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嫁绝嗣大将军,娇娇贵女好孕不断》 第一章 我愿意嫁! “好痛......” 薛窈兰还未睁眼就感觉耳上一阵刺痛。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经将手伸入衣襟,纤细窈窕的娇躯被火热的大掌牢牢掌控。 鼻端忽然飘来熟悉的乌沉香,将她猛然惊醒。 她这是……重活了! 前世,她被裴景御哄骗失了身,一夜过后,她为爱自甘堕落,扶他上位,给他生下十二个孩子! 结果只因宠妃的一句话,孩子们惨死,她也被活活烧死在井中! 厌恶、不甘、悔恨、想要杀了他的情绪搅合一气。 “兰儿,若是你肯帮忙,本王定然封你为妃——” 裴景御并未察觉异样,一心想强占她,欲上前亲近。 十二个孩子死前的惨状不断浮现,早已冲垮了她的理智。 薛窈兰抬脚,往他腿间猛地一踹,男人顿时疼的蜷缩着身子,滚在一边。 紧接着,她拔下发髻的簪子,往他的脖颈处狠狠插下! 前世,她的大儿子就是这样被他一簪子刺死。 英姿勃发的少年郎瘫软跪倒在她怀里,鲜血直流,她捂也捂不住! 薛窈兰恨极了他! 电光火石之间,男人抬手一挡,金簪已然扎入皮肉之中。 他闷声一哼,左肩传来剧烈的疼痛,盖住他体内中药后的躁动。 少女窈窕的身影已行至眼前。 她要他死,但不是现在......余下十一个孩子的死,她要让这个男人都尝一遍! 薛窈兰生得极美。 她不光有一双妖媚惑人的眼睛,还有着凹凸有致的身段,一身如仙似幻的幽兰之气,抚慰人心的柔音。 如明珠生辉,不可逼视。 两年前,她就已被冠上燕京贵女之首。 若不是被裴景御步步设计,一错再错,她的人生何至于变成前世那般凄惨? “呵,三王爷,此前你多番设计,偶遇我,帮助我,不过是在今夜得手诱骗我,为自己铺路罢?” 薛窈兰美眸射出一簇冷光,盯着男人左肩上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语气满是讥讽。 “兰儿误会了,本王也是被歹人所害......” 金簪插入他血肉之中,戳穿了骨头,疼的裴景御后背直冒冷汗。 他不想放弃这个绝佳机会。 可眼前的少女浑身泛出冷漠气息,他压根无法靠近。 那双眼睛好似洞悉了他的图谋。 “是吗?” 薛窈兰弯腰,纤纤玉指握住金簪,用力搅动几下。 裴景御直接疼晕过去。 鲜血染红他的衣袍,顺着他的左臂,滴滴流入青板砖上。 这一世,她决不会再嫁他! 薛窈兰从后窗逃走。 走后不久,原本守在门口的侍卫察觉异常,推门而入。 见到昏迷不醒,肩膀还在流血的男人,侍卫大惊失色。 “王爷,快醒醒,霍大将军要来了!” —— 薛窈兰匆匆跑了半个时辰。 她整理好衣冠,才找到相府马车。 侍女红袖慌忙查看一番,将她送入马车。 “幸好大小姐在日落前赶回,若是真出了事,只怕奴婢有十个脑袋也担不起。” 听到红袖喋喋不休的安抚,薛窈兰眼眶渐渐湿润。 红袖微惊: “大小姐怎地哭了,是不是三王爷欺负了您?” “我没事,他压根没碰到我。” 薛窈兰一把抱住她。 前世红袖为她挡过灾,死后都找不到尸骨。 她声音带着哭腔。 “红袖,我不要他了。” 这个他,指的是谁,红袖心知肚明。 “大小姐若是不愿意嫁给三王爷,只管找相爷夫人做主。” “有他们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包括三王爷裴景御。 红袖从小吃了许多苦,心明眼亮。 她家小姐性情极好,出身高贵,生得貌美,天底下的男人都能挑。 “好。” 抱着红袖哭一场后,薛窈兰压抑的情绪才得到缓解。 马车一路缓行,一个时辰后,停在相府府邸门口。 薛窈兰被扶下马车,步伐轻慢地绕过门口两尊巨大的镶金瑞兽,踏入门槛。 门口几对奴仆对她恭敬相迎。 看到熟悉的相府,薛窈兰的步履越发轻快。 这里是她的家,家中有爱护她的父母,前世之祸还未殃及到身上。 改变还来得及! “大小姐先进屋梳洗更衣吧。” 红袖见她神色有异,只当是放弃三王爷才伤心的,便劝她回芙蓉苑休息。 “不,我要去见母亲。” 薛窈兰摇头,脚下改了方向,直奔德荣堂。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想要在第一时间掌控自己的命运。 行至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夫妻两人争执不休之声。 薛夫人声音又怒又急。 “你明知道明日的春日宴是为三王爷和霍大将军举办的,还让那个小贱人去,她也配?” 薛松语气很无奈。 “皇上都赐婚了,娇娇是准王妃,如何去不得?” 薛夫人气的锤他, “兰儿才是嫡长女,理应配给三王爷,你竟然任由皇上将她许给那个绝嗣的粗人!” “听闻那煞神凶暴蛮横,粗鲁无礼,若是嫁给他,兰儿还怎么活!” 眼见夫妻俩人争吵不休,薛窈兰推门而入。 “母亲,我愿意嫁。” 薛夫人骂人的话顿时卡在喉咙,听她这话,眼圈都气红了。 “兰儿怎么就死脑筋,非看上那个粗人?” 薛窈兰坚持道: “女儿已经决定嫁给霍大将军,母亲不必多说。” 前世霍靖霆娶了薛娇娇,成了一对怨偶。 成婚十五年,竟一无所出。 众人都说是霍靖霆嗟磨妻子,不够疼爱,背负了多少骂名。 可薛窈兰清楚,薛娇娇早就和裴景御暗度成仓,将霍靖霆手中三十万军权哄走,助裴景御登基。 霍靖霆落得谋逆之罪,五马分尸,无人送终。 见薛窈兰这般坚定,不肯嫁给三王爷,薛夫人说再多也无用。 这一夜,薛窈兰罕见地缠着要和薛夫人睡一起。 薛夫人只当她临近出嫁,心里不安定,倒也没多问。 赐婚的消息很快传到风荷苑。 薛娇娇脸上露出喜色,激动不已。 婢女青黛察觉不对劲。 “大小姐心悦三王爷已久,眼高于顶,怎么忽然嫁给那个粗俗武夫?” 薛娇娇不屑道: “哼,因为王爷喜欢的人是我。” “等着瞧吧,明日春日宴我必定大放异彩,盖过她的风头!” 﨔 第二章霍大将军是良配 一夜过去,薛窈兰睡得极沉。 刚醒就被红袖催着梳妆打扮。 红袖嘴里念念有词,神色尤忿。 “大小姐一点也不上心,荷风苑的那位可是起的极早,通身装扮的富贵讨喜,所有人都知道她飞上枝头。” 她打开妆龛,拿着艳丽逼人的牡丹金钗就往薛窈兰发髻上簪。 薛窈兰却伸手拦住。 “尽量素雅些,不可高调。” 红袖一愣,听话地将牡丹金钗放下,捡起一支紫丁香花簪给她戴上。 耳环挑了简单的白珍珠坠子。 一袭崭新清雅的雾紫色上衣,烟粉色百褶裙。 衬得她典雅华贵,少了往日的艳丽锋芒。 红袖见她兴致不高,以为她对婚事不满,出门前安慰几句。 “大小姐放心,成婚前夫人会找人打探霍大将军的品性。” “他若是敢打女人,奴婢第一个护着您。” 薛窈兰只笑不语。 前世霍靖霆知晓薛娇娇和裴景御有一腿,都未动过她一厘一毫。 若是换做寻常男子,早就动手了。 主仆二人前去德荣堂请安,就瞧见薛娇娇早早坐在一侧。 果然如红袖所言,她脸上浓妆明艳,眉目精致,风情初露。 身上的衣裙是上月新做的流行款,掐腰的水红短衫配合金丝绣鸟百褶下裙让她格外俏丽。 薛夫人瞧着碍眼,压根不想和她说话,等薛窈兰一来,才打发她走。 薛娇娇却没动。 “我想等姐姐一起走。” 薛窈兰嘴角微扯。 她的马车是薛夫人专门派人定做的,四马并驾,马车内宽敞又华贵,气派的很,代表相府的脸面。 薛娇娇想来蹭车,无非是想抬身份。 “我还要交代你姐姐几句,不方便。” 薛夫人直接赶人。 薛娇娇神色委屈地看着薛窈兰, “姐姐会等我的吧?” 薛窈兰点头,她这才出门候着。 母女俩说了会儿话,薛夫人才送她出府。 上了马车,薛娇娇已经坐在里面等。 薛窈兰神色不动地落座在往日的位置上,安静地翻阅话本。 马车刚走不远,薛娇娇就问道: “姐姐,霍大将军绝嗣多年,人人嫌弃,你为何还愿意嫁?” 她神色暗藏窃喜,还要故作关心地问,分明是想看笑话。 薛窈兰蹙眉,抬眼看她。 “妹妹慎言,大将军是你未来姐夫,又是武将之首,深受皇族敬重,岂是你能议论的?” 薛娇娇一噎。 不等她再话,薛窈兰已拉下车帘,侧着身子一手托腮,闭目养神。 薛娇娇自讨没趣,便歇了话。 马车一路直行,穿过甬长的枫林街,拐了几道弯,停在永乐长公主门庭。 门口来了不少人,更有不少王孙世子露头,围观美人。 薛娇娇迫不及待地率先下车。 她一露面,就引起不小轰动。 “此女姝色,是哪家闺秀?” “看马车架势,是相府才有。” “是那个冠绝燕京贵女之首的薛大小姐?” 听到男人们的惊叹声,薛娇娇眸色越发得意。 走路都怡然自得。 裴景御面色苍白地被人拥簇正要往内走,听到议论声顿时转身回头。 见到薛娇娇后,他眼前一亮。 这位薛家二小姐虽然容色不及薛窈兰,可胜在风情动人,别有情趣。 早几个月前,他就已尝过,知道个中滋味。 见到薛娇娇主动攀谈,他耐心地与她寒暄起来。 忽然听得身后爆发出更大的赞叹声。 “是我眼拙,还以为刚才那位是薛大小姐。” “这位美若天仙的就是薛大小姐吧,瞧着粉黛不施,竟然如此动人。” “可惜了,再好看还不是指给了那位煞神,日后恐怕没好日子过。” ...... 薛娇娇脸上的笑意僵住,对身侧男人道: “让三殿下看了笑话,我这位嫡姐竟然觉得霍大将军是良配。” 裴景御的双眼却黏在姿仪无双的少女身上。 眼见她目不斜视地从身侧走远,身上淡淡的馨香清雅怡人。 远远瞧着,背影妖娆甚美。 裴景御的心口好似有千百只蚂蚁乱爬。 可惜昨夜不仅没得手,还被她伤到。 忆起她愤怒的美眸,他竟不知这等尤物还有泼辣的一面。 等薛窈兰被人围观地走入门内,他才慢慢回过神。 薛娇娇的脸色骤沉。 男人见她面色转变太快,不悦地压眉。 “兰儿也是被迫的,背后非议她像什么样。” 说完,裴景御快步入门,将她甩在身后。 “王爷!” 薛娇娇不喜他这般亲昵的称呼,却不敢发作,拎着裙摆追赶。 青黛立刻拉住她。 “二小姐,这么多人看着,就算是未婚夫也得有分寸......” 薛娇娇瞪她: “我是皇上定下的未来三王妃,谁敢说我?” 她追着裴景御而去,引来众议。 青黛脸色涨红,只觉得丢脸。 春日宴由永乐长公主主持,按惯例是男女分席而坐,中间隔一道珠帘。 中间坐着舞娘,琴师和婢女等,伺候众人。 男女不可亲近,却能对立而观,聊文人风雅,说燕京轶事。 薛娇娇一心要博彩头,多次在永乐长公主面前说趣事,引得众人攀谈不休。 她急于想让裴景御刮目相看。 可多次往裴景御所在方位偷看,却见裴景御独自坐在男席首位,往她身后瞧。 薛娇娇一愣。 扫过身后几位容色端丽却不出众的贵女,最后将目光落在末尾的紫衣少女身上。 薛窈兰自入席后,就独自喝温茶,吃点心,怡然自乐,轻快无比。 分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说,还是引得不少世家公子爱慕偷看。 就连裴景御也被吸引。 薛窈兰感受到他的视线,当即起身借口出恭。 没过一会儿,裴景御也起身离开。 “薛二小姐,长公主正问您话呢,怎么不回答?” 薛娇娇被人质问才回神。 抬头一看,永乐长公主的目光有些不满。 薛娇娇一心挂在裴景御身上,不记得要回什么,慌忙之中变得支支吾吾,很是局促。 永乐长公主冷笑: “本宫知晓你被指婚给老三,可你踩高捧低,急于表现,一派小家子气,哪里比得上你嫡姐稳重。” 薛娇娇手心冒出冷汗,低头认错。 众人哄笑连连。 薛娇娇忍着羞辱,双眼蓄满泪水,却不敢哭。 﨔 第三章报落水溺毙之仇 薛窈兰离席后,故意躲开人群,前往莲花池。 快到池边之时,她让红袖等在路口。 然后轻声耳语几句。 红袖听完,眉头轻蹙,虽然不理解大小姐为何说谎骗三王爷,但还是照办。 毕竟这个三王爷不是什么好人。 以前他总是趁着小姐外出游玩,刻意上前搭讪,挑逗大小姐。 甚至还要大小姐送他定情信物。 她身为婢女,不敢乱说免得招祸。 心里却很记仇。 薛窈兰在莲花池边绕了两圈,才找到一处好位置。 她扶着不稳的栏杆摇晃几下,知道此处不稳,便立在一旁等候。 目光沉沉地盯着水中游来游去的红尾锦鲤。 搅动的水波,让她忆起前世的痛。 二女儿生下不到六个月,因为屋内奴仆看管不严,放任裴景御的宠妃养的大狼狗将婴儿叼走。 不足六月的奶娃,刚哭就被狼狗咬断咽喉。 最终丢弃在院门口的荷花池里。 等二女儿被发现之时,已过去三日,尸体早被池水泡的腐烂发臭,没了人形。 没人愿意打捞。 就连裴景御也不肯出手。 还是她忍着悲痛,奋不顾身地跳下水,将尸体捞上来。 裴景御处死了狼狗,宠妃哭了两日。 为了心爱的女人不再触景伤心,裴景御下令封了荷花池,不准她继续追究。 是啊,她只是失去一个女儿,宠妃却哭了两日。 人命竟比眼泪要轻。 薛窈兰十根纤细的手指死死扣着木雕栏杆,眼底漫开悲痛。 绝美的侧脸轻扬,看着晴空飘动的云朵,只道苍天有眼。 落水溺毙之仇,该轮到他受了! 红袖站在路口等了片刻,没等来三王爷,忽然撞到一道高大肉墙。 抬眼便瞧见传说中凶神恶煞的武将斜睨她一眼。 男人参加春日宴没穿得体的锦衣华服,通身上下都是浑厚的黑色,瞧着煞气逼人。 锋利的浓眉之下,是一双锐利冷酷的凤眼。 五官虽然精致,可在饱经风霜的古铜色皮肤下并不出彩。 若不是靠得太近,红袖都以为他生得丑陋。 更不用说他那猿臂蜂腰的威猛身姿,足足高出她一个头,身上的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腰间虽没有佩剑,可他露出的手却极大,手心满是硬茧。 这一双手洗的干净,却不知杀过多少人。 大小姐那般娇嫩,只怕腰都会被他轻易折断。 只一眼,足以让红袖心惊胆战。 她头皮发麻,立刻低头。 “奴婢参见霍大将军!” 声音竟然高扬几分,不像是被吓到,仿佛是故意的。 霍靖霆扬起黑墨般的浓眉,四处张望。 瞧见莲花池旁静立的窈窕身影,他默默看了几眼,眼底泛起波澜。 “你是薛大小姐的婢女?” 他的声音浑厚如钟,亮堂又充斥着雄性荷尔蒙,震得人心发麻。 红袖脸色微变,“是,大将军怎么知晓......” 霍靖霆道:“方才宴席上,听旁人都在说她。” 低沉的语气好似透着几分不满。 红袖以为是大小姐招惹他不悦,正要解释几句,却见男人猛勇的身躯越过自己,往后面的假山走去。 还不忘提醒一句。 “长公主的莲花池常年没人修缮,栏杆易断,周围无人,容易出意外。” 红袖错愕过后,心口猛跳。 还以为这个煞神能有多凶,没想到还会提醒她们注意安全。 可大小姐本来就是冲这个意外来的...... 等男人的身影彻底离开视线后,红袖才松一口气。 幸好没被大将军看到大小姐和三王爷会面,不然就生出误会了。 又等了少许,红袖瞧见裴景御慢步而来。 她故作低头弯腰状,像是在寻找什么物件。 裴景御见到她,立刻喜上眉梢,前来搭讪。 “你丢了什么东西,可要本王帮忙?” 红袖指着莲花池上那道姝丽的紫色身影,道: “回三王爷,我家大小姐丢了头花,正在寻找呢,唯恐被旁人拾到,惹出非议,很是着急。” 裴景御俊朗的眉目染上一丝兴奋。 “本王帮你们。” 他一边找,一边慢慢地摸到薛窈兰身侧。 薛窈兰见到是他,立刻拉开距离,屈膝行礼。 裴景御忙着解释: “兰儿,昨夜你误会了本王,本王也是被人下药,并非刻意轻薄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被父皇指婚赐给霍靖霆这个莽夫。” “本王心悦于你,也知道你还喜欢本王,若是你能说服薛相,换嫁于我——” 薛窈兰脸色涨红,连连摇头。 “王爷,我的婚事自有父母做主,要我一个小女子违抗圣旨,实在不敢。” 眼见裴景御眼中起了偏执之意,欲要上前怂恿,她又恳求道: “王爷之前送我的头花,被风吹落到了水中,我不忍它丢失,王爷可否帮我捡一回?” 这话简直是在暗示她对他十分不舍。 裴景御心头的希望又猛地燃起。 正巧四周无人,他若是帮忙,就能得到薛窈兰的芳心,这笔好买卖岂能错过? “本王来帮你。” 裴景御压下窃喜,被她引导到栏杆旁。 正要倾斜身子,扶着栏杆脱鞋下水,谁料身后被人猛地一推,栏杆和他整个人全部往水里倒。 扑通—— 裴景御猝不及防落水,伸手就要呼救。 他虽然会水,可莲花池常年没人打理,水下的水草疯长,轻而易举就缠住他的双腿。 越是挣扎,他的身体越被水草缠得紧。 每喊一句救命,泛着鱼腥味的池水就往他嘴里灌。 “兰儿.......救我......兰儿......” 裴景御憋得脸颊通红,眼球鼓起,双手拼命地对岸上的紫衣少女挥舞。 可薛窈兰只是冷漠地看着他,将他的呼救熟视无睹。 落水的男人越是惶恐挣扎,她心里越是舒坦。 仿佛前世的女婴尸体,已然和他重合在一起。 她的女儿被害死了。 他也应该跟着去死的。 “兰儿......” 少女冷漠的眼神让裴景御慢慢察觉出不对劲,转头对旁呼救。 “来人啊,快救本王——” 可岸边依旧没有旁人的身影。 他心头无比悔恨。 方才来之时,他就从沿途的宫女打听到薛窈兰的去向,顺道给几个下人下了命令,让客人们别往这边走。 谁想自己将活路给断了! 两刻钟很快过去。 裴景御浑身力气好似逐渐被抽空,头脑发晕,眼前的景象也看不清晰了。 他感觉身体在变冷,呼吸紧促,口腔和鼻腔越来越疼,仿佛在被无数的虫子钻。 身体越来越重。 最终觉得自己好似变成了沉重的石块,一点点坠下去。 而岸边紫色少女的身影早已不见。 﨔 第四章他是极好的男人 “大小姐......” 红袖听着莲花池的动静逐渐变小,神色慌乱。 薛窈兰拉着她往人多的地方走动,低声吩咐: “快去叫人。” “叫谁?” 她抬头,正瞧见薛娇娇带着婢女迎面走来。 双眼刚哭过有些红,焦急地抬头张望。 薛窈兰示意地轻抬下巴。 红袖心领神会,扯开喉咙喊救命。 “不好了,三王爷落水了,快来人啊!” 薛娇娇闻言匆匆赶来。 “三王爷在哪?快带我去找他!” 红袖立刻带路。 几人匆匆前往莲花池,谁也没抬头往假山上瞧。 一道黑色巍峨的身影安静地落在假山顶上。 霍靖霆浓眉微皱,鹰隼般犀利的眼神落在紫衣少女远去的身影上。 想起方才她做戏的模样,唇角紧抿,随后摸一下腰侧挂着的小锦囊。 —— 莲花池的动静很快引来了人。 “王爷!我马上来救你!” 薛娇娇想到今日能救三王爷,心头遏制不住狂喜,奋不顾身地跳下水。 可一入水,就被水里的男人薅住长发,往水下拖。 她力气很小,被踩几脚,喝了一肚子腥水,挣扎不停。 最后还是宫人将两人一并捞起。 永乐长公主赶过来之时,正巧见到薛娇娇浑身湿透倒在裴景御身侧。 少女的体态弧度被湿衣勾勒,狼狈又露骨。 围观之人频频偷窥,嬉笑之语不断。 长公主见状,神色阴沉。 “还不快传太医!” 下人将昏迷的两人送去厢房。 众人重新回席上,津津乐道着薛家二小姐的落水丑态。 薛窈兰淡然饮茶,装得什么事也没发生。 两盏茶的功夫便传来消息,三王爷前日旧伤未好,今日又呛水昏迷,一时半会儿醒不来。 落水的薛娇娇被宫人扶着走出来。 她面色有些苍白,来时的妆面已洗净,不再有乍艳之色。 贵女们纷纷捂嘴讥讽。 薛娇娇怒意上眉,羞愤不堪,指着薛窈兰逼问道: “姐姐为何要推王爷下水?” 话音刚落,满堂皆惊。 永乐长公主看了薛窈兰一眼,状似探究。 薛窈兰冷笑: “我与三王爷非亲非故,为何要害他?” “是你告诉我的,我才过去......” 薛娇娇说到一半,忽然心虚地捂嘴。 这不足以当作证据。 “我看到了,自然会告诉你,毕竟他是妹夫。” 薛窈兰哂笑,不再回话。 薛娇娇尴尬地站在原地,面色涨红,羞愤欲死。 “够了。” 永乐长公主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此事全是意外,薛二小姐次次针对你嫡姐,岂不是丢薛相的脸。” 贵女们噤声,看向薛娇娇的眼神充满了奚落和嘲讽。 这话说的足够给面子。 以往长公主发怒,是要死人的,如今薛娇娇还站在这里,实在是托了相府和三王爷的福。 “......臣女知错。” 薛娇娇双眼泛红,泫然欲泣。 “妹妹先坐下吃茶吧。” 薛窈兰一发话,红袖便上前将薛娇娇请到身侧落座。 薛娇娇埋怨地咬唇。 两个眼神相似的少女坐在一处,形成对比。 薛窈兰脊背挺直,端茶翘着兰花指,姿态慵懒随和,低头之余透着极艳的妩媚。 随即看向薛娇娇。 她脸上怒气未消,楚楚可怜的眉眼竟被比的稍逊三分。 永乐长公主顿觉惋惜。 生得美艳如同尤物一般的嫡女,竟被指给大将军。 反倒让容色黯淡的庶女嫁给老三。 皇上此举莫非....... 她诧异地看了薛窈兰一眼,眸色深沉。 直到日暮西沉之时,薛窈兰都没看到传说中的大将军出现。 散席之际,薛娇娇早早地被青黛扶上马车躲起。 以防继续被其他贵女嘲笑。 嘲笑的话十分难听,她这回是真没脸出来见人了。 薛窈兰则落落大方地和永乐长公主道别。 临走之际,长公主亲自送了两份见面礼。 薛窈兰拿的是大锦盒。 里面装了什么,她不清楚,但掂量一二能知道里面是好东西。 至于薛娇娇的锦盒,比她小许多。 “薛大小姐姿仪高雅,进退有度,日后定然前途无量。” 永乐长公主眼眸之中露出几分深意。 “多谢公主厚爱。” 薛窈兰笑着回敬几句才走。 一路上,众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她都直接无视,只想早些回府。 然而,还未走出院落,就被一道人影截住。 “夫人。” 年轻男人腰间配着长剑,对她极为恭敬地行武将礼数。 秦安亲和地笑道: “夫人别怕,将军有几句话想和您单独说。” 他右手展开,指向前面一片茂林修竹。 薛窈兰眉头轻皱,思虑一二,才让红袖在原地等,她独自前往。 天色逐渐昏暗,竹林内的光线倒还算能看清远物。 沿小道走了数十步,便见到前方假山旁站着一座高大威猛的身影。 浑身上下一色的黑色锦服,透着危险又神秘的气息。 薛窈兰顿足看了几眼,才继续靠近。 “大将军?” 少女试探的声音,让男人终于转身回头。 古铜肤色在竹林阴影下透出狂傲粗野之气。 一双鹰隼般的亮锐之眼将她牢牢攉住,威压之感陡生。 不怪人人道他是个煞神。 他这般威猛,足足能将薛窈兰单手毫不费力地举起。 薛窈兰安静地站着,抬头仰视这位被指定的夫君。 两辈子她都没怎么好好看他。 这回细细看了几眼,倒是觉得男人五官锋利又精致。 鲜少有人能与他走近,才传出那等丑陋粗俗之名。 只有她知晓,这是个极好的男人。 “薛大小姐,对本将不满意?” 霍靖霆第一次和她说话,语调低沉。 纵然早就发觉眼前的少女不寻常,可见到她妩媚的凤眼,不免心头猛地一震。 挎在腰间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小锦囊。 薛窈兰只笑了声,未移开眼。 “都道大将军气势威严,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第一次这般夸赞,许是出自礼貌寒暄。 可少女直直看过来的美眸那般清亮璀璨,脸上无一丝媚态。 霍靖霆微微愣住,左胸口的跳动越发剧烈。 他垂眸:“能入薛大小姐的眼便好。” 说着,从腰间解下和他浑身漆黑一色不同的小锦囊,伸手递过去。 “物归原主。” 﨔 第五章逗狗一样好玩 薛窈兰疑惑地接过。 见到锦囊内的物件,她眼皮狂跳。 竟然是昨夜刺伤裴景御的金簪。 她定定心神,对霍靖霆露出浅笑: “多谢大将军。” “谢倒不必。” 霍靖霆板正着脸: “此乃私物,不宜落在外人手中,婚期将至,薛大小姐安心待嫁即可。” 说完,转身要走。 “大将军,我想问你一句。” 少女酥软的声音让他顿足。 霍靖霆抬眼,却见她上前两步。 珍珠流苏晃动,将她眉眼衬得如画一般动人。 水盈盈的眼仿佛藏着蜜,能甜到人心里去。 风过竹林,将她身上的香味一并吹来。 霍靖霆喉结微动,干燥的掌心淌出热汗而不自知。 心口跳的厉害。 “你问。” 薛窈兰掩唇轻笑: “大将军对皇上赐的这桩婚事可满意?” 男人张了嘴,愣了会儿才回: “.......满意。” 薛窈兰见他呆呆的,又问: “既然满意,将军为何见我不笑?” “......” 霍靖霆默然。 薛窈兰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换成一副委屈模样。 “莫非将军心中有意中人?” 霍靖霆生平哪里和深闺中贵女接触,见她娇滴滴的委屈,想都没想就摇头。 蓬松的发尾也跟着动。 “并无,我一心在战场上,哪里来的意中人?” 说完,又小心地看她一眼。 触到少女柔媚的眼,他脸颊更热,立刻转头去看天边的云。 噗嗤—— 少女娇笑起来。 “大将军和我说话,怎地害羞?” “日后我们就是夫妻,若不先说说话熟悉一二,如何洞房?” 话里的调笑有些明显。 却没有恶意。 霍靖霆浑身热起来,十指缩紧,幽深的眼眸似乎在忍耐什么。 他面对眼前的紫衣少女,比面对千军万马还要紧张。 “薛大小姐,我们还未交换庚帖,礼数未齐......” “我就逗逗将军的。” 薛窈兰见他一个将近九尺高的大糙汉说话都不利索了,便主动接话。 霍靖霆神色一滞。 眼底似乎有些失落。 薛窈兰未察觉,才开始说起正事。 “将军放心,我家长辈对你都很满意,你不必拘谨。” 霍靖霆暗松一口气: “嗯。” 她又道: “三日后,宫里派人和绣娘来相府,我想请将军过来一起丈量尺寸,如何?” “这......” 霍靖霆不懂这些流程,却也知晓燕京规矩,婚前男方得守礼,不能轻易过去。 他道:“丈量尺寸,在将军府也可完成。” 这意思便是不过来。 薛窈兰眸色黯然,似乎满腔希望落空,叹道: “可是我想让将军过来见见我父母,顺便也想问问将军喜好什么,将军大大方方抬着聘礼来,旁人不会有争议。” 见到男人迟疑,她又道: “既然将军不肯,那就作罢。” 她转身就势要走。 红袖连忙跟上,却见她嘴角一点也没垮下去。 大小姐方才还不高兴,怎么背着大将军又高兴了? 薛窈兰走了七八步,心里还在数着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无奈的声音。 “薛大小姐,请慢。” 霍靖霆快步追来。 他反应极快,不过几瞬就走到她跟前,拦住去路。 个子太高,和她说话都要微微躬身。 男人面上露出一丝歉意,浓黑的眉发被风吹得根根分明,柚叶香扑面而来。 “我会带着聘礼去。” 薛窈兰的嘴角几乎快压不住了。 但她还是轻轻点头,垂眸轻问: “将军是在哄我么?” 霍靖霆愣住。 这叫哄女人? 许多人都笑话他,一张虎脸能吓死人,女人见了他都不敢吱声。 谁想,眼前的少女竟然在问他是不是在哄人。 “......让你不开心,是我之过,三日后再见。” 霍靖霆不会拐弯抹角,直言说完,和她道别才离开。 话语之中,紧张明显。 秦安紧随其后。 薛窈兰忍不住笑起来。 男人似乎听到她的笑声,回头看了一眼。 距离太远,薛窈兰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的眼眸格外黑亮。 红袖目送两人远去,松了一口气。 “大小姐见到将军,怎么不紧张?” 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可把她吓坏了。 薛窈兰唇角微翘,“因为他好玩。” 红袖:“......” 像逗狗一样,能不好玩么? 大小姐什么时候有这种恶趣味了。 主仆两人回到马车上。 锦盒等礼品一一放好。 薛娇娇等了许久,瞧见薛窈兰的是大锦盒,自己的是小锦盒,不悦地噘嘴。 “长公主好生偏心,莫非是姐姐趁我不在说了坏话?” 薛窈兰直接道: “你还不够丢脸,需要我画蛇添足?” “.......” 薛娇娇气得脸色发白。 见她吃瘪,薛窈兰心里没什么得意。 长公主送礼偏心自己,并非薛家的功劳。 她记得前世之时,在今年长公主的长子不学文,偏要学武,闹着找师父。 长公主为了爱子的前程,低头弯腰三请武将之首的霍靖霆拜师。 可霍靖霆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屡次拒绝,很不留情面。 这也导致后来长公主不得不投靠侄子裴景御,为霍靖霆的死埋下祸根。 她若是能借机将长公主笼络,让裴景御失去一个支援,岂不妙哉? 一路无话。 马车抵达相府后,薛娇娇捂着脸下车,哭哭啼啼地去了书房。 “二小姐是去告状了。” 红袖紧张地张望。 “不必管她。” 薛窈兰挥手,示意让她把大锦盒搬回芙蓉苑休息。 还有半个月就要成亲,许多事务都要她操心。 中途不可出差错。 红袖见到自己小姐神色淡定,不免佩服,立刻照办。 刚回芙蓉园,拆开锦盒,里面竟然是一副红宝头面。 红袖虽然见过好东西,可还是第一次收到这般贵重的礼物。 “长公主莫非有事求您?” 薛窈兰只看了一眼红宝头面,淡然点头。 对刚才的猜测越发肯定。 两人正说话,忽听到院子里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相爷!” 来人气冲冲地闯入,房门被踢得哐当响。 薛娇娇跟在后面,双眼哭红。 “爹爹,姐姐在宴会上如此羞辱我,您要为我做主。” 﨔 第六章 为了男人丢脸 薛松一进门就瞧见桌上摆放的红宝头面,勃然大怒: “你身为姐姐,都是薛家女儿,怎能在外面羞辱你妹妹,让我们薛家的脸往哪儿搁!” 红袖紧张地看向薛窈兰。 相爷一直都偏心二小姐,就因为二小姐是庶出的,对大小姐反而不上心。 大小姐从来都不去吵闹诉苦,这么多年也不知被二小姐占了多少便宜。 这一回,大小姐也要退让吗? 薛窈兰不紧不慢地扫了还在撒娇啼哭的庶妹一眼,冷笑起来。 “我何曾羞辱过你,怕是你在爹爹添油加醋说了不少吧。” 薛娇娇抹了眼泪,躲在薛松身后。 “爹爹,你看她呀。” 薛松怒目而对, “还敢嘴硬,既然你没欺负你妹妹,为何她的锦盒比你的小,礼物比你的差?” “又为何你妹妹会落水,而你好端端无事?” 薛娇娇哭得越发委屈。 仿佛眼泪不要钱似的。 前世薛窈兰每次对上她这招,总会格外吃力,总要大发脾气极力辩解。 可薛松的心早就偏倚过去,不是她几句话就能掰正的。 前世她为此吃了多少苦头,这辈子,薛窈兰就有多恼火。 她不怒反笑,指着红宝头面: “爹爹若是觉得这个礼物贵重,可以拿给她。” “不过,这份礼物是长公主对大将军的重视,若是被长公主知道爹爹把红宝头面送给了妹妹,只怕长公主会不开心。” 她把话说的有头有脸的。 唬得薛松脸上的愤怒褪去几分。 事关皇室的态度,哪怕在自家院里,他也不敢非议。 薛松看了一眼薛娇娇, “你姐姐说的是真的?” 薛娇娇气的很: “爹爹若是也这样觉得,那是女儿的不对了。” 薛松无奈地叹气。 低头看着受委屈的小女儿,对漠不关心的大女儿又来了气。 “你又为何害你妹妹落水?” 薛窈兰笑容更盛: “妹妹为了救心爱的情郎,自己跳水,宴会上所有人都瞧见了,关女儿何事?” 这话将薛松肚子里的火气猛地一把浇灭。 他回头瞪着薛娇娇,“兰儿说的话可是真的?” 薛娇娇咬唇,眼神飘忽。 “爹爹,姐姐是故意告诉我王爷落水的,她就是想看我笑话——” “闭嘴!” 薛松第一次这般严厉地呵斥她。 他并非真的痴傻,他只是觉得小女儿身份低,防着兰儿欺负她罢了。 若是事实真如兰儿所说,那长公主对娇娇这般态度,很合理。 这其中哪有人捣鬼,分明是她自己找事! “在出门之前,为父多次交代,让你顾着薛家的脸面,你却这般胡来!” 薛松嘴边的山羊胡气得直发抖。 “你虽是庶女,可也是我千娇万宠养大的,你居然为了一个男人,这般丢脸!” 薛娇娇被训得头皮发麻,拉住他的袖子哀求。 “爹爹,我知错了......” 薛松甩开她的手,脸色气得铁青。 “你颠倒黑白,犯了错还要污蔑你姐姐!” “这么多年,我哪里缺过你东西,你就这般小家子气,连长公主送的礼都要争!” 薛松一想到自己呵护多年的女儿让自己失望,气得直接给了她一巴掌。 打得薛娇娇跪倒在地,脸颊肿了一边。 “爹爹,你打我——” 薛娇娇疼的忘记哭了,神色悲凉又气恼。 “我是你爹,打不得?” 薛松更怒,“来人,将二小姐送回去,禁足三日好好反省!” 门外的小厮闻声立刻进来,将薛娇娇拖走。 “爹爹,我现在跟姐姐道歉,不要这样关着我,求求您.......” 随着薛娇娇哭嚎声越来越弱,薛松脸色落了一层灰。 却见一双素手捧着新茶送到他眼前。 “爹爹别因为小事气坏了身子。” 薛窈兰的声音柔和,笑容明媚。 薛松心里的怒火顿时被熨的服服帖帖。 他接过茶盏,神色愧疚: “兰儿不怪为父?” 薛窈兰轻轻摇头,嘴角微扯。 “父亲也是为了妹妹好,毕竟妹妹的身份不太好,父亲维护她情有可原。” 前世父亲为了自己,心甘情愿地为裴景御卖命,最后被诬陷身首异处之时,她就已经原谅了。 父亲是偏心庶妹,可父亲为她做的事,付出的心血,并非这些小事能比的。 她怎么会因小失大,对父亲有怨怼? “兰儿越发懂事了。” 薛松听了双眼有些热,不想在女儿面前失礼,极力忍住。 “今日之事,是为父气昏了头,没有事先来问你。” 说着,他将腰带上系着的私库钥匙递过去。 “眼看你要大婚,我只顾着为你妹妹操心,却忘了你。” 薛窈兰低头看着掌心熟悉的私库钥匙,心口微动。 “您的私库,本该只有母亲才能拿.........” 薛松伸手摸摸她的发顶,目光慈爱。 “为父这么多年都没儿子,这些东西总归是你的,你大婚就该备好足够的嫁妆,让你风光大嫁。” “至于你妹妹,我也不会亏待她。” 薛松交代完,才怀着愧疚之心离开。 薛窈兰目送他出门,嘴角微微扬起。 “大小姐,幸好您没冲动,没有和相爷吵架,不然这个私库钥匙也拿不到!” 红袖几乎要笑裂了嘴。 薛窈兰将钥匙亲自保管好,才笑着道: “我是相府嫡女,父亲自然偏向我,他不过是被一时蒙骗罢了,何至于生气。” 红袖赞道: “大小姐越发稳重了。” 次日春日宴上的热闹就传开。 薛娇娇落水救未婚夫一事,被人褒贬不一地议论。 薛夫人去外头参加茶会,被众人奚落许久,气得脸色铁青,提前离场,去荷风苑狠狠骂了一顿。 薛娇娇哭了两日。 多次找薛松,都被挡回。 薛窈兰则和薛夫人开了私库,定下陪嫁清单。 三日后,宫里派了绣娘和老师傅过来丈量新婚喜服。 一大早,薛窈兰就梳了清雅的妆,同薛夫人一起等老师傅和绣娘上门。 谁想绣娘没等到,倒是等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岳母,本王前来给娇娇送聘礼来了。” 今日裴景御瞧着气色不错,短短三日能将伤势养好,还是没被伤到身子骨。 薛窈兰盯着他的眼神几乎要冒出火来。 﨔 第七章送聘礼谁更多 他穿着崭新的大红色袍子,头戴金冠,腰间坠着玉佩,浑身洋溢着喜气。 脸上和颜悦色的表情,几乎能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谦谦君子。 薛窈兰后退一步,正要转身。 却听得裴景御笑道: “怎么不见娇娇?” “娇娇上次落水生了小病,还在休息呢。” 说话的是薛夫人。 她拉住薛窈兰的袖口,吩咐:“兰儿,快把你妹妹请出来。” 薛窈兰点头就走。 裴景御见到她逃窜一般的背影,眼里的笑意越发张扬。 “王爷快请。” 薛夫人对这个女婿原本很满意。 可自从得知三王爷成了二女婿,这会儿越看他越觉得有些碍眼。 尤其是看到裴景御身后抬着的一百零八台聘礼。 薛夫人脸上的笑意越发勉强。 小贱人麻雀变凤凰,有三王爷撑腰,只怕兰儿会被比下去...... 聘礼如流水般往府里抬,薛娇娇扬起的嘴角怎么压都压不住。 荷风苑的丫鬟也跟着变得春风得意。 薛窈兰只站在后头默默地看着,神色未动。 忽然,她察觉到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抬眼一看,竟然是裴景御。 男人戏谑又嚣张的眼神仿佛在炫耀,随后故作亲密地与薛娇娇交谈。 薛窈兰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嘴角微沉。 这人真贱。 薛松脸上有光,忙拉着裴景御去书房说话。 薛窈兰转身要回院子,却听得薛娇娇炫耀道: “姐姐该不会生气了吧?” “也是,这会儿王爷不辞辛苦来探望我,还带来这么多聘礼,也不知道姐夫能送你什么?” 薛夫人瞪她: “王爷不在,你就忘记了对嫡姐的礼数?” 薛娇娇得意地笑道: “若是论礼数,应当是姐姐尊称我为王妃才对。” 薛夫人脾气急,被这么一激,张嘴就骂: “你这个贱蹄子——” “母亲。” 薛窈兰忙拉住她,对薛娇娇淡然一笑: “我听说皇后会给王爷赐下两个侧妃,想必新婚后妹妹在王府也不会太无聊。” “你!” 薛娇娇咬牙。 不等她回话,薛窈兰转身离开。 回芙蓉苑的路上,红袖气的咬牙。 “二小姐太得意了,不过是抬了聘礼而已,咱们大将军也会送的!” 薛窈兰没接话。 她当然知道霍靖霆会来,只不过晚片刻而已。 果不其然,薛松刚落座和裴景御聊了片刻,桌上茶水都未凉,就听得下人匆匆前来禀报。 “相爷,大将军带着聘礼来了!” 薛松立刻起身。 “大将军来了便来,这般急切做什么。” 下人:“夫人叫小的过来......” 裴景御看着两人的身影匆忙离开,脸色微沉。 身侧侍卫钟岭不屑一笑: “薛相未免太没眼色,分明王爷先来,他却晾着您去见那个煞神。” 裴景御起身,眼神透出轻狂。 “霍靖霆不过是个武将,本事再高,哪有本王给的聘礼多?” 钟岭点头: “王爷身后靠着的皇后,是整个王家的财力,他一个武夫怎么能和王爷比?” “去看看。” 裴景御已然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 两人前往前厅,却瞧见大门口来来往往十几个家丁,都在忙抬箱子。 薛松正提着一个摆放着三十块金砖的篮子吃力地往里走。 薛夫人更是小心地和管家一起抬珍珠盒子。 这么多人,没一个注意到裴景御。 钟岭急匆匆地跑到大门口,见到后面还排着一条长长的聘礼队伍,惊得下巴都快掉落。 “王爷,这,这实在太诡异了!” 他将所见的场景全部说出。 裴景御脸色一变:“他怎么会有这么多聘礼?” “属下也不知。” 钟岭自诩见多识广之人,可见到这些聘礼里竟然还有一大框南海大珍珠,不免咋舌。 他们送来的聘礼足足有一百零八抬,可霍靖霆送来的,却不止这些。 甚至远远超过。 裴景御气的左肩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跟本王一起去父皇跟前谢恩时,从未说过会送这么多聘礼,他这是逾矩!” 一个将军成亲抬过来的聘礼,比他一个当王爷的还多,简直无法无天了! 钟岭不敢多说。 却听见身后传来薛娇娇惊诧的声音。 “这些东西,都是霍大将军送来的?” 薛娇娇回了荷风苑后,换了粉裙,抹了胭脂,装扮得很隆重。 一出来却瞧见数不胜数的聘礼抬进芙蓉苑,看得她心口酸涩,羡慕又嫉妒。 见到裴景御后,薛娇娇露出失落的神情。 “王爷,父亲他们还在里头和霍大将军说话。” 裴景御见她脸上艳丽的妆容,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这般浓妆艳抹,哪有方才一身清爽的薛窈兰美? 他直接去了会客厅。 厅内。 薛窈兰还是那身天青色锦裙,上身笼罩着桃红色纱衣,显得她人比花娇,又不失大方。 她正坐在一个身材伟岸的男人身侧说话。 脸上言笑晏晏,仿佛和他早就熟知。 裴景御暗暗咬牙,上前打招呼: “大将军今日来的晚,本王还以为你忘记了。” 霍靖霆今日换了一身亲和的蓝色直裰锦衣,衬得他肤色不那么暗沉。 古铜色皮肤下,一双鹰眼泛着冷意。 他嗯了声,没有回复,转头继续听身侧的少女讲话。 “.......” 裴景御被冷落,却不能发作,只好坐在霍靖霆对面的位置。 薛娇娇跟着他坐在身旁,面色很不悦。 她时不时看向裴景御,多次搭话。 裴景御却不理,只看着对面两人交谈。 气得薛娇娇捏着茶盏,恨不得砸烂薛窈兰的脸。 “大将军送的聘礼太多,我可不好回。” 薛窈兰没有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对这个说话不多,但办事稳重的男人越发欣赏。 “霍家没什么基业,这些都是管家安置的,怕你不喜欢。” 面对她,霍靖霆神色柔和。 平淡的语气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无比震惊。 薛娇娇咬唇,双眼又红了。 薛松擦了额头上的热汗,连忙接话: “霍大将军太谦虚了,这些拇指大南海珍珠就连宫内都少见,将军有心,我相信兰儿跟着您,一定会过好日子。” 薛夫人亦是笑着赞叹。 忽然,裴景御冷声道: “这般铺张奢靡,霍将军可知聘礼数目已经超出礼部规定的数额,岂不是藐视朝廷?” 﨔 第八章第一次簪花 上席还坐着几个宫里来的人。 他们听到三王爷的话,对视两眼,将这几人的情况看在眼里。 霍靖霆看了看裴景御,浓眉一挑。 “本将曾给朝廷立下的战功不计其数,皇上都不在意,王爷以为这些小玩意就能算本将藐视朝廷?” “......霍将军如此自信,小心过刚易折。” 裴景御这张嘴骂过多少人,还是头一次在霍靖霆面前落下风。 碍于薛松等人在场,他又不能失了风度。 薛夫人见两人争执起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宽慰的话。 薛窈兰温和地笑道: “王爷多虑了,将军是因为体贴我,怕我受委屈,才拿这么多宝贝出来。” “新婚只有一次,高调些也无妨。” 说完,她含情脉脉地看着霍靖霆。 霍靖霆被她眼中的温情所摄,悄悄挪开了视线。 薛窈兰越发觉得好玩。 “大将军能如此疼兰儿,也是她的福气。” 薛松笑着附和。 没想到霍大将军能给薛家如此长脸。 今日一过,想必燕京之中无人不赞他嫁女嫁的好。 裴景御受了气,冷冷看了一眼薛窈兰,不再说话。 就连老师傅过来给他量尺寸,他也冷着脸。 薛窈兰和薛娇娇则去了内室。 “大小姐这身段真真儿好。” 给薛窈兰量尺寸的是一个年纪大的宫女,瞧着脸上有些威严,双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喜。 她们这些伺候贵人的,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量了尺寸后,才知晓薛大小姐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至于薛二小姐,容色虽然亮眼,可身段不够好。 但这些话,谁也不敢说。 等量完,薛娇娇憋着气早早离开房间,去了院子里透气。 “小姐,她们太过分了!” 青黛替她打抱不平,“她们怎么能轻慢您,您可是未来的王妃!” 薛娇娇恨恨道: “就算我是王妃又如何,她是嫡女,又有父亲和大将军维护,我算得了什么。” “就连王爷也.......” 青黛看着她身后花丛走出来的男人,脸色立刻大变。 “本王怎么了?” 裴景御忽然的出现,让薛娇娇吓得花容失色。 她立刻找补:“王爷,我,我只是有些委屈,今日姐姐大出风头,分明是在压我这个未来的王妃。” 裴景御烦躁地皱眉: “又在乱嚼舌根,兰儿不会做这些。” 薛娇娇听到他的称呼,就知道他的心偏向了谁。 她哭出声来,紧紧地揪着男人的衣领,快哭晕在他怀中。 “王爷变了,不疼我了。” “我知道姐姐比我美,处处不如姐姐,可姐姐眼里只有大将军,王爷如此痴心,姐姐又不会领情......” 裴景御一把扣住她下巴,让她闭嘴。 “是她不领情,还是你在从中作梗,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如今对这个只知道哭的未来王妃有些不满。 “若是你再敢插手本王和兰儿的事,本王绝不会饶你!” 薛娇娇的下巴有了两道红痕。 裴景御这才松手,抬头瞧见对面廊道有一道熟悉的妙曼身影走过。 他转身就要追。 袖口却被薛娇娇扯住。 “王爷,听说婚后一个月,皇后娘娘就要给您赐侧妃——” 裴景御一把甩开她的手,很不耐烦。 “这是母后的安排,你没资格非议,有空好好想如何稳住你的位子吧。” 说完,他抬脚匆匆离开。 薛娇娇气的面目扭曲。 青黛扶着她几乎摇摇欲坠的身体,心疼得很。 “小姐,王爷怎么能这么对您?” 薛娇娇双手几乎要将绣帕扯烂,对她吩咐: “你去跟着王爷,看他是不是去找那个贱人了。” 他们若是敢在府里乱来,就别怪她下手报复! 正巧也让霍大将军看看,薛窈兰在婚前是如何勾引其他男人,是如何无耻的! —— 薛窈兰没有带着霍靖霆去芙蓉苑。 那是她的闺房,她还未和霍靖霆成亲,自然去不得。 只好带着他去了西边的花园。 彼时芍药开的正盛,红彤彤的一朵接一朵,叫人看花了眼。 这一路薛窈兰不说话,霍靖霆也不说。 两人静静走着。 她在前,霍靖霆慢步跟在身后,气氛有些微妙。 好一会儿,霍靖霆看到少女被风吹乱的长发,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薛大小姐之前叫我过来提聘礼的原因?” 他只是看着不精明,并非傻子。 裴景御的针对有些明显。 是在不满他,还是对眼前这个妖娆惑人的少女有想法,他心知肚明。 “将军好眼力。” 薛窈兰压根没想过隐瞒他,将此前和裴景御欺骗自己的事说的一清二楚。 又是一阵沉默。 薛窈兰盯着他的眼睛,一颗心忽上忽下。 前世和今生加在一起,她都摸不透这个看着糙野伟岸的男人。 好一会儿,霍靖霆才道: “这些事都过去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计较。” 不等薛窈兰松一口气,就瞧见他抬手伸过来。 吓得她猛地闭上眼。 耳边传来一阵温热,花香也随之扑鼻而来。 男人糙砺的声音响起。 “只是希望薛大小姐能够时刻记住,你是我的夫人。” 霍靖霆一双深褐色的冷眸近在眼前。 沧桑又赤诚。 她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芍药花就在耳旁。 他满手是剑茧,抬手却温柔。 薛窈兰心口蔓延出一股微妙波澜。 不等她分辨,霍靖霆已然后退两步,面上多了几分柔和。 仔细看,他脸颊有些红。 薛窈兰低头轻笑:“将军第一次给人簪花?” “嗯,我不爱出门。” 男人的脸更红了。 “看来,不出门也有不出门的好处。” 薛窈兰忍不住逗他。 霍靖霆的发尾轻轻一歪,面色疑惑。 “这样将军才能把初次簪花的机会送给我。” 薛窈兰噗嗤笑出声。 霍靖霆眼神飘忽起来,两只大手无措地叠在一起,不知如何应答。 好在有丫鬟过来叫他去书房。 霍靖霆这才步履仓促地离开。 薛窈兰放声娇笑。 忽然见红袖面色惊悚:“王爷,您怎地在此?” 薛窈兰猛地转身,瞧见裴景御从柳树旁走出,肩头落了几片柳叶。 不知他在此处站了多久,神色似怒似怨。 “兰儿,你何苦做戏给本王看,你心里还是有本王的,对吗?” 﨔 第九章最讨厌不贞洁的男人 薛窈兰脸色微变: “你跟踪我?” “兰儿,本王只是想找个机会和你解释。” 裴景御眼里带了些急切,上前两步。 “本王知道你是在气我,所以才选择嫁给他,可是圣旨已下,本王如何拒绝?” “若是你和你妹妹换嫁,本王这辈子一定不会负你。” 红袖警惕地挡在她面前。 “王爷,请您慎言。” 裴景御不耐烦地给了她一巴掌。 “本王和你主子说话,插什么嘴,让开!” 红袖被打的身子歪斜,差点站不稳,但她还是挡在薛窈兰身前。 薛窈兰眸中闪着冷光。 “我最讨厌不贞洁的男人。” 这话让裴景御脚步一顿。 “你,你都知道了?” 薛窈兰目露厌恶:“我不是傻子。” “兰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她勾引我.......” 裴景御头一次在人前这般没面子,可她越是拒绝自己,他越想放下身段去哄。 然而,薛窈兰只是冷笑: “不管是谁勾引谁,我都不在乎,请王爷自重。” 说完,她甩袖转身就走。 红袖警惕地守在后面。 果不其然,裴景御再次追上来。 “兰儿,你听我解释。” 红袖紧张地扯住薛窈兰的袖口, “大小姐,怎么办?前面就是书房,若是被相爷和大将军瞧见......” 她不敢再想下去。 薛窈兰顿足,低头瞧见路边有几块碎石,她想都没想就上前捡石头,朝着身后厚脸皮的男人砸去。 砸了一块又一块。 裴景御脸上被砸了几下,疼的厉害。 他还欲上前,一块尖锐的石头从另一个方向飞来,直冲他脖子。 吓得他连忙蹲下,脚下没踩稳,摔了个跟头。 君子风度全无。 等他爬起来,少女早就跑得没影。 转念一想方才的异样,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块石头飞来的方向压根不是薛窈兰的位置,好像是...... 裴景御敏锐地转身,左右扫视几眼,定在阁楼下方的廊道。 那个位置方才有人......是谁? 他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王爷,您的脸.......” 侍卫钟岭从廊道那处搜寻过来,见他脸上有伤,惊讶又无措。 “那边似乎有人来过,但属下已经找不到他人了,在相府,属下不好打草惊蛇。” 裴景御摸了一下伤口,看着手心的血迹,后背发凉。 “算了,不用再查。” 能一直跟着薛窈兰,还对他出手的,那人定然是霍靖霆的人。 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和霍靖霆对抗。 —— 薛窈兰回到会客厅内时,正巧看见霍靖霆和侍卫秦安在低语什么。 “属下只丢了石头警告一下.......” 后面的话听不清。 薛窈兰顿时明白,方才她能及时脱身,是有人帮忙。 霍靖霆见她过来,让秦安噤声。 秦安退下。 “大将军,多谢你。” 厅内无人,薛窈兰直接道谢,眼神充满感激。 霍靖霆脸色不太好。 “他若是再敢来纠缠,你直接告诉我。” “好。” 薛窈兰眨眨眼,眼里多了几分热切。 两人正说着话,裴景御被薛娇娇扶着走来。 “王爷,究竟是谁暗中伤您?” 薛娇娇一脸心疼,立刻让人叫大夫过来处理。 “王爷怎么会受伤?” 薛松听到风声匆匆赶来,见到裴景御脸上的伤口,有些惶恐。 好好的女婿竟然在家里出事,若是被宫里知晓,只怕会降罪。 薛娇娇怒道:“定然是家中刁奴欺人,爹爹,您一定要抓住他拷问。” 薛松不知发生了何事,立刻叫下人过来盘问。 薛窈兰默默坐在一旁看戏。 霍靖霆坐在她身侧,沉默不语,浑身冒出的煞气怎么收都收不住。 他看着裴景御。 裴景御和他对视。 视线交锋,谁也不相让。 “不用了。” 裴景御感受到对方眼神里蔓延的杀气,忽然起身。 “是本王不小心摔了一跤,既然聘礼送到,喜服也量好,本王也该走了。” 他对薛松抱拳,看了一眼薛窈兰,不甘心地转身就走。 “王爷慢些,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薛娇娇气呼呼地追上去。 裴景御的脚步没有停。 薛松亲自送他去门口,道别后,才拉着一脸不情愿的薛娇娇回来。 “客人还在,你这是做什么?” 他差点就要骂人。 “爹爹,王爷定然是被人欺负了。” 薛娇娇不依不饶地看了一眼薛窈兰的方向。 “之前王爷就不搭理我,还往姐姐那边去——” “住口!” 薛夫人面色难看地喝止,命人将她拉下去,转头对霍靖霆苦笑。 “让大将军看笑话了,是我教女无方,还请您多包涵。” “无妨。” 霍靖霆也起身,临走前对薛松道: “岳父,本将希望兰儿在出嫁前平平安安,不受欺负。” 他特地咬重后面两个字眼。 薛松仰视他阴沉的目光,头皮发麻。 等霍靖霆带人走后,薛松将薛娇娇叫去书房训话。 随后又将她禁足在荷风苑。 薛窈兰终于落了清净,回到芙蓉苑,将放不下的聘礼叫人搬去薛松的私库。 薛松不解:“兰儿怎么把聘礼放在为父这里?” “有爹娘这般疼我,兰儿很知足。” 薛窈兰将私库的钥匙还他。 她还有母亲给的嫁妆,足够让她在将军府过两辈子了。 父母已老,她不会再让他们为自己操心。 薛松眼眶一热,不忘叮嘱她: “若是去将军府受了委屈,千万要说,我和你娘一定给你撑腰。” 薛窈兰乖乖地点头。 随着聘礼下来,燕京城里讨论霍靖霆的话题越来越多。 薛夫人连续七八日出门送喜帖,参加宴会之时,脸上的喜色和荣耀遮都遮不住。 在外更是赞叹自己女儿好福气。 众人因此对霍靖霆的印象改观了些。 薛窈兰日日在芙蓉苑里清点嫁妆铺子田庄的账目,忙碌的很。 反观薛娇娇被禁足后,荷风苑时不时都能听到她哭闹的动静。 府里的下人默默看笑话。 离新婚还剩五日之时,红袖从外面提着礼盒进来,从盒子里拿出一封没有落款的信。 她神色惊恐,又很无奈。 “大小姐,三王爷给您写的信。” 﨔 第十章只亲近她 原本还在看鸳鸯戏水盖头的薛窈兰脸色猛地沉下来。 她看都没看,就叫红袖将信撕碎丢掉。 “撕毁不可,三王爷还给夫人和相爷、二小姐都送了东西。” “这一份是单独送给您的。” 除去一封信,还有赔礼道歉的金簪和两块成色极好的玉镯。 薛窈兰轻扫两眼,嘴角扯起冷笑。 前世她就是轻信这个贱男,才酿成大错,今生但凡留个心眼,都知晓裴景御用心险恶! 她让红袖将礼物单独收好,才拿着信看几眼。 “这个混蛋!” 裴景御竟然约她一日后,去城北的燕子楼见面。 燕子楼是燕京最有名的酒楼,里面除了吃喝,还有玩乐,舞娘歌姬甚多。 旁边就是最大的文玩市井街道。 什么人都有,甚是热闹。 那处管辖的官员,似乎是霍靖霆的属下...... 薛窈兰美眸一动,立刻让红袖笔墨伺候,写了一封信。 “把这封信交给大将军。” 如今相府临近婚事,大门后门两处进出的仆人许多。 芙蓉苑就有两个忠心的小厮从后门进出采办物件。 红袖连忙找小厮塞了二两碎银子,将信封送去将军府。 小厮来到将军府门口,和看门的守卫说明来意。 守卫一听说是大小姐的信件,立刻带他进去通报。 大堂内灯火通明。 “她要本将养的狼狗作甚?” 霍靖霆刚从外边当值回来,身上盔甲未卸,浑身透着一股凶猛又雄厚的气息。 他又扫了一眼信笺,上面的笔迹娟秀又不失风流,是她亲笔写的。 秦安疑惑地问:“莫非是夫人在府中又受委屈了?” 霍靖霆摇头。 碎长的头发落了几根停在他眉眼间,瞧着有几分柔和。 她身份高,性子极好,又机智,在相府能落什么委屈,除非...... 他蹙眉,立刻对秦安吩咐: “带他去后院,将黑白将军牵走。” 秦安面色诧异: “黑白将军身躯格外硕大,牙尖爪利的,咬人一口都能撕下一块腿肉,夫人能驾驭得了?” 霍靖霆点头:“你亲自送过去。” “是!” 秦安立刻带小厮去了后院,牵出一黑一白两条大狼狗出门。 马车上。 小厮远远躲在后方,吓得腿都快软了。 尤其是那条大黑狗,眼睛跟野狼一样发绿光,嘴里还吐着腥气,站起来能把成年男子扑倒,大小姐怎么会要这种东西? 将军府的马车一路抵达相府。 秦安带着黑白两条狼狗入府,引得薛松出来询问。 “秦侍卫怎么会忽然来此?” 薛松知道他是霍靖霆的亲信,立刻请他上座上好茶。 秦安婉拒: “将军亲自交代,让属下将黑白将军亲自送到夫人手中。” 薛松只好让人带他去芙蓉苑。 薛夫人目露好奇: “好端端的,送什么狼狗?难不成还怕我们兰儿出事?” 薛松满意地笑,“霍将军有这份心,对兰儿来说也是好事。” 薛夫人便没再管。 芙蓉苑内。 薛窈兰见到两只大狼狗后,神色很兴奋,一点害怕都无。 她不但没后退,反而伸手想摸。 黑色的大狼狗在红袖震惊的目光中,亲热地贴上去,不断用腥热的舌头舔她手。 白色的大狼狗更是直接躺在她脚下,露出柔软的肚皮撒娇卖萌。 秦安笑道:“夫人能喜欢它们就好,黑白将军会听指令,若是有意外,能保护夫人。” 房内的几个下人都惊呆了。 薛窈兰也很意外。 前世她只远远地瞧见霍靖霆牵着两只大狗出来散步,不敢靠近。 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靠近它们,它们居然如此亲人。 红袖也想摸,刚上前靠近两步,就被黑将军汪汪地张口咬住了袖子。 吓得红袖喊救命。 最后还是秦安安抚了她,黑将军没再继续咬人。 红袖脸色惨白:“黑白将军为何只亲近大小姐?” 秦安看了薛窈兰一眼: “或许夫人和它们有缘。” 秦安没有解释太多,教薛窈兰如何指令调教两只大狗。 薛窈兰让红袖拿来一个封包,递给秦安。 秦安推拒:“夫人,属下是听将军指令,实在不可.......” 薛窈兰淡笑: “还要劳烦秦侍卫帮我带句话。” 秦安一愣,红袖借机将备好的封包塞到他手心。 秦安低头: “请夫人交代。” 薛窈兰笑道:“明日燕子楼酉时,我恭请将军一同用晚膳。” 秦安牢记在心,被红袖劝了几次才拿着封包离开。 出了相府,他好奇地打开封包一看。 竟然是十片金叶子! 未来夫人出手可真大方,和他家将军简直不要太般配! 他一走,黑白将军围在薛窈兰脚边撒娇,赶都赶不走。 下人们不敢靠近,薛窈兰只好让它们暂时歇在寝房。 红袖看着守在床前不肯走的两只大狼狗,惊叹咋舌。 “大小姐,它们只黏着你,大将军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做到的?” 薛窈兰心头亦有疑惑。 可秦安不肯说,她也无法现在去问霍靖霆。 她伸手挠着黑狗软乎的下巴,笑道: “明日我去问问大将军就知晓。” 睡前,她还专门让厨房准备十斤生骨肉给两只大狗。 顺道让厨娘备了一些蒸好的牛肉丸子。 红袖将肉丸子用小锦囊装好,提到床前。 “大小姐,做这些东西是要做什么?” 薛窈兰从锦囊拿出一个小肉丸,对黑将军嘬嘬嘬了几声。 原本趴在地上的黑将军立刻坐起,双耳高耸,神采奕奕地对她吐舌头。 “去!” 随着指令一下,薛窈兰将手中的肉丸丢到了屏风旁边的花枝上。 黑将军身形如电扑上去。 嘎吱—— 散发着香味的肉丸被它吞入肚,花枝也被咬断,落在地面。 黑将军叼着花枝摇尾巴小跑过来。 然后将断裂的花枝轻放在床前,汪汪地叫了两声,毛茸茸的狗头凑过去,在她手背上蹭着。 “乖。” 薛窈兰满意地摸它,对一侧的红袖轻笑: “明日去见三王爷,黑将军也会这样扑他。” 红袖激动地几乎要鼓掌。 白将军也坐过来,往她手心钻,讨要肉丸子。 薛窈兰伸手拍拍它的大耳朵,“乖,现在太晚了,明日再喂给你吃。” 白将军汪地低低叫了声,听话地趴下。 﨔 第十一章成亲前就想过和离了 翌日,薛窈兰就带着黑白将军在府里溜达。 两只硕大的狼犬自觉地站在她左右,她一走,狼犬也跟着走。 它们露出尖尖的犬牙,幽绿的眼睛随时观察着四周,小心又恭敬地保护着新主人。 路过洒扫的下人们压根不敢靠近,远远地对薛窈兰行礼后,匆匆跑开。 就连薛夫人想过来说两句话,都被黑白将军盯着怒吼,不敢动。 还是薛窈兰伸手在两只狼犬的头顶敲几下,它们才收起爪牙,吐着舌头不再凶人。 薛夫人脸色变了又变,拉着她感慨。 “这些畜生瞧着可真凶,好在能听你的话,兰儿,当初为娘就想着你嫁给大将军会受苦,现在看来,倒是为娘想多了。” 薛窈兰亲柔地笑: “母亲无须担忧,黑白将军是大将军亲自训练有素过的狼犬,还能上战场打仗呢,大将军肯在婚前将他们赐给我,说明看重我。” 薛夫人放下心,却发觉自己的女儿从赐婚之后心情一直都不错,甚至没有任何惊讶的情绪,便问道: “兰儿是不是早就和大将军相识?” 薛窈兰摇头,笑着轻轻捶了一下她的肩膀。 “母亲说的什么话,大将军何曾与我相识?只不过,是我运气好,他正巧重视我罢了。” 虽然前面两次和霍靖霆说话,他的态度还算亲和,但在薛窈兰看来,这并不足够证明霍靖霆喜欢她。 霍家上下只有他一个男丁撑门户,一道圣旨下来,霍靖霆也无法抗旨罢了。 她重生一世,脑子早就清醒了,怎么可能因为霍靖霆忽然对自己示好,就觉得他喜欢自己呢。 “也罢。” 薛夫人一想到前两日霍家抬进来的聘礼,心情也跟着变好。 “只要他不亏待你,为娘就放心。” 说着,她压低声音交代:“至于你们的子嗣,为娘明日就去鸡鸣寺上香,为你们两求个送子观音回来。” 薛窈兰见她一脸小心的样子,觉得有趣的紧,便没说什么,只点头听从。 她今生能好好报仇,保护自己的家人,平平安安活着就已经极好。 至于子嗣,反倒不是她率先考虑的问题。 人生哪有处处美好的,霍靖霆能娶了她,避开前世的早死,那是他的福分。 他若是敢对自己苛求,非要生一男半女的,薛窈兰绝对会选择和他和离。 “汪汪汪——” 黑白将军争着舔她的手,唤回她的思绪。 薛窈兰摸着两只狗子毛茸茸的脑袋,见到它们这样乖巧听话,想来是主人教的极好。 回想起那个男人沉默又刚毅的眼神,薛窈兰心里起了一丝丝涟漪。 希望他不会让自己失望...... 又安静地过了一日。 一大早,薛窈兰便去德荣堂缠着薛夫人,和她一起共用午膳。 顺道说了她傍晚要出门去燕子楼见霍靖霆的事。 薛夫人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但薛窈兰非常热情地给她夹菜,软磨硬泡。 “母亲,黑白将军也跟着我去呢,放心吧。” 薛夫人蹙眉,“那畜生也是他教出来的,若是他对你下手,旁人如何拦得住?” 不等薛窈兰开口,薛夫人又道: “等下我去跟你爹说,给你挑两个护卫跟着去,不然得让旁人觉得我们薛家被他霍家比下去了。” “好。” 薛窈兰嘴角高高翘起。 母亲的安排更好,正巧也让其他人看看裴景御这畜生的真面目。 离酉时还有半个时辰,薛窈兰让红袖挑了条雨过天青素纱长裙,外罩竹叶纹半臂,腰间坠着雕花银香球和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临行前,薛窈兰亲自带上幕篱,半人高的纱帘遮住她那张画着淡妆却国色天香的脸。 黑白将军顶着幕篱,想要去讨荷包里的肉丸子,打闹的正欢快。 见她牵着两只狼犬踏出房门,红袖紧张地追上:“大小姐,这一次太危险了,奴婢跟着您吧?” “不用。” 薛窈兰见她那细胳膊细腿的,登时笑道: “你就好好等着,顺便让荷风苑的那位跟来。” 红袖皱眉:“二小姐?” 薛窈兰对她招手,红袖小跑过去,侧耳听了几句。 等说完,红袖面色微变,“若是二小姐过去,打扰了您的计划......” “不用怕,一切尽在我的掌控之中。” 薛窈兰扬起栓狗的马绳,对她摇晃了几下,心情不错地出了房门。 院子里,两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早早地等着。 见到薛窈兰过来,两人立刻低头抱拳行礼。 “大小姐。” “走吧。” 薛窈兰没说什么,牵着黑白将军转身便往外走。 两个护卫对视两眼,见到黑白将军一直跟着薛窈兰没有发狂,这才放心地跟在后面。 几人路过荷风苑,薛窈兰逗着黑白将军,引得黑将军大叫了几声。 没一会儿,荷风苑的小门开了,走出一个丫鬟来。 是青黛。 薛窈兰看了她一眼,面带微笑转身离开。 青黛悄悄地跟在后面,等几人驾着马车离开后,才遛回荷风苑。 “二小姐,方才奴婢看到大小姐带着狼犬和护卫出了门,莫非是要办什么事?” 青黛一回去,就将刚才所见所闻全部说出。 薛娇娇面色一紧,想到这今日受的委屈,顿时拍桌而起。 “她该不会是去私会男人吧?” 青黛:“是去见大将军,方才奴婢回院子的时候,见到红袖在外面摘花呢,听到她说大小姐要和大将军去燕子楼用晚膳。” “燕子楼?” 薛娇娇咬唇,目露羡慕之色。 燕子楼这么鼎鼎有名的酒楼,她一直从未去过,凭什么薛窈兰这个贱人能去那么多回? 她越想越气,立刻让青黛梳妆打扮一番。 “走,咱们也跟上去!” 青黛有些犹豫:“好歹也要跟相爷请示一番,毕竟是去燕子楼.......” “哼,我是家里的二小姐,是未来的三王妃,去燕子楼还要报备吗?” 想到这几日,爹爹对她总是横眉冷眼,薛娇娇心里越发难受。 不知为何爹爹不那么疼她了,反而处处都向着嫡姐。 既然爹爹不为她考虑,那她自己就为自己打算,凭什么来管她? 这一趟,她偏要去! 﨔 第十二章要她换嫁? 相府的马车一路前往燕子楼。 途经花鸟市场的时候,薛窈兰出声叫停。 “我要去买些礼物,带给将军。” 两个护卫立马下车开路。 这处甚是繁华热闹,市井什么人都有,甚至还有乞儿乱窜,他们时刻都谨记相爷的吩咐,不得不率先提防。 薛窈兰倒是看到这些热闹,一个劲儿地往人多的地方走。 幕篱被晚风吹的鼓起来,格外亮眼。 纵然她没露出真容,可窈窕的身姿,身上传来的芳香,都让路人为之侧目观赏。 还有黑白将军两只硕大的狼犬跟在身后,让人又害怕又想看。 “大小姐慢些走。” 护卫们急忙追上去。 她是相府千金,就连相爷都不会随便斥责,他们当下人的哪敢和她大声说话。 薛窈兰见他们远远跟在身后,嘴角一直扬着笑,牵着狼犬往更深处的摊贩里走去。 才转眼的功夫,两个护卫却发觉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海里。 “大小姐!” 他们慌了,当即就兵分两路搜寻。 薛窈兰却站在酒楼的窗户边,见到护卫们远去,这才撩开幕篱,牵着狼犬往燕子楼独步过去。 抵达燕子楼,小二热情地迎上来。 “这位小姐可是和三王爷有约?” 小二是个人精,不等她说话,见她的穿着打扮,便认出她就是三王爷早早恭候的女子。 但他刚近身,身后的黑将军立刻窜出来,将薛窈兰护在身后,对他不停地大叫。 吓得旁边刚要进门的客人慌忙乱窜。 “哪里来的狗?这绿眼睛凶的,吓死人了!” “黑将军,安静些。” 少女伸手拍了拍大狗的脑袋,狗叫声戛然而止。 小二看着薛窈兰摸狗,顿时心里生出几分异样。 燕京城里养狗的权贵也有不少,可放眼望去,只有将军府里养着两只据说是从西北荒漠里运来的狼犬最凶。 它们压根不怕人,甚至还能上战场撕裂敌人的咽喉。 这两只狗一直被大将军关着,如今竟然被眼前的少女牵着过来,想必,此女的身份和将军府息息相关。 这是他得罪不起的贵人。 想起之前三王爷的交代,小二脸色格外紧张惶恐。 他带着薛窈兰前往五楼已经定好的雅间,一路上,好几次都欲说又止。 薛窈兰停在门前,侧目看他:“小二哥可是有事?” 少女进了房门,便取下幕篱,露出娇艳绝美的容颜,清澈妩媚的眼眸看过来,看得小二心里越发惶恐。 一个是将军府,一个是王府,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得罪的。 “额.......” 小二刚开口,忽然听得雅间房门从里面推开。 “兰儿。” 裴景御一身绛紫织金蟒纹常服,金线压边,腰间挂着常年把玩的红玉葫芦,头戴紫玉冠,看起来清雅又矜贵。 他扫了一眼小二,眼神带着警告,上前两步站在薛窈兰面前。 “兰儿来晚了,本王足足等了两刻钟。” 这语气听起来有几分暧昧。 小二连忙低头,退了下去。 裴景御眼中的冷意稍退几分,伸手就要抓少女的手。 却被薛窈兰快速躲开。 “兰儿,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裴景御看着她的绝美容颜,失神了片刻,这才幽幽叹气。 “我娶你庶妹,实在是逼不得已,如今离成婚还有几日,你若是还想和我在一起,不若就和你庶妹换嫁,如何?” “至于聘礼,我会加倍给你的。” 薛窈兰看着男人故作深情的侧脸,心里生出一股厌恶。 她后退一步,身后的黑白将军冲了上来,对着裴景御高声吠叫。 裴景御吓一跳,连忙后退几步,以为她不满,又补充道: “我会补给你比将军府还要多的聘礼,兰儿,你莫要因此恼我......” 他的声音很快被狗叫声盖过。 黑将军戾气重,站在最前面,对着裴景御叫的凶狠。 尖利的犬牙带着口水,时刻都在找机会扑过去。 裴景御厌恶地皱眉,又后退两步,对薛窈兰喊道: “兰儿,这是我们的约会,怎么还带这两只畜生来?” 薛窈兰心里冷笑,面上却不表,反而露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叹气道: “王爷,我一出门,母亲就非要给我找护卫带着,我害怕他们知晓我还和你来往,就带了将军府的两只狗过来,以防万一。” “惊扰了王爷,还请王爷谅解。” 她的声音带了一丝委屈。 裴景御听了十分受用,脸上的难看减了几分,连忙让她把狗牵出去。 薛窈兰点头,让黑白将军住嘴,站在门口守着。 她顺从地跟着男人进了雅间。 殊不知她一进去,楼梯口就走上来两道人影。 “没想到大小姐出门是来和三王爷约会的......” 青黛将方才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气得回头看身后的女子。 “二小姐,他们太过分了!” 薛娇娇面色铁青,却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带到一旁无人的房间。 “想必王爷对这个小贱人还放不下,这才邀约,都怪薛窈兰这个贱人故意勾引王爷!” 青黛默默听着,心里有意见,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说。 大小姐出门都带了狼狗,偏偏三王爷还约在燕子楼见面,还让大小姐把狼狗丢外面看守。 这样子分明是三王爷居心不良,二小姐却为三王爷开脱,反而对大小姐越发憎恨...... 薛娇娇气得手中的帕子都拧成了麻花。 她压下怒火,对青黛吩咐:“去给他们的茶水下药,既然这个贱人不要脸,在婚前勾引我的男人,我就要她丢脸!” 青黛脸色震惊:“燕子楼中来往多少贵人,若是事发,只怕相府也会被牵连,二小姐您也会.......” 薛娇娇冷笑:“我被连累算什么,反正赐婚都下了,圣旨无法更改,只要能让薛窈兰丢脸,我心里就痛快!” 说着,她瞪了一眼青黛,“还不快去!” “......是。” 青黛不敢不从,立刻下楼找人办事。 雅间内。 薛窈兰落座后,看着满桌珍馐美味,都是以前自己喜欢的口味,眼神微变。 “怎么?哪个菜不喜欢,我叫人换。” 裴景御见她迟迟不动筷子,立刻起身要喊人。 薛窈兰却轻笑一声:“不必麻烦,我的口味一直都是变动的,以前喜欢的很,如今看着却难以下咽。” 她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和他吃一顿饭。 﨔 第十三章穿成这样是想找夫人约会 “兰儿的口味变了?” 裴景御这般聪明,岂能听不出这话里有话,他立刻将椅子搬近,笑着哄道: “放心,不管兰儿的口味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他拿着玉著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她碗里。 薛窈兰依旧没动,淡淡地看着碗里的肉,生出一股恶心。 她捂着胸口,脸色有些难看。 “王爷,我闻到这些味道就想吐,不如我们去外面吃吧?” 她说着站起来,要往外走。 裴景御一愣,立刻放下玉著跟上去,挡在门口。 “燕子楼的美食除了这些,还有许多,你若是真的都不喜欢,我让他们重新送新的美食进来,何必去外面挤?” 他不想离开这里。 因为来之前他特意做了一番安排,想在今夜挽回她的心。 薛家的扶持,对他大有裨益,若是能劝她换嫁,嫁给自己,裴景御觉得自己这般煞费苦心也算值得。 薛窈兰厌恶他靠近,想到计划,却只能强行忍耐,目光透出一丝哀求。 “王爷,我想去外面那家酒楼吃,我们吃点别的好不好?” “哪家?” 裴景御还是没动,“外面的再好,也比不上燕子楼,乖,就在这里吃。” “不要嘛,我想吃那个菜很久了,王爷不是口口声声说疼我的么,这么一个小小的恳求都不肯陪我去?” 薛窈兰不悦地噘嘴,右手却攀上了他的胳膊。 裴景御低头闻着女子身上的清香,感受到她的手指触碰,身体立刻有了反应。 能让薛窈兰这种燕京第一贵女主动求他,他心里很是得意欢喜。 “也罢,燕京闹市的夜景你还未看过,我带你去见见也好。” 裴景御脸上露出一丝喜悦,当即答应了她的请求。 就在两人要出门之际,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谁?” 裴景御并未在这时安排人过来,当即警惕地问。 “回王爷的话,是酒楼的掌柜说今夜出了新的酒,请王爷品一壶。” 门外响起小厮的声音。 裴景御这才开门,让小厮把酒端进来。 小厮走后,他才带着薛窈兰从后门出去。 门口的黑白将军亦步亦趋地跟上。 “二小姐,他们走了.......” 青黛来晚一步盯梢,见到屋内空无一人,顿时跑回去找薛娇娇禀报。 “走了?他们去了哪里?” 薛娇娇恨恨地捶桌,起身推门就走。 青黛摇头:“奴婢去晚了片刻,才发现房中无人,若是他们去了王府.......” 后面的话,青黛不敢说下去。 薛娇娇当即大怒,一把推开她,往后门赶。 “哼,那个贱人如今成了将军夫人,还敢跟着王爷回王府,我定然叫她今夜名誉扫地!” “二小姐,等等奴婢!” 青黛见她去的方向竟然是隔壁的夜市,顿时吓得追上去。 主仆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被二楼雅间的男人看在眼中。 霍靖霆今日特意换了身看起来比较雅致的绣金松蓝长袍,青靴玉冠,就连头上原本松蓬的粗硬长发捋得很顺直,瞧起来不似往日那般威严,令人生惧。 出门前,秦安看着他这身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笑问。 “将军怎么不穿往日的黑衣,穿成这副模样,是要去和夫人约会?” 霍靖霆看他一眼,秦安才收敛笑意。 他今日确实有备而来,想让那个娇娇贵女对自己能高看一眼...... 只是还未会面,她居然去找裴景御了。 “将军,夫人她定然是有其他的安排。” 秦安跟在身后,也看到了方才的场景,但他心里对薛窈兰格外敬重和信任。 他绝不会相信夫人是随意的女人,若是真的,为何今日出门要带黑白将军过去? “跟过去瞧瞧。” 霍靖霆自知今夜的晚膳吃不成,浓眉一直皱着,浑身的煞气收不住,立刻起身下楼。 秦安也快步跟上。 —— 夜市的灯逐渐点亮。 两侧行人道路都挤满了人,还有不少小贩在拉客。 若不是有狼犬在前面开路,只怕薛窈兰会被挤得发髻都会乱。 “兰儿,要去哪里?” 裴景御独自跟在身后,见到她脚步不停,还四处张望的模样,不免心生疑窦。 “就在前面。” 薛窈兰看出他的疑虑,立刻伸手指向前方的酒馆。 他眼前顿时一亮。 这酒馆并非普通的酒馆,开店的是一个带着风韵的四十岁寡妇,除去卖酒,她还烧的一手好菜。 只是进去用膳的,都是寻常百姓。 男人们吃酒吃多了,会去找女人找乐子,寡妇老板娘便从中拉青楼女人过来招揽生意。 因此,里面的包间氛围都比较香艳放浪。 良家女子根本不敢上门。 裴景御眼眸一暗,盯着少女窈窕的身姿,乍地生出几分兴奋。 “兰儿,我竟不知你还有这样的癖好,莫非你是觉得霍靖霆绝嗣,所以在婚前来找我,好给自己留个后?” 他激动地上前拉住薛窈兰的手,贴在她耳旁说话。 薛窈兰后退一步,伸手擦了一下耳尖。 刚才他说话的口气喷了过来,让她觉得很脏。 只是她眼底的嫌弃到底没显露,不易察觉。 “......王爷说的正合我意。” 薛窈兰声色放柔,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王爷先行,我马上过来。” “你还要买什么?” “买酒。” 薛窈兰还想着方才出燕子楼前,那个面生的小厮送来的酒。 这恐怕有诈。 她知晓薛娇娇已经跟过来,却没有十足把握,于是想回去拿酒,顺路引薛娇娇过来。 让这对奸夫淫妇好好快活一番,她才好放黑白将军报仇! 裴景御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准备充足,顿时放心下来,让她去买酒,自己则进了酒馆,点了饭菜,等少女归来。 这一等,便是足足两刻钟。 正当他不耐烦之际,门被人从外推开。 薛窈兰拿着一壶酒,带着两只狼犬走进。 她亲自给他斟酒,神态带着一丝柔顺,与往日的高洁不同。 极大地取悦了一心想要占有她的裴景御。 他听着外面包间传来的浪声蝶语,心里快意不断,没想太多,接过酒盏一口饮尽。 压根没看到少女眼里闪过的一丝得逞笑意。 﨔 第十四章大将军,快放开我 一杯冷酒入喉,裴景御面色如常,反而眯着眼咂了两下,品出了味道。 “这是燕子楼的酒。” 他带着几分探寻望过来。 薛窈兰坐在他对面,脸上露出几分浅笑。 “王爷好本事,竟然能分辨得出我拿的是燕子楼的酒。” 裴景御问:“可是我们出来之时掌柜托人送来的?” “对。” 薛窈兰嘴角的笑意更盛。 今日她分明没有刻意装扮,可还是那般妩媚动人,在朦胧的灯火下,有几分恍若隔世的艳绝出尘。 他看的出神,只当她顺路去取了酒来。 毕竟在他心里,薛窈兰这样的贵女向来都是在闺阁之中长大,从小读着圣贤书,心性纯善。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少女又给他盛了几杯酒,他一一接过。 没一会儿,裴景御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对面少女的身影重叠晃动,一时间竟然看不清。 “兰儿,这酒......” 他伸手扶额努力强撑,却没料到薛窈兰踏步而来,举起手肘,狠狠地敲击在他脖颈上。 “呃——” 裴景御闷声栽倒在饭桌上。 薛窈兰费力地拍拍手,将桌上酒壶内的酒,直接灌进他嘴里,随后露出一丝冷笑。 不出半个时辰,药效就该发作。 她往后退,坐在门口的木椅上等人。 黑白将军前后围在裴景御身边,低头一直在嗅着什么,两只大耳朵快速耸动着,尖牙已经从滴着涎水的口中露出。 方才她去取酒的时候碰到了四处寻人的薛娇娇。 这个庶妹太蠢,竟然带着婢女直接去其他酒楼饭馆找人,耽误了时间。 若不是她用碎银子买通一个小乞丐,让小乞丐指路,只怕薛娇娇还摸不到这里来。 没一会儿,果然听到门外有动静。 “我分明瞧着王爷带了个女人来此处喝酒,你们若不滚开,等明日我叫我爹爹过来,把这里砸了!” 薛娇娇恐怕是气疯了,对着酒馆的老板娘如此大呼小叫。 拦路的几个人都是酒馆的侍者,听到她如此大的口气,便知晓她的身份,纷纷让路。 薛窈兰立刻起身,见到东面的窗户,当即让黑白将军两犬先跳,然后她再翻墙跳下。 刚找到一个篓子藏身,就听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薛窈兰双手捂住两只狼狗的嘴,竖起耳朵听动静。 周围来往的行人被里面的吵闹声吸引,纷纷赶过来看热闹。 “王爷!不要扯我的裙子!” “啊!来人啊,快救救我!” “王爷求求你松开罢,别打我了——” 很快,房内传来薛娇娇惊恐的尖叫。 桌子被掀落,酒壶也被打碎,动静越闹越大。 薛窈兰这才用篓子罩在头上,悄悄地从旁边的院墙移动。 身后两只大狼狗亦步亦趋地跟着。 夜色深了,这边没有点灯,看热闹的人群自然不会往这边瞧。 薛窈兰正要松一口气,忽然撞到了一堵墙。 她脚下不稳,猛地往后摔去。 “啊——” 还未闭眼,就发觉前面的肉墙伸手揽住她的细腰,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一股清冽的柚叶香钻入鼻端。 扣在腰上的大手细细摩挲了几下,随即将她头顶的篓子一把丢开。 视线没了遮拦,男人阴沉的脸映入眼帘。 是霍靖霆。 他浓眉紧皱,凤眼施威,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似乎在探查她的安危,扣住她的大手格外用力,几乎快掐疼她了。 这是......生气了? “大将军.......快放开我,我没事。” 薛窈兰急忙解释,脸颊旁落下两蔟碎发,让她看起来娇媚又有些狼狈。 她目光越是躲闪,霍靖霆的神色越沉。 男人越是不说话,她心里越紧张。 他伸手朝她脖颈抓来,吓得薛窈兰紧张地闭眼。 没想到竟然被他撞到了! 计划之中,她分明足足留了一个时辰办事,他竟然提前到了? 就在薛窈兰急着要自爆真相的那一刻,男人的大手只是落在她肩膀的薄衫上。 “沾了脏东西。” 薛窈兰讶异地睁眼,低头一看他掌心,竟是几根灰白色的鸡毛。 霍靖霆低头看了一眼篓子,“那是用来给母鸡孵蛋的,被你丢了。” 薛窈兰脸色通红,吹落他掌心的鸡毛,哭叫着一把抱住他。 “大将军,幸好有你在,吓死我了。” 她眼角挤出几滴眼泪,精致的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叫男人看不到她此刻狡黠的眼神。 双手紧紧搂着他精壮的腰身,心里竟有几分踏实的感觉。 原本打算出事后,她能去找霍靖霆帮忙的,谁想他自己跟了过来......倒是很省事。 “薛大小姐,你我还未成婚,这般实在不好。” 霍靖霆一听到她娇柔的哭音,浑身就燥热的厉害。 但少女紧紧抱着他,死活都不肯撒手,他也无可奈何,只好松开手任由她抱个够。 他看了看四周,这边几乎没有人过来,自然是看不到他们的。 等薛窈兰哭完,才松开他,用袖子抹泪。 霍靖霆低头静静地看着,触及她哭红的双眼,心口猛跳,唇角紧紧抿着。 他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万一说的不好,又让她伤心可如何是好? 正犹豫之际,秦安从酒馆门口小跑过来汇报。 “将军,属下已经看清楚了,里面正是三王爷和薛二小姐,他们正乱着......” 秦安的余光看到薛窈兰还在场,后面难听的话强行打住。 霍靖霆蹙眉:“夜市虽热闹,可若是出了意外,本将也担当不起,过去瞧瞧。” 他低头看向薛窈兰,“薛大小姐也一起去看看?” “正好,我担心妹妹的安危。” 薛窈兰心里有些诧异,为何这男人没有揭穿她? 他分明什么都知晓,却什么都不问。 但他这样的态度,并没有阻碍她的计划,反而有他在,计划能实施得更完美。 薛窈兰心里有些微妙的欢喜,但此刻不得不压下,拎着裙子跟着霍靖霆前往酒馆。 酒馆门口围了不少人。 大部分是前来饮酒作乐的男人,他们站在包间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没有上前帮忙,都聚在一旁看热闹。 “这个薛二小姐好嚣张,跑这里来抓奸,现在吃了苦头吧。” “抓到了吗?” “要是抓到,两个女人早打起来了,听这动静,只怕是被三王爷给打了。” 众人议论纷纷。 徐娘半老的酒馆老板娘站在门口很急切,恰在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少女娇柔又担忧的声音。 “二妹妹,你在里面吗?我来救你了!” 紧接着凶猛的狗吠声随之扑来。 﨔 第十五章报嗜血吞肉之仇! 一道明丽窈窕的身影从人群里冲出来。 少女着急地跑来,裙踞飞扬,精致绝美的侧脸让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阵惊叹声。 “竟然是薛大小姐,她怎么来了?” “还有将军府的狼犬,是来救她庶妹的吧。” “诶,她庶妹要是有她几分稳重,也不至于闹的这么难看。” 黑白将军飞奔到包间门前,四只尖利的前爪拼命地挠门。 还一直对里面的人狂吠。 薛娇娇似乎听到了狗吠声,立刻对门外大喊: “是姐姐么?姐姐快救我!” 薛窈兰嘴角往下压,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燕子楼的那壶酒也不知道掺了什么药,竟然能让裴景御发狂打人。 虽然不是她料想的那般,没见到裴景御和薛娇娇两人苟且的样子,但眼前这般情景也足够让他们倒霉了。 她凑上前,对门口大喊; “妹妹不要怕,我马上来救你!” 薛窈兰指使着两只大狗撞门,黑将军的表现尤为突出,见到门一直未开,竟然张大嘴去咬门栓。 一旁的伙计也立刻上前帮忙。 没一会儿,包间房门终于打开。 众人期待已久的场景暴露出来。 房间内的陈列乱成一团,桌子被掀翻在地,椅子也东倒西歪地摆着,乍一看还以为糟了贼。 薛窈兰走进去两步,就瞧见衣衫不整的男人双手死死掐着薛娇娇的脖子,将她高高举起。 裴景御双眼赤红,似乎处在暴烈的状态。 完全没了方才谈笑自如的模样。 “姐姐——” 薛娇娇的声音变得很嘶哑,伸手向她求助。 裴景御闻声而动,将薛娇娇丢在地上,转身朝着薛窈兰扑来。 “黑将军!” “白将军!” 薛窈兰见到他失控的暴躁模样,当即打开腰间悬挂的荷包,取出几个肉丸子,直接丢到裴景御的身上。 黑白将军飞速地扑过去,动作快如闪电,旁人只能看到它们的残影。 黑将军格外得馋肉丸子,吃了两颗后,便张大嘴,往裴景御的大腿上扑。 裴景御被两只大狗冲撞的厉害,开始反抗起来。 眼见他和黑将军缠斗,白将军伺机绕后,一口猛地咬住他的大腿。 “啊!” 裴景御痛得面容扭曲,刚要去揪白将军,黑将军趁机一口咬在他的另一条小腿上。 锋利的犬牙咬穿衣物,结实地扎入皮肉里。 他越是挣扎,黑白将军咬的越深。 没一会儿,他的两条裤腿上被鲜血染红。 两只狼犬平时都是吃生肉鲜血养大的,血腥味刺激得它们发狂,扑着他的大腿狂撕起来。 场面太过血腥,薛娇娇吓得尖叫不停,双腿没了力气,便用双手支撑着爬行。 门外的看客们见她脸颊被扇肿了,发髻也乱了,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的,顿时啧啧议论。 “好端端的二小姐,不在家待着,偏生跑出来闹事,这下被三王爷打了吧。” “之前春日宴上她也丢脸,哪里像是当王妃的料。” “行了,少说两句,万一她喊薛丞相带人过来凑你,你就倒霉了。” “嘘嘘嘘,薛大小姐也在呢,小声点.......” 薛娇娇何曾受到这等羞辱,心里羞怒又难堪,未等薛窈兰接住她,她就狼狈地爬起,往外一边跑一边大哭。 看样子是被吓坏了。 人群里很快出现青黛的身影,青黛立刻追上去。 “二小姐,别怕,奴婢在这儿呢!” 薛窈兰心头一阵快意,盯着远去的主仆两道身影,担忧地喊了两声。 “二妹妹,你快回家吧,若是三王爷伤害了你,可千万要找爹爹说清楚。” 这话直接将薛娇娇半夜幽会男人的误会坐实。 旁边看热闹的人群纷纷嘲笑。 “这薛家二小姐真是没规矩,圣旨都下了,聘礼也给了,怎么还晚上偷跑出来和男人私会。” “据说是来抓奸呢,三王爷看起来不喜欢她,她这个王妃能不能坐得稳,都算悬。” “那还不是她自找的,幸好薛大小姐不似她这般乱来。” 没过多久,薛窈兰带着狼狗来救庶女的事迹就传来。 而薛窈兰本人,还在房间内拉着黑白将军。 裴景御早就痛得晕死过去。 腿上的鹿皮胫衣被撕扯成了破布,左边大腿上血肉露出来一大块,鲜血横流不止。 黑将军大快朵颐地将腿肉狼吞虎咽。 白将军挤在后面张嘴要抢食。 两狗互相龇牙,谁也不相让。 “黑将军,不能吃他的腿肉!他可是王爷!” 薛窈兰故作迟疑地跑过来,想要喝止它们。 黑将军抬起绿油油的狼眼,没理会她,低头继续吃。 白将军愤怒地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跑过来对着薛窈兰的手一顿舔。 “黑将军!” 薛窈兰上前两步再次大喝。 可黑将军吃了裴景御的腿肉,压根舍不得离开。 哪怕她靠近发出指令,黑将军照样匍匐在昏迷的裴景御身侧,伸出长舌舔掉地面流出来的血渍,俨然吃上瘾了。 薛窈兰背对着众人,瞧着这诡异的一幕,嘴角微翘。 她看似是对黑将军下了指令,可实际上,她眼里都是鼓舞的笑意。 背对着的人们压根看不到她的表情。 只有通晓人性的黑白将军能看到,黑将军得到女主人的纵容,自然不肯停下。 在旁人看来,薛窈兰虽然带着黑白将军救了庶妹,伤了三王爷,可狼犬没了人性,撕咬了三王爷的腿肉,谁也无法阻拦。 事态已然失去控制。 “天潢贵胄的人肉也敢吃,这头狼狗没人性,快走!” 酒馆的老板娘立刻喝止人群离开,连忙叫伙计去找官府的人过来处置这只贪吃的狼犬。 薛窈兰还站在屋内。 老板娘对她大喊:“薛大小姐,快出来啊,那只狼狗失去了控制,会伤到你的!” 薛窈兰转身,双眼不知何时已经蓄满泪水,神色惊恐地抖着嗓音道: “我不敢......那是我妹夫,我不能让他这样......” 还未散开的几个伙计焦灼地劝: “大小姐,你庶妹都走了,你还留在这里救他,这般仁义忠厚我们旁人都看在眼里,可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你还是快出来吧!” “那只狼狗吃了人肉,等下就要扑你了!” “快走啊!等官府的人来打死它们就行!” 就在众人劝阻之时,门口传来一阵劲风。 一道藏蓝色的身影快闪而入,挡在薛窈兰面前。 﨔 第十六章他很了解她么 “别怕。” 霍靖霆的忽然出现,让众人愣在原地。 方才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进来的,这般矫健的身手,足以看得出他武功高强。 他停在薛窈兰面前,身材高大如巍峨峻岭,将娇小的女人护在身后。 低沉有力的声音落在薛窈兰的心口,让她有股欣然的安全感。 她压根不怕。 就怕黑白将军没将裴景御这个人渣的肉咬下来。 忆起前世第三个女儿,才堪堪四岁,就被他的宠妃养的藏獒撕裂瘦小的身子,内脏吃的一干二净,她就格外地恨。 恨不得他也被咬死,被黑白将军吃的尸骨不剩! 少女的眼眸里陡然多了几分恨意的红。 霍靖霆不动声色地收起目光,眼神幽深莫测,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啊——” 薛窈兰没料到他居然敢当众抱她,身体猛地失衡。 “抱紧我。” 男人的呼吸声落在她的耳廓。 薛窈兰浑身一颤,双手听话地圈住他的脖子,露出那只已然羞红的耳尖。 她的整张脸捂在他怀中,谁也看不清。 霍靖霆看到她泛红的耳尖,不知怎么的,心头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欢喜和激动。 她原本该厌恶他的...... 但他不敢表露,生怕惊动怀中的少女,如同害怕惊动一只停在掌心的蝴蝶。 蝴蝶能感受到足够的温柔和平和,才会落定。 霍靖霆觉得,怀中的少女也如同这只蝴蝶一般。 她能飞来他的掌心,也会飞走。 但是他不希望她飞走,想要她永远地为自己停留...... 他的步伐从未有过今夜这般迈的小而慢。 将薛窈兰抱着离开酒馆,坐到自己的马车上时,他才紧张地对她解释: “方才吓到了你,你且等着,我去处理。” 马车内只点了一盏温和的小灯。 秦安知晓他不喜闻市面上的那些熏香,才挂着一个四角壁炉在茶几旁,里面燃着香料。 隐约能闻到麦子香。 薛窈兰从未闻到这样的香气,觉得新奇又好闻。 她抬头看着男人刚健又锋利的眉眼,温和地点头: “大将军,今夜是我闯了祸,多谢你。” 她没说自己为何要对裴景御下手,但表明了今夜制造意外后的歉意。 她为自己刻意的谋害,大胆又简单地致歉。 态度不卑微,反而坦坦荡荡,仿佛在完成一件谋划了许久的事。 霍靖霆嗯了声,幽深的凤眼轻轻扫过她有些乱的额角发丝,什么也没说,转身下了车。 “大将军——” 薛窈兰摸不准他的态度,忽然叫住他。 “为何你什么都不问?” 男人只回头看了一眼她还有些湿润的妩媚双眼,声音在夜里透着几分沉稳。 “......你不是轻易找麻烦的人。” 说完,他迈着稳健的步伐匆匆离去。 不远处的酒馆人群还在围观。 光影投射下来,让男人的身影显得越发巍峨高大。 薛窈兰收回眼神,取下腰间放了小肉丸的荷包,搁置在桌上。 她望着昏暗的车顶,思绪有些游散。 霍靖霆为何要那么说,因为他信任她? 还是说,他已经将她看成了未来的将军夫人,没有任何的偏心,只是在做一件维护自己脸面的事? 如果他对她没有感情,为何他能知道,她不是轻易找麻烦的人? 他这么了解她么? 可是薛窈兰很清楚,她从前世到今生,和霍靖霆的接触总统就那几次。 前世,她甚至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一想起这个整日沉默寡言,却面面俱到的男人,薛窈兰头一次觉得男人是一个奇怪的生物。 她摸不透,也不急着摸透。 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他。 这一次,裴景御的腿怕是要养三个月,才能把肉养好。 他该死! 顺道也整治了薛娇娇这个蠢货。 薛窈兰妩媚的眼眸中蓄满阴霾,心头快意久久未平。 她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之久。 霍靖霆回来之时,还带来了两个失散已久的护卫。 两人见到马车上的少女,纷纷松了一口气。 “幸好大小姐没事,不然,奴才们如何对相爷交代。” 薛窈兰没有整理有些散乱的长发,露出惶恐的神色,对他们问: “你们可有看见二妹妹?” 提起薛娇娇,其中一个护卫脸色有些难看。 “奴才看到了,二小姐受惊跑了出来,带着青黛那个丫头上了您的马车,匆匆走了,压根拦不住。” 这话里话外,都是对薛娇娇丢脸后率先逃走的不满。 那马车分明是大小姐的,二小姐惹了祸,什么事都不处理,竟然就这么走了。 万一大小姐出事怎么办? 薛窈兰面上却没有半点被抛弃的怨气,无奈地笑道: “二妹妹没事就好,她竟然没有和母亲提前说就出门,我就怕她出意外,那马车也是相府的马车,她能坐着安全回府,便是好事,我有将军护着,没什么大碍。” 两位护卫听了,都纷纷感慨她的大度和宽容。 等他们的事情交代好后,霍靖霆才道: “如今快到戌时,夜深了,你们护送薛大小姐回去吧。” 薛窈兰探头,露出担忧的神色,“将军且慢,黑白将军它们——” 不等少女多问,霍靖霆蹙眉地摇头: “这两个孽畜咬了人,犯了事,定然不能继续交给你,我会处理好的。” 说完,霍靖霆已经命令马夫驾车。 也不知他说的处理,是处理吃了裴景御血肉的黑白将军,还是处理好今夜的意外。 总之,薛窈兰算是将自己完美地从这场意外里摘除出来。 哪怕过几日裴景御醒后要找她算账,也有霍靖霆顶着。 马车抵达相府之时,薛夫人和薛松两人都焦急地等在大门口。 见到薛窈兰露面,夫妻两人一起围上去,上下打量,生怕这个乖乖大宝贝闺女出事。 “你没事就好,可吓坏为娘了,听说燕子楼那边出了事,惊动了禁卫军。” 薛夫人是个急脾气,听到出了意外后,派人四处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宫里的禁卫军是不会出动的。 直到她等薛娇娇坐着相府的马车回来后,薛夫人才格外焦躁不安。 她跑到荷风苑大骂一通,偏生薛娇娇被吓坏了,半天都问不出个屁。 “兰儿,你若是还不回来,为夫就要入宫求皇上帮忙找你了。” 薛松急的眉宇间有了褶痕,如今见到宝贝女儿平安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等马车要走之时,薛松才发现马车的异样。 他压下声音,对薛窈兰问道: “兰儿,可是大将军护送你回来的?” 薛夫人一听,立刻凑过来,拍了拍薛窈兰的手背。 “今日发生的事,跟大将军也有关系?” 﨔 第十七章定是三王爷纠缠兰儿! 薛家虽然势大,可意外牵涉到三王爷,那就有些麻烦了。 偏生薛家的两个女儿都在案发现场。 薛松心里着急,拉着薛窈兰的手追问:“兰儿,是不是你们吵架了?黑白将军好端端的,怎么会咬三王爷?” “父亲别急。” 薛窈兰按住他的手背,示意进门再说。 回到德荣堂后,她才不疾不徐地将今夜发生的意外全部说出来。 当然,她把裴景御约她赴宴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了两句。 重点放在裴景御打薛娇娇的事情上。 薛夫人听了后,整张脸都皱在一起。 “三王爷怎么会来找你的麻烦?你何曾招惹过他?” 薛松面色亦是愁苦: “定然是他来纠缠兰儿的,老夫在此之前,分明找他聊过,他就说要娇娇,如今圣旨已下,他怎么还来缠着我的兰儿!” 薛窈兰知晓两人都偏心自己,立刻叹气: “父亲,母亲,我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他,这几日,我还是乖乖待在家中待嫁吧。” “也好。” 薛松赞同地点头,“他受了伤,跟你牵过去的狼犬有关,你还是避避风头为好。” 薛夫人也跟着道: “不错,狼犬是大将军养的,就算皇上要追究此事,也是你父亲和霍大将军去陈情,你无须担忧。” 在大事上,薛夫人还是拎得清。 夫妻二人安慰了一阵后,才放薛窈兰回芙蓉苑。 等她一走,薛夫人面色立刻变了。 “那个小贱人,偷跑出去就算了,还敢给兰儿下药,她究竟想做什么!” “毁了兰儿的名声,她就能过的好吗?” 薛松默默听着,只觉脸上无光。 不管他以前如何为人开脱的,如今真觉得二女儿办事实在太过火,压根没有顾及薛家的脸面。 薛夫人继续骂:“她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子了,前儿去春日宴丢脸,现在又诬陷她嫡姐,若是她不想嫁,直说便是,我入宫去给她取消婚事罢!” 薛松亦是在旁边听着受骂,不敢反驳半句。 等薛夫人骂完,薛松才道: “这事是我不好,没教好这个孩子,日后你多严厉管管。” 见到丈夫让步,薛夫人这才觉得胸中的气顺了些。 她冷哼一声:“我知晓你对她有些偏宠,觉得她是庶女,怕我对她不好,可这么多年过去,我哪里对她吝啬过,你若是再袒护下去,只怕她当了王妃后,会给薛家招祸。” 涉及薛家日后的根本,薛松面色严肃:“夫人说的是。” 薛夫人这才作罢。 —— 芙蓉苑。 薛窈兰一回房就被红袖伺候着沐浴。 红袖认真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毫发无伤后,才舒出一口气。 “幸好您没事,方才二小姐回来的时候,裙子都沾了血,脸上脖子上全是伤痕。” 看到薛娇娇那副惨样子,红袖心里尤为后怕。 她就怕大小姐也受了伤。 毕竟那是三王爷,大小姐身份再高,能越得过王爷身份? 还未成亲就闹出这般大事,这让燕京的人如何看待大小姐? 红袖恼道:“都怪奴婢不好,分明知道三王爷没好事,还给您递那封信。” “这如何怪你?” 薛窈兰宽慰她:“本来就是我要去的,本来就是他太贱,出了意外只能怪他自己。” 红袖一听,还真觉得大小姐说的有道理。 是啊,本来就是那个男人贱,这才惹出祸。 她家大小姐绝没错! 等薛窈兰清洗干净后,早早地上床歇息。 芙蓉苑里一片宁静。 与之相反的是,荷风苑内到了子夜时分,还在闹个不停。 “别拦着我!让我死吧!” “今日这么多人看到我丢脸,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薛娇娇早就换了身干净的衣衫,正抓着白绫哭闹不休。 青黛在旁边拉着,都被她一巴掌给打远。 院子里的几个三等丫环压根不敢凑上来劝。 薛娇娇一个人独自演戏,也有疲乏之时。 她哭了好久,才对门口问: “爹爹来了吗?” 被打了一巴掌的青黛神色不悦,却不得不说话:“相爷早早就睡了,夫人的院子也熄了灯。” 这意思是,相爷和夫人都不想来管她。 薛娇娇脸色一白,“爹爹明明知道我受了羞辱,竟然不来安慰我,是不是薛窈兰这个贱人私底下和爹爹说了我的坏话!” 她越发失控,骂的厉害。 青黛:“......二小姐,大小姐也早早地睡了,此事应该是相爷不想来管,还是等风波过后再说吧。” 薛娇娇一把松开白绫,气急败坏地上前和她争辩。 “等什么等,我脸上的伤都是三王爷打的,爹爹为何不去帮我出气?” 青黛很头痛。 她很想说一句,三王爷之所以发狂,还不是因为您给酒里下了药,才导致的。 如今恶果落到自己身上,二小姐也知道疼了,更应该休止才是,怎么还在闹? 这样闹下去,她能有什么好处? “看着我做什么?” 薛娇娇发现眼前的丫环竟然用复杂的目光看过来,心里更是升起闷气。 “是不是还想着看我的笑话?” 青黛叹气,后退两步,对她恭敬地行礼。 “二小姐,奴婢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能说几句真心话,让您听进去。” “如今相爷和夫人都想息事宁人,只因为三王爷受了重伤,免得皇上怪罪。” “若是您再闹,难道要皇上派人来查,三王爷是如何发狂的?” 这话点明了关键所在。 薛娇娇面色顿时一紧,纵然心里有不甘心,但为了自己的安全,终究还是决定妥协。 青黛见她慢慢收敛,才轻声劝道: “如今二小姐还未出嫁,自然是有相爷护着您,只要您等着风声一过,您照样还是风光的三王妃,就算大小姐见了您,也要行礼,这般好日子,您怎么不多想想?” 薛娇娇听完此话,面色露出一丝欣喜。 “是啊,她就算有霍靖霆那个煞神护着,终究还是低我一等。” 就算裴景御喜欢,她薛窈兰始终都是将军夫人。 日后再也不会有可能! 薛娇娇慢慢疏通开来,才愿意听青黛的话,及时去歇息。 哪知翌日,天刚亮,相府门口就来了个传旨太监,说是奉太后口谕,要宣两位小姐进宫问事。 﨔 第十八章连累了我,我为何要帮你 薛夫人如临大敌,当着太监的面,不好拉着薛窈兰说悄悄话。 立刻上前询问太后的来意。 太监板着脸道:“丞相夫人可别想打听太多,太后她老人家要做什么,不是咱家这样的奴才能过问的。” 这态度,一看就是来问罪的。 薛夫人讪笑着,连忙使身边大丫鬟过去,塞了足足两锭银子,宣旨太监的脸色才稍微好转。 可不管薛夫人继续问什么,太监还是不肯多说。 薛娇娇吓得脸色苍白,哀求地看着薛夫人和薛松。 薛窈兰倒是一副淡然的模样,直接跟着宣旨太监走了。 两人一同坐了相府的马车入宫。 马车刚到宫门口,就听到前方巡逻的一支队伍走来,挡住去路。 宣旨太监刚要发怒,忽然听得沉稳刚健的声音传来。 “刘公公今儿个这么早就去宫外请人,可是太后她老人家想要作陪?” 穿着玄铁重金盔甲的霍靖霆带着队伍顿足,不肯让路。 他整张脸都藏在头盔里,只露出一双如鹰隼般的冷冽凤眼,看得刘松志头皮发麻。 刘松志是太后身边的老太监,在后宫待了十几年,平时仗着太后的威风,走到哪里都阔气的很。 就连皇帝见了他,也不敢为难他。 只有这位凶神恶煞的大将军,能让他有些发怵。 刘松志想到马车内还有薛家大小姐在,立刻笑道: “霍大将军定然是关心薛大小姐,您放心,太后娘娘只是酌情问几句,毕竟昨夜三王爷受了重伤,跟她有些关系。” 他原本就是想要借太后的威,堵住霍靖霆的嘴。 哪知霍靖霆丝毫不让,取下头盔丢给旁边的秦安后,上前两步,站在了马车旁。 “正巧,关于昨夜的意外,本将也有几句话要和太后说,一起走吧。” 不等刘松志发话,他已经带着七尺青锋佩剑走入宫门。 刘志松抬头望着他高大的身影,心里猛地生出一股胆寒。 马车内。 薛窈兰听到外面的动静,堪堪掀起车帘看了几眼,又放下。 她入宫前就做足了准备,谁成想霍靖霆竟然临时赶过来......他为何总让她觉得安心? 薛娇娇脸上的伤痕还未消退,脸上压根没有抹粉,神色憔悴地看着她: “姐姐,太后会不会治我们的罪。” 薛窈兰淡淡地道: “又不是我给三王爷下的药,也不是我打了三王爷,太后何故治罪?” 这话说的薛娇娇脸色更苍白。 那壶酒里的药,可是她找人下的,若是太后追查,只怕...... 薛娇娇紧张地抓住她的袖口: “姐姐,你要救我,昨夜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小心眼算计你,可我们是姊妹,都是薛家人,还有霍大将军在旁边护着你,你可千万要救我!” 薛窈兰脸色沉下来,甩开她的手。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事实是怎么样,太后自会明察,妹妹,我恐怕保不了你。” 她这话说的很绝情。 薛娇娇颤抖着嘴唇,惶恐不安。 “姐姐,你一定要救我,出门前爹爹就说过,你我都是薛家的女儿,我若是出了事,也会连累你的!” 薛窈兰冷笑: “既然你出了事,连累了我,我为何还要帮你?” “日后你是王妃,我是将军夫人,井水不犯河水,再也不往来,多好?” 这话叫薛娇娇不知道该如何接! 她软磨硬泡,哭着求饶,都没让薛窈兰点头。 马车快要抵达慈宁宫之时,刘松志叫两人下车。 薛窈兰先行,目色平淡,步履平稳,脸上没有一丝担忧之色。 薛娇娇走在后面,单手举着绣帕似乎想要掩盖脸上的伤痕。 一路上遇到宫人,她也低着头避开。 刘松志时不时回头望一眼,目光讥诮地落在薛娇娇那张还未消肿的脸上。 几人入了慈宁宫。 薛窈兰踏入门槛后,发觉殿内无人来接待,高位上的太后不见踪影。 她看向刘志松,刘志松便道: “太后娘娘方才觉得头晕,去了内室歇息了,二位小姐请稍等。” 说完,刘志松转身就走,却被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喝住。 “慢,既然太后没来,何不给薛家二位小姐上茶?” 霍靖霆没有落座,反而阴沉沉地看过来。 刘志松被他冰冷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还欲推辞: “这,太后娘娘都未到,两位小姐怎么能事先......” 霍靖霆斜睨他: “薛家两位小姐都是皇上钦定的王妃和夫人,如何喝不得慈宁宫的茶?” 刘志松眼神一抖,立刻改口: “是奴才之过,奴才马上让他们上茶!” 刘志松退下后不到片刻,两个宫女端着茶水上来。 霍靖霆坐在薛窈兰的右侧,率先第一个品了茶水,随后面色如常地对薛窈兰轻轻点头。 薛窈兰会意,也动手端着茶盏抿了一口。 薛娇娇看着两人互动的小动作,心里憋屈又酸涩。 若是三王爷没有受伤,他今日也能这般陪着自己,不会落薛窈兰下风...... 想起昨夜的意外,薛娇娇心里有些敲鼓。 半个时辰慢慢过去。 薛窈兰手中的温茶换了三盏,都未见到太后的身影。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内殿,正巧见到刘志松幸灾乐祸的笑从脸上一闪而过。 她顿时明白,太后在故意晾着她们。 是为了给三王爷裴景御出气么? 薛窈兰的目光看向霍靖霆,见到男人不动如山的身影,她也只好沉下气。 也罢,既然太后不立刻发作,那她也不发作。 耗着就是。 大不了等到天黑,她让霍靖霆送自己回府。 只坐一日,就能让裴景御大腿受伤的事抵消,她一点也不亏。 薛娇娇却坐不下去了。 她侧头对薛窈兰轻声喊:“姐姐,为何太后娘娘不肯出来见我们?” 薛窈兰淡然一笑,“或许太后娘娘还未睡醒。” 这话里的暗示,是个明白人都清楚。 可薛娇娇心急,不管这些,又问:“可是我们都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实在不行,可以让他们去请太后娘娘过来。” 薛窈兰轻笑:“妹妹是想让我去当出头鸟?” 薛娇娇脸色一僵,被识破心计后,脸色有些尴尬。 殿外的日头逐渐升至头顶。 三人坐了两个时辰,早就饥肠辘辘,薛娇娇难耐地在椅子上扭动,试探地问了刘志松。 “太后娘娘还未起么?” 刘志松面色冷漠:“太后娘娘的私事,岂是你能过问的。” 薛娇娇被训得面色发红,不再多话。 恰在这时,薛窈兰身侧的身影忽然站起,朝着薛窈兰伸手。 “既然太后身体抱恙,夫人还是先和本将回去吧。” 薛窈兰看着他伸过来的大手一愣。 他怎地如此大胆,竟然在太后的眼皮子底下,想带她走。 﨔 第十九章挡灾 “大将军!” 刘志松脸色大变,本想阻止,可霍靖霆已经拉住薛窈兰的手,大步踏出了慈宁宫。 霍靖霆甚至没有看他。 “姐姐——” 薛娇娇拎着裙摆也想跟过去,但还未走几步,就被刘志松拦下。 “薛二小姐,既然你还在,就进去见太后娘娘吧。” 刘志松脸色很难看,立刻叫来几个宫女围住,强制要她进内殿。 薛娇娇吓得眼泪流出来,慌不择言地道: “刘公公,昨夜的意外我也是被算计的,是我嫡姐搞的鬼,那两条狼犬也是嫡姐带走的......” 刘志松冷眼看她: “薛二小姐有什么事,直接去和太后娘娘说吧。” 去了内殿,太后正巧被两名宫婢请出来,坐到纱帘之内的贵妃榻上。 隔着太远,薛娇娇一直低着头,不敢对视,因此也没瞧见太后长什么样。 “你就是老三选的王妃?” 太后的声音透着一股病弱的嘶哑,同时还带着几分浑浊的威严。 薛娇娇听了浑身有些颤抖,连声称是。 太后又命令道: “站上前来,走两步。” 薛娇娇听从地站起来走了几步,才停下,就听到太后不悦的声音。 “瞧着畏畏缩缩的,长得还丑,也不知道老三为何非要选一个庶女当王妃。” 薛娇娇几乎要哭了,双手捏着帕子,纵然觉得无比羞辱,可还是不敢用帕子遮住已经被打肿的脸。 太后居然说她丑,难道她老眼昏花看不到脸上的伤痕吗? 这分明是三王爷打的。 太后怎么能这么对她? “太后娘娘......” 薛娇娇正要委屈地为自己辩驳,就听到刘志松冷冷的呵斥声。 “太后娘娘没叫你回话,你插嘴作甚?” 薛娇娇气的脸色铁青,却不得不无奈闭嘴。 又听得太后道:“果然是个没规矩的,能在半夜惹事,还妄图将你嫡姐说出来抵罪!” 薛娇娇吓得立刻跪下。 “太后娘娘请息怒,这一切都是误会......” 太后道:“如何是误会,方才你跟刘志松说的话,哀家都听到了,你犯了错,哀家就得罚你!” 薛娇娇整个心如坠谷底。 “老三多好,为你请圣旨赐婚,为你多次和皇后争取,就连其他世家的贵女,都不要,可你呢,竟然联合外人,害的老三伤了大腿!” 太后勃然大怒。 薛娇娇知道她最心疼的皇孙就是三王爷,如今太后正在气头上,谁也不敢劝。 这一回,薛娇娇吃了一个很大的闷亏,辩无可辩。 “哼,把她拖下去,掌嘴二十。” 太后发话,刘志松立刻照办。 薛娇娇被拖出去的时候,还在大叫:“太后娘娘,您不能这样,我是未来的三王妃.......” 她来不及说完,就被刘志松用手捂住嘴,摁在慈宁宫的院子里,进行惩戒。 清脆的巴掌声震响整个庭院。 薛娇娇被打的嘴角流血,无力反抗。 刘志松冷眼旁观,讥笑道: “薛二小姐还是不懂规矩,你嫡姐有大将军护着走了,太后娘娘自然是冲你发火。” “黑白将军是霍大将军养的狼犬,它们就算再能耐,也绝不会听薛大小姐的,此事涉及到将军府,太后娘娘不想生事,可也绝不会容忍伤害三王爷的凶手就此逍遥。” 薛娇娇终于明白,刘志松的话里的意思。 这不是在暗示她,太后娘娘本身是对将军府有意见的,可霍靖霆一大早就陪着薛窈兰过来,摆明了是想和太后对抗。 太后一介妇人,虽有人脉,却无法和将军府抗衡,于是只好把气撒在她身上。 说白了,她成了薛窈兰的挡灾牌。 二十个巴掌扇完后,薛娇娇脸颊两侧都疼的失了痛觉,头昏眼花地几乎晕厥。 她被送回相府后,当夜就起了高烧。 大夫里里外外进了三四次,高热才退。 薛夫人这两日忙里忙外,没个停歇,得知她退烧后,亲自过来照料几句。 薛窈兰也听到风声赶了过去。 床榻前。 薛娇娇虚弱地躺着,被青黛喂了一碗苦涩的药汁,又哭又吐的,好不容易安歇,见到薛窈兰进来的那一刻,她立刻激动起来。 “你给我滚出去!” 薛娇娇拿着瓷枕砸了过去。 “大小姐小心!” 红袖及时挡了过来,没让瓷枕砸到薛窈兰。 薛夫人被吓了一跳,见到薛窈兰没事后,回头怒斥薛娇娇。 “大夫给你开的药莫非有毒不成,好端端的怎么打你姐姐!” 薛娇娇脸上非但没有惶恐,反而双眼透着一股阴狠。 “若不是她先离开,我也不至于被太后罚,母亲,你总是偏心姐姐,却从来不关心我的死活!” 她真是恨透了眼前这对虚情假意的母女! 薛夫人怒道: “我不关心你?前两日是谁不说一声就偷跑出去,我都跟老爷说了此事,老爷也派人出去寻你,谁想你居然去了燕子楼!” “这便罢了,进宫的那一日,你是不是又在太后面前说了不恭敬的话?” 薛夫人现在对薛娇娇早就失去了信任,这个庶女,总是说谎骗人,惹得她越发动怒。 “太后怪罪你,你怎么能怪你姐姐,那日分明是她先走的!” 薛娇娇咬唇,厉声反驳: “就是她先走,才害的我被罚!” 薛窈兰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就有了定论,看来,太后是欺软怕硬,不敢当着大将军的面对她动手,因此只能拿薛娇娇发泄。 说不定还故意让人在薛娇娇耳边说了一些难听的话,刺激这个庶妹,让她和自己反目成仇。 毕竟,将军府势大,一旦霍靖霆和裴景御不合,太后就会担心霍靖霆会去支持其他的王爷。 太后最疼裴景御,就连这些小事上,都要为裴景御一步步算计。 呵,真当以为她是吃素的? “母亲,请慢。” 眼见薛夫人要拿家法,薛窈兰率先一步出声。 “妹妹在宫里受了委屈,是太后娘娘对我们薛家不满,想必是那一夜三王爷受伤引起的,我还是建议父亲派人去追查此事,也好还给妹妹一个清白,免得太后娘娘继续误会。” 这话一出口,薛娇娇脸色更差,声音尖利地道: “万万不可!” 薛夫人却很赞同:“这有什么不可的,我们得罪不起太后,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﨔 第二十章处置青黛 薛夫人当即拿了主意,等薛松回府后,就说了此事。 薛松面色凝重: “此事皇上和皇后都很看重,正想着叫人去追查呢,只是还未定好人选。” 薛窈兰对此有些看法。 “如今能得圣宠的,除去三王爷,那就是太子爷,正巧其中涉事的还有大将军,依女儿的拙见,想必皇上会派太子来追查。” 薛松见她神色淡然,但言语却很稳重,不由得起了一丝疑惑。 他这个长女向来稳重,也鲜少关心政事,她怎么知道太子会接手此事? 难道,是霍大将军那边透露出来的消息? 思及此,薛松拉着她的手去一旁,轻声问: “兰儿,此事可是大将军透露给你的?” 薛窈兰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父亲是什么意思。 她本身就是从前世重生而来的,自然知道朝政上下发生的大事,也知道太子和三王爷裴景御就是死对头。 想必父亲是误会了,以为她这个消息是霍靖霆传来的。 但她决定将错就错,笑着道: “大将军和我说过此事,让我放轻松,这一切本就不关我的事,父亲也不要太紧张。” 薛松双眼透出一抹深意。 霍靖霆居然能同意太子的调查,就说明将军府是想要支持太子的。 原本薛松是想支持三王爷,可发生这样的事后,他竟然头一次觉得支持太子也好。 谁让霍靖霆手握三十万大军,朝廷上下百官,只有霍靖霆能有这般强势的掌兵权,谁和他交好,谁就有更大的希望登上那个位子。 “好,为父也听你的。” 薛松思虑再三,这才拍板。 果不其然,再过了一日,皇上就派太子来追查此事。 消息传到相府后,薛娇娇吓得又起了高热,整个人神志不清地说起了梦话。 太子刚到府中,就提出要先见薛娇娇。 薛松和薛夫人都很为难,但碍于天威,谁也不敢阻拦。 来到风荷苑后,太子见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薛娇娇,顿时面色阴沉。 偏生薛娇娇又说起了梦话。 “不要抓我,不是我做的,我只是给那壶酒下了药,并非是我故意的.......” “不要打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爹爹快救我......”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薛松和薛夫人脸色越发难看。 太子冷笑道: “薛相养的好女儿,竟然在梦里就说了实话,孤若是继续追查下去,只怕她无法在床榻之上安眠了。” 这话让薛松猛地下跪。 “太子殿下说的是,微臣教女无方,才酿成大错,可娇娇终究还是薛家的女儿,更是未来的三王妃,还请殿下手下留情。” 薛夫人亦是求情: “娇娇是庶女,平日教导难免疏忽了,若是能让太子殿下解气,可随意惩戒她,只是,还请殿下不要讲实情说出去,只怕日后她难做人,我们相府亦是名声扫地。” 太子上前一步冷冷地道: “证据确凿,想要堵住孤的嘴,你们也得拿出诚意来。” 薛松双手握拳,似乎做好了准备,才坚决道: “微臣有诚意,还请殿下移步书房详谈。” 太子的面色这才有些好转,又上前两步,将薛松扶起。 “看来在老师的心里,终究是偏向孤的,老师请起。” 早些年薛松曾担任太子太傅一职,亲自教导过众位皇子,尤其是太子和裴景御,更是他关照的对象。 十年过去,太子对薛松的态度一直不大好。 或许也是敏感地发觉薛家对裴景御倒戈了。 可在今日,薛家又能继续支持东宫,这对太子来说,是大喜事。 太子面色透着得意。 老三的意外,反而促成了他的好事,等事成后,他一定要重重谢霍靖霆! 他能揽下这个活,还是将军府从中使了力气,他才能有这个机会。 相府和将军府成了姻亲,对他日后和老三的争斗更加有利。 太子心思满腹地跟着薛松去了书房。 留下薛窈兰和薛夫人重重松了一口气。 薛夫人看着床榻上还在说胡话的薛娇娇,心里一股憋闷。 “这个小贱人可真会惹麻烦!” 薛窈兰安慰道: “母亲不要责怪妹妹,也是她身边的丫环撺掇的。” 薛夫人恨恨道:“我如何不怪,若不是她,太子怎么会来责问,还把你父亲也牵连进去,这个逆女,既然管不了下人,那我就替她管!” 薛窈兰眸色微动,听从地点头。 “是该管管荷风苑的人了。” 前世薛娇娇就是利用心腹青黛等人,嫁给霍靖霆后,才能一直和裴景御暗通曲款,不仅背叛霍靖霆,还陷害了他。 如今她重来一次,定然要先除去庶妹的爪牙! 倒不是她对霍靖霆有多爱,只是日后自己要嫁给他,要确保以后能平顺。 薛夫人风风火火前往荷风苑。 青黛等在内院服侍的下人总共八个,全部都被拎出来问罪。 剩下的粗使下人,站在一侧旁观,谁也不许走,也不许多话。 “前两日三王爷受伤的事你们都听说了,如今太子来府里查案,牵扯出了你们,你们可有话要说?” 薛夫人目色严肃地从八个丫环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落定在青黛身上。 青黛神色紧张,方才太子来府之后,老爷就派人看住了她们,谁想等来的却是夫人的问责。 她第一时间就想为自己开脱。 “夫人,奴婢也是被迫做的,那些药都是二小姐叫奴婢买的,她想要陷害大小姐,奴婢也拦不住啊。” 薛夫人气的命人将她捆起来打。 她还没把证据拿出来,青黛就招认了,越发坐实薛娇娇害人的事。 她若是不好好管束,只怕相府的天要翻了。 青黛被人打了五十大板,气息奄奄,还想求饶,却被薛夫人叫人牙子过来,直接发卖。 一并被卖的,还有四个三等丫环。 其余的三个丫环也被换了。 最终荷风苑内院伺候的丫环,只剩四个,都是薛夫人临时添加的。 这四个丫鬟都是家生子,娘老子全部都是薛夫人的心腹,荷风苑最终还是被薛夫人牢牢掌控在手中。 薛窈兰回到芙蓉苑,就听到那边的动静,顿时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 红袖庆幸道:“好在夫人能及时处理这些黑心肝的,要是日后传出害人的风声来,只怕连咱们都会被牵连。” 薛窈兰淡笑:“母亲做的好。” 薛娇娇失了左膀右臂,离成婚不过五日,只怕短时间作妖不起来。 新婚在即,她就怕裴景御不甘心,会过来反咬她一口。 﨔 第二十一章王爷别这样,我怕妹妹误会 这一日,太子足足等到夜深了,才被薛松送走。 薛窈兰有些不放心,跟出来追问。 “父亲,太子殿下如何说?” “日后不会有什么大事。” 薛松不敢把话说太满,但也察觉出太子想要拉拢他的意思。 “殿下把这事压下来,也是为了你好,你日后别往三王爷跟前凑就行,娇娇是他的王妃,想必也不会为难她的。” 薛窈兰顿时明白了意思。 裴景御受伤后,皇后和皇帝都想追查凶手,太后也想查,霍靖霆成了最大的嫌疑人。 可霍靖霆早早地预料到,将查案的人举荐成了太子,太子一出手,宫里反而不好直接来问罪了。 太子能把这事摆平,想必是让父亲给了他好处。 至于这些好处是什么,薛窈兰心知肚明。 父亲原本是三王爷党羽中最重要的一员,日后,只怕父亲要为太子出力。 薛窈兰倒是没什么微词。 只是父亲倒戈站了太子的队,薛娇娇婚后的日子会比较难过。 上一世,薛娇娇为了裴景御不惜出轨霍靖霆,违背家族,也要和裴景御在一起,却没好下场。 如今,薛娇娇会如何选择? 就算等裴景御死了,以父亲和太子的手腕,绝不会让薛娇娇跟着倒霉。 可若是庶妹一直不清醒,那她断然是不会留情的。 没过两日,太子就匆匆结案,甚为低调地处理了一些人。 至于皇上和太后信不信,众人都未知。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薛窈兰等了两日,都没听到什么风声,便不再关注。 薛娇娇足足烧了三日,病情才好转。 薛松勒令她不许出风荷苑,薛夫人每日都要派嬷嬷过去盯着,还要练习宫里的规矩。 薛娇娇叫苦不迭,却在薛夫人的强势手腕下,不得不服从。 连着几日,薛窈兰都能听到荷风苑传来的哀嚎声。 红袖道:“二小姐得知青黛等人都被发卖后,心里极为不痛快,哪知夫人又给她找了好些事做,如今只怕怨气冲天,大小姐多避避才好。” 薛窈兰应下。 谁想,在新婚前一日,裴景御竟然带病来相府探望。 “大小姐,奴婢瞧着三王爷这话说的太殷切了。” 红袖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回芙蓉苑吐槽。 薛窈兰面色有些凝重:“他是来找我算账的?” 事发后,其实只有裴景御一个人知晓,是她算计了他。 但这几日宫里没什么消息,她想着裴景御自觉丢人,没有声张,应当会消停些,谁想他居然又来了。 “奴婢不清楚,但夫人没有喊您过去说话。” 红袖也一时摸不清楚情况,只过来传话。 薛窈兰松一口气:“不需要我出面就好。” 她压根不想见裴景御。 可人算不如天算,她躲了将近一个多时辰,红袖回来打探说裴景御走了,她这才出了芙蓉苑,想去德荣堂和薛夫人说说话。 谁想,路过花园的假山时,竟被假山里忽然冒出来的一道身影给截住。 来人一身熟悉的乌沉香,月白色的锦袍衬得他容颜俊美,脸色还浮着苍白,瞧着病还未好。 “兰儿,别怕,是我。” 裴景御将她双手都死死困在胸前,不让她挣扎。 两人离得太近,薛窈兰几乎能感受到男人的呼吸就喷在她脸颊上。 近在咫尺的距离,让她心里翻起汹涌的厌恶。 不等裴景御说话,她胃里一阵翻滚,抓着男人的胳膊一顿乱吐。 秽物全部淋在裴景御的手臂上。 他皱着眉,惊吓得松开她。 “兰儿,你怎么会如此?莫非?” 裴景御不知想到了什么,另一只干净的手猛地抓住了她的细腕。 “莫非你已经和霍靖霆成了真夫妻?!” 薛窈兰面色一沉,用帕子擦了嘴角后,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打得裴景御脸颊一红,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她怒道: “三王爷,你这么造谣我和大将军,莫非是想害死我?”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景御竟然没发怒,反而急着解释:“方才你忽然吐了,我还以为你怀了.......” 从前的薛窈兰见到他都是一副紧张又欢喜的模样,怎么好端端会对着他吐呢。 裴景御思来想去,只有这个猜想。 “兰儿,你为人单纯,心眼又少,可千万别被霍靖霆给骗了。” 他拉着薛窈兰的胳膊,语重心长地叹气。 “你可知晓,那一夜两只狼犬咬我,都是霍靖霆指使的,虽然狼犬是你借来的,但我知晓,是霍靖霆威逼你做的,对不对?” 见到他小心谨慎的样子,薛窈兰气的想笑。 但她还是忍住,露出有些怯怯的神色,看着他。 “王爷,对不起,那一夜我实在害怕,我本来想救你的,可妹妹到了,我怕她误会,所以才逃的......” 说完,她低头,眼里多了几分泪光。 看得裴景御好不心疼。 “兰儿,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有我。” “霍靖霆实在狡猾,人人都道他是个煞神,糙汉子,实际上背地里算计我,一肚子全是坏水。” 他如今走路左腿都在疼,心里恨极了霍靖霆。 可太子出面,在他卧床治病之时就平息了此事,父皇也认可了,他不好去多说。 但他咽不下这口气! “兰儿,你可千万别被霍靖霆的外表迷惑了,他是个坏男人,就想拆散你我,挑拨我们的关系!” “你心悦于我,我也喜欢你,我们本就应该是世上最甜蜜最幸福的夫妻,他霍靖霆才是插足者。” 裴景御越说越激动,竟然想伸手勾住她下巴要亲下来。 薛窈兰被恶心得更厉害,干脆抓着他的手,直接吐到了他掌心里。 裴景御:“......” 他恨不得把自己的手砍了。 好端端的表白,又被破坏,裴景御心里来气,愤怒地瞪着她。 “兰儿,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霍靖霆了?” 不然为何他屡次表白,都被打断,她还一直吐! 这算什么? “王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能是今日吃了不干净的,才一直觉得恶心。” 薛窈兰又露出那副无辜怜弱的神色。 她体态本就纤薄,这样委屈地看着他,立刻激起了裴景御的爱怜之心。 “兰儿,是不是那夜发生意外后,薛相就责罚了你?” 薛窈兰:? 她哪里受到过责罚,反而每日都过的滋润满足,故而今日吃多了。 裴景御沉浸在自己的推理里,看着她呆愣却没有解释,顿时心里多了许多歉疚。 “兰儿,是我不好,薛相说把你和娇娇都责罚了一次,偏生你体质差,罚跪两日就病了,难怪他拦着我来见你。” 薛窈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敢情是父亲替她撒了谎,婉拒了裴景御的见面要求,而裴景御不放心,所以才假意离开,跑到假山这里来找她。 这个贱男人还真是难缠啊。 﨔 第二十二章欲报焚身之仇 想到仇还未报完,薛窈兰没有推开他,反而用帕子放在眼尾,挤出两滴泪。 “王爷,如今婚事已定,我也无可奈何,你还是和妹妹好好过日子吧,不要这样。” 她这话说的如此绝情,可身子却往前靠近一步,仿佛依依不舍。 裴景御将她这副样子看在眼里,脸上露出几分激动。 “兰儿,我就知道你还喜欢我——” 他伸手又要抱她,却被薛窈兰挡住。 “王爷不可,若是被妹妹看到,只怕她又要对我生出误会。” 她很清楚,裴景御知道薛娇娇对自己有敌意。 但他每次都模糊界限,将她们姐妹玩弄于股掌之间。 只有说破了,这个男人才不会继续装傻。 果然,这话一出口,裴景御就露出一副懊恼的表情。 “兰儿,都是我不好,娇娇是个不大度的,喜欢使小性子,是我没有约束好她,才让她一次次来找你麻烦。” 薛窈兰顺着他的话说道: “上次王爷受伤,也是妹妹故意的,王爷,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我命休矣。” 提起上次的受伤,裴景御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这个蠢货,总是做出这些丢脸的事,若非父皇圣旨已下,不然我绝对会悔婚,兰儿,只有你才配当我的王妃。” 薛窈兰心里暗暗冷笑,这个贱人分明居心不良,如今还想把一些的错误甩到庶妹身上。 若是薛娇娇听到这番话,只怕会哭死过去。 她点头道:“王爷说的是,我对大将军有些害怕,若是真的听了王爷的意思,万一大将军不肯放手,可怎么办?” “兰儿同意换嫁了?” 裴景御眼里冒出几分狂喜,又被他强行压下去。 “我同意又能如何呢,忤逆圣旨是死罪,王爷若是有可行的法子,不如和我说说。” 薛窈兰一步步诱引。 裴景御沉浸在她同意换嫁的欣喜之中,压根没空想太多,压低声音说出了这些日子里准备的计划。 “明日接新娘时,是我先一步来接,我已经买通了喜婆,指定要交颈鸳鸯喜字盖头,到时你只管跟着喜婆走。” “等到了王府,我亲自带你进去,咱们提前入洞房,生米煮成熟饭后,不怕那个煞神来找麻烦。” 说到这里,裴景御眼眸闪着阴险的笑意。 等薛窈兰看过来之时,他敛起笑意,露出一副深情又歉疚的表情。 “兰儿,我知道这样会委屈你,但为了我们以后的将来,这也没办法,剩下的聘礼我会补给你的,若是你心里不舒服,等成亲后,我随你打骂可好?” 听到和前世差不多的话,薛窈兰都快被气笑了。 前世,裴景御也是这么哄着她,让她换嫁的。 可成婚后一个月,剩下的聘礼裴景御迟迟未给,被她问了几句话后,甚至变得烦躁起来,还凶了她。 她从相府抬进来的嫁妆,也要被纳入王府公库,说是为了日后登基积累成本。 那个时候的她,总被裴景御哄着说日后自己会当皇后,要拿出大度量,去包容所有。 慢慢的,她就被裴景御的花言巧语给迷惑住了,甚至还被洗脑,配合裴景御的一切计划。 她的嫁妆,都被裴景御拿去打点关系,甚至纳四个侧妃的时候,裴景御也要她出钱置办婚礼。 她就是这么被一点点啃噬掉,最后沦为生子工具,被裴景御的宠妃压了一辈子。 薛窈兰盯着他那张虚伪的脸,恨不得上前给他两巴掌。 但她忍住了。 “兰儿,你怎么这么看我?” 裴景御看着她,忽然感受到了她眼里的恨意,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没什么。” 薛窈兰垂眸,将情绪平息下来后,才露出浅盈盈的笑意。 “王爷既然安排好了,那我照办就好,可万一大将军还是不肯放手呢?” 裴景御能知道她的盖头是鸳鸯交颈的花样,想必府里有他的内应。 她得尽快抓出来。 可抓人还不够,她要让裴景御的算计落空,还要让他吃到苦头! “这也好办。” 裴景御冷笑:“我早就让人安排好了,等明日吉时一到,我先接走你,然后再放一把火,让霍靖霆措手不及,误了时辰,便打扰不了我们的好事。” 薛窈兰暗暗咬牙。 这个计划真是阴险。 他们本就是赐婚,若是误了吉时,万一传到皇上耳中,只怕还要责怪霍靖霆。 反而裴景御顺顺利利成婚,能和霍靖霆形成明显对比。 霍靖霆什么都不做,就被皇帝嫌弃了。 薛窈兰心里越发觉得这个贱人恶心。 难怪后来薛娇娇能一直哄着霍靖霆,让他为裴景御效力,想必是裴景御的这些小手段搞的鬼。 “王爷的计划真是妙极。” 薛窈兰露出一副欣赏赞叹的神色来,仿佛对此很是赞同。 裴景御故意压下眉头,叹气地问: “难道兰儿不不觉得霍靖霆可怜?” 薛窈兰心知这是试探,便摇头道: “怎么会呢,王爷是天潢贵胄,更是未来的天下之主,他霍靖霆就算手握重病,也只能为王爷效力。” “王爷让他做什么,他只能做什么,我何必同情他?” 这话哄得裴景御眉开眼笑,可惜手上和衣服上都是秽物,他不能碰眼前这个养的千娇百媚的小姑娘。 他又细细叮嘱几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目送裴景御的身影从相府大门走后,薛窈兰脸上的笑意立刻消失殆尽。 她回了芙蓉苑,便吩咐红袖,要揪出那个内鬼。 红袖皱起眉头,觉得很有压力。 “那人早就被三王爷收买,若是此刻去捉拿,只怕会得罪三王爷.......” 还会在府里掀起一波大动静。 红袖觉得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薛窈兰却面色严肃地摇头,说道: “不可拖下去,明日我就要成婚,决不能让他得逞。” 红袖:“可芙蓉苑的人手压根不够去查。” “我去找母亲!” 薛窈兰一想到裴景御这个贱人要放火烧院子,心里就腾起一股戾气。 前世,她的第四个孩子,才堪堪六岁大,正是天真懵懂的年纪,却被裴景御的宠妃哄骗到祭祀的草庐里抓蛐蛐。 然后,被人放火烧死了。 孩子的骨灰和稻草灰混合在一起,她却分不清自己的孩子在哪里。 这焚身之仇,是时候报了! 﨔 第二十三章布置水缸 薛窈兰刚去德荣堂,却发觉薛夫人已经出门。 这些日子,为了她的婚事,母亲一刻都没停歇过,若是她再告知母亲裴景御会来纵火烧院子,只怕母亲会更加担忧。 她本意并非如此。 薛窈兰细细想了会儿后,打定主意不声张,才带着红袖回了芙蓉苑。 “大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红袖见她面色凝重,就知道她没放弃,立刻追问。 “你去下面传话,就说我昨夜梦见了府里遭遇大火,让他们在院子墙根下备水缸,水囊和唧筒,以防不测。” 薛窈兰冷静地吩咐。 红袖:“若是夫人他们问起,只怕——” “无妨,你先去办,后面我会和母亲好好解释的。” 薛窈兰觉得既然自己已经重生了一次,就应该好好把握好前世知道的东西,让家人早早准备。 她还得想想如何和母亲开口说这些事。 红袖立刻出了屋子,召集芙蓉苑内的下人,开始吩咐办事。 大水缸得去库房那边取,动静闹得管家都知道了,管家疑惑不解,便跑来问情况。 “大小姐,大婚在即,怎么好端端要用水缸?” 要水缸也就罢了,水囊这些东西还要十几件,这分明是在预防火灾。 府里上下平安的很,哪里来的火灾? 他知晓夫人一直疼爱大小姐,更是知道霍大将军送来的聘礼比嫁妆还多,大小姐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这才亲自来问。 薛窈兰稳坐藤椅上,面对管家的质疑和过问,态度不似往日的亲和,双眼透着极少见的威严和沉稳。 “我昨夜做了个噩梦,梦到明日大婚,火烧府邸,心口一直不安,想着既然没什么事,不若提早准备一下,管家只管去办就是,母亲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责怪我的。” 管家见她眉眼之间的威严感和薛夫人极为相似,顿时打消了推拒的想法。 夫人确实不会为这些事跟大小姐急眼。 若是他顺从大小姐的话,讨了大小姐的开心,只怕日后大小姐当了将军夫人,还能给他好处。 毕竟将军府抬过来的聘礼实在太多太多,让他这个当下人的都为之心动。 这些水囊水缸并不值钱,多浪费几个有什么关系! “大小姐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去办。” 管家恭敬地对她行礼,缓缓退下。 时间过去两刻钟,府里上下的下人都开始忙活起来。 红袖代薛窈兰前去指导,让他们把最大的水缸放在前厅,因为明日那是接亲队伍的休息所。 两个新娘子全部要路过那道门,才能被接走的。 前厅左右的花圃都被拔除,安置了大缸,看起来没那么美观了。 这番新动作,让还在安置婚礼的下人有些不悦,渐渐传出了风声,最后让薛松知道了。 薛松立刻从书房赶过来,找薛窈兰问话。 “兰儿,好端端的大喜日子,你把那些水缸搬出来作甚,看起来简陋又难看,只怕会让外人瞧不起你。” 薛窈兰此刻正带着红袖用唧筒打水,听到质疑后,她直接举着男人臂粗的唧筒对准薛松,喷了他一身的水。 “兰儿莫要胡闹。” 薛松有些愠怒,但见到大女儿笑笑闹闹的开怀模样,他又不忍心责怪。 女儿明日就要出嫁了,还是嫁给那个煞神,他这个当爹的,心里可难受的紧。 等薛窈兰玩够了,才笑着走过来,抱住他的胳膊撒娇。 “父亲别急,女儿只是做了一场噩梦,梦到好大一场火灾,几乎要把我们整个薛家给烧没了。” 她指着未施粉黛的眉眼,眼睛眨巴眨巴的。 “瞧见了么?女儿被吓得没睡好呢,父亲若是心疼我,就允了我这回吧。” 薛松心软地叹气,“你倒是还好,嫁去将军府,有霍大将军在,想必没人敢说你,可娇娇是要嫁去王府的,她早几日就惹了事,若是婚礼再这般,只怕会被人嘲笑。” 薛窈兰听完,就知道父亲心里还在为庶妹做打算。 她有些吃味,但转念一想,如果父亲是个重嫡轻庶的男人,想必她也不会对他这般敬重。 庶妹的存在,并不会影响他们父女的感情。 她站直了身子,目光清冷又冷静。 “父亲说的是,只是女儿觉得一切以安全为准,若是父亲担心妹妹嫁过去不好,可以多给她抬些嫁妆。” “你啊,比娇娇要省心懂事的多,薛家有你是为父的福气。” 薛松对此十分满意,想着她处处为自己和薛家考虑,便没再劝阻。 送走薛松后,薛窈兰似乎想到什么,叫红袖过来问话。 “风荷苑那边可有布置水缸?” 红袖想了想,随即摇头:“库房的水缸总共才十八个,布置在芙蓉苑和前厅,还有后院附近,早就用完了,荷风苑那边只布置了水囊和唧筒。” 薛窈兰眸光暗沉,没有说话。 这边是好事。 裴景御要来接亲,定然是会在荷风苑停留的,到时候她让人设计把裴景御困在那处,若是起了大火,荷风苑成了最薄弱的地方。 他想要火烧薛家,薛窈兰势必让他也尝尝被大火烧烂皮肤烧穿骨头的痛苦。 “大小姐......” 红袖觉得眼前的少女眼神阴沉狠戾的可怕,仿佛一头在暗夜里亮出獠牙的野狼,准备捕猎。 让她觉得惊诧又好奇。 自从那一夜大小姐从伏虎寺回府后,整个人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但这样的变化对大小姐和薛家来说,都是好事。 她觉得这样的大小姐才是好样的,前几年的大小姐沉迷于三王爷的花言巧语,性格软糯又不听劝,仿佛珍珠蒙尘,哪里能和现在的大小姐相比。 “红袖,我这般算计他,对吗?” 薛窈兰一想到裴景御的那张脸会被烧伤,心里就觉得爽快。 有些事她不能瞒着红袖,因为红袖会成为她最大的帮手。 故而她真实的模样,总是一次次在红袖面前暴露。 “大小姐从未对不起三王爷。” 红袖坚定地摇头,想到昨日大小姐回来后,和她说起裴景御对她说的那些话,红袖心里越发厌恶这个虚伪的王爷。 “这些都是三王爷自找的,他分明是在玩弄您和二小姐。” “只是奴婢想不明白,为何大小姐不把这些事告诉相爷和夫人。” 她很机灵,知道大小姐心里有些小秘密,从不多问。 﨔 第二十四章大小姐去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 薛窈兰坐下喝了一盏温茶,神色无奈。 “就算告知他们又如何,薛家无法抗旨不遵,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对三王爷翻脸。” 要怪,就怪她重生的时机没有提前几年。 她记得五年前父亲还没在众位皇子之间站队,薛家仍旧独大,成为燕京最权贵的门阀。 那个时候的她,年少无知,也没爱上裴景御,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 但薛窈兰并不后悔,也不遗憾。 以前自己过的有多舒服,现在就要自己以后过的更舒服。 那些挡路的贱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父亲年纪也大了,母亲更是个火爆脾气,我能为他们分忧,也算是尽了孝道。” 红袖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赞赏。 “大小姐气度非凡,奴婢相信您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薛窈兰就很赞赏她这个主子说啥她听啥的优点。 前世红袖被裴景御的两个侧妃一起弄死,今生,红袖会成为她的刀,成为她的左膀右臂,让那些贱人受死! 相府的水缸布置到了天黑时分才彻底完成。 管家过来汇报的时候,薛窈兰直接给了他一荷包的金叶子。 这大方的手笔,让见过世面的管家都觉得有些咋舌。 “事情办好了,你们也不能松懈,万一今夜有毛贼进来,还是要靠你们好好抓人的,听明白了吗?” 管家收起鼓囊囊的荷包,嘴角直勾勾地翘起,浑身都散发出喜洋洋的气息。 他听到抓人两个字后,下意识地就觉得大小姐似乎在暗示什么。 “大小姐说的很有道理,最近燕京多了一些侵扰门户的窃贼,相府的喜讯已经传播出去,难免会让那些宵小惦记,今夜属下会派两支护卫队彻夜巡逻,绝不会放过任何的可疑之人!” 薛窈兰笑道:“有劳管家,若事成后,我会跟父亲和母亲好好说你的功劳。” 这俨然是在暗示,他以后还能继续领赏。 管家大喜,欣然退下。 红袖旁观了一阵,对她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还是大小姐的这招高明,管家在薛家办事办了十几年,前几年早就懒惫了,若非您给他金叶子,他不会这般精神。” 果然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管走到哪里,有钱始终是好的。 到了酉时,薛夫人才回府。 她忙碌整整一日,参加了两个宴席,累的浑身都酸痛。 谁料一回府,见到这么多水缸和水囊,顿时还以为是荷风苑的那个小妖精在作妖,当即冲去荷风苑痛骂一顿。 薛娇娇都被骂的无力还嘴。 倒是一旁伺候的大丫鬟莲香硬着头皮解释是大小姐做的。 “兰儿好端端的不搞结婚的事,搞防火作甚?” 薛夫人一愣。 薛娇娇委屈道:“姐姐不管做什么都有道理,母亲自己去问便是,这两日我都出不了院门,哪里懂这些?” 薛夫人冷哼: “呵,你这个小贱人如果真的想要坏事,处处都是机会,兰儿这样做,想必和你们这对狗男女有关系!” 薛娇娇脸色涨红: “母亲骂我就算了,怎么能这么羞辱三王爷?” “我羞辱他怎么了?” 薛夫人气的咬牙,“前日他来府中要寻兰儿说话,都被我和老爷挡了回去,他分明娶的是你,做什么要来招惹兰儿?” 薛娇娇涨红的脸色逐渐发白。 她没想到嫡母和父亲都知晓了这件事。 三王爷竟然连体面都不要了吗?就为了薛窈兰? 那她算什么? 这简直是在往她脸上踩! 等薛夫人骂完离开,她当即将桌上的茶盏一并扫落在地。 似乎还不解气,薛娇娇起身就要去新房闹,却被莲香拦住。 “二小姐不要意气用事,夫人也是为了你好,这是在点你呢?” 薛娇娇气的眼泪直流,“这算什么点?她就是在羞辱我!” “是不是要逼死我才甘心?” 莲香见她脾气上头,哄了会儿,才继续劝: “夫人说的这事,定然不是空穴来风,三王爷这般明目张胆地做事,心里定然是没将二小姐放在心上,二小姐应当记恨三王爷的,怎么能恨自家人呢?” 薛娇娇心头猛地被刺。 她深呼吸一口气,用帕子抹了泪水,瞪着莲香。 “我恨不得吗?” “原本我才是未来的王妃,我才是薛家最出色的女儿,夫人却因为我是庶出的打压我,分明爹爹是偏心我的,嫡姐却来抢走我的偏爱。” “就算三王爷真的如你们所说的那样,又如何?” 薛娇娇心里对王妃的身份格外有执念。 她朝着莲香冷笑:“现在外面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就算是爹爹,当初也为了子嗣纳了姨娘,若非夫人善妒,我姨娘怎么会难产而死?” 莲香震惊地后退一步。 “二小姐,这些事可不能乱说,夫人何曾害过花姨娘,大夫给姨娘接生的时候,就说过花姨娘肚子太大,又血崩的厉害,这才保不住的。” 这件事,就连薛松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为当年花姨娘在生产的时候,薛松就急切希望能得一个儿子,于是刻意休假三日,也要等花姨娘生下孩子。 可惜,花姨娘生了个女儿,不等几日,就出血过多而死。 薛松很悲痛,不肯再纳,正巧也遂了薛夫人的心意。 薛家的子嗣这才单薄的。 二小姐却将此事诬赖到夫人身上,若是被夫人听到,想必又会是一顿家法伺候! “哼,你也是夫人的心腹,我怎么会将你的话当做真相?” 薛娇娇冷眼横眉的,不肯继续听下去,将莲香赶出房间。 莲香无奈地叹气。 哎,二小姐小时候被姨娘身边的几个嬷嬷给带歪了,偏听了不好的话,导致她和夫人老爷还有大小姐生了嫌隙。 此事还是及时告知夫人为好。 莲香匆匆去了趟德荣堂。 却没想到,薛窈兰正在屋内和薛夫人有说有笑的。 “......既然你有心想要祛除梦里的火灾,就算多挂些水囊也无妨,明日只娶亲办喜事,可不能出幺蛾子。” 莲香敲门进来后,薛夫人板着脸问: “她又闹事了?” 莲香小心地看了一眼薛窈兰,本想等会儿再说,却听得薛夫人道: “兰儿日后依旧是薛家嫡女,不管有什么事,她都有资格听。” 莲香便将方才薛娇娇的言状一并告知。 薛夫人勃然大怒。 “这贱蹄子怕是好日子过太顺了,竟然敢说是我害了花姨娘!” 﨔 第二十五章抓贼捉赃 薛窈兰默默在旁听着,没作声。 前世薛娇娇和母亲虚以为蛇了十来年,在婚嫁前也是这般撕破了脸面。 母亲痛骂薛娇娇忘恩负义,是只白眼狼,故意让她在明日出丑。 薛娇娇趁着这个机会,栽赃陷害母亲,还买通了青黛等下人,在裴景御面前,为自己死了十几年的姨娘移走牌位,搬去王府。 闹出很大的动静后,母亲越发气愤,竟当众掌掴了薛娇娇。 裴景御借此机会,让相府丢脸,故意大度地宽容了母亲,将薛家的脸面踩在脚下,成为了日后她嫁进王府里,尽管受苦也无法跟母亲诉说痛苦的伏笔。 因为她不想再让薛家丢脸了,宁愿一个人受苦,总比让母亲担心自己好。 重来一世,薛窈兰不再这么固执,死脑筋。 等薛夫人发完脾气,薛窈兰才笑着道: “母亲发这么大的火,也是因为早些年你和花姨娘的关系比较亲近吧?” 薛夫人一愣,愤怒的双眼慢慢恢复平静,眼里多了几分沧桑和无奈。 “她本来身子就娇弱,当初还未怀的时候,我也劝过,让她别太着急,把身子养好点再怀。” “一开始,她也跟那个小贱人一样,误以为我是嫉妒她,不想让她过好日子。” 后面的事,薛窈兰很清楚。 母亲真的为花姨娘请来燕京最好的妇科圣手,为花姨娘温补养生大半年,养的花姨娘容光焕发,花姨娘这才开始慢慢信任母亲。 母亲虽然善妒,但也分好赖,不会轻易害人性命。 实在是内宅妇人心眼多,找的奶娘是个挑拨离间的歪嘴妇人,在花姨娘耳旁说多了话,花姨娘又开始怀疑母亲。 于是,还在她身子没养好之前,花姨娘就被撺掇,主动怀了孩子。 母亲虽气,但也知道这小女子是个心眼小的,倒没再说,只叮嘱让她不要进补太多,免得胎儿大,不易生产。 可结果还是出了意外。 得知花姨娘生产出事后,母亲和父亲都问责产婆和奶娘,奶娘却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最后把奶娘打了一顿才招。 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薛娇娇这个猪脑子还未想通这点,薛窈兰心里只有冷笑。 有些人自己想要放过,偏生她要作死,那就没办法了。 “母亲心善,二妹妹年纪小,又整日想要高嫁,对你我心存怨念也是很正常的。” “今夜还请母亲多派些人手,在那处多巡逻看管,免得二妹妹又做傻事。” 这话提醒了薛夫人,让她想起前几日薛娇娇什么话都不说就擅自出府的事来。 她立刻起身,亲自去了后院,叫了几个老练的嬷嬷带人出去。 薛窈兰看着一小队人马去往荷风苑,嘴角微微勾起。 这一幕,正巧被薛夫人看在眼里。 “兰儿,你怎么连这些事都知晓?” 薛夫人瞧着女儿的笑意幽深,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 仔细一想,可不是不对劲么,自从女儿决意要嫁给霍靖霆的那一日起,就不对劲了。 女儿的变化,只有她这个当母亲的最能清楚。 “你这态度,分明是对你庶妹和三王爷很不满。” 薛夫人将屋内的下人赶走后,才拉着薛窈兰的手担忧地说起这些事。 “兰儿,你究竟是在担心什么?好端端的婚事,又要叫人去夜游巡逻,还派下人防火,莫非你知晓有人今天会来捣蛋?” “这些事,都是大将军告诉你的么?” 薛夫人紧张地问。 薛窈兰亦是紧张。 她原本打算不和母亲交代缘由的,可没想到母亲比她预料的还要谨慎。 “母亲,这些事确实都是大将军说的。” 她始终还是无法告诉旁人,说她死了一回。 最后又拿了霍靖霆当挡箭牌。 “我昨夜确实也做了噩梦,梦到未来的场景和霍大将军说的话一模一样,母亲,我有些害怕。” 她神色露出些许疲倦和不安,让薛夫人信以为真。 薛夫人吐出一口气,将她抱在怀中安慰。 “兰儿别怕,就算真的有人纵火,我和你父亲都会护着你,别怕。” 她还以为自己的女儿长大了,没想到,女儿还是和以前那样,容易担惊受怕。 薛夫人将整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如此说来,霍靖霆竟有这样的本事,能知晓这么多事,他可会来帮忙?” 薛窈兰摇头,“我已经和大将军说好了,此事由我们自己解决。” “这......” 薛夫人并不赞成这个决定。 “明日就是你们的大婚,你怎么能一人挑起此事呢,他是你未来的男人,你得学着放手,让他来帮你处理。” 薛窈兰无奈地笑:“母亲,您还是太惯着我了,我都快要出嫁了,遇到麻烦,不是应该先自己解决的么?” “再说了,我还有您和父亲护着,就算出了大事,我也不会躲避的,免得让燕京的人和霍靖霆瞧不起我们薛家。” 薛夫人听得热泪盈眶,将她抱得更紧。 “好孩子,真是我的好孩子。” 母女俩又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薛窈兰才决定今夜睡在德荣堂。 薛夫人应允了。 相府的安静到了子时三刻,被一道尖利的喊叫声打破。 “来人啊,快来抓贼,有人偷东西!” 管家带着人敲着铜锣,将动静闹得格外大。 薛窈兰和薛夫人等人都被惊醒,母女两携手一起匆匆前往事发地。 红袖打着灯笼从杂役房的小路走过来,语气惊疑。 “大小姐,是管家他们抓到了几个小厮和两个丫鬟。” “这五人竟然在半夜偷偷往府外搬运东西进来,还试图塞到咱们芙蓉苑里,被管家他们发现了!” 薛窈兰浑身散发着冷意,追问: “他们究竟搬了什么东西进来?” 红袖压低声音:“是硝石和火药,这些都是禁物。” 薛夫人面色乍然铁青。 “他们反了,竟然敢运禁物进来,快快叫相爷过来,你们立刻封锁消息,千万不能外传!” “是!” 红袖将灯笼递给薛窈兰,速速往书房那边赶。 薛窈兰面色凝重,“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运火药进来,莫非,他们还想炸了相府?” 薛夫人知晓她说的他们是谁,但此刻还未审讯,这话说的未免太早。 她安慰薛窈兰: “若真是三王爷的人干的,我和你父亲绝不会轻饶了他!” 﨔 第二十六章悔婚? 子时三刻的相府在今夜灯火通明。 二十名小厮纷纷在德荣堂的大院子里点上明灯,另外一队侍卫压着五个人齐齐跪在冰凉的大理石砖上。 薛窈兰站在薛松的身侧,目光冷漠地扫视这几个被抓的下人。 这五个人都很面生,她没有任何印象。 倒是薛夫人认出了一个丫鬟,命人将她单独拎出来盘问。 “小春,你原本就是家生子,你 老子娘还在厨房当差,你就这么伺候主子的?” 小春被侍卫狠狠摁在地面,单薄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夫人,奴婢也是被逼的,求求你不要怪到奴婢爹娘的头上,他们都不知情。” 薛夫人眯起眼睛,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你老子娘也算是府里的老人了,教出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女儿,她就是犯了大错!” “来人,把春嫂子压上来!” 几个侍卫听令,纷纷退出去抓人。 小春紧张地大叫起来,对着薛夫人不停地磕头。 “夫人,奴婢真的知错了,并非是奴婢自愿的,奴婢也是被迫无奈,求求夫人和相爷开恩,饶了我娘吧!” 薛松把赃物细细看了几眼,得知是禁物后,气得山羊胡乱吹,对着小春狠狠踢了一脚。 “你这个贱婢,居然敢和外人同伙,私自拿禁物进府,明日就是薛家大喜之日,你这样做,岂不是要将我们薛家满门送到火上烤不成!” “这可是死罪!” 薛松气得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薛夫人连忙上前扶住他,叫人搬来软椅,让薛松坐下歇气。 薛窈兰上前一步,目光冷漠地看向小春。 “是谁指使你干的?”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害我?” 小春和她对视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瞧这样子,似乎更加畏惧。 薛窈兰看出了一些端倪,又上前两步,盯着她的脸看。 “你怕我?为什么?” “奴婢、奴婢.......” 小春的话到了嘴边,却吞吞吐吐的,不再继续说。 仿佛瞒着一桩天大的祸事。 