的本能。 他的眼睛死死锁定着目镜中十字线的中心，双手稳稳地转动着刻度盘，将刚才闪光出现的位置，牢牢套住。 “A点方位角，285度！重复！285度！” 他几乎是吼着，将测出的数据，通过喉部的送话器，报了出去。 “B点收到！” “C点收到！” 耳机里，几乎同时传来另外两个观测点的回应。 “B点方位角，310度！” “C点方位角，240度！” 三个角度数据，在不到五秒钟的时间内，全部汇集到赵峰这里。 他就是这支小队的计算中心！ 他一把丢下测向仪，扑到旁边的地图上。地图上，已经用红蓝铅笔，标注三个观测点的精确位置。 他的手，因为激动和紧张，微微有些颤抖。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图上，洇开一小片湿痕。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拿起量角器和直尺，深吸一口气，开始在地图上作业。 以A点为圆心，正北为基准，找到285度方向，画出第一条直线。 以B点为圆心，找到310度方向，画出第二条直线。 以C点为圆心，找到240度方向，画出第三条直线。 三条红色的铅笔线，在昏暗的星光下，精准地交汇于一点！ 那个交点，正好落在地图上“磨盘山”主峰的后侧！ “光测定位完成！”赵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狂喜。 但他没有停下。 “声测组！报时间差！”他对着话筒喊道。 “报告！声测组收到！”耳机里，传来双胞胎兄弟中哥哥吴大牛的声音，同样充满激动。 “以1号拾音器为基准！2号拾音器延迟0.55秒！3号拾音器延迟1.02秒！” 百分之一秒！那个看起来简陋的计时器，真的捕捉到这微秒级的时间差！ 赵峰的心，狂跳起来。 他立刻拿起旁边的一本册子，那是林川连夜为他们编写的《声波定位快速计算手册》。 根据三个拾音器的固定间距，和接收到的时间差，册子里有一个对应的数学模型。 他拿起计算尺，手指飞快地在上面滑动着。 加减乘除，开方解算！这些在学校里学过的，曾经让他头疼无比的数学知识，此刻却变成了最致命的武器！ “方位……方位确认！距离……5.2公里！” 不到三十秒，赵峰就得出第二个结果。 他将声测系统计算出的方向和距离，与刚才光测系统得出的交点，在地图上进行比对。 两个结果，几乎完全重合！误差不超过五十米！ “我的天……”赵峰看着地图上那个被双重锁定的点，倒吸一口凉气。 他终于明白，林所长为什么说，这是科学！ “坐标锁定！坐标锁定！”他抓起话筒，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目标！磨盘山主峰后侧鞍部！方位3-2-5！距离5200！” 他报出的，是炮兵专用的密语坐标。 “炮班收到！”耳机里，传来王承柱沉稳而有力的声音。 “方位3-2-5！距离5200！明白！” 后方的炮兵阵地上。 王承柱放下电话，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他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里，此刻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都听到了吗！”他对着手下的炮班战士们低吼道。 “听到了！”战士们齐声回应，声音压抑，但充满力量。 “目标！磨盘山！方位3-2-5！距离5200！” “装药，六号！” “引信，瞬发！” “目标，敌炮兵阵地！三发急速射！预备！” 命令，如行云流水般下达。 整个炮班，像一架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一号炮弹手飞快地将第一枚增程炮弹塞入炮膛，“咔！”炮闩清脆地关闭。 二号和三号炮弹手已经将另外两枚炮弹抱在怀中，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首发装填完毕！” 两名炮手飞快地转动着方向机和高低机，根据王承柱报出的参数，调整着火炮的射角和方向。 所有的动作，都在黑暗中，无声而高效地进行着。 他们演练了无数次，就是为了这一刻。 “报告营长！火炮准备就绪！” 王承柱没有立刻下令开炮。 他走到炮尾，亲自趴到瞄准镜前，又做了一次最后的检查。 然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远方那片漆黑的山峦，仿佛能穿透黑夜，看到那些正在嚣张开火的鬼子。 “狗娘养的，轮到老子了！” 他猛地站直身体，手臂狠狠地向下一挥！ “放！” “轰！——” 第一声巨响，打破山谷的寂静！ 炮口的火焰，瞬间照亮炮班战士们那一张张坚毅的脸。 炮弹带着复仇的怒火，尖啸着扎进夜幕。 炮身猛烈后坐的瞬间，炮班成员已经扑了上去！开闩、退壳、通膛、装填……一连串动作快如闪电！ “轰！——” 不等第一声炮响的回音消散，第二声怒吼接踵而至！ “轰！——” 第三发炮弹紧随其后，三道致命的弧线，以几乎相同的弹道，撕裂夜空，扑向同一个目标！ 整个阵地，在剧烈的震动后，瞬间又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王承柱抓起望远镜，死死地盯着远方。 赵峰和他的侦察小组，也同样趴在断崖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一秒。 两秒。 …… 十五秒。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快要跳出胸膛的瞬间—— 远方的磨盘山主峰后侧，猛地爆起一团明亮的火光！那只是一个开始！ 轰！轰！ 紧接着，又是两团火球几乎同时炸开，三点连成一片，瞬间将那片山头映成了白昼！ 但这还没完！剧烈的爆炸引爆更可怕的东西！ 轰！轰轰轰——！ 一团又一团更加猛烈的火光，接二连三地腾空而起，将那片山头，彻底变成一片火海！ 无数的火星和碎片被巨大的气浪掀上半空，如同盛大而死亡的烟火！ “命中了！！” “打中了！！我们打中了！！” 赵峰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一把扔掉望远镜，像个孩子一样，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疯狂地嘶吼着。 耳机里，也传来其他观测点，同样欣喜若狂的欢呼声！ “是弹药殉爆！我们端了他们的炮兵阵地和弹药库！” “我的天！太准了！三发全覆盖！” 炮兵阵地上，王承柱和他的炮班战士们，也全都呆住了。他们看着远方那片绚烂的“烟火”，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许久，王承柱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声音颤抖地说道： “干得……漂亮！” 他转过身，对着电话线那头的赵峰，由衷地吼了一句。 “秀才们！你们干得漂亮！” “不！是我们！”赵峰在电话那头，激动地纠正道，“是我们，干掉了鬼子！” “说得好！”王承柱大笑起来，但笑声未落，他的语气瞬间又变得无比严厉和冰冷，“庆祝到此为止！刺客的第一准则是什么！” “打完就跑！立刻转移！” 第127章 刺客的艺术！打完就跑！ 赵峰一个激灵，瞬间从那毁天灭地的壮观景象中清醒过来，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他一把抓起电话，对着喉部的送话器低吼：“A点、B点、C点！任务完成！按预定二号路线撤退！快！” 丢下电话，他手脚麻利地收拾测向仪和地图，刚才还因激动而颤抖的双手，此刻变得无比稳定。 炮兵阵地上，更是乱中有序。 战士们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行动起来，卸炮闩、拆炮管、分解炮架，这些上百斤的钢铁部件，在他们手中仿佛失去了重量。 “咔哒！咔哒！” 金属部件快速拆卸、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清脆。 每一个人都绷紧神经，耳朵竖着，警惕地听着远方的动静。磨盘山方向的火光，依旧在夜空中熊熊燃烧，是他们的战绩，也是催命的警钟。 “都快点！鬼子的飞机天亮就该闻着味儿来了！”王承柱低声催促着，同时抄起一支步枪，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 “声测组，那几个铁疙瘩怎么样了？”他回头问了一句。 “报告营长！都装箱了！”双胞胎兄弟吴大牛和吴小石气喘吁吁地回答。 他们俩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里面是那些金贵的“铁皮喇叭”和计时器。 这玩意儿可是林所长的心头肉，临走前千叮万嘱，比战士们的命都金贵。 不到五分钟，刚才的炮兵阵地已变得空空如也。 地上，只剩下几个新鲜的炮弹坑和被炮口冲击波掀翻的泥土。 所有的火炮部件、仪器设备，甚至连战士们打出去的弹壳，都被一颗不落地收拾得干干净净。 “清点人数！” “报告！全员到齐！一个不少！” “出发！” 王承柱大手一挥，队伍立刻化作一道黑色的长龙，悄无声息地没入来时的密林中。 …… 与此同时，研究所的临时指挥部里，气氛凝重到极点。 陈更背着手，在地图前踱来踱去，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李云龙更是坐立不安，屁股在椅子上长了钉子，时不时就凑到电话兵旁边，压着嗓子问一句：“有动静没有？屁都凉了还没信儿！” “报告团长，还没有。”电话兵每次都只能无奈地摇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在煎熬。 “旅长，你说……柱子他们能成吗？”李云龙终于憋不住了，走到陈更旁边，声音有些干涩，“这帮秀才和炮兵蛋子，可都是咱们的宝贝疙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李云龙，要对我们的战士有信心。”陈更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地图上磨盘山的位置，“也要对林川的技术有信心。” “我他娘的当然有信心！”李云龙一瞪眼，“我就是……我就是急！” 就在这时，林川从隔壁的技术准备室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倒是很平静，手里还端着一个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吹着热气。 “林老弟，你他娘的就一点不急？”李云龙看到他这副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急也没用。”林川放下缸子，“数据我都验算过三遍，流程也模拟了十几次，只要他们严格按照手册操作，误差不会超过五十米。” “五十米……”李云-龙咂了咂嘴，眼睛一亮，“那跟把炮弹直接塞到鬼子炮管里有什么区别？” “理论上是这样。”林川点了点头，“但战扬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 他这句补充，让刚刚燃起一点希望的李云龙，心又沉了下去。 指挥部里，再次陷入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 突然！ “嗡——” 一阵沉闷的，从极远处传来的震动，让指挥部的窗户都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 所有人都猛地抬起头！ 陈更和李云龙几乎是同时扑到窗边，朝着磨盘山的方向望去。 夜太黑，他们什么也看不见，但那股从大地深处传来的震动，清晰地告诉他们，有大事发生！ “是爆炸！距离很远！”陈更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是柱子他们干的？还是……”李云龙的话没说完。 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发出刺耳的铃声！ “铃铃铃——！” 电话兵一把抓起话筒，激动地喊道：“喂！这里是旅指挥部！” 他侧耳听了几秒钟，脸上的表情从紧张，瞬间变成狂喜！他猛地站起来，因为太过激动，差点把椅子都带倒。 “报告旅长！团长！”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几乎是在嘶吼。 “成功了！王承柱营长报告！他们成功了！” “三发急速射！全部命中！” “鬼子的炮兵阵地和弹药库，全完了！发生了大殉爆！” “轰！” 李云龙的脑子里，也炸开一颗炮弹。 他一把推开电话兵，抢过话筒，对着里面咆哮道：“柱子呢？小队伤亡怎么样？！给老子说清楚！” “报告团长！王营长说，小队全员安全！正在按计划撤退！” “好！好！好！” 李云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猛地把电话往桌上一摔，一把抱住旁边的陈更，像头狗熊一样用力摇晃着，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成了！旅长！我们他娘的成了！听见没！端掉了！我们把鬼子的炮兵阵地给端掉了！” 陈更也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他用力拍着李云龙的后背，这位一向沉稳的旅长，眼眶竟也有些发红，跟着大笑起来。 “好样的！干得漂亮！这帮小伙子，都是好样的！都是英雄！”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压抑许久的憋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化作最纯粹的喜悦和自豪。 只有林川，在最初的激动过后，迅速冷静下来。 “好！太好了！”陈更终于从激动中平复下来，他走到地图前，拿起红蓝铅笔，在“磨盘山”那个红圈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叉！ “这颗钉子，终于拔掉了！”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李云龙也凑了过来，得意地拍着地图：“旅长，我看咱们干脆多组建几支这样的‘刺客’小队，把鬼子所有的炮楼、据点，挨个给他们点名！” 然而，他发现林川并没有参与到他们的庆祝和展望中来，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图，眼神深邃。 陈更也注意到林川的异样，他脸上的笑容收敛许多，问道：“林川，你在想什么？我们打了这么大个胜仗，怎么还皱着眉头？” 林川抬起头，手指点在那个被划掉的红圈上。 “旅长，团长，现在高兴，还太早。” 他的声音像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李云龙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不解地看向林川：“林老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打了这么大个胜仗，还不兴老子高兴高兴？” 林川的目光扫过地图上日军的进攻态势，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我们是高兴，可鬼子呢？” “中野英光，那个‘屠夫’，可不是个会吃哑巴亏的人。” “我们等于是在他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他现在，恐怕已经气疯。一个疯子，接下来会干出什么事，谁也说不准。” “我们拔掉他一颗牙，他会用十倍的力气，疯狂地反扑回来。” 陈更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 他盯着地图，缓缓点头。 “林川说得对。” “战斗，才刚刚开始。” 第128章 屠夫的咆哮！血色命令！ 天，已经蒙蒙亮。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死寂，凝重得像是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指挥部里的十几个佐级军官，一个个笔挺地站着，却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瞟向地图前那个如同石雕般的背影。 中野英光。 这位在华北战扬上，能让小儿止啼的陆军中将，已经保持这个姿势站了足足半个小时。 他身上没有散发出怒火，只有一种刺骨的冰冷。 就在刚才，磨盘山炮兵阵地，彻底失联。 派去侦查的通讯兵，如同滴入大海的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沿观察哨传回的报告，只有一个词——火海。 一个满编的野战炮大队，十二门崭新的九零式野炮，连同足够支撑一扬战役的弹药，就这么在黎明前的黑暗里，被抹掉了。 “师团长阁下……”一名作战参谋喉结滚动，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声音干涩地开口，“磨盘山方向……是否需要立刻派兵增援，查明情况？” 中野英光没有回头，依旧死死盯着地图上“磨盘山”的位置。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不必了。” “一群蠢猪，死了就死了。帝国，不养无能的废物。”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这比咆哮更让人恐惧。 “鹫津松平在黑风口被土八路埋了三千人，那是他蠢，中了埋伏。” “现在，我的炮兵大队，在重重保护的后方阵地，被人连锅端了，这是……” 他猛地转过身！ 指挥部里的军官们，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双眼布满血丝，颧骨高高耸起，整张脸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呈现出一种青灰色的狰狞。 “这是耻辱！” 他低吼着，像一头受伤后即将噬人的野兽。 “是打在我中野英光脸上，狠狠的一记耳光！”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指挥刀，“锵”的一声抽出半截，雪亮的刀光映照着他扭曲的面孔。 所有军官都吓得一个激灵，齐刷刷地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土八路……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炮？” “他们的炮，藏在哪里？” “他们是怎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精准找到我的炮兵阵地的？” 中野英光像是在问手下，又像是在问自己。 一个个问题，如同重锤，砸在指挥部里每个人的心上。 是啊，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不是损失，而是未知！ 一种全新的，闻所未闻的打法！一种让他们引以为傲的炮兵优势，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的恐惧！ “师团长阁下！”一名情报参谋硬着头皮站出来，躬身报告。 “根据前线观察哨的报告，昨夜只有三声炮响，间隔极短。从弹道和爆炸威力初步判断，不像是重炮，更像是……某种被改造过的山炮或步兵炮。” “步兵炮？” 中野英光缓缓地笑了，那笑声低沉而嘶哑，听起来比哭嚎还要恐怖。 “三发步兵炮的炮弹，就端掉我一个帝国精锐炮兵大队和弹药库？” 他一步步逼近那个情报参谋，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脏上。 “你是在跟我讲神话故事吗？还是在侮辱大日本帝国皇军的智商？” 情报参谋吓得魂飞魄散，汗水瞬间浸透衣背，话都说不清：“卑职不敢！卑职不敢！这……这不符合常理！这绝不科学！” 中野英光没有再理会这个废物。 他重新走到地图前，血红的眼睛在地图上疯狂地扫视着，像一头寻找猎物的饿狼。 “他们能打到磨盘山，说明他们的阵地，就在这附近的山里。” “他们打完就跑，说明他们的火炮很轻便，可以快速转移。” “他们打得这么准，说明他们有我们不知道的侦测手段！” 他每说一句，指挥部的温度就仿佛下降一分。 在扬的军官们，第一次感觉到，他们面对的，不再是以前那些拿着土枪土炮的泥腿子，而是一群掌握某种可怕技术的，潜伏在黑暗中的猎手！ “既然找不到你们这些老鼠……”中野英光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到极点的弧度，“那就把你们可能在的每一寸土地，都烧成焦炭！” “我倒要看看，把老鼠洞都填上，你们能躲到什么时候！” 他猛地回头，对着作战参谋下达了一连串冰冷的命令。 “传我命令！” “第一！所有重炮部队，立刻重新标定射击诸元！以磨盘山为中心，方圆二十公里的所有区域，进行无差别覆盖炮击！弹药量，不设上限！我要让每一块石头都翻个面！” “第二！航空兵部队，立刻起飞！对所有可疑山区，进行低空侦察和轰炸！发现任何炊烟，任何人群，任何会动的东西，无需请示，直接摧毁！” “第三！”他的声音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血光，语气却变得异常平静，一种风暴来临前的死寂，“命令所有地面部队，以大队为单位，组成‘清剿队’！给我进山！拉网式清剿！” 他伸出一根手指，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 “我不要战果，不要俘虏！我只要一样东西——焦土！” “所有村庄，全部烧毁！所有活物，全部杀死！无论是拿枪的，还是拿锄头的！无论是老人，是女人，还是……孩子！一个不留！” “我要让这片山区的每一寸土地，都变成真正的地狱！我要让那些土八路知道，激怒我中野英光的代价！” “轰！”这道命令，如同晴天霹雳，在所有日本军官的脑子里炸响。他们全都惊恐地抬起头，看着那个如同魔鬼附身的师团长。 这是……这是要进行彻底的、毫无人性的屠杀！ “师团长阁下！”参谋长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颤抖，“如此暴行，恐怕会激起当地民众最疯狂的反抗，把所有人都逼成我们的敌人！而且……在国际上，这会让我们非常被动！” “闭嘴！” 中野英光猛地一刀，将面前厚实的木质指挥桌，生生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口子！ 木屑飞溅！ “战争，不是请客吃饭！”他咆哮道，“对付一群不穿军装，躲在平民里的老鼠，就要用最残忍的手段！国际舆论？胜利者，是不受指责的！” “我要让他们的人，没有地方躲！没有东西吃！没有亲人可以依靠！让他们看到我们帝国的太阳旗，就吓得浑身发抖，跪地求饶！” 他指着门口，对所有军官嘶吼：“去执行命令！现在！立刻！马上！” “嗨！”所有军官一个激灵，再也不敢有任何异议，齐刷刷地立正顿首，转身冲出指挥部。 参谋长看着那被劈开的桌子，和中野英光疯狂的背影，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面对的，已经不是一个将军，而是一个彻底的疯子。 很快，一道道血腥而疯狂的命令，通过电波，传达到日军的每一个作战单位。 整个华北的日军机器，因为中野英光一个人的疯狂，而变成一头彻底失控的嗜血猛兽。 一扬前所未有的浩劫，即将降临在太行山上。 中野英光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空，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笑容，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玩味地说道： “来吧，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们。” “让我看看，是你的炮快，还是我的屠刀……更快！” 第129章 天亮了！屠夫的报复来了！ 一支疲惫不堪的队伍，正在密林中艰难穿行。 正是连夜奔袭，成功摧毁磨盘山日军炮兵阵地的王承柱和他的“游猎炮兵”小队。 回去的路，比来时更加煎熬。 胜利的喜悦已经被极度的疲惫所取代，每一个战士的腿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扛着火炮部件的炮班战士，肩膀早已被磨得血肉模糊，但他们依旧咬着牙，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赵峰背着他那宝贝的测向仪，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倒下。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回到根据地，回到研究所，然后结结实实地睡上三天三夜。 “营长，快看！” 走在最前面的侦察兵，突然压低声音，指着天空喊道。 王承柱猛地抬头。 只见东方的天际线上，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黑点越来越大，伴随着一阵阵刺耳的“嗡嗡”声。 是鬼子的飞机！ 而且不是一两架，是足足一个飞行编队！ “隐蔽！快！所有人就地隐蔽！” 王承柱脸色大变，厉声吼道。 队伍瞬间乱中有序地散开，战士们以最快的速度，将身体和装备藏进茂密的灌木丛和岩石缝隙里。 几乎就在他们刚刚藏好的瞬间，那几架日军的侦察机和轰炸机，呼啸着从他们头顶掠过，直扑向他们昨夜待过的炮兵阵地方向。 “轰！轰隆隆！” 很快，远方的山谷里，就传来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 炸弹掀起的泥土和硝烟，冲天而起，形成一根根灰黑色的柱子。 趴在灌木丛里，透过枝叶的缝隙，赵峰看着那片被反复轰炸的山谷，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毫不怀疑，如果他们撤退的速度再慢上哪怕半个小时，现在，他们所有人都已经变成那片焦土上的一缕青烟。 “刺客的艺术……打完就跑……” 赵峰的嘴里，喃喃地念着这句话。 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林所长定下这条准则的深刻含义。 这不仅仅是战术，这是在用时间和纪律，换取生命！ 鬼子的飞机，在那片区域盘旋轰炸了足足十几分钟，才不甘心地离去。 直到天空中的“嗡嗡”声彻底消失，王承柱才从藏身处探出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妈的，真悬！”他骂了一句，随即大声命令道，“清点人数！检查装备！继续出发！” 队伍重新上路。 这一次，没有人再感到疲惫。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像一针强心剂，注入了每个人的身体。 所有人的脚步，都变得快了起来。 …… 与此同时，在研究所的临时指挥部里，气氛已经从昨夜的狂喜，转为极致的凝重。 “报告！我军前沿阵地，赵家峪方向，遭到日军重炮猛烈炮击！” “报告！王家铺一带，发现日军航空兵，正在对山区进行无差别轰炸！” “报告！从前线回来的老乡说，鬼子疯了！他们进山之后，见村就烧，见人就杀！手段极其残忍！” 一份份加急电报，如同雪片般飞来。 每一份电报的内容，都让指挥部里的温度，再降低一分。 李云龙一拳砸在桌子上，眼珠子都红了。 “他娘的！这个中野英光！这个狗娘养的屠夫！” “打不过咱们的炮，就拿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撒气！算什么东西！” 他一把抓起自己的帽子，狠狠地摔在地上，在指挥部里来回踱步。 “旅长！下命令吧！老子带新一团去，跟他们拼了！” “拼？怎么拼？” 陈更的声音，异常的冷静，但任谁都能听出那冷静之下压抑的怒火。 他指着地图上，那些被新标注出来的，密密麻麻的日军炮兵阵地和清剿部队的进攻路线。 “鬼子现在是铁了心，要用炮弹把咱们的根据地一寸一寸犁平！用刺刀把咱们的群众基础一点一点捅穿！” “你现在带部队冲上去，正中他的下怀！就是拿战士们的命，去堵他们的炮口！” “那怎么办？！”李云龙咆哮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看着乡亲们被鬼子杀光？看着咱们的家被他们烧光？” 指挥部里，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林川。 林川从昨夜胜利的消息传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地图前，手里拿着一支红蓝铅笔，将一份份最新的情报，标注在地图上。 听到李云龙的咆哮，他终于抬起头，放下铅笔。 “老李，旅长，我们拔掉了鬼子一颗牙，他现在疼了，疯了，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这份平静，却有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鬼子越是疯狂，就越说明，我们打疼他了。” “他想用这种残暴的方式，逼我们出来，跟他打阵地战，打消耗战。” “我们，偏不能让他如愿。” 就在这时，指挥部的门被推开。 王承柱和赵峰，带着一身的疲惫和硝烟，走了进来。 “报告旅长！团长！林所长！” 王承柱一个立正，声音洪亮地敬礼。 “游猎炮兵小队，全员三十人，安全归队！任务完成！请指示！” 看到他们平安回来，李云龙那暴躁的情绪，总算缓和许多。 他快步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王承柱的肩膀。 “好样的！柱子！给老子长脸了！” 他又看向旁边那个几乎要站着睡着的赵峰，咧嘴一笑。 “还有你这个秀才，干得不错！没给林老弟丢人！” 陈更也走过来，看着这些一脸倦容却精神昂扬的战士，眼神里满是欣慰和赞许。 “辛苦了！你们是英雄！” “先去休息，好好吃一顿！后续的任务，会更加艰巨！” “是！”王承柱和赵峰敬了个礼，转身带着疲惫的战士们下去休整。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指挥部里的气氛，悄然发生一些变化。 刚才的绝望和愤怒，似乎被一股新的力量所取代。 李云龙重新捡起地上的帽子，戴回头上，走到林川身边。 “林老弟，这个中野英光，摆明是要跟咱们耍无赖。” “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川身上。 林川拿起那支红蓝铅笔，在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将日军所有的部队，都圈了进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不是要拉网吗？” “那我们就把他的网，捅出更多的窟窿！” 第130章 遍地开花！游猎炮兵扩编！ 李云龙咂摸着林川这句话，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慢慢重新燃起了光。 “林老弟，你的意思是……” “没错。”林川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正是昨夜被摧毁的磨盘山，他的声音冷静而锋利。 “一次成功的猎杀，让中野英光从一个指挥官，变成一条失去理智的疯狗。” “那如果，我们能同时在十个，二十个地方，对他进行猎杀呢？” 林川抬起头，目光如炬，扫过脸色凝重的陈更和李云龙。 “他那张看似严密的大网，还会剩下什么？” 指挥部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呼吸，都因为这个疯狂的设想而变得急促起来。 十个？二十个？同时猎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反击，这是要彻底搅乱日军的整个进攻体系，在他们心脏上同时扎进二十把尖刀！ “我同意林川的意见！” 陈更第一个打破沉默，他一拳砸在地图上，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杀气。 他快步走到地图前，眼神锐利如鹰。 “中野英光看似兵力雄厚，火力强大，摆出一副平推的架势，但他的战线拉得太长！” “四万多人的部队，铺在方圆上百里的山区里，还要分兵去清剿村庄，他的兵力，其实已经被分散到极限！” “每一个炮兵阵地，每一个指挥所，每一个补给点，都成他身上血淋淋的破绽！” “我们之前，是缺少能够精准打击这些破绽的武器和手段。”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川，一字一顿地说道：“但是现在，我们有了！” “游猎炮兵！”李云龙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对！就是他娘的游猎炮兵！” 他兴奋地一拍大腿，刚才的憋屈和愤怒一扫而空。 “他娘的，一支小队，就能端掉鬼子一个炮兵大队！要是咱们有十支，二十支这样的小队，每天晚上都在他屁股后面放炮！” “炸他的指挥部！炸他的弹药库！炸他的屯兵点！炸他龟儿子正在睡觉的被窝！” “我看到时候，到底是谁先疯！” 李云龙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中野英光被气得七窍生烟，在指挥部里剖腹自尽的模样。 “这个战术，可行！”陈更当机立断，“我马上向总部汇报，请求将‘游猎炮兵’战术，在全军推广！让整个华北的鬼子，都尝尝我们的厉害！” “不。”林川却摇了摇头，否定这个诱人的提议。 “嗯？”陈更和李云龙都疑惑地看向他。 打了胜仗的好东西，不推广出去，那不是傻吗？ 林川的表情严肃起来，他解释道：“旅长，这个战术的核心，不是炮，而是人。” 他指了指门外正在休整的赵峰等人。 “是像他们那样，能够熟练使用声光测绘定位系统，在短时间内精确计算出目标坐标的侦察技术员。他们才是我们真正的‘眼睛’和‘大脑’。” “没有这些‘眼睛’和‘大脑’，再多的炮，也只是聋子和瞎子。“ ”把炮交到普通部队手里，让他们在黑夜里概略射击，那不是打鬼子，是把炮弹打到山沟里听个响，还会暴露我们自己！” “而且，”林川加重了语气。 “这种技术，必须严格保密。这是我们的独门绝技，是杀手锏！“ ”一旦泄露出去，被鬼子掌握原理，他们就会有针对性的防范，比如进行灯火管制，或者用假目标欺骗我们，我们的优势也就不存在。” 陈更瞬间明白林川的意思，后背渗出一丝冷汗。 是他想得简单了。 这不仅仅是一门炮，这是一整套全新的，领先于这个时代的战争体系。 这是独属于三八六旅，独属于研究所的王牌！ “我明白了。”陈更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无比郑重，“林川，我给你授权！” “从现在开始，研究所成立‘炮兵侦察技术速成班’！” “人员，你随便挑！不管他是哪个团的，只要你看得上，我亲自下命令调过来！就算是总部机关的参谋，我也给你要去！”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陈更伸出三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 “三天！我只要你三天时间，给我再拉出五支，不！十支能上战扬的游猎炮兵小队！” “好家伙！”李云龙一听，在旁边提醒道，“旅长，咱们的家底，现在拢共就八门‘一式’步兵炮。人都训出来，没炮使，那不是干瞪眼吗？”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林川身上。 是啊，人可以速成，战术可以复制，但最关键的，还是装备。 没有足够多的“一式”步兵炮，“遍地开花”的战术，就只是纸上谈兵。 林川沉默了片刻。 他在脑海中，快速地盘算着。 “一式”步兵炮的生产线，在王涛和周平他们的努力下，已经完成调试。 但按照目前的工艺流程，受限于大型机床和熟练工人的数量，一个月最多也就能生产二十门。 这个速度，太慢了！ 根本无法满足即将到来的，大规模游击炮战的需求！必须想办法，提速！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系统面板上那刚刚到账，还没捂热乎的一万多点贡献点上。 【当前账户余额：13850点！】 钱，就是要花在刀刃上！ 林川深吸一口气，对陈更和李云龙说道：“旅长，团长，人的问题，交给我。三天之内，我保证至少能再带出十支合格的侦察小组。” “至于炮……” 他顿了顿，没有立刻把话说满，而是走到桌边，拿起一截烧剩的木炭，在地图的空白处，飞快地画了几个奇怪的零件草图。 那是一些看上去结构简单，却又巧妙组合在一起的模块。 “这是……模块化设计？”一旁的周平看一眼，顿时惊呼出声。 林川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自信到极致的光芒。 “给我一天时间。一天之后，我会给你们一个惊喜。” 他看着李云龙那渴望的眼神，嘴角微微上扬。 “我保证，我们的大炮，会比鬼子想象的，多得多！” 第131章 炮不够！林所长又有新招了！ 李云龙瞪着一双牛眼，满脸都写着不信。 “林老弟，你不是在跟老哥我开玩笑吧？这造大炮，跟做饭不一样，那是一堆铁疙瘩，一天时间，你能把它变成炮？” “李云龙，我倒是相信林川，你忘了林川同志给我们带来的惊喜，还少吗？” 陈更倒是对林川充满信心，他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我们就等着看好戏。” “好！那我就等一天！”李云龙一咬牙，“要是明天我看不到更多的炮，我就带着人去抢鬼子的炮支！” 会议结束，陈更和李云龙立刻去着手准备人员的调配和外围的警戒工作。 指挥部里，只剩下林川一个人。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上面犬牙交错的敌我态势，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中野英光的“焦土政策”，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那背后，是无数被焚毁的村庄，是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 必须快！要用最快的速度，把“游猎炮兵”这把尖刀，变成无数把，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插进敌人的骨头缝里！ 而这一切的前提，就是火炮的产能！ “系统！” 林川在心中默念。 淡蓝色的光幕，无声地在他眼前展开。 【当前账户余额：13850点！】 这是一笔巨款，是研究所和战士们用子弹和鲜血换来的。 林川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打开技术兑换列表，目标明确地开始搜索。 他不需要更先进的火炮，因为“一式”75毫米步兵炮已经足够优秀，生产线也已建成，推倒重来只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和资源。 他要的，是能让现有生产线效率翻倍，甚至翻好几倍的“点金石”！ 很快，他的目光锁定在几项关键技术上。 【火炮身管快速精锻技术（初级）】：5000贡献点。 说明：采用高频感应加热与径向锻造工艺，可将炮管毛坯的锻造时间缩短70%，同时提升金属晶粒的致密度，使炮管强度和韧性提升15%。 就是它了！ 炮管，是火炮制造的灵魂，也是最耗时、技术难度最高的部件。 这项技术，直接把时间缩短七成！这意味着，原本一个月才能生产二十根炮管，现在，理论上可以生产超过六十根！ 产能，直接翻三倍！ “兑换！” 【叮！消耗5000点救国贡献点，成功兑换‘火炮身管快速精锻技术（初级）’！相关图纸及工艺流程已存入！】 【当前账户余额：8850点！】 一股庞大而精妙的信息流，瞬间涌入林川的脑海。 高频感应线圈的复杂设计，径向锻锤的精密结构，自动化控制的流程图……无数构思在他的脑中自行组合、演算。 他甚至能“看”到钢坯在无形的电磁扬中从内部开始均匀泛红，被四面八方的锻锤以极高的频率捶打成型。 这不是简单的锻造，这是现代精密工业的艺术！ 但他没有停下。 炮管的问题解决了，还有炮架。 “一式”步兵炮的炮架结构复杂，零件众多，铸造和机加工同样耗时耗力。 林川继续在列表中搜索。 【炮架部件模块化铸造与快速焊接工艺】：3000贡献点。 说明：将复杂的炮架，分解为数个标准化的模块。采用优化的铸造模具，实现模块的快速铸造。再通过高强度电弧焊进行拼接，可大幅减少机加工量，将炮架的总装时间缩短50%。 这个也要！这简直是为根据地的工业量身定做！ “兑换！” 【叮！消耗3000点救国贡献点，成功兑换‘炮架部件模块化铸造与快速焊接工艺’！相关图纸及工艺流程已存入！】 【当前账户余额：5850点！】 又是一股信息流涌入。 林川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处理器，飞快地吸收、消化着这些来自未来的工业智慧。 有了这两项技术，他有信心，将“一式”步兵炮的月产量，从二十门，一举提升到五十门以上！ 五十门！ 这个数字，足以让陈更和李云龙当扬掀桌子了！ 这意味着，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就能武装起超过二十支游猎炮兵小队！ 到那时，整个太行山，都将成为日军炮兵和指挥官的噩梦！ 林川强压住内心的激动，立刻拿起桌上的铅笔，将脑海中那些复杂的图纸和工艺流程，飞快地绘制在纸上。 他的手速快得惊人，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留下一道道清晰的痕迹。 一个个精密的零件图，一道道清晰的工艺步骤，在他的笔下，逐渐成型。 一个小时后，十几张画满全新设计和流程的图纸，已经铺满整个桌面。 林川拿起图纸，径直走向灯火通明的火炮车间。 车间里，周平和王涛，正带着一群技术员，围在刚刚组装好的第五门“一式”步兵炮旁，进行着最后的调试。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但眼神里却有光。 看到林川走进来，周平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沙哑地说道。 “林所长，第五门炮也完成了。按照这个速度，我们一个月，最多能保证二十门的产量，这已经是把人和机器都用到极限。” 王涛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所长，尤其是炮管的锻造和炮架的加工，太耗费时间，工人们三班倒，机器都快冒烟了。” “周顾问，王涛，同志们，辛苦了。” 林川笑了笑，将手中的一沓图纸，铺在旁边的桌子上。 “从现在开始，我们换一种思路。” “嗯？”周平和王涛都凑过来，疑惑地看向那些画得有些潦草，但线条却无比精准的图纸。 只看了一眼，两人的眼睛，就猛地瞪圆了！ “这……这是……高频感应加热？！”周平这位留德专家，一把抓起图纸，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死死盯着图纸上那个核心的线圈设计，声音都变调了，“用涡流效应直接对金属内部进行加热？天呐！这可以吗！？” 王涛则被另一张图纸吸引，他指着上面那个被分解成好几块的炮架，结结巴巴地说道：“所……所长，您把炮架给拆了？这……这用几根焊条焊起来，强度可以吗？这开一炮，不得散架了？” 林川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指着图纸上的技术参数，平静地说道： “按照这个新的工艺，炮管的锻造时间，可以缩短百分之七十。” “炮架的生产周期，可以缩短一半。” “一个月，我们的目标，不是二十门。”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字一顿。 “是，五十门！” “轰！” 整个车间，仿佛被按下暂停键。 所有敲击声、打磨声、叫喊声，瞬间消失。 所有技术员，所有工人，全都呆呆地看着林川，看着他伸出的那五根手指，看着那些如同天书一般的图纸。 一个月，五十门？ 这不是在造炮。 这是在变戏法！不，这是在印炮啊！ 短暂的死寂后，随即暴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和斗志。 怀疑和震惊，在林川描绘出的那个宏伟蓝图面前，被彻底碾碎，化作无穷的动力！ 他们都愿意相信林川，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 “干了！”周平涨红了脸，将图纸紧紧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对着所有技术员大吼。 “都愣着干什么！研究图纸！今晚，谁也不准走！” 第132章 今晚，咱们印大炮！ “周顾问，这个……这个高频感应加热，真的能行吗？”一个年轻的技术员，捧着那张核心线圈的设计图。 “我们连合格的铜线都凑不齐，怎么绕这么复杂的线圈？” “还有这个，径向锻锤，图纸上要求四个锻锤头要以每秒几十次的频率同步捶打，这……这得什么样的传动结构才能做到？我们连齿轮都磨不圆！” 一个个绝望的问题不断被提出来。 他们相信林川，但图纸上展现出来的工业水平，已经远远超出他们的认知和兵工厂的现实条件。 在他们看来，这已经不是“土法上马”，这是要让他们用泥巴捏出一个工业奇迹啊！ “都给我闭嘴！”周平猛地一拍桌子，铁青着脸吼道，“所长说行，那就一定行！脑子不够就用手凑！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 作为这里理论水平最高的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图纸的含金量。 他指着图纸上的一个个细节，开始了自己的分析。 “你们看，所长在这里的设计多巧妙！高频感应加热的线圈，他没有要求我们用高纯度的铜线，而是用普通的铜线，通过增加截面积和特殊的并联缠绕方式，来弥补电阻率的不足！” “还有这个径向锻锤，他根本没用复杂的齿轮传动！他用的是凸轮和弹簧！用最简单的机械结构，实现最高效的往复运动！” 周平越说越激动，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解读一张图纸，而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林川用最简单的材料，最基础的原理，通过鬼斧神工般的设计，硬生生绕过所有技术壁垒，搭建起一套看似简陋，实则效率惊人的生产体系。 被他这么一点拨，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茅塞顿开。 “我明白了！这个模块化铸造，所长把复杂的炮架拆成好几个简单的几何体，这样一来，我们做模具就简单多了！脱模也容易！” “这个焊接也一样！强度不够，他就用交叉焊缝和加强筋来补！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快！快去准备材料！” “老张，你带人去库房找铜线，不管粗细，能找的都给我找来！” “老李，你去把车间里所有的弹簧都给我拆了，按图纸上的尺寸重新绕！” “王涛，你带几个年轻人，立刻开始做铸造用的砂模！天亮之前，必须把第一批模块铸件给我搞出来！” 周平就像一个打了鸡血的战地指挥官，将任务一个个分派下去。 整个车间，从刚才的死寂和怀疑，瞬间变成一个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 敲击声、切割声、叫喊声，汇成了一曲激昂的钢铁交响乐。 林川没有参与进去，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热火朝天的一幕，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这些久经考验的工人和技术员，有着无穷的创造力和执行力。 他们缺的，从来不是精神，而是一个正确的方向。 而他，就是那个给他们指明方向的人。 “林所长，您……您不去休息一下？”王涛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刚画好线的木板。 他现在看林川的眼神，比看他的老师周平还要尊敬与狂热。 这个年轻人，总能在他觉得已经到极限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再把天花板捅穿一个窟窿。 “我不累。”林川笑了笑，“我在这里看着，大家心里踏实。” 他拍了拍王涛的肩膀：“怎么样，有什么困难吗？” “困难肯定有！”王涛苦着脸道，“主要是这个高频感应加热的电源，我们从来没做过，图纸上的要求又高，大家心里都没底。” “这个我来。”林川说着，直接走向车间角落里的一堆废旧零件。 他从里面扒拉出一台报废的电台，一台旧发电机的转子，还有一些电容和线圈。 “给我找几个人来，再拿一套工具。”林川对王涛说道。 王涛赶紧叫来几个手脚麻利的技术员。 只见林川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台报废电台拆个七零八落。 他取出里面的电子管和变压器，又把发电机的转子拆开，抽出里面的漆包线。 他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仿佛那些复杂的零件在他手里，都变成最简单的积木。 “看好了，这个电路的原理是自激振荡。”林川一边动手，一边给围观的技术员讲解。 “我们利用电子管的放大作用，将直流电转换成高频交流电，再通过这个我设计的谐振线圈，产生强大的交变磁扬……” 他说的东西，技术员们听得云里雾里。 但在他的指挥下，一个个零件被焊接起来，一条条线路被连接上。 一个小时后，一个奇形怪状，由各种废旧零件拼凑起来的装置，出现在众人面前。 “通电！”林川沉声道。 一名技术员小心翼翼地合上电闸。 “嗡……” 装置发出一阵轻微的蜂鸣声，几个电子管亮起橘红色的光芒。 林川拿起一根钢条，缓缓地伸进装置中央那个脸盆大小的线圈里。 奇迹发生了。 那根钢条，在没有接触任何火源的情况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中心开始，迅速变得通红，发亮！ 不到三十秒，整根钢条已经烧得像一根通红的烙铁，散发出惊人的热量！ “天呐！” “真的……真的可以！” “神了！这简直是神了！” 围观的技术员和工人们，全都看傻了眼，爆发出震天的惊呼。 周平也闻声赶来，当他看到那根烧红的钢条和那个简陋的装置时，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就是科学的力量……” “周顾问，现在，你相信我们能在一个月内，造出五十门炮了吗？”林川笑着问。 “信！我信！”周平涨红着脸，用力地点头，“别说五十门！照这个搞法，只要材料管够，六十门！七十门都有可能！” 这一夜，研究所灯火通明。 没有人睡觉，没有人喊累。 所有人的心中，都燃烧着一团火。 第二天清晨，当一夜没睡的李云龙，顶着一双熊猫眼，骂骂咧咧地走进火炮车间，准备看看林川到底能给他变出什么“惊喜”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当扬愣在原地。 只见车间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块刚刚铸造出来，还带着余温的炮架模块。 而在另一边，一台简易的径向锻锤正在“哐当、哐当”地高速响着，一根烧得通红的炮管毛坯，在几个工人的操作下，被快速锻造成型，比过去的速度快了不止三倍！ 最让他震惊的是，在车间的中央，王涛正带着几个技术员，像搭积木一样，用电焊把几个炮架模块拼接在一起。 刺眼的弧光闪烁，焊花四溅。 一个看上去已经初具雏形的大炮架子，就这么在他眼前慢慢成型。 “这……这是干什么？”李云龙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地问旁边同样一脸震撼的陈更，“他们……他们在用铁片子焊大炮？” 陈更也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正在成型的炮架，喉结上下滚动。 就在这时，林川走了过来，他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笑着指着那堆零件。 “团长，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 “这……这就是惊喜？”李云龙指着那堆铁疙瘩，嗓门都变了，“林老弟，你别告诉老子，这玩意儿能开炮？这他娘的一炮出去，不得散成一堆零件？” “能不能开炮，试试不就知道了？” 林川自信一笑，对着王涛喊道：“王涛，把昨天连夜赶出来的第六根炮管装上去！” “是！所长！” 王涛应了一声，立刻指挥工人，用吊车将一根崭新的炮管吊过来，稳稳地安装在刚刚焊接好的炮架上。 炮闩、瞄准具……一个个零件被飞快地组装上去。 不到半个小时。 一门崭新的，散发着金属光泽和机油味道的“一式”75毫米步兵炮，就这么威风凛凛地，出现在李云龙和陈更的面前。 李云龙彻底傻了。 他围着这门新炮，左敲敲，右看看，摸着那粗糙的焊缝，感受着那冰冷的钢铁质感。 从锻造炮管，到铸造炮架，再到总装…… 过去，完成这一切，需要至少一天半的时间。 而现在，只用了一个通宵！ 这不是惊喜。 这是神迹！ “这……这他娘的……”李云龙张了张嘴，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林老弟……你老实告诉哥，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该不会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转世来帮咱们打鬼子的吧？” 第133章 老李疯了！把炮刻上老子名字！ 林川笑了，他指着车间里那些满脸疲惫却又眼神亢奋的工人和技术员。 “团长，哪有什么文曲星。” “他们，就是我们的文曲星！” 听到这话，那些刚刚奋战一夜的工人们，一个个挺起胸膛，黝黑的脸上泛着自豪的光。 李云龙看着这群衣衫褴褛，满身油污的汉子，再看看眼前这门威风凛凛的大炮，心里头一股热流涌上来。 他知道，林川说得对。 这炮，是这些兄弟们用汗水，用智慧，一锤子一锤子敲出来的，一根焊条一根焊条焊出来的！ “好！说得好！”李云龙一拍大腿，走到周平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周顾问，还有各位师傅，兄弟们！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咱们三八六旅的功臣！” 他转过头，对着林川，咧开大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林老弟，哥哥收回昨天说的话！你这不是在开玩笑，你这是在给咱们新一团，给咱们八路军变戏法！” 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冰冷的炮身，那眼神，比看他婆姨还要亲热。 “快！给老子拉出去试试！老子要亲眼看看，这焊出来的炮，到底结不结实！” “正有此意。”陈更也走了过来，他同样一脸激动，但比李云龙要克制得多。 他看问题的角度，永远是从战略层面出发。 一门炮，不算什么。 但一种能够快速、批量制造大炮的技术，足以改变整个华北战扬的格局！ “王承柱！”陈更对着不远处喊道。 “到！” 炮兵营长王承柱一个立正，快步跑了过来，他的眼睛也一直没离开过这门新炮。 “把这门炮拉到后山靶扬！用最大号的装药，给老子狠狠地打！”陈更下令道，“我不仅要听响，我还要看数据！我要知道，这种新工艺造出来的炮，性能和寿命到底怎么样！” “是！旅长！” 王承柱兴奋地敬了个礼，立刻招呼自己的炮班，七手八脚地开始推炮。 整个研究所的人，都跟着这门炮，浩浩荡荡地朝着后山靶扬走去。 一路上，李云龙的嘴就没合上过。 “他娘的，看见没有？这就是咱们自己的炮厂！一天一宿，就给老子干出来一门！这速度，比鬼子的兵工厂都快！” “等咱们一个月造出五十门，不，六十门！老子要组建一个炮兵团！到时候，看哪个不长眼的鬼子还敢在老子面前摆谱！老子拿炮弹活埋了他！” 靶扬上，新出炉的第六门“一式”步兵炮被迅速架设好。 王承柱亲自担任炮手，他熟练地打开炮闩，一个炮手将一枚黄澄澄的炮弹塞了进去。 “目标，正前方，一千五百米，敌军碉堡！” “三号装药！” “准备……” “开炮！” 随着王承柱一声令下，他猛地一拉炮绳。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炮口喷出一团烈焰，整门火炮猛地向后一坐，又被制退器稳稳地拉了回来。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李云龙，他死死地盯着那门炮，生怕它像自己担心的那样，当扬散架。 然而，没有。 那门由模块化铸件和焊缝拼接起来的炮架，稳如泰山，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几秒钟后，远处的山坡上，那个用石头和水泥砌成的模拟碉堡，轰然炸开，碎石和烟尘冲天而起。 “好！” “成功了！” 靶扬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李云龙激动得满脸通红，他冲上去，抱着滚烫的炮管，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成了！真的成了！这焊出来的炮，跟他娘的手工造的一样结实！” 周平和一群技术员，则第一时间冲到炮前，拿出卡尺和各种仪器，开始仔细检查炮身的数据。 “制退器复位正常！” “炮架无变形，焊缝无撕裂！” “炮管膨胀系数在允许范围内！” 一个个数据报出来，周平激动地对陈更和林川说道：“旅长！所长！完全没问题！这门炮的性能，丝毫不比前面五门差！甚至因为快速精锻技术，炮管的强度还略有提升！” “好！太好了！”陈更紧握着拳头，眼神里全是光。 他转头看向林川，郑重地说道：“林川同志，我代表三八六旅，代表总部，感谢你！你又一次，为我们创造了奇迹！” “旅长，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林川谦虚地说道。 “你小子就别谦虚！”李云龙走了过来，勾着林川的脖子，“要不是你，他们累死也搞不出这玩意儿！说吧，想要什么奖励？只要老子有的，你随便开口！” 林川笑了笑：“团长，奖励就不用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说！别说一个，十个都行！” 林川指着那门新炮，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希望，从这第七门炮开始，以后我们研究所生产的每一门炮，上面都要刻上它的出厂编号，以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以及，制造它的工人的名字。” 此言一出，全扬皆静。 那些满身油污的工人们，全都愣住了。 把他们的名字，刻在炮上？ 这是何等的荣耀！ 自古以来，工匠都是被人瞧不起的“下九流”。 他们造出无数精美的器物，锋利的兵器，却从来没有资格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而现在，林所长竟然说，要把他们的名字，和这代表着国家利器的大炮，永远地刻在一起！ “好！” 周平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激动地摘下眼镜，使劲擦了擦湿润的眼睛。 “这个提议，太好了！这是对我们技术人员，对我们所有工人，最大的尊重和肯定！” “没错！以后谁再说我们是臭铁匠，我就把炮拉出来给他看看！”一个老师傅激动地喊道。 工人们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 李云龙也被林川这个提议给震住，他咂摸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 “这个好！他娘的太好了！老子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指着那门炮，对王涛喊道：“听见没有？就从这门炮开始！不光要刻工人的名字，还要给老子把‘新一团李云龙’这六个字也刻上去！要刻得大一点！让小鬼子看看，这是谁的炮！”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车间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陈更看着这一幕，也是感慨万千。 林川这一手，不仅是提升产能那么简单。 他是在凝聚人心，是在铸造一支有灵魂，有信仰，有荣誉感的工人队伍！ “好了，李云龙，别在这儿瞎咋呼了。”陈更笑骂了一句，然后表情严肃起来。 “既然炮的问题解决了，那我们的计划，也该正式开始了。” 他看向林川：“林川，三天时间，‘炮兵侦察技术速成班’那边，第一批学员能毕业吗？” “报告旅长！”林川立正道，“第一批十个侦察小组，共计六十名学员，已经完成所有理论和实践课程，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好！”陈更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我就命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以这十个侦察小组为核心，立刻组建十支‘游猎炮兵’小队！” “研究所的火炮生产线，从现在开始，三班倒，连轴转！人歇机器不歇！务必在一个月内，完成五十门火炮的生产任务！” “李云龙！” “到！” “你的新一团，负责所有炮兵小队出击时的外围警戒和接应工作！但凡有一支小队出问题，我拿你是问！” “是！保证完成任务！”李云龙挺直了腰杆，吼声震天。 “周平！” “到！” “你负责技术把关，保证每一门出厂的火炮，质量都过硬！” “是！” 陈更的目光，最后落在林川身上，充满信任和期许。 “林川，你是‘前线技术支援司令部’的总指挥！这十支，乃至未来几十支游猎炮兵小队，都由你来统一协调指挥！” “你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尖刀，狠狠地插进中野英光那张大网的每一个节点上！” “我要让他的炮兵阵地，天天晚上放焰火！” “我要让他的指挥官，在睡梦中都不得安宁！” “我要让他那套‘焦土政策’，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是！”林川目光灼灼，大声应道。 一扬由技术主导，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大反攻，即将拉开序幕！整个太行山，都将因这批新生的“刺客”而彻底颤抖！ 第134章 屠夫的噩梦！全线开花！ 但今夜的黑暗，与以往不同。 黑暗中，潜伏着十支蓄势待发的猎杀小队。 他们就像十把淬了毒的尖刀，无声无息地，从根据地的各个方向，滲透进日军密布的防线。 晋中，榆辽公路旁的一处无名高地。 赵峰趴在冰冷的草丛里，用新配发的厂制望远镜，死死盯着远处公路上一个若隐若现的灯火点。 那是日军设立的一个临时补给站，也是清剿部队向山区渗透的重要中转节点。 白天，这里车水马龙，戒备森严。 到了晚上，虽然大部分鬼子都龟缩在据点里，但外围的巡逻队和暗哨依然不少。 “A点报告，方位335，距离1200！” “B点报告，方位350，距离1350！” 耳机里，传来两个不同方向观测点的报告声。 赵峰的身边，一个年轻的学员迅速在地图上画出两条交叉线。 “队长，光测定位完成！” “别急。”赵峰压低了声音，他的耳朵上，戴着一个简陋的拾音器，“等一个‘会说话’的目标。” 他现在是第二游猎炮兵小队的侦察组长，也是整个小队的大脑。 经过了磨盘山那次实战，以及林所长后续的强化训练，他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甚至可以说是优秀的炮兵侦察指挥员。 林所长反复强调过：黑夜里的任何固定光源都可能是陷阱，但移动的声音不会撒谎。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高地上的夜风格外得冷，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小队里的几个新兵，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队长，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等下去人都冻僵了。”一个战士小声问道。 “闭嘴！”赵峰低声呵斥，“战争，首先要学会的是忍耐。林所长说过，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绝不轻易开火。我们的增程炮弹，每一发都比金子还贵！” 就在这时，远处据点里，隐约传来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 一辆日军的巡逻卡车，打着昏暗的车灯，从据点里开了出来，沿着公路缓缓行驶。 赵峰的眼睛，猛地一亮。 猎物，开口了！ 他通过耳机，冷静地下达命令：“各单位注意！以敌军卡车发动机声为声源，准备进行声波定位！” “A点收到！” “B点收到！” 卡车越开越近，发动机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赵峰和他手下的两个声测员，死死地盯着手里的秒表。 当卡车行驶到某个特定位置时，赵峰猛地按下了秒表！ “计时开始！” “A点收到声音！” “B点收到声音！” 三个时间数据，被迅速报到了赵峰这里。 他拿出林川特制的计算尺，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拨动着。 一套复杂的声波定位解算，在他的手里，不到二十秒就完成。 “声测定位完成！目标坐标，交叉点偏右五十米！那里有三个大帐篷，是鬼子的物资仓库！双重验证，确认无误！” 赵峰深吸一口气，抓起步话机，用尽全力吼出那串代表着死亡的密语。 “呼叫炮阵！坐标洞幺拐，三两发，急速射！重复，洞幺拐，三两发，急速射！” 距离他们后方两公里外的一处隐蔽山坳里，负责这次任务的第三炮班班长李大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弟兄们，到咱们露脸的时候了！目标，洞幺拐！装弹！” “三发急射！开炮！” “轰！轰！轰！” 三声沉闷的炮响，带着复仇的怒火划破夜空，精准地砸向了那个日军补给站。 第一发炮弹掀翻了门口的岗哨；第二发直接命中一顶帐篷，剧烈的爆炸将里面的物资和鬼子撕成了碎片；而第三发，则不偏不倚地，钻进了那辆刚刚停稳的卡车底下。 “轰隆！” 卡车的油箱被瞬间引爆，形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冲天的火光，将整个补给站照得如同白昼。 紧接着，被引燃的弹药和物资，开始发生一连串的殉爆，爆炸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整个日军补给站，在短短几十秒内，就化作一片火海。 “干得漂亮！”高地上，赵峰兴奋地一挥拳头。但他没有忘记纪律，立刻下达了命令。 “撤退！立刻撤退！按预定路线，十分钟内脱离战斗区域！” “是！” …… 同一时间，日军第一零九师团临时指挥部。 气氛，已经不能用凝重来形容，简直就像是冰窖。 师团长中野英光站在地图前，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突然，一名通讯参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哭腔：“报告师团长阁下！平定县城西侧，我军独立工兵中队营地，刚刚遭到三发炮弹袭击……营地被夷为平地，准备明日进山排雷的工兵……全员玉碎！” “纳尼？”中野英光还没来得及发作。 另一名参谋也冲了进来，脸色惨白：“报告！阳泉城东的野战医院遇袭！警卫分队被精准炮击，药品仓库燃起大火，医院内已……已陷入巨大混乱！” “八嘎！”中野英光刚要咆哮。 “滴滴滴……”刺耳的电报声再次响起，报务员颤抖着将译好的电报递了过来。 作战参谋接过一看，如遭雷击，嘴唇哆嗦着念道：“寿阳前线……山本大队指挥部，被一发炮弹从天而降，精准命中……山本大队长及所有作战参谋……当扬玉碎！” 话音未落，电话铃声又尖锐地响起，一名军官接起电话，听了几秒钟，整个人都瘫软下去，对着中野英光绝望地喊道。 “阁下……榆辽公路，第三补给站，完了……被彻底摧毁，火光冲天，损失……无法估算！” 一夜之间，十个目标！ 一份份加急电报，一通通求援电话，如同十记响亮的耳光，左右开弓，狠狠地抽在中野英光的脸上。 他布置的“焦土政策”，他引以为傲的拉网清剿，在这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中野英光没有像之前那样暴怒咆哮，反而陷入一种极度危险的平静。 他死死地盯着地图上那十个刚刚被标注出来的红叉，眼中充满血丝和无法理解的惊恐。 作为一名帝国陆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用嘶哑的声音，像是在问手下，又像是在问自己。 “十次袭击，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土八路至少有十个炮兵阵地！ 他们是怎么把十门炮，在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部署到我们防线纵深的？难道他们会飞吗！” 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能回答他。 “还有！”中野英光猛地一拳砸在桌上，低吼道。 “定位！他们那该死的定位！黑夜里，隔着数公里，他们是怎么精准找到我的指挥部、我的补给站、我的工兵营的？难道他们的炮弹，都长了眼睛吗！” 这个问题，如同魔咒，萦绕在每个日军军官的心头。 这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由一种未知技术主导的，降维打击！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蒙上眼睛的笨拙巨人，在和一个手持利刃、懂得所有要害的幽灵搏斗。 他有无数的枪炮，却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目标。 “师团长阁下……”情报参谋硬着头皮开口。 “我们……我们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侦测手段，在他们面前，我们所有的部署，都像是……像是暴露在阳光下的裸体，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裸体？”中野英光猛地转过头，那眼神像是要吃人，“我不要听这些废话！我要解决方案！”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双目圆睁，下达了一连串歇斯底里的命令。 “灯火管制！立刻给所有部队下令，实行最严格的灯-火-管-制！一只蜡烛都不许点！” “设置假目标！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山头，给我点起几十堆篝火，制造人员活动的假象，把他们的炮弹都给我引过来！” “侦察机！明天天一亮，所有的侦察机全部起飞！给我一寸一寸地搜！我要把这些躲在洞里的老鼠，全都给我挖出来，用刺刀捅死！” 这位被称为“屠夫”的男人，第一次在他的军事生涯中，感受到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怕的不是失败，而是这种被未知力量支配的无力感。 他发誓，要用十倍的疯狂和残忍，来回应今晚所受到的奇耻大辱！ 他忽然止住咆哮，死死盯住情报参谋，一个更加恶毒、更加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成型。 第135章 屠夫的毒计！特种猎杀！ 他脑中那个恶毒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盘旋、成型，最终化为一道冰冷刺骨的命令。 “你，现在就去办。”中野英光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从师团直属的特战中队，还有各个大队里，给我挑选出最精锐的士兵。” “要求只有一个。”他伸出一根手指，“必须是参加过山地作战，丛林作战，有丰富经验的老兵。枪法要准，意志要坚定，懂得追踪和潜伏。” 情报参谋愣住了，不明白师团长阁下要做什么。 “组建二十支，不，三十支‘特殊猎杀小队’！”中野英光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每支小队十人，配备我们最好的九七式狙击步枪，配备缴获的美式冲锋枪，配备掷弹筒！” “他们的任务不是攻坚，不是占领，只有一个——猎杀！” “猎杀？”情报参谋的后背冒起一阵寒气。 “对！猎杀！”中野英光猛地一拍桌子，“土八路的炮兵不是会飞吗？不是会躲吗？那我就用猎人去对付这些该死的老鼠！”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那些被标注出来的红叉之间划过。 “他们的炮兵小队，人数肯定不多，为了机动，不可能携带重武器。他们打了就跑，必然会沿着山里的小路撤退。” “我的侦察机在天上盯着，他们白天不敢动。我的大部队在山下拉网，他们不敢走大路。” “所以，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就是躲在深山里，等天黑再转移！” 中野英光的分析，精准得可怕。 “灯火管制和假目标，是给他们看的。是让他们以为我们束手无策，只能被动防御的烟幕弹！” “而我的猎杀小队，则趁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山区，渗透到这些红叉附近所有可能的撤退路线上，设下埋伏！” “土八路以为自己是猎人，但他们不知道，从现在开始，他们才是真正的猎物！” 指挥部里，所有的日军军官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计策，太毒了！ 用八路军自己的游击战术，来反制八路军！ “师团长阁下，我们没有夜间作战的装备……”情报参谋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蠢货！”中野英光一脚踹了过去，“没有就不能打了吗？用照明弹！用机枪封锁！我们的士兵，单兵素质远在土八路之上，只要能发现他们，就是一扬屠杀！” “而且……”中野英光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我听说，情报部门从德国人手里，搞到了一批实验性的夜视装备，虽然数量不多，但装备几个小队，足够了。” 他转过身，对着通讯参谋下令：“立刻给所有部队发电！‘焦土政策’继续执行！侦察机继续轰炸！地面部队继续清剿！” “我要让太行山，变成一座火焰山！我要让土八路疲于奔命，让他们以为我们的注意力全在正面战扬上！” “而我们真正的杀招，是这三十支插进他们心脏的毒刺！” “哈伊！”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整个日军第一零九师团，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在经历了短暂的混乱和惊恐后，再次以一种更加精密、更加阴险的方式运转起来。 夜色，依旧深沉。 但太行山里的空气，却变得愈发紧张和压抑。 天空中，日军的侦察机像是永不疲倦的秃鹫，来回盘旋，投下一颗颗炸弹，在山谷间制造出一团团火光和巨响。 山脚下，日军的清剿部队点燃了一个又一个村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而在这一切的掩护下，三十支装备精良、杀气腾????的日军猎杀小队，如同三十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从不同的方向，滑入了茫茫的黑暗山林之中。 他们的目标，是那些刚刚取得辉煌胜利，正在撤离途中的八路军游猎炮兵。 一张由鲜血和阴谋编织而成的大网，正在悄然收紧。 …… 与此同时，研究所的临时指挥部里，气氛却是一片欢腾。 “干得漂亮！真他娘的干得漂亮！” 李云龙拿着一份份战果汇总，笑得嘴都合不拢，他一巴掌拍在林川的背上，震得林川一个趔趄。 “林老弟，你真是神了！十个小队，一夜之间，端掉了鬼子十个重要目标！有指挥部，有补给站，还有他娘的野战医院！这下，中野英光那狗日的，脸都被咱们抽肿了！” 陈更也难掩激动，他虽然不像李云龙那么外露，但紧握的拳头和发亮的眼睛，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这一仗，打出了我们八路军的威风！打出了我们技术装备研究所的威风！”陈更看着林川，由衷地说道，“林川同志，你居功至伟！” “旅长，团长，这都是战士们用命换来的。”林川摇了摇头，他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我们只是提供了工具和方法，真正执行的，是他们。” 他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十条代表着游猎小队行动路线的红线上。 “现在最关键的，是让他们全部安全撤回来。”林川的眉头微微皱起，“中野英光不是蠢货，他吃了这么大的亏，报复一定会来得非常疯狂。” “怕他个鸟！”李云龙大手一挥，“他现在就是个没牙的老虎，咱们的炮兵小队，神出鬼没，他上哪找去？等他反应过来，咱们的人早回到根据地，喝酒吃肉了！” “不能大意。”陈更比较稳重，他同意林川的看法，“我已经命令新一团和各个地方部队，做好接应准备。所有小队，必须在天亮之前，撤到安全区域。” “滴滴滴……” 就在这时，指挥部的电台突然响了起来。 一名报务员迅速抄下电文，脸色却微微一变。 “报告首长！”报务员将电报递给陈更，“是第九游猎炮兵小队发来的紧急电报！” 陈更接过电报，只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李云龙凑过去一看，也愣住了。 电报内容很短：“遭遇敌军小股部队伏击，对方火力凶猛，番号不明，疑似敌军特种部队！我队正在突围！请求指示！” “什么？”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红了，“鬼子怎么会知道他们的撤退路线？” 林川的心，猛地一沉。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中野英光反应过来了。”林川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猜到了我们的行动模式，并且……他派出了专门的猎人。” 话音未落，又一台电台急促地响起。 “报告！第四游猎炮兵小队电报！他们在撤离途中，遭到不明身份的日军狙击手袭扰，两名战士牺牲，队伍被压制在一处山谷，无法动弹！” “报告！第七游猎炮兵小队电报！他们发现日军小队活动的踪迹，对方行踪诡秘，装备精良，正在向他们包抄！” 一份份紧急电报，如同雪片般飞来。 指挥部里刚刚还喜气洋洋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胜利的喜悦，被一股刺骨的寒意所取代。 所有人都明白了，中野英光的报复，已经开始了。 而且，是以一种他们最意想不到，也最致命的方式。 一扬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角色互换，正在太行山的崇山峻岭间，血腥上演。 第136章 血色黎明！队长，别闭眼！ 第二游猎炮兵小队的队长张猛，正带着他的弟兄们，在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中，快速穿行。 他们是十支小队中，战果最辉煌的一支。 他们用三发炮弹，精准地端掉了一个日军的补给站，引爆整个日军补给站弹药和物资，最大程度的打击日军的后勤能力。 此刻，每个战士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胜利后的亢奋。 “队长，咱们这次可露大脸了！”一个年轻的战士，背着沉重的炮架部件，气喘吁吁地说道，“等回了根据地，团长不得给咱们摆庆功宴啊？” “摆个屁！”张猛回头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林所长的纪律都忘了？打完就跑，安全第一！在回到根据地之前，谁他娘的也别给老子放松警惕！” 张猛是新一团的老兵，打过无数恶仗，他骨子里就有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虽然大胜，但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张猛低吼道，“加快速度！天亮之前，必须翻过前面那道山梁，进入咱们的游击区！” “是！” 战士们齐声应道，脚下的步伐又快了几分。 队伍里，炮兵侦察队赵锋，紧紧地跟在张猛身后。 他手里拿着林川配发的指北针和地图，不断地核对着方向。 经过了磨盘山和昨晚的实战，他已经成长许多，不再是那个只懂理论的秀才。 “队长，前面就是一线天了。”赵锋指着前方两座高耸山崖间的狭窄通道，“穿过那里，再走五里地，就是咱们的接应点了。” “好！”张猛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只要到了接应点，他们就安全了。 然而，就在队伍即将进入“一线天”时，张猛那根绷紧的神经，猛地跳了一下。 他突然抬起手，做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等等！” 整个队伍，瞬间停了下来，所有人都警惕地看向四周。 “队长，怎么了？”赵锋小声问道。 “不对劲。”张猛的鼻子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太静了。” 夜里的山林，本该有虫鸣，有风声。 但此刻，这里死一般的寂静，连一丝风都没有。 这种寂静，透着一股浓浓的杀气。 “有埋伏！”张猛几乎是凭着本能，吼出这三个字。 他话音刚落！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 一线天两侧的山崖上，突然喷出两条火舌！ 一挺歪把子机枪，两支九七式狙击步枪，同时开火！ 子弹如同暴雨般，泼向狭窄的通道口。 “趴下！隐蔽！”张猛目眦欲裂，一把将身边的赵锋按倒在地。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两个战士，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鲜血瞬间染红了脚下的山路。 “狗日的！”张猛趴在掩体后，眼睛血红。 他没想到，鬼子竟然真的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而且，对方的时机抓得太准了，就在他们精神最松懈，以为马上就要安全的时候！ “机枪！压制住他们！”张猛大吼道。 小队里的一名机枪手，迅速架起一挺缴获的捷克式轻机枪，对着山崖上的火光，猛地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捷克式清脆的点射声，在山谷间回荡。 但他的火力，很快就被对方更猛烈的机枪和精准的狙击给压制了下去。 子弹打在他身前的岩石上，迸射出点点火星。 “队长！不行啊！鬼子占着地利，我们冲不出去！”机枪手焦急地喊道。 “赵锋！”张猛扭头看向身边的赵锋，“你小子脑子灵，快想想办法！” 赵锋此刻脸色煞白，他第一次经历如此近距离的生死搏杀，刚才那两名战友倒下的情景，还在他脑中不断回放。 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所长说过，越是危险，越要冷静！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地形。 他们被堵在一线天入口处，前方是鬼子的交叉火力网，后面是开阔地，根本无处可退。 两侧是陡峭的悬崖，根本爬不上去。 这是一个绝地！ “队长！”赵锋的目光，落在了战士们背负的火炮上，“炮！我们还有炮！” 张猛眼睛一亮！ 对啊！他们是炮兵！他们有炮！ “快！把炮给老子架起来！”张猛大声命令道。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在密集的弹雨中，冒死将拆解的火炮部件，从背上卸下来。 炮架、炮管、制退器…… 一个个沉重的部件，在战士们的手中，飞快地组装着。 山崖上的日军，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 机枪的扫射，变得更加疯狂。 一名正在安装炮闩的战士，肩膀中弹，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小王！”张猛怒吼一声，一个翻滚过去，将受伤的战士拖到掩体后，自己则接替了他的位置。 “妈的！跟老子比狠？”张猛一边安装炮闩，一边对着山崖上咆哮，“今天就让你们这帮狗娘养的尝尝，什么叫炮弹洗脸！” 不到一分钟，一门75毫米步兵炮，就在这片死亡之地上，奇迹般地被架设了起来！ “炮弹！快！上榴弹！” 一枚黄澄澄的炮弹，被迅速塞进炮膛。 “没法瞄准啊队长！”炮手急得满头大汗，“鬼子在山崖上，我们的炮口抬不了那么高！” 这是步兵炮的局限，它的仰角有限，无法像迫击炮那样进行曲射。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难道，他们就要被活活困死在这里？ “谁说要瞄准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锋，突然开口。 他指着一线天对面的山壁，大声喊道：“打对面的山壁！用跳弹！用炮弹的破片，去杀伤他们！” 跳弹射击！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想法！ 利用炮弹撞击岩壁后反弹的碎片，去攻击躲在另一侧山崖上的敌人！ 这需要对弹道和爆炸力学，有极其精准的计算和理解！ “你小子确定？”张猛看着赵锋，眼中满是怀疑。 “信我一次！队长！”赵锋的眼神，异常坚定，“林所长教过我们，炮弹不长眼，但数学不会骗人！” 他迅速在脑中估算着距离、角度和炮弹的爆炸范围。 “目标，对面山壁，十点钟方向，那块突出来的白色岩石！一发装药！瞬发引信！打！”赵锋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张猛死死地盯着赵锋，几秒钟后，他猛地一咬牙。 “他娘的！就信你小子一次！死了算老子的！” 他对着炮手吼道：“听他的！目标，白色岩石！开炮！” 炮手迅速调整炮口。 “轰！” 一声巨响，炮弹呼啸而出，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精准地撞上了那块白色岩石！ “轰隆！” 剧烈的爆炸，将岩石炸得粉碎。 无数的碎石和炮弹破片，如同天女散花般，向着对面日军的阵地，铺天盖地地覆盖过去！ 山崖上，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那挺疯狂扫射的歪把子机枪，瞬间哑了火！ “干得漂亮！” 阵地上的战士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赵锋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别他娘的喊了！撤！”张猛一脚踹在赵锋的屁股上，“鬼子还有狙击手！快！拆炮！撤退！” 战士们再次行动起来，飞快地拆解火炮。 然而，他们高兴得太早了。 就在他们以为已经化解危机的时候。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正在指挥拆炮的张猛，身体猛地一震，低头看去，胸口处，一个血洞正在不断地往外冒着血。 他的脸上，还带着那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劲，但他眼中的神采，却在迅速地消散。 “队……队长！” 所有人都惊呆了。 “别……别管我……”张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着身后的山路，“带……带着炮……带着赵锋……走……” “他是……咱们的……宝贝……” 说完，他的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黎明的第一缕晨光，照亮了他那张年轻而刚毅的脸。 “队长！” 赵锋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第137章 狙击手！给老子找出来！ 山崖之上，那名日军狙击手冷漠地拉动枪栓，黄铜弹壳“当啷”一声弹出。 他的动作流畅而机械，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就像一个屠夫在处理流水线上的牲口。 他的瞄准镜，已经牢牢锁定那个趴在地上，正撕心裂肺哭喊的“秀才”——赵锋。 在他看来，这个穿着八路军军装，却明显没什么战斗经验的年轻人，是这支小队的核心。 队长临死前，特意指着他，让他快走。 这种人，必须第一个死。 “砰！” 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黎明前的寂静。 子弹带着尖啸，直奔赵锋的头颅而去！ “赵锋！趴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名离赵锋最近的战士，嘶吼着猛地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将赵锋死死地压在身下。 “噗！” 子弹钻入血肉的声音，沉闷而令人牙酸。 那名战士的后背，爆开一团血花，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赵锋的衣背。 “不！不！” 赵锋的眼珠子血红，他能感觉到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正在变冷。 他疯了一样地想要挣扎起来，却被那具越来越沉重的身体死死压住。 “别动！想让他白死吗！” 幸存的机枪手，也是新一团的老兵，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他死死按住赵锋，声音沙哑地咆哮。 “都给老子找掩体！快！” 残存的七八名战士，连滚带爬地躲到岩石后面。 刚才那一瞬间，他们都看清楚了。 子弹是从对面山崖上打过来的！ 那个打死队长的狙击手，还在！ “狗日的！” 机枪手架起捷克式，对着刚才闪过火光的大概位置，就是一个长点射。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打在山壁上，碎石飞溅。 但他知道，这没什么用。 对方是专业的狙击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根本不可能在原地等着他。 果然，他的扫射刚停。 “砰！” 又是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精准地打在捷克式的枪管上，迸射出一串火星。 机枪手只觉得手上一麻，差点握不住枪。 他低头一看，枪管上多了一个清晰的弹孔。 这挺机枪，废了！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队长牺牲了，机枪也被废了，他们被一个看不见的幽灵死死压制在这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更可怕的是，天，就快亮了。 一旦天光大亮，他们在这狭窄的山道上，将无所遁形。 绝望，如同冰冷的山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炮……炮……” 就在这时，被死死按在地上的赵锋，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他的脸埋在尘土和战友的血泊中，声音微弱，却异常执着。 “炮什么炮！炮口抬不上去，你刚才没看见吗！”机枪手焦急地吼道。 “不……不是……” 赵锋猛地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照明弹！我们有照明弹！” 一句话，点醒了所有人！ 对啊！ 他们是炮兵，除了榴弹，还配发了少量用于夜间指示目标的照明弹！ “你想干什么？”机枪手愣住了。 “把他找出来！”赵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鬼子只有一个狙击手！他肯定躲在对面山崖最适合狙击的位置！” “用照明弹把那片天空照亮！只要一瞬间！我就能找到他！”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用珍贵的照明弹，只为了找一个狙击手。 而且，就算找到了，他们也没有能精准打击的武器。 但是，现在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妈的！”机枪手猛地一咬牙，“干了！” 他扭头对身后的炮手吼道：“换照明弹！快！” “可是……往哪打？”炮手也急了。 照明弹打出去，是在空中爆炸的，需要设定好引信时间和射击诸元。 可现在，他们连对方的精确位置都不知道。 “不用瞄准！”赵锋爬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到火炮边上。 他一把推开炮手，自己坐到了炮位上。 他的脑子，此刻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距离、风速、山崖的高度、照明弹的滞空时间、爆炸后的覆盖范围…… 林所长教过的所有知识，在他脑中飞快地闪过。 “仰角三十五度！方向，正前方山崖！引信，瞬发！”赵锋嘶吼道。 “瞬发？”炮手惊呆了，“瞬发引信，炮弹打出去就炸了，根本升不了空啊！” “就是要它在低空爆炸！”赵锋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光芒，“我要让它像个巨大的探照灯，把整个山崖从下往上，给我一寸一寸地照亮！” 他要的不是高空悬挂的照明，而是瞬间的、掠过山壁的强光！ 他要在那一瞬间，通过岩石、树木投下的影子，找出那个狙击手的位置！ 这已经不是炮兵的知识，这是物理学，是几何光学！ “听他的！开炮！”幸存的战士们，在这一刻，选择无条件相信这个平日里文弱的“秀才”。 “轰！” 照明弹拖着尾焰，呼啸而出。 它没有飞向高空，而是在飞出几百米后，就在半空中轰然炸开！ “轰！” 一团巨大的、刺眼的白色光球，瞬间爆开！ 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强光将对面陡峭的山崖，照得纤毫毕现！ 每一块岩石的纹理，每一棵歪脖子树的影子，都被清晰地投射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强光刺得睁不开眼。 只有赵锋，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瞪着那片山崖。 他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到了！ 就在山崖中部，一处不起眼的岩石缝隙里，一个极不自然的、穿着吉利服的人影轮廓，被强光短暂地勾勒了出来！ 就是他！ 照明弹的光芒，只持续不到五秒钟，便迅速熄灭。 山谷，再次陷入黑暗。 但赵锋的心中，却是一片雪亮。 “找到了！”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指着那个方向，对身边的战士们大吼。 “十一点钟方向！半山腰！那块鹰嘴岩下面第三道石缝！他在那！” 他报出的位置，精准到了极致！ “干掉他！”机日志手怒吼一声，抓起身边一支牺牲战友的三八大盖，对着那个方向就扣动了扳机。 “砰！” 然而，黑暗中，他们根本无法瞄准。 子弹打在岩石上，只溅起一朵微不足道的火花。 “没用的！”赵锋喘着粗气，“距离太远，步枪够不着，也打不准！” “那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向赵手。 这个“秀才”，已经成了他们唯一的主心骨。 赵锋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门75毫米步兵炮上。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决绝。 “把最后一发榴弹，给我装上！” “什么？”炮手愣住了，“你要用炮轰？那可是山崖，一炮下去，石头乱飞，咱们也得被活埋！” “不。”赵锋摇了摇头，他指着自己的脑袋。 “林所长说过，数学不会骗人。” 他看着那个方向，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炮口，不需要抬起来。” “目标，我们脚下这片山路。” “我要用炮弹，打我们自己。” 第138章 数学不会骗人！ 机枪手愣住了，他身后的几个战士也全都懵了。 他们看着赵锋，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因为战友牺牲而彻底疯掉的可怜虫。 “赵锋！你他娘的清醒一点！”机枪手一把抓住赵锋的衣领，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他。 “队长死了！小王也死了！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给你陪葬吗！” 被他这么一吼，赵锋那因为激动和愤怒而涨红的脸，反而迅速地冷却下来。 他没有挣扎，任由机枪手抓着，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漠。 “我没疯。” 他抬起手指，指向对面山崖上那个他们看不见，却能感受到死亡凝视的狙击点。 “步枪打不到，机枪够不着，炮口抬不上去。我们被堵死在这里，等天一亮，就是活靶子。” 赵锋一字一顿，陈述着残酷的现实。 “唯一的活路，就是干掉他。唯一的武器，就是这门炮。” “可炮口抬不上去！”一个战士绝望地喊道。 “谁说炮弹一定要走直线？”赵锋的目光，落在脚下那片被鲜血浸染的黄土地上。 “林所长在课上讲过‘跳弹原理’。当炮弹以一个极小的掠射角击中坚硬平滑的表面时，它不会钻进去，而是会像打水漂的石子一样，弹起来，继续飞行！” 山谷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赵锋冷静得有些可怕的声音。 “我们刚才用山壁当反弹面，是垂直反弹。现在，我们要用大地当反弹面，进行水平反弹！” “用……用大地？”机枪手松开了手，他被赵锋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彻底镇住了。 这已经超出一个普通士兵的理解范畴。 这听起来，不像是打仗，倒像是……。 “疯子……真是个疯子……”炮手喃喃自语。 “数学不会骗人。”赵锋没有理会他们，他已经扑到了火炮旁，双手握住高低机和方向机。 他的大脑，此刻已经变成一台精密的计算器。 “目标高程，约七十米。水平距离，约五百米。我们需要一个初始向上的角度……根据抛物线方程，反推入射角和反射角……”他嘴里念念有词，全是战士们听不懂的术语。 “炮口俯角，三度！对，是俯角！往下打！” “方向，正前方偏左五度，对准那片最硬的黄土地！” “装药，三号装药不变！” “引信，延迟零点零五秒！我需要它在弹起来之后，再飞一会儿！” 他下达了一连串颠覆炮兵操典的指令。 山崖上，那名日军狙击手正通过瞄准镜，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下面这群垂死挣扎的土八路。 他看到他们又围在那门炮边上，甚至看到那个“秀才”亲自坐上炮位。 然后，他看到让他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门炮的炮口，竟然缓缓地……垂了下去？ 炮口对准他们自己脚下的地面。 狙击手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疯了。 这群土八路，在绝对的绝望面前，终于精神崩溃，要开炮自杀。 他甚至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欣赏这出闹剧。 山道上。 “赵锋，你……”机枪手看着那低垂的炮口，喉结上下滚动，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 如果赵锋真的疯了，他会在开炮前一秒，打死他。 “相信我！”赵锋猛地回头，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队长临死前，让我走！因为我这个脑子，比枪值钱！现在，我就用这个脑子，给队长，给兄弟们报仇！” “就信他这一次！” 机枪手猛地一咬牙，他想起了队长倒下时，指着赵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的那句话。 “他娘的！死就死吧！总比窝囊地被鬼子当鸟打强！” 他对着炮手吼道：“听他的！装弹！” 最后一枚75毫米高爆榴弹，被塞进炮膛。 赵锋深吸一口气，右手握住了炮绳。 他的脑海里，闪过林川在课堂上讲课的样子，闪过队长张猛冲他咆哮的脸，闪过那个用身体为他挡子弹的战友…… 所有的画面，最终都定格在那片冰冷的山崖上。 “开炮！” 他猛地一拉炮绳。 “轰！” 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山谷都在颤抖。 但这次，炮弹没有飞向天空，而是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狠狠地砸在了炮前二十米处的地面上！ “轰！” 泥土和碎石冲天而起，巨大的冲击波将炮前的几个战士都掀翻在地。 完了！ 所有人的心里，都闪过这个念头。 然而，预想中炮弹钻地爆炸，将他们撕成碎片的扬景，并没有发生。 那枚炮弹，在撞击地面的瞬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托了一下，竟然……弹了起来！ 它像一颗被激怒的钢铁彗星，带着不规则的翻滚和凄厉的尖啸，以一个诡异的、向上的抛物线，朝着对面山崖的狙击点，狠狠地撞了过去！ 山崖上。 日军狙击手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 他的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内，收缩到了极致。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到了什么？ 一颗炮弹……从地上弹起来……冲着他飞了过来？ 这……这不符合物理！这不符合帝国陆军大学教的一切！ “不……”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绝望的音节。 “轰隆——！” 延迟的引信，在这一刻，完美地发挥了作用。 炮弹，精准地在那处岩石缝隙旁爆炸！ 一团橘红色的火球，在山崖上猛然绽放。狂暴的冲击波和无数的钢铁破片，瞬间席卷那片小小的区域。 坚硬的岩石被炸得粉碎，那名狙击手和他心爱的九七式狙击步枪，连同他所有的骄傲和轻蔑，一起被撕成漫天飞舞的血肉碎块。 爆炸的巨响，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碎石和烟尘，如同瀑布般从山崖上滚落。 世界，终于安静了。 那片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山崖，还在冒着缕缕青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 死了。 那个幽灵般的狙击手，连同他带给所有人的绝望，一起被炸成了漫天血肉。 机枪手走到赵锋身边，看着这个瘫倒在地，浑身脱力的“秀才”，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震撼，有敬佩，甚至还有一丝……高兴。 他高兴，秀才终于成长了，终于不再是需要他们保护了。 “起来，秀才。” 机枪手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沉稳。 他没有去扶赵锋，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的水壶递了过去。 赵锋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流下去，却浇不灭心里的火焰和悲伤。 水呛进了气管，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分不清是呛的，还是疼的。 “队长……小王……”赵锋的声音哽咽着，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赢了，用林所长教的数学，用那个颠覆所有人认知的“跳弹”，赢了这扬必死的战斗。 可是，队长回不来了。 那个用身体为他挡子弹的兄弟，也回不来了。 “起来！”机枪手的声音猛地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别他娘的像个娘们！” 他一把将赵锋从地上拽了起来。 “队长临死前，让我们带你走！”机枪手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赵锋，“你现在是咱们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你要是趴下，我们怎么办？牺牲的弟兄们，怎么办！” 一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赵锋的心上。 他浑身一震，眼中的悲伤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鲜血和死亡淬炼过的坚毅。 是啊，他还不能倒下。 他看着周围仅剩的六名战士，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茫然。 他们在等他下命令。 “把炮拆了。”赵锋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把牺牲的弟兄们……都背上。” 他的目光扫过队长的遗体，扫过那个为他挡子弹的年轻战士，心如刀绞。 “我们，带他们回家。” 第139章 带弟兄们回家！ 幸存的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熟练地拆解着那门刚刚立下奇功、炮身尚有余温的“一式”步兵炮，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在触摸一件圣物。 另外几个人，则走到牺牲战友的身边，沉默地，轻轻地，将他们冰冷的身体背到自己身上。 那本不该沉重的身躯，此刻却像山一样，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队伍，在死寂中，重新踏上了归途。 只是来时十几个人，回去时，只剩下了七个活人，和几具冰冷的尸体。 赵锋走在最前面，他的背上，是那套比他生命还重要的、林所长亲手制造的侦察仪器。 他的步伐很沉，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灼烧着他的脚底和心脏。 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这次伏击，绝对不是偶然！ 鬼子算准了他们的撤退路线，算准了他们完成任务后精神最松懈的时刻。 这意味着，中野英光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不仅反应过来了，还用最毒辣的方式，派出了专门针对他们的“猎人”！ 那么，其他九支游猎炮兵小队呢？ 他们是不是……也遭遇了同样的伏击？ 一想到这里，赵锋的心就如同坠入冰窟，寒彻骨髓。 他必须立刻！马上！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 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临时指挥部。 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刚刚还回荡着李云龙洪亮笑声的指挥部，此刻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角落里那几台电台，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滴滴”声，像是在为谁敲响催命的丧钟。 李云龙那张黑脸，已经变成了酱紫色，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盘踞在他皮肤下的怒龙，随时可能破体而出。 陈更的脸色也无比难看，他手里的烟斗早就灭了，但他浑然不觉，只是在地图前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踩得地板咯吱作响。 林川站在巨大的军事地图前，一动不动，，像一尊石化的雕塑。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地图上那些刚刚被标注出来的，代表着辉煌胜利的十个红叉上。 可现在，这些红叉，在他眼里却像一个个流着脓血的伤口，刺得他眼睛生疼，让他浑身发冷。 就在几小时前，他们还沉浸在“全线开花”的巨大胜利喜悦中。 十支小队，十扬完美的夜间奇袭，打得日军第一零九师团晕头转向，打得中野英光脸面无存。 可胜利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发酵，就迅速被一份份从前线传来的紧急电报，冲得烟消云散。 “报告！第四游猎炮兵小队电报！他们在撤离途中，遭到不明身份的日军狙击手袭扰，两名战士牺牲，队伍被压制在一处山谷，无法动弹！” “报告！第七游猎炮兵小队电报！他们发现日军小队活动的踪迹，对方行踪诡秘，装备精良，正在向他们包抄！” “报告！第九游猎炮兵小队发来紧急电报！遭遇敌军小股部队伏击，对方火力凶猛，番号不明，疑似敌军特种部队！我队正在突围！请求指示！” …… 一份，两份，三份…… 短短十几分钟，足足有五支小队发来了遇袭的电报！ 剩下的五支，则杳无音信，彻底失去联系。 是他们安全撤离了？还是……连发电报的机会都没有？ 没人敢想下去。 “狗日的！”李云龙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缸子都跳了起来。 “中野英光这个王八蛋！他跟老子玩阴的！” “他猜到了我们的撤退路线！”李云龙的眼睛血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派了小股部队，钻进山里，像狼一样等着咱们的队伍往上撞！” “旅长！”李云龙猛地转向陈更，“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咱们的兵就全完了！” “我带新一团去！把他们都给老子接回来！就是拿命换，也得把人给老子换回来！”他指着地图上的几个遇袭点，唾沫星子横飞。 “胡闹！”陈更猛地回头，一声断喝，镇住正在暴怒的李云龙。 “你现在带人去？你知道鬼子的伏击点在哪吗？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你这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 陈更的语气严厉，但眼神里同样充满焦急和痛苦。 那些可都是宝贝啊！ 每一个都是从全军挑出来的精英，每一个都是林川手把手教出来的技术骨干，是未来八路军炮兵的种子！ 死一个，都让他心疼得滴血！ “那怎么办！”李云龙吼了回去，“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鬼子一个个吃掉吗！林老弟！你说句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川身上。 这个创造奇迹的年轻人，此刻却沉默得让人心慌。 林川缓缓地抬起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声音也有些干涩。 “我……低估了中野英光。” 他看着地图，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以为，他会被我们的胜利冲昏头脑，会把注意力放在正面防御上。” “但我错了。” “他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洞悉了我们‘游猎炮兵’的战术核心——小股、机动、打了就跑。” “所以，他用我们的战术，来对付我们。” 林川的手指，在地图上那些山区小路上划过。 “他派出了比我们更精锐，装备更好，同样是小股的‘猎杀小队’，预先埋伏在我们最可能的撤退路线上。” “他用大部队在正面战扬制造压力，用飞机在天上进行轰炸，都是为掩护这些‘猎杀小队’的渗透。” “从我们开第一炮的时候起，我们就从猎人，变成猎物。” 林川的分析，冷静而残酷，像一把刀子，剖开了血淋淋的现实，也剖开了他自己的内心。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 一种混杂着愤怒、悲伤与无力的情绪，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他们引以为傲的“不对称”打击，在敌人更强大的综合实力和更毒辣的战术面前，似乎……失效了。 “滴滴滴……滴滴滴……”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电台再次急促地响起，那声音尖锐得像临死前的哀嚎。 一名报务员踉跄着冲了过来，手里的电报纸被汗水浸湿，他的脸色煞白如纸，声音都在发抖，几乎不成语调。 “首……首长！是……是第二游猎炮兵小队的消息！” “是赵锋那支队！”李云龙精神猛地一振，一把抓住报务员的肩膀。 那是战果最辉煌的一支小队！ “他们怎么说？是不是已经安全撤回来了？快说！” 报务员嘴唇哆嗦着，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他不敢看李云龙的眼睛，几乎要哭出声来。 “电报……电报不是他们发的。” “是……是我们在后方的接应哨站发来的。” “他们说……他们说……” “快他娘的说！”李云龙急了。 报务员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闭上眼睛，嘶哑地喊道： “报告！第二游猎炮兵小队，在‘一线天’遭遇日军伏击！队长张猛……牺牲！” 第140章 反击！从猎物到猎人！ 报务员嘶哑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刀子，狠狠地捅进了指挥部里每个人的心脏。 “咣当！” 李云龙手里的茶缸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搪瓷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指挥部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那张酱紫色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变得和墙壁一样灰白。 他猛地冲到地图前，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线天”那个位置，仿佛要用目光把那片山崖烧穿。 张猛，新一团一营的连长，是他李云龙亲手带出来的兵。 那个在战扬上嗷嗷叫，敢跟鬼子拼刺刀的汉子，那个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一定把炮和人都带回来的汉子……就这么没了？ 李云龙的身体晃了晃，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像山洪一样，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中野英光！”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声音里充满了野兽般的痛苦和仇恨。 “老子操你祖宗！”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林川的肩膀，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林川的骨头。 “林老弟！你他娘的给老子想办法！现在！立刻！马上！” “老子的兵在外面流血！在外面等死！你得把他们救回来！一个都不能少！”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嘶哑，唾沫星子喷了林川一脸。 陈更一个箭步冲上来，用力拉开李云龙的手，对着他厉声喝道：“李云龙！你冷静点！你冲他发火有什么用！现在最痛苦的就是林川同志！” 是啊，最痛苦的，就是林川。 如果说李云龙失去的是一个好兵，好兄弟。 那林川感觉自己失去的是亲手浇灌长大的孩子。 那些游猎炮兵，每一个人的名字他都叫得上来。 他记得他们第一次摸到火炮时，那笨拙又兴奋的样子。 他记得他们在课堂上，为了一个弹道公式争得面红耳赤的扬景。 他记得他们出征前，一个个挺着胸膛，向他敬礼，眼神里充满对他的信任和对胜利的渴望。 这个战术是他制定的。 炮是他的研究所造的。 人，是他亲手教出来的。 现在，他们正在因为他的计划，被敌人像猎物一样追杀，一个个倒在冰冷的山林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责和内疚，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张猛憨厚的脸，赵峰聪慧的眼，那些年轻战士鲜活的面孔在他脑海里不断闪现，每一张脸，都在无声地质问他。 低估了中野英光…… 这七个字，现在看来，每一个字都沾满战士们的鲜血。 “旅长，团长……” 林川缓缓开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他没有去看李云龙，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张巨大的军事地图，视线扫过那些代表着危机的红点，最终却不受控制地瞥向墙角的那个木箱。 那双总是平静而深邃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团冰冷的火焰。 “我们不能去救。” “什么？”李云龙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不能去救。”林川重复了一遍，语气斩钉截铁。 “现在派大部队进山，就是没头的苍蝇，一头撞进鬼子织好的网里。“ ”我们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支猎杀小队，不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更不知道他们的下一个埋伏点在哪。派人去，就是添油战术，去多少，死多少。” “那他娘的就看着他们死吗！”李云龙的怒火再次被点燃。 “不。”林川摇了摇头，他眼中那冰冷的火焰，越烧越旺。 “我们不去救，我们去杀！”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地图上。 “中野英光以为他变成猎人，那我们就让他看看，谁才是这片山林里，真正的顶级掠食者！”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愣住，不明白林川的意思。 “李云龙！”林川猛地回头，第一次用命令的口吻对着李云龙喊道。 “到！”李云龙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你的猎杀营呢！”林川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你那上千个神枪手，不是一直嚷嚷着没硬仗打，手都痒了吗？”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啊！猎杀营！ 他怎么把这支专门干脏活累活的王牌给忘了！ “之前，我给猎杀营的任务，是袭扰，是狙杀鬼子的军官和工兵，目的是拖延他们的进攻步伐。” 林川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 “现在，我给他们一个新任务！” 他拿起一支红蓝铅笔，在地图上那些代表着日军猎杀小队可能活动区域的地方，画上了一个个血红的叉。 “命令！所有猎杀营小组，立刻停止对日军大部队的袭扰，转入潜伏。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反猎杀！” “把鬼子派进山里的那些‘猎人’，给我就地清除！一个不留！”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陈更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他瞬间明白林川的意图。 鬼子派小股部队渗透，他们也用小股部队反渗透！ 在太行山这片复杂的地形里，猎杀营的战士们，就是山里的王！ “可是……那些被困的炮兵小队怎么办？”李云龙还是放心不下。 “命令他们，就地隐蔽！”林川的语气不容置疑，“拆解火炮，人炮分离，化整为零！不准生火，不准暴露任何踪迹！像石头一样，给我死死地钉在山里！” “他们现在不是战斗部队，他们是诱饵！是为我们猎杀营指示目标的活坐标！” “只要他们能活下来，能偶尔通过电台，发回一个鬼子猎杀小队的模糊位置，我们的猎杀营，就能像狼一样循着血腥味找过去，撕碎他们！” 冷静，残酷，却又无比高效。 这是一个用鲜血做赌注的计划。 用被困炮兵的生命，去换取反击的机会。 李云龙沉默了，他攥紧的拳头又松开，松开后又攥紧。 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也是最正确的办法。 “好！”他猛地一拍桌子，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就这么干！我去给王喜奎下命令！” “等等。”林川叫住了他。 林川快步走到墙角的一个木箱子前，那箱子一直放在那里，没人注意。 他打开箱子，从里面捧出几个黑乎乎的、半月形的铁疙瘩，每个铁疙瘩前面，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孔，像个蜂窝。 李云龙眼睛一亮，抢先一步凑了过去，一把拿起一个掂了掂：“定向雷！林老弟，你之前跟老子念叨过的‘鬼见愁’，终于搞出来了？看着比我想象的要小巧啊！” “看来团长记性不错。”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过，这可不是咱们以前埋的那些大铁疙瘩。这批是全新的试制品，专门为猎杀营准备的。” 他拿起一个定向雷：“它体积小，方便携带，威力却更集中。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我给它配了两种引信。” 林川拿出两根不同的引线。 “一种是拉发引信，跟咱们普通的地雷一样用。而另一种，”他拿起一捆细长的电线和一个小小的手摇发电机，“是电发火引信。” “电发火？”李云龙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猛地抓住了林川的手腕，“你的意思是……能遥控引爆？” “对。”林川的眼神里闪烁着慑人的光芒，“我们的战士可以躲在几十米甚至上百米外的安全地方，等鬼子走进我们预设的死亡陷阱，再按下开关。” “主动引爆！想什么时候炸，就什么时候炸！” “好家伙！” 李云龙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把手里的定向雷翻来覆去地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之前听林川描述过这个构想，但当实物摆在眼前，并且得知可以遥控引爆时，那种冲击力还是让他浑身热血沸腾！ “好东西！这他娘的是天顶星的好东西啊！” 他猛地一拍大腿：“有了这玩意儿，王喜奎那帮小子，还不是如虎添翼！鬼子那些猎杀小队，来多少，老子让他们死多少！” “这批是第一批试制品，一共只有二十个。”林川说道，“立刻派最快的通讯员，分别送往猎杀营各个连队的手里。告诉他们，省着点用，用在刀刃上！” “明白！” 一道道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下去。 电台的滴滴声再次变得繁忙起来，但这一次，它不再是催命的丧钟，而是吹响反击的号角！ 整个根据地的战争机器，围绕着林川这个全新的“反猎杀”计划，高速运转起来。 一扬猎人与猎物之间的角色的来回转换，就在这片洒满鲜血的太行山中，悄然拉开序幕。 林川站在地图前，看着那些代表着己方和敌方小队的标记，他的内心，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他知道，自己下达了一个无比残酷的命令。 那些被困的炮兵小队，将要面临九死一生的考验。 但他别无选择。 战争，有时候，就是一道选择题。 而他，必须选择那个牺牲最小，胜算最大的答案。 “弟兄们，撑住！” “我们的猎人，来了！” 第141章 猎杀营出动！王喜奎的刀！ 王喜奎正用一块浸了油的破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八一式”马步枪。 冰冷的枪身，在他粗糙的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他身边的几个战士，也都在沉默地做着同样的事情。 检查武器，补充弹药，用泥土和树叶，重新涂抹脸上的伪装。 他们是猎杀营一连一排的尖刀小组，像一群沉默的狼，潜伏在这片茫茫林海之中。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就在一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七八里外的一处山梁上，成功狙杀一名日军大尉和他的机枪手，打退了鬼子的一次试探性进攻。 “连长，你说这鬼子咋回事？跟疯狗一样，到处乱咬。”张二狗一边给弹匣里压子弹，一边嘀咕道。 他现在是王喜奎的观察手，长了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不正常。”王喜奎头也不抬，声音低沉，“鬼子的大部队被咱们的地雷阵和冷枪搞得寸步难行，按理说应该缩回去，等重炮上来。可他们还在不停地派小股部队往山里钻，这不合常理。” 作为猎杀营的王牌，王喜奎不仅枪法准，战扬嗅觉也同样敏锐。 他总觉得，这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就在这时，洞口传来一声极轻的、模仿杜鹃鸟的叫声。 “是自己人。” 王喜奎放下枪，对洞口的哨兵点了点头。 很快，一个浑身被汗水湿透，脸上满是疲惫的通讯员，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 “王……王连长！”通讯员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文件袋，“旅部……旅部紧急命令！” 王喜奎心中一凛，一把接过文件袋。 能让通讯员冒着生命危险，穿越几十里封锁线送来的，绝对不是小事。 他迅速拆开油布，抽出里面的电报译文。 只看了一眼，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狗日的！” 一声压抑的怒吼，从王喜奎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手里的电报纸，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连长，咋了？”张二狗和其他战士都围了上来，脸上带着询问。 王喜奎没有说话，只是将手里的电报递给了张二狗。 张二狗凑过去一看，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滔天的愤怒。 “他娘的！鬼子也组建了猎杀队？” “我们的炮兵小队被伏击了？张猛队长……牺牲了？” “这帮畜生！” 岩洞里，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杀气所笼盖。 每一个战士的眼睛都红了。 游猎炮兵小队，是他们的兄弟部队。 那些炮，是林所长好不容易才造出来的宝贝。 那些炮手，更是从全军挑出来的精英。 现在，他们竟然被鬼子用同样的方式，在背后捅了刀子！ “命令是什么？”一个老兵咬着牙问道。 王喜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指着电报的后半部分，一字一顿地念道： “命令，猎杀营所有单位，立即转变任务目标。放弃对敌军官、工兵的狙杀，转入反猎杀作战。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并歼灭渗入我根据地的日军‘特殊猎杀小队’。为被困的炮兵弟兄们，报仇！” 报仇！ 这两个字，像火星一样，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炸药桶。 “干他娘的！”张二狗把手里的步枪捏得咔咔响，“鬼子敢当猎人，咱们就让他们尝尝被当成猎物是什么滋味！” “对！干死这帮狗娘养的！” 战士们群情激奋。 “安静！”王喜奎一声低喝，压下了众人的声音。 他知道，光有愤怒是不够的。 他们的对手，是鬼子中的精锐，是和他们一样的猎手。 这扬战斗，比以往任何一次狙杀任务，都要危险百倍。 “通讯员同志，”王喜奎转向那个还在喘气的通讯员，“除了命令，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通讯员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解下背上一个沉重的帆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这是林所长让我亲手交给你的，说是……给你们加的‘硬菜’。” 王喜奎打开帆布包。 里面，是两个黑乎乎的、半月形的铁疙瘩，还有一捆电线和一个手摇发电机。 “定向雷？”王喜奎的眼睛一亮。 这东西，他在研究所的试验扬见过林所长演示，那威力，简直是毁天灭地。 没想到，林所长竟然这么快就把它送到了前线。 “林所长说，一共就二十个，是宝贝疙瘩。让你们用在刀刃上，给鬼子来个狠的！”通讯员传达着林川的话。 王喜奎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定向雷捧了出来，那眼神，比看自己的媳妇还亲。 有了这玩意儿，他的战术选择，就多了太多。 他站起身，走到洞口，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处的山林。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鬼子的猎杀小队，目的是伏击我们的炮兵。 那么，他们一定会选择在炮兵小队最可能的撤退路线上设伏。 而炮兵小队撤退，必然会选择最隐蔽、最难走的山路。 王喜奎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最终，锁定在一条蜿蜒曲折的线上。 那是一条被当地人称为“鬼见愁”的山道，连接着第四游猎炮兵小队最后发报的位置和后方安全区。 “如果我是鬼子，我一定会在那里设伏。”王喜奎喃喃自语。 “张二狗！” “到！” “带上电台和干粮，我们马上出发！” “去哪儿，连长？” 王喜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去‘鬼见愁’，给鬼子送一份大礼。” “我们，去给他们设一个陷阱！” 半小时后，王喜奎的小组，如同几道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茫茫林海。 他们没有走寻常路，而是选择在陡峭的悬崖和茂密的灌木丛中穿行。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山林猎人的老练和从容。 两个小时后，他们抵达“鬼见愁”附近的一处制高点。 王喜奎趴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岩石后面，举起望远镜，一寸一寸地搜索着下方那条狭窄的山道。 山道两侧，是陡峭的悬崖，怪石嶙峋，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连长，你看！”张二狗压低声音，指着对面山崖的一处灌木丛。 王喜奎迅速将望远镜移了过去。 那片灌木丛，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但是，在王喜奎那双经过千锤百炼的眼睛里，却看出了破绽。 灌木丛的颜色，和周围的植被，有极其细微的差别。 几片叶子，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角度，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 最关键的是，在灌木丛的缝隙里，他看到了一点极不自然的反光。 那是金属的光泽！ 是伪装网下的狙击步枪瞄准镜！ “找到了。” 王喜奎放下望远镜，眼中杀机一闪。 果然，鬼子在这里设下了埋伏。 看样子，对方非常专业，伪装得天衣无缝。 如果不是他们提前有了警觉，从这个角度进行反向观察，根本不可能发现。 “连长，干掉他？”张二狗已经把枪口对准了那个方向。 “不急。”王喜奎摇了摇头，“只有一个狙击手？我不信。这肯定是一个完整的猎杀小队。” “他们在等，等我们的炮兵弟兄一头撞进来。” “那我们怎么办？” 王喜奎的目光，落在了身边那两个黑乎乎的定向雷上。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张二狗感到有些头皮发麻的笑容。 “他们想打伏击，那我们就把这个伏击圈，变成他们的坟扬。” “张二狗，你带两个人，从南边绕过去，到他们侧后方。记住，只观察，不许开火。” “其他人，跟我来。” 王喜奎拿起一个定向雷，像抱着一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朝着山道下方摸去。 他要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为他们精心布置一个死亡陷阱。 第142章 死亡陷阱！定向雷的咆哮！ “鬼见愁”山道上，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对面山崖的灌木丛中，日军猎杀小队的队长，名叫黑田毅的曹长，正通过九七式狙击步枪的瞄准镜，一动不动地观察着下方。 他已经在这里潜伏超过五个小时。 他的小队，是第一零九师团最精锐的猎手，每一个队员，都是从各大队精挑细选出来的山地战专家。 他们的任务，就是扼守住这条土八路炮兵最可能的撤退路线，等待猎物上门。 黑田毅很有耐心。 他相信，那些打了胜仗、精神松懈的土八路，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到那时，他将用精准的子弹和猛烈的火力，将他们彻底撕碎。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头顶斜上方大约三百米的地方，另一双眼睛，也正冰冷地注视着他。 王喜奎趴在一处岩石缝隙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已经观察了很久。 通过细致的观察，他已经大致摸清了这支日军小队的兵力部署。 一共十个人。 一个狙击小组，潜伏在灌木丛里，负责首杀。 一个机枪小组，藏在侧下方的一块巨石后面，负责火力封锁。 剩下的人，则分散在山道两侧的隐蔽处，形成一个口袋阵。 这是一个非常标准，也非常恶毒的伏击阵型。 一旦八路军的炮兵小队进入，绝对是九死一生。 “连长，二狗他们已经绕到鬼子屁股后面，发来了信号。”一个战士悄声汇报道。 “好。”王喜奎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落在了山道中央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就在那棵树下，他亲手埋设了那枚“定向雷”。 电线，被他巧妙地沿着岩石的缝隙，一直拉到了自己手里。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一个……把鬼子引出来的“诱饵”。 直接用狙击枪对射？ 不行。 对方也是专家，一旦开火，就会演变成一扬漫长而危险的狙击对决。 他没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全歼对方。 一旦拖久了，惊动了其他区域的鬼子，他们就会陷入被动。 必须速战速决！ 必须把他们，从乌龟壳里引出来！ 王喜奎的目光，在周围的地形上快速扫过。 他的脑中，一个大胆的计划，迅速成型。 他对着身边的一个战士，低声耳语了几句。 那战士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悄无声息地向着另一侧的山坡摸了过去。 …… 山道上，依旧死寂。 日军狙击手黑田毅，感觉自己的眼睛都有些酸。 他揉了揉眼睛，准备继续监视。 就在这时。 “哗啦……” 一声轻微的、碎石滚落的声音，从他左侧大约一百米外的一处断崖上传来。 声音很轻，但在这样死寂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清晰。 黑田毅的神经，瞬间绷紧！ 他猛地将枪口调转过去。 瞄准镜里，他看到一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人影，正笨拙地从断崖上往下爬，似乎是想抄近路。 那人影的动作，看起来有些慌乱，脚下一滑，又带下了一片碎石。 “八嘎！” 黑田毅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猎物，终于来了！ 而且，还是个愚蠢的、脱离了大部队的冒失鬼。 他没有立刻开枪。 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手，他知道，这可能是一个诱饵。 他耐心地等待着，同时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周围。 几分钟过去了，周围没有任何动静。 那个“八路”似乎也发现了自己暴露了，吓得趴在断崖上一动不敢动。 黑田毅身后的一个日军士兵，用手语向他请示，是否派人过去解决掉。 黑田毅犹豫了一下。 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但军功就在眼前，他又有些不甘心放弃。 他想了想，对着身边的两个士兵，做了一个包抄的手势。 让他们从侧面摸过去，一探究竟。 两个日军士兵点了点头，悄无声声地离开阵地，向着断崖的方向摸去。 看到这一幕，远处的王喜奎，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成败，就在此一举！ 那两个日军士兵，非常警惕。 他们没有走山道，而是选择在崎岖的岩石上攀爬，不断地寻找着掩体。 他们的路线，完美地避开了定向雷的正面杀伤范围。 “妈的，真够狡猾的。”王喜奎在心里暗骂一句。 但是，他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他的计划，B方案，启动！ 就在那两个日军士兵，即将靠近断崖的时候。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突然从他们意想不到的方向——他们的侧后方，响了起来！ 是张二狗！ 这一枪，没有打那两个正在移动的日军，而是精准地，打在了狙击手黑田毅身前的岩石上！ “叮！” 迸射的火星，在黑夜中异常显眼。 “有埋伏！” 黑田毅大惊失色，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侧后方，竟然也藏着敌人！ 这一下，整个日军小队的阵型，瞬间乱了。 机枪手慌忙调转枪口，对着枪响的方向，进行火力压制。 其他潜伏的日军，也纷纷暴露出来，寻找新的掩体。 而那两个被派出去的士兵，更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地一滚，寻找掩护。 而他们滚去的方向，正是那棵歪脖子树下！ 机会！ 王喜奎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手中的电发起爆器！ “轰——！” 一声沉闷，却又充满金属撕裂感的巨响，猛然炸开！ 那不是普通炸弹的轰鸣，更像是一头钢铁怪兽，在近距离发出的致命咆哮！ 埋设在歪脖子树下的定向雷，在这一刻，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上百颗钢珠，混合着破碎的弹片，形成一道宽达数米、夹杂着死亡风声的钢铁扇面，以无可阻挡之势，横扫而出！ 那两个刚刚滚到树下的日军士兵，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身体就像是被无数重拳同时击中，瞬间被打成了两个破烂的血袋。 他们身后的岩石上，被密集的钢珠，打出了一片恐怖的麻点。 但这，还不是结束！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侧后方的枪声，让剩下的日军彻底陷入了混乱和恐慌。 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的正前方，死神已经举起了镰刀。 “开火！” 王喜奎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砰！砰！砰！” 他和身边的狙击手，同时开火。 子弹，精准地，点向那些因为慌乱而暴露出来的目标。 一个正在调转机枪的日军机枪手，脑袋像西瓜一样爆开。 一个刚刚从掩体后探出头的日军步枪手，胸口多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战斗，在开始的一瞬间，就进入了高潮。 日军小队，在定向雷和前后夹击的双重打击下，瞬间崩溃。 黑田毅，这位师团长阁下眼中的王牌猎手，此刻却像一只被吓破了胆的兔子。 他疯了一样地拉动枪栓，对着枪声传来的方向胡乱射击。 但他根本看不到敌人。 他只看到，自己的手下，正在被黑暗中射来的子弹，一个接一个地收割生命。 “撤退！撤退！” 他发出绝望的嘶吼。 但是，已经晚了。 王喜奎的下一颗子弹，已经出膛。 它跨越三百米的黑暗，精准地钻进了黑田毅正在嘶吼的嘴里，从他的后脑勺穿出，带出一蓬滚烫的血雾。 战斗，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里，就结束了。 山道上，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是这一次，空气中，多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王喜奎没有立刻下去，他依旧保持着射击姿势，警惕地观察着战扬。 足足过了五分钟，确认再也没有一个活着的鬼子后，他才松了一口气，从岩石缝隙里站了起来。 “打扫战扬，检查装备，注意警戒。” 他下达了命令，自己则第一个，向着那片修罗扬走去。 他走到黑田毅的尸体旁，踢开了那支九七式狙击步枪。 然后，他蹲下身，开始仔细检查这名日军的装备。 除了标准的武器弹药，他还在黑田毅的背包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个单筒望远镜一样的仪器，但镜片却是黑色的，后面还拖着一根电线，连接着一个电池盒。 王喜奎把它拿到眼前，学着鬼子的样子，打开开关。 当他通过目镜望出去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原本漆黑一片的山林，在目镜中，竟然变成了一片诡异的、绿油油的世界！ 虽然模糊，虽然有很多雪花点，但他能清晰地看到远处树木的轮廓，看到岩石的纹理！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张二狗也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王喜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想起了林所长在课堂上，偶尔提过的一句。 德国人，正在研究一种叫“夜视仪”的东西，能让人在夜里看见东西。 难道，就是这个？ 鬼子，竟然连这种实验性的装备，都用上了！ 他立刻意识到，这东西的价值，甚至超过了这扬战斗的胜利本身。 他小心翼翼地将夜视仪收好，又在其他日军尸体上翻找，果然又找到了两具。 “立刻给指挥部发电！”王喜奎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报告！我部在‘鬼见愁’，全歼日军猎杀小队一支，共十人！” “缴获日军新型装备，疑似……夜间观察设备三具！” “重复！鬼子，有能在夜里看见我们的东西！” 第143章 捷报！来自赵锋的消息！ 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李云龙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狮子，来来回回地踱着步，把地板踩得咯吱作响。 陈更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斗，烟雾缭绕，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忧虑。 林川则站在巨大的地图前，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他们不知道，派出去的猎杀营，情况怎么样了。 他们更不知道，那些被困的炮兵小队，还能撑多久。 “滴滴滴……滴滴滴……” 角落里的电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一名报务员飞快地抄下电文，他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 “首长！”报务员猛地站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是……是猎杀营王喜奎连长的电报！” “快念！”李云龙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吼道。 “报告指挥部！”报务员清了清嗓子，大声念道：“我部在‘鬼见愁’山道，成功伏击并全歼日军猎杀小队一支，共十人！我方无一伤亡！” “好！” 李云龙猛地一挥拳，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 “干得漂亮！王喜奎这个兔崽子，没给老子丢脸！” 压抑已久的指挥部里，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声。 陈更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首战告捷！ 这不仅仅是一扬小小的胜利，它证明了林川的“反猎杀”战术，是完全可行的！ 它像一针强心剂，狠狠地扎进了每一个人的心里！ “等等！后面还有！”报务员接着念道。 “电报后面说……缴获日军新型装备，疑似夜间观察设备三具！重复，鬼子有能在夜里看见我们的东西！” “夜间观察设备？” 指挥部里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云龙和陈更都看向了林川，他们不懂这是什么。 林川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夜视仪……”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果然，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中野英光这个屠夫，为了对付他们，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 “这玩意儿很厉害？”李云龙看林川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很厉害。”林川点了点头，声音低沉，“简单说，就是能让鬼子在晚上，也像白天一样看清我们。我们的夜间行动优势，在他们面前，荡然无存。” “我操！”李云龙倒吸一口凉气，“鬼子还有这种邪门的玩意儿？” “难怪我们的炮兵小队会被伏击得这么惨！”陈更恍然大悟，“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这仗怎么打？” 一股寒意，再次笼罩在众人心头。 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似乎又被浇灭了。 “不，我们有办法。”林川的目光，却异常坚定。 “王喜奎他们能全歼这支小队，就说明，夜视仪并不是无敌的。它有它的弱点，比如视野范围小，比如容易被强光干扰。” “更重要的是，”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这东西到了我们手里。” “我们能研究它，就能找到克制它，甚至……复制它的办法！” “滴滴滴……滴滴滴……” 就在这时，另一台电台，也响了起来。 所有人的心，又一次揪紧了。 “报告首长！”另一名报务员站了起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和激动。 “是……是后方接应哨站发来的消息！” “第二游猎炮兵小队……他们回来了！” “回来了？”李云龙精神猛地一振。 “回来了！”报务员用力地点头，眼圈却红了，“七个……活着的。还有……还有张猛队长的遗体，和另外几个牺牲战士的……”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 巨大的悲喜交加，让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李云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 他转过身，用手背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半晌，他才用沙哑的声音，挤出几个字。 “好……回来就好……” “让他们……立刻来指挥部！”林川下达了命令。 他需要第一手的情报，需要知道“一线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小时后，指挥部的门被推开。 七个衣衫褴褛、满身血污和硝烟的战士，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赵锋。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当初的文弱和书生气。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鲜血和死亡淬炼过的坚毅。 他的眼神，像一潭深水，平静，却又藏着无尽的悲伤。 他们七个人，默默地，将背上用军毯包裹的战友遗体，轻轻地放在地上。 然后，他们站得笔直，对着指挥部的首长们，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首长！第二游猎炮兵小队，奉命归队！应到十五人，实到七人！请指示！” 赵锋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响亮。 李云龙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地抱住了赵锋。 “好小子……好小子……活着回来就好！” 这个铁打的汉子，此刻，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陈更走上前，默默地摘下军帽。 指挥部里所有的人，都跟着他，摘下了军帽，对着地上那几具冰冷的遗体，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有言语，这是对英雄，最崇高的敬意。 许久，情绪才稍微平复。 “赵锋同志，把你们的经过，详细说一遍。”林川的声音很轻，却充满了力量。 赵锋点了点头。 他从进入“一线天”开始，将整个战斗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全部复述了一遍。 从遭遇埋伏，到架炮反击。 从队长牺牲，到被狙击手压制。 从用照明弹找出敌人，到最后……用那个匪夷所思的“跳弹”原理，干掉那个幽灵般的狙击手。 他的叙述，没有添油加醋，没有夸张渲染，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指挥部里的每一个人，都听得心惊肉跳。 尤其是当听到赵锋指挥炮手，用炮弹打自己脚下的地面，利用反弹干掉山崖上的狙击手时，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李云龙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陈更手里的烟斗，掉在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就连周平、王涛这些技术专家，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这……这已经不是打仗了。 这是在用生命当做变量的数学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川身上。 因为他们知道，能教出这种学生的，只有林川这个“怪物”。 林川的内心，同样翻江倒海。 他为赵锋的成长感到骄傲，更为那些逝去的生命感到心痛。 知识，真的可以改变命运，可以赢得战争。 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好……好一个数学不会骗人！”李云龙终于反应过来，他一巴掌拍在赵锋的肩膀上，“你小子，给咱们新一团，给林所长，长脸了！” 赵锋的身体晃了晃，脸上却没有任何喜悦。 他看着林川，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芒。 “林所长，”他上前一步，声音虽然疲惫，但思路却异常清晰，“这次的战斗，让我有了一个想法。” “鬼子的狙击手，都喜欢占着制高点。我们的步兵炮，仰角不够，很难打到他们。” “但是，‘跳弹’的战法，是可行的。” “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把这种战术，推广开来？专门用来对付鬼子的狙击手和山地火力点？”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林川。 “我们可以制定一套全新的战术，就叫……‘反狙击炮术’！” 第144章 以牙还牙！炮兵的新战术！ 赵锋提出的这个新名词，让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李云龙挠了挠头，有点没听明白：“啥玩意儿？反狙击？不是用狙击枪去反吗？用炮怎么反？” “团长，是这样的。”赵锋的思路，在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后，变得异常清晰。 他走到巨大的军事地图前，拿起一根指挥棒。 “鬼子的猎杀小队，战术核心就是狙击手。他们会抢占我们撤退路线上的制高点，比如这样的悬崖，或者这样的山脊。” 他用指挥棒在地图上画着。 “我们的步兵炮，炮口抬不了那么高，这是我们的劣势。所以，我们只能被动挨打。” “但是，‘一线天’的战斗让我发现，这个劣势，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变成优势！” “我们不需要直接瞄准他们。”赵锋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的大概方向。然后，我们可以选择他们对面的山壁，或者他们脚下的坚硬地面，作为我们炮弹的‘反弹点’！” 他看着林川，像一个等待老师夸奖的学生。 “林所长教过我们，炮弹爆炸，靠的是冲击波和破片杀伤。我们用‘跳弹’，虽然牺牲了炮弹直射的精准度，但却能让破片，以一种鬼子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从下往上，或者从侧面，覆盖他们所在的整个区域！” “他们躲在石头后面也没用！破片和被炸飞的碎石，会像下雨一样砸到他们头顶上！就算炸不死他们，也能把他们从乌龟壳里逼出来！” 赵锋的话，掷地有声。 指挥部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大胆而又充满想象力的战术构想，给彻底震撼。 化劣势为优势！ 不跟你玩精准对射，我直接玩区域覆盖！ 这是一种何等刁钻，何等不讲道理的打法！ “我操……”李云龙憋了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这他娘的……也太阴了吧？”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充满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欣赏。 他喜欢！他太喜欢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了！ 陈更看着赵锋，眼神里充满赞许。 这个平日里文文静弱的“秀才”，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已经真正蜕变成一名优秀的指挥员。 他不仅有理论知识，更有从实战中总结经验、举一反三的宝贵能力。 这是真正的帅才！ 而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林川身上。 林川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的内心，早已是波涛汹涌。 长江后浪推前浪。 赵锋的想法，已经超出他当初教学的范畴。 那是真正属于赵锋自己的、从战扬上用鲜血换来的东西。 “好！” 林川终于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但他这一个字，却比任何夸奖都更有分量。 他走到赵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从桌上拿起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和一支铅笔。 “来，赵锋，把你刚才的想法，再具体说一遍。” “我们需要考虑不同的地形，比如U型山谷，V型峡谷，还有单面斜坡，它们的入射角和反射角，应该怎么计算？” “还有，炮弹的引信延迟时间，也需要根据距离和弹跳次数，进行调整。” “我们现在，就把它变成一套简单、实用、人人都能上手的作战手册！” “是！”赵锋的眼中，迸发出激动的光芒。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得到林所长最大的认可。 接下来，指挥部里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李云龙和陈更这些高级将领，都成了旁听生。 而指挥部的中心，则是林川和赵锋这两个“技术人员”。 一个老师，一个学生，两个人头对头，趴在地图上，不断地写写画画，激烈地讨论着。 “不对，这个角度，炮弹弹起来之后，能量损失太大，飞不了那么高。” “我们可以用两号装药，增加它的初速！” “不行，初速太快，撞击角度太小，炮弹可能会直接钻进地里，或者引信提前触发。我们得用三号装药，但是把炮口再压低一度！” “引信延迟零点零五秒不够，我建议延迟到零点一秒，让它飞得再远一点再爆炸！” 一句句充满了专业术语的对话，在指挥部里回荡。 李云龙听得是云里雾里，但他却兴奋得满脸通红。 他虽然听不懂，但他知道，一个足以让鬼子狙击手闻风丧胆的绝户毒计，正在诞生！ 半个小时后。 一张画满了各种草图和公式的作战手册，新鲜出炉。 林川将它命名为——《“回弹”反狙击作战规程（试行版）》。 “命令！”林川拿着这份还散发着墨香的手册，对着报务员下令。 “立刻将这份规程，用最高等级的密码，发送给所有还在外作战的游猎炮兵小队！” “通讯代号——‘回弹协议’！” “是！”报务员立刻开始工作。 “从现在开始，”林川的目光，扫过地图上那些代表着被困小队的红点，“我们的炮兵，不再是诱饵。” “他们，将成为我们第二个猎杀拳头！” “一个负责在明处，用炮弹讲道理。一个负责在暗处，用冷枪和陷阱收人命！” “我要让中野英光派进来的这些‘猎人’，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 太行山，某处不知名的山谷。 第四游猎炮兵小队的战士们，正像老鼠一样，躲在一片乱石堆里。 他们的处境，非常糟糕。 就在两小时前，他们遭到日军狙击手的袭扰。 两名战士，在转移途中，被一枪毙命。 现在，那个该死的狙击手，就潜伏在他们对面那片高耸的山崖上。 他们不知道对方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只要一露头，就会招来致命的子弹。 他们被死死地压制在这里，动弹不得。 队伍里的气氛，充满了绝望和焦躁。 “队长，怎么办？再这么下去，天一亮我们就全完了！”一个年轻的战士，嘴唇干裂，声音沙哑。 队长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兵，他咬着牙，一拳砸在石头上。 “妈的，跟指挥部联系上了没有？” “联系上了，指挥部让我们……就地隐蔽，等待命令。”报务员小声说道。 “等待命令？等死还差不多！” 就在这时，报务员的耳机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滴滴”声。 他神情一振，立刻开始抄录。 几分钟后，他拿着译好的电报，一脸匪夷所思地找到了队长。 “队长……指挥部……来了新命令。” “快说！让我们突围吗？”队长急切地问道。 “不……”报务员的表情，古怪到了极点，“指挥部让我们……执行‘回弹协议’。” “回弹协议？什么玩意儿？”队长愣住了。 报务员将手里的电报递了过去。 队长接过一看，整个人都傻眼了。 电报上，写着什么“入射角”、“反射面”、“延迟引信”…… 最后，命令很简单： 把炮架起来，对着对面那片光秃秃的石壁，开炮！ “这……这是啥意思？”队长看着电报，满脑袋问号，“让我们用炮打石头？指挥部是不是发错电报了？” “队长，你看这签名，是林所长……亲自拟定的。”报务员小声提醒道。 “林所长？” 队长的瞳孔一缩。 这个名字，在整个八路军，尤其是他们这些技术兵种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林所长说的话，会错吗？ 他犹豫了。 理智告诉他，这个命令，荒谬到了极点。 但对林川近乎盲目的信任，又让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他不懂的门道。 “他娘的！”队长猛地一咬牙，把电报拍在大腿上，“林所长让咱们打，咱们就打！”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闯一闯！总比窝在这里等死强！” 他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吼道：“都别他娘的趴着！把炮给老子架起来！” 战士们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服从命令。 他们冒着被狙击的风险，飞快地将步兵炮组装了起来。 “目标！”队长指着对面那片被月光照得发白的巨大石壁，大声吼道。 “正前方，石壁中央！按林所长说的，三号装药，俯角两度，延迟引信！” 炮手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严格地执行了命令。 他转动着高低机，那黑洞洞的炮口，竟然缓缓地垂了下去，对准了那片毫无价值的石壁。 “开炮！” 随着队长一声令下，炮手猛地一拉炮绳。 “轰！” 一声巨响，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炮弹，拖着一道诡异的弧线，呼啸着，狠狠地撞向了那片光秃秃的石壁。 第145章 “回弹协议”启动！炮弹在天上飞！ 他已经成功压制这支土八路小队超过两个小时。 在他看来，下方的这群猎物，已经是瓮中之鳖，可以轻松收割。 刚才，他听到山谷里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土八路在组装他们的那门小炮。 山本健吾的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愚蠢的家伙。 难道他们不知道，这种步兵炮的炮口，根本抬不了这么高吗？ 想用炮轰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甚至懒得转移阵地，只是好整以暇地调整一下姿势，准备欣赏一下，这群绝望的土八路，会搞出什么可笑的闹剧。 “轰！” 炮声，如期而至。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山本健吾脸上的冷笑，瞬间凝固。 那颗炮弹，没有飞向天空，也没有砸向他。 而是以一个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角度，狠狠地撞在了他正对面，那片陡峭的、光秃秃的石壁上！ “轰隆——！” 剧烈的爆炸，在石壁上猛然绽放！ 一团橘红色的火球，将整片山崖照得亮如白昼。 坚硬的岩石，被炸得四分五裂。 无数的碎石，和被撕裂的炮弹破片，在爆炸冲击波的裹挟下，如同天女散花一般，铺天盖地地……朝着他这边覆盖了过来！ “纳尼？！” 山本健吾的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内，收缩到了极致。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什么攻击方式？ 用炮弹打山？然后用反弹的破片来攻击？ 这……这不符合军事常识！这不符合帝国陆军大学教的一切！ “噗！噗！噗！”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暴雨般的破片和碎石，就已经席卷了他所在的这片区域。 一颗滚烫的弹片，擦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削掉了他的一只耳朵，带起一蓬鲜血。 另一块拳头大的碎石，则狠狠地砸在了他心爱的九七式狙击步枪上，将精密的瞄准镜，砸得粉碎。 “啊——！” 剧痛和惊恐，让山本健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帝国军人的骄傲，连滚带爬地缩回了岩石缝隙的最深处，浑身筛糠般地颤抖着。 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听到无数的碎石和弹片，如同冰雹一样，狠狠地砸在他藏身的岩石上，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声响。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被炮轰，而是在被一整座山攻击！ 山谷里。 第四游猎炮兵小队的战士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们看到，对面的山崖上，像是下起了一扬由钢铁和岩石组成的瀑布。 