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缱绻》 1、签名 三天前,在做了几个小时的思想建设后,小路终于还是颤抖着手指点击了手机屏幕上的“发布”按钮。 页面即时刷新,是一条标题为“景妍亲签手机壳,有合影照片保真”的闲置物品页面。小路叹了口气,按下锁屏键,黑色屏幕中印出自己愁苦的面容,她第二口气叹得更重了。 今天下午课间的时候,闺蜜问她知不知道祁羡渊的演唱会改到本月月底的事情。前两天刚被妈妈收走手机的小路自然对此一无所知,作为祁羡渊超话等级9级的铁粉,她先是尖叫了一声,然后抱着闺蜜仓皇道:“不是说要三个月后吗?怎么突然提前了啊?!” 闺蜜也很崩溃,“工作室宣布工作行程和计划有变化,才提前的。”她说完以后又小声道:“热评有小道消息说是要参加一档综艺,把所有的行程都变了。” “怎么可能?”小路还是没从震惊中缓过劲来:“他从出道到现在什么时候参加过综艺?” “本来大家也都不相信,但是离谱的是那条热评被删除了,所以反而显得是真的了。” 无论如何,演唱会提前的事情板上钉钉。 放学的时候,小路垂头丧气地在路上走着,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一边脑中计算着自己的零花钱够不够买外围的演唱会票。 可是不管怎么算,都还是有点够不上。 闺蜜在旁边也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显然也是被同样的问题所困扰。“我想了想,我要把一些周边卖掉。”她先开了口:“周边是死的,演唱会的人是活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小路的心中。晚上写完作业后,她用查资料作为借口,才终于拿到了手机。 从书桌的第三层抽屉中拿出一个包裹得很严实的东西,一层一层剥开泡泡纸——是一个有些旧了的手机壳,乍一看平平无奇,却在里面有着金色签字笔签过的痕迹。 景妍。 小路想起来当时景妍姐姐在自己学校路演时的场景,她穿着自己的常服从教学楼走出来,身形比荧幕中瘦多了,阳光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美得不像是真人。 只是学校里的女生大多数喜欢祁羡渊,所以对这个敢将祁羡渊甩了的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着微妙的敌意。小路也喜欢祁羡渊,但她没敢承认她其实是他们二人的cp粉,否则肯定会成为粉丝中的众矢之的。 在闺蜜拉着她放学的时候,她借口有作业本没拿,又折了回去,悄悄地看着要准备离开的景妍。景妍侧身对着助理说着什么,没注意到这个小丫头的接近,最后还是在助理的提醒下,才注意到了小路。 她嘴角弯起来一个笑容,像是冬日的暖阳,“同学,有什么事情吗?” 小路第一次和明星接触,自然有些怯懦。她结结巴巴地说:“景妍姐姐,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当然可以啊。”景妍笑容不曾减弱半分,“要签在哪里,你的作业本上?” 小路摇摇头。 作业纸太单薄,不适宜保存。她把手机拿了出来,递给她自己的手机壳,用带着希冀的星星眼看她:“可以签在这里吗?” 助理适时地递过来一根金色的签字笔,景妍接过后在手机壳的内侧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还主动询问她:“要一起拍张照片吗?” 小路感觉自己的内心都被粉红泡泡填满了,网上的人都说景妍姐姐爱耍大牌,可是她明明这么平易近人,可见那些八卦号说的东西根本不属实。 她站在景妍的身侧,可以闻到一股好闻的香水味道,紧张到手都不知道如何摆放,助理用她手机拍了一张合照后将手机还给她。 眼见景妍和助理就要离开,她双手握拳,鼓起勇气说了一句:“景妍姐姐,你以后一定会拍出来特别好看的作品的!” 少女纯真的语气显得特别真挚。景妍愣了一下,浅笑着回应她:“谢谢你,你也一定能考到一所好大学的。” 思绪回转。小路看着在不远处的手机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谴责。 她怎么能...就这样卖掉呢?她和景妍姐姐之间的信物。 不过她将手机壳的价格抬高至1000元的天价,应该不会有人去买吧。她微微松下一口气来,没卖出去的话,也就不算是背叛景妍姐姐。 可是下一秒,手机屏幕亮起,是二手闲置app弹出来的消息—— “您的物品已经有人拍下啦~请联系买家然后尽快发货哦~” 小路瞪大了眼睛。 * 房间内光线昏暗,厚重的遮光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几乎不透一点光。 许嬛踩着几厘米的高跟鞋,踏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尤为刺耳。她进入房间后径自走向了窗户的位置,一把拉开了窗帘。 刺眼的光线一下子倾泻进来。她转身看向床上鼓起一个包的身影,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下午就要准备出发了,你竟然还在睡?!” 床上的人像是死了一样,无动于衷。 许嬛气得直接上手扯了扯被子,那团身影这才不高兴地出声:“干嘛啊,我定了闹钟了。” 从被子中伸出一只纤细而又白皙的手腕,在枕边摸索半天,终于找到自己的手机后点下屏幕。 等看清楚时间后,她几乎是立马坐了起来。 原本应该在一个小时前响起的闹钟,根本就不见踪影。她有些悻悻地划掉计算器的页面,掩盖自己将闹钟定在了计算器上的蠢事。 景妍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昨晚她用自己的批皮小号和网友对喷,成功以一人之力集中万千火力,最后实在是熬不下去才睡的。 她古早时期翻唱的一首英文歌,不知怎么回事又被翻了出来被网友群嘲,倒不是说发音不够标准,相反一口伦敦音相当地道。只不过除了发音好点外,几乎挖掘不出其他任何优点。 【祁羡渊这前女友一开嗓就让我笑了半天,想不当初他是怎么看上景妍的。】 【她虽然唱歌难听,但演技也是非同寻常的差啊!】 【她的高光演技是扮演了一个死人...】 【抱走我家小祁不约哈,请不要在无关人员视频底下cue到哦。】 ...... 自己五音不全,她承认。但是网友老是揪着这点不放,甚至还做成了鬼畜视频,让本就跑调到天际的一首歌更加魔性起来。作为被祁羡渊大粉定为头号喷子的她,当然要冲锋陷阵在第一线。 景妍终于下了床,光脚踩在毛绒绒的地毯上,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许嬛一看她就知道她又熬了大夜,皱眉道:“你是不是又在网上瞎说话,等哪一次你忘记切换账号我看你怎么办!” “唱歌的那事你别管了,公关组正在处理呢。”说完这句话后,她清了清嗓子,放柔了语气,有一丝不自然道:“今早祁羡渊也翻唱了那首歌,你可千万别用大号去挑衅。” 祁羡渊其人,现下娱乐圈顶流之一,除了如同ai建模的俊美外表和天使嗓音外,在音乐创作上也极有天赋。当然,最被人津津乐道的还是他的家世——产业遍及娱乐、文旅、航空等诸多行业的祁家二少爷,被网友调侃不好好唱歌就得回家继承家业。 上一个不知死活得罪祁羡渊的圈内人,早已查无此人。面前这位不知死活、将祁羡渊甩了的某人,目前还生龙活虎着。 一听这话,景妍的气血上涌,连带着太阳穴都突突地疼。她立马去看了眼祁羡渊的微博,这家伙果然在今早十点的时候发布了一段弹吉他清唱的视频,音色干净,发音标准,相比较原唱来说毫不逊色。 下面的评论前排都被粉丝控了评,虽然没提起她的大名但是都有点暗戳戳拉踩的意思,后面的路人评论就犀利许多,直接点名嘲讽起来。 景妍差点捏碎手机,咬牙切齿道:“死兔崽子。” 两个小时后,她躺在头等舱的座位上休息。心中的怒火还是难以平息,她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敲敲点点一篇1000字的怒骂小作文,用小号发给了祁羡渊的微博私信。 飞机上的wifi很慢,所以消息转了好久的圈圈还没发出去。景妍将手机倒扣在扶手上,恨不得将他撕碎。 半年前分手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当时他可怜巴巴,央求了半天看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纠缠,本来是和平分手相安无事,可是最近却干出不少让她不爽的事情来。 在恋爱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小子看着纯情,实际上蔫坏,在某些不为人知的场景下更甚。 这是本月他第二次挑衅自己了。景妍发誓,再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他好看。 可没成想,见面重逢会来得如此迅速。 综艺节目组的人早就在机场出口等候多时,专车直接将她拉向了节目拍摄地点——海滨城市的一栋海景别墅。 助理在车上给她化着妆,景妍很喜欢这种化妆刷在脸上轻柔扫过的感觉,所以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眼时,车已经快要到达目的地。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微博,换成自己的大号,矫揉造作地拍下一张自拍,又按下车窗,随意拍了一张沿途的风景,然后点击发表。 刷新页面过后,评论和点赞立马多了起来。 景妍知道要么就是夸夸氛围组,要么就是来嘲讽的网友,或者是祁羡渊的脑.残粉又跑来发疯。显然后两者让她心烦得不行,因此也就没点进评论去看。 当然,她并不知道已经万赞的热评第一写的是:卧槽,这不是贝洱岛吗?祁羡渊前十分钟发的微博定位也是在这儿。 如果早知祁羡渊会出现在这里,她冒着被打死的风险也会让许嬛帮她推掉这档综艺。 * 车内后排坐着的男人正在闭目养神。 车窗开了一个小缝,吹进来的海风将他前额的卷毛碎发荡开了些,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平常有些桀骜的眼眸此时在浓密睫毛的遮挡下增了几分柔气,只是高挺的鼻梁和左耳垂的银色耳环又硬生生地将他不拘的傲气展现出来。 他右手随意搭在真皮座椅上转着手机,突然一阵振动让他抬了下眼眸。懒懒地扫过去,是那个二手闲置买卖app发来的消息。 祁羡渊点进去,看到是之前一个卖家敲了敲他。 [我本小路]那个...不好意思,可不可以把那个手机壳再转卖给我啊? 祁羡渊眯了眯眼睛。本想着置之不理的时候,那边很快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我本小路]我可以加价50,麻烦您能退给我吗?(泪眼) 天知道小路同学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找到这个问都不问直接拍下天价手机壳的大财主的。 那天她被这位大财主吓了一跳,点进ta的主页一看,购买记录全是景妍的周边,不限于棉花娃娃、亲签的海报封面...而且有很多都超出了市场价格。 看来这也是景妍姐姐的狂热粉丝,手机壳到了他那里应该也能得到爱惜。 于是小路含泪出了手机壳。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这次月考成绩超常发挥,妈妈大笔一挥直接奖励她1000元大红包,她的第一想法就是把景妍亲签的手机壳赎回来。 于是才有了这段对话。小路内心祈祷着大财主能够发发善心,毕竟ta的购买记录里已经有很多景妍姐姐的周边了。 大财主很快回了消息。只可惜,隔着屏幕,她都感受到那人凉薄的语气。 ——“我不。” 小路气哭了。 2、恋综 景妍费劲拖着行李箱在沙滩上行走。 这该死的别墅就在不远处,但是不管是高跟鞋还是行李箱的轮子都陷在柔软的沙滩中,桎梏住了她前进的步伐。 如果仅仅是这样,她也忍了。但是谁能告诉她,从来不会参加综艺节目、今早刚把她气个半死的、她亲爱的前男友,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十分钟前,节目组的人在一下车就收走她的手机,连带着人和助理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独留下她一个人在海风中凌乱。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停下一辆和她刚才乘坐的差不多的专车,景妍还以为是他们良心发现又折返了回来,正迎上去的时候,车门打开了。 下来的男人穿着一身休闲黑色t恤,带着墨镜遮挡住他的半张脸,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线条精致的下颌线。 他双手插兜,身量要比景妍高出一个头,虽然隔着墨镜,但景妍依然能感受到他的眼神仍然极有分量地落在她的身上。 景妍掉头就走。 这臭小子,化成灰她也会认得。 祁羡渊倒也没急着上去追她,和车上的人打过招呼后就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后头。 景妍心中又疑惑又气,步伐走得不觉快加了些。只是行李箱实在是拖不动,她整个手臂都有些发酸,而身后的人和她保持着几米距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他倒是一身轻松,单手提着一个旅行包,闲庭漫步的模样像是来度假。 景妍不爽了。直接站定不再向前走,她回头看了眼那人,视线在他身上和自己行李箱上来回转,但凡是个上道的都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意思。 谁料他也站住不动,两人隔着一两米的距离对望。 “祁羡渊。”这是两人时隔半年第一次正式当面对话。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扑上去抓花他脸的冲动,压低声音道:“过来。” 祁羡渊很听话,上前两步。高大身形遮挡住背后的阳光,将她笼罩在他的影子下。 他摘下了墨镜,单手折叠后随意挂在衣领的位置,没有墨镜的遮挡后,露出他些无辜的眼神。 只有景妍知道,这双像是小狗一样湿漉漉的眼睛,曾经会变得像是恶犬看到肉食一般,将她吞之入肚。 景妍是个警惕心很强的人。一开始答应他的交往,除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以外,更多的只是觉得当红歌星、拽得不可一世的祁羡渊和她是同类人、一样的玩咖罢了。 所以,当祁羡渊很诚实地对她说再有一年他就到法定结婚年龄的时候,景妍害怕了。 从始至终都觉得只是玩玩的关系,怎么可能会不可避免地提到结婚那一步。她以为那只是他二十一岁生日时开的玩笑,可内心深处的第六感告诉她—— 他是以绝对认真和虔诚的语气说出那句话的。 当这个熟悉的眼神出现时,景妍突然后悔了。她宁可不要行李箱,也不该再去招惹祁羡渊的。 握着行李箱把手的动作有些用劲,连带着指关节都泛出白色。 她还处在纠结之中,祁羡渊已经帮助她解决了难题。他拎过去行李箱,很轻巧地就抬了起来,然后经过她的时候,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为您效劳。” 即使快到了日落时分,海边的阳光依旧毒辣,照射在他因为用劲而露出肌肉线条的手臂上,景妍难得地愣神了好几秒,盯着沙滩直到眼睛被晃到后,才跟上了他的步伐。 她怎么就忘记了,自己除了警惕性很强的这一特性外,还有一个更好的优点——能屈能伸。 想清楚这一点后,她觉得祁羡渊在招惹她后还能提她的行李,简直是他的荣幸。 无物一身轻的景妍步伐很快就超过了他,就好像他只是一个为大小姐提包的侍从,直到别墅门口,祁羡渊将包放下的时候,她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 可祁羡渊偏偏就在她的面前揉着手臂,活脱脱一副委屈小狗没受到表扬的样子。 景妍看惯了这种伎俩,不为所动地抬起了自己高傲的下巴:“得多锻炼啊,小祁。” 她说这句话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感受到他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不由得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祁羡渊最讨厌被她叫做小祁。毕竟当时分手的时候,她哭的梨花带雨,好像很舍不得的样子,薄唇轻启,说出口的却是根本不走心的话语。 “小祁,对不起。我认真想过,我们之间还是不太合适。” 当他追问是哪里不合适的时候,她已经快没有耐心了,脑中急中生智,用一个他永远也无法逾越的鸿沟作为借口。 “小祁,你年纪太小了。” 她掩面,似乎很痛苦地抽泣道:“我希望可以找到一个比我大、能够照顾我的成熟男人。” 说完她就有点想笑。心里暗自想着:谁说她景妍没有演技。 她一直掩着面,也就没看到,祁羡渊在听完这句话后的眼神,已经不像是一只疯狗,更像是一只恶狼。 但是那眼神只一闪而过。随即她听到他落寞地说道:“好吧,希望下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 很显然,他没有做到,要不然也不会因为一声“小祁”就破了功。 景妍耸了耸肩,按下门把,走进了房屋,只扫了一眼,她就知道从现在起,拍摄就已经开始了。 和从未参加过任何综艺的祁羡渊不同的是,她景妍被称为不折不扣的综艺咖,不管是常驻嘉宾还是飞行嘉宾,一年中不是在参加综艺、就是在参加综艺的路上,偏偏她的脑子很灵光,又总是时不时爆出金句,所以有她在的节目,收视率总是很高。 大众虽然嫌弃她空有美貌而无别物,却总会在寻找下饭剧的时候锁定她。 她调整好表情和仪态,看清楚客厅内坐的四个人时,心中已经警铃大作。再联系起她和祁羡渊的关系后,她已经能猜到,这档从签约到开始拍摄都全程保密内容的节目,大概是什么类型的了。 她不由自主地瞟了眼祁羡渊,可他的神情如常,应该事先不知道知道这档综艺是什么。 嘉宾到齐。导演这才从二楼的楼梯走下来,先是简单地寒暄了一波,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这档听名字就很疯癫的《爱我你忘了吗》节目,是引进国外的一档综艺,让三对分手/离婚的情侣参加并居住在一处,但是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复合或者与别人激起火花。 很歹毒的点子,不太像是脑回路正常的编剧能想出来的。 景妍纵横综艺界,自然也知道这位鼎鼎大名的雷导,他拍摄的综艺都是以狗血著称,让人看着又尬又上头的那种,虽然经常沦为各大平台的吐槽节目,但收视率和话题度却是毋庸置疑的。 介绍完节目的基本情况后,雷导憨厚一笑:“我们这个节目的宗旨也是不希望因为误会和分离而让一段眷侣断了缘分,希望大家在节目里玩得开心、早日重拾真爱!” 景妍听着,内心只翻白眼。来参加节目的三对情侣,她和祁羡渊就不多说了,剩下的两对中,一对是圈内人都知道的合约情侣,另一对更是重量级——男方被传出出轨绯闻,女方虽然帮助澄清但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这样看来,她和祁羡渊反而是最正常的一对。 “玩得开心、早日重拾真爱!”这句话,潜台词就是“撕得开心,早日斗的你死我活!” 雷导说完话后就美美隐身,丝毫不顾嘉宾的死活。 被收了手机的六个人,全然不知道半个小时前在国内某视频大厂平台,这档综艺已经开始全程直播,而且展开了铺天盖地的营销,加之打出分手情侣一起参加恋综的噱头,已经吸引到不少观众点了进去。 【卧槽,这尼玛是什么天雷滚滚的节目,让分手的人死灰复燃?】 【其他人也就不说了,wzs这渣男凭什么来啊?都出轨了还想复合,真吐了。】 【wzs当时出轨就是空穴来风,并没石锤吧?有些弹幕嘴巴干净点。】 【天杀的我家祁宝怎么也在里面?】 【好没有下限的节目。】 偏偏这么没有下限的节目,在上线后不到一个小时,在线观看的人数已经突破平台历史纪录。 “无聊。”单人沙发上坐着一个留着利落中短发的女人,她的五官是偏向中性风的帅气,本人在国外一所名牌大学毕业,目前在搞摇滚音乐,和祁羡渊有过合作。 景妍目视着这位被称为“姬圈天菜”的喻真从沙发上站起身,先行走到了二楼。视线则是若有若无地飘在了她修长的手指上。 修剪得很干净,也没有涂抹指甲油。 “她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见她看得认真,祁羡渊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耳边,阴恻恻地小声说道。 景妍性取向为男,但听到他这质疑自己魅力的话还是有点生气,毫不客气地反击道:“说得好像人家喜欢你这类型的一样。”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对视,充满浓浓的火药味。 喻真很快从二楼走了下来,明显也带着怒容:“楼上的房间全锁了。” 综艺里很常见的套路。景妍思忖,肯定要通过做什么任务来换取选房间的机会。 可截止目前节目组都没再宣布什么任务,大有一种放任自流的感觉。六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干坐在客厅,最终还是吴泽生,也就是那位拍一部戏就传出一段恋情的情场浪子开了口:“朋友们,不然我们聊聊天?” 气氛凝滞下来。 和喻真是合约情侣的男模特谢伦皱了皱眉,从包里翻出一瓶香水,在空中连着喷了好几下,甚至有几次直接对着吴泽生的方向。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香水味,让众人都掩住了鼻子。 吴泽生不愧是人前的温润君子,面对此景面色都不改:“谢伦,你这是做什么?” 坐在角落自始至终都没说话的美丽女人捏住了自己鼻子,因此说出第一句话的腔调也就格外阴阳怪气:“某些人一开口就污染了空气,可不得净化一下。” 她正是吴泽生的前妻,孟子钰。 景妍此时也是翘着兰花指捏鼻的动作,眼睛却溜溜乱转。谁能想到向来以贤妻形象示众的孟子钰会说出这么夹枪带棒的话呢。 未来几天有好戏看了。 作为一个没心没肺的乐子人,她心中窃喜。 3、湿身 在摄像头面前被来了这么一句,吴泽生有些挂不住脸,冷哼了一声便走到了露台的位置。 预料中的撕.b大戏没有展开,景妍撇了撇嘴,深感无聊,随手拉开客厅的抽屉,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把很大的呲水枪。她捞起来看了两眼,正准备放回去的时候,房间内登时响起了巨大的播报声。 “嘉宾景妍,触碰关键道具,扣除五粉币。” 景妍被这强盗买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节目组,就是摸了下这破水枪就扣了她的粉币? 虽然粉币具体是什么还不得而知,但很容易就能猜出来应该是在这里充当货币作用的东西。 她倏地一下站起身,言辞激烈:“我拒绝!我抗议!” 雷导透过广播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奸诈:“当然你可以再花一粉币获得它的使用权。” 这次她很警惕地问道:“我们一共有多少?” “每位嘉宾的初始粉币的数量为一百,后续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再获取。” 景妍蹙眉,进行头脑风暴。在数量为一百的范围内,五或者六都差不太多,何况这听起来还像是关键道具。 “ok.”她很快做出了抉择,端起来呲水枪的样子,很像一位视死如归的壮士。 有了景妍手贱的教训在前,其余几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很快就到了夜幕时分。 节目组安排了一顿很丰盛的海鲜大餐,在再三确认没有任何附加条件后,几人才享用了起来。 景妍是内陆人,向来对海鲜不太感冒,加之她有预感吃完饭后会来一场抢房大战,为了行动敏捷,她吃的很少。 胡乱扒拉两口饭后,她第一时间站起来,跑到楼梯口的位置伸展着身体。 祁羡渊面前的餐盘前全是剥好的虾和蟹肉,他抬眸看了眼已经下了餐桌的景妍,眸中的神色黯了些许。 喻真和谢伦虽是一对合约情侣,私下的关系倒还蛮不错。眼下瞅着某人并不领情,不由得幸灾乐祸地左右夹击,迅速将盘中剥好的海鲜瓜分干净。 “祁少爷亲手剥开的东西就是美味。” “可惜人家看都没看一眼哦~” 面对身边人的揶揄,他沉默地用餐布擦拭干净自己的手指,动作优雅地像个贵族。 只是身边靠近他的两个人都能从他擦拭指关节的用力程度和抿直的唇线看出,祁少爷现在心情很不好。 祁羡渊将餐布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到了景妍的身边。 她正在做着扩胸运动,一边耳朵竖起来留意着广播的动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旁边站着个人,一拳打在一处硬邦邦的地方。 景妍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望去。发现是锤在祁羡渊的胸口上后,她尴尬地想要收回手,却又觉得这人不动声色地站在她旁边很莫名其妙,狠狠地又锤了两下。 “吓我一跳!”她大惊小怪地甩了甩手。祁羡渊最近肯定蛋白粉吃多了,连胸肌都这么硬。 她视线向下移了移,又嬉皮笑脸地说:“幸好我刚才手没向下摆,不然这大老远的,怎么给你送医院去。” 祁羡渊的语气像他的胸肌一样硬:“你胃不好还就吃这么点东西?” 果然、果然!他来找自己一定是想劝说自己再去多吃一点东西,好争夺房间的使用权。 景妍为这不入流的小把戏嗤笑了声,刚想开口,广播就响了起来。只不过说出的话让她已经迈上台阶的步伐硬生生停住。 “现在大家可以通过抽签的方式获得每间房间的使用权,抽签金额为95粉币。” 还在餐桌上的几人欢呼一声,很快陆续来到了节目组安排抽签的地方。 站在台阶上已经石化的景妍忍住自己冲去暴打雷导的冲动,她先前面对祁羡渊的一副恶霸模样,立马转变成委屈恳求的神情。 她红唇轻启:“小祁...” 只需要借她1粉币就好! 祁羡渊玩味地笑了笑,他身上那股痞气又出现了:“我拒绝,我抗议。” 景妍这段堪比教科书级别的翻脸演技,让直播的弹幕几乎刷了屏。 【我刚来,这节目这是剧本还是真的?】 【景妍那副想杀人的样子,应该不像是演的。】 【景妍现在身上的怨气比我连上十天班都多。】 【我笑的想死。】 几位嘉宾抽好了房间,顺次走到了楼上房间休息。喻真和孟子钰都询问景妍要不要到她们的房间将就一晚,被导演组以破坏规则禁止了。 祁羡渊是最后上楼的,他站在楼梯上看到景妍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微卷的头发垂下,遮掩着她的神情,看起来好不可怜。 只要她开口,他可以立马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她。 可是景妍没有,她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势,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祁羡渊双手用力握拳,很后悔当时拒绝了她。可是心中莫名的愠怒更甚,烧得他烦躁。 一层楼现在是景妍的领土了。 她抬起头,像是中二病发作一样发出两声桀桀怪笑。拎起来被她扔到一边的呲水枪,在卫生间灌好水后,准备下次见到雷总杀他个片甲不留。 惨痛经历依旧历历在目,景妍不敢再乱碰客厅内其他的东西,抱着抱枕躺在了沙发上。房间内温度适宜,不需要再盖被子,伴随着别墅不远处海浪的拍打声,她的眼皮子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在即将入睡的那一刻,她感觉有带着清冽气味的东西轻柔地盖在了身上。 她猛然睁开眼睛,与正俯身没来得及收回动作的祁羡渊对上视线。 困意一下子消散不少,她一跃从沙发上蹦起来,头顶与祁羡渊的下巴相碰,两个人都吃痛不少。 景妍捂着头龇牙咧嘴,“竟敢半夜偷袭我!” 又一次好心喂了驴肝肺的祁羡渊登时气结,“我怎么偷袭你了。” 她昂了昂头示意身上铺着的毯子,“你不小心碰到了道具然后污蔑到我身上。” 祁羡渊眸中颜色像是燃着火,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这是我自己的围巾。” 景妍这才仔细又去看,的确是某高奢品牌在圣诞节出的限定款围巾。知道是错怪了人,她有些别扭地结巴着为自己找回场子:“大夏天、你、你带围巾干嘛!” “我不喜欢碰飞机上的毯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祁羡渊冷声回她。 她何止知道,她简直对祁羡渊的挑毛病捡刺的程度领教得明明白白。 “行,好,谢谢。”误会解开,她敷衍着,“我要继续睡了。” 景妍将毛巾向上一拉,直接遮住脸,掩盖自己尴尬的面容,一副立马送客的样子。 只是那人并不打算放过她,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腰部,语气强硬又不乏委屈道:“我下巴疼。” 景妍装死,还故意发出打呼的声音。 祁羡渊气得拂袖离开。 明明之前说自己哪里疼,她都会像哄小孩一样吹吹揉揉,嘴上还说着:“不痛不痛,痛痛飞走啦~” 可现在呢?之前丢下他也就罢了,后来在活动中见到他也是掉头就走,生怕和他沾染上什么关系,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在浴室里冲了一个凉水澡,心中翻腾的戾气才平息了些。浴室有准备浴袍,但他是绝不会用公众场合东西的人,哪怕这条浴巾明显是崭新的,于是他又拿了一件自己的短袖套上。 头发懒得再吹,索性向后抹了一把变成背头,刚想上床的时候意识到客厅是有摄像机的。 景妍的睡相其实很好,就算被全程直播也不会让网友吐槽什么。可他却觉得睡觉属于一件很隐私的事情,他不乐意让景妍的睡颜被别人看见,索性又下楼偷偷看她。 她果然又阖上了眼睛,清浅呼吸、不对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个温柔的天使。 本来想着等她睡熟后将她抱到房间,自己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应该也不算破坏规则。 可是等计划实施的时候,意外还是出现了。 饶是景妍再心大,在镜头和灯光底下也不会这么容易睡着。眼看祁羡渊总是若有若无地在大厅晃荡,对她来说简直就是无声的嘲讽和宣战。 既然他不老老实实在豪华房间里睡觉,那就来陪她吧。 景妍心下狞笑一声,在他靠近的时候迅速翻身而起,捞起藏在身后的呲水枪,对他进行了猛烈的进攻。 祁羡渊被水呲个正着,浑身上下像是再次洗了个澡,衣服全湿,黏在他身上好不难受。 他数不清今晚是第几次被景妍气到肝疼,索性直接脱了湿漉漉的上衣甩在地上。 男人的皮肤白皙,敞露的上半身肌肉紧实,尤其是腹腰的位置劲瘦而不失紧致。发尾的水珠顺着脖颈流向锁骨,蔓延到小腹的位置,直至裤腰处隐匿不见。 节目直播沸腾了,刷过的弹幕几乎盖过整个屏幕。 【卧槽,祁羡渊脱了???这是可以看的吗?】 【啊啊啊啊祁宝妈妈不允许(吸溜口水)】 【妍姐我真的要夸你了,将前男友搞出湿身.诱惑还给大伙共赏第一人】 【原来景妍之前吃这么好?!】 连见过大风大浪的景妍被他这架势吓得一怔,连忙装作纯情羞涩的样子用手捂住双眼,实则透过指缝暗暗观察。 男人因为气愤连胸口都在起伏,站在不远处用几欲喷火的眼神望她。 很白、很粉、很壮。 景妍习惯性忽略小狗的炸毛,脑子中只萦绕了这三个词。 比分手之前的身材壮硕了不少,看来暗下没少锻炼。景妍是视觉动物,见到美好的东西心情自然愉悦,现下她很乐意给呲牙的小狗顺顺毛。 她放下捂住眼睛的手,对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她眼神黑亮,笑得妩媚动人。 4、抢房 带着咸味的海风从微敞的窗户进入,荡开白纱质地的窗帘,吹拂在他绷直的肩胛骨上。 她的嗓音实在甜美诱人,像是塞壬女妖,用美妙的歌喉勾人魂魄。 直至溺死在她的温柔陷阱中。 祁羡渊突然就喉咙发紧,开口是极为沙哑低沉的一句:“过去...干嘛?” 努力压制不向她走去的冲动,后果就是身形都在微微颤抖。 景妍“啧”了一声,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光脚踩在地板上,走两步就到了他的跟前,将盖在她身上的围巾又重新笼在了他的肩膀上。 “夜里凉,小心别感冒了。”她轻声凑在他耳边说着。 她离得很近,像是在亲吻他的耳垂,呼出来的温热气体让他的脸颊迅速红了起来。 最要命的是,在摄像机拍摄死角的位置,她用指甲刮他的胸前,只一秒便划了过去,顺着腹肌的方向一路向下,停留在裤腰的位置。 景妍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如鼓在擂的猛烈心跳声和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气声,状似随意地问道:“小祁,你的房间在哪里?” 祁羡渊喉结滚动,黑眸凝结成墨,看不清他的情绪。 “最里面左手边那一间。” 他刚开口说完这一句,就感觉身体被一道不大不小的力道推倒,陷在了她刚才躺过的沙发中。抬起头,只能看见她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后,转身离开的背影。 景妍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连鞋也没穿就蹬蹬往楼上跑,直奔他的房间。一鼓作气跑到他说的房间门口,嘴中还得意地喃喃道:“小兔崽子,和我斗。” 刚刚露出狡诈的笑容还来不及收回,硬生生在看到门口的密码锁时僵住了。 她眼睛喷火,恨不得当场捶胸顿足。 祁羡渊待到方才脸上的红晕已经差不多消散干净时,才慢悠悠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身上披着那件已经有她气味的围巾,捡起地上的衣服和她的鞋子。 该上去抓人了。 他走得很慢,给景妍留足了想好待会要怎么给他解释的时间。 这边,景妍咬紧下唇,为自己的冲动所懊恼,怎么说也应该再深入问一下再冲上来的。这下好了,房门没进去也就算了,还成了人家的瓮中之鳖。 楼梯上一步一步的踩踏声沉重地打击在她的心上,再一个转角祁羡渊就要过来了。她紧张地绞着手,在他过来前调整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此时,突然从不远处的房间内传出一阵尖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门被迅速拉开,谢伦顶着满脸的泡沫冲了出来,见到她像是见到了救星。 “救命啊,我的房间内有个巨大的虫子。” 景妍:...... 作为模特的谢伦将近一米九的身量,虽不是那种壮实的体型,但也十分高大了,此时此刻花容失色躲在她身后,怎么看怎么滑稽。 “有多大?”景妍好奇地问,能把他吓成这样,难道真是什么奇形物种? 谢伦比划着,然后踌躇道:“不然你进去帮我看看?” 景妍心想节目组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让嘉宾被虫子咬的地步,如果她解决不了,再不济就是让节目组来杀虫罢了,于是她道:“可以。” 结果刚要踏进房间,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了胳膊。一抬眸是一张冷硬英俊的脸。 “这么急跑上来,就是为了去别的男人的房间,嗯?”他微微挑眉,语气危险。 景妍皱眉,讥诮道:“我倒是想去你的房间,能进去么?” 话音未落,她的身体腾空,竟是被祁羡渊拦腰抱了起来,扛在宽阔的身上。他空出来的另一只手提着一双女士单鞋,转身走向最里面的那间房子。 谢伦眼看救星被带走,急道:“欸还没去我房里看呢!” 留给他的只有祁羡渊冷冷的一句:“自己解决。” 眼望着裸着上半身的精壮男人怀里抱着个漂亮女人往走廊深处的房间走,谢伦“啧啧”两声,感叹真是世风日下,随即又气急败坏道:“你们能不能先帮我把虫子搞定了再去胡搞啊喂!” 而另一边,根本没想到会被他抱起来的景妍,身体僵硬得如同死鱼。尤其是这厮光/裸着上半身,与他贴身接触后像是有火在身上炙烤。 她努力梗着头去看走廊有没有摄像头,确定没有后松了口气。祁羡渊摁着密码锁,她悄悄用余光瞟到,默默记在心中。 在“滴”的一声后,门锁打开。祁羡渊倒是没对她再多做什么,抱到房间里后将她放在松软的沙发上。景妍最爱做的事情就是逗他,现在面对一脸沉静的他,无端生出几分怯意来。 祁羡渊的视线淡淡扫过她,然后俯身将鞋放在地上,“先穿鞋。” 景妍并不配合。 于是他蹲下身,看见她光洁的脚趾因为紧张而微微翘起,亲手为她套上鞋子。 为她穿鞋、为她系鞋带这种事,先前他不是没为自己做过,只是那个时候还能算上情侣之间的小情.趣,那现在分开以后又算什么。 她觉得别扭极了,丝毫觉得自己只许官洲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有多恶劣。 “我想洗澡。”她垂眸看着很有压迫感的祁羡渊,“还要卸妆。” 祁羡渊静静望她,然后侧身为她让出一条路。 景妍唇角绽开一个笑容,企图让自己刚才跑上来抢房间的恶劣行为变得合理化。“洗完澡我就下楼。” “不用。”祁羡渊坐在她的身侧,手臂很自然地搭在她身后沙发的靠背处。“你今晚在这里休息也可以。” 他的手在距离她头发几厘米的位置悬空着,就像是虚虚揽着她的肩膀。下一秒听到她说:“哇,你真是个绅士。” 毫无诚心的阿谀奉承。 景妍站起来,正准备走到浴室的时候,又折返回来用脚轻轻踢他的裤腿,说出的话明明是请求,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可以帮我去楼下把行李箱取过来吗?” 她才不要回到摄像头面前被网友嘲笑。 说完,没等祁羡渊回应她就走开了,推开浴室门的时候还心情很好地哼起来歌。 无意识状态下哼出来的歌正是被祁羡渊唱功碾压的那一首,景妍原本对他生出的那些愧疚之情登时荡然无存。他能让出这个房间,算他小子识相。之前内涵她的事情,她也可以不用再计较。 这样想着,景妍很舒心地洗完了澡。浴室内的东西一应俱全,所以让祁羡渊帮忙拿行李只不过是支开他的伎俩而已。她将浴巾随意地包在身上,又扯了一块干发帽擦拭着还在滴落水珠的长发。 出来后,看到沙发上根本没有离开的身影,她想要尖叫一声,但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里。低头检查自己浴巾包裹得没什么问题后,她怒气冲冲地赶到沙发前,压低嗓子说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5、共枕 祁羡渊的视线落在她因为水汽氤氲后显得格外红嫩的肩膀上,只一秒又移开了视线,她的脸白丽透着红,樱粉双唇一张一合,微微薄怒的样子显得煞是可爱。 他看得愉悦,似笑非笑道:“这是我的房间啊。” “你不是说我今晚可以在这里休息吗?!”景妍拔高声调,却突然意识到,人家确实说自己晚上可以留在这儿,却不意味着人家会离开。 念及此,她的语调弱了几分。 她悄悄观察了下祁羡渊的神色,嗫嚅着道:“可是...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适吧?被网友知道了...” “这儿没摄像头。” “客厅有。”景妍嘴角抽动,卧室里要还有直播画面那还得了。“如果客厅没人的话,他们不就发现了?” 祁羡渊不以为然道:“那又怎么样。” 景妍忍不住在空中做个挥拳的手势:“你又想让我被人喷死是吧?” 听到她真的动怒,他也就不再逗她。用手包裹住她的拳头,很有耐心地解释道:“你上楼的那会儿,直播就已经停了。” 他特地在楼下等了一会儿没急着上去也有这个考量。所以观众只知道景妍率先上楼抢走了他的房间,并不知道他随后又跟了上去,也就不知道两个人此时正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地对视。 节目组为嘉宾准备的卧室很大,是套房的形式,床铺的位置在更里面的房间。 景妍心下松了一口气,眼神若有若无地朝着里面瞟,本来是想先发制人往床上跑,可是手又被他握着,根本行动不了。 她以退为进,温柔体贴地说:“谢谢你今晚收留我。” 祁羡渊也笑了:“不用谢。” 只不过握着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罢了。 “什么时候休息呢?”她咬着牙,不敢做出大的动作,生怕浴巾被扯开,只能用另外一只手来解救自己被桎梏住的那只可怜小手,掰了半天也掰不开一个缝隙。 她努力地挤出两滴泪花,语气也带着控诉和撒娇:“你抓疼我了。” 祁羡渊面无表情看她演戏,但还是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得了空,她果然向着床猛冲过去,钻进被窝的姿势做得行云流水。 她探出一个头,展露一个胜利者的微笑,声音传出房间:“祁少爷,那今晚就辛苦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了哦~” 见祁羡渊没有回应,她愈加得意,得寸进尺道:“麻烦帮我倒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把灯关一下,非常感谢。” 祁羡渊这次很乖,站起身后依言照做,他在俯身放水杯的时候,景妍将被子拉得很高,露出一双大眼睛扑闪。 暖黄的灯光下,他下颌的倨傲线条和冷硬的眉眼被灯光照得柔和许多,或许是她的错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似乎掩藏着很多说不清的情绪。 “晚安。”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恶狠狠道:“半夜不准上来!” 祁羡渊按下了关灯按键,黑暗之中他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良久,他才开了口。 “晚安。” 灯光熄灭后,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他眯了眯眼睛,短暂适应后走向外厅沙发的位置。他在沙发上坐了将近两个小时,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向着那团隆起的身影走去。 寂静的夜晚里她轻缓的呼吸声是屋内唯一的声源,伴随着房屋外海浪轻拍上岸的浪潮声,他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宁静。 小心翼翼将她包裹在被子中,祁羡渊才敢贴着和她靠近。景妍用的洗发水和他用的明明是同一瓶,可他却觉得只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才是最好闻的。 月华如练,她在自己的怀中毫无防备地沉睡,就像还在一起时的那些夜晚。 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把全世界都双手捧上送给她。而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分开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内陷入了失眠状态。每天睁着眼睛直到天明的后果就是整日被倦怠裹挟,那段时间周围人都被他散发的戾气弄得胆战心惊。 可她呢?提出分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在社交平台发了简短的分开申明后,和自己断的一干二净。在媒体活动见到他时,连招呼都不打掉头就走,而参加综艺时却和那群不知死活的男人亲密接触,拍摄时尚杂志时和男模特摆出情侣拍照姿势。 分开后,她发的每条微博和朋友圈,都是他深夜时不知舔舐过多少次缓解思念的解药。买了很多她的周边放在家里,却依旧无法掩饰巨大的空虚之感。那些甜美幸福的回忆,只会让他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 将下巴倚在她的头顶上后,突如其来的委屈情绪裹挟住他,他将已经熟睡的景妍紧紧抱住,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长发,悄声说:“明天不准不理我。” 回应他的是怀中恬静女子的绵长呼吸。 * 这一晚景妍睡得并不好,做梦梦到祁羡渊狂热的粉丝追杀也就不说了,后来更是直接梦到她在奔跑过程中一个脚崴摔落在滚滚岩浆中。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着。环顾四周,自己正好好地躺在大床上、也好好地盖着被子,只是...这个被子盖得实在是有些太严实了点。 她扭头去看,祁羡渊这死兔崽子果然在半夜爬了床。爬上来也就算了,还把她整个身子像紫菜包饭一样用被子包裹起来,又把修长的四肢缠在了她的身上。 怪不得,她会梦到被岩浆所吞没! 房间里虽然开着空调,但是也架不住被他这么严丝合缝的包裹,更何况他的体温像是火炉一样,之前在一起的时候就被景妍深深嫌弃过,两个人因为要不要分被睡觉吵了好几次。每次半夜被他热醒景妍就会跑到另外一个卧室,然后第二天就会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床。 和今天早上的情形一模一样。 景妍气结,奋力在被子里扭动身体来抗议,企图挣脱这小子炙热的怀抱。 扭着扭着,听到一声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尾调沾染着些许情/欲:“别乱动。” 6、追随 景妍:...... 好歹两个人也算是同床共枕过一段时间,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的硬邦邦的炙热代表着什么她可是太清楚了。 毕竟没少在这东西身上吃苦头,所以她立马依言照做,不再乱动。 过了几分钟,那玩意儿依旧岿然不动。景妍不耐烦了,嚷道:“你能不能自己冲个凉水澡去。” 祁羡渊闭着眼,眼睫浓密纤长微颤。昨天抱着她,总算睡了个难得的好觉,睡饱精神足,某处也蠢蠢欲动。他声音懒洋洋的:“五分钟。” 五分钟个锤子!她好歹是将右手抽了出来,抬眸就看到祁羡渊的喉结,愤怒的血液里突然涌起一股想要掐上去或是咬死他的冲动。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相信男人。 祁羡渊此刻睁开眼睛,含笑瞧她,唇边的笑意刚刚绽开,一边的脸蛋被景妍扯开,显得清俊之余又有些滑稽。 景妍下手很不留情,让他几乎疼出来生理泪水。见他还是环抱着自己,捏脸的力度又大了些,直到看到他眼角的泪花才满意地松开手指。 “色狼!”她大声道,又害怕被屋外的人听到,凑到他的耳边不停重复:“色狼色狼!” 祁羡渊不喜欢她这么称呼自己,抗议道:“我什么也没做好吧。” 景妍睁大了眼睛,“你都半夜爬床了还说自己什么都没做?” “这是我的房间,我的床。” “啧——现在是我的了,请你离开。” “不可能。”他干脆地拒绝。 景妍怒从心起,挣脱开他八爪鱼一样的拥抱,翻身坐起后将被子压在了他的身上,发誓让他也尝尝自己一整晚身在熔炉的感受。 “别忘了,你们昨晚都用粉币抽取了房间,我可没有!” 隔着被子,她跨坐在他身上,甩出这句话后,颇有一种翻身农奴做主人的爽感。 景妍昂了昂下巴,“现在谁是最有钱的人?是我!” 祁羡渊抬头,好整以暇地与她对视:“那你可能不知道,昨天抽房间的时候我们得知,节目组只安排了五个房间。” “什么?!”景妍像是被雷劈中,再一次被节目组厚颜无耻的程度震惊,结巴着道:“按理说每天都应该重新抽取啊。” 可惜祁羡渊戏谑的表情不像作假,事实上他也没有必要欺骗她。 这不就意味着,参加节目的这几天,她都是一个只能在客厅和公共场合游荡的流浪汉! 想到这一点后,景妍呆滞着从他身上下来,用了足足一分钟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小祁。”她扯了扯被子。 祁羡渊不理她。 “祁二少。”她换了个称呼。 祁羡渊终于抬眸看她。 景妍深吸一口气,放柔了声调:“祁崽崽...” 崽崽是祁羡渊养的一条边牧犬,聪明的要命。分手的时候景妍唯一所求就是将狗偷过来,崽崽虽然也很喜欢景妍,但始终惦记着祁羡渊的“养育之恩”,偷狗计划遂作罢了。 之前情到浓时,景妍总是揉乱祁羡渊的一头自然卷发,然后叫他崽崽。这时候真正的崽崽就会跑过来哼唧,用自己无辜的眼神看着面前几乎快要交缠在一起的男女,仿佛被抢走了名字。一般情况下祁羡渊会将它带到隔壁房间锁起来,任凭它怎么扒门都无动于衷。 叫出这称呼的时候,景妍觉得别扭极了。怎么说两个人都分开这么久了,再叫这个称呼总觉得有些膈应,但对于祁羡渊来说应该还挺受用。 可是,比起这个来说,她还是觉得做流浪汉更可怜一点。 喻真和孟子钰两个人都蛮好的,但大家也只仅限于点头之交而已。这几天要去和人家一起住,也说不过去。 所以,她也只能求助于和她相对较熟的前男友,套房内的沙发很宽敞,大不了她睡到沙发上就是了。 听到这个称呼,祁羡渊果然轻咳一声,耳垂顺着脸颊飞速飘红。 景妍一看有戏,晃着他的肩膀,一副他不答应就不松手的架势。 “是谁说分手后还能做好朋友的?”她质问:“让好朋友借住几晚怎么了?” 祁羡渊本来就没有让她一个人睡在外面的打算,正想答应之际在听到“好朋友”三个字后脸色忽变,神情一下子冷淡下来,转了个身不再理她。 景妍不明所以,他的态度刚才明明已经松动,现下又不知道闹起了什么别扭。她俯下身,挑起一撮头发,在他脸上滑动让他痒痒,看他紧闭双眼忍耐的模样实在可爱,手腕被他捉住后才停下了动作。 “我可以同意。”祁羡渊眼眸中染着些墨色,里面是压抑许久的偏执。他抿了抿唇,开口道:“但是接下来的所有组队项目你必须都和我在一起。” 比起在公共客厅流浪来说,这个条件实在是微不足道。 景妍立马拍着胸口以表衷心:“大王,我等誓死追随您!” * 昨天以直播的形式展开拍摄,主要是为了记录各个嘉宾在见到彼此“孽缘”后的第一真实反映,虽然反响很不错,但是考虑到节目的时常和观赏性,在接下来几天拍摄方式还是改为了录播,再由“剪刀手”剪辑出精华版在平台上播放。 雷导这次倒是没有隐瞒,向嘉宾宣布了这件事情。听到直播改录播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毕竟一直在镜头前端着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几位嘉宾被收走了和外界联系的工具,毫不知道节目的热搜词条昨天已经多达八条,其中“景妍·女菩萨”更是热度直升为爆,在热搜第一上挂了半天。 景妍昨晚在客厅和祁羡渊斗智斗勇,逼得他脱下衣服的事情让众多网友津津乐道。连祁羡渊的粉丝也分成了两派,一派是对景妍呲水的行为强烈批判并控诉,另一派嘴上嚷嚷着不满,手上却很诚实地飞速截图每一帧。 能在大家在直播中看到之前从未展现过身材的娱乐圈顶流,又因为呲水枪吃瘪的事件极有喜剧效果,景妍现在的热度水涨船高,连带着路人粉也多了不少。两人沉寂许久的cp粉“显眼包”终于又杀了回来。 【不是总说是景妍对祁羡渊死缠烂打两人才在一起的,现在一看景妍根本不care得罪他啊】 【水呲前任,脚踩资本,就这个feel倍爽!】 【所以后面到底怎么样了,到底抢房间成功没啊?好想知道后续】 雷导发布了今日的任务——出海网鱼,六人随机分为三组,最终网到鱼的数量就是今日可以获得粉钻的数量。 此时,“女菩萨”正哼哧哼哧地往自己身上套着户外下水裤和救生衣,穿好后在岸边做着热身运动。 捕捉到空气中弥漫一股怪异情绪,景妍扭头望去,果然祁羡渊眼含不满地望着她。 她立刻举起双手表达无辜,“分组是抽签决定的,和我无关。” 祁羡渊身姿挺拔,就算穿着塑料户外下水裤也像是刚从秀场上刚下来,他满脸写着不高兴,压着声音,一字一顿开口:“这就是所谓的‘誓、死、追、随’?” 7、网鱼 景妍和孟子钰抽到了一组。她搓搓手,嘿嘿一笑,刚想过去好言相劝一番,谁料被孟子钰一把扯了过来。 两个人已经率先坐上了橡胶船,正处于对男人厌恶状态的孟子钰划动着木浆,语气满是嘲意:“看到男的就烦。” 景妍将手中的呲水枪放在了脚边,也跟着划动船桨,想到被迫寄人篱下的自己,点头应承:“就是!” 孟子钰见她出来还带了这把呲水枪,不由得问道:“你怎么还把这家伙带上了?” “感觉应该会有用。”好歹也是斥“巨资”买的,总得物尽其用才是。 不远处的两艘橡皮船也陆续下了海。节目组特地划定了一片相对平静的安全海域,又安排了救援渔船和救生人员来保证嘉宾人身安全。 浅滩附近的鱼群数量显然不比远海岸。加上他们的船只是橡胶船,想要像人家渔民一样投网、锚定、收网显然不可能,所以也只是网网小鱼群,当个娱乐项目罢了。 等到达某处后,两人停下划桨的动作。孟子钰看着对面的人从兜里掏出好几只小鱼苗、甚至还有蚌壳的时候,表情有点绷不住了。 “...你这是?” 景妍又从裤兜里翻了翻,连一只指甲盖那么大的小螃蟹也没放过,全都放进水桶中。她神秘兮兮地说:“我刚趁大家没注意,在岸边捡的。” 末了,她的尾调还有些遗憾:“本来想给你使眼色来着,咱俩一起捡,就能捡得更多了。” 孟子钰不怎么参加综艺节目,听着景妍这种综艺老油子讲述如何破坏起游戏规则时一愣一愣,最后决定完全听她的部署。按照她的安排,两个人根本不用下网,戴着墨镜随波逐流欣赏风景,悠闲的很。 又过了一段时间,景妍估摸着时机成熟,和孟子钰向着不远处的某艘船划去。 那艘船上坐着的是喻真和吴泽生。此时喻真脸上一脸嫌弃,显然和吴泽生一起协作网鱼对她来说是种残酷的折磨。 吴泽生面色也不好,他眼角淤青,是昨天在镜头死角下被前妻捣了一拳留下的痕迹。他向来美女投怀送抱惯了,唯独上了这个节目才这被几个疯女人冷眼以对。 不过他们运气还算不错,刚出海就遇到了一片鱼群,因此收获颇丰。 “小喻。”他温言开口:“刚才没想着让女士帮我收网来着,辛苦你了。” 喻真常年锻炼,收网的时候看不惯他那副虚虚的样子,自己直接上手出了不少力。 “不辛苦。”她打断他的话,“这边正好两个桶,我们在这里就直接平分了。” 她手上已经开始了分鱼的动作,像是巴不得和他划分界限。 吴泽生还想说什么假模假样的绅士语录,看她这样也就作罢了。在他心里像喻真这样的“男人婆”不值得他再端上面具,只不过面对镜头,还是谦让了两句。 “没事,我三你七就好了。” 喻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暗想“谁稀罕”,手上分鱼的动作愈发快了些。 最后五五分成。喻真抱着臂,注意到已经凑到他们跟前的橡胶船。 景妍抬起墨镜随手往头发上一放,明媚的样貌此时显得张扬而又耀眼。 “啧,收获颇丰啊。”她戏谑道。 喻真“嗯”了一声,瞅到她们的水桶几乎一无所有的时候语气带着疑惑:“你们还没抓上?” 景妍嘻嘻笑道:“马上就抓到一条大鱼了。” 说着,她拿起了放在脚边已经蓄足水的呲水枪,朝着吴泽生的身形处瞄准。 “吴老师,不和你废话啦,把你手上所有的鱼都交出来吧。”她昂起下巴,眼神满是威胁和危险。 吴泽生被小辈用枪指着心中怒气翻腾,皱眉道:“小景,你这样不好吧。按照规则...” 他话音未落,就被喷射出的水流击到。 景妍第一枪只是示威,瞄准的位置是防水裤的裤脚位置。但如果他不就范,下一秒就会让他变成落汤鸡。 吴泽生脸色阴沉得要滴黑水。 “这网待会就给你一个人用了。”喻真一脸看戏的表情,反正鱼已经分完了,她也乐得其所看这渣男被制裁的样子。 吴泽生偶像包袱够重,要是在镜头前被呲成落汤鸡还不如让他死了,所以结果以景妍大获全胜、吴泽生被搜刮一空而告终。 她和孟子钰瓜分完战利品,扬起唇角冲她笑道:“怎么样,当海盗好玩吧?” 孟子钰一想到天杀的前夫那副像是吞了一百只苍蝇的表情就觉得痛快极了,她知道景妍是想为她出头,心里也对景妍更亲近了些。 “谢谢你。”她真诚地道谢。 景妍摆摆手,示意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这一嘚瑟地扭头,看到不远处的祁羡渊,他把玩着手中的木浆,一副慵懒至极的模样,显然是将刚才的场景尽收眼底。 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他抬头,正对上景妍向他眨着左眼。 事实上,景妍不仅冲他wink了一下,还向着他大方地甩了一个飞吻,活脱脱一个女流氓的样子。 祁羡渊撇开眼,明知道她是存心在调戏自己,心却还是不可避免地震动了下。 在平复心跳的间隙,景妍已经和孟子钰划着船过来,热情地冲着他们打着招呼。 坐在对面的谢伦显然也将景妍抢鱼的事情看在了眼里,如临大敌一般地飞速划动起船桨,同时对还在愣神的祁羡渊大吼一声:“快跑啊,女海盗来了!” 海·景妍·盗毫无被嫌弃的自觉,贴近他们的船只后,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哀怨道:“哥哥这么说我,让我好生伤心啊。” 谢伦的白眼差点没翻到天上去,一看祁羡渊见到某人就走不动道的不争气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咬牙。 景妍笑眯眯的,始终没有掏枪抢鱼的动作,只是询问他们刚是在哪里网到的鱼,然后贴的越来越近。 谢伦警惕着不搭话,只有祁羡渊垂着眸乖巧地应答。只是在最后,她很突兀地问了一句:“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们桶里有一只很漂亮的鱼,可以让我凑近看看嘛?” 谢伦心下警铃大作,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可祁羡渊这傻子像是看不出这女魔头的意图一样,很好脾气地说:“好。” 好你个大头鬼啊好,没看到她的眼神里写满了贪婪吗? 他一把将水桶抱在怀中。两个人的鱼数量不多,要是被她抢走那还得了? “小气毛!”景妍不高兴了,大声嚷道:“看一眼都不给是什么意思!” 谢伦嗤笑:“你那是看一眼吗?你那分明是馋鱼的身子!”他扭头冲自己不争气的队友吼:“老祁你说句话啊老祁!” 面对队友的指责,祁羡渊冷漠地捂住耳朵,无动于衷。 “嘁——”景妍拉长声调,酸溜溜道:“我不看了!” 说罢,她叫上孟子钰,很有骨气地向着相反的方向划去,临走前面露凶狠地和谢伦对视。 谢伦微微松气。他是真怕景妍刚才一不高兴用呲水枪威胁他们,到时候可能还真得把辛辛苦苦网上的鱼双手奉上给她。 他将水桶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祁羡渊盯着水桶若有所思,嘴中喃喃道:“她喜欢的是哪条鱼来着。” 再也不想和死恋爱脑组队了。 谢伦心里咆哮,特别想把祁羡渊从船上踢下去。 8、抛弃 祁羡渊腿长,加上迈的步子急,让景妍费了好些时间才追上。这边没有人跟拍,景妍拉住了他的胳膊,不让他走。 “跑什么啊。”她微微喘气,呼吸有些不稳。 祁羡渊垂眸看她。她香腮若雪,嘴唇沾着少许的调料,因为吃了辣椒而变得红嫩许多,胸.脯也跟着呼吸而一起一伏。 他不敢再看,迅速偏移了视线。 “有点累了,想先回去休息。”他瞥下眼,不自然道。 景妍常年参加各种户外综艺,不按常理出牌和破坏游戏规则的嘉宾大有人在,她便是其中之一。这话落在她这“综艺老油子”的耳边,就不能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了。 她揣测:果然,他就是想偷偷跑回去,还好被足智多谋的自己发现了! “我也累了。”她不由分说地扣住他的手腕,“我们一起回去。” 这是两人分开后她第一次主动牵他,她的手指冰凉,抚在祁羡渊温暖的手腕处却很快升高了温度。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步伐变得缓慢起来,似乎是想无限延长回去的时间。 “要不要去后面逛逛?”祁羡渊突然开口,俊美无俦的面上衔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好啊。”她随口答应,反正现在距离睡觉的时间尚早,也没有什么娱乐设施,去消磨下时间也好。 长期躲狗仔训练出来的敏锐性使得两人完美避开了所有摄制组安排的镜头,不知不觉竟也走了很远。 节目组选出的这片私属海滩未经过度开发,景色极美。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只留下皎洁的月色印在水面波光粼粼。海浪缓缓拍打上岸,让人的心逐渐宁静下来。 景妍走得累了不愿再向前走,选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与祁羡渊席地而坐。 海风吹拂过她的长发,几根发丝随之扫过祁羡渊的脸。 让他的心很痒。 两个人望着海面,谁也没打破寂静的氛围。 景妍抱着臂,觉着有些冷,不动声色地向他身边靠了靠。毕竟放着这座移动火炉不用,属实有些可惜。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祁羡渊的眼里,他揽过她的肩膀,将她娇软的身躯掩在自己的怀中。 “冷?”祁羡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处,低声问。 他的动作实在一气呵成,让景妍甚至没反应过来,这动作对于已经分手的情侣有些过于亲密了。 “还...好?”她想挠挠头,却发现原本是握住他手腕的姿势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十指相扣。 “你...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见她并不抗拒,他出声问道。 两人都知道这段时间指的是分开的这半年。 景妍仔细思考了下,虽然在分开的那几天稍稍有些不适应,但总体来讲还算可以。 接综艺、走代言、在粉丝群发发疯。 只不过偶尔会突然想起他而已。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在一起的时候他太过贴心又实在宠爱,方方面面都能为她照顾妥当。 只可惜景妍是个向前看的人,这些怅然她也相信能随着时间而淡化。可他偏偏总是处处彰显存在感,比如说,两人都翻唱的那首英文歌。 念及此,景妍的情绪忽然就变成了愤怒。她转身扭过头,刚想着控诉的时候,望着他带着些希冀的眸子,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那你呢?你过得怎么样?”她打着哈哈反问回去。 祁羡渊眸中全都是她的倒影,他轻轻开口,极小声说出的一句话,在忽然间腾空而起绽开的漫天烟花下被掩盖了。 景妍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过去。烟花的方向在别墅不远处,可能又是节目组在搞什么活动。 一簇簇烟花转瞬即逝,在空中留下璀璨的光景,又倒映在海面上,一时间绚烂极了。 景妍轻声惊呼一声,眼里带着些许惊艳,直至最后一簇烟花落幕,消弭在天际,世界重新变得安静起来,她才回过头,将风吹散的额发拢在而后。 “你刚才说什么?” 观赏了美景,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脸上带着笑意,眼神星星点点,像是将刚才绽放的烟花全都藏在了眼底。 “没什么。”祁羡渊嘴上也勾着抹笑意,抬手揉了揉她的耳垂。“走吧。” “嘶。”本来是想偏头躲开却未果,她轻轻蹙眉,耳垂的位置像是有火苗在燃烧。 这小子,又占她便宜。 想是这么想的,但手还是很诚实地搭在了他已经伸过来的结实手臂上。借力站起后,她拍了拍自己臀后的沙粒。 祁羡渊拉着她在前面走着,比她快上那么一步的距离。 景妍盯着他几乎没沾什么沙粒的裤子,还是上前一步,大力拍了几下。 祁羡渊的身子顿时僵住,臀部被刻意拍打倒也不疼,就是那股怪异的感觉又从身下涌起。 他深呼吸一口气,想要躲开她的动作,却又被结结实实地拍打两下。 景妍笑意盈盈:“这下我们扯平了。” 祁羡渊:...... 哪有这么睚眦必报的人,摸了下耳垂,就要打屁股偿还回来。 她接着说,又像是在威胁:“祁羡渊,以后我唱过的歌,你不准唱。” 祁羡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介意的不是被摸了耳朵,而是还在芥蒂那首歌的事情。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手感滑嫩,好笑地说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同场一首歌的事件确实是他无意为之,前一阵忙着准备新的专辑和演唱会,根本不知道网上对于景妍唱歌跑调的嘲讽。某天经纪人提醒他几个月没发微博了,他这才上传了哼唱那首歌的视频。 只不过,唱的时候,脑子里的确全都是她罢了。 那时,在清晨,柔和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她盘腿坐在沙发的位置,随手拿起一片他烤好的吐司,很好心情地哼唱着那首英文歌。 很稀疏平常的场景,却很多次钻入他的梦境。睁开眼,入眼的是让人窒息的黑暗和身侧的空落。 涌起的甜美回忆让他觉得心好似被挖空一角,是他这段时间不会陷入空虚和疯狂的解药。 景妍偏了偏头,用眼睛瞪他,显然是不相信他的说辞。 不过她很大度地揭过了这事情,毕竟也没有什么法律规定这个世界两个人不能唱一首歌。 两人维持着牵手的姿势走到了别墅外围。景妍不动声色地想要将手抽回,准备蓄力冲向房间,抢占先机。 谁料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动向,反手握得更紧了。 “我要系个鞋带。”她站定不走。 “......”祁羡渊低头。今天为了参加网鱼的活动,她的确穿着一双休闲运动鞋,可是鞋带系得紧紧的,哪有要松开的样子。 可也许是她觉得有些紧了呢? 祁羡渊觉得他此生的所有耐心和好脾气都给了景妍。他这么想着,然后蹲下身,神色认真地解开了她的鞋带,细心重新缠绕着。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可景妍对于祁少爷会亲自给她系鞋带这件事却感到匪夷所思,她暗想果然是想桎梏住自己的步伐。 于是,她憋着一股气,看到鞋面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后,拔腿就跑。 没时间顾及大厅内其他嘉宾惊讶的神色,她好不容易一鼓作气冲到了房间门口,指尖飞速在密码锁上按着自己记住的六位数字,一秒钟后,门打开了。 景妍忍不住为自己的随机应变和卓越的记忆力而洋洋得意,她径自扑向了大床,舒服地陷落进去。 身上的少许鱼腥味让她皱了皱眉,只是如果现在去洗澡,正巧碰上他回来怎么办。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正在苦思怎么安排的时候,听到了门口的按键声。 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景妍站起身,抵在门前,喊道:“先别进,我还没穿衣服!” 门口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可用这个借口恐怕也拖延不了多久,心思转了又转,景妍索性直接开了门,刚扬起一个笑脸时,发现门口的那人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祁羡渊一手插兜,另一只手还维持着抬手的动作。他垂着眸,眼底的颜色凝成黑墨,绷直的唇线和脸部线条显得整个人倨傲而又冷漠。 景妍极少见到他这幅神情,不自觉地咽下口口水,她将这尊小阎王轻轻拽进了屋子,关上门后咽了口口水,问他:“怎么了?谁惹你了?” “......” 即便对自己就是招惹他的罪魁祸首这件事心知肚明,但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和姐说,姐帮你收拾他。” 下一秒,她的笑容僵住,双手被他单手大力钳制,合在头顶的位置,而她整个人也被抵在了墙角。 祁羡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甚至将膝盖挤在了她的双腿之间,让她不能动弹半分。 心里想着他又在发什么疯,面上却不敢显示出来。她泪眼花花:“疼...” 祁羡渊冷眼瞧她,她是惯会装可怜的。明明心里清楚这一点,手上的动作却还是放松了些。 他微微俯身,语气淡漠道:“你算算,这是第几次抛下我了?” 9、脾气 这个时候顺着他的话头答几次,只会更激怒他。 景妍觉着自己毕生的演技全都献给这小子了。她微微蹙眉,眼含春情,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今天组队是抽签的,又怨不得我。” “我想先回来也是因为...”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我说过吧,你睡这个房间可以,想睡床上更是无所谓。” 他顿了顿,她手腕上那颗红色的痣刺眼,清冽嗓音中的火气一压再压。他松了一只手,单手攥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握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泛着白色。 “为了这事一而再再而三推开我、抛下我,有意思吗?” 景妍撇撇嘴,心说要不是他不遵守规定半夜爬了床,两人至于像是小学生一样为了个床位争来争去吗? 她的满不在意落在祁羡渊眼中又是一阵刺痛,他眼底风暴成形,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一字一顿道:“你不要这样,我很不喜欢。” 为她系好鞋带,抬起头,却发现她的脚步从自己身边略过,头也不回地跑掉。想跨步去追,腿却软的没有力气。 那样决绝的背影,真的很像当时被她毫无留恋、单方面分手的场面,一次一次在他脑海中重现。 “我...”景妍张了张嘴,她向来擅长审时夺度,反驳的话到了嘴头又转了个弯。 “知道啦。” 不管怎么样,先把人哄下来再说。 她努力让语气很诚恳:“我下次肯定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跑了!” 祁羡渊与她对视,似乎是想从她的眼神中窥探出她的真实情绪,只用了几秒钟,他就知道,她又一次没有当回事。 攥住她的手突然就无力地松了下来,他侧过身,为她让出了位置。 “欸——”景妍看他转身,向着房间内的露天阳台走去,背影透露着些落寞。她倏而觉得心好像揪了下,想要抓住他的衣摆却落了个空。 “死小孩。”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莫名其妙闹什么脾气呢。 真不知道祁羡渊爸妈是怎么忍受他的青春期的。不过祁羡渊这种家世,不管什么地方都是横着走,所以脾气差点也不是不能理解。 景妍摇摇头,甩了甩自己被攥得生疼的手腕,从行李箱翻出件干净的衣服去了浴室。 在浴室蒸腾氤氲的水汽中,热水从头上浇下,她将所有头发拨到耳后,抹下脸上的水珠,脑子里全都是祁羡渊那张受伤的委屈小狗模样。 心中莫名其妙一阵烦躁,却又不知道这种烦躁夹杂着不安从何而来。她之前没少惹祁羡渊生气,只不过见到他这样,还是头一次。 她关了水,用浴巾擦拭着头发丝的水珠走出浴室,卧室内还是不见他的踪影。 毕竟寄人篱下,把关系搞得这么僵也不好。 她猫在沙发的位置,等他进来,两个人好好谈谈。 谁知这一等就是好久,她眼皮子沉重到几乎睁不开,靠着沙发扶手差点就要睡着。在即将失去意识的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一个炙热的怀抱,身体本能向着贴了上去。 睡梦中依稀听到一声:“别在这里睡,要不感冒了。嗯?” 听言,她白藕似的胳膊很自然地环上那人的脖子,然后被他环抱起来,像是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被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察觉到那抹炙热将要离开,她伸手去抓。 而这次,被她抓到了。 景妍困倦的时候,连声音都像是在温言撒娇,她低咛一声:“不会抛下你,祁崽崽。” 良久没有回应,她终于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也就没听到,一道带着浓浓依恋夹杂着强烈占有欲的低沉声音。 “这可是你说的。”他俯下身,近乎虔诚地亲吻她的耳垂。 * 清晨的一缕阳光洒进屋内,景妍终于悠悠转醒。她想伸出手揉揉还在耷拉的眼睛,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像个粽子一样包裹起来了。 “......”她真想不通了,爬床她也忍了,但是这床睡三个壮汉都绰绰有余,他就非得和自己贴在一起吗? 已经是第二次了,她接受能力很强,认命一般地不再挣扎,转头看向那人。 祁羡渊昨晚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眼睛紧紧地阖着,瞧着一副睡得不怎么安稳的模样,同时也不像昨天把她抱得严严实实,只在她腹部位置搭着一条胳膊。 她知道祁羡渊起床气一向蛮大,加上也不知道怎么面对醒着的他,所以她打算不动神色地将他那只胳膊移开,谁知道刚触碰到就被反手压了个严实。 她立马抬头去看,他却依旧阖着眼,似乎刚才的动作只是他的本能反应。 无奈下,只得一点点腾出身子。好不容易要从被子中脱身的时候,又被强健的臂弯一把捞了回去。 这下就是傻子也能猜出来是个什么情况了。景妍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装睡是吧?” 她腾出双手直接掐上他的脖子,使劲摇晃:“我让你装!” 祁羡渊的脖颈被她不大不小的力道控制,发出来的磁性笑声也就有些破碎。 “我错了。”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眸色中一片清明。 他一说话,连带着喉结也跟着滚动。景妍的手像是摸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立马做贼心虚一般地松开了。 “讨厌的小孩。”她皱眉,翻过身准备起床。 这次他倒是没再抱着她不放。 景妍穿着一条贴身的真丝睡裙,剪裁得当,掐出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曼妙的身材也显了出来。露出的白皙皮肤如同白瓷,透出莹润的光泽。 她随手扯下手腕的黑色皮筋,拢起长发绕了几圈,然后准备去洗手间收拾一下。 只是,即便是背对着那人,也能感受到他的炙热视线。 景妍转头看他,笑了。 “怎么,被姐迷倒了?” 祁羡渊不知何时也坐起了身,上半身的浴袍要掉不掉,露出他白里透粉的胸部肌肉。 “那你可不要太过迷恋姐姐,想追姐的人从这里排到...” 她话音未落就被打断,而且还是被他的动作打断的。 这坏心眼的小子很老实地垂下了眼,似乎不敢再抬头看她,只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后腰的位置。 景妍不明所以,她低下头检查自己的衣冠,正面一切正常,于是她转头够着脖子又看向后面。 然后,在这个清晨,住在别墅二层的众人,都听到了一声响彻云霄的女人尖叫。 10、卖鱼 节目组准备的早饭颇为丰盛,让人食欲大开。正当各位嘉宾都在朵颐时,饭桌上的某人却用叉子在盘子里不断搅动着松饼,又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事情,她紧闭住双眼。 ——只不过是睡裙的后摆掖在了内裤里而已,没关系的,小事小事。一辈子很快就会过去,这种事情算不了什么的。 景妍安慰着自己,随手拿起手边的杯子放入口中,心里正寻思着事,也没察觉到动作有什么不妥。 在放下杯子的时候,她身边的那人凑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刚喝的,是我的咖啡。” 好死不死,他还偏偏咬重了“我的”这两个字。 景妍的眉头皱得更深,她就说自己的果汁怎么苦了吧唧的。不过她也没转头看那人,语气听着好像无辜的很,实际上藏着一肚子坏水。 祁羡渊这种陌生人碰一下私人物品都要扔掉的人,对别人喝他能的水这种事放任不管? 她叉子用力戳向松饼,恨恨地放入了口中,仿佛是咀嚼着某只可恶的狗崽子。 不过在餐桌下,她并不打算放过他。 穿着单鞋的脚刚要踩上他时,大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按住了。 祁羡渊单手切着块三明治,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在餐布下,和景妍在做着你死我活的斗争。 “给、我、松、手。”景妍说得咬牙切齿,然而在旁人眼里就是两人正在亲密交谈的样子。 “怎么不吃?”祁羡渊瞅了眼她盘中松饼被肢解的惨状,微笑道:“要不要尝尝这个。” 说着,他切下一块没有碰过的三明治拐角,很稳当地放进了她的盘中。 在靠近的瞬间,他又贴着她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登时,安静的饭厅响起一声叉子划过瓷盘的尖锐声音。 周围的几人迅速投过视线,被众人盯着,景妍的怒火无法发泄,用劲捏着手中的叉子。 恰时,一出现就集中了众人炮火的雷导,宣布了今天的活动——帮助渔民家庭前往小镇卖鱼。 这次倒是可以选择自由分组,有了今早丢脸的事情,景妍说什么也不想再和祁羡渊一组,可是碍于之前的约定,她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上他的步伐。 分配给他们的家庭是一对爷孙。这栋房屋在渔村最拐角的位置,房屋内只有些简单的家具,角落处放着渔具。 根据小孙女的说法,她平日与爷爷相依为命,父母去城里务工,很久才能回来一趟,可爷爷年龄渐增,出海时靠着村民帮协得以勉强糊口。 小姑娘说起这些话时,脸上带着些羞涩。她手绞着衣角,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使得简陋房屋蓬荜生辉的二人。 景妍也是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并不在意房屋内粗糙简单的设施,拉着个小板凳上和小姑娘有说有笑地聊天。 祁羡渊双手抱臂,逆光倚在门框的位置,看着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则耳朵竖起来听着两个姑娘间的对话。 小姑娘刚被景妍夸赞了成绩,正脸蛋通红,她眼睛飞速瞟向了门口的哥哥,又收回视线,贴在景妍耳边悄悄问:“姐姐,这是你男朋友吗?” 景妍翻白眼的冲动被不远处的摄影机硬生生压下去了,她面无表情说:“不是。” 小姑娘一愣,“可是,他一直悄悄看你来着。从一进门开始就...”她纠结地下出结论:“所以他应该喜欢你?” 景妍知道留守家庭的孩子都有些察言观色的能力,闻言也是一怔:“是吗?” “嗯,他的视线只落在你身上,旁边什么都没再看。” 她望向祁羡渊,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我这种大美女,他喜欢我也是正常的。”语毕,她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小小年纪怎么回事,莫非你有小男朋友了?” 小姑娘脸变得更红,结结巴巴想说什么时,院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客人来啦?” 比声音后至的,是一位老人。他戴着一顶被晒得泛白的渔夫帽,橡胶手套下正推着一辆小板车,里面放着一个红色的大盆。 祁羡渊离得近,礼貌地接过了小推车。老人腾出手摘下帽子,露出晒得皲黑的脸庞和朴实的笑容,“欢迎你们,吃饭了吗孩子?” 景妍跟着小姑娘迎了上去,和老人握手后答道:“吃过了。”她指着房内满墙壁的奖状,又把小姑娘夸了一遍。老人牵着孙女的手,同样很羞涩地应下。 祁羡渊停下车,众人凑了过去。 “唉。”老人颇有无奈地笑道:“今天收成一般。” 景妍低头去望,盆内的鱼大多是一掌大的小鱼,甚至比起昨天他们这群业余渔民网的还小些。 “这些鱼可能只有饲料厂才收。”老人不失愧疚,“拿到镇上卖怕是不好卖,对不住你们啦。” 景妍“哎呦”一声,摆手道:“爷爷您低估我们啦。”她自然地挽上身边男人的手臂,“这位带货能力还是能强的。” 开玩笑,祁羡渊的同款和代言产品,官宣后哪次不是卖到脱销。 “那我们准备出发吧?”她笑意盈盈的,礼貌问道:“爷爷这两个小板凳我们能带上吗?” 得到老人的应允后,她将小板凳放在小推车上,和祁羡渊前往节目组说的小镇集市。 节目组并没有安排帮忙搬运,所幸从渔村前往小镇的路程并不算远,就是乡间的小路稍有泥泞,两人的裤腿处都溅上了泥点。 “小少爷,这辈子吃过的苦就是参加这档节目了吧?” 景妍昂了昂头,示意他那双价格估计是刚才那对爷孙一年的花销的限量版dunk,已经沾满了污泥。 “还好吧。”祁羡渊神色淡淡,似乎不怎么在意。他推车的姿势很稳,连水盆中的水几乎都没怎么洒出来。 景妍本是想打趣他,被他不痛不痒地回答自然也失了兴趣。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中,很快祁羡渊又开了口,语气颇为踌躇:“有你陪我就好。” “嘿你这小孩。”景妍龇牙咧嘴:“就想让我陪你受苦是吧。” 祁羡渊抿住双唇。他想不通自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的情话怎么就被她解读成了这样。 终于到了小镇集市,却发现很多摆摊的位置都被占满了,好不容易在角落处找到个空位。 景妍四处看了看,集市上卖鱼的摊位很多,各个都是个头又大又新鲜,相比较而言他们的小鱼确实没有什么竞争力。 她拿出小板凳坐下,思考着游戏的规则——只说了要把鱼全部卖掉就可以先行返回,却没有说一定要卖到某个金额。 那其实很好钻空子,一块钱一整盆,不怕没人抢着要。 可惜节目组又在后面加了一条规则:卖鱼的收入可以用作今天自由活动的花销。 看样子今天的午餐和晚餐,节目组是不会管了。 她打了个哈欠,很敏锐地察觉到从他们进入集市的时候,就有很多双眼睛落在了祁羡渊的身上。看来他的知名度在这片偏僻的地方也是不错的。 这就好办了。她站起身,问旁边摊位的大姨借了个小喇叭,很有气势地喊道:“和明星合影,5块一张,还送宠物小鱼!” “......”乖巧坐在小板凳的祁羡渊无奈地扶了扶额。 事实上,她的直觉是对的。 即便集市上以中老年人偏多,但年轻女孩也占了相当的数量,此时听到可以和祁羡渊合影的机会,将两人围成一圈。 只不过女孩们面面相觑,竟然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 景妍笑得特别纯良,“前三名免费,顺便赠送祁羡渊亲笔签名一张。” 登时,小鱼摊点被挤得水泄不通。 一个小时后,盆子里的鱼全部送完。祁羡渊抚了抚自己笑到僵硬的脸,插空睨了眼正在小板凳上低头数钱的人。 景妍数完金额,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不愧是祁顶流啊。”她站起身,将大多数钱塞到他的手里。 “你七我三,合作愉快。”伸个懒腰后,她随口问道:“中午要一起吃饭吗?” “当然。” 11、互换 两人在不远的位置找到一家门庭若市的小餐馆,看来很受当地人的欢迎,味道想来是不错的。 排队等位的时候,带过来的小板凳又发挥了大作用。正午的阳光毒辣,景妍背对着太阳坐着,不停地用手扇着风。 幸好今天穿的是一件oversized宽松t恤,不然非得热晕过去。祁羡渊原本也是坐在她的身边,看她这幅样子又不吭不说地站起来到她身后,为她遮挡出一片阴影。 他吔下眼帘,景妍白皙的后背顺着宽大的领口露出小半截,和黑色的衣服形成了极致的反差。 目光顿时被烫了一下。 “啊!我不行啦!今天就不应该穿黑衣服,简直是行走的温室大棚。”景妍向后昂起了头,脖子一弯,从她的视角里祁羡渊的身影变成倒影。她奇怪问道:“你站这干嘛呢?” 祁羡渊扯了扯唇角:“板凳太矮了,坐得难受。” 景妍想了想,觉得他这个理由蛮靠谱。他那双被粉丝称为“哥哥的腿比我命长”的腿,缩在个垂直高度不到三十厘米的小板凳上确实有些憋屈。 “要换个衣服吗?”他又开口问。 “什么...?”景妍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 “就...互换下衣服啊。”祁羡渊脸色莫名飘红,修长的指尖有些烦躁地插进自己的头发。 这女人,怎么什么都不懂。黑色吸热,而且作为公众人物,穿着这么大领口的衣服,露出白花花的后背,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如果被景妍知道他想换衣服的真实意图估计会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拜托这衣服领口够小了好吗,什么叫露出白花花的后背。 景妍奇怪地望向他的白色短袖,才恍然明白了什么,原来是听到她抱怨黑色衣服才想着要和她对换的。 “哈?”她的语气很夸张。“你当咱俩是高中生小情侣,还玩互换校服那套呢?” 这句话刚说完,气氛顿时冷滞下来。 事实上,景妍鲜少见到祁羡渊黑脸的样子。上次好像还是两个人去逛超市,一起回家的时候,祁羡渊突然回头,冷声问身后的狗仔队要跟到什么时候。 哦对了,还有一次是圈内的某个小鲜肉在化妆间缠着要加她微信,被推门而入的他当场抓包。他拽着人家领子拖起,将头按在墙角的位置,语气森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爱撬墙角?” 最后还是景妍去外面叫了工作人员才从他手里把吓得瘫软的人才救了下来。 此时此刻,祁羡渊的脸色不霁,嘴角下撇,好像别人欠了他多少钱一样。 “祁羡渊。”景妍觉得这小孩越来越莫名其妙了,她用录像机录不到的音量说道:“别犯病。让观众看到咱俩换衣服又不知道会说什么了。” “哦。”祁羡渊抱臂,居高临下地说道:“那把钱还我。” “什么?!”景妍猛地站起身,音调提高了八度:“有没有搞错,要不是我想出这个点子,咱们卖鱼不知道要卖到什么时候呢!” 她挥了挥拳,努力压制住给他那张欠揍的脸一拳的冲动。 只不过祁羡渊照样抱着手臂冷眼睨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两人大眼瞪小眼,最终还是景妍受不了周围人打探的目光,咬着牙说:“换换换,吃完饭就换行了吧!” 恰时餐馆内有了位置,景妍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将小板凳收好后也不理身后的人,径自走了进去。 她认真地看着墙面上的菜单,点了份招牌海鲜面,店长笑眯眯地应下,然后将视线投向刚刚立定在她旁边的那人。 祁羡渊双手插兜,连菜单都没看。“我和她一样。” 景妍微微蹙着的眉,又很快舒展开来。她笑着说:“对,要一样的,口味也是全部一样。” 直到两碗飘着满满葱花香菜的面端上桌时,她才终于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 “快吃吧。”她递给他一双一次性筷子,看似好心地嘱托道:“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作为和祁羡渊朝夕相处过的人,她自然也知道他对香菜有多么深恶痛绝,她一个不折不扣的香菜党,为香菜正名时和他争论过许多次。 谁知,祁羡渊面色如常,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将香菜撇开,夹起面条放在汤匙上,很是优雅地咀嚼着。 景妍惊讶地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这面条已经沾染了香菜味,你再也不是纯粹的反香菜教教徒了。” 祁羡渊擦了擦嘴,面不改色地回应:“我早就不是了。”他忽然凑近,在她耳边低声说:“你吃过香菜的嘴我都亲过多少次了。” 说完,他好整以暇地看景妍罕见地脸红,随后又强忍着没法发作的样子。 吃完唇枪舌战的一顿饭,两人走出餐馆。景妍抬眼看了看当空的烈日,果断放弃了继续在外面游荡的想法。她“喂”了一声,说道:“下午直接回别墅吧?外面好热。” 既然要回别墅,也省的不用再换衣服。 闻言祁羡渊挑眉,“要回去吗?本来是想带你去玩滑翔伞来着。” 对此景妍持怀疑态度,她问:“这很贵吧?我们哪有那么多钱。” 祁羡渊轻笑了一声,很是嚣张的二世祖嘴脸原形毕露:“和我出来玩儿,还用担心钱这回事?” 回应他的,是景妍一个大大的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刚为了卖鱼的钱非要和我换衣服。” “说得对。”祁羡渊双手扶着她的肩膀,转向不远处的一个公共卫生间,“去那里换。” 景妍想不通了,他对自己69.9包邮的纯棉t恤就这么情有独钟吗? 饶是节目组再丧心病狂,也没跟进去拍摄。卫生间空荡荡的,就他们两个人。景妍接过他脱下来的衣服,走进了女士卫生间,换好后抛给了赤着上身在男卫生间门口等着的人。 穿着一黑一白的两个人齐步走了出来,这oversized衣服穿他身上正合适。左右景妍还是赚了,用几十块钱的短袖换了件某家潮牌价格四位数的衣服。 尽管如此,景妍还是忍不住讥讽:“姐们这衣服粗糙,别磨坏了少爷娇贵的金躯。” 祁羡渊得逞,毫不在意她的讽刺,笑得明媚,又是只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之前抱着只刺猬睡,早就练就一具金刚不破的身躯。” * 祁羡渊所说的滑翔设立在不远处的一座山丘上,等到达的时候前面已经有好几组游客。纵使山丘高度不算高,天气和风力也刚好适宜,景妍在看到前面游客在飞行的前一刻选择放弃时,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发憷。 她扶着额,头一次生了退缩的心理,“不然你去玩吧,本老年人年纪大了,怕心脏受不了。” 祁羡渊正在身上穿戴着防护措施,他戴好头盔和防风护目镜,身姿挺拔立于一侧,显出和平日里全然不同的气场。 “确定吗?” 他指了指降落点的位置,“飞下去只要十分钟左右,你自己下山少说也得一个小时。” “......”景妍忍不住反怼回去:“你怎么不说直接跳下去只需要几秒。” “来嘛。”祁羡渊走近她,语气带着平日没有的央求,“我会保护你的。” 12、滑翔 许是考虑到顶着大太阳下山一个小时太过煎熬,景妍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应允了。但是在发现自己的带飞教练就是这小子的时候,她果断拒绝了。 她用警惕又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他,“我不要和你一组。” “啧。”祁羡渊显然很不满她不信任自己的样子,“我有航空运动飞行驾驶员执照的好吧。” “有这个执照吗?”景妍一副“真的吗我不信”的表情,偏了偏头扫向另一个孔武有力、看着就十分可靠的飞行教练。 祁羡渊用身形遮挡住她的视线,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安全头盔戴在了景妍的头上,很认真地为她调整着扣带。 “好啦。”再一次检查完毕所有设施完好后,他活动了下带好防护手套的手腕,“现在起飞场地风速5米/秒,预计空中风速8.5米/秒,飞行高度以下无云雾,水平能见度大于1公里。” 他向景妍伸出右手,笑容比烈日还耀眼,“景小姐,现在请和我一起开启滑翔之旅吧。”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笃定,让人忍不住去信赖。鬼使神差地,她搭上了他的手。 两个人系好跨带后,后退了几米的距离,待工作人员协助升起滑翔伞的时候,向着斜坡的方向前冲。 一时间的失重感让景妍紧闭上了双眼,双手紧紧地握住扣带。直到耳侧响起一道温柔至极的话语。 “阿妍,睁开眼。” 于是她照做了。 浩渺无垠的海洋在阳光的照射下,水面波光粼粼,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与远处的天际线连为一体。 这样浩瀚的感觉,让她觉得世界此时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先前的紧张和害怕早已被肾上腺素的刺激感所取代,她忍不住在空中高喊了一声,觉得畅快肆意极了。 祁羡渊根据空中风力调整着两侧的操纵杆,也爽朗地笑着:“我就说没问题吧。” 耳侧是阵阵的风声,身后是坚实的胸膛,原来那个被她觉得还是少年的人,早就已经成长为一个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男人了。 如果她回过头,透过防风护目镜,就可以看到他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眸,此时只印出天空的蓝,和长发飘散的她。 是如此深情缱绻。 随后,祁羡渊向下观察着降落场周边的风筒,判断好风向,确定此刻正处于入场区域后,转入降落场,准备着陆。 在空中转了一个漂亮的u型弯后,他再次嘱托:“在离地还有3—5米的时候,我会将刹车拉到底,脚触地后记得继续朝前跑一段距离,然后转身,好吗?” 下落的速度加快,景妍咽下由于紧张而分泌出的口水,回答:“好。” 他开始倒数:“5、4、3...” 在最后一秒,他迅速拉下刹车,当两人脚接触到松软的沙地后,他扶稳她的身子,冷静道:“跑。” 两人因为惯性向前跑出一段距离,然后祁羡渊用手臂揽住她的细软的腰,将她带着转了个向。 他的声音很是沉稳,带着些微不可闻的笑意:“光顾着跑了,忘记转身了?” 景妍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鼻子,祁羡渊的手臂很有劲,几乎是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直到降落场的工作人员赶来,将伞头放倒,终于算是完全安全着陆了。 景妍长呼了一口气,心还在扑通扑通猛烈地跳着。 “你小子可以啊。”她摘下安全头盔,甩了甩自己的长发,“看来你这证不是买的。” 祁羡渊轻轻捏了捏她脸,“相信我就对了。” 他的防护手套还没脱下,在她脸上的触感有些粗粝,心口的位置无端地炸开,就好像那手套是在心上刮过一样。 景妍为这莫名的心悸慌了一下,偏过头躲开他的手。 “好热好热。”她退了两步,不自然地用手扇着风,“你快点去付钱,我要赶紧回去洗澡。” 祁羡渊在山上告诉她,可以飞下来再付费,而且由他来支付。说着,她头也不回地跑向游客接待中心的方向,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祁羡渊嘴上依旧衔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只不过随着她身影的远去,眼底的笑意慢慢消褪。他摘下来头盔和护目镜,随手抛给旁边迎上来的工作人员。 穿着像是负责人的管理人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赔笑,“祁少爷,按您的安排,这边没有清场,刚才让您久等了。” 祁羡渊“嗯”了声,“清场的话过来玩就没意思了。” “准备辆车先送她回去。”他向前跟上景妍,又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司机不要男的。” “好的好的。”负责人连声应下,只见他走了两步又停下。 “长得帅的女的也不要。” “...明白。”负责人抹下把额头的汗,应承道。 远处的节目组扛着摄像机姗姗来迟,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上周,祁家的私属海滩突然说要出借,让一个节目组来拍摄什么节目,连带着惊动了不远处祁家名下的知名度假村过来协助。很不幸,他就是那个过来协助的倒霉鬼。 这片带着滑翔伞项目的海滩划分在度假村下,所以游客不算很多,也没有什么清场的必要。 他抱着手中的头盔,心里想着,这有钱人啊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 景妍被一辆不知是不是节目组的车送回了别墅,自始至终再没见到祁羡渊。她也没追着问,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还能跑丢了不成? 洗过澡后,她觉着麻烦没把头发吹干就躺在了床上,这一睡就睡到了昏天黑地,直到身体发冷才醒了过来。 她缓缓坐起身,头痛欲裂。抬眼一看,果然空调忘记关了。 身体冷得发抖,她又躺回了床上。房间内的窗帘遮光效果很好,几乎不透一丝光。景妍蜷缩在黑暗中,呼出来的空气炙热而又沉重。 她的意识昏昏沉沉。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打开,从黑暗中进来一个人,逆着光,看不见面容。 房间内的暖灯被打开,乍然间刺的她眼睛不适应,却发现自己连抬手遮挡的力气也无。 “我给你带了你喜欢吃的。”那人说着,走到了窗前的位置,语调带着些宠溺和不太开心,“你睡了整整一下午,也不问问我去了哪里?” 实在没有力气,她发出一声鼻音很重的“嗯”。 祁羡渊就是靠着这一句发现她不对劲的。 他将手中装着甜品的袋子放下,快步走到床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额头,带着些凉气的指尖让她觉得很是舒服,像只乖巧柔顺的猫咪一样凑着蹭了蹭。 很奇怪的,在沾碰上的那一刻,疼痛驱散了不少。 迷迷糊糊地,她听到那人好像关上了空调,然后拨打了电话。 “这边送最近的医院要半个多小时,但我不太放心。” “嗯,你那边赶过来要多久?” “太慢了,给你调个直升机过来。” “不可能,她现在这样动都动不了。” 祁羡渊将她被汗珠打湿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一下一下轻轻地捏着她的耳垂,眼神中压制着说不清的情绪。 最后,还是景妍按住了她的手,虚弱道:“我就是发烧了而已...” 还直升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祁羡渊皱眉,“我知道,但肯定很严重,你看你头发全被汗弄湿了。” 害怕所谓的家庭医生真的坐直升机跑来,她头一梗,弱弱道:“不是的...洗完澡没吹头发...” 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的脸色阴沉得好似能滴水,让她禁不住虚掩上了眼。 “景、妍。”他低声一字一顿地叫她,但又无可奈何道:“算了,等你病好了再找你算账。” 最终还是没有兴师动众,祁羡渊下楼找节目组要到了感冒药和退烧药,揽起她的身子给她喂药。 景妍小口小口地啜着温水,体力终于恢复了一点。她眼睛尖,立马就发现了桌子上的甜品袋子。 “我要吃。”病中的人,说的话都带着平常没有过的娇嗔。 “等病好吧,好不好?”照顾病患的人,说的话也带着平常没有过的柔情。 她不满地转过身,用手点着自己太阳穴。“小祁子,本宫的头好痛啊!” 本来是在掖被的动作在听到这个称呼后顿了下,祁羡渊无奈将指尖按压她的额头,“哪里痛,是这里吗?” 指尖划过的地方都很离奇地让痛意消褪些,她舒服地哼哼两声,药效发作,眼皮又变得沉重起来。 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她睁开眼,觉着呼吸清明了不少,转过头,他就在床沿趴着,不知在这里守候了多久。 轻轻拨了拨他额前的细碎卷发,他的眼睫毛很长,在暖灯的投射下在眼睑处留下一排的阴影,面部线条显得倨傲又贵气。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正紧紧地牵着她的左手。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突然间,就是在突然间,她想这么问祁羡渊。 她的确有着一副很好的皮囊,但这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简直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而他几乎是在见到过她第一眼,就开始对她进行了猛烈的追求。 那时两人在某场颁奖典礼初遇,在寻找化妆室的时候她一不小心扑到了他的怀里。而当晚,祁羡渊站在星光熠熠的奖台上,举着年度最佳音乐人的奖杯,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和镜头面前,说: “那位坐在第六排左数第八个穿绿色晚礼裙的小姐,请问我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当时,她被突如其来的聚光灯晃了眼睛,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缓缓站起身,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可以,用你的奖杯来换我的微信哦。” 于是,那座奖杯至今还在她家书房里存放着。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呢? 她不识抬举地甩了他、冷落他,可是他似乎毫无芥蒂,仍旧是抛心抛肺地对她好。 景妍的眼神中,罕见地露出了迷茫。 13、前夫 《爱我你忘了吗》恋综第一期正式拍摄完毕,因着昨晚景妍发烧,错过了收官宴,楼下歌舞升平,楼上她被祁羡渊扣住不放,逼着喝了一碗小米粥,体温差不多降下去才睡。 第二天起床,感冒的症状还没完全消失,但起码烧是退了下来。她下楼和喻真、孟子钰碰上了面,听到她们是特地等她时,还吃了一惊。三人拿到被收走的手机互加了微信,拉了个小群。 群名的内涵意味深远——黑寡妇联盟。 一一拥抱后,她上了节目组安排送去机场的车。 只是好巧不巧,又在机场的贵宾室碰到了某个人。 昨晚,她被自己生出来的想法生生困扰了一个晚上,连带着今早起床和祁羡渊接触都觉得不自在极了,趁着他还在洗澡的时候落荒而逃。 现在,她想躲着的人坐在沙发上,脖子上挂着头戴式降噪耳机,眼睛盯在膝盖上的笔记本屏幕上,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诺大的贵宾候机厅竟然只有他们两人。景妍戴着宽大的墨镜,蹑手蹑脚地不愿引起他的注意,刚想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在时,听到一道没有什么感情的声线。 “过来。” 叫狗呢?她墨镜下大大地翻了个白眼。 她无动于衷,坐在角落的位置把玩着手机,这一划热搜,她就皱起了眉。 目前这档节目除了那天直播外,其余的片段还在剪辑中尚未播出。让她没想到是,词条依旧高高挂着,连带着她微博的粉丝都激增了不少。 谩骂有之,围观有之...总而言之,最诡异的还是女菩萨这个称号。 她自己对于这个称呼坦然接受。拿起手机,对准自己,又将镜头举高了些,将坐在那边的另一个人也包括在了镜头里,对他做出一个弹脑瓜崩的动作。 拍好照后,她准备发个微博,配文是:祁羡渊黑粉在哪里?本女菩萨在线接单,免费提供代打服务。 只是临到点击发送键,她又将手收回了。 毕竟这小子昨晚尽心尽力地照顾了自己,要发出去还真有点恩将仇报的意味。 念及此,她心情复杂了许多,脚步已经快过了思维,向着他挪去。 “怎么哪里都有你。” 不知道的还以为机场是你家开的呢。她刚想这么说,却忽然意识到祁家名下确实有家航空公司,便讪讪道:“昨晚谢谢你了啊。” 她在他身边坐下。 祁羡渊的视线仍旧放在电脑屏幕上,只不过侧身从挎包里拿出已经分类好的药片,又将拧开的矿泉水连着一块递给了她。 “这...”景妍面露赧颜,原来他叫自己过来,是要给自己拿药。 结果他手中的药片,她吞咽下去。距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她玩了会儿手机,有些好奇地凑到屏幕跟前去看。 “你在做什么?” 屏幕上是几段音轨,密密麻麻的很是复杂,她只看了一眼就觉得索然无趣,自问自答道:“原来是在编曲。” 紧接着,她连珠炮似地又抛出几个问题:“可你不带耳机,怎么听啊?不对,我记得你来的时候只提了个包,没带电脑呀。” 下一秒,她的耳朵上被戴上了耳机。 祁羡渊轻敲了下空格键,从最前面的音轨开始播放,开场是一段风铃配合钢琴弹奏,后面又融合了些她叫不上名字的乐器。 不到30秒,音乐停下了。 “怎么样?”祁羡渊转眸望她。 