薛窈兰一点也不着急,退了几步和薛松坐在一起后,就瞧见两个护卫擒着体型肥胖的春嫂子上前来。 春嫂子一开始还在叫屈,可等她见到薛夫人三人问罪的情况后,当即冲到小春跟前,对着她扇了两巴掌。 “你个孽女,到底听从了谁的指使,让你闯下塌天大祸!” “快说啊,信不信我现在就当着夫人和相爷的面打死你,你这个赔钱货!” “还不说?” 春嫂子非常清楚这个女儿的性子,不逼到绝路,她绝不会松口。 于是,春嫂子从侍卫腰间拔出长剑,横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要是不说,今晚我这个当娘的就死在你面前!” “娘,不要!” 小春失魂落魄的神色终于有了反应。 她用力地咬着唇,都咬出血了,才重重地跪在春嫂子面前。 “娘,我都说。” 薛窈兰瞧见她的左手稳稳当当地护着肚子的那一刻,眉心猛地一跳。 “我已经怀了三王爷的孩子,可三王爷说我的身份太低贱,连妾都当不了,除非让我帮他办一件事才行。” 小春颤颤巍巍地哭起来,声音破碎娇弱。 可薛窈兰一点也同情不起来,冷漠的神色大变。 难怪! 前世她能被裴景御一步步算计,除去薛娇娇的人手之外,她就没去想其他的内应了。 难怪她前世失贞后,薛娇娇能这么快知道消息,难怪相府封锁的消息,还能在一夜之间传出去,让整个燕京的百姓都知道她被人奸污了。 原来,小春是隐藏在计划中的一环! 说不上关键,但少了她,计划执行不起来! 薛窈兰越想越激动,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薛夫人也跟着站立,扶住她的胳膊,“兰儿,你这是怎么了?” “母亲,我实在太震惊了。” 薛窈兰回过神,对着小春冷笑,“我从未得罪过三王爷,他却处处针对我,如今还在相府做出这样的勾搭,我实在气愤,为二妹妹不值!” 她早就对裴景御没有感情了,唯有的,是发觉真相后,对薛娇娇极为薄弱的同情。 薛娇娇,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原来不止我们两个女人,他还用这等下作的手段去奸污一个婢女,骗了人家的身子,还要逼迫人家做坏事! 偷运禁物,可是死罪! 裴景御压根没想要小春活下去,就连小春肚子里的孩子,裴景御也漠不关心。 原来,在前世里,裴景御的破绽就已经暴露了很多处,只是她当时满心满眼只有这个男人,压根不会去多想。 “兰儿别急,有你爹在,这些人都逃不掉的。” 薛夫人察觉出她的话语有些激动,知道她是在恨裴景御,却不想让外人知晓,只好拉着她坐下。 薛夫人给了薛松一个眼神,薛松立刻明白了意思,缓缓站起来。 “此事我会逐个审问,知道你们把来龙去脉说清楚,谁若是敢自尽,你的家人也会跟着你们去的!” 薛松的一席话,让五个犯事的下人纷纷不敢胡来。 而薛窈兰也被薛夫人扶着进了德荣堂歇息。 关上房门后,薛窈兰一直坐在贵妃榻上,盯着窗外的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兰儿,三王爷如此针对你,你可有什么想法?” 薛窈兰回过头,看着一脸担忧的薛夫人,立刻点头。 “母亲,他想要烧死我们,我们对他处处都让着,都捧着,就连着这几年,父亲也为他谋计,他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薛窈兰心里的复仇计划已经成型,这眼泪说下便下,哭得薛夫人的袖子都湿了半边。 “好孩子,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的错。” 薛夫人还是第一次看到女儿哭得这么凄凉。 她厉色道:“你放心,这件事我和你爹要合计合计一番,绝不能让你们两个明日就大婚!” 薛窈兰一愣,“明日不能大婚,那我如何嫁给大将军?” 这话逗得薛夫人哭笑不得。 她伸手掐了一把薛窈兰娇嫩白皙的脸蛋,笑道: “出了这档子事,就算他是王爷,我们也拿住了他的把柄,日后他若是逼着你那个老实爹去做一些坏事,那我们不就亏大发了?” 薛窈兰反应过来,莫非,母亲是想悔婚不成? 这样薛家既能不受三王府的掣肘,也能不受将军府的威逼,两两都相安无事。 﨔 第二十七章让裴景御不好过 这一夜,薛窈兰只睡了两个时辰。 薛夫人则一夜都没回寝房,根据红袖来报,说夫人连夜请了自家两个哥哥过来商议此事。 薛松更是彻夜掌灯洽谈。 书房的茶水和点心都换了好几次,也没见里面的人出来。 直到卯时,天际刚破晓,薛夫人才打着哈欠回来,脸上却露出一抹笑意。 薛窈兰迎上去,“母亲,这事如何处理?” “你爹有个好主意,昨夜细细说了给我和你两个舅舅听了,他们都觉得可行。” 薛夫人笑着凑到她耳侧,嘀咕了好几句。 没一会儿,薛窈兰露出一丝诧异,“父亲真的愿意?” “他自然是愿意的。” 薛夫人紧跟着叹一口气,“这几年你爹为了帮三王爷谋划,每天都累的很,上朝了还要提防被御史台参一本,劳心劳力的,却没落到什么好处。” 薛窈兰点头,“正是,这两年父亲从宫里拿回来的赏赐都少了。” 薛夫人挑眉,“你还知道这些?” “女儿当然知晓,父亲其实背地里给女儿看过私库的账本,我就翻了几下,记了几笔账。” “好好好,乖女儿。” 薛夫人对此很满意。 “你这样做,实在是好,咱们当女人的,一定要管束好男人,否则一个没看紧,他就要去偷腥,裴景御这个贱人——” 说到最激动的地方,薛夫人还是捂住了嘴。 她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总之,决不能让薛家的女儿嫁给她,就算是悔婚,我们都支持!” 薛窈兰心头一喜。 对,她要闹大这件事,要让裴景御彻底高攀不起薛家。 前世他把整个薛家玩弄在股掌之间,如今,她要裴景御得到反噬和惩戒! 她可以嫁给霍靖霆,但不能让薛娇娇继续嫁到三王府。 薛家失去的一分一毫,都要让裴景御吐出来! 随着天光逐渐大亮,薛夫人和薛松立刻安排了计划。 首先,府中的红绸被大肆挂起来,看起来无比喜庆热闹。 其次,涉及犯事的五个下人也全部被抓,关在地牢里,薛夫人甚至在短短一个时辰里,找到了五个替身。 水缸和水囊也一并挂在红绸后面,叫人看不出一丝毛病。 薛娇娇依旧被禁足,外面发生的动静和风声,没被泄露到她耳中。 荷风苑已经彻底被薛夫人牢牢把控着。 等到吉时,预定好的两个喜娘分别去了荷风苑和芙蓉苑,一起给两个新娘子上妆。 当然,薛窈兰没有上妆,薛夫人给她找了个替身,一切的喜事都是替身在忙。 而她,正坐在高高的阁楼上,俯瞰整个相府。 “大小姐,你说今日的计划能行的通吗?” 红袖是从薛窈兰的嘴里知道计划的,一时间心惊胆战。 她一个当奴婢的,怎么会想着去瞒着王爷干坏事。 说到底,胆子还没练好。 薛窈兰就是要将她带在身边,让她多历练历练,毕竟以后还要整死裴景御,多的是报仇机会。 “就算行不通,也要让他知道薛家不是好欺负的,更不是他能随意霸占的。” 薛窈兰目光冷清,看着远处的碧空,心里很是平静。 红袖也看过去,见到燕京城的山脚飘起了彩云,顿时高兴地挥着手臂,笑道: “大小姐快看,竟然有五彩祥云!” “这可是个吉兆!” 薛窈兰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山脚下聚着一大团彩云,格外夺目。 这算是好预兆吗? 她不清楚,但目前来说,这确实算是最好的计划。 今日她就要叫裴景御来了就走不掉! 晨光大亮后,相府热闹起来,喜娘和媒婆纷纷到场,薛松也早早地让人把王府和将军府的聘礼全部抬出来。 然后又让人把嫁妆全部垒好。 和薛家交情深的一些门户,早早地过来看新娘子梳妆了。 其中,隔壁的太尉夫人苏氏,临街的户部侍郎夫人乔氏来的最早。 她两人闹着要见薛窈兰,顺手掏出了红包。 薛夫人只笑不语,最后让她们两人去了荷风苑。 苏氏不太愿意去,“你家二姑娘是个小心眼,小时候我抱过,她还说过我坏话呢,哪有你亲闺女生得那么顺眼漂亮?” 乔氏也起哄道: “就是,在这个大喜日子里,你拦着我们不让见新娘子,莫非,这新娘子换了人?” 说完,苏氏推了她一把。 “就算真的知道真相,你也不能明晃晃地说出来,多丢脸?” 她们都知道薛娇娇那一夜被裴景御暴打的事。 哪家贵女会在大晚上和男人混酒馆? 说出去能不丢人吗? 薛夫人脸上的假笑也没了,直接扯住两个交情深的老闺蜜的袖子,往荷风苑走。 “兰儿如今是将军夫人,不比王妃身份尊贵,你们去看什么热闹。” “反而是我养大的这个庶女,一向主意大,你们都是官太太,有望能得到诰命夫人,还得去给她提点提点,反正她也不爱听我说的。” 苏氏立刻瞪眼:“这样不懂规矩的庶女,也就你能惯着。” 乔氏点头接话: “若是放在我们侍郎的院子里,这样的庶女早就被我一碗红花汤给打了。” 两人说着刻薄的话,薛夫人脸上却透着轻松,好说歹说才请她们前往荷风苑。 红袖站在窗外,见到两位夫人的踪迹,立刻转身问还躺在贵妃榻上看杂记的薛窈兰。 “大小姐,为何夫人要请这两位夫人去二小姐的院子?” 薛窈兰眼皮都没抬,淡淡地道: “因为要给我那个愚蠢的庶妹一点刺激,这样才能让她发疯,把父亲准备藏好的禁物全部翻出来。” 红袖瞪大眼:“什么?相爷竟然把寻出来的物件,全部藏在荷风苑?万一出了事......” 薛窈兰抬眼,“出了事又如何,妹妹本来就是王妃,出了事更好,直接让裴景御吃不了兜着走。” 喜宴上来的客人越来越多,许多都是王公贵族,要是让这些人看到裴景御藏着的禁物,也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皇帝陈情上奏,狠狠地参裴景御! 她嘴角扬起一抹拭目以待的冷笑。 﨔 第二十八章喜房藏禁物 荷风苑内人声鼎沸。 作为今日出阁的新娘子之一的薛娇娇,脸上还残了点伤痕,好在已经不水肿,上妆的时候喜娘特意给她敷了厚厚的粉,妆容娇艳,瞧着甚是娇媚。 身上穿着的嫁衣是从王府那边送过来的,繁复的龙凤呈祥金线绣纹在红色的嫁衣上格外亮眼。 她额前的正凤簪下晃动八根珍珠穗子,微微晃动,透出一缕华贵的炫光。 薛娇娇端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照了会儿,红唇高高扬起。 “三王妃可真漂亮。” 喜娘和两个伺候的丫环纷纷贺喜。 薛娇娇原本萎靡不振的心情一扫而空,被她们扶到了旁边的喜床等候。 大辰女子婚嫁之日,还需要家中和邻里长辈过来贺喜规训,她没了姨娘,就只能等薛夫人和其他与薛家关系深厚的妇人过来。 等候之时,薛娇娇便用帕子抹泪。 从王府那边过来的几个嬷嬷见了,立刻安慰询问缘由。 薛娇娇擦了两滴挤出来的眼泪,声音委屈。 “几位妈妈刚来,都不知道我姨娘正是这个日子去世的......” 一句话就让几个嬷嬷脸色微变。 她们都是太后从宫里拨过来的,前几日刚到王府,今日才提前过来,听到这话,当即竖起耳朵来听。 出宫前,太后曾要求她们多留意相府里的事务,最好能打探出一些事...... 太后对薛家一直盯着,对将军府更是忌惮,若是能从薛窈兰的母亲下手,打听出一些脏事,那便更好。 “老身们都只知晓王妃是嫡女,竟不知王妃的姨娘早早去世,可否细说?” 其中一个嬷嬷上前拿着帕子给她擦泪,声音轻柔慈爱。 薛娇娇见了,原本不委屈的心思,这会儿都被哄得有了委屈。 “李嬷嬷,你们可知晓我姨娘如何没的?” 李嬷嬷等人摇头。 薛娇娇一手揪着帕子,双眼透出愤恨,“是夫人害的,她原本就不想让姨娘生我,姨娘苦啊,才生下我就没了,这些年,我都不敢在府里祭奠姨娘,生怕招夫人的气......” 李嬷嬷抿紧唇,正要继续哄她说,却听得房门被人推开。 为首的大丫鬟连翘走进来,后面跟着一群妇人。 薛夫人身形高大,行动稳重,从门外就听到里面的说话声,脸色有些不悦。 “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怎么哭哭啼啼的?” “女儿拜见母亲。” 薛娇娇见了她,立刻惊起,上前就要行大礼。 刚要下跪,却被李嬷嬷拉住,“王妃,这是在家中,如何能行这般礼数?” “我......” 薛娇娇红着眼,楚楚可怜地道:“我自然是心中敬重母亲的,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更要感谢母亲对我多年的照料,若是不懂规矩,岂不是让母亲的好意白白浪费?” 这话说的薛夫人火气上头。 旁边的苏氏轻笑:“你家这个庶女,说话好大一股茶味,没想到三王爷喜好这口。” 乔氏噗嗤一声没忍住。 薛夫人看了两个闺中好友一眼,叹气,“......我都习惯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李嬷嬷看了乔氏和苏氏两眼,顿时认出她们的身份来。 这些都是官太太,曾经哄太后开心过,尤其是乔氏,还因为丈夫领功封了一品命妇,是她们这些下人得罪不起的。 “夫人们都来了,就快快给王妃赐福吧,别误了时辰。” 薛夫人面色一直不好。 若不是她们来的早,只怕还要让这个小贱人继续说更多的坏话。 这个小贱人,怕不是脑子混了,搞差了相府的名声,她能捞到什么好处?莫非是吃定自己真的能嫁给裴景御当王妃? 苏氏笑得温和,“我们来得早,只怕三王妃还要继续哭一阵子。” 这话简直就是在阴阳怪气。 尴尬的表情从薛娇娇转移到了李嬷嬷脸上。 薛娇娇面子挂不住,只好退一步低头道:“让伯母们见笑了。” 乔氏的声音中气十足,“没事,反正我们也笑了许多年,不差这一时半刻。” 她们两人早就看不惯这个庶女,如今听到薛娇娇这般故意说坏话,连面子都不想给,有什么便说什么。 场面顿时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薛夫人一心想着计划,主动接过李嬷嬷手里的锦盒,走到床前准备给薛娇娇赐福。 乔氏和苏氏也跟着赐福。 到了最后的礼节藏鞋,薛夫人身侧的两个丫鬟开始在新房搜寻。 所谓的藏鞋,是藏新娘子的绣花鞋,让长辈们去找,这暗示着长辈们舍不得家中未婚女子出嫁。 旁人不知道,薛夫人那是恨不得她出嫁的。 当长辈的不会亲自去找,而是让身边的丫环代替寻找。 李嬷嬷几个站在一旁候着。 没一会儿,忽然听到里屋传来丫鬟的尖叫声。 “夫人,大事不好了,这里竟然私藏了禁物!” “夫人,这里也有禁物!” 另一个屋子里的丫环也传来惊诧之声。 薛夫人面色一沉,转头看向薛娇娇,目光凌厉,“什么禁物?你私藏的?” “女儿绝不会私藏禁物的,一定是有人栽赃!” 薛娇娇什么都不知道,紧张地跑了过去查询。 薛夫人等人也一并跟过去。 李嬷嬷紧随其后。 进了里屋,两个丫鬟提着两个包裹了几层的麻袋出来。 李嬷嬷挤进人堆里,认真一瞧,原本看热闹的笑容顿时大变。 “这,这竟然是火药和硝石!” 她在宫里当差这些年,年底宫中贺喜放烟花之时,就瞧见过几次太监们用火药自制过。 这属于禁物,私人不可买卖,统一由军火司管束。 就连皇帝也不能私自动用。 谁想,这三王妃出嫁的喜房内竟然有两麻袋的禁物,简直是在无视王法! 李嬷嬷看着薛娇娇的眼神都变了。 “王妃,这些禁物是从何处买的?谁卖给你的?你若是不仔细交代,只怕今日的喜事就要变丧事了!” 另外两个嬷嬷已经将薛娇娇围住。 薛夫人脸上露出慌乱的神色,解释道:“说不定是屋子里的下人偷偷买的,不关二丫头的事。” 这话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李嬷嬷语气严肃:“这些下人压根买不到禁物,三王妃,你还不快交代?” “不是我做的,我压根不知道这些东西!” 薛娇娇丢了帕子,急忙解释。 可李嬷嬷没有理会,还在继续逼问。 薛娇娇又向薛夫人求助。 “母亲,您帮我求求情吧,我真的不知道这些禁物是怎么来的,这些日子,我都禁足在此,是不可能出去买的!” 﨔 第二十九章看戏 “难说。” 薛夫人面色凝重,让人立刻去把门窗关好。 “这些日子,你和三王爷的人有几次接触,他们都是听你的话,我又如何能保证他们手脚干净?” 薛娇娇脸色骤然一白。 这个老女人如何晓得她暗中和王爷的人有来往的? 李嬷嬷的脸色更难看了,好家伙,这事还把王爷牵扯进来了。 这可怎么办? 她们是太后派来找麻烦的,不是要给三王爷找事的呀。 可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何掩盖? 还是说,就此收手? 李嬷嬷等人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一想到方才自己兴奋地来吃瓜看热闹,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凑什么热闹,这下好了,涉及到三王爷身上,若是处理不好,她们回宫就要被太后处置了。 简直出师不利! “母亲,为何你也怀疑我?” 薛娇娇急的快哭出来,“难道母亲怀疑是王爷做的?” 薛夫人叹气:“如今出了事,我怀疑有什么用,若是被人知晓,听到此事的人都要怀疑了。” 这话刺得李嬷嬷心口微痛。 她立刻哀求道:“此事不宜闹大,咱们小心地处理了此事便好。” 另外两个嬷嬷也跟着劝。 薛夫人还未开口,就听得乔氏冷笑: “私藏禁物可是谋逆大罪,若不好好查清楚,只怕会给相府埋下祸根,正好你们今儿都在场,谁也没动手脚,此事必须查清楚!” 薛娇娇脸色发白,若是真的要追查,只怕今日的婚事会黄。 她哀求地看向薛夫人。 薛夫人没有理会她,命令丫鬟将她压住。 “把二小姐给我带出来,一并带上禁物,今儿个必定要彻查清楚!” “是!” 丫鬟们立刻动手,李嬷嬷还要去阻拦,却被苏氏喝止。 “你们都是宫里的人,却在这里阻拦,莫非你们早就知晓此事,故意要为三王爷遮拦?” 乔氏帮腔道:“谁晓得她们是哪个宫的,说不定啊,背后的主子想栽赃陷害呢。” 李嬷嬷等人只能停歇,被迫跟着薛夫人往外走。 外面站满了人。 今日来的不是贵人,就是官太太,身份都不低,相府的下人伺候的很小心。 此刻才巳时,因此前有彩云飘空,这会儿他们都在议论。 “今日的彩云算是异象,偏偏相府有两桩婚事,哪个才是好兆头?” “谁说得清,或许也仅仅只是彩云而已,监天司的那些人总拿这些说事。” “上次监天司也说过九月天狗食日是大凶之兆,当时皇上可差点就——” 说起此事,人人面色发紧。 那都是九年前的事了,皇帝御驾亲征西北,被敌军一支毒箭射中左胸,若非霍靖霆亲自拿着长枪以一人敌对三百敌军,只怕皇帝就要命丧当场。 皇帝体内的剧毒,也是霍靖霆亲自去天山上摘了雪莲回来才祛除的。 霍靖霆因此被赐了一块免死金牌,还允许手握重兵九年,直到现在,皇帝还想让他控制西北之地,不疑有他。 不然,霍家只凭霍靖霆一人,如何在燕京占据高位? 就连几百年的世家,都要畏惧将军府,谁敢说一句霍靖霆的不是? 有人露出羡慕的神色来。 “莫非这次的彩云是将军府的好兆头?” 立刻有人附和:“我看也是,这薛大小姐生得貌美,性情又好,会旺夫。” 也有人不屑:“怎么三王爷还被那个煞神比下去?” 众人争议刚起,就瞧见薛夫人几个宗妇冷着脸,拖着几个人出来,一股暴躁的气息瞬间席卷了欢快的喜宴。 议论纷纷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正在陪着客人的薛松见到这番诡异的动静,立刻带人前来询问。 “都是你养的庶女干的好事!” 薛夫人的暴脾气在人前受不住,直接将薛娇娇推搡到薛松面前。 薛娇娇被拖行了一段时间,腿都站不稳,直接摔倒在薛松脚下,头顶的凤冠歪到一侧,有些狼狈。 “娇娇,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地大喜事,怎会如此?” 薛松知晓发妻不会无缘无故动怒,当即多问了几句。 薛夫人气的脸色青白,忍了又忍,才没说脏话。 一旁的苏氏嘴巴巧,帮着说道:“相爷,这位未来的三王妃的喜房竟然私藏禁物,好大一包硝石和火药,这是想要炸死在场的我们吗?” 说着,几个丫鬟将禁物一起抬出来,丢在众人面前。 薛松面色铁青,眼眸沉了下去,对薛娇娇怒道: “你敢私藏禁物?” 薛娇娇拼命摇头,哭道:“爹爹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会在房子里,定然是有人要害我!” 乔氏冷笑:“据说你曾经和三王爷的人来往过几次,可是他们害你?” “不是,不是的,不是他们——” 薛娇娇刚把话说出口,又吓得立刻住嘴。 她竟然当场就被人套出了话,现在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薛松目光一厉,“三王爷还放了人在相府,是谁?快说!” 薛娇娇咬着唇,不管他如何逼问,都不再言语。 她有种恍然的困顿感,总觉得身后被人安置了一步步陷阱,她正在被人逼着跳进去。 不能说! 若是说了,王爷会不要她的,她就当不成王妃了。 苏氏便道:“相爷,今日喜宴竟然发生这样的意外,不若您还是派人去查清楚吧,误了吉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好好查清楚禁物是谁拿进来的,只怕你们薛家会被皇上立案彻查。” 乔氏也道:“不错,我们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若是不查清楚,日后皇上追责到我们身上可如何是好?” 原本众人并不打算插手薛家家事的,一听到乔氏这话,人人都紧张起来。 “相爷,您还是管管吧,这事要查清楚啊,可别连累了我们。” “是啊,禁物也敢私藏,是不是想造反?” 薛松脸色大变,立刻叫人过来,准备对薛娇娇和禁物一起问责。 今日喜事变祸事,也算是燕京城里一大乐事。 众人纷纷围观。 站在高楼上的薛窈兰也坐在外边,斜倚在藤椅上,目光泛冷地看着下面。 “大小姐,可有热闹瞧了,奴婢看着相爷和夫人极为配合,一点也不似假的。” 红袖站在旁边捂嘴笑的很开心。 﨔 第三十章血口喷人 “不管是不是假的,今日都要变成真的。” 薛窈兰远远望着下面的热闹,眼底闪着冷光。 下面的哭闹声混作一团。 红袖在旁边兴奋地汇报。 “二小姐被相爷打了一耳光,还不肯认罪,夫人就从荷风苑找了所有的下人,让相爷一个一个地打。” “春嫂子也被拉出来了,还有小春!” 红袖的语气变得有些气愤,“春嫂子居然临时翻供,说自己和三王爷没关系呢!” “夫人都快急眼了。” 薛窈兰眼珠一转,提示道:“去找个大夫来,给小春号脉。” “是,奴婢这就去找人通知夫人。” 红袖快步下楼。 没一会儿,薛窈兰就瞧见薛夫人叫来大夫,强制拉着小春的手号脉。 又过去半刻钟,大夫才对着薛夫人说了几句话。 下一刻,薛夫人扇了小春一巴掌。 小春受不住地摔倒在地,被春嫂子护住。 众人脸上神情多变,有人看笑话,有人唾弃不已。 “好端端的竟然闹大了府里粗使丫鬟的肚子,三王爷未免太放肆了。” “是啊,婚还未结成,居然这么闹。” “还不是皇上太宠爱三王爷了,如今太子都被他压一头,他不过是睡了个丫鬟而已,大不了今日跟着薛二小姐一起去王府。” 薛窈兰闻言,嘴角翘起。 今日这些人,一个都走不了。 “母亲,爹爹,这些禁物都是他们拿进来的,不关女儿的事,还请爹爹做主,还我清白。” 薛娇娇又哭闹起来。 经过几番拉扯,她头顶的凤冠早就掉落,鬓发散乱,身上的红裙也沾了不少灰,瞧着不似新娘子,反倒像个疯婆子。 薛松板着脸道: “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这五个人都与你有干系,你分明知道此事,还隐瞒不报!” 薛夫人冷笑: “老爷平日宠着她,才能让她如此放肆,前几日她都敢私自跑出去和三王爷夜会,如今能做出这些事也不奇怪。” 乔氏捂嘴笑道:“啧啧,完全瞧不出来竟是个浪荡的。” 薛娇娇面色惨白如土,听到这话,眼神竟然直直迎上去,毫无胆怯。 眼里满是怨恨和愤怒,几乎要吃人。 乔氏被她瞪着,后退一步,指着她道: “瞧,如今倒是不装了。” 众人见此,不免咋舌,这未来三王妃如此德行,三王爷竟然还要娶她,实在是想不通究竟为何。 薛娇娇听到议论声,只觉得今日声名狼藉,丢尽了脸。 可眼前的嫡母非但不帮着她,还要让她跪着,让她颜面荡存。 父亲也是被蒙在鼓里,对她出言不逊,甚至还打了她。 她今日的喜事算是彻底泡汤! 薛娇娇竖起眉头,哈哈地冷笑两声,竟忽然破口大骂。 “我是浪荡的女人,那嫡姐呢?她在婚前就勾引王爷,三番四次和王爷见面,她就是个好东西了?” “母亲,你凭什么这般护着嫡姐,却对我如此贬低?” 这话一出口,众人再次一惊。 薛夫人脸色却没什么动容,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闹事,只冷冷地看着她。 “你说兰儿和三王爷不清不楚,我问你,证据呢?” “证据?” 薛娇娇被噎了一下,双手死死扒着地面的花坛泥土,神色一紧。 她以前是有证据,可自从青黛等人全部被发卖后,不知为何,那个收着王爷寄给薛窈兰的书信的小匣子却不见了踪影。 这几日她每日都累的很,哪有空去寻找? 薛松盯着她,毫不客气地再次给了她一巴掌。 “为父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你空口无凭,就在这里血口喷人!” “当初婚事一下来,你母亲还在埋怨你为何能做王妃,为父一直为你争取这个好机会,你嫡姐也从没和你争抢过,你竟然这样污蔑她!” 他的兰儿始终都是相府的嫡女,是他宠了整整十七年的女儿,更是相府的脸面。 他岂能容自己的小女儿这般羞辱? 看来,今日他必须要在两个女儿之中做选择了! 薛松对后面的下人命令:“来人!给二小姐绑起来,稍后发落!” “是!” 薛娇娇很快被捆起来,就连嘴里也塞了布条,无法再说。 众人提着的心又落了下去。 “我还以为能看到薛家二女争抢一夫的热闹,没想到居然是谣言!” “白期待了,我其实也很想看,薛大小姐在外瞧着端庄优雅,一点也不似勾搭男人的,肯定是这个庶女嫉妒她,这才泼脏水。” “薛大小姐看着不喜欢三王爷,三王爷就不一定了。” 在场的男人对此都保留看法。 他们都是男人,也最懂男人,薛窈兰生得绝美,又是燕京第一贵女,在座的哪位没有去肖想过? 可惜,薛窈兰一直被薛松护在府邸,鲜少出门露面,他们就算有心要求娶,也难以让薛松松口。 若非皇帝赐婚,只怕薛松这个老头子还会继续养着闺女,在相府多留几年。 他们今儿兴冲冲地来吃席,除去人情,也有私心,都想看看这个燕京第一贵女出嫁之时到底有多惊艳。 “可惜了,出了这样的大事,薛大小姐还恪守礼仪一直不露面,日后再见她,她岂不是已经成了人妇?” “收收你的口水,现在造反的事还没查清楚了,且看着吧。” 现在大家伙儿对禁物出现在未来三王妃新房的事格外看重。 不出半个时辰,五个被抓到的下人全部被当众打了一顿。 “我,我说!” 小春实在忍受不住刑罚,大喊起来。 “是有人吩咐我这么做的,三王爷他——” 高亢的声音远远地传入薛窈兰的耳朵。 她猛地起身,双手紧紧抓住栏杆,眼里迸发出一丝激动。 裴景御的声誉就要在毁于一旦! 然而,下一刻大门口却传来护卫急切的求助声。 “报——相爷,三王爷的迎亲队伍不知为何,竟然和将军府的迎亲队伍撞到了一起,如今快要打起来了!” “还有,三王爷率先入了府,正要来迎王妃!” 话音刚落,裴景御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头戴紫金红冠,威风堂堂又不失风流地走进来。 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 他走到薛娇娇面前,和薛松对峙:“薛相,今日是本王的大喜之日,你为何非要在今日挑事,把她打成这样?” 他的眉眼本就深邃,低头将薛娇娇抱入怀中的动作温柔体贴,满眼都是心疼。 薛娇娇狼狈地抱住他,大哭起来。 “王爷,他们欺负我,那些禁物真不是我私藏的。” 﨔 第三十一章薛家是不是要悔婚? 裴景御面色骤然阴冷,看着薛松语气不善,“薛相不好好给本王解释一番?” 他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听到风声,匆忙赶过来,还故意和霍靖霆的接亲队伍挤在一起,只为了拖延时间。 薛松脸色也很难看,没想到他们都抓到了证据,三王爷竟然还要狡辩。 “正如王爷所见所闻,我拿住了这五个胆大包天的奴才。” 薛松见他这般态度,并不打算放过他。 他冷哼道:“相府从未允许买过禁物,他们却偷偷采买了这么多,如今他们已经招认,都是王爷的指使,王爷还有什么话要说?” “笑话!” 裴景御低头否认,一双冷眼扫过薛娇娇,随即落在小春等人的身上。 “本王为何要来相府做这些事?为何要买禁物?” “是想杀了你,还是其他人?” “这是本王的喜宴,本王这么做,就为了让大家看本王的笑话吗?” 这话堵得薛松有些尴尬。 “王爷这话说的,你原本就不喜欢我家二丫头,怎么没有动机?” 还是薛夫人阴沉着脸,将薛松推开,亲自上阵质问。 她的语气凌厉很多,针对性也更强,直接说到了点子上。 众人凑热闹的心思越发活跃。 被抱在怀中的薛娇娇浑身在抖,裴景御竟然在暗中掐她,她疼得几乎要受不住。 “本王何曾说过不喜欢娇娇?” 对上薛夫人质疑的眼神,裴景御冷硬相迎。 薛夫人冷笑:“若是你在乎她,就不会搞大小春的肚子,小春是相府最低等的丫头,你利用她来为你办事,不就是在羞辱她么?” 裴景御:“本王不认识什么小春,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不是本王的。” 说完,旁边的侍卫竟然上前,狠狠踢了小春的肚子。 这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小春踢飞出去。 “小春!” 春嫂子立刻扑上去护住女儿,然而,王府的侍卫连她一起打。 裴景御目光阴狠,“敢造谣本王,今儿个只是给你们一个教训。” “住手!” 薛夫人挺身而出,挡在小春身前。 王府侍卫不敢再打。 “三王爷,你夺走小春的清白之身,还让她怀了孩子,此事你认不认?” 薛夫人逼问道。 裴景御的大手紧紧扣住薛娇娇的肩膀,语气冷硬,“本王没做过的事,不会认!” “不认是吗?” 薛松气的山羊胡抖起来,对身后的下人道:“既然三王爷不认,就来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有人端上来两个小荷包,样式精美,旁边放着两首小词的信笺,还有一枚玉佩。 见到那块玉佩,众人忽而惊叹。 “那不是皇上赐给三王爷的物件么?” 众人看到三王爷腰间挂着的佩饰变了样,顿时眼神立刻变了。 没想到此事竟然是真的! 裴景御见到那块玉佩,脸色大变,不可置信地扫过已经昏迷过去的小春,声音不再温和。 “这是栽赃陷害,前不久本王的玉佩就丢失了,谁想你们捡到竟然没还,如今还血口喷人。” 裴景御动气之后,又很快冷静下来。 他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小春只是一个贱奴,薛家不敢因为这件小事和自己翻脸,圣旨已下,谁也无法更改。 薛家人这么闹下去,只会对他们不利。 他身后有皇后,太后等党羽支持,纵然是太子也撼动不了。 他不能因为一件小事引起的疏忽,就这么认栽。 “人证物证俱在,三王爷若是嘴硬,我可以在今日和你一起进宫,咱们去皇上面前说道一二。” 薛松气的脸色铁青,摘了头上的喜帽,狠狠丢在地上。 这样的态度,俨然就是在告知众人,今日的喜宴要黄了。 裴景御脸色阴沉,“薛相这是想违抗圣旨?” “一切事出有因,如今闹出了丑事,依我看,还是请王爷先解决这件事再说婚事吧。” 薛夫人同样表明了态度。 现场一片安静。 裴景御几乎能听得到自己愤怒的呼吸声,低头看着怀中的女人。 “娇娇你看,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你父亲和嫡母都在为难本王,不肯举办婚事,你意下如何?” 薛娇娇哭起来,一半是被男人掐疼的,一半是真的不想让这桩婚事毁了。 她已经和三王爷成了真正的夫妻,一颗心都被吊在王府里,她已经没了退路。 “父亲,母亲,你们若是悔婚,岂不是要逼死我?” 薛娇娇感受到男人的手松开,她立刻跳下来,跪在薛松面前磕头。 “求父亲母亲成全!” 她几乎快哭晕过去,脸上的妆容早就花了,不似大家小姐,反而像个要跟着情郎私奔的丫鬟。 薛松拉她,她依旧不起,反手握住薛松的手臂,哭得一脸无助和可怜。 就连众人的议论声也顾不及了。 “爹爹,您饶了王爷这次吧,他并非故意为之,只是听从了女儿的话,这才叫人领了禁物过来.......” 这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薛松抖着手,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如此大事,岂是你胡乱说的!” 薛夫人气得上来就要将她拖起。 可被裴景御抢先一步,他将哭得可怜的薛娇娇打横抱在怀中,脸上不怒反笑。 “岳父岳母,你们都听见了吧,娇娇自己承认了,这些人手都是她向本王求来的,本王可没什么谋逆之心,你们小题大做,何必要将今日的喜事给搅混?” 说到最后,裴景御眼神露出一丝冰冷,直直看着薛松。 薛松浑身一震。 三王爷他竟然生出了杀意...... 他们若是再逼下去,只怕要出事。 薛松一把拉住薛夫人,对她轻轻摇头,随后才对裴景御咳嗽了一声。 “这个逆女犯了这么大的罪过,是我的过失,我还是先将此事对皇上承明了再说结亲的事吧。” 裴景御环顾四周,自己带来的王府护卫早就已经将秩序稳定,没看到想要见的人,面色乍然变了。 “莫非薛相想借机悔婚?” 他的大手猛地收紧。 怀中薛娇娇的腰被掐的疼,开始挣扎起来。 薛松脸色也一变,“王爷,你弄疼娇娇了。” 裴景御依旧冷笑,完全无视薛娇娇的挣扎,“本王再问一遍,薛家是不是想悔婚?” 若是真要悔婚,他可以不娶薛娇娇,但薛窈兰,他势在必得! 﨔 第三十二章强势护妻,打脸渣妹 面对逼问,薛松一时间额头冒出冷汗。 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更不敢回答。 不管他如何说,都算是得罪了整个三王府,甚至连着太后手里那些人脉,也一并得罪了。 “悔婚什么悔婚,今日事出有因,我和老爷带着证据去宫里陈情,怎么算我们悔婚?” 好在薛夫人反应快,抢答一步。 薛松往后挪了两步,躲在她身后立刻点头。 “没错,我们要给小春一个交代,也要给在场所有人一个交代,今日禁物的事必须先解决!” 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在场的人对裴景御产生了畏惧之心。 若是让裴景御掌控全场,只怕对薛家不利。 “呵,本王看谁敢动。” 裴景御语气冷酷,一双桃花眼扫过全场的人,温润的气质变得冷酷无比。 没一会儿,王府护卫纷纷上前,将他们围住。 就连方才最爱看热闹的两个小世子都被吓得闭上嘴。 薛松慌张地看向薛夫人,薛夫人眉头紧皱,直直看向裴景御。 “王爷故意要和薛家过不去?” “是你们要和本王过不去,好好的大喜之日,偏生要闹出这样的幺蛾子,你当本王是吃素的,不是要查案么,那就查!” 裴景御朝护卫使了眼色。 护卫顿时拉着被抓的五个相府家丁出来,几个瞧着身强体壮的人直接亮出佩剑,连审都不审。 “相爷!夫人!救救我们吧!我们虽然犯了错,但还不想死啊。” 五人纷纷求饶。 裴景御的神色依旧冷漠,“给本王杀!” “不——” 薛松急忙扑上去。 然而,就在第一个护卫下刀的那一刻,五支锐利的箭从人群头上破空飞来,刺中护卫的手臂。 悬在这五人头上的利刃全部落地。 裴景御大惊,转身一看,只见一道威猛高大的红色身影踏风而来。 霍靖霆今日收拾得格外亮眼,红色的喜袍在他身上依旧显得威风,古铜色的肌肤下,一双锐利而沉稳的凤眼极具威严。 纵然是来接亲,可他腰间的青锋剑依旧没卸下,行动之间竟有千军万马之势。 一队队穿着金色铠甲的羽林军强势围住人群,将相府围了个严实。 在场所有人都不敢乱动。 “大将军,你这是何意?” 裴景御脸上的杀意还未收敛起来,就被他这样的指令震惊到,语气带着质问。 几步之间,霍靖霆已然来到他身前。 两个出众的男人站在一起,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裴景御纵然风流倜傥,容颜俊美,可站在如泰山般威猛沉稳的身躯面前,竟矮了半个头。 霍靖霆浑身猛烈又强势的刚硬之气,衬得裴景御像个柔弱的小白脸。 “三王爷在大喜之日竟然要杀人,这又是何意?” 霍靖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垂着眼轻轻睨过去。 其中的狂妄和不悦不言而喻。 裴景御的面子挂不住了。 他转头看向薛松,语气冷又急,“哼,这就要问问薛相了,分明是大喜之日,竟然闹出奴才们私藏禁物之事,意图攀到本王身上!” 薛松高呼冤枉,走到霍靖霆面前,将此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薛夫人也说薛娇娇纵容奴才,和裴景御暗中勾结,导致女儿薛窈兰的婚事竟然受阻。 “大将军,兰儿是想要嫁给你的,可发生这样的事,她也没办法,您千万不要因此对兰儿有意见,要怪就怪我们。” 这一番话下来,薛夫人直接帮薛窈兰躲过了灾。 反正她女儿没出面,闹事的只有他们两个,霍靖霆纵然不讲情面,也连累不到她女儿身上。 薛松亦是附和。 把躲在裴景御身后的薛娇娇气的半死。 爹和嫡母竟然就这么把嫡姐给摘出来了! 莫非,她的婚事就此作罢? 裴景御被两人说的也没办法,便转身给了她一个眼神。 薛娇娇跟了他许久,岂能不懂其中暗示? 不等薛夫人喊她,她就扶着裴景御的胳膊站出来,挡在霍靖霆身前。 “大将军,此事都是那些奴才们自作主张,想了坏主意想要栽赃王爷而已。” “还请将军撤兵,不要打搅我和王爷的喜事。” 她说话的时候,压根不敢看霍靖霆,连声音都有几分抖。 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实在可怕。 她无法想象,如果当初嫡姐没抢着嫁给霍靖霆,只怕自己过去,会被他弄死在床上都未可知。 还是三王爷好。 薛娇娇刚说完,就听得霍靖霆冷笑。 “薛二小姐这话说的未免天真,你父亲和你嫡母都强调说,这些刁奴有问题,牵扯到了三王爷,你却一个人说辞不同,当真以为本将军是傻子?” 薛娇娇面色苍白,十根手指揪在一起,紧张又害怕。 “我.......我是你夫人的妹妹,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这么难看?” 霍靖霆皱眉,轻嗤:“你的奴才闹了事,竟然敢说本将军的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 薛娇娇还欲解释,却被霍靖霆一把推开。 男人的猛劲让薛娇娇压根站不住,直直倒在裴景御怀中。 “王爷.......” 薛娇娇泫然欲泣,抓住他的胳膊,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 “别怕。” 裴景御将她扶好,伸手拍拍她的手背,才挡在她身前,与霍靖霆对立而战。 “大将军这是要和本王作对?” 霍靖霆没理会他,走到五个下人面前,目光落在小春隆起的肚皮上。 “本将军没和你作对,要做的,只是陈述事实,然后上报给皇上。” 说完,他对身侧的秦安挥手示意。 “把这个小春单独抬回去,然后请宫里王太医过来,给她号脉。” “是。” 秦安立刻照办。 裴景御没想到自己被无视了,见到他要拿小春下手,当即就来阻止。 “霍靖霆,你到底要做什么,她不过是一个贱奴,有污蔑本王之嫌,你竟然罔顾本王的意图,要强行办案么?” 王府的护卫纷纷上前,拔刀相向。 羽林军也跟着拔刀。 一时间,整个场面的氛围变得剑拔弩张,谁也不肯相让。 不过众人都觉得三王爷此举完全是在欲盖弥彰,只是碍于皇家威严,不敢说出来罢了。 “谁说本将军要查案?” 霍靖霆右手撑着青锋剑,回头觑了裴景御一眼。 那个眼神,看似风轻云淡,可其中酝酿出来的风暴极为危险。 裴景御心口微跳,总觉得不安。 说到底,他还是没底气和霍靖霆硬刚下去。 “既然相府出了稀罕事,还涉及禁物,此事定然是要上报朝廷,让皇上知晓的,本将军办事从来都是如此,没有给谁开过先例,还请王爷谅解。” 说完,他挥手示意。 秦安带着羽林军冲出王府护卫的阻拦,将小春等人一并架走。 羽林军气势汹汹地来,又高调紧急地撤退,这般训练有素,行动疾速,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心生惶恐。 一时间,他们看向霍靖霆的眼神都充满了畏惧。 唯有薛松等人欣喜地看向霍靖霆,连声道谢。 﨔 第三十三章婚事泡汤 “岳父不必谢我。” 面对这个老岳丈,霍靖霆的态度俨然收敛许多,还反手对着薛松行礼。 薛松不敢受,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不敢不敢,今日劳烦大将军出手,薛家上下感激不尽,只是.......” 说到这里,薛松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愧疚之情。 “只是今日本来是你和兰儿的大喜之日,我们也有些不好意思。” 霍靖霆对他摆手,面色柔和了些。 “薛相多虑了,禁物出现的太忽然,此事纵然落在别家,我也会追查到底,不容姑息。” “既然今日出了事,这场婚事还是延后吧。” 这话一出口,全场哗然。 就连裴景御也用迷惑的眼神看过来,“大将军,父皇早就定了婚期,你贸然延后,岂不是违抗圣旨?” 霍靖霆高声道:“一切事出有因,皇上想必会体谅我等。” 薛松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 还是薛夫人暗中掐了他一把,他才哭丧着脸,对众人道: “府中出了意外,劳烦各位白跑一趟,今日送的礼,老夫一并记在账上,想要退的就来找老夫,老夫绝无怨言,至于下次婚期定了,老夫再请各位来吃喜酒。” 众人听他如此说,也晓得这场婚事泡汤,因着三王爷和霍靖霆在场,谁也不敢闹事,更不敢嬉闹,纷纷寒暄离场。 裴景御想拦都拦不住。 乔氏和苏氏故作叹气,在路过裴景御身边时,目光落在狼狈的薛娇娇身上。 “哎,薛大姑娘真可怜,好端端的婚事竟然因为庶妹搅黄了。” “可不是,看来,这薛二姑娘真是个惹祸精。” 薛娇娇咬牙,碍于两人身份高于自己,低着头不敢反驳。 等人走后,她才扑进裴景御怀里,哭得很委屈。 “王爷,都是我的错......” 裴景御嫌弃地蹙眉,正想推开她,却瞧见一道熟悉明艳的身影走出来,当即就将薛娇娇抱在怀中,轻声安慰。 “娇娇别怕,一切有本王在,绝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 薛窈兰在婢女红袖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今日她也穿着红裙,满头凤翠压乌髻,脸上扑着的白粉虽然掩住她原本的容颜,可胭脂一点朱唇,让她有了几分端庄明艳之感。 细腰还是和往常一样盈盈一握,腰间荡着的满串东珠禁步在红裙之上格外耀眼。 裴景御一眼就认出来,这些东珠是将军府的。 去年乌雅人进京上供,给了五百东珠,父皇留了四百东珠赏给后宫众妃,剩下的一百全部赏赐给了霍靖霆。 只因霍靖霆这个粗人有收藏珍宝的喜好。 父皇也不问他收藏珍宝作何,一味地赏。 裴景御虽然对此有意见,却不敢声张,怕引得父皇说他小气,影响日后的夺嫡之路。 谁料,霍靖霆千方百计搜刮的东珠,竟然给了薛窈兰。 这是在投其所好? 裴景御有些意外,霍靖霆一个只知道上战场杀敌的俗人,竟然还会去讨女人开心。 说出去得多丢脸! 他面色阴沉地看着薛窈兰走到霍靖霆身边,那娇俏害羞的模样,更让他心火大涨。 “多谢大将军能现身,帮忙处理府中的意外。” 薛窈兰被临时请回去换了新装,匆匆赶过来,连个眼风都没给裴景御,一心一意地走到霍靖霆身侧,眼神惊喜又紧张。 她原本以为霍靖霆不想推延婚事的,谁料,他竟然没和她商量就推延了。 她很惊喜于这种不商量却有默契的感觉。 眼前魁梧的男人,并不是她想象中那般粗笨呢。 多好。 霍靖霆低头看着容貌娇艳的小女子,身上的红装衬得她肌肤赛雪,在日光下格外醒目。 尤其是她低头的那一瞬间,犹如天鹅颈一般的脖子露出一截,真真像是书里写的玉颈生香,媚骨天生。 霍靖霆看了几眼都觉得胸腔内窜起了火,赶忙移开视线,落在她的细腰上。 “是我来的太晚,没有及时帮忙。” 霍靖霆对上她,语气有些紧张,大手摸了一次又一次腰侧的青锋剑,压根不知道该怎么放。 “那也要多谢大将军,帮忙抓住府中窃取禁物的贼人,虽然婚事推迟,但大将军此举当真不失为大辰的名将。” 薛窈兰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仿佛在看了不得的人物。 霍靖霆听到“名将”二字,呼吸都粗重起来。 他后退一步,无法逼视少女的明眸,“不敢当。” 然后,他便无话。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很唐突...... 她今日太美了。 美到他不敢惊扰,不敢对视,不敢多言。 薛夫人上前拉住薛窈兰的手,笑道:“别光站在这里说,赶紧进去请大将军喝茶。” “是,女儿就走。” 薛窈兰顺从地捂嘴,对霍靖霆请道:“将军请随我来。” “嗯。” 霍靖霆点点头,在跟着她前往芙蓉苑之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裴景御。 黑亮的凤眼露出一丝轻笑。 裴景御不悦地沉下脸,还未等他想清楚这是什么意思,霍靖霆已经转身跟着少女离开。 他正要跟上去,却被身后的薛娇娇拉住。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 薛娇娇受了伤,只想紧紧地抓着他,不想让他离开。 “没什么,你先松开手,我们还未成婚,这样拉扯成何体统?” 裴景御眼底的不耐烦掩饰不住,将她的手从胳膊上扯下来。 “王爷,您方才都没关心我.......” 薛娇娇对上他阴沉的眼睛,心里止不住地冒酸水,委屈的很。 不等裴景御哄她,就见到薛夫人走上前招待。 “王爷也累了吧,赶紧去荷风苑坐坐。” 裴景御心里憋着气,对薛夫人的笑容直接无视,甩袖先走一步。 薛娇娇只好拎着裙摆,一瘸一拐地追上去。 “真是不懂规矩!” 薛松盯着二人离开的身影,满心烦躁地训斥。 他对三王爷这个女婿越来越不满意。 “别说了,如今婚事延后,咱们还有机会。” 薛夫人低声拍一下他的手背,随后才转身去照料客人。 﨔 第三十四章火烧渣王爷 芙蓉苑内。 霍靖霆看着满室精美华贵的装饰,闻着室内馨香的味道,一时间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大将军请坐。” 薛窈兰第一次让男子进香闺,说起来心里也有些羞涩。 红袖端着温茶上来,还让厨房做了些凉菜。 霍靖霆一看,这些凉菜都有些辛辣,是自己喜欢的口味,不免对眼前的少女好感更多。 “没想到薛大小姐还知道我爱吃这些。” 他嘴角带着笑,却不敢大意,怕失了礼数,恐惹笑话。 “大将军请随意,此处是我的闺房,我母亲也请你来这里歇息,实在是外面太忙碌,他们不好招待。” “麻烦了。” 霍靖霆动了筷子,吃了几口,眉眼间的紧张一扫而光。 “味道还可以吧?” 薛窈兰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自己前两日找人问到的菜谱没问题,顿时也上手给他夹了另外两道菜。 “西北的菜也有?” 霍靖霆不免咋舌。 薛窈兰笑道:“父亲打听出大将军的喜好,实在不容易才做了两道菜,希望大将军能吃好喝好,不然今日婚事延后,薛家反而没招待好您。” 说起这事,霍靖霆目光微沉。 他放下筷子,“今日的意外,可是你们薛家不想和三王府结亲?” 话一出口,室内顿时寂然。 薛窈兰看着他审视的目光,也知晓瞒不住,便说了实话。 “大将军能察觉出此事,可见您心细如发,绝不是外人说的那般粗狂,只是,我二妹妹和三王爷的婚事,我父亲和母亲都不同意......” 薛窈兰面色有些凝重,“今日的意外,并非我父亲做的局,而是确实是发现了三王爷的人,他们想要在今日闹事。” 霍靖霆眉头微皱,“三王爷为何要在今日闹事?” 薛窈兰默然没应。 霍靖霆不是傻子,很快琢磨回神,眉宇间的戾气陡然生出。 “哼,他想阻拦你我的婚事?” “......正是。” 薛窈兰知道他聪明,但没想到他这么聪明,这么快就想清楚根源所在。 “将军府和相府联姻,本来就是皇上对我的厚待,他莫非是觉得相府日后会偏向将军府,分走了他的势力?” 霍靖霆沉声问道。 薛窈兰故作不懂,叹息道:“我也不知.......父亲很生气,三王爷想把脏水泼到相府头上,是绝对不可以的,他宁愿不结亲事,也要阻止。” 霍靖霆倒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将军生气了?” 霍靖霆摇头,“生气不至于,只是会让你卷入到非议之中。” 他来相府之时,就听说相府里闹了事,薛二小姐当场诬陷薛窈兰和三王爷不清不楚,弄得他心情很差。 薛窈兰苦笑,“三王爷身边美人无数,哪有空瞧我?” 霍靖霆面色微寒,也不知道是那句话惹恼了他。 薛窈兰正琢磨着,忽然听得外面一声惊雷大作。 红袖等人慌急慌忙地进来,示意让他们两个先躲躲。 “不好了,荷风苑忽然爆炸,传出好大的硝烟和火药味,连着一旁的柴房都燃起来了,可吓人。” 薛窈兰猛地起身往窗看,隐约可见对面的墙上火光冒起,面色露出几分凝滞。 “不是说禁物都被搜出来了么,怎么还有?” 红袖惊险地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相爷已经派人去查了,三王爷和二小姐都在里头,若是出了事.......” 薛窈兰嘴角微扯,“若是出了意外,那就是老天爷帮我。” 至于帮她做什么,她没说,红袖也没问。 霍靖霆站在一侧,听着两人的哑谜,一时之间也陷入沉思之中。 等了会儿,他见到薛窈兰一点也不着急的模样,才问:“不过去看看?” 薛窈兰点头,“正要去呢,大将军随我一起去吧,事出有因,我本来是想晚点过去,免得这事又怪在我头上。” 这语气还透着一股委屈劲儿。 霍靖霆怜惜地看着她,又道:“那还是再等等吧。” 薛窈兰见他不再想多管闲事,便笑道:“好,我请将军去后面的院子看我养的兰花。” 她嘴角的笑意竟多了几分妖娆之美,让霍靖霆多看了几眼。 还是美。 美到让他压根不想去计较她这话是真还是假。 而且,也没必要计较这些。 他连忙跨着大步跟着少女前去,想看看她亲自养的兰花是何等模样。 两人前后相随来到院子里,满院子的兰花相竞开放。 还有些打着花苞的枝条,是他没见过的种类。 “将军可觉得好?” 薛窈兰谦虚地笑着问。 霍靖霆盯着她的笑,看了会儿,才尴尬地用手握拳,抵在嘴唇上,轻咳一声。 “我不懂兰花,只要是你养的,都是好的。” 一旁端茶的红袖噗嗤一声笑了。 薛窈兰嗔怪地瞪她,“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将军上茶。” 红袖胆大地笑:“奴婢是觉得将军这番话很像相爷的口吻,听起来真像一家人。” 这话让薛窈兰脸颊微红,她叹一口气,才对霍靖霆恭敬地道: “我平日纵容她久了,她竟然到将军面前说胡话,还望将军见谅。” 红袖早躲到一旁偷懒去了。 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霍靖霆低头看着只到自己肩膀处的娇艳小女子,双手紧张地燥热起来,手心全是热汗。 “不碍事,她说的也并无道理,我与你就要成为一家人了。” 这话里透出的自信,让薛窈兰听着产生一种错觉。 她总觉得眼前这个大将军似乎很想娶她回家.......不然,他怎么老是顺着自己的话来? 她的目光看向兰花坛前的柚子树,犹自考量。 还要不要引他过去,故意让意外发生,这样她就能让这个在战场上勇猛无敌的铁血男子对她多存些心思,让他离不开她...... 芙蓉苑里正温情脉脉,可风荷苑那处已经闹得鸡犬不宁。 “快来救火呀!” 薛娇娇的喜裙已经沾上火苗,慌忙之中,火势越来越大,几乎将裙子烧了一大半。 她一开口求助,就被屋内的浓烟呛得咳嗽。 “王爷?王爷,你在哪里!” 薛娇娇一边快速脱下着火的裙子,一边往里探查。 不巧,烧塌了的房梁直接落下,砸到了她的脚边。 火舌扑面而来,几乎要烧到她的脸。 薛娇娇见到里面一个人影似乎还在挣扎,立刻慌张地往外跑。 “快来人啊,王爷被困在里面受伤了!快来人!” 﨔 第三十五章报复之喜 强大的火势迅速在荷风苑蔓延。 随着入夏的大风刮动,火势很快就要烧到其他的院落。 薛松带着下人赶过来灭火,好在前夜准备了许多水囊,用了最少的时间将这场大火迅速扑灭。 薛娇娇的头发都被烧了一半,被人扶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炭灰,还咳嗽着往里面坍塌的屋子瞧。 “爹,三王爷还在里头呢!您快去救他呀!” 薛松见状,不由得气得胸口鼓胀,想骂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 这个傻女儿到了现在还在担心三王爷,她难道不知这场爆炸的原罪人就是裴景御么? 哎! 真是小时候给她宠坏了脑子! “还不快把二小姐扶到逍遥苑去?” 薛夫人闻声赶来,见到薛娇娇做撒泼状,立刻蹙眉,命令几个手劲大的婆子将人送走。 她看了几眼坍塌的房屋,对薛松叹气,“三王爷呢?” “还在里面找呢,据说是没死,至于有没有受伤就难说了。” 薛松一时间都不心疼担忧他了。 总觉得裴景御活该。 甚至还阴恻恻地想着,怎么裴景御没烧死在这场火里,然后他再给二女儿找个老实男人嫁了的好。 薛夫人也同他想到一处去了。 夫妻两人对视几眼,该说的不该说的相互明了。 等了许久,才听到两个小厮过来汇报情况。 “三王爷被烧塌了的房梁压住了腿,裤腿都烧没了,伤口看起来有些严重,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正说着,身后两个相府护卫抬着架子过来。 架子上俨然躺着裴景御。 薛松上前一看,吓了一跳。 裴景御身上的衣料也被烧了一大半,袖子烧穿了,裤腿也烧没了,被压了的那条腿似乎还是之前受伤的腿,这么瞧着似乎能看到白骨。 血水染红了软架,一滴滴地往下落,血腥味冲鼻。 “快,把三王爷护送进宫,找太医急救!” 薛松叮嘱下人万万不可松懈,取了相府的六匹快马加急入了宫。 围在相府门前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怎么刚一出事,就起火了?” “今儿真是怪事,原以为相府和三王府联姻会有好事呢!” “看得出来燕京的天要变了。” 薛夫人知道此事传播的速度很快,立刻叫人驱散了人群,把大门死死关上。 没一会儿,管家过来禀报,说是从宫里来的几个嬷嬷急着要走。 “如今二丫头受了伤,她们走了,让太后如何说我们?” 薛夫人冷下脸,跟着管家前去。 就瞧见进了逍遥苑的三个嬷嬷正在闹事。 李嬷嬷站在最前头,和一个小厮骂的起劲,见到薛夫人过来,她立刻转变脸色,露出焦灼的神色。 “夫人,您终于来了,相府的下人好大的威风,竟然要将我等关在此处,我们都是太后身边的人,何曾受过这些委屈?” 小厮听到这些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这些老太婆真是会黑白颠倒,她们一开始闹事还打人呢,非要走,他不过是拦了几下,请她们留下罢了。 薛夫人早早就叮嘱他们看住李嬷嬷,如今做戏要做全,当着李嬷嬷的面,立刻沉下面色训斥。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这么怠慢贵客,快给李嬷嬷她们道歉!” 小厮苦着脸道了歉。 李嬷嬷的脸色这才好转。 等薛夫人把小厮赶走后,才拉着李嬷嬷的手劝道: “李嬷嬷,不是我非要禁着你,而是相府忽然有爆炸声,还因此失了火,此事相爷已经亲自入宫去和皇上说了,府里的人是不可随意出入的。” 李嬷嬷脸上原本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薛夫人继续道:“若是我中途放走了人,万一被皇上的人查到差错,只怕我和相爷也会被连累,还请各位嬷嬷稍微安静些,进去歇息几日,等皇上发话再说。” 这话说的三个嬷嬷没有拒绝的余地。 说白了,她们是过来打探相府消息的,为了给三王爷找把柄,这下好了,直接被薛夫人给困住了。 若是完不成任务,只怕太后会怪罪。 可薛夫人这番话让李嬷嬷无法多言,只好作罢。 当裴景御被火烧伤的消息传到芙蓉苑之时,薛窈兰正站在树下请霍靖霆看兰花。 得知消息后,她脚下踩着的石子一滑,身子站不稳,直直地往后倒去。 撞到男人强壮的身躯后,她感受到腰上多了一只大手,将她稳稳扶住。 柚叶的清香如同密实的网将她牢牢侵占。 两人离得很近,薛窈兰甚至能闻到男人身上的热汗气息,不难闻,又混着雄性荷尔蒙的味道,浓烈又凶猛。 她脸颊不知何时热起来,轻轻地推拒他。 “将军,不可......” 霍靖霆低头就能看到她娇羞的脸颊,那一片飞起的红晕,仿佛是她欣悦自己的证据。 他看在眼里,喜在心头。 尽管这份喜悦,是他自以为的,那也足够了。 “对不住,我只是看你要摔了。” 他后退一步松了手,诚恳地道歉。 “多谢将军。” 薛窈兰低着头,不敢看他眼睛,她总觉眼前的男人动辄如猛兽,靠近她就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危险。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对前来通报的红袖追问: “三王爷到底伤了哪里?” 红袖站在不远处的门口,声音高亮,“王爷砸伤了大腿,皮肉都被烧了,据说看到了白骨,相爷见他伤势严重,请他进宫找太医救治了。” 薛窈兰轻轻叹一口气,“那实在是意外,让他受了这么重的伤。” 霍靖霆静静地站在一旁,窥见自己的未婚妻嘴里叹气,眼睛却亮了又亮。 她这哪里是在为裴景御担心,分明是有出气的痛快和报复的喜悦。 霍靖霆抿着唇,没有声张,幽暗的眸子落在少女极力想隐藏的神情上,不知在想什么。 “大将军,既然三王爷已经入宫抢救,想必皇上会派人来追查此事,您还是回去的好。” 薛窈兰转过身对他开始下逐客令。 语气很软,却没有给拒绝的余地。 霍靖霆盯着她的红唇,喉结微动,想了想才道: “我如今走了,也会被皇上叫去问罪,不若就在此陪着你为好,想必岳父也会同意。” 提起薛松,薛窈兰的目光闪了闪,最终没再赶他。 却也没将他继续留在芙蓉苑,而是让红袖引他和秦安去了德荣堂。 薛松早早地在内等候。 﨔 第三十六章梦中神女是她 “大小姐,您为何要赶大将军走?” 红袖送人回了芙蓉苑后,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直接问了。 薛窈兰面色有些淡淡的不开心,端着茶盏喝了两口茶,才慵懒地躺在贵妃榻上叹气。 “他方才就和三王爷起了冲突,若是留在这里,对我们都不好。” “皇上本就喜爱三王爷,不会喜欢看到臣子对自己喜爱的女子作对的,恐怕父亲会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说到底,她算计裴景御,只是想单独报复,不想连累无辜。 如今她和霍靖霆的婚事又会延迟,指不定真结不成婚呢。 方才她的诱引,也是在试探霍靖霆对她的态度罢了。 看得出来,霍靖霆对她势在必得。 她反倒不想去撩了。 这糙汉大将军,压根不像传闻中那般无知低俗,甚至,他很有脑子。 明知她在拒绝他,他却能为自己找后路,借此留下。 一时间,薛窈兰心头很是感慨,又有种遇到棋逢对手的无奈感。 “罢了。” 她幽幽叹道,“反正先让父亲和薛家平安度过这关再说。” 前世裴景御烧死她孩子的仇,也算是报了。 —— 霍靖霆从德荣堂出来的时候,日光已经西斜。 相府的夕阳落在他宽大的肩头,剪出几分硬朗的线条。 秦安跟在身后,幽幽地道:“将军,方才相爷的提议您真的接受?” 刚才薛松可是直截了当地说明白了,日后相府会支持将军府,不再和三王爷有任何瓜葛。 这样的投诚,放在以前那秦安会笑的合不拢嘴。 可如今,三王爷就在相府出了事,重重意外这下,薛松还找到大将军来投诚,这其中没有算计,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大将军向来都是善恶分明,说一不二的,怎么会接受? “嗯,我接受。” 下一刻,霍靖霆的话就让秦安大跌眼镜。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 霍靖霆觑他一眼:“如今相府就是我的姻亲,我不帮,没人会帮。” 这话是在提醒他,日后他还是会娶薛窈兰的。 秦安神色有些复杂。 没想到大将军一心全部放在薛家大小姐身上了,看来,未来的将军夫人就彻底定了。 “属下知晓。” 秦安还能说什么呢,至少薛大小姐为人聪明伶俐,又知进退,比那个薛娇娇不知好多少倍。 将军喜爱的女子,自然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 两人刚走了没多远,就听到有婢女在书房门口恭候。 “夫人说今日喜事未成,又恐皇上责怪,于是请大将军在府中多留几日,厢房已经备好,还请大将军跟随奴婢来。” 霍靖霆点头,“有劳。” 安置的厢房恰到好处地刚好和薛窈兰的芙蓉苑只隔着一道矮墙。 霍靖霆进院子的时候,正巧能看到芙蓉苑里的兰花,他不由得多看几眼。 婢女瞧见他的动作,捂嘴笑道: “夫人说了,大将军是未来姑爷,身份尊贵,又喜欢清净,夫人就想着让您和大小姐多培养感情,住得近了有好处。” 这话俨然是在告诉他,薛窈兰还不知道此事,全是薛夫人的安排。 霍靖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喉结滚动,嗯了声。 奴婢瞧见他神色没有丝毫不悦,也没什么开心之处,立刻带他们进房。 最后留了两个小厮在院子里伺候。 秦安等人走了,才关上房门,揶揄一笑:“将军,夫人这番安排岂不是在成人之美,要不今夜......” 话还未说完,就瞧见男人冷冷的眼神扫来。 秦安顿时住嘴,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看我这嘴欠的,咱们大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霍靖霆低声道:“先退下吧,你也乏了,今夜好好休息。” “是。” 秦安的房间安置在隔壁的耳房,虽说是耳房,可里头的陈设也不简单,处处透着精致华贵,足以可见薛相对将军府的看重。 秦安想,日后能有薛家这样的助力当姻亲,日后将军的仕途将会越来越稳。 这便是好事。 他总觉得薛家大小姐能嫁过来,将军身边的好事越来越多,莫非她真是旺夫体质? 不然为何今日大火只烧了三王爷,反而大将军平安无事,还能留宿在此? —— 入了夜,薛窈兰才得知霍靖霆就住在隔壁。 红袖哼哼:“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故意让将军住在隔壁,莫非还是想让您去......” 勾引二字实在不好说出口,况且她家大小姐也不是这样浮浪的女子。 她知晓白日的时候,大小姐和大将军有些意见,如今住一起,莫非是让他们和好的? 红袖眼珠子转的飞快。 薛窈兰在屋内躺了许久,浑身都酸痛,听闻这话之后,不免有些烦躁。 “管他住在哪里,母亲总不会害我,他也不是这样的小人。” “我出去走走。” 她起身换了身素雅的天青色罗裙,上衫轻薄又舒适,适合散步闲走。 红袖也要跟过去,去被她叫住。 “我只想一个人静静。” 红袖欲言又止,见到少女慢悠悠地出了廊道,不免想到了其他的事。 难道,大小姐想和大将军独处聊聊? 红袖顿时明了,看来大小姐对将军还是不同,想必心里喜欢上了,这也没什么,他们本是未婚夫妻,好好培养一下感情是极好的。 没人跟在身后,薛窈兰散步都舒畅许多。 自从重生后,她每每都要在人前掩饰自己,如今得了空,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连神色都不用规矩了。 过了矮桥和假山,她落座在八角亭内。 晚风拂袖,送走即将入夏的燥热,吹得薛窈兰心头舒缓宁静。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清闲的小心思,不需要思考任何问题的时候了。 低头看着水池里的锦鲤嬉戏,不免嘴角也微微勾起,俯身往水里看。 少女妖娆的身姿被动作衬得玲珑有致,胸前的鼓胀被压扁了些,挤出一道深壑。 让藏在昏暗竹林处的男人看了个一览无余。 霍靖霆的耳根滚烫,看着八角亭内的少女和水中鱼儿互动,心口微微颤动。 他并非故意来窥探,而是方才秦安说竹林里似乎有异常,他才过来检查的。 谁想矮墙太低,堪堪到他的肩膀,这不一个留神就瞥见了薛窈兰,那个总是出现在他梦里的神女。 﨔 第三十七章看了她就要负责 霍靖霆紧张地握紧双拳,想提醒她这样不太雅观,但一想到自己也看到了,不免有些踌躇。 是该走,还是该留? 正想着,忽然听到隔墙外的八角亭内传来少女的嬉笑声。 不过眨眼的功夫,她竟然脱了绣花鞋,两只白净纤细的小腿已然滑入清凉的池水里。 芙蓉苑的池子有专人养护,水质清晰可见底下的淤泥。 白嫩的脚丫在清水里涤荡,远远的,他竟然能看清楚。 霍靖霆眸色渐深,本来想走的决定,在看到玉足的那一刻,竟然改了主意。 万一其他男人也来,看到了她的脚呢? 女儿家的脚不是随便被人偷窥的,他看了,就要负责。 霍靖霆拨开旁边的竹枝,往前又走了两步。 少女真的如同他多年前的梦境一般美丽又可爱,双手捧着池水和几尾锦鲤在玩耍。 这些锦鲤仿佛能认人,与她嬉戏还不走。 露出的一截霜白胳膊在水中滑过,泼起的水花溅在她身上,她不仅不恼,反而觉得开心之至。 没一会儿,身上的罗裙也湿了。 少女似乎觉得湿身不太妥当,对右侧敞开的院门大喊:“红袖!快送件衣裳来。” 没一会儿,红袖拎着两件干净的衣裙过去。 “大小姐,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玩水,要是被夫人瞧见,只怕她还要训你不成体统。” 红袖见到水中的少女姿容娇艳,浑身湿透,竟然带着寻常不易见到的艳色,顿时紧张地看了看四周。 “若是被人瞧见,可如何是好?” 薛窈兰玩了好一会儿,从未感受到异样,干脆也泼了水到红袖的裙子上,哈哈大笑。 “这可是在府中,外人如何瞧得见?快下来陪我玩会儿。” 红袖后退两步,将干净的衣裙放置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不肯下水。 “奴婢还是在旁边守着吧。” “不行,你就得过来。” 薛窈兰今日报了一仇,心里痛快,非要拉她下水。 见到红袖不肯,又往她身上泼了几下。 红袖的裙子半湿,贴在身上极为不舒服,便叹气地脱了绣花鞋,慢慢地下水。 “好吧,奴婢就陪您玩会儿,可不能玩太久了,免得受凉生病。” 红袖一开始还放不开,等薛窈兰的水泼到她头上好几次后,红袖便开始闹起来。 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你来我往地玩,越来越有兴致。 “啊哟。” 忽然,薛窈兰总觉脚底传来一阵刺痛,她拎着湿漉漉的裙子,抬起了一条光洁白嫩的左腿,搁置在旁边的石头上。 “大小姐,怎么了?” 红袖闻声停下动作,跑过去帮忙看。 这一瞧,果真看见她足底破了道小口,鲜血往外流出来。 红袖伸手去碾了一下,从伤口处摸出来一块碎小的瓷片。 “糟糕,奴婢忘记了这块水池里有早几年夫人丢的碎碗,一直没捞出来呢。” 红袖心疼地扶着她上去。 薛窈兰低头看了一下足底,有些遗憾地叹气,“本来还想玩会儿的呢.......” “大小姐的性子真真顽皮,受伤了可要好好处理,免得脚受罪。” 红袖叮嘱起来就像个老婆子,唠叨的很。 “奴婢听说许多贵女嫁出去,总有坏婆婆刁难,晨起去请安还要罚站呢,若是大小姐也这般,伤了脚可如何逃过那些个老婆子的恶意?” 薛窈兰被她逗笑了,“呵呵,将军府可没有恶婆婆。” 红袖一想还真是,立刻撕了自己的裙子,给她包扎足底。 “是奴婢没记住,新姑爷似乎是独身一人,没有什么婆婆,这样大小姐过去也不必受嗟磨。” 她忽然觉得大小姐能嫁给大将军,还算是好姻缘了。 没了恶婆婆,这不比嫁给三王爷,日后还要受皇后娘娘的气强? “嘶——疼,你轻些。” 薛窈兰见她手上动作加重,不由得疼得叫出声。 “大小姐,奴婢还是第一次处理这般伤口,去请府医来吧。” 红袖放下她的腿,将干燥的裙子盖住她玲珑的身段,起身就要去叫人。 却在这时,隔墙的竹林发出一阵飒飒的风声。 一道高大的身影竟然从半空飞过来,挡在红袖身前。 “什么人!” 红袖被吓得大惊失色,拿着手中的衣物就丢出去。 “别喊,是我。” 霍靖霆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又将她拎起来,神色冷厉地呵斥。 见到男人忽然出现在八角亭内,红袖认真分辨几眼,这才看清楚他是谁。 “大将军,您怎么在此?” 红袖身上还湿漉漉的,更不用说薛窈兰浑身都湿了。 薛窈兰身上的罗裙本来就是浅色,衣裙湿了后,还透出里面水红色的肚兜。 她死死地用干净的衣物捂住胸前,咬唇道:“大将军,快放开她,让红袖去找府医就好,我没什么事——啊!” 话还没说完,她就瞧见沉默寡言的霍靖霆忽然松开了红袖,蹲下身子,一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男人是逆光蹲下的,教她看不清男人的神色。 因为也没看到霍靖霆眼底压抑的疯狂。 手里握住的脚踝比梦中的场景还要纤细,还要雪白。 仿佛一根在冰雪里横生的梅枝。 他还记得在梦里,是如何用力握住,将它一点点碾碎的。 可这会儿,梦中神女的脚踝就在手里,因为泡水的缘故,有些凉意,但手感光滑又细腻,仿佛上等的羊脂玉,叫他舍不得松手。 “大将军,我伤的严重吗?” 薛窈兰见他一直盯着伤口处没出声,不免疑惑地出声追问。 “有点小问题。” 霍靖霆的目光好似带着火,一寸寸刮过她露出来的小腿,终于将视线定格在她脚底。 红袖紧张地凑上来,“大小姐只是被碎瓷片刮了皮,怎么还有问题?” “自然有问题。” 霍靖霆的神色没一丝含糊。 他弯着腰,将薛窈兰打横抱起,大手紧紧搂着她的细腰,大踏步往房门走去。 薛窈兰的整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男人的压迫。 男人的胸膛滚烫,又太过宽大,她的脸颊靠在上面,还空出一大片,让她只能被迫抬头,望着男人坚毅的脖子。 他的喉结很明显,凸起来好似一颗胡桃。 薛窈兰盯着那个凸起,不知为何总想去摸。 她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男人闷哼一声,喉结在她指尖猛地滚动几下,发出一阵阵声音。 “别闹,我要处理你的伤口。” 他的大手缩紧几分,没忍住力道,几乎要勒疼了她。 﨔 第三十八章她一点疼也受不得 霍靖霆将少女抱回了屋,轻轻放在贵妃榻上。 薛窈兰身上干净的衣裙经过几番动作,早就滑下去,遮不住胸前半露的风光。 她压根没注意身上,一心都放在还在流血的左脚。 “大将军,我这伤口瞧着严重,还是请府医来处理吧,不用劳烦你了。” 她疼的有些受不了。 “不用。” 眼见红袖去叫人,霍靖霆立刻叫住她,转身就捏住薛窈兰的左脚,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放在燃烧的蜡烛上烤。 红袖哪里见过这样的动静,害怕地后退两步。 “大将军这是要做什么,府医是个年轻的大夫,专门治这种小病的,何苦劳烦让您动刀。” 霍靖霆沉稳地将短刀移到薛窈兰的足底,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挑破开了的小口。 一个巧劲下去,就只见刀尖上多了几小块碎瓷片。 血沿着短刀往下滴,落在他深紫色的衣袍上。 霍靖霆鼻端微微一动,总觉得这血气味道带着一股香味。 他闻了几下,才发觉自己没有察觉错,这股香味就是从薛窈兰的血里带来的。 她竟然是血带异香的罕见体质! 这样的体质,只有一百多年前才听说一个,据说那位是天赋异禀的宗妇,为绝嗣的侯爷生了十八个儿子,这样稀奇古怪的传闻才至于流传下来。 霍靖霆眸色微动,心口几经沉稳一番,才平静心绪。 若是她也是能让绝嗣的男人生下后代的特殊体质,那他今生岂非还有望给祖宗留后? 但霍靖霆不敢问,更不敢声张。 大手小心地将碎片取下来,放在薛窈兰面前。 “看,就是皮肉里还有这些东西,才让你一直疼。” 薛窈兰没有察觉出他的异常,细看了几眼,才露出一丝谢意。 “多谢大将军,没想到您竟然一眼就知晓了,我还当您是大惊小怪。” 说完,红袖也立刻拿着干净的帕子上前,让他擦手。 “大小姐说的话,正是奴婢想说的,奴婢眼拙,误会了大将军。” 霍靖霆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迹,最后才擦干净短刀上的血。 等红袖过来收帕子之时,霍靖霆却将帕子收入了袖口。 红袖一愣。 薛窈兰也看过来,“大将军,没事的,这个帕子让他们去洗干净就好......” 说起来,这还是她闺中绣好的帕子,一时无用,才让红袖拿出来。 若是被他拿走,总是不大好。 霍靖霆稳稳地坐着没动,黑亮的眼睛多了几分轻松。 “无妨,薛大小姐与我本就是未婚夫妻,这帕子被弄脏了,改日我亲自洗干净送回来便是。” 这语气大方又磊落,倒是让薛窈兰自觉小气。 她笑道:“有劳将军,没想到将军如此细心。” 这会儿,她心里对霍靖霆的好感越发强烈。 红袖更是满意地点头,“将军为人正直刚毅,心细如发,难怪能在西北之地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现在她心里哪有夫人之前说的什么糙野汉子,满脑子都是大将军又在宠大小姐了。 这样的好姻缘,还真是难找。 大小姐的眼光越发的好了! 霍靖霆听着夸张的话语,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方才自己站在竹林里窥那双玉足的场景,心里竟然有几分别扭。 他咳嗽一声,连忙起身。 “我并非你们说的这般好,今夜时辰已经晚了,我先走了。” 他转身就要走。 却被薛窈兰叫住。 “且慢!” “大将军先别走,我还有件事想求将军。” 