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听心声，我饲养了三个奶娃反派》 第1章 大哥！疯女人把二哥卖了换肉吃了！ 映入眼帘的是漏风的房子，房顶上还挂着被风吹的七零八碎的蜘蛛网，她僵硬的从床上坐起，哭泣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是吞咽唾沫的声音。 唐小染循着声音看去，面前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团子，她的脸蛋灰扑扑的，头发乱的像个鸡窝，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圆溜溜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瞧。 「好可怕，好可怕，坏女人醒了，她把二哥卖了换肉吃，现在又要卖我了！」 「大哥怎么还不回来，皎月好害怕。」 唐小染下床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她约摸只有五岁，衣衫褴褛，见唐小染看过来朝着角落又瑟缩了一下。 她没张口，那些话不是她说的。 唐小染的头皮有些发麻，她努力的维持镇静，脑袋却像一坨浆糊。 她不是报了个户外体验项目去散心了吗？怎么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诡异，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小孩，你家大人呢？” 唐小染不想跟一个孩子说话，她揉了揉酸胀的脑袋向前一步，女孩却尖叫一声捂着脸朝后退。 与此同时，一阵发颤的哭腔撞进唐小染的脑袋「不要，不要过来，大哥怎么还不回来，我好害怕。二哥死了，要轮到我了！」 唐小染的脸色彻底变了，面前的女孩只是不停的发抖，根本没开口说话，那么这些话… 是她的心声？！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混沌的脑袋此刻清醒了一些，可下一秒门被一脚踹开，她吓了一跳。 原本破烂不堪的门此刻摇摇欲坠，一个背着箩筐的清瘦男孩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他将背篓重重摔在地上，抬眼看着唐小染。 “今天的任务，我完成了，可以放过我们了吗？” 小女孩仿佛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她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疯了一样的扑进清瘦男孩的怀里嚎啕大哭。 “大哥！她把二哥卖了！她把姐姐卖了还不算完，她刚刚又把二哥卖了换肉吃！” “大哥救命，皎月好害怕！” 男孩的手紧紧的握住女孩的胳膊，眼底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阴翳，他抬起眼，仿佛一个嗜血的狼崽子。 “你不是说只要我乖乖听你的，你就放过一清吗？” “是我太傻了，我信了你这个疯女人！” 唐小染一把扒拉开冲上前的小崽子，大脑飞速运转，一清？皎月？好熟悉的名字。 等等！ 她看了看房间里的布局，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快步冲出门，门外是破旧的村庄，显然不是现代。 她倒吸一口凉气。 唐一清，唐皎月，这不是她初中时候写的小说吗？她穿书了？唐小染快步跑回屋里，男孩狼狈的跌坐在地上，唐皎月在她旁边哭哭啼啼。 他已经太久没吃东西了，刚刚又背着一堆石头从山上下来，被女人重重一推根本就没力气爬起来。 唐皎月见到唐小染进来，吓得浑身发抖，可见到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大哥，她鼓起勇气挡在大哥面前。 「我只有一个哥哥了，不能再让这个女人伤害他。」 唐小染错开小姑娘，上前在二人警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男孩的手“你是唐文萧？” 唐文萧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他这个所谓的大姐从来都是这样，疯疯癫癫，他根本不想回答她的问题。 可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唐皎月，他现在没力气保护妹妹，万一自己回答让这个疯子不满意…“是。” 唐小染烫手一般的甩开男孩的胳膊，现在轮到她害怕了。 她在中二时期写过一本书，那会没轻没重，一个女主配了三个反派。 偏偏这三个反派还是一家人，原书中女主苏安和三个反派被同一个女人收养，这个女人并不是出于好心，相反，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热爱收养孩子，只为了在嘴馋的时候跟别人换一顿美食。 女主苏安被第一个换走了，好在她是女主，自带主角光环，遇到了大户人家收养成，成年后长成一个三观正品行优良的千金小姐。 可是第二个被卖的唐一清就没那么好运了。 唐小染回想老二唐一清的遭遇，匆忙朝外跑，这孩子现在才七岁，被疯子姐姐换给了屠户后发卖到宫里，净身了。 唐一清不出所料的第一个黑化了，他小小的脑袋里都是仇恨，对世界的不公，对她的恨，连带到后来恨上了所有人。 后来他在宫里摸爬滚打成了宫中的一把手，名正言顺的九千岁，第一件事就是将唐小染抓来把腿骨一寸寸敲裂。 死腿！跑快点啊！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唐小染发挥了此生最大的潜力奋力狂奔，唐皎月和唐文萧看着狂奔出去的唐小染面面相觑。 良久后，唐文萧将唐皎月紧紧的抱在怀里，他只有妹妹了。 唐小染冲进张屠户家的时候，他正准备将店铺门合上，唐小染奋力扑了过去，手指不出所料的被夹到了。 她惨叫一声，张屠户吓了一跳，看清是她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你来做什么？” “孩子呢？” 唐小染顾不得疼痛，她手指颤抖的朝张屠户伸了过去，被轻巧躲过，张屠户一脸不屑“怎么？肉吃完了想赖账？” 唐小染眼泪都急的快要出来了，她该不会来晚了吧？那孩子已经送去宫里了？还是已经…… “肉我没吃！我等下就给你还回来，孩子我不换了！” 