景妍也将耳机滑下在脖子上挂着,“挺好听的。” 她努力扮演着业余音乐鉴赏家生编硬造的本领,“很悠扬、很空灵、又有点小心翼翼的情绪?” 最后那句形容完全是她瞎扯出来的,可祁羡渊听到后,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他捏了捏景妍的脸,目光柔和,“果然音乐天赋是可以培养的。” “和我在一起就可以慢慢熏陶出来...”他的话音未落,一边脸颊的肉同样被捏起。 “嘁——我才不需要。”被捏着脸,她口中含糊不清问:“那你和我在一起后学会了什么?” “胡搅蛮缠、装疯卖傻、没心没肺...”他不甘示弱地回应,吐出一个词,脸颊上的痛感就多一分。 两个人捏着彼此的脸,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松开手。 最终还是景妍先松开了手指,她揉了揉自己脸,口中喃喃道:“真幼稚。” 听到“幼稚”两个字,祁羡渊面露不虞,刚要发作的时候,她拿出手机展示了她拍的照片——那张原本要发到微博的照片。 景妍摇了摇手机,“你请我听歌,我请你看我的摄影大作。” “嘁,”祁羡渊向沙发椅背靠去,抱起双臂,“也不知道谁幼稚。” 紧接着,他快速地补上一句:“发给我。” “某人不是说幼稚来着。”景妍高举起手机,“不发!” 祁羡渊一手按住她,一手戳向她腰间的痒痒肉,很快就让她招架不住,眼睛带着微微泪花,“发发发,真是烦人的小孩。” 她打开微信界面向下划,越往下划他的脸色就变得越黑,后来实在是忍不住抢过了她的手机,在搜索栏输入自己的微信号。 弹出来的备注差点没让他气疯,他冷笑着问:“你给我解释解释,这个‘186、18、夺狗前夫哥’是个什么意思?” 景妍面色坦然,“字面意思,这里面哪个说的不对了。” 祁羡渊冷哼一声:“前两个没问题,后一个给我改了。” “再说吧再说吧。”她不耐烦了,“要发快发,不发还给我。” 于是时隔许久,在那句“谢谢,也祝你未来一切都好”礼貌疏离的结束语后面,两个人终于再次有了新的对话框。 * 飞机头等舱内,女人摘下真丝眼罩,露出一双夺人的美目。眼波流转间,在余光中瞥到隔着过道同排的男人,有些烦闷地将眼罩又拉了回去。 明明飞回s市的航班那么多,可为什么偏偏两人又共乘一机?这一天天的,巧合未免也太多了点。此时此刻,她真的很想匿名发条帖子:救命,分手后前男友就像鬼一样缠上了我。 伸手摸索到呼叫的按钮,很快头顶上方传来一道清爽的声音。 “你好女士。”穿着规整制服的空少露出职业化笑容,“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麻烦给我一杯冰美式。” 景妍拉下眼罩。帅哥养眼,她笑得特别灿烂。 走道另一边的男人翻阅着手中的外文杂志,在空少回应之前冷不丁地插入一句:“她喝不了咖啡,来杯温开水。” “这...”左右都不能得罪,空少目光有些为难,“不然给您倒杯热茶,您看可以吗?” 景妍没回答他,凑近去看他的工牌。“jeffrey,你工作多久了?” 捏着纸张的手指攥紧,祁羡渊扭头,凉飕飕的视线扫了过来。 jeffrey保持着职业化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僵硬。他硬着头皮回避了话题,“女士,您可以选择热茶或者果汁。” 听到女人摆摆手说“果汁”时,他终于松了口气,回到备餐室时感觉衬衫内全是冷汗。 他向同事抱怨:“我的妈呀,你们不知道祁二少的眼神有多可怕,感觉我再和景小姐多说一句话,下飞机后就会被立马辞退。” 五分钟后,他端着饮料来到景妍的面前,放在了托盘的位置。刚走两步,又被叫住。 “jeffrey,”景妍向他眨眨眼睛,“可以再帮我拿一个毯子吗?” 话音未落,jeffrey感觉从身后飞来一个东西,惊险躲避开,那东西却不偏不倚地盖在了景妍头上。 景妍从物理层面上眼前一黑,等她终于反应过来时,将沾染着熟悉气味的毛毯扒开,露出一张怒气冲冲的脸。 她站起身,指着祁羡渊怒骂:“你你你...你干什么你!” 祁羡渊手指翻过杂志一页,并不转头看她,“不是要毯子吗?” jeffrey觉着头都要炸了,赔着笑安抚着景妍:“景小姐,飞机仍然在上升阶段,为了您的安全,请先入座并系好安全带...” 景妍虽然不情不愿地照做了,心中的邪火却越烧越旺,她拿出手机,切换到自己的微博小号,激情昂扬地问候了一下祁羡渊,这才觉得气顺了些。 后面的旅程还算祥和。下了飞机后,景妍头也不回地往接机层的地方走,直到看到许嬛在不远处向她招手。 坐上她的车后,她翻下副驾上的镜子,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圈,又缠着许嬛问:“老许,你看我在海岛呆了几天,晒黑没?” 许嬛目不斜视,根本没看她一眼,张口答道:“没。” 景妍呵呵一声,不去理她。 “这次综艺反响不错。”许嬛打了个转向灯,说道。 一说起这个综艺景妍就来气,“到底是哪个鬼才想到这种分手综艺的,得亏我和祁羡渊和平分手,不然见面非得撕烂对方的脸。” 许嬛心想你们这架势比撕破彼此的脸更激烈。她的手指敲在方向盘上,斟酌着开口:“最近有好几个综艺邀约和商业代言,等你休整后可以看看。” “有那种男爱豆选秀节目吗?”景妍期待地看着她,“我最喜欢看那些辣眼睛的表演。” “...没有。” 车一路顺畅地行驶到市区的一栋商业楼地下停车场,景妍下车和许嬛进了自家娱乐公司——梧安娱乐的大楼。她没戴墨镜和口罩,在路上遇到的工作人员和后辈向她打着招呼,眼神中都或多或少带着探究。 景妍面色坦然,一一点头回应,然后直奔顶层的总裁办公室,没敲门就推门而入。 这一进门,就被办公室弥漫的烟味呛得后退了几步。她掩住鼻子,皱眉走到了办公桌前。 坐在老板椅上的女人穿着件黑色职业装,看到景妍凑近,抬起手腕将指尖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 缭绕的烟雾逐渐散去,露出她一张清隽的脸庞。 似笑非笑地,女人开口:“抱歉,不知道你会进来。” 14、真心 景妍一手捏着鼻子,另一只手在面前扇着风,说出来的话瓮声瓮气,“再这么抽下去,你的肺迟早要黑。” 章皖瑜轻笑出声:“你不总说我是黑心老板,现在心肝脾肺都是黑的了。”她说着,按下了房间内的中控换气按键。 等到房间内的烟味总算没那么明显的时候,景妍径自坐在她的办公桌上,皱眉问她:“我前两天参加的那综艺,你事先知道是干嘛的不?” 章皖瑜的瞳色很黑,清楚地倒映着景妍美丽的脸。良久,她点点头。 “你疯了吧?”景妍陡然拔高了声调,“你知道你还让我去。” “去了也没什么坏处,不是吗?”章皖瑜淡淡开口,“带你名字的词条在热搜霸榜了三天。” 景妍知道两人关系好,说话也不顾及上下级的关系,讥诮道:“在你眼里,热度比什么都重要。” 她说出的话毫不客气,在章皖瑜平静无波的眼眸中惊起一阵风浪,“景妍,我是个商人。” “所以在你眼里我就是商品咯?” 章皖瑜身体突然前倾,距离景妍极近。 “如果你在我眼里是个商品,你就会和各种各样的制片人、导演喝酒,半夜再被送到他们的房间,而不是从素人的身份出道后还被砸那么多资源。” 她一出口,语气里就带了点难以自持的愠怒,“景妍,祁羡渊说得一点没错,你真的没有心。别人对你的好一点也看不见,但凡稍不如意就要怀疑别人的真心。” 景妍被她说得话一怔,她的反应一向很快,知道章皖瑜是真的动怒,于是从桌子上起身,凑到了她的身边。 “对不起嘛。”她的语气软化了下来,又扯了扯章皖瑜的胳膊,“我就是生气你不告诉我。” 见她脸仍僵着,景妍蹭了蹭她的脖颈,像一只柔顺的小猫,“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对吧?” 她的这句话,让章皖瑜不禁想到了往事。 小学六年级的时候,章家事业还在起步阶段,她被父母留在了外婆家,上的是那种家属院小学。她身体瘦弱,沉默寡言,又是中途插班,自然少不了被排挤。 孩子间的恶意往往没有来由,所以显得特别纯粹。某天,再一次被集体活动排除在外后,她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失神地看着草坪上玩乐的同学。 那个时候,她的后背被拍了下,一回头,是一个马尾扎得高高的女孩,脸上洋溢着阳光的笑容。 “章皖瑜,是吧?”女孩嘴里嚼着泡泡糖,叫她名字的时候有些含糊不清。 她沉默地点头,以为女孩会像别的人一样指使她去小卖部买东西,于是缓缓站起身,伸出手,等待她将零钱甩在她身上。 可是女孩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伸出来的手,过了一会恍然大悟,从裤兜里翻出来个泡泡糖放在她的手心。 女孩吹出一个大大的泡泡,在破裂的时候糊在了她的嘴巴周围,看起来有点蠢。她用小巧的舌头将其翻卷回嘴中,随后她笑了。 “我叫景妍,”她说:“给你一个泡泡糖,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不是。”撇眼看她,“我不需要朋友。” 景妍笑了,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像是弯弯的月牙,显得她整个人特别皎洁。她的小小虎牙恰时露了出来,“你在说谎。” 直到有一次放学,章皖瑜在文具店买到一个封皮很好看的本子,刚出门的时候翻开,却发现后面有破损的痕迹。她站在文具店门口徘徊半天,始终不敢进去。 哪怕只是提出要换一个新的或者退款,这样小小的要求,对她来说也十分困难。 可是景妍却轻而易举地做到了,她注意到纠结的她,问清缘由后,只用了不到两分钟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递给她更换过后完美的本子,她说:“给你,现在我们是朋友了。” 这次,章皖瑜点了点头。 景妍的性格开朗活泼,说出口的话很会惹人开心,按照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很会为别人提供情绪价值的那类人。 她带着她融入了集体,一路到高中,两个人都没有分开过。 直到后来,在外打拼多年的父母、只会在春节期间出现的父母,告诉她,哦皖瑜啊,其实我们家的娱乐公司发展得已经很不错了,你在大学毕业后可以锻炼锻炼,准备接手。 她对景妍说了这件事,景妍嚼着泡泡糖,调笑着问她:“欸,你爸妈这时候才告诉你其实你家有万贯家财,你生气不?” 她没回答,只认真地问景妍:“你要上哪个大学?”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于是两人从青春期作伴,到现在竟然也有了十几年。大四时候,景妍为了找工作的事情焦头烂额,其实景妍成绩很好,是理科学霸,只可惜报了个名牌大学的天坑专业,临近毕业连个像样的offer也无。 四月,景妍因为帮含女量极低的理工母校拍摄招生宣传片,在短视频平台上火了。同月,章皖瑜的外婆过世,景妍陪着她操持了葬礼的所有事宜。 守夜后,她活动了下跪得酸痛的膝盖,语气很平淡地问她:“景妍,你想进娱乐圈吗?” 景妍愣了一下,“不会吧,姐妹成立娱乐公司捧我出道这种玛丽苏剧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如此,景妍在梧安娱乐的力捧下出道了,由于不是科班出身,所以对演戏、唱歌、舞蹈一窍不通,试着接了两部戏,被网友疯狂嘲讽后,专心去做所谓的综艺咖了。 再往后,就是祁羡渊在某场颁奖典礼对她一见钟情,两人在一起,随后分手。 祁羡渊每天痛苦到去求章皖瑜告诉他景妍的生活和日常。 但其实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有什么好转述的呢,她每天都过得没心没肺,就好像两个人从来没一起过。 思绪转回。 章皖瑜看着景妍可怜巴巴实则眼神里带着狡黠的样子,说:“当然,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很久以后,章皖瑜偶尔会与祁羡渊一起喝酒,喝到烂醉的时候他们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对于别人来说,能获得他们二人的真心难于登天,可对于景妍来说,这完全是一件易如反掌、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足够幸运。 以致于她对他们的真心,毫不珍惜。 15、酒桌 晚上六点。 景妍从衣柜里找了件黑色的紧身连衣裙,丝绒材质,很好地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她捞了件皮草堪堪搭在肩上,要掉不掉的,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怎么看怎么满意。 章皖瑜手中把玩着电子烟,到底还是没抽,倚在门框的位置看她,“姐,别告诉我你大夏天的要穿皮草。” “待会把包厢的空调温度调成10度怎么样?”她转了个身,“冻死那群老男人。” 最终还是没穿那件裙子,随意地套了身t恤牛仔裤,像极了清纯的女大学生。 许嬛在前排开着车,她和章皖瑜在后面坐着,眼神里难掩兴奋之色。 冷门悬疑小说《众人皆罪》得了圈内鬼才导演李潇的青睐,影视化正式启动,目前几位主角的人选已经定好,二番女配的角色却迟迟没有定下来。 她们此番前去,就是为了争取这个角色。 《众人皆罪》这本小说是景妍在大学偶然翻阅过的,被里面环环相扣的情节吸引,少说也看了五六遍。其中最喜欢的角色就是里面的女配角——一个人格分裂的法医。 一个行走在善恶两端,亦正亦邪的复杂女人。 今天的饭局是章皖瑜在机缘巧合下凑成的,有几位知名演员作陪,最重要的是里面会有《众人皆罪》的出品人。 “等到了以后,不该说的话不要说,有些问题我会替你回答。”许嬛泊好车,在上楼的时候认真地对着景妍说。 景妍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和章皖瑜前后脚进了包厢。包厢里已经有人提前到达,粗粗打过招呼后,景妍定睛一看,竟然还有位老熟人。 “哟,这不是吴老师吗?”景妍扯开唇角,“您那天的鱼都卖完啦?” 那天的组队卖鱼的情况也是她后来才了解到的,因为是自愿,没人愿意和爹味满满的吴泽生组队,喻真三个人结成同盟,将卖鱼的摊点还特地摆在了他的对面。三个人吆喝总比一个人有用,很快他们卖鱼走人去潇洒,独留下吴泽生和他摊位前将死的鱼。 要不说吴泽生是真正的衣冠禽兽呢,面对景妍打上脸的嘲讽也只是淡然一笑,什么“演员需要这样的社会经历”、“体验派演技”的理论张口就来,说得景妍在心里连连翻了好几个白眼。 他口若悬河地讲完,抿了口茶,道:“小景,让我考考你...” 景妍刚要夹枪带棒地进行反击,被许嬛在餐桌底下拍她的腿所打断。门外进来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众人都站起身。 “张总。”大家打着招呼,来的人正是出品人张田,他脸上是款款的笑容,看着很是和蔼,拱手回应着招呼。 落座后,他身边坐着章皖瑜,两人先是客气地寒暄一波,等到凉菜都上了席,才开始动筷子。 景妍践行着不多话的承诺,埋头吃着饭,却总感觉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眸,正好和打量她的张田对视。 她落落大方地放下筷子,对着张田笑了下。张田也笑得温和,“小景最近风头挺盛。” 景妍参加的那档分手综艺,也是张田公司的项目之一。 景妍刚要开口,却被许嬛抢了先,无非是感谢张总提供机会之类的客套话,她只得陪着笑,像一个精致的玩偶。 她脸上还衔着笑,摆放在桌上的手机屏一亮,她垂眸望去,是“186、18、夺狗前夫哥”发来的消息。 “在干嘛?吃药了吗?” 景妍本来就心里不畅快,存心想给他添堵,拍了张面前摆放着的酒杯,回复:不敢吃啊,哐哐喝了半瓶白的半瓶红的。 今天有皖瑜坐镇,谁也没敢灌她酒,更何况景妍千杯不倒的名声响彻在外。在座的人或多或少地听过,祁羡渊因为某导演之前劝景妍酒却惨败,将那导演磋磨得很狠的事情。 所以,景妍拍的那照片,白的就是白开水,红的就是葡萄汁。 祁羡渊的消息回得很快,也很简短,先是一个“?”,随后又是气势汹汹的一句:“想死了是不?” 景妍乐得眉开眼笑,她不痛快,就想给别人也找不痛快。 她回:姐想你想得要死。 那边却是不回复了,不知道是被她气的还是被她撩的。 饭桌上你来我往了半天,终于到了正题。张田先开了口:“李潇的那部戏啊,确实还缺个女配。” 谈起来就是有戏,景妍端坐起身,认真去听他的后话。 “李潇那小子的脾气你们也都知道,固执的很。去年老杨想往他剧里塞个人,他直接说要退出不干。” 闻言,景妍的眉眼耷拉了下去。 她的演技不好,想要得到李潇的青睐简直难如登天。 “不过,”张田举起酒杯,先向着章皖瑜碰了杯,缓缓道:“下月有个试镜,要是好好准备,说不定还有机会。” 景妍挨着皖瑜坐,两人闻言对视一眼,今天吃饭的目的虽然没有完全达到,但张田能放出这个消息,已经算是意外之喜。 她拿起面前装着葡萄汁的杯子,站起身,很是客气地向着张田敬酒。 谁料酒杯还没碰上,包厢的大门却是被一脚踹开,门前站了个冷面阎王,身后跟着一脸苦逼的餐厅经理。 只见祁羡渊手臂上搭着件黑色皮衣,手上提溜着摩托车头盔,细碎的卷发稍显凌乱,挡不住满满的肃杀眼神。 他随手将衣服和头盔抛在包厢的沙发上,向着饭桌走来,目光死死盯着景妍将将要碰上的酒杯,然后脸上漾起一个让饭桌上大多数人都觉得胆战心惊的笑容来。 “好热闹啊,”彼时他已经站在了景妍的另一侧,也就是许嬛的位置,“怎么不叫我呢?” 景妍的手僵在半空,还沉浸在这家伙是不是给自己安装了定位器的疑惑和震惊中,然后手一空,酒杯就这么被他夺到了手中。 下一秒,杯子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震得在场的人都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偌大的房间内登时寂静无声。 16、醉酒 许嬛早就为他腾出了位置,在起身前对着还处于怔愣状态的景妍使了个眼色,谁知景妍根本没懂她的意思。 祁羡渊顺势坐下,挨着景妍挨得极近。他的眼神幽幽,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手滑。”他一只手搭在景妍座椅椅背上,指尖一下一下敲打着,睥睨扫视在场的所有人,漫不经心道:“各位继续呗。” 景妍被他这很有节奏的敲打弄得心里发毛,在某人散发的低气压下暗想:继续个毛啊?你丫明摆着是来砸场子的好吧。 呆若木鸡的众人中,张田最快反应过来,打着哈哈,“祁二少来了,看看还想加点什么菜?” 餐桌下,祁羡渊大腿被景妍狠狠拧了一把,却仍是面不改色地嗤笑一声回答:“不用了,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啊?” 说着,他伸手摁下景妍正准备逃离的爪子,笑着说:“早就听说景小姐酒量不错,今天都和谁交过高下了?” 他这语气,听着像是谁今天和景妍喝过酒,谁今天就得死。 “还没人呢。”景妍的手被他攥得生疼,心下开始不耐烦起来,脸色变得阴沉,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不如祁二少陪陪我?” 他还没开口答应,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章皖瑜马上配合,拿个空杯倒了杯满满的白酒。景妍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接过,直接递到他的唇边。 祁羡渊的笑容慢慢隐去,没去接杯子,光低头,顺着她举得杯子喝了一口。一杯酒见底,他还很是暧昧地伸出红嫩的舌尖舔了舔唇角的酒珠。 “好酒量好酒量。”景妍的手想从他的桎梏下逃出,却被攥得更紧,于是端起面前的葡萄汁和他的空杯对碰,招呼道:“再给祁二少满杯红的!” 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喘,景妍和章皖瑜狼狈为奸,半个小时内灌了了祁羡渊好几杯,直到他耳垂变红,才堪堪收了手。 张田在旁边看得心惊,摸了好几把汗,看着祁羡渊眼底都变得猩红,连忙站起了身,说今晚还有事,这顿饭算是他请。 终于有个出头鸟发话,一屋子无关人员立马作鸟兽散,只剩下张田欲言又止,站在祁羡渊身侧,“祁二少,我送您回去?” 此时祁羡渊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副被人欺负的可怜模样,嘴中只含糊地蹦出一个字:“滚。” 愁眉苦脸的张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谁不知道祁羡渊的大哥是多雷霆手腕的人,今晚要真出点什么事,在座所有人谁能担待得起! 他喝成那样,还不忘松开景妍的手。景妍被他捏得没脾气,出声道:“张总您先忙您的事,这边我来解决吧。” 张田心说你们两个女魔头别杀人抛尸了,但僵持着也不算个事,嘱托了好几句才离开。 等到包厢的门被再次合上,景妍与章皖瑜、许嬛面面相觑,过了三秒钟,她忍不住,还是说了一句纯正优美的中国话。 “这他妈的,祁羡渊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章皖瑜正把玩着打火机,打出来火苗又熄灭,听言动作一顿,淡淡道:“...别说这些没用的,现在想想怎么把他送回去。” “怎么送,只能送到家里了呗!”景妍气得破口大骂,又用劲推了他一把,好歹是把自己的手挣脱了出来。 剩余的两人都将视线投在她身上——唯一一个知道祁羡渊家庭住址的人。 “我服了!”景妍被盯得发毛,不顾形象抓狂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我真是服了!” 如果早知道祁羡渊会来,打死她也不会嘴贱那么几句。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更何况,这尊大神还是万万不能得罪的那种。 实在没办法,景妍召唤了个服务员来帮忙将祁羡渊搀扶到餐厅门口,只见门前横着一辆全黑色的摩托车,像个煞神样不知道停放了多久,竟无一人敢去挪开。 从上了车起,到下车到公寓门口,祁羡渊如同树袋熊一般挂在她身上,要不是两个人的身高差距过大,估计他连双腿都能缠抱上来让她抱着走。 像祁家这种家世,各地的房产不计其数,有座老宅坐落在本市远山别墅群,不过没怎么见他回去过。所以景妍所知道的住所只有一处,——一所处在市中心位置的公寓,地段很好,最重要的是隐私性极强,是两个人刚在一起不久后买的。 很不厚道的章皖瑜和许嬛将他们两人放在电梯口就跑路了,景妍跺脚喊了半天也叫不回来,她一个人拖着个成年男人走到门口的位置,已经是大汗淋漓。 她轻车熟路地激活指纹锁,因为不确定分手以后祁羡渊有没有把她指纹删除掉,所以捏住他的食指按下了门锁。 门开后,一个蹲在玄关处的黑影迅速窜了出来,给事先没有准备的景妍吓了一跳。 等摸索着打开灯,一只健硕的边牧犬正兴奋地在她的脚边扒拉,尾巴甩得都出了飞影。 “崽崽啊。”景妍无暇顾及撸狗,只能先喊了声,连着声音都不自觉变成夹子音,“妈妈的小宝宝。” 她拖着肩膀上沉重的身躯,好不容易将其甩在了沙发上,正喘着粗气,一路在后面跟着的崽崽已经扑了上来。她逮住摸了好一会,只见崽崽跑到不远处的一条地毯,上面全是按钮。 崽崽哈着气按下“妈妈”,又跑了一步,按下“想”,似乎是觉得不过瘾,又连着按了好几遍。 景妍知道边牧犬聪明,却不知道会聪明到这样的程度。她笑眯眯说:“妈妈也很想崽崽!”她握住了崽崽的爪子,“今晚就和妈妈回家吧?” 她正在脑中谋划着偷狗计划,在后面躺尸许久的人突然发出几声轻咳声。扭头去看,祁羡渊的脸上满是不自然的潮红,一手抓着自己的衣领想要扯开,似乎很热的样子。 坏了!刚才为了带着他那件皮衣方便,景妍不由分说地直接套在了他的身上,把孩子热了一路估计人都热傻了。 景妍起身,帮他去把衣服脱下来,明明在穿衣服的时候还很配合,谁知现在他像是砧板上的鱼一样怎么都不老实。 她一伸手,祁羡渊就用双手护住自己的衣领,好像她是什么强抢民男的下流之辈。如此几个回合,景妍终于不耐烦了,跨坐在他身上,使劲把他衣服向下拉。 “脱不脱!嗯?”她语气恶狠狠的,手上的劲也大了几分,“给我脱!” 脸颊微红的祁羡渊眨巴了下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两个人就这么在潮热的空气中对视,僵持十几秒后,景妍察觉到身下有些不对劲,有个更炙热的东西隔着布料顶了上来。 到底谁是禽兽啊!她忍不住在心里咆哮,拜托你不要面色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身下又是这种反应好吗! 她立马准备翻身逃离,大腿却被他及时按住,维持着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 “...渴。”祁羡渊睫毛微掩,喉结滚动了下,发出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景妍“嘶”了声,“那你倒是放我走,我去给你倒水。” 听到她要走,祁羡渊被情.欲染红的眼尾一下子冷了下来,直接抬手将她一把扯了过来,贴在自己的身上。皮衣面料冰冷,景妍却觉得滚烫极了。 脸已经和他一样变得通红,偏偏嘴上还是不饶人。她拔高声调,为自己壮大声势,“不让我走,是想让我啐你一口口水喝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因为下一秒她的脸就被捏了起来,被迫与他对视。祁羡渊的眸色渐深,氤氲着些她看不出来的疯狂和偏执。 “好啊。”她听到他说。 然后,他按下她的脑袋,昂头吻了上来。 祁羡渊的吻很像他的性格,霸道蛮狠在她嘴边啃咬,意识到景妍在紧闭着唇瓣无声抵抗的时候,像是怒极,重重地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景妍吃痛,放松了自己的阻拦,让他得以顺利地进入。 可是进来后,他却变得温柔至极,先是轻轻地吮吸,又像是玩耍般用舌尖舔起她的口腔上壁,最后席卷出她口中的甜美津液。 灯光昏暗,氛围旖旎。他口中残留的酒味未散,渡过来时竟让千杯不倒的她觉着有些醉了。 察觉她浑身已经瘫软下来,祁羡渊离开她的甜美,银丝在空中拉成一条丝线,随后断裂。他眼中情.欲未消,反而更加厚重了些,轻笑出声:“很好喝,很解渴。” 景妍被吻得七荤八素,迷迷糊糊中不忘回怼:“你的一点也不好喝。” 他置之若罔,指尖划过她后背的蝴蝶骨,一路顺着向下,像是燎原的火一样在她身上燃烧。景妍颤栗的同时清醒了过来,反手绞住了他的手,推搡了半天,然后借着力翻坐了起来。 她瘫坐在地毯上喘着粗气,一抬头祁羡渊已经又阖上了双眼,脸上神色安然,纯洁得像是个天使,仿佛刚才干的那些混蛋事都是她霸王硬上弓做的。 崽崽乖巧地趴在她的身边,黑黑的眼珠溜溜乱转。她怒从心起,指着狗迁怒道:“你爸和你一样,都是狗东西!” 回应她的是崽崽一声委屈的呜咽。 17、哥哥 指桑骂槐好一阵,她稍作休息,走到饭厅矮层橱柜的位置,找到了自己买的一套杯子,是当时超市打折时顺手放在购物车里的,当时祁羡渊还嘟囔着这两个卡通水杯和家里的装潢很违和。 可分手后,他到底还是没有丢掉那双杯子。细细看去,没有落灰,甚至被擦拭得很干净。 景妍拿起印着粉色小熊的杯子,倒满了水,自己先喝一大口,随后又端着杯子在屋里漫无目的闲逛。 走着看了一圈,她才发现出来不对劲来。所有的房间,几乎和她离开前没有什么区别。 卫生间内忘记懒得带走的卫生棉条放在置物架上,只有她会用的卷发梳上面甚至还有她的几根头发。 卧室内就更夸张了,床头柜上她专门用于助眠的高阶外文词典依旧是那一页,衣帽间内还有她翻找衣物时留下的凌乱... 要知道祁羡渊对于整洁和私人物品的洁癖已经到了可怕的地步,所以他是怎么想的呢,在她拖着行李箱潇洒离开后,是以怎样的心情来维持着她存在过的所有生活痕迹。 倏忽间,景妍觉着心里不是滋味,回到客厅望着他修长的身躯蜷缩在沙发的样子,活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小狗。 她上前两步走到他面前,这次他很配合地让她脱下了外套,甚至还用柔软的头发蹭了蹭她,好似在讨好一般。将水喂到他的嘴边,他也很温顺了吞服了下去,只不过因为仰躺的姿势被呛了几口。 景妍担心他半夜万一呕吐,再被呕吐物呛住,于是半哄半威胁地让他侧起了身,还贴心地在他身后垫起一个垫子。 做完这一切后,准备开门离开。崽崽用嘴拽着她的裤脚,不愿让她走。她揣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深深地看了沙发上盖着被子的声音,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偷狗计划还是罢了,比起她来说,屋子的那人,似乎更需要宠物的陪伴。 她吐出一口郁气,猛地推开门,差点和门外的高大的男人撞在一起。男人仍旧维持着敲门的姿势,两人的碰面猝不及防。 景妍瞪大了眼睛。 显然,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比她更先反应过来。他收回了手,后退几步,将手插回兜里。男人剑眉星目,细看下和祁羡渊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五官更加立体,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 “...祁先生。”景妍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您好。” 真要命,她和此生最不想打交道的人再次碰面了。 男人微微颔首当做回应,景妍则是迅速让开身子准备开溜,谁知身后却传来一阵虚弱的轻唤:“别走...”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景妍刚迈开步伐,一道沉物落地夹杂着闷哼的声音在寂静的气氛下显得尤为刺耳,她顿住步伐,转头去看。 祁羡渊摔落在地,估计觉得闷热,不知在何时脱去了上衣,上半身光洁坚实,刚盖在身上的毯子将将掩着,半漏不漏反而更显春情。再往上看,他发丝凌乱,酡红面色上的双眸含雾,唇珠红肿好似要滴血。 景妍:...... 这一副美人受欺图实在精妙,让她忍不住想... 想揪起他怒吼:“臭小子别装了好么!” 压了压内心翻腾的情绪,由于她实在是怵面前这人,于是讪笑两声:“祁二少刚喝醉了,我送他回来。” 祁修韫神情依旧冷漠,只淡淡扫过她一眼,向来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终于搅出些波澜。 “家弟不懂事,接了个电话从家宴中匆匆离席,跑去饮酒作乐,辛苦连累景小姐。” 景妍嘴角抽动,脑中疯狂想着怎么让自己脱身的场面话,可惜他口中“不懂事”的弟弟还在后面若有若无地添上一把火:“阿妍,求你不要抛下我。” 话音刚落,祁修韫锋利的视线立马扫射过来。 景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堪堪道:“祁二少说醉话呢,劳烦您照顾了。” 她脚底抹油准备开溜,被一声漠然的“等等”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抬头去望,祁修韫下颌线条冷硬,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温度。“这么晚,不如待我把家弟安置妥当,再送景小姐回家。” “不必”两个字憋在嗓口,她扭头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原来祁羡渊的下巴不知何时磕破,此时正渗出丝丝血珠。 景妍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心道祁羡渊你可真是我祖宗,面色铁青跟着他进了屋。 祁修韫搀着祁羡渊起身,将人安置在了床上。景妍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放在角落的医药箱,提过去时看到祁羡渊又阖上了眼睛,只不过这次睡得并不安然。 景妍恨不得将手中的医药箱摔在他脸上。好好好,两次醒来,两次作妖,作完后立马装睡是吧! 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容,道:“祁先生,我给他上药吧?” 祁修韫不置可否,只掖好被角,向后退了一步,为她让出位置。 从医药箱中拿出碘伏和纱布,正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时,被祁修韫叫住:“景小姐,碘伏可能色沉,恐怕不妥。” 景妍耸耸肩,“不消毒怎么行呢?” 祁修韫静默片刻,缓缓道:“不然叫家庭医生处理吧?” 联想起在海岛她发烧时,祁羡渊打算调直升飞机让家庭医生赶来的举动,景妍也跟着沉默了,心说你们家的人是不是平时手指被划破都要住院三天,人家家庭医生就该被这么奴役吗? “那您叫吧。”景妍努力不让自己露出讥诮的语气:“等医生来了,这伤口估计都愈合了。” 真不能说她狠心,她方才观察过,只是磕破了皮,伤口没有裂开,甚至连渗出来的血丝也自行止住了。 见祁修韫不再言语,她滴出碘酒到纱布上,轻轻在他伤口处擦拭,神色认真。 她的手刚触碰到他的皮肤,就见他虽阖着眼,纤细浓密的睫毛却在微颤。景妍心下冷笑,果然是在装睡。 其实本来是想让这小子痛一痛的,但是一想到那天他照顾自己发烧的场景,手上的动作不自觉轻了三分。消毒后,她找到个大小合适的无菌敷贴贴到了伤口处。 做完这一切后,她拍拍手起身,转向祁修韫道:“让他买个红霉素软膏每天涂上就好。” 默默注视着她所有动作的祁修韫点点头,“既如此,我送你回去。” 景妍深感和他共乘一车可能会折寿,生怕再有什么幺蛾子,连忙摆摆手飞速逃离,动作快得让他几乎没有机会开口阻拦。 随着大门的落锁声响起后,他将视线抛向了几乎是听到关门声刹那间睁开眼睛的弟弟。 祁修韫抱起双臂,立于卧室的落地窗侧,居高临下道:“值得吗?” 祁羡渊神色恹恹,坐起身靠在床头位置,指尖摩挲着敷贴的位置,道:“值得啊。” 说着,他轻笑出声:“她要是能陪在我身边,我他妈死了都愿意。” 祁修韫皱眉,似是不解:“死了还怎么陪在你身边?” 18、废物 可惜弟弟表情冷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于是他兀自又说:“家里那边对你中途离席不太满意。” 今日祁家老爷子八十寿宴,没有大操大办,在老宅就叫了些关系近的族亲,他和祁羡渊正轮流说着祝词,谁知祁羡渊手机铃声响起一声很快挂断,弟弟掏出手机去看,脸色倏的一下就变了。 然后就是不理父母和他的问询,骑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地离席,差点让老爷子的脸没挂住。 父亲向爷爷解释,也许是工作上有什么急事。谁料爷爷听了这话气得胡须乱颤,拐杖在地上重重敲了几声,“在娱乐圈混叫什么事业?我早说让他去家里的公司磨炼,你们就一昧宠着、爱着,惯出个无法无天的性子!” 最后是母亲虚虚揩着挤出来的泪,为弟弟开脱半天才将这事罢了。 寿宴结束,父亲嘱托他去弄清事实,于是他来到弟弟家,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听言,祁羡渊无所谓道:“不满就不满吧,等我哪天再去哄老爷子。”说着,他又道:“不然明天就去,正好顶个伤口,兴许他能立马消气。” 祁修韫颔首,漫步走到床头柜的位置,将那本翻开的高阶外文词典合上,沉声道:“你动了真心,心思全放在她身上,家里那边对她出手怎么办?” “尽管试试看。” 见他执迷不悟,祁修韫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出房间门时微微侧头看了眼,那本词典又被他伸手恢复到翻开那页。 * 景妍回到家已经接近凌晨,发消息怒斥狠心将自己抛下的两人。许嬛直接没有回复,章皖瑜回避了控诉,简短地说了句晚安。 这一睡睡到个昏天黑地,第二天快到中午才悠悠转醒。她揉着眼睛,看见许嬛给她发的消息,说是《众人皆罪》角色试镜已经确定时间,在下个月13号。张田为她争取到了女配赵青的试镜机会,希望她好好把握。 景妍一下子翻身坐起,困意全无。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喜的是自己还有机会,悲的是她实在没有信心拿下这个角色。 她给自己冲了杯冰美式,马上联系了章皖瑜,那边似乎是在开会,挂断了电话。心中的烦闷无法压制,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又将翻阅到书角起褶的《众人皆罪》从书架中抽了出来。 《众人皆罪》这本悬疑讲述的是一位善良勇敢的女警察在破解追踪一宗十年疑案时,发现周围的人都或多或少的深藏秘密。而赵青是一位长期与警察合作的心理医生,主人格沉静体贴,因为饱受校园暴力滋生出来了狡猾又极度敏感副人格,为了主人格杀害了当年欺负过她的人。 这一看就看到了下午。再次阅读时身份已经从学生步入了社会,自然会有很多不同的心境,当时觉得不可理喻的故事情节也化成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景妍从书中如梦初醒,才恍然觉得肚子已经抗议了许久,她拿出手机随便点了个外卖,皱着眉思索着。 赵青这个人物复杂,尤其是需要一人分饰两个人格,难度更是加大。她觉得头痛之余又有些悔恨,如果这几年能沉下心来多多磨炼演技,也许在机会来临时也不会这么手足无措。 章皖瑜终于回了电话,听到她的愁绪后,慢悠悠道:“演技也是可以磨练的。” “可是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景妍惴惴不安。 那边似乎是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了出来,“景妍,我记得高中的时候选拔啦啦队队长,你气不过高三的学姐捷足先登抢走了篮球队的那个先锋,和她铆着劲拿下了队长,你当时月考好像还是年级前十吧?” 景妍愣了下,顺着直觉回答:“那肯定,只要我想要做的事,就没有我做不到的。” 只是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她那股好胜心和野心几乎都给磨没了。 她搅动着面前的食物,许久才道:“那最近的商务和综艺,都先帮我推掉吧,我还是想争取一下。” 毕竟她真的很喜欢赵青这个角色。 章皖瑜“嗯”了声,说:“再给你安排些演技培训的课程,你自己也得把这个角色吃透才行。李潇他和普通导演不一样,看人总有自己独到的一套,也许你就能撞上大运,得了他的青睐呢。” 景妍佯怒笑道:“本美女能去拍摄,是他撞了大运好吧。” 自夸虽自夸,但又想起网友之前辣评她演死人也许会更好点,还是不免失落起来。 随便扒拉了两口饭,她去找了几部高分悬疑片观摩,尤其是那种涉及到人格分裂的。夜幕降临,她没有开灯,整个客厅只有电视屏幕发出光亮。她揉了揉看得酸胀的眼睛,随意一瞥,看到有消息发了过来。 原来是祁羡渊在她专心看电影的时候连着发了好几条消息。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醒来发现我破相了?” “今天回我爷爷家,被老爷子好一顿骂。” “你在干嘛啊,不回消息。” “我哥说你昨天让买个什么药膏,那药膏叫什么名字?” “喂,别不理我。” ...... 景妍被他的消息轰炸弄得头疼,一想到他还在装不知情就存了捉弄他的心思。 “我在看帅哥。”景妍敲字回复。她瞟了眼屏幕上的男主角,是个中年男人,虽然很有魅力,但是确实和帅哥没有什么沾边的地方。 那边沉默半晌,然后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景妍按下暂停键,接通电话,一入耳就是祁羡渊憋着火气的声音:“你说你在干嘛?” 一字一顿的,看来是气得不轻。 景妍憋笑,用手抚上自己的眼睛。“根据科学研究表明,女性多看帅哥可以延年益寿。” “什么狗屁研究!”祁羡渊拔高声调,很不满地嘟囔道:“那你应该多看看我才对。” “你都破相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那边气节,过了一会儿又委屈道:“什么意思,我变丑了你就不爱我了是不是?嫌我丢人了是不是?” 景妍慢悠悠说:“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丈夫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刚说完这句话她马上意识到越界了,于是感觉扯开话题:“那个药膏叫红霉素软膏,你抹上就行。” 祁羡渊早就被什么“丈夫”“妻子”的话甜蜜地冲昏头脑,痴笑着应了声,又赶紧道:“我伤口好疼啊,好像又裂开了,怎么办?” 景妍对他的撒娇已经免疫,冷酷地说:“那你抓紧准备后事吧,毕竟是下巴磕破这么严重的伤口,国际医学界都束手无策。” 隔着手机,景妍感觉他的尾巴都要摇上天了。“我不。”他笑嘻嘻地,然后轻声咳一声,问:“我们昨晚是不是...接吻了?” 景妍大脑突然一片空白,想到昨晚那个旖旎湿热的吻,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沉默良久后,她拢起碎发别到耳后,笑着说:“没有,昨晚崽崽一直舔你来着,我拦都拦不住。” 像是欲盖弥彰,说完后,她迅速挂断了电话。 寂静的客厅中回响着一阵激烈的心跳,她捂住胸口,突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 祁羡渊嘴边衔着的笑痕渐浅,眸中似是有黑雾翻腾。他斜倚在沙发上,今天一天没有进食,现在胃酸上涌,他伸手抚了抚眉间,勉强按捺下其中的戾气。 不远处的崽崽耳朵低垂,站在地垫前,按下“想”“妈妈”两个按钮。 祁羡渊抬眸看它,从手边拿起个弹力球抛过去,崽崽很兴奋地将球捡了回来,坐在他面前求表扬。他嗤笑声:“想妈妈你昨晚不留住她。” 随后他喃喃自语,又像是在自嘲:“连她都留不住,真是废物。” 19、晚风 这几天景妍忙得发疯,章皖瑜给自己找的演技培训课程安排得极为紧密,理论和实训一起上,一天将近八个小时的课程下来让她精神恍惚。 某电影学院的知名教授沈兰让她进行无实物表演,几乎是蹙着眉看完了全程。 “表演最重要的是眼波流转,眼神表达的情绪几乎占了表演成分的百分之80,但是你的眼神力度不够,往难听点说就是五官在乱飞。” “尤其是在这个角色有两个人格的情况下,怎么能让观众从完全一样的外表立马可以区分出不同人格?总不能是在黑化的时候画个烟熏妆就草草解决吧?” 景妍听得头都要埋到地底去,她讷讷地连声应下,询问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沈教授看她态度良好,语气不自觉也放缓了些,“还有你的台词,其实和你交流的时候,我感觉你的表达是很流畅灵动的,但是为什么在表演的时候念台词的痕迹特别重呢?” “抱歉老师,我基本上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景妍踌躇道:“我并不是科班出身。” 沈教授斜也她一眼:“如果你是科班出身的话,你的老师应该辞职谢罪。”说罢,她叹口气,“现在流量当道,愿意打磨演技的演员已经越来越少了。” 被称为“综艺咖”的景妍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辛辛苦苦入组几个月没有参加三天综艺的收益高,何苦要去费那个心劲呢? 不过她心态好,被骂了一下午也依旧脸上带笑,“老师,我晚上请您吃饭吧,正好我最近在写人物小传,想再和您取取经。”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教授收拾自己的东西,语气温和:“吃饭就不必了,我还有个晚课要赶回学院。你把写好的东西发给我,我先粗略看看。” “好嘞。” 送过沈教授后,景妍伸了个懒腰。出了公司的排练室,已经将近晚上七点,来往的工作人员热络地向她打着招呼,眼神除了探究外更别有一番深意。 她淡淡地一一回应。前一阵参加的那档分手综艺在周五的时候播放了第一期,收视率和话题度极热,连带着各个嘉宾的热度都水涨船高。可能是因为景妍本来风评已经低到不能再低,所以这期节目播出后,对她的评价意外的还很不错。 尤其是她拿着呲水枪抢鱼和卖鱼的场景,不知道是不是得了导演组的偏爱,剪辑得出神入化,让她鲜活灵动、制裁渣男的形象一下子跃然屏幕之外,吸引了不少路人粉。 而其中,她和祁羡渊之间的互动更是被重点剪辑,两人沉寂已久的cp粉终于杀了回来,“显眼包cp”在热搜词条上挂了好几天,她和祁羡渊分手前的相处日常又被扒了出来,被直呼“真情侣就是好嗑”。 至于祁羡渊,自从两人关系破冰后,他每天都会分享过来自己的日常,大多时候都是在自说自话,偶尔景妍回复一句,他能顺着话题扯半天。可惜最近她实在忙,回的语句略带着点敷衍,那边先是宣布要冷战,过了一会儿又黏黏糊糊地缠了上来。 比如现在,他说自己刚从公司出来,一天都没怎么吃饭,饿的想哭。 景妍翻开自己的备忘录,将自己撰写好的人物小传发给沈教授后,面无表情地找出相册中存的美食照片,连着十几张发给他。 那边很快发了条语音:第13张怎么有个男人的手?是谁? 景妍“嘿”了声,心想和你有什么关系,索性置之不理将手机塞进包包里,开车离开公司。 等到将车停到小区地下停车场,出了电梯口,却突然被眼前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她煞有其事地拍拍胸口,语气夸张:“还带着崽崽。” 祁羡渊穿着件休闲灰色常服,在棒球帽的阴影下眉眼显得有些凌厉,他一手牵着牵引绳,倚在走廊的位置。崽崽正襟危坐在他的脚边,从一张狗脸上竟然可以看出严肃的表情。 “遛狗。”他语气不善,冷冷说道。 景妍颇感无语,哪有人遛狗遛到别人家门口的。 她从包里翻出钥匙插进锁眼,拉开门后道:“人走,狗留下。” 崽崽“汪”了一声,当场就想挣脱牵引绳往进冲,祁羡渊根本没给景妍关门的机会,长腿一跨就抵住门,胳膊撑在门框处,白皙的肤色下依稀可辨青筋线条。 从没见过这样的登徒子!景妍被气得恨不得用包包砸他,狠狠剜他一眼后侧过身让他进入。 一进门,崽崽立刻弓起身子成戒备状态,低头在屋内四处嗅着,祁羡渊抱着臂立在玄关处,极不高兴的模样。 景妍嘴角抽动,“怎么,我家是窝藏了什么犯罪嫌疑人吗?” 祁羡渊冷眼看她,“犯罪嫌疑人倒是不至于,男人倒是有可能。” 景妍克制住自己掐死他的冲动,怒道:“男人个鬼!我天天忙得要死哪有时间找男人!” 说完后她觉得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和他解释,于是冷下了脸,说出来的话也没什么起伏,“查完了?查完了祁少爷请回呗。” 她一生气,祁羡渊环抱的双臂立刻松松地垂落了下来,低着头嗫嚅,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弱弱道:“...我好饿。” 景妍按了按自己突突起跳的太阳穴,试图冷脸请客。奈何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不可一世的某人放低了姿态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得语气不自然道:“饿就去吃饭,吃饭就去餐厅,跑我这里嘟囔什么呢?” “我特别想吃你做的西红柿炒鸡蛋。”他眼神里湿漉漉的,带着满许期盼。 景妍冷笑道:“我看你长得像西红柿炒鸡蛋。” 开玩笑,她累了一天了回来还得给前男友做老妈子,这是哪来的道理。 祁羡渊被讥讽也不生气,试探道:“那你尝尝我的手艺?” 景妍正喝着水,听言差点呛住,她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惊奇道:“你会做饭?” 这件事情的离谱程度不亚于她去试镜当天其他竞争对手都自愿选择放弃。 祁羡渊已经轻车熟路地走到厨房的位置,为自己系上围裙,嘴角荡开一个明媚的笑容,“那你好好休息,做好了我待会叫你。” 半信半疑的,她想要站在旁边围观,却被他严词拒绝,于是坐在沙发上逗狗玩,差不多十分钟后,他将饭菜端上餐桌,嘴里还配着音:“当当当当!” 景妍去瞅了一眼,卖相倒还不错,让人食欲大开。她接过祁羡渊递上来的筷子,小心翼翼地翻看。 “你在干嘛。”祁羡渊支着下巴,见她翻来翻去就是不吃,疑惑道。 “看里面有没有误入的鸡蛋壳。”景妍检查完毕,才夹起一块沾满西红柿汤酱的炒蛋,放入了嘴中。 “怎么样怎么样?”祁羡渊问她,眼眸中星星点点,要是他有根尾巴,此刻肯定已经摇出了幻影。 景妍有些好笑地放下筷子,评价道:“还不错,颇有我的风范。” 听到她的认可,祁羡渊的尾巴差点摇到天上去,“那必须,为了能像你做的味道,我不知道练习了多久。” 像她做的味道...景妍不由得想起那所保留了所有她存在过的痕迹的房屋,唇边的笑意浅了浅,转移话题道:“可现在我们两个人,只有一道菜,还没有主食。” 祁羡渊不以为然道:“那再点外卖好了。” “...算了算了,还有挂面下着吃掉吧。” 吃完饭后已经是晚上八点。天色已晚,两人在小区花园散步,崽崽在前面奔跑,时不时回头看看并肩行走的两人。 “最近在忙试镜的事?”祁羡渊开口。 她点点头,倒也没对他知道此事有多惊讶,心说章皖瑜这个叛徒,连她最新的家庭地址都能出卖,这点情报又算得了什么。 “好累啊。”夏日凉爽的晚风拂过,不远处有蝉鸣的声音。或许是此时氛围过于恬淡宁静,让她忍不住昂了昂头小声抱怨:“好羡慕你们这些有天赋的人。” 身边的人没有言语,于是她自顾自继续道:“感觉有些人天生就会演戏呢,那种被称为很有灵气的演员。不像我,一站在台上表演就变成死鱼一样。” “很多人努力的程度还不足以拿天赋来说事。”祁羡渊耐心听完她的碎碎念后,终于出声:“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物这点是肯定的,像你身上也有许多别人所羡慕的‘天赋’。” “很多人说我乐感不错,但是弹乐器时磨出的老茧、唱到沙哑的喉咙恐怕不能简单被归结为天赋。” 过了半晌,祁羡渊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温柔而又认真,“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演员的,信我。” 他笃定的话语揉在温柔晚风中,吹拂到她的每一寸肌肤,好似要透过毛孔直到她心底去。 她怔住,随后笑道:“你这么信我,到时候面试不上岂不是压错宝了?” “那有什么。”他不以为然,“大不了我也去买下版权,筹备个电影,点名让你演。” 景妍知晓他完全有可能说到做到,便连忙摆手拒绝:“可别,电视剧还没研究明白呢让我去大荧幕,等着被砸臭鸡蛋呢。” 祁羡渊笑了声,不置可否。 她也逗他:“等到时候我就给你做西红柿炒臭蛋吃。” “好啊,你做什么我都会吃下去的。” 在夜幕的笼罩下,她抚上红得发烫的脸颊。死狗崽子,现在怎么学的,这么...油嘴滑舌。 两人继续沿着小路走了一段,他突然开口道:“景妍,你知不知道。” 景妍转头,“嗯?” 他却不愿继续往下说了,在她佯怒威胁他说话说一半是会被打的,他也只是但笑不语。 景妍,你知不知道,为了做出来和你做得口味一样的饭菜,我连着吃了三十二天的西红柿炒蛋。 20、雨林 三天后,景妍落地p市机场。 p市坐落祖国西南边陲,气候终年温暖湿润,是很热门的旅游城市,景妍先前一直想来逛逛来着,都因为没有空闲档期而作罢。这次《爱我你忘了吗》节目选址在这里,正和她心意。 这次出行她没有带助理,走了vip通道后可以在抵达层看到节目组安排接机的人。坐在车上后,她摘下墨镜,打了个哈欠。 昨晚按照沈教授的批注,改人物小传熬夜到很晚,上一次这么费心写的文章还是大学毕业论文,在她看来,这玩意儿可比论文难写多了。 在车上眯着眼睛睡了将近一个小时,睁开眼时发现还是没有到达目的地,她不由得有些好奇问:“咦,这次拍摄地点这么远吗?” 工作人员神秘地点头:“确实有些偏远。” 景妍心想拍摄地点应该会在这边特色的民族村寨,再不济就是自然博物院这种地方,谁知路程又颠簸地进行了两个小时,到最后小路边全是茂密的植被,根本没有现代城市的任何痕迹。 直到下车,她才知道这个“偏远”代表着什么。 面前已经有节目组的其他人在此等候,雷导穿了身当地的民族服饰,见她下车笑着迎了上来。 “小景,就差你了。” 景妍点头,视线扫过去,几位嘉宾除了祁羡渊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外,其余几人都是一副面如死灰的沉重表情。 她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跟着雷导归队后,拉了拉喻真的衣摆,悄声问:“什么情况?” 喻真用手扶额,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最后还是身边的孟子钰回答她:“...这期可能要自生自灭了。” 景妍被她们这架势弄得心惊,视线顺着她颤颤抖抖的手指方向看去,在一片浓密到看不见空隙的丛林入口,赫然立着个巨大石碑,上面红色的大字格外显眼—— 苔幽国家级热带雨林景区。 景妍:...... 她是参加的分手恋综没错吧?!谁家恋综会在热带雨林里拍摄啊! 作为网上冲浪第一线的她,自然知道前一阵几位专业探险员在这片热带雨林中失联十天才被找到的新闻。上次在贝洱岛的时候她还庆幸节目组没有狠心到让他们荒野求生,现在好了,直接把他们拉到热带雨林里自生自灭。 专业探险员都能走失,更别说他们的境遇会有多悲惨了。 景妍最近一直在准备试镜的事情,推掉了身上全部的综艺邀约和商务,由于这档节目违约金高到天价,成为她手头唯一的综艺。加上祁羡渊这厮在拍摄前几天就一直问她去不去,当时她还想着有什么不能去的,现在想想,也许违约是对的... 说起祁羡渊,她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在他身上,他正打着电话,似乎是感知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 两人的视线突然在空中碰个正着,景妍脸上迅速浮上被抓包的尴尬,连忙转开了视线和孟子钰说话。 祁羡渊面色如常,挂断了电话。双手插兜,一副酷哥的拽拽模样。 雷导笑意盈盈,站在众人面前拿了个小喇叭道:“欢迎各位嘉宾参加《爱我你忘了吗》第二期节目录制,本期节目将在这片美丽的国家级热带雨林景区进行为期三天的拍摄。” 眼看各位嘉宾的怨气都要冲破天际,他连忙讪笑着补充:“大家放心,景区上层已经为我们特定划定一片相对安全的区域,同时节目组也会全程为大家的安全保驾护航!” 嘱托完各个事项后,工作人员为他们送上准备好的专业装备。景妍在帐篷内换上长袖长腿的快干衣裤和防水登山鞋,出了帐篷以后才发现其余每个人穿得衣服颜色都各不相同,唯独她和祁羡渊的冲锋衣是同款的深蓝色,看上去...就好像是不约而同穿了情侣装。 也许是巧合?景妍倒也没多想,望背包里塞着东西。 男生组已经收拾完毕,谢伦此时插了一句:“要是在这边拍摄三天的话,住在哪里呢?” 雷导搓搓手,笑眯眯道:“节目组为大家准备了帐篷...” 众人去看,地上果然摆放着三个规整在收纳袋的帐篷。同时也意味着,六个人分成三组,两两同住。 这恶心的节目组,简直一天到晚不干人事。孟子钰和吴泽生就不说了,住在一起不把帐篷撕烂就算好的了,所以她肯定会选俩个女生同住,可不管怎么安排,都会有个女生落单。谢伦虽然是gay,但毕竟男女有别,只能算是选择中的下下策,至于剩下两个男人... 景妍觉得头好痛,还没进到雨林里呢就遇到这么大的挑战,现在选择退出还来得及吗?她环顾了下众人的神色,都是一脸凝重被这个问题所困扰。 最后还是喻真提出来要不三个女生挤一挤,睡在一起应该也可以,这棘手的难题才勉强解决。 在雷导的一声召唤后,大家向着雨林里进发。节目组总算还有最后一点良心,随行人员中安排了熟悉地形的当地居民作为向导,同时匹配了医疗组和安全组,只不过为了拍摄画面考虑,他们不会贴身跟随。最重要的是,节目组承包了大件物品,让嘉宾得以轻装上阵。 景妍得知会在里面风餐露宿几天后,第一时间卸掉了妆容,她一张凭借脸就可以接代言到手软的浓颜系美貌可不是盖的,即使不施粉黛也如出水芙蓉,她将头发拢起扎了个马尾辫,显得青春而又有朝气。 除了依旧是酷哥表情的祁羡渊外,她的兴致算是几人中最高的,叽叽喳喳和其余两位女士分享着趣事。话题慢慢扯远,三人谈论到了大学生活。 孟子钰和喻真的容貌都算翘楚,只是她们都是科班出身,在帅哥美女云集的艺术学院就显得没那么扎眼了。所以孟子钰好奇问:“小景,那在你们当时的理工大学肯定有很多追你吧?” “那必须。”景妍并不是习惯自谦的人,抿笑道:“从学生会主席到校篮球队队长,追我的人从校门口排到...” “寝室门口”四个字还未吐出来,就听到谢伦在前面惊恐地大呼小叫:“卧槽老祁你怎么徒手把树棍撇断了!” 那根树棍是刚才景妍在路上捡起来的,觉得用它扫开树丛很好用,便顺手递给了在她们前面开路的男生们,最后又流转到祁羡渊手上。 一截两段的树棍落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此刻寂静的氛围下显得格外抓耳。 祁羡渊掸了掸手上的木屑和灰尘,神色淡淡道:“手滑。” 众人:...... 谁手滑会把直径将近两厘米的树棍徒手掰开啊喂! 景妍及时止住嘴,静默了。 她想起在一起的时候,祁羡渊总缠着问她“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初恋都是谁”这样无聊的问题。当时她想着像祁羡渊这种人间尤物,谈过的女朋友应该能绕操场一圈,便准备毫无保留地交代出自己情史。 谁知刚说出她高中给几个校草级别的男生群发过告白短信时,祁羡渊神情一下子变了。 他轻笑一声,乖戾张口:“几个男生、还是群发?” 善于察言观色的景妍察觉不对,立刻话头一转道:“啊...对啊!最后他们一个也没接受,让我伤心得很。” 祁羡渊眸中颜色渐深,冷笑道:“伤心?” “啊哈哈,”景妍打着哈哈,试图转换话题:“你看!我就说我不想说你别问了,说了你又不高兴!” “对,我现在很不高兴。”祁羡渊将她扯入怀中,抚上她白洁的后脖颈,顺着脊椎一路向下摸下去,“特别不高兴。” 当晚欺负到她连连求饶的事情切暂不提。事后,累到虚脱的景妍被他笼在怀中,佯怒骂道:“那你给我说说你的情史,一个也不准漏!” 她正要摩拳擦掌扳回一局的时候,他却道:“一个也没有。”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继续说:“你是第一个。” 他的心跳有力而沉稳,没有紊乱——说明没有说谎。 景妍哪知道他竟然还是个纯情男孩,嗫嚅着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抬头怔愣望他。祁羡渊被她这眼神弄得心猿意马,贴近含住了她红嫩的唇瓣。 一吻过后,两人的双唇红肿。 若有若无的,好像听见他说:也是最后一个。 思绪回转,景妍和两位女士面面相觑,很识相地换了个别的话题聊。 恰逢节目组此时宣布前面有三个岔路,需要嘉宾分组探寻,至于与谁组队可以自行商量。没有了像上次无房可住的窘迫,景妍自然不用再遵守“我等誓死追随”的诺言。 孟子钰和她前夫在一起就掐架,他俩肯定不能组队;喻真和谢伦关系好,可能会彼此选择...所以这么一看她和孟子钰组队最好,至于讨厌的某个人,就交给祁二少来解决吧~ 她如此美美的想着,和孟子钰交换了个眼神,正准备提出组队邀请时,前面正行走的那个高大身影却突然摔在地上,引起众人一片惊呼。 祁羡渊一只胳膊支着上半身,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脚踝。他应当是摔得不轻,连额角都渗出了薄汗。 雷导大惊失色地赶了上来,招呼着医疗组上前查看。要是这祖宗出了什么意外,他们的节目估计第二天就会被全网封杀。 医疗人员检查完毕,好在只是简单的崴伤,未曾伤到筋骨。雷导暗暗抹下冷汗,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要不,我们先在此处休整一下?”他试探地提出建议,却被一道冰冷凌厉的目光扫射,立刻转了话头:“但是探索还得继续,谁愿意和祁二少组队,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出发?” 祁羡渊摔倒时就在景妍前面,当时差点把她吓了一跳,后来得知他只是崴伤后才放下心来。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意外,吴泽生这种伪君子肯定不愿再带个拖油瓶上路。 剩下的选择不多,景妍硬着头皮,举了举手,弱弱道:“那就我吧...” 还有谁长得比她更像那位照顾娇贵少爷的冤大头呢? 20-30 第21章 爱上 雷导一听, 眼睛顿时变亮,立马道:“既然如此,就由景妍先在这里陪同, 剩余部队继续向前吧。” 乌泱乌泱的人群逐渐散去,景妍靠近还坐在地上的祁羡渊,询问道:“咋样,还能走吗?” 祁羡渊垂下眸子,额间的碎发遮挡住他的半张脸,他轻轻点头,然后想要试图站起身,却打了个踉跄。 见他这样,景妍迅速上前及时扶他一把,等他又坐回原地时, 蹲下身和他平视, “我看短时间应该走不了了,你别逞能啦。” “”祁羡渊不说话, 也不抬眼看她,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脚踝。过了一会儿淡淡道:“我没事, 你和他们先出发吧, 不用管我。” 景妍将信将疑地瞅他一眼, 恰时自己蹲得有点腿麻, 便站起了身。一站起来就发现他蜷在地上的身影格外惹人可怜, 活像一只被人遗弃的耷耳小狗。 尽管不可能真的抛下他不管, 却忍不住逗他, “你确定?那我先走啦?” 说罢, 她故作转身向前迈步, 衣摆却被揪住。等回过头去看, 蹙眉委屈的俊容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正巴巴望着她。 细看之下,里面情绪好不哀怨。 景妍乐了,“不想让我走怎么还抓我衣服。” 祁羡渊扭过头不再看她,伸出去的手却不曾放下。 “那我不想让你走。”他嗫嚅了良久,终于开口说出这句话。 景妍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劲,顺势坐在他的身边,支着下巴瞧他耳垂醺红,像个虾仁想让人咬下一口。 祁羡渊被她直白的眼神看的不自在,身子向着另一个方向转了转,只留下一个气鼓鼓的背影给她。 景妍忍不住偷笑:“果然是小孩脾气。” “你能不能别老把我当小孩。”他呼出一口浊气,不满道。 景妍心想不是小孩的话怎么总是耍小性子,她从背包里翻出块巧克力,撕开包装袋后递给他,谁料人家根本不领情,看都没看一眼。 爱吃不吃。她狠狠咬下一口,语气轻飘飘道:“不好意思啊,忘记狗狗不能吃巧克力。” 话音刚落,某只狗崽子终于转过了身,伸手就要去抢巧克力。 景妍将手高高举了起来,两人争抢着不知怎么就缠斗在了一起,祁羡渊像个恶狗一般扑上来,她一个没注意就被扑倒在地。在倒地的瞬间,一只温暖的大手及时护住了她的后脑。 她被祁羡渊压着,胳膊却还在张牙舞爪地乱挥,为了顾及不误伤他受伤的脚踝,下半身根本没敢乱动。 这样的场景让她不由得想起过年的时候她逗自家外甥,作为一个力气占尽优势的成年人抢走六岁小孩的玩具车,最终以外甥哭得喘不上气、她被她妈骂得狗血喷头而告终。 她想不通为什么每次和祁羡渊相处都会这么幼稚,仿佛两个人的心智一同退化到了十岁以下,一愣神的功夫,手中的巧克力被拿走了。 祁羡渊就着她咬过的痕迹,舔舐了一圈上面很明显的牙痕,然后送入了口中。随后,他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味道不错。” 不是巧克力的味道,是她的味道。 景妍气得直翻白眼,伸手就要去推搡他,两个人重叠的身影在草丛中扭动。 “无语,指南针怎么可能丢在这里?”不远处传来一阵烦躁的男声,随着脚步的窸窸窣窣声渐近,两个男人赶了回来。 吴泽生面不改色地笑道:“小谢,没事的,就是折返回来一趟。你看,旅程中处处都是风景” 于是,两人就看到距离十几米的丛林外,一对男女衣衫不整,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在草丛的遮掩下重叠扭动。 谢伦眯了眯眼睛,摸索着下巴感叹:“确实是一处极好的‘风景’啊”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吴泽生嘴上微叹口气,眼上却看得认真仔细,“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怪不得把我们支开,原来是在野外做这种事。” 两人甚不合拍的人,在这件事上得出了一致的看法。 另一边,景妍听到周围有人靠近,和他玩闹的心思顿时全无。谁料挣脱的时候无意中踹到他的脚踝,立马就听到身上的人闷哼一声,仿佛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她身体僵住,不敢乱动。这要是留下什么后遗症,别说祁家了,估计他那个手腕强硬的大哥都不会放过她。 她咽了口口水,小心问道:“你没事吧?” 祁羡渊掩了掩纤长的眼睫,“我要是瘸了,下半辈子你得对我负责。” 不是吧!这就瘸了??? 景妍表情从震惊变得狰狞,似乎很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事情。她讪笑一声:“你先从我身上起来,看看你的脚踝情况怎么样了。” 祁羡渊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颇为不满,面上却露出一个更痛苦和委屈的表情,他故作要起身却没什么力气的样子,甚至连额角的那滴汗珠都恰到好处滴落在她脸上,让景妍不由得心惊肉跳起来。 看来真是伤得不轻!景妍心焦着,喊了声:“有没有人啊?祁羡渊不行了!” 祁羡渊心道谁说我不行的,只是他蹙眉的表情落在景妍的眼中又是一副苦苦挣扎和忍耐痛苦的可怜样,于是她又高喊:“救命啊!有没有人?” 好在一旁正吃瓜的两人,听到景妍的呼救,连忙赶了上去,将祁羡渊搀扶起来,小心放在一边。 终于重获自由的景妍没顾得上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跪坐在他身边,掀开他的裤管去看。 这一看,心凉了半截。 原本就红肿的脚踝此时直接肿成个馒头,估计一天内再行走是不大可能了。 她闭了闭眼,想到自己这短暂的娱乐圈生涯,可能会因为踹到娇贵的祁少爷崴了那只脚而告终,不由得悲从中来。 只不过她这副失落担忧的神情,落在祁羡渊眼中同样也变了个味。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有一丝心疼自己的。 祁羡渊如是想着。他心中涌起浓浓的甜蜜,决意要装得更逼真些,最好能让她再怜惜些。只不过他将视线转到面前两个男人身上,这两个碍眼的人究竟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看着烦死了。 他咬着下唇,将唇瓣咬到泛白,淡淡道:“无甚大碍。” 景妍本来也不是会照顾别人的人,此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呐呐道:“要不,中断拍摄节目算了?” 兵荒马乱期间,竟然还是吴泽生最先反应过来,蹲下身来,翻找背包中的急救用品,最后找出一瓶云南白药喷雾来,喷在他的脚踝处。 祁羡渊一副痛极的表情,靠在景妍的怀中,抬头小心观察她的神色。最置身事外的是谢伦,他抱着臂站在一侧,觉着哪哪都不对劲。 且不说祁羡渊强悍到可以徒手掰断两厘米树枝的身体素质,两人作为朋友,他参加过多少极限运动和野外探险谢伦能不清楚么!他会在平路上突然崴脚本来就很蹊跷,加上他躲在景妍怀里那副娇弱宝宝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看穿一切后,作为损友,他咧嘴笑道:“老祁,景妍说得对,不然直接中断拍摄去医院看看吧,万一是骨折什么的就不好了。” “骨折”两个字像是爆竹一样在景妍脑中炸开,她惊恐万分,努力平息了一下心绪说:“对赶紧治疗,安排一架直升机。” 上次她感冒,祁羡渊不就正准备给她派架直升飞机来着。 谢伦嘴角抽搐,心说你们在这演什么霸总剧情呢,还直升飞机。按照祁羡渊本来的作风,就算是双脚都崴了估计还能独自走个二里路。 他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就接收到某位娇宝宝的凌厉至极的警告眼神。再一眨眼,人家看向某位女士时,又是眼中含泪,好不委屈的样子。 谢伦: 哥你转行去做演员吧,真的,这变脸速度还唱什么歌啊! 祁羡渊轻咳一声,“不用,喷了药应该马上就会好的。”他抬眸,语气轻飘飘的,“两位的行程该继续了吧?” 得,开始赶客了。 谢伦和吴泽生对视一眼,很有眼色地选择了遁走。 待到走远后,吴泽生似是不解,道:“太奇怪了,导演组就这么放着不管?” 谢伦心说敢管么,没看见你给人家喷药的时候人家非但不感激,还恶狠狠地瞪你一眼么?他随口答道:“爱咋咋地,赶紧找指南针吧。” * 在葱郁丛林中的一片开阔地带,高大的树木遮挡住刺眼的光热,旁边有溯溪洄流,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热烈的植物味道。 溯溪一旁,铺展着一块不大不小的防潮垫,上面堆放着各式各样的食品。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子坐在防潮垫上,神色恹恹,手中抛起一块红色的果子又接住,如此重复几次后觉得无聊透顶。在听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后,随手将红色的果子置于一边,闭上双眼,似在养神。 景妍怀中捧着各种各样的果子和不常见的植株,很是兴奋地跑了回来。双手一松,怀里的东西悉数到了防潮垫上。 “怎么样?你刚吃了没有?我又发现了一种没见过的蘑菇!”她兴致盎然地给他指了指一块红到能滴血的蘑菇,“这个估计吃了以后,眼前全是小人了!” 祁羡渊睁眼去看,似有无奈道:“怕是浮现的不是小人,是祖宗了。” “哈哈哈哈哈。”景妍朗声笑道:“等我带回去,给我仇人下毒去。” “你仇人是谁?”他伸手拿出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递给她。 景妍这一趟行程跑得远,咕噜咕噜灌下大半瓶水后,听到他这么问,还真认真思考了一下她的仇人是谁。 思索了半天,她将视线缓缓移到面前的人身上。 祁羡渊本来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在二人世界里好好相处一下,谁知她把自己安置到此处后,不是跑去摘果子,就是找些奇花异草来,眼见日头将近,已经到了下午,两人还没怎么亲密接触过! 现在更好了,她那做贼心虚一般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好,好得很。祁羡渊忍不住冷笑。 压了压心中翻腾的怒意和戾气,他唇边漾开一个清浅的笑容,“你坐下歇会吧,跑了好一阵了。” 景妍挠挠头,有些为难道:“可是,我担心咱们在这里会饿死。” 虽然两人的背包内都有食物和饮用水,但是带着个行动不便的伤患,要是坐吃山空了怎么办?要是节目组坐地起价将食物卖出天价怎么办?还是趁着天黑之前多采摘点果子为妙! 听言,祁羡渊感觉脑仁子都突突得疼,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尝试劝说:“有没有想过咱们参加的是恋综节目,不是什么野外求生。” 他让节目组这次安排在这片人迹罕至的雨林,也是想在环境稍微恶劣的地方能和她多多培养感情,不是要倒翻天罡好吗。 “哈?”景妍的语气很夸张,“那你说说,谁家恋综跑这地方来,不知道策划这节目的人是怎么想的,脑子里估计全都是屎吧。” “” 祁羡渊不欲和她继续辩驳,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天色渐晚,我们要不抓紧搭帐篷吧?” 景妍瞅了瞅不知何时被节目组放下的帐篷包裹,问道:“我们不用和大部队集合吗?” “也许他们已经找到了适合居住的地方。” 事实上,人家四个不仅找到了,甚至找到的还是节目组特地安排的森林木屋,里面的生活用品和设施一应俱全。当然这事后来被景妍知道,不由得又是捶胸顿足仰天长啸,此为后话也。 “行吧行吧。”不远处有节目组一直跟拍,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景妍活动了一下筋骨,准备说干就干,只是一拉开包裹拉链,将篷布和支架全抖落出来,看着满地的狼藉,支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搜寻半天,怎么连个组装说明都没有啊喂!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她踌躇问:“不然你还是让你家的直升飞机接我们出去吧,去市区找个酒店睡一晚,明早再把我们送回来。” 祁羡渊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曲起的食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笨蛋。” 景妍被莫名其妙地被敲了一下,又莫名其妙地被骂了一句,登时就不满地嚷道:“你行你上!” 话是这么说,但看到蹲下身的祁羡渊在翻找钢束准备组装时,她立马慌了,“别别别,你脚还没好,还是我来吧。” 她一把抢过去他手中的工具,道:“我装,你指导好吧?” 祁羡渊淡笑,“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建议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这边临近溯溪,除去夜里潮气重以外,半夜和清晨可能会有野兽过来饮水。” 好在几十米外还有一处平坦又相对来说干燥的地方,等两人将东西都搬运过去时,天色愈深。 祁羡渊微微蹙眉,看来组装帐篷的速度得要加快了。只是他碍于自己的柔弱伤患人设,没法大刀阔斧地进行组装。 景妍学东西的速度非常之快,在他的指导下很快连接好各个帐篷杆,他负责用地锚固定地垫,在约莫半个小时后,就组装出一个很像那么回事的帐篷。 景妍虽然累到出了汗,但是看着面前自己的亲手搭建的作品还是颇有成就感的。她叉着腰,对还在检查构件的祁羡渊问道:“你是从哪里学会这些的?好厉害啊!” 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从哪里学会这门技艺的。加之上次乘坐滑翔伞的时候,他自述还有航空运动飞行驾驶员执照,最后他的滑翔技术也证明了所言不虚。 所以,她对于他,好像真的没有那么了解。 祁羡渊正挽着袖子,转头看了她一眼。和他相隔两三米、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眼神雀跃,里面仿若有亮晶晶的星子在闪烁;语气中的夸赞也诚心诚意,没有她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味道。 就是在突然间,他的心仿佛又被击中了。 他想,就算他每天都失忆、每天都是第一次遇见她,也会反反复复爱上她。 每一次,周而复始。 【作者有话说】 景妍:策划这节目的人是怎么想的,脑子里估计全都是屎吧。 小祁:我脑子里都是 第22章 抓蛇 景妍被他目光定定地盯着, 感觉浑身不自然极了,在他眼前挥了挥手,笑道:“傻啦?” 思绪回转, 祁羡渊垂下眼眸,乖巧回答:“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院子里睡,那个时候学会了怎么搭帐篷。” 景妍:? 搁这儿胡扯呢,谁不知道祁家的二少爷是祁家的眼珠子,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从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会沦落被赶到院子睡的地步? 她眼珠子溜溜地转,一脸怀疑地说出自己的揣测:“怕不是你吵着闹着不愿在房间睡,非要在你家庭院里搭帐篷吧?” 装可怜的小伎俩被拆穿,他也不恼,淡笑道:“吃饭吧。” 景妍最近为了试镜做准备, 这些天都处于节食状态, 以致于搭个帐篷也会累到大汗淋漓。包裹里全是巧克力等高热量食品,她不敢多吃, 说自己喝点水就好。 听言,祁羡渊蹙眉。“未来的行程估计还得有个两天, 饿晕了怎么办?” 景妍刚想笑嘻嘻说这不是还有你么, 突然又想到他也是个瘸子, 要是真出现什么意外, 两个人一个都跑不掉。 于是她矜持地接过他递过来的能量棒。这些天几乎都在吃水煮菜, 何曾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这一吃就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她抚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哀怨地看着还在准备投食的某人。 “祁羡渊, 我恨你。” 祁羡渊撕开包装袋的动作一顿, 神色变得很认真。 “不要恨我,不要讨厌我。” 要爱我,喜欢我。 他纤长的眼睫颤抖,声音弥漫着些许落寞,“可以么?” 景妍莫名其妙地挠挠头,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了这只悲伤小狗。她打了个饱嗝,敷衍道:“好好好,不讨厌你。” 此时夜幕降临,原本寂静的雨林显得更加静谧,只能听到不远处涓涓水流声和或有或无的虫鸣。 祁羡渊挂好露营灯,拉开帐篷的拉链,探头去看里面坐着的身影,她似乎还是没放弃今天自己采摘的成果,正分门别类地摆了几排,像是在认真思考怎么带回去。 他试探着开口:“那个蘑菇看起来已经不是很新鲜了。” 蘑菇离了土壤,表皮已经皲缩,垂下头来无精打采的。 景妍眼睛一亮,“你说我明天把它晒成干然后带回去怎么样。” 祁羡渊进了帐篷,他的睡袋位置被果子和蘑菇挤占,所以他如愿以偿地挨着景妍坐下。 他指着一个体型很小的粉紫色蘑菇,道:“这个叫红盖小皮伞。” “哇,果然长得可爱,名字也很可爱呢。” 祁羡渊点点头,顿了顿,眼中含笑,“它的菇语是:永远爱你。” “什么?”景妍很罕见地露出怔愣的表情,掏了掏耳朵不可思议道:“我没听错吧,还有菇语这种东西么?” 祁羡渊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道:“鲜花都能有花语,蘑菇怎么没有菇语了。” 奈何此时没有手机能查证,景妍狐疑地瞟他一眼,又看了看蘑菇。她指着另外一个长得看起来就很憨厚的紫黑色蘑菇道:“那这个的菇语是——” 她拉长声调,尾调带着俏皮和灵动:“景妍是超级大美女!” 祁羡渊终于笑出了声,神情是他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眼底像是拢住了柔和的灯光,眼波间光华流转。 景妍一时间看得有些怔了,心中暗想他这被称为AI建模一般的美貌真不是盖的。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古人诚不欺我! 不想让自己变成花痴的她立马转开了视线,语气生硬道:“好无聊好无聊,我们玩个什么。” 收拾物资的时候,她顺手从节目组准备的东西中带上了简易的飞行棋,正好够两个人玩。 将蘑菇们规整完毕后,她将飞行棋棋盘铺展在地垫上,准备开始游戏。 祁羡渊第一把就摇出个六,率先将棋走了出去。可景妍不知今天是水逆还是怎么的,连着好几把连门都没出去。 “啊啊啊不行。”眼看着祁羡渊某个棋都快走到重点了,她耍赖道:“肯定是你抢走了我的好运气!” 祁羡渊眼中含笑看她,“那我帮你抛一个。” 说罢,他牵过景妍的手,温暖的双手包裹住她的手,一同摇晃几秒后,向下掷起骰子。 在骰子摇晃的瞬间,景妍突然心跳加快,但是她很清楚,这其实与点数多少无关。 心跳如擂鼓一般猛烈地在胸腔敲击着,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没由来地一阵喉咙发紧,她在心中莫名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你能摇到六,我会 几秒钟后,骰子稳住,她凑过去看。 点数为六 尽管后续她也陆陆续续地追赶上来,但是大势已去。在祁羡渊的最后一棋即将到达终点时,她向后仰去,不愿接受这个悲催的结果。 “不玩了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 她的头蒙进睡袋里,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很快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翻坐起身,叫住还在收拾残局的祁羡渊:“我们去外面看星星吧?” 这一片植被不算十分密集,昂头就能看到天空。夜空中星光璀璨,美得令人失语。 祁羡渊将自己的身上的外套脱下拢在她身上,只抬眸看了两眼,就转头看她,觉得她的眼神比星河更要夺目。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便忽略了草丛中窸窣的细碎声。 景妍正沉迷美景,刚想拽住他的衣袖询问那是不是某个星座时,却听到他极低极快地说了一声:“妍妍,别动。” 她想调笑他又在制造什么紧张空气时,却发觉气氛凝重,他的手臂连带着半张身子都处于紧绷状态。抬眸去看,他的下颌线冷硬,似乎是处于极端的戒备状态。 “怎怎么了。”她咽下口水,紧张地问道。 景妍视线一瞥,竟然在余光中看到一只翠绿色的细蛇不知何时在树丛的掩饰下袭来,正在他们几米外盘起身子,高昂起头,露出极为吓人的黑色口器。 自小连见到蜈蚣都要吓得尖叫的她何时见过这种场面,她脸色大变,身形僵硬,不自觉颤抖着。 景妍背对着蛇,可能是会被攻击的第一个对象。 “乖,不怕。”祁羡渊沉声安慰着,扣住她的肩膀,动作微不可闻地将她往自己身侧中带。 只是在近乎是静止一般移动的瞬间,那条蛇却在倏忽间做起了攻击的姿势。 景妍虽然看不见后面的情况,但是出于动物的本能,还是在一瞬间感觉寒毛炸起,脊背发凉。 她紧闭住眼睛,等待着被咬住的疼痛。 三秒后,还是没有动静,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到来。她悄悄睁开双眼,看到了更加让她胆战心惊的一幕。 祁羡渊用一只单手,竟然硬生生攥住了那条不知道有毒没毒的蛇。 虽然紧紧扣住了蛇头,让它无法张嘴撕咬,但是蛇的身子全部盘在了他的手臂上,稍一松力就会立马反咬,看起来煞是恐怖。 他的手上没有任何防护工具,甚至连一双手套也无。 景妍看得差点晕厥过去,刚想大声呼叫工作人员来帮忙,就听到他低声道:“妍妍,别怕。我的背包第二个侧兜中有一把军刀,你帮我拿过来。” 听言,她站起身立刻向着帐篷内跑去。腿有些瘫软,却还是踉跄着到了,在背包里翻找的时候,手几乎颤抖得如同筛糠。 好在,那把军刀很快就找到了。她跑出帐篷,向着还在徒手攥蛇的身影递上刀子。 祁羡渊接过,目光森然凌冽,在手起刀落间斩断了蛇的头部,血液瞬时喷溅出来,沾到他的脸庞和手臂上。而紧紧缠绕在他手腕的蛇身逐渐松软下来,用力一甩就滑落在地。 他用刀尖再次扎向蛇头,刀身穿破后直直地立在土地上。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却极为凶险。 危机解除。景妍像是被抽空了浑身的气力,瘫软坐在地上,泪珠儿像是不要钱一样滚落出来,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随即大声哭了出来。 祁羡渊的后背也被冷汗浸湿。倒不是因为怕抓蛇,而是如果他再出手晚上那么一会儿,景妍就会被攻击到。 如果她受伤,他真的会疯掉。 他抬起手肘抹了抹面颊上的血渍,又将手在身上蹭了蹭,向前走了两步蹲下身,轻轻擦拭她的泪珠儿。 “没事了,不哭了好不好,嗯?”他的语气神情温柔,和刚才那副冷面森然的样子截然不同。 景妍一听他这么说,哭得更大声了,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劲瘦结实的腰身,说什么也不松手。 祁羡渊被心爱之人投怀送抱,心里像是有烟花炸开。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来以示安抚。 她哭得抽噎,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你干嘛要抓它,多吓人啊。” “不抓它,就眼睁睁看着它咬你啊?”他悄悄轻吻了下她的发顶,继续道:“那还不如让我死了呢。” “死”字刚出口,他的嘴唇就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垂眸去看,他的女孩儿仍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眼睫上挂着泪珠,面色苍白,看着好不可怜。 景妍是真的吓破胆了,到了现在才觉得情绪稍微平复了些。她鼻子一抽一抽地说:“节目组呢,说好要保护我们,太不靠谱了!” 祁羡渊挑了挑眉,没告诉她为了保证两人的二人世界没人打扰,早就把节目组远远支开了。 他唇边绽开一个笑来,觉得她这幅样子实在可爱极了,忍不住想亲上去,最终还是忍住,道:“但我会永远保护你。” 第23章 退却 景妍被他这话说的一愣, 握拳轻轻捶向他的胸口,低声道:“油嘴滑舌。” 说罢,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赶紧从他怀中出来,握住他的手仔仔细细地翻看检查。 “没有被咬到。”祁羡渊见她这样担心的样子心头一软,他将头倚在她的肩膀上,装作一副劫后余生惊魂未定的样子,“刚才真是好吓人。” 景妍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听他委屈巴巴的撒娇语气,心上仿佛有个什么位置坍塌了。 她摸了摸他的卷毛,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小声又快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 祁羡渊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立马乘胜追击, 抓住她的手蹭了蹭自己脸颊, 懒洋洋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景妍睁大眼睛看这无赖, 别扭地凑到他的耳边,又是极为快速地说:“我说, 谢谢你!” “哦?”他挑了挑眉,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毕竟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景妍蹙眉想了半天要给他准备什么谢礼, 思考的时候余光无意中瞟到他手背上一个被蹭破皮的极小伤口。 她的呼吸一窒, 眼泪比想说的话先涌了出来。 于是, 在节目组的众人被某人召唤、连滚带爬地赶过来后, 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幅场景: 景妍埋在脸上身上全是血迹的祁羡渊怀中, 嚎啕大哭不停地说着怎么办怎么办, 求你别死;祁羡渊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一边温声说着没关系,不会有事的。 而两人的不远处,一条被爆头的翠绿色的蛇睁大自己的眼睛,估计不知道自己死后也得被迫承受着这一切。 几十分钟后,一阵巨大的轰鸣声划破寂静的丛林。 景妍坐在直升飞机的座椅上,吊着的心随着一剂血清注入到男人结实的手臂处而终于放下。天知道她刚才有多胆战心惊,要是祁羡渊因为她出了点什么意外,估计祁家能直接把她丢到蟒蛇堆里生吞了。 医生收好针管,嘱托道:“根据描述应该是绿林蛇,不过毒素很小,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注射了血清。最近注意休息,有什么不适及时反映。” 另一只手支起下巴的祁羡渊漫不经心地点点头,眼中只有那个满含担忧的身影。 他似笑非笑道:“那这段时间需要有人一直照顾吧?” 医生还未开口,他面前的女人已经率先道:“需要需要!” 景妍语气急迫,“感觉得时刻监测吧?万一毒发了怎么办?” 医生心说就这微量的蛇毒就算不注射血清,这么个大小伙子也能自己痊愈,但是碍于人家的身份,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 祁羡渊点头同意:“确实得时刻监测陪伴。” 他心中已经想好两人这几日该如何黏黏糊糊相处了,谁知景妍紧接着来了一句:“我请护工,费用我全包!” 男人眼眸倏地变暗,他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座椅扶手,慢条斯理道:“我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整日待在一起。” 景妍和一边默默事不关己的医生对视,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那个确定的答案。 没错,这位任劳任怨的护工人选,又是非她莫属了。 直升飞机飞跃郁郁葱葱的雨林,在一个小时后在当地市内的某家五星级酒店的头层停机坪降落。 闹了这么一出,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景妍在飞机上就已经昏昏欲睡,此时下机后被楼顶上的冷风直接刮到清醒。 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祁羡渊的外衣,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在睡眼朦胧中被祁羡渊带着坐电梯抵达某层楼,等到两个人在房间门口站定时,她面露踌躇。 “不然我在隔壁住,你有事就叫我?” 祁羡渊不言不语,只是光指了指自己手背上几乎快要愈合的伤口,然后无言地看向她。 景妍做出一个“我投降”的手势,跟着他进了房间。 酒店的房间很大,是一间套房,和之前海边别墅住的那间房布局差不多。 景妍觉着这一天跌宕起伏的程度简直超过了她前半生的总和,疲惫到连洗澡都没力气,准备洗两把脸就在沙发上凑合凑合睡了。 谁知她眼睛都快闭上了,祁羡渊却还是凑到她身边,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景妍: 我的祖宗,你又怎么了? 最后她站在浴室门口,忍不住无言凝噎苍天。她想揪起祁羡渊的衣领咆哮质问:就那么点伤口连医生都说没有包扎的必要了,你竟然敢说你手受伤了没法独自洗澡?! 事实上她也将这段话说了出口,只不过是用的更加委婉一点的方式。 可是当祁羡渊叹口气说自己脚还肿着的时候,她突然就无言以对了。 她坐在足以容纳两个人的巨大浴缸边上,用手拨浪试探水温,等到觉着水放到差不多的时候,这狗崽子不知道还在外面磨蹭什么。 景妍不耐烦了,“小祁?可以进来洗了。” 又过了一会了,祁羡渊下半身裹着条浴巾出现了。 他的头发似乎比上次见面又长了些,一头的自然卷稍显凌乱,脸上还有着没有擦干净的血迹,为他一张倨傲俊美的脸上生生添了不少野性。 视线下移,光.裸的上半身在浴室暖光的照射下腹肌曲线更加明显。景妍偏侧过去头,一副正人君子的凛然模样,“水温刚好,你进来吧。” “可不可以扶我过去?”他的眼睛在氤氲着雾气的浴室中湿漉漉的,“我脚好痛” 他不说还好,一说景妍反而想起来他从上飞机到房间门口分明腿脚灵活,根本不像是崴脚的样子。但是碍于答应要照顾人家,还是连忙过去搀扶。 好不容易搀扶少爷入了水,刚想转身离开的时候又被叫住。 “我一只手没法洗头” 景妍闭了闭眼,认命一般地挪了过去。 酒店配备的洗发水是她平时就很喜欢的品牌,留香时间很长。她在手里揉搓直到打出泡沫,轻轻地在祁羡渊的头发上打圈。 他趴在浴缸的边上,下半身的浴袍没有脱去,长长的眼睫盖住眼睑,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美人鱼。 见此场景,景妍想起了什么,突然轻笑一声。 祁羡渊没有睁眼,感受着她的手指在自己的头发上律动,懒洋洋道:“笑什么?” 景妍无意识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脸颊,留下一小团泡沫。“也没什么,就是感觉现在这样,很像给崽崽洗澡。” 当时他们两个人在浴室一起给崽崽洗澡,两个成年人被累到大汗淋漓。好不容易洗完后,通常是一个人留下来清理战场,另一个人追着狗吹毛。 想到那些温馨的回忆,她的嘴边不自觉衔起了笑容。 祁羡渊悄悄睁开一只眼瞧她,道:“你走了以后,我一个人没办法做到这件事,只能让助理带着它去宠物店洗澡。” 听言,景妍手上的动作一顿。 说实话,分手以后不难过不遗憾是假的。 刚分开的时候,最多的其实是不习惯。看到好笑的段子想分享给他时、吃不完东西习惯性留给他时、睡觉闭眼睁眼发现不在他的怀里 要说痛苦倒也不至于,就是那些反复的、让人依赖的惯性有时候会折磨着她,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恐惧。 大学的时候,她看着室友被甩后痛哭暴瘦十斤,还暗暗和章皖瑜说道:“为了个男人至于吗?” 沉溺于情爱,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想让自己沦落的地步。 她是该翱翔在天际自由的鸟儿,不该是被豢养在名为爱情牢笼中的雀儿。所以分手,并不只是因为意识到他动了真心,而是恐惧自己动了真心。 手上揉搓的动作继续,直到差不多了,她起身拿起喷头,很小心地避开他的眼睛为他冲洗。 等到冲洗完毕后,她似在喃喃,不知是在提醒他还是告诫自己。 “小祁,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向前看。” 给崽崽洗澡不是非得两个人才能做,在宠物店也能洗。 两个人不是非得在一起,分开也没关系。 她这一句话像是把无形的利刃,一下子插入他的心脏。 似乎是觉得里面血肉模糊还不够,她垂下眼睛继续道:“等这期节目结束,我会提出退出节目的请求。” 好,好得很。 祁羡渊感觉自己喉咙处一口猩红的血液涌了上来,那把插在他心脏上的刀反反复复搅动,好像是想看到里面彻底碎掉、烂掉才罢休。 “为什么?”他开口问,尾调不自觉地颤抖。 景妍突然没有勇气和他对视,偏了偏头道:“回去要全力以赴准备试镜,而且以后的职业规划也需要调整” “难道不是因为我吗?” 他很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冷静地、一针见血地说出问题所在。 景妍双手握拳,指甲嵌在肉里,痛觉让她清醒。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要怎么说呢?说我好像、似乎、的确真的对你动心了。 在骰子摇动的时候,她那比什么都强烈的念头是: 如果你能摇到六,我会爱上你。 但此刻,她退却了。她绝不会将自己最脆弱的真心就这么双手捧到别人的面前,不管那人是会珍惜还是践踏,她都恐惧这种将一切交付在别人手里的感觉。 她吸了吸鼻子,好像又要有泪滴落。 祁羡渊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越看越觉得自己那颗血淋淋的心坠到深不见底的地狱去。 他笑了,道:“景妍,你想得美。” 放下一切向前看?你想都不要想。 【作者有话说】 其实在这一刻,景妍才真正开始对小祁动心。但她还是有点回避型人格的,不过没关系,小祁会死缠烂打到天涯海角的╮(╯▽╰)╭ 第24章 疯狗 景妍被他说的这话弄得心中一惊, 抬眸去看,正好错过他阴郁到及极致的眼神。 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试探问道:“你说什么?” 祁羡渊已经恢复到平日里习惯性面对她的那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浅笑道:“没什么,剩下的我自己来吧,你去休息就好。” 她也的确想要逃离这间沉闷到喘不上气的浴室,于是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在按下门把手的时候,她微微侧头用余光去看,祁羡渊将自己的湿发全部拢到额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见她回头,祁羡渊弯起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 厚重的木门阖上,隔绝了浴室里一切的声音。 已经走远的景妍也就没听到,里面传出的一道器皿被用力砸在墙上破碎, 又摔落在地的巨大响声。 祁羡渊表情淡漠到极致, 看都没看碎成一地的名贵陶瓷摆设,站起身在淋浴头下冲洗干净身体后, 径自踩向了碎裂的瓷片上,随后就是一地的殷红。他置若罔闻一般出了浴室, 在套房外的客厅找到了景妍。 她正背对着他蜷缩在沙发上, 身上盖着一个薄毯, 手指绕着头发打圈,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羡渊就这么看了半晌, 随后走了过去, 在沙发侧蹲下身, 很乖巧地趴在她身边。 景妍在他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 现下只能转过僵硬的身体, 抬起手腕揉了揉他的卷毛, 刚想说“你快去休息吧”,却在看到一地的血印后,硬生生停住了口。 祁羡渊蹭了蹭她的手,小声道:“妍妍,我好疼啊。” 心脏疼得快要死掉了。 景妍立刻坐了起来,没去询问怎么回事,只是默默拔打了酒店前台的电话,冷静地说房间内有客人受伤,请过来帮忙。 等到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包扎伤口、清理血迹完毕,已经将近凌晨四点。 景妍的困意早就被逼了回去,现在清醒到不能再清醒。 她坐在床侧看着因为失血到脸色苍白的祁羡渊,此时他已经阖上了眼睛,俊美无俦的面容像个纯洁的天使。 默默看了半天,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拿起在上直升飞机前节目组就已经还给她的手机,给自己最好的朋友发了一条消息。 “咋办,我招惹到了一个疯子。” 章皖瑜估计又在通宵工作,竟然秒回了她。 先是非常快速地给她回了一个问号,然后就是毫不客气地问她:“怎么了?你又做了什么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的事情。” 景妍: 她倒也不至于这么无情吧只是又联想到现在“遍体鳞伤”正躺在床上浅眠的某人,她默默回道:“是祁羡渊。” “昨天在野外,他抓住了一只要咬到我的蛇,自己却受伤了。” “然后我帮他洗澡的时候,他有想要和好的意思,我把他拒绝了。” “再然后,他又把自己弄受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 她越说就越心虚,飞速瞟了眼他的睡颜,忐忑地问她那感情经历为零的好朋友:“现在怎么办啊?” 章皖瑜长久没有回复,她不知道自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这对疯子情侣,男的在分开的时候天天找她要女的相关动态,女的只会在撩了就跑还不敢承认,被抓回来后伤春悲秋。 天天找她当军师,难不成是要她自己和她自己谈恋爱吗? 章皖瑜发了一张让人不寒而栗的微笑表情包,隔着屏幕,景妍似乎都能听到她的冷笑。 “你说错了,那不是疯子,是一条疯狗。” 执拗到,盯紧一个目标后,此生都不会松口的疯狗。 “被疯狗盯上,要么驯服它,要么杀了他。” * 祁羡渊身上多处带伤,已经不适合再继续参加节目,在第二天早上就宣布暂时中断拍摄,整个节目组也随之发了声明,由于不可抗力的影响而暂停录制。 消息传出,在网上掀起了波涛汹涌的讨论,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其中流传最广、最离谱的竟然是景妍和喻真在节目组上看对眼了,祁羡渊一怒之下直接封了整个节目。 【不会吧?这尼玛也太离谱了】 【但是你别说,景妍和喻真在一起还真挺好嗑的,明艳大美女x酷帅摇滚人】 【前排打个广告,指路两人剪辑视频(放大镜嗑糖版本)】 此时,景妍端坐在餐桌前,看到黑寡妇联盟群里孟子钰转发过来的这条评论高达几万条的讨论帖,不禁嘴角抽动。 她总算知道网上一些离谱的谣言都是怎么传出来的了。 坐她对面正在优雅擦嘴的男人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放下帕巾后,淡淡问道:“可是不合景小姐的口味?” 景妍握着叉子的动作一顿,面色一僵,勉强笑道:“不是的。” 男人倒也没再说其他,倒是一旁的祁羡渊从吃饭开始,自始至终用手撑着下巴,也不吃饭,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真的吗?可是你半天才吃了几口饭。”祁羡渊问。 景妍一边要忍受祁修韫时不时的冷酷视线,一边又要忍受祁羡渊每时每刻的炙热眼神,简直如坐针毡,恨不得用手上的叉子把这兄弟俩直接戳死完事。 她忍不住夹枪带棒回击:“祁少爷,您到现在一口还没吃,等着大人给喂饭呢?” 谁料祁羡渊竟然很是认同一般地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手背上愈合到根本看不见任何伤痕的伤口,“手疼的很。” 碍于祁修韫在场,她发自内心的白眼终究还是忍了又忍,阴恻恻笑道:“你家长辈就在这呢,”她朝着祁修韫的方向努了努嘴,“祁先生,看来您得给自家弟弟喂饭了。” 祁修韫目光淡淡扫过坐没个正形的弟弟,“胡闹。” 看到祁羡渊不情不愿地端坐起身,他继续道:“才出来几天就伤成这个样子,又让母亲担心?” 景妍对于面前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非常乐见其成,在一旁煽风点火:“可说呢,祁少爷这样的娇宝宝这次可得在家好好休养一下。” 别再出来阴魂不散地缠上她了好吗?! 这两天景妍可谓是叫苦不迭,本想着节目终止拍摄后她可以迅速返回S市,好好理理两人之间这斩也斩不断的孽缘,谁料被祁羡渊直接扣了下来。 念及他好歹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在酒店给他喂喂水果什么的要求也都还能接受。但是,大晚上不睡觉缠着让她讲故事这种事情是认真的吗? 景妍怀着不应该与年龄已经退化到四岁小孩计较的心情,昨晚在幽暗的灯光下给他讲了一个跌宕起伏的鬼故事。这下倒好,人家直接扑到她的怀里死活不让她走,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娇声说着:“有鬼,我怕怕。” 景妍面无表情,“没事的,被鬼杀了你也变成鬼了,你再去揍它去。” 祁羡渊埋在她怀中的声音闷闷,“我才懒得理它,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听听,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多么赤裸裸的威胁! 好不容易熬到了今早,祁羡渊那个传说中配备四个工作助理的都忙不过来的大哥竟然亲自杀了过来,进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人为了争夺遥控器在沙发上不可开交的缠斗场面。 他那双名贵的手工皮鞋踩在松软的地毯上,那道冷冰冰的视线刚刚扫了过来,两人就立马分开,如同乖巧的小学生一般坐了起来。 景妍知道祁羡渊在家称王称霸惯了,只有他这个大哥能稍稍管得住他。所以这次,她一定要让祁家人管好自家的恶犬,别再追着她不放了谢谢! 饭桌上,祁修韫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对于“娇宝宝”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异议,沉吟片刻道:“等羡渊这次休养完毕,去国外出个短差,有爷爷安排的任务。” 话音未落,光洁的白色瓷盘霎时间传出一道尖锐刀尖划过的声音。 祁羡渊甩开手中的刀叉,身体向后一靠,抬起倨傲的下颌,满脸的阴郁和不情愿。 “我拒绝。” 祁修韫还未开口,倒是景妍一本正经地劝解了起来:“年轻人嘛,要多多历练啊,你看你在娱乐圈能待多久?最终还是得要回家继承家业的嘛。” “景小姐说得对。”祁修韫拿起高脚杯,微抿一口道:“你已经二十二岁了,不可再胡闹。”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看着倒是碍眼的很。 