薛窈兰说着,给红袖一个眼色,红袖顿时上前关上了门窗,请霍靖霆重新落座。 其中严肃的氛围,被霍靖霆敏锐地察觉出来。 “可是关于明日皇上问责相府爆炸,伤到三王爷之事?” 他不等薛窈兰说话,就先抛出了问题。 薛窈兰心底一阵激动和喜悦,没想到这糙汉将军竟然连她想什么都知道,还主动亲自提,免了她的尴尬。 “将军说的是,此事实在是我父亲和母亲也没料到的,这些禁物分明被搜了出来,没想到竟然还有些没挖出来,这才导致爆炸,误伤了三王爷。” 说这话的时候,薛窈兰微微低头,皱着眉头。 从霍靖霆的角度来看,她就是一副担忧的神色。 可霍靖霆今日在院子里瞧见她一说起三王爷就演戏的样子,倒是觉出几分趣味,也没戳破,也不多说,只点头道: “爆炸闹出火灾之时,我也在旁看着,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若是皇上问起此事,我愿意以人头担保相府平安。” 薛窈兰心口一跳,“人头担保?将军说的太过严重了,此事发生后你也受累,可万万不能如此。” 她哪里是让霍靖霆这么说的,只是想让他把责任推掉罢了。 毕竟如今还未成婚,就这么在皇上跟前说,她就怕皇上看出其中意图,反而对父亲不妙。 薛窈兰处处小心,神色露出一丝担忧。 霍靖霆忽然笑了,“无妨,此乃小事。” 说着,不等薛窈兰再说什么,他已经起身转身走了。 红袖想要去送,也被他婉拒。 “你还是小心伺候薛大小姐为好,她这脚上伤口没好,七日之内都不能沾水。” 说着,霍靖霆从腰间掏出一个小锦囊,倒出七颗黑色小药丸,放在红袖掌心。 红袖蹙眉,不清楚这些药丸有何作用。 就听得霍靖霆沉声吩咐:“此乃我在西北之地找军医炼制的特定消解药,能让伤口快速愈合,还能止痛。” “她生得这么娇嫩,一点疼也受不得。” 交代完毕后,霍靖霆才大踏步离开芙蓉苑。 红袖将他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述给薛窈兰听。 “他竟然还能想的这般周到.......” 纵然薛窈兰重生过,也从未见过这样心细如发,处处周到体贴的男人,不免咋舌。 红袖叹一声,立刻让她用温水送服一颗小药丸,才将剩下的六颗好好保管。 “大小姐,奴婢看大将军就是中意您,您可瞧见他对其他的女子这般体贴过?” 薛窈兰吃了药,口舌之间全是那股淡淡的土腥味,目光半是疑惑半是喜悦。 “或许吧。” 她如今可没什么心思去琢磨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﨔 第三十九章破防 霍靖霆离开芙蓉苑,没走几步,就见到拎着灯笼前来的薛夫人。 “大将军才回去?” 薛夫人满脸喜色。 经过白日里三王爷和薛娇娇的折腾,她对这个能沉稳处理意外的女婿越发满意。 这个煞神是瞧着可怕,可一旦亲近了,竟然能给人无端的安全感。 “夫人。” 霍靖霆淡淡地点头,看着并未想和她多说什么。 可薛夫人却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男人见她似乎想急切地说话,便伸手请她去了自己的院子里。 薛夫人一路跟过去,见到院子里伺候的两个婢女全部被打发,只剩下一个小厮看门,不免越发高兴。 落座后,薛夫人用帕子点点额头上的热汗,语气充满了几分希望。 “还望将军谅解,实在是今日意外太多,府里小事不断,我到此时才来找您说些心里话。” 霍靖霆点头,声音低沉。 “夫人都快与我将军府结成亲家了,还您不您的,反而显得我不礼貌。” 薛夫人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 “是是是,虽然今日三王爷出了事,老爷心里有气,也断然不会和将军府解除婚约,只是三王爷那头还有些问题.......” 说到这里,霍靖霆面色一滞。 薛夫人见他误会了,继续笑道:“将军别紧张,老爷那般说话,实在是为二丫头嫁给三王爷不值当,可惜,这场婚事是皇上赐婚,我们也不好退婚。” 她倒是比薛松还要说的敞亮。 霍靖霆静静听着。 薛夫人见他脸色又变好了些,立刻明白自己猜中了,“我是想明早能让将军再次去向皇上请旨,单独让他为您和兰儿赐婚。” “为何单独赐婚?” 霍靖霆至此还没猜中薛夫人的心思。 方才他分明在芙蓉苑刺探到,薛窈兰对他没什么排斥。 薛夫人叹道:“实在是二丫头不像话,老爷都这么提醒她了,她还要去当王妃,只怕她日后的日子不好过,还不如让你和兰儿先成婚。” “你们早些定了,我和老爷心里都好受,至于他们两个,就看天意罢。” 霍靖霆顿时明白,薛夫人这是对自己满意,立刻笑着点头。 薛夫人又问了他一些事项,才得知霍靖霆九岁之时,母亲就不在了,早早的一个人单独过日子,养成了特立独行的性子,人也闷闷的,不善于交谈罢了。 压根不是传闻中那般不好相处。 送走薛夫人后,秦安从隐匿的角落走出来。 “将军,薛夫人和大小姐似乎没有事先商量好此事,莫非是想让您先斩后奏?” 霍靖霆点头,“夫人既然这么信任我,我如何能让她失望?” 秦安见他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这才噗嗤一声笑了。 “依属下看,将军这是求之不得。” 他方才在外面可全看到了,大将军竟然躲在竹林里,偷窥人家大小姐看了好半晌,那边一出意外,大将军还主动现身去帮忙。 这么热情,可不是看中了薛大小姐,连心都要沦陷了。 啧啧,以前可看不出来啊,毕竟在西北之时,那么多人给将军送女人,就连那西北的豆腐西施倒贴,将军都不肯要。 没想到薛大小姐才露面几次,就能让将军这般惦记。 —— 次日一早,宫里就来了圣旨,说皇帝得知裴景御又受伤昏迷,龙心大怒,宣召薛松和霍靖霆进宫。 这一去,可整整去了一日。 到了酉时,日落西山之时,薛松和霍靖霆的身影都未瞧见。 薛夫人难免紧张,来找薛窈兰说话。 “你说说,莫非皇上非要追责你父亲?” 薛窈兰哪里知晓这些事,只宽慰她没事,让她安静等待。 没一会儿,有婆子过来禀报,说二小姐薛娇娇被关在逍遥苑里,骂了许久,非要闹着见薛夫人。 “她这个小狐狸精实在惹人厌烦,你爹爹的安全都是个问题,她还在为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吵闹!” 薛夫人气的脸色铁青,压根不想过去见她。 薛窈兰主动请缨,“母亲,让我去和妹妹说话吧,她心里对我有气,说不定我还能劝劝她。” “好,你千万要小心,这个小狐狸精竟然在自己的院子里埋炸药,心思歹毒,可千万别被她伤到。” 薛夫人细细叮嘱。 去了逍遥苑,薛窈兰脸上的笑容越发深了。 这一路过来,她心里都非常轻松。 荷风苑的炸药压根不是薛娇娇找人埋的,而是她派人做的。 埋炸药的下人,早就在昨日那场大火里,故意受伤,拿了一百两银子离开了相府。 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谁会去追查? 就算宫里派人来查,也有父亲和霍靖霆挡着,压根查不到她身上。 她就是故意点火,让炸药炸了,给裴景御挖坑的! 如今薛娇娇反而成了替罪羊,她岂能不借机去看看,顺道点点这个愚蠢的庶妹。 “大小姐,小心。” 正想着,红袖忽然挡在她身前,一块尖利的石头破开红袖的衣襟,在胸口砸出血花。 薛窈兰差点没被撞到,抬头一看,正巧看见薛娇娇一脸恶毒地继续捡石头砸过来。 “二小姐,您不要这样!” 院子里的两个婆子立刻上前阻拦。 她们压住薛娇娇,如同压住过年的肥猪,费力地将人绑到屋内。 见到薛窈兰踏足进来,两个婆子立刻下跪道歉。 “大小姐,这两日她都安静的很,今日见到了您她才这样.......” “无妨。” 薛窈兰示意让婆子把薛娇娇绑在捡漏的床上,关上门,才一步步走过去。 “二妹妹这般胡闹,日后万一被皇上和皇后嫌弃,你当不成王妃该怎么办?” 这话刺到了薛娇娇的命门上。 她愤怒地瞪眼,脸上早就素净,上了药水,恢复往日的清秀。 可她还是不满意。 眼前一步步靠近的少女,只是比她大一岁罢了,偏生薛窈兰生得艳丽多娇,不管穿什么样的衣裙,都要比她美。 就是她这样云淡风轻,什么都不想要的样子,才勾的三王爷一步步靠近,试图把自己的王妃之位双手捧出去! 薛娇娇破防地尖叫起来。 “我若是当不成王妃,都是你害的!” “薛窈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禁物是你找人埋在院子里的,是不是?!” 﨔 第四十章婚期延后 “二妹妹果真如母亲所说,要疯了。” 薛窈兰等她放肆地骂完后,看着她一脸蔫了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轻蔑。 “我若是想和你抢男人,早在赐婚的那一日,我就能抢到手了,二妹妹,你还真是天真,以为三王爷什么都好,是个女人就能看上吗?” 她安静地坐在桌旁喝茶,举止优雅贵气,没有任何的动怒。 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薛娇娇慢慢察觉出她的暗示,疯状逐渐没了,眼神里也慢慢恢复了冷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前两年我分明看到你对三王爷很是喜爱,如今说不在乎他了,难道不是你的手段?” 薛窈兰轻笑,嘴角的笑意却是冷的。 “我当然是放下了,尤其是得知他早就与你有染的那一刻,我就死心了。” 薛娇娇如遭雷击,不可置信地瞪她。 “你!你怎么会知晓?!” 她记得在年前之时,宫里太后想要人陪伴,就召了不少命妇过去,还允许这些年纪大的夫人带女儿进宫看看。 薛夫人也去了,只是那日薛窈兰感染风寒,起不来床,在薛松的安排下,只带了她进宫。 她就是在那一夜的酒宴上,和三王爷吃了酒,然后找了个借口出恭,转身就被三王爷的人带到了空无一人的偏殿里。 那一夜,她把自己当做新年礼物送给了三王爷。 “娇娇如此美貌,只有你才有资格成为本王的王妃。” 男人抱着他拥吻,解开她衣带的那一刻,如是说道。 那一夜三王爷格外的贪欢,他们差点被皇后宫里的人撞见。 回酒宴之前,薛娇娇失了神,惴惴不安地拉着男人的手不肯走。 三王爷紧张地将她抱着发誓:“本王定不负你,若是失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因为这句誓言,薛娇娇牢牢将那一夜发生的事记在心上。 她以为这种事只有他们两人知晓的。 可没想到,今日薛窈兰当着她的面,就撕了这块遮羞布。 她有种被人忽然抓奸的羞耻感,脸上爬满了羞燥的红。 “是王爷告诉你的?还是他身边那个下作的奴才说的?” 薛窈兰冷笑,“是我猜的,看你这副样子,显然我猜对了。” “......” 室内陷入了一片安静。 好一会儿,薛娇娇才抖着身子,翻身不再看她。 “你走吧,我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这么多年过去,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要过的比你好,比你更出风头,可每一次,我都输给了你。” 薛窈兰听这话,听出了哽咽声。 她竟然哭了。 “我也不是来看你笑话的。” 薛窈兰有时候觉得这个庶妹虽然蠢,可脾气也很大。 她平静地说道:“你分明也知道,裴景御暗中故意接近我,你猜她是为了我的人,还是为了咱们薛家的势力?” 薛娇娇的后背微微僵硬。 她艰难地翻身看过来,眼里带着还未褪去的泪水,“你这话什么意思?” “三王爷本来就是皇上最喜爱的皇子,就连太子都比不过他,若是父亲能扶持三王府,我们一起得利不是更好?” 薛窈兰见她此刻吐字清晰,也有些逻辑,便笑了。 “你说的没错,按照以前三王爷的做法,父亲和薛家都能帮她,未来的皇后之位,只会是我们薛家的,可你信他么?” “什么意思?” 薛娇娇觉得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丝说不清的诡异,“你怀疑三王爷居心不良?” “没错。” 薛窈兰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边的白云飘动,心情有些沉重。 “三王爷若是真心想和薛家达成盟约,为何要在你我之间游走,不肯交付真心?” “他究竟是想利用薛家,利用父亲,还是真的想和薛家一起造势,你怎么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薛窈兰觉得自己说的足够清楚了。 可薛娇娇还是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的,燕京上下,只有我们薛家能有这份能力帮他,他凭什么选择了我们,还要肖想其他的?” “男人的野心,是最难以把控的。” 若不是薛窈兰重生过,想法也会像薛娇娇这般天真。 可惜,她不能说太多。 “薛窈兰,你又在挑拨离间了。” 薛娇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畅快的笑意,“你知道吗,在前日王爷来我这里的时候,当时还未爆炸,他就跟我说过,说你变了。” 薛窈兰一愣,立刻笑了,“我确实变了。” 薛娇娇沾沾自喜道:“你看,王爷的猜测果然没错,你以前是爱上王爷了,所以才想着嫁给他,可惜,天不遂人愿,你终究还是会赔给霍靖霆这样的粗人。” “王爷是我的。” 这话是在宣示主权。 可薛窈兰听了只想笑,“罢了,你既然还如此执迷不悟,我就不继续劝了,日后有你好果子吃。” 说着,薛窈兰已然起身离开。 她原本还想告诉庶妹,父亲已经想要和三王府断了关系的,可惜啊,薛娇娇这个猪脑子一直想当皇后,那她便不再劝了。 好言难劝该死鬼。 今生今世,她也该多看看旁人的笑话才是。 等薛窈兰离开逍遥苑后,薛娇娇对着消失在门口的人影重重呸了声。 “你就是嫉妒我!” “纵然王爷对我不是那么专情,可他到底还是个王爷,总比你嫁给霍靖霆要好!” “你就算再美,再讨人喜欢又如何,霍靖霆是个绝嗣的杂种,你嫁过去一辈子都要当不下蛋的母鸡,被整个燕京城的人笑话!” 屋内不断地传来谩骂声。 站在门口的两个婆子无法忍受,想到薛夫人的交代,立刻关上房门。 就让她骂吧。 反正她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 时间又过去一日。 消失了两日的薛松忽然回府,惊出不小的波澜。 “皇上为何不肯退旨?真要二丫头嫁给三王爷?” 薛夫人等了许久,竟等来这样的消息,心里很是失落。 薛松在宫里熬了两日,一并处理了裴景御因为爆炸受伤的事,另外,相府被发现禁物一事,也被查了个水落石出。 皇上大怒,恼怒裴景御胆大包天,竟然在婚前搞大粗使丫鬟的肚子,还让下人传送禁物,干扰婚事,已经下旨将他禁足了半个月。 “皇上圣明。” 薛窈兰听说此事后,差点没站起来鼓掌大笑。 薛松脸色有些难看,继续道: “别高兴的太早,虽然皇上因此动怒,可到底架不住贵妃和太后的劝说,他与二丫头的婚事没变,反倒是把你们两人的婚期,推延了一个月。” 﨔 第四十一章霍靖霆的身世秘密 婚事延后并非全是坏事。 薛窈兰倒是没怎么灰心,反而还要劝导薛松想开。 “父亲,既然三王爷的婚事推脱不掉,不如咱们就早些防备。” 薛夫人看她,“这还要如何防备?” 薛窈兰看着眼前的父亲,在宫里熬了两日,眼睛都未合过,满脸疲倦很是心疼。 想到前世父亲也是为了自己的事,给裴景御奔走,最后却被诬陷谋逆惨死,她心头生出一阵细密的痛。 “父亲,裴景御对女儿如此,又对二妹妹这样掌控,实在是我薛家之祸。” “若是您还要执意为他办事,想必日后我们薛家就要大难临头。” 她故意重重叹息。 引来薛松好奇的眼光,“兰儿怎么会说这样的话,纵然三王爷是个混不吝的,起码皇上爱重他。” 薛窈兰摇头道: “父亲真是糊涂了。” 她唉声叹气,让红袖把下人赶出去后,关进门窗,才拉着薛松和薛夫人坐下,一本正经地给两人泡茶。 “如今三王爷得势,是有太后和贵妃在,若是万一太子和中宫力量崛起,父亲如何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赌三王爷赢?” 在朝堂上站队的事,薛松比这个女儿更要清楚其中的困难和矛盾。 他一张老脸几乎要愁的皱起来。 “你的话,为父如何不知晓?只是,早几年,为父想着您会嫁给三王爷,这才提前偏帮了,若是要和三王府彻底撇清干系,只怕有些困难。” “况且赌太子赢,也是赌,赌三王爷赢也是赌,两头都压一下,总可以吧?” 薛窈兰却坚定地摇头。 “父亲,您太贪心了,你是太子太傅,太子和三王爷都是您教导过的学生,您觉得,这两位学生都是任由你去站队的人吗?” 这话一出,就连薛夫人都觉得不太可能。 她拉了一把薛松的袖子,沉声道: “兰儿说的没错,裴景御瞧着是个阴着坏的,若是让他赢了,日后登基,只怕他会算前尘账。” “反而是太子......” 提起太子的事,薛夫人讳莫如深地住了嘴。 薛松啧啧叹气。 “夫人别急着催我,容我想想。” 提起太子,薛窈兰倒是忽然想起前世里,太子之所以能和父亲走得近,主要是和太子的某件私事有关。 这件私事,还涉及到太子和霍靖霆,以及皇上皇后。 此事说来话长,不若长话短说。 薛窈兰只记得前世自己被困在冷宫中,倒是听一个跛足的老太监说了一件宫中秘闻。 据说,太子的生母,章皇后早年还在荣王妃之时,就不受宠爱。 还红杏出墙,找了个侍卫做了快活夫妻。 可惜,此事被皇帝撞破,皇帝亲手杀了那个侍卫,还将皇后禁足在后院,三个月都未放出。 彼时皇帝还未登基,正需要章家的支持,于是,硬生生地吞了这口恶气。 没过多久,皇后就被查出生孕,这才生下太子。 皇帝总不能容忍自己的子嗣有问题,于是请了几个太医,来了一招滴血认亲。 好在滴血认亲成功了,太子还是皇族血脉。 皇帝因此冷落了皇后,也对这个忽然而来的大儿子格外嫌弃,但也不至于不管不问。 又过了十年,皇帝才继位,太子依旧是太子。 虽然他的储君之位没变,可随着贵妃生下裴景御,皇帝的宠爱就落在了裴景御身上。 这件事,罕有人知。 就连薛松这个当老师的,也不知情。 那个跛足的老太监又道,太子其实是个假货,真正的皇家血脉,已经被章皇后的妹妹抱走,送出了宫。 这个人,就是霍靖霆。 只是霍家夫妇死的早,他们也有意隐瞒,此事从未张扬过,因此,这个秘密,几乎无人知晓。 一开始薛窈兰听到传闻后,总觉得诧异,不肯相信。 谁料跛足老太监第二日就死了,有人说,老太监是被人半夜吊死的。 看样子,估计是被裴景御给杀的。 因为当时霍靖霆被派入西南之地剿匪,误入陷阱之中,遭到了叛军的围攻,没人敢去救他。 想必,这也是裴景御的手笔。 时隔这么多年,薛窈兰想起这些事,才慢慢得知原来裴景御非要杀死霍靖霆的缘故,竟然是因为这个秘密。 裴景御什么都知道,什么人都利用。 薛家,皇族,将军府,都成了他的棋子。 重活一世,薛窈兰倒是不肯再让裴景御赢了。 她要让霍靖霆赢下去! 谁说皇后之位不能是薛家的? 她偏要当! “父亲,裴景御不可以当皇帝。” 薛窈兰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这话一出,薛松震惊地站起来。 薛夫人亦是被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 “兰儿,此话不可再说,若是被外人知晓,只怕我们薛家都要完蛋。” 薛窈兰点头,见到薛松惶恐的眼神,继续道: “女儿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女儿还是觉得此事不一定非要站队,总有其他的选择。” 薛松觉得她这话怪异极了。 “兰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出来,为父猜不明白你的心思。” 薛窈兰道:“女儿的意思是,我们无须站队,因为霍大将军手中就有三十万大军在,不管我们站谁,都要看大将军的意思,不若我们薛家,就和将军府统一意见为好。” “这......” 此话让薛松安静下来。 薛夫人倒吸一口气,重新打量了几眼薛窈兰,啧啧道:“兰儿,你这个脑子怎么长的,竟然这般聪慧,连你爹想不到的事都能想清楚。” 薛松:“兰儿说的很有道理,将军府是燕京最大的门户,又有兵权在手,若是让将军府首当其冲,我们薛家继续韬光养晦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三人头一次商量的如此通畅和顺利。 薛松亲自拍了板,临了对薛窈兰叹气道: “可若是将军府锋芒毕露,兰儿嫁过去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他最心疼的就是这个懂事的大女儿。 薛夫人啐他一口,“你怕什么,日后兰儿有什么事,你个当爹的冲上去护着不就好了?” 薛窈兰捂嘴笑道:“母亲说的是,父亲可不要怕女儿吃苦,不然大将军可不乐意了。” 﨔 第四十二章挑陪嫁丫鬟 薛窈兰经过上次和霍靖霆的初次聊天,可以断出这个男人看似粗笨,实则精明的厉害。 她相信霍靖霆会接受薛家的示好。 至于霍靖霆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也不打算去多嘴。 一切都未敲定,她无须着急。 果然,又等了一日,圣旨才下来。 薛家二女的婚事足足推迟了一个月。 至于因相府搜查出来的禁物引发的意外,皇帝也下了命令,谁也不许多传,他也不再追查。 在薛松和霍靖霆等人的努力下,这个追责的锅就落在裴景御头上。 怀孕的小春被打死,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 春嫂子也疯了,被薛夫人安排将她送到了庄子里休养,有人照看着,倒也没事。 只是府里少了几个人,闹得下人人心惶惶,原本在荷风苑伺候的几个婢女竟然一起找到薛夫人求情,让她们换去其他院伺候。 小春的死,给了她们最残酷的警醒。 从前她们都想着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小春怀孕后还被打死的事,让她们深刻地发觉,就算怀孕,只要被三王爷盯上就难以享福。 更何况,二小姐心气儿高,心胸狭小,若是被选中成为了陪嫁丫鬟,只怕去了王府永无宁日。 薛夫人听说此事后,也是有些头疼。 “你们都闹着不去伺候,难不成还让那些臭男人进荷风苑的门?” “二丫头出嫁去王府,按照宫里的规矩,是要挑四个陪嫁丫鬟去的!” 薛窈兰听说此事后,便知道这是一个对裴景御下手的好机会,顿时赶过来给薛夫人出主意。 “母亲别恼,既然她们都不肯当陪嫁丫鬟,不若我们去外面重新找一批丫环养着?” 薛夫人眼皮掀动,瞧见了女儿脸上狡黠的笑容,不免动了心思。 “兰儿的意思是,让四个受过特训的丫环一起嫁过去,日后我们也能知晓王府里的情况?” 薛窈兰满意地点头,她就知道母亲脑子灵巧,和她想到一块去了。 “女儿也是担心婚后王爷对二妹妹不好,若是没几个帮手,只怕她会被四个侧妃压一头。” “二妹妹虽然是庶女,可庶女也代表了薛家的脸面,没有得力的丫环帮衬,她日后如何立威?” 薛夫人想了想,立刻同意了她的想法。 次日,薛夫人就叫来牙婆子,叫了二十来个小姑娘在德荣堂挑选。 “夫人,不是老婆子夸口,这个月来的货色顶顶的好。” 牙婆子穿着一身深红色的短衫,鬓边戴着一朵俏丽的海棠花,瞧着年纪三十有余,身段倒是出挑,神色热情又开放,瞧着不是寻常的牙婆。 薛夫人对薛窈兰轻声道: “此人名为花娘子,是燕京城里有名的牙婆,专门给皇亲国戚或者是名家世家挑选下人的。” 说着,薛夫人靠近,加重了语气。 “尤其是给后宅的夫人挑选通房丫鬟或者陪嫁丫鬟,那叫一个精专。” 薛窈兰听完,顿时对她多了几分和气。 二十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成四排,等候挑选。 薛夫人一眼望过去,只觉得眼花缭乱,便对薛窈兰挥手,“兰儿,你也来瞧瞧吧,好歹是给你二妹妹挑人,若是挑错了,只怕跟去王府添乱。” 薛窈兰笑盈盈地上前道了声是。 她目光温和地看着众少女,站在前排的几个少女都听到了方才薛夫人的话,顿时殷切地投来谄媚的目光。 可都被薛窈兰一一略过。 直到薛窈兰看到两名容色出挑,长得相似的少女时,立刻顿足询问。 “你们是双生子?” 被挑选的两个少女面上带着一丝难色,可还是恭敬地对她行礼。 “奴婢小双,这位是奴婢的双胞妹妹,小桃。” 少女声色轻柔,带着一丝怯意,很是惹人怜爱。 站在一旁的小桃容色更为娇艳,双眼大胆地看过来,一点也不怯场。 这对姐妹花果真各有姿色韵味。 “多大了?” 薛窈兰初初看了,顿时觉得满意。 “十五了。” “可会识字?” “奴婢会认几个字,妹妹小桃没读过书,不懂笔墨。” 可薛窈兰看了几眼小双,并不觉得此女是个只认几个字的婢女,瞧着儿女的气质也无小家子气,当即就让薛夫人拍板,将她们买下。 薛夫人有些纳闷,“怎么买她们?瞧着手脚也不麻利,怕是伺候不了人。” 等众人退下后,薛窈兰才捂嘴笑道: “母亲可是糊涂了,她们是陪嫁丫鬟,跟着去王府,哪里还需要干活?” 薛夫人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 花娘子是个精明的人,听到这话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大小姐说的正是,小双和小桃瞧着不懂事,可两人大有来历呢?” 薛夫人一听,立刻道:“还请细说。” 花娘子便道:“这两个女子都是前京兆尹江大人的女儿,只是半年前江大人得罪了三王爷,这才被抄了家,这两个小姐吃了不少苦头,才到我手里,她们原本是想要找个大户少爷去伺候的。” 薛窈兰抿唇,“王府不也是大户?” “大小姐说的是,小双和小桃两人是不敢忤逆贵人的。” 花娘子又说了好些话,让薛夫人越发觉得满意,于是给了二百两银子,买下两人的身契。 当夜,小双和小桃就留在德荣堂受训。 只是训诫她们的人,不是其他的嬷嬷或者婆子,而是薛窈兰。 小双和小桃跪着听训。 可跪了将近半个时辰,腿都麻了,也不见薛窈兰说话。 小桃身形微微晃悠,忍不住疼痛,面色苍白了几分。 她求饶似的看向薛窈兰。 却瞧见薛窈兰目光直直地看过来,似乎在欣赏她受虐的姿态,好一会儿,才走上前将她扶起。 “跪疼了?快起来吧,赐座。” 红袖亲自搬了椅子过来。 小桃惊得冷汗直冒,连连推辞不敢坐。 “我让你坐,你就要坐,而且还要装作虚弱的样子,倒在椅子上。” 薛窈兰语气带着几分命令。 小桃:?? 对上薛窈兰强势的目光,小桃不敢反抗,按照她的话照做。 等她“不小心”摔在椅子上之时,薛窈兰啧啧摇头,目露不满。 “重来,你摔的不够美,男人看了都不想扶你。” 小桃和小双:???? 这位薛家大小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﨔 第四十三章复仇双姝 可小桃压根不敢多问,调整了好几个摔落的姿势,不想让人挑出毛病。 “不行,不够娇柔,重来。” 小桃的屁股都要摔麻了,薛窈兰还是不满意。 红袖捂着嘴,忍着笑,“大小姐,要不和她们说说吧,不然她们两个一头雾水,也不明白您的用意。” 薛窈兰这才看向小双,“你们都应该知道是要去王府当陪嫁丫鬟吧?可见过三王爷?” 小双听到三王爷的名字,面色就有些不好看,眼底的恨意几乎要遮掩不住。 “奴婢知晓,也远远地见过几次。” “那就好。” 薛窈兰没有错过她的眼神,将两人叫到跟前。 “今日我买下你们,是有大用,若是你们能完成任务,我便归还你们两人的身契,让你们脱去贱籍身份,重还自由,如何?” 她抛出了诱饵。 小双隐忍地看向小桃,见到小桃摇头,她立刻深深呼吸一口气,摇头道: “奴婢知道自己和三王爷有深仇大恨,可如今在燕京城内,天子脚下,就凭奴婢二人之力,绝无可能报仇,还请大小姐另找他人吧。” 薛窈兰眼底露出几分趣味来。 小双的回答简直出乎她的意料,这两人都成了贱籍,此刻竟然还愿意隐忍,想必是之前吃的苦头极大。 她便继续道:“你们不答应,并非不想报仇,而是觉得凭借自己的能力,杀不了三王爷,是不是?” 这话一出,小双目色震惊,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点头。 小桃瞧着娇滴滴的,却是个直脾气,她直言道: “大小姐,我和姐姐都知道父亲他们是冤枉的,可纵然杀了三王爷,父亲他们也不会复活,我们何苦再去做这些没有必要的买卖?” “天真。” 薛窈兰对此轻嗤一笑,“三王爷抄了江家,为的是扩充势力,你们就算不报仇,可万一被人知晓身份,哪个人家肯为了你们两姐妹,和三王爷作对?” 小双拉着小桃的手跪在她面前磕头。 “奴婢愿意带着妹妹一起藏拙,哪怕离开燕京也可以,实在是不想招惹杀身之祸,还请大小姐放过我们吧。” 薛窈兰冷笑,“我是在救你们,你这话说出去谁信,你看看自己,看看你妹妹,你们生得这般好模样,只怕想躲灾,也躲不过去。” 这话说的小双无法反驳。 是啊,大半年过去,她们两姐妹不管去哪里,都是被公子哥世子爷挑中,让她们当妾身当通房。 可大房太太容不下她们,甚至还说她们是罪臣之女,无法容纳,就将她们打了一顿,撵出去了。 她们碰壁了十几个门户,次次都如此。 如今,只有相府能让她们说出自己的委屈,这何尝不是一种善意? 小双咬牙,眼里闪过几分坚定,“大小姐,我们愿意帮您,但也要告诉您一声,妹妹小桃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我们双胞姊妹从小连心,任何一人受罪或者死掉,另一个人也绝不会独活,若是您想叫我们去死,我们还需要——” 话还未说完,薛窈兰已经亲自上前,将她们两人搀扶起来。 “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小双还想要继续跪,却被薛窈兰一个眼神镇住,不敢多话。 红袖立刻上前开导两人。 “小双,你们才多大,小小年纪就吃了这等苦头,如今大小姐愿意给你们机会,你们何必这么犟着,若是大小姐放你们走了,万一遇到歹毒的人,对你和你妹妹下手,那时你还能指望谁?” 小桃被说动了,轻轻拉了一下小双的衣袖。 “姐姐,大小姐不是坏人。” 小双这才不再继续坚持。 薛窈兰又看了一眼小桃,小桃还是那副娇憨可人的模样,压根没有露出一丝锋芒。 她心里有些微妙。 这两姐妹有点意思,瞧着是小双强横有主见,可最终拍板的却是妹妹小桃。 她这力气用在小桃身上,果然用对了。 两姐妹都同意入王府,接下来的事就更好办了。 当天夜里,小双小桃就跟着薛窈兰去了芙蓉苑。 两人被安置在厢房住着,待遇如同在江家一般,甚至两人都有贴身丫鬟伺候。 “妹妹,我总觉得心里不安。” 小双靠着玉枕,双眼死死盯着窗外的微光,恍若做梦一般感慨。 小桃睡在她身侧,紧紧抱着她的腰身,声音很是安稳。 “姐,这有什么不安的,大小姐能让我们过的好,只是希望我们帮她做点事罢了。” “再说了,你跟我都一样恨着那个男人,若是真的能借大小姐的手,去杀了他,我们不就给爹爹,还有全府的人报仇雪恨了么?” “若是去了地府,只怕爹爹还要夸我们英勇无匹呢!” 没了外人,说话不多的小桃对着小双格外放心,一时间说话都有了气势。 仿佛恢复了往日江家大小姐的身份,谁也不畏惧。 “你啊,怎么还不改改这个毛病,若是叫外人听见了,只怕你我都有危险。” 小双嗔怪两句,眼里却没有责怪之意。 小桃抱着她,将娇嫩的脸蛋贴在她肩膀处。 “姐姐,没事的,这次是我们遇到了大小姐,遇到了好人,我们进王府吧,一起去报仇,然后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的声音好似山间清泉,清脆之中带着一丝丝甘甜。 小双也跟着笑着点头,“好,我们一同进退,不管去哪里,不管做什么,姐姐都保护你。” 熄灯后,厢房内逐渐没了动静。 站在门口守着的婢女听了最后,才拎着裙摆,拎着四角小纱灯去了内院。 “她们果真是聪明人。” 薛窈兰听到婢女的回报,心下一时惊喜。 红袖笑道:“也是大小姐心善聪慧,能用她们之手,插入王府之中。” 薛窈兰只笑不语。 又过了一日,她从外面悄悄地请了风月坊的教习嬷嬷过来,聘金足足用了五百两银子。 每日教习嬷嬷都要给两个双胞姐妹上课。 薛窈兰时不时过去踩点抽查,验验成效。 日子很快过去了半个月,这一场临时的加速教导彻底结束。 薛窈兰命人将两人装扮成一等丫鬟,送去了德荣堂。 薛夫人看了一圈,只觉得眼前两个姿容娇艳的少女好似变了个人一样,瞧着不似婢女,眉目妖冶,勾人摄魄的,男人见了压根走不动道。 “好好好,你们两位也辛苦,还请你们前去荷风苑,见见日后的王妃。” 薛夫人亲自领着两人送到薛娇娇面前。 﨔 第四十四章学狐媚子手段 这半个月内,薛娇娇一直被圈禁在屋中,谁也不许来探望。 如今见到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被送过来,心里越发来气。 可薛夫人沉着脸把人留下,不容她拒绝。 “你屋里的几个婢女都走了,陪嫁丫鬟缺了数,正巧让小双和小桃补上。” 薛娇娇见到小桃那张似笑非笑,眼波流转的狐媚子脸,气得扭紧帕子。 “母亲,这两人压根就不是个老实的,您为何要她们塞给我,万一王爷看上了她们,叫我如何是好?” 她一心想要当王妃独大,哪里容得下其他女人分宠。 薛夫人见她又犯蠢,不免多说几句,“你去了王府,薛家也没人能帮你,况且等你大婚后,宫里还会赐四个侧妃过去,她们个个都是贵女,身份比你贵重,你若是不找人分忧,如何对抗?” 这话直接堵住了薛娇娇的嘴。 她一想到后面三王爷还会纳侧妃,心里就着急,“可是,她们都是名门贵女,我就凭两个丫鬟,如何取胜?还望母亲指点。” 薛夫人让小双和小桃下去休息,单独和薛娇娇交代。 “以前我教导你的话,你都忘了不成?日后你是王妃,就要有王妃的气度和容量,虽然她们身份比你高,可你才是皇上钦点的正妃,就算你用两个丫鬟去争宠,她们也敌不过你的。” 说到这里,薛夫人压低了声音。 “况且,小双小桃都是我找人调教过的,能帮你抓住三王爷的宠爱,你也放聪明些,就算没有恩宠,也要占尽正妃的位置和好处,早早怀上孩子,总归没错的。” 说到子嗣,薛夫人又道,“明日,我就请人帮你求个大夫过来,据说有个生儿子的妙方,极为管用。” “当初我吃了,不受用,只是我身体不好的缘故,如今给你吃,望你能一举得男。” 薛娇娇听完这话,脸上立刻没了抵抗的情绪,反而多了几分惊喜。 “多谢母亲能为娇娇着想。” 薛夫人对她虽然有些嫌弃,可到底她也是薛家的女儿,出嫁当王妃,相府也能捞些好处。 她不是恶毒的主母,总要为这个庶女想想后路。 一想到薛窈兰此前的交代,她也并未和薛娇娇多话,坐了会儿才离开。 没一会儿,薛娇娇就叫伺候的流烟和粉霞过来,把小双小桃带到跟前问话。 见到小桃的那一刻,薛娇娇眼中的嫉妒几乎要掩盖不住。 “你们都是母亲送来的人,此前是在哪里当差?” 小双见她一直盯着小桃,便上前跪下答话。 “回二小姐的话,奴婢和妹妹之前都在燕京的小门小户混,家里的主母或者大奶奶们都容不下我们,这才被夫人买回来。” 薛娇娇瞪她一眼,“我没问你,是在问她。” 说着,她伸手指着小桃的额头,狠狠点了两下。 “你,说话!” 小桃见到自己逃不过责罚,便也跟着下跪,给她磕头道: “姐姐说的没错,奴婢也受了好些欺负,都是夫人心善,才将奴婢买回来伺候二小姐的。” 薛娇娇听她声音,如听空谷黄莺啼叫,顿时更来气。 “哼,恐怕是母亲从外面找了两个骚狐狸精吧,你们都伺候过男人?” 小桃早就受惯了这种话语羞辱,瑟瑟发抖地摇头。 “奴婢,奴婢还未失身,都是姐姐护着奴婢。” 小双亦是磕头求饶,“还请二小姐绕过奴婢们吧,夫人交代过,只需要让我们为您分忧,保管让王爷夜夜宿在您房中。” 薛娇娇这才对她们刮目相看,“你们真有这个本事?” 小双道:“奴婢不才,曾经帮过几个主母留住过男人,虽说不敢完全保证,但也不至于欺骗二小姐。” 薛娇娇见到两人虽然狼狈,但身姿体态都不似普通下人,顿时便问,“你们可有什么才艺?” “有。” 小双点头,“奴婢会琴棋书画,还会煮茶伺候笔墨。” 小桃:“奴婢会吹箫,还会做饭。” 薛娇娇很是意外,“没想到你们还真有几分本事,这几日就跟在我身前,一一展示一下。” 既然要勾引男人,就得先让她见识见识这些狐媚子手段。 “是!” 小双和小桃纷纷点头听命。 “二小姐,这两人只怕是大有来头的。” 等两人退下后,流烟和粉霞才凑上前说道,“若是她们真的勾引了王爷,让王爷倾心,岂不是让您的处境更加不妙?” 薛娇娇知晓她们两人都是薛夫人留下的人,可如今见两人乖巧听话,还处处为自己着想,她便懒得驱赶了。 只要能用,她便会尽力地用。 谁让她以前的心腹全部被处死发卖了呢。 “你们懂什么?” 薛娇娇对于争宠这件事,可谓是信手拈来。 她不屑地道:“男人是喜欢骚浪的女人,可不喜欢当主母的女子这般下贱,若是我不让她们去找王爷,王爷也迟早会被这样的贱蹄子勾走的。” “若是能让王爷开心,将心留在我身上,这些手段用出去倒也极好。” 比起宠爱,薛娇娇更在在意的是正妃的位置,是日后子嗣的问题。 薛窈兰嫁给霍靖霆这个没种的男人,就算婚前她过的好,等婚后生不出一个蛋出来,只怕会被世人耻笑。 而她就不同了,虽然三王爷并不爱她,但也愿意给正妃之位,还能给她留几个孩子当靠山,她日后靠着儿子们登上皇后之位,只是迟早的事! 等着瞧吧! 小双和小桃在逍遥苑里足足待了五日,都没被赶走,其中的本事足以让薛娇娇对两人另眼相待。 一时半会儿倒是没有闹出什么事来,反而和和气气的一团。 过了两日,薛夫人请了燕京妇科圣手张自如过来,想给两个女儿把脉调养身子,顺便问问生男娃的秘方。 张自如年过半百,靠着一道生男的秘方在燕京备受推崇,一双阅人无数的狐狸眼扫过眼前两个安静的少女,走到了薛窈兰身前。 “还请大小姐伸手,老夫要号脉。” 薛窈兰依言伸手过去。 张自如落下三指在她雪白的手腕上,低头沉吟了一刻钟,眉头逐渐紧锁。 﨔 第四十五章发现失贞 张自如的脸色微变,引起了薛夫人的担忧。 “张大夫,我女儿的情况是不是不好?” 薛窈兰闻言看过来,却瞧见张自如搭在手腕上的手指没动。 他有些发白的长眉毛微微抖动,似乎在确认什么,没有回话。 薛夫人又焦急地等了片刻。 等张自如的手指放下后,薛夫人追问,“张大夫,您倒是说句话啊,是不是我女儿身体有什么毛病?” 最怕这些看病的大夫一筹莫展,最后叹气。 分明她女儿瞧着一点病都没有,张大夫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薛窈兰原本还不太在乎的心态,这会儿也被勾起来。 “还请张大夫直说,若是我身体有什么问题,也好需要提前治疗。” 张自如叹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凝神看着薛窈兰道: “薛大小姐多虑了,你没事。” 薛窈兰纳闷,“若是没事,您为何神情这般?” 张自如又叹气道:“是老夫行医十几年之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薛大小姐这样的命脉,实属罕见。” 薛夫人追问,“我兰儿的命脉到底怎么了?” “薛大小姐这命脉,时而浮,时而悬,时而下沉,时而滑空,瞧着像是将死之人。” 这话说的实在震撼。 薛夫人脸色都白了,“兰儿一直吃吃喝喝很正常,怎么就将死了?” “夫人还请听老夫后面的话。” 张自如也被薛夫人这般态度搞得有些紧张,不好意思地补充,“可后面老夫又细细查探一番,大小姐的命脉低沉有力,不是死人之状,故而才觉得奇怪。” “她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却偏偏有这么多脉象起伏,实在是疑惑。” 张自如捏着胡须感慨,对薛窈兰笑道:“不过还请大小姐放心,您日后要孩子,是可以要的。” 提起这事,薛夫人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张大夫,我女儿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大将军他.......” 后面的话太难听,她不敢说出口。 张自如也知晓霍靖霆是个绝嗣的,便从医箱之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薛窈兰。 “此乃老夫的独门迷药,能让女子快速受孕,大小姐若不嫌弃,可拿去。” 薛窈兰还未动作,瓷瓶就被薛夫人率先抢走。 薛夫人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起来了,连忙叫人给张自如塞了一袋银子。 薛窈兰无奈地笑,“母亲,您这样多不好,这可是秘药。” 说到底,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怀孕,毕竟霍靖霆的体质实在是个问题。 纵然她吃再多的药,霍靖霆不行,那她不是白吃么? 就在薛窈兰不太想要的时候,薛娇娇却看红了眼,“母亲,我也想要。” 薛夫人面色一沉,“等下让张大夫给你看,你别插话。” 薛娇娇被说的面上无光,整张脸皱在一起,几乎要哭出声来。 下一刻,一个小瓷瓶就递到她面前。 “妹妹别哭,既然你想要,这个秘药方子自然是让给你为好。” 薛窈兰笑意盈盈地道。 她竟然就这么大方地让了出去。 薛夫人虽然责怪,可话都说了,她也不好意思当着外人的面多说什么,免得叫外人说她厚彼薄此,失了大方之气。 只是心疼了这笔银子,竟然叫那个小贱人捞到好处! “多谢姐姐割爱。” 薛娇娇拿了瓷瓶,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什么重要的武器,眼里透出来的欣喜真切了许多。 薛窈兰只是轻笑,“不用跟我这么客气,这也是你应该得的,母亲这会儿只是太担心我,所以才拂了你的面子。” 这话把薛夫人之前的小过错都圆了回来。 薛娇娇心里的气自然就此消了,破涕而笑,“多谢姐姐,之前是我莽撞了。” 薛夫人撇嘴,“既然兰儿让给你,你就好好拿着,日后去了王府也要仔细身子,免得出了问题,倒叫我们这些娘家人不好帮衬。” “是,多谢母亲教诲。” 薛娇娇倒是不怕被说,一心想拿到能生男孩的秘药,心里仿佛吃了蜂蜜一般满足甜蜜。 张自如看着眼前三个女人唱戏,等她们说完了,才小心地给薛娇娇号脉。 这一号就不得了,号的让他面色大变。 薛娇娇立刻察觉出他的不对劲,忙问,“张大夫,可是我身子有什么问题?” 张自如沉吟了片刻,才含蓄地问: “二小姐平日可常常喝冷饮,洗冷水?” 薛娇娇摇头,“不曾,我身子受不得寒,一向是不碰冷茶冷水的。” “那就怪了。” 张自如喃喃自语。 薛娇娇紧张地问,“敢问张大夫,我日后生小孩可有影响?” 张自如叹气,“倒是不妨碍生小孩,只是怀孕之后,容易因为体寒导致小产,好在老夫给了秘药,你一定要按时每日都吃,早睡早起,切记不可纵欲。” 说到最后一句话,张自如的眼神充满了暗示。 薛娇娇似乎品出了什么,脸颊通红,低头不再多说。 张自如又交代了一些关于受孕生娃的秘法,才转身离开。 薛夫人亲自将他送到门口,临行前叫住了张自如。 “张大夫请慢,刚才您为何要说我家二丫头不要纵欲?她还未出阁,怎么还有这等说法?” 张自如眼眸深深,“夫人当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薛夫人一脸疑惑。 张自如上前两步,在她耳侧说了一句话,才讳莫如深地离开。 薛夫人面色铁青地拎着裙子匆匆往回赶,正巧遇见薛娇娇跟着薛窈兰从厅房走出来。 她快步上前,对薛娇娇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个小贱货!” “母亲。” 薛窈兰被这忽然而来的变故吓一跳,立刻拦住她。 “母亲,有什么误会尽管说,何苦动手?” 薛娇娇被扇得头往一侧仰,若不是被流烟扶住,只怕摔了。 她红着眼,捂着被打过的地方,声音很委屈,“母亲为何打我?可是我又做错了什么?” 薛夫人几乎要气疯了,“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你与三王爷在婚前做了多少错事,你当真以为我们不知晓?” 这话一出,薛娇娇脸色铁青,“母亲冤枉我了,我何曾与王爷做什么错事?” 此事断然不能让外人知晓,万一传出去,她的名声可就没了! 她绝不会承认! 﨔 第四十六章流言四起 “小贱人,还敢顶嘴。” 薛夫人是个暴脾气,上前就叫人把薛娇娇摁住,拖到内室,动了家法。 一时间,哭声和惨叫声并起。 门外的小厮和婢女谁也不敢吱声。 薛窈兰在旁边劝道:“母亲息怒,到底因为什么事如此生气,您忽然打二妹妹,只怕伤了她身子。” 既然和裴景御的联姻摆脱不了,薛窈兰也没打算在婚前闹其他的事。 薛夫人气得脸色铁青,压低了声音。 “这个狐媚子好大的胆子,若非张大夫和我私底下说了她身子亏空的厉害,我怎么会得知她早就与三王爷有私,竟把身子给玷污了!” “而且次数还不少!” 薛窈兰微微张嘴,诧异地看了一眼正在受罚的薛娇娇,“二妹妹当真做了这么出格之事?” 薛娇娇被打了二十板子,身子都直不起来,半跪在地上,语气哀求。 “母亲,我知错了,是我一时疏忽大意,这才和王爷做了错事,还请母亲饶了我这次吧。” 既然是张自如说的,薛娇娇便知道此事瞒不下去,干脆一股脑儿全说了。 薛窈兰默默听着,心里冷笑。 薛娇娇啊薛娇娇,前世之时,你也是设计用这个法子,将我被裴景御侵占之事捅了出去,毁了我的名声,如今,你还想保全自己的名声,可就难了。 “二妹妹怎么能如此糊涂?” 薛窈兰惊讶地捂嘴,“三王爷是个正人君子,既然想着娶你过门,你后续怎么可以再和他......” 薛娇娇难堪地无地自容。 虽然一开始她也是被强迫的,可自从被三王爷沾了身子后,其实她也很想念这事,到底她是个女儿家,不能将这些话说出口,便大哭起来。 “女儿真的知错了,还请母亲原谅我,我再也不乱来了。” 薛夫人咬牙大骂:“下贱坯子,张大夫都能知道的事,你瞒得住么?他是什么身份,我能去要求他闭嘴?” “说不定再过两日,整个燕京都知道你做的下贱事了!” “你自甘堕落也就罢了,万一连累了你姐姐的名声,可如何是好?” 这才是薛夫人真正生气的点。 正所谓一脉连枝,都是薛家的女儿,当妹妹的丢了脸,做姐姐的也别想好过。 薛窈兰顿时叹气,“母亲,此事就此封嘴就好,府中的下人绝不会多说,让二妹妹丢脸的。” “那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薛夫人把薛娇娇赶回逍遥苑后,又下了命令,下人谁也不敢乱说。 谁料,次日薛夫人去成衣店给自己做新衣裳之时,竟然见到好几个来往的夫人对她投出异样的眼光。 甚至有个死对头竟然当着她的面笑着说道:“薛夫人,我看你家喜事源源不断,只怕还未将女儿送到王府里,就能传出新娘子揣着小皇孙进门的好事了。” 其他看热闹的夫人们纷纷大笑。 苏氏在一侧好奇地拉着薛夫人的袖子问,“你们家的丑事可都传开了,说是你家的庶女不懂规矩,竟然已经失贞,可有此事?” 薛夫人面色黑如锅底,就算她不说话,苏氏一看便知这样的传闻是真的。 “那个小蹄子可真会给你找麻烦。” 回了相府后,薛夫人又要发怒去找薛娇娇的错,半路却被薛窈兰拦住。 “母亲,您这样老是去打人,二妹妹纵然有错,也被你打得有怨气了。” 薛夫人叉腰,柳眉倒竖,“那老娘也要打她,这个骚蹄子,自己犯贱,连累老娘都要被笑话,今儿个我们薛家的脸全丢了!” 薛窈兰一贯冷静,想了想才道:“不如将此事告诉父亲,让父亲去说比较管用。” 薛夫人一愣,都忘记生气了。 “你父亲一向不插手内宅的事,若是他去说,能有什么好处?” 薛窈兰轻笑,“二妹妹的身子被三王爷玷污了,如今名声也没了,我们薛家身为姻亲,父亲又是相爷,更是二妹妹的生父,自然是要找三王爷要些好处的,不然之前父亲帮三王爷的那些事不是白干了么?” 被这么一点,薛夫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感慨地拍拍薛窈兰的手臂,“还好有你在,不然今日为娘可真气糊涂了。” “只要是为了我们薛家好,女儿愿意多想些。” 薛窈兰这话说的真心实意。 前世薛家满门被抄,父亲惨死,母亲也被气死,他们一家分明是忠臣,为什么要继续受无妄之灾? 父亲的大好前程,为何非要给裴景御这只冷酷无情的白眼狼白送? 薛夫人转身直接去了书房,和薛松说道了今日发生之事,一点也没遮掩,更没有添油加醋。 薛松当即命人去追查。 等相府的侍卫将事实查清楚后,薛松恼怒异常,直接去了逍遥苑,给了薛娇娇两耳光。 “你这个不孝女,是不是想气死我啊?” “我在外面给你挣好处,给你铺路,你就这么轻浮,非要把身子也送出去,非要败坏自己的名声吗?” 薛娇娇受了两巴掌,一味地哭着,压根说不出反驳的话。 她抱着薛松的大腿哭,“女儿真的知错了,爹爹,如今我都快要进王府了,求求爹爹再帮女儿一次,求你了!” 薛松推开他,快把鼻子给气歪了。 “你一直都是我的女儿,我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 薛娇娇见他这话不似作假,便擦了眼泪问,“爹爹要女儿做什么,女儿都会听您的。” 她知道自己的名声毁了,也想着补救。 薛松道:“其他的事你都不需要做,只记着婚后不要把所有事都扛在自己身上,薛家可承担不起这份辛苦和责任,日后王府如何,和薛家可再也没有一丝关系,听清楚了吗?” 薛娇娇不敢置信,“爹爹,我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不能帮我?” “不帮就是在帮你!” 薛松知道她脑子蠢笨,一时间也无法解释,只叮嘱了几句。 “记住了没?日后不管三王爷让你做什么,你全部都推掉。” 薛松走后,薛娇娇脑子里只有这句话在回响。 “完了,爹爹也放弃我了。” 她无力地倒在地上,满脸绝望。 﨔 第四十七章渣男误会 “二小姐可万万不能就此消沉下去。” 小双见到薛娇娇连着几日都萎靡不振,竟连吃饭喝水都减少了,立刻上前劝说。 她亲自伺候薛娇娇洗漱,为她搭配最漂亮的衣裙,处处都很用心细致。 看着铜镜内容色憔悴的自己,薛娇娇心情更差。 “我消沉又如何,不消沉又如何,反正名声已经毁了。” 若是嫁过去,只怕三王爷会嫌弃自己。 小双轻柔地笑道:“纵然二小姐的名声受损,您也是为了三王爷才这般,您可千万不能置气,要把三王爷笼络住才是正经事。” “只要三王爷还能念旧情,继续宠您,继续偏袒您,谁又能对您不好呢?” 薛娇娇猛地扭头看向小双,眼里带着一丝震撼和热情。 “你小小年纪,竟能说这般通透的话,看来,我嫡母确实在你们身上花了不少功夫。” 她从前还对小双小桃有敌意,可如今看来,是自己格局小了。 纵然那些心腹都被处理掉,可薛娇娇觉得眼前这个面如满月,眼若星辰的少女直接将她们碾压下去。 “你觉得我该如何笼络住王爷的心?” 碰到这样的机会,薛娇娇绝不会让自己错过。 小双见她话语之中的抵挡之气少了许多,心里隐隐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小心地低头。 “以奴婢之见,这段时间二小姐还是在屋内乖乖待着为好,等外面的风声过去,您就装娇柔,扮委屈,博取王爷的怜爱和偏心。” 薛娇娇眼珠子转了转,“就只有这招?” 小双道:“虽说出奇制胜,可那是险招,如今夫人和相爷都不再偏心您,您唯一的依靠,就只有三王爷了。” “三王爷是个念旧情的男子,也算有担当,不然出了这么多事,他依旧选择您当王妃,足以说明他对您是有旧情的。” “咱们就要当一只默默无闻的小蜘蛛,编织一张温柔的网,让他的心一步步为您沦陷。” 薛娇娇听完,脑子也不昏沉了,身子也没那么痛了,反手就从妆龛里找了两只金钗,递到小双手中。 “日后你跟你妹妹就留在我身边办事,若是事成了,我对你们两个重重有赏!” 小双脸上没有太大的惊喜,反而只是淡淡一笑。 “二小姐过的好,奴婢就过的好。” 薛娇娇满意地笑了。 没过半个时辰,薛窈兰就得知了逍遥苑的动静。 她低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流烟,给了红袖一个眼神。 红袖去了内室一趟,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红色封包。 她一把拽起流烟,将封包塞入袖口,脸上带着一丝赞扬的笑。 “做的不错,以后二小姐的内宅事务,你们两个都无须去插手,交给小双小桃去办,她们说什么,你们尽管配合就好,听清楚了吗?” 流烟一开始就是从薛夫人院子里派过来的,知道红袖的意见就是大小姐的意见,压根不敢违抗。 收下封包后,她点点头,乖巧地道:“若是二小姐还有其他的动作,奴婢再来说给大小姐听。” “去吧。” 红袖亲自将她送出院子。 “大小姐,这二小姐果真是个好糊弄的。” 红袖送人回来后,又一次感慨薛娇娇为人不够机敏。 薛窈兰倒是不觉得她真的蠢。 “二妹妹始终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了助力,再加上母亲平日对她有所防范,这才导致她身边没亲近的人,少了谋略。” 若是今生她未重生,只怕薛娇娇身边的几个心腹早就得手了。 好在一切计划都在掌控之中。 薛窈兰原本想着再过十日,就能顺利成婚的,可谁想,中间还是出了岔子。 三日后,燕京城里关于薛娇娇未婚先孕的流言还未停止。 从病榻上养好伤的裴景御再一次派人登门拜访,说有意邀请薛娇娇去外面详谈此事。 薛松见到来人竟然是王府一个不知名姓的小厮,当即大怒,不许薛娇娇出去会见。 又过了一日,裴景御亲自坐着轿子来请。 “老师,我知道都是我做了错事,才让您对我有意见,您要怪就怪我,可千万别对娇娇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薛松碍于身份,不敢训斥他,眉头却拧起来,横竖不肯原谅。 “王爷,娇娇虽然是庶女,可也是我从小疼爱长大的,您为何要这般伤害她!” “再者,外面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实在太不像话,娇娇压根就没怀孕,王爷千万不要随意听信。” 裴景御却不信他的话,“老师,您让我见见娇娇吧,她始终是我这辈子最想娶的女人,我见她一面好吗?” 说着,他竟然带着腿伤下跪。 薛松不敢做的太过火,立刻将他扶起,不得不带着薛娇娇前去相见。 “先说好,你们只许说几句话,不可让他动手碰你。” 薛娇娇从逍遥苑出来后,被薛松反复叮嘱,才让她去了后花园。 花园里四处都是走廊,有下人路过,裴景御就算有那个贼心,也不敢再像往日那般轻浮。 今日薛娇娇出来会见,穿得一身素雅端庄的衣裙,显得她整个人气色不错,完全没了上次闹事的惨样。 她见裴景御一身深色的衣袍,容色苍白,心里顿时觉得他可怜,忍不住地酸了鼻子。 “王爷为了我,竟吃了这么多苦头,是我不好。” 裴景御见她哭了,当即心里也有些不好过。 说到底,他对这个庶女还是有些旧情的,可实在是情况一步步出乎意料,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走到这一步。 裴景御一步步上前靠近,见她落泪柔媚的样子,伸手给她擦了眼泪,叹了一声。 “娇娇,是本王对不起你,都怪本王没忍住,才让你受了这不白之冤。” 男人的话语轻柔又充满了深情,叫薛娇娇无力抵挡。 才说了几句话,她哭得更厉害了。 之前的哭泣,是小双提前和她说好的,见到男人就哭,但也要注意分寸,不能哭的太丑。 如今她倒是只记得眼前的男人,渐渐地忘了小双说的话。 “怎么哭的这么委屈,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裴景御为了套话,用尽了近几日的柔情,总算撬开了薛娇娇的嘴。 “是我嫡母请了大夫过来诊脉......” 听到诊脉二字,裴景御顿时心里泛起怒气。 好啊,老师刚才又在骗他,娇娇分明是有了身孕,才被燕京城这么多人谩骂,老师竟然不管不顾,让她受委屈! 岂不是也在责怪他? 他咬牙,强行压下怒火,对薛娇娇怜爱道:“娇娇别怕,不管发生了什么,本王都会护着你。” 他怕薛娇娇羞耻于怀中胎儿一事,倒是没有多问,生怕惹她不高兴。 如今连父皇和母后都听说了丑闻,他绝不让这个孩子留下! 﨔 第四十八章相约望江楼 “王爷,如今我该怎么办?” 大抵是薛娇娇也察觉出自己哭的太大声,有失身份和体面,当即低头用帕子擦了脸颊的泪水,掩饰不怎么美丽的哭状。 “别怕,这次流言传的太凶,父皇和母后都知晓了,娇娇,若是惹他们生气,恐怕会影响你我的婚事。” 裴景御故作难堪状,仿佛他才是那个在流言里最受伤的人。 薛娇娇的心口一沉,追问,“那可如何是好?王爷,我身子都给了您,若是不嫁给您,我不如出家剪了头发当姑子去。” 她这会儿才清醒下来,顿时想起小双交代的话。 男人得逼一逼,却不能逼太紧。 恰好好处的示弱,让他更珍惜疼爱自己。 “别怕,本王说了会护着你,这样吧,明日午时三刻,我约你去望江楼一聚,届时母后会过来见见你,只要你打扮得漂亮些,给母后弹弹琴,聊聊天,她必然会喜欢你的。” 裴景御笑得一脸柔和,安慰地拍拍她的手背。 “母后是个很慈爱的人,见到你乖巧又漂亮,还能有些才情,定然不会退婚。” 薛娇娇有些畏惧,不想这次流言竟然会惊动宫里受宠的万贵妃。 “贵妃娘娘真的会喜欢我么?” “母后也是个有才情的女子,她见到你,定然是会喜爱的。” 裴景御嘴角微微勾起,深情的桃花眼给足了她底气。 薛娇娇一想,也是,万贵妃当年受宠,就是靠着一身跳舞的本事,赢得皇帝的青睐,这一宠就是二十年,就连章皇后也要靠边站。 若不是万家的势力比章家弱,只怕中宫皇后的位子就要换人。 “望江楼?那里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去的......” 上次的燕子楼,她尚且还要攀三王爷的身份进去,望江楼比燕子楼还要高级,没有预约连门都进不去。 “这好办。” 裴景御有备而来,从衣襟摸出一块小金牌,塞到她手中,然后迅速收手,生怕被旁人看到。 他压低声音交代:“切记,明日午时三刻,你务必要准时到场,别让母后等急了。” “好。” 等裴景御走后,薛娇娇才捏着金牌看了几眼。 上面印着的,正是三王爷的名字,是他本人的令牌。 回了逍遥苑,薛娇娇嘴角一直挂着笑。 小双上前问:“二小姐,王爷如何说?” 薛娇娇拿着小金牌在她面前晃了几下,语气充满自信。 “放心吧,王爷说了会护着我,明日我去望江楼见万贵妃,就能让婚事彻底稳定。” 小双皱眉,“可是如今流言四起,王爷怎么能让您在这个关键时刻出去呢,万一被其他人看到,只怕对二小姐您不好。” 薛娇娇不疑有他,“贵妃娘娘肯在婚前见我,还帮我平定流言,这已经算得上她的看重了。” 小双见她听不进去,没再多言。 裴景御去了书房给薛松赔礼道歉后,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走。 小双悄悄去了趟芙蓉苑。 “她果真要去望江楼?” 薛窈兰听了小双的禀报后,神色有些沉重。 这个时候裴景御看似是来赔礼道歉的,可他单独给薛娇娇叮嘱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为何非要薛娇娇去望江楼? 明日万贵妃真的会去? 小双皱眉叹气,“大小姐,难怪您之前让奴婢当卧底,二小姐实在太不稳重,就连奴婢也知晓在这个风头上,出门不是好事,可二小姐不肯听劝。” 薛窈兰道:“你既然已经做了本分之事,就不该有愧疚之心,你尽力了,明日若是出事,你一定要先去告知父亲。” “是,奴婢知道了。” 小双走后,红袖也跟着叹气。 “三王爷那般对待二小姐,哪里是真心喜欢她,分明又是在打坏主意。” 薛窈兰眼里闪过几分恶意。 “哼,我就怕他不打坏主意,越是闹出大事,对他越不利。” “那明日......” 红袖追问。 薛窈兰从内室走去了旁边的小书房,亲自写了一封书信。 落款封上信笺,她对红袖吩咐:“将这封信交给大将军,叫他明日盯着望江楼。” 红袖立刻拿着信去了外边找人送。 没一会儿,小厮就快马加鞭将信送到了将军府。 这一次,小厮什么也没说。 霍靖霆此刻正在后院练剑,拿到信笺后,当场看完,神色颇为复杂。 一旁的太子偷偷看了两眼,也跟着坐到一旁,用帕子擦汗。 “说起来你这个未婚妻挺有意思的,每次过来送信,都是让你去帮忙,还是专门针对孤这个三弟的。” 太子一身白袍常服,面色虽阴沉,可语气轻松里带着调侃,让霍靖霆面色微动。 “她向来是懂事的。” 太子道:“那也太懂事了,仿佛她知道些什么似的,一见到三弟有行动,就立刻来报信,怎么着,三弟得罪她了?” 霍靖霆摇头,“或许吧。” 太子:“孤不曾听说万贵妃要去望江楼,只怕这其中有诈,该不会她是来传假消息的吧?” 霍靖霆又摇头,“或许。” 太子伸手给了他一拳,砸在男人硬邦邦的胸口。 “你未婚妻这样,你都不去查查,是个男人吗?” “莫非人家说你绝嗣,你就对女人没其他心思,只中意她一个?” 提起绝嗣的话题,霍靖霆脸上才有微妙的表情。 “太子殿下怀疑的是,可是我相信她,她不会害我。” 太子啧啧摇头,“看来这个薛窈兰真有几分本事,你们不过才见了几次面,就这么维护她了?” “她很好。” 霍靖霆还来了劲,非要让太子点头。 高大的男人站在他身前,比他还高一个头,好似只黑着脸的熊瞎子。 太子见到他这个表情就怕,伸手推他,“行了,孤不说她的坏话,可以了吧?” “明日你要去?” 霍靖霆点头,“去,若是能抓到三王爷的错处,对太子殿下来说不也是件好事?” “行,孤就等你的好消息。” 太子临走前,还不忘说笑一句,“你这个未婚妻真真心思缜密,办事稳重可靠,你能娶了她,简直祖坟冒青烟。” 霍靖霆一向没什么话,听了后,也回了句。 “殿下年底大婚,想必未来的太子妃也是个贤良淑德,凤仪天下的好女子。” 太子苦笑,“就孤那个表妹,净能折腾,她若是能有你未婚妻一半好,孤也不会一直推延婚事,真真造孽。” 霍靖霆但笑不语。 等太子走了,秦安才凑上前说悄悄话。 “太子妃已经定了?这会儿燕京上下都没消息呢。” “皇上指了太尉长女萧菲菲当太子妃,两个侧妃之位还悬空着,想必是皇上和皇后两人意见有冲突,这才没定下。” 霍靖霆点头,起身去了内室换汗衫。 秦安在旁边递上干净的衣物,低头道:“看来,皇上有意让三王爷登基,居然给他赐了四个侧妃。” 陈李白王四大家族,是燕京四大名门,家族底蕴雄厚,尤其是陈家,还有个三朝老臣坐镇。 三王爷得此四女,简直是要将太子踩在脚下。 霍靖霆轻嗤,“靠女人联姻才能坐稳的人,多半是无德且无用,殿下断然不会如此。” 秦安笑道:“也是,将军从小和太子殿下交好,自然是深知殿下的实力。” “且让三王爷张狂些日子吧。” 﨔 第四十九章想到她的嘴唇 薛窈兰从小厮的口头上得了信,心里复杂又激动。 她说什么,霍靖霆都答应了? 甚至没有任何的问题来问她? 这男人......未免太听话了。 红袖感慨地笑:“ 大将军真是个憨厚的性子,瞧着人凶猛的很,外人都误会他了。” “且随他明日动作吧。” 薛窈兰想着,明日薛娇娇要去望江楼,总要找借口,届时她也跟着去看看便是。 裴景御的小心思可逃不过她的眼睛。 时间很快过去一日。 翌日清晨,逍遥苑内就传来消息,说薛娇娇肚子疼的厉害。 薛夫人立刻派府医过去瞧。 不到两刻钟,府医急着过来汇报,说二小姐肚子疼的蹊跷,要送去梧桐街附近的永春堂看看。 这永春堂便是张自如开的医馆,他今日忙的很,没空出诊。 薛夫人一想,只好同意。 就在这时,薛窈兰提出来说自己有空,可以跟过去看看,薛夫人越发觉得满意,就打发这两姐妹一起去了。 临走前,薛窈兰还不忘叫了两个护卫陪同。 薛娇娇躺在马上里,瞧见护卫跟在马车后面,苍白的脸色有些难看。 “姐姐出门怎么还带护卫?” 薛窈兰淡然道:“上次我出门就遇到了意外,二妹妹也是如此,还是带些人在身边为好。” 薛娇娇瘪了嘴,无法反驳,只是捂着肚子的手紧了几分。 马车一路开往梧桐街。 路过望江楼之时,薛窈兰有意无意地撩开马车帘子,望着外面热闹的集市。 “外面好热闹,等下妹妹去看病,我下去瞧瞧吧,说不定还能买几个小玩意给妹妹解解闷。” 薛娇娇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心思,嗯了声,翻身背对着她,神色看不清。 一时间车厢内无话。 等到达永春堂,薛娇娇被护卫送着去见张自如,薛窈兰则在门口转悠。 等薛娇娇不见人影后,她才拉着护卫到一旁的石柱子后边叮嘱。 “等会儿你就一直跟着二小姐,不管二小姐做了什么,你都不要过去,等二小姐回府后,你直接去书房找父亲,说她做了什么事,听到了吗?” 护卫本就是薛松的人,听到她的指令立刻点头。 薛窈兰便转身往集市走,“我要去买点小玩意,会自己回去的。” 红袖跟在旁边伺候,护卫倒是不怎么担忧。 “大小姐,我们果真要去集市玩?” 走了一段路之后,红袖好奇地问。 “我们当然是要去看戏。” 薛窈兰扬眉,又转了一条小道,直接登上茶楼。 往窗边一坐,隔着两道矮墙就能直接看到永春堂的大门。 薛窈兰这些日子思虑重,用膳并不多,来了茶楼自然是要好好吃一顿美食的。 她叫来小二,足足点了四个菜,算上了红袖的份量。 小二看着菜谱,哈哈一笑,“这位小姐点的菜,全是方才那位将军点的。” “将军?” 红袖转头就问,“那个将军?他怎么知道我们小姐爱吃什么。” 小二不认识薛窈兰,便以为两人都是小门小户的小姐丫鬟,语气很大。 “整个燕京谁敢在外面自称将军,自然是我们霍大将军了,他可不知道你家小姐爱吃什么,是为了自己点的,你们这些小姑娘就是爱多想,大将军都有了未婚妻,怎么会跟你家小姐扯?” 小二看了几眼薛窈兰,满眼惊艳,嘴上却不饶人。 “别以为你家小姐凭着美貌,就能自诩比的上相府千金,那才是真正的贵女呢!” “你!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就是你说的——” 红袖急着辩解,却被薛窈兰叫住。 “红袖,莫要和小哥吵嘴。” 薛窈兰站起来,朝小二笑了笑,然后又点了份杏仁加酥糖热牛乳。 “麻烦小哥帮我将这份甜心送给霍大将军。” 小二一愣,完全没预料到这个漂亮的好似天仙一般的小姐居然还会给男人送东西。 薛窈兰解释道:“我和我婢女初来乍到,不知道霍大将军在你们心里竟然如同英雄一般,是我的不对,这份甜心就当做补偿了。” 红袖的嘴张得老大。 大小姐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小二听得心花怒放,立刻笑道: “还是你这小娘子识货,实不相瞒,当年我就是被大将军从西北救回来的放马奴才,是大将军救了我,让我脱了奴籍,我这才找了份安稳的活,日子过的还算滋润。” “这一切都要感恩大将军大发慈悲,不辞辛苦,不远万里将我带到燕京,我这辈子给他当牛做马都报答不了。” 薛窈兰听完,才觉得他的口音确实不像燕京本地人。 “那就麻烦你。” 薛窈兰给红袖一个眼神。 红袖顿时从荷包里掏出二两碎银子,递给小二。 “这是我家小姐打赏你的,念在你会说话,还念着大将军的好,是个善良的人。” 小二一开始推辞不要,红袖又道: “让你拿着就拿着,你送了牛乳后可以跟大将军说,这是我家小姐赏给你的。” 红袖的态度格外强势,小二有些惶恐,只好拿了银子,吭哧吭哧去了厨房,将两盏牛乳茶送去了三楼雅间。 秦安刚从外面进来,就瞧见小二将没点的牛乳茶推到桌上,立刻叫住他。 “等一下,你送错了。” “我不曾点牛乳茶。” 这个牛乳茶是西北那边的口味,一般女子都爱喝。 可他今日跟着大将军出来走走,两个男人怎么会喝这甜腻的东西? 霍靖霆看到眼前的牛乳茶,没多问,但也没动手去碰。 这是他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养成的习惯,导致回了燕京也是自己点自己的那份,坚决不吃旁人给的。 小二看到霍靖霆没碰,立刻解释: “大将军,这是楼下一位貌美的小娘子送给您的,她说大将军是大英雄。” 秦安想了想,问道:“可是眼角下生了一颗红痣的少女?生得高挑纤瘦,身段极为漂亮的那个?” “正是,正是!” 小二笑起来,“原来大将军竟然认识她,这小娘子实在是貌美,依我看啊,那位燕京第一贵女再如何美,也就像她那般了。” 秦安低声训斥,“那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不可多舌议论!” “是是是,小的这就走。” 小二临走前,小心地关上雅间房门,不敢久留。 “将军,夫人就在楼下,属下要去请她过来吗?” 秦安的心情有些激动。 霍靖霆看着手边的牛乳茶,一贯不吃甜食的他竟然动手喝了两口。 口腔里的酥糖慢慢融化。 甜的厉害,让他想起少女总是娇艳的嘴唇。 “将军.......” 不等秦安说完,霍靖霆将整碗牛乳茶喝的一滴不剩。 霍靖霆放下碗,声音疏懒,“不必去见她。” 未婚夫妻应当避嫌,这样才能对她名声好,他不想让她总是站在流言声里,被一些不相干的男人讨论。 在婚约还没开始之前,他去西北第七年,就已经在外头听不少男人提起她的名字了。 一想到那些不太尊敬,甚至有些放浪形骸的话,霍靖霆胸口就烧起怒火。 她在他眼里,真真是不被玷污的白莲花,他从不敢肖想。 可天赐圣旨,给了他最后一抹希望,这才没让他死在战场上。 﨔 第五十章打掉小野种 薛窈兰在楼下用了午膳,都没见到想要等的人。 红袖给她帕子擦嘴,低声地道:“将军为何不来见小姐?” “应该是有事耽搁了。” 薛窈兰对此并不好奇,她昨日就给霍靖霆通了信,想着他会出面去望江楼,和她不碰面最好,免得她也被牵扯进去。 两人又坐了会儿,忽然听到红袖道:“二小姐出来了。” 薛窈兰起身去看,瞧见薛娇娇从永春堂大门出来,身后跟着的那个护卫被她打发了,但藏在暗处的另一个护卫远远地跟在后面。 “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薛窈兰带着红袖离开酒楼,去街边买了个帷帽戴着,一路跟在护卫身后。 “将军,夫人和薛家二小姐一起过去了。” 秦安发现她们的踪迹后,立刻对霍靖霆报告。 “我们先去望江楼等着。” 霍靖霆起身往外走。 两人骑马走的是小道,比薛娇娇的步伐快了将近一刻钟。 进了望江楼,里头的人来接应,领着霍靖霆去了顶层雅间。 进了雅间,引路人压低声音:“将军,属下已经打听到三王爷亲自来了,万贵妃却没有踪影。” 霍靖霆诧异地扫他一眼,“万贵妃不来?” “是的,属下已经派人去宫里查过,贵妃娘娘如今准备陪着皇上去华清池那边戏水呢,皇后得知后发了脾气,却不敢阻拦。” 霍靖霆脸上露出几分哂笑,“也罢,看来今日又是三王爷唱独角戏,且在这里等着吧。” 他倒要看看,裴景御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人找的雅间,正巧就在裴景御的房间隔壁。 两个房间,只隔着一道单薄的屏风和木墙,凭借霍靖霆的内力,几乎能将隔壁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王爷,二小姐过来了。” 吱呀—— 随着门房的通报,薛娇娇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精致娇媚的脸来。 她见到房内的高位上坐着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子,便没有扑上去,略带紧张地看向裴景御。 “王爷,这位就是贵妃娘娘吗?” 她故作矜持,身板挺得很正,似乎真的想做出大家闺秀的做派。 偏生她今日的裙子颜色是娇艳的杏红色,妆容也很媚,瞧着反倒是和行为不相匹配,反而衬得她不太稳重。 裴景御看着倒是满意,他就是喜欢她这副很有风情的模样,拉着她入座,才介绍旁边沉默的女子身份。 “娇娇,母后今日有急事要陪父皇,所以没空出宫,这位是跟在母后身边的华凌姑姑,她代表母后来见见你。” 薛娇娇见到女人身上穿着宫服,面目威严凌厉,叫人忽略了她的美貌。 尤其是那双眼睛,严厉又透着高高在上,仿佛没把她看在眼里。 薛娇娇心里微惊,不敢问为何万贵妃没亲自来,当即就对华凌行礼。 “娇娇拜见华凌姑姑,第一次会面,娇娇还未来得及买见面礼......” 不等她寒暄,华凌伸手一摆,开门见山地说道: “不提这些虚礼,我来此之前,贵妃娘娘曾亲自教导我,让我好好看看你,顺便查一查你在相府的行迹。” 薛娇娇惶恐低头,“还请华凌姑姑问,娇娇定然知无不言。” 华凌给了裴景御一个眼色,裴景御顿时拉着薛娇娇坐下,好言安慰。 “娇娇别怕,华凌姑姑只是瞧着严厉,实则从小就疼爱本王,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不要说谎,姑姑和本王是不会害你的。” “我听王爷的。” 薛娇娇被人这么盯着质问,心里很紧张,好在裴景御一直牵着手陪着她,才让她没被吓到。 华凌问道:“你也知道,贵妃娘娘不喜欢心思太多的儿媳妇,早在皇上赐婚之前,你和王爷早就好上了吧?” 这话差点没让薛娇娇从椅子上跳起来。 她红着眼眶,拉住华凌的衣摆,可怜兮兮地道:“姑姑说这话实在太严重,我心悦王爷,王爷也心悦我,姑姑莫不是在指责我勾引王爷?” “没勾引?” 华凌眼神凌厉,“若是你们安分守己,燕京上下怎么会传出你怀孕的消息?” 薛娇娇捂着肚子立刻摇头,“我不曾怀孕,姑姑误会了。” “是不是误会,容不得你乱说。” 华凌双手拍了三下,顿时,屏风后面走出一个男人来。 薛娇娇瞧见此人举手投足之间竟有一股体面斯文,又闻到他身上的药草香味,立即明白他就是宫里的太医。 “姑姑,你竟然叫来了太医,莫非是要给我把脉?” 薛娇娇只觉得受到了羞辱,脸色涨红,很想骂人。 可华凌是万贵妃身边的心腹,不能得罪于她。 薛娇娇委屈地看向裴景御,“王爷,您也怀疑我吗?” 裴景御被她看的有些尴尬,但在华凌面前不敢透露出自己碰过她的事,生怕被万贵妃责备,于是低声哄道: “娇娇,姑姑发怒,是因为母妃也听到了传言,你身子既然没事,就配合太医看看。” 薛娇娇见他也这么说,眼眶里的泪水都在打转。 “王爷,我是真心待你的,你.......” 不等薛娇娇说出委屈,裴景御已经不耐烦地抓着她的手腕,递到太医面前。 “王太医,您给娇娇看看身子。” 王太医见到薛娇娇脸色涨红,又看了一眼华凌严肃的表情,顿时伸出三指开始把脉。 没一会儿,他脸上露出一丝古怪。 “怪哉,薛二小姐还未婚,怎么会有滑脉之象?” 这话一出,华凌也坐不住了,“她果真有孕了?” 薛娇娇连忙抽出手否认,“不,我没有怀孕,是昨日张自如大夫给了我一瓶受孕的秘药,我吃了三颗药丸而已,我没有怀孕!” 她早在几个月前就和裴景御发生了关系。 若是真的有孕,如今早就有了反应! 她绝对不会怀的! “我不信!” 