唐小染伸长脖子朝里面看，被张屠户一把推到地上，周围瞬间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张屠户脸上挂不住。 如果让别人知道他做人牙子交易，他的铺子以后还有谁敢来？这年头也不是没有规矩的，只有黑市才能买卖人口，他瞬间慌了神，立马否认“什么孩子？你这个疯女人瞎说啥，我听不懂！快滚快滚，老子要收摊了。” 看见他不打算承认，唐小染彻底急了，她一把抱住张屠户的腿，任凭他怎么踹都不松开 “哥，你告诉我孩子在哪里吧，我给你把肉送回来，不！我给你送双倍的肉，我家一清在哪里，我不换了我要把他带回家。” 张屠户的脸色更差了，这个疯婆娘吸引来的人越来越多，如果哪个报了官，他更别想混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承认真的关了别人的孩子。 正在此刻，漆黑的庭院内传来了一声稚嫩的轻咳。 第2章 疯女人怎么可能反悔要带他回家？ 张屠户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钻了空子。 腥臭的动物内脏挂满了窄小的房间，看着有些恐怖。 阴暗的角落里一个清秀的男孩被捆住双手双脚。 他的嘴被塞住，脸上是还未干涸的血迹，一双眸子却是惊疑不定的死死瞪着唐小染。 他刚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唐小染这种疯女人怎么可能反悔要带他回家？ 可腥臭的味道让唐一清实在难以忍受，不管唐小染想将他赎回去又高价卖给谁，他也认了。 这种恶心的地方，他一分钟都不想待。 张屠户连忙关上院子，挡住众人好奇的目光阴沉着脸朝屋里走。 唐小染此刻已经来到了唐一清面前，她伸手就朝唐一清的下面摸。 唐一清吓得汗毛乍起，发疯一样的朝后躲。 这个疯子又想干什么？ 看到唐一清虽然衣衫破烂沾染了不少血迹，裤子却依旧完好，唐小染长舒一口气。 接着奋力去解绳子，额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看起来很是焦急。 “疯婆娘，你这是送上门来找死？” 张屠户吐了一口唾沫，他的额角青筋直跳，显然被气得不轻。 唐一清的身影都僵住了，他不知道唐小染在干嘛，可即使唐小染来了，他们今天也走不掉。 可面前的唐小染却转过身目光炯炯的看着张屠户，眼里丝毫没有惧怕，她的声音嘹亮清脆。 “放了我们，我把肉双倍…不，三倍给你送来。” 张屠户嗤笑一声。 “我一个卖肉的，少你那点肉？做生意哪有反悔的道理！” 唐小染丝毫没有被他唬住，她捏了捏拳头，又向前一步。 “刚刚这么大动静，外头肯定有不少人盯着你这个小院子想瞧瞧热闹，你说，如果我和我弟弟今天走不出这院子，还有人敢买你的肉？” 张屠户的额角狠狠一跳，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你不要瞎说，我这都是正经猪肉。” 唐小染看到他惊慌起来，眼里的笑意更深，语气却愈发冰冷。 “我说过了，你放了我们，你不亏。可你如果不放，你这经营了大半辈子的肉馆就别想开了。” 张屠户蛮横了大半辈子，他连山上的野猪都杀过，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吓唬住了。 他嘴唇张了又张，半晌没有开口。 唐一清看着挡在他面前的清瘦背影，小小的男孩眉头微不可察的蹙起，眼里是丝毫不掩饰的迷惘。 这疯女人又在发什么癫？竟然自己一个人跑来张屠户家里捞人。 那新东家到底给她多少好处才让她这么不怕死？ 沉默良久后，张屠户彻底败下阵来，他提着血淋淋的刀朝旁边的案板用力一扔，恶狠狠的说道。 “三日之后，那肉如果送不来，你们全家的命就别想要了。” 角落里的唐一清终究还是个孩子，他被张屠户恶劣的语气吓了个哆嗦。 唐小染将案板上的刀用力拔了起来，点点头一脸沉重的朝着唐一清走来。 银白的刀具映衬着唐小染的面庞，唐一清忍不住的发抖，然而下一秒，手起刀落。 唐一清感觉浑身一松，再睁眼就发现全身的绳子都被砍断。 他小心翼翼的取下嘴里塞着的破布头，警惕的盯着唐小染。 唐小染拉着浑身血污的唐一清，踉跄着朝家里走。 远远的，便看见家里升起的炊烟，院子里走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正端着一个比自己半个身子都大的木盆。 看着木盆里冒出来的滚滚热气，唐小染倒吸一口冷气。 这小孩子也不怕烫着，她快步上前接过唐皎月手里的盆，将脏乎乎的热水倒了个干净。 唐皎月被吓了一跳，抬眼看见唐小染更恐惧了。 「这个疯子回来了，全身还都是血，呜呜呜皎月好害怕。」 又听到了，唐小染的手顿住，她难不成能听到这小姑娘的心声？ 这好像是个不错的金手指，毕竟这唐皎月长大后也是个不小的反派。 拥有这个能力，最起码能保证自己不死在唐皎月手里，她还没高兴两秒，就被脑海中的尖叫扎破了脑袋。 「二哥！二哥回来了！」 女孩尖叫一声，也顾不得害怕唐小染，她眼里都是欣喜快步冲上前扑进了唐一清的怀里。 唐一清闷哼一声，明明只比唐皎月高一个头，还是个不足一米的小萝卜头，却还是抬起手将妹妹揽在怀里安抚。 “好了，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唐皎月的哭声不算小，屋里传来跑步的动静，紧接着唐文萧冲出了屋子。 他虎视眈眈的看着拿着木盆的唐小染，随后看清状况后愣在原地。 唐一清抱着唐皎月朝大哥笑，只是笑里多了些苦涩的意味“大哥。” 唐文萧再稳重也是个不过八岁的小孩子，他的嘴瞬间扯了下来，眼泪要掉不掉的看着弟弟妹妹，他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二弟弟了。 看着面前的三个小萝卜头，唐小染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虽然穿书的时机还是不算完美，最好在女主苏安被扔前就穿过来的。 但好歹将唐一清保住了，目前三个反派还都是她一根手指就能解决的小萝卜头，一切都有挽救的机会。 “喂，你们三个哭够了没？” 她被吵的脑子疼，唐皎月不仅外放超绝哭声，还在她脑海里吱哇乱叫。 唐一清也劫后余生的小声啜泣，就连唐文萧都泪眼婆娑。 唐小染实在受不了这种哭哭啼啼的氛围，率先打破。 可三个小崽子听了这话只是停止了哭泣，更用力的抱在了一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两个男孩子没说话，唐皎月的心声却是很活跃。 「她不是把二哥卖了吗？怎么又把二哥给找回来了，难道想打包把我们三个都卖了？」 「她脸上都是血，也看不清她开不开心，我已经将饭菜煮好了她应该不会再打我们了吧？」 