祁羡渊冷笑一声,站起身摔门离去。 他怒气冲冲的身影落在景妍的眼眸中,她勾起了红唇,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举起酒杯,隔空和祁修韫对碰了一下。 “家弟顽劣,让景小姐见笑了。” “既然顽劣,就应该好好管教一番才是。” 祁家人向来护短,不管家里的孩子再怎么胡闹,也轮不到外人置喙。 祁修韫面容依旧冷漠,吐出来的话也冷若冰霜。 他看着景妍,就像是看着每天在自家楼下停着辆鬼火,对自己那单纯无知的弟弟时不时吹声口哨的黄毛。 “管不管教,和景小姐一个外人也应该没多大关系。” 景妍对他这不客气的话倒也并不十分在意,只是摇了摇酒杯,盯着眼前的红色液体,不知哪来的勇气说道:“祁先生,你周围有没有人说过你。” “什么?” “您说话真的特别像个古代人。” 说完,她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潇洒离开,觉得这些天的郁气一扫而空,快活极了。 第25章 试镜 祁修韫亲自坐镇, 在当天下午就将祁羡渊带了回去。 只不过,在偌大宽敞的私人飞机上,时不时传来女人恼羞成怒的声音和男人卑微祈求的声音。 祁修韫面前的桌子上是堆叠如山的文件, 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报表信息繁杂,他修长的指尖揉了揉眉心的位置,一副累极的模样。 坐在他身边的生活助理胆战心惊,平日里祁总对于办公环境的安静程度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连汇报的音量都会有所要求。可今日 “凭什么啊?我才不要陪你去。”景妍不耐烦地推开不停凑过来的某只狗崽子,“我很忙的好吧。” “可我一个人前往异国他乡会很害怕的”祁羡渊放软声调,眼睛扑闪扑闪,恨不得直接黏在景妍的身上。 景妍斜眼睨他,他这段时间卖可怜的次数有点多,对于她来说已经免疫了。 “找你家大人陪同去。”她偏了偏头, 示意祁修韫的方向。 祁羡渊咬住下唇, 试图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景妍已经拉下了眼罩, 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 飞机航行还需要几个小时,身边的人又不愿意和他聊天。百无聊赖中他翻起了手机, 打开好久都没看的微博私信, 其中有一条黑粉发过来的怒骂引起了他的注意。 屏幕上滑, 竟然不止一条, 而且每条都是上达几千字的小作文。 只不过, 这个行文的风格和语气, 怎么越看越熟悉呢? 他点进那人的资料去看, 飞机上的WiFi速度很慢, 加载了好久才出现页面。Ta的主页几乎都和祁羡渊有关, 只是要不就是冷嘲热讽、要不就是阴阳怪气。 他仔细对比了那人ip地址的变化, 最终确定,就是自己身边已经陷入沉睡状态中的人。 祁羡渊握紧手机,放在心口的位置,仿佛有暖流经过。 原来分手后她并不是对自己毫无关注、毫不在意。如果她真的放下了自己,怎么还会给他发这么条长达几千字的小作文呢? 他心情好,反手就对着她的批皮小号点了关注。随手放下手机,觉着外面的天空都变得晴朗许多,老爷子无礼的要求也不是不能接受。 最起码,现在和老爷子作对并没有什么好处。 * 景妍下了飞机,拿上行李后飞速跑路,根本没留给祁羡渊献殷勤的机会,身后只留下他气急败坏地“喂”了几声。 这次照例是许嬛过来接机,两人在外面的餐厅匆匆吃了一顿饭后,就送她回公寓休息了。 此时距离试镜还有十天,这些日子她忙到飞起,不过总算有了些成果,沈教授偶尔会在她试演完毕后微微点头,对于她来说已经是得到了极大的认可。 在试镜的前一天,她忽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焦灼状态,原本记得滚瓜烂熟的台词会在突然间全忘干净。一忘词,她就慌了,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了晚上,此时她几乎一整天都没怎么进食。她坐在沙发下面的地毯上,将头埋在双膝处,长长的卷发盖住了她的面容,目光怔怔地看着自己赤裸的脚趾发呆。 黑暗中她没有开灯,身侧的手机发出的光亮显得尤为刺眼。她转眸去看,是已经出国七天的祁羡渊发来的消息。 其实无外乎就是分享他那边的日常,哪怕她这几天都是寥寥回复几句,他也依旧乐此不疲。 “项目成功拿下!” “不过我可能后天才能回去,明天还有庆功宴。” “好烦,好想早点见到你。” 景妍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敲敲点点,打出的很多话又删掉。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明天的面试不想去了。” “反正也面不上。” 彼时,被称为雾都之城的L市阴雨绵绵,路人行色匆匆,红路灯交错,映在带着水雾的车玻璃上。 坐在黑色林肯后座的祁羡渊身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外面的雨丝滴落在车窗上,为他的面部轮廓增加些许清冷,眸光中尽是疏离淡漠。 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微微蹙眉,正想拨通一个电话安排此事的时候,她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呜呜,我还是去吧。毕竟准备这么久了,反正到时候被辣眼睛的又不是我!” 她的态度变得太快,祁羡渊不禁哑然失笑,连带着目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肯定没问题。” “信我。” 景妍歪着头看他发过来的文字,心跳莫名其妙地又加快了些,她略一思索,又想到了什么,嘱托道:“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知道吗?” 祁羡渊已经在通讯录翻找着能够解决这件事的人,听到她这么说顿住了手。 没人比他更知道景妍对于这个角色有多期待,就算是凭借外力手段拿到,估计她也不会开心到哪里去。 不知何时起,他的人生信条就变成了一切以她为准。 景妍开心,他也会开心。 景妍不高兴,他也会不高兴。 在沉吟片刻后,他说:“好。” 反正无论如何,她的身后都有他来撑着。 * 试镜当天。 景妍今日略施粉黛,衬得原本清丽的容貌如清水芙蓉。她只简单的穿了一身白色短袖T恤,搭配浅色牛仔裤,看着很是秀气。 李潇作为圈内的鬼才导演,出口的作品质量向来都很有保障。尽管此番争夺的是二番女配的角色,但前来面试的人依旧不少,景妍差不多排在倒数第二个位置。 在等待室的时候,参加面试的女孩们三三两两坐着聊天,其中不乏有许多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轻蔑有之、探究有之。 顶着众多的视线,景妍面色不变,拿出包中的台词本翻看。本次试镜要求稍有苛刻,根本没有事先给定试演片段——这也就意味着,评委组会随机抽取片段,演员必须熟悉角色的所有台词和出场片段。 这无疑将难度一下子拉到很高。 其实景妍也并非面上表现得那番云淡风轻。在一进门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角落处坐着的那道倩影——林汀,被网友成为演技超好的万年女二,虽然资源一直很虐,但是在业内的口碑很好。 景妍之前有幸和她搭戏过,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她被网友批判到狗血喷头,林汀的演技被衬托得愈加高光。 有她作为对手,对于景妍来说心理压力极大。 随着等待室的人数一个一个减少,景妍的心也逐渐被提到了嗓子眼。从等待室的窗外可以看到许多女孩从试镜室出来面如土色,甚至有一位还哭了出来。 景妍的呼吸停滞,心说不至于吧,再怎么严厉应该也不至于说哭吧。 或许是她脸上的忧虑过于明显,角落处的林汀注意到后,脸上带着笑主动与她搭话。 “很紧张吗?”林汀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轻拍,以示安抚。 景妍点了点头,蹙眉忧愁道:“之前就听说李导演很严格”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把他们当做大白菜就好。”林汀浅笑一声,“其实我觉得这个角色也并不是特别复杂。” 听言,景妍惊讶转头看她。 林汀的眼神很深邃,里面的旋涡很轻易会让人陷入其中。 “我的理解是既然是人格分裂,就应该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演状态。 “主人格沉着善良,副人格狡猾阴险。 “我感觉按着这个方向去演应该就没什么问题。” 说罢,林汀拍了拍景妍的肩膀,示意她该进场了。 这个时候没空思索太多,景妍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深吸一口气后推开了等待室的大门。 在试镜室的门前站定,她敲了敲门,得到一声沙哑的应允后走了进去。 面试的老师一共三位,最中间坐着的男人留着中长的发型,看上去有些凌乱,胡渣也没有好好修剪,不修边幅的样子很符合她对这位鬼才导演的刻板印象。 坐在李潇身边的一位女士微笑开口道:“景小姐,久仰大名。” 她这话一时间让景妍分不清究竟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在客套,于是景妍只得道:“您客气了。” 本来准备的自我介绍,也被神色恹恹的李潇打断了。 他用笔在本子上勾勾画画,自始至终没抬眼看景妍一眼,忽而问道:“景小姐,你觉得赵青这个角色的主人格是个什么样的人?” 林汀刚才给出的答案就在嘴边,她的演技在业内有目共睹,对于角色的理解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只要按照她刚才她说的话来回答,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景妍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她和赵青这个角色可谓是“相逢许久”。于是,她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怀疑了很久的猜测。 “很抱歉,以下说出的揣测完全基于我在通读全书将近十遍后的个人推论。” 她顿了顿,手指因为紧张而蜷缩起来又松开,继续道:“我认为,杀害曾经霸凌过自己的始作俑者,并不是大众所认为的赵青副人格为了保护主人格做出的举动。” “真正实施杀人行为的,正是赵青的主人格。” 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试镜室里显得格外铿锵有力。 在听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李潇倏而抬头,开始真正审视起面前的女人。 第26章 蝼蚁 李潇的眼神透过镜片依旧不减锐利, 他看到景妍在因为紧张而吞咽口水,声音沙哑道:“请继续。” 景妍是何等会察言观色的人,一看李潇这态度就知道有戏。她从包中拿出这些天亲手写下的厚达十几页的人物小传, 轻轻放在评委台的位置。 “赵青在经受校园暴力后分裂出来另外一个人格,副人格以保护她而生,副人格的性格谨慎狡猾,在报复完所有伤害过‘赵青’的人后,就已经准备封闭自我。” “在杀人现场,也就是书的第325页,在角落处有一句很不起眼的描写‘赵青的小指微颤,她沉静地看着血泊中的人’赵青的副人格是看到碎尸拼凑都面不改色的人,作者完全没必要加入这个小细节。” “赵青的副人格觉得施害者沦落到财权尽失、像烂肉一样苟活于世就是最好的报复,但是赵青作为犯罪心理医生知道, 尽管罪犯受到了惩罚也不会从内心深处忏悔自己罪行, 而是怨恨自己为什么会被抓住。” 说完长长的一段话,景妍吐出一口气, 道:“对于赵青来说,只有死亡才是真正的制裁。” “以上只是我的一家之言, 请各位老师批评指正。” 试镜室一片寂静。 良久, 李潇才缓缓说道:“景小姐, 即便你从很深程度理解了角色, 但是扮演好她是另外一回事。” 景妍微微放下的心再度被猛地吊起, 她点头回答:“是这样的。” “现在需要你表演一个片段, 请表演:当赵青被逮捕后, 在审问室与女主角白雪殷对峙的片段。” 这是全书中完全没有涉及到的部分, 因为在故事的最后, 在白雪殷与赵青在案发现场对视一眼的地方就戛然而止了。 没有事先写好的台词, 没有事先准备的场景,完全需要基于人物特点,顺着人物逻辑进行的即兴表演。 景妍深呼一口气,全然没想到自己会被分配到地狱难度的任务。 好在,此时此刻另外一个人出现了。 在幕后一直隐身的女人施施然从后面走出,她未施粉黛却依旧风华绝代,眼角处的细纹是岁月赠予她的阅历。 女人冲她扬起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好,景小姐,我是白雪殷的扮演者夏怡,接下来将由我和你一起对戏。” 景妍的胸腔满是震惊。 早听说这部剧的主角人选都已经定好,却一直并未公布任何人选。谁会想到这样一部冷门的悬疑片,会同时得到鬼才导演李潇和金鹿奖三界影后夏怡的青睐。 她快速地收拾好自己的所有情绪,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后道:“好的前辈,我准备好了。” * 十五个小时前。 祁羡渊立于将近一百米的户外电梯中,透过玻璃可以俯瞰这座城市的繁荣全貌。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胳膊上随意挂着件名贵西服。身后的工作人员站在他的身后再次为他提醒待会会见的人员信息。 工作人员说完后,见他微微颔首,才松下一口气。 本以为祁家的二少爷常年远离商界,空降过来也只会是个花架子,谁知手腕是祁家人一脉相承的雷厉风行,短短几天内就拿下了国外分公司攻坚好几个月的项目。 这次的庆功宴,他是绝对的主角。 此时这位祁家小少爷用手松了松领带,满脸的不耐烦。 电梯终于到达顶层,祁羡渊不疾不徐,迈步走向宴会厅的方向,在距离十几米的地方突然顿住了步伐,拿出手机屏幕盯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后的工作人员只能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以及微微露出的倨傲侧脸,小心翼翼询问:“小祁总?” 祁羡渊抬了抬下巴,整个人都显出十分的冷漠和疏离。 “定一个最近时间回国的机票。”他转过了身,向着宴会厅的反方向迈去,“这边就说我身体不适,帮我推掉。”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任何停留。 工作人员在霎时间的惊诧后,在余光中无意瞟到男人没有息屏的手机屏保,长卷发的女人笑意盈盈,美得勾人心魄。 * 赵青的手腕没有任何手铐和其他的强制措施,因为她从被传唤到这里都显得极为安静和配合。 白雪殷坐在她的对面,她的手中正在飞快翻动着各类照片和材料,这些证据足以将面前的女人定罪。 她说不清此刻是什么情绪,明明是并肩战斗过的战友,此刻却不可挽回地站到了对立面的位置。 “赵青,你还有什么交代的?” 赵青的脸色苍白,但这并不是因为心生胆怯,而是因为长达十小时的工作时间结束,然后在一出办公室的门就传唤到了这里。 “白警官。”她的眼神无波无澜,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我愿意接受任何法律制裁。” 白雪殷在这间审讯室见到过各式各样的人,他们有的崩溃大哭、有的故作镇定但从来没有人像赵青一样。 她完全呈现出来一种即将解脱的状态,就算下一秒被枪毙,她估计也会死得瞑目。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赵青甚至没有眨动过眼睛,她向后一靠,整个身体重心靠在审讯室的冷硬椅背上。“我不会交代任何犯罪动机和案发过程。” “但我认罪。” 白雪殷皱眉,犯罪嫌疑人很痛快地承认了罪行,却不说出犯罪细节,这太奇怪了。 “如果你坦白说出,那么会对你量刑处置有所帮助。” 她还要再劝,却被赵青打断。 “白警官。”她轻轻道:“当我每次想拯救那个怯懦的我时,双手却冰冷到无能为力。” “就算是免除死刑,余生都要在监狱改造,我也不会改过自新的。” “我的人生重来一万次,我也会杀了他们一万次。” 白雪殷静静地看了她半晌,表情上是不忍与惋惜。“我们了解到你的曾经,但是他们现在过得完全不如你,你何必要赔上自己原本光鲜亮丽的人生呢。” 赵青的小指微颤,那双无神的眼眸中终于搅起一丝波澜。 “哪怕神有一次站在我这一边,就不会是我亲手推他们下地狱了。” “可是你把他们杀死后,你真的解脱了吗?” 赵青舔了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唇,回答:“我杀他们不是为了自己的解脱,只是送他们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说完这一句,任凭白雪殷再如何询问,她都不曾开口。 在押送起身的时候,她的脸上涌起一抹微笑,就像她们初见时那样。 “cut——”李潇沙哑的声音响起,“可以了两位。” 即使听到李潇的叫停声,景妍依旧保持着最后的那抹微笑,她还没有从刚才的戏走出来。 直到夏怡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冲她微微点头,她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 转头去看李潇,他也正在凝视着她,只不过从他的脸上不能判断出来任何赞赏与否定。 无论结果如何,景妍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不是在扮演角色,而是已经变成角色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觉得浑身像是有电流击过,充满新奇与满足。 念及此,她向夏怡投以感激一笑。这位老戏骨并未压过她的戏份,而是一直在用情绪温和快速地引导她,这才促成她入戏如此之快。 “景小姐。”先前坐在李潇身边的那位女士开口,“您今天的试戏就到这里,试镜结果会在未来几个工作日内通知您。” 景妍点了点头,向室内的各人打过招呼后便关门离开。 出了门,她的心跳依旧处于猛烈跳动的状态,但是脚步却不由得轻快起来。无论结果如何,这已经是她能发挥出来的最佳状态,能按照自己的想法扮演出喜欢的角色,已经算是幸事一件。 她与正在前往试镜室、最后一位候选人林汀擦肩而过,在粗略打过招呼后,她睁大眼睛,看向了自己不远处的某位倚在墙边的男人。 顿住的脚步突然飞驰,她脸上衔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明媚笑容,向着那道颀长身影奔跑过去。 祁羡渊原本抱臂的姿势,在看到她奔向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张开了双臂,在她扑个满怀后,结结实实地接住了她。 景妍原本还处于忐忑的情绪已然被兴奋取代,她昂起头,满脸惊奇道:“你不是今天还有庆功宴吗?” 祁羡渊将她额前的碎发温柔拨到耳后,眼眸含笑道:“昨天提前办完了。” 景妍点点头,突然想到这是公共场合,自己怎么一时冲动就扑倒人家怀里了,刚要满脸通红地将他推开,却被祁羡渊按在怀里按得更紧。 “放心,这里不会有别人。”他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盘旋,像是直接亲吻在她的耳垂处,顺着最敏感的耳道激起她身体的一片颤栗。 这人净会胡说,什么没人,明明林汀她还在 景妍想偏头去看,祁羡渊却用手抚住了她的头发,桎梏住她的脑袋。 隔着不远处的林汀确实回头看到了这一幕,她双手不露痕迹地微微握拳,尖锐的指甲戳在柔软的肉上才勉强唤回她的理智。 她向祁羡渊勾起一丝礼貌得体的微笑。 可祁羡渊在景妍看不见的角度面容冷漠,根本没对她做出任何回应。 相反,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完美面容下的一丝不自然,掀了掀眼皮,像是想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 祁羡渊的唇角微弯,可他的眼神, 分明是在看一只蝼蚁。 第27章 遇险 林汀被这眼神威慑到直接后退一步, 她指尖微颤抚上门把手,不再去看拥在一起的两人,深呼一口气后进入试镜室。 埋在祁羡渊怀中的景妍最后还是努力抬起了头, 眼中带着些许惊诧,“也就是说你办完庆功宴,就连夜飞了回来?” 祁羡渊点头,很熟练地换上那副他面对景妍装可怜的表情,“那当然,而且在飞机上还没睡好,现在都晕晕乎乎的。” 景妍有些好笑道:“那你急着赶回来做什么,应该休养两天再回来。” “可是我想见到你呀。” 他对她的爱意永远直白而坦诚。 “而且我想要,你结束试镜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听到这话,景妍的脸很罕见地爬上一层红晕, 她从祁羡渊怀中离开, 侧过去脸不再看他,结巴道:“那你迟了, 我看到的第一个人明明是林汀。” 祁羡渊本就对她从自己怀中钻出来的事情不爽,一听她又提到了别人的名字, 一时间怒气全部转移到那人身上去。 “那个人叫林汀啊?”他不动声色地又凑她身边, 两个人准备坐电梯下楼。 电梯内此时没有旁人, 景妍于是多说了两句, “是呢。不过我感觉她有些奇怪。” 祁羡渊挑了挑眉, 问:“怎么奇怪。” “在等待室的时候她相当于直接给我说了考题的答案, 虽然她那种理解也没什么错误, 但是真的有人愿意对自己的竞争对手讲这些吗?” 景妍郁闷道:“还是她觉得, 我是那种弱到不配放在眼里的对手?” 祁羡渊联想到林汀刚才不自然的表现, 他自小俯视着众人长大, 对投射在他身上各式各样的眼神都见怪不怪。 其实她伪装的很好,只是那种眼神对于他来说太熟悉了。 那种明明嫉妒到要淬出毒液却还不得不曲意逢迎的眼神。 对他来说怎么都无所谓,可是那眼神分明是冲着景妍的,而这也恰恰是他的逆鳞。 念及此,祁羡渊的眸色暗了暗,一抬头又恢复到平日里的阳光。 “是吗?”他笑道:“那她一定会后悔的。” 电梯直通地下车库,景妍跟着他走到他那辆黑色拉风的摩托车旁,周围空出了三个车位,显然很害怕和这辆煞神近距离接触。 她有些迟疑和纠结要不要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不然我还是叫许嬛姐接我吧?” 祁羡渊径自探过身,将头盔戴到她的头上,仔细检查好卡扣没问题后,拍了拍坐骑,“放心,保证安全把你送到目的地。” 等到坐上去,随着一声引擎的轰鸣声响起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为什么祁羡渊放着车库那么多四个轮子的豪车不开,非要骑这两个轮子的危险玩意儿。 此时,她紧紧抱着祁羡渊劲瘦结实的腰,差点哭出来。 “啊啊啊慢点!”她的声音在迅速刮过的风中有些破碎,手上的环抱处于求生的本能不由得更紧了些。 景妍一直紧张到闭着眼睛,也就没看到周围的景物越来越陌生,直到快出了主城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扯着嗓子的问句在风中弥散,只能凭借和祁羡渊的贴身接触才感受到他透过胸腔的笑意。 处于对未知的目的地和极致速度的恐惧,她忍不住狠狠掐了一把祁羡渊腰间的软肉。对此他也只是闷哼一声,眉间却是更加舒展开来。 这要是让景妍看见,估计又是忍不住惊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受虐狂。 好在,疾驰的摩托车在十几分钟后,在郊外的一家看起来毫不显眼、甚至没有门牌的店门口停下。 景妍抱着头盔,第一次觉得双脚踩到坚实的土地上是如此让人心生踏实。 或许是她的脸色太过苍白,祁羡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懊恼。他小心翼翼跟在她的身侧,生怕景妍会摇摇欲坠到晕倒。 景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祁,姐姐老了,经不起你们年轻人这么刺激的活动。” 祁羡渊咬了咬下唇,直到下唇血色尽无,小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他这样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景妍哪里还有再责备的意思,便换个话题道:“我们这是在?” 祁羡渊牵过她的袖子,将车钥匙抛给门迎,转头道:“来吃饭。” 景妍心说吃饭至于跑这么远么?进了门才知道这地方别有洞天,是典型的中式庭院水榭的风格。 迎侍带着二人走到了一处隐瞒的包房内,景妍这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儿吃饭,这里隐私性极佳,在走的路上甚至没有见到任何其他客人。 “我哥常来这里。”入座后,祁羡渊将菜单递给她,“这边的鱼做的还不错。” 景妍粗粗扫过一眼,菜单上全都是那种繁杂又拗口的文艺名字,根本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菜。 她将菜单又递回给他,示意他直接来点即可,随后又做贼心虚一般张望四周,低声道:“你哥待会来不?” 明显是嫌弃到不行的语气,落在祁羡渊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儿,他联想起之前两人一唱一和让他出国的场景,不由得心生怨气。 他随口报了几个菜名给服务生,等到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才不满开口:“怎么,你很想让他来你的庆功宴?” 景妍根本没注意到他十分酸溜溜的语气,而是将重点放在了“庆功宴”三个字上。 她疑惑道:“什么庆功宴?” 说完以后她才反应过来可能和今天的试镜有关,便眨了眨眼道:“可是试镜结果还没出不对,难道你介入了?” “没啊。”他瘪了瘪嘴,好似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你没让我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违抗了。” “这个庆功又不是只为了出结果,为你这么多天的辛苦庆祝一下都不可以吗?” “你老是平白无故污蔑我,我好难过。” 眼看他越说越离谱,恨不得拿起手绢悲愤咬住跳到窗外的造景池水中,景妍做出一个“我投降”的手势,连忙扯开了话题。 等到鱼贯而入的服务员进来上菜,才终于堵住了他那双委屈巴巴的小嘴。 桌面中央摆放着一道装盘极为精美的清蒸鱼,祁羡渊动作很是娴熟地用公筷扒开鱼刺,然后夹给了景妍。 鱼肉滑嫩,看似清淡实则口感丰富,景妍点了点头赞赏:“确实挺好吃的。” 听她这一句,某位在家娇生惯养、饭来张口的少爷更卖力了。 景妍望着自己眼前已经盛放不下任何东西的盘子,扶额道:“你自己先好好吃,我去下洗手间。” “要我陪你去吗?” “别犯病。”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她很快找到了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位置。刚洗完手在擦拭时,听到了某间隔板中传来的隐隐约约啜泣声。 景妍擦手的动作一顿,凝神听了片刻,确实有人在低声哭泣。她踮脚走过去,轻声敲了敲门。 “你好?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在隔间哭泣的女生哭声霎时间停住,又过了小一会儿才听到她弱到像是小猫崽一样的声音,“可不可以,带我走出这个地方。” 就在景妍被这个请求弄得有些突然时,隔间的门被缓缓推开。 露出来的是少女一张极为秀美的小脸,哭泣导致她的眼眶红肿,穿着的洁白裙子也因为双手的揉搓皱了许多。 少女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也认出了她,惊讶道:“你是景妍?” 景妍点了点头,心想自己最近这知名度还挺高。她轻声问:“可以告诉我是什么情况吗?” 话音未落,就听到洗手间的门口传来一阵喧哗。男人因为醉酒,说出来的话也有些含糊不清。 “妈的,臭婊.子,还不给老子滚出来。” 景妍神色一凛,心思一转就大概猜出是怎么回事,左右估计是个强抢民女的恶霸,可惜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没法联系上别人。 她冲着女孩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然后侧身进入隔间。两个人站立虽然有些逼仄,却也无端地多出一些安全感来。 许是这边的动静过大,引起了服务生的注意,礼貌劝解并未凑效,反而更加激起男人的怒气,直接将酒瓶砸在墙上,酒瓶断裂两节,变成了慑人的利器。 “滚一边去,知道老子是谁吗?”男人在暴喝一声后推开服务生,大步向着女士洗手间走进来。 女孩害怕到肩膀都在耸动,眼睛中的泪水又要落下,只是她的嘴被景妍死死捂住,才没发出任何声音。 时间紧急,景妍快速扫视一圈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可以防身的东西。马桶上水箱的盖子看着很厚实,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取下来。 只可惜门外的人并没留给她们反应的时间。他扫了眼隔间内两双白皙纤弱的脚踝,舔了舔鼓腮的位置,直接上前去踹隔间的门板。 这个时候再装没人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景妍扯着嗓子呼救:“救命,有没有人啊!” 不知道这男的什么来头,竟然没人拦得住吗? 手上不停扳动着水箱的盖子,在这个时候,她的心中突然只有一个名字。 “祁羡渊!”她又喊了两声,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期盼见到他。 十秒钟后,门被踹裂。 男人一手握着碎裂的酒杯,一眼看到这逼仄空间内的两个女人。 一个已经面色惨白,另一个稍微好点,手上抱着块东西喝退他滚开。 等看清楚那个不知死活女人的面容,他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我当是谁,原来又是景小姐啊。” 第28章 哭泣 景妍蹙眉看他, 努力在记忆深处找寻这人的存在。 等到头顶处传来一阵剧痛,她的头发被大力拖拽出去,她才终于想起—— 那次也是和今天差不多的情形。 当时她作为祁羡渊的女伴参加他一个朋友的生日party, 在酒过三巡时,她在去洗手间的路上遇到一个哭到花容失色的女孩,扑到她身上求救。 而追过来的那个男人,正是今天这个人。 只不过当时她身边有祁羡渊,男人悻然收手,点头哈腰半天将他们送走了。当时她和祁羡渊都没发现,男人怨毒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的背影射穿。 思绪收回。 他狞笑着抓住景妍的头发向外走,“景小姐爱多管闲事的毛病还是没变。” 说完,他打了个酒嗝,手指蹭上那张不停闪躲的漂亮脸蛋, “和祁羡渊分手后, 还敢这么嚣张啊?” “只可惜,这次没人给你撑腰了。” 由于体力悬殊巨大, 景妍在挣扎无果后选择保存体力,寻找着挣脱的机会。她扫视四周, 围了一圈服务员, 竟无一人上前来阻拦。 她知道来到这种地方的客人肯定非富即贵, 服务员怕得罪贵人也能勉强理解, 但当众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她高声喊着:“还不报警?去把祁羡渊找来!” 男人发出嘲笑的声音, 凑近景妍道:“祁少爷现在在哪呢你就喊?不过这张脸蛋是真漂亮儿, 可惜人家不要你了, 跟我怎么样?” 他那股熏天的酒气喷在景妍脸上, 让她几欲作呕。景妍死死盯着他的脸, 发出一声嗤笑, 说道:“你也配?” 听言,男人怒火更甚,精力全在景妍这里,完全没注意到跟着服务员飞奔过来的身影。 刚要抬手一个巴掌扇过去的时候,肋骨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还没来及去看一眼就被踹到在地,视野一下子被强制固定下来。 周身散发着凌冽煞气的男人一脚将他踢翻后,用脚踩在他的脸上,居高临下道:“刚才哪只手碰的她?” “我的头都是拿下来给她当球踢的,你算什么东西?” “你怎么敢啊?” 祁羡渊每说出口一个字,脚下的力道就多一分。他垂言睨着正踩的人,像是在看着什么死物。 他的语气淡淡,但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出他的滔天怒气。匆匆赶来的大厅负责人看到眼前这幕,脸色灰白,心已经凉了半截。 男人被酒精麻醉的大脑总算在剧痛之下唤回了些许理智,他想抬起头,却被狠狠踩住无法动弹。 心中的恐惧比身体的疼痛更甚,他开口想说求饶的话,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只能流出口涎水来。 景妍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放松,她失力坐在地上,抚了抚自己头发,目前为止只有头皮被扯得很痛,其他部位还好。 她正暗自庆幸着,却发现身体突然腾空,落入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 这公主抱来得猝不及防,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将手环上祁羡渊的脖颈。透过他冷硬的下颌和如擂鼓一般的心跳,景妍知道,他现在绝对处于暴怒的阶段。 而控制他不去越界做出更多失控事情的那条锁链,此刻正握在景妍手里。 景妍蹭了蹭他的胸襟,尾调带着小心翼翼,“小祁,我想先离开这里。” 她并非什么圣母,面对这种人渣的恶行怎么可能不心存芥蒂。 只是祁羡渊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她必须尽快让他离开这片地方,如果他因为失去理智做出后果严重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她轻轻揪了揪他的衣领口的位置,依偎过去,“我想回家了,好不好?” 祁羡渊低头去看她,他的眼尾几乎要泛红了,在周围人噤若寒蝉的寂静下,那句话的尾调显得格外颤抖。 “好,我们回家。” 回去的时候他并没有再骑那辆摩托车,而是从大气不敢喘的大厅负责人那边接过车钥匙,开他的车送景妍回家。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车速也没有来时那么快。他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如果忽略紧握方向盘到青筋爆出的手背,可以勉强说服他还是处于理智状态的。 此时头皮的疼痛已经慢慢消散,她尝试着开口:“那个女孩子,没什么事情吧?” 刚才祁羡渊抱着她,将她放在了副驾上后就关闭了门锁,任凭她怎么叫唤都没有开门。所以那短暂到只有十分钟的善后时间,对于她来说既未知又漫长。 最后祁羡渊再出现,她努力闻了半天他身上没什么血腥味才稍稍放下心来。 听到她的问题,祁羡渊终于向着她掀了掀眼皮,声调几乎没什么起伏道:“没事,已经派人来善后了。” 他一副神色恹恹的样子,景妍也只好不再多问。 等到到了她家小区地下车库,祁羡渊也只是又沉默地将她抱了起来,哪怕她说真的没有关系自己可以走,他也置若罔闻一般将她一路抱了回去。 景妍一路脚不沾地,直到被轻柔地放在自己床上。 可祁羡渊转身就要走。 她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衣摆,“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他背对着她的身子僵住,沉默半晌后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景妍以为他会像是平常一样像个大狗狗一样凑上来,谁知他只是帮她掖好被角就走出了卧室。 不一会儿,厨房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景妍被他实在反常的状态弄得实在心慌,当下就掀开被子下床去看。 祁羡渊劲瘦的腰上系着围裙,他的右手握着长柄的勺子,在锅内不停地搅拌。 视线上移,他耷拉着头,细细去看肩膀似在耸动。 景妍怔住,一个不可能的猜想在心中酝酿成型。她走上前两步,颇有些惊奇地问道:“小祁,你哭啦?” 祁羡渊垂落的左手迅速抬了上去,在脸上胡乱抹了两下,才快速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这个画面对于景妍来说实在很有冲击力,她立马凑到祁羡渊的跟前,微微歪头去看,很像小学时把同桌女生弄哭的淘气男生。 “真哭啦?” 她越伸头去看,祁羡渊的手就捂得越严实,最后泪珠儿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景妍才真的有些慌了,连忙关上火,掰开他的手去看。 祁羡渊也没想到她会直接上手来掰,湿漉漉的狗狗眼里满是惊愕,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眶里的水雾凝结成珠,乱了线一般滴落下来。 “哎呦呦。”景妍随手在岛台餐桌上扯了一张纸巾,抹在他的眼睛上。“怎么哭了呀?” 事实证明,景妍真的不会安慰正沉浸在悲伤氛围中的小哭包。当她一个劲地只是去问人家“你哭啦?你为什么哭啊?”的时候,换回来的只是人家愈加梨花带雨的啜泣。 “你你能不能不问了。” 祁羡渊因为抽噎说得断断续续,他转身向着沙发处走,一坐下就用靠垫捂住自己的头。 景妍紧随其后坐在他身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什么有效安慰这小哭包的方法,于是选择了下下策——去挠人家身上的软肉。 这计划只实施了几秒钟就被叫停了,她的魔爪在空中被拦截。祁羡渊扔开抱枕,一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她的手腕固定在她头顶上方的位置不让她乱动。 如此一来,他未擦净的泪珠儿,顺着脸颊,带着他的余温,滴落在她的脸上。 几乎灼伤了她的心。 她看着祁羡渊的漆黑如夜的瞳孔,觉得自己像是要被吸进去。 “你很难过吗?” 她开口去问,却不知为什么自己的胸口全是酸涩。 祁羡渊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放开了桎梏住她的手,趴在她的胸前,很痛苦地一字一句道:“我想杀了他。” 景妍正在抚摸他头发的手指一顿,安抚道:“乖,不要让他脏了你的手。” 他的眼泪逐渐在她胸前的衣物上洇开,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好恨我自己。” “如果不是我带你去那家餐厅吃饭,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景妍一想到他哭着给自己煮粥的样子早就心软了半截,语气轻柔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呀。” 说完,她继续道:“相反,我还要谢谢你及时赶到,又救下了一个女孩。” 她说不介意,祁羡渊的眼泪却流得更加汹涌了,几乎要将她胸前的衣服全部打湿。 他将景妍环抱地更紧,口中喃喃道:“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我真的要把他碎尸万段,然后我再下去陪你。” 话音未落他的嘴巴就被捂住,景妍失笑道:“好了好了,越说越离谱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祁羡渊发出鼻音很重的一声“嗯”,抬头去看她,“你哪里痛?我给你揉揉?” 景妍一本正经道:“我心痛。” “你再哭,我的心可就要碎咯。” 她这一句话杀伤力可不浅。 正处于极度忧郁状态下的悲伤小狗听言就是一愣,感觉心口像是有成千上万的烟花炸开,许久才闷闷道:“你还说我花言巧语,明明你才是最” 景妍爽朗地笑了两声,大力揉了揉他的小卷毛,谁也没再去破坏这有些奇怪却给足了两个人安全感的氛围。 直到景妍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声,祁羡渊才从她身上爬了起来,脸红道:“我去继续熬粥给你。” 他当时念及着她一直没吃饭,原本想着是给她做个什么饭菜,可是当时他当时心态崩得厉害,握着刀只想往外冲,最后死死压制住这念头,才决定煮个白粥。 很快,一碗火候掌握很好的白米粥被端上了岛台餐桌。 他盯着景妍用勺子将粥送入口的动作,惴惴不安道:“对不起,我目前只会这个和西红柿炒鸡蛋,其他的我一定会去学的。” 景妍吞咽下口中的食物,向着他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问他:“你给这个粥加了很多白糖吗?” 被她这么猝不及防地问了一下,祁羡渊怔愣道:“没有啊,你需要吗?我现在立马下楼去买。” 景妍又喝了一口,缓缓道:“那混着祁少爷小泪珠的粥,怎么这么甜呀?” 【作者有话说】 景妍:你哭啦?真哭啦?为啥哭啦? 小祁:。 第29章 师弟 景妍要是想哄人开心, 那绝对是手到擒来,可关键就看她想不想。 就比如现在,她决意要将悲伤的小少爷哄高兴, 寥寥几句就让他的泪珠止住,面色连带着耳朵根醺红,窝在她的怀中不愿抬头。 两个人在沙发上又腻歪了会儿,直到景妍觉着他的情绪已经平息到差不多的时候,戳了戳他脖颈上的软肉,“你该回了吧?” 祁羡渊原本是在玩她的头发,听言眸色一暗,瓮声道:“可是我头疼。” “?” 祖宗你怎么天天不是头疼就是手疼?你几个小时前那副恨不得提刀砍人的生龙活虎模样去哪里了? 祁羡渊飞速瞟了眼她怀疑的神情,继续玩着她的头发,“哭太久了, 哭得我头疼。” 景妍一把抽回自己的头发, 毫不留情道:“楼下那条街向左800米有家盲人按摩,你去那里调理一下。” 紧接着, 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祁羡渊的嘴,提前预判他到他即将说出口的辩解。 最后让像是八爪鱼一样的祁羡渊从她身上下来的是一通电话, 他扫了眼来电名称, 本来是蹙眉打算回避, 谁知这通电话不屈不挠地响到景妍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他快接的程度。 祁羡渊从善如流地将手机拿到距离自己耳朵很远的位置, 一接通就是一道老年人带满怒气的吼叫:“你小子现在在哪?还不赶快滚回老宅?!” 这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 震得景妍都忍不住掩了掩耳朵。 祁羡渊垂下眼皮, 不情不愿道:“我现在有事。” “你有什么事?”隔着电话, 老爷子拐杖敲击在地上的声音尤为刺耳, “我倒是要听听多忙的事情, 让人家寰宇的老总在庆功宴上等了半天, 最后等到你根本不参加的消息!” 他这么一说,景妍就全明白了。 什么提前参加庆功宴,根本就是没去,所以他才会提前一天回来。 景妍下意识就去看他,带着讶然的目光正好和祁羡渊望着她的目光对视。 或许是她惊讶的样子实在可爱,他忍不住用勾住她的小拇指,轻柔地揉搓。 “那边我会登门致歉。”他一直盯着景妍,一字一句道:“但我真的必须回来。” 老爷子在电话那头又骂了半天,最后的条件是他今晚必须回老宅才作罢。 电话挂断后,气氛一下子静默下来。 景妍挠了挠自己头,思考了半天不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祁羡渊握住她的手腕,眸中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没有什么必要非得赶回来。” “但是我不想错过你人生中每一个重要的瞬间。” 说完,他紧紧握住她已经出汗的手心,缓缓道:“你都不知道,你对于我来说有多重要。” “小祁我” “我知道你是向来不会回头的人,所以我不会停留在原地,希望你可以给我重新并肩站在你身边的机会。” “景小姐,我可以追求你吗?” 他说完后,连鼻翼上都因为紧张而生出了薄汗。如此满含希冀和期盼的眼神,让她突然想起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那位穿绿色晚礼服的小姐,请问我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按捺下几乎要跳跃出胸口的心跳,半晌过后,她终于点了点头。 * 等待结果的这些天,景妍几乎无所事事到生无可恋的地步,就像是学生时代在紧张的考试过后,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消遣一样。 彼时她正在躺在床上,手机上的低质小视频已经刷了两个小时,所以在接到这通电话的时候猝不及防。 “是景小姐吗?”那边的女声是那天坐在评委席上的女士,“恭喜你呀,试镜通过了。” 后来她再说的什么,景妍全都听不见了。 她的脑中只有“通过”两个字,就像是一簇又一簇的烟花在炸开,炸到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她几乎是即刻翻身坐了起来,指尖颤抖到几乎握不住手机。 那边一直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喂”了好几声她才如梦初醒,认真地听完所有关于这部戏的安排。 《众人皆罪》的主要角色基本确定,但是由于李潇对于剧本精细度的极度把控,目前还是在不断完善和修改当中,所以正式开机时间被定在了两个月后。 景妍突如其来地拥有了长达两个月的假期。这场试戏的结果让她觉得是自己的幸运而并非实力占了绝大部分,所以在短暂的快乐后她又陷入了焦灼状态。 不知道祁羡渊是不是和家里的爷爷签了什么对赌协议,这段时间忙到几乎没空给她发消息的地步,而娱乐圈的事业也短暂停滞了下来,对外宣称是在闭关修炼,引起粉丝的一阵恐慌和哀嚎。 【我哥最近是在干嘛,从参加完那档综艺以后就销声匿迹了?】 【工作室像是死人一样什么都不回复。】 【不会真的像是狗仔说的那样,为了争夺景妍和喻真约架,到局子里蹲着了吧?】 【楼上说话注意点,恶意造谣是会被起诉的。】 而如同显微镜一般的网友,也发现了祁羡渊不知何时关注了一个自己的头号喷子,网友展开了激烈的讨论,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祁羡渊是个喜欢受虐的人。 这种说法当然引起了粉丝的不满,他们执意强调是由此可以看出祁羡渊是多么胸襟开阔的人,面对自己的头号黑粉都可以坦然接受。 此时此刻,这位“祁羡渊第一黑粉”正在给他编辑着消息,准备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喜悦分享给他。 而在寂静到掉下根针都会有回响的总部会议室中,坐在首位上的祁修韫面容依旧冷淡,垂下眼皮看了眼面前的季度报表,又抬头道:“等等,PPT向前翻2页。” 当财务负责人战战兢兢回退到前两页,视死如归地等待祁总的质问时,他却侧脸看向笑得一脸阳光的弟弟。 “羡渊,你来说说。” 于是负责人又在等待这位办事风格同样雷厉风行的小祁总的批判,却听到一句春风拂面的声音。 “挺好啊,继续保持。” 负责人一时拿不准这位小祁总是在阴阳怪气还是在真诚夸赞,于是偷偷抬眼去看。 平日里板着脸和祁修韫几乎达到七分相像的小祁总此时正盯着手机屏幕,眼角处是压不下的笑意。 祁修韫飞速扫过一眼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用钢笔轻敲了下桌面,祁羡渊这才收起手机,一脸会议怎么还不结束的不耐表情。 等到终于熬到会议结束,祁羡渊几乎是立刻起身离开,在走廊处给景妍回了消息。 “你看吧,我就说你可以!(骄傲脸)” 景妍看见,忍不住泛起笑意,“嗯嗯嗯,都是托你的福。” 本来是要多聊一会儿,恰逢许嬛打了电话过来,说是有事召唤她。 许嬛最近在带一个新人师弟,于是在她这边投入的精力少了许多。那位师弟这段时间都在本市的影视基地拍戏,许嬛让景妍去的地方正是这里。 景妍在家闲得长毛,听到可以去影视基地玩欢呼一声,立刻动身驱车前往。许嬛在门口接她,见她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也不禁笑道:“是好消息?” “对,但是开机时间在两个月之后。” 许嬛微微颔首,随后又问道:“那边竟然直接通知了你?” 按理说,这种试镜的消息一般会通过经纪公司来传达,但是这次却直接联系到了本人。 景妍“嗯”了一声,“我也奇怪呢,所以接到电话的时候特别惊讶。”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成功拿下了,这两个月你有什么计划?” 还没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的景妍沉吟片刻后,答道:“继续上演技培训课?” 许嬛看了眼片场正在背着台词的徐先觉,少年眉眼舒朗俊秀,穿着一身古代骑装,更显得英姿飒爽。 她压低声音和景妍说话:“你师弟最近接了一部仙侠古偶,里面还缺个边缘女配,打个招呼差不多就能进组的那种,你有没有兴趣?” 古装剧是景妍从未涉及过的领域,正好闲着没事多去锻炼锻炼也好,于是她爽快地答应下来。 许嬛的办事效率真的一绝,直接带着她找到导演,简单地说了下情况,只不过将她参演《众人皆罪》的事情略去,遵守心照不宣的保密协议。 刘导很好说话,景妍最近热度很高,加之这个角色戏份很少,所以刘导答应得很痛快。 这部名叫《浅鹤行》的仙侠剧走的是甜宠风格,女主角是圈内有名的甜妹,拍过类似的剧少说也有十几个。至于男主则是自己最近风头正盛的师弟徐先觉,之前在一部古偶剧中凭借痴情男二出了圈。 彼时,这位师弟已经背完了台本,穿着一袭红衣骑装走向她和许嬛,活脱脱一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潇洒肆意模样。 “景妍姐。”他伸出手,笑着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景妍礼貌和他握手,笑道:“你好,早就听说许嬛姐提过你。” 少年的手还未松开,眸中已是星星点点,“是吗?那她是怎么说我的。” 许嬛确实在自己面前提过这位师弟,只不过寥寥几句。景妍眨巴眨巴眼睛,脑中思索着怎么将这句客套话说的真诚些。 许嬛垂眸瞅了眼两个人还握在一起的手,不动声色解围道:“还能怎么提,让她多向你学习罢了。” 少年炙热的手终于松开,他将台词本双手抱在前面,一副很是乖巧的模样。 “哪里的话,我有很多还需要向景妍姐请教。” 他笑了笑,“请教”两个字吐字很重,目光一直观察着景妍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下章我最爱的修罗场就要来了!(搓手) 第30章 撞破 景妍并未来得及做出什么回应, 面前的少年就被工作人员叫走去补拍一场马上的戏份。 见人走远,她才拍了拍胸口,神秘兮兮地和许嬛道:“我靠, 你弄了个什么极品过来,知道的是我们俩第一次认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爱我爱的要死呢。” 许嬛无语地瞟她一眼,“你学学人家这个专业水平。” 景妍看向绿幕处的少年,他一袭红衣在绿色背景的衬托下显得更为扎眼。此时他正抚摸着身前的棕色骏马,那眼神就好像那马是他的爱人。 景妍: 果真长了一双“看石墩子都深情”的眼睛。 闲着也是闲着,她索性站在许嬛身边看徐先觉拍摄这段马戏。这段戏是他骑马逃脱追兵,最后在走投无路时,跃身下马,奔向悬崖。 自古以来的古装剧都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古装剧的悬崖是摔不死人的, 要么会遇到世外高人, 要么会被人所救。 而这部剧显然是后者,徐先觉扮演的男主摔下悬崖后掉入溪流中, 被采集灵草的女主发现带回家中,两人的羁绊就此展开。 这么狗血俗套的剧情放在平时景妍肯定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是身处拍摄现场显然不同。徐先觉正在被工作人员调整着妆发, 待会拍完马上戏份, 他将要从十米高的高台上一跃而下。 怎么跳得凄美、怎么跳得让女观众流泪, 是一件难度很高的事情。 景妍饶有兴趣地抱臂在一旁查看, 工作人员此时已经将他的妆发调整到一个较为凌乱的状态, 他翻身上马没有凭借什么外力, 动作潇洒帅气, 一气呵成。 工作人员为他递上滴着血珠的长剑, 准备开始拍摄他在穷途末路之时从马身跃下的场景。 一开始都进展得非常顺利, 她这位小师弟情绪把握得很好,在扫视身后追兵后,昂起头,语气铿锵道:“我今日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不会落入你等鼠辈的手中。” 说罢,他正欲做出下马的动作时,那只棕色骏马却不知是怎么回事突然失控,开始在片场内狂奔起来。 徐先觉眉头紧锁,手中缰绳拉紧,试图控制失控的马匹。 但他终究不是专业的驯马人员,只能尽力去控制自己不要从马背身上摔下。 一时间,片场内顿时变得混乱起来,工作人员作鸟兽散,躲避着飞奔而来的马匹。 刘导在一旁焦急地喊:“驯马老师呢?驯马老师在哪里?” 景妍哪见过这架势,拔腿就想开跑。开玩笑,这要是被马踹上一脚,估计她半条小命就没了。 可这马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偌大的片场中,目标似乎就只有她一样,径直向自己奔来。 两条腿哪有四条腿跑得快,在身后听到马的嘶吼声后,景妍的腿差点软了,一转身看见那马离自己只有两三米远。 “景妍姐,躲开!”在一片混乱中,她听见徐先觉对自己喊,自己腿却僵硬到根本无法再移动半步。 千钧一发之际,骏马的前蹄高抬,马背上的少年紧拽住缰绳,终于控制住了发疯的马匹。 景妍吓到脸色煞白,等站定后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刚才是许嬛一直拽着她跑,才不至于让她脱力瘫坐在地。 等到工作人员牵离开失控的马匹,徐先觉的脸色同样没好看到哪里去,不过他还是走过周围簇拥的人群,来到景妍面前。 景妍身边同样围了一群人,其中刘导脸上的关切更甚,就差没跪下求她,别告诉某人今天发生的事情。 她双手轻轻拍着自己吓到发僵的脸,勉强应付完周遭的人,一抬眼就看到徐先觉略含担忧的眼神。 “抱歉师姐,刚才吓到你了。” 她摆摆手道:“没事,要不是你控制住那匹马,估计我就完蛋了。” 许嬛给她拿过来一杯热水,又将视线放在徐先觉身上,“怎么样?你没事吧?” 徐先觉摇了摇头,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景妍小口地啜着热水,等到那股暖流流经全身才觉得心跳逐渐平息。现在,她非常怀疑自己的运气是不是都花在试镜上了,要不然最近怎么遭遇的都是被蛇差点咬住、被流氓抓住、被发疯的马盯住 她听着徐先觉说:“我没事的许嬛姐。” 紧接着他又说:“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都怪我没有控制好它。” 景妍和许嬛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景妍笑道:“好啊,那我可要好好宰你一顿。” * 晚上八点,华灯初上,夜色阑珊。 位于市中心最繁华位置的顶层观光餐厅向来一位难求,不知徐先觉是怎么做到没有提前定位的情况下依然要到了包厢的位置。 说是包厢,其实就是用看起来就很名贵的屏风隔开座位,只不过能来这家餐厅吃饭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几个小明星也算不了什么,甚至连服务员都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换上一身常服的徐先觉面容清朗,像是还在上学的男大学生。他很绅士地为两位女士拉开座位,将点菜的选择权交给了她们。 景妍向来在点菜方面容易纠结,于是这件事全权交给许嬛去办。 她从包中拿出今天很久都没有翻看的手机,刚打开锁屏,就见穿着正装的经理一脸歉意地赶来,先是简要地欢迎了他们的到来,随后赔笑道:“非常抱歉客人,我们工作人员出现了失误,不小心带你们到已经提前预订好的位置上” 徐先觉皱眉,“可是刚才我反复确认过,这个位置是空置的,没有提前预约过。” 这个点了,餐厅里的其他位置早就人满为患,哪里还有其他的空位,这经理的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就是想直接赶客。 景妍饿着肚子的时候情绪会直接下降,看这架势分明就是哪个大有来头的客人来抢位置了。 她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于是在桌子上支起自己下巴,冷笑道:“是哪位客人这么大面子,让我来和他谈谈,没有座位还直接上来抢了?” 经理心中叫苦不迭,又觉得景妍的面相有些面熟,在这样的场景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正想着怎么劝解的时候,被匆匆赶来的服务员告知那两位已经进电梯了。 一滴冷汗从额间滴落,经理又是点头又是哈腰,承诺出下次免单的条件。景妍却依旧不为所动,最后是许嬛将她拉了起来。 “能不能别在外面找事?”许嬛压低声音,“万一真是哪个大佬,你还想不想混了?” 景妍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声“嗯”以示回应。 徐先觉作为请客人,出了这样的事情面色稍有不善,却很快调整过来,对着景妍露出一个温和又带着歉意的微笑。 此时再闹事,对他们几个公众人物都没好处。她知道有家苍蝇馆子还不错,还在居民楼内,隐私性比较强,于是提议去吃。 经理在前面引路,带着三个人准备往出走。景妍偏头和许嬛说话,在电梯口的位置等着下楼。 电梯灯闪,门缓缓拉开,露出电梯内一行人的脸。 景妍原本在打哈欠,等看清电梯内某个人的脸时,惊讶到手都忘记放了下来。 她下意识就想转身跑路。 好死不死的,徐先觉此时刚好开口说话:“景妍姐,我明天继续请你吃饭吧?” 电梯内,立于祁修韫身侧的男人身形颀长,一脸漠然。他单手插兜,本来是一只手在握着手机发消息,听见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后,他掀起眼皮去看。 一天都没怎么回他消息、甚至于他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的人,此时正和个男人并肩站着。 哦,那个男的还说什么来着,说明天继续请她吃饭? 祁羡渊按下锁屏键,将手机抛进裤兜中。 他率先祁修韫一步走出电梯,偏了偏头,面无表情扫了眼对面的人。 “你手机要是坏了就告诉我,给你买个新的。” 他凑近景妍,颀长的身量此时尽是满满的压迫感。 “没没坏啊。”景妍还在沉浸在事情怎么会巧合成这样的震惊中,有些结巴地回答他抛出来的莫名其妙的问题。 “没坏?”祁羡渊昂起了头,问道:“没坏一条消息都回不了?” 他转头瞟了眼那个碍眼至极的男人,语气轻飘飘道:“还是说,忙着和别的男的吃饭呢,根本没空回。” 景妍今天出门急,手机电量只有不到百分之四十,加上在片场又出了那档子事情,她哪有心思再回消息。 虽然什么都没做,但是莫名其妙的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她讪笑道:“这,这不还没吃呢。” 站在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徐先觉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景妍姐,那我请你吃夜宵。” 祁羡渊直接气笑了,他终于将视线放在面前这男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请她吃饭?你算个什么东西?”他薄唇轻启,说出口的话像是冷硬的冰锥。 30-40 第31章 在乎 “祁二少又有什么立场来说这句话?” 徐先觉身量稍微比他矮一些, 此时微微昂头看他,眼神里全是不服输的劲头。 “如果我没记错,二位早就分手了吧?” 祁羡渊抿住双唇, 眼眸中的风暴酝酿成形。“我们俩之间的事情,和你有关系么?” 此时此刻,身处低气压中心的景妍只恨不得自己立马消失,她缓慢地移动身体向着电梯的方向踱步,正好和眸色如墨的祁修韫对上眼神。 景妍: 刚才注意力全放祁羡渊身上了,根本没发现他身上还站了个冷面酷哥。 他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你就是个死黄毛能不能别来祸害我家弟弟。 景妍悻悻停住步伐,将求助的目光投给这其中面色最正常的许嬛。 接收到她的求救讯号,许嬛掩手虚咳一声,“既然大家都还没用餐,不如拼个桌?” 听言, 景妍的瞳孔震动, 悬着的心也终于死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她当下就义正言辞道:“不好意思, 我家里还有事,你们先吃吧啊。” 说完, 她拔腿就要跑路, 却被祁羡渊一手攥住了手腕。 “好啊, 那就一起吃。” 他将景妍拽到自己的怀中, 充分宣誓了他的主权地位。 直到战战兢兢的餐厅经理又将这一行人带回他们刚才的位置, 徐先觉沉静地笑道:“景妍姐, 原来刚才你说抢我们位置的就是祁二少他们呢。” 她想到自己刚才放出“是哪位客人这么大面子, 让我来和他谈谈”的豪言壮语, 不禁将头垂得更低。 祁羡渊的手搭在景妍身后的椅背上, 另一只手轻敲着桌面, 听言嗤笑一声,转头好像只是对着景妍说话,声量又足以让在坐的所有人听到,“妍妍,这人到底是谁?一直在这暗戳戳说这些话幼稚不幼稚?” 景妍嘴角抽动,心说你俩比幼稚可不相上下。 “我师弟。”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徐先觉,不知道他今天一直和祁羡渊较劲是什么意思,总不可能真的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徐先觉察觉到景妍在看他,对她展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祁羡渊发出一阵嗤笑,“什么师弟,阿猫阿狗也跑来沾亲带故了。” 他这话说的不客气,景妍在桌面下忍不住狠狠拧了一把他的大腿。 “其实我早就认识景妍姐了。”他垂下眸,似乎陷入某种回忆。“大学的时候,你带我做过实验,还记得吗?” 祁羡渊密切关注着景妍的表情,看她一脸茫然,不由得又是对着徐先觉嗤笑一声:“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还在这提呢?” 徐先觉容貌出众,按理说这样的帅哥景妍是不会忘记的,可她在脑中努力思索了半天,却还是一无所获。 最后徐先觉眼中虽有不可避免的失落,却还是温和一笑,道:“没关系景妍姐,我会让你记住我的。” 景妍心说你现在已经让我记住你了,刻骨铭心的那种。 两人在空中对视的模样显然激怒了祁羡渊,只不过碍于大哥坐在自己身边不好发作,于是夹枪带棒说道:“你现在就从楼上跳下去,没准大家都会记得你。” 徐先觉默默给杯中倒水,瞅着温良纯善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攻击性极强。“我听说祁二少爱玩极限运动,想必跳下去这种事情对你来说更加擅长。” 总之,一顿饭吃下来如同充满硝烟的战场,明明吃的是一人一盘的西餐,景妍的面前却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 最后是她借口要去上卫生间才短暂逃了出来。 她坐在马桶上给许嬛发着消息,说要不她去地下车库等她,自己实在是受不了了。 许嬛没回她消息,发消息给助理也没回。 拨给章皖瑜的电话倒是很快被接通,景妍第一句就是:“妈咪,我不活了,你这次真的要来救我!” 章皖瑜将手机举起来远离自己的耳朵,等到景妍那股子哀嚎过去,她穿过电话的话语显得格外无情,“又怎么了?你在外面偷吃被祁羡渊发现了?” 虽然这话说的有些奇怪,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错误。 景妍紧紧握着手机,压低声音道:“我给你发个位置,你快点过来接我,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等一切商量妥当,她终于走出洗手间,感觉自己的腿都坐麻了。谁知刚一出门,就遇到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祁修韫洗手很仔细,所有边角都搓洗干净,在用纸巾擦拭时,也没去看镜子中的那道鬼鬼祟祟要逃离的声音。 “景小姐。”他依旧看着自己的手,开口道:“我劝你不要辜负羡渊。” 景妍的脚步站定,转头看他,搞不懂自己到底招谁惹谁了,一个两个都来针对她。 “祁先生。”她也不甘示弱冷冷道:“你们祁家人莫名其妙的程度真是不相上下。” “和别人出来吃个饭,我辜负谁了?” “我是独立的个体,我想和谁出来吃饭,谁也管不着。” 她说完这几句话就准备拂袖离去,却在门口撞上不知在外面等了多久的祁羡渊。 他的脸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景妍抿了抿唇,知道他应该把刚才的对话都听进去了,但她并不打算去做解释,因为这正是她心中真正所想的。 她侧身经过祁羡渊就要走,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他问:“所以你一点也不在乎对吗?” 一点也不在乎他的感受,对吗? 他的声音几乎没什么起伏,但任凭谁都知道他此时明面上的风平浪静,暗下却有多波涛汹涌。 景妍皱眉,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尤其她下午又受到惊吓,只觉得自己已经精疲力尽。 “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这些。”她说完这一句就要离开。 这一次,祁羡渊没有跟上她。 * 景妍没花多久时间,在停车场上找到了章皖瑜的车。 她坐在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后长吁一口气,幽怨地叹气道:“一群莫名其妙的人。” 章皖瑜转动方向盘准备出场,听完景妍的抱怨后,冷静得出结论:“所以你果然在外面偷吃被祁羡渊发现了。” 景妍挠头,面露纠结:“也不算吧和人出去吃饭都不行?” “前提是你一直没回他消息,还被当场抓包了。” “我手机快没电了嘛”她反驳道:“你看,现在就剩下百分之十五的电量了。” 章皖瑜开车的时候抽空瞟她一眼,“那你没长嘴?不会给他说?” “我”景妍下意识就想辩解,在此刻却有些词穷。 她只是有时候,不知道该怎么把控和祁羡渊之间的关系。 两个人虽说现在都是单身状态,但是做出的许多事情都超出了“分手情侣”的这个范畴。 有之前的亲密关系作为铺垫,她对于那些脱离轨道的事情,也并没有十分的抗拒。 思考到了这里,她突然惊恐地抱着自己的头,结巴着对章皖瑜说道:“我靠,我在你们眼里不会是个超级大渣女吧?” 章皖瑜连翻白眼都懒得翻,“也不算是渣女吧,就是你真的得好好理一理和祁羡渊的关系了。” 她语重心长的“教诲”一直翻腾在景妍的脑海,直到她家楼下,她还在思考。 章皖瑜偏了偏头,道:“你家到了,滚吧。” 景妍松开安全带,问她:“谢了,你还上去坐坐不?” “坐什么?你家沙发上除了衣服就是包,坐哪里?” 这人向来都说不出两句好话来,于是景妍怒气冲冲地打开车门,又重重合上发泄自己的怒火。 章皖瑜目送着她进入入户大厅,拿起手机点击某个聊天对话框,发送了简短的三个字。 “送到了。” 那边的回复同样简短。 “谢了。” 得,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连回答都是一模一样。 景妍满怀心事地上楼,出电梯的时候一直看着脚尖,直到走到自家门口才发现有个高大的黑影矗立在那里,差点把她吓到跳起尖叫。 等看清那黑影的样子时,她才拍了拍自己胸口,满脸无语道:“大哥,你能不能别一声不吭地站在别人家门口,很吓人的。” 祁羡渊垂下眸,并未言语。 景妍拧动钥匙,挑眉问他:“今天不用遛狗作为借口了?” 可他还是不说话,垂下头的样子像是被谁遗弃的流浪狗。 景妍已经一只脚踏入了家门,见他什么反应都没有,本来是想关门的动作生生止住。 “进不进?不进我可关门了啊。”她语气恶狠狠的,来掩盖一些其他的情绪。 说完这句话,他迈步进入,顺势关上门,然后出手阻拦住她要开灯的动作。 景妍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刚想出口发问的时候被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她被抵在玄关的位置,没办法移动,也没办法看清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脖颈处传来闷热的呼吸,下一秒,她在黑暗之中瞪大了双眼。 寒凉似冰的吻,就这么落在了她的唇瓣上。 第32章 解释 他的一只手掐住她柔软的腰身, 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后脑,是他常用的接吻姿势。 往常他的吻总是带着些不容置喙的霸道,总要把她亲到七荤八素双腿瘫软才罢休。 但这个吻和他之前所有的吻都不一样。 他甚至连舌头都没伸出来, 只是双唇紧贴在一起。 而且她突然察觉到,无论是他的唇瓣还是他桎梏住她的双手,都在颤抖。 在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也就不知道他眼中掩盖了多少浓烈的占有欲和疯狂。 几十秒后,他松开了景妍。 房间内依旧没有开灯,只能听到他出乎意料的很冷静的声线。“所以你现在有心情了吗?” 景妍一怔,思考了会儿才想起他们最后的一句对话。 他问她:“所以你一点也不在乎对吗?” 而她回答的是:“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这些。” “我”她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她才试探着开口:“我们过段时间再谈论这个问题好吗?” “要多久?”祁羡渊问:“最后恐怕又是不了了之吧。” 就像是他们在第一次分手之前,其实也面临了一些问题, 可是景妍的态度从来不是想要积极解决。 在感情方面占据着完全主导地位的她, 任性到连章皖瑜都偶尔觉得过分。 景妍原本是想说,对, 就随着时间流逝,这件事肯定也会慢慢揭过。 可是她在黑暗之中都能感受到的那股浓浓哀伤, 让她突然就说不出这样的话了。 “不回你消息是因为我今天出门比较急, 手机电量不太充足, 而且放在包里也没有听到你打过来的电话。” 她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兀自继续说:“那个男孩叫徐先觉, 是我的师弟, 听他的描述我们应该也是一个大学的。今天在片场发生了一点意外, 所以他请我和许嬛姐吃饭。” 说完, 她的手有些不自然地搓着衣角, “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擅长解释的人, 所以” 话音未落,她纤细的腰肢被拽过,他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这一次,是一如既往的缠绵。 在灯光亮起的时候,他们才分开。景妍揉了揉一下子还不能完全适应光亮的双眼,感受他下巴抵在自己发顶时的声音。 他的鼻音有些重,说出来的话在尾调处带着慵懒的沙哑。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他这么说着,差点又要流下眼泪。 景妍一下子抬头仰视他,纳闷地喃喃道:“你这心思转变的也太快了吧” 祁羡渊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盯着她的眼睛道:“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解释。” “所以也就是说,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又上升了。” “”景妍不知道他是怎么莫名其妙地得出这个结论的,但祁羡渊的脑回路一向很奇怪,她也不打算辩驳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笑道:“按理说,应该是我说‘你听我解释’,然后你在一边捂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 “我才不要。”祁羡渊嘟囔着:“你又不是没长嘴,我又不是没长耳朵,为什么要这样。” 景妍钻出他的怀抱,给自己倒了杯水喝,等咕噜咕噜喝完一整杯,她才想起什么,问道:“那天在餐厅遇到的那个男人,后续怎么处理啦?” 祁羡渊听到她提起,眸中的狠戾一闪而过,不过他只是淡笑道:“从餐厅那边收集到的视频监控和一些其他证据,足够让他进去了。” 那男人的确是个家境不错的二世祖,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看到漂亮的女孩威逼利诱带走。 这次是惹到了祁羡渊,家里的人不知疏通了多少关系都没用,所有的退路都被斩断了。 其实他还有很多狠厉的手段,只不过没有再告诉景妍罢了。 “哦。”被法律惩罚,也算是他咎由自取。 景妍没再多想,给他又拿了个杯子,刚想给他也倒一杯的时候,被他止住了手。 她蹙眉道:“啥意思?要拿嘴给你喂?” 祁羡渊本来想着直接用她的杯子继续喝就好,听她这么一说,小声道:“可以吗?” 回答当然是不可以。 她缓了缓,看祁羡渊此时情绪还可以,便状似随意道:“你别和我那个师弟计较啊。” 她挠挠头,继续道:“他人其实挺好的,今天还救了我。” 祁羡渊垂下视线,食指指尖轻轻在桌面上敲点。“你那会儿说今天在片场发生了一点意外,到底怎么了?” 景妍觉得这件事没必要瞒着他,便把片场马匹失控、徐先觉控制马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他说了。 祁羡渊五六岁就学过马术,学了不到一年就能不用老师陪着独立骑行了,不说技术有多精湛,但最起码的马术常识都是有的。 像这种专门为了拍戏训练的马匹,极少会出现失控伤人的情况。 而且为什么那么多人,偏偏追着景妍不放,在马匹上坐着的人又在干吗? 先入为主的偏见让祁羡渊觉着这事到处充满着古怪,决意要好好查一查。 他敛了敛锋利的眉眼,向着景妍撒娇:“你失联了一天,又被我撞见和陌生男人在一起,我怎么可能不生气嘛。” 景妍面无表情地抽出被他紧紧抱住的胳膊,得出一个结论:“你好幼稚。” 祁羡渊怀中落了个空,又没占到什么好处,于是死皮赖脸地想要在这里直接住下,被景妍严词拒绝了。 在送他出门的时候,景妍一脸认真地强调:“你以后不可以再随便亲我了。” 于是她就看见,祁羡渊头上那双无形的、毛茸茸的耳朵迅速耷拉了下来,连身后的尾巴都不摇了。 “我们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所以你不可以随便亲我。” 祁羡渊抬眼,幽怨地问她:“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到那种关系?” “这不是得看你表现么?”景妍说着,拉开了门,“你让我再好好想想我们的关系,这段时间别来干扰我。” 深知“烈女怕缠郎”这个道理的祁羡渊明面上应了下来,心里暗想这段时间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 好不容易将他送出门,景妍刚准备要好好歇一会的时候,又接到了他的电话。 美名其曰是走夜路的时候害怕。 景妍的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心想你怎么不拿出今晚那副冷面阎王的样子,谁敢靠近你啊。 这通电话最终还是以祁羡渊委屈巴巴地说自己实在害怕,能不能在她家借住一晚被挂断。 * 两天后,景妍收到了《浅鹤行》的角色剧本。 她需要扮演的角色戏份很少,拍摄两个星期就能搞定。她粗略扫了眼角色信息,是一个名冠京城的花魁,但是手中掌握了不少情报,男女主在凡间历劫时,她会是一个相当重要的提供情报NPC。 而这么一个工具人角色,竟然出乎意料地和这部剧的男二有场吻戏。 出道生涯中还从未接到过亲密戏的景妍摩拳擦掌,正在好奇着会是圈内哪个帅哥的时候,看到下一页的男二人选是霍旭,瞬间萎了下来。 帅确实也是帅的,但是渣也真的是很渣。 像吴泽生那样的狗男人会将出轨这种不见光的事情掩埋下来,而霍旭不同,仗着一张雅痞的帅脸在圈内横行霸道,据传没有一任女朋友超过三个月,还是无缝衔接的那一种。 和这样不守男德的男人拍亲密戏,对于景妍来说实在有些下不去嘴。 进组当天,徐先觉全程带着她去见了不少人。这部戏的女主角周梦圆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一笑起来嘴角有两个甜甜的梨涡,难怪会成为仙侠剧女主的常驻人选。 不知怎么,她对景妍一见如故,缠上来甜甜叫她姐姐的样子,让景妍不自觉地幻视了某个男人。 凑巧的是,女二竟然是个意想不到的人——林汀。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坐在风扇前面的小板凳上,垂眉顺眼地听着副导演讲戏。 本来是站在他们身边的周梦圆拉了拉景妍的衣袖,凑到她耳边悄悄道:“我不喜欢她。” 景妍眉毛挑起,这一听就是有八卦可听。 副导演讲完了戏份,和几人打过招呼后就去忙了。林汀站起身,微笑着道:“早上好。” 她的鬓角微微出汗,香腮如雪,穿着一袭白色古装长裙的样子,真真像是天上的仙女。 周梦圆飞速瞟了她一眼,继续对景妍咬耳朵,“等过一阵给你讲。” 说完这句话,她就借口有事要忙,一副不想和林汀多打交道的模样。 经过上次试镜那档子事,景妍对林汀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但她还是笑着回应道:“早上好。” 她看了眼被调到最强风挡的风扇,好奇地问道:“你很热吗?” 林汀点点头,“这身衣服别看轻薄,里面重重叠叠好多层呢。” “原来如此。”景妍很少有这种觉得无话可说的尴尬遭遇,本来也想着拽着徐先觉离开,却又听到林汀轻声问她:“你也参演这部剧吗?” 没等景妍回答,林汀偏了偏头,继续和她对话:“对啦,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上次的事情。” 她这句话是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的,周围路过的工作人员听到后,都不自觉露出了探究的目光。 恭喜景妍?难道她和祁羡渊复合了?隐婚了? 而景妍的心则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众人皆罪》的保密协议说得很清楚,不能在官方宣传前透露任何与剧有关的事宜。 如果林汀在众人面前说出了她试镜成功的事情,要怎么办? 第33章 片场 可林汀也只是眨巴了下眼睛, 淡笑着说:“恭喜你前一阵在微博上获得话题女王奖。” 周围默默放慢步伐、竖起耳朵的工作人员立马觉得索然无味,匆匆离去。 景妍在微微松下一口气后,仍旧紧紧盯着她的脸, 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 可她说这句话时神色自然,语气坦诚,似乎并不知情试镜成功的入选人是谁。她的下一句话也正好印证了这一点:“不知道上次试镜的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又会是谁拿下这个角色呢?” 此时四周再没有什么旁人,于是景妍也展颜一笑,道:“我觉得你的希望还蛮大的。” 林汀望着她,眼神纯澈。 “是吗?”她开口:“那就借你吉言啦。” 直到景妍跟着徐先觉走到他独立的休息室,她才如释重负一般地瘫坐在沙发上。 后面跟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确保四周无人后才悄悄进来。 徐先觉给景妍倒了杯水,这样的举动引起了周梦圆的不满, 她瞪大眼睛道:“喂喂, 咱俩入组这么久了,你可没对我这么殷勤过。” “好好好, 那这杯水给你。”景妍直接将水杯塞到了她的手中,打了个哈欠道:“我感觉林汀这女孩, 的确有些怪怪的。” 周梦圆听言, 将水杯重重在桌子上一放, 把在一旁瘫坐的景妍吓了一跳。 “就是很奇怪!”周梦圆语气忿忿:“在角色官宣阶段, 有一条莫名其妙的热搜突然登顶, 说我常年占着女主位, 拍什么都一个样子。”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对她演技的营销。” 周梦圆一口气喝完杯中的水, 抹了抹自己唇边的水渍, 愤恨道:“这踩一捧一不要太明显了!” 她这么一说, 景妍也想起自己之前也遭遇过同样的事情, 不过那时候她演技确实拿不出手,也没有过多在意。现在细细一想,确实有些蹊跷的地方。 徐先觉这次又在一边默默剥着橘子,这次他很公正地给了两位女士一人一半。周梦圆将橘子塞进嘴里,口中含糊不清地说:“反正劝你们离她远点,每次她一笑我都觉得不寒而栗。” 景妍颔首,转头去问徐先觉:“你怎么看?” 自始至终都在沉默的少年翻动开手上的剧本,听见她在询问自己,微微掀起眼皮,淡声道:“我听你的。” 这话说的含糊,在这种场景下又有些暧昧。 周梦圆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警觉地抱着景妍说:“他怎么一点主见都没有,景妍姐你别管他。” “还有你以后别来他的休息室休息了,来我的吧,省得被拍到以后传出去一些风言风语。” 或许是她抱着自己胳膊不松手、加上强烈不满的语气和表情,实在像是某个人,让景妍不自觉恍惚了一下。 不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 景妍在化妆室打了将近十几个哈欠的时候,化妆师终于合上了手中的口红盖子。 化妆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品,笑道:“景小姐真的很适合这种妆容。” 镜中的女人一袭红衣纱裙,更衬得肌白胜雪,在额间有一赤色花钿,眉目流转间更添一丝风情。 景妍回应笑道:“还是因为老师技术好,辛苦啦。” 这场戏份中,男女主为了拿到流落凡间的上古神器,参加中秋灯会时,与她所扮演的角色正好达成了联盟关系。 景妍扮演的是位名叫锦娘的花魁,面容和才艺都是一等一绝伦,会在这次灯会初次亮相。 她第一次穿古装,觉着新奇的不得了,连着自拍了好几张,发给祁羡渊和章皖瑜看。 还没等关上锁屏,他那边的消息就回了过来。 “这个衣服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就在肩膀上披个什么都盖不住的纱,有什么用。” 景妍无语了一瞬,回答道:“大哥,有没有想过我扮演的角色是个花魁。” “怎么?谁规定花魁不能穿的严严实实的了?” 景妍低头去看,这明明什么都没露出来,纯粹就是这小子在找茬,于是干脆不理,前往片场。 外景片场布置已经基本妥当,这次是实景拍摄,夜色中各色灯笼高挂,很是漂亮。 景妍所要拍摄的戏份在第二场,她在小灯前坐着,再次默背着剧本。这是她很久以来再次拍戏,要说完全不紧张也是不可能的。 她正在心无旁骛地背着,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身前有个黑影慢慢过来,直到自己看书的光照被挡住,她才缓缓抬起了头。 面前的男人面容俊朗,一双桃花眼更显多情。 “久仰啊,景小姐。”他很热络地打着招呼,但两个人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景妍慢吞吞地站起身,回应道:“霍老师,您好。” 她握上霍旭已经伸过来的手,心中满是嫌弃。还好他只是握了短暂几秒便松开了手,视线全放在景妍脸上,因此也就没注意到她悄悄用手心蹭着衣物的动作。 “不用这么生疏嘛。”霍旭露出一个笑容,“我叫你小妍,你叫我霍哥就好。” 景妍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皮笑肉不笑道:“好的霍老师。” 霍旭一愣,随即温和问道:“这么黑还在看剧本,很勤奋嘛。” “随便看看。” “待会的戏份你不用紧张,对于演员来说是必修课,不是什么大碍。” 稍后她扮演的花魁角色将会在中秋月台上初次亮相,惊艳众人,是一场几乎没有什么难度的戏份,不知道霍旭何出此言。 她随意应付两声,说完就走上前两步,做出一个向外探头的姿势,“霍老师,那边好像叫我过去了,您先忙。” 没等霍旭做出什么反应,她就提着自己裙子跑了出去,她实在不想和这人过多接触,得赶紧找个机会把那场亲密戏给推了。 直到景妍跑到拍摄现场,看到面前的周梦圆和徐先觉正在拍摄一场在河边放灯的戏,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她询问立于一侧的副导,“我记得这场戏不是在明天才会拍摄吗?” “天气预报说明天晚上有小雨,刘导怕到时候河边有雾气,就挪到今天拍摄了。” 副导一拍大腿,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抱歉抱歉,忘记你的那场戏也要提前了。” 景妍心生不妙。 “哪场戏?” “就是你和出尘道长的那场亲密戏啊?” 副导这么一说,景妍心凉了半截,本来想着还能运作一下,谁知道要直接提前拍摄,让她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怪不得,霍旭会莫名其妙地过来找她,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说出那些话来。 她焦急地左右踱步,虽说那场亲密戏也只是两个角色之间相互博弈,做做表面样子。但景妍现在连表面样子都不想做,她一看到霍旭那张纵欲过度的脸都难受。 最后,她下定了决心,从休息室内的包包中翻找出早就准备好的秘密武器,满脸纠结地放入了嘴中。 * 在等待红路灯的间隙,司机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眼后视镜的男人。 他的膝盖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带着头戴式耳机的样子与世隔绝。 极度冷漠的面容只有在看到某条跃动的消息后才有所缓和。祁羡渊保存编曲,摘下耳机点开去看。 可刚看了一眼就又蹙起了眉,屏幕里面的女人裹着个纱,露出白花花的肩膀和手臂,甚至裹胸的位置也不上不下的。 这怎么能行? 于是他发消息追着问了两句,谁知她一条也不愿意回复了。 祁羡渊面容铁青,隐隐有发怒的迹象。他沉声对前面的司机吩咐:“不回老宅了,去城南的拍摄基地。” 司机应了一声“哎”,掉转车头,连忙向着目的地驶去了。 等祁羡渊到达时,第一场夜戏还在拍摄中。刘导经人提醒,隔着远远看到他,连喊叫停的功夫都没有,连忙一路小跑了过来。 “祁二少,有失远迎。”刘导露出讨好的笑容,“过来转转?” 祁羡渊微微点头,视线一直在泱泱人群中搜寻着某个女人的身影。 刘导观察到后哪里还不明白,凑近低声道:“那位现在正在B片场候场呢。” 说着,就要亲自带他过去。 夜色渐深,初秋的晚风略带寒意。 景妍此时正被化妆师补着妆,身边的助理手上抱着她的外套,准备在她一下场就给她披上。 她背对着祁羡渊,根本没注意到他们一行人的到来。小助理眼睛尖,刚要出声提醒,手上挂着的外套却被拿了过去。 景妍感受到肩膀上突然压了个什么东西,偏头去看,这一看可不得了,她瞳孔骤然缩小,立马跳出一米远,捂住自己的嘴巴,神色震惊道:“你你你怎么来了?!” 祁羡渊躬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拍了两下,语气淡淡道:“来看景老师拍戏。” 或许是景妍紧紧捂住自己嘴巴、又一脸惊惧的表情实在可疑。祁羡渊蹙起眉,刚要发问,就听到一旁的场务跑来道:“景老师,那边准备就绪,霍老师那边说他带了漱口水,问您需不需要。” 什么对手戏还需要漱口水? 祁羡渊没出声去问,但他那张阴沉的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此刻初秋夜晚,原本微冷的温度,又立马骤降了几度。 【作者有话说】 小祁又双叒要吃醋了 第34章 车内 景妍眼睛紧闭一下又睁开, 恨不得钻到地心来逃离这尴尬的场景。 刘导瞅了眼祁羡渊的脸色,心觉不妙,当下就说让两位演员休息一下, 过一阵再拍摄。 而周围的工作人员则是察觉到这气温直线下跌的气氛,连吃瓜的心情都没有,纷纷作鸟兽散开。 景妍一下子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她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自己为何心虚到不敢抬头。 直到她的视线里出现祁羡渊那双看起来就很名贵的手工皮鞋,她立马又往后退了两步。 “那个啥,我先回休息室休息。”她捂住自己的嘴,说完就要走。 可刚走没两步,就被拽住了胳膊,刚一抬头就和祁羡渊如墨的深眸对上视线。 “你休息室在哪呢?”他问着, 然后将那件外套搭在了她的身上。冰凉的指尖划过她光洁的肩膀, 让她没由来的一阵发憷。 这是个好问题。 听他这意思,应该是想和她一起回休息室里。可她扮演一个打酱油的角色, 加上又不是什么大咖,哪里有专门的休息室。 要是把他带到徐先觉的休息室, 不知道他会不会把人家那里给砸了。可要是去周梦圆的休息室, 他一个大男人进去也不合适 景妍面露纠结, 正在思考去哪里的时候, 听到他说:“那去我车上。” 可景妍现在根本就不想和他共处一室,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头像是拨浪鼓一样摇着。 她明显抗拒的样子落在祁羡渊的眼里, 只会让他努力压抑的火气更深一层。 可他现在能怎么做?要是在片场发飙, 到最后难做人的是她, 被她责骂的人是他。 于是他只能呼出一口长长的郁结之气, 双手握着拳又松开,眨眼间就换了个表情。 “我没吃晚饭,现在胃有些疼。”他说着,额头间还真凝结了些细小的汗珠。 他这几天工作忙,没时间在景妍那里卖可怜,所以这一招还算奏效。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她有些紧张担忧的声音,“那怎么办啊,给你倒点热水喝?” 他微微弓身,按压住自己胃部的位置,看起来疼痛难耐的模样。 景妍连忙搀扶起他,苦着一张脸向着他的停车位走去。她不知道祁羡渊今天开的是哪辆车,于是只能由他带着路。 司机本来是在车内玩着手机,一抬头,远远看到自家少爷整个人都陷在一个女生的怀中,就差没挂在人家身上,连忙下了车查看。 听到祁羡渊胃痛难忍的消息后,他刚要准备驾车前往医院,却在那女孩看不见的视线死角里,收获到自家少爷一记意味深长的眼神。 能在祁家工作,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于是司机借口说要帮忙借药,光速逃遁了。 景妍费了好大劲才把祁羡渊扶到后座的位置上,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却被他拉住了裙摆。 一回头,这祖宗的眼里含着薄泪,一副你今天要是走了我立马就撞死在这里的神情。 景妍无奈到恨不得仰天长啸、捶胸顿足。好不容易调整好情绪后,自己跟着坐进车里,一坐下却觉得身下有什么异物,拿起来一看是个价值不菲的头戴式耳机。 她讪然,又时刻不忘捂住自己的嘴,踌躇道:“这个,我好像压它了一下,不会坏了吧。” 祁羡渊接过她手中的耳机,随意看了眼就往地上扔,语气却巴巴地好不可怜:“坏了的话你要赔我。” 景妍和他保持着足以再容纳两个人的距离,就差没贴在车门的位置。 她警惕道:“这个玩意儿多少钱?” 几百几千还行,要是上万的话,她这屁股的身价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祁羡渊见她避开自己如避蛇蝎,极为不爽。本想伸手捞她过来,却又捞了个空。 黑暗中,他的眉目戾气顿生,压了压眉心才勉强按捺住胸腔的暴戾。他沉默半晌道:“我不要你的钱。” 景妍疑惑挑眉,“那你让我赔什么?” “你坐过来点我就告诉你。” 景妍见他上了车就生龙活虎的样子,简直和刚才柔弱到不能自理的娇贵少爷判若两人,于是便充分怀疑起他是不是在装病的可能性。 她手上抚上了车门把手,准备下车逃离。“你慢慢休息,我要准备拍摄了。” 可她细微的动作早就落在了祁羡渊的眼里。他不知按下了什么按钮,车门和车窗锁定,任凭她怎么去开都无济于事。 景妍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些什么。 她咬牙切齿道:“祁羡渊,你又骗我。” 可祁羡渊已经完全露出了疯狗的獠牙,他先是轻笑一声,然后冷声道:“不理我,避开我,甚至急着想和别的男人拍亲密戏。” 他猛地凑近景妍,盯着她那双略带惊慌的瞳孔。 “我说,你好歹也得顾及顾及我的感受吧?” “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景妍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眼见他态度是从未有过的冷硬,心上的不耐情绪也开始疯狂蔓延。 她松开了自己自始至终都紧紧捂住嘴唇的手,然后倾着身子向前,揪住祁羡渊的领带,将他连人揪到不足自己五厘米的位置。 祁羡渊原本冷着一张脸,被却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愣神。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那双漂亮的红唇轻启,对着自己吹了一口气。 在密闭的空间里,一股大蒜的刺鼻味顿时扑面而来。 景妍松开了他的领带,将他往后一推,听到他的后背因为触碰到车门而发出沉重的闷响。 她表情漠然道:“这下你明白了?” 可谁知,被她重重一推的人,在短暂的愣神后,却是从胸腔处发出一声笑容。 “明白了。”祁羡渊支起了下巴,好整以暇地眼看面前的女人,觉着怎么看怎么可爱。 “但这招对别的男人应该挺有效的,但我没有。” “是吗?”景妍坐直了身子,相比于靠在车门的他,上半身的身量要高出不少。 她居高临下地望着祁羡渊,又将他的领子拽起,让他完全躺倒在宽敞的后座处。她一手支在他的耳侧,另一只手捏住他的脸,对准方向后狠狠吻了上去。 原本的目的只是让他尝尝口腔里大蒜难闻的味道,浅尝辄止后就想撤退离开。可祁羡渊哪里肯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按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来自于她的主动的吻。 祁羡渊的口腔里尽是清冽的香味,与他交换津.液后倒是中和了不少她唇内的味道。 这车里没开空调,也没开车窗,他的体温一向又很高,被他圈在怀里,很快就在这密闭的空间内燃起一阵旖旎的火焰。 景妍觉得自己就像是缺氧的鱼,一瞬间竟然在接吻的时候不会换气了。最后是她涨红着一张脸,使劲咬了一口祁羡渊的下唇,唇腔里尽是血腥的气味,这坏心眼的小子才放过了她。 唇瓣相离,她终于重新获得了新鲜的空气,因为失力,瘫软地趴在他的胸口上不停喘息。 祁羡渊的指尖穿过她的头发,动作很小心又不让她察觉地将她漂亮的发髻弄得散乱,然后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悄声问她:“这次不能算我不遵守约定吧?” 景妍的思维还处于停滞的空白阶段,张口就问:“什么约定?” “你不让我亲你。”祁羡渊眨巴着眼睛,瞬时间又变成了一副良家妇男惨遭蹂躏的模样。“那你主动亲我,就不算我违反约定了吧?” “” 景妍无语到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她胳膊撑着他强硬的腹部肌肉,借机又狠狠掐了两把,然后起身。 想也不用想,现在自己肯定发髻也乱了,衣服也压皱了,要顶着这一身出去,可能在当晚就荣登头条—— 【惊!女明星夜会前男友,竟在车内这般那般!!!】 怒气冲冲的景妍锤了一下他的胸口借此泄愤,这一拳的力道可不轻,立马听到他闷哼一声,紧接着又咳嗽的声音。 “我待会要怎么回去啊!”她忍不住剜他一眼,声量也提高了些:“都怪你,真的烦死人了。” 祁羡渊依旧保持着躺着的姿势,只不是从侧躺换成了平躺。他一只手支起脑袋,悠悠说道:“那你不想拍这场戏早和我说嘛,我还能不给你解决?” 景妍冷冷回他:“那现在要怎么办,我这样也回不去。”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司机,随时恭候着送美丽的女士直接回家么?” 景妍“嘁”了一声,阴阳怪气道:“刚才某人好像还在质问我,说什么‘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吗?’” 祁羡渊端坐起身,将头放在她的肩膀,紧紧环抱住她的手臂,因为没有什么布料遮挡,贴身抱着她的感觉让祁羡渊幸福地在她颈窝处来回蹭着。 他现在和崽崽的区别就是,后者会把口水弄得她满脖子,而前者相对克制,只是用毛茸茸的头发蹭着而已。 “那我替我自己回答了。” “我就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第35章 觊觎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正在用指尖在景妍的掌心处画着圈,等到她觉得实在不耐烦,一把推开他的时候, 他也毫不生气。 “那我给那边打声招呼,说我带你去看病了,应该会放我走。”景妍刚想拿起手机联系自己的助理,才意识到自己手上根本没带任何随身物品。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向祁羡渊伸出手掌,“借你手机用下。” 他倒是很痛快地把手机递给了她,笑眯眯道:“密码还是之前那个。” 景妍在屏幕上按键的手指一顿,输入了自己的生日,锁屏打开了。 她看着屏保中一张熟悉至极的脸,转头睨了眼祁羡渊,似是再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啊之前看你微博发过, 就顺手保存下来了。” 景妍小声骂了一句“色狼”, 打开拨通电话的页面才发现自己不记得小助理的电话,于是询问祁羡渊能不能用他的微信和许嬛说下情况, 帮忙转达。 祁羡渊对自己手机的态度完全一副“任君处置”的状态,于是景妍点开微信, 第一眼就看到她自己被置顶在所有聊天框的最上面, 而备注是个她不认识的单词。 ——Trésor 她没去追问是什么意思, 快速翻找到许嬛, 刚准备拨通电话的时候, 靠近她这边的车窗被敲响了。 景妍吓了一跳, 手机差点摔到地上。她转头去看, 竟然是已经换下便装的徐先觉站在车旁, 垂着头看不清神情。 她下意识就要落下车窗, 耳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妍妍, 你这个样子被外人看到不太合适吧?” 是祁羡渊,他显然也看到了外面的身影,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在她耳畔幽幽说道。 景妍的动作果然止住,悄声问祁羡渊:“那怎么办?” 祁羡渊的就差没咬住她的耳朵说话了,吐出来的气息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痒的不行。“你和他说,你现在不方便,让他有什么事情在车外说。” 景妍咬住下唇,思考怎么说才能更妥当些。 在车外,徐先觉垂首盯着手中的袋子,那里面装着景妍的常服和随身物品。 半个小时前,他和周梦圆正拍着戏,好不容易进入到状态当中,却听到不远处的一阵骚动。他抬眼顺着方向去看,刘导这边直接撂了挑子,转身就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即使并未直接碰面,他也能从周围人的反应中,猜出隔着层层叠叠人群的那人是谁。 只要那个人一出现,所有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就会瞬时间转到那个人身上。 包括她的目光。 徐先觉的眸中颜色黯了黯,他紧紧握住双拳又松开,他想笑着对周梦圆说:“今天的戏不知道几点才能拍完了。” 却听到她嘴里小声嘟囔道:“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徐先觉衔着笑容的嘴角僵硬,笑容逐渐淡去。 应该是她告诉那个人的吧,毕竟他们都偷偷传言,周梦圆是祁羡渊的表妹。 果然,这场拍了一半的戏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他默默换下身上繁缛的古装,然后找到景妍的助理,提出他可以将她的物品转交给本人。 小助理不疑有他,甚至还贴心地告诉他祁二少好像身体不舒服,两个人往停车场的方向走了,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徐先觉沉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奔跑,也许人家早就离开了,可是脚上的步伐却未减慢半分。直到跑到停车场的入口,他的肺腔感觉都要炸裂的时候,他才停下了脚步。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辆车上,但他记得圈内人曾经流传的那句话,要找祁二少,就找全场最贵的那辆车。 毫无疑问,这个法则同样适用于今天。 他在一排车中,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国内不售卖、需要直接从国外调送的名贵黑色轿车,甚至车牌号也是同样的嚣张。 那辆车虽然没有开灯,但是车身却在微微颤动。 徐先觉不知道自己立在那里看了多久,直到车身稳定下来,他才能勉强移动自己已经僵硬的双脚,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像这种名贵的车辆,贴的车膜自然也是最高档次的那种,所以他根本看不到里面具体的情形,只能勉强窥探到两个重叠身影,是如此的亲昵。 他敲了敲车窗,里面却没有任何反应。 等待片刻后,另外一边的车门打开,下来个面容俊美的男人。 祁羡渊松了松脖颈处早就松动的领带,抬起下巴睨着眼睛看他,“有事?” 徐先觉点点头,将手中的袋子提起,“我来给景妍姐送东西。” 可回应他的是祁羡渊的一声嗤笑,“跑腿费多少,我转你。” 这句话,很符合他对待除了景妍外所有人的恶劣性格。 徐先觉像是一团棉花,对这种很具有侮辱性的话免疫一般,他只淡淡道:“祁二少,我想和你聊聊。” 祁羡渊的眼神幽黑,他盯着面前的男人片刻,然后笑道:“好啊,那就聊聊。” 于是两个男人很有默契地一起走到了停车场的一角,在景妍看不见的角落里,他们真实的面貌才显露出来。 徐先觉将袋子递给他后,从自己的兜中抽出一盒烟,在夜晚中点燃的烟头是唯一的亮度。 “我知道递给祁二少也不会接,所以就算了吧。”徐先觉吸了一口指尖的烟,缓缓吐出一个烟圈来。 祁羡渊抱着臂后退一步,淡淡道:“滚远点抽,她不喜欢别人身上有烟味。” 于是徐先觉真的用手碾碎了烟头,像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道:“我明天戒。” “你真的觉得你配得上她?”祁羡渊垂眸看了手中的袋子,“说实在话,要不是她没说不要,我真想把你碰过她的东西全扔了。” 徐先觉先是短暂的沉默,随后开口道:“我也觉得我配不上她。” 他摩挲着指尖的烟丝,“为了能追随到她的背影,我用了很多很多年。” 