华凌哪里知晓张自如给的药是什么东西,只认王太医的话,“王太医,再给她好好把脉看清楚,若是有孕,这个孩子不能留下!” “是!” 涉及到要堕胎的大事,王太医不敢疏忽,又强行给薛娇娇号脉。 一刻钟之后,王太医额上冒出冷汗,对华凌惶恐道:“回华凌姑姑的话,薛二小姐的脉象真的很像滑脉,她定然是怀孕了两个月!” “不!” 薛娇娇猛地站起来,“我压根就没有怀孕,张大夫说我没有!” 啪! 华凌给她扇了一巴掌,脸色不悦。 “好你个狐狸精,还在撒谎,你诱骗王爷和你做了夫妻之实,如今还想瞒着我,瞒着贵妃娘娘,你这是想让王爷蒙羞,让整个皇家蒙羞!” “来人啊,上药,今日务必要将她肚子里的小野种打掉!” 﨔 第五十一章发现假孕 薛娇娇整个人被两个宫婢死死压在桌上。 她脸上画好的妆容被蹭的乱七八糟,反抗了几下,竟然被华凌又扇了两巴掌。 眼看着王太医亲自端着药碗过来,逼她喝下,薛娇娇眼泪止不住地往外冒。 “王爷,我真的没有怀孕,我不要喝这些药!” “你我还未成婚,若是喝了这些虎狼之药,日后若是怀不上孩子,那就糟了!” “王爷,只有我生下的孩子才是嫡子,您不能这么对我!” 她双眼通红地看着袖手旁观的男人,声音嘶哑又沉痛。 那双含水的眼睛瞪着人,仿佛在质问她为何要遭到这般待遇! 裴景御被她的声音喊得有些渗人,看向华凌,语气有些怂,“姑姑,要不就算了吧,毕竟她怀的就是本王的种.......” 华凌坚决地摇头。 “万万不可!贵妃娘娘如今能攀附圣意,已经花了许多功夫,若是让王妃在婚前怀孕,坐实了流言,只怕皇上对您有怨。” “王爷,贵妃娘娘和您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地想要登上那个位子,您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女人,就将自己的把柄露出去,若是被太子知晓,只怕您婚后的日子不好过!” “皇家儿媳妇,从没有一个女人在婚前失贞的!” 哪怕薛娇娇失身的人就是裴景御,那也不允许! 更何况还闹出怀孕的流言来! 裴景御被她的话惊醒,当即松开了薛娇娇的手。 “娇娇,你且多忍忍,这药是王太医研制多年的秘方,能拿掉你的孩子,还能让你舒服些,轻松些,再过几日,你再嫁给本王还是照样过日子的,别怕。” 说完,他给了王太医一个眼神,转身出了房门。 在雅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王太医已经端着药碗,强行给薛娇娇灌下黑乎乎的药汁。 不! 薛娇娇无力挣扎,任由苦涩的药汁被灌入嘴里。 没一会儿,整碗堕胎药全部被喝下。 华凌脸上露出几分轻松,对几个宫婢和王太医警告。 “今日之事,谁若是敢泄露半个字,贵妃娘娘定然会叫他全家都不得安宁!” 王太医扑通下跪,“微臣绝不敢多言。” 薛娇娇无力地倒在地上,被宫婢扶起,坐在软椅上,整个人一脸生无可恋。 没一会儿,她的小腹开始隐隐作痛。 她一把揪住华凌的衣角,面色透着苍白,“姑姑,我肚子好痛,我真的没有怀孕,那碗药是不是有毒?” 华凌嫌弃地甩开她的手臂,对王太医道:“去给她看看怎么回事,今日的药效怎么来的这般迟。” 话音刚落,薛娇娇竟然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血迹淋在华凌的手臂上,沾湿了她的衣袖。 “怎么回事!” 华凌纵然冷酷,可见到她忽然吐血也是吓了一跳。 王太医脸上起身去把脉,这一摸给他也吓了一跳。 “不好,薛二小姐压根没有怀孕,方才那个滑脉是假孕之象,她喝了这碗药,只恐伤了府内的胎床,对身子的伤害只怕比小产还要大!” 王太医擦了额角的冷汗,连忙从旁边的药箱里拿出一个红色瓷瓶,倒出两颗红色药丸,慌忙塞进薛娇娇嘴里。 华凌脸色大变,“若是出了事,贵妃娘娘唯你是问!” “微臣知错,是微臣之错,不该还不彻底确认薛二小姐怀孕,就下定论.......” 王太医彻底慌了。 这其实也不怪他,都是贵妃娘娘之前就叮嘱过,务必要打掉这个孩子。 他也很确认,薛娇娇和三王爷之前就有过露水情缘,早就不是处子之身,谁想居然有假孕的现象,这才导致他误诊了! “王爷,只怕二小姐来此之前就吃过假孕的药........” 王太医一人哪里担得起这样的罪名,连忙拉住了裴景御的袖子。 裴景御却道:“娇娇方才说,只吃过张自如大夫给的药,莫非张自如还会针对你?” 王太医冷汗直流,扑通跪在他面前磕头。 “王爷,微臣和张自如压根没有私怨,定然是有人陷害微臣,二小姐这般情况,微臣一人无法处理好.......” 如今出了事,他压根一个人无法承担,只能低头说出实情。 “废物!” 华凌最为紧张,既然薛娇娇没有怀孕,她还用贵妃娘娘的身份给薛娇娇强制灌药,若是被薛相知晓,只怕贵妃娘娘都要被连累。 “救救我——” 薛娇娇察觉身下流出一股股热流,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滑落,双手扣着地板,一步步朝裴景御爬来。 华凌见到她裙子下全是血,就连绣花鞋都染湿了,立刻对几个宫女道: “快!快将二小姐送进宫,找太医一起看看!” 总之,绝不能让薛娇娇就此出事。 不然他们每个人都逃不掉。 两个宫女紧张地将薛娇娇抬起,刚走出雅间,竟然看到一对羽林军拦在路口。 秦安身着银灰色铠甲,手里拿着佩剑,直直地指向她们。 吓得宫女松手,薛娇娇没了扶手,直接摔在地上。 鲜血沿着她的裤脚一滴滴洒落在干净的地面。 她奄奄一息,捂着肚子,对眼前一群羽林军伸出援手。 “救我,我肚子好痛,我是相府二小姐,求你们救我——” 方才在雅间里,他们的对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尽管她对裴景御求助,可裴景御仿佛听不到一样,既然如此,她决计不能再被华凌等人控制了。 她要回府,要见爹爹! 她还想要继续活! “二小姐别怕,我会帮你。” 华凌快步上前,想要扶起薛娇娇,却被秦安出鞘的剑刃挡住。 一阵刺痛过后,她的手指被割破,流了血,不悦地看向秦安。 “秦小将军,这是何意?” 她认得秦安,是霍靖霆的贴身侍卫,还是秦家的小少爷,背后的秦家虽然不如万家有势力,但在燕京也算的上有名。 这个秦安据说从小桀骜不驯,惹了不少祸,就连秦家主也收服不了,在他十五岁之时被送去西北,跟了霍靖霆将近一年后,就誓死追随霍靖霆了。 如今他一出现,就代表霍靖霆也在附近。 “我还未请问华凌姑姑是何意呢,你本身就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怎么好端端忽然出宫,还害的薛二小姐这般模样?” 秦安字字逼仄,充满了追责之气。 停在雅间的裴景御听到秦安的声音后,顿时止步,转身就躲进了屏风后。 﨔 第五十二章对峙动手 秦安冷冷地挥刀指向华凌。 华凌眉目阴沉下来,用帕子包住刺破的指尖,洁白的帕子上落下一抹红色,刺痛了她的双眼。 “秦小将军是在质问我吗?” “眼看三王爷和薛二小姐成婚,贵妃娘娘今日陪着皇上,没空亲自来看看这个未来的儿媳妇,派我过来看看又如何?” 言下之意,是在指责秦安无权过问贵妃私事。 秦安冷声道:“我本来就在此地巡逻,听得小二禀报,说楼上有人受伤大叫,这才上前来检查,你们既然是奉贵妃之命前来探望二小姐,为何她出血倒地,昏迷不醒?” 说着,秦安让两个侍卫上前,临时跟小二要了布条和竹竿,搭建了简陋的架子,架着薛娇娇准备往楼下走。 华凌心头一惊,连步追上去,“慢!秦将军,薛二小姐既然是在我的地方受了伤,应该由我派人送她入宫看太医为好。” “薛二小姐应该送回相府为好,出了这样的大事,只怕薛相和薛夫人都会着急。” 秦安上前两步,拦住华凌的去路。 等侍卫抬着薛娇娇下了楼,他才让开,神色冷漠地探向雅间门内。 房门还未关上,秦安的目光在房内多停留了一刻。 华凌紧张地往后退,堵住他的视线。 秦安嗤笑:“华凌姑姑紧张什么,莫非房内还有人?” “没,没有!” 华凌原本抬起的双手陡然落下,又后退了两步,脸色有些难看。 “秦小将军莫非还要搜查此处?这可是贵妃娘娘亲自预约的房间,只有皇上的命令才能进来搜查。” 秦安没被这话唬住,而是将佩剑收回去,神色带着一丝不屑。 “华凌姑姑的嘴挺硬,登楼之前,我就找小二查过,开房的人是三王爷,何曾是你说的贵妃娘娘?” 华凌被这话堵得无法反驳。 秦安道:“只是如今薛二小姐情况紧急,我没时间和你耗下去,若是她出了事,你和在场的几人,还有三王爷,都逃不掉干系!” 他一声令下,原本包围住雅间的羽林军纷纷跟着后退下楼。 华凌追上去看了几眼,秦安带着人一路往相府方向去了。 这一路都没看到霍靖霆。 她连忙进屋,见到裴景御从屏风后走出来,立刻惶恐下跪。 “王爷,奴婢失职,竟然让秦安钻了空子,将二小姐接走了。” 裴景御脸色很差,但如今事情已经败露,他对华凌撒气也无用。 再者,华凌还是母妃手底下最忠心的心腹,他不会随便呵斥。 “姑姑言重了,快请起。” 裴景御上前两步将她扶起,叹了一口气。 “方才秦安的态度本王也瞧见了,他看似是有备而来,只为了捉住你我,好在姑姑挡在前面,没让他得逞。” “薛娇娇这个蠢货,既然没有怀孕,偏生不肯承认,害的你我都误会了。” 裴景御最气的是这点。 华凌听他的话就知道他是为了给自己逃避责任,才当着她的面骂薛娇娇的,心里有些感动,对他更加忠心了。 “王爷,我们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她没怀孕,燕京的流言到底为止了。” 裴景御点头,“既然她没怀孕,你劝劝母妃,不要老是盯着她,这也不全是她的错,至于那些流言,趁早叫人歇歇吧,万一父皇要彻查,难免会祸及到本王头上。” “是。” 华凌严肃地点头。 她低头看着身上沾了血的裙子,皱着眉头什么也没说,带着自己人下了楼。 过去一刻钟,裴景御才若无其事地扇着白玉扇下楼。 刚走出望江楼,就瞧见霍靖霆骑着马停在路边,一双锐利的凤眼目光灼灼地扫过来。 “三王爷好雅兴,来这里吃个饭,竟然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裴景御顿足,见他孤身一人出现在此,心里早就知道他盯上了自己,不免皱眉。 “霍将军也是好闲情,在午膳的时间,在这里蹲人。” “本王若是晚些时辰下楼,莫非霍将军还能等这么久?”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马车就停在不远处的树下,马夫探出头,面露焦急之色。 裴景御上前一看,竟然有两个羽林军用刀叉住了马夫的脖子。 他脸色有些难看,回头看向霍靖霆,“霍将军,你的人为何要劫持本王的马夫?” 当真以为他会一直给面子? “三王爷还不知道吧,薛家已经去官府起诉为二小姐伸冤了,本将是过来拿人的。” 霍靖霆依旧坐在马上,高大魁梧的身材被壮硕的汗血宝马托起,远远瞧着竟然有几分关公威严。 尤其是他皱在一起的眉头,粗又浓,一脸正气。 裴景御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还是别的原因,竟有点不敢逼视,眼神闪躲了过去。 “王爷,请吧。” 霍靖霆牵着汗血宝马往后挪了几步,示意让裴景御跟上来。 可裴景御走了几步,手里的白玉扇竟然直接脱手而出,展开的扇面朝马背上的男人杀去! 带动的风刀凌厉地刮过,竟然有雷霆之势! 汗血宝马受惊,两只前蹄高高扬起,转身就要跑,却被霍靖霆紧紧拉住缰绳,将马头牢牢稳住。 “乖,别怕。” 就在白玉扇飞来之际,霍靖霆还有闲心安慰坐骑,随即用手指从衣袖里拿出个什么物件,猛地甩出去。 飞来的白玉扇被物件猛地冲撞,直接摔落在地。 铛—— 下一秒,白玉扇居然全部碎裂。 随即一个黑色的小陀螺立在碎裂的白玉上,仍在不停地打转。 “霍将军好身手。” 裴景御亲眼看着自己用了五年的白玉扇被毁,嘴里说着轻松的话,可脸上的表情却阴沉下来。 他浑身的杀气被激出。 从前他都听贵妃的话,对霍靖霆这样的煞星敬而远之,可今日这人自己过来找事,就别怪他先下手! 站在望江楼门外的小厮见状,立刻去告诉掌柜的。 等掌柜的赶到,气得一巴掌拍在小厮头上,“去你娘的,这两个煞星挤在一起打架,你得躲起来,叫他们都不要劝架,赶紧走!” 随着掌柜的吩咐,望江楼竟然在白日关了大门。 路边的几个行人也认出霍靖霆的身份,纷纷避让。 裴景御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讥诮,“霍将军的威名还真是令人闻风丧胆,燕京上下这么多人都不欢迎你回来,你就该待在西北的。” 﨔 第五十三章逗狗玩 这话是在讽刺霍靖霆名声不好。 可霍靖霆只是轻笑,“王爷说其他的事,本将尚且还无法反驳,可一说名声,这几日谁能比的过王爷?” 他这话更是讽刺裴景御和薛家二小姐的流言一事。 裴景御脸色都黑了,“竟不想霍将军嘴皮子厉害,连本王的谣言都要拿出来说。” “彼此彼此。” 霍靖霆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即显露的,是一抹寒冷。 “若是王爷还想和本将对招,请尽管来,今日本将奉了皇上的旨意,特意捉拿你的!” “父皇?” 裴景御脸色一变,随即想到刚走的华凌姑姑,脸上的表情变得很阴沉。 “哼,你休要撒谎,父皇正在和母妃休养,怎么有空会来宣旨,今日待本王来好好教训你!” 话刚落地,他足尖一点,竟然猛地扑上去。 手势做鹰爪状,伸出的手指刚硬如铁,竟要抓他的咽喉要害! 哪知霍靖霆浑身岿然不动,任由他用手指捏住咽喉。 霍靖霆声音浑厚,浑身僵硬如顽石,神情轻松自得,一点也不慌张。 “王爷,本将的咽喉好抓吗?” 他一说话,胸腔之内竟然冲出一股气,将裴景御整个人往后震退几步。 方才抓住咽喉的手臂也在隐隐发抖。 好痛! 他竟然用内力将自己震开! 甚至还保护了咽喉! 这个人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强,他的鹰爪攻可是跟着前朝大将军学的,对霍靖霆竟然没有半点威胁。 甚至他还会被内力震出这么远......这太可怕了! 裴景御面色黑的如同锅底,四处看了几眼,好在没人看到他的落败。 不然此事被人说出去,只怕他的名声会更差! “王爷还要继续玩吗?” 霍靖霆骑着汗血宝马上前走几步,逼近到他跟前,俯视地看过来,“方才本将才出了三成功力,不妨王爷可以多试几招。” 听这语气,好似在逗狗玩一样。 裴景御捏紧拳头,仰视着眼前高大如山的男人,竟没有一丝办法让他低头。 他是皇帝最喜爱的儿子,是燕京上下连太子都要忌惮的人物,偏生霍靖霆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他发觉,只有等霍靖霆面对父皇的时候,眼里才有几分忠诚和敬重,面对其他人,霍靖霆只给一个眼风。 明明霍靖霆才是朝廷的狗,他才是未来的皇帝! 裴景御咬牙,身后跟来的钟岭拔出身侧的佩剑,愤怒地走过来。 “王爷,霍将军对您实在无礼,请让属下教训一下他!” 裴景御嗯了声,后退两步,对霍靖霆抬起下巴。 “霍将军,钟岭是本王身边的得力高手,与您比比剑术如何?” 霍靖霆面色不改,“本将还以为王爷要亲自来,没想到让这个小东西过来送死。” 钟岭跟在裴景御身边办事这么多年,从未有人这么羞辱他,一时愤怒捏着剑柄,朝他一刺。 “霍将军口气不小,卑职的剑未尝不利!” 说着,钟岭身形一动,犹如离弦之箭,横刀劈过去。 铛! 霍靖霆飞速拔剑挡下,若是慢几秒,只怕钟岭的剑就要刺伤汗血宝马。 他眼神微冷,足尖在马鞍上一点,整个人倒立飞下,站在钟岭的身后。 “你好大的胆子,皇上御赐的宝马也敢刺。” 钟岭被他的眼神所摄,但转念一想身后站着的裴景御,立刻冷笑,“霍将军连王爷也敢打,岂不也是在藐视皇威?” “胆子够大,只怕你的剑术没这么狂妄。” 霍靖霆没空和他废话,身形一动,浑身上下竟然透出几分杀气。 看不见的身影和长剑化为一体,如一条带着毒牙的蟒蛇扑面而来。 连接十招,钟岭被打的措手不及。 原本让他得意的奇招在霍靖霆密不可分的近战攻击下,他竟然没有使出的余地! 霍靖霆的杀招太快,太准,让他压根没有空去使。 相反,霍靖霆的捕杀犹如最顶尖的猛兽,专门找命门处攻击,他除了躲避和闪让,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又过去三十招,钟岭已经气喘吁吁,捏着长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这样紧密的缠斗,让他体能消耗得十分快。 可对面,霍靖霆稳稳站在他面前,呼吸都不曾有过颤抖和停顿,仿佛刚才的攻击不过是他杀人之前的热身运动。 那双总是冷漠的凤眼在此刻透出一丝高傲的嗤笑。 “累了?本将还没出手呢。” “你!” 钟岭被噎得浑身都不舒服,心里慢慢有了恐惧。 等霍靖霆再次扑杀而上之时,钟岭手里的剑竟然被他一个肘击,击飞摔落在地。 “啊!” 钟岭只觉得被他拍过的手臂开始发麻,半个身子都变得僵硬起来。 等摔倒在地后,才发觉整个人都似被雷劈过一般,体内的真气竟然直接被霍靖霆一掌拍散了! 噗! 钟岭再也熬不住,没了真气,之前的挨打都已经在身上留下伤痕,一口黑血喷出,眼前一白,直接晕倒在地。 “钟岭!” 裴景御上前查看情况,没想到不过两刻钟,钟岭竟然被打晕了。 把脉一探,钟岭体内的真气竟然已经散了,这意味着经脉都被震断,如同废人! 裴景御目光一凛,起身瞪向霍靖霆,“霍将军未免太歹毒,为人小气,钟岭原本是想和你切磋的,你居然废了他的手脚!” “切磋?” 霍靖霆走上前,一把将地上的长剑踢起,直冲裴景御面门。 裴景御立刻闪身躲过,眼底升起戾气。 “钟岭的佩剑杀了不少人,他如今对本将拔刀相向,也叫切磋?” 霍靖霆直接咬死了钟岭的动机不纯,“他敢挑衅本将,本将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还让他以为当朝大将军是好被人拿捏的。” 说到底,他就是要打裴景御的脸! “霍将军这话太言重了,钟岭是本王的人,你岂不是在怀疑本王针对你?” 裴景御脸色极差。 今日出门,坏了计划不说,薛娇娇身子也出了问题,钟岭还被霍靖霆打成废人,这口恶气若是不出,他今夜都难以安寝! “王爷此话甚是好笑。” 霍靖霆嗤笑,从袖口掏出一份刚写好的圣旨,递到他面前,“请王爷好好看,本将亲自过来拿你,都是皇上御笔亲写的而已。” 见到圣旨,裴景御脸色骤沉。 “不可能,父皇和母妃还在华清宫,怎么会给你写圣旨!” 整整半天过去,他都没有接到过宫里的任何消息,难道母妃出事了? 﨔 第五十四章给朕跪下 “莫非王爷还怀疑本将伪造圣旨?” 霍靖霆收起圣旨,翻身上马,回头睨他,“请王爷跟本将一起去相府吧,皇上和贵妃娘娘已经在府内等候。”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裴景御面目阴沉,心口蔓延出的愤怒不可遏制,见到钟岭缓缓苏醒,他上前狠狠一踢,鹿皮软靴混合着内力猛地砸在钟岭胸口,逼得他又喷出一口血。 “王爷,属下该死,没有将霍靖霆拿住.......” 钟岭翻身跪下,恳求原谅。 双臂却在不停地发抖。 方才他被霍靖霆的内力震伤,实在震撼,他原本以为霍靖霆的威名只是被人吹出来的而已,毕竟他的武功已经敌得过皇宫四大密探高手了,谁想遇到霍靖霆,居然是螳臂当车! “你如今已经成了半个废人,如何去拿住?” 裴景御不满地质问,等钟岭垂下头颅沉默后,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恶气。 “跟着本王去相府,母妃和父皇都在,这件事你一定要处理好,不然你在本王这里也没什么好留的了。” 钟岭震惊地抬头,说话都结巴了,“王,王爷,皇上和贵妃娘娘都被请了过来,属下如何处理?” 裴景御目露凶光,“你觉得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只要不牵涉到本王身上就好。” 说完,裴景御才叫来马车,率先登上。 钟岭神色诧异又悔恨交加,看来王爷打算弃了他,让他出去背黑锅.......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可一想到自己全家人的性命都在王爷手里,钟岭不得不强行撑起受重伤的身体,颠簸地跟上马车。 这一路裴景御面色铁青,心绪不佳,马夫和钟岭都不敢随意出声,生怕触怒雷霆。 抵达相府后,裴景御下马车,就瞧见大门口围了不少羽林军。 这架势压根就不是霍靖霆一人能使唤动的,看来父皇真的来了! 裴景御打起十二分精神,目光阴沉地踏入大门。 “三王爷!” 羽林军见到他就问候行礼。 因此他刚入府,就被里面的人知晓他来了。 霍靖霆先一步骑马过来,此刻正同薛家人一起跪在皇帝脚下。 万贵妃出宫匆忙,只着了简单的藕色齐胸襦裙,水红色上衫轻薄,配着发髻上艳丽的牡丹,纵然是四十岁出头的年纪,容色依旧妖冶魅惑。 她挨在皇帝身侧,低头看着薛家人,最后目光落在霍靖霆那道格外雄壮的身影上。 此人据说命格太硬,把全家克死就算了,还能克死女人。 三年前,皇上给霍靖霆也赐婚过,可惜,才订婚不到三个月,这三个未婚妻都因病暴毙,不是失足落水溺毙,就是得了疫病。 很多人都说是被霍靖霆克死的,就连皇帝都不敢赐婚了。 这次皇帝将薛家大小姐指给霍靖霆,实在是霍靖霆快三十了,孑然一身这么久,皇帝不忍心看他这般受苦,这才指了婚事。 可才过一个月,薛家频繁出事,传闻中克妻的流言,当真一点也不假。 万贵妃目光幽幽,落在霍靖霆挺拔又健硕的腰间,欲望逐渐收敛。 可她知晓,霍靖霆此人身强力壮,比一般男人厉害不少。 这几年皇帝年纪也大了,越发力不从心,今日他们本来是在华清池戏水的,可皇帝吃了两颗药都不太顶用,叫她欲求不满。 宫里的侍卫都是皇帝的人,她不能碰,再加上如今太子争抢的厉害,她绝不能给自己找麻烦。 可一见到霍靖霆,万贵妃心里的小心思又活跃了。 若是御儿掰倒将军府,把霍靖霆手里的三十万军权拿过来,那她把霍靖霆这样身强力壮的糙汉关在宫里地下室,岂不是能让她为所欲为? 据说霍靖霆还未碰过女人,身子很干净,她更满意了。 “皇上,薛相都说了,御儿前日才来道歉过,怎么会在今日去做伤害二小姐的事?” 万贵妃伸手在皇帝胸前蹭了几下。 她的手指极为柔软,摸在男人身上带着一丝丝的诱引。 皇帝深知她媚术惊人,呼吸都重了些,为了不失态,只好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放下,咳嗽一声,看向薛松。 “丞相,贵妃所言甚是,等下老三过来,你可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他。” 薛松心里很不满。 方才娇娇被秦安送进来的时候,分明跟他说,是和三王爷有关。 偏生皇帝护犊子,直接将裴景御摘出来了。 可当着皇帝的面,他不能表现的太愤怒,忍着脾气道: “皇上说的是,微臣也是看证据说话的,若是三王爷也在望江楼,那微臣是要问一问的。” 这话一出,皇帝面色不悦。 “你这话还是在怀疑老三?” 薛松想要解释,却听得霍靖霆挺身而出,率先道: “皇上,微臣方才在望江楼瞧见了三王爷,他还让身边的侍卫对微臣动手,又和微臣过了几招,若非圣旨,只怕三王爷还不肯过来,他分明也涉及了此事。” 薛松感激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恨不得上前抱着他道谢。 大辰满朝文武,也就只有霍靖霆说话能这么硬气! 他这个二女婿果真没找错! 皇帝蹙眉,正在这时,裴景御大踏步进门,大声道: “儿臣参见父皇,霍将军此话虽然不假,但霍将军来之前并未告知儿臣是传了父皇的旨意,儿臣这才动手。” 他下跪行礼之时,故意露出右手,手背上有两道血痕。 皇帝见了,眉头皱的更紧,立刻转头看向霍靖霆。 “老三怎么受伤了?” 言语之中带着不满。 霍靖霆抱拳道:“三王爷用扇子攻击我,遭到了反噬。” 他态度平淡,仿佛在他眼里,这些都是小事。 换做其他人,皇帝早就大怒了,可眼前的人是霍靖霆,是那个将他从西北之地救过两次的好孩子。 若是没有霍靖霆,大辰的疆土将永远失去西北一角。 是霍靖霆帮他守住了江山,让他无愧于列祖列宗! “好孩子,你不会说谎的。” 皇帝感慨地叹气,转而对裴景御训斥道: “霍将军没有一开始拿圣旨压你,说明并非故意为难你,老三,你这脾气太大了,连霍将军也敢动手,给朕跪下!” 﨔 第五十五章洗罪 “父皇!” 裴景御瞪大眼,怎么想都想不到父皇居然信了霍靖霆的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薛松还站在一侧看着他,他岂非没面子? “逆子,你还不服?” 皇帝脸色冷下来,语气加重,“薛家二姑娘和你在婚前就与你有了关系,你一直瞒着朕,还在私底下派人造谣,若非霍将军派人追查,只怕朕都被你蒙在鼓里!” “你若是还敢狡辩,休怪朕今日责罚你!” 裴景御有些懵,有些傻眼,他抬头看向万贵妃。 万贵妃对他挤眉弄眼,神色有些焦灼。 看样子,散播谣言的事已经被揭穿了。 不知道被抓的人是谁,就连母妃都没办法。 裴景御只好认栽,撩起衣摆朝皇帝噗通跪下,“儿臣,儿臣有罪。” 皇帝拧眉,“孙亚龙是你的人?” 裴景御愣了一下,看到万贵妃朝他轻轻摇头,这才猛地想起孙亚龙是谁。 他谨慎地道:“回父皇的话,孙亚龙在未进宫之前,是儿臣王府里当差的,他酿得一手好酒,儿臣去年才将他推荐送到了母妃宫中。” “他,他的确是儿臣的人。” 这话一出,皇帝大怒。 “哼,这个孙亚龙实在不像话,竟然在宫里散播谣言,被抓到后,还说是爱妃指使的,若非霍将军审问,朕就错怪了爱妃。” 说完,他将万贵妃抱在怀里安慰。 皇帝和后妃亲密的场景,其他人都不敢看,纷纷低头。 薛窈兰见此,眉头微微皱起。 旁边的红袖低声道:“大小姐,只怕这次.......” 话虽然没说全,可薛窈兰听懂了她话里的遗憾。 这次薛娇娇被强行灌了药,导致身体大出血,如今还在后院让三个太医联手救治,偏生下手的万贵妃居然还被皇帝护着。 就算人证齐了,可皇帝一心想着美人,妄图将此事让裴景御背锅,来堵住他们的嘴。 “父亲,有皇上做主,您别急。” 薛窈兰转身对薛松安慰。 薛松双眼的愤怒几乎要压不住,可面对万贵妃得宠,他偏生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薛夫人的愤怒比薛松还要难压,见状,不由得出声质问。 “我家二丫头如今还在抢救,求皇上给她一个说法!” 说着,薛夫人怒气冲冲地瞪着下跪的裴景御。 这话打破了厅房内的安静。 裴景御捏着拳头,对未来岳母的找茬很不满,“夫人,本王从未对娇娇下手,今日本王只是路过望江楼。” “胡说!” 薛夫人声音气的都变尖了,“秦小将军都撞见了,你和华凌一起出了雅间,还在狡辩!” 裴景御面色一黑,转头看了秦安一眼。 秦安站在霍靖霆身边,挺胸昂头的,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裴景御被迫碰壁,收回视线后,才对薛夫人沉声道: “夫人真是误会了,本王只是过去用个午膳而已,您都没有亲眼见到本王给娇娇灌药,就凭想象来定本王谋害之罪,她是本王的未婚妻,本王为何要害她?” “我.......” 薛夫人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 薛窈兰见她落败,立刻叫住薛夫人,再这样对峙下去,只怕母亲会被皇上训斥。 毕竟没有抓到真正的证据......除非这个时候薛娇娇亲口承认是裴景御害了她。 可薛娇娇已经昏迷,如何能做证? “呵,夫人若是瞧不上本王,可以直接说,不然被你一次次血口喷人,本王还如何娶娇娇进门?” 裴景御语气充满愤怒,“实在不行的话,本王宁可退婚!” “住嘴!” 皇帝听到要退婚,一万个不愿意,“逆子,你如今有罪在身,就算被你未来丈母娘训几声又如何?” 这态度看似是在给薛夫人面子,实则是在为裴景御说话。 裴景御见状,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哼,父皇还是会护着他的,这一切就好办了! “儿臣知错。” 裴景御顺着坡立刻道歉,语气听起来极为诚恳。 他朝薛夫人一拜,反倒是让薛夫人气的脸色发白,不好再继续指责。 薛夫人推搡了几下薛松,咬牙切齿。 “你快说话啊,那不是你最心爱的女儿么?这么被人作践,你还在忍!” 薛夫人这态度,是想不挣馒头争口气。 可薛窈兰却伸手拉住了薛夫人揪住薛松胳膊的手指。 “母亲,事情快要定下了,我们不能闹事。” 否则,就算他们有理,也会在皇帝眼里变得藐视皇威,成了无礼之举。 薛夫人的手猛地一顿,不甘心地咬唇。 脏话在嘴里没骂出来。 薛松叹气,拂开她的手臂,上前两步对皇帝道: “皇上,我家二丫头如今生命垂危,只因被人灌了那碗药,如今这些谣言都不太重要了,老臣还请皇上做主,给那个刽子手治罪!” 皇帝蹙眉,当即看向裴景御。 “逆子,你当真没给薛家二丫头灌药?” 裴景御伸出三根手指,对着皇帝严肃道: “儿臣可以对天发誓,若是对娇娇灌了药,儿臣就被挫骨扬灰,不得好死!” “父皇,娇娇就算真的有孕,儿臣也会冒着被父皇治罪的危险让她好好生下来的,毕竟那是儿臣的第一个孩子。” 这话倒是戳到了皇帝的隐秘处。 “第一个孩儿.......” 皇帝垂下头,语气立刻变冷。 薛窈兰面色微变,不好。 裴景御果然狡猾,竟然能在这个关键时刻,让皇帝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太子! 这可是皇帝的痛处。 还是不能对外说的。 当初生下太子后,皇帝一直怀疑皇后红杏出墙,可想到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就不忍心下手。 不过片刻,皇帝眼底有些猩红,随即看向裴景御。 “朕知道你的心意,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就算做了坏心眼的事,怎么会想着害自己的孩子?” 这话一出,裴景御眼角挤出两滴泪来。 “父皇说的是,儿臣真的是被冤枉的!” 万贵妃见状,当即跪在皇帝身前,柔弱无骨的双手紧紧抓着皇帝的衣摆,语气哀痛又后悔。 “皇上,这不怪御儿,都是那些谣言让臣妾怀疑到二小姐头上,臣妾这才派华凌姑姑出宫,想见见二小姐。 谁知王太医诊断出错,这才喝了大补之药,导致二小姐的身子出了问题,都是臣妾的错,您要怪就怪臣妾!” 她一边抹泪,一边抢天呼地的用拳头垂胸口,好不可怜。 﨔 第五十六章杖毙华凌 “要坏事了.......” 薛窈兰看着万贵妃美人垂泪,心里最后一抹希望骤然熄灭。 她知道皇帝宠爱万贵妃,是因为万贵妃从十六岁就跟在皇帝身边,一心一意地爱着皇帝。 至少在表面看来,是爱着的吧。 因为皇后和皇帝的嫌隙,让万贵妃乘虚而入,抓住了圣心,从此靠着绿茶心机宠冠六宫。 只要她一跪下认错,哭着承认都是自己的不是,皇帝必然会心软。 不然前世之时,皇帝也不会听从万贵妃的哭诉,认定太子对万贵妃有觊觎之心,决然将太子下狱。 纵使霍靖霆跪在御书房三日,皇帝都不曾更改心意。 万贵妃,裴景御,这对母子实在令人恶心! 薛窈兰前世虽然没和太子说过话,但在死后第三年,她的灵魂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将薛家死了的骨灰偷偷运回了燕京,还背地里帮忙厚葬了父亲和她。 能暗中做这些事的太子,真的是万贵妃说的那等奸诈恶劣之徒么? 薛窈兰心头冷笑。 “皇上,您要怪就怪臣妾吧,既然薛二小姐因为妾身出了事,不若妾身就撞死在此处,给二小姐赔命!” 万贵妃哭得越发怜弱,见到皇帝不动,当即就起身,拎着裙子一头往身后的柱子撞去! 忽然! 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猛地冲上去。 就在万贵妃要触柱的那一刻,她一头扎到一堵结实的肉墙。 抬头一看,霍靖霆那张沉稳的古铜色肤色的脸映入眼帘。 万贵妃双手死死抓着男人健硕的肩膀,感受掌心下年轻男人的肌肉,不由得心跳加速,眼睛都看直了。 不等她再看,霍靖霆已经撤回手,将她扶稳,转身走到皇帝身旁。 竟是一丝留恋都没有。 甚至眼里还有不可掩饰的嫌弃。 万贵妃眼里的泪水止不住,转身扑到皇帝怀里。 “臣妾还不如死了算了,竟如此丢脸。” 皇帝抱着她,哪里舍得她去死,恨不得让在场所有人都回避。 可如今薛家二丫头命在旦夕,总归人命重要。 他虽然年纪大了,可脑袋还不算太昏庸,当即抱着万贵妃安抚一顿,等怀中的女人停下哭泣后,才转身看向薛松。 “丞相,是贵妃失职,才导致手下的人乱来,她是无心的,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朕去罚华凌如何?” 另外几个进了雅间的宫女已经被羽林军架过来,跪在地下求饶。 华凌也被压着走过来。 身上的宫装早就被人打破,露出流着血的伤口,看起来狼狈不堪,没了往日的威风。 她被迫跪在皇帝身前,抬眸看向万贵妃。 皇帝看着她,脸色沉下来。 “这些贱婢都该死,竟然敢灌未来王妃药,好大的胆子!” 薛松失望地垂头,好一会儿,才咬牙对皇帝道: “皇上说的是,只是娇娇吃了这么大的苦头,若是不打死华凌,微臣全家都咽不下这口气!” 华凌是万贵妃跟前最得意的心腹,若是处死她,起码能让万贵妃收敛几分。 也让裴景御清楚,他绝不能再继续仗着王爷的身份为所欲为! 薛松恨极了他。 娇娇是他十几年养出来的乖乖女,就算真的做错了事,那她也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不该被他们折磨到如此地步! 今日薛娇娇被秦安的人抬回来之时,下裙几乎被鲜血浸染,走一路血滴一路,吓得薛松都快站不稳了! 这些狗砸种,居然敢这么糟践他女儿,就别怪他下死手! “皇上,华凌不过是犯了个错,何必要将她打死?” 万贵妃用帕子擦着眼角的泪水,看着华凌满眼都是不舍。 皇帝皱眉,“这可不止一个错误,她身为宫婢,就算是你的人,在你谪仙殿里当了个女官,可在薛二小姐面前,也是个奴婢,她怎么敢对官家小姐下手的?” “况且——”皇帝话音一转,指向几个宫女。 “她们都亲眼见到,也亲口承认了,是华凌亲自动手,给薛二小姐灌药的。” “爱妃若是袒护她,朕如何对丞相一家交代?” “可是,臣妾舍不得她,华凌是臣妾的陪嫁丫鬟,在臣妾待了二十二年,臣妾早就把她当家人了,皇上——” 万贵妃死死咬唇,眼里溢满哀求。 皇帝没有动容,看向华凌的眼神如同看着死人一般平静。 “既然华凌是爱妃的家人,那薛二小姐就不是丞相的家人了?那可是丞相的亲生骨肉,是薛家的脸面,更是你未来的儿媳妇。” “华凌不过是个贱婢,如何比的?” 这话让万贵妃闭上了嘴。 身旁的大太监便立刻发话,“拖出去,杖毙。” 羽林军压着华凌就往外拖走,眼看华凌要求情,却被人用抹布堵住了嘴。 不过两刻钟,羽林军提着带血的春棍过来。 “回皇上的话,华凌已经毙命,血流了一地。” “甚好。” 皇帝无比满意这个结果,转头看向薛松。 “丞相,朕满足了你的提议,若是你心里还有委屈,尽管说,今日朕从华清池赶过来,就是为了给你们一家伸冤的。” “不管你要杀谁,朕都准了。” 薛松犹疑了片刻,看向薛窈兰。 薛窈兰轻轻摇头,薛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转头对皇帝道: “微臣和家人都觉得给娇娇灌药的人格外的恶毒,既然皇上杖毙了她,也算给我们一家人一个交代,微臣,微臣没有其他异议。” “那就好。” 皇帝压根没留意薛家人的动向,低头抱着万贵妃哄了几句,又看向裴景御。 “老三,最近你和薛家二丫头总是频频出事,奇怪了,分明朕在赐婚之前,就找国师算过你和她的八字,你们的命格不应该如此多灾多难啊。” 万贵妃嘟囔一句,“说不定是两人互克呢。” 皇帝嗔怪她,“又乱说了,国师的法术如此高超,绝不可能会看错,既然是薛家二姑娘能旺老三,那这桩婚事就定了,谁也不能拆!” 薛松听到这话,差点没一口气昏过去。 看来,之前他们想要解除婚约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皇帝当众宣告,意味着在暗示他们薛家,不要再多想。 也在警告裴景御不要再惹事。 等皇帝和万贵妃起驾离开相府后,薛松领着一群人相送。 他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水。 偏生裴景御还未走,对他央求道:“老师,本王想去看看娇娇。” 﨔 第五十七章将军的耳朵怎么红了 “你个混蛋!” 皇帝走了,薛夫人再也忍不住,扑上去就给了裴景御一记耳光。 她眼里都是厌恶,“娇娇虽然是庶女,可也不是你能这样对待她的,若是不喜欢,方才为何不坚持抗婚?我打死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母亲!” 薛窈兰上前要去拉扯,无奈薛夫人手脚力气大,还是两个小厮双手拖住,薛夫人才没继续打。 她的长指甲在裴景御脸上刮出两道血印子。 裴景御用舌尖顶了一下腮边软肉,眼神又冷又直。 “夫人,本王虽然是你的女婿,可也不是你能随便打骂的,姑且本王就让你一次。” 说完,他一把推开薛夫人,不等薛松回答,就朝里面走去。 站在路边的下人压根不敢反抗,直接指路。 等裴景御大摇大摆地前往逍遥苑后,薛夫人气急败坏。 “你们愣着干什么,赶紧拦住他啊!” 薛松叹气,“夫人,如今皇上不肯解除婚约,王爷他不管做什么,只要不危害娇娇的安全,我们是拦不住的。” 甚至这个相府,只要裴景御想来,他随时都能找借口进来。 薛夫人狠狠地瞪他,“看你教出来的好学生!” 薛松:....... 夫人生气了,就让让罢,不吵。 毕竟他除了三王爷这个弟子,还有太子这个关门大弟子。 薛家决不能被裴景御握在手里。 “夫人请放心,皇上叮嘱过,三王爷不敢再生事了。” 薛窈兰还未来得及劝,身后的霍靖霆倒是少见地开口。 他语气缓慢,又带着沉稳,听起来很可靠。 薛夫人见他都来劝了,便只好将一肚子的气重重吐出来。 薛窈兰道:“母亲别气坏了身子,二妹妹估计舍不得退婚,您着急也无用。” 这话一出口,薛松也来了气。 “这个逆女,等她好了我非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薛窈兰没回话,转身看向霍靖霆,“霍将军,今天真是谢谢你,若非你亲自进宫请皇上来,只怕抓不住让我二妹妹手上的凶手。” 霍靖霆垂眸,不经意间竟有几分没有自察的温柔。 琥珀色的眼眸里倒影着少女窈窕的身影。 “你要怎么谢我?” 薛窈兰:“......不知道将军想要什么谢礼,我都可以送你。” 霍靖霆见她这么坦诚,倒是不好再继续问,只道:“薛大小姐送什么,我都喜欢。” 薛窈兰抬头细细瞧他一眼,果然,男人的耳根又红了。 她还没说什么呢,耳红做什么? “兰儿,今日多亏大将军帮忙,你带他去书房坐坐,为父稍后再来。” 如今裴景御还没走,薛松要盯着他,暂时没空接待霍靖霆。 “好。” 薛窈兰领着男人去了书房。 这一路,两人都无话。 可薛窈兰觉得很自在,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只有安静,那也是自在的安静,是能让她享受的安静。 想到前世她被在王府里的困境,不免觉得此刻安静都觉得很珍贵。 书房里,两人对坐品茗。 “茶不错。” 霍靖霆忽然出声,大口喝完一杯后,将茶杯递到薛窈兰面前。 薛窈兰一愣,起身双手接过,给他倒茶。 “大将军喝的这么快,怎么知道茶不错?” 霍靖霆见她拿茶壶的手指如白玉般亮眼,眼神晦暗半分。 “我在西北待了七年,那边吃的喝的,味道很差,还有沙子,回了燕京见到好东西,自然一闻就知晓。” 他的目光灼灼。 薛窈兰只觉得手背有些烫,给他倒了茶后,将袖子遮住手背,不再说话。 霍靖霆也闭嘴,低头喝茶。 芙蓉苑内却是一派紧张吵闹之气。 三个太医终于稳住了薛娇娇的病情,一副药剂下去,薛娇娇就醒了。 “娇娇,是本王不好.......” 裴景御挤在床边,修长的身形很有存在感,说这话之时,他的神色带着几分伤感和悔恨。 薛娇娇睁眼就见到他这副样子,苍白的脸上顿时露出反感。 她转头对薛松道:“爹爹,我想静静。” 刚醒来声音都有些嘶哑。 薛松听了很心疼,对裴景御做了请的手势,“王爷,您还是在外边等着吧,娇娇刚醒,脾气大,免得冲撞了您。” 裴景御没动,“本王不走,娇娇,如今华凌姑姑已经死了,你若是还在怪罪她,不如怪到本王头上!” “反正这门亲事是不会退的,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本王都会娶你!” 薛松见他又深情上了,立刻上前拉人。 然而,薛娇娇听了这话,顿时落泪,哭得委屈又无助。 “王爷,我对你一片痴心,就算我真的有孕,也会及时告诉你的,你怎么能怀疑我隐瞒你?!” 薛松见两人又要提起此事,当即让下人全部退下。 “爹爹,你也出去吧,我想和王爷单独聊聊。” 薛娇娇流着泪哀求。 薛松见状,就知晓她还未曾放下裴景御,又可惜皇帝下了死命令,这桩婚事不能再更改,便率先离开。 为了保险起见,他守在门口,对薛娇娇喊道:“娇娇,若是哪里不舒服尽管叫爹,爹就在门口。” 薛娇娇闻言,感动得眼泪又流出来。 她看着床边男人越发来气,从前她顺着他,是不想丢了这门亲事,不想被其他人耻笑。 可如今,她越是顺从,竟然让裴景御亲自带人给她灌药! 若非她呼救及时,只怕丢了命! “娇娇,本王知道你心里有恨,可其中还有误会,莫非你跟他们一样都是偏听偏信之人?” 裴景御见她如此偏激,倒是换了一副生气的口吻。 他本来就生得风流隽秀,脸色沉下来发脾气的时候,模样能唬住朝廷上那些偷奸耍滑之人。 被这么一瞪,薛娇娇的哭声停了。 “我不是不信王爷,而是王爷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华凌姑姑欺负,也不来帮我.......” 说到底,她委屈的点就在这里。 裴景御顿时反应过来,快步上前蹲在床前,双手紧紧抓着她的手腕。 他这才发觉薛娇娇又瘦了些。 “娇娇,本王一直爱你,一直将你放在心上,只是华凌姑姑是母妃的心腹,本王从小就怕她,她这样对你,都是母妃的命令,你也知道的,本王从小就孝顺,怎么能违抗母妃的话?若是她因此生气,不让本王娶你该怎么办?” 这一番话下来,薛娇娇蹙着的眉头慢慢松开。 她不顾身子的不适,努力地抱着裴景御,“当真?” 﨔 第五十八章将军很会照顾人 裴景御听到这话,嘴角露出一丝轻笑,很快一闪而过。 这个傻妞,当真好骗。 “当然是真的。” 裴景御抱着她,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耳鬓厮磨着,语气充满了温情。 “娇娇,你也知道的,母妃一直想让本王找个家世最好的嫡女当王妃,可本王就偏偏喜欢你,还不惜代价要了你。” “父皇来府里的时候,本王还跟父皇求情,让他恩准本王和你的婚事。” “可不像你爹,还有你嫡母,他们对本王有气,都想退婚了。” 裴景御不忘挑拨离间。 今日薛窈兰看他的眼神实在冷漠,而且她一心竟然挂在霍靖霆这个煞神身上。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差在哪里! 既然薛窈兰把他当空气,那他也不会让她好过! “王爷,还是您对我好。” 薛娇娇果真被这番话气到,可方才爹爹这般守护她,对她好,她也不好和爹爹生气。 这气自然就撒在了薛夫人头上。 “我嫡母向来是见不得我半点好,她只偏心姐姐。” 提起薛窈兰,薛娇娇心里的酸劲又冒出来,拉着裴景御的手问, “王爷觉得姐姐好,还是我好?” 裴景御露出温情动人的神色,伸手在她脸上摸了几下。 之前受伤的部位已经长出了嫩肉,不复丑态。 尤其是那双魅惑的眼睛,真真跟狐狸精似的,能勾走他的魂。 “当然是你好。” 裴景御眼里波动着欲望,却压制住了,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一口。 “乖,你好好养伤,再过十日,你就能成为本王的王妃,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等裴景御离开后,薛娇娇还恋恋不舍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发呆。 薛松走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又哄好你了?” 薛娇娇脸上的痴态顿时收敛,低头神色不悦,没说话。 薛松见她面色还很惨白,当即训斥的话到了嘴边,不忍心刺激她,又忍住了。 “算了,反正日后你们也是夫妻,既然婚事稳定下来,你也不要多想,安心待嫁便是。” 薛娇娇没有忽略他眼中的失望。 在薛松离开之前,薛娇娇叫住了他。 “爹爹是不是对我失望了,这一次我差点丧命,还对王爷痴心不改?” 薛松顿足,叹息道:“你别多想,不管我失不失望,我还是希望你日后过的好。” “只是.......若是想让爹爹去祝三王爷,只怕爹爹做不到。” “爹爹!” 薛娇娇真的急了,双手紧紧捏着被褥。 “就是因为王爷今日犯了错?爹爹,他也是你的学生,您不能厚彼薄此。” 她语气里带着责怪。 薛松很头痛,“娇娇,我不是计较三王爷如何骗你的,只是他今日真的太过分了,差点害死了你,我是心疼你,是在乎你,如果不是有圣旨在,我压根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这些是我和三王爷的公事,你就别操心了,赶紧休息吧。” 薛松甩袖就走,心里渐渐沉下去。 这个小女儿,真是瞎了眼,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疲倦。 等他回了德荣堂,薛夫人提醒他霍靖霆还没走之时,薛松一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第一次拒绝过去。 “就叫兰儿招待他吧,反正日后薛家和将军府会来往的,他迟早会习惯。” 薛夫人见他脸上疲态严重,立刻喊了府医过来诊脉。 不过一刻钟,薛松就去了寝房安睡。 等薛夫人派下人去书房传话之时,薛窈兰得知父亲不会过来,脸上升起几分担忧。 “父亲病了吗?” 下人道:“夫人正在照顾相爷,大小姐,您就在这里陪霍将军多说说话吧。” 说完,下人恭敬退下,离开之前不忘将门关好。 可见不到父亲,薛窈兰心里始终不安定,给霍靖霆煮茶都弄错了顺序,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小心。” 就在烫水溅到她手背之时,男人的大手将她一把往后拎住。 下一刻,滚烫的茶水从茶壶倾泻而出,浇到了地面。 隔着她的绣花鞋,就只差一掌之距。 她的细腰就这么被男人牢牢把握。 后颈因为紧张过度,紧紧贴着男人的胸膛。 耳尖在他鼓起的喉结处重重擦过。 引得霍靖霆呼吸都加重了。 可薛窈兰完全没留意男人的微妙变化,一心处在恐慌之中,缓了好半天,或许是察觉出男人的胸怀越来越热,她才挣了几下,迅速溜出他的手心。 “抱歉,霍将军,刚才是我走神了,我真的很担心父亲,他——” 她的话还未说话,就瞧见之前还在和裴景御对峙的大男人猛地躬身蹲下去。 宽大的手掌托起地上的碎瓷片,竟然在一点点地收拾。 薛窈兰愣住了,大将军这么务实的吗? 这种事都亲自来? 她当然不能一直看着他一个收拾,也跟着蹲过去捡。 哪知男人瞧着笨手笨脚,可收拾的速度极快,她刚捡了两块碎片,指腹猛地一痛。 “啊!” 薛窈兰抬手,就瞧见食指指腹上冒出两滴鲜血。 “伤到了?” 霍靖霆将碎瓷片放在桌上,立刻抓着她受伤的那只手,送到眼前细细看几眼。 指腹上的伤口是菱形状,红润的指头嫩的跟白葱一样,他几乎看待了。 他不由得想起上次帮少女处理脚底的伤口。 那双完美无瑕的雪白玉足,几乎要晃晕他的眼。 世间上怎么会有如此绝美到无可挑剔的女子? 她甚美,身上的气质却淡雅如兰,不管怎么看,都很符合他的心意。 “你忍忍。” 耳畔少女的低吟让他没空想太多,转身从腰间卸下一个小葫芦,拧开葫芦嘴,对准薛窈兰的手指倒倾。 一股清凉的酒水冲下来,淋在血淋淋的伤口上。 “啊,好痛!” 薛窈兰几乎要跳脚,肩膀却被男人一只手压住。 “别动,这是烈酒,能让你的伤口变得干净,好得快。” 男人的声音沉稳中,带着无法言说的霸道和强势。 或许他自己都未察觉。 薛窈兰却发现自己似乎发现了他另一面。 他冲完烈酒后,撕下衣袖口的布条,细心地帮她包扎好。 只是打结比较丑。 薛窈兰似笑非笑,低头看了几眼手指,噗嗤一声,“没想到霍将军还会这么照顾人。” 﨔 第五十九章礼让妻子 那是因为.......喜欢你。 这句话藏在喉咙里转了几圈,又被他没有勇气的呼吸压下,从少女娇艳的容颜上挪开视线。 他才道:“我在西北生活了七年,事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你猜为何?” 薛窈兰摇头。 霍靖霆道:“因为当初那边的城墙还未修建好,每日都会有蛮夷人骑马过来抢掠,尤其是抢女人,女人家几乎不能单独在外行走。” “那处地方常年干冷,一入夏又燥热,吃的喝的都要人处理,每户人家都缺少男人干活,就算部队扎营下去,士兵们也需要训练巡逻,我的侍卫更需要休息,这样才能打好仗,安抚好当地居民。” “不管大小事,都是我亲自动手的,照顾人不算什么,我还给那边的母牛接生过。” 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平静。 可薛窈兰听入耳后,心胸泛起了涟漪。 “将军如此宽厚居民,善待军队,难怪皇上这么看重你,燕京上下这么多说你,你也不曾有过怨言?” 霍靖霆低头,黑眸平静如水,“在乎他们,能给我带来什么?” “我不需要他们怎么想我,他们只要听话就好。” 这话让薛窈兰心里有些小小的惊讶。 但她没说,也没多问。 又静坐了半个时辰,霍靖霆才起身离开。 薛窈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没走两步,男人忽然停下,等她走到了前方,他才继续走。 薛窈兰:“将军这是为何?” 霍靖霆指了指她手中的八角灯,“大小姐有灯,理应走前方,再者,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让妻子走在前面才是好的。” 薛窈兰不知怎么的,被这话撩的有些脸热。 可男人的语气很赤诚,叫她找不到错处去说。 送到门口,薛窈兰盈盈一拜。 “恭送将军,夜色深了,将军要千万小心。” 霍靖霆知道她要自己小心谁,便点头道:“你也快去看看你父亲吧。” 等男人走后,薛窈兰轻轻舒出一口气。 和这男人相处,比想象中还要舒服简单,若是以后嫁过去,比前世要舒坦的多。 就算霍靖霆绝嗣,她也不会害怕无后了。 看样子,他已经完全接受自己不会有孩子,但依旧想和她过好日子。 去了德荣堂,薛松已经入睡,薛窈兰不想去惊扰,便坐在外头和薛夫人说话。 “眼看还有十日就要大婚,你脸上怎么没一点急切的?” 薛夫人看了她几眼,脸上露出几分担忧。 “虽然霍将军办事妥当,可他到底是个绝嗣的,你若是嫁过去没有孩子,岂不是让人耻笑?” “一个女人老了,没孩子养着,等我和你父亲都死了,谁来给你撑腰?” 一想到这个致命缺陷,薛夫人心里对霍靖霆积累的好感,开始慢慢淡化。 “母亲,你又多想了。” 薛窈兰轻笑,“就算没有孩子,霍将军也不会亏待我。” 薛夫人强硬地道:“不行,你得有孩子,之前你父亲偏心那个小贱人,把张大夫给的药送给了她,明日我就去讨!” 那个药方,据说对生孩子有好处,她不能让霍靖霆去看大夫,但得让自己的女儿多想想办法才是。 薛窈兰无奈。 过了两日,薛娇娇身体慢慢恢复,能下床走路了,就被薛夫人叫去德荣堂。 “母亲可有急事?” 薛娇娇得了裴景御的承诺,这两日过的舒坦自在,面对薛夫人的时候,更是有了底气,说话的气儿都高了几分。 薛夫人见她这神色,压下不悦,直接道:“张自如给你的药,你吃不习惯,还是拿出来给你姐姐用吧。” “这是为何?” 薛娇娇蹙眉,不肯让出去。 这几日她还在服用药丸,身体的伤好的极快,再者这几日小腹一直有种热热的舒服的感觉,让她又惊又喜。 若是她能怀孕,多生几个孩子,必定能加固自己在王府的地位! 这样的好东西,她凭什么让出去? “母亲,当初是姐姐自己要嫁给霍将军的,这个药也是父亲要拿给我的,我不想给出去。” 薛娇娇瘪着红唇,委屈地垂眸。 “母亲一直为姐姐考虑,是因为您是她的生母,姐姐的东西处处都比我的好,怎么连这个也要和我抢?” 薛夫人差点把鼻子气歪,训道: “你姐姐大度,才让了婚事,还把药让给你了,你还觉得自己可怜?” 薛娇娇默然不应,面上依旧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一旁的婆子顿时拦住薛夫人,“夫人,既然二小姐不肯给,我们还是不要强取的好,免的让相爷动怒。” 提起薛松的健康,薛夫人这才忍下来,只好放薛娇娇离开。 她气的摔了两只茶杯,“这个贱人,分明拿了好处,还要装柔弱,扮委屈!” 婆子劝道:“夫人息怒,她这张狂劲儿没几日能耍了,等她去了王府,相爷是断然不会再继续帮她的,到时候四个侧妃进门,她哪还有空回来嚣张?” 薛夫人哼了哼,“也是,日后就瞧她如何应付,大不了我再找张自如讨些管用的药。” 这事被薛窈兰知晓后,薛窈兰只是无奈的笑。 红袖不满地道:“二小姐也真是的,明知道霍将军这样的情况,她还占着那瓶药,就是见不得大小姐好。” “她既然想要就拿去吧。” 薛窈兰并不想抢。 前世生了十二个孩子,偏生一个不剩,薛娇娇还当裴景御是个好东西,以为生娃能留住男人的心。 这一世她压根就没想过要生娃。 霍靖霆就算绝嗣,她也会要。 距离成婚还有三日,薛夫人非要拉着薛窈兰前去永春堂看大夫。 薛窈兰知晓她的意图,想推拒,“母亲,这事真的不着急,就算没有孩子,我也相信霍将军对我好。” 她不是傻子,能看的到男人眼里对她的渴望。 尽管她觉得这种渴望,是源于她的美貌。 但这也足够了。 她并非只会生娃这种手段。 “你这个孩子实在太傻!” 薛夫人并不认同她的看法,非要拉着她上马车,还不忘谆谆教诲。 “兰儿,为娘知道你不喜欢弄这些,可男人的喜欢不长久,等你老了,他若是找到了医治办法,让外边的野女人生几个传宗接代,到时候你被扫地出门,都没地方哭去!” 薛窈兰默默听着没有反驳。 等下了马车,永春堂的小厮立刻上前接待。 “薛夫人来了,快请快请,张大夫和霍将军已在内等候多时。” 﨔 第六十章他主动吃药想要孩子 “霍将军也在?” 薛窈兰惊诧不已。 他绝嗣的事,向来是软肋,许多人都不敢在他面前提,他竟然能被请动过来看大夫? 薛夫人乐呵呵地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压低声音道: “别怕,昨日我悄悄派人送了帖子去将军府,说的很委婉,霍将军能答应来,实在是给我面子。” 薛窈兰叹服,“母亲也不怕惹恼了他。” 薛夫人笑道:“惹恼又如何,你们早晚会成婚,我是他岳母,又没戳着他骨头骂他,他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能对我一个柔弱妇人怎样?” 薛窈兰噗嗤一声笑了。 “母亲还挺会拿捏女婿的。” 薛夫人瞪她,“你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这是在为你好,你别还没出嫁,就帮着他说话,若非你嫁给他,我会为这样的事着急上火?” 薛窈兰苦笑,点头,“母亲说的是。” 母女两人抵达房间之时,正巧张自如在给霍靖霆号脉。 她们放轻脚步,坐在一旁的藤椅上,静静等了将近两刻钟。 霍靖霆望过来,看了薛窈兰几眼,瞥见她今日穿的水蓝色短衫配暗紫色长裙,腰间坠着一贯用的荷花刺绣荷包,旁边连着两根珍珠链子,瞧着低调又贵气。 长发梳成元宝髻,簪着黄色牡丹花,两侧珍珠米白珠花让她看起来珠光宝气,又不失明媚艳丽。 瞧得出来,今日出门她小小打扮了一番。 不知为何,霍靖霆心里头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将军心跳怎么这么快?” 张自如松开他的手腕,目色诧异。 霍靖霆垂眸,嘴角微微上翘,“没什么,或许是想到了开心的事。” 张自如不疑有他,沉吟片刻才道:“将军的脉络有些异常,若是婚后要子嗣,恐怕.......” 后面的话就算他不说,在场的所有人也心知肚明。 霍靖霆抬手,“无妨,我本来就是来看看。”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平淡的很。 薛窈兰看他一眼,忽然瞥见男人的视线落下,和她交织在一起,立刻垂下眼皮。 “大小姐若是在意,张大夫可以帮忙开个药方,我吃吃看。” 霍靖霆话锋一转,面色没有任何不满。 张自如心头诧异,看向薛窈兰,“大将军,此事倒也不着急,温补的药方有不少。” 他有些惶恐了。 左边坐着薛夫人,右边坐着霍靖霆,两个人身份都不简单,尤其是霍靖霆,更有战场煞神之称,谁也不好得罪。 虽说他常年都在贵人圈里混饭吃,可今天的饭怎么这么好混? 不是说煞神很凶吗? 哪里凶了?他还要主动吃药呢! “张大夫,将军的身子定然是没问题的。” 薛夫人怕冷场,立刻接话,脸上带着微笑,原本平日里强势的女人,在霍靖霆面前语气都柔顺了几分。 “只是我也怕在我们百年之后,兰儿没了倚仗,您就想办法给将军和兰儿都开些药,若是能得一个孩子,我和相爷都放心。” 薛窈兰跟着点头,“我也可以吃药的,将军放心。” 霍靖霆没说什么。 在场头疼的,只有张自如一个人。 霍大将军的身体早就被诊断过很多次,绝嗣不是传闻,而是事实,想要孩子简直难上加难。 可若是他拒绝,只怕会砸了招牌,还会得罪两家。 “不用太着急。” 张自如起身,去里面的药房翻找了好半天,才拿出两个药瓶。 一个红色瓷瓶,一个黑色瓷瓶。 他将红色瓷瓶递给霍靖霆,“这是能激发男人生育的药,老夫特意调了温和的方子, 不会伤身子,将军每日都要服用两颗,才能有效果。” 至于效果如何,张自如没说。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能有多大的效果,但......张自如转身,就看到薛夫人那双期盼已久的眼睛。 他将黑色瓷瓶递给薛窈兰,“这是给大小姐温补的药,既然是要生孩子,男女都要吃的,一起受用才好。” 薛夫人喜笑颜开,“张大夫妙手回春的医术,我自然是信的,兰儿,还不快谢谢张大夫。” “多谢张大夫。” 薛窈兰拿着瓷瓶心里没什么波动,但一想到母亲和霍靖霆都愿意陪着自己来,还处处为自己好,她脸上便露出一丝微笑。 三人临走前,张自如还不忘交代:“若是药吃完了,尽管来老夫这里再取。” “多谢张大夫。” 薛夫人连连感谢,又掏了一百银票塞过去。 张自如也不推辞,坦然受着,笑着送他们出门。 薛窈兰要上马车的时候,被薛夫人轻轻推了一下。 她转身一看,就瞧见霍靖霆站在将军府的驷马黑风马车旁,眼睛往这边看,不肯走。 薛夫人在身后轻笑,“虽说你们还未成婚,不可在外过多亲密,可如今我在这里看着,他不会对你如何,你就过去说两句话吧。” 这神态,好似在背地里悄悄看热闹的大娘。 薛窈兰无奈,只好拎起裙摆,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你母亲让你过来的?” 霍靖霆主动挑了话题,声音依旧低沉有力。 薛窈兰仰头看着他,男人刚毅的下巴线条格外精致优越,喉结被衣领挡住一半,说话时,衣领微微抖动,好似藏着什么宝贝,引人入胜地想盯着看。 他古铜色的肤色让气质越发沉稳可靠,离得越近,薛窈兰越觉得舒服安然。 没有一丝一毫的侵占感。 说起来也怪,霍靖霆浑身上下透着煞气,可一靠近他,她就感受不到任何不适。 唯有那两次他亲手碰了她的手和脚,她才觉得脸热。 薛窈兰也觉得神奇,没察觉失了神,盯着男人看了好一会儿。 “看我做什么?” 霍靖霆被她两只妩媚撩人的眼睛盯着,立刻低头看了一圈衣服,还以为哪里不妥。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将军越发好看了。” 薛窈兰自觉失礼,立刻垂眸,目光落在男人结实又修长的腿上。 啧,这个男人腿怎么这么长,还很笔挺。 越看越好看.......她有这样的想法正常吗? “薛大小姐不吝啬夸赞,我愧不敢当。” 霍靖霆似乎有些害羞,伸手抓了抓耳朵,才让马车上的秦安搬出来一个小木盒。 他将木盒递过去,嘴角带着浅笑,“这是我想给你的婚前礼物,希望你不要嫌弃。” 﨔 第六十一章给他纳妾 薛窈兰端着小木盒,发现盒子重量很轻,也不知里面塞了什么。 她问:“劳烦将军还送礼物,能否告诉我里面是什么,日后我才好收藏。” 霍靖霆见她真的不嫌弃,双手搓了几下,才道: “这个盒子,其实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她不是爱好珍宝之人,木盒也是我父亲亲手做的,里面是我母亲留下的木兰簪。” 薛窈兰立刻紧紧抱着木盒,生怕它受了一丝伤害。 “将军放心,您母亲的遗物,日后我会好好珍藏的.......” 她肚子里已经准备了好多安慰的话。 可霍靖霆却截住她的话,笑道:“薛大小姐别紧张,我现在送你,是希望你日后都戴着。” “.......好。” 薛窈兰见他眼里神色坦荡,没有一丝哀伤,这才觉得他不是在说谎,立刻点头。 等薛窈兰跟着薛夫人坐上马车走后,秦安才问道: “将军就这样将老夫人的遗物送出去,万一夫人她不喜欢怎么办?” 霍靖霆摇头,“她会喜欢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心愿就是想让自己雕刻的木簪让儿媳妇戴着,母亲是个好女人,她也会是。” 秦安便不再说什么。 回相府的马车上。 “盒子里装的什么宝贝,让你一直不肯松手,给我瞧瞧?” 薛夫人老早就注意她手里抱着的木盒子,非要看。 薛窈兰只好当着她的面打开,原本以为里面会是一只简陋的木簪子,谁料拿出来后,薛夫人见了发出一阵怪叫。 “天菩萨!这!这簪子瞧着很像那位手艺大师妙娘子!” 薛窈兰低头举着簪子细细看了几眼。 木兰簪是用紫檀木做的,两个曲度的雕刻,簪体十分自然优美。 顶端刻着三只大小不一的木兰花,还有一个花骨朵藏在上色的叶子下,雕工栩栩如生。 花朵里镶嵌着紫色珍珠,大小不同,足足有十八颗。 薛夫人上前,将簪子往后翻了几下,指着叶子下的两个小字,欣喜若狂。 “果真是妙娘子的手笔,你看,这里刻了两个字,吾爱。” 薛窈兰侧目思索,“所以这是妙娘子给霍将军刻的?” 薛夫人嗔怪她一眼,“哪有当娘的给儿子雕簪子,这分明像是给儿媳妇雕刻的!” “你啊,还年轻,不知道这位妙娘子的传奇。” 薛窈兰心想,还有什么女子能有传奇人生?她前世见了太多女子凄惨的命运了。 薛夫人对这个妙娘子格外敬重,语气充满仰慕。 “这位妙娘子是因为雕工出了名的,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常常自称是不入流的民间女子,后来因为手艺太好,被请到宫里,深受故去的太皇太后的赏识,还在宫里当了几年女官呢!” 薛窈兰顿时想起霍靖霆的身世来。 如果妙娘子是他的生母,那么妙娘子怀上龙种也情有可原的。 毕竟皇帝是个极为喜欢这些精致小玩意的。 女子入宫当女官,还得到太皇太后的赏识,年年出了新品,让大辰国在四海有了面子。 “别看妙娘子手艺好,她生得也好。” 薛夫人继续道,“从前我见过她两面,一次是在宫宴上,一次是在宫外,她亲自带着人和几个贵女打架,那容貌,那气度,就连皇女都被压下去的。” 薛窈兰默默听着,心里彻底坐实了霍靖霆是流落在宫外的龙种的身份。 真可惜。 “可惜啊,妙娘子脾性奇特,被人嫉恨,据说因为和一个太监苟且被抓,玷污了皇帝的名声,才被驱逐出宫,后来去了西北,死在野狼嘴里。” 薛夫人只知道个大概,说不出什么细节。 毕竟过去了三十年,斯人已逝,只留下雕刻作品在世。 “你快好好保护起来,这样的簪子就算在外面卖,一支都能卖到上千金。” 薛夫人又羡慕又惶恐。 “霍靖霆竟然能将这么好的东西给你,想必他是心疼你的。” 薛窈兰将木兰簪收好,笑道:“那我也疼他。” 薛夫人被她逗笑,反问,“你怎么疼他?给他生孩子吗?” 薛窈兰摇头,“给他纳妾,不就是在疼他吗?” 薛夫人脸色微沉,“你在开什么玩笑,我让你嫁过去是去享福的,好端端的,干嘛给一个绝嗣的煞鬼纳妾?” 薛窈兰知道母亲和自己的观念不一致,倒没争执什么。 “兰儿,你别任性,你们没孩子,更不能让他纳妾,分走他的宠爱,听到了没有?” 薛夫人何尝不知道后院有小妾的滋味,她不想让女人去尝试。 反正霍靖霆无后,他们薛家正巧捏着这个把柄,能让霍靖霆听话些,否则,他们随时都能要求和离。 皇上只管赐婚,可不管和离的! “女儿知道了。” 薛窈兰轻轻点头,也不知道是真的听进去了,还是日后会真的纳妾。 剩下的日子,薛家上下再一次忙起来。 两个女儿出嫁,婚帖都要备双份,好在嫁妆早早就安排好了,只需要从库房拿出来。 这次乔氏和苏氏也提前三日过来帮忙。 薛窈兰从前还有几个要好的闺中好友,在婚前一日,也纷纷上门祝贺。 芙蓉苑内可谓是热闹至极。 “我万万没想到窈兰居然会嫁给霍大将军,实在是天赐良缘。” 李斐烟穿着一身有些旧色烟蓝色澜裙,头戴银钗,浑身上下素雅又大气,坐在桌边喝茶之时,虽然诧异,可面上却能维持好笑容。 她见到桌上摆着几个时兴的甜点果子,不好意思去拿,只对薛窈兰温和地说话。 迟玉儿通身披金戴银,就连衣裙也选的最明丽的鹅黄色,让她原本就娇小可爱的身形,瞧着越发贵气逼人。 她吃了几个甜点,见到李斐烟也馋,当即伸手给她拿了几个。 “这是窈兰家,又不是你嫡母的院子,怕什么,只管吃好吃饱!” 李斐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接过,低头斯文地吃着。 “多谢玉儿。” 迟玉儿朝她眨眼笑道:“要谢就谢窈兰,这等甜点是宫里才有的,霍大将军为了讨她欢心,还专门从宫里请了厨娘过来做喜宴呢,咱们也跟着沾光!” 李斐烟捂嘴一笑,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顿时消下去。 “可惜,今日是大好日子,偏偏朝云不肯来。” “害,你提她这个小心眼做什么!” 迟玉儿翻了个白眼,“窈兰和霍将军是赐婚,又不像她死乞白赖地贴着男人,她就是脑子糊涂了,为一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和姐妹置气。” 﨔 第六十二章抢嫡姐的东西 “你且轻些,好在窈兰没听见。” 李斐烟胆子小,不敢在外边说慕朝云的任何坏话。 她们四个,本来就是好姐妹,这一岔子也算是老天做媒,不管是薛窈兰还是慕朝云,谁也没错。 只是,朝云到底家世好,样貌也出挑,脾气太大,才会闹成僵局。 迟玉儿顿时放低了声音,蹙着秀眉,“就算她不听见,迟早也会知道,要我说呀,这个霍将军就得配窈兰这样的女子。” “朝云气性大,一冲动就忘了身份,连嫡亲哥哥的腿都能打断,莫非她还想打断大将军的腿?” 李斐烟闻言,点点头,“玉儿说的对,朝云脾气确实大,得找个能一直哄她的,而且婆母脾气也好的,大度的才是好婚配。” 迟玉儿喝了一口茶,又道:“今儿你要是有空,就去劝劝她,明日窈兰大婚呢,她得过来撑场子。” “据说窈兰的庶妹成天找事,要是在婚礼上再起矛盾,我们三个都得去出一份力,用身份压一压也好啊。” 迟玉儿是新贵迟家的宝贝女儿,还是独生女,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迟老将军爱女心切,莫说旁人,就连宫里的公主皇子也不敢多招惹她。 迟老将军前年已经退下,收下的武将全部分给了霍靖霆统领,可威名和皇帝的重视依旧在。 这身份拿出来,在场几个贵女能出其右? 她向来是四个人里鬼主意最多的一个,李斐烟听了都觉得好。 “今日过了午时,我再亲自去请吧,你也知道她的脾气。” 迟玉儿嗯了声,拉着她往里面的房间走。 “既然要去见她,就得知道霍将军对窈兰有多重视,咱们去瞧瞧。” “好!” 李斐烟也很激动。 这场御赐的婚事,到底能办得多隆重? 内室就是薛窈兰的新房,明日天一亮喜娘就会过来帮忙梳妆打扮。 新房已经布置的焕然一新,崭新的正红色绸缎和红字双喜贴了满屋,也不知道是不是薛夫人故意为之,还是薛窈兰真的喜欢这样,拇指大的东珠被串起来,点缀着屋内四角,让两人高的珊瑚树都没那么显眼了。 那叫一个粉晶透亮,粲然满室。 俨然是仙女住的地方。 李斐烟进来就啧啧称奇,两眼好奇地看了这里,又摸了那里。 “这是什么东西,瞧着像牛角,却格外精致。” 迟玉儿瞧了两眼,顿时认出来,“那是犀牛玉珠,用犀牛角打磨的,冰凉清爽,挂在床前格外的舒适。” “这又是什么,瞧着像粉珍珠。” “那是宫里皇上赏赐的粉玛瑙舆盆,旁边的也是宫里赏赐下来的紫玉屏风,上面的刺绣是苏州献给宫里最顶尖的绣娘亲手做的,我曾经跟我娘进宫见太后之时,看过几眼。” 迟玉儿说完,眼神透出几分羡慕。 “爹爹说也会给我要一个回来的。” 李斐烟看的眼花缭乱,“今日总算大开眼界了,明日婚宴,是不是皇上也会来?” “那是自然,除去皇上,皇后太后,太子等一并会到场的,霍大将军的面子,他们都会给。” 迟玉儿似乎想到什么,找了一个婢女问薛窈兰的聘礼单。 婢女只道聘礼单被薛夫人拿走了。 迟玉儿兴奋起来,“走,我们去见见伯母,顺道看看霍将军还留了什么宝贝。” “好!” 李斐烟脸上的笑容几乎遮不住。 两人手牵手走到外边的院子,正巧遇到薛夫人在和薛娇娇吵嘴。 “好端端的怎么坏了东西,你去找管家换个新的便是,跑来这里做什么?” “母亲,我是觉得姐姐这里的东西好,所以才来借用一下,爹爹也是同意的......” 薛娇娇急的满头大汗,“母亲,求求你,就让我借用一下吧。” 李斐烟立刻顿足,想转身就走。 迟玉儿却拉着她走过去,笑着问:“伯母,她要借什么?瞧着多可怜。” 薛夫人见到两人过来,便不好骂人,只脸色阴沉地扯着衣袖,咬牙道: “是她新房里的却扇坏了,想用兰儿的。” 却扇是女子出阁必须要用的物件,也是王府送来的,好端端的不会坏掉。 迟玉儿见薛娇娇眼神躲闪,不肯和自己对视,她便心知肚明地笑起来。 “却扇坏了,应当去找三王爷补个新的,来抢自己嫡姐的东西是什么居心?我还当她真的可怜呢,原来是在博取同情啊。” 这话说到了薛夫人的心坎上。 迟玉儿本身就身份贵重,和兰儿交好,对薛家只有好没有坏,如今这小嘴抹了毒,更得薛夫人的喜爱。 薛夫人笑着对她道:“迟家的姑娘就是教养好,也知道我整日忙碌,没空处理这些小事,既然却扇坏了,你去找三王爷要吧,我还要接待兰儿的朋友呢。” 说着,薛夫人牵着迟玉儿的手,往德荣堂那处走。 李斐烟悄悄跟在她们身后,神色愉悦又兴奋,离开前,很同情地看了一眼薛娇娇。 等几人一起走后,薛娇娇气得跺脚,“哼,等我日后成了王妃,就不必再看你们的脸色了!” 区区一把却扇算什么,她就连宫里的东西,想要都能拿到! 流烟在旁边伺候着,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德荣堂内,薛窈兰正在忙着绣盖头。 上次相府大火,那个盖头都被烧烂了,她只好重新绣一个。 红袖要帮忙,她也不愿意,想要亲自绣。 红袖不解,薛窈兰笑道:“好歹是我新婚,若是不出意外,不会和离,盖头这辈子只有一个,我想自己绣好。” 前世她也这般看重姻缘,可惜没什么好下场。 但是今生,她希望自己能过的如意,让裴景御等流奸人早点去死! “大小姐,迟小姐和李小姐过来了。” 红袖见到薛夫人带人进来,立刻提醒。 薛窈兰放下盖头,就瞧见迟玉儿两人落坐在身侧。 迟玉儿没遮掩过来的目的。 “窈兰,让我们看看你的聘礼单呗?霍将军到底给你送了多少宝贝,外面都在传他送的聘礼比三王爷多。” 李斐烟双手捧着香腮,无比期待。 “他的排场比王爷都要隆重,还是皇上默许的,我也想看。” 﨔 第六十三章李斐烟和七王爷 薛窈兰本欲低调,推辞地笑,“排场无所谓的,你们若是有喜欢的,尽管挑去玩。” 薛夫人却不肯低调,非要身边的管事丫鬟拿出那日将军府送来的聘礼单。 “兰儿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这些东西早晚都会被人知道的,藏什么?” 霍靖霆这件事办的漂亮,让她走出去都有面子,这样的好事,薛夫人自然是想大张旗鼓地做。 薛窈兰失笑,没有阻拦。 前世,母亲一直教导她要谨言慎行,不张扬,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吃干抹净,尸骨无存。 如今母亲能活的这么肆意,倒也算好事。 薛窈兰起身,陪着薛夫人迟玉儿三人去了内院的库房。 管家婆子拿着聘礼单子上前汇报。 “夫人,这些都是将军府送进来的,大部分进了大小姐的私库,实在是房间放不下了,才送到府里的公库。” 迟玉儿接过聘礼单子一看,原本淡定的表情几乎要裂开。 “我就说新房的东珠怎么挂这么多,原来霍将军把皇上赏赐的全部送来了。” “那两颗珊瑚树也是价值百金,他说送就送。” 李斐烟凑着小脑袋过去一看,且不说前边一串串物件名字,目光落在最后一行字上。 “另送白银万两.......霍将军真是好大的手笔!” 迟玉儿亦是吃惊,“听闻霍将军治军有方,治军甚严,这些银子莫非是他.......” 贪腐二字被吞下咽喉。 李斐烟眼皮一跳,似乎想到什么,立刻摇头。 “不对,霍将军从军十二年,去了西北七年,这些年来,年年都是他战胜之名,皇上每年的赏赐都有几万两。” “他应该是整日不在将军府,没什么花销,所以能有这么多积蓄。” 李斐烟认真地分析。 迟玉儿恍然大悟,“你这盘算能力倒是不错,这么一说,还真是,霍将军本身就是个很低调的人,每次他回燕京,身上从来没什么贵重的配饰。” 所以燕京许多人才会将心思放在他的绝嗣和凶名上,人人都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富裕。 再加上霍家父母都亡故了,这家产如何分配的,外人也不知道。 总之,将军府在近几年格外有名,却无人知道霍靖霆的底。 李斐烟神色透着一丝敬畏,“看来霍将军压根就不是传闻中说的那样,他心思很缜密,而且很大方。” 薛夫人听到她们这般说,脸上顿时露出笑意。 “那是自然,好歹也是皇上赐婚,将军府再不济,至少也没有婆母烦人压着兰儿,更没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亲戚。” 迟玉儿笑道:“听闻勇毅侯还是霍靖霆的舅舅,虽说是远方亲戚,可我瞧着勇毅侯对他很好,来往也亲密。” 