唐小染一噎，原主到底是多变态，让一个五岁的小女孩烧水做饭？ 唐小染看着瑟瑟发抖的三个孩子，叹息一声朝着屋里走，她走进昏暗的厨房，掀开锅盖，只见里面放着一小碗肉。 第3章 大哥，让她先煮我，我害怕！ 唐小染也皱起眉头，她倒不是怕肉还不回去，她是没想到四个人就吃这么点饭，她抬起眼睛，却突然愣住。 不远处的唐文萧从背篓里拿出了一些野草，轻轻的分了一些给弟弟妹妹，自己留了最少的那份，低下头坐在角落嚼了起来。 唐皎月紧贴着哥哥缩在角落，唐小染还能听见她在心里的叹息声「好香啊，皎月还没吃过肉肉呢。」 唐小染看着缩在角落的三兄妹，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从未想过自己只是随手一写，竟然是这三个孩子的穷苦一生。 她中二时期几乎一笔带过的苦难，竟然让这三个孩子落魄至此，她眼眶有些发热，瞬间想抽自己几个巴掌，她是作者呀，这都是自己笔下的孩子。 她怎么能偏心至此，让男女主拥有光鲜亮丽的人生，他们就要受尽折磨苦楚最终合理黑化成为反派。 她吸了吸鼻子，两步上前将唐皎月手中的野草扔到一旁，三个孩子被她吓得不轻，唐皎月抬起头呆呆的望着她，又看了看不远处被丢掉的野草，瘪了瘪嘴最后也没敢哭出声。 可她的心声却毫不掩饰「呜呜呜，现在连野草也不让吃了，这个坏女人要饿死我了。」 唐小染叹口气，弯下腰慢慢伸出手，下一秒被唐文萧一巴掌拍开，这孩子眼里都是惊惧，却还是死死的护在妹妹面前。 见这三个孩子对自己的防备心实在太强，唐小染也不强人所难，她转过身去将那碗肉端过来，蹲在三人面前。 唐皎月瞪大双眼，迷茫的看着她，唐一清看着那碗拿自己换来的肉，眸子暗了暗。 唐小染用筷子夹起一片肉放入口中，三个孩子馋的顿时控制不住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唐皎月又要哭了。 「好香，这个坏女人果然是故意的，她将我的饭丢了还故意到我面前来吃，皎月不能哭，不能求饶，太没骨气了。」 「可是好香啊，真的好香。」 唐小染不是来逗小孩的，她又夹起一筷子举到唐文萧面前晃了晃“看到没，小孩，这饭是你妹妹做的，我刚刚也吃了，没毒。” 说着，她将筷子上的肉快速的塞进面前八岁的小男孩嘴中，唐文萧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想吐出去，却被满口的鲜香包裹。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另外两个孩子紧紧的盯着他，像是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死去。 唐小染觉得好笑，又塞了几块进他嘴里，转过头投喂唐皎月，小姑娘舔了舔嘴唇，到底是年纪小，根本不用唐小染强塞就半推半就吃了几块。 她灰扑扑的脸上都是震惊，小奶音在唐小染脑海里不停的尖叫。 「这就是肉吗？！好香，好嫩！好好吃啊！大哥会不会生气，为什么这个疯女人要给我们吃肉。」 她一边吃，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眼里充满了绝望，发狠一般的咀嚼着嘴里的东西。 「我知道了，陈爷爷说，犯人砍头前都要给一顿饱饭吃的。」 唐小染喂肉的动作一顿，这孩子脑回路真清奇，她左右看了看，剩下的两个男孩显然也是这么想的，眼睛止不住的流露出绝望的神色，她扯了扯嘴角，将碗塞进唐一清手里“你们分着吃。” 她知道现在不管怎么解释，这三个孩子都不会相信的，原书的唐小染太变态了，不是她一时半会能改过来的。 她摸了摸脸上的血渍，又看了看唐一清身上的血，转头钻进厨房，厨房的米缸早已空空荡荡，整个厨房就只剩下半根烂白菜，唐小染不禁直摇头。 白菜放烂了都不给那三个孩子吃，难怪唐皎月吃了肉会那样想。 她看了看天色已近很晚了，现在上山也来不及了，她干脆从水桶里提了些水倒进锅里烧了起来，看着厨房里缓缓冒出的炊烟，唐皎月终于控制不住的趴在大哥怀里哭嚎出声“大哥，能不能让她先煮我，我害怕！” 唐文萧也在发抖，他设想过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此，这个疯女人可能真的要烧水把他们煮了，他看了看自己和弟弟妹妹瘦削的腿，上午他被唐小染推了一把，到现在腿都在发颤。 他们长时间营养不良，肯定跑不过面前的女人，他小心翼翼的挪动，拿起了一旁手臂粗的树枝递给唐一清，二人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是死一样的悲壮。 唐小染回过头看到的就是这幅扬景，她好笑的将二人手里的木柴一把夺了过去扔进了正在烧水的锅底“怎么还偷拿柴火呢？” “……” 见三个小孩不说话，只有脑海中唐皎月的心声在吱哇乱叫，吵的她脑壳疼，唐小染干脆趁着水还没开舀出来一勺水放到旁边的木盆。 随手拿起一块帕子浸泡在热乎乎的水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拿起糊在了唐皎月的脸上，终于，世界安静了。 唐皎月大脑宕机了，唐小染将帕子在她脸上胡乱擦了几下，轻轻的拿开“哇！” 女孩脸上冒着热腾腾的蒸汽，睁大眼睛看着唐小染，没有任何表情，唐小染有些尴尬。 她奶奶小时候都是拿这一套哄她的，她也用来逗小孩了，没想到这孩子根本没反应，她尴尬的将手帕扔回水盆，这才看向中间的小姑娘。 灰扑扑的脸蛋被擦干净，唐皎月的脸蛋仿佛剥了壳的鸡蛋，她的眼睛很大，因为刚刚哭过的原因，眼尾和鼻尖都有些粉，睫毛轻轻颤动。 唐小染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剩下两个男孩“你们自己洗还是我帮你们？” 唐一清咬了咬嘴唇，他才不要让这个女人碰他，他脸上的腥臭血迹已经让他忍了很久了，平日里他根本碰不到热水，那女人不让他们碰锅，说他们都是脏孩子。 唐一清洗了好几遍才将帕子放下，他警惕的看着唐小染，却见她头也不回的出门去了。 第4章 疯女人的怀抱好温暖 唐小染从小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在偏远的山村，她和村里的一群男孩子整天上山打猎掏鸟，坏事做尽，奶奶经常拎着她去跟邻居道歉，最后用手指宠溺的点点她的额头“你呀你，哪里有半点小姑娘的样子，泼皮猴子。” 爷爷反而觉得这样很好，他说小娃娃这样很好，很有精气神。 他不仅不会责怪，反而会帮着唐小染做一些趁手的小工具，他年轻时是个木匠，做起手工活很是干脆利索。 唐小染经常托着下巴在一旁看，看的久了也会上手摸两把，回想起自己的爷爷奶奶。 