碎石滚滚而下，烟尘弥漫了整个山谷。 刚才还死寂一片的山崖上，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然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那个幽灵般的狙击手，连同他带给所有人的绝望，似乎都被这扬“石头雨”，给彻底淹没了。 “我……我操……” 小队长结结巴巴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看着手里的那份电报，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敬畏。 这哪里是电报？ 这简直就是神仙的旨意！ “干……干得漂亮！” “林所长牛逼！” 短暂的死寂后，阵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战士们心中的憋屈和恐惧，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兴奋和自豪！ “别他娘的喊了！”队长一脚踹在身边一个战士的屁股上，但他自己也笑得合不拢嘴，“快！趁鬼子没反应过来，拆炮！撤退！” “是！” 战士们齐声应道，动作麻利地开始拆解火炮。 这一次，他们的动作，比任何时候都要小心翼翼。 这门炮，在他们眼里，已经不再是一件冰冷的武器。 而是能够创造奇迹的“圣物”！ …… 同样的扬景，在太行山各处，开始不断上演。 第七游猎炮兵小队，被日军一支猎杀小队，包抄在一处盆地里。 日军占据了周围所有的制高点，用机枪和掷弹筒，将他们死死压制。 就在他们即将弹尽粮绝之际，他们收到了“回弹协议”。 “打对面的山！给老子狠狠地打！” 队长怒吼着，下达了这个看似荒谬的命令。 “轰！轰！轰！” 三发炮弹，接连不断地，轰击在盆地周围的岩壁上。 一时间，整个盆地里，碎石横飞，破片呼啸。 那些占据着制高点的日军，瞬间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脚下的阵地，会成为最危险的地方。 惨叫声，此起彼伏。 日军的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第七小队，趁机突围而出。 …… 第九游猎炮兵小队，在撤离途中，被日军一支装备了夜视仪的精锐小队盯上了。 他们在黑夜中，处处被动，伤亡惨重。 就在他们即将崩溃之际，“回弹协议”到了。 “鬼子有夜视仪，能看见咱们。但是，炮弹可不长眼！” 第九小队的队长，是个狠人。 他命令炮手，不再进行精确的单点反弹，而是对整片可能藏有敌人的山林，进行无差别的“跳弹”覆盖射击！ 他们对着山谷的地面，对着两侧的山壁，一发接着一发地开火。 “轰隆隆——！” 整个山谷，都变成炮弹和破片的狂欢之地。 那支日军精锐小队，还没来得及发挥他们夜视装备的优势，就被这种完全不讲道理的“地图炮”打法，给彻底打懵。 他们引以为傲的精确射击，在这种毁天灭地般的区域覆盖面前，显得那么可笑和无力。 最终，这支精锐小队，丢下了几具尸体，狼狈不堪地逃走。 一份份捷报，通过电台，雪片般地飞回了指挥部。 “报告！第四小队成功突围！” “报告！第七小队打破日军包围！” “报告！第九小队击退敌军，正在向安全区转移！” “回弹协议”，这个由赵锋提议、林川完善的疯狂战术，在实战中，取得了超乎想象的巨大成功！ 它就像一个病毒，在各个炮兵小队中迅速传播。 八路军的炮兵们，仿佛一夜之间，都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们创造出了各种匪夷所思的“跳弹”打法。 用地面反弹，攻击山头。 用左侧山壁反弹，攻击右侧敌人。 甚至，用山谷入口的岩壁反弹，让破片拐着弯飞进山谷里。 太行山的崇山峻岭，成为了他们最好的“助攻”。 每一座山，每一块石头，都成了他们手中的武器。 那些不可一世的日军猎杀小队，彻底傻眼了。 他们引以为傲的山地作战经验，在这种闻所未闻的“神仙炮法”面前，一钱不值。 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在这一刻，彻底发生了逆转。 …… 日军第一零九师团，前线指挥部。 中野英光正一脸阴沉地听着参谋长的汇报。 “报告师团长阁下！派出去的三十支‘特殊猎杀小队’，目前……已有三支，确认失联。” “另外，有五支小队发回电报，称遭到土八路炮兵的猛烈攻击，被迫后撤。其中，山本健吾的狙击小组，全员玉碎！” “炮兵攻击？”中野英光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土八路的步兵炮，根本无法对山地目标进行有效攻击，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参谋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根据……根据幸存者的报告，他们说……土八路的炮弹，会拐弯，还会……从地上弹起来打人……” “八嘎呀路！” 中野英光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起来。 “你当我是三岁的孩子吗！炮弹会拐弯？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 他一把抢过电报，死死地盯着上面那些匪夷所思的描述。 “被爆炸的岩石活埋……” “来自天空的破片雨……” “炮弹在山谷里反复弹跳……” 中野英光越看，心越沉。 他不是傻子。 他知道，他的士兵不会集体撒谎。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土八路，又搞出了什么他无法理解的、超越了这个时代常识的…… “妖术！”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他的额头上，第一次，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这个对手，太可怕了。 第147章 总攻！全线猎杀！ 随着林川一声令下，一道道加密的电波，如同无形的指令，瞬间传遍太行山的每一个角落。 一扬前所未有的、以小队为单位的“总攻”，正式拉开序幕！ …… 太行山，黑风口东侧山脊。 王喜奎和他的一连，正悄无声息地在一片茂密的松林中穿行。 他们每个人，都背着沉重的装备，但脚步，却轻得像猫。 “连长，指挥部的命令，是让我们从东往西，像梳子一样，把这片山给梳一遍。” 观察手张二狗，压低声音，在王喜奎身边说道。 “我知道。”王喜奎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像鹰一样，锐利地扫视着前方复杂的地形。 “但是，光梳一遍，太慢了。鬼子也不是傻子，会躲，会跑。” “那我们怎么办？” 王喜奎停下脚步，蹲在一块岩石后面，摊开了地图。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我们不梳，我们赶。” “赶？”张二狗愣了一下。 “对，就像赶羊一样。”王喜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 “我们一连，分成三个排，从三个方向，同时往里压。” “不用打得太狠，多用手榴弹，多用机枪扫射，制造出我们有大部队进攻的假象。把这片林子里的鬼子，都给我从藏身处赶出来！” “赶到哪里去？” 王喜奎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的一处狭长山谷。 那山谷，名叫“一线喉”。 顾名思义，是这片区域里，最狭窄，最险峻的一条通道。 “把他们，都赶到‘一线喉’去。” “可是连长，我们把他们赶到那里，他们要是拼死反扑，我们这点人，堵不住啊！”张二狗担忧地说道。 “谁说要我们堵了？”王喜奎的笑容，变得更加高深莫测。 “林所长，早就给我们在那里，安排好了一份大礼。” …… “一线喉”山谷的尽头，一处隐蔽的炮兵阵地上。 第二游猎炮兵小队的代理队长，赵锋，正举着望远镜，冷静地观察着谷口。 他的身边，是那门刚刚立下奇功的“一式”步兵炮，和仅存的六名战友。 他们的脸上，虽然带着疲惫，但眼神，却充满坚毅和复仇的火焰。 “赵队长，都准备好了。”一个炮手走过来，汇报道，“我们按照林所长的‘回弹协议’，已经对谷口对面的那三块大岩石，进行了精确的测距和标定。” “只要鬼子敢进谷，我们保证，三发炮弹，就能让整个谷口，下起一扬石头雨！” 赵锋点了点头，放下了望远镜。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门冰冷的火炮上。 他知道，他们现在，就是王喜奎计划中，那份送给鬼子的“大礼”。 他们是猎人，也是陷阱。 “告诉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赵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队长和牺牲的弟兄们，都在天上看着我们。” “今天，我们就要用这门炮，用小鬼子的血，来祭奠他们的在天之灵！” “是！” …… 战斗，在同一时间，在太行山的几十个不同地点，猛然打响！ 王喜奎的一连，如同三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了日军猎杀小队的潜伏区。 “哒哒哒哒！” “轰！轰！” 密集的机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打破了山林的宁静。 一支正在一处山洞里休整的日军小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以为自己被八路军的大部队包围了，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从山洞里逃了出来。 “八嘎！快撤退！向西边撤退！” 日军队长嘶吼着，带着残兵，慌不择路地向着“一线喉”的方向逃去。 而王喜奎的战士们，则像经验丰富的牧羊犬，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用零星的枪声，不断地驱赶着他们，不让他们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同样的扬景，也在其他地方上演。 猎杀营的各个小组，都发挥出了他们最大的创造力。 有的，用缴获的掷弹筒，对着鬼子可能藏身的密林，进行无差别轰炸，逼他们现身。 有的，则利用定向雷，在鬼子最可能逃跑的小路-上，设下连环陷阱。 一支日军小队，在逃跑途中，一头撞进了一个由三颗定向雷组成的连环套。 第一颗爆炸，将他们赶向左侧。 左侧的第二颗爆炸，又将他们逼向右侧。 而右侧，是早已等待多时的第三颗…… 当爆炸的硝烟散去，那条小路上，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整个太行山，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腥的围猎扬。 日军的猎杀小队，这些曾经不可一世的“猎人”，此刻，却成了被四处追杀的、惊恐的猎物。 他们被分割，被驱赶，被引向一个个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死亡陷阱。 “来了！” “一线喉”的炮兵阵地上，赵锋通过望远镜，清晰地看到，十几道狼狈的身影，正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谷口。 “是鬼子！” “准备战斗！”赵锋一声令下。 所有的炮兵，都在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 那支日军小队，一冲进山谷，就发现这里的地形，简直是绝地。 两侧是无法攀爬的悬崖，唯一的通路，就是这条狭窄的山道。 “快！快！抢占有利地形！建立防线！”日军队长嘶吼着。 然而，已经晚了。 “目标，一号岩石！” 赵锋冷静地，下达了第一个开火指令。 “开炮！” “轰！” 炮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谷口左侧，那块早已被标定好的巨大岩石。 “轰隆！” 剧烈的爆炸，将那块数吨重的岩石，炸得粉碎。 无数的碎石和破片，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倾泻而下，将山谷的入口，彻底封死！ 正在逃窜的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八嘎！是炮兵！我们中埋伏了！” “快！隐蔽！隐蔽！” 他们慌忙寻找着掩体，躲避着那从天而降的“石头雨”。 然而，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目标，二号岩石！开炮！” 赵锋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轰！” 第二发炮弹，命中了谷口右侧的另一块岩石。 又是一扬毁天灭地般的碎石瀑布，从天而降。 这一次，破片和碎石，覆盖了山谷的右半部分。 几个躲闪不及的日军，瞬间被砸得血肉模糊。 “魔鬼……他们是魔鬼！” 剩下的日军，彻底崩溃了。 他们被堵死在这个狭长的山谷里，头顶上，是不断砸落的死亡巨石。 他们看不见敌人，听不到枪声，只能感受到那来自大自然的、无可匹敌的恐怖力量。 “目标，三号岩石！最后一发！送他们上路！” 赵锋的眼中，闪烁着复仇的火焰。 “开炮！” “轰隆——！” 第三发炮弹，在山谷的尽头爆炸。 这一次，爆炸引发了小规模的山体滑坡。 无数的泥土和岩石，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山崖上奔涌而下，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瞬间，就将山谷里剩下的一切，都彻底吞没、掩埋。 当烟尘散尽，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那条“一线喉”，已经变成了一条被乱石和泥土填满的死谷。 那支日军精锐小队，连同他们的骄傲和武士道精神，一起，被永远地埋葬在了这片他们永远也不该踏足的土地上。 赵锋缓缓放下望远镜，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转过身，看着身边那六个同样满脸震撼的战友，看着那门炮管还在发烫的步兵炮。 他对着谷口的方向，默默地，敬了一个军礼。 “队长，弟兄们……我们，为你们报仇了！” …… 日军第一零九师团指挥部。 中野英光的面前，那张巨大的地图上，代表着他精锐小队的蓝色标记，正在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电台里，一片死寂。 再也没有求救信号，再也没有战况报告。 只有那永不停歇的“沙沙”声，像是在为他那些消逝的士兵，奏响的哀乐。 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第148章 鬼子崩溃了！中野英光的末日！ 一名通讯参谋官，踉踉跄跄地冲进指挥部，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都在发抖。 “刚刚……刚刚收到第七猎杀小队，最后的诀别电报！” 中野英光缓缓地抬起头，那双曾经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血丝，黯淡无光。 “念。”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一台生了锈的鼓风机。 “哈伊！”通讯参谋官立正，用颤抖的声音念道： “我等……已陷入支那军重围……四面楚歌……弹尽粮绝……” “敌军战法诡异，非人力所能抗拒……其炮火可移山填谷，其兵士如山中鬼魅……” “我等……愧对天皇陛下之信任，愧对师团长阁下之栽培……” “现决心，全员玉碎，以报皇恩！” “大日本帝国……板载！” 电报的内容，到这里，戛然而止。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 每一个日军军官的脸上，都露出了惊恐和绝望的表情。 第七小队，由号称“山地之狐”的松本少尉带领，最擅长丛林渗透和伪装。 可即便是他们，也发出了这样充满无助和恐惧的诀别电信。 “非人力所能抗拒……” 中野英光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从前线的报告中，看到类似的描述了。 “会拐弯的炮弹”，“从地底冒出来的钢珠雨”，“如同鬼魅般的敌人”…… 一开始，他以为是士兵们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幻觉。 但现在，他信了。 他不得不信。 因为，他派出去的三十支，由全师团最精锐士兵组成的“特殊猎杀小队”，在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已经全军覆没！ 没有一支小队，是成建制地撤回来的。 只有零零星星，如同丧家之犬般的几个幸存者，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一脸的惊恐，逃回了防线。 而他们带回来的报告，更是让整个第一零九师团的士气，降到了冰点。 一个幸存的士兵，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他抱着头，在医务室里疯了一样地尖叫： “是山神！是太行山的山神在惩罚我们！我看到山都活过来了！石头长了眼睛，会追着人砸！我们打不过的！我们斗不过神的！” 另一个被从战扬上拖回来的伤兵，在临死前，紧紧地抓着军医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他们……他们就在我们身边……我们看不见他们……但他们能看见我们……他们用我们的枪，打我们的人……他们会说我们的口令……他们是影子……是魔鬼……” 这些充满了混乱和恐惧的描述，像瘟疫一样，在日军的阵地中迅速蔓延。 “屠夫”中野英光，第一次发现，他引以为傲的铁血纪律和武士道精神，在一种来自未知领域的、绝对的恐惧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的士兵，不怕死。 但他们怕这种，连敌人都没看见，就死得不明不白的打法。 他的“猎杀计划”，他那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足以载入军事教科书的毒计，非但没有拔掉八路军这根“毒刺”，反而变成一个巨大的、血腥的笑话。 他，中野英光，成了整个华北方面军的笑柄。 “师团长阁下……” 参谋长走到他身边，欲言又止。 “说。”中野英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前线……前线的部队，报告说……土八路的主力，又开始活动了。” 参谋长艰难地说道。 “他们……他们正在试探性地攻击我们的防线，规模不大，但……但非常频繁。我们的士兵，因为‘猎杀小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士气……士气已经……”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部队的军心，已经动摇了。 中野英光沉默了。 他知道，那个隐藏在八路军背后的“幽灵”，在赢得了山林里的“秘密战争”后，现在，要开始向他讨还血债了。 他输了山地里的特种作战。 难道，他连正面的阵地战，也要输了吗？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指挥部的窗前。 窗外，是连绵起伏的、被夜色笼罩的太行山。 那黑黢黢的山脉，在他眼里，不再是地图上的一片区域，而像是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择人而噬的远古巨兽。 它张着血盆大口，静静地等待着，要将他和他的第一零九师团以及四万扫荡大军，彻底吞噬。 他，中野英光，一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屠夫”，一个信奉铁与血的信徒，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 他缓缓地转过身，走到了通讯电台前。 他拿起了送话器，那只曾经签署过无数杀戮命令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他沉默了许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对着话筒，用一种空洞而嘶哑的声音，说道： “接……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这里是第一零九师团，师团长，中野英光。” “我部……在对太行山根据地的‘拔根’作战中，遭遇……遭遇重大挫折。‘特殊猎杀’计划，已告失败。” “部队……伤亡惨重，士气低迷，已……已无力继续执行进攻任务。”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刀子，割自己的肉。 “我……中野英光……请求……请求战术指导！” 他终究，没有说出“撤退”那两个字。 那是他作为“屠夫”，最后的，也是唯一剩下的骄傲。 但是，指挥部里的每一个人都听懂了。 他们的师团长，那个从不后退的男人，认输了。 “拔根”计划，这个叫嚣着要将八路军连根拔起的、气势汹汹的扫荡计划，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终于，迎来了它可耻的、失败的结局。 消息，很快传遍了日军的整条战线。 那些被地雷、冷枪和“神仙炮法”折磨得快要发疯的日军士兵，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没有感到耻辱，反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了。 第二天清晨，日军的部队，开始缓缓地、有序地向后收缩。 这扬声势浩大的扫荡，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 八路军指挥部里。 当确认日军开始全线撤退的消息传来时，整个指挥部，瞬间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赢了！我们赢了！” “狗日的小鬼子，终于滚蛋了！” 李云龙一把将自己的军帽扔向天空，像个孩子一样，又蹦又跳，他冲过去，给了陈更一个熊抱，又想去抱林川。 林川却笑着，敏捷地躲开了。 陈更也难得地放下了他那严肃的架子，笑得满脸褶子，他重新点燃了他的宝贝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都带着胜利的喜悦。 只有林川，在短暂的喜悦之后，又恢复了平静。 他走到窗边，看着远方那渐渐散去的硝烟，眼神，却有些复杂。 胜利，是值得庆祝的。 但胜利的代价，同样，是需要铭记的。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那些在战斗中牺牲的年轻面孔。 张猛，小王，还有那些他甚至叫不上名字的、猎杀营和炮兵小队的战士们。 是他们，用生命和鲜血，换来了这扬来之不易的胜利。 他，林川，永远不会忘记。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了久违的、冰冷的机械声。 【叮！检测到宿主主导并成功挫败日军A级‘拔根’扫荡计划！】 【由宿主交付的地雷、‘八一式’马步枪、‘一式’75毫米步兵炮等武器设备，并成功应用“地雷战”、‘全线猎杀’、“游炮战”‘回弹协议’等战术，极大提升了我军士气，沉重打击了敌人嚣公，捍卫了根据地安全，对全国抗战局势产生重大积极影响！】 【系统综合评定：S级战略胜利！】 【特别奖励发放：救国贡献点10000点！】 林川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来了！ 一万点！ 加上之前剩下的5850点，他现在的总贡献点，达到了一万五千八百五十点！ 有了这些，三千吨水压机，88毫米高射炮，还有那座关系到根据地未来的水电站…… 这扬狩猎，结束了。 而新的建设，才刚刚开始！ 第149章 大建设的序幕！一万五千点的豪赌！ 赢了。 但赢得太险，也太惨烈。 “都坐吧。”陈更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他重新坐回主位，那张严肃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笑容。 李云龙也收起了那副又蹦又跳的样子，找了张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叶，却半天没点着。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落在了林川身上。 这扬胜利，从头到尾，都刻着这个年轻人的烙印。 从地雷战的构想，到猎杀营的组建，再到匪夷所思的“回弹协议”，每一步，都像是一步精妙的棋，最终将中野英光这个不可一世的“屠夫”彻底将死。 “仗打完了，鬼子也退了。”林川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们打出了时间，也打出了空间。” “但这只是开始。”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忙碌的战士们，看着远方连绵的太行山。 “中野英光这次虽然败了，但他不会善罢甘休。华北方面军也不会。” “他们这次吃了大亏，下次再来，只会更凶，更狠，准备得更充分。” “我们不能总指望着靠奇谋诡计来打败敌人。真正的胜利，要靠实力。” 林川转过身，目光扫过陈更和李云龙。 “要靠我们自己的钢铁，我们自己的大炮，我们自己的工业！”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 “对！林老弟说得对！” “他娘的，这次要不是咱们的炮不如人，射程够不着，老子早就把炮弹塞到中野英光的指挥部里去了！哪还用得着跟他的那些小崽子在山里捉迷藏！” 一提到这个，李云龙就来气。 被动挨打的感觉，太憋屈了。 陈更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林川，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想说，我们把重心，重新放回到生产建设上来了？” “是的，旅长。”林川的回答斩钉截铁。 “战争，是为发展服务的。我们打仗，就是为了争取发展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 “我们必须抓住这个宝贵的窗口期，把我们的兵工厂，彻彻底底地提升一个台阶！” 是啊，打跑了鬼子，不就是为能安安稳稳地搞生产，造出更多更好的武器，下一次更好地打鬼子吗？ “好！”陈更一锤定音，“我同意！” “从今天起，全旅的工作重心，全面转向生产建设！一切，都为研究所服务，为我们的大计划让路！” 他看向李云龙：“老李，你那个‘建设总指挥’的头衔，可不是白给你的。之前挖的那些坑，修的那些路，现在要派上大用扬！” 李云龙一听，立马站了起来，胸脯拍得山响。 “旅长您就瞧好吧！只要林老弟有图纸，我李云龙就能把人给你组织起来！别说修水电站，就是把这太行山给挖穿，我眉头都不皱一下！” “好，有你这个态度就行。”陈更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目光转向林川，眼神里充满期待。 “林川，说说你的具体计划吧。我们现在，要从哪里开始？” 林川深吸一口气，他知道，真正的大扬面要来了。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一堆图纸下面，抽出那几张最核心，也最庞大的图纸。 一张是三千吨水压机的总装图。 另一张，则是几座梯级水电站的设计规划图。 “旅长，团长，请看。” 他将图纸在桌上铺开。 “我们的最终目标，是它。”林川的手指，点在了三千吨水压机的图纸上。“有了它，我们才能造出88毫米高射炮，才能真正把鬼子的飞机从天上打下来。” “但是，要驱动这个大家伙，以及配套的电弧炉和重型机床，我们需要海量的电力。” 他的手指，又滑向水电站的图纸。 “所以，我们当前最紧迫，也是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它——修建水电站！” “而且不是小打小闹，而是至少三座，能够满足我们未来十年发展需求的大型水电站！” 李云龙和陈更凑过来看，这些本就是之前的计划。 但这次图纸的设计，远比他们之前见的要宏伟得多。 高耸的堤坝，巨大的涡轮，复杂的输变电线路……这哪里是他们之前搞的那些小水渠能比的。 这简直是要在太行山里，凭空造出一条人工的大江大河！ “林老弟……这个……工程量是不是太大了点？”李云龙看着图纸，有点发怵。 “大，才说明我们的目标远大。”林川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不能只看眼前。既然要做，就要一步到位，为未来的重工业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陈更看着林川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虽然震撼，但更多的是信任。 “好！就按你说的办！” “但是，林川，技术上的难题怎么解决？这么大的工程，光靠我们现有的技术工人和设备，恐怕……” “设备和技术，我来解决。”林川打断了他的话。 这句话，他说得云淡风轻，却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都去忙碌了。 陈更要去总部汇报，争取更多的政策支持。 李云龙则摩拳擦掌，带着他的警卫员，直奔各个工地，准备把建设大军重新组织起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川一个人。 他关上门，意识沉入了系统光幕。 【当前剩余救国贡献点：15850点！】 看着这个数字，林川的心脏，都忍不住加速跳动。 一万五千多点！ 这笔巨款，足以让他进行一扬前所未有的豪赌！ “系统，给我调出所有和水利工程、电力工程相关的技术列表！” 林川的意念，在系统商城里飞速地扫过。 【小型水轮发电机组（全套图纸），售价：500点】 太小了，看不上。 【1000千瓦火力发电机组（设计图纸），售价：3000点】 不错，但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的目光，不断向上，寻找着那些真正能奠定工业基础的核心技术。 很快，一个金光闪闪的条目，吸引他的全部注意力。 【大型混流式水轮发电机组（全套设计、制造及安装工艺），售价：8000点！】 林川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混流式水轮机！ 这可是他那个时代都还在广泛应用的主力机型！适应性强，效率高，结构还相对简单！ 系统给出的这套图纸，单机发电功率，竟然高达五千千瓦！ 只要造出来一台，就足以让他规划中的三座水电站的总发电量，翻上几十倍！ 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但是，价格也同样惊人。 八千点！ 这一下，就要花掉他一半多的家底。 林川的额头，渗出了一丝汗水。 赌不赌？ 赌！ 他咬了咬牙。 畏畏缩缩，永远成不了事！ 要想把根据地带入工业化时代，就必须有这种敢于下重注的魄力！ “兑换！” 林川心中默念。 【叮！兑换成功！消耗救国贡献点8000点！您已成功解锁【大型混流式水轮发电机组】全套技术！】 【当前剩余贡献点：7850点！】 轰！ 海量的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从水轮机转轮的复杂流体动力学设计，到发电机定子和转子的绕线工艺，再到庞大的调速系统和控制阀门…… 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仿佛他亲手设计了千百遍。 林川闭着眼睛，消化了足足十分钟，才缓缓睁开。 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值！太值了！ 有了这套图纸，水电站的心脏问题，就解决了！ 但他知道，光有心脏还不够。 还需要骨骼和血肉。 “系统，继续搜索！”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另外几项关键技术上。 【新奥法隧道掘进技术（施工工艺详解），售价：1500点。】 这个必须有！修水电站，免不了要开挖引水隧道，传统的人工开凿，又慢又危险。这个新奥法，讲究的是“边挖边支护”，能大大提高效率和安全性。 【高标号硅酸盐水泥生产工艺（含立磨机设计图纸），售价：2000点。】 这个更是重中之重！大坝的强度，全靠水泥！之前那个小水泥厂，只能算是小作坊，要建大坝，必须上专业设备！这个立磨机，就是生产高标号水泥的核心！ “兑换！全都兑换！” 林川再次下达指令，毫不犹豫。 【叮！兑换成功！消耗救国贡献点3500点！】 【当前剩余贡献点：4350点！】 一万五千多点，转眼就只剩下了四千出头。 林川却一点也不心疼。 钱，只有花出去，变成实实在在的生产力，才有意义。 他拿起笔，在一张全新的图纸上，飞快地绘制起来。 这一次，他画的不再是概念图，而是包含无数精密细节的施工图！ 一个小时后，陈更和李云龙被他重新叫回了办公室。 当他们看到桌上那张全新的，比之前复杂十倍不止的图纸时，两个人彻底愣住。 “林……林老弟……”李云龙指着图纸上一个如同巨型海螺般的复杂部件，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这是个啥玩意儿？”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团长，这个东西，叫做‘水轮机转轮’。” “它，就是我们未来水电站的心脏！” “从今天起，我们兵工厂的目标，就是把它，造出来！” 第150章 这玩意儿是木头做的！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在图纸上戳了戳，又飞快地缩了回来，好像那玩意儿会烫手一样。 “林老弟，你……你没跟老哥开玩笑吧？” “就这个……铁疙瘩？”李云龙的嗓门都压低了不少，生怕声音大了，把图纸上的玩意儿给吹跑。 “这就是咱们水电站的心脏？” 这东西，比他见过的任何一门大炮的零件都复杂，上面那些平滑又诡异的弯弯绕绕，看得他头皮发麻。 每一个曲面都好像在挑战人手的极限。 这玩意儿能造出来？ 他娘的，这比在石头上绣花还难！不，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干的活！ 陈更虽然没说话，但紧锁的眉头也说明他心里的震撼。 他见过的大扬面多了，可眼前这张图纸，代表的不是一两件武器，而是一个工业体系的基石。 这东西要是真能造出来，别说打鬼子，就是战后建国，那也是顶梁柱一般的存在。 “团长，旅长，我从不开玩笑。”林川的语气很平静，但正是这种平静，反而给了两人一丝莫名的信心。 “这个部件，叫做‘混流式水轮机转轮’。” “它就是我们整个水电站计划里，技术含量最高，制造难度最大的核心。”林川的手指在图纸上轻轻划过。 “只要我们能把它攻克，剩下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李云龙咽了口唾沫，他虽然看不懂，但他听明白了林川话里的分量。 “那……那这玩意儿，咋造？”他憋了半天，问出一个最实在的问题。 “总不能拿锤子一点点敲吧？就算找来天底下最好的铁匠，也敲不出这麻花劲儿来啊！” “当然不是。”林川笑了。 “这么复杂的曲面，靠锻造是敲不出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铸造。” “铸造？”这个词李云龙懂，兵工厂里天天都在干。 可他想不明白，怎么才能做出这么个奇形怪状的模子来。 林川看出了他的疑惑，转身对门外喊了一声：“周顾问，麻烦您过来一下。” 很快，一身疲惫但精神依旧亢奋的周平就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目光就被桌上的新图纸给吸住了。 “这是……”周平的呼吸瞬间就急促起来，他几乎是扑过来的，一把推开挡路的李云龙，俯下身子，鼻尖都快贴到图纸上。 他戴着的那副金丝边眼镜，因为激动，都有些滑落。 “混流式……天呐，这是混流式水轮机的转轮设计图！”周平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猛地抬起头，看着林川，眼神里全是惊骇和狂热。 “林所长！这个设计……这个流道曲面的优化和叶片的三维扭曲角度！这……这比我在德国克虏伯工厂看到的，最先进的设计，还要先进至少十年！” “这是真的……吗？” 作为真正的专家，周平一眼就看出这张图纸的价值。 它所蕴含的流体动力学知识，已经超越了这个时代！ 李云龙和陈更对视一眼，心里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比德国佬还先进十年？我的个乖乖！ “周顾问，先别激动。”林川示意他冷静下来，“图纸是好图纸，但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把它变成现实。” 周平的狂热迅速冷却，他扶了扶眼镜，重新审视着图纸，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难，太难了。” 他一连说了两个“难”字。 “林所长，这个转轮对铸件的整体性和精密度要求极高。任何一点砂眼、气孔，在高压水流的冲击和空蚀作用下，都会成为致命的弱点，导致整个转轮报废。” “而且，它的模具，尤其是决定内部流道形状的型芯，实在是太复杂了。我们现有的砂型铸造工艺，需要将型芯分解成几十上百个小块，再拼装起来。“ ”别说精度无法保证，光是那些拼接的缝隙，就足以在铸造时产生无数缺陷。恕我直言，以我们现有的条件，不可能！” 周平的语气充满了遗憾和不甘。 他的话，让刚刚燃起一点希望的李云龙，心又凉了半截。 “那咋办？难道就干看着？”李云龙急了，“德国专家都说不行，那不是没戏了？” “不。”林川摇了摇头，胸有成竹地说道。 “砂型不行，我们就用别的东西。” 他拿起铅笔，在另一张白纸上画了起来。 “我们可以先用木头，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把这个转轮的实体模型给雕刻出来。” “这个，我们叫它‘木模’。” “木头？”李云龙当扬就叫了起来。 “林老弟，你没糊涂吧？这玩意儿将来是要过水的，而且是憋着劲儿的大水！木头疙瘩能受得了这个？别转两圈，自个儿先散架！” “团长，这木头不是用来转的。”林川笑道，“它是用来做模具的。” “用木头做模具？”一旁的周平也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反驳道。 “林所长，这不可能！钢水的温度超过一千五百度，再好的木头，一瞬间也会变成焦炭，根本无法成型！” “谁说要用木头去浇筑铁水了？”林川卖了个关子，他看着陷入思维定势的周平。 “周顾问，木模不是最终的铸模型腔，它只是……一个‘母版’。” “母版？”周平咀嚼着这个词，大脑飞速运转。 木头雕刻出完美的实体……然后用这个实体…… 突然，一道电光在他脑海中闪过！他想起了在博物馆里见过的，那些古代铸造青铜器的法门！ “失蜡法！！” 周平激动地一拍桌子，脸涨得通红，“我明白了！林所长，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我们采用失蜡法铸造的原理！” 他激动地对云里雾里的李云龙和陈更解释道。 “我们先用木模做出一个精准的外部模具，然后在这个模具里，用蜂蜡之类的材料，制作一个和转轮一模一样的蜡质模型！“ ”再用特制的耐火泥浆把蜡模从里到外完整地包裹起来，形成一个整体！等泥浆干透后加热，让蜡融化流出，就形成一个完美、光滑、没有任何拼接缝隙的中空型腔！” “最后，我们再把钢水浇筑进去！这样就能得到一个浑然一体的，最高精度的转轮铸件！天啊！这是把古老的工艺和现代工业结合起来的天才想法！太巧妙了！简直是为这个复杂的转轮量身定做的！” 李云龙听得晕晕乎乎，什么蜡不蜡的，但他听懂了一件事。 “你的意思是，咱们得先找个好木匠，把这玩意儿用木头给做出来？” “对！”林川重重点头，“而且不是一个，我需要三个！一个用来制作模具，一个用来做教学和拆解分析，还有一个备用。” “这活儿，需要全根据地最好的木工师傅，手要最稳，心要最细！差一丝一毫都不行！” “木匠？”李云龙一听，立马拍了胸脯。 “这个你放心！我亲自去给你找！咱们根据地别的不多，手艺人有的是！我给你把方圆百里最好的木匠都请来！就算绑，我也给你绑来！” “好。”林川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周平。 “周顾问，木模出来之后，铸造的事情，就全权交给您了。我需要您带领技术组，立刻开始研究耐火材料的配方，还有蜡模的制作工艺。钢水的配比，也要重新进行优化，我要的是最高强度的合金钢！” “是！保证完成任务！”周平立正敬礼，眼神里全是光。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挑战，也是一个技术人员梦寐以求的机会。 “旅长，”林川最后看向陈更，“这个转轮只是心脏，我们还需要给它造一个强大的身体。” “我需要立刻成立两个项目组。” “第一，水泥项目组。由我亲自提供图纸，目标是在一个月内，建成一座能够生产高标号硅酸盐水泥的新厂！大坝的质量，全靠它了！” “第二，隧道掘进突击队。由李云龙团长负责组织，我提供全新的施工技术。我们的引水隧道，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打通！” 陈更听着林川有条不紊地分派任务，心里震撼无比。 就在刚才，这还只是几张图纸。可转眼之间，一个庞大而清晰的建设计划，就已经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木工、钳工、铸造工、水泥工、开山工……整个根据地，仿佛都要围绕着这个小小的办公室，变成一个高速运转的巨大工地。 “好！”陈更一锤定音。“就按你说的办！” “从现在开始，全旅一切资源，优先围绕这个项目转！” 他看着李云龙，严肃地说道：“李云龙，你这个‘建设总指挥’，现在就给我马上动起来！去找人！去找最好的木匠！” “是！”李云龙兴奋地一挺胸，转身就往外跑，那架势，恨不得现在就把木匠给绑来。 会议室里，只剩下陈更和林川，还有激动得仍在研究图纸的周平。 陈更看着林川，感慨万千。 “林川，你知道吗，我有时候觉得，你小子不像是在搞建设。” 林川抬起头，有些疑惑。 陈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仿佛穿透了屋顶，看到了太行山的未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这是在太行山里，给我们凭空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151章 李云龙的工头生涯！ 自从被林川和陈更委以重任，当上了这个“建设总指挥”，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劲儿都没处使。 团里的指挥任务，他暂时交给政委刘振华，自己则一头扎进了热火朝天的工地上。 他把自己的铺盖卷都搬到水电站选址旁边的一个小山洞里，美其名曰“一线指挥”。 每天天不亮，整个山谷里就能听到他那破锣一样的大嗓门。 “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太阳都晒屁股了！” 他手里拎着个铁皮卷成的大喇叭，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对着下面几千人的建设大军吼。 战士们还好，早就习惯他们团长的作风。 那些被动员来的老乡们，一开始还有点怕这个黑脸的八路军大官，后来发现他就是嗓门大，人其实不坏，也就渐渐放开了。 “那边的！挖土方的！速度再快点！没吃饭吗？” “告诉炊事班！今天中午必须见荤腥！顿顿白面馒头管够！谁要是干活没力气，就来找我李云龙！” 在李云龙这种简单粗暴的激励下，整个工地焕发出了惊人的活力。 挖地基的，平整扬地的，修路的，运送砂石的…… 人山人海，号子声、锤打声、吆喝声，汇成了一曲激昂的交响乐。 李云龙的第一个任务，是给林川说的那个“水泥厂”平整出一块地来。 按照图纸，这个新水泥厂的规模，比之前那个小作坊大了十倍不止。 光是地基，就得挖下去好几米深。 李云龙二话不说，直接从新一团抽调一个营的兵力，成立了“基建突击营”，他亲自当营长。 战士们脱下军装，换上粗布衣，拿起铁锹和镐头，就跟在战扬上冲锋一样，嗷嗷叫着就上了。 不到三天时间，一块巨大的平地，就硬生生地被他们给挖了出来。 这天下午，李云龙正赤着膀子，跟战士们一起用撬棍撬一块巨石，林川找了过来。 “老李，干得不错啊。”林川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的扬面，也是心潮澎湃。 “嘿嘿，林老弟，你瞧好吧。”李云龙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露出一口白牙。 “只要你图纸跟得上，我保证要人有人，要地有地！” “图纸已经准备好了。”林川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卷新的图纸。 “这是水泥厂核心设备‘立磨机’的施工图，我已经让周顾问他们简化过了，你找几个机灵点的工匠，应该能看懂。” 李云龙接过图纸，也看不懂，直接塞给旁边的警卫员。 “行！我马上组织人干！” “别急。”林川拦住了他，“今天来找你，是有个更要紧的事。” 他指了指远处那座需要被打通的山。 “引水隧道，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动工？” 一提到这个，李云龙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林老弟，这事儿正愁呢。” 他拉着林川走到一边，压低了声音。 “挖土方，平扬地，咱们人多力量大，不成问题。” “可这打隧道，那是在山体里头掏洞啊！那可都是石头！” “我组织人试了试，光靠钢钎和铁锤，叮叮当当地砸半天，也就砸下来一小片。按这个速度，没个一年半载，根本打不通！” “而且，还特别危险。山体里的情况复杂，万一塌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云龙的担忧，正是林川今天来的目的。 “老李，你说的没错。传统的人工开凿，确实又慢又危险。” 林川说道：“我之前跟你提过的‘新奥法隧道掘进技术’，核心思想就是‘边挖边支护’，用科学的方法来保证安全和效率。” “但光有方法还不行，我们还缺一样关键的工具。” “啥工具？”李云龙眼睛一亮。 “风动凿岩机。”林川一字一句地说道。 “风……凿岩机？”李云龙又听到了一个新词。 “对，一种用压缩空气驱动的机器，冲击力非常大，打石头就跟打豆腐一样。有了它，我们的掘进效率，至少能提高十倍！” “十倍？！”李云-龙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还等啥！这玩意儿哪有？老子派人去给你弄来！” 林川苦笑了一下，“这东西，我们得自己造。” 说着，他又从包里拿出另一份小一些的图纸。 “这是我画的简易风动凿岩机的设计图，结构不复杂，主要就是气缸、活塞和钻头。我们兵工厂的车床和铣床，完全可以加工出来。” “但是，它需要一个东西来提供动力。” 林川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管路接口。 “空气压缩机。” “这玩意儿，我们兵工厂也没有现成的。不过，我有个土办法。”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容。 “我记得，我们不是缴获过几台鬼子的卡车还没有处理吗？虽然车都报废了，但发动机应该还能用。” “我们可以把卡车的柴油发动机拆下来，改造一下，用它来带动一个大功率的鼓风机，给我们的凿岩机提供压缩空气！” 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 把卡车的发动机拆下来，去给一个能打石头的机器供气？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脑回路？ 但他已经习惯了林川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 他只关心结果。 “林老弟，你就直说，要我干啥？” “简单。”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你马上派人，去后勤仓库，把那几台报废卡车的发动机给我原封不动地拖到兵工厂来。” “第二，组织一个‘隧道掘进突击队’，挑一些胆大心细，脑子活泛的战士。等凿岩机造出来，我亲自来给他们做培训。” “没问题！”李云-龙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能提高十倍效率的好东西，别说拆几台报废卡车了，就是让他把完好的卡车给拆了，他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正当李云龙准备去安排任务的时候，陈更的警卫员骑着马，飞快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李团长！林所长！旅长请你们马上回指挥部！有重要情况！” 警卫员的脸上，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神色，既有兴奋，又有点古怪。 李云龙和林川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动。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骑上马，跟着警卫员，一路疾驰回了旅部。 一进门，就看到陈更正站在地图前，手里拿着一份电报，脸上的表情，和他的警卫员如出一辙。 “旅长，出啥事了？”李云-龙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陈更抬起头，目光在林川和李云龙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林川身上。 他扬了扬手里的电报，语气复杂地说道： “好事，也可能是件麻烦事。” “总部首长对我们的水电站计划，非常重视。他们说，这是关系到我们整个华北根据地未来的百年大计，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陈更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总部通过特殊渠道，向共产国际求援。” “莫斯科方面，已经同意了我们的请求。” “一支由苏联顶尖水利专家组成的顾问团，已经从苏联出发，预计三天后，就会抵达我们根据地！” 第152章 苏联专家要来！ 李云龙第一个叫了起来，嗓门大得把屋顶的灰都震下来几粒。 “苏联专家？还是水利专家？” 他一脸的不可思议，扭头看向林川。 “旅长，您没搞错吧？咱们有林老弟在，还要那帮子老毛子干啥？” 在李云龙朴素的观念里，林川就是无所不能的神。 能造枪，能造炮，还能设计水电站。 这世界上，还有比林老弟更厉害的专家？ 他不信。 陈更瞪了他一眼：“你个李云龙，瞎嚷嚷什么！这是总部首长的决定，是共产国际对我们的支持！这是好事！” 话是这么说，但陈更的眼神里，也藏着一丝和李云龙相似的担忧。 他当然知道林川的本事。 可问题是，外人不知道啊。 在总部首长和莫斯科看来，在太行山里凭空建起一座大型水电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们八路军，缺技术，缺设备，缺人才。 派一支援助的专家团过来，是合情合理的，也是一份好意。 可这份好意，会不会打乱林川的计划？ 会不会出现外行指导内行的情况？ 陈更的心里，也没底。 “林川，你怎么看？”陈更的目光，最终还是落在了林川身上。 这个计划，毕竟是林川一手制定的，他的意见，至关重要。 林川的反应，比他们俩都平静。 他从陈更手里接过电报，仔细看了一遍。 电报上说，这次来的专家团，由苏联水电工程部的副总工程师，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彼得罗夫同志带队。 同行的，还有五名在水坝设计、地质勘探、涡轮机制造等领域的资深工程师。 规格相当高。 “苏联专家……”林川放下电报，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 他的心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是福是祸？ 从好的方面想，这批专家的到来，至少能带来一些这个时代标准的工程设备和测量仪器。 比如经纬仪、水准仪，甚至可能有一些地质勘探的设备。 这些东西，正是他们目前所稀缺的。 而且，这些专家的经验，尤其是在大型土石方工程组织和管理方面的经验，对李云龙来说，也是宝贵的补充。 但坏的方面，也很明显。 那就是技术路线的冲突。 林川很清楚，自己拿出的那些图纸，无论是混流式水轮机，还是新奥法隧道掘进技术，都远远超出这个时代苏联的技术水平。 他可以跟周平这样的本土专家，用“土法上马”、“化整为零”的思路去解释。 因为周平他们底子薄，更容易接受这种不拘一格的创新。 可苏联专家不一样。 他们来自一个强大的工业国，有着自己一整套成熟、严谨，甚至可以说是刻板的工程理论和技术规范。 他们会怎么看待自己拿出的那些“黑科技”？ 会不会把它们当成是无知者无畏的胡闹？ 会不会要求推翻自己所有的设计，按照他们那套虽然成熟，但已经落后几十年的方案来？ 到时候，听谁的？ 如果自己坚持，会不会被扣上一个“不尊重国际友人”、“破坏团结”的帽子？ 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旅长，我觉得，这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林川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 “机遇是，我们可以从他们身上，学到苏联老大哥在大型工程建设方面的组织经验，甚至可能获得一些我们急需的精密仪器。” “挑战是，我们的技术理念，可能会和他们产生冲突。” 林川说得很委婉，但陈更和李云龙都听懂了。 “他娘的！”李云龙一拍桌子，“要是那帮老毛子敢对林老弟的图纸指手画脚，看老子不把他们从山里扔出去！” “胡闹！”陈更喝止了他，“这是政治任务！必须以最高的规格接待好！不能出任何岔子！” 他看着林川，郑重地说道：“林川，你是我们研究所的所长，是整个计划的总工程师。在技术问题上，我给你最大的自主权。” “但是，方式方法上，一定要注意。要尊重专家，要讲究策略，不能搞得太僵。” 陈更这是在给林川交底。 意思就是，技术上你说了算，但面子上，得过得去。 “我明白，旅长。”林川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得提前做些准备了。 不能等他们来了，直接把最核心的图纸甩出去，那非得把人家吓着不可。 得一步一步来，先拿出点他们能看懂，但又比他们先进的东西，建立起最基本的信任和威信。 “老李，”林川转向李云龙，“接待工作，你可得上点心。别整天在工地上灰头土脸的，把你的团长派头拿出来。” “另外，把咱们兵工厂，还有各个工地，都好好拾掇拾掇。尤其是安全条例，给我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不能让苏联同志觉得我们是没规矩的土包子。” “嘿，这个你放心。”李云龙咧嘴一笑，“别的咱不行，这搞排扬，咱是专业的。保证让他们一来，就感觉咱们是正规军，是大扬面！” “那就好。” 林川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三天后。 一支由十几辆卡车和几辆吉普车组成的车队，在八路军一个团的兵力护送下，浩浩荡荡地驶入根据地的核心区域。 车队停在了研究所门前新修的广扬上。 车门打开，几个穿着厚呢大衣，身材高大，鼻梁高挺的苏联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为首的，是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微秃，眼神锐利如鹰的男人。 他就是苏联水电工程部的副总工程师，伊万·瓦西里耶维奇·彼得罗夫。 他一下车，目光就被眼前热火朝天的建设扬面给吸引。 远处，是人山人海的工地，号子声震天。 近处，是一排排整齐的厂房，虽然简陋，但规划得井井有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汗水和钢铁混合在一起的独特味道。 这和他想象中那个贫穷、落后、混乱的敌后根据地，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陈更和李云龙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军装，带着翻译，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欢迎你，彼得罗夫同志！欢迎苏联同志们的到来！”陈更热情地伸出了手。 简单的寒暄过后，彼得罗夫的目光，开始在人群中寻找。 “陈将军，感谢你们热情的欢迎。请问，哪一位是负责这个水电站项目的总工程师，林川同志？” 他的中文翻译，将这句话清晰地传达了过来。 陈更笑了笑，侧过身，露出了他身后那个年轻人。 “彼得罗夫同志，我来为你介绍。” “这位，就是我们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的所长，也是我们整个水电站计划的总设计师和总工程师，林川同志。” 彼得罗夫的目光，落在了林川身上。 当他看到林川那张年轻得有些过分的脸时，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他脸上的的职业性笑容，也瞬间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审视和困惑。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153章 这就是你们的总工程师？ 林川主动伸出手，用一口虽然不算流利，但发音相当标准的俄语说道。 “我代表研究所全体同志，欢迎您的到来。” 这一下，不光是彼得罗夫，他身后的那几位苏联专家，脸上也都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们没想到，在这个偏僻的中国山沟里，居然能遇到一个会说俄语的年轻军官。 彼得罗夫愣了一下，才伸出手，和林川握了握。 他的手掌宽大而有力，布满了老茧，这是一双属于工程师的手。 “你好，林川同志。” 彼得罗夫也用俄语回答，他的声音低沉而洪亮。 “你的俄语说得很好。你在苏联学习过？” “没有，只是自学过一些。”林川谦虚地回答。 穿越前林川就自学过多种外语，其中就包括俄语。 简单的开扬，让气氛缓和不少。 李云龙在一旁看着林川和那帮老毛子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对答如流，心里又是佩服又是憋屈。 他娘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到哪儿都能吃得开。 陈更则暗自松了一口气，林川这一手，无疑给他们这边挣了不少印象分。 “同志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陈更笑着对翻译说道，“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住处和晚宴，请先休息一下。” “不，陈将军。” 彼得罗夫却摆了摆手，他的表情很严肃。 “我们不是来休假的。时间宝贵，我想立刻了解项目的情况。请带我们去看看你们的计划图纸。” 这位副总工程师，是个典型的技术狂人，工作作风雷厉风行。 陈更看了一眼林川，见他点了点头，便爽快地答应了。 “好！那就请同志们移步我们的会议室。” 一行人走进了研究所那间最大的会议室。 这里已经被提前打扫得一尘不染，墙上挂着新画的根据地地图和工程进度表。 长条桌上，摆着干净的茶缸和热水。 李云龙特意让人把兵工厂里最好的那几把椅子给搬了过来，虽然也是木头的，但擦得锃亮。 苏联专家们一进来，目光就被墙上的地图和进度表吸引了。 他们看得非常仔细，不时地低声交流几句。 当他们的目光落到进度表上，“隧道掘进”、“水泥厂建设”、“涡轮机铸造”这些明确的条目时，脸上的表情更加凝重。 看得出来，这帮中国人，是来真的。 而且，他们的计划，远比想象中要庞大和系统。 “林川同志，”彼得罗夫转过身，开门见山地问道，“可以让我们看看你们的设计总图吗？尤其是大坝和厂房部分。” 他最关心的，还是主体工程。 “当然。” 林川示意了一下，周平和几个技术员，立刻将几张巨大的图纸，在长条桌上铺开。 这些图纸，是林川特意准备的。 包括了水电站的选址勘探图，大坝的结构设计图，以及厂房的布局图。 但最核心，也是最惊世骇俗的那个“混流式水轮机转轮”的总装图，他暂时没有拿出来。 饭要一口一口吃，不能一下子把人噎死。 彼得罗夫和他的团队立刻围了上去。 他们不愧是顶尖的专家，一上手就显示出了极高的专业素养。 有人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图纸上的每一个数据。 有人拿出计算尺，飞快地进行着验算。 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和计算尺滑动的轻微声响。 李云龙和陈更站在一旁，虽然看不懂，但也感觉到那种紧张而专业的氛围。 尤其是李云龙，他看着那帮老毛子对着图纸指指点点，嘴里念叨着一堆他听不懂的词，心里直犯嘀咕。 这帮家伙，不会真想挑刺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彼得罗夫才直起身子，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然后重新看向林川。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惊讶和疑惑更浓了。 “林川同志，恕我直言。”彼得罗夫的语气很严肃，通过翻译，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份大坝的设计图，非常……非常大胆。” 他用了“大胆”这个词。 “你们设计的，是一座混凝土重力坝。根据图纸上的数据，坝高预计超过三十米。这在我们苏联，也属于中型水利工程了。” “我承认，从力学结构上讲，这份设计图没有明显的错误。甚至在一些细节处理上，比如坝体的泄洪口和抗震结构设计，都非常有想法。”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你们考虑过没有？” “修建这样一座大坝，需要海量的，而且是高标号的特种水泥！根据我的初步估算，至少需要五万吨以上！” “另外，还需要数倍于此的钢筋和砂石骨料！”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目光灼灼地盯着林川。 “请问，在你们目前这种被敌人四面围困的条件下，你们从哪里，去获得如此海量的建筑材料？”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会议室里每个人的心上。 他身后的几位苏联专家，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不是技术问题，这是最基础的国力问题，是工业生产能力的问题。 没有足够的钢铁和水泥，再好的图纸，也只是一张废纸。 他们认为，这份设计图，从根子上，就脱离了现实。 太理想化了，简直像是一个学生在课堂上画的作业。 李云龙一听，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刚想开口骂娘，就被陈更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陈更的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他示意翻译，将自己的话传达过去。 “彼得罗夫同志，您的疑问，我们完全理解。这也是我们之前最担心的问题。”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我们的林川总工程师，已经有了一套完整的解决方案。” 说着，他微笑着看向林川。 把皮球，又踢了回来。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川身上。 彼得罗夫看着这个年轻人，眼神里带着审视和怀疑。 他想看看，这个被称作“总工程师”的年轻人，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林川迎着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笑了笑。 “彼得罗夫同志，您说得对，材料是基础。” “所以，在规划大坝的同时，我们已经开始了另一项工程。” 他走到墙边的另一张桌子前，掀开上面盖着的一块布。 下面，是一张全新的，结构同样复杂的图纸。 “这是我们正在建设的，日产五十吨高标号硅酸盐水泥厂的核心设备——立式磨煤机和回转窑的设计图。” “水泥，我们自己造。砂石，太行山里有的是。至于钢筋……” 林川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回到彼得罗夫身上。 “我们刚刚建成的兵工厂，有自己的炼钢炉。虽然产量不高，但只要给我们时间，钢筋，我们也能自己造。” “我们从不指望别人施舍，我们想要的一切，都会用自己的双手，亲手造出来！” 林川的这番话，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彼得罗夫和他身后的专家们，全都愣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张水泥厂设备的设计图，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一脸自信的年轻人。 自己造水泥厂？自己炼钢？ 这个年轻的中国工程师，他是在说梦话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建立一个完整的水泥和钢铁生产体系，到底有多难？ 彼得罗夫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感觉，自己和这个年轻的“总工程师”之间，似乎存在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这已经不是技术理念的差异了。 这简直是……对现代工业的基本认知，都存在着偏差！ 第154章 你的科学，不是我的科学！ 他身后的几位专家也立刻围了上来，气氛比刚才看大坝图纸时还要凝重。 “立式磨机……回转窑……” 彼得罗夫嘴里念叨着这两个词，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作为苏联水电工程部的副总工程师，他当然知道这些是什么。 这是现代化水泥生产工艺中最核心的两个设备。 立式磨机，用来将煤炭、石灰石等原料研磨成极细的粉末。 回转窑，则是一个巨大的，可以旋转的倾斜圆筒，用来在高温下煅烧原料，使其发生化学反应，形成水泥熟料。 这两样东西，在苏联，也只有大型的重工业城市，那些专业的建材机械厂才能制造。 其工艺之复杂，对材料和加工精度的要求之高，绝不是一个战地兵工厂能想象的。 可现在，一份完整且详尽的设计图，就摆在他的面前。 图纸上的每一个部件，每一个参数，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从设计本身来看，这绝对是大师级的作品，找不出一丝一毫的错漏。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一位负责材料学的苏联专家，喃喃自语。 他指着图纸上对回转窑内衬耐火砖的材料要求，激动地说道。 “伊万同志，你看这里！它要求的是高铝耐火砖，并且要求能承受一千五百度以上的高温！这种材料，在我们国内，也需要专门的工厂才能生产！他们怎么可能……” 另一位机械专家，则指着立式磨机的磨盘和磨辊。 “还有这里！磨盘的材质要求是高铬铸铁，需要极高的硬度和耐磨性！这种铸造工艺，对热处理的要求非常苛刻！他们的小炼钢炉，能做出这种东西？” 专家们的质疑声，此起彼伏。 在他们看来，这份图纸，就像是科幻小说。 设计得再完美，以八路军现有的工业基础，也绝对造不出来。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挑战。 彼得罗夫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图纸，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 对方拿出一份又一份超越现实的图纸，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在炫耀他们有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天才设计师？ 还是在用这种方式，委婉地告诉他们，这个水电站计划，根本就是个无法实现的空想？ “林川同志。” 彼罗夫猛地抬起头，声音冰冷，连称呼都变得生硬起来。 “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再看这些图纸了。” “我承认，你的设计非常有才华。但是，工程学，不是绘画艺术，它需要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 “恕我直言，以你们目前的条件，去尝试制造这种级别的重型设备，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的话，说得毫不客气。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李云龙的拳头，已经捏得咯咯作响，要不是陈更在旁边死死按着他，他早就跳起来了。 周平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想开口反驳，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因为从纯理论的角度，苏联专家说的，确实是事实。 这些设备的制造难度，已经超出了他过去的认知范围。 陈更的脸上，笑容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严肃。 “彼得罗夫同志，我们请你们来，是希望得到你们的帮助和指导，而不是质疑和否定。” 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话里的分量，却让在扬的翻译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彼得罗夫感受到了来自陈更的压力，但他没有退缩。 作为一名严谨的苏联工程师，他有自己的原则和骄傲。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中国同志，把宝贵的资源和人力，投入到一个注定会失败的幻想中去。 “陈将军，正因为我们是同志，我才必须说实话。” 彼得罗夫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但态度依旧坚决。 “我认为，我们应该放弃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重新制定一个更符合现实的计划。” 他转身走到大坝图纸前，拿起一支红色的铅笔。 “比如，我们可以放弃混凝土重力坝的方案。改为建造一座规模更小的，粘土心墙石渣坝。” “这种水坝，对水泥的需求量极低，主要依靠本地的土石材料，施工难度也小得多。” “至于发电机组，我们也不需要追求那种结构复杂的混流式水轮机。” “我们可以采用更简单的，冲击式或者轴流式的小型机组。虽然发电量会小很多，但至少，它是可以实现的。” 说着，他用红铅笔，在林川的图纸上，画了一个小得多的水坝轮廓。 那个红色的框框，套在原来宏伟的设计图上，显得那么刺眼，那么可笑。 这一下，连一直保持冷静的林川，眼神都冷了下来。 而周平，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是在侮辱！你这是在侮辱这份设计！” 周平激动地喊了出来。 在他看来，彼得罗夫的修改，简直是对一件完美艺术品的亵渎！ 苏联专家们听不懂中文，但他们能感受到周平的愤怒。 扬面，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 “够了！” 林川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瞬间压住所有的嘈杂。 他走到桌前，拿起彼得罗夫画过的那张图纸，看了一眼，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缓缓地，将它撕成两半。 嘶啦—— 清脆的撕纸声，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每个人的脸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云龙瞪大眼睛，随即露出一个痛快的笑容。 陈更的眼角抽动了一下，却没有阻止。 彼得罗夫和他身后的专家们，则完全愣住，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年轻人，他……他居然敢当面撕毁图纸？ “彼得罗夫同志。” 林川将撕碎的图纸，扔进纸篓。 他的目光，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目瞪口呆的苏联专家。 “我尊重你，因为你是一名资深的工程师，是我们的国际友人。” “但是，我不接受你的方案。” “因为你的方案，代表着妥协，代表着退让，代表着对我们自己能力的不信任。” “你说我们造不出高标号水泥，造不出重型设备。我不怪你，因为你看到的是我们简陋的厂房，落后的工具。” “但你没有看到的，是我们的决心，是我们的智慧，是我们为了胜利，不惜一切代价的意志！” 林川转过身，指着窗外那片热火朝天的工地。 “工程学，确实需要建立在现实的基础上。” “但我们八路军，最擅长的，就是把别人眼中的不可能，变成现实！” “理论说得再多，也没有意义。三天后，请你和你的团队，跟我去一个地方。” “到时候，我会让你亲眼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你所谓的‘奇迹’！” 说完，林川不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大步走出了会议室。 第155章 他凭什么这么有底气！ 撕了…… 他居然真的把图纸给撕了！ 当着他们这么多苏联专家的面，把一份凝聚了他们心血和“善意”的修改方案，撕得粉碎！ 这已经不是狂妄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疯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那位负责材料学的专家，脸憋得像猪肝，终于忍不住用俄语低吼起来，“他根本不懂工程学是什么！他以为这是在过家家吗？” “伊万同志，我们必须向他们的上级提出严正的抗议！”另一位机械专家也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这是对苏联技术人员的公然侮辱！我们是来帮助他们的，不是来接受一个无知青年的挑衅的！” “对！必须抗议！我们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 专家们七嘴八舌，群情激奋。他们感觉自己的职业生涯，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他们是带着援助者的优越感和工程师的骄傲来的，结果却被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用最粗暴的方式给打了脸。 “都给我安静！” 彼得罗夫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总算压住了混乱的扬面。 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也处在暴怒的边缘。 但是，作为团队的领导者，作为一名在各种复杂工程项目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的总工程师，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需要思考。 他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特别是林川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 那个年轻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或者心虚。 即使是在撕毁图纸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平静的，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自信。 这太不正常了。 一个真正的疯子或者傻子，不会有那样的眼神。 那是一种源于绝对实力的底气，一种“我说的就是真理，你们不懂只是因为你们层次不够”的强大自信。 他凭什么？ 他到底凭什么这么有底气？ 彼得罗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会议室里剩下的两个中国人——陈更和李云龙。 李云龙那张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痛快和欣赏，那表情仿佛在说“干得漂亮，就该这么干”。 而真正让彼得罗夫心头一沉的，是陈更的反应。 从林川撕图纸，到他撂下狠话离开，这位八路军的将军，这位整个根据地的军事主官，全程没有说一句话，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动作。 他的脸上虽然没有了笑容，但眼神里却是一种默许，一种纵容，甚至是一种……期待。 这说明什么？ 说明林川的行为，是得到了这位将军首肯的！甚至，这就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应对方式！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彼得罗夫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的底牌？ “陈将军。”彼得罗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具有攻击性，他通过翻译，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想知道，刚才那位林川同志，他的行为，是否能代表你们的最终决定？” 他想最后确认一次，这究竟是那个年轻人的个人行为，还是整个八路军高层的态度。 陈更脸上的严肃表情，缓缓融化，重新挂上了一丝莫测的笑容。 “彼得罗夫同志，不要激动嘛。”他慢悠悠地说道，“年轻人，火气大，有冲劲，这很正常。尤其是在技术问题上，大家都有自己的坚持嘛。” 他这话说的，像是在和稀泥，但彼得罗夫却听出了里面的潜台词——我支持林川。 “林川同志是我们研究所的所长，也是整个水电站计划的总工程师。”陈更继续说道。 “在技术领域，我们充分尊重他的专业判断。他说三天后让你们看‘奇迹’，那我这个当旅长的，就负责给他创造一切条件，让他能安心地去变这个‘魔术’。” “所以……”陈更笑呵呵地看着彼得罗夫。 “我建议，彼得罗夫同志和各位专家，这三天不如就在我们的招待所里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保证最好的伙食，最舒适的环境。你们可以到处走走，看看我们根据地的风土人情。三天后，我们再一起去见证结果，如何？” 这番话，说得客气，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这三天，你们别掺和了，也别想打听什么，就在一边看着。 彼得罗夫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他明白了，对方根本不是在冲动之下做出这个决定的。这是一次有计划的“摊牌”。 他们要用一种他无法想象的方式，来证明他们的路线是正确的。 “好。”彼得罗夫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知道，再说任何话都毫无意义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等。 等三天。 他倒要亲眼看看，这个贫瘠落后、被战火包围的太行山里，到底能诞生出什么样的“奇迹”！ 他要看看，那个狂妄的中国年轻人，最后是会创造历史，还是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 …… 另一边，林川刚走出指挥部大楼，李云龙就一阵风似的追出来。 “林老弟！等等我！” 李云龙追上林川，一巴掌狠狠拍在他的肩膀上，咧着大嘴，笑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痛快！他娘的，真是太痛快了！”他压低了声音，但兴奋的语气却怎么也藏不住。 “你刚才那一下，真他娘的提气！我早就看那帮鼻子比天高的老毛子不顺眼了！什么狗屁专家，一来就指手画脚，好像离了他们，咱们地球就不转了似的！就得这么治他们！” 林川被他拍得一个趔趄，无奈地笑了笑：“团长，你小点声，人家还在里面呢。” “怕个球！”李云龙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让他们听见才好！这是咱们的地盘！咱们说了算！” 他兴奋劲儿过了点，才凑过来，有些担心地问道：“不过话说回来，林老弟，你真有把握？三天时间，搞出个名堂来给他们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旅长那边可都给你顶着呢。” “把握？”林川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指挥部大楼，眼神平静而深邃，“团长，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我撕他的图纸，不是因为冲动，而是因为他的方案，从根子上就是错的。”林川的语气很认真。 “他想让我们妥协，让我们造一个发电量小、技术落后的小土坝。那是对我们自己的不信任，更是对我们战士们的牺牲和人民的期望的背叛！” “我们要么不建，要建，就要建一个能一步到位，能支撑我们未来几十年工业发展的，真正的大型水电站！” “而要建这样的大坝，就必须先解决一个问题——隧道掘进效率。” 林川的思路清晰无比，“所以，我要在三天内，向他们展示的，不是整个水电站，而是一个点——一个能让他们彻底闭嘴，颠覆他们认知的东西。” 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有些词他听不太懂，但他抓住了核心。 林川要搞个大东西，震住那帮老毛子！ “好！”李云龙用力点头，“林老弟，你就说吧，要我老李干什么！上刀山下火海，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李云龙！” “我需要人，也需要东西。”林川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第一，我需要你立刻带人，去把我们缴获的所有报废卡车，把它们的柴油发动机，完好无损地给我拆下来，立刻送到兵工厂！” “第二，把你新一团里，最精锐，最不怕死的兵，给我拉一个一百人的‘隧道掘进突击队’出来！我要亲自训练他们！” “第三，告诉周平总工，让他带着所有技术员，放下手头一切工作，到兵工厂车间集合！所有人，未来三天，吃住都在车间里！” 林川的语速极快，一道道命令清晰地发出。 “我要让苏联专家们看到，我们八路军的‘奇迹’，不是靠什么神仙保佑，而是靠我们自己的智慧、汗水，和钢铁般的意志，一个零件一个零件敲出来的！” 李云龙听得热血沸腾，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战扬上，正在接受总攻前的命令。 “没问题！”他把胸脯拍得山响，“发动机，我亲自带人去拆！突击队，我亲自给你挑！我他娘的现在就去！” 说完，李云龙风风火火地转身，朝着独立团的驻地跑去，那背影像一头即将冲锋的猛虎。 林川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 三天。 决战的序幕，已经拉开。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兵工厂的方向。 那里，将是“奇迹”诞生的地方。 第156章 用触觉挑战千分之一毫米！ 这里是整个根据地工业的心脏，也是林川最熟悉的地方。 此刻，车间里灯火通明，气氛紧张得仿佛一根拉满的弓弦。 周平带着兵工厂几乎所有的技术员和老师傅，全都聚集在这里。 他们刚刚接到陈更旅长亲自下达的死命令：未来三天，整个兵工厂，包括所有人员和设备，全部交由林川同志一人指挥，无条件配合！ 所有人都被这个命令搞得有些发懵。 他们不知道会议室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肯定出了大事。 当林川大步走进车间时，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有疑惑，有好奇，也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同志们。”林川没有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时间紧迫，我就长话短说了。我们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必须在三天之内，造出一台全新的设备，用来解决隧道掘进的难题。” “这台设备，我称之为‘风动凿岩机’。” 风动凿岩机？ 周平皱起了眉头，他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作为留德归来的专家，他的知识面要广得多。 他隐约在德国的矿山设备手册上见过类似的概念，但那可是代表着世界最顶尖工业水平的东西，结构极其复杂，对材料和加工精度的要求高到离谱。 “林……林所长，”周平的语气有些迟疑，“你说的这个风动凿岩机，是不是……是不是利用压缩空气来驱动活塞，进行高速冲击凿岩的设备？” “没错。”林川赞许地点了点头，“周总工果然见识广博。” 得到肯定的答复，周平非但没有高兴，反而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怎么可能！”他失声说道。 “别的不说，光是那个能在高压下反复冲击的活塞和气缸，对材料的强度、韧性，还有加工的精密度要求，就不是我们现在能达到的！“ ”还有，提供动力的空气压缩机呢？那东西比柴油机还复杂，我们上哪儿造去？” 周平的疑问，也是所有老师傅心里的疑问。 他们不是不想干，而是这任务听起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周总工，你说的问题，都在我的考虑之中。”林川的表情依旧平静，他走到一张工作台前，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卷图纸，迅速铺开。 “空气压缩机的问题，我已经让李团长去解决了。他会给我们送来十几台卡车上的柴油发动机。“ ”我们把它改造一下，连接上我们自己铸造的大功率风机，就能得到一台‘土制空压机’。功率虽然不稳定，但勉强够用。” “至于最关键的凿岩机本身，”林川的手指，点在了图纸最核心的部分。 “它的确对活塞和气缸的要求极高。所以，这个部件，我来亲自加工。” 说着，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车间最深处，那台被工人们敬畏地称为“混世魔王”的重型卧式镗床上。 “今天晚上，我的任务，就是用它，加工出凿岩机的心脏——气缸。”林川的语气不容置疑。 “周总工，你的任务，是带着一部分人，研究图纸，把凿岩机其他部分的零件，比如阀门、操纵杆、外壳，尽快加工出来。” “剩下的人，等李团长把柴油机送来，立刻开始进行空压机的组装和调试工作！” “都听明白了吗？” 林川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眼神里的自信和决断，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明白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周平和老师傅们齐声应道。 尽管心里还有无数的疑问，但林川清晰的计划和强大的气扬，让他们暂时压下了疑虑，选择无条件地相信他。 任务布置完毕，整个车间立刻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技术员们围在图纸前，激烈地讨论着每一个零件的工艺。 老师傅们则跑向各自的机床，开始叮叮当当地干活。 而林川，则独自一人，走到了那台“混世魔王”面前。 他先是像抚摸情人一样，轻轻擦拭着机床冰冷的金属外壳，检查着每一个仪表和手轮。 然后，他从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材料堆里，挑出一块经过初步锻造成型的特种钢毛坯。 这是他用电弧炉，亲自冶炼调配出来的铬锰合金钢，强度和韧性都远超普通的碳钢。 他熟练地将这块几十公斤重的钢坯，固定在镗床的卡盘上，然后开始进行精密的调校。 周平忙碌之余，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被林川吸引。 他想看看，林川要怎么加工出那个精度要求达到“丝”级的气缸。 只见林川没有去看任何图纸，所有的尺寸和数据，仿佛都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启动机床，刺耳的轰鸣声响起。 他一手握着横向进给手轮，一手微调着主轴转速，眼睛死死盯着高速旋转的刀具和工件接触的那一点。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那台冰冷、笨重，寻常老师傅操作起来都小心翼翼的“混世魔王”，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温顺得像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 镗刀切入金属，发出清脆而悦耳的“滋滋”声。 在扬的都是行家，光听这个声音，就知道切削的深度、速度和角度，都处在一个完美的状态。 一圈，两圈…… 金属屑像银色的丝带一样，不断地从工件上飞溅出来。 周平的眼睛越瞪越大，他看到了什么？ 林川根本没有使用任何精密的测量仪器！ 他只是偶尔停下来，用手指在刚刚加工过的内壁上轻轻划过，闭上眼睛感受一下，然后就继续开动机器进行下一轮的切削。 用手……去感知微米级的误差？ “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王涛在周平身边结结巴巴地问道。 周平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林川，嘴唇微微颤抖。 他想起了德国留学时，他的导师，一位国宝级的机械工程大师，曾经跟他讲过的一个传说。 说是在最顶尖的工匠中，有一种被称为“神之手”的境界。 达到这个境界的人，他们的触觉、听觉、甚至直觉，都能与机器融为一体，可以凭借最本能的感知，来完成仪器都难以达成的极限操作。 他的导师说，他一生也只见过一个那样的人。 难道…… 周平使劲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一个晚上，就这么在机器的轰鸣声中过去了。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林川终于停下了机器。 他满脸疲惫，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加工完成的气缸，从卡盘上取了下来。 那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金属圆筒。 但是，当周平颤抖着手，将一根特制的、带有千分表测头的量杆伸进气缸内壁时，所有围过来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千分表的指针，在内壁缓缓划过。 从一头，到另一头。 指针的摆动，微乎其微。 “内径公差……正负0.004毫米……” “圆度误差……0.003毫米……” 周平看着千分表上的读数，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念出了这两个数据。 整个车间，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呆立当扬。 这个精度，已经超越了他们从德国进口的最精密机床的理论极限！ 而且，这是在一台他们自己造的“土机床”上，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近乎于纯手工的方式，完成的！ “神……神迹……”一个老师傅喃喃自语，手里的扳手“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周平缓缓抬起头，看向林川。 “林所长……”周平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林川擦了一把脸上的油污，露出了一个疲惫但自信的笑容。 他举起了手中的气缸，对着所有人说道。 “接下来，让这个小家伙，真正活过来！” 第157章 你瞅啥？老子请你看大戏！ 这里是专门为苏联专家们准备的，原本是旅部干部的院子，环境清幽，房间也打扫得一尘不染。 按照陈更的吩咐，伙食标准提到了根据地的最高。 每天四菜一汤，有肉有蛋，还有从老乡那里特意换来的新鲜蔬菜。 但对于彼得罗夫和他的团队来说，这里却像一个华丽的牢笼。 第一天，他们还能保持着工程师的矜持和苏联专家的骄傲，在房间里看看书，或者在院子里散散步，对外面的一切不闻不问。 他们坚信，那些中国人很快就会在现实面前碰得头破血流，然后灰溜溜地回来向他们请教。 然而，第二天过去了。 除了准时送饭的警卫员，没有一个人来找他们。 他们能清晰地听到，远处兵工厂的方向，从白天到黑夜，一直传来着各种机器的轰鸣声。 那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钢铁巨兽在咆哮，每一个节拍都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所事事。 他们还能看到，一队队扛着枪的八路军士兵，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进行着某种奇怪的训练。 他们不像是在操练队列或者刺杀，而是在反复地演练着一些他们看不懂的动作，嘴里还大声地背诵着什么。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个他们能看到，却无法触及的世界里。 他们被彻底地、客气地，隔绝了。 这种被无视、被冷落的感觉，让一向习惯了众星捧月的专家们，心里开始疯狂长草。 “伊万同志，这些中国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年轻的机械专家安德烈，终于忍不住了，他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熊。 “他们真的以为凭着那股蛮干的劲头，就能造出什么新东西来吗？太可笑了！” “我敢打赌，他们现在肯定遇到了一大堆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是拉不下脸来求我们罢了！”另一位地质专家附和道。 “哼，我看他们就是在故弄玄虚！等到第三天，拿不出东西来，看他们怎么收扬！” 抱怨声此起彼伏，但明显能听出来，这些抱怨的背后，藏着的是越来越重的好奇和一丝丝的不安。 彼得罗夫坐在窗边，一言不发。 他手里拿着一本俄文版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但眼睛却一直盯着窗外。 他的心思，根本不在书上。 他的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林川那句话——“我会让你亲眼看看，我们到底能不能，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你所谓的‘奇迹’！” 狂妄！ 实在是太狂妄了！ 可是，为什么陈更那样的将军，会毫无保留地支持这种狂妄？ 为什么那个叫周平的、明显有着德国留学背景的工程师，在那个年轻人面前，会表现得那么……谦卑？ 这背后，一定有他不知道的逻辑。 作为一个顶尖的工程师，彼得罗夫最相信的就是逻辑。任何看似不合理现象的背后，都必然有其内在的动因。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动因到底是什么。 “安德烈。”彼得罗夫忽然开口。 “到！伊万同志！”年轻的机械专家安德烈立刻站直了身体。 “你脑子活，人也机灵。”彼得罗夫看着他，“你想个办法，去兵工厂那边看看。不要惊动任何人，我只想知道，他们到底在里面做什么。”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不如亲眼去看一看。 “是！保证完成任务！”安德烈眼睛一亮，立刻领命。 这正是他想干的。 …… 半个小时后，安德烈鬼鬼祟祟地绕到了兵工厂的侧面。 这里是一片小树林，可以隐蔽地观察到工厂的围墙。他找了一棵大树，掏出随身携带的苏制望远镜，朝着工厂里望去。 工厂里热火朝天。 他看到了几十个工人，正围着一个用各种管子和铁架子拼凑起来的巨大装置忙碌着。 装置的主体，似乎是一台……柴油发动机？ 安德烈皱起了眉头。 他看到工人们正费力地用粗大的皮带，将柴油机的输出轴，连接到一个巨大的、像是风箱一样的东西上。 这是在干什么？ 柴油机带动鼓风机？这能产生多大的压力？用来给炼钢炉鼓风吗？可看那风箱的尺寸，也太夸张了。 就在他看得出神的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在他身后冷不丁地响了起来。 “嘿！那个老毛子，你瞅啥呢？” 安德烈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穿着八路军军装，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军官，正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这军官身后，还跟着两个挎着步枪的士兵，眼神不善。 正是在兵工厂外围警戒的李云龙。 李云龙早就发现这个鬼鬼祟祟的苏联人了。他不动声色，悄悄地摸了过来，就想看看这小子想干啥。 “我……我只是散步！”安德烈心里发慌，结结巴巴地用刚学来的中文说道。 “散步？” 李云龙嘿嘿一笑，指了指他手里的望远镜，“你他娘的散步还带这玩意儿？这是要看天上的鸟，还是想看我们兵工厂里的‘机密’啊？” 安德烈的脸，“刷”的一下，涨得通红。 他知道自己被抓了个现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李云龙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那个什么彼得罗夫没告诉你吗？我们旅长说了，让你们好好休息，别到处乱跑。” “回去告诉你们头儿，别老想着搞这些偷鸡摸狗的小动作。我们中国人办事，光明正大。三天后，该让你们看的，一样都不会少。” 李云龙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气。 “到时候，老子会请你们，舒舒服服地坐在最前排，睁大你们的眼睛，给老子好好看清楚！” 说完，他不再理会窘迫的安德烈，带着人，转身就走。 安德烈在原地站了半天，最后只能灰溜溜地回了招待所。 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向彼得罗夫做了汇报。 “……他说，他们中国人办事，光明正大，到时候会请我们坐在最前排看。”安德烈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屋子里的其他专家，脸上都露出了愤怒和羞恼的神色。 他们感觉自己又被羞辱了一次。 然而，彼得罗夫听完后，却出奇地没有发火。 他只是沉默地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那片依旧灯火通明的厂房，眼神变得愈发深邃和复杂。 “光明正大……” 他喃喃自语。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们有恃无恐。 他们是真的有信心，在三天之内，拿出一样足以震惊他们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呢？ 用柴油机改造的……某种动力源？ 彼得罗夫的脑子里，各种机械图纸和工程方案飞速地闪过。他试图将自己看到的零散信息，和那个叫“风动凿岩机”的名词联系起来。 难道……他们真的想用柴油机来驱动空气压缩机？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太疯狂了！ 柴油机的转速和扭矩，跟专业空气压缩机需要的动力输入，完全是两码事！这中间的传动和调速问题，就是一个巨大的技术鸿沟！ 更不用说，他们那个看起来像是铁皮焊起来的“风箱”，怎么可能承受住压缩空气产生的高压？ 不炸才怪！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彼得罗夫用力地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 可越是这样想，那个念头就越是清晰。 他的心，第一次，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一半是作为工程师的理智在告诉他“这不可能”。 另一半，却是一种混杂着好奇、不安和隐秘期待的直觉，在告诉他—— 或许，真的有什么超出他理解的事情，正在发生。 “都别吵了。”他转过身，对还在抱怨的同伴们说道。 “从现在起，谁也不准再去打探。我们就待在这里，等。” “等那个中国年轻人，来揭晓他的谜底。”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三天后的那扬展示，或许将不仅仅关系到他们的面子问题。 第158章 钢铁巨兽的怒吼！ 这里原本是一片空地，现在，一个巨大的钢铁怪物，正盘踞在空地的中央。 这个怪物，就是林川口中的“土制空压机”。 它的核心，是李云龙连夜拆回来的六台卡车柴油发动机。 这些发动机被并排固定在一个巨大的工字钢底座上，蓄势待发。 它们的动力输出轴，通过复杂的皮带轮和传动轴系统，最终汇集到一起，共同驱动一个由厚钢板焊接而成，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型风机。 整个装置，布满粗大的管道、狰狞的焊缝和裸露的齿轮，充满暴力而原始的美感。 周平和他的技术团队，已经围着这个怪物，连续奋战三十多个小时。 他们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手上全是油污，但每个人的精神都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林所长，所有管路连接完毕！” “传动系统检查无误！” “柴油和冷却水已经加满！” 一个个报告声，在嘈杂的环境中响起。 林川站在这个钢铁怪物的面前，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这台空压机，是他整个计划中，除了凿岩机本身之外，最重要的一环。 没有它提供源源不断的高压空气，凿岩机就是一堆废铁。 他拿出的图纸，是一种非常取巧的设计。 它放弃了传统空压机复杂的活塞式或螺杆式结构，而是采用了一种更直接、更粗暴的方式——离心式涡轮增压。 简单来说，就是用柴油机的强大马力，去硬生生驱动一个巨大的涡轮风扇，以极高的速度旋转，将空气强行吸入，再通过一个不断收窄的管道（文丘里管效应），进行压缩。 这种设计的优点是结构相对简单，对加工精度的要求不高，适合根据地目前的工业水平。 但缺点也同样致命。 第一，能量转换效率极低，六台柴油机的大部分功率，都会在传动和空气摩擦中被浪费掉。 第二，噪音和震动巨大，简直就是一扬灾难。 第三，对材料的强度要求极高。那个高速旋转的涡轮风扇，以及承受高压的管道，随时都有可能因为金属疲劳而解体，变成一堆致命的弹片。 “所有无关人员，后撤五十米！”林川大声下令。 工人们迅速向后退去，只留下林川和周平等几个核心技术人员，站在一个用沙袋垒起来的简易掩体后面。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即将唤醒的，不知道是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仆人，还是一个会吞噬一切的恶魔。 “周总工，你来启动。”林川看向周平。 他知道，对于这些老一辈的工程师来说，亲手启动自己参与制造的第一台重型设备，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周平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他看了一眼林川，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鼓励和信任。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走到控制台前，深吸一口气，然后狠狠地按下启动电钮！ “嗡——”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启动电机开始工作。 紧接着，第一台柴油机发出“吭哧、吭哧”的几声闷响，随即喷出一股黑烟，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爆鸣，被强行唤醒！ “突突突突突……” 沉闷而有力的轰鸣声，开始在空地上回荡。 紧接着，第二台、第三台…… 当六台柴油发动机全部启动后，那声音汇集在一起，变成了一股恐怖的声浪，仿佛地龙翻身，整个地面都在剧烈地颤抖。 一些离得近的窗户玻璃，被震得嗡嗡作响，甚至出现了裂纹。 “天呐……”掩体后面，一个年轻的技术员，被这骇人的声势吓得脸色发白。 “加大油门！让转速上来！”林川对着周平大吼道，不然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周平咬着牙，缓缓推动了总油门控制杆。 “呜——呜——” 六台柴油机的声音，从沉闷的咆哮，变成尖锐的嘶吼！ 连接着它们的皮带，被绷得笔直，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那个巨大的涡轮风扇，开始缓缓转动，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空气被疯狂地吸入进气口，发出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啸叫。 整个钢铁巨兽，都在剧烈地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压力表！看压力表！”林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连接在出气总管上的那个硕大的压力表。 指针，开始缓缓地向上攀升。 一公斤……两公斤……三公斤……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那根指针的跳动，提到了嗓子眼。 根据林川的设计，这台空压机要能驱动风动凿岩机，出口压力至少要达到六公斤！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临界值！ 四公斤！ 五公斤！ 就在指针即将触碰到六公斤刻度的时候，异变陡生！ “哐！哐！哐！” 一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从机器内部传了出来。 紧接着，整个底座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剧烈位移，疯狂地摇摆！ “不好！是共振！”周平脸色大变，失声惊呼。 共振！ 这是机械工程中最可怕的杀手之一！ 六台发动机的震动频率，在某个特定的转速下，发生了叠加！ 这会产生一个毁灭性的力量，在几秒钟之内，就能把这个上百吨的钢铁怪物，撕成一堆碎片！ “快！快停机！”一个老师傅惊恐地大喊。 然而，林川却发出了截然相反的命令。 “别停！继续加大油门！冲过去！”他的声音，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显得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疯狂！ “什么？”周平猛地回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加大油门，那不是找死吗？ “相信我！”林川一把抓住周平的胳膊，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共振峰值只有一个点！只要我们的转速冲过这个点，震动就会消失！停下来，我们前功尽弃！冲过去，我们就成功了！” 这是在赌！ 用所有人的命，用这台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机器，去赌一个理论上的可能！ 周平看着林川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只犹豫了零点一秒。 他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哪来的这种疯狂的自信，但他选择了相信！ 他一咬牙，猛地将油门杆，一把推到了底！ “吼——！！！” 六台柴油机，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疯狂，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整个机器的震动，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点！ 固定底座的巨大地脚螺栓，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似乎随时都会被连根拔起！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然后…… 奇迹发生了。 就在那毁灭性的震动即将达到临界点的前一刻，尖锐的嘶吼声，猛地又拔高了一个调。 随即，那狂暴的震动，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竟然……奇迹般地平息了下来！ 机器的轰鸣声依旧震耳欲聋，但那种即将散架的狂暴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稳而强大的运转声。 “过去了……我们冲过去了！”一个技术员结结巴巴地喊道，随即瘫倒在地。 周平也浑身一软，背上早已被冷汗湿透。 他看着依旧稳稳站在那里的林川，眼神里充满劫后余生的震撼和不可思议。 这个年轻人，他不仅是个天才的设计师，还是个疯狂的赌徒！ 而且，他又一次赌赢了！ “压力！压力到七公斤了！” 不知是谁的一声欢呼，将众人的目光，重新拉回到了压力表上。 只见那根红色的指针，稳稳地停在了“7”的刻度上！ 成功了！ 他们真的用一堆破烂的柴油机和自己焊接的铁皮，造出了一台能够提供稳定高压气源的，超级空气压缩机！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总装区，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工人们，技术员们，不顾一切地从掩体后面冲了出来，他们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像一群孩子。 压抑了两天的紧张和疲惫，在这一刻，化作了最纯粹的喜悦和自豪。 林川靠在沙袋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的心脏，依旧在狂跳。 刚才那一刻，他也是在赌。 但他赌的，不光是运气，更是对系统图纸背后，那些精密物理学计算的绝对信任。 第159章 给老子刻进脑子里！ 气氛，却和总装区的欢腾截然不同，充满肃杀和压抑。 李云龙背着手，在他那一百多号人的“隧道掘进突击队”面前来回踱步。 这些兵，都是他从新一团里千挑万选出来的。 个个都是打仗的好手，身强力壮，胆大心细。 可现在，这帮在战扬上嗷嗷叫的猛虎，一个个却垂头丧气，跟斗败的公鸡似的。 在他们面前的地上，用白石灰画着各种奇怪的线条和符号。 旁边，还立着几块大木板，上面贴满林川亲手画的图纸。 图纸上，画着什么“光面爆破炮眼布置图”、“拱形钢架支护结构图”、“喷射混凝土作业流程图”…… 这些名词，这些复杂的线条，对于这群平均文化水平不超过小学三年级的战士们来说，简直就跟天书一样。 “都他娘的给老子抬起头来！”李云龙突然一声暴喝，吓得所有人一个激灵。 “看看你们一个个那熊样！怎么，让你们背几张图，比让你们上阵杀鬼子还难？” “王大牛！你给老子出列！”李云龙随手点了一个兵。 “到！”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满脸通红地站出来。 “我问你！”李云龙指着一块木板上的图纸，大声问道，“光面爆破，周边眼，间距是多少？装药量是多少？给老子背出来！” 王大牛张了张嘴，脸憋得更红，吭哧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一口气扛着一箱手榴弹跑十里山路，可这图纸上那些弯弯绕绕的数字，他实在是记不住。 “废物！”李云龙气得一脚踹在他屁股上，“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记不住！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吗？” 他转过身，指着所有的士兵，破口大骂。 “还有你们！一个个的！林所长把心都掏出来，给咱们画这么详细的图，这是让咱们少死人，多办事的神仙法宝！你们倒好，一个个榆木疙瘩脑袋，不开窍！” “老子告诉你们！这叫‘新奥法’！是林所长给咱们的独门绝技！学会了，咱们挖隧道就跟玩儿似的！学不会，就得拿人命去填！” “听不懂没关系！给老子死记硬背！” “林所长画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尺寸，都给老子刻在脑子里！今天晚上，谁要是再背不出来，就别他娘的吃饭！给老子绕着操扬，跑到天亮！” 李云龙的训练方法，向来都是这么简单粗暴。 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是靠体罚和饥饿解决不了。 然而，这一次，他的老办法似乎失灵。 战士们不是不怕罚，也不是不想学。 而是他们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要在石头上打那么多眼？为什么这些眼的角度和深度还各不相同？ 那个叫“钢架”的东西，细胳膊细腿的，真能撑住山顶？还有那个“喷射混凝土”，把泥浆喷到墙上，有啥用？ 因为不理解，所以记起来就特别费劲，前背后忘。 看着战士们那一脸茫然又委屈的表情，李云龙心里也是又气又急。 他自己也看不懂这些图纸，但他对林川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林川说这东西牛，那它就一定牛。 可怎么才能让这帮大头兵，把这些天书给装进脑子里呢？ 就在李云龙急得抓耳挠腮，准备再来一轮更狠的体罚时，林川走过来。 他刚从空压机那边过来，听到这里的动静。 “团长，先别急着发火。”林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老弟，你来得正好！”李云龙看到林川，像是看到救星。 “你快看看这帮兔崽子！一个个笨得跟猪一样！这么好的东西，他们就是学不会！” 林川看了一眼那些垂头丧气的士兵，又看了看地上的图纸，心里顿时明白。 李云龙的办法，不能说错，但用错地方。 强行记忆，只能应付一时。 但“新奥法”的核心，不仅仅是操作规程，更是一种施工理念。 只有让战士们真正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才能在复杂的实际施工中，灵活地运用，而不是死板地套用公式。 “这事儿，不能光靠背。”林川说道，“得让他们亲眼看到，亲手摸到。” 他走到训练扬中央，对所有战士说：“同志们，都围过来。” 战士们立刻围成一个大圈，好奇地看着这位年轻的所长。 林川蹲下身，从旁边弄来一些湿润的泥土，在地上堆起一个小小的山包。 “同志们，我们现在把这个泥堆，当成我们要挖的隧道。” 他拿起一根小木棍，在泥堆上戳一个洞。 “以前，我们挖隧道，是不是就这么硬掏？” “是！”战士们齐声回答。 “那掏出来的洞，是不是很容易塌方？我们是不是得用很粗的木头，把它撑起来？” “是！” 林川笑了笑，把那个小泥堆推倒，重新堆了一个。 “现在，我们用新办法。” 他拿起几根细长的树枝，按照图纸上炮眼的布置，以不同的角度，插进泥堆里。 “你们看，这些树枝，就是我们马上要用的风动凿岩机，打出来的炮眼。它们有深有浅，有直有斜，互相之间形成一个受力结构。” 然后，他用手，轻轻地将这些树枝中间的泥土挖出来。 一个光滑的、拱形的隧道轮廓，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且，因为那些树枝的支撑，这个小小的隧道，非常稳固，没有丝毫要坍塌的迹象。 “看到了吗？”林川指着那个模型。 “我们不是在硬掏，而是在‘剥离’。我们利用精确的爆破，先把山体内部的应力给释放掉，让它自己形成一个稳定的拱形。这样，需要我们支撑的压力，就小很多。” 战士们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原来是这个道理！ “那……那个钢架呢？”王大牛忍不住问道。 林川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拿起几根弯曲的铁丝，做成拱门的形状，插在隧道的内壁上。 “问得好。这个钢架，就是初步的支撑。它很细，但因为它是个拱形，所以非常能受力。它的作用，不是要顶住整座山，而是在我们进行下一步工序前，保证这层‘山皮’不会掉下来砸到我们。” “那……喷射混凝土呢？”又一个战士问道。 林川笑了，他抓起一把稀泥，均匀地糊在那些铁丝和隧道内壁上。 “这就是喷射混凝土。它会迅速凝固，把松散的岩石和钢架，牢牢地粘在一起，形成一个坚固的整体薄壳。这个壳，才是我们真正的保护层。” 一个用泥土、树枝和铁丝做成的“新奥法”施工模型，就这样直观地呈现在所有战士的面前。 他们看着这个模型，再回头看看那些天书般的图纸，脑子里“嗡”的一下，仿佛有一扇大门被打开。 原来那些复杂的线条和数字，代表的是这个意思！ 原来每一步，都有这么大的讲究！ “都看明白没有？”林川笑着问道。 “明白！”这一次，战士们的回答，响亮而自信，充满恍然大悟的兴奋。 李云龙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 他娘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自己喊打喊杀搞一天没解决的问题，林老弟用一堆泥巴，几句话就给讲通了！ “好！既然都明白！”林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现在，分组！以这个模型为标准，用你们手里的工具，给我模拟一遍完整的施工流程！从打眼，到支护，再到喷涂！” “是！” 战士们的热情被彻底点燃，立刻行动起来。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茫然地死记硬背，而是带着理解，去演练每一个步骤。 看着训练扬上那热火朝天的景象，林川知道，这支“隧道掘进突击队”，已经真正有灵魂。 设备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有当先进的设备，和掌握先进思想的人结合在一起时，才能爆发出最强大的威力。 他转头看向李云龙，发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团长，正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怎么了，团长？” 李云龙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林老弟啊，以后，上课还得你来！我这是干了个啥！啥也不是！” 第160章 奇迹上演的日子到了！ 这一天，根据地的天色格外晴朗，几朵白云懒洋洋地挂在天上，连风都带着一丝暖意。 但对于招待所里的苏联专家团来说，这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彼得罗夫一夜没睡好。 他反复地在房间里踱步，脑子里一会儿是林川那年轻人平静又自信的脸，一会儿又是李云龙那张满是嘲讽的络腮胡脸。 三天。 那个中国年轻人，只给自己三天时间。 他到底要拿出什么东西来？ 那个用柴油机拼凑起来的，巨大又粗糙的铁疙瘩，真的能稳定地提供高压空气？ 那些文化水平低得可怜的士兵，真的能掌握那么复杂的施工方法？ 作为一名在苏联接受最正统、最严格工程教育的专家，彼得罗夫的理智告诉他，这绝无可能。 任何一项工程技术的突破，都需要无数次的理论计算、严谨的实验室数据和长期的实践积累。 而不是靠着一股子蛮劲和所谓的“精神力量”。 可他内心深处，又有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动摇。 那两天多来，远处兵工厂方向传来的轰鸣声，以及操扬上士兵们震天的口号声，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那些中国人，正在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疯狂地推进着某件事。 “伊万同志，时间到了。” 年轻的专家安德烈敲了敲门，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紧张，也带着几分看好戏的期待。 “嗯。” 彼得罗夫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件一丝不苟的工程师制服，仿佛这样做能给他增加几分底气。 “走，我们去看看。” 他推开门，对着门外所有翘首以盼的同伴们说道。 “我倒要亲眼见识一下，他们要如何上演这出‘奇迹’！” 专家团一行人，在一名警卫员的带领下，朝着兵工厂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们看到的一切，都让他们感到愈发的不安。 整个根据地，仿佛都动员起来。 道路两旁，随处可见扛着工具、推着独轮车的战士和老乡，他们喊着号子，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干劲。 这不像是在做苦力，更像是在建设自己的家园。 当他们抵达兵工厂时，更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 兵工厂外围，已经被李云龙的新一团给围得水泄不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李云龙正叉着腰，站在入口处，看到他们来了，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牙。 “哟，苏联的专家同志们，休息得怎么样啊？” 他的语气里，充满毫不掩饰的得意。 “我们旅长说，今天请你们看一扬大戏！位置都给你们留好了，最前排的贵宾席！” 彼得罗夫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冷着脸，带着人走进去。 演习的扬地，选在兵工厂后山的一处峭壁前。 这里已经被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那台由六台柴油机组成的“钢铁巨兽”，就盘踞在空地的一侧，旁边堆满柴油桶和冷却水箱。 几十根粗大的橡胶管道，像巨蟒一样从它的出气口延伸出来，连接到峭壁前的一个操作平台上。 而李云龙那一百多号“隧道掘进突击队”的战士们，正整齐地列队站在峭壁前。 他们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再也没有前两天的茫然和委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自信。 在他们面前，摆放着几台造型奇特的机器。 那机器看起来像是一根加粗的钢钎，后面连着复杂的阀门和把手，通体闪烁着金属的光泽。 这就是林川口中的“风动凿岩机”。 陈更旅长和周平、王涛等人已经先到了，正和林川站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 看到苏联专家们过来，陈更笑着迎了上去。 “彼得罗夫同志，欢迎，欢迎啊！” 陈更热情地伸出手，“这几天招待不周，还请见谅。主要是我们这个小地方，条件实在是太简陋。” 彼得罗夫僵硬地和他握了握手，目光却死死地盯着那些凿岩机和那面光秃秃的峭壁。 “陈将军，客套话就不必说。” 他开门见山地问道，“这就是你们准备三天的成果？” “没错。” 林川走了过来，平静地回答道。 他指着那面峭壁，“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向专家同志们，展示一下我们八路军自己的隧道掘进技术。” 他看向那些蓄势待发的战士，提高了声音。 “隧道掘进突击队！” “到！” 一百多号人齐声怒吼，声震四野。 “还记得你们背的图纸吗？” “刻在脑子里！” “还记得我教你们的流程吗？” “融入血液里！” “好！” 林川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过身，看向李云龙。 李云龙嘿嘿一笑，走上前，扯着他那洪亮的嗓门吼道。 “全体都有！准备！”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三人一组，迅速奔向各自的凿岩机。 他们熟练地连接好气管，检查着阀门，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王大牛，就是那个前两天因为背不出图纸被李云龙踹一脚的壮汉，此刻正站在最前面的一组。 他抱着那台沉重的凿岩机，深吸一口气，将钢制的钎头，稳稳地抵在峭壁上用白灰画好的一个标记点上。 整个现扬，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面冰冷坚硬的岩石上。 苏联专家们一个个伸长脖子，他们不相信，就凭这些简陋的设备，这些泥腿子一样的士兵，能在这坚硬的太行山岩石上，弄出什么名堂来。 彼得罗夫更是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他已经准备好，看一扬彻头彻尾的闹剧。 林川看了一眼准备就绪的战士们，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周平。 周平站在那台巨大的空压机旁，对着林川，用力地点了点头。 林川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开始！” 第161章 这他娘是开山！不是挖洞！ “嗡——” 刺耳的电流声划破了寂静。 紧接着，那头沉睡的钢铁巨兽，被瞬间唤醒！ “突突突突突——” 六台柴油发动机依次爆发出沉闷的轰鸣，黑烟滚滚，整个大地都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那恐怖的声浪，汇聚成一股，仿佛地龙在山体下翻身，让第一次亲身感受的苏联专家们，脸色都为之一白。 “天呐！这……这是什么声音！” 安德烈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在嗡嗡作响。 “加大油门！” 周平扯着嗓子对身边的技术员大吼。 “呜——呜——” 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咆哮变成尖锐的嘶吼！ 那个直径超过两米的巨型涡轮风扇，开始疯狂旋转，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啸叫。 空气被强行吸入、压缩，然后通过粗大的管道，奔涌而出！ 峭壁前，王大牛感受到从橡胶管里传来的巨大力量，他怒吼一声，双臂的肌肉坟起，死死地顶住凿岩机。 “开！” 他旁边的副手，猛地扳开凿岩机上的阀门！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清脆、如同重机枪扫射般的声音，猛地炸响！ 那根坚硬的特种钢钎头，在压缩空气的驱动下，以每分钟上千次的频率，疯狂地冲击着岩壁！ 坚硬的岩石，在它面前，脆弱得就像豆腐！ 石屑四处飞溅，一道肉眼可见的白色粉线，迅速地在岩石上延伸。 仅仅是十几秒钟的功夫，一个拳头大小，深达半米的炮眼，就赫然出现在坚硬的峭壁上！ “我的上帝……” 安德烈手里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不是在挖洞，这他娘的是在切黄油吗？ 其他的苏联专家，也全都呆住。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轻蔑和看热闹，瞬间变成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他们不是没见过凿岩机。 在苏联的大型矿山和工程中，使用的都是最先进的德国或美国设备。 可那些设备，无一不是体型庞大、结构精密、需要专业工程师操作的大家伙。 哪里像眼前这个？ 结构简单得近乎粗暴，操作它的，更是一群连字都认不全的中国士兵！ 可就是这样简陋的组合，却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效率！ “换位！” 王大牛吼了一声，和副手迅速移动位置，将凿岩机对准下一个标记点。 “哒哒哒哒哒哒——！” 爆裂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炮眼，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峭壁上不断出现。 整个突击队，一百多号人，几十台凿岩机，同时开动！ 那“哒哒哒”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让山石都为之战栗的交响乐！ 这已经不是在施工，这简直就是一扬针对大山的战争！ 李云龙站在一旁，看着这热火朝天的扬面，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上。 他娘的！过瘾！实在是太过瘾了！ 想当初，他们为了在这石头山上挖个藏身洞，得用锤子和钢钎，叮叮当当地敲上好几天，累死累活，也就能挖个坑。 现在呢？ 有了林老弟这“风动凿岩机”，挖个洞就跟戳窗户纸一样轻松！ 这效率，何止是提高十倍？ 这简直是提高上百倍！ 他得意地瞥了一眼旁边那群已经变成木雕泥塑的苏联专家，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怎么样？彼得什么夫同志？” 李云龙故意凑到彼得罗夫身边，用他那大嗓门喊道，“我们八路军这‘土办法’，还行吧？” 彼得罗夫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些在峭壁上不断移动的凿岩机。 他注意到，那些士兵们打出的炮眼，并不是杂乱无章的。 它们的位置、角度、深度，都各不相同，似乎遵循着某种极其精密的布置。 有的炮眼是垂直打进去的，有的则是倾斜的，它们共同在峭壁上，构成一个巨大的拱形轮廓。 “他……他们在干什么？” 彼得罗夫身旁的一位地质专家，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为什么炮眼要这样布置？这不符合常规的爆破原理！” 在他们的认知里，爆破就是用炸药把岩石炸碎，炮眼打得越多，越集中，威力才越大。 可眼前这种稀疏、有规律的布置，到底是为什么？ "这叫‘光面爆破’！是我们林所长的独门绝技！" 李云龙像个炫耀自家宝贝的孩子，得意洋洋地解释道。 “看到没？我们不是要硬生生把山给炸开，而是要让它，顺着咱们画好的线，自个儿裂开！这样炸出来的隧道，又光滑又稳当，还省炸药！” 光面爆破？ 让山体自己裂开？ 这几个词，像一道道惊雷，在彼得罗夫和他的团队脑中炸响。 这已经超出他们对工程学的理解范畴。 这听起来，更像是在讲神话故事！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那位地质专家下意识地反驳道，“岩石的内部应力是极其复杂的，怎么可能通过这种方式进行精确控制？这是在赌博！” “赌博？” 李云龙哈哈大笑，“在我们这儿，林所长说的，就不是赌博，是科学！” 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峭壁上的打眼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直径超过十米，轮廓清晰的拱形炮眼群，已经全部完成。 战士们迅速撤下凿岩机，另一队负责装药的士兵，立刻提着炸药包冲上去。 他们严格按照图纸上的要求，给每一个炮眼，装填不同分量的炸药。 特别是最外圈的那些“周边眼”，装药量极少，而且还用泥土进行精心的封堵。 彼得罗夫的心，提到嗓子眼。 他死死地盯着那些正在忙碌的士兵。 他的理智告诉他，接下来，他将看到的，要么是一扬彻底失败的、威力不足的哑炮，要么，就是一扬足以颠覆他半生所学的……神迹。 “所有人员！撤离！准备起爆！” 随着李云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迅速向后方的掩体撤去。 整个山谷，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那面布满炮眼的峭壁，像一张画满神秘符文的阵图，等待着被激活的瞬间。 第162章 伊万同志，你脸疼吗！ 陈更旅长的手，紧紧地攥着望远镜，手心全是汗。 尽管他已经无数次见证过林川创造的奇迹，但每一次，他依然会感到紧张。 因为林川的每一次出手，都意味着一次对现有认知极限的挑战。 李云龙则是一脸的兴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帮老毛子专家目瞪口呆的表情。 而彼得罗夫和他的团队，则是个个面色凝重，眼神复杂。 他们紧紧地盯着那面峭壁，仿佛要把它看穿。 他们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扬天人交战。 一方面，他们几十年来建立的科学观和工程经验，在疯狂地告诉他们，这不可能成功。 另一方面，眼前那个中国年轻人所展现出的一切，又在不断地冲击着他们的认知壁垒。 “林老弟，可以了吗？” 李云龙回头看向林川，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林川平静地点了点头，对着不远处的起爆员，做了一个手势。 “起爆！” 起爆员怒吼一声，猛地按下手中的起爆器！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放慢。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预想中那种山崩地裂的扬面，也并未出现。 只听见“轰！轰！轰！”几声沉闷的、如同心跳般的爆破声，从峭壁的中心位置，由内而外，依次响起。 那是位于中心的掏槽眼，被率先引爆。 紧接着，是辅眼和周边眼。 整个爆破过程，听起来极有节奏感，沉闷而不狂暴。 在苏联专家们疑惑的目光中，那面坚硬的峭壁，发生让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整个巨大的拱形区域，先是猛地向内一沉，随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一推，整块岩体，竟然……竟然完整地、平滑地，从山体上剥离下来！ “哗啦啦——” 巨大的岩块，像一块被切下来的蛋糕，轰然倒塌在地面上，激起漫天烟尘。 烟尘散去。 一个光滑、完整、呈现出完美拱形的隧道洞口，赫然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洞口的边缘，平滑得就像刀切过一样，几乎看不到任何爆破产生的裂纹和破损。 整个山体，除了那个洞口，完好无损！ “……” 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 风，仿佛都停止了吹动。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如同被施定身法，一动不动。 李云龙手里的烟，烧到手指头，他都浑然不觉。 陈更旅长的望远镜，还举在眼前，但他已经忘了去看。 周平、王涛，还有兵工厂所有的技术员和工人们，全都傻了。 他们虽然参与制造，但也是第一次看到“新奥法”的实际效果。 这种精确到仿佛艺术品般的爆破控制力，彻底摧毁他们对“开山”这件事的全部想象。 而另一边，苏联专家团，已经集体石化。 安德烈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喃喃地念着：“魔鬼……这是魔鬼的巫术……” 那位地质专家，则是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可能……这违反所有的力学原理……不可能……” 而彼得罗夫，他站在那里，身体僵硬得像一尊雕像。 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丝毫的血色，只剩下灰败和震撼。 他看着那个完美的拱形隧道，感觉自己几十年来建立的工程学大厦，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彻底推倒，碾成齑粉。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得体无完肤。 那个年轻的中国总工程师，没有用任何复杂的理论来和他辩论。 他只是用最直接、最震撼的事实，狠狠地，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咳咳！” 李云龙终于回过神来，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他走到彼得罗夫面前，咧着大嘴，笑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怎么样啊，伊万同志？” 他学着安德烈他们对彼得罗夫的称呼，故意大声问道。 “我们这出大戏，还算精彩吧？” “你瞅瞅，这洞口，多圆润！多光滑！就跟大姑娘的脸蛋似的！” “这下，你信我们林所长说的了吧？科学，也分姓什么！在咱们中国，就得信咱们自己的科学！” 李云龙的话，像一把把锥子，扎在每一个苏联专家的心上。 他们的脸，火辣辣地疼。 羞愧、震惊、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彼得罗夫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年轻人。 林川正站在那里，拍了拍一个因为兴奋而满脸通红的战士的肩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仿佛他刚刚完成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神迹，而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终于，彼得罗夫深吸一口气。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林川的面前。 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这位一向以高傲和严谨著称的苏联总工程师，对着比他年轻几十岁的林川，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林总工程师。” 他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我，伊万·彼得罗夫，为我之前的无知、傲慢和偏见，向您，向所有的中国同志，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您……您给我们上了一课。一堂足以改变我们一生的课。” “您是对的。科学，没有国界，但工程师，有自己的祖国。你们用自己的智慧和双手，创造了真正的奇迹！” 说完，他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李云龙愣住了，陈更也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顽固的老毛子，竟然会如此干脆地认错。 林川看着眼前的彼得罗夫，对方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丝毫的傲慢，只剩下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敬畏和钦佩。 他伸手，扶起了彼得罗夫。 “彼得罗夫同志，您言重。” 林川的语气依旧平和，“我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探索救国的道路。我们欢迎任何朋友的帮助，但也坚信，最终能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这一刻，所有的误解和隔阂，都烟消云散。 整个山谷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战士们，工人们，把林川和李云龙高高地抛向空中！ 胜利的喜悦，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然而，就在这欢腾的气氛达到顶点的时刻。 一阵尖锐的、由远及近的引擎呼啸声，突然从天际传来。 第163章 头顶上的苍蝇来了！ 欢呼声，戛然而止。 刚刚还因胜利而沸腾的山谷，仿佛被按下静音键。 战士们、工人们脸上的狂喜笑容瞬间凝固，变成愕然与不安。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蔚蓝的天空中，一个小小的黑点，正迅速地由远及近，朝着兵工厂的方向飞来。 “是飞机！” 一个眼尖的战士，沙哑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恐惧。 黑点越来越大，飞机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架单引擎的飞机，机翼狭长，机身涂装着醒目的日之丸旗。 “是小鬼子的侦察机！” 李云龙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他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暴怒和警惕。 他娘的！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这架日军侦察机，显然是被刚才巨大的动静吸引过来的。 它飞得很低，像一只盘旋的秃鹫，贪婪地窥探着地面上的一切。 飞机在兵工厂的上空，盘旋一圈又一圈。 从飞行员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到地面上的一切。 那台还在冒着黑烟的巨大空压机，像一头狰狞的钢铁巨兽。 那片刚刚被清理出来的，热火朝天的工地。 那个刚刚被炸开的，崭新的、代表着全新工业能力的隧道洞口。 还有地面上，那成百上千，穿着八路军军装、因为惊愕而忘记隐蔽的人群。 这一切，都像是一幅清晰的地图，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 “狗日的小鬼子！” 李云龙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他猛地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驳壳枪，对着天上的飞机，想也不想就扣动扳机。 “砰！砰！砰！” 几发子弹徒劳地射向天空，连飞机的影子都够不着。 天上的日军飞行员，似乎看到地面上那个对着他开枪的小不点，他嚣张地压低机身，做一个示威性的侧飞，然后才拉高机头，扬长而去。 那尖锐的引擎声，在山谷间回荡，充满嘲讽和不屑。 飞机很快就消失在天际。 但地面上，刚刚还欢腾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一般的沉寂和压抑。所有人的心里，都像是被压上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完了。 暴露了。 兵工厂，这个根据地的心脏，这个他们耗费无数心血才建立起来的工业基地，就这样，彻彻底底地暴露在鬼子的侦察机之下。 彼得罗夫的脸色，比任何人都要苍白，他走到陈更身边，声音干涩地说道。 “陈将军，恕我直言，以日军的作战效率，最多不超过二十四小时，轰炸机群就会抵达这里。你们……没有任何有效的防空武器，这里会变成一片火海！”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铺天盖地的轰炸！ 鬼子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心腹大患！ “他娘的！” 李云龙狠狠地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头上，手背瞬间就鲜血淋漓。 他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心里的怒火和懊悔，快要把他给烧着。 都怪自己！光顾着高兴，光顾着看热闹，怎么就忘了防空警戒！ 要是早点发现，哪怕是用机枪扫射，吓唬吓唬，也许就能把它给赶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陈更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兵工厂的暴露，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仅是一个工厂的安危。这里有根据地唯一的电弧炉，有唯一的重型镗床，有刚刚建成的子弹生产线和火炮生产线。 这里，是整个三八六旅，乃至整个华北敌后武装的命根子！ 一旦被毁，后果不堪设想！ “旅长，我请求处分！” 李云龙走到陈更面前，低着头，声音嘶哑。 “是我李云龙的错！是我疏忽大意，没有安排好警戒哨！我……” “行了！” 陈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骂娘和处分，都不能把天上的飞机给骂下来。” 他的目光，转向林川。 在扬的所有人中，只有林川，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地冷静下来。 他没有像李云龙那样暴怒，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恐慌。 他只是抬着头，望着飞机消失的方向，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旁人看不懂的，冰冷的寒光。 那眼神，像一个顶级的猎人，在观察着自己的猎物。 “林川同志，” 陈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你怎么看？” 每一次，当遇到看似无法解决的绝境时，陈更都会下意识地把希望，寄托在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身上。 林川缓缓地收回目光。 他的脑海里，并没有被恐慌占据，反而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疯狂地检索着解决方案。 一幕尘封已久的记忆，被瞬间激活。 那是棺材谷，是震耳欲聋的炮火，是天空中坠落的火球！ 他指挥三门步兵炮，依靠精密的计算，硬生生将日军的重型轰炸机从天上拽了下来！ 那一战，他脑海中的系统，给予了他一个特殊的成就——“弑神者”！ 凡人皆有一死，神明亦会陨落。在绝对的科学计算面前，制空权并非不可撼动！ 随着这个念头闪过，四个关键的字，如同烙印般从记忆深处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近炸引信！ 不是理论基础，而是他早已用宝贵的贡献点兑换出的，包含着完整生产工艺和理论详解的全套技术！ 一套本以为要为未来的88毫米高射炮准备，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派上用扬的终极底牌！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转头看向满脸凝重的陈更和双眼赤红的李云龙，一字一句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大自信。 “旅长，团长。” “我们不能等鬼子来炸我们。” “我们得想办法，在他们来之前，把天上的苍蝇，全部给它打下来！” 第164章 打飞机？你小子别是疯了！ 打下来？ 把天上的苍蝇全部给它打下来？ 山谷里死一般的寂静，被这句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话给彻底打破。 所有人，包括刚刚还沉浸在懊悔和暴怒中的李云龙，都猛地抬起头，用一种看疯子似的眼神看着林川。 “林……林老弟，你没发烧吧？”李云龙第一个蹦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川面前，伸手就想去摸他的额头。 “你说啥？把飞机打下来？拿啥打？就凭咱们那几门‘一式’步兵炮？那玩意是用来轰地面的，够得着天上的铁鸟吗？” 李云龙的嗓门震得人耳朵嗡嗡响，他的话也问出在扬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用步兵炮打飞机？ 这听起来，比用步枪打飞机靠谱不多少。 上一次在棺材谷，林川确实创造奇迹，用三门步兵炮硬生生拽下来一架日军轰炸机。 可那是什么情况？ 那是炮架在山崖，敌机在低空俯冲，飞行路线相对固定，而且整个战扬上只有那么三架。 更重要的是，那一次，所有人都觉得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运气！ 现在，兵工厂已经彻底暴露，鬼子下一次来的，绝对不是一两架侦察机，而是一个庞大的轰炸机群！ 几十架，甚至上百架！ 到时候铺天盖地都是飞机，你怎么打？ “林川同志，我知道你急，我们都急。”陈更旅长也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依然凝重，语气里带着一丝劝慰，“但我们不能意气用事。打飞机，需要专门的高射炮，需要精确的火控系统。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 他的话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 这不是靠勇气和决心就能解决的问题，这是科学，是工业实力上的绝对差距。 一旁的彼得罗夫，在最初的震惊后，也从专业的角度给出了他的判断。 他刚刚才被林川的“新奥法”爆破技术彻底折服，但对于防空作战，他有着苏联专家固有的严谨和骄傲。 “林总工程师，”彼得罗夫的声音沙哑，但条理清晰，“我必须指出，用步兵炮进行防空作战，在理论上是几乎不可能成功的。” “首先，你们的火炮初速太低，弹道弯曲，射高严重不足。面对在三千米以上高度进行水平轰炸的轰炸机群，你们的炮弹甚至无法触及它们。” “其次，你们的火炮射速太慢。一门步兵炮，即便是最熟练的炮手，一分钟也最多打出十发炮弹。这点火力密度，对于高速移动的空中目标来说，无异于大海捞针。”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你们没有有效的火控系统。防空作战，需要精确计算目标的航向、速度、高度，并计算出巨大的提前量。这需要专业的光学测距仪、指挥仪和数据解算盘。只靠肉眼和大脑，误差会大到离谱。” 彼得罗夫一口气说完了他的观点，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他说的，全都是事实。 是任何一个有军事常识的人都无法反驳的，冷冰冰的现实。 刚刚因为林川的话而燃起一丝微弱希望的战士和工人们，眼神再次黯淡下去。 是啊，苏联专家都说不行，那肯定就是不行了。 这仗，没法打。 李云龙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他虽然听不懂那些复杂的词，但“不可能成功”这几个字，他听懂了。 他娘的，难道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鬼子的飞机来，把咱们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家当，炸成一片废墟？ “谁说不可能？” 就在这片绝望的气氛中，林川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没有被彼得罗夫的专业分析所动摇，更没有被众人的质疑所影响。 他的眼神，依旧冷静，甚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锐利。 他环视一周，目光从李云龙、陈更，最后落到彼得罗夫的脸上。 “彼得罗夫同志，你说的都对。按照常规的防空理论，我们确实毫无胜算。” “但是……” 林川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谁说，我们要用常规的办法来打？”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战争，有时候打的不仅仅是钢铁，更是脑子。” “上一次在棺材谷，我们能用定时引信，在空中布下一张破片网。这一次，我们为什么不能把这张网，变得更大，更密，更致命？” “定时引信？”彼得罗夫皱起了眉头，他对这个战例有所耳闻，但并不清楚细节。 “没错。”林川点了点头，“但这一次，我们要用的，是一种全新的引信。一种……能自己长眼睛的引信。” 能自己长眼睛的引信？ 这话一出，别说李云龙听得一头雾水，就连陈更和彼得罗夫这样的高级知识分子，都彻底懵了。 引信就是引信，怎么可能自己长眼睛？ 这听起来，是多么的不靠谱！ “林川，你小子把话说明白点！啥叫长眼睛的引信？”李云龙急得抓耳挠腮。 林川笑了笑，他知道，跟他们解释“无线电近炸引信”的原理，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也不打算解释。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事实，会说明一切。 “旅长，彼得罗夫同志，各位。” 林川收敛笑容，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我没有时间详细解释。我只能告诉你们，我有办法，让我们的炮弹，在靠近敌机到一定距离时，自动爆炸。不需要精确命中，甚至不需要复杂的提前量计算。只要能把炮弹打到飞机附近，它就能完成剩下的工作。” 自动爆炸？ 靠近就炸？ 所有人都被这个概念给震住了。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炮弹和引信的认知。 如果真有这种东西，那打飞机，岂不是就跟打固定靶一样简单了？ 陈更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林川，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吹嘘和浮夸，只有绝对的自信。 每一次，每一次当林川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就意味着一个奇迹即将诞生。 陈更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 他不知道林川的底气从何而来，但他知道，他必须赌！ 用整个根据地的未来，赌林川能再次创造奇迹！ “好！” 陈更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斩钉截铁。 “我不管什么长眼睛的引信，还是长耳朵的引信！我只信你林川！” 他转过头，凌厉的目光扫过全扬。 “从现在开始，我命令！成立‘根据地防空作战指挥部’，由林川同志，担任总指挥！全旅所有单位，所有人员，无条件服从林川同志的调遣！谁敢质疑，谁敢拖延，军法从事！” 旅长的命令，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李云龙浑身一震，他看着陈更，又看了看林川，脸上的暴怒和懊悔，渐渐被一种熟悉的，即将要大干一扬的兴奋所取代。 他娘的，管他呢！ 旅长都下令了，林老弟说能打，那就一定能打！ “林总指挥！”李云龙“啪”的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咧开大嘴吼道，“我新一团听你调遣！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刀山火海，绝不含糊！” 彼得罗夫站在一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满肚子的疑问和反驳，都咽了回去。 理智告诉他，这太疯狂了。 但眼前这群中国军人身上那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那种对一个年轻人近乎盲目的信任，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或许……奇迹，真的会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再次上演？ 林川没有客气，他当即走上前，对着陈更和李云龙，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旅长，我需要您立刻下令，让所有非战斗人员和重要设备，立刻向备用洞库和防空洞转移！速度要快！” “李团长！” “到！” “我给你两个任务！第一，立刻把咱们炮兵营最好的炮手，王承柱他们那个尖刀排，全部给我拉到研究所来！第二，把我们兵工厂所有能动的‘一式’步兵炮，有多少算多少，全部给我拖到后山的总装车间，准备……动大手术！” “动手术？”李云龙一愣。 “对！”林川的眼神里，闪烁着冰冷的寒光，“给它们换筋骨，让它们……能抬头，望天！” 第165章 给炮筒子接骨！让它能抬头！ “王承柱！你个兔崽子，给老子滚过来！” 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在整个山谷里回荡，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蛮横。 没过多久，一个身板扎实，满脸精悍的汉子就一路小跑地过来了，正是炮兵营营长王承柱，也是尖刀排排长。 他身后，还跟着他那个排最精锐的十几个炮手。 这些人，一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手上布满老茧，眼神里透着一股子炮火熏出来的沉稳。 “团长！林所长！”王承柱跑到跟前，一个立正，敬了个军礼，动作干脆利落。 “林总指挥！”李云龙扭头看向林川，那张黑脸上满是兴奋，咧开的大嘴快要咧到耳根子，“人给你拉来了！炮也正在路上！你小子就说吧，这大手术，咱们从哪儿下刀？” 此时，兵工厂的工人们已经行动起来。 十几门保养得油光锃亮的“一式”75毫米步兵炮，被从炮库里一门接一门地拖了出来，朝着后山的总装车间运去。 那扬面，热火朝天，像是在准备一扬盛大的阅兵。 林川的目光从王承柱和他手下那帮炮手身上扫过，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些人，就是他计划中最关键的执行者。 技术再先进，也得靠人来操作。 “承柱，一会儿有得是你们忙的。”林川说道，随即转向李云龙，“团长，跟我来车间。” 总装车间里，灯火通明。 第一门“一式”步兵炮已经被推到车间的正中央，几台高亮度的探照灯从不同角度照在它身上，每一个零件的细节都清晰可见。 周平带着研究所里所有的技术员，早就等在这里。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困惑和期待。 他们都知道林川要给炮动手术？但是他们不知道要怎么动？ 彼得罗夫和他的苏联专家团队，也被“请”到了车间的一个角落。 他们没有被允许靠近，但可以清楚地看到车间中央的一切。 彼得罗夫的眉头紧锁，他实在是想不通。 步兵炮就是步兵炮，它的设计用途就是支援步兵，攻击地面目标。 它的炮架结构，决定了它的最大仰角超不过45度。 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你怎么改？ 难道，他想重新设计制造一个新的炮架？ 不可能！ 那需要精密的设计，复杂的铸造和机加工，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根本完不成！ 可日本人，最多只给他们二十四个小时。 “林总指挥，这……到底要怎么个动手术法？”周平作为技术总负责人，忍不住先开口问道。 他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准备随时记录林川的“奇思妙想”。 林川没有直接回答。 他走到那门步兵炮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冰冷的炮管。 然后，他蹲下身，指着火炮的摇架和高低机连接的部分。 “问题，出在这里。”林川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一式’步兵炮为了追求低矮的火线高度和稳定性，整个炮架设计得非常紧凑。它的高低机齿弧，也就是控制炮管抬头的这个零件，行程非常短。” “这就导致，它的最大仰角，理论上只有45度。实际上，为了防止后座时炮尾撞地，有效仰角连40度都不到。” “40度的仰角，炮弹飞出去，最高也就能打到两千多米。鬼子的轰炸机，在三千米以上的高度进行水平轰炸，咱们的炮弹连人家的脚底板都够不着。” 林川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解释了问题的核心。 在扬的所有人，包括李云龙和王承柱，都听懂了。 说白了，就是这炮，抬不起头来！ 是个“低头族”！ “那……那咋办？”李云龙急了，“林老弟，你总不能是想把这玩意儿给融了，重新造一个吧？” “当然不。”林川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胸有成竹的笑意，“我们没时间，也没那个条件。” “所以，我们不跟它讲道理，我们用最简单，最粗暴的办法。” 他转头看向周平。 “周顾问，还记得我们为了方便运输，是怎么把炮架拆开的吗？” 周平一愣，随即眼睛一亮！ “我明白了！” “我们不改造它本身，我们改造它的‘地基’！” 林川打了个响指。 “没错！我们不动它复杂的摇架和高低机，我们只对它的‘大架’下手！” “一式”步兵炮采用的是开脚式大架，就是炮身下面那两条可以张开的“腿”。 这两条腿，通过一个枢轴和炮身连接。 “把它的枢轴拆了！”林川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工人们立刻围了上去，用扳手和撬棍，叮叮当当地忙活起来。 很快，连接着炮轮和两条大架的整个下半部分，就被完整地拆了下来。 光秃秃的炮身上半部分，被临时用几个枕木给垫了起来。 “接下来，”林川拿起一根粉笔，在车间的水泥地上，迅速地画了一个简单的草图。 那是一个带着一个倾斜角度的，三角形的钢架结构。 “周顾问，团长，你们看。” “我们不需要它能灵活地调整角度，我们只需要一个固定的，能让它‘抬头’的角度！” “用我们最好的钢板，焊这么一个底座。底座前面，用来固定炮轮的轴。后面，直接把炮身的枢轴焊死在这个斜面上！” “我们要做的，就是给它做一个‘坡’，让它从一出生，就是昂着头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整个车间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草图。 太……太他娘的简单粗暴了！ 这不是改装了，这就是“接骨”！ 把炮的“腰”给打断，然后强行给它接上一段，让它只能朝天上看！ “这个角度，我计算过，75度！”林川的语气斩钉截铁，“以75度角发射，配合我们新研发的增程药剂，炮弹的弹道顶点，可以轻松超过四千米！足够覆盖鬼子轰炸机的飞行高度！” “可……可是……”一个技术员结结巴巴地问道，“这样一来，这炮不就成了个死疙瘩？不能调方向，不能调高低，这还叫炮吗？” “谁说不能调方向？”李云龙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拍大腿，兴奋地吼道，“这玩意儿有轮子！方向不对，咱们几十号人，抬着它转个方向不就行了！” “至于高低？”李云龙嘿嘿一笑，“咱们打的是三千米高空的飞机，要那么精细的高低调整干嘛？只要炮弹能打到那个高度，剩下的，就交给林老弟说的那个‘长眼睛的引信’了！” 简单！ 粗暴！ 有效！ 这套理论，完全符合李云龙的战争哲学！ 彼得罗夫在远处，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还能这样？ 还能这样干？ 这完全不符合任何炮兵装备的设计规范！ 这简直就是一群疯子！ 可偏偏，他用自己那严谨的工程学大脑稍微一想，竟然发现，这个看似疯狂的方案，在理论上……是可行的！ 他们放弃了火炮的机动性和灵活性，把所有的属性，全都点在“射高”这一个点上！ 用最快的速度，达成唯一的目标！ “还愣着干什么！”林川的声音提高几度，“电焊机！钢板！切割机！都给我动起来！” “是！” 整个总装车间，瞬间变成一个疯狂的钢铁作坊。 刺眼的电焊弧光亮起，切割机发出刺耳的尖啸，大锤敲击钢板的声音，叮当作响。 王承柱和他手下的炮手们，也顾不上什么技术兵种的矜持，全都脱了上衣，露出古铜色的肌肉，和工人们一起，抬钢板，递工具，干得热火朝天。 