祁羡渊突然笑了,“你觉得我有兴趣听你讲这些?” 他凑近徐先觉,盯着他看,缓缓道:“不怕死可以继续试着追追看。” 很多时候,景妍都没有机会看到祁羡渊对待别人是怎么一副样子。所以在她心目中,祁羡渊是幼稚的、爱撒娇的、不可一世的,充其量有时会怒气冲冲,可是她只需要勾勾手再轻声哄哄,那么他就会立马恢复到粘人精的样子。 如果她现在走下车,就可以看到平常在她面前那样鲜活的祁崽崽,在外人面前是怎么用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看别人。 “我甚至都懒得去调查你的家世。”祁羡渊此时才真正恢复到上位者的傲慢,“你这种对手” “那你真的会对我下手吗?”徐先觉抢先问他:“如果我被封杀、哦或者说直接被杀了,你觉得她第一个会想到谁?” 祁羡渊嘴角的那抹笑容更深了,可他的眼底却是无穷无尽的幽黑。 “想搞你的手段太多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歪头道:“甚至都不用什么诬陷你的下作手段。” 他昂起头,道:“你真该死啊,敢在那匹马上动手脚。” “要是真的伤到她,你有几条命够赔的?” 心底最肮脏不堪的秘密就这么被揭露出来,徐先觉的瞳孔微缩,手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不想伤害她,可是如果没有这样所谓的“英雄救美”作为先提条件,她会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哪怕一秒钟吗? 景妍为什么不认识他,因为在大学的时候,他体重快200斤。那时候的每一张照片,现在发到网上都足以让他的粉丝幻灭无数次的程度。 他站在祁羡渊对面,觉得自己的喜欢都是如此卑劣到拿不出手。 祁羡渊迈了两步,越过他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你没有下次的机会了。” 说完,他就迈步离开。 等再次回到车上的时候,景妍已经在打着瞌睡,就差没有靠着车窗睡着了。 听到他关门的动静,她睁眼去看,却没有在后座位发现他。直到揉了揉眼睛,才发现他坐在了驾驶的位置。 “怎么样,他和你说了什么?” 刚才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自己的这位师弟,于是将祁羡渊推了出去。原本以为拿上东西就能走,结果没想到两个男人竟然跑了,也不知道秘密说了些什么。 祁羡渊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他突然开口道:“妍妍。” 景妍半天等不到他的回答,差点又眯着眼睡着了,听到他突然发问,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用气声回了一句:“嗯?” “好想把觊觎你的那些人的眼睛全剜了。” 他这句话音量小,加之景妍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所以根本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她问。 “没事。”祁羡渊回过头看她,表情楚楚可怜。“你那位师弟抽烟,弄得我身上全是烟味,好讨厌啊。” 第36章 晚安 听言, 景妍本来是在整理头发的手顿住,将信将疑地问他:“徐先觉抽烟?你确定?” 徐先觉看着就像是乖乖学生的模样,完全想象不出来他抽烟的样子。 祁羡渊听到她的质疑, 双唇抿起,“你不信我?” 他没等景妍回答,将手中的包装袋递给她,按下了中控按键,前后座的隔板慢慢升了起来。 景妍怀中抱着袋子,完全不知道这小孩又在闹什么脾气。好在后座很是宽敞,加上祁羡渊开了空调,所以她更换衣服很是顺利也并不很冷。 她将换下来的古装叠放整齐,放回到包装袋中。一想到今天的事情又会在剧组中掀起什么波澜,不免又是一阵头疼。 她叩了叩隔板, 示意自己已经更衣完毕。可是等到车都启动起来, 隔板还是没降下去,可见把某个人气得不轻。 祁羡渊将车驶离到出口的时候, 眼神随意一瞟,远处一道白光正在闪烁, 可却转瞬即逝。 他移开视线。 怎么感觉最近周围的臭虫就这么多呢?他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 眼神里尽是凌厉的狠意。 祁羡渊的情绪不怎么好, 但是依旧将车开得很是平稳。两人一路上都没说话, 所以景妍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直到祁羡渊将车在地下车库停稳, 他才按下了隔板, 透过后视镜去看她。 后座的她发丝略显凌乱, 却依然遮不住姣美的容颜。此时她正半倚在车窗的位置, 身上还盖着他的西装外套。 祁羡渊就这么看了半个小时, 要不是担心景妍会落枕, 他觉得他可以就这么看一晚上。 他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望了眼腕上手表的时间,最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准备下车抱她回家。 等到她的身躯落在自己怀中时,祁羡渊的第一反应是:她又瘦了。 不知道是这些天过于操劳还是又去减肥,反正比他上次抱她的重量又轻了不少。 景妍睡得很熟,自己身体腾空也没有醒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颈,找到一个觉得舒服的地方又沉沉睡去了。 祁羡渊从善如流地从她的包中翻找出钥匙,打开门进入,然后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铺上。 景妍的妆容略有糊花,尤其是唇上的口红,几乎掉了个干净。 他不自觉抚上自己双唇,勾起一股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他走到梳妆台的位置,找到卸妆水和卸妆巾,在景妍的脸上轻柔地擦拭着。 他之前也画过舞台妆和杂志妆,所以对这一套卸妆流程还算熟悉,很快就帮她完成了清洁。 景妍就是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她先是眨了眨眼睛,显然还没接受自己一睁眼就回到家的事情。她拍了下自己脸,原本迷迷糊糊的状态被从卫生间出来的祁羡渊直接吓到清醒。 “谢谢你送我回来啊。”她挠挠头,心想着两人不是还在“冷战”来着,又想到那个她主动的吻,不禁把被子蒙到头上来装鸵鸟。 她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却也能感知到他的步伐凑近,“妆已经帮你卸好了,你看要不要再用清水冲一下。” “片场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不用担心。” “明天开始不能再减肥了。” 他又嘱托了很多东西,景妍蒙在被子里都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外面变得一片寂静,却没有听到他离开的动静。 她终于从被子中缓缓钻出一个头来,他果然没走,正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她。 “还有什么事?”她的上半张脸露了出来,下半张脸还在被子里,所以说出来的话有些闷闷的。 “你还没对我说晚安。”他说道。 景妍觉得好笑,“那我要是不说,你还能一晚上不走了?” “差不多吧。” “那我偏不说。”景妍翻过身不看他,“你就在这里站一晚上,当我的保镖。” 身后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她都在心中腹诽“这小子不会真的要在这里站一晚上”的时候,面前柔软的床铺突然陷下去。 她一回头,是祁羡渊躬下身子,双臂撑着床铺,就好像紧紧地把她圈在自己的范围内。 “真不说,嗯?” 他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全部含在眼里。和祁羡渊对视的时候很容易迷失自己的心,因为他漆黑的瞳孔中只会有自己。 所以此时,她闪躲着移开了视线,攥着被子的手也无意识缩紧。 祁羡渊最不喜欢的就是她逃开自己,可偏偏又总是对她无可奈何。 “你不说,我今晚可闭不了眼。” “说说说。”景妍想不通他怎么对这种小事也要耿耿于怀,连着说着好几句晚安,“这下行了吧?” 可他还是不满足,静静凝视她半晌后,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 这是一种极为亲昵的姿势,在景妍心目中甚至比直接接吻还要亲密。所以她的心跳很快急促了起来,好在隔着被子,应该没有让他察觉到。 “我特别特别希望,你能早日重新爱上我。” 说完这句话,他站直身子,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在即将走出卧室门的时候,他顿住脚步:“不准和除了我以外的人说晚安,知道吗?” 这句话说的就像是幼稚园小朋友说出口的话,景妍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要是我说了你会怎么样?” 可祁羡渊没有回答她,于是她换了另外一种说法:“那你求我,我就不给别人说。” 这次祁羡渊答应得很痛快,“我求你。” 我求你不要在重新爱上我之前爱上别人,不然我真的会疯掉。 * 景妍失眠了。 这一晚上她辗转反侧,脑中时不时浮现祁羡渊的脸,最后她抓着头发有些发狂地想要把他那张脸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勉强才在快天亮的时候睡着。 还没感觉进入梦乡多久,就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吵醒。她伸出胳膊在床边摸索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那个像是催命一般的玩意儿。 没看清来电显示人,她直接按下了接听键,然后放在了耳朵上。 手机那边女声的咆哮显得尤为刺耳,“我就昨天一天没过去,看看你们做的好事!” 景妍揉了揉耳朵,感觉自己灵魂仍在沉睡。她迷迷糊糊地问许嬛:“什么情况啊?” 许嬛像是马上要从手机里冲出来揍她了,“你自己看看热搜现在挂着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许嬛向来都喜怒不形于色,像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属实少见,看来真的是什么大事。 念及此,景妍少了一半的瞌睡。她飞速翻身坐起,点开微博热搜页面去看,每看见一行字头皮就发紧一下。 【祁羡渊深夜探班旧情人】 【祁羡渊疑似为景妍和徐先觉对峙】 她点进去一看,一共被拍到了三张照片。 一张是她正搀扶着祁羡渊往车上走;一张是祁羡渊和徐先觉站在对立面,彼此间的神情都不太友善,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最后一张是祁羡渊开着车离开,当然后座里坐着一直没有下车的景妍 而词条下面的评论更是讨论到激烈到不行。 【卧槽,我就说祁羡渊和景妍两个人肯定有猫腻吧】 【等等,是我2G网了吗,不是当时说的是景妍和喻真在一起了,然后祁羡渊气的直接封杀节目了么?】 【这个徐先觉是谁啊?确实也挺帅的】 【徐和景妍一个公司的,按辈分应该是她师弟吧】 【弟弟杀手啊!妍姐到底能不能出个班,吾辈楷模哇】 景妍看完差点两眼一昏,直接按下锁屏键,用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 也难怪许嬛会这么生气,手底下的两个人都成了舆论中心,怎么可能不让她焦头烂额。 在黑暗中她突然想到祁羡渊说的那句“片场的事情我会安排好,不用担心。”于是翻开被子,直接给祁羡渊打了电话过去。 那边倒是很快接通,祁羡渊将电话开了免提,双手正悠闲地做着手冲咖啡。 他刚刚在自家的健身房里锻炼完毕,整个人都显出一副舒展开来的状态。 “祁羡渊,怎么回事,你昨晚不是说你都安排好了么?” 女人怒气冲冲直呼男人姓名的行为,让此时正端坐在沙发上的两个男人都不由得从身后冒出冷汗。 可平时面对他们就像是冷面阎王的人,在和女人对话的时候完全是另外一副天差地别的语气。 “我都安排好了嘛,但是没想到在停车场会有狗仔。” “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不要生气啦,我会搞定的。” “刚才倒咖啡的时候不小心弄到自己手背上了,好疼呜呜。” 坐在沙发左侧、也是祁羡渊现在的首席特助,听到自家小祁总发出“呜呜”声后,忍不住和自己身边的人对视。 可是显然,这位祁羡渊的经纪人淡定很多,显然是早就见过大风大浪的,他心说这算什么,你还没见过祁羡渊抱着景妍汪汪叫的样子呢。 那边电话挂断,祁羡渊随手抽了张纸巾在自己已经泛红的手背上草草擦了两下,那副淡定从容的样子,实在让人联想不起来他刚说出口的话。 “你帮我吹吹好不好?吹吹痛痛就飞走了。” 这变脸速度之快,实在令人咂舌。 此时,这位变脸大王端着咖啡杯,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他们对面。 “查清楚没,谁派来的?” 眼见进入正题,经纪人这才正色道:“和平常关系好的几家媒体都没关系,是小门小户的记者。” 他这么说着,秘书也接上了话,“法务那边已经开始施压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让他们把内线吐出来。” 祁羡渊微微颔首,盯着手中醇厚的咖啡。 正好最近心情不好,非常需要一个发泄怒火的对象。 第37章 投资 和祁羡渊通过电话后, 景妍在床上捶胸顿足了半天,才又拿起了手机,细细去看了那三张照片。 距离和角度都是绝佳, 拍摄出来的人脸也很清晰,连装死否认都不行。 只不过,要是她和徐先觉被拍也就算了,怎么这次还连带着祁羡渊?要知道祁羡渊虽然算是半个娱乐圈的人,但并不喜欢将过多的私生活爆料给大众。 他不想,那些人怎么敢发? 这次就不一样了,把照片爆料出来的人存心是想拉着三个人共沉沦,有一种不要命的疯感。 她看了看自己的评论区,虽然有很多祁羡渊的粉丝对她进行了控诉,但更多的是吃瓜网友强烈要求她来出班教授怎么勾走小奶狗的心。 此时此刻她也确实想发点什么, 但许嬛在刚才已经三令五申, 禁止她擅自对这起事件进行回应。 于是她只能悻然选择切换小号来为自己挽尊,却惊恐地发现, 因为工作繁忙而长时间没有登陆的小号,竟然新增了小十万的粉丝。 而一切的源头, 是因为祁羡渊关注了她。 ——一个纯粹为了喷他的黑粉头子。 景妍当下就忍不住要咆哮了, 心想祁羡渊到底是有什么大病, 连自己的黑粉都要关注。最关键的是, 他的微博关注一共就两个, 一个是她的大号, 一个是她的小号, 所以才会那么快就被网友发现。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哑巴亏, 总不能去质问他为啥关注一个黑粉吧?这样岂不是自报家门了。 景妍咬牙切齿半天, 勉强控制住再给他发过去3000字的怒骂小作文, 生怕把他给骂爽了。 无论祁羡渊和公司那边要怎么解决这件事,该自己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 景妍收拾了下准备前往剧组,却发现昨天装好的那套衣服不在家里,再次询问祁羡渊被告知被他遗忘在他车里了,待会他会直接送过来。 景妍握着手机,冷笑着问:“不会是你故意忘记带上来了吧。” 那头显然是轻咳一声,义正言辞道:“怎么这么说我,让我好生难过。” 景妍立马把电话挂了。 他来的很快,半个小时后就到了她家楼下的地下停车场。这次景妍很谨慎,帽子口罩墨镜一应俱全,偷偷摸摸找到他的车后,做贼一般迅速钻了进去。 祁羡渊今天一反常态穿的是常服。已经是初秋的天气,他却依旧穿了件深灰色的短袖,下面是黑色的工装裤,平日里那副不羁桀骜的样子又显了出来。 景妍嘴里嘟囔:“真能抖擞。” 她伸出手,“衣服给我。” 祁羡渊将袋子递到她手上,沉声道:“我送你过去。” “别发疯。”景妍睁大了眼睛,扒在车窗的位置看了半天,“咱俩现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避嫌。” “啧。”祁羡渊的眉头挑起,扳过来她的肩膀,又凑近她坐了些,“作为投资人,我去探探班不行?” 景妍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此时坐在前座副驾驶的祁羡渊经纪人掉过头来,笑着和她打着招呼:“景小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这位老熟人,景妍有些惊讶地回应:“陈哥,你好。” 当初两个人还在一起的时候,陈岩可没少帮这对幼稚情侣擦屁股,所以她对陈岩还是颇为敬重的。 “是这样,小祁那边临时决定对《浅鹤行》剧组追加了资金,所以今天我们去看看拍摄进度,正好把你送过去。” 陈岩笑眯眯地说着,语气平和到就好像,将近上千万的投资是临时去路边便利店买个面包。 景妍: 她扭头去看祁羡渊,他正在车窗处支着胳膊,见她望过来,对着她挑了挑眉,默认了这段话的真实性。 好好好,少爷豪掷千金,只为有个他昨天深夜探班名正言顺的理由。 景妍无话可说,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车上和他一起前往片场。 车刚刚停稳,景妍就提着袋子飞速跑路,连声招呼都没打,深怕再和旁边的那人扯上什么关系。 她一路小跑到熟悉的拍摄棚,因为包裹得过于严实导致还被工作人员拦了一次。 此时刘导正在给徐先觉和周梦圆讲戏,她硬是突出了重围,站到几人身边等待着。 讲完戏后,刘导被突然冒出来的黑影吓了一跳,等景妍摘下墨镜才拍拍胸口,道:“小景,你这出现的可有点让人猝不及防。” 景妍打了个哈哈,然后对自己不打招呼就贸然离场的事情郑重道歉。 在场的几人对昨天的实情都心知肚明。在刘导心中,现在的景妍可是一尊要供起来的财神,怎么还可能还去责怪她,恨不得腰比她还要弯着回她的话。 徐先觉一直立于一侧,他垂着眉悄悄观察着神采奕奕的景妍,试图从她的神色中挖掘出什么异样的情绪。 可是并没有。 她甚至没有看自己一眼,就被周梦圆扯着走远,留下他开始拍摄新的戏份。 他不知道祁羡渊有没有告知景妍那天的真相,这件事情像一把悬而未决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他的头顶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斩落他的头颅。 在愣神的功夫,他被工作人员提醒。咬住自己的舌头,痛觉勉强让他恢复了些神志。 徐先觉微笑,对着场务人员道:“我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开始。” * 虽然一路上都有人行着注目礼,但出乎意料的是,周梦圆一直在用自己身躯遮挡住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 直到她将景妍带到无人注意的角落,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你们昨天到底啥情况?”她抱着手臂问景妍,神色有些紧张,“你不是和表咳咳和祁二少先走了,怎么徐先觉又跑过去了。” 景妍不由得扶额,仿佛是陷入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 “他给我去送衣服和手机包包来着,然后祁羡渊下车和他说了点什么就被拍了。” 听言,周梦圆支起了下巴,眼睛溜溜乱转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昨晚她得知景妍那场亲密戏会提前后紧急联系到了自己表哥。那边似乎本来就是要在赶来的路上,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快到达。 看到祁羡渊赶来,她也终于松下一口气。 周梦圆从小就害怕这位表哥。小的时候她仗着是家里小辈中唯一的女孩,使唤了不少表哥堂哥为自己做事,就连祁修韫她都敢大着胆子偶尔拌嘴上那么一两句。 唯独祁家这这位小霸王,她从来都是绕着道走。 有这位无法无天的横着走的表哥在前,她在很多次要被父母责骂的时候都能掰扯道:“你看羡渊哥,我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乖巧了!” 哪怕在进娱乐圈被父母强烈反对的时候,她也能把祁羡渊拉出来当做挡箭牌,从而顺利地入了这行。 所以当她第一次见到景妍的时候,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是怎么一个女生,能让祁羡渊爱得死去活来。 要知道祁羡渊那里可从来没有“因为你是个女生就会忍让着你”这一个人生法则,从小到大被他冷嘲热讽到哭着回家的女生不计其数。 所以她真的很想知道,景妍是哪里吸引到了那位“铁面无情”的霸王表哥。 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意识在前,反正她在见到景妍的第一眼时,就对她有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可惜她这位表嫂子不知是心大还是怎么回事,对于周围盯着她的视线毫无察觉。尤其是徐先觉,那副狼子野心就差没有写在脸上了。 念及此,周梦圆不由得又疑惑起来。 按照她表哥的性格,在昨天那种场景下,怎么说都会给徐先觉一拳。所以当徐先觉毫发无伤地归来后,她心中的诧异甚至压过了八卦的情绪。 “他俩,就没有打起来么?” 景妍听她这么问,疑惑地挠挠头:“打起来干嘛?要是真打起来咱们这剧还能活到明天吗?” 这倒也是。 周梦圆点点头,挽起了她的胳膊语重心长道:“不过,你以后还是离徐先觉和霍旭远点,他们不是什么好人。” 不知为何,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特别容易让景妍幻视祁羡渊控诉徐先觉抽烟的样子。 她有些好笑道:“那他俩不是好人,难道祁羡渊就是了吗?” 说曹操曹操到。 刚说到这人,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阵嘈杂。景妍下意识回头去看,刚好和被簇拥在人群的祁羡渊对上了视线。 好在,这次他很迅速地移开了视线,和周围奉承着他的人淡淡交流着。 此时祁羡渊在刘导和制片人的眼中,就是发着金光的散财童子,怎么可能不低声下气地供起来。 转眼间,祁羡渊已经坐在了导演椅的位置上,他随意瞅了眼录像机的画面,缓缓将视线转到站在布景台中央的徐先觉身上。 “麻烦开始吧,我在这里随便看看。”他露出一个戏谑至极的笑容。 周围嘈杂的环境霎时间变得安静起来,有好事的人甚至开始用目光搜寻着景妍的身影。 而作为昨晚事件中唯一的女主角,景妍只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消失。 【作者有话说】 景妍:不敢再给这人写小作文了,生怕把他骂爽了 第38章 好狗 徐先觉掩在宽大袖口中的手微微握拳, 但是他的面上依然沉静如常,直到刘导说拍摄开始,他才开始表演这场戏份。 这场戏是坠落悬崖的他被女主救回后, 由于失去记忆和武功,被乡野恶霸欺负的部分。 徐先觉穿着一身粗布衣裳,面容清冷,虽然落魄却难掩周身矜贵的气度。此时他拄着拐杖,颇有些吃力地带着好不容易买到的糕点回家,偏偏在此时遇到了早就看他不爽的地痞。 几个吊儿郎当的地痞将他拦在小巷中,让他交出手中所有的钱。 徐先觉微微垂首,不动神色地将身上的钱袋藏得更严实了些。 “我没钱。”他淡淡道。 “没钱?”几个凶神恶煞的地痞彼此对视一眼,为首最高大的男人上前一步,将此时身子还很虚弱的徐先觉踹翻在地, 拐杖摔落在一边, 发出清脆的响声。 徐先觉双手撑地,刚要努力起身的时候, 听到一声不属于导演的“cut”。 抬眼去看,果然是祁羡渊出的声。 他正坐在导演椅上, 扫过徐先觉一眼后, 漫不经心道:“这不对吧, 按照你这个病秧子人设, 被踹一脚怎么感觉什么影响都没有呢?” 刘导和道具组的负责人对视一眼, 负责人很快心知肚明去安排道具。刘导则是弓着身子赔笑道:“是剧本欠妥当了, 我们现在马上改进。” 当道具组带来血包的时候, 徐先觉也只是默默含在嘴中, 未曾说过半个“不”字。 于是这一场景再度重拍, 为了表现得更加真实, 扮演地痞的演员面带迁移,动作也从借位表演变成真踢。 这一脚可是结结实实地踢在了他的胸口上,徐先觉咬破血包,捂住胸口吐出一口血来。 可他的喉咙里的确真有血腥味向上涌着。 提出要重拍的人,却根本没看这一幕。祁羡渊垂着眼看手机,是法务那边发来的消息,战战兢兢地表示人还没找到。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头也没抬就道:“重拍。” 此时此刻,但凡是个明眼人都能明白,这是祁羡渊故意为之。 一时间,投向徐先觉的视线大多从看热闹变成了同情。被迫承受着众多视线的徐先觉用拐杖撑地站起身,由于身上穿的这件衣服已经有了血渍,只能再去更换备选衣物。 他以很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准备第三次拍摄。 祁羡渊也将手机随手装到兜里,抬眸看他,漆黑如墨的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次的踢踹是力度最大的一次,震得徐先觉胸腔都疼,他咬破血包吐出鲜血,在恍惚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吐血。 全场陷入一片静默中,只留下徐先觉的喘息声。 可祁羡渊仍旧抬起手,那个手势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连刘导和制片人都面露不忍,正准备说些什么话时,徐先觉再次用拐杖撑地,踉踉跄跄地站起身。 他用袖口擦了下唇边的血迹,缓缓道:“抱歉,我没发挥好,请给我再来一次机会。” 祁羡渊也笑,笑中全是凉薄和残忍。“可以啊。” 这次衣物上没有多少血迹,因此也无需更换衣服。徐先觉整理过仪容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我准备好了。” 摄影师就位,演员就位,打板师就位。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略带薄怒的女声喝退了众人的进一步动作。 “等等!” 一直不知站在何处的景妍径自走到了众人的视线处,她深吸一口气来到祁羡渊面前。 “祁羡渊,你闹够没有。” 见她现身,祁羡渊略带玩味的唇角才慢慢收回。他盯着看景妍,此时她气息略带不稳,眉头紧紧蹙起,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应该是很生气吧? 可她在生气什么呢?为这个男的? 祁羡渊站起了身,他的身量要比景妍高出一个头,低头看她道:“我闹什么了。” 景妍抬起头和他对视,冷笑道:“你怎么闹你自己心里不清楚?” 她从未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讲过话,可现在不仅讲了,还是为了维护个男人。 好,好得很。 祁羡渊气笑了,身上散发的滔天怒意让周边的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根本没胆量抬头观赏这场大戏。 见祁羡渊不回答,景妍指着身形颤抖的徐先觉道:“你一个唱歌的在这里指导什么演戏呢?” “在你心中,别人都是蚂蚁,你祁二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碾死。” “求你了,能不能饶我们普通人一条生路?” 祁羡渊眸中微闪,他的喉结滚动,“你现在是为了他求我?” “是。”景妍很痛快地应一声,“求你别闹了。” 祁羡渊微微偏头,越过她去看正在和自己对视的徐先觉。 那眼神,已经不像是在看什么蝼蚁,而是在看一个死物。 他不再言语,拽着景妍向着外面走,力道之大让景妍皱起了眉。周围的人也为二人让出了一条道路来。 祁羡渊腿长,步子又迈得急,景妍几乎是被他拖着走,手腕处一片生痛。 此时周围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于是景妍不再顾忌什么,大喊道:“你干什么,你带我到哪里去?” 祁羡渊抿紧双唇,并不打算回答她的问题,却还是在听到“你弄疼我了”的时候,默默放松了些攥住她手腕的力道。 可景妍逮到空子,立马就挣脱开来,祁羡渊一握紧她就囔着疼。如此反复了几次,祁羡渊直接将她扛在了肩上,任她在自己后背怎么敲打都无济于事。 景妍在他肩上就像一只蹦跶的鱼,不停扭动着,“你个死兔崽子,放我下来!” 祁羡渊的步伐未曾减慢半分,冷然道:“放你下去干嘛?去找你亲爱的师弟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明明就是你欺负人在先!”景妍气得破口大骂,就差没一口咬在他脖子上。 “我欺负人?”祁羡渊顿住脚步,让一时间还在奋力挣扎的景妍都没反应过来。 “你要不要去问他,他都做了什么好事呢?” 他这句话说的没什么感情,却没来由地让景妍觉得心惊。于是她略带着结巴道:“那你先把我放下来,我去问他。” 祁羡渊没动,薄唇轻启道:“你跟够没有?”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景妍刚要莫名其妙地问他在说些什么鬼话时,挣扎中一抬头就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他们身后的徐先觉。 而此时祁羡渊也终于将她放了下来,转过身插兜道:“诺,你这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师弟来了,正好你直接问他。” 他睨了眼徐先觉,又露出他那副漫不经心又恶劣的微笑,“你问他,那天你被马追,到底是什么情况。” 景妍心中顿时涌出了不好的预感。 她将复杂的眼神投向还在努力平复呼吸的徐先觉身上,可他偏移开视线,不愿和她对视。 玲珑心思如她,已经能猜出了大半。 “所以那天的意外,是?”她张了张口,却感觉嗓子像是堵住,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那把悬挂在他的头顶上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要由他自己斩落自己的头颅了。 “景妍姐。”徐先觉终于和她对视,眼中再不复初见时那般的星星点点。 “是我偷偷给马喂了点东西。我驾驭住它一直在奔向你的方向,然后在最后一刻勒住了缰绳。” 和景妍心中所猜想的差不多,但她还是处于震惊之中,后退一步,竟未发觉自己已经靠在了祁羡渊身上。 她喃喃道:“可,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为了那天晚上请我吃饭?” “是为了,让你记住我。” 徐先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觉得自己胸腔那股一直盘旋的血液就快要吐出来了。 “大学的时候,大四带教大一,没有一个学长学姐愿意带我。” “那么耀眼的你出现了,带我做实验。” 景妍努力在脑中思索着,终于想起记忆深处那个胖胖的、被她一逗就会腼腆微笑的男孩,可他的那张脸怎么都和现在的徐先觉重合不起来。 察觉到景妍的眼神波动,徐先觉抿了抿唇,继续道:“我几乎瘦了我原本一半的体重,脸也有动过,所以你不认识我很正常。” “我的想法很自私也很简单,把你从马下救下来的话,你起码会对我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说完这句话,他双手交叠,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可景妍的脸上,除了最一开始的震惊逐渐消弭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情绪。 她没有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他一眼,仿佛是在看着什么怪物,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眼见她即将走远,自始至终都是一脸漠然的祁羡渊,用着没什么起伏的语气对他说道:“你知道我和你的区别是什么吗?” “你为了所谓的英雄救美将她置于危险的情景之下。至于我,我宁愿被马蹄践踏而死,也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潜在的、掌控范围之内的。” “我说过吧,你没有下次机会了。” 他说完,就大步迈开追随着景妍而去。 世界再次恢复寂静。 徐先觉感觉自己的肋骨也许真的被踹断了,要不然怎么胸口的位置会这么痛呢? 他失力,向前踉跄了一步,脑中反复闪现的是景妍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和祁羡渊说的最后一句话。 登时,他瞳孔缩紧。 祁羡渊虽然平日里嚣张不羁,但在景妍面前总会收敛十分,今天怎么可能当着她的面来扮演一个不顾他人死活的二世祖模样。 除非,他今天本来的目的就是先让景妍误解他,然后再由自己去为亲口解释,为什么祁羡渊会那么做。 所以今天大闹片场,也只不过是为一个差点伤害她的人出头。 让景妍对自己心生失望,又对祁羡渊心怀愧疚。 徐先觉苦笑,怪不得他会说自己,没有下次的机会了。 * 景妍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本能地不想再停留在那里。 周围片场的工作人员或多或少都知道了刚才的情况,对她退避三舍,所以她很顺畅地就走到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小巷中。 身后的脚步声不疾不徐,很有耐心地追随着她,没来由的让她更加心烦。 无知不觉走到一个死胡同的时候,她终于按捺不住,扭头看向一直跟着自己的那人。 “干什么?”她语气恶狠狠的,“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不可以吗?” 祁羡渊和她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静静看着她,“你在哭。” 景妍听到他的话,才后知后觉地抚上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一片清凉。 说实话,她心中并没有过多的悲伤情绪。 也许在一开始得知真相的时候有恼怒、不理解、生气,但是她并不觉得悲伤,可为什么会流眼泪呢? 她用袖口快速抹干净泪痕,背过他直接不顾形象席地而坐。 很快,自己的身边很快就多了一个并肩坐着的人。 “你今天,是为了我出头?”在长久的沉默后,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去问。 祁羡渊微微颔首,“我小时候学过马术,从马上摔下来过,立即就被一边的工作人员抱走了。” “如果当时不小心被马踩踏上,少说也会断几根肋骨。” 他转头看向正抱着膝盖的景妍,吐出一口郁气道:“今天这样,已经算是仁慈。” 景妍的双眼有些失神,她完全无法理解徐先觉这样的行为。 她用手在地上画着圈,口中喃喃道:“我就是不理解,他为什么非得用那种方式呢。” 那天的场景对她来说可谓是惊心动魄,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被马蹄践踏。 “这种偏执的接近方式,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祁羡渊原本是在默默看她手上画圈的动作,听言收回了视线,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是又不能将这件事曝光出来,一旦这样他的前程就全完蛋了。”她手上画圈的动作越来越没有章法,正如她现在愈加烦躁的心情。 “真的好烦啊。”她将头陷在膝盖中,长长的卷发垂落下来,遮挡住她的容颜。 她的所有反应都被祁羡渊尽收眼底。“所以,你是想放过他这一次?” 景妍埋在膝盖上透出来的声音甚是郁闷,“不放过怎么办呢,毕竟他的本意又不是真的伤害我,而且又是一个公司的。” “我觉得,今天的惩罚就够了吧。”她终于昂起了头,叹口气继续道:“就是你做了恶人。” “我无所谓啊,我恨不得直接捅他两刀。” 祁羡渊说这句话时,是很平常的语气,以至于景妍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是认真的。 她露出苦笑,摆摆手道:“就这样吧,不想计较了,只不过以后也不想和他多打交道了。” 这个结果还算让祁羡渊满意,所以他眸中晕染的墨色逐渐淡去了些。 “那个”景妍挠了挠自己的头,面露纠结,小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在片场那么说你。” 现在想想,她因为怒气而口不择言的话语,真的还挺伤人的。 主要也是因为,她和徐先觉同为没有雄厚背景的普通演员,所以看到他被那样对待时,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自己。 听言,祁羡渊立马冷哼一声,偏过去身子不去理睬她。 识时务者为俊杰是景妍的必备技能。她立马扬起一个笑容去戳他的痒痒肉,眼看气氛即将缓和的时候,她开了一个事后恨不得暴揍自己的玩笑。 “那天的蛇,不会也是你故意放的吧?” 祁羡渊原本是在躲闪她的动作,身体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景妍刚说出口这句话就后悔了,因为在话音刚落的刹那间,气氛突然变得浓重,像是一团无形的乌云笼罩在两人的上空。 祁羡渊垂下眼,里面全是翻腾的戾气,语气也是从未有过的森然。 “所以在你心中,我也是这种人?” 或许是他从未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所以景妍的第一反应是愣住,紧接着就是结结巴巴地解释,由于紧张甚至连手都在摆动。 “抱歉。”她咬住下唇,“我就是开个玩笑。” 对于祁羡渊不会伤害她的这点认知,她还是有的。 可他的眸色的墨色又凝结起来,甚至比一开始还要浓重许多,清楚地倒映出她略带惊慌的面容。 只静静地看了她半晌,他便要起身离开。 景妍没见过他有这么生气的时候,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他这副抿紧双唇,阴沉着脸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比刚才在片场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后,露出的神色还要吓人。 祁羡渊在将要站起身的时候,被景妍揪住了衣服的下摆。 “对不起,我真的”她飞速地想着措辞,平日里巧舌如簧,可如今却是变得词穷。“你别走好吗?我给你道歉。” 祁羡渊垂眸看了眼她紧紧捏着自己衣服下摆的动作,淡淡道:“景妍,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心脏是铁做的?” 只一句话,就一句话。 景妍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心脏抽痛的感觉。 “我没有。”她紧紧盯着自己攥紧他衣摆的手,不敢抬头看他。“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把我放在那种危险的境地。” “我了解你。” 听到这四个字,祁羡渊发出一声嗤笑,而这无疑让景妍变得更加惊慌失措。 “你说你了解我,真的吗?” 祁羡渊突然俯下身,捏住景妍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他慢慢凑近她,甚至可以看清她眼角的嫣红和未擦净的泪珠。 景妍感觉自己又好像又有眼泪要流下来,她吸了吸已经开始泛酸的鼻腔。 “你想做什么?”她问。 祁羡渊喉结滚动,缓缓开口道。 “直到这个时候我想的还是,要怎么对你自证。我想把我的心刨出来给你看看,它被伤害到有多千疮百孔,却还是依然喜欢着你。” “景妍,我在你眼里是不是很下.贱,嗯?” 景妍第一次觉得原来只用一句话就可以将心脏的部位刺穿,她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说不出话就只能使劲摇头。 “你应该庆幸,自己养了条好狗。” 说完,他松开了桎梏住景妍的手,漠然地看着她还在拽着自己衣服的手。 而那只白嫩的手已经变得僵硬,然后缓缓松开,将刚才攥过他衣服的地方弄得皱皱巴巴。 她也是这样攥住过自己的心,将它弄得血肉模糊,然后又松开了手,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作者有话说】 小吵怡情小吵怡情,马上就会重回黏黏糊糊的我保证! 第39章 老公 景妍和祁羡渊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战阶段。 要知道冷战这种事情在两个人还在恋爱的时候都从未存在过, 基本上是祁羡渊独自生一会气就会巴巴地跑来和她黏黏糊糊。 可这次完全不一样,从两个人那天分开到现在已经三天,他愣是什么信号都没有释放出来。 在景妍第几十次听到消息铃声然后立马拿起手机查看, 发现是其他人的时候,她直接恨恨地将祁羡渊设置成消息免打扰。 不是说喜欢自己吗?这叫什么喜欢?都不联系自己了! 景妍捶打着怀中的抱枕,想象那是某个人欠揍的脸,捣了好几拳心情才逐渐平复下来。 她看了眼被自己放到很远的手机,决定和自己的好朋友诉诉苦。 章皖瑜最近不算太忙,很有耐心地听了她长达一个小时的抱怨和控诉。 她在电话那头已经摁了两根烟头,心想着祁羡渊这次可真能忍得住,于是微笑道:“那出门开心一下好了。” 景妍手中的头发都快被她缠绕到打成结了,她嘴里嘟囔着:“怎么开心。” 正好她在《浅鹤行》剧组的戏份也有所调整,最近几天都在无所事事。 “我半个小时后来接你。” 当章皖瑜带着景妍来到一个外面朴实无华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而里面金碧辉煌的会所时, 景妍平生第一次生出了退缩之心。 此时她正从两个身着侍者服装的两个年轻帅哥中努力突出重围,跑到正在含笑看戏的章皖瑜面前。 “这不合适吧?!”景妍快崩溃了, 谁家老板带着自家艺人来逛会所,真不怕她原本就黑历史满满的演员履历上再添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啊。 章皖瑜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语气淡淡, 就好像她在大惊小怪一样。 “这家保密性很OK, 放心好了。” 景妍微微挑眉, 狐疑道:“不是吧?莫非你是常客?” 这可真是天大的发现。要知道两个人认识这么久了, 章皖瑜从来没对工作以外的事情展露过什么兴趣偏好, 男人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是啊。”章皖瑜耸耸肩, “每次不管和男的女的谈事情, 他们都喜欢来这地方。” 景妍: 总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身后的年轻帅哥还在热情地召唤她, 却没来由让她一阵心烦。无奈之下她只好凑到了章皖瑜的身边, 却听到她略带意外的疑问。 “不是吧?你要为了家里那个闹脾气的放弃这一片森林啊?”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最懂景妍的人,章皖瑜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景妍哪里经得起她这么激自己,一想到自己被某个兔崽子冷落那么久,顿时心生愤懑。当下就让服务生开两瓶好酒,准备今晚不醉不归。 两位原本都要打道回府的帅哥侍者对视一眼,立马就迎了上去,一口一个姐姐将景妍哄得心花怒放。 章皖瑜眼见今天的任务即将达成一半,很好心情地给祁羡渊发了条消息。 “在干嘛呢?” 两个人的交流从来不存在寒暄,向来都是直奔主题。 所以当祁羡渊刚从赛车道上下来,摘下头盔,翻出手机看景妍今天有没有给自己发消息时,收到章皖瑜这句问候,皱了皱眉。 “?” 章皖瑜笑着看他发了个问号来,然后按下语音条,自己却不说话。 赛车场内,祁羡渊十分钟前跑出了赛场历史最好成绩。周围想要奉承的人都想上前两步,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好机会,却在看到他阴沉到能滴水的脸庞时,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祁羡渊的手机贴在耳侧,虽然周边环境嘈杂,但是女人略带醉意的声音透过听筒却格外清晰。 “姐姐心里苦啊,诶你刚说自己多大了?” * 当厚重的包厢门被一脚踹开时,章皖瑜下意识地看了眼时间。 46分钟,太慢了。 她抬了抬眼皮,看到男人身上没脱下的赛车服时,心下顿时了然。 哦,原来是从城西的赛车场跑来的,那这个速度可以算是相当可以了。 章皖瑜偏了偏头,看向已经和帅哥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景妍。她拿起酒杯狠狠灌下一口,愤恨道:“还是你们合我心意,我家那个太凶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根本没注意到门前还站着个满面森然的男人,像是刚从地狱深处走出的阎王。 刚才还和她饮酒作乐的小哥此刻意外地安静至极,要不是景妍搭住了他们的肩膀,恨不得离她十万八千里远。 或许是因为今天这酒的年代实在悠久,又或许酒不醉人人自醉,向来千杯不倒的景妍很罕见地进入了迷醉状态。 察觉到手下男孩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后,她终于抬起了头,迷茫地问道:“喝啊,你们怎么不喝了?” 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现个男人的身影,让她有些看不清晰,只能凭借轮廓判断出来这是个外貌极为优越的帅哥。 他穿着一身白色赛车服,包裹住他结实修长的身材,发丝因为戴了头盔的缘故稍显凌乱,更为他添一份野性和桀骜来。 景妍还以为又来了新的帅哥,嘻嘻笑道:“怎么又来一个,来坐到姐姐这来。” 那道修长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而她身边的两个男孩却是飞速逃离,速度之快让景妍搭在他们身上的胳膊瞬时间落了个空。 景妍面露怔愣之色,感受到身边的沙发下陷,没来由地也想跟着那两位男孩逃离,刚站起就被一把拉住,一个踉跄竟然直接坐在了那人的怀中。 坐在不远处的章皖瑜“啧”了一声,冲着面色不善的祁羡渊昂了昂头,“你们先聊,我出门抽根烟。” 说罢,她很好心地为两个人阖上了门,给足两个人独处的空间。 坐在陌生人怀里的景妍第一反应就是想跑,无奈自己腰被用力按住,自己的腿也酸软得根本使不上劲来。 她今天穿了件短裙,没有布料包裹的大腿贴着这身带着外面凉气的赛车服,让她浑身都打了个激灵。 她努力去看清那人的样貌,却因为灯光昏暗和酒精的加持下怎么都看不清楚,只能勉强看出个轮廓来。 而且这轮廓,怎么还和自己的前夫哥有点神似。 祁羡渊,对,祁羡渊。要是报出他的名字,应该会给面前的这人有个威慑作用。 于是她皮笑肉不笑道:“你放开我,我老公还在等我回家。” 男人深深看她一眼,问:“你老公是谁?” 他这么问着,掐在她腰侧的手指渐渐收紧,就好像如果不能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就会当场掐死她一样。 景妍磕磕绊绊道:“祁祁羡渊。” 男人听言,眉间的郁气顿时消散了不少。他浅笑道:“不认识。” 景妍睁大双眼,一副很不可置信的样子。“大名鼎鼎的祁二少你不认识?赶紧松手!” 说完后,她的表情恶狠狠的,使劲拍打着他仍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身子也开始像只滑溜溜的泥鳅一样扭动挣扎起来。 可这男的就像是铁了心一样桎梏住她,不放她走。 景妍挣脱半天无果,欲哭无泪道:“你放我走吧,我家孩子和我老公都眼巴巴在家等着呢。” 祁羡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努力挤出两滴泪水,慢悠悠道:“既然都在家等你,你却跑这边和别的男人喝酒,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景妍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终于泪眼朦胧道:“我家孩子今天的狗粮、啊不奶粉还没喂呢。” 可男人仍旧不为所动,只是弯腰向前,准备抽一张桌面上的纸巾递给她。 在他弯腰的时候,和怀中的景妍距离骤然拉近。她以为他是要将自己扔出去,身体下意识做出了比思维更快的反应,也是让景妍叫苦不迭、恨不得狂抽自己的反应。 她竟然直接勾住了那个人的脖颈。 男人漆黑如夜的眼眸终于搅起些波澜。他直接站起了身,在景妍尖叫一声后稳稳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景妍感觉自己的身体骤然失重腾空,于是环住他脖子的手腕收得更紧了。 意识到男人可能要带她离开,她这次是真的开始慌乱起来,刚打算掐住男人的脖子时,看见了门口正在抽烟的老熟人。 思维有一瞬间变得清明,她尖叫道:“老章,救救我啊,我要被这个变态带走了。” 章皖瑜并不知道景妍已经醉到连抱着她的男人都认不出来的地步,她指尖夹着烟,诧异问道:“这是你们探索出来的什么新play吗?” 祁羡渊没理会她的话,抱着不断挣扎的景妍,路过她的时候冷冷甩下一句话:“给我等着。” 章皖瑜耸耸肩,心想这不是为了让你们破冰么,现在这恩将仇报的语气算怎么回事。 “酒钱给结一下。”她叫住即将走远的祁羡渊,“景妍今天开了两瓶哈物德朗姆,别逃单了。” 原本还在挣扎中的景妍一听到要给酒钱结单,立马像是一条死鱼一样窝在他的怀里不再动弹。 虽然现在的意识还是不够清醒,但是看章皖瑜这个态度,抱着她的应该是她的某个熟人——还是又帅又有钱的那种。 祁羡渊感受到怀中的人静止下来,停住步伐,淡淡道:“《星宇创造营》的那个项目,你可以加三个人进去。” 《星宇创造营》是祁家娱乐产业公司最近推出的强档选秀综艺,热度极高,多少经纪公司为了能让自家艺人参加节目斗得你死我活,但现在祁羡渊一下子就放出三个名额给她,不所谓不大方。 章皖瑜笑着回应:“五个行不行?” “原本可以,但你应该庆幸她刚才只和两个男的接触过,不然减掉的就不只是两个了。” 听言,章皖瑜唇边的笑容逐渐淡去,她盯着远去的两个人,暗骂道:“没见过这么锱铢必较的男人。” 第40章 补偿 缩在祁羡渊怀中的景妍, 从他的怀抱中可以听见他清晰而又沉稳的心跳,闻到的是记忆中极为熟悉的味道,让她忍不住想去亲近。 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门, 被外面的冷风一吹,景妍被酒精侵蚀的大脑稍微恢复了些神志,她压着嗓子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可男人并没有回答自己,他只抱着自己稳步向前走着。 门前横着辆黑色超跑,磨砂质地的漆面外露着锋芒,如同主人的性格,嚣张至极。 在一边负责泊车的小哥正愁眉苦脸地不知如何处理这辆车,一发现祁羡渊出现,怀中还抱了个女人,立马就迎了上去, 殷勤地接过车钥匙, 并打开了车门。 景妍抵触地扒着车门不愿意进去,含糊不清地重复着那个问题:“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回家。” “你知道我家在哪?” “知道。” “我家在哪?” 祁羡渊准确地说出地址, 而这无疑让景妍紧紧扒着车门的手略有松动,难道他真的是自己的某个老熟人? “我不要回那个地方。” 景妍又开始耍赖, 因为面前的这个男的说的是自己和祁羡渊还在一起的时候买的那处居所。 “怎么不去呢?”祁羡渊垂眼看她胡闹, 道:“你不是说你老公和孩子都在家等你。” 景妍一想到祁羡渊那天冷冰冰的脸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现在才不要见到他。 她小声道:“我和你走, 但是前提是你得把我送到我自己家。” 祁羡渊轻轻“嗯”了声, 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你先进去, 外面冷。”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坐上了这辆跑车的副驾位置, 还自力更生努力系着安全带。 她喝的有点多, 看东西都很难聚焦。在数次戳不进去插口后, 身侧的男人俯下身来,为她系好。 他的后脖偏左侧的位置,有一颗痣。而她最熟悉的那个男人,在同样的位置也有同样的痣。 景妍揉了揉眼睛,觉得情况可能比她想得还要复杂。 记忆中的那个轮廓和面前的男人逐渐重叠,她张了张口,喃喃道:“你有点像那个冷暴力我的前夫哥啊。” 祁羡渊俯身的动作顿住,缓缓才直起身子来,他目视着挡风玻璃,一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他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用力握紧,连带着指关节都泛出白色。 良久,才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声音。 “他没有冷暴力你。” 景妍登时不爽起来,心想你一个外人懂什么,于是大声嚷嚷道:“明明就是冷暴力我,你知道么,他整整三天都没有联系我!” “因为他真的很生气也很委屈。” 他说完这句话后,景妍原本因为激愤而变得通红的脸僵住,也跟着男人一起沉默了。 许久,她才嗫嚅道:“那我该怎么补偿他。” 祁羡渊转头望着她,眸中有很多复杂的情绪。他刚想说出什么的时候,却发现她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至极,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一下子变得慌乱起来,想要凑近去查看她的情况却被她的另一只手制止。 景妍弓起了身子,胃酸一阵上涌,胃里的东西翻江倒海,她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 景妍站在浴室中看着氤氲着雾气的镜子发呆。 其实早在半个小时前她就已经洗完了澡,此时站在这里又是吹头发又是涂抹身体乳,硬生生地消磨着时间。她不愿出去,纯粹是为了避免出去的时候和某人打交道。 喝酒误事啊喝酒误事,谁能想到千杯不倒的她会醉在一个小小的会所,还好死不死地被祁羡渊当场抓包。 景妍想起自己大言不惭说她老公祁羡渊还在家等她的诸多话,恨不得狠狠掌自己的嘴。 在那辆看起来比她命都贵的跑车上大吐特吐一场后,她被酒精侵蚀的脑子终于也恢复了些神志。 当时,她还在盯着腿边的那堆秽物不敢抬头,祁羡渊已经当机立断做出了反应,直接下车将她这边的车门打开,半蹲在她身边询问她是否需要去医院。 可景妍人都傻了,哪里还有心思回答他的问题。 眼看景妍的脸色愈加苍白,他抿紧双唇,直接将她身上的安全带解开,一把又将她抱了起来。 景妍这才慌乱地推开他想要自己下地走,“你别碰我,我身上有吐出来的东西。” 之前,祁羡渊的洁癖程度已经到了她都看不下去的程度,已经吐在他车上了,要是再弄到他身上还得了? 祁羡渊在抱起她的时候,身上就已经蹭上了部分秽物,可他就像看不见一样,稳稳将景妍抱起来后,询问尚在不远处的泊车小哥,最近的酒店在哪里。 他将景妍安置在酒店的套房内。景妍一进房间就说自己要去洗澡,他则是站在套房的落地窗前,打电话安排手下的人送衣服、洗车等等事项。 打完电话后,他倚在窗前看了会儿外面的夜景,不远处的浴室传来水流声。 他将室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些,等到水流声停止的半个小时后,这期间安排要送过来的衣物都已经送了过来,却还是没有等到她出来。 虽然知道她有极大可能是在逃避,但是出于对她有可能晕倒在浴室的担忧,他还是迈步走向浴室,试探性地敲了敲门。 “你还好吗?” 景妍还在发散的思维一下子被拉回。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浴袍,确保包裹得很严实后,决定继续扮演酒鬼角色。 里面没有回应,祁羡渊刚要再敲一次之际,浴室门却是被突然打开,两个人正面碰个正着。 景妍不动声色地从他身边绕开,扶额道:“这酒怎么喝了上头呢。” 她说着,一边透过指缝悄悄观察他的神色,没发觉有什么异常后走到了沙发的位置。 那上面放了个包装袋,里面的睡衣、卸妆用品和护肤品一应俱全,甚至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她常穿的那家品牌的内衣。 景妍的脸变得通红,将拿出来的内衣赶紧又塞了回去。 “成衣的话可能明早才能送过来,你先换上睡衣吧。”祁羡渊跟着她到了客厅,“你好好休息,我待会再去你隔壁开一间房。” 景妍咬住下唇,原本还想着今晚会不会又和他进行一场抢床大战,却听到他这次直接说出了这么客套疏离的话语。 “醒酒茶在桌子上,晚上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联系我。” 他说完,准备转身离开。 景妍的手指惴惴不安地搅动,在他即将离开的前一刻,她开口道:“小祁,我有话要对你讲。” 祁羡渊的脚步顿住,他微微侧头,并未言语。 “那天的事情,并不能代表我的真实想法。” 说出这句话后,她抬眼去看祁羡渊的背影。 景妍感觉自己上次这么紧张,还是在试镜的时候。而这次心跳激烈的程度,不亚于面对李潇的审视。 良久,才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嗓音,“那你的真实想法是什么?” 景妍神色一怔,下意识就回答了他的话,“我其实也没想太多,就是从心里觉得,你肯定不会去做那种会故意伤害我的事情。” 她站起身,继续道:“你还记不记那天你救了我以后,我说要谢谢你,到现在还没兑现。” “再加上现在这次,一共是两次。”景妍努了努嘴,轻声道:“你想要车还是什么的都行,不过我可能没法负担起那种限量版跑车” 她最近给父母换了套房子,手头上还有些余钱,但要去购置祁羡渊能看得上眼的豪车还真得咬咬牙。 一说到车,她又想起自己刚才在人家车上做的好事,头立马蔫蔫地耷拉下来。 祁羡渊转过身来,她垂落着头,眉眼也揪在一起,看起来好不可怜。 他见不得景妍难过,心中的那点气和怨,早在她叫住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消散了个干净。 “我不要车,也不要什么物质补偿。”他上前一步,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第一个补偿就是,你要真心地对我说对不起。” 景妍抬起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真诚,“对不起,我那天不应该对你说那么伤人的话。” 祁羡渊见过景妍没心没肺、毫无诚意的样子,所以这次他很轻易地就能从她的眼神中判断出来——这次,她是真心的。 “第二个补偿就是”他想要说出口,就被一脸紧张的景妍打断了。 “不会是什么让我重新和你在一起的这种补偿吧?”景妍眨了眨眼,有些紧张道:“如果是这样的,我可就拒绝了。” 祁羡渊原本想说的是其他东西,但是见她对这件事这么抵触,心中又好像有荆棘划过,他忍住酸涩,开口问道:“为什么?” “就是,我感觉这种东西,不能当做补偿。”她挠着头,小心斟酌着字句,“如果我是因为补偿和你复合,你真的会开心吗?” 默默地看她半晌,祁羡渊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景妍终于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对吧对吧。” 多日笼罩她头顶上的阴霾终于驱散了些,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那你剩下的补偿慢慢想,我先去换衣服睡觉了。” 她说完,眨着眼睛准备目送他离开,两个人在空中对视了快一分钟竟无一人移动。 景妍笑得脸都快僵住了,她眼神瞟向了房门的方向,暗示他“你刚不是说要去再开一间房现在站在这不走是什么意思。” 奈何祁羡渊像是完全没接收到他的意思,站在她面前岿然不动。 既然话已经说开,他便又恢复到平日里那股黏人小狗的委屈面容,“我今晚在这睡。” “?” 40-50 第41章 委屈 景妍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转身拿起衣服就往套房内的卧室方向跑。从站他面前到钻进被窝甚至只用了十几秒的速度。 她的声音透过卧室传到这边显得特别歇斯底里,“祁羡渊,你就是个小骗子!” 什么自己要再去隔壁单独开间房、什么客套疏离, 全都是装的! 她在被子里含恨咬着手指,偏偏自己还真被他这激将法弄破防了。人家一个平A,自己连大招都交出去了。 她就说章皖瑜向来不好这口的人,带自己去这种地方做什么,而且祁羡渊又怎么这么精准地找到包间跑进来抓人,拜谁所赐不言而喻。 这两个人,明天就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她在心里默默暴揍了两人半天,听到客厅有敲门声。竖起耳朵发现是有人给祁羡渊送来了衣物。 为了不让景妍冻着,他刚才特地将屋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不少,自己却还穿着那身密不透风的赛车服, 此时衣服里的身体已经出了不少的汗。 这件套房内只有一个浴室, 而浴室又在卧室里面。 祁羡渊手上提着衣服,在门框的位置虚虚敲了几下, “我要进去洗澡。” 景妍闭着眼不应答,装出早就已经睡着的假象。 既然她默认, 祁羡渊便进了卧室, 还很好心地把卧室的灯给关了。 十分钟后水流声停止。景妍在黑暗中瞪大眼睛, 感觉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 丧失视觉会让听觉更加灵敏, 所以即使有浴室门作为阻挡, 她也可以清晰地听到他那边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和门把手被按下的动静。 景妍在他出门的瞬间, 将被子蒙在了自己头上。 所以当祁羡渊正拿着浴巾擦拭着发尾滴落的水珠时, 看到的就是床上微微隆起的一座小山。 他有些好笑地上前两步, 问道:“你这样不怕憋坏了?” 正龟缩在被窝中的人并不理会他的问题, 甚至不敢发出大声的呼吸。 祁羡渊好整以暇地站在床边看了半天, 想知道她还能在里面躲多久。 终于,几分钟后,被窝中的人一把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呼吸着来之不易的新鲜空气。 “终于舍得出来了?”祁羡渊眸中含笑,坐在床边揶揄道。 景妍幽怨地翻他一个白眼,等眼睛终于适应黑暗,能够勉强看清面前的情况时,房间内爆发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你!” 借着月光,她能看见男人光/裸精壮的上半身,他虽然是在坐着,但是腰部肌肉紧实,看不见一丝赘肉;下半身系着个洁白的浴袍,那结打得松松散散,怕是做出一些大的动作就会立马掉落。 祁羡渊见她打量自己半天,哂笑道:“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这么大反应?” 景妍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一只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好了好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我这边晃着。” “可是客厅好像没有毯子。”他的语气听起来无辜极了。 景妍冷笑道:“没有毯子就冻着。” “哦”祁羡渊故意放慢语速,悠悠说道:“那补偿我的那个条件换成被子吧?” “不可能!想也不要想!”景妍听言,立马将被子全部聚拢起来包裹在自己身上,做出誓死保卫被子的架势。 她放低了自己刚刚拔高的声调,缓声道:“你听姐姐的,再去开间房,咱俩今晚都能睡得很好。” 祁羡渊垂下眼,语气落寞,“可是我的钱只够开一间房了。” 景妍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还在这儿给她装呢,你平时那些生活费估计都能把这酒店收购了,现在说自己没钱开另外一间房?! “真的。”祁羡渊小声道:“最近惹家里老爷子生气,把我名下的几张卡全冻结了。” 捕捉到关键信息,景妍立马翻坐起身,起身的同时不忘紧紧裹住被子,坐在床上像是一个人形饭团。 “你怎么惹了?”她小心问道,虽然没和这位老人家直面打过交道,但是向来都是不怕天不怕地的祁羡渊,在他爷爷面前都得低眉顺眼,从中很难不猜出这位老爷子在家里是多权威的存在。 祁羡渊的语气倒是颇带了些无所谓的态度,“他叫我回家吃饭,结果没想到是个相亲局,我在饭桌上随口说了几句,他就气的要打我。” “” 你摸摸自己的良心,真的只是“随口说了几句”吗? 祁羡渊见她一脸无语的表情,转过身来给她看。 此时屋内唯一的光亮源就只有窗外的月光,但景妍依旧能看清他白皙的后背上一道深深的红色印记。 “直接一拐杖挥了上来。”祁羡渊顿了几秒,确保她看清楚后直接躺倒在她的膝边。 那是两人冷战第一天发生的事,本来心情不善的他回到老宅才发现有个穿着小香风套装的姑娘,坐在爷爷旁边,面含羞涩地看着自己。 他意识到自己被骗,当场准备掉头就走。 他家老爷子的声音浑厚如钟,带着五分威严道:“你今天出这个门试试看?” 最后是祁羡渊的妈妈好说歹说,才将人劝了下来,怎么说也吃完饭再走。 饭桌上那姑娘、他妈、他爷,加上他一共四个人。他坐在他妈身边,总共吃了没几筷子就说吃饱了。 祁羡渊的妈妈向来对这个小儿子溺爱到没有底线,连忙吩咐下人去准备他平时爱吃的甜品。 这一切落在祁老爷子的眼里又是一番纵容,恨铁不成钢地皱着眉道:“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客人还没怎么用餐你就说自己吃饱了,没有规矩。” 祁羡渊耸耸肩,“爷爷我就想不通了,您说您身体这么硬板,去旅游散散心、钓钓鱼不行么?就非得烦心我的事儿啊,是着急抱曾孙还是?” 他的手指在餐桌上敲点着,看也没看对面盛装打扮过的姑娘,径自笑了一声继续道:“我哥都还没对象呢,您操心操心他行不行啊?” 此时老爷子已经气到胡须颤抖,但是碍着外人在场不好发作,压着火气道:“你要是能像你大哥那么省心,我才懒得管你。” “放着这么多家世相当的好姑娘不挑,整天和个女明星纠缠不清,你看那报道里都说成什么了?说你为个狐媚子差点和别人打起来,你不在乎祁家的名声,我可是还要这张老脸呢!” 祁羡渊的神色稍凛,身形也不像刚才那边随意。他坐直了身子,淡淡道:“爷爷你怎么说我都行,但别随意评价她,行么?” 祁老爷子一辈子叱咤商场,走在哪里都是被人毕恭毕敬地对待着,何曾在外人面前被小辈拂过面子。 他登时就一拍桌子站起身,怒喝道:“你立马和她断了关系,听见没?” 祁羡渊也站起身,面色沉静道:“要是叫我回来就为了说这些,那我先走了,诸位慢用。” “你给我站住!” 可祁羡渊充耳不闻,抬腿就要向外走。 祁老爷子怒火攻心,直接将手中的拐杖挥了出去,正正好砸到祁羡渊的后背上。 这一击的力道可不轻,祁羡渊当场就闷哼一声,向前踉跄了几步。 下一秒就是拐杖摔落在地发出的清脆响声和他妈妈的焦急哭喊声。 如果他这次像往常一样先低头认个错,说不定祁老爷子非但不会断了他的卡,反而会给他追加一大笔补偿。 可他这次偏偏挺直了脊梁,回头冷冷道:“挨了这一下也够了吧?别对她下手。” 听言,祁老爷子心中本来的愧疚和心疼荡然无存,他眼睁睁看着祁羡渊走远,当下就打了电话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收入。 冷战第二天,祁羡渊在自己家养伤,连咳嗽的时候都感觉一阵抽痛。 他本来给景妍定了全球限量款的包包和鞋子作为破冰礼物,却在付款的时候被告知自己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被冻结了——包括自己做艺人挣的那一份。 冷战第三天,他联系了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得知今天城西赛车俱乐部的比赛项目有奖金拿的消息。 一群富哥组的局,赢了就有五百万的奖金。 在风驰电掣间,一秒钟的晃神都有可能造成意外发生,可他偏偏全脑子想的都是景妍,反而拿到了破纪录的好成绩。 祁羡渊下了车,第一句话就是,奖金立马要到账。 周围人还有调笑的,“呦,不知道的还以为祁二少缺钱缺到这份上了。” 他理都没理,下一秒就收到了章皖瑜发来的消息。 此刻,他躺倒在景妍的膝边,后背上的三份疼痛也被他说成了十分。 这一招还算管用,果然收获到了景妍紧张的神色和心疼的语气,“你爷爷下手也太狠了,亲孙子都这么揍。” 祁羡渊不动声色地朝着她跟前凑了凑,继续惆怅道:“反正我最近真的很穷,连狗粮都买不起了,崽崽这几天都在吃白馒头。” 一说到崽崽,景妍的心又软了几分,慈祥地抚摸着他的卷发道:“那我和酒店前台说一声,让他们再送上来一条毯子好不好?” 她自顾自说着,根本没注意自己紧紧裹着的被子,早就有大半落在了祁羡渊手中。 第42章 解约 等到他都快完全凑进来了, 景妍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下意识就要抢回被子,祁羡渊岂能让她如意,两人一言不合就在床上缠斗了起来。 她伸手一抓, 就那么凑巧到碰到了他的系着的浴巾,就那么凑巧让那个松松垮垮的结解开了。 景妍当场尖叫一声,连被子也不抢了,直接一掀全盖在他身上,惊慌失措到拔腿就要往屋外跑。 刚跑出床边没几步,就被祁羡渊的长手一把捞了回来,他径自掀开被子,里面并没有什么劲爆的东西。 “啧,我穿短裤了好吧。”祁羡渊环住她的胳膊,好整以暇道。 景妍直接抱起枕头砸向他, “是不是有病, 底下穿了裤子还系浴巾干嘛?” 她的脸色早就因为紧张而变得嫣红,连带着耳垂都红得发烫, 得亏现在没有开灯,不然真是丢人死了。 这小兔崽子心眼多得很。景妍深深发觉此地不宜久留, 当场就提出自己出钱去给他开个隔壁的房间。 一打前台的电话却被前台小姐带着歉意告知, 今晚的房间全部满员了。 她挂下电话, 深深地看了祁羡渊一眼。 祁羡渊摊起手, 很无辜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我哪有钱把整个酒店的房间全订了。” 最终的解决方案还是问酒店要了个毯子, 以祁羡渊不甘心地睡到客厅沙发而告终。 而景妍睡了三天以来最踏实的一觉。在早上自然醒来后, 她叫了几声祁羡渊, 发现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只是她一出卧室门差点被闪瞎, 眼前各式各类的奢侈品包装袋摆了一地, 让她几乎无处下脚。 景妍当场就义正言辞地给祁羡渊发消息表示:“人穷志气不能穷,你到底去抢劫哪家银行了快去速速自首!” 那边不知在做什么,一直没回她消息。直到景妍都打算出门了才悠悠告诉她安排了司机在酒店楼下,可以帮她把这些东西都带回去。 一番折腾后,到家已经快到下午两点。景妍还没来及坐下缓两口气,就接到了《浅鹤行》剧组的通知,说是有关于她的相关戏份已经调整完毕,可以过来继续拍摄。 景妍最近的档期只有这一部戏和一部广告代言拍摄,在家匆匆扒了两口方便面就准备过去。 不知道祁家施了什么压,那天闹得沸沸扬扬的祁羡渊指导徐先觉拍摄事件,硬是没往走漏半点风声,不然媒体又可以大写特写,为三个人的爱恨情仇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景妍之前一直犯愁的亲密戏也被删了个干干净净。不仅没有了亲密戏,甚至剧本里和各个男性角色的接触都在一米开外。 真是太棒了,知道的以为她扮演的是花魁,不知道还以为她是扮演尼姑呢。 而且她的戏服也不像之前那般性感妩媚,包裹得严严实实像是粽子。此时她正大汗淋漓,坐在小风扇前等待下一场戏份的拍摄,同时在心中痛骂祁羡渊无数次。 身边有人凑近,她转头去看,也换好了戏服的周梦圆坐在了她旁边。 人家穿着一身嫩粉色的轻质纱裙,走路间衣袂飘逸,如同仙女一般。反观她,包裹得臃肿严实也就不说了,身上的布料是人家的两倍有余。 周梦圆是在昨天听到了自家表哥的“丰功伟绩”。 她的小姨——也就是祁羡渊的妈妈,在看望完儿子后,直奔周梦圆家,向亲妹妹哭诉了一个下午。 昨天下午她正好身体不适在家休息,也就听完了整个经过。 “本来修韫就已经够像个冷冰冰的机器人了,我公公还不肯放过小渊。”小姨保养得当的贵妇脸上全是泪痕,“我就希望小渊能快快乐乐的,只要不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他想做什么都行。” 周梦圆的妈妈则是在一边劝解,“男孩子嘛,严格要求点也好。要不是老爷子和姐夫压着点,估计小渊早就被你养废了。” “你知道我今天去看小渊他伤得有多重么?后背整个一道红印子,老爷子也真狠心,要是把我儿子脊柱打残了,我也不活了。” “好了好了,你不是叫家庭医生看了吗,幸好是皮外伤。”周梦圆的妈妈一边轻拍着姐姐的手安抚,一边向着女儿使眼色,“小圆最近拍的那场戏和小渊也有些往来,这些天让她先接济下小渊,没有经济来源可不行。” 毕竟老爷子这次直接发了话,谁敢偷偷给祁羡渊一分钱就滚出祁家。 而她算是周家的,祁老爷子手伸再长也管不到她身上。于是妈妈和小姨很大方地给自己划了一大笔钱过来,嘱托她小心转交给祁羡渊。 此时,她已经为了这事抓耳挠腮了好久。毕竟她向来都绕着这位表哥走,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景妍出面。 而景妍在得知两个人竟然是表兄妹的时候,第一想法是怪不得两个人抱着自己手臂的表情会如此相像;第二想法是怪不得她会对自己有着莫名其妙的亲近感。 两个人几乎是贴在一起说着悄悄话,景妍看了眼四周,确保无人注意到她们二人后,低声问道:“所以你现在是身携巨款却发愁给不出去吗?” 周梦圆沉痛地点了点头,“说实话我不想给,我感觉放在那里每天的利息都足够我躺平了。” 她挠挠头,漂亮的一张笑脸都快纠结到扭曲了,“我一想到要给他钱,他万一觉得我是在施舍他,我就心里一阵发憷!” 景妍“啧”了声,“看你没出息那样儿。给他钱他不感恩戴德地收下,还敢对你摆谱?” “那我把钱转你,你给。” 景妍立刻拒绝:“我不。这是你们家里的事儿,别想拉我下水。” 周梦圆都快哭出来了,她直接扑在景妍身上,“景妍姐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拿着这笔钱提心吊胆,一天只能吃下三顿饭了。” 她又缠着说了许多好话,最后景妍实在没办法推辞,道:“那今晚我把他约出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吧。” 听言,周梦圆登时笑逐颜开,要不是在公众场合恨不得亲景妍几口,“我太爱你了景妍姐。” 景妍本来穿着这身衣服就热,现下被她紧紧抱着,感觉体表的温度又上升了不少。 她纳闷地想,这有血缘关系,行为就是会存在相似性,两个抱着自己不放的黏糊劲儿简直一个死出。 不知为何,她无端联想到了祁修韫,顶着一张谁靠近谁死的冰山脸,然后抱着个女孩不撒手 景妍顿时不敢再想下去,再想就要做噩梦了。 她使劲摇着头,努力将刚才脑中的画面甩出去,却在摇头的时候,余光无意中瞟到一个止步踌躇的身影。 徐先觉今天的造型是一身玄色劲装,俊秀的眉眼上系着同色系的抹额,更显得英姿飒爽。 他手中拿着瓶冰水和降温贴,站在离两个人不远的地方,眼底全是小心翼翼。 周梦圆顺着景妍的视线扭头去看,她并不知道那天的实情,只觉得两个人的神情都透漏着古怪,疑惑问道:“徐先觉,你站在那儿干嘛呢?” 他这才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冰水降温贴递给景妍,轻声道:“景妍姐,我看你一直在用手扇风,给你拿了这个。” 冰水递在半空,景妍却迟迟没有去接。 那件事在她心中始终是个疙瘩,这些天失眠的原因不仅有她和祁羡渊冷战,还有一小部分是她在琢磨和徐先觉将来要怎么相处。 要说完全形同陌路也不现实,毕竟两个人是同个公司同个经纪人,难免会有工作上面的接触。 景妍看着他悬在空中的手微颤,在心中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接过了那瓶水。 “谢谢。”她虽然道谢,但难免语气生疏客套。 徐先觉摇了摇头,眸中是难掩的失落。 周梦圆像是葡萄一般的黑眼珠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着,她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气氛实在微妙,让她立马警觉起来。 开玩笑,今晚还要去见表哥呢。要是这两位之间再发生点什么,她岂不是得当场以死谢罪。 于是她当即站起身,一把扯过徐先觉将他拽走,边拽边说:“走走走徐老师咱俩对场戏。” 走出几步后,周梦圆回过头对着景妍做出无声的口型:“别忘了今晚的事!” * 祁羡渊今天回了趟自家产业下属的经纪公司,他直接从高层电梯上的楼,所以一路上基本上没遇到什么工作人员。 为了和老爷子达成对赌协议,他近期除了写歌,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商业工作上,艺人相关的档期几乎推了个一干二净。 粉丝天天在工作室微博底下哀嚎质问,而工作室直接关闭了评论区的行为,无疑让“祁羡渊即将退出娱乐圈”这种传言显得更加可信。 其实对他来说,本来就进圈就是玩玩,根本无所谓退不退圈的。他当艺人赚的那点钱,还不如向他妈撒撒娇来的多。 今天来,也是陈岩说有事必须当面说,他才又赶了回来。 他坐在自己专属的休息室里假寐,昨晚那破沙发太软,让他本来就不舒服的背更加难受了。 陈岩推门进来,看到他闭着眼睛,小声问:“小祁?” 祁羡渊依旧阖着眼,怀中是刚才随手扯过来的抱枕,“怎么了?” “你先看看这个。”陈岩在桌子上放下文件,向着他的方向推了推。 他这才睁开眼,向下瞥了瞥,文件封面上赫然写着几个显眼的字:解约通知函。 陈岩叹口气道:“是总部传达下来的压力,昨天刚刚拟好的。” 祁羡渊收回视线,发出一声嗤笑,“要我没猜错,下一步可能就是把我押到飞机上,发落到国外去。” 第43章 泪痕 他在说这句话时, 语气充满着嘲讽。 陈岩则是在一旁默不作声,这些豪门世家的事情,他作为边缘人物也无法评判什么。 但两人毕竟共事这么久, 加之祁羡渊对待员工一向大方,多少也有些情谊。所以陈岩还是好心提醒道:“小祁,你们家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没资格置喙。但我只说一点,现在和你家老爷子闹翻没有什么好处。” 祁羡渊眸中一闪,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在羽翼未丰前就想着和家里决裂,怎么想怎么愚蠢。 他翻出手机,找到个号码拨通。 “哥。”他声音懒洋洋的,“最近忙不。” 祁修韫今日凌晨刚从外国回来,现在趁困劲没上来还在办着公。他洋洋洒洒在文件签署页上签下自己名字, 递给身边的助理后, 问道:“什么事?” 他已经听说了那天家里发生的事情。母亲嘱托了半天让他好好关照着些弟弟,要是可以再去老爷子那边说些好话。 “爷爷那边好像还是有点生气。”祁羡渊垂眸看了眼那份解约函, “我现在饭碗不保。” 祁修韫揉着眉心,看助理合上办公室的门, 淡淡道:“那今晚你回老宅, 登门道歉。” “不想回, 一回后背就疼。” “那你是想拟个验伤报告直接给爷爷看?” 祁羡渊听着向来一本正经的大哥在讲冷笑话, 也笑了。 可这笑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他长长的鸦睫掩下, 良久才出声道:“我怎么样都无所谓, 总会有养活自己的办法。我就是怕他们对她下手。” 景妍的星路刚刚步入正轨, 她那么希冀的角色还没有拍摄, 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断送了她的这条路,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先道歉吧。”祁修韫此时才感觉倦意上袭,“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 如果是二十岁、尚未遇见景妍的祁羡渊,绝对会对低头这种事情嗤之以鼻。 可现在他有了软肋,一切不得不从长计议。 “艺人解约那件事你先帮我拖延下,我想想怎么哄老爷子。” 挂断电话后,祁羡渊长呼一口胸腔的郁气。他抬头问陈岩,“哥,你那边认不认识厉害一点的木雕师傅?” * 候场的间隙,景妍给祁羡渊发了条消息,颇有些扭捏地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祁羡渊那边自然应允。 三个人都算是公众人物,所以景妍选了个郊区较为偏远的餐厅,虽然味道一般,但胜在隐私性够好。 等到周梦圆那边收工,二人坐着她的保姆车往餐厅的地方赶,谁知刚出片场就遇到了周梦圆的粉丝过来探班,乌泱乌泱一群小女生堵在路口的位置,举着应援牌高声喊着“老婆”。 周梦圆一直走的是亲民路线,此时坐在保姆车上不下去显然行不通。景妍此时已经戴上了墨镜口罩帽子三件套,就算是她亲妈站她对面都不一定能认出来。 她转头对周梦圆说:“好了,你下去吧。” 周梦圆这才下了车,用身形遮挡住好奇车内的那些视线。她笑容甜美地向着粉丝打着招呼,签了许多名后向身边的助理吩咐,给所有来的粉丝都准备好奶茶。 她上车后,还在挥手告别依依不舍的粉丝,等到车门关上,才终于隔绝了那些热烈的视线。 周梦圆坐在座椅上向后一仰,一副虚脱了的样子。 景妍将“亲妈不认”三件套摘下,有些好奇地问:“他们每天都会来吗?” “也不会。”周梦圆将车窗的窗帘一拉,“要是天天来的话我根本遭不住。” 她转身看向景妍,“你是没见过徐先觉的粉丝探班,那才叫一个疯狂。”她心有余悸地继续道:“以群众演员的身份到了片场,见到徐先觉直抱着他的腰不撒手,把我都吓一跳。” 景妍好歹是和顶流谈过恋爱的人,对有些疯狂粉丝的极端程度还是有所见识的。两人刚官宣那阵,景妍甚至会偶尔收到里面装着死老鼠的包裹和警告信。 最后是祁羡渊雷厉风行地以恐吓罪送了几个始作俑者进去,对着她的骚扰才终于平息了下来。 周梦圆听她描述,点头称是道:“我想起来了,当时不是还说祁羡渊霸气护妻什么的嘛,然后你俩的cp粉一下子多了起来。”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达了餐厅附近。 周梦圆临下车的时候,动作放得极慢,好像是要去赴鸿门宴一般。 最后还是景妍硬拖着她出来,到了包厢的时候祁羡渊还没到,两个人就先随便点了些前菜。 祁羡渊下午去拜访了一位木雕老艺术家,本来是想给他家老爷子定制一个拐杖,一听制作周期最起码要一个月,立马决定让人家割爱,购置了个现成的。 他直接带上拐杖去了餐厅,打算吃完饭后回趟老宅。 一进门,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就看到景妍身边坐着一个直冒着光的小电灯泡。 周梦圆几乎是在祁羡渊进门的瞬间就跳了起来,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结结巴巴地打着招呼:“表表哥好。” 祁羡渊将包装好的拐杖随手往包间内的沙发上一扔,挑着眉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哥你这嫌弃的语气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好吗? 眼看着周梦圆即将要碎了,景妍连忙上来打着圆场。“我们一起从剧组出发过来的。你看看自己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让服务员再加。” 祁羡渊瞟了两眼菜单,就把它往景妍的方向一推,“你了解我口味,你直接点吧。” “这里应该不会有西红柿炒鸡蛋吧?” “喂喂,我不是单喜欢吃西红柿炒鸡蛋,我是喜欢吃你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好吧?” 两人一来一回说了很久,光是点菜这个流程就花了快半个小时。坐在一边的周梦圆看着那根孤零零的拐杖,不由得生出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近感来。 等菜都上齐了,吃的也差不多了,祁羡渊才悠悠道:“再不说事,我可就要回老宅了,今晚还有场硬仗要打。” 周梦圆猛地抬头,恰好对上祁羡渊幽黑的眼眸。 两个人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可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平日里见到他都要绕道走的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跑来和他吃这顿饭。 眼看再不说人就要走了,她讪笑道:“那天小姨来了我们家” “哦。”祁羡渊向后一靠,抬起手腕搭在了景妍坐着的座位靠背上,“给了多少?” 周梦圆和祁羡渊一说话就不由自主地紧张,咽下口水后说出一个数字。 这下本来在喝水的景妍差点一口全喷了出来。 作为一个明星,偶尔也能沾沾光,一窥光鲜亮丽、纸醉金迷的上流社会,但此时在听到祁羡渊他妈妈接济她儿子的金额时,她心中还是感慨良多。 怪不得周梦圆会说,她靠着这笔钱的利息都能躺平了。 祁羡渊面上倒没什么波澜,偏了偏头,淡淡道:“转给她吧。” 在场只有他们三个人,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这下景妍是真一口水呛到嗓子里了。她咳嗽了半天,靠着祁羡渊给她不停拍背顺气,才缓了过来。 她摆摆手,“别别别,给我算是哪门子事。” 祁羡渊还没发话,一边的周梦圆一拍大腿,赞同道:“对,就给嫂子!” 景妍还从未有过有钱送上门还这么抗拒的时刻。她惊恐地听着祁羡渊报出了她的手机号和银行卡账号,然后周梦圆线上转账,不到两分钟就办结了业务。 因为数额巨大,她甚至还接听到了银行打过来的电话,遭受了好一番问询。 钱财落袋为安。祁羡渊挽着景妍的胳膊,在她耳边轻声道:“富婆姐姐,这下我可全得仰仗着你了。” 周梦圆实在受不了自己桀骜不驯的酷拽表哥此时一副小白脸的作风,反正事情已经搞定,当即就说要散场。 祁羡渊原本打算送景妍回家,奈何老爷子向来休息的早,再不赶回去估计又免不了一顿臭骂,于是两拨人马在门口就此分别。 或许是周梦圆一口一个“嫂子”甜甜地叫着,祁羡渊心情不错,还叮嘱了周梦圆回家注意安全,让她受宠若惊了半天。 祁羡渊那辆风驰电掣的拉风跑车在轰鸣一声后就不见了踪影。景妍站在门口吹着凉风,仍然感觉脚像是踩在棉花上,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而完成任务、无事一身轻的周梦圆则是神清气爽,挽上景妍的胳膊,连姿势都和自家表哥刚刚的一样,她笑嘻嘻道:“走吧,嫂子,我送你回家。” 景妍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转过头来控诉:“谁准你们把我拉下水的?!” “哎呀,表哥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嘛。” 说着,她将景妍对她说过的话悉数重复了一遍:“看你没出息那样儿。给他钱他不感恩戴德地收下,还敢对你摆谱?” 景妍瞅她一眼,“那我现在就把钱按照汇款账户原路奉还。” “求你了,千万别!” “那你下次别叫我嫂子,听起来极其别扭。” 周梦圆心想着迟早的事儿,干嘛这么计较。但她还是笑呵呵地回应:“好的嫂子,没问题嫂子。”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刚准备在停车场找着保姆车的时候,景妍却被一把扯过,一回头却被一脸神秘兮兮的周梦圆按下了头,还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不明所以的她顺着周梦圆的视线去看,却发现在不远的地方,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正在被另一个身形稍胖的女人拖拽着走。 细细看去,穿白裙的纤弱女人,美丽的脸庞上全是泪痕。 景妍看清了她的脸,是林汀。 第44章 心狠 看清她的脸后, 景妍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自己怎么总是遇到这种事情。 林汀虽然满面泪痕,但表情却是极为淡漠,被拖拽时也几乎没有什么挣扎动作, 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她几乎没什么波动的眼神在无意瞟到隐蔽在车后的两个身影后,才终于泛起了些波澜。 景妍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她对视了一眼,但很快林汀就移开了视线,像是没有看见她们一般,继续被女人拽到了她们刚出来的餐厅里。 等到林汀和女人的身影消失不见,景妍和周梦圆缓缓站直了身子。 周梦圆揉着自己腰,表情因为刚才蹲了太久而龇牙咧嘴,“什么情况啊?她这是要被拉过去陪人吃饭?” 周梦圆这句话说得已经很是含蓄,晚上一个女明星被迫参加饭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景妍微蹙着眉, 纠结着要不要进去管这个闲事。 这次和上次的情形完全不一样, 上次那个女孩明显是被迫而且向她呼救,所以她才会选择去出手帮助。 而这次, 林汀虽然面上带泪,却完全是一副已然接受顺从的模样, 要是她这次做些什么, 会不会被当做多管闲事? 她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周梦圆。周梦圆沉吟片刻, 说实话她们两个人都对林汀没有太多的好感, 但看见她的泪水难免心中还是会有触动。 两个人站在停车场纠结了快十分钟, 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那要不, 就进去跟着看看?”周梦圆挠了挠头, 用眼神询问她。 景妍点头, 轻声道:“如果她是自愿的, 那我们就立马离开。” 于是她们两个又折返了回去, 在餐厅前台软磨硬泡半天,说自己认识里面的人,才得知了林汀他们所在的包间,好巧不巧就是刚刚用餐过的那一间。 看来这餐厅着实订位紧张,不然也不会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安排了其他客人。 那事情就好办多了。景妍二人先是表示自己有东西落在了里面,跟着服务员走到包间门口。 在得到里面人应允后,她和周梦圆推门而入。 这一进去可不得了,有许多的熟人竟然都坐在里面。光是景妍能叫得出名字的就两三位,都是圈内较为出名的大佬。 坐在主位的张田原本对擅自闯进门的人略微不爽,却在看清两个人的面容时愣了下,当即就站起了身。 他这一站,饭桌上其他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是景小姐和周小姐啊。”张田和蔼一笑,温和问道“这是?” 景妍的表情也有些怔愣,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众人皆罪》的出品人,上次他们一起在酒桌半路被祁羡渊砸了场子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但她还是很快调整好了表情,笑道:“张总,好久不见。” “冒昧进来打扰了,我们刚才也在这里用的餐,羡渊好像有东西落在这里,他现在有事情先行离开,我和梦圆就进来找找。” 她特地将祁羡渊搬出来挡枪。果然张田听言,立马关切询问道是什么东西,要不要也帮忙寻找。 景妍说是祁羡渊给爷爷准备的礼物。 房间的人一听到祁老爷子的名号,神情都不复刚才那般肆意,立马紧张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位置有没有所谓的礼物。 在这其中表情最漠然的,反而是林汀。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什么泪痕,完美的妆容使得面无表情的她更像是一个放置于橱窗的陶瓷娃娃。 她从景妍二人一进门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们,全程置身之外一般看着她们表演。 景妍装模作样地寻找了一番,向着周梦圆使了个眼色。这丫头很上道,立马假装接了个电话,然后对处在紧张状态的众人甜甜笑道:“表哥刚才说东西已经找到了。” 周梦圆和祁羡渊有亲属关系在圈内的高层那边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当她说出“表哥”二字,众人也并不怎么意外。 “看来是个乌龙。”景妍插空看了眼林汀,然后笑道:“那就不打扰各位继续用餐,我们先告辞了。” 在圈内混了这么多年的张田,此时要是再看不破她们拙劣的表演,也就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了。 他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坐坐吧,大家一起交个朋友。” 说着,他依次为景妍二人介绍了饭桌上的几人,景妍都礼貌地回应了下来。 这群男人看自己的眼神虽然也有探究和深意,但最起码没有那种赤裸裸的高位凝视。 酒过三巡后,很多伪装在道貌岸然的丑陋终于也逐渐浮现出来。 坐在张田身边的中年男人,只是瞟了眼对面的一个年轻女孩,那女孩立马站起身站到他的身后为他揉着肩膀。 另外一男人吐出烟圈,笑眯眯道:“光喝酒吃饭多没意思啊。” 身边有人附和:“怎么,听陈总这意思,是想看看表演助助兴?” 于是被按摩得正舒服的男人立马抬头去看那女孩,“小柔,你给各位老板跳个舞、唱个歌?” 被称为“小柔”的女孩手指揉捏的动作一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不会跳舞。”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本来一脸舒心的男人顿时阴云满布,吓得女孩立马低下了头。 被周围人保护到几乎密不透风的景妍和周梦圆极少会经历这样的场合,此时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看到了嫌弃和厌恶。 正想着说些什么绕开这个话题的景妍,却诧异地、眼睁睁地看着林汀站起了身。 她移步到包间的中央空荡位置,身上的白裙裙摆像是花一样在绽开。 “我给大家献丑了。” 她笑着,在众人的注视下开始了没有伴奏的独舞。 * 祁羡渊到达老宅,已经将近晚上九点。 他带着拐杖进了门,房里的保姆看到他时眼神略带诧异,随后告诉他老爷现在还在书房。 于是,他接过保姆原本要端上楼的养生汤,缓缓走上楼。在书房门口敲了敲门,得到一声沙哑的应允后进入。 他进去后,却迟迟没向前走去。 房间没有开大灯。祁老爷子正在台灯下看书,在翻阅完整整一章后才合上。 他鹰隼一般的眼神投向了站在阴影处的那道身影,并未言语。 祁羡渊见他合上书,才缓步走到了书桌前,将手中的养生汤稳稳放在桌上。 他并没有听保姆的建议将养生汤放在托盘上,此时因为等待许久,手指处已经被烫出了红色,却愣是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祁老爷子淡淡扫了眼他通红的手指,缓缓喝下一口汤。 他想起祁羡渊小的时候在某一天不愿去学校上课,在抗议无果后默默顺从,却在一个小时后瞒着司机偷偷跑了回来,头上全是淋漓的鲜血。 任凭谁问,他都不回答这伤是怎么来的。 祁羡渊他妈以为是学校的同学欺负,逼着校长调查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发现欺负他的孩子是谁,这件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祁羡渊如愿以偿在家躺了半个月,最后他妈还陪着去了国外玩了大半圈。 只有他在家里的三楼看见,祁羡渊这孩子,在即将跑到家门口的位置,从花园处挑了块石头,然后狠狠地砸向了自己的头。 那时候他就在心里暗暗思忖,这孩子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他得不到的。 修韫比他冷漠无情,却没有他心狠手辣。 短暂陷入回忆后的祁老爷子终于出声,“坐吧。” 祁羡渊并未依言坐下,而是鞠了一个将近九十度的躬,开口道:“对不起,爷爷。” 又是一分钟的沉默,祁老爷子终于妥协地摆了摆手,祁羡渊这才直起身子,坐在他的对面。 “羡渊,我和你父母不一样,我一直将你当做和修韫的并列继承人培养。” 祁羡渊没有和他对视,垂下的眼眸看不清任何情绪。 “我知道,但我不想。” 一句话说出,爷孙俩原本缓和了几分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了起来。 祁羡渊抬眸,他的眼睛颜色很像他的父亲,如墨一般漆黑。 “但现在,我可能得接受了。” 祁老爷子得到了峰回路转的答案,皱眉看他,问:“为什么?” “我会娶她。”祁羡渊说得很痛快,“你在报道上看到的那个女孩。” “不可能。”祁老爷子也很快回答了他。 祁羡渊笑了,“爷爷,既然我接受了一些东西,那么你们也得接受与之对应的东西。” 他与老爷子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祁老爷子在恍惚间,突然又想到祁羡渊在那天早上,拿起一块石头往自己头上砸的场景。 而现在,这孩子即将又举起了手中的石头。 祁老爷子推翻了自己曾经下过的定义。不仅是修韫没他心狠,这个家的所有人都没有他心狠。 良久,他才缓缓道:“好。” * 林汀的舞蹈动作优美,尤其是一袭白裙在她转身的时候荡漾,像是一朵洁白的莲花。 可是现在这朵莲花却在污泥中绽放。 周围男人在看这朵莲花的眼神令人作呕,使得景妍很想冲上去阻拦她、对她说,你别跳了,我现在陪你回家行不行? 可是不行,如果这是她的选择,景妍又有什么立场去评判她、去阻拦她呢? 林汀在一个悠悠转身后终于结束了自己的舞蹈。 她捏起裙摆,向着餐桌上的众人行了个礼。 出了周梦圆外的所有人都在拍着手,称赞她这舞跳得不错,而景妍已经想离开了。 林汀回到了座位,浅浅笑着接受着他们的赞美。 “对,之前是舞蹈学院毕业的,但是最后发现对拍戏更有兴趣。” “许久不练已经生疏了。” “您谬赞了。” 她果然像是一个陶瓷娃娃,机械地回应着所有人的话。 在这种沉重压抑到喘不过气的氛围下,景妍借口说自己要去卫生间。在用冰凉的水数次泼向自己的脸后,她直起了身子,却在镜子里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 林汀倚着门框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她,“你的妆花了。” 景妍没有回答,于是她兀自又道:“不过没有关系,毕竟你不是那道被端上桌的那道菜。” 第45章 何方 景妍知道她说这“菜”代指的是什么。 刚才泼在脸上的冷水让她清醒不少, 连带着说出的话也没有什么温度。 “我绝不会让自己变成一道被摆在餐桌上的菜。” 林汀仍旧是平静至极的表情,丝毫没觉得受到冒犯。她轻轻道:“景妍,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她将额间稀碎的发丝绕到耳后, “其实不只是羡慕,准确来说我很嫉妒你。” “你只要抓住权势滔天的祁二少,就没人敢碰你。” 景妍深呼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就算没有他,我也不会去献祭自己。” 听到“献祭”两个字,林汀没什么波澜的眼神终于才露出了些厉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 “没有。”景妍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没必要?”林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于是她真的笑了两声,“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辛辛苦苦准备了一个月的龙套角色轻而易举被拿掉, 是在片场被女一号看着不爽扇了我两个耳光却没人上前阻拦、是被那么多人说演技好却连女一号都接不上。” 她似乎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连眼神都变得些许癫狂起来。“你和周梦圆这种人, 最没有资格来评判我。” 景妍看她纤长的指甲几乎嵌在了掌心中,一阵无力感突如其来。 “你说得对, 我妄图把自己放在高位想来帮你。”她抽了张纸巾擦干自己脸上的水珠, 准备离开结束这场对话。 在走过林汀身侧的时候, 景妍听见她说:“谢谢你。但是你会在未来的某天, 后悔今天闯进来帮我。” 景妍止住脚步, 没有回头。“这种事情, 我永远不会后悔。” 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这里, 却在包间门口看到了周梦圆正在四处张望, 似乎是在寻找着她。 一见到她回来, 周梦圆才像是见到了救星, 立马迎了上来。 “你去卫生间怎么这么久啊!我在里面都快窒息了。”周梦圆一边说着,一边深深呼吸了好几口,就好像房间内的空气有多污浊一般。 她凑近景妍的耳边,悄悄道:“我出门的时候,看到那个谁都把手放在那女孩大腿上了,恶心死了。” 景妍眼睫低垂,说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好!”周梦圆深表赞同,“你的包包我已经给你拿出来了,咱们也别打招呼了,直接走吧。” 景妍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应付里面的人,而且现在进去说不定反而打搅人家的好事,所以她点了点头,准备和周梦圆向外走着。 走了半截,快要到餐厅正门门口的时候,周梦圆才一拍大腿想到了什么,“那个谁怎么办啊?就林汀,她刚才不是和你一起去卫生间来着。” 说完,她又在低声嘀嘀咕咕道:“我看她刚才还主动去跳舞了,说不定人家真的是自愿的。” 景妍拍了拍她的手背,刚想说她们在卫生间的对话,却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转头看去。 还是林汀,她穿着那件白色裙子,站在离她们很远的地方,再转一个弯的尽头,就是那间包厢。 她看着她们两个离去的背影,纤弱的身形即将摇摇欲坠。 景妍在那一刻也没想太多,只凭着直觉喊了一句,她这一嗓子的音量很高,高到大厅的人都在惊讶地侧目看她。 “最后一次,走不走?我送你回家啊!” 周梦圆是离她最近的人,听到如此之高分贝的声音先是被吓了一跳,也跟着她转头去看。 眼见林汀还站在那里不动,周梦圆也大喊了一句:“你还在那里傻站着干嘛呢,快过来啊!” * 祁羡渊离开老宅的时候,已经快到夜晚十二点。 妈妈最近因为老爷子打他一拐杖那事,对老爷子心生不满,今天跑到国外为他暗地里购置房产去了。 估计连妈妈都觉得,这次老爷子势必要将他发配国外,也就是爸爸最近三个月身处的那个国家。 祁羡渊看着手机里他妈发过来的房屋图片,甚至没仔细去翻阅每一张图片,直接划到最后,回了一个“好”字。 