薛夫人点头,“不错,勇毅侯脾气这么大,都愿意和霍将军来往,说明他私底下为人很不错。” 反正比三王爷这个两面派要好的多! 薛窈兰在旁边默默听着,微笑不语。 等出了私库,迟玉儿才拉着她的手去一旁说话。 “窈兰,幸好这桩婚事不算差,就算你没成王妃,也是燕京第一将军夫人,可千万要想开,不要处处和霍将军置气,我听说他还会打女人呢。” 打女人这个传闻许久就传开了,但薛窈兰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她问:“霍将军打过哪个女人?” 迟玉儿一愣,想了想才说:“听说他打过一个妇人,还有,还有一个小姑娘。” 迟玉儿压低声音,神色有些尴尬,“就是朝云。” “朝云?” 薛窈兰脑孩子顿时浮现出一张许久未见的明媚的少女脸。 对了,她想起来了,自从重生后,她没空去找慕朝云玩,因此也忽略了慕朝云暗恋 霍靖霆五年未果之事。 其实都说不上暗恋,那简直是明恋了。 毕竟去年慕朝云被霍靖霆推下马,摔断腿一事,可是闹了足足三个月。 “她如今怎么样了?” 薛窈兰对这位好友还是很有耐心关照的。 迟玉儿撇嘴,“据说在家里哭了两日,还想过来闹呢,被她爹镇南公关起来了。” 薛窈兰无奈地笑,“其实她过来也挺好的,就算是闹,我跟她也算能说上话了。” 迟玉儿摇头,“她哭了两天,没吃饭,指定变丑了,不会出门的。” 慕朝云虽然脑子抽风,单恋霍靖霆这么久,可她到底是镇南公的女儿,身份不低,年纪也才十七岁,有的是好家世的男二求娶。 她也是个注重美貌的,怎么可能真的出洋相? 薛窈兰有些想笑,又觉得她真的可怜,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迟玉儿叹气,“我们四个都是一起长大的,也就她脾气大,喜欢压人一头,你也别和她计较,实在是她想不开,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霍将军。” 这语气,对霍靖霆已经有些不满了。 薛窈兰知道她喜欢的类型不是霍靖霆那样的,倒也没说什么。 若是迟玉儿表现得喜欢霍靖霆这样的,那她才有压力呢。 “今日你再去劝劝她吧,明日大婚,我希望她也能来。” 薛窈兰对慕朝云没有恶意,但一想到慕朝云的脾气,又改口。 “若是她实在不想来,也不勉强她,等她心情好些,我请她来将军府做客玩耍就好。” 迟玉儿噗嗤一声笑了,“只怕她看到霍将军牵着你的手,她会更气,别管她了,你好好成婚就好。” “反正有我们在,谁也砸不了你的场。” 迟玉儿这话让薛窈兰很心安。 她领着两人直接去了薛家库房,对李斐烟特意交代,“既然明日是我喜事,你们两个也得挑挑礼物,看上什么尽管拿。” 迟玉儿噘嘴,“我家什么没有?你这话说的,搞得好像让我很寒酸一样。” 李斐烟捂嘴偷笑,“玉儿方才都想要那道太后宫里的屏风,如今就不想了?” “你呀,平日里看着乖巧,实则小心思最多,不和你说话了。” 迟玉儿转身进了库房。 李斐烟笑眯眯地跟上去。 薛窈兰的目光落在李斐烟的背影上,神色略沉。 前世斐烟和她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反而跟迟玉儿要好些,只是斐烟身世不太高,又是个庶女,所以在遇到七王爷勇敢示爱的时刻,斐烟懦弱拒绝了几次。 最后,七王爷郁郁寡欢,甘愿被裴景御锁在地牢里,不肯逃跑。 而李斐烟救过她的孩子一次后,被裴景御的宠妃记恨,造谣中伤多次,最终选择剪了长发当了姑子。 一对璧人,因为阴差阳错就此错过,遗憾终生。 这一回,她定然不会让斐烟就此孤独终老。 该争的,必须要争! 﨔 第六十四章好姐妹 迟玉儿只挑了两样物件,一个是从西域进贡上来的佛如意,水一色的碧绿,中间镶着一圈火红玛瑙。 最上头雕刻一个小型如来佛,很是新奇。 另一样,是一只全体通白的白玉萧,萧身上下刻着佛经梵文,用银填满缝隙,放在阳光下亮晶晶的,不似凡品。 李斐烟见了,竖起大拇指夸赞一番。 “这两样东西都是出自太后宫里的,前两年皇上去泰山举办封禅大典之时,都曾拿出来用过,玉儿果真是喜爱这种玄学之物。” 迟玉儿满意一笑,“还是你懂我,我能喜欢这些小东西,都是我娘影响的,她老人家就喜欢吉祥如意的物件,说能让我们家族兴旺。” 李斐烟眼底起了一抹羡慕。 “迟家出了三个重臣,日后门楣定然会更好。” 说着,她低头看了手中的三样物件,忽然觉得有些拿不出手。 “你挑的也极好。” 迟玉儿的声音忽然凑近,带着几分欣赏。 李斐烟尴尬地想将手背过去,却被迟玉儿拉住。 “躲什么,你挑的这套紫玉头面可是皇后前年在宫宴里戴过的,当时可是有过喜讯,能被你挑中,说明你也快有好运了。” 李斐烟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是开心的。 她便露出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叹道:“我能有什么好运?” 迟玉儿笑她,“怎么没有?你今年也十六了,家里都在给你相看吧,你挑个喜欢的嫁不是很好吗?” 李斐烟皱眉,“其实,我没有喜欢的,嫡母倒是觉得武侯家的世子不错.......” 她欲言又止。 迟玉儿嗤笑,“谁不知武侯家的世子就是个混账,你嫡母打的什么主意,我也知道,但你放心,过了明日,窈兰就是将军夫人,若是她能帮你牵线,挡住武侯那边的压力,你自然就没事了。” 李斐烟心口一紧,“果真?窈兰本就事情多,我若是再去麻烦她——” 迟玉儿不悦地瞪她,“你看看你,我们都是好姐妹,帮你又如何?” 说完,她对身后的薛窈兰喊道,“窈兰,你来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薛窈兰早就在里屋坐了会儿,见到迟玉儿叫她名字,便走进来,对李斐烟笑得温和。 “玉儿说的没错,斐烟,你有难处就该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帮你。” “你嫡母对你做的那些事,我如今可还记得,她那么对你,你要靠自己一个人出头,很难。” 这话说到了李斐烟的心坎里。 她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有点想哭,又觉得很煞风景,硬生生将眼泪逼回去。 “窈兰,多谢你,还有玉儿。” 她在这个困境里,足足处了三年之久,日日夜夜都要面对嫡母的嗟磨,今日来看好友,身上穿的都是嫡姐的旧衣裳。 这回拿了紫玉头面,也是因为明日她想参加婚礼,却没什么好饰品。 明日嫡姐也会来参加,她若是继续用嫡姐的,免不了会在喜宴上受羞辱。 她不想让好友为自己的事分心,从而得罪嫡姐和嫡母。 “你呀,总是如此小心翼翼,讨好这个,又讨好那个。” 迟玉儿心直口快,却一心为她着想。 “可如今你讨好的人,哪个看得起你?她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有我在,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李斐烟一激动,直接哭出声。 迟玉儿见状,连忙指着她手中另一物件,“这珐琅彩的马儿多好看啊,你哭啥,拿回去给你姨娘放着,让她也跟着沾沾光多好,这还是皇后宫里的呢!” 李斐烟破涕为笑,“我也正有此意,姨娘就喜欢这些。” 迟玉儿知晓她姨娘,原本是西域那边送过来的美人,后来被皇帝赏给了李家家主,这才有了她,顿时没再说什么。 薛窈兰叫来红袖,从袖口拿出一张刚写好的单子,递过去。 “把这些东西全部打包装好,送到李府上。” 红袖立刻叫人来照办。 李斐烟大惊,“窈兰,你这是做什么,何必破费?我真的不需要这么多。” 此刻她都装不了傻,那么长的单子,上面写了不少物件,若是真送给她了,她日后该如何还礼? “不需要还礼。” 薛窈兰早就料到她这番心理,斩钉截铁地安抚她。 “这些物件,本来就是库房放不下的,再者也是宫里赏赐的,我不能随便送人,你是我的好友,我赠与你,这说出去也好听。” “再者,你临近婚嫁,就算真的要挑个好家世的喜欢的男子,这些物件你都用得着。” 完全没给拒绝的机会。 李斐烟心头有些震撼,又有些感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甚至,她都不能直接道谢。 好友给的安全感,不是一句道谢就能道完的。 “窈兰,你这样做,我这辈子可要对你死心塌地了。” 李斐烟抹了眼泪,当场抱着薛窈兰就哭起来。 薛窈兰无奈地笑,“我就算不这么做,玉儿和朝云都会这么对你的,我们可是好姐妹。” “忘记了吗?当年我们能走在一起,共度那么多时光,我们是宣过誓的。” 这些事,一开始只在薛窈兰前世将死之际才想起来。 她当时太糊涂了,为了一个男人,奉献了所有,反而将身边的小姐妹忽略掉。 说到底,她前世实在活该。 重来一世,她不会再如此犯糊涂了。 迟玉儿点头,“我如何能忘,还记得你和朝云第一次见面,她骂你的模样,我还当以为你们真的结了大梁子,谁想竟然成了好友。” 薛窈兰失笑,“我跟她确实有很多误会,但是,我打心眼里欣赏她,也愿意和她玩。” 李斐烟紧紧攥着她的手,“放心,朝云会想明白的,天底下的男子那么多,她断然不会死磕霍将军。” 薛窈兰道:“我有些担心她,今日我想去镇南公府去一趟。” 迟玉儿兴奋地道:“一起去嘛,你们打起来,我和斐烟还能帮着劝架,哈哈哈。” 李斐烟忍俊不禁地捂嘴。 一时间,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变多了几分轻松。 薛窈兰此话不是说说而已,将鸳鸯交颈的盖头绣好后,她和薛夫人说了要去镇国公府的事。 “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薛夫人虽然不太赞成,但还是点头,“就是你要小心他家的那个大少爷,前几个月都在缠着你,多不好。” 﨔 第六十五章要死要活 慕天诚是慕朝云的大哥,如今二十三岁,冠国子监监长一职。 前年因为薛窈兰去国子监听过课,和慕天诚有过几面之缘。 慕天诚当时就对她一见钟情,总是想着法子来相府拜见薛松,薛松当时意属三王爷,不想促成这桩好事,每每都打发他走。 可就算打发了慕天诚,这个谦谦君子的爱意已经无法斩断。 如今圣旨已下,慕天诚倒是没什么动静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死心。 薛夫人有些担心,但也知道慕天诚为人可靠,是个诚实君子,不会乱来。 三个少女热闹地上了马车。 马车后方还载着薛家送给镇南公的礼物,另外慕朝云的礼物单独装好,垒了很高,全是薛窈兰按照慕朝云的喜好挑的。 这一去,李斐烟心里敲鼓,“若是朝云不肯见我们,如何?” 迟玉儿挥挥袖子,“她不想见,我们就得走吗?我们带了礼物来,是来镇南公府里喝茶的,她不见,小公爷会来见的吧。” 薛窈兰没有表态,沉默了会儿,才道:“我相信朝云会见我的。” 倒不是她有足够的自信,而是,她知道怎么开解慕朝云。 至于小公爷慕天诚,薛窈兰倒是对他的印象不深。 马车抵达镇南公府后,门口小厮诧异的很,立刻跑进去报信。 没一会儿,慕夫人和慕天诚一起出来迎客。 慕夫人是个四十多岁的贵妇人,面容祥和,看着人眼神总是带着笑意,却给人一种平和的距离感。 见到三个少女结伴而来,立刻迎她们进去。 “薛大小姐,迟大小姐,李小姐,今儿怎么有空一起过来?” 慕天诚身上的官服还未换下,脸上的疲倦一洗而空,反而透着一丝惊艳,频繁地朝走在最前面的少女看去。 慕夫人视线扫过来,对他努嘴,“你不是要找你爹说话,还不快去?” 慕天诚脸色一红,待在原地没动。 慕夫人神色立刻变得严肃,“愣着做什么,今日有贵客上门,你留在这里只会打扰她们 找朝云。” 慕夫人在外面的名声从来都是温和的,可面对长子暗恋薛窈兰的这件事,她的态度异常严肃。 “母亲......” 慕天诚不想走,可薛窈兰身边还有两个大家闺秀在等着,他又不好当着旁人的面说胡话,犹豫之间,脸色立刻涨红,负气而走。 慕夫人望着他的背影叹气,“这孩子,真是读书读傻了。” 薛窈兰见她没有对自己有丝毫责怪,便立刻笑道: “小公爷气质儒雅,喜好清净,又饱读诗书,夫人何必叹气,他自然会有良缘到。” “薛大小姐谬赞。” 慕夫人见到薛窈兰气度不凡,甚至不觉得有什么困扰,心里暗暗为她赞叹,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 “实在是我这个儿子不争气,辜负了你父亲的栽培,如今他想要娶个像薛大小姐这样的好媳妇儿,可真难寻了。” “实在是霍大将军的好福气,能让薛家和将军联姻,我们镇南公府还要跟着您沾光,实在是荣幸。” 慕夫人夸起人来,毫不吝啬。 薛窈兰顿时知晓了镇国公府的立场,嘴角微勾,“夫人太会说了,我哪有那么好,今日前来主要是想和朝云说说话,可否方便?” 慕夫人面色一垮,“这孩子也让人头疼,多大的年纪了还要死要活的,若非她爹昨日将她困在房间里,只怕她还要闹出多少丢脸的事!” 她一边指责,一边偷觑薛窈兰的脸色。 薛窈兰面不改色地笑道:“我们过来就是劝劝她的,朝云样样都好,自然是要有更好的男子配她。” 慕夫人这才舒出一口气。 吓死了,她还以为薛家大小姐带着两个好闺友过来是要兴师问罪。 朝云这死孩子如今恋的,可是人家的未婚夫! 若是换个心眼小的,只怕朝云日后的名声就没了! 迟玉儿捂嘴笑起来,“夫人别担心,朝云好歹也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玩伴,我可不会拿她如何。” 慕夫人讪笑,知道迟家得势,不再多说,连忙请三人去了碎玉楼。 碎玉楼前十几个侍卫把守着,门窗都封上,看得出来慕朝云此前的挣扎和反抗很激烈,也很彻底。 慕夫人叮嘱:“朝云性子烈,吃软不吃硬,三位小姐小心些,若是应付不了,尽管叫侍卫来帮忙,可不能再惯着她。” 这语气仿佛在训一头不服的烈马。 薛窈兰失笑,妩媚的双眼透着柔光,“夫人请放心,朝云不会再如此。” 说着,她带着迟玉儿李斐烟两人进了屋子。 慕夫人静静地站在一旁,心神不宁。 身旁的婆子担忧地皱眉,“夫人就这么信任薛大小姐?万一她和大小姐关系闹僵.......” “多嘴。” 慕夫人语气变冷,“薛大小姐向来正大光明的,怎么会对朝云不好?府里就是有你们这些下人乱嚼舌根,才让朝云一步步犯错!” 婆子吓得跪在脚下磕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哼,等她们走了,我再收拾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慕夫人眼神变得冷厉。 屋内。 薛窈兰三人刚走进去,迎面一个软枕就朝她砸来。 “小心!” 李斐烟吓得立刻上前,挡在薛窈兰身前。 只不过薛窈兰比她的反应还要快一步,双手紧紧住着软枕,没让旁边的玉珠子刮倒李斐烟的脸颊。 迟玉儿怒目上前大骂:“慕朝云,你个缩头乌龟,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还跟家里置气!” “如今我们三姐妹都来了,你躲着不见人就算了,还要伤人吗?” 藏在锦被之下的少女听到动静,立刻掀开堆积在身上的层叠纱帐,浑浑噩噩地跑出来。 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薛窈兰等人都震惊极了。 “朝云,你怎么.......这么瘦了?” 薛窈兰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眼前的少女穿着以前的衣裙,形销骨立,就连脖子上的肉都没了,脸色苍白,眼圈乌青,显然是遭到了重大打击。 前世,慕朝云也如此,可她没来得及去看,也没多问,一心一意地想嫁给裴景御。 想到这些往事,薛窈兰鼻头一酸,大踏步上前将犹自惊愕的少女抱在怀里。 “朝云,你受苦了!” 﨔 第六十六章他心里有人 慕朝云任由她的眼泪沾湿衣襟,好一会儿,她才推开薛窈兰。 “明日你大婚,来找我做什么?” 这话语气不善。 薛窈兰还想上前拉住她的手,却被慕朝云甩开。 “我知道赐婚是皇上给的,不关你的事,可是窈兰,我真的做不到心无波澜,你们应该都知道的,我对他有多喜欢。” 薛窈兰见她重新坐回床榻上,消瘦的侧脸透出几分哀伤,不由得心头微动。 迟玉儿见状,拉住薛窈兰,“窈兰,你别太激动,我先去说说。” 薛窈兰点头。 李斐烟则留在这里作陪。 迟玉儿的靠近,让慕朝云抬起头,“你若是来当说客,就请回去吧,我不接受这些同情和可怜。” 迟玉儿脸色板起来,袅娜的身子停在床前,双手叉腰,柳眉倒竖。 “谁可怜你?谁同情你?” “你自己不吃不喝的,在家里闹,我们这些外人自然是管不着的,可你不应该针对窈兰呀。” “你喜欢霍靖霆,难道窈兰跟你抢过吗?若不是圣旨下来,只怕她早嫁给三王爷当王妃了,稀罕什么将军夫人!” 这话让慕朝云阴沉的脸色越发难看。 偏生找不到反驳的点。 是啊,若不是圣旨,霍靖霆是不会成婚的。 慕朝云捏着粉拳,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流出两行清泪。 “若非圣旨,他是不会娶任何女人的,你不懂我的苦处。” 迟玉儿一愣,“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娶女人?难道你去问过?” 薛窈兰听了,心里的好奇心也一并发作,恨不得竖起耳朵听。 慕朝云点头,任由泪水在素净的脸上流淌。 “半年前,我借着父亲去将军府的机会,私底下找霍将军说过话,他说不会娶女人的。” 迟玉儿回头看了薛窈兰一眼,又上前两步,坐在慕朝云的身侧安慰。 “你先别哭,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快说说,霍将军虽说三十了,可到底不是老头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想不开?” “难道是因为他绝嗣的缘故?” 慕朝云摇头,“这些疑问,我也问过,可他说不是。”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缘故?” 迟玉儿急的如同火锅的上蚂蚁,声音也细了许多。 “将军府那么大的权势,他手里又有军权,皇上每年赐了美人下来,他都不碰,这显然是很不正常的 。” “不说别人,就说我那个大伯吧,都五十岁的老狗了,还每年往屋里纳小妾,十七个小妾都不够他玩的,怎么霍靖霆就玩不起来?他那么凶,那么厉害,怎么还能一直憋着不成?” 李斐烟听了这话,脸颊有点臊的红。 她们几个都是没出阁的少女,鲜少听到这样的粗话,也就迟玉儿嘴巴大,什么话都敢蹦出口。 薛窈兰默默听着,深以为意。 这话糙,理不糙。 她对此也很纳闷,为什么霍靖霆会这么说? 想到这些日子,霍靖霆对自己的热情,还有那些默默的体贴,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原来若不是赐婚,他是不会主动靠近女人的。 所以,他是因为圣旨才会对她好,只为了成全圣意,不在乎身边的妻子到底是谁。 这样的发现,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也说不出来,当初不是计划好了么,不会为男人动心,为何她还是有些不舒坦? “皇上赏赐的美人,他全部都送人了,他告诉我说,是因为他不需要。” 慕朝云想起当初男人冷酷又绝情的语气,眼泪流的更凶。 “你知道吗,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跟我说不需要女人,你会信吗?” 迟玉儿摇头,“换我, 我也不信,现在哪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身边没有女人?” 这话简直就像笑话一样。 若非霍靖霆身份贵重,只怕她都会在大婚那日去质问一番。 慕朝云继续道:“他很烦我,说让我不要缠着他,他是绝对不会娶我的,也不会娶任何人。” “我以为他确实对女人没有想法,可直到那一天,大哥跟我说,他书房里有一块女人用过的帕子。” 这话停得很突兀。 薛窈兰的心立刻沉了下去,脸上毫无波澜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裂意。 “帕子如何来的?” 李斐烟默默看着她的脸色,连忙拉着她上前去说话。 一时间,四个少女的心思全部拢在一起。 慕朝云低声道:“那帕子,我曾让大哥去问过,可霍将军怎么都不肯说,还将帕子贴身收起来。” “后面的时间,大哥就来劝我,让我赶紧死心,说大将军这是心里有了人。” 薛窈兰微怔,“那会是谁?” 迟玉儿瞪大眼,“该不会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吧,所以他才不肯成亲,也不肯娶其他女人。” 李斐烟也加入了分析的队伍,“很有可能。” 慕朝云垂下眼,重重叹息一声,“可我喜欢了他这么久,从来没看到他身边有过女人,难道那个女子是在西北亡故的?” 迟玉儿立刻紧张地道:“这样的可能极大,你们是没见过西北的女人,据说,那边的女子性情热辣开放,胸很大,腰很细,而且还擅长跳舞和喝酒。” “她们的眼睛很大,还是琥珀色的,头发也是红色的,扎着辫子,非常的漂亮。” “我觉得霍将军这样的糙汉子,会喜欢这样的女子也不稀奇。” 她的话,让在场其他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薛窈兰脑海里忽然冒出一道仙姿妙影。 前世,裴景御的宠妃郑茹雪,皇后的远亲表侄女,就是来自西北之地的郑家。 她生的如同神仙妃子一般,浑身上下透着冷气,与西北之地的普通女子浑然不同,貌赛天仙,却心如蛇蝎。 难道,霍靖霆喜欢的也是这样的? 一时间,薛窈兰思绪万千。 “可是,霍将军最终还是和窈兰成婚了。” 慕朝云含泪看过来,目色凄婉,“窈兰,你能接受这样的霍将军吗?” 薛窈兰深深呼出一口气,“我不接受,婚礼还是会照常举办的,朝云,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对将军这些事没有微词。” 慕朝云一愣,见到她眼神之中的清亮和坦然,她苦笑。 “是了,你不爱他,也不喜欢他,自然是不觉得这些事是大事。” 薛窈兰欲言又止。 﨔 第六十七章放下他 她恢复了淡然之色,面对慕朝云的探寻,点点头,“不错,我与他本就是赐婚,无关情爱。” 薛窈兰时刻都没忘记,自己选择换嫁的原因。 她想扭转乾坤,想报仇! 想让前世害过她和她朋友亲人的人,统统没有好下场! 霍靖霆,只是她报仇路上的一块踏脚石罢了。 他爱不爱她,重要吗? 薛窈兰冷静下来,压下心头的异样,坚定了目光,对慕朝云笑道: “朝云,你或许不懂,女子出嫁去了别人家,本就日子难过,再者,三王爷与我庶妹成了婚,我薛家处在风雨飘摇之际,我很需要将军府的帮忙。” “若是为了情爱,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朝云,你的爱意固然重要,可将军府对薛家的帮助,对我来说同样也重要。” “若是你不喜欢,我不会和他同房。” 这是薛窈兰最能拿出手的诚意,直截了当地说出口。 迟玉儿和李斐烟双双震惊。 “窈兰,你在说什么,这种事也要说出来安慰她吗?” 李斐烟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雷,“这是事关霍将军的私事。” 在她的印象里,男子的地位就是要比女子高的,夫妻同房的决定权在丈夫,而不是妻子。 至少,李家上下都是男人们占据优势,最有话语权。 虽然嫡母在她面前嚣张又强势,可在父亲面前,嫡母这样凶恶的女人也得低头。 她竟然能从薛窈兰嘴里听到这句话,简直要爆炸了。 这还是那个循规蹈矩,聪慧懂事的燕京第一贵女么? 慕朝云愣愣地看过来,“你说什么?窈兰,你疯了吗?” 她震惊的眼泪都没了。 薛窈兰冷静地叹气,“我没疯,虽然我选择嫁给霍将军,可在我心里,你和玉儿还有斐烟,都是我最好的姐妹,为了你,我觉得做这些事是应该的。” 今天霍靖霆心里有女人,而且两人也没什么感情,那么,不同房对两个人都好,谁也不需要勉强。 尽管薛窈兰安慰自己,日后夫妻不分彼此,可一想到他心里有人,她就不舒服,还不如不让他碰为好。 “窈兰.......” 慕朝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儿,她才抽泣道:“不用,你不用如此,我只是太伤心了.......” 迟玉儿看着她俩很头疼,“你说说,多大的人了,还要我们一起来哄,不就是个男人么,他心里有人了,你也该看看其他男人啊。” 李斐烟立刻道: “没错,我看七王爷就挺好的,身形也高大,武艺高强,你不如和他婚配,也混个王妃当当?” “七王爷?” 慕朝云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连连摇头,“我不喜欢他这样的 !” 李斐烟扬眉,“为何?朝野上下,也就只有七王爷这样的高大个能和霍将军比了。” 慕朝云无奈地破涕为笑。 “你是不是傻,我喜欢霍将军并非是因为他的外表,而是之前发生的两件事。” 迟玉儿笑了笑,“不就是在你十四岁那年,你跟我们一起去骑马,他救过你一次么?” 慕朝云脸颊浮出一丝红晕,又很快消失。 “是,他救过我,当时他多年轻呀,多帅气呀,可惜后面去了西北,整个人就变了一个样子。” 李斐烟点头,“帅气的话还好吧,主要是他武功高强,连七王爷都不是他的对手。” 迟玉儿捏了一下李斐烟的脸,“你怎么张口闭口就是七王爷?喜欢他?” 李斐烟神色有些闪躲,支支吾吾的。 “谁说我喜欢他?是我嫡姐和嫡母一直在跟前提,嫡姐想嫁给他,我自然也能听到不少东西。” 薛窈兰看了她几眼,没说什么。 迟玉儿切了声,“又在找借口,这么多年过去,你嘴里可没其他男人,就只有七王爷,要说真的,你就算嫁给七王爷也不是难事——” 话还未说完,李斐烟推了她一把,打断她的话,“胡说什么呢,现在在说朝云的事呢!” 迟玉儿但笑不语。 慕朝云也不恼,继续道:“第二件事,也是他救了我,只是那次我在关外玩,出了意外,被马贼包围,就是霍将军救了我和我家的下人。” 迟玉儿猛地想起来,“哦,我记起来了,就是你十六岁生日那年,你大哥说想带你出去玩的,谁料半路出事。” “对。” 慕朝云点头,“当时是觉得霍将军是个大英雄罢了。” 李斐烟认真地听完,才道: “可是朝云,你这样去倾慕大将军也没错,但是这两件事不能说明你真的喜欢他,只是迷恋他救了你,而他刚好符合你的英雄幻想罢了。” 慕朝云哑口无声,不知如何反驳这话。 迟玉儿也发现了重点,啧啧摇头。 “斐烟说的没错,你迷恋霍将军,是因为你觉得他是你的英雄,可是你忘了,霍将军在西北七年,早就成了我们大辰百姓心里的英雄,爱慕他的少女千千万万,你只是其中一个,何必这么伤感,觉得他就是这辈子的良缘?” 一番话下来,慕朝云变得沉默。 薛窈兰默默守在一旁,好一会儿,见到慕朝云神色稍缓,才道: “朝云,我还是保留刚才的建议,你若是不喜欢,我不会和他同房的。” “不行,不可以!” 慕朝云急切地摇头,“窈兰,虽然我也知道他是绝嗣,日后不会有孩子,可这样做对你不公平,你压根不欠我什么!” 薛窈兰握住她的手,“不是欠不欠的事,是我愿意这样做。” “那也不可以!” 慕朝云咬唇,有些难堪,“你是我的好姐妹,我不能因为个人私情,就去插手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是我不好,窈兰,你不要这样。” 薛窈兰的念头这才软化下来,“当真?你不放下他,我也不敢和他做真夫妻。” 慕朝云沉重地点头, “当真,我会放下他的,说起来,我确实还不怎么了解大将军,这些日子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会反思自己的。” 李斐烟这才舒出一口气。 “好在你们和好了,不然啊,明日大婚我们会累的很。” 﨔 第六十八章裴景御的阴谋 迟玉儿连忙接话,“没错,明日大婚,估计窈兰那个庶妹会闹幺蛾子。” 慕朝云整理好衣裙,听到这里,骤然抬头看向薛窈兰。 “怎么回事?你庶妹不是嫁给三王爷了吗,怎么还和你闹?” 薛窈兰没回,迟玉儿抢话道: “你是今日没去看,她那个庶妹好嚣张,却扇坏了,来窈兰屋里要东西,她算什么东西,三王爷给的聘礼还不够吗,临近成婚,竟然连却扇也要来要。” 李斐烟点头,面色带着一丝不满。 “就是,她的却扇没了,难道就能来抢窈兰的却扇么?她要嫁给三王爷,窈兰是要嫁给大将军,却扇都不一样,凭什么来抢。” 慕朝云听闻,顿时觉得心里的不舒坦没那么多了。 她立刻对薛窈兰道:“窈兰,是我不好,你自己的事本来就多,今日还特地抽空见我,我给你赔不是。” 说完,她直直地朝薛窈兰鞠躬。 薛窈兰扶起她,“大家都是姐妹,有什么不是,笑一笑就过去了,我只希望你好。” 迟玉儿拉着慕朝云去了外边的房间,指着桌前一大堆礼物,笑道: “看吧,窈兰还给你送了不少东西。” 慕朝云脸色羞愧地红了,“是我不好。” 李斐烟走过来,“别只说不好,今日你早早地准备,好好睡一觉,明日跟我们一起去相府吧。” “好。” 慕朝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送走三人后,慕夫人进了屋,瞧见一直萎靡不振,时不时吵闹的女儿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下人拆分礼物,顿时心里涌出一丝欣喜。 “我的好孩子,你终于肯和为娘说话了。” 慕朝云闻声转过头,上前握住慕夫人的双手,“娘,之前是我莽撞,差点酿成大错,若不是您和爹爹一直维护我,只怕我今日都不会坐在这里。” 慕夫人落泪道:“好孩子,不要说这些傻话,你这是想不开而已,能想通就好了,我就说薛大小姐果真不是普通人,来一趟竟然能让你回心转意,此女定然是富贵好命,和咱们家结了善缘。” 慕朝云也跟着点头,“母亲说的对,窈兰是个很好的朋友,今日我要好好休息,明日就跟大哥一起去相府参加婚礼。” “好好好,你愿意去就好,为娘就担心你和薛大小姐闹掰,她日后跟了霍大将军,只会有好日子过的。” 慕夫人的担心无不有道理。 慕朝云疑惑地问,“娘,你这话怎么说的和其他人不同,我听说外面的人都在同情窈兰呢。” 其实她心里也有些同情的,只是当着窈兰的面不好说。 慕夫人拍拍她的肩头,看了一下薛窈兰送来的礼物,啧啧道:“都是些好宝贝,看来,薛大小姐对你很不错。” 慕朝云心里更愧疚了。 “你呀,还小,不知道女人家嫁了人,是不得不生小孩的。” “你可知道,我为了生你大哥,二哥,和你,吃了多少苦头?这些都是我逼不得已做的,若是让我重新选择,我倒是愿意嫁给霍大将军。” 慕夫人压低声音。 “咱们女人家,嫁人不是坏事,可生孩子就是坏事,万一怀孕怀不好,或者是丈夫有问题,这生产就是闯鬼门关,好些个女人都死在这里呢。” “薛大小姐嫁过去,就算不生小孩,那也不是她的错,别人只会觉得霍大将军有问题。” “再者,霍大将军每年都要去西北,将军府里安静的很,也没婆婆嗟磨人,更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戚,她一嫁过去,那就是享福的命。” “万一日后皇上没了,任用霍大将军给下任皇帝当助手,薛家就要更上一层楼了。” 慕夫人看得比谁都通透,自然是希望自家女儿能和薛窈兰一直交好。 慕朝云听完这番话,心里那道弯顿时转过来了。 “原来如此,娘说的很有道理。” 她弯起嘴角,“我是希望她过的好的。” —— 薛窈兰回了府,迟玉儿非要在相府住一晚,她也不好拒绝。 倒是李斐烟注重家里的规矩,天黑之前就先走了。 “哎呀,今儿个就能和你一起睡新房了!” 迟玉儿到了新房,心情无比激动,仿佛比自己成婚还高兴。 “这样霍将军还没我待遇好呢,我在新婚前就能和你睡一起!” 迟玉儿滚在火红色的床单上,整个人扑进芬芳的锦被之中,不想起来。 薛窈兰失笑,“你呀,怎么好端端的不回家?是真的担心我,想陪我,还是家里有事?” 迟玉儿眼珠一转,没好气地坐起来。 “你怎么哪壶不提开哪壶啊,讨厌死了,我一撅腚,你居然能猜出我会拉什么屎,窈兰啊窈兰,你这么聪慧,天底下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吗?” 说着,迟玉儿伸手挠着她的咯吱窝。 两小姐妹在床上滚在一团,闹起来,没一会儿,屋内充满了欢笑声。 笑闹之后,迟玉儿神色露出几分无奈和烦躁。 “还不是我爹爹非要逼着我成亲,嫁给什么外地藩王,我才不去呢!” 薛窈兰好奇地问,“是不是广西藩王吴勇?” “对啊,你也听说了?” 迟玉儿点头,眼里闪着厌恶的光,“就那个吴勇,三十多了,之前娶了两个妻子,都死在广西,据说是身体不好。” 她压低声音,“我看他简直在放屁,哪有身体不好,三年死两个的?一定是他杀了妻子!” 薛窈兰对此同样怀疑。 前世,吴勇看似和迟家结亲,实际上是想从迟老将军这里下手,目的是为了架空霍靖霆的军权。 可惜,吴勇失败后,就借口将迟玉儿绑起来,在地下室关了五年之久。 五年之后,裴景御称帝,燕京没有站他队伍的家族和官员,几乎在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血流成河。 迟家也遭遇了灭顶之灾。 那个时候,薛窈兰已经在王府里养着孩子,哪有空关心迟玉儿的安危? 她至今都不知道,迟玉儿前世是如何死的。 “迟老将军如何说?” 薛窈兰还不敢下定论,只能先摸清楚情况。 迟玉儿唉声叹气,“我爹说,吴勇下个月就亲自来燕京给皇上祝寿,不管我愿不愿意,可以先看看再说。” 薛窈兰心口微沉。 这不太妙,迟老将军竟然还想着借吴勇的势力稳固迟家的地位,殊不知,这原是裴景御下的陷阱。 “别担心。” 薛窈兰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就算你们要见面,我也会陪你去看的。” 最好能在第一次和吴勇见面的时候,就让吴勇厌恶玉儿,让他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第六十九章换花轿 夜色渐深。 原本安静的将军府内少见的灯火通明,热闹喜庆。 “将军,探子来报,明日三王府那边会有动静。” 秦安接到消息后,匆匆赶回来禀报,生怕影响明日的婚事。 毕竟他家将军孤寡了好些年,好不容易遇到薛大小姐这样贴心聪慧的女子,促成好事才是要紧的。 若是被三王爷搅乱婚礼,那岂不是无能又可笑? “那边要做什么?抢亲?” 霍靖霆似乎早就料到,低头擦拭着腰间三尺青锋剑,动作缓慢,神色淡然。 “不是抢亲,似乎是要换花轿,探子说是王府里有两顶花轿,就连轿夫也备用了两个,今晚上,还有人抬着硝石进了王府,不知道要做什么。” 秦安汇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前几日皇上才罚了三王爷,没想到三王爷又要闹幺蛾子。 偏偏还是针对他家将军来的。 霍靖霆擦剑的手猛地一顿,“他又要对兰儿出手?” 秦安对上他病寒彻骨的眼神,立刻低头,“属下也不知道,将军,我们也得提前准备才行。” “嗯,明日本将也给他一份大礼吧。” 霍靖霆起身,将青锋宝剑挂在大堂的墙壁上,转身沉声地问,“暗桩都准备好了吧?” “他们已经严阵以待,只要将军一声令下,保准让王府乱成一锅粥。” 秦安眼里闪着亢奋的光。 霍靖霆点头,“今夜不着急动手,等那边发动,咱们才能更好地抓住他的把柄。” “是!” —— 巳月十二日,吉,宜婚嫁,忌纵火。 天色微微亮起,薛窈兰就被红袖从被窝里拔出来,快速梳洗后,将昏昏欲睡的她放到梳妆台前开始上妆。 两个嬷嬷是请来帮忙的,一人一手绝技,却薅得薛窈兰头皮发麻。 她紧紧皱着眉头。 婆子瞧见她忍耐的神色,手中力道没有减轻半分。 “大小姐,今日出阁,这头发丝就要梳理得整整齐齐,不能乱的,您得忍一下。” 另一个婆子随后拿了细绳过来,让她抬头准备绞面。 薛窈兰又咬牙受着。 婆子笑起来,“大小姐的肌肤光滑透亮,绞面都不需要花多少功夫,就立马变得干干净净。” 之后就是扑粉上妆。 薛窈兰沉默着,任由她们将自己装扮成大辰贵女出阁的新娘子造型。 她的心里没有期待,有的只是即将要报复裴景御等人的激动。 今日,裴景御必然还是会动手的。 她想到前世自己进了花轿后,不知为何就上错了轿子,等队伍抵达目的地时,才发觉自己在王府之中。 然后裴景御哄她,让她一步错,步步错,眼睁睁地踏入那扇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门。 在这一刻,她心里的仇恨到达顶峰! 双手死死抓着袖口,浑身都在轻微地抖。 “小姐,要换嫁衣了。” 随着红袖的轻声提醒,薛窈兰才抬眸,转瞬见到铜镜里已经装扮的如同绽放的红牡丹一般的自己,眼眸微闪。 镜子里的少女长发盘起,发髻两侧的红包头面垂下两缕金光闪闪的流苏,头顶凤冠垂着东珠,乍一看恍若神仙妃子,一颦一笑皆是动人。 婆子看迷了眼,啧啧称叹,“霍将军能娶到大小姐,真是他的艳福。” 薛窈兰垂眸,心里早就其他较量。 不,能嫁给霍靖霆,是她的运气,也是她最重要的一环。 联合霍靖霆,才能彻底掰倒裴景御! “换嫁衣。” 她红唇轻启,双臂展开,任由红袖脱下寝衣,换上一层层紧束住身子的新嫁衣。 伸出的红色长指甲在指尖带着一抹艳色,恍若能化解世界上最坚硬的东西。 良久,一张交颈鸳鸯的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脸。 红袖的声音很欣喜,“大小姐坐在这里等便是,等外头的鞭炮一响,大将军的迎娶队伍进来,咱们就可以去将军府那边的新房歇着了。” “好。” 新娘子安顿好了,其他的婆子和丫鬟都纷纷退出房间,只有红袖坐在一旁守着。 天一亮,薛夫人和薛松就早早地忙活起来。 眼看到了辰时,相府的客人陆陆续续都到场,宾客往来逢迎,全府上下都忙成了一锅粥,没人理会从侧门偷偷进来的人。 此人一路往西,拐了两道弯,进了逍遥苑。 薛娇娇刚拿着龙凤呈祥的盖头看着,忽然听到房门被人推开。 她猛地坐起,却发现来人竟然是熟人。 “王妃别怕,是王爷让属下过来传话的。” 钟岭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锦衣,平平无奇的面貌,几乎和府中的下人融为一体。 薛娇娇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蹙眉。 “王爷又有什么事交代?” 钟岭上前几步,在她耳侧低语几句。 薛娇娇面色大变,“什么!将军府的人竟然会来破坏婚事,这可怎么办?” 钟岭轻声道:“王爷说了,到时候就让二小姐配合属下登上将军府的花轿,届时到了朱雀桥,咱们再换回来,这样王妃会安然无恙,王爷也好收拾霍靖霆这个莽夫!” “这......” 薛娇娇有些为难,“王爷这个计划怎么怪怪的,既然是要对付霍靖霆,他大可以直接出面应付,为何要我跟嫡姐换花娇?” 她心里一直有疑虑,可当着钟岭的面,不好将话问个透,免得得罪了钟岭,自己日后在王府的日子不好过。 说到底,也是三王爷给的安全感不足,让她总是多想,连钟岭这样的下人,她都不敢得罪。 “二小姐若是怀疑,属下白跑一趟也就罢了,若是让王爷失望,只怕对你我都不好。” 钟岭的语气透着几分不悦。 薛娇娇脸色更难看了。 一旁的流烟见状,立刻上前帮腔,“二小姐,此事应当和相爷夫人说一声,奴婢相信霍将军不是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钟岭阴恻恻地瞪来,“王妃,您身边的奴才怎么分不清主子,您的大事,怎么会和相爷夫人牵扯在一起。” 这话在薛娇娇听来就是警告。 她立刻沉下脸,“流烟,你先出去!” “二小姐.......” 流烟有些不愿意,还欲上前和薛娇娇说话,忽然瞧见钟岭快步上前,伸出手猛地砍在她的后颈。 流烟骤然昏迷倒地,被钟岭用破布塞住嘴,捆好拖入床底。 薛娇娇见他办事如此迅速快捷,一点也不手软,惊得头皮发麻。 “钟侍卫,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七十章记恨 “王妃,现在时间不早了,您得快速下决定,属下才好帮忙安排人。” 钟岭的语气很急躁。 薛娇娇见他这么强势,又将房外的两个侍卫弄倒,顿时坐不住了,慌忙起身想阻拦。 “钟侍卫,你这样做,若是被我爹爹发现,只怕不妙。” 钟岭毫无畏惧,神色泛冷,“这些都是王爷亲自交代属下做的,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谁会去追查?” “只要王妃不说,谁能知道?” 薛娇娇见他眼神里的阴狠之色,顿时看向他那只扭断侍卫脖子的手,吓得浑身冷汗直冒。 若是她也反抗,只怕也会被处置.......王爷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好,我听你的。” 薛娇娇不再犹豫,听之任之。 半个时辰后,钟岭才离开逍遥苑。 谁也不知道门前站岗的侍卫,和进屋端茶的侍女,全部都换了一遍。 巳时三刻。 “吉时到!” “迎新娘去祠堂跪喜!” 司仪早早地坐在前厅喝茶,等时辰一到,就高声唱诵礼节。 按照大辰燕京贵女出嫁的规矩,但凡上了族谱的未婚女子,在等花娇来之前,就要去祠堂跪拜祖宗,保佑婚事。 薛窈兰被红袖扶着出了芙蓉苑。 薛娇娇也被一名姿色平平的婢女请出逍遥苑。 两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婷婷袅袅走出院落,一路直行,来到德荣堂。 左右宾客纷纷欢呼雀跃。 “窈兰!快看这里!” 薛窈兰低着头,整个视线都被盖头遮挡,只能看到脚下方寸之地,但能听到迟玉儿等人的欢呼声。 她嘴角微翘,闻声看过去。 头顶的凤钗一摇一摆,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迟玉儿和李斐烟,慕朝云挤在人群里,见到左边那道窈窕高挑的身影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顿时惊喜地摇着手。 “窈兰,你今日好美!” 薛窈兰笑出声。 这几个好朋友可真逗,她一直盖着盖头,怎么就知道她美了? 还是说,好友眼里出西施? 和薛窈兰的高人气相比,薛娇娇走出来之后,倒是没人怎么理会她。 薛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任由喜娘牵着两人去祠堂,哪里会去探查薛娇娇身边的婢女何时换了一个人。 临近午时,两人才从祠堂一块走出。 艳阳高照,众人脸上都沁出一层汗来,可谁也不敢耽误良辰。 薛窈兰跟着红袖出出进进的,也累的有些喘粗气。 没一会儿,红袖暗戳戳地给她拿了一块用苏绣包裹好的冰袋。 “大小姐先凉凉。” 薛窈兰正要宽慰这小姑娘很贴心,就听得门口传来一阵阵锣鼓喧天的吵闹声。 红袖的声音在旁边起伏,带着一丝疑惑。 “咦,两座花娇都到齐了,来的好快!” 薛窈兰捏紧手中的绣帕,心里琢磨了一番,猜想这两顶花娇会不会都是王府那边请来的。 身侧的喜娘已经示意让两个新娘子去厅堂内等候了。 新娘出门,还要给父母敬茶才能走。 薛窈兰一路被牵引,路途之中听到了不少溢美之词。 “这薛大小姐果然嫁的不差,虽然是当将军夫人,可将军夫人威风啊,没人敢和她对着干啊,而且霍家也没婆婆压着,这小日子过的多舒坦。” “倒是薛二小姐比较难过了,上有皇后和万贵妃,还有四个侧妃要进门。” 两相对比下,薛娇娇藏在盖头下的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 她若不是顾及脸面,定然是要掀开盖头和这个乱说话的人理论一番的。 她可是王妃! 是未来的皇后! 凭什么说她比薛窈兰差! 凭什么! 四个侧妃这件事在她脑海里仿佛像扎了根的刀子,一提起来,心里就会割得难受。 偏生她不敢反驳。 四个侧妃都是皇上和皇后亲自定下的,她能敢有非议? 厅堂上,薛夫人早早地候在太师椅上。 薛松浑身穿着喜服,脸上喜气洋洋的,对各位来宾非常友好。 等两个新娘子进了屋后,喜娘端着茶送来。 薛松先喝了薛窈兰的茶,目色透着喜悦和骄傲。 “兰儿是我最引以为得意的女儿,她生得好,性子也好,还会掌家托馈,极有主见,你能得到将军府的婚事,为父也为你高兴。” “霍将军为人忠厚,办事极好,而且不亏待女人,你好好跟着他,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家中长辈训话,新娘子是要跪着受训的。 薛窈兰刚跪了半刻钟,就被薛松心疼地扶起。 “好孩子,如今你年岁也大了,女大不中留,为父也没办法养你一辈子,日后有什么难事,可千万要和家里说,听到了吗?” 说到最后,薛松声音哽咽,颤抖地手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肩膀。 薛窈兰低头,盖头下的双眼逐渐湿润。 平静了一天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有了涟漪。 她退在一侧,低头用帕子轻轻拭泪。 薛娇娇上前两步,跪在薛松和薛夫人身前。 薛松眼里的泪水慢慢退下,脸色有些不好看,对着这个小女儿,他心思很复杂。 “娇娇,既然你如愿嫁给了三王爷,日后就好好当主母,照顾后院的侧妃,让她们安然产子,给三王爷开枝散叶,不可小气吃醋,招惹是非。” 薛娇娇一惊,心里的火气顿时蹭上头。 “爹爹,您为何要这么说我呀,方才姐姐她——” 话还没说完,薛夫人冷冷的声音插入。 “你爹说话,你就好好闭嘴听着,他会害你不成?” 薛夫人最看不惯她这副张嘴闭嘴就是受委屈的样子,多掉价啊。 若不是她此前三番五次搞事,薛松会对她这么说? “好了!” 薛松顾念着厅堂内还有其他外人在,话也不会说的太难听,终究是给了薛娇娇三分薄棉面。 “为父这是丑话说在前头,日后你当了王妃,肩上的胆子也重了,遇到的事也多了,爹娘也很难帮衬到你,你可要自己好好过日子,听到了吗?” “女子凡事遇了要学着忍,这样王爷才会念着你的好,敬重你。” 薛娇娇听着这些训语,委屈地湿润了眼眶。 果然,她在爹爹心里的位置已经变了,嫡姐抢走了她的宠爱,还要继续抢走三王爷的关注! 第七十一章中毒 训话完后,薛娇娇捏着茶杯的手指紧紧缩着,眼圈红了。 “王妃要忍耐,出了这道门,好戏就在后头呢。” 扶着她的婢女轻声提醒。 薛娇娇这才振作,从盖头下面看到对面的薛窈兰似乎在喝茶,嘴角翘起一抹弧度。 是的,她要冷静。 只有冷静了,今天的意外和危险才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而是有人代替受了! 薛娇娇也被扶着坐在薛窈兰的椅子旁。 “今日这茶水味道有些奇怪。” 薛窈兰端着茶盏才尝了一小口,顿时放下,怪异地蹙眉。 红袖看了一眼茶水,“今日换成了大红袍,是大小姐不习惯的口味,要是您不喜欢喝,装装样子也好。” 薛窈兰只好放下茶盏。 这本来就是件小事,她也没放在心上,偏偏坐在旁边的薛娇娇忽然笑出声。 “姐姐怕是忘了规矩,你给爹爹敬茶,爹爹可是全部喝了的,怎么你还不肯喝?” “要知道,没有喝长辈祝福的茶水,只怕婚后日子不好过呢。” 薛窈兰品出了几分阴阳怪气,故作好奇地问, “哦?婚后日子不好过?还请妹妹明示,我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也不需要像妹妹那样去和四个侧妃争宠。” 这话像刀子一样扎的薛娇娇几乎要跳脚。 “你且等着吧,神气什么,王爷有四个侧妃,却偏偏肯娶我当正妃,就足以说明我在他心里的位置,而你呢?” “你不要王爷,还要嫁给那个绝种的煞神,真不知道你日后没了孩子,还如何在燕京城里混!” 薛窈兰坐得近,几乎要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不免好笑。 “妹妹总是担心我生不出孩子,难道你生出孩子就安稳了?” “后院的四个侧妃,谁不会生?” “你!” 薛娇娇的盖头猛地晃了几下,若非身后的婢女压着,只怕她要发作。 “二小姐,咱们还是去那边坐着等吧。” 薛娇娇似乎还想要说,但在婢女的带动下,还是起身走了。 薛窈兰问了身侧的红袖,“这个婢女的声音听起来很陌生,怎么不是流烟彩霞她们?” 红袖摇头,“奴婢也不知道,据说是夫人安排的。” “怪事。” 薛窈兰敏锐的神经似乎被什么触动,连忙吩咐红袖,“快,把这茶水收好,你拿去找府医查验这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东西。” “可是,大小姐,您会不会想多了,喜宴上谁会在茶水里下药?” 红袖很懵逼,“而且奴婢现在还不能离开您。” “快去!” 薛窈兰又催促起来。 红袖没办法,只好端着茶水去了外边,生怕被其他人看到,走路都很小心。 薛窈兰正要起身,忽然身边多了个人。 她警惕地抓着盖头,“谁?” “夫人,奴婢是将军派来的,将军赐名如意,您想要做什么,尽管只和奴婢说。” 如意? 薛窈兰不曾听说过此人,可低头看到盖头旁边站着的一双脚,这一点也不似普通丫鬟的脚,生得有些大,把绣花鞋撑得很满。 扶着她胳膊的手臂,也比一般婢女力气大。 薛窈兰下意识就觉得此女有功夫,顿时多了几分信任。 看来霍靖霆也察觉到裴景御手段多,想着喜宴上闹事,这才悄无声息地放人进来帮忙。 她卸下心防,对如意轻声道,“扶我去内室,方才我喝了一口茶,估计茶水有问题,想要尽快吐出来。” “催吐?” 如意的声音比较低沉,还有些沙哑,语气不似燕京人,倒是像西北之地的,带着一丝刚硬。 “奴婢擅长这些,夫人还请跟奴婢来。” 如意很稳重,扶着薛窈兰避开人群,一直去了内室。 里面还有两个婆子在看着嫁妆,见到她们过来,立刻来询问。 如意只道:“大小姐腿有些不舒服,我来给她按脚的,你们先出去。” 婆子见到薛窈兰,不敢多问,纷纷起身,临走前还不忘关上房门。 如意松开薛窈兰的胳膊,立刻上前去将房门关进,这才端着一个舆盆出来,对薛窈兰道: “夫人,可以吐了。” 她一把掀开红盖头,丢在床上。 浑然没注意床上还有块红盖头。 “你是霍将军的人?” 薛窈兰没了盖头,终于看清楚眼前的婢女长什么样。 高颧骨,肤色有些深,瞧着发饰精巧,但和她本人有些违和,珠花和流苏压根不搭,仿佛只有刀和剑才最配她。 这样一看,薛窈兰心里更放心了。 如意身上的气质,和霍靖霆有些相似,身份应当不会假。 “奴婢参见夫人!” 如意一见到她那张如花的美貌容颜,顿时跪下行礼,满眼都是遮不住的惊艳。 “奴婢前日才来将军府,听闻他们都说夫人美貌倾城,奴婢心里倾慕已久,没想到今日见到夫人后,奴婢才得知什么叫做倾国倾城貌,将军爱慕您,也是人之常情。” 薛窈兰听她的措辞,眼神闪了几下,“霍将军爱慕我?” 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如意立刻点头,“将军自然是爱慕夫人的。” “油嘴滑舌,起来吧。” 薛窈兰没有当真,以为这只是如意的恭维话。 “夫人喝了多少茶水?” 如意小心地给她把脉,片刻之后,一双凌厉的刀眉慢慢皱在一起。 “就一口。” 薛窈兰见她脸色变了,连忙问,“是不是有毒?” 如意摇头,“暂时看不出来有毒还是没毒,既然夫人担心,不如奴婢教您一个方法,让您将今日吃的食物全部吐出来。” “好。” 薛窈兰不敢大意。 她用如意教的法子,没一会儿,就全部吐在舆盆里。 如意一点也不避讳,反而用发髻上拔出一根银簪,插入舆盆里的秽物。 过了一会儿,她见到银针没入的部位慢慢变黑,脸色一沉。 “果真有毒!” “夫人快快坐下,奴婢现在还分不清这是什么毒,但可以给您点穴,防止暗毒攻心。” 薛窈兰不敢耽搁,立刻坐在床上,伸展双臂配合如意动作。 如意果然武艺了得,没一会儿就摸清楚她身上的脉络,在她脑后点了两下,又在胸口两侧点了数下,最后又在她小腹左右点了两下。 如意脸颊滴下热汗,语气有些紧张。 “夫人,或许毒性已经扩散,奴婢只能帮您保住五脏六腑,至于身子其他的部位,就不保证了,您脑子清醒就好。” “好,多谢你。” 薛窈兰听到她的保证,这才舒出一口气。 “幸好有你在,不然今日的喜宴又要出事。” 如意捏紧拳头,神色愤怒。 “没想到还有歹徒在喜宴上给您下毒,相府里已有危险,夫人千万要跟在奴婢身边,不可分离丝毫!”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清脆的敲门声。 “嘘——” 如意警惕地竖起刀眉,示意薛窈兰躲进衣柜里,亲自去开门。 第七十二章换轿 薛窈兰的消失在厅堂里引起小小波动。 “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薛夫人刚在外面招待宾客回来,就听得身边的婆子报道,顿时拧眉,心里来了气。 “好端端的怎么会不见,你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管家唉声叹气,“奴才这会儿也在外面忙的转不开身,或许大小姐只是有些身子不适,回屋歇息了。” 薛夫人瞪他一眼,“都这个时辰了,歇什么歇,三王爷的花轿可在外面等着呢,快去把那个小贱人叫出来!” “是!” 管家不敢耽误。 薛夫人只好叫其他人去寻薛窈兰。 “三王爷来接新娘子了!” “快来快来!王府那边给了好多封包,快去抢!” 今日裴景御迎娶相府千金,摆了好大的排场,一进大门,身侧的几个花童和几个随从就开始从准备好的花篮里掏出封包,见人就撒。 原本院子里的侍卫都纷纷过来抢,维持不了秩序。 薛松正在和同僚聊天,见到这般热闹的场景,倒也没出手阻拦。 “薛相这次联姻了两家,莫不是真如传言所说,要和三王爷结成盟党?” 这次来搭话的,正是三王爷手下的户部尚书白文强。 白文强为了攀上三王爷这棵大叔,可谓是下了血本,连宝贝女儿都能送去当侧妃。 他本人狂妄的很,在喜宴上喝了酒,说话更是口无遮拦。 薛松皱眉,放下酒盏,“白大人这话说的,我可不是去卖女儿,实在是皇上赐婚,这才没办法。” “娇娇虽然是庶女,可也是我一手养大的乖女儿,我不管这些事,只希望她和兰儿都能平安。” 白文强左右都问不出任何想听的话,面上有了不悦。 “我说薛相,你可要当心了,王爷对你也是有恩惠的,你何必得罪他呢?” “......白大人喝多了。” 薛松直接起身,对其他几个同僚招呼两句,转身就走。 害,真晦气! 他薛松走到丞相这步,是靠女儿换来的吗?是靠妻子得来的荫蔽吗? 白文强自己娶了强势的老婆,还在他这里逼逼赖赖,实在是难以评价! 一想到日后娇娇要去后院和白文强的女儿争宠,他心里更难受了。 娇娇,这路是你自己选的,到时候可不要怨爹爹...... 薛松走到门口,见到裴景御被众人拥簇着走过来。 薛夫人已经在跟前陪着说什么话,瞧着脸上的喜悦是真实的。 薛松这才脸色好转起来。 今日到底是两个女儿的喜事,不管任何原因,他都要高兴! “岳父,岳母!” 裴景御头戴金牌喜冠,胸前配着大红花,浑身上下都是金贵的配饰,瞧着贵气逼人。 俊美的容颜在笑容的映衬下,多了几分真实。 至少在薛松看来,今日的裴景御没那么可恨。 “王爷来了,赶紧进来喝杯茶。” 薛松也露出好脾气的笑,引领着裴景御去了厅房。 后面一众人马纷纷放下手里的物件,跟着一起过去。 薛夫人抓了一个婢女,顺手问:“二小姐呢?叫她出来,喝完那杯茶,就要去王府了,可不要闹出幺蛾子。” “是。” 婢女眼神闪躲,转身就去了逍遥苑。 裴景御到了厅房刚坐片刻,就瞧见一个眼熟的婢女扶着一个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走出来。 他见到那婢女那一刻,眼神微亮,随即转头看向薛松。 “岳父,既然娇娇来了,本王就先带她走。” “不急不急。” 薛松让新娘子走上前,将少女柔软白皙的柔夷放在手中,不舍地道: “娇娇,日后你为人妇,做人母,事事可要妥帖夫家,没事不要闹小脾气,听到了么?” “爹爹说的是。” 少女柔媚的声音从红盖头透出。 薛松顿时放心,将她转交给裴景御,“王爷,娇娇性子骄纵,你也要多多照顾她。” “岳父放心,本王会的。” 裴景御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今日是他的大喜之日,整个人都洋溢着喜悦和风光,燕京上下,只有他一人能享受这等光荣。 “娇娇,本王带你去见父皇和母妃。” 裴景御托着少女的细腕,一步步带她前往院子里,眼睛余光却扫过旁边空余的椅子,嘴角微扯。 皇帝和章皇后,还有万贵妃已经到场。 薛松带着薛家众人前来拜见。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其他来宾也纷纷跪了一地。 人逢喜事精神爽,皇帝也不例外,先前还休朝三日,这会儿脸上已经容光焕发。 见到最喜爱的儿子成婚,他格外高兴,把跟前叫得出来名儿的都赏了一遍。 最后目光落在薛松身上。 “怎么不见霍将军?两人同时成亲,他竟未来?” 薛松额角冒出热汗,哪里知晓将军府的动静,正要派人去查,就听得门房来报。 “不好啊,将军府的花轿不知为何在朱雀桥上和人闹起来了,这会儿霍将军亲自在处理,只怕会迟两刻来,故而送了花轿,人没到。” 皇帝眉头微蹙,“又出事了?” 皇后压低声音,麻烦地啧了声,“频频出事,莫非霍将军和薛大小姐八字不合?” 皇帝低头看她一眼。 皇后只是微笑,“臣妾不过是听后宫几个姐妹说笑几句,谁让霍将军从小就背了那个煞神名头,他命硬自有劫数。” 皇帝听了,心里那点异样也消了下去。 “也是,朕为他找了国师做法好几次,国师都说他业障难消,希望成了婚能好转吧。” 这个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宴会上的众人都以为霍靖霆真的被事情绊住脚,要慢些来。 “王爷,属下已经办妥。” 有个侍卫悄悄地溜到裴景御身边,轻声耳语,“霍将军已经被人拦下,花轿全部换成了我们的人,王爷,要不要动手?” 裴景御低头,眼底的阴霾被阴影笼罩,无人窥见。 “她呢?” 那人嘿嘿地道:“大小姐早就吃了茶水,如今人昏迷了,等趁着混乱将她抬到花轿里,这样,大小姐就能和二小姐换花轿。” “好,快去办。” 那人低头称是,匆匆远去。 裴景御嘴角扬起一抹志在必得之笑,兰儿,你千躲万躲,可有算过本王的连环计? 不管你愿不愿意嫁给本王,你都只能是本王的! 第七十三章心上人 “请新娘上轿!” 喜娘一声唱喏,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薛娇娇被裴景御牵着一步步走到花轿前。 同时,另一道身影也被侍女牵出来。 薛夫人和薛松并排站在一起,没有空去查看后面出来的新娘子是不是真的的女儿。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薛娇娇和裴景御身上,溢美之词全部送上。 没人在意身后站着的新娘子从裙角露出半截宽大的绣花鞋。 “吉时到了,快上轿!” 因为皇帝在场,喜娘只能让两个新娘子一起上轿。 就在薛娇娇踏入花轿的那一刻,喜娘忽然喊,“哎呀,弄错了!” “鸳鸯交颈的红盖头才是去将军府的,快换过来!” 薛娇娇脚下动作忽然停滞,“王爷?” 她怎么觉得喜娘在说自己。 分明她的盖头是龙凤呈祥的。 “怎么了娇娇。” 男人温和谦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示意让她垮进轿子。 裴景御故意好奇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若是在轿子里无聊,本王叫人来陪你说话可好?” “不了。” 薛娇娇确认了裴景御的身份,心里才稍微安定些。 好在有王爷在,就算弄错了,王爷也会陪着自己的。 不像薛窈兰这个蠢货,霍靖霆不在,她就等着在婚礼上出丑吧! “那就上轿吧,本王会一直陪着你。” 裴景御将她送入花轿中,亲自放下红色轿帘,一脸坦然地朝后面的花轿走去。 “这才是王府的花轿,王爷,小心些。” 花轿旁边站的全是王府的人,见到裴景御过来,他们纷纷低头行礼。 “没弄错吧?” 碍于皇帝等人在场,他只能送一个新娘子上轿,站在花轿旁,却不敢动手亲自检查。 轿边伺候的侍卫一脸谄媚,“自然是没错的,大小姐喝了茶,很听话,再加上有哑姑帮忙,一切都很顺利。” “是吗?” 裴景御还是不放心,撩起垂在花轿侧边的小帘子,匆匆看了一眼。 新娘子似乎晕倒,半靠在软椅上,头上的龙凤呈祥盖头绣花很明显。 他又看了一眼新娘子的腰身。 嗯,很细。 很像薛窈兰。 不等他细看,就听得万贵妃喊他名字,裴景御只好放下帘子,往院子里走去。 没有留意轿子内,新娘子骤然大了两码的脚挤撑了绣花鞋。 “母妃,可有要事?” 裴景御走上前,见到万贵妃从手腕上取下一个玉镯子,笑盈盈地递来。 “今日你大婚,我也没什么好东西送给她的,这可是本宫在封贵妃典礼上,皇上亲自赐下的西域红鸽子镯子,全天下就只有十个,她有福分能当你正妃,自然是要赏赐的。” 裴景御笑着接过,“母妃心善,娇娇定然会更敬重你。” 万贵妃眼底闪着不屑的光,“她能知恩图报就好。” 薛家势大,薛松又是太子恩师,希望薛家能有眼色,不要站错位子。 母子两人目光对视,透出一股势在必得的精光。 “起轿!” 喜娘欢笑着送两台花轿出门。 王府的在前,将军府的在后。 后面跟着两条长长的队伍,无数的婢女和小厮抬着嫁妆,花炮锣鼓喧天,还有两队仪仗队开路,排场极大。 等接亲队伍走出两里地后,皇帝皇后和贵妃三人,才坐着龙撵凤座回宫。 无数人在当日给出祝福。 李斐烟等三人挤在人群里,眼里透着几分艳羡。 “之前我还担心窈兰成亲不怎么好,没想到今日来了看个仔细,发觉这样成亲还算是好事,皇上都亲自来祝福了!” 李斐烟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 身侧,迟玉儿无语地翻白眼,“你这么恨嫁?实在不行,就搬过来和我住吧,反正你嫡母也不敢对我叽叽歪歪。” 李斐烟苦笑,“还是算了,我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出了事,只怕会耽误你。” “你就是胆子小。” 迟玉儿还想着再说,但低头一看,见到李斐烟身上穿着的新裙子,还是窈兰送过去的,便闭了嘴。 也罢,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她这样嚣张跋扈的。 若是再说下去,只怕会招惹李斐烟伤心。 慕朝云的目光在人群找了一圈,没发现那道高大的身影,却瞧见了一个熟人。 “咦,那不是七王爷么?” 李斐烟抬头看过去,果真瞧见挤在人群另一端的男人。 男人今日穿了身颜色鲜亮的宝蓝色锦袍,肤色偏黑,却让宝蓝色衬托的如同草原上的小当家那样贵气。 平日里的粗野性子,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 那张意气风发的脸在人群中张望了几下,转身就要走。 李斐烟眼神追着他的身影,想要上前去打招呼,就听到迟玉儿喊,“斐烟,你眼睛都快粘到他身上了。” 李斐烟骤然回神,脸颊羞出两团红云。 “我,我没有看他。” 迟玉儿揶揄一笑,“我还没说他是谁呢,你怎么知道?” “玉儿!” 李斐烟咬唇,恼羞成怒地伸出拳头捶了一下她的胳膊。 迟玉儿哈哈大笑,“好啊,为了男人打我?你可真厉害啊斐烟,若是真喜欢,我现在帮你去拦住,你还能和他说几句话呢!” 慕朝云也跟着附和一笑,“是啊,真不去?你回了李府,可就没机会了。” 李斐烟踌躇着看了几眼,正当犹豫之时,忽然迟玉儿看向她身后。 “咦,七王爷过来了。” 裴泽云和好友宋青引笑着说了两句话,转身就瞧见迟玉儿,便上前问: “玉儿妹妹,大半年没见,你出落的越发漂亮了,今日可有好玩的东西?” 迟玉儿见到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七王爷这话说的,莫非我之前不够美?还是说,在七王爷心里,有比我更美的人?” 裴泽云愣住,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瞧玉儿妹妹说的,燕京上下谁能有你漂亮?” 迟玉儿还未说话,就听得宋青引轻笑,“我看不然,燕京除了薛大小姐,还有姝色遗落在此。” 男人的目光落在迟玉儿身后的慕朝云身上,直白又赏心悦目。 慕朝云忽然被人探查,抬眼一看,竟瞧见一个如珠如玉的高大男人站在眼前。 他穿着一身清新的绿袍,竹叶暗纹沿着衣领往下,蔓延到袖口,露出里面一小截白色的长衫,骨结分明的手腕戴着一串碧玺佛珠,让他肤色瞧着冷若冰霜,与一众热闹的人群截然不同。 仅这一眼,慕朝云的心口仿佛被什么撞了一下,眼睛都忘了眨。 第七十四章争执 迟玉儿的目光在裴泽云身上转了一圈,继而落在宋青引身上。 “这位是?” 宋青引移开目光,对她抱拳。 “迟大小姐不认得我,也很正常,我爹是兵部尚书,而我在大理寺当差,常年不外出。” 迟玉儿脑海里顿时模糊地出现一道身影。 “哦,原来是你,你是宋家的那个出家三年的不孝子?” 宋青引冷笑,“这话说的真难听,我又没把我爹气死,怎么算不孝?” 迟玉儿噗嗤一声,“万一真气死了,你不是得不偿失。” 裴泽云立刻出来缓和气氛,“你们第一次见面,何必相互掐?” 宋青引低头,“谁和她掐?” 他又将目光放在一直不说话的慕朝云身上,“这位小姐是?” 裴泽云见他第一次主动问女孩子,脸上立刻露出一丝笑,答: “这是镇南公的女儿,闺名朝云,你们似乎都不曾听说过吧。” “朝云?好名字。” 宋青引的眼睛一直盯着慕朝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丝毫不掩饰心意。 “没想到慕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名字也如此动听。” 慕朝云还是第一次被男人这么打量,听他语气很直白,立刻瞪过去。 “我名字如何,关你什么事。” 此人实在无礼,她不想久待,转身就要走,却被宋青引拦住路。 “慕小姐这么快生气?莫非是见到霍将军成亲,心里不痛快?” 迟玉儿脸色阴沉,盯着男人脸上恶劣的笑容,语气冷冰冰的。 “你乱说什么?” 宋青引轻笑,“我说什么,慕小姐还要假装不知道吗?燕京谁人不知道你爱慕霍将军已久,眼见闺中好友嫁了过去,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你!” 慕朝云的手指死死攥紧,将袖口的衣料揉皱,忍无可忍之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啪! 清脆的巴掌声,让当场几人都惊呆。 “朝云。” 迟玉儿最先反应过来,轻声劝她,“这宋青引来历不小,又和霍将军有公务来往,你贸然打他,恐怕不妙。” 慕朝云甩开她的手,指着宋青引的鼻子骂。 “打他又怎么了,谁让他犯贱乱说话,我就算真的倾慕霍将军,那也是霍将军的福气,轮得到他来评?你算什么东西!” 宋青引摸着脸颊,丝毫不怕她发怒,反而轻笑。 “好一个燕京小辣椒。” 这模样,分明是喜欢的,哪里有责怪之意。 裴泽云推他一把,“你闹什么呢,这么多人在,万一慕小姐的名声坏了怎么办?” 宋青引底气十足,“除了我这么做之外,还有谁敢嚼舌根?我第一个上去抓他坐牢,慕小姐,你可千万别怕。” “神经病吧你。” 慕朝云看到他就觉得膈应,对迟玉儿使了个眼神,转身就走了。 迟玉儿立刻追上去。 李斐烟倒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裴泽云近在眼前的身影,有些恋恋不舍。 “七王爷,朝云不是故意的,只是.......” 她软软地看了一眼宋青引,眼里分明有责怪,却不敢说出口。 “没事。” 裴泽云早就和她熟知,见她是个软性子,却偏偏还要为好友说话,心里顿时一软,声音轻柔了几分。 “你跟她们一起去吧,小心些。” “好,多谢七王爷关照。” 李斐烟一对上他黝黑干净的眸子,心跳就加速,将头埋得低低的,不敢再看他,转身就走。 “啧啧。” 宋青引见到三个少女离开,用肩膀撞了一下好友宽阔的肩。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清风霁月,一个精壮有力,完全不是一个画风,却偏偏性情相投,处的和谐。 “你喜欢那个软脚虾?” 宋青引语调多了几分不正经。 裴泽云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斐烟不是软脚虾,她性子温和纯善,不是你想的那样。” “哟哟哟,她不是那样~” 宋青引模仿他的口气,贱兮兮地贼笑,“我说七王爷,你也二十二了,皇后一直催着你成亲,就是为了等她?” “.......嗯,只是她还不太愿意。” 裴泽云耳根通红,没打算遮掩多年的爱意。 宋青引晃着脑袋,“我看不然,这个李小姐准喜欢你,要是有机会,你要好好抓住啊,良人就在眼前,万一错过,你岂不是要难受一辈子?” 宋青引和他来往了将近十年,两人虽然身份有别,可一直都是知音,关系密切,自然知晓好友虽然善战好斗,可在男女之事上,一点都不灵光。 认准了一个女人,就会死磕到底。 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裴泽云蹙眉,表情多了几分严肃。 “斐烟她.......李家如今和我有联姻的想法,她定然是愿意的。” 宋青引却指明其中要害。 “我看不然,李家想和你接亲,多半是让他家嫡女来成婚的,你那个软脚虾妹妹不会争取,若是你不强势些,只怕难成。” 他拍了拍裴泽云的肩膀,转身就跟着队伍前往将军府。 裴泽云思量了片刻,似乎想起什么,追上去问。 “对了,光说我的事,我还没问你呢,你是不是看上镇南公的女儿了?” 宋青引闻言,脚步不停,声音嘹亮清爽。 “怎么?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 那个小辣椒虽然喜欢过霍将军,但他不在意。 霍大将军的功名震响中原三国,谁人知晓不称赞一声了得,小辣椒能看上霍大将军,就说明她眼光好。 他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 —— 将军府的花轿在路过朱雀桥之时,正巧遇到霍靖霆骑马而来。 桥两旁闹事的人正被押解着往下走。 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堵在桥上,几欲让队伍停滞。 裴景御也骑马过来,和他针锋相对,目光如炬,谁也不肯想让。 他见到霍靖霆脸上染了几分不悦,顿时出声。 “霍将军,今儿个接新娘子,你人不在,父皇有些生气,若非本王出手,只怕你娘子还要耽搁半个时辰,平白被人笑话。” “是吗?” 霍靖霆骑着马走近,停在自家花轿前,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就要撩开帘子。 却被裴景御率先阻拦。 “将军这是何意?兰儿还未进门,你就这样羞辱她?” “羞辱?” 霍靖霆低头看着他用玉扇挡下佩剑的手臂,喉间溢出一丝轻狂。 “兰儿是本将的妻子,是将军府的夫人,岂是你能喊她闺名的?” 下一瞬,两个男人浑身气势骤然涨开,剑拔弩张,颇有动手之意。 第七十五章错上花轿 看热闹的人群不嫌事大,纷纷驻足。 “怎么好端端的喜事,就要打起来了?” “三王爷和将军府不曾传出什么水火不容的事,这次是为了什么?” “像是为了女人。” “两人娶的都是薛家女子,怎么还会因为女人打起来?莫非,他们都中意薛大小姐?” “那肯定的,薛大小姐是燕京第一贵女,论美貌,谁能比得过?论家世,那二小姐不过是个庶女,压根不用比。” ...... 薛娇娇坐在轿子里,浑身瘫软的厉害,在颠簸的轿子里出了一身冷汗。 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更不用说喊人了。 头顶的盖头闷着,她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混蛋! 王爷不是说了会给薛窈兰 那个贱人下药的么?怎么连她也中招了! 她记得是让王府里过来的丫鬟,只给薛窈兰的茶杯抹了药的,怎么会弄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爷!王爷! 任凭她如何撕心裂肺地想叫,可喉咙好似卡了什么东西,声音始终都发不出来。 听到轿子外众人的议论声,她心头涌起万分委屈和厌恶。 今日分明是她的大喜日子,为何薛窈兰总要压在她头上! 为何! 是不是自己日后成了王妃,生了孩子,薛窈兰这个魔咒永远都存在? 是不是只有薛窈兰死了,她才能过的舒服? 薛娇娇眼底蹦出猩红的恨意,手指紧紧揪着红色嫁衣,全然不觉布料变得皱巴巴。 “王爷若是要闹,本将奉陪到底。” 霍靖霆的声音低沉有力,穿透了薛娇娇的耳膜。 “只是今日大婚,不成体统的事若是传到皇上的耳中,只怕皇上会怪罪。” “至于皇上会怪罪谁,本将觉得王爷心里会有数。” 裴景御看着他不动声色的眉眼,心里很不是滋味。 显然,他知道结果是什么。 上次婚宴失火,霍靖霆带着证据抓他,父皇为了保他,杀了华凌姑姑,若是今日再闹下去,让百姓看了笑话,只怕父皇会更生气。 “哼,霍将军这张嘴比刀还要利索,看来传闻中你沉默寡言,不善言辞,都是被人吹的。” 裴景御心有不甘,双手紧紧勒住缰绳,让胯下的骏马先一步跑下桥。 霍靖霆倒是不着急赶路,看着他的背影朗声道: “我的名声如何,不牢王爷操心,只是王爷想要刁难我,我不发威岂不是当缩头乌龟?” 裴景御的背影微微僵硬。 不需要回头,他都能感受到男人那双狂放如野狼一般的眼睛。 那双眼睛,盯着西北七年之久,让多少人夜不能寐? 他亦不敢轻易招惹...... “王爷.......” 钟岭在身侧小心提醒,“已经确认好大小姐在咱们的花轿,您可千万要沉住气。” “哼。” 裴景御阴沉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凶狠,嘴角轻扯,露出几分刻薄。 等着吧,只要过了今夜,兰儿和本王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将军府的脸面只会被本王踩在脚下践踏! 