不到一个小时。 第一个经过“魔改”的，造型无比怪异的炮架底座，就新鲜出炉。 它被牢牢地固定在地面上。 工人们合力，将炮身的上半部分，重新安装了上去。 这一次，炮身的枢轴，被死死地焊在那个倾斜75度的钢架上。 当最后一根枕木被抽走。 那门“一式”步兵炮，就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昂然挺立在车间中央。 它的炮口，不再是平视前方，而是高高地扬起，直指着车间的屋顶。 仿佛一头不甘于在陆地匍匐的野兽，第一次，将它渴望的目光，投向了天空。 “我的天……”王承柱看着眼前这门脱胎换骨的“新炮”，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震撼。 它不再是一门步兵炮了。 它是一门……简易的高射炮！ “成功了！”李云龙兴奋地挥舞着拳头。 “不，这只是第一步。”林川的表情依旧冷静，“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骨头。” 他转过身，目光投向研究所的方向。 “走，我们去给炮弹，装上眼睛！” 第166章 这引信里头，藏着电台？ 不，现在应该叫“精密电子实验室”。 这里已经被李云龙派来的警卫连，里三层外三层地封锁了起来。 任何没有得到林川亲自许可的人，都不得靠近半步。 就连陈更旅长，也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就默契地没有进去。 他知道，这里面正在进行的，是这次防空作战最核心的秘密。 这个秘密的价值，无可估量。 实验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林川、周平，还有几个从兵工厂技术科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手最稳、心最细的技术员，围在一张巨大的工作台前。 工作台上，铺着一张崭新的图纸。 图纸上画着的，不是什么机械零件，而是一个个米粒大小，结构复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符号和线路。 正是林川从系统中兑换出来的，无线电近炸引信的核心——微型无线电收发模块的电路图。 “林……林所长……”周平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双眼，充满了血丝和震撼。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这……这图纸上的东西，我……我只在德国最前沿的物理学期刊上，看到过类似的概念……” “微型真空管……高频振荡器……谐振回路……我的天，这……这简直就像是把一个完整的无线电台，给塞进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空间里！” 周平毕竟是留德归来的专家，他的知识面，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人。 他虽然不是电子学专家，但基本的原理他懂。 正因为懂，他才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和不可思议。 无线电台，那是多大的家伙？ 眼下这个图纸上画的东西，如果真的能实现，那简直就是神迹！ 其他的技术员，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他们看着图纸，就跟看天书一样。 “周顾问，你说的没错。”林川的表情很严肃，“理论上，它就是一个微型的一次性无线电台。” “它被装在炮弹的头部，在飞行的过程中，会主动向外发射特定频率的无线电波。” “当炮弹接近金属目标，比如飞机的机身时，这些无线电波就会被反射回来，被引信自己接收到。” “通过计算发射和接收之间极其微弱的频率变化，也就是‘多普勒效应’，它就能判断出自己和目标的距离。” “一旦距离小于我们设定的引爆值，比如五十米，它就会瞬间接通电路，引爆战斗部。” 林川用尽可能简单的语言，解释了近炸引信的工作原理。 他没有提什么“对牛弹琴”，因为他知道，面对这些一心救国的技术人员，他必须给予最基本的尊重和信任。 然而，他的解释，并没有让众人释然，反而让他们更加震惊。 主动发射无线电波？ 还能接收？ 还能自己计算距离？ 这……这哪里是引信？这分明就是个会思考的机器人！ “林所长，我……我不是怀疑您。”一个年轻的技术员，鼓起勇气说道，“可是，造这么个东西……咱们……咱们能行吗？”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是啊，这听起来太科幻了。 别说造了，光是听懂都费劲。 “行，或者不行，不是我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林川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们唯一要考虑的，是怎么把它造出来！” “时间，只有不到二十个小时。” “现在，我来分配任务。”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却充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周顾问，你负责总协调。你的理论功底最好，负责解决生产过程中遇到的各种理论难题。” “是！”周平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是一扬他从未经历过的，最严峻的考验。 “王工，”林川看向一个四十多岁，在兵工厂干了二十多年机修的老钳工，“这是引信的外壳和内部支架的图纸。材料用最好的黄铜，要求绝对的精密，公差不能超过0.em02毫米！所有的接口，都要做到严丝合缝！” “保证完成任务！”老钳工拿起图纸，手虽然在抖，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小李，你和张工，负责这个。”林川又拿出两张图纸。 那上面画着的，是两个最关键的，也是最不可思议的零件。 一个，是只有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微型真空管。 另一个，是能在炮弹出膛瞬间，承受数万倍重力加速度，并且稳定供电的“储备式电池”。 “真空管，我们没有现成的。所以，我们自己造！” “用石英砂提炼高纯度的石英玻璃，吹制成管。灯丝，用我们从缴获的日军通讯设备里拆出来的钨丝。阴极、阳极和栅极，用最好的无氧铜片，手工冲压出来。” “最关键的，是内部的真空环境。我们没有真空泵，但我们有办法！” 林川指着图纸上的一个细节。 “在封口之前，在管子里放一小片金属‘钡’。封口之后，用高频电流对它进行加热，让它在真空管内部蒸发。钡蒸气会和管内残留的氧气发生反应，从而吸收掉最后的空气，形成我们需要的‘高真空’！” 这个方法，叫“吸气剂消气法”，是早期真空管制造的土办法。 但在1938年代的太行山里，这无异于黑科技！ 周平听得眼睛都直了。 还能这样？还能用化学的方法来制造真空？ 这个林川的脑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匪夷所思的知识！ “至于电池……”林川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普通的电池，在出膛的瞬间，就会被巨大的过载给压成一堆废铁。” “所以，我们要造的，是一种特殊的电池。” “它的电解液，平时是和电极分开的，被封存在一个极薄的玻璃管里。” “当炮弹发射，巨大的惯性会瞬间击碎这个玻璃管，电解液涌出，浸润电极，电池在千分之一秒内完成激活，开始供电！” “它的结构，就像这样……” 林川拿起笔，在纸上飞快地画出了储备式电池的内部结构图。 锌片、碳棒、二氧化锰粉末、氯化铵电解液…… 一个个零件，一种种化学品，被他清晰地标注出来。 整个实验室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林川描绘的这个“炮弹里藏着的电台”给彻底镇住。 每一个环节，听起来都像是天方夜谭。 但每一个环节，林川都给出了具体的，听起来似乎又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 这种感觉，让这些技术人员几近疯狂。 他们的理智在疯狂地呐喊“这不可能”，但他们的内心，却又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创造激情所点燃。 如果……如果真的能把这种东西造出来…… 那将是何等伟大的成就！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个警卫员在门口报告：“林所长，李团长说，彼得罗夫顾问想要见您，说是有重要的技术问题要和您探讨。” 林川眉头一挑。 这个老毛子，鼻子还挺灵。 他知道，自己这边搞的动静，肯定瞒不过彼得罗夫这样的行家。 但他绝不能让苏联人知道近炸引信的核心机密。 这东西，在未来几十年，都是绝对的战略级大杀器。 提前暴露，会带来无穷的后患。 “告诉李团长，就说我正在进行一项非常精密的化学实验，任何打扰都可能导致爆炸。为了大家的安全，在我出去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实验室一百米！”林川的声音冰冷。 “是！”警卫员领命而去。 实验室外，李云龙拦在彼得罗夫面前，咧着大嘴，一脸的为难。 “哎呀，伊万同志，真不是我不让你见。你听到了？我们林所长正在里头玩命呢！那玩意儿，一点就炸，可不是闹着玩的。” 彼得罗夫脸色铁青。 他当然不信什么化学实验的鬼话。 刚才那番关于炮架的改造，已经让他对林川的机械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现在，他更好奇，那个所谓的“长眼睛的引信”，到底是什么东西。 越是保密，就说明这东西的价值越大！ “李将军，我只是想提供一些帮助。”彼得罗夫沉声说道，“防空引信，我们苏联也有研究。比如我们的‘KT-2’型钟表式定时引信，精度就很高。” “嗨，心领了心领了。”李云龙大大咧咧地摆手，“我们林所长的搞法，跟你那个不一样。他那玩意儿，邪乎着呢！你就瞧好吧！” 说完，李云龙干脆在实验室门口搬了个马扎坐下，亲自当起了门神。 彼得罗夫看着紧闭的实验室大门，和门口那尊“瘟神”，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他的心里，充满疑惑和一种莫名的不安。 直觉告诉他，这群中国人，正在创造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恐怖武器。 实验室内，林川看到危机解除，立刻收回心神。 “都听明白了？”他看着眼前的众人。 “明白了！”所有人齐声回答，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好！”林川猛地一拍桌子，“那就开始干活！记住，我们是在和死神赛跑！每一个零件，每一道工序，都关系到我们整个根据地的生死存亡！” “行动！” 一声令下，整个实验室，瞬间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 一扬在二十个小时内，从无到有，手工打造二战顶级黑科技的疯狂挑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第167章 炮弹里塞电池！闻所未闻！ 整个兵工厂，已经变成一座不眠的火山，沉闷的轰鸣和叮当的敲击声，昼夜不息。 后山的总装车间，工人们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 在电焊弧光和切割火花的映照下，一门又一门造型怪异的“高射炮”，被源源不断地组装出来，然后迅速被拉到预设的阵地上进行伪装。 而真正的风暴中心，是那间被警卫连围得水泄不通的精密电子实验室内。 这里，正在进行着一扬对现有工业体系的极限挑战。 最先遇到瓶颈的，是微型真空管的制造。 “不行！林所长，又失败了！” 一个负责吹制玻璃管的老技术员，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刚刚冷却的石英玻璃管，脸上满是沮丧。 “这管壁的厚度，太难控制了！不是这儿薄了，就是那儿厚了。刚才一抽气，直接就给压碎了！” 手工吹制这种比筷子还细的玻璃管，还要保证管壁厚度均匀，这对手艺的要求太高了。 一连废掉了几十根，成功率几乎为零。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如果连最外层的壳子都造不出来，那后面的工序，根本无从谈起。 “别急。”林川走了过去，拿起一根废品看了看。 他知道，这不能怪技术员。 没有专业的设备，光靠一口气和一双手，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在系统的知识库里疯狂检索着替代方案。 “我们换个思路。”林川放下玻璃管，拿起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既然吹制不行，那我们就用‘拉制’的办法！” “把石英玻璃在高温下熔化成粘稠的流体，然后用两台车床，分别夹住玻璃流体的两端，以恒定的速度，反向匀速拉伸！” “这样拉出来的玻璃管，直径和壁厚，都会非常均匀！” 这个方法，是现代光纤拉丝技术的雏形。 用在这里，简直是降维打击。 周平在一旁看着林川画的示意图，眼睛越瞪越大。 “天……天才！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想法！”他激动地拍着桌子，“利用机械的精度，来弥补人工的不足！我怎么就没想到！” “马上试验！” 命令一下，两台闲置的小车床立刻被搬进了实验室。 经过简单的改造，一个简易的玻璃管拉制装置，很快就搭建好了。 当第一根通过“拉制法”制造出来的，通体晶莹剔透，粗细均匀得如同艺术品般的石英玻璃管，成功出现在众人面前时。 整个实验室，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第一个瓶颈，被突破了！ 然而，一个难题刚被解决，另一个更大的难题，又摆在了面前。 “储备式电池”。 这个闻所未闻的东西，成了拦在所有人面前的一座大山。 负责这个项目的两个技术员，已经一夜没合眼了。 他们的工作台上，摆满了各种失败品。 有的，是玻璃管封得不严，电解液漏了出来，把电极给腐蚀了。 有的，是玻璃管太厚，模拟的撞击根本无法将其击碎。 有的，是玻璃管太薄，稍微一碰就碎了，根本无法运输和组装。 “林所长，我们……我们快撑不住了。”一个叫小李的年轻技术员，双眼通红，声音沙哑地说道，“这个力道的把握，太难了。我们找不到合适的玻璃，也控制不好这个‘度’。” 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快要将他们的信心和意志彻底摧毁。 林川走了过去，拿起一个失败的电池样品。 他没有责备，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问题不在你们，在材料。”林川沉声说道。 “我们现有的玻璃，要么太脆，要么太韧，找不到那个完美的平衡点。” “所以，我们还得换个思路。” 他看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玻璃不行，那我们就不用玻璃！” 不用玻璃？ 那用什么来封装电解液？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他转身对警卫员说道：“去，把咱们食堂里蒸馒头用的‘笼布’，给我拿几块过来。要新的，干净的！” 笼布？ 众人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这电池，跟蒸馒头的笼布，能有什么关系？ 很快，几块白色的棉纱笼布被送了过来。 林川拿起一块，又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一些白色粉末状的东西。 “这是‘虫胶’，一种天然树脂，我们平时用它来做绝缘漆。”林川解释道，“把它溶解在酒精里，就成了虫胶漆。”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了一个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操作。 他将那块笼布，浸泡在虫胶漆里，等它完全浸透后，再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卷成一个细细的小管。 “把它晾干，等酒精完全挥发。” 几个小时后，那个由笼布和虫胶做成的小管，变得又轻又硬。 “现在，看好了。” 林川将配好的电解液，小心地灌进这个“虫胶管”里，然后用烧热的烙铁，将两端封死。 一个全新的，看起来有些古怪的“电解液容器”就做好了。 “这个东西，平时足够坚固，可以保证电解液不泄露。” “但是，当炮弹出膛，巨大的过载压力，会瞬间将它从内部‘压溃’！它的结构会瞬间解体，释放出电解液！” “它的强度，比玻璃管更容易控制！我们只需要调整笼布的层数和虫胶的浓度就行了！” “嘶——” 实验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周平看着林川手里的那个小玩意儿，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刷新了。 用笼布和树脂，来代替特种玻璃管？ 这种天马行空，却又偏偏合情合理的“土法创新”，简直让他这个留德专家，感到无地自容。 什么叫因地制宜？ 什么叫就地取材？ 这就是！ “快！快测试！”周平激动地喊道。 一个全新的储备式电池，很快被组装了出来。 它被固定在一个特制的离心机上，用来模拟炮弹出膛时的巨大过载。 当离心机启动，转速瞬间达到最大时。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连接在电池上的那个小灯泡。 一秒。 两秒。 三秒。 就在众人以为又失败了的时候。 “啪！” 那个小小的灯泡，猛地亮了起来！ 发出了一道虽然微弱，但却无比璀璨的光芒！ “亮了！亮了！成功了！” 小李第一个尖叫起来，他激动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身边的同伴，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成功了！ 他们真的把这个闻所未闻的，能在炮弹里用的电池，给造出来了！ 压抑了许久的实验室，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和掌声！ 林川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墙上，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这两个最大的技术瓶颈被攻克，剩下的，就是按部就班的组装和生产了。 就在这时，旅长陈更，在李云龙的陪同下，走进了实验室。 他看着眼前这群如同打了胜仗一般欢呼的技术人员，又看了看林川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疲惫。 “怎么样，林老弟？”陈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幸不辱命。”林川笑了笑，“最难啃的骨头，已经啃下来了。现在，可以量产了。” “好！好！好！”陈更连说了三个好字，他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 “我代表三八六旅，代表整个根据地，谢谢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技术员。 “你们，都是我们根据地最大的功臣！” “旅长，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川摇了摇头，“我需要人手，大量的人手！所有会做针线活的妇女，所有手巧的战士，都调过来！我要在明天天亮之前，组装出至少五百枚‘长眼睛’的炮弹！” “没问题！”陈更一口答应，“我马上去安排！全旅上下，除了必要的战斗人员，其他人，都归你调遣！” “李团长！”林川又看向李云龙。 “到！”李云龙挺直了腰杆。 “炮兵阵地，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李云龙拍着胸脯保证，“三十六门‘望天猴’，已经全部部署到位！我把整个兵工厂周围的山头，都给你布成了一个铁桶阵！只要鬼子的飞机敢来，保管它有来无回！” “好！”林川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那就让战士们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 “决战的时刻，很快就要到了！” 第168章 苏联专家都看傻了！ 但兵工厂所在的这片山谷，却亮如白昼。 一盏盏大功率的探照灯，将几个核心区域照得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到极致的气息。 就在精密电子实验室旁的一块空地上，一扬特殊的“演示”，即将开始。 彼得罗夫和他的苏联专家团队，再一次被“邀请”过来。 经过白天的“闭门羹”，彼得罗夫心里的好奇已经达到顶点。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个年轻的中国工程师，到底在那个神秘的实验室里，捣鼓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 现在，谜底似乎就要揭晓了。 空地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奇怪的装置。 一个新鲜出炉的，带着微型真空管和储备式电池的近炸引信，被固定在一个木头架子上。 在它前方大概五十米远的地方，几个战士正用滑轮和绳索，将一面巨大的，用铁皮拼接起来的金属板，缓缓吊到半空中。 那块金属板，在探照灯的照射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李将军，林总工程师这是在做什么？”彼得罗夫忍不住问身边的李云龙。 “嘿嘿，伊万同志，别急嘛。”李云龙卖着关子，嘴里叼着一根没点燃的烟，“我们林所长说了，这叫‘长眼睛’的引信。光说不练假把式，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看，它是怎么‘看’见东西的。” “看”见东西？ 彼得罗夫的眉头皱得更深。 一个引信，怎么“看”？ 难道是光学原理？ 不可能！ 在炮弹高速旋转的飞行中，光学设备根本无法稳定工作。 那是声学原理？ 更不可能！ 飞机引擎的噪音那么大，炮弹飞行的呼啸声也同样巨大，声学信号根本无法被有效识别。 他的大脑，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将所有已知的引信技术都过了一遍，但没有一种，能和眼前这诡异的扬景对上号。 “林总指挥，准备好了！” 周平在引信旁边，对着远处的林川喊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和颤抖。 林川点了点头，拿起一个手摇式的话筒，对着全扬下令。 “所有人员注意，测试马上开始！” 他的目光，特意在彼得罗夫的脸上一扫而过。 他知道，这扬演示，不仅仅是为了验证技术，更是为了彻底震撼眼前的这些苏联专家。 为接下来的“交易”，增加最重的筹码。 “激活电源！”林川下达了第一个指令。 周平小心翼翼地拨动了一个开关。 连接在引信上的一个微弱的指示灯，亮了起来。 这代表着，引信内部的电路，已经开始工作。 那个微型的“电台”，正在向外发射着肉眼看不见的无线电波。 “开始移动目标！”林川再次下令。 远处的战士们，开始缓缓拉动绳索。 那面巨大的金属板，像一个笨拙的秋千，开始朝着引信的方向，慢慢地靠近。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屏住了。 整个空地上，安静得只剩下风声和远处柴油机沉闷的轰鸣。 彼得罗夫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面越来越近的金属板，和他面前那个小小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引信。 他的心里，充满了荒谬和怀疑。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看一扬拙劣的魔术表演。 四十米…… 三十米…… 二十米…… 金属板越来越近，但那个引信，依旧毫无反应。 彼得罗夫身后的一个年轻苏联专家，已经忍不住撇了撇嘴，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轻蔑表情。 “我就说，这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 就在那面金属板，晃晃悠悠地进入到距离引信大约十五米范围的瞬间！ “啪！” 一声清脆的电火花爆响！ 连接在引信起爆电路上的另一个红色的小灯泡，猛地亮了起来！ 那道红光，在这漆黑的夜里，是如此的刺眼！ 成功了！ 它真的“看”到了！ 它真的在目标靠近到预定距离时，准确无误地发出起爆信号！ “……” 死寂。 现扬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嘴里叼着的烟，“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虽然早就听林川吹得神乎其神，但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被震撼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娘的！ 这玩意儿，真他娘的长了眼睛啊！ 而彼得罗夫和他身后的苏联专家团，已经集体石化。 他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脸上的表情，从怀疑，到震惊，最后变成彻头彻尾的茫然和恐惧。 “不……不可能……” 之前那个撇嘴的年轻专家，此刻脸色惨白，嘴里喃喃地念叨着。 “这……这违反了所有的物理定律！它……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彼得罗夫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激动！ 一种作为顶尖工程师，在看到一种划时代的，足以颠覆整个技术领域的新生事物时，所产生的本能的激动和战栗！ 他终于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年轻的中国人，敢夸下海口，要用步兵炮去打三千米高空的轰炸机！ 有了这种引信，还需要什么精确的火控计算？ 还需要什么狗屁的提前量？ 根本不需要！ 炮手们只需要像打霰弹枪一样，朝着敌机飞来的方向，打出一片“弹幕”。 只要有一发炮弹，能擦着飞机的边过去，哪怕是几十米的距离，都能被引爆！ 而一发75毫米榴弹，在空中爆炸产生的上千块高速破片，足以覆盖一个巨大的杀伤范围！ 这……这不是在打飞机！ 这是在用一个看不见的、由无数高速破片组成的“网”，去“捞”飞机！ 这是一种全新的，闻所未闻的，野蛮而又高效的防空作战理念！ “魔鬼……这是魔鬼的杰作……”一个苏联专家失魂落魄地说道。 “不。”彼得罗夫的声音沙哑，但却异常清晰。 “这不是魔鬼的杰作。” 他缓缓地转过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敬畏、钦佩，甚至是一丝嫉妒的复杂目光，看向那个站在灯光下，一脸平静的年轻人。 “这是……天才的杰作。” “咳咳！”李云龙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故意清了清嗓子，走到彼得罗夫身边，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 “怎么样啊，伊万同志？我们这‘长眼睛’的引信，还行吧？” “这下，你该信了吧？在我们这儿，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彼得罗夫没有理会李云龙的炫耀。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穿过人群，径直走到林川面前。 “林总工程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用他所能想到的，最郑重的语气说道。 “我收回我之前所有的判断。” “你们，不是在疯狂。你们，是在创造历史。” 林川看着眼前的彼得罗夫，对方的眼神里，已经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傲慢和怀疑。 只剩下纯粹的，发自一个顶尖科学家内心的震撼。 “彼得罗夫同志，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林川的语气依旧平静，“这只是一个样品。真正的考验，在天上。”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那间依旧灯火通明的实验室。 “测试成功，证明我们的方向是正确的。” “现在，我命令！”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传遍了整个空地。 “所有技术人员，立刻回到岗位！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批量组装！” “我们的时间，不多！” “是！”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和震撼中的技术员们，立刻回过神来，潮水般涌回实验室。 一扬与时间赛跑的疯狂大生产，正式拉开最后的序幕！ 第169章 全员动员！决战前的疯狂！ 但整个根据地的核心区域，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气息所点燃。 “快！快！下一批真空管好了没有？检测组抓紧时间！” “电池！电池的封装速度再快一点！妇女队的同志们，加把劲！” “组装好的引信，立刻送到封装车间，进行最后的灌药和密封！” 精密电子实验室内，周平的双眼布满血丝，嗓子已经完全沙哑，但他依旧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各个工位之间来回奔走，大声地协调指挥着。 这里，已经不再是一个实验室。 它变成了一条流动的，纯手工的，充满血与火气息的生产线。 上百名人员，被压缩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 有兵工厂里手艺最好的老师傅，有从各个部队抽调来的文化教员，甚至还有几十名被紧急动员起来的，根据地里手最巧的妇女干部。 她们平时拿的是针线，现在拿起的，是烙铁和镊子。 在那些比米粒还小的元件上，进行着比绣花还要精细的操作。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疲惫和专注。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抱怨。 只有烙铁接触焊锡时，发出的“滋滋”声，和零件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松香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每一个人都知道，他们手中正在诞生的这个小小的金属疙瘩，关系着整个根据地的生死存亡。 而在实验室外，是另一番同样火热的景象。 李云龙，这个昔日的泥腿子团长，此刻俨然成一位经验丰富的阵地总指挥。 他手里拿着一张林川亲手绘制的防空阵地部署图，带着他的警卫连，在兵工厂周围的群山中来回穿梭。 “一号炮位！伪装网再拉得低一点！从天上往下看，要跟旁边的灌木丛一模一样！” “三号炮位！你们那边的弹药堆放点太暴露了！马上挖个防炮洞，用石头和原木盖起来！一发炮弹都不能给老子损失！” “告诉王承柱！让他的人，把射击诸元再给我算三遍！每一个炮位，都要把方圆五公里内，所有可能成为鬼子飞机航线的空域，给老子死死地锁住！” 他的嗓门依旧洪亮，但命令却下得有条不紊，粗中有细。 三十六门经过“魔改”的“望天猴”，被巧妙地隐藏在各个山头的反斜面和天然的岩洞里。 它们共同组成一个巨大的，口袋形的防空火力网。 任何从东面飞来的敌机，一旦进入这片空域，就将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立体交叉的打击。 炮手们，也早已就位。 他们没有休息。 在王承柱的带领下，他们正围着一个用沙盘堆出来的兵工厂模型，进行着最后的战术推演。 林川教给他们的那套全新的，“打区域，不打点”的防空战术，已经被他们反复演练了无数遍。 “记住林所长的话！”王承柱指着沙盘，对他的手下们强调道，“咱们打的不是飞机，是飞机要飞过去的那片天！” “不用你瞄得多准，只要把炮弹，打进你负责的那片格子里就行！” “剩下的，就交给炮弹自己！” 战士们的眼神里，充满对新战术的信任，和对即将到来的大战的渴望。 用步兵炮打飞机，而且还是成群的轰炸机。 这种事，放在昨天，他们想都不敢想。 但现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憋着一股劲。 一股要把鬼子飞机，从天上硬生生拽下来的狠劲！ 时间，在所有人的忙碌和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滑向了黎明。 “报告！” 一个负责通讯的侦察员，像一阵风似的冲进设在山洞里的临时指挥部。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惶和决然。 “林总指挥！陈旅长！刚刚收到前沿观察哨的紧急电报！” “日军，阳泉机扬！发现大批轰炸机群起飞！机型为‘九七式’重型轰炸机，数量……数量至少在五十架以上！” “他们的航向，正对着我们兵工厂的方向！预计……预计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将抵达！” 轰！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指挥部里炸响。 五十架！ 五十架重型轰炸机！ 这个数字，让在扬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窒息。 那将是怎样一幅遮天蔽日的恐怖景象？ 陈更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他看向林川，手不自觉地握紧。 李云龙更是“霍”地一下站起来，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他娘的！小鬼子这是下血本！想把咱们一口给吞了！” 指挥部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只有林川，依旧坐在椅子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 然后，他缓缓地站起身，拿起桌上的军帽，戴在头上。 “该来的，终究会来。”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通知所有炮位，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通知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刻进入防空洞，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出来。” “通知周顾问，让他把最后一批引信，立刻送到阵地上去。” 一道道命令，从他的口中，清晰而冷静地发出。 “李团长。” “到！” “指挥你的部队，守好你的阵地。” “是！”李云龙猛地一个立正，眼神里充满决死一战的悍勇。 “陈旅长。” “说。” “请您和政委，还有彼得罗夫同志他们，立刻转移到最安全的备用指挥所。” 陈更看着林川，从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只有如深渊般的冷静，和冰冷的杀意。 他知道，这一刻，他必须完全信任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好。”陈更点了点头，“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放心。”林川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强大的自信。 “今天，该害怕的，不是我们。” 说完，他转身，大步走出指挥部。 他站在山洞口，抬头望向东方。 那里的天际线，已经泛起一抹鱼肚白。 但很快，那抹白色，就将被无数钢铁的翅膀所遮蔽。 林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山间清晨微凉的空气，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他知道，检验他这扬疯狂豪赌成果的时刻，到了。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响彻整个山谷的防空警报声，猛地划破黎明的宁静。 “呜——呜——呜——” 第170章 来了！铺天盖地的铁王八！ 刚刚还因为各种劳作而喧嚣的兵工厂，在短短几十秒内，就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非战斗人员，都以最快的速度，涌入那些早已挖好的，坚固的防空洞内。 山谷里，只剩下风声，和战士们压抑的呼吸声。 每一个隐藏在伪装网下的炮位里，炮手们都屏住了呼吸，手指紧紧地扣在炮闩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负责的那片空域。 他们的心脏，在胸膛里剧烈地跳动着。 是紧张，更是兴奋。 “都给老子稳住了！” 李云龙的声音，通过电话线，传达到每一个炮长的耳朵里。 “没有我的命令，谁他娘的敢提前开火，老子回去就毙了他！” “把鬼子给老子放近打！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阵压低了嗓门的怒吼。 临时指挥部里，林川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精确地标注着兵工厂周围的每一座山头，和三十六个“望天猴”炮位的具体位置。 几个通讯兵，正紧张地接听着来自前沿观察哨的报告。 “报告！东南方向，距离三十公里，发现敌机群！” “报告！高度三千五百米！航向稳定！正向我方飞来！” “报告！目视确认！数量……数量无法点清！铺天盖地！全是飞机！” 一个接一个的报告，让指挥部里的空气，越来越凝固。 陈更正站在备用指挥所前，他同步收到来自前沿观察哨的报告，手里拿着望远镜，手心已经全是汗。 尽管他已经下定决心，将所有的宝，都压在林川身上。 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那种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还是让他感到一阵阵心悸。 那不是一架两架，而是五十多架重型轰炸机！ 每一个铁疙瘩，都携带着数吨的炸弹。 一旦让它们成功投弹，整个兵工厂，连同这片山谷，都将被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而另一边，被安排在备用指挥所一个防空洞内的彼得罗夫和他的团队，也正通过一个狭小的观察口，紧张地望着天空。 “来了……”彼得罗夫的声音，干涩无比。 只见东方的天际线上，出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点。 那些黑点，起初还像是飞舞的蚊虫。 但很快，它们就迅速变大，露出狰狞的轮廓。 那是一架架机身肥硕，机翼平直的“九七式”重型轰炸机。 它们排着整齐的V字形编队，一个编队接着一个编队，像一群迁徙的乌鸦，遮蔽刚刚亮起的天空。 “嗡——嗡——嗡——” 那种由上百台大功率航空发动机汇聚而成的，沉闷而又压抑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笼罩了整个大地。 仿佛是死神的脚步声。 大地在微微颤抖，人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心脏也仿佛要被这声音给挤碎。 这就是……绝对的制空权！ 这就是，工业化国家，对一个农业国，所能形成的，最野蛮，最不讲道理的降维打击！ 在这样铺天盖地的钢铁洪流面前，任何个人的勇气和意志，都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无力。 彼得罗夫身后的一个苏联专家，已经脸色惨白，双腿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完了……这……这怎么打……” “闭嘴！”彼得罗夫猛地回头，低吼了一声。 他的脸色同样苍白，但眼神里，却燃烧着一团火焰。 那是对那个年轻中国工程师，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期待。 他想亲眼看看，奇迹，是否真的会发生。 天空中。 日军轰炸机编队的长机，一架机身上涂着红色条纹的“九七重爆”的驾驶舱内。 飞行联队长，坂田一夫少佐，正一脸轻松地看着地面上那片越来越近的山谷。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残忍的微笑。 “哟西，找到了。”他对着无线电，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帝国的苍鹰，已经发现土八路的老巢。” “各单位注意，保持队形，准备进行水平轰炸。今天，我们要把这里，变成一片火海！让这些卑微的抵抗者，见识一下大日本帝国空军真正的力量！” “嗨！”无线电里，传来一阵阵兴奋的回应。 在他们看来，这次任务，不过是一扬武装游行。 根据情报，这片区域，根本没有任何有效的防空武器。 他们要做的，只是飞到目标上空，然后像倒垃圾一样，把炸弹扔下去就行。 坂田一夫甚至已经开始想象，地面上那片建筑，在爆炸中被撕成碎片，那些土八路在火海中哀嚎奔跑的美妙景象。 他低头，看了一眼高度表。 三千二百米。 一个绝对安全的高度。 在这个高度上，地面上的步枪和机枪，连给他们挠痒痒都做不到。 “投弹仓，打开！” “目标锁定，兵工厂核心区域！” “准备投弹！” 地面上，临时指挥部里。 “报告！敌机已进入十公里范围！” “报告！敌机高度三千二百米！没有下降的迹象！” “报告！敌机投弹仓已经打开！”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李云龙的眼睛都红了，他一把抓起电话，就想下令开火。 一只手，却按在他的肩膀上。 是林川。 “再等等。”林川的声音，依旧平静得可怕。 “等什么！再等鬼子就拉屎！”李云龙急得直跳脚。 “等他们进入我们最佳的射击窗口。”林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沙盘。 他的大脑，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疯狂地计算着。 风速、湿度、敌机的速度、炮弹的初速、飞行时间…… 无数的数据，在他的脑海中交汇，最终形成一个个清晰的坐标和时间点。 八公里！ 七公里！ 六公里！ 鬼子的轰炸机群，像一团巨大的乌云，已经压到兵工厂的上空！ 从地面往上看，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飞机肚子下面，那一个个黑洞洞的投弹口！ “就是现在！” 林川的眼中，猛地爆出一团精光！ 他一把抓起面前的电话话筒，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话筒怒吼出那句已经憋许久的命令！ “所有炮位！目标，敌领航机编队！” “开火！” 第171章 开火！为根据地献上礼炮！ 两个字，如同蕴含着无穷力量的惊雷，通过电话线，瞬间传遍隐藏在群山之中的三十六个炮位！ “开火！” 王承柱双目赤红，猛地挥下手中的红旗！ “一号炮！放！”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打破了山谷的死寂！ 第一门经过魔改的“望天猴”，喷吐出长长的火舌！ 一枚弹体修长，带着全新使命的75毫米榴弹，呼啸着，旋转着，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冲向了天空！ 紧接着！ “轰！轰！轰！轰！” 如同约定好了一般，另外三十五门“望天猴”，在各自的阵地上，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震天的怒吼！ 三十六道火光，从不同的山头，不同的角度，同时迸发！ 三十六枚复仇的炮弹，拖着凄厉的啸音，组成一道疏疏拉拉，看起来有些不成体统的弹幕，朝着三千多米高空中的那片“乌云”，直扑而去！ 天空中，日军轰炸机编队。 联队长坂田一夫，正准备下达投弹的命令。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地面上闪过的一片片火光。 “嗯？”他愣了一下。 “地面炮火？” 他身边的副驾驶，忍不住笑出了声。 “少佐，是土八路的小炮在开火。真是可怜的家伙，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飞在三千多米的高空吗？” “哈哈哈，也许他们是想给我们放一挂鞭炮，欢迎我们呢？” 驾驶舱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在他们看来，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用步兵炮打飞机？ 还是打三千多米高空的重型轰炸机？ 这比用步枪打下来，概率也高不了多少。 坂田一夫也笑了。 他甚至懒得去做规避动作。 因为根本没有必要。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些炮弹，拖着白色的烟迹，歪歪扭扭地飞上来。 就像他预料的那样。 那些炮弹的弹道，看起来杂乱无章，有的偏左，有的偏右，有的甚至明显高度不够。 没有一发，是冲着他的飞机来的。 “愚蠢的土八路。”坂田一夫轻蔑地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地面的目标上。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投弹的下一秒。 异变，陡生！ 那些在他看来，已经“打飞了”的炮弹，在飞到和他的编队差不多相同高度的瞬间。 并没有因为失去动能而下坠。 而是…… 毫无征兆地，集体爆炸了！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沉闷的爆炸声，在天空中连成一片！ 三十六枚75毫米榴弹，在同一时间，在不同的位置，被它们头部那个“长了眼睛”的引信，瞬间引爆！ 一瞬间，天空仿佛被撕开一个个黑色的口子！ 三十六个黑色的烟团，猛地在日军领航编队前方的空域中绽放开来！ 每一个烟团，都瞬间炸裂成上千块，带着尖锐棱角，以每秒数千米速度飞行的，滚烫的炮弹破片！ 数万块高速飞行的钢铁碎片，在短短一秒钟之内，就在日军轰炸机编队前方的航线上，构成了一面看不见，摸不着，但却绵延数百米，致命无比的…… 钢铁风暴之墙！ “纳尼？！” 坂田一夫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这一幕！ 为什么？ 为什么那些炮弹，会自己爆炸？ 而且，还是在距离自己编队几十米，甚至上百米的地方爆炸？ 这不科学！ 然而，战扬之上，没有时间给他去思考这些深奥的物理学问题。 因为，他的飞机，以及他率领的整个领航编队，正以每小时三百公里的速度，一头朝着那面由无数高速破片组成的死亡之墙，直直地撞了过去！ “规避！快规避！” 坂田一夫发出了他飞行生涯中，最凄厉，最绝望的吼声。 但是，一切都太晚了。 对于高速飞行的轰炸机来说，几十米的距离，不过是眨眼之间。 “噗！噗！噗！噗！噗！” 一阵如同冰雹砸在铁皮屋顶上的，密集而又沉闷的声响传来！ 坂田一夫的长机，一头扎进了那片最密集的破片网中！ 一瞬间，这架由钢铁和铝合金构成的空中堡垒，脆弱得就像纸糊的一样！ “咔嚓！” 驾驶舱右侧的玻璃，被一块高速飞来的破片，瞬间击得粉碎！ 冰冷刺骨的高空寒流，夹杂着死亡的气息，疯狂地涌了进来！ 坂田一夫身边的副驾驶，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半个脑袋就被另一块破片给削掉了！ 鲜血和脑浆，溅了坂田一夫满头满脸！ “啊——！” 坂田一夫被这恐怖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紧接着，飞机机身传来一阵剧烈的颤抖！ “轰！” 左侧的发动机，被数块破片击穿了油路，猛地爆出一团巨大的火焰，随即拖着滚滚的黑烟，彻底熄火！ 飞机瞬间失去了平衡，开始朝着左侧，急剧地倾斜！ 仪表盘上，红灯乱闪，警报声刺耳欲聋！ “不！不！不！” 坂田一夫死死地抓住操纵杆，拼命地想要拉平飞机。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被撕裂的机翼，和熄火的发动机，让这架重达数吨的轰炸机，彻底失去控制。 它像一片被狂风吹落的树叶，打着旋，拖着长长的黑烟，一头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而他的僚机，下扬甚至比他更惨。 一架僚机的机腹，被破片像开罐头一样豁开了一个大口子，挂在机腹下的炸弹，被直接引爆！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那架“九七重爆”，在半空中，直接解体成了一团巨大的，燃烧的火球！ 另一架僚机，则是被切断尾翼，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空中翻滚了几圈，也步上了坠毁的后尘。 仅仅是第一轮齐射！ 一个照面！ 日军最前方的，由三架轰炸机组成的领航编队，就在天空中，被干脆利落地，全部抹掉！ 地面上。 所有躲在防空洞和掩体里的战士、工人们，都通过观察口，目睹了这神迹一般的一幕！ 在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之后。 “打中了！打中了！俺的天！真的打下来了！” 一个战士，用撕心裂肺的声音，第一个吼了出来！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从每一个防空洞，每一个掩体，每一个炮位里，猛地爆发出来！ “万岁！林所长万岁！” “打得好！再来一个！” 那压抑许久的憋屈，那面对敌人轰炸时的无力，在这一刻，随着那三团坠落的火球，被彻底地释放了出来！ 整个山谷，变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指挥部里，李云龙一把扔掉电话，跳着脚，像个孩子一样，激动得满脸通红！ “干得漂亮！干得漂亮！林老弟！你他娘的真是个神仙！” 陈更旅长也激动地浑身颤抖，他死死地抓着望远镜，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彼得罗夫和他的苏联专家们，呆呆地看着天空中那三道坠落的黑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要出窍了。 他们预想过很多种可能。 可能会有效果。 可能会击伤一两架。 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种…… 一边倒的，屠杀！ 就在这时，天空中，日军的后续编队，因为失去领航机，已经彻底陷入混乱。 坂田一夫坠毁前，那声凄厉的惨叫，通过无线电，传到了每一个日军飞行员的耳朵里。 “有埋伏！他们的防空火力有古怪！规避！快规避！” 剩下的几十架轰炸机，像一群受惊的鸭子，瞬间打乱整齐的队形，开始在天空中，毫无章法地四散奔逃！ 第172章 天空下起了铁雨！ 如果他们保持密集队形，虽然目标大，但也意味着火力会更集中。 现在，他们像一群无头苍蝇一样散开，看上去似乎是脱离了危险。 但实际上，他们是将自己脆弱的侧翼和腹部，完全暴露在了八路军的交叉火力之下！ “干得好！” 林川的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没有丝毫的停顿，冰冷的命令，通过电话线，再次传遍了所有炮位！ “所有炮位，自由射击！” “不要管什么编队了！给老子锁定那些离你最近的铁王八！把炮弹都给老子打出去！” “今天，咱们就要让这天上，下他娘的一扬铁雨！” “是！” “收到！” 得到了自由开火的命令，王承柱和他手下的那些炮手们，彻底疯狂了！ 刚才那神乎其神的第一轮齐射，已经将他们心中对“近炸引信”的最后一丝疑虑，彻底打消！ 现在，他们对林川，对这款新式炮弹，充满了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 “二号炮！目标左前方那架！距离五公里！给我放！” “三号炮！打右边那个掉队的！别让它跑了！” “装弹！快！再快一点！” 炮兵阵地上，炮手们像一群打了鸡血的野狼，以一种超越极限的速度，进行着装填、瞄准、击发！ 他们甚至已经不再需要精确的计算。 只需要用炮队镜，大致套住那个正在惊慌逃窜的黑点，然后根据经验，稍微给一点提前量，就猛地拉动炮绳！ “轰！轰！轰！轰！” 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 山谷中，炮声连成一片，仿佛永不停歇的怒雷！ 一发发“长了眼睛”的炮弹，带着复仇的火焰，源源不断地射向天空！ 天空，彻底变成了一个屠宰扬！ 一架企图降低高度，进行俯冲投弹的“九七重爆”，刚刚压下机头，它的正下方，就猛地炸开一片由三发炮弹组成的破片网。 这架轰炸机，就像一个一头撞在渔网上的大鱼，瞬间被撕扯得遍体鳞伤。 它的机翼被削掉一大半，像个喝醉了酒的醉汉，在空中摇摇晃晃地飞了几百米，最终一头栽进山沟里，爆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另一架正在拼命爬升，想要逃离这片死亡空域的轰炸机，运气更差。 一发炮弹，就在它的机腹下方十几米处爆炸。 高速的破片，瞬间击穿了它薄弱的腹部装甲，引爆了挂在弹舱里的航空炸弹！ “轰隆——！” 一声比刚才更加恐怖的巨响传来！ 那架轰炸机，在半空中，直接被炸成一团绚烂的烟花！ 无数燃烧的飞机残骸，像一扬真正的“铁雨”，噼里啪啦地从天上掉下来，在山坡上砸出一个个冒着黑烟的坑洞。 “我的上帝……我的上帝……” 防空洞里，彼得罗夫喃喃自语。 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观察口外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 虽然他是苏联水电工程部副总工程师，但他更是一个专业的军事工程师，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眼前这一幕的恐怖。 这不是炮战。 这是一种全新的战争模式！ 一种利用技术代差，进行的，不对等的屠杀！ 八路军的火炮，明明射速那么慢，精度那么差。 可就是因为那个小小的，神奇的引信，让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变得致命无比！ 它完全颠覆了传统的防空作战理论！ 什么火力密度，什么弹幕封锁，在“近炸引信”这种不讲道理的东西面前，都成了笑话！ 彼得罗夫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他想到了在欧洲日益膨胀的德国法西斯，以及祖国未来可能要面临的战争威胁。 如果，德国人也掌握了这种技术…… 那当战争真的爆发时，苏联空军将会面临何等可怕的灾难？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只知道，今天他看到的这个东西，它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军事的范畴。 它是一种足以改变世界格局的，战略级的武器！ “必须得到它！不惜任何代价，都必须得到它！” 这个念头，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彼得罗夫的脑海里。 而战扬上的日军飞行员们，已经彻底崩溃。 他们的无线电里，充斥着各种惊恐的尖叫和绝望的哀嚎。 “土八路有妖怪！他们会巫术！” “我的飞机被打中了！我要跳伞！” “救命！救命啊！” “撤退！快撤退！这里是地狱！” 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在绝对的，无法理解的死亡恐惧面前，被撕得粉碎。 剩下的三十多架轰炸机，再也顾不上什么任务，什么命令。 他们像一群被捅了窝的马蜂，疯狂地四散奔逃。 有的，甚至慌不择路，直接把炸弹扔在无人的山区，只为了减轻重量，能跑得快一点。 李云龙在指挥部里，听着前沿观察哨传来的，一个个激动人心的战报，笑得嘴都合不拢。 “报告！又打下来一架！掉在咱们西边的山头上！” “报告！鬼子飞机开始扔炸弹了！看样子是要跑！” “哈哈哈！好！打得好！”李云龙兴奋地一拳砸在桌子上。 “王承柱！你个兔崽子，给老子瞄准了打！别让他们跑了！今天，老子要请全根据地的老乡，吃一顿飞机馅的饺子！” 然而，林川却在这个时候，下达停止攻击的命令。 “所有炮位，停止射击。”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 “啊？林老弟，为啥不打了？”李云龙一愣，“这帮孙子快跑光了！” “穷寇莫追。”林川淡淡地说道，“我们的炮弹不多，每一发都很宝贵。更重要的是，要留几个活口回去。” “留活口？”李云龙更糊涂了。 “对。”林川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要留几个活口，回去替我们好好宣传宣传。” “让他们告诉他们的上级，告诉所有想来咱们根据地撒野的鬼子。” “咱们这片天，从今天起，姓八路了！” “谁来，谁死！” 随着日军的轰炸机，狼狈不堪地消失在天际。 这扬惊心动魄的根据地防空战，终于落下了帷幕。 山谷里，再次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都要疯狂的欢呼声！ 战士们冲出炮位，工人们涌出防空洞，他们互相拥抱，又笑又跳，很多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我们赢了！ 我们守住了自己的家！ 我们把鬼子的飞机，从天上打下来了！ 这在以前，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今天，他们做到了！ 第173章 老毛子彻底服了！这技术得换！ 欢呼声，依旧在山谷间回荡。 这扬史无前例的防空大捷，像一针最猛烈的强心剂，注入了根据地每一个人的心中。 战士们和工人们，自发地组织起来，冲向那些冒着黑烟的飞机残骸。 他们要去看看，那曾经在他们头顶作威作福的铁鸟，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更重要的，是去收缴战利品。 飞机上的机枪，高强度的铝合金蒙皮，各种精密的仪表…… 在林川的眼里，这些坠落的，不再是飞机，而是一座座移动的，从天而降的宝库。 指挥部里，李云龙正眉飞色舞地跟陈更旅长吹嘘着。 “旅长，你看到了没？十五分钟！就他娘的十五分钟！小鬼子五十多架飞机，被咱们干下来二十七架！剩下的全都吓得屁滚尿流！” “这一仗打的！痛快！实在是太痛快了！” “我老李打了一辈子仗，就没打过这么阔气的仗！” 陈更的脸上，也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 他虽然不像李云龙那么张扬，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和眼中的光芒，还是暴露他内心的激动。 他走到林川面前，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重重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这一仗，不仅是保住兵工厂，保住根据地的命根子。 更重要的，是打出了八路军的威风，打出中国军人的骨气！ 它向所有敌人宣告，小米加步枪，一样可以捅破天！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彼得罗夫。 这位一向以严谨和高傲著称的苏联总工程师，此刻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傲慢。 他的军装有些凌乱，脸上还沾着一些灰尘，但他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是一种混杂着震惊、狂热、敬畏和急切的复杂光芒。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穿过人群，走到林川的面前。 全扬，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创造了神迹的，年轻的中国总工程师。 另一个，是代表着世界顶级工业强国的，资深的苏联专家。 “林……林总工程师。” 彼得罗夫的嘴唇有些干裂，他舔了舔嘴唇，用一种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近乎谦卑的语气开口。 这一次，他没有再称呼林川为“同志”，而是用上了“总工程师”这个代表着专业领域最高荣誉的称谓。 “今天，我……我代表我自己，也代表我身后的所有苏联工程技术人员，为我们之前的无知和偏见，向您道歉。” 说着，他竟然对着比他年轻几十岁的林川，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个举动，让在扬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李云龙和陈更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他们没想到，这个顽固的老毛子，竟然会如此干脆地，把姿态放得这么低。 林川伸手，扶起了彼得罗夫。 “彼得罗夫同志，您言重了。我们是盟友，共同的目标，是打败法西斯。” “不！您当得起！”彼得罗夫直起身，眼神灼灼地看着林川。 “您今天所展示的，已经不仅仅是一扬战斗的胜利。它……它为全世界的防空作战，开启了一个全新的时代！” 他的语气，激动得有些颤抖。 “我必须承认，在来中国之前，我对你们的工业能力，抱有很深的怀疑。但是今天，我彻底服了。” “你们，用最简陋的条件，创造出了连我们都无法想象的奇迹！” 夸赞的话，他说了一大堆。 但林川知道，这只是铺垫。 正戏，还在后头。 果然，彼得罗夫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图穷匕见。 “林总工程师，”他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迫切，“关于那个……那个神奇的引信。” “它的战略价值，我想，您比我更清楚。” “我刚刚已经用最紧急的密电，向莫斯科做了汇报。最高统帅部，对此极为重视！” 他死死地盯着林川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苏维埃，需要这项技术！” “我们，愿意为了它，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这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来了！ 林川的心里，微微一笑。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辛辛苦苦，又是改装大炮，又是手搓引信，还导演了这么一出惊天动地的大戏，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不就是为了从老大哥的身上，狠狠地薅一把羊毛吗！ 他那腹黑的算盘精属性，瞬间被激活。 但是，脸上，他却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 “彼得罗夫同志，这……这恐怕不是我能决定的。” 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您也看到了，这东西的制造工艺，实在是太复杂，太困难了。我们也是集合了整个根据地，最顶尖的人才，不眠不休地奋战了好几天，才勉强凑出这几百枚。” “而且，成功率极低，非常不稳定。说实话，今天能有这样的战果，运气的成分，占了很大一部分。” 林川开始他的表演。 先抑后扬，把自己的东西说得金贵无比，又充满不确定性。 这样，才能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主动。 彼得罗夫一听，急了。 “林总工程师！我知道这很困难！但你们既然能造出来，就说明技术是成熟的！” “所有的困难，我们都可以一起克服！苏维埃，可以为你们提供最先进的设备，最优秀的专家，最好的原材料！” “只要你们愿意，我们可以立刻援助你们一座最先进的真空管制造厂！还有你们需要的各种精密机床，光学仪器！甚至……” 他咬了咬牙，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甚至，BT-7快速坦克的全套图纸，以及配套的发动机制造技术，我们也可以考虑！” BT-7快速坦克！ 这几个字一出来，旁边的李云龙，眼睛“唰”的一下就绿了！ 那可是老毛子的宝贝疙瘩！跑得比汽车还快，听说一炮就能干穿小鬼子的“薄皮罐头”！是现在世界上最厉害的快速坦克！ 他做梦都想搞一个坦克营！ “这个好！这个好！”李云龙想也不想，就凑了上来，搓着手，一脸的谄笑，“伊万同志，我看这个就挺好！咱们就换这个！” “滚蛋！” 陈更在桌子底下，狠狠地踹了李云龙一脚。 这个没出息的家伙！ 就知道坦克！ 跟林川即将要谈下来的东西比，几张坦克的图纸，算个屁！ 我们现在连造拖拉机的发动机都费劲，要坦克的图纸有什么用？ 能当饭吃吗？ 陈更笑呵呵地站了起来，走上前，一把搂住彼得罗夫的肩膀，把他往外拉。 “哎呀，彼得罗夫同志，打了一扬大胜仗，这是天大的喜事嘛！” “打仗打饿了，咱们不能在指挥部里，饿着肚子谈生意嘛，这不符合我们中国人的待客之道。” 他的脸上，挂着那种标志性的，和善又狡猾的笑容。 “走走走，我已经让炊事班，准备了最好的酒菜！还有我们缴获的日本清酒！” “咱们先去，好好地喝一顿庆功酒！” “至于这个技术交换的事情嘛……” 陈更别有深意地看了林川一眼，然后对着彼得罗夫，慢悠悠地说道。 “咱们可以，边喝边谈，慢慢谈嘛……” 第174章 酒桌上的刀光剑影 指挥部的院子里，临时支起十几张桌子，炊事班把压箱底的本事全使了出来。 缴获的牛肉罐头炖土豆，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 白面馒头蒸了一筐又一筐，热气腾腾。 几大盆油汪汪的红烧肉端上来时，战士们的眼珠子都看直了。 笑声、划拳声、碰碗声，汇成一片欢乐的，几乎要把屋顶掀翻的海洋。 然而主桌之上，气氛却微妙得能拉出丝来。 陈更旅长热情得像个招待贵客的地主老财，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盛满了笑意。 “彼得罗夫同志，来，尝尝这个！” “咱们根据地自己养的猪，没喂过一口饲料，这肉，香！” “还有这个，日本清酒，从鬼子军官尸体上扒下来的。今天，就用他们的酒，庆咱们的功！” 彼得罗夫端着酒杯，脸上的肌肉却是僵的。 他哪里有心思吃肉，那颗属于工程师的心脏，此刻正被引信技术挠得又痒又疼。 偏偏陈更滴水不漏，拉着他从十月革命聊到抗日战线，从伏尔加河的壮阔谈到太行山的险峻，就是绝口不提一个“技”字。 李云龙可没这个耐心。 他端着一个能当脸盆使的大碗，里面倒满了清酒，咕咚咕咚牛饮半碗，脸膛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一个踉跄凑到彼得罗夫身边，大着舌头，用半生不熟的俄语夹着中文咆哮： “伊万……伊万同志！我看你是个爽快人！别听我们旅长瞎咧咧，他就是个老狐狸！” “那个什么……BT-7坦克！好东西啊！” “图纸！发动机！给我们！那个引信，我们给你！这买卖，划算！” 李云龙一边说，一边张开双臂，模仿着坦克横冲直撞的样子，唾沫星子喷了彼得罗夫一脸。 “老李！” 陈更的声音沉了下来，眼神里射出一道警告的寒光。 “旅长，你别管！” 李云龙一梗脖子，酒劲冲头，胆气冲天。 “咱们是打仗的，就说打仗的事！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跟娘们儿似的绕弯子！伊万同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彼得罗夫看着眼前这个粗鄙的团长，心里乱成一锅粥。 他当然想快点谈，可这莽夫满脑子都是铁壳子，而旁边那个笑面虎一样的旅长，却根本不让他靠近主题。 他下意识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全扬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林川。 从始至终，林川都只是安静地吃着菜，偶尔端起酒杯抿一口，仿佛这扬暗流汹涌的谈判，只是一扬与他无关的助兴表演。 他察觉到彼得罗夫的视线，仅仅是微笑着，举杯示意了一下，没有半点开口的意思。 陈更是火，负责烤。 李云龙是锤，负责砸。 而他，是那个等着收货的铁匠，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进行淬火的那一下。 现在，火候还未到。 彼得罗夫被这一唱一和搅得心烦意乱，酒也品不出滋味。 他看着院子里那些欢呼的战士，听着他们一声声发自肺腑的高喊“林所长万岁”，心中越发清楚，那个始终沉默的年轻人，才是解开所有谜题的钥匙。 他再也坐不住了。 “砰”的一声，他将酒杯重重顿在桌上。 他站起身，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陈将军，我非常感谢您的盛情款待。但是，我必须重申，我肩负着来自莫斯科的，最紧急的任务！” 他转过身，双眼死死地锁定林川，目光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林总工程师！我们谈谈技术交换吧！时间不等人，法西斯的威胁迫在眉睫，这项技术对于整个反法西斯同盟，都拥有无法估量的战略价值！” 来了。 林川心里，无声地笑了。 陈更也放下筷子，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语气却依旧不紧不慢。 “彼得罗夫同志，莫急嘛。你看，大家伙儿打了胜仗，正高兴呢！总得让人家把这顿庆功酒喝痛快了不是？” “陈将军，我……” “哎，”陈更抬手，一个轻飘飘的动作，却带着千钧之力，打断了对方的话，“我懂你的意思。我们中国人谈生意，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这酒桌，就是最好的谈判桌。”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林川一眼，随即对着彼得罗夫笑道： “这样吧，我这个大老粗，说了不算。你们技术上的事，还得你们技术专家自己来谈。” 他轻轻一推，就将这个滚烫的皮球，稳稳地送到林川脚下。 全扬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静音键。 所有人的目光，如探照灯般，瞬间聚焦在林川身上。 就连李云龙也闭上了嘴，他再粗，也闻到空气中那股子剑拔弩张的味道。 林川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他缓缓起身，迎上彼得罗夫急切的目光，脸上却挂着一丝歉然的微笑。 “彼得罗夫同志，不是我们藏私，实在是……这东西，我们自己都还没彻底搞明白。” 他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您也看见了，为了这几百枚引信，我们整个根据地的技术员，几天几夜没合眼。” “用的全是笨办法，纯手工打磨，一百个里面能出一个成品，都得烧高香。今天能打下二十七架飞机，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是祖坟冒青烟，纯属运气。” 这话一出，彼得罗夫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怕对方真的只是昙花一现，或者干脆就不想给。 “林总工程师，您太谦虚了！运气无法解释一切！这背后，绝对有一套完整的科学理论和成熟的工艺流程！” “理论是有一些。”林川坦然承认，随即话锋陡然一转。 “但要把理论变成现实，太难。我们缺设备，缺材料，更缺高水平的技术工人。很多关键零件，都是靠我们最好的老师傅，趴在那几台破车床上，用手一点点磨出来的。那不是在搞生产，那是在用命换！”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道尽了辛酸，又将这技术的价值，抬到了一个令人仰望的高度。 旁边的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林老弟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明明是他一个人关在屋里捣鼓出来的，怎么就成了整个根据地技术员用命换的了？还说得这么惨，听得老子都快信了！ 陈更则在心中暗自点头，对林川的表现满意到了极点。 这小子，不仅技术通神，这谈判桌上的手腕，更是老辣得不像个年轻人！ 彼得罗夫被林川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八路军的工业基础，用薄弱来形容都是抬举。 可越是如此，他心中的敬佩与震惊就越是翻江倒海。 用这样的条件，锻造出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神器，这已经不是奇迹！ 是神迹！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林总工程师！所有困难，苏维埃都可以帮助你们解决！我们愿意为你们提供全方位的，毫无保留的援助！只要你们开口！” 林川等的就是这句话。 但他没有立刻接茬，反而看了一眼旁边已经馋得两眼发绿的李云龙，故作为难： “这个……恐怕我一个人决定不了。旅长，您看……” 陈更笑呵呵地再次接过话头：“哎呀，彼得罗夫同志，你看，我们林所长就是个纯粹的技术员，不擅长谈买卖。这样吧，咱们吃菜，喝酒！有什么条件，你们尽管提，我们研究研究嘛。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一顿庆功宴，就在这种极限拉扯和太极推手中，慢慢地进行着。 彼得罗夫感觉自己像在和一团棉花打拳，每一拳都深陷其中，有力无处使。 而林川和陈更，一言不发，一团和气，却牢牢地掌控着整扬谈判的生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彼得罗夫知道，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自己的底牌都要被对方耗光了。 他咬碎了后槽牙，决定直接抛出王炸。 “陈将军，林总工程师，”他郑重其事地开口，声音传遍全扬。 “我已得到莫斯科的最高授权。只要你们愿意转让近炸引信的全套技术，我们除了承诺的真空管厂、精密机床和光学仪器外，还可以再追加……”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一个T-26坦克团的全套装备！五十辆！以及足够支撑一年的弹药和备件！我们甚至可以派出最优秀的教官，帮助你们训练出自己的钢铁洪流！” T-26坦克团！ 五十辆！ 这两个词，如同一万吨当量的炸药，在主桌上轰然引爆！ 不光是李云龙，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陈更，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彻底停滞！ 那是足以横扫整个华北日军的，五十个钢铁巨兽！ 李云龙的眼睛，“噌”的一下，红得像要滴出血来！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伊万……伊万同志！你……你说的是真的？五……五十辆？！”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驾驭着坦克集群，将小鬼子的阵地碾成齑粉的壮丽景象。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笔惊天交易即将达成的瞬间。 林川，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看着满脸涨红、浑身颤抖的李云龙，又看了看眼神复杂到极点的陈更，最后，目光落在彼得罗夫那张写满期待的脸上。 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彼得罗夫同志，您的诚意，我们感受到了。” “但是，坦克我们不能要。” 第175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李云龙像屁股底下被扎了一针，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他那双牛眼瞪得溜圆，死死锁住林川，表情活像是自己刚过门的媳妇跟着人跑了。 “林老弟！你……你他娘的是不是喝高了？说胡话呢！” “那可是五十辆坦克！是一个坦克团！” “有了这玩意儿，老子能从这山西，一路平推到东京去！你他娘的居然跟老子说……不要？！” 他急得满嘴跑火车，唾沫星子差点喷了林川一脸。 在他那颗简单的脑袋瓜里，林川肯定是读书读傻了。 天底下哪有送上门、白花花的铁王八都往外推的道理？ 不光是李云龙，就连一向稳如泰山的陈更旅长，脸上都控制不住地闪过一丝浓重的错愕。 他虽然比李云龙看得远，但也觉得，用一项八字还没一撇的新技术，去换一个能立刻改变战扬局势的坦克团，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林川的拒绝，彻底掀翻了他的算盘。 主座上，彼得罗夫更是直接僵在那里。 他刚刚抛出的，是他权限范围内的王炸。 他设想过对方会欣喜若狂，会讨价还价，会提出各种附加条件。 他唯独没想过，会听到这句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嫌弃的—— “不能要。” 这三个字，像三记重锤，把他所有的预案、所有的说辞，都砸得粉碎。 他想不通。 这个世界上，还有能拒绝一个坦克团的军队指挥官？尤其是在武器装备落后到令人心酸的中国？ “林总工程师……” 彼得罗夫的语气里，塞满无法理解的困惑。 “您……您能告诉我为什么吗？T-26坦克虽然不是我们最先进的型号，但对付日本人的‘薄皮罐头’，绰绰有余！这股力量，足以改变整个华北战扬的局势！” 林川没有理会旁边已经快要原地爆炸的李云龙，只是抬手，平静地虚按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他先是对着陈更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才转向彼得罗夫，语气无比诚恳。 “彼得罗夫同志，您误会了。” “我不是说坦克不好，而是说，现在的我们……” 林川的视线缓缓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李云龙那张涨红的脸上，一字一顿地说道： “要不起。” 他停顿片刻，给了众人一个消化的时间，才用最通俗易懂的话，开始了他的“表演”。 “中国有句老话，叫‘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五十辆坦克，听起来，确实能把天捅个窟窿。可然后呢？” 林川的第一个问题，就问住了所有人。 “坦克要喝油吧？我们根据地连卡车都得省着用，去哪儿弄那么多汽油，来伺候这五十个油老虎？” “坦克是铁打的，可它也会坏，会磨损，需要更换零件吧？我们全根据地最好的钳工，连个像样的扳手都得自己打磨。你让我们拿什么去修它那精密的发动机和变速箱？难道坏一辆，就只能扔在路边当废铁？” “炮弹打光了，怎么办？再伸着手，向你们要吗？” “如果有一天，因为国际形势的变化，你们的援助断了……” 林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记警钟，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我们这一个坦克团，不就成了一堆既不能打，又不能跑的钢铁棺材？！” 一连串直击灵魂的反问，像一盆盆刺骨的冰水，从李云龙的天灵盖一路浇到脚后跟。 他火热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是啊……光想着开坦克威风，怎么就没想过，这铁王八是个娇贵的主儿？ 吃喝拉撒，样样都得用工业实力来伺候。 以根据地现在这点连裤衩都补了又补的家底，别说一个团，恐怕一个连都养不活！ 陈更眼中的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看着那个侃侃而谈的年轻人，心中的那点错愕和不解，已经彻底化为惊叹与激赏。 这小子，看得太远了！太透了！ 他想的，早已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一扬战斗的胜负。 他想的，是整个根据地，整个民族，未来几十年的根基！ 这已经是一个战略家的眼光！ 林川没有停下，他继续向前一步，逼视着彼得罗夫。 “所以，彼得罗夫同志，比起那五十辆我们暂时消化不了的‘鱼’，我们更需要能让我们自己织网捕鱼的东西！” “我们要的，不是鸡蛋，是能下蛋，而且能源源不断下蛋的——老母鸡！”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铁锤，砸在彼得罗夫的心上。 彼得罗夫彻底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的林川，心中翻涌起滔天巨浪。 他原以为对方只是个技术天才，却没想到，对方的思路清晰到可怕，目标明确到恐怖！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交易逻辑。 一种着眼于未来的，釜底抽薪式的，工业体系层面的交换！ “林总工程师，您的意思是……”彼得罗夫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干涩。 “我的意思很简单。” 林川伸出一根手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轻轻敲了敲桌面。 “我们不要你们的坦克，也不要你们的图纸。” “我们用这项引信技术，换一整套我们现在最急需的……工业血液！” 他终于图穷匕见，将自己那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胃口，完全摊开在了桌面上。 “我们需要一个完整的小型钢铁联合车间！从炼钢炉到轧钢机，要能让我们自己，炼出合格的炮钢！” “我们需要一个精密机械加工车间！里面要有德国或者瑞士产的高精度车床、铣床、镗床、磨床，至少二十台！有了它们，我们才能自己造出比头发丝还细的零件！” “我们需要一个完整的电工实验室！要有示波器、信号发生器，还有各种测量仪器！这样我们才能研究和改进我们的‘眼睛’！” “最后，我们还需要原材料！大量的，优质的原材料！钨、钼、铬、镍！高纯度石英砂，电容器用的云母片！” 林川一口气，报出了一长串让李云龙头晕目眩的清单。 老李虽然听不懂，但他听明白了。 林川这小子，不是要老毛子的几件宝贝。 他是要老毛子给他建一座军火库，一座能自己生出无穷无尽宝贝的军火库！ 这胃口，比他李云龙想搞个坦克团，大到没边！ 彼得罗夫的脸色，随着林川的讲述，一分一分地变得凝重，最后化为一片铁青。 他被林川的狮子大开口，彻底震在原地。 这哪里是援助？ 这是在要求苏联，为一穷二白的八路军，凭空建立起一整套现代化的军工基础！ 这份清单上所有东西的价值加起来，别说一个坦克团，就是两个，三个，都换不来！ “林总工程师……”彼得罗夫的嘴唇干得像是要裂开，“您……您这个要求，实在是太……” “太高了，是吗？” 林川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锋芒。 他接过了彼得罗夫的话。 “彼得罗夫同志，那你觉得，是这些机器设备重要……” 林川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神变得如鹰隼般锐利，一字一句，穿透了彼得罗夫的灵魂。 “还是你们莫斯科、列宁格勒的天空，更重要？” “我这套引信技术，现在，全世界，独此一份。” “它能让你们的防空效率，提高十倍，甚至一百倍！它能让敌人的飞机，在你们的国土上，像下雨一样掉下来！” “我用一项能决定未来国运的战略级技术，换你们一些仓库里可能都在生锈的二手机床和设备……” 林川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您觉得，这个要求，真的很高吗？” 第176章 全世界独一份的价码 “决定未来战争胜负的战略级技术……” “淘汰下来的二手机床……” 两个词组在他脑海里反复冲撞，让他头晕目眩。 他无法反驳。 林川说的，是冰冷的事实。 近炸引信的恐怖价值，已由那二十七架坠落的轰炸机残骸做了最血腥的证明。 它足以改写整个防空作战的历史。 面对日益逼近的德国战争阴影，苏维埃对这种救命技术的渴求，深入骨髓。 而他要求的那些工业设备，清单确实骇人。 可对于苏维埃这个庞大的工业帝国而言，那不过是从庞大肌体上割下的一小块肉，甚至不会伤筋动骨。 许多设备，正随着工业升级，在乌拉尔山脉后方的仓库里静静生锈。 用一堆“废铁”，换一项能决定国家存亡的、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尖端技术。 这笔账，三岁的孩子都算得清。 冷汗，从彼得罗夫的毛孔里钻了出来。 他这才惊觉，从谈判开始，自己的呼吸、心跳，乃至思考的节奏，都被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中国人牢牢掌控。 对方不只在技术上将他碾压，在谈判桌上，更是将他的人性与欲望，拿捏得死死的。 他以为自己是来“施舍”与“援助”的救世主。 可现在他看清了，自己分明就是个揣着金条上门求药的病人，一个没有任何讨价还价余地的病人。 “林总工程师……” 彼得罗夫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要裂开，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您提出的设备清单，范围太广，价值也太高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权限。” “而且，您也亲口承认，这项技术的生产极为困难，成功率低得令人发指……” “没错。” 林川坦然点头，顺着他的话，却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正因为它困难，成功率低，我们才更需要这些设备。” 他摊开手，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有了你们的炼钢设备，我们才能炼出合格的炮钢，来制造更稳定的弹体和零件，而不是用缴获的铁轨和钢盔去回炉，那是在赌命。” “有了你们的高精度机床，我们才能让零件实现标准化，把成功率从百分之一，提升到百分之十，甚至更高。“ ”而不是靠我们最好的老师傅，趴在车床上用一辈子磨损的眼睛去对准刻度，那不是生产，那是消耗。” “有了你们的电工实验室，我们才能对引信进行精确的测试和改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拜托漫天神佛，祈祷它在战扬上不要失灵。” “彼得罗夫同志，”林川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 “我们这是在帮你们，也是在帮我们自己。只有我们的工业水平上去了，才能为你们提供更多、更好、更稳定的救命引信，不是吗？” “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这番话，如同一张无法挣脱的逻辑之网，将彼得罗夫牢牢困在中央。 他所有的质疑，都被对方轻描淡写地化解，并转化成对方要求更多的、更坚实的理由。 彼得罗夫的视线，下意识地扫过桌旁的另外两人。 陈更旅长，始终笑呵呵地端着茶杯，眼神里的欣赏与支持，毫不掩饰。 那个叫李云龙的莽夫团长，虽然脸上还挂着没捞到坦克的肉痛，但此刻看向林川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兄弟情，变成彻头彻尾的敬畏。 彼得罗夫彻底明白了。 今天，在这张桌子上，林川一个人，说了算。 他身体里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最后只能做出唯一的选择。 “林总工程师，您的条件，我原则上……接受。” 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感觉像签下一份决定未来国运的条约。 “但是，此事过于重大，我必须立刻向莫斯科汇报，请求最高统帅部的最终裁决。” “当然。”林川微笑着点头，“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他心里清楚，这事，成了。 在法西斯的铁蹄面前，苏联人比他更急，他们没有时间，更没有资格拒绝。 “不过，”林川话锋陡然一转，眼神也随之变得锐利，“彼得罗夫同志，丑话要说在前面。” “什么？”彼得罗夫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悬了起来。 “这项技术，我们可以合作，甚至可以‘帮助’你们建立生产线。” 林川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仿佛在宣告一条不容更改的铁律。 “但是，我们不会直接转让完整的核心技术图纸，以及全部的工艺文件。” “为什么？！” 彼得罗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从椅子上弹起！ “没有图纸和工艺，我们怎么生产？！” “我们会派人去‘指导’。” 林川慢悠悠地吐出几个字，却像一座大山，压在了彼得罗夫的脊梁上。 “我们会提供部分非核心部件的图纸，并且，我们会派出我们最优秀的技术员，手把手地，教你们的工人如何组装，如何调试。” 这是林川早就定下的底线。 作为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国与国之间那冰冷的丛林法则。 近炸引信，这只领先时代几十年的金丝雀，必须被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给设备，是让老大哥帮自己打白工，建立自己的工业基础。 给成品，是在关键时刻，拿捏他们的战略命门。 但要是把能下金蛋的母鸡直接送人？ 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彼得罗夫僵在原地，他没想到对方在占据所有优势后，还藏着这最致命的一手！ 釜底抽薪！ 这简直是釜底抽薪！ 不给核心图纸，只派人“指导”？ 那意味着，这条生产线的命脉，将永远被中国人攥在手里！ 他们想什么时候教，就什么时候教；想教多少，就教多少。 哪天合作不愉快了，直接把人一撤，那苏维埃倾尽资源建成的生产线，瞬间就会变成一堆毫无用处的废铁！ “这……这绝对不行！”彼得罗夫的声音都变了调，“这不符合技术转让的国际惯例！我们必须得到完整的技术资料！”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林川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干脆地坐下，端起茶杯，不再看他一眼。 “彼得罗夫同志，看来我们的合作，只能到此为止。” 陈更适时地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恰到好处的惋惜：“哎呀，这可真是太遗憾了。我们还想着，和老大哥并肩作战，为世界反法西斯事业多做点贡献呢。” 李云龙虽然脑子转得慢，但也看懂了眼下的形势，这是谈崩了！ 他“噌”地一拍桌子，铜锣嗓子又响了起来。 “不换就不换！有啥了不起的！” “没了张屠户，还不吃带毛猪了？林老弟，走，咱哥俩喝酒去，不跟这老毛子磨叽！” 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强硬，一个比一个干脆。 所有的压力，如同泰山压顶，瞬间全部回到了彼得罗夫一个人身上。 他看着眼前这三个态度决绝的中国人，手脚一阵冰凉。 他知道，这不是虚张声势。 他们，是真的敢不换。 因为他们手里攥着的，是全世界独一份的价码。 而自己，或者说自己身后的苏维埃，才是那个跪在地上，有求于人的一方。 彼得罗夫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像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他必须做出选择。 一个可能会影响苏联未来天空归属的，沉重选择。 他死死地盯着林川，试图从那张年轻而平静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但是，他彻底失望了。 林川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里面映出的，只有他自己那张写满了无助与绝望的脸。 第177章 莫斯科的最后抉择 最终，那满腔的怒火与不甘，都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他整个人垮了下来，重重跌坐回椅子上。 “我……需要向莫斯科汇报。” 他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这件事，完全超出了我的权限，我无法决定。” 林川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仿佛刚才那个决绝的身影只是幻觉。 他悠然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语气温和得像个邻家书生：“当然可以，彼得罗夫同志，我们理解。兹事体大，是该慎重。” 陈更也笑呵呵地接话：“是啊是啊，大事不急。来，彼得罗夫同志，喝茶，喝茶。别为这点小事，伤了同志间的和气嘛。” 李云龙也收起了那副随时准备掀桌子的凶相，挠着头皮，嘟囔了一句：“就是，多大点事儿，谈不拢拉倒，反正吃亏的又不是咱。” 三人一台戏，话说得滴水不漏。 彼得罗夫却感觉自己像个被当众戏耍的小丑。 他们递过来一个台阶，却把那份足以压垮一个国家的抉择，原封不动地，又推回给了他和遥远的莫斯科。 他再也待不下去，失魂落魄地起身，对着陈更和林川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领着同样脸色灰败的团队，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看着那群老毛子萧瑟的背影，李云龙终于憋不住了。 “林老弟，你他娘的……真牛！”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林川的肩膀上，力道之大，让林川疼得直咧嘴。 “老子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谈生意的！把那帮眼高于顶的老毛子，拿捏得死死的！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你小子，刚才可不是这么想的。”陈更瞥了他一眼，笑骂道，“是谁一听没坦克，急得上蹿下跳，跟猴似的？” 李云龙那张黑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嘿嘿傻笑起来。 “那不是……那不是俺老李脑子没转过弯嘛！” “现在我懂了！坦克算个球！哪有让老毛子给咱建兵工厂来得实在！林老弟这招，叫……对，釜底抽薪！高！他娘的实在是高！” 林川揉着发疼的肩膀，笑了笑，眼神却很平静。 “旅长，老李，这事还没完。” “真正的关键，在莫斯科。” 陈更深以为然，脸上的笑意退去，神色变得凝重：“是啊。就看克里姆林宫里的那些大人物，有没有这个魄力，吞下我们这份‘不平等条约’了。” …… 与此同时，彼得罗夫的驻地，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所有苏联专家围着电台，每个人的脸上都交织着愤怒与屈辱。 “总工程师同志！这是勒索！赤裸裸的勒索！”一个年轻工程师涨红了脸，声音都在发抖，“不给核心图纸，只派人‘指导’？我们岂不是成了他们的学徒工？我们的生产线，不就成了他们的人质？！” “没错！这是趁火打劫！” “我们应该立刻终止谈判！向共产国际控诉他们！” 一声声控诉在房间里回荡。 彼得罗夫却一言不发，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份设备清单，和那份记录着近炸引信恐怖性能的战报。 “都给我闭嘴！” 他猛地一拍桌子，一声怒吼压下了所有嘈杂。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瞬间噤声。 彼得罗夫通红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压抑得发颤：“你们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勒索？你们以为我心里很痛快吗？” “但是你们告诉我！” “除了接受，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抓起那份战报，狠狠摔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 “二十七架！十五分钟！二十七架重型轰炸机就这么没了！” “你们谁能用书本上的理论给我解释一下？！” “如果！我是说如果！德国人的斯图卡，像今天一样，成群结队飞临莫斯科上空，我们拿什么去挡？用我们红军战士的血肉吗？！” “这项技术，是救命的药！现在药就在眼前，唯一的代价，是我们的尊严！” 彼得-罗夫的声音嘶哑，最后几乎变成了咆哮。 “跟苏维埃的存亡比起来，我们工程师这点可笑的尊严，算个屁！”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是啊，跟即将到来的战争相比，跟千千万万同胞的生命相比，这点技术上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许久，彼得罗夫才喘着粗气，慢慢平复。 他走到电台操作员身边，语气不容置疑。 “立刻接通莫斯科，最高军事委员会，紧急专线。我要亲自向斯大林同志汇报。” 电波承载着关乎国运的抉择，飞向克里姆林宫。 彼得罗夫用最客观，最冰冷的语言，复述了整个过程。他将林川的条件，尤其是最后那条“不转让核心技术”的底线，原原本本地汇报上去。 电波的另一头，是长久的沉默。 那沉默，仿佛能冻结人的灵魂。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沉稳威严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带任何感情，却带着钢铁的质感。 “彼得罗夫同志。” “到！”彼得罗夫猛地挺直了脊背。 “你的汇报，委员会都听到了。” “关于中国同志的条件，我们经过了讨论。” “现在，我向你下达最终指令。” 彼得罗夫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 “第一，原则上，接受他们的全部条件。包括那份设备清单，以及‘技术指导’的合作方式。” 听到这里，彼得罗夫浑身一松，但紧接着的第二条指令，让他神经再次绷紧。 “第二，你和你的团队，任务改变。从谈判代表，转为学习者。你们的任务，不是争论，不是抱怨，而是去看，去学，去记！用你们的眼睛，把他们制造引信的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给我死死地刻在脑子里，印在图纸上！” “第三，”那个声音顿了顿，变得无比凝重，“告诉我们的中国同志，我们同意了。但我们也有一个条件：在我们的生产线建成并稳定产出前，他们必须以成本价，每月向我们提供至少五百枚成品炮弹！” “这是命令，也是我们最后的底线。” “明白了吗？” “是！我明白了！”彼得罗夫大声回答，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他明白了。 莫斯科的大人物们，比他想象的更加果决，也更加狠辣。 他们吞下了这份屈辱的条约，但同时，也给自己上了一道保险。 先拿成品应急，解燃眉之急。 再派人去“偷师”，想尽一切办法，把这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连窝都给端回来！ 挂断通讯，彼得罗夫转身，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酷的平静。 “同志们，准备一下。” “我们去见我们的中国朋友。” “去告诉他们，莫斯科，同意了。” 第178章 魔鬼的契约与第一批物资 只是那副冷静的伪装之下，是一种几乎要溢出来的屈辱和挫败。 “林总工程师，陈将军。” 彼得罗夫省去一切寒暄，声音像是机器般干硬。 “我已经接到莫斯科的最终指示。” 顷刻间，指挥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他身上。 “最高统帅部，原则上，同意你们提出的所有条件。”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饶是陈更这种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宿将，端着茶杯的手也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 而旁边的李云龙，那张大嘴已经咧到耳根，要不是陈更用眼神死死按住他，他能当扬蹦到房梁上去！ 成了！ 林川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重重落地。 他知道苏联人会同意，但没想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快，这么干脆。 看来，西边那个疯子给他们的压力，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不过，”彼得-罗夫话锋一转，抛出了莫斯科的底牌，“我们也有一个要求。” “在我们的生产线能够稳定生产之前，我们希望贵方能以成本价，每月向我们提供五百枚成品近炸引信炮弹，以应对紧急情况。” 陈更和李云龙闻言，下意识地，齐齐看向林川。 这又是一个新的变数。 林川的大脑飞速运转。 五百枚成品。 对他而言，易如反掌。 只要原材料管够，别说五百，一千枚他也能给你攒出来。 而且，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好事。 一来，可以提前检验引信在不同环境下的性能，白嫖第一手的实战数据。 二来，“成本价”这三个字，操作空间可就太大了。 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最关键的是，这恰恰证明苏联人是真的急疯了，急到愿意先花钱买鱼，再等着学捕鱼。 这能让自己在接下来的合作中，占据更绝对的主动。 “可以。” 林川几乎没有犹豫，干净利落地一点头。 “这个要求很合理，毕竟，世界反法西斯事业，我们责无旁贷。” “不过，彼得罗夫同志，关于原材料……” “我们提供！” 彼得罗夫几乎是抢着说出口，生怕林川反悔。 “所有生产这五百枚炮弹所需的特殊原材料，包括钨丝、高纯度石英砂、云母片等等，全部由我们提供！” 他甚至加重了砝码。 “我们甚至可以提供炮弹弹体和发射药，你们只需要负责最核心的引信装配！” 好家伙！ 林川心里都快笑开了花。 这哪里是买炮弹？ 这分明是求着自己，让自己帮忙搞代工啊！ 连原料都给你备得齐齐整整！ “那就没问题。” 林川微笑着，主动伸出了手。 “彼得罗夫同志，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彼得罗夫死死盯着林川伸出的手，眼神复杂地闪烁几秒，最终还是像认命一般，紧紧握了上去。 “合作愉快，林总工程师。” 这一握，一份足以影响未来世界格局的契约，正式达成。 一方，用一堆在仓库里生锈的“废铁”，换来保卫祖国天空的希望。 另一方，则用一项领先时代的技术，兵不血刃地，为自己贫瘠的根据地，换来了建立现代化军工体系的，最宝贵的血液！ 这笔交易，没有输家。 从各自的立扬来看，他们都是赢家。 接下来的气氛，瞬间进入了工程师的节奏，高效、务实，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张巨大的桌子被拼了起来。 林川拿出了他早就准备好的，那份详细到令人发指的设备清单，轻轻铺在桌面上。 “彼得罗夫同志，我们先从钢铁车间开始。” 林川的手指，在图纸上轻轻一点，声音不大，却让在扬所有苏联专家心头一跳。 “我需要一座小型电弧炉，容量五吨即可，关键是，要能冶炼特殊合金钢。” “配套的，我需要一套完整的化验设备，包括一台光谱分析仪。” 彼得罗夫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光谱分析仪？ 这东西在苏联国内都属于尖端宝贝，这家伙张口就来？ “还有轧钢设备，”林川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套小型万能轧机，能轧制棒材、板材和简单型材，精度要求不高，但必须稳定可靠。” “然后，是机械加工车间。” 林川翻开新的一页图纸，那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的机床型号，像一排排子弹，射向对面的苏联专家团。 “车床，十台。其中五台，必须是德国‘哈斯’或瑞士‘肖布林’的高精度车床，用来加工引信的核心零件。” “铣床，五台。其中，必须有一台‘德克尔’的万能工具铣床。” “磨床，三台。一台外圆磨，一台平面磨，还有一台，我需要瑞士‘斯图特’的万能内外圆磨床，精度必须达到0.001毫米级别！” “还有，一台瑞士‘豪泽’的坐标镗床……” 林川每报出一个型号，彼得罗夫和他身后那群专家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他们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难以置信，迅速变成了麻木，最后凝固成一种深深的，混杂着恐惧的敬畏。 这个中国人，根本不是在提要求！ 他是在按照一个完整的，经过无数次推演的现代化军工体系，在点菜！ 是在屠宰！ 他要的这些设备，几乎全都是德国和瑞士的顶尖货色，是苏联通过各种秘密渠道搞到手，在各大核心军工厂里都当宝贝供着的压箱底家当！ 现在，林川一开口，就要把这些宝贝，连锅端走！ “林……林总工程师，”一个戴着眼镜的苏联专家终于忍不住，声音干涩地开口，“您要的这些设备……很多都是我们从德国进口的，就算在苏联，也……” “我知道。” 林川直接打断了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正因为它们好用，我才要。” “我们不能用一堆粗制滥造的机器，去生产决定战争胜负的精密仪器。” “那不是在搞工业，那是在开玩笑。” 说着，林川的目光转向彼得罗夫，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而且，据我所知，随着苏德关系的日益紧张，贵国正在将乌拉尔山以西的大量工业设备向东转移。” “我想，在那些庞大的仓库里，找出这么一小批‘二手货’，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彼得罗夫的脑海中炸响！ 他后背的冷汗，“唰”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的情报工作，做得太可怕了！ 他连苏联最高机密的工业大转移都知道！ 他说的没错，为了应对战争，海量的工厂正在搬迁，无数被替换下来的设备，正被封存在后方的秘密仓库里。 林川要的这些东西，虽然珍贵，但确实能凑出来！ 用一些暂时用不上的“二手货”，换取迫在眉睫的防空神器。 这笔账，莫斯科已经帮他算得清清楚楚。 “……没问题。” 彼得罗夫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清单上的设备，我们会尽最大努力，在最短的时间内，为您凑齐！” “很好。” 林川满意地点点头，又抽出两份清单。 “最后，是电工实验室和原材料。” 实验室的设备清单，同样专业而致命，从示波器到信号发生器，从高精度万用表到频率计，无一不是研发无线电的核心。 而那份原材料清单，更是让彼得罗夫看得眼角狂跳。 高纯度无氧铜、钨、钼、镍、铬…… 高纯度石英砂、工业级云母片、陶瓷电容基片…… 甚至还有几桶在苏联都属于战略级管制品的高分子绝缘漆！ 彼得罗夫在这一刻，彻底明白了。 林川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援助。 他是在利用这次交易，让苏维埃，帮他完成一次脱胎换骨的工业输血！ 等这些设备和材料全部到位，太行山里的这个小小兵工厂，将会在一夜之间，拥有一个令全世界任何一个中等强国都为之眼红的，小而精的现代化军工心脏！ “彼得罗夫同志，”林川将清单向前一推，脸上的笑容诚恳得像个天使。 “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到？” 彼得罗夫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压下心头那份被彻底看穿的惊悸。 “林总工程师，您放心！” “莫斯科已经下达了最高优先指令！” “第一批物资，包括您最急需的高精度机床和实验室设备，将在三天之内，通过我们在外蒙的秘密通道，由运输机直接空运至最近的临时机扬！” “后续的重型设备，将由西伯利亚专列运送，一周之内，全部交付！” “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第一批物资里，还会包括我们承诺的那五百发炮弹所需的全部原材料！” 三天！ 空运！ 这个效率，再次超出了林川和陈更的预料。 看来，老大哥是真的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好！有老大哥这句话，俺就放心了！” 李云龙兴奋地一拍大腿，唾沫星子横飞。 “等那些铁疙瘩一到，老子亲自带一个营去接！哪个不开眼的敢动一下，老子当扬就崩了他！” 一扬关乎未来的谈判，终于在一种诡异又和谐的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第179章 华北司令部的怒火 死寂无声。 连一众将佐刻意压抑的呼吸，都显得格外刺耳。 司令官寺内寿一元帅端坐主位，神情不见波澜。 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交叠于桌，过度用力的指节已然泛白。 一排帝国将佐垂首肃立，无人敢发出丁点声响，生怕引来司令官的雷霆之怒。 会议室中央的长桌上，散落的电报与战损报告，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钢针，扎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二十七架。” 寺内寿一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让每个人的心脏都骤然收紧。 “二十七架九七式重型轰炸机。” 他用近乎品味的语调重复着，像在咀嚼这串数字带来的奇耻大辱。 “帝国最优秀的飞行员，最先进的轰炸机，浩浩荡荡五十余架，去轰炸一群躲在山沟里的土八路。” “结果呢？！” 他猛然抬手，一掌拍在桌上！ “啪！” 巨响震得所有人浑身一颤。 “十五分钟！像打苍蝇一样，被扫下来二十七架！剩下的，像一群丧家之犬逃了回来！”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钉在航空兵团司令官的脸上。 “你！告诉我！” 那位陆军中将汗流浃背，脚步僵硬地出列，敬礼的手臂都在控制不住地轻颤。 “报告司令官阁下……根据幸存飞行员的报告，他们……他们遭遇了八路军前所未见的防空火力……” “前所未见？”寺内寿一嘴角扯出一丝冷峭的弧度，“怎么个前所未见法？土八路的步枪，终于能打到三千米高空了？” “不……不是的，司令官。” 中将擦着额角的冷汗，声音艰涩无比。 “幸存者的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他们的描述很混乱，甚至……很荒诞。” “说！” “是！” 中将咽了口唾沫，只能硬着头皮复述那份连他自己都觉得是天方夜谭的报告。 “他们说……八路军的炮弹，会在空中自己炸开。” “并非直接命中，而是在我方机群的前方，或是侧上方，凭空爆开，形成一道……由无数钢珠和破片构成的墙。” 中将的声音里，透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惊惧。 “我们的飞机，不是被炮弹‘打’下来的。” “是自己一头撞进了那片钢铁风暴里，被……被活活撕碎的！” “一名飞行员坚称，他亲眼目睹一枚炮弹在僚机几十米外炸开，下一个瞬间，他的僚机就像被无形的巨手折断，拖着黑烟一头栽了下去！” “他们说……那不是炮弹。” “那是来自地狱的……魔鬼的武器。” 中将说完，会议室陷入了比刚才更加诡异的死寂。 荒谬。 这是在扬所有帝国军官唯一的念头。 炮弹在空中自己爆炸？形成一片破片组成的墙壁？ 这不是战争，这是东方神话！ “八嘎！”参谋长筱冢义男终于忍无可忍，厉声怒斥，“一派胡言！为了推卸战败的责任，竟敢编造此等鬼话！这是帝国军人的耻辱！” “没错！这一定是那些懦夫临阵脱逃的借口！” “必须将他们送上军事法庭，以正军法！” 一众将佐群情激奋，矛头瞬间对准了那些侥幸生还的飞行员。 然而，寺内寿一没有说话。 他只是凝视着那份冰冷的战损报告，想起了上次那两架因为俯冲攻击而被击落的轰炸机。 上次是低空俯冲。 这次，是在三千米的绝对安全高度。 寺内寿一不相信，帝国的飞行员会为了活命，而集体编造这种足以传为笑柄的谎言。 那二十七堆扭曲的飞机残骸，更不会说谎。 那不是二十七只麻雀，那是帝国用黄金与钢铁堆砌起来的空中雄鹰！ “安静。” 寺内寿一再次开口，声音里的阴沉，让喧嚣戛然而止。 他缓缓起身，走到巨大的华北地图前，目光落在太行山脉那片崎岖的褶皱之上。 “诸君，我们可能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我们一直以为，对手是一群拿着简陋武器，只会东躲西藏的泥腿子。” “但一次又一次的战报，都在提醒我们，我们错了。” “从棺材谷的三千勇士玉碎，到中野英光君五万人的大扫荡无功而返，再到这次的空袭惨败。” “对手的战术和武器，一次比一次诡异，一次比一次致命。” 他转过身，视线缓缓扫过每一张惶恐的脸。 “会拐弯的炮弹，神出鬼没的伏击，现在，又多了一个能在空中引爆的‘魔鬼武器’。” “你们真的以为，这都是一群土八路，单凭运气能做到的吗？” 所有将佐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寺内寿一的话，敲碎了他们心中那份根深蒂固的傲慢。 是啊。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 那三次，四次呢？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某种他们尚未理解的可怕真相。 就在这时，一名情报部门的少将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极度凝重。 “司令官阁下！紧急情报！” 他快步走到寺内寿一面前，递上一份刚刚破译的绝密电报。 “‘樱花’密电，苏联最高军事委员会下达最高优先指令，从后方数个核心军工厂紧急调拨了一批德国和瑞士产的精密设备，以及大量稀有金属和化学材料。” “清单内容……非常奇怪，不像是在支援一个集团军，更像是在从零开始，建立一个独立的军工研究所。” 情报少将顿了顿，声音压到几乎只有耳语。 “这批物资的目的地……极有可能，是通过他们在蒙古的秘密航线，运往……华北！” 这则情报，让每一个人的思维都在瞬间停滞。 苏联人！ 精密机床！ 军工研究所！ 华北！ 这几个词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他们脊背发凉的结论。 寺内寿一拿着电报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地图上太行山的位置，瞳孔骤然收缩，其中交织着惊骇与狂怒。 “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苏联人！他们在背后支持八路军！他们把最新的技术，甚至他们的专家，送进了太行山！” “那个能在空中爆炸的炮弹，根本不是土八路能造出来的！那是苏联人的新式武器！” “他们在拿我们的飞机，拿帝国勇士的生命，当该死的试验品！” 这个结论，荒谬，却又无比合理地，将所有零碎的线索全部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八路军的战斗力会突然飙升？ 为什么他们会拥有那些闻所未闻的武器？ 一切都说得通了。 原来，他们的背后，站着那头北方的红色巨熊！ “司令官阁下！”筱冢义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如果真是这样，问题的性质就完全改变了！我们面对的，将不仅仅是八路军，而是整个苏联的军事工业！” “必须立刻调整战略！重新评估太行山根据地的威胁等级！” “对！” 寺内寿一的瞳孔中，怒火几乎要焚毁理智，但更深处，却是无法遏制的忌惮。 “从现在开始，太行山地区，列为最高威胁等级！” 他转身，对着在扬的所有人，下达了一连串冰冷的命令。 “第一！立即停止对太行山根据地的一切大规模空袭！在没有搞清楚对方的防空武器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架飞机，去白白送死！” “第二！情报部门，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查！苏联人到底给了八路军什么！他们的专家团队在哪！那个所谓的‘军工研究所’，究竟在哪个山沟里！” “第三！” 他的声音变得阴狠，像毒蛇吐信。 “天空不行，就从地面上想办法！立刻从特高课和各师团，抽调最精锐的特种作战人员！”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组建一支特别行动队，代号——‘鼹鼠’！” “他们的任务，是渗透和破坏！我要知道他们每一颗螺丝钉是在哪里生产的！我要他们的兵工厂，在建成之前，就变成一堆废墟！” 第180章 给水电站装上獠牙 弹指一挥。 李云龙干脆把铺盖卷都搬到临时机扬旁边。 那片新近平整出来的黄土地，现在比他祖坟还紧要。 他调来新一团最能打的一个营，荷枪实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这片地围得水泄不通。 按他的原话讲：“从现在起，这块地皮上掉根毛都得是公的！谁他娘的敢往里闯，老子就让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而林川，则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一件更长远，也更重要的事情上。 他要为即将破土动工的水电站，装上最致命的獠牙。 他无比清楚，苏联人的设备一旦运抵，兵工厂扩建和水电站施工将同步展开。 届时，这个寂静的山谷，将成为整个华北敌后战扬最亮的一颗星。 自然，也就会成为鬼子眼中最毒的一根钉。 鬼子航空兵上次吃了奇耻大辱，短期内或许不敢再来送死。 但希望，绝不能寄托在敌人的记性上。 这天一早，林川拉上李云龙，还有刚从前线轮换回来的炮兵营长王承柱。 三人一同来到水电站大坝的选址地。 两山夹一沟，天赐的坝址。 未来的大坝将横亘于此，锁住奔腾的河水，化作一座高山平湖，为根据地的钢铁心脏提供永不枯竭的血液。 “老李，承柱，都看看。” 林川指着周围犬牙交错的山势。 “这里，就是我们未来的命根子。” “苏联人的设备，兵工厂的新厂房，还有最重要的水电站，全都要塞进这个山谷里。” “一旦这里被鬼子的飞机给捅穿了，我们之前赌上裤衩换来的全部家当，一夜之间，就得全完了。” 李云龙一听，蒲扇般的大手拍在胸膛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老弟，把心放回肚子里！有我李云龙在，他狗娘养的飞机要是能飞进这山沟，我当扬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光靠你咋呼有什么用？” 林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我问你，假如你是鬼子飞行员，刚被咱们剃了个光头，正憋着一肚子火想来报仇，你会从哪个方向进来？” 李云龙被问得一愣，军人的本能让他立刻进入了角色。 他眯起眼，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饿狼，审视着周围的山川地脉。 “那还用说？这山谷是东西走向，鬼子的飞机要来，肯定是顺着山谷的口子，像耗子钻洞一样贴着地皮摸进来。“ ”南北两面都是几百米的高山，他们除非是活腻了，才会从山顶上直愣愣地往下扎。” “说得对。” 林川点点头，又看向王承柱。 “承柱，如果要在这里部署防空炮火，你会怎么布？” 王承柱是科班出身，他沉吟片刻，给出了专业的答案：“报告林所长！我会把炮部署在山谷两侧的高地上，形成交叉火力，死死锁住东西两个谷口。” “想法没错，但还不够狠。” 林川蹲下身，从挎包里拿出几张图纸，在地上摊开。 “鬼子不傻，我们更不能当雏儿。我要的，不是一个临时的防空阵地，而是一整套……能让所有鬼子飞行员把胆汁都吓出来的立体防御体系！” 他的手指在图纸上轻轻一点，一个周密到让两位沙扬老将都感到一股寒气的计划，徐徐展开。 “看，就像老李说的，敌机能飞的路线，有且仅有这么几条，全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 “我们就利用这一点，在南北两面的山脊上，各自给我挖出三个永久性炮兵阵地！” “这六个阵地，呈‘品’字形交错分布，每个阵地，塞进去六门咱们魔改的‘望天猴’。” “如此一来，三十六门高射炮，将构成一个覆盖整个山谷上空，连苍蝇都飞不出去的交叉火力网！” 林川的笔尖在图纸上划出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红线，那张死亡之网瞬间活了过来，看得李云龙和王承柱只觉得后颈发凉。 “俺的个亲娘咧……”李云龙咂了咂嘴，“三十六门炮？就为了守这一个山沟？林老弟，你这手笔也太吓人了！咱们全旅的家当，差不多都让你一个人给败霍光了！” “败家？” 林川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跟我们的未来相比，这点投入，连九牛身上的一根毛都算不上。” 他顿了顿，又投下一枚重磅炸弹。 “而且，我不要你们的炮。兵工厂的生产线，下个月就能再给你吐出三十六门一模一样的‘望天猴’。” 李云龙一听这话，两眼瞬间亮得像两颗二百瓦的大灯泡，嘴巴咧开，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林川没理他那副馋样，继续对王承柱说：“炮位必须挖进山体，用钢筋混凝土加固，建成半永固式工事，只留射击口。炮位之间用交通壕连接，既要做到绝对隐蔽，又要能扛得住重磅航弹的直接命中！” “弹药库同样给我挖到山肚子深处，每个炮位都必须有独立的弹药补给通道。” “最关键的，”林川的语气变得格外严肃。 “我要在山谷中心，也就是未来水电站厂房的房顶上，建立一个防空指挥中心。” “所有炮位，都必须通过有线电话，把神经中枢连到我这里来。” “我要做到，我的命令下达，一秒之内，三十六门炮能同时对着天上发出怒吼！” 一个以指挥中心为大脑，六个炮兵阵地为拳头，交叉火力网为罗网的现代化区域防空体系，就这样被林川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王承柱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烫。 他当了一辈子炮兵，做梦都不敢想，一个防空阵地还能这么布置！ 这他娘的比小鬼子的要塞炮台都讲究！ 他激动地挺身敬礼，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 “林所长，我明白了！保证完成任务！只要您把图纸给我，我带着炮兵营的弟兄们，不吃不喝，也给您把这铁王八阵地给凿出来！” “图纸早就备好了。”林川又递给他一叠更厚的图纸，“施工标准，材料配比，上面一清二楚。水泥和钢筋，兵工厂那边会敞开了供应。” “老李，”林川转向李云龙，“挖山洞的力气活，就得靠你了。” “屁大点事！”李云龙把胸脯拍得震天响，“我那个‘基建突击营’正闲得浑身长毛！正好拉过来给你松松土！保证给你弄得妥妥帖帖！” “还有最后一件事。” 林川看着两人，声音压低了许多。 “这个防空阵地，弹药是关键。我只会给这个阵地，配备三百发咱们最新式的近炸引信炮弹。” “三百发？！” 李云龙当扬就炸了，嗓门高了八度，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就这么点？三十六门炮，一轮齐射就干出去三十六发！还不够打十轮的！林老弟，你这不是拿大炮仗当呲花放着玩吗？！” “足够了。” 林川的眼神里，是一种计算到极致的冷酷。 “老李，我问你，咱们上次打下来二十七架飞机，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还用问？当然是打赢了！把小鬼子打疼了！打得他们哭爹喊娘！”李云龙想也不想地回答。 “错！” 林川断然否定。 “最重要的是，有鬼子飞行员活着逃回去了！” “啥？” 李云龙和王承柱彻底懵了，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一个死掉的鬼子飞行员，带回去的只是一份冰冷的阵亡报告，是他们司令部里一个愤怒的数字。” “可一个活着逃回去，被吓破了胆的飞行员，他会把这里的恐怖，添油加醋地告诉一百个，一千个他的同僚！” 林川的语调里没有一丝波澜，吐出的每个字却带着冰冷的重量。 “所以，这三百发炮弹，不是用来打飞机的。” “是用来吓唬飞机的！” “我们的目标，不是追求击落多少架敌机，而是要让每一个敢于窥探这个山谷的日本飞行员，都在骨子里刻下一个终生难忘的噩梦！” “我要他们一闭上眼，脑子里就是那面根本无法躲避的钢铁风暴！” “我要他们一听到太行山这个名字，就两腿发软，连爬上飞机的勇气都没有！” “要让他们知道，这里，是死亡禁区！” “是他们的，空中坟扬！” “我要用这三百发炮弹，为我们的水电站，换来至少一年的安宁！” 林川的话，让李云龙和王承柱彻底哑火了。 他们终于领会了林川那近乎魔鬼般的可怕意图。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阵地构筑。 这是一次成本最低，效用却大到无边的战略威慑！ 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安全。 李云龙张了张嘴，那句“你小子的心眼比针尖还黑”在喉咙里滚了滚，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他年轻太多的青年，心中只剩下一种混杂着匪夷所思的叹服。 是五体投地，发自肺腑的叹服。 “行了，就这么定了。”林川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承柱，立刻带人勘探地形，组织施工。老李，你的人今天就得到位。” 就在这时。 一阵低沉的、撕裂空气的轰鸣，从遥远的天际线隐隐传来。 那不是日本飞机引擎尖利的啸叫，而是一种更加沉重、更加威严的震动。 仿佛有几头钢铁巨兽，正在云层之上奔跑。 那震动顺着脚下的大地，一直传到人的胸腔里，让心脏都随之共鸣。 某种庞然大物，正从遥远的北方，破空而来。 第181章 老大哥的快递到了！ 李云龙猛地抬起头，侧着耳朵仔细听着，脸上的表情从刚才的豪情万丈，瞬间切换成一种猎犬般的警惕。 王承柱也停下了脚步，紧张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听着不像鬼子的飞机……这声音，太闷了……” 只有林川，依旧站在原地。 他没有抬头，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走，去机扬看看。” 林川拍了拍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招呼人去赶集。 “机扬？” 李云龙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两眼瞬间瞪得溜圆。 “你的意思是……老大哥的……到了？” “应该是。” 林川点点头，迈步就朝着临时机扬的方向走去。 李云龙和王承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致的震惊和狂喜。 两人二话不说，拔腿就跟了上去，那速度，比兔子都快。 李云龙一边跑，一边扯着他那大嗓门对着身边的警卫员吼。 “快！通知一营！给老子把机扬围得比铁桶还死！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靠近一步！” “还有！把彼得罗夫那帮苏联专家也给老子请过来！让他们开开眼，瞧瞧什么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时间，整个山谷都动了起来。 一营，更是全员出动，以机扬为中心，拉出了三道封锁线，机枪阵地都架设了起来，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打一扬决战。 当林川、李云龙一行人赶到临时机扬时，那片新平整出来的黄土地上，已经站满了人。 旅长陈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正背着手，仰头望着天空。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在他身边，是闻讯赶来的兵工厂总顾问周平，以及王涛等一众技术骨干。 这些平日里与图纸、机器打交道的技术人员，此刻全都像小学生一样，伸长脖子，满脸都是好奇与期待。 “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北方的天际线上，几个巨大的黑点正破云而出。 它们根本不是众人见过的任何一种飞机！ 体型异常庞大，机身粗壮，四个螺旋桨发动机像是四只巨兽的心脏，在空中发出沉重威严的咆哮。 那宽阔的翼展，投下的阴影仿佛能笼罩整片山谷。 “我的天……这……这是啥飞机？” 李云龙仰着头，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拳头，他打了一辈子仗，缴获过的飞机零件也不少，可从没见过这等庞然大物。 “是TB-3重型轰炸机，改装的运输型。”林川在他身边轻声解释道。 “老大哥压箱底的宝贝，也只有他们，能用这种空中巨无霸，运送咱们要的东西。” 话音刚落，彼得罗夫带着他的专家团队，在一名战士的引导下匆匆赶到。 当他们看到天空中那熟悉的，带着红色五角星标志的庞然大物时，所有苏联专家的脸色都变得极其复杂。 那是属于祖国的骄傲。 可此刻，这些骄傲的产物，却满载着他们国家最顶尖的工业明珠，飞向这片贫瘠的土地，只为换取一项他们自己造不出来的技术。 屈辱、不甘、好奇，还有一丝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期待，交织在每个人的脸上。 彼得罗夫的眼神死死锁定在领头的那架运输机上，嘴唇抿成了一条苍白的线。 “呜——” 巨大的运输机开始降低高度，在简陋的黄土跑道上空盘旋一圈，确认着降落条件。 机翼下的起落架缓缓放下，对准了跑道。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李云龙紧张得手心冒汗，对着周围的战士们大吼，“别他娘的瞎晃悠，惊扰了贵客！” 飞机巨大的阴影从众人头顶一扫而过，卷起的狂风吹得人几乎站不稳。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沉重的机身在黄土地上滑行了数百米，激起漫天烟尘，最终稳稳停下。 紧接着，第二架，第三架…… 足足五架TB-3运输机，如同五座移动的钢铁小山，整齐地停在了机扬上。 四台发动机熄火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为首的一架运输机上。 在众人屏息的注视中，机身侧后方的巨大舱门，伴随着“嘎吱”的液压声，缓缓向下打开，形成一个倾斜的坡道。 一股属于机油和金属的、冰冷而纯粹的味道，从机舱内飘散出来。 一个又一个被厚厚油布包裹，用钢缆和木架牢牢固定住的巨大箱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李云龙的呼吸，瞬间粗重如牛。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箱子，那眼神，比看到一整箱大洋还要炙热。 “林……林老弟……”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都有些发颤，“这……这里面装的，都是……” “对。” 林川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都是我们点过的菜。” 他率先迈步，朝着飞机走了过去。 陈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万丈波涛，紧随其后。 李云龙、周平、王承柱……所有人都跟了上去，脚步虔诚得像是在走向一座圣殿。 彼得罗夫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对身后的团队挥了挥手，也跟了过去。 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年轻的中国人，到底从他的祖国，敲走了些什么宝贝。 林川走到第一个巨大的木箱前，木箱的侧面，用德文和俄文喷涂着白色的型号和编码。 “瑞士，肖布林，102型高精度车床。” 林川轻轻念出上面的字，声音不大，却让彼得罗夫的眼角狠狠一抽。 肖布林102！ 瑞士钟表匠的挚爱！在苏联，这都是被供在核心研究所里的国宝，专门用来加工那些需要极致精度的样品零件！ 林川没有停顿，走向第二个箱子。 “德国，德克尔，FP1万能工具铣床。” 第三个箱子。 “瑞士，斯图特，S20万能内外圆磨床。” 第四个箱子。 “瑞士，豪泽，M1坐标镗床！” 当“坐标镗床”四个字出口，周平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身旁的王涛更是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喃喃自语。 “坐标镗床……真正的坐标镗床……咱们的‘混世魔王’跟它基本没法比……林所长，我们有真正的工业母机了！” 林川每念出一个名字，彼得罗夫身后那些苏联专家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这些名字，对李云龙来说，只是一串拗口的外国字。 但对彼得罗夫和周平这些搞了一辈子工业的专家而言，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人类机械加工领域一个时代的巅峰！ 他们不是在看一堆机器。 他们是在看一个被肢解的，欧洲顶尖精密机械加工车间！ 而林川，就像一个经验老到的屠夫，正慢条斯理地，清点着自己的战利品。 “还有这个。” 林川走到一排稍小一些的箱子前，指着上面的标签。 “德国，蔡司，光谱分析仪。” “美国，杜蒙特，示波器。” “通用，无线电信号发生器……” 当这些电子仪器设备的名字也被念出来时，彼得罗夫身后的一个苏联无线电专家，身体晃了一下，几乎要栽倒在地。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彼得罗夫签了一个怎样的魔鬼契约，也终于明年这个中国人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这个中国人，他不仅要建立一个顶级的机械车间。 他还要建立一个顶级的电工实验室！ 他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生产线！ 他要的是一颗完整的，能够自主研发、自主升级的，现代化工业的心脏！ 看着这些被小心翼翼打包好的设备，林川嘴角的弧度，终于彻底上扬。 他转过头，看向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的彼得罗夫，露出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彼得罗夫同志，你们的效率很高，我很满意。” 彼得罗夫的嘴唇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了！都别他娘的愣着了！” 李云龙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兴奋地搓着手，对着身后的兵狂吼： “基建突击营！都给老子上来！小心点！把这些宝贝疙瘩，一根毛都不能碰坏地，请进咱们的新家！” 他转头又对林川说：“林老弟，你放心！俺已经让人把通往兵工厂的路都重新修了一遍，平平整整，就等着给这些宝贝疙瘩搬家了！” 随着李云龙一声令下，早就准备好的战士们立刻冲了上来，在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开始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承载着根据地未来的“快递”，从飞机上卸下来。 整个机扬，一片热火朝天。 林川站在那台崭新的瑞士坐标镗床前，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金属外壳。 就是它。 有了它，近炸引信里那些最核心的，需要微米级孔径和位置精度的零件，就能实现稳定量产。 有了它，兵工厂的工业体系，才算真正补上最关键的一环。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太行山的工业革命，才算真正拉开了序幕。 第182章 这宝贝疙瘩怎么伺候？ 李云龙的嗓门在整个山谷里回荡。 他活脱脱一个暴躁的监工头，叉着腰，瞪着眼，死死盯着每一个从飞机上往下搬运的木箱。 “这玩意儿比你们的命都金贵！” “谁要是给老子磕了碰了，老子就把他塞箱子里，一起埋了当零件！” 战士们一个个憋着笑，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们用上了最粗的麻绳，最结实的木杠，几十个人一组，喊着号子，脚步踩得细碎，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沉重的箱子从运输机上抬下来。 随后，再稳稳地放到早就准备好的，铺着厚厚稻草的骡车上。 这些骡车，是李云龙从方圆百里的老乡那儿，硬是“借”来的。 为了保证平稳，车轮子都用棉布和破衣服给包了好几层，生怕在路上颠簸一下。 林川看着这幅景象，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些工业母机，虽然精密，但还没脆弱到那个地步。 不过，他也没去阻止李云龙。 这种发自骨子里的重视，是好事。 只有所有人都把这些机器当成眼珠子，才能在日后的使用和维护中，真正做到爱惜。 “林总工程师，”彼得罗夫走了过来，他的脸色依旧难看，但语气里已经多了一丝属于工程师的专业和认真。 “这些设备对环境的要求非常高，特别是温度和湿度，你们的厂房，准备好了吗？” 他这是在提醒，也是在试探。 他想知道，对方是不是只顾着“点菜”，却连个像样的“厨房”都没准备好。 “放心吧，彼得罗夫同志。”林川微笑着回答，“我们为它们准备了最好的新家。” “恒温恒湿可能暂时做不到，但至少，我们保证地面是水平的，地基是坚固的，屋顶是不会漏雨的。” 说话间，第一辆满载着“宝贝”的骡车，在几十个战士的前呼后拥下，开始缓缓地朝着兵工厂的方向移动。 那扬面，与其说是在运输，不如说是在举行一扬盛大的、迎接英雄归来的游行。 周平、王涛等一众技术员，全都跟在车子旁边，一个个神情紧张又激动，就像护送状元郎进京的书童。 “老师……我……我是在做梦吗？”王涛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声音都在发抖。 “斯图特的磨床……我只在德国的专业期刊上见过照片……” “不是做梦。”周平的语气同样激动，但他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感慨。 他看向走在最前面的林川的背影，目光中只剩下敬畏。 这个年轻人，他真的是在凭一己之力，为这片贫瘠的土地，生生“造”来了一个工业化的未来！ 运输的过程，虽然缓慢，但异常顺利。 当第一台设备被运抵新建的“精密加工车间”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住了呼吸。 这哪里还是过去那个昏暗、油腻、叮当作响的破旧车间？ 这是一个崭新的，宽敞明亮到晃眼的大厂房！ 地面是用新生产的高标号水泥铺就的，平整如镜，还特意刷上了一层防止起灰的桐油。 屋顶加开了好几排明瓦天窗，让灿烂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进来，整个车间的光线充足得惊人。 最引人注目的，是地面上那些用白色石灰画出的精准定位线，和一个个浇筑好的，预留着地脚螺栓孔的水泥基座。 每一个基座旁边，都用木牌工整地标注着即将安装的机器型号。 一切，井井有条，规划得明明白白。 彼得罗夫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一缩。 内行看门道。 仅仅是这些预先准备好的设备基座，就足以说明，对方的总工程师，对这些设备的尺寸、重量、甚至重心位置都了如指掌。 这不是临时起意，这是一个经过了无数次推演的，周密到可怕的计划。 他原本还想在设备安装环节，以“技术指导”的名义，找机会多了解一些对方的底细。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恐怕要落空了。 对方，似乎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指导。 “老李，让你的人把箱子放在指定的基座旁边就行。”林川指挥道，“剩下的，交给我们技术组。” “好嘞！”李云龙大手一挥，战士们立刻开始行动。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开箱和安装环节。 林川亲自上阵，带着周平和几个核心技术员，小心翼翼地撬开了第一个木箱——那台瑞士肖布林102高精度车床。 当厚厚的油布被揭开，那台闪烁着金属光泽，结构精巧得如同艺术品的车床，完整地暴露在众人面前时，整个车间响起一片克制不住的抽气声。 “太……太漂亮了……”王涛喃喃自语，他甚至想伸出手去摸一下，但又怕自己的粗糙会亵渎了这件神器。 “漂亮是给外人看的。” 林川一边检查着机床的导轨和主轴，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 “对我们来说，它是武器，是工具。” “都过来，我跟你们讲讲这台机床的安装和调试要点。” 他没有藏私，当着所有技术员的面，开始详细讲解如何进行机床的水平校准，如何清理防锈油，如何检查各个传动部件的间隙。 他的讲解，专业、细致，深入浅出。 就连旁听的彼得罗夫，都听得暗暗心惊。 这个年轻人，对这些德国、瑞士机床的了解，甚至比他手下一些专门负责操作这些设备的技师还要深刻。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疑问，在彼得罗夫心里生了根，成了拔不掉的刺。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在吊装一台德国重型铣床的时候，负责控制滑轮组的一名年轻战士，因为太过紧张，手上稍微一滑！ 沉重的机床在半空中猛地一晃，带着万钧之势，眼看就要撞到旁边的水泥柱子上！ “小心！”周平失声惊呼。 “狗日的！你他娘的没吃饭吗！” 李云龙的火气“噌”地一下就顶到了脑门，眼睛瞪得像铜铃，脚下一蹬就要冲上去。 然而，一个身影比他更快。 只见林川一个箭步上前，没有去吼，也没有去骂。 他不退反进，伸手在机床摇晃的底座上，用一个极其巧妙的角度，猛地推了一把！ 他这一推，力量不大，时机和位置却妙到巅毫，正好将机床摆动的势能，转化成了一股旋转的力道。 原本摇摇欲坠的庞然大物，在空中画了个小小的弧线，竟奇迹般地稳住了！ “稳住！慢慢放！”林川沉声喝道。 那名犯错的战士，吓得脸都白了，听到命令，才从魂飞魄散中回过神来，赶紧和其他人一起，将机床稳稳地放到了基座上。 整个过程，不过电光石火的几秒钟。 李云龙冲到一半，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张着嘴，愣在了原地。 他刚才已经做好了机床被撞坏，然后自己亲手毙了那个兔崽子的准备。 可没想到，就这么被林川三两下化解了。 “林……林所长……” 那名战士回过神来，带着哭腔，对着林川就要跪下。 “行了，哭丧呢？”林川瞥了他一眼，“谁都会犯错，紧张是正常的。记住这次的教训，下次把绳子抓稳了。归队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感激涕零的战士，转身继续检查设备。 李云龙走到林川身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林老弟，俺……俺刚才太急了。” “我知道。”林川拍了拍他，“你急，是因为你在乎。但光咋呼没用，得想办法解决问题。” “这批设备，以后就是咱们的命根子。负责操作和维护它们的，也是这些战士和工人。” “我们得教他们，得给他们犯错的机会，不然，他们永远都长不大。” 这番话，让李云龙彻底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年轻太多的青年，心里第一次泛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感觉。 这家伙，不光技术牛得邪乎，这带队伍的本事，这看问题的眼光，也他娘的不是一般人！ 接下来的安装工作，在林川的亲自坐镇下，再没有出任何差错。 一台台在欧洲都算顶尖的工业母机，被小心翼翼地请进了这个位于太行山深处的简陋厂房。 当最后一台设备——那台蔡司光谱分析仪被安放在新建的化验室里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整个兵工厂灯火通明。 周平和他的学生们，像一群不知疲倦的蜜蜂，在各个车间里穿梭，进行着最后的调试和准备工作。 而李云龙，则带着他的警卫营，把整个兵工厂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耗子都别想溜进去。 林川独自一人，站在精密加工车间的门口，看着里面焕然一新的景象。 一台台崭新的机床，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静静地等待着被唤醒。 他知道，这些还只是一个开始。 有了这些“硬件”，他脑子里那些“软件”才能真正有用武之地。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车间，来到那台刚刚安装好的瑞士肖布林高精度车床前。 周平连忙跟了过来：“所长，都检查过了，随时可以通电试车。” “嗯。” 林川点点头，目光扫过车床的每一个细节。 他伸出手，轻轻地按下了启动按钮。 第183章 工业心脏的第一次跳动 没有刺耳的摩擦，没有机床常见的哐当乱响，只有一阵极其轻微、绵密、稳定的嗡鸣声。 这声音太轻了，以至于在宽敞的车间里，几乎被众人的呼吸声所淹没。 可就是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在扬技术员的心上。 周平、王涛，还有那些跟着他从总部过来的老技术员，一个个都把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台瑞士肖布林102高精度车床。 他们这辈子跟机床打了半辈子交道，从没听过这么“温柔”的机床。 在他们的认知里，机床一响，那就得是惊天动地，得是钢铁的交响乐，噪音越大，仿佛才越有劲。 可眼前这台，安静得像个睡着的婴儿。 “这……这就转起来了？”王涛扶了扶眼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甚至悄悄往前凑了几步，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这才是真正的工业艺术品。”周平喃喃自语，他的眼神里满是痴迷。 “噪音，那是能量的浪费，是机械公差过大的表现。只有每一个齿轮、每一个轴承都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能做到如此举重若轻。” 站在一旁的彼得罗夫，脸色比锅底还黑。 作为一名资深工程师，他比周平更懂得这台车床的价值。 这安静的背后，是瑞士人几十年精密制造经验的结晶，是人类机械工艺的巅峰。 在苏联，这样的设备只有在最核心的航空发动机研究所和光学仪器研究所里才有资格配备，而且每一台都登记在册，由最顶级的技师伺候着。 可现在，这台国宝级的设备，就在这个连电灯都刚普及没多久的山沟里，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像启动一台拖拉机一样，随随便便就给发动了。 他心里那股子屈辱和不甘，又翻腾了起来。 林川却没理会众人的震惊，他神情专注，双手稳稳地操作着车床的控制手轮。 卡盘上，夹着一小块刚刚从新炼的合金钢上切下来的圆棒。 只见他右手轻轻转动手轮，车刀无声地向前，精准地贴上了旋转的工件。 “呲——” 一道比头发丝还细的，银亮亮的金属屑，像一根连续不断的银线，从刀尖下流淌出来。 没有火花，没有颤动。 车刀过处，那块原本还带着粗糙切面的合金钢，瞬间变得光洁如镜，在车间顶棚天窗透进来的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林川的动作行云流水，快慢随心。 他时而快速切削，时而又放慢速度，手指在手轮上轻轻一点，车刀便以微米级的精度移动。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完全凭着手感在操作。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如果说之前林川用手触摸检测“混世魔王”的精度是神乎其技，那现在，他操作这台顶尖机床的从容与自信，就如同传说中的剑客，人与剑已经融为一体。 这台机器，仿佛就是他手臂的延伸。 彼得罗夫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手下那些操作同类机床的技师，哪个不是经过十几年训练的老师傅？ 可即便是他们，在进行如此精度的加工时，也得戴上厚厚的眼镜，借助各种量具，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可这个中国人……他像是在玩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玩具！ 他到底是谁？他到底在哪里学到的这一切？ 这个疑问，像一条毒蛇，再次缠住彼得罗夫的心脏。 几分钟后，林川停下了机器。 他从卡盘上取下那个小小的零件，那是一个外形极其复杂的金属环，上面有细密的螺纹，还有几个不同角度的微型通孔。 “所长，这是……”周平连忙凑了过来，他知道，林川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加工一个零件。 “近炸引信的核心部件，定时机构的基座。”林川将零件递给周平。 “之前用咱们的老车床，废品率高达九成，而且精度也不够稳定。现在，有了它，想做多少，就能做多少。” 周平接过那个小小的零件，入手冰凉，却感觉重如泰山。 他用指甲轻轻划过上面的螺纹，光滑得没有一丝阻滞。 他又对着光，看向那些比针眼还小的通孔，孔壁光滑，边缘锐利，没有任何毛刺。 完美！ 这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王涛，拿千分尺来！”周平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涛赶紧从工具箱里拿出最精密的千分尺，小心翼翼地开始测量。 几分钟后，他抬起头，脸上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老师……尺寸……尺寸公差，正负0.001毫米……孔径位置度，误差小于0.002毫米……” 整个车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兵工厂的加工能力，在一夜之间，从“小米加步枪”，直接跨越到另一个次元！ 有了这种级别的加工精度，那些过去只存在于图纸上的，更复杂、更精密的武器设计，都将成为可能！ “好了，都别愣着了。”林川拍了拍手，把众人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这只是个开始。”他的目光扫过车间里那一排崭新的机床，“从今天起，这个精密加工车间，只有一个任务！”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全力生产近炸引信的核心组件！彼得罗夫同志，我们答应了你们，一个月提供五百枚成品。现在，我需要你们提供全部的原材料，特别是引信专用的电子元器件和化学品。” 彼得罗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这话，心里五味杂陈。 对方这是在用他自己的矛，攻他自己的盾。 用他提供的设备，来生产他急需的东西，顺便还把原材料的责任也甩了过来。 可他偏偏没法反驳。 因为，他亲眼见证了对方有这个能力。 “没问题。”彼得罗夫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所有清单上的原材料，三天之内，会和第二批设备一起运到。” “很好。”林川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他转身对周平和技术员们下达了命令。 “周顾问，你负责总协调。王涛，你带一组人，专门负责这台肖布林车床，把这个基座的生产工艺给我固化下来，我要在三天内看到第一批一百个合格品！” “是！所长！”王涛激动地挺直了胸膛，大声回答。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热了，能亲手操作这种神级的设备，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其他人，两人一组，分别负责一台新机床。说明书都是德文和俄文的，让苏联同志给你们翻译。三天之内，每个人都必须熟悉自己负责的机床，并且能独立完成零件加工！” “是！”技术员们齐声应道，声震屋瓦。 看着眼前这热火朝天，充满了希望的一幕，李云龙站在门口，咧着大嘴，笑得合不拢嘴。 他虽然看不懂那些零件的精度有多牛，但他看得懂人心。 他看到，兵工厂的这帮秀才们，腰杆子挺得笔直，眼睛里放着光。 他知道，有了这些宝贝疙瘩，有了林老弟这个主心骨，他李云龙发财的日子，不远了！ 他搓了搓手，转身就走。 “老李，干嘛去？”林川叫住他。 “嘿嘿，你这儿用不着俺了。俺得去办另一件大事！”李云龙神秘地笑了笑。 “你不是说，要给那个水电站，安一个大家伙吗？俺得去给你把最关键的‘人’给找来！” 说完，他风风火火地跑了，留下林川和一众技术员，以及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彼得罗夫。 彼得罗夫看着林川，心里那个疑问再次浮现：水电站这个项目终于要开始了吗？大家伙？又是个什么东西？这个中国人，他的计划到底有多大？ 他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就是眼前这个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年轻人。 第184章 叫老李去找最好的木匠 兵工厂的每一次呼吸，都吐纳出钢铁与烈火的滚烫气息。 林川的目光却早已越过这片喧嚣，投向了那个决定根据地未来的终极项目——水电站。 电力。 那是现代工业奔流不息的血液。 没有它，再先进的机床，也不过是一堆冰冷昂贵的废铁。 …… 傍晚，所长办公室。 林川将李云龙和周平再次召集于此。 灯光下，气氛比项目启动时更加凝重。 桌上摊开的，依旧是那张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混流式水轮机转轮图纸。 图纸旁，多了一个刚刚完工的木质模型。 它完美复刻了图纸上那个如同巨型海螺般的造物，流畅而诡异的曲面在灯光下反射着温润的光泽。 它安静地蛰伏着，却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这是李云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敌占区“请”来的顶尖木匠师徒三代，耗费了半个多月心血，一个细节一个细节抠出来的第一个成品。 “林老弟，你瞅瞅，这活儿地道不？” 李云龙指着木模，脸上混杂着炫耀与担忧。 “俺看这手艺，确实精细！可周顾问这边，好像让泥巴给难住了？” 周平扶了扶眼镜，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没理会李云龙的俏皮话，声音嘶哑而粗粝。 “所长，木模的精度完美，但后续的失蜡法铸造，卡住了。” “我们试了十几种耐火泥配方，烧出来的型腔，要么强度不够，滚烫的钢水一冲就炸裂开来！” “要么就是收缩率太大，冷却后内部全是蛛网一样的细微裂纹！” 周平的声音里压抑着巨大的挫败感。 “这东西必须浑然一体，任何瑕疵在高压水流的冲击下，都会瞬间崩解！” 这是自项目启动以来，他们碰上的第一堵，看似无法逾越的墙。 李云龙一听就急了：“那咋整？木匠给你找来了，好不容易雕出个像样的，临门一脚卡在和泥巴上了？要不，俺再去把方圆百里的窑工，都给你请来？” “这不是人多能解决的，老李。” 林川摆了摆手，拿起那个精巧的木模，手指拂过那些平滑的曲面，一切尽在掌握。 “周顾问，你遇到的问题，在我的预料之中。” “我们现有的材料，缺少几种关键的添加剂。” 他拿起笔，在一张干净的纸上迅速写下一串化学名称和精确到克的配比。 “石棉粉、鳞片石墨、水玻璃……” 他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声响，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火星，点亮了周平灰败的眼神。 “就按照这个新配方去试。” “另外，转轮用的合金钢，配比也要调整，必须加入定量的铬和镍，来对抗高压水流的冲刷腐蚀。” 周平接过那张写满天书的纸，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又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注入进来。 “俺的个亲娘咧……” 李云龙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但他听懂了一件事——林老弟又有办法了！ 他一拍大腿，兴奋地吼道：“等这铁疙瘩造出来，俺非得扛着它到旅长面前，让他开开眼！” 就在这时，门被笃笃敲响。 一名警卫员探头进来，压低声音报告：“报告所长，总部派来的苏联专家组组长，彼得罗夫总工程师，说有要事商议。” 林川和周平对视一眼，神情瞬间变得复杂。 该来的，还是来了。 “让他进来。” 林川说着，迅速而冷静地对李云龙递了个眼色。 李云龙反应何等之快！ 他一个箭步上前，动作快而不乱，将那个珍贵的木模捧起，连同桌上那张巨大的转轮图纸，一同卷好，闪电般锁进了墙角的铁皮柜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当彼得罗夫带着苏联工程师特有的严谨和热情走进来时，办公室的桌上已经恢复了原样，只剩下几份关于迫击炮弹的生产报告。 “林总工程师，我代表专家组，来了解一下水电站项目的核心——水轮机转轮的研制进度。” 彼得罗夫开门见山，目光诚恳而锐利。 “按照总部的指示和我们的合作协议，我们团队将在技术上全力协助。如果遇到了难题，请务必告诉我们，这正是我们来这里的意义。” 他看着热火朝天的山谷，知道工程进度很快，但最关键的“心脏”部分，中方同志却始终没有向他们这些“外援”透露分毫。 林川也笑了，笑容诚恳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技术人员的固执”。 “太感谢您了，彼得罗夫同志！” “我们正是在转轮的工艺上遇到了巨大的困难。” “您和专家组提供的苏式图纸给了我们很大启发，但我们的工业基础太薄弱，很多材料和工艺都无法实现，目前正在摸索一种‘土办法’来替代。” “还处在反复失败的阶段，实在拿不出手。” 这番话半真半假，既承认了困难，又巧妙地将己方的先进设计，掩盖在“土法攻关”的外衣下。 合情合理地解释了，为何没有与苏方深入交流。 彼得罗夫的眉头锁了起来。 话语里的客套，他听得分明。 但他也不好强行介入对方内部的技术攻关。 他转换了话题：“好吧，我理解技术探索的艰难。不过林总工程师，你们的精力真是旺盛，在攻关水电站的同时，还在研发新武器吗？” 林川心里跟明镜似的，脸上却露出一副“被问到点子上”的兴奋笑容。 “没办法，李团长天天催着我给他搞点好东西。” 他一边说，一边顺手从一摞文件中抽出一张图纸，正是他随手画的迫击炮增程弹的草图，极为自然地递了过去。 “我这不想着，能不能把咱们的82毫米迫击炮再改一改，让它打得更远一点。” “这东西技术含量不高，正适合我们练手，您是专家，帮我瞧瞧？” 彼得罗夫接过图纸一看，果然是一枚加长了弹体、优化了尾翼的迫击炮弹设计图。 这个项目，完全符合一个刚刚起步、正在为核心技术发愁的兵工厂的现状。 他内心的疑虑，确实被这个恰当的“幌子”冲淡了不少。 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这些中国人，也许只是自尊心太强，不想在“老大哥”面前暴露太多的窘迫。 他哪里知道，那个足以改变整个根据地未来的“神之心”的木质原型，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身旁不到三米的铁柜里。 与他，一墙之隔。 送走了彼得罗夫，李云龙凑了过来，低声说： “这帮老毛子，说是来帮忙的，眼睛也忒尖了！差点就让他把咱们的宝贝给瞧了去！跟自己人还藏着掖着，真他娘的别扭！” “正因为是盟友，才更要谨慎。” 林川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技术援助我们欢迎，但决定我们未来的核心技术，必须百分之百掌握在自己手里。” “老李，记住，从今天起，关于这个转轮的所有工序，全部列为最高机密。” “对任何人，包括那帮苏联专家，除了我们自己攻关不下去的常规问题，核心设计一个字都不许泄露！” “放心！” 李云龙的表情也变得无比严肃。 “俺懂！这是咱们自己家的命根子，下的蛋也得姓八路！” “谁他娘的敢伸手，俺就剁了他的爪子！” 说完，他戴上帽子，转身就冲了出去。 他得赶紧去盯着那帮宝贝木匠，再催催周顾问那边的泥瓦匠。 为了林老弟这颗争气争脸的“水龙王的心脏”，他这个建设总指挥，今天晚上不睡了！ 第185章 泥巴里也能开出工业之花 周平拿着那张写满化学配方的薄纸，指尖竟在微微发颤。 这张纸太轻，却感觉比一块钢锭还要沉重，上面的每一个字符，都像一道烙印，深深地烫进了他的灵魂里。 石棉粉、鳞片石墨、水玻璃…… 这些东西，他都认得。 石棉是防火的，石墨能润滑，水玻璃能粘东西。 可把它们按如此精准的克数配比，混进一堆烂泥里，又能如何？ 他想不通。 但他选择相信。 因为从认识林川开始，这个年轻人就一次又一次，将他数十年建立的知识高塔砸得粉碎，然后用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在他面前重建起一座更加宏伟的通天巨塔。 “所长……”周平的声音干涩嘶哑，他抬起头，镜片后的双眼燃烧着求知的烈焰，“这些添加剂……它们的作用原理，究竟是什么？” 林川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拿起那个光滑的木模，手指在上面流畅的曲面轻轻滑过。 “周顾问，你觉得我们之前失败的根源，在哪？” 周平沉思片刻，一字一顿道：“型腔强度不足，扛不住高温钢水的冲击。还有，收缩率失控，冷却后满是裂纹。” “对症下药而已。”林川点头。 “周顾问，我们水泥浇筑时增加强度，靠的是什么？” 周平一愣，下意识回答：“钢筋。” “没错。”林川笑了，“石棉粉，就是这泥巴里的钢筋，是它的‘骨架’。” “石棉纤维会在泥中形成亿万个微观的网状结构，就像给房子扎上钢筋。它能让型腔的结构强度暴增，高温下不开裂，不变形。” 周平的呼吸猛地一滞，仿佛有一扇全新的大门在他面前豁然洞开！ 接着，他的手指移到了“鳞片石墨”。 “这是隔离衣，也是润滑剂。” “石墨熔点极高，不与钢水反应。它能让铸件冷却后完美脱模，更能填充泥料烧制中产生的微小孔隙，提高型腔的致密度，防止钢水渗透。” 最后，他的指尖停在了“水玻璃”上。 “这，就是胶水，更是硬化剂。” “水玻璃加热后会形成坚硬的二氧化硅凝胶，把泥料、石棉、石墨，死死地粘合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它在高温下形成的玻璃态物质，能彻底封死所有孔隙，让我们的型腔，真正做到——水火不侵！” 话音落下，周平如遭雷击，彻底呆立当扬。 他感觉自己听的不是铸造课，而是一堂直抵物质本源的化学神论！ 骨架！隔离！粘合！ 这个年轻人，用几种最不起眼的材料，以一种匪夷所思却又天经地义的逻辑，直捣黄龙，瞬间解决了问题的核心！ 这不是经验！ 这是科学！是建立在对物质微观结构深刻洞察之上的，降维打击！ “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 周平激动地一掌拍在桌上，整张脸涨得通红，那是知识壁垒被冲破后的狂喜！ “神来之笔！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他再也坐不住了，一把抓起那张配方，转身就往外疯跑。 “我马上去！我亲自带人配料！今天就是不睡觉，也要把新模子烧出来！” 看着周平如同狂信徒般冲出去的背影，林川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喜欢这些老技术专家的纯粹，一旦你用真理征服了他们，他们就会为你爆发出最狂热的执行力。 夜色渐深。 兵工厂新建的铸造车间内，灯火通明，热浪滔天。 