于是在顷刻间,他拥有了人生第七处不动产。 他切换了联系人,给置顶聊天框中的景妍发了条消息:“到家了吗?” 景妍没有立刻回复,于是他坐在车内等待着消息,同时按了按眉心,复盘着自己刚才和老爷子做出的交易。 家里几个主体业务肯定还是要接手的,但时机还不是现在。他一想到自己可能到时候会像祁修韫一样忙成陀螺,而待在景妍身边的时间会直线下降,不由得又皱起了眉。 好在爷爷在陪他下楼的时候,在客厅看到了那根拐杖,神色再一次缓和了些,大手一挥将他艺人解约那件事解除了。 祁羡渊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数次拿起手机查看却没有收到任何她的回信,心情愈加烦躁了起来。 于是他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那边迟迟才接听,像是压着嗓子一般和他对话。 “喂,怎么了?” “你还没到家?周梦圆这丫头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要送你回去吗?” 景妍环视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女人,感觉自己现在特别像是被查岗的偷腥女人,敷衍着回答道:“到了到了,要睡了,先挂了。” 她说着,然后立马挂断了电话。 祁羡渊差点气疯了。 现在自己紧紧盯着,她都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一会儿和师弟感情甚笃,一会儿又将男模拥在怀里。这到时候他一忙起来,她不得彻底造反?怕不是一回家就能发现十个男人存在过的痕迹。 他紧紧捏住手机,脚下油门轰鸣,一分钟也没耽搁就往她家里赶。 景妍挂断电话后,有些讪然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 林汀倒是依旧神色如常,周梦圆则是露出一副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表情。 “嫂子,你被表哥管得太严了。” 她们三人此时正在景妍家里席地而坐,地毯上摆满了零食和啤酒。 周梦圆撕开一盒密封着的鸭脖,用一次性手套拿出来一根放入嘴里,辣得龇牙咧嘴。 景妍狠狠喝下一口啤酒,耸耸肩道:“他总是这样神经兮兮的,还有我求求你了别再叫我嫂子了,听起来真的很怪。” 回应她的是周梦圆吐了吐舌头,不置可否的态度。 景妍将已经开袋的薯片递到林汀面前,可林汀只是手上拿了罐啤酒,然后摇了摇头。 “我不吃,我在减肥。” 林汀常年练舞,身形是她们三个人中最纤细的。她这么一说,景妍和周梦圆纷纷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高热量食物。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周梦圆不满道:“说好要一起放纵的。” “我没有说过。”林汀小口啜饮。 周梦圆气得直瞪眼,却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本来是要送人家回家,最后却莫名其妙地跑来了景妍家。 她刚才喝的啤酒酒精逐渐上了头,于是大着胆子直接问道:“《浅鹤行》这戏刚公布演员阵容的时候,是不是你买了通稿踩一捧一?” 林汀很快回答:“是我。” 这下周梦圆是真的想掐住她的脖子了,她怒气冲冲道:“你是不是有病,你就算再黑我,我下部剧也依旧是女一号!” 林汀点点头,“我知道,但是发这个通稿有可能会让我下部剧也拿到女一号。” 她几乎坦率到周梦圆无话可说的地步。周梦圆涨红着脸,一连说了好几个“你你你”都憋住了。 景妍也有问题要问她,“《众人皆醉》试镜那天,你是不是故意误导我,让我去按照你说的那些去演绎。” 这回林汀没有立刻回答,她停顿了很久才说道:“对。” “我感觉那个角色不应该是单一的,自己却始终琢磨不出来其中的玄妙来。本来以为你演技很差,如果我提点你几句或许还能卖个人情。” 景妍: 怎么莫名奇妙地被骂了,搞得她现在也想去掐住林汀的脖子了。 两个小时前,在门口发出那两声喊叫后,林汀依旧站在那个地方没有移动。 就在她们都觉得林汀不会过来、正准备掉头就走的时候,她却迈开了步伐。 朝着她们的方向。 等三个女孩已经坐在车上了,周梦圆依旧难掩兴奋之色,就好像即将开始一场刺激的逃亡之旅。 景妍也对她最终的选择充满了惊讶,在卫生间的时候两人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她以为林汀已经下定决心选择了那条道路,毕竟她当时的态度已经可以说是到达了激烈的地步。 而至于为什么在临走前又喊出那句话,景妍自己也说不上来原因。 她盯着林汀的脸看,突然发觉其实她在绝大多数的时刻都是面无表情的,之前对待所有人那副温柔的样子应该也只是她的面具之一。 “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景妍问她,“今晚拉你进去的那个女人是你经纪人?” 林汀点了点头,答道:“也是我妈。”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情绪,可气氛却在瞬时间凝滞了下来。 周梦圆的反应比景妍要大得多。在她公主一般的梦幻生活中,被强行塞入一个如此荒谬的事情需要很多时间去消化。 “是是你亲妈吗?”周梦圆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对。”林汀说道:“本来我一直在学跳舞,但我妈觉得跳舞没什么前途,就让我去演戏了。” 景妍和周梦圆对视一眼,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平静了,以致于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在娱乐圈的家庭作坊还挺常见的,不少明星身边的工作人员都是自己的家人。 如果从小就被当做精致的瓷器娃娃进行雕琢,那娃娃要产生自我意识,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一口饮尽手中的啤酒,林汀站起身,轻声道:“谢谢你们的招待,我要走了。” 景妍也跟着站起身,“你要怎么回,叫你熟悉的人过来接你吧?” 林汀摇了摇头,转身就要向门外走。景妍跟着她走到门口,听见她说:“你没必要这么对我的。” “我发誓,今晚我没有同情和怜悯你的意思。”景妍倚在玄关的位置,看她那张白皙到透明的脸,“注意安全。” 门阖上后,她回到客厅。周梦圆早就被林汀刚才一袭话吓到说不出话来,她嘀嘀咕咕道:“真的会有这样的母亲吗?” 景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转换了个话题道:“你呢大小姐,今晚睡在我家还是?” 听言,周梦圆立马兴奋起来,“真的可以吗景妍姐?” 景妍看着那双几乎和祁羡渊如出一辙的狗狗眼,突然就想赶她回家去。 * 林汀在等待电梯的时候,和即将要走出电梯门的男人正好直面碰见。 祁羡渊的表情略带阴郁,本来是神色匆匆的步伐,在看清这张脸的时候脚步顿了下。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问。 而林汀早就恢复到平日里那副对待所有人的温柔面孔,她笑着道:“来妍妍家里做客。” 妍妍? 祁羡渊几乎嗤笑,在即将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出声问她:“那件事,是你做的?” 已经走进电梯的林汀并不言语,直到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隐没了她。 在小区门口有一辆车正在等她,不知会驶向何方。 【作者有话说】 在一开始的计划里林汀只是很片面化的反派角色,写着写着就逐渐有点不受控制。在景妍回头叫她的那一刻,其实我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但是脑中第一想到的就是三个女孩坐在地毯上一起喝着啤酒的场景。由于她的个人经历,也许以后还是会选择那条路,但就像那辆车一样,不知会驶向何方。 下章小祁过来抓人+小小的修罗场(顶锅盖逃跑) 第46章 端水 景妍的家里还有一间卧室, 只不过许久无人居住,要住人的话还得打扫一下。 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两个人在白天都有拍摄任务, 所以周梦圆很善解人意道:“景妍姐,要不你别收拾了,咱俩直接凑合凑合睡一起算了。” 景妍看着自己被紧紧缠绕着的胳膊,很不客气地来了一句:“少来,这招数我都看腻了。” 周梦圆迅速耷拉下来一张脸,刚准备嗫嚅着说些什么,听到了门口的敲门声。 两个人都以为是林汀又回来了,恰巧景妍正在找着一次性洗漱用品,所以周梦圆接过了去开门的光荣任务。 她一把拉开了门,等看清来的人是谁后, “你怎么回来了”几个字已经脱口而出, 刹不回来了。 祁羡渊挑了挑眉,侧过身从她已经僵直的身子旁边经过进了门。客厅内, 地毯上的一片狼藉还没来得及收拾,好几罐空的啤酒瓶随意摆放着, 有几罐甚至已经倒下了。 景妍还在翻箱倒柜地寻找着, 好歹找出了之前从酒店带回来的一次性洗漱用品, 她转身去卧室的时候, 看见正抱着臂站在客厅走廊处的祁羡渊差点被吓到脚底一滑。 她煞有其事地拍着胸口, 瞪大眼睛道:“你怎么来了?” “怎么, 一个两个都能来你家, 就我不能来?”祁羡渊弯腰, 将滚落到自己脚边的啤酒罐子扔到垃圾桶里。 景妍觉得自己还算大的客厅瞬间就变得逼仄起来。她揉着眉心无奈道:“到底什么事。” 祁羡渊见这景妍嫌弃的眼神, 神色立马就挂上了不爽, 可又没法对她显露出来,于是他转头去看仍然站在门口呆若木鸡的周梦圆。 正在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周梦圆顶着自家表哥的眼刀子,讪笑道:“太晚了,我回家要很久的” 景妍疑惑道:“你又回家干什么,不是说好在这里住下了吗?” 周梦圆感动到热泪盈眶,就差没冲上去亲景妍两口。 好,好得很,自己现在是最不该留在这里的不速之客了。 祁羡渊在眼波流转间就能换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轻声道:“恐怕,你今晚也得收留我。” 眼看景妍就要张嘴说“不”,他立马继续道:“今晚和老爷子谈的不顺利,他派人到我家门口,估计连夜会把我抓住打包送到国外去。” 说罢,他径自走向了沙发处坐下,怀中抱着个抱枕,一副死赖着不走的模样。 这下景妍真的要扶额了,她叹了口气。反正祁羡渊睡沙发的经验十分丰富,她也懒得再去操心他,转身就向着卧室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一个寸步不离的小跟屁虫。 在被窝里,周梦圆被酒精控制的大脑变得十分兴奋活跃,缠着景妍说了许多的话,景妍最后困到只能“嗯嗯啊啊”地应付着她。 总而言之,除了周梦圆像是八爪鱼一样缠着她,让她重回跌入岩浆的噩梦外,这一晚上睡得还算不错。 早上。 周梦圆被尿憋醒后,迷迷糊糊地走出了卧室。她不熟悉景妍的家,以至于迷蒙中来到了客厅。 这一揉眼睛一睁眼,眼前的景象差点没把她吓到归西。 昨晚凌乱的客厅已经恢复了整洁,沙发上堆叠成山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放起来——正是因为昨晚沙发上没有位置可坐,所以三人才坐在了地毯上。而此时,就连地毯上都是一尘不染,像是被专业人员清洗过。 真正让周梦圆魂飞魄散的,并不只是被打扫干净的房间,而是自己拽到不可一世的表哥,此时身上系了条围裙,正在开放式厨房一脸认真地煎着鸡蛋。 周梦圆心想自己怎么还在睡梦中,正准备掉头就走就被一声叫住。 “周梦圆。”祁羡渊的视线从眼前的煎蛋上移开,放在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上,“过来。” 被恶魔召唤的周梦圆身形一僵,最终还是认命一般地慢慢踱步过去。 等到凑近一看,她才终于明白祁羡渊为什么要叫她过去。那煎锅里的鸡蛋已经碎成了渣渣,此时正传出若有若无的食物烤焦味。而在一旁的另外一个碟子里,放着许多黑色不明物体,经过初步判断,应该是鸡蛋的尸骸。 周梦圆轻轻地、小心翼翼提议道:“哥,不然咱们煮鸡蛋吧?那个稍微简单点。” 可是祁羡渊冷冰冰地拒绝了她,似乎今天不煎出一个完美的鸡蛋誓不罢休。 他极少有求人的时刻,因此说出请求的时候语气略有生硬,即使这样也让周梦圆受宠若惊。 虽然她在家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但这种最简单的厨艺技能还是具备的。在她的指导下,祁羡渊尝试两次过后,终于煎出了一个形状和色泽都堪称完美的煎蛋。 周梦圆非常捧场,几乎将这块煎蛋夸赞到天下绝无仅有的地步,而祁羡渊的嘴角也终于衔了丝笑意。 两个人都在满意地欣赏着面前的艺术品,丝毫没注意到一个身影的凑近。 景妍看着几乎像是战场一般的厨房,嘴角抽动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实验吗?” 她专门囤着当做泡面伴侣的鸡蛋们,此时已经所剩无几,让她觉得十分肉痛。 周梦圆抬头,立马将装着煎蛋的盘子举起来,甜甜笑道:“嫂子,你看这是表哥专门给你准备的爱心煎蛋。” 她这一句话说的够腻歪,连祁羡渊都不自然地轻咳一声,连带着耳垂浮上一抹殷红。 “随便做的,你洗漱完可以尝尝。” 他说着,然后不动声色地在景妍眼皮子底下伸出自己的手腕,又在不经意露出在食指指节的地方被油溅到泛红的印记。 景妍果然将注意力放了上去,“我们家好像没有烫伤膏之类的药,不然你多用凉水冲一冲?” 祁羡渊将指尖掩在唇边,似是极痛的模样。嘴上说着“没关系就是小伤”,却极力装着隐忍的样子。 景妍尚没来得及答话,又听到门口的一阵敲门声。说来也奇怪,自己从搬过来到现在,来她家的人屈指可数,还没有从昨晚到今早接待的访客多。 她在祁羡渊不满地注视下走过去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许嬛一张公事公办的脸,身后跟着一个正浅浅微笑的徐先觉。 “不敢置信,你今天竟然自己主动能醒过来。”许嬛用着惊疑的眼神盯着她,仿佛面前是一个陌生的人。 景妍的视线刚扫过徐先觉,就听到许嬛解释道:“本来说要和他一起去剧组的,然后想着要不也接下你,就把他顺便带过来了。” 许嬛并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想着都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带来也就带来了,毕竟以后还要相互扶持。 徐先觉提起手中的两个袋子,温和地笑道:“景妍姐,冒昧打扰了。” 好家伙,不仅来了人,还一来就来俩。 一大早就感觉头疼到不行的景妍侧过身,“进来吧都进来吧。” 于是开放式厨房连着客厅的小小位置,齐刷刷站了五个人,显然都对彼此的到来非常震惊。景妍恰好在最中间的位置,虽然明面上风平浪静,却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一阵拉扯感。 顶着四个人不约而同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硬着头皮道:“大家都是老熟人,就不用我彼此介绍了吧哈哈” 祁羡渊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菜刀,抽出一张厨房纸很耐心的擦拭着刀面。 “你来干嘛?”他面无表情地问道,说出来的话一丝温度也没有。 于是徐先觉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客厅茶几上,温吞道:“我想景妍姐应该没来得及吃早饭,就在路边随便买了点。” 祁羡渊冷笑,“路边摊买的?食品安全有保障么?还是你想让她吃坏肚子?” 眼睛咕噜咕噜乱转的周梦圆立刻表明了自己的阵营,“是啊,嫂子,你还是吃表哥做的煎蛋吧?又健康又卫生。” “不是路边摊,是路边的便利店。”徐先觉轻声道。 景妍觉着自己的头都快炸了,向着两边摆手道:“诸位,我先去洗漱,等我洗漱完再说,好吗?” 说着,她就飞速走向了卫生间,将门一锁后,在镜子面前狂拍自己的脸,脑内疯狂地想着对策。 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直接从卫生间的小窗户跳下去算了,这样还能一跃解千愁。 在磨蹭将近半个小时、许嬛和周梦圆先后过来催她一次后,她终于不情不愿地回到了客厅的位置。 厨房的岛台上泾渭分明地摆放着早餐,一边是三明治牛奶,另一边是摆盘精美的煎蛋。 她被周梦圆按着坐在凳子上,在众人的注视下咽下一口口水。 但这口水并非是对食物的渴求,而是充满着被胁迫的紧张。 她抬起头,将求救的视线投向周梦圆。 可周梦圆立马闪躲开来,借口说自己也没有洗漱疯狂摇头拒绝了。开玩笑,就算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吃下自己表哥亲手做得爱心煎蛋好吧! 景妍的眼神在两边的食物扫了有半分钟,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煎蛋夹到了三明治中,然后塞入了口中。 她从未吃过这么迅速的一餐,她狼吞虎咽几口解决后,拿起桌子上的牛奶昂着头灌了下去。 牛奶被一饮而尽,她擦了擦自己唇角的位置,抬头就发现他们复杂的眼神,纳闷地问道:“不是,你们都盯着我干嘛啊,我是什么吃播吗?” 周梦圆在祁羡渊看不见的角落,默默对景妍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她的妍姐,名不虚传的端水大师。 景妍站起身,几乎是落荒而逃到卧室,随手挑了一件衣服换上。 等到再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她很自然地笑道:“走啊,我们出发吧。” 可是新的问题又再一次摆在了她的面前。怎么出发?坐谁的车出发?又要坐到谁的旁边? 第47章 恶意 景妍几乎是落荒而逃到了停车场的位置, 还好自己的小助理最近还算靠谱,在昨天就约好了时间送她去片场。 小助理宋宋今年刚拿上驾照,真正上路没几次, 此时正在地下停车场缓缓移动调整着车的位置。 一个逆着光的黑影突然扑了上来,疯狂拍打着车窗,差点没把宋宋吓到哭,还以为自己是碾到了人。 她将车窗放下来一看,景妍那张美丽的脸庞写满了惊慌失措,就好像后面有狼在追一样。 宋宋立马按下开锁键,只见景妍几乎飞身上了车,连安全带都没系好就慌忙道:“快快快,快走。” 宋宋以为后面有狗仔在追,一脚油门让车飞驰了起来。 等到开到宽阔的大路上, 她才微微侧脸去看景妍的神色, 小心翼翼地问道:“景妍姐,刚才是有什么事情吗?” 景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 似乎很不想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在暗潮汹涌的选车问题上,她无比庆幸自己昨天和宋宋沟通了这个问题。 至于后面他们爱怎么分怎么分去, 她不管了! 作为一个新手司机的宋宋, 在路上向来都是唯唯诺诺。今天受到景妍的影响开得速度极快。 景妍到达片场将近二十分钟后, 都开始化妆了, 那几位才姗姗来迟。 周梦园一进化妆间的门, 就不停在她头顶处絮絮叨叨, 一阵抱怨她背叛姐妹情谊, 一阵说祁羡渊的脸色黑的像是那堆被煎失败的鸡蛋。 要说这个世界接收到八卦信息最多的人肯定是艺人化妆师。正在给景妍认真修容的化妆师脸上波澜不惊的, 景妍却感受到她的手指因为八卦之魂在微微颤抖。 好在周梦圆还算有分寸, 只含糊不清地提了几句, 其余详细的并未多说。 在被修改的新剧本里,景妍虽然被删去了亲密戏份,但是又加了不少其他的东西,已经从边缘NPC晋升为关键NPC,考虑到她的档期问题,在最近几天会进行密集的拍摄。 此时景妍已经做好了造型,在片场位置等候的时候见到了林汀,她与景妍正面遇见时,笑意盈盈地打了招呼。 景妍知道,她已经又恢复到了陶瓷娃娃的状态。昨晚上一起喝酒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但一恍惚间就变成了梦境。 这场戏景妍的状态不是很好,连着被cut好几次,副导演建议她可以先去休息一会找找状态。于是她坐在了候场的位置,看林汀拍摄。 林汀的演技更像是那种天赋型的,眼波流转间就可以看出其中的灵气来,而这也恰恰是景妍可望而不可求的东西。 她耐心观摩了很久,学习着她可以学习的地方。 但或许是从林汀身上感受到的挫败感太强,她最终还是决定刷刷手机转移注意力。刚打开锁屏,就收到了祁羡渊发过来的一段聊天截图。 她的瞳孔在刹那间缩紧。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盯着看过去,滑动屏幕的指尖都在颤抖。 祁羡渊紧接着发过来的,是一段录音材料。 她点开去听,将手机放在耳侧,眼睛却一直看着还在表演状态中林汀。 “报应不爽,因果不虚。你们做出的恶事,总有一日天道会轮回在你们身上。” 林汀扮演的九天玄女,穿着仙风道骨的飘飘白裙,对着反派角色如是说道。 可从景妍左耳听到的,却是在略带嘈杂的环境下,她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现在有个料,你们可以过来了。” “对,涉及到祁羡渊和景妍。” “三个人应该都是去停车场的位置了。” “可以啊,要是能拍到车.震这样的场景肯定会给你们加钱的。” 后面是一阵喧嚣加杂音,里面的人还在继续对话,但景妍已经无法做到再细细听下去了。 她看着林汀,她说出那些台词的时候,表情充满了正气凛然的威严。 怪不得,昨天晚上她会说:“谢谢你。但是你会在未来的某天,后悔今天闯进来帮我。” 如果说她买通稿踩一捧一她和周梦圆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但是给狗仔爆料那天在停车场上的事情,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她很嫉妒自己,所以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吗? 这种没有来由的纯粹恶意,比起有目的性的针对更让人遍体生寒。 景妍的眼神中罕见地露出了迷茫,手机屏幕再度亮起,她垂眸去看,依旧是祁羡渊发来的消息。 “一切交给我。”他说。 * 林汀的戏份拍摄完毕。副导那边吩咐工作人员短暂休息一段时间后,来到了景妍的面前。 “景老师,调整的怎么样?”他问,细细打量着景妍。 她的脸色略带苍白,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位置,他问了第二遍才回过神来。 “可以的。”景妍笑着回应,同时站起了身,跟着他走到别的布景处。 这场戏是一场较长的对白戏,景妍扮演的花魁角色陷入了回忆,和别人提及自己的过往。 故事很俗套,无非就是在年少的时候有个一见倾心的男人,两人也曾浓情蜜意过。那男人许诺终有一天会将自己赎出去,可等待了那么多年,却始终没有再等到他兑现承诺的这一天。 景妍早就将台词背的滚瓜乱熟,但先前的情绪一直不到位,导致在拍摄的时候总是像在没有感情地背着台词。 其实这也不能怪她。向来只有她甩男人的份,被男人抛弃这种事在她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所以要完全和这个角色共情还真有些难度。 此时此刻,她仍然处于对林汀的复杂情绪中,眼中似有火气,又添了几分怨尤 ,刚好与角色在倾诉时的情绪不谋而合。 副导演眼神一亮,立马让摄影拉了近景,对景妍进行着特写拍摄。 当她说出“我以为我很了解他,但我似乎又永远看不透他”这句台词时,满脑子想的全是林汀穿白裙子跳舞时的场景,语气也难免带上了些许怅然。 “OK——过!”副导喊下这句话,偏过头来向着景妍称赞道:“一条过了,景老师休息吧。” 景妍仍沉溺在情绪中,听到导演喊过时还有些怔愣,她拍了拍自己的裙摆,迷茫地走回了候场的位置。 周梦圆不知何时也跑过来围观,见她下场后立马揽上了她的胳膊,惊奇道:“可以啊景妍姐,你刚表现出来的真像是被狗男人狠狠背刺过一样。” 她凑近景妍的耳边贼眉鼠眼问道:“难道我表哥真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 景妍心想不是狗男人,反倒是被个可恶的女人狠狠背刺了。 不过她不准备将这件事告诉周梦圆,她小小的脑袋能把昨天的事情完全消化就不错了,再让她知道这件事指不定还会搞出什么乱子来。 下午的戏份无功无过,她拍摄完就准备回家。 手机上的消息有点多,章皖瑜让她回公司一趟。这件事她正好也需要一个可以倾诉的人,于是又马不停蹄地赶向了公司的方向。 一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又是扑鼻而来的一阵烟味。 景妍掩住口鼻,嫌弃道:“老章你能不能早日把这玩意儿戒了啊,真怕你哪天就嗝屁了。” 章皖瑜面无表情道:“我要是嗝屁了,你也就没有面前的这么好的代言了。” 她鲜少会说夸张的话,所以要是她说“好”那就是真的很好的地步。 听言,景妍眼睛顿时一亮,拿起她办公桌上的摆放的文件,定睛看去,扫了一眼就忍不住惊呼道:“竟然是宝嘉丽!” 宝嘉丽是很著名的国外奢侈品品牌,在国内的知名度也颇高,主打的珠宝系列深受贵妇圈的喜爱。 景妍能接到这次代言,意味着即将会打开时尚圈的大门。 “上次你拍的一组时尚杂志封面不是还挺出圈的,不知道怎么得到了那边的青睐,主动来谈了项目。” 要知道这种高奢品牌的代言向来都是高冷至极,多少比她知名度高的明星牵线搭桥都不一定能拿的下来,而这次竟然是抛出橄榄枝,主动来谈的合作,无异于是从天上掉了馅饼砸中了她。 景妍感觉自己被涌入大脑的喜悦弄得昏昏乎乎,甚至连林汀那事都几乎抛之脑后。 她笑嘻嘻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具体合作细节目前还在谈呢,我会亲自去谈。”章皖瑜见她那副欢欣雀跃的样儿,自己的面部线条也变得稍微柔和了些。“你有话要讲?” 景妍在熟悉至极的人面前就这样,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她一进门的那个架势,一看就是有人又得罪了她。 景妍听她又把话题扯了回来,脸上喜悦的神情顿时僵住,理了理思绪才将这件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听她讲述的时候,章皖瑜的指尖很有节奏地在桌面上轻轻敲着。最后等她一股脑儿的全说完,章皖瑜才询问道:“祁羡渊说他来解决?” 景妍答“是”。 “这下好了,估计这个叫林汀的明天就会查无此人。” 她这么说着,景妍的眉也蹙了起来,整张脸挤得像是苦瓜。 “说实话,我现在心情特别复杂。我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太圣母、一边又不知道如何去处置这件事情。” 景妍瘫坐在会客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位置的灯。 “你现在最好祈祷,祁羡渊只会对她的职业生涯下手,而不是对她的人身安全下手。” 景妍顿时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章皖瑜,嗫嚅道:“应该不至于吧?” “你觉得,祁羡渊被他家老爷子打一拐杖的事情,最后会算在谁的头上?” 第48章 惹怒 祁羡渊和景妍相处的时候, 绝大多数他都会呈现出一种与其余人不同的态度来。 如果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那就是祁羡渊在景妍面前永远都是一条乖顺的狗,偶尔轻轻咬她一口也只是为了引起她的关注和目光。 所以祁羡渊才会对她说:“你其实没那么了解我。” 作为旁观者, 章皖瑜才是相对来说更了解祁羡渊的那个人。两人分手的那段期间,有个男乐手觉得自己有了机会,开始对景妍穷追不舍,让她不胜其烦。 最后是祁羡渊拖着人强制控制在墙边的位置,在他头上不到五厘米的靶子投射了几枚飞镖。 “听说你给四处别人说,祁羡渊找过的妞儿你也尝尝什么滋味?” 祁羡渊说完这句话,随手拿起一个飞镖准备投掷,这一次瞄准的是他的右手。“你好像贝斯弹得不错,不知道单手还能不能弹?” 男贝斯手吓得涕泪横流,不停求饶说自己再也不敢了。要不是自己被两个黑衣大汉强制控制着, 早就瘫软在地。 祁羡渊这才将视线移到在一旁喝酒的章皖瑜身上, “你下次再让她参加那种乱七八糟的活动试试。” 章皖瑜立刻举起双手以示无辜。天地良心,她和景妍去的就是一个音乐节而已, 她还全程在旁边盯着,结果就被这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打起了主意。 她瞅了眼贝斯手吓到失禁留下的液体。“能换个地方喝酒吗?这儿都脏了。” 从此, 景妍就算是单身状态, 也没人再敢去招惹。当时景妍还纳闷地表示, 怎么自从和祁羡渊分手以后, 桃花就被斩得干干净净了。 所以, 当景妍一脸忐忑询问章皖瑜, 说不至于的时候, 章皖瑜第一想法就是她每次都被祁羡渊保护得过于严密了。 景妍虽然想让林汀付出些什么代价, 但也绝对仅限于是在一定范围内的那种代价。 她试图从章皖瑜的脸上看出言过其实的成分, 可章皖瑜从不骗她。 景妍刚刚舒展的眉在顷刻间又皱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给祁羡渊打电话。 “你现在在哪?” * 地下拳场内,混杂着血气和汗味的空气弥漫,到处充斥着燥热的氛围。 在观赏角度极佳的位置,几个男人正在沙发围坐,不乏有几个怀中拥着身着暴露的漂亮女伴。坐在最中间的男人却是独身一人,身边人很有默契地和他保持着一段距离。 其中一位女伴从身侧男人的口袋中摸出香烟,正准备抽出一根递到男人嘴中时,却被男人伸手挡开了。 “祁二少在的地方我们可不敢抽烟。”男人用略带戏谑的眼神看向中间的那道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人家家里那位管的严,一点烟味都沾不得。” 女人顺着说话男人的视线,这才敢明目张胆地去看这位传说中的祁二少。 他的外表俊美,是在帅哥云集的娱乐圈都能一眼被注意到的程度。此时指节分明的手上端了杯龙舌兰在轻轻摇晃,看起来桀骜又漫不经心。 女人的喉结滚动。同样是攀附有钱公子哥,如果能攀附到眼前这位,光看那张脸都够满足的了。 “要我说,祁二少的魅力最近是不是大打折扣了?要不怎么那位还没拿下呢?”酒过三巡,这群人说话也稍微大胆了些,不再像一开始那般全是顾忌。 祁羡渊神色没什么变化,只垂眸去看手中的酒杯。 “想在今晚死?”他这句话说的极轻,在嘈杂的环境中差点被隐没过去,可是这一圈坐着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刚才还是吊儿郎当、说话的那位公子哥立马噤若寒蝉,神色也不再复之前那般浪荡。 原本在场一桌子还有将主意打在祁羡渊的女伴们也纷纷收了心思,暗暗思忖这位也未免太过于阴晴不定。 祁羡渊今日心情欠佳。原本从昨晚到今早的可以和景妍独处的时间硬生生被群无关紧要的人破坏也就算了,恰巧法务那边又来了消息,说是那天背后的人终于找到。 “你们当真平常舒服惯了,查这么个事也要如此久了?”得到他们的消息时,祁羡渊当时只在电话里说了这么一句,便挂断了电话,独留电话那头的人胆战心惊。 说实话,祁羡渊并不记得林汀的名字,但始终记着她的眼睛。 所以在昨晚上的碰面里,他只试探地问了那么一句,心中就已经有了六七分成型的揣测。 他低垂的眉眼,在听到拳击场上的裁判宣判声时,终于懒洋洋地抬了起来。 获胜者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脸上几乎全是对手喷溅而出的鲜血。这些打地下黑拳的完全不同于传统拳击,上场之前都需要签订生死协议,谁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从拳击场上下来。 祁羡渊押中了获胜者,心情却并没有丝毫好转。 手机振动,他看了眼联系人姓名,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我在外面。”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醇厚的磁性。 而电话那头的景妍则是将眉皱得更紧,祁羡渊向来不会对她说这种含糊不清的话。往常她要是问他一句人在哪,他恨不得说十句话来描述这个地方。 “你是不是在处置林汀?” 很久的沉默,沉默到景妍都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 “是。” 景妍的心一下子被吊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但事实上她现在手心都在出汗。 “你在哪里?我要过去。” 这次回应她的不再是沉默,而是被挂断的电话。 景妍不可置信地盯着手机看,差点气得暴跳如雷到把手机砸了。 她何时被祁羡渊挂断过电话,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连忙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章皖瑜。 章皖瑜揉着眉心,她是了解祁羡渊,但还有没有到对他行踪到了如指掌的地步。 刚才景妍打电话的时候离她很近,她倒是依稀听见了电话那头的环境声。 “应该是那个地方,不过先说好,我不能完全确定。” 另一边。 祁羡渊挂断电话后,眉眼间的阴郁之气愈加浓烈起来,像是酝酿着一场即将成型的风暴。 沙发上其余几人已经到了大气不敢喘的阶段。半个小时后,一个穿着白裙的女孩被押送了过来。与其说是押送,不如说她是很顺从地自行走了过来。 沙发上其他人一看祁羡渊这架势,分明是有私事要处理,纷纷离开了这里。 林汀理了理自己刚才被陌生黑衣人拽到生痛的头发,淡笑道:“祁二少,你这是?” 祁羡渊仍旧把玩着手中的玻璃杯,甚至没抬眸看她一眼。 他向来喜欢打蛇打七寸。 景妍那师弟不是喜欢她么,他偏要徐先觉在景妍面前亲口说出那些话,彻底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可能性。 至于差点伤到她这件事,自然也得日后凑成个机会,让景妍本人再狠狠伤回去,不然怎么能让徐先觉痛不欲生呢? 祁羡渊轻饮一口杯中的龙舌兰,语气很随意地问道:“我手底下的人稍微查了查你的资料,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跳舞,怎么最后跑去演戏了?” 林汀的双腿不自觉颤抖了下,这是对高位者一种处于本能的恐惧。 慌乱了几秒,她恢复到先前那副镇定的样子。“家里安排的。” 祁羡渊轻笑出声,“我家老爷子告诉过我一句话:过早地暴露出自己在意的东西,会因此招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的视线终于舍得挪到面前女人的身上,“你不在乎在娱乐圈身败名裂,你在乎的是你的一双腿?” 林汀这次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恐惧的情绪,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肉里,可是这样的痛觉才能让她勉强支撑住身形。 直到现在,她才绝望地意识到自己究竟招惹到了什么人。 “你这样,景妍知道后,会怎么想你?” 听言,祁羡渊几乎嗤笑出声。 他想起徐先觉也说过类似差不多的话,说什么他被封杀了,景妍第一个会怀疑谁。 怎么,这些人明明知道景妍在他这里是绝对的禁区,却还是妄想对她下手是吧。 祁羡渊又饮了一口杯中的酒,他淡淡说道:“刚才不是让你免费看了场比赛吗?你猜那个获胜的拳击手,打断你的腿需要几拳?” 林汀的瞳孔骤然间缩紧,她想起那个拳击手已经将对手打翻在地,却仍旧跨坐在他身上不停挥拳、直至自己的脸全是对手鲜血的场景。 “不你不能!”林汀终于尖叫一声,转身就要往外跑。可她单薄的身形怎么可能抵挡住身高将近两米的两个黑衣人,几乎没跨出几步就被扯了回来。 “我的确不能。”祁羡渊的黑眸扫过她已经泪流满面的面容,“沾你这种人的血我都觉得脏。”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眼看她,“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个是你自己将整件事情的真相都说出去,包括你之前做的那些龌龊事儿。” “另一个是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但你要” 祁羡渊还没说第二个选择就被林汀打断了。她原本灵动的双眼此时全是死寂,“我选一。” 事情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得到了解决,祁羡渊扭了扭脖子,却觉得胸腔内的暴戾非但没有缓解半分,而是剧增了起来。 因为在扭头的刹那间,他看见了不远处的景妍。 她似乎是匆匆地赶了过来,胸口因为奔波而微微起伏着。 在这样的场合,一个极为美丽的女人独身出现,无疑会吸引到许多苍蝇的注意。 祁羡渊抿了抿唇,刚要迈步去找她时,她已经向着这边跑了过来。 景妍过来时,只匆匆地扫过一眼已经瘫坐在地的林汀。她深呼一口气,盯着祁羡渊的眼睛问道:“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已经处理完了。”他微微偏过头,躲开了她的直视。“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 景妍想到在外面等她的章皖瑜,很自觉地回避了这个话题。 这个地方浓烈的血腥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不通平时幼稚到会和自己抢被子的祁羡渊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件事,现在我们都回家好吗?”景妍抬头看他,试图和他打着商量。 光从祁羡渊把人带到这里来看,就知道他的处理方法肯定有多简单粗暴了。 可这句话不知怎么惹怒到了他。 祁羡渊的目光骤然成冰,说出口的话也不带一丝温度。 “景妍,你只对我心狠是吧?” 第49章 十条 一听这话, 景妍心里的火气也一下子窜升了起来,但她还是努力按捺住情绪,缓缓道:“那我应该怎么做?把她扯到这种地方就是你的处理方式?” 景妍盯着他的漆黑的眼, 一字一句道:“你让我觉得陌生。” 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祁羡渊的唇角在怒极的时候反而勾起了一丝弧度。 “你那师弟差点伤了你,你不让我动他说好歹是一个公司的。行,我听你的。” “这女的敢找人拍我俩,你又立马跑了过来。” 祁羡渊的神情已经满是阴郁和抹不开的戾气,“你把我甩了后,我难过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你管过我没?” “连着整整一周我睁眼闭眼就是喝酒和想你,给你打电话,你接过没?” “怎么, 你在别人面前都是圣母, 只顾着对我心狠是吧?” 他转身坐在了沙发中间的位置,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你觉得我陌生是吗?” “我能说出来你所有的喜好和习惯, 你景妍今天能说出来关于我的十条吗?” 一连着好几个问句,句句都让她哑口无言。景妍顿时感觉喉咙处被哽了一下, 她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不是因为不够细心, 不是因为她没有那个洞察力, 而是她之前根本不在乎。 她不在乎祁羡渊之前的故事, 甚至连他喜欢极限运动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祁羡渊爱吃什么东西, 因为每次不管给他做什么饭, 他都很捧场全吃下去, 然后昂起头对她说“我最喜欢吃你做的饭”。 分手后更是如此, 她以为祁羡渊能像她一般洒脱, 拿得起放得下,根本不知道他有多难过。 说到底,她是对祁羡渊动了心,却站在感情上的绝对优势方上,冷眼看着祁羡渊卑微祈求她再多施舍出来一些爱意。 事已至此,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没有和祁羡渊继续交流下去的力气。 她偏了偏眼看向还坐在地上的林汀,静静道:“你是要和我一起出去还是留在这里?” 林汀没有说话,只抬头看向景妍,说出的话却是对着祁羡渊的。 “过早地暴露出自己在意的东西,会因此招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说出这句话,林汀嗤嗤笑了两声。 她虽然踉跄,但依旧站起了身,转头看向景妍轻轻道:“你知道我原本的计划里,是想把你和霍旭灌醉后,然后送到一间房间里吗?” 她说完,这地方本就低的气压立马又骤降了几度。 景妍觉着心寒的同时,又怕祁羡渊在极怒之下做出什么错事,冷眼看着林汀道:“我劝你现在还是少说两句。” “我已经做了选择,现在可以离开了吧。”林汀置若罔闻一般,“放心,我会把刚才那句话也加上的。” 男人没有说话,她全当默认。 林汀终于迈开了步伐。这里空气污浊压抑,她却鲜有地觉着自己从未有过如此自由的时刻。 只剩下两个人。景妍本来也是准备离开,在看到独自一人坐在那里的身影后,脚底下就像生了根一般,没办法移动分毫。 她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大步走到他的身边坐下,举起他刚倒好的酒一饮而尽。 龙舌兰这酒向来都是以特调居多,纯饮的话很容易上头。景妍喝了一口,感觉连耳根子都在发麻。 祁羡渊斜眼看她,“你用的是我的杯子。” “我知道啊,我总不能用别人的杯子吧。” 看吧,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就会轻而易举地撩拨起他。 景妍刚才那杯酒喝得又快又急,舌头感觉硬邦邦的,说出的话稍微有点含糊不清。 “她刚才说的那个选择,是什么意思?” 祁羡渊想随手扯个抱枕过来抱在腿上,一伸手却被景妍眼疾手快地抢走了。 “你告诉我,我就给你。” 祁羡渊很少有这么觉得无语的时刻,他现在也没心思和景妍玩那种你争我抢的幼稚游戏,淡淡道:“我告诉她,要不就自己把事情全说出来,要不就打断她的腿。” “” 景妍被噎了一下,继续道:“你还真的说要打断她的腿啊?” “你觉得我对她那双腿有兴趣?”祁羡渊声音很平稳:“如果不给她这个心理压力,她会就这么轻易地做出那个选择吗?” 景妍心说你可是祁二少,封杀个小明星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功夫,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地非要让她自己说出来吗? 可转念一想,或许这才是祁羡渊狠绝的地方。 亲口对大众说出真相,然后才不会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我们这个剧真是命途多舛。”景妍将抱枕放在膝盖上,若有所思。 其实当时她劝祁羡渊不要对徐先觉动手也有这个原因,许嬛那边能培养出来个小火一把的小生不容易,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公司的利益。 这个剧的男主差点把她伤了,女二把她摆了一道。 而她还得在这里左右为难。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只能趁着昏暗的环境下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细碎的额发遮住了他好看的眉眼,下颌线因为紧抿住的唇显得尤其冷硬。 景妍突然发觉,祁羡渊在没有表情的时候,面容和他那个冰山哥哥几乎有着七成相似,远没有他开心的时候那么鲜活。 “你喜欢黑色。”她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祁羡渊掀起眼皮去看她。 “在所有极限运动里,你应该最喜欢的还是赛车。”她之前听过他对F1著名车手如数家珍、滔滔不绝地讲述,那个时候他的眼睛很亮。 “口味的话,应该比较喜欢偏清淡的,更喜欢甜食一点。”每次两个人面前有甜食的话他会和自己争抢,但是重口味的东西却不会。 她思索着,一口气说了九条,却硬生生地卡在了最后一条。 祁羡渊此时的神色少霁,已不复刚才那般紧绷。他不动声色地朝着她的位置挪过去了些,状似随意道:“那最后一条呢,说不出来就不算数。” “第十个”景妍咬紧了下唇,脑中飞速思考着,根本没注意到他的贴近。 她突然昂起了头,想到了什么,眼角漾出笑意,大声道:“第十条,你喜欢我。” 她说完怔住了,因为此刻祁羡渊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正用着一种奇异又炙热的眼神看着她。 两个人的脸离得不算近,但景妍却能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温热气体,正在飞快地灼伤着她。 她不自然地躲闪开目光,理了理自己的发丝,说道:“好了,十条全说出来了!” 可祁羡渊仍盯着她不放,“嗯,全说出来了,然后呢?” “然后你就不能再生气了。” “我本来也没多生气。” 听言,景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刚才那架势要是没生气,那你真生气起来得多吓人。 两人之间的氛围已不像刚碰见那会儿剑拔弩张,景妍这才有了心思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当时章皖瑜从那通电话的细碎环境音中大致判断出来了他是在地下拳场的位置,两个人驾车赶过来的时候,景妍还半信半疑地表示“祁羡渊不会来这种地方吧”“他平常在家也就是打打游戏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 回应她的只有章皖瑜的一记白眼,心说祁羡渊你装出的乖宝宝形象还真挺成功的,到现在景妍都执着地为你开脱。 两个人好不容易摸到了入口,才知道这地方是会员制的,没有入会就根本没有入场资格。 最后还是神通广大的章皖瑜又打了个电话,她才终于被放了进去。 当时忙着找人,根本没注意这里面的环境,只觉得混乱又嘈杂。 她盯着不远处的那个拳场擂台看,此时已经又开始了一轮新的搏击,赛场外充斥着兴奋的叫喊声和狂躁的氛围。 赛场上仍旧是那位新人,不过因为刚才的大获全胜和不要命的打法,已经不再是名不见经传的状态,很多人争先抢后地在他身上下了注。 景妍还要继续去看,却被一双手遮住了双眼。 她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抓,却听到耳畔侧传来的低沉声音,“不准看。” “为什么呀!” “少儿不宜。” 景妍用手挣脱着他的遮拦,怒气冲冲道:“我没记错的话,好像你比我还要小三岁吧?” “你六岁,我三岁。” “那你也不能看。”“我没看。”“我不信。” 两人一来一回的幼稚对话重复了好几次,景妍越被他遮挡着,心里就痒痒的厉害。 她不停伸手试图去挪开他的手,越来越激烈的动作却在听到一声骨头碎裂声后顿住了。 其实他们所处的位置视野很好,距离擂台的位置却不算近。 但是那道声音却像是放大了数十倍一般,如此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道中。 裁判开始倒数。而景妍吓到脸色都泛白了,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祁羡渊冷眼瞧着擂台上一个选手已经躺在了血泊中,而另一个则是气喘吁吁地死死盯着他,防止他再站起来的可能性。 然后就是沸腾起来的欢呼声和叫骂声。 “比赛结束了,我们现在回家。”祁羡渊这么说着,维持着仍盖住她眼睛的姿势,另一只手牵着她离开。 而这次,景妍没有再多作挣扎,很顺从地跟上了他。 直到被他一路顺畅带出了这个地方,景妍久违地呼吸到了外面的新鲜空气,盖住她眼前的那双手终于拿开。 祁羡渊随意瞥见外面熟悉的车牌号,与车上正在抱着方向盘的女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他移开目光。 景妍仍旧心有余悸,谁知道在这光鲜亮丽的都市下,竟然在暗处还有这样一个充斥着暴力和血.腥的地方。 “小祁你真是学坏了,连这种地方都敢来。” 他今天喝了酒没法开车。正好这外面有个现成的司机在这等着,何乐不为呢? 他带着景妍来到了那辆车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景妍心虚到不敢去看章皖瑜的脸。 祁羡渊指着章皖瑜,露出了很无辜的表情,“我这也是第二次来,第一次就是她带着我来的。” 章皖瑜:? 【作者有话说】 生气的小狗真好哄! 第50章 摸索 景妍当天晚上睡得并不好。许多混乱的梦境穿插, 一阵是林汀含泪的脸,一阵是祁羡渊上了拳场,满身是血地盯着站在台下的她。 早上醒来后, 她忍着因为睡眠质量差而导致的头痛,下床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在喝水的时候,她照常刷着手机,却收到了周梦圆的消息轰炸。 “你快去看林汀发的最新微博!!!” “我真的吓晕了她怎么会这么做啊。” 景妍蹙眉,点进微博后发现已经有关于她的数个词条,原来是她在深夜的时候发了一段长文,外加一段视频,此时已经在热搜上爆了。 长文中她讲述了自己进圈以来包括买通稿、不正当争取角色以内的等等行为,在最后表明自己由于对景妍心生不满,与狗仔合作爆料了上次停车场事件。不仅如此, 她还自行发出了聊天记录之类的佐证。 景妍看完这篇长文后, 点开了她随后发出的视频。 林汀在视频中穿着一件白色短袖,未施粉黛, 面容十分平静。她在鞠躬致歉了所有自己曾经伤害过的人后,特别提到了景妍。 “你勇敢、自信、美丽, 每次在看到你时, 我总会无端地生出许多古怪的情绪。”林汀说着, 露出了极淡的笑容。“也许你根本不会相信, 但那天晚上的一个小时, 是我在这几年最快乐的时光。” “无论如何, 我还是想谢谢你两次救我于水火。”她透过摄像头, 好像景妍真的站在了她的对面。“你会成为一名好演员的, 祝愿你平安幸福。” 视频就在这里戛然而止了。 景妍咬紧下唇, 底下网友的评论已经多达十几万条, 不看也知道是怎样的腥风血雨。 明明此时应该是觉得林汀咎由自取,她却完全没有任何快意的感觉。 有很多圈内不怎么熟的人对她发了嘘寒问暖的信息,景妍勉强应付过后感觉头更痛了,短暂地收拾了一下心情后准备上班。 在抵达剧组的时候,景妍才得知这件事在外界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林汀正式宣布退出娱乐圈,而手上目前所有的工作都需要办理交接以及解约程序。据说光是《浅鹤行》的赔偿金就会不少,整个剧组因为女二的事情虽然忙乱,但大体上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拍摄。 制片人和导演在紧急选择女二人选,想要顶替上来的人不计其数,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少了谁世界都会照转。 景妍扮演的角色和女二角色并没有交集拍摄,成了剧组内为数不多的不需要补拍的人员。加上她的档期问题,需要在三天内结束所有的拍摄,于是这些天都会对她进行及其密集的拍摄安排。 她一忙,周梦圆连个能说八卦的人都没有,只能在片场眼巴巴地等着她。 两个人在吃饭的时候碰面。周梦圆和她哥一样,饮食清淡惯了,吃剧组的盒饭就会很不习惯,是助理专门提过来的健康餐。 她问景妍要不要也来一份,被景妍婉拒了。 这两天拍摄任务紧,她口腹之欲暴增,每天都要大炫碳水才能吃饱,看着周梦圆筷子上夹着的健康蔬菜就皱眉。 “我听我妈说,祁家老爷子最终还是放了羡渊哥一马,果然还是舍不得那么对待亲孙子。” 景妍听着,突然想起祁羡渊那天突然来她家时,说什么“和老爷子没谈拢,马上就要把他打包送到国外了”这种话。 她重重把盒饭往桌子上一放,恶狠狠说道:“这小子果然又骗我!” 一边的周梦圆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适的话,连忙装作埋头苦吃的样子,心中叫苦不迭到时候可千万别被祁羡渊发现是她说出去的。 好在,话题还是很快转回到了林汀身上。 景妍心中想着事,说话的语气也就带了三分怅然,“说实话,我不太相信她仅仅是因为嫉妒,就要做出那些事情。” 周梦圆也觉得不理解,叫狗仔去偷拍祁羡渊这种不知死活的事情,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她咀嚼着嘴中的西蓝花,声音含糊不清,“谁知道她怎么想的,也许她就是不想在娱乐圈混了呗。小时候我妈妈强迫我学奥数,我学了三个月考数学的时候故意考得比之前还低,然后她就不让我学了。” 说完这句话,她抬起头发现景妍正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她,“景妍姐,你这是什么表情?” 景妍大力地拍着她的肩膀,差点没让她把嘴中的食物喷出来。 “周梦圆,看不出来你平日里其实大智若愚啊!” “”怎么感觉被骂了。 吃完饭后,她坐在周梦圆的保姆车上休息。这里遮光效果很好,拉上车帘的话和晚上没什么区别。 她闭目养神了片刻,最终还是点开一个她很久以前加了微信却从未聊过天的头像,而那头像是一双很漂亮的红色芭蕾舞鞋。 景妍敲出一段话又删掉,如此来回了许多次,最后发出去的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这下你终于可以继续跳舞了?” 而在另一边,林汀在母亲的哭泣和谩骂声中,听到她妈尖叫着说出“你毁了自己的人生也毁了我的人生,你不得好死”这句话后,只是漠然地转过了脸。 利用祁羡渊是一招险棋。未来的路还在迷雾中,但她总算有了自己去摸索的资格。 她回复了景妍的消息:“也许吧。” * 景妍的戏份拍摄完毕,正式杀青。 顶替林汀所扮演角色的人最终是一个业务水平和热度也颇高的女演员,甘愿在这里扮演女二,估计也是看上了这部剧在拍摄时就已经获得的空前热度。 这是景妍决定转型专攻演艺事业的第一部戏,虽然演技尚未有着脱胎换骨的转变,但也算是进步颇大。 走得时候她没有大张旗鼓,而是在拍摄基地就近选择了一家餐厅和相熟的几人一起约了个饭。 徐先觉在当天喝了许多的酒,借着醉酒而催生出来的勇气,他在周梦圆和许嬛都在场的情况下,终于说出了那句迟到了好几年的告白。 景妍尚无多大的反应,倒是周梦圆的嘴张大到可以吞下一个鸡蛋,心想你小子是怎么敢的?就差没有当场摇人把自家表哥召唤过来狂揍这臭小子。 “抱歉景妍姐,其实这种在说出口之前就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看起来很没有必要,但是我还是想替当时怯懦的自己说出来。” 徐先觉有些腼腆地笑,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在片场那天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后,我没有一天不是在后悔中度过的。” “我再次向你郑重道歉,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去弥补我的错误。” 周梦圆听了,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为了给景妍撑腰还是大声嚷嚷道:“你这也太没诚心了,我看你还是自己好好在家反思个几十年别来打扰景妍姐最好。” 自始至终没有表态的景妍垂下了眼,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你手上的那个疤还在吗?”她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徐先觉也怔住,他下意识地就要去看自己小拇指的那处伤疤。 当年在大学实验室,景妍在处理废钠的时候,因为细节没有处理到位,导致发生了钠片着火的事件。其实也并不是非常大的化学事故,只不过对她而言及其重要的纸质实验记录还在桌面上,被窜起的火苗燃烧到。 那个时候,一个男孩突然从她身后出现。因为情况紧急,匆忙中先用了大玻璃器皿盖住了火源,然后用手去扑灭了在实验记录上的火。 当时做完这一切,他也只是默默地离开了,甚至没有给景妍答谢的机会。 景妍顺着他的视线,果然看到了在小指指腹位置的疤痕。 “我们就当做扯平了。”她视线上移,望着此时和回忆中没有任何痕迹相符的徐先觉道:“以后还是要做互帮互助的同门师姐弟呀。” 突然间,徐先觉只觉得小指那种灼热烫伤的感觉顺着血管,回流到了心脏的位置,烧得他胸腔都在抽痛。 她说扯平,也就意味着再无可能。 卑劣的他,从此以后只能又回到属于他的阴暗角落,注视着那么耀眼的她。 * 与宝嘉丽的合作已经正式敲定,景妍原本想着最多就是拿下了品牌伙伴这种边缘代言,谁知竟然直接被钦定为了大区代言人。 得知消息后,景妍就差没给章皖瑜磕头大拜来以表谢意。 章皖瑜那边倒是一如既往地嫌弃她,但是透露出来的信息是:谈合作谈得顺利过了头,对方这种向来拽得二万五八的合作商甚至给出了极好的互惠条件。 另外一个消息是,大区代言人敲定的不止她一个,可能还会有一个男明星来和她一起担任。 这对于景妍来说简直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事实上她也不在乎另外一位男明星是谁,甚至都没去章皖瑜那边八卦一番。 在圈内沉寂许久的祁羡渊终于在大众视野内露了面。他参加了一场慈善晚宴,媒体拍到的路透图是他从一辆加长林肯车上下来,举着一把黑伞,穿着西装的颀长身形在微微细雨中显得像是优雅的贵族。 祁羡渊的粉丝顿时沸腾了,将这张照片直接列为了他个人的年度TOP神图之一中。 他最近又不知道在忙什么,两个人每天就偶尔聊上那么一会儿,最近的通话记录是他抱怨自己最近好累,景妍安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哄好。 景妍想着既然他和家里人的关系恢复如常,那自己一直拿着他的那笔钱也不是事儿,只不过提了好几次都被他转移了话题。最后她说要把钱直接给他转回去,他才说:“你先拿着吧,万一下次又给我冻结了。” 景妍这才作罢,只不过那张有着巨大数额的银行卡也被她束之高阁,不敢轻举妄动。 两天后,景妍乘坐飞机前往宝嘉丽总部所在的F国,参加与品牌方的见面会。 办签证、定航班的诸多事宜都交给了助理宋宋,在机场的当天景妍才觉得有些顺利到不可思议,就连通关手续等都是一气呵成。 这一切疑惑都在景妍被带往贵宾休息室,看到那一道身影时被解答。 祁羡渊本来全神贯注地注意力全放在电脑上,等到她来就合上了电脑。 他看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景妍,挑眉问道:“怎么,你是准备来炸机场?” 景妍摘下墨镜和口罩,露出了一张惊疑的脸,表情上写满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祁羡渊眨了眨眼,轻声道:“你好,我的搭档小姐。” 50-60 第51章 王冠 暮色降临, 华灯初上。 位于其登丝山脉脚下的莱士城堡,向来是各界名流举办晚宴和商务新品发布的极佳地点。 此时在宴会大厅筹办的,正是宝嘉丽推出的新季度高级珠宝暨腕表展。在七点钟的时候将会在室外先行举办模特展示, 随后各位宾客会在一楼宴会大厅观赏到那顶在十六世纪F国皇室公主出嫁时,佩戴的名为索沛妮王冠。 景妍今日身着一身浅金色绸缎长裙,恰到好处的掐腰设计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后背处的大片镂空和裙边开叉设计,让她在脚步摇曳中更显妩媚。 景妍不动声色地在扫视一圈,场内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极多,让她觉得甚是养眼。 其中一位端着香槟向着她的方向走来,两人还没打上照面就被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男子阻隔住。 看来是名花有主。外国帅哥耸耸肩,转过身回到了同伴那里。 这是景妍今晚第三次被搭讪未果,拜谁所赐不言而喻。 昨天在上了祁羡渊的私人飞机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又被摆了一道。飞机舱内只有那么几个位置, 她特地选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 扯着嗓子道:“另外一个代言人,不会就是你吧?”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此时, 祁羡渊手中端着盘精致的糕点,斜着眼睛看面前的女人, “这次又想用什么理由把我支走?” 吃也吃了, 喝也喝了, 看她那里还有什么伎俩。 景妍捏起盘子中的小蛋糕, 将其一口塞入口中。为了能穿上这件裙子, 她中午就没吃饭, 此时已经快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等咀嚼完毕吞咽下去, 她才奇怪地看向祁羡渊, 纳闷问道:“什么支走?” 她穿着快十厘米的高跟鞋, 行动自然不便, 放着眼前的劳动力不使唤岂不是亏得很。 祁羡渊将盘子递给游走在场地的服务生,冷哼一声道:“你最好不是。” 景妍心道莫名其妙,却被此时吹来的一阵凉风弄了个激灵,她摸了摸自己光洁如藕的手臂,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 “劳烦你,再去帮我拿个毯子过来。” 祁羡渊垂眼看她几乎快要露出大半个肩膀的礼服,本来她今天下午在试穿的时候他就极为不满,偏偏这人能用一万个理由回怼过来,什么“你这个老古董”“你一点也不懂时尚”堵得他哑口无言。 现在好了,觉得冷了。 他直接脱下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在景妍的强烈抗议下,才没有把扣子也给严严实实地扣上。 面前T台上的模特已经走了一轮,所佩戴的皆是宝嘉丽的新品高级珠宝。景妍已经从最开始的满眼惊叹到目不暇接,再到现在的审美疲劳。 美则美矣,看多了就看花眼了。 但毕竟作为新公布的大区代言人,她还是站的板正,装作一副极为欣赏的模样。 祁羡渊见她看得认真,凑到了她的耳边,用气声问她:“你喜欢哪一个?” 景妍没有偏头看他,依旧板直地站着,后面的脊骨却因为他呼出来的温热气息一阵酥麻。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T台,回问他:“怎么,我看上哪个你就给我买啊?” 祁羡渊答得随意,“想要就买呗。” 景妍对珠宝的态度就是既不过于喜欢但也不排斥的地步,最多只是把它们当做是装饰品的程度。 她刚想摇摇头说自己不要,突然心思一转,使坏说道:“这些我都不喜欢,我要待会要在室内展示的那个。” 索沛妮王冠是当时国王在爱女出嫁前夕,诏令全国的能工巧匠制作,由三十颗蓝宝石和不计其数的钻石镶嵌而成,手艺繁复精美,是本国国宝级的展品,价值连城并且不对外售卖。 景妍随口说这么一句,果然祁羡渊不再接话。 这边的T台上的展示已经完全结束,各个宾客可以前往大厅内一睹索沛妮王冠的芳容。 景妍今天这鞋选的不好,走起路来像是在受刑,便只能挽上祁羡渊行走,才觉得舒服一些。 大厅内的布置是一如外面那般富丽堂皇,她和祁羡渊穿梭着各个名流之间,偶尔还需要停下来和一些人寒暄。 出乎意料的是,祁羡渊全程和他们用了F国的语言交流,而且语言表达很顺畅流利。 在寒暄完毕后,景妍悄悄问他:“可以啊,没想到你还会这门语言。” “我外婆就是这个国家的人,小时候经常来这边度假玩。” 景妍心说怪不得祁家两兄弟五官都看着那么深邃,原来是有混血的原因在。 两个人走着,前面被簇拥着的一个中年人正好与他们正面碰上。 祁羡渊面色如常,轻声和她说道:“是宝嘉丽总部的首席执行官。” 景妍一听是最大的boss,连忙脸上挂上得体的笑容。两个人向前打了招呼。 这位中年人面相看着极为和蔼,可眼神却像鹰隼一般锐利。他回应着两个人的招呼,用的是国际通用的语言,所以景妍也能很顺畅地交流。 他看着对两个代言人极为满意的样子,表达希望二人可以在这边度过美妙的一个假期。 在临走之际,他向着祁羡渊用本国的语言说道:“这位女士果然像你说的那般漂亮,希望你们的婚礼上可以出现我的身影。” “不甚荣幸。”祁羡渊回道,想到了两人婚礼的场景,目光不由得变得柔和许多。 待到男人被簇拥着走远,景妍才好奇地问:“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祁羡渊捏了捏她的耳朵,看她一脸八卦的样子就觉得可爱。“没什么,他说你长得很漂亮。” 景妍躲开他的手,半信半疑道:“只说了这一句话吗?那怎么后面还说了一些?” “因为太漂亮了所以用很多句话夸赞,不可以吗?” 两个人小声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祁羡渊顾忌着她不方便行走,脚步放慢了许多,所以两人到达展台的位置时,已经是在外围的位置。 景妍看着前面乌泱泱的人群,不由得撇了撇嘴,虽然也会有屏幕实时播放拍摄画面,但屏幕里哪有亲眼见到的震撼感来的强。 她企图去掐祁羡渊腰上的肉,可这小子腰上一丝赘肉都无,全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她没放弃,掐了一把他胳膊上的肉才罢休。 “都怪你,现在我们什么都看不见了。” 祁羡渊被掐着肉,面上却是丝毫不显任何,反而带着愉悦的语气揶揄道:“行,都怪我。我待会把你举起来看好吧?” 景妍一想自己待会会像狮子王那样被抱举起来的滑稽场面,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在展示台的中央有升降台,在宝嘉丽首席执行官按下按钮后,索沛妮王冠会缓缓上升,直至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景妍这边看不见,便只能一心盯着屏幕上看,心想到时候被祁羡渊抱起来看也不是不能接受,反正他们后面也没有别的什么人。 随着盛放着王冠的升降台缓缓升起,众人也都屏住呼吸,一睹这件国宝级珠宝的芳华。 可就在此时,大厅却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听着厅内人群顿时而起的喧哗声,景妍下意识地就去攥住身边人的袖子。 好在祁羡渊还在她身边。一片黑暗的时候她脑子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祁羡渊不会真的去偷人家的王冠了吧。 祁羡渊感受到她的贴近和攥住自己袖口的那双手,一个反手就将她的手包裹了起来。 完全包裹住后,他似乎觉得还不够,指尖很灵活地穿过她的指缝,于是变成了十指相扣的手势。 景妍抬头去看他,初步适应黑暗的情况下,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但不得不说,在这样的场景下,这个姿势的确让她充满了安全感。 眼见各位宾客的喧哗声越来越大,主办方不得不出言安抚,声称只是跳闸导致的突然断电,很快就会恢复。 景妍穿着高跟鞋,凑近祁羡渊耳边说悄悄话也就容易了些。 “你说待会电力恢复,那个王冠会不会消失不见了?” “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 她还嘀嘀咕咕说了很多,但是祁羡渊已经听不见了。 黑暗中,她的那张红唇小嘴一定在一开一合。他这么想着,然后偏过了身,用另一只手揽过来她的腰身。 祁羡渊低下头,亲吻上她那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 对于景妍来说,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所以她也只是在黑暗中睁大了双眼,甚至忘记了反抗。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牙关已经被轻柔的唇舌撬开,然后就是彻底的丢盔弃甲。 待到被吻到浑身瘫软,只能靠着他来维持着站立的姿势,祁羡渊终于舍得离开了她的唇瓣,用鼻子碰了碰她的鼻子,语气轻柔道:“怎么了景老师,许久不亲,连换气都不会了?” 景妍连锤他的力气也没了,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微微喘气,只恨自己刚才怎么不狠狠咬他一口。 好不容易缓好力气,景妍才挣开了他的单手环抱,却没睁开两个人自始至终都十指紧扣的手。 她气急道:“祁羡渊,你属狗的,动不动就上来啃人。” 听言,他倒也不生气,反而眼底笑意更深,低头在她耳边“汪汪”叫了两声。 片刻后,大厅恢复了光亮,灿若白昼。 而索沛妮王冠也不负众望地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熠熠的蓝宝石和不计其数的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出极为动人的光辉。 【作者有话说】 涉及到的地名和品牌名都是虚构哦 第52章 缠她 景妍目不转睛盯着看了许久, 索沛妮王冠不愧是国宝级的珍宝,让刚才看到的那些珠宝首饰顿时黯然失色了些。 祁羡渊看了两眼就将视线放在了景妍身上,询问道:“你真喜欢这个?” 听言, 景妍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惊疑地打量着他。“干什么,你不会真的要偷走吧?那你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了。” 祁羡渊轻轻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儿,笑道:“然后咱俩就成了江洋大盗夫妇,从此以后要在被追捕的路上携手相伴。” “少来。”景妍觉得他幼稚的就像小学生,“我可没唆使你,别想拉我下水。” 两人斗嘴到今日的发布会晚宴结束,根据安排两个人需要一起拍摄代言官宣照片,原本拍摄任务是定在发布会开始前,不知怎么又移到了最后。 祁羡渊和景妍分别站在宝嘉丽首席执行官的两侧, 三人进行完合影后, 就是两个人的单拍和双人合照。 祁羡渊拍完自己的那部分后,侧身和负责人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那边虽然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但是很快恢复如常, 和周围手下的人低声吩咐着。 等轮到二人合照的时候, 祁羡渊在景妍不解的眼神中慢条斯理地戴上白色的手套, 然后从工作人员双手捧着的一个外表繁复的盒子中捧出了索沛妮王冠。 景妍在一旁吓到花颜失色, 只见他捧着王冠向着自己走来, 然后身后跟着一名造型师。 她只能疯狂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可祁羡渊只是站在了她的面前, 淡然地将王冠戴在了她的头上, 一旁的造型师帮助调整着发型。 从将王冠戴到自己头上到固定妥当, 景妍的大脑一直处于空白状态。毕竟头上突然顶着个价值连城的东西, 任谁都会茫然一下。 头上的冠冕很有分量,她因为不敢移动脖子,导致拍照的时候整个人都处于极其紧绷的状态,最后是祁羡渊环在她腰上的手不停轻拍安抚,她才缓缓放松下来。 最后她的个人照片。祁羡渊站在台下看她,目光是浓到化不开的温柔缱绻。 景妍本来动作还稍有僵硬,可一碰上他的眼神就愣住了。 他好像是真的在看一位女王站在那里,而她配得上世界上所有最好的事物。 这样的眼神,没来由地就让景妍原本紧绷的那根弦放松了下来。 与其说是对着镜头,其实更是对着他,景妍终于绽开了一个松弛的笑容。 摄影师捕捉到了这个表情和姿势都刚刚好的瞬间。在拍摄完毕后,在一旁围观的宝嘉丽负责人笑意盈盈地称赞了景妍刚才的风华甚至盖过了头顶的王冠。 等到王冠被取下来后,景妍终于得以扭动了僵硬的脖子。她的心跳仍未平复,心有余悸地对着祁羡渊小声说:“真的吓死我了,刚才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一百个我也不够赔的。” 祁羡渊微微侧身听她讲话,笑道:“那倒也不至于,再值钱的东西左右也不过是个死物罢了。” 散场后,两人同乘一车回到酒店。这次祁羡渊住在她的隔壁,甚至破天荒地没有过来缠着她。 两人在门口的位置互道了晚安,然后分别进了各自的房间。洗浴完毕后,景妍端着一杯香槟酒,走到了露台的位置。 她眺望着不远处的城市夜景,微抿一口手中的酒,目光在不经意间转到了左边。 而祁羡渊也恰好站在那里。 他微微俯身,小臂撑在栏杆的位置,还是穿着今天参加晚宴的那件衬衫,只不过扣子向下解开了两颗,里面的春情将显不显。 此时晚风拂过,正好吹起他额间的碎发,他顺着风来的方向去看,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碰个正着。 景妍偷看被抓包,下意识就要移开目光。可他却举起了手中的红酒,两个人隔空碰了杯。 “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祁羡渊转过了身,变成背后倚着栏杆的姿势。 景妍小口啜着香槟酒,疑惑问道:“什么地方?” “到时候就知道了。”祁羡渊侧头看她,皱眉道:“又不吹干头发?” 景妍嘴上嘟囔着“唠叨”,准备转身回屋去乖乖吹头,她没忘记上次因为头发没吹干就睡结果导致第二天早上头痛欲裂的事情。 今晚的月色很美,天空的星星闪亮,想来明天也会是一个好天气。 * 宝嘉丽的官宣微博一经发出,立刻登顶热搜榜首。除了表达对两位代言人人选的惊讶外,网友还扒出了景妍所佩戴索沛妮王冠的背景知识。 本来有部分景妍的黑粉还在质疑景妍这个代言人的水分,在看见这顶王冠后纷纷噤声。 【卧槽,两个人同时官宣代言,这是要复合的节奏?】 【景妍那顶王冠闪瞎人眼了,这个分量应该很重吧。】 【她到现在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作品吗?上来就是顶奢的代言,配站在那个位置吗?】 【我知道楼上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最起码先在主页把粉籍藏藏】 真正最心满意足的,反而是两人的cp粉。由于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公开合体的场面不多,像这种在一起略带亲昵的合影更是少之又少。结合祁羡渊在探班时和景妍玩闹的路透,差点让cp粉嗑生嗑死。 网上讨论得激烈,而当事人却对此毫不知情。 因为景妍此时此刻,正在湖中心费力滑动着船桨。 她哼哧哼哧埋头苦干半天,一抬头就看到祁羡渊竟然在优哉游哉地在一旁玩水,差点没气到晕厥过去。 怪不得,这船半天也不见动,就在原地打转呢。 景妍将船桨往船舱一放,阴恻恻地说道:“小祁,你这么爱玩水,我要不然把你踢下去,你下去好好玩。” 闻言,祁羡渊将白皙的手从湖面上收回,轻轻甩掉上面的水珠。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白色T恤,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原本就白的皮肤更扎眼了。 景妍向后一瘫,有气无力地问:“祁少爷,我们还有多久到?” 一大早,这祖宗就把自己叫了起来,说要去某个地方。任凭景妍怎么追问都不回答,最后神秘兮兮地将人带到了一个景色优美的湖边,说这里没路了,只能划船前进。 景妍盯着面前突兀的小船,一看就知道是提前安排好的。 她深呼一口气,心平气和地说道:“如果划到对面什么也没有的话,这个湖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直到现在,两个人连一半的距离都没划到,而对岸还遥遥无期。 祁羡渊看着她已经累到瘫软的样子,笑道:“不远了,很快就到了。” 他这么一句话,让景妍无端联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被她妈带出去旅游,她走得脚都快断了,问妈妈什么时候到达目的地,她妈也是说了同样的话。 小小的木船在湖中心飘荡。不得不说这一片的景色极美,两岸种植的树木修剪整齐,一看就是由专人精心打理过的。 景妍抬头望着澄蓝的天空,觉着就算是这样飘荡着也不错。正神游之际,她听见祁羡渊的声音,在轻轻哼唱一段歌曲。 没有歌词,只有一段曲调。 景妍突然想起之前网友评价,说祁羡渊就算没有这个家世和样貌,光凭他的嗓子都是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程度。 “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外婆哼着哄我睡觉的。”祁羡渊哼唱完,也和她一起看着天空,轻声道:“稍微长大一点去了解了一下这首歌的背景,是一个年轻的士兵爱上了村里的姑娘,两个人约定在战争结束后结婚,可是当士兵九死一生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个姑娘早就嫁做他人。” “士兵得知后,在湖边创作了这首曲调带着悲伤和惆怅的歌曲。” 景妍一愣,道:“啊还真是令人惋惜的故事。” “没什么好惋惜的,是他太没用了。”祁羡渊仍盯着天空看,面容依旧柔和俊美,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突兀。 景妍转眸去看他,疑惑道:“为什么要说他没用?” “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另嫁他人,就只能在湖边写歌,这还不算没用吗?” “要是你的话会怎么做?” 祁羡渊不再看天空,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景妍身上。他轻声道:“我会把她丈夫约出来,然后推到这个湖里去。”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甚至眼睛都是湿漉漉的,就好像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不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景妍觉得刚才还很和煦的微风顿时变成了阵阵寒风,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讪笑道:“年轻人不要这么大戾气嘛,好姑娘多的是,不必偏偏在这一个上面吊死。” 祁羡渊也微笑,“不仅要在这一个上面吊死,死了以后还要做鬼缠着她。” “什么啊。”景妍看他漆黑的瞳孔,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吸进去了。她推了一把祁羡渊,声调很高道:“快点划,不然我现在就把你也扔到湖里去。” 祁羡渊接过了木浆,眨了眨眼睛,一秒间又恢复到他惯用的委屈表情。 有了他的劳作,景妍终于得以完全放松身心地享受这段路程。她瞟着祁羡渊因为绷起劲而线条饱满的手臂,很不客气地进行催促:“快点,没吃饭吗就这点力气。” 祁羡渊倒也很听她这个奴隶主的话,一声不吭地卖力划着,直到岸边越来越近。 船停靠岸边,景妍在祁羡渊的搀扶下安然上岸,她伸了一个懒腰,感叹着终于到了。 “手伸给我。”祁羡渊站她身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景妍被他搞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照做,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只见他从兜里随手掏出一条镶嵌着巨大红宝石的项链放在了她的手掌心上。要不是景妍眼尖地发现这就是昨天秀场上主打的一款高定系列,看他这随意的样子,还以为他是掏出了什么玩具项链。 景妍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她抬头语重心长道:“小祁,偷盗是不道德的行为” 不知道她又在瞎脑补什么剧情的祁羡渊选择适时地打断了她,交代道:“待会见了人,就说这是你准备的,知道了吗?” 【作者有话说】 520这么大好的日子,小祁却说着这么恐怖的话!下章见个家长() 第53章 融入 见人?见什么人? 景妍下意识就想回绝, 可是现在身无退路,她只能惊恐道:“不会是见你家长吧?” 祁羡渊偏了下视线,语气中罕见地有丝不自然, “也算是。” 这下景妍宁愿跳湖也想往回跑了。他刚放在自己手心的项链顿时成了烫手山芋,让她拿也不是,丢也不是。 “你就让我空手拿着?连个礼盒也不准备?”景妍快疯了,哪有人这么送礼物的。 “忘了。”祁羡渊回头一哂,“要不你自己收下,我回头再买个别的。” 景妍心想我哪敢收下,同时绞尽脑汁地思索怎么能将这项链不失礼数地递交出去。 “你不用过于紧张,不是见父母,就是去见个长辈。”祁羡渊牵过了她的手,景妍这才从他略带着薄汗的手掌心中揣测出, 其实他自己也处于很紧张的状态。 景妍被他一路牵着, 眼看两个人都局促到快要同手同脚的地步时,她努力去缓解着紧绷的氛围, 干笑道:“你家长辈在我身上甩一张五百万的支票,让我离开你怎么办?” 可祁羡渊只抿了抿唇, 淡淡道:“不会的。” 两人走过了一段小路, 眼前的景象立马豁然开朗起来。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巨大的喷泉, 周围种植着看起来就很名贵的绿植。而沿着道路延伸, 则是一栋恢弘壮观的欧式庄园。 景妍深吸一口气, 询问道:“你家长辈住这里?”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 她小声说道:“那五百万的支票怕是不够, 得往后面多加几个0。” 祁羡渊没忍住轻轻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有些好笑道:“你就不会放长钱钓大鱼?” 鱼没看到, 爱缠人爱啃人的小狗倒是遇到了一条。景妍在心里默默想着, 同时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说也奇怪,这么大的一个庄园,竟然都没看见一个工作人员的身影,难道全都是这庄园的主人亲自打理?那得多大的工作量。 等到再往前走的时候,才看见一个穿着园丁服的女士,正优哉游哉地拿起水壶向着一片蔷薇浇水。 在她抬头的间隙,看见了两个年轻人的身影,于是放下了手中的水壶,向着两人来的方向挥手。 景妍下意识就向着祁羡渊看去,得到他安抚性的眼神后才与他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离得近了,可以看清她的面容后,景妍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应该就是祁羡渊的外婆。 她的面容是典型的西方美人,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但依旧给人一种很年轻的感觉。这种年轻不仅仅来自于养尊处优的生活,而是更像是一种豁达开朗的人生态度所造就的。 “欢迎,美丽的小姐。”她的英文发音很柔和,像是她的眼睛,一旦被凝望就好似是被太阳注视着,让人暖洋洋的。“你可以叫我伊芙琳。” “您好。”景妍礼貌地笑。面前的老人可以说十分和蔼,让她原本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 “我想你们应该还没用午餐,所以特地为你们准备了一些。”她说着,在前面为两个小辈带着路。 景妍一路上都努力让自己不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可是难免还是会偷偷打量起屋内的装潢来。 她的内心在感叹,有钱人的生活真的难以想象,这拍电视剧都让人觉得夸张的庄园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在饭厅内,景妍终于见到了这所庄园内的其他人,在看到穿着女仆服的身影在餐桌前忙碌后,她差点以为自己是穿越到了中世纪的外国。 餐点是西式餐品,但很合胃口,加上伊芙琳女士为人幽默风趣,见多识广,无论抛出什么话题她都能聊起来。一顿饭吃下来,景妍逐渐变得松弛起来。 餐后,她终于将兜中的项链拿了出来,忐忑地表示这是她和祁羡渊一起准备的礼物,因为时间仓促所以没有包装精致,希望伊芙琳见谅。 伊芙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对着脸都红透的景妍眨了眨眼睛,“你可以帮我亲手带上吗?” 景妍自然乐意,将项链佩戴完毕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感叹。不得不说祁羡渊眼光极好,这种繁复的项链在伊芙琳的脖颈上非但不显得造作,反而更衬得她贵气逼人。 聊了几句天后,她看出祁羡渊似乎有话要对外婆说,便主动提出自己在庄园里游览,将时间留给了这对祖孙。 午后的阳光正好,窗外的女孩在对着一大片蔷薇花进行拍照,时不时自拍几张,笑容十分甜美。 屋内的人收回视线,伊芙琳举起面前精致的瓷器杯,微抿一口红茶,看向坐在对面正摆着国际象棋的人。 她从四十岁那年和丈夫离婚后,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祖国,继承了祖上留下的部分财富和这个庄园。 两个女儿因为一直芥蒂着自己留下她们在国内的事情,一直和她不算亲近。而自己的前夫为了补偿女儿,只会一昧用物质满足。 久而久之,女儿们就和她渐行渐远了。尤其是大女儿,被父亲宠成了无法无天的娇纵个性,对她这个母亲甚至开始隐隐产生了敌意。 而这种敌意和隔阂在女儿们也开始做母亲后逐渐消失了,或许是为人母后才体会到其中的艰辛,或许是因为她的前夫、女儿们的父亲离去,她们之间的母女关系又变得紧密起来。 某年,祁修韫参加了当地的夏令营,而还在牙牙学语的祁羡渊被女儿带来了这里。 她看着正在摆放积木的小孙子,对女儿叮嘱道:“这孩子不能养歪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女儿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仍旧娇惯着这个小儿子,好在祁羡渊的爷爷和父亲足够强硬,能在关键的时候将长歪的禾苗拨正回来。 她和这个孙子接触的不算多,但关系却还算融洽。两个人与其说是祖孙,更像是年龄差很大的朋友。 此时,祁羡渊已经摆好了棋盘,示意女士优先。 伊芙琳并没有急着下第一步棋子,而是扫了他一眼。 这孩子的五官像母亲,唯独眼睛的颜色像他的父亲,黑到像是化不开的浓墨,让人根本猜不出他的真正情绪。 “其实我有点好奇,你未来会怎么说服你父亲那边。”伊芙琳终于下出了第一步棋。 “等我手上有足够多筹码的时候。”祁羡渊的棋风猛烈,是只攻不守的做派。 他已经吃下了第一个子,淡淡道:“到时候不是说服,是通知。” “那我觉得你有必要提前告知她,你们需要共同面对这一切。” 祁羡渊蹙眉,他了解景妍的性格。如果告诉她前面有困难,她有可能会选择直接放弃。 更何况,这些困难本来就因他而起,也理应由他来独当一面进行铲除。 棋盘上已经是胶着的状态。祁羡渊连吃了几子,但却没有占到半点上风。 “你在恐惧。”伊芙琳仍旧是防守的状态,她抽空抬头看了眼对面的人,此时他已经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是。”细细看去,他握着棋子的指尖在竟然在微微颤抖。“我很恐惧。” 他前二十年的生命中,没有什么是不可掌控的,直到他遇见了景妍。 那句很俗气的话“爱让人拥有了盔甲,也同时让人有了软肋”,他从前看到只觉得嗤之以鼻,现在却有了深深的体会。 说实话他并不害怕别人来攻击他的“软肋”。可如果,是“软肋”本身来伤害他呢?不对,其实就算伤害他,他也并不畏惧,他真正畏惧的,是失去她。 失去她的感觉,就像是全身被抽离了206块骨骼,从此只能变成行尸走肉。 在走神间,他极为重要的棋子被吃掉,伊芙琳终于率先破开了僵持不下的局面,开始进攻。 可是她却叹了口气,作为一个自由的灵魂,在面临丈夫出轨后毅然决然选择离开。她根本无法感同身受这种爱一个人胜似生命的感觉,于是只能轻声道:“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祝愿你们。” 祁羡渊是一只疯狗,控制疯狗的缰绳,就在那女孩的手中。 败势已显,祁羡渊不再落子。 “我输了。”他这么说着,视线放在了窗外的那道身影上。事实上,在下棋的全程中,他的心也一直在外面。 * 景妍坐上了回程的车,脸上洋溢着热烈的笑容给车窗外的伊芙琳打着招呼,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掐着身边人的大腿。 等到车辆开始行驶,伊芙琳的身影渐行渐远,景妍才收起了笑容,恨恨道:“这明明开车就能到的地方,你非要划船来是几个意思。” 祁羡渊被掐,却面不改色。“坐车哪有划船好玩。” 景妍想起划船时自己累得像头驴,愈加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懂祁羡渊今天把自己带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什么,还没有问出口时,他似乎已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我想你融入我生命更多一点。”他盯着景妍看,语气很认真道:“我想让你更了解我一点。” 不管是了解他的爱好、还是接触他的家人,他只是想和她有更多的融合。 没有羁绊那就制造羁绊,没有缘分那就强求缘分。 这是他现在,唯一所能做的事情。 第54章 关心 恰好在景妍回国的当天, 她接到《众人皆罪》剧组那边通知,剧本已经完善,将于未来几天内正式开始拍摄。 对于景妍来说, 这个档期简直卡得刚刚好。还没来得及去倒时差,她已经开始了研读新剧本。总体来说改动不大,只在细节的位置更加完善,让人物性格也鲜明起来。 涉及到她这边新增了不少专业知识的背景,景妍需要背诵冗长而复杂的心理学专业知识台词,对于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在开机仪式当天,景妍见到了剧组的其他演员,绝大多数都是老戏骨,像她这样的青年演员不多。与张田打招呼时,她总是能想到那天的饭局, 和穿白裙子跳舞的林汀。 谁能想到, 拍摄第一天,景妍的心态已经崩了一半。 在片场等候拍摄, 她和其他演员对戏,已经能很明显地感受到演技的差异。然后在自己上场的时候, 刚说了没两句台词就被叫停了下来。 “是在念台词吗?”李潇的视线从摄像机屏幕上移开, 放在她的身上, 虽然语气并不严厉, 但依旧让景妍在瞬间流下了冷汗。 “抱歉。”她深吸一口气, 之前很多表演老师都提出来过她的台词问题, 倒不是说她的普通话不够标准、情绪不够到位, 而是她在说台词的时候, 往往和情绪是分离的状态。 “我再试一下, 李导。”她这么说着, 然后投入到第二次的拍摄状态中,可是这次甚至发挥得比第一次更差,甚至在重要的地方忘了词。 李潇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生气的情绪,也没有责怪的语气,他只淡淡道:“先调整一下吧,下午再来一条。” 说完,就紧锣密鼓地开启了下一场拍摄。《众人皆罪》整个剧组的行事风格都和李潇本人的性格差不多,以高效、精益求精为主,根本不会为她一个小角色而等待。 景妍下场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想哭。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然后在没人看见的角落用袖子快速地擦了下眼角。没有谁比她更加期望能呈现好赵青这个角色,可是此时深深的挫败感让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李潇坚持演技和台词是不可分割的,一直要求演员原声拍摄,在后期不会使用配音演员,这样的铁律自然也不会为她而破例。如果不能迈过这个坎,就算是把她拿下去重新换个演员,也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景妍想起自己昨晚背台词到凌晨两点,眼眶又渐渐红了起来。她不敢让片场的其他人看见,准备向着保姆车的方向走。 她上次在周梦圆那里随口提了一句这个车还不错,第二天刚到公司的时候,章皖瑜就抛给她了个车钥匙。这种需要中间人送礼的行事风格,出自于谁不言而喻。 祁羡渊送她的这辆保姆车价格属于第一梯队的,景妍担心片场有人说她排场大,就安排助理停到了很远的位置。 此时助理宋宋一手端着咖啡,惴惴不安地跟在她的身后。 作为刚才目睹了一切状况的人,宋宋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景妍。自己的上级——景妍姐很平易近人,从来没有颐指气使让她去做些什么,所以她从心底里很喜欢景妍姐。 正因为如此,才说不出什么虚情假意的安慰来。 景妍坐在了后排的座椅上,表情写满了生无可恋。现在才早上十点,距离下午还有几个小时,她从包中翻出已经揉皱的台词本,看了几眼后将其盖在了脸上。 十几秒后,她拉下台词本,露出了自己满含幽怨的脸。“宋宋,我说台词的时候真的很差劲吗?” 宋宋本来是埋头在手机上苦搜“怎么安慰上司”,听她突然发问,猛地抬起了头,摆手道:“没有没有。” 景妍幽怨的眼神瞟向她,暗暗期待着她的下一句回答。 “其实不是差劲。”宋宋挠了挠头,忐忑道:“就是有点奇怪。感觉像是在面无表情地背台词一样。” 这下景妍也有点疑惑了,她所扮演的角色本来也是不苟言笑的人设,怎么会这么突兀呢? “景妍姐,你可以想想周围有没有人也是这样的性格,他们平常都是怎么交流的。” 顺着宋宋的思路,景妍第一想到的人就是祁修韫。可祁修韫在她眼里的说话方式和古代人一样,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而宋宋还在挤眉弄眼提醒着她,就差脱口而出自己顶头上司的名字了。 “你是说,老章?” 宋宋点头,她跟在景妍姐后面的时候,偶尔会和章皖瑜打个照面。在她看来,这位总是面无表情的大老板和景妍要扮演的角色性格很像。 听她这么一说,景妍在脑子里细细地过了一遍章皖瑜的处事方式,还真揣摩出一点东西来。 景妍接过宋宋递过来的咖啡,咕嘟咕嘟灌下一大口,刚想扭头感谢宋宋让她有思路的时候,听到了车窗敲击的声音。 她以为是工作人员来找,于是按下了车窗,不料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她瞪大了眼睛,惊讶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来的人正是祁羡渊,他今天倒是低调,甚至戴了个墨镜,与他平日张扬不羁的性格完全不符。 可景妍早就把他那张脸记到了骨子里,就算是只看下半张脸的轮廓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她现在对停车场那事简直都有了心理阴影,没等他回答就连忙招呼他上了车,最起码这种保姆车的保密性极强,总比让他站在外面强。 祁羡渊坐在了她的旁边,还没摘下墨镜,宋宋就已经很有眼色地表示出去再拿一杯咖啡过来,给两人留足了独处的空间。 “你不是说,还要在国外留一段时间?”景妍见他随手将墨镜挂在了衣领上,询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天,她以为祁羡渊会和自己一起回国,却得到他说还需要再处理一些事情的消息。 “提前搞定就回来了。”祁羡渊眼下的乌青在一张白皙的脸上显得极为明显,显然他是一回国就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这里,连休息都没休息一瞬。 他抬了抬眸,刚想说些什么,却盯着景妍的脸看了片刻,“你哭了?” 景妍以为是自己的眼泪没擦干净,下意识就想去摸眼角的位置。她已经伸出来的手僵在半空,然后将发丝拢在耳后,掩饰着不自然的情绪。 “没有。”她的视线飘向窗外,“宋宋这孩子怎么回事,都出门一分钟了,还不回来。” 祁羡渊抿了抿唇,眼眸中见到她的兴奋已经被寒冷蚀骨的冰意所取代,“他们欺负你?” “哪有啊。”景妍转头,被他这眼神惊了一瞬,声如蚊呐道:“是我刚刚发挥有些不好罢了。” 祁羡渊此时只恨这座椅是独立座椅,没法将眼前的人揽在怀里。“因为你发挥不好所以把你骂哭了?” 什么破剧组,明天全部封杀掉好了。 景妍确实已经将刚才的失落情绪抛在了脑后,因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面前一脸不爽的祖宗尽快哄好。 “没人骂我,就我自己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说着,想尽快转移话题,“我感觉这个角色还是挺有挑战性的,需要再潜下心来琢磨琢磨。” 可这祖宗的脸色依旧不善。 景妍脑中突然记起自己刚想到的那个人,于是问道:“祁修你哥最近怎么样?” “你好端端地提他做什么?”祁羡渊可没忘记两个人之前你一言我一语地劝导自己的场景,冷哼一声道:“他性格那么无趣、年龄又比我老、还没我长得帅,你怎么老是提起他?” “”景妍无语地想着,她刚真应该把这段话录下来放给祁修韫听,让他知道他眼中的乖宝宝弟弟背地里是怎么诋毁他的。 而且,他这莫名其妙的醋意是怎么回事,就算是借给她十个胆她也不敢觊觎他那位大哥啊。 “因为关心你,然后顺便关心一下你的家人。” 很明显,这句话对祁少爷来说很是受用,他放下了自己搭在胸前的双臂,牵过了她的手,随意道:“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这两天都没联系。” 景妍的手被他包裹着,有些无奈看着他略带倦容的脸庞,轻声道:“不然你休息一会儿,我再看看词儿?” 祁羡渊已经靠上了后椅,阖上双眼,轻轻“嗯”了声表示同意。 她想抽出自己的手却没抽回,眼看自己的手臂都被他扯在怀里当抱枕了,也只能任由他而去。 其实也没有拿台词本的必要,因为那些词她早就已经背的得滚瓜烂熟。 她闭上眼睛,在脑中迅速将台词过了一遍。她将人物置于当时的情景之中,思索着如果自己就是赵青,会和别人进行怎样的对话。 将自己完全融入人物性格之中,就会了解她的行为动机和思维方式。 就好像在灵光一闪间,瞬间有了解答一道很难的数学题的思路。 她倏的一下睁开双眼,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刚想偏头对他分享自己顿悟的喜悦,可身边的人已然抱着她的手臂睡熟,而且是安全感完全得到餍足的睡容。 第55章 作茧 景妍静静看了他片刻。 他的睫毛纤长浓密, 像是一排小扇。匀长如同婴儿一般的呼吸,衬得他整个人更加人畜无害起来。 在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中,只有他一眼注意到了自己刚刚哭过。 明明只有一丝的委屈, 被他发现后却足足放大了十倍。 景妍吸了吸鼻子,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在这样令人安心的氛围中,她的眼皮子也逐渐变得沉重起来,靠在椅背上小憩了会儿。 而宋宋在附近确定周围没有狗仔的身影后才放心地离开。 她手上握着两杯冰美式,脚上不自觉地就放慢了步伐。 宋宋是景妍近期才招过来的助理,入职时间在景妍和祁羡渊分手之后,所以和这位传闻中的祁二少基本上没打过照面。 虽然她资历不是很深,却是个心细又会察言观色的姑娘。明明祁羡渊刚才带着墨镜,但她依旧能透过墨镜遮挡感受到那道略带凉意的眼神。 所以她很快就逃遁了。 此时,她看着手中的冰美式陷入沉思, 就怕回去撞上什么不该撞上的事情。所以她选择在不远处找个位置坐一会,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准备站起身回去。 刚准备站起身,就听到了身后两道明显带着不屑的声音。 “那位到底是怎么进的组啊?就这个演技被碾压得死死的。” “她还能靠谁?祁二少呗。” “要不说人家命好呢, 得了大佬的青睐后资源就没断过。” “嘁,强捧可是会天打雷劈的。看她那一副狐媚样子就恶心, 不知道是怎么勾.引男人的。” 如果说前面还只是让人尚且忍受的闲言碎语, 那最后一句就纯粹是恶意满满的人生攻击。 宋宋心头的火气一下子窜了起来, 她猛地一下站起身来, 身后的椅子在与地面摩擦后发出尖锐的声音, 将还在说话的两位女生吓了一跳。 “能不能嘴巴干净点, 看着也是挺体面的人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呢?”宋宋转过身, 怒目而视面前的人。 那两位女生先是对视一眼, 其中那位说景妍是“狐媚子”的女生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宋宋, 随后发出了嗤笑声。 “你是她的助理吧?那你说说, 我哪句说错了?”女生走近到她身边,不甘示弱地盯着她。 宋宋气得胸口都在起伏,“空口造谣当然每句话都是错的!”她实在受不了那女生挑衅的目光,又反击一句道:“难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所以才知道的这么清楚!” 那女生一听自己被这么说立马急了,骂了一句脏话后大声道:“你说什么呢你。” 宋宋冷笑一声,不甘示弱道:“怎么?听到自己被造谣就急了,怎么给别的女生传黄.谣的时候那么理所应当呢?” 她刚说完这一句,就被当头浇了一身的咖啡,散发着凉意的冰块从她头顶滑落到了脚边。 * 景妍的头从座椅靠背上滑落了一下,这种失重感使得她被惊醒后猛地一下睁开眼。 她的一只胳膊还在被祁羡渊抱着,而他还在沉睡。为了不吵醒他,景妍很费劲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拿手机。 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她只睡了二十分钟。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毕竟祁羡渊向来浅眠,而且对周围睡眠环境质量要求极高。之前两个人同床共枕的时候,她但凡弄出一点动静来都能吵醒他。 而这次,他出乎意料地还在沉睡,显然是累极了的缘故。 景妍的手臂有些发麻,但还是决定仍由他抱着。只不过恰逢此时她的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而通知音最终还是将他吵醒了。 是工作上一条较为紧急的消息,她需要和宋宋再核对一下。 祁羡渊的起床气有些重,被吵醒后眼含幽怨地看她一眼。所幸他刚才的梦是乱七八糟的内容,要是做了和景妍在一起的梦,那他说什么都要把发消息的那人暴打一顿。 他做出和景妍如出一辙的揉眼睛动作,声音因为刚醒而有些沙哑。 “你赔我。” 景妍本来是在看消息,听到他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于是瞪大眼睛看他,“赔你什么?” 祁羡渊抱着她的胳膊,用脸蹭了蹭她的手臂处。“你赔我睡觉。” 而景妍则是将“赔”听成了“陪”,心下一惊,吓得立马将自己的胳膊抽离出他的圈抱。 “我警告你,不要得寸进尺嗷!”她用惊疑的眼神看他,这小子怎么现在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咱俩现在可还没到那种关系!” 眼看她就差没贴着车门的位置,又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祁羡渊稍微动动脑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 “赔,赔偿的‘赔’。”