唐小染的眼眶有些发热，她加快了手里的速度，将削的光滑的竹节在手心端详片刻，脑海中浮现了爷爷笑眯眯的慈祥面庞。 唐皎月见水已经烧开，唐小染也没进门，正急的团团转。 若在平时都是她烧水，水开了就直接停了火，可今天唐小染自己动手，她要不要帮忙灭掉？ 如果灭掉了，她回来会不会打死自己，可是不灭如果水烧干了，锅烧坏了，也是免不了一顿打，唐皎月有些想哭。 唐小染进门就看到小姑娘苦哈哈的神色，她觉得可爱，洗了脸的唐皎月看着白白嫩嫩，跟一块小蛋糕一样，她左手拿着竹子，右手路过唐皎月时随意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跟想象中的一样好rua。 唐皎月瞪大眼睛。 「我刚刚是被摸头了吗？还是被这个疯女人？」 她只被哥哥摸过头，从没有女人摸过她的头，她见过邻家的小花在她娘怀里撒娇，她娘怀里一看就很软和，她将小花抱在怀里轻轻的揉她的脑袋，又点了点她的小鼻子“今天去哪里玩了？” 她有些羡慕，也不知道被那么大的手掌摸脑袋是什么感觉，可刚刚这个疯女人的手掌放在她头上了，虽然很害怕，可这种感觉…好像不错。 唐皎月拼命压抑自己慢慢勾起的嘴角，内心的泡泡却扑通扑通的冒个不停，她觉得，今天的疯女人有些不一样，她看起来比平时温柔一些。 不，是温柔很多。 她今天没有打她，也没有大声骂她，甚至她还帮自己擦了脸摸了自己的脑袋，唐皎月看着已经转过身去的唐小染，忍不住在心里悄悄许愿。 如果这个疯女人一直像今天一样就好了。 唐小染听到了唐皎月的心声，她轻轻的勾起唇角，自己笔下的反派纵使以后无恶不作，现在到底也是个孩子，她有些心疼又有些心酸。 听着身后的唐皎月因为一个摸头的动作就欢喜成这样，她恨不得将那小团子抱在怀里狠狠搓一顿，但想到张屠户的话，她加快手里的动作，将竹子轻轻浸泡在滚烫的开水中。 没一会，她用两根木棍将竹子打捞起来，在手中弯折出弧形，然后用腿夹住开始进行下一步。 她抬起头，就发现角落里的三个孩子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三个人的脸蛋已经清洗完毕，个顶个的漂亮。 唐小染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催促几个孩子“不早了，你们先睡吧。” 可三个孩子面面相觑，一句话都没说，唐小染清了清嗓子“不乖的小孩会被老妖婆抓走哦。” 画面有一瞬间的尴尬，唐小染头有点大，她没有带小孩的经验，只能学着从前奶奶的模样，可显然不管用。 幸好她有金手指，唐皎月有些委屈的心声在耳边响起，唐小染微微一愣。 「可是她踩着我们的床，我们怎么睡？这个疯女人果然还是想变着法的折腾我们，今天不会让我们站着睡觉吧？」 床？唐小染低头看去，脚下只有一堆枯萎的干草堆成的柴垛，她嘴角微微抽搐，她还是低估了原主的恶毒。 现在正值四月，虽不至于寒风入骨，到了后半夜也是很冷的，这几个孩子就这样扔在柴房…… 她放下手中的竹节，伸手拉过唐皎月的小手朝着屋里走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跟剩下两个小鬼使了个眼色。 唐文萧心里很慌，这个疯女人今天处处都透露着诡异，可他是哥哥，哪能看着妹妹被带走不跟上去的道理，他咬咬牙朝着那女人走去。 看着床榻上的被子也不算厚实，唐小染有些无奈，但是今天天色这么晚也只能这样了，她将女孩抱到床上，唐皎月浑身都僵硬了，像是直挺挺的木头。 唐小染将她的外衫脱掉，发现里面的衣服更加破破烂烂，深吸了一口气，这个家的穷困已经超乎了她的想象。 唐皎月被她强行的按在被窝里，当唐小染将被子盖在她身上时，她像是被烫到一样蹭的一声弹了起来。 小姑娘撅着屁股，连滚带爬的趴在地上，语气都是惊恐“姐姐，我知道错了，你不要闷死我呜呜呜呜……我会做饭会烧水，我会很乖的。” 唐小染有些无语，但看着小孩子颤抖不止的身体，她又忍不住泛起心疼。她上前将小小的女孩抱起来，用自己身上的衣摆轻轻擦掉女孩手掌上的泥土“小皎月不要害怕，姐姐以后不会欺负你，更不会闷死你，也不会煮你打你。” 唐皎月抽噎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有些胆怯，但唐小染的手一直在轻轻安抚的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放松了警惕，脑袋晕乎乎的问“真的吗？” 唐小染觉得自己没当过妈，现在却全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她笑弯了眼，看向不远处跟过来的两个男孩，语气坚定。 “当然啦，从前是姐姐错了，以后我会将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咱们一家人会越来越好的。” 唐皎月被一阵一阵的轻拍，唐小染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幸福。 她第一次被人整个抱在怀里，好温暖好舒服，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呼吸越来越平稳，小手却紧紧的抓着唐小染的衣角。 唐小染看向对面两个男孩，他们死死的盯着她，显然不像唐皎月那么好哄。 第5章 她大半夜磨刀，是要把他们三个都宰了吗？ 唐小染盯着为首的唐文萧，唐文萧看了看疯女人怀里睡颜恬静的妹妹，咬咬牙上前一步。 唐小染抬起手，唐文萧下意识紧闭双眼，他的身体忍不住的颤了颤，却不敢躲开。 疯女人要求他们打不能躲，哭不能出声，曾经唐皎月因为哭出了声差点被打死。 唐小染一只手抱着唐皎月，一只手轻轻擦去男孩脸颊新蹭上的尘土。 “刚刚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脸颊柔软的触碰让唐文萧预存的睁开眼眸，他不敢忤逆唐小染，下意识点了点头。 唐小染满意的眯起眼睛，将怀里的女孩放下。 她掀开里面的被子，看着唐文萧和依然傻站在门口的唐一清。 “还不进被窝？” 唐文萧咽了咽唾沫，他感觉这个女人有点奇怪，但他目前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乖乖照做。 唐小染推开他，看着孩子迷茫的眼睛“先把外衫脱了，脏。” 看着两个男孩里面的衣服还不如唐皎月的好，她垂下眼睛，鼻尖有些酸涩。 唐文萧帮着唐一清脱掉外衫后，转过头看唐小染，像是等着她的下一步指令。 唐小染却没有搭理他，转身出门又钻进了厨房。 屋子里静悄悄，只有唐皎月均匀的呼吸声，片刻后，坐在床榻里面的唐一清吸了吸鼻子。 “哥，我能躺下吗？” 唐文萧犹豫半晌，慎重的点了点头。 唐一清得了大哥的命令，乖乖躺好，他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稚嫩的的声音隔着被子闷闷的，很是不解。 “哥，疯女人好像有一点不一样，她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他们二人刚刚都听到了唐小染哄唐皎月的话，唐文萧没开口，他才不过八岁，根本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他不知道唐小染是不是在骗人。 他觉得唐小染很不对劲，可他又说不上来。 唐一清自顾自的说着。 “哥，疯女人把我卖给张屠户的时候，我恨死她了，我想只要我能活下来，长大后一定会杀了她。” 唐文萧腾的一声坐起来，他捂住唐一清的嘴，谨慎的看了看内外，厨房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看样子唐小染还在忙。 唐文萧长舒一口气“你疯了？被她听到你这条命还要不要？！” 唐一清瘪瘪嘴，也意识到不妥，但他甩开唐文萧的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里是迷茫的光。 “哥，可是她突然冲进了张屠户家里，我原本是不想搭理她的，不知道她又会把我卖到哪里去，我故意没有出声。我以为，她和张屠户说两句话就走了，顶多是耍赖多要一块肉，可她却跟张屠户说，要带我回家。” 唐一清到底是个七岁的孩子，他躺在床上，眼泪突然就从眼角滑落，他没有家。 从他记事起，就被唐小染这个疯女人捡回去了，他和另外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睡在柴房，在唐小染的压迫下他们几个小娃娃将小柴房当成了自己的家。 家这个词，是他从未想过的美好，所以唐一清下意识的发出了动静。 “哥，她冲进来的时候一把就抱住我了，她那么爱干净的女人，地上都是腥臭的血她也没生气。” 唐一清看着破破烂烂的房子，语气里的疑惑都快冒出头来“张屠户拿刀威胁她，她却说放我们回家她会还给张屠户双倍的肉。” 唐文萧的眉头越皱越深，双倍的肉？那疯女人在说什么胡话。 别说双倍的肉，唐小染但凡能搞到肉，都不至于拿唐一清去换，他没有唐皎月这么单纯好骗，他已经是八岁的大孩子了，他觉得唐小染在酝酿一扬更大的阴谋。 唐一清躺在床上慢慢睡去，这是他第一次睡在被窝里，虽然依旧冷冰冰，却比柴房好太多，唐文萧却睡不着。 唐小染将竹竿在手里搓了搓，满意的拿起放到一边，她在做弓箭，这地方简陋，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打个野兔却还是可以的。 弓已经做好了，她兴致勃勃的准备做箭，却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个激灵。 「这疯女人大半夜不睡觉在干嘛？是要磨刀把我们都杀了吗？」 唐文萧作为大哥，根本不敢睡，他生怕睡着了弟弟妹妹就会成为案板上的肉，他小心翼翼的爬下床坐在门前的门槛上，他撑着下巴悄悄探出头朝着厨房看。 唐小染猛地回头就发现了身后鬼鬼祟祟的唐文萧，二人四目相对，男孩惊恐的瞪大双眼，脸上惨白一片。 「怎么会？我的动静那么轻，居然被发现了。她会不会杀了我，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跑？我跑了弟弟妹妹怎么办，他们还在睡觉…」 唐小染也愣在原地，她发誓几个小时前还听不到这孩子的心声，她心里直犯嘀咕，这是什么情况，金手指扩展了？这样想着，她抬手招了招。 “小孩，你过来。” 唐文萧的小身板抖得更厉害了，他脸上挂上视死如归的表情，一脸悲壮的朝着唐小染走过来。 「如果用我的死可以换弟弟妹妹……」 唐小染觉得好笑，看着这孩子脸上苦哈哈的表情配上他的心声，属实有些意思，她现在确信了，是这孩子的心声没错。 唐文萧磨磨蹭蹭，唐小染也不催他，直到避无可避，唐文萧才深吸一口气站在唐小染面前，然而唐小染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愣住了“怎么不睡觉？床睡不习惯？” 皎洁的月光顺着窗户洒进厨房，昏黄烛火的映衬下，女人脸上的线条都温柔的不像话，唐文萧突然没有那么害怕了，他大着胆子回复道“嗯，睡不着。” 唐小染也借着烛火打量面前的唐文萧，作为反派之一，唐文萧的下扬没比唐一清好多少，在唐一清被带去宫里二人分散后，家里的活全部压在了他和唐皎月身上。 唐文萧小小年纪却知道心疼妹妹，他将脏活累活都揽在自己身上，常常深夜才回家，却依旧被原主动辄打骂，连口饭都不给。 这种情况持续到唐文萧十五岁那年，他实在受不了，小小的少年有了反抗的资本，他带着唐皎月逃跑了。 第6章 再不睡觉，就用这竹条狠狠的抽你屁股！ 「他趁着一个月黑风高夜，拉着他唯一的行囊——唐皎月离开了那个女魔头。」 可唐文萧并没有那么幸运，他们在路口碰到了村口的光棍，那光棍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拦住了两个半大的孩子。 他指着只有十二岁的唐皎月，笑的油腻又恶心。 “小子，想从唐家离开阿？你让这小妮子陪我进个小树林，今晚我就当没看见过你们。” 唐皎月捂着嘴拼命后退，却被那光棍一把抓住胳膊“你们可想好了，我说话算话。” 是让唐皎月委屈一夜换他们一世自由，还是就此放弃逃跑，二人相握在一起的手松动了。 直到光棍的胳膊伸向唐皎月的衣领前时，一声惨叫划破夜空。 唐文萧颤抖着手紧紧握着手中的木棍，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家人，即使他和唐皎月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光棍的惨叫惊动了村口几户人家的狗，不出一会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唐小染咬牙切齿的上前，一脚踹在了唐文萧的身上“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居然想趁着夜里跑？！” 不知道是觉得扫了面子，还是起床气作祟，她将唐文萧吊起来打了三天三夜。 唐文萧下来时只剩下一口气了，他的左腿已经完全断掉了，因为唐小染说这样他就跑不掉了。 他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已经面目全非的唐皎月。 