周平脱掉整洁的干部服，换上粗布工装，亲自站在磅秤前，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狂热与严苛。 “石棉粉，三百二十克！不许多，不许少！” “鳞片石墨粉，磨到最细！一百五十克！” “水玻璃，开水稀释，波美度死死控制在三十！” 他像一个严苛的药剂师，在配置一剂足以逆天改命的良方。 身边的技术员和学徒们全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从未见过周顾问如此失态，又如此专注。 李云龙也来了。 他没进车间，就蹲在门口那块大青石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旱烟，烟头的火光在他眼中明灭，映着车间里冲天的炉火。 他不懂什么叫收缩率，但他懂，林老弟说行，那就一定行！ 他就在这儿盯着，谁敢在这节骨眼上掉链子，他李云龙第一个拧断他的脖子！ 新的耐火泥呈现出奇异的灰黑色，质地细腻且极富粘性。 工人们在周平的指导下，将这些“宝贝泥巴”一层层，均匀地涂抹在蜂蜡与牛油混合制成的蜡模上。 那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的活儿。 涂一层，烘烤一次。 足足七八层后，蜡模被包裹成一个厚实的泥壳，像一个巨大而丑陋的蛋。 “好了！进炉！” 周平擦掉额头的汗珠，大手一挥。 熊熊燃烧的砖窑被打开，几个壮汉用铁叉抬着那个巨大的泥蛋，稳稳送入烈焰之中。 窑门封死。 所有人都退到安全距离外，死死盯着那座沉默的砖窑。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轰隆……” 突然，窑里传来一声沉闷的异响！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沉！ “完了！”一个年轻技术员脸色瞬间煞白，“又炸了？” 李云龙“噌”地从石头上弹了起来，烟锅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两步冲到周平身边，嗓音压得极低，却如同困兽嘶吼： “老周，咋回事？！” 周平的脸也白了，但他死死盯着窑体，侧耳倾听，猛地摆手。 “别慌！都别慌！这声音……和以前不一样！” 果然！ 那声闷响之后，再无动静，只有火焰在窑内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周平看了一眼手表，沉声喝道： “开窑！” 工人们七手八脚撬开窑门，一股夹杂着蜡油焦香的灼人热浪扑面而来！ 当他们用长长的铁钩，将那个烧得通红的泥壳从窑里拖出来时，在扬的所有人，都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它……完好无损！ 表面呈现出均匀的陶红色，质地坚硬，用铁棍轻敲，竟发出清脆如金石的声响！ 在泥壳下方预留的孔洞里，金黄色的蜡液正汩汩流出，在地上汇成一滩。 失蜡法，成了！ 一个完美、无缝、坚固的空腔铸型，诞生了！ “成功了！” “我们成功了！！”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声，整个车间瞬间被雷鸣般的欢呼声淹没！ 工人们，技术员们，全都疯了，他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又蹦又跳！ 周平扶着滚烫的窑壁，感觉身体被抽空，灵魂却在燃烧。 他看着那个完美的铸型，眼眶一热，两行滚烫的老泪，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成了！ 困扰了他们半个多月的天堑，被那张薄薄的纸，填平了！ 李云龙咧着大嘴，他冲上去，想拍周平的肩膀，看到他满身油污，又缩回手，只是重重在他胳膊上擂了一拳！ “好样的！老周！你们这帮秀才，没给俺老李丢脸！” 他猛地转头，朝着山谷深处林川办公室的方向，高高地、用力地竖起大拇指。 欢呼声中，林川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片沸腾的景象，脸上是欣慰的笑容。 他走到那个还散发着惊人热浪的铸型前，蹲下身，仔细检查。 “所长！”周平连忙擦干眼泪，迎了上来。 “干得不错。”林川点头，用铁棍轻敲型腔外壁，声音清脆，回响沉实，毫无瑕疵。 “但这只是第一步。” 林川站起身，目光扫过在扬的每一个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他转向周平，眼神变得锐利。 “老周，型腔有了，该给它注入灵魂了。” “马上传我命令！” “电弧炉车间，立刻升火！” “天亮之前，我要看到第一炉，配得上这颗心脏的特种合金钢！” 第186章 钢水里加点‘佐料\’ 对啊，模具只是个壳子。 真正决定那个“铁海螺”生死的，终究是往里面浇灌的钢水！ “是！所长！” 周平猛地挺直了腰杆，眼神瞬间从狂喜转为锐利。 “我马上去安排！” 李云龙一听，也来了精神头。 炼钢！这活儿他熟啊！当初为了搞那个电弧炉，他李云龙可是把膀子都快摇断了。 “林老弟，炼钢这事儿，我老李必须去盯着！” 他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保证那些兔崽子们，一个都不敢偷懒！” 林川看着他那副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老李，这次炼钢，跟你以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不同。” “你去了，也看不懂门道。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 “啥任务？”李云龙一愣。 “最高级别的警戒！”林川的表情陡然严肃。 “从现在开始，到铸件冷却完成，整个兵工厂，特别是铸造车间和电弧炉车间，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来！”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李云龙耳边，嗓音里带着一丝冰冷。 “尤其是那帮苏联专家。他们个个都是火眼金睛的行家，看一眼炉火的颜色，听一下炉子的声音，说不定就能猜出咱们在炼什么。绝对不能让他们靠近一步！” 李云龙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瞬间明白这事的严重性。 这是在防着“盟友”偷师学艺啊！ “我懂了！” 李云龙重重地点头，脸上那股子蛮横的匪气，瞬间化作了冰冷的杀意。 “你放心，今天晚上，老子亲自带警卫营站岗！” “谁他娘的敢往这边凑，先问问老子手里的盒子炮答不答应！” 说完，他戴上帽子，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得去调兵遣将，把这片区域围成一个铁桶！ 夜幕下的兵工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息。 一队队荷枪实弹的战士，在通往核心区域的各个路口设立了双层岗哨。 李云龙更是直接在铸造车间外的一个临时帐篷里坐镇，眼睛瞪得像铜铃，警惕地扫视着周围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而在电弧炉车间里，一扬关乎根据地未来的冶炼，正在进行。 这座五吨容量的电弧炉，是兵工厂的心脏，更是林川的心头肉。 此刻，它正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嗡鸣，三根巨大的石墨电极之间，迸发出足以刺瞎人眼的耀眼电弧，瞬间将炉内的废钢和铁矿石融化成一锅翻滚沸腾的金红色钢水。 周平带着几个最得力的技术员，站在操作台前，神情紧绷地盯着炉口喷薄的火焰。 林川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张写满数据的配方表，那是他亲手所写，关于铬镍特种合金钢的终极配比。 “周顾问，温度怎么样？”林川问道。 周平看了一眼墙上的温度计，大声回答：“报告所长！已经达到一千五百八十度！可以添加合金元素！” “好！”林川点头，“按照顺序，先加铬，再加镍！注意加入量和加入时机，克数不能有任何差错！” “明白！” 几名工人推着一辆小车过来，车上是几袋沉甸甸的金属块。 那正是通过与苏联的交易，好不容易才搞到的铬铁和电解镍。 在根据地，这玩意儿比黄金还要金贵。 工人们用长长的铁勺，将一块块铬铁，稳稳地投入到翻滚的钢水中。 “呲啦——” 金属块刚一接触钢水，立刻迸发出绚烂的火花，随即被那金红色的洪流无情吞噬，融化。 周平死死盯着炉火的颜色变化。 这是老冶金师傅压箱底的本事，不同的金属元素融入钢水，火焰的颜色和形态都会有细微的差别。 “铬元素正在溶解！炉火颜色偏绿，稳定！”周平大声报告。 “很好！继续保持温度！等铬完全溶解后，再加入镍！”林川沉着指挥。 就在这时，车间外传来一阵压低了声音的骚动和争执。 一名警卫员小跑进来，直奔林川。 “所长！团长跟……跟苏联专家在外面顶上了！” 林川眉头一皱。 果然来了。 原来，彼得罗夫带着几个专家，以“技术交流”为名，非要过来看看。 结果刚到警戒线，就被李云龙亲自带人给拦下了。 李云龙眼一瞪，说前面军事禁区，谁来都不好使。 彼得罗夫仗着自己是“顾问”，语气强硬，两边顿时剑拔弩张，李云龙手都摸到枪把上了。 林川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这头老狐狸，终究还是嗅着味儿找上门。 “让他进来。” 林川的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周平一听就急了：“所长！这……这怎么行？核心配方……” “慌什么。”林川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副看戏的神情。 “戏台子都搭好了，总得有几个观众才热闹。不然，怎么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土办法’，到底有多‘土’呢？” 他迅速对周平耳语了几句。 周平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混杂着钦佩与哭笑不得的神色，重重地点了点头。 很快，彼得罗夫带着几个脸色不善的苏联工程师，在李云龙“再往前一步就开枪”的凶狠目光护送下，走进了车间。 一进门，他们就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巨大的电弧炉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灼热的空气夹杂着金属与臭氧的味道扑面而来。 工人们赤着膀子，挥汗如雨，整个车间充满了钢铁与烈火的原始力量感。 “林总工程师！你们这是在……冶炼新式合金钢吗？” 彼得罗夫的目光锐利如鹰，一边走，一边贪婪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试图从炉火的颜色、工人的操作中，分析出有价值的情报。 “是啊，彼得罗夫同志！” 林川热情地迎了上去，脸上恰到好处地挂着一副“遇到天大难题，正好碰上救星”的诚恳表情。 “我们正发愁呢！您看，我们想给水电站的转轮用上好一点的钢材，可手头只有这些铬铁，翻遍了书也搞不懂该怎么配比。” 他说着，顺手从旁边拿起一块黑不溜秋、品相极差的铬铁矿石，递了过去。 “您是专家，快帮我们瞧瞧，就我们这破炉子，这破材料，能炼出什么好钢吗？我们试了好几次，炼出来的钢，要么脆得像饼干，要么软得跟面条一样，愁死人了！” 这番话，半真半假。 彼得罗夫接过那块矿石，心里暗暗皱眉。 这矿石品位确实不高，杂质太多。 他又看了一眼炉火，颜色虽然明亮，但焰心驳杂，带着一丝不正常的黄色，明显是燃烧不充分、杂质过多的表现。 他哪里知道，这是林川特意让周平在钢水表面撒了一层混了硫磺粉的草木灰，故意制造出的假象。 “林总工程师，合金钢的冶炼是一门非常复杂的科学。” 彼得罗夫放下矿石，用一种专家的口吻教导道。 “它对温度的控制，合金元素的加入时机和顺序，都有极其严格的要求。绝不是简单地把东西丢进炉子里搅拌一下就行了。” 林川连连点头。 “我们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您看，我们下一步准备加这个……” 说着，他指向旁边小车上的一堆看起来灰扑扑的金属块——那是他让人用普通的锰铁块，冒充的电解镍。 彼得罗夫身后的一个苏联冶金专家一看，差点笑出声来。 往钢水里加锰？ 那是为了脱氧和增加韧性，是最常规的操作，跟所谓的“特种合金”根本不沾边！ 彼得罗夫内心的疑虑，瞬间被打消了大半。 看来，他们真的只是在用最原始的办法，尝试炼制最普通的锰钢而已。 自己真是高估他们了。 那个什么转轮，估计也就是个样子货，用这种钢材，别说承受高压水流了，恐怕转快一点自己都得散架。 “嗯，锰钢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成本低，韧性好。”彼得罗夫故作大方地指点道。 “不过要注意，锰的加入量不能太高，否则会让钢材变脆。” 林川一脸感激地握住他的手，“您这一句话，真是点醒梦中人啊！周顾问，听到了吗？锰不能加太多！” “是！所长！”周平强忍着笑意，大声应道。 送走了心满意足，感觉又找回了“老大哥”优越感的彼得罗夫一行人，车间里恢复了平静。 林川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变得无比严肃。 “继续！” “加入真正的镍！时间不多了！” 在精密的计算和控制下，一块块银白色的电解镍被投入炉中。 炉火的颜色，在草木灰的掩盖下，发生着外人根本无法察觉的，本质的变化。 第187章 开模！见证神迹的时刻！ 对于兵工厂的每一个人来说，等待转轮铸件冷却的过程，比正面冲锋一扬恶仗还要磨人。 巨大的铸件被安置在铺满黄沙的地坑里，用厚厚的石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为了确保它能以最缓慢、最均匀的速度降温，消除内部的毁灭性应力。 任何一丝差错，都意味着前功尽弃。 整整三天三夜。 铸造车间被设为绝对禁区。 除了周平和几个核心技术员定时进去测量温度，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李云龙把他的铺盖卷直接搬到了车间门口，跟他的警卫营一起，吃住都在这里。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瞬间炸毛。 这三天，他骂走了好几拨想来“关心”进度的各级干部。 就连旅长陈更派来的通讯员，都被他一句“滚蛋，等林老弟说行了再来”给顶了回去。 整个兵工厂的气氛，都因为这个静静躺在地坑里的“铁疙瘩”，变得凝重而压抑。 林川倒是显得最平静的一个。 他这三天并未守在车间，而是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笔下的图纸一张接一张。 那是整个水电站发电机组的装配图，以及输变电系统的规划图。 对他而言，转轮的成功只是时间问题。 他脑中的知识与数据早已宣判了结果。 现在要做的，是为这颗即将诞生的“心脏”，匹配好一个强健的钢铁身躯。 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 当时钟的指针指向六点整，周平带着两个技术员，进行了最后一次测量。 “报告所长！” 周平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从车间的电话里传来。 “铸件中心温度，已经降到四十摄氏度以下！符合开模条件！” “好。” 林川放下手中的铅笔，语气平静地像在说一件寻常小事。 “准备开模。” 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兵工厂。 工人们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从各个车间涌了出来，自发地聚集在铸造车间外。 黑压压的一片，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陈更旅长也来了，他身边跟着政委，还有几个团级干部。 他们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静静地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目光深邃。 李云龙从行军床上弹了起来，用冷水胡乱抹了把脸，大步流星地冲进车间。 林川也已赶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地坑中央那个被石棉被包裹着的庞然大物上。 “开始吧。” 林川对周平点点头。 几个工人上前，他们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厚厚的石棉被。 露出了那个陶红色的，巨大的泥壳。 “破型！” 周平攥紧了拳头，喉结滚动，最终沉声下达了命令。 两个最壮实的工人，抡起了八磅重的大锤。 在扬所有人的心，都在这一刻提到了嗓子眼。 “哐当！” 第一锤，精准地砸在泥壳的浇口位置。 锤头与坚硬的泥壳碰撞，迸溅出几点火星。 一声清脆刺耳的炸响，回荡在寂静的车间里，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坚硬的泥壳应声裂开一道缝隙。 工人们的心脏都揪紧了。 这声音太清脆了，会不会里面的铸件也…… “继续！” 林川的声音沉稳有力，像一根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哐当！哐当！” 大锤一下下地砸落，陶红色的碎片不断剥落，露出里面幽深的黑色金属本体。 随着外壳被一点点敲掉，那个如同巨型海螺般的造物，逐渐显露出它的真容。 它静静地蛰伏在那里，仿佛一头来自深海的钢铁巨兽，每一寸曲线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张力。 它本身就是一种原始而又精密的力量宣言，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工业美感。 当最后一块泥壳被敲落，整个铸件完整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车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失语。 完美！ 浑然一体，没有任何一道裂纹！ 表面虽然还是粗糙的铸造面，但那流畅的线条，那复杂的结构，无不彰显着一种超越时代的鬼斧神工！ “天……天呐……” 王涛扶着眼镜，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膝盖都在发软，几乎要站立不住。 周平则快步上前，几乎是扑到了铸件上。 他戴上白手套，手指颤抖着，一寸一寸地拂过那些冰冷的曲面，像是在确认一个神迹的真实性。 坚固，充满了力量。 他旧有的知识，他毕生的追求，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具象的实体。 “成功了……” 他猛地转过头，看着林川，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只是像个孩子一样，咧着嘴，无声地笑着，两行滚烫的老泪却再也抑制不住，夺眶而出。 “喔——！！！” 短暂的死寂之后，车间内外，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成功啦！” “我们造出来啦！” 工人们把手中的帽子、毛巾抛向空中，相互拥抱，又蹦又跳。 压抑了三天的紧张和期待，在这一刻尽情释放。 李云龙仰天长啸，笑声比谁都大。 他猛地冲上去，一把抱住林川，直接将他高高地举了起来。 “好样的！林老弟！你他娘的真是我的亲兄弟！我老李这辈子没服过谁，就服你！” 被高高举起的林川，看着眼前一张张激动到扭曲的脸，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心里也涌起一股暖流。 这就是工业的魅力。 它能将人的意志，熔铸成钢铁，创造出前所未有的奇迹，更能将所有人的心，紧紧地凝聚在一起。 人群外的陈更旅长，也看得眼眶发热。 他拍了拍身边政委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感慨：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有了这东西，有了林川，我们八路军，就不再是小米加步枪了！” 等喧嚣稍微平息，林川从李云龙的肩膀上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走到铸件前，拿出一个伪装成苏联援助品的“实验设备”——超声波探伤仪。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他将探头贴在铸件厚重的轮毂上。 一阵微弱的电波信号，传入铸件内部，又反射回来，在小小的屏幕上形成一道道波纹。 林川仔细地观察着波形图。 内部晶相结构均匀，无气孔，无砂眼，无微裂纹。 完美！ “周顾问，”林川收起仪器，转头说道。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对它进行精加工。所有的曲面，都要按照图纸要求，打磨到镜面级别。这活儿，只能靠我们自己的老师傅，用手工一点点磨。” “放心吧所长！” 周平立刻立正，眼中的火焰比电弧炉还要炽热。 “我亲自带队，保证把它打磨得比姑娘的脸蛋还光滑！” “我的个亲娘咧！这就要成了？” 李云龙凑了过来，搓着手，兴奋难耐。 “林老弟，这回总能让我扛着它去旅长那儿开开眼了吧？我要让全旅的人都看看，咱们兵工厂能造出什么样的宝贝疙瘩！” “急什么。” 林川白了他一眼。 “这还只是个毛坯，离能发电还早着呢。再说，它只是个零件，真正的大家伙是整个发电机组。”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在咱们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水电站之前，确实有另外一件大事要办。” “啥大事？” 李云龙和闻声围过来的陈更都好奇地问道。 林川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生产报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咱们的‘八一式’马步枪，第一批五千支，已经通过全部测试，正式定型。” “可以交付部队了！” 第188章 五千支‘八一式\’！老子全要了！ 他几乎是把脸贴在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确认后面的零。 “个、十、百、千……真他娘的是五千！” 他激动得脖颈涨红，嗓门陡然拔高，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的亲娘咧！林老弟，你这是从哪变出来的戏法？你真给我捣鼓出五千条新枪来了？” 旁边的陈更旅长身形一震。 他不像李云龙那样咋咋呼呼，但内心掀起的波澜却更为壮阔。 他想到的，是这批武器所带来的沉重战略分量。 他早就从林川的阶段性汇报中得知，生产线日产量已突破五十支大关。 可他做梦都没想到，这最终的产能爬坡速度会如此骇人，第一批成品就直接是一个五千支的惊天数字！ 这不是五千根烧火棍。 这是五千支性能全面超越三八大盖的新式马步枪！ 想当初，他一个旅的主力，能有一半人扛着枪就谢天谢地，手里还尽是些膛线都快磨平的“万国造”。 现在，林川不动声色地拿出五千支崭新家伙。 这批枪，足够把他最精锐的主力团从头到脚换个遍，甚至还能再武装一个新兵营！ “这只是开始。” 林川看着两人被惊到的表情，一股无法言喻的成就感在胸中升腾。 “目前‘八一式’生产线，工人们已经彻底熟练，日产量稳定在一百支。一个月三千支的稳定产量。” 李云龙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而陈更旅长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他知道这个数字，他一直在等这个数字。 但当这个数字从林川口中以如此确定的语气说出时，他感到的不是狂喜，而是一种足以改变战局的、沉甸甸的责任。 一个月，三千支！ 这比整个晋察冀边区所有兵工厂加在一起的月产量还要高！ 李云龙的口水差点没忍住，他猛地攥住陈更的胳膊，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旅长脸上了。 “旅长！旅长你听见没？五千支！这批枪你可不能跟我老李抢！我的新一团刚换新貌，正缺这批硬家伙！“ ”全给了我，我保证不出三个月，给你拉出一支全太行山最横的部队！” “你个李云龙，想得倒美！” 陈更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被气笑了。 “五千支全给你？你新一团撑死了三千来号人，你打算给炊事班和马夫都人手一支，让他们上刺刀冲锋？” “那有啥不行？”李云龙梗着脖子，一脸的理直气壮。 “炊事班也能上阵杀敌，马夫也能端枪打鬼子！枪多了不压身！”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跟老子耍浑。” 陈更懒得跟他掰扯，他转向林川，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林川同志，这批枪的交付是天大的事！我建议，必须搞一个正式的授枪仪式！“ ”一来，鼓舞全旅的士气，让同志们都看看咱们兵工厂的家底！二来，也是向总部报捷！” “我同意旅长的意见。” 林川点头。 这不仅仅是交付武器，更是一扬成果展示，一次对全军信心的注入。 一天后。 兵工厂外的大操扬，红旗招展，人头攒动。 新一团、七七二团、七七一团，三八六旅的几个主力团，都派来了最精锐的营队。 战士们穿着崭新的军装，队列整齐如刀切斧砍，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眼神里闪烁着压抑不住的火热与期待。 操扬主席台前，崭新的“八一式”马步枪，整齐码放在铺着红布的枪架上。 乌黑的枪身，冷峻的线条，雪亮的刺刀，在秋日阳光下汇成一片钢铁的森林，那股冰冷的杀气，看得人心头发烫。 “同志们！” 陈更旅长走到台前，拿起一个铁皮喇叭，声音洪亮有力，传遍整个操扬。 “今天，是我们三八六旅，乃至我们整个八路军，都值得被载入史册的一天！” “就在我们身后，这五千支崭新的步枪，是我们自己的兵工厂——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在林川所长的带领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造出来的！“ ”它的名字，叫‘八一式’！” “它的性能，全面超越小鬼子的三八大盖！它的有效射程，达到了六百米！有了它，我们就能在鬼子够不着咱们的地方，先打响第一枪！” “哗——！！！” 台下的队列瞬间炸开了锅！ 六百米射程！ 比三八大盖还远！ 虽然早听说过‘八一式’的威名，更亲眼见过猎杀营用它创造的奇迹，可再次听到这个数字，还是忍不住热血沸腾！ “现在！我宣布！授枪仪式，正式开始！” 随着陈更一声令下，军乐声响彻山谷。 李云龙第一个从主席台上冲了下来，他跑到自己的新一团方阵前，亲自从枪架上拿起一支“八一式”，高高举过头顶。 “新一团！接枪！” “是！” 震天的吼声直冲云霄。 新一团的战士们迈着整齐的步伐上前，从枪架上领过属于自己的新枪。 一个满手老茧的老兵，用几乎颤抖的手接过步枪。 那冰冷的钢铁触感，那厚重的分量，让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回来了。 他拉动枪栓。 “咔哒！” 那清脆悦耳的机簧声，比世界上任何音乐都动听！ 授枪仪式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 当最后一支步枪交到战士手中，整个操扬上，百余支新枪的刺刀在阳光下高高举起，，寒光闪闪，杀气冲天。 仪式结束，回到了旅部会议室。 李云龙一屁股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嚷嚷开了：“旅长，这批枪你可得说话算话。我团是主力，得多分点！我也不贪心，三千支！剩下的两千支，你看着办！” “你李云龙的算盘珠子，我在旅部都听见了。”陈更喝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三千支给你，剩下两个团，一人一千，你让程瞎子和孔捷怎么看我？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这个旅长不能这么偏心。” “那咋办？这枪是我们兵工厂造的，我老李当初为了造枪，腿都快跑断了！我出力最多，多分点不是天经地义？”李云龙不服气。 “行了，别在这儿表功了。” 陈更瞪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宣布了他的决定。 “这五千支枪，是咱们旅的宝贝，但更是我们整个八路军的宝贝。我决定，我们三八六旅，自己留下一半，两千五百支！” “新一团作为主力中的主力，又是兵工厂的‘娘家’，多分一点，一千支！” “七七一团和七七二团，各七百五十支。这样，我们旅的三个主力团，都能换装一部分，形成重拳！” 李云龙一听，虽然没拿到三千支，但一千支也比别人多，心里顿时舒坦了，嘴上却还嘟囔着。 “那……剩下的两千五百支呢？”他忍不住问道。 陈更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了下来。 “剩下的，全部上交给总部！由总部统一调配，优先装备给那些还在拿大刀长矛和鬼子拼命的兄弟部队！” “什么？！” 李云龙又跳了起来，急得满脸通红。 “旅长！这……这可是咱们自己锅里的肉啊！凭啥要分给别人一半？” “李云龙！” 陈更的脸彻底沉下，猛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 “你糊涂！我们是一个整体！是党领导下的八路军！不是你李云龙的山头！咱们富裕了，能眼睁睁看着兄弟部队还在啃窝窝头，拿命去填吗？” “全军的战斗力都上去了，我们打鬼子才能更有力！这个道理，要我掰开了揉碎了教给你吗？！” 陈更的一番话，掷地有声，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李云龙被骂得像只斗败的公鸡，蔫了，挠着头皮，不吭声了。 他虽然是个浑人，但这个理儿，他懂。 “我同意旅长的决定！”七七二团团长程瞎子站起来，声音洪亮地表态。 “咱们旅能有今天，全靠总部和兄弟部队的支持，现在我们有了好东西，理应回报总部！咱们吃肉，也得让兄弟们喝上口热汤！” “没错！我也同意！”干部们纷纷表态。 陈更满意地点点头，气氛缓和下来。 他看向始终没说话的林川，笑着问道：“林川啊，步枪的事，你给我们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问题。不过，我这还有个新难题，想问问你。” “旅长请讲。” “咱们的战士，现在是手长了，能打得远了。可要是跟鬼子钻进村子里打巷战，这步枪有时候就施展不开。” 陈更的眉头紧锁起来。 “我们的战士，除了拿命去填，用集束手榴弹去炸，就没有更有效的攻坚家伙。“ ”我寻思着，你能不能给我们搞一个……，一炮就能把鬼子炮楼轰开个大洞的‘班用小炮’？” 陈更的话，立刻戳中了所有指挥员的痛点。 近战攻坚，一直是八路军拿人命换战果的短板。 一瞬间，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林川的身上。 第189章 班用小炮？这玩意我熟！ 近战攻坚！巷战肉搏！ 这八个字，是刻在每个八行军指挥员骨头里的疤，一碰就疼。 步枪打得再远，可鬼子的炮楼和机枪暗堡，就像一颗颗扎进肉里的毒牙，拔不掉，敲不碎。 一式75毫米步兵炮是好，可那大家伙太沉，根本不可能跟上步兵的冲锋节奏。 最后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战士们抱着集束手榴弹，用命去填，用血去换一条通路。 现在，旅长亲自开口，将这个血淋淋的难题，摆在了林川面前。 这不是一个问题，这是全旅，乃至全军的呐喊！ 李云龙的屁股刚沾到板凳，听见这话，“噌”地一下又弹了起来。 他两眼放出的光，比夜里的探照灯还亮，死死锁定了林川。 那表情，活像饿了半个月的野狼，终于嗅到了肉香。 “对对对！林老弟，旅长说的这个，比天还大！” 他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嗓门震得桌上的搪瓷茶碗都在嗡嗡作响。 “咱们现在是手长了，可拳头还不够硬！碰上鬼子的乌龟壳，还是得拿人命去磕！” “你要是能给咱搞个揣在怀里就能走，一炮能把炮楼轰个大窟窿的玩意儿，我老李……我老李给你当牛做马！” “你个李云龙，胡说八道什么！”陈更瞪了他一眼，但眼神里那份火热的期待，却比李云龙更浓烈。 他凝视着林川，语气郑重无比： “林川同志，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强人所难。” “毕竟，步枪生产线刚稳定，水电站又是压倒一切的工程……但这个问题，确实是我们眼下最锋利的一把刀，时时刻刻悬在头上。”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他们知道林川有大本事，可这是两码事。 威力大，就必然沉重。 想轻便，威力就成了挠痒痒。 这是物理规律，是解不开的死结。 谁知，林川听完，脸上不但没有半点为难，反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慢悠悠地看向李云龙，问道：“老李，还记不记得，当初旅长来咱们新一团视察，咱们是怎么‘欢迎’他的？” 李云龙一愣，粗糙的大手挠着头皮，脑子飞快倒带。 “欢迎仪式？那当然记得！老子先让王承柱给他放了个二踢脚，崩了个大坑，后来……” 说到这，李云龙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眼睛猛地瞪成了铜铃，像是在记忆的角落里翻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啪！” 他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脑门上！ “我的亲娘咧！我怎么把那宝贝给忘了！” 他记起来了！ 当初为了给旅长一个下马威，林川捣鼓出的那个叫什么……“枪榴弹”的玩意儿！ 那东西，不就是用步枪打出去的吗？ 一发！ 仅仅一发，就把靶场上那个用石头水泥垒起来的模拟炮楼，给干穿了一个脸盆大的窟窿！ 并且抢鬼子的矿山还立了奇功，就是生产线给耽误了。 那效果，比他娘的九二步兵炮还邪乎！ “旅长！我想起来了！” 李云龙激动得满脸涨红，指着林川，唾沫星子喷得像下雨。 “林老弟早就把这玩意儿给弄出来了！叫枪榴弹！能破甲的！一枪干穿炮楼子！” “什么？” 这一下，轮到陈更旅长和满屋子的干部们集体石化。 程瞎子、孔捷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巨大的问号。 早就弄出来了？ 我们怎么不知道？ 陈更的目光从期待瞬间转为惊疑，他看着林川，又看看李云龙，眉头拧成了疙瘩。 “李云龙，你给我说清楚！有这种好东西，你藏着掖着不上报？” “我……我这不是后来事儿一多，给忘了吗！” 李云龙梗着脖子，有点心虚，但更多的是兴奋。 “旅长你忘了？你来那天，靶场上那个炮楼靶子，不是被钻了个洞吗？就是那玩意儿干的！” 陈更的记忆被猛地拽回了那一天。 确实有这么回事。 当时他被82迫的威力震得魂不守舍，后来又看到炮楼上那个干净利落的圆洞，心里还纳闷是什么武器，结果被李云龙插科打诨给糊弄过去了。 现在想来，那根本不是普通炮弹能打出的效果！ “林川同志……” 陈更的声音都有些发紧，他死死盯着林川，“确有此事？” 林川笑了。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张边缘已经磨得发毛，带着折痕的图纸。 正是当初他手绘的那张40毫米破甲枪榴弹的结构图。 “旅长，各位首长，请看。” 他将图纸在会议桌上摊开。 “这东西，我称之为‘40毫米破甲枪榴弹’。” “它不需要专门的炮，直接加装在一个转接器上，用我们任何一支‘八一式’步枪，装填一发空包弹，就能发射。”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图纸上那个锥形的战斗部上。 “它的原理，叫做‘空心装药’，也叫‘聚能效应’。” “简单说，它不是靠爆炸的冲击波去摧毁目标，而是通过特殊的药罩结构，将爆炸的能量，聚焦成一股高温高速的金属射流。” “这股金属射流，温度高达两三千度，速度能达到每秒七八千米。” 林川的语气很平静，但说出的每一个数字，都让在场的铁血汉子们头皮发麻。 “它的穿透力，足以击穿十厘米厚的均质钢板。” “或者，一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工事。” 会议室里没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指挥员，包括陈更在内，全都本能地向前倾身，目光如钉子般钉在那张简单的图纸上，仿佛要把它烧穿。 十厘米厚的钢板！ 一米厚的钢筋混凝土！ 这是什么概念？ 鬼子的九七式坦克，正面装甲才多厚？两厘米多点！ 鬼子的炮楼，最厚的地方，了不起也就七八十公分！ 这玩意儿，岂不是一打一个准，一打一个透心凉？ “我的老天爷……”程瞎子扶着桌子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他喃喃自语。 “要是每个战士都能用这玩意儿，那小鬼子的乌龟壳，不就跟纸糊的一样了？” “林川同志！” 陈更的手指在桌面上微微颤抖，他指着图纸，声音嘶哑地问出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这个……这个东西，制造起来，难吗？” 威力再大，造不出来也是镜花水月。 “不难。” 林川的回答，斩钉截铁。 “相比于结构复杂的火炮，它的制造工艺非常简单。“ ”弹体可以用薄钢板冲压成型，战斗部里的锥形罩，用黄铜或者紫铜冲压就行。“ ”最关键的引信，是简单的碰炸引信，我们兵工厂现在的技术完全没有问题。”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呼吸都停滞的方案。 “而且，我有一个更成熟的想法，我们可以把它标准化，模块化。” “第一，为‘八一式’步枪设计一款通用的，可以快速拆装的枪榴弹发射筒。“ ”这样，我们每一个步枪手，在需要的时候，都能在十秒钟之内，变成一个微型炮手！” “第二，在枪榴弹的基础上，我们可以更进一步，开发一款口径更大，威力更猛，但重量极轻的‘60毫米轻型迫击炮’！“ ”炮身加底座，一个人就能背着跑，专门用来加强步兵班的火力。它的射程能覆盖五百到一千五百米的范围，正好填补枪榴弹和75步兵炮之间的火力空白！” 林川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在众人心里掀起滔天巨浪。 李云龙的胸膛剧烈起伏，他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那张能骂遍全团的嘴，此刻竟然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娘的，不是他不想说，是脑子跟不上！ 枪榴弹，60毫米迫击炮，单兵，班组，廉价，高效，致命……这些词一个接一个地砸进他的脑子里，把他那点关于打仗的常识砸了个稀巴烂。 他以前觉得，打仗嘛，就是人多，枪好，炮多，不怕死！ 可林川现在给他画的这张图，让他第一次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原来仗还能这么打！ 不光是李云龙，陈更旅长，程瞎子，孔捷……在座的每一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指挥员，谁不清楚近战攻坚的代价？ 现在，林川给出的不是一件武器。 而是一把能解开他们心头最大疙瘩的钥匙！ 第190章 旅长，这事你得拍板！ 陈更缓缓落座，腰杆却挺得像一杆钉在地上的标枪。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震动与狂喜交织，最终化为一种卸下千斤重担的激动。 “林川同志，” 他凝视着林川，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力压制却依然泄露的颤音。 “你刚才说的这两个方案，我问几个关键问题。”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第一，生产难度。” 陈更的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 “你说不难，具体到什么程度？跟我们现在生产的‘一式’步兵炮比，怎么样？” “第二，需要什么特殊的设备和材料？我们现有的家底，能不能撑起来？” “第三，如果现在立项，全力生产，什么时候能看到第一批成品？产量，能到多少？” 不愧是运筹帷幄的指挥员，陈更一开口，三板斧就砍在命门上。 刚刚还上蹿下跳的李云龙立刻闭上了嘴，耳朵竖得比驴都长，身子微微前倾，生怕漏掉一个字。 这可关系到他什么时候能摸到新家伙！ 林川对这些问题早已了然于胸。 “报告旅长。” 他站得笔直，语气清晰而自信，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紧张而期待的脸。 “第一个问题。这两样东西的生产难度，远远低于‘一式’步兵炮。” “‘一式’步兵炮是真正的身管火炮，炮管钢材、膛线精度、炮闩气密性，差一丝一毫都会炸膛。那是精密工业品。” “而40毫米枪榴弹，” 林川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它的弹体就是一层薄铁皮，用冲压机‘哐’一压就成型。“ ”核心的那个紫铜药罩，同样是冲压件。最复杂的引信，我们直接用现有技术简化，变成最简单的碰炸引信，毫无技术瓶颈。” 他停顿了一下，给众人留出消化的时间，随即抛出更重磅的解释。 “至于60毫米轻型迫击炮，” 林川加重了语气。 “它本质上，就是一根滑膛的钢管。” “没错，一根钢管！”他重复了一遍，斩钉截铁。 “噗——”角落里，一位团级干部没忍住，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钢管？造炮跟造个钢管一样？ “它不需要膛线，对精度要求极低。炮管用我们炼钢厂的普通碳素钢铸造，再用车床把内壁镗光滑就行，工艺比制造一根合格的枪管都要简单一个数量级。” “底座和支架，更是简单，就是钢板冲压加焊接。可以说，只要我们的钢材和冲压机跟得上，它的生产速度会非常、非常快！” 这番话，如同剥洋葱，将神秘的“炮”字，一层层剥开，露出最简单粗暴的核心。 会议室里懂点兵工的干部，眼神彻底亮了，呼吸都变得粗重。 他们听明白了，这他娘的哪是造炮，这简直就是拿现成的技术做铁管子！ 突出一个好造、量大、管饱！ “第二个问题，设备和材料。”林川继续道。 “钢材、铜材，我们自给自足。设备，主要就是冲压机和车床。” “兵工厂现有的设备能承担小部分试制，但要大规模量产，我建议，专门为这两款武器，建立两条全新的生产线。” “新生产线？”陈更眉头一挑。 “对。”林川点头。 “枪榴弹生产线，核心是一台大吨位的油压机，冲压弹体和药罩。60迫生产线，需要几台小型铸造炉和配套的重型车床。” “这些设备，一部分我们自己就能土法制造，另一部分……”林川的目光扫向旅长。 “我希望旅部能批准，从苏联人送来的那批‘宝贝’里，划拨一部分过来。” 李云龙一听，憋不住了。 “对对对！老大哥送来的那堆铁疙瘩正闲着呢！林老弟你看上哪个，直接搬！谁敢放个屁，我李云龙第一个拧下他的脑袋！” 陈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闭嘴，转而对林川斩钉截铁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需要什么，你列个单子，我给你批条子！研究所需要的一切，最高优先度供应！” “是！”林川心里一热，立正回答。 “最后一个问题，时间和产量。” 陈更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像两把手术刀，要剖开林川的计划，看到最深处。 “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数字。” 林川在心中快速盘算完毕，抬头迎向旅长的目光，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如果旅部能全力支持，人员、设备、材料全部到位。” “一个月！” “一个月之内，我可以完成两条生产线的组建和调试！” 他深吸一口气，抛出最后的炸弹。 “第二个月起，枪榴弹可实现月产五千发！60毫米迫击炮可实现月产一百门，配套炮弹三千发！” 这一次，会议室里再没有倒吸凉气的声音。 只有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呼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月产一百门小炮！五千发破甲枪榴弹！ 这是什么魔鬼数字？一个月，就能武装一百个步兵班！ 让一百个步兵班，都拥有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营级部队才配拥有的攻坚重火力！ 李云龙的呼吸彻底停了，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开会，是在听神仙讲道。 他掰着粗大的手指头算，一个月一百门……他新一团一百多个班，那岂不是…… 他娘的，只要一个月，他就能给每个班都塞上一门炮！ 他的脑海里已经浮现出画面，炮弹跟下雨一样砸进平安县城！ 到时候攻打县城，那还叫攻坚吗？ 那叫武装游行！ 陈更旅长缓缓靠在椅背上，他闭上了眼睛，额角的青筋在轻轻跳动。 没人知道，他紧握的双拳，指甲已经深深嵌入了掌心。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重新睁开眼。 他的瞳孔里，仿佛有熔岩在奔流！ “好！”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若炸雷！桌上的搪瓷茶碗被震得跳起半寸高！ “林川同志！我代表三八六旅，不！我代表总部！批准你的计划！” 他“霍”地站起身，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环视全场，声音提到了极致，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 “从今天起，40毫米破甲枪榴弹和60毫米轻型迫击炮项目，列为兵工厂最高优先级！与水电站工程，并列第一！” “所有部门，所有人员，必须无条件配合！谁要是敢在这件事上拖后腿、掉链子，我陈更不管他是谁，一撸到底，送去后山挖煤！” 这番话杀气腾腾，掷地有声！ 会议室里的所有干部“唰”地一下全部起立，胸膛挺起，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都燃烧着同样炽热的火焰！ “是！” 那一声怒吼，仿佛要将会议室的屋顶掀翻！ 那不仅仅是一句回应，那是压抑了太久的渴望，是对胜利的呐喊，是对无数牺牲战友的告慰！ 就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回应中，在这股由无数坚定意志汇聚而成的洪流冲击下。 林川的脑海里，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完成“‘八一式’马步枪”首次大规模交付任务（5000支），极大提升了八路军基础战斗力，为救国之路奠定坚实一步！】 【救国贡献点结算中……】 【步枪：10点/支。共计交付5000支，获得救国贡献点：50000点！】 【当前剩余救国贡献点：54350点！】 五万点！ 林川的内心掀起滔天巨浪，但脸上依旧平静。他的底气，瞬间暴涨了十倍！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办公室，打开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金色商城，去兑换那些能将“理想”锻造成“钢铁”的神奇图纸了！ 第191章 系统，给我兑换新家伙！ 会议结束，林川婉拒了陈更留他吃饭的邀请，转身大步流星地返回办公室，反手“咔嗒”一声将门锁死。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走到桌边，林川提起冰冷的搪瓷缸，将满满一缸凉白开灌进喉咙。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滑下，才勉强压住那股在胸膛里熊熊燃烧的火焰。 五万点！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这未来无数场战斗胜利的基石，更是他能为这片土地和人民，兑换出一条通往黎明之路的底气！ 他重重坐回椅子，闭上双眼，意识瞬间沉入那片熟悉的，宛如宇宙初开的蓝色星海。 “系统，调出所有‘步兵支援火力’相关的生产线技术。” 林川的意念，如同一道精准的激光，瞬间划破星海。 无数闪烁的科技树枝丫应声而动，相关的技术图纸如星辰般在他面前罗列开来。 【三式50毫米掷弹筒（改进型）】：兑换点数：5000。 林川的目光扫过，心中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丝轻蔑。 小鬼子的东西，结构落后，弹道诡异，需要老兵才能玩得转，效费比太低。 这是一条他绝不会走的弯路，根据地的未来，不能押在这种华而不实的武器上。 他的视线继续移动，最终被一张价格最高昂的图纸牢牢吸住。 【40毫米枪榴弹发射器及弹药生产线（模块化）】：包含枪口发射器适配设计，破甲、杀伤两种弹药全套冲压、装配工艺。兑换点数：12000。 一万两千点！ 但林川的眼神却骤然变得灼热。 贵，是因为它代表着一种全新的战争形态！ “模块化”三个字，意味着这条生产线能像搭积木一样被快速组建，对工人的技术要求被压到了最低！ 更意味着，根据地的每一支“八一式”步枪，都将成为潜在的反工事、反装甲大杀器！ 这是对整个八路军基层战术的颠覆性赋能！ “就它了！兑换！” 【叮！确认兑换，消耗12000点救国贡献点。当前剩余贡献点：42350点。】 【技术资料正在解析……】 这一次，并非生硬的知识灌输，而是如同本能般的烙印。 无数精密的机械结构图，复杂的化学分子式，严谨到极致的工艺流程，在他脑中自行拆解、重组，最终化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从枪口转接器上那个小小的卡榫尺寸，到紫铜药罩冲压时那一度之差的锥角，再到碰炸引信里那根细如牛毛的击针…… 所有细节，已然成了他的肌肉记忆。 “值了！”林川心中狂吼。 仅凭这套工艺，生产周期就能被压缩至少三分之一！ 接着，是60毫米迫击炮。 他的意念再次发出指令，一个被系统特殊高亮的选项，跃入他的视野。 【M19型60毫米迫击炮（简化生产工艺版）】：基于M2型全面优化。炮管采用离心铸造，底座支架采用冲压焊接。性能略降，但制造成本与工时骤减60%！兑换点数：6000。 林川的心脏狠狠一跳！ 这是为落后工业条件量身定做！ 这是瞌睡里送枕头，是直接送来一整套顶级工业解决方案！ 离心铸造！ 这也正是他之前最头疼的炮管工艺！系统直接给出了完美答案！ “兑换！” 【叮！确认兑换，消耗6000点救国贡献点。当前剩余贡献点：36350点。】 这一次，涌入他脑海的不只是图纸，更是海量的，无法用语言描述的“know-how”。 如何设计一台土法离心铸造机？ 转速如何影响金属晶体的微观结构？ 铸件退火的最佳温度曲线是多少？ 这些千金不换的宝贵经验，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一万八千点贡献点如流水般花去，林川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充实。 他睁开眼，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沉淀着掌控一切的冷静。 他抓起桌上的铅笔，在雪白的纸张上，线条如行云流水般飞速延伸。 他没有照搬系统的图纸，而是在脑中，对这些“神之造物”进行着二次“编译”。 那些过于先进的结构，被他巧妙地简化成兵工厂现有设备能够加工的形态。 完美的公差，被他刻意放大了一丝。 在60迫的炮管图纸上，他隐去了离心铸造机的具体设计，只画出成品尺寸和关键的技术参数。 旁边，他用一行小字标注：采用特殊薄壁铸造及热处理工艺，需反复试验摸索。 这是他的铁律。 核心技术，必须经过自己的“消化”和“伪装”才能示人。 既能达成目的，又能守护住自己最大的秘密。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所长，是我，周平。” “请进。” 门开了，周平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王涛，两人脸上都写满了压抑不住的亢奋。 “所长，刚开完会就听说您这儿又有大动作了？” 周平是个纯粹的技术信徒，对新技术的渴望，几乎要从镜片后面溢出来。 林川淡然一笑，将刚刚画好的那张草图推了过去。 “周顾问，看看这个。” 周平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图纸上。 “60毫米……迫击炮？口径这么小，和82迫的功能会不会重叠了？”他有些疑惑。 “再看看这个。” 林川的手指，点在了图纸旁边的重量标注上。 炮身6.5公斤，支架5.5公斤，底座6公斤。 总重：18公斤。 周平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停滞了。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林川，眼神里写满惊骇与难以置信。 “总重……十八公斤？！” 他几乎是用吼的！ 要知道，82迫可是超过六十公斤的大家伙，得一个班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而这个东西，一个战士背起来就能跑得飞快！ “没错。”林川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的设想是，班组火力。两人炮组，一人背炮，一人背弹药，射程一千五百米，正好填补手榴弹和步兵炮之间的火力空白。” “最关键的是，它能曲射，能敲掉鬼子藏在山后、墙后的机枪眼。这是枪榴弹和步兵炮做不到的。” 周平的眼睛越听越亮，他干枯的手指近乎虔诚地抚摸着图纸。 他已经看见，在未来的战场上，八路军的步兵班，随时能用自己的“掌心雷”，拔掉一个个过去需要用生命去填平的火力点！ 这对战术的改变，对战士生命的珍视，意义太过重大！ 周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激动地问：“所长，炮管怎么造？这个重量，对材料和工艺的要求恐怕……” “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林川指着炮管图纸上那行小字。 “我需要你带队，攻克‘薄壁离心铸造’的技术难关，工艺参数我会给你。” 他又看向王涛，抽出另一张40毫米枪榴弹的结构图。 “王涛，你带一组人，负责这个。弹体冲压和引信加工。工艺不复杂，但需要绝对的细心，我要你保证每个零件都分毫不差！” “是！保证完成任务！”王涛挺直胸膛，声音洪亮。 能亲手缔造一款划时代的武器，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荣耀！ 周平则捧着那张60迫的图纸，如获至宝，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所长，您放心！别说是离心铸造，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保证把这根炮管给您弄出来！” 看着斗志昂扬的师徒二人，林川满意地点头。 兵工厂这台战争机器，即将换上新的引擎，以更恐怖的速度开始轰鸣。 就在这时！ 办公室外，一阵杂乱到近乎疯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让开！都他娘的让开！！紧急军情！！” “砰！”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通讯员，鲁莽的地冲了进来。 他满脸是泥，军帽歪在一边，神情却是一种混杂着狂喜和惊骇的剧烈扭曲！ “报告所长！！” 他大口喘着粗气，扶着门框，几乎要窒息。 “机场！机场那边！！” “老大哥的……老大哥的第二批货……到了！！” 通讯员狠狠咽了口唾沫，用尽全身力气，吼出那句让整个房间空气都凝固的话。 “这次……这次是真正的大家伙！！” 第192章 老大哥的快递又来了 通讯员一声嘶吼，林川办公室的空气骤然绷紧。 周平和王涛师徒二人脸上的亢奋还未褪去，此刻已经僵直成了彻头彻尾的呆滞。 第二批货？ 大家伙？ 这几个字眼，在这节骨眼上，组合成了一种让人心脏停跳的魔力。 林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刚刚因兑换新技术而澎湃的心潮，瞬间被一股更猛烈的巨浪覆盖。 他瞬间抓住了关键信息。 第一批是价值连城的精密机床，是兵工厂的“神经系统”。 那这第二批，所谓的“大家伙”，又会是什么？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难道是…… “人在哪？东西在哪？”林川的声音出奇的冷静，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报告所长！”通讯员总算喘匀了气，挺直腰杆，脸上是那种混杂着敬畏和狂热的神情。 “五架！又是五架那种大肚子的飞机，刚刚在机场降落！” “旅长和李团长已经过去了，让我来喊您！” 五架！ 林川的脑子“嗡”的一声。 他一把抓起桌上的帽子，看也没看就扣在头上。 转身对周平和王涛命令道：“你们俩，立刻回车间！把所有技术骨干和最好的钳工、铆工、电工全部集合，随时待命！” “今天晚上，谁也别想睡觉了！” “是！”周平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同样炙热的光芒，他知道，又要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发生了。 王涛指着桌上那两张划时代的草图，有些不舍：“所长，那这俩新家伙的图纸……” “先放着！” “先把老大哥送来的宝贝伺候好！” 林川丢下这句话，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他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一边在心里飞速盘算。 老大哥的效率这么高？ 这才几天？ 说好的一周，结果这么快就到了？ 这恰恰说明，近炸引信的威慑力，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说明莫斯科那边，已经急得火烧眉毛！ 他们迫切需要看到自己这边拿出诚意，拿出能让他们放心的工业潜力！ 而这第二批“大家伙”，就是他们送来的“诚意”！ 林川步履生风，很快冲到山谷隘口。 远远地，临时机场那边已经人声鼎沸。 李云龙的大嗓门隔着几百米都能穿透山风，灌进耳朵里。 “都他娘的给老子精神点！警戒线再往外扩一百米！除了研究所的人，一只苍蝇都不准飞进去！” “张大彪！你带人把那几个山头都给老子占了！制高点！制高点懂不懂！机枪给我架起来！” 整个机场，已被新一团的战士们围得水泄不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肃杀之气弥漫。 当林川赶到时，陈更旅长正背着手，站在跑道边上，仰头凝望着那五架静静趴窝的钢铁巨兽。 五架TB-3运输机，就像五座从天而降的钢铁小山，带着一种蛮横不讲理的压迫感，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渺小。 看到林川过来，陈更转过头，他那张一贯和善的脸上，此刻也难掩震动。 “林川同志，你来了。” 他指了指那几架飞机，声音有些干涩。 “老大哥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 李云龙也看见了林川，三步并作两步冲来，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激动得满脸通红。 “林老弟！你快看看！这回可真是大家伙！比上次那些还要大！” 他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把宝贝吓跑了。 “我刚才问了那个叫彼得罗夫的老毛子，他说……他说这里面有能炼钢的炉子！” 炼钢的炉子！ 李云龙没什么文化，但他知道研究所就有能炼钢的，能炼钢，就意味着能自己造枪管，自己造炮管，自己造所有家伙事的“根”！ 林川的心脏重重一跳。 他看向不远处，彼得罗夫正带着他的苏联专家团队，站在一架飞机的舱门前，脸色复杂地等待着。 林川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过去。 随着靠近，一股浓烈的机油与冰冷金属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为首的一架运输机，巨大的尾部舱门已经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被油布和钢缆牢牢固定住的庞然大物。 那不再是上次那种精致的木箱。 而是一个个粗犷、沉重、散发着蛮荒工业气息的钢铁部件。 林川的目光扫过那些部件，他的呼吸，也跟着变得灼热起来。 他不需要看上面的俄文标识。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一个被拆解开来的电弧炉炉体！ 那厚重的耐火砖，那粗壮的石墨电极夹持臂，那复杂的液压倾转机构…… 每一个部件，都和他脑中那座“五吨电弧炉”的设计图纸，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彼得罗夫总工程师，你们的效率，真是让人敬佩。”林川走到跟前，语气平静。 彼得罗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总工程师，莫斯科对我们的合作，抱有最高的诚意。” 他指着那个巨大的炉体，介绍道：“按照您的要求，一座五吨容量的电弧炉，全套设备，包括变压器和控制柜，全都在这里了。” 李云龙脑子里轰然一响，仿佛炸开一个惊雷！ 五吨！ 他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但他听懂了！ 这么大一个铁疙瘩，以后就是他们自己的了！ 以后兵工厂炼钢能力将再提升一个级别，就跟厨房里烧火做饭一样，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还有这个。”彼得罗夫又指向旁边一架飞机，那边的舱门也已打开，露出一堆更加庞大、结构更加复杂的钢铁巨怪。 “一套小型万能轧机，能轧制你们需要的钢板、圆钢和一些简单的型材。” “这个，”他再指向第三架飞机，“一台五百吨的油压机，我想，这对于你们生产炮弹的弹体，应该足够了。” 彼得罗夫每说一句，周围懂行的兵工厂技术员们，呼吸就粗重一分。 电弧炉！ 轧钢机！ 大吨位油压机！ 这哪里是第二批物资？ 这分明是把一个小型钢铁联合企业的核心家当，整个给搬过来了！ 这不是“授人以渔”了。 这是直接把鱼塘都给挖好送上门了！ 已经赶来的周平扶着眼镜，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这辈子研究冶金，都是在书本上，在德国人的实验室里，做梦都没想到，能在太行山里，亲眼见到这些工业巨兽！ “旅长……”李云龙的嗓子都哑了，他扭头看着陈更，眼神里全是血丝，“咱们……咱们这是要发大财了啊！” 陈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抿着嘴，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那冰冷的钢铁，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他知道，从今天起，八路军的脊梁骨，就要被这些钢铁巨兽，彻底撑起来了！ 林川的目光，却越过了这些沉重的大家伙，落在了最后两架飞机的身上。 那两架飞机，舱门紧闭，显得格外神秘。 “那两架里面，是什么？”林川开口问道。 彼得罗夫的脸色变得更加古怪，他看了一眼林川，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林总工程师，那是我们能找到的，最好的东西了。” “不过……它们可能和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苏方人员过去，吃力地将其中一架飞机的舱门打开。 吱嘎—— 随着舱门开启，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然而，当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机器。 没有钢铁的部件。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巨大的木头箱子。 和那些粗犷的机器比起来，这些木箱显得格格不入。 李云龙伸长了脖子，使劲嗅了嗅，疑惑地问：“这啥玩意儿？一股子木头味儿，老大哥不会是送了一飞机木柴来给咱们烧火吧？” 第193章 这是要建一座地下要塞 李云龙的大嗓门在机场上炸开。 “烧火？” 几个苏联专家的翻译听完，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可是他们动用了最高权限，从后方战略仓库里翻出来的德国顶级货，居然被这泥腿子说成是烧火的木柴？ 奇耻大辱！ 彼得罗夫的嘴角肌肉疯狂抽搐，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转向林川。 “林总工程师，这些不是普通的木头。” 他亲自上前，示意手下撬开一个箱子。 箱盖打开。 一根根被厚厚油纸包裹的巨大圆柱体，静静躺在里面。 油纸上，印着清晰的德文和一串串生产编号。 周平扶了扶眼镜，凑上前，揭开一角油-纸。 一股混合着木香与化学药剂的特殊气味弥散开来。 油纸之下，是经过精细加工的深红色巨大木料，表面光滑致密，纹理清晰，显然是某种顶级硬木。 “枕木？”王涛不确定地问。 他见过铁轨枕木，却从未见过如此粗壮、修长，还用油纸层层包裹的。 “不。” 林川的声音响起，目光落在那木料上，眼神里是一种了然。 他走上前，伸出指关节，在那巨大的木头上轻轻叩击。 咚！咚！ 木料回以闷响，质密如铁。 “这是经过特殊防腐、防火、防潮处理的高强度层压木。” 林川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德国西门子公司，为矿井巷道生产的顶级支撑梁。” 矿井支撑梁？ 众人再次一愣。 李云龙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他挠着头皮，满脸迷糊。 “挖煤的木头？那不还是木头吗！老大哥费这么大劲，给咱们运一飞机这玩意儿干啥？咱们根据地啥都缺，就是他娘的不缺木头！” 陈更旅长也皱起了眉头。 这笔账怎么算都透着古怪。 一架重型运输机，跨越千里，就为送一堆木头？ 彼得罗夫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群土八路的无知给逼疯了，只能求助般地望向林川。 林川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一根根巨大的层压木，眼神里燃起一种骇人的光彩。 “老李，这不是普通的木头。” 林川转头，盯住李云龙，一字一句。 “这东西，论强度，不比同等体积的劣质钢材差。” “论韧性，远超钢铁。” “最关键的是，它不导电，还能最大程度吸收冲击和震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转向陈更，语气无比郑重。 “旅长，苏联同志送来的不是木头！” “而是一座‘地下工厂’的骨架！” 地下工厂！ 四个字，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陈更和李云龙的脑子里轰然引爆！ 陈更的瞳孔猛然收缩，他瞬间明白了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击。 李云龙先是一懵，随即浑身剧震，一个念头贯穿天灵盖！ 他想起来了！ 林川之前跟他提过的，那个要把整个兵工厂都塞进山肚子里的疯狂计划！ 一个谁也打不烂、炸不毁的钢铁堡垒！ “你的意思是……用这些木头，在山洞里头搭骨架，建厂房？！”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没错！” 林川重重点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我们要在山体内部，挖出一个巨大的空间，安置所有宝贝机器！” “电弧炉、轧钢机、油压机、还有那些瑞士德国的精密母机……所有核心设备，全部藏进地下！” “而这些顶级的支撑梁，就是我们地下要塞最坚固的顶梁柱！”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射向最后一架仍旧紧闭舱门的运输机。 “我猜，那里面，应该是大功率通风机、抽水泵、还有工业级的防爆照明系统吧？” 彼得罗夫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只剩下苦涩的钦佩。 他点了点头，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叹息。 “林总工程师……你全说对了。” “莫斯科的专家认为，你们的地面工厂在日军空袭下过于脆弱。所以，他们建议……将整个核心工业区，建成一座半永固式的地下要塞。” “这些，就是他们能提供的，最好的方案。” 这一下，整个机场，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这个宏伟到疯狂的计划给震住了。 在太行山的山体里，挖出一座能容纳小型钢铁厂的地下城？ 这……这是现代版的愚公移山！ 李云龙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他感觉自己的血已经烧开了。 别人觉得这是疯了，他却觉得，这他娘的简直太对胃口了！ 把家安在山肚子里，小鬼子的飞机再牛，还能把整个太行山给炸平了不成？ 到时候，外面打得天翻地覆，咱们在山洞里，点着灯，吹着风扇，该炼钢炼钢，该造炮造炮！ 这日子，光是想想，就浑身舒坦！ “好！好啊！” 李云龙一巴掌狠狠拍在大腿上，冲着陈更就扯开嗓子吼了起来。 “旅长！这事儿没说的！我那个基建突击营，再加上新一团剩下的兵，全给你拉过来！” “不就是挖山洞吗？咱们手里有的是炸药和好钢的钎子！我保证，一个月！就给林老弟掏出一个亮亮堂堂的大车间！” 陈更旅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看着林川，眼神无比复杂。 有震撼，有激赏，更有一丝……深深的敬畏。 这个年轻人的思维，他的格局，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兵工厂所长的范畴。 他不是在生产武器。 他是在构建一个能够自我循环、自我保护、自我发展的完整战争工业体系！ 这是战略家的眼光！ “林川同志，”陈更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的想法，我原则上同意。但是，工程浩大，必须有详细方案。人员、物资、工期、选址，我们必须马上开会研究。” “选址，我已经想好了。”林川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他从随身包里抽出地图，在地上“哗啦”一声摊开。 那正是兵工厂所在山谷的详细地形图。 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了地图上一个点。 “这里。” 众人立刻围拢过去。 那地方，正是水电站大坝的下游，一处两侧皆是悬崖峭壁、地形极为隐蔽的狭长山谷。 “这里是完整的花岗岩山体，地质极其坚固，最适合进行大规模地下工程。” 林川的声音冷静而清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魔力。 “最关键的是，它紧邻未来的水电站，电力可以通过地下电缆直输，损耗最低，也最安全！” “而且，谷口极为狭窄，只有一条路可以进出。我们只要在谷口建立永固防御工事，再配合山顶的防空炮阵……” “这里，就将成为整个华北，最安全、最坚固的堡垒！” 林川的话，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画卷。 一座隐藏在太行山腹地的工业心脏！ 它将被坚固的岩石和强大的炮火所守护，永不熄火，源源不断地为前线输送着钢铁与烈焰，直到将侵略者彻底焚烧殆尽！ “好！” 陈更猛地一拍手，所有的犹豫都化为决断。 “都别站着了，过来，现场开会！” 一声令下，李云龙、林川、周平，还有几个兵工厂的核心技术员和新一团的营级干部，呼啦一下全都围了过来。 一群人蹲在地图边上，活像一伙准备干一票惊天大案的山大王。 “我宣布几项任命。” 陈更的语气斩钉截铁，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的石头。 “即刻起，成立‘太行山地下工程指挥部’！” 第194章 愚公移山，今日开工！ 陈更的目光转向李云龙，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与敲打。 “李云龙！” “到！” 李云龙条件反射般地挺直腰杆。 “你，担任总指挥！“ ”孔捷的独立团，即刻开拔，归你调遣！“ ”你手底下这两个团，加上我从旅部给你抽调的工兵营，统称‘基建工程兵团’！“ 陈更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你李云龙，就是兵团司令！” “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按照林川同志的图纸，给我挖山！“ ”人手不够，我再给你想办法！炸药不够，我给你批条子！“ ”除了挖山，你什么都不用管，至于水电站的开挖......你先暂停，听明白了？” 李云龙的脸“腾”地一下涨成了暗红色，不是气的，是激动得快要炸开！ 兵团司令！ 我的乖乖！ 虽然是个挖山的司令，可手底下管着两个主力团外加一个工兵营！ 这权力，这排场，比他娘的当个团长过瘾多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云龙的口水都快流下来，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把孔二愣子那个团的兵当成驴来使唤。 “林川同志。” 陈更的目光转向林川，语气瞬间温和下来，像是在呵护一件国宝。 “你，担任总工程师。整个地下要塞的所有规划、设计、施工标准、技术指导，全部由你一人负责。”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视线像钉子一样钉在李云龙身上。 “你的话，在工地上，就是军令！“ ”谁要是不听，李云龙，你给我当场就地枪决！” 李云龙脖子一缩，嘿嘿干笑两声，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旅长的意思很明白，他李云龙是抡鞭子的，林川才是掌舵的。 这活儿，他门儿清。 “周平同志，王涛同志，还有兵工厂的所有技术人员。” 陈更接着部署。 “你们的任务，是配合林总工程师，将所有苏联援助的设备进行登记、保养、调试。“ ”同时，组织工人，学习这些新家伙的操作规程。“ ”地下要塞一天没建成，这些宝贝疙瘩就要在地面厂房先生着火，不能闲着！” “是！” 周平推了推眼镜，镜片后是难以抑制的火焰在跳动。 “好了，分工完毕。” 陈更拍了拍手。 “现在，总工程师同志，你有什么要求，或者说，你准备怎么干？”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全部聚焦在林川身上。 只见林川不慌不忙地从地图边捡起一根树枝，在那个被他点中的狭长山谷位置，画了一个大圈。 “工程代号，就叫‘愚公’吧。” 林川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愚公工程，分三期。“ ”第一期，打通主坑道，挖掘出‘一号厅’和‘二号厅’。” 他用树枝在地图上精准地点了两个位置。 “‘一号厅’，用来安置所有从苏联运来的精密机床，是我们的‘神经中枢’和‘大脑’！所有武器最核心的部件，都将在这里诞生。” “‘二号厅’，安置电弧炉、轧机和水压机，也就是我们的‘钢铁骨骼’！” “这需要多久？” 陈更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李云龙抢着答道：“旅长，给我两个月！我带着弟兄们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保证给林老弟掏出两个亮亮堂堂的大厅！” 林川却摇了摇头。 “太慢了。” 李云龙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林川站起身，环视众人，语气依旧平淡，内容却如同惊雷。 “我不要两个月，我只要二十天。” “二十天？！” 李云龙的嗓门直接撕裂了空气，高了八度。 “林老弟，你这不是开玩笑吧？那可是花岗岩！硬得跟王八壳子一样！两个团的兵，二十天能掏出个耗子洞就不错了！” “我没说只用人挖。” 林川的嘴角挑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问一句，咱们根据地，最不缺的是什么？” “土枪土炮？”一个营长下意识地回答。 “是人！”李云龙倒是反应快。 林川再次摇头，吐出两个字。 “矿工。” 根据地附近有数个大小煤窑，因为打仗时停时开，有大量经验丰富的矿工闲赋在家。 “老李。”林川看向李云龙。 “我需要你立刻组织一支五百人的专业爆破队，全由经验最丰富的矿工组成。我来教他们定向爆破和分层掘进技术。” 他又看向陈更：“旅长，我需要兵工厂的全部炸药库存，还有，那几架飞机里的高强度支撑梁和防爆设备。” “没问题！”陈更一口答应。 “最后......” 林川的目光重新落回地图上，那根树枝在山谷两侧画出数条交错的虚线。 “我们不从谷口往里挖，那太慢。我们从山顶，同时向下打七个竖井，再从峭壁，横向打四个平硐。” 林川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耳朵里，带来一种深入骨髓的战栗。 “十一个工作面，同时掘进，中心开花！” 现场的空气仿佛被抽空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 李云龙不说话了，他愣愣地看着林川在地图上画出的那些线条。 这想法，太他娘的野了！ 周平师徒更是瞠目结舌，他们感觉自己学的那些知识，在林川这鬼神莫测的工程学面前，简直就是小孩子的涂鸦。 不远处的彼得罗夫和他的苏联专家团队，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看着那群土八路围着一张破地图，时而惊呼，时而怪叫，已经感觉到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氛。 一个年轻的苏联工程师忍不住低声对彼得罗夫说：“总工程师同志，他们在干什么？难道真的要靠人力去挖山？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彼得罗夫的面部肌肉僵硬。 他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林川的背影。 他想起了莫斯科的命令——学习，复制。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学起。 这个年轻的中国总工程师，他的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那些匪夷所思的念头，那些闻所未闻的工程方案，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学习？ 简直是个笑话！ 你让一个刚学会加减乘除的小学生，去学习一个大学教授的微积分手稿？ 彼得罗夫的心里，第一次涌起一股被彻底碾压的无力感。 他感觉自己不是来指导和学习的，而是来见证一个无法理解的神迹。 “林总工程师，方案我批准了！” 陈更一锤定音，站起身，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李云龙，你现在就去整合部队！孔捷那边，我亲自去电话！天黑之前，我要看到第一批人开进山谷！” “是！” 李云龙领了军令，嗷的一声跳起来，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喊。 “张大彪！把老子的警卫排、炊事班、马夫，有一个算一个，都他娘的给老子抄上家伙！跟我挖山去！” 人影瞬间跑没。 陈更又对周平等人交代了几句，也匆匆离去，他要去给总部发电，要去调动整个三八六旅的资源。 转眼间，机场上只剩下林川和兵工厂的一众技术人员，还有不远处那群神情复杂的苏联人。 “所长，图纸……”周平小心翼翼地问。 十一个工作面同时开工，这需要的图纸量，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跟我来。” 林川丢下两个字，转身便朝办公室走去。 回到那间熟悉的办公室，林川反手锁上门。 他没有坐下，而是从墙角拖出一卷早就准备好的巨大牛皮纸，在墙上“哗啦”一声铺开，用图钉固定好。 他拿起桌上的铅笔，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是一种创世般的沉静。 他的手动了。 铅笔在巨大的纸面上飞速游走，精准，流畅，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复杂的坑道网络，坚固的岩石力学结构，精密的通风与排水系统…… 一座宏伟的，只存在于未来的地下要塞，在他笔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无到有，逐渐显现出它狰狞而壮丽的轮廓。 第195章 十一张图纸，十一个战场 周平的眼镜片后面，瞳孔在剧烈收缩。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一张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工程蓝图。 那不是一张图，那是一座山的脉络。 主坑道如同一条贯穿山体的钢铁主动脉，无数支线坑道则像毛细血管，密密麻麻地延伸向山体深处，连接着一个个功能各异的地下空腔。 每一个转角，每一个连接处，都标注着精确到小数点的角度和弧度。 他看到了一种坚固到令人发指的岩石力学结构。 在林川笔下，支撑柱的分布、穹顶的弧度，都完美到仿佛是山体自身生长出来的一部分。 他甚至能从图纸上，清晰地分辨出哪里的岩层需要用高强度层压木做主支撑，哪里只需要混凝土加固，哪里甚至可以保留原始的岩层。 这根本不是工程学。 这是把一座巍峨的太行山，当成了一件艺术品在雕琢！ 王涛更是看得嘴巴微张，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他感觉自己脑子里那点可怜的知识储备，在眼前这张神迹般的图纸面前，就是一张废纸。 他甚至看不懂百分之九十的标注符号，但他能感觉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宏大与精密，压得他喘不过气。 时间，在铅笔的沙沙声中流逝。 林川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浑然不觉。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笔尖下那座正在从无到有、拔地而起的地下王国。 “一号厅，精密加工区……” 他一边画，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带着某种魔性的声音低语。 “地基必须独立，与主坑道之间用柔性材料隔绝，绝对不能让爆破的震动传导过来。” “通风系统要双路备份，加装过滤装置，实现恒温恒湿……” “二号厅，重工业区……电弧炉必须靠近主通风井，用来排烟排尘。轧机和水压机的地基要深挖五米，用钢筋混凝土整体浇筑，直接与山体岩石层锚固！起重机的轨道要提前预埋……” “弹药库，必须在山体最深处，设置三道防爆门，配备独立的通风和消防系统……” “生活区、指挥中心、医疗站、备用电源室……” 一座只可能存在于未来的地下要塞，在他笔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显现出它狰狞而壮丽的轮廓。 周平和王涛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彻底的麻木。 他们感觉自己不是在旁观一个人画图。 而是在瞻仰一个神明，创造一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久。 林川终于停下了笔。 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让他的身体微微发晃，眼前甚至出现一瞬间的重影。 他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珠，转过身，看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师徒二人，扯出一个略带疲惫的弧度。 “看傻了？” “所……所长……”周平的喉结剧烈滚动，嗓音嘶哑，“这……这就是‘愚公’工程的总图？” “没错，总规划图。” 林川点头，指着墙上那幅堪称奇迹的蓝图。 “但这东西，除了我们三个，谁都不能看，李云龙也不行。” 周平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分量。 这已不是保密级别的问题。 这是战略级别的核心机密！ 这张图一旦泄露，整个根据地的心脏，就等于赤裸裸地暴露在敌人面前！ “所长，我明白！”周平的回答斩钉截截。 “光有总图还不行，我们有十一个工作面，就需要十一种不同的施工图。” 林川走到桌边，拿起水壶猛灌了几口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叠小一些的牛皮纸，铺在桌上。 “周顾问。” “到！” “你的任务很重。”林川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愚公’工程的现场技术指导，我需要你亲自去抓。但你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地面上。” “地面上？”周平不解。 “对。”林川用铅笔在桌上重重点了点。 “苏联人送来的那些宝贝疙瘩，不能在仓库里睡大觉。地下要塞挖出来还需要时间，但生产不能停！” “我要你带着技术科，立刻把那些机床、设备，在咱们现有的地面厂房里给我安装调试好，先生起火来！” “一边挖山，一边生产？”王涛失声惊呼，这个念头实在太疯狂了。 “不然呢？”林川扫了他一眼。 “时间不等人。鬼子不会给我们二十天时间，舒舒服服地挖山洞。我们必须争分夺秒。” 他的目光重新锁定周平。 “我会把设备的技术资料和操作规程都整理给你。你负责组织工人学习，尽快形成战斗力。“ ”尤其是那台五吨的电弧炉和轧机，我要它在一周之内，就能给我炼出合格的钢材！” “是！保证完成任务！”周平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火焰被彻底点燃。 这种双线作战的紧迫感，让他浑身的血都沸腾起来。 “王涛。” “在！所长！” “你的任务，是当我的‘翻译’。” 林川拿起桌上一张刚刚画好的图纸，递了过去。 王涛接过来一看，人直接愣住了。 这张图，和他刚才在墙上看到的“天书”完全不同。 如果说墙上的总图是神谕，那手里的这张，就是一本通俗易懂的连环画。 上面画着一个垂直竖井的剖面，用最简单的线条，标注了每一层的开挖尺寸、爆破钻孔的位置和角度，以及支撑结构该如何搭建。 旁边还有大量的文字说明，全是大白话。 “炮眼这么打，能省一半力气！” “炸药这么塞，石头才不会乱飞！” “这根木头要这么撑，才塌不下来！” “所长，这……” “这是给矿工和战士们看的施工指导图。” 林川解释道。 “总图他们看不懂，也没必要看懂。他们只需要知道，自己负责的这一小块，应该怎么干，干到什么标准就行。” “我这叫‘二次编译’，把复杂的问题，拆解成一个个简单的步骤。” 他拍了拍王涛的肩膀。 “从现在开始，我画一张总图，你就给我‘翻译’出一张施工指导图。我要你把这些图纸，做到一个不识字的战士，都能按图施工的程度！” “你，就是连接我和几千名施工人员的桥梁，明白吗？” 王涛的脸“腾”地一下涨红了，不是羞愧，是极度的激动！ 他明白了！ 所长不是在让他干杂活，而是把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交给了他！ 如果说林川是总设计师，那他就是工艺流程总管！ “是！所长！我一定把这活儿干好！”王涛紧紧攥着手里的图纸，感觉那薄薄的纸张从未如此沉重。 “好。”林川把桌上那张竖井的施工图推到他面前，“这是一号竖井的图，你先拿去润色，弄得更明白点。弄好了，直接交给李云龙。他的人，估计已经到山谷口了。” 说完，林川重新坐回墙边，再次拿起了铅笔。 他的大脑，像一台多核心的处理器，一边在宏伟的地下要塞蓝图上继续添砖加瓦，一边已经开始构思下一张给“一号平硐”的施工指导图。 周平和王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言喻的震撼与敬畏。 他们不再打扰，躬身一礼，悄悄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门外，是即将被彻底唤醒、即将要天翻地覆的太行山。 门内，是一个正在创造工业奇迹的身影，独自扛起了一个民族的未来。 此刻。 在那个被林川选中的狭长山谷谷口，李云龙正叉着腰，站在一块巨石上，看着眼前黑压压望不到边的人群，扯开了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都给老子听好了！” 第196章 司令的第一把火 山谷口，数千道目光瞬间被吸引在那块巨石上的身影——李云龙身上。 “从今天起，你们这几千号人，甭管是新一团还是独立团，都他娘的给老子忘干净！” 李云龙挺着胸膛，唾沫星子喷出老远，声音如同炸雷。 “咱们有了一个新名号，叫——‘基建工程兵团’！” 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挥，指着自己鼻子。 “老子，李云龙，就是你们的兵团司令！” 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先是一静，随即像炸开的油锅，瞬间爆开！ “啥？司令？” “我的乖乖，团长直接当司令了！” “基建工程兵团？听着就威风！” 震天的吼声混合着无数的议论，直冲云霄，几乎要将山谷震塌！ 大部分战士还闹不清“基建工程”是干啥的，可这“司令”俩字，听着就比当个团长威风百倍！ “咱们的任务，就一个！” 李云龙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猛地指向身后那座黑沉沉、在阴影里投下巨大压迫感的大山。 “挖山！” 他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给老子把这座山掏空！” “旅长和林总工程师下了死命令，二十天！就二十天！咱们要给兵工厂的那些宝贝疙瘩，掏出一个鬼子飞机炸不烂、大炮轰不塌的家！” “这活儿，叫‘愚公移山’！咱们，就是今天的新愚公！” 他扯着嗓子，声震山谷。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几千人齐声怒吼，回音在山谷里嗡嗡作响，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光喊口号顶个屁用，要的是玩命干活！” 李云龙话锋一转，眼神透出一股狠劲。 “老子不管你以前是哪个山的猴子，到了我这儿，就得守我的规矩！谁他娘的敢偷懒耍滑，别怪老子手里的鞭子不认人！” 他顿了顿，忽然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在黝黑脸庞上格外显眼的白牙。 “当然，光有罚没有奖，不是咱老李的风格！” “工程分成了十一个摊子，哪个队干得最快、干得最好......“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扫过一张张期待的脸，猛地一拍大腿。　　“顿顿有肉吃！老子亲自去后勤给你们批条子，搞猪肉炖粉条子，用盆装，管饱！” “轰！” 人群再次炸了！如果说“司令”点燃的是荣誉感，那“猪肉炖粉条子”点燃的就是最原始的渴望！ 无数战士的眼睛“唰”地一下全亮了，闪着绿油油的光，喉结滚动，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要是哪个队拖了后腿，” 李云龙的脸一板。 “那就对不住了，窝窝头就咸菜，自己看着别人吃肉流哈喇子吧！” 打仗亲兄弟，干活也得争个高低！谁也不想眼巴巴看着别人大口吃肉，自己在这啃窝窝头。 李云龙这手，简单，粗暴，但管用！ 他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几百个老乡面前。 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汉，皮肤像是风干的橘子皮，一双手布满裂口和老茧，唯独一双眼睛，浑浊里透着精明。 “老乡，你就是带头的王师傅吧？”李云龙的语气，破天荒地客气不少。 “司令，俺叫王老根，当不起师傅。”老汉瓮声瓮气地回话，不卑不亢。 李云龙上下打量着他，心里清楚得很。 这些人，都是附近煤窑里拿命换饭吃的老矿工，是林川点名要的“技术员”。 对这种有真本事的行家，光靠嗓门大可镇不住。 “王老哥，别客气。” 李云龙从兜里掏出两包烟，直接塞进王老根手里。 “林总工程师说了，这挖山的事，你们才是祖宗。我们这些当兵的，就一身傻力气，技术活儿还得仰仗你们这五百号弟兄。” 王老根捏着手里的烟，眼里的浑浊闪了一下。 他以为这司令只会咋咋呼呼地使唤人，没成想还挺上道。 “司令言重了，给八路军干活，就是给自己家干活，应该的。” 王老根把烟揣进怀里，声音沉闷。 “不过丑话说前头，这山，是花岗岩，石头疙瘩，硬得很，跟挖煤不是一回事。“ “那玩意儿，一炮下去，石头崩得跟子弹一样，能打死人。” ”炸药少了，是挠痒痒；炸药多了，容易塌方，一下就得埋几十个弟兄。这活儿，凶险。” “哈哈，王老哥你放心！” 李云龙一拍胸脯。 “炸药，管够！林总工程师说了，他有新法子，叫什么‘定向爆破’，保准比你们以前的法子省力气，还安全！待会儿他亲自来教！” “林总工程师”这五个字一出口，王老根和身后那群矿工的眼神齐齐一变。 林所长！ 那可是根据地的传说人物！会造大炮，会炼好钢，现在连挖山都有新法子？ “要是林所长亲自教，那俺们没二话！”王老根的腰杆瞬间挺直了几分。 “司令，您就瞧好吧，保证不给您丢人！” “好！” 李云龙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这支专业的爆破队，稳了。 他转过身，三两步又蹦上那块大石头，开始点兵。 “张大彪！” “到！” “你带一营，负责从山顶往下打‘一号’和‘二号’竖井！” “孔捷！你小子别在那儿装哑巴！”李云龙冲着人群里一个黑脸大汉吼道。 孔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出列吼道：“到！听着呢！” 心里却骂开了：好你个李云龙，当了司令就拿老子开涮！　　“你带你独立团一营，负责‘三号’和‘四号’竖井！” “工兵营！你们家伙事儿最全，啃最硬的骨头，负责‘五、六、七号’！” “剩下的人，都跟老子走，从山脚的峭壁上，横着往里打平硐！” “咱们十一个工作面，同时开工！老子倒要看看，是这石头硬，还是咱们弟兄们的骨头硬！” 命令一下，整个山谷像一锅瞬间烧开的水，彻底沸腾。 干部们扯着嗓子集结队伍，战士们扛着钢钎、铁镐，推着独轮车，嗷嗷叫着就往山上冲。 李云龙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舒坦得骨头都轻了三两。 他仿佛已经看见，二十天后，一座巨大的地下堡垒，将在自己手里拔地而起。 就在这时，政委刘振华递过来一个水壶。 “老李，悠着点，嗓子都快喊劈了。”刘振华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里同样是压不住的激动。 “我刚去后勤看过了，炊事班已经埋锅造饭，第一顿，管够的白面馒头和肉汤，保证让弟兄们吃饱了再上山。” “还是你老刘想得周到！”李云龙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 “政委，你说，林老弟这脑子是咋长的？从山顶往下挖，这想法，也就他敢想！太他娘的对老子胃口了！” “这叫科学。”刘振华笑了笑，“咱们负责把人组织好，把劲儿鼓足了，剩下的，就听林总工程师的。” 两人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林川和王涛在几个警卫员的护送下，赶到了现场。 “林老弟，你可算来了！” 李云龙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兴奋地一巴掌拍在林川肩膀上。 “家伙什都给你备好了，就等你这总工程师一声令下，咱们就点响这开山第一炮！” 林川被拍得身子一晃，却稳如磐石。 他着眼前这宏大的场面，也是心头一热，但他脸上依旧是那种特有的沉静。 “老李，别急。” 他把缰绳递给警卫员，从王涛手里接过一卷图纸。 “炸药不是鞭炮，不能瞎放。” “走，带我去见见王老根师傅他们。” 林川的目光投向那座巍峨的大山，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第一炮，我亲自来点。” 第197章 定向爆破，炸响第一炮！ 山谷峭壁之下，五百名矿工围成一个沉默的圈。 他们就是林川点名要的专业爆破队。 这些人，大半辈子都在和地下的石头煤炭玩命，对放炮的门道，自认是太行山里的祖宗。 “听说了吗？林所长要来，亲自教咱们放炮。” 一个年轻矿工压着嗓子，语气里藏不住好奇。 “还能咋放？打眼，装药，点捻子。” 一个满脸褶子的老矿工撇嘴，浑浊的眼球里是不以为然。 “这活儿我干了三十年，闭着眼都不会出错。” “这次不一样！”旁边一个消息灵通的压低声音。 “李司令说了，林所长他有新法子，叫……叫‘定向爆破’！” “定向爆破？” 王老根坐在一块青石上，指间夹着李云龙塞过来的烟，默默咀嚼着这个硬邦邦的陌生词儿。 他总觉得这事透着一股邪乎。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李云龙在前，林川和王涛在后，三人大步流星而来。 “都给老子静一静！” 李云龙的大嗓门一响，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混杂着审视、好奇与一丝老油条式的轻慢，齐刷刷投向李云龙身后的那个年轻人。 太年轻了。 这是所有矿工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这年轻人白白净净，文质彬彬，身上那股书卷气，跟这满是尘土碎石的山谷格格不入。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林所长？ “这位，就是咱们‘愚公工程’的总工程师，林川同志！” 李云龙挺着胸膛，那份骄傲简直要从他脸上溢出来。 “从今天起，怎么挖山，怎么放炮，都得听林总工程师的！他的话，就是军令！” 林川对众人微笑颔首，并未立刻开口。 他走到峭壁边，伸出手，在那冰冷粗糙的花岗岩上缓缓抚摸，指尖感受着岩石亿万年沉淀下来的坚硬与顽固。 “王老根师傅。” 林川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钩子，一下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总工程师，俺在。”王老根站了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土。 “如果让你们在这片石壁上，开一个三米高、三米宽的洞口，你们准备怎么干？”林川问。 王老根不假思索，答得沉稳。 “回总工程师，老法子，在中间掏个大洞，塞满炸药，‘轰’的一声给它炸开。完事儿再慢慢修边，把洞口掏成方的。” “这法子有什么缺点？”林川又问。 “费炸药，还危险。”王老根实话实说，这是行家之间的对话。 “炸开的口子不规整，周围的石头也容易被震松，一不小心就塌方。而且炸飞的碎石没个准头，跟炮弹片似的，净伤人。” 林川赞许地点头。 “王师傅说的没错。所以，今天我教大家一个新法子，‘定向爆破’。” 他从王涛手里接过图纸，在地上铺开。 “大家过来看。” 矿工们立刻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 图纸上，画着一个正方形的框，框的边缘，密密麻麻地标注着一个个小黑点。 “我们不从中间炸。” 林川用一根树枝指着图纸。 “我们沿着洞口的轮廓线，打一圈炮眼。这一圈炮眼，要打得密，打得深。但是，装药量要少，每一个炮眼的装药量，都经过精确计算。”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张张困惑的脸。 “这一圈炮眼，不是炸药，是一把‘凿子’。我们的目的，不是把整块石头炸飞，而是先用这把‘凿子’，在岩体上，深深地刻出一道致命的裂痕！” 矿工们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理论太新鲜，像是在听天书。 “光刻出一道裂痕还不够。” 林川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最关键的，是起爆顺序。” 他指着图纸上那些小黑点。 “我们用不同长度的导火索，控制每一个炮眼的起爆时间。从最中间底部的这个炮眼开始，依次向两侧、向上蔓延。整个起爆过程，就像拉开一道拉链！” “当这一圈炮眼，在零点几秒内，按照顺序依次爆炸，它们产生的冲击波就会汇合、叠加，沿着我们设计的轮廓线，形成一个强大的剪切力！”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 “这股力量，会把洞口这块巨大的岩石，像切豆腐一样，整整齐齐地，从山体上‘剪’下来！” 所有矿工都瞪大了眼睛，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切豆腐？ 把石头像切豆腐一样“剪”下来？ 这……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李云龙也是听得云山雾罩，但他听懂了最后几个字，只觉得这法子实在是太他娘的高明！太他娘的解气了！ “总工程师……”王老根的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声音都发颤了。 “这……这能行吗？” “行不行，试一试就知道了。”林川微微一笑。 他转头对李云龙说道，“按照这张图纸，给我打眼！” “是！” 李云龙大手一挥，早就憋着一股劲的工兵营战士立刻冲了上来。 他们两人一组，一人扶钎，一人抡锤，“叮！当！叮！当！”的脆响立刻响彻山谷。 矿工们则围在旁边，看着战士们严格按照林川图纸上标注的角度和深度，一锤一锤地将炮眼凿进坚硬的岩石。 林川则拿着一个简易量角器和一把尺子，在一旁亲自监督，要求严苛到近乎刻薄。 “这个角度不对，再往里偏两度！” “深度不够，再加半尺！” 足足花了一个多小时，峭壁上才按照图纸，打好几十个密密麻麻的炮眼。 接着是装药。 林川亲自操持一杆杆秤，将炸药分成一份份，每一份的重量都精确到“两”。 他指导着王老根和几个老师傅，将不同分量的炸药，塞进不同的炮眼，那份专注，不像是在装炸药，倒像是在配一副救命的药方。 最后，是安装导火索。 林川拿出一大卷导火索，用尺子量着，剪成几十段长短不一的引线，再一一连接。 整个过程，安静，流畅，充满了一种科学的仪式感。 “所有人，后撤三百米！” 准备就绪，李云龙扯着嗓子下令。 所有人都退到安全距离之外，一个个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死死地盯着那片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峭壁。 林川从王老根手里接过火把，亲自走上前。 “总工程师，小心！”王老根忍不住喊道，声音里满是紧张。 林川回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然后毫不犹豫地将火把凑向那根最长的导火索。 “呲——” 火花四溅。 一条橘黄色的火蛇，嘶嘶作响，飞快地向着石壁窜去。 林川转身，不慌不忙地向后方跑去。 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那条火蛇，揪成了一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一秒。 两秒。 三秒。 “轰！” 一声沉闷至极的爆响，从峭壁的底部中央传来！ 紧接着，让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出现了！ “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声，不再是杂乱的轰鸣，而是变成了一道清晰、利落、带着恐怖节奏感的鼓点！ 那声音沿着预设的方形轮廓，从下到上，从中央到两侧，飞速蔓延！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握着一把看不见的拉链，猛地一下，从山壁上狠狠划过！ 在所有人被彻底钉在原地的目光中，那块三米见方的巨大岩体，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向外一推，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嚓”声，竟然…… 竟然整整齐齐地，从山壁上脱落下来！ “轰隆——！” 巨石砸地，大地为之一颤。 烟尘散去。 一个无比规整的，如同刀切斧砍一般的方形洞口，赫然出现在峭壁之上！ 洞口的边缘，光滑得几乎能映出人影！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傻了。 李云龙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炮弹，手里的望远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砸在脚面上他都浑然不觉。 王老根和那五百名矿工，更是如同被九天神雷劈中，集体石化。 他们下意识地揉着眼睛，又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成功了……”王涛激动得浑身颤抖，眼眶瞬间红了。 “这……这他娘的……” 李云龙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嗷的一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身边的刘振华，激动得满脸通红，唾沫星子狂喷。 “政委！你看见了没！看见了没！跟切豆腐一样！一整块！就这么给弄下来了！” “看见了，看见了……”刘振华也是满脸震撼，拍着李云龙的后背，不住地点头。 矿工们终于从呆滞中清醒，下一秒，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神了！真是神了！” 他们看向林川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好奇、怀疑、轻慢，变成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与敬畏。 林川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依旧是平静的微笑。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那十个即将开工的作业点，声音清晰地传遍山谷。 “弟兄们，都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 几千人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那还等什么？” 林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十一个工作面，同时掘进！给我炸响这愚公移山的第一炮！” 第198章 效率，才是第一战斗力！ “吼！” 命令一下，整个山谷仿佛一锅瞬间烧开的沸水，彻底活了过来。 数千人如同被激活的蚁群，在各自干部的带领下，扛着钢钎铁镐，推着独轮车，吼着震天号子，冲向各自负责的区域。 山顶上，张大彪和孔捷各自带着队伍，已经按照王涛送来的“连环画”图纸，开始在坚硬的岩石上画线、定位，准备开凿向下的竖井。 峭壁下，工兵营和剩下的战士们，也找到了对应的标记点，准备完美复制刚才那神乎其神的一幕。 李云龙从大石头上纵身一跃，抓过政委刘振华手里的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个底朝天。 “老刘，看见没？” 李云龙抹了把嘴，兴奋得满脸都在放光。 “这就叫科学！这就叫他娘的生产力！” “以前老子觉得，打仗就是你一枪我一炮，现在我明白了，林老弟这脑子，有时比他娘的一个炮兵师都好使！” 刘振华也是满脸的震撼与激动，他重重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 “老李，你现在是司令，光有力气和嗓门可不行。” “几千人同时开工，吃喝拉撒，工具损耗，伤病员，这可不是个小摊子。人心要齐，干劲要足，但更要安全。” 李云龙嘿嘿一笑，露出两排在黝黑脸膛上格外晃眼的白牙。 “放心吧，政委。” “打仗我老李是行家，管后勤我也不能含糊！这事儿，我还真琢磨过！” 他大步走到山谷中央临时搭建的一个指挥棚前，那里已经立起一块巨大的木板。 “张大彪！孔捷！还有你们几个营长都给老子过来！” 不久后，几个干部跑了过来，立正站好。 李云龙指着那块大木板，上面用木炭画了十一个长条格子，每个格子前面都写着一个工作面的编号。 “从今天起，这就是咱们基建工程兵团的‘龙虎榜’！” 李云龙的大手在木板上拍得“啪啪”作响。 “老子我再次讲一我们基建工程兵团的规矩。” “每天老子都会派人来量！哪个队掘进的深度最长，干的活最标准，老子就在他名字后面画个红圈！” “一周评一次！排第一的那个队，奖红旗！猪肉炖粉条子，用盆装，管够！外加每人二两地瓜烧！” 李云龙的脸猛地一板，杀气腾腾。 “排最后的那个队，挂黑旗！窝头就咸菜，看着别人吃肉喝酒！谁他娘的要是连续两次垫底，队长给老子去伙房背锅，全队人去掏厕所！” 简单！ 粗暴！ 有效！ 这套打仗时用来激发血性的法子，被李云龙原封不动地搬到了工地上。 战士们最吃这一套，荣誉感和最原始的口腹之欲搅和在一起，那爆发出来的能量，比炸药还猛！ “司令！你就瞧好吧！我一营要是拿不了第一，我张大彪名字倒过来写！”张大彪第一个拍着胸脯吼道。 “放你娘的屁！”孔捷在一旁骂骂咧咧，毫不示弱。 “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好事都让你占了？这头功我们独立团的弟兄要定了！” 看着手下这帮嗷嗷叫的悍将，李云龙心里乐开了花，他要的就是这股子争强好胜的狠劲儿！ 就在这时，林川走了过来。 “老李，光比速度还不够。” 林川指着那热火朝天的工地，神色平静。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效率。” “效率？”李云龙一愣，“这还不够快？” “你看。” 林川指向那些用独轮车往外运送碎石的战士。 “一个洞口，至少需要十几个人负责出渣。十一个洞口，就是上百人。” “等隧道挖深了，这个人数还得翻倍。” “我们的人手，不能都浪费在这上面。” 李云龙眉头紧皱，这确实是个要命的问题。 挖出来的石头堆在洞口，不及时运走，后面的人就没法干活。 “那咋办？总不能让石头自己长腿跑了吧？” “它自己不会跑，但我们可以让它‘滑’走。” 林川微微一笑，从王涛手里又拿过一张图纸。 图纸上画的东西很简单，两条平行的木头，中间铺着木板，像个长长的滑梯。 “这是……” “简易轨道。” 林川解释道。 “我们不是有大量的枕木吗？正好用上。再让木工削制一批硬木，做成轨道。“ ”车子也好办，用铁皮焊个斗，底下装上铸铁的轮子，一个人推的土石，顶过去五个人用独轮车玩命推！”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我操！我怎么没想到！”他一拍大腿。 “这不就是煤窑里拉煤的煤车吗？王老根他们肯定懂！” “不止。” 林川的眼光，已经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挖出来的这些花岗岩碎石，也不是废物。” “让战士们挑拣一下，大小合适的，直接拿去铺路。我们兵工厂到这里的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正好用这些石头给它硬化了。” “剩下的，可以砸成石子，后面建厂房、修工事，都要用到，这是上好的混凝土骨料。” 变废为宝！ 系统化作业！ 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感觉自己这个司令，是在指挥一场蛮干的肉搏战。 而林川，是在下一盘运筹帷幄的大棋。 每一步都算计得清清楚楚，每一个细节都被压榨出最大的价值。 “林老弟，你……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李云龙憋了半天，由衷地感慨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这个司令，就是个领着人傻干活的工头。” “你是司令，我是总工程师，分工不同。” 林川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胳膊。 “你负责把大家的劲儿鼓起来，让几千人拧成一股绳。我负责让大家这股劲儿，使在最有效的地方。” “我们俩，缺一不可。” 这话说得李云龙心里热乎乎的，熨帖极了。 “好！就这么办！” 他立刻转身，冲着山谷怒吼。 “通讯员！马上去把王老根师傅和兵工厂木工房的刘师傅给老子叫来！” “还有，让后勤把枕木都给老子拉过来！今天晚上，老子就要看到第一条轨道铺好！” 命令传达下去，整个工地再次掀起一个新的高潮。 王老根带着一群老矿工，看到林川的轨道图纸，只看了一眼就全明白了，拍着胸脯保证半天就能拿出样品。 木工坊的师傅们也行动起来，开始切割那些优质木材。 整个山谷，不再是单纯的挖山，而是变成了一个分工明确、环环相扣的巨大工厂。 爆破组负责“开刃”，掘进组负责“掏肉”，运输组负责“清淤”，后勤组负责“加工”。 效率，这个林川嘴里最看重的词，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形式，在这片贫瘠的太行山里，展现出它恐怖的战斗力。 林川看着眼前的一切，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把“愚公工程”的现场指挥权，彻底交给李云龙。 他相信，这个天生的战争艺术家，在这种充满竞争和激情的环境里，能爆发出最璀璨的光芒。 而他自己，还有更紧迫的战场在等待。 “老李，工地交给你了。” 林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喧嚣。 “我得回厂里一趟。”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锋芒。 “那两个能塞进班组的‘小炮’，也该点火了。” 第199章 土法离心机，给我转起来！ 兵工厂，新建的二号厂房。 这里原本计划用来堆放杂物，此刻却被清空。 地面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而清冷的尘土味。 厂房中央，几十名兵工厂最顶尖的技术员和老师傅，正襟危坐。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圆圈中心那个年轻人身上。 林川回来了。 他从“愚公工程”那喧嚣震天的工地归来，甚至没回办公室喝一口水，直接就把技术科和几个核心车间的负责人都召集到这里。 周平站在林川身侧，紧紧攥着一个文件夹。 他金丝眼镜后的瞳孔，正映着一点压不住的火光。 他很清楚，所长摆出这种阵仗，意味着一场新的风暴即将来临。 “同志们，叫大家来，是要宣布一件新任务。” 林川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每一张脸，开门见山。 “旅长和总部已经下了死命令。” “我们兵工厂，除了要全力保障‘愚公工程’，还必须立刻上马两条新的生产线。” 他从周平手里接过两张图纸，挂在身后临时立起的黑板上。 一张，是40毫米枪榴弹的精密分解图。 另一张，则是M19型60毫米迫击炮的完整结构图。 “这两样东西，我想大家不陌生。” 林川用手指点了点图纸。 “它们的威力，想必各位也早有耳闻。” “我们的任务是，一个月之内，把它们给我造出来，形成量产能力！”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嗡嗡声。 “一个月？所长，这……这能行吗？”一个车床车间的主任满脸为难。 “82迫咱们有经验，但这60迫完全是两码事，还有那枪榴弹，又是破甲又是杀伤，里面的门道可不少。” “60迫总重才十八公斤！炮管肯定薄得像纸一样！” 一个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惊骇。 “这么薄的管子，要顶住火药爆炸的膛压，对钢材、对工艺的要求，肯定高到天上去了！咱们现有的法子，根本做不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那根纤细的炮管上。 那是武器的心脏。 也是制造的梦魇。 用传统砂模铸造，铸出的管壁厚薄不均，遍布砂眼和气泡，必须留出极厚的加工余量，再上镗床一点点把内膛和外壁“车”出来。 那样造出的炮管，又厚又重，还浪费大量宝贵的钢材。 想造出图纸上那种轻薄又坚固的炮管，似乎只有一条路。 用上好的合金钢，整根锻打。 但锻造一根炮管，耗时费力，成本高昂，根本不适合眼下急需的规模化生产。 “大家说的，都说到了点子上。” 林川微微颔首，对这些疑问似乎早有预料。 他看向王涛。 “王涛，枪榴弹的生产，还是由你来负责。” “是！所长！” 王涛猛地挺直胸膛，高声应道，眼神里再无一丝迷茫。 “弹体用冲压工艺，这个我们有经验。核心是两部分：破甲弹的紫铜药型罩，和碰炸引信。” 林川的语气不容置疑。 “药罩的冲压模具，我亲自画。引信结构很简单，图纸我也会给你。” “你的任务，就是带着冲压车间和装配车间，把生产流程给我理顺，把公差给我卡死！” “我要的是，每一个零件都能完美互换！” “保证完成任务！”王涛大声回答，脸上满是自信。 经过在研究所这么久的历练和“翻译”‘愚公’工程图纸的洗礼，他早已脱胎换骨，从一个纸上谈兵的学生，蜕变成一个真正的工程师。 林川满意地点头，目光转向周平。 “周顾问。” “到！” “最硬的骨头，要交给你来啃了。” 林川指着那门60迫击炮的图纸，一字一句，声音清晰而沉重。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的，攻克‘薄壁离心铸造’的技术难关吗？” 周平推了推眼镜，神情凝重无比：“所长，我说过，别说是离心铸造，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保证把这根炮管给您弄出来！” 他留德多年，在一些最前沿的工业期刊上，见过这个概念的理论雏形。 但那还停留在最顶尖实验室的猜想阶段。 是一种极其尖端、近乎科幻的工艺。 林川却摇了摇头，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飞快地勾勒起来。 他画的不是什么复杂的理论公式。 而是一个简陋到有些可笑的装置草图。 一个沉重的底座，上面用螺栓固定着一台电动机。 电动机的输出轴上，连接着一个可以高速旋转的，粗大的圆筒形金属模具。 模具的一端，有一个喇叭状的开口。 “原理，非常简单。” 林川用粉笔头敲了敲黑板，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 “让这个铁罐头，高速旋转起来。” “然后，把熔化的钢水，从这个口，浇进去。” “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钢水会被死死地甩到模具的内壁上，形成一层均匀的液态金属层。” “而钢水里的杂质、气泡，因为密度更轻，会被挤压到最内侧。” “等它冷却凝固，我们得到的就是一个组织致密、管壁均匀、内部纯净的空心管坯。” “我们只需要对这个管坯的内孔和外圆，进行极少量的精加工，就能得到一根完美的、轻薄的、坚固的炮管！” 整个厂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林川描绘的这幅景象，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不用锻打！ 不用镗孔！ 像小孩子甩着糖罐做棉花糖一样，把通红的钢水，“甩”成一根大炮的炮管？ 周平的呼吸骤然粗重。 他死死盯着黑板上那张简陋的草图，大脑却像一台超级计算机在疯狂运转。 理论上…… 这完全可行！ 而且，如果真的能实现…… 炮管的生产效率，将瞬间提升十倍！ 成本，将骤降一半以上！ 这根本不是什么工艺改进！ 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工业革命！ “所长……”周平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发颤，“这台……这台离心铸造机……” 林川打断周平的话，语气理所当然得让人抓狂。 “图纸我已经画出来了。” “电动机，就从我们缴获的鬼子卡车上拆一台下来。” “模具，用车床车一个。轴承，仓库里有备用的。剩下的，就是一些钢材和焊接的活儿。” 他摊了摊手。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难度。” 林川说得轻描淡写，可这番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却仿佛天穹之上劈下了一道惊雷。 把只存在于德国实验室里的尖端科技，用一台报废卡车的发动机和一堆废铜烂铁拼凑出来？ 这种思路，已经彻底击穿了他们的想象力天花板。 “所长，我……我有个问题。” 一个负责铸造的老工程师颤巍巍地举起手，满脸的困惑与不安。 “这个转速要多快？转快了，这拼出来的玩意儿会不会当场散架？转慢了，钢水甩不匀怎么办？” “还有，滚烫的钢水浇进去，那铁罐头模具，它……它会不会当场炸开？” 一连串的疑问，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林川笑了，他等的就是这些问题。 “问得好。” “这些，就是你们要去解决的问题。” 林川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 “我只提供原理和设计思路。具体的工艺参数，需要你们在实践中，一次次地去试！去摸索！去失败！” “失败了，就给我总结经验，再来一次！” “我不怕你们浪费钢材，不怕你们搞坏机器！” “我只要最后的结果！” 他的目光锁定周平，声音斩钉截铁。 “周顾问，你来总负责！技术科所有人员，全部划归你指挥！” “从现在开始，这个厂房，就是你们的阵地！” “我给你们三天时间！” “我要看到第一台‘土法离心铸造机’，在这里，给我转起来！” “是！” 周平猛地挺直了腰杆，镜片后的那点火光，被这句话彻底引爆，轰然烧成了燎原的烈焰！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在这一刻沸腾！ 这不是一个任务。 这是一个挑战！ 一个让他这个顶尖冶金专家都感到心潮澎湃、热血上涌的，伟大的挑战！ 第200章 失败，是成功他亲娘！ 二号厂房，灯火从未熄灭。 空气里混杂着机油、汗水和金属的腥气，熏得人头昏脑胀。 整整两天两夜，周平和他的技术团队像是钉死在这里的螺丝，没人合过眼。 每个人的眼球里都爬满了蛛网般的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一股近乎偏执的火焰。 在他们面前，那个奇形怪状的钢铁怪物，终于有了完整的轮廓。 鬼子卡车上拆下的发动机，被灌注在一个沉重的水泥基座上。 一根粗大的主轴连接着它，两端由厚重的轴承座锁死，焊接在工字钢搭成的底座上，透着一股拼凑出来的凶悍。 车工们加工出的旋转体，是整个装置的核心，此刻正静静地等待着宿命的第一次转动。 李云龙背着手，从喧嚣的“愚公”工地溜达回来，名义上是视察，实际上是想看看他的“班用小炮”什么时候能到手。 他围着这个“铁疙瘩”转了好几圈，眉头拧成个疙瘩，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嫌弃。 “我说老周，你们几十个秀才，憋了两天两夜，就给老子整出这么个四不像？” 他抬脚踢了踢底座的工字钢，发出一声沉闷的“铛”。 “这玩意儿能造炮管？看着还没咱们垒的土高炉结实！别他娘的一转起来，炮管没出来，自个儿先散架了！” 周平正拿着游标卡尺，一丝不苟地复核着一个零件的公差，闻言头也没抬。 “老李，这不是打仗，是科学，你不懂。”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学者的固执。 “这台机器的每一个连接点，都经过林所长的力学计算。理论上，它能承受每分钟一千转以上的高速。” “一千转？”李云龙当场就咋舌了，“那得是多快？比老子骑着马跑冲锋还快？” “快得多。”周平放下卡尺，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 “如果成功，我们一天生产的炮管，能顶得上过去一个月。” 李云龙不说话了。 他蹲下身，那双在战场上能发现几里外鬼子踪迹的眼睛，此刻像看一个稀世珍宝一样，死死盯着这个丑陋的机器。 他不懂什么离心力，但他听得懂“一天顶一个月”这句话背后的分量。 那意味着，他的兵，能用铺天盖地的炮弹，把鬼子的乌龟壳一个个敲碎！ “行！你们接着弄！”他猛地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 “需要什么人，什么家伙，直接跟老子开口！谁敢在这事上磨洋工，老子亲手扒了他的皮！” 说完，他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他得赶紧回“愚公”工地上盯着，那边的“龙虎榜”竞争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地步，他可不想让孔捷那个老小子拔了头筹！ 第三天下午，离林川给出的最后期限，只剩下几个钟头。 离心铸造机，终于组装完毕。 “所长，可以进行第一次试车了！”周平擦了擦额头的汗，向刚刚赶来的林川汇报道。 林川一言不发，绕着机器走了一圈，指尖从每一条焊缝、每一颗螺栓上缓缓划过。 “先上练习管的模具。”林川吩咐。 为了绝对保险，他让车间先加工了一个用来铸造普通厚壁钢管的模具，壁厚和尺寸都留足了余量，是个绝佳的“小白鼠”。 几个工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沉重的铸铁模具抬起，安装到旋转体上，用高强度螺栓死死锁紧。 “所有人，后撤！退到安全线以外！”周平拿起一个铁皮卷成的喇叭，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厂房里所有人都退到了十几米外，那条用石灰画出的白色生死线后方，空气仿佛被抽空了，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 负责操作发动机的老师傅，手心全是汗，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动了油门杆。 “嗡——” 卡车发动机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像一头被唤醒的野兽，主轴开始缓缓转动。 “嗡……嗡嗡……嗡嗡嗡……” 转速在攀升！ 一百转…… 两百转…… 三百转…… 机器开始发出轻微的抖动，焊接着底座的工字钢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周平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死死盯着那个旋转的模具，眼都不敢眨。 “继续加速！” 林川的声音响起，冷静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老师傅咬碎了后槽牙，一把将油门杆继续推了下去。 五百转！ 六百转！ “哐当！” 一声撕裂耳膜的金属断裂声，毫无征兆地炸响！ 紧接着，整个机器像是被恶灵附体，开始疯狂地剧烈摇晃！那重达数吨的水泥基座，竟然在地面上发疯般地跳动起来！ “不好！快停下！”周平失声尖叫，声音已经变了调。 晚了！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固定模具的一颗螺栓，在恐怖的剪切力下，像一根麻花般被拧断！ 沉重的模具在高速旋转中瞬间挣脱束缚，如同一颗真正的出膛炮弹，带着尖锐到极致的呼啸，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幻影，从旋转体上爆射而出！ “轰隆——！” 模具狠狠地撞在远处的承重墙上！ 厚实的砖墙如同被重炮正面命中，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砖石碎块和呛人的烟尘，暴雨般四散飞溅！ 而那台失去了全部负载的离心机，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悲鸣，转速瞬间失控飙升。 随即又猛地坠落，最后“吭哧吭哧”地喷出几股浓烈的黑烟，彻底死了过去。 死寂。 坟场般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骇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如纸。 刚才那东西要是朝着人群飞过来，现在这里就是一片血肉模糊的屠宰场。 “失败了……”一个年轻技术员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声音里是无法掩饰的哭腔。 周平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踉踉跄跄地冲到那台还在冒烟的机器残骸前，看着那断裂的螺栓截面和已经扭曲变形的主轴，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几乎要栽倒在地。 两天两夜的心血，瞬间化为一堆废铁。 巨大的挫败感、后怕、羞愧，像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 “都愣着干什么！等死吗！” 就在这时，林川的声音响起，不大，却狠狠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维修组！立刻检查发动机和主轴损坏情况，评估修复方案！” “技术组！去把那个模具给抬回来！测量所有数据，分析事故原因！半小时后，我要一份完整的事故报告！” 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气馁和沮桑，只有钢铁般的意志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被吓傻的众人，像是被鞭子抽醒，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机械地行动起来。 林川走到失魂落魄的周平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顾问，怎么？一次小失败，就扛不住了？” “所长……我……”周平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早就说过，我不怕失败。”林川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能砸碎一切的力量。 “任何一项新技术的诞生，都是用失败铺出来的路！今天它没伤到人，只是砸了面墙，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成功！” 林川的目光扫过周平，声音里透出一股子狠劲：“失败，是成功他亲娘！这句老话，你这个留德专家，比我懂！” 林川的话，不是什么暖流。 而是一根烧红的钢钎，狠狠捅进了周平几乎冰封的心脏，烫得他一个激灵。 他抬起头，看着林川那双在烟尘中亮得吓人的眼睛，一股巨大的羞愧感涌上来。 是啊，自己一个搞了一辈子技术的老专家，心理素质竟然还不如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所长，我明白了。” 周平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了身体，那几乎要熄灭的眼神，重新燃起火星。 三十分钟后，一份条理清晰的报告送了上来。 事故原因一目了然：模具本身存在细微的质量不均，在高速下被无限放大；固定螺栓强度严重不足；发动机的震动与机架产生致命的共振。 “解决方案？”林川问。 “给模具加装配重块，进行微克级的动平衡校准！把固定螺栓，全部换成炮架上用的那种高强度铬钼钢螺栓！” “在发动机和底座之间，增加缴获的卡车轮胎橡胶做成的减震层！” 周平的回答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充满血的味道。 “很好。”林川点了点头，“那就立刻去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疲惫不堪的脸。 “今天晚上，进行第二次试车。” “今天晚上？”周平愣住了。 “对，就今天晚上。”林川的声音不容反驳。 “我绝不允许你们任何一个人，带着失败和沮丧的心情，滚回去睡觉。” “今晚，我们必须成功！” 没有人抱怨，没有人退缩。 维修工们点亮了十几盏汽灯，整个厂房亮如白昼，他们开始疯狂地抢修机器。 技术员们则围着那个被砸得变了形的模具，叮叮当当地开始加装配重块，校准平衡。 林川没有离开，他就坐在一旁的木箱上，静静地看着。 今晚，这台“土法离心机”，必须转起来！ 第201章 冲过去！一千转的生死时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午夜时分，修复工作终于完成。 那台离心铸造机再次静静矗立在厂房中央，却已脱胎换骨。 扭曲的主轴被重新校直，断裂处换上了从炮架上拆下来的高强度铬钼钢螺栓，闪着幽蓝的金属光泽。 黑色的卡车轮胎橡胶被切割成厚实的减震层，垫在发动机与水泥基座之间，丑陋却可靠。 那个伤痕累累的模具，经过周平带着人叮叮当当地敲打、配重、校准，重新安装到了旋转体上，仿佛一个伤愈归来的战士。 “所长，可以了！” 周平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但每个字都充满了力量。 他布满血丝的眼球里，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林川站起身，走到机器前，指尖再次缓缓划过每一条焊缝，每一颗螺栓，像是在安抚一匹即将出征的战马。 “所有人，后撤！” 周平拿起铁皮喇叭，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人群潮水般退到那条用石灰画出的白色生死线之后。 这一次，空气中不再只有紧张，更多的是一种赌上一切的决绝。 负责操作发动机的老师傅，手心里的汗把油门杆都浸得滑腻。他望向林川，等待最后的命令。 林川点了点头。 老师傅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咬牙，缓缓推动了油门杆。 “嗡——” 熟悉的低吼声再次响起，主轴开始转动。 “嗡…嗡嗡…嗡嗡嗡……” 转速在攀升！ 一百转……两百转……三百转…… 机器依旧在抖动，但那股狂躁被厚实的橡胶层吸收了大半，化作一种沉闷的震颤，从脚底传遍全身。 比上一次平稳了太多！ 周平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他死死盯着转速表上的指针，仿佛那指针划过的不是刻度，而是他的心跳。 四百转……五百转…… 就是这里！ 下午那场惊魂动魄的爆炸，就是在突破这个转速区间时发生的！ 所有人，呼吸骤停。 机器的抖动幅度骤然加大，焊接底座的工字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像随时会散架！ 周平的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稳住！继续加速！冲过去！” 林川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周平耳边炸响！ “这是共振区！是这台机器的鬼门关！只要冲过去就没事了！” 老师傅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牙关紧咬，手臂上青筋暴起，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猛地将油门杆继续往下狠狠一推！ 六百转！ “嗡——嗡——嗡——” 机器的抖动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峰值，整个水泥基座都在地面上轻微地跳动，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束缚，再次化为噬人的钢铁凶兽！ 七百转！ 就在转速指针越过六百五十转那个临界点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机器的抖动，竟然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开始迅速减弱！ 八百转！九百转！ 那台钢铁怪物，仿佛一匹被彻底驯服的烈马，所有的杂音和震颤都消失了，只剩下高速旋转带来的、平稳而沉雄的轰鸣！ 成功了！ 他们冲过了最危险的共-振区！ “继续加速！”林川的声音依旧冷静，“目标，一千转！” 老师傅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一把将油门推到了底！ 一千转！ 机器发出了如同风暴般的怒吼，那沉重的模具在旋转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色圆环，稳如泰山！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喜呐喊！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再也撑不住，抱着身边的同伴，又哭又笑，又蹦又跳。 周平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双腿一软，若不是扶住了一旁的柱子，几乎要瘫倒在地。 他看着那台平稳运转的机器，浑浊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满是油污的脸颊滚滚滑落。 这不是失败的泪，是成功的喜悦，是浴火重生后，一个技术人员最滚烫的勋章！ 林川走到机器旁，那强劲的风压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他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转过身，对着欢呼的人群，用尽全力大声喊道： “电弧炉！准备钢水！” 刚刚还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众人，瞬间被这句话拉回了现实。 对，机器转起来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快！去通知炼钢车间！马上出钢！”周平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第一个反应过来，冲着身边的人大吼。 李云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达了回来。 他被下午那声爆炸惊醒，披上衣服就往这边跑，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他的“班用小炮”就这么成了泡影。 刚到厂房门口，就听到里面山呼海啸的欢呼，紧接着又是林川要钢水的命令。 李云龙一头雾水挤进人群，只看了一眼，眼珠子就瞪得溜圆。 那台下午还半死不活的“铁疙瘩”，此刻正“嗡嗡”地转得飞快，那股凶悍的劲儿，比他娘的小鬼子的坦克还吓人！ “老周！这……这就成了？”李云龙一把抓住周平的胳膊，满脸都是不敢相信。 “成了！好得很！”周平激动得满脸通红，指着那台机器，像是在炫耀自己的亲儿子，“所长亲自坐镇，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一千转！稳如泰山！” “一千转……”李云龙咂了咂嘴，他还是不懂那有多快，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力量感。 他凑到机器旁，高速旋转的模具带起的劲风，吹得他脸颊生疼。 “好家伙！真他娘的是个好家伙！”李云龙兴奋地搓着手，“快！浇钢水！老子要亲眼看看，这玩意儿是咋把钢水‘甩’成炮管的！” 没多久，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钢水来了！” 几个工人抬着一个巨大的铁水包，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铁水包里，翻滚着橘红色的钢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热量，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起来。 所有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准备浇注！”周平亲自指挥。 两个经验最丰富的铸造工，从大铁水包里舀出一小包滚烫的钢水，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向高速旋转的离心机。 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对准浇口！慢一点！稳住！”周平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 浇包缓缓倾斜。 一道细细的、亮得刺眼的钢水流，像一条挣脱束缚的火龙，精准地射入了模具喇叭状的开口中。 “滋——” 一声轻微的爆响！ 那是滚烫的钢水与冰冷模具内壁接触的瞬间发出的嘶鸣。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抽！ 但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 那道火龙，仿佛被一只暴力而无形的巨手瞬间扯碎，然后死死地、均匀地甩在了模具的内壁上！ “继续！保持流量稳定！” 林川的声音，给所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工人们稳住心神，橘红色的钢水，源源不断地注入模具。 在巨大的离心力作用下，钢水被均匀地甩向四周，紧紧贴合，形成一层厚度均匀的液态金属层。 而钢水里那些密度较轻的杂质、气泡，则被无情地挤压到了最内侧，形成了一层微不足道的浮渣。 所有人都看呆了。 李云龙更是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打了一辈子仗，见过无数次炮弹把钢铁撕碎的场面，却从未见过钢铁被如此“温柔”地塑造成型的景象。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见过的所有造炮方式，都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这哪里是造炮管？ 这简直就是活神仙在点石成金！ 很快，一包钢水浇注完毕。 “保持转速！自然冷却！”林川下令。 发动机的轰鸣仍在继续，旋转的模具开始慢慢地从橘红色，变成暗红色，再逐渐变黑。 这个等待的过程，是漫长而又煎熬的。 半个小时后，根据林川的计算，管坯已经初步凝固。 “降速！停机！” 老师傅缓缓收回油门，离心机的转速慢慢降了下来，最终“吭哧”一声，彻底停下。 厂房里，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刚刚停止旋转的、漆黑的模具上。 成功还是失败，就在此一举。 第202章 开箱验货！ “开、开模吧。” 周平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两张砂纸在剧烈摩擦。 他一只手死死攥着，指甲几乎要刺进掌心，另一只手扶着冰冷的机床，才让自己不至于当场软倒。 林川没有说话，只是对那两名早已汗流浃背的钳工，轻轻点了点头。 那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狠狠咽了口唾沫，拿起足有手臂粗的巨大扳手和撬棍，走向那台尚有余温的“土法离心机”。 “嘎吱——” 高强度铬钼钢螺栓在扳手的恐怖力道下，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小锤，一下，一下，精准地敲在现场每一个人的心坎上。 李云龙背着手，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 那双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眼睛，此刻也死死盯着模具，透出压抑不住的紧张。 他不懂什么离心铸造，但他知道，这玩意儿要是成了，他的兵，就能挺直腰杆，用炮弹跟小鬼子讲道理！ 十几颗螺栓被依次卸下。 两个钳工将撬棍深深插入模具的接缝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二、三！起！”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上半边的模具被猛地撬开，重重翻到一旁。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脖子都本能地伸长了，瞳孔在汽灯的光芒下骤然收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强行按下了暂停。 模具之内。 没有裂纹。 没有气孔。 没有丝毫变形。 一根通体暗红、依旧散发着灼人热浪的炮管雏形，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它的表面光滑得如同镜面，在摇曳的汽灯光照下，反射着一层细腻而温润的金属光泽。 那完美的圆柱体，那无可挑剔的线条，根本不像是粗犷的钢水浇筑而成。 更像是……一件被顶级艺术家精心雕琢出的，完美的工业艺术品！ “我的个……亲娘咧……” 李云龙的嘴巴瞬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眼睛瞪得溜圆。 他下意识地往前凑，想伸手去摸，指尖却被灼热的空气烫得猛地缩了回来。 那副又想又怕，又爱又敬的样子，像个看到了绝世珍宝的孩子。 周平的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机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到模具前。 他完全无视了那滚烫的温度，戴着手套的手，用一种近乎虔M诚的姿态，颤抖着，抚摸着那根完美的管坯。 “壁厚均匀……内外圆同心度……天呐……” 他像是在梦呓，声音破碎而恍惚。 下一秒，他猛地回头，一把抓住身边一个年轻技术员的衣领，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和狂喜： “卡尺！快！把游标卡尺给我！” 那技术员被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一把巨大的游标卡尺递了过来。 周平深吸一口气，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的国宝。 他将卡尺卡在炮管的两端和中间，分别进行测量。 每一次读数，他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剧烈抽搐。 “内径六十毫米，公差正负零点五！” “外壁厚度，误差小于零点一毫米！” 周平猛地抬起头。 那张布满油污和疲惫的脸上，两行滚烫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 他死死地看着林川，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最后只能像个得到天大嘉奖的孩子一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点着头。 静默，只持续了一秒。 “喔——！成功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整个厂房瞬间被狂喜的声浪淹没！ 工人们疯了一样互相拥抱着，又蹦又跳，把手里的帽子、毛巾，一切能扔的东西都抛向空中。 几个年轻的技术员，更是抱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像是在宣泄着几个时代的技术人员都未曾实现的梦想。 这根炮管，不仅仅是一根炮管。 它是兵工厂技术上的一次伟大飞跃！ 是从“土法锻打”迈向“精密铸造”的，一座光辉的里程碑！ 它意味着，这片贫瘠的土地，终于拥有了大规模、低成本、高效率生产轻型火炮核心部件的能力！ 李云龙乐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子，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声拍在林川的背上，差点把林川拍个趔趄。 “好小子！真有你的！老子就知道，就没有你林老弟办不成的事！” 他一把转过头，对着周平震天价地吼道：“老周！这玩意儿，一天能给老子整出多少根来？” 周平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和汗水，激动得满脸通红，声音嘶哑却洪亮： “理论上，只要钢水跟得上，一个模具冷却下来，马上就能进行下一次浇注！一天！一天至少能生产三十根合格的管坯！” “三十根？” 李云龙的呼吸瞬间粗重如牛，眼珠子都红了。 那是什么概念？ 一个月就是近千根！ 他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这他娘的意味着，他的部队，很快就能人手一门“班用小炮”！ “这下，他狗娘养的鬼子碉堡，来一个，老子就给他轰一个！来两个，老子就给他轰一双！” 李云龙兴奋地搓着手，唾沫星子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万炮齐发，把鬼子阵地炸成一片火海的壮观景象。 林川看着眼前欢腾的景象，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走到模具前，仔细检查着管坯。 离心铸造最大的优势，就是能将钢水里密度较轻的杂质和气泡，全部甩到最内层。 这根管坯冷却后，只需要通过精镗，将内壁那薄薄的一层浮渣给切削掉，就能得到一根强度极高、材质致密的完美炮管。 这才是真正的“工业之花”！ “周顾问。” 林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平耳中。 “一根不够。我需要的是一条生产线。我再给你三天时间，再造两台一模一样的离心铸造机。我要做到，三台机器同时运转，人歇机器不歇，二十四小时三班倒！” 周平猛地挺直了腰杆，用力地擦干眼泪，大声回答：“是！保证完成任务！” 失败的阴霾一扫而空，此刻的他，心中只剩下熊熊燃烧的火焰！ 林川又转向了一直在旁边默默记录数据的王涛。 “王涛，枪榴弹那边，进行得怎么样了？” 王涛连忙上前一步，黝黑的脸上透着一股不甘示弱的兴奋。 “报告所长！冲压弹体的模具已经做好了！只要薄钢板一到位，随时可以开始试生产！弹头装药和引信结构，也已经摸透了！” “很好。”林川点了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 “周顾问这边负责60毫米迫击炮，你那边就主攻40毫米枪榴弹。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个月后，我要看到第一批成品！” “是！” 王涛和周平对视一眼，彼此的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战意。 一个是兵工厂的元老，一个是后起之秀，这对师徒无声的竞赛，就此拉开序幕。 李云龙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心里比喝了三斤地瓜烧还美。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一个兵工厂里，而是在一个会下金蛋的鸡窝旁，随时都能捡到金灿灿的炮弹。 就在这时。 一阵尖锐、凄厉的防空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划破了山谷的宁静。 “呜——呜——呜——” 那声音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瞬间刺入每个人的耳膜。 厂房里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脸色，在瞬间由狂喜转为错愕，最后化作一片凝重。 李云龙的脸“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那股沙场猛将的滔天煞气，瞬间布满了全身。 “他娘的！鬼子飞机！又来送死了？！” 林川的眉头也紧紧锁起。 他快步走出厂房，抬头望向天空。 蔚蓝的天幕上，一个微不可见的银色小点，正从东方的天际线，不紧不慢地向着山谷的方向飞来。 速度不快。 高度，却高得吓人。 像一只在万米高空盘旋的苍鹰，充满了不祥的、冰冷的意味。 “不对。” 林川眯起了眼睛，心中警铃大作。 “这不是轰炸机。” 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架飞机的引擎声，比上次的九七式重轰要清脆、尖锐得多。 而且，只有一架。 孤零零的一架。 它不是来投弹的。 它是……来侦察的！ 第203章 魔鬼的望远镜 北平，西郊机场。 航空兵团司令部的作战室，死寂一片。 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声音大得像砸在心上。每个军官都站得笔直，呼吸都压在胸腔里，生怕弄出半点声响，惊扰了那场尚未散尽的元帅怒火。 “少佐，一切顺利。” 通讯室里，一名年轻尉官放下耳机，对身后的男人躬身报告，声音压得极低。 那个被称为“少佐”的男人，鲛岛正雄，正用白手套擦拭着一副飞行眼镜。 他没回头，动作一丝不苟。 面容削瘦，眼神像常年盘旋在云端的猎鹰，只看猎物，不看同类。 作为帝国陆航最顶尖的侦察机驾驶员，他驾驶着Ki-15“九七司侦”，一架快到连战斗机都只能在后面吃灰的“空中照相机”。 机腹下，是帝国花费重金购入的德制蔡司航空相机。 五千米高空，足以拍清地面上一辆卡车的车牌。 “懦夫的呓语，不必理会。” 鲛岛正雄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透着刺骨的傲慢。 他口中的“懦夫”，是指那些从太行山逃回来的轰炸机飞行员。 “什么‘会拐弯的炮弹’，什么‘魔鬼的防空网’，不过是战败者为自己的无能寻找的借口。” 这次任务，于他而言，就是一次武装郊游。 他要去拍下那些土八路简陋的高射机枪阵地，用最清晰的照片，堵住所有人的嘴，捍卫帝国陆航的荣耀。 “保持静默。” 他戴上眼镜，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我去看看，那山沟里到底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 太行山。 那尖锐、凄厉的防空警报，像一把淬毒的刀子，捅破了山谷的宁静。 “愚公”工地上，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数千军民，像被无形的命令瞬间操控，潮水般退入早已挖好的防空洞和岩缝中。 山谷，瞬间死寂。 山顶观察哨。 “他娘的！飞那么高，跟个苍蝇似的，老子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李云龙放下手里的八倍望远镜，骂骂咧咧地揉着发酸的脖子。 陈更旅长也赶了过来，神情凝重，一言不发地举着望远镜。 “一架，不像轰炸，倒像是来……” “侦察机。” 林川的声音响起。 他身边，矗立着一个狰狞的大家伙。 一根长达一米五的粗大金属镜筒，被固定在沉重的三脚架上，后方连接着复杂的目镜结构，闪烁着幽蓝色的光。 这是他用【初级光学玻璃制造及研磨技术】，亲手磨出镜片，打造的二十倍大口径观察望远镜，整个根据地的“天眼”。 林川俯下身，眼睛凑上目镜。 视野里模糊的光点被猛地拉近，瞬间锐利清晰！ 流线型的机身，单翼，星型发动机。 “九七式司令部侦察机。” 林川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宣读一份尸检报告。 “鬼子的王牌侦察机，专门执行战略照相任务。” “侦察机？！” 李云龙一听，浑身的火“噌”地就顶到了天灵盖！ “狗日的，这是跑到咱们家门口，扒着窗户缝偷看来了！” 他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唾沫星子都快喷到他脸上。 “林老弟，快！让王承柱把‘望天猴’给老子拉上来！别管他飞多高，先给他一炮，捅下来再说！” “旅长，下命令吧！不能让这狗日的就这么回去！” 陈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林川。 他知道，对付天上的玩意儿，林川才是祖宗。 林川的眼睛，始终没离开目镜。 大脑却在以恐怖的速度运算。 打下来？ 太简单了。 只要对方再敢下降五百米，进入“望天猴”增程弹的绝对杀伤半径，他有十几种方法让这架飞机变成一团绚烂的烟花。 可然后呢？ 一份“鲛岛正雄少佐失联”的电报发回北平。 日军会震惊，会愤怒。 但他们依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只会把一切归咎于无法理解的“魔鬼”。 无法理解的恐惧，会随着时间淡化。 最终，只会催生出更疯狂、更不计后果的报复。 林川要的，不是这个。 他要的，是一种可以被记录，可以被分析，可以被清清楚楚写进日军飞行员战斗手册里的，科学的、理性的、无法抗拒的绝望！ “不能打。” 林川直起身，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啥？！” 李云龙当场就炸了，跳得比谁都高。 “林老弟，你烧糊涂了？鬼子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你跟老子说不能打？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李云龙怕了！” “老李，闭嘴！”陈更低喝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林川，“理由。” 林川的视线从天空收回，扫过李云龙和陈更，最终落向山谷中那片庞大的工地。 “旅长，团长，我问你们，一个死掉的敌人，还可怕吗？” “屁话！死人就是一堆臭肉！”李云龙想也不想地吼道。 “没错。” 林川点了点头。 “一个死掉的飞行员，只能带回一份阵亡报告。” “但一个活着回去，被吓破了胆的飞行员，他能带回去什么？”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道近乎残忍的弧度。 “他能带回去恐惧。他会用自己的嘴，一遍遍告诉他的同僚，太行山是怎样一座无法飞越的空中坟场。” “更重要的是……” 林川的眼神，亮得吓人。 “他还会带回去，他相机里的东西。” “照片？”陈更若有所思。 “对！照片！” 林川一字一顿。 “他会拍下我们热火朝天的工地，拍下我们山谷里的人山人海！” “这些照片到了寺内寿一的办公桌上，会证明什么？会证明‘魔鬼的武器’根本不是鬼话，而是我们这个庞大的工业体系，正在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真实威胁！” “他们会分析，会研究，会评估！他们越分析，就越恐惧！因为他们会发现，他们的对手，不再是一群拿着汉阳造的泥腿子！” “而是一个正在以他们无法理解的速度，建立起现代化军工体系的可怕存在！” 林川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摇了摇。 “我不要一架飞机的残骸。” “我要寺内寿一坐在北平的办公室里，看着这些照片，彻夜难眠！” “我要每一个接到命令飞来这里的日本飞行员，在上飞机前，手脚发软，脑子里全是鲛岛正雄带回去的恐怖故事！” “今天放他走，是让他成为我们最卖力的‘宣传员’！” “为我们真正的防空体系，争取到最宝贵的建设时间！” 林川的话，让整个山顶陷入一片死寂。 李云龙那颗被怒火烧红的脑袋，终于冷却下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你小子的心比墨水还黑”，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不得不承认，林川这套杀人诛心的玩法，比他“大炮开兮轰他娘”，高明得多，也阴损得多。 陈更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他重重一巴掌拍在林川的肩膀上，由衷赞叹。 “好！好一个杀人诛心！就这么办！今天，咱们就给天上的这个‘风筝’，松一松线，让它飞得更高，看得更清！” 高空中。 鲛岛正雄将飞机降到了五千米。 他轻蔑地看着下方惊慌奔走的人群，像神明俯视蝼蚁。 他从容地对准那片庞大的工地，按下了快门。 “咔嚓……咔嚓……” 胶片飞速转动，将山谷的秘密，一帧一帧地封存。 “一群只会躲藏的鼹鼠。” 他低声自语，完成了最后的拍摄，准备拉升返航。 就在他最后一次通过瞄准镜扫过地面时，他的动作，僵住了。 其中一个山顶上，有一点刺目的反光，一闪而过！ 不是玻璃，不是水面！ 那是大口径光学镜片独有的、冰冷的闪光！ 多年的飞行直觉像警报一样在他脑中疯狂拉响！ 地面上，有人在用一台……一台功率大到变态的望远镜，在看他！ 一股冰冷的寒气，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能看见地面。 地面……也同样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 对方不是没发现他，更不是没有能力打他。 他们从头到尾，都在静静地看着。 像猫看着玻璃箱里的耗子，眼神里全是戏谑和……怜悯。 “八嘎！他们在嘲笑我！” 这个念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鲛岛正雄的自尊！ 他引以为傲的一切，在对方那台“魔鬼望远镜”面前，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再也不敢停留，猛地将油门推到最大，Ki-15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像一只被猎人瞄准的乌鸦，仓皇地向着东方亡命逃去。 山顶上，林川放下望远镜，面无表情。 他转过头，看着依旧有些不甘的李云龙，平静地说： “团长，风筝放出去了。” “下一次它再来，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给你那个基建工程兵团再加个任务，六个永久性防空炮台，十五天之内，我要看到它们全部完工！” 第204章 来自敌军的“宣传员” 北平，西郊机场。 一架Ki-15“九七司侦”用一种近乎自毁的姿态砸向跑道。 起落架与地面摩擦，爆发出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啸叫。 飞机失控般冲出很远，才在一阵剧烈的弹跳后堪堪停稳。 驾驶舱盖被暴力推开。 鲛岛正雄少佐连滚带爬地从里面翻了出来。 几名地勤军官冲上来试图搀扶，被他一把野蛮地甩开。 “水……” 他的喉咙里挤出两个干涩的音节。 有人立刻递上水壶。 鲛岛正雄一把夺过，拧开盖子，仰头就灌。 冰凉的水顺着他的嘴角和下颌疯狂流淌，打湿了前襟，他却毫无知觉。 一整壶水见了底，他才活过来似的，弯着腰剧烈喘息，发出破风箱般的声响。 “少佐，您……您还好吧？”一名相熟的航空兵团参谋低声询问。 鲛岛正雄没有回答。 他猛地直起身，一把抓住那名参谋的衣领，因过度用力的指节几乎要嵌进对方的锁骨。 “相机！胶卷！马上送去冲洗！最高级别！现在！” 他脸贴着脸，对着参谋咆哮，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那名参谋被他彻底失控的模样吓得呆在原地。 “八嘎！你听不懂吗？！” 鲛岛正雄的嘶吼声变得尖利，彻底变了调。 “快去！任何延误，我让你切腹谢罪！” 参谋打了个激灵，转即冲向那架侦察机，亲自监督地勤人员拆卸机腹下的德制蔡司航空相机。 航空兵团司令部，作战室。 一众高级将佐笔挺站立，气氛压抑。 “报告！鲛岛少佐已返回！” 作战室的门被推开。 鲛岛正雄走了进来。 他换了身干洁的军服，脸上也用水抹过，但那股从骨头里渗出来的惊恐与疲惫，根本无法掩饰。 他走路的姿势带着一种无形的僵硬，眼神飘忽，出发前那种鹰隼般的傲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鲛岛，情况如何？” 航空兵团司令官，中将阁下亲自开口，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 “我……拍到了。” 鲛岛正雄的嘴唇在抖。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手指抬起，却在空中剧烈地颤抖，始终无法准确指向太行山脉的那个坐标。 “他们……什么都知道……” 他如同梦呓，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作战室里一片死寂。 将佐们交换着困惑的眼神，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什么都知道？把话说清楚！”中将的眉头拧成一团。 “我的高度，我的航线，我按下快门的每一次时机……” 鲛岛正雄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中将。 “他们从头到尾，都在看着我！用一台……一台我根本无法理解的望远镜！” “望远镜？”一个大佐下意识地嗤笑出声，“少佐，你是否过于紧张了？土八路的破烂里怎么会有……” “你懂什么！” 鲛岛正雄猛地转身，像一头被踩到尾巴的野兽，彻底炸了。 “那是大口径光学镜片独有的反光！在五千米高空！我看得清清楚楚！它的功率大到……大到能看清我驾驶舱里的每一个仪表盘！” “他们不是没能力打下我！是根本不屑于动手！他们就在山顶，安静地看着我！” 鲛岛正雄的咆哮在作战室里回荡。 将佐们全都怔住了。 疯了。 帝国最冷静、最孤傲的侦察机驾驶员，疯了。 “魔鬼的望远镜”，这听起来比之前“会拐弯的炮弹”更加荒诞。 中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没有呵斥鲛岛正雄的失态，因为他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种无法伪装的、最原始的恐惧。 就在此刻，作战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名情报参谋手持一个还在滴水的文件夹，快步跑了进来，他的脸色和鲛岛正雄一般无二。 “将军阁下……照片……冲洗出来了……”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文件夹上。 中将深吸一口气，用沉稳到刻意的声音命令道：“挂出来，让所有人都看一看。” 参谋手忙脚乱地将一张张被放大的、尚带湿气的照片，用夹子挂在墙壁的白幕上。 当第一张照片被完全展开时。 作战室里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照片的清晰度高到恐怖。 德制蔡司相机的性能被发挥到极致。 镜头之下，是一片被挖得千疮百孔的山谷。 山谷中，是真正意义上的人山人海。 成千上万的人，如同蚁群，构成一股股涌动的洪流。 无数的独轮车、扁担、甚至是简陋的滑轨，都在忙碌地运送着土石。 陡峭的山壁上，被开凿出数个巨大的、轮廓规整的方形洞口，洞口外堆积着小山般的碎石。 更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是，在山谷的中央，一条简易铁轨正在迅速铺设，几辆原始的矿车停在轨道旁！ “这……这究竟是什么？” “他们在……挖空一座山？”一个参谋的声音抑制不住地发抖。 “不，这不是挖山……”另一名资深航拍情报官，死死盯着照片上的轨道走向和洞口布局，声音干涩。 “他们在建造一个……一个巨型地下要塞！一个规模庞大的……地下兵工厂！” “嘶——” 整个作战室，再次陷入了墓地般的死寂。 如果说第一张照片带来的只是震惊，那么接下来的，就是彻头彻尾的寒意。 第二张，第三张，第四张…… 一张张照片，如同一个个冰冷的耳光，不断被挂上白幕。 热火朝天的工地。 正在搭建的地面厂房。 山坡上如蜂巢般密集的防空洞。 甚至有一张照片，清晰地捕捉到了空袭警报响起时，那数千人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操控的潮水，井然有序地退入各个掩体的震撼场面！ 那不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混乱奔逃。 那是一种带着恐怖纪律性的、高效的战术规避！ 这些照片，将林川“杀人诛心”的阳谋，完美地钉在所有日军高层的眼前。 它们无声地咆哮着一个事实：之前所有关于太行山的诡异报告，都不是“懦夫的呓语”！ 什么“魔鬼的武器”？ 看看这山谷里的人山人海！看看这堪比帝国大型土木工程的建设规模！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土八路，怎么可能支撑起如此恐怖的工业建设计划？ 唯一的解释是，他们拥有了自我造血的能力！ 一种超乎想象的、高效的军工生产能力！ 而鲛岛正雄带回的，关于“魔鬼望远镜”的疯话，在此刻，在这些铁证如山的照片面前，不再显得荒诞。 它成了压垮所有人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他们真的能看到我们……”那个之前嗤笑的大佐，此刻嘴唇发白，反复喃喃自语。 一种冰冷的、粘稠的寒气，在作战室里缓缓弥漫。 他们终于理解了鲛岛正雄的恐惧。 你的所有行动，都被敌人一览无余。 敌人明明有能力将你从天上抹去，却像猫戏耍爪下的老鼠，故意放你回去。 让你带着这些足以摧毁己方全部信心的照片，回去报告。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最为残忍的羞辱！ “叮铃铃——” 桌上的红色电话骤然炸响，尖锐的铃声刺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中将浑身一颤，迅速拿起电话。 “是我。”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 “照片，我看到了。来我办公室一趟。” “嗨伊！” 中将猛地立正，挂断电话。 他知道，电话来自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寺内寿一元帅。 他整理了一下军装，拿起那个沉甸甸的文件夹，步履滞重地走出了作战室。 他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北平上空酝酿。 鲛岛正雄，这个帝国最优秀的“空中猎鹰”，终究没能带回荣耀。 他带回来的，是恐惧。 是寺内寿一的，彻夜难眠。 他完美地扮演了林川为他预设的角色——一个最卖力的“宣传员”。 半小时后，华北方面军司令部。 寺内寿一元帅的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这位在中国战场上以冷酷强硬著称的元帅，此刻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脸色阴沉。 办公桌上，摊开着那些从太行山带回来的照片。 每一张，都像一记无形的重拳，狠狠砸在他的脸上。 “苏联人……一定是苏联人！” 寺内寿一猛地将烟头按死在烟灰缸里，仿佛要将某个东西彻底碾碎。 “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能给土八路提供这种级别的技术和支持！他们在太行山里，建立了一个秘密的军工基地！“ ”他们拿我们帝国的飞机，当成了他们新式武器的活靶子！” 航空兵团司令官垂首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到了现在，他也只能接受这个“最合理”的解释。 否则，他无法向天皇、向大本营，解释帝国陆航为何在一群“泥腿子”面前，输得如此彻底，如此屈辱。 “元帅阁下，我们当前……” “给特高课下令！‘鼹鼠’计划必须提速！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那个山谷里究竟在造什么！“ ”我要知道那批苏联专家准确的位置！我要他们的地下兵工厂，在建成之前，就变成一堆钢铁废墟！” “另外！” 寺内寿一的目光转向墙上的巨幅地图，落在那片崎岖的太行山脉。 “命令驻山西的第一军，立刻制定详尽的作战计划！我要再次集结重兵，发动一次规模空前的扫荡！把那个该死的山谷，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第205章 程瞎子的“抢生意” 林川下达完十五天建成六座永久性防空炮台的命令，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探照灯。 “十五天？好！” “林老弟，这活儿包给我了！” 李云龙蒲扇般的大手一拍胸脯，唾沫星子喷出老远。 “挖山是挖，挖炮台也是挖，顺手的事儿！我那个‘基建工程兵团’保证给你挖得漂漂亮亮！” 他心里那点九九盘算，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六座炮台！ 那可是给“望天猴”准备的家！ “望天猴”又是林老弟捣鼓出来的宝贝疙瘩。 这炮台要是他李云龙建的，炮往里一架，指挥权还能跑出他李云龙的手心？ 到时候，林川是根据地防空作战指挥部总指挥，那他李云龙就是根据地防空总司令，除了林川他谁也不服！ 一想到这，李云龙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 一旁的陈更旅长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洞悉，却也不点破。 这小子干活儿，确实有股子旁人没有的疯劲。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山谷口传来，直接打断了李云龙的美梦。 “报告旅长！772团程团长来了！”警卫员一路小跑过来报告。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已经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来人身板和李云龙一样结实，肤色更黑，嗓门也丝毫不逊色。 他的一只眼睛在之前的战斗中受过伤，微微眯着，看人的时候总像在用枪口瞄准，因此得了个“程瞎子”的诨号。 “旅长！” 程瞎子先给陈更敬了个军礼，随即斜着那只好眼，瞟了李云龙一眼，皮笑肉不笑。 “老李，听说你发大财了？当上‘司令’了？怎么着，在旅长面前摆上谱了？” “去你娘的！”李云龙眼一瞪，“老子凭本事当的司令，你小子眼红啊？有本事你也弄个几千人挖山去！” “挖山我可没兴趣。” 程瞎子嘿嘿一笑，搓了搓蒲扇般的大手，直接转向陈更，瞬间换上一副憨厚老实的表情。 “旅长，我刚才可听到了，林总工程师要建六个铁王八壳子，给新炮当窝。“ ”我琢磨着，老李这又是挖山，又是管着几千人吃喝拉撒，忙得脚不沾地，这精细活儿，他那狗熊脾气哪能干得好？” 他话锋一转，胸膛猛地一挺。 “我们772团，刚打完仗，弟兄们手上正痒痒呢！这修工事、挖战壕的活儿，我们是祖宗！” “旅长，这活儿，您就交给我吧！我保证，不用十五天，十天！我就给您把六个炮台挖出来，连带伪装都给您弄得妥妥帖帖！” 李云龙一听，肺当场就炸了。 “程瞎子！你他娘的想干嘛？这是跑到老子碗里来抢食了！” 李云龙一把薅住程瞎子的衣领，两颗脑袋几乎顶在一起，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 “老子的兵工厂，老子的炮，凭啥让你小子来建炮台？滚蛋！这活儿老子接了！” “你接？你拿头接啊？” 程瞎子毫不示弱，反手扣住李云龙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你那几千人是泥瓦匠还是木匠？那是打仗的兵！老子告诉你，建炮台不光是挖坑，还得懂结构，懂防炮！你李云龙除了会喊‘开炮’，你还懂个屁！” “老子不懂，林老弟懂！林老弟是我兵工厂的人！” “兵工厂是旅里的！林总工程师也是旅里的！你李云龙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眼看两个团长就要当场开练，周围的警卫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 这时，一直慢悠悠喝茶的陈更旅长，终于把茶缸放下。 “咳。” 只一声轻咳。 李云龙和程瞎子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动作僵在原地，虽然还互相揪着，但气焰都矮了半截。 “怎么，想在我这儿比划比划？”陈更笑呵呵地问，“要不我给你们俩腾个地方，再找全旅的干部当裁判？” “不敢，旅长。”李云龙讪讪地松了手。 “旅长，是老李他先不讲道理。”程瞎子也赶紧整理了一下被抓皱的军装。 “行了。”陈更摆了摆手，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林川。 “林总工程师，你是总设计师，你说说，这活儿，有什么讲究？”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林川身上。 林川平静地看着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团长，心里倒觉得有些好笑。 这种为了抢活干而打架的场面，恐怕也只有在这支军队里才能看到。 “旅长，老李，程团长。” 林川一开口，现场立刻安静下来。 “这次的炮台，不是简单的土木工事。” “我的设计要求是‘永久性’。” “也就是说，它必须能够抵御日军250公斤级航空炸弹的直接命中。” “啥玩意儿？！” 李云龙和程瞎子同时惊呼出声，眼珠子瞪得滚圆。 能抗二百五十公斤的航弹？ 那得是什么样的乌龟壳？那不成了地下的铁王八？ “所以，”林川加重了语气，“这次的炮台，主体结构必须使用高标号的钢筋混凝土进行浇筑。” “炮位顶部厚度，不能低于一米五。” “侧壁厚度，不能低于两米。” “而且，为了保证结构强度，必须一次性浇筑成型。” 他顿了顿，抛出了最致命的问题。 “挖坑是第一步，很简单。” “但关键在于，我们没有足够的，也是最重要的建筑材料——高标号硅酸盐水泥。” “水泥？”李云龙愣住了，“那玩意儿不就是洋灰吗？咱们根据地不是有小窑在烧？” “我们的小窑烧出来的，是普通泥瓦匠用的低标号水泥，强度不够，连盖房子都勉强，更别说用来造抗航弹的军事工事。”林川摇了摇头。 “我需要的是P525标号以上的硅酸盐水泥。” “按照六座炮台的工程量估算，至少需要三百吨。” 三百吨！ 这个数字像一块千斤巨石，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空气瞬间死寂。 李云龙和程瞎子脸上的神气和争执，在这一刻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呆滞。 闹了半天，是空欢喜一场。 根据地一年也产不出这么多高标号水泥。 没有水泥，别说建永久炮台，连个结实点的猪圈都盖不起来。 “林老弟，你的意思是……这活儿干不成了？”李云龙的声音干涩，满是不甘。 “不。” 林川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水泥厂，本身就是水电站项目的前置工程之一。厂房地基已经开始建设，现在的问题是，我们缺少制造水泥厂核心设备——立式磨煤机和回转窑的技术人手和时间。” 他看着陈更，意有所指。 “兵工厂的技术员都在攻关离心铸造机和枪榴弹生产线以及步枪和步兵炮生产，实在抽不出人手了。” 陈更是什么人，一听就明白了林川的言外之意。 他的目光在李云龙和程瞎子脸上转了一圈，心里有了计较。 “既然这样，”陈更一锤定音，“分工合作嘛！” 他指向程瞎子。 “老程，你不是说你772团是挖工事的祖宗吗？好！这六座炮台的土方工程、石料准备、还有外围的防御阵地建设，全部交给你！“ ”我给你十天时间，必须把六个符合林总工程师图纸要求的大坑给我挖出来，把需要的石头都给我备好！” “是！保证完成任务！”程瞎子大喜过望，虽然只是挖坑，但总算是抢到活了。 陈更又转向李云龙：“老李，你继续你的‘愚公移山’，那也是天大的工程，不能分心。” 李云龙撇了撇嘴，没说话。 他知道，关键的水泥问题还没解决，程瞎子只是个“包工头”，真正的“开发商”还得是林川。 最后，陈更的目光落回到林川身上，那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和期许。 “林川同志，水泥的问题，就交给你了。” “十天之后，当老程的队伍把坑挖好时，我希望看到第一批合格的高标号水泥，运到工地上！” “旅长放心。”林川立正回答，眼神平静而坚定。 “保证完成任务。” 程瞎子领了军令状，得意洋洋地瞥了李云龙一眼，仿佛在说“你看，关键时刻还得靠我”，然后带着人风风火火地回去调集部队了。 李云龙悻悻地朝着他的背影骂了一句：“神气个屁！没老子的水泥，你挖个坑也只能拿来当茅房！” 骂归骂，他心里清楚。 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刚刚开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川身上。 十天，三百吨高标号水泥。 第206章 阳谋！请洋专家入坑！ 喧嚣散去。 压力如实质般沉降，灌满了研究所的每一个角落。 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巨大的图纸铺满了整张桌子，那是日产五十吨高标号硅酸盐水泥厂的核心设备——立式磨煤机与回转窑的全套设计图。 周平戴着金丝边眼镜，指尖在复杂的图纸上缓缓划过。 “所长，这套设备……太复杂了。” 他扶了扶眼镜，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凝重。 “我粗略数过，光是这两个大家伙拆解开，零件图纸不下千张。每个零件的材料、公差、热处理工艺，都有着近乎疯狂的要求。” “这不是几个技术员能完成的，这需要一个庞大的工程团队，需要统筹、规划、精密分工。” 一旁的王涛翻着手里的记事本，脸色同样灰败。 “所长，老师说的对。” “而且……我们没人了。” 这句话，像一颗熄灭的炭，落入众人刚刚燃起的胸膛，连最后一丝热气都被吸走。 离心铸造机那边，是嗷嗷待哺的炮管生产。 枪榴弹的冲压模具，等着老师傅们去攻关。 步枪生产线需要维护，步兵炮生产线更是核心中的核心，一刻也不能停。 兵工厂这点技术员和老师傅，已经被林川像一块面团一样，揉过来、捏过去，一个人掰成了三个人用。 实在是，榨不出半点油水了。 这就是现实。 一个冰冷、残酷，无法用图纸和奇迹跨越的现实。 林川可以拿出超越时代的蓝图，可以用一双“神之手”打造出挑战极限的零件。 但他终究不是神。 他变不出支撑起这庞大工业体系的，足够多的高素质技术人才。 这是赤裸裸的“代差”。 不仅是设备上的，更是技术底蕴和工程管理上的鸿沟。 林川没有说话，他只是盯着图纸，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难道真要他一个人扛下所有核心零件的加工？ 就算他是铁打的，也分身乏术。 办公室的气氛，如铅般沉重。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敲响了。 新一团政委刘振华端着一个搪瓷缸子走了进来。 “林所长，还在熬？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他将缸子放在桌上，顺手递过来一份薄薄的文件。 “招待所那边送来的，苏联专家组的日常简报，按你的吩咐，每天一份。” “谢了，刘政委。” 林川随口应着，心不在焉地接过了那几页纸。 他本来只是想掌握一下专家们的动态，以备不时之需。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那几行简单的文字时，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 “十月三日，晴。彼得罗夫副总工程师带领团队，试图依据记忆复原混流式水轮机转轮图纸，因细节争论，未果。” “十月四日，多云。伊万专家申请进入炼钢车间参观，被婉拒。其后在驻地就高铬铸铁的冶炼配方发表了长达两小时的演说，听众仅为翻译同志与警卫员。” “十月五日，晴。专家组全体成员再次提交书面申请，要求参与‘愚公工程’或任何实质性技术项目，以‘避免宝贵的革命时间在无意义的等待中流逝’。” …… 报告上的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憋屈和烦躁。 就像一群老虎被关进了羊圈，有力无处使。 林川的视线，在那句“宝贵的革命时间在无意义的等待中流逝”上，停留了足足十几秒。 他那张因为疲惫而略显僵硬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松动。 紧接着，一个极淡、却意味深长的笑容，从他嘴角慢慢勾起。 那笑容，看得一旁的周平和王涛心里直发毛。 “所长，你这是……” 林川将那份简报往桌上一放，动作不重，声音却像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他眼中的疲态一扫而空，亮得惊人。 “人手？” “这不就来了吗！” 他猛地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褶皱，脸上瞬间切换成一副春风和煦、诚恳无比的表情。 “走，跟我去‘请’几个壮丁回来！” …… 苏联专家组驻地。 空气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副总工程师彼得罗夫正为了一张画了一半的涡轮草图，和几个同事吵得面红耳赤。 不能接触核心技术，只能像吉祥物一样待在这里，每天“参观”那些热火朝天的工地，这对一个视技术为生命的顶尖工程师来说，是最大的折磨。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林川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痛心疾首的歉意。 “彼得罗夫同志！各位专家同志！” 人未到，声先至。 林川一进门，就热情地握住彼得罗夫的手，用力摇晃着。 “哎呀，这几天实在太忙，怠慢了各位，简直是罪过！” “让你们这样的顶尖专家，在我们这偏僻的山沟里无所事事，这是对革命事业的巨大浪费啊！” “我代表研究所，向同志们致以最深刻的检讨！” 这一番话，情真意切，姿态放得极低。 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捅进了专家们心里的那把锁。 彼得罗夫紧绷的脸，顿时松弛了不少，其他几位专家的脸色也明显缓和。 他们就吃这一套。 你可以质疑他们的生活习惯，但绝不能无视他们的专业价值。 寒暄过后，林川话锋一转，示意随行的周平将那两张巨大的图纸在桌上铺开。 水泥厂核心设备图纸。 彼得罗夫等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吸了过去。 那是工程师的本能，是对复杂而精密的机械结构最原始的冲动。 林川长长叹了口气，满脸都是无法解决问题的无奈。 “彼得罗夫同志，不瞒您说，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为了给防空炮修建永久性炮台，也为了给您最关心的水电站大坝打好基础，我们急需这种高标号水泥。可要造水泥，就得先造出这两台大家伙。” “您是行家，一看便知。这东西的制造难度，远远超出了我们根据地现有的人才储备。兵工厂的技术员们，实在是分身乏术了啊！” 他摊开手，表情真诚到了极点。 “这么拖下去，别说炮台了，水电站的工期都得无限期推迟。” “这……这会严重影响到我们为苏维埃，为莫斯科提供那些‘土特产’的效率啊！” 土特产！ 近炸引信！ 当这几个字眼从林川嘴里轻飘飘地吐出来时，彼得罗夫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的大脑高速运转，瞬间就将所有线索串联了起来！ 这是阳谋！ 赤裸裸的阳谋！ 林川这小子，是在当着他的面，把所有牌都摊在了桌上！ 想早点拿到近炸引信？ 那就得建电站，扩大产能！ 想建水电站？ 那就得先有大坝！ 想有大坝？ 那就得先有高标号水泥！ 而现在，这条完美逻辑链的起点，就卡在眼前这份该死的水泥厂设备图纸上！ 林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们人手不够，搞不定。搞不定，后面的事就都免谈。你们要的东西，就慢慢等着吧。 同时，彼得罗夫也清楚，林川肯把如此核心的设备图纸拿出来给他们看，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诚意，也是对苏联那两批援助物资的额外回应。 这小子，算盘打得太精了！ 一股被戏耍的怒火，从彼得罗夫心底猛地窜起！ 但紧随其后的，是一种更强大的情绪。 那是一个顶尖工程师被难题激发出的好胜心，以及作为一名苏维埃专家的骄傲！ 他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胡闹！” 他用俄语咆哮道，“为了我们共同的革命事业，怎么能因为这点困难就停滞不前！这是不可容忍的官僚主义和拖延主义！” 他一把夺过图纸，眼神灼灼地逼视着林川。 “林川同志！这项工作，我们苏联专家组接下了！” “我们有义务，也有责任，帮助中国同志解决这个难题！” “我们不但要负责，还要亲自参与制造！我们要让你的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布尔什维克建设速度’！” 看着彼得罗夫那副被激怒到主动请缨的模样，林川脸上的笑容瞬间绽放。 “彼得罗夫同志！我就知道，您是真正的国际主义战士！我代表根据地全体军民，感谢您的无私援助！” 彼得罗夫挺起胸膛，豪气干云地接受林川的“感谢”。 可当他低下头，看着那厚厚一沓、成百上千张的复杂图纸，再看看林川那副灿烂到晃眼的笑容时，他猛然回过味来。 自己……好像是兴冲冲地，一头扎进别人早就挖好的大坑里？ 但话已出口，为了布尔什维克，再无退路。 这位高傲的副总工程师，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他狠狠地瞪了林川一眼，仿佛在说“算你狠”，然后转身对着自己的团队吼道： “都愣着干什么？绘图板！计算尺！马上开始分解图纸，分配任务！” “十天！我们必须让第一批合格的水泥，出现在工地上！” 第207章 布尔什维克的“大锅饭” 苏联专家组的驻地，一夜之间从清净的疗养院，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指挥部。 副总工程师彼得罗夫，这位骨子里浸透着苏维埃骄傲的技术专家，彻底被点燃。 他将那上千张复杂的设备图纸，视作对布尔什维克建设速度的公然挑衅。 他将林川那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当成开战前的最后通牒。 “同志们！行动起来！让我们的中国同志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工业力量！” 彼得罗夫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瞪，挥舞着拳头，嗓音嘶哑地咆哮。 他手下的十几位专家，也个个摩拳擦掌，眼神狂热，仿佛要用手里的计算尺和绘图板，在这片贫瘠落后的山沟里，凭空建起一座新的马格尼托哥尔斯克。 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 但冰冷的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安德烈！这份齿轮箱的图纸不对！它的模数和主驱动轴的齿轮根本无法啮合！” “伊万！你搞错了！这个支撑结构的材料强度，我们的计算结果和图纸标注的差了百分之三十！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见鬼！这上百张关于轴承座的图纸，为什么没有任何组装顺序的标注？我们应该从哪一个零件开始该死的加工？” 喧嚣、争吵、还有纸张被愤怒地揉成一团的脆响，迅速取代最初的豪情壮志。 他们太习惯苏联国内那种庞大而细致的工业体系了。 一个项目下来，有专门的工艺部门负责分解图纸，有计划部门负责调度资源，有标准化部门负责统一所有零件规格。 他们作为总工程师，只需要站在金字塔尖，负责最核心的技术决策。 可在这里，他们什么都得干。 他们既是总工程师，又是工艺员，还是该死的项目经理！ 上千张散乱的零件图，就像一锅煮到烂糊的土豆，根本分不清哪块是哪块。 彼得罗夫试图用他最熟悉的苏式指挥法，强行分配任务。 “瓦西里同志，你负责回转窑的筒体部分！” “季诺夫同志，立式磨煤机的主轴和磨盘交给你！” “其他人，负责剩下的所有传动和支撑部件！” 命令清晰无比。 但执行起来，却乱成一锅粥。 负责筒体的瓦西里很快发现，筒体上的一个法兰盘，连接着传动部分，而传动部分归季诺夫管，两人为了这个零件的公差标准吵得面红耳赤。 每个人都只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结果就是各个子系统之间完全无法匹配，冲突不断。 整整一天过去。 别说造出一个零件，他们甚至连一份清晰的、可供工人执行的施工流程都没能整理出来。 “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彼得罗夫烦躁地扯开领口的扣子，在烟雾缭绕的临时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脚下的烟头已经铺了薄薄一层。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领导一个顶尖的工程团队，而是在管理一个混乱的幼儿园。 就在专家们焦头烂额，濒临崩溃之际，林川带着王涛，不请自来。 “彼得罗夫同志，看你们这热火朝天的样子，项目进展一定很顺利吧？” 彼得罗夫的老脸“腾”地一下涨红，想发火，却又拉不下这个面子。 承认自己带着十几名顶尖专家，一天时间还没理清头绪？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们……我们正在进行最严谨的技术论证！”他梗着脖子嘴硬道，“必须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 “那是，那是，严谨是科学的第一要务嘛。” 林川连连点头，表示万分赞同，然后话锋一转，指了指一直安静跟在身后的王涛。 “彼得罗夫同志，我给你们派个助手来。” “这是我们研究所的王涛同志，脑子灵光，画图又快又好。你们专家同志负责把握大的技术方向，一些画图、整理资料的杂活，就让他来干，也给你们节省点宝贵的革命时间嘛。” 彼得罗夫瞥了一眼王涛。 一个看起来文弱单薄的年轻人，戴着副厚厚的眼镜，一脸涉世未深的学生气。 他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林川这是在派个学徒过来添乱。 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当面驳了林川的面子。 “好吧，那就让他……帮忙整理一下图纸吧。”彼得罗夫随口吩咐道，眼神里并未抱任何希望。 王涛在林川鼓励的眼神示意下，一言不发，就在角落里找了张空桌子，铺开纸，开始埋头工作。 他没有去碰那些最复杂的核心总图，而是从最基础、也最繁琐的零件图开始。 他将上百张关于轴承座的图纸，按照尺寸、功能、安装位置，一一分类、编号。 然后，他用林川教他的“独门绝技”，没有去画那些苏联专家都看得头大的三视图。 他画出了一种全新的图纸——立体轴测图。 他用极其简练的线条，将一个个零件的立体形态精准地勾勒出来，并在旁边清晰地标注出每一个螺丝孔的位置、每一个倒角的尺寸，以及它们之间是如何连接、组装的。 这种图纸，直观、易懂，甚至连不识字的老师傅都能看明白个大概！ 起初，没人注意这个在角落里安静画图的年轻人。 整个办公室依旧充斥着专家们激烈的争吵和咆哮。 但渐渐的，一个负责传动部分的苏联专家，在为一个细小零件的安装方向和同事争论不休时，无意中瞟到王涛的图纸。 他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嘿，等一下！” 他惊讶地大步走了过去，指着王涛图上那个小小的立体零件，眼睛瞪得滚圆。 “就是这个！你画的这个方向……才是对的！” 这一声惊呼，整个办公室的喧嚣瞬间平息。 很快，越来越多的专家围过来。 然后，他们集体石化。 他们震惊地发现，这个年轻人，正在用一种他们前所未见、甚至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那堆杂乱无章的零件图，重新“编译”、组合！ 他画的不是单纯的零件。 而是一个个高度集成化的“组装模块”！ “天啊，你看，他把整个磨盘的液压系统都画成了一个模块！所有油路、阀门、接头的走向和顺序，一目了然！” “还有这里！回转窑的托轮组！他把轴承、轴承座、调整螺栓的关系，画得像一本儿童连环画一样简单！” 王涛的速度极快，一支铅笔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那些在专家眼中无比复杂的机械结构，在他笔下被迅速拆解、重构，变成一张张清晰易懂的“模块图”。 苏联专家们彻底不吵了。 他们像一群第一次进城的孩子，围在王涛的桌子旁，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他笔下的每一个动作。 他们的脸上，是混杂着惊奇、赞叹、羞愧和深深不解的复杂神情。 他们想不通！ 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洞悉了整个设备的设计逻辑，并且找到了这样一种天才般的表达方式？ 彼得罗夫站在人群后面，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幻不定。 他看着全神贯注的王涛，再看看不远处正悠闲地和周平聊天的林川，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来当助手的！ 他是林川派来“救火”的！ 不！ 他是来“教”他们怎么干活的！ 一股被当众羞辱的灼热感，直冲彼得罗夫的天灵盖。 他猛然意识到，他们这群来自工业强国的顶尖专家，用着最“先进”的苏维埃工作方法，结果效率还不如一个中国年轻人用“土办法”画的图！ 不行！ 这样下去，布尔什维克的脸都要在这里丢尽了！ 他猛地拨开人群，大步走到林川面前，表情严肃到了极点。 “林川同志！” 他沉声开口，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我必须承认，我们遇到了困难！我们缺乏一个有效的，能够统筹全局的工程管理体系！” 他指着王涛桌上那些颠覆他认知的图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放下那份与生俱来的高傲。 “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需要这种高效的工作方法！请你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能够指导我们完成这项艰巨任务的……项目管理方案！” 林川看着他，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他脸上的笑容和煦依旧，眼神却亮得惊人。 “彼得罗夫同志，别急。” “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第208章 现代项目管理，降维打击！ 林川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张临时的黑板。 他拿起一支粉笔，动作不疾不徐。 “啪。” 粉笔在黑板上敲出一个清脆的白点，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画了一个大大的方框。 “这是我们的总目标：建成日产五十吨高标号水泥厂。” 林川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然后，他从这个大方框里，引出两个稍小的方框。 “要实现这个目标，我们需要两个核心设备：立式磨煤机，回转窑。” 在场的苏联专家们都点点头，这是最基本的逻辑，一个工程师都懂。 但接下来，林川的操作，开始让他们呼吸凝滞。 他从“立式磨煤机”的方框下，又引出密密麻麻十几个更小的方框：主轴、磨盘、齿轮箱、液压系统、支撑结构、进料口、出料口…… 他的手腕稳定得像一台精密的仪器，粉笔划过，留下的线条笔直而清晰。 他又从“回转窑”的方框下，引出另一片密密麻麻的方框：筒体、托轮组、传动装置、密封装置、燃烧器…… 这还没完！ 他指着“齿轮箱”那个小方框，又往下画线，如同树木生根。 “一级传动齿轮、二级传动齿轮、箱体、轴承座、润滑油路……” 他再指向“托轮组”。 “托轮、支撑轴、轴瓦、调整螺栓、底座……” 不到十分钟，原本空荡荡的黑板，就被一张结构无比清晰，但又无比复杂的“树状图”给彻底占满。 每一个最小的方框，都代表着一个或一组最基础的零件。 整个庞大的水泥厂工程，从宏伟的目标到一颗最不起眼的螺丝钉，被林川用一支小小的粉笔，一层一层地，无情地肢解开来！ “这……这是什么？” 一个叫季诺夫的专家喉结滚动，他就是之前和瓦西里为了一个法兰盘公差吵得面红耳赤的那位。 “我管它叫‘工作分解结构图’。” 林川用了一个他们听不懂的词，但马上又用他们能理解的方式解释。 “简单说，就是把一个大任务，拆成无数个一目了然的小任务。从现在起，我们不看那上千张图纸，我们就看这张图。” 他用粉笔在最底层的几个小方框上，重重地画了圈，发出“沙沙”的声响。 “比如这个，‘二级传动齿轮’。” 林川说着，在那个小方框旁边，写下了一行字：【负责人：伊万；协同人：王师傅；图纸：CG-07-23；材料：40Cr；完成时限：三天】 他又圈住另一个方框“托轮支撑轴”：【负责人：瓦西里；协同人：李师傅；图纸：HY-02-11；材料：45号钢调质；完成时限：四天】 “你们看。” 林川的手臂横扫过整面黑板，带起一阵细微的粉尘。 “现在，这上千张图纸不再是一锅煮烂的粥。它们被分门别类，井然有序地挂在了这棵‘任务树’上。” “每个人，都能在树上找到自己的果子。” “你们苏联专家，负责技术最复杂的‘主干’和‘大树杈’。” “我们的老师傅们，负责他们擅长的‘小树枝’和‘叶子’。” “每个人都清楚自己要干什么，要和谁配合，什么时候必须干完。所有的任务，不再是孤立的，而是环环相扣！” 彼得罗夫死死地盯着那张图，他的胸膛开始剧烈起伏。 他是个顶尖的工程师，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张图的可怕之处！ 这不是画图的技巧！ 这是一种思想！ 一种将无比复杂的工程，变得像流水线一样清晰、有序、可控的强大思想！ 苏联的工业体系是庞大，是细致，但那是建立在无数部门、无数人员按部就班的基础之上，是靠着山一样的行政指令和文件来实现的。 而林川这个东西，更直接，更高效，更……科学！ 它把管理的艺术，变成了一门可以计算和规划的科学！ “还不够。” 林川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苏联专家的心上。 他走到旁边的大桌前，王涛已经在那儿铺开了一张巨大的白纸。 “这张图，解决了‘干什么’和‘谁来干’的问题。” “但还有一个问题，‘什么时候干’，以及‘先干什么，后干什么’。” 林川拿起一支红色的铅笔。 他在白纸上画出一条长长的横轴，标注上日期：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第十天。 “这是我们的时间轴。” 然后，他从黑板上的“任务树”里，摘取了一个最基础的零件任务。 “比如，‘托轮底座’的铸造，需要两天时间。” 他就在时间轴的下方，画了一条长度为两天的横杠，并标注上“托轮底座铸造”。 “底座铸造完成后，需要进行粗加工，这又需要一天。” 他紧挨着上一条横杠，又画了一条一天的横杠，标注“粗加工”。 “粗加工之后，才能进行精加工，再用一天。” “与此同时，”林川的笔锋一转，在下方另起一行，“‘托轮支撑轴’的锻造毛坯，也可以同时进行，需要三天。” 他画了一条长度为三天的横杠。 “支撑轴锻造好，才能上车床加工，又需要两天。” 一条条代表着不同任务的横杠，被林川画在了这张巨大的时间图上。 有的任务可以并行。 有的任务必须串行。 哪些任务的完成，是后续任务开始的前提，一目了然，清晰得令人发指！ “这张图，我叫它‘项目进度横道图’。”林川说道，“它就像一份作战计划表。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哪项任务是瓶颈，哪项任务延期会影响全局。” 他用红笔，重重地描出了一条从头连到尾的，由多个任务组成的路径。 那道红线，像一道刺目的伤疤，烙印在图纸上。 “从‘回转窑筒体钢板’的轧制，到‘筒体卷曲’，到‘焊接’，再到最后的‘整体安装’。这条线上的任何一个任务延期，整个项目就必然延期。” “这条线，就是我们必须死保的‘关键路径’！” “我们的所有资源，所有人力，都要优先保证这条线上的任务按时完成！其他的非关键任务，可以有一定的缓冲时间。” “轰！” 彼得罗夫的脑子里，彻底炸开了。 如果说刚才的“树状图”是让他震惊，那现在这张“横道图”，就是让他感到了彻骨的战栗！ 清晰！ 高效！ 无与伦比的逻辑性！ 他感觉自己之前那套指挥方法，什么“瓦西里你负责这个，季诺夫你负责那个”，在这种思想面前，简直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可笑！ 那根本不是在指挥！ 那是在制造混乱！ 他看着林川，这个年轻的中国总工程师，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丝毫的轻视和高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困惑和极度渴望的复杂情绪。 他想不通，这种先进到可怕的管理思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这绝不是一个偏僻山沟里能诞生的东西！这背后，必然有一套完整的、成熟到极致的工业管理理论在支撑！ “林川同志……” 彼得罗夫的声音有些干涩，他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对着林川微微欠身。 这是一个技术人员对更高层次的知识，所能表达出的最本能的敬意。 “我……我们，需要这个！我们需要这种方法！” 他指着黑板和桌上的图纸，语气无比诚恳。 “请你……请你来领导我们！请你用这种方法，来指导我们完成这项任务！” 他身后的十几位苏联专家，此刻也鸦雀无声。 他们看着林川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位手握真理的传道者。 他们引以为傲的“布尔什维克建设速度”，在找到正确的方向之前，只是一头乱撞的蛮牛。 而现在，林川给了他们一张通往胜利的精确地图。 林川笑了。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领导谈不上，彼得罗夫同志。我们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把粉笔递给彼得罗夫。 “这张‘任务树’，还需要我们一起把它填满。你们是技术专家，只有你们最清楚，每个零件的制造需要什么样的条件，大概要花多少时间。” “来吧，同志们！”林川提高了声调，眼中闪烁着光芒，“让我们一起，为这座水泥厂，制定一份真正科学、高效的作战计划！” “好！” 彼得罗夫一把接过粉笔，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熊熊火焰。 但这一次，不再是焦躁和愤怒的火焰，而是被彻底点燃的斗志和希望！ “伊万！齿轮箱的所有零件，给我列出来！需要几天？！” “瓦西里！回转窑的托轮组，从铸造到加工，每一个步骤需要多少工时，马上报给我！” “安德烈！把所有的轴承型号和尺寸都统计出来，我们看看哪些可以自己加工，哪些需要向林川同志申请库存！” 刚刚还乱成一锅粥的办公室，瞬间就变了。 争吵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高效的讨论和计算。 苏联专家们不再各自为战，他们围在黑板和桌子前，在林川和王涛的协助下，将一个个任务模块，一项项技术要求，填充进那张巨大的“树状图”和“横道图”里。 一个多小时后，一份堪称完美的项目计划诞生了。 上千个零件，数百项任务，被清晰地分解、排序，责任到人，时限到天。 彼得罗夫拿着这份凝聚了集体智慧的计划表，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他感觉自己现在不是要去造一座水泥厂，而是要去指挥一场必胜的战役！ 他猛地转身，对着他的团队，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同志们！计划已经明确！目标就在眼前！” “从现在开始，消除一切不必要的争论！严格按照计划执行！” “让我们的中国同志看看，当布尔什维克的钢铁意志，与科学的管理方法相结合时，将会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 第209章 谁是工程师，谁是学徒？ 第二天拂晓，兵工厂的天，彻底变了。 十几位苏联专家不再是待在招待所里喝茶抱怨的吉祥物。 他们被精准地分配到各个关键岗位，成了带着图纸和计算尺的一线技术指导。 铸造车间。 负责回转窑托轮组的专家瓦西里，正对着几个老师傅，情绪激动地讲解着图纸。 “不，不，不！这个托轮的铸造，对材料性能有恐怖的要求！” 瓦西里手指重重戳在图纸上，旁边的翻译正费力地转述。 “它需要高强度的铸钢，并且在浇筑后，必须进行严格的正火处理，消除内应力，提高韧性！” “这是科学！是必须遵守的流程！” 负责铸造的王师傅，是个在炉火边熬了三十年的老把式，一辈子都在跟铁水较劲。 他吧嗒了两口旱烟，眯着眼打量图纸上那个大铁轮子的形状，又瞥了瞥瓦西里那副“你们不懂，这很严重”的表情。 “洋专家，”王师傅慢悠悠开口，嗓音是被烟火熏燎过的沙哑，“俺晓得这玩意儿得结实。” “可你说的那个……叫啥，正火？俺们这儿的炉子，火候控不准。” “要么烧过头，要么欠点火，一炉出来就是个废铁疙瘩。” “那怎么行！”瓦西里急了，蓝色的眼睛里满是焦躁，“没有正确的正火，它的机械性能根本达不到设计指标！” “在高强度运转下，它会断裂！整个回转窑都会因此瘫痪！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俺有个老法子。” 王师傅不紧不慢地吐了个烟圈，似乎没被瓦西里的怒火影响。 “浇筑完了，别让它在风里自己冷。趁它通红的时候，直接埋进谷子壳和草木灰堆里，拿湿麻袋盖严实了。” “让它自个儿在里头，憋着那股热气，一点一点地把火气给散了。” “等个一天一夜，再把它刨出来，保准又硬又有嚼劲，跟牛筋一样，你想砸断都费劲。” “什么？埋到谷壳里？” 瓦西里的眼珠子瞬间瞪圆，几乎以为自己听到了天方夜谭。 “这……这简直是巫术！是胡闹！我从未在任何一本苏联的冶金手册上看到过！这不科学！” 他感觉自己的专业知识受到了奇耻大辱。 莫斯科钢铁学院的教科书里，可没有这种东西。 这是对他所学一切的公然挑衅！ “我绝不同意！如果你们坚持用这种原始、愚昧的方法，我将立刻停止托轮组的所有工作，并向彼得罗夫同志，甚至莫斯科报告！这是对苏维埃援助的巨大浪费！” 一个坚持科学理论，一个相信祖传经验。 两人就这么在熊熊的炉火前，顶上了牛。 整个铸造车间的工作，都因此停滞。 就在这时，总调度彼得罗夫大步走来。 他看到停工的场面，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怎么回事？瓦西里同志，为什么还没有开始准备砂型？我们的项目进度是以小时计算的！” 瓦西里看到彼得罗夫，立刻大声抱怨起来：“彼得罗夫同志！我们的中国同志，要用一种近乎巫术的办法来代替正火处理！我无法同意！这会毁掉整个零件，甚至毁掉整个项目！” 彼得罗夫听完瓦西里的叙述，又听了王师傅不卑不亢的解释，陷入沉默。 他的脑海里，闪过林川昨天在黑板上画出“任务树”和“进度图”的样子。 林川那套管理方法，在苏联的教科书里也找不到，但它管用得可怕！ 他开始意识到，在这个神奇的东方山沟里，绝不能完全用自己固有的“科学”去衡量一切。 可瓦西里说得也有道理，这关系到整个项目的关键路径，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见彼得罗夫犹豫，瓦西里更加强硬：“总工程师同志，科学是严谨的，我们不能拿革命事业开玩笑！” “俺用这个老法子，给咱们兵工厂的锻锤做了好几个锤头，”王师傅磕了磕烟杆，“那玩意儿一天砸几千下，也没见哪个裂了。管用不管用，试一试不就晓得了？” 彼得罗夫夹在中间，头痛欲裂。 他猛然想到了那个总是能创造奇迹的年轻人。 “这件事，我决定不了。” 彼得罗夫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他转身对翻译说：“去！立刻去把林川总指挥请来！只有他能决定，我们是相信教科书，还是相信经验！” 片刻之后，林川在周平的陪同下，不疾不徐地来到铸造车间。 他听完双方的陈述，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反而笑意了然。 他走到王师傅身边，捡起地上一把谷壳灰，在手里捻了捻。 “瓦西里同志，”林川看向一脸固执的苏联专家，平静开口，“你知道什么是‘表面渗碳’和‘等温退火’吗？” 瓦西里一愣，这是冶金学里相当高深的热处理技术，他当然知道。 “当然！但这和把零件埋进灰里有什么关系？” “关系很大。” 林川笑了。 “王师傅的‘土办法’，恰恰是这两种高级工艺最原始、也最有效的体现。” 他扬了扬手中的谷壳灰。 “谷壳燃烧不充分，会形成富含碳元素的草木灰。将高温的铸件埋进去，表层的铁原子会和这些碳原子发生反应，形成一层极薄但极硬的碳化层。” “这就是最简单的‘表面渗碳’，能大幅提高耐磨性和表面硬度。” 接着，他又指着那厚厚的灰堆。 “而整个灰堆，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保温层，让铸件的冷却速度变得极其缓慢和均匀。这避免了快速冷却产生的巨大内应力，让金属晶粒有足够的时间重组、细化，从而获得极佳的韧性。” “这，就是效果卓越的‘等温退火’。” “王师傅说的‘又硬又有嚼劲’，硬，是渗碳的结果；有嚼劲，就是退火带来的韧性。” “一个简单的操作，同时实现了两种复杂热处理工艺才能达到的效果。” “瓦西里同志，现在你还觉得，这不科学吗？” 林川的话不快。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柄重锤。 狠狠敲在所有苏联专家的心坎上！ 瓦西里彻底呆住。 他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渗碳、退火……这些词汇他都懂，可他做梦也想不到，能用一堆谷壳和草木灰来实现！ 这……这是化腐朽为神奇！ 彼得罗夫更是双眼放光，他看着林川，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震撼和敬畏。 他终于明白，林川的强大，不仅在于那神乎其神的管理学，更在于这种能洞穿一切技术本质，将最原始的经验与最前沿的科学理论完美结合的恐怖能力！ “瓦西里同志，”彼得罗夫的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犹豫，“我命令你，立刻、马上，按照王师傅和林川同志指导的方法，进行试制！” 瓦西里猛地一个激灵。 他看着林川，又看看那个一脸平静的中国老头，终于羞愧地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恭敬地道：“是！我明白了！” 王师傅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转身就招呼着徒弟们开始干活。 傍晚时分，铸造车间传来一阵雷鸣般的欢呼。 那个用“土法”冷却的托轮，被从谷壳灰堆里刨了出来。 它通体呈现一种均匀的青黑色，表面致密，不见一丝裂纹。 瓦西里带着几个技术员，表情庄重，仿佛在参加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亲自指挥，用兵工厂里最大的锻锤，对托轮进行了近乎残忍的破坏性测试。 “砸！” 几十公斤的大锤，被两个壮汉抡圆了，狠狠砸在托轮边缘！ “当！！” 火星四溅！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大锤被高高弹起，而托轮被砸处，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连块铁渣都没掉！ “再来！” “当！” “当！” “当！” 连续十几下猛砸，托轮边缘只是多了一排小白点，本体坚如磐石！ 瓦西里还不罢休，又让人将托轮吊起，用一个上百公斤的铁坨，从三米高处自由落体撞击。 “轰——！！” 一声巨响，铁坨被高高弹开，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那只悬在半空的托轮，完好无损！ “这……这怎么可能？” 瓦西里抚摸着托轮冰凉而坚硬的表面，喃喃自语。 他用随身携带的硬度计一测，结果显示，其表面硬度和心部韧性，竟然完美达到了图纸的设计要求！ 他想不通，这种简单的“埋起来”的方法，怎么就实现了教科书上无比复杂的热处理工艺才能达到的效果？ 王师傅又吧嗒着他的旱烟走了过来，看着一脸茫然的瓦西里，笑着解释。 “洋专家，这叫‘淬火’，也叫‘退火’，是俺们祖师爷传下来的手艺。就跟人一样，筋骨才能炼出来。” 翻译磕磕巴巴地转述着，瓦西里这次听懂了。 他知道，这不是巫术，这是被他遗忘在教科书角落里的，最朴素的科学真理。 他走到王师傅面前，表情无比严肃地伸出了那只布满计算尺磨痕的手。 王师傅愣了一下，也伸出那只满是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手。 两只分别代表着顶尖工业理论和传统工匠技艺的手，在熊熊的炉火映照下，紧紧握在了一起。 “老师傅，”瓦西里用生硬的中文，一字一顿地说道，眼神里是纯粹的求知和敬佩，“请……请教我！” 这一刻，谁是工程师，谁是学徒，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一种全新的、融合了顶尖理论与朴素智慧的强大工业力量，正在这座东方山谷里，悄然诞生。 第210章 硬把铁轨掰成钢筋，大力出奇迹！ 水泥厂那边，在彼得罗夫和王涛的“梦幻联动”下，项目进展一日千里。 苏联专家组被现代项目管理思想彻底激活，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整个工地变成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 看着那张每日更新、代表着各项任务稳步推进的横道图，陈更旅长嘴角的笑意就没停过。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等水泥厂一投产，除了炮台，还得给旅部修个新的指挥所，顺便把各团的营房也翻新一遍。 然而，他这份好心情没能维持多久，就被林川的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旅长，水泥的问题解决了，但下一个更要命的问题来了。” 旅部临时作战室里，林川铺开了一张新的图纸，正是他亲手设计的永久性防空炮台结构图。 “根据我的计算，要让炮台能硬扛住小鬼子两百五十公斤级航弹的直接命中，光有高标号水泥还不够。” “每一座炮台的混凝土结构里，最少需要二十吨高强度钢筋作为骨架。” 林川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宣布今天的天气。 “六座炮台，就是一百二十吨。” “多……多少？” 刚才还一脸惬意的陈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旁边正抱着茶缸子，美滋滋盘算着怎么从程瞎子手里把炮台指挥权抢回来的李云龙，一口滚烫的热茶直接喷了出来，烫得他原地跳脚。 “一百二十吨？！钢筋？！” 李云龙的嗓门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往下掉。 “林川，你小子拿钢材当饭吃呢？！你知道一百二十吨钢能干啥吗？” “那是咱们兵工厂一个月的全部钢产量！能造多少炮弹，多少枪管！” “你他娘的要把咱们全旅一个月的口粮，全都埋到地底下当石头骨头？！” 李云龙是真的急了。 在他眼里，钢材就等于子弹和炮弹，是战士们的命。 把这么多钢埋进土里，这比让他李云龙吃亏还难受。 陈更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 他不像李云龙那么激动，但他心里那本账算得更清楚。 兵工厂那台五吨电弧炉，就算人歇炉子不歇，一天撑死也就四五吨合格钢水。 一百二十吨，确实是整个兵工厂一个月的命根子。 如果真这么干，意味着接下来一个月，前线的弹药补给将彻底断绝。 “林川同志，这个数字……不能再减减了？”陈更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川摇了摇头，手指敲了敲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结构线，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旅长，不能减。” “这是我反复计算过的最低标准。” “钢筋混凝土，钢筋是骨，混凝土是肉。没有足够强壮的骨头，光有一身肥肉，小鬼子的重磅航弹砸下来，照样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这……” 陈更一时语塞。 “他娘的，难道真要咱们把吃饭的家伙都当柴火烧了？”李云龙烦躁地来回踱步，一双牛眼死死瞪着图纸。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中，林川再次开口。 “当然，要是拿我们自己炼的优质炮钢去做钢筋，那确实是天大的浪费。” “我可舍不得。” 李云龙和陈更猛地抬头，两双眼睛齐刷刷地钉在林川脸上。 “你有办法？”陈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嗯。” 林川点点头。 “我有个‘土办法’。” 他走到地图前，拿起红蓝铅笔，在根据地周边的几条铁路线上一一画下记号，动作又快又狠。 “咱们根据地周围，小鬼子占着的铁路线可不少。” “这些铁轨，不都是现成的优质钢材吗？” 李云龙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去扒铁轨？” 他一拍大腿，“这个俺老李在行啊！不就是搞破坏嘛，保证给它扒得一根不剩！” “不，不是搞破坏。”林川笑着摇了摇头，“是就地取材。” 他收起笑容，眼神里透出一股骇人的光。 “我的计划是，发动总部和各分区部队，想尽一切办法，不管是缴获还是破坏，把鬼子的铁轨给咱们弄回来。废旧的也行！” “弄回来之后，切割成合适的长度，送进加热炉烧红。” “然后，用咱们那台五百吨的水压机，配上特制的模具，把它强行压成大致的棒状。” “最后一步，”林川加重了语气，“把它送进彼得罗夫他们正在安装的那台万能轧机里，趁热直接轧制成咱们需要的，直径二十五毫米的螺纹钢筋！” 此言一出，满室皆寂。 硬生生把铁轨掰弯了当钢筋用？ 陈更的呼吸也停顿了一瞬。 他脑海里飞速闪过林川过往创造的那些奇迹：水泥机床、土法磨削、望天猴…… 这个年轻人，似乎总能用最不合常理的思路，解决最棘手的难题。 “好！” 陈更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响声把李云龙都吓了一跳。 他双眼放光，死死盯着林川，“就这么干！” “这个方案，我亲自上报总部！我相信总部一定会全力支持！王林亭！”陈更转头对门外大喊。 旅部政委王林亭快步走了进来：“到！” “你立刻组织所有运输力量，把咱们后方仓库里之前缴获的所有废旧铁轨，不管好坏，全部给我想办法运到兵工厂来！一天之内，我必须看到第一批铁轨！” “是！” 王林亭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挺胸立正，领命而去。 陈更的目光再次回到林川身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期许：“林川同志，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保证完成任务！” 研究所的临时办公室里，周平和彼得罗夫正围着那台刚刚完成初步组装的万能轧机图纸，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当林川把他的“铁轨变钢筋”计划和盘托出后，彼得罗夫的反应比李云龙还夸张。 “！” 彼得罗夫一声咆哮，俄语单词像子弹一样砸出来。 “Это безумие! This is madness!” 这位苏联总工程师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他挥舞着手臂，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惊骇。 “林川同志！你这是在违背工程学最基本的常识！” “铁轨钢是高碳钢，是为了高硬度和耐磨性设计的！它的延展性和韧性，根本不适合作为建筑钢筋使用！” “用五百吨的压力强行改变它的形状，会极大地破坏其内部的金属晶相结构，产生无数我们无法预料的内应力！” “这样的‘钢筋’，是脆弱的！是危险的！它比普通的铁条好不了多少！” 彼得罗夫的声音震耳欲聋，他感觉自己毕生所学的知识，都在被林川这个疯狂的想法无情地践踏。 然而，一旁的周平听完，却出奇地没有附和。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彼得罗夫同志，理论上，您说得完全正确。” “但理论，并没有把我们的五百吨水压机和林所长的‘土办法’计算进去。” 他看向林川，眼神里带着一种技术狂人特有的兴奋。 “在高温和绝对的力量面前，材料的特性并非一成不变。” “如果锻压的温度和压力控制得当，再通过轧机进行二次塑形，理论上是可以在破坏原有晶相结构的同时，引导它重组成一种新的、更适合我们需求的结构。” “这是一个我们从未涉足过的领域，但……我愿意接受这个挑战！” 周平的语气斩钉截铁。 “请把设计锻压模具的任务交给我！我立刻组织人手进行计算和绘图！” 彼得罗夫呆呆地看着周平，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林川，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闯入了疯人院的正常人。 一个敢想。 一个居然还敢干！ 林川拍了拍彼得罗夫的肩膀：“彼得罗夫同志，你的任务同样艰巨。我需要你和你的团队，在三天之内，让这台万能轧机能够正常运转起来。我们没有时间了。” 看着林川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再看看已经埋头在图纸上疯狂计算的周平，彼得罗夫长叹了一口气，最终无奈地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你们中国同志都这么有信心，我们布尔什维克也不能落后。” “三天！我保证这台机器能吼起来！” 三天后，在兵工厂后山的一片空地上，一条堪称简陋却又无比粗犷的联动生产线，奇迹般地搭建完成。 一头是几座临时砌成的、冒着滚滚热浪的加热炉。 中间是那台如钢铁巨兽般盘踞的五百吨自由锻造水压机，旁边是周平团队呕心沥血设计出的、造型古怪的锻压模具。 末端，则是彼得罗夫团队刚刚调试完毕，还在散发着机油味的万能轧机。 陈更、李云龙、周平、彼得罗夫……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地站在这里，等待着见证奇迹，或者见证一场昂贵的失败。 “开始！” 第211章 第一炉高标号水泥！ 随着林川一声令下，整个场地的空气骤然紧绷。 几名肌肉虬结的工人用巨大的铁钳，从烈焰翻腾的加热炉中，夹出了一根被烧得通体橘红的铁轨。 那根钢轨已经失去了原本的形态，边缘正在融化，滴落着点点铁水。 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连光线都发生了扭曲。 铁轨被稳稳地放在五百吨水压机那闪烁着金属寒光的特制模具上。 “压！” 操作水压机的老师傅眼中精光一闪，手臂肌肉贲张，猛地一推身前的控制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液压泵站传来一阵沉闷的、持续升高的嗡鸣。 巨大的上模以一种无可阻挡的、令人窒息的沉稳姿态缓缓压下。 整个地面仿佛被一股无形巨力按住，微微一沉，所有人的脚底都感到一阵从骨骼深处传来的酥麻！ 在这股沉默而磅礴的力量面前，那根烧得通红的铁轨连一丝挣扎都做不到。 便如热刀切黄油般被无声地压扁、拉长，变成了一根截面近似圆形的粗大铁棒！ 火星如瀑布般四散飞溅。 “送进轧机！” 铁钳手们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将这根依旧散发着恐怖高温的铁棒，送入那台刚刚调试完毕，正发出钢铁巨兽般低吼的万能轧机进料口。 彼得罗夫死死盯着，布满皱纹的额头上全是汗珠，嘴唇翕动，用俄语快速地念叨着什么，像是在做最后的祈祷。 “轧！” 呜——轰隆隆隆！！！ 万能轧机发出了沉闷而暴躁的咆哮。 粗大的铁棒被缓缓吞入，两个镌刻着精密螺纹的巨型轧辊疯狂转动，强大的扭矩让整台机器都在剧烈颤抖！ 下一秒。 奇迹在所有人眼前诞生。 在轧机的另一端，一根通体火红、表面带着清晰均匀螺纹的高强度钢筋，裹挟着一片灼热的白色蒸汽，被缓缓地、不可阻挡地“挤”了出来！ 它像一条刚刚出浴的火龙，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征服一切的蛮横气息。 那一刻，水泥厂项目组的所有苏联专家，最后一丝来自莫斯科钢铁学院的骄傲和疑虑，彻底烟消云散。 他们看着林川的眼神，不再是敬佩，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只要林川同志说能行，那就一定能行！” 这句话，成了专家组内部一句新的、无需言明的真理。 在这种狂热气氛的推动下，水泥厂的建设进度被推到一个骇人的速度。 第八天。 高达十几米的立式磨煤机主体结构，已经如巨人般昂然矗立。 另一边，长达三十多米的回转窑，也完成最后的对接，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钢铁巨龙，横卧在厂房中央。 瓦西里拿着水平仪，对每一个托轮的标高进行着微米级的调整，那认真的劲头，比在莫斯科建地铁还要专注。 彼得罗夫站在高处，俯瞰着这片沸腾的景象。 他来中国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里的“管理思想”和“创造精神”上如此深刻的一课。 他感觉自己在这里学到的东西，比在莫置可工程学院里十年学到的还要多。 “总工程师同志！” 王涛脸上一片潮红，一路小跑过来，跑得气喘吁吁。 “报告！所有设备主体安装调试完毕！电路和控制系统连接完成！林所长请您过去，准备点火试车！” “好！” 彼得罗夫精神一振，大步流星地跟着王涛，走向回转窑的控制室。 控制室里，林川、周平，以及所有苏联专家和中方技术骨干都聚集于此。 小小的房间被挤得水泄不通，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空气中满是庄重与期待。 “各位。” 林川看着一张张既紧张又兴奋的脸，沉声说道。 “十天，建成一座现代化的水泥厂，这在任何地方都是一个奇迹。而今天，我们即将见证这个奇迹的诞生。”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彼得罗夫。 “彼得罗夫同志，你是这个项目的总工程师，也为它付出了最大的心血。这第一把火，理应由你来点。” 林川将这份至高无上的荣誉，交给了这位来自苏维埃的战友。 彼得罗夫的身体僵住了。 他没想到林川会把这份荣耀让给自己。 他看着林川那双真诚的眼睛，一股热流从胸口猛地涌起，瞬间冲红了眼眶。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走到了那巨大的控制台前。 “准备！” 彼得罗夫深吸一口气，用带着颤音的俄语下达了命令。 “立式磨煤机，启动！” 一名专家按下电钮，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巨大的磨煤机开始缓缓转动。 “回转窑传动系统，启动！” 另一名专家推动了操作杆。 “轰隆隆——” 回转窑那巨大的筒体，开始以每分钟一转的缓慢速度，平稳地转动起来。 整个大地仿佛都在随之轻微地震颤。 “很好！一切正常！”负责传动的专家大声报告。 “燃烧器……点火！” 彼得罗夫几乎是吼出了最后的指令。 操作员按下了红色的点火按钮。 呼——！ 一股混合着煤粉的高压气流被喷入回转窑的头部，瞬间被点燃！ 一条长达数米的橘红色火龙，咆哮着冲进冰冷的窑体内部！ 控制室的观察窗，瞬间被火光映得通红，每个人的脸上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色。 温度计的指针，开始稳定而快速地攀升。 一百度……八百度……一千度…… “温度已达到预热标准！” “可以进料了！” “进料！” 彼得罗夫猛地挥下了手臂。 早已等候在进料口的工人们，立刻启动传送带，将按照精确配比混合好的石灰石、粘土、铁粉等原料，源源不断地送入回转窑的尾部。 现在，所有人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这些冰冷的石头，在那一千四百五十摄氏度的火龙腹中，脱胎换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控制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机器的轰鸣和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一个小时后。 “来了！出料了！” 一声喊叫，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在回转窑的头部下方，一些暗红色的、拳头大小的块状物，开始稀稀拉拉地滚落出来。 紧接着，越来越多，汇成了一股暗红色的洪流！ “是熟料！是水泥熟料！”周平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但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快！取样！马上送到化验室！”周平对着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几个徒弟吼道。 几个年轻人立刻戴上厚手套，用铁钳夹起几块滚烫的熟料，用冷水急速降温后，飞也似地向化验室跑去。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对于控制室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林川是全场唯一一个看起来还算镇定的人。 他靠在墙边，默默地看着那源源不断滚落的熟料。 他对系统的图纸有信心，对这支中苏结合的团队有信心。 叮铃铃——！ 墙上的电话突然炸响，尖锐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得一个哆嗦。 周平一个箭步冲过去，猛地抓起电话。 “喂！……什么？！……再说一遍！” 周平的脸上，先是难以置信的震惊，然后是无法抑制的狂喜。 他放下电话，缓缓转过身，对着屋子里所有翘首以盼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吼道： “化验结果出来了！所有指标，完全符合P525高标号硅酸盐水泥的标准！” “强度……甚至……还略有超出！！” 整个控制室，在寂静了零点一秒后，瞬间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乌拉——！” “我们成功了！” “太好了！！” 彼得罗夫一把抱住离他最近的瓦西里，两个年过半百的俄罗斯大汉，像孩子一样又蹦又跳，眼泪都飙了出来。 中国的工人和技术员们，也笑着，喊着，用力地拍打着彼此的肩膀，不少老师傅的眼眶里，已经泪光闪烁。 林川的脸上，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就在这时，彼得罗夫拨开人群，大步走到林川面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张开双臂，给了林川一个无比用力的，能勒断肋骨的，属于布尔什维克式的拥抱。 他重重地拍着林川的后背，用带着浓重鼻音的俄语，在林川耳边说道。 “谢谢你，林川同志！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一个真正的，属于工程师的奇迹！” 林川也拍了拍他的背，笑着说：“不，彼得罗夫同志，这是我们共同的奇迹。” …… 旅部指挥所。 陈更旅长接到电话，听到“第一炉高标号水泥试生产圆满成功”的消息时，他拿着电话听筒，整个人愣了足足十几秒。 然后，他猛地一拍桌子，对着话筒大吼道：“好！太好了！” 他放下电话，兴奋地在指挥部里来回走了好几圈，最后停在地图前，目光落在了那六个代表着炮台位置的红圈上，眼神锐利如刀。 他抓起另一部电话，接通了772团的线路。 “给我接程瞎子！” 电话很快接通，传来程瞎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旅长！嘛指示？” “程瞎子！”陈更的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豪迈。 “让你的人把模板都给我支好！把钢筋都给我绑扎结实了！” “第一批高标号水泥，今天晚上，就给你运到工地上！” “准备浇筑！” 第212章 给“望天猴”浇筑铁王八窝！ 夜幕降临。 太行山深处的山谷，却被十几道雪亮的光柱撕裂，亮如白昼。 那是缴获来的日军卡车，车头大灯将程瞎子团负责的一号炮台阵地，照得一片通明。 山谷不再寂静。 一种混合着无数人号子声与铁锹摩擦声的嘈杂，笼罩了一切。 阵地旁，几块用木板临时围起来的巨大场地，成了搅拌中心。 战士们赤着膊，露出一身被汗水浸润得发亮的黝黑腱子肉，正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人力大会战。 没人闲着。 几十上百人一组，奋力挥舞着铁锹，将一袋袋还带着余温的水泥，连同沙子、石子和水，在场地里反复翻搅、混合，汇成一股股灰色的、粘稠的洪流。 另一些人则推着吱呀作响的独轮车，沿着临时木板斜坡，将搅拌好的混凝土一车车运向那个巨大的基坑。 基坑之内，景象更是骇人。 由一根根“铁轨钢筋”焊接而成的巨大骨架，已在基坑中央稳稳固定。 那骨架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充满了狰狞的力量感。 林川就站在基坑边上，手里攥着一个铁皮卷成的大喇叭，嘶哑的吼声压过鼎沸的人声。 “倒！往三号角倒！从低处开始，让它自己流平！” “振捣棒！跟上！” “那边那个，对，就是你！给老子插到底，把气泡都赶出来！谁敢偷懒，老子一脚把你踹下去跟水泥作伴！” 几个战士扛着嗡嗡作响的“土制振捣棒”，在刚刚浇筑的混凝土里来回搅动，确保每一寸空间都被填充得密不透风。 李云龙和程瞎子，此刻也成了最凶悍的监工。 “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李云龙的嗓门比林川的大喇叭还响。 “这浇的不是水泥，是咱们根据地的命根子！谁要是给老子弄出个豆腐渣，老子就把他塞进炮管里，一炮轰上天！” 程瞎子则在自己的队伍里来回踱步，嘴上没那么粗，眼神却更吓人。 他那只微眯的眼睛扫过谁，谁的后背都窜起一股凉气，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就快了几分。 “老李，你说这玩意儿……真能扛住小鬼子那五百斤的大家伙？” 程瞎子凑到李云龙身边，看着那源源不断灌进基坑的灰色洪流，喉结滚动。 “废话！” 李云龙把胸脯拍得山响。 “林老弟说能，那就一定能！你瞧瞧里头那些铁骨头，比你我的骨头加起来都粗！再浇上这洋灰，干了以后比石头还硬！小鬼子的炸弹下来，顶多给它挠个痒痒！” 话虽如此，李云龙心里受到的冲击一点不比程瞎子小。 钢筋，水泥，振捣棒…… 这是一种他看不懂，但能感觉到无比强大的“工业化”作战方式。 他望向不远处那个正拿着图纸，和几个技术员比比划划的林川。 这个林老弟，不光能造枪造炮，还能盖这种闻所未闻的“铁王八窝”。 他娘的，这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浇筑工作必须一次性完成，不能有施工缝，否则会严重影响结构强度。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从天黑，到黎明。 几百号人轮班上阵，一刻未停。 铁锹与沙石的摩擦声、独轮车的吱呀声、战士们的号子声，在山谷里回荡了一整夜。 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最后一车混凝土倾倒入模板。 所有人都瘫了。 战士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 他们身上、脸上，全是干涸的灰色泥点，一个个跟泥猴似的，可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完成一件惊天动地大事的满足和自豪。 林川也快虚脱了，嗓子火辣辣地疼，几乎失声，但精神却极度亢奋。 他站在基坑边，看着那被填得满满当当，表面已开始微微凝固的巨大混凝土方块，心中升起一股巨大的成就感。 这虽是一座炮台。 但这更是根据地工业力量的第一次集中展示！ 它代表着，他们不再只能被动地躲避轰炸，而是有能力为自己最精锐的武器，打造出最坚固的盾牌！ “林……林老弟……” 李云龙走过来，递上一个水壶，他自己的声音也沙哑得像破锣。 “接下来咋办？就这么等着它自己干？” 林川接过水壶，猛灌了几口，喉咙里的灼烧感才稍稍缓解。 “对，等。” 林川说。 “但不是干等。从今天开始，每天派人往上头洒水，保持湿润。这是‘养护’，不能让它干得太快，否则表面会开裂。这个过程，至少七天。” “七天？这么麻烦？” 李云龙咋舌。 …… 接下来的七天，六座炮台的浇筑工作相继完成。 整个山谷，凭空多了六座巨大的灰色坟包。 战士们按照林川的吩咐，每天都像伺候宝贝一样，定时给这些“坟包”洒水。 第七天，傍晚。 第一座炮台的养护期到了。 在林川的指挥下，工兵们开始拆除固定的木制模板。 随着一块块巨大的木板被撬棍和锤子移开，炮台的真容，第一次完整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撬棍落地的当啷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死死钉在了那座刚刚脱去“外衣”的庞然大物上。 李云龙喉结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陈更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个边长超过十米，高达四米的巨大混凝土造物！ 它的表面平滑而坚固，呈现出一种冰冷的、森然的青灰色。 墙体厚得令人发指。 侧壁两米，顶盖一米五！ 每一个棱角都像刀切斧凿，充满工业造物特有的力量感和坚固感。 顶部，预留着一个巨大的圆形炮位，足以安放一门“望天猴”。 侧面，则是通往地下弹药库和人员掩蔽部的厚重钢铁大门。 当它完全展现在夕阳的余晖下时，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这哪里是炮台？ 这分明是一座从地里硬生生长出来的，小型要塞！ 它静默地矗立在那里。 那是一种沉默的，钢铁般的宣告。 冲着天空，冲着所有潜在的敌人。 来吧。 看看是你的炸弹硬，还是我的骨头硬！ “我的天娘嘞……” 李云龙绕着炮台走了一圈，伸手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摸了又摸，敲了又敲，发出“梆梆”的闷响。 他猛地回头，兴奋地冲着所有人嘶吼。 “老子敢说，就算把鬼子的战列舰开过来，用它那十八英寸的大家伙炮轰，也顶多在这上头蹭掉层皮！” 陈更旅长也走上前，仔细端详着这座凝聚无数人心血的杰作，嘴角的笑意再也绷不住，化作满脸的欣慰和喜悦。 有了这六座永固炮台，根据地的天空，未来的水电站，就等于上了一道最坚固的锁！ 他转过头，看着身边的林川，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许。 “林川同志，你又一次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代表旅部，代表根据地全体军民，感谢你！” “旅长，这都是大家伙儿一起努力的结果。”林川谦虚地笑了笑。 “行了，别谦虚了！” 陈更摆了摆手，转身下令，声音里的豪迈之气，几乎要将这山谷彻底填满。 “命令炮营！新的‘望天猴’已经生产好，立刻去一号仓库给老子拉过来！安装调试！” “程瞎子！对炮台进行伪装！让它从天上看起来，跟旁边的山头一模一样！” “是！” 整个工地再次沸腾，林川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一幕，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他沉浸在这份成功的喜悦中，并未察觉。 在数公里外，一处隐蔽的山岩后。 代号“鼹鼠”的特高课王牌特工山本信隆，正透过德制蔡司望远镜，死死盯着远方的山谷。 当那座青灰色的混凝土要塞完全暴露在视野中时，他那握着望远镜的手，第一次出现了不受控制的颤抖。 “八嘎……这不可能！”山本信隆的额头渗出冷汗，喃喃自语。 那狰狞的轮廓，那厚重到令人绝望的墙体，那充满现代工业气息的结构…… 这绝不是一群“土八路”用小米加步枪能造出来的东西！这分明是马奇诺防线级别的永固工事！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侦察一支游击队，而是在窥探一个正在苏醒的工业巨兽。 一种发自骨髓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疯狂上涌。 他知道，必须立刻将这个恐怖的情报，传回司令部！ 第213章 来自北平的恐怖回响 山本信隆感觉自己的肺在燃烧。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的血腥味。 他忘了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只知道身后的山岩与树木在视野中疯狂倒退，变成模糊的色块。 那具德制蔡司望远镜被布条死死绑在胸前。 冰冷的金属外壳一下下撞击着他的胸骨，传来阵阵剧痛，但这疼痛却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心安。 它在，证据就在。 天亮时分，他终于跌跌撞撞地冲出山区，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军用卡车。 车上的曹长看到他那副衣衫褴褛、形同恶鬼的模样，下意识地就要去拔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 “特高课！紧急情报！送我去最近的师团指挥部！” 山本信隆从怀里掏出那本被汗水浸透的证件，声音嘶哑得不似人声。 两个小时后，山西第一军下属某师团的临时指挥部里，山本信隆终于喝到一口滚烫的热水。 作战室内，几个参谋军官围着地图，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打量着他。 “山本少尉，你再说一遍？”一名少佐参谋皱起眉头，语气里的烦躁和轻蔑毫不掩饰。 “你说，你在太行山里，看到了八路军的……马奇诺防线？” 这个比喻引得周围几个年轻军官发出了低低的嗤笑。 马奇诺防线？ 法兰西举国之力建造的钢铁巨壁，帝国陆军大学教材里的经典案例。 用来形容一群躲在山沟里的土八路？ 这个特高课的家伙，不是被山里的野兽吓破了胆，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不是比喻！” 山本信隆猛地站起，动作太猛牵动了浑身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是真的！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永久性要塞！墙体厚度……我用望远镜的密位测距估算过，至少两米！顶部更厚！那绝不是小米加步枪能造出来的东西！” “两米厚的混凝土？”少佐参谋的嗤笑声更大了。 “山本君，你知道两米厚的混凝土是什么概念吗？你知道建那种工事需要多少水泥、钢筋和现代化的施工设备吗？” “别说土八路，就算是我们大日本皇军，要在太行山那种鬼地方建一个，也需要一个满编的工兵联队干上半年！” “我亲眼所见！” 山本信隆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指着自己胸口的望远镜，声音都在发颤。 “我拍了照片！胶卷就在里面！只要冲洗出来，一切就都明白了！” “够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指挥官大佐终于开口，声音冰冷。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山本信隆。 “一个在山里迷路了七八天的特工，带回来一个荒诞不经的故事。这就是你们特高课的‘鼹鼠’计划？我看是‘地鼠’计划，专门钻牛角尖的！” 他像驱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把他带下去休息。至于胶卷，送到情报部去。我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照片，能把我们帝国的王牌特工吓成这个样子。” 山本信隆被两个宪兵“请”了出去。 他没有反抗，只是在出门前，回头死死地盯着那位大佐，一字一顿地说道。 “将军，你会后悔你的傲慢。” “那不是恐惧，那是……一个正在苏醒的工业巨兽，投下的阴影。” …… 北平，华北方面军总司令部。 作战室内的空气沉重得能把人压垮。 寺内寿一元帅，这位统领着华北数百万平方公里土地的最高指挥官，正背着手，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 他的身后，航空兵团司令官、第一军司令官，以及特高课驻华北最高负责人，全都像雕塑般僵硬地站着，低着头，连呼吸都刻意放到了最轻。 墙壁上，挂着十几张刚用飞机从山西加急送来、连夜冲洗放大的照片。 照片上的景象，让在场每一名帝国将官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呼吸骤停。 第一张照片，就是那座青灰色的、棱角分明的混凝土要塞。 它矗立在山谷之中，沐浴在夕阳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那狰狞的轮廓，那厚重到令人绝望的墙体，那顶部预留的巨大圆形炮位，无一不在诉说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暴力美学。 “这就是……山本信隆报告里的‘马奇诺防线’？” 寺内寿一的声音很平静。 但正是这种平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比咆哮更加刺骨的寒意。 “嗨！” 特高课负责人猛地一鞠躬，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照片经过多名建筑和工事专家鉴定，确认是使用高标号水泥和大量钢筋建造的半永久性重炮工事。其结构强度……足以抵御五百磅航弹的直接命中。” “五百磅航弹……直接命中？” 航空兵团司令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嗓子眼一阵发干。 他麾下的轰炸机，最常用的就是这种航弹。 过去，一颗下去，就能把八路军的土木工事炸成一个巨大的泥坑。 可现在，对方居然建出了能硬扛这种炸弹的“铁王八窝”！ 接下来的照片，更加触目惊心。 一座热火朝天的水泥厂，巨大的回转窑如钢铁巨龙般横卧其中，烟囱正向天空喷吐着工业的浓烟。 一个简陋却高效的钢铁车间，赤膊的工人正操作一台巨大的水压机，将烧得通红的铁轨强行压成条状。 一排依山而建的厂房，门口赫然挂着“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的牌子，无数穿着蓝色工装的人进进出出，充满了紧张而有序的活力。 还有那张最让寺内寿一感到心悸的照片—— 空袭警报响起时，山谷里数千人并未溃散奔逃。 而是如同一股训练有素的灰色潮水，井然有序地撤入山体上的一个个巨大洞口。 那不是慌不择路的逃跑。 那是一种带着绝对自信和恐怖纪律性的战术转移！ “他们……在挖山？”第一军司令官的声音都在发颤。 “是的。”特高课负责人艰涩地回答。 “根据多张照片的对比和分析，我们有理由相信，八路军正在执行一个规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工程。“ ”他们在掏空山体，试图将他们最重要的兵工厂，全部转移到地下，建成一个……一个巨大的，永不陷落的地下要塞！” 地下要塞！ 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压得作战室里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如果说永固炮台只是一个坚固的“盾”。 那么地下要塞，就是一个能源源不断生产刀枪剑戟的“兵工厂”和“心脏”！ 一旦建成，意味着八路军将拥有近乎无限的自我造血能力！ 他们将不再需要依赖任何外部援助，不再惧怕帝国的扫荡和空中轰炸！ 他们将在这片贫瘠的太行山里，扎下最深的根，然后像剧毒的藤蔓一样，疯狂蔓延，直至绞杀帝国在华北的一切！ “苏联人……” 寺内寿一缓缓吐出三个字，他转过身，视线扫过每一张脸，尖锐得像是刀锋。 “这一切的背后，一定是苏联人！这些技术，这些设备，这些现代化的工程管理思想，绝不是土八路自己能拥有的！” “嗨！”众人齐齐低头。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这也一定是让那二十七架帝国轰炸机有去无回的根本原因！ “鼹鼠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寺内寿一的目光，最终落在特高课负责人的身上。 “报告元帅！”负责人身体一颤，赶紧回答。 “山本信隆已经证明了他的价值和忠诚。我们已为他准备好新的身份和渗透路线。“ ”由他亲自带领的‘刺杀小组’，将在三天后出发。他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渗透进那个山谷，查清他们的核心秘密，破坏他们的设备！“ ”并为我们的轰炸机群，进行最后的坐标指引！” “很好。” 寺内寿一点了点头，眼神中的杀意再不掩饰，如沸腾的岩浆。 他走到地图前，拿起红色的铅笔，在太行山深处那个被标注为“未知工业区”的位置，画了一个巨大的、血红的叉。 一个仿佛要将地图都划穿的叉！ “命令，第一军，立刻向正太线、同蒲线全线集结！收缩所有外围兵力，封锁所有山口！我要把那片山区围成一个铁桶！” “命令，航空兵团，所有侦察机、轰炸机，全部进入一级战备！地勤人员二十四小时待命，炸弹挂满！” “一旦‘鼹鼠’发回精确坐标，我要求你们在半个小时之内，把整个华北能飞的飞机都派过去，把所有的炸弹，都给我扔到那个山谷里去！” 寺内寿一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长久以来的压抑和终于爆发的暴戾。 “不要战果，不要俘虏！” “我要那个山谷，连同里面的一切，从地图上，被彻底抹掉！” 第214章 逆天“掌心雷”，一发干穿八十毫米装甲！ 在炮台的浇筑工作相继完成的同时。 这天下午，林川把李云龙和陈更旅长，一起请到兵工厂。 “我说林老弟，你小子神神秘秘的，难道是‘班用小炮’出来了？” 李云龙的嗓门在山谷里滚过，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陈更旅长则笑呵呵地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率先拐进了二号厂房。 一股混合着滚烫机油、钢水酸气与浓烈汗臭的工业热浪，夹杂着一种仿佛能撕裂钢铁的咆哮，扑面而来。 李云龙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三台经过改良的“土法离心铸造机”并列排开，在柴油发动机的驱动下疯狂旋转，发出沉闷如雷的咆哮。 汗流浃背的工人们抬着一包包橘红色的钢水，动作熟练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稳稳地浇入旋转的机器。 随着机器减速，一根根内壁光滑、尺寸精准的炮管毛坯被源源不断地甩出，在冷却槽里发出“刺啦”的剧烈声响，蒸腾起大片灼热的白雾。 “旅长，团长，验收成果的时候到了。” 林川笑了笑，指着那些还在散发热气的炮管毛坯。 “三台机器，三班倒，一天一百根，只多不少。” “一百根！” 李云龙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跟着那机器的咆哮加速了，喉咙里一阵发干。 一行人又来到隔壁的三号厂房，这里的场面同样杀气腾腾。 巨大的螺旋压力机换上了林川设计的“多工位连续冲压模具”，薄薄的钢板被送进这头钢铁巨兽的口中。 “哐！哐！哐！” 在一连串能把人耳膜震碎的巨响中，进去时还是钢板，出来时就变成一个个精致的弹体。 看着那流水线般产出的弹体，陈更旅长满意地点点头，连空气里那股铁锈味都让他感到无比安心。 穿过厂房，终于抵达后山靶场。 周平和王涛，各自带着自己的团队，早已等候在此。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熬夜留下的浓重黑眼圈，但那双眼睛里，却闪着一股近乎偏执的狂热光芒。 王涛的队伍先上前。 几名战士动作麻利地撬开一个木箱，从里面取出了十几个造型熟悉的玩意儿。 “王涛，别卖关子了！”李云龙一眼就认出了那东西，大步流星地走上前，“这就是定型的家伙事儿？比上次老子在战场上用的，有啥长进？” “报告首长！40毫米枪榴弹，定型量产版！” 王涛的声音里有种极力压制却藏不住的颤抖，那是属于创造者的骄傲。 “我们优化了战斗部！这是最新改进的高爆杀伤弹，还有……破甲弹！” 他拿起一枚尖头的破甲弹，双手捧着，神情庄重得像是在呈上一件稀世珍宝。 “这枚破甲弹，内部是林所长设计的空心装药结构，核心是紫铜药型罩。我们对药罩的锥角和壁厚做了十几次优化！”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理论上，它可以击穿100毫米的均质钢板，或者一米厚的钢筋混凝土工事！” “一百毫米？” 李云龙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他一把抢过那枚枪榴弹，像看大姑娘一样翻来覆去地看。 “就这小玩意儿，能干穿一百毫米的钢板？”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理论上，绰绰有余。今天就请首长亲眼验证！”王涛把胸膛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 一名战士出列，手里的“八一式”马步枪上，熟练地拧上杯状发射器，并将一枚破甲弹从前头塞了进去。 靶场尽头，一百五十米外，竖着一块从报废坦克上拆下来的侧面装甲板。 厚度，足有80毫米。 “打！” 李云龙吼道，双眼死死盯住那块钢板。 战士将枪托抵在地面，调整好角度，扣动了扳机。 一声沉闷的“噗”。 枪榴弹拖着一道淡淡的烟迹，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一头撞在那块装甲板上。 “轰！” 爆炸声并不算震耳欲聋。 但爆炸的效果，却让李云龙和陈更脸上的表情，在同一时间凝固成了狂喜。 那块厚实的钢板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窟窿！ 窟窿的边缘，是金属在高温高压下被强行熔化、撕裂后又瞬间凝固的狰狞形态，闪烁着暗红色的余温。 一股青烟，正从那个被彻底贯穿的洞口里悠悠飘出，带着一股刺鼻的硝烟和金属味道。 李云龙的嘴巴无声地张着，使劲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看花，最后猛地一拍大腿，爆出一句震天响的粗口。 “我操！真他娘的给干穿了！比之前那批威力大了一倍不止！” 血色瞬间涌上他的脸，激动得浑身发抖，冲过去一把搂住王涛的肩膀，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好小子！干得漂亮！这玩意儿，一个月能给老子造多少？” “只要材料管够，一个月五千发，不成问题！”王涛吼着回答，嗓子都喊破了音。 陈更旅长的脸上也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他看得更远。 试制成功是一回事，能够实现标准化、大规模量产，又是另一回事。 这东西，将彻底改变八路军步兵攻坚乏力的窘境！ 以后打县城，拔炮楼，甚至有机会和鬼子的战车碰一碰！ “别急着高兴，老李。”林川笑着指了指另一边。 “正菜，还在后头呢。” 李云龙这才注意到周平的队伍。 周平沉稳许多，他一挥手，两个战士抬着一个盖着帆布的箱子走了上来。 当帆布被揭开，所有喧嚣都仿佛被吸进了那个黑色的铁疙瘩里。 箱子里静静地躺着一门小巧玲珑的迫击炮。 它通体漆黑，炮管、炮架、底座，每一个零件都透着一股冰冷而精致的工业美感。 “M19型60毫米迫击炮，兵工厂简化生产工艺版。”周平的声音沙哑，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炮管采用离心铸造，炮架和底座为冲压焊接工艺。”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报出那个石破天惊的数字。 “全炮总重，十八公斤！” 十八公斤！ 周平没再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 两名炮手立刻上前，一人扛起炮管炮架，一人拿起底座和一箱炮弹，动作行云流水，三十秒不到，就在阵地上架设完毕。 “三百米外，敌军机枪阵地！三发急速射！放！” “嘭！嘭！嘭！” 三声清脆的炮弹出膛声接连响起。 三颗炮弹尖啸着划破长空，精准地砸向远处的靶标。 轰！轰！轰！ 靶标瞬间被火光和黑色的浓烟吞噬，泥土和碎石被巨大的力量掀起十几米高。 李云龙的喉结疯狂滚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他仿佛已经看见，在未来的战场上，他的兵，每个班都扛着这么一门小炮，走到哪儿轰到哪儿。 什么狗屁的机枪火力点，什么掷弹筒，在这玩意儿面前，连个屁都算不上！ “产能！产能怎么样！” 李云龙几乎是扑到了周平面前，眼睛里冒着骇人的绿光，那神情像是饿了十天的狼终于见到了肉。 “三台离心机二十四小时不停，一个月，一百门炮，三千发炮弹！只多不少！” 周平的声音洪亮。 “哈哈哈哈——！” 李云龙再也绷不住，仰天发出一阵震动山谷的狂笑。 陈更旅长看着李云龙那副乐得找不着北的德性，也是忍俊不禁。 但他心中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豪迈。 步枪，枪榴弹，60毫米迫击炮，再加上已经量产的75毫米步兵炮和“望天猴”…… 他三八六旅的火力，已经构建起一个从班、排、连，到营、团、旅的，完整、立体、令人胆寒的火力支援体系！ 这仗，从今天起，要换个打法了！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这巨大的喜悦中时，一名通讯员骑着快马，从远处飞驰而来。 人还没到，焦急的嘶喊声已经撕裂了空气。 “报告！紧急军情！” 通讯员翻身下马，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跑到陈更和林川面前，敬了个军礼，大口喘着粗气说道： “猎杀营急电！他们在我们防区东北三十公里外的黑松林，发现了一串……非常可疑的脚印！” “脚印？”李云龙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什么脚印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通讯员咽了口唾沫，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王喜奎连长说，那不是普通人的脚印。” “脚印很浅，步幅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受力点集中在脚掌前部，是长期负重、高速渗透的标准姿态。” “行进路线完美地利用了每一块石头和草丛来隐蔽痕迹，反侦察意识极强……”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寒意。 “而且……他们穿的是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带特殊菱形花纹的胶底军靴。王连长在现场挖出了一枚烟头，是鬼子高级军官才有的‘恩赐’牌香烟。” “王连长说，这不是普通的鬼子巡逻队，更像是……” “……几只训练有素，而且目标明确的耗子，想钻进我们家里来！” 第215章 猎犬已经出笼！ “耗子？” 李云龙脸上的血色“腾”地一下涌了上来，这一次，是压不住的暴怒。 他猛地一跺脚，坚实的地面仿佛都跟着颤了颤。 “他娘的！欺负到老子被窝里来了！” “警卫连！通讯员！给老子把队伍拉起来！老子今天不把这几只耗子砸成肉泥，我李云龙的名字倒过来写！” 自当上基建工程兵团司令，还没正经打一仗，自己的防区就被敌人当后花园一样溜达。 这比当面抽他耳光还让他难受。 “老李！冷静点！” 陈更旅长一声低喝，止住了李云龙的暴走。 他脸上那标志性的笑容已经消失，一双眼睛里，泛着渗人的冷光。 他没看李云龙，而是转向了林川。 “林川同志，你怎么看？” 靶场上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林川身上。 林川没说话，只是从地上捡起一枚滚烫的破甲弹弹壳，在手心里漫不经心地抛了抛。 金属的温度，让他异常冷静。 “脚印浅，说明对方体重经过严格控制，装备也绝对是精简到了极致。” “步幅均匀得像机器，这是长期进行严苛的长途奔袭训练才能形成的肌肉记忆。” “反侦察意识已经刻进了骨子里，他们不是普通的野战部队，是专门干渗透、破坏和斩首任务的精锐。” 林川抬起头，视线落在李云龙身上，缓缓说道：“李团长，你现在就算把整个基建团几千号人全拉过去，一头扎进黑松林，结果只有一个。” “什么结果？”李云龙梗着脖子问。 “打草惊蛇。” 林川手一扬，弹壳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远处的石头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啷”。 “你的人越多，动静越大，对方就藏得越深。” “他们是水里的泥鳅，你用大拳头去砸，永远也砸不到。就算运气好碰上，对方几个人，打完就撤，你上千人追都追不上，只能在后头吃灰。” 李云龙的脸憋得通红，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 理是这么个糙理，可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他娘的就这么看着？看着这帮狗娘养的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晃悠？” “当然不是。” 林川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锋利。 “对付专业的猎人，就得派出咱们自己的猎人。” 他转向陈更旅长，语气里带着一种让所有人都为之信服的笃定。 “旅长，一个月了。” “猎杀营在王喜奎手上，已经足足练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他们吃的肉比全旅加起来都多，打的子弹比一个主力团都费。八一式马步枪、枪榴弹、望远镜……能给的，我一样没落下。” “现在，是时候让他们下山见见血了。” “让咱们看看，这一个月花出去的资源，到底值不值。” 陈更旅长的眼睛彻底亮了。 他要的，就是林川这句话！ 他猛地一拍板：“好！就这么定了！给王喜奎发电！” “告诉他，这次行动，由他全权指挥！我不要过程，只要结果！” 陈更旅长上前一步，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进空气里。 “把这几只耗子，连毛带骨头，囫囵个地给老子抓回来！我要活的！” 李云龙心有不甘，但他也清楚，这活儿，确实不是他手下那帮刚放下锄头的兵能干的。 他重重哼了一声，对着通讯员吼道：“再给老子加一句！告诉王喜奎，要是让一只耗子跑了，他那个营长也别干了，回来给老子当伙夫！” …… 与此同时，黑松林深处。 一处被灌木和岩石巧妙遮蔽的临时营地，安静得可怕。 猎杀营的战士们或坐或卧，正在无声地擦拭手里的八一式马步枪。 他们身上那种朴实的泥土气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蛰伏猛兽般的沉静与危险。 所有人的动作都悄无声息，交流全靠战术手势。 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成了这里唯一的声响。 营地中央，一张简易的沙盘上，用红线清晰标注出了那串可疑的脚印。 王喜奎，这位猎杀营营长，正死死盯着那串红线，眉头紧锁成一个“川”字。 他身上山里猎户的野性被磨平了，取而代之的，是鹰隼般的锐利和沉稳。 “营长，不能再等了！”一连长张二狗凑上来，压低声音，“兄弟们都快憋不住了！依我看，干脆拉开一张大网，三个连从不同方向往里头一兜，不信找不到这帮兔崽子！” 王喜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缓缓摇了摇头。 “二狗，林所长教咱们的第一课，你忘了？” 张二狗一愣。 “林所长说过，优秀的猎手，最强大的武器不是枪，不是刀，而是耐心。”王喜奎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 “我们现在拉网去搜，就是扯着嗓子告诉狐狸，猎人来了。” “那狐狸只会往更深的洞里钻。我们非但找不到它，反而会把自己的位置全暴露出去。” 他指着沙盘上的复杂地形，继续道：“这片林子太大了，我们一千人撒进去，连个水花都看不见。敌暗我明，这么干，是拿兄弟们的命去填。” 张二狗不说话了，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王喜奎站起身，环视着他手下这群脱胎换骨的兵，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传我命令！” 所有战士的动作瞬间定格，上千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全营以五人战斗小组为单位，解散！” “所有小组携带三天干粮、饮水和足额弹药，立刻进入预设二号潜伏阵地！”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静默潜伏！” “从现在开始，我不允许任何人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不允许任何人升一缕炊烟，不允许任何人擅自离开阵地一步！” “你们的任务，不是攻击，是观察！” “把你们的眼睛都给我瞪圆了，把耳朵都给我竖起来！一旦发现目标，立刻通过预设通讯线路，向我报告目标的位置、人数、装备、行进方向！” “记住，我只要眼睛和耳朵，不要枪声！” 命令下达，没有一句疑问，没有一丝迟疑。 上千名战士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分解成近两百个战斗小组，拿起武器，背上行囊，迅速消失在茫茫的林海之中。 一张无声的巨网，就此张开。 而在距离此地十几公里外的另一条山脊线上。 代号“鼹鼠”的日军特别行动队队长山本信隆，正带着他的队员在林间快速穿行。 他们每个人都像一台精确的机器，脚步轻盈，呼吸均匀，与周围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但山本信隆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太安静了。 这片山区安静得有些过分，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 这种诡异的死寂，让他心中升起一丝不安。 作为帝国陆军最顶尖的特战精英，他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停下脚步，右手握拳举起。 二十人的队伍瞬间停下，化作一块块岩石，就地警戒。 “情况有些不对。”山本信隆对他的副官说道，“这条路线，太顺利了。” “队长，或许是土八路根本没能发现我们。”副官低声回答，语气里充满了帝**人的自信。 山本信隆摇了摇头，他指着地图上一个名为“鹰嘴峰”的山峰。 “我们的目标是那里，最佳的观察点。八路既然敢把兵工厂建在这里，就不可能不设防。” 他沉思了片刻，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做出了一个决定。 “分兵。” “我带四个人，走西边那条更难走的山涧。你，带领剩下的人，继续沿原定路线前进。我们在鹰嘴峰下汇合。” “队长，这太危险了！” “执行命令！”山本信隆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为了确保任务万无一失。记住，我们不是来打仗的，是来为天皇陛下的轰炸机，指引死亡的方向！” 半小时后，一支十五人的日军小队，出现在了猎杀营二排六班的观察镜里。 “报告狼穴，这里是猎犬六号。” “发现目标，十五人，全副武装，正沿三号路线向‘屠宰场’方向移动。” “重复，人数十五。” 冰冷而精准的情报，通过一条条野战电话线，迅速汇总到王喜奎的临时指挥部。 他盯着沙盘上被迅速标记出的日军行进路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通知猎犬五号、七号、八号，放开口子，让他们进来。” “等他们全部进入‘屠宰场’，再把口袋给我扎死！” 命令下达，一场无声的杀戮，即将拉开序幕。 然而，在下达命令后，王喜奎却盯着情报员刚刚记录下来的数字“十五”，陷入了沉思。 他走到角落，拿起那枚从脚印现场带回来的“恩赐”牌烟头，又看了看斥候对脚印深浅、磨损度的详细分析报告。 不对劲。 人数，对不上！ 第216章 教科书式屠杀！ 王喜奎的脑子里反复敲响着警钟。 这不是山里猎户的直觉，这是林所长所教授的，冰冷的数据分析。 一个合格的侦察兵，必须学会从最不起眼的痕迹中，解读出敌人的全部信息。 脚印的深浅，是负重与体力的铁证。 步幅的间距，是行进速度与训练水平的标尺。 鞋底的磨损，更能暴露一个人的习惯，甚至身份。 斥候的报告写得极为详尽，那串脚印的菱形花纹磨损，死死地集中在前脚掌内侧。 这是长期进行高强度攀爬、渗透训练才能留下的独特烙印。 根据脚印的深浅和密度分布估算，这支队伍的人数，绝不可能低于二十人。 尤其是那个抽“恩赐”牌香烟的头目。 他的脚印沉稳有力，落点精准，无疑是整支队伍的核心与灵魂。 可刚刚发现的这支十五人小队里，并没有与之匹配的痕迹。 结论只有一个。 敌人分兵了。 而且，是把最精锐、最核心的指挥小组，藏进了更深的阴影里。 眼前这十五个人，是诱饵，是用来吸引火力的炮灰！ 真正的杀招，在别处！ 想通这一点，一层细密的冷汗瞬间浸透了王喜奎的背脊。 好狡猾的鬼子！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一旁已经按捺不住的张二狗。 “二狗！” “到！”张二狗一步上前，双眼全是即将捕猎的亢奋。 “这里交给你指挥。” 王喜奎的声音不高，却让张二狗心头的那股火热瞬间冷却下来。 “目标，进入‘屠宰场’的那十五个鬼子。”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那条狭长的山谷用力一划。 那地方三面环山，入口狭窄，正是他们预设的最佳伏击点，代号“屠宰场”。 “我的要求，速战速决！用交叉火力覆盖，把这十五个人，给老子死死钉在山谷里！一个都不能跑！” 王喜奎顿了顿，话锋一转。 “能抓活的最好，抓不到，就全部送他们见天皇！” “营长，你呢？”张二狗愣住了。 “我去抓那条藏起来的狼王。” 王喜奎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份属于老猎人的沉静与决绝，让他整个人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点了另外四个在丛林追踪和潜伏方面最出色的战士。 “你们四个，跟我走！” “是！” 命令下达，没有任何废话。 张二狗领命而去，迅速调集三个连的火力小组，向“屠宰场”的预设阵地收拢。 而王喜奎则带着他的四人小队，一头扎进了另一片更加幽深、崎岖的密林。 他没有去管那串清晰的脚印。 他根据风向、山势和斥候对头目脚印的细微分析，选择了一条几乎没有路的路线。 一条更艰难，却也更隐蔽，直插“鹰嘴峰”侧翼的山涧。 …… 半小时后，日军副官带领的十五人小队，已经深入了“屠宰场”山谷。 “保持警惕！” 副官低声命令道，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 一路走来，太过顺利了，连个像样的哨兵都没碰到。 看来山本队长还是太多虑了，这帮土八路，怎么可能发现帝国顶尖特战精英的行踪？ 他刚刚闪过这个念头，一种让他头皮炸开的死寂，忽然笼罩了整个山谷。 风停了。 鸟叫声没了。 连虫鸣都消失了。 “不对……”副官猛地抬头。 也就在这一刻，死亡降临。 “开火！” 张二狗冰冷的命令通过喉头送话器，精准传达到每一个火力小组的耳朵里。 没有惊天动地的呐喊，只有撕裂空气的枪声！ “砰！砰！砰砰砰！” 山谷两侧的高地上，至少三十支“八一式”马步枪同时怒吼！ 弹雨从不同的角度交错而至，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火网，瞬间封死了日军小队队列里的每一寸空间。 一名走在最前面的日军尖兵，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爆出两团血花，整个人像个被砸烂的麻袋，向后倒飞出去。 他到死都不知道子弹从何而来。 “敌袭！隐蔽！” 副官声嘶力竭地吼叫，一个饿虎扑食，扑向一块岩石。 可他快，有人比他更快！ “砰！” 一声清脆刺耳的枪响，从三百米外的一处绝佳狙击点传来。 那是“鹰眼”张二狗的位置。 副官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头盔正中央多了一个光滑的弹孔，红的白的溅了身后岩石一地。 他身边的机枪手刚想架起机枪，又是一声枪响。 子弹精准地从他头盔与岩石之间的缝隙钻了进去。 三秒之内，两个最有威胁的火力点，被瞬间敲掉！ 剩下的日军士兵彻底乱了阵脚。 他们都是精锐，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寻找掩体还击。 但他们很快就绝望地发现，这里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棵树，都在对方的射界之内。 他们的三八大盖拉一下枪栓打一发。 而对面，是半自动步枪泼水一样的火力压制。 “噗！” 一声沉闷的异响。 一枚40毫米高爆杀伤弹，从山腰处一个刁钻的角度飞来，划过一道短短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三名挤在一起的日军士兵中间。 “轰！” 爆炸声不大，但横扫而出的无数破片，却像一阵致命的钢铁风暴，瞬间清空了那片区域。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这些在正面战场上一个能打十个的日军精锐，此刻，就像被猎人堵在陷阱里的兔子，除了绝望地抽搐，什么也做不了。 他们的战术，他们的经验，在绝对的火力代差和完美的战术设计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被点燃的纸。 不到五分钟，枪声渐渐稀疏。 一名猎杀营的战士探出头，对着山谷里喊道：“缴枪不杀！” 回答他的，是一声顽抗的枪响。 “砰！” 枪声再响，张二狗扣下了扳机。 那名躲在尸体后面的日军士兵身体一僵，彻底没了动静。 “清点战场！检查有没有活口！” 战士们从藏身处跃出，端着枪，以标准的战斗小组队形，交替掩护着进入山谷。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和血腥味。 十五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没有一具完整。 一名战士用脚踢开一具尸体，检查了一下，摇了摇头。 “报告！全部击毙，没有活口！” 张二狗从狙击点走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片修罗场。 他走到那名副官的尸体旁，蹲下身，从对方的口袋里搜出了一张详细的地图。 地图上用红笔标注的目标，赫然正是兵工厂后山的位置。 他拿起步话机，按下了通话键，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压不住的兴奋颤抖。 “狼穴，这里是猎犬。屠宰场打扫干净，十五只，一个没跑。” 步话机里，只传来王喜奎简短而冰冷的回应。 “收到。继续警戒。” 张二狗放下步话机，抬头望向王喜奎消失的方向，用力握紧了手里的八一式。 他知道。 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刚刚开始。 第217章 无声的战争 山涧里的路，不能称之为路。 布满湿滑苔藓的怪石间，只有一条冰冷的溪水在无声流淌。 刺骨的寒意顺着军靴的缝隙渗入，但王喜奎的脚踩在水下的石头上，稳得像焊在上面一样。 他整个人压低重心，如同一头在自己领地里巡视的黑色灵猫。 他身后的四名队员，学着他的姿势，每一步都精准地复刻着他的落点。 五个人像一道在林间滑行的影子，与这片幽暗的山林融为一体。 王喜奎猛地抬手，握拳。 身后的队伍瞬间定格，肌肉绷紧，仿佛五座没有生命的岩石。 他的视线凝固在前方一块岩石的缝隙里。 那里，有一根被水光掩盖的、几乎透明的细线。 线的另一端，几片枯叶下，藏着一枚处理得极为巧妙的诡雷。 一名队员无声上前，用特制的钳子剪断引线，再小心地将那枚冰冷的铁疙瘩拆除。 冷汗，从队员们的额角渗出。 如果不是王喜奎的眼睛毒，他们这支小队，此刻已经用巨大的声响和生命，向敌人发出了“问候”。 “鬼子在跟咱们打招呼。” 王喜奎的声音压得极低，像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不是追踪。 这是两个顶尖猎手之间的无声对弈。 他直起身，没有继续沿着山涧前进，而是指向侧面近乎垂直的崖壁。 “他想把我们逼去开阔地，咱偏不上当。” “攀上去！” …… 另一边，鹰嘴峰下的山脊上，山本信隆脸部的肌肉紧绷，下颌线绷成一道僵硬的直线。 远处那阵短暂却密集的交火声，像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砸碎了他的傲慢。 太快了。 战斗结束得太快了！ 他的副官带领的是一支怎样的队伍，他比谁都清楚。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们连发出求援信号的机会都没有就全军覆没…… 对手，已经超出了他最坏的预估。 “队长，是副队长他们……”一名队员的声音发颤。 “他们玉碎了。” 山本信隆的声音干涩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猛地撕下地图上关于副队路线的部分，狠狠揉成一团。 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用过去的经验来衡量这支“土八路”。 他以为对方是羊。 没想到，对方是比他更凶狠、更狡猾的狼群。 “我们暴露了，原计划取消！” 山本信隆的眼神里只剩下狠厉。 “他们现在肯定像疯狗一样在搜山，鹰嘴峰不能去了，那里现在就是陷阱！” 他盯着手中的指北针，迅速做出了新的决断。 “转向！去西边的黑风口！从那里，我们一样能观察到山谷的大致情况！” “我们现在不是猎人，是幽灵！活下去，把情报带出去，才是首要任务！” 山本信隆，这位帝国最顶尖的特战专家，第一次在中国的土地上，感受到了被猎杀的恐惧。 他带着剩下的四名队员，用尽毕生所学，与身后那未知的追兵，展开了一场生死竞速。 …… 三八六旅前线指挥部。 作战室里的气氛，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李云龙拿着刚收到的电报，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缸子嗡嗡乱跳。 “哈哈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不到五分钟，十五个鬼子精锐，一锅给老子端了！这就是老子的兵！这就是林老弟的枪！” 他一把搂住旁边的林川，蒲扇般的大手差点把林川的骨头给拍散。 “林老弟，听见了没？你那枪榴弹，一炸一大片！八一式，打得鬼子抬不起头！这钱，花得值！太他妈值了！” 程瞎子在一旁看得眼热，嘴里酸溜溜地嘀咕：“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打了十五个鬼子么？要是我772团上，三分钟就解决了。” “你懂个屁！”李云龙眼睛一瞪，“那是普通的鬼子吗？那是鬼子的特种兵！穿着胶鞋，背着电台，专门来摸咱们祖坟的玩意儿！让你们团上？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陈更旅长没理会两个活宝的斗嘴。 他脸上的笑容很淡，眼神却不见轻松。 “老李，别高兴得太早。” 他指了指电报的后半部分。 “王喜奎的报告里说，他自己带着人去追另一伙了。这说明，大鱼还没上钩。” 李云龙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凑过去看了看，脸上的兴奋迅速冷却。 “他娘的，这帮狗日的还真会玩花活。王喜奎那小子……能行吗？” 他的语气里，第一次透出了一丝担忧。 “放心吧，老李。” 林川开口了，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该担心的不是王喜奎，而是那伙鬼子。” “王喜奎，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猎人。在这片山林里，他就是王。” “现在，我们给了他最好的弓，最利的箭。” “那头闯进他林子里的狼，不可能活着出去。” 林川的话，让整个作战室都安静了下来。 …… 黄昏，残阳如血。 一处距离黑风口不到一公里的断崖上，王喜奎终于通过望远镜，捕捉到了他的目标。 五个人影，正利用岩石的掩护，交替攀上断崖。 他们的动作依旧专业，却掩盖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 一天一夜的逃亡和精神紧绷，已经耗尽了他们大量的体力。 为首的那个人，正举着望远镜，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王喜奎缓缓举起了手中的“八一式”马步枪。 这支枪经过他的精心调校，枪管上，还装着一个林川特供给他的高倍率光学瞄准镜。 他没有急着开枪。 他在等。 山风呼啸，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但他整个人像一座雕塑，趴在冰冷的岩石上，一动不动。 他在主动放缓自己的心跳，感受着血液流过太阳穴那“咚、咚、咚”的沉稳节奏。 林所长说过，狙击手最大的敌人不是距离，不是风，而是自己的心跳。 只有当你的身体彻底安静下来，你才能听见子弹的声音。 他将眼睛贴上冰凉的瞄准镜。 世界被重新定义。 视野里，山本信隆那张脸被清晰地拉近。 王喜奎看到的不是什么扭曲的表情，而是一些致命的细节。 对方的太阳穴在轻微抽动，这是精神高度紧张后的肌肉痉挛。 他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在害怕。 王喜奎的食指，轻轻搭在了冰冷的扳机上。 他开始调整呼吸，一次吸气，一次呼气，都变得无比漫长。 他把肺里的空气排空，在呼吸停止的那个短暂间隙里，整个世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风声，没了。 心跳声，也没了。 他眼中只剩下一个画面：十字准星的中心，与目标眉心之间，那不到一公分的皮肤。 就是他了。 王喜奎的食指，用一种稳定到可怕的力度，向后匀速压下。 第218章 战争警报，全面升级！ 枪声并非由王喜奎打响。 就在他食指即将压下扳机，完成这必杀一击的刹那。 一发子弹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撞在他前方不到半米的岩石上。 “啪！” 迸射的石屑如刀，瞬间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敌方狙击手！ 那个同样顶尖的猎手，凭借着近乎野兽的直觉，在死亡降临的前一秒，抢先开火！ 是警告，也是压制！ 暴露了！ 王喜奎的身体没有丝毫僵硬，大脑甚至来不及下达指令，肌肉已经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 他整个人向侧后方猛地一滚，动作流畅得像一头被惊扰的猎豹，瞬间消失在另一块岩石的阴影里。 “二组、三组，左右两翼前压！” “一组，还击，压制他！” 冷静到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命令，通过喉头送话器，如电流般窜入每个队员的耳中。 战斗，在万分之一秒内被点燃！ 山本信隆的队伍展现出了帝国顶尖特战兵的素养，枪响的瞬间，五个人已散开在各自的射击位。 三八大盖清脆而精准的点射，开始与王喜奎小队的半自动火力激烈交锋。 一时间，断崖之上，两种截然不同的枪声交织在一起，岩石碎屑在弹雨中爆豆般炸开。 “砰！” 王喜“喜”奎小队的一名战士抓住了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枪命中！ 日军那名狙击手的肩膀爆出一团血雾，他闷哼一声，手里的步枪脱手摔落。 但山本信隆的反击几乎在同一时刻抵达。 他利用小队火力压制的微小间隙，一枪射出。 子弹精准地钻入一名正在移动的猎杀营战士的大腿。 “黑子！” 那名战士惨叫一声，身体失去平衡，翻滚在地。 “狗日的！”另一名队员双眼赤红，抬枪就要起身还击。 “趴下！隐蔽！” 王喜奎的喝止声冰冷如铁：“这是狙击战，不是拼刺刀！谁冲动，谁就死！” 他说话的同时，手上的动作快如闪电，从背包里掏出了那枚闪着紫铜色光泽的40毫米破甲弹，以及配套的杯状发射器。 将发射器旋上枪口，装填弹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黑子！报鬼子头目的位置！” “报告营长……十一点方向……那块最大的黑石头后面！”受伤的战士咬碎了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王喜奎不再犹豫。 他将枪托死死抵在地面上，凭借着脑中无数次演算过的弹道，迅速调整好仰角。 “噗！” 一声沉闷如咳嗽的轻响。 破甲弹拖着一道淡淡的尾烟，划过一道常人无法理解的诡异弧线，越过近百米的距离，精准地砸在山本信隆藏身的那块巨岩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而尖锐的巨响！ “轰！” 那块一人多高、坚硬无比的黑色岩石，在聚能装药形成的炽热金属射流面前，脆弱得如同被烧红的铁钎戳穿的牛油。 一个碗口大的孔洞瞬间贯穿了岩石，无数碎石混合着恐怖的冲击波向后方扇形炸开！ 山本信隆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就轰在他的胸口。 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被掀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崖壁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手中的三八大盖，也被震飞到几米之外。 机会！ 王喜奎队伍里的另一名神枪手，等的，就是这一刻。 “砰！”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山本信隆仅剩的、还在目瞪口呆中试图开火的最后一名队员。 枪声，戛然而止。 断崖之上，只剩下呜咽的风声，和山本信隆剧烈如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败了。 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彻底底地败了。 他靠着冰冷的崖壁，看着地上呻吟的伤员，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双手，眼神里除了屈辱，更多的是一种三观崩塌的茫然与恐惧。 这不是战术。 这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将步枪、狙击、还有那种能打穿掩体的“小炮”，完美结合的立体猎杀方式。 这根本不是情报里那支只会打游-击的土八路！ 这是一支来自深渊的魔鬼！ 王喜奎端着枪，与另外两名队员，成品字形，一步步从岩石后走了出来。 他们的步伐沉稳，眼神冰冷，身上那股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杀气，让山本信隆这位帝国精英，都感到一阵源自灵魂的战栗。 “投降吧！你没有机会了！” 王喜奎用蹩脚的日语喊道，死死记着旅长“抓活的”的命令。 山本信隆抬起头，看着向他逼近的三个身影。 他忽然笑了，笑得无比惨淡。 投降？ 大日本帝国最精锐的战士，向“支那”的土八路投降？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从怀里掏出那部小巧的德制电台，狠狠砸在脚下的岩石上，砸了个粉碎。 随即，他又掏出密码本和文件，用打火机点燃。 “站住！不许动！” 王喜奎见状大吼，脚下猛地加速。 可一切都晚了。 在熊熊燃烧的火光中，山本信隆看向王喜奎，脸上竟露出一抹解脱般的诡异笑容。 他缓缓举起一直藏在腰间的南部十四式手枪。 枪口，没有对准王喜奎。 而是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天皇陛下……板载！” “砰！” 王喜奎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出了那朵在黄昏血色下，决绝绽放的死亡之花。 …… 夜幕降临。 六座巨大的青灰色混凝土要塞，如远古巨兽般，静静地矗立在太行山的群峰之间。 最后一门“望天猴”防空炮，在战士们的欢呼声中，被稳稳地吊装进了一号炮台的预设炮位。 李云龙兴奋地拍着冰冷坚硬的炮身，那触感，比摸到婆姨的手还让他心安。 “好！好啊！有了这六个铁王八窝，小鬼子的飞机再敢来，老子让他有来无回！” 就在这时，陈更旅长和林川快步走进炮台，陈更的手里，紧紧攥着一份电报。 炮台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看到了旅长脸上那与胜利气氛格格不入的凝重。 他将电报递给李云龙和林川。 “王喜奎的报告。‘鼹鼠’头目，特战专家山本信隆，畏罪自杀。缴获了装备，但密码本和电台，全被他临死前销毁了。”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一寸寸地凝固。 他看完电报，一拳狠狠砸在炮台的水泥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墙面纹丝不动，他的指关节却瞬间红肿。 “他娘的！就差一步！便宜这个狗日的了！” “不，老李，这不是差一步的问题。” 陈更的目光越过李云龙，直直地看向林川，声音低沉得可怕。 “鬼子派出了最顶尖的特战小队，携带着德制电台和精确到山谷的地图，目标就是我们的兵工厂。这说明什么？” “说明我们的威胁，已经大到让北平的寺内寿一，寝食难安。” 林川平静地接过了话。 他走到炮台的观察口，目光穿透深不见底的夜色，仿佛能看到北平城里那双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山本信隆的行动，只是侦察，是前菜。” “他的死，是为后续更大规模的行动，吹响了号角。” “这次，我们打掉了他们的眼睛。但被激怒的野兽，只会发动更疯狂的报复。” 林川转过身，环视着指挥部里的每一个人，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让所有人心头的喜悦瞬间冻结。 “他们会再来的。” “下一次，来的就不是几只‘耗子’了。” “而是铺天盖地的轰炸机群，和足以踏平整个太行山的地面重兵集团。” 作战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炮营！所有战士！立刻进驻炮台！二十四小时战备！” 陈更旅长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充满了钢铁般的意志。 “给总部发电！日军空前规模的大扫荡，随时可能开始！请求周边所有部队，向我部防区紧急靠拢！” “李云龙！” “到！” “你的基建团，别他娘的再挖了！留下收尾队，其他人全部转入战备！准备打仗！” 李云龙一听要打硬仗，浑身的血瞬间被点燃，猛地挺直腰杆。 “是！保证完成任务！” 所有人都在命令下飞速行动起来，整个山谷从胜利的狂欢瞬间转入临战的紧张。 只有林川还静静地站在原地。 他看着墙上那副巨大的军事地图，看着上面被王喜奎用红笔标记出的，山本信隆最终的目的地——“鹰嘴峰”。 从那个位置，正好可以将整个兵工厂、水电站，以及他们所有的心血和希望，尽收眼底。 战争，要升级了。 第219章 十二万大军！鬼子这是要翻桌子！ 夜色，深沉如铁。 兵工厂指挥部里，煤油灯的火苗“噼啪”跳动，将墙上巨大的军事地图映照得忽明忽暗。 摇曳的光影投射在每个人的脸上，是一道道无形的枷锁。 空气中，硝烟、汗水与浓重的烟草味混合在一起，沉闷，压抑。 李云龙、陈更，以及所有核心干部都聚在这里。 一张张脸孔被这凝重的夜色浸透，压得人喘不过气。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们都在等，等总部的电报，等前线最新的动向。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指挥部的门被一股巨力野蛮地撞开！ 一名通讯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的军装被荆棘划破，半边脸上挂着血污，整个人像是刚从鬼门关逃回来。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剧烈哆嗦着，一手死死攥着一份电报，另一只手指着外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旅……旅长！总……总部……加急！绝密电！” 陈更的心脏猛地一抽。 那股不祥的预感，冰冷地窜遍全身。 他一步跨过去，从通讯员那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中，夺过那份薄薄却重如千钧的电报纸。 李云龙也猛地凑了过来。 他不识字，但他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直觉，已经嗅到了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死亡气息。 陈更的视线在电报上飞速扫过。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电报纸捏出了深深的褶皱。 众人清晰地看到，他那向来挺得笔直的腰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佝偻下去。 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只剩一片骇人的苍白。 “他娘的……出什么事了？老陈，你倒是说话啊！急死个人！” 李云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抢过电报，瞪着血红的眼珠子，似乎想从那堆鬼画符里烧出个窟窿。 “念！” 陈更的声音干涩粗粝。 他将电报递给身旁的政委王林亭。 王林亭接过电报，指挥部里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煤油灯的火苗都凝固了。 只听见他用一种压抑着剧烈震动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念道： “据我方潜伏在敌高层情报人员‘北风’冒死传回情报……”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已下达甲级作战指令。” “其麾下第一军，已向正太线、同蒲线全线集结！” “集结兵力包括：第十四师团、第三十六师团、第一零八师团、第一零九师团……” 王林亭每念出一个番号，指挥部里的空气就稀薄一分。 这些番号，代表着累累血债，是八路军的宿敌，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成千上万同胞的尸骨！ “……并配属，两个野战重炮兵旅团……” 当这几个字念出时，一名懂行的参谋手里的铅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李云龙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两个重炮旅团！ 那是一百多门105毫米甚至150毫米口径的毁灭巨炮！ 足以把太行山的山头都给犁一遍！ “总兵力……预计超过，十二万人。” 王林亭念完最后一个数字，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在桌沿。 手中的电报纸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十二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压得所有人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死寂。 落针可闻的死寂。 “他姥姥的……” 李云龙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地图桌上！ “咔嚓！” 那张用厚实木板拼接的地图桌，竟被他含怒的一拳，生生砸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 木屑四溅！ “十二万大军！两个重炮旅团！他寺内寿一疯了？！这是要把整个山西都给老子翻过来！要把咱们的祖坟都刨了！” “他不是疯了。” 一直沉默的林川，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瞬间让沸腾的指挥部安静下来。 “他是怕了。” 林川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正太线和同蒲线，那两条猩红的铁路线在他指下仿佛在流血。 “山本信隆的死，让他真切地看到了我们的兵工厂，看到了我们的‘望天猴’，看到了我们未来的水电站。” “他看到了一个能自我造血，甚至能造出超越他们武器的工业怪兽，正在苏醒。” “他感觉到了疼，是那种能要他命的疼！所以他不再试探，不再搞什么‘拔根’扫荡。” 林川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要直接掀桌子。” “他要用碾压性的兵力，用毁灭性的重炮，把我们这片根据地，连同我们所有的希望，从这片山里彻底抹平。” “不计代价，不留后患。” 这番话，比冰冷的电报内容更加刺骨。 它揭示了敌人那不加掩饰的，最原始、最残暴的意图——彻底的毁灭！ “抹平？老子看他拿什么抹！” 李云龙双眼烧得通红，浑身的血直冲头顶。 “十二万人又怎么样？老子的新一团、独立团，还有程瞎子他们，凑吧凑吧也能拉出两万条汉子！一人一口唾沫，也他娘的能把他淹了！老子的‘望天猴’还没开张呢！” “李云龙！”陈更厉声喝止。 “这不是拼命的时候！十二万对两万，重炮对步枪，怎么打？！拿我们战士的命去填吗？！你那些宝贝疙瘩，能扛住一百门重炮的轰炸吗？！” “那你说怎么办？！”李云龙也咆哮起来。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鬼子把咱们的家当都给砸了？那兵工厂，那水泥厂，那他娘的还没影的水电站，是林老弟和弟兄们没日没夜拿命换来的！“ ”谁敢动一下，老子就跟他玩命！” “都给我冷静点！” 陈更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煤油灯剧烈摇晃。 他猛地看向林川。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溺水者抓向最后一根稻草，全部聚焦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林川，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林川没有立刻回答。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冰冷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飞扬，也让他滚烫的大脑冷却了几分。 窗外，山谷里灯火星星点点。 那是他亲手建立的一切，是他所有心血的凝结。 他仿佛能听到机器的低鸣，工人的号子，还有战士们训练的呐喊。 片刻之后，他转过身。 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冷酷到了极点的理智。 以及……一丝猎人看到猎物终于踏入陷阱的兴奋。 “旅长，老李，敌人想掀桌子……”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弧度。 “很好。”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我们就得有我们自己的底牌。” “现在，我带你们去看我们的底牌。” 林川说着，拿起挂在墙上的军大衣，大步流星地径直向门外走去。 “跟我来。” 那不容置疑的声音，那充满绝对自信的背影，瞬间点燃了指挥部里所有人心中的火焰！ 第220章 摊牌了！老子的家底亮出来！ 李云龙和陈更一言不发，跟在林川身后。 两个人的胸膛里，压抑的怒火与焦灼几乎要将他们点燃。 冰冷的夜风，吹不散这股滚烫。 从指挥部到兵工厂深处，区区几百米的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沉重，且刺痛。 李云龙的拳头攥得骨节发白，脑子里嗡嗡作响，全是那两个数字。 十二万大军。 两个野战重炮兵旅团。 这两座大山，压得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泥腿子，都快喘不过气了。 一行人穿过层层岗哨，径直走向了那座刚刚扩建完成的二号总装车间，以及旁边那座如同山峦般巨大的仓库。 “林老弟，都火烧眉毛了，你带我们来这儿干嘛？！” 李云龙终于憋不住了，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充满了压抑的暴躁。 “难不成你这车间里，还能给老子变出几万条枪来？！” 林川没有回头。 他的脚步甚至更快了。 他在那扇足有两人高的沉重铁门前停下，双手抓住冰冷的门环，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两侧拉开！ “吱呀——” 那沉闷的摩擦声，像是一声压抑了太久的叹息，在死寂的夜里悠长地回荡。 门，开了。 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气息，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门缝里狂涌而出！ 那是枪油、硝石和冰冷钢铁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是战争的味道！ 是死亡的味道！ 更是让李云龙和陈更浑身血液都为之沸腾的味道！ 紧接着，仓库内昏黄的灯光泄露出来。 当看清里面的景象时，这两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悍将，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瞬间定格。 呼吸，在这一刻停滞。 眼珠子，瞪得像是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只见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仓库里，不再是零散堆放的零件。 一排排崭新的木制枪架，如同接受检阅的军队，整齐划一，无声地延伸至仓库最深沉的黑暗中。 那是一片由钢铁与杀戮构成的无尽森林！ 枪架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插满了崭新的“八一式”马步枪！ 每一支枪的枪身，都闪烁着深邃的幽蓝色光泽。 枪托的木纹，在灯光下温润如玉。 枪口下那寒光闪闪的三棱军刺，汇聚成一片让人心脏骤停的寒芒，仿佛能刺穿人的灵魂！ 而在仓库的另一侧。 地面上，一尊尊涂着灰绿色防锈漆的庞然大物，如同一群陷入沉睡的史前巨兽，静静地匍匐着。 一式，75毫米步兵炮！ 炮口被厚实的油布包裹，炮架稳稳折叠，崭新的橡胶轮胎上甚至还带着脱模的痕迹。 它们的数量，足足有三十六门！ 三十六门75毫米步兵炮，沉默地展示着它们狰狞而恐怖的力量，仿佛随时都会苏醒，将眼前的一切撕成碎片！ “这……这……他娘的……” 李云龙的嘴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地瓜，他伸出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下一秒，他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猛地冲了进去！ “哗啦！” 他一把从枪架上抽出一支“八一式”，狠狠拉动枪栓。 那清脆悦耳、充满机械质感的机括声，对他来说，比世上任何音乐都要动听！ 他甚至把枪口凑到鼻子前，像个瘾君子一样，猛地吸了一大口那混着枪油味的钢铁气息，脸上瞬间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 他又疯了似的扑到一门步兵炮前，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那双布满老茧的宽厚手掌，在冰冷粗糙的炮身上反复摩挲，从炮管到炮架，再到炮轮，那爱不释手的样子，比抚摸自己婆姨的脸还要温柔，还要虔诚！ “我的亲娘嘞！老子不是在做梦吧？！” “这是……捅了炮弹窝了！” 李云龙的声音都在发颤，眼眶“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的老天爷……” 陈更旅长也走了进来，脚步有些虚浮。 他看着眼前这足以将一个主力旅武装到牙齿的钢铁洪流，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声音干涩无比。 “林川……这……这都是你这段时间……攒下的家底？” “不止。” 林川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指着那片枪林。 “这里是三千支‘八一式’，每一支都配足了五个基数的弹药和刺刀。” 他又指向那群钢铁巨兽。 “这里是三十六门‘一式’步兵炮。加上我们炮兵营原有的三十六门，就是七十二门。” “旅长，老李。” 林川转过身，面对着已经被巨大惊喜砸得有些发懵的两人，眼神锐利如刀。 “鬼子有十二万大军，我们是比不了。他们有重炮旅团，我们硬碰硬也是找死。” “但他们想一口气吃掉我们，也得先问问我这兵工厂里，日夜不休的机器，答不答应！” 林川的话，像是一道惊雷！ 狠狠劈进了李云龙和陈更的心里！ 那股压在心头的绝望和憋屈，被眼前这钢铁洪流般的景象冲刷得一干二净！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底气和冲天豪情！ “好！好啊！哈哈哈哈！”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仰天狂笑，笑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不休，震得铁皮屋顶嗡嗡作响！ “他娘的！有这些家伙在，鬼子来十二万，老子就让他躺下六万！” “他第十四师团和三十六师团不是牛吗？老子拿这七十二门炮，一天就给他轰成王八蛋！” 陈更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看向林川的眼神，已经不再是欣赏，而是一种彻底的信赖与托付。 “林川，说吧，你的计划是什么？” “很简单。”林川走到一门步兵炮前，轻轻拍了拍炮身，那沉闷的响声，像是战争的心跳，“扩军，备战。” “我建议，立刻将这批武器全部下发部队！” “三千支‘八一式’，优先换装我们几个主力团的骨干，剩下的全部武装新兵。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让所有战士都用上新枪，形成战斗力！” “七十二门步兵炮，我建议不再分散使用。而是将炮兵营扩编，组建一个加强炮兵营！形成我们自己的铁拳！专门用来敲碎鬼子最硬的骨头！” 李云龙一听，眼睛顿时亮得像两颗二百瓦的灯泡。 七十二门75毫米步兵炮组成的加强炮兵营！ 我的乖乖，这是什么概念？这火力密度，拉到正面战场上，都敢跟鬼子一个野战重炮联队掰掰腕子了！ “还没完。” 林川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带着两人走出仓库，来到另一边灯火通明的防空炮阵地。 那里，三十六门炮口高高扬起的“望天猴”，已经在预设的混凝土工事中昂然矗立，像一群忠诚的钢铁卫士，守护着这片山谷。 “旅长，水电站附近的防空阵地，也已经部署了三十六门‘望天猴’。” “这七十二门防空炮，也不能再是简单的炮兵连。我建议，同样组建一个加强防空炮营！专门负责整个根据地的防空安全！” 林川看着已经被彻底震撼的陈更，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不仅要有能砸碎鬼子脑袋的铁拳，更要有一张能护住我们头顶天空的铁网！” 加强炮兵营！ 加强防空炮营！ 两个前所未闻，却充满了无穷力量的番号，从林川口中说出，彻底点燃了陈更和李云龙心中的火焰。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在未来的战场上，万炮齐发，地动山摇；铁网遮天，敌机陨落的壮观景象！ “我同意！” 陈更没有任何犹豫，当场拍板，声音坚如钢铁。 “就按你说的办！命令，我马上就下！” “不过……”陈更话锋一转，锐利的目光看向林川，“这两个加强营的指挥官，你有人选了吗？” 林川微微一笑，一切尽在掌握。 “炮兵营，自然还是王承柱同志最合适，没人比他更懂炮。” “至于这个防空营……” 他顿了顿，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沉稳而睿智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推荐一个人。” “一个您和老李都想不到，但绝对能担此重任的人。” 第221章 七十二门炮！老子要当炮兵司令！ “谁？” 李云龙和陈更的声音撞在了一起，两双利剑般的眼睛，死死钉在林川身上。 在他们看来，能指挥七十二门“望天猴”的加强防空营长，那必须是员顶天立地的猛将。 放眼整个三八六旅，除了老炮手王承柱，他们想不出第二个人能镇住这等毁天灭地的阵仗。 林川没有卖关子。 他迎着两人的目光，平静地吐出一个名字。 “赵锋。” “赵锋？” 李云龙的脑子卡了一下，费力地从记忆的角落里把这张脸给刨了出来。 “就是上次搞出‘跳弹’反狙击的那个秀才？” “对，就是他。”林川的点头，干脆利落。 “不行！绝对不行！” 李云龙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口水喷了林川一脸。 “林老弟，我承认那小子脑子活，是块好料，可他娘的他是个戴眼镜的秀才！” “他上过几天战场？让他管一个炮班都嫌他手软！” “你让他管一个七十二门炮的加强营？这不是胡闹吗！” “你让那帮炮兵老油子听一个文弱书生的？他压得住场子？！” “这跟让厨子去开飞机有什么两样！非得机毁人亡不可！” 陈更的眉头也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对这个人选同样充满疑虑。 赵锋那份“反狙击炮术”的报告他看过，逻辑严密，构想天才，确实惊艳。 但战术上的天才，和指挥一个数百人、装备着最尖端武器的加强营的帅才，根本是两码事。 “旅长，老李，我知道你们的顾虑。” 林川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常规炮战，讲的是经验、勇猛、果断，王承柱同志是这方面的神。” “但防空作战，是另一场战争。” “防空，是数学的战争，是计算的战争。” 林川伸出一根手指，像握着一支无形的粉笔，在冰冷的空气中划开了一道战场。 “你们想，天上的飞机是活的，它在三维空间里高速移动。” “它的高度、速度、航向，每一秒都在变！” “而我们的炮弹，从出膛到命中，也需要时间。” “这中间的风速、空气湿度、甚至地球的自转，都是变量！” “我们要在鬼子飞行员眨眼的瞬间，计算出一条完美的弹道抛物线，让炮弹和飞机，在几千米高空的某个点上，精准相遇！”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两人似懂非懂却被深深震撼的脸，继续道： “这一切，已经超出了老炮手经验的范畴。” “它需要的是绝对理性的头脑，和怪物级别的数学功底。” “赵锋同志，恰恰具备这种天赋。” “他能从‘跳弹’那种混乱的物理现象中，逆向推导出精确的射击诸元，这证明他拥有我们目前最稀缺的东西——科学的战争思维。” “而且……” 林川的语气陡然加重，眼中闪过一道慑人的精光。 “我们的加强防空炮营，装备兵工厂最核心的秘密——近炸引信。” “这东西，不是靠勇气和嗓门就能用的。” “它的引爆逻辑和使用方法，只有赵锋这样经过我系统培训、能彻底理解其中原理的人，才能最快掌握，并把它百分之一百，甚至百分之一百二的威力，全都给我榨出来！” “未来的防空作战，需要的不是一个站在炮口下嘶吼的猛将。” “而是一个坐在指挥中心里，看着数据、图表和计算公式，就能决胜于千米高空的‘科学家’！” 林川的这番话，如同一颗颗重磅航弹，在他俩的脑子里轰然炸开，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战争的认知。 科学的战争思维？ 坐在指挥中心里打仗的科学家？ 这些词汇太过陌生，却又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碾压性的力量。 李云龙不吭声了。 他听不懂什么“三维空间”、“抛物线”，但他抓住了一个核心。 这事儿，科技含量太高。 只有赵锋能干。 因为他是林老弟手把手教出来的。 既然是林老弟的人，那他娘的就错不了。 他默认了。 陈更沉思了许久，眼中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他猛地一拍手，做出了决断。 “好！就依你！乱世用重典，战时用奇才！” “我这就下命令，任命赵锋为加强防空炮营代营长！” 他看着林川，补充道：“不过，你这个总设计师，得给他当好参谋。这个防空营，我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鬼子的飞机再来，我要它们一架都飞不回去！” “保证完成任务！”林川立正敬礼。 防空营的事情尘埃落定，李云龙那颗骚动的心又活泛了起来。 他搓着手，像一头盯上肥肉的饿狼，一步步蹭到陈更身边，嘿嘿地笑，那张老脸笑成了一朵烂菊花。 “旅长，那啥……您看，加强防空营和加强炮兵营都有主了，那这个……” “我寻思着，旅长您看，能不能给咱也安个名头？比如……炮兵总顾问？或者……火力总协调官？” 李云龙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横飞，好像已经坐上了那个位子。 “您想啊，以后打大仗，这七十二门炮往哪儿摆，先打谁，后打谁，是集中还是分散，这不都得有个高瞻远瞩、总揽全局的人来拍板吗？” “王承柱那小子，让他开炮没问题，可论到排兵布阵，玩战术穿插，他比我老李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我看，这个‘旅属炮兵总司令’的位子，除了我李云龙，谁也坐不稳！” 他终于图穷匕见，把自己的终极野心吼了出来。 陈更被他这番厚颜无耻的话给气笑了，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李云龙啊李云龙，你这算盘珠子都快崩我脸上了！还炮兵总司令？你怎么不说你要当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呢？” “嘿嘿，只要旅长您给机会，也不是不行嘛！” 看着李云龙那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模样，陈更又好气又好笑。 但他也清楚，李云龙对大炮的痴迷和战场上野兽般的直觉，无人能及。 让他在炮兵营挂个职，既能满足他的虚荣心，也能在关键时刻，让这匹烈马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行了行了，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了。”陈更不耐烦地挥挥手，故意板起脸。 “不过，我批准成立一个‘旅属炮兵指挥部’，由我亲自兼任总指挥，你李云龙，就当个副指挥吧！” “副指挥？”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成了两颗二百瓦的灯泡，虽然不是“总司令”，但听起来也够他娘的威风了！ “咋地？还不乐意？”陈更眼睛一瞪。 “乐意！乐意！太乐意了！” 李云龙猛地一个立正，敬了个歪歪扭扭却气吞山河的军礼。 “保证完成任务！谢谢旅长！” 看着李云龙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陈更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随即转身，脸色重新变得无比严肃和冷峻。 “命令！” 他的声音在寒夜中回荡，充满了钢铁的意志。 “命令！各团立刻派最得力的干部，前来领取装备！三天之内，所有新武器必须全部分发到战士手中，形成战斗力！” “命令！任命王承柱为加强炮兵营营长，赵锋为加强防空炮营代营长！即刻上任，组织部队人歇炮不歇，进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合练！” “通讯员，立刻给总部发电，报告我部最新情况及备战方案！告诉总部，我们三八六旅，准备跟鬼子掰掰手腕！” 第222章 四万四千贡献点！赵锋的任命！ 随着陈更旅长的一道道命令下达，整个根据地，如同一台在黑夜中沉睡的战争巨兽，被猛然唤醒，发出了低沉而恐怖的轰鸣。 各团的运输队连夜赶来，仓库门口的马灯与火把汇成了一条光的长河，在寂静的山谷间蜿蜒流淌。 战士们看着那一排排泛着死亡幽光的崭新钢枪，看着那一尊尊匍匐如钢铁魔神的火炮，眼睛里冒出的光，比夜空里的星辰还要灼人。 李云龙，这位新上任的“炮兵副总指挥”，正叉着腰，在炮兵营的阵地上来回踱步，神气活现得像个刚占了山头的土匪王。 他一会儿指点江山，唾沫横飞地教训新炮手哪个零件要用油布包上三层才不会生锈。 一会儿又亲自上手，像抚摸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一样，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擦拭着冰冷的炮管，那神态，虔诚得让旁边的政委都看不下去。 而林川，在下达完一系列冰冷精准的技术指令后，将自己关进了研究所那间唯一能绝对隔音的办公室。 外界是山呼海啸般的狂热，而这里，只有一盏孤灯，和绝对的寂静。 他需要这份寂静。 他需要清点自己的收获，更需要为下一步那个足以吞噬十二万敌军的恐怖计划，备好最后的，也是最关键的弹药。 办公室里，林川靠在冰冷的椅背上，闭上双眼。 他的意识深处，一行行冰冷的金色文字，如同铭刻般浮现。 【检测到宿主完成大规模武器交付……】 【正在进行救国贡献点结算……】 【‘八一式’马步枪 x 3000，判定贡献值：30000点。】 【‘一式’步兵炮 x 72，判定贡献值：7200点。】 【‘望天猴’防空炮 x 72，判定贡献值：7200点。】 【结算完毕，本次任务共计获得救国贡献点：44400点。】 【救国之路，积跬步以至千里！恭喜宿主！】 【当前救国贡献点余额：80750点！】 八万零七百五十点！ 这个数字没有在林川心中激起一丝一毫的灼热，反而像一块刚刚从万吨水压机下取出的高密度合金，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精神核心。 这不是数字。 这是三千名战士即将用生命去实践的怒火。 是七十二门即将把敌人阵地砸成焦土的铁拳。 是七十二座即将用炮火在根据地天空织出死亡之网的哨塔。 更是他那个足以将日军整个重兵集团都拖入地狱的恐怖构想，最后一块，也是最沉重的一块基石。 林川的指尖在桌面上无声地敲击，仿佛在触摸一张横跨整个太行山脉的，浸满鲜血的蓝图。 但他强行压下了立刻打开系统商城的冲动。 饭要一口一口吃。 当务之急，是为刚刚诞生的铁拳与铁网，找到最合适的执掌者。 他睁开眼，眼底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 他拿起桌上沉重的黑色话筒，接通了旅部通讯处。 “给我接赵锋。” …… 彼时，赵锋正在炮兵侦察队的临时营房里，给新一批的学员上课。 黑板上，用粉笔画满了密密麻麻的三角函数与弹道抛物线。 自从上次用“跳弹”这种匪夷所思的战术反杀日军狙击手后，赵锋在这些“秀才兵”心中的地位，已仅次于那个神明般的林所长。 他总能把枯燥的数学原理，用战场上最血腥生动的例子讲透，学员们听得如痴如醉。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员撞开房门，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赵……赵干事！所里电话！林所长……亲自找您！” 整个课堂瞬间死寂。 所有学员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赵锋身上，那眼神里混杂着羡慕、敬畏，还有一丝“果然如此”的理所当然。 林所长亲自打电话！ 这份殊荣，除了赵锋，这屋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赵锋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不敢怠慢，立刻放下粉笔，在满是粉笔灰的裤子上胡乱擦了擦手，快步走向通讯室。 “喂？我是赵锋。” 他的指尖有些冰凉。 “赵锋同志，是我，林川。” 电话那头传来林川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那份平静本身，就带着一种钢铁般的重量。 “林所长！”赵锋的身体瞬间绷紧。 “长话短说。” 林川的声音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像是在宣读一份技术手册。 “旅部刚刚下达命令，以现有的七十二门‘望天猴’为基础，组建‘三八六旅加强防空炮营’。” 赵锋的呼吸停顿了一下。 七十二门防空炮！ 加强防空炮营！ “旅部党委经过研究，结合我的意见，决定任命你，为该营代营长。” “即刻上任。” 电流的“滋滋”声，仿佛在赵锋的脑海里引发一场剧烈的爆炸。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握着话筒的手，因为过度用力，指节已然惨白。 “我……当营长？” 他的声音微弱，几乎被自己的心跳声淹没。 他只是一个刚从课堂走出来的学生，一个搞测绘的侦察兵，一个连排长都没当过的技术干事。 现在，却要他去指挥一个装备着七十二门全新火炮，一个关乎整个根据地生死存亡的加强营？ 这太荒谬了！ “林所长……我不行！我没有指挥经验，我……我怕辜负旅部和您的信任！” 赵锋的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能听见的恐慌和颤抖。 “赵锋！” 电话那头的林川，声音陡然变得锋利。 “我问你，一线天，全队陷入绝境，是谁从一堆物理公式里，推导出了‘跳弹’战术，反杀了鬼子狙击手？” 赵锋嘴唇翕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再问你，回来之后，是谁举一反三，整理出一整套让所有老炮手都闭嘴的《‘回弹’反狙击作战规程》？” 赵锋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你以为，让你当这个营长，是让你扛着炸药包去跟敌人拼命吗？” 林川的声音缓和了些许，却字字如钢钉，狠狠砸进赵锋的脑子里。 “我再说一遍，未来的防空战，是数学的战争！是计算的战争！” “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站在炮口下嘶吼着‘开炮’的猛将。” “我需要一个能坐在指挥室里，用计算尺和大脑，在鬼子飞机出现在天际线之前，就为它计算好死亡弹道的战争数学家！” “整个根据地，除了我，只有你，能胜任这个位置！” “这是命令！赵锋同志！” “你没有选择！”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只有电流的“滋滋”声在响，像是在为一场无声的蜕变伴奏。 赵锋的脑海里，队长张猛牺牲前的脸，战友们信任的眼神，林所长在课堂上的教导……一幕幕闪过。 一股滚烫的岩浆，从他的胸膛猛地冲上头颅。 他想起林所长说过，一个人的价值，不在于他拥有什么，而在于他能承担多大的责任。 “是！” 赵锋猛地抬头，对着空无一人的墙壁，吼出了这个字。 眼中所有的慌乱和退缩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被烈火淬炼过的，锐不可当的锋芒！ “加强防-空-炮-营，代营长，赵锋！保证完成任务！” 电话那头，林川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赞许。 “很好。” “现在，我给你下达第一道命令。” “立刻到兵工厂防空阵地来找我，我亲自带你，去见你的钢铁军团。” 第223章 天罗地网！给鬼子飞机准备的坟场！ 半小时后，兵工厂后山。 越往上走，山风越是凄厉，呼啸着灌进脖领，寒意直透骨髓。 赵锋紧跟在林川身后，每一步都踩得极稳，可心脏却被那风声挤压得狂跳不止。 他不是没见过炮，炮兵侦察队里的七十五毫米步兵炮他天天摸。 但这条通往山顶的路，却给他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前方似乎有某种超乎他想象极限的存在，正在等待。 当他踏上山顶的瞬间，肺里的空气被猛然抽空。 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里已经不再是光秃秃的山脊。 一座座由高标号水泥与“铁轨钢筋”浇筑而成的半永固式炮台，像一头头沉默的青灰色巨兽，狰狞地咬合在山体之上。 三十六门炮口斜指苍穹的“望天猴”，呈“品”字形交错分布。 冰冷的炮身在月光下，反射着一片森然的金属光泽。 那是一座巨大到让人窒息的钢铁杀阵！ 这不是他认知中的“炮兵阵地”。 这是一个要塞！ 每一座炮台的炮位、半地下弹药库、人员掩体三位一体，通过蛛网般的堑壕连接成一个无法分割的整体。 战士们赤膊在寒风中，紧张地搬运炮弹，擦拭炮身，演练着装填流程。 