祁羡渊想向前捞她一把,奈何这破座椅是独立座椅,让他根本没办法贴近景妍。“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景妍在内心咆哮,明明是你小子平日里不正经的事情做得太多了,她才会误会的好吧! 但这事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理亏,她摸了摸鼻子,不自然道:“宋宋这丫头怎么回事,买个咖啡要这么久,是跑去种咖啡树了?” 她说着,拉开车门就准备下车。 祁羡渊见她要走,也跟着下去。 景妍下车后看见他没戴墨镜,连忙又上了车将自己的“亲妈不认”三件套取了下来。 她做贼心虚一般地张望了下四周,确保无人后跑到了他的面前。 “低头。”她压着嗓音命令着。 祁羡渊乖巧配合,很顺从地让她戴上了帽子和口罩。 不得不说,祁羡渊的脸是真小,她的女士棒球帽和口罩包裹在他脸上都毫不违和。 见他被全副武装起来,景妍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现在就算是他亲哥来都不一定能一眼认出他来。 “待会你就装作和我不认识,知道吗?” 景妍吩咐完,刚走了没两步就发现他仍旧跟在自己的身后,于是恶狠狠回头道:“你跟着我干嘛?” 祁·跟屁虫·羡渊耸了耸肩,“我和你认识吗?” “”被噎了一句的景妍选择不再和这个幼稚小孩继续对话,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宋宋。 她在这一片寻找着,给宋宋打电话也没接,最后是听到一阵喧哗才循声走了过去。 此时已经是十月,天气渐寒。人群中心的小姑娘被浇了一身的咖啡,连手指尖都在颤抖着。 而她对面的女生则是保持着握着咖啡杯的动作,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景妍养的一条狗也这么能叫唤,现在再继续叫啊?” 景妍原本看到宋宋被这么对待就已经想冲上去了,现在听到那女生提到了自己名字反而缓下了脚步。 周围围观的剧组其他人发现了她的到来,纷纷不约而同为她让开一条路出来。 景妍身上穿着外套,见宋宋在发抖便迅速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宋宋这才察觉身边有人,扭头去看,是蹙眉而又面含担忧的景妍姐。 她差点哭了出来,声音都带着泪腔。“景妍姐” 见小姑娘这委屈的样子,景妍用袖子擦了擦她还在滴着咖啡液的头发,沉声道:“怎么回事?” 护犊子——是她为人处世的优良传统之一。 挑事的那位女生见到正主过来,心底有些发憷,但还是强硬道:“景老师,麻烦管好自己家的助理,不要张嘴闭嘴就是那么脏的话!” 宋宋听她颠倒黑白,气得差点就冲了上去,是景妍硬生生将人拦了下来。 见状,那女生以为是景妍怯场,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个公众人物也不会做出多过分的事情,于是愈加跋扈道:“你家助理造谣素人,恶不恶心?” “你说谁恶心?”宋宋的眼睛都变红了,恨不得去撕烂她的嘴,她想把她们刚才说的话都抖落出来,可那些话她实在不想让景妍姐听到。 景妍几乎是拦腰抱着宋宋才将人控制了下来,她看向对面的女生,目光极冰极冷。 “我了解我助理的性格,并不相信她会平白无故在这里惹事。”她的视线放在了那女生脖颈上挂着的工作牌上,“大家来到这里都是为了呈现出好看的作品而努力,现在这样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觉得景妍不会在公众场合和素人撕逼,又或者是实在讨厌景妍,女生忍不住呛声道:“呈现出好看的作品?我们剧组最大的错误不就是找了你来拍吗?” 她这句话说出来,气氛顿时凝滞了一瞬。 就连景妍都愣住了,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大腕,但在剧组也算平易近人,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被指着鼻子骂。 可周围人的反应告诉景妍,有她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只不过她将很多人的想法搬到了台面上而已。 景妍的身形像是瞬间被定住了,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去反驳什么,这种源于自身的极度不自信已经让她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下一秒,一个身形颀长的黑影走上了前。 他将宋宋放在桌面的另外一杯咖啡举起,毫不留情地倒在了那女生的头上。 “道歉。”他的声音幽冷,像是来自冰窖。 明明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他是谁,却都被他身上散发的磅礴怒气吓到纷纷退了两步。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迟啦,宝子们可以冒个泡泡给你们补偿一下下QAQ 第56章 追究 被当头一浇的女生先是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当场, 毕竟面前的人身量极高,即便看不到他的面容也能被他的逼人气势压制到不敢轻举妄动。 “聋了?”祁羡渊将空杯放在桌面上,语气中没有什么温度, “再说一遍,道歉。” 宋宋在景妍的怀中,满脸的惊讶。 她刚才见过祁羡渊的穿着,所以即便他被包裹得如此严实也能认出他来。此时他如此强硬地站在了她们这边,让宋宋下意识去看景妍一眼。 景妍的眉毛仍旧蹙着,原本放在宋宋腰间的手也逐渐松开。她上前一步,正欲说些什么,却无端地激怒了那个女生。 怒火终究还是吞噬了她的理智。 她甩开自己同伴的手,面容扭曲道:“你又算是什么东西?跑来给她撑腰?” 祁羡渊长这么大,就算是他老子对他发火, 也从来没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过话。 他很快地笑了声, 轻轻道:“你问我啊?” 他的语气轻蔑至极,让女生直接冲上来想摘下他的墨镜, 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也敢在这里插手。 谁料手刚伸到空中就被截了下来。 男人的手劲极大,隔着衣袖攥得她手腕生疼。 “你今天敢用那只脏手碰我试试?”祁羡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掩藏在口罩下的表情嫌憎。 即使隔着布料接触到这个人, 他也觉得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 所以只攥了几秒钟就甩开了她的手腕。 景妍只感觉头快炸了, 且不论这个女生到底是什么背景, 即便是个素人, 这件事被传出去只怕又会被颠倒黑白, 到时候什么“祁羡渊景妍片场粗鲁对待素人”诸如此类的话题又会满天飞。 她知道以祁羡渊的手段将这种事情压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可要是传到祁老爷子的耳中又不知会引起怎样的风波。 所以现在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发现他的身份。 景妍扯过祁羡渊的手腕, 想尽力把他拽离这里, 可他的脚步就像是生了根,怎么拽都拽不动。 好在,这边的动静终于还是被告知到了导演那边,李潇估计无暇处理这种琐事,让副导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副导前来一看这架势也觉得头疼,惹事的那个女生确实是某个赞助商的女儿,跑来剧组当工作人员纯粹就是图个新鲜,要不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嚣张跋扈。 他也只能本着息事宁人的准则尽快解决这件事。看到两个女生身上还湿漉漉的,于是立马挥散了周围无关的人群,让两个女生尽快换身衣服,以免感冒。 景妍恰好也是这么想的,她接收到副导演略带歉意的眼神,决定改为拦腰去环抱祁羡渊的姿势。这个动作对于他来说倒是颇为受用,所以这次很轻易地就将他拽离了这里。 身后传来女生喊着“你给我等着”的吼叫声。 景妍拽人的同时脚步放得更快了。她在保姆车上有干净的衣服,可宋宋头发全湿了,还是能洗个热水澡最好。 好在祁羡渊来的时候带了司机过来,便安排司机送宋宋回家。景妍和祁羡渊站在他的车前,大手一挥直接给她下午放了假。 景妍安顿了许久,目送着黑车的离开。 而宋宋第一次坐这种从外表看着就不便宜的车,局促到甚至不敢完全坐下,只敢在真皮座椅上坐半截。她头上的咖啡液已经不再滴落,只不过黏黏糊糊地粘在皮肤上让人很是难受。 纵然她已经够小心翼翼,但真皮座椅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痕迹。 宋宋刚才吵架的时候没想哭,现在却是有点想落泪了。她苦着一张脸询问前面的司机,“师傅,这车的洗车费会很贵吗?” 司机手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瞥了眼后座上快哭出来的女孩。毕竟也是少爷亲自安顿的人,想来关系也是不错的。于是他斟酌着安慰道:“不贵。其实这车也不算太贵。” 毕竟七八百万的库里南在少爷的车库中确实也只能排在中档的位置。 宋宋听他这么一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她看向窗外飞速略过的风景,该说不说,祁二少实在太帅了,尤其那副直接挺身而出的样子。她要是景妍姐,能直接原地沦陷了好吧! * 而另一边,景妍一直拖拽着一位不露脸的神秘人的样子显然都让大家燃起了雄雄的八卦之心。 可景妍却不得不这么做,一旦她松开手,后面的祖宗就停留在原地不走,像极了在商场闹脾气的小朋友。 她顶着周围人好奇打量的眼神,七拐八拐后终于把祁羡渊带到了无人的位置。 松开手后,她才愤恨道:“你干脆让我抱着你走好了。” 祁羡渊摘下墨镜,露出他湿漉漉的狗狗眼,“如果你愿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愿意个头愿意,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抱起一个快一米九的大男人,还不如把她打死算了。 本来是想在这个剧组安安分分、低低调调拍戏,但估计今天这事一传开,又少不了被一顿议论。 景妍郁闷到怀疑自己是不是处在水逆阶段,要不然一天天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多。 她看了祁羡渊一眼,这厮还在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她,就好像刚才做出那些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小祁,虽然我很感谢你替我出头,但是咱们下次干事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她语重心长,他不以为然。 “她说了那样的话,难道不应该道歉吗?” 景妍咬紧了下唇,轻声道:“其实她说得也没错,我上午拍的两条戏确实不太好,被批评也是正常的。” 祁羡渊目光定定望向她,“你也说了你家助理不是那种惹事的性格,要是光评论演技怎么可能闹得那么难看?” 他眸中的颜色逐渐变得危险,“肯定是还说了其他过分的话。” 景妍早就被黑粉锤炼出一颗坚强的心脏,只不过像这种被当面骂还是第一次。左右不过是个素人,再去争论也没有什么意义,总不能互相扯着头发打一顿吧。 宋宋被倒了一杯咖啡,祁羡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勉强算是扯平。她决定回去再去给宋宋发个大红包以作感谢和补偿。 见她不想再追究的模样,祁羡渊抿了抿唇。 她选择息事宁人,不代表他就会忘记这一茬,只不过他会从明面解决转为私下罢了。 “刚才那女人差点抓到我了,我好怕。”转眼间,他就能说出幽怨的语气,“你还在这里怪我。” 景妍深吸一口气,刚才的场景她可是看得清楚,他在瞬间就抓住了那女孩的手腕,就差把人家嫌弃死了。 “我没怪你。”景妍斟酌着措辞,缓缓道:“我这不是怕这事情闹大了嘛。” 祁羡渊冷笑一声,“我还生怕这事闹不大了。” 景妍按住太阳穴,那女孩出言不逊,想必家里也是有背景的,她头疼道:“别惹事,万一人家背景很大呢?” 说完她就觉得不妥。 背景再大,还能有祁家大? 果然,祁羡渊嗤笑一声,道:“我不怕她有背景,反而没背景的更难搞。” 他说这话可不像个守法公民应该说的,景妍立马紧张到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 祁羡渊这时候倒是柔弱了起来,身形像是弱柳扶风般一碰就动,景妍根本没使多大劲就把人推到了墙壁的位置。 隔着口罩,祁羡渊舔了舔唇,眼神却清澈极了,一副任君采劼的模样。 “祖宗。”景妍压低声音,“算我求你了,这事就让它这么过去,成吗?” “不成。”祁羡渊的温热呼吸透过口罩几乎要灼伤她的手。“你没听人家说,要我等着吗?” 景妍心想要是那女孩知晓她对谁放了狠话,估计恨不得去扇自己的嘴。 她叹了口气,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祁羡渊一哂,连带着眼睛也弯成月牙,“我害怕她来报复,你保护我。” 景妍就差没掐着他脖子了,此时也只能应付道:“好好好,我保护你。” “那今晚你来我这边,还是我去你那里?”他歪了歪头,一只手环在她的腰肢上,“保护不得二十四小时保护吗?” 他的气息骤然间凑近,让景妍有些无所适从。不过压抑了整整一早上,她倒也起了逆反的心理,踮起脚尖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就一句话让祁羡渊的耳尖霎时间变得通红。 他扭过头,语气很罕见地出现了羞赫,“那个时候就不用了。” “怎么不用了?”景妍捏着他的下巴让他被迫转头过来,“说好二十四小时,当然无论什么时候都得贴身保护。” 说完后,她的视线下移,目光很有明确地瞟向某个地方。 语气轻飘飘的,像是流氓。“怎么,你全身上下哪个地方姐没看过?” 这句话一出来,他果然松开了桎梏住自己的手,握着虚拳用轻咳声来欲盖弥彰。 这次总算让景妍扳回来一局。 “行了,班也探了,人也看了。你该回去做自己的事情了吧?”她说完,很贴心地替他戴好了墨镜。 祁羡渊身上那股无赖劲又上来了,“我没车怎么回?” “”这也确实不能怪他,毕竟人家特地安顿司机送自己的助理回家了。 “而且我都忙了这么多天了,下午也没什么事情。” 这就是摆明要赖着不走了。 景妍瞬间一个头两个大,思索片刻后,勉强想出了个方案。“那你下午做我助理,行吧?” 能和她待在一起,祁羡渊自然欣然接受。 “前提是你不能暴露身份,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让你做的你也不能做,懂?” “明白。” * 片场内,景妍在做着最后一轮的准备,待会就得上场重新拍摄上午被cut掉的那段戏,她不禁又紧张了起来。 不知道副导演是怎么解决的那件事,反正景妍在下午就没再遇见那个女孩。 虽然她身后站了个从没见过的男人,但他一直殷勤地为她跑来跑去,又是拿衣服又是递水的,片场的人也就只当是个奇怪的助理罢了。 反正这个圈子奇葩那么多,见到个全副武装的助理又有什么所谓。 此时景妍在等待着场务的消息,听到那句“景老师可以准备上场了”,她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祁羡渊。 很奇怪的是,即便隔着人群和遮挡,只要看他一眼,心就会很快平静下来。 她再次调整了下状态,等待着导演那边的开机指令。 李潇整整拍摄了一天,此时脸上略带倦容。他看了看景妍的站位,确定一切准备妥当后,说了一句“action”。 这场戏是她所扮演的角色第一次出场,需要在警方面前理清罪犯心理,为警方的侧写提供佐证和依据。 要在干脆利落说出专业台词的同时,还要有说服力。 而景妍上午的表演,火候不够的点就在于台词她是全抛出来了,却完全没有表演出能说服警方的感觉来。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将台词一股脑儿的全说出来,而是在她觉得可以停顿的地方停了下来,加入了肢体语言和一些微表情。 虽然不至于到脱胎换骨的转变,但起码是将人物角色演得更加生动了。 “cut.”李潇还是在她表演到一半的地方叫了停,“有进步,但是眼神不要乱飘。” 景妍本来没报多大希望,听到他说“有进步”还觉得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点了点头。 第二次就明显顺利很多,她记着李潇的话,最终一条过。 下场后,她的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脚步虚浮着走回了候场的位置坐下。 祁羡渊早就准备了一杯温水给她,她接过后咕噜咕噜全喝了下去,因为喝得急还呛了一下。 他站在她身后默默为她拍背顺着气,趁着没人注意这边的时候弯腰俯身在她的耳边轻声说:“妍妍,你刚才特别棒。” 景妍睁大眼睛,里面闪过被夸赞后欣喜的情绪。 她仍旧维持着那个动作,没有转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张到握起拳。 “真的吗?”她的语气很少见地夹杂着小心翼翼。 “真的。”祁羡渊很认真,“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呢,那么冗长的台词你都说出来了,而且情绪也把控得特别到位。” 见景妍的唇角不自觉衔上了笑意,他接着说道:“唉——我也好想去找赵医生疏解一下心理问题啊。” 景妍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有什么心理问题?说来让赵医生听听。” “追老婆一直追不上,再这么下去我的精神迟早会崩溃的。”他说这句话时,尾调懒洋洋的,像是在开玩笑。 以至于景妍根本没察觉这分明不是一句玩笑话。 她笑着道:“可能还得努力努力。” 祁羡渊“嗯”了声,眼眸中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情绪。 景妍今日的戏份拍摄完毕,在片场内享受到了一整套非常贴心的助理服务。回家的时候,她甚至对着祁羡渊开玩笑,“祁少爷出个价,雇你这个私人助理要多少钱?” “分文不收。”他正驾驶着车,语气随意道:“要是能和你天天在一起,我倒贴都会干的。” 将她送到家后,祁羡渊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缠着要上去坐坐,只说自己还有事处理。 景妍疲劳了一天,没有多想,两个人在门口分别。 晚上,她刚泡了个澡出来,感觉浑身神清气爽。恰好祁羡渊发了个视频,她点开去看。 视频里是那个女生,她垂着头,声泪俱下地向着景妍道歉。 景妍哑然,立马就拨通给祁羡渊的对话。 另一边,祁羡渊接着电话,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面如死灰的一对父女。 “真没事,我从来不用那种下作的法子。” “嗯,放心。” “晚安。” 他挂断电话,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对面的人。 他的确不用下作的法子,就只是吩咐了下面的人调查了下这女的背景,然后再让他们给她父亲转达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而已。 这不,带着自己的不孝女立马就跑来了。 “令千金说让我等着,我一直记着呢。” 祁羡渊的眉微微挑起,看到那女生双腿酸软到差点跪下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他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介意做些以恶制恶、以暴制暴的事情。 女生的父亲听言,就差没当场扇她一个耳光,只不过此时也只能赔笑道:“是我教女无方,向您赔个不是,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说完,他也配合着老泪纵横起来。 祁羡渊的神色都没变,觉得面前的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淡淡道:“‘不是’肯定是得赔的。您要是工作繁忙就歇歇,正好能空下时间好好管教下女儿。” 这一句话,就是势必要追究到底的意思了。 他说完,不再理会已经瘫坐在地上的两个人,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小祁:医生救救我! 妍姐:恋爱脑晚期没得救了,抬下去吧。 第57章 车祸 这段时间, 景妍在片场的闲暇之余都会去和老戏骨碰戏。虽然一开始会碰上钉子,但景妍嘴甜态度又礼貌诚恳,最后倒还真取了不少经。 白雪殷的扮演者夏怡是教授她最多的一位。两个人的对手戏颇多, 加上夏怡的专业能力很强,每次拍摄的时候都能很好地调动她的情绪。偶尔有接不住她的戏时,夏怡也总是笑眯眯地在台下和她一遍又一遍地过,直到磨合好再补拍。 李潇依旧不苟言笑,拍摄标准依旧是同样的高。昙花一现的夸奖,都能让景妍开心很久。 十一月,S城已进入深秋和初冬之际,尤其到了晚上的气温骤降。 景妍坐在电暖气的旁边,身上披着一件很厚的外套。尽管如此她还是冷到有些发抖,不停地对着手掌心哈着气。 此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 为了拍一场深夜犯罪现场的戏份, 全剧组的人基本都在熬着。 李潇注重影片的质感,尤其是对布景的要求极高。他刚刚发了好大一通火, 现在道具组和布景组正在紧急布景中,所有演员则是在一旁待定。 景妍正盯着喷雪机发呆, 寒冷已经有点凝滞住了她的思维。 在两个小时前, 祁羡渊询问她今天的工作怎么样, 她隐去了被李潇批评的事情, 说自己已经舒舒服服地躺到了被窝里。 两个人互道了晚安, 所以她现在连个能吐槽的人都没有。 出神之际, 身边突然有人递来了一杯热奶茶。她扭头去看, 是笑意盈盈的夏怡。 按照夏怡的咖位, 此时完全可以在自己的休息室等待, 轮到自己上场的时候再出现。 可是她现在坐在了景妍的身边, 两个人抱着热奶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其实我很喜欢观察人。”夏怡突然开口,语气很平和。“这会让我感觉很平静。” 景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位正在蹲着布置现场的工作人员,他全神贯注地在人造雪上喷洒着血迹,然后对身边的人不知再说些什么。 “我之前听一个老师说过,观察是提升演技的好方法。”景妍回应她。 夏怡摇了摇头,“没有,我在观察的时候没有想到和演戏相关的事情,只是单纯会有一种平静的感觉。” 景妍愣了下。 也是,对于夏怡这种对扮演各个角色都能信手拈来的级别,确实也不需要再去靠这种途径来提升演技了。 “今天拍完这一场,休息几个小时就得出发去机场。” 景妍和夏怡有场戏需要在国外采景拍摄,原来是一周的行程,由于夏怡那边的档期要压缩到三四天,所以得赶上一早上的飞机。 两个人又交谈了几句,就被工作人员告知两位可以去拍摄了。 她们脱下身上的厚重外套,换上剧装。身上的温暖被剥离,景妍一下子没能适应,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她抬头看了眼阴沉的夜空,问道:“夏老师,您说最近会下雪吗?” S城是地理位置偏南的城市,这些年偶尔会下上那么一两场雪,不过也都是小雪。 夏怡已经换好了衣服,笑眯眯地回应她:“我感觉会。” * 景妍困倦到在在候机室直接睡着。那场戏最终拍摄到凌晨三点,也就意味着她到现在只休息了三个小时。 在登机的前一刻,她才想起要和祁羡渊报个行程,不然这小子又会在她面前抱怨自己什么都不愿意和他说。 现在是凌晨六点,她发完消息后就没指望他能立即回复,谁知不到一分钟他就秒回了。 “去哪里?”“去几天?”“和谁去?”“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我可以跟着去吗?”“回来以后还爱我吗?” 他一股脑儿地发来一长串话,景妍本就迷糊着,看这段文字像是蚯蚓在屏幕上爬着。 她根本看不清他到底发了什么,敷衍着在屏幕上敲着“嗯嗯嗯”。 而另一边的祁羡渊坐在作曲室里,感觉自己一夜通宵的疲倦都一扫而空。 他脸上漾起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将手机贴在胸口的位置,幸福地几乎要冒起泡泡。 他说“回来后你还爱我吗”,而她回复“嗯”。 这难道还不能证明她心里有自己吗? 祁羡渊只用一根食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着手机屏幕,“真的吗?” 而景妍这次更敷衍了,发了一个兔子表情过来。 他就差没把那表情放大十倍再用显微镜观看,最后从那兔子的细微动作中得出结论,它在点头。 这说明,她承认了。 虽然她事先没有告诉自己她要出国的事情,导致他没办法跟着一起去,但是有这两句的肯定,他就勉为其难地原谅她一下好了。 景妍坐在了飞机的座椅上,眼皮子已经沉重到掀不开的地步,甚至连系安全带都连着插了好几次才找到孔位。 所以她根本没细看祁羡渊发的后面几句话,按了屏幕两下就进入了梦乡。 “你出国的这段期间每天最起码要和我打一个小时的视频电话,知道吗?” “等你这次回国,我给你展示一个好东西。” 祁羡渊发完这两句话,盯着她回复的“。”陷入了沉思。 在思考将近十分钟后,他了然了。 毕竟在古时候,皇帝批阅奏折的时候,会画个圈以表认同,所以她发个句号的意思,分明代表她默认了。 祁羡渊甚是满意地关上了手机锁屏,点开了电脑屏幕上的作曲软件。 本来是想着在最近几天就把这首筹备许久的歌曲呈现给她,所以才通宵了一整天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既然她有别的行程安排,那这件事就先后置吧,正好他也能再完善下细节。 他决定在自己二十三岁生日的前夕向景妍告白。 如果顺利的话,他可以收获到有史以来最美好的生日礼物。 * 景妍再睁开眼的时候,行程几乎已经过半。 而她的身上的薄毯,应该是身边坐着的夏怡帮忙盖上的。她此时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翻阅着手上报纸。 夏怡已经四十的年纪,和她一起熬了个大夜,现在脸上神采奕奕,一点疲色都不显。 这样精神饱满的状态,让景妍都自叹不如。 “醒了?”夏怡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扭头问她。 景妍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夏怡姐,谢谢你帮我要了个毯子过来。” “小事。”夏怡的视线移回报纸上,似是想到了什么,笑着道:“刚上飞机你就睡着了,我和空姐都不意思打扰你,看你手机屏幕还在亮,就帮你开了飞行模式。” 夏怡不是那种好奇心旺盛的人,但还是在开飞行模式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瞟到了她和祁羡渊的对话。 年轻人谈恋爱嘛,黏黏糊糊也正常。 景妍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点开手机去看,屏幕上果然还停在她和祁羡渊聊天的页面。 她这才发现自己在极度困倦的时候瞎回了好多话,甚至在最后还发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句号。 就一个句号,祁羡渊应该不会解读出其他的意思吧? 她放心地收回手机,和夏怡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夏怡人生阅历丰富,和她聊天时不管什么话题都能接上。而且她在三言两语中就为景妍梳理出来一条较为明晰的职业规划道路,成功地收获到了景妍的星星眼。 “您的意思就是,不要完全放弃综艺是吗?”景妍皱着眉问,她的确有些急于摆脱综艺咖的称呼,最近更是推掉了身上所有的综艺邀约。 夏怡点点头,“演员的确应该和观众保持距离,但是作为商务艺人,光靠拍剧的那点曝光是不够的,除非那种功成名就的大咖。” 有了曝光才能有更高的商业价值,而这是能不能接到好剧本的决定性因素之一。 “你参加的综艺我看过,你在里面的表现力很强。”夏怡思索着,继续道:“按照年轻人的话说,就是很有梗。” 这回景妍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没想到夏怡也会关注这些。两人在交谈中,很愉快地度过了剩余的飞行时光。 刚一落地就是紧锣密鼓的拍摄行程。 李潇依旧在国内坐镇,而这次副导演带过来的拍摄团队人也不是很多,工作氛围也不像在国内那般紧张。 景妍在下午结束了拍摄,和夏怡在餐厅吃饭时,目睹了一场求婚现场。 在鼓掌祝福的同时,她无端联想起了祁羡渊,又想到了他说等自己回国后会给自己展示一个好东西,不禁失笑。 还有四天就是他的生日,最近工作太忙她都没有时间准备礼物,决定在空闲的时间内为他挑选一下。 三天后,国外戏份拍摄完毕,乘坐今晚八点的飞机回国,能正好赶上祁羡渊的生日。 景妍从一家中古店走出来。她提着手中的购物袋,里面装的是等比复刻1980年夺冠的F1赛车模型,极具收藏价值。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是接通着和祁羡渊的视频通话。明明说好这几天视频一个小时,但每次都能被他硬生生延长到两个小时以上。 他眼睛尖,发现了她手中的购物袋,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那是什么。 景妍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准备赶回酒店和大部队回合,然后前往机场回国。 上了车后,她说是给朋友买的纪念品,听到他急切的追问“那我呢那我呢?”不禁哑然失笑。 她看着镜头,说:“当然给你也准备了。” 然而下一秒,在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和碰撞声后,她的身体由于巨大的惯性向前冲去,随后是身体传来的剧痛。 她失去了意识。 而视频的另一边,祁羡渊也获取到了她的所有动静。 她的手机好像被甩到了一边,而后屏幕碎裂已经看不到什么影像,只能依稀听见那头的不停传出的刹车声和人群呼救声。 祁羡渊在二十三岁生日的前一天,亲眼目睹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头部满是鲜血,随即是一片黑暗的场景。 【作者有话说】 小祁:她心里有我!! 终于要写到文案章了(搓手) 第58章 抢救 S市的这场初雪来的猝不及防。 从凌晨开始下的雪到了中午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反而有愈来愈大的架势。 所幸今天是周末,在官方发布暴雪橙色预警后,绝大部分市民都选择待在家里, 在社交媒体上分享着这十年难遇一次的大雪。 黑色的劳斯莱斯内,祁修韫正在翻阅着文件。车辆堵塞太久,他终于抬头看了眼车窗外的景色。 外面已经变成了纯白的世界,鹅毛大雪纷纷飘落,车辆中间有穿着荧光色警服的交巡警来回穿梭指挥着交通。 司机向来是不说话的,此时看到眼前的景象也忍不住和副驾上的助理感叹了句:“今年的这场雪可真大啊。” 过久地注视白色容易产生短暂的雪盲症状,祁修韫收回视线,觉得眼前的文件有些缭乱,于是他揉了揉眉心,准备闭目养神。 眼睛阖上不到半分钟, 手机就传来了急促的响声。他闭着眼睛去听, 只听了几句就睁开了那双锐利的眼睛。 “下个路口掉头去城南的机场。”他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漠,不带丝毫情绪。 司机和助理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惊讶。 等到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两个小时后。 祁修韫今日穿着件黑色的呢子长衣外套, 走起路衣摆带着风。他在工作人员的带路, 走入专属的贵宾接待室后, 里面已经是一地的狼藉。 他的目光移在了面前正在打着电话的弟弟身上。 电话那头的沟通结果应该不太理想。他挂断电话后, 原本阴鸷的脸又暗沉了几分, 周身散发着吓人的戾气。 祁家产业下面有个规模不算大的航空公司, 不对外面向公众, 仅对会员开放特定的私人飞机及定制航线, 即便如此每年的盈利也十分客观。 现在这家航空公司的负责人正在战战兢兢地立于祁羡渊的身侧, 发现祁修韫的到来, 像是看到了救星。 “情况我已经基本了解了。”祁修韫上前两步,对自家弟弟缓缓道:“但是不可能。” 坐在沙发上的祁羡渊垂着的头抬了起来,他眼尾的位置泛着红色,细看下他的身形都在微微颤抖。 “不可能?”他喃喃道:“什么不可能?” “给你特批一条航线让你过去。”祁修韫皱眉,“我在来的路上听说你已经安排她进了当地最好的医院,你不是医生,就算赶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 “所以呢,就让我在这里干等着是吗?”祁羡渊原本恢复了少许清明的眼神里又逐渐染上几欲狂暴的疯狂。 “我亲眼看着她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浑身鲜血。” 他拿起贵宾厅茶几上摆放的花瓶重重摔落在桌角的位置,整个空旷的房间内顿时充斥着玻璃破碎的声响。 花瓶的碎玻璃飞溅,有几块擦破了的脸颊,很快留下了细微血痕。可他置若罔闻一般,双手插进发丝中,整个人呈现出紧绷到不能再紧绷的状态。 “哥。”他的声音透过压抑的氛围显得有些破碎,“如果不让我去,我真的会死。” 从亲眼看到那一幕起,他的血液到现在好像都是凉的。 已经忘记了是怎么挂断的视频通话,应该是因为线路中断的吧。 当时他刚结束那首歌的录制,坐在录音室里,大脑是一片空白的状态。 是在外面的调音师发现了他的异常,在进入录音室询问他是否还好,没有等到他的回应。 他像是着了魔一样,一遍一遍地拨打着那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可同样的,他也没等到她的半分回应。 在怔愣将近半个小时后,他突然变得理智起来。 先是联系上别人知晓了她那边到底遭遇了什么,确认她没有当场死亡后,为她安排进当地最好的医院。 然后呢? 然后他应该做什么? 冷静地安排完一切事情后,他突然陷入了从所未有的茫然状态。 像是有人把他的头按在了水中,在窒息到快要死去的时候,将他扯出来短暂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后,再重复着按入水里这样的过程。 他觉得自己已经要喘不过气来。 这种失去她的感觉,不同于她将自己抛弃亦或者分手,而是发自内心的极度恐惧。 被抛弃也好、被分手也罢。他总归可以躲在角落里,看到鲜活的她。 而不是因为死亡这种看起来还很遥远的事情,导致失去她,永远。 他现在一想到“死亡”这两个字会和“景妍”挂钩,就会有种骨头都在颤抖的感觉。 祁修韫的眉微微蹙了起来。他不再去看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弟弟,扭头对负责人问道:“可以吗?” 这句话听着像是在询问,但是对于高位者来说,分明是在施压。 负责人感觉冷汗都要下来了,只能把刚才向对祁羡渊解释的话又说了一遍,“目前全线航班都处于停摆和延误状态,飞机跑道在清理中,能见度和可视度仍然低于标准。” 祁修韫沉吟片刻,道:“小客机呢?” 一般来说,私人飞机都不会太大,这样最大起飞重量和最大爬升率都可以达到最佳平衡。 “有一架型号Hz34的还算合适,不用飞太远,我会在合适的地方转机。”回答他的却是祁羡渊,他的声音没有起伏,“我自己驾驶。” 祁修韫的瞳孔猛缩了下,他立刻冰冷强硬地拒绝:“不可能。” 祁羡渊的确参加并擅长各种极限运动,在驾驶飞机上不算是生手,但也仅限于有资质的人在身边指导,开过直升飞机玩玩罢了。 就算搁在平时他也不会同意祁羡渊自己去驾驶飞机,更别说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他走到祁羡渊的身边,抬起下巴,睨着眼看他道:“你要是想死,也等她那边不好的消息传来再殉情。不然她那边脱离生命危险,你却出事了,你死了能安宁?” 不等他的回应,祁修韫转头对负责人淡淡道:“劳驾,有没有从军.方出身的飞行员,在恶劣极端天气下有飞行经验的,可以联系一下?” 负责人面露难色,眼下确实有合适的人选,只不过这是拿命陪着少爷玩,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愿意。 在拨通电话后,负责人听从祁修韫的指示,报出一个数字后,电话那头的人沉默良久,最终选择答应了。 那是后半辈子都能富贵无忧的数字,对于一些人来说,值得去赌一场。 “航线需要特批。”祁羡渊努力克制自己不要眨眼,每次一闭上眼睛的时候,浮现的全是她那张带血的脸。“我已经搞定了。” 祁修韫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目前家里有能力办到这件事的只有爷爷,不知道他们之间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交换。 一切准备就绪。 飞机将在一个小时后起飞,在隔壁Z市进行转机然后直飞。 在登机口前,祁修韫叫住了弟弟。“回来参加补办的生日宴会的时候,把她也带上吧。” 老宅在一个星期前就在准备祁羡渊的生日宴会,光是对各界名流的邀请函就发去了百封,祁老爷子也因家有喜事最近眉头舒展了不少,更别说早就在亲自张罗的妈妈。 眼下,生日宴会肯定是不能照常举办了。 祁修韫从未如此希望,能在那场宴会里,看到两个人挽着手出现。 “谢了,哥。”祁羡渊被叫住后没有回头,他只说了三个字:“但愿吧。” * “病人出现昏迷瞳孔扩散现象,已无明显意识,有失血性休克征兆。” “开放大静脉气道,在气管插管,紧急配血。” “抢救完毕,已无出血症象,但病人仍处于昏迷状态,血压极低,心肌收缩力差。” “密切观察情况,可能需要准备二次抢救。” 景妍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耳边模模糊糊好像有人在说话,却怎么也听不清楚。 身上的疼痛和重量一下子消失了很多,她上一次觉得自己身体如此轻盈的时刻,还是在很小的时候。那时她跳皮筋可以跳得更高,同伴将皮筋提到腰间的位置,也能被她轻松拿下。 她好像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居住过的地方,她妈在二楼厨房炒着菜,然后伸出头叫她赶紧回家吃饭。下一个场景是和章皖瑜坐在学校的天台上,她因为被校草拒绝而嚎啕大哭,把鼻涕眼泪全蹭在了章皖瑜的身上。 再过来的一个场景就是她第一次遇见祁羡渊那天。 她提着手中的长裙,因为寻找化妆室步伐有些匆忙。恰巧那天穿的鞋跟很高,一个踉跄就扑在拐弯处一个陌生男人的怀中。 她抬起头,感觉自己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和祁羡渊相处的日子绝大多数都是快乐的、梦幻的,以至于她在回忆的时候都是如此流连忘返。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很轻,轻的要飘上天去。 在天空中、在风雪中,她却突然看见祁羡渊坐在一架飞机上。他的表情有些茫然,又好像在极力压制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当飞机冲破云霄的时候,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现在她来到了最后一个场景。 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颤抖着手签完病危通知书后,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瘫坐在白色的门外。 又是祁羡渊呀,可你怎么一直不停地在哭呢? 景妍想揩去他不停流下的泪水,像平时那样去逗他“诶你真哭啦”。 她想去拥抱他,而不是看到他麻木的脸庞和他快要死去的灵魂。 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念头—— 她想上楼去吃爸妈亲手做的饭,她想听章皖瑜无奈的安慰,她想永远和祁羡渊在一起。 这样的念头强烈到,让她的身体再次变得沉重起来,她需要回去,她必须回去 “肾上腺素注射完毕,病人肢体渐变温暖,胸廓恢复收缩舒张。” “病人已有自主心率。” “二次抢救成功!” 第59章 坦诚 这些天景妍的意识总是时有时无, 她在ICU病房昏昏沉沉睡了很久,偶尔清醒的时候会透过探视窗看见某个身影。 三天后,祁羡渊终于获取到进入探视的资格。他穿上一次性蓝色医用外套, 在门打开后,缓步走了进去。 她消瘦了很多,原本就小巧的下巴现在更是尖得吓人。她的肤色很白,是之前失血性休克导致的缘故,白得几乎能依稀看见青色的毛细血管。 她就那么安静地躺在那里,全然不复平时那般张牙舞爪的狡黠样子。 他刚赶过来的时候,第一次抢救已经完毕。医生说她的状态很不好,需要时刻关注生命体征。 那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一天。 一个没有信仰的人,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神明的存在。 在恳求完神明后,景妍的状态急转直下, 血氧和血压降到极低。 在她进行第二次抢救的时候, 祁羡渊怨恨自己,如果在刚才更加虔诚一点, 会不会就不是这样的后果。 签署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他的手已经颤抖的不成样子, 从小到大写了无数次的三个字, 这一次却尤为艰难。 失去全身的力气后, 他瘫坐在抢救室的门口, 盯着门上红色的大字, 思维陷入凝滞的状态。 然后他开始流泪。一开始是毫无察觉的生理性泪水, 等泪都顺着脸颊流到下巴的位置、滴落下来的时候, 他擦了一下, 才发现自己在哭。 此时已经过了当地时间的零点, 他迎来了自己的二十三岁生日。 而他许下的第一个生日愿望、也是唯一一个愿望就是, 希望心爱之人能平安。 所幸的是,他的愿望成真了。 她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很轻很浅地呼吸着,幅度之小让他时不时就得看一眼显示屏上的心电图。 探视时间只有半个小时,不能触碰,只能隔着一段距离观看。 即便如此,他也觉得满足。 他眼睛几乎没怎么眨,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看,在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她长而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然后幽幽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因为插着管,她目前还不能说话,只能偏着头看向他。 只一眼,就让祁羡渊瞬间红了眼眶。 景妍连续眨了两下眼睛。 祁羡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她又眨了两下。 两个人之前玩那种默契游戏的时候,曾经约定过,在不能说话的情况下眨一下眼睛代表肯定,眨两下则是代表否定。 祁羡渊一下子紧张起来,焦急询问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可她又眨眼两下,同时嘴唇微微翕动。 祁羡渊屏住呼吸,仔细去辨认她的唇形。 “别哭?”他跟着重复了一遍,“是让我别哭吗?” 这次她只眨了一下眼睛。 探视时间到。祁羡渊在医护人员的提醒下出门,频频回了好几次头,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 因为调配了当地最精锐的医疗队伍,景妍很快就从ICU病房转入了普通病房。 这些天祁羡渊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上到翻身擦拭身体下到喂食饭菜,都是亲力亲为,最后发展到景妍只用微微一抬眼,他就能知道她想要什么。 景妍在国外出事这件事,除了国外的剧组团队知道外,国内只有李潇和章皖瑜知道实情。 李潇那边让景妍好好养伤,至于拍戏的适宜可以等她回来后再处理。景妍听了李潇的原话后原本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原本还担心自己会以为受伤无法继续拍戏而被剧组放弃,现在听李潇的这个意思应该是愿意等她。 夏怡那边在当天第一时间赶到了医院,在等待抢救的过程中看到了狂奔赶来的祁羡渊。 她从社交媒体上刷到了国内S市暴雪的新闻,所以对他能在第一时间赶来这件事显得十分诧异,只不过在看到他几乎惨白的面色后,才将询问的语句又咽了回去。 祁羡渊说这边有他来守着,于是夏怡一行人就先行回了国。 此时,景妍正神色恹恹地喝着小米粥,也不知道祁羡渊在国外怎么都能天天搞到这种东西,每天需要吃着营养师专门配比的食物。 健康是健康,可她都要馋死了。 她幽怨地抬眸看了眼祁羡渊,没等她说话,祁羡渊已经又举起了勺子伸到她的嘴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不可以。”他将勺子送入她的口中后,从床头柜的位置抽了张抽纸,很细致地擦拭着她的唇角。 其实景妍现在已经基本能够自主进食和独立行走了,但是祁羡渊现在处于把她放嘴里都怕化了的阶段,除了不能替她呼吸和上厕所之外,基本上包揽了所有的事情。 医生已经叮嘱了好几次病人可以适当下床活动,可每次景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时,祁羡渊都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揪起来了,没等她走两步就立马上前把人揽在怀中。 简而言之就是,景妍快被他养废了,不仅瘦回来的那点肉光速地胖了回来,而且是变本加厉的那种。 景妍咽下口中的营养餐,觉得自己和一头猪没什么两样。 吃完饭祁羡渊会强制她午睡一段时间,几天的习惯使得她现在的困劲已经上来,正在睡眼惺忪之际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她以为是医生进来探访,压根就没掀起眼皮去看,直到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是,你俩到底是谁出了意外啊?” 章皖瑜站在病床前抱着臂,视线在面前两个人身上来回转。 一个面色红润、神态安详;另一个不能说是面黄肌瘦吧,但确实略显憔悴,连下巴处都泛起了青色的胡茬。 景妍倏的一下睁开眼睛,她用手撑着起身,就差没抱着章皖瑜的腰痛哭流涕了。 “我可是差点就见不到你了啊老章。”景妍摸了摸自己眼角不存在的泪花,“太恐怖了,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这场车祸的事故已经调查清楚,当时景妍乘坐的出租车来不及避让开一辆疲劳驾驶的中型货车,从而导致了这场车祸。 万幸的是,没有人员死亡。 “必有后福必有后福。”章皖瑜被她环着腰,两只手都没地方放,最后只能僵硬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你爸妈那边我替你扛下了,到时候要不要告诉他们真相看你自己。”景妍躺ICU的那几天,她的父母联系不上她,转而联系了章皖瑜。 当时章皖瑜已经着手准备去国外的事宜,在短暂的思忖过后决定不告诉景妍父母这场意外事故。 所幸这个国家属于免签国家,出国手续都能很快办齐,然后她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祁羡渊出门取药,在这个空档,景妍偷偷从她的怀中钻了出来,表情里带着些许责怪。 “老章,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呢?” “?”章皖瑜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人家每天照顾我那么辛苦,你还”景妍不再说后面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现在她的心会为了祁羡渊而偏颇。 毕竟他在昨天的时候还带着淡淡失落语气问她:“最近我有些不修边幅,也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他说的那么小心翼翼,尾调中全是不确定和委屈,让景妍听着心都差点化了,就差没当场拍胸脯发誓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最帅最可爱的。 景妍现在就像一个完全不能接受别人说自家孩子半点不好的偏执母亲,所以章皖瑜懒得再继续这个话题,她听到脚步声渐近,决定还是做回好人。 “你知道祁羡渊是怎么来的吗?” 景妍此时趁着祁羡渊不在,准备将一份很难吃的药藏起来,随口回道:“肯定是坐飞机来的呗。” 章皖瑜垂下眸,将他是怎么在短短几个小时内搞定了一切事宜,又是怎么顶住压力前往这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这件事在S市的名流圈已经成为一件口耳相传的闲谈,人人都说祁家的二少爷是个痴情种,为了去探望受伤的情人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 刚刚将药片放在床单底下的景妍愣住了,尤其是听到他是从暴风雪中起飞的时候,她的手指紧紧攥着白色的床单,因为用力过大,指关节都泛起了白色。 “他没和我说过这些。” 景妍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像是在呜咽。“难怪我睁开眼时,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现在你知道了。”章皖瑜微微侧头,瞥见了门后的衣角。“那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她已经做好了景妍会插科打诨、转移话题的准备,却听到一道极轻、却很坚定的回答。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我很想和他在一起。” 景妍像是在问她,又好像在问自己。 “我已经爱上他了,怎么办?” 不是快要爱上、不是模模糊糊的动心。她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一件事情,那就是—— 她已经完全地、彻彻底底地爱上了祁羡渊。 第60章 互瞒 这是一家中型的私人医院, 环境僻静优美,在楼下的花园中偶尔可见患者在散步。 此时,他们正在惊讶地侧目于一名大步奔跑的俊美青年, 他一口气跑出了很远的位置,最后在一簇花丛旁缓步停下。 祁羡渊弓下身,双手撑在膝盖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因为剧烈奔跑,他的心率极快,如同擂鼓一般在胸腔中狂震。他忍不住抚上了胸口的位置,说不清楚这心跳究竟为何而来。 这种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又有一片烟花炸开的感觉,他目前为止只经历过两次。 第一次是和她亲密接触后,释放出来的时候。 而第二次, 就是听见她说“我爱他”的时候。 想到这里, 祁羡渊站直了身体,一股懊恼的情绪涌了上来。原本应该在听到她说那句话后就推门而入, 然后将她揽入怀中,立马告白, 不浪费一秒时间。 可到了临阵关头, 他却变得没出息起来, 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要逃离。 等到呼吸逐渐转匀, 他才决定回去, 脚步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虚浮, 就连目光所看到的景色都变得赏心悦目极了。 病房内, 景妍和章皖瑜已经换了别的话题在聊, 只不过看到他的时候景妍的神色略显慌张, 做贼心虚一般地不敢看他。 在脱口而出那句话后, 景妍也有短时间的怔愣。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意,说完之后气氛先是凝滞了几秒钟,随后就是章皖瑜的问话。 “你爱他就在一起呗,这怎么还要问怎么办?” 章皖瑜简直觉得莫名其妙,两个人既然心意相通,刚刚经历过生死难关,不立马在一起也就算了,还要继续玩这种谁先戳破窗户纸的幼稚游戏。 景妍的表情有些惊恐,“后续会有很多的问题呀,比如以后要结婚什么的肯定会受到很多阻碍。”她说完立马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起来,“太可怕了,我一定是因为车祸导致脑子都坏掉了,居然都想到和他结婚那一步了。” 章皖瑜侧首瞥了眼门口的位置,那边的已经不见了某人的身影,应当也没有听见她后面说的那些话。 没听到也好,否则这心情肯定会像是过山车一样又上又下。祁羡渊这人章皖瑜了解,向来都是被景妍气个半死又敢怒不敢言,到时候绝对会再跑来骚扰她,让她做中间人。 “享受当下不是你的座右铭吗?”章皖瑜睨着眼睛看她,“管那么多干什么,珍惜当下的瞬间就好了。” 就连章皖瑜也没想到的是,自己本来是想让两个人尽快打开天窗说亮话,结果就是因为多嘴那么几句,为自己招致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经过一段时期后续疗养后,景妍已经基本痊愈可以回国,祁羡渊全程陪护。只不过两人在最近的关系反而变得微妙很多,全然没有在那天之前的那般亲昵,偶然视线交错在一起都会迅速移开。 不知谁在网上放出了消息,“祁羡渊为探望前女友景妍不顾生死”这样的话题迅速发酵起来。本来大多数网友都持怀疑的态度,毕竟这种事听起来就很扯淡。 但是有网友分享了在国外偶遇景妍和祁羡渊的照片,照片里景妍坐在轮椅上,而祁羡渊则是半蹲下身给她系着鞋带。柔和的落日光洒在两个人身上,美好得像是电影里的场景。 评论底下全是直呼嗑到了。“等等景妍不是在轮椅上吗为什么还要给她系鞋带”这种言论也被淹没在嗑生嗑死的CP粉大军中。 甚至一个名为“祁羡渊景妍什么时候复合”的账号也被挖了出来,网友发现该账号已经连续更新了好几个月,底下都是“祁羡渊你别装了,上大号说话”诸如此类的评论,对于两个人究竟什么时候能复合成为了大家翘首以待的事情。 * 周五早上,梧安娱乐传媒公司正在进行高层会议。 面无表情的章皖瑜收到景妍第三十次询问自己要不要告白的消息后,立马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在会议室内发出刺耳的响声。 正在汇报的人战战兢兢地停止了讲话,以为自己是说错了什么内容。 章皖瑜昂了昂下巴,淡声道:“继续。” 这两个字话音刚落,一阵手机铃声响起。章皖瑜翻过手机去看,果然是这对疯子情侣中的另一个打了电话过来。 她挂断本周他第七次打来的电话,深呼一口气,像是极力在克制着什么,“抱歉,继续吧。” 只不过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另一个受害者是周梦圆,作为祁羡渊二十三岁生日宴会的被邀请者,甚至于策划者之一的她,在生日宴会的前一天晚上几乎操碎了心。 她美丽的姨妈突然深夜到访,一进门就是哭,哭到一包纸巾不够擦的地步。 “羡渊为了他那个前女友,冒着那么大雪坐飞机走了。”姨妈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修韫这个大哥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没当场拦下来也就算了,还这么由着他的性子来。” 远远坐在一边但是耳朵却时刻注意着这边动向的周梦圆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明明这个家里最由着他性子的就是姨妈你好吧。” 哭声停止在一通电话后,祁母知晓了小儿子平安落地隔壁市然后转机的消息后,连说了好几句“老天保佑”。 恐惧终于散去,埋怨的情绪则是随之占了上风。 祁母哭过之后的美丽脸庞瞬时间染上了一抹厉色,“到底是什么女人将羡渊弄得五迷三道的,之前我还当做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也就没有过多干涉,现在这情形肯定是不行了。” 周梦圆小声地嘀咕着,“是他自己要去,怎么又怪在景妍姐身上了。” 察觉到祁母和妈妈的视线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她讪笑道:“我和这个女孩接触过,人特别好的一个女生!” 祁母瞬间不买账了,用狐疑地语气说道:“真的吗?那我怎么听说当时她把羡渊给甩了。” “应该只是和平分手吧。”周梦圆也不了解两个人当时分手的实情,只能踩着祁母的心意,斡旋着说:“这个姐姐真的很好,羡渊哥和她在一起后收敛了不少,连极限运动都很少参加了。” 祁母向来最不喜欢儿子去搞这些极限运动,听到这里神色才稍缓和了些,“能管的住羡渊,让他收收心也行。”不然这个家真没有人能降伏的了他,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周梦圆心想别说管得住了,你儿子在人家那边被驯得和条狗一样,估计景妍让他去死都能不带皱眉向自己捅一刀子。 但这些话,她可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她又多说了几句好话,直到祁母最后表示,到时候大家一起见面吃个饭了解了解,这个话题勉强算完。 可周梦圆的工具人生涯才正式开始。景妍回国后,先是暗戳戳地询问了她祁羡渊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又表示祁羡渊有没有比较喜欢的礼物类型。 被问得云里雾里的周梦圆,选择不将自家表哥小时候把许多女生气到哭晕的事情说出去。等到听见她说“你之前有没有给男孩子告白过呀,当时是什么场景呀”,周梦圆才恍然大悟,激动地询问道:“景妍姐你要对羡渊哥告白了啊!” 景妍支支吾吾地不肯正面回应。 周梦圆却更疑惑了,“你又不是倒追,就直接说个‘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估计我哥就能幸福上天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问题出现就出现在这里。 作为向来只被男人追,从没追过男人的景妍,才深深体会到迈出这道坎有多难。 要是以前的她肯定会对“向男人告白”这种事嗤之以鼻,可祁羡渊这小子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回国以后联系变少了,人也不黏糊了,一下子拉起了她的紧迫感。 她含糊地说了两句后,“啪”地一下挂断电话。 章皖瑜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装死不回她的消息。 景妍站起身在客厅走了好几圈,最终深呼吸几口,拨通了给祁羡渊的电话。 他好像在忙,电话很久才接通,接通了也不说话,只能听见他那边匀长的呼吸声。 景妍只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被灼伤了,将听筒放的远了些,语速极快地问道:“你这周末有空不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 她一口气说完,甚至都没断句。 祁羡渊顿了一下,回了一声慵懒十足的“嗯?”。 景妍好不容易鼓起勇气邀他出来,此时这股气已经竭尽了,她咬着下唇,道:“没什么,没听到就算了!” “别。”祁羡渊的视线快速扫过眼前无人机的排练方案,尾调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再说一遍嘛。” “不说了。”景妍拒绝,“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祁羡渊将方案递给身边的人。此时他正站在江边大厦的最佳观景处,在这边晚上可以看到江景和城市夜景相辉映的一幕。 “那好吧,我最近要出省忙一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祁羡渊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要记得复查,我可是会看复查结果的。” 景妍听到他这段时间都不在的消息,当场决定无期限搁置自己的告白计划。 既然他最近躲自己躲得像鬼一样,她又何必上赶着凑上去。 她没好气地应了两声挂断电话,将沙发上的抱枕当做是祁羡渊的脸一顿暴揍。 不知道自己被当做人形沙袋的祁羡渊则是反复确定着烟花燃放的时间。 “这边还需要摆放一架钢琴。”他想了想,按着眉心道:“到时候可能得关闭全层的灯光,全部铺上地毯,防止她摔倒。” “钢琴旁边弄那种定时打开的小灯吧,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 策划人记下了他所有的安排,手底下的人也在有条不紊地准备中。 明晚在这里,将会有一场全城为之瞩目的、盛大告白仪式。 60-70 第61章 复合 凌晨三点才睡着的后果就是, 第二天会睡到日上三竿。 一阵急促的铃声传来,因为长时间没人接听自顾自地响了几十秒。被窝里的人以为这就结束了,然后就听到了它第二次催命一般的响声。 最后只能认命地伸出自己的手, 摸索到手机按下接听。 景妍鼻音很重的“喂”了一声,然后听到那边打火机点火的声音。 “晚上有个局,你参加一下。” 景妍还记恨着章皖瑜昨天不理睬自己的事情,想也没想就拒绝道:“我不。” 手机开着免提,所以那声毫不留情的拒绝让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听得十分清楚。 祁羡渊坐在沙发上,指尖摩挲着下巴的位置,听到这两个字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用眼神示意在窗前抽烟的女人,“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能搞定?” 女人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耸了耸肩膀,无声回应:“我哪知道她又抽的哪门子疯。” 万事俱备, 只等女主角出场。可现在女主角还在床上闹着脾气, 一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愿意出门的赖皮样儿。 现在,女主角甚至恶狠狠地在电话里面威胁:“还有别的事没?没有我挂了!” 祁羡渊无奈到揉着眉心, 最终微微颔首示意妥协。 章皖瑜领会到他的意思,慢悠悠地对着手机那头说道:“有新鲜帅哥的聚会。” “几点?”这次景妍答应的速度之快, 让人咂舌。 约定好见面时间和地点, 通话结束。 在结束的前十秒, 景妍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 “让祁什么羡渊的给老娘站一边去, 竟然敢拒绝我的邀约!” 祁羡渊原本阴沉的脸现在像是能滴出水来。他睨着眼睛看章皖瑜, “谁让你给她说这个的?你就不能说给她买衣服买包把她骗出来吗?就非得用这个理由吗?” 他一连三个问句, 着实彰显了他的破防程度。 章皖瑜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一想到后续还有求婚、万一两个人离婚后再求婚诸如此类的破事还要来找她, 她就恨不得离原地和这对疯子情侣绝交从此远离。 “你家那位什么性格你不了解?”章皖瑜毫不客气地回怼:“你行你上啊。” 就是因为了解, 所以才破防。 人已经约出来了,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大半,正准备拍拍屁股就走的时候,祁羡渊冷漠地叫住了她:“你不留下来?” 章皖瑜疑惑回头,“留下来干嘛?万一你被拒绝了伤心过度准备从楼上一跃而下的时候,让我给你收尸?” 不得不说,在气人的天赋上,这对异姓姐妹修炼得简直炉火纯青。 祁羡渊的脖筋气到突突直跳,过了半晌才勉强缓和过来,声音隐藏着不易被人察觉的小心翼翼,“她应该不会拒绝吧?” 她明明都说爱自己了,要是还拒绝自己,他真不如从几十楼的位置跳下去算了。 * 景妍换上一件玫红色的紧身超短裙,从衣帽间走出来,媚眼如丝地抛向眼前的人,“怎么样?” 周梦圆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她今天的任务就是从头到尾盯着景妍姐,确保她万无一失地进入场地。 所以当她状似随意景妍今天下午要不要出门逛街的时候,景妍立刻大方地表示:“逛什么街,姐晚上带你去见男人。” 这是景妍换的第三条裙子,长度一个比一个短,一条比一条辣妹。 周梦圆试着劝解道:“这大冬天的穿着这个不合适吧?” 景妍立马不高兴的“啧”了一声,“不是我说你梦圆,你现在简直和你那个表哥一模一样,越来越变成老古董了。” “老章总不可能把局组在室外吧。”说完,她又对镜子面前比划了半天,然后发出了一声惊天尖叫。 她在穿衣服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平常很顺畅的裙子拉链有些卡顿,她倒也没想太多,直到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若有若无的小肚子。 天杀的祁羡渊,把她简直喂成了一头猪。 这下不用周梦圆再劝,景妍自己就已经麻利地脱下了衣服,换了一身很随意的装束。 周梦圆看着那条随意到过了头的运动裤,差点哭出来。“景妍姐,毕竟还是要见帅哥的,你这身也不合适吧?” 好说歹说,最终还是劝她换上一身较为正式的裙子,又做了精致的造型后,周梦圆才勉强松下一口气来。 要是景妍姐穿着运动裤参加这种告白仪式,别说是祁羡渊了,事后的景妍姐都能把她掐死。 两人驾车前去约定好的地点。景妍站在玻璃电梯内俯瞰整座城市的繁荣夜景,心里没来由一阵空落落的。 她想起祁羡渊这些天对他的冷淡,吸着鼻子对周梦圆说:“你哥就是个王八蛋!” 正在悄悄和表哥发着消息汇报的周梦圆:? 她迅速而简短地发出一句“在电梯上了”,然后将手机塞进包包中,讪笑着道:“也不能这么说啦。” 已经是最后一步了,要是这个时候景妍说自己不去了,表哥一定会将她剥下来一层皮的。 好在景妍只是嘴上骂骂咧咧,也没闹着要回家。两个人达到楼层后,向着最里面的礼厅走去。 门是虚掩着的,景妍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才发现整个礼厅没有开灯,是一片黑暗。她转头刚想对周梦圆说“是不是走错位置了”的时候,身后的门已经阖上了。 景妍心下一阵紧张,她咽下口水,小声问道:“梦圆,你在吗?” 可没人回应。 一时间,各种猜想涌入了她的脑子。什么章皖瑜叫她来参加是整蛊综艺、点的男模在和她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就是没想到和祁羡渊相关的事情。 如果是前者的话,现在需要保持镇定。她从包中翻出自己的手机,摸索了半天却没找到,她这才想起是因为自己的手拿包太小,刚才递给了周梦圆让她替为保管。 正处于后悔状态中的景妍当即准备离开。还没转过身,在偌大的礼厅内突然亮起了一道微弱的光。 心下疑惑之际,她迈开步伐,向着那道光走去。 脚下是松软的地毯,就算在黑暗中摔倒也不会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就像是一只飞蛾,追逐着那道微光。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舒缓的钢琴曲,无端地让她处于紧张的心情瞬时间放松了下来。 随着脚步的靠近,她逐渐走进了光源,也看清楚了微光下照耀的一切。 被她抱怨许久的祁羡渊、说自己最近不在本市的祁羡渊,正坐在一架钢琴前弹奏着她听着有些熟悉的曲子。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正装,在微光下的侧脸精致,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跃动,像是书里描写的小王子。 合着钢琴伴奏,他轻声唱起了一首歌,一如他平时那般动听的嗓音。 在一个滑音后,他结束了自己的弹奏,也停止了最后一句歌词的吟唱。 祁羡渊站起身,面向景妍。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他的面容很平和,黑亮亮的眼眸中全是温柔,只需看上一眼就会轻而易举地沉溺进去。 “这首歌的名字叫做《不愿你离开》。” 他的声音柔和,“是分开的日子里,我创作出来的。” “你总说我对你一见钟情这件事情是在骗你。但是那天你扑在我怀中,抬头看向我。就那么一眼,我从未这么坚信过,你是我的宿命。 “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当你提出分开后,我没有一天不是在反思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尽管如此难过、如此不舍,但我决定还是尊重你的决定。 “分开后,我很痛苦。甜蜜的回忆于我而言更像是毒药,但凡沾染一点就会在我的心上划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但我却无法做到不去回忆,即使是饮鸩止渴也好,我依旧像是一条忠诚的狗,守护着我们的过往,谁来触碰一下都不可以。 “分手的时候,你说我还很幼稚,所以我不停地学习如何去变得成熟。可能现在还是没有达到你的标准,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在你身边成长的机会。” 说完很长的一段话,他喘出一口气,眼眸也垂下来,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握拳,他的双唇微微开合,却被一道女声而打断。 “你愿意不计前嫌,和我继续在一起吗?”景妍几乎是在没有思考的瞬间说出这句话的,她只是全凭本能。 既然他已经迈出了九十九步,那最后一步由她来迈出又何妨。 “我的意思是,我喜欢你,我心悦你。”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勇敢的时刻,她上前一步,牵住他还在微微颤抖的双手。 “我爱你,祁羡渊。” 景妍踮起脚尖,亲吻上他的唇。 在双唇触碰的霎那间,数以百发的烟火在江边升至空际,在绽放的瞬间让整间房子都变得明亮起来。 祁羡渊睁大了双眼。 现在他有了第三次,大脑一片空白,随后脑中一片烟花炸开的感觉。 他加深了这个吻,唇舌交换间,是彼此最赤诚的心意。 分开的时候,景妍的唇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她刚想笑着问“祁羡渊你是不是八百年没亲过嘴了”,埋在他怀中的头却被窗外的无人机飞行表演所吸引。 500台无人机排列着是一句又一句的歌词,应该就是他刚才唱的那一首歌。 她不知道的是,在江边正有无数人为这场声势浩大的告白仪式而注目。与此同时,祁羡渊的社交全平台定时发布了那首歌,在瞬时间就被推送到了热搜榜第一。 【卧槽,这歌词是写给景妍的?】 【在S市刚才有一场超大烟花秀和无人机表演,表演的就是这首歌的歌词!】 【有钱人终成眷属,没钱人亲眼目睹】 【“祁羡渊景妍什么时候复合”的账号皮下呢?起来干活了,你的账号今天是最后一次更新了!】 【有没有可能皮下正在和景妍正亲的难舍难分呢?】 话题中心的某个人,正在抚摸着怀中女人的头发,目光灼灼道:“我后悔了。” 景妍疑惑道:“后悔什么?不会是你小子后悔和我复合了吧?” “我后悔没在这间房里装摄像头了,这样我就能把监控视频留下来,每晚都听一遍你对我的告白。” “你想听我再说一遍就行了。”景妍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等等你不在这间房装摄像头的原因不会是因为想要那个啥吧!” 回应她的是被祁羡渊拦腰公主抱起,他盯着她露出一个舒展开的笑来,“本来是没想到那个啥的,但是既然你提起来那就顺从你的心意吧。” “等等哪里表明这是我的心意了啊?你要带我去哪里你这个小禽兽!” 不多时,景妍就因为精疲力尽,再也喊不出声来。 一夜无眠。天将亮之际,他坏心眼地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只为了听她细碎的像小猫一样声音,一遍又一遍叫他的名字,然后说着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终于啊!!小情侣复合了,那第二次分手还会远吗?(点烟)(恶魔低语) 第62章 家长 许久没吃上肉的男人终于餍足了一次。 清晨, 女人已经累到连翻身的力气也无,她想起这一整夜的旖旎,忍不住推了一把身边正在假寐的男人。 “祁羡渊, 我可是一个在康复状态中的病人!” 祁羡渊没睁眼,顺势就将她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手中,轻吻了下手背后,懒洋洋道:“可你昨天抓我后背、叫我崽崽的时候,可没看出来你是个病人。” 不过,他时刻顾及着她,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来。 景妍没力气和他争辩,指使道:“带我去洗澡。” 他果然听言照做,将几乎没有骨头一般的她抱了起来去了浴室。 可很快景妍就后悔让他留在这里的决定。浴缸内温暖的水包裹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又是一番耳鬓厮磨、鸳鸯交颈。 * 景妍在酒店享用早午餐的时候, 才得知昨晚两个人复合的消息已经在热搜第一上挂了一夜。 各个好友跑来联系了她, 尤其是许久没有动静的【黑寡妇联盟】更是对她进行了聊天记录长达好几页的追问和控诉。 孟子钰:说好一起做黑寡妇,怎么有人叛变了? 喻真:必须把她踢出群聊。 景妍憋着笑, 询问了她们的近况,得知大家最近事业都在上升期后由衷替她们感到高兴。 自己的事业也需要尽快提上日程。她略带忧虑的眼神被祁羡渊看在眼里, 他将切好的煎蛋推在了她的面前, 问道:“怎么了?” 景妍将叉子放下, 支起下巴一字一句道:“我最近都懈怠了, 翻着看了看台词, 有些都忘记了。” 说着, 她有些烦躁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怎么调整状态, 到时候肯定会被李导一顿臭骂。” 祁羡渊往杯中倒牛奶的动作稍稍一顿, 垂落的发丝很好掩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戾色。“怎么, 他经常骂你?” 景妍毫不自知地喝下他递过来的牛奶, 回道:“岂止是骂我,那可是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甚至夏怡姐都被他说过呢。” 她陷入了深深的忧愁,“今天下午先联系一下那边,看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回归剧组。” 一顿饭吃完,景妍就表示自己要回家补觉。祁羡渊身上的那股腻乎劲儿又上来了,缠着要和她一起回。 两个人约法三章,只能在床上进行无接触的睡觉活动,景妍见他一口答应,才勉强将他带回了家。 一推开门,祁羡渊顺势就揽上了她的腰,还没亲上去的时候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一对中年夫妇正一脸严肃地站在玄关的位置,一个人手上握着拖布,另一个手上拿着扫把,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不知在门口候了多久。 景妍和祁羡渊对视一眼,飞速打掉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上前两步讪笑道:“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来了?” 祁羡渊听到“爸爸妈妈”四个字,向来从容的表情很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崩裂,他立即站直了身子,悄悄打量着未来岳父岳母的神色。 非常遗憾的是,此时岳父岳母的神色非常严峻,尤其是他亲爱的岳母,眉头紧锁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你还好意思问呢?”景妍的妈妈将手中的扫把重重向下敲打了两下,虽然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但依旧很有气势。“死丫头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我们!” 景父景母是在媒体发布的八卦新闻上才得知女儿在国外受伤的消息,虽然那篇报道中有夸大的成分,但是基本属实。 他们结合景妍最近消失的时间,正好和她在国外接受治疗的时间基本吻合,当场就买了飞机票从家乡赶了过来。 女儿的脸庞中看不出什么憔悴的痕迹,甚至比以前还丰腴了些。可母女连心,景妍妈妈一想到女儿在异国他乡遭遇了这样的事情,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 景妍最怕她妈哭,连忙上前一步抱住了妈妈,拍着她的背安慰道:“真没啥大事,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 她说着,回头朝着祁羡渊挤眉弄眼,示意他也说些什么。 景妍父母顺着女儿的视线望了过去,眼前的男孩身量高挑,外形优越,站得绷直,像极了老师家长都喜欢的乖巧好学生。 祁羡渊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用平和的声音道:“伯父伯母好,我是祁羡渊。” 果然,景妍父母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过去。 那篇报道里,前半个版面讲述了景妍身陷险境如何如何,后半个版面则是竭力描写了祁羡渊立马赶去、竭尽心力照顾最后抱得美人的爱情故事。 “我是妍妍的男朋友。”祁羡渊双手交叠,礼貌道:“因为不知道伯父伯母远道而来,没有准备见面礼,还请伯父伯母见谅,下次一定登入贵府赔礼道歉。” 他这一段极有礼数的话配合他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再加上那段报道的加成,瞬间就俘获了景妍妈妈的心。 她将手中的扫把往景妍怀里一塞,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哪里的话小祁,多谢你这段时间一直照顾妍妍。” 十分钟后,白女士和景妍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是刚洗好的水果,面前是在劳作的两个男人。 当了二十三年少爷的祁羡渊,在扫地这件事上无师自通,边边角角所有位置都没放过,受到了白女士的一阵好评。 跟在他后面的是拿着拖把的景先生,却是遭遇了截然不同的待遇,被白女士嫌弃半天。景先生最终因为忍无可忍将锅甩在了自家女儿的身上,“景妍,你看看这地脏的,你平时就不能打扫打扫!” 祁羡渊已经扫完了地,接过景父手中的拖把,浅笑道:“妍妍平日工作忙,顾不上也情有可原。” 说着,他又开始新的一轮劳作。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坐在景妍身边的皇后娘娘笑得慈祥,问道:“小祁,你家庭条件应该不错吧,是做什么的?” 祁羡渊在拖地的间隙,抬头回应:“没有没有,家里随便做点小生意。” 景妍扶额,心想你管纵横文旅和娱乐产业的祁家叫小生意? 景父吹开杯中的茶叶,紧接着问道:“小祁看着还小,多大年龄了啊?” “我刚过二十三岁生日,伯父。” 景父听到“二十三岁”四个字,喝茶的同时差点没被呛到。他和白女士对视一眼,震惊道:“比我们家妍妍小了三岁啊?” 他们是相对开明的父母,女儿之前的那些桃花债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才对自己女儿的辣手摧花程度有了直观的认识。 祁羡渊已经拖完了全屋的地,洗完手后将景父的茶水满上,温声回应着刚才的话题,“年龄是客观上无法回避的问题,但我也在努力变得成熟、在独当一面照顾妍妍这件事情上做到最好。” 他回答得滴水不漏,让景妍父母原本想说的话语又憋回了肚子里。 稍坐一会儿,祁羡渊就站起身准备告辞,将时间留给他们一家人。 送别完祁羡渊后,景妍瘫坐在沙发上疯狂打着哈欠,一夜没睡导致此时她的眼皮都快撑不起来,偏偏她爸妈还坐在她的两侧,左右夹击不停问着问题。 “我看这孩子还不错,有结婚的打算吗?” 景妍眼前都快迷蒙了,“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女士听着着急,却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让景妍先去床上休息。 景妍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直到晚上七点钟她在睡梦中闻到了记忆中的饭香味道。悠悠睁开双眼后,才意识到这味道是有实体化的。 她在被窝中伸了伸懒腰,摸索到手机,打开锁屏。 黑暗的房间中,只有手机发出幽幽的光芒。祁羡渊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她挑了几条回复后,很快收到了他新发来的消息。 “睡醒了?” 景妍回了个“嗯”,然后问他:“你补觉了没?” 祁羡渊发了一个表情含糊过去。事实上他不仅没有休息,甚至还奔波了一下午。 身边的那群朋友正是玩得正爽的年龄,根本没有一个有结婚打算的,自然也对送岳父岳母礼物这种事情上提供什么帮助。 于是他再一次拨打了章皖瑜的电话,那边虽然语气不耐,但该告诉他的基本上都告诉了,他也获取到了最关键的消息。 比如景妍爸爸不碰烟酒,最大的爱好就是喝茶和钓鱼。 比如景妍妈妈喜欢跳舞和旅行,平时爱捣鼓些花草。 祁羡渊第二通电话是给祁修韫打过去的,一开口就是连珠炮一般的询问:“哥,爸的那把别人从国外给他送过来的鱼竿还在么?家里从南方调来的那批金沙树菊还活着没?哦对了,爷爷家里的特级龙井你能给我再搞一罐不?” 好不容易闲暇下来、在茶室品茶的祁修韫:“?” “怎么,你想搬空家里?” “没。”祁羡渊垂眸看着自己眼前堆叠到摆放不下的礼品盒,“给我岳父岳母准备呢。” 这下祁修韫倒茶的手是真抖了一下,他放下茶壶,拿起手机将免提换为听筒接听,细细询问:“岳父岳母?” “对啊,我今天见她的家长了。” 祁羡渊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表现和发挥还不够好,便极力想去弥补,于是催促问道:“到底有没有啊哥,没有我就安排别的路子了。” 最终得到了他心满意足的回答后,他才挂断电话。 到了晚上,东西基本准备齐全,他又一次陷入思考中,要怎么不失礼数地将这些东西再送出去。 试探性询问景妍,得知她父母短时间不会离开S市后,他才稍稍放下心来。 那边,景妍聊了两句,就被她妈喊去吃饭。 吃到了熟悉味道的食物,她幸福地几乎要落下眼泪,恰好这时候收到了剧组那边的消息,说明天就可以回去继续拍摄行程。 景妍顿时提前进入到紧张状态。 第63章 结果 景妍微微蹙眉的表情落入母亲的眼中, 还以为是饭菜哪里不合她的胃口。 “怎么了妍妍,我记得你之前不是最爱吃这道菜?” 景妍摇摇头,将手机屏幕息屏。“是工作上的事情。” 景妍之前踏上娱乐圈这条路, 父母不是没有反对过。毕竟女儿名牌大学出身,相貌情商都是上乘,就算走其他道路也不会差到哪里。 娱乐圈是个名利场,对于他们这种普通家庭来说根本助力不上,是看在章皖瑜这个孩子靠谱的份上,才勉强同意女儿进入的。 景父放下筷子,缓声道:“要是觉得累了,就放下来缓缓,家里又不是养活不起你。” 说到这个景妍心里确实也犯愁,她的收入大多以综艺为主, 电视剧的片酬相比之下就少了许多。她前段时间刚给父母换了套房子, 自己的车贷也需要继续还,所以还真不能停下脚步。 她对父母投以安抚的一笑, “没什么,就是休息了一段时间, 需要快速投入到工作状态中了。” “好了好了, 先吃饭, 吃完饭再聊。”白女士给景妍碗里夹了块肉, “演艺圈的事情我们不懂, 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只能在这段时间把你身体照顾好。” 景妍父母将会在S市停留一段时日, 一来是和女儿许久不见, 二来就是来这里顺便逛逛。 吃完饭后, 景妍在书房开台灯背着台词。她很幸运, 那场车祸几乎没给她留下什么后遗症,就是现在看密密麻麻的字眼睛会有些痛。 书房门没关,白女士在房门上示意性地敲了两下门,将一杯热牛奶放在了桌面上。 她抱着臂,笑着说:“妍妍,我一进门的时候有些恍惚,看着你在这儿背台词的样子,特别像你高中那会儿。” 她整个人陷入回忆中,连神情也变得温柔起来。“你从小到大基本上没让我们操过心,尤其高三那么紧张的时候,你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没让我们担心。” 景妍小口喝着牛奶,对“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这件事不敢苟同,没敢告诉她其实那会儿她因为打赌失败,给校草、几个班的班草群发告白短信,最后弄得鸡飞狗跳的事。 说着,白女士微微叹口气,道:“我们知道你在这个圈子什么世面都见过了,眼界和心气自然也高了,但是不该做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做。” 景妍知道她妈说的是什么,安慰道:“放心吧妈,皖瑜那边的后台还是挺硬的,没人强迫我做什么事。” 白女士点点头,正准备出门的时脚步又顿住了,她扶着门框试探性地问道:“你和小祁,下一步究竟什么打算?” 他们虽然不知道祁羡渊是目前的娱乐圈顶流,也不知道他的家世到底有多深厚,但今天接触这么一次,从他那身气度也能看出这孩子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女明星加入豪门向来都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但其中的心酸又有几个人能知呢? 这个问题,景妍也回答不上来。她毫不怀疑祁羡渊爱她的事情,但真心瞬息万变。 不过她对这种事向来豁达,即便不能走到最后,能在人生中留下美好的回忆,也算是一件幸事。 * 早上七点,景妍和宋宋赶至片场。 许久未见的李潇胡子更长、也更加凌乱了些,也就更符合她心目中对这种艺术家的刻板形象。 李潇见到了她,语气平淡,但内容还是多少有关心的成分。“你休养的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了,可以随时投入拍摄中。” 李潇微微颔首,“拍摄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问题,我的一些想法也随之有所改变。你的前十场戏份没有问题,但是后面的剧本可能也要修改。” 李潇拍戏的高标准和高强度在圈内是出了名的严格,所以整个剧组的人早已习以为常。 对于景妍来说,反倒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她出国前拍摄到第七场戏,后面的剧本有修改正好给了她缓冲的时间。 一早上她的进展还算顺利,除了李潇偶尔对取景框皱皱眉,但好歹是没叫停她的表演。 中午休息的间隙她才从宋宋那边拿上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几乎全是来自于她家皇后娘娘的消息轰炸。 先是表明小祁在今早登门拜访,带来了在玄关位置都堆放不下的礼品。 现在正在带他们在S市最高楼的顶层餐厅用餐,下午会带着他们去标志性的几个景点逛逛。 昨天不是说的“下次一定”吗?怎么这个“下次”会来的这么快。 景妍扶额,给祁羡渊发了消息,嘱托他不要再给父母添置什么,否则他们也会很有负担。 祁羡渊回了句“我心里有数”,然后转头吩咐餐厅的负责人将黑松露做成家常口味。 负责人额间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他实在无法将黑松露和家常口味两个事物联系起来,但还是满口应了下来,准备再去为难厨房。 回到座位上,景妍的父母面对着一桌子的西餐用具还是有些拘谨,祁羡渊索性吩咐又加了筷子过来。 “抱歉伯父伯母,是我这边安排不周。本来是想着带您们去尝尝本地菜的,但是那家店里很有名的师傅最近不在店内。” 他起身为二位满上了水,而后乖巧坐下,既不显得过分殷勤又不失礼数。 气氛逐渐没那么紧绷起来,尤其是在分享了几件景妍儿时的趣事之后。 祁羡渊听得认真极了,时不时说出几句幽默风趣的话来,很快拉近了他和未来岳父岳母的距离。 景父的情绪舒缓,说出的话也就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别看妍妍性格好,见谁都热络的很,但其实这孩子基本上很少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流露出来,除非是她将那个人划分到自己人的范畴来。” 祁羡渊眸中一闪,那他现在算是被景妍划分到自己人的范畴中了么? 景父喝了口水,继续道:“羡渊你是个好孩子,和妍妍感情也好,但是对于结果这种事情也强求不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和爱人对视了一眼,又看向窗外的景色。这里的观景角度极佳,可以一览城市的风光。 可坐在这样的餐厅吃饭,是多少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呢? “谈个恋爱、处个对象,年轻人愿意也就随着你们了。但是涉及到结婚这种大事,就不得不考虑到很多因素。不是说看不起我家妍妍,而是我们家确实是普通家庭。她是我们手掌心的宝贝,我们也不愿意她受到什么委屈。” 祁羡渊默默地听着,他微垂的眸看不清什么情绪,所以景妍的父母也无法判断他究竟听进去了几句。 在最后,他才缓声道:“会有结果的。” 他求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为之付出了这么久的事情。 怎么会没有结果呢? 景父景母对视一眼,然后听见他继续道:“如果伯父伯母是因为家境这种外部因素而担忧,那我在这里可以向你们保证,我绝对不会让这些原因去影响到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的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偏执和病态,快到让景父景母根本没有察觉。 “在我这里,只会有一个原因阻碍我们,那就是她自己愿不愿意。” * 景妍拍摄完下午的戏份后,当场就想宰了祁羡渊。 原因是,李潇在拍摄完毕后将她叫到了角落的位置,用极为隐晦的语句暗示:“我并不提倡女演员用极端的方式去追求好的身材,但是因为你拍摄中断过,从外形上来看前半段和后半段稍有差池。” 他说到这里就停住了,而景妍也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 简而言之就是,她被祁羡渊喂胖了将近十斤,和她出国前的镜头形象有出入了。 景妍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我明白的李导,身材管理本来就是作为演员的必修课之一,我会尽快恢复到之前的状态的。” 其实她也能理解李潇,他并不是嫌弃景妍胖了,而是担心角色前后之间会有割裂感。毕竟在观众眼里,角色前一集是这个形象,后一集立马变成另一个样子,总是会引起讨论的。 晚上有个规模不是很大的直播活动,是章皖瑜在早上临时通知她要参加。所幸现在才四点左右,做个造型赶过去也完全来得及。 景妍和宋宋返回了公司,完全收拾完毕后抵达了目的地。 她提前在路上就确定了直播的内容——是梧安娱乐特别推出的回馈粉丝的直播活动,但凡是公司旗下的艺人,行程安排有空余的都需要参加。 本来考虑到景妍这边还在剧组,就没有给她安排这件事,最后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临时又把人薅了过去。 梧安娱乐旗下的艺人要说多还真不多,尤其是章皖瑜今年调整了发展方向,将重心放在了男团女团的培养上,所以观众能叫得出名字的除了徐先觉和景妍外,寥寥无几。 这种情况下,作为公司的“一姐”,景妍自然坐在了C位。 直播正式开始,由于景妍的粉丝在预告时没有看到景妍要来的消息,所以由她在做开场白时,粉丝并不多,来的绝大多数都是路人。 直播的第一个环节就是互动环节,由艺人来给弹幕“翻牌子”,然后就着弹幕的话题开始聊。 景妍被几乎刷了屏的弹幕吓到,最后选了一条没那么长的,没仔细看,当场就顺嘴读出了声。 “妍姐,祁羡渊的尺寸多大?” 第64章 直播 说完这句话后, 全场静默了。 原本不停刷新的弹幕在短暂的空屏后,以极其可怕的速度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 【卧槽,这是可以说的吗?】 【那我也问, 祁羡渊每次能有多久啊妍姐!】 直播间的人数开始暴增,工作人员也不得不对部分弹幕的关键词进行屏蔽,那些裤子乱飞的弹幕才逐渐少了下来。 景妍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再原地遁地逃跑算了,她已经可以想象到待会的热搜上会挂着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她扶着额试图转移话题,“最近我们candy女团的各位妹妹们发布了制作优良的新专辑,大家可以支持一下哦。” 可吃瓜网友哪能让这个话题轻易过去,关键词被屏蔽就用谐音代替,一副景妍不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眼看都要成直播事故了,景妍立马心思一转,打着圆场, “祁羡渊头围的尺寸应该还是挺小的, 他之前戴过我的帽子,都能很顺利地戴上。” 于是, 弹幕迅速刷起了“原来祁羡渊尺寸小”诸如此类的话语。 景妍: 毁灭吧,全世界。 好在此时徐先觉和其他人也开始陆续上前解了围, 这个话题才勉强过去。 第二个环节需要展示自己的微信置顶, 然后和置顶的那个人拨通电话, 而聊天内容则是由网友的弹幕决定。 第一个被推到前面的又是景妍。 她破罐子破摔地打开了自己的微信, 置顶是自然祁羡渊——昨天早上用她手机亲自设置的。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祁羡渊的电话, 内心不停祈祷他现在最好有事不要接通。 祈祷只维持了五秒钟。 祁羡渊透过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极为慵懒。“喂, 宝宝, 我刚把你爸妈送回家。” “宝宝”这个称呼, 也是时隔这么久后, 昨天卷土重来的。 祁羡渊似乎是想把这段时间没叫上的都补回来, 光是昨天就叫了几百次“宝宝”,导致景妍现在听到这两个字都犯怵。 【嗷嗷嗷这也太甜了!】 【谁刚才录屏了,我要把那句宝宝单独截下来,每晚睡前听一百八十遍】 【祁羡渊,你小子在外面装酷哥,在老婆面前这么腻乎是吧!】 【已经快进到见父母这一步了?显眼包CP上桌吃饭了!】 景妍这次很谨慎,先是回了一句“好,辛苦了。”然后仔仔细细地从弹幕中挑选着比较合适的话题。 还没等她选好,祁羡渊那边已经开始撒起了娇。“宝宝,我今天走了好多地方,腿都酸了。” 景妍心思全在弹幕那边,嘴上“嗯嗯”地敷衍着:“那你好好揉揉。” 祁羡渊短暂了顿了下,不死心道:“明天我们能见面吗?我见到你以后疲劳就全飞走了。” “明天我要拍戏。” “后天呢?” “也要拍。” 祁羡渊不说话了,景妍已经能想象到电话那头他撇着嘴,气鼓鼓的不高兴样子。好在她终于选到了合适的话题,清了清嗓子,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他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任谁都听出来他在说着反话。 “没有的话,我可就不哄你了。” “凭什么呀?”电话那头的他立马不乐意了,拾起一个咬球抛向远方,等着崽崽将球捡回来后又重复着这个过程。 “是你说没生气的。”景妍努力向着那个话题靠,嘴上也衔着温柔的笑意,“既然没生气那还有什么哄的必要?” “那你哄吧。”祁羡渊揉了揉崽崽毛茸茸的头,“你这个负心汉,天天说自己忙,什么时候有空来看我和孩子?” 孩子? 景妍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孩子是指的谁,但是在场同事都不约而同地用八卦的眼神飘向了她。 弹幕就更不用说了,已经开始脑补出两个人未婚先孕育有一子,而之前的分手时也为了争夺孩子的抚养权而闹得不欢而散。 必须扭正这诡异的对话走向。 景妍将话题扯到了崽崽的身上,问他自己买过去的狗粮收到了没有,她记得崽崽之前很喜欢吃这个牌子。 崽崽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马“汪汪”叫了两声,随后又低声呜咽着控诉。 也难怪崽崽这么委屈,之前两个人在国外的时候,祁羡渊命人将狗和狗笼狗粮打包,一并全送到了自己最信赖的人那里。 作为自己弟弟最信赖的人,祁修韫上个月每天的日常就是冷面摸狗、冷面喂狗、冷面遛狗。 而作为一只情感需求强烈的修狗,崽崽已经受够了每天遭受冷遇,一听到妈妈的声音就差没委屈地哭出声了。 “听到没有,孩子想你想的,就差说人话了。”祁羡渊跟着控诉。 总归是将误会解释清楚。景妍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注意到周围人原本八卦的目光顿时掺杂着失望和“不过如此”的情绪。 她忍不住在心中咆哮,你们到底在失落什么啊喂,大家都是这个圈子的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周五,周五一定去。”景妍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心累过,再不提出那个话题,都不知道歪到哪里去了。 “我想问你个问题,每次我生气的时候,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她终于将弹幕上的话题抛了出去,任务也算是完成了大半。 祁羡渊就是靠着一句话察觉出来不对劲的,加上她刚才讲话时语句客气,语调又带着些僵硬,所以很轻易就能猜出她应该是参加着什么节目,而这通电话自然也是处于曝光之中。 他斜倚在沙发上,姿态闲散,将聊天页面切到微博上,上面果然已经有了话题在讨论。 本来舒展的眉,在看到“祁羡渊尺寸小”这个话题后蹙了起来。 “每次你生气的时候,就会诋毁我。”祁羡渊慢悠悠道:“比如,说我小。” “哦——年龄小。”祁羡渊关上手机屏幕,脑子里浮现的是她气鼓鼓的面容。“说我幼稚什么的。” 景妍听见他说什么“小”的时候,心跳快到差点从胸腔蹦出来,直到他后面说了那些话才缓过劲来。 无论如何,这通电话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飞速说了一句“原来如此”,然后挂断了电话。 总算是躲过一劫。景妍也终于能做一回乐子人,看着其他同事陆陆续续地开始这个环节。 因为祁羡渊的那通电话,直播间的人数已经快到了百万之多。这般极高的热度自然吸引了许多小明星铆足劲头在镜头面前卖力表演,只为瓜分着这从天而降的流量。 景妍默默退到了镜头的外围,那边的徐先觉刚才在处理工作消息,也就没继续直播。 她对徐先觉昂了昂头,示意他怎么不过去。 徐先觉微微摇头,小声问着她:“师姐,你身体还好吧?” 一说到这个,景妍就想起自己被祁羡渊喂胖将近十斤的事情,说出来的话也就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好,好的很。”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腮帮子微鼓起来,眼神神采飞扬。 那是很鲜活、很生动的她。 在得知她在国外受伤的事情时,《浅鹤行》的剧组正式杀青,正在举办着杀青宴。 他想赶过去探望,却被窗外茫茫的大雪和许嬛那句“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熄灭了他的决定。 直到他在后来两天看到了祁羡渊出国的消息。 从加到景妍微信的那天起,他的微信置顶就一直是她。而刚才直播的第二个环节中,他却借着要处理工作事宜的理由,退到镜头拍不到的角落,指尖在屏幕上摩挲了很久,最终将置顶取消了。 祁羡渊说的对,他的爱比起祁羡渊来说,一点也拿不出手。 既然如此的话,又何必再给她徒增困扰呢? 眸中颜色闪了闪,徐先觉笑着道:“《浅鹤行》正式杀青了,进度快的话,明年年底就能上映。” 景妍也笑着恭喜,“可以啊,你马上就有自己的男主剧了,前途不可限量。” “景妍姐,你将来也会有的。” “那借你吉言啦。” 客套的寒暄完毕,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大学时的事情。 “原来李教授在带完我们这一届后就退休了啊,我记得他上课特别幽默来着。” “对,他给分又高上课又有趣,退休的时候一片哀嚎。” 谈起往事时,他的眉眼舒展,不再像之前那般陷溺在回忆中。 或许这次,他是真的放下了。 鸡飞狗跳的直播终于结束。景妍和徐先觉是除了工作人员外,最后出演播厅的人。 徐先觉微微侧首看她,“景妍姐,还没恭喜你们和好。要是他欺负你,一定要跟我讲。” 景妍低笑了声,正准备说“好”,一抬眸就看见转角处的倚在墙壁的高挑身影。 “想多了,这种事你这辈子也见不到了。”祁羡渊抱着的双臂放下,将景妍揽入自己的怀中。 他淡淡扫过徐先觉,没再给他什么眼神,带着景妍就走。 等到进了无人的电梯间内,他才捏了捏景妍的脸,慢条斯理道:“所以宝宝,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让你在这么多人面前诋毁我尺寸小?” 他说着,在景妍的耳边吹了口气。“是我哪里不让你满意了,嗯?” 第65章 惊喜 温热的气从她耳道的位置穿过, 让她不自觉地一阵酥麻。 景妍抬头瞟了眼还在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影头,在监控的死角处伸出自己的爪子,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 她也微微踮起脚, 凑到祁羡渊的耳边轻声道:“小祁,当初崽崽做手术的时候,应该把你也加上。” 崽崽从小到大被精心养着,几乎没生过什么病,更别提做什么手术,除非是那一场不得不做的——绝育手术。 这句话说完,祁羡渊的脸色果然变了些。 不过在转眼间,他就很审时度势地软化了态度,委屈道:“你以后不要和无关紧要的男人说话了,我真特别难受。” 