到时候,就连父皇也没办法! “走!” 裴景御骑着马,极为嚣张地下桥。 王府的队伍也逐渐从人群堆里一一分出,跟随着前方的花轿远离。 “将军。” 秦安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霍靖霆身旁,眼里闪着一丝坏笑。 “您安排的事,属下都已经全部确定了,夫人压根没在他的花轿上。” 霍靖霆低头,掩下眼中的冷芒,“兰儿在何处?” 秦安凑上去说了两句话。 霍靖霆立刻绷紧缰绳,纵马从朱雀桥离开,奔向东南的梧桐街道。 “将军!” 秦安微惊,但一想到将军是去接夫人,顿时不敢再声张,肃着脸命令队伍按照规定的路线行走。 哒哒哒—— 马蹄声从街边热闹的市井匆匆跑过,扬起尘土。 “噗,好多灰,这茶压根喝不下。” 红袖抱怨地放下茶盏,扭头看了一眼街边还在忙碌的老板娘,重重叹一口气。 “既然脏了,就换一杯,我可是给了二十两银子的,保准你能喝的开心。” 薛窈兰坐在对面,身上穿着素净的蝴蝶百褶裙,上衫套着草绿色披挂,贴身穿着半透的蚕丝绣衣,发髻只插着一根金簪,整个人看起来素雅又透着仙气。 路过的行人见到她那张妩媚动人的脸,都纷纷侧目看过来。 薛窈兰为了避免被人认出身份,将身下的藤椅变换角度,才稳稳坐好。 红袖不敢忤逆,低声道: “大小姐,我们都没去迎亲队伍里,真的不会被人发现吗?” 薛窈兰轻笑,身体早就没了半个时辰前的酥麻和不受控。 “如意不是代替我换上嫁衣上了轿子么?就算他们临时换了轿子,上错花轿,那也是如意和我那个庶妹的事,你慌张什么?” 再者,裴景御亲自让这么多人参与到上错花轿的计划中,想来也是不会声张的。 这个连环计,被她和霍靖霆耍的天衣无缝,简直让她无比开怀。 她不能当街大笑,只好时不时地乐呵几声,将脸颊上两个甜甜的小梨涡旋着,格外的娇艳妩媚。 红袖放下心来,提醒她,“可是如意也说过,您身体的毒还未排除干净,若是去晚了将军府,只怕对您的身子有害处。” “无妨。” 薛窈兰如今死里逃生,又能看破裴景御的奸计,心里欢喜的不得了,哪里会在意这些小事。 正说着,一道阴影忽然压过来。 她抬头一看,就瞧见穿着新郎官大红袍的霍靖霆站在身后。 男人额头前留下两蔟碎刘海,因为骑马快速的缘故,古铜色的皮肤透出一层嫣红,好似墨汁里掺了胭脂,黑的有些好看。 那双黝黑又冷锐的眼睛盯过来,像一张铺天盖地的密网,想将她罩住,不让她跑掉。 “将军......你来的快了许多,这会儿还有两壶茶没喝呢。” 薛窈兰分辨不清楚男人的眼神里装了什么,只能有些慌乱地低头,转了话题。 “好,我陪你喝。” 霍靖霆倒也不着急,将胯下的汗血宝马放在一旁,高大的身躯盘腿而下,坐在薛窈兰的左手侧。 他端着小小的茶杯,一饮而尽。 “来,喝茶。” 第七十六章动夫人,格杀勿论 红袖坐在一侧,默默看着自家大小姐和男人一起饮茶,却不说一句话,心里泛起嘀咕。 这是在做什么? 今日是大小姐的喜事,怎么两人跟陌生人一样,脸上不见喜色,还坐在这里喝茶? 霍将军这茶喝得明白吗? 红袖不语,只一味质疑。 等薛窈兰买的两盏茶水大半的都落了霍靖霆的肚,她才出声提醒。 “将军,现在去您府上,能否抓住他的把柄?” 这个他是谁,霍靖霆心知肚明。 他点头,“我已经让秦安准备好,你和我一起回去,就能看到好戏。” “妙极。” 薛窈兰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便起身跟他一起走。 霍靖霆却没让她上马,反而亲自去找人抬了一顶轿子,让红袖在旁陪护。 他则骑上汗血宝马一路向将军府奔去。 薛窈兰在轿子里坐的很安稳。 红袖好奇地问:“大小姐,这一次二小姐和三王爷只怕都会丢面子,您这样是不是太......” 薛窈兰抿唇,“是他们先来算计我的。” 红袖想想,也觉得如此,若非三王爷一次次对大小姐出手,大小姐也不至于嫁人都如此艰难。 只希望今日过后,她家小姐能顺顺利利地过上好日子。 将军府内如今乱成了一锅粥。 抬回来的新娘子居然是薛家二小姐,真正的将军夫人却没踪影,慌得迎娶队伍里的众人战战兢兢,慌忙地要出去寻。 薛娇娇被发现身份后,就被人抬回了后院,关在柴房里。 两个婆子在门口看着,闲言碎语被一扇门隔着,清晰地传入了薛娇娇耳中。 “这二小姐是故意上错花轿的吧,不然好端端的怎么来这里,一路上也不出声。” “我听秦小将军说,这二小姐也是个不安分的,在新婚当日竟然还陪着三王爷胡闹,她可知道将军早就识破了他们的计谋?” “那薛大小姐也去了王府?” 薛娇娇身体瘫软地躺在地上,身上的喜袍早就沾染灰尘,头顶的凤冠也歪斜着,远没有想象中的风光。 她听到这里,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慢慢沉下去。 难道,又要让姐姐占到便宜了吗? 王爷是在骗她,其实王爷是想娶那个小贱人的,对不对? 她狠狠地咬牙,几乎要将嘴唇咬破皮。 “大小姐是将军夫人,怎么可能去王府?” “那她去哪里了?” “还能去哪里,将军也不见了,定然是这小两口出去耍了呗。” “新婚之日还出去玩耍,这心也够大的。” “怕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有将军在旁边护着,夫人能出什么事?” 薛娇娇听得心里发颤,拼命支撑着身子,还未站起来,双腿又是一软,猛地栽倒在地。 “二小姐醒了?快去看看!” 婆子听到动静立刻进来,见到薛娇娇摔倒在地,额头磕破了屁,立刻上前搀扶起她。 “哎呀,磕破了头,新娘子头天磕破头,以后日子很难过的,这可是犯了忌讳。” 婆子咋咋呼呼的,让薛娇娇躺好后,连忙对着府中财神爷的方位拜了三拜。 “呸呸呸,倒霉快走开,二小姐倒霉就倒霉吧,可千万别把霉运栽到我头上。” 另一个婆子伸着脖子问,“这真有这么玄乎?” “你以为我骗你呢?” 婆子缩了一下脖子,惶恐地望着府里的某处。 “之前将军也议过亲,那两个过来相看的姑娘就是进门磕破了头,结果呢?” “两个都没成也就罢了,她们去年都嫁了人,下场可不好。” 婆子压低了声音,“再者,之前国师给将军算过命,不是说他命里带煞么,女人不能见血的,一见血啊,必定倒大霉。” “这么吓人?” 另一个婆子听了不敢再怀疑,当即和她一起参拜。 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薛娇娇:......两个蠢货! 她真的快要被气死了! 少顷,霍靖霆骑马而归,迎亲队伍里的所有人都被秦安叫出来,跪在庭院里,乌泱泱的一片,总共五十余人。 霍靖霆步伐生威,踏风而来,纵然身上穿着喜袍,可一身刚硬凛然的气质,让他如同夜里捕猎的野豹,见者丧胆,不敢声张。 “将军!” 秦安快步走上前,汇报成果。 “今日迎亲所有的人都在这里,您要从哪里开始查?” 霍靖霆大手一挥,“一起查,所有的人全部杖责一百军棍。” 众人惊呼。 “一百军棍?那是要打死人的!” “将军到底为了什么事,可以直说,何必用武力镇压?” 秦安走到那几个抱怨的下人面前,软靴将他们的下巴都踢歪了。 “将军要做什么,谁敢拦住?” “别说杖责一百,就算把你们全部杖毙,将军也有道理,好端端的新婚之日,你们居然把新娘子抬错了,兹事体大,岂容你们推卸责任?” 秦安立刻叫人拿着军棍过来,开始惩戒。 军棍比一般板子都要宽,都要重,不到二十下,众人纷纷哀嚎。 尤其是在新房伺候的几个丫鬟,立刻伸手说有事禀报。 霍靖霆静静坐在庭院中央,高大的身躯纹丝不动,只轻抬眼皮。 “说。” 其中一个丫鬟道:“回将军的话,奴婢亲眼看到粉蝶今日从外边带了一个女人过来,说是她家的亲戚,来帮忙的,可奴婢压根就没看到那个女子上过喜宴!” 霍靖霆给了秦安一个眼神,秦安立刻明白。 他追问,“粉蝶是谁?” 丫鬟指了一个人,秦安上前揪出来,丢到霍靖霆脚边。 “你就是粉蝶?” “奴婢,奴婢就是粉蝶.......” 粉蝶被这么多人盯着,慌张地低头下跪。 秦安上去一脚,直接踢翻她,见到粉蝶吐出一口血,又问: “你带的人在哪里?叫什么?” 粉蝶一开始没说,等秦安提着剑,斩断了她两只脚,粉蝶为了保命,才被迫道: “那个人叫哑姑,奴婢也不知道她什么来历,只知道是从王府那边塞进来的。” 秦安将剑架在她脖子上,“还有谁是王府的人,若是不说,你也不用活命了!” 粉蝶哪敢犹豫,当即就从下人堆里指出了五个人。 “他们,他们都是王府那边的内应,每个人收了一百两银子,求秦小将军——” 话还未说话,青锋出刃,闪出一道冷芒,直接割断了粉蝶的脖子。 人头落地,惊起众人心里的恐惧。 秦安看过去,只见霍靖霆声音冷如冰霜,“但凡涉及动夫人的,格杀勿论!” 第七十七章不是他能觊觎的 庭院内悄然无声,人人自危,生怕霍靖霆手里的青锋剑落到自己头上。 秦安沉声道:“差,去把哑姑找出来!” 将军府的侍卫纷纷出动。 其他几个和王府有关的小厮和丫鬟也被拖出来,确认罪行后,当场被诛杀。 地上一滩血渍,吓得胆小的丫鬟们哭起来。 薛窈兰坐着花轿进门后,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将军这是在做什么?” 她身上的素裙依旧没换,淡雅的面容上透着几分兴奋。 众人见到她的那一刻,仿佛看到了天外飞仙,眼里多了几分希冀。 眼前的小夫人瞧着眉目和善,纯洁无瑕,想必是不敢见这样的血腥场面的。 就在众人期待之中,秦安立刻叫侍卫收起带血的刀,纷纷对她行礼。 “参见夫人!” 他们都是武将,行的军礼,没有一个下人敢对她假以辞色。 一路走来,薛窈兰只看得到他们的头顶。 忆起前世,在王府里,她还要忍受裴景御去其他院子里的气,还要被侧妃时不时挑衅的事,顿时身体都通透了。 果然换嫁过来,就是舒坦! “免礼。” 薛窈兰笑着抬手,慢步走到霍靖霆身侧,伸着白葱一样水嫩的手指,戳着男人坚挺的胸膛。 哇,好鼓。 身材相当的好。 霍靖霆手里握着的青锋剑忽然抖了几下。 “夫人.......” 别闹二字还未说出口,薛窈兰又近一步,另一只手摸上他强壮的手臂。 少女撩人妩媚的眼睛盯着他,一点也不把地上的尸体和血迹放在心上。 “将军,既然要处理下人,就好好处理,我在新房等你哦。” 说完,她的尾指轻轻勾住男人握剑的大拇指,绕了几圈后,才松开离去。 酥麻的快感从男人的之间传过,勾的他眼神不受控制地追着少女的身影。 红袖跟在后面,低着头,压根不敢看眼前血腥的场景。 看到少女坦然轻松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 大小姐这惊人的包容和镇定自若的气场,果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她都快要吓出魂了! 谁会在新婚当日就杀了这么多人的,而且还私底下杀掉,压根不怕王府那边的人来追责。 红袖磨磨唧唧地跟上。 “.......夫人这是?” 秦安见到两人都离开,一时半会儿也摸不到头脑。 霍靖霆耳根滚烫,等心跳慢慢没了刚才的疯狂跳动,才睨秦安一眼。 “留下一个活口,放回去。” 秦安不明白,为何奸细都抓到了,还要留个活口,可他没问,只照办。 没一会儿,院子里又多了八具尸体。 只留下一个门牙磕破了的小厮跪在霍靖霆面前,求饶不断。 霍靖霆:“你滚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本将和夫人感情深厚,相互爱慕,不是他能觊觎的。” 小厮都快被吓尿了。 “收拾一下,晚上还要洞房。” 霍靖霆随手吩咐。 秦安等人立刻忙活起来,没有涉事的下人全部被放开,继续做手里的事。 经过刚才那遭,每个人办事都认真仔细,压根不敢随意乱说话。 府里的喜事办得非常隆重,席面就摆了五十桌。 后厨的三个御厨,都是皇帝赏赐过来的,就怕将军府办事给人落下口舌。 薛窈兰被人领着去了新房。 她远远地看到前面的院子,立刻顿足。 “雅安堂?” 见到院门口竖着的雕牌,心里泛起层层涟漪。 前世,她的冤魂来过这里,当时她看到男人抱着她的尸骨,放在雅安堂里。 那个卧室,她记得很阴冷,旁边有个大池塘,种满了芙蓉花。 当时她死的时候,是在仲春时节,芙蓉花开的正艳。 霍靖霆将她的尸骨放在房内三日,才派人悄悄送出去,和她父母的尸骨葬在一起。 薛窈兰想,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雅安堂,曾经是庶妹薛娇娇都进不去的禁地,今生,霍靖霆偏生选了此地做新房。 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时间,薛窈兰心乱如麻,竟猜不透男人的用意。 “夫人?” 下人见到她面色微变,还以为是不喜欢这里,连忙道: “夫人若是不喜欢,可以马上跟将军说,换您喜欢的房间就好。” “不用了。” 薛窈兰摇头,“我没有不喜欢。” 她拎着裙摆,大踏步进入院中。 前世的尸骨和今生的换嫁场面交叠在一起,给薛窈兰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感。 她不觉得有什么欢乐,反而能想起前世死之前的痛苦。 还有剩下几个孩儿惨死的模样。 薛窈兰骤然捏紧拳头,裴景御,别以为成了婚,你的日子就会过的好! 我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进了雅安堂,薛窈兰的脚步越来越缓慢。 前世来的匆匆,只关注自己的尸骨,她倒是忽略了此处禁地的美丽和华贵。 甚至里头还栽了一大片湘妃竹,有种与世隔绝的情景和舒适。 若不是今日办喜事,到处挂了红彩和红灯笼,只怕远远看来,会更加清幽。 没想到将军府居然还有这样一块好去处。 见到薛窈兰脸上露出几分满意之色,下人才松出一口气。 “方才将军交代了,只要夫人满意就好,若是您不满意,尽管换地方。” 薛窈兰难免多问一句,“这么说,将军还准备了其他洞房?” 下人点头,“将军太紧张了,生怕怠慢夫人,这样做也只是为了讨您欢心。” 薛窈兰有些莫名其妙。 新房一般都是规定好的,怎么霍靖霆还换来换去,他到底在紧张什么? 难道......前世自己的猜测错了,他对薛娇娇还是有些感情的? 红袖见她神色变了好几次,立刻提醒:“大小姐,将军这样做也是为了您好嘛,之前您在相府里,住的院子可是最好的。” “我知道了。” 薛窈兰被她扶着,往屋内走去。 下人见到薛窈兰脸上非但没有惊喜之意,反而透出几分阴沉,莫名其妙地挠头,跟着过去。 等薛窈兰进了内室,准备换嫁衣之后,引路的下人才匆匆溜出去,回到前厅。 他将刚擦的小插曲一一说给霍靖霆听。 “她不喜欢雅安堂?” 霍靖霆听出女人的不满,但也分辨出她似乎在忍耐,不免心生疑惑。 心里有些焦急。 雅安堂是整个将军府最好的去处了,若是她还不满意,只能等新婚之后重新找匠人来翻修,打造出一座她满意的院子。 第七十八章王府新娘子消失了 将军府婚礼正在举办,王府那头却炸开了锅。 “你们带回来的是什么女人,王妃去哪里了?!” 裴景御得到消息后匆匆赶到新房。 只见新床上坐着的女子,眉目如胡女,深邃又带着几分英气,身上的嫁衣穿在她身上不仅显得有些小,还不伦不类。 嘴上摸着口脂,脸上涂着胭脂,乍一看还以为是个女鬼。 她见到裴景御赶来,立刻对他抛媚眼。 “夫君,我是你娘子啊。” “今天你八抬大轿娶我过门的,怎么就不认识我了?” 裴景御身形僵硬,再三确定自己不认识她后,立刻质问身侧的婢女。 “哑巴了!” “本王在问你们呢,兰儿呢?娇娇呢?” 两个婢女糊里糊涂的,对视几眼,不敢吱声。 站在门外的几个小厮纷纷上前解释。 “王爷,出了这样的意外,也不怪我们,当初这个新娘子可是哑姑亲自送到花轿里来的,我们都不敢多看。” 裴景御剑眉倒竖,“哑姑呢?本王叫她好好送人过来,她自己人反倒不见了!” 小厮摇头,“奴才们也不知道,自从队伍上了朱雀桥后,她人就跟去将军府了,这会儿也没见她回来。” 裴景御脸色微变,“糟了,要出事!” 若是哑姑被抓,他偷换新娘子的秘密岂不是要被霍靖霆捅出来。 这可是抗旨大罪,指不定父皇要怎么发怒惩罚他! “快去找哑姑!” 裴景御一发话,手底下的侍卫纷纷倾巢出动。 这样的大动静,闹得前厅来宾侧目看过来。 皇帝坐在席面最高的位置,见状,不满地压着眉头。 “老三这是在做什么?好端端的喜宴,怎么还叫这么多侍卫出去?” “在找什么?” 皇后坐在他右手边,捂嘴轻笑,“臣妾不知。” 她本就不喜欢三王爷,更是记恨三王爷抢了太子的宠爱,这会儿王府出乱子,她巴不得裴景御多搞事呢! “皇上,想必是新娘子有些闹腾。” 万贵妃坐在皇帝左侧,瞥见皇后幸灾乐祸的笑,不悦地撇嘴。 “您也知道,老三做什么都很稳重,这会儿闹起来,定然是新娘子不懂事。” 在喜宴开始之前,万贵妃就对薛家那个庶女不太满意。 可惜,老三被那个狐媚子迷住了。 皇帝也觉得老三配庶女正好,给她气的。 “是么?” 皇帝吃了几口下酒菜,立刻对旁边站岗的徐公公招手。 “去看看怎么回事。” 想让老三亲自来汇报,只怕还要耽搁一段时间,探消息,徐公公可是一把好手。 时间过了两刻钟,喜宴上依旧不见新娘子。 就连身为新郎官的裴景御,也没有影子。 万贵妃担忧的眉头越来越紧。 席面上已经有人开始议论,都在猜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章皇后神色淡然,喝了一杯清酒,对皇帝轻声道: “外头都道这门婚事是非多,易生变故,若是新娘子容易招灾,只怕老三不好过日子。” 她自然是不会说三王爷的坏话,借口新娘子不好,才能拉开皇帝那根不以为意的弦。 皇帝蹙眉,“......上次办婚宴,薛家起了大火。” 皇后点头,“没错,这薛家两个姑娘一起出家,老是出事,到底是哪个容易招灾,可不好说。” 万贵妃急了,“皇后娘娘这话说的可真阴险,起了火灾,分明是薛家管教不严,才闹事,关新娘子什么事?” 她不是为薛娇娇说话,只是新娘子若是招惹上不干净或者克夫之名,只怕会影响老三。 她不愿意让儿子趟这样的浑水。 皇后轻笑,“这可不好说,还是等徐公公回来看看再论吧。” 万贵妃心里有话,还要再说,就听到皇帝放下酒杯。 “皇后所言极是。” 皇帝责怪地看了一眼万贵妃,“你既然是老三的母亲,就应该好好监督才是,放手不管像什么样子,若是老三媳妇也像你这般,日后可如何是好?” 万贵妃咬唇,受了责骂,却不敢反驳。 心里只一味生气。 可恶!若非老三非要娶那个狐狸精,这会儿皇上压根找不到借口骂她! 她在后宫好不容易打压得皇后那个老贼婆不敢抬头,谁想,竟然在老三婚事后接二连三被皇后找了几次茬。 这口气她怎么都咽不下去! 半个时辰后,吉时过去。 皇帝的脸色逐渐阴沉,席面上的议论声渐无。 一会儿徐公公才小心地走过来,看着众人面色发难。 皇帝冷眼扫过去,“有什么事不能正大光明地说?” 徐公公打了个冷战,折腰抱拳,“回皇上的话,王爷说,王妃生了病,只怕要耽搁一段时间......” 皇帝猛地拍了一下石桌。 “荒唐!今日在相府,朕看老三媳妇身子很是康健,怎么就在关键时刻生病了?” “老三呢,朕要见他!” 徐公公声音颤了几分,“三王爷他,他正在忙,只怕没空来见皇上。” “混账!” 皇帝怒吼,“朕看他这是在装什么哑谜,到底怎么回事?” “你若是不好好说,朕就废了你两条腿!” 徐公公被逼着涨红脸,为难地看了万贵妃一眼,只好说出实话。 “实则是花轿到了新房,王爷才发现新娘子弄错了人,如今王爷正在亲自请新娘子回王府呢,所以没空来见皇上.......” “弄错了人?” 皇帝一愣,回头看向皇上,“老三的婚礼,新娘子还能弄错人?” 皇后连忙推辞,“回皇上的话,这次喜宴,是老三自己找人做的,臣妾可万万不敢插手管此事。” 皇帝沉吟会儿,又看向万贵妃,“你早就知道了?” 万贵妃哎哟一声,委屈地道:“臣妾哪里知道新娘子弄错了,这不是要怪薛家么?” “真是胡闹!” 皇帝一问三不知,心头的怒火更盛。 却在这时,忽然门外传来吵闹声。 “这不是你这等粗妇能进去的,快出去!” “我不要,我要见皇上,我要皇上给我一个说法!三王爷凭什么绑我过来啊,我可是大小姐的人!” 一阵强横粗野的女声从门口钻出。 皇帝锐利的龙眼一动,立刻轻抬左手。 “外边闹事的是谁,让她进来,朕倒要看看老三的新娘子怎么会变成薛大姑娘的人。” 第七十九章活捉钟岭 万贵妃焦急地给旁边徐公公使眼色。 可徐公公跟睁眼瞎一样,不仅不看她,反而把身子微微转过去,用后背对她。 气得万贵妃翻了个白眼。 这个徐东果真是个老狐狸! 老三今日要偷换新娘子的事,她和徐东都心知肚明,可徐东怕皇帝追责,竟然不肯继续帮忙了。 若是这事被皇帝知晓,只怕老三又要挨板子! “臣女参见皇上!” 如意被侍卫推送进来,身上的嫁衣还在,大脚穿不惯绣花鞋,她直接脱了,着罗袜就这么踩在清凉的地面,丝毫不讲究礼仪。 那张粗犷美丽的脸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皇后最先笑出声,“哪里来的蛮夷女子,怎么还穿着嫁衣?老三什么时候喜欢这样的了?” 皇帝眉心紧蹙,示意让她平身,才问:“你是何人?怎么会在王府里,快快说来。” “回皇上的话,奴婢叫如意,原本是薛大小姐 房中伺候的下人,专门清洗马桶的。” 如意扭着腰,丝毫不顾及场面,怒气冲冲地道:“今日奴婢就在净房干活呢,谁想新房里忽然冒出几个家伙,试图绑架大小姐,还要来抓奴婢。” “奴婢拼命护着大小姐,却被他们敲晕,等奴婢醒来的时候,就坐在花轿里,连话都说不出来,压根跑不了。” “来到王府后,他们这些杀千刀的,还来骂我欺君,说要把我拖下去杀头。” “皇上,奴婢就是个洗马桶的下人,好端端的什么也没做,他们凭什么要处死奴婢!奴婢不服,就和王爷吵架,跑了出来,请皇上为奴婢做主!” 如意一边说,一边朝着皇帝下跪磕头。 这副大义凛然,且丝毫不惧场的态度,震得席面上的众人目瞪口呆。 薛大小姐果真了得,洗马桶的下人都能养的如此彪悍护主! 可见其管理内宅的手段和本事! 霍将军可真是娶对了好老婆,真真让人羡慕! 皇帝闻言,震怒的眸子透出一丝惊讶,“朕若是没听错的话,听你这意思,今日办喜宴,是有人故意绑走新娘子,来个偷梁换柱?” 如意故意哼了声,“奴婢哪里知道什么叫偷梁换柱,反正就是有人绑架大小姐,他们还抓奴婢到了这里。” “好大的胆子!” 皇帝见她一口咬死,当即就对徐东喊,“来人,快快将老三招来,朕要好好问一下他,他究竟想做什么!” “这个婚,是朕赐的!他若是不满意,为何不早说?” 皇后在一旁默默听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万贵妃脸上愁云惨淡,却因为坐在席上没有机会找人提前通知儿子,心里焦灼万分。 —— 王府数十铁骑在燕京大小街巷跑动,惊扰人群。 好一会儿,裴景御换了身便服,骑马亲自来寻。 “找到了吗?” 钟岭满头大汗,却遗憾摇头,“王爷,哑姑好似人间蒸发一样,之前我们定好的两个据点,都不见她身影。” “就连她平日里用的信鸽,也没任何书信飞来。” 裴景御面色凝滞,手抓紧缰绳,“只怕不妙,或许她已经被抓了。” 钟岭惊慌地喊,“那我们该怎么办?” 裴景御垂眸,遮住眼底的阴冷,“那就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 钟岭有些没把握,“若是此刻去将军府杀人,只怕.......” 上次钟岭跟霍靖霆交过手,深知此人武力深厚,若是贸然过去抢人,只怕会得不偿失。 裴景御冷哼,“若是不杀了哑姑,只怕父皇那边知晓真相,他非扒掉本王一层皮不可!” “是,属下必定将人头手到擒来!” 钟岭见他下了决定,便不再劝说,当即带着二十个死士前往将军府。 没一会儿,有王府侍卫骑马而来。 “王爷,不好了,皇上要立刻见您!” 裴景御面色一黑,“父皇已经知道了?” 侍卫:“那个下人手脚了得,打死了两个兄弟,从新房跑出来顶撞了皇上,这才.......” “你们这帮废物!” 裴景御已经来不及追究那个身手了得的婢女是怎么变成薛窈兰的丫鬟的,他骑马随着侍卫匆匆回了王府。 —— 钟岭带着死士冲向将军府,全部翻墙而入,佯装下人想搜寻哑姑。 谁料,他们才刚踏入院子,就被一堆羽林卫纷纷包围。 “钟侍卫,咱们又见面了。” 秦安从一众羽林卫中慢步走出来,拔出腰间的剑刃,横劈钟岭而去。 钟岭快速反挡,面色阴沉。 “原来你们早就设下了陷阱,哑姑呢?” “哑姑?” 秦安哂笑,对身后举手拍了拍。 立刻有人抓着一个年纪大的丫鬟过来。 钟岭瞧见丫鬟脸上那道非常明显的红色胎记,顿时急了,“哑姑,你果然在这里!” 秦安上前一步,“钟侍卫,你此番前来,为的就是这个下人?还是说,你受王爷指使,想要带人在将军府内杀人?” 钟岭脸色一白,心里早就慌乱,可如今被包围,只怕也跑不出去了。 心底顿时涌出一股戾气和决然。 “给我冲,今日若是杀不了哑姑,你们的命也没了!” 指令一下,身后二十个死士一起出动。 刹那之间,刀尖相向,闪出寒芒万点。 不远处的阁楼,霍靖霆一身喜袍默默盯着东南角墙边的战斗场景,面色发寒。 “将军,要不要生擒两人?” 身侧的侍卫低声问。 “不必,这些死士都是王府的人,就算他们被抓,也会服毒自尽,到了皇上跟前,说不明白。” 他沉吟片刻,才道:“活捉了钟岭。” “是!” 侍卫匆匆下楼。 霍靖霆这才慢步下楼,让喜宴上的琴师和奏乐团加大音量,彻底地遮盖住东南角的刀剑声。 秦安手里的刀,刀刀见血封喉。 死士们很快抵挡不住猛攻,钟岭借机要走,却被远处飞来的石头击住后腰,哎哟一声从墙上失足滑落。 等他栽倒在地,翻身一看,就瞧见霍靖霆身着喜袍大步走来,步伐稳重,嘴角掀起一抹冷笑。 仿佛一只狩猎等候依旧的野豹,终于在此刻蹲到了猎物。 第八十章夫人是将军的珍宝 “钟侍卫果真繁忙,王府今日办喜事,你怎么还有空来将军府偷东西?” 霍靖霆神色漠然,除了眼神带着冷,几乎看不出其他的情绪。 这话说的很客套,可落在钟岭耳中,犹如惊雷击中天灵盖。 “我,我没偷东西!” 他快速否认,正要从地面爬起,忽然一柄利刃架在脖子上。 冰冷的刀刃,在初夏的天气,竟然如同寒冰那般冷入骨髓。 “不是偷东西,就是偷人了。” 霍靖霆持着青锋剑,目光利如冰尖刺芒。 “把人带过来。” 钟岭纳闷,正要问什么人,就忽然见到男人身后,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抓着一个女人走出来。 女人浑身上下都被打了,衣裙沾染不少血,脸上也有鞭痕,瞧得出来早已受了酷刑。 看到女人气息奄奄的脸,钟岭脊背发凉。 竟然是哑姑! 王妃预料的没错,哑姑已经被抓了。 若是不趁机杀了她,只怕,连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我没偷人,也没偷东西!” 钟岭大喊起来,身后带来的死士全部被杀,只剩下他一个人对付眼前如同豺狼虎豹般强健的将军府侍卫,心里早已生出胆怯。 “我只是被王爷派来,来,看看新娘子的。” 他急中生智地想出一个借口,“王府里抬回去的新娘子不对,王爷着急呢,才派我过来带走二小姐。” “什么二小姐?” 霍靖霆疑惑地看向秦安。 秦安会意,回道:“花轿里只有夫人一人,不曾见过什么二小姐。” “......不可能!” 钟岭得到这样的回答,便着急了。 “一定是有二小姐的,当初的花轿送错了新娘子,二小姐一定在将军府,霍将军,你若是隐瞒不报,王爷明日去状告皇上,只怕够你喝一壶!” 没了新娘子,今日王府拜堂不就没戏了么。 皇上还在王府里等着呢! 若是他这次空手而归,只怕王爷会把他脑袋削下来当球踢。 “去告便是,本将不曾做过的事,谁也查不出来。” 霍靖霆见他气急败坏,终于冷笑,“正好也让皇上派人来查查,为何花轿里的新娘子会换人。” 钟岭骤然闭嘴。 “来人,把他一并捆了,丢到里面去好好拷问,打到他招为止。” 秦安抱拳,“是!” 一众侍卫很快带走了钟岭,连着哑姑一起关着。 外面的庭院举办着喜宴,宾主尽欢,薛窈兰换上新嫁衣,和霍靖霆游走在众人之中相互敬酒寒暄。 霍靖霆见到薛窈兰脸上的笑意并不真实,低头轻声道: “夫人,辛苦你了,这些敬酒的规矩,你若是不喜欢,以后都不会麻烦你,只是还剩一桌,是我舅舅的,咱们必须去。” 薛窈兰神色一动,霍靖霆的舅舅,那就是勇毅侯周洪飞。 周洪飞年过五十,可坐在主席上,身强力壮的肩膀和背肌,让人觉得此人并不衰老,反而透着暮年英雄之气。 前世,薛窈兰对这位勇毅侯格外佩服。 不仅是因为勇毅侯从小对霍靖霆很是疼爱,还因为勇毅侯是燕京之中,唯一一个敢正面对裴景御耍脸色的人。 因为周家是五世武将出身,代代子孙都在为朝廷效力。 他们压根不需要讨好任何人,直接效力于皇帝。 皇帝平日不会对周家有什么动作,但只要战争一起,周家上下都会出征,视死如归。 他们的功勋,都是人命换来的。 就连太子,也得对周洪飞恭敬,不敢假以辞色。 可惜,这样的大辰英雄,却被裴景御赐毒酒而死! 可悲可叹! 一想到他在死之前,还托人把她父母的尸骨带回眼睛,薛窈兰心里就很感动。 “好。” 她的声音里充满激动,仿佛把周洪飞当做了真正的亲人。 见到她有些不同的热情,霍靖霆微微蹙眉,却没发作,拉着她的手朝主桌走去。 西边的小院落里。 “啊——” 钟岭刚出声的尖叫声刚喊出来,就猛地被人用臭掉的罗袜塞住嘴。 他上半身的衣衫全部被鞭子抽烂,松垮地挂着。 胸膛和后背的鞭伤交错,鲜血淋漓。 刚才泼过来的冷酒里掺了盐,还未融化的盐粒黏在血肉模糊之处,让他生不如死。 钟岭痛得额前青筋暴起,也反抗不了丝毫。 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被绑在身侧的哑姑。 女人双眼无神地盯着房梁,从没和他对视过,仿佛死人一般。 她的两只脚都被砍掉,断一截的双腿被泡在盐水里,让她浑身僵硬,痛得早就没了知觉。 难怪哑姑一直没逃出来....... 钟岭压根不敢低头看太多,生怕自己的下场也是这样。 “还不说?” 秦安继续从碳炉里拿出一块烧的发红的烙铁,猛地一下印在钟岭的脸颊上。 不等钟岭挣扎,秦安又将另一块老铁拿出,印在钟岭的发顶。 烧红的铁块将头顶的头发都融掉,滚烫的温度贴着头皮而下,慢慢地滴下血水。 烫熟的皮肉和烧焦的发丝味道混在一起,让钟岭没了思考的时机。 他感觉这种痛苦比自己的头颅被硬生生砍下来还要难捱。 等烙铁慢慢变冷后, 钟岭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说不说?” 秦安举着两个巴掌大的烙铁站在他眼前,两柄烙铁被打造成握手的弧度,刚好能罩住他的头。 “若是不说,今日你眼睛不仅要瞎,耳朵也没了,嘴也会消失。” 钟岭浑身一颤,咬紧的牙关还是不动。 秦安又道:“看来,你怎么死一点也不重要,也不知道你三岁的女人经不经得起将军府的酷刑。” 钟岭猛然瞪大眼,仿佛在斥责他冷酷无情,连个小女孩也不放过。 秦安只是冷笑,“在骂我和将军之前,你不如多想想,之前你和三王爷是怎么害夫人和将军的。” “你的女儿最珍贵,是因为她是你的骨血,是你每年花费将近二百两银子买药将她养活的,我们的夫人,何尝不是将军心里的珍宝?” 钟岭眼神里多了几分恐惧。 看来,他若是再不开口,家里两个孩子都会保不住性命....... 犹豫片刻,钟岭哀求地看着他,终于点头。 第八十一章他亲自照顾 将军府的喜宴正进行得酣畅尽兴。 周洪飞见到眼前的外甥媳妇,眉眼带笑,怎么看都很满意。 她端过来的酒,周洪飞喝得十分顺滑。 放下酒杯后,周洪飞对霍靖霆大笑,“你小子好大的艳福,妻子如此德艺双馨,日后何愁家里不幸福?” “不枉费舅舅帮忙。” 霍靖霆低头浅笑,眼里的光柔和了好几个度。 周洪飞一笑,“都是自己的家人,帮一帮又如何,你啊,趁着天色还早,来陪我多喝两杯。” “好。” 霍靖霆不敢推辞,将薛窈兰拉到一旁,示意让她回雅安堂歇息。 薛窈兰没动,眼神里带着亮晶晶的神采。 “将军的舅舅,就是我舅舅,我才刚来这里,将军就把我赶走,不怕舅舅对我生疏,不喜欢我?” 这话倒是委婉地提醒了霍靖霆。 如今薛窈兰已经真的成为了将军府的主母,哪有主母去休息,让客人闲坐的道理。 而是周洪飞不是旁人,是他最敬重的舅舅,他应当让自己的妻子和舅舅多熟悉才好。 “是我的疏忽。” 霍靖霆脸上没有难堪和尴尬,反而拉着她继续坐下,对周洪飞笑道: “舅舅也看到了,兰儿性子娴静,颇为惦记您老人家的身子康健,还是让她和我一起陪您喝酒吧。” 说完,他低声对薛窈兰道:“舅舅酒量大,你不要勉强自己。” “没事。” 薛窈兰轻笑一声,端着桌前已经被红袖倒满的酒,对周洪飞敬过去。 “舅舅,刚才那碗酒是我刚进门敬你的,现在这碗酒,是我作为将军的夫人敬你的。” “从小我就听闻您的英雄事迹,燕京上下,哪怕是大将军,也无法遮住您的无上战功。” 她这话说的看似夸张,可说出来十分流畅,眼里全是仰慕,倒不似在故意讨好。 周洪飞是个很严肃的人,最不喜欢别人拍马屁,听闻这话,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不悦,反而被这个外甥媳妇说的心里舒坦。 霍靖霆紧张地看过来,生怕这位脾气大的舅舅给自己媳妇儿脸色看。 可谁料,周洪飞竟然没有动怒,反而只是浅笑。 “好,薛大小姐还未嫁给我家靖霆之时,就在燕京有了不少美名,当时我呀,还在你小时候的时候见过你,当时从未想过你能给靖霆当媳妇。” 说起从前的往事,周洪飞感慨万分。 又碍于是武将,言辞不太细腻,想了想,才叹一口气。 “总之,你和靖霆完全不同,薛大小姐活在薛相的保护之下,在及笄那会儿,当时多少人盯着你呀,可都被薛相推拒了,说想让你在闺中多待几年。” “那会儿,靖霆就已经去了西北,他这人啊,性子沉闷,不爱说话,吃了苦头也从不说.......” 说到动情处,周洪飞眼眶有些红。 “他母亲早早就没了,从小却照顾,但他能一直在把自己照顾好,如今还能娶到你这样的天仙似的老婆,他母亲泉下有知,定然会放心的。” 薛窈兰点头,与他碰杯。 “舅舅说的是,日后将军与我一起,会好好过日子,也会孝敬舅舅。” 周洪飞被哄得眉开眼笑,对一旁一直沉默的霍靖霆瞪一眼。 “瞧见了没,你媳妇是个贴心的,嘴也甜,你啊,也多学学,整日都是那副沉默的样子,就算再好的女人到你面前,都会嫌弃你。” 这话看似在责怪,实则是为了说给薛窈兰听的。 他非常希望这个唯一的外甥婚后过的快乐,也希望新来的外甥媳妇多包容,不要嫌弃。 薛窈兰活了两世,岂能不懂这话的暗示。 “舅舅别这么说,将军也是个大英雄,我这辈子能嫁给他,倒是我占了便宜。” 她本就生得娇俏,如今还羞红了脸颊,说出这样直白又热烈的话,态度丝毫没有不屑和轻佻,反而透着实在和真诚。 纵然是周洪飞阅人无数,见此也越发欣然开怀。 “好孩子。” 周洪飞一高兴,就爱拉着人饮酒。 薛窈兰也不扭捏,就在桌上和他推杯换盏,动作虽然斯文,可喝酒却没有拖泥带水,杯杯都是一饮而尽。 周洪飞兴起,与她喝得越发痛快。 渐渐的,暮色将合,薛窈兰脸上早就飘起了醉红。 她眼神有些飘忽,想抬手,却没什么力气,只能歪着身子倒在身侧男人怀中,嘴角挂着轻盈的笑意。 “嘻嘻,舅舅,你被我喝倒了.......” 周洪飞今日也是喝了不少酒,为了在薛窈兰面前逞威风,他饮的都是白酒。 五斤白酒下肚,纵然是牛马也倒了。 喜宴也很快到了尾声。 霍靖霆扶着怀中少女,低头见她娇俏的腮边,还有那没有抹口脂,却艳红软嫩的唇儿,喉结滚了几下。 口舌都干燥的厉害。 少女醉醺醺的,伸手直接抱着他的脖子,闹着说热。 那股娇憨劲儿,和平日里娴静高雅的姿态完全不同。 霍靖霆被她娇气的声音拨弄得心神晃荡,当即就将她打横抱起,送去雅安堂。 周洪飞也被人扶着去了厢房歇息。 “小姐怎么喝醉了?” 红袖在新房等了许久,却等到满身酒味的薛窈兰被男人抱进来,心里很担心。 “等到了酉时,皇上他们还要过来看拜堂呢,如今小姐醉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霍靖霆将娇艳的少女送到新床上,蹲着亲手给她脱鞋袜,动作顺畅,语气也很平和。 “不用紧张,皇上不会过来的。” 红袖:“这是为何?” 霍靖霆眸色微深,“王府那边估计是有什么事绊住脚了,跟我们将军府可没什么关系。” 他亲自解开薛窈兰身上的红嫁衣,小心翼翼的,哪怕红袖就在旁边站着,他也要亲自来。 等去拆解少女发髻上的金钗时,薛窈兰一步小心歪头,将发髻上的金簪直接捅到他脸上。 破了一道小口子,流血了。 红袖大骇,“将军,还是让奴婢来的.......” 新婚第一天就这样,日后可要如何过? “不必。” 霍靖霆没将这个小小意外放在眼里,伸出拇指抹掉血渍,又继续低头给少女解脑后的细长鞭子。 他似乎真的照顾过人,等薛窈兰长发彻底松开后,他拿着牛角梳一点点给少女拨弄头皮。 动作温和,又很有手法。 这舒服劲儿,让薛窈兰彻底熟睡过去,小红唇嘟嘟的,压根没有一丝燥气。 第八十二章狗急跳墙 霍靖霆直起腰,不知何时脸颊已经滴落汗水。 红袖送上帕子。 霍靖霆接过,还吩咐让外边的小厮送两盆冰来,又叮嘱红袖轻轻用扇子煽风,不要让薛窈兰贪凉。 红袖一一记下。 等男人走后,红袖又喜又叹。 哎,看来大小姐还真没嫁错人,霍将军看似粗野不体贴,可照顾起人来,那叫一个面面俱到。 若是夫人听了,只怕还会嫌弃相爷不疼她呢! —— 霍靖霆从雅安堂出来后,秦安快步上前。 “将军,王府那边传来皇上口谕,说要您过去一趟。” 霍靖霆脚步不停,“嗯,你带着那些人一起过去,尸体也一并带着。” “这.......” 秦安犹豫会儿,今日可是大喜事,若是把尸体运过去,岂不是让人抓到把柄,说将军故意坏事? “犹豫什么,赶紧去办。” 霍靖霆丝毫不在意。 秦安只好点头。 天色很快暗下来,将军府的拜堂免了,客人也纷纷离席回家。 霍靖霆还是那身新郎官喜袍,大步踏出门口,秦安就牵着汗血宝马过来。 霍靖霆翻身上马,气势凌然。 秦安则叫几个下人做了一个围栏,架在马车上。 围栏内,除了几十具尸体外,还有几个昏迷的人,大老远就传出血腥的气味,让秦安闻了也觉得嫌弃。 他赶着马车,跟在霍靖霆的马蹄后,走的很慢。 两人一路去了王府。 被下人引入庭院,里头的喜宴竟然还没散。 皇帝高高坐在内堂,左右灯火辉映,衬得他原本就因为纵色掏空的身子越发不快。 眉眼阴鸷,仿佛要杀人。 皇后和万贵妃坐在左右两侧,谁也不敢露出玩笑的嘴脸。 喜宴上下总共八十八桌,来者皆是燕京权贵,人人自危,不敢出声吵闹。 至于裴景御,坐在下首,听到来人脚步声,当即抬头看过来。 霍靖霆冷厉的眸子对上去,视线交杂之间,他眼中的杀意顿现。 裴景御仿佛察觉到杀意,脸色阴沉得厉害。 心里猛地敲鼓。 这个点已经晚了将近一个时辰,霍靖霆来了,可钟岭却不见人影,看来是出事了! “父皇。” 裴景御猛地站起来,指着霍靖霆所在方位,冷冷道: “如今娇娇不见踪影,儿臣心里着急,不若父皇派人去将军府搜查,定然能搜个水落石出,就能知晓儿臣说的真假。” 皇帝蹙眉,看向霍靖霆。 “霍将军,老三说你藏了他王妃,还意图霸占,搅乱喜宴,可有此事?” 霍靖霆听闻,面上扬起戏谑之笑。 “臣下参见皇上。” 他抱拳行礼,才落座,“回皇上的话,臣下才和夫人拜完堂,和舅舅吃了不少酒,听说皇上传召才过来,这中间从未离席,有舅舅作证,臣下如何去强取豪夺,私藏王妃?” 皇帝想到周洪飞这个蒸不烂,煮不熟的倔驴,顿时头皮发麻。 他哪敢去问? 皇帝又看向裴景御,“霍将军所言甚是,他已经娶了夫人,为何要藏你的女人?” “老三,你该不会是在栽赃陷害霍将军吧?” 裴景御脸色难看,“父皇明鉴,儿臣一直在府里,如何去陷害?难不成还是儿臣亲自将娇娇送走,自编自导演这出戏?” 他颤抖着手,指向席间看热闹却不敢发笑的众人,“难道儿臣就没脸,给人看笑话?” 皇帝面色凝重,“霍将军不可能藏你王妃的,其中定然有误会,你切莫恼怒。” 裴景御咬牙,气得浑身发抖。 没想到霍靖霆 一过来,父皇竟然倒戈相向,不帮他了! 可若是让他拿出证据,他压根就拿不出! 这下,没有让霍靖霆丢脸,他反倒成了没道理的那个。 说到底,就怪在这场换嫁的计划被人破坏。 想到新房里那个还在大哭大闹的乡野村妇,裴景御就头痛。 霍靖霆轻哂,“皇上说的对,王爷,本将心里只有夫人一人,你这么诋毁我,是不是该道歉?” 裴景御捏紧手心,眉目染上冰霜,“本王为何要道歉?” “王爷不道歉也行,把钟岭等人带上来!” 霍靖霆懒得和他争辩,回头对身后隐匿在黑暗里的秦安叫出来。 秦安立刻照办,让十个侍卫一起将那个马车上的铁笼子搬进来。 等铁笼落地后,众人见到笼子内的场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脸色惨白。 甚至还有不曾见过血腥的贵女,已经被吓哭了。 铁笼内,钟岭已经被砍了双脚,昏迷过去,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就连头颅也伤了一大部分,早就没了人形样。 躺在他身侧的,还有个脸上生了红色胎记的女人,也是双脚被砍,昏迷倒地。 在他们周围,堆积着数十死尸。 身上穿着的王府死士服饰,已然彰显出身份。 裴景御面色大变,看着派出去的所有人不是死就是伤,心底掀起轩然大波。 他几乎要坐不稳了。 “王爷,不如你来解释解释,为何今日你的侍卫钟岭会带着这么多死士,还有接应的侍卫,翻墙进将军府?” 霍靖霆指着铁笼质问。 裴景御的解释卡在喉咙处,却不知道该如何说。 似乎所有的解释,在眼前的事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抖着嘴唇,头一次没了话。 皇帝猛地拍了桌子,突地发怒,“老三,你怎么回事,刚才你不是说霍将军派人抢走了你王妃么?现在的情况怎么相反了?” 王府出动死士,必然是带着截杀任务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万贵妃张了张嘴,发觉自己无力去辩解,只红了眼眶,扯着皇帝的龙袍哭道: “皇上,老三就是急性子,发生这么大的事,他自然心里着急,您可不能看到证据就对老三这样质疑.......” 话还未说完,皇帝一把甩开她的手。 “你个妇道人家,在深宫里颐指气使就算了,在外面插什么嘴!” 他第一次在外面没有给万贵妃面子。 章皇后看着这一幕,心里爽快的不得了。 万贵妃这个狐媚子还不知晓,皇帝就算再爱一个女人,可触及逆鳞,那也是翻脸不认人的。 王府动用死士,在办喜事的这一日去了将军府,这对皇帝来说,意味着裴景御这个好儿子做法太嚣张,没把皇权放在眼里。 将军府可是皇帝的心头宝,谁也无法企及。 哪怕儿子也不行。 他裴景御这回是狗急跳墙,算是栽了! 第八十三章觊觎我夫人 “父皇,儿臣,儿臣是有缘故的.......” 见到皇帝大怒,裴景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地讨饶。 他能成为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是有些手段的。 “父皇,儿臣实在是担心娇娇的安危,绝不是想要做坏事,父皇您也知道,这桩婚事是您赐的,谁敢在半路抢走娇娇,那就是和父皇作对,儿臣一时冲动,这才犯了大错。” 这话看似是在承认错误,可裴景御说出来的角度却变了。 眼见皇帝脸上的盛怒慢慢下来,霍靖霆却道: “哼,王爷发觉王妃不见了,第一时间应该通知各位才是,你不派人来跟我说,也不派人去相府问清楚来龙去脉,就这么咬死是将军府干的,岂不是在踩我脸,岂不是将圣旨不放在眼里?” 霍靖霆只是看着粗笨,并非口舌不清。 这话说完,他又道:“再者,你的死士一出手就要杀人,我的侍卫死了三人,这才不得不对他们下死手。” “钟岭已经全部交代清楚,关于你的王妃为何消失,他们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 霍靖霆举手示意。 秦安立刻叫人抬来盐水,直接往铁笼里泼过去。 钟岭和哑姑两人纷纷被刺激醒来,嘴里哀嚎不止。 纵然两人见到皇帝在,也忍受不住身体上的酷刑。 裴景御一颗心骤然沉入谷底。 这两人没醒,他还能勉强自圆其说,可若是他们都醒了,来个当堂对峙,他可真就完了! “父皇——” 裴景御还想继续争先辩解,却被霍靖霆的声音压住。 “皇上!” “钟岭自述称,今日两个新娘子还未出门,就已经被他们事先调换,臣下的夫人会被送到王府,生米煮成熟饭,而薛二小姐会送到将军府,想要臣下将错就错。” “这些刁奴不仅伤了相府的人,还对将军府的人下手,他们皆是三王爷的手下,在座有大理寺的人,请他们一问便知!” 他的目光落在人群中的两人身上。 一个是大理寺少卿宋青引,一个是刑部郝尚书。 这两人,都不是三王爷党。 皇帝沉吟片刻,才问:“既然如此,就请郝大人和宋大人一起瞧瞧吧,朕的儿媳妇消失了,总的找到。” 郝尚书起身,恭敬地上前。 “微臣遵旨。” 宋青引今日穿着清一色白袍,头戴玉冠,偏生嘴角常常带着一丝邪魅笑容,见了皇帝,他也照样不收通身的邪气。 反而走到裴景御身侧,语气嚣张。 “三王爷,你可要看好了,卑职和郝大人都是你们的眼皮底下办事的,可别说卑职针对您。” 裴景御捏紧拳头,“燕京谁人不知宋大人和霍将军交好。” 宋青引也不恼,“这话就错啦,卑职若是只有霍将军的关系,只怕少卿之位坐不稳,王爷未免太小心眼。” 说完,他跟着郝大人去了铁笼里。 裴景御看他招摇的背影,心里就憋着一股气。 这个宋青引,可比霍靖霆还要更招恨。 可惜如今薛家还没倾倒过来,他无法对宋家动手! 一想到失踪半天的薛娇娇,裴景御气的心口都在作痛。 为什么好端端的计划,就这么给毁了? 郝大人对宋青引客气道:“像这样复杂的案件,想必宋大人很有心得,不若让宋大人先看?” 宋青引摇头,“不,郝大人先请,这些都是死人,只有两个活人,我若是再出手,只怕他们都要死。” 郝大人哈哈一笑,“宋大人承让。” 铁笼一开,钟岭拼命地想往外跑。 才爬了几下,那双断腿就被宋青引死死抓住。 “钟岭,既然醒了,就先回答问题吧,只要你说谎,我这根银针随时能扎死你。” 宋青引从靴子里抽出一根手臂长的银针,按在钟岭断腿的伤患处。 看得众人头皮发麻。 章皇后啧啧两声,“宋大人竟然随时带着办案工具,看得出来,他手段了得,皇上没有用错人。” 皇帝脸上多了几分满意,倒是不关心那个好儿子了。 万贵妃瞪着章皇后,“宋大人这么嚣张,皇上怎可袖手旁观?” 皇帝不悦地责怪,“你懂什么,男人办案,你比他还懂吗?” 万贵妃悻悻地撇嘴,不再多话。 章皇后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很快消失。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郝大人就擦了汗过来,恭敬地道: “回皇上,钟岭带着死士去将军府,显然就是想要杀人灭口,他要杀的人,是那个名为哑姑的女人。” 皇帝蹙眉,“哑姑?这是何人?” 郝大人道:“哑姑的舌头已经被她咬断,可卑职能查出她在燕京是否有亲眷,正好她在王府办事,这件事,查一查王府的下人就知晓。” 皇帝凝神片刻,才点头道:“那就查吧。” 一声令下,王府里的所有下人都齐聚过来。 还想要躲的,藏的,都一并被羽林军抓来,一一盘问身份,跟哑姑做了指认。 裴景御几乎要坐不住,后背的冷汗涔涔而下。 完了。 这下要完了。 他狠狠剐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霍靖霆。 霍靖霆直面他的怨恨,从桌上端了一杯酒过去。 “王爷是不是渴了,多喝点,有郝大人和宋大人在,查案会很快的。” 裴景御直接摔了杯盏。 霍靖霆也不恼,眼里多了两分兴意,“王爷没胃口,想必是太着急了。” 裴景御猛地起身,正要走,却被皇帝叫住。 “老三,你对霍将军发什么火,今儿的事若是查出什么来,朕扒了你的皮!” 裴景御承受着皇帝的怒火,又硬生生地坐下,面色涨红,无比丢脸。 好在现场能帮忙的人多,没一炷香的时间,就被郝大人盘问出哑姑有个哥哥叫王麻子,在王府厨房当差。 王麻子被揪出来后,在一通教育之下,终于开了口。 “我妹妹是无辜的,她只给王爷办事,还请各位大人,请皇上饶了我和我妹妹性命。” 宋青引低头问钟岭,“换嫁的主意,谁出的?” 钟岭不应。 王麻子喊:“是王爷,不是我妹妹,我妹妹只是个下人,她跑去相府把薛大小姐迷晕的事,怎么可能是我们教唆的,这都是应王爷之命!” 裴景御脸色黑如锅底,将头垂下。 不同抬头,他都能感受到高位上皇帝的怒视。 霍靖霆冷哼,眼里有杀气。 “王爷,你对我的夫人为何一直觊觎啊?莫非薛家双姝,你都要沾染?” 第八十四章装疯卖傻 裴景御浑身都在发抖,面上逞强的冷静,在霍靖霆质问的那一刻,终于伪装不下去了。 “本王,本王并非觊觎,是兰儿,是兰儿主动找的本王。” 他一口咬死。 霍靖霆的脸色骤然冷下去,“荒唐,我夫人一直待在闺中,何曾与你私会?何曾与你暗度陈仓?” 裴景御不屑地笑,“霍将军,你怕是不知道吧,兰儿早就中意于我,若非父皇做主赐婚,她早就是本王的了。” 他发现了霍靖霆的弱点,自然是想要在这上头多踩几脚的。 霍靖霆面色冷了几分,随后又慢慢恢复平静。 在西北征战沙场七年,横扫了多少蛮夷和山匪,他行军打仗用了多少兵法,岂不知裴景御这招是在喧宾夺主? “王爷嘴硬也没用,皇上的圣旨大过天,这些年我不在燕京,我夫人对外面的人好奇也很正常。” “可你这么故意说,是在说我夫人和你有染,你有证据吗?” 裴景御脸色一怔。 霍靖霆从腰间卸下一只精美的荷包,举到他跟前。 “见到这个了没?上面是我夫人绣了我的名字,这是她送我的定情信物,你有么?” 裴景御脸色铁青,他哪有什么定情信物。 从前都是他为了引诱薛窈兰,主动给薛窈兰东西,可惜了,这几年薛窈兰处处端庄敏感,不肯收下。 如今婚事都办好了,只怕薛窈兰早就将他送的东西一股脑儿丢了。 他上哪里去找定情信物? 裴景御的目光落在那枚荷包上,看到上面男人的名字,心里更是气恼酸涩。 原来,他的兰儿果真爱上了眼前这个黑面煞神! 想到之前薛窈兰对自己的种种温柔小意,又想到今日她不在,他顿时明白了什么。 今日的盘查与意外,想必也有薛窈兰暗中推波助澜的一笔吧。 裴景御惨然低头,不甘心和败落的情绪化作眼泪滴落。 “本王输了。” “对,换嫁是本王下的一盘棋,只为了争夺本王最心爱的女子,你如何处置本王,本王都不会多言。” 霍靖霆冷笑,“王爷果然城府深重,换嫁事小,你让薛家频频出事,你让我多次丢脸,还欺瞒皇上,这些账,不是你哭就能算了的。” 裴景御咬紧牙关,甩袖走到皇帝跟前,扑通一声跪下。 “父皇明鉴,儿臣虽然耍了手段,都是因为儿臣中意兰儿,并非刻意忤逆父皇,也并非针对将军府,更没有戏耍薛相之意,还请父皇做主!” 他余光瞥见高位的皇帝黑了脸,当即想都没想,就继续重重磕头。 直到额头磕破,血沿着脸庞缓缓滴落。 这副样子深深刺激得万贵妃泪如雨下。 “老三,你别磕了,这些都是小事,母妃是信你的。” 万贵妃想要起身上前,却被皇帝喝住。 “站住,贵妃,朕让你动了吗?” 万贵妃不可置信地回头,声音尖锐,“皇上,老三这么多年对您有多孝顺,您不知道吗?” “他从未做过坏事,这个计划,当然也是门客唆使的,他一个好孩子,怎么会做这些?” 皇帝训道:“荒唐至极!朕看你是在深宫吃喝玩乐吃傻了脑子,老三这桩桩件件的,怎么可能是别人教唆的!” 他终究还是对那些死士的事颇为忌惮。 “他能为了女人,就派死士去杀人,若是哪天为了皇位,岂不是要诛杀朕?” 万贵妃立刻慌忙下跪。 “皇上,老三绝不会这样胆大妄为,还请皇上息怒!” 裴景御哭道:“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儿臣只是舍不得兰儿,不想失去她而已.......” 皇帝见到霍靖霆满身压不住的杀意,顿时起身,上前一脚踹到裴景御胸口。 “闭嘴!” “朕对你实在失望,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要娶薛家庶女的,如今又变了卦,薛家两个女儿,不管你如何要求,你都只能选一个,听清楚了吗?” 裴景御的心早就冷了大半截。 若是只娶一个,那么,薛家就不可能再一心一意地为自己办事! 没有薛家,他就算靠其他四家,都无法和太子竞争到最后! 他离那个位置,会越来越远! “父皇!儿臣只要兰儿,要兰儿!” 在关键时刻,裴景御痛声大叫。 皇帝又给了他一脚,“没用的东西,圣旨已经落下,薛大小姐只会是将军夫人,你可别在这里再丢人了!” 裴景御死死抱着他的大腿哀求。 “父皇,儿臣宁可不要四个侧妃,也想要兰儿,求求您,求求您心疼一下儿臣吧。” “儿臣这辈子,对兰儿就是无法割舍的,她是儿臣的挚爱啊!” 皇帝深深呼吸一口气,低头给了他一巴掌。 “没用的废物,整日惦记别人的女人,你还有何颜面当什么王爷,干脆去外边当狗吧!” 裴景御被踢了几脚,又被扇了一巴掌,整个人痛苦地栽倒在地,哭得泣不成声。 万贵妃扑上去扶起他,却被裴景御推开。 “母妃,都怪你,为何不早早地提醒我,我心里最爱的是兰儿啊!” 万贵妃心疼他,又气不打一处来,干脆扇了一巴掌。 “你胡说什么,圣旨都定了,纵然娇娇是庶女,可容貌也不差,性情也不错,你伤心什么!” 众人默默坐在原地吃瓜,一点也不觉得看热闹事大。 宋青引走到霍靖霆身侧,低声问:“你觉得他像不像在装疯卖傻?” 霍靖霆收起周遭的冷意,嗯了声。 宋青引冷笑,“这三王爷果然有城府,想在这里大闹一场,让皇上丢脸,这样皇上只会罢休,不再追查。” 霍靖霆垂眸,“无所谓。” 既然皇上不会动手,那么,日后换他动手也可以。 觊觎他夫人的任何人,他都不会轻饶。 哪怕那个人到了最高的位置! “哎,你夫人还真会给你惹祸。” 宋青引啧啧叹气。 霍靖霆认真地道:“我夫人从未做错过任何事,分明是他居心不良。” “不好说。” 宋青引借机和他说悄悄话,“我看你夫人啊,很会给你面子,处处都体面,这样的女人当主母固然好,可是,她心里有没有你,那就不知道了。” 霍靖霆的脸色骤然阴沉。 第八十六章新婚夜,他厉害的很! 薛窈兰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有毛茸茸的东西在扎自己的脸。 她抬手去拍,以为是芙蓉苑里养着的那只大白猫。 “小白,别闹了,我好困。” 她翻身滚到一侧,陷入更软更香的被褥之中。 脸上的东西倒是没闹腾了,反而腰间多了两只滚烫的大手。 一下比一下重,掐着她的腰,反复揉捏,仿佛在搓什么美味的肉丸子。 一股股熟悉的酥麻感从身体流出,放大到四肢百骸。 薛窈兰脑海里被什么东西嗡地一下炸开,立刻睁眼,就瞧见昨夜奋力鞑靼的男人,正准备作乱。 “将军——” 她脸颊羞的通红,见到男人身上几近光裸的身子,羞涩地全身钻进了锦被之中。 连着脖子上那抹暧昧的痕迹,也一并遮掩。 霍靖霆只好松手,喉结滚了几下,眼底是化不开的欲光。 偏生被他死死压制住。 “天色不早,王府那边传了消息,说你庶妹已经被找到,你若是想去看她,我陪你一起去。” 霍靖霆的眼从她艳绝的脸上移开视线,翻身下床。 寝房内没有人来打扰,霍靖霆也不喜欢被人伺候,穿好新衣后,他才走过来想将她抱起。 薛窈兰受惊地用双手圈住他的脖子,雪白的肌肤全部暴露在空气里。 她羞涩地将胸前死死贴住男人的胸膛,生怕漏了一点。 可霍靖霆被她这样一抱,对她软弱无骨的身子格外敏感,耳根骤红。 “别怕。” 他的大手在女子纤瘦又细腻的后背轻轻拍着,安抚道,“我只是带你去洗一下,昨夜,看你太累,我没抱你去洗.......” 说到最后,他声音渐无。 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昨夜洞房,他有多贪婪。 分明他在军营里七年,从不近女色,更对其他女人没有任何需求,眼里只有厮杀。 可一碰到这个娇滴滴的小夫人,他好似变了一个人。 甚至不顾她的哭求,怎么都不肯停。 已经数不清昨夜他究竟折腾了多少次....... 霍靖霆瞥到床下被换的三张床单,眸色微深,抱着她快速去了旁边的浴室。 雅安堂建的很大,很宽敞,不仅寝房空间大,就连浴室也修建了很大的水池,引了旁边山泉里的温水,再加上厨房那边烧的热水,这水池内一年四季都有热水泡着。 薛窈兰一下水,浑身骨头都觉得舒坦许多。 好在水池没有太深,她双脚着地,透明的池水刚好淹没胸部。 霍靖霆身材比她高大,池水只盖住他紧实的腹肌,硕健的胸肌上留着几道她昨夜没有看清的剑伤,疤痕很深。 意识到女子探究的眼神扫过来,霍靖霆不知怎么的,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身子见不得人。 他尴尬地低头,背过身去洗。 “我身上丑陋,夫人别看。” 薛窈兰被他逗笑了,缓解了最初的羞涩,“将军说笑了,你的身体可谓是铜筋铁骨,连皇上的性命都救了两次,这有什么丑陋不丑陋的。” 霍靖霆的耳根越发红,心跳在渐渐加快。 没一会儿,他听到水声响动。 女子竟然朝他走来,一只柔软的小手轻轻抚上后背那道最深的疤痕。 “将军,当初是伤到这里,才让皇上请了八位太医来为你诊治?” 霍靖霆闷声点头。 薛窈兰的声音带着几分心疼,“将军实在是受苦,好在你平安无事。” 说完,她竟然直接抱住了他的后腰。 两只手摸来摸去,搅乱了男人的满心春水。 “你,你别乱动。” 霍靖霆回头,瞧她身上的痕迹还没消退,顿时浑身僵硬,想推开她。 “我没事了,你好好洗。” “将军。” 哪知薛窈兰不乐意,抱着他非但不松手,还张嘴咬在他后面的颈肉上。 那块肌肉经过他长年累月的锻炼,早就硬的不像话,这一口下去,非但没咬疼他,反而让薛窈兰的牙齿都有些不舒服。 “将军别急,昨夜你受累,这次换我来。” 薛窈兰可还记着昨夜五更天,自己浑身都是汗,想去洗浴,半路却被霍靖霆抢着帮忙洗,结果这么一洗,她就被男人带到了那扇梨花木做的柜门上。 这一回,她怎会轻饶他? “夫人.......” 霍靖霆有苦说不出,可身后女人柔媚的身段贴着他,蹭着他,叫他想起昨夜的缠绵,整个人都紧绷起来,如蓄势待发的箭。 被她随便一碰,他总能被挑起反应,若是回头被她看到,岂不是....... 霍靖霆耳根红了个透,头一回觉得难堪。 “将军忍不住的话,可以不用忍的。” 薛窈兰化作水妖缠上来,呵气如兰,一双柔软的手在他身上点火,媚而自知。 男人纵然半个身子泡在水中,也带不走身体的燥热。 他猛地转身,将撩拨之至的女子抱在怀中,低头急切地吻下。 少女身上的那股清香比其他女子身上的脂粉香截然不同,昨夜洞房之时,他就已经知晓这香味的厉害。 她似乎越是动情,香气越甜腻。 吻住娇娇软唇,非但不解渴,反而让他心里生出更多的火热。 “夫人,是你先来招惹的.......” 霍靖霆大手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趁早撤离,反而一点点汲取她的甜蜜,几乎要将她身上的蜜汁全部榨干。 水花四溅,还欲逃离的女人已被男人抵在水池内壁。 光洁的石头冰凉,让薛窈兰寻回几分清醒。 “将军,今日还要入宫.......” 她慌忙开口。 一时间为自己主动撩拨的行为感到有些后悔。 “别急,没人敢说你。” 霍靖霆说话的语气都不够清晰了,粗重地喘息,女子的故意打断让他更想。 薛窈兰欲哭无泪。 外面到底是谁在传霍靖霆绝嗣不行的,他分明厉害的很! 简直要把她给磨死在这里! .......良久。 霍靖霆面色餍足地将昏迷的少女打横抱起,亲手将她擦洗干净,换上干净的寝衣,将她安抚一顿后,才让她在大床上沉沉入睡。 等他出了雅安堂后,秦安已经在外等了两个时辰。 “将军,那边来报,说三王爷已经被禁足一月,罚俸禄半年,另外万家也被迁怒,皇上今儿个还在大殿内和万将军大吵一架。” 第八十七章将军对此事格外热衷 因为大婚,霍靖霆沐休八日,谁想一大早就听到万家触怒龙颜。 他沉吟片刻,“这是好事,章家呢?” 秦安愣了一下,没想到将军居然会愿意提及章家,立刻道:“章家还是和往常一样,只不过,昨夜皇上和皇后已经和好如初。” 霍靖霆面色有一丝诧异,“......她竟然愿意?” 秦安苦笑,“在皇帝面前,哪个女人能说不?” 霍靖霆叹息,“她以前从不去争宠,如今有了机会,居然主动去和好,为了什么?” 秦安猜疑,“莫不是为了将军您?” 霍靖霆眼神一厉,“乱说什么,皇后的孩子,只有太子一位,绝不会多。” 这话像是在警告人,也像是在提醒他自己。 “属下失言。” 秦安诚惶诚恐地改口,“想必皇后是为了给太子争取更多的机会吧,万家因为三王爷摔了大跟头,正是太子起势的好机会。” 霍靖霆却另有想法,双手背着,走到屋外看到艳阳正盛,双眼眯起。 “不可,皇上对三王爷还有心,若是太子贸然出头,皇上难免多疑。” 秦安点头,“属下这就去和太子那边说。” 霍靖霆嗯了声,转身去外院练剑。 沐休之日,总是格外的闲。 薛窈兰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午膳时间过了,才起床。 “大小姐,你可醒了。” 红袖见她神色倦怠,立刻上前,拿了沾了凉水的帕子贴在她额头上醒神。 昨夜她在门外守着,听到大小姐的哭声,这心里上下不定,还想进去伺候。 可将军府的下人都拦着她,只交代将军的寝房婢女没有通传,不得擅自闯进去,一切都有将军照料。 一开始红袖还担心,可整整一夜,她除了听到那些羞人的声音之外,倒是没有其他的事。 今日进房一看,果然,大小姐还好好的,就是神色疲倦,想必是没休息好,眼下还留着一片淡淡的乌青。 给薛窈兰更衣之时,见到她身上的痕迹,红袖忍了又忍,终是说了句重话。 “将军未免下手太重,日后若是通房,大小姐可要好好说他几句。” “您身子金贵,保养的又好,他手这般重,万一有个好歹您可怎么办?” “您是主母,怎么能让他这般糟践您?” 红袖这心里的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薛窈兰听完,才轻笑,“你呀,还管到我头上了,如今成了婚,你还喊我大小姐,岂不也是乱规矩?” 红袖顿觉失言,尴尬地低头,“夫人,您就笑话奴婢吧,将军哪儿您得去说说.......” 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压根不好插嘴。 再者,她又是陪嫁丫鬟,按照燕京规矩,这些私事应当是将军府的嬷嬷先教导的。 可一想到霍靖霆这个脾气,还有他不近女色的性子,府里能有嬷嬷去说吗? 只怕同房这一块,霍将军还是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呢! 大小姐可真是受苦! “行了,他也不是故意的。” 薛窈兰低声笑着,见到她充满怨言的脸蛋,便伸手捏了几下。 红袖只好作罢。 倒不是薛窈兰为霍靖霆说话,而是昨晚他第一次的表现,实在有些生涩。 她经历过两世,不是不懂房事的处子,前世裴景御哄她,让她放下心防和戒备,然后趁机睡了她的事历历在目。 裴景御那般熟悉的手法,还有稳重的节奏,都在表明他是个老手,而且在房事上颇为强势。 她每次侍寝之后,总觉得身子不舒服。 后来生了几个孩子,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可裴景御只是说她矫情,说她变了,变得不再善良,变得总是争风吃醋,斤斤计较。 那时的裴景御,何曾体贴过她? 可如今霍靖霆带给她的感受不同,他虽然生涩,但也在意她的感受,甚至会不断地问她感觉如何,要不要轻些。 只是后来男人尝到了滋味,不肯停。 霍靖霆对此事格外热衷。 这倒不是坏事。 如今霍靖霆绝嗣,无法生育,若是在床事上不热情,只怕会伤了两人的感情。 她有意要培养夫妻情分,让他爱上自己,对男人的贪欢自然是乐见其成。 梳洗装扮后,红袖端来午膳,让她先吃。 薛窈兰左右不见男人身影,吃了一口还在相府之时就最爱吃的冰凉杨梅汤,问了一句。 “将军呢?” 红袖头也不抬地给她添菜:“还在院子里练剑呢,也不知道他精力怎么这么旺盛,饭都不吃,也不喊饿,在外头练了一个多时辰。” 薛窈兰噗嗤一声,差点没把嘴里吃的吐出来,然后推了一把红袖。 “那你赶紧喊他来吃。” 红袖不太乐意,“这些都是奴婢亲自给夫人做的.......” 薛窈兰叹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分你我他的,他是将军府的主人,吃一口又如何?” 红袖脸色更不悦了。 薛窈兰只好道:“这样吧,你跟来将军府当差,难度确实比在相府要大,以后我给你的月例银子,多加二十两,如何?” 红袖咬牙,酸溜溜地咂舌,“夫人,您还怪疼他的。” “臭丫头,越发使小性子了!” 薛窈兰嗔笑一声,在她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还不快去叫人进来。” “奴婢这就去。” 红袖不敢推辞,当即跑到外院,才发觉刚才还在演练的男人没了踪影。 抓人一问,才知道是东宫来人,霍靖霆已经去书房接待客人了。 红袖白跑一趟,心里不仅没有失落,反而多了几分高兴。 哼! 今日她给大小姐做的美食,可没有外人来分享,多好! 就算姑爷再如何好,她和大小姐之间的情分,也不是旁人能来介入的。 红袖回房说了缘由,薛窈兰遗憾地放下筷子。 “新婚第一日东宫就来人?想必是有要紧事,你再去多做一份绿豆莲子羹,少放糖,再做一份西北那边惯吃的红烧羊排来。” 红袖:“......” 薛窈兰蹙眉,“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红袖咬唇,极不情愿,“奴婢不会做西北菜,大小姐,您变了,这才成婚第一日就这么在乎将军,日后可该怎么办?” 薛窈兰气笑,“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浑说什么呢,我只是让你去做饭菜,不是让你去讨好的,我自有妙用。” 红袖这才收敛好委屈,“那就好。” 她转身去厨房按照要求,做了两道菜。 薛窈兰让厨娘备了青梅酒,一个人端着去书房探望。 第八十八章霍将军,我好羡慕你 书房内。 太子穿着一身素衣,戴着面具,等到了书房才揭下。 “殿下怎么忽然来了?” 霍靖霆亲自给他倒酒,可倒了一半,酒壶已经没了酒水,正要喊人,就听得门口有人敲门。 他抬头一瞧,竟然是穿着一身水红色罗裙的薛窈兰。 “夫人?” 薛窈兰端着酒水和美食进门,细腰微动,莲步轻抬,已经挪到了他身侧。 霍靖霆还未细看,就已经闻到了羊肉的香味。 青梅酒被薛窈兰细细倒好,又将羊排分了一半,推到了太子跟前。 她轻笑,脸颊上荡起两个梨涡。 “将军,今日你还未用膳呢,既然有客人,不若请他尝尝府里的羊排吧,还有这青梅酒,也是刚酿好的,味道不错。” 她这话说的十分热情好客,倒是让原本就不太爱吃的太子也拿起筷子尝了几口。 只是没想到,这小羊排的滋味比往日都不一样,没了膻味,反而多了几分鲜美。 他不由得多吃了些。 薛窈兰又让人从厨房多做了几样菜,凉菜,还有热菜,大小七八样,都是做鲜咸口味,放了许多花椒开胃。 霍靖霆一口气吃了不少,大汗淋漓的。 太子也是被辣的拿青梅酒当水喝,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这一顿吃的好痛快。” 太子用帕子抹嘴,眼里带笑地看向一旁默默伺候的薛窈兰,“弟妹如此贤惠,霍将军,你可是娶了个好妻子。” “我好羡慕你。” 太子每次来将军府,都隐瞒了身份,对霍靖霆说话都以我自称。 除去秦安等人,府里的其他下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太子以为薛窈兰也不知晓,只笑着喝酒,看着她的眼神比往日要热情些。 霍靖霆点头,“这得多谢皇上赐婚,不然我还娶不到这样的好夫人。” 他见吃的差不多了,薛窈兰还撸起袖子想亲自来收拾,却被他叫住。 “你别收拾了,让下人干。” 说着,他喊来秦安,随后才请薛窈兰出去。 薛窈兰轻笑,“我想在书房里找几本书看看如何?” 霍靖霆犹豫了片刻,这才点头。 太子见到少女梳着高雅的妇人发髻,美丽的身影停留在搁置着游记话本的位置,不免生出一丝兴趣。 “霍夫人还喜欢看这些?” 薛窈兰大方地点头,在柜子里找了好几本翻开,又重新放进去。 “我记得去年燕京出了一本逍遥散人亲笔写的游记,卖的很火爆,可惜还未来得及看,不知将军这儿有没有?” 太子指了她右下角的角落,“那里瞧瞧。” 薛窈兰低头翻找几下,果真找到了想要看的游记。 只是游记有几页,被人折叠了一个小角,看样子是早就被人看过的。 薛窈兰问:“你看过?” 太子摇头,“我不大爱看这类的,是有个妹妹想看。” 霍靖霆默默听着,心里却在想,就是你那个快要成婚的作天作地的表妹吧? 可惜,这会儿还不能在薛窈兰面前揭示太子的身份,他不好多说。 “原来如此,我既然找到了书,就去里面看。” 薛窈兰捧着书,欣喜地对霍靖霆点头,步入身后的静室。 等少女的身影离开后,太子才轻笑。 “燕京第一贵女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引得你多年不肯娶妻,就连议亲的那几位都.......哈哈,今日一件,果然是良缘。” 那少女身上的气度,谈吐,眼神,无一处不精美贵气。 就连皇后她也当得。 可惜,若非霍靖霆与他有另一重身份关联,他说不定还真的想强娶了她,让她当个太子侧妃,日后能入主凤仪宫,也不是不可能。 霍靖霆岂能听不出他对薛窈兰的欣赏出自男女之间的眼光,心里有些不快,站起来脸色微沉。 “殿下,那几个议亲的女子之死,并非出自我手,是三王爷。” “孤知道。” 太子笑呵呵地拍拍他肩膀,“瞧你激动的,坐下吧,继续喝茶。” 霍靖霆舒出一口气,这才坐下。 两人谈话涉及了许多方面,但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看似尊卑分明,可霍靖霆的语气从不虚浮卑微。 薛窈兰在静室侧耳旁听了许久,暗暗吃惊。 这两人,显然早就知道对方的身份,却没有戳破,反而暗地里运筹帷幄,相互配合,形成了极好的默契。 她捏着纸张一角,指尖发白。 心里原本的计划,和此刻听到的事实竟然重合在一起了。 多奇妙,多惊讶。 既然太子也要置裴景御于死地,她只需要轻轻帮一手就好。 等外边的交谈声停止,霍靖霆起身送太子出门,薛窈兰才恰到好处地拿着书本出来。 “客人要走?我也跟将军一起送送吧。” 她浅笑地走过去,举止大方,站在霍靖霆身侧,显得娇小可人,明艳无双。 她一白,霍靖霆一黑,初初一看,果真有几分夫妻相。 太子大笑,“好好好,能有你们两人相送,孤也知足了。” 他竟没有继续掩饰身份了。 薛窈兰对他远去身影行礼拜服,“恭送殿下。” 等太子离去后,霍靖霆才拉着她的小手,声音低沉,“早就知道他是太子,所以你就在一旁偷听?” 薛窈兰莞尔,勾起唇角,“将军不许我听?” “怎么不允许,就是让你听的。” 霍靖霆也跟着笑,心里那点子不快被她的笑容融化了,“殿下也知晓,他不讨厌你,反而有些喜欢你。” 薛窈兰知道他说的喜欢,是长兄对弟媳妇的那种欣赏和肯定的喜欢。 而非男女之情。 一时间,她心里竟涌出一股强烈的宁静和安全感。 前世她成为三王妃后,裴景御有时还要推她出去陪酒,或者用琴技取悦来客,这对薛窈兰来说,是一种低贱的侮辱。 可那个时候的她一直遵从着嫁夫随夫的想法,不敢违抗裴景御的命令。 想到还有男人对她动手动脚,裴景御却没有为她出头,反而出言安慰她,说那人只是喝多了。 这个渣男果然是用心险恶,连妻子都可以奉献出去,就为了能让他添利! 霍靖霆与他截然不同。 这次书房议事,她能说来就来,霍靖霆不隐瞒,也不欺骗,甚至,连他和太子的秘密,他也不介意让她知晓....... “想什么,脸色有些差,进去坐坐,我刚好有事和你说。” 霍靖霆见她神色恍惚,脸色有些苍白,连忙拉她进书房,给她倒了一杯温茶,絮絮叨叨地多问了几句。 第八十九章别想和离 薛窈兰喝了两口茶,才将对裴景御的戾气压下。 “不知将军要说什么事?” 她侧耳恭听。 霍靖霆犹豫了片刻,似乎在斟酌,可一触及到她清亮妩媚的眸子,男人心底那块软肋又柔软起来。 他直接道:“我要与你说的事,非常慎重,但不得不和你提前说,希望你能理解我,好吗?” 薛窈兰见他这样一个不计较规矩的人,还这般恳求地看她,她当即点头。 “将军请说。” “是这样的,我的身世很多人都说过,外面到处都在传,实则他们说的都是假的,我的父母并非寻常人。” 霍靖霆还是第一次在一个小女子面前说起这件隐秘的事,一时间紧张得手心出热汗,大拇指时不时擦着衣角。 有些不安,又有些羞耻。 若是他并非人人景仰的大将军,若是他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她还会想着嫁给他么? 霍靖霆猜不准女人的心,只好鼓足勇气,憋了出来。 “其实.......我是皇后的孩子,太子,太子是我宗亲的亲哥哥。” 他额头上冒了热汗,等说完,眼神恍惚地从薛窈兰脸上掠过,不敢看她的眼睛。 “.......将军说的可是实话?” 薛窈兰的心跳骤然加速,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个闷葫芦竟然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就这么说出来。 说好的隐藏身份呢? 说好的日后颠覆大辰呢? 他霍靖霆就从没想过依靠这个身份,登上九五之尊那个位子吗? 他不想吗? 薛窈兰血液沸腾起来,却因为男人躲闪自卑的眼神,使得这团火逐渐熄灭。 霍靖霆岂能看不出她眼神里藏着的失落,还有几分看不清楚的明暗光影,不由得叹息。 “夫人若是不满意,尽管说。” 他故作大度,却没有丝毫怨言的模样,让薛窈兰看了很想笑。 男人垂着头,双眼发虚不敢和她对视,嘴里却说着随时让她走的话,这幅样子,哪有以往上战场的骁勇? 这还是霍靖霆吗? 薛窈兰双手托腮,脸颊的婴儿肥被挤出两个肉团子挂在两侧,好似一只讨人喜爱的小肥啾。 “将军如此正直清白,愿意和我说自己的秘密,我为何不满意?” 霍靖霆一脸被雷击的表情,两只凤眼瞪大,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滑稽,“夫人是认真的?” 她怎么不生气? 怎么不跟自己闹? 这和自己想的不对呀! 太子临走前,还让他先别说,可是,霍靖霆心里憋着不舒服,他好不容易把心爱的女子娶回家,家中的房子铺子庄子,恨不得全部交给她,就连心里这个从未启齿的秘密,也要一并说出来才舒服。 不然,他为何娶她呢? 他是个男人,什么也没有,还被许多人当成活靶子嫉恨,他能有什么地方值得她托付的? 这会儿他的心七上八下,一会儿想起太子的话,一会儿想起新婚时宋青引的话,很是煎熬。 “我,我这般,你也满意?” 霍靖霆忽然想到什么,语气沉重,但下了十二分的决心。 “夫人,纵然我身份不同,可我从小养在宫外,被养父母和其他长辈养大,又跟着舅舅学习武艺,我从来不会做对不起祖宗和皇族之事。” “若是夫人想让我,让我去做大逆不道之事,我绝不会做的!” 如今大辰上下早就党羽林立,正是最乱的时候,他不会在这个时候乱来。 