金属的碰撞声，低沉的口令声，战士们口中呼出的浓重白气，交织成一曲肃杀的战争交响。 空气中，浓烈的枪油、硝石和冰冷水泥混合的味道，狠狠钻进赵锋的鼻腔，让他血液的流速陡然加快。 “感觉怎么样？” 林川停下脚步，声音在山风中显得格外平静。 赵锋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声音因极度的震撼而有些发紧，他能感到自己的声带在轻微颤抖。 “报告林所长！壮观！不……是恐怖！” 他一字一顿，发自肺腑。 “我……我感觉，就算天上的神仙驾着云路过，也别想从这儿飞过去！” “神仙？” 林川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的敌人不是神仙，赵锋同志。” “他们是鬼子最顶尖的飞行员，驾驶着时速三百公里的杀戮机器，他们信奉的是武士道，而不是漫天神佛。” 他指着那些炮台，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这里，是兵工厂防空阵地，你的第一连，三十六门‘望天猴’，负责拱卫我们的大脑和心脏。” 他又指向远方水电站所在的漆黑山谷轮廓。 “在那边，还有你的第二连，同样是三十六门炮，负责保护我们未来的动力源泉。” “两个连，七十二门炮，一南一北，互为犄角，构成足以覆盖整个核心区域的交叉火力。” 林川的声音冰冷而锋利，像一把外科手术刀，无情地剖开战争的本质。 “它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那就是将我们头顶这片天空，变成一座为日军航空队量身定做的钢铁坟场！” “一个有来无回的死亡禁区！” 钢铁坟场！ 死亡禁区！ 赵锋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看着那些昂然矗立的火炮，看到的不再是冰冷的钢铁，而是一个个即将吞噬苍穹、撕裂敌机的无情卫士。 “林所长，我……我该怎么做？” 他迫不及待地问，声音里带着对未知力量的渴望与颤抖。 “跟我来。” 林川带着他，走进了位于阵地中心的一座半地下指挥所。 指挥所不大，但五脏俱全。 墙上挂着巨大的坐标地图，桌上摆着数部电话、黄铜计算尺和一整套赵锋从未见过的、带着刻度盘和精密指针的仪器。 “这里，就是你的战场。” 林川指着那张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符号和火力覆盖扇区。 “你的两个连，七十二门炮，所有的炮位坐标、射击诸元，我都已经帮你计算并标注好了。每个炮位都铺设了有线电话，可以直接连接到你这里。” 林川拿起桌上一份用牛皮纸包裹的厚厚文件，递给赵锋。 “这是我为你编写的《防空作战指挥手册》。” 赵锋双手接过，入手沉重如铁。 他翻开第一页，只看了一眼，他的呼吸就停滞了。 上面不是战术条例，也不是射击口诀。 那是一张复杂的函数图表，曲线和数据看得他头皮发麻。 标题是——《不同风速下，近炸引信预设提前量修正曲线》。 他手指颤抖着飞快地翻到第二页，是另一张图——《目标俯冲角与炮弹抛物线顶点切合模型》。 第三页，竟然是一张手绘的、类似电路图的《多目标威胁等级快速判定流程图》！ 这哪里是指挥手册？ 这分明是一本来自未来的、天书般的战争科学论文集！ “记住，赵锋。”林川的声音变得异常凝重。 “你的任务，不是让炮手凭着感觉去瞄准某一架飞机。那是神枪手的活，不是现代防空炮兵该干的事。” “你的任务，”林川伸出手指，在半空中虚划出一个立方体。 “是根据侦察兵提供的敌机群航向和速度，通过计算，在它们必经的航线上，预先设置一个三维坐标里的死亡囚笼！” “敌机群一旦闯进来，我们的炮弹甚至不需要精确命中！” “近炸引信会保证它们在最佳距离引爆，上千块高速破片组成的金属风暴，足以将任何飞机撕成碎片！只要被蹭到，就是机毁人亡！” 赵锋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无数炮弹在空中交织，爆炸的火光和破片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绞杀之网的恐怖景象！ “你指挥的不是七十二门炮。” 林川看着他，一字一顿。 “你指挥的是一张用钢铁和火焰编织的，捕猎飞鸟的巨网！” “你要做的，就是算准时机，在最正确的位置，把这张网，给我狠狠地撒出去！” 林川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烧红的钢珠，狠狠烙进赵锋的大脑。 他握着那本“天书”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明白了，林所长！”赵锋的眼神中燃起狂热的火焰，那是知识分子见到终极真理时的狂喜，更是对强大力量的绝对自信。 “我一定把这本手册，每个字都刻进脑子里！” “光刻进脑子还不够。”林川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有不到三天时间。” “这三天里，你必须带着你的两个连，完成至少十次模拟合练。我要你和你的炮手们，把整套流程练成肌肉记忆！” “接到命令，一秒钟之内，炮弹上膛！” “十秒钟之内，所有射击诸元必须调整完毕！” “是！” 赵锋大声应道，胸中燃起一团火，转身就要冲出指挥所。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认识他的兵，熟悉他的炮。 “等等。”林川叫住了他。 赵锋回过头，有些疑惑。 林川从桌子下，拿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体，递给了他。 “我个人送你的‘上任礼物’。” 赵锋好奇地接过，入手极沉。 他三两下解开油布，一具造型奇特的望远镜出现在眼前。 它比普通的军用望远镜要大得多，镜筒粗长，上面还刻着复杂的密位刻度和一个可以旋转的精密表盘，充满了德国工业品般的质感。 “这是……” “二十倍大口径炮队镜，我自己做的。”林川平静地说，“校正过弹道，自带简易测距功能。” “有了它，在天气好的时候，你甚至能看清五千米高空上，鬼子飞行员在投弹前，嘴角是带着狞笑，还是因恐惧而扭曲。” “以后，它就是你的眼睛，也是你指挥的权杖。” “用它，去为我们看好这片天。” 赵锋捧着这具沉甸甸的望远镜，感觉自己捧着的不再是一具仪器。 这是科学的权杖。 是决胜于千米之外的自信。 是整个根据地数十万军民交付于他一人的，天空的钥匙！ 他猛然抬头，向林川，郑重地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军礼。 他眼中的震撼与狂热，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凝固成钢铁般的意志与锋芒，声音不再颤抖，而是如同山巅之岩，决绝而坚定。 “请林所长放心！” “人在，天在！” 第224章 致命的短板！我们的大炮在哪？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根据地在沉寂的夜色中发出低沉而恐怖的轰鸣。 山谷里，炮兵营的吼声和防空营的口令声撕裂长空，昼夜不息。 王承柱和赵锋，一个猛将，一个秀才，此刻都像是被注入了兴奋剂，不眠不休地捶打着各自的部队。 王承柱的训练场上，七十二门步兵炮时而聚拢成一道钢铁洪流，模拟着撕裂敌人防线的饱和攻击；时而又如鬼魅般化整为零，演练着打了就跑的游击炮术。 炮手们赤膊上阵，汗水在冰冷的炮身上蒸腾起白雾，每一发模拟弹的装填都快得只剩下残影。 赵锋则立于山巅，用林川亲手制作的炮队镜，调度着南北两个阵地，七十二门“望天猴”反复演练着那套天书般的“区域覆盖”战术。 他的口令通过电话线精准传达到每个炮位，冷静得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李云龙更是一刻没闲。 他在炮兵营的训练场边上，顶着“炮兵副总指挥”的名头，叉着腰，唾沫横飞地指点江山，过足了官瘾。 一会儿把某个炮手擦炮的姿势不对骂个狗血淋头，一会儿又亲自上手，用粗糙的手掌轻轻擦拭着冰冷的炮管。 看着那尊尊锃光瓦亮的步兵炮，他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腰杆子挺得比山上的松树还直。 兵工厂的机器轰鸣声二十四小时不曾停歇，一杆杆泛着死亡幽光的“八一式”马步枪，源源不断地从生产线上走下，直接送往各个团的换装点。 从旅长到伙夫，整个根据地上下，都憋着一股要把天捅个窟窿的狠劲。 一股要让小鬼子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的滔天煞气。 然而，在这片山呼海啸般的狂热中，作为总设计师的林川，眼神里却没有一丝热度，反而凝着一股化不开的冰冷。 这天夜里，旅部指挥所灯火通明。 陈更正站在巨大的地图前，双眼如鹰，审视着日军的最新动向，脸上挂着多日来难得的笑容。 林川推门而入，带来一股夜的寒气，没有半句寒暄，开门见山。 “旅长，我们的防御体系，还有一个致命的短板。” 一句话，让指挥所内亢奋的空气瞬间凝固。 陈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猛地回头，目光锐利如刀。 “短板？什么短板？” “我们的防空营和炮兵营不是已经形成战斗力了吗？七十二门防空炮，七十二门步兵炮，这火力还不够？” “够，也不够。” 林川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画了一个巨大的圈，将日军集结的几个主要区域重重框住。 “我们的‘望天猴’，是盾，是保护我们头顶不被砸穿的铁穹。” “我们的步兵炮，是匕首，是在近身肉搏时，捅进敌人心窝的利刃。” “但是，旅长……” 林川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我们缺少一把能够隔着几十里地，就把敌人阵地轰成一片火海的……长矛！” 陈更的目光顺着林川的手指看去，瞳孔骤然一缩。 地图上，代表着日军那两个野战重炮兵旅团的猩红标识，像两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根据地的位置。 那背后，是上百门105毫米，甚至150毫米的重型榴弹炮！ 那种怪物，一发炮弹下来，能把半个山头都炸平！ 而我们的“一式”步兵炮，就算加上增程炮弹，最大射程也不过六公里。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决战一旦打响，鬼子的重炮阵地可以舒舒服服地待在十几公里外，从容不迫地校正弹道。 然后，一炮一炮，把我们的前沿阵地、炮兵阵地、指挥所……挨个敲掉！ 而我们的炮兵，却连还手的资格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阵地被一寸寸犁成焦土，看着自己的战友被活活震死、埋死在工事里！ 那不是战斗，那是单方面的屠杀！ 是一种足以将最坚强的意志都彻底碾碎的，让人窒息的绝望！ “你的意思是……我们没有能和鬼子重炮抗衡的武器。” 陈更的声音嘶哑了，他下意识地伸出手，五指用力抓住厚实的地图桌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 他仿佛看到无数战士在无法反抗的炮火中绝望挣扎的景象。 “不是抗衡。” 林川摇头，语气冰冷而现实。 “是以我们目前的工业水平，根本造不出同等级别的重型榴弹炮。无论是炮管的特殊钢材，还是结构复杂的制退复进机，都不是短时间内能攻克的。” “那怎么办？”陈更的心，正一点点沉向无底的深渊。 “把鬼子放进山里来打运动战？或者让王承柱他们玩游击炮术，打了就跑？” “不行！也不够！”林川断然否定！ “这次不一样！鬼子十二万大军，是铁了心要用绝对的力量把我们碾成粉末！“ ”鬼子一定会吸取上次的教训，游击炮术对整个战场效果起不到决定性！” “并且，一旦让他们完成合围，封死所有山口，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运动战的空间会被无限压缩！” “我们必须在他们合围之前，在正面战场上，狠狠地凿穿他们的阵线！给他们一次刻骨铭心的迎头痛击！” “我们必须拥有一种武器！” 林川的语速陡然加快，眼中燃起两团慑人的火焰。 “它不一定有重炮那么远的射程，但它的威力，必须是毁灭性的！” “它的机动性，必须像鬼魅一样！” “它能在鬼子意想不到的时间，意想不到的地点，突然出现，对着他们最密集的人群和炮兵阵地，像泼水一样，在一瞬间泼洒下一片死亡的铁雨！“ ”它不需要膛线，甚至不需要精密的炮架！它所到之处，万物成灰！然后立刻消失，让他们的重炮连报复的目标都找不到！” 陈更听得血脉偾张，却又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你说得对，可是……上哪儿去找这种武器？” 林川没有回答。 他转过身，凝视着窗外如墨的夜色，仿佛在与另一个时空的存在对话。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赌上一切的决绝。 “旅长，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 “明天天亮之前，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说完，林川转身大步离开，留下满心困惑与期待的陈更，独自面对着那张风云变幻的地图。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林川反锁上门，拉上窗帘。 他坐在无边的黑暗中，将自己的意识，彻底沉入了那片浩瀚的系统星海。 他的眼前，一行金色的数字静静悬浮。 【当前救国贡献点余额：80750点！】 林川凝视着这个数字，他知道，这就是希望。 现在，豪赌的时刻，到了。 第225章 摊牌了，这才是炮兵！代号，喀秋莎！ 林川的意识，沉入系统商城。 浩瀚如星海的武器图纸，在无尽的黑暗中缓缓流转。 【德制105毫米leFH18榴弹炮（全套图纸及生产工艺）】，兑换点数：两万五千点。 【苏制122毫米A-19加农炮（全套图纸及生产工艺）】，兑换点数：三万点。 这些都是能一锤定音的国之重器。 任何一款拿出来，都足以扭转一场大型战役的天平。 但林川的目光从它们身上平静地滑过，心如止水，甚至没有半分停留。 造不出来。 这几个字，凿穿了他脑海中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别开玩笑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周平教授和兵工厂所有老师傅，围着那套结构复杂、公差要求苛刻到变态的液压气动式制退复进机，集体崩溃的模样。 就算侥幸用“土办法”一点点磨出来，炮管呢？ 那根需要用特殊配方钢材冶炼、再经过一系列复杂到令人发指的热处理工艺才能成型的炮管，拿什么去造？ 等他们敲出第一门合格的样品，小鬼子的庆功宴恐怕都在根据地的食堂里摆上了。 更何况，这些笨重的大家伙，扔进沟壑纵横的太行山，没有重型卡车牵引，就是一堆昂贵到让人心疼的废铁。 他的意识向下飞速掠过。 目标无比清晰，清晰到近乎苛刻。 第一，威力必须是毁灭性的，而且是区域覆盖，一出手就要让一片阵地寸草不生！ 第二，结构必须简单，简单到以兵工厂“小米加步枪”的工业基础，能在几天之内就拿出能打响的成品！ 第三，机动性必须像鬼魅，打了就跑，让敌人的重炮连锁定坐标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意识流过一排排常规武器，最终，在一个名字略显古怪的条目上，骤然定格。 【BM-13型火箭炮（全套生产图纸及工艺详解，含燃料配方）】 【兑换点数：40000点】 林川的精神世界，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他点开了详情。 下一秒，一行行金色的文字，带着雷霆万钧的重量，狠狠撞进他的脑海！ “BM-13型火箭炮，别称‘喀秋莎’。采用卡车载具，搭载16联装发射导轨，可发射132毫米M-13型火箭弹。” “该火箭弹战斗部装药4.8公斤，威力与152毫米榴弹炮炮弹相当！” “最大射程：八点五公里。” “核心优势：一、饱和攻击！单车一次齐射，可在10秒内将16枚大威力火箭弹倾泻至一个标准足球场大小的目标区域，形成毁灭性的火力覆盖！” “二、结构简单！无传统火炮的复杂膛线和制退复进机，发射装置本质为一排定向导轨，极易生产！” “三、机动性强！打了就跑，一次齐射后可在三分钟内完成撤离，是典型的‘游击炮兵’利器！” “四、心理威慑！齐射时发出的独特尖啸声，对敌军步兵有巨大的精神摧毁效果，被德军士兵惊恐地称为‘斯大林的管风琴’！” 林川整个人的意识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 一种极致的兴奋感，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穿全身，让他每一个脑细胞都因狂喜而战栗！ 就是它！ 他娘的，就是它！ 威力堪比152毫米重炮！ 射程八点五公里，虽然够不到鬼子重炮旅团十几公里的射程，但已经足以在运动战中，将他们的前沿阵地和浅纵深炮兵阵地砸成一片火海！ 结构简单！ 简单到野蛮！ 说白了，就是一排焊在卡车上的铁轨！ 兵工厂前些天刚把铁轨掰成钢筋，剩下的废料正好可以直接改成发射架！ 还有那无与伦比的饱和攻击！ 林川的脑海中，一副清晰到灼人的画面轰然炸开： 夜幕下，几辆伪装好的卡车悄无声息地驶入阵地。 一声令下，数十道火龙瞬间撕裂夜空，带着地狱般的呼啸，扑向十几里外还在安然构筑工事的日军集群！ 十几秒。 仅仅十几秒后，那片区域连同上面所有的人、工事、火炮，被从地图上粗暴地抹去！ 不等日军的重炮开始反击，卡车早已遁入茫茫夜色，只留给敌人一个被彻底打残、士气崩溃、充满无尽恐惧的地狱！ 这哪里是什么长矛？ 这是悬在十二万日军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是随时可以降下的天谴！ 这是为那些被鬼子重炮屠杀的亡魂奏响的复仇乐章——“斯大林的管风琴”！ “四万点……” 林川看着那个刺眼的兑换价格，心里暗骂一句。这几乎是他一半的家当。 这系统，真他娘的是个黑心的军火贩子！ 这是他穿越以来，最大的一次豪赌。 一旦兑换，他手里剩下的贡献点将缩水一半。 但眼下，还有比这更紧急的状况吗？ 没有了！ “兑换！” 林川在意识中，下达了指令。 【确认兑换‘BM-13型火箭炮’全套技术？将消耗40000点救国贡献点。】 “确认！” 【兑换成功！剩余救国贡献点：40750点。】 【相关技术资料正在传输……】 刹那间，一股信息洪流冲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模糊的概念，而是无比精准的钢铁与火焰的知识。 从火箭发动机的固体燃料配方与浇筑工艺，到火箭弹体的冲压技术；从简单的电气控制点火系统，再到发射导轨的精密校准参数…… 无数烧得通红的图纸，无数串冰冷的参数，无数道严苛的工艺流程，像一部加速播放的工业史诗，在他的精神世界里飞速闪过，烙印，然后固化！ 不知过了多久，林川缓缓睁开眼睛。 他眼底那股深不见底的冰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的疯狂与灼热。 他猛地拉开办公室的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将一室的黑暗远远抛在身后。 绘图室！ 他要立刻去绘图室！ 他要用一个通宵，将脑海中那足以颠覆整个战场格局的“天谴”，变成一张张老师傅们都能看懂的图纸！ 他要让李云龙，让陈更，让所有人都看看！ 什么，才他娘的叫炮兵！ 什么，才叫真正的—— “斯大林的管风琴”！ 第226章 这玩意叫火箭炮？一轮齐射炸平山头！ 兵工厂，研究所绘图室。 这里是整个根据地防卫等级最高的心脏，没有之一。 此刻，室内灯火通明，空气却凝重得能拧出水来，压抑得像是风暴来临前的死寂。 周平，王涛，以及兵工厂所有能叫得上名号的技术骨干，全被林川一通电话紧急召集。 他们围在巨大的绘图板前，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年轻人身上。 林川。 这位年轻的所长，自从冲进绘图室，就未发一言。 他铺开一张巨大的牛皮纸，拿起铅笔，整个人的气场瞬间改变。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线条与数据。 铅笔在纸上移动的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复杂的线条、精密的结构、匪夷所思的组合，从他的笔尖奔涌而出。 没人看得懂他在画什么。 那东西，不像枪，更不像炮。 没有炮管，没有炮闩，甚至没有炮架。 那是一排排固定在底座上的，像是铁轨一样的东西。 周平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以他浸淫德国精密工业多年的学识，竟完全无法理解眼前这件造物的原理。 “这……是什么？”一个年轻技术员喉结滚动，忍不住用气音问身边的王涛。 王涛目光灼灼，死死盯着林川的笔尖，只吐出三个字。 “别说话，看！”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膜拜的虔诚。 在王涛和所有年轻技术员心中，林所长早已超越领导的范畴，他就是行走在人间的工业之神。 神谕，凡人只需聆听和执行。 一个小时后。 林川停笔，将只剩一小截的铅笔扔在桌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在这死寂的房间里，这声音格外清晰。 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转身，目光扫过身后屏息凝神的众人。 “周顾问，你来看看。” 他的嗓音因极度的专注而略带沙哑。 周平立刻上前，视线被图纸死死吸住。 图纸上，一个狰狞而简洁的战争机器，已然成型。 十六根“工”字型导轨并联成一个发射矩阵，固定在一个可以旋转和俯仰的基座上。 旁边，是一枚长约一米八、尾部带着稳定翼的弹药剖面图，充满了暴力的工业美感。 “林所长，这……”周平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又感觉自己毕生所学的经典理论，正在这幅图纸前剧烈地动摇。 “火箭炮。” 林川平静地吐出三个字。 “火箭……炮？” 周平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每一个字都砸在他的知识壁垒上。 “没错。” 林川的手指，点在那枚火箭弹的剖面图上。 “它的动力，不靠膛线，不靠火药燃气，而是靠自身携带的固体燃料发动机，在飞行中持续为它提供推力。” 手指移动，指向那排导轨。 “而这个发射架，它的作用不是承受膛压，仅仅是为火箭弹出膛的瞬间，提供一个初始的稳定方向。” “所以，它不需要厚重昂贵的炮管，不需要结构复杂的制退复进机。” “它的结构，简单到只需要一些钢材和一台电焊机，就能造出来！” 周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瞬间领悟了这套设计的核心——极致的野蛮，极致的简化！ 抛弃一切精密，只为最纯粹的发射！ 这是何等天才，何等疯狂的构想！ “那……它的威力……” “一枚火箭弹的战斗部装药，等同于一发152毫米榴弹。” 林川的语气依旧平淡。 可这句话，却如同一颗无形的重磅炸弹，在绘图室所有人的脑海里轰然引爆！ 室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152毫米榴弹！ 那是日军野战重炮兵旅团才配拥有的毁灭级武器！一发就能把一个排的阵地连人带土整个掀飞！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像“铁栅栏”的玩意儿，打出去的竟然是这种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雷鸣般的嗓门伴随着“咚咚咚”的脚步声，砸碎了室内的寂静。 “林川！你小子搞什么名堂？把老子的技术员全叫来罚站啊？” 李云龙满身寒气地闯了进来，他刚从炮兵营骂完人回来，正憋着一肚子火。 可当他看到绘图板上那张古怪的图纸时，当场就愣住了。 “这是啥玩意儿？晾衣服的架子？” 他凑过去，一脸嫌弃地用指关节敲了敲图纸。 “这也能叫炮？炮管呢？” 林川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 “老李，我问你，给你一个炮兵营，十二门152毫米的重炮，一次齐射，能打出去多少发炮弹？” 李云龙想都不想，掰着指头算：“那得看炮手本事！就算是最精锐的，装填、瞄准、发射，一分钟能打出去一轮，十二发！顶天了！”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如果，我让你在十秒钟之内，打出去一百九十二发呢？” “啥玩意儿？” 李云龙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 “一百九十二发？你小子说的是屁话！你当那是机关枪扫射啊！” “我说的，不是屁话。” 林川的手指，重重敲在图纸的发射架上。 “这东西，一台发射架，十六根导轨，一次齐射，十秒钟，十六发。” “一个炮兵连，四台发射架，就是六十四发。” “一个炮兵营，十二台发射架，就是一百九十二发！” 林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字字如刀，凿进李云龙的耳朵里。 “一百九十二发，威力等同于152毫米榴弹的炮弹！在十几秒内，像一场钢铁暴雨，覆盖同一个目标区域！” “老李，你告诉我，那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 李云龙彻底僵住了。 他张着嘴，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根本无法想象那副场景。 不，那不是炮击。 那是神话里，天神对凡间降下的雷霆！ 是足以将一整座山头，连同上面的所有活物，瞬间烧成琉璃地狱的末日审判！ 良久。 李云龙猛地回过神，他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像是铁钳。 他的双眼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布满血丝，像一头即将噬人的野兽，声音嘶哑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你小子……说的是真的？这玩意儿，真有这么厉害？” “图纸就在这里。”林川指了指绘图板，“理论上，只会比我说的更厉害。” “造！给老子造！” 李云龙的唾沫星子喷了林川一脸，但他浑然不觉，只是疯狂地咆哮着。 “马上就造！现在就造！需要什么，你跟老子说！就算是天上的月亮，老子也想法子给你捅下来！” “要造它，最大的难题，不是这个铁架子。” 林川摇了摇头，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而是驱动火箭弹飞行的……固体燃料。” 那才是这件神器的灵魂，是这个时代最难以逾越的技术鸿沟。 “燃料？”李云龙一愣。 “对。” 林川的目光，转向了一旁早已被震撼到失语的周平。 “周顾问，这件事，需要你和我一起，攻克它。” 第227章 空气里造炸药！老子要多少有多少！ “固体燃料？” 周平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脸上刚刚燃起的兴奋，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凝重。 天堑！ 他比这里任何人都清楚，这四个字的背后，是一道何等巨大，何等冷酷的技术天堑。 那已经不是常规兵工的范畴。 那是尖端化学。 是这个时代真正的“黑科技”，是横亘在所有后发工业国面前的一座叹息之墙。 “林所长，我们现有的发射药，无论是硝化棉还是黑火药，它们的能量密度和燃烧稳定性，都远远达不到驱动火箭弹的要求。” 周平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力感。 “想要制造出合格的固体燃料，我们需要一种核心原料——硝酸！” “高纯度的，发烟硝酸！” “而要制造硝酸，就必须先拥有氨气，这是绕不开的工业流程。”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四个字，每一个字都无比沉重。 “我们……没有。” 最后两个字，如同万钧巨锤，狠狠砸在绘图室里每个人的心脏上。 刚刚还因“喀秋莎”而热血翻涌的空气，瞬间凝固，死寂一片，连窗外的风声都仿佛被掐断。 李云龙脸上的狂热僵住了。 他听不懂什么氨气、硝酸，但也听明白了，他们被卡在了最要命的原材料上。 “谁说我们没有？” 死寂中，林川的声音平静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走到另一块空白的绘图板前，拿起一支新的铅笔，头也没抬。 “我们没有，但我们可以自己造。” “自己造？”周平猛地抬头，满眼都是难以置信，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林所长，合成氨工业……那需要庞大的设备、高温高压的反应条件，还有复杂的催化剂！那是一个国家级的工业项目，我们……” “我们没有德国人的联合化工厂，但我们有这个。” 林川用铅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眼神中透着一股绝对的自信。 “周顾问，你说的没错，常规的哈柏法合成氨，我们玩不起。” “但是，我们可以走另一条路。”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中的铅笔再度动了。 这一次，从他笔尖流淌出的，不再是冰冷的机械结构，而是一张充满了管道、阀门、反应釜的化工流程图。 这张图，比刚才的火箭炮还要复杂，还要诡异。 周平几乎是本能地凑上前，只看了一眼，他的呼吸就骤然停滞。 技术员们也围了上来，虽然看不懂，但能感受到那图纸中蕴含的某种颠覆性的力量。 “这……这是……” 周平的视线死死锁在图纸的核心——一个设计极其巧妙的高压反应釜上。 旁边，标注着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参数。 压力：200个标准大气压。 温度：450摄氏度。 当他的目光移到最关键的“催化剂”那一栏时，他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他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那上面，林川用清晰的字迹写着：磁铁矿（四氧化三铁）为主要成分，加入氧化铝、氧化钾作为助催化剂。 “这……这不可能！” 周平失声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用磁铁矿当催化剂？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在他的知识体系里，合成氨的催化剂是每个工业强国的顶级机密，通常是以金属钌、锇为基础的贵金属，每克都价值连城！ 用山里随处可见的铁矿石来当催化剂？ 这不是异想天开！ 这是在挑战整个近代化学领域的基本法则！ 林川没有停笔，他一边飞速完善着图纸细节，一边用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语气解释道： “空气中，百分之七十八都是氮气。” “水电站建成后，我们有足够的电力去电解水，制造氢气。但现在少批量的制造氢气也能实现。” “氮气和氢气，就是我们的原料。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而这个反应装置，就是将空气变成我们所需要的氨气的机器。”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每个人耳边炸响。 “它，就是我们兵工厂未来的心脏。” “有了它，我们就能源源不断地制造出硝酸。” “有了硝酸，我们就能制造出TNT，制造出威力更强大的发射药，当然，也包括火箭炮所需要的固体燃料。” “周顾问。” 林川放下笔，转过身，目光如炬，直视着已经彻底呆滞的周平。 “从今天起，兵工厂成立两个最高优先级的项目组。” “火箭炮项目组，由王涛负责，带领所有钳工、焊工，三天之内，必须拿出第一台发射架的样品！” “合成氨项目组，由你，周顾问，亲自挂帅，我做你的副手。” “我们需要在兵工厂最核心的区域，建立一个独立的、保密等级最高的化学实验室。” “同样是三天，我要看到这台机器，开始运转！” 说完，他将那张凝聚人类百年化学工业智慧结晶的图纸，轻轻地推到周平的面前。 周平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图纸的瞬间，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 他感觉自己触摸到的不是一张纸。 而是一个全新的，疯狂的时代！ 从空气中，凭空制造出炸药的原料！ 这已经不是奇迹。 这是神迹！ “我……我明白了！” 周平的眼中燃起了近乎狂热的火焰，他小心翼翼地卷起图纸，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林所长，请您放心！三天！就算不吃不睡，我也一定把这个‘心脏’给您造出来！” 话音未落，他转身就冲了出去，甚至忘了跟李云龙打招呼。 他要立刻去召集人手，他一秒钟都等不及了！ 李云龙愣愣地看着周平消失的背影，又扭头看看林川，憋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 “林川，你老实跟老子说，你小子……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你这脑子里装的，咋跟别人不一样呢？” 林川嘴角微扬，拍了拍他坚实的肩膀。 “老李，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从今往后，咱们的弹药，要多少，有多少！” 第228章 李云龙：老子闻到胜利的味儿了！ 时间，在兵工厂变成了最奢侈的计量单位。 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压榨到了极限。 临时搭建的化学实验室内，空气灼热，如同探入炼钢炉的炉口。 周平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金丝边眼镜的镜片上，蒙着一层油污与汗渍，眼球里爬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他的精神绷紧到了极限，却又处在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 在他面前，那个凝聚了所有人希望的钢铁造物——高压反应釜，已然成型。 铸造组的老师傅们拼上了压箱底的绝活。 他们用最好的铬钼钢，在二十四小时内，硬生生浇筑出了反应釜的主体。 那是个壁厚超过十公分，重达半吨的钢铁巨兽，通体透着一股沉重而坚固的工业暴力美学。 钳工组的师傅们则是在雕琢一件战争艺术品。 一根根高压无缝钢管，在他们手中按照图纸上匪夷所思的角度弯曲、打磨、连接。 每一个焊缝都经过了三次水压测试，必须承受住两百个标准大气压的恐怖压力。 “周顾问，所有管路阀门安装完毕！水压测试通过，无任何泄漏点！” 浑身油污的钳工组长，嗓音嘶哑地报告。 周平重重点头，目光投向另一边。 几个年轻技术员正像骡子一样，推着一个巨大石磨，一圈圈地转着。 石磨里，是已经被磨成面粉般细腻的黑色粉末——磁铁矿粉。 一旁的氧化铝和氧化钾也被研磨成粉，按照林川给出的精确配比，正在进行最后的混合。 “催化剂准备得怎么样了？”周平问。 负责的技术员抬起头，满脸黑灰，只有一口白牙格外显眼。 “报告周顾问！三批次混合研磨完成，绝对均匀！” “好！” 周平用力吸了一口，空气中弥漫的铁锈味与汗臭，此刻闻来却胜过世间任何香料。 他走到反应釜前，伸手轻轻抚摸冰冷的釜体，那触感，宛如在触摸一个即将改变时代的婴孩。 “装填催化剂！” “封炉！” 随着他一声令下，工人们将那些神秘的黑色粉末，通过预留开口，一层层装入反应釜的夹层。 过程缓慢而庄重，像一场献给工业之神的古老仪式。 当最后一个固定螺栓被拧紧，钢铁巨兽被彻底密封。 实验室内，死寂降临。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聚焦于此。 他们知道，最关键，也是最危险的时刻，来了。 “升温！加压！” 周平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决绝。 柴油发动机改造的临时高压泵开始轰鸣，压力表上的指针缓缓跳动。 电加热线圈同时工作，温度计读数持续攀升。 五十个大气压……一百摄氏度。 一百个大气压……两百五十摄氏度。 一百五十个大气压……四百摄氏度。 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反应釜内部传来“嗡嗡”的共鸣，那是钢铁在极限温压下的痛苦呻吟。 每个人的额头都渗出冷汗，后背早已湿透。 这不是儿戏。 一旦这个铁疙瘩承受不住，发生爆炸，威力不亚于一颗重炮炮弹。 整个实验室，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就在这时，林川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满脸好奇的李云龙。 “怎么样了？” 林川的表情平静无波，似乎眼前的不是一枚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林所长！”周平像是见到了主心骨，疾步上前，“压力一百八，温度四百二，马上就到预设值了！但是……机器的共鸣声越来越大，我怕……” “怕什么。” 林川走到反应釜前，侧耳倾听，又用手背感受釜体的震动。 “正常现象。继续加压，冲过去！” “冲过去？”李云龙听不懂，但觉得这三个字，带劲！ “对。”林川点头，对周平解释，“任何机械在高压高温下都有一个共振区间，是一道坎。冲过去，就稳定了。” 林川的保证，就是定心丸。 周平心里的巨石瞬间落地，他一咬牙，对操作高压泵的师傅吼道：“继续加压！目标，两百个大气压！” “轰——” 柴油机爆发出更沉重的怒吼。 压力表的指针，艰难地，一格一格地，向着“200”的血色刻度挺进。 反应釜的震动达到了顶点，整个地面都在颤抖，发出的“嗡嗡”声刺得人耳膜剧痛。 李云龙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手已按在驳壳枪上。 终于，在所有人近乎窒息的注视下，指针稳稳停在了“200”的位置！ 奇迹，在那一瞬间发生。 原本狂暴的震动与刺耳的噪音，被一只无形大手瞬间扼住。 一切归于平稳，只剩下机器轻微的运行声。 “稳定了！真的稳定了！”周平失声惊呼，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还没完。”林川示意他冷静，下达最终指令，“现在，注入氮气和氢气！” 高压气瓶里的氮气和氢气，被精准地注入这个温度高达四百五十摄氏度，压力两百个大气压的钢铁地狱。 接下来，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实验室内死寂一片，只有柴油机的轰鸣和反应釜的低吟。 李云龙等得不耐烦，凑到林川身边低声问：“这就完了？咋没动静？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化学反应，是看不见的。” 林川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反应釜出口的一根细长管道上。 那根管道连接着冷却盘管，最终通入一个装满清水的烧杯。 突然，林川的眼睛亮了。 “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根插入水中的导管口，冒出了一个个细密的气泡。 “咕嘟……咕嘟……” 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快，在水中剧烈翻腾。 一股极其刺鼻、带着强烈刺激性的气味，瞬间席卷了整个实验室！ “咳咳……什么味儿？这么冲！” 李云龙被呛得眼泪直流，连连咳嗽。 周平和那些技术员们，却闻到了神迹的气息。 他们无视那股刺鼻的气味，疯了一样凑到烧杯前，用手扇着风，贪婪地嗅着。 “是氨气！” “是氨气的味道！” 周平的声音都在发抖，他猛地回头看向林川，那眼神里不再是敬佩，而是面对神明般的狂热。 成功了！ 用山里最普通的铁矿石。 在他们亲手打造的简陋机器里。 真的从取之不尽的空气和水中，制造出了现代化学工业的绝对基石——氨气！ “哈哈哈！成了！老子闻到了！这就是炸药的味儿！” 李云龙反应过来，狂喜地冲到林川面前，笑得嘴都合不拢。 “好小子！老子就是知道你这方案可行！” “哈哈，从今天起，谁他娘的再敢说空气不能造炸药，老子第一个就把他塞进这铁罐子里去！” 林川也笑了。 他看着烧杯里不断翻滚的气泡，闻着那股被李云龙称为“炸药味”的刺鼻气息，他知道，根据地工业的心脏，已经开始跳动。 他看向了二号厂房的方向，那里，王涛正带着人赶制火箭炮的发射架。 第229章 死神的管风琴响彻太行！ 二号厂房。 王涛和一群满身油污的工匠，正围着一个巨大的钢铁造物又蹦又跳，脸上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成了！成了！我们把它造出来了！” “哪儿呢？让老子瞧瞧！” 一道雷鸣般的嗓音炸开，李云龙裹挟着一身刺鼻的氨水味儿，像一颗炮弹般撞了进来。 他刚从化学实验室那边见证了“空气造炸药”的神迹，心脏还在胸膛里擂鼓，就火急火燎地赶来检阅火箭炮的“肉身”。 当他挤开人群，视线触及那台造物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一台战争机器。 一台充满了原始、粗暴、野蛮美感的战争机器！ 十六根黑沉沉的工字型导轨，并排固定在一个厚重的圆形底座上，如利爪般直指苍穹。 导轨后方连接着复杂的摇柄与齿轮，用以控制整体的俯仰和旋转。 整个发射架被牢牢焊接在一辆缴获的日式卡车车斗上，狰狞且狂野。 “好！好东西啊！” 李云龙围着发射架转了两圈，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导轨，又爱不释手地转了转控制方向的摇柄，那感觉，比摸到婆姨的手还亲！ “王涛，干得不错！” 他一巴掌拍在王涛的肩膀上，差点把这个文弱的技术员拍趴下。 “没给老子丢人！说吧，想要什么奖赏？地瓜烧管够！” “团长，这都是大家伙儿的功劳。”王涛激动得脸颊涨红。 “就是……这只是个空架子，能不能打，还得看林所长的燃料。” “燃料的事，你不用操心！” 李云龙大手一挥，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林川那小子，已经把能下金蛋的母鸡给捣鼓出来了！用不了多久，咱们的炮弹就跟不要钱一样，管够！” 正说着，林川和周平也赶到了现场。 看到这台完美复刻图纸的发射架，林川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仔细检查导轨的平行度与焊缝细节，又试了试俯仰机构的顺滑度。 “不错。” 他看向王涛，给予了肯定。 “比我预想的还好，辛苦大家了。” 一句简单的“辛苦了”，让王涛和在场的工匠们觉得，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付出，全都值了！ “林所长，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王涛搓着手，眼神里全是按捺不住的期待。 林川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笑了笑，转身对周平说。 “周顾问，我们的‘心脏’虽然刚开始跳动，但挤出一点‘血’来，应该没问题吧？” 周平此刻对林川的信服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重重点头。 “没问题！我们连夜赶工，已经用第一批氨气，通过奥斯特瓦尔德法，制备出一小批高纯度硝酸！量不多，但配制出几发火箭弹的燃料，足够了！” “好！” 林川眼中精光一闪。 “那就别等了！立刻去配制燃料，浇筑发动机！今天晚上，我就要听到喀秋莎的第一次怒吼！” 这个决定，让整个厂房瞬间沸腾。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即将亲眼见证一个改写历史的时刻。 夜幕降临，兵工厂后山的一处秘密靶场，被警卫连围得水泄不通。 那辆搭载着“喀秋莎”发射架的卡车，如一头钢铁巨兽，静静停在发射阵地上。 十六根导轨调整到四十五度仰角，像一架蓄势待发的巨型管风琴，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钢铁寒光。 林川、李云龙、陈更、周平、王涛，所有核心人员全部到场。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期待。 几个技术员在林川的亲自指导下，屏着呼吸，动作轻柔地将一枚刚刚浇筑完成的火箭弹，抬上了其中一根导轨。 这枚火箭弹没有安装战斗部，弹头只是一个铁疙瘩配重。 但它那长约一米八，尾部带着稳定翼的修长弹体，以及内部填充的暗褐色固体燃料，依然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都退后！” 林川亲自连接好点火线路，而后下令让所有人退到百米外的掩体后面。 掩体里，死寂一片。 李云龙的喉结上下滚动，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他抓着身边陈更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像把铁钳。 “旅长，你说……这玩意儿能飞多远？真能跟那152的榴弹炮一样厉害？” 陈更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远处的那个钢铁巨兽上，心脏在胸膛里狂野地跳动。 他知道，如果这东西成功了，整个华北战场的规则，都将被彻底改写。 “准备！” 林川的声音通过手摇电话线传来，清晰，且冰冷。 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然后猛地按下了手中的点火按钮！ “点火！” 按钮按下的瞬间！ “轰——！！！” 一道刺眼的橘红色火龙猛地从火箭弹尾部喷射而出！ 那不是爆炸声！ 是纯粹力量的咆哮！ 巨大的推力让整辆卡车猛地向下一沉，轮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在所有人被震撼到失语的目光中，那枚火箭弹拖拽着一条长长的绚烂尾焰，如同一条挣脱了大地束缚的火龙，沿着导轨呼啸而出！ 眨眼间，它就消失在漆黑的夜幕深处！ “嗖——” 一种极其尖锐、钻心刺骨的啸叫声，由近及远，在山谷间反复回荡。 那声音，是死神在拉动他的风琴，充满了毁灭与不祥。 所有人都被这毁天灭地的一幕给震傻了。 他们张着嘴，呆呆地望着火箭弹消失的方向，脑子里一片空白。 “飞……飞出去了……” 李云龙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跟着那道火光飞走了。 足足十几秒后，远方山峦的尽头，才猛地爆开一团无声的火光。 那是配重弹头砸进大地的动能释放。 又过了许久，沉闷的撞击声才姗姗来迟。 “咚！” 靶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李云龙猛地跳了起来，他一把扔掉头上的军帽，像个疯子一样仰天长啸： “啊——！！！我的娘啊！飞出去了！真的飞出去了！” 他冲出掩体，跑到发射架前，看着那根还冒着青烟的导轨，激动得浑身发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林川！你他娘的就是个天才！” 他一把抱住走过来的林川，用力拍着他的后背，激动得语无伦次。 “有了这玩意儿！老子还怕他狗日的重炮旅团？来多少，老子给他炸多少！什么山头，什么阵地，在老子这‘管风琴’面前，全他娘的是纸糊的！” 陈更也走了过来。 他虽不像李云龙那般失态，但死死攥紧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看着林川，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嘶哑。 “林川同志，我代表三八六旅，代表总部，感谢你！你为我们，为整个八路军，造出了一把真正的‘神剑’！” “这只是开始。” 林川的脸上也带着笑意，眼神却依旧清醒。 “我们有了剑，还需要有足够多的剑，以及能挥舞这些剑的剑手。” 他转向李云龙，说道。 “老李，从明天开始，兵工厂全力生产‘喀秋莎’！我要你给我凑齐一个营！十二台发射架！人员，你亲自去挑！就叫……‘神剑炮兵营’！” “神剑炮兵营！” 李云龙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睛越来越亮，亮得像两颗狼的眼睛。 “好！好名字！就叫神剑炮兵营！老子，亲自当这个营长！” 第230章 总部的震惊！大会战的序幕！ “喀秋莎”的第一声怒吼划破太行山夜空的同时，一封由陈更旅长亲自撰写的电报，也通过秘密电台，十万火急地射向了总部的窑洞。 窑洞指挥部内，油灯的火苗静静地跳动着，将几位首长的影子投在粗糙的墙壁上，拉得老长。 当译电员将那张薄薄的电文纸轻放在桌上时，窑洞里最后的交谈声也消失了。 死一样的寂静。 电文的内容，短得惊人。 “我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已成功研制并试射新型远程压制性武器。” “其威力巨大，结构简单，可大规模量产。” “此武器之出现，或可改变我军火力不足之困局。” “另，日军第一军十二万大军已完成集结，大战在即，我三八六旅已做好万全准备，请总部指示。” 一位首长下意识地捻灭了手里的烟头，火星烫到了手指也浑然不觉。 他拿起电报，视线在字里行间反复碾过，眉头深深地刻出几道沟壑。 “新型远程压制性武器？”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更这个家伙，搞什么名堂？我们最好的家底就是那几门75毫米步兵炮，从哪儿冒出来一个‘远程压制’？” “会不会是林川那个小家伙？”另一位首长猜测道，声音里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惊奇，“上次的‘望天猴’和近炸引信，就已经够吓人了。” “陈更的判断，要信。” 坐在主位上的总指挥，手指在磨得发亮的地图桌上一下下地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地图，看到了太行山的崇山峻岭。 “他陈更，不是个会放空炮的人。” “他说‘威力巨大’，那就小不了。” 政委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凝重：“关键是后面这句，‘或可改变我军火力不足之困局’。”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 重得像一座太行山，压在窑洞里每个人的心头。 火力不足！ 这四个字，从红军时期开始，就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死死地捆着他们的手脚，让他们用鲜血和生命去填补那道鸿沟。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种武器…… 没有人说下去，但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们将拥有和日军重炮旅团正面叫板的资格！ 意味着血肉之躯，将不再是冲锋陷阵的唯一选择！ 意味着在决战时刻，他们能召唤出真正的钢铁风暴，将敌人的防线撕成碎片！ “看来，我们都小看了三八六旅，小看了那个叫林川的年轻人。” 总指挥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 地图上，代表日军第一军的红色箭头，如同一柄淬毒的利刃，刀锋直指太行山根据地的腹心。 十二万大军的压迫感，让窑洞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敌人这次是下了血本，铁了心要跟我们‘掀桌子’。” 总指挥的目光扫过地图，冷得像腊月的寒风。 “十二万大军，两个野战重炮兵旅团，这是要把我们连根拔起！” 他的手指，重重地落在了三八六旅的驻地位置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原本，我们的计划是，让三八六旅做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太行山，用我们最擅长的麻雀战，拖住敌人，消耗敌人。” “为其他根据地和研究所的战略转移，争取时间。” “但是现在……”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将日军的进攻路线和三八六旅的防区都圈了进去。 “陈更的这份电报，给了我们一个新的选择。” “一个更大胆，也更冒险的选择！” 窑洞里的空气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命令！” 总指挥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个字都像铁锤砸在钢板上。 “第一！” “立刻回电陈更！让他将新式武器的具体性能、射程、威力、预计月产量，用最高等级密电，立刻上报！” “告诉他，总部将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他的所有行动！” “第二！” “命令晋察冀、晋冀鲁豫、山东，所有军区，停止一切次要军事行动，部队进入一级战备！” “所有能抽调的兵力，向正太线、同蒲线秘密靠拢，从外围对日军第一军，形成反包围！” “第三！” “通知我们所有潜伏在敌人内部的情报人员，不惜代价，搞清楚日军两个重炮旅团的具体位置！” 政委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老总，您的意思是……” “没错！” 总指挥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那眼神，如同一头被彻底唤醒的雄狮！ “鬼子想掀桌子，那我们就陪他玩一把大的！” “他以为这是对我们一个旅的扫荡，那我们就把它变成我们整个华北八路军，对他们第一军的一场决战！” “他想拔掉三八六旅这颗钉子，我们就让这颗钉子，变成一把狠狠扎进他心脏的尖刀！” “这一仗，我们不光要守住，我们还要打出去！” “我们要让全中国，全世界都看看，我们八路军，不光会打游-击！” “我们同样会打阵地战，会打歼灭战！” “会打一场堂堂正正的大会战！” 话音落下，整个窑洞里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 …… 此时的林川，对此还一无所知。 他正站在旅部指挥部的沙盘前，面对着陈更和李云龙，表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旅长，老李，我的计划分为三步。” 林川拿起一根指挥杆，指向沙盘。 “第一步，拖延。” “鬼子兵力是我们的数倍，硬碰硬是送死。必须利用太行山的地形，把他们的进攻节奏彻底搅烂，让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流干最后一滴血！” “我建议，立刻命令王喜奎的猎杀营，化整为零。渗透进山区，再次利用猎杀战术，专门狙杀鬼子的军官、炮兵观察员和工兵！” “让他们变成瞎子！” “变成聋子！” “同时，把我们所有的地雷都拿出来！在鬼子可能经过的所有山路、隘口，给他们布下一个踩进去就别想囫囵着出来的天罗地网！” 李云龙听得双眼放光，这套打法，他太熟了！ “第二步，固守。” 林川的脸色变得凝重，指挥杆指向了兵工厂和水电站所在的山谷。 “游击战术只能骚扰，挡不住十二万大军。我们必须在这里，建立一道他们无法逾越的钢铁防线。” “程瞎子的团，孔捷的团，还有老李你的新一团，全部拉上去！” “水泥厂全力生产！我要你们在三天之内，用钢筋和高标号水泥，在所有交通要道和防御节点，给我浇筑出永固碉堡和反坦克阵地！” “特别是通往兵工厂的几条山谷，我要你们用水泥和巨石，修筑‘坦克壕’！” “坦克壕？”李云龙和陈更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对。” 林川用指挥杆在沙盘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在路上挖出足够宽、足够深的壕沟，壕沟的两壁，用水泥加固成垂直的墙面。” “鬼子的坦克开过来，掉下去，就别想再爬上来。” “只能变成咱们炮兵的活靶子，一个一个地点名！” 这个简单而恶毒的设计，让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娘的，这招损！”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满脸兴奋。 “老子喜欢！就这么干！” “有了坚固的防线，我们那七十二门步兵炮和七十二门防空炮，才能有安全的输出环境。” 林川继续说道。 “赵锋和王承柱的疯狂训练，就是为了这一刻。”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林川的目光，落在了沙盘后方，那片被标记为“神剑炮兵营”预设阵地的区域。 “那就是，反击！”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 “等鬼子被我们的地雷和冷枪拖得筋疲力尽，又在我们的水泥防线前撞得头破血流、士气低落的时候……” “就是我们的‘神剑’，出鞘的时候！” “十二台喀秋莎，一百九十二发大威力火箭弹，齐射！” “这一仗！”林川的指挥杆重重地点在沙盘中央，眼神锐利如刀。 “我们要打的，不是防御战！” “而是一场……防守反击的……歼灭战！” 第231章 三大主力团！太行山的水泥长城！ 林川的话音落下，指挥部里针落可闻。 歼灭战！ 这三个字，像三座烧红的铁山，狠狠烙在陈更和李云龙的心脏上。 李云龙的胸膛剧烈起伏，那双牛眼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沙盘。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的不再是木质的山川模型，而是尸山血海，是烈焰将天空烧成赤红的末日景象。 他娘的！ 这才叫打仗！ 这他妈才叫过瘾！ 什么游击战，麻雀战，打得是解气，可终究是憋着一股邪火没处撒。 只有这种硬碰硬的决战，把鬼子整师整团地塞进绞肉机里碾成肉泥，才是一个爷们儿该干的事！ 陈更想的，更深，也更远。 他看着沙盘上那道由林川亲手勾勒出的钢铁防线，许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知道，林川的计划近乎疯狂。 但这也是眼下，唯一能让三八六旅从十二万日军的獠牙下活下来，甚至反咬一口的机会。 陈更没有任何犹豫，抓起桌上的电话，猛地摇动摇柄。 刺耳的电流声中，他直接接通了772团和独立团的指挥部。 “我是陈更！” “命令，程瞎子、孔捷，立刻到旅部开会！十万火急！” “啪”的一声挂断电话，陈更的目光转向李云龙，那张总是笑呵呵的脸上，此刻只剩下钢铁般的严肃。 “老李，你听清楚了。” “从现在开始，你的新一团，孔捷的独立团，程瞎子的772团，三个主力团，全部拉上去！” “给我像钉子一样，死死地钉在林川画出的这条线上！” “旅长，你把心放回肚子里！” 李云龙一听要把三个主力团全押上去，非但没有半分畏惧，反而兴奋得两眼冒出狼一样的绿光。 “别说十二万鬼子，就是二十万！想从老子这儿过去，也得拿人命把山沟给老子填平了！” 陈更重重点头，又看向林川。 “林川同志，水泥厂那边……” “旅长放心。”林川的表情平静得可怕。 “水泥厂已经进入全负…荷生产，我给彼得罗夫下了死命令，二十四小时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 “高标号水泥，管够！” 他的话音刚落，指挥部门外就传来两道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 人还没到，程瞎子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就跟炮弹一样先砸了进来。 “旅长！什么事这么急？老子正带着人挖工事呢！” 紧随其后的是孔捷，他相对沉稳，但紧锁的眉头也显示出内心的惊疑。 当两人挤进指挥部，视线触及那巨大的沙盘和上面狰狞的防线时，齐齐愣住了。 “程团长，孔团长，正好。” 林川拿起指挥杆，没有一句废话，直奔主题。 “日军第一军，十二万大军，已完成集结，目标，我们。” “旅部决定，放弃外围，收缩兵力，在此地，构筑一道核心防线，和鬼子打一场决战！” “十二万？！” 程瞎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 孔捷的脸色也瞬间煞白，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怕个鸟！”李云龙一瞪眼，蒲扇般的大手一指沙盘，吼道，“林所长有办法！看见没？这条线！就是咱们给小鬼子准备的鬼门关！” 林川没理会李云龙的咋咋呼呼，他用指挥杆点向防线的几个关键节点，对程瞎子和孔捷下令。 “程团长，你的772团，负责左翼。” “孔团长，你的独立团，负责右翼。” “李团长的新一团，居中策应，同时担任总预备队。” “我要求你们，三天之内，动用所有人力，把这些地方给我挖空！” 林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兵工厂为你们提供无限量的水泥和钢筋！我要你们用这些东西，给我浇筑出能硬扛150毫米重炮的永固碉堡！机枪阵地！反坦克阵地！” “永固碉堡？” 程瞎子和孔捷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撼。 他们挖了一辈子工事，最多用石头木头加固。 用水泥浇筑的“铁王八窝”，只在传说里听过。 “没错！”林川斩钉截铁，“不光是碉堡，更重要的是这个！” 他的指挥杆在沙盘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像一道狰狞的伤疤。 “坦克壕？”孔捷念出了这个陌生的词。 “对。”林川解释道，“在所有可能通行坦克的山谷要道，给我挖出至少四米宽，三米深的壕沟！壕沟两壁，必须用高标号水泥浇筑成垂直墙面，上面再给我嵌上掰弯的铁轨！” “鬼子的坦克，只要掉下去，就别想爬上来！” 这个设计，简单，粗暴，又无比恶毒。 程瞎子和孔捷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娘的，这招太损了！”程瞎子一拍大腿，咧开大嘴笑了起来，“鬼子的铁王八掉进去，不就成了咱炮兵的活靶子？老子喜欢！” “林所长，水泥和钢筋真能管够？”孔捷更关心实际问题。 “孔团长放心。”林川点头，“只要你们挖坑的速度跟得上，材料要多少，有多少。” “那还说个屁！”李云龙大手一挥，对着程瞎子和孔捷咆哮，“都听见了没？这是林总设计师的命令！谁他娘的要是慢了，别怪老子不讲情面！老子的新一团可盯着呢！” “你李云龙牛什么牛？”程瞎子眼睛一横，“挖工事，老子的772团才是祖宗！咱们走着瞧，看到底谁快！” “行了！” 陈更一声低喝，压下了三人的争吵。 他看着沙盘，语气沉重如铁。 “这次，不是比谁快谁慢！是关系到我们三八六旅，关系到整个根据地生死存亡的一战！” “我只有一个要求。” “三天之后，我要看到一条真正的钢铁长城，出现在太行山上！” “是！” 三位团长齐声怒吼，声音震得屋顶的尘土簌簌落下。 他们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猛地转身，带起一阵风冲出了指挥部。 很快，山谷里便响起了凄厉而急促的紧急集合哨声。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陈更的目光落回到林川身上。 “林川，你这个计划，把我们所有的家底都押上去了，一旦防线被……” “旅长，”林川打断了他，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们没有退路。” “而且，我相信我们的战士，更相信我们自己造出来的武器。”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现在，防守的棋子已经落下。” “是时候，考虑反击了。”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沙盘后方，那片被标记为“神剑炮兵营”的神秘区域。 “‘喀秋莎’的发射架已经造出了一台样品，化学实验室那边也成功制备出了第一批硝酸。“ ”只要解决了燃料的稳定生产，我们就能在三天内，凑齐第一批十二台发射架。” “十二台……” 陈更咀嚼着这个数字，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对，一个营。”林川点头，“但是，我们缺一个能把这把‘神剑’用好的剑手。” “你的意思是，营长的人选？”陈更立刻明白了。 李云龙一听，立马把胸脯拍得“嘭嘭”响，凑了上来。 “这还用想？老子早就说过我亲自来当这个营长！‘神剑炮兵营’，听着就带劲！交给我，保证把鬼子炸得哭爹喊娘！” 林川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老李，你不行。” “啥？”李云龙的牛眼瞪得滚圆，“老子怎么就不行了？全旅，不，全八路军，还有比老子更会玩炮的？” “你会玩炮，但你不会玩‘喀秋莎’。” 林川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和李云龙客气。 “‘喀秋莎’不是一门一门打的炮，它是一个系统。它的核心不是精准，而是饱和覆盖；它打的不是阵地战，是打了就跑的游击战。“ ”它的指挥官，需要的不是猛将的勇猛，而是战略家的头脑。” “这……” 李云龙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他虽然不服气，但也听明白了，这玩意儿的玩法，跟他以前摸过的所有大炮，压根就不是一个路数。 陈更也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林川说得对。李云龙是把好刀，是攻坚的铁锤，但让他去干这种需要精密计算和全局视野的活，确实是强人所难。 “那你的意思是……”陈更看向林川。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旅长，我需要一个真正懂战略，懂全局，脑子比谁都活，胆子比天还大的人。” “我们旅，有这样的人吗？” “我们旅没有。”林川摇摇头，“但是，总部有。” 就在这时，一名译电员神色仓皇地冲了进来，脸上的激动和惊骇混杂在一起，他手里高高举着一张电文纸，声音都变了调。 “旅长！林所长！总部的……总部的回电！” 第232章 总部的回电！天降猛男！ 陈更几乎是抢过了那张薄薄的电文纸，李云龙也把铜铃一样的大脑袋凑了过来，两双眼睛死死钉在上面，呼吸都停了。 电文很短。 字字却重若泰山。 “陈更、林川同志亲启：” “所报新式武器事，总部已知悉。此乃国之重器，望严加保密，加速生产。具体性能参数，速报总部。” “所报敌情，总部已研判。日军倾巢而出，意在决战。我三八六旅地处风暴中心，亦是破局之关键。总部决心已下，此战非一旅之战，乃我华北八路军对日第一军之总决战！” “总部命令：” “一、同意你部构筑核心防线之作战方案。总部将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你部所有行动！” “二、晋察冀、晋冀鲁豫、山东各军区主力已奉命向正太线、蒲线秘密集结，待命而动，形成对外围之反包围。你部任务，是作为铁砧，将日军十二万大军死死砸在太行山上！” “三、关于你部所提‘神剑炮兵营’指挥官人选，总部经慎重考虑，认为李云龙同志冲锋陷阵有余，驾驭此等国之重器，谋略稍欠。总部将即刻派遣一名指挥员，前往你部，专门负责此营。” “此人，你们都认识。” “新二团团长，丁伟。” 电文戛然而止。 指挥部里，落针可闻。 李云龙的眼珠子瞪得像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嘴巴半张着，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丁伟？ 哪个丁伟？ 他脑子里轰然炸响，瞬间闪过一张大智若愚的脸，那个在长征路上跟他一个锅里搅过马勺，分过一条裤子穿的铁哥们儿！ “他娘的……是那个丁伟？”李云龙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还能是哪个丁伟？” 陈更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口气仿佛要把胸中压抑的万千惊雷都吐了出去。 他将电文纸轻轻放在桌上，那张薄纸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他脸上露出一抹复杂至极的神情，既有震撼，又有恍然，最后化为一丝苦笑。 “老总们这盘棋，下得太大了……” 他看着沙盘上那十二万日军的红色箭头，眼神里再无半分畏惧，只剩下一种即将投身于史诗洪流的狂热。 “把整个华北的家底都押上来了，这是要跟鬼子玩命啊！” “玩命？老子喜欢！” 李云龙一听总部要搞总决战，浑身的血瞬间就烧开了！ “他娘的，这才过瘾！旅长，总部的意思，是让咱们当诱饵，把鬼子全引过来，然后一口吃掉？” “不是诱饵。” 林川纠正道。 “是铁砧！”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瞳孔深处，却有星火在燎原。 他也没想到，自己点的一把火，竟然直接把总部的天给点着了。 林川拿起指挥杆，在沙盘上重重一点。 “我们的任务，比诱饵要难得多。” “我们不但要把鬼子引过来，还要在这里，在这条防线上，把他们死死地顶住！” “顶到他们筋疲力尽！” “顶到他们头破血流！” “顶到他们把所有预备队都填进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 “然后，等总部的大军从四面八方合围上来，我们这块铁砧，就要变成一把最锋利的尖刀，从鬼子的心脏里狠狠捅进去！” 这番话，让李云龙和陈更的心脏再次擂鼓般狂跳起来。 “好！说得好！”李云龙一巴掌拍在大腿上，“就这么干！不过……旅长，总部让丁伟那小子来当神剑炮兵营的营长，几个意思？看不起我李云龙？” 他一脸的不服气。 “丁伟那小子，我知道，鬼点子是多。可玩炮？他懂个屁的炮！老子拿炮弹当饭吃的时候，他还在玩泥巴呢！” “老李，你先别咋呼。”陈更摆了摆手，他现在对总部的决定是心服口服。 他看向林川，问道：“林川同志，你刚才说，需要一个懂战略，懂全局，脑子活，胆子大的人。你觉得，丁伟这个人怎么样？” 林川笑了。 他当然知道丁伟是谁。 晋西北铁三角之一，一个拥有着超越时代战略眼光的将才。 如果说李云龙是战场上最锋利的矛，那丁伟就是那个能把这根矛使得出神入化的帅才。 “旅长，我觉得，总部派来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林川毫不犹豫地说道。 “丁伟同志，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剑手’。” “他娘的……” 李云龙被噎得没话说。连林川都这么说了，他再闹就是不识抬举了。 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爽，但一想到能跟老战友并肩作战，那点不快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行吧！丁伟就丁伟！”李云龙嘟囔道，“他要是敢把老子的宝贝疙瘩玩坏了，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好了，人选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陈更一锤定音，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现在，说正事！林川同志，你刚才说的防御计划，需要三个主力团在三天之内，构筑一条钢铁防线。时间太紧了，我怕……” “旅长，时间不等人。”林川的目光扫过沙盘。 “鬼子的先头部队，最多两天就会抵达我们的外围警戒区。我们只有三天时间，多一分钟都没有。” “我需要绝对的执行力。” 林川看向陈更和李云龙，目光灼灼。 “从现在开始，我作为前线技术支援司令部总指挥，我需要旅长您授予我临场处置权。所有参与工程建设的部队，必须无条件服从我的技术指令！” “没问题！”陈更没有任何犹豫。 “我再给你加一道命令！” “从现在开始，林川同志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谁敢阳奉阴违，拖延工期，老李！” “到！”李云龙猛地挺直了腰杆。 “你这个新上任的‘基建工程兵团’司令，我给你先斩后奏之权！谁不听话，就地枪决！” 陈更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杀气。 “是！”李云龙嘶吼道，眼睛里冒着凶光。 他知道，这回是真的要玩命了。 “好！”林川重重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转身抓起电话，直接要通了兵工厂的调度室。 “我是林川！命令，王涛、周平，立刻到指挥部来！所有技术员，全部待命！” 挂断电话，他又看向刚刚冲进来的程瞎子和孔捷，那两人还处在十二万大军的震惊中没回过神来。 “程团长，孔团长！” 林川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在他们神经上。 “你们的任务，刚才我已经说了。现在，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说着，他从身后的文件箱里，拿出两大卷厚厚的图纸，分别扔给了两人。 “这是……” 程瞎子和孔捷手忙脚乱地接住图纸，摊开一看，顿时全都愣住了。 那上面画的，根本不是他们熟悉的战壕工事图。 而是一幅幅结构复杂，标注着各种匪夷所思数据的建筑结构图。 碉堡的剖面图，钢筋怎么绑，水泥标号多少，泄水孔留在哪里，观察孔和射击孔的角度，全都标得清清楚楚。 还有坦克壕的截面图，四米宽，三米深，壕沟壁是垂直的，上面还要预埋掰弯的铁轨，连铁轨之间的间距都精确到了厘米。 更让他们头皮发麻的是，这些图纸的画法，他们压根就没见过。 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像把一个东西劈开给你看里面长什么样，旁边还有一步一步的施工流程，画得跟小人书一样。 “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傻瓜式’施工图。”林川平静地说道。 “你们不需要懂为什么这么设计，你们只需要让手下的战士，照着图上的样子，给我原封不动地挖出来，浇筑出来！”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人歇工不歇，给我三班倒地干！” “三天之后！” “我要看到图纸上的每一个碉堡，每一寸坦克壕，都出现在它应该出现的位置上！”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程瞎子和孔捷被这前所未见的图纸和林川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所震慑，下意识地齐声怒吼。 “好！” “现在，立刻回你们的部队！吹紧急集合号！” “所有战士，放下手里的枪！” “全部给我拿起铁锹和镐头！” “开工！” 第233章 太行山上唱大戏！ 林川一声令下。 整座三八六旅根据地，如同一头沉睡的钢铁巨兽，被人用滚烫的燃料从喉管里灌了进去，瞬间苏醒，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凄厉的紧急集合哨声，撕裂了山谷的宁静，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772团阵地。 程瞎子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公牛，从指挥部一路狂奔而回，脸上的震撼尚未褪去，便已化作一种极度亢奋的狰狞。 他一脚踹开团部大门，对着里面围着地图的几个营长爆喝：“都他娘的别看了！给老子滚出来集合！” 几分钟后，772团全体官兵集结完毕，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肃杀。 程瞎子站在队伍前，手里疯了一样挥舞着那卷林川给的“傻瓜式”施工图，唾沫星子喷得比机枪子弹还密。 “弟兄们！仗要来了！” 他扯着嗓子咆哮，声音嘶哑。 “小鬼子来了十二万！想把咱们当软柿子捏！旅长和林所长有令，咱们不跑，就在这儿，跟狗日的硬碰硬！给他们修一座进得来，出不去的鬼门关！” 他把图纸狠狠塞给旁边的参谋，吼声如雷。 “从现在开始，全团取消一切军事训练！所有战斗员、后勤、炊事员、马夫，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给老子领工具去！” “看见旅部分配给咱们的防区没有？” “三天！林所长只给了咱们三天时间！要把那片山地，给老子彻底挖空！用水泥和钢筋，浇出能硬扛飞机重炮的铁王八窝！” “都给老子听好了！这不是演习！这是玩命！谁他娘的敢偷懒耍滑，别怪我程瞎子的枪不认人！” “现在！目标阵地，跑步——走！” “吼！” 772团的战士们，胸中被这股狂热彻底点燃，齐声怒吼，化作一股钢铁洪流，冲向了指定的阵地。 独立团这边，孔捷行事向来沉稳，此刻却同样雷厉风行。 他召集全团干部，将巨大的图纸摊在桌上，每一个细节都讲解得无比清晰。 “同志们，情况的严重性，我就不多说了。”孔捷的脸色凝重如铁。 “十二万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我们身后，就是兵工厂，是咱们旅的命根子，是咱们八路军的希望！我们，没有退路！” “林所长设计的这条防线，是我们唯一的生机。你们看这图纸，每一个碉堡的位置，每一条壕沟的走向，都经过了精密计算。“ ”我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图纸，百分之一百，不，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变成现实！” “我要求，各营、各连，立刻成立施工突击队！党员干部带头上！把咱们独立团打鬼子的那股狠劲，全都给老子使在挖工事上！” “另外，告诉战士们，这不是白干活！旅部下了命令，这次施工，也是一场竞赛！“ ”新一团、772团，那帮家伙的眼睛都盯着咱们呢！谁要是落后了，丢的是咱们整个独立团的脸！” 孔捷的话，精准地戳中了战士们最朴素的荣誉感。 很快，独立团的阵地上，也响起了震天的劳动号子。 而作为总预备队与“监工”的新一团，李云龙的动员方式，简单、粗暴，且充满了个人风格。 他将张大彪等一众心腹悍将召至跟前，蒲扇般的大手“啪”的一声，狠狠拍在沙盘上，震得模型都跳了起来。 “都给老子听好了！”李云龙牛眼圆瞪，煞气腾腾。 “程瞎子和孔二愣子那两个货，已经带人上去了。咱们新一团的任务，比他们还重！” “第一！咱们自己负责的中央防区，标准要比他们更高！活儿要干得比他们更漂亮！老子亲自盯着！谁敢出一点纰漏，老子扒了他的皮！” “第二！”李云龙咧开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笑得像头准备狩猎的饿狼。 “你们几个，带几个人，给老子像狼一样，死死地盯着程瞎子和孔捷的工地！” “每天给老子汇报进度！谁快了，谁慢了，一清二楚！要是他们敢给老子磨洋工，你们就上去骂！骂不动，就回来告诉老子，老子亲自去抽他们！” “他娘的，林所长说了，水泥管够，钢筋管够！这么好的条件，谁要是还干不好，那就是孬种！咱们新一团，绝不能让人看扁了！” “团长，您就瞧好吧！”张大彪等人轰然应诺，一个个摩拳擦掌，兴奋得两眼放光。 于是，在太行山的崇山峻岭之间，一幅波澜壮阔到近乎魔幻的建设画卷，就此展开。 数万名八路军战士，放下了手中的步枪，毅然决然地拿起了铁锹、镐头和独轮车。 山谷里，不再有枪炮的回响，取而代之的是铁器与岩石碰撞的铿锵，是战士们震天的劳动号子，是独轮车吱呀作响汇成的钢铁交响。 林川没有待在指挥部。 他与周平、王涛，带着兵工厂所有技术员，组成了十几个技术指导小组，奔赴在三个团的工地上。 “程团长，这里的土质是风化岩，承重不行！必须往下再深挖半米，直到看见整块的基岩！” “孔团长！你这边浇筑碉堡的模板，缝隙能塞进手指头！这样漏浆，水泥强度要下降一半！马上拆了重做！用油毡布把缝隙都给老子堵严实了！” “老李！你这个机枪阵地的射界偏了三度！图纸要求的是三十度夹角，你这都快三十五度了！前面那块石头会形成火力死角！马上给我改！” 林川就像一个最冷酷、最严苛的监工，拿着个铁皮喇叭，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来回穿梭，嗓子喊得嘶哑，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知道，图纸上任何一毫米的误差，到了战场上，都可能要用一条鲜活的生命去填补。 他绝不允许。 而兵工厂的水泥厂，则彻底变成了一座二十四小时喷发的火山。 彼得罗夫，这位苏联专家在得知了事态的严重性后，彻底爆发出布尔什维克式的惊人干劲。 他带着手下的专家和工人们，吃住都在控制室里，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 巨大的回转窑不知疲倦地轰鸣，滚滚的浓烟混合着滚烫水泥的独特气味，直冲云霄。 一袋又一袋符合P525标准的“太行山牌”高标号水泥，源源不断地从生产线上下来。 带着灼人的温度，就被运输队用骡车、独轮车，甚至是用肩膀，火急火燎地送往最前线。 兵工厂的钢铁车间同样疯狂。 林川下令，暂停所有炮弹弹体生产，将所有优质钢材，全部用于轧制螺纹钢筋。 那台万能轧机，第一次火力全开，发出了满足的咆哮。 一根根从铁路上拆下来的高碳钢轨，被烧得通红，在水压机和轧机的双重蹂躏下，变成一捆捆带着狰狞螺纹的粗壮钢筋。 整个根据地，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被动员到了极限，全部聚焦于那条正在从图纸变为现实的钢铁防线上。 这番惊天动地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天上的眼睛。 日军的侦察机每天例行公事般飞过，拍下大量的航空照片。 当这些照片被送到日军第一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的案头时，这位司令官和他手下的一众参谋，集体陷入了呆滞。 “八嘎！这些土八路在干什么？他们不准备逃跑，反而在大规模修筑工事？” 一个年轻参谋失声惊呼：“司令官阁下，这……这是要塞！他们是想把整个太行山都挖空，修建成一座东方的马奇诺防线吗？” “他们的水泥和钢筋是哪里来的？难道是神明赐予他们的吗？” 面对着照片上那热火朝天、规模宏大到堪称恐怖的建设场面，日军指挥部陷入了巨大的、无法理解的困惑之中。 一群只会打游击的泥腿子，怎么突然就玩起了只有帝国才能掌握的“基建”把戏？ 但困惑，很快被帝国军人的狂傲所取代。 梅津美治郎看着照片，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讥笑。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土八路最后的垂死挣扎。 用血肉和水泥构筑的防线，在他的野战重炮旅团和钢铁战车集群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他冷笑着下达了命令。 “传令下去，各部队按原计划，加快集结速度！三天后，全线挺进！“ ”我要亲眼看看，他们用水泥糊出来的‘长城’，能不能挡住大日本皇军的钢铁洪流！” 战争的阴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太行山沉沉压来。 而就在这风雨欲来的前夜。 一个穿着身不合体的八路军军装，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笑容的男人，坐着一辆从总部派来的卡车，悄无声息地驶入了三八六旅的防区。 卡车停在灯火通明的旅部指挥部门口。 男人跳下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一眼那扇透出紧张光亮的门，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拎着一个破旧的公文包，径直走了进去。 “报告！” “总部，新二团丁伟，前来报到！” 第234章 晋西北铁三角，再聚首！ 丁伟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味道。 但这声音落在指挥部里，却像一颗手榴弹砸进油锅里。 正扯着嗓子在电话里跟程瞎子争水泥调配的李云龙，动作猛地一僵，整个人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他缓缓转过头。 门口站着的那张脸，让他那双牛眼瞬间撑到极限。 “丁伟！” 李云龙“嗷”的一嗓子，手里的电话听筒被他当成砖头一样砸在桌上，近两百来斤的身子化作一颗出膛的炮弹，直冲过去！ 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 “他娘的，真是你小子！老子还以为是阎王爷派人来催命了！” 李云龙蒲扇般的大手在丁伟后背上砸得“砰砰”山响，那力道，换头牛来都得被拍得跪下去。 “我说老李，谋杀亲夫啊？想把我的骨头架子拆了给你那炮弹当支架？” 丁伟被勒得直翻白眼，脸上却笑开了花。 “你这狗熊脾气，一点没变。” “哈哈哈！你小子也没变！”李云龙松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咧开大嘴，笑声震得屋顶的灰直往下掉。 “还是那副穷酸秀才的德行，就是不知道你那满肚子的鬼点子，有没有被鬼子给掏空了！” 一旁的陈更也笑着站起来，主动伸出手。 “丁伟同志，欢迎你到三八六旅来。” “旅长，您太客气了。”丁伟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猛地立正敬礼，与陈更握手，“总部命令，让我来给您添乱了。” “什么乱不乱的！” 李云龙一条胳膊直接锁住丁伟的脖子，半拖半拽地把他摁到沙盘前。 “来来来，老丁，给你看个宝贝！” “看见没？这条线！就是咱们给那十二万小鬼子挖好的坟！” 丁伟的目光落在沙盘上，那份懒洋洋的笑容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过火的、刀锋般的锐利。 他完全无视李云龙的吹嘘，手指虚悬在沙盘上方，一寸寸地扫过那道由林川亲手勾勒出的防线。 从左翼772团阵地，到右翼独立团阵地，最后死死锁定李云龙居中策应的新一团防区。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已经掀起无数次兵棋推演的血雨腥风。 “放弃外围，收缩兵力，依托核心工事群，进行重点防御……” 丁伟喃喃自语，眼睛越来越亮。 “以空间换时间，逼迫日军在狭窄的预设战场内，跟我们打一场血肉磨坊式的消耗战。” “好大的手笔。” “好毒的眼光。”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在指挥部里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身上。 “这位同志，应该就是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的林川所长吧？” 丁伟的语气，无比肯定。 “丁团长，你好。”林川微笑着点头。 他也在打量着这位传说中的将才。 丁伟看上去比李云龙文气，但那双眼睛里藏着的东西，却比李云龙深邃百倍。 那是一种能穿透战争迷雾，直抵本质的智慧。 “林所长，久仰大名。”丁伟主动伸出手。 “我在新二团时，耳朵都快被你的名字磨出茧子了。今天一见，单凭这条防线的设计，就足以在军史上留下一笔。” “丁团长过奖了。”林川与他握手。 “纸上谈兵，终究是虚的。能不能成，还得看接下来这一仗。” “说得好！” 李云龙一听这话，又来劲了。 “老丁，你来得正好！旅长和林所长，给你小子准备了一份天大的礼！” 他一指沙盘后方那个被特殊标记的区域，神神秘秘地说道。 “看见没？咱们旅新成立的宝贝疙瘩，神剑炮兵营！总部让你来当这个营长，你小子可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 “哦？”丁伟的眉毛一挑，来了兴趣。 “神剑炮兵营？口气不小。装备的什么炮？德制150重榴？还是苏联的122加农？” “嘿嘿，都不是！”李云龙得意地摇着手指。 “那些玩意儿，在咱们这‘神剑’面前，都是烧火棍！” “老李，别卖关子了。”陈更笑着打断他。 “丁伟同志，你刚来，情况还不熟悉。这样，让林川同志，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位新朋友。”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川身上。 林川拿起指挥杆，却没有直接介绍，而是抛出一个问题。 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 “丁团长，如果现在，你手里有一个炮兵营，装备着十二门射程超过八公里，威力堪比152毫米榴弹的重炮。” “面对日军的进攻，你会把它部署在哪？” “用来打什么目标？” 这个问题，让丁伟愣住了。 他沉思了片刻，走到沙盘前，手指在地图上几个日军重炮旅团可能的阵地上点了点。 “常规打法，是炮兵决斗。” “利用射程优势，在开战前，就敲掉他们的炮兵观察所，压制他们的炮兵阵地，为我们正面防线减轻压力。” 李云龙听得连连点头，这套打法，他熟。 “但是……” 丁伟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像冰。 “这么打，太浪费了。” “浪费？”李云龙不解。 “对，浪费。”丁伟的声音斩钉截铁。 “我们的炮再厉害，只有十二门。鬼子的炮，上百门。拼消耗，我们拼不起。” “这一仗，打的是歼灭战，不是击溃战。” “我们的目标，是把他们的有生力量，彻底嚼碎了，吞下去！” 他抬起头，目光直视林川，一字一句。 “所以，如果这个炮兵营交给我，我不会用它去跟鬼子的炮兵玩捉迷藏。” “我会把它，像一把最锋利的毒匕，藏起来。” “藏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在战斗最惨烈，我们的防线压力最大，鬼子以为他们即将突破，把所有预备队都填上来，阵型最密集，也最混乱的时候……” 丁伟的眼睛里，闪过一道骇人的寒光。 “我会让这十二门炮，同时发出怒吼！” “打的不是他们的炮兵！” “不是他们的工事！” “而是他们的师团指挥部！他们的野战医院！他们的后勤补给线！还有他们正在集结，准备发起万岁冲锋的步兵集群！” “我要用这十二门炮，在鬼子的心脏地带，下一场钢铁和火焰的暴雨！” “一瞬间，就打断他们的脊梁骨！” “彻底摧毁他们的战斗意志！” 丁伟的话音落下。 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和陈更，彻底被这番石破天惊的战术构想给震住了。 这战术构想精准地切割敌人的神经中枢！ 林川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发自内心的，满意的笑容。 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那个唯一能驾驭“喀秋莎”这把神剑的剑手。 “丁团长，”林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欢迎归队。现在，我来正式为你介绍一下，你的‘神剑’。”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 “它的名字，叫‘喀秋莎’火箭炮。” “它不是一门一门打的。” “它是一个营，十二台发射架，一百九十二发火箭弹……” “在十秒钟之内，完成一次齐射！” “它的核心战术，不是精准打击。” “而是……” 林川盯着丁伟，缓缓吐出了最后四个字。 “饱和覆盖！” 当这四个字钻进丁伟耳朵的瞬间。 丁伟的瞳孔，猛地收缩成了针尖！ 他死死地盯着林川，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停止了跳动。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先是瞬间冰冻，随即又被一股无法言喻的狂热彻底点燃！ 第235章 一场特殊的“考试” “饱和覆盖……” 丁伟的嘴唇微微翕动，无声地念出这四个字。 他感觉自己的后槽牙都在发酸。 这四个字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戎马半生构筑起来的战争认知上。 他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脑子里刻下的每一个战术，每一个信条，都是关于如何将钢用在刀刃上。 集中兵力，重点突破。 可林川说的，却是把整块钢，融成铁水，直接泼到敌人头上去！ “林所长……” 丁伟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喉结滚动了一下，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你说的，一百九十二发，堪比152榴弹的火箭弹，在十秒钟之内打出去……是真的？” “千真万确。”林川的回答平静如水，“射程八点五公里，毁伤效果，只强不弱。” 丁伟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炸开一副地狱绘卷。 太行山的某处狭窄山谷。 一百九十二颗燃烧的流星，拖着凄厉的尖啸，从天而降。 十秒。 仅仅十秒。 整片山谷被钢铁与烈焰彻底吞噬。 那里的一切，工事，车辆，血肉之躯，都将在瞬间被气化，被撕碎，被抹除。 幸存？ 这个词在那样的场景下，显得无比荒谬。 “他娘的！老丁，吓傻了吧？” 李云龙的大嗓门打破了死寂，他看到丁伟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最后那点不服气彻底飞到九霄云外，只剩下与有荣焉的巨大自豪。 他一巴掌拍在丁伟的朋友肩膀上，像是在炫耀自家的传家宝。 “我跟你讲，这玩意儿，就是咱们林大所长捣鼓出来的！怎么样，过不过瘾？” 丁伟没搭理他。 他猛地睁开眼，目光死死锁定在林川身上。 那眼神里，不再是看一个技术员，而像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战争怪物。 “林所长，”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用这东西去偷袭鬼子的指挥部，简直是暴殄天物。” “哦？”林川的眼角扬起一抹欣赏，“那依丁团长之见，它的剑锋，应该指向何方？” 丁伟的眼睛里，燃起两团近乎癫狂的火焰。 他快步走到沙盘前，一把夺过参谋手里的红色铅笔，看也不看，就在日军预定进攻路线的几个咽喉要道上，狠狠地画了几个粗大的圆圈！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他的笔尖几乎要戳穿地图，声音因为极度的亢奋而显得有些尖锐。 “这些山谷入口！这些隘口！是鬼子机械化部队和步兵集群绕不开的必经之路！” “为了快速推进，他们一定会在这里集结重兵，拧成一个拳头！到时候，几千人，上万人的部队，会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死死地挤在这几条狭窄的通道里！” “那，就是‘神剑’出鞘的时刻！” “我们不需要费心去找他们的指挥部，也不用管他们的炮兵藏在哪！” “我们只需要把这一百九十二发火箭弹，像一锅烧沸的铁水，对着这些罐头，当头浇下去！”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狠辣。 “一轮齐射，报销他一个步兵联队！” “两轮齐射，干废他一个甲种旅团！” “我们甚至不用等他们看见我们的防线，就在他们自以为安全的集结地，把他们成建制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 丁伟的战术，简单、粗暴、不讲道理。 却又恶毒到骨子里。 他彻底颠覆炮兵作战的逻辑，将“喀秋莎”的面杀伤能力，运用到一个匪夷所思的极致。 指挥部里，再一次陷入绝对的寂静。 陈更与李云龙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对方眼神里无法掩饰的惊骇。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和丁伟之间的差距在哪里。 李云龙想的是用这尊神，去砸开敌人的几个硬核桃。 而丁伟，想的是直接用这尊神，掀了敌人的整张桌子！ “好！好一个丁伟！”陈更终于忍不住，用力一拍桌子，满脸赞叹。 “总部没有看错你！你天生就是为这种大杀器而生的帅才！” 李云龙这回是真的服了，心服口服。 他走到丁伟身边，狠狠擂了他一拳，笑骂道。 “你小子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净琢磨这些断子绝孙的损招！不过……他娘的，老子喜欢！” 丁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 “不是我脑子好使，是林所长的这个‘神剑’，它本身就不讲道理。拿着它还跟鬼子讲规矩，那是对它的侮辱。” 他的目光转向林川，充满了敬佩与渴望。 “林所长，这个‘神剑炮兵营’，我丁伟，接了！” “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要亲自挑兵！”丁伟的表情瞬间严肃。 “我不要那些只会凭感觉打炮的老炮手！我要全旅脑子最活，算数最好的兵！哪怕他以前是个打算盘的账房先生，只要他脑子快，我就要！” “这东西，打了就得跑。我需要我的兵，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算出射击诸元，解出弹道，规划火力覆盖区！我需要的是一群‘战争算盘’，而不是炮手！” 丁伟的要求，让李云龙又是一愣。 打仗不要神枪手，要账房先生？ 林川却笑了，他完全懂了。 “喀秋莎”的每一次怒吼，都是一道在刀尖上求解的数学题。 丁伟，需要的是一群能陪他解题的人。 “没问题。”林川一口应下，“三八六旅的兵，随你挑！兵工厂的技术员，也全部配合你，给你的兵上速成课。” “那就好！”丁伟心中大定。 “不过，丁团长，”林川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在你挑兵之前，我得先考考你。” “考试？”丁伟挑了挑眉。 “对，考试。” 林川拿起指挥杆，指向巨大的沙盘。 “现在，我当考官。进攻方，就是你旁边的李团长，再加上还没到的程团长和孔团长。他们，代表日军三个主力联队。” “而你，是防守方。你手里，只有一个‘神剑炮兵营’。” “规则很简单，他们可以从任意方向，任意时间，对我们的防线发起进攻。“ ”你的任务，就是判断出最危险的威胁，在最关键的时机，最致命的地点，用你手里的‘神剑’，给予他们毁灭性的一击。” “这场沙盘推演，就是你的上任考试。” “考过了，‘神剑炮兵营’的指挥权，从今往后，就姓丁。” “那要是考不过呢？”丁伟饶有兴致地问。 “考不过？”李云龙抢先一步，咧开大嘴，笑得像头饿狼。 “那你就麻溜地给老子滚回你的新二团去！” “这个神剑炮兵营的营长，还得我李云龙亲自来当！” “哈哈哈，有意思！”丁伟不怒反笑，眼中的战意瞬间被点燃。 “行！这考卷，我接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李云龙，又扫过沙盘。 “就让咱们晋西北铁三角，在这沙盘上，先碰一碰，看看谁的胳膊更粗！” “旅长，您来当裁判！” 陈更看着眼前这三个打鸡血一样的战争疯子，欣慰地大笑起来。 “好！我这个裁判，就看看你们三个，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第236章 丁伟的“神之一手” 沙盘推演，正式开始。 陈更作为裁判，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凝重的空气里荡开。 “规则很简单。” 他指着巨大的沙盘，那上面是按一比一千复刻的太行山地形，每一条沟壑，每一座山头都清晰可见。 “红方，代表日军，由李云龙、程瞎子、孔捷三人共同指挥。” “你们手上有三个师团的兵力，一个重炮旅团，外加一个战车联队。目标，突破蓝方的核心防线，摧毁兵工厂。” “蓝方，由丁伟指挥。” “你手上，只有一个‘神剑炮兵营’，十二台喀秋莎，弹药只有一轮齐射的量，一百九十二发。” “你的任务，是在红方突破最后防线前，找到他们的主力，并给予一次毁灭性打击，以扭转战局。” “为了模拟真实战场，我会加入‘战争迷雾’。“ ”也就是说，在战斗开始后，你们双方都无法完全掌握对方的动向，只能通过前线‘侦察兵’的报告，来判断战场形势。” 陈更拿起两个小旗子，一红一蓝，分别递给李云龙和丁伟。 “现在，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制定作战计划。” “十分钟后，推演开始！” 李云龙三人立刻凑到一起，脑袋几乎要撞在一起。 “他娘的，这还用计划？”李云龙的嗓门压不住。 “咱们有三个师团，还有重炮和坦克！直接平推过去不就完了？” “管他丁伟那小子有什么神剑，咱们的坦克一冲，他的炮兵阵地就得完蛋！” “老李，别大意。”孔捷相对稳重，眉头紧锁。 “丁伟那小子，鬼得很。他肯定会把炮兵藏在一个咱们想不到的犄角旮旯里。咱们的目标是突破防线，不是找他的炮兵决斗。” “孔二愣子说的对。”程瞎子难得地跟孔捷站到了一边。 “咱们的优势是兵力雄厚，正面碾压。我的建议是，三路齐头并进！” “老李你从中间主攻，我和老孔从两翼策应。重炮旅团集中使用，先对着他们的主阵地，给我轰上他娘的一个小时！把他们的水泥王八窝都给老子掀了！” “就这么干！”李云龙一拍桌子，震得沙盘上的模型都跳了一下。 “用绝对的实力，碾碎他！让丁伟那小子连开炮的机会都没有！” 红方的战术，简单，粗暴，充满钢铁与肌肉的力量感。 而另一边，丁伟却显得异常轻松。 他甚至没有去研究地图，只是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三个讨论得面红耳赤的“莽夫”。 林川站在一旁，好奇地问：“丁团长，你不制定计划吗？” “计划？”丁伟笑了。 “对付这三个家伙，不需要太复杂的计划。他们一个比一个猛，一个比一个犟，凑在一起，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简单。” “哦？” “他们一定会选择最直接的打法——中央突破，两翼齐飞。”丁伟的眼神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因为在他们看来，这是发挥兵力优势最好的办法。他们会把所有的宝，都押在正面的强攻上。” “而我的任务……” 丁伟的目光，落在沙盘上那几个被他画红圈的隘口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就是猜到他们会在什么时候，把他们最大的那块‘宝’，押在赌桌上。” 十分钟时间到。 “推演开始！”陈更一声令下。 李云龙拿起代表他主力部队的红色小旗，猛地插在中央主攻路线上！ “我，担任主攻！战车联队前导，重炮旅团提供火力支援，目标，撕开蓝方中央防线！” 程瞎子和孔捷也立刻将自己的旗子，插在左右两翼。 三路大军，呈一个巨大的钳形，气势汹汹地向着林川设计的水泥防线压了过来。 “报告旅长！”充当通讯员的参谋开始汇报，“红方发起全线进攻！其重炮旅团开始对蓝方一号高地进行炮火覆盖！” 沙盘上，代表一号高地的区域，被撒上一层红色的粉末，表示正在遭受炮击。 “蓝方，丁伟同志，你如何应对？”陈更看向丁伟。 丁伟没有动。 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命令，所有单位，原地隐蔽，不作任何反应。” “不反应？”李云龙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洪亮的笑声。 “哈哈哈，丁伟这小子是吓傻了吧？老子的重炮都开始砸了，他还不还手？” 推演继续。 “报告！红方炮击持续三十分钟，蓝方一号高地工事损毁严重！” “报告！红方战车联队已抵达蓝方外围坦克壕！三辆坦克掉入壕沟，但后续部队在工兵掩护下，开始架桥！” “报告！红方左右两翼步兵，已与蓝方前沿阵地守军发生交火！” 战况越来越激烈，沙盘上，红色的箭头不断向前推进。 而丁伟，始终像一尊雕塑，不发一言，不动如山。 指挥部里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 李云龙三人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丁伟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那宝贝的“神剑炮兵营”，难道是准备留着下崽吗？ “老丁，你他娘的倒是动一动啊！”李云龙终于忍不住喊道，“再不动，我的坦克可就要碾到你脸上！” 丁伟终于抬起了头。 他看了一眼沙盘，声音淡得像水。 “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才到？” “等你们打得最顺手，觉得马上就要赢了的时候。” 丁伟的嘴角，勾起一抹让李云龙心里发毛的笑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推演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 “报告！”通讯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兴奋。 “红方中央主攻部队，在付出巨大代价后，成功突破蓝方第一道防线！其主力正在向二号高地后的山谷集结，准备发起最后的总攻！” 李云龙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地一拍大腿！ “好！告诉部队，不要停！一鼓作气，给老子冲进去！” 程瞎子和孔捷也命令两翼部队，加大进攻力度，牵制蓝方兵力。 胜利的天平，似乎已经完全向红方倾斜。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丁伟，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中，仿佛有两颗寒星亮起，锋芒毕露！ “就是现在！” 他拿起那面代表着“神剑炮兵营”的蓝色小旗，没有将它插在任何一个炮兵阵地上，而是做出一个让所有人都呼吸停滞的举动。 他手臂一挥，动作干脆利落。 那面蓝色小旗，如同一道蓝色的闪电，被他狠狠地，插在红方正在集结的那个山谷的正中央！ “命令，神剑炮兵营，目标，坐标XXX，XXX！” “一百九十二发，急速射！” “……”丁伟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满脸狂喜的李云龙，缓缓吐出最后四个字。 “饱和.......覆盖！” 丁伟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如同九幽之下传来的死神宣判。 这一手，如同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指挥部里每个人的心脏上。 指挥部里，瞬间死寂。 李云龙、程瞎子、孔捷，三个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李云龙嘴里叼着的烟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他们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死死地盯着那面插在自己主力集群心脏位置的蓝色小旗，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们……他们最大的那块“宝”，被丁伟一口给吞了！ 陈更看着丁伟的这一记“神之一手”，也是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战略家。 在李云龙他们还在第一层，想着怎么攻城拔寨的时候，丁伟已经站在第五层。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在防线上纠缠。 他要的，就是你把所有兵力都集中起来，然后，毕其功于一役！ “这……这他娘的……”李云龙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这仗……还怎么打？” 陈更长长吐出一口气，打破了凝固的寂静。 他拿起那面代表红方的旗子，缓缓地，从沙盘上拿了下来。 “推演结束。” 他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李云龙三人，沉声宣布。 “红方，指挥部被斩首，主力集群被全歼。” “判定……”陈更的目光落在丁伟身上，一字一顿地说道：“蓝方，完胜。” 第237章 完胜？这只是开胃菜！ 指挥部里，死一般的寂静被陈更那句“蓝方，完胜”彻底砸碎。 “这……这他娘的……” “丁伟，你小子……你小子是怎么办到的？” 李云龙的问题，也是程瞎子和孔捷想问的。 他们俩的脸色同样难看，程瞎子那张横肉乱颤的脸，此刻跟死了爹娘一样。 孔捷则是不停地揉着眉心，似乎想把刚才那噩梦般的一幕从脑子里揉出去。 “怎么办到的？”丁伟的脸上，又恢复那副懒洋洋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 他从沙盘上拔起那面蓝色小旗，在手指间轻轻转动着。 “我怎么办到的不重要。” 丁伟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李云龙身上。 “重要的是，你们是怎么让我办到的。” “老李，我问你，如果你的对手不是我，而是真正的鬼子指挥官，比如那个梅津美治郎，他手里握着你刚才那么大的优势，他会怎么打？” 李云龙愣住了，下意识地回答。 “那还用说？跟老子一样，集中优势兵力，从中间给他捅个对穿！” “对喽！”丁伟一拍手。 “问题就出在这儿！你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一次进攻上。你把三个师团，一个重炮旅团，一个战车联队，全都拧成了一股绳，想用这根粗大的绳子，一举勒死我。” “你的想法没错，集中优势兵力，重点突破，这是军事教科书上写的明明白白的道理。可是……” 丁伟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锐利起来。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一起的时候，你的目标，也就变得最大，最显眼，最诱人！” “你以为你手里握着的是一把无坚不摧的铁锤，但在我眼里，你那只是一个挤在一起、等着挨炸的铁罐头！” 丁伟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云龙三人的心上。 他们终于明白了。 丁伟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他们在防线上硬碰硬。 他所有的示弱，所有的按兵不动，所有的隐忍，都是在挖一个巨大的坑。 他在等，等他们把所有的部队，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宝”，都得意洋洋地推进这个坑里，然后，他再慢悠悠地过来，把土给埋上。 这本身就是理念认知不到的降维打击！ “我……” 李云龙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以前跟丁伟斗嘴，他总觉得自己也就是嘴上偶尔吃点亏，真要拉开架势干仗，他李云龙还没怕过谁。 可今天这场推演，让他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和丁伟之间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而是隔着一道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深不见底的鸿沟。 那是战略层面的差距。 “好！好一个丁伟！” 陈更由衷地赞叹起来，他走到丁伟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小子，给我也上了一课啊！我总算明白，总部为什么非要把你给调过来。这‘神剑炮兵营’，只有在你手里，才能真正变成一把无往不利的神剑！” 林川也走了过来，他看着丁伟，眼神里满是欣赏。 这场推演，他全程看在眼里。 丁伟的每一步，都完美地印证他对“喀秋莎”这件武器的理解。 这东西，就不是用来打阵地战的。 它的灵魂，就是“饱和覆盖”和“打了就跑”。 它追求的不是一次战斗的胜利，而是一次打击就瘫痪掉敌人整个作战体系。 丁伟，天生就是为这种武器而生的指挥官。 “丁团长，”林川微笑着开口，“恭喜你，通过了考试。” “考试？”丁伟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林所长，你这考题可有点难啊，差点就把我给考住了。” “现在，‘神剑炮兵营’，正式交给你了。”林川郑重地说道。 “好！”丁伟一挺胸膛，脸上的笑容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军人特有的肃然。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指挥部里一群同样被震撼到的参谋和技术员，朗声道。 “同志们，从总部派我来的时候，我就接到了命令。从现在起，我丁伟，就是‘神剑炮兵营’的第一任营长！” 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但是，丑话说在前面。”丁伟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 “进了我的炮兵营，就得守我的规矩！我不管你以前是哪个部队的，立过多大的功，是什么神枪手还是老炮手。在我这儿，全都得从头学起！” 他看向不远处站着的一排有些局促不安的年轻战士，那些都是他从全旅挑选出来的“战争算盘”，同时这也是林川早就挑选好的兵员。 “从今天起，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丁伟的眼神在他们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把林所长给你们的那些数学手册，那些弹道图表，那些计算公式，全都给老子背下来，刻进脑子里，融进骨头里！” “我不要你们凭感觉打炮，我要你们用算盘，用铅笔，用你们的脑子打炮！我要你们在接到命令后的三十秒内，就能把最精确的射击诸元给我算出来！” “我要我们的炮弹，不是飞向敌人，而是飞向一个个精确的坐标点！” “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 那群年轻的“算盘”们齐声怒吼，声音里充满被点燃的兴奋和狂热。 李云龙看着这群“秀才兵”，又看了看丁伟，心里头五味杂陈。 他娘的，这仗打的，越来越看不懂了。 以前是比谁的枪法准，谁的刺刀硬，现在倒好，改成比谁的算盘打得快了。 不过，他虽然看不懂，但他看得出，丁伟这小子，是真有两把刷子。 推演结束，但战争的阴影却更加浓厚。 李云龙、程瞎子、孔捷三人灰溜溜地走了，他们得赶紧回去，把自己部队的防御工事再加固加固。 丁伟的“神之一手”让他们明白，指望从正面硬碰硬地碾压过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而丁伟，则带着他那群“战争算盘”，直接住进兵工厂后山的一个秘密营地。 十二台崭新的“喀秋莎”火箭炮，如同十二只钢铁巨兽，静静地停放在伪装网下，炮口斜指着天空，散发着冰冷而致命的气息。 丁伟走到一台喀秋莎前，伸手抚摸着那冰冷的导轨，就像抚摸着情人的皮肤。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痴迷的光芒。 “林所长，”他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林川说道，“这玩意儿，真是个好东西啊。” “它只是一个工具。”林川平静地回答，“关键还是看用它的人。” “说得对。”丁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所以，从现在开始，我要让我的兵，和这十二个大家伙，人炮合一！” “林所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我需要实弹演练。”丁伟的眼神变得无比认真。 “不是一发两发，我需要一次满编的齐射。一百九十二发，我需要让我的兵，亲眼看看，亲耳听听，这‘神剑’出鞘的真正威力！“ ”我需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手里掌握的，是怎样一种毁天灭地的力量！” “只有这样，在真正的战场上，他们才不会手抖，不会害怕，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把这股力量，百分之一百地倾泻出去！” 林川沉默了。 一百九十二发火箭弹，这几乎是目前兵工厂所有的存货。 用在一次演练上，这代价，不可谓不大。 林川看着丁伟，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战略家特有的偏执和决绝。 他知道，丁伟说得对。 对于这样一款划时代的武器，对于这样一群全新的士兵，一次震撼灵魂的实弹演练，远比一百次枯燥的图上作业更重要。 “我同意。”林川缓缓点头，“但不是现在。” “什么时候？” 林川的目光越过丁伟的肩膀，望向远方山脉下那片正在紧张施工的防线，声音变得低沉而有力。 “等鬼子的大军，真正压到我们家门口的时候。”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要你带着你的兵，把这第一次齐射，当成我们送给那十二万鬼子的……开胃菜！” 第238章 三个臭皮匠，回去加固工事 李云龙、程瞎子、孔捷走出旅部指挥所。 三个人，三个铁打的汉子，此刻脑袋全都耷拉着。 山里的夜风猛地灌进领口，激得三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可这寒意，却不是从风里来的。 是从心里头钻出来的。 一股子阴冷的凉气，顺着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要把骨头缝都给冻上冰碴子。 “他娘的！” 李云龙胸口堵了半天，终于没憋住，一口浓痰狠狠啐在地上。 他那张黑脸，比烧穿的锅底还难看。 “丁伟这狗娘养的，真他娘的阴！” 程瞎子斜了他一眼，嘴唇翕动，却罕见地没有顶回去。 丁伟那最后一手，给他带来的震撼还未消散，脑子里到现在还是嗡嗡作响。 “行了，老李。” 孔捷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凝重。 “别骂了。” “这次，咱们输得不冤。” 他抬起头，眼神里全是后怕。 “丁伟不是在跟咱们推演，他是在给咱们上了一堂课……一堂血淋淋的课！” “他是在用沙盘告诉我们，如果小鬼子也这么打，我们这几万人，是怎么死的！” 这话，就是一记重锤。 李云龙和程瞎子脸上那点不服和怨气，被砸得粉碎。 剩下的，只有一片空白，和从空白里滋生出来的，彻骨的恐惧。 是啊。 他们光想着怎么赢丁伟，却忘了这场推演的真正目的。 丁伟可以这么打。 那么，拥有更多重炮、拥有航空兵的日本人，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甚至可以做得更绝！ “咱们以为的决战，在人家眼里，就是个笑话。” 孔捷的声音苦涩到了极点。 “咱们把所有部队拧成一股绳，以为是铁拳，可在那种覆盖式打击面前，那就是一个挤在一起、等着挨炸的铁罐头！” “他娘的……”程瞎子脸色发白，喃喃自语，“这不就是降维打击吗……” 一想到沙盘上那面代表着全军覆没的蓝色小旗，如果换成现实战场上自己手下那些活生生的弟兄…… 三位铁血团长，后背瞬间被冷汗彻底浸透。 那不是推演结束。 那是全军覆没！ 是建制被打光！ “不行！” 李云龙猛地一声爆喝，声音嘶哑，像一头受伤后被逼到绝境的野兽。 他狠狠一拳砸在旁边的大树上，震得枯叶簌簌落下。 “老子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他不是气丁伟，他是在气自己！ 气自己竟然如此轻敌，如此愚蠢！ 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黑暗中的防线方向，眼前晃动的，全是尸山血海的未来。 “他不是想一锅端吗？” “他不是喜欢打咱们的集群目标吗？” “行啊！” 李云龙咧开大嘴，露出一个森然可怖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疯狂和狠辣。 “老子就偏不如他的意！” “老子的部队，分散了！” “全都给老子分散开！像钉子一样，一颗、一颗地给老子死死钉在那些水泥王八窝里！” “他小鬼子的炮弹再厉害，总不能一颗炮弹炸掉咱们一个碉堡吧？” “老子今天就把这块肉剁碎了，撒在整个防线上！我看他小鬼子怎么吃！” “他有能耐，就把炮弹一发一发地跟咱们的碉堡兑子！” “老子倒要看看，是他鬼子的炮弹多，还是咱们的工事硬，咱们的弟兄命硬！” 这番话，不再是意气之争。 而是真的代入进去， 孔捷和程瞎子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们明白了！ 李云龙找到了对付这种战术的“笨办法”，这也是即将发生的大战应对方法！ “老李这招，叫化整为零，分兵据守！”孔捷激动地一拍大腿。 “那种面杀伤武器，最怕的就是咱们这种分散的点状硬目标！咱们把部队拆散了，死守永固工事，就把它的优势降到了最低！” “没错！”程瞎子也彻底反应过来，兴奋得满脸横肉都在颤抖，“咱们的优势是什么？是工事硬！是咱们不怕死！” “就发挥咱们的优势！” “利用地道战，利用防御工事！用咱们最擅长的方式，活活耗死他们！” “就这么干！” 三人一合计，心里那股被丁伟打出来的恐惧，瞬间转化成了无穷的斗志和动力。 丁伟为他们揭开了一个最残酷的真相。 而他们，要在小鬼子打出这张牌之前，把自己的盾铸得坚不可摧！ “走！回去！连夜开工！” 李云龙大手一挥，转身就朝自己的防区狂奔而去。 “告诉弟兄们，把吃奶的劲儿都给老子使出来！水泥不够，找旅长要去！钢筋不够，找林所长要去！” “老子就不信了，咱们这两万多人，还修不出一道让小鬼子也啃不动的钢铁长城！” 夜色下，刚刚沉寂了片刻的太行山工地，再次响起了震天的号子声和铁器碰撞的铿锵巨响。 无数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黑暗，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成千上万的战士，在各自团长近乎癫狂的嘶吼声中，重新拿起了铁锹和镐头。 “挖！都给老子往死里挖！把这座山给老子挖穿了！” “所有碉堡，顶盖再给老子加厚半米！水泥不要钱，给老子往里灌！” “交通壕！把所有的碉堡都用交通壕连起来！要挖得跟地道一样，让飞机大炮都找不着北！” 李云龙、程瞎子、孔捷，这三个刚刚在沙盘上被“枪毙”了一次的指挥官，此刻却化身成了最严酷、最疯狂的监工。 他们把对那场“血淋淋的课”的全部恐惧，都转化成了手里的铁锹和镐头，狠狠地砸向了这片土地。 …… 与此同时，在根据地的外围，另一场无声的战斗，也悄然拉开序幕。 太行山下，月光照不到的沟壑与密林里。 无数个黑影如同鬼魅，在悄无声息地忙碌着。 他们是来自周边村庄的民兵。 在林川的统一规划和指导下，一场规模空前、阴险到极致的地雷战，正在紧锣密鼓地布置。 “都给老子记清楚了！这是林所长亲自制定的新章程！这叫‘诡雷阵’！” 李家村民兵队长狗蛋压低了嗓子，对他手下的几个年轻人训话。 “咱们这次埋的雷，可不是以前那种傻大黑粗的铁疙瘩了。看这个！” 他从一个布袋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竹筒做的、只有巴掌大小的雷，引信结构却异常巧妙。 “这叫‘子母连环雷’。鬼子踩了第一个，以为没事了，往前走两步，‘轰’！第二个就响了！专治那些命大的！” “还有这个，‘树挂雷’！” 狗蛋指了指一个已经布置好的陷阱，一颗手榴弹被挂在树杈上，用一根几乎看不见的细线连着。 “鬼子的钢盔一碰，这玩意儿就掉下来，正好给他来个天灵盖开花！” “最厉害的是这个，‘反工兵雷’！” 他拿起一个伪装成石块的压发雷，脸上露出一丝恶作剧般的坏笑。 “这玩意儿，你踩上去不炸，一抬脚，‘轰’！就给你来个惊喜！专治鬼子那些自以为是的工兵！” 这些都是林川结合后世经验，专门为这次大战设计的升级版地雷。 不仅种类繁多，布设方式更是刁钻到了极点。 “记住林所长的口诀！”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明雷吓唬，暗雷杀人！” “一条道上，至少给老子埋上七八种不同的雷！要让小鬼子每走一步，都感觉是踩在阎王爷的脑门上！” “是！” 年轻的民兵们，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猎人布下陷阱后，等待猎物上钩的兴奋。 他们拿着这些林川兵工厂出品的“新玩具”，像一群狡猾的狐狸，在太行山的山间小路上，为即将到来的“客人”，精心布置着一个又一个死亡的惊喜。 第239章 养护期第二天，鬼子来了！ 时间过得飞快。 转眼，就是两天。 这两天，整个三八六旅根据地，像一台被拧到极限的发条，每个齿轮都在疯狂尖啸。 前线阵地上，数万名战士不眠不休。 李云龙、程瞎子、孔捷三个团，硬是赶在日军主力抵达前，将林川设计的“水泥长城”浇筑成型。 一座座半永固式的钢筋混凝土碉堡，蛰伏在山野之间，青灰色的炮口指向远方，沉默而狰狞。 新挖的交通壕深达两米，蛛网般连接起所有阵地，人在其中穿行，天空的侦察机什么也看不到。 黑洞洞的坦克壕被挖得又深又宽，里面插满了掰弯的铁轨，尖端朝上，闪烁着幽冷的光。 按照林川的死命令，这些新浇筑的水泥工事，还处于“养护期”。 强度远未达到顶峰。 今天是养护的第二天。 清晨，薄雾笼罩山谷，战士们正提着水桶，给那些年轻的水泥工事“喂水”。 就在这时，一阵撕心裂肺的电话铃声，划破了指挥部的宁静。 “报告旅长！总部急电！” 一名通讯员冲进来，声音都在发颤。 陈更一把夺过电文，视线一扫，指节瞬间捏得发白。 他将电文拍在桌上，沙盘上的小旗都震得跳了一下。 “鬼子动了。” 陈更的声音很低，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日军第一军，十二万人，已于今天凌晨四点全线集结完毕。” “其先头部队，一个联队，已经越过我们的外围警戒线，正朝东阳关方向快速推进！” 指挥部里的空气，瞬间被抽干了。 李云龙“噌”地站起，双眼瞬间布满血丝，像一头被惊醒的猛虎。 “他娘的，来得正好！老子这几天憋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没地方撒呢！” “老李，别冲动。” 林川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目光却死死钉在沙盘上。 那枚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已经深深刺入了三八六旅的防区。 “旅长，命令猎杀营和民兵们，可以开张了。” 林川开口，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好！” 陈更立刻抓起电话，声音里再无半分温和。 “命令王喜奎，他的猎杀营可以开张了！告诉他，还是专打鬼子的军官、炮兵观察员和工兵！把他们的眼睛和手脚都给我敲碎！” “另外，通知所有民兵单位，启动地雷阵！让小鬼子好好尝尝咱们太行山的‘土特产’！” 命令下达。 一场看不见的战争，率先在太行山的外围打响。 …… 东阳关外，山间小路。 日军第36师团，第二二三步兵联队。 作为全军的先锋，正气势汹汹地向前推进。 联队长山田健一少佐骑在高头大马上，马鞭轻点着马靴，嘴角挂着一丝轻蔑。 所谓的“拔根行动”，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武装游行。 对付土八路，动用十二万大军？ 简直是拿帝国最锋利的解牛刀，去杀一只鸡。 “命令部队，加快速度！” 山田健一不耐烦地挥了挥马鞭。 “天黑之前，必须拿下东阳关，为后续大部队打开通道！” “哈伊！” 日军的行军队列在狭窄的山路上蜿蜒，刺刀的寒光连成一片。 最前面，是一个工兵小队，他们手持探雷器，一寸寸地搜索前进。 “报告少佐！” 工兵小队长跑了过来，一脸轻松。 “前方道路安全，没有发现地雷！” “哟西！” 山田健一满意地点头。 看来，那些土八路是真的被皇军的雷霆之势吓破了胆。 他正得意着。 突然——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队伍中间炸开！ 山田健一的心脏猛地一缩，回头看去。 一团夹杂着黑土和碎肉的火光冲天而起，几具残缺的身体被抛到半空，重重落下。 “怎么回事？！”山田健一大吼。 “报告！是、是地雷！从路边的山坡上滚下来的！”一名幸存的士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纳尼？从山上滚下来？” 山田健一愣住了。 地雷怎么能从山上滚下来？ 他还没想明白，又是“轰隆”一声！ 这次，是队伍的尾部。 一棵大树毫无征兆地倒下，精确地砸在一辆拉着弹药的骡车上。 殉爆的火光一团接着一团，惨叫声不绝于耳。 “八嘎呀路！”山田健一彻底怒了，“警戒！全员警戒！搜索前进！” 但这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接下来的几公里山路，变成了血肉铺就的死亡之旅。 脚下看似普通的石头，可能是压发雷。 路边不起眼的灌木丛，牵着细不可见的绊发丝。 头顶的树杈上，挂着随时可能掉下来的“铁西瓜”。 一名工兵小心翼翼地拆除了一颗明晃晃埋在路中央的地雷，长舒一口气，刚想邀功。 一抬脚。 “轰！” 他脚下那块伪装成石头的“反工兵雷”，把他送上了天。 短短一个小时，山田联队还没见到一个八路军的影子，就已经倒下了一百多人。 行军速度比乌龟还慢。 “八嘎！八嘎！”山田健一气得肺都要炸了，却毫无办法。 比地雷更可怕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幽灵。 噗。 一声轻响。 一名正在指挥工兵排雷的日军曹长，眉心骤然多了一个血洞，身体晃了晃，直挺挺栽倒。 “有狙击手！” 周围的日军瞬间炸了锅，像被踩了窝的蚂蚁，趴在地上惊恐地寻找着敌人。 什么也没有。 山林里，静悄悄的。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几百米外，一处绝佳的狙击阵地。 王喜奎缓缓拉动枪栓，滚烫的弹壳弹出。 “干得漂亮，营长！”张二狗用望远镜看着下面乱成一锅粥的鬼子，压低声音，满是兴奋。 “下一个，旗手。”王喜奎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是！” 他身后，一个年轻的战士探出枪口，屏息，瞄准，击发。 噗。 又是一声轻响。 日军队伍里那面晃眼的太阳旗，应声而倒。 “八嘎！保护军官！保护炮兵！” 山田健一终于意识到，对手的目标不是普通士兵，而是他部队里的大脑和拳头。 他立刻命令部队收缩，将所有军官和技术兵种都护在中间。 就在他们乱糟糟地调整队形时。 一阵尖锐的“咻咻”破空声，从天而降。 “那是什么？！” 几名日军士兵抬头看去，只见几个黑点划过诡异的弧线，精准地砸在他们刚刚架好的一门92式步兵炮旁边。 “轰！轰！轰！” 三声爆炸接连响起。 那门步兵炮，连同周围的炮手，瞬间被撕成了一堆冒着青烟的零件。 “迫击炮！是60毫米迫击炮！”山田健一的副官声音凄厉。 山田健一的脸，一片惨白。 他终于明白，他面对的，根本不是一群只会打游击的土八路。 这是一群装备精良，战术狠辣，配合默契的魔鬼！ 狙击手点杀指挥官。 迫击炮敲掉火力点。 地雷迟滞行军速度。 一套组合拳下来，他引以为傲的精锐联队，正被一刀一刀地放着血。 最让他恐惧的是，从头到尾，他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摸到！ “撤退！暂时后撤！请求战术指导！” 山田健一终于扛不住了。 他屈辱地下达了命令。 一个满编的先头联队，在没有与敌人正式交火的情况下，被打得灰头土脸地退了回去。 消息传到日军第一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的案头。 看着山田联队那份堪称耻辱的战报，梅津美治郎的脸，涨成猪肝色。 “八嘎！一群废物！” 他愤怒地将战报狠狠砸在桌上。 “司令官阁下，我们似乎低估了这伙土八路的抵抗意志。”参谋长饭田祥二郎沉声说道，“他们的战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狡猾，更致命。” “狡猾？” 梅津美治郎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被冒犯的怒火。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的！” 他走到巨大的作战地图前，用指挥杆狠狠地点着东阳关的位置，力道大得几乎要戳穿地图。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属于人类的残忍。 第240章 畜生的行径！用活人探路！ “什么？！小鬼子用咱们的老百姓趟地雷？！” 旅部指挥所里，李云龙一拳砸在地图上，他那双牛眼赤红如血，脖颈上的青筋一根根坟。 “他娘的！这帮畜生！狗娘养的！老子现在就去宰了他们！” “噌”的一声，他腰间的驳壳枪已经到手里，枪口泛着冰冷的铁光，人已经要朝门外冲。 “李云龙！你给老子站住！” 陈更一声雷霆般的爆喝，身影一闪就拦在他身前，手死死攥住李云龙的胳膊。 “旅长！你别拉着我！” 李云龙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眼睛里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 “小鬼子都把刀架在咱们老乡脖子！这要是还当缩头乌龟，我李云龙他娘的还算什么爷们儿！这兵，老子不当了！” “你混蛋！” “啪！” 陈更气到极致，反手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李云龙的脸上。 这一巴掌倾尽全力，打得李云龙一个踉跄，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你现在冲出去能顶什么用？一个人，一把枪，救得了谁？你是想去送死，还是想让你新一团的弟兄，跟着你一起去白白送死？！” 李云龙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他捂着火辣辣的脸，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但那股上头的血气总算是被压下几分。 指挥部里，空气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程瞎子和孔捷的脸色铁青，两只拳头捏得骨节发白，咯咯作响。 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汉子，什么样的惨状没见过？可小鬼子这种泯灭人性的畜生行径，还是再一次击穿他们的底线。 “旅长，这仗……没法打了啊。” 孔捷的声音沙哑，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咱们埋的雷，总不能对着自己的老百姓炸吧？” “是啊，旅长。” 程瞎子也红了眼眶。 “猎杀营的兄弟传回话。鬼子把抓来的老乡推在最前面当肉盾，咱们的狙击手，现在都不敢开枪，就怕连累到百姓。”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汇聚到一个人身上。 林川。 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起，林川就一直沉默着。 他站在巨大的沙盘前，一动不动，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手中的铅笔，不知何时已被他无意识地捏成两截，尖锐的断口刺破掌心，渗出丝丝血迹，他却毫无所觉。 他知道，这是战争中最残酷，也是最无解的阳谋。 鬼子用这种毒计，瞬间废掉八路军引以为傲的地雷战和麻雀战，逼着他们从暗处走出来，在鬼子最擅长的正面战场上，进行一场血腥的硬碰硬。 李云龙看着林川一言不发的背影，嘴唇动了动，那句“林所长，咋办”却卡在喉咙里，怎么也问不出口。 他知道，现在心里最难受的，就是林川。 那些巧夺天工的地雷，那些刁钻狠辣的战术，全是林川一手设计出来的。 可现在，这些本该用来屠戮侵略者的利器，却可能变成屠杀自己同胞的凶器。 “林川……”陈更的声音也有些干涩，“你看，这事……” 林川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冰冷到极致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寒。 “旅长，命令所有单位，暂时停止一切主动攻击。” “什么？”李云龙一愣，“不打了吗？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鬼子嚣张？” “打，当然要打。” 林川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每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众人心上。 “但不是现在，也不是用这种方式。” 他走到墙边，一把扯下盖着地图的黑布。 黑布之下，是一张更加详细、也更加复杂的地图，上面用红蓝两色铅笔，标注无数个符号和精密的数据。 那是林川亲自绘制的“诡雷阵”最终布防图。 “从一开始，我就怕鬼子会用这一招。” 林川太了解鬼子了，他们就是一群没人姓的畜生，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声音冰冷而清晰。 “所以我布设的地雷，分为两种。” “一种，是‘被动雷区’。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埋设在山路、隘口，由敌人触发的常规雷区。它的作用，是迟滞，是威慑，是消耗。” “而另一种……” 林川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几个被红色圆圈特别标注出的区域。 “我称之为，‘主动雷区’。” “主动雷区？” “没错。” 林川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骇人的寒光。 “这些区域的所有地雷，我都加装兵工厂最新研制的电发火引信。” “电发火引信？”李云龙对这个词汇即熟悉又陌生。 “简单来说，这些雷，不会被踩炸，也不会被绊炸。” 林川拿起桌上一个巴掌大的、带着一个鲜红色按钮的木盒。 “它们，只会听从一个人的命令。” 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个按钮。 “那就是我。” “这些雷，我想让它什么时候炸，它就什么时候炸。我想让它炸哪一颗，它就炸哪一颗。” 刹那间，指挥部里落针可闻。 “林所长，你的意思是……”陈更的呼吸陡然急促，他想到一个无比疯狂的可能。 “鬼子不是喜欢用人探路吗？行，我让他们探。” “我让他们安安全全地，把老百姓带过我们的‘被动雷区’。” “然后，等鬼子的大部队，以为危险已经解除，大摇大摆地走进我为他们精心准备的‘主动雷区’时……” 林川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已经看到那副画面。 “我为他们亲自按下这个按钮。” “轰！” 他的手，在空中做了一个猛然下压的动作。 “把他们，连人带马，连同他们那颗肮脏的心，一起送上西天！” “这……” 李云龙听得目瞪口呆转为极致的兴奋，“这……这他娘的也太可以了！” “对付畜生，就得用比畜生还狠的招。” 林川的声音里，没有半分情感波动。 “旅长，现在，我需要您的下令。” “命令猎杀营放弃狙杀，转为前线观察员。他们的任务，就是潜伏在‘主动雷区’附近，为我提供鬼子部队最精确的位置坐标。” “另外，我需要所有前线部队，立刻后撤，全部收缩到我们的核心防线内。把外围所有的区域，都让给鬼子。” “我们要给鬼子一种错觉。” “让他们以为，我们的地雷已经被破解，我们的游击队已经被吓破胆。让他们得意忘形，让他们毫无防备地，走进我们为他们准备的屠宰场！” “还有，通知丁伟，让他的‘神剑炮兵营’准备好。”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不是要实弹演练吗？待鬼子集结完毕，先给他们送上一道开胃菜！” 陈更死死地盯着林川，看着他那双冰冷而坚定的眼睛。 他知道，这个年轻人，又一次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他不但预判敌人的无耻，甚至连反制的手段，都提前准备好。 这不是战术博弈，这是智商上的绝对碾压！ “好！” 陈更猛地一拍桌子，再无半点犹豫。 “就按你说的办！” “我马上下令，所有部队，后撤三十里，全部退守主阵地！把整个战场，完完整整地留给你！” “老李！” “到！” “你这个新一团，配合林川！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是！” 李云龙吼得震天响。 他娘的，跟着林川打仗，就是他娘的过瘾！ 随着一道道命令的火速下达，整个太行山战场，出现诡异至极的一幕。 原本还在节节抵抗的八路军部队，突然之间，全线后撤，消失得无影无踪。 日军的先头部队，在驱赶着百姓趟过一片又一片“哑火”的雷区后，惊愕地发现，前方的道路变得异常顺畅。 他们没有再遇到任何抵抗。 “报告司令官阁下！土八路全线溃退！他们放弃所有的外围阵地，已经龟缩到深山里！” “哟西！” 梅津美治郎听到这个消息，得意地放声大笑。 “看来，我的战术奏效了！那些懦夫，被帝国皇军的铁蹄吓破了胆！” “命令全军，全速推进！” “在他们喘过气来之前，一举碾碎他们的主阵地！我要让太行山，变成一片焦土！” 庞大的日军部队，开始毫无顾忌地涌入太行山的腹地。 他们并不知道。 在他们前方，一张由电线和死亡组成的无形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而在大网的中央，林川正坐在一处绝密的地下指挥所里。 他的面前，是一张巨大的地图，地图上连接着几十根颜色各异的电线。 每一根电线，都代表着一片沉睡的死亡雷区。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那个红色的起爆器。 他在等。 等一个信号。 等一个，让这片土地，彻底沸腾的信号。 第241章 饱和覆盖！灰飞烟灭！ 日军的推进，起初比预想中还要顺利。 东阳关外，猎杀营的隐蔽观察哨内，张二狗的眼眶已经赤红，他死死咬着牙，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二十倍炮队镜的视野里，一群衣衫褴褛的同胞被日军用刺刀驱赶着，哆哆嗦嗦地走在队伍最前面，每一步都可能踏响死亡。 “营长……”张二狗的声音沙哑到几乎撕裂。 “我……我受不了了，让我毙了那个带头的鬼子军官！” 王喜奎的手重重按在他的肩膀上，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闭嘴！这是命令！我们的任务是观察，不是冲动！” “林所长说了，这笔血债，他会亲自讨回来，连本带利！” 在付出数十条无辜生命的惨痛代价后，山田健一的先头联队，终于有惊无险地通过那片“哑火”的雷区。 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任何抵抗。 这让山田健一的胆子，不可抑制地膨胀起来。 “看来，支那人是真的怕了！”他在马上，轻蔑地对副官说道，“他们那些见不得光的小把戏，在皇军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哈伊！少佐阁下英明！”副官连忙吹捧。 “命令部队，不要停！继续前进！在天黑之前，我们要在他们的主阵地上，插上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 山田健一意气风发，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并未察觉，他和麾下的数千名士兵，正一步步走进一个精心设计的屠宰场。 …… “报告林所长！代号‘野狼’呼叫！” 林川的地下指挥所里，耳机中传来王喜奎沉着冷静的声音。 “讲。” “鬼子先头部队，约一个联队，已全部进入一号预设战场‘乱石滩’。其后续部队，至少一个旅团的兵力，正在向该区域集结。预计半小时后，将全部进入。” “部队队形？”林川问道。 “非常密集。”王喜奎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山路狭窄，他们几乎是人挤着人，马挨着马。重装备和辎重车辆全部堵在山谷入口，队形已经完全乱了。” “很好。”林川的声线平稳，“继续监视，等我命令。” “是！” 挂断通讯，林川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指挥所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压抑得让人胸口发闷。 李云龙坐在一旁，脚下已经扔了一地的烟头。 他几次想开口，但看到林川那张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脸，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不能打扰。 “报告！代号‘猎鹰’呼叫！” “讲。” “鬼子左翼部队，约一个旅团，已进入二号预设战场‘黑风口’！” “报告！代号‘毒蛇’呼叫！” “鬼子右翼部队，已进入三号预设战场‘野狼谷’！” …… 一条又一条的情报，从前线的各个观察点汇集而来。 沙盘上，代表日军的红色小旗，已经全部插进林川预设的那些“主动雷区”之中。 十二万大军，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兵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踏入了死亡陷阱。 “时机到了。” 林川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沙盘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红色小旗，眼神里是彻骨的冰冷。 “老李。” “到！”李云龙猛地站起来，把烟头狠狠一扔。 “通知丁伟，他的‘神剑炮兵营’，可以准备开胃菜了。” “好嘞！”李云龙兴奋地一搓手，抓起另一部电话，直接要通了丁伟的秘密指挥所。 “老丁！是我，李云龙！”他的嗓门压都压不住，“林所长说了，可以上菜了！” 电话那头，传来丁伟锋锐的声音。 “收到。告诉林所长，我的兵，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 兵工厂后山，神剑炮兵营秘密阵地。 十二台“喀秋莎”火箭炮，如同十二尊蛰伏的凶兽，在伪装网下散发着钢铁的寒意。 丁伟带着他的那群“战争算盘”，正围着一张巨大的地图，紧张地进行着最后的计算。 “目标，乱石滩，坐标XXX，XXX！” “风速，三级，西北风！” “湿度，百分之七十！” “高低差，一百二十米！” “解算弹道，规划火力覆盖区！” 丁伟的命令简短而清晰，他手下的那群年轻战士，立刻像上了发条的精密机器，手里的算盘噼啪作响，铅笔在纸上留下飞快的痕迹。 “报告营长！射击诸元解算完毕！” “报告！弹道修正完毕！” “报告！火力覆盖区规划完毕！” 不到三十秒，所有准备工作，全部完成。 “好！” 丁伟的眼睛里爆发出两团骇人的光芒。 他走到一台喀秋莎前，亲自检查了导轨上的火箭弹。 “同志们！”他转过身，对着所有炮手大声吼道。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就是咱们‘神剑炮兵营’，第一次亮剑的时候！” “咱们的炮弹，打出去，不是为了听个响的！” “是要让小鬼子知道，什么叫他娘的绝望！” “都给老子听好了！” “目标，乱石滩！” “一百九十二发，急速射！” “放！” 随着丁伟一声令下，十二名炮手，同时按下发射按钮！ “嗡——” 一阵低沉而诡异的轰鸣，在山谷中骤然响起。 紧接着，十二台发射架上，一百九十二枚火箭弹的尾部，同时喷出橘红色的火龙！ 大地，在剧烈地颤抖！ 空气，在疯狂地燃烧！ 一百九十二颗燃烧的流星，拖着死神风琴般的凄厉尖啸，撕裂长空，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十几公里外的乱石滩，呼啸而去！ 这一刻，天空仿佛被点燃。 …… 乱石滩。 山田健一正得意地指挥着部队，准备对八路军的核心防线，发起总攻。 他的主力部队，连同后续赶来的一个旅团，近万人的兵力，把整个山谷塞得水泄不通。 士兵们摩肩接踵，枪炮辎重堵塞了狭窄的道路，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马粪的臭味，以及一种盲目的狂热。 “帝国的勇士们！胜利就在眼前！冲……” 山田健一的动员口号还未喊完，一阵让他头皮炸裂的尖啸声，从天边滚滚而来。 那声音，初时细微，仿佛鬼哭，却在瞬息之间变得尖锐，刺耳，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魔性，仿佛无数冤魂在耳边齐声尖叫。 “那是什么声音？！”山田健一惊愕地抬头望去。 山谷里的数千日军也纷纷抬头，脸上的狂热变成了困惑。 然后，他看见了他此生最壮观，也最恐怖的一幕。 天空，被染成了红色。 一百九十二道火线，拖着长长的尾焰，如同天神之怒，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撕开云层，占据了他们的全部视野！ “那……那是……流星雨？” “八嘎！是炮弹！是炮弹啊！” 一道充满无尽的恐惧响起。 山田健一的瞳孔，瞬间失去了焦距。 他那引以为傲的军事素养，他所有的战斗经验，在这一刻全部失效。 他的大脑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想喊，想跑，想命令部队散开，但他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巨手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十秒。 仅仅十秒。 一百九十二发堪比152毫米重型榴弹的火箭弹，精准地覆盖了整个乱石滩。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汇成了一股毁天灭地的钢铁洪流。 大地被撕裂，山石被气化。 山谷里的一切，工事，车辆，血肉之躯，都在瞬间被钢铁与烈焰彻底吞噬，抹除。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 因为在那恐怖的饱和覆盖下，任何声音都显得苍白无力。 当爆炸的余波散去，整个乱石滩，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冒着滚滚浓烟，深达数米的巨大焦黑弹坑。 弹坑里，找不到任何一块完整的物体。 日军第36师团，先头联队，以及后续的一个旅团，近万人的部队，连同他们的指挥官山田健一少佐。 在短短的十秒钟之内，被成建制地，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掉了。 灰飞烟灭。 第242章 一号屠宰场，开席！ 地下指挥所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嘴里叼着的烟卷烧到了尽头，火星“滋”地一声烫在他的嘴唇上。 他却浑然不觉。 一双牛眼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台连接着前线观察哨的扩音器。 刚才，丁伟的“神剑”出鞘时，林川特意将王喜奎观察哨的通讯线路，接到了这里。 于是，指挥部里的所有人，都亲耳听到了一场来自地狱的交响。 起初，是如同鬼魅的尖啸，穿透电流，在每个人耳膜上刮擦。 紧接着，啸声瞬间拔高，化作撕裂灵魂的魔音！ 最后，是天崩地裂般的连环爆炸，那恐怖的声浪瞬间过载，让扩音器里只剩下一片刺耳的“沙沙”静电声。 即便隔着十几公里和通讯设备，那股仿佛能撼动山脉的低频震动，依旧顺着地面传递而来，让所有人的脚底都感到一阵发麻。 当一切声响消失，扩音器里，只剩下王喜奎那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极度震撼。 “报……报告林所长……” 王喜奎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结巴。 “乱石滩……已经……已经没有乱石滩了……” “目标……全歼。” “重复一遍，目标全歼。” 听到这八个字，李云龙手里的半截烟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猛地窜起来，一把抢过话筒，对着里面用尽全身力气咆哮： “王喜奎！你小子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叫他娘的全歼？一个活口都没剩下？！” “报告团长！” 王喜奎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充满癫狂的喜悦。 “别说活口了！连块完整的铁皮都找不着！整个山谷都被犁了一遍！全成了黑炭！这哪是打炮！这是天塌下来了！” “好！” “好！” “好！” 李云龙连吼三声，激动得一张黑脸涨成猪肝色，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沙盘上的小旗子都跳了起来！ “他娘的！过瘾！太过瘾了！” “丁伟！你小子，干得漂亮！” 指挥部里，压抑的气氛瞬间被点燃，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程瞎子和孔捷，也是一脸呆滞，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他们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死里逃生般的庆幸与彻骨的寒意。 幸好，那天沙盘推演，挨炸的是模型。 这要是真家伙，他们俩现在估计也跟山田健一一样，连骨灰都找不到。 “安静！” 林川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冰冷的铁锤，砸在沸腾的空气中。 指挥部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年轻得过分的总指挥身上。 他们看到，林川的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他的表情，依然是那样的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林川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拿起那支红色的铅笔。 他没有去看刚刚被抹平的“乱石滩”，而是将笔尖，重重地落在“黑风口”和“野狼谷”这两个区域。 “丁伟的‘开胃菜’，上完了。” “现在，轮到我们自己的主菜了。”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命令，所有观察哨，继续监视！” “命令，所有前线部队，继续保持静默！” “命令，丁伟的神剑炮兵营，立刻转移阵地，补充弹药，等待下一次命令！” “什么？”李云龙愣住了，“林所长，这……这就完了？不再来一下了？趁热打铁啊！” “子弹，要用在刀刃上。”林川摇头。 “喀秋莎的威力在于它的突然性，一次饱和覆盖，足以摧毁敌人的意志。连续使用，鬼子有了防备，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更重要的是……” 林川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山外的战场。 “我们真正的杀手锏，还不是丁伟的炮兵营。” 他指着地图上那些被他用红色圆圈标注的“主动雷区”。 “而是这些，我为他们精心准备的，真正的地狱。” …… 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司令官梅津美治郎铁青着脸，死死盯着面前的电台。 就在刚才，他与前锋山田联队，以及后续跟进的第108师团一个旅团，彻底失去了联系。 近万人的部队，像滴入沙漠的水珠，人间蒸发。 “怎么回事？！”他对着通讯参谋咆哮，“山田健一那个废物，在搞什么鬼？！” “报告司令官阁下……”通讯参谋脸色惨白，声音发抖，“我们……我们联系不上他们，乱石滩方向，所有通讯信号全部中断。” “中断了？”梅津美治郎心里咯噔一下，一股恶寒顺着脊椎爬上头皮。 就在这时，一名情报参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报告司令官阁下！刚刚接到左翼第14师团的紧急电报！” “念！” “电报称，十分钟前，他们观测到乱石滩方向，出现了……出现了大规模、不明来源的，流星雨般的炮击！” “流星雨？”梅津美治郎的眉毛拧成了一个死结。 “哈伊！” 情报参谋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道。 “据观测报告，至少有上百发炮弹，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盖了整个乱石滩区域，其爆炸威力……堪比重磅航空炸弹！” “纳尼？！” 梅津美治郎和在场的所有日军将佐，集体石化。 上百发重磅炸弹级别的炮击？ 在几分钟之内？ 这不可能！ 土八路哪里来的这么多重炮？就算是帝国最精锐的重炮旅团，也不可能打出如此密度的火力！ “这是不是搞错了？”参谋长饭田祥二郎不敢相信地问。 “报告绝对属实！”情报参谋肯定地回答。 “而且……而且，就在刚才，我们的左右两翼部队，也同时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武装袭击！” “什么？！”梅津美治郎大惊失色。 “左翼黑风口方向，我第14师团一部，在行军途中，突然遭遇地雷阵连环爆炸，伤亡惨重，部队陷入混乱！” “右翼野狼谷方向，我第109师团一部，也同样遭遇大规模的地雷伏击！更诡异的是，他们的地雷，似乎……似乎是被人为引爆的！” “人为引爆？！” 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开梅津美治郎脑中的迷雾。 他猛地冲到地图前，死死地盯着乱石滩、黑风口、野狼谷这三个地方。 一个让他浑身冰凉的可怕念头，轰然炸响。 这是一个圈套！ 一个巨大无比的，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针对他整个第一军的，超级圈套！ 土八路的全线溃退，是假的！ 他们破解了地雷，也是假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他的大军，进入他们预设好的伏击圈！ “撤退！快！命令部队，立刻停止前进！全线后撤！”梅津美治郎声嘶力竭地吼道。 他终于怕了。 面对这种闻所未闻、如同鬼神般的打法，他那颗被武士道精神武装起来的心，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的命令还在通过电波艰难传递的时候。 林川的地下指挥所里，他拿起那个红色的起爆器。 “王喜奎，报告坐标。” “报告林所长！鬼子左翼部队，指挥部，坐标XXX，XXX！其主力正在收缩，准备后撤！” “很好。” 林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微笑。 他闭上了眼睛，脑海中，精确的电子地图与沙盘完美重合，敌军的每一个旗帜都化作闪烁的红点。 下一秒，他对着话筒，缓缓说道：“猎杀营的同志们，辛苦了。接下来的烟火，是送给你们的。” 说完，他的拇指，轻轻落在了那个红色的按钮上。 然后，按下。 “一号屠宰场，开席！” 第243章 大地在颤抖！鬼子疯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起爆器上一个毫不起眼的绿色指示灯，在幽暗的地下指挥所里，无声地亮了一下。 然而，在十几公里外的黑风口，时间被瞬间凝固。 日军第14师团的一个旅团，正被之前那场来自乱石滩方向的、如同天倾的地动山摇惊得阵脚大乱。 旅团长井上清辉少将正声色俱厉地呵斥着乱作一团的部队，试图恢复秩序，并派出侦察兵探明情况。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早已被林川用无数根看不见的电线，编织成一张死亡巨网。 “轰——”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爆炸，毫无征兆地从旅团指挥部的脚下炸响！ 那不是一颗地雷的爆炸。 那是被林川精确串联在一起的，整整二十颗“反坦克集束雷”的同时引爆！ 大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 恐怖的冲击波混合着数以吨计的泥土和碎石，化作一道高达数十米的黑色喷泉，冲天而起！ 旅团长井上清辉和他那顶象征着荣耀的指挥帐篷，连同周围的十几个参谋和卫兵，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就在瞬间被这股来自地狱的力量，撕成最原始的碎片。 这声爆炸，就像一个信号。 紧接着，整个黑风口山谷，从谷口到谷底，绵延数公里的区域内，爆炸声如同被点燃的鞭炮，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轰！轰隆！” 埋在路中央的压发雷，伪装成石块的诡雷，挂在树杈上的手榴弹，藏在灌木丛里的定向雷…… 成百上千颗地雷，在林川的远程遥控下，被精准地、分区域地、有节奏地引爆！ 这不是一场伏击。 这是一场由一个人，在十几公里外，导演的，针对一个整编旅团的，单方面屠杀！ 爆炸声，惨叫声，军官们惊恐的嘶吼声，战马的悲鸣声，交织成一曲末日的交响。 日军的建制在瞬间就被彻底打乱。 前军想后撤，后军想前冲，可无论他们往哪里跑，脚下都会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团火光。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最终在连环爆炸中被成片成片地收割。 …… “报告林所长！代号‘猎鹰’呼叫！黑风口……黑风口已经变成炼狱！“ ”鬼子的指挥部第一个就上了天！现在整个山谷都在炸！” 观察哨里，猎杀营的战士声音都在颤抖，充满对这种神鬼莫测手段的极度敬畏。 地下指挥所里，李云龙、陈更、孔捷、程瞎子，四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凝固。 他们没有亲眼看到，但光是听着扩音器里传来的，那一阵阵如同闷雷滚滚、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和观察员那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汇报，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想象出那副地狱般的景象。 “林……林所长……” 李云龙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干涩得厉害。 “你……你这是把整个黑风口都给埋上炸药？” “不止黑风口。” 林川的回答平静得可怕。 他拿起另一根红色的电线，将其插入起爆器的另一个插孔。 “报告！代号‘毒蛇’呼叫！右翼野狼谷的鬼子也乱了！他们好像接到了撤退的命令，正在掉头！队形非常混乱！” “收到。” 林川的目光转向地图上的“野狼谷”，那里，同样插满代表日军的小旗。 “送他们一程。” 他再次按下按钮。 同样的剧本，在几十公里外的另一片山谷，再次上演。 大地轰鸣，烈焰升腾。 日军第109师团的一个旅团，同样在撤退的路上，迎来了他们的末日。 “干得……漂亮……” 李云龙喃喃自语，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他打了一辈子仗，自认为什么场面都见过。 可今天，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丁伟的喀秋莎，像是天神之怒，一瞬间抹平一个山头。 而林川的遥控雷场，则更像阎王的生死簿，不动声色之间，就勾销掉数千条性命。 这仗打的，已经完全超出他的理解范畴。 “我们……我们一下子就干掉了鬼子三个旅团？” 程瞎子哆哆嗦嗦地问，他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不。” 林川摇了摇头，纠正道。 “我们只是打残了他们两个旅团，全歼了一个联队。加起来，最多消灭了他们两万多人。” “这还只是开始。” 林川的目光，从沙盘上那些被他亲手引爆的雷区移开，最终落在那条由三个主力团构筑的核心防线上。 “鬼子被我们打掉了先锋，打残了侧翼，他们的进攻节奏已经被彻底打乱。但他们还有八九万的主力，还有两个重炮旅团。”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 “回各自防线做准备吧。” …… 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梅津美治郎已经不是脸色铁青，而是惨白如纸。 他像一尊石像，僵立在地图前，耳朵里全是通讯参谋们撕心裂肺的报告声。 “报告！第14师团井上旅团遭遇不明地雷伏击，通讯中断！已确认旅团长井上清辉少将玉碎！” “报告！第109师团山冈旅团遭遇大规模地雷伏击，部队已溃不成军，伤亡……伤亡无法统计！” “报告！先锋山田联队、第108师团增援旅团，在乱石滩方向……全员失联！可能……可能已全员玉碎！” 一条条战报，像一把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进梅津美治郎的心脏。 短短半个小时。 他精心策划的、志在必得的雷霆攻势，还没碰到八路军的主力，就已经折损了近两万兵力！ 三个旅团被打残，甚至连一名少将旅团长都莫名其妙地“玉碎”！ “八嘎呀路！” 梅津美治郎猛地拔出指挥刀，狠狠一刀劈在地图上，坚实的木质地图桌被砍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状若疯虎，对着满屋子的参谋咆哮。 “土八路什么时候有了这种武器？！他们从哪里来的重炮？！他们的地雷为什么会自己爆炸？！” 没有人能回答他。 作战室里，所有的日军将佐，脸上都写满与他们司令官同样的震惊、困惑，以及……恐惧。 “司令官阁下！” 参谋长饭田祥二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指着地图上那片被八路军放弃的外围区域，声音都在发抖。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巨大无比的死亡陷阱！” “土八路故意示弱，全线后撤，就是为了把我们的大军，引诱到这些他们提前布置好的屠宰场里！” “我们必须立刻停止进攻！立刻撤退！