原主说唐皎月小小年纪就会勾引老光棍，用火炭生生的将她的脸刮花了，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心里是无尽滔天的恨意。 天无绝人之路，唐文萧经常趁着外出砍柴的时候缩在学堂角落偷听，他很聪明，夫子说过的话他一学就会，夫子也知晓他可怜，干脆不管。 直到村里有人说可以进京赶考，他开启了第二次出逃，唐文萧想跑，想离开这个吃人一样的地方，想离开那个疯女人身边。 他成功了。 凭借着聪明的头脑，唐文萧一举成了状元，陛下钦点时，看着他的断腿不住地摇头。 唐文萧眼底的光消失了，他以为他又要重新寻找出路了，可转眼间，他与不远处的唐一清四目相对。 彼时，他失散多年的弟弟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了。 后来，唐文萧借着唐一清的势力越爬越高，故事的大结局他爬到了宰相的位置，唐皎月也被他安排的妥当，只是他的腿永远是跛着的。 像所有的言情小说一样，唐小染笔下的男主都爱着女主，即使是阉人唐一清和唐文萧，依旧再重逢苏安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可二人都是残缺之身。 女主越美好，反派黑化的更快，他们痛恨唐小染就越多。 如果不是唐小染他们不会是这副鬼样子，比起唐一清让唐小染双腿彻底断裂，唐文萧比他狠的多。 他在唐小染跟前受的折磨更多，他知道怎么折磨唐小染最狠，他将唐小染的指甲一寸寸剥离，等长出来后又重新撕开，将她和野狗关在一起，每次只给两片肉，让她和野狗相争。 而唐皎月即使后来在两个哥哥的助力下拜了药王为师，脸蛋却终究是毁了，没有女子不爱美，比起两个反派哥哥，她黑化的更加彻底。 她将练蛊虫通通塞进唐小染的嘴里，让那些虫子自己去寻找出口。 唐小染看着面前稚嫩的孩童，又探出头看了看屋里床榻上熟睡的唐一清和唐皎月，打了个寒颤。 都是她的错，她不该将反派童年写的这么凄惨，最后报应在自己身上。 她一定会好好改正，只希望这三个反派大佬能念在自己及时改正的份上，从轻处理。 唐文萧紧张的低着头搓着手，他不知道这个疯女人又想出什么新法子折腾他，只能安静的等待着审判。 唐小染慢慢的将竹子举到他面前，毫不意外的听到了小孩恐惧的心声。 「她现在要拿竹条抽我了吗？」 唐小染觉得有意思，轻轻用竹子抽打了一下唐文萧，似乎没想到力气这么轻，男孩迷茫的抬起头，唐小染知道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信。 这孩子比唐皎月心眼多，她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威胁道“你再不睡觉，我就用这个竹条狠狠地抽你屁股。” 空气安静了下来，只有门外的风声吹响树叶窸窸窣窣，唐文萧点点头“我知道了。”转身离开了厨房。 唐小染还在沾沾自喜自己的演技，应该比这个小反派更像反派，却听到了渐行渐远的孩童心声。 「疯女人可能彻底疯了，看着比从前还傻，不过不打人就不是坏事。」 唐小染：…… 唐文萧回到房间，看着已经安然入睡的弟弟妹妹，脸上爬上了温柔的神色，他轻轻掀开被子躺在了最外侧。 不管那个疯女人耍什么花招，他都会保护好弟弟妹妹的，八岁的小男子汉唐文萧想。 可随即他又想到了刚刚唐小染拿着竹条威胁他的样子，明明语气凶狠，眉头皱起，龇牙咧嘴的，他却莫名一点都不怕。 甚至觉得唐小染这样不像疯子，像傻了，也没那么让自己讨厌了。 唐文萧甩甩脑袋，侧头看向躺在身侧的唐皎月，他真是快被那个疯女人传染了。 只有唐皎月这么可爱的妹妹才会让他心软软，唐小染那个疯子他看到就嫌恶心才对。 这样想着，唐文萧缓缓睡去，直到一阵温热的触感将他惊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发现面前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唐文萧一骨碌爬起来，吓得就要疯狂尖叫。 唐小染看清他的动作，伸出手一把将他的嘴捂住，紧张的看着还在睡梦中的两个小孩，这孩子怎么睡觉这么浅？她不免有些无奈。 唐文萧顺着她的目光朝下看，唐皎月翻了个身砸吧着嘴继续睡了，唐文萧心跳如擂鼓，看着自己敞开的衣衫身体不住地发抖。 「这女人连小孩都不放过？」 「大半夜的来扒他衣服，我听村里的妇女们在河边聊过八卦，村外头的梁员外家就会对小孩下手，唐小染该不会……」 唐小染听到这孩子的心声嘴角抽了抽，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四川，八岁的小屁孩，常年吃不饱堪堪过了她的腰，却满脑子废料。 她顶着唐文萧惊恐的目光，重新将他按在了床上，一把扒开了他的里衣。 第7章 好温暖，仿佛是娘亲的味道 那是一个洗干净的温热帕子，悠悠的热气熏蒸着他的肩膀和眼睛，他透过白色朦胧的蒸汽看唐小染，女人按住他的头，二话不说给另一个肩膀也糊上了热帕子。 见这小屁孩一直盯着自己，唐小染挑挑眉“小屁孩，姐姐好看吗？” 唐文萧的脸蛋蹭的一下红了，他才没有想看这个疯女人，他只是奇怪而已。 唐小染也只是逗他，轻声向他解释“今天看到你背那么重的东西，肩膀应该很痛，刚好剩了点热水来给你热敷舒缓一下肌肉，谁知道你这个小屁孩睡觉那么浅，一点动静就醒了。” 唐文萧不知道说什么，他觉得这女人没那么好心，但她确实没有做出另外伤害自己的事，他在心里嘀嘀咕咕，唐小染也不管。 唐小染掀开被子，戳了戳他的胳膊“朝里面点。” 唐文萧瞪大眼睛，看见唐小染的动作不可置信。 「这女人是要和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吗？」 这小孩的表情太过精彩，不用听心声唐小染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凑过一晚明天我去重新买张床，现在你总不能让我去睡柴房吧？” 唐小染虽然对这几个孩子有愧，但确实不想睡柴房，唐文萧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她也不管唐文萧的内心戏有多精彩，迅速爬上床将他朝里面挤了挤倒头就睡，今天发生的一切已经将她搞得筋疲力尽，明天一早还要出门，她没时间跟这个小崽子在这闲聊。 可唐文萧睡不着，他第一次离唐小染这么近，从前这个女人总是用看野狗或垃圾一样的眼神看他们，连做饭都只让唐皎月做，因为嫌弃他们脏。 