听言, 景妍立马捂住自己嘴, 向右跨步远离他。 “可以和我讲话。”祁羡渊无语地看向她。 恰时电梯到达一层,景妍先出了门, 他在后面跟着。 “别这么幼稚。你之前怎么说的来着,要努力变成熟。”她回头道:“你开车来的?” 祁羡渊抿着唇应了一声。 “那继续坐电梯, 去地下停车场?” “车在门口。”祁羡渊攥住她的手腕, 虽然没多用力, 但是可以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的不高兴。 这次祁羡渊的车倒是没有很霸道地横在门口, 很是乖顺地停在了泊车位中。 可直到上车, 他都没再说一句话。 祁羡渊正准备伸手挂挡的时候, 被景妍按住了手。他抬眸去看, 是她很无奈的面容, “祖宗, 我又怎么惹你了?” 他的手也不动, 就这么被她的手掌盖住。 “没惹。”他扭头看向车窗外黑漆漆的夜景,良久没等到她的回答,他只能又转回了头,“惹了。” 景妍想笑,又觉得笑出来的话面前的祖宗会更生气,于是装作很好奇的样子问道:“怎么惹的?” 祁羡渊闷声道:“我不喜欢你那个师弟,你还总是和他孤男寡女在一起。” 那录播室的人少说也有二十个,怎么就成“孤男寡女”了? 没等景妍开口解释,他又继续说:“在一起也就算了,你还默认我是‘无关紧要’的男人,在电梯上躲开我,还说我幼稚” 控诉完毕后,他抽出了自己的手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得到了就不懂珍惜了,绝情的女人。” 景妍立即抬手发誓,“天地良心,我可没有。” 她等待了三秒,外面没有雷声,于是她笑眯眯道:“你看,我说的都是真的。” 祁羡渊“嗯”了声。他面色淡淡,没看出来到底有没有被她哄好。 他启动了车辆,两人一路上并无交流。 等到了她家楼下,他也破天荒地没有要跟着她一起上去的意愿。 景妍这下是真的感觉有些不妙了,她的手已经放在了车把的位置,却始终没有拉开。“小祁,你到底怎么了?” 如果只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飞醋而闹矛盾,对于她来说真的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祁羡渊目视着前端,他已将前照灯关闭,车里车外都是一片黑暗,很好地隐藏了他冷峻的神情。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他音量极低说出这一句话,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着,等来的是她说:“我们现在就要谈论这件事吗?” 她的声音有些慌乱,显然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抛出这个问题。“我们俩的事业现在都处于上升期,结婚这种人生大事肯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我们。” 她说着,甚至好像还很贴心地为他考虑。“况且你还那么年轻,结婚对你来说可能更像是一种束缚。” “我们就先享受当下,不好吗?” 果不其然。 她始终还是没有把自己纳入到她的未来计划中。 面对景妍父母时,他那么笃定,现在却又是溃不成军。 他没忘记两个人第一次分手的原因,恰恰就是在谈论这件事情上不欢而散。而走到了这一步,这个问题竟然还是横在两人未来面前的一道天堑。 逼又逼不得,求也求不来。 事已至此,他竟也生出了不知怎么去做的茫然无措来。 缓缓,祁羡渊吐出一口胸间的浊气。“好,那就先享受当下。” * 周五晚上的祁家老宅已经是一片灯火通明。 S市的名流荟聚在大厅中,伴随着轻柔的钢琴乐曲三五成群地聊着天。 话题无外乎生意和权力,可说着说着总会绕回到今天聚会的目的——祁家小少爷的生日宴会。 祁羡渊那天的事迹已经成为了众人口中的谈资。这事自然也不敢放在台面上明说,都是在私底下悄悄谈论两句。 等到宴会都开场将近快半个小时,祁家人才出现。 祁羡渊今日穿了一身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跟在祁老爷子和祁父祁母的身后,和祁修韫并肩走着。 作为今晚的主角,他神色淡淡,客套又疏离地向着需要维持关系的宾客打着招呼,反倒是让那些带着探究的视线无所适从了起来。 某位通讯行业的大亨,也是父亲多年的好友,拍了拍祁羡渊的肩膀,笑着道:“老祁,你们家这位老二如今也越来越成熟稳重了。” 祁父扫眼看了自己的儿子,回应道:“这个年纪,也该稳重些了。” 父亲的好友揶揄,“我家的青青,对你可还念念不忘。” 两个孩子六七岁的时候,大人曾经开过玩笑让两个孩子结为娃娃亲,名叫青青的女孩儿却当了真,一有机会就跟着小时候粉雕玉琢的祁羡渊后面跑。 那个时候祁羡渊是孩子圈的霸王,对不喜欢的人向来不留情面,对待自己表妹都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更何况是个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跟屁虫。 在祁羡渊第几十次将青青说哭后,她吼出“祁羡渊你等着,以后有女生让你好哭的”这句话跑回家,自此再不联系。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祁羡渊面对长辈的揶揄,脸上只是挂了一个极浅的笑容。“当年不懂事,还望伯父海涵。” 整晚,他都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完美机器人,对待谁都礼节有度,全然不像是众人眼中那个桀骜不拘的祁二少。 宴会行程过半。他举着香槟,在人群的中心说完祝词后,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借机在阳台吹风喘息的时候,他给景妍发了消息。 “宝宝,我现在很想你。” 很想很想她。 原本打算让景妍今天作为自己的女伴出席宴会,在长辈和众人的注视下和她一起切好几层的蛋糕。 但是她说自己的拍摄紧张,行程排不开,实在没有办法出席。 可能是她的借口吧。毕竟他之前提过要带她回家,也总被她用各种理由回绝了。 不过借口不借口的,也无所谓了,反正她现在也不在自己的身边。 她说自己今天有夜戏要拍,所以祁羡渊也就没期待她能秒回消息。他的双手放在露天阳台的栏杆上,双眼没什么聚焦地远眺着。 可是下一秒,手机轻轻振动了下。他垂眸去看,是她发来的消息。 “往下看!” 心脏比思维更快,先急速跳动了起来。他立即向楼下看去,一楼的花园里有个黑糊糊的身影,正对着他的这个方向很大幅度地挥着手臂。 他面无表情地从大厅穿过后,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什么冷静自持、成熟稳重全部都丢到了一边,飞奔着向外冲去。 景妍穿着一件浅白色的羽绒服,站在有半人高的花圃旁边,对着自己的手心哈气。 说自己今晚有工作来不了的确是借口——只不过是想给他惊喜的借口。 她靠着周梦圆引路,才进到这边守卫戒严的半山富人区。周梦圆将人带到后,功成名退回到了大厅的位置。 本来还想着再靠周梦圆把人叫出来,不曾想一抬头,在金碧辉煌的欧式别墅二楼阳台处,就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而且恰时,也收到了那身影的发来的消息。“我现在很想你。” 这很好,他想她了,她也正好出现了。 祁羡渊飞奔到她面前的时候,胸口因为喘着气而微微起伏。 他的眼神亮亮的,里面的情绪浓厚。他没有问景妍为什么此时会出现在这里,而是将人揽入自己怀中,紧紧抱住,像是要融入进自己的血肉中。 景妍被他密不透风的怀抱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但还是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凑到他的耳边,语气很轻柔道:“一直没和你说,祝你二十三岁生日快乐。” 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自顾自又说:“就是想送给你的礼物也在那场车祸时被搞坏了,我一直想找替代品也没有找到” “没关系。”他的头埋在她的颈窝处,“真的没关系。” “我当时许下的生日愿望已经实现了。”他小声说着,用鼻子蹭了蹭她的脖子。 她的皮肤有些冰凉。 于是他松开了自己的怀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冷不冷?” 说着,他就要脱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往她身上披。 景妍有些好笑道:“你有没有搞错,我穿的可是羽绒服,不要再脱啦。” 祁羡渊却执意不肯,只将衣服硬生生往她身上套。 两人在来回推脱之间,却听到不远处一道音量不大、却极威严的声音。 “羡渊,既然有客人来,怎么光在外面接待呢?” 第66章 态度 会客厅内。 房间里面是适宜的温度, 景妍脱下了外套,放在自己的双膝上,她里面的内搭是一件驼色的高领羊毛衫, 因为坐直了身子,整个人显得有些紧绷。 “你可以把衣服给我。”祁羡渊凑到她耳边问:“怎么一直抱着它。” 景妍摇了摇头,她在紧张的时候就喜欢抱着些什么东西,这会让她有安全感。 “你不用去陪客人吗?我一个人在这里也可以的。”她小声问着。 祁羡渊眼神中的轻蔑一闪而过,淡声道:“能出席已经够给他们面子了。” 景妍“哦”了声,继续着忐忑地等待。屋内装潢很大气典雅,景妍一抬头就能看到一副很大的水墨山水画,浓淡相宜,笔画遒劲,一看便知是哪位名家的真迹。 她的思绪飘向了一个小时前。在花园内, 两个人听到那道声音后, 动作立即僵在了半空。 景妍顺着祁羡渊的视线望过去,一位穿着唐装的老者站在别墅门口的位置, 双手放在拐杖上,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们二人。 夜幕中, 加之他的距离有些远, 根本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说完那句话后, 他便又转身回到了大厅的位置, 独留下景妍和祁羡渊面面相觑。 当时景妍的第一反应是想跑, 毕竟她来的目的也只是偷偷来看一眼祁羡渊就走, 谁成想会被人家家长发现在花园里拉拉扯扯。 祁羡渊察觉到她想逃跑的意图, 迅速攥住了她的手腕。 景妍抬头看他, 原本欲言的话语全被他一双带着恳求的眼神所打败。 他真的很像一条被人遗弃的小狗。 无作他法, 景妍只得被他牵着, 两个人从大宅的侧门进去直接到了楼上的私人区域,避开了大厅内的宾客,这倒是让景妍松下一口气来。 在这边忐忑不安地坐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不见有人过来。景妍在室内暖风的吹拂下,渐渐感觉困意席卷上来,眼皮也愈加沉重起来。 在她打了一个哈欠后,祁羡渊站起身在她面前伸出手,轻声道:“走,去我房间休息,不等他们了。” 哪有这种一去别人家就去卧室睡觉的,未免也太不合情理和礼节了。 景妍起了捉弄他的心思,微笑着道:“好,等这边完了,我要去你的闺房好好参观参观。” 她在说“闺房”时候,伸出手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两下。祁羡渊连躲闪的动作也没有,结结实实地接下了这两巴掌,在原本安静的房间内声音尤为响亮。 两个人只顾着互动,根本没注意到门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所以在听到两声明显不自然的咳嗽声后,景妍差点吓到魂都飞了。 她几乎是立即跳起了身,视角上移后看见祁羡渊的爷爷站在门口的位置,右手虚虚握着拳放在唇边,目光也随之移开。 景妍: 现在从窗外跳出去还来得及吗? 祁羡渊显然要比她从容许多来,和她一起并肩站着,然后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用食指勾住了她的手指,轻轻叫了声“爷爷。” 景妍也跟着很乖巧地说着“爷爷好。” “都坐吧。”祁老爷子微微颔首,掀起眼皮看了眼祁羡渊,“宴会在收尾阶段,你爸妈那边在送客,就先不过来了。” 祁羡渊拍了拍景妍的手背以示安抚后,倾身为坐在主位上的人斟满茶。 景妍也安慰自己面对一个长辈总比面对三个长辈好。 老爷子年过七十,却依旧精神矍铄,站了一晚上面上没见任何疲色。 “我在报道上看见过你,小景。”他浅呷一口清茶,话锋一转道:“这茶味道不错,就是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喜不喜欢。” 景妍看了眼自己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茶杯,于她而言这茶又苦又涩,和“味道不错”实在沾不上边。 只不过现在根本不是思考这茶到底好不好喝的时候,关键是,老爷子刚才竟然说在报道中看见过她。 不知道是正经媒体还是那种三流报纸,但不管那种,她的风评应该都不怎么好 “我们喝不习惯,晚上喝茶会睡不着。”祁羡渊淡淡道,替她挡开这个话题。 祁老爷子扫过他一眼,最终将视线放在略有局促的女孩身上。 “羡渊说想要娶你,与你共度一生。” 放下茶杯后,他很开门见山地说了这件事,却在女孩的脸上意外地发现了近乎于错愕的神情。 景妍是真没想到祁羡渊会和自己的家人说这些,尤其是在这样一位绝对权威的大家长面前。她紧张到腰肌处都在冒着冷汗,至于手掌心和额间更是不必多说。 说实话,她已经做好了被“给你多少钱和资源才愿意离开我孙子”的砸钱羞辱,却听到一句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声线。 “小景,你现在对这件事的态度是什么呢,婚期安排在后年你可以接受吗?” 根本没想到他会答应两个人结婚的景妍震惊了,她登时睁大眼睛,嘴唇微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字的音节刚发出来,就被另一个人接过了话茬。 祁羡渊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勾着她指尖的小指,他的喉咙有些发紧,仿佛要说出来的话十分艰难。 “先走一步算一步吧。”祁羡渊说完这句话后,僵直着脖子不去看景妍的脸色,他的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是他处于戒备状态时常用的姿势。 祁老爷子自始至终都只盯着景妍看。看她听到那句问话时的错愕,看她被祁羡渊抢先回答后的劫后余生一般的喘息和庆幸。 原来问题出现在这里。 他收回鹰隼般的视线,又端起茶杯浅呷一口,缓缓道:“这茶虽苦,但过一会儿唇齿间便有了回甘。” “年轻人谈恋爱我并不反对,只是家里有些老规矩还得遵守,订婚、结婚、生子都要一步一步按着顺序来,不能落了人家的口舌。”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站起了身,“天色晚了,送小景到客房休息吧。” 景妍目送着他离开的背影,蹙着眉戳祁羡渊的腰窝,“什么意思,怕我未婚先孕把你绑得死死的?” 祁羡渊抿了抿唇,没有谁比他更明白爷爷那句话真正提点的人是谁。 在面对景妍的犹豫时,这样的念头确实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很快被冷静后的他否决了。 他了解景妍的性格,用所谓的孩子妄想绑定住她,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祁羡渊默不作声地牵起景妍的手往外走,走上一层楼后在一间房门口停下。 景妍面露纠结道:“现在还不算晚吧,要不然我直接回家?” 虽然避开了祁羡渊的父母,但是难保明天不会再碰上。 祁羡渊知道景妍心中所想,他按下门把手侧首道:“你现在一出门,反而会在门口遇到我爸妈。” “等送客完以后他们会回家的,我妈不喜欢住在这里。” 有了他这句话,景妍才很顺从地跟着他进了房间。灯光打开后,她才意识到这间房间可能不是客房,而是祁羡渊的房间。 房间内充斥着属于他的气息,尽管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这里,只有会在节假日回老宅的几次住在这儿。饶是如此,佣人还是每天都会进来打扫,所以房间内还很干净整洁。 景妍有些好奇地上前打量了一圈,房间内的装修是那种很冷硬的风格,基调以黑白灰为主,看着有种很不近人情的既视感。 房门关闭后,她才如释重负一般瘫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 刚才只是短暂的会晤就已经让她感觉到大脑已经到了紧绷的阶段,真不知道祁家这两兄弟是怎么从这种压抑的生活环境下长大的。 祁羡渊准备打算打电话吩咐佣人将生活起居用品送过来,心思一转又放下了内线电话。 他凑到景妍的身边,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处。 “我今天好累哦宝宝。” 一直戴着面具,陪着那群他压根都不想看一眼的人浪费整整一晚上的时间。 而且,今后这样的日子,也会越来越频繁。毕竟是他自己心甘情愿地选择了这样的道路。 当初让祁老爷子出面开航线,做出的对赌条件是,必须在一年内盘活一家下属子公司,全额利润在年底翻一倍。 祁羡渊捋起一绺她的头发饶有兴趣地把玩,他像是说给景妍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但是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声音很轻,氛围也是相当轻松的氛围,以致于景妍根本没去思考他说这句话背后是什么含义。 她只是抢回了自己的头发,笑着指使他道:“我要洗澡,你去给我找一件睡衣来。” 祁羡渊又靠在她身上磨蹭了两下才站起身,他拉开自己的衣柜,有很多吊牌都没有摘下来的纯棉T恤还整齐地挂在那里,因为有防尘袋的保护所以几乎没有灰尘。 他挑了一件白色的递给她,挑了挑眉道:“我初中时候的衣服,你穿着应该不会太大。” 景妍很夸张道:“十年前的衣服你拿给我穿!”她顺手接过,看见衣服领子无意显露的某大牌商标后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初中的时候就这么奢侈浪费了?” “有没有想过我家在我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很有钱了。” 景妍愤而转身,感觉自己和这种从小就被沾染了资本主义铜臭味的小孩没什么好说的。 浴室的水流声渐起,祁羡渊规整着她刚刚换下来的衣物,却听到了房间门口的敲门声。 他缓步过去拉开房门,是一脸漠然的祁修韫站在门口,也不说话,径直地就向他抛过去一盒东西。 祁羡渊单手接住,垂眸定睛去看,看清之后上面的字后倒是颇有些意外。 “善待人家女孩子,别动歪心思——爷爷原话。”祁修韫将话和东西带到,正欲转身就走,听到弟弟叫住他。 祁羡渊倚在门框上,神情舒展慵懒。 “哥,你这个不能用,尺寸小了。” 祁修韫面色不变,吐出来的话却丝毫不留情面,“那割了更好,以后都可以不用了。” 第67章 逃避 祁羡渊黑着脸回道:“哥, 我看你这个架势估计也是一个人孑然一生到老。我要是没有这玩意儿了,你看爸妈会不会放过你。” “别把自己想得这么重要。”祁修韫已经走出了几步,连头都没回说道:“说不定过几天爸妈再生一个把你扔了, 又不是没有那个能力。” “”祁羡渊生平少有这种被怼到无话可说的地步,要不是最近都和他哥在一起,祁羡渊真怀疑他哥是不是皮下换了个人。 他“砰”地一声关上门。关门的声音有些大,恰逢景妍走出了浴室,探出头问:“怎么了,谁刚才进来了?” 祁羡渊随手将盒子扔进抽屉中,回她:“送外卖的。” “外卖?”景妍用浴巾擦拭着头发的水珠,惊疑道:“外卖能直接送到你房间?” 她为了进祁宅都得托周梦圆带她进来,外卖可以顺通无阻地进来吗? “嗯。”祁羡渊含糊一声应付过去,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上的浴巾, “你坐在这里, 我给你吹头。” 景妍盘腿坐在沙发上享受着他贴心的服务。 从在一起后,但凡是有他在的时候, 她的头发几乎就没有自己吹过。所以祁羡渊的吹头技术很是娴熟,又同时用指腹按摩着她的头皮, 几分钟下来就弄得她昏昏欲睡。 景妍半阖着眼, 从茶几下面抽出一份杂志, 里面的内容是国外F1赛车, 不过发行时间已经是很久之前, 应该是他很小的时候看过的。 她打开顺手翻了两页, 里面全是英文加上赛车的配图, 只不过很多地方都被人划了线, 而且还做了很多的笔记。 祁羡渊的字体她认识, 只不过这上面的字体要显得更稚嫩一些。景妍好奇地抬起头, 脑中想到的是小小的祁羡渊在杂志上认真记着笔记的场景。 “你上课的时候记笔记有这么详细吗?”景妍揶揄。 此时祁羡渊已经将她的头发吹干了大半,回道:“这些就是我上课的时候写的。” 景妍突然对他之前的事情产生了好奇的情绪,她躲开吹风机站起身,身上穿着他初中的T恤还是有些大,堪堪地没过臀部的位置。好在这房间也没外人,让他看也就看了。 祁羡渊的房间是个很大的套房,书房单独另成一间。她站在书房的门口,用眼神询问着祁羡渊可不可以。 回答当然是可以。 对他来说,景妍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立马从NARS那边购置一颗小行星来,更何况是参观他的书房这种小事。 而祁羡渊的书房则是装修得更简约了,里面几乎只有一张书桌和整面墙的书架。 “有小女生给你写的情书吗?”景妍笑着道:“有的话可得藏好,不要被我发现了。”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吃醋吗?”祁羡渊抱着臂问她,眼睛里满含笑意。 景妍凑到书架前看,一本正经道:“对,和小醋精在一起久了,我自然也会沾染一点。” 可书架上除了漫画书外,其余的几乎全是有关赛车的东西,几间格子内摆放的赛车模型更是不计其数。 “你真的很喜欢赛车啊。”景妍托腮,得出自己的结论。 面对自己曾经喜欢到狂热的事物,祁羡渊也只是淡淡扫过一眼。“我在每一个阶段都会有一个特别喜欢的东西。17岁之前是赛车,之后就是音乐。” 说起音乐,景妍才恍然察觉到,他现在除了那首送给她的歌外,几乎没怎么在娱乐圈有过其他的动态了。 没有新的专辑,没有演唱会,甚至连公布于众的行程都很少有。 “那你未来,还会走音乐这条道路吗?”景妍问。 毕竟她曾经亲眼见过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他,游刃有余到就好像他天生属于舞台。 她问完这句话后,空气有一瞬间进入到凝滞的状态。 时间过了半晌,才听到他的回答:“我准备在二十四岁之前完全退出圈子了。” 二十四岁以后专攻家里的事业,争取尽快完成和老爷子的对赌后,获得能够无后顾之忧娶她的筹码。 他在说这句话时语调没什么起伏,冷静到完全像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可听的人却无端心惊起来。 明明在之前,参加完最后一期分手综艺那次,她、他还有祁修韫在一起用餐,他对于放弃唱歌道路继承家族事业这种事情表现得还略有些抗拒,怎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心态就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其实往后深思一下就能知道是为什么、是因为谁,但是景妍在此刻依旧选择了逃避。 她下意识回避这件事的根本原因。 “赛车喜欢了七年,音乐创作也喜欢了七年。”祁羡渊拨了拨赛车模型的后轮,眼神里有些漫不经心。“都该到此为止了。” 他不是那种喜欢多线进程的人,一旦认定要做某件事情,就会心无旁骛去做。 景妍听到“到此为止”几个字后怔愣了一下,理智告诉她这个话题也应该到此为止了。 “那你对我的兴趣又会持续多久?” 这句话,她想了又想,还是没有问出口来。 回到卧室的时候,她呈“大”字形躺在了祁羡渊的大床上。这边是他的气息最浓郁的一个地方,她像是变态一样闻了半天,缓缓抬头道:“我感觉还是之前的你气味更加好闻。” “小时候的你肯定比现在可爱多了。”她这么说着,还真在床头柜发现了他小时候的照片。 一张是他和家人的合影,那个时候应该是他五六岁的时候,坐在祁老爷子的膝盖上,不知道是被谁惹了,满脸写着不高兴。 另外一张他的年龄已经到了少年的时候,穿着红白色的赛车服,右手上抱着刚取下来的头盔,微昂着头,稀碎的卷发下是一张桀骜不拘的肆意面容。 景妍一看他那张臭屁的脸就乐了,“当时到底谁惹你了?怎么这个表情。” 祁羡渊的头枕在她的大腿上,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忘了,但应该是被谁欺负了。” 然后,他眨了眨自己湿漉漉的眼,好不可怜道:“我小时候总是被周围同龄人欺负。” 景妍将信将疑问:“真的吗?我怎么不太相信。” 虽然周梦圆从来没有明说过,但能从她对祁羡渊唯唯诺诺的态度中判断出来,她应该还是蛮怕祁羡渊的。 这可是亲表妹都尚且如此,更别说是他身边的同龄人了。 祁羡渊撇了撇嘴,将头埋在她的怀中,声音透出来闷闷的。“你总是不相信我。” “相信相信。”景妍倾身关掉床头柜上的台灯,将他搂到自己怀中,双手捧住他的脸在额头上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 “现在是小朋友的睡觉时间,不然会长不高的。” * 果然如祁羡渊所言,他的父母和祁修韫在昨晚就分别回到了自己住所。而一早上祁老爷子也出发和老朋友去喝早茶,倒是避免了再次见面的尴尬。 景妍本来是想偷偷溜回去,没成想一出卧室门就见到穿着管家服的大叔带着两个女佣候在门口,手上的托盘上叠放着最新款的高定冬装。 “少夫人早上好。”管家笑眯眯道:“这些是二少爷昨晚吩咐准备的。” 景妍一听“少夫人”三个字腿都差点软了,胡乱拿了一套衣服答谢后,迅速钻回了房间中。 祁羡渊用胳膊半撑起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怎么又回来了,少夫人?” “能不能别叫这个称呼。”景妍揉了揉自己脸,声音里满是惊恐,“我一听这个称呼就想到我十几岁的时候看的那些言情小说。” 什么《少夫人的第九十九次出逃》、《天价少奶奶带球跑》让她到现在脚趾都尴尬到蜷缩着。 祁羡渊“唔”了声。他掀开被子,露出自己精壮的上半身,从房间内的小冰箱里取出一瓶纯净水拧开,昂头喝着。 他喝得略快,有水珠顺着瓶口流出,蜿蜒到他的身上。 看得景妍无端的也口渴起来。 她偏过头,觉得祁羡渊这眼光还真不错,衣服无论是颜色还是样式都是她喜欢的类型。 等换上新衣服后,祁羡渊那边已经套上一件白色的衬衫,扣子只系了胸前的那几颗。 “啧,别在那边摆造型了。”景妍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点送我出去,今天的工作还多着呢。” 等到祁羡渊不情不愿地穿戴整齐又从车库取出来车,都已经快十一点了。 “你把我送到公司楼下就行。”景妍在副驾上涂着口红,“我今天有个拍摄的行程。” “那结束了你和我说声,我去接你。” “不用。”景妍合上口红盖,目的地也正好到达。“晚上不是还有个颁奖典礼,我又得去凑人数。”她戴上墨镜下了车,在路边对他发出一个飞吻,“我知道你很想姐,但是你先别想。” 说完之后,她就扭动着腰肢进了公司的大门。 祁羡渊目送她进门后,视线下移至座位上她落下的口红,到底是没下车再给她送过去。 正好,晚上能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再和她见面。 第68章 古怪 拍摄棚在距离公司不远的位置, 所以她和宋宋约好在公司等她即可,再由宋宋接她过去。 到达拍摄棚内,她的眼睛一亮, 正在聚光灯下摆着pose的正是喻真。 她全神贯注地进行着拍摄,丝毫没有注意到景妍,直到下场后才看见景妍向她挥动着手臂。 喻真的头发剪得更短了,今天的妆容也偏向中性风,顶着一张帅脸穿一件宽松的西装外套,站在那里雌雄莫辩。 景妍递给她一瓶水,笑着道:“真是好久不见了。” “确实。”喻真微抿一口水后拧紧瓶盖。“我那阵还想着和我一起拍摄的人是谁,原来是老熟人。” “最近忙吗?” “还行,主要下周有个演唱会,最近几天都不敢动嗓子了。” 景妍要拍摄的是时尚杂志内页, 工作量不算很大, 喻真则是要拍摄封面照片,用得时间就会多些。在景妍做造型的时候, 喻真和她闲聊两句,就回去继续拍摄了。 喻真拍摄这种杂志写真向来都很出片, 在一边指导了景妍不少的动作, 直到两个人都拍摄完毕后, 在拍摄棚一起等待着摄影师和艺术总监选片。 喻真看她眼含秋波、满面红润的样子, 揶揄道:“最近感情挺好?” 景妍穿着一件紧得要死的束腰裙, 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偷偷将拉链拉开了些, 才终于能够喘息一口新鲜的空气来。 见她的面色也从通红变得正常, 喻真笑道:“我还以为你正春风得意, 原来只是因为裙子太勒了。” “得意什么得意。”景妍用手扇着风, 见周围没人注意这边的动静才悄悄道:“我昨天被迫见了祁羡渊的家长, 把我紧张坏了。” “嚯,进度够快的,都到见家长这一步了。” “没有没有。”景妍细细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都做好小祁他们家人拿钱砸我让我立马滚蛋的准备了,结果竟然问我结婚的事情放在后年可不可以。” “太恐怖了。”景妍接着道:“后年祁羡渊也才二十五岁,要不是我对他算是了如指掌,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他家里和他才这么急着要结婚。” “结婚也没有那么不好吧。”喻真对她如此抗拒婚姻这件事觉得很奇怪,“祁羡渊对你唯命是从的,肯定不会把你困在家里让你相夫教子的。” 景妍睨她一眼,回怼道:“没那么不好你怎么不结婚。” 说完,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口中喃喃道:“我就是有点害怕。没有那层法律意义上的关系还能及时剥离,要是有了再抽身就会很困难。” 她对祁羡渊爱着自己的这件事毫不怀疑,可是日子久了呢?再过七年呢? 只要一想到祁羡渊到时候面无表情地对她说“喜欢你这件事,也该到此为止了”这种话,她就对婚姻这种将两人绑定在一起契约关系更加恐惧。 我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只是因为怕你看出我太过在意,从而利用我的在意。 “别想太多。说不定到时候是你先不喜欢他,然后想把他踹了。”喻真见她面露迷茫,便尽量用轻松的语气开解道。 景妍果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表情又恢复到往日的灵动鲜活。“你说得对,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结婚了,以防他到时候一直拖着我。” “那倒不会,以我对祁羡渊的了解,他应该会再组一场离婚综艺的局,然后把你追回来。” 话音落下,身边的人却久久没有回话。 喻真扭头去看,却发现景妍的表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喻真心下一惊,暗暗思忖自己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难不成景妍一直不知道那档分手综艺就是全员陪着少爷追前女友而促成的? “没什么。”景妍表情恢复如常,她的双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唇边只有一道极浅的笑容。“那他还真是挺煞费苦心的。” 摄影组那边选片完毕,杂志的负责人笑着迎了上来,“两位老师都辛苦了,晚上大家一起吃个饭吧,不知道两位老师有没有时间?” 景妍礼貌回应:“抱歉,我晚上还有行程,下次有机会一定。”她转身对着在一旁等待的宋宋说道:“我们现在回公司?” 在回去的路上,向来都会和宋宋聊上两句的景妍却是一反常态的沉默。宋宋看了后视镜好几眼都发现她表情漠然地看向窗外,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到了公司后,已经快要接近下午五点。品牌方最近送过来几件礼服,正好景妍晚上参加颁奖典礼可以用到。 她随意挑选了一其中看起来最朴素的,反正也是去充个人数,没必要打扮得那么隆重。 在造型师为她做造型的时候,她也只是淡淡地表示将头发披散下来即可,最后全身上下只佩戴了宝嘉丽的一条宝石项链。 《星云传媒盛宴》是涉及到影视、歌曲等等在内的颁奖典礼,因为门类过多,反而在业内属于含金量没有那么高的奖项。只不过在流量明星和粉丝眼中,一旦获奖又是可以夸耀的资本,尤其是在推出网络票选后,各家粉丝更是厮杀得厉害。 景妍今天来,完全只是因为主办方给了梧安传媒几个入场名额,而她正好档期能排开,所以来凑个人数。 在入场的时候还有个走红毯的环节。景妍从听到喻真的那句话后,一直心情欠佳,此时都是勉强让自己挤出笑容来,要不然被媒体拍下来又有报道说自己黑脸。 走过红毯还需要一段路程才能到达会场内,景妍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向前走着。即将快要到达的时候,一个手里端着咖啡的小姑娘正行色匆匆地从员工通道进来,快步超过景妍。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看清脚下的缘故,她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而手中的咖啡,也多半洒在了景妍的身上。 万幸的是咖啡是冰的,并没有烫伤到她。 一切都来得猝不及防,景妍的第一反应是蹲下身去扶那女孩起身。路面上铺了毯子,她也没有伤得多重,只不过站起身后一脸惊恐,用快哭的声调连说了好几句对不起。 景妍心里想的却是:既然这样的话,自己能不能提前溜号下班。 此时也有其他的工作人员围了上来,她摆摆手说“没事”,低头一看,自己这浅色的裙子被咖啡液从腰间晕染到大腿的位置,穿肯定是不能再穿了。 眼前的女孩用手抹着泪,连声道歉道:“都怪我不看路。” 景妍轻声说着没关系,从手包中找到手机给宋宋打了个电话,好在宋宋心细,临出门的时候就说要带一身备用的裙子以防万一,那时候她还笑着说没必要,结果现在就被光速打脸了。 “对,你带上工作牌从那边进来,要是周围有咖啡店的话再带杯咖啡过来,辛苦了。” 吩咐完后,她挂断了电话,看向这女孩时也没有多少责备,毕竟在这里为难一个打工人没有意义。 和女孩的对话中,景妍了解到她是当红明星何岁雅的生活助理,何岁雅在休息室等着进场,突然就说要喝咖啡,她这才急匆匆跑出去买了一杯,谁承想会把事情搞砸成这样。 女孩心里忐忑到不行。咖啡没及时送到,大不了就是被臭骂一顿,可是这裙子她一年的工资也赔不起啊。 女孩咬了咬牙,心一横道:“景老师,我会对这个裙子负责的。” 她这么一说,走神的景妍才低头瞅了眼污渍,安慰道:“没关系,回头看能不能干洗掉。” “那我出干洗钱吧。” 见女孩实在执着,景妍便点了点头。 宋宋的办事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抱着装在保护罩的裙子跑了过来,同时手上还拿了一杯咖啡。 她将咖啡递给景妍后,却见着景妍又将咖啡移交到了一个陌生女孩手中,口中说着:“这次可要拿好了哦。” 女孩感激到鞠了一躬,说完“景老师那你到时候一定要联系我啊”后,就匆匆带着咖啡离开了。 景妍和宋宋也向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景妍大致向她说了事情的经过后,宋宋的反应却是有点大。 “你是说何岁雅的助理吗?那她惨了。”宋宋摇摇头,惋惜道:“我们助理圈子之前有讨论过,将她评为最难伺候的明星之一。” 何岁雅近两年来风头正猛,虽然经常被传出耍大牌和片场黑脸的新闻,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她接到手软的资源。 景妍没有和她共事过,也不好意思轻易去评判一个人,她只是好笑地故意问道:“那我排名第几?” 宋宋吐了吐舌头,“你是我心目中最好、最平易近人的老板。” 两人有说有笑地到了休息室的门口,果不其然在门外就能听到其中一间传出来的怒骂声。 景妍微叹口气,和宋宋转身进入了对面空置的休息室。 宋宋带的备用裙子一点也不符合“备用”这个描述,比起原来那条要繁杂华丽不少,不过穿出来的效果确实更好一些。 宋宋围着换好裙子的景妍转着看,称赞道:“景妍姐,你这种明艳大美人类型,还是这种裙子才衬得起来你。” 景妍提起裙摆准备出门。“宋宋,你最近报那种语言班了?嘴这么甜。” 宋宋笑嘻嘻地为她拉开门,恰时对面的一间休息室也正好有人出来。 两拨人看到对面,都动作一顿,愣了下来。 只因为正面相对的两个女人,都穿着一身一模一样的酒红色裙子。 第69章 颁奖 女明星撞衫倒是并不罕见, 只不过很少有出席同一场活动撞衫的。而这种事情就算是不同台都会被眼尖的网友拉出来比较一番,更何况是现在这种情况。 景妍的身量要比何岁雅高出许多,加之两人的长相也不是同一个类型, 一个明艳,一个清纯,穿出来的感觉自然各不相同。 入场在即,现在再去重新挑选礼服换装显然不现实。景妍在短暂地愣神后率先反应了过来,打了一声招呼。 这是明显要释放出来和平的信号,毕竟景妍又不存在上场领奖的这种环节,坐在乌泱泱的人群中应该也不会引起谁的注意。 可何岁雅却并不买账,她用着不友善的眼神上下来回打量着景妍,音量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能听清。 “晦气。” 景妍的眉微微蹙起,且不说两个人之前并无任何交集, 不存在过谁得罪过谁的这种事情。就算是同行之间撞了衫, 也没必要用如此敌对的态度来解决问题。 她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既然人家对她是这种态度, 也没必要再去商讨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景妍冷冷扫她一眼,正欲转身就走时听到了何岁雅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给我站住, 不准穿这件衣服去!” 何岁雅如今手上资源众多, 一时间在圈子里风头正盛。今天的颁奖典礼, 主办方那边已经放出消息, 她最起码有两个比较重量级的奖项可以拿到手里。 她要风风光光地上台领奖, 绝不允许因为这种事情分散了她的热度。 “在红毯签字的环节我见到你了, 你分明当时穿的不是这件衣服!怎么, 看到我穿, 你就火急火燎地赶紧换上和我同样的衣服是吧?” 何岁雅上前一步堵着路, 气急道:“玩这些下三滥的心眼子有意思吗?与其在这里费劲心思想着怎么靠穿衣服抢人风头, 不如直接脱.光衣服讨好祁羡渊去!” 她这话可就说的十分难听了。景妍本来今天就一肚子火,听到她提到那三个字的罪魁祸首,登时就黑了一张脸。 景妍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宋宋已经按捺不住,当场就拔高声量道:“明明是你的助理把景妍姐的衣服弄脏,我们才又换了一件,谁能想到会和你撞衫!” 可何岁雅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她盯着景妍道:“我就说那个谁怎么买个咖啡半天都不回来,原来是在你这边被绊住了时间。”她转头对自己的助理、现在正在瑟瑟发抖的女孩狞笑着说:“早知道这样,刚刚就应该让你买杯热咖啡。” “你发疯也该有个限度吧。”景妍的声音很轻,她视线下移到何岁雅那双将近十厘米的高跟鞋上,缓声道:“这个高度怕是撑不起来这件衣服,建议你可以直接踩个高跷来。” 话音刚落,何岁雅的脸瞬时间气到涨红。身高一直是她的短板,也是她经常被黑粉抓住不放群嘲的一点,所以她听不得身边任何人说她矮的事情。 景妍撞开她堵住自己的肩膀,面无表情道:“踩高跷的话在台下可得好好练练,不然上台领奖的时候再惹了笑话,贻笑大方就不好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何岁雅气急败坏让她站住的吼叫,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 跟在她身边的宋宋则像是打了胜仗一般兴致冲冲道:“景妍姐,你太牛了,一招绝杀!你是没看见那个谁的脸色,红得和猪肝一样。” 景妍向来不会用外貌去攻击什么人,可前提是懂礼貌有素质的人。对待像何岁雅这种的,她又何必留什么情面。 和疯子纠缠了不少时间,景妍只能加快了前往会场的步伐。进去以后已经有不少明星入座,她随意挑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就坐定了。 她的指甲啪嗒啪嗒飞速敲打着手机屏幕,准备和章皖瑜狠狠吐槽一番。刚敲击了一大串文字后,又突然想起章皖瑜也是祁羡渊的同伙,当场气到删除了所有敲好的文字。 景妍独自生着闷气,身边传来衣料摩擦的声音,她扭头一看,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周梦圆今天穿了件粉色纱裙,妆容精致,像是漂亮的芭比娃娃。 只是芭比娃娃现下在四下无人的角落里,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下,用双手不停地扇着风。 “热死了,这里面怎么这么热。”周梦圆凑到景妍跟前,眨着眼睛说道:“景妍姐,你也觉得很热吧?你看你脸红的。” 景妍睨她一眼,“我这不是热的,是气的。” “谁敢惹你?让我哥解决他。”周梦圆的语气夸张,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或者,让我上!” “祁羡渊。”景妍冷冷吐出三个字。 周梦圆摩拳擦掌的动作顿住,登时感觉自己也没那么热了。她讪笑道:“这……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也很难插手哇。” 她说着,立马挽着景妍的胳膊做出保证:“不过你放心,无论如何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各路明星陆续入场完毕,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景妍本就是来凑数的,更觉得兴致怏怏,和周梦圆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聊着天。 她一聊,才得知周梦圆今天有个入围的奖项,所以才来了今天的颁奖典礼。 当她问及“怎么样,把握大不大”时,周梦圆嗤笑一声,忿忿道:“原本是有希望的,结果内定了某些人。” 景妍顺着周梦圆的视线向着前排的方向望去,果不其然是那位和她刚添了新仇的女人。 周梦圆和她咬着耳朵,言语中的不屑溢于言表。“她最近傍上了个实力挺大的大佬,嚣张到不行。听说这几天在片场上想骂谁就骂谁。” 能让周梦圆说“实力挺大”的人,应该确实是个厉害的角色。 怪不得对着她都这副嚣张跋扈的嘴脸,原来是小人得志。 景妍淡声道:“恶人自有天收拾。” 在颁奖到“年度最受瞩目女演员”时,主持人笑着说了几位候选者的名字,同时在大屏幕上也播放着这几位的代表作。 “那么,这个奖项最后会花落谁家呢?” 摄影机的特写镜头不停在几位候选人之间来回切换,周梦圆贡献了自己的演技高光时刻,双手捂着自己的嘴装作翘首以待的模样。 当主持人说出何岁雅的名字后,周梦圆微笑着,双手鼓掌以表恭喜。 直到镜头不在自己的脸上停留后,她凑着景妍的耳边说:“听说为了给她拿到这个奖,大佬投了至少七位数。” 何岁雅施施然站起身,转身向着身后微微鞠躬,然后提起自己的裙摆缓步走上台去。 直到她站起身,周梦圆才发现她和景妍竟然穿的是同款裙子。 周梦圆抬眸悄悄观察景妍的神色,发现她脸上没什么异常后才收回了视线,心中纳闷道:这几率也太小了。 何岁雅站上台,接过颁奖人递过来的奖杯后很优雅地发表了自己的获奖感言。 当主持人问及:“岁雅,你心目中的对你影响最大的一位演员是谁呢?或者说,哪位演员曾经让你受益颇多。” 一般这种情况,大家都会客套地随便说上一位德艺双馨的老演员,展现一下晚辈对前辈的谦卑和尊敬。 何岁雅双手握着奖杯,淡淡笑着:“的确有一位演员对我影响很大。” 她的目光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纷纷惊讶起来。 “那就是景妍小姐。她的每一部戏我都看过,从中可以学到很多。” 景妍两部待播剧都没上映,所以她说的只会是景妍自己都不忍直视、早年间那几部辣眼睛的剧。 如此软刀子的话语让在场的明星迅速燃起了八卦之心,尤其是他们发现另一位当事人就在现场,而且两个人竟然还穿的是同一款礼服时,都纷纷猜测起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嫌隙。 而特写镜头此时也给到了景妍的脸上。 景妍接过从远处传过来的话筒,站起身礼貌道:“谢谢岁雅对我的谬赞。最近一段时间,我也在反思自己没有潜下心来好好磨练演技,如果能让各位在看我表演时,能在我身上‘其不善者而改之’的话,那也是我的荣幸。” 她这一长句话既是承认了自己的不足,又给彼此留足了体面,倒是让何岁雅的软刀子插到了更软的棉花中。 何岁雅握着奖杯的力度渐大,连骨节都泛起白色。她扯出一个笑容来,“那就期待景妍小姐为我们呈现更加精彩的作品了。” 说完这句话,她便一手握着奖杯,一手提着裙摆匆匆走下了舞台。 气氛不妙,好在本场的主持人专业技术还算过硬,几句话就带过了此事。 周梦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压低音量问景妍:“我靠这个疯女人怎么逮着谁都咬,你俩到底发生啥事了?” 景妍深吸一口气,道:“回去再说。” 颁奖典礼仍在继续。等到最后一个奖项“最受欢迎音乐人”颁布时,主持人却犯了难。 这是由网友全权票选出来的奖项,而在一个小时前票选截止,第一名以断层的优势稳坐首位。 可是那位根本就没有接受颁奖典礼的邀约。 也就是说,主持人得想好怎么措辞,将奖杯颁给一个不在场的人。 在结果揭晓时,他硬着头皮说出了那三个字,然后流着汗继续道:“羡渊今天因为其他工作的原因,不能出席到本次现场,但我们还是将热烈的掌声送给他,恭喜他获得‘最受欢迎音乐人’奖项。” 然而,在场的人还没来得及鼓掌,整个会场却传来一道极为低沉的声音。 “谁说我没到?” 【作者有话说】 小祁下章强势回归! 第70章 嫌隙 众人顺着这道声线望去, 看到祁羡渊不知何时从舞台边缘的位置出现,而身边站着几位战战兢兢的典礼负责人,一副想拦却根本拦不住的无奈模样。 祁羡渊穿着一身随意的休闲装, 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握着话筒的手在说完这句话后,松开了握着筒身的手指。 话筒随之掉落在地,因为没有关闭开关,碰撞在地时发出了极为刺耳的响声。 众人都被这突生的变故吓了一跳。尤其是在台上的主持人,更觉得极为惊恐和窘迫。 出现了这样可以称得上是直播事故的事件,导播连忙投送了一段将近五分钟的广告时间。 主持人有了得以喘息的时间,连忙下台低声询问是什么情况,这才从导演那边得知,原来对邀请没有任何回应的祁羡渊, 突然在一个小时前抵达了会场。 据称, 祁羡渊本人原本是在大厅外等待着,而在等谁不言而喻。只不过, 在听到何岁雅在颁奖台上说到的那些话后,他从侧门进了大厅, 将角落中拍摄的摄影组都吓了一跳。 当时他黑着一张脸, 就站在大厅的角落, 除了部分工作人员外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最后还是有工作人员偷偷跑去联系了导演, 主办方这才知道这么一尊大佛还在这里立着。 “要不然, 您先入座。”导演小声赔笑道:“我们以为您那边的行程有变, 所以就” 可祁羡渊依旧没发话, 站在那里像是冷面阎王, 导致谁也没敢轻举妄动, 根本没有给主持人重新串词的机会。 而现在, 祁羡渊以这种瞩目的方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周梦圆在听到那声尖锐的话筒刺啦声后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像个受惊的小兔一样凑到景妍的身边,小声道:“感觉我哥今天会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景妍微微蹙眉,她也没想到祁羡渊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喻真无意中说出的那些话,她对祁羡渊心生了嫌隙,从拍摄完毕到参加这场典礼就一直没有回过他的消息,谁知道人会直接杀到这里来。 隔着很远,她和在角落处的祁羡渊对视一眼。 最终是她先移开了视线。 她一想到那场分手综艺全部都是祁羡渊一个人策划的,从工作人员到嘉宾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唯有她一个人被耍得团团转,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为难别人没有意义,只能将气全撒在罪魁祸首的头上。 祁羡渊见她扭过了头,以为她是被刚才那女的气得不轻,眸中的墨色愈加深了些,心中也翻腾着快要压制不住的戾气。 他从未觉得景妍是他的所属物,但是外人知道两人的关系,总会在和景妍交往时忌惮几分。 刚才那女人的命有几条,敢在这样的场合给景妍难堪? 祁羡渊唇边含着一丝冰冷的笑意,他缓步走向了舞台的位置。明明这是阶梯大厅,舞台是在最下面的位置,但他表现出来的神情就像是在俯视睨眼看着众人。 他将视线落定在某个略显慌乱、穿着红裙的女人身上。 五分钟广告时间过去,直播继续开始。 主持人已经换上了专业的微笑,“看来羡渊是为了给大家准备惊喜,突然莅临到我们的典礼中。” 祁羡渊也笑,“是的,如果不来的话,我事后肯定也会很后悔的。” 主持人问道:“连续两年获得‘最受欢迎音乐人’奖项,你有什么想对为自己投票的歌迷朋友们说的吗?” “谢谢大家的支持。”祁羡渊手捧奖杯,微微欠身以表感谢。 他在台上显得配合,仿佛他来就真的只是因为要来亲自领奖。主持人也渐渐松了口气,斟酌着怎么要将面前的祖宗送下台去。 可祁羡渊站在发言台的身形不曾移动半分,他调整了发言台上话筒的位置,声音低沉而有磁性。 “不知道大家记不记得,我之前也是在领奖的时候,要到了景小姐、也就是我女朋友的联系方式。” 他的语气温柔,像是沉溺于美好的回忆。台下的人开始配合起哄,而摄影组此时也给了景妍特写的镜头。 “只不过,这次我同样需要在台上做出一些任性的事情。”他的眼眸下垂,其中似在酝酿着什么风暴。 “是叫何岁雅对吧?”祁羡渊噙着残忍的笑意,“从此以后,祁家的任何产业不会再与你合作。如果哪家传媒敢用你,那就封杀哪家传媒;哪家品牌商和你有瓜葛,哪家品牌商就会被祁家列入黑名单。” 祁羡渊的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仿佛如同“今天天气很好”一般稀疏平常。 说完这句话后,他走下台,在工作人员为他拉开门后,在门外等着另一个人出来。 何岁雅一张清纯精致的脸在霎时间变得煞白,她哆嗦着嘴唇,承受着众人放在她身上的那些令她不堪重负的视线。 最后颁奖典礼是怎么结束、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已经不知道了。她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回到了休息室,然后颤抖着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景妍基本上是最后离场的那一拨人。同样的,她也承受着众人的眼光,毕竟祁羡渊今天这一举动可以说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以前不是没有人得罪过祁羡渊,而何岁雅也不是祁羡渊封杀的第一个艺人。 只不过之前都是那些人得罪过祁羡渊后,不等他开口,行业背后自然就会心照不宣拒绝和那些人再度合作,从来没有一个像今天这样祁二少亲口提出、大张旗鼓的封杀。 周梦圆挽着景妍姐的手臂,有些小心翼翼。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表哥为景妍姐出完头后,景妍姐也没有表现出来多少喜悦的心情,反而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既视感。 门口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外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祁羡渊本来是倚在墙边,看见两人出现后径自向着她们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量很高,每次和景妍说话时都会微微倾下身去听,此刻完全挺直身子后,就有了很强的压迫感。 “为什么不回消息?”即便祁羡渊此时的视线是冷的,但尾调还是毫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撒娇和委屈的意味。 “工作忙。”景妍坦然地看向他。 祁羡渊抿了抿唇。他下午参加了两个会议,一个视频远程一个现场会议,还插空听了半个小时的工作汇报。 即便忙成陀螺,他都能找到空隙给景妍发着消息。可从下午到晚上,他看了无数眼手机,她却始终杳无音讯。 也许是她心情不好,对,一定都怪那个女人。 他按捺下翻腾的戾气,勉力温和笑道:“饿不饿?带你去吃饭?” 祁羡渊上前一步去牵她的手,却被她用另一只手轻轻扫开了。 “不要这样,大家都在看。”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而这个动作无疑激怒了祁羡渊。 “消息不回,见面又这样的态度,明明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你对别人有怨气能别撒在我身上吗?” “怎么,我惹你了?”祁羡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的眉毛蹙起。 那女人对她出言不逊,他也出手教训了,现在又在闹什么脾气呢? 景妍漠然看他,“如果真是你惹我呢?” 祁羡渊气笑了,他向前几步就将景妍逼到了墙边的位置,双手撑在她的头侧的墙面上。 “我他妈都快把心掏给你了,我会惹你?” “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景妍沉静回道。 “不清楚。”祁羡渊盯着景妍毫不躲闪的眼睛,里面是一潭幽深的水,无波无浪。 他又攥住景妍的手快步走向出口的位置,经过大气不敢喘的周梦圆,他甩下一句“你自己回家”便带着景妍离开。 他腿长,迈的步伐远,步子又快又急,景妍被他拽着几乎是踉跄着走。 祁羡渊终于在自己的车前停下步伐,他拉开车门,示意景妍上车。 景妍沉默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在他准备要为自己系安全带时,她伸手挡了下来。 “有话我们就在这边说吧,我的助理还在等我。” 祁羡渊的动作僵在半空。 最终他的双手紧握成拳。在车内的一片黑暗中,他的表情晦暗不明。 良久,是他先开了口,“刚才是我不好,你手腕还疼不疼?” 他说着,牵过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吹着气。这次景妍倒没有抗拒,任由他明显示软的动作。 “你不可以用那种眼神看我。”祁羡渊看着她腕间的红印逐渐消退后,用脸蹭着她的掌心。“我好难过。” 景妍没有说话。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和我讲讲好吗?”祁羡渊抬眸望她。 景妍的手触碰到他温热的脸,心里不自觉就软化了几分。“你先把手松开,我们好好讲话。” “我不要。”祁羡渊见她态度不像刚才那般强硬,索性小鸟依人一般地靠在她的肩膀上。“我这辈子都不要松开。” 景妍幽幽开口:“那还真是挺吓人的,你以后上厕所也别松。” “那你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哪里生气了?” 景妍思绪有些繁杂,她心头的无名火也不知道该怎么泄出去,只说:“如果有个人很爱你,但是却又用善意的谎言欺骗你,你会怎么办?” 祁羡渊眨了眨眼睛,说道:“那个人是你的话,你对我做什么都没关系。” 他心思一转,想着难不成是自己的求婚计划被发现了。但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那计划目前只在他脑中存在,还没有采取行动。 “”她就知道这种事情和祁羡渊交流没有什么意义。 暂时还没想好要和祁羡渊怎么说这件事,她索性换了个话题。“你刚才在颁奖典礼上,那样子会不会有点太猛了。” 祁羡渊眸色被寒冰覆过,“她活该。” * 何岁雅挂断电话后,仍有几滴泪珠还挂在眼睫毛上。 她顾不上去擦,直接将手机用力抛向休息室的化妆镜中,两个物体撞击发出剧烈的响声。 破碎的镜子映照出来她有些扭曲的脸。 刚才她和那位沟通的结果并不理想,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那位也没保证会解决此事。 男人都是这样,什么甜情蜜意海誓山盟,到了真遇到事情的时候,就变得如此现实和算计。 她必须借着那位现在对她尚有些兴趣,能让自己度过这次危机。 何岁雅死死盯着镜子中自己的面容。也怪她自己,一朝春风得意竟然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她咬紧下唇,唇瓣被她咬出了殷红的血珠儿都未曾察觉。 经纪人经纪公司已经给她打了不下三个电话,她现在哪有心思去接。她看也没看休息室的一地狼藉,决定还是得当面去说才更靠谱一些。 一夜过去,何岁雅被祁羡渊封杀的事情已经在网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以何岁雅粉丝为首的一派认为祁羡渊有失风度,欺人太甚。而另一派则是支持祁羡渊的人。最近何岁雅在片场太过张扬,许多被欺负的小明星粉丝忍气吞声太久,如今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 不过大多数的网名还是持看乐子的态度,看着两边人撕得不可开交。 【没人关注到何岁雅竟然和景妍昨晚穿的是同款礼服吗?不会这就是导火线吧?】 【有可能,毕竟两个人又没有同搭过,何岁雅莫名其妙地就在颁奖典礼cue到景妍了】 【她是怎么敢的,祁羡渊可是出了名的护妻狂魔诶】 【可景妍确实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啊,光说漂亮话谁不会】 【何岁雅背后金主大起底!速来吃瓜】 昨晚祁羡渊硬是在景妍家里缠着住了一晚,硬生生将景妍磨到没脾气了。她有几次都想张口想要和祁羡渊好好谈论一下那件事,全被他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堵了回去。 天刚刚亮,她就起身准备前往剧组。 她的动作尽量放得十分轻柔,直到阖上门后,她以为还在熟睡的祁羡渊在关门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他随意刷了会儿手机,却有一个未知的电话打了过来。 这是他的私人号,身边除了极为亲近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号码。 祁羡渊扫了一眼,特地等待了十几秒才缓缓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他的唇角勾出一个笑容来,“中午有空,可以去啊。” 得到他的应承后,穿着丝绸质地睡衣的男人挂断了电话,看了眼怀里仍旧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沉声道:“好了,既然能把人约出来,说明还是回旋的余地。” 他捏了捏女人秀气的鼻子,“到时候见到人,该道歉道歉,忍一忍,我的面子他一个小辈还是要给的。” 何岁雅破涕为笑,搂住男人的大腹便便的腰身,“罗哥,你对我真好。” 在男人视线不及的地方,她的眼神飞速闪过一丝嫌憎。 中午的顶层餐厅包厢内,罗峥嵘已经第三次看腕间的手表,他的眉深深皱起,像两道纵横的沟壑。 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将近四十分钟,他不耐烦的用手敲击着桌面,身边坐着的何岁雅则是亲自站起身为他斟满茶水,嘴上说着“罗哥你别急,应该马上就来了”,心里却不停地骂着祁羡渊。 这要是罗峥嵘一不耐烦走人了,她想要翻身的计划可就完全破灭了。 在又等待将近十分钟后,包厢的门被服务生拉开,迟到很久的人才踏进门来。 祁羡渊穿了一身高领黑色绒衫,手臂上随意搭着一件呢子大衣,看起来儒雅而又矜贵。 他神色淡淡扫了屋内的人一眼,直接忽略了某个人的存在。 何岁雅从他进门的时候就站起了身,想要接过他手臂上搭着的外套挂到门口的衣架上。 谁知祁羡渊的唇边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何小姐可碰不得,你碰了这衣服我就得丢掉,大冬天的别让我冻着了。” 何岁雅的手僵在半空,眼中连愤恨都不敢显露出来,只能又坐回到罗峥嵘的身边低下头。 落了座,祁羡渊才抬眸瞥了眼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罗峥嵘,传统媒体的龙头企业掌舵人,早年间靠着发妻和岳父的扶植才打拼出了今天的成果,和祁家的产业确实有些交集,偶尔还能和祁父在同一个饭桌上谈谈生意。 “抱歉啊罗总,公司里有点事绊住了脚步。”祁羡渊单手放在饭桌上,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地道歉,“家里老爷子最近看得严,管我要成果呢。” 罗峥嵘哈哈笑道:“小祁现在也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你那时你还上初中呢。” 祁羡渊也笑,“是,那时候罗总和夫人一起到我家,令夫人还教了我钢琴的指法。”说完,他状似疑惑问道:“令夫人现在还安好么?怎么这些年不见动静了?” 罗峥嵘动筷子的手一顿,脸色少有不霁。 他的原配在他发迹以后就被他想办法送到了精神病院,对外宣称是在国外养身。现在他也懒得过问死活,早就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这事他做得隐秘,但这种事情在祁家那种大家族应该不是什么秘密。 所以这小子是故意给他难堪的。 罗峥嵘神色一凛,但还是顾忌到什么没有当场发作,加上身边还有个棘手的事情要处理。 他索性放下筷子,进入了正题。 “我这个身边有个不懂事的,嘴上没个遮拦,让你和景小姐生气了。” 罗峥嵘说着,何岁雅已经站起身,语气娇柔道:“对不起祁二少,那天是我唐突,向您和景小姐道歉。” 她泫然欲泣,听得罗峥嵘心痒痒。 他举起酒杯,想要和祁羡渊碰个杯。“好了小祁,这事儿要不就这么过去吧,景小姐那边我肯定不会亏待的。你就给我一个面子,怎么样?” 祁羡渊盯着面前的酒杯,缓缓轻声开口:“你的面子?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70-80 第71章 力量 他说完那句话后, 罗峥嵘的脸色当即变得铁青。 “你说什么?” 听到罗峥嵘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四个字后,祁羡渊轻笑了声,他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 “我再重复一遍,您这次可要听清楚了。” “你的面子值几个钱?” “祁羡渊!有你这么和长辈讲话的吗?!”罗峥嵘倏的一下站起身,身后的椅子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祁羡渊抬眸望他,眼神里满是不屑。他扯了扯唇角。“你算我哪门子长辈,和我爸在桌子上一起吃过两顿饭就上杆子来当我长辈了?” 罗峥嵘气到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他重重拍向餐桌,指着祁羡渊骂道:“你在外面如此无法无天,信不信我告知你父亲!” “您都多大年纪了,还玩告家长这一套?”祁羡渊嗤笑了声,“要告也得先把人能约出来才是吧?” 这句话算是戳到了罗峥嵘的肺管子。 时代趋势变化, 传统媒体逐渐在走下坡路。他和祁父能在一个饭桌上谈生意, 也全靠中间人的牵头。 祁家人是出了名的护短。单独把人家约出来告人家宝贝儿子的黑状,怎么想都不现实。 罗峥嵘被怒气冲昏的头脑稍稍冷静了些许, 而这反应也被祁羡渊悉数捕捉到。 祁羡渊觉得好笑。 他的视线转向某个正低垂着头不敢抬起的女人身上,“景妍是我要明媒正娶的妻子, 到时候我那份的家产全都是她的。罗总要是为了个见不得光情妇, 选择和我们祁家作对, 我也没什么意见。” 言尽于此。 他站起身, 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呢子外套, 干脆利落地推开门离去。 因此他也不知道, 在他走了以后屋内的情形究竟如何。 何岁雅的脸色煞白, 但她还是勉力站起来去揽罗峥嵘的胳膊。“罗哥” 话还没说完, 就被男人一把蛮力推开, 她先是腰部撞击到了椅背的位置, 随后连着椅子一起摔翻在地。 罗峥嵘自认精明了一辈子,此时恢复理智后也在为自己的行为而懊恼。 他一直以为那个姓景的女演员只不过是祁羡渊的玩玩就罢了的对象,哪里想到人家俩是真奔着结婚去的。 那这可就不是得罪一个小明星那么简单的事情了,何岁雅得罪的可是祁家未来的夫人。 祁羡渊说的没错,他犯不着为了个情妇去和祁家作对。 想清楚这一点后,罗峥嵘冷面看着趴在地上低声抽泣的女人,觉着心中的那股邪火无处发泄,又狠狠地在她肩膀上踢了一脚。 旋即,他又蹲下身,用肥厚的手指掐住何岁雅满是泪痕的脸。 “岁雅,你别怪我。”罗峥嵘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泪。 正值心灰意冷的何岁雅眼神一亮,以为自己又成功夺取了男人的怜惜。她刚想张嘴,却被男人无情至极的话语所打断。 “我是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男人说完站起身,离开后关上门的声音,碾碎了她所有的退路和希望。 怪她愚蠢,怪她竟然把自己的前途都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 像何峥嵘这种对待结发妻子都如此狠心的男人,对她又能长情到哪里去。 被封杀后,祁羡渊都不用再出手,她之前得罪过的那些人就会蜂拥而至上来报复她、践踏她。 何岁雅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她想要扶着身边的椅子借力站起身,却因为腹部的剧痛和发软的双腿,怎么都站不起来。 包间外的服务员,胆战心惊地听着房间内女人绝望的嘶吼声。 * 景妍在八点刚过就赶到了片场。一进剧组,她就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略有些不对劲。 整个剧组静默而又沉闷,工作人员也都是在埋头做自己的事情,基本上没有什么交流。 尤其是李潇,他坐在导演椅上,眉头紧锁接打着电话,地上是一地的烟蒂。 那通电话的结果应该不好,李潇在挂断电话后狠狠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燃到自己的指尖都未曾察觉。 景妍站在夏怡的身边,悄声询问着:“这是怎么了?” 夏怡作为一番女主,了解到的资讯自然要比旁人多些。她轻声道:“制片那边传来消息,说可能因为题材的原因这部戏不能上星了。” 不能上星也就意味着这部剧不能在电视台上播放,只能选择网络媒体。 从上星剧变成网络剧,难怪李潇会如此生气。 “不过那边也放出话来,想要上星也可以,只不过剧本方面就需要大改了。” 景妍看向李潇,他的表情阴郁,坐在那里像是一尊孤独的雕像。 按照她对李潇性格的了解,估计他宁愿停止拍摄,也不想自己的作品被改得面目全非。 在这行有个不成文的鄙视链,拍电影的瞧不起拍电视剧的,而拍上星剧的又瞧不起拍网剧的。 景妍担忧的视线移到夏怡身上,像她这种双料影后级别的女星,要是出演网络剧,对她肯定会有一定的影响。 夏怡感受到她的目光,对她温和笑道:“不满肯定是会有。不过,无论什么平台,能让作品被完美地呈现出来才是最重要的。况且现在年轻人不是也大多数都在手机和平板上追剧么?” 景妍点头称是。她拍摄这部戏的初衷也是扮演好自己喜欢的角色,至于这种她无法改变的客观因素,坦然面对就好。 一天的戏份拍摄完毕,众人精疲力尽之际,得到了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好消息是《众人皆醉》总制片与一家几乎是龙头级别的视频平台签订了播放协议,将会在平台上重磅推出。 坏消息是,按照签订的协议,需要同时一边拍摄一边播放。 其实这种模式在国外很常见,只不过在国内较为少见一些。观众的反应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到整个剧情的走向,甚至最后为了迎合观众的喜好,还会出现中途换演员、改结局这种事情。 流程和手续走得很快,距离第一集在平台上播放竟然没有多少时日,整个剧组都开始忙碌起来。 尤其是李潇本人还要在拍摄完的同时,还需要参与到前面剧集的剪辑监制中。 当天,景妍是在惴惴不安的心情中到达家里的。 何岁雅昨天在颁奖典礼上的话语或多或少地还是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导致她现在几乎是以一种恐惧的心情来面对观众的即将传达出来的反馈。 她心情复杂地拧动钥匙,而屋内竟然亮着灯光。 景妍登时警惕地后退一步。她父母在前一段时间就回到了老家,现在在她家里的又是谁呢? 屋内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她回来的动静,停止了在厨房窸窸窣窣的动静,探着头说了一句:“是我。” 景妍听到那道熟悉的声音,才终于放下心来进了门。 餐桌上已经摆放了三道菜,而锅里还咕噜咕噜地炖着汤,根据气味判断出来应该是鸡汤。 祁羡渊系着一条花边围裙,见到她进来后甜甜一笑,用手绞着围裙的花边,委屈道:“你怎么才回来啊,菜都快凉了。” 说完,他眨眼看着当场石化的景妍,“你怎么愣住啦?” 景妍这才被拉回现实。她俯下身子仔细盯着餐桌上的那三道菜查看,试图从中找出什么端倪。 可是没有任何端倪,这三道菜都是她喜欢吃的,甚至色香味俱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景妍直起身子,正当祁羡渊暗戳戳期待她会说出什么夸赞的时候,她说的却是:“老实交代,你点的哪家的外卖?” 祁羡渊顿时不高兴了,原本扬起的唇角也向下撇了下去。他索性连火上炖的汤也不管了,径自走向沙发坐下来,抱着抱枕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得,又在耍少爷脾气了。 景妍上前将火关小了一些,然后也走到沙发的位置坐在他的身边。 祁羡渊被她贴住,迅速向一边挪动屁股。可景妍哪能让他得逞,又贴了上去。如此循环往复几遍,最后祁羡渊已经坐到了沙发扶手的边上,再没有可移动的空间。 “这回看你往哪跑。”景妍笑眯眯,伸手揽上他的肩膀,不给他逃离的机会。 祁羡渊不满道:“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准备这几道菜花了多久的时间,切菜的时候差点切到手指,手上胳膊上全都被溅到油点子,现在都还疼呢。” 他说着,眼眶似是集满了水雾。“你居然还怀疑我是用外卖来假装的。” 最后他大声控诉,听起来委屈极了。“我再也不要给你做饭了!” “okok,我错了。”景妍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柔声道:“因为你做的实在是太好了,让我都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的震惊了。” 祁羡渊飞速瞟她一眼,又收回视线。“他哼”了一声,问道:“真的吗?” “千真万确。” 她柔声哄了好一会,祁羡渊这才软化了态度。“我不生气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呀?” “你告诉我,你那天究竟为什么生气。” 景妍环住他脖颈的动作一僵,她是真的还没想好要怎么和祁羡渊谈论这件事情,况且她现在内心正烦着,实在是没有心情再和他因为这事而争论。 她摇了摇祁羡渊的脖子,故意凑近他的耳垂处吹着气,又坏心眼地轻咬一下。 “因为我口红落你车上了,你却一直不给我。” 那根口红只是他想见她的引子,现在还在他的那条裤兜里待着。 祁羡渊狐疑问道:“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生气了?” “是的。”景妍松开手后起身,背对着他走向厨房,她掀开锅盖,浓浓的鸡汤香味顿时弥漫到整间屋子。 她拿起长柄勺在锅内搅拌,自己的腰间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所环绕住。 祁羡渊的下巴放在她的肩窝处,小声道:“我总感觉你有事瞒着我。” 这种不确定感始终不松不紧地攥着他的心脏。他就害怕在某个他放松警惕的时刻再使劲攥紧,让他的心血肉模糊。 景妍看着锅内,思绪却飘向了远方,手上的搅拌动作机械进行着,毫无察觉到汤已经沸腾了起来。 如果不是祁羡渊眼疾手快地关上了火,她现在已经被烫到了。 吃饭的时候,她也有些心不在焉,基本上只埋头吃着面前的一道菜,而这无疑引起了祁羡渊的不满。 他夹起肉到景妍的碗里,然后放下筷子,两支胳膊搭在桌子上,一直盯着景妍。直到景妍回过神来后,奇怪地问他:“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宝宝,你跟我坦白,你今天怎么了?” 景妍微叹口气,决定还是将这部戏的变化悉数告诉他。末了,她向天长啸:“我要完蛋了。” “为什么?”祁羡渊有些不解,“怎么就完蛋了。” 景妍抓住了他的手腕,紧张道:“你说会不会网友把我喷死,然后导演和制片一怒之下把我给换了。” 她越说越想哭,情绪也郁闷到了极点。 祁羡渊用另一只手盖上她的手背,想要用这种方式为她注入力量。 “不会的宝宝。”他将她轻轻带入自己的怀中,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你为这部戏付出了这么多,进步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祁羡渊抚摸着她的头发,言语温柔。“你就只管放心地向前走就好了,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为你的人生托底。” “至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祁羡渊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缱绻。“不用理会他们。” 如果他们敢让景妍退出,那整部剧也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倾诉出来就好受一些。景妍被他圈在怀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在他的怀中,她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人、任何事。 现在,她很想大哭一场,但意识到哭了以后第二天上镜眼睛会肿得像是核桃,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她埋在祁羡渊的肩膀上,语气闷闷。 “你干嘛要对我这么好。”好到她不管以任何方式说出他欺骗自己的事情,都感觉像是在无理取闹。 “你很好。”他轻吻着她的发丝,缓声道:“你值得世界上一切最好的。” 两个人又耳鬓厮磨了一会儿,祁羡渊瞟了眼不再冒着热气的饭菜,柔声哄着怀中的人,“现在先吃点饭?你刚才都没吃多少,还是你想再吃点别的?” 心情好了胃口自然开了。 景妍往嘴里塞着饭菜,两个腮帮子鼓鼓的,看起来煞是可爱。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惊奇道:“这些真是你做的?” 明明在不久前,他还只是一个连煎鸡蛋都能煎焦好几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少爷。 “那当然,我看做饭视频学了好久的。” 景妍突然想起什么,问他:“所以你今天没有离开我家,就一直在这里待着?” “什么你家我家的,好生疏。”祁羡渊不满道。 他当然没有一直待在这里,早上去公司忙了一上午,中午又得应付两个不自量力的东西,赶回公司后处理完相关事宜,直到下午才又匆匆忙忙地回来。 景妍自觉说错了话,于是立即决定更换话题。 “不知道何岁雅背后的人到底是谁,我听梦圆说她最近得罪了好多人。” 祁羡渊抽了张餐巾纸递给她,漫不经心道:“再怎么嚣张,也蹦跶不起来了。” 景妍擦着嘴“哦”了一声,也没再多问。毕竟现在这情况她自身都难保了,哪有心情顾忌别人。 在度过惴惴不安的些许日子后,景妍终于等到了最终宣判的时刻——《众人皆罪》在没有过多宣发的情况下登陆了网络视频平台,第一天连播两集,然后每隔三天播放一集。 当天晚上七点五十,她双手颤抖地点开了视频平台,《众人皆罪》的海报封面赫然就在首页展示着,左上角甚至还夸张地配上了倒计时。 刚刚遛弯回来祁羡渊带着崽崽进屋,看她盘腿坐在沙发上,目光眨也不眨,就这么一直盯着屏幕看。 三天前,祁羡渊以照顾忙碌到消瘦了一大圈的景妍为由,一人一狗挤进了景妍的家中,每天肩负起做饭打扫家务遛狗的职责。 景妍倒也没过多反对。相反的是,她因为担忧剧集上线而连着好几夜的失眠,也在祁羡渊每日温暖有力的拥抱和崽崽雄厚的呼噜声下不治而愈了。 此时,崽崽正想飞扑向景妍,却被祁羡渊拽住还没解绑的牵引绳,冷声道:“没擦脚你还想上沙发?” 崽崽呜咽一声,自己走向了卫生间的位置。它感受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在门口扭头望去。 向来对它冷言冷语的爸爸,正在用非常柔和的语气跟妈妈说话,虽然它作为一只狗听不懂到底说了什么,但是它很清楚自己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 它在卫生间门口愤怒地狂吠起来。 可换来的却是祁羡渊无情的言语:“宝宝,我们真应该养一只可以会自己擦脚洗澡的狗了。” 好不容易收拾完毕,两人一狗都窝在了沙发的位置。倒计时还有一分钟之际,景妍忽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大声嚷道:“我不看了我不看了!” 于是祁羡渊又哄了一分钟,景妍这才透过指缝看着屏幕。 她紧张到不停吞咽着口水。屏幕上的倒计时终于显示为0,可片头曲并没有如约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长达九十秒的广告。 景妍: 祁羡渊小心翼翼开口:“宝宝,不然我给你买个包年的会员?” 第72章 杀青 景妍感觉自己紧张的心情被这破广告搞得荡然无存。 熬过九十秒后正片开始, 她所扮演的角色只在第一集的最后几分钟露了面,说的台词还是一长串的专业台词。 总体来说是一段无功无过的表演,景妍却有点不敢去看屏幕上的实时弹幕。 【这是景妍?第一次看她演这种高智商的精英女性还有点不习惯】 【你别说她这段词说得挺好的, 就是有点幻视我们导师】 【妍姐穿白大褂的样子好A】 【确实,再加个金丝镜框妥妥的姬圈天菜】 眼见弹幕的画风越来越奇怪,里面的裤子也在满地乱飞,祁羡渊眯起了危险的眼眸。 之前要提防男的也就算了,现在还得提防女的。 第二集的内容是景妍的角色赵青在为夏怡扮演的女主角白雪殷进行深度催眠。这段是夏怡的演技高光时刻,其中人物的复杂性被展现的淋漓尽致,正当被催眠的夏怡即将说出一个关键信息时,剧情就到这里戛然而止了。 景妍看着意犹未尽、强烈要求加更的弹幕时,颇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在拍这段戏时,她NG了不下五次, 最后甚至是李潇亲自上阵, 教她如何表现出一个冷静自持的角色形象。 直到片尾曲响起,景妍都没有看到什么对于她演技极端恶评的语句, 她才稍稍放下心来。 打开微博,宋宋已经登录过她的账号, 转发了一条《众人皆罪》官博的营业微博。 底下的评论除了日常夸夸的粉丝外, 涌入了一大批路人, 虽然褒贬不一, 但总体来说还是肯定的评论较为多些。 景妍随机回复了几条前排的评论, 然后将手机放在一边, 扑到了祁羡渊的怀中。 他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着魔力, 让人安心而舒然。 祁羡渊抚着她的发丝, 笑道:“我就说你可以吧, 现在不担心了?” “暂时先不担心。”景妍嘀咕着:“以后还是会担心。” 祁羡渊瞟了眼不停在一边扒拉他的死狗, 淡淡道:“我最近工作也有点忙,不然还是把崽崽送到我哥那里。” 崽崽一听“哥”这个字,立马夹着尾巴躲到了客厅角落的位置。 景妍捕捉到关键信息,“你最近都会很忙吗?” “嗯。”祁羡渊揉了揉眉心,这是他哥的惯用手势,现在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他哥总是会做这个动作了。 “有新的业务需要接手,很多东西还处于摸索的阶段,所以这段时间会忙一点。” 他说完,亲了亲景妍的额头。“不过别担心,我会按时下班给你做好饭的。” 这些天无论景妍多晚回家,家中总会有一盏温暖的灯光在等她。 她看着祁羡渊俊秀的五官下,眼下略微泛起的乌青,突然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名为心疼的情绪。 她的下巴倚在他的肩膀上,小声道:“小祁,没有你我可怎么办才好。” 祁羡渊的眼眸暗了又暗,他的嗓音听起来低沉沙哑又有些危险。 “那就永远不要离开我。” * 《众人皆罪》一上映就获得了巨大流量,不亚于电影质感的画面和各个角色的精湛演技让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讨论度,在观众抓心挠肺等待下一集的时候,前两集的细节也被一帧一帧地扒了出来。 这也就导致景妍在看网友煞有其事的分析贴时,自己也产生了疑惑——当时她演这段戏的时候,真的有思考过这么多的东西吗? 比如说网友分析她的一个极为快速、一闪而过的皱眉表情,是因为她有可能是某个凶杀案的幕后boss 。 但其实她皱眉,只是因为当时她在拍摄的时候膝盖不小心磕到了桌角的位置,痛得她想叫却又不敢叫出声。 这部剧的火爆程度甚至到了景妍妈妈一个几乎不怎么看电视剧的人,专程给她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后面的剧情到底如何发展。 景妍无奈地表示这些都有保密协议,在未播出之前是不能说出口的。 于是她妈妈换了更隐蔽的问法:“那你实话告诉妈妈,那个虐杀三个人的杀人狂魔到底是不是你哦?” 景妍说了一句“妈咱们下次再聊”然后飞速挂断了电话。 整个剧组的忙碌程度又上升了一个档次。景妍很多次都忙到了凌晨,直接睡在了剧组就近安排的酒店。 祁羡渊的情况估计和她差不多,不然肯定会对这种事情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个冬天是景妍度过的最忙碌、最充实、也最记忆深刻的一个冬天。 剧中她扮演的角色赵青因为以残忍手段杀害三名曾经欺侮过自己的霸凌者,被警方掌握确凿证据后抓获,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 隔年,被判处安乐死刑。 景妍在拍摄这段戏前,已经在私下排演了无数遍,总感觉还差些意思,她已经做好了在片场被李潇责备的准备。 在真正拍摄的那一天,已经一周没有见面的祁羡渊来到剧组探班。 两个人坐在保姆车上候场,景妍问他今天怎么会有空过来,他笑了笑说自己好不容易抽出时间,当然要过来看看。 “可是你在旁边看着的话,我会不好意思。” “不会,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会悄悄躲起来看。” 景妍笑起来,“这可不符合你的作风。按照你的性格说不定会直接坐在导演椅上指指点点。” 祁羡渊也笑,可笑容很浅。他静静地看着景妍,目光中流淌了很多他在竭力掩饰的情绪。 他没有告诉景妍的是,在十几个小时前,他参加了一场跨国会议,牵头筹办很久的项目流标,一朝的心血全部白费。 截止到目前,他已经连续二十八个小时没有阖上过眼睛。 这是专属于成年人残忍的世界,就算是手眼通天的祁二少,也并非无所不能的。 这是长这么大以来,他感到最挫败的一天。 很想她。 很想见她。 在做完收尾工作和复盘会议后,他坐在车的后座上,明明已经疲惫到说话都没有力气,司机却还是一眼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要去剧组那边吗,先生?” 他沉默地点了点头,想起可以见到她这件事,觉得索然无趣的人生总归是有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一个小时后,他终于见到了她。 就如同景妍觉得他的怀抱很让人安心一样,祁羡渊亦是如此的感觉。 甚至只要和她待在一起,他身上的暴戾因子和血液里流淌的所有不安分东西,都会消失弥散。 此时,景妍正在盯着他看。 她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仔细地盯着他看了。 景妍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如果硬要比喻,那就是眼睁睁看着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变成了平静无波的古井。 “小祁,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她伸手用温暖的指腹去抚平他的眉间,“最近工作很辛苦吗?” 祁羡渊抓住她的手,脸颊在她的掌心上轻轻蹭着。 “有一点点。”他小声回答着。 “等我杀青,你的阶段性工作也完成了,我们过年的时候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她的眸色很亮,说起未来的计划时情绪也雀跃了些。 “就不去国外玩了,我想好好在家躺着。” “好。” “最近太忙我都没有时间去买包包……” “几个最新款已经给你订好了。” 两个人说了很久的话,好像是要将这周没说上的话全都补上。 直到宋宋过来敲了敲车窗,示意拍摄工作马上要开始了,两人才依次下了车前往片场。 在拍摄现场,景妍躺在固定椅上,手腕脚腕都被绑带桎梏住。 因为脖子以下的身体部位都被绑带桎梏住,她只能小幅度地扭动着脖子。 片场的灯光很亮,亮到她觉得有些眩目。她努力用余光找寻着熟悉的身影,祁羡渊竟然真的如他所言,在角落的地方站着,一点也不像他平日里张扬的性格。 这是景妍的最后一场戏,在此之前她非常紧张,就好像自己真的被宣判了死刑,要被注射□□一样。 可在看见祁羡渊用无声的口型说着“加油”的时候,她忽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注射□□后并不会立刻死亡,而是会在呼吸器官衰竭后逐渐窒息的过程。 在拍摄前,景妍琢磨了很久“赵青”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否是真正的释怀。 可现在,她突然想到了自己刚才神采奕奕地说着自己的新年计划和美好构想,所以……赵青应该也是有一丝不甘心的。 也许还会有一点点、对这世界转瞬即逝的眷恋。 给景妍的特写镜头捕捉到了她眼神的变化。她先是急促地喘息着,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随后,她的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浅,每一口喘息都似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 几分钟后,她停止了呼吸。 而未曾瞑目的眼睛旁,有一滴泪珠从眼角的位置流出,直至彻底隐没在发丝中。 片场静默了一瞬,直到李潇出声,表明这条戏过了。 一条过这种事情基本上没有在景妍的身上发生过,所以当工作人员为她解开身上的束腹带时,她的表情显然还沉浸在拍戏时的情绪中。 身体的束缚松开,她不明所以地坐起身,周围的人都在鼓掌。 李潇向来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现在脸上也浮着温和的笑意,他对着下场的景妍轻声道:“谢谢,辛苦了。” 她正式杀青。 【作者有话说】 快到结尾啦,这段时间容我再重新好好梳理一下后面的部分,明天还有一章~ 第73章 分手 除了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外, 更多的竟然是不舍的情绪。 从学生时代到现在,她很少有这样全神贯注地投入到某件事情中。猛然间抽离,让她生出了恍惚的感觉。 祁羡渊的状态不怎么好, 所以她婉拒了剧组要在晚上为她举行的杀青宴。在离别之际,她和之前为自己指导过许多的各位老戏骨一一拥抱。 最后一位是夏怡,她没有像景妍想的那样对她嘱托很多,只留下来一句:“做的很棒,休息一下开启新的旅程吧。” 当天回到家后,两个人相拥而眠直到第二天的中午。 景妍起床后,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不知何时早已离去,只留下已经做好的简单午餐。 她在床边坐了很久,抚摸着他曾经躺过留下的印记发呆。 《众人皆罪》的热度直线攀升,一跃成为年度最佳热剧, 尽管还未完结, 已经被网友列为悬疑神剧之一。有些网友甚至扬言如果烂尾,就在第二天吊死在李潇导演的家门口。 而这部剧的主要角色的热度也跟着水涨船高, 尤其是景妍。可能是因为她之前的演技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而在这部剧中明显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加上人物性格复杂, 并非扁平式的反派角色, 使她成为剧中讨论度最高的演员。 在执行安乐死刑的那段剧情cut, 也被单独剪映出来, 单片播放量在一夜内突破百万。 换句话来说就是, 她靠着这部剧, 一夜爆火了。 很多人提起她时, 说的不再是“祁羡渊的前女友”, 而是“赵青的扮演者景妍”。 她第一次知道参加活动时会被人让位到前排、每次出行都有人接机送机、代言和商务接到手软是什么感觉。 一朝春风得意马蹄疾。 事业顺利、爱情美满, 她觉得自己人生竟然如此顺风顺水。 直到这种镜花水月一般的幸福,被人伸手搅碎,化成了看不清花月的泡沫。 ——祁羡渊已经连续三天喝到不省人事,在第三天的时候甚至是瘫在门口外面直接睡倒,如果不是崽崽嗅到了他的味道使劲扒门,景妍可能会在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才能发现他。 尽管楼道也配置了恒温系统,但此时外面正值寒冬,他又只穿着单衣加外套,在外面冻上一夜后果不堪设想。 一开始景妍以为祁羡渊是心情不好才在外面借酒消愁,可是她了解他根本没有酗酒的毛病。她原本想的是如果是朋友之间灌酒,那她一定要去给祁羡渊报仇。 最后她从送他回来的司机那里得知,祁羡渊每天都在商务应酬。那种场合能给祁羡渊灌酒的,必然也都是商界中大佬中的大佬。而她看似是一个当今炙手可热的明星,去了估计也只能沦为他们的玩物。 那天凌晨,景妍照顾祁羡渊直到晨昏破晓。 她看着祁羡渊恬静的睡颜,他似乎很没有安全感,在睡梦中都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松开。 景妍用另外一只手翻找出来手机的通讯录,滑到很后面的位置才找到一个电话号码来。 指尖在屏幕前停留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按了下去。 那边过了好一会儿才接听,听筒里传出一道很沉稳的声音。 “喂?” 景妍握紧了手机,“最近有空吗?我想和你聊聊。” * 景妍沉默地坐在车的后座靠左边的位置,坐姿拘谨,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 她在车上等候了将近十分钟,失神地望向窗外。 从公司总部走出来的黑衣男人步履匆匆,靠近车辆的时候,身后跟随的助理为他拉开后座的车门。 祁修韫身上有着从外面带来的冷气,他接过已经入座副驾助理递来的文件,视线一直放在上面。 “抱歉景小姐,最近年终的事宜实在太多。”祁修韫抽出胸前夹挂的钢笔,在文件上勾画着。 景妍摇了摇头示意没关系。 她约祁修韫出来时,他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向助理确认着行程安排。 两分钟后,他说自己将会前往城南的一个项目剪彩仪式,路上会有将近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如果景妍不介意,可以在车上和他谈事,等他到达后再将景妍安排送回。 景妍自然选择抓住这个机会。 车内,祁修韫批注文件完成,将其递还给前排的助理。 他合上笔帽,抬腕看了眼手表:“还有五十分钟。” 说完他看向景妍,“请说吧。” 既然时间紧迫,她也选择直接进入正题。 景妍和他对视,“祁羡渊为什么放弃做音乐,去继承家业了?” “景小姐,在你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想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祁修韫神色淡淡,他捕捉到了景妍脸色的瞬间慌乱。 “因为你。”他轻声说出她早就猜出、却一直回避的答案。“羡渊想和你结婚,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我们这种的家庭对于婚姻的结合的确比较谨慎,这也就导致了羡渊过早地暴露了自己弱点。” 景妍想起祁羡渊说的那句话:过早地暴露出自己在意的东西,会招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和家祖父达成了一个对赌协议,具体内容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他现在的确正在按照祖父为他制定的人生道路在走了。” 景妍抿了抿唇,她的脑海全被“制定的人生道路”几个字占据了。 “就像你一样,对吗?”她问。 “是的。” 就两个字,瞬间就让景妍的心被无穷无尽的苦涩所攫取。 曾经的祁羡渊在她心中的形象有多鲜活,就越衬托现在的祁羡渊在她面前有多死气沉沉。 当然,他决计不会在她面前显露出半分他的疲倦和无可奈何。 他只不过是为爱情献祭了自己的自由。 “不应该是这样的……”景妍的目光已经转到窗外飞速掠过的景物上。 她握紧了双拳。 “景小姐。”祁修韫缓声道:“没有什么是应该的。羡渊这么做,他自己也可以掌握到更多的主动权。” “你以为他之前很自由,也只是他在框架底下的自由。有一天他掌握到足够多的主动权了,才算是真正的自由,不是么?” 景妍回眸望他,这张和祁羡渊有五分相似的脸,明明向来都是毫无情绪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此刻却很罕见地有一丝算是温情的成分在。 “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是在安慰我吗?” “如果你想这么理解的话。但其实我想的是,你去找他谈话的时候不要说这些话是我告诉你的。” 他这个弟弟,疯起来可是谁都咬的。 “就把我放在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好。”她对前面的司机师傅说道。 司机从后视镜中瞥到祁修韫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将车在路边停靠稳。 “现在就要和他去吵架了吗?”祁修韫问。 景妍不得不承认,祁修韫有的时候确实有一些冷幽默在身上。 她在即将关上车门的时候,微笑着回答:“吵架的时候口不择言,说不定就会把你供出去。” “……” * 又是很忙碌的一天。 祁羡渊坐在会议室的座椅上有一瞬间晃了神,这也就导致他没有听清汇报里一个很重要的数据。 他曲起食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了两下,汇报人的说话声随即停止。 整个会议室静悄悄的,等待着他的指示。自从上次项目流标后,这位年纪轻轻却做事雷厉风行的掌门人,手段愈加雷霆了些。 先是拿下了两个体量和之前竞标差不多的项目,现在又想要在年关将至前签订一项金额庞大的合同,整个公司从上到下,忙到飞起。 “抱歉,这一段再重复下吧。”祁羡渊说道。 汇报人应了一声,重新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报告。 繁杂无味的一天停止在祁羡渊在自己的办公室看到景妍的那一刻起。 他的眼神在瞬时间就亮了起来。 景妍正背对着他,拿起桌面上摆放的相册看,上面竟然是小时候的自己,双手插着兜对着镜头面前傻笑。 “是阿姨给我的。”祁羡渊从她的身后环住她的腰肢,将下巴放在她的肩窝上。“她在收拾家里的老照片,觉得有趣就邮给我了。” “你什么时候和她关系这么好了?”景妍纳闷。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个人竟然已经都在私底下联系了。 “你不知道吗?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祁羡渊飞速啄了一口她的耳垂,问道:“你今天怎么会来这里?” “想来看看你,但你似乎有些忙。” “现在忙完啦,我带你去吃饭。”祁羡渊蹭了蹭她,“你应该早说你要来,我下午那场会议就不开了。” “我也刚来没多久。” 两个人如同平常那般在餐厅吃了饭,从景妍的脸看不出任何异常。 出餐厅门的时候,景妍提议道:“我们散步回去吧,好吗?” 祁羡渊自然应允。 年关将至,道路两旁已经挂起了喜庆的彩灯,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景妍的手被包裹在他温暖的手中,即使冷风刮过,她也不觉得有多寒冷,因为他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只是这条两个人一起走的路,好像已经到了一个分岔口的位置,一个是继续向前,一个是转弯。 “小祁,你最近是不是很累?”她停顿了脚步,看向面前的分岔口。 祁羡渊每次面对她这样问,都会习惯性地进行了反驳,“没有很累,只是工作上的事情有些多。” 可今天,她问出口的语气却特别认真。 他突然从心口涌上了一股委屈的倾诉欲,在路边他和景妍拥抱,说了很多他在工作上遇到的棘手难题和碰到的那些难缠的人。 他像个孩子一样抱怨了很久,景妍始终温声应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抚。 抱怨完后,祁羡渊感觉自己这么久以来的郁结之气终于消散了些,他正想去牵起她的手,然后说:“那现在我们一起回家吧。” 可这个时候,他听见她说:“小祁,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 “什么分开一段时间,你要去外地拍戏了吗?”祁羡渊有些茫然地问她,心中也浮现出一丝非常不好的预感。 景妍深呼一口气,说出来的话尾调也带着颤抖。 “我想说,我们分开” 她没说完,嘴巴已经被祁羡渊一手捂住,他的另外一只手正死死地捏着她的肩膀。 “不要说这种玩笑话,我不喜欢听。”祁羡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阴森可怖,眼神里却流淌出浓浓的哀伤。“我真的求你了,你别说成吗?” 下一秒,他捂住景妍嘴的手被她的眼泪沾湿,像是滚烫的岩浆一样一直流淌到了他的心里。 痛的他也几乎要流出泪来。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我求你了,你别说这种话。” 他呜咽着,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次分手是两个人在许多潜在矛盾未解决后爆发出来的,虽然看起来有点像景妍单方面甩了小祁最近在外面休假,可能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理一理思路,最近更新不稳定也想对大家鞠躬道歉QAQ绝对不会坑的,会在7月以前正文完结。番外的内容我已经大概想好啦,是if的青梅竹马线,无法无天的校霸被校花整治得服服帖帖这样(bushi) 第74章 逃跑 “近日本市的天气将持续阴沉, 空气质量不佳,同时可能出现大雾天气,能见度降低。建议各位市民出行佩戴口罩, 注意路上行为及往来车辆” 此时是下午四点。房间昏暗没有开灯,整个房间只有电视机一处光源,映照到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脸上。 她面无表情地按下遥控器,下一个台正在播放着电视剧,男女主拥抱在一起,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对方。下一秒就要亲上去的时候,电视直接黑屏,房间彻底陷入黑暗。 女人松开红色关机键,将遥控器随手抛在一边。她伸手捞起已经滑落到地毯上的毛毯,盖在自己身上。 人在失去视觉的时候, 其他的感官就会更加明显。 比如现在, 景妍的嗅觉就比之前要灵敏一万倍。凑在脸庞的毛毯显然被她闻到了极为熟悉的味道,只要一闭眼就可以想起两个人曾经依偎在这里盖着毛毯看电影的场面。 景妍立马抛开毛毯, 骤然之间失去温暖使得她瑟缩了一下,她双手环抱住自己, 觉得心底全是深不见底的空虚。 脑袋正空白之际, 却听到了门处开锁的声音。 有她家门钥匙的人不多, 只有关系极好的几位才有。景妍一下子翻身坐起, 听着锁芯转动的声音, 目光定定地盯着玄关的位置看。 开锁的人进入屋内, 似乎是对屋内的黑暗并不适应, 所以行动的步伐放得缓慢。在“啪嗒”一声后, 客厅终于光亮。 景妍揉着眼睛, 和倚在玄关位置的人四目相对。 最终是来的那人先张了口:“表情怎么这么失望?” 景妍抬腕, 遮住自己的眼睛,骤然间的光亮让她的生理性眼泪流了出来。 不可否认,她的确有些失望来的那个人不是他。 章皖瑜看着满屋的狼藉和散落一地的酒瓶,以及面前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某人,皱眉道:“你最近几天窝在家里就是这么度过的?” “嗯。”景妍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声,索性转过身不再看她。 章皖瑜眯起眼睛。 面前这位她家公司的当家花旦,靠着一部剧女配角的戏份,成为了年度话题最高的女演员之一。在事业快要到达巅峰之际,将跺跺脚娱乐圈抖三抖的祁家二少爷甩了。 ——第二次。 狗仔爆出消息当天,两个当事人都没选择回应。祁羡渊本就是半退圈的状态,媒体想要采访简直难于登天,于是都把精力放在了景妍的身上。 当时出席活动的景妍,正在神游天际之时被媒体围攻,沉默半晌后只说了一句“希望大家前路都好”,算是坐实情变传闻。消息一出,外界的讨论已经到了鼎沸的地步,各种说法众说纷纭。 有说景妍和祁羡渊在一起只为借其上位,爆火后就绝情情郎抛弃昔日;有说祁羡渊可能有某些富豪的变态癖好,景妍不受其扰才与其分手。 总之,两个人都对此事缄默不言,反而让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年度颁奖盛典,你被提名了,不去?”