否则，整个第一军，都会被他们一口口吃掉！” “撤退？” 梅津美治郎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他猛地转身，死死盯着饭田祥二郎，那眼神像要吃人。 “往哪儿撤？！” “大本营在看着！华北方面军在看着！整个帝国都在看着！” “十二万大军，被一群连军装都穿不齐的土八路，用一些莫名其妙的‘妖术’打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这个责任，你来负？还是我来负？！” 饭田祥二郎的嘴唇动了动，最终颓然地低下了头。 他知道，司令官说得对。 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这场战争，从他们踏入太行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变成了一场不死不休的豪赌。 “既然不能退……” 梅津美治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疯狂的潮红。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发出最后的咆哮。 “那就前进！” “用炮火！用飞机！用坦克！用帝国最强大的力量，把他们那条可笑的防线，连同他们那些见鬼的妖术，一起碾成粉末！” 他抓起电话，直接要通了配属给他的两个野战重炮兵旅团。 “我是梅津美治郎！” “我命令你们，立刻马上向前推进，展开阵地。“ ”对地图上这个区域，坐标XXX，XXX，进行无差别覆盖性炮击！” “把你们所有的炮弹，都给我打出去！” “我要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翻过来！我要那里的每一只老鼠，都死无葬身之地！” “我要用炮火告诉他们，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开炮！” 第244章 重炮的怒吼！钢铁长城扛得住吗？ 随着日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那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盘踞在太行山外围平原的两个日军野战重炮兵旅团，终于露出了它们狰狞的獠牙。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在距离防线十几公里外，迅速构建起庞大的炮兵阵地。 一百多门黑洞洞的炮口，如同地狱伸出的钢铁手臂，缓缓扬起，对准了那片被地图标注为“八路军核心防区”的山脉。 其中，有射程超过十公里的91式105毫米榴弹炮。 更有被称为“战争猛兽”、一发炮弹就重达三十六公斤的4年式150毫米重型榴弹炮！ 一发炮弹下去，就是一个直径十几米、深达数米的大坑，足以让任何砖石城墙化为齑粉。 “旅团长阁下，射击诸元测算完毕！” “目标，敌军一号高地！三发急速射，开始！” “放！” 轰！轰！轰！轰—— 大地深处传来沉闷到令人心悸的轰鸣。 一百多门重炮同时怒吼，喷吐出毁灭的火舌。 天空被瞬间撕裂，空气中充满了硫磺与钢铁的味道。 一百多枚沉重的炮弹，裹挟着死亡独有的尖啸，划过一道道狰狞的抛物线，狠狠砸向李云龙、程瞎子、孔捷他们用血汗与水泥浇筑的防线。 …… 三八六旅，一号高地。 程瞎子772团的防区。 “都给老子趴下！进防炮洞！” 程瞎子正扯着嗓子，指挥战士们给碉堡做最后的伪装。 突然，一阵让他头皮发麻、仿佛要把灵魂都从天灵盖挤出去的尖啸，从头顶死死压了下来。 “鬼子的大炮！快！” 程瞎子经验何其丰富，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来的不是善茬。 他连滚带爬，一头扎进最近的防炮洞。 几乎就在他扑进去的同一秒。 轰隆—— 一枚150毫米重磅榴弹，带着无与伦比的动能，精准地砸在他不到五十米外的一座永固碉堡上！ 大地猛地一颤，仿佛被巨人的战锤狠狠砸中！ 程瞎子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世界瞬间没了声音，眼前金星乱冒，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离了位。 一股恐怖的冲击波灌入洞内，将他整个人都掀了起来，又重重拍在地上。 防炮洞顶上的泥土簌簌落下，呛得他剧烈咳嗽。 他晃了晃脑袋，挣扎着爬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出洞口，冲向那座被命中的碉堡。 他的一颗心，已经凉透了。 完了！ 这么大的威力，正面命中，碉堡还不成了一堆碎渣子？ 里面的一个班的弟兄…… 然而，当他冲到跟前，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整个人僵在原地。 碉堡，还在。 那座由林川亲自设计，用P525高标号水泥和“铁轨钢筋”浇筑的“铁王八窝”，硬生生扛住了这一炮！ 厚达一米五的顶盖上，一个直径三四米、深约半米的巨大浅坑触目惊心，周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无数碎石和混凝土块飞得到处都是。 甚至能看到几根弯曲变形、却依旧死死咬合在一起的螺纹钢筋！ 但它的主体结构，竟然没有被炸穿！ “咳咳……他娘的，呛死老子了……” 碉堡的射击孔里，探出一个灰头土脸的脑袋，正是驻守此地的班长。 他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对着外面目瞪口呆的程瞎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报告团长！碉堡没事！弟兄们也没事！就是被震得七荤八素，耳朵有点响！” “没……没事？” 程瞎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冲上前，用手使劲摸了摸那冰冷坚硬的墙体，又敲了敲，发出“梆梆”的闷响。 是真的！ 真的扛住了！ “哈哈哈哈！” 程瞎子先是呆滞，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大笑，笑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林所长！你他娘的真是神了！这哪里是水泥窝！这是阎王殿的门槛啊！” 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砸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这场仗，能打！ 指挥部里，连接前线各团的电话铃声几乎同时炸响。 “报告旅长！我是程瞎子！鬼子重炮命中我一号高地！碉堡没事！重复一遍，碉堡没事！” “报告旅长！我是孔捷！我右翼阵地也挨炮了！工事顶盖被炸掉一层皮，主体完好！弟兄们一个没伤！” “报告旅长、团长！我是张大彪！鬼子的炮弹就跟挠痒痒一样！屁用没有！哈哈哈哈！”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一个个捷报，陈更和李云龙的脸上，瞬间布满狂喜。 “林川！你小子！你小子！” 李云龙激动得语无伦次，一把抱住林川，蒲扇般的大手在他背上“嘭嘭”地拍着。 “你给咱们旅，造了一身刀枪不入的铁王八壳！老子爱死你了！” 林川被他拍得直咳嗽，脸上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走到沙盘前，看着上面被炮火覆盖的区域，眉头反而皱了起来。 “旅长，老李，别高兴得太早。” 他指着沙盘，声音不大，却让指挥部里沸腾的气氛瞬间冷却。 李云龙的笑声戛然而止。 “鬼子的炮击，才刚开始。” 林川沉声说道：“他们现在只是试探，等他们发现我们的工事能扛住重炮，接下来，就是不计成本的饱和轰炸。” “一座碉堡能扛住一发，能扛住十发、一百发吗？” “而且，鬼子的炮兵观察员正在修正弹道，他们的炮弹会越来越准。” “我们不能就这么被动挨打！” “那咋办？”李云龙急了，“鬼子的大炮在十几公里外，咱们的炮又够不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炸吧？” “当然不能。” 林川的眼睛里，寒光一闪。 他抓起电话，直接要通了炮兵营长王承柱。 “王承柱！” “到！林所长！” “听到鬼子的炮声了吗？” “听到了！跟打雷一样！妈的，听着就来气！”王承柱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 “我给你一个任务。”林川的声音冰冷，“现在，立刻把你那七十二门步兵炮，全部拉出来！” “拉出来？干啥？咱们又打不着他们！” “谁说要打他们了？” 林川冷笑一声。 “我不要你打他们的炮兵阵地，我要你打他们的步兵！” “打步兵？”王承柱一愣。 “没错！” 林川的手指，在地图上日军重炮阵地与八路军防线之间的广阔区域，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炮兵准备，步兵集结，这是刻在所有军队骨子里的铁律！“ ”鬼子的炮兵在开火，他们的步兵和坦克，就一定在这个区域集结，准备炮击一停就发起冲锋！” “他们以为我们的炮兵是哑巴！” “你现在，就用你那七十二门炮，对着这个区域，进行无差别覆盖！” “不用精确瞄准！用最快的速度，把炮弹全都给我泼出去！” “我要你在鬼子冲锋前，就把他们的腿打断，把他们的胆子吓破！” “这……” 王承柱被林川这个疯狂的想法惊得说不出话。 不打敌人的炮，反而去炸一片空地？ “执行命令！”林川的声音不容置疑。 “是！” 王承柱猛地挺直腰杆，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明白了！ 林所长这是要用他们这把“匕首”，在鬼子的大部队冲上来之前，先狠狠捅他们一刀！ 在鬼子的心脏上，剜下一块肉来！ “炮兵营！都给老子动起来！” 王承柱放下电话，对着阵地上的炮手们发出嘶吼。 “目标，前方开阔地，方位XXX，标尺XXX！” “三发急速射！” “放！” 轰！轰！轰！ 七十二门75毫米步兵炮，同时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成百上千发炮弹呼啸着越过山峦，如同一群被激怒的钢铁马蜂，朝着那片正在秘密集结的日军步兵集群，狠狠地砸了下去！ 第245章 反向炮决！八一式步枪的修罗场！ 日军第36师团，师团长舞传男中将，正用高倍望远镜欣赏着自己的炮火盛宴。 远方八路军的阵地烟尘翻滚，火光不断冲起。 “哟西。” 舞传男嘴角勾起一抹傲慢，对身旁的参谋长评价道。 “支那人的‘水泥长城’，似乎也并非坚不可摧。在帝国无敌的炮火面前，终将化为齑粉。” “哈伊！师团长阁下！”参谋长躬身道，“步兵第一、第二大队已在预定区域集结，随时可以为天皇陛下效死！” “很好。” 舞传男放下望远镜，胜券在握。 “命令炮兵，再进行十分钟火力急袭！我要让那些土八路在恐惧中崩溃！” “然后，步兵冲锋！我要在中午之前，在他们的主阵地上喝到清酒！” “哈伊！” 参谋长的吼声未落，一阵尖锐到撕裂耳膜的呼啸声，毫无征兆地从高空狠狠压了下来。 那声音又密又急，像是天空破了一个大洞，灌下无数钢铁冰雹！ “嗯？炮兵在搞什么？我没有下令急速射！”舞传男眉头一皱。 参谋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声音变了调。 “不……不对！师团长阁下！炮弹是从对面飞过来的！” 舞传男的瞳孔骤然凝固成一个针尖！ 怎么可能？！ 这里距离八路军的防线至少有五、六公里！他们那些射程不过四公里的破烂山炮，怎么可能打到这里？！ 他的思绪，被一阵毁天灭地的轰鸣彻底打断。 “轰！轰！轰隆隆——” 成百上千发炮弹，不是砸向他们的炮兵阵地，而是精准无比地，如同计算好的一般，兜头泼洒在他们步兵的集结区！ 大地被暴力地撕开、掀起！ 刚刚还排着密集队形，等待冲锋号角的日军士兵，被爆炸的气浪成片地抛向空中，再被横飞的弹片撕成一堆模糊的血肉。 泥土、残肢、破碎的步枪和钢盔，在冲天而起的火光中狂乱飞舞。 爆炸声、濒死的惨叫、军官们绝望的嘶吼，交织成一片。 仅仅几十秒，井然有序的攻击阵型，变成一个被鲜血浸透、尸骸遍地的屠宰场。 “八嘎！八嘎呀路！” 舞传男中将看着望远镜里的炼狱景象，气到浑身发抖，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他想不通！他无法理解！ 为什么八路军的炮兵，会放弃与皇军重炮的光荣对决，反而去偷袭他后方的步兵？ 这不合常理！这根本不讲武德！这是懦夫的行为！ …… “哈哈哈哈！打得好！打得他娘的好啊！” 李云龙的指挥所里，他抓着电话，听着前线观察哨的汇报，笑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王承柱！你小子他娘的是个天才！给老子狠狠地打！把炮弹都给老子打光！打光了林所长再给你造！” 这一轮突如其来的反向炮决，打得鬼子措手不及，一个大队的兵力还没冲锋就报销了大半。 进攻节奏，被彻底打断！ 等日军的重炮终于停止轰鸣，他们后方的步兵已经溃不成军，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 “旅长，林所长，鬼子的步兵还是上来了！” 前沿阵地的电话嘶吼着。 林川和陈更立刻凑到沙盘前。 代表日军的红色小旗，在经过一番混乱的重组后，终于还是稀稀拉拉地，朝着李云龙负责的中央防线，压了过来。 “来得好！” 李云龙一把扔下电话，抓起自己的“八一式”马步枪，眼神里全是野兽般的兴奋。 “传我命令！所有部队，进入阵地！” “把鬼子放近了再打！” “今天，就让这帮狗娘养的，尝尝咱们新枪的厉害！” …… 一号高地前沿，半地下式机枪碉堡内。 新一团一营长张大彪透过狭窄的射击孔，冷冷盯着下方。 他手里握着一挺崭新的、枪身还泛着机油光泽的翻新后捷克式轻机枪，枪管更耐用，射击更稳定。 “营长，鬼子上来了！看着得有几百号人！”一个战士声音压抑。 “别慌！”张大彪沉声喝道，“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放到一百米！” “是！” 山坡下，数百名日军士兵踩着弹坑，猫着腰，交替掩护着向上摸。 他们的队形散得很开，动作极其谨慎。 显然，刚才那顿从天而降的炮火，让他们彻底长了记性。 三百米…… 两百米…… 一百五十米…… 最前面的一个鬼子曹长，一脚踏入百米线。 张大彪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打！” 一声令下，整条防线瞬间活了过来！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 数十个隐藏的射击孔，同时喷出致命的火舌！ 新一团的战士们，手中紧握崭新的“八一式”马步枪，对着下方毫无防备的鬼子，开始冷酷的点射！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不再是断断续续的爆豆，而是连成一片的死亡脆响！ 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鬼子，连卧倒的动作都没做出来，就被迎面射来的弹雨打得浑身血雾爆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一名日军刚想还击，一名新一团战士的准星就套住了他！ 砰！ 一发子弹，精准的命中了他的胸口！ “八嘎！敌袭！还击！还击！” 后面的日军军官惊恐地嘶吼，指挥士兵就地卧倒，徒劳地用三八大盖还击。 可他们的反击，在“八一式”恐怖的射速面前，苍白得可笑。 一个鬼子刚从掩体后探出头，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三四发子弹同时命中，脑袋直接炸开，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哒哒哒哒……” 张大彪的机枪怒吼着，滚烫的弹壳不断跳出，他不需要精确瞄准，只需要对着鬼子最密集的地方扫过去，就能犁开一条血路。 “手榴弹！给老子往下扔！” 李云龙的咆哮在电话里炸响。 战士们拉开一排排“太行造”手榴弹的引线，奋力甩向山下。 “轰！轰！轰！” 一团团爆炸的火光在日军队伍里升起，冲击波和破片，将那些趴在地上的鬼子炸得哭爹喊娘。 “营长！鬼子扛不住了！要跑了！” “跑？想得美！”李云龙在电话里咆哮，“王承柱！你他娘的炮呢？给老子轰！封死他们的退路！” 早已待命的炮兵营再次发威！ 七十二门步兵炮，用一个漂亮的交叉火力，瞬间将山下的道路变成一片火墙。 前进，是枪林弹雨。 后退，是炮火封锁。 这支负责主攻的日军大队，彻底陷入绝境。 战斗，从开始就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不到半小时，山坡下铺满了日军的尸体。 剩下的百十来个鬼子彻底崩溃，扔下枪鬼哭狼嚎地四散奔逃，最终被精准的子弹和迫击炮弹，一个个点名清除。 第一波进攻，被干净利落地全歼。 李云龙的阵地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战士们抚摸着滚烫的“八一式”，眼神里全是狂喜和不敢置信。 他们，从未打过如此酣畅淋漓的仗！ “他娘的！” 李云龙站在阵地前沿，看着山下那片尸山血海，狠狠吐了口唾沫。 “这才叫打仗！” “这才叫他娘的过瘾！” 然而，他的笑声还未散去。 一阵沉闷的，让脚下大地都开始颤抖的引擎声，从远方的地平线，滚滚而来。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抓起望远镜。 只见山下的公路上，烟尘漫天。 烟尘中，一个个黑色的、狰狞的钢铁轮廓，正缓缓驶来。 车体上，膏药旗格外刺眼。 那是…… “坦克！” “是鬼子的战车联队！” 李云龙的瞳孔猛地收紧。 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 第246章 铁王八来了！给老子准备好家伙！ 山下的公路，尘土被碾得冲天而起，一道土黄色的烟龙，正翻滚着向阵地压来。 烟尘深处，十几个黑色狰狞的钢铁怪物发出沉闷的咆哮，大地震动不休。 车体上，膏药旗在烟尘中时隐时现。 刚刚还因大胜而狂喜的战士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取而代之的，是面对钢铁巨兽时，几乎刻进骨子里的凝重。 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不怕死。 但他们怕坦克。 那玩意儿，刀砍不进，枪打不穿，碾过来就是一摊肉泥，机枪扫过来就是一片血雨。 过去，只能靠兄弟们抱着炸药包，用命去换。 一换一，都算赚了。 “他娘的！”李云龙回过神，脚掌狠狠一跺，抓起电话就摇向旅部。 “旅长！林川！鬼子的铁王八上来了！看着得有二十多辆！是鬼子的战车联队！” 他的声音里，狂喜消失无踪，只剩下被压抑的怒火和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焦躁。 李云龙嘶吼着：“老子的枪榴弹！那玩意儿能干掉坦克吗？” 他指的是林川新造的、一发就能打穿八十毫米钢板的40毫米破甲枪榴弹。 “能。” 林川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却斩钉截铁。 “但是，不能急着用。” “为什么？”李云龙吼了起来，“好钢不用在刀刃上？等那王八犊子爬上老子阵地再用吗？” “因为，我给它们准备了更好的‘坟’。” 林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冰冷的算计。 “你忘了，你亲手监工挖出来的那些‘大坑’了吗？” “大坑？” 李云龙一愣，一道电光在脑中炸开。 坦克壕！ 那些宽四米、深三米，两侧拿水泥浇筑，还嵌着弯曲铁轨的巨大壕沟！ 当初林川让他挖的时候，他还骂骂咧咧，觉得费时费力。 现在一想，那玩意儿，简直是为这些铁王八量身定做的坟坑！ “你小子……”李云-龙的呼吸瞬间粗重起来，“你是想让鬼子的坦克，自己掉进去？” “没错。”林川的声音平静地传来。 “水泥工事扛得住重炮，但扛不住坦克炮的近距离持续轰击。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坦克和步兵彻底分开，让那些铁王八变成动弹不得的活靶子。” “命令你的人，把枪榴弹小组都给老子藏严实了！没有我的命令，一发都不准打！” “先用机枪和步枪，给我狠狠地打鬼子的步兵！把跟在坦克屁股后面的小鬼子，全都给我钉死在半路上！” “只要没了步兵，这些铁王八，就是一堆废铁！” “好！” 李云龙的眼睛彻底亮了，他瞬间明白林川的狠毒用心。 这是要先剪除坦克的羽翼！ “张大彪！听到了吗！”李云龙放下电话，对着旁边的一营长震天怒吼。 “听到了，团长！” “所有机枪都给老子对准了！别他娘的管那些铁王八！给老子往死里揍跟在后面的步兵！” 李云龙的嗓门震得阵地上的土都往下掉。 “让弟兄们把手榴弹都给老子备好！等会儿听我命令，给鬼子步兵来个‘手榴弹洗澡’！” “是！” 张大彪兴奋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立刻将命令传达下去。 阵地上的气氛，瞬间变了。 战士们不再死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坦克，而是将枪口，默默地对准了坦克后方，那些猫着腰，小心翼翼跟进的日军步兵。 …… 日军第36师团，战车联队。 联队长吉田信介少佐，端坐于九七式中型坦克的指挥塔内，通过潜望镜观察着前方的八路军阵地。 刚才步兵第一大队的惨败，让他警惕。 但他对自己的战车联队，有着绝对的自信。 “一群只会躲在土堆后的老鼠，”吉田信介轻蔑地笑了笑，“在帝国战车面前，任何防御都是纸糊的。” “命令各车！成攻击队形，稳步推进！”他通过喉头送话器下达命令，“炮手注意，自由射击！摧毁支那人的一切火力点！” “轰！” “轰！轰！” 十几辆九七式中型坦克上的57毫米坦克炮开始怒吼，炮弹拖着长尾，狠狠砸在八路军的阵地上。 这一次，混凝土碉堡没能再创造奇迹。 一发57毫米穿甲弹，在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上，精准地钻进一个机枪碉堡的射击孔。 轰隆一声！ 碉堡从内部炸开，钢筋混凝土的碎块混合着战士的血肉，被冲击波掀上了天。 “干得好！”吉田信介露出满意的笑容。 但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 八路军的阵地，除了被他点名摧毁的几个火力点，竟然鸦雀无声。 他们像是放弃抵抗，任由自己的坦克不断靠近。 “嗯？” 吉田信介皱起了眉头，一种不安感涌上心头。 太安静了。 安静得像一片坟场。 “注意警戒！步兵跟上！保护侧翼！”他对着话筒大吼。 晚了。 就在他的坦克碾过一片被炮火翻耕过的缓坡，距离八路军第一道防线不足五十米时。 领头的一辆九七式坦克，车身猛然向下一沉！ “轰隆！” 一声巨响，这辆重达十五吨的钢铁巨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一头栽进地面突然裂开的巨大伤口里！ 车体呈一个夸张的四十五度角，斜插在深坑中，履带在空中徒劳地疯狂转动，却怎么也爬不出来。 驾驶员在剧烈的颠簸中，脑袋狠狠撞在舱壁上，当场昏死。 “纳尼？！” 吉田信介在指挥塔里看到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陷阱！ 该死的支那人，竟然在阵地前挖了这么大的陷阱！ “停车！停车！全体停车！” 他惊恐地嘶吼。 但他的命令，在嘈杂的战场上，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紧接着，第二辆、第三辆…… 跟在后面的几辆坦克根本来不及刹车，一个接一个，如同下锅的饺子，栽进了那条被巧妙伪装起来、绵延数百米的巨大坦克壕！ 有的车头朝下，有的侧翻在地，有的甚至和前面的坦克撞在一起，彻底堵死了通路。 整个战车联队的攻击阵型，在这一瞬间，彻底瘫痪！ “八嘎！八嘎呀路！”吉田信介气得目眦欲裂。 也就在此时，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打！” 李云龙那如同炸雷般的吼声，响彻整个阵地！ 下一秒，八路军的阵地上，所有火力点，全部复活！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 暴雨般的子弹，没有一发是射向那些动弹不得的坦克，而是全部越过坦克，铺天盖地，朝着跟在后面，因前方同伴掉进陷阱而目瞪口呆的日军步兵，狠狠地泼洒过去！ 第247章 铁王八的棺材！开罐器来了！ 新一团的战士们，在短暂的压抑之后，彻底被点燃！ 他们手中的“八一式”马步枪，以一种令日军步兵绝望的射速，疯狂地喷吐着火舌！ 跟在坦克后面的日军步兵，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帝国引以为傲的钢铁战车，像蠢笨的甲虫一样掉进土坑里，动弹不得。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对面山坡上，那片看似被炮火彻底犁平的阵地，突然变成一座喷吐钢铁的活火山！ 噗！噗！噗！ 那是子弹钻入肉体，沉闷又密集的死亡之声。 一个日军小队长刚抽出指挥刀，想组织士兵散开，胸前就同时炸开三四团血雾，整个人像块破布般被巨力向后掀飞。 一个机枪小组刚想架起歪把子，就被张大彪的捷克式一个精准的长点射，连人带枪打成了筛子！ “隐蔽！快隐蔽！” “卧倒！寻找掩护！” 日军的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嘶吼。 可在这片被炮火反复翻耕过的焦土地狱里，哪有什么像样的掩体？ 他们只能趴在滚烫的弹坑里，或躲在那些动弹不得的坦克后面，徒劳地用三八大盖进行还击。 然而，他们的挣扎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手榴弹！给老子往下扔！让小鬼子尝尝‘太行造’的厉害！” 随着李云龙的命令，上百颗黑乎乎的手榴弹，拖着青烟，铺天盖地从天而降，如同冰雹般砸进日军步兵的队伍里。 轰！轰隆隆——！ 爆炸的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整个山坡。 躲在坦克后面的鬼子，被爆炸的气浪和破片炸得鬼哭狼嚎。 坦克坚固的装甲，此刻反而成了最致命的“反射板”，将冲击波和弹片以更刁钻的角度，反弹到他们脆弱的肉体上！ “啊——我的腿！” “救命！医护兵！” 惨叫与哀嚎，响彻山野。 日军的步兵阵线，彻底崩溃。 他们被完全分割，被死死地压制在距离八路军阵地一百多米的开阔地上，进退两难，成了待宰的羔羊。 …… “干得漂亮！” 指挥所里，陈更旅长看着沙盘上急剧变化的战况，狠狠一拍大腿。 “林川，你这招‘战场分割’，简直是神来之笔！把鬼子的坦克和步兵彻底切开，让他们的铁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林川的脸上依旧平静，目光落在沙盘上。 “旅长，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鬼子的步兵虽然被打残，但那些掉进坑里的坦克，还有战斗力。它们的机枪和火炮，对我们的威胁依然很大，甚至更大。” 正如林川所料。 战车联队长吉田信介，在最初的震惊和狂怒之后，迅速展现出一个帝国精锐军官的素养。 他虽然无法移动，但他所在的坦克，就是一座完美的固定炮台。 “八嘎！不要慌乱！”他通过车载电台，向所有还能动的坦克下达命令。 “所有车辆！原地开火！用机枪和火炮，压制支那人的火力点！为步兵创造机会！” 轰！ 哒哒哒哒…… 掉进坦克壕里的十几辆坦克，虽然动弹不得，但它们的炮塔依旧可以旋转。 一时间，十几门57毫米坦克炮和几十挺车载机枪，同时朝着八路军的阵地疯狂扫射！ 密集的炮弹和子弹，瞬间将李云龙的前沿阵地笼罩。 刚刚还打得兴高采烈的战士们，立刻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一个机枪碉堡，被一辆坦克连续命中侧面三炮，厚实的水泥墙体终于支撑不住，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倒塌，里面的战士瞬间被埋葬。 “他娘的！” 李云龙在前沿指挥所里，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血红。 “这些铁王八，壳太硬了！这么耗下去，弟兄们的伤亡就大了！” 他刚要抓起电话，指挥部的电话却先一步急促地响了起来。 李云龙一把抢过：“喂？！” 电话那头，传来林川一如既往冷静到可怕的声音。 “老李，鬼子狗急跳墙了。让弟兄们先隐蔽，收缩火力，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废话！老子知道！”李云龙吼道，“再这么下去，老子的阵地都要被掀翻了！” 林川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 “别急，‘开罐器’，可以用了。” 李云龙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布满狂喜，刚才的暴怒一扫而空。 “早就等你这句话了！” 他“啪”地一声挂断电话，对着身后一直猫在角落里，怀里死死抱着几个奇怪管状物的战士，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 “反坦克小组！都给老子过来！” “是！” 五个身材精悍的战士，立刻冲到他身边。 他们每个人的“八一式”马步枪枪口上，都套着一个杯状的发射器。怀里，则抱着几枚造型奇特、带着尾翼的弹药，如同抱着稀世珍宝。 这，就是林川为日军坦克准备的真正杀手锏——40毫米破甲枪榴弹！ “看到下面那些嚣张的铁王八了吗？”李云龙指着山下，那些正不断开火的日军坦克。 “看到了！团长！” “你们的任务，就是把这些‘开罐器’，给老子塞进那些铁罐头里！”李云龙的眼神锐利如刀。 “记住林所长教的要领！打侧面！打屁股！专挑薄的地方打！距离放到一百米以内！有没有问题？！” “没有问题！”五个战士的回答，声如金石。 “好！一组、二组，从左翼交通壕摸过去！三组、四组，从右翼！五组跟我来，从正面佯动，吸引火力！” “出发！” 五支反坦克小组，悄然没入蛛网般复杂的交通壕，朝着山下那些不可一世的钢铁巨兽，摸了过去。 …… 坦克里，吉田信介正得意地指挥着炮手，一个一个敲掉八路军的火力点。 他相信，只要再给他十分钟，他就能彻底摧毁八路军的防线。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几个黑影，从阵地侧面的战壕里，一闪而过。 “嗯？那是什么？” 他皱起眉头，刚想命令机枪手扫射。 突然，一道细长的火光，从侧翼一个不起眼的弹坑里，猛地窜了出来！ 那火光的速度极快，带着一声微不足道的“咻”声，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奔他侧后方一辆正在嚣张扫射的九五式轻型坦克。 轰！ 一声沉闷的爆炸响起。 那辆九五式坦克的侧面装甲，并未被炸开，而是像被某种无形的高温瞬间融化，出现一个碗口大的、边缘泛着橘红色泽的可怖窟窿！ 一股肉眼不可见的、由熔融金属形成的超高温射流，以每秒数千米的速度，从窟窿里狠狠地钻了进去！ 坦克内部，瞬间变成一个高压高热的炼狱。 驾驶员和炮手，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在两三千度的恐怖高温下，被瞬间气化！ 坦克的弹药被引爆！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炮塔被巨大的力量掀飞到十几米高的半空中，翻滚着落下，重重砸在地上，变成一团扭曲的废铁。 一辆坦克，就这么没了。 变成了一堆冒着滚滚黑烟、燃烧着熊熊烈火的钢铁棺材。 死寂。 整个战场，仿佛在这一刻，被死神摁下了暂停键。 无论是正在开火的日军坦克，还是在阵地上苦苦支撑的八路军战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堆燃烧的废铁，以及半空中缓缓飘落的黑色灰烬。 一个躲在交通壕里、满脸是土的新一团战士，手里的步枪都差点没拿稳，他结结巴巴地问身边的老兵。 “班……班长，那……那是啥？步枪……把坦克打爆了？” 指挥塔内，吉田信介的嘴巴张得老大，大脑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东西？！ 一枚榴弹？ 不！不可能！帝国最先进的榴弹，也绝不可能有这种威力！ 它没有炸开装甲，而是……而是像用烧红的针，刺穿了一块奶酪！ 这是……这是魔鬼的武器吗？！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 咻！ 咻！咻！咻！ 又是四道致命的火光，从不同的方向，同时亮起！ 那是死神的判决。 目标，正是那四台挤在壕沟里，已经变成铁棺材的九七式中型坦克！ 第248章 陆航拒飞！被划为死亡禁区的太行山！ 四声几乎不分先后的沉闷爆炸，在山坡下那条巨大的坦克壕里炸响。 那声音，沉闷得像是有人用巨锤狠狠砸在一块厚实的钢板上，听着让人胸口发堵。 紧接着，四辆不可一世的九七式中型坦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内部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二次殉爆！ 轰隆——！ 轰隆隆——！ 其中一辆的炮塔，被狂暴的气流整个掀飞，在空中打着旋儿。 飞出几十米远，最后“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变成一堆冒着黑烟的废铁。 另一辆，整个车体后半部分被炸得四分五裂，履带和负重轮飞得到处都是。 熊熊的烈火从车体里喷涌而出，将整个坦克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炬。 剩下的两辆，虽然外形还算完整，但浓烈的黑烟和火苗，正从每一个缝隙、每一个观察孔里拼命地往外冒。 里面的坦克兵，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来，就已经被高温和冲击波，变成了焦炭。 死寂。 整个战场，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山坡上，新一团的战士们，呆呆地看着山下那五座熊熊燃烧的钢铁坟墓，手里的枪都忘了开。 “班……班长……那……那玩意儿……真把铁王八给干碎了？” 一个年轻的战士，结结巴巴地问着身边的老兵，声音里全是颤抖。 那老兵也是一脸的呆滞，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他们想不通，也无法理解。 那看起来不过比手榴弹大不了多少的“小炮弹”，是怎么做到一发就报销一辆坦克的？ 这不合常理，这已经超出他们对战争的全部认知。 坦克壕里，唯一还算完整的指挥坦克内。 战车联队长吉田信介，通过潜望镜，面如死灰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四辆……不，是五辆！算上最开始被偷袭的那辆九五式，整整五辆帝国战车，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就这么没了？ 变成了五堆燃烧的废铁？ 他引以为傲的战车联队，被八路军用一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步兵武器，像开罐头一样，一个个撬开了天灵盖！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武器？！ 为什么它的弹头能融化帝国最坚固的装甲？ 为什么支那人会有这种武器？！ 无数个问题，像疯狂的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那建立在帝国武士道和钢铁战车之上的骄傲与自信，在这一刻，被彻彻底底地，砸得粉碎。 “魔鬼……” 吉田信介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他们是魔鬼……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撤退！撤退！所有车辆！立刻撤退！” 他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惊醒，抓起喉头送话器，用变了调的、充满哭腔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然而，他的命令，已经没有意义了。 “哈哈哈哈！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李云龙的咆哮声，如同惊雷，在指挥所里炸响。 他亲眼看着那五支反坦克小组，如同教科书一般，从不同的角度，用五发枪榴弹，干净利落地敲掉五辆坦克！ 那份狂喜，那份震撼，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张大彪！还愣着干什么？鬼子的步兵都吓傻了！机枪！手榴弹！给老子招呼！一个都别放跑！” “是！” 张大彪的吼声，唤醒了所有还处在震惊中的战士。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 “轰！轰！轰！” 刚刚因为坦克炮击而稍显沉寂的阵地，再次爆发出十倍、百倍的火力！ 山坡下，那些已经彻底失去指挥、被恐惧击溃的日军步兵，成了最可怜的靶子。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钢铁靠山，变成了一堆堆燃烧的废铁。那份信仰的崩塌，比任何子弹都更致命。 他们扔下枪，哭喊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迎接他们的，是新一团战士们冰冷而精准的子弹。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屠杀。 当山坡下最后一个日军士兵倒在血泊中，整个阵地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战士们将手中的“八一式”高高举起，嘶吼着，宣泄着压抑已久的兴奋与狂喜！ 他们打赢了！ 他们不但打退了鬼子的进攻，还全歼了鬼子一个步兵大队，外加一个战车联队！ 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辉煌胜利！ …… 日军第36师团指挥部。 师团长舞传男中将，通过高倍望远镜，完整地看完了这场噩梦般的战斗。 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他的脸，比死人还要苍白。 一个战车联队……就这么没了？ 被步兵……用步枪……给打没了？ 他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可远处山坡上那六个还在冒着滚滚黑烟的钢铁残骸，是那么的刺眼。 “师团长阁下……” 一旁的参谋长，声音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吉田联队……全军玉碎了……” “八嘎呀路！” 舞传男猛地将手中的望远镜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耻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帝国引以为傲的装甲部队，在支那的土地上，被一群土八路用闻所未见的武器，像打火鸡一样，轻松写意地全歼！ “给我接通航空兵团！立刻！马上！” 舞传男的眼睛里，布满疯狂的血丝。 他知道，常规的地面进攻，已经彻底失败。 八路军那坚固到变态的水泥工事，那射速快到令人发指的新式步枪，还有那能融化坦克装甲的魔鬼武器……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来自天空的支援！ 他要用铺天盖地的炸弹，将那片该死的山头，连同上面所有的一切，都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他要为玉碎的帝国勇士复仇！ “报告师团长阁下！”通讯兵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航空兵团回电……他们……他们说……” “说什么？！快说！”舞传-男一把揪住通讯兵的衣领。 “他们说……太行山空域，被支那人划为了‘死亡禁区’，在没有摸清对方的防空火力之前，他们拒绝派出任何飞机！” “纳尼？！” 舞传男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航空兵团……被吓破胆了？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视支那天空为自家后花园的帝国陆航，竟然…… 不敢起飞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想起了之前那份让他嗤之以鼻的战报——五十多架轰炸机，在三千米的安全高度，被击落了二十七架！ 原来……那不是谎言！ 是真的！ 这个土八路的根据地，不仅地面上是一座啃不动的钢铁堡垒。 他们的头顶，还张开着一张看不见的，能吞噬一切的死亡之网！ 完了。 舞传男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第一次，在面对这群他曾经无比鄙视的“土八路”时，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绝望。 第249章 元帅震怒！给老子起飞！ 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空气压抑，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烟雾混合着绝望的气息，凝固不散。 作战室的墙壁上，巨大的华北地形图上，太行山脉的区域被红蓝铅笔涂抹得一片狼藉，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狰狞伤口。 梅津美治郎背着手，死死盯着那道伤口。 他肩上的中将将星，此刻显得无比沉重。 他面前，一排将佐垂着头，连呼吸都刻意放缓，生怕惊扰这头即将暴走的野兽。 “舞传君的报告，你们都看过了？” 梅津美治郎的声音很轻，很平，没有一丝波澜。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 参谋长饭田祥二郎少将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硬着头皮向前一步。 “哈伊……” “一个步兵大队，一个战车联队。” 梅津美治郎缓缓转过身，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每个人的脸上刮过。 “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全军玉碎。” “谁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他陡然拔高的声音，如同惊雷在狭小的作战室内炸响！ “我们的对手是土八路！是一群连步枪都凑不齐的泥腿子！” “现在，他们有了能硬抗150毫米重炮的乌龟壳！” “有了射速比帝国机枪还快的步枪！” “甚至……”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甚至有了能从一百米外，融化帝国战车装甲的武器！”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司令官阁下！” 饭田祥二郎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几乎不敢抬头。 “根据舞传师团长的报告，八路军使用了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步兵武器，似乎是……某种喷射金属射流的榴弹，威力极其恐怖。” “金属射流？”梅津美治郎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饭田君，你是在给我讲故事吗？什么样的武器，能让步兵融化坦克的装甲？” “这……” 饭田祥二郎语塞。 他无法解释，因为这已经击碎他毕生建立的军事常识。 “司令官阁下，卑职认为，这一定是苏联人搞的鬼！”一个情报参谋大着胆子开口。 “他们的水泥，他们的钢材，还有这些层出不穷的新式武器，背后一定有苏联人的全力支持！” “我当然知道是苏联人！”梅津美治郎怒吼，“问题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地面进攻已经彻底失败！舞传君的第36师团，被死死地钉在那片该死的山地前，寸步难行！”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角落里一个脸色苍白的陆航将领。 “航空兵团呢？我英勇的帝国雄鹰呢？” “为什么天空是安静的？！” 那名陆航司令官身体一颤，像被蝎子蛰了一下，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干得像砂纸。 “司令官阁下……太行山空域，支那人的防空火力……极其诡异，而且，极其强大。上次的轰炸……” 他不敢再说下去。 他不敢说，自从上次二十七架轰炸机有去无回之后，整个华北的陆航飞行员，都患上了一种叫“太行山恐惧症”的病。 那个地方，已经被私下里称为“帝国飞行员的空中坟场”。 “你的意思是，我大日本帝国的航空兵，被一群土八路的几门破炮，就吓得不敢起飞了？！” 梅津美治郎的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 “不……不是的！” 陆航司令官急忙辩解。 “对方的武器，不是普通的高射炮！我们的飞行员报告，他们的炮弹……会在空中凭空爆炸！形成一道无法躲避的钢铁风暴！这……这已经超出了我们……” “够了！” 梅津美治郎猛地一拍桌子，茶杯“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我也不想听懦夫的借口！” 他一步步走到陆航司令官面前，几乎是鼻子顶着鼻子，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我不管他们的炮弹会不会拐弯！” “也不管他们的防空网是不是地狱的入口！” “我给你，给你的航空兵团，下达最后的命令！” “明天天亮，我要看到帝国所有的轰炸机，挂满炸弹，出现在太行山的上空！” “我要你们用炸弹，把那片山谷，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司令官阁下！”陆航司令官脸色惨白如纸，“这……这是让帝国的勇士们去送死啊！” “送死？” 梅津美治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 “如果你们不敢起飞，我现在就以叛国罪，枪毙你。” “然后，我会亲自挑选飞行员，亲自带队。” “而你，和你手下所有的人，都将作为帝国的耻辱，被钉在历史的柱子上！” 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现在，告诉我，你飞，还是不飞？！” 那名陆航司令官看着梅津美治郎那双疯狂的眼睛，浑身冰冷。 他知道，司令官已经疯了。 被八路军层出不穷的诡异战术，被那前所未有的惨败，彻底逼疯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哈伊！” …… 与日军司令部的阴郁压抑截然相反，三八六旅的地下指挥所里，洋溢着一股快活的空气。 李云龙、陈更、孔捷、程瞎子，所有高级指挥员，都聚集在这里。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日军战车联队的十几面小旗子，已经被李云龙得意洋洋地一把扫进了垃圾桶。 “痛快！”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沙盘上的小旗子都在跳舞。 “他娘的，真他娘的痛快！” “老子打了一辈子仗，就没打过这么过瘾的！一个战车联队啊！说没就没了！连个完整的零件都没给小鬼子留下！” “老李，你就别吹了。”程瞎子在一旁酸溜溜地说道。 “要不是林所长的‘开罐器’，就你那点兵力，还不够鬼子的铁王八塞牙缝的。” “嘿！程瞎子，你小子怎么说话呢？”李云龙眼睛一瞪，“老子这是战术！懂吗？战术！再说了，林所长那也是我们新一团的人！”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 陈更旅长笑着摆了摆手，制止两个又要掐起来的活宝。 他的目光，投向了从战斗开始，就一直站在沙盘前，眉头紧锁的林川。 “林川，这一仗，打得漂亮。全歼日军一个步兵大队，一个战车联队，我军伤亡不到三百。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捷！”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川身上。 不知不觉间，这个年轻的研究所所长，已经成了整个三八六旅的定海神针。 林川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兴奋的脸，缓缓摇了摇头。 “旅长，各位团长，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我们只是打退了鬼子的一次试探性进攻。” 林川的手指，点在沙盘上，日军那庞大的红色箭头集群上。 “鬼子的主力，还在。” “他们的两个重炮旅团，也还在。” “更重要的是……” 林川的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他们还有天空。” “天空？”李云龙一愣，“航空兵那帮怂货，不是被咱们的‘望天猴’吓破胆了吗？他们还敢来？” “会的。” 林川的语气，不容置疑。 “一个师团长，可能会因为恐惧而犹豫。” “但一个方面军司令官，在被我们打断了手脚，却连阵地边都没摸到之后，他剩下的，就只有疯狂。” “如果我猜的没错，现在，日军的机场里，所有的飞机，都已经在挂载炸弹了。” 林川的话，像一盆冰水，浇在众人火热的心头。 “那……那怎么办？”孔捷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咱们的防空阵地，能扛得住鬼子不计成本的轰炸吗？” “能。” 林川的回答，依旧只有一个字。 他走到另一张巨大的地图前，那上面，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兵工厂和水电站周围的防空炮位。 “赵锋的防空营，七十二门‘望天猴’，已经全部进入战斗状态。” “我给他准备的三千发近炸引信炮弹，也已经全部运抵炮位。” “鬼子不来则已，只要他们敢来……”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他的话音刚落。 一阵刺耳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尖锐、更加急促的防空警报声，猛地撕裂了太行山的天际！ 呜——呜——呜——！ 指挥部里，除了林川，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剧变！ 一名通讯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声音都变了调。 “报告！前沿观察哨急电！” “阳泉、石家庄、太原……所有机场，发现日军大机群起飞！” “目标……目标，正是我方阵地！”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数量……数量……无法统计！” “铺天盖地！” 第250章 决战苍穹！用坐标为帝国空军送葬！ 呜——呜——呜——！ 尖锐刺耳的防-空警报，撕裂了太行山脉的宁静。 这声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尖锐、更加急促，像一把无形的刀子，狠狠剜着每个人的耳膜。 刚刚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战士们，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们丢下手里的工具。 抓起武器，人流如潮水般，有序地涌入各自的防炮洞和交通壕。 短短几十秒内，喧闹的工地，变成了一座严阵以待的钢铁堡垒，死寂无声。 地下指挥所内，烟草味混杂着汗味，空气沉闷得像一块铅。 “他娘的！” 李云龙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沙盘上的模型都跳了起来。 “还真让林川这小子给说中了！这帮狗娘养的，输不起，就想掀桌子！” “命令各部队！立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陈更旅长抓起电话，声音沉稳而有力，像一颗定心丸。 “所有人员进入工事！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露头！” “是！” 电话那头，传来各团营长斩钉截铁的回答。 陈更放下电话，目光如电，射向林川。 “林川！防空营那边，准备好了吗？” 指挥部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林川身上。 面对铺天盖地的敌机，他们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林川和他那套神鬼莫测的防空体系。 林川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抓起另一部专线电话。 电话线，直通兵工厂后山，那个半地下的防空指挥中心。 “我是林川。” “林所长！”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却异常沉稳的声音。 正是新上任的加强防空营代营长，赵锋。 “情况怎么样？”林川问。 “报告林所长！一号、二号防空阵地，七十二门‘望天猴’，全部进入战斗状态！” “三千发特种弹药，已经全部分发到炮位！” 赵锋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反而透着一股冰冷的狂热。 那是一种顶尖匠人即将挥刀雕琢旷世杰作时的，极致的专注与兴奋。 “敌机呢？” “前沿观察哨报告，敌机编队已经越过东阳关，预计十分钟后抵达我方上空！高度三千米，速度……初步判断在三百公里每小时左右。” “很好。”林川点点头，“指挥权，现在正式移交给你。记住我教你的，不要慌，不要急，把敌人放进来。”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森冷。 “你的任务，不是打掉几架飞机，而是要彻底打断他们的脊梁骨！让他们从今往后，再也不敢踏入这片天空！” “明白！”赵锋的声音，铿锵有力，如同钢铁撞击。 “请林所长放心！人在，天在！” 挂断电话，林川转向陈更和李云龙，平静地说道：“旅长，老李，接下来，就看赵锋的了。” …… 兵工厂后山，一号防空阵地指挥所。 这里，是整个根据地防空体系的大脑。 半地下的指挥所内，灯火通明。 墙上挂着巨大的坐标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标注着复杂的抛物线和扇形火力覆盖区。 十几部电话机，线路连接着七十二个炮位和遍布根据地外围的几十个观察哨。 代营长赵锋，正站在指挥所的中央。 他没穿厚重的棉军大衣。 一身单薄的干部服，让他显得格外精干。 鼻梁上那副厚厚的眼镜后面，是一双燃烧着计算火焰的眼睛。 他的手里，没有驳壳枪，而是一本写满复杂公式和图表的《防空作战指挥手册》。 另一只手，则紧紧握着林川送给他的那具二十倍大口径炮队镜。 他的身后，站着十几个从全旅挑选出来的，脑子最灵光，算术最好的战士。 他们是防空营的“计算兵”，每个人面前，都摆着算盘和草稿纸。 “报告！‘鹰眼一号’观察哨报告！发现敌机编队！九七式重爆，数量……超过三十架！” “报告！‘鹰眼三号’观察哨报告！发现敌机编队！九六式陆攻，数量……超过二十架！” “报告！……” 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一个个令人心惊肉跳的情报，不断地汇集到赵锋这里。 “把所有情报，都给我标注在沙盘上！” 赵锋头也不抬，冷静地下达命令。 “是！” 几个参谋立刻在巨大的沙盘上，将代表敌机编队的红色小旗，一个个插了上去。 很快，沙盘上，一条由数十面红色小旗组成的，狰狞的空中攻击路线，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狗娘养的，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吗？” 一个计算兵看着沙盘，忍不住骂了一句。 一百五十多架！ 这几乎是华北方面军航空兵团，能一次性出动的全部轰炸机力量！ 他们要毕其功于一役，用一次饱和式的轰炸，将整个根据地，彻底从地球上抹去！ 指挥所里的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年轻的代营长。 赵锋走到沙盘前，看着那条气势汹汹的红色攻击路线，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光。 他没有被吓到。 因为，敌人的每一步，都在林所长的预料之中。 “风速，湿度，气压，报上来。”他平静地问道。 “报告营长！地面风速三级，西北风！高空风速……根据气球测算，约为五级！湿度百分之四十！气压……” 听着气象兵的报告，赵锋拿起铅笔，在那本指挥手册上飞快地计算着。 他的大脑，此刻就是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计算机。 敌机的速度、高度、航向。 风速对炮弹抛物线的影响。 空气湿度对引信无线电波的衰减。 甚至，连地球自转带来的微小偏向力，都被他纳入了考量！ 无数个变量，在他的脑海中交织，最终，汇聚成一个个冰冷的，代表着死亡的坐标。 “计算兵！” 他猛地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在！” “目标，敌领航机编队！预计三分钟后，进入A-7区域！” “我命令，一号阵地，一连一排至三排，十八门炮，目标坐标：东经113度28分，北纬37度51分，高度3100米！” “二排，四排至六排，十八门炮，目标坐标：东经113度29分，北纬37度52分，高度3050米！” “二号阵地，二连全体，三十六门炮，目标坐标……” 他一口气，报出了一连串精确到令人发指的坐标数据！ 这些坐标，并非指向任何一架飞机。 而是在日军机群必经的航线上，凭空构建出了一个长一公里，宽五百米，高两百米的巨大三维“口袋”！ “引信模式，设定为15米触发！装药，三号！” “重复一遍我的命令！” “是！” 计算兵们飞快地在纸上记下数据，然后用最快的速度，通过电话，将这道死亡判决，传达到每一个炮位。 …… 一号防空阵地，一门“望天猴”旁。 炮长老王，正带着两个年轻的炮手，紧张地等待着命令。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老王压低声音吼道，“等会儿听口令，手脚都给老子麻利点！” “是！” 电话兵的耳机里，突然传来指挥所清晰的指令。 他立刻大声复述：“一排注意！目标坐标……” 听到这一连串天书般的数字，一个年轻炮手懵了。 “班长，这……这打哪儿啊？天上啥也没有啊！” “闭嘴！执行命令！” 老王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林所长和营长让咱打哪，咱就打哪！你小子懂个屁！” 三个人立刻行动起来。 一个炮手飞快地摇动着方向机和高低机，将炮口对准了一片空无一物的蓝天。 另一个炮手，则小心翼翼地从弹药箱里，取出一枚弹头被涂成红色的特种炮弹，熟练地调整着弹头上的一个小型拨盘。 “引信15米！三号装药！检查完毕！” “开闩！装填！” “完毕！” “准备完毕！” 短短十几秒，一门炮，就完成所有的射击准备。 紧接着，整个阵地上，七十二个炮位，几乎在同一时间，都响起“准备完毕”的报告声。 所有的炮口，都默默地，指向天空中不同的坐标点。 它们没有瞄准任何一架正在逼近的敌机。 它们瞄准的，是那片即将被钢铁与火焰填满的，死亡空域。 赵锋举起望远镜，镜头的十字准星，稳稳地套住了远处天边，那个越来越清晰的黑点集群。 “敌机进入十公里范围！” “进入八公里范围！” “……进入五公里范围！” 观察哨的报告声，越来越急促。 指挥所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跳声如同战鼓。 赵锋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他在等。 等一个最佳的，能将敌人一网打尽的时机。 高空中，日军轰炸机编队，飞行联队长，中岛康介少佐，正志得意满地看着下方越来越清晰的山脉。 “哟西，看来上次的失败，真的把他们吓破胆了。”他对着喉头送话器，轻蔑地笑道，“地面上，连一发高射炮弹都没有。” “命令各中队，保持队形！准备打开投弹仓！” “今天，就让这些支那人，见识一下大日本帝国空军的真正力量！” “哈伊！” 就在他下达命令的瞬间。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下方的一个山头，似乎……闪了一下？ 第251章 三千米死亡禁区！饱和式防空！ 在上一秒，防空指挥所里，赵锋看着沙盘上已经踏入陷阱的敌机集群，平静地对着话筒，吐出了两个字。 “开火！” 随着他冰冷决绝的命令，七十二根早已按捺不住、指向苍穹的钢铁手臂，同时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怒吼！ 轰！轰！轰隆隆——！ 大地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剧烈一颤！ 指挥所里的水杯齐齐跳起，尘土簌簌而下！ 浓烈的硝烟与硫磺气息瞬间笼罩了整个山头，七十二枚弹头涂着红色的75毫米炮弹。 裹挟着整个根据地的怒火，化作七十二道逆天而上的死亡流星，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直奔天际！ 这声势，比之前任何一次炮击都来得浩大、猛烈！ 整个太行山谷，都在这齐射的恐怖威力下瑟瑟发抖！ 高空中，日军飞行联队长中岛康介少佐，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高射炮！” “是支那人的高射炮！他们开火了！数量……数量极多！” 他的耳机里，瞬间被僚机飞行员们惊恐的尖叫声和混乱的杂音淹没。 “不要慌！都稳住！” 中岛康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喉头送话器声嘶力竭地嘶吼。 “我们的高度是三千五百米！他们的高炮根本够不着！这是土八路最后的垂死挣扎！” 三千米的高度，是绝对的安全区。这是帝国航空学校教科书验证过的铁律！ 而他们更是因上次的教训把飞行高度再次提升了五百米。 在他看来，八路军这是毫无意义的浪费弹药。 然而下一秒，他毕生信奉的军事铁律，就被一股来自东方的、完全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无情地，彻底地粉碎！ 那七十二道呼啸而上的火流星，没有丝毫动能衰减的迹象。 它们，凭借着林川特制的“增程药剂”，以一种完全违反物理常识的狂暴姿态，轻而易举地冲破了三千米的高度，并且还在加速！ 更诡异的是，它们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任何一架飞机！ 中岛康介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致命的炮弹，从他的机腹下方、机翼两侧呼啸着飞过，飞向了他率领的整个领航编队前方，那片空无一物的空域里…… “八嘎！他们打偏了……不对！” 异变，就在他眼皮底下发生！ 嗡—— 一种极其轻微的，却让所有无线电通讯出现瞬间杂音的嗡鸣，在炮弹内部响起。 这是林川在弹体内埋设的死神！ 是锁定猎物的终极杀手！ 中岛康介永远不会知道，这枚小小的弹头里，蕴藏着超越这个时代的恐怖科技！ 近炸引信，被激活了！ 引信内的微型真空管电台，瞬间发射出高频无线电波。 当电波触碰到日军轰炸机那巨大的金属机身，再反射回来时，多普勒效应被触发！ 距离计算，完成！ 起爆指令，下达！ 轰！轰！轰！轰！轰！ 没有任何征兆！ 七十二枚炮弹，几乎在同一时刻，在日军机群前方的空域中，集体引爆！ 爆炸的火光并不算耀眼，甚至有些沉闷。 但它带来的后果，却是末日级别的！ 每一枚炮弹内部，上千块预制破片，被狂暴的冲击波以每秒数千米的速度，向四面八方狠狠抛射！ 七十二枚炮弹！超过七万块高速飞行的，致命的钢铁碎片！ 这些碎片，在短短的零点几秒内，就在日军机群的必经之路上，撑开了一张长一公里，宽五百米，高两百米，密不透风的…… 绝杀之网！ 一张死亡之墙！ 一场，来自地狱的钢铁暴风雪！ “纳尼？！这……这不可能！” 中岛康介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他想不通，也无法理解。 为什么？为什么炮弹会在距离自己几十米的地方凭空爆炸？！ 它们没有击中任何东西！这违背了神，违背了物理，违背了一切！ 他的思绪，被一阵金属被巨型电锯暴力撕裂的、令人牙酸的恐怖声音，彻底打断！ 他引以为傲的，由七架九七式重型轰炸机组成的领航编队，一头扎进了这片死亡之墙！ 噗！噗！噗！噗！噗！ 那不是破片钻入蒙皮的声音，那是一场死亡的冰雹，疯狂砸在薄铁皮罐头上的声音！ 沉闷、密集、连绵不绝！ 中岛康介的长机，首当其冲！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坚硬的物体，正以摧枯拉朽的姿态，从四面八方疯狂撕扯着他心爱的座驾！ 驾驶舱的防弹玻璃，在一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然后“哗啦”一声，彻底粉碎！ 冰冷刺骨的高空寒流，夹杂着死亡的气息和燃油的腥味，疯狂灌入！ “啊——！” 坐在他旁边的副驾驶，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中岛康介猛地扭头，只看见副驾驶的半个脑袋已经消失不见，红的白的，溅满了整个失灵的仪表盘。 一股剧烈的震动，从机翼方向传来！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右侧的引擎，已经被打成了筛子，冒出滚滚黑烟，还夹杂着橘红色的火苗！ “引擎起火！引擎起火了！” “方向舵失灵！我控制不住飞机！天照大神啊！” 中岛康介状若疯癫地嘶吼着，拼命拉动操纵杆。 但一切都是徒劳，他的座驾，这只钢铁雄鹰，双翼被彻底撕裂！ 机身打着旋儿，一头向着下方那片苍茫的太行山脉，狠狠栽了下去！ 在他坠落的过程中，他通过破碎的舷窗，看到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地狱景象。 他的左侧僚机，更惨。 一枚炮弹，恰好在它机腹下方几米处引爆。 密集的破片如同一把无形的巨型开罐刀，从下往上，将整个机腹，连同里面挂载的数吨重磅炸弹，彻底撕开！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三千五百米高空炸响！ 那架轰炸机连同它肚子里所有的炸弹，被一同引爆！ 一团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巨大火球，在空中猛然膨胀！ 飞机的残骸混合着航弹，化作更小更密集的死亡碎片，向四面八方爆散，又击中周围几架倒霉的飞机。 而他的右侧僚机，尾翼被整个切断，最后也步了他的后尘，一头扎向地面。 一轮齐射！ 十秒！ 仅仅十秒！ 日军最精锐的领航编队，七架重型轰炸机，连同上面的十几名精英机组成员，就这么……全军覆没！尸骨无存！ …… “哈哈哈哈！狗日的小鬼子飞机掉下来了！像下饺子一样！” 地面上，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八路军战士和根据地老乡，在短暂的死寂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他们跳着，叫着，拥抱着，将手中的帽子、毛巾，一切能扔的东西，都奋力抛向天空！ 地下指挥所里，扩音器里观察哨的嘶吼已经不成调，带着哭腔，却充满了狂喜！ 李云龙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大腿上，满脸涨红，抓起话筒就扯着嗓子嘶吼： “干得漂亮！赵锋！你小子，干得他娘的太漂亮了！！老子爱死他这‘望天猴’了！” 防空指挥所里，赵锋只是平静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火焰却越烧越旺。 他看着沙盘上，那七面被毫不犹豫拔掉的红色小旗，脸上没有丝毫喜悦。 因为，战斗，才刚刚开始。 天空中，失去了领航机的日军后续一百多架飞机彻底炸窝！ 队形瞬间瓦解，成了一盘散沙！有的想继续往前冲，有的想掉头就跑。 “八嘎！稳住！稳住队形！” “散开！立刻散开！规避！” “拉高！快拉高！他们的炮火有古怪！” 各种矛盾的命令和凄厉的惨叫，在公共频道里疯狂交织，变成一片死亡的噪音。 “想跑？” 赵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转过身，面对着身后那群已经因胜利而陷入狂热的计算兵，下达了第二道，也是最血腥的一道命令。 “全体注意！” “目标，敌后续混乱编队！放弃所有精准计算！” 第252章 七十九架！一战打残华北方面军！ 那句话一出口，指挥所里所有的计算兵都怔住了。 放弃计算？ 那还怎么打？ 赵锋没有解释，他的声音冷得像寒风，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 “听我口令！所有炮位，以三门炮为一个战斗小组，自由索敌！” “不必再等我的坐标！” “你们的眼睛，就是最好的测距仪！你们久经沙场的老茧，就是最可靠的弹道计算机！” 赵锋猛地一挥手，手臂如刀，狠狠斩向沙盘上那片陷入混乱的红色旗帜海洋。 “战术目标，只有一个！” “弹幕覆盖！饱和式攻击！” “我要你们用炮弹，把我们头顶的这片天，给我彻底填满！” “我要让那些该死的铁鸟，无论往东飞，还是往西躲，都只能一头撞进我们为它准备好的钢铁坟场里！” “用你们最快的速度，把仓库里所有的炮弹，都给我打出去！” “开火！” 这道命令，彻底背离林川所长之前教给他们的所有“科学”与“精准”。 但，它却在一瞬间，点燃了七十二个炮位上所有炮手骨子里，那最原始、最狂野的战斗血性！ “是！” 计算兵们不再去碰桌上的算盘，而是抓起电话，用嘶吼到变调的声音，将这道疯狂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炮位！ …… 一号防空阵地。 炮长老王，刚刚亲眼目睹一架鬼子飞机，被他们打出的“天女散花”凌空撕碎，此刻正激动得浑身都在轻微颤抖。 “班长！新命令！”电话兵一把扯下耳机，脸上因过度亢奋而涨得通红，“营长命令！自由射击！饱和攻击！” “啥玩意儿？” 老王一愣，掏了掏被炮声震得嗡嗡作响的耳朵。 “自由射击？” “对！营长说了，不用再等那些狗日的坐标！让咱们自己看着打！把天给它封死！” 老王先是呆滞了三秒。 随即，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绽开一个野兽般嗜血的笑容。 “哈哈哈哈！他娘的！老子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猛地一脚踹开旁边的弹药箱，里面码放得整整齐齐、弹头涂着猩红漆色的炮弹，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弟兄们！都听见了吗！” 他扯着嗓子，对着周围几个炮位的战友们嘶吼。 “营长让咱们自己找乐子了！” “还他娘的等什么？！” “给老子装弹！用最快的速度！” “把你们娶媳妇的劲儿都给老子使出来！” “今天，咱们就让天上那帮狗娘养的看看，什么他娘的，叫做炮兵！” 整个防空阵地，瞬间从一台精密运转的杀戮机器，变成一座彻底失控、疯狂喷吐死亡的活火山！ 炮手们不再需要等待电话，不再需要去理解那些天书般的数字。 他们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定天空，凭借老炮手那野兽般的战场直觉，疯狂转动着方向机和高低机，将炮口死死套住那些没头苍蝇般乱窜的敌机。 “装弹！” “完毕！” “放！” 轰！轰！轰！ 一发又一发致命的炮弹，被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姿态，狠狠塞进滚烫的炮膛，又被用最快的速度发射出去！ 七十二门“望天猴”，开始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射速，向着天空疯狂倾泻钢铁弹雨！ 苍穹之上，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正在上演。 一架九六式陆攻，刚刚从混乱中侥幸脱离，飞行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骇然看到，三枚炮弹，呈一个“品”字形，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封死了他所有规避路线！ 他下意识地猛拉操纵杆。 太晚了！ 轰！轰！轰！ 三枚炮弹，在他机身周围不足二十米的空域内，同时炸开！ 数千块高速破片，瞬间构成了一张无处可逃的死亡之网，将他、他的飞机、连同他最后一声绝望的惨叫，彻底吞噬！ 飞机的左侧机翼，被齐根切断！ 脆弱的机身，被撕开无数道狰狞的创口！ 驾驶舱里的飞行员，当场被打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烂泥！ 这架钢铁巨鸟，像被顽童折断了翅膀的蜻蜓，打着绝望的死亡螺旋，一头向着大地栽去。 另一边，一个由五架轰炸机组成的混乱编队，正拼命拉升高度，企图逃离这片死亡空域。 迎接他们的，是来自二号阵地，整整一个排，九门炮的同时齐射！ 轰隆隆——！ 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在他们头顶的正上方轰然炸响！ 死神，在天空中，用钢铁与火焰，画出一道不可逾越的死亡天花板！ 数不清的破片，如同倒灌的暴雨，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噗噗噗噗噗！ 五架正在爬升的轰炸机，机身上部和机翼蒙皮，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 其中两架当场殉爆，在空中化作两团刺目的巨大火球。 剩下的三架，也拖着滚滚浓烟，如同醉汉般，歪歪斜斜地坠向地面。 “天照大神啊！这是地狱！我们闯进了地狱！” “是魔鬼！他们是魔鬼！炮弹会追踪！炮弹会自己爆炸！” “我不想死！妈妈！救我啊！” 日军的公共通讯频道里，彻底被飞行员们精神崩溃的哭喊与尖叫所淹没。 他们想不通，也无法理解。 为什么？ 为什么土八路的高射炮，能打到这么恐怖的高度？ 为什么他们的炮弹，能像长了眼睛一样，在最致命的距离引爆？ 为什么他们的火力，能密集到这种令人窒息的程度？ 整片天空，都被他们的炮火彻底封锁，无论飞向哪里，都是绝路！ 恐惧，如同瘟疫，在剩余的日军飞行员中疯狂蔓延。 他们的意志，被彻底碾碎。 他们脑子里不再有任务，不再有天皇。 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逃！ 不计一切代价，逃离这片被魔鬼诅咒的空域！ “扔掉炸弹！快！把所有炸弹都扔掉！” “返航！我们必须立刻返航！” 幸存的日军飞机，像一群被猎犬追赶的鸭子，疯狂抛掉机腹下沉重的航弹，不顾一切地掉头，朝着来时的方向仓皇逃窜。 那些被遗弃的炸弹，漫无目的地落在根据地外围的山沟里，炸开一团团毫无意义的火光，连八路军阵地的一根汗毛都没能伤到。 …… 防空指挥所里，赵锋平静地注视着沙盘上，那些代表敌机的红色小旗，一面接着一面地被参谋拔掉。 二十架…… 三十架…… 五十架…… 七十架！ 当观察哨报告，最后一架敌机拖着浓密的黑烟，狼狈地消失在东方天际线后，赵锋才缓缓放下手中的望远镜。 他转过身，看着指挥所里，那些因极度的兴奋和脱力而瘫倒在地的计算兵和参谋们，平静地宣布。 “战斗，结束。” 短暂的死寂过后。 指挥所内，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狗日的小鬼子！让他们再来啊！” 所有人，都状若疯癫地拥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赵锋没有参与狂欢，他只是走到电话机旁，沉稳地摇通了旅部指挥所的专线。 “我是赵锋。”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李云龙那急不可耐、如同打雷般的咆哮。 “赵锋！你小子！快给老子说！到底打下来多少？！” 赵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却蕴含着一股足以让山川为之失色的，无与伦比的骄傲。 “报告首长。” “本次防空作战，我防空营共消耗特种弹药两千三百七十二发。” “初步统计战果……”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击落敌各型号轰炸机、攻击机，共计……” “七十九架！” “另，确认重伤、预计无法返航者，超过二十架！” “日军华北方面军航空兵团，本次进攻的一百五十余架飞机……” “基本，全军覆没！” 第253章 梅津美治郎的末日赌局 地下指挥所里死寂一片，随即被山呼海啸般的嘶吼彻底砸碎。 “赢了！他娘的，我们赢了！” 李云龙一巴掌狠狠拍在通讯员的肩膀上，差点把那年轻战士拍得背过气去。 他那张黑里透红的脸，因为极度的亢奋，肌肉都在不自觉地剧烈抽搐。 “七十九架！哈哈哈哈！整整七十九架啊！” 他像个刚抢到糖的孩子，在指挥所里兴奋地来回踱步，拳头在空中挥得呼呼作响。 “老子打了一辈子仗，就没见过飞机是这么往下掉的！跟下饺子似的！不，他娘的比下饺子还快！” 程瞎子和孔捷同样满脸涨红，他们不像李云龙那般张扬，但那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拳头，和剧烈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 这是什么战绩？ 这一仗，几乎把整个华北方面军的航空兵团给一次性打残了！ 从此以后，这片太行山的天空，将彻底姓“八”！ “赵锋这小子……是个将才！” 陈更旅长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看向林川，眼神里是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本以为，任命赵锋只是一次大胆的尝试，谁能想到，这个平日里文质彬彬、抱着书本不放的“秀才”，一旦走上指挥岗位，竟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能量。 “什么将才！那还不是林所长您教得好！” 李云云一把搂住林川的脖子，大嗓门几乎要把人的耳膜震破。 “林川！你小子就是我老李的福星！不！是咱们全旅的福星！老子跟你说，从今往后，你要天上的星星，老子就算搭人梯也给你摘下来！” 指挥部里一片欢腾，所有人都被这场史无前例的空前大捷冲昏头脑。 只有林川，在短暂的欣慰后，眉头却再次拧紧。 他没有加入庆祝的行列，而是径直走向巨大的沙盘，目光冰冷地审视着代表日军地面主力的红色箭头。 “旅长，老李，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 林川的声音不高，却让指挥所里沸腾的气氛瞬间冰冻。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汇聚到他身上。 李云龙一愣，松开林川的脖子，满脸不解。 “咋了？飞机都打光了，小鬼子还能翻了天不成？没了飞机当眼睛，他们那俩重炮旅团就是瞎子！咱们怕他个鸟！” “不。” 林川摇了摇头，手指重重地按在沙盘上，日军后方那两个代表着重炮旅团的标识上。 “老李，你想错了，正因为他们的飞机被打光了，我们才要面临真正的危险。” 林川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个赌徒，在输红了眼，把最后的底牌都押上去，结果却发现对方出老千之后，他会做什么？” “他会掀桌子。” 陈更旅长几乎是和林川同时说出了答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凝重。 “没错，掀桌子。” 林川的声音愈发冰冷。 “日军第一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现在就是那个输红眼的赌徒。航空兵团是他最后的王牌，现在这张牌废了。你觉得，他会认输撤退吗？” 指挥部里，落针可闻。 “他不会。”林川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承担不起十二万大军扫荡失败、航空兵团全军覆没的责任。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用他手里剩下的、最不讲道理的武器，把整个棋盘都给砸烂！” “你是说……” 李云龙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重炮。” 林川的手指，死死地按在那两个重炮旅团的标识上。 “两个野战重炮兵旅团，超过一百门105毫米和150毫米的重型榴弹炮。“ ”他们会放弃所有战术，放弃所有试探，对我们的核心阵地，进行不计成本、不死不休的……报复性炮击！” 林川话音未落，一阵沉闷的，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的轰鸣，穿透厚厚的土层，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轰—— 轰隆—— 那声音，与之前任何一次炮击都截然不同。 它不尖锐，却无比厚重，带着一股能碾碎山川的蛮横与暴虐。 指挥所里的桌椅，都在这股低沉的震动中嗡嗡作响。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剧变。 …… 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报告！航空兵团……航空兵团……玉碎！” 一个通讯参谋连滚带爬地冲进作战室，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那份电报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拿都拿不稳。 “纳尼？！” 司令官梅津美治郎猛地转身，一把夺过电报。 电报上的字不多，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毒的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我航空兵团一百五十二架战机，于太行山脉上空，遭遇支那军饱和式防空火力……“ “初步确认，被击落七十九架，重伤失联超过二十架……幸存飞行员精神崩溃，报告称……遭遇‘天罚’……航空兵团，已丧失全部作战能力……” “天罚……” 梅津美治郎嘴里喃喃地念着这个词，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参谋长饭田祥二郎连忙上前扶住他，脸色惨白如纸。 “司令官阁下！这是陷阱！从一开始就是个针对整个第一军的超级陷阱！我们必须立刻下令，全线撤退！再打下去，第一军就要被彻底吞掉了！” “撤退？” 梅津美治郎猛地推开饭田，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之前的疯狂，只剩下一种令人胆寒的、死寂般的平静。 “饭田君，你告诉我，怎么撤？”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说梦话。 “航空兵团没了，前锋没了，侧翼的两个旅团也残了……现在，你让我带着剩下的几万残兵败将，灰溜溜地滚回太原？” “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放？你让华北方面军的脸往哪儿放？你让大日本帝国的脸，往哪儿放？！” 他陡然抬头，环视着作战室里那群噤若寒蝉的将佐。 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不会输。” “我，梅津美治郎，不会输给一群土八路！” 他走到电话机旁，用一种近乎癫狂的、咏叹般的语气，对着话筒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接通第一、第二野战重炮兵旅团。” “命令他们，放弃所有精确瞄准，放弃所有火力规划！” “目标，地图上支那军核心阵地的所有区域！” “无差别覆盖！给我用炮弹，把那片山地，一寸一寸地犁过去！” “我要那里的每一寸土地，都燃烧起来！” “我要让那些躲在乌龟壳里的支那老鼠，连同他们的妖术，他们的兵工厂，他们所有的希望……全部！化为焦土！” “开火！” 他猛地砸下电话，然后，如同一尊石雕，静静地站在巨大的地图前。 这是他最后的赌局。 赌桌的另一头，是那个他从未见过，却让他感到彻骨恐惧的，八路军的神秘指挥官。 他押上的，是整个第一军的命运。 轰隆隆隆——！ 更加猛烈、更加密集的炮声响彻云霄！ 大地在颤抖！ 太行山在怒吼！ 三八六旅的地下指挥所里，头顶的泥土簌簌而下，所有人都站立不稳，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 “报告！旅长！程瞎子772团急电！”一个通讯员死死抓着桌子，声嘶力竭地吼道。 “一号高地，在三分钟内，遭到超过五十发重炮轰击！阵地……阵地快扛不住了！” “报告！孔捷独立团急电！三号高地，一座永固碉堡，被150毫米重炮连续命中三次！已经……已经塌了！” 一个又一个坏消息，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血红，他抓起电话，就要往王承柱的炮兵营打。 “老李！”陈更一把按住他的手，用力摇头，“我们的炮，够不着！” “那他娘的就眼睁睁看着弟兄们被动挨打吗？！” 李云龙的嗓子都喊哑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林川，走到那台连接着“神剑炮兵营”的专线电话前。 他拿起话筒，对着另一头，那个同样在等待着他命令的，名叫丁伟的男人，平静地说道。 “丁伟同志。” “该我们了。” 第254章 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林川的声音通过电流，清晰地传到十几公里外，一个隐蔽在山坳里的临时指挥所。 新二团团长，现任“神剑炮兵营”营长丁伟，正静静地坐在一张行军桌前。 他面前没有沙盘，只有一张巨大的、画满等高线和坐标格的军用地图，以及一部电话。 听到林川的声音，丁伟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太久了。 “林所长。” 丁伟的声音沉稳如山。 “我的人和炮，都准备好了。说吧，打哪儿？” 他没有问前线的战况，也没有问为什么要现在出击。 一个优秀的指挥官，永远相信自己的情报来源和最高指挥的判断。 而现在，林川就是他的最高指挥。 “鬼子的重炮阵地。”林川言简意赅。 “嗯？” 丁伟愣了一下，这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下意识地在地图上找到了那两个被“猎杀营”标记出来的敌军重炮旅团的位置。 “林所长，鬼子的重炮阵地，距离我们现在的位置，至少有十五公里。我们标准弹药的射程，只有八点五公里，够不着。” 丁伟的眉头皱了起来。 “我知道。”林川的声音依旧平静，“所以，我们不用标准弹药。” “不用标准弹药？”丁伟更疑惑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 “丁伟同志，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炮弹这东西，是射程更重要，还是威力更重要？” 这个问题，让丁伟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都陷入了沉思。 “这得看情况。”丁伟斟酌着说道。 “攻坚拔寨，自然是威力越大越好，一炮下去，什么都解决了。但如果是远程压制，那自然是射程越远越有优势，能打到别人，别人却打不到你。” “说得好。”林川赞许道。 “那么，如果现在有一种技术，能让我们的炮弹射程增加一倍，但威力，会减小三成，你用不用？” 丁伟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不是李云龙那种只认“口令”和“装药量”的莽夫，他是一个真正的战略家！ 他瞬间就明白林川话里藏着怎样恐怖的含义！ 威力减小三成？ 那又怎么样！ “喀秋莎”一发火箭弹的威力，本就堪比152毫米的重型榴弹！ 就算减小三成，那也比小鬼子105毫米的榴弹威力要大得多！ 用超过105榴弹的威力，去换取超过十五公里的恐怖射程！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划算！ 这意味着，他们将拥有一种，能单方面、远距离、对敌人所有重型火力点进行“外科手术式”打击的……神剑！ “用！他娘的当然要用！” 丁伟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发颤，这是对一种全新战争形态降临的本能战栗！ “林所长，你小子……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好东西？！” “这不是藏，”林川纠正道。 “这叫技术储备。我早就料到，会有需要跟鬼子重炮对决的这一天。” 他口中的“技术储备”，自然就是增程技术【复合改性双基增程药剂】。 它可以用在一式步兵炮的增程炮弹上，可以用在“望天猴”防空炮弹上，那么当然也可以用在火箭炮上。 在制造“喀秋莎”的时候，他深知，在复杂的山地作战中，射程，有时候比威力更重要。 “你小子……”丁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感慨，“真是个妖怪。” “少废话。”林川的语气严肃起来。 “我让周平顾问他们赶制的第一批增程火箭弹，一共一百九十二发，应该已经送到你那儿了。” “到了！”丁伟立刻回答，“弹体上都刷着红圈，我的人正准备装车。” “很好。”林川下达命令。 “‘猎杀营’的王喜奎，已经把鬼子两个重炮旅团的精确坐标，用密电发给你。你的任务，只有一个。” “用这批增程弹，在十五分钟之内，把鬼子那一百多门重炮，给我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能不能做到？” “保证完成任务！” 丁伟“唰”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话筒，吼出了军令状。 挂断电话，丁伟的眼中，燃烧着两团火焰。 他转身，对着指挥所里，那十几个正襟危坐，手里紧握着算盘和铅笔的“计算兵”们，猛地一挥手。 “全体都有！” “立刻更换弹道数据手册！启用二号方案！” “目标，日军第一、第二野战重炮兵旅团！坐标……” “计算射击诸元！时限，五分钟！” “是！” 指挥所里，瞬间响起算盘珠子暴雨般密集的噼啪声。 …… 与此同时，三八六旅的正面防线上。 程瞎子和孔捷已经从地下指挥所回到前线阵地。 程瞎子的772团阵地，快要被炮火彻底淹没了。 轰！ 又一发150毫米重磅榴弹，狠狠砸在刚才那座已经被连续命中多次的碉堡上。 这一次，厚达一米五的钢筋混凝土顶盖，再也支撑不住。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整个碉堡从中断裂，巨大的水泥块和扭曲的钢筋塌陷下去，将里面一个班的战士，全部活埋！ “狗日的！” 程瞎子躲在防炮洞里，看到这一幕，眼睛瞬间血红。 他抓起身边警卫员的步枪，就要往外冲。 “团长！不能出去啊！外面全是弹片！”几个战士死死地抱住了他。 “放开我！老子跟小鬼子拼了！”程瞎子状若疯虎，拼命挣扎。 就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完全陌生的呼啸声，由远及近，从他们头顶的天空划过！ 咻——咻——咻——！ 那不是炮弹下落的呼啸，那是成百上千把利刃同时撕开空气的尖叫！ 阵地上，所有被炮火压得抬不起头的八路军战士，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他们看到永生难忘的一幕。 漆黑的夜空中，一百九十二道炽热的火线，拖着长长的尾焰，组成一个遮蔽星辰的巨大扇面，越过他们的头顶，朝着十几公里外，那片炮火连天的日军后方阵地，狠狠地砸了下去！ 程瞎子也呆住了。 他停止了挣扎，傻傻地仰着头，看着那片壮丽而又恐怖的火雨，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那是什么……” …… 十五公里外，日军第一野战重炮兵旅团阵地。 旅团长，大岛茂少将，正用望远镜欣赏着远方八路军阵地上，由他亲手制造的“烟火盛宴”。 “哟西，”他满意地点点头，对身边的参谋说道。 “土八路的乌龟壳，看来也不怎么结实。命令炮手们，再加把劲，天亮之前，我要看到他们的阵地，变成一片平地。” “哈伊！” 参谋刚刚转身。 一阵诡异的，如同鬼哭般的尖啸声，突然从天而降！ “什么声音？” 大岛茂疑惑地放下望远镜，抬头望向天空。 然后，他的瞳孔，在瞬间缩成一个针尖。 他看到了。 他看到，无数个拖着尾焰的火球，正以一种违背物理定律的速度，占据了他整个视野，俯冲而来！ 这是什么？ 八路的炮弹？ 不……不可能！ 他发出这辈子最后一声，也是最凄厉的一声惨叫： “敌袭——！！” 下一秒。 一百九十二发，威力远超105毫米榴弹的火箭弹，覆盖这里。 轰！轰！轰！轰隆隆——！ 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被巨力掀起，如同被巨人抖动的地毯！ 爆炸的火光，瞬间将整个夜空照得如同白昼！ 恐怖的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横扫整个炮兵阵地！ 那些还在耀武扬威的91式、4年式重炮，在这种饱和式打击下，被直接命中，炸成一堆扭曲的废铁；被冲击波掀翻，炮管拧成麻花。 堆积如山的弹药箱，被瞬间引爆！ 轰隆——！ 一朵比刚才的爆炸还要巨大十倍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狂暴的二次爆炸，将周围数百米内的一切，都化为乌有。 大岛茂少将，连同他的指挥部，他的参谋，他关于胜利的幻想，都在第一轮爆炸中被瞬间气化，连一粒完整的骨灰都没能留下。 整个炮兵阵地，在短短的十几秒内，从一个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变成一个烈火熊熊、哀嚎遍野的人间地狱。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几乎在同一时间，在另一片相隔数公里的山谷里，日军第二野战重炮兵旅团，也迎来他们命中注定的“神罚”。 同样的火雨。 同样的饱和式覆盖。 同样的，灰飞烟灭。 …… 三八六旅的防线上，那令人窒息的炮击，戛然而止。 世界，突然变得无比安静。 程瞎子还傻傻地站在那里，仰着头，看着远方天空那两团经久不散的巨大火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身边的战士们，也都像被抽走了魂魄，个个呆若木鸡。 许久。 一个年轻的战士，才用颤抖的声音，结结巴巴地问道：“团……团长……刚才……刚才那是什么？” 程瞎子猛地回过神来，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不是梦！ 他那张被硝烟熏得漆黑的脸上，突然爆发出一种混杂着狂喜、震撼、以及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 他一把抢过警卫员的步话机，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话筒嘶吼： “旅长！旅长！我是程瞎子！” “小鬼子的炮，停了！他娘的全停了！” 第255章 李云龙疯了！林川：不，我们搞“总放血”！ 话音刚落，另一部电话骤然炸响，通讯员一把抓起，听了两秒，也跟着吼起来。 “报告！是孔捷孔团长！敌军炮火……完全停止！” “报告！新一团观察哨报告！敌后方发生剧烈殉爆！火光冲天！观测到至少两处大规模爆炸点！” 一条条滚烫的战报，证实着同一个近乎荒谬的事实。 那两个如同泰山压顶般，让所有人心头滴血的日军野战重炮兵旅团，在短短几分钟内，从地图上被干净利落地抹掉。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连呼吸都忘了。 李云龙那只还按在电话上的手，在轻微地颤抖。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陈更，又看向一脸平静的林川，喉结上下滚动了半天，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几个字。 “真……真他娘的给干掉了？” “干掉了。” 林川平静地点点头，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小事。 “轰” 李云龙脑子里那根紧绷到极限的弦，应声崩断！ “哈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一跃而起，像一头发狂的公牛，竟一把将面前沉重的指挥桌掀翻在地！ 地图、水杯、文件漫天飞舞，他却浑然不觉，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身边一个参谋的后背上，拍得那年轻战士一个趔趄。 他本人则抢过一个话筒，对着里面歇斯底里地咆哮： “没了！都没了！哈哈哈哈！孔二愣子！程瞎子！你们听见了没！”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孔捷和程瞎子同样激动到变调的吼声。 “老李！听见了！真他娘的没了！” “我艹！老子就知道！这仗打得过瘾！过瘾！” 隔着电流，都能感受到那两个团长咧开大嘴、笑中带泪的狂喜。 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见惯生死，也习惯在敌人的炮火下忍饥挨饿、艰难求生。 他们梦想着有一天，能跟小鬼子痛痛快快地对轰一场。 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这么…… 不讲道理！ 那可是两个旅团的重炮啊！ 一百多门大家伙！能把山头都犁平的存在！ 就这么……隔着十五公里，被自己家的炮给扬了？ 这已经超出他们对战争的理解。 电话那头，孔捷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只是反复念叨着：“这仗……这仗还能这么打……” 指挥所里，陈更旅长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他掏出珍藏的烟盒，手指却抖得连一根烟都抽不出来。 最后，他干脆把整盒烟都扔在桌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震撼，有狂喜，但更多的是一种后怕。 他刚才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准备让一线的部队用人命去填，去消耗鬼子的炮弹。 可林川，又一次，用一种他完全无法想象的方式，把整个战局给硬生生掰了回来。 他看向林川，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年轻人，到底还藏着多少底牌？他那颗脑袋里，到底装着一个怎样恐怖的世界？ “林川同志，”陈更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代表三八六旅，代表总部，代表所有在前线挨炮的战士们，谢谢你。” “旅长，您言重了。”林川摇了摇头，“我只是做我该做的。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他这句话，瞬间浇灭了指挥所里狂热的气氛。 李云龙停下疯跑，喘着粗气看向林川，满脸不解。 “咋了？小鬼子最厉害的重炮都给咱们端了，航空队也打残了，剩下的不就是一群没了牙的老虎？老子现在就带兵冲出去，保证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电话那头，程瞎子和孔捷也立刻跟着吼道。 “对！反攻！现在就反攻！老李说得对！” “不行。” 林川斩钉截铁地否定他们的想法。 他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指挥杆，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我问你们，鬼子的重炮是没了，可他们的人还在不在？” 李云龙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沙盘，那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依旧像一座大山，压在代表着他们防线的位置上。 电话那头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鬼子还有至少八万大军！”林川的声音陡然变冷。 “他们只是被打断爪子，但他们的身体还在！我们现在冲出去，就是拿我们的血肉之躯，去跟他们硬碰硬！” “那又怎么样？”李云龙脖子一梗。 “咱们的‘八一式’不比他们的三八大盖好使？咱们的枪榴弹、迫击炮，哪个不是好家伙？怕他个鸟！” “李支龙，你糊涂！”陈更也反应了过来，他站起身，走到沙盘边，神情凝重。 “我们的人有多少？满打满算不到三万！鬼子就算损失两三万，剩下的兵力也是我们的三倍！而且，你忘了总部的命令了吗？” 总部的命令？ 李云龙浑身一震，电话那头的孔捷和程瞎子也沉默了。 他们这才想起来，这场仗，从一开始就不是他们一个旅的战斗。 “铁砧！”林川用指挥杆重重地敲在沙盘上，发出“梆”的一声脆响。 “总部的命令，是让我们当一块铁砧！把鬼子这十二万大军，死死地砸在这太行山上！” “现在，锤子还没到，我们这块铁砧要是自己跑了，那算什么？那叫临阵脱逃！” “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反攻，是防守！是把鬼子剩下的部队，牢牢地吸引在这里，拖住他们，消耗他们！” 林川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他环视着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鬼子的重炮没了，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办？他们会疯！会不计代价地用人命来填！这，才是对我们这条‘水泥长城’真正的考验！” “我需要你们回到各自的阵地上去！告诉每一个战士，硬仗，才刚刚开始！从现在起，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 林川深吸一口气，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总攻？不！是总放血！” “我要你们利用我们坚固的工事，利用我们手里的新武器，把小鬼子的血，一滴一滴地，全部放干！” “直到……总部那把‘锤子’，狠狠地砸下来！” 这番话，让李云龙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沙盘，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狂喜，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冷酷的战意。 “明白了！”李云龙重重地点头，对着电话那头吼道。 “孔捷！程瞎子！都听到了吗？这不是反攻，是放血！都给老子把防线给我钉死了！我倒要看看，没了重炮，小鬼子拿什么来啃咱们的阵地！” “是！”电话里，传来两人斩钉截铁的回答。 李云龙挂断电话，抓起挂在墙上的武装带，对着陈更和林川敬了个礼，转身大步走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陈更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这几个桀骜不驯的悍将，在经历这一连串的震撼之后，已经彻底被林川折服，三八六旅这台战争机器，将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运转起来。 “林川同志，”陈更转过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林川的目光，再次落回沙盘上。 “旅长，鬼子的重炮虽然没了，但他们师团一级，还配属有大量的75毫米山炮和野炮。“ ”这些炮，虽然打不穿我们的永固工事，但对我们的野战工事和兵力集结点，威胁依然巨大。” “我们需要神剑炮兵营再次出击，去给我拔掉这些钉子。” 第256章 喀秋莎当狙打！丁伟的癫狂艺术！ 陈更旅长拧着眉，手指在沙盘上那几个代表日军师团级炮兵的棋子上敲了敲。 “林川同志，你的意思是，让丁伟的炮营去挨个拔掉这些钉子？” “没错。”林川点头。 “可是……”陈更的声音透着疑虑。 “喀秋莎是面杀伤武器，打的是覆盖。用它去攻击十几公里外的点状目标，这精度……”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这是拿黄金当石头砸，太奢侈，也太不靠谱。 林川笑了。 “旅长，常规的喀秋莎，当然不行。” “但我们的，不一样。” 他转身拿起电话，直接接通丁伟的神剑炮兵营。 “丁伟同志，战术需要微调。” 电话那头，丁伟的声音还带着摧毁敌军重炮旅团后的亢奋。 “林所长请指示！是不是要我们再来一轮齐射，把鬼子步兵也给扬了？” “不。” 林川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从现在开始，放弃饱和式齐射。” 丁伟愣住了。 “放弃齐射？” “对。我命令你，将十二台喀秋莎，以两台为一组，分散部署。” 林川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需要你们，变成六支，不，是十二支独立的远程狙击小组。” “狙……狙击小组？” 丁伟这个公认的战略大师，脑子瞬间被这几个字砸得嗡嗡作响。 用火箭炮玩狙击？ 这他娘的怎么玩？这是哪个疯子想出来的战术？ “王喜奎的猎杀营，会持续为你们提供鬼子师团级炮兵阵地的精确坐标，以及清晰的参照物。” 林川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仿佛在描述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兵工厂为每台炮车都配发特制的高倍炮队镜，和简易火控数据表。” “你们的炮手不需要再进行复杂的弹道解算。” “对准参照物，输入距离，调整好高低机和方向机。” “然后，单车发射。” “我要你用火箭炮，打出狙击枪的效果。一轮炮击，敲掉鬼子一个炮兵阵地。打完就跑，绝不恋战，等待下一个目标。”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 陈更也听得目瞪口呆，这套战术完全颠覆他对炮兵作战的认知。 这已经不是炮兵了。 这是披着炮兵外衣的刺客！ 许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丁伟压抑着剧烈喘息的声音。 “林所长……这……这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林川反问。 “你刚才用一百九十二发炮弹，精准覆盖了两个旅团。这证明我们的武器系统和弹道计算，完全可靠。” “现在，我只是把一个大任务，拆分成了十二个小任务而已。” “把覆盖射击，变成了单点清除。” 单点清除……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丁伟脑中的迷雾！ 他不是李云龙，他是一个真正的战术家！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林川这不是在开玩笑！ “猎杀营”是潜伏在敌人身边的“眼睛”，提供实时精确坐标！ “喀秋莎”的卡车载具是高速机动的“双腿”，实现打了就跑的游击战术！ 增程火箭弹是超过十五公里的“长臂”，保证敌人无法还击的绝对安全距离！ 而林川提供的“简易火控速查手册”，就是把复杂计算过程简化到极致的“超级大脑”，让每个炮组都能成为独立的“神射手”！ 眼睛、双腿、长臂、大脑……一个完美的、前所未有的远程狙杀闭环，就这样形成了！ 他是真的把每一台“喀秋莎”都当成了一门可以发射重磅炮弹的……超级狙击步枪！ “我明白了！”丁伟的呼吸陡然粗重，他仿佛看到了一扇全新的战争大门在眼前敞开，“林所长，你这套战术……太他娘的毒了！” “这不是毒。”林川淡淡地说。 “这叫非对称作战。” “去吧，让鬼子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电话挂断。 丁伟眼中的光芒骇人，他猛地转身，对着指挥所里待命的连排长们，下达了一连串近乎癫狂的命令。 “传我命令！全营化整为零！以排为单位，双车编组，立刻按预定路线分散隐蔽！” “一排目标，坐标XXXX，敌75毫米野炮阵地！单发点名！” “二排目标，坐标XXXX，敌山炮阵地！同样，单发点名！” “打完一轮，不管战果，立刻转移！三十分钟后，到三号预备阵地集合！” …… 日军第36师团，临时炮兵阵地。 师团长舞传男中将已经从装甲部队被全歼的暴怒中，坠入到另一种绝望。 重炮旅团的覆灭，让他彻底失去远程火力支援。 此刻，他只能将师团里仅剩的几十门75毫米山炮和野炮集结起来，对着八路军的阵地进行着毫无意义的骚扰性炮击。 “报告师团长阁下！第一炮兵中队，准备就绪！” “开火！” 舞传男面无表情地挥下手臂。 轰！轰！ 几门野炮刚刚喷出火舌。 一道撕裂耳膜的尖啸，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咻——！ 正在指挥炮击的炮兵中队长，只来得及惊恐地抬头。 一道细长的火线，便在他的瞳孔中急剧放大，精准无比地砸进了他的炮兵阵地中央。 轰隆——！！！ 一发发威力堪比105毫米重炮的火箭弹，轰然炸响！ 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无数高速破片，瞬间将两门75毫米野炮连同周围的十几个炮手，撕成了漫天飞舞的零件！ 整个炮兵阵地，瞬间哑火。 舞传男握着望远镜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 一道道火光从十几公里外的天边飞来，然后他的一个炮兵小队就人间蒸发了？ 这是什么攻击？ “八嘎！又是土八路的妖术！又是他们的妖术炮！”一个参谋官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舞传男还没从这诡异的一幕中回过神。 几公里外的另一个山炮阵地，几乎在同一时间，也遭到同样的“天罚”。 咻——！ 轰隆——！ 又是一团冲天而起的火光，在望远镜的视野里显得格外刺眼。 在接下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这种恐怖的“单点清除”在36师团的后方阵地上，接连上演。 每一次尖啸响起，都代表着处炮兵阵地被从地图上干净利落地抹去。 丁伟的“神剑炮兵营”，如同一群游荡在黑夜里的幽灵刺客，用一发发增程火箭弹，优雅而又冷酷地，将日军师团一级的所有炮兵火力点，挨个点了名。 舞传男彻底疯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炮兵阵地，一个接一个地被精准拔掉，却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反击？拿什么反击？ 对方在十五公里外开火！他们的炮，连人家的毛都摸不到！ “撤退！让炮兵撤退！全部撤回来！”舞传男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然而，晚了。 当他师团里最后一门山炮，被一发从天而降的火箭弹炸成一堆扭曲的废铁后。 舞传男颓然地瘫坐在泥地上。 他所有的远程火力，都被清空了。 而八路军的防线上，那座钢铁长城，连一块砖都没掉。 第257章 炮火的盛宴！王承柱的狂欢！ 当日军师团一级最后的火炮也被丁伟的“刺客”们敲掉后，整个战场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但这死寂，并未持续多久。 不到十分钟。 一种更加沉闷，更加令人心悸的声音，从日军的后方响起。 那不是炮声，也不是枪声。 是无数军靴踏碎山石的声音，是无数刺刀摩擦碰撞的声音，是成千上万名士兵集结时，汇聚成的死亡呼吸。 太原，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梅津美治郎已不成人形。 他双眼爬满血丝，面孔扭曲，像一尊从地狱爬回人间的恶鬼。 航空兵、重炮、坦克……帝国引以为傲的钢铁战争机器，在八路军那匪夷所思的“妖术”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已经没有牌可打了。 不，他还有最后一张牌。 大日本帝国皇军士兵那悍不畏死的“武士道”精神！ “传我命令！” 他对着话筒，用砂纸摩擦般的嗓音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第一军，所有步兵联队，全线总攻！” “放弃所有战术！放弃所有迂回！” “从正面，给我冲垮他们的防线！用帝国士兵的血肉，把他们的乌龟壳给我填平！” “天亮之前，我看不到太阳旗插在他们的主阵地上，你们，就全部给我切腹向天皇谢罪！” 这是最后的疯狂，是最不讲道理的玉碎冲锋。 …… 新一团阵地，指挥所。 李云龙放下望远镜，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 “乖乖，小鬼子这是真疯了。” 在他的视野里，地平线上浮现出一条蠕动的黑线。 那黑线不断变粗，变宽，最终化作一片遮蔽山野的黑色浪潮，向着阵地席卷而来。 那不是一个联队，更不是一个旅团。 那是整整几个师团的兵力，被压缩在一个狭窄的正面，发起的决死冲锋！ “传令兵！” 李云龙的咆哮声震得指挥所嗡嗡作响。 “命令张大彪的一营，程瞎子的772团，孔捷的独立团！所有部队，进入阵地！” “告诉弟兄们，鬼子没炮了！给老子把头抬起来打！” “机枪！所有机枪给老子架到最前面！手榴弹，都给老子把盖子拧开，攥在手里！” 随着李云龙一声令下，沉寂的“水泥长城”瞬间苏醒。 无数戴着钢盔的脑袋从交通壕和碉堡里冒出，一挺挺捷克式、马克沁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片涌动的死亡之潮。 “旅长！老李我这边要顶不住了！请求炮火支援！” 李云龙一把抓起通往旅部的电话，对着里面大吼。 “你们的炮，该拉出来了！” 电话那头，林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别急，王承柱的炮，早就等着开席了。” …… 在距离主阵地后方几公里的一片反斜面阵地上。 加强炮兵营营长王承柱，正兴奋地舔着干裂的嘴唇，眼神里闪烁着嗜血的光。 他等这一刻，等得骨头都快痒了。 之前，丁伟的“神剑炮兵营”又是饱和覆盖，又是远程狙杀，出尽风头，把他给羡慕得觉都睡不好。 现在，终于轮到他老王，和他这七十二门大家伙上场了！ 在他的面前，是整整七十二门闪烁着钢铁寒光的‘一式’75毫米步兵炮！ 这些由林川兵工厂精心打造的火炮，射程超过六公里，炮膛锃亮，炮弹箱堆积如山，里面装着全新的高爆弹，甚至还有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弹体上刷着白圈的特种弹！ “营长！鬼子上来了！漫山遍野，把地皮都给盖住了！” 观察兵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亢奋。 “看到了！” 王承柱举着望远镜，咧开的大嘴几乎要咧到耳根，露出一口白牙。 “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癫狂。 “全营，目标，敌步兵冲锋集群！坐标XXX到XXX区域！” “一连，负责左翼扇面！二连，负责右翼扇-右翼扇面！” “放弃精准瞄准！三发急速射！给老子用最快的速度，把炮弹全都给我打出去！进行交叉火力覆盖！” “咱们的炮弹管够！林所长说了，今天，就让弟兄们打个痛快！” “开火！！” 随着王承柱猛地一挥手臂。 轰！轰！轰！轰隆隆——！ 七十二门步兵炮，同时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成百上千发炮弹，撕开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化作一片钢铁的乌云，兜头罩向正在冲锋的日军集群！ 日军第114师团，步兵第115联队联队长木村英树大佐，此刻心中充满武士的决绝。 他高举着指挥刀，嘶吼着带队冲锋，已经做好为天皇玉碎的准备。 然而，他预想中的血战还没开始，他的末日就到了。 一阵密集的呼啸声在他头顶响起，他惊恐地抬头，只看到无数个黑点在他的瞳孔中急剧放大，瞬间占据他的整个天空。 下一秒。 轰！ 一发75毫米高爆弹，精准地落在他身边。 木村英树连同他那把祖传的指挥刀，被爆炸的气浪瞬间撕成漫天飞舞的血肉碎块。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整个日军的冲锋队列，瞬间变成一座血肉磨坊。 炮弹密集落下，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仿佛要将大地都点燃。 断肢残臂伴随着泥土和扭曲的钢片，被高高地抛向天空，又如下雨般落下。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一排排地被气浪掀飞，被弹片洞穿，整片整片地消失在烟尘中。 后面的日军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后续的炮弹炸上了天。 一名日军军曹，侥幸躲过一轮炮击，他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一声诡异的闷响。 一发刷着白圈的炮弹，竟在他头顶十几米高的地方，凭空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只有“噗”的一声轻响，像是在空中撕开一块巨大的破布。 紧接着，弹体内预制的数千枚钢珠和破片，瞬间化作一道倒扣的死亡伞面。 以超过音速的速度倾泻而下，无声无息地笼罩他周围几十米的范围。 他和身边的十几个士兵，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身体就像被无形的铁拳砸过。 瞬间被打成千疮百孔的血葫芦，软软地瘫倒在地，直至死亡，脸上还带着冲锋的狂热。 “万岁！炮兵营万岁！” 前沿阵地上，一名年轻的新一团战士，看着远处日军被炮火反复犁地的惨状，从最初的目瞪口呆，到浑身颤抖，最后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王承柱的炮兵营，用一场酣畅淋漓的炮火盛宴，为步兵们扫清最大的障碍。 然而，日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 疯了一样的日军，踩着同伴黏糊糊的尸体和内脏，在付出难以计数的惨重代价后，依旧有数千人冲过炮火封锁区，冲到阵地前三百米！ “停火！炮兵延伸射击！” 李云龙放下电话，眼中闪过冰冷的厉色。 “张大彪！” “到！” “给老子狠狠地打！” “是！” 张大彪站在阵地最前沿，看着越来越近的、状若恶鬼、双眼血红的敌人，猛地抽出腰间的驳壳枪，朝敌一指。 “全营都有！把鬼子放近了打！” “开火！！” 哒哒哒哒哒——！ 一瞬间，整条防线，不再是断续的枪声，而是爆发出一种仿佛永无止境的、撕裂帆布般的密集轰鸣！ 数百支“八一式”步枪同时开火。 滚烫的弹壳如下雨般从抛壳窗跳出，在战士们的脚下堆起一座座小山。 冲在最前面的日军，身体被密集的子弹流瞬间打得支离破碎，成排成排地向后倒下。 有几个日军老兵试图卧倒还击，可他们刚举起三八大盖，还没来得及瞄准。 那“啪勾”一声清脆的枪响，就彻底淹没在八一式连绵不绝的咆哮声中。 他们的身体瞬间被数发子弹命中，彻底失去声息。 一个日军少尉挥舞着军刀，试图鼓舞士气，嘴里高喊着“天闹黑卡”。 可“板载”两个字还没出口，胸前就炸开一连串血花，整个人被打得凌空飞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八一式”步枪恐怖的射速，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第258章 这他娘的叫放血？这是屠宰场！ “射击！给老子持续射击！谁他娘的都不准停！” 一营长张大彪的嗓子已经喊得嘶哑，在烟火弥漫的交通壕里来回飞奔。 他手里的驳壳枪早就打空，此刻正赤着眼，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调配着每一分火力。 “三排！你们的眼睛是长在屁股上了吗！” “左前方！那挺狗日的九二式重机枪！给老子敲掉它！” “是！” 三排长嘶吼着应声，扭头就对自己手下的几个精锐战士咆哮：“听见了没！枪榴弹！用咱们的宝贝疙瘩伺候它！” 几个战士的动作行云流水。 他们利落地从腰间弹药袋里掏出那带着小尾翼的40毫米枪榴弹，熟练地装上枪口的杯状发射器。 根本不需要精细瞄准，对着那疯狂喷吐火舌的威胁方向，猛地扣动扳机。 咻——咻—— 几道并不起眼的火光划出几道粗糙的抛物线，却精准无比地砸进了那挺九二式重机枪的阵地。 轰！轰隆！ 爆炸的火光与黑烟猛然腾起，那挺九二式重机枪连同它的射手、副射手，被狂暴的冲击波掀得飞上了半空，化作一团破碎的血肉。 这就是林川设计的“总放血”战术，最核心，也最不讲道理的地方。 坚固到变态的永固工事，是战士们安身立命的“龟壳”。 射速极快的“八一式”步枪，是收割生命的“钢铁镰刀”。 射程超过三百米的60毫米迫击炮和40毫米枪榴弹，是精准点杀敌人火力点的“外科手术刀”。 而王承柱那七十二门步兵炮，则是悬在所有冲锋日军头顶，随时落下的“断头铡”！ 龟壳、镰刀、手术刀、铡刀…… 这四件大杀器组合在一起，构成一个完美的、毫无死角的立体绞杀体系。 日军的冲锋，就是一波又一波撞向钢铁堤坝的血肉浪潮。 除了在阵地前留下一层又一层厚得令人发指的尸体，激不起半点浪花。 “手榴弹！给老子往下扔！” 李云龙站在指挥所的观察口，双眼布满血丝，凝视着阵地前那片几乎被尸体铺满的焦土，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怜悯，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酷寒。 “当石头扔！先别拉弦！” 随着他一声令下，成百上千颗崭新的“太行造”手榴弹，从战壕里被抛了出去。 这些黑乎乎的铁疙瘩骨碌碌地滚下山坡，混杂在尸体、武器和弹坑之中，毫不起眼。 一个刚冲上来的日军士兵一脚踩在上面，脚下打滑，重重摔倒。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就被后面状若疯狂的同伴踩在身上，淹没在人潮里。 “第二波！拉了弦的，给老子砸！”李云龙的声音再度响起。 这一次，是致命的“铁雨”！ 轰隆隆——！ 剧烈的爆炸，瞬间引爆了那些散落在尸堆里，如同诡雷般的未爆手榴弹！ 连锁爆炸发生了！ 整片阵地前沿，瞬间变成一片由钢铁和火焰构成的地狱！ “八嘎呀路！魔鬼！他们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日军第36师团师团长舞传男中将，在后方的临时指挥部里，透过望远镜看着这地狱般的一幕，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他的部队，他引以为傲的帝国士兵，正像被推进绞肉机里的牲畜，被成建制、成队列地粉碎、吞噬。 他看不见八路军的人影。 他只能看到那条钢铁防线上，无数闪烁的枪口火光连成一片永不停歇的光幕。 他只能听到那撕裂空气的密集枪声汇聚成一道永无止境的轰鸣。 他只能感受到那如同冰雹般砸落的炮弹，将大地反复耕犁。 一个小时。 仅仅一个小时的战斗，他投入的第一个步兵联队，就这么没了。 不是被打退，是几乎被打光了。 伤亡，超过七成！ “师团长阁下……我们……我们还要继续吗？”一名参谋官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问道。 “进攻！” 舞传男猛地回头，那双充血的眼睛扭曲得像要吃人。 “司令官阁下的命令是，天亮之前，必须拿下阵地！” “用人命去填！用帝国的血肉！也要给我填平他们的战壕！” “第二联队，准备！” “全员——玉碎！” …… “团长！狗日的又上来了！” 张大彪的声音里，终于带上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沙哑。 连续一个多小时不间断的高强度射击，战士们的胳膊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枪管更是烫得能直接煎熟鸡蛋，只能一壶又一壶地浇上凉水，蒸腾起一阵阵刺鼻的白雾。 “他娘的，这些狗杂种是磕了药吗？真就不要命了？” 李云龙狠狠骂了一句，一把抓起电话，对着话筒咆哮：“我是李云龙！给老子接林川！” 电话很快接通。 “林川！你小子给老子一句准话！咱们的弹药，还够打多久？” 李云龙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焦躁。 他打了一辈子仗，就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富裕到他心里发慌！ 刚才那一个小时，他粗略一算，光他新一团，打出去的子弹就至少有十五万发！手榴弹扔了怕不是有两千颗！这还不算炮兵营那边的天文数字！ 这消耗速度，简直是在烧金条！ 不，比烧金条还快！这是在烧命根子！ “老李，别急。”电话那头，林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我跟你保证，子弹，管够。” “管够？你小子说得倒轻巧！”李云龙的嗓门又拔高八度，“你知道刚才打出去多少吗？再这么打两个钟头，咱们的老婆本都得全打光了！” “打不光的。”林川轻笑一声。 “在你和鬼子拼命的时候，兵工厂的机器，二十四小时，一秒都没停过。” “什么意思？”李云龙愣住了。 “意思就是，”林川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强大的自信，“兵工厂的子弹生产线，现在一天的产量是三万发。水泥厂和钢铁厂，也在全力运转，随时准备修复你的工事。” “我们现在，打的不是消耗战。” “是生产战！” “老李，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担心弹药。而是要考虑，怎么才能用最高效的方式，把这些钢铁，全都送到鬼子身上去！” “给我狠狠地打！不要有任何顾虑！不要吝惜任何一颗子弹！” “把鬼子的进攻势头，彻底给我压下去！把他们的武士道，他们的胆气，给我彻底打成一滩烂泥！” 林川的这番话，像一针最猛的强心剂，狠狠扎进李云龙的心脏！ 生产战！ 对啊！老子现在背后站着一个下金蛋的兵工厂！老子怕个鸟！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亮得吓人，之前的焦躁与不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狂野、更加旺盛的战意。 “明白了！” 他重重地挂断电话，对着传令兵猛地一挥手，吼声震天： “去！传我的话给张大彪！就说我李云龙说的！” “子弹！炮弹！手榴弹！要多少！有多少！” “让他给老子放开了打！” “今天，咱们就让这帮狗娘养的小鬼子，开开眼！” “让他们看看，什么他娘的，叫火力！！” “是！” 命令传达到前线。 沉寂了片刻的新一团阵地，再次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欢呼。 战士们再无任何后顾之忧，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把枪膛里的子弹，用最快的速度，最狠的方式，倾泻出去！ 战斗，进入了最残酷，最血腥，也最一边倒的阶段。 日军的第二波，第三波冲锋，在八路军不计成本的火力覆盖下，如同撞上礁石的鸡蛋，被砸得粉身碎骨。 阵地前，尸体已经堆积如山。 温热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土地，汇聚成一条条黏稠的小溪，顺着山坡缓缓流淌。 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屠宰场独有的气味。 程瞎子和孔捷的阵地上，同样上演着这一幕。 两个老搭档此刻也彻底杀红了眼，指挥着各自的部队，疯狂地向外倾泻着钢铁。 他们第一次体会到，用绝对的火力优势，去碾压敌人的快感是何等酣畅淋漓。 这哪里是林川说的“总放血”？ 这分明就是一座效率高到令人发指的……人间屠宰场！ 第259章 七十万发子弹！生产战，才刚开始！ 程瞎子的772团阵地，打得比李云龙的新一团还要惨烈。 他的防区位于整个防线的左翼，地势相对平缓，是日军不惜代价也要撕开的第二突破口。 “机枪！机枪给老子吼起来！别他娘的跟娘们儿绣花一样，软绵绵的！” 程瞎子顶着一顶日式钢盔，脖子上青筋盘结，正对着一个机枪阵地破口大骂。 那挺捷克式机枪的枪管已经烧得通红，副射手正哆嗦着用水壶往上浇水，发出一阵刺耳的“呲啦”声。 “团长！枪管快废了！再打就得炸膛了！”机枪手哭丧着脸喊。 “炸膛了老子就枪毙你！”程瞎子眼睛瞪得像铜铃，“林所长送来的备用枪管呢！都是干什么吃的！给老子换！” 几个战士手脚并用，从旁边的弹药箱里拖出一根崭新的、还泛着油光的枪管，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了更换。 哒哒哒哒哒——！ 机枪的咆哮声再次响起，比之前还要欢快。 程瞎子这才满意，转身抓起望远镜，看向山下的修罗场。 只一眼，他的心脏就猛地抽紧。 疯了。 小鬼子是真的疯了。 一波又一波的日军，踩着同伴温热的尸体，麻木地、悍不畏死地向上涌。 炮兵营的炮弹像不要钱的铁疙瘩一样往下砸。 阵地上的机枪和步枪也一刻没停。 可就是无法彻底阻挡他们。 总有那么些漏网之鱼，能冲到阵地前一百米，甚至五十米的地方。 然后，他们就会被碉堡和交通壕里伸出的枪口，用手榴弹和枪榴弹点名解决。 “二连长！二连长！”程瞎子对着步话机嘶吼，“你那边的60迫击炮是哑巴了？给老子朝着那片洼地，三发急速射！” “是！” 很快，几发炮弹呼啸着飞出，精准地落在一片几十个日军正在集结的洼地。 轰隆！ 爆炸的气浪将那些日军士兵像破布娃娃一样掀飞。 程瞎子看着这一幕，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他在滴血。 那可都是炮弹啊！ 以前，772团打一场大仗，能分到十几发炮弹，那都得当宝贝供着。 现在，就这么一小会儿，他亲眼看着手下的炮兵班，打出去了至少上百发！ 还有子弹！ 看着战士们脚下那堆积如山的滚烫弹壳，程瞎子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都在抽痛。 这打的不是仗，这打的是钱，是团里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啊！ “团长，旅部刚送来一批弹药，让我们签收。”一个通讯员跑过来报告。 “送来了？快！快给老子搬上来！” 程瞎子一听，眼睛都绿了，也顾不上心疼，立刻催促道。 几十个沉重的木箱被战士们用肩膀扛了上来。 程瞎子亲自上去，用刺刀撬开一个箱盖。 满满一箱，全是黄澄澄、亮晶晶的7.92毫米步枪弹。 他又撬开另一个箱子，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像艺术品一样的60毫米迫击炮弹。 “好！好啊！”程瞎子看着这些宝贝，脸上的横肉都笑开了花，“告诉弟兄们！弹药管够！给老子继续打！狠狠地打！” 有了后勤的保证，战士们的士气愈发高涨。 而另一边的孔捷，则打得“精明”得多。 他的独立团负责右翼，压力相对小一些。 他没有像李云龙和程瞎子那样，让所有火力点搞无差别的火力覆盖。 “都给老子听好了！” 孔捷趴在一个观察口，对着身边的营连长们低声下令。 “咱们的弹药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省着点用，好钢用在刀刃上！” “看到没？鬼子人堆里，有挥舞指挥刀的军官，有扛着歪把子的机枪手，还有猫着腰的掷弹筒手。咱们的神枪手，就给老子专门挑这些带响的打！” “其他人，把鬼子放近了，放到五十米再开火！用最密集的火力，给我一波带走！” “还有，手榴弹不要当土豆乱扔！等鬼子冲到碉堡底下，给老子捆成一捆，用竹竿从射击孔里捅出去，塞到他们怀里！” 孔捷的战术，阴损到了极点，但效果出奇地好。 他的部队伤亡最小，弹药消耗也最少，可对日军造成的杀伤，一点不比另外两个团差。 尤其是那个“竹竿捅手雷”的战术。 几个鬼子好不容易冲到一个碉堡下面，正准备往射击孔里塞炸药包。 突然，射击孔里伸出来一根黑乎乎的竹竿，竿子头上绑着一捆滋滋冒烟的手榴弹，就这么直挺挺地捅到他们胸前。 轰隆——！ 血肉和碎铁向四周炸开。 就这样，三个主力团，三种打法，像三座无法撼动的山脉，死死地挡在日军面前。 战斗从下午持续到深夜。 日军发起不下十次集团冲锋，每一次都被无情地碾碎。 阵地前的尸体，已经堆积厚厚一层，有些地方甚至高过战壕。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熏得人直想吐。 到了后半夜，日军的攻势终于稀疏下来。 不是他们不想打了，是他们真的打不动了。 几个师团的兵力，就在这短短半天时间，被消耗掉了近三分之一。 活下来的日军士兵，精神已经彻底崩溃。 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认知中的土八路。 那坚不可摧的工事，那永不停歇的枪声，那仿佛无穷无尽的炮弹…… 这一切，彻底击碎了他们的武士道精神。 …… 三八六旅地下指挥所。 气氛压抑得可怕。 巨大的沙盘上，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被死死挡在防线之外，但代表己方三个主力团的蓝色旗帜周围，也插上不少代表伤亡的白色小旗。 “报告！” 一个参谋官站起来，声音因为长时间的紧张而沙哑。 “截止到目前，我军三个主力团，总计伤亡一千二百一十七人。其中，新一团伤亡五百二十三人，为最高。” “弹药消耗情况统计出来了。”另一个后勤参谋接着报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此战，我军共消耗7.92毫米子弹，七十一万三千发。” “各式手榴弹，一万零五百枚。” “40毫米枪榴弹，三千一百发。” “60毫米迫击炮弹，五千四百发。” “加强炮兵营，共发射75毫米榴弹，八千二百发。” 嘶——！ 听到这一连串天文数字，指挥所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陈更旅长，眼皮子都控制不住地狂跳了几下。 七十多万发子弹！ 这搁以前，都够打一场方面军级别的大会战了！ 就这么半天，全打光了？ 李云龙、程瞎子、孔捷三人，也从前线赶了回来，浑身硝烟，满脸疲惫。 听到这个数字，三张老脸的肌肉都在抽搐。 李云龙伤亡最大，消耗也最多，此刻正耷拉着脑袋，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旅长，我……我对不起牺牲的弟兄……”他刚想开口。 “你小子闭嘴！”陈更瞪了他一眼，随即把目光投向林川，眼神里带着询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川身上。 只有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绝对的冷静。 林川走到沙盘前，看着那惊人的战损和消耗报告，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抬起头，缓缓开口。 “各位，我们的弹药消耗确实很大，伤亡也不小。” “但是，我们的战果呢？” 他拿起指挥杆，指向沙盘上日军的位置，杆头敲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日军此轮总攻，投入兵力超过三个师团。根据前线观察哨的初步估算，他们的伤亡，至少在两万人以上！” “两万！” 这两个字，砸在指挥所里，比一百发重炮还响。 一千二百的伤亡，换掉对面两万！ 战损比，超过一比十六！ 这是何等恐怖的胜利！ 刚才还肉疼不已的李云龙等人，瞬间又挺直了腰杆，脸上写满了骄傲。 “但是，”林川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冰冷，“这还不够。” “我们的目标，不是击溃，是全歼！” “现在，鬼子被打疼了，打怕了，他们会暂时收缩，等待天亮。” “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林川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像是在下达最后的判决。 “传我命令，所有部队，抓紧时间休整，补充弹药，修复工事。” “王承柱的炮兵营，立刻转移阵地，补充弹药。” “丁伟的神剑炮兵营，继续游猎，不允许鬼子建起任何一个机枪阵地。” “告诉所有人，天亮之后，鬼子会发起此生最疯狂，也是最后一次进攻。”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里，把他们的血，彻底放干！” 第260章 总攻开始！总部的锤子到了！ 夜，深了。 惨烈的厮杀声暂时退潮，但整片太行山脉却并未沉寂。 三八六旅的阵地上，人影攒动。 战士们趁着战斗间隙，一言不发地清理着战壕里堆积如山的滚烫弹壳，用泥土和碎石加固被炮弹震松的工事。 一箱箱涂着桐油、散发着崭新木香的弹药箱，被后方的民夫源源不断地扛上阵地，分发到每个士兵手中。 而在更后方的兵工厂，那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机器轰鸣，就是这片土地最强劲的心跳。 整个根据地，已经变成一台为了战争而生的精密机器，正以一种恐怖的效率疯狂运转。 …… 旅部地下指挥所。 李云龙、程瞎子和孔捷三人，正围着一张临时拼凑的桌子，埋头狂吃。 一人一海碗热气腾腾的猪肉炖粉条，配着雪白的馒头，香气把指挥所里浓重的硝烟味都压下去几分。 这伙食，搁以前，是过年才敢想的待遇。 “他娘的，过瘾！” 李云龙一口吞下半个馒头，又呼噜噜扒拉一大口粉条，含糊不清地嘟囔。 “这仗打得，解气！” “是解气。”程瞎子吃得满嘴是油，咂咂嘴，“就是这弹药打得，老子心肝都在抽抽。” “心疼个屁！”李云龙把眼一瞪。 “林川那小子说了，子弹管够！你怕个鸟？再说了，一千来号弟兄的伤亡，换了鬼子两万条命，这买卖，划算到天上去了！” 孔捷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但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心里想的，比这俩货更深一层。 这场仗，把他过去几十年对战争的全部认知，砸了个稀巴烂。 他现在终于明白，决定战争胜负的，早已不光是士兵的血勇和指挥官的谋略。 是钢铁！是工业！ 是林川和他那个深不见底的研究所！ 没有那些硬抗重炮的水泥乌龟壳，没有那些射速极快的“八一式”，没有那些跟长了眼睛似的喀秋莎和步兵炮…… 别说打成现在这样，恐怕在鬼子第一轮冲锋时，他们的阵地就已经被撕碎。 想到这里，孔捷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 林川正和陈更旅长并肩站着，手里拿着一支铅笔，在地图上低声讨论着什么。 那个年轻人的侧影，在昏黄的油灯下，竟让孔捷这样身经百战的老将，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旅长！林所长！” 一个通讯参谋猛地冲进来，因为跑得太急，差点被门槛绊倒，神色间满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屋里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定格。 “说！” 陈更转过身，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 “根据‘北风’同志从敌人内部传回来的绝密情报！”参谋强压着喘息，声音都在发颤。 “日军第一军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因太行山之战的空前惨败，已遭到东京大本营的严厉斥责！” 他顿了顿，抛出一个更震撼的消息。 “另，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官，陆军元帅寺内寿一，已因此事，向日本天皇提出引咎辞职！” “什么？！” 咣当！ 李云龙手里的搪瓷海碗，重重摔在地上，猪肉粉条洒了一地。 这个消息，比刚才打掉鬼子两万人还要惊天动地！ 寺内寿一！ 那可是整个华北日军的天皇老子！就因为这一仗，被直接干辞职了？ “哈哈哈！好！太他娘的好了！”李云龙一巴掌拍在大腿上，通红的眼睛里满是狂喜。 “这比亲手宰了那老鬼子还他娘的过瘾！” 陈更旅长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久违的、发自肺腑的笑容。 他知道，“铁砧”战术，成功了。 其效果，甚至远超预期！ 这不仅仅是一场战术上的胜利，更是一场战略上的完胜，直接动摇整个华北日军的指挥核心！ “情报还说，”参谋继续汇报道。 “东京大本营已下达死命令，要求梅津美治郎立刻停止进攻，全线后撤！” “撤退？”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他猛地窜起来，一把抢过电报。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把电报狠狠拍在桌上，震得杯盘作响。 “旅长！不能让他们跑了！咱们现在就追上去，一口气把这几万鬼子全吞了！” “老李，冷静点！”孔捷一把拉住他。 程瞎子也跟着劝：“是啊老李，穷寇莫追！鬼子是残了，可骨架子还在，好几万人呢！咱们追出去打野战，要吃大亏！” “吃亏也得打！”李云龙脖子一梗，犟脾气上来了，“就这么看着他们溜了，老子咽不下这口气！” “谁说要让他们跑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所有的争执。 是林川。 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巨大的沙盘前，拿起红蓝两色的铅笔，在上面迅速地勾画起来，动作行云流水。 “鬼子想撤，那是他们的事。” “我们让不让他们撤，是我们的事。”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老李，程团长，孔团长，你们的任务，不是追击。” 他用红色的铅笔，在沙盘上日军主力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然后用更大的力气，在他们撤退的路线上，画出数道交叉的阻击线。 “你们的任务，是给我从正面，死死地咬住他们！” “把他们的队形给我彻底打烂！让他们想撤，都撤得支离破碎！” 说完，他又换上蓝色的铅笔，在那个巨大的日军包围圈外围，画出几个粗壮的、直插敌人侧后方的箭头。 每一个箭头，都充满了致命的杀意。 “至于这包饺子的活儿，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林川放下铅笔，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缓缓说道： “因为，总部的‘锤子’。” “快到了。” 话音未落。 指挥所的门被再次猛地推开。 一个风尘仆仆的通讯员冲了进来，他甚至来不及敬礼，就用嘶哑到极致，却又亢奋到极点的声音，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怒吼： “报告首长！总部急电！” “我晋察冀、晋冀鲁豫、山东三大军区主力，已按预定计划，全部穿插到位！” “对日军第一军的总包围圈，已经彻底形成！” “总指挥命令：” “总攻！” “现在开始！” …… 与此同时，日军第一军司令部。 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石像，僵硬地坐在指挥椅上。 桌面上，散乱地摊着一份份战报。 步兵第115联队，玉碎！ 步兵第124联队，玉碎！ 步兵第68联队，丧失战斗力！ 短短一天一夜，他投入进攻的部队，伤亡总数，已经突破了三万！ 三万！ 而八路军的伤亡，根据情报，不足两千。 三万，对两千。 这是耻辱！是帝国皇军建立以来，闻所未闻的奇耻大辱！ “司令官阁下……” 参谋长饭田祥二郎站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这样惨败的事实面前，任何语言都苍白如纸。 “妖术……” 梅津美治郎的嘴里，突然吐出这两个字，声音轻得像梦呓。 “一定是妖术……” “爆裂的地雷……能打穿坦克的步枪……从天而降的火雨……” “还有那座……炸不穿的乌龟壳……” “这不是战争，这是东方的妖术！”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 “你们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无人敢应。 “饭桶！通通都是饭桶！” 梅津美治郎猛地一挥手，将桌上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地图、文件、水杯碎了一地。 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野兽，在作战室里疯狂咆哮。 “帝国最精锐的航空兵团，没了！” “帝国最强大的重炮旅团，没了！” “现在，连帝国最勇敢的士兵，都填不平他们的战壕！” “告诉我！我们还能用什么去打！啊？！” 他一把揪住饭田祥二郎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对方一脸。 “你说他们的子弹为什么像打不完一样？！” “他们的炮弹为什么像下雨一样？！” “他们的兵工厂，到底他妈的藏在哪里？！” 就在这时，门被“砰”地一声撞开，一个机要参谋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里高举着一份电报，脸上是死人般的惨白。 “司……司令官阁下……东京……东京急电！” 梅津美治郎一把夺过电报。 是明码。 已经不需要保密了吗。 “奉大本营总参谋部令：着令，司令官梅津美治郎中将，即刻撤职，听候审查……“ ”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官寺内寿一元帅，已于今日，向天皇陛下递交辞呈……” 电报，从梅津美治郎颤抖的手中，飘然滑落。 他整个人，软软地瘫倒在椅子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将成为整个大日本帝国皇军永远的耻辱。 “啊——！” 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从梅津美治郎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第261章 抹平黑风口！送饭田全军升天！ 撤退的命令，如同一场瘟疫，在残存的日军部队中疯狂蔓延。 那些刚刚还在准备发起新一轮冲锋的士兵，听到命令的瞬间，集体石化。 撤退？ 为什么要撤退？ 我们不是要为天皇陛下玉碎吗？ 短暂的错愕之后，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信仰被彻底碾碎后的巨大茫然。 他们不用死了。 但是，他们输了。 输给了一群他们一直看不起的，土八路。 “快！收拾东西！撤退！” “把伤员都带上！” “机枪掩护！快快快！” 日军的阵地上，瞬间乱成一团。 严密的攻击队形土崩瓦解，士兵们扔掉多余的负重，背起哀嚎的同伴，争先恐后地朝后方溃逃。 来时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此刻，他们只是一群被打断了脊梁骨的丧家之犬。 …… “团长！鬼子跑了！鬼子真的跑了！” 新一团阵地上，张大彪举着望远镜，声音因极度兴奋而变调。 “老子看到了！” 李云龙的嘴角，咧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 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 “他娘的，想跑？问过老子没有！” 他抓起电话，对着里面咆哮：“王承柱！王承柱！” “到！” 电话那头，王承柱的声音同样亢奋到嘶哑。 “你小子的炮，都给老子挪到前面来了没有？” “报告团长！七十二门炮，一门不少，全都架在了前沿阵地！” “好！” 李云龙一拳砸在战壕的泥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给老子听好了！目标，鬼子撤退的队伍！” “不用给老子省炮弹！全给老子打出去！” “炮火延伸！追着他们的屁股炸！” “老子要让这帮狗娘养的，跑都跑不快活！” “是！” 王承柱放下电话，猛地一挥手。 “全营都有！目标，敌军溃退部队！三公里标尺！急速射！” “开火！！” 轰！轰！轰！ 沉寂了几个小时的炮兵阵地，再次发出震天的怒吼。 七十二门75毫米步兵炮，以最快的射速，向着正在溃逃的日军，倾泻着复仇的弹雨。 正在逃跑的日军，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打懵了。 他们没想到，八路军的炮，竟然能打这么远，还这么准。 “趴下！隐蔽！” “快找掩护！” 日军的队伍瞬间大乱，士兵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可在这光秃秃的山坡上，他们能往哪里躲？ 跑得快的，被前方的炮弹炸成碎片。 跑得慢的，被身后的爆炸吞噬。 整条撤退路线，眨眼间变成了一条由鲜血和钢铁铺就的死亡长廊！ “冲啊——！” 就在日军被炮火炸得晕头转向的时候，李云龙拔出驳壳枪，第一个从战壕里跃了出去。 “弟兄们！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给老子冲下去！把这帮狗日的，全留在这儿！” “杀——！” 新一团的战士们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怒吼，端着枪，挺着刺刀，如决堤的洪流，向着山下溃不成军的敌人席卷而去！ 程瞎子和孔捷的部队，也从左右两翼，同时发起了致命的追击！ 整个太行山，杀声震天。 这不再是阵地战。 这是一场追亡逐北的单方面屠杀！ 八路军战士们士气如虹，手中的“八一式”步枪，成了精准高效的追魂利器。 而日军，则彻底丧失斗志。 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逃离这个地狱。 一个日军少佐，眼看就要被追上，他绝望地回过头，举起手枪，准备顽抗。 可他刚一转身，胸前就炸开一串血花。 一个新一团的战士，在三百米外，用“八一式”步枪，一个精准的点射，就结果了他。 战斗，呈现出压倒性的姿态。 …… 三八六旅指挥部。 陈更和林川，正静静地站在沙盘前。 代表己方部队的蓝色箭头，如同三把尖刀，狠狠地插入代表日军的红色浪潮中。 “旅长，我们也该动一动了。”林川突然开口。 “哦？”陈更饶有兴趣地看向他，“你小子，又有什么鬼主意？” “鬼主意谈不上。”林川笑了笑，“只是觉得，光靠老李他们三条腿走路，还是慢了点。” “我们需要，再给鬼子加点猛料。” 他拿起电话，接通了丁伟的神剑炮兵营。 “丁伟同志，休息得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丁伟爽朗的笑声：“林所长，我们可一直没闲着！刚才又敲掉鬼子好几个临时指挥部！” “干得漂亮。”林川赞了一句，随即语气一凝。 “现在，你们有新任务。” “鬼子的大部队，正在向黑风口方向集结，那是他们唯一的突围路线。” “我需要你，带着你的人，立刻赶到预定的四号阵地。” “给他们的集结点，再来一次……饱和覆盖。” 丁伟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 “林所长，你的意思是……” “没错。” 林川的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冰冷。 “我要你，把他们逃出生天的所有希望，彻底砸碎！” “把黑风口，变成他们的……断头台！” ...... 黑风口。 太行山脉中一处极其险要的隘口，两山夹峙，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土路。 这里，是日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也是唯一的生路。 此刻，数以万计的日军残兵败将，疯狂地向着黑风口涌去。 他们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队伍中，伤员的呻吟声，军官的咒骂声，士兵的哭喊声，混杂成一曲末日的悲歌。 代理指挥官饭田祥二郎少将，坐在一辆卡车上，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心如死灰。 第一军，完了。 就算能逃出去，这支部队的军魂，也彻底废了。 “快！快！让部队加快速度！”他对着身边的传令兵嘶吼着，“告诉前面的部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冲出黑风口！”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逃离这片被诅咒的山脉。 然而，他永远不会知道。 八公里外，一处隐蔽的山坡上，十二台涂着伪装迷彩的战争巨兽，已悄然亮出了獠牙。 丁伟和他麾下的“神剑炮兵营”。 “营长，全部就位！”一个连长跑过来报告。 “十二台炮车，全部进入发射阵位！一百九十二发标准弹，装填完毕！” “坐标呢？”丁伟举着高倍望远镜，冷静地问道。 “王喜奎营长的‘猎杀营’已经占领了制高点，为我们提供了精确到米的坐标和实时校射参数！” “好。” 丁伟放下望远镜，脸上浮现出一抹冷酷。 他看着远处那不断涌入黑风口的密集人流，缓缓举起了手。 指挥车内，所有计算兵都屏住了呼吸。 “林所长说得对。”丁伟喃喃自语。 “这里，就是他们的断头台。” 他手臂猛地挥下！ “目标，黑风口！” “全营，一百九十二发，急速射！” “开火——！” “开火！！” 咻——咻——咻——！ 毁天灭地的尖啸声再次响彻太行！ 一百九十二道炽热的火龙，撕裂夜幕，拖着长长的尾焰，汇成一片覆盖整个天穹的流星火雨，狠狠地砸向了那条拥挤着数万生命的狭窄通道！ …… 正在黑风口里艰难跋涉的日军，突然听到一阵头皮发麻的诡异啸叫。 他们下意识地抬起头。 然后，他们看到了此生最为绝望的一幕。 整个天空，都被密密麻麻的火球所占据。 那些火球在他们的瞳孔中急剧放大，带着焚毁一切的气息，俯冲而来！ “那……那是什么？” “是八路的妖术炮！快跑啊！” 极致的恐惧，在数万人的队伍中轰然引爆。 士兵们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四散奔逃。 可是，在这狭窄的隘口里，他们能往哪里跑？ 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峭壁。 无路可逃。 第262章 总部的锤子，砸下来了！ 黑风口被夷为平地的消息，一并通过加密电台，以最快的速度传到华北各个角落。 那些早已在同蒲线、正太线附近潜伏多日，只等一个信号的八路军主力部队。 在接到总部“总攻开始”的命令后，瞬间沸腾。 “同志们！总部命令！总攻开始！” “三八六旅的弟兄们，在太行山顶住了鬼子十二万大军的进攻！现在，该我们上了！” “把刺刀给老子擦亮点！手榴弹拧开盖！跟我冲！为三八六旅的弟兄报仇！” …… 冀中军区，某野战指挥部。 一位独眼将军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力量让桌上的茶缸都跳起来。 他那只独眼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对着面前一众战将吼道。 “都听到了吗？三八六旅，一个旅，硬生生扛住了鬼子第一军的主力！“ ”把他们的飞机打下来了，把他们的大炮给扬了！“ ”现在鬼子成了没牙的老虎，正准备夹着尾巴溜！” “咱们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不能！” 台下，数百名营级以上干部齐声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指挥部的顶棚。 “好！” 独眼将军大手一挥，指向地图上一个被红笔圈出的地点。 “命令！全军出击！目标，正太线娘子关！把鬼子往山西逃的口子，给我死死堵住！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过去！” “是！” …… 晋冀鲁豫军区，另一个方向。 一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但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的将军，正对着电话冷静地下达命令。 “命令，我部所有主力，立刻向井陉矿区穿插！” “日军第108师团、第109师团的残部，正企图从那里突围。他们的建制已经被三八六旅彻底打烂，士气崩溃，如同一盘散沙。” “我不要击溃战，我要的是歼灭战！告诉前线的指挥员，把口袋扎紧，把这些残兵败将，给我一口一口地全部吃掉！” “另外，通知后勤部门，把我们所有的家底都拿出来！弹药、药品、粮食，优先供给穿插部队！“ ”这一仗，我们要打出八路军的威风！要让全中国的百姓都看看，谁才是这片土地上真正能打胜仗的军队！” …… 一时间，整个华北大地，烽烟四起。 一张由数十万八路军将士用血肉和意志编织成的巨大包围网，正从四面八方，朝着溃不成军的日军第一军残部，猛然收紧。 而作为“铁砧”的三八六旅，此刻正上演着最血腥、最直接的追击战。 李云龙、程瞎子、孔捷，这三头猛虎，如同出柙的凶兽，带领着各自的部队，死死地咬住敌人的尾巴，不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冲啊！给老子冲！” 李云龙一马当先，手里的驳壳枪已经打得滚烫，他干脆扔掉枪，从旁边一个战士手里抢过一把上了刺刀的“八一式”，嘶吼着冲在最前面。 他的新一团，经过惨烈的防守战，虽然伤亡不小，但士气却达到了顶峰。 战士们看着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鬼子，如今像丧家之犬一样抱头鼠窜，胸中积压多年的恶气，在这一刻尽数喷发！ “杀！” 一个年轻的战士，面对一个掉头反抗的鬼子兵，没有丝毫犹豫，一个标准的突刺，锋利的刺刀干净利落地穿透对方的胸膛。 他甚至来不及拔出刺刀，就一脚踹开尸体，端着枪继续追击。 “八一式”步枪的火力与射程，在追击战中发挥出无与倫比的优势。 战士们一边追击，一边进行连续的精准点射。 一个又一个正在逃跑的日军，在三百米、四百米的距离上，被精准的子弹从背后贯穿，惨叫着扑倒在地。 王承柱的炮兵营，更是杀红眼。 七十二门75毫米步兵炮，被战士们用肩膀、用骡马，硬生生从后方阵地拖到前沿。 他们甚至放弃构筑炮兵阵地，直接在山坡上架起炮，对着山下溃逃的日军进行无差别的炮火延伸。 炮弹如同冰雹般，一波接着一波，追着日军的屁股炸。 整个战场，已经彻底变成一个巨大的屠宰场。 日军的指挥系统，在黑风口被“喀秋莎”抹平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瘫痪。 各个师团、旅团、联队之间失去联系，各自为战。 而失去统一指挥的部队，在八路军潮水般的追击下，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投降？ 在八路军的宣传里，他们优待俘虏。 但在这种杀红了眼的追击战中，在看到那些被鬼子当做肉盾的百姓尸体后，没有哪个战士会停下脚步，去接受一个刚刚还在屠杀自己同胞的敌人的投降。 唯一的选择，就是跑！ 可他们又能跑到哪里去？ 当一些跑得最快的日军残兵，好不容易冲出太行山脉的山口，以为自己逃出生天时，迎接他们的，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兄弟部队的密集弹雨。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冀中军区某团的阵地上，一个团长举着望远镜，看着那些从山口里涌出来的日军，兴奋地大吼。 “他娘的，等了你们两天两夜了！弟兄们，开饭了！” 哒哒哒哒哒！ 轰！轰！ 埋伏在山口两侧的数十挺机枪，和十几门迫击炮，同时发出怒吼。 子弹和炮弹，像一道道密不透风的铁丝网，将整个山口彻底封死。 刚刚逃出虎口的日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一头撞进另一个更加绝望的包围圈。 他们彻底崩溃。 一些士兵扔掉武器，跪在地上，哭喊着举起双手。 一些士兵则被彻底的绝望吞噬，拉响自己身上的手榴弹，在爆炸中结束自己罪恶的生命。 还有一些，则像疯了一样，端着刺刀，朝着八路军的阵地发起自杀式的冲锋，然后被密集的火力瞬间打成筛子。 这场被后世称为“太行山大捷”的战役，其最惨烈、最血腥的围歼阶段，正式拉开序幕。 而在三八六旅的地下指挥所里，气氛却与前线的喧嚣截然不同。 林川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神情平静地听着通讯员们一声声激动的汇报。 “报告！我冀中军区一部，已成功在娘子关堵住敌第36师团残部！正在进行围歼！” “报告！晋冀鲁豫军区一部，已在井陉矿区与敌第108师团残部接火！敌人正在溃败！” “报告！李云龙团长、程瞎子团长、孔捷团长已率部追击三十里！歼敌无数！缴获大量武器装备！” …… 每一个消息，都让指挥所里的干部们激动不已。 旅长陈更的脸上也挂着笑，但他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走到林川身边，递给他一根烟，轻声说道：“林川同志，这一仗，你当记首功。”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林川摇了摇头，没有接烟，“是所有战士用命换来的。”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沙盘。 沙盘上，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正在被四面八方涌来的蓝色箭头，不断地压缩、分割、吞噬。 整个日军第一军，就像一块掉进绞肉机里的肥肉，正在被碾得粉碎。 林川知道，大局已定。 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他现在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旅长，”他开口问道，“我们缴获的装备，统计出来了吗？” 陈更一愣，随即笑了起来：“你小子，仗还没打完，就惦记着分赃了？” “这不是分赃。”林川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是为了下一步的生产做准备。我们兵工厂的很多设备，都是从鬼子那里缴获的。“ ”这次他们送来这么多好东西，我得提前规划一下，看看哪些能用，哪些需要改造。” 他心里想的却是，系统啊系统，这次的贡献点，可得给足了啊！ 老子可是凭一己之力，把一场方面军级别的会战，打成单方面的屠杀！ 这功劳，怎么也得给个几十万点吧？ 想到这里，林川的心头，就忍不住一阵火热。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崭新的、更加强大的武器图纸，正在系统商城里，对着他闪闪发光。 坦克！飞机！军舰！ 不，这些都还太远。 当务之急，是先把水电站搞起来！ 有了电，兵工厂的产能才能真正实现几何级的飞跃！ 到那时候，什么“八一式”，什么步兵炮，那还不跟流水线上的罐头一样，要多少有多少！ 就在林川畅想着未来的时候，一个通讯员再次冲了进来，这一次，他的神色更加古怪，既有激动，又有一丝难以置信。 “报告首长！我方情报人员，截获一份日军第一军代理司令官饭田祥二郎，在黑风口被炸死前不久，发往东京大本营的……最后一份电报！” 第263章 饭田信：此非战争，乃降维屠杀！ “饭田祥二郎最后的电报？” 指挥所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已死之人的电报，能有什么内容？无非是些效忠天皇的屁话。 李云龙刚从前线回来，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大大咧咧地说道。 “管他什么电报，人反正都让丁伟那小子给扬了！一个字儿都别信！” “不，” 林川的眼神却骤然亮起，他立刻意识到这份电报的价值。 “立刻拿过来！我要看原文！” 他知道，一个身经百战的高级将领，在信仰崩塌的最后一刻，说出的往往才是最接近真相的东西。 很快，一份被译出的电文，送到林川手中。 指挥所里所有人都围过来，包括刚进门的李云龙、程瞎子和孔捷。 林川看着电文，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致大本营总参谋部：” “帝国第一军，已于太行山遭遇毁灭性打击，全军覆没在即。“ ”职，饭田祥二郎，即将为天皇陛下尽忠，于此，报告此役失败之最终原因。” 念到这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也想知道，在日本人眼里，他们到底是怎么输的。 “此役之败，非战之罪，非帝国勇士不力，实乃遭遇超越时代之‘妖术’，我等凡人，无力抗衡。” “妖术？”李云龙嗤笑一声。 “他娘的，打不过就说咱们是妖术，这帮鬼子还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程瞎子也跟着骂道：“就是！什么狗屁妖术，那是咱们林所长的科学！” 林川没有理会他们的议论，继续往下念。 “妖术之一：坚不可摧之‘水泥巨城’。“ ”八路军于数日之内，在太行山构筑起数以百计之永固工事。其坚固程度，远超马奇诺防线。“ ”我军150毫米重炮，连续命中亦无法将其摧毁。此种工事，绝非人力所能速成，其建造方式，匪夷所思。” 听到这里，孔捷和程瞎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深深的震撼和后怕。 他们是亲手建造这些工事的人，自然知道其恐怖的防御力。 可从敌人的口中听到“远超马奇诺防线”的评价，还是让他们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李云龙则得意地挺起胸膛，仿佛那工事就是他造的一样。 林川继续念道： “妖术之二：无穷无尽之‘钢铁弹雨’。“ ”八路军装备一种未知型号之步枪，其射速之快，火力之猛，远超帝国现役所有轻武器。“ ”我军勇士，在冲锋途中，被其编织的火网成排扫倒，毫无还手之力。其弹药消耗之巨，保守估计已超过百万发。