可现在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唐小染身体散发出来的温度和另一边唐皎月的呼吸让他有些恍惚，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家人，他们就应该住在一个房间，躺在一张床上，在这寒冷的冬夜互相取暖。 唐小染身上明明还有细细的淡淡的血腥臭味，那是她今天跑去救唐一清留下的味道，可唐文萧就是感到莫名安心。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好温暖，仿佛这就是娘亲的味道。 唐小染被旁边这小孩的心声吵的睡不着，这小崽子昨天看着安安静静的，内心戏怎么这么多，她快困死了。 唐小染有起床气，她不耐烦的一巴掌拍在唐文萧脸上“闭嘴，睡觉。” 唐文萧被吓了一跳，他明明没有说话，还是挨打了，虽然一点都不疼，但他心里莫名好受了很多。 唐小染还是那个喜怒无常的唐小染，他看着窗外透过来的浅浅月色，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唐小染是被一阵啜泣声吵醒的，她偏过头，看向睡在中间的唐皎月，女孩瘪着嘴，眼睛紧闭眼泪却不由得朝外流，她伸手似乎想抓住什么。 唐小染知道，这孩子是梦魇了，她小时候也经常梦魇。这仿佛是小孩子的通病，她每次白天受了委屈或者因为调皮挨了奶奶的骂，就会在梦中偷偷哭泣。 她学着奶奶的样子轻轻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摇篮曲轻轻晃动身体轻拍着唐皎月。 唐皎月梦里的鬼怪仿佛一瞬间消失了干净，她只觉得自己身体轻了一瞬，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似乎被什么暖洋洋的东西紧紧包围，她的眉头慢慢松开，哭泣的声音也越来越小，直到唐皎月的呼吸声再次均匀，唐小染才轻轻将她放下，她走到门口看了眼天色，刚刚透亮，现在出门刚好。 她转过头去想拿角落的背篓，却被吓了个激灵，两个男孩静静地坐在床上看着她，整个床榻上只有唐皎月还睡得香甜。 这两个熊孩子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埋怨的看了二人一眼，起身去拿背篓。 唐文萧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解。 「这疯女人是要上山？」 唐小染将背篓背在身上，揉了一把唐文萧的头“小孩，你要不要这么没礼貌，一口一个疯女人，我是你大姐，以后记得喊我姐。” 唐文萧眨巴着眼睛，他额头的触感还没消失。 「我刚刚是被揉了脑袋？是的吧？是被这个疯女人揉了脑袋……这不是亲昵的动作吗？」 唐一清看着唐小染出门朝着厨房走，爬过来问唐文萧“大哥，她又要干嘛？” 唐文萧也不知道她要干嘛，天才刚刚有了亮起的迹象，唐小染平时这个时候都是在被窝里睡着，由他上山砍柴的。 他低头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唐皎月，刚刚唐小染将唐皎月抱起来哄的时候他就醒了，他看着唐一清叮嘱“你看着妹妹，我去看看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唐小染将最后一根竹条塞进背篓，就发现身后跟过来的唐文萧，二人视线交汇，唐小染有些无奈的开口“小孩，你要跟我一起去？” 唐文萧点点头，慢慢伸出手，唐小染微微一愣，这孩子是问她要什么东西？ 看出了唐小染的迷茫，唐文萧抿抿唇指向她背上的背篓“这个，我来背吧。” 他倒不是好心，而是怕唐小染背累了会发脾气，到时候将自己打一顿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唐小染从来都是莫名其妙的人。 唐小染听到了他的心声，没有回头，径直的朝前走去“哪有姐姐让弟弟背的道理，想跟过来就快点吧，太阳出来上山会比较热。” 唐小染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撞击在唐文萧的胸腔，她刚刚说…弟弟？ 唐文萧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从来都是被依靠的存在。 即使从前苏安比自己还要大几岁，也没有自己沉稳。 后来苏安消失了，他们都知道，是被唐小染这个疯子卖了换肉吃了，另外两个小孩便更加依赖他，可他才八岁，这个年纪在旁人家还是上学堂的时候。 唐小染刚刚说的自然，仿佛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可这样亲昵的语气和词汇，真的适用于他们吗？ 第8章 和疯女人一起上山打猎，她…好厉害啊 他不信任她，却还是因为昨天的一点温暖不由自主的向她靠近，即使这小孩自己都没发现。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何况这副身体实在太弱了，唐小染爬到半山腰就累的气喘吁吁，唐文萧在后面静静地看着。 直到唐小染又一次腿软差点跌倒，他终于忍不住上前扶住了她。 「就当是昨晚那碗肉的报酬吧，她看起来很可怜。」 浑身大汗，很可怜的唐小染，在唐文萧再一次提出帮她拿背篓的时候，没有骨气的同意了，只是她的表情很郁闷。 “我才不是背不动，我只是让你背一会，等下还要还给我。” 唐文萧将背篓背在身上，听着这话莫名有些想笑。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又强行压了下去。唐小染明明就是背不动，还死鸭子嘴硬，他突然觉得唐小染没有那么可怕了，她通红着脸梗着脖子撒谎的样子，也没那么吓人。 唐小染气的咬牙切齿，能听见心声这个金手指谁爱要谁要，她听到一个小屁孩在脑子里说自己坏话算什么金手指！ 不远处的草丛轻轻响动，唐小染表情瞬间一变，她眼疾手快的从唐文萧身后的背篓中抽出昨晚制作简陋的弓箭，眯起眼睛抬起脚步朝着草丛逼近。 唐文萧看到刚刚还累的在一旁大口喘息的唐小染突然变了神色，也跟着屏住呼吸，他只看到草丛间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紧接着唐小染手中的竹条猛的飞了出去。 唐小染眼前一亮，中了！ 她还以为古代人整天上山打猎，山上的野兔肯定警惕，没想到比她从前老家山上的还好得手。 她快步上前，将草丛扒开，只见一只母兔被射穿了后腿，锋利的竹节死死将它的腿钉在土里动弹不得。 唐文萧跟在后面，看着这么大一只野兔忍不住瞪大双眼。 他没想到唐小染真的会打猎，野兔在山上不稀奇，可因为奔跑速度过快，只有专业的猎户才能用叉子叉中。 