章皖瑜睨眼看景妍。这位可不得了,一声不吭推掉身上所有工作和通告,窝在家里玩失踪。她也是实在担心,才过来看一眼。 毕竟被甩的另一位,情况可甚至以用令人心惊来形容。 这些天都在家里度过,景妍的脸色很是苍白,像是从棺材里刚刚苏醒的女吸血鬼。 她先是点了点头,表明颁奖典礼她会参加。随后用单只胳膊撑起上半身,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茶几上摆放杂乱的洋酒瓶。 这动作明显是在示意:看哪瓶还有,递给她。 章皖瑜抱着臂凝眉盯着她半晌,并不言语,然后径自走向阳台的位置,一把扯开厚重的窗帘。 外面的光源照射进来。虽然天气阴沉,但最起码能说明是处于白天状态。 “潇洒甩人的是你,现在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堪的人也是你。我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章皖瑜又在屋内绕了一圈,手上多出一杯温开水。“不过你还算好的,那位可就难堪多了。” 说到此处,她恰时停顿了下来。 景妍果然被最后几个字吸引了注意。她瞳孔猛缩了下,因为许久没有说话,声音很是沙哑。 “他怎么了?” 章皖瑜耸耸肩,状似无所谓道:“其实也没什么,前几天去上次那个打黑拳的地方打了两场,因为太不要命最后硬是被人拉下来。昨天又跑去玩赛车,受了点伤后终于消停了。”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景妍的神色,捕捉到慌乱的情绪后,她微笑道:“其实也还好,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就是撞到了脑子。到时候是会失忆还是变成傻子就不知道了。” 景妍这些天被酒精侵蚀的混沌大脑终于缓慢地开始运转,现在脑中全是他出了车祸这件事。 自己也是从车祸生死线上爬出来的,有多难受她心里清楚。况且他驾驶的还是赛车,速度不知比她当时快了多少倍。 这么胡思乱想着,也就自然而然地忽略了章皖瑜明显是在试探的语气。 她掀开了身上的毛毯,从沙发上站起身,在客厅内来回踱着步。 章皖瑜坐在沙发上,胳膊随意搭上沙发的靠背,闭着眼在心中默数十秒。再睁开眼时,她果然凑到了自己面前。 “在哪家医院啊?”语气可怜巴巴的。 * 之前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景妍对这里酒精消毒水的味道很是熟悉。 她费了点周折才混入这家看管严密的私人医院。想到这里,景妍就气不打一处来,章皖瑜这家伙把自己拉到地方以后死活不肯上去,光说了个病房号就抛下自己一骑绝尘地跑掉了。 她捂好自己的亲妈不认三件套,在护士用惊疑的眼神望着她思考要不要给警卫处打电话前,及时躲避到了那间病房的门前。 只不过微微握拳的敲门手势在门前硬生生又停下来。 这算什么?她有什么资格来探望他? 那晚说完分手,祁羡渊受伤的表情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中。 借酒消愁的这些天,她无比痛恨自己的酒量,需要摄入大量的酒精才能一觉睡到天明,否则一旦闭上眼睛,就全是他带着哭腔恳求自己的场景。 每回忆一次,她的心就要被凌迟一次。在喘息的间隙,明明是可以自由呼吸的状态,她却感觉像是窒息了一样。 原来心是可以痛到这种程度的。 心乱如麻地站在门口纠结半天,景妍最终还是有些失落地决定掉头离开,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祁羡渊。 她一边暗骂自己的冲动,一边决定待会去问问护士关于他的情况。 正准备转身之际,病房的门却突然打开,她与刚刚查完房的一群医生护士打了个正着。 站在前排的主治医生以为是家属探望,在短暂地诧异后微微侧身让她进入。 这下子想不进去也不行了,景妍向前迈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却被面前的场景硬是止住了步伐。 祁羡渊头上缠着纱布,阖着眼睛很安静地躺在床上。 仅仅是这么些天,他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身上盖着洁白的被子,竟看不出胸口呼吸起伏的痕迹。 他的床边坐着一位穿着鹅黄色毛衣的女生,黑色的长直发很乖巧地垂落下来。她帮祁羡渊掖好被角,然后拿起床头水果盘中的苹果开始削皮。 察觉到有人进门的动静,她扭过头看到全副武装的景妍,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圆,露出了略带诧异的神情。 “你”她还没有说完后面的话,面前的人已经落荒而逃了。 在短暂的惊讶后,女生垂下了眼眸。她看了眼仍旧在沉睡的祁羡渊,手上削皮的动作未停,反而放任着划向了自己的虎口位置。 血顺着白皙的手腕滴落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床上躺着的人似是感应到了什么,鸦羽一般的睫毛微颤几下后,缓缓睁开了眼。 祁羡渊的眼神幽黑,本来是漠然的一张脸在闻到血腥味后皱起了好看的眉眼。 他偏头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她手上拿着削皮到一半的苹果,手上的鲜血仍在流淌着。 “你醒啦?”女孩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我想给你削苹果,却划到了自己的手。” 女孩的面容清纯又无辜,任谁看到都会心疼。她想开口说自己的身份,却被祁羡渊冷厉至极的眼神吓到呆住。 病房内只传来了一道沙哑又极为清晰的声音。 “滚。” 女孩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冷遇。可是从昨天听说祁羡渊受伤后,家里人就将她安排到了这里,嘱托务必要照顾好他。 祁羡渊觉得自己胸腔的戾气又要压制不住了,明明就在刚才嗅到了熟悉的气息,冥冥之中也感受到了她的到来。 可是一睁眼,全是这女人的血腥味,将那股熟悉的气息全部压住了。 他抬起手腕抚了抚自己眉心。枕边的手机传来消息提示声,他顺手拿过来瞟了眼。 章皖瑜发来的消息很简短:人带到了。 祁羡渊的呼吸一窒,立马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他侧头问那女孩:“刚才有人来了?” 女孩喉咙发紧,面前的人给她的压迫感和强势感实在太强,仿佛要是她说出假话就会被当即抹杀掉。 她点了点头。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太多,面前的人已经从她眼前飞速掠过,推开门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啦!!!恢复日更到完结!! 第75章 新年 在楼梯间的位置, 景妍一手撑着墙面,微微躬身喘着气。 尽管知道祁羡渊和那个女生不会发生什么,但是那一幕还是刺痛到了她。 她沉默地坐在台阶上, 揉了揉自己刚才跑到酸痛的小腿肚,眼泪啪嗒一下就掉落下来。 说不清是没有立场的吃醋酸涩,还是心疼他受伤后的形销骨立。 这么多天,即使难受到眼眶发酸,她也没有哭,可现在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滴落下来。 景妍撇了撇嘴,在即将要放声痛哭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护士的惊呼以及小声回答“那位女士好像在这个方向”。 然后就是楼梯间门把手被按下的声音。 景妍用力捂住自己的嘴,透过掌心的话语带着惊慌:“不要过来。” 她好几天没有收拾自己,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 彼此都知道对方就在一门之隔的位置, 却好似隔着天堑。 门把手按下的动作果然停止下来。在良久的无言后,景妍深吸一口气,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 “你的伤怎么样?”她问。 祁羡渊喉咙有些发紧,他的手指摩挲着把手的金属质感, 淡声道:“死不了。” “你不要这样, 小祁。”景妍一开口就有泪流下来, “你要好好生活, 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她不知道怎么去劝说他, 缓解悲伤的方式有很多种, 他却偏偏选择的都是最极端的那几种。 “可是, ”他轻声说:“喜欢你这件事就是在伤害我。” “爱你就像在自虐。” 他扯了扯唇角, 想象着此时她应当是在万分惊愕的表情。“景妍, 没人敢这么对我, 你是第一个。” 景妍的确没有料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甚至忘记了哭泣。 “那为什么、还要爱我?”语句断断续续,是她废了好大一股劲儿才说完的。 “不知道,我自己也想不通。”祁羡渊的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在没想明白之前我就已经开始去这么做了。” 他的眸色像是搅不开的深潭泥沼,“你可以不在乎我的感受,可以把我当狗一样戏耍着玩,但你也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在面对凶猛的野兽露出獠牙时,人会几乎本能地警觉,哪怕这头猛兽之前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有多温顺、有多臣服。 景妍很用力地抓住楼梯扶手才能勉力站起身。楼梯间的位置很冷,冻到她脸上的泪几乎要风干成霜了。 “什么代价?” 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能想到自己被行业封杀等等后果。 祁羡渊的唇瓣微动,最终还是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 ——代价就是,你永远也不能离开我。 他倚在门前,将头靠在墙边的位置,声音没有带任何情绪,问她:“你说爱我、喜欢我,全都是假的吧?” 景妍也在这时候突然冷静了下来,她抓住扶手的力度很大,连带着骨节都泛着白色。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抛出了一个新的话题。 “那你骗我的时候呢?” “什么?” “那个综艺,不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她终于将憋在自己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所有人都在陪你玩,瞒着我一个人,将我耍得团团转。祁少爷,你了不起。” 她以为这已经算是将两个人之间隐晦而见不得光的事情放上了台面,可祁羡渊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哦你说那个。” 对于祁羡渊来说,这种事也只不过是夺取她欢心的众多手段之一罢了。 他有很多情绪都是后天习得而来的。尤其是在景妍那里,更是将很多先天没有的情绪运用的炉火纯青。 现在,他对于景妍的质问显得有些迷茫。“你很生气吗?” 为什么要生气呢?明明他的出发点就是想要和她贴近而已呀。 景妍短暂地被他无所谓的态度震惊到,她喉中梗着一口气,反问道:“你欺骗了我,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景妍当然不会告诉他,她觉着胸腔里现在悲伤的情绪要被怒火取代了。“这是事情的重点吗?重点是你骗我!” “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要我的吗?” 即使景妍看不见他,也能料想到他此时肯定眉眼下垂,一副可怜而又委屈的模样。 他继续说:“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我向你承诺,将来不管是处于善意的亦或者其他什么因素,我都不会欺骗你。” “不是的。”整日饮酒的后遗症头疼在此刻显现,景妍微不可闻叹了口气,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如将就将一切都说开好了。 “我不想你因为我,放弃你的自由、放弃你想做的事情。” 她将垂落下来的发丝拢在耳边,“那天晚上,你应酬到很晚,喝的烂醉。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那样做。” “小祁,你的人生应该是自由肆意的,而不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可是你擅作主张地来定义我的人生该如何如何,又何尝不是在限定我的自由。” “自由就是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 祁羡渊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唇,漠然道:“更况且,你更多的是在害怕承担责任罢了。你看似是在为我考虑,实则是在为自己寻求免罪金牌。” 景妍沉默了半晌,她没想到他会这么一阵见血地指出她内心的懦弱。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在害怕,害怕祁羡渊做了这么多,最后反过来指责她“我当初都是为了你”。 无需再说什么,她的无言已经说明了一切。 祁羡渊出门的时候没有穿鞋,一直在接触冰冷的地面。从脚底传来的寒气让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他转过身,说道:“这里很冷,你先回去吧,我也想回去休息了。” * 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景妍和爸爸妈妈三个人都觉着没什么必要做一大桌子年夜饭,所以围坐在客厅的茶几上吃着火锅。 从她回来的时候,她的父母虽然没说什么,神情却是很明显的欲言又止。 最后在收拾碗筷的时候,景妍爸爸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真分啦?” 景妍挠挠头,“算是吧” 景母用胳膊肘捣了一下丈夫,使了使眼色。于是景父又咳嗽一声,接着道:“分就分吧,虽然小祁这孩子很不错,但是我们姑娘也不差。” 电视在播放着春晚,只有父母会偶尔抬头看上一两眼。景妍编辑回复着拜年信息,思忖着年后的工作安排。 颓废也颓废够了,是该规划自己的事业了。 景妍给别人的拜年信息不是单纯的复制粘贴,每条她都很用心去编写,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大家的回复。 在众多的回复中,一条红字转账记录显得格外显眼。 是他。 那天在医院分别后,两人就没有再交流过。 景妍心情复杂地点开聊天框,然后因为震惊而瞪圆了眼睛。反反复复数了好几遍后,她第一次感叹原来微信转账的额度是可以达到这么高的。 他没有多说什么,只在转账的备注上写了一句:压岁钱,新年快乐。 景妍咬住下唇。她想起两个人曾经在玩闹时,她随口说自己成年以后就再也没收到压岁钱了,而当时他的眼睛里全盛满了温柔,捧着她的脸很郑重地说道:“那今年就给你包个大红包好不好?” 细数在一起的无数点滴,只要是他曾向她承诺过的事情,就没有哪件是食言的。 可现在这又算什么,一言不合就转这么多钱过来,她又怎么好意思收下。 她心中暗骂祁羡渊总是做让她胡思乱想的事情,将手机抛到一边,索性不再去看。 走到窗前的位置,零点将近,外面放烟花的人逐渐变多,可大多数都是在离她家比较远的位置。 妈妈在厨房喊着饺子煮好了,她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之际,一朵绚烂的烟花突然在她家阳台的落地窗前炸开了。 景妍从没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见过烟花,一时间愣住了。况且,这烟花将近持续了二十分钟,竟然做到了每种花形都各不相同。 她下意识地探头去往下看。果然看到她家楼下停放着一辆黑色的车,旁边倚着穿件深色毛呢大衣的人。距离有些远,他的脸在夜色中晦暗不明,只能判断出来此时他也是在昂头看着她。 她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手机铃声恰时响起,于是她转身去拿起手机。 来电人果然是他。 景妍又回到窗前的位置,按下了接听键。 外面的烟花还在盛放,透过手机听筒,她却如此清晰地听到他的声音。 伴随着鞭炮声和烟花声,电视机内传出来的钟声。 “五、四、”祁羡渊开始倒数:“三、二、一。” “新年快乐。”他说:“我许了很多个愿望,希望都能在今年实现。” 说完以后,他先行挂断了电话,景妍纠结好久、已经快到嘴边的挽留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你这孩子,让你来厨房端饺子半天不来。”景母再一次呼唤着她,可她仍旧维持着握着手机的姿势,然后目视着他拉开车门进入车内。 那辆黑色的车很快混入了漆黑夜色,再也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 小祁:留一个潇洒背影给老婆,让她摸不着我欲情故纵的戏码。 第76章 选秀 “景老师, 妆造完成了。” 化妆师将定妆喷雾的瓶盖盖好,看向镜子中正在闭目的女人。景妍缓缓睁开眼睛,镜中的她将头发高高扎起, 穿着一身时下很流行的女团服,看起来青春又有活力。 宋宋站在她的身边说着接下来的节目安排。根据她和《星宇创造营》签订的协议,她将在这部收视率极高的选秀综艺上担任两期飞行嘉宾,成为一名观察员。 这是景妍经历分手风波后接的第一档综艺,她已经可以坦然面对别人或有或无打量的目光。 晚上九点,《星宇创造营》半决赛直播将准时开始。 而她将会在一间观察室内观看比赛现场的画面,并非直接前往演播厅。 她提前向观察室走去,工作人员在前面为她引路。即将到达观察室的时候,却在门口的位置瞧见一位身量挺拔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而立。 光线略有昏暗, 景妍只能看见他单手插兜, 俨然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根据景妍多年看人的经验,只凭借一个背影她基本上就能判定是个帅哥。 应该是参加选秀的选手吧, 景妍心中暗忖。 “景老师,距离节目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不然您先在休息室等待一会儿?”身边的工作人员似乎知道背对着他们的人是谁, 在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她。 景妍哪里注意到工作人员的表情带着一丝窘迫, 随意道:“不用啦, 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好。” 她话音刚落, 面前的人便微微侧过了脸。 景妍和某人毕竟朝夕相处过那么多日子, 此时再认不出他是谁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工作人员会欲言又止地问她要不要先去休息室待着, 只是现在再说想去已经迟了。 从除夕节那晚, 祁羡渊神出鬼没地出现, 又莫名其妙地走掉后, 两个人就一直没再联系过。 但景妍不得不承认祁羡渊这小子的确很会洞察人心,他知道怎么在极大程度上激起自己的愧疚之情后,又能让自己每天都在对他念念不忘。 祁羡渊仅仅只是侧过脸后便又转了回去,根本就是无视了她的存在。 这副熟视无睹的态度登时让景妍气不打一处来。 她在心中冷笑。好好好,要装陌生人是吧,那就让他装个够。 身边的工作人员察觉到气氛不对,早就不知何时悄悄遁去了,所以现在只有他们二人。 景妍上前两步,昂起下巴问他:“怎么这么舍不得我?知道我要参加这档综艺,你也马上跑来了?” 今日祁羡渊穿了一身黑色的休闲装,神情倨傲地立于一侧。 “景小姐,”他慢悠悠道:“你不知道这档综艺的出品方是谁吗?” 他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不用想也知道答案是什么。 景妍反被将了一军,一口气梗在嗓子眼的位置,只能瞪着眼睛怒视祁羡渊。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观察室。景妍趁着直播还没开始的时候,忍不住继续低声阴阳怪气道:“又和我参加同档节目,你小子别太爱我了。” 祁羡渊竟然很坦率地“嗯”了声,“我特地找节目组安排咱俩在一起的。” 他这么说,景妍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讪讪地扭过头,直播还有五分钟开始。身边人的气息严丝合缝地包裹住她,使得她如坐针毡。 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祁羡渊:“那晚你怎么跑了?” “赶回家过年。”祁羡渊拧开了桌子上准备的矿泉水瓶盖,很自然地放在了她的面前。“最后到家的时候还被老爷子教训了一顿。” 景妍老家距离S市飞行时间少说也得两个多小时,怪不得他那晚不吭不响地放完烟花就走人。 直播正式开始。 两个人作为观察员,导播组将会偶尔切换镜头过来让两人对选手的表现进行发言。当然也不会讨论太专业的东西,毕竟这种专业事情还是要交给现场的评审老师。 节目一开始就是一段开场街舞,选手都很卖力,将节目的氛围直接拉向了高潮。 卖力归卖力,但总有划水的皇族,跟在后面摸鱼,动作显然比别人要慢上半拍。 景妍微蹙着眉,她的目光一直放在角落的某个男孩身上。他的长相俊秀,舞蹈的动作也干净利落。 只是这不是自己小姨的儿子吗?她没记错的话应该今年刚满十八岁,怎么说都应该是在念书的年纪,怎么会跑到这节目上来。 即使《星宇创造营》的收视率一直很高,但景妍压根就没关注过这档节目,过年时候家里的亲戚也从来没提起这件事。 祁羡渊肯赏脸来上这档综艺,目的也确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来陪景妍。所以他对于舞台上发生的一切都表现的兴致缺缺,奈何景妍盯着某个人的时间持续实在过长,引起了祁羡渊的注意。 开场舞跳完,各位选手需要稍作休整,舞台也要重新布置,这段时间的镜头就会切到景祁二人这边。 弹幕原本都在都在为自家的爱豆打call,等到镜头一转到两人同框的时候,瞬间全归结为一个话题。 【卧槽??这不是前一阵分手的那两位吗?】 【怎么会一起参加这个节目,分手传闻难道是假的?!】 【想请问一下显眼包CP粉的精神状态】 【论我嗑的CP它be了又he又be又有可能he了】 祁羡渊轻咳一声,见景妍还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于是面对转接过来的镜头黑着一张俊脸,幽幽说了一句:“还是年轻好啊。” 景妍的注意力可算是被拉了回来,她没听出祁羡渊的言外之意和快要溢出天际的酸劲,下意识附和了一句:“确实。” 话音刚落,祁羡渊的眉头深深皱起,薄唇抿起,凉飕飕的视线瞟了眼密切着这边动静的副导播。 于是这边的镜头也迅速被切断,换成了长达几分钟的广告。 碍眼的东西终于移开。祁羡渊贴近景妍的身边,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看上哪个了?嗯?” 景妍愣神间根本没发现镜头被切走,感受到他在自己耳道的温热气息,身子一半僵直一半酥软。 藏在桌子下面的手用力地掐向他的大腿,她刻意压低声音怒道:“你干嘛!” “没干嘛,就是看你挑中哪个了,给你带过来引荐引荐。” 景妍: 她怎么听这语气,分明是她挑中哪个,哪个今晚就别想活着走出演播厅。 手上的动作又加了几分力道,她咬牙道:“哪个都没挑中,你和我保持距离行不行?” “哪个都没挑中你盯那么长时间?” 景妍努力克制自己翻白眼的冲动。祁羡渊见她真的担心,便坐得稍远了些,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只不过,在桌子下,却悄悄牵住了她的手。 节目继续进行。毕竟是半决赛的环节,各位选手几乎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某位男生在跳舞到最激情的位置甚至脱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自己精心练好的八块腹肌。 导播恶趣味地将观察室的画面调成了小框同时播出。景妍压根没看见选手脱衣服的画面,因为自己的眼睛此时此刻正在被身边的某人牢牢捂住。 不仅是景妍无语的同时,弹幕也无语了。 【这是在做什么?】 【懂了,不想让老婆看见别人的腹肌】 【我建议祁羡渊也脱了,比一比谁练得更好】 【臣附议】 总而言之,一场节目下来,景妍作为观察嘉宾,确实也只履行到了“观察”这个任务。每当她点评一下各个选手的表现,场面话刚说没两句时,就会被祁羡渊抢过话头。 比如当她说:这位的音色很不错,可以挑战一下更高难度的歌曲。 祁羡渊在一旁冷笑:“音域连G4都唱不上去,还是别挑战了。” “这首歌是你自己作曲作词的吗?那很厉害,以后可以向着创作型歌手发展。” “尾韵的调没几个是合上的,小学生随口哼的歌都比这个押韵。” 到最后景妍索性不再点评,她真的很害怕一场节目播完后,会被各路粉丝手撕到渣也不剩。 直播将近持续到了晚上十二点。很遗憾的是景妍的表弟没有晋级,立于舞台的角落,神色是说不出的落寞。 毕竟也是跟着自己身后从小玩到大的弟弟,景妍在节目一结束就甩开了祁羡渊,从混乱的后台中找到了表弟。 隔着很远,景妍对他使了一个眼色。表弟很乖顺地避开了周围的人,跟着她到了一个隐秘的角落。 “说说吧,怎么回事?”景妍抱着臂,皱眉问他:“你可是还有几个月就高考的人了。” 表弟视线飘忽,撇了撇嘴道:“就是书有点读不下去了,正好我从小也学街舞,就过来试试。” 《星宇创造营》的赛程少说也有两个月了。景妍瞪大眼睛,提高声量问道:“你怎么和小姨那边说的?” “就”表弟挠挠头:“说我有个同学,在这边补课成绩提高很多,我妈就让我过来了。” 景妍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颤声道:“意思你这几个月都瞒着家里人,独身在异地飘了这么久?” “也可以这么说吧” 他父母这种年纪的中年人根本不会关注选秀节目,给了他可乘之机,一直没发现他偷偷跑来参加选秀。 事已至此,再说责备的话又有什么意义。 景妍叹口气,准备揽下这个烂摊子。“你先跟我回家,别和你父母说,知道吗?” 表弟眼神一亮,立马抱着景妍的胳膊撒撒着娇,“我就知道姐姐你对我最好啦。” 躲在隐秘角落的两人都没察觉某道身影的渐近,只将最后两句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作者有话说】 小祁黑化ing 第77章 践踏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这里。景妍将自己的车牌号发给了表弟, 先行和宋宋在停车场等待着他。 宋宋自然也是在直播开始后才知道今天景妍是和祁羡渊在一起录制的节目。现下景妍说要等人,她只当是祁羡渊要来。 她先入为主地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当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少年拉开车门要进入的时候,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上错车了吧。 “不好意思您”话还没说完,这少年已经坐在了景妍的身边,同时抱怨道:“太无情了,被淘汰以后连宿舍都没人帮我一起收拾。” 景妍瞅了眼放在地上的手提袋,问道:“你一共就这么点东西?” “好多不想要了。” “不要就不要吧,明天再带你买。” “真的吗?姐姐我好爱你!” 两人的对话都是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娴熟,听得坐在驾驶位上的宋宋不由得抹了一把冷汗。 作为贴身助理,她基本上是和景妍姐形影不离的状态,现在这算是什么情况莫非妍姐真的在节目上找了个吃软饭的新人弟弟来? 不要啊!她的内心咆哮着,难道她嗑的CP真的要BE了吗?! 此时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景妍和表弟都在闭目养神, 只留下宋宋一个人战战兢兢地开车。 妍姐没说这男孩的目的地,她只能先行前往景妍家的楼下。 到达以后, 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人一起走进了楼内。 宋宋忍不住在内心流下两行宽泪,正当她准备开车掉头离开的时候, 却发现不远处的地方有辆黑车, 而车旁边立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夜色中, 他的身形显得格外落寞。 祁羡渊下颌线紧绷到极致, 眸中全被寒冰所覆盖, 双手紧紧握拳, 复又松开。 * 景妍特地抽出半天空去陪表弟置办衣物。他从节目安排的宿舍收拾过来的行李实在简单, 基本上只带了一两件外套。 坐落在S市的嘉荣商城, 在第六层只会会员客户开放, 而入会条件则是年度消费百万级别。 祁羡渊之前为她买的名牌包包和配饰时积分都直接记在了她的名下, 所以景妍早就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晋升为了黑金级别的客户。 因为采取会员制,这层楼的顾客可谓凤毛麟角、非富即贵,自然也不存在被狗仔偷拍这种事情。更重要的是,这边极为注重顾客的隐私,正好适合他们去逛。 景妍前些日子接代言接到手软,今日对待自家表弟表现得十分大方,基本上他看上的都让店员包了下来。 表弟家境殷实,但也仅仅是中产的水平。面对刷卡付款眼睛都不眨的景妍,不由得有些咂舌。 他双手拎着数个购物袋,向往道:“姐,我感觉当明星真好!” 因为外形出众,舞蹈能力又还可以,闯进半决赛的他已经吸引到了体量不少的粉丝。 这个年纪听两句夸赞都忍不住翘起尾巴,更何况他又在镁光灯下曝光在大众视野,对光鲜亮丽的娱乐圈自然心驰神往。 景妍知道和青春期正叛逆的小孩苦口婆心讲道理,最后的正向效果几乎为零。所以她并未多言,心中暗忖要不要明天将他带到拍摄基地,让他亲眼看看那些等待接戏的群众演员。 拟定的计划还未想好,就被暗处中一双手扯住停下了脚步。 她以为是表弟动的手,可拽动自己手腕的力度极大,她踉跄了一下就被拉入到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一抬头,就看见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 目睹了全过程的表弟手足无措地站在一侧,他当然知道面前散发着森森冷气的男人是谁,脑中思索着该如何打招呼。 直接叫姐夫?可两人分手的事情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但现在见这架势,两个人分明还在藕断丝连着。 只不过,他这位姐夫现在正在用看死人的眼神注视着他。 处于雄性同类的警觉使得他选择逃离,匆忙甩下一句“姐姐那你们慢聊”就两步作一步离开了这气温已经跌到冰点的现场。 景妍手腕被扯的生疼,勉力扯出一个笑容来打招呼,“小祁啊这么巧,在这里也能遇见。” 祁羡渊唇边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盯着她有些惊慌的瞳孔,“不巧,是我得知你们要来这里后,特地让人清了场。” 怪不得。 景妍还纳闷今天这里怎么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别的顾客,她还以为是工作日的缘故。 “姐姐?”祁羡渊掐住她腰身的力度渐深,微笑道:“景小姐这么快就找到了帅气的小弟弟么?” 景妍本想开口解释这是自己亲表弟,可话到了嘴边后,又因为手腕都攥出了红印气不打一处来。 她不甘示弱冷笑道:“没办法,本人魅力大。” 祁羡渊微弯下腰,凑近她的脸,一字一顿说:“确实魅力大,让我也要死要活的。” 景妍只当他莫名其妙,事实上这些日子他做的许多事情可以被划分在莫名其妙的范畴中。 她下意识就想挣脱,却被他牢牢按住肩膀,要命一般地桎梏住。 祁羡渊眸光深邃如潭,里面全是翻腾着的阴暗情绪。 “景妍,我真是疯了才会让你如此践踏。” 看看看,又在说这种意味不明的话语了。退一万步讲,两个人已经分开,就算她带着陌生的小帅哥来逛街,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景妍瞪圆眼睛,不服输地和他对视。 可她这副不言不语的样子落在祁羡渊眼中可不就是代表满不在乎么? 她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哪怕他将心双手捧着给她,她估计也只会嫌弃血腥味儿太重,让他拿到一边儿去。 可他又能怎么办呢?已经认定的人,这辈子无论如何也不想松手。 所以哪怕是被践踏,哪怕被满不在乎地对待。 他抿直了唇线,再开口时又恢复成平日里那边卖乖取巧的委屈模样,语气也已然弱了十分。 “我就是疯了,所以能不能别离开我?” 景妍从手腕、腰部到肩膀,没有一处是不被他攥到生疼的。她咬咬牙道:“小疯子,先放开我。” 回应她的只有一个几乎被揉进血肉中的怀抱。 祁羡渊的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喃喃道:“不放,我死也不放。” 像是说给她听,亦或是说给自己听。 景妍挣脱半天,硬是连个缝隙都没挤出来,只能任命如同咸鱼一般由他抱着。 在如此亲密无间、严丝合缝的怀抱中,她突然意识到,不管外界有多少现实因素在阻拦,两个人应该、或许、大概,是怎么都不会分开了。 【作者有话说】 大结局在即啦!! 第78章 不息(正文完结) 即使盘桓在两人面前还有很多阻碍, 但分开并不是唯一的解决方式。 不管怎么说,祁羡渊也一定会挡在她的面前,为两个人冲锋陷阵。 想明白这一点后, 她的手也终于环上了他的腰部,轻轻拍着他肩胛的位置。 “我就是害怕。”她的脸全埋在他的怀中,莫名的酸涩泛上胸口,“我不想让你为了我放弃其他你想追寻的东西。” 有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料。“我怕你到时候怪我、埋怨我。我最害怕的是你不会爱我。” 她见识过祁羡渊在处理自己毫不在意的人时,表现会有多心狠和不留情面。 如果要面对祁羡渊嫌恶和漠视,不如从一开始就斩断。 最起码,这个时候他还是最爱自己的时候。 她的想法就是如此自私而又纯粹。 祁羡渊默然了片刻,轻声问她:“所以这是服从性测试吗?用一次又一次推开我,来证明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也许是吧。”景妍掉下几滴眼泪后便不再哭泣,她的声音变得冷酷而又理智, “我就是这样奇怪的人, 如果你不能接受,现在就可以松开手。” 祁羡渊没有说话, 也没有松手。 良久,他才缓缓道:“宝宝, 你这样子好可爱。” 景妍惴惴不安等了半天他的回应, 等到快要心灰意冷之际, 却听到了他夸赞自己可爱。 即便她是属于思维很跳跃的人, 此时也明显愣住了, 努力从他怀中抬起头, 很呆地回了一句“啊?” 祁羡渊的眼神很亮, “所以每次分手, 都不是你不爱我了, 而是因为你担心会在我某天不爱你了。”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 为自己得出的结论而兴奋起来。“虽然你担心的某天绝没有发生的可能性,但你现在应该很喜欢我,才会这么患得患失,对吧?” 景妍有些纳闷地点点头,复又很快摇了起来。平时对他一直冷脸他都能贴上来,这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还能了得? 祁羡渊已经松开了怀抱,但也只是微微后退一步握起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轻吻着。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想的是如果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会不会起码先证明了我这一辈到死都在喜欢着你。” 他的语气还是平时的吊儿郎当,却无端让景妍听得心里发憷。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弱声问他:“小祁,不然你挂个精神科的号去看看吧?” “”祁羡渊捏了捏她的手,只注视着她的眼睛。“当然我现在也不会这么做,我要给你赚好多好多钱,给你好多好多爱,直至我生命的最后一刻。” 许是他的语气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虔诚,所以她才会被他的如渊眼瞳吸引,沉溺到漩涡中,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一句“好”。 * “金鹿奖”年度颁奖盛典在立春的当天举办。 被提名为年度最佳女配角的景妍,自己都在心中忍不住感叹,从“金扫帚演技奖”到这一步,她确实走了很长一段路。 开场仪式前,她和周梦圆一前一后进入会场,并肩落座。 周梦圆上次见她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后续因为分手风波和工作繁忙等等因素两人都没有再约着见面。 颁奖直播还未开始,周梦圆凑到她的耳边悄声问着:“你和表哥现在到底啥情况啊?” 景妍目不斜视地望着舞台的方向,无奈道:“我也不知道。” 自从认识到这辈子都会和祁羡渊绑定在一起后,她对两个人的关系也产生了困惑。那天两个人在商场算是互相坦白了心声,但谁也没先提出复合这一步。 别人是怎么走复合这个流程的她不了解,但是她足够了解祁羡渊。 他肯定是在憋着放什么大招,而且说不定会顺便将求婚流程也走了。到时候不弄到全宇宙轰动,就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前一阵两人闹分手,祁羡渊那副要死要活的形象,作为家里人,周梦圆可是了解得清楚极了。 在地下拳场打完拳后,祁羡渊直接将自己挂彩的照片发给了祁修韫。 他能将这种东西发给自己日理万机的大哥,藏得什么小心思不言而喻。祁修韫很快亲自将人领了回去,而且是直接领回了祁父祁母居住的城北别墅。 祁母自然也从报道得知了儿子被甩的消息,现在看到小儿子一脸颓废的样子心疼之余也多了一分对素未谋面景妍的埋怨。 她给儿子伤口消毒的时候,无论是涂酒精还是别的,祁羡渊都未曾偏头皱眉一下。 末了,在卧室的暖光中,他睫毛低垂,轻声道:“妈妈,我好痛啊。” 据祁母对周梦圆妈妈哭诉时称,当时祁母就想联系景妍,求她和自己的儿子复合。 然后在第二天,儿子就因为出车祸进了医院。她想着让儿子见见其他女孩,或许能转移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也就同意了让那家的女孩进来照顾。 谁知道人没照顾成,那女孩一手血哭着跑出病房,祁羡渊也因为受凉而导致重感冒在病床上躺了好几天。 祁母放出的原话是:要是她儿子真认定了人家姑娘,那她是肯定要帮到底的。 当时周梦圆在一旁听得啧啧称奇,心想祁羡渊对自己可真够狠的,不惜用这种伤害自己的办法来换取祁家人的支持。 现下,她安慰着身边的景妍,“没事,就他那赖着你的那股劲,说不定马上就会云开见月明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直到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年度最佳女主角的奖项毋庸置疑被夏怡拿到,算上这次她已经连续四年蝉联了这个奖项,以她个人的成绩来说绝对是实至名归。 景妍由衷为她高兴。虽然两人只在《众人皆罪》这个剧组一搭过,但是她倾囊教授给自己的东西却是让自己受益无穷的。 颁布完最佳男主角的奖项后就是最佳女配角了,景妍原本在前一晚都处于辗转难眠的状态,却在即将公布前心情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这届女配角的提名除她以外,全部都是演技精湛的老戏骨,能说为神仙打架也不为过。她能被提名,已经是一项莫大的荣誉了。 她想,无论能不能得到这项奖项,所获取到的收获和经历都是无法抹去的。 可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越期待就越落空,越放下的事物却会接踵而至。 所以当主持人说出“第二十六届金鹿奖,最佳女配角的获奖者——景妍”这句话时,她的脑子一度处于宕机状态。 直到特写镜头转向了她脸上,周梦圆戳了戳仍在呆愣状态的她时,她才如梦初醒一般站起了身。 从座位走到颁奖台,她用了几分钟。 从观众甚至被嘲笑的对象走到获奖者,她用了许多年。 直至站在舞台上,手上捧着于她而言沉甸甸的水晶奖杯时,她才觉得终于有了实感。 因为过于激动,她原本是准备说一些套话后就匆匆下台,然后再细细品味这份喜悦。 可站在颁奖台后,在乌泱乌泱的台下观众中,她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第二排的那个人。 祁羡渊今天穿着一件剪裁得当的黑色西装,发型也打理得一丝不苟,像是来出席什么极为重要的活动。 景妍的面前就摆着话筒,她却哽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很久很久之前看过的一句话。 “这个世界一定会有一个非常非常爱你的人在来的路上,他马不停蹄,深怕错过每一个你需要他在身边的时候。” 对于她来说,不管她得不得奖,都会是需要他的时候。 所以他真的来了。 很巧的是,景妍穿着一身水绿色的长裙,一如两人初见的那天。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凑近了话筒。只要是和他对视,她擂鼓一般的心就会奇异一般平静下来。 “说实话,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获得这个奖项。对于我来说,能扮演我喜欢许久的角色已然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 “感谢《众人皆罪》剧组的所有人,尤其是李潇导演。没有大家的辛勤付出,也不会呈现出来这样优秀的作品。也承蒙大家的诸多照顾,真的非常开心能认识你们。” 说到这里,她在脑内构思好的话语已经全部言尽了。 正欲转身下台时,她却像是被注入了万分的勇气。 她闭上眼睛又睁开,凑近话筒道:“很久很久以来,我被人称呼的永远都是‘祁羡渊的前女友’,我很努力地在摆脱这个称呼,也很想让大家记住我的名字。现在我应该也算是做到了,大家以后可以称呼祁羡渊为‘景妍的前男友’。” 她这句话说完,成功逗笑了在场的人。 “但是只有他可以包容我所有的缺点,我的自私和怯懦,我的狡猾和愚蠢。和他在一起,是让我觉得无比开心的一件事。所以,大家以后还是称呼他‘景妍的男友’吧。” 这次,景妍的目光只落在了他的身上。 “坐在第二排最右边的那位男士,请问你可以接受我的和好请求吗?” ——那位坐在第六排左数第八个穿绿色晚礼裙的小姐,请问我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相似的话语,说给从未变过的那个人听。 在聚光灯照射到祁羡渊的那一刹那,他站起身,嘴角衔着弧度很深的笑意,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浓爱恋。 “这是我的荣幸。” 景妍也笑,眼角似有泪珠划过。“但是我可不会用我的奖杯来换哦。” “没关系,结婚了都会摆放在家里的架子上。所以大家对我的称呼还是再变一下吧,变成‘景妍的老公’。”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至少在这一个瞬间,这个世界就只有他们二人的存在。 即便和你在一起的漫长岁月还会经历许多事情,前路也有很多会让我害怕的事情,但我最害怕的,还是和你分离。 而爱,是永不止息。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在今年一月份构思好的故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下着雪,吃完饭回去的路上,我很小心翼翼地移动着,冻到僵硬的手指在备忘录上敲下文案。 于是就有了小祁会在暴雪中飞过去赶到景妍身边的那一处的安排。 在写这本的时候其实影射了我自己很多的想法,比如说我自己内心也在寻求“一次又一次推开一个人,来证明ta永远不会离开你”这样做法是否正确的答案。 理智告诉我,这样的行为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取的,在艺术作品的加工下才会多出一些虐恋情深的味道来。 她会因为怯懦和恐惧一次又一次推开他,但他又会一次又一次贴近上来,所以他们天生一对。 所以我最后得出的结论和章皖瑜的结论一致:这是一对疯子情侣。 喜欢写破镜重圆故事的原因也在于,两个人相遇后,无论面上有多么波澜不惊,可你的心跳早已经出卖了你。 我们会彼此纠缠,至死方休。 这一本涉及到的雄竞和修罗场情节都是我很喜欢的题材(暴露XP),会在下一本《我那迷人的恶毒菟丝花继母》中大展拳脚,喜欢这个类型的宝子也可以点个收藏稍作等待哦。 接下来会进行全文修文和番外的更新,番外是个if线(无法无天的校霸被明媚校花治理得妥妥帖帖),因为是个全新的故事,所以请容我多些时间来构思一下。 谢谢你们,我们下本书见! 📖 番外 📖 第79章 番外:雨夜(求婚) 近日, S市一直被阴雨笼罩,原定于在户外举办的慈善晚宴也在连连改期后,最终敲定在市内规模最大的酒店举办。 众家粉丝翘首以待许久, 终于在周六等来了举办当天。 彼时,景妍刚刚结束一部动作电影的拍摄,这是她初次涉及大银幕的领域,所以即便是一个女三号的角色也极为珍惜,片内的动作戏份大多是自己上阵,很少有让替身代替的情况。 在高纬度地区风吹日晒地拍摄了将近两个月,以至于章皖瑜在接机回程的路上欲言又止。 最终还是在汽车后视镜看到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祁羡渊的一头卷发被规规整整得梳成商务发型,整个人散发出来的那股精英劲儿倒是挺有祁家总裁的那个味道。 只不过此时,这位祁家的副总, 正倚在景妍的肩膀上蹭着, 语气委屈巴巴,“妍妍, 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你竟然还在工作。” 景妍面不改色, 指尖在屏幕上敲敲点点, 和助理安排着近期的行程。 祁羡渊好不容易等着她处理完工作消息, 她却放下手机闭目养神, 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心中不满之意更甚。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道:“我们可是将近两个月没见面了!” 景妍这部戏是封闭拍摄, 导演是圈内有名的暴脾气加精益求精, 拍摄期间拒绝一切探班行为, 哪怕祁羡渊明里暗里施压多次, 反而激起了那位导演的逆反心理, 密切关注起景妍的一举一动来。 眼见祁羡渊眼角的泪珠都要挤出来了,景妍这才腾出一只手,随意在他的发顶位置揉了揉。 摸狗似的。 章皖瑜在内心下着定义,无语地移开视线。 可小狗对于被摸这件事却展现出来了极大的欣喜。他在景妍的手掌心下主动蹭了蹭,露出享受至极的表情,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头发被揉乱的事实。 等待红绿灯的间隙,章皖瑜没忘记自己担负的使命,状似随意地问道:“晚上的慈善晚宴你还去么?” “不去。”景妍开口就是拒绝。她这两个月晒黑了不止一个度,整个人像是刚逃荒回来的难民。 她干脆利落的拒绝使得原本还眯着眼睛享受的祁羡渊顿时止住了动作。他不动声色地在后视镜与章皖瑜对视一眼,然后是惯用的撒娇声调。 “可我今晚要去的。”他握住景妍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没人陪我的话,我会非常孤单寂寞。” 景妍睁开眼,看着他小狗一般湿漉漉的请求眼神,很是无情地回应:“那你就孤独寂寞着。” 祁羡渊抿了抿嘴,沉默半晌后终于自己哄好了自己,他贴在景妍身边,闷声说道:“那我也不去了。” 他耍着小孩脾气,景妍倒也没放在心里去。只是突然想起这两天刷的微博里,祁羡渊的粉丝对于主办方早就放出他会参加这次慈善晚宴的事情翘首以待。 要知道这是他在宣布暂退娱乐圈后的第一次公众活动,如果他又不去的话,恐怕又有很多粉丝会很伤心。 在某天夜里,她闲来无事翻阅微博私信,发现有很多祁羡渊的粉丝给她发了私信,先是表达了打扰她的不好意思,然后就是小心翼翼地希望景妍这里能够更新有关于祁羡渊的一点近况,毕竟他已经是深入简出的神隐状态。 总之,看得人有些不是滋味。 主办方邀请她多次,不去的话也确实说不过去。她想了想,便应允了下来。 见她答应,祁羡渊和章皖瑜在后视镜交换视线,然后很快移开。 时间紧迫,景妍的造型就做的简单了些。她和祁羡渊一起前往了会场酒店,下车距离门口有些距离,道路被蜂拥而至的粉丝堵得水泄不通。 景妍挽着祁羡渊的手臂,和粉丝打过招呼后进入会场。 慈善晚宴上,他们二人以共同的名义拍下三件展出的拍卖物品,而主办方则会将所得收入全部捐赠到慈善基金会中。 晚宴持续将近三个小时。结束后,外面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景妍和祁羡渊算是最后离场的那一拨人,在和圈内的人打完招呼后,向着场馆外面的地方走去。 即使外面在下着小雨,可仍旧有许多粉丝在雨中等待着。祁羡渊将西装外套脱下,撑在景妍的头上,护送着她上车。 景妍上车后,祁羡渊却没跟上来,而是对着激动却又不敢大声尖叫出来的粉丝再次表达了感谢。他尽可能多地给粉丝签名,然后接过他们递过来的小礼物。 最终在粉丝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车。 他身上带着潮润的雨汽,原本是想习惯性地将景妍拥入怀里,却因为自己被雨水打湿的衣服而作罢。看到景妍笑吟吟地盯着他,他拉住了她的手,问道:“怎么啦?” 景妍用另外一只手支起下巴,回他:“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才特别可爱。” 祁羡渊是什么人,就算没有杆子都会顺着爬。听到景妍夸奖,他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留下好几个吻。 车辆在雨中行驶得不算快,加上车内的暖风开得很足,在这样的氛围下,景妍很快进入了浅眠状态。 再度睁开眼睛时,她有些迷糊地揉着眼皮,感觉到车已经停了下来,便问道:“到家了么?” 车窗外朦胧的景色却告诉她,这是一处陌生的地方。周围没什么光亮,看着倒像是郊区。 她的睡意清醒了一半,这才发现前排的司机不知何时也消失不见,便转身问祁羡渊:“怎么了,你要把我拐卖吗?” “车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反正抛锚了。”祁羡渊耸耸肩,不以为然道:“司机去请外援了。” 景妍“哦”了一声。在等待期间,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在拍戏两个月中遇到的事情。其实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但祁羡渊依旧听得很认真。 他把玩着景妍发梢,然后兀自来了一句,“妍妍,我身上的衣服湿掉了,好冷。” 他说完,恰时地打了一个喷嚏。 景妍的困意完全消散,她探起身将车内空调的温度又调高了些,然后翻身在车内找着毯子,还真让她找到一条比较厚实的羊绒毯。 她将毯子搭在他的身上,语气很温和。“乖,先把这个披上。” 祁羡渊靠在她的肩膀上,然后发出一声鼻息很重的“嗯”。 外面的雨势渐大,从窗外看像是一团浓重的水雾,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有雨水落在车盖的敲击声。 祁羡渊墨色的眼瞳在有些昏暗的环境下很是明亮,他突然坐直身子,很迅速地将上衣都脱去,然后又将毯子盖在自己和景妍的身上。 少了几层布料的遮挡,景妍能很明显地感受到他炽热的肌肤,以及从颈窝处传来的薄息。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股气息顺着她的颈窝一直到她的后脊,一阵颤栗。 景妍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道:“怎么把衣服脱了。” “衣服湿着我难受。”他凑近了景妍,在她的下巴上留下一个吻,撒着娇:“妍妍,你想不想我?” 景妍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遵从本心地回道:“想。” 祁羡渊笑了,“我也很想你,特别想。” 身侧突而感受到一阵炙热的东西,景妍睨着眼看他,“怎么了,它也想我了?” 祁羡渊也很遵从本心地回她:“特别想。” 他像条小狗似的蹭上来,尾调娇娇的。“宝宝” 景妍将他的头推开,“不行,你想都不要想。” “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最近锻炼的成果。”他说着,将她的手带过来,指尖的所到之处都让他的后脊生出异样的感觉。 景妍捏玩着,并做出评价:“说明你最近的工作不是很忙嘛,不然哪来的时间锻炼?” 祁羡渊靠着后座,不由自主向前挺.song。 最脆弱的地方被她掌握着,他眼中迷乱,喃喃一声:“妍妍” “不可以,司机突然回来怎么办?” “不会的,车没有坏,是我骗你的。”他低声说道。 他这副模样的确惹人想要狠狠疼爱。景妍翻身而坐之上,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挑起他的下巴,凑在他的耳边轻语道:“坏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 — 他的手抚上她柔软的腰肢,眼中的理智渐渐消退,在一片迷蒙的大雾中,波涛汹涌的浪潮中,他怀抱着水面上唯一能够傍身的孤舟。 很久之前,他第一次和景妍huan.好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就只剩下她和他了。 一开始他只是以为是生理上的依恋,但几乎只是一瞬他就否决了这样的想法。 病态的、心理层面的、所有的渴求,只是在紧密无间的tiehe下变得具象化了。 他想永远这样。 在终于出来的那一刻,大脑一片空白后,一堆字符蜂拥而至塞进他的脑海中。 ——好爱你。好喜欢你。你也爱我可以吗?你会永远爱我吗?你又抛下我怎么办?想永远和你在一起。别抛下我。我会死。 景妍想要休息,却被他又按住。他的眼里是化不开的夜色浓墨,说出口的话带着沙哑而又颤抖的尾调。 “再来一次,可以吗?”他恳求。 欲壑难填。 沉沦过后的巨大空虚,只会让他想要一次又一次地紧拥她。 最后一次,景妍喘着粗气,酸痛的双腿和后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同情这小子了,不然自己第二天绝对会走不了路。 在两个人分开后,祁羡渊帮她清理完成,邀功一般地又凑到她的耳边,“妍妍,我厉不厉害。” 景妍连推他脸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劫后余生地庆幸,还好这两个月自己的体力提升了不少,要不还真承受不了这么高强度的运动。 她半天没说话,他便得寸进尺地问道:“你会永远爱我吗?” 景妍知道他每次在结束后都会问出这个问题,便一如往常地揉了揉他的卷发,回他:“会。” “真的吗?” “真的呀。”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他又总觉得不够满意,嗫嚅半天最后说出来一句:“那再来一次?” 景妍睨眼看他,“不爱你了,滚下车去。” 祁羡渊发出一声呜咽,靠在她的肩膀上不再动作。 事后的相拥和低语向来是他最喜欢的环节,这种满足感甚至比做那种事情更会带给他欢愉。他微眯着眼,表情里全是餍足。 只是这种静谧的氛围,却被景妍冷不丁的一句话所打破:“小祁,你今晚是不是要准备求婚来着。” 祁羡渊的神情微滞,刚想否认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个戒指盒来。 没有了反驳的余地,他只能乖巧地承认。 今晚的慈善晚会背后的举办人就是祁家,目的就是有一个合理的理由能让她不加怀疑地盛装打扮并出席。 这两个月来,他每一天晚上都在想着求婚那天的场景。脑中排练了无数次,场景也都布置完毕,可在当天晚上,他临阵脱逃了。 他没有忘记之前第一次向景妍提起结婚的事情,换来的结果是她的落荒而逃和无情抛弃。 所以他选择了退却。 被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在短暂地达到高频跳动后,居然很快恢复了平静。他顿了顿,说道:“抱歉,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好。” 景妍打开盒子,露出其中耀眼夺目、将近十克拉的钻戒。她端详了片刻,然后将戒指取了下来,放在自己的手心上。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准备好。”她低声说道:“我恐惧进入婚姻,是因为担心它会彻底改变我的生活。” “我的事业,我的时间,我的自由。”她望向祁羡渊,“我害怕会失去这些东西。” “我保证不会桎梏住你的。”祁羡渊的声调扬起,显然情绪略有些激动。“不管怎样,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 他说着,然后偏过头小声补充一句:“找别的男人除外。” 景妍哑然失笑。她的嘴唇动了动,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祁羡渊眼中原本好不容易燃起的希冀逐渐消退,但他还是淡笑着道:“没关系的妍妍,能让你忧虑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因为我做的还不够好。” “我不会用婚姻绑定住你,但我希望你能永远陪在我身边,好吗?”他的语气流露出的尽是脆弱和祈求。 时间在一份一秒地消逝,等待如此漫长,以至于祁羡渊眼中的微光暗淡。他扯了扯嘴唇,按下自己几乎又破碎一次的心,准备转换话题。 而就在这一刻,景妍抚上了他的手,牵引着他将戒指对准自己的无名指上。 祁羡渊几乎是在停止呼吸状态的情况下,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枚订制过的戒指就这么被戴在了她的手指上。 大脑突然宕机,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一直盯着她的手指看。 景妍见他怔愣到可爱的样子,笑着道:“怎么回事,你的求婚誓言怎么一句都不说?” 祁羡渊现在哪里还记得什么求婚誓言,只觉得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一切都很不真实。 下一秒,滚烫的眼泪就滴落下来。 他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带着哭腔问道:“妍妍,这是不是在做梦?” “应该不是吧?”景妍掐了掐他腰间的肉,“你没醒来,所以不是梦。” “我只是没想到。”他抽噎着,断断续续道:“没想到你会答应。” 景妍轻轻拍着他以示安抚,思绪也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其实,我也没想到我会答应。” “只是在看到戒指的那一刻,我忽然涌起想戴上的冲动。”她像是对祁羡渊说,又像是在给自己说。“我想,婚姻需要的就是一时冲动吧。” 祁羡渊眼眶红着,尾调带着颤抖,小声道:“那你不会后悔吧?” “你想让我后悔咯?” “不是的。”他立马否认,“我绝对不会让你后悔做出这个选择的。” 景妍的唇角勾起,笑容明媚。“但愿如此。” “绝对如此。”祁羡渊哽着,轻声道:“妍妍,我现在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哦?那沾沾你的好运,我年底用来冲击年度最佳女演员要用。” “如果你想的话,我立马安排。” “不可以!拒绝黑幕。” ——谢谢你的勇敢,我的爱人,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直到时间的尽头。 第80章 番外if线:校霸x校花(一) “下周是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希望你可以尽快跟上班级的进度,有什么不懂的随时可以来问我。” “好,谢谢老师。” 女孩礼貌致谢后, 抱着手中的班主任给的教辅材料,向着陌生的班级走去。 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她跟随父母从家乡的小城市来到了繁华的S市,家里人也算是费了不少劲,一番波折才让她进入了这所市内的头部学校。 在高三的时候选择转校是一个并不明智决定,但她向来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更何况现在更重要的任务是怎么跟上这群从小教育资源都十分优越的同学,实在没时间伤悲春秋。 她抱着书低头慢慢走,心里想着事情,在本该在三楼就转弯的时候又无意识地向上走了一层。 进教室门的时候, 她垂着眼睛, 压根没发现自己走进了高二年级的班里。 靠着模糊的记忆找到了自己的书桌位置,感觉桌子上的摆设有些不对劲, 景妍这才抬起了头环顾四周。 周围的同学无一不是用惊奇至极的眼神看她,这倒是让景妍有点纳闷, 难道是自己坐错了别人的位置? 靠窗倒数第二排, 她记得很清楚, 没错啊。 可自己的书包和先前放的书全不见了, 一时间校园霸凌、针对转校生这种事情全涌入她的脑海中。 景妍微微蹙眉, 面前的同学已经对她开始了窃窃私语, 声量很小, 只让她模模糊糊地听见—— “她是谁, 怎么坐在的位置?” “不知道, 但是好漂亮啊, 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吧?” “哦也有可能,所以是来找他?” 这对话让景妍更云里雾里了,什么女朋友乱七八糟的,正欲揪住一个面善的同学细细询问时,班门口传来的动静却让所有低声的讨论全都噤了声。 面容冷峻的少年穿着校裤,上身是件纯黑色的T恤衫,更衬得他的皮肤白到快要发光。他单手拎着校服外套,另一只手提着书包,显出手臂处好看的线条。 他缓步向着这个方向走来。 在他行走的同时,簇拥的人群很有默契在为他让路。 最终少年在景妍的面前顿下了脚步,将手中的书包朝着景妍所在的书桌位置甩去。 书包落在桌面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本来安静的教室更加鸦雀无声。 景妍暂时处于宕机的大脑终于又缓慢运行了起来,她温吞地站起身,轻轻问:“你好,请问这是哪个班?” 少年微昂起头,露出分明的下颌线,漆黑的眼珠盯着面前的女孩子,过了三秒后回答。 “一班。” 这下景妍真纳闷了,她所在的班级就是一班。 她和少年对视,从他那张几乎看不出任何瑕疵、面无表情的脸上没发现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有喉结微微动了下。 “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在内心咆哮了。 两个人的距离说不上近,可他却能很清楚看见她卷翘的睫毛微颤,甚至可以看清她柔美的脸上细细的绒毛。 没有坚持继续对视的,反而是他。 他移开了视线,耳根处浮过一丝没被任何人察觉的红色。 “你高几?”顿了许久,少年轻咳一声,问她。 “高三啊。”景妍回答,同时也飞速发现了问题所在——自己不是走错了班级,而是很有可能是走错了楼层! “高三在楼下。”周围有好心的同学悄声说着。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景妍的脸颊显出红晕,她甩下一句“抱歉”后在众人的注视下匆匆离开了教室。 上课铃响,围观的学生回到了各自的座位。身形颀长的少年仍旧站着,他的眼睫毛很长,此时很好地掩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视线下移,放在她忘记带走的参考书上。 * “欸?也就是说,你上节课间跑到楼下的教室了?”前排的女生同时也是班长,几十分钟前看见景妍神情恍惚地进来,好不容易憋到下课,转过头来问她。 景妍趴在桌子上,刚才的经历对她来说实在尴尬,需要用很长一段时间去消化。她蔫蔫地回:“是。”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你刚来,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也是正常的。”班长很好心地安慰着面前的女生。 她不得不感叹,景妍很漂亮,就算是此时蹙眉不高兴的样子,也是我见犹怜。 景妍轻轻“嗯”了声,唇边漾出一个明媚的笑来,没等她询问班长中午食堂要怎么走,班门口已经有人在喊她。 “景妍同学,有人找。” 和很多人一样,她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身姿修长的男生倚在门口的位置,臂弯处夹着几本封面有些熟悉的教辅书。 景妍的呼吸止住,这才想起自己在匆忙离开时忘记带走了什么。顶着众人的低声私语和目光,她挪着步子来到男生的面前。 “谢谢。” 救命,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男生将书递给她,她双手接回之际,他却没有松开手。 “你叫景妍?”男生冷不丁问了一句。 “是。”景妍抬头,继续上节课间没有持续多久的对视。 “哪个景。” “景色的景。” “哪个妍。” “女字旁一个开。” 问到这里,少年就不再说话了。景妍伸手去拿书,瞥下视线去看他仍旧没有松开的手。 她奇怪的神情写在脸上,然后听见少年问她:“你为什么不问我叫什么名字?” 他不会是因为这种奇怪的原因才不放开书的吧? 景妍礼貌微笑道:“那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终于松开手指,昂起的下颌显得有些倨傲。“中午和我一起吃饭的话,就告诉你。”?! 景妍将书抱在自己的胸前,依旧很有礼貌的微笑,只是那笑怎么看怎么都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味。 “那就算了其实我也没有很想知道。”她没有任何停顿飞速说完这句话后,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伸手戳了戳仍在怔愣状态下的班长,她压低嗓子纳闷地问道:“这人谁啊,怎么这么搞笑。” 还和他吃饭才能知道他的名字,他以为是在拍什么霸道总裁剧本吗? 直到门口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原本处于寂静状态下的教室才又变得活络起来,几个女生围在了景妍的身边,相互环顾半天,终于有个为首的女生问她话。 “你是怎么认识祁羡渊的?”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吗? 景妍按捺下心中隐隐的不耐,回答她们:“我不认识他。” 女生们深吸一口气,其中一个不可置信地问道:“不认识的话,他怎么可能会” 最终还是班长出面带她突出了重围。景妍呼吸到教学楼外面的新鲜空气后,口中喃喃道:“所以你们很害怕这个祁什么渊的?” 班长的表情有些神秘莫测,“怎么说呢,就你今天坐错座位这件事,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祁羡渊都很有可能将桌椅直接从窗子抛出去扔掉了。” 这不纯粹一超雄儿童么? “高空抛物是不对的。”景妍义正言辞地反对。 “重点不是这个。”班长语气十分意味深长,“重点是,他不仅什么都没表现出来,还亲自跑下来把书给你送过来了。” “把书还给同学不是很正常的吗?”景妍讪笑着,但结合班长刚才对他的形容,也觉得这件事有够莫名其妙的。 想了想,她开着玩笑道:“总不能,他对我一见钟情了吧?” * 祁羡渊今晚和朋友出去小酌,明显心不在焉的状态让周围人都生起了打探的心思。只不过,祁羡渊不主动去说的事情,谁也不敢张口去问。 于是酒桌上很快有人提起了别的话题。 “高三新转来的那个女生,你们知道不?好像是叫景妍来着。” “呦,林少爷这是又盯上了?” “长得真是漂亮啊,我争取十天内搞到手吧。” 变故就是在这一瞬间发生的。谁都没想到沉默了一晚上的祁羡渊会径自站起身,抄起桌子上的酒瓶砸向放出厥词的男孩头上。 整个动作就在几秒之内发生,周围的人根本来不及做出阻拦的反应。 祁羡渊扔掉已经碎裂的酒瓶,表情淡漠地向下瞥着男生捂住自己流出鲜血的脑袋,却不敢动怒甚至多言。 “碰她试试?” 他忽而露出一个恶劣至极的微笑,“想死的话就试试。” 说完这句,他转身离开了酒吧,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几人。被打的男生终于敢开始哀嚎,众人这才赶紧联系了救护车。 他们中有人和祁羡渊认识多年,知道他发起狠来不要命是个什么样子,加上他又是祁家的小儿子,从小都是被溺爱着长大,祁家人有多护短,他们心知肚明。 这件事就算捅破给各家的长辈听,被打的男生家长估计还会携着礼物登门夸祁二少打得好。 所以包括那位男生在内,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只不过,也在心里隐隐得出一个共识:别碰那个转校生——景妍。 凌晨两点。 祁羡渊在没有任何光亮的房间里辗转反侧。 不知为何,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女孩姣美的面容和灵活生动的表情。 以及自己在第一眼见到她时,就莫名其妙开始加快频率的心脏跳动。 他来来回回翻身好几次,在多次尝试入眠还是无果的情况下坐起身来。 周遭是寂静到没有一丝声音的空间,所以他很可以很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声和呼吸声。 他抚上自己的胸口位置,试图平复下来。就在这个瞬间,他脑中忽而兀自蹦出来一句话。 “总不能,我对她一见钟情了吧?” 【作者有话说】 不管在哪一个时空,我都会在见到你的第一面上爱上你。 【全文完结】 第81章 番外if线:校霸x校花(二) 这些日子的生活可谓风平浪静。 景妍是适应性很强的那类人, 融入到陌生的班集体中对她来说不算什么难事。毕竟她人长得漂亮,性格又开朗,很快就和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 只是在学习上, 就显得要吃力一些。 小地方的教育资源到底是比不上大城市的,上课的很多内容老师也是一笔带过,这也就意味着她不得不在课下多多投入许多功夫。 在这样紧张而焦灼的氛围下,N中迎来了百年校庆。 起初景妍根本就没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自己刚转校没多久,集体荣誉感压根就谈不上。而这些天风平浪静的好日子终究还是被打破——班长在今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恳求她参加一项校庆活动。 景妍一听,下意识就想拒绝,尤其是在听到她说是要出演舞台剧的时候,立马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她之前也参加过舞台剧, 奈何自己实在是在演戏方面没有什么天赋, 站在台上像是僵硬的木偶人,从此以后对表演方面的活动敬而远之。 “我真不行。”景妍连忙摆手道:“你让我上去这节目算是全完蛋了。” “哪能啊?你就放心吧, 总共也没几句台词。”班长笑眯眯地威逼利诱,“咱班第一的物理笔记我已经给你搞到手了, 要不要?” 于是景妍面对学霸的学习笔记终于屈服, 今天就得去排练场地报道。 排练的地方是一间空置的舞蹈教室, 等景妍赶过去后才知道这节目没分年级, 很多其他演员都是高一高二的学生。 导演是个笑起来非常阳光的女生, 看见景妍来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景学姐!你终于来了。” 在她的热情介绍下, 景妍大概也了解到这部剧的大概故事剧情:牧羊人少年有个两情相悦的美丽恋人, 两人某天在放羊中, 一伙强盗掳走了女孩, 女孩誓死不从咬破舌头自尽。而牧羊人少年发现被强盗丢弃的恋人尸体后悲伤欲绝,在小精灵的帮助下踏上披荆斩棘之路,最后成功复活恋人,二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景妍暂且忽略了这毫无新意的老套冒险故事,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学妹,那我要扮演的是?” “尸体啊。”学妹立马回应,似是觉得这样说不太好,又换了个说法:“就是牧羊少年的恋人” 确实如班长所说:总共也没几句台词。 扮演尸体也用不上什么演技,景妍心下松了一口气,然后听到学妹补充说道:“就是在‘死亡’的这段时间,牧羊少年一直是背着你去探险的。” “背着尸体到处跑也太恐怖了吧。” “没事没事,小精灵在你身上施了法力,让你就像是沉睡了一样。” “那也没必要背着到处跑吧,可以把我先放在某个地方安置着?” “哎呦不行,这样怎么能证明你们的爱情坚贞不渝呢?” “就算这样好像也没怎么证明吧” 在景妍据理力争的情况下,学妹终于妥协,改为每次到达新的场景就会把景妍放置在舞台一角,只需在过场的时候才会背着继续行走。 最后,景妍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牧羊少年是谁扮演的。” 学妹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悄声道:“放心吧学姐,是我们班的班草,绝对不会辣到你的眼睛。” 景妍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班草正在挥舞着手中的木棍,的确阳光帅气。 “行吧。”景妍答应下来,她的戏份不多,每天排练半个小时就可以溜回家学习。 过了一会大家围在一起试戏,但由于她的演技实在太过僵硬,于是导演又给她拿掉了两条戏,更是轻松了不少。 景妍走出校门,书包里装着学霸笔记,迎着夕阳踏上回家的道路,感觉非常满足。 她幸福到已经目不斜视的地步,以至于彻底忽略在校门口外倚着墙站立的一道身影,听到身后传来的巨大的咳嗽声才扭头去看。 祁羡渊今天倒是规规矩矩地穿了全套校服,甚至佩戴了从入学开始就没怎么戴过的校徽,最重要的是按时按点跑来上课,差点没把老师同学吓死。 有坊间传言是祁羡渊的大哥断了弟弟的生活费,所以祁二少才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只有祁羡渊自己知道,前两天在学校花园里偶遇了景妍正和同学聊天,他在花丛后偷听到她们断断续续的对话。 “妍妍,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祁羡渊立马屏住呼吸,听她接下来的回答。 “说不上太具体的,但肯定喜欢那种乖乖的。” 乖? 行。 祁羡渊好久没背过双肩包,觉得十分别扭。他今天可谓在穿搭和言行举止上下足了功夫,谁知道人家看都没看一眼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这才有了刚才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他放下唇边虚虚握拳的手,本来是下意识想插入兜内,但想到“乖”这个字后,还是温顺地垂在了裤线的位置。 “你还好吗祁同学?”景妍看似关切的询问,实则下一秒就想拔腿就走。 “还好吧。”祁羡渊的视线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忽而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知道我叫什么了?” 一说起名字,景妍就能想起他的中二宣言。此时她也只是微微笑道:“祁羡渊,对吧?” 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也是一件让他心跳加快的事情。 他微微颔首,祈祷她不要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脏共鸣。 “嗷,挺好听的名字。”她说完这句话后做出了转身的动作,随口问:“你还不放学回家?” “回。”他说。 景妍以为这种少爷放学,起码都是有专门的司机在外面接送的。谁知道祁羡渊说要回家,竟然是一路跟在她的身后。 最后在公交车站,景妍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也坐公交车?” “有什么不可以吗?”祁羡渊飞速瞟了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确实没有哪条法律规定祁少爷不能乘坐公共交通,景妍也没再去追问什么,两人沉默地在站台上等着车。 公交车进站,景妍先一步上了车,本以为两人会就此分道扬镳,谁料祁羡渊长腿一迈,也跟着上来。 景妍内心里暗暗感叹,要不说是少爷呢,就算是穿着规整的校服,周身的气质也和公交车内格格不入。只不过少爷此时站在车门口的位置,盯着司机略有不耐的眼神,有些怔愣。 叹了一口气后,已经走到车厢中部的景妍又折返了回来,帮他刷了公交卡,车辆这才开始缓缓行驶起来。 车内只有靠前排的位置空出来一个座位,景妍见祁羡渊压根没有要抢座位的心思,便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而他则是扶着把手,站在了自己身边。 景妍从书包中掏出导演学妹给她的剧本翻阅着,殊不知头顶上方有道视线也跟着落在了剧本上。 祁羡渊向来对别人的隐私并不感兴趣,可这毕竟是景妍啊,所以跟着偷看应该也不能算是什么大错。只是越看,这眉头就皱得越紧了些。 她翻阅的速度很快,粗粗过了一下就合上了剧本塞回书包,原本想着是要闭目养神,然后听到有人冷不丁地问她:“你要演这个?” 景妍吓了一跳,但还是回他:“是啊。” “演哪个?” “尸体。” “尸体?” “哦牧羊少年的恋人。” 听言,祁羡渊的眉头皱得更深。他可没忘记刚才看到的几个关键词,又要背着走、又是在开头结尾互诉衷肠的,这可是高中校园,这么纯洁的地方排练这么不健康的舞台剧到底是何居心。 心中想着事情,手上的动作就放松了些,没料想到公交车会突然刹车,身体也因为惯性向前倾倒。 所幸的是,他没有摔倒。 车辆再次平稳行驶起来后,他低头看向环抱住自己腰部的两条手臂。 景妍见他没事,便很快松开了手,顺带着在空中晃了晃手腕。“要小心啊祁同学,没有我的话你就和司机有亲密接触了。” 祁羡渊很低沉地“嗯”了一声,然后说:“谢谢。” 景妍摆摆手表示没关系。下车的时候,果然这小子又跟着她下了公交车,这现在还看不出他的企图就是傻子了。 景妍顿住脚步,回头看他,“你别告诉我,你家也住在这里。” “没有。”这次少年倒是坦率地否认了。 夕阳已落,夜幕降临,亮起来的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祁羡渊盯着她看,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说道:“我想送你回家。” “你”景妍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憋出一句:“送到这里就好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好。”祁羡渊答应了,问她:“我能加你好友吗?” 他顿了顿,补充道:“给你转车钱。” “不用不用,就两块钱。” “那”祁羡渊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可是两双眼睛却很亮很亮,“如果是单纯想加你好友呢?” * 第二天景妍是顶着黑眼圈到班里的。 班长转过身看她,揶揄道:“嚯!学霸笔记这么厉害,让你通宵研读了一晚上?” 景妍打了个哈哈过去,没敢承认自己昨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事实。 好友最终还是加上了。少年一直等在原地,等到她说自己进了家门以后回复了一句“好”,然后才转身离开。 到了晚上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景妍结束学习洗漱完,看到他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很简短。 ——晚安。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僵了半会儿,最后也回了一句晚安过去,最后导致的后果就是失眠到后半夜。 上课铃响,她打起精神听课,好不容易在咖啡的帮助下熬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前往舞蹈教室排练。 可今天舞蹈教室的氛围浑然不像昨天那般轻松欢快,连打闹声都少了许多。 她正奇怪着,就被导演学妹拉到一边的角落。 学妹的声音也充满着不可置信,细细听来还有几丝对于八卦的渴求。“景妍学姐,告诉你个事啊,男主换人了。” “换成谁了?” 学妹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努了努嘴,用着超低音量说道:“别担心学姐,从班草换成校草,你吃的更好了!” 景妍眯着眼向那个方向看去,背对着她的少年似是感应到了什么转过了身。 逆着光的祁羡渊举起小臂,对她打了个招呼。 第82章 番外if线:校霸x校花(三) 景妍的表情有些异彩纷呈, 她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来,挥起僵硬的手臂回应了他。 祁羡渊倒是神情自然很多,移开视线以后就垂眸看起了手上端着的剧本。 “是吧?比之前那个还帅。”学妹凑在她耳边小声说。她不知道景妍和祁羡渊认识, 便解释道:“今天祁二少突然说要参演。” 说完她抹了抹汗,语气中满是惊疑,喃喃道:“之前这种事情他可是连个眼神都不愿意给的。” 总而言之,演员变换风波就这么过去了,所幸排练也只是在刚刚起步阶段,倒也没有影响到太多。 第一幕就是牧羊少年和恋人在蓝天草地下说着情话、互诉衷肠。 景妍坐在软垫上,身边是极有压迫性的少年,她有些拘谨地捏着衣摆一角,听他说着台词。 “荻弗娜,我爱你, 希望生生世世都能和你在一起。”祁羡渊的嗓音低沉, 十分好听,说起这种夸张的情话没有丝毫违和的地方。 只是刚说完, 景妍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愣愣地跟着说道:“别担心,我们肯定会永远在一起。” “等一下!”学妹终于还是看不下去, 叫了“cut”。她站起身, 似是有些纠结怎么措辞, 最终鼓起勇气说道:“就是二位可以再浓情蜜意一点?” 她小声嘀咕:“念台词的痕迹有点太重啦。” “景妍学姐, 你可以把头靠在祁祁同学的肩膀上, 然后对话的同时要看向彼此。” 重新拍的时候, 在经过提醒, 两个人又坐得靠近一些, 景妍可以闻见他身上冷冽的香味。 她和祁羡渊对视着, 他的眸色很深, 只是凝望片刻就会不由自主地被拉进墨色的深潭中。 即使知道现在是在演戏,即使知道现在说的都是台词。 但为什么,从对视的双眸中,竟然从中看出了认真的意味在其中呢? 讲完台词后,景妍扭过头。 第一场戏总算勉强过了,景妍站起身,深吸几口气。她用手做扇风状,装作很热的样子来掩饰自己温红的脸颊。 从身侧突然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她没注意是谁递的便接到手中,低头发现瓶盖已经拧松,便微微抿了几口。 凉水下肚,她才发现是祁羡渊递过来的水。 明明是一系列很正常也没有逾越的举动,景妍还是梗了一下。之前约好她每天过来排练半个小时,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便向学妹打了个招呼匆匆离开了排练室。 她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祁羡渊一直目送着她离开,然后收回了视线,听见学妹小声感叹:“我还以为景妍学姐说自己演技不好是在自谦呢,这样看来后面有一些戏份可以酌情去掉了。” 她刚说完,就感觉自己周身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 “剧本,要加点内容。”祁羡渊神色淡淡,甩下这句话后,也没等她回复,略过她跟上景妍。 即使景妍步履很快,但还是在楼梯口被祁羡渊追上了。追上后他什么也没说,只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直到出了校门,他才上前一步和她并肩走着。 祁羡渊伸出一条手臂在她的面前,“书包给我。” 让祁少爷给自己提包?!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景妍下意识就要拒绝,他去直接提溜着后面的书包肩带,书包就这么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还是一样的回家路线。在等待公交车的间隙,祁羡渊突然开口问她:“你好像比我大?” 这不说的废话,自己比他高一个年级,自然会比他大。 景妍点了点头,内心还在腹诽着,却听见他叫了一声“姐姐”。 这声姐姐的威力可谓是核弹级别,景妍直接愣在了当场,最后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啊?” 祁羡渊笑得时候会有一颗小虎牙露出来,他盯着景妍,说道:“既然比我大,那叫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说是这么说,但是同学之间叫这个还是有点奇怪你可以叫我学姐?” 祁羡渊眼中的眸色略深了些,但很快恢复如常。他状似随意地问道:“最近我妈给我找了个家教,感觉效果还挺不错的,推荐给你?” 祁少爷的家教估计开价都得是天价的水平吧。景妍摇头拒绝:“不用啦,我最近也有在上补习班。” 公交车到站,依旧是景妍帮他刷了公交卡。这次在后排有空位,于是两个人并肩坐着。 景妍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听见他说:“我最近补课的时候注意力总是不能集中,我想要是你在身边的话应该会好很多。” “为什么?”景妍转头看他,奇怪地问道:“我是镇定剂吗?” “不能集中注意力的原因是一直在想你,你在身边的时候就不会再想了。” 他的言语太过于直白和浓烈,倒是让她又变得不自然起来。 景妍刚偏过头,心跳加快,然后又听见他略带着委屈和哀求的语气。“求你了,姐姐。” “不要叫我姐姐,叫我景妍或者学姐都行。” “我不要。”祁羡渊的眼眸笼着雾气。“他们都叫你学姐,我想叫一个独属于我的称呼。” “”景妍不知该说些什么,家里她的辈分最小,的确没人叫她姐姐。 她不说话,祁羡渊全当默认。他的唇角勾起,笑道:“真的不来吗?这位老师的物理教的很不错。” 嘶物理真的是她的命门,即便那本学霸笔记到手了,但该是是很多参考内容还是一知半解。 她微有些动摇,问道:“可是我们一起在你家补课,会很奇怪吧。” “不会啊。”祁羡渊眼中的笑意更深,“我在学校附近也有套房子,是我名下的,我家人不会去那边,在那里补课就好了。” “这样哦。”景妍面露纠结,最后还是觉得能提升成绩才算正道,便心一横道:“可以,那我们补课费AA吧。” 话音刚落,她的脑门被弹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儿。祁羡渊的声音听着随意,但隐隐又有些强势的意味。 “A什么A,就当是和车费抵消了。” * 第二天排练的时候,景妍的状态明显要舒展很多,顺利完成后却得到了对她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的消息。 她的戏份被增加了不少,幸好难度都不是很高。 只是看到后面,景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质问学妹:“确定要在结局的位置加一个男女主亲吻额头的情节吗?” 学妹的表情认真严肃,煞有其事地说道:“在圆满结局里这样的安排也是非常合理正常的。” 景妍扶额问她:“那到时候可以借位吗?” “应该”学妹也不敢多透漏其他的内容,但体内的八卦之魂还是熊熊燃起,碍于祁羡渊一直在不远处,硬生生把想问的话咽下肚子中。 排练结束后,景妍跟着祁羡渊到了他所说的住所。 家教老师来的时间刚好,不愧是祁少爷的家教老师,只是点拨了几句,景妍的解题思路就明朗了许多。 她听得认真,根本没注意到祁羡渊撑着下巴,满眼都是她的样子。 只是补课时间一长,公交车的末班车就赶不上了。两人一起下楼,她低着头在手机上准备约车,祁羡渊却按下按键,不远处响起一处开锁声。 景妍看着那辆炫酷的黑色摩托车,有些惊恐地后退两步,“你不会要亲自开车送我回家吧?” “嗯?”祁羡渊望向她,“不可以吗?” “还是不用了。”景妍连忙摆手拒绝,他们还是高中生,怎么可能会有驾照。 “16岁的时候在国外拿的驾照,国内可以用。”祁羡渊似是看出了她的抗拒,解释完后拿起一个头盔戴到她的头上,认真仔细地为她系着扣带。 自己也戴好头盔后,他跨坐在摩托车上,回头看向她,目光温柔。 鬼使神差地,景妍上了车。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发闷,“祁羡渊,咱俩今晚要是出了事,明天可就上社会新闻了。” 摩托车已经在路面上疾驰起来,在飞快的速度下景妍下意识就抱紧了他劲瘦的腰部。贴近他的后背,他传过来的声音就十分低沉。 “不会的,绝不会让你出事。” 尽管下意识觉得他是随口的安慰,但她的心还是在一瞬间安定下来。 摩托车在宽阔的路上渐渐行驶平稳,景妍也没有一开始那般害怕。最近的学业压力很大,她没忍住在路上喊了几嗓子。 不知为何,即便她和祁羡渊没有认识很长时间,但在他的身边,会莫名其妙有种安心的感觉。 宣泄完后,她胸中的郁气终于消散了些,而此时车也恰好到达她家小区的门口。 景妍摘下头盔,原本扎着的低马尾也因为这个动作被带下了头绳,散落了发丝。 她粗粗扫了一眼地面,没有找到头绳便作罢了。 月色下,她的发丝似是笼着一层柔和的光晕,眼睛也亮晶晶的。“谢谢你送我回家,你也赶紧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好。”祁羡渊回她,“你上楼了我就走。” 直至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祁羡渊视线下瞥,很精准地从自己车轮旁找到了她遗失的黑色头绳。 下一秒,他将头绳戴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第83章 番外if线:校霸x校花(四) “荻弗娜, 求你,不要离开我。”英俊的少年跪坐在地,摇晃着已经停止呼吸的恋人肩膀, 在听不到半句回应后,双手终究无力地垂落下来。 他的眼神失焦,在其中看不见丝毫色彩。直到不远处的一处光晕蹦蹦跳跳地凑近二人,告诉了他可以复活恋人的方法,少年死去的心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少年单膝跪地将恋人抱起,目光坚定,开始踏上了冒险的征途。 “okok!”学妹在一旁叫停,表情上的欣喜溢于言表,“这场过啦,效果超级好。” 表演结束, 祁羡渊却仍旧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 一直紧闭双眼的景妍在等被放下,却始终没等到落地的动作。 她睁开眼, 恰好和注视着她的祁羡渊对视,微微蹙眉示意他。 祁羡渊像是完全没有领悟到她的暗示一样, 倾下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姐姐, 这边地上脏。”? 自己刚才不是还在地上躺着呢, 他也单膝跪下了, 这时候说地脏了? “放我下来”几个字还未说出口, 祁羡渊已经在众人的注视下将景妍抱出的排练室。 刚出排练室的大门, 他便很听话顺从地躬身将景妍放了下来。 “我要去上个卫生间。”景妍对他说。 祁羡渊颔首, “我帮你拿书包。”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祁羡渊垂首盯着她的书包看了看, 然后拉开了夹层的拉链, 果然从中找到一封粉色封面的情书。 没兴趣看里面的内容,只会让他看那群不知死活的人更加不顺眼罢了,于是直接将其撕碎扔进垃圾桶里。 好烦,一群苍蝇。 * 能明显感觉到的一点是,最近萦绕在自己周围的男生明显少了很多。 以前在课间和其他休息时间,总会有人有意无意地跑过来和她交流学习,每天早上的课桌里也塞着各式各样的早餐。 直到某一天的早上,桌面上摆放的一份早餐,让其他的人都望而却步。 只因为袋子上的便利贴写的三个字——祁羡渊。 N中目前为止,还没有敢和祁羡渊竞争的人。 从隐秘的蛛丝马迹中,就能窥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不一般,而先前的坐错座位事件,也被解读为偶像剧一般的一见钟情。 当事人在意识到自己身上已经被附加了许多粉色泡泡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的事情。彼时剧目已经排练接近尾声,就差最后一幕。 就连景妍已经做好了最后一出戏中要亲吻额头的心理建设,但在当天排练中,男主角却始终没有出场。 在多次联系都无果的情况下,排练只能取消。 景妍虽然松下一口气,但心不知怎么无端地一直悬起。而这种不安的感觉,终于在她放学后无意中走到学校外的一条隐秘小巷中,终于印证。 在昏暗的环境下,祁羡渊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楚表情。 他斜倚在墙边的位置,脚边是蜷缩成一团而不停呻吟的身影。旁边站着几位N中的男生,其中一个用力向着地上那团身影的尾椎骨踹去。 蜷缩在地上的男生,终于还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而自始至终,祁羡渊都像是置身事外一般,面前的任何事物都没让他有什么情绪波动。 在片刻后,他走向前半步,而躲在不远处的景妍终于看清了他的神情。 她这才发现,原来他面无表情的时候,眼尾是微微向下撇的,目光也是她从未见过的漠然如冰。 他略过在一边吐血,却连求救声都不敢发出的男生,视线下移,像是在看一只濒死的蝼蚁。 走过他的时候,祁羡渊的校服裤脚被他拽住,一道十分哀求的声音。 “对不起,祁少。”男生说的很费劲,语调里全是不安与恐惧。“我怎么样都行,别对我家人” 祁羡渊盯了他片刻,轻笑一声。“让你闭嘴的方法有很多,但是我今天心情不好,只能让你选最差的那一种了。” 男生的眼神中最后一点希望也黯淡下来。他突然嗤嗤低笑,带着些鱼死网破的破败。“在闭嘴之前,我能再最后问上一句:和景妍上chuang爽吗?” 他这句话一出,就连刚才殴打过他的其他男孩脸色都是一变,战战兢兢地看向最中心位置的祁羡渊。 和祁羡渊玩得好的,哪个不知道祁羡渊最近把景妍宠得像是眼珠子。只是因为这人在学校里说了一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就把人拖来打成这样,现在他竟敢还破罐破摔地说出这种话。 空气仿佛在此刻凝滞,只听祁羡渊的声音幽冷,像是来自地狱深层。 “你是真不怕死啊。” 在下一秒,他的脚即将踩向那男生的头颅时,被一道女声制止了。 景妍的身影在小巷中看着很是单薄,她只撂下一句“祁羡渊,你过来”,便转身快步离开了这里。 她双手握拳,竭力控制着在浑身颤抖的身体,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连双腿都是机械性地向前走着。 直到一声尖锐的刹车鸣笛声和胳膊被用力拖拽到一个温暖的怀里,她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 “小心一点呀,姐姐。”祁羡渊的声音很温柔,又带着些像是娇嗔的埋怨:“差点就出意外了。” 他的目光又恢复到每一次她和他对视时的样子,就好像她刚刚在小巷内看到的,全部都是一片虚无的假象。 “你刚才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很沉静,只在尾调出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刚才?”祁羡渊抬起手腕,将她细碎的头发别在耳后,“那个人啊,在学校说了一些不好的话。” 从男生刚才粗俗的一句话中,景妍就已经猜出了大半,而他这么说,此刻也正好印证了她的揣测。 她冷静下来,“就算是这样,可以选择报告给老师或是其他的解决方法,怎么能” 祁羡渊的动作顿住,过了几秒以后他很执拗地问道:“姐姐是在替他说话吗?” “当然不是。”景妍盯着他的眼眸看,想从中找出他刚才判若两人的蛛丝马迹,但却一无所获。 “那为什么要因为他来指责我呢?” “他都快被打死了啊!”景妍拔高了声调,“我不是什么圣母,但这种处理方式也有点太过分了吧?” 祁羡渊抿了抿唇,但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等了一会儿,景妍才意识到他还在抱着自己,便脱身出来,道:“去你家补课这件事情是我欠考虑,明天我就不去了,这些天的补课费你给我一个金额总数,我转给你。” 她只想在最后冲刺的阶段将精力全部用在学习上,而不是浪费在会扰乱她心神的人和物上。 祁羡渊的头低垂,长而卷翘的睫毛遮掩住他的眼睛。“你不要我了吗?” 他这副样子,很像是路边被人丢弃的流浪狗。 如果是往常,景妍肯定会被他这副模样所欺骗。可他刚才的样子实在让她无法将两个形象重合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说:“请你不要这么说,我们现在还不是那种关系。” 即使知道还没有告白,即使知道两个人现在的确还不是情侣关系。 但她说的每个字,就仿佛一盆又一盆的冰水,从头到脚地浇到他的身上。 透彻心凉。 他这副模样,让景妍看着还是不觉心生怜惜。她放柔了一些声调,对他说:“晚上冷,你还是把外套穿上吧。” 祁羡渊很轻声地“嗯”了一下,依旧是垂着头,手上却没什么动作。 景妍叹一口气,从他手里去拿衣服的时候,手背上却突然被几滴眼泪灼伤了。 她凑近看,祁羡渊果然眼眶通红,几滴眼泪凝在眼尾的位置,要掉不掉的。 景妍除了小时候把男生惹哭外,哪里还见过这架势。 她的语气顿时就慌了,“不是,你哭什么啊?” 貌似她也没说什么重话吧?!面对不喜欢还纠缠上来的男生,她可是直接说过“滚远点”这种话的。 祁羡渊没说话,仍旧是默默红着眼睛,很小声地吸着鼻子。 不知所措中,她伸手胡乱揩去他的泪水,擦完后想要收回手,却被他扣住在脸庞的一侧。 他动作幅度很小地去蹭她的手心,说出的话是让人心碎的脆弱。 “姐姐,你别不要我。” 景妍的心在一瞬间像是被什么东西所击中了。她结结巴巴地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说出一句:“没有呀。” “我只是说我们现在不是那种关”她想要急着补充,却被他打断了。 “那你说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是” 同学?可哪有大街上都已经快贴在一起的同学关系。 恋人?倒也还不至于那一步。 祁羡渊的眸色如渊,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让她整个人都像是被笼在自己的怀中。 “什么关系,嗯?” 景妍回答不上来,目光躲闪起来,可偏偏自己的手又被他牢牢地桎梏住。 “至少现在不行。”在对峙片刻后,她终于低声说道。 尽管她没挑破是什么事情,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指什么。 “我和你不同。就像刚才,就算你把那个男生打残,也不会对你的未来造成一点影响,你的家庭会为你开好路。” 愈说,她的语气愈发坚定。“但我必须心无旁骛地抓住现有的机会和道路,我不允许有任何事物耽误我要做的事情。” “那,等你上了大学,就是可以咯?” “最起码等你也上大学吧。” 祁羡渊得到了颇为满足的话,眸中的墨色散去了些。他乘胜追击道:“那我们一起去老师家里补课,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去乱说什么。” 景妍想了想,勉强同意。她补充道:“在学校你要装作不认识我,不能和我一起走,不能和我说话。” 这下祁羡渊有一千个不情愿了,“你说得好像我们是什么仇人一样。 气氛不再那般剑拔弩张,景妍笑了笑,用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卷发,“让我分神没有办法专注于自身的,不是我的仇人是什么?” 可她不知道的是,“让她分神”四个字在祁羡渊的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能让她分神,说明自己在她心里有一定的分量,这还不能说明她也喜欢自己吗! 再说了,她也加了限定词是在学校里面,在外面要怎么样她可没说。想通这一串逻辑链后,祁羡渊笑逐颜开地又在她的手心蹭了蹭。 * N中百年校庆排场盛世空前。 最让人翘首以待的,还是最近那对绯闻男女要出演的舞台剧。 当天景妍化了妆,更衬得她明媚动人。而祁羡渊虽然穿着牧羊少年的衣服,周身的气度却像是从哪家名门里跑出来的贵族。 礼堂内座无虚席,景妍光是从后台偷瞄了一眼乌泱泱的人群就已经开始紧张了起来。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她的小拇指被悄悄勾起,转头去看,是一本正经目视前方的祁羡渊。 她的唇角微微上翘,在宽大袖口的遮挡下,很小幅度地回勾了一下。 正式演出的时候,她还是因为紧张而卡壳了一次,好在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她都是在少年的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和不管经历多少困难都没有放弃复活爱人的决心。 最后一幕,就连精灵都说没有希望的时候,牧羊少年将怀中的恋人轻柔地放在地上,然后带着能够击破死神的汹涌爱意,吻了一下少女的额头。 然后在观众都屏住呼吸等待最后结果的时候,少女鸦羽一般的睫毛微颤,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他们的目光对视,从彼此的眼神里都看见了对方的身影。 全场爆发出欢呼声,可是世界与他们无关。 这是一个很俗套的童话故事,故事的结尾也难免俗套。 牧羊少年会和他的恋人相互携手、互帮互助、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宝宝们!希望你们能喜欢这个故事,我们下本书见!!!隔壁《我那迷人的菟丝花继母》已开,宝宝们感兴趣可以去看看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