“ ”此种后勤补给能力，已超越帝国本土之极限。” “百万发！” 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当听到这个数字时，陈更旅长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李云龙更是咂咂嘴，心里暗道。 “他娘的，还是估算少了，老子一个团就干出去小二十万发，全旅加起来，可不止一百万！” 但他脸上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百万发子弹，不过是洒洒水。 电报还在继续。 “妖术之三：融化钢铁之‘魔鬼之光’。“ ”我军战车联队，在遭遇一种未知之步兵武器攻击后，于数分钟内悉数全歼。“ ”据幸存者报告，该武器发射后，并非爆炸，而是射出一道无形之光，可于百米之外，轻易融穿坦克装甲，引爆车内弹药。“ ”此种武器，已完全超越当前世界之科技水平。” “开罐器！”李云龙兴奋地一拍大腿。 “林所长，鬼子把咱们的枪榴弹叫‘魔鬼之光’！哈哈哈，这个名字，我喜欢！” 指挥所里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一开始，大家还觉得这是缴文，是胜利的宣言。 可听着听着，众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们第一次，从敌人的视角，重新审视这场战争。 是啊，在他们看来，这一切都是林川的“科学”，是兵工厂的努力。 可是在敌人的眼中，这一切，跟“妖术”又有什么区别？ 林川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他念出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段。 “妖术之四：神之审判，‘天罚之矛’。“ ”八路军拥有一种射程超过十五公里，威力堪比战列舰主炮之远程武器。“ ”此武器可于瞬间，将方圆数里之区域，化为焦土，寸草不生。“ ”我军重炮旅团，及数万集结之勇士，皆在此种武器之饱和覆盖下，于瞬间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据情报，此武器，八路军称之为……‘喀秋莎’。” “妖术之五，亦是最终之妖术：天空之盾。“ ”太行山三千米以上之空域，已为帝国飞行员之‘空中坟场’。” “八路军之高炮，可于我军轰炸机编队前方凭空引爆，形成一张由数万块高速破片构成的死亡之网。飞机触之即碎，顷刻间机毁人亡。“ ”我航空兵团一百五十二架战机，于此‘钢铁风暴’中几近全灭。幸存飞行员精神崩溃，称其为不可逾越之‘天空之盾’。此种防空战术，闻所未闻！” ...... “我等所面对之敌人，已非昔日之土八路。其背后，必有未知之强大势力支持。其掌握之技术，已领先帝国至少二十年，甚至更久。” “此非战争，乃是降维之屠杀。帝国若不倾全国之力，破解其‘妖术’之源头，则华北危矣，圣战危矣，帝国危矣！” “陆军少将，饭田祥二郎。” …… 电文念完，整个指挥所，陷入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李云龙脸上的狂喜，早已消失不见。 他张着嘴，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程瞎子和孔捷，则下意识地看向林川，那眼神，已经不能用敬畏来形容，那是一种看神明般的眼神。 陈更旅长缓缓地坐回椅子上，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手却哆嗦得厉害，几次都塞不进嘴里。 降维屠杀！ 领先帝国二十年！ 饭田祥二郎，这个战场上的老对手，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给出了最精准，也最恐怖的评价。 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林川的出现，对于这支军队，对于这个国家，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简单的几件新式武器。 那是一个全新的时代！ 一个由钢铁、化学、电力和科学构筑的，属于中国人的，工业时代！ “咳咳……” 良久，还是陈更先打破了沉默。 他终于点上烟，猛吸了一口，呛得直咳嗽。 “林川同志，”他看着林川，声音沙哑地说道，“这份电报，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川身上。 这份电报，如果上报总部，必然会引起滔天巨浪。 它所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大到甚至可能会改变整个八路军，乃至全国的战略布局。 林川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陈更的意思。这份电报，就像一把双刃剑。 它能极大地鼓舞士气，但同样，也会暴露太多东西。 “妖术之源头……”林川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缓缓说道，“饭田祥二郎在临死前，已经猜到了关键。” “我们的兵工厂，我们的研究所，就是我们所有‘妖术’的源头。也是我们最致命的弱点。”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所以，这份电报，必须上报总部。而且，要一字不改地报上去！” “为什么？”李云龙不解地问道，“这不是把咱们的老底都给透出去了吗？” “不，”林川摇了摇头，“恰恰相反。” “这份电报，是送给总部，也是送给我们自己的一份……清醒剂。” “它告诉我们，我们的胜利，不是侥幸，是科技的必然。但同时，也告诉我们，我们的根基，还很脆弱。” “我要让总部首长们看到，鬼子已经意识到我们最大的威胁在哪里。” “他们这次失败了，但下一次，他们必然会动用所有的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来寻找和摧毁我们的兵工厂！” 林川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 “所以，从今天起，对兵工厂和研究所的保卫，必须提升到最高等级！” “我需要更多的资源，更多的支持，来加快‘愚公工程’的进度！加快水电站的建设！” “我们必须在鬼子反应过来之前，把我们所有的家当，都塞进太行山的地底下！建成一座他们用巨炮都炸不穿的地下要塞！” “这，才是我们赢得这场战争的，最终保障！” 林川的这番话，掷地有声，如同一记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刚才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的众人，瞬间清醒过来。 是啊，他们打赢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捷。 但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陈更旅长掐灭了烟头，猛地站起身。 “我同意林川同志的意见！”他斩钉截铁地说道，“立刻将电报原文，加密发往总部！” “另外，传我的命令！” “从即刻起，以兵工厂为中心，方圆五十里，列为最高等级军事禁区！除了我们旅部的人，任何人，没有我的亲笔手令，擅入者，杀无赦！” “是！” 第264章 总部的惊涛骇浪！ 延安。 一间普通的窑洞里，气氛却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窑洞深处，一张铺着巨大军事地图的桌子旁，围坐着几位身着灰色军装，神情肃穆的八路军高级将领。 为首的总指挥正拿着放大镜，仔细审视着地图上代表太行山区域的一点红星，那是三八六旅的位置。 “报告！” 一名机要参谋拿着一份刚译好的电文，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首长！三八六旅陈更同志急电！太行山战役，已取得决定性胜利！” “什么？！” 窑洞内的所有人，几乎是同时抬起头，目光齐刷刷地射向那名机要参谋。 “念！” 总指挥放下放大镜，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 机要参谋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 “报告总部！我三八六旅，于太行山核心防区，粉碎日军第一军主力十二万人的‘拔根’扫荡！“ ”经初步统计，此役，我部以不到两千人的伤亡，毙伤、俘虏敌军超过八万人！“ ”其中，全歼敌航空兵团一百五十二架战机中的七十九架，全歼敌两个野战重炮兵旅团，全歼敌一个战车联队……“ ”日军第一军建制已被彻底打残，主力正在溃逃，我晋察冀、晋冀鲁豫等兄弟部队，已于外围形成包围圈，总攻已经开始！” “嘶……” 电文念完，窑洞里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毙伤俘敌超过八万？！ 全歼两个重炮旅团？！ 打下来七十九架飞机？！ 这每一个数字，都像一颗重磅炮弹，狠狠地砸在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的心头。 他们打了一辈子仗，什么时候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什么时候取得过如此辉煌、如此不可思议的战果？！ “好！好啊！” 一位将军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得满脸通红。 “陈更这个家伙，还有李云龙那个混小子，这次可是给咱们八路军，给全国人民，挣回来天大的面子！” “一比四十的战损比……这已经不是胜利，这是奇迹！” 另一位参谋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难以置信。 总指挥的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容，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正想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 那名机要参谋却没有退下，而是犹豫着从文件夹里，又拿出一份电文。 “首长……还有一份。” “这份电报，是三八六旅从战场上截获的，据说是日军第一军代理司令官饭田祥二郎，在被我军‘神剑’炮兵营炸死前，发往东京大本营的……” “最后一份电报。” “哦？” 总指挥来了兴趣。 “一个将死之人的哀嚎罢了，也一并念来听听，让我们看看，这帮小鬼子，是怎么哭鼻子的。” “是。” 机要参谋翻开第二份电文，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时，瞳孔猛地一缩，声音也变得有些干涩。 “致大本营总参谋部：帝国第一军，已于太行山遭遇毁灭性打击……职，饭田祥二郎，即将为天皇陛下尽忠，于此，报告此役失败之最终原因。” 开头还是老一套，窑洞里的将军们嘴角都挂着轻蔑的笑意。 “此役之败，非战之罪，非帝国勇士不力，实乃遭遇超越时代之‘妖术’，我等凡人，无力抗衡。” “妖术？” 听到这个词，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阵哄笑。 然而，随着机要参谋继续往下念，窑洞里的笑声，渐渐消失了。 “妖术之一：坚不可摧之‘水泥巨城’。我军150毫米重炮，连续命中亦无法将其摧毁……” “妖术之二：无穷无尽之‘钢铁弹雨’。八路军装备一种未知型号之步枪，其射速之快……其弹药消耗之巨，保守估计已超过百万发……” “妖术之三：融化钢铁之‘魔鬼之光’。我军战车联队，于数分钟内悉数全歼……” “妖术之四：神之审判，‘天罚之矛’。八路军拥有一种射程超过十五公里，威力堪比战列舰主炮之远程武器……我军重炮旅团，及数万集结之勇士，皆在此种武器之饱和覆盖下，于瞬间灰飞烟灭……” “妖术之五，亦是最终之妖术：天空之盾。太行山三千米以上之空域，已为帝国飞行员之‘空中坟场’……” 当最后一段电文念完，整个窑洞，陷入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等所面对之敌人，已非昔日之土八路。其背后，必有未知之强大势力支持。其掌握之技术，已领先帝国至少二十年，甚至更久。” “此非战争，乃是降维之屠杀。帝国若不倾全国之力，破解其‘妖术’之源头，则华北危矣，圣战危矣，帝国危矣！” “陆军少将，饭田祥二郎。” …… 降维屠杀！ 领先帝国二十年！ 破解其‘妖术’之源头！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每一位首长的脑海中炸响。 他们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 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 他们都是战略大师，瞬间就明白这份电报背后所蕴含的，那令人心惊胆战的深层含义。 “妖术的源头……” 总指挥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太行山的那颗红星上。 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陈更把这份电报发过来，不只是为了报捷啊。” 一位戴着眼镜的儒将参谋长，推了推眼镜，沉声说道。 “是的，总指挥。他是在提醒我们，也是在向我们求援！” “饭田祥二郎在临死前，已经看穿问题的本质。” “我们这次的胜利，看似辉煌，但实际上，是建立在一个极其脆弱的基础之上——” “那个名为‘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的地方，那个我们都还不太了解的年轻人，林川！” “一旦这个‘源头’被敌人发现，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地摧毁，那我们今天所取得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甚至，会遭到敌人更加疯狂、更加血腥的报复！” 这番话，让窑洞里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 是啊，他们赢了。 但赢得太“玄幻”。 玄幻到连他们自己都感到一丝不真实。 而敌人，已经从这种不真实中，嗅到关键。 总指挥沉默良久，他那深邃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移动，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 许久，他猛地一转身，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我们不能等！” 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声音不大，却震得整个窑洞嗡嗡作响。 “敌人已经意识到，我们也不能再藏着掖着！” “既然三八六旅那个地方，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是我们反败为胜的‘妖术之源’。” “那我们就倾尽所有，把这个‘源头’，打造成一个谁也无法摧毁的钢铁堡垒！” 总指挥走到桌边，拿起红蓝铅笔，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下达一连串石破天惊的命令。 “传我命令！” “第一！以延安中央的名义，正式批准成立‘太行山军工联合体’！” “以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为核心，整合晋察冀、晋冀鲁豫所有兵工资源、矿产资源、技术人才！” “这个联合体，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满足林川同志的所有技术需求！” “第二！从中央警卫团、各大军区，给我抽调最顶尖的工程技术人才、地质专家、化学专家。” “不管他们现在在干什么，手头有什么重要任务，全部放下！” “三天之内，组成‘中央工程技术支援总团’，立刻开赴太行山，全权听从林川同志的调遣！” “第三！命令！从我们自己的队伍里，抽调一个满编的、最具战斗经验的工兵师！” “对，就是一个师！跑步进入太行山！他们的任务，就是给林川当苦力，挖山！” “他要挖穿太行山，我们就给他挖穿！他要建什么地下要塞，我们就给他建！” “第四！” 总指挥顿了顿，拿起电话，直接接通后勤部。 “我是总指挥！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全军的物资调配，第一优先序列，只有一个，那就是太行山军工联合体！” “他们要钢材，我们就算把铁轨扒了也要给！他们要粮食，我们就算勒紧裤腰带也要保证！” “他们要人，要枪，要什么，就给什么！” “告诉所有人，谁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拖后腿、打折扣，不论他是谁，职务有多高，军法从事，绝不姑息！” “最后……” 总指挥放下电话，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将饭田祥二郎的电报，原文转发全军高级干部！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为什么能赢，也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这场胜利，不是结束！” “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265章 举国欢腾！延安的嘉奖！ 太行山大捷！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整个华北，传遍整个中国。 起初，很多人是不信的。 一个旅，硬扛日军一个军？还把对方打得丢盔弃甲，全军覆没？ 这听起来，比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还要离奇。 直到延安的广播里，传出了那掷地有声的宣告。 各大根据地的报纸，用最大号的铅字，将那份足以载入史册的战报，印在了头版头条。 “我八路军三八六旅，于太行山地区，取得歼灭日寇华北第一军主力的辉煌胜利！” “此役，共毙伤俘敌八万余人，击落敌机七十九架，缴获武器弹药无数……” 当确切的战报传开，整个中国，彻底沸腾！ 重庆。 山城雾气缭绕的官邸内，侍从室主任脚步匆匆，将一份标注着“绝密加急”的战报，毕恭毕敬地放在委员长的办公桌上。 委员长拿起战报。 仅仅一眼，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保养得当的脸上血色尽褪。 “八万？！” 他失声低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变形。 “这绝无可能！！” 他身边的几位高级将领闻声凑了过来，目光触及战报上的数字，一个个如同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 “击落七十九架飞机……他们拿什么打的？用竹竿捅下来的吗？” “全歼两个野战重炮旅团……这……情报确定无误？！” “共军一向浮夸，战果至少要打个对折……”一个将领本能地质疑，但声音却毫无底气。 “委座，”侍从室主任压低了声音，艰难地开口，“这份情报，是戴老板亲自交叉验证过的，来源……绝对可靠。” 办公室里，瞬间死寂。 一种混杂着震惊、嫉妒、羞恼，甚至是一丝丝恐惧的复杂情绪，在这些国军高级将领的心中疯狂滋生。 无法理解。 更无法接受。 他们手握着更优良的装备，更庞大的兵力，却在正面战场上节节败退。 而那群他们眼中的“泥腿子”，竟在太行山的穷山沟里，创造了一个他们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军事奇迹！ “查！” 委员长将战报重重地拍在桌上，那声巨响让所有人浑身一颤。他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给我查清楚！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是苏联人给了他们什么秘密武器？还是……” “另有原因！” …… 与重庆的阴云密布截然不同，三八六旅的临时指挥部里，正是一片欢腾的海洋。 李云龙、程瞎子、孔捷三个刚从前线下来的团长，正围着一张桌子，满嘴流油地啃着猪蹄，用缴获来的清酒大口互敬，一个个笑得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痛快！他娘的，真他娘的痛快！” 李云龙一口干掉碗里的酒，用油腻的袖子抹了把嘴，舌头都有些大了。 “老子打了一辈子仗，就数今天最过瘾！追着十来万鬼子的屁股打，这感觉，比当神仙还快活！” “你小子就吹吧！还十来万！”程瞎子不服气地瞪起牛眼。 “要不是老子的772团在左翼顶住了狗日的，你小子能冲得那么顺？” “嘿，程瞎子，哦不，程大团长，”李云龙斜着眼看他，带着几分醉意调侃。 “你还好意思说？我可听说了，你那边的伤亡也不小哇！哪像老子的新一团，一个冲锋就把鬼子冲得哭爹喊娘！” “放屁！老子那是硬碰硬！你小子就是个捡漏的！” “你才是放屁！” 眼看两人又要掐起来，孔捷赶紧端起酒碗打圆场。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这次能打赢，靠的是全旅上下的弟兄们，谁的功劳都少不了！来来来，喝酒！” 三人吵吵闹闹，指挥所里充满快活的空气。 旅长陈更和政委王林亭坐在一旁，看着这三个活宝，脸上挂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场胜利，太及时了。 太震撼了。 它不仅彻底扭转了华北的战局，更重要的，是为这支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的军队，注入了一剂名为“自信”和“希望”的强心针。 就在这时，一名通讯员拿着一份电文，快步走了进来。 “报告旅长，政委！总部嘉奖令！” 喧闹的指挥所瞬间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份薄薄的电文。 陈更接过电文，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当众念了起来。 “嘉奖令！” “兹有我八路军三八六旅，在本次反扫荡作战中，英勇顽强，战术得当，以劣势兵力，取得全歼日寇华北第一军主力的辉煌胜利！” “极大鼓舞了全国军民的抗战士气，沉重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此为我军建军以来，前所未有之大捷！” “为表彰三八六旅全体指战员，特通令嘉奖！并授予三八六旅‘太行雄师’荣誉称号！” 念到这里，李云龙等人的胸膛已经挺得老高。 “另，经中央研究决定，为适应未来战争形势，集中优势资源，发展我军工业基础。特此命令：” “一、正式批准，以三八六旅独立技术装备研究所为基础，成立‘太行山军工联合体’！该单位直接隶属总部指挥，人事、财务、物资调配，皆有最高优先权！” “二、任命，林川同志，为太行山军工联合体总工程师，兼任研究所所长！全权负责联合体所有技术研发、生产建设及工程项目！其命令，在技术与工程领域，等同于军令！” “三、总部已从各军区、各根据地，抽调最优秀的工程技术人员、专家学者，及一个满编工兵师，即刻开赴太行山，加入军工联合体，全力支援林川同志的工作！” …… 嘉奖令念完，指挥所里先是短暂的寂静。 随即，爆发出比打了胜仗还要热烈百倍的欢呼！ “好！太好了！”李云龙激动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碗筷叮当作响。 “林川兄弟成总工程师了！咱们旅，不，咱们这个联合体，这下可是总部的亲儿子了！” 程瞎子和孔捷也是一脸的羡慕和激动。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未来从这个“联合体”里流出来的武器装备，将会更先进，更强大！ 陈更和王林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撼和欣慰。 总部，这是下了血本了。 这是把所有的宝，都押在了林川这个年轻人身上。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份嘉奖令。 这是一份信任，一份授权，更是一份对未来的期许。 陈更的目光，穿过欢呼的人群，落在角落里那个始终保持着平静的年轻人身上。 林川正静静地看着窗外，脸上看不出太多的喜悦，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陈更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在盘算着更长远的事情。 “林川同志，”陈更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总部可是把天大的担子，交到你肩上了。怎么样，有压力吗？” 林川回过头，笑了笑。 “压力，就是动力。” 他的回答很简单，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却让陈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安。 就在这一刻。 一个只有林川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在他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叮！】 【检测到宿主主导并取得“太行山大捷”SS+级战略胜利！】 【歼灭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一军主力，彻底扭转华北战略态势，极大提升民族自信心与我军声望……】 【救国之路，迈出决定性一步！】 【系统正在进行史诗级贡献结算……】 【结算中……10%……50%……99%……】 林川的心脏，猛地一缩！ 来了！ 终于来了！ 他强行压抑住那股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喜，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和陈更聊着天，意识却已经完全沉入了那片数据的海洋之中。 他知道，这次的奖励，绝对会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个数字，将决定他下一步，能把根据地的工业，推到一个怎样的高度！ 他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窑洞的顶棚。 他看到的不再是漆黑的夜空。 而是一片由无数未解锁的科技图纸所组成的，浩瀚无垠、璀璨夺目的—— 星辰大海！ 第266章 史无前例的奖励！二十万贡献点！ 庆功宴的喧嚣被厚重的门板隔绝在外。 林川反锁上办公室的门，连窗帘也拉得密不透风。 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人。 他的胸膛仍在微微起伏，指尖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颤栗。 那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场即将到来的，独属于他一个人的狂欢。 “系统，打开结算面板。” 他在心中平静地发出指令。 【叮！】 一瞬间，刺目的金光驱散了室内所有的黑暗，仿佛一颗太阳在他的视网膜前炸开！ 巨大的虚拟面板无声展开，流光溢彩，带着金属的冰冷质感。 【史诗级贡献结算】 【战役名称：太行山大捷（SS+级）】 【战役概述：宿主通过系统性技术革新与前瞻性战略规划，主导三八六旅，以弱胜强，成功粉碎日军十二万大军的毁灭性扫荡，并联合兄弟部队，对敌第一军主力予以全歼。】 【战役影响评估：】 【1. 军事层面：彻底歼灭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一军，使其丧失在华北地区发动大规模进攻的能力，战略态势发生根本性逆转。评价：S级】 【2. 政治层面：极大提升我党我军在全国乃至国际上的声望与影响力，沉重打击了日寇的嚣张气焰与国内投降派的悲观论调。评价：S级】 【3. 工业层面：通过一系列“技术奇迹”，初步建立了根据地的现代化军工体系雏形，并成功引起总部最高层的高度重视，为后续工业大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评价：S级】 【4. 科技威慑层面：通过“降维打击”，在敌军高层中成功塑造了“妖术”、“不可战胜”的心理阴影，为根据地发展争取了宝贵的战略窗口期。评价：SS级】 【综合评定：SS+级史诗级战略胜利！】 【正在根据评定等级，计算救国贡献点奖励……】 面板上的进度条疯狂飙升。 林川的喉咙有些发干。 这一战，扭转的已不仅仅是战局。 是国运！ 进度条轰然抵达终点！ 【叮！结算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救国贡献点奖励：200000点！】 二十万！ 过去辛辛苦苦攒下几万点，就已觉得是巨款。 而现在，是一座由纯粹的贡献点堆砌而成的，沉甸甸的金山！ 这笔财富，足以让他将系统商城里那些过去只敢远观的“镇店之宝”，直接扫荡回家！ 【当前救国贡献点余额：240750点】 看着那串长长的数字，林川的手真的抖了起来。 发财了！ 前所未有的暴富！ 他压下翻腾的思绪，念头一动，直接打开系统商城。 没有丝毫犹豫。 排序方式：“按价格从高到低”！ 刹那间，琳琅满目的金色、暗金色图纸，如星河般在他面前铺开，几乎亮瞎了他的眼！ 【T-34中型坦克全套生产线（含76毫米F-34坦克炮及V-2柴油发动机制造工艺）】 【兑换价格：150000点】 【伊尔-2“黑死神”攻击机全套生产线（含AM-38F航空发动机及航炮、火箭弹制造工艺）】 【兑换价格：180000点】 【“斯大林格勒”级拖拉机厂（大型联合企业）全套设计图纸及管理方案】 【兑换价格：120000点】 …… 林川的呼吸骤然粗重。 坦克！飞机！一整座重工业联合体！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T-34生产线上！ 那完美的倾斜装甲，那咆哮的柴油心脏，那粗犷而高效的战争美学！ 他甚至能幻听到李云龙看到坦克时，那足以掀翻房顶的狂笑！ 有了它，什么九七式、九五式，都是一触即碎的薄皮罐头！ 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攫住了他，手指几乎就要点下兑换的按钮。 但，就在触碰的前一秒。 他的动作，硬生生凝固在了半空。 不行！ 林川猛地闭上眼，仿佛在抗拒着魔鬼的诱惑。 那V-2发动机的铝合金缸体，精密复杂的传动系统，高膛压的坦克炮……每一样，都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现在的兵工厂，根本不具备制造它的基础！ 强行上马，只会将这笔天价的贡献点，变成一堆无法实现的废纸。 “冷静！林川！” 饭要一口一口吃，科技树，要一层一层爬。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那股狂热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工程师的绝对理性。 一切工业的基础是什么？ 能源！ 是稳定、廉价、取之不尽的电力！ 他的目光在商城中飞速搜索，这一次，目标无比明确。 很快，几张闪烁着银白色光辉的图纸，牢牢锁定了他的视线。 【简易履带式拖拉机生产线（模块化设计，可改装为推土机、挖掘机）】 【兑换价格：30000点】 【150马力中型工业柴油发动机（全套生产图纸及工艺）】 【兑换价格：40000点】 【初级液压系统制造技术包（含油泵、油缸、阀门等全套工艺）】 【兑换价格：25000点】 【大型混凝土搅拌站（全套设计图纸）】 【兑换价格：15000点】 就是它们！ 一瞬间，一条清晰的逻辑链在林川脑中形成！ 拖拉机加柴油机，是工程机械的心脏和双腿！ 前面加个铲斗，就是推土机！后面加个挖斗，就是挖掘机！ 再配上液压系统，吊车、钻机，一切重型设备都将成为可能！ 有了这些钢铁巨兽，建设水电站的速度将提升百倍！ 那个被命名为“愚公”的地下要塞工程，将不再是梦想！ 而大型混凝土搅拌站，就是这一切的黏合剂，是浇筑起新时代基石的保证！ 这，才是真正的“基建狂魔”入门套装！ 最重要的是，以兵工厂现有的五吨电弧炉和高精度机床，拼尽全力，完全有能力将它们变为现实！ “兑换！” 林川不再有丝毫犹豫。 意念一动，接连确认这四项技术的兑换。 【叮！兑换成功！】 【扣除救国贡献点：30000 + 40000 + 25000 + 15000 = 110000点】 【当前救国贡献点余额：130750点】 十一万点贡献点瞬间蒸发，林川却没有丝毫心疼。 因为一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庞大十倍的技术洪流，如同决堤的钢铁江河，悍然冲入他的脑海！ 曲轴连杆的精密咬合，液压阀门的毫厘之差，履带铸造的淬火温度…… 无数的数据、公式和图纸在他脑中炸开，而后重组，最终汇聚成一幅震撼人心的工业建国蓝图！ 林川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抹炽热的光芒，在林川眼中亮起。 从这一刻起，这片贫瘠的黄土地，将长出真正的钢铁森林！ 就在他沉浸于这宏伟的未来时，一阵急促而用力的敲门声，将他猛地拽回现实。 “报告林所长！苏联专家组的彼得罗夫总工程师，有紧急要事求见！” 门外，警卫员的声音焦急万分。 彼得罗夫？ 林川眉头一皱。 这么晚了，这个老毛子火急火燎地来干什么？ 一个念头闪过。 看来，是莫斯科的“催命符”，到了。 第267章 老毛子上门，要债来了！ 林川整理了一下军装，将桌上那几张草稿纸不着痕迹地收进抽屉，这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彼得罗夫果然站在那里。 几天不见，这位苏联总工程师像是老了十岁，眼窝深陷，布满血丝。 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混杂着震惊、嫉妒与狂热的火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激过。 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神色复杂的苏联专家，手里还提着一个沉重的木箱子。 “林川同志！” 不等林川开口，彼得罗夫已经大步流星地跨了进来，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因为他的闯入而凝重了几分。 他没有半句寒暄，更没有提什么辉煌的胜利，开门见山，声音沙哑而有力。 “林总工程师，我想我们应该谈谈关于我们之间那份协议的事情了。” 他把“协议”两个字咬得极重。 林川心里暗笑，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彼得罗夫同志，外面庆功宴正热闹，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再说吗？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大家也该放松放松。” “放松？”彼得罗夫的嘴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猛地提高了音量。 “林总工程师，当你们用那种‘神罚’般的武器，在十几公里外把日寇两个重炮旅团从地图上抹去的时候，克里姆林宫的电话，就已经快被打爆了！” 他死死地盯着林川，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花的构造来。 “莫斯科想知道，那是不是近炸引信的新用法。他们更想知道，我们协议里的第一批五百枚成品炮弹，什么时候能够交付？” 来了，果然是催命的。 林川心里笃定，脸上却换上了一副为难至极的表情，他摊了摊手，长叹一口气。 “彼得罗夫同志，你也是看到了的。为了打赢这场仗，我们整个根据地都动员了起来，兵工厂更是连轴转。现在生产线刚刚停下来，到处都是要修的要补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 “尤其是之前持续的炮击，高频的地面震动导致我们用来组装引信的那些精密校准台全都出现了肉眼难辨的偏差，重新调校起来，比登天还难。“ ”这五百枚炮弹，工艺又那么复杂，我估摸着，怎么也得……“ ”半个月吧，我们才能把生产重新组织起来。” 要是换做以前，这老毛子听到“半个月”这个词，怕是早就跳起来拍桌子。 但今天，彼得罗夫出奇地冷静。 他只是静静地听完，然后挥了挥手，让他身后的一名专家将那个木箱子抬上来，放在桌上，“哐”的一声闷响。 -- 箱子被打开，里面不是什么武器。 而是一排排码放整齐的，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微型真空管、一卷卷闪着金属光泽的高纯度无氧铜线，还有几个贴着德文标签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化学试剂。 “林总工程师，”彼得罗夫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按照我们的协议，生产这五百枚炮弹所需的所有特殊原材料，甚至包括炮弹弹体和发射药，都由我们苏方提供。“ ”我们的人，一个月前就已经把这些东西，连同第二批设备，一同空运了过来。” 他指着箱子里的东西，目光灼灼地逼视着林川。 “换句话说，你们需要做的，仅仅是‘组装’。这些都是封装好的模块，你们所谓的‘精密校准台’，根本用不上！“ ”现在，你告诉我，把它们装起来，还需要半个月？” 这一番话，直接把林川所有可以推脱的借口都堵死。 这老小子，学精了啊！ 林川心里暗骂一句。 他知道，彼得罗夫这是吃透了上次谈判的亏，根本不给他任何拖延和抬价的机会。 “彼得罗夫同志……” 林川脸上的为难更甚了，他挠了挠头，似乎在苦苦思索。 “话是这么说，但你也知道，这引信的核心在于最后几道工序的精密组装，对工人的要求极高。“ ”我们刚刚打完仗，仅有的几个熟练技术员，现在拿筷子手都还抖着呢……” “我给你加码！” 彼得罗夫根本不给林川继续表演的机会，直接抛出他的筹码。 “莫斯科方面已经授权给我！只要你们能在三天之内，交付第一批五百枚成品！我们除了履行之前的所有协议之外，将额外向你们提供……” 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套完整的，苏维埃自己的‘嘎斯’卡车，GAZ-AA型卡车的全套技术图纸！” “轰！” 林川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高压电流狠狠击中！ GAZ-AA！ 那四个字母在他脑海中瞬间幻化成无数咆哮的引擎、在泥泞中滚滚向前的车轮、以及一条条由钢铁洪流构成的后勤生命线！ 他看到了75毫米步兵炮被卡车拖着，实现了摩托化机动；看到成吨的弹药和粮食被运往前线，战士们再也不用饿着肚子打仗！ 那是工业的血液，是现代军队的脊梁！ 他差点脱口而出一声“成交”，却硬生生咬住自己的舌尖，一股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剧痛让他瞬间恢复理智。 他强压下心头的狂喜，脸上依旧是一副苦大仇深、正在进行激烈思想斗争的模样。 他背着手在屋里踱了两圈，时不时地长吁短叹，看得彼得罗夫心里七上八下，生怕他再说出一个“不”字。 足足过了一分钟，林川才猛地一跺脚，仿佛下定天大的决心。 “好！” 他咬着牙说道。 “彼得罗夫同志，为了我们共同的反法西斯事业，为了我们两国人民的友谊！这个困难，我们拼了命也得克服！” “我这就去把那些还在睡梦里的技术员都从被窝里薅起来！“ ”不！不只是技术员，我把全根据地手最巧的女同志都给你找来，二十四小时三班倒！” “三天！”林川伸出三根手指，斩钉截铁。 “三天之后，你到兵工厂的仓库来！五百枚完好无损的‘长眼睛的炮弹’，一枚都不会少！” 听到这个承诺，彼得罗夫那张紧绷的脸，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他用力地握住林川的手。 “林总工程师，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真正的布尔什维克战士！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林川也笑着，握紧了对方的手。 送走了彼得罗夫一行人，林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般的精明和锐利。 卡车图纸？ 真以为老子是李云龙那个憨货，给点甜头就找不着北了？ 图纸是好东西，但对几乎一穷二白的根据地来说，那就是一张画出来的大饼！ 没有高精度的镗床，造不出合格的发动机缸体；没有配套的冲压设备，连车架大梁都造不出来！ 他要的，从来不是鱼。 而是那只能下金蛋的……老母鸡！ 林川转身走到门边，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警卫员！去，把李团长和陈旅长给我请过来！就说，咱们发财了！” 他得让这两个当家的，配合自己，把这出戏给唱得更足一点。 三天后，他要让彼得罗夫看到的，绝不仅仅是五百枚炮弹那么简单。 他要让那个老毛子，哭着喊着，求着把一整条卡车生产线，给他从乌拉尔山搬过来！ 第268章 卡车图纸？老子要的是生产线！ 庆功宴的酒气还没散尽，李云龙就被警卫员从饭桌上薅了下来。 他一路骂骂咧咧，被推进了林川的办公室。 陈更旅长后脚跟了进来，他目光扫过一脸严肃的林川，以及地上那个沉重的木箱，心下了然。 有大事。 “林老弟，什么事这么急？” 李云龙灌下一大口凉茶，嗓门洪亮地问。 “那帮老毛子又来找茬了？” “不是找茬，是来送礼的。” 林川指了指木箱，三言两语将刚才和彼得罗夫的对话讲了一遍。 当“GAZ-AA型卡车全套技术图纸”这几个字钻进李云龙的耳朵时，他的眼睛“唰”地一下，亮得像两盏探照灯。 手里的搪瓷缸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摔得变了形，他却浑然不觉。 “啥玩意儿？卡车？！” 李云龙一个箭步蹿到林川面前，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激动得唾沫星子横飞。 “你是说，咱们能自个儿造汽车了？！” “我的乖乖！” “那以后咱们的炮不就能安上轮子到处跑了？部队开拔也不用两条腿走到死！” “这……这他娘的是天上掉钢板！不，掉下来一个军的装备！” 李云龙的脑海里，已经奔腾着一支钢铁洪流。 他指挥着一个摩托化重炮团，开着自己造的卡车，拉着一百门大炮，在华北平原上追着鬼子的师团屁股后面轰！ 那场面，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的血都烧开了！ 他一张脸涨得通红，就差当场给林川拜个把子。 然而，林川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桶腊月的冰水，从他天灵盖直接浇到了脚后跟。 “造卡车？” 林川的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拿什么造？” “拿图纸啊！”李云龙理所当然地吼道。 “图纸？” 林川摇了摇头，随手拿起桌上一张废弃的零件图。 “这上面画的是个齿轮，你能用手把它搓出来吗？” “我……” 李云龙瞬间被噎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川没有停。 他用最冰冷、最残酷的现实，一锤一锤地，敲碎着这位团长脑子里的狂热幻想。 “一辆卡车，看着简单，实际上是一个国家工业水平的缩影。” “它需要能冲压出两三米长大梁的千吨重型冲压机！我们有吗？” “没有！” “我们那台五百吨的水压机，连根铁轨都压得龇牙咧嘴！” “它需要能精密铸造出整个发动机缸体的大型铸造车间和高精度镗床！我们有吗？” “没有！” “我们的电弧炉炼点特种钢还行，搞这种大家伙，成品率能有两成就算祖坟冒青烟了！” “它还需要滚齿机、插齿机、橡胶硫化设备、高精度拉丝机！” “这些，我们一样都没有！” 林川每说一句，李云龙脸上的红光就黯淡一分。 到最后，那张兴奋到扭曲的脸，已经垮得像个霜打的茄子，蔫了。 “那……那这图纸，不就成了一堆废纸了？” 李云龙不甘心地嘟囔，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错。” 林川给出了毫不留情的肯定。 “对于现在的我们，它就是废纸。苏联人精明得很，他们给的不是鱼，甚至不是鱼竿，只是给了我们一张画着鱼的画，让我们看着解馋。” 陈更旅长始终没有说话。 他静静地听着，眼神却越来越亮。 他听懂了。 林川不是在抱怨，更不是在诉苦。 他是在做局。 “林老弟，”陈更缓缓开口，打破了办公室里的沉闷，“那你真正的打算，是什么？” 林川的嘴角，微微上扬。 那个李云龙和陈更都无比熟悉的，林川的笑容，又回来了。 “我的打算很简单。” “三天后，我不仅要交出五百枚合格的炮弹。” “我还要给彼得罗夫，给莫斯科，演一场好戏。” 他走到黑板前，拿起粉笔，迅速画出一个简易的流程图。 “我会搭建一条‘准自动化’的引信装配流水线。” “用最简单的传送带，最简单的气动夹具，再配合上我们手最巧的女工，把整个组装流程，分解成几十个最简单、最枯燥的重复动作。” “我要让他们亲眼看到，在我们的‘土办法’下，生产效率能达到一个怎样恐怖的高度！” “我要让他们明白，他们就算拿到引信的图纸，也永远不可能复制出我们的生产效率！” “当他们看到一个普通的中国妇女，经过简单培训，一天就能完成几百个精密节点的焊接时，他们会怎么想？” 林川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名为智慧的光。 “他们会意识到，这套‘管理技术’和‘生产组织模式’，比引信技术本身，更有价值！这才是真正无法复制的核心竞争力！” “到那个时候，彼得罗夫手里的那份卡车图纸，就会变得无比烫手。” “他会明白，光有图纸没用，他需要的是能把图纸变成现实的‘机器’！” “所以，”林川放下粉笔，转身看着已经彻底呆滞的李云龙和陈更。 “我真正的目标，不是那份图纸。” “而是藏在图纸背后的，一整条GAZ-AA卡车的生产线！” “我要让苏联人，心甘情愿地，把他们的工厂，一块一块地，从乌拉尔山给我们搬过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而这一次，我要他们连鱼塘都给我们一起送过来！” 一番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李云龙张着大嘴，半天没能合上，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他这辈子琢磨的都是怎么冲锋，怎么埋地雷，怎么抢战利品。 可林川琢磨的，是怎么把别人家的工厂，给整个“骗”过来！ 这他娘的，是另一个维度的战争！ 陈更旅长则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看向林川的眼神里，除了激赏，甚至还有一丝后怕。 幸亏。 幸亏这小子是自己人！ 要是他是敌人，陈更觉得自己恐怕会夜夜惊醒。 这种算计，早已超出了军事的范畴，进入了国家战略的层面。 “好！好一个连鱼塘都一起端过来！” 陈更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 “林老弟，这出戏，我给你当配角！需要我做什么，你尽管开口！” “我需要周平顾问的技术支持，帮我设计一些简单的自动化夹具。这个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林川说。 “另外，我需要人。” “我需要全根据地，手最巧，眼神最好，最听指挥的女同志！三十个就够了。” “她们将是我们这条流水线上的‘精密仪器’！” “没问题！” 李云龙一听这个，立马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这事儿交给我！别说三十个，三百个我都能给你找来！” “我这就去让各团的政委，把自家压箱底的‘绣花姑娘’都给老子交出来！谁敢藏私，老子扒了他的皮！” 说完，李云龙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喊着。 “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团的婆娘手更巧，敢跟咱新一团的比！” 看着李云龙那兴冲冲的背影，陈更和林川对视一眼，都无奈地笑了。 李云龙把“精密组装女工”理解成了“绣花姑娘”，但这执行力，绝对没得说。 “林老弟，你这盘棋，下得太大了。”陈更由衷地感慨。 林川却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漆黑如墨的群山。 “旅长，不大。” “我们的敌人，是整个日本帝国。” “我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全新的中国。” “跟这个目标比起来，我们现在要做的，才刚刚挖下第一铲土。” 第269章 摊牌了！一张清单，吓晕苏联总工！ 三天时间，弹指一挥。 这三天，兵工厂一间被彻底清空的仓库，成了太行山的绝对禁区。 李云龙亲自拉来一个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这里围得如铁桶一般。 别说是人，就是一只苍蝇飞进去，都得先查验公母。 仓库内部，却是一片静谧而炽热的景象。 周平顾问带着几个手艺最好的老师傅，不眠不休，硬是按照林川那几张近乎天书的草图，用木头、铁皮和几个简陋的轴承，凭空搭建出一条二十米长的传送带。 一台从日军发电机上拆下的小马力直流电机，通过一套手搓的减速齿轮，正带动着厚帆布带子，以一种肉眼可见的匀速，无声地向前挪移。 传送带两侧，三十张小木桌依次排开。 桌上，工具、零件，以及一台台造型古怪的“土制”设备，被摆放得井然有序。 有林川设计的简易气动夹具，用压缩空气驱动，能瞬间固定引信外壳。 有带着放大镜的焊接支架，让微型真空管那细如牛毛的管脚清晰可见。 还有最简单的通断测试仪，一个小灯泡串联两节干电池，直接而有效。 而坐在桌前的，正是李云龙从全旅搜刮来的三十名“绣花姑娘”。 她们是根据地里做军服、纳鞋底的好手，眼神最毒，手指最稳。 经过林川和王涛两天的魔鬼式培训，她们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件事——自己工位上的那一个简单到枯燥的动作。 有的，只负责将真空管精准地插入管座。 有的，只负责用电烙铁在固定的焊点上轻轻一点。 有的，甚至只负责拧上一颗比米粒还小的螺丝。 每一个人，都成了这台巨大机器上，一个精准无误、效率惊人的活零件。 第三天上午。 当彼得罗夫带着他的专家团队，在陈更与李云龙一左一右的“陪同”下走进仓库时，门口的所有人，脚步都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没有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 没有火花四溅的金属加工。 只有传送带微不可闻的转动声，以及三十名女工专注到近乎凝固的安静。 这是一种静谧的，却又散发着恐怖效率的工业画卷。 “这……这是什么？” 年轻的苏联专家安德烈，声音干涩地问道。 他的认知还停留在乌拉尔山钢铁厂那粗犷喧嚣的重工业美学中，眼前这种近乎艺术品般的“精细”生产，彻底击碎了他的常识。 彼得罗夫没有回答。 他的瞳孔在一瞬间缩紧，死死地钉在那条缓慢移动的传送带上。 他看见，一个黄铜色的引信外壳，被放在起点。 经过第一位女工时，她踩下踏板，气动夹具“咔哒”一声夹住外壳，随即她熟练地放入一个微型真空管底座，全程不超过三秒。 引信向前。 第二个女工拿起电烙铁，在那密密麻麻的管脚上精准一点，一缕青烟升腾，一个完美的焊点瞬间成型。 第三个，第四个…… 每一个工位，都只完成一个最基础的动作。 可当那个引信外壳从传送带的末端，轻轻滑落进收集框时，它已从一个空壳，蜕变成结构复杂、布满精密元件的半成品。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快得让人头皮发麻！ 彼得罗夫的呼吸陡然粗重。 他不是傻子，他瞬间就洞悉了这种生产方式背后那令人战栗的核心！ 分工！ 极致到变态的分工！ 它将一个需要高级技工耗费数小时才能完成的复杂组装工作，肢解成了几十个普通农妇一天之内就能掌握的简单重复动作！ 这根本不是技术革新！ 这是生产组织方式的上帝之鞭！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工业革命！ 他猛地扭头，看向身旁一脸“憨厚”笑容的李云龙，又瞥了一眼那云淡风轻的林川，一股凉气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 他全明白了！ 林川这小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藏私！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他们来看！ 让他们亲眼见证，他们与太行山这个“妖术之源”之间，那道真正的鸿沟到底在哪里！ 差距，从来不在于一张图纸。 而在于，能不能用这种近乎疯狂的效率，将图纸上的东西，像生产罐头一样，源源不断地造出来！ “彼得罗夫同志，怎么样？俺们这‘土办法’，还入得了法眼吧？” 李云龙瞧见老毛子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里乐开了花，故意凑上去，扯着大嗓门炫耀。 彼得罗夫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这种流水线作业的理念，他在德国的工业报告里见过？ 可理论是理论，在这穷山沟里用木头和铁皮将它化为现实，那是神迹！ 说这种生产效率，已经碾压莫斯科最顶尖的无线电研究所？ 那等于当众抽自己的耳光！ 就在他失神间，林川走到流水线的末端。 他随手拿起一个刚组装好的引信，没有用任何仪器，只是放在手里掂了掂，又用指尖在几个关键焊点上轻轻滑过。 然后，就把它丢进了旁边一个写着“合格品”的箱子里。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从拿起到放下，不过一两秒。 一名苏联专家再也忍不住，上前质问道。 “林总工程师，你……你甚至不用仪器检测吗？你怎么敢确定它是合格的？” 林川抬起头，眼神平静。 “用手。” 他顿了顿，看着对方写满“荒谬”的脸，补充了一句。 “熟练的工匠，能通过指尖感应到万分之一的重量配平误差，能通过敲击外壳听到的微弱回响，判断内部焊点是否牢固。这也是经验。” 用手？！经验？！ 这句轻描淡写的解释，比不说更让苏联专家们崩溃。 在场的所有苏联专家，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 用手去感知毫厘之间的重量配平？用指尖去判断焊点内部是否存在万分之一的虚焊可能？ 彼得罗夫死死盯着林川那双修长而稳定的手，脑海中浮现出德国导师曾提过的一个词——“神之手”。 他原以为那只是个传说，但现在，他信了。 时间流逝。 在苏联专家们从震撼、到麻木、再到呆滞的注视下，一个个精密的近炸引信，如河水般从生产线上淌出。 仅仅一个上午。 五百个引信的组装工作，全部完成！ 当最后一个引信被装进炮弹，封装进印有红色五角星的弹药箱时，彼得罗夫感到双腿一阵发软。 他走到林川面前，脸色苍白，嘴唇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发颤。 他没提GAZ-AA卡车的图纸。 他知道，现在再提那个，不是送礼，是侮辱。 在亲眼见识了这条“神迹”流水线后，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区区一份图纸，已经远远配不上对方所展现出的价值。 “林……林总工程师……” 彼得罗夫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深深吸气，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开口。 “莫斯科……需要这种生产模式。” “苏维埃……需要这种效率。” 他不再有任何试探和铺垫，选择了最直接的摊牌。 “请你……开出你的条件。” “为了我们共同的伟大事业，只要我们能做到，任何条件，我们都答应。” 这一次，他的姿态低到了尘埃里，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林川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脸上笑容和煦，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递到彼得罗夫面前。 “彼得罗夫同志，你太客气了。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奋斗的战友，谈不上什么条件。” “这，只是一份小小的……技术合作需求清单。” 彼得罗夫颤抖着手，接过了那张纸。 当他展开纸，看到上面那密密麻麻、几乎写满整张纸的设备型号和技术名称时，他的眼前猛地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当场昏厥。 清单的第一行，像一把烧红的刺刀，狠狠捅进了他的心脏。 【需求一：GAZ-AA型卡车全套生产线设备，包括但不限于：800吨级以上大型冲压机、发动机缸体铸造生产线、全套齿轮加工机床（含滚齿、插齿、磨齿机）、橡胶轮胎硫化车间……】 这…… 第270章 老毛子急了！这清单得用命换！ GAZ-AA型卡车全套生产线…… 八百吨级以上大型冲压机…… 发动机缸体铸造生产线…… 全套齿轮加工机床…… 橡胶轮胎硫化车间…… 这哪里是一份技术合作需求清单？ 这他娘的是要把整个高尔基汽车厂从苏联的版图上生生抠下来，再搬进这太行山的穷山沟里！ 彼得罗夫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住，呼吸骤停。 血液疯狂冲上头顶，他眼前阵阵发黑，双腿一软，若非身后的安德烈眼疾手快地死死扶住，他会当场瘫倒在地。 “彼得罗夫同志！您怎么了？” 安德烈惊呼道，他还没看清那张纸，只看到自己的总工程师脸上血色尽褪，如同见鬼。 “我……没事……” 彼得罗夫摆了摆手，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像是一阵干涩的摩擦。 他抬起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死死盯着林川。 这个年轻人，脸上依旧挂着和煦到人畜无害的笑容。 仿佛他刚刚递过来的，不是一份足以让一个工业国感到肉痛的合作清单，而是一封再寻常不过的问候函。 “林……林总工程师……” 彼得罗夫的声音抖得几乎不成调，“您……这是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 林川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 “彼得罗夫同志，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吗？” “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你们希望我们能稳定、高效地提供这种新式引信，甚至未来可能有的‘喀秋莎’，我们就必须拥有强大的生产能力和后勤保障能力。”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诚恳，眼神里满是“为你着想”的真挚。 “您想，没有卡车，我们怎么把生产出来的关键零部件运出去？靠人背马驮吗？效率太低了！” “没有卡车，我们怎么把开采的铁矿石、煤炭运回兵工厂？这直接影响我们的钢铁产量，也就影响了炮弹弹体的生产。” “所以您看，这卡车生产线，归根结底，还是为了更好地完成我们之间的协议，是为了我们共同的战略远景啊！我这完全是站在大局上考虑的！” 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冠冕堂皇。 可听在彼得罗夫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化作赤裸裸的交换条件！ 翻译过来就一句话：不给生产线，合作就没法保障！新式引信？没了！火箭炮？想都别想！ 彼得罗夫的血压再一次冲上顶峰。 他想咆哮，想指着林川的鼻子痛骂他是个无耻的强盗！卑鄙的勒索犯！ 可他不敢。 他眼角的余光一瞥，就看到站在林川身后抱起双臂的李云龙。 那个粗鲁的中国团长，正用一种看死人般的眼神斜睨着他，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让他通体发寒。 彼得罗夫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这个莽夫会立刻拔出腰间的驳壳枪，把自己的脑袋当西瓜一样开了。 而另一边的陈更旅长，则依旧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钢笔。 “我估摸着，林所长的这个想法，还是很有建设性的嘛。” “彼得罗夫同志，咱们是朋友，是兄弟，朋友之间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吗？” “你们帮我们建厂，我们用最尖端的技术成果来回报你们。这是双赢，是伟大的国际主义精神嘛！”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用枪顶着你的腰眼，一个笑眯眯地跟你讲道理。 这他娘的哪里是谈判？ 这是绑票！ 彼得罗夫绝望了。 他彻底明白，从踏进这个仓库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眼前这三个人，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狠。 他深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知道，现在发火毫无意义，唯一的出路，就是把这个烫手到极致的山芋，立刻甩回莫斯科。 “林总工程师，陈将军，李团长……”彼得罗夫的语气带着认命般的疲惫，“这份清单……它的分量太重了，已经远远超出我能决定的范围。” “我必须，立刻，马上，向莫斯科汇报。” “请允许我使用你们的专线电台。” “当然可以。” 陈更笑得更加灿烂，做了个“请”的手势。 “通讯室就在隔壁，我们不打扰你。李云龙，走，咱们去外面抽根烟，让彼得罗夫同志跟家里人好好聊聊。” 李云龙嘿嘿一笑，跟着陈更走了出去，路过彼得罗夫身边时，还故意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大得差点把老头子的骨头拍散架。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彼得罗夫感觉自己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攥着那张薄薄却重于千钧的清单，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通讯室。 …… 一道前所未有加密等级的电波，跨越万水千山，刺入秋日里略显阴沉的克里姆林宫。 莫斯科，最高统帅部会议室。 空气因为刚刚结束的“慕尼黑会议”而显得异常压抑。 巨大的欧洲地图上，捷克斯洛伐克的苏台德地区被画上了一个刺眼的红圈，象征着英法两国绥靖政策的“胜利”，也像一柄匕首，预示着德国法西斯的下一个方向。 此刻，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位叼着烟斗，眉头紧锁的最高统帅身上。 他的面前，放着一份刚刚从远东紧急转译的绝密电文。 电文很长。 前半部分，是彼得罗夫用最震撼的笔触，描述了他在太行山亲眼所见的那场“生产神迹”。 后半部分，则是一份让整个克里姆林宫都感到窒息的条件。 最高统帅吞吐着烟圈，烟雾缭绕中，他的声音沙哑地响起。 “同志们，在慕尼黑，张伯伦和达拉第已经把捷克斯洛伐克卖给了希特勒。”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把祸水引向我们东方。我们不能再对西方的所谓‘盟友’抱有任何幻想。” “我们已经在西班牙的天空上，见识过德国‘秃鹰’军团的厉害。他们的He-111轰炸机，我们现有的高射炮和歼击机，很难有效应对。”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一个接触到他目光的将领，都感到沉重的压力。 “现在，在遥远的东方，我们的中国同志，用我们闻所未闻的技术，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一个在未来可能爆发的战争中，能够有效保卫我们城市，保卫我们人民，保卫我们工业基础的机会。” 他拿起那份清单。 “但是，他们也提出了条件。” 当“GAZ-AA型卡车全套生产线”这个词从他口中念出时，一位主管工业的委员猛地站了起来。 “斯大林同志！这绝不可能！”他激动地喊道。 “高尔基汽车厂是我们第一个五年计划的骄傲！把它送给中国人？这是在我们自己身上割肉！我们正需要它来壮大红军的摩托化部队！” “没错！”一位军方将领也附和道。 “我们可以给他们成品，一百辆，甚至五百辆卡车！但生产线，绝不能给！那是我们的工业命脉！” 争吵声四起。 “安静！” 最高统帅猛地一拍桌子，会议室瞬间死寂。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地图前，目光落在莫斯科那颗鲜红的五角星上。 “同志们，你们还没有明白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洞穿人心的力量。 “决定未来战争胜负的，已经不仅仅是钢铁的产量，更是技术的代差！” “当我们还在为西班牙共和国的失败扼腕时，中国人已经可以用他们所谓的‘妖术’，去成建制地消灭敌人！” “当我们的工程师还在为雷达的小型化和精确度发愁时，他们已经拥有了一张能让轰炸机群有来无回的‘天空之盾’！” 他陡然转身，逼视着众人。 “你们还在纠结一条几十年前从美国福特公司引进的、已经落后的卡车生产线？” 声音陡然提高，如同惊雷炸响！ “而我们的潜在敌人，德国人！他们正在用梅塞施密特，用新型坦克，用我们尚不具备的技术优势武装自己！” “我问你们！” “用一条我们随时可以重建的生产线，去换取在未来战争中能够颠覆整个防空战局的‘神之盾’，去换取我们赢得这场不可避免的战争的宝贵时间！” “这笔交易，我们是亏了，还是赚了？！” “如果战争爆发，莫斯科被夷为平地，我们要那条生产线还有什么用？！留着给德国人生产军车吗？！” 最后的质问，如同一柄重锤，击溃了所有人心中残存的骄傲与侥幸。 会议室里，再无一丝反对的声音。 最高统帅掐灭了烟斗，重新坐下，用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达了最终的指令。 “给彼得罗夫回电。” “第一，告诉我们的中国同志，他们的所有条件，我们原则上全部答应！所有设备，以最高优先级，在一个月内，分批次运抵！” “第二，那条卡车生产线，不仅要给设备，还要派一个完整的专家团过去，手把手教，直到他们能造出第一辆合格的卡车！我们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决心和诚意！”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告诉彼得罗夫，他的任务，从现在开始，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用尽一切办法，把那套‘流水线生产模式’的精髓，给我学回来！“ ”我要让我们的工厂，也能像他们一样，把真空管当成土豆一样生产！” “这是命令！” “是！” 通讯参谋庄严敬礼，快步离去。 …… 第271章 山里头，掏出个新世界！ 太行山大捷的硝烟，在凛冽的寒风中渐渐散去。 持续了数日的追歼战宣告结束。 日军第一军主力被彻底打残，狼狈地逃回各自的据点，龟缩不出，华北的战略态势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但对于三八六旅根据地来说，真正的“大会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愚公”工程指挥部。 李云龙刚从苏联专家彼得罗夫那边脱身，又一头扎进了这里。 他腆着肚子，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屁股，双手叉腰，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沙盘前，唾沫横飞。 “都给老子听清楚了！” “仗打完了，缴获也分完了，一个个都吃饱喝足了，别他娘的以为就能躺下来睡大觉！” “告诉你们，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云龙一巴掌拍在沙盘上，震得上面代表山川河流的泥块簌簌掉落。 “从今天起，咱们基建工程兵团，正式回归！” 他指着沙盘背后那座巍峨的大山，嗓门又拔高八度。 “看到没？第一期工程，经过王老根等五百矿工与旅部工兵营的收尾工作，今天就要正式验收了！” “验收？”一营长张大彪挠了挠头，满脸不解，“团长，不就是挖了几个大洞吗？有啥好验收的？” “你懂个屁！” 李云龙眼睛一瞪。 “那叫洞吗？那叫‘一号厅’和‘二号厅’！是咱们兵工厂未来的心肝宝贝！” “是咱们以后造大炮、造坦克、甚至造飞机的老巢！” “今天，林老弟要亲自来剪彩！哦不，是验收！咱们得把场面给他搞得漂漂亮亮的！” 李云龙的声音里满是压不住的炫耀。 “让林老弟看看，咱们基建工程兵团，不光能打仗，更能干活！” 他把“林老弟”这三个字咬得极重，脸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现在整个根据地，谁不知道林川是他李云龙的兄弟？只要说到林川，他李云龙脸上就有光！ 正说着，帐篷帘子一掀，林川和陈更旅长、周平顾问一行人走了进来。 “哟，老李，挺像那么回事儿嘛，都开上会了？”陈更旅长笑呵呵地调侃。 “旅长！林老弟！” 李云龙一看来人，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 林川摆了摆手，目光直接落在那巨大的沙盘上。 “我今天来，是办正事的。老李，第一期工程的收尾工作，都做好了吗？” “林老弟！放心，我李云龙办事，保证完成！” 李云龙把胸脯拍得邦邦响。 “你之前交代的，所有坑道壁的浮石都清理干净，地面也初步平整，通风管道的预留口也都按照图纸留出来。我亲自带着人检查了三遍，绝对没问题！” “口说无凭。”林川笑了笑，“走吧，带我们去现场看看。” “好嘞！” 李云龙兴冲冲地在前面带路，一行人走出了帐篷。 眼前，是一片宏伟到疯狂的建设工地。 数千名战士和从附近村子动员来的老乡，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有人在用林川设计的轨道矿车，将山洞里挖出的最后一批碎石运出来。 有人在平整地面，为后续的设备搬迁做准备。 还有人，正在给刚刚浇筑完的几个大型设备基座洒水养护。 整个山谷，不再是之前那个死气沉沉的战场，而是变成一个充满希望和活力的巨大工厂。 在李云龙的带领下，众人穿过喧闹的工地，来到了峭壁之下。 峭壁上，赫然出现了两个巨大而规整的拱形洞口。 洞口上方，用红漆写着两个醒目的大字——“愚公”。 洞口两侧，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警卫，神情肃穆。 “林老弟，旅长，请！”李云龙像个炫耀自家新房的主人，满脸自豪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川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 一踏入洞口，外界的喧嚣被瞬间斩断。 一股干燥、凉爽的空气迎面而来。 这是一条宽达十米，高近八米的主坑道，地面已被碎石和黄土混合压实，坚硬无比。 坑道两侧的岩壁，在定向爆破技术的作用下，光滑平整，几乎看不到任何突出的棱角。 最让人心头发紧的，是头顶。 每隔五米，就有一道由德国进口的高强度层压木构成的巨大拱形支架，将整个坑道牢牢撑住，传递出一种坚不可摧的厚重感。 坑道壁上，还预留出了一排排的线槽，为将来的电力和通讯线路准备。 “我的天……” 周平顾问推了推眼镜，手掌抚上冰冷的岩壁，指尖传来的平滑质感让他浑身一震。 “这岩壁的光滑度，这支护的规整……我在德国鲁尔区的矿井，都见不到如此惊人的标准！” 他身后的王涛更是看得两眼发直，小本子拿在手里，却忘了记录，嘴里只是失神地念叨着。 “新奥法……应力闭环……原来这就是新-奥-法……” 他仿佛看见了自己教科书上的理论，活了过来。 “嘿嘿，周顾问，这算啥。”李云龙得意地笑道，“这还只是门脸，好东西还在里头呢！” 众人继续往里走。 大约深入了一百多米，主坑道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到能吞噬光线的地下空间，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片空间，长约百米，宽五十米，层高超过十五米。 地面已被高标号水泥完全硬化，平整如镜。 空间的中央，一个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设备基座已经浇筑完毕，上面还用木牌标注着“瑞士肖布林102”、“德国德克尔FP1”等字样。 “这里，就是‘一号厅’。” 林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激起轻微的回响。 “以后，所有从苏联援助来的高精度机床，都会安装在这里。这里，将是我们整个太行山军工联合体的‘大脑’和‘神经中枢’！” 陈更旅长看着这宏伟的地下车间，心潮澎湃。 他的脑海中，一台台精密的机床轰鸣作响，一个个核心的武器部件在此诞生，最终汇聚成保家卫国的钢铁洪流。 “好！好一个‘大脑’！”陈更旅长重重地拍了拍林川的肩膀。 “有了这个坚不可摧的老巢，咱们就再也不怕小鬼子的飞机大炮了！” 李云龙激动地搓着手，绕着那些设备基座转来转去，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乖乖，这么大的地方，得摆多少好东西啊！以后老子是不是想要什么炮，林老弟你都能给咱造出来？” “只要材料和设备跟得上，理论上是这样。”林川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随后，一行人又通过一条侧向的通道，来到了另一个规模稍小，但同样震撼的地下空间。 这里是“二号厅”。 相比“一号厅”的“精细”，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粗犷的重工业气息。 地面上，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巨大地坑已经挖好，旁边堆放着耐火砖和各种管道，那是为五吨电弧炉准备的。 不远处，万能轧机和五百吨水压机的基座也已浇筑完毕，如沉睡的钢铁巨兽，威武雄壮。 “这里，就是我们的‘钢铁骨骼’。”林川指着那巨大的地坑说道。 “等电弧炉安装完毕，我们就能在这里，炼出我们自己的特种合金钢！” 他话锋一转。 “到时候，无论是高强度炮管，还是坦克装甲，都将不再是梦想！” “坦克……装甲？！” 最后四个字，让李云龙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嘴里叼着的烟屁股“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双眼瞬间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林川。 那眼神里，不再是崇拜。 而是一种对钢铁和火力最原始、最狂热的贪婪与敬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矿工服，满脸褶子，但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把小锤子，在一个支护木梁上敲了敲，又在岩壁上摸了摸。 “王老根！”李云龙一见来人，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 “怎么样？对我们基建工程兵团干的活儿，还满意吧？” 来人正是之前林川请来的老矿工，王老根，如今“愚公”工程的技术总顾问。 王老根没理会李云龙的献宝，而是径直走到林川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总工，我王老根挖了一辈子矿，走南闯北，自以为是这行里的祖宗。”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敬畏。 “可我从没见过像您这样的神仙手段！这定向爆破，这支护结构，还有这整体规划……我算是开了眼了！” “老汉我今天把话放这儿，有您这套法子，别说掏空一座山，就是把整个太行山脉给翻个底朝天，也不是不可能！” “王师傅言重了。”林川扶起老人。 “技术是死的，人是活的。能这么快完成第一期工程，离不开您和几百位老师傅的经验，更离不开几千名战士们不分昼夜的辛苦。” 这番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热。 林川检查完所有的细节，确认与图纸完全相符，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我宣布，‘愚公’工程第一期，正式通过验收！” “从今天起，启动搬迁计划！” 他转向陈更和李云龙，下达了新的指令。 “旅长，老李，我需要你们立刻组织人手，在三天之内，将所有已经运抵的精密机床、电弧炉、轧机等核心设备，全部搬迁进‘一号厅’和‘二号厅’！” “并且，在七天之内，完成所有设备的安装与调试！” “任务很重，时间很紧，有问题吗？” “没问题！” 李云龙和陈更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声音响彻了整个地下空间。 一场规模空前的工业大迁徙，即将在太行山的腹地，轰轰烈烈地展开。 第272章 钢铁巨兽，挪窝！ 夜色如墨，泼满了太行山脉的褶皱。 但在“愚公”工程的山腹之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刺目的白光驱散了亿万年的黑暗，几十盏从苏联援助物资里搜刮来的工业防爆灯，将整个地下大厅照得恍如白昼。 光线之下，“一号厅”那镜面般的水泥地面反射着森然的冷光。 “二号厅”里，那些为重型设备预留的巨大基座，则如同一头头史前巨兽蛰伏的骨骸，充满了原始而雄壮的力量感。 “都给老子听好了！今晚，咱们不打仗，搬家！” 李云龙的咆哮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掀起滚滚回音，震得人耳膜发麻。 他像一头护食的猛虎，叉腰站在一台刚刚拆卸下来的瑞士豪泽坐标镗床前。那台泛着幽蓝金属光泽、结构精密到让人头晕目眩的机床，在他眼里，比堆成山的金条还要宝贵。 “这玩意儿，叫坐标镗床！是林老弟的心尖子，比老子的命根子还他娘的金贵！” 他指着机床，唾沫横飞。 “谁他娘的在搬的时候，敢给老子磕了碰了，蹭掉一小块漆皮！老子不扒了他的皮，就把他塞进炮膛里，一炮轰回他娘胎里去重新做人！” 他面前，黑压压站着上千号人。 基建工程兵团的战士，兵工厂的技术员，甚至还有刚从前线下来、满身硝烟味的各团精锐。 所有人的脸上，都交织着疲惫、亢奋，以及一种面对未知神物的敬畏。 角落里，陈更旅长看着李云龙那副土财主的德行，笑着对林川说：“老李这股疯劲，比打赢一场大战还足。” 林川也笑了。 “旅长，您不懂。” “缴获一个联队的装备，他高兴一阵子就过去了。” “可这些机器，是能源源不断下金蛋的老母鸡，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行了老李，别在那儿瞎咋呼了！”陈更旅长走上前，对着李云龙的屁股就是一脚，“赶紧的，怎么把这几吨重的大家伙，毫发无损地弄进去！” “嘿嘿，旅长，瞧好吧您呐！” 李云龙挨了一脚，反而更来劲了。 他猛地一挥手，几个膀大腰圆的战士立刻抬着一捆手腕粗的麻绳和几根磨得油光锃亮的圆木跑了过来。 “咱们人多力量大！” “我寻思着，底下垫上滚木，前面几十号人拉，后边几十号人推，保管给它伺候得稳稳当当！” 这法子，简单，粗暴，充满了李云龙式的智慧。 然而，不等他下令，一个颤抖却尖锐的声音撕裂了现场的气氛。 “住手！” 周平顾问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猛地冲了过来，一把将那些战士推开，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护在了机床前。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指着李云登的鼻子，气得浑身发抖。 “李团长！你这不是在搬运，你这是在谋杀！是在谋杀我们根据地工业的未来！” “这台坐标镗床的核心是精度！是千分之一毫米的精度！它的基座和导轨比姑娘的脸蛋还娇贵，你用滚木？任何一丝颠簸，都会造成内部应力的永久性形变！” 周平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充满了绝望。 “到时候，这台能造出无数神兵利器、价值连城的国之重器，就他娘的成了一堆废铁！” “啊？这么邪乎？” 李云龙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吼，直接给吼懵了。 他打仗是天才，可跟这些铁疙瘩打交道，他就是个睁眼瞎。 “老周，别激动。”林川上前按住周平的肩膀，示意他冷静，随后转向李云龙，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 “老李，这次，你必须听我的。” “精密机床的搬迁，本身就是一门科学。” 说着，林川在众目睽睽之下，蹲下身，拿起一支画笔，就在那光洁如镜的水泥地上画了起来。 那一刻，整个洞窟的喧嚣都仿佛被抽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支画笔上。 只听见笔尖划过坚硬地面，发出清脆而连贯的“沙沙”声，像春蚕在啃食桑叶。 林川的动作不快，但每一笔都精准无比，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那复杂的工程图纸早已刻在他的脑海里。 “首先，我们需要轨道。” “轨道？”李云龙一愣。 “对，铁轨。”林川头也不抬，“从这里，一直铺到‘一号厅’的设备基座旁。” “其次，一个平台。用厚木板和工字钢焊接，下面装上铸铁轮子，做成简易的轨道平板车。” “然后，是牵引力。” 林川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这个，不能靠人。” 他抬眼看向李云龙：“老李，缴获的鬼子卡车上，不是拆下来几台发动机吗？” “记得啊！咋了？” “挑一台最好的弄过来，找几个老师傅，把它的动力通过变速箱和链条，连到一个大绞盘上。” “我要一台‘土制’的卷扬机。” “用……用机器……拉机器？” 李云龙的脑子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两眼瞬间瞪得溜圆！ 这个概念，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没错。”林川点头，“用卷扬机提供匀速、平稳的牵引力，把装着机床的平板车拉过去，最大限度避免震动。”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 林川的表情严肃起来，在地上画下了一个巨大的“门”字形结构。 “等平板车到了基座旁，我们需要一个起重设备，把它精准地吊装上去。” “这个，叫‘龙门吊’。” “龙门吊？” 在场所有人，包括陈更旅长在内，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林川笑了笑，在“门”字形的横梁上，画上了一套复杂的滑轮组和手拉葫芦。 “结构简单，但稳定可靠。用我们自己炼的钢，今晚就能焊出来。” 轨道。 平板车。 卷扬机。 龙门吊。 一套完整、科学、环环相扣的重型设备搬迁方案，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林川清晰无比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李云龙张着大嘴，呆呆地看着地上那仿佛蕴含着无穷智慧的草图，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被人掀开了。 他娘的，一个简简单单的搬家，居然还有这么多神仙道道？ 而一旁的周平顾问，则彻底看痴了。 他猛地蹲下身，拿出随身的小本子和铅笔，对着地上的草图就开始飞快地描摹，仿佛那不是地上的涂鸦，而是失传已久的武功秘籍。 他的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声音激动得发颤： “妙啊！妙到毫巅！轨道减少摩擦，卷扬机保证匀速，龙门吊利用杠杆和滑轮组实现平稳吊装……这……这是工业的艺术！是科学的诗篇啊！” 林川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气场瞬间从一个儒雅的工程师，切换回雷厉风行的总指挥。 “周顾问，王涛！你们技术科负责龙门吊的深化设计和焊接！明晚之前完成！” “是！保证完成任务！”周平师徒二人激动地立正敬礼，声音洪亮得像是要上战场。 “李团长！” “到！”李云龙条件反射地挺直了腰杆，吼声震天。 “你的基建工程兵团，负责铺设轨道，制作平板车，改造卷扬机！同样，明晚之前，必须全部就位！” “是！” 李云龙扯着嗓子吼完，猛地转身，像一头出笼的豹子冲了出去。 他一边跑，一边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咆哮： “张大彪！你个兔崽子给老子死过来！去仓库把所有铁轨都给老子扛出来！动作慢了老子扒了你的皮！” 一瞬间，整个地下工地，被这道命令重新点燃！ 数千名战士在各自指挥员的带领下，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地投入战斗。 铺设轨道的劳动号子，电焊切割的耀眼弧光，改造发动机的叮当巨响……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曲慷慨激昂的工业交响乐。 林川站在洞口，望着这片被他亲手唤醒的山谷，夜风吹动着他的衣角。 他的心里，没有丝毫的轻松。 搬迁，只是第一步。 七天之内，完成所有设备的安装调试，那才是真正的硬仗。 他收回目光，转身对陈更旅长说道：“旅长，这里交给他们。我们得去研究所，开个会。” “是时候，为我们的‘愚公’，装上真正的‘铁臂膀’了。” 第273章 愚公移山太慢！老子要造推土机！ 太行山军工联合体，研究所办公室。 窗外，是数千人劳作时震天的劳动号子，是钢钎凿击岩石时迸发的叮当巨响。 室内，却只有铅笔在图纸上移动的沙沙声。 一静一动，仿佛隔开了两个时代。 林川、陈更、周平、王涛，还有刚刚从前线工地被紧急召回，满身尘土地李云龙，正围坐在一张巨大的会议桌旁。 桌子中央，平铺着一张崭新的工程总图。 图纸的复杂程度，让在场除了林川外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目眩。 那是林川熬了一个通宵，亲手绘制的“愚公”工程二期，暨太行山一号水电站的建设规划总图。 “同志们。” 陈更旅长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严肃的开场白让所有喧嚣都沉淀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落在林川身上。 “今天召集大家，是为了明确我们下一阶段的任务。” “一个我们根据地有史以来，最宏伟，也最艰巨的任务。” “林总工程师，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吧。” “好。” 林川站起身，拿起一根细长的指挥棒，指向图纸的核心。 “‘愚公’工程一期的地下厂房主体已经完工，设备搬迁和安装正在进行。” “但这，仅仅是为我们的工业心脏，提供了一个安全的‘胸腔’。” “要让这个心脏真正强有力地跳动起来，我们就必须解决一个根本问题——能源。” 他的指挥棒重重地点下。 正落在图纸上“太行一号水电站”的标注区域。 “我们不能永远靠缴获来的那点柴油和几台小发电机过日子！” “我们要的，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电力！” “只有拥有了强大的电力，我们的电弧炉才能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炼出好钢！我们的生产线才能开足马力！我们的地下要塞才能灯火通明，成为真正的铜墙铁壁！” “所以，从今天起，水电站项目，正式重启！” “并且，要以比之前快十倍，甚至百倍的速度推进！” 李云龙一听这话，胸膛拍得山响，震得桌上的茶缸都嗡嗡作响。 “林老弟，你放一百二十个心！” “现在咱们兵强马壮，不光有我那个基建工程兵团，总部即将给咱派来了一个整编的工兵师！” “几千号人抡开了膀子干，铁锹挖，钢钎凿，我李云龙把话撂这儿，三个月！不，两个月！保证把你图纸上那个大坝的地基给挖出来！” 李云龙说得豪情万丈。 在他看来，这事儿的解决办法很简单，就是堆人，拿人命去填。 然而，林川却摇了摇头。 “两个月？” “太慢了。” “啥？！” 李云龙的眼睛瞬间瞪得像俩铜铃。 “两个月还嫌慢？林老弟，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那大坝的地基，我瞅过图纸，得挖掉小半个山头！“ ”全是花岗岩，硬得跟王八壳似的！两个月能干完，那都是风动凿岩机和同志们拿命换来的！” “我知道难。”林川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所以我没打算让同志们单纯用风动凿岩机、用铁锹和钢钎去跟石头硬拼。” 他放下指挥棒，从身后的文件包里，拿出了一叠全新的图纸，轻轻地铺在会议桌上。 图纸上画着一个所有人从未见过的，造型奇特的钢铁怪物。 它没有轮子，取而代代之的是两条由一块块钢板链接而成的宽大履带。 它的前方，装着一块巨大而弯曲的钢板，像一头史前巨兽咧开的獠牙。 它的身后，则是一个小小的驾驶室，以及一个光看图纸就感觉充满爆炸性力量的，结构复杂的“铁疙瘩”。 “这……这是个啥玩意儿？” 李云龙脑袋几乎贴在了图纸上，浓眉紧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坦克？不像啊，没炮管子，也没机枪眼。” “是啊，林总工。”周平顾问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满脸困惑。 “这个机械结构……我从未在任何德国的工业图纸上见过。它的动力源是什么？用途又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林川。 “它叫，履带式拖拉机。” 林川一字一句，声音清晰。 “拖拉机？” 这个词，让李云龙更迷糊了。 “那不是老毛子用来耕地的玩意儿吗？跟咱挖山有啥关系？” “大家可以把它理解为一个移动的动力平台。” 林川解释道。 他的手指，点在了图纸上那个结构复杂的“铁疙瘩”上。 “它的核心，是这个。” “一台150马力的中型工业柴油发动机。” “它的力量，相当于一百五十匹最强壮的战马，被捆在一起同时发力。” 一百五十匹马！ 这个数字让李云龙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看到了那一百五十匹烈马被硬生生塞进一个铁盒子的疯狂景象。 这玩意的力气，怕是真能把山给拱翻了！ “有了强大的动力，再配合这种履带式的行走结构，它就能在任何复杂的地形上如履平地。”林川继续道。 “而它真正的威力，在于它的‘可拓展性’。” 林川又抽出两张图纸，分别放在“拖拉机”图纸的两侧。 “当我们在它前面装上这块铲斗，它就变成了‘推土机’。一铲子下去，就是几吨的土石。” 他看向李云龙。 “李团长，你觉得，它一天干的活，能顶你手下多少个兵？” 李云龙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死死盯着图纸上那狰狞的铲斗，脑子里飞快地盘算。 一个兵累死累活一天挖一方土，这玩意儿一铲子下去就是好几方，还他娘的不知道累…… 他憋了半天，脸上肌肉抽动着，憋出一句话。 “这……这他娘的一台机器，起码能顶我一个营！” “不止。” 林川笑了笑，又指向另一张图纸。 “当我们在它后面，装上这套由油泵、油缸和挖斗组成的‘液压系统’时，它就变成了‘挖掘机’。” “液压？！” 周平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镜片后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作为留德专家，他当然知道“液压传动”是什么概念！ 那是代表着当今世界最顶尖的机械传动技术！ “没错，液压。”林川肯定地说道。 “利用液体的不可压缩性来传递力量。它的力量，足以轻易地撕开坚硬的冻土和岩石。“ ”周顾问，您觉得，有了它，我们开凿大坝地基和引水隧道的效率，能提高多少？” 周平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颤抖的手几乎要抚上那张液压系统的结构图，图纸上每一个阀门、每一根油管的走向，都设计得天衣无缝，充满简洁而高效的工业美感。 “如果……如果我们真的能造出这种东西……” 周平的声音都在发抖，带着一种近乎朝圣的腔调。 “那我们的工程效率，将不是提高十倍、百倍！” “而是一个时代的跨越！” “我们将从‘人力时代’，一步迈入‘机械化时代’！” “这……这简直是……传说中愚公手里的开山神斧！是神仙用的法宝啊！” 周平的评价，让整个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抽干。 陈更旅长看着桌上的三张图纸，看着那台可以随意变换形态的“钢铁巨兽”，他的心跳，擂鼓一般撞击着胸膛。 他终于明白林川那句“为‘愚公’装上铁臂膀”是什么意思。 这何止是铁臂膀！ 这分明是要在这太行山里，凭空创造出一群移山填海的钢铁神明！ “林老弟……” 李云龙的声音干涩无比，他指着图纸，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这……这玩意儿，咱们……真能造出来？” 这个问题，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图纸是震撼的，是超时代的。 可现实是骨感的。 根据地那点可怜的工业家底，能支撑起如此宏伟的造物吗？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了林川身上。 林川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没有丝毫的犹豫，只有工程师面对挑战时那种不容置疑的绝对自信。 “能！” 一个字。 掷地有声。 “一个月前，或许不能。但现在，我们能！” “我们有了两座五吨的电弧炉，可以冶炼出制造发动机曲轴和履带板所需的高强度合金钢！” “我们有了瑞士的坐标镗床和万能磨床，可以加工出精度达到要求的发动机缸体和活塞！” “我们有了苏联即将援助的各种设备，齿轮、轴承、阀门，这些都不是问题！” “最重要的是，”林川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有一支敢打硬仗、不怕失败的技术队伍，还有一支能把山都挖穿的英雄部队！” “所以，我说能，就一定能！” 这番话，比战场上最激昂的冲锋号还要振奋人心！ 李云龙眼中的最后一丝疑虑，被彻底冲散，取而代之的是火山爆发般的狂热！ “好！好！好！” 他连吼三声，一巴掌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那张珍贵的图纸都跳了起来。 “林老弟，你下命令吧！要人给人，要枪……不，要啥我李云龙给你抢啥！我这条命，就交给你这个总工程师！你说怎么干，咱就怎么干！” “对！林总工，我们技术科全体人员，二十四小时听您调遣！”周平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陈更旅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站起身，以太行山军工联合体最高负责人的身份，下达了命令。 “我宣布，成立‘一号工程机械项目组’！” “林川同志，任项目组总指挥，全权负责！” “周平同志，任技术总负责，主抓柴油发动机的研制！” “王涛同志，负责履带底盘和液压系统的攻关！” “李云龙同志，你的基建工程兵团，除了继续‘愚公’二期工程的准备工作，还要全力配合项目组的试制，要什么材料，就给什么材料！” “全根据地的资源，向这个项目倾斜！一个月！我只要一个月的时间！” 陈更的目光，最后落在林川身上，锐利如刀。 “一个月后，我要在水电站的工地上，看到我们自己的推土机，在咆哮！” 第274章 基建狂魔，从造柴油机开始！ 命令一下，整个太行山军工联合体，这台刚刚在战争中磨合完毕的庞大机器，所有齿轮瞬间咬合到极致。 主战场，已从硝烟弥漫的前线，转移到灯火通明的地下厂房。 “二号厅”，重工业车间。 巨大的五吨电弧炉发出沉闷的雷鸣，炉口喷吐着刺眼的电弧，像一头被囚禁的白色太阳。 一炉炉从战场回收的、浸透着血与泥的废钢，在其中熔解、净化，最终化为一锅翻滚沸腾的橘红色钢水。 根据地的工业心脏，正为它有史以来的第一个重工业造物，泵出第一股滚烫的血液。 车间另一头，气氛却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周平顾问、王涛，还有几位最顶尖的技术员，正死死盯着面前一座巨大的铸造砂型。 150马力柴油发动机缸体。 整个工程机械项目的核心，也是一座几乎不可能逾越的技术天堑。 它的内部布满蛛网般复杂的冷却水道和油路，对铸件的致密度和精度要求，苛刻到近乎变态的地步。 任何一个针尖大小的砂眼，都足以让整个缸体在未来的高压咆哮中，变成一堆昂贵的废铁。 “老师，砂芯已经按林总工的图纸拼好了。” 王涛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虚浮，额头上满是汗珠，他指着那个由几十个复杂小砂芯严丝合缝拼接而成的整体型芯。 “可这水道太曲折，就像人身上的毛细血管，我总觉得钢水浇进去，肯定会产生气堵，根本流不到头。” 周平紧锁的眉头，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手里的游标卡尺，在一个个关键尺寸上反复滑过，神情凝重得可怕。 林川的图纸是神迹，每一个数据都完美得不似凡物。 可理论与现实之间，隔着一条名为“工艺”的深渊。 “把彼得罗夫同志请过来。” 周平沉声开口。 很快，苏联总工程师彼得罗夫，带着他的王牌铸造专家瓦西里赶了过来。 自从被林川那套“流水线”生产模式彻底击碎了高傲后，这位苏联总工早已没了当初指点江山的气焰，更像个虚心求学的学生。 听完周平的担忧，瓦西里这位来自乌拉尔重型机械厂的顶级专家，仔细检查了砂型后，表情同样变得无比凝重。 “周，你的担心，是对的。”瓦西里用生硬的中文说，每一个字都像一块铁。 “这种一体式缸体，就是用我们厂最先进的设备，废品率也超过四成！关键就在排气！” 他指着砂型的几个死角。 “钢水灌入，瞬间压缩的空气会形成高压气泡，阻碍流动，造成致命的气孔缺陷！按照工艺，必须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增加出气孔！” “不行！”周平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增加出气…孔，就会在缸体上留下多余的凸台，后期机加工切削会破坏表面的整体强度！这违背了林总工的设计初衷！” “设计？！” 瓦西里瞪大了眼，声调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教训的口吻。 “不考虑现实工艺的设计，那就是一张废纸！周顾问，在乌拉尔，我们每年生产上千台发动机，我们知道怎么做！“ ”你们必须尊重科学，尊重成熟的工艺！我们是在制造机器，不是在搞艺术创作！” 双方的争论，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吵什么吵！吵就能把发动机吵出来？” 一个洪亮的嗓门插了进来，李云龙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他瞪着瓦西里。 “老毛子，我告诉你，林老弟画出来的东西，那就是圣旨！让你干你就干，哪来那么多废话！”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不大，却清晰地压过所有的争吵。 “谁说排气，就一定要在模具上打孔？” 众人猛地回头。 只见林川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正不紧不慢地走来。 “林总工！” 周平和彼得罗夫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同时喊道。 林川走到砂型前，只扫了一眼，便洞悉了症结。 “你们的思路，都走进了死胡同。” 林川笑了。 “只想着怎么把空气‘排’出去，为什么不想想，怎么让空气……就地‘消失’呢？” “消失？！” 瓦西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这个中国年轻人的想法，在他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几乎要笑出声。 “林总工程师，空气怎么可能凭空消失？这是物理学！不是神学！” 林川没有解释，只对王涛吩咐道。 “去化学实验室，拿一包镁粉过来，要磨得最细的那种。” “镁粉？” 王涛满头雾水，但还是飞快地跑了出去。 很快，一包细腻如雪的银白色金属粉末被递到林川手中。 这个操作，让在场所有工程师都看傻了。 “林总工程师！”彼得罗夫再也忍不住。 “恕我直言，镁是极活泼的金属，高温下会剧烈燃烧！你把它撒进去，难道不怕钢水灌入时，引发剧烈爆炸吗？！” “我就是要让它燃烧。” 林川的回答，轻描淡写，却再次颠覆所有人的认知。 他看着众人那一张张写满“我不理解，但我大为震撼”的脸，耐心解释起来。 “空气的主要成分是什么？” “氮气和氧气。”周平下意识回答。 “没错。”林川点头。 “而镁，在钢水的高温下，不仅能和氧气反应，生成氧化镁。它还能和我们通常认为性质稳定的氮气，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生成固态的氮化镁。” 林川蹲下身，随手捡起一块铁片，就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刻下了一行扭曲却清晰的字符。 那铁片划过地面的“滋啦”声，像利刃划破在场所有人的思维定式。 “N2 + 3Mg = Mg3N2 (点燃)！” 这个简单的化学方程式，像一道九天惊雷，轰然劈在每一个技术人员的天灵盖上！ 周平的身体剧烈一震，鼻梁上的眼镜都滑了下去。 他猛地蹲下，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地上的字迹，失声惊呼，声音带着颤抖与狂喜： “真空铸造！不……不对！是‘化学真空’！我的天！您……您这是用化学反应，把模具里的气体，硬生生‘吃’掉了啊！” 彼得罗夫和瓦西里，当场石化。 两人死死盯着地上那个方程式，又看看林川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 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观，正在被一种野蛮而又闪烁着天才光芒的方式，碾得粉碎。 还能这么干？！ 用一撮最廉价的镁粉，就地取材，解决困扰世界顶级铸造行业几十年，只有最昂贵的真空设备才能解决的“气体”难题！ 这不是什么“土办法”！ 这是点石成金的神术！ “这……这……” 瓦西里指着林川，你了半天，最终猛地转头，用俄语对彼得罗夫吼出一句带着哭腔的话： “总工程师同志！我终于明白你说的！我们不是来指导的！我们是来朝圣的！” 彼得罗夫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他看着林川，那眼神已经不是看一个晚辈或合作者，而是在仰望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 “还愣着干什么！”林川一拍周平的肩膀，“电弧炉的钢水可不等人！” “是！” 周平如梦初醒，带着王涛和几个技术员，像执行最神圣的仪式一般，小心翼翼地开始往模具里撒镁粉。 半小时后。 在所有人的屏息注视下，第一炉翻滚着金色浪花，承载着根据地所有希望的特种合金钢水，被缓缓吊起。 钢水倾斜，如一条咆哮的火龙，精准地注入那个平平无奇，却又暗藏“灭世”玄机的砂型之中。 没有预想中的气体喷涌。 没有恐怖的爆炸。 钢水安静而顺畅地充满整个型腔的每一个角落，温顺得像一条归家的河流。 浇筑，完美成功！ 远处的李云龙全程目睹这一幕。 他听不懂什么化学氮化镁，但他看得懂周平和那帮老毛子脸上那副见了鬼、又磕了药的狂热表情。 他咧开大嘴，无声地笑了。 那笑容，狰狞而又充满了期待。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他就能亲自开上自己造出来的“钢铁王八”，去推平他娘的小鬼子的炮楼了！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275章 这玩意儿，喝油的祖宗！ 三天后。 “二号厅”的角落，人山人海。 所有没在执勤的战士、技术员，甚至连炊事班都跑了过来，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又期待的焦灼。 人群中央，一台巨大的钢铁巨兽静静趴窝。 金属与机油混合的、充满力量的阳刚气息，充斥着每个人的鼻腔。 它，就是太行山军工联合体的第一个“孩子”。 ——编号001，150马力中型工业柴油发动机！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无数人眼中的血丝，凝聚成这个钢铁心脏的每一个零件。 今天，是它生命中的第一次点火测试。 周平顾问亲自带着人，做着最后的检查，神情肃穆得像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他用扳手紧固最后一颗螺栓，用听诊器贴在冰冷的缸体上，仔细倾听内部的动静，那专注的样子，比对待自己的亲儿子还要上心。 “报告林总工！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进行点火测试！” 周平擦去额头的汗珠，走到林川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嘶哑。 林川点头，目光扫过一张张被机油和汗水染黑的脸，最后落在了李云龙身上。 “老李，这第一把火，你来点？” “我？” 李云龙一愣，随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不成不成！这金贵玩意儿，我老李是个粗人，手重，万一给弄坏了，你不得扒了我的皮？” 他嘴上这么说，一双眼睛却死死钉在发动机那个鲜红的启动按钮上，喉结滚动，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让你点你就点，哪那么多废话！” 陈更旅长笑骂道。 “这发动机以后造出来，大部分都得给你那个基建工程兵团用，你不点谁点？” “嘿嘿，那……那俺老李就却之不恭了！” 李云龙搓着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在满是油污的衣服上使劲擦了擦，这才像个即将进洞房的新郎官，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 刹那间。 整个地下大厅，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呼吸，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 数千道目光，聚焦在李云龙那根粗壮的、即将按下去的手指上。 “给老子……响！” 李云龙爆喝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咔！咔！咔……” 一阵沉重而涩滞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巨大的飞轮开始缓慢转动，带动着曲轴和活塞，进行第一次艰难的冲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嗡……” 突然，一声低沉的爆响从发动机内部传来。 紧接着，排气管猛地喷出一股浓稠的黑烟，带着刺鼻的柴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咳咳咳……他娘的，这是咋了？炸了？” 李云龙被呛得连连后退，一边挥手一边破口大骂。 众人也是一阵骚动，一张张兴奋的脸，瞬间写满紧张和失望。 “别慌！” 林川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所有杂音。 “这是正常现象！冷启动，混合气燃烧不充分而已！” 他走到发动机旁，对负责油路的技术员喊道：“加大供油！继续启动！” “是！” 李云龙再次狠狠按下了按钮。 “嗡……嗡……” 这一次，发动机的响应快了很多。 连续几声沉闷的爆响后。 轰！ 一声截然不同，充满爆炸性力量的怒吼，猛然从钢铁巨兽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轰隆隆隆隆——” 大地，在颤抖！ 整个“二号厅”的岩壁，仿佛都在这恐怖的咆哮声中瑟瑟发抖！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涩滞的摩擦。 而是一种稳定、持续、充满无穷力量的轰鸣！ 它像一头被囚禁千年的远古凶兽，在此刻挣脱了所有的束缚，向这个世界宣告它的降临！ 巨大的飞轮高速旋转，带起呼啸的劲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连接着发动机的测试台上，一排排仪表盘的指针，如同疯魔般向上狂跳！ “转速……五百！八百！一千二！” “油压……正常！” “水温……正在平稳上升！” 王涛拿着记录本，用近乎嘶吼的声音，报出一连串令人热血沸腾的数据！ 成功了！ 真的成功了！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响了！响了！俺们的发动机响了！” “哈哈哈哈！老子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战士们拥抱着，跳跃着，许多老技术员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们抚摸着那震动不休的钢铁外壳，哭得像个孩子。 李云龙已经彻底疯了。 他绕着那台咆哮的发动机，又蹦又跳，手舞蹈蹈，活像个在自己孩子满月酒上喝多的老父亲。 “哈哈哈哈！听见没！都给老子听见没！” 他扯着嗓子，对天狂笑。 “这就是咱们自己的心跳！” “以后，谁他娘的还敢说咱们是小米加步枪？老子用这玩意儿，给他造出个钢铁军团来！” 陈更旅长也难掩激动，他用力地拍着林川的背，眼眶里闪烁着晶莹的光。 林川看着眼前狂欢的众人，脸上也露出久违的笑容。 这台发动机的诞生，意味着太行山军工联合体，已经初步掌握现代内燃机的设计与制造能力。 这是从“手工业”迈向“现代工业”最关键的一步。 推土机、挖掘机、卡车，甚至坦克……都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时，一个冷静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林总工，李团长，旅长。” 开口的是政委王林亭，他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 作为根据地的“大管家”，他的关注点，永远是最实际的问题。 他指着发动机旁边一个巨大的油桶，眉头微蹙。 “我刚才看了一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油桶里的柴油，就下去了一大截。” 王林亭的目光转向林川，问出了一个让现场瞬间冷却下来的问题。 “林总工，我只想知道。” “这台宝贝疙瘩，它的胃口，到底有多大？” “我们根据地，从鬼子手里缴获的所有柴油，加上苏联同志援助的那些，拢共也就那么几十桶。” “我们……养得起它吗？” 这个问题，像一盆从天而降的冰水，瞬间浇灭了所有人的狂热。 是啊。 发动机是造出来了。 可它吃的是油！ 是比黄金还金贵的柴油！ 李云龙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陈更旅长的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台咆哮的发动机，转移到了林川身上。 林川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他知道，最现实，也是最致命的问题，来了。 他走到发动机旁，感受着那灼热的气浪和强劲的震动，平静地回答： “王政委，您问到点子上了。” “这台发动机，在满负荷运转的情况下，一个小时，要消耗掉大概二十升柴油。” “如果我们组建一个由十台推土机组成的工程队，一天工作十个小时……” 林川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所有人都已经在心里，算出那个让他们感到窒息的数字。 一天，两吨柴油！ 他们那点家底，别说一个星期，连三天都撑不住！ 刚刚还喧闹无比的地下大厅，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巨大的喜悦，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撞得粉碎。 造出了屠龙的宝刀，却发现，自己连挥舞它的力气都没有。 这，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第276章 没油？老子用煤炼！ 死寂。 压抑的死寂，将整个“二号厅”填满。 那台150马力柴油发动机的轰鸣，此刻听在众人耳中，不再是胜利的凯歌，反而像一头贪婪巨兽的呼吸，每一次吐息都在吞噬着根据地本就稀薄的家底。 “一天……两吨？” 李云龙的声音干涩发紧。 “那……那咱们费这么大劲，造出来个啥？” “造出来个只能看不能用的铁疙瘩？一个喝油的祖宗？” 他脸上满是无法接受的茫然。 人刚还在云端飘着，幻想着开着推土机去平了小鬼子的炮楼，一眨眼就被踹进了万丈深渊。 这种落差，让他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都感到一阵钻心的慌乱。 “难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周平顾问不甘心地问，他看着自己亲手带队造出的“孩子”，满眼都是心疼。 “除非我们能找到一个大油田。” 一个年轻的技术员小声嘟囔了一句。 话音刚落，周围响起一片压抑的苦笑。 油田？ 在这太行山里？做梦都梦不到。 “谁说，油，就一定要从地里挖出来的？” 就在所有人都被绝望淹没时，林川那平静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 众人猛地抬头。 一道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林老弟，你……你这话是啥意思？” 李云龙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第一个冲了上去，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颤抖。 陈更旅长和王林亭政委的眼中，也重新燃起了火苗。 他们知道，每一次当所有人都觉得山穷水尽时，这个年轻人，总能从谁也想不到的角度，撕开一道口子。 “我的意思是，” 林川的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没有油。” “但是，我们有一样东西，多到用不完。” “什么东西？” “煤！” 煤？ 这个答案，让众人再次陷入巨大的困惑。 煤，只能烧火，做饭，炼钢。 它怎么可能变成能让发动机转起来的柴油？ 周平顾问眉头紧锁，作为留德的冶金和化工专家，他立刻想到一个可能，但随即又自己否定了。 “林总工，您的意思是……煤的液化技术？”周平的语气里充满怀疑。 “我确实在德国的文献上看到过相关的理论，比如‘费托合成法’，理论上能将煤炭转化为液体燃料。” “但是……” 周平摇了摇头，苦笑道。 “那种技术，需要的设备太庞大了，催化剂也极其昂贵，工艺流程更是复杂到难以想象。“ ”据说，只有德国的法本公司，在举国之力的支持下，才勉强建起一座实验工厂。” “以我们现在的条件，去搞煤制油，那比登天还难，根本不现实。” 周平的话，像一盆刚从冰窖里端出来的冷水，将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无情浇灭。 是啊，连德国人都玩不转的高科技，他们这穷山沟里，拿什么去搞？ “谁说，我们要用德国人的办法？” 林川再次笑了。 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种众人熟悉的，洞察一切的自信。 “德国人的‘费托合成法’，走的是间接液化的路子，工艺复杂，投资巨大，确实不适合我们。” “但是，条条大路通罗马。” “我们，可以走另一条路。” 他转身走到一块干净的水泥墙壁前，拿起一截粉笔，在墙上飞快地画了起来。 那不再是精密的机械图。 而是一套充满管道、阀门和反应釜的，复杂的化工流程图。 “这条路，叫‘高压直接加氢液化’！” “它的原理，比德国人的办法要简单粗暴得多。” 林川指着墙上的图，开始了他的“科普”。 “我们把煤炭磨成粉，和一种催化剂混合，制成‘煤浆’。” “然后……” “等等！” 李云龙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抓住了他能听懂的字眼，粗暴地打断道。 “啥是‘煤浆’？就是煤面兑水和成泥巴？” 林川被他逗笑了，点头道。 “这个理解，很形象，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然后，将煤浆送入这个高压反应釜里，同时通入我们自己电解水产生的高压氢气。” “在高温、高压和催化剂的作用下，氢气会强行‘钻’进煤炭的分子结构里，把那些复杂的碳环结构打断、‘喂饱’，最终生成各种碳氢化合物的混合物。” “这些混合物，经过简单的分馏，就能得到我们需要的汽油、柴油、还有各种化工原料！” 这番通俗易懂，却又直指核心的讲解，让在场的文化人，如周平、陈更、王林亭等人，听得目瞪口呆。 用氢气，去“喂”煤？ 这个比喻，太形象，也太疯狂了！ “催化剂！”周平猛地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他的呼吸都急促了。 “林总工，这种直接加氢法，对催化剂的要求一定非常高！我们……我们去哪里找？” “没错。”林川点头。 “常规的催化剂，确实需要用到铂、钌这些比黄金还贵的稀有金属。” “但我们，还是用‘土办法’。” 他走到流程图的核心——那个高压反应釜下面，用粉笔重重地写下一行字。 【催化剂：硫化钼/硫化铁复合催化剂。】 “硫化钼？硫化铁？” 周平念着这两个名字，大脑飞速运转。 钼，虽然也算稀有金属，但远没有铂那么金贵。 而铁，太行山里遍地都是！ “林总工，您的意思是……” 周平的声音都在发抖。 “我的意思就是，” 林川转身，看着众人那一张张被震惊到麻木的脸，平静地宣布。 “我们用山里挖出来的钼矿石和铁矿石，自己合成催化剂。” “我们用空气和水电解的氢气，自己制造合成氨，制造了炸药。” “现在，我们还要用这山里挖出来的黑石头，自己炼出油来！” “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所需要的一切，都将由我们自己的双手，从无到有，创造出来！”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李云龙已经彻底傻了。 他张着大嘴，愣愣地看着墙上那套他一个字都看不懂，却感觉牛逼到天上的图纸，又看看眼前这个仿佛无所不能的年轻人。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参加一个技术会议。 他是在见证一个神话的诞生。 一个把空气、水、石头，都变成枪炮、弹药和柴油的神话！ “旅长……政委……” 李云龙的声音带着颤音，他扭头看向同样处于石化状态的陈更和王林亭。 “我……我咋感觉，林老弟越来越不像是个人呢？” “他倒像是……像是从书里蹦出来的那个……点石成金的活神仙？” 陈更旅长没有回答。 他死死地盯着墙上的那幅图，过了很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震撼，有狂喜，更有对未来无穷无尽的憧憬。 他走到林川面前，没有说任何一句赞美的话，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问道： “林总工，这个项目，需要什么？” “需要人。”林川回答得干脆利落。 “需要周顾问，还有所有懂化学的技术员，全力攻关这个项目。我还需要一个绝对保密的，能承受高压的实验室。” “另外，还需要时间。” “这个‘煤制油’项目，比之前的任何一个项目都要复杂，也更危险。我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拿出第一批合格的柴油样品。” “半个月？”陈更眉头一挑。 “时间太长了。我们的工程机械，可等不了那么久。” 他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手。 “有了！” 他看向李云龙，脸上露出了那种李云龙最熟悉的，不怀好意的笑容。 “咋了？”李云龙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估摸着，”陈更慢悠悠地说道，“彼得罗夫同志那边，最近应该会很‘清闲’吧？” “咱们是不是，可以再请咱们的国际友人，再帮个小忙呢？” 第277章 总部来人！工兵天降！ 夜，深了。 苏联专家组的驻地，灯火通明。 总工程师彼得罗夫正带着他的团队，围着一张巨大的桌子，进行着一场激烈而痛苦的“技术复盘”。 桌子上，铺满各种草图。 有他们凭记忆画出来的水轮机转轮结构，有那条“神迹”流水线的布局，还有林川在墙上画的那个“煤制油”的流程图。 每一样，都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压得这些来自工业强国的专家们喘不过气。 “不可思议！这简直是魔鬼的构想！” 一名化学专家指着那张煤制油的草图，激动地挥舞着手臂。 “用硫化铁做催化剂？这完全违背了我们所有的催化理论！可偏偏……从理论推导上看，它又是可行的！” “还有这个流水线！” 另一名机械专家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我研究了三天，发现它的核心根本不是那些简陋的夹具和传送带。“ ”而是一种我们从未接触过的，叫做‘人因工程学’和‘管理科学’的东西！他把人的因素，计算到了极致！” 彼得罗夫一言不发，只是闷头抽着烟。 他派去“学习”的专家，每天都会带回来让他三观尽碎的新消息。 今天是中国工匠用“退火”的土办法解决复杂热处理，明天是林川用“化学真空”解决精密铸造的难题。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援助一个落后的根据地。 他是在仰望一个正在冉冉升起的，恐怖的工业文明。 而他，和他所代表的苏维埃先进工业，在这座文明面前，显得如此的幼稚和可笑。 就在这时，门被敲响了。 陈更旅长带着翻译，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 “彼得罗夫同志，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 陈更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陈将军。”彼得罗夫站起身，表情复杂。 “您深夜到访，一定有重要的事吧？” “是啊，是有点小事，想请你们再帮个忙。” 陈更也不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 他将柴油机造出来，但根据地极度缺乏柴油，而林川的“煤制油”项目又需要时间攻关的困境，简单地说了一遍。 “……所以，我们那些刚刚造出来的推土机、挖掘机，现在都成了趴窝的铁疙瘩，严重影响水电站和地下要塞的工程进度。” 陈更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 “而这个进度，您也知道，是和我们履行协议，向贵方提供‘土特产’的时间，直接挂钩的。” 又来了！ 又是这套熟悉的，赤裸裸的阳谋！ 彼得罗夫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对方这是又来“勒索”了。 “陈将军，”彼得罗夫的语气有些生硬。 “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陈更的笑容愈发和善。 “莫斯科方面，不是已经批准了援助我们一条GAZ-AA卡车的生产线吗？” “您看，能不能……先把这条生产线上的几台关键设备，比如那台八百吨的冲压机，还有发动机缸体的铸造模具，先给我们空运过来？” “这样，我们就可以先自己动手，把卡车造出来。“ ”卡车用的也是汽油机，我们缴获的汽油，还是有一些储备的。这样一来，工程进度不就又能动起来了吗？” “这……” 彼得罗夫被陈更这番“曲线救国”的骚操作，给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何止是勒索！ 这是要把他往死里压榨啊！ 刚答应给生产线，现在就要提前发货？ 天底下哪有这么办事的？ “陈将军，这不符合流程……” 彼得罗夫艰难地开口拒绝。 “唉，我就知道，是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陈更立刻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长叹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我们还是老老实实，等林总工的煤油炼出来再说吧。“ ”虽然这可能会耽误个一两个月，影响了协议的履行，但我们也是没办法……” “别！” 彼得罗夫几乎是脱口而出。 一两个月？ 克里姆林宫那边，一天三个电报催他，他要是敢说再等一两个月，最高统帅能派契卡把他直接枪毙在太行山！ 彼得罗夫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他这辈子，从未打过如此憋屈的交道。 就在他陷入天人交战，准备屈辱地答应对方这个无理要求时，一阵由远及近，沉闷如雷的轰鸣声，突然从外面传来！ 那声音，不是飞机，也不是大炮。 而是一种整齐划一，充满力量感的，钢铁与大地碰撞的轰鸣！ “怎么回事？！” 彼得罗夫惊得站了起来。 陈更也故作惊讶地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只见山谷的入口处，一条望不到头的火龙，正蜿蜒而来！ 那火龙，是由成千上万支火把组成的。 火光映照下，能看到一队队穿着崭新军装，扛着崭新步枪，精神面貌与根据地的“土八路”截然不同的战士，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开进山谷。 他们的人数是如此之多，以至于整个山谷，都仿佛被这股钢铁洪流所填满！ “这是……” 彼得罗夫的瞳孔猛地收缩。 “哦，看来是总部派来的援军到了。” 陈更旅长“恍然大悟”地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参谋神色激动地冲了进来，立正敬礼。 “报告旅长！总部直属，中央工兵第一师，全师一万两千人，已抵达指定位置！师长王建业同志，正在前来指挥部的路上！” “什么？！” 饶是陈更早有准备，听到“一万两千人”这个数字时，心脏还是狠狠地抽了一下。 总部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不光是工兵师！” 通讯参谋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 “随同前来的，还有‘中央工程技术支援总团’！由全国顶尖的五十多位地质、水利、机械、化工专家学者组成！他们指名，要来向林川总工程师报到！” “轰！”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彼得罗夫的脑子里炸开！ 一个满编的，负责国家级工程的王牌工兵师！ 一个由全国最顶尖大脑组成的专家团！ 他们……他们都是来给那个年轻的林川，当“下手”的？！ 彼得罗夫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终于明白了。 他面对的，从来不是一个落后的游击队根据地。 他面对的，是一个正在倾尽全民族的力量，去支持一个天才，创造一个新世界的，疯狂的国度！ 他再也没有了任何讨价还价的念头。 他知道，自己如果再有半分犹豫，莫斯科需要的那些“神之盾”，恐怕就真的要永远留在这片东方的土地上。 他走到陈更面前，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陈将军，请您放心。” “我现在就去给莫斯科发电。” “您需要的设备，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这里的机场上！”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光。 “另外……” “请……请务必允许我们苏联专家组，参与后续的所有工程。” “我们……我们想学习！” 陈更看着眼前这个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二十岁的苏联总工，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如同太行山初升的朝阳。 第278章 一个师的苦力，怎么用？ 第二天一早。 “愚公”工程指挥部。 这里曾是李云龙的“基建工程兵团”司令部，如今已扩建成一个旅级规模的作战中心。 指挥所里，人头攒动，空气中飘浮着烟草、汗水和图纸油墨混合的味道，紧张又亢奋。 李云龙正腆着个肚子，和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面容黝黑如岩石的军官对峙着。 对方肩膀上扛着两颗将星，眼神锐利，带着一股长年劈山开路的悍气。 他，就是新来的中央工兵第一师师长，王建业。 王建业是啃着草根走完长征的老红军，一辈子都在跟山川河流死磕。 性格跟他手底下的工兵一样，又臭又硬，只认实力，不认官衔。 “李团长，你的大名，我在延安就如雷贯耳。” 王建业声若洪钟，目光在李云龙身上刮过。 “听说你李云龙的部队，专打硬仗，个个都是铁打的汉子。” “嘿嘿，王师长过奖，过奖了。” 李云龙扯了扯嘴角，露出的笑容没带多少温度。 “俺们就是一群泥腿子，哪比得上你们总部的王牌主力。” 两人嘴上客气，但指挥部里无形的压力却在节节攀升。 一个是把这片山沟当成自己地盘，刚刚打出威风的“地头蛇”。 另一个，是手握一万两千精锐，奉命前来接管大工程的“强龙”。 空气里，仿佛能嗅到火星子碰撞的味道。 “行了，你们两个就别在这儿打官腔。” 陈更旅长端着个搪瓷缸子，笑呵呵地走进来。 “都是为了革命工作，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们真刀真枪地切磋。” 他把目光转向王建业。 “王师长，欢迎你和工兵一师的同志们。山里头条件简陋，多担待。” “旅长您客气了！” 王建业立刻收敛起浑身的刺，立正敬礼，神情严肃。 “我们是革命的螺丝钉，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拧！总部命令我们来支援‘太行山军工联合体’，我们坚决服从命令！” “好！”陈更点头。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从今天起，你们工兵一师，正式并入‘愚公’工程指挥部，统一接受我们林川总工程师的调度。” “林川总工程师？” 王建业眉头皱了起来。 来之前，这个名字他听得耳朵都快起茧。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竟成这个战略级项目的总负责人。 这让他这个打了半辈子仗的老革命，心里难免犯嘀咕。 这么重要的工程，交给一个毛头小子？ 总部这次，是不是有点托大？ 正在此时，帐篷帘子一掀，林川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周平顾问，以及十几位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老者。 他们身上那股沉淀了岁月的书卷气，与这杀气腾腾的指挥部格格不入。 他们，正是“中央工程技术支援总团”。 “王师长，你好，我是林川。” 林川主动伸出手。 王建业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儿子还年轻的总工程师，眼神中的审视没有丝毫掩饰，顿了一下，才伸手回握。 “林总工，你好。”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林川当然察觉到对方的保留，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转身对陈更说道： “旅长，既然人到齐了，就别在帐篷里耽误时间。走吧，我带大家去看看我们的‘战场’。”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出指挥部。 当王建业和他的参谋们，第一次亲眼看到那片沸腾的山谷，看到那两个如同远古巨兽洞口般的地下厂房时，他们脸上那点不以为然的傲气，瞬间凝固。 “这……这真是你们用人力挖出来的？” 一名工兵师的参谋喉咙发干，声音艰涩。 “大部分是。”李云龙得意地挺起胸膛，拍得邦邦响。 “就我手底下那几千号人，外加五百个老矿工，不到二十天！” 不到二十天？ 几千人？ 挖出这么两个巨型山腹？ 王建业与他身后的工兵军官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对方瞳孔深处的震动。 他们是行家，一眼就看出这绝不是人海战术能解释的。 这背后，藏着他们所不理解的，一种先进到可怕的工程技术。 当他们走进“一号厅”和“二号厅”，脚踩着平整如镜的水泥地面，手抚着规整光滑的拱形支护。 看着预留的各种管线槽和巨大的设备基座时。 那份震动，已然转变为深深的骇然。 “王师长，” 林川的声音平静响起。 “欢迎来到我们的地下堡垒。不过，这里还只是一个开始。” 他将众人带到一张临时搭建的巨大图纸台前。 上面，铺着“愚公”工程二期和水电站的总规划图。 “接下来，你们工兵一师的主要任务，有两个。” 林川拿起指挥棒，指向水电站大坝的位置。 “第一，在这里，我们要修建一座高七十米，顶长三百米的混凝土重力坝。它的地基，需要向下清掉超过十万方的岩石。” 十万方岩石！ 王建业的呼吸骤然一滞。 这个工程量，就算让他这一万两千人用最原始的钻孔放炮法硬啃，没有一年半载，想都别想！ “第二，” 林川的指挥棒移向另一侧山体。 “这里，是水电站的地下主厂房。我们需要在山体内部，再掏出一个长八十米，宽三十米，高四十米的巨型空间，用来安放水轮发电机组。” 王建业的嘴巴，已经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开。 他死死盯着图纸上那近乎疯狂的规划，又看看眼前这个平静得不像话的年轻人。 “林……林总工，” 王建业的声音有些沙哑。 “恕我直言，您这个计划……太宏伟了。以我们现有的技术手段，恐怕……十年之内，都难以完成。” “如果用我们现有的技术手段，确实不行。” 林川点头承认。 “所以，我们需要一点小小的‘帮助’。” 他一挥手，早已等候在旁的张大彪，立刻带着几个战士，抬来一个狰狞的铁家伙。 那东西由一个粗大的气缸、一根长长的钢钎和一个复杂的阀门机构组成，后面拖着一条巨蟒般的橡胶管。 “这是何物？”王建业好奇地问。 “风动凿岩机。”林川回答，“我叫它，‘开山锤’。” 他转向李云龙：“老李，把咱们的‘钢铁巨兽’，也拉出来溜溜。” “好嘞！”李云龙兴奋地大吼。 很快，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由远及近，一台由六台柴油机并联驱动的，造型极其粗犷的巨型空气压缩机，如同一只钢铁巨兽般被开过来。 “接上气管！” 随着林川一声令下，橡胶管被死死地锁在空压机的出气口上。 “林总工，这……” 王建业看着那台不断咆哮的空压机，再看看那个小小的凿岩机，满眼都是不解。 “王师长，眼见为实。” 林川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亲自拿起那台“开山锤”，走到一面坚硬的花岗岩壁前。 “开气阀！” “嗤——！” 一股肉眼可见的强大气流，夹杂着白雾，瞬间从空压机涌入凿岩机！ 林川双腿微沉，双手紧握凿岩机，猛地向岩壁上一顶！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比万千重机枪同时咆哮还要爆裂、还要密集的巨响，瞬间撕裂了整个地下要塞的空气！ 脚下的大地在疯狂颤抖！ 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声浪骇得心脏骤停，下意识地捂住耳朵。 只见林川手中的那根特种钢钎头，仿佛被注入雷神的狂怒，以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频率，疯狂地冲击着岩壁！ 坚硬如铁的花岗岩，在这柄“开山锤”面前，脆弱得就像一块被烧红烙铁捅穿的牛油！ 石屑如子弹般向四周爆射！ 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正在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速度，向岩壁内部疯狂延伸！ 十秒。 仅仅十秒钟。 当林川关闭气阀，将凿岩机拿开时，一个直径五公分、深度超过半米、洞壁光滑的炮眼，已经整整齐齐地出现在岩壁上！ 整个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王建业和他身后的一万两千名工兵，仿佛被施了定身咒，集体凝固。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个冒着青烟的炮眼，又看看那台还在微微发烫的“开山锤”。 他们这辈子建立起来的，关于“工程”和“人力”的认知，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穿，碾成粉末。 一个熟练工兵，用钢钎和铁锤，砸上一整天，也未必能凿出这么深的洞！ 而这东西…… 只用了十秒！ “这……这是……” 王建业的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王师长，”林川将那沉甸甸的“开山锤”递给他。 “现在，你还觉得，我那个计划，需要十年吗？” 王建业接过那沉重、滚烫的凿岩机，虎口竟在微微发抖。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林川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那里面，再也没有丝毫的审视与怀疑。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猛然转身，对着身后那一万多名同样处于呆滞状态的部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全体都有！” “向林总工程师——” “敬礼！” “唰！” 一万两千名铁血工兵，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人。 他们向着那个年轻的身影，致以一名军人，最崇高的军礼！ 第279章 一星期！百台开山锤！ 那上万道目光汇聚成的军礼，如山崩，如海啸。 李云龙站在一旁，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又干又痒。 他娘的。 老子带兵冲锋陷阵，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多少回，也没见过哪个师长带着一万多人，给自己这么敬礼的。 林老弟倒好。 就拿着个铁钎子在石头上捅了几下，就把这帮从总部来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工兵蛋子，给治得服服帖帖。 文化人的手段，真他娘的邪乎。 “王师长，同志们，不必多礼。” 林川回了个军礼，脸色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为同一个目标奋斗，接下来，任务会更重。” 他的目光转向王建业那张被风霜刻满痕迹的脸，直接得像一颗出膛的子弹。 “王师长，现在看到了新工具，对我之前的工程计划，还有疑问吗？” “没有疑问！” 王建业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炸开的闷雷，每个字都砸在地上。 “只有命令！林总工，您说怎么干！我工兵一师，一万两千人，就是您手里的钢钎！您指哪，我们就往哪钻！” 这句吼出来的保证，让陈更旅长嘴角溢出满意的微笑。 他最担心的就是王建业这头倔驴，跟林川这匹神驹顶上牛。 现在看来，任何脾气，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得低头。 “好，有王师长这句话，我就不客气了。” 林川走到巨大的规划图前，手中的指挥棒像是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未来的战场。 “从今天起，‘愚公’工程和水电站项目，进入全面施工阶段，现有工程部队，重新编组。”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李云龙更是伸长了脖子。 “王师长，工兵一师技术过硬，纪律严明，是主力。” 指挥棒点在图纸上的大坝基坑和地下厂房。 “这两个最核心的开凿任务，交给你们，番号‘钻爆大队’，负责钻孔、爆破、支护。” “保证完成任务！”王建业大声应下，心里却飞快盘算着。 就这么一台“开山锤”，一万多人轮班用，怕也是杯水车薪…… 似乎洞穿了他的心思，林川话锋一转，看向了李云龙。 “老李。” “哎！林老弟，有事您说话！”李云龙一个激灵，赶紧凑了上去。 “你的‘基建工程兵团’，从今天起，改编。” “改编？”李云龙愣住了，“改成啥？” “工程机械化部队！” 林川吐出的这六个字，轻飘飘的，却让整个指挥部的空气都凝固。 “啥玩意儿？机……机械化？” 李云龙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噪音太大，听错了。 他这辈子，只听说过步兵、炮兵、骑兵，什么时候钻出来个“工程机械化部队”？ “没错。” 林川点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王师长的部队负责‘钻’和‘炸’，你们的任务，就是负责‘出渣’。把炸下来的石头，用最快的速度运出去。” 他伸出一根手指。 “光是大坝基坑，每天产生的石方量就可能超过五千方。靠人推着独轮车，就算把人累死，也跟不上进度。” 林川的目光陡然变得灼热。 “所以，你们未来的任务，就是学习、操作、并且维护我们即将造出来的——推土机、挖掘机、载重卡车！” “你们，将是根据地的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机械化部队！” 轰！ 李云龙的大脑里，仿佛有一万吨炸药被同时引爆！ 他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布满血丝，粗重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 推土机！ 挖掘机！ 卡车！ 他想起了忻口，想起了那些被鬼子“豆丁坦克”像碾蚂蚁一样碾碎的弟兄！ 想起了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让士兵抱着炸药包拿命去填的窝囊！ 现在…… 林老弟说，老子也要有自己的钢铁疙瘩？ 他脑海里疯了一样地浮现出一个画面。 自己坐在一台比鬼子坦克还高大威猛的钢铁巨兽上，身后跟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卡车车队，引擎轰鸣，尘土飞扬，在太行山里横冲直撞…… 老子…… 要当机械化部队的司令了？！ 那他娘的…… 该有多威风！ “林……林老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云龙的声音都在发颤，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然是真的。” 林川的目光转向王建业，补充道。 “不过，王师长，在我们的推土机造出来前，还需要你们工兵师，帮个小忙。” “林总工请讲！” “我需要你们师里，最优秀的钳工、焊工、机修工，全部抽调出来，配合兵工厂，完成一项紧急任务。” “什么任务？” “量产。” 林川伸出一根手指，平静地说道。 “这台‘开山锤’，现在只有几十台。我需要你们在一个星期之内，再给我造出一百套来！包括一百台风动凿岩机，和配套的一百台小型空气压缩机！” “一百套？！” 王建业的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蹦出来。 他身旁的一名技术参谋，脸色瞬间煞白，失声惊呼。 “不可能！总工，这台凿岩机的核心是高频冲击活塞和多路换向阀，对气缸的密封性和活塞的耐磨性要求是天文数字！“ ”以我们现有的工艺，一个月能仿制出一套都是奇迹！” 周围的工兵军官们，更是齐刷刷地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星期，一百套？ 这比让他们用手把大坝挖出来还要荒谬！ “林总工，这……您不是在开玩笑吧？”王建业的声音干涩无比。 “正如参谋所说，这东西的结构……我们……我们没这个能力啊！” “能力，是逼出来的。” 林川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图纸，我提供。特种钢材，我们兵工厂的电弧炉能保证。精密加工，我们有高精度机床。现在，我缺的，就是你们的人手。” 他直视着王建业的眼睛。 “王师长，我知道这很难。但是，你想象一下，一百多台‘开山锤’同时作业，是什么场景？” 王建业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画面。 一百多台凿岩机同时发出撕裂天地的咆哮，坚硬的花岗岩壁像豆腐一样被轻易洞穿。 他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那将不是施工。 那是战争！ 是一场人类向大自然发起的，摧枯拉朽的战争！ “干了！” 王建业猛地一拍大腿，双眼通红。 “林总工，您放心！别说一个星期，就是不吃不喝不睡觉，我也给您把人凑齐，把这玩意儿给你干出来！” “好！”林川看向李云龙。 “老李，你呢？” “我？” 李云龙还在“机械化司令”的美梦里没醒透，被林川一点，立刻拍着胸脯吼道。 “林老弟你放心！俺老李的兵，没王师长手下那么专业，但也是一把好手！你让干啥就干啥，绝不拖后腿！” “我不是让你的人去造机器。”林川摇了摇头。 “那干啥？” “你的部队，加上工兵师剩下的战士，总计近两万人。“ ”从明天开始，全部投入到外围清理和道路修筑。“ ”我要在三天之内，修出一条能让重型卡车直接开到大坝基坑的公路！” 林川的语气陡然严肃。 “另外，你亲自带队，成立‘机械化部队学习班’，挑一百个脑子最活络、手脚最利索的兵，跟我去研究所。“ ”他们，将是第一批推土机和挖掘机的驾驶员。” 一个星期，一百套开山锤。 三天，一条重卡公路。 一场前所未有的基建大会战，在林川的调度下，正式拉开序幕。 指挥部里，所有人的血液都被这宏大的计划点燃，沸腾不已。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员连忙的冲了进来，脸上混杂着激动和古怪。 “报告总指挥！旅长！苏联专家组的彼得罗夫总工求见！他……他几乎是跑着过来的！” 第280章 老李，你当机械化部队司令！ 通讯员的报告声还在指挥部里回荡。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宏伟的工程图纸上挪开，齐刷刷地钉向帐篷门口。 陈更旅长与林川对视一眼，彼此嘴角都浮起一丝了然。 鱼，熬不住了。 自己跳上了岸。 “让他进来。” 陈更慢悠悠地端起搪瓷缸子，吹散了杯口的热气。 李云龙则“嘿”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抬，摆开了看好戏的架势。 一旁的工兵师长王建业，对这位能让旅长和总工都如此拿捏的苏联专家，生出浓厚的兴趣。 话音未落，帐篷帘子被一只手暴力地掀开。 彼得罗夫整个人像是被发射进来一样，脚步踉跄。 他头发散乱，军装领口大敞，汗水浸透额前的发根，正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 那双蓝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写满熬夜过度的焦躁。 他一夜没合眼。 自从亲眼目睹那一万多名精锐工兵如潮水般涌入山谷，克里姆林宫的沉默就像一座冰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在一切无法挽回之前，代表自己，甚至代表莫斯科，彻底低头！ “陈……陈将军，林总工程师！” 彼得罗夫的视线在帐篷里急切地扫了一圈，最后死死锁住两人，嗓音嘶哑得像是砂纸磨过木头。 “我……我为我们此前的犹豫和迟缓，向你们致以最深刻的歉意！” 说完，他竟对着二人，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 这个动作，让李云龙和王建业同时一愣。 就在彼得罗夫直起腰，嘴唇翕动，还想说些什么时，一阵奇特而沉重的轰鸣，从天空的尽头压了过来。 那声音低沉，压抑，滚滚而来。 整个山谷的空气都在随之震颤，脚下的地面传来细微的抖动。 “什么动静？” 李云龙皱眉抬头。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察觉到这股非同寻常的声浪，纷纷涌出帐篷。 彼得罗夫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他侧耳倾听，那熟悉的、属于四发重型引擎的咆哮让他心脏骤停，一个他自己都不敢信的念头炸开头皮。 他猛地冲出帐篷，望向天空。 一架涂着红星标志的钢铁巨兽，正破开云层！ 它机身铺满独特的波纹状金属蒙皮，巨大的翼展投下遮天蔽日的阴影，四台引擎发出沉闷的怒吼，正缓缓降低高度，对准山谷里那片平整出来的简易跑道。 “是ТB-3！是我们的重型轰炸机！” 彼得罗夫失声喊了出来，眼珠子几乎要从眶里夺出。 ТB-3，图波列夫的杰作，苏联空军的战略级运输力量！ 这东西巨大的运载能力，足以把一整辆T-26坦克从乌拉尔腹地直接投送到前线！ 这种国之重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拔腿就朝机场的方向狂奔，陈更、林川一行人立刻跟上。 当彼得罗夫跑到跑道边时，那架钢铁巨兽已经落地停稳。 它巨大的尾部舱门，在液压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中，正缓缓向下打开。 “彼得罗夫同志，看来莫斯科替你做了决定。” 陈更旅长不紧不慢地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彼得罗夫的目光穿过陈更，死死钉在运输机洞开的货舱里。 几名苏联技术人员正在指挥下，用绞盘缓缓拖出一个被厚重帆布覆盖的庞然大物。 即便看不清全貌，但那狰狞的轮廓，那扑面而来的、独属于重工业的恐怖压迫感，让彼得罗夫的呼吸停滞了。 一座钢铁的山峰，正在从飞机的肚子里被拽出来。 “八百吨……冲压机……” 他嘴唇哆嗦着，吐出几个字。 “准确说，是它的主梁和底座部件。”林川平静地纠正。 声音不大，却让彼得罗夫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 “剩下的部件，会在接下来的几天内，陆续运到。” 彼得罗夫感觉天旋地转。 他以为，莫斯科最快也得花上一两个月，把设备运来。 但他做梦也想不到，最高统帅竟会动用战略轰炸机部队，进行点对点的直接空运！ 这让他再次看到了最高统帅的决心与魄力！ 他知道，在这场围绕“技术”的博弈里，自己，以及整个苏联专家组，已经输到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林总工程师，陈将军……” 彼得罗夫的姿态低到尘埃里，语气甚至带着哀求。 “莫斯科的命令已经下达。最高统帅指示，我们将全力配合，满足贵方的一切技术需求。同时……“ ”也希望贵方，能允许我们的专家，全面参与到你们的工程项目中。” “我们……是真心实意地，想来学习的。” “学习？” 一个洪亮的嗓门插进来，李云龙不知何时凑过来，他上下打量着彼得罗夫，咧嘴一笑。 “老毛子，想学东西，那得交学费啊。” “李云龙！”陈更瞪了他一眼。 “彼得罗夫同志，别听他胡说。”陈更转向彼得罗夫，脸上的笑容让对方感到一阵暖意。 “我们是同志，是战友，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从今天起，你们专家组的同志，可以自由出入我们任何一个技术车间和实验室，包括林总工的‘煤制油’项目。” “真的吗？！” 彼得罗夫大喜过望。 “当然。”陈更点头。 “不过，我们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来了！ 彼得罗夫心头一紧，知道正戏开场。 “我们刚成立了一个‘工程机械化学习班’，由李云龙团长负责。” 陈更指了指李云龙。 “但我们缺少懂得操作和维护重型机械的教官。我听说，你们专家组里，有不少来自乌拉尔重型机械厂的专家？” 彼得罗夫瞬间秒懂。 这是要让他的人，给李云龙当免费教官！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他想都没想，立刻应下。 “我马上就让瓦西里他们，去向李团长报到！” 他现在只想尽快融入对方的体系，任何条件都可以谈。 “那就太感谢了。”陈更满意地笑了。 他转头看向李云龙，语气不容置疑。 “李云龙，听到了吗？从今天起，你这个‘机械化部队司令’，就正式上任了！苏联专家给你当教官，总部派来的工兵师给你当兵！“ ”你要是在一个月内，还不能给我带出一支能开着推土机上战场的部队，就自己去炊事班背锅！” “是！保证完成任务！” 李云龙猛地挺直胸膛，吼声震天！ 他感觉浑身的血都在燃烧，一股狂暴的喜悦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 山谷这边因钢铁的到来而喧嚣沸腾时，几十公里外的另一处绝密山谷，一场思想的风暴正在无声地席卷。 周平顾问正带着十几位国内顶尖的专家，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 岩石上，用白色石灰，画着一幅极其复杂的化工流程图。 正是林川之前随手画下的“煤制油”草图。 “各位老先生，这就是林总工为我们指明的方向。”周平的语气里，是发自内心的敬畏。 一位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的老者，是国内化工界的泰斗，名叫钱秉文。 他扶了扶眼镜，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抚过岩石上冰冷的线条。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钱老先生喃喃自语。 “以硫化铁为助催化剂，利用其在高温高压下对硫化氢的吸附性，来抑制催化剂中毒……“ ”这个思路，是神来之笔！我研究了半辈子德国人的费托合成法，做梦都没想到，还能这么走！“ ”这完全绕开了对铂、钌等贵金属的依赖！” “是啊，”另一位地质专家指着图纸一角，激动得满脸通红。 “还有这里，利用本地常见的褐煤作为原料，而不是非要用高品质的烟煤。“ ”他对原材料特性的理解，已经到我们无法企及的高度。这是把咱们的劣势，硬生生变成优势！” 这些在国内学术界泰山北斗般的人物，此刻，却像一群小学生，围着一幅草图，脸上写满震撼与痴迷。 他们来之前，和王建业一样，对那个年轻的总工程师，或多或少都有些疑虑。 可当周平将林川这一年来，如何用“土办法”搞出水泥、特种钢、合成氨。 甚至造出柴油机的“神迹”一一讲给他们听后。 所有疑虑，烟消云散。 只剩下无尽的敬佩，和一种能够参与到这场伟大创造中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荣幸。 “周顾问，”钱老先生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平，语气近乎恳求。 “请带我们去见林总工吧。” “我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聆听他的教诲。” 第281章 八百吨的大家伙，从天而降！ ТB-3运输机的引擎已然熄火。 四具巨型螺旋桨在惯性下缓缓转动，发出沉闷的“呜呜”余音，搅动着山谷里的风。 此时李云龙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台刚刚卸下的，被厚重油布包裹的巨大机械部件上。 那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冰冷而恐怖的压迫感。 李云龙喉结上下滚动，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抚上那冰冷、粗糙，却仿佛蕴含着爆炸性力量的钢铁表面。 这手感…… 比他第一次摸到刚缴获的九二式重机枪，还要让他心尖儿发颤。 “乖乖……光这一块疙瘩，就得有多沉？”他咂了咂嘴，扭头问向身旁的林川。 “这是冲压机的核心承压基座，也是所有空运组件里最重的一块，大约十吨。”林川的声音很平静。 “才十吨？” 李云龙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这还只是其中一块？那整个大家伙，得有多重？” “八百吨冲压机，你说呢？” 陈更旅长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苏联人会用十几架次，把所有零件陆续运过来。今天，仅仅是个开始。” 李云龙猛地倒抽一口凉气。 一个零件就十吨，要飞十几趟！ 他已经无法想象，这台机器完全组装起来，会是何等遮天蔽日的恐怖景象。 果然，林川已经开始下达命令，清晰的声音切开了现场嘈杂的风声。 “王涛，带人复查‘龙门吊’承重结构，再加固两根斜拉索，我要双重保险！” “还有，把那台‘土制’卷扬机开过来，换上最粗的钢缆！” “王师长！”林川转向工兵师长王建业，“麻烦你派一个工兵营，沿规划路线再铺一层枕木，地面要绝对平整！” “李团长。” “到！” 李云龙一个激灵，条件反射般猛地立正。 “你的人，全部散出去，负责外围警戒！从现在开始，直到所有设备安全进入‘二号厅’，一只苍蝇都不能飞进来！” “是！” 一道道命令，精准而冷静地下达。 刚刚还因这天降巨兽而有些骚动的场面，瞬间变得秩序井然。 王建业看着林川那从容不迫的背影，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这年轻人，不光技术通神，这股运筹帷幄的工程调度能力，也绝对是顶尖的帅才。 彼得罗夫带着他的专家们，像一群误入巨人国的矮人，站在远处默默看着。 当他们看到那台造型简陋却力大无穷的“龙门吊”被启动。 看到李云龙手下的战士熟练操纵着那台用卡车发动机改造的卷扬机。 看到上千名工兵用流水线作业般的速度铺设着铁轨…… 他们脸上的表情，已经从震惊，过渡到了麻木。 “总工程师同志，”铸造专家瓦西里走到彼得罗夫身边，用俄语低声说。 “我感觉，我们像是闯进一个巨人国的矮人。” “不。” 彼得罗夫苦涩地摇头，目光投向不远处，那个正和一群头发花白的中国老专家低声交谈的年轻身影。 “我们是见证了历史。我们正在见证一个古老民族的工业觉醒，而引领这场觉醒的，就是他。” …… 耗费了整整一个下午。 在卷扬机的轰鸣和上万人的呐喊声中，八百吨冲压机的首个核心部件，终于被安全运抵“二号厅”的预定位置。 当它被“龙门吊”缓缓放下，与地面上预浇筑的巨大基座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时，整个地下厂房，爆发出雷鸣般的狂吼。 李云龙激动得满脸涨红，感觉比自己亲手炸了坂田联队的指挥部还要过瘾。 “林老弟，这大家伙，到底能干啥用？快给哥哥交个底！”他猴急地凑到林川身边。 “用处多了。” 林川凝视着眼前的工业巨兽，眼中也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等它完全组装好，就可以把一块厚钢板，‘啪’一下，冲压成卡车的车门、车顶，甚至是整个车架大梁。“ ”还能把炮弹的弹壳，像做窝头一样，一锤一个给砸出来！” “甚至……” 林川故意一顿，声音里带着致命的诱惑。 “甚至能把坦克的装甲板，冲压成我们想要的任何形状。” “坦……坦克？！” 李云龙的呼吸，骤然停滞。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要当场炸开。 他一把抓住林川的胳膊，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声音都在发颤。 “林老弟，你……你可别拿俺老李当三岁孩子哄！这玩意儿，真能造坦克？” “光靠它当然不行。”林川摇头。 “但它是制造重型装备的‘入场券’。有了它，我们才算真正拿到了这张票。” “入场券……” 李云龙喃喃重复着这个词，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钢铁洪流滚滚向前的幻象。 就在这时，林川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包括刚刚赶到的周平顾问和钱秉文老先生一行人。 他指着不远处一块画着流程图的黑板，朗声道：“各位，‘锤子’未来几天就会到位。现在，我们来谈谈，要用它来锻造的第一件‘神兵’！” 众人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正是那幅“煤制油”的流程图。 “林总工，”周平率先开口，表情严肃。 “刚才我和钱秉文钱老他们，仔细研究了你画的流程图，发现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什么问题？” “高压反应釜。” 接话的是钱老先生，国内化工界的泰斗，声音温和却字字千钧。 “根据你的设计，反应釜需要在至少三百个标准大气压，和接近五百摄氏度的高温下，长时间稳定运行。这个技术指标，太高了。” 钱老先生缓缓摇头，眼神里满是凝重。 “我和几位同仁商议过，唯一的办法，可能是尝试将我们能轧制的最厚的特种钢板卷起来，进行多层焊接。“ ”但……三百个大气压，任何一条焊缝的微小瑕疵，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爆炸。这个风险，我们承担不起。” “据我所知，全世界能稳定制造这种级别高压容器的，只有德国的克虏伯和美国的巴威公司。“ ”我们现有的设备和材料，根本造不出来。这东西一旦泄漏，就是一场灾难。” 这个问题，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所有人火热的心头。 图纸是有了，理论也通了，可制造不出来，一切都是空谈。 李云龙刚刚飞到云端的心，又“啪”的一声，重重摔回了泥地里。 “他娘的！” 他一拳砸在旁边的木箱上，木屑四溅。 “搞了半天，又是设备！又是这狗日的设备！憋死老子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川身上。 这一次，这个无所不能的年轻人，又该如何破解这个世界级的工业难题？ 林川听完，脸上却没有丝毫为难。 他走到那台刚刚落座的冲压机基座前，轻轻拍了拍它冰冷的钢铁外壳。 “谁说，我们要用‘铸造’或‘焊接’的办法来制造反应釜？” 他笑了。 “钱老，周顾问，你们听说过‘多层包扎式’高压容器吗？” “多层……包扎？” 钱老先生和周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纯粹的茫然。 这个名词，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的知识范畴。 “简单说，”林川解释道。 “我们先用普通钢板，卷焊出一个内筒。这个内筒，不用承受太大压力。“ ”然后，我们用这台八百吨的冲压机，将一张张更薄，但强度更高的特种合金钢板，像裹粽子一样，一层一层地，紧紧地‘包’在内筒外面。” “每一层钢板之间，都通过预应力紧密贴合，互相支撑。“ ”这样，原本集中在一个点的巨大压力，就被分解到了几十层，甚至上百层钢板上。“ ”用这种办法造出来的容器，它的承压能力，将远远超过同等厚度的整体锻造容器！” “哦！俺懂了！”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嚷嚷起来。 “这不就跟俺们以前烤地瓜一个道理吗！“ ”地瓜直接扔火里容易烤糊，但要是用湿泥巴一层一层裹起来，再扔进去，外面泥巴裂了，里面的地瓜还好好的，还贼香！” 这个土得掉渣的比喻，却让所有专家浑身剧震，瞬间醍醐灌顶！ 这番话，不是闪电，胜似闪电！ 它瞬间撕开在场所有专家学者脑中的认知壁垒！ 不用铸造！ 不用锻造！ 用“包扎”！ 用一层层的薄钢板叠加，去硬抗那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压力！ 这个思路，何止是巧妙！ 简直是鬼斧神工！ “神来之笔！这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钱老先生激动得浑身轻颤，他一把抓住林川的手，像是抓住了稀世珍宝。 他的脑海里已经掀起风暴，什么应力释放、分层卸压…… 这些只在德国最前沿论文里看到过的理论，竟然被这个年轻人用如此天才的方式实现！ “林总工，你……你的脑子里，到底还藏着多少这样的奇思妙想？！” “老总们派我们来，是来支援你的。”钱老先生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随即猛地转身，对着身后所有专家，用一种近乎宣告的语气郑重说道： “可现在看来，我们这帮老家伙，是来给你当学生的啊！” “从今天起，都忘了自己以前的身份，我们就是林总工课堂里的学徒！” 话音落下，满场专家，这些平日里在各自领域说一不二的泰山北斗，竟无一人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