薛窈兰觉得他这个表情很好玩,盯着他的双眼问,“真的吗?就算我跟你哭,跟你闹,逼着你和离,你也不愿意做?” “.......” 霍靖霆很快抓到重点,脸色骤黑,“夫人想和离?” “?” 薛窈兰有些傻眼,“我说了这么多,将军就只听到和离?” “不然呢?和离还不严重吗?” 或许是生气了,男人的声音骤然变大,雄浑的声音好似野兽低吼,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 “我们才成婚一日,你就想着和离,是不是此事对你极为重要?” 霍靖霆一点也稳重不了,见到少女因为自己的嗓门加大变得有些讶异,当即只好老实地压低声音,“你还想和离?” 薛窈兰摇头,“我从未说过和离。” “不!你刚才说了!” 霍靖霆抓着这点问到了底朝天,“方才你说要逼我和离,难道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了你,你还要和离?” 薛窈兰叹气,“......将军,我觉得我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眼见男人还要为和离吵架,她直接道:“那只是一个假设,不是真的。” “你真不和离?” 霍靖霆又问。 “嗯,不和离,将军请别生气,这是我的错,我没说清楚。” 薛窈兰的道歉说的很干脆。 霍靖霆忽然不说话了,只露出一双委屈的眼睛看她。 薛窈兰叹气,起身走两步,伸手一把抱住男人的脖子,张开红唇,一口亲在男人滚烫的额头上。 一个吻轻轻落下,好似抚慰焦躁大地的甘霖,让这个还在闹脾气的男人乖乖安静下来。 霍靖霆嘴角微翘,哪有方才那般沉重,“那就好。” 只要不和离,其他的都不是事儿! 薛窈兰这才坐回去,可还未落座,就被男人的大手截住腰,将她窈窕的身子搂在膝盖头坐着。 “将军——” 薛窈兰无奈地推他,可男人力气大,哪里推得动,只好坐罢。 “夫人,我知晓你不太高兴,可这件事不管是殿下,还是皇后,我都不甚在意。” 霍靖霆的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她的细腰上,语气认真,“可我不在意,是因为我早晚都是在为大辰的国土而征战,不是为了某个人,夫人可懂?” 薛窈兰恍然大悟,“将军只是为了国家安稳,人民幸福?” “是啊。” 霍靖霆苦笑,“我若是为了别人,何必在西北驻扎七年不回燕京。” 他去了西北,才知西北之苦,知那边人们活的苦,可燕京遍地勋贵,谁又能知晓? “将军辛苦了。” 薛窈兰继续紧紧抱着他。 不管说什么,她都无法形容男人这种心态和想法。 她该说他笨,还是该说他睿智? 第九十章大补汤 “将军大义。” 薛窈兰将头埋进他的肩窝,不知何时泪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 “夫人,怎么了?” 霍靖霆紧张地扶着她的双臂,看着少女眼泪婆娑、却欲说还休的表情,松了的心又悬起。 薛窈兰擦了眼,“我只是很感动,将军是如今忠君爱国之人,我却一直用小人的心思来猜您。” 原来前世霍靖霆甘愿为太子卖命,后来又转投跟着裴景御,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为了大辰。 在他眼里,君臣始终是在第一位。 原来他早就知道他是皇后所生,却从来不去争。 相比太子,相比裴景御,霍靖霆这份好心,敌得过千军万马。 难怪他能在前世的时候,为自己收拾尸骨,因为他大善。 这样的英雄居然还能被百姓误会,被裴景御利用所杀,死得凄惨,她怎么能不感动? “好了夫人,你这么夸我,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说。” 霍靖霆无奈地笑,“我是将军府的主人,也是大辰的将军,为了家国天下,为了人民大义,牺牲一些在所难免。” 整日下来,薛窈兰非但没闹,反而对他更加上心。 就连晚膳也是拉着霍靖霆一起用,还叮嘱他要多修养身子,不可太操劳。 霍靖霆不以为意,“夫人,我这身子还要修养,若是西北还有乱战,我定然是要去的。” 薛窈兰往他碗里夹牛肉干,还夹了用红枣枸杞炖的鸡腿。 “将军忘记了,你我还在新婚,应当早些要个孩子才是正经事。” 说完,她脸颊一热,娇羞地低头。 霍靖霆的筷子停顿在半空,声音有些苦涩,“夫人,你早就知晓我......不过,我会尽力的。” 他实在是不想搅了女人的兴意。 薛窈兰脸上没有对提起此事的尴尬,也没有任何讥讽之意,反而带着一丝丝期待,“将军不试试怎么知晓?” “.......夫人开心就好。” 霍靖霆无奈一笑。 一顿饭下来,他发现了,薛窈兰给他夹的都是生补的好东西,一个比一个生猛。 刚下桌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到身体有一股燥热生出,不敢耽误时间,又拿了红缨枪去院子耍。 秦安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天都黑了,将军怎么还在练枪?” 哪有新婚之夜练枪的,要练也应该去床上练才是。 秦管家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臭小子,连将军干什么你也管起来了,夫人都没异议。” 秦安摸了摸头,“干爹,将军都成亲了,您什么时候给我张罗一个老婆?这样我不就知道将军现在在想什么了吗?” 秦管家忍俊不禁,又在他头上敲一下。 “你才多大,就娶老婆,正经事不做,还想学坏?” 说着,他就要继续打。 秦安抱着头哎哟地往后躲,没一会儿就踩到一个人。 哗啦—— 有什么汤汁被摔碎在地,一股浓郁的山药味在厅堂内升起。 秦安吸了一下鼻子,“这是......山药猪肚?” 小丫鬟吓了一跳,对他立刻行礼,“回秦小将军的话,这是夫人命令厨房做的夜宵,等凉了后要盯着将军吃完的。” 秦安咦了声,“方才将军吃的晚膳就很好了,怎么夜宵还吃这么大补的?” 小丫鬟哪里知晓这些事。 “你呀,年纪太小不懂事,这些东西都是夫人专门给将军准备补身子的。” 秦管家听到动静走过来,示意让小丫鬟收拾干净,再去厨房端汤,随后揪着秦安的耳朵到一旁叮嘱。 “夫人这心思,是想要小娃娃的,可惜将军生不了,你可别去凑热闹,影响他们两口子的感情,听到没有?” 秦安顿时明白地点头,不敢再问。 绝嗣这件事可是将军的忌讳,偏生夫人强人所难地拉着将军生孩子,这不是搞笑话么? 也就将军能忍了! 过了两个时辰,月上枝头,已至人定时分。 薛窈兰在雅安堂静静歇了许久,只见红袖带着几个小丫鬟在教导规矩,却不见男人的踪影,不免问了几句。 小丫鬟便说将军还在前厅耍枪。 薛窈兰妩媚的眸子微动,又问:“前厅可有休息的地方?” 小丫鬟答:“在花园前面有个小房间,以前是给下人当卧房的,后来秦管家不让人住里头了,里面就收拾干净,一直没人去过。” 薛窈兰点点头,转身从桌上端着将要凉的山药汤,去了前厅。 红袖还想跟着去,却被薛窈兰叫住。 “你等会儿就在屋内备好热水,我什么时候叫你,你再出来。” 说完,女子步伐轻巧地离开,瞧着心情很不错。 红袖:“......” 总觉得大小姐在办一件很神秘的事。 而且还跟将军有关。 去了前厅,薛窈兰却不见男人身影,倒是地面上有些湿痕,想来是汗水滴落。 她将山药汤放在一旁桌上,左右看了会儿,隐约听见竹林内传来潺潺水声。 她耳根一动,当即拎着裙摆走去。 这片竹林她还不曾涉足过,一路小心地走过去,绣花鞋被鹅卵石的凸起磨得有些脚痛,没一会儿就起了细密的汗。 “将军?” 竹林内的灯很远才放着一盏,视线昏沉,让她看不清前方的路。 走了会儿,忽然瞧见一个拐角,里头怪石嶙峋,还养了许多荷花。 见到荷花,薛窈兰立刻明白前面就是水源。 她笑着小跑过去,拨开厚重的荷叶,果真见到下面是淙淙流水。 甚至水里还有一股荷花香,让她格外惊艳。 抬头一瞧,就见到前面大石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夜明珠,在夜里发出幽幽的光,引着夏夜的虫儿飞来飞去。 她看得入神,没留意水下游来一个矫健的身影,已经悄悄落在她脚边。 哗啦—— 人影猛地从水里钻出,四溅的水花全部滴在薛窈兰衣裙上,让她裙摆都沾湿了。 “啊!” 她吓一大跳,脚下一滑,就猛地落入水中。 这里头的水比雅安堂内的水池要深了许多,她挣扎了好一会儿,双脚还是虚浮在水中,没有踩到底。 正要喊救命,就感觉身后有一道高大滚烫的身影靠近。 男人的大手托住她的细腰,将她拎出水面。 “将军,是你......” 薛窈兰呛了水,身子越发无力,不得不伸手挂在他肩膀上。 身上衣裙全部湿透,紧紧贴在她身上,雪白的肌肤在幽幽珠光下显得清冷又光洁,泄露的春光让男人看的目不转睛,喉结滚了几下。 第九十一章万一怀上 “夫人怎么会在这里?” 霍靖霆的大手丝毫没有松懈,反而单臂将她高高托起,仿佛在托举什么珍贵的宝物。 薛窈兰被勒得有些不舒服,轻微挣了一下,男人只好用另一只手将她抱在怀中。 少女的身形凹凸有致,和他贴得密不透风。 让他原本冷静几分的心又滚烫起来,呼吸都热了几分,落在薛窈兰脖子上。 “我,我是来给将军送夜宵的,你今日操练的太久,可万万不能伤了身子.......” 薛窈兰一心都在他身上,脚下的虚浮让她害怕,双手揪着他的衣襟,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来钻去。 “将军,你把我送上去吧,在水里我有些害怕。” 她哀求起来。 霍靖霆却没有动,反而将手托住她的臀部,让她整个头依靠在自己肩膀上。 “夫人别怕,这里的水是接了山上的山泉,干净又舒适,你要多来泡泡。” 他忍着心底的欲望,一边游动,一边带着女人去了荷塘中央。 这里与其说是荷塘,不如说是一条宽大的浅水河,水面被荷花挤得密密麻麻,霍靖霆只能带着她往巨石那处去。 没一会儿,薛窈兰就被放在巨石下面光滑的石块上。 后方,一条窄小的瀑布滑落,水花四溅,让她感受到了更加的清凉。 难怪霍靖霆来这里洗澡,这方小天地没人打扰,环境还不错,也算是他能享受到的好地方了。 她脱了外面的长衫,襦裙,只留着肚兜和亵裤,坐在石头上戏水。 一旁的男人看呆了。 少女纤细又饱满的身段在他眼前毫不设防地展现,肚兜贴的紧,连弹跳起来的波动也包裹的圆润灵动。 他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闻到了女子身上的异香。 “夫人.......” 他沉醉地走过去,抓住薛窈兰还在玩耍的手腕。 “夫人,我帮你洗吧。” 霍靖霆满心满眼都是眼前如同神女一般的女子,不管她如何说,他就不放手。 薛窈兰推辞不掉,只好“不情愿”地伸腿,将玉足落在男人的大腿上。 “既然这样,你先帮我捏捏脚。” 她有意刁难。 霍靖霆非但不怒,反而涨红了脸,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玉足。 他本来力气就大,一旦力气用大了,就会被少女用脚踢一下。 她踢的地方不是胸口,反而是男人的下腹。 坚挺的腹肌让她脚下感受到了非常舒服的触觉,便笑呵呵地又踢了几脚。 “夫人!” 霍靖霆连耳根都红了,闷哼一声,抓住她作乱的脚。 “夫人,此处虽然无人,可,可不妥.......” 薛窈兰故意生气,双手抱在胸前,玉足一下又一下点着他的胳膊。 “有什么不妥,我们才新婚呢,将军何不放纵一番?” 说着,她脚下更用劲了。 “夫人。” 霍靖霆猛地起身,朝她靠近,将她禁锢在身后的大石和自己的臂弯里,炽热的嘴唇含住了她。 薛窈兰被烫的浑身一颤,怎么也没预料到他身上会这么滚烫。 “夫人,今日你让厨房做的那些补汤,我可是全喝了的,可不能怪我。” 霍靖霆猛地将她抱起来,往深水里带。 水波冲击着她的锁骨,让男人带来的火热逐渐消散。 她喊了句疼,男人却没停下。 “夫人,是你先招惹我的.......” 薛窈兰耳根烧红,几欲羞死。 肠子都快悔青了。 ...... 等她被霍靖霆抱着回雅安堂后,红袖想亲自来照顾,都被霍靖霆拦下。 “夫人睡了,你明日再来。” 红袖只好作罢,睡在旁边耳房。 没多久,她竟然听到隔壁拔步床传来的响动,不由得口干舌燥,捂紧了耳朵。 夜深人静,只有少女的吟哦荡到天亮。 薛窈兰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男人打一顿泄愤。 红袖默默地替她挽发,尽量忽略她脖子后的两个吻痕。 “夫人,您怕是忘了,昨日可是您亲自交代厨房要做大补药汤送过去的,将军足足喝了三大碗,那是人能喝的吗?” 一头牛喝了,都能没日没夜地干活呢,更何况霍将军?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 薛窈兰忽然沉默了。 红袖:“怎么可能是您的错,是将军的错,他就错在喝了汤碰了您,他就不该碰您的,他就该憋死,往死里憋!” “臭丫头,你怎么还给他说话了。” 薛窈兰伸手捏住红袖的脸颊软肉,语气恶狠狠的,眉目却妖冶的吓人。 或许是滋润太过,红袖总觉得自家小姐变更漂亮了,一颦一笑都是风情,浑然没有以前那股子娇憨可爱,反而处处妖媚的很,跟个妖精一般。 这话她可不敢说,只敢在肚子里吐槽。 “夫人,奴婢也是说实话,没有偏倚谁,您昨日的那个补汤可烧的太多了。” 薛窈兰垂着酸了一夜的腰,叹气道:“那我改改方子吧。” 红袖问:“您都知道将军怀不上孩子,为何还要折腾?” 薛窈兰轻笑,“你们都知晓他一定怀不上么?万一呢?” 红袖:“万一怀上了,也是祖宗显灵。” 她非常肯定,霍将军的身体已经由太医彻底诊断出来是绝嗣,这事绝不会弄错的。 薛窈兰只笑不语。 她前世的易孕体质自从被裴景御知道后,她的肚子就没停歇过,足足生了十二个,如今重生回来,她也相信自己的体质一直没变。 既然霍靖霆绝嗣,那她岂不是可以给自己想办法? “红袖,等会儿你亲自去永春堂,把张大夫叫来。” 薛窈兰脑子里已经有了主意。 红袖一愣,知晓她还在为孩子的事担忧,倒也没多说,点头称是。 张自如进了将军府的事,很快传到霍靖霆耳中。 他纳闷地问秦安,“夫人可是身子有恙?” 秦安摇头,犹豫了片刻,才尴尬地说道:“据说夫人请张大夫过来,是想问问生孩子的事。” 霍靖霆捏紧剑鞘的手越发紧了。 “她就这么想要孩子?” 秦安知晓这是他的痛处,立刻解释,“将军别多想,若是夫人真的能找到生孩子的法子,将军不也能有个后么?这是好事。” 第九十三章将军的意中人是谁 红袖心疼那一锭金元宝,等人走了好久,还在苦兮兮地吐槽: “夫人,张大夫每次的问诊费我们早就给了,您为何还要这般奉承他?” 薛窈兰摇头,“这不是奉承,张自如擅长妇科,燕京上下的贵妇和其他的夫人,都喜欢找他看,我那个庶妹定然也会请他去王府的。” 红袖立刻回过味来,“您的意思是,想从张大夫这里入手?” 薛窈兰点头,“现在还不急,先打点好关系再说。” 经过她的多次接触,发觉张自如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大夫,他并不把自己当做大夫,除了问诊外,还有丰富的业余生活。 比如张自如夜晚还会去花楼喝酒,听琴娘奏乐。 或者,他还会去酒馆,找貌美的酒娘一起饮酒,却不过夜。 他看似流连花丛,却一直洁身自好。 但也有例外。 若非前世她听闻张自如和华阳郡主的牵扯,只怕今生也摸不到张自如的明门。 这人说是浪子,却只对华阳郡主情有独钟,在外的花名,都是为了造势给华阳郡主听的,目的,就是为了逼华阳郡主早日和驸马和离。 是的,你没听错,华阳郡主还有个成亲八年的驸马。 这驸马的来历,非比寻常,只有华阳郡主狠心休夫,才能断这桩姻缘。 张自如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就算他再喜欢华阳郡主,也不会一直甘愿在外面当华阳郡主的陪床夫。 他想要名分,却没人肯帮忙。 只有薛窈兰肯。 若是她能促成这两人的好事,张自如日后对她岂不是更亲近? 又过去三日,薛窈兰每日都吃药方子,霍靖霆虽然心疼她,但也没办法,一有空就守着她,给她当跑腿,逗她开心。 夫妻两人才和好没几天,就听说王府里那边下了请帖,王妃薛娇娇已经病好,下了床,想款待她这个嫡姐。 “不能去。” 霍靖霆可不放心裴景御,怎么说不肯让薛窈兰过去。 薛窈兰拿着请帖丢到他面前,语气带着一丝轻笑,“可是帖子都下了,将军不让我去,那你去回绝好了。” 她这态度,果真是像不愿意去的样子。 霍靖霆犹豫片刻,“我先看看。” 他认得字,见到帖子上果真是薛娇娇亲笔写的,当即心里的不悦散了不少。 “可以去,不过,我要派你个人。” 霍靖霆转身去了院外,叫了个人进来。 来人深眼高鼻,碧蓝的眼睛,高挑的身段,露出的胳膊坚硬无比,俨然是新婚那日代替她出嫁的如意。 “如意陪你去。” 霍靖霆交代完后,才离开。 如意见到薛窈兰,嘴里仿佛吃了蜜,见她就夸,“天底下的女子也就只有夫人这般能牵扯动将军的心了。” 薛窈兰很喜欢如意,握着她的手,让红袖拿来赏金和珠宝,要赏给她。 “这些都是我为你准备的谢礼,知晓你喜爱珠宝,所以送了你三套,这些金叶子,你若是喜欢也尽管拿去。” 笼络将军府的下人,薛窈兰是舍得下成本的。 毕竟如意以后就要成为她的贴身保镖,安危交代在旁人手里,自然是要重视那人的。 “多谢夫人!” 如意性格爽朗,见了珠宝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也不为难,全部收下。 得了空,薛窈兰才问起关于霍靖霆的过往。 “如意,这些年将军在西北,可有中意的女子?” 如意一愣,刚从玉碗里拿到嘴里咬了两口的酥玉点心,这会儿也被吐出来。 “夫人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 薛窈兰见到她如临大敌的模样,立刻笑道:“从前我听说将军有个心上人,这才拖了这么久成婚,不知这个心上人何在?我可曾见过?” 如意脸色微变,“夫人这话问的奴婢不知道该怎么说。” 红袖听了不乐意地嗤笑,“还能怎么说,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我们夫人最是宽宏大量,反正都没成的事,夫人还会计较不成?” 如意:“.......” 夫人若是不在意,为何要将她诓过来仔细问话? 这样子分明是对将军上心了。 当然,这是好事! 可坏事就坏在这里,将军的心上人所有人都知道,可这心上人到底是谁,那他们就难说了。 将军从未对他们说过呀! 就连秦安都不曾知晓呢! “可是有难处?” 薛窈兰见她沉默了许久,心里那块压着的石头慢慢沉下去,脸上却带着一丝关切。 “这样罢,既然这是将军的难处,你不说对你更好,若是说了,反而哪天闹出了什么事,将军也怪不到你头上。” 她对红袖吩咐,“去拿五十两银子来,给如意压压惊,等她吃完这些点心,再送她出去吧。” 红袖不太愿意,但碍于薛窈兰的眼神压迫,不得不进屋。 如意听了当即跳起来,拉着薛窈兰的手。 “夫人!这万万不可啊,将军说让我随时保护你,日后我就住这里了,怎么能出去住呢?” 薛窈兰笑而不语。 红袖立刻上前怒道:“既然你要保护夫人,那就是夫人的人了,怎么夫人问你一件小事,你还不肯说?” “由此看来,你并不想当这个差事,我看还是让夫人去回绝了将军的好,免得让你在这里不自在。” 如意恨不得拍手叫好,好一对主仆,连她也一并算计进去。 偏生她还不敢回话。 但这出戏,让如意并不反感。 如意只好瘫坐下去,双手拍了一下桌子,叹息道: “哎,奴婢说还不成么?将军是有个心上人,可他藏的深,我们在外头当差的,哪里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红袖逼问,“你真不知道?还是为了糊弄夫人,在这里说谎?” 如意面露焦色:“我说大妹子,你也是做下人的,夫人都问到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觉得我还能说谎么?” 红袖这才看向薛窈兰,“夫人,您如何看?” 薛窈兰点头,“如意瞧着不像是说谎的,那个女子,竟然被他藏这么深?” 她的眼神有些黯淡,心里更加泄气。 原本在嫁过来之时,她就知晓这件事,可如今真的听到如意嘴里的话后,她这一肚子气算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不计较的么? 薛窈兰,你对他当真上心了? 第九十四章将军又在哄夫人 如意见到她脸色终于变了,立刻劝说:“夫人少安勿躁,说不定这是外边传的流言呢。” “奴婢也没见到那个女子,万一那个女子本身就不存在呢?或者她早就嫁人了呢?” “这些都是没影子的事,就冲将军为了娶您,把将军府里的好多东西都拖出来当聘礼了,还向皇上请旨赐婚,您说,将军这样做,不都是为了您么?” “您可不能想岔了。” 薛窈兰岂能不懂这些道理,一时间也觉得自己上了头,当即无奈地笑。 “你看我,倒是为了不重要的事,反而把重要的事丢在一边了。” 她让红袖上了茶,和如意喝了两杯,将此事彻底揭过去。 到了夜里,如意悄悄去了书房,将此事告诉了霍靖霆。 “将军,夫人这般疑心您,可要奴婢去——” 如意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得霍靖霆猛地拍桌。 男人脸上的愤怒格外清晰,“谁让你去夫人面前说这些事的?什么心上人,我的心上人除了她,还能有谁?” 如意被吓得跪在地上,支支吾吾。 “奴婢,奴婢并不知晓......” 若不是今天将军说出来,她都已经在想将军的意中人是不是已经成婚了。 原来搞了半天,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不知道就在那里乱说?” 霍靖霆一发怒,表情就显得狰狞,威风变成了威压,在军营里能震慑住一帮豺狼虎豹,如意被他瞪着,整个人都在发毛。 “将军恕罪!奴婢明日就和夫人解释清楚。” 如意很想将功赎罪。 “不必,今夜我亲自去解释。” 霍靖霆哪会让她抢走功劳,今夜的解释,他必定要好好说清楚。 好不容易娶回来的美娇娘,可不能因为误会就生了嫌隙! 到了戌时,薛窈兰在内室等了会儿,都没等到男人的身影,她便找红袖问。 哪知红袖从外面跑进屋,气喘吁吁地道: “夫人,大事不好了,将军在院子里打如意呢!” “如意后背都在流血,瞧着很恐怖。” 薛窈兰脸色微变,“好端端的,怎么就打人了,我去瞧瞧。” 红袖连忙引她过去。 两人来到庭院,果真瞧见霍靖霆拿了根拇指厚的马鞭在抽人。 偏生如意半个字都不吭声,硬生生地受着。 眼看鞭子挥过去,薛窈兰上前几步,挡在如意身后。 “夫人怎么来了?” 霍靖霆立刻收起鞭子,面色有些吃惊,还有些畏惧。 薛窈兰扶起如意,对她露出怒容,“将军何故打人?” 霍靖霆面色有些愤怒,但又被压下来,沉声解释:“是她在你面前胡乱说话,说什么我有个意中人,还嫁人了。” 薛窈兰一愣,“就为这点小事?” 霍靖霆听了这话就不乐意,反驳,“这怎么叫小事,这是大事,她这样说,岂不是把我说成了爱而不得,反而另娶他人的负心人么?” “旁人骂我,我都不在意,可我万万不能落得这样负心汉的名声。” 见到薛窈兰还愣着,他又补一句。 “夫人,我不想被你误会。” 他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夜色下格外的灼热和坦诚。 “.......那你打如意也不对。” 薛窈兰被堵得无话可说,可心底是细细密密的欢喜,压在心口的那块石头忽然消失了。 她让红袖扶着如意进房处理后背伤痕,然后盯着霍靖霆的眼睛。 “将军,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可以讲道理的人,可你今夜做的事,没太大的道理。” 霍靖霆见她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心里软软的,嘴角微扬。 “夫人说的是。” 他什么也不解释了,只低头听训。 薛窈兰越说越气,“此事本来是我对如意主动提起的,如意也是因为为我办事,想尽忠这才说了那些事,你不管不顾就罚她一个下人,岂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霍靖霆一愣,挠头道:“我打她,也是惹了夫人么?” “不然呢,当初将军可说了,如意以后就是我的人,会一直保护我。” 霍靖霆哪里会想到这点,立刻改口道歉,“是我的不对,我太冲动了。” 薛窈兰双臂环胸,“既然将军知道错了,今夜咱们就分房睡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进屋。 哪知刚走几步,就被男人从身后抱起。 “你放开我!” 薛窈兰脸颊羞红,见到旁边的两个下人悄悄低头离开,心里更有气。 “霍将军!” 霍靖霆抱着她不撒手,直往竹林里去。 “我不放,夫人,咱们才成婚几日,就要分房睡,若是被下人知晓,只怕他们都会瞧不起我了。” 薛窈兰被气笑了,“他们怎么敢瞧不起你?” 霍靖霆一板一眼地道:“西北那边有个习俗,若是新婚两月夫君被扫地出门,分房睡了,那就是他不中用。” 说着,他用胯顶了她几下。 薛窈兰咯吱笑起来,双手捶他肩头。 “中不中用,他们还不知道将军的威猛么?” 两人来到莲花池旁,霍靖霆连身上的衣物都没来得及脱下,抱着她直接跳入水中。 清凉的池水淹没了两人的身体。 薛窈兰仰着头,抱着男人的脖子,一时间心里的那股气竟然消失了。 “他们不是我夫人,怎么知道我威猛?” 霍靖霆低头,见到少女打湿的长发落在纤细的脖子,贴着后背,妩媚的眉眼好似打湿的红莲,处处都透着熟艳。 他喉结一动,低头亲上去。 “夫人,只有你才有资格说我威猛。” 不等少女反抗,她身上的衣裙尽数落下。 裙摆飘在水面,被几条小鱼拱着,随波逐流越飘越远。 屋内。 红袖已经给如意后背的伤口处理好,帮她穿上了衣裙。 如意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有些担忧。 “将军没事吧?” 红袖疑惑地问:“要有事也是夫人有事,将军怎么会有事?” 如意:“.......” 她该怎么解释,刚才只是配合将军演了一场苦肉计。 以前在军营,什么样的训练她没经历过,不过是被抽了几鞭子,流了点血而已。 也就夫人这样的才会被唬住。 害。 看来,将军又能哄夫人开心了。 第九十五章你喜欢了我多久 约上三更,薛窈兰才被抱着入了寝房。 因为秦安半夜来敲门找霍靖霆,霍靖霆只好让红袖代劳,帮她绞干长发,他匆匆跟着秦安去了书房。 “这又是有什么事?” 薛窈兰懒散地躺在贵妃榻上,多问了一句。 红袖摇头,“奴婢只见到那人是宫里的,怕是皇上的人。” 薛窈兰蹙眉。 前世这个时候,分明没有其他的大事,也就是明年四月份月初,南楚爆发了匪乱,鼠疫横行。 届时,是皇帝委派三王爷裴景御和霍靖霆去的。 她记得南楚之行回来后,裴景御被皇帝赞赏立了大功。 反而霍靖霆因为忤逆了圣旨,和皇帝闹了一场,他却不肯低头,慢慢地和皇帝有了嫌隙。 这南楚之行的功劳,竟然全被裴景御给顶了。 霍靖霆不是争功的人,前世从未听说他有抱怨。 薛窈兰眉头皱得更紧,莫非,其中有猫腻? “夫人,怎么了?” 红袖见她愁眉不展,立刻松开手,“是不是奴婢下手重了?” “没事,你继续。” 薛窈兰想了想,才慎重地开口问:“红袖,我想问你一件事,若是有人假意拉拢你,却抢走你的功劳,你还愿意帮他做事,你觉得是出于什么缘故?” 红袖略加思索后,笑着道: “若这个人是夫人,那奴婢愿意。” 薛窈兰一愣,“为何?” 红袖坦然笑起来,两眼透着幸福。 “因为夫人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也是最好的主子,奴婢从前在家里过的苦,自从跟着夫人后,奴婢从未过的辛苦过,您到年底还给奴婢偷偷发金条,这样的夫人,就算让奴婢换,奴婢也舍不得。” “那些功劳固然好,可还是抵不过夫人你。”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薛窈兰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所以,前世霍靖霆一直帮裴景御做事,还不求回报,也不计较被抢走的功劳,是因为霍靖霆在意他? 不对,今生今世,她已经了解了霍靖霆,知晓他对裴景御的态度很厌恶。 他不是为了裴景御,也不是为了薛娇娇,更不是为了他心里那个不存在的意中人。 那是为了谁? 有一个猜想隐隐浮出脑海,她却不敢置信。 可能吗? 前世霍靖霆是因为她,所以一直听从裴景御的话,所以不去抢功劳,所以等她死后亲自去捞她的尸骨,还让太子帮忙把她父母的遗体送回燕京。 这一切的猜想,可能吗? 薛窈兰怎么敢去相信?前世他和霍靖霆压根不曾说过话,甚至,她的眼睛都很少看向他。 “夫人,怎么好端端的发抖了?” 长发被绞干后,红袖摸着她的肩膀发颤,立刻上前关窗,“是不是夜风太冷,您受凉了?” 薛窈兰眼里蓄着泪水,低着头,没表露分毫。 “没什么,我先回床躺一下吧。” “好。” 红袖没有细究,伺候她上床歇息后,只在屏风外的角落里点上牛角灯,才去耳房。 葳蕤的灯火熏得薛窈兰眼泪直掉。 她用袖子擦了几下,呆呆地看着身旁的空位,眼神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等,就等到子时两刻。 霍靖霆匆匆洗浴后回房,见到屋内安静,灯火渐熄,立刻放轻手脚。 刚躺下床,身后原本熟睡的女子忽然伸长胳膊抱住他的腰。 霍靖霆惊讶地转身,“夫人还不睡?在等我么?” 薛窈兰轻声嗯了句,将脑袋枕在他肩膀上,头一次显得小鸟依人,粘着他不肯松手。 “将军回来这么晚,可是遇到了棘手的事?” 霍靖霆在朝廷上的事,一向不瞒她,直言道: “南楚那边出了事,昨日竟然有上任的知府被杀,还是被歹徒抓起来虐杀的,看样子似乎在挑衅朝廷。” “南楚那边,是太子管辖的地区,皇上听说后有些不满。” 皇帝不满,太子自然不好过。 太子的左膀右臂都被万家和裴景御压着,只有霍靖霆是唯一能及时使用上的助力。 薛窈兰心知肚明,没有再问,转而才道: “将军定然累了,今日换我伺候将军吧?” 她说伺候二字的时候,手指正在扯男人的裤腰带。 霍靖霆耳根一烫,慌忙压住她的手。 “夫人,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睡为好,明日你还要去王府呢。” 薛窈兰面色有些不快,“将军嫌弃我?” “不是,真是只是天色太晚。” 霍靖霆尴尬地将她的手拿下,侧身,用背对她,心跳如雷。 “睡吧。” 薛窈兰却没他预料之中那样安静地睡,反而钻入了锦被之中。 当柔软的身体贴着男人滚烫的肌肤之时,霍靖霆的脊背肌肉紧绷的厉害。 “夫人.......” 他连声调都变了。 世间上娇媚动人的女子无数,唯独她落在了他心里。 这会儿霍靖霆满脑子都是她,哪里会想到之前在西北之地追着自己的那些女人是如何主动,他却从不理会的? 两炷香后,薛窈兰被男人有力的臂弯抱起。 她初初歇了两口气,霍靖霆就快速下床,倒了一杯凉茶过来。 “夫人,漱漱口。” 薛窈兰瞪他,湿漉漉的媚眼没有丝毫威胁之意,“哼,方才你差点弄疼我。” “我,我一时没忍住。” 霍靖霆的耳尖又热起来。 喝完茶,薛窈兰躺在他的臂弯,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有些粗糙的长发。 “将军可喜欢我?” 霍靖霆:“自然是喜欢的。” 现在他的心跳还有些厉害,眼神都透着一股清爽之气,亮晶晶的,压根不是想睡的模样。 “那将军爱我吗?” 霍靖霆感觉到有一丝丝奇怪的气息,立刻低头看她。 “夫人为何这么问,你虽然不是我的骨肉至亲,可你我结为连理,成为了夫妻,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我若是不爱你,那我应该爱谁?” 薛窈兰:“那你喜欢了我多久?” “夫人.......” 男人忽然沉默了。 这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 第九十六章夫人饶了我 薛窈兰足足等了一刻钟。 可给她臂弯的男人却迟迟没说一句话。 甚至他的呼吸声都沉重许多,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薛窈兰翻身,一手摸上他的喉咙。 她的食指轻点那块凸起的喉结。 还记得男人在上面咽口水的时候,这块地方格外的迷人。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最薄弱之处,却在她的指尖等候被安抚。 让她有种轻易掌控的感觉。 比起前世,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上瘾。 从前,她想好好对待裴景御,想拴着裴景御,让他不能去看其他女人,让他不为其他女人心动,这多么艰难。 可今生,她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轻易弄得心神不定。 他的心跳,都和她相关。 “将军怎么不说话?” “不是说喜欢我么?怎么不说喜欢了我多久?” 她的声音酥软动人,好似带着狐狸毛的一个小团子,在他咯吱窝乱窜,偏生他抓不到痒处。 霍靖霆的心口剧烈跳动,脸颊通红,好在夜深人静,灯火并不亮,身侧的女人瞧不见他的窘态。 可他自己觉得羞愤欲死。 “夫人,你别问了.......” 薛窈兰非要问到底,一手揪着他的头发,惩罚似的往胸口扯了几下。 另一只手掌握着他的软肋。 胸口光滑的肌肤手感非常好,让她不由得加重力道。 “快说!” “将军若是不说,我就继续用力,我还要咬你呢!” 她的声音酥到了骨子里。 霍靖霆哪里忍得住,只求她下手轻些,才气喘吁吁地道: “我说便是,夫人可千万要饶我一次,明日我得上早朝了。” “好,你说。” 薛窈兰松开手,整个人也没继续腻歪在他怀里,反而正襟危坐,等他开口。 霍靖霆见她这么盯着自己,说话又变得结巴了。 “我,我其实早就喜欢你了,只是当时你才十四岁,正和岳父大人一起去给太后请安.......” 薛窈兰扬眉,“十四岁那年?我记得我去过慈宁宫,但并未见着你。” 霍靖霆脸色有些羞赧。 “那时我对外声称是在西北,实则偷偷回了京城,正在替太子办事,需要进京看望太后,也是为了给皇上安心,所以和太子躲在内殿,等你和薛相请安走之后,我们才出来。” 薛窈兰眼皮一跳。 十四岁那年,年末,她恰逢遇到裴景御。 那次雪夜里,男人亲自给她披上貂裘,并嘱咐宫人将她安全送回薛家。 她就对裴景御动了心。 十四岁豆蔻少女,什么也不懂,非常相信这是个好男人,能给自己幸福。 所以,真相是她先遇到霍靖霆,然后才遇到了裴景御。 只是当时她不知道自己已经遇到了他? 老天爷可真爱开玩笑。 霍靖霆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夫人,你怎么问这些?” “是不是觉得我这样偷偷地喜欢很不好?” 不等薛窈兰回答,他有些懊恼地低头。 “也是,平日里追求你的,哪个不是王公贵族,就连三王爷也对你......他们从来都是正大光明的,从没有一个像我一样.......” 他的语气逐渐下沉。 薛窈兰面色平静,心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 “夫人........” 见她还不说话,霍靖霆彻底急了,正要从床上爬起来,却被薛窈兰一把揪住袖口。 “去哪里?” “我还没说什么,将军就坐不住了?” “既然喜欢了我这么久,为何不早点和我说?” 薛窈兰死死抓着袖口布料,一双妩媚的眼眸里,满是欣喜和激动。 霍靖霆原本暗淡的眸子,在这一刻唰地一下变亮。 “夫人,你不嫌弃我?” 他活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这样丢脸。 对喜欢的女子说暗恋了许多年,无异于是将他的衣服全部剥掉示人。 “我说过嫌弃吗?” 薛窈兰本想说喜欢还来不及,但一想到两人才刚新婚,这样的誓言不免言之过早。 于是,便轻笑,整个人靠上去,将下巴轻轻放在他屈起的膝盖上。 “将军实在是妄自菲薄,你的喜欢,你的爱,比旁人珍贵太多。” 前世之时,裴景御总说爱就爱了,不要计较太多。 可爱若是没有对比,又如何知道男人是不是真的爱她? 经过前世之苦,她今生何必再谈爱? 只要她比前世过的更好,就好了! “夫人.......” 霍靖霆伸手,手心里,少女明媚妖冶的面容仿佛世界上最能蛊惑的妖精,吸住了他所有的视线。 他无法移开目光。 正如当他下决定向皇帝赐婚,要娶她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别多想,既然说出来了,可要做到。” 下一刻,薛窈兰离开了他的掌心,平躺在床内侧,对他拍拍身侧的空位。 “快睡下吧,好累,明日还要去王府做客呢。” 薛窈兰闭上了眼睛。 那些叮嘱的话如同最温柔的羽毛落在他头上。 他轻笑一声,起身去桌边放下杯盏,又重新回到床上。 这一次,他依旧是睡在外侧。 在燕京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已婚夫妇入睡之前,妻子要睡在外侧,方便照顾丈夫。 可霍靖霆觉得,他才是那个应该睡在外侧的人,这样他能照顾她一辈子。 这一夜睡下无梦。 霍靖霆起床时,嘴角都是微微勾起的。 薛窈兰亦睡的舒服,许是昨夜解除了误会,她坐在铜镜前,嘴角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夫人去王府这么开心?” 红袖哪里知道内情,一心为她挑选身为将军夫人第一次赴宴的装扮。 太艳了不够庄重,太寡淡了,压不住场子。 红袖一想到薛娇娇此人会在场面上说难听的话,当时就从库房里挑出一件用蜀南金织布匹做的裙子出来,给薛窈兰换上。 看着镜子里珠光宝气,十分贵重的自己,薛窈兰有些讶异。 “非得穿这么隆重?” 红袖点头,“夫人,等下是要去王府的,要给二小姐瞧瞧,您过的有多好,自然是要好好打扮的。” 薛窈兰想想也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捣鼓。 第九十七章看戏 王府刚过喜宴,雕梁换栋上的红字刚被撤下。 府邸有了女主人,一切变得比往常更加热闹。 薛娇娇昨日才刚恢复身子,做了一夜噩梦,就听见外边吵闹的很。 “何人在吵?拖出去乱棍打死!” 薛娇娇满心都是戾气。 流烟和小双上前伺候更衣,小桃端着漱口水等候在一旁。 小双蹙眉道:“王妃,外面是王爷的三个通房,叫声最大的那个叫小桃红,据说专宠三年了。” 薛娇娇握着帕子的手即刻青筋暴起。 “三年?” 她还未嫁过来之时,王爷可不是这么说的! 难怪当初父亲觉得这门亲事不好。 原来,是有这么多坑在等着她! 小双见到她烦躁的神色,立刻上前献计。 “王妃别着急,小桃红纵然专宠,可到底是个通房,三年过去,王爷连个妾位都没给她,说明王爷心里只把她当个小玩意。” 薛娇娇一听,果觉有道理。 “你继续说。” 小双见她眼神多了几分冷静,不慌不忙地道: “此次她们成群结团来吵着给您敬茶,您若是不想见,可以用身体不适打发了。” “若是想见,王爷如今不在府中,给她们几个下马威便是。” 说到这里,小双眼里闪过几分阴狠。 她从没忘记离开相府之前,大小姐专门找到她们两姐妹说话。 大小姐的那句话,让她记忆犹新。 “把她捧好,把她架高,让她依赖你们就好。” 能让薛娇娇这个傻子一直傻乎乎的,被她们笼络住,就是她们两姐妹的目的。 薛娇娇眼里闪着激动,又似乎畏惧什么。 “可是下马威容易给,万一王爷回来,她们告状呢?” 小双轻笑,“您是王妃,既没有无故打人,也没有无故伤人,一切有理有据,王爷为何要怪罪您?” “况且如今才新婚,王爷的心若是不在王妃您这儿,想必日后更难过,王妃更不需要顾忌那么多。” 薛娇娇听完,越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那就去见见这些贱人。” 没了薛府的掣肘,薛娇娇如今连装都不想装了。 她让流烟给自己画了最美的妆容,穿上宫里御赐的锦织裙,带着裴景御给的聘礼送来的南烟阁双色水润帝王绿镯子,慢悠悠地出了潇湘院。 前厅内,小桃红坐在最上首,身侧两个通房正在和她说话。 “啧啧啧,这个新来的王妃好大的架子,咱们都等了多久,她居然一直不来见。” 这两通房都是官员送过来当人情的,没指望她们能生娃给自己谋福,但也少不了枕边风。 可裴景御一心都在小桃红身上,她们纵然争风吃醋,也抵不过小桃红的手段。 这会儿知道王妃进门,两人便站在小桃红这边帮衬着,非要给新王妃一个下马威。 “急什么?人家可是王妃,跟我们这些低贱出身的不一样。” 小桃红冷笑,喝了三盏茶肚子有些胀,正要起身如厕,就瞧见厅堂进来一群人。 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四个一等丫鬟,还有两个陪嫁丫鬟,再加上管事的婆子五六人,拥簇着薛娇娇走来。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找事的。 小桃红见到那个管事婆子手里拿着账本,登时脸色一变,止住了脚步。 “妾身拜见王妃娘娘。” 小桃红对她屈膝相拜,态度很是诚恳。 可薛娇娇抬着下巴绕过了她,径直坐到堂上的高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另外两个通房立刻跪下行礼。 却迟迟没等到薛娇娇的回复。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话是对着小桃红说的。 “这位就是王爷专宠了三年的通房?” “姿色不错,可惜老了,不大中用。” 小桃红抬眼觑她两眼,心里越发难受,偏生脸上还要装出温婉和气的样子。 “王妃眼神可不大好,如今妾身才十八,王爷可喜欢妾身的活儿了。” 薛娇娇嗤笑,“十八?” 她捏着帕子指了指身侧的小双和小桃。 “我这两个陪嫁丫鬟,今年才过十五。” “你如今花了王府不少银子,还撺掇婆子给你非法卖庄子,以为靠着王爷就能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薛娇娇有备而来,说话极为难听。 小桃红纵然见过场面,可一直被人打压讽刺,脸上的温和伪装再也绷不住。 这个新来的王妃显然不打算以和为贵,甚至想要把她踢出府。 如今王爷不在,管事婆子已经对薛娇娇倒戈相向,如今的局势对她来说极为不妙。 “王妃息怒。” 小桃红从小混在风月场所,最会看脸色,委屈地哭诉。 “妾身可不曾做这些事,这都是他们污蔑妾身。” “再者,那些金银都是王爷赏赐妾身的,王爷都没说什么,王妃这样做,岂不是让王爷面子过不去?” 薛娇娇见她这样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心里就来气。 “哼,王爷娶我回来,就是为了管家的,不然怎么没给你管?” “你平日里太挥霍无度,又不懂规矩,从今天起,所有通房都要扣五十两月例银子,你手里的庄子,也要一并收回来。” 她拿着账本翻了几页,当场就让管事婆子改了出入账目。 小桃红气的脸色发青,“妾身每月才二百两银子,扣五十,妾身还能用多少?” 薛娇娇见她急了,便立刻发笑。 “还没特定给你减呢,她们两个用度少,减五十两,至于你,就要减一百五十两,哪有通房每个月花这么多的,岂不是要越过后面进门的四个侧妃?” 这下小桃红彻底慌了。 “不行,你不能无辜扣掉我的月例银子,那都是我的钱!” “你的钱?” 薛娇娇捂嘴轻笑,“自从你进了王府,吃穿用度,花的都是王爷的,我身为王妃,管管你还是可以的。” 管事婆子哪敢忤逆,既忌惮她的身份,也忌惮她身后的薛家,当即照办。 两个通房早就没了异议,坐在角落里等着她喝茶。 小桃红还要闹,却被小双吩咐婆子,按着她在青石砖上打了十个板子。 “今日让你们来敬茶,就是要给你做做规矩,王府日后再也不像从前那般随意,往后所有的花销用度,都得让我点头!” 薛娇娇一战成名,让王府的下人不敢置喙。 冒头的小桃红被杖责十个板子,回了春樱院哭了许久。 薛窈兰按照预定的时间提前了半刻钟抵达王府。 一进门,就听到王府下人在议论王妃和通房小桃红的事。 身侧的红袖轻声嘀咕。 “二小姐果然是个厉害的,进门就打了三王爷最宠爱的通房的脸,也不怕三王爷生气。” 第九十八章幸灾乐祸 薛窈兰轻轻摇头。 “他可不会生气。” 红袖追问,薛窈兰才掰碎了讲。 “三王爷只爱自己,如今王妃进门,哪怕他真的喜爱小桃红,也会为了薛家的面子忍让几分,不会对我这个庶妹给脸色的。” 红袖恍然。 如意站在两人身后,左顾右盼府内的光景。 三人走了会儿,如意忽然看向一个方位。 “夫人,府内有大内高手,您要小心。” 薛窈兰朝着她目光所在的方位看去,脸色微变。 那是.......她曾经居住的汀兰院。 前世裴景御将她安顿在这里,日日都来哄她。 可没想到今生不一样了,裴景御竟然将王妃的院子安排在潇湘院。 那个位置,在府里有些偏远,但风景最好,院落面积也最大。 或许是薛娇娇喜欢吧。 薛窈兰没想太多,跟着王府里的下人一路绕柱回廊,走了好大一圈,才抵达笑春堂。 来到王府,薛窈兰简直是回自己家一样熟练。 不需要丫鬟提醒,她就知道王府的菜谱是什么。 点的全是自己和红袖如意喜欢的。 三人齐刷刷地坐在一起,吃着喜欢的,喝着喜欢的,压根没把自己当客人。 等了好一会儿,薛娇娇才带着婢女流烟过来。 小双和小桃不见踪影。 两姐妹婚后第一次见面,两人脸上的表情各异。 薛窈兰是有些吃惊,似乎才五六日没见薛娇娇,发现这个庶妹居然又瘦了些。 连着几日的病,让她此刻看起来面色苍白,即便涂了胭脂,走近些也能瞧见她脸上厚厚的铅粉。 才嫁来几日,就出了这么多事,瞧着人都没以往那般有水色。 薛窈兰以为她能稍微收敛些,谁想薛娇娇挨着她坐下后,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姐姐总算来了,让你等了会儿,这府上许多贱婢,都需要我料理,不似姐姐这般空闲。” 薛窈兰淡然地点头,“妹妹太操劳,王爷竟然也不体恤妹妹几分。” 薛娇娇脸色微变。 说起三王爷,自从她新婚卧床后,王爷虽然每日都来,但都借口说她身子不适,从不留在潇湘院过夜。 夜夜都是去春樱院,找那个小贱人。 她虽然气,但也没办法,自己的身子伺候不了人,若非这几日她每日都服用张自如大夫给的药,只怕还不会这么早下床。 “姐姐说的可不对,王爷日理万机的,哪有空理会后院?还不得靠我帮忙,才能让王爷更加舒心。” “我们女人,当然是要贤惠些为好,可不比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贱人,只知道争风吃醋。” 薛娇娇端出了王妃的架子,语气透着几分气愤。 到底是年纪还小,在薛窈兰面前还沉不住气。 这分明不是好事,却在她嘴里变成了好事。 薛窈兰没急着戳破,又问,“那王爷对你还好吗?” “好极了。” 薛娇娇露出右手,手腕上的翡翠飘花镯子和一串红色的璎珞串子映入眼帘。 “看,这都是王爷给我的。” 薛窈兰不知道该不该伸出自己的手。 她两只手腕上的东西,重的很,加起来只怕会让薛娇娇气的眼红。 想到今日前来的目的,她最终还是没动,反而笑着道: “那王爷确实对你不错,不过,妹妹可要担心一下再过三个月,四个侧妃进门的事。” 提起这件事,薛娇娇眉目露出几分忧心。 “姐姐说的是,王爷要娶新人,我也没办法。” 薛窈兰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妹妹要尽快怀孕,这样王爷对你也会更加重视,纵然四个侧妃进门,嫡子也会是你的。” 她又加了句,“若是男胎,妹妹的位子才坐得稳。” 薛娇娇面带忧色,“我也想怀的,可是........” 上次她因为假孕的事,伤了身子,虽然说伤害并不大,可到底有影响。 她没有完全的把握。 “可是什么?” 薛窈兰轻笑,“我记得张自如一直在万春堂坐诊,妹妹若是有空就去看看,说不定他能帮妹妹一举得男。” 薛窈兰听了,好奇地看过来,“姐姐这话可有什么说法?” “这其中的说法可大了。” 薛窈兰故作神秘地道:“我昨日也是听几个太太说的,据说张大夫有生男秘方。” “果真如此?” 薛娇娇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左右看了几眼,似乎有难言之隐。 薛窈兰配合地叫如意和红袖退下。 “姐姐,你快说说,这是什么秘方?” 薛娇娇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薛窈兰凑上前,在她耳侧轻声道:“这秘方,据说是张大夫的师兄在外游历了数十年,才研究出来的。” “方子很保密,那些夫人没跟我说,还需要妹妹亲自去找张大夫问才好。” 薛娇娇面露难色:“姐姐,说实话,如今我还要在府里对付那些贱蹄子,没空出门呢,若是姐姐方便,可否帮我向张大夫要?” 薛窈兰惊讶地道:“我帮你去要,可否不太好?” 哪知薛娇娇抓着她的手背,语气恳求起来。 “姐姐,你我都是一家人,虽然平日里你我有怨言,可至少还是一家人,你若是不帮我,那就没人帮我了,你也知道爹爹一直生我的气,若是知道我还找什么秘方,只恐被他骂。” 薛窈兰摇头。 “不,我不能这样,妹妹,你亲自去求又不会如何.......” 话还没说完,薛娇娇居然给她下跪了。 “姐姐,求你,就帮我一次可好?” 薛窈兰立刻起身,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扶她起来。 “害,好端端的,怎么还下跪,既然你如此不方便,我帮你便是。” “到时候,我拿了药过来,再叮嘱你如何用。” 两人就此商议好了。 薛娇娇脸上的笑容才有几分真心,“姐姐,等下王爷就要回来了,你还是继续坐坐吧。” “不了。” 薛窈兰抬头望了几眼天色,连连推辞,“我还要回去给将军做饭,就不久留。” 薛娇娇送她到门口,有些遗憾地道: “姐姐在家里从来都不做饭的,怎么刚嫁人就做饭,是不是将军逼你的?” “他呀,我都习惯了。” 薛窈兰含糊地说了几句,才被红袖扶着上马车。 马车离开之前,红袖特意往窗外看了几眼,语气有些不悦。 “夫人,被你猜中了,二小姐压根就是在幸灾乐祸,全是装的。” 薛窈兰唇角勾起。 “由她去吧,高兴不了多久。” 很快,马车去了永春堂,压根没有回将军府回去给男人做饭的架势。 第九十九章做局 “将军,夫人坐马车又去了永春堂,不知找张大夫有何事。” 秦安在门口等了会儿,都没等到女人按时归来,当即派人去打听情况,问到将军府的马车停在永春堂门口。 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 他怕出意外,将此事抱到了还在看兵书的霍靖霆面前。 “夫人去找张大夫定然也是为了生孩子的事,随她去吧。” 如今霍靖霆都想开了,只要她承认也喜欢自己,那就足矣。 至于孩子有没有,他不是很关心。 此事早在七年前就已经让他深深绝望,便不再多想。 —— 永春堂。 “霍夫人,您这要求让老夫很难做。” 张自如听到薛窈兰的来意后,多次婉拒,可薛窈兰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他只能先把话说清楚。 “这药丸,二小姐若是想要,老夫也不好给,并非老夫不给霍夫人你。” 张自如不傻,这种嫡姐给庶妹赐药,还是给三王爷吃的事,多半有猫腻。 他不会轻易砸了自己的招牌。 薛窈兰早就料到他是这样的态度,便直言道:“张大夫,我就直言不讳了,只要你能给药,你和华阳郡主的事,我能帮忙。” 张自如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你怎么帮?” 他状似不经意地问,可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对面貌美的小妇人。 薛窈兰唇角带笑,“华阳郡主和长公主交好,正巧我与长公主也有些交情,若是能在华阳郡主府上动些手脚,离间他们两人,让他们和离,岂不妙哉?” 张自如似笑非笑,“霍夫人胆子好大,华阳郡主的后院都能伸手。” 薛窈兰也跟着笑,“张大夫早就伸手了,胆子不是比我大?” “有意思。” 张自如一改吊儿郎当的神色,正襟危坐,“你说说,如何做?” 薛窈兰收了话,没打算和他继续浪费时间,“张大夫是个聪明人,只要你答应给我药,我自然会告诉你。” 张自如站起来,围着她转了两圈,啧啧地叹气。 “霍夫人,真是看不出来,我从前觉得你就是个好人。” 薛窈兰回他,“我也以为张大夫是个悬壶救世的好大夫,不会跟有夫之妇有染。” 张自如被扎到,气愤地甩甩袖子,背过身去了内室。 “好!我帮你炼药,但你也要信守承诺!” “多谢张大夫。” 薛窈兰看他破防,心里升起一抹希望。 “不知这药大概要多久?” “三日。” 张自如从药柜里拿了许多草药出来,放在她面前,“这三日,我会一直炼药,等药炼好,直接送到将军府。” 薛窈兰满意地转身。 “霍夫人也要给我一个保证。” 张自如不肯让她走。 薛窈兰轻笑,“华阳郡主与驸马的感情并不好,缺个口子,若是有人给驸马送个美妾,府中定然不会安分。” 张自如脸色一动,“我是男子,如何送?” “所以我要去找长公主说说话呀,她是华阳郡主的小姑姑,长辈送妾过去,驸马如何拒绝?” 张自如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喜。 “好!” 薛窈兰出了门,上马车后,红袖紧张地来问情况。 如意轻笑:“夫人出马,自然是办妥了。” 红袖对她竖起大拇指,“夫人越来越厉害了!” 薛窈兰捂嘴笑,“你们两个最会拍马屁。” 马车一路回了将军府。 薛窈兰回府后,洗浴完毕,躺在阁楼外边的栏杆旁,任由红袖绞干长发。 霍靖霆进房后,从未问起过她今日做了什么。 一熄灯,这男人就如同饿狼一般扑上来,将她吃的骨头渣滓都不剩。 薛窈兰一开始承受不住。 等后来,霍靖霆不知从哪里学了技巧,让她感受到了作为女人的最大的快乐,她倒是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只是每次看到薛窈兰喝药,霍靖霆有些不痛快。 “夫人,哪怕没有孩子,我也能一直养你,将军府的功勋,足够让我们吃喝十辈子了。” 薛窈兰摸着平坦的小腹,一点也不在意药苦。 “将军,我想试试生孩子。” 她眼里都是渴望。 霍靖霆弯腰,将她保住,“是我对不住你。” 薛窈兰默默靠在他怀里,没有说什么。 前世失去十二个孩子,她怎么不痛心? 越是痛心,她越想要生。 想起当初嫁过来的那阵子的无所谓,薛窈兰总觉得自己的想法很矛盾。 日子过的很快,将军府门口总有人会来探寻,里面两口子是不是过的不好。 可每日清晨,外边的百姓都能看到霍靖霆笑着骑汗血宝马去上朝,他们便知晓,夫妻两人感情很是和睦。 想看热闹的人失望而去,裴景御却暗暗地咬牙。 这几日霍靖霆上朝时间比以往都晚,甚至还迟到了几回,御史台抓着这个机会,就开始上奏皇帝。 霍靖霆抬头挺胸出列,站在参奏的几个御史台老头面前,眼里的精光仿若最锐利的剑,戳的他们不敢抬头对视。 “启禀皇上,微臣新婚后,夫人一直缠着微臣,也没办法,若是因此让张大人,宋大人格外在意,那微臣不若继续休假半月吧。” 被点名的两个御史脸色有些难看。 说了半天,霍靖霆居然用这样的借口压他们。 他们还能说什么? 你刚成亲了不起吗? 皇帝哈哈大笑,“靖霆成了家,果真变得不一样了,以前你多勤奋啊,日日都不会倦怠,朕可瞧着你夫人不是那么粘人的性子。” 霍靖霆失笑,“微臣娇惯了她,也没办法。” 皇帝笑着将奏折丢在一旁。 “这样吧,既然你刚新婚,朕就允许你每日迟到会儿,但可不能太迟,南楚之地,后面还需要你费心。” “微臣遵旨。” 他不仅没受到责罚,反而还被许了更多便利之处。 转身入了武官列队,霍靖霆一抬头就和前面穿着亲王朝服的裴景御对上了视线。 裴景御的眼神很阴冷,隐隐有杀意。 霍靖霆看了他一眼,轻飘飘地转移视线。 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裴景御握紧拳头,满头都是掩饰不住的愤怒。 一旁的白大人伸手碰了一下他手臂,只用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王爷,万事要忍,如今南楚之地的麻烦还在,咱们不可急切。” 裴景御眼里射出几分精光,手中捏着的白玉菩提串猛地转了几下,手筋暴起。 第一百零一章 她心里有本王 五日很快过去。 薛窈兰亲自坐马车前去药馆取药。 刚从顶楼拿着药回马车之时,忽然被人叫了名字。 “咦,这不是将军夫人么?怎么一个人来取药?” 薛窈兰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转身一看,就瞧见一个身着杏色上衫藕色襦裙的纤细少女刚下马车。 发鬓旁簪着几个银铃,一走路就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双雾蒙蒙的杏眼看人时,总透着柔婉,眼里有笑,却不达眼底。 “白小姐。” 红袖见到来人,立刻行礼,对她有几分敬意。 白静怡慢步走来,微微咳嗽两声,一手抚着胸口,宛若病西施。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病弱的美人,在前世王府里,对她下手最狠。 帮着裴景御的宠妃,将她两个双胞孩子害死! 当时她怀孕才六个月,两个孩子还未出生,就被活生生地剥了腹,挖出来给裴景御治病当药引。 她几乎丧命! 偏生白静怡不让她就这么死,吊着她一口气,继续折磨她! 若是裴景御该千刀万剐,那么白静怡也该下地狱! “霍夫人不认得我了?” 见到薛窈兰身形不动,眼神也盯着自己,白静怡有些苍白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我记得前年入宫之时,我还与夫人同座过,说了会儿话呢。” 薛窈兰很快反应过来,却不似她这样热情,面上神色淡淡,带着几分疏远。 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 双手紧紧揪着帕子,安慰自己,重生一次,她对付白静怡反而更容易了。 她会报复回去,不会急于一时! “不太记得了。” 薛窈兰伸手扶住红袖的胳膊,转身就要走。 可白静怡还是站在马车面前,马夫不敢驾车。 “霍夫人今日怎么如此冷淡,你身子是病了吗?还是在为霍将军买药?” 薛窈兰怪异地皱眉,“白小姐,这些事我没必要告诉你,请别挡路。” 白静怡没动,一双含水的眼眸带着几分脆弱。 “霍夫人不喜欢我吗?” 薛窈兰忍着厌恶,放下帘子,“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需要回府了,没空和你闲聊。” 白静怡身形一僵,只好让道。 等将军府的马车走后,白静怡默默看着离去的方向,微微叹气。 身侧的丫鬟安慰:“小姐,您何必去这样搭讪,霍将军的婚事是赐婚,也怨不得薛小姐。” 白静怡原本柔和的眼神顿时变得尖锐。 “她嫁了过去,我是该祝贺她呢,还是嫉妒她呢?” “分明之前跟我说,她喜欢的是三王爷,为何偏偏就嫁给了靖霆哥哥?” 丫鬟被她阴郁的眼神吓到。 “小姐.......” “闭嘴!” 白静怡转身就甩了她一巴掌,“要不是哥哥派你来监视我,我早把你杖毙丢出去喂野狗了!” 丫鬟捂着脸不敢吱声。 永春堂门口来来往往的人多起来,白静怡哼地甩袖,进了门。 被打的丫鬟连忙跟上去。 “小姐,您慢些走,上个月的药还没吃完,得找张大夫亲自再开几幅.........” “啰嗦!” 白静怡连续问了几个伙计,想问薛窈兰来抓什么药,伙计们都闭口不提,只说不知道。 她只好作罢。 马车上。 “夫人,这个白小姐怎么感觉怪怪的,她似乎想和您交朋友?” 红袖没想太多,实在是夫人出嫁之前的名声就很好,贵女之首不是白得的,让其他贵女想亲近也情有可原。 只是白静怡平时都窝在白府养病,不轻易外出,鲜少能碰到面。 薛窈兰冷笑,“她哪是来交朋友,分明是想要我命。” 红袖心头咯噔一声,“夫人为何这么说?奴婢看白小姐不是恶毒的性子。” “一开始我也这么以为。” 薛窈兰面上露出一丝沉重,“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外人日后少来往。” 她不急着收拾白静怡。 薛娇娇已经成了王妃,先让她们两个斗会儿再说。 拿了药回来后,薛窈兰让红袖一起帮忙,把小药丸碾成粉末,均匀地沾染到张自如给的药丸里。 这道工序足足准备了五日。 等两种不同的药融合在一起后,薛窈兰才派人将瓷瓶送去王府。 她打听到裴景御在府上,故而没亲自去。 将军府的小厮一登门,裴景御正巧和薛娇娇在书房内练书法。 “爱妃聪慧过人,才短短几日,这笔法越发有力道,好。” 裴景御放下狼毫,抱着女人的细腰放在腿上,嘴角衔着一抹坏笑。 “王爷好坏。” 薛娇娇故作不悦,抱着男人脖子的手却紧的不想松开。 站在门口的小厮立刻低头,不敢看,更不敢听。 王府的女人一向多,可王爷很少带女人来书房娱乐。 唯独这个新来的王妃日日都过来送点心送羹汤送凉茶,王爷十分受用,难免在书房做些他们下人不敢看的事。 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敢去打搅? 薛娇娇倒在男人怀里扭着,可裴景御的余光已经瞄到了门口的小厮,当即摁住女人不安的手,起身。 “什么事?” 小厮立刻送上锦盒,“回王爷,这是将军夫人派人送来的物件,说是给王妃的。” 薛娇娇脸色一变,立刻跨过裴景御身前,紧张地拿着锦盒。 “姐姐送来的东西,应当送到我房里去,怎么送来这儿?” 小厮低头,“那送东西的人说要交到王妃手中,奴才不敢乱放。” 薛娇娇对他挥手,“既然我拿到了,你就赶紧退下。” 说着,她对裴景御行礼。 “王爷,我回去瞧瞧吧。” 裴景御一听说是薛窈兰送来的物件,叫住她,“什么好东西,打开给本王瞧瞧。” 薛娇娇不敢忤逆他的要求,只好将锦盒放在桌上,打开一看,拿出里面包裹的很好的长颈瓷瓶。 还未细看,裴景御已经率先伸手将瓷瓶拿去,打开盖子。 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裴景御挪开瓷瓶,皱眉,“这里面是什么药?” 薛娇娇的脸色微变,肚子里想了许多借口,顺溜说出来,“这是,我在张大夫那处开的方子,姐姐顺手帮我取了,是,是为了让王爷身体好的。” 裴景御神色微动,“给本王的?” 方才他观察薛娇娇神色有一丝异常,只怕是薛窈兰还惦记他,所以转手送过来。 哼,女人,本王就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 第一百零二章美人送到嘴边 “王爷若是不喜欢,我就不收姐姐的东西了。” 薛娇娇知晓在婚前两人的牵扯,倒是不怕这个嫡姐再来和自己抢男人,而是怕男人爱而不得,因此生恨,连带着自己也被牵连。 她自然是想在裴景御面前和嫡姐撇清干系的。 她故意将瓷瓶推到男人手旁。 裴景御轻笑,宠溺地捏捏她的脸颊软肉,“既然是治病用的,你就拿着吧。” “你嫡姐也是为了你好,薛相只有你们两个女儿,可千万不要和她生了嫌隙,咱们都是一家人。” 闻言,薛娇娇眼珠子转了转,“王爷说的是。” 裴景御松开她的手,坐到书案收拾好,“娇娇先回去吧,本王还要继续忙。” “那臣妾就不打扰王爷了。” 薛娇娇拿了瓷瓶迅速离开书房,脚步匆匆。 等回了潇湘院,她才唤小双小桃二人过来。 “关上门窗。” 小双立刻去关窗,等屋内密不透风之后,才见薛娇娇拿出瓷瓶,放在她们两人面前。 “如今我这里有个任务,需要你们去办。” 小双拉着小桃一起下跪,“不管任何事,奴婢们定当赴汤蹈火。” 薛娇娇眼里射出两道精光,眼神落在小双和小桃两张肖像的精致美艳的脸蛋上。 “这里面的药得让王爷悄悄吃下,这样我就能在侧妃进门之后快速怀上孩子。” “你们两个人,得想办法让王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 小双盯着瓷瓶看,“这东西可是大小姐送来的?” 薛娇娇脸色微变,“是又如何?” 小双低头,“奴婢多嘴,想问问王妃此药是否有毒。” 薛娇娇将瓷瓶轻放在桌上,哼道:“我那个嫡姐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叫张自如在我的药里下毒!” 小双眼珠子转了几下,立刻笑起来:“看来是奴婢多想。” 薛娇娇指着她身侧的小桃,“今夜让你妹妹准备,等王爷来了,她去伺候,你就去厨房熬些汤,加了药进去,服侍王爷吃下,听到没有?” 小桃身子一颤,低头称是。 小双紧张地看她几眼,抬头对薛娇娇说道: “王妃,若是现在让小桃侍寝,只怕王爷会冷落您,奴婢还是觉得在您怀上之前,王爷不要碰其他女人更好。” 薛娇娇低头看着今早染好的丹寇指甲,冷笑,“别以为本王妃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让你办就办,不得有异议。” 小双跪着爬到她脚边,双手抓着她裙角。 “王妃请开恩,我代替妹妹吧,她什么都不懂,熬汤也熬的很不错。” 薛娇娇单手扣住她的下巴,抬起。 眼神里闪过一丝艳羡。 “你和你妹妹生的一样,可惜,你的眼神不够勾人,王爷最爱她那样。” 小双抓住她的手腕恳求,“妹妹这样好,若是让王爷直接碰了,岂不是失去了兴致,四个侧妃还未进门,王妃应该留着妹妹到最后,才能和四个侧妃争一争。” 捏住她下巴的手猛地用力。 薛娇娇咬牙切齿,“本王妃不需要你提醒,哼,那些贱人我自会收拾!” 她一把推开小双,用帕子擦手。 “不过既然你主动提出去陪王爷,那我准许了,今夜的汤要熬的浓些,放些温补的药。” 小桃颤巍巍地低头:“是,奴婢记住了。” 小双跪地再次磕头,“多谢王妃成全!” 两姐妹离开主屋后,小桃慌忙拉着小双去了隔壁厢房。 她们是陪嫁丫鬟,住的院子和府里其他丫鬟是分开的,享受的待遇也要好些。 两人的床位挨在一起,相互都有照应。 “姐姐,对不起,我给你拖后腿了。” 小桃见到她额头磕破了皮,当即拿了准备好的药膏给她抹上,抱着她的手臂落泪。 “小桃,没事的。” 小双脸上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在当初我们答应大小姐的时候,这一切我都预料到了。” 小桃攥紧她的胳膊,“姐姐,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小双笑的凄凉。 “是啊,我们一定会成功,杀了这个害死我全家的真凶!” 两姐妹各忙各的。 小双不敢大意,薛娇娇特意派了嬷嬷过来盯着,她只能将两颗药丸用热水化解,最后倒入那碗散发着中药香味的乌鸡汤内。 薛娇娇不让她多放,免得被裴景御发觉。 小桃早早地去歇息了,而小双留在主屋寝房,正在净房泡澡。 伺候她的是薛娇娇手底下那个下手最狠的孙嬷嬷。 “抬手,老身要好好检查,你这身子能不能伺候好王爷。” 孙嬷嬷早就受到吩咐,检查的时候下手格外用力。 小双被掐得眼圈变红,双眼噙泪。 她浑身光溜溜地躲在水里,扬着明艳的小脸,不喊疼,只安静地看过来。 楚楚可怜的小眼神,和那身藏在粗布下的冰肌玉骨,看得孙嬷嬷眼睛都直了。 “哼,骚蹄子!怪不得王妃叫你今夜侍寝,果真是个浪货!” 孙嬷嬷不敢再继续,她在王府里待了七年之久,早就知晓王爷会喜爱什么样的女子,只需要看几眼就知道眼前这个小贱人定然比小桃红还要受王爷喜欢。 她也不好再欺负下去。 当即让她泡好澡出来,拿出一身干净又清凉的裙装给她。 “穿上之后,就上床,在里面暖好床,等王爷来宠幸就好。” “可千万要记住规矩,王爷不喜多话,不喜哭闹,不喜女子似木头一样,若是惹王爷不开心,只怕你贱命难保!” 交代好事宜后,孙嬷嬷才退出去。 酉时三刻,裴景御已经到主屋陪薛娇娇用晚膳。 小桃站在桌旁给两人端茶倒水伺候,小心翼翼地低着头,不敢张望,也无法忽视男人落在身上的灼热目光。 薛娇娇也察觉到男人的分心,立刻叫小桃给裴景御舀鸡汤。 小丫鬟娇俏的脸蛋红扑扑的,又嫩又诱人。 裴景御盯着她的脸,喝了两碗鸡汤,才放下碗。 “这汤不错,你熬的?” 小桃轻轻点头,“回王爷的话,是奴婢熬的。” 声音娇软,又透着怯生生的萌意,勾的裴景御心口发痒。 他对薛娇娇笑道:“爱妃果然甚合本王心意,就连手底下的下人,都生得好。” 薛娇娇忍着心底的情绪,“王爷若是喜欢,今夜她来伺候便好。” “爱妃真体贴。” 美人送到嘴边,岂有放过的道理? 裴景御欢喜不已,即便看出了薛娇娇吃醋的情绪,也只当做没看见。 饭后,他匆匆去了内室,半刻都不想和薛娇娇待。 第一百零三章夫人在密谋大事 “贱人!” 薛娇娇将桌子掀翻,大发脾气。 小桃跪在旁边受骂,眼里蓄着泪水,却不敢哭,只一味求饶。 “王妃放心,姐姐也是无奈,她绝不会和王妃抢王爷的!” “求王妃心安!” 薛娇娇眼里布满戾气,见到她和小双一模一样的脸蛋,上前几步,抓着她的长发,给了两耳光。 “让本王妃放过她也行,你去外面那条鹅卵石的路上光脚踩两个时辰,替她受着就是了!” “奴婢遵命。” 小桃不敢耽误,脸颊都快麻了,脚下的动作不敢停,连忙跑了出去,站在遍布鹅卵石的小道上,快速脱了鞋袜,光脚踩上去。 跟在后面的孙嬷嬷盯了将近两刻钟,才返回来,对薛娇娇禀报。 “王妃,那个小贱人果然照做了。” “还请王妃息怒,她们都只是下贱人,王爷纵然贪欢,可心里还是知道王妃才是正室。” 孙嬷嬷怕薛娇娇发疯,对自己下手,连忙劝说。 这些话她都说了不下八百遍,对后院每个女人的说辞都大差不大。 “那就好。” 薛娇娇发了脾气,这才收敛起来。 裴景御是戌时进去的,到子时房间内的动静才停歇,总共抬了五次水。 出了耳房后,裴景御神色餍足。 小双被折腾的浑身是汗,连忙披上衣裙,端着药汤过去。 “王爷请慢用。” 裴景御没想到她居然这么懂事,不免多看了几眼。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双。” 年轻的少女跪在地上的姿态楚楚动人,瞧着甚至比在床上还要娇艳。 “跟王妃多久了?” 小双将头埋的很低:“才两个月,王妃不喜欢奴婢,夫人也嫌弃奴婢是个累赘,不肯让奴婢跟去将军府。” 裴景御眼里闪过一丝兴味。 说白了,眼前的少女姿容娇艳,漂亮极了,薛夫人担心下人去跟薛窈兰争宠,不让她跟着,倒也好理解。 此女不是薛府的,又对薛娇娇不太忠心,正合他心意。 他亲手扶起小双,语气温柔,“既然她们都不要你,你就跟着本王。” “多谢王爷。” 小双两腿都在打颤,声音更是羞涩。 裴景御满意地拍了一下她的臀部,“下去歇着吧,有事本王会叫你。” 小双立刻退下。 没一会儿,薛娇娇进门,见到男人还没睡下,靠在床头看书,顿时醋味翻天地哼唧。 “王爷刚才多快乐啊,竟不肯理臣妾了。” 她虽然控诉,又不敢真的惹恼男人,露出委屈的神色,可怜的紧。 “爱妃别生气。” 裴景御放下书,单手将她搂在怀里亲了几口,语气暧昧。 “本王是看那个小丫头可怜,她又是你的人,本王很放心,对她一点也不喜欢。” 薛娇娇被吻的如痴如醉,缓过神来,“王爷估计是认错人了,您宠幸的那个婢子,叫小双,方才在桌上伺候的,叫小桃,她们是双生姐妹。” “哦?” 裴景御先是一愣,随即惊喜,“竟然是这样?爱妃果真好福气,能有这样的双生姐妹陪嫁,本王更喜欢了。” 只怕你是更喜欢让两姐妹一起伺候你吧。 薛娇娇肚里有异议,不敢说出口,又问,“王爷很喜欢吗?” “倒也不是很喜欢。” 裴景御说起情话,眼睛里闪着迷人的魅力,抱着她在床上滚了几下。 “爱妃,本王的心里只有你。” “只是今夜本王宠幸了小双,若是不给名分,传出去只怕对你不好,爱妃若是同意,本王就让她当通房如何?” 薛娇娇咬唇,不肯答应。 可抵不过男人的手指,没一会儿,她就松了卸,软着嗓子答应。 “王爷要保证日后只宠我,不能被这些狐狸精勾走。” “本王自然答应你。” 裴景御脸上带笑,一把扯开她的腰带。 没一会儿,房内传出令人耳热的声音。 小双刚回到厢房,孙嬷嬷就端着避子汤过来,逼她喝下。 “小贱蹄子,王爷虽然瞧上了你,可你生不生还得通过王妃的同意才好。” 等避子汤下肚后,小双才乖巧地给孙嬷嬷塞了二两碎银子。 “多谢嬷嬷关照,只是奴婢从未想过怀上王爷的孩子,辛苦嬷嬷了。” 孙嬷嬷掂量着银子,塞进兜里,态度好转了些,“好了,今夜你服侍王爷也累了,就歇着吧,明日一早还要过去给王妃请安,王爷封你当通房了。” 小双一愣,随即点头,“奴婢知晓了。” 她还以为得等一段时间,三王爷才会封她的,可谁想,这男人食髓知味,一次就上头。 这机会来的太忽然太意外,她定然会好好把握。 裴景御宠幸小双的事过了一夜,就传入薛窈兰耳中。 红袖啧啧骂道:“呸,这个色鬼,这才新婚没多久,就对小双下手,二小姐也能忍?” 薛窈兰神色淡然,“不然她还会反抗?她一个庶女,爹爹都不帮,母亲也不会对王府内务插手,她又能如何?” 红袖哑然,沉默会儿后,才叹息。 “二小姐高嫁不是好事。” “她觉得是好事就行。” 薛窈兰早就预料到是这个结果,心底鄙夷了裴景御好久,才轻笑一声。 “小双办事比较稳妥,药已经给了,我们只需要等。” 红袖:“等什么?” “等他自乱阵脚,我们才有出手的时机。” 薛窈兰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红袖不知道她要出手做什么,只觉得夫人好厉害。 书房内。 “将军,夫人在王府里安插了两个眼线,需要去查吗?” 秦安得到情报后,第一时间找到霍靖霆询问。 霍靖霆停下手里的公务,面色有些惊讶,“她安插眼线到王府做什么?” 秦安摇头,“属下哪里知晓,感觉夫人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 这是他身为下属的敏锐直觉。 霍靖霆想了想,“还是跟三王爷有关的事。” 秦安百思不得其解,“夫人一直盯着三王爷做什么?她莫非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霍靖霆冷酷的眼神给堵回去。 秦安咳嗽一声,“属下的意思是,夫人这是对三王爷特别憎恨呢,咱们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好了。” 霍靖霆嗯了声,低头继续办事,淡漠的神色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