唐小染用几根简单的竹节，就抓到了这么肥美的兔子，他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看向唐小染的目光悄然发生了转变，唐小染没兴趣听他内心的震撼，她将兔子提起来，有些怅然的开口。 “居然…是一只怀孕的母兔子，好可怜…” 唐文萧突然有些急了，不知怎么，他很害怕唐小染下一句就开口说将它放了吧。 他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明明在昨天，他还觉得唐小染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女人，今天他居然会觉得唐小染因为一只兔子怀孕了而心软将它放走。 听着这孩子内心的恐慌，唐小染微微一笑，将兔子扔进了背篓用力扣上。 “太可怜了，那就让它们母子在我肚子里团聚吧。” 她想了想，又指着还呆愣在原地的唐文萧“别给我打放跑了哦，不然我就把你和兔子一起煮了。” 唐文萧收回视线，他就说唐小染还是那个唐小染，让兔子母子在肚子里团聚这种话，他可说不出来。 他以为唐小染这次只是运气好，然而没想到唐小染没一会又陆陆续续拿回来了几只兔子，它们身上都插着同样的竹节，唐文萧吃惊的瞪大双眼。 唐小染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过是几只兔子他就吃惊成这样，她侧过身将手中的蛋掏出来，果不其然再次看到唐文萧震惊的神色。 这是野鸡蛋，不多不少有五个，只是可惜野鸡会飞，唐小染没抓住。 她搓着下巴想，回去就整个弹弓，真没想到都离开老家去外地读了十几年的书，这些爬树挖洞掏鸟蛋逮兔子的技巧还能派上用扬。 看着根本装不下的背篓，唐小染有些满意的点点头，她将几只兔子的脖颈用竹节一一刺穿，直到彻底不动弹才通通塞进了背篓里。 五颗野鸡蛋她用几片偌大的树叶包裹起来，又用野草藤条缠绕了几圈，扔给唐文萧“拿稳了，打碎了可就没得吃了。” 唐文萧呆呆的接过来，他已经被唐小染干脆利索的手法惊呆了。 从他记事起，这个疯女人就是好吃懒惰的米虫，在那么落魄的山村，却因为他们几个，几乎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她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还是说她本来就会，好…好厉害呀。」 唐文萧不禁在心里暗叹。 唐小染对于唐文萧在心里默默夸赞她的样子很是受用，她勾起唇角，一手拿起还在扑腾不止的母兔子，一手将背篓拿起。 然而背篓实在太重，她一只手怎么提的起来，一个踉跄直接摔在地上，母兔子刚接触到地面，瞬间蹬着没受伤的那条腿转身就要跑。 唐文萧眼疾手快的扑了上去，将兔子死死的压在身下，唐小染反应过来尴尬的站起身，将兔子从他身下拿了出来。 唐文萧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他身形颤抖，仿佛很是害怕，唐小染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还没等他开口，唐小染就听到了他恐惧的心声。 「怎么办，我好像把鸡蛋打碎了，她会不会打死我？会不会用竹节刺在我身上，就像刚刚她刺那些兔子一样，将锋利的竹节刺进我的喉咙……」 唐小染低下头，果然看到野鸡蛋的蛋液顺着树叶缝隙流了出来，见她盯着野鸡蛋看，唐文萧的身形颤抖的更厉害了。 唐小染抿抿唇，将母兔子钉在一旁，伸手解开了野草藤蔓。 野鸡蛋的蛋壳很脆，不过好在五个只碎了两个，唐小染从旁边摘了两片更大的树叶，重新将三颗野鸡蛋包在了一起。 看向旁边惊恐万分的孩子，她将包好的野鸡蛋重新递给他“刚刚谢谢文萧帮我抓住了兔子，不然就被它跑了，喏，你继续帮我拿着吧。” 唐文萧楞楞的看着面前的女人，她温柔的笑着，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在她的头顶，她的语气平缓，像是在哄小孩子，唐文萧突然就不害怕了，他接过野鸡蛋，想到什么，有指了指那个厚重的背篓。 “我们…一起提回家吧。” 第9章 她今天……听不到唐皎月的心声 她点点头，二人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提着背篓慢慢向山下走去，还未来到村头，唐文萧突然叫住了她。 他从一旁捡起一些枯树枝放在背篓上，重新提了起来，他们住在接近村头的位置，却依旧不能保证碰不到村民。 唐小染带着三个孩子平日里四处漏风无人在意，可人心总是可怕的。 唐文萧都被这些兔子惊住了，若碰到坏心眼的村民，指不定要惹祸上身。 唐小染听着唐文萧的心声，忍不住咂舌，这孩子不愧是以后当丞相的，心眼这么多，思考事情确实周全。 也许是她的视线太过赤裸，唐文萧莫名的读懂了她眼底的情绪。 他有些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背篓，他是想的比较多，是不是被嫌弃了？ 可还不等他细想，迎面走来一个去洗衣服的妇人，她见到唐小染和唐文萧一起拎着东西，很是惊讶。 唐小染的恶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平日里和家里孩子一起出现，不是拿着棍子殴打，就是大声辱骂。 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二人居然一起从山上下来？唐小染居然还会上山？ 女人觉得稀奇，她原本想装看不见的，毕竟唐小染这人疯疯癫癫全村都知道，可她的视线突然停在唐小染左手拎着的母兔子身上，她惊讶的手里木盆差点没端稳。 “小染啊，你们这是上山打猎了？居然逮到了这么肥的兔子啊。” 看着女人眼里的精光，唐小染眨巴着眼睛没有接话，女人顺着她又伸长脖子朝背篓里看，唐小染侧身挡住她的视线，笑眯眯的回答。 “没有，我弟弟身体这几天不舒服，我陪他一起上山砍柴，谁知道迎面碰到个兔子直直的撞在了树上，也是好运气，当扬就被文萧给抓住了。” 她晃悠着兔子腿，女人被挡了大半，看清背篓上的枯树枝时，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唐小染有这么大能耐捉到了一筐兔子呢。 她看着慢慢走远的一高一矮姐弟俩，不屑的嗤笑一声，真是老天不长眼，这种疯女人也能碰到瞎了的兔子，她得让她男人也赶紧上山看看，有没有更瞎的兔子。 听着身后女人慢慢走远的声音，唐小染侧过头夸赞唐文萧。 “小屁孩，挺厉害阿，这都能猜到，你是诸葛转世？” 唐文萧听到唐小染夸赞他，忍不住心里有些有些雀跃，接着又听到唐小染说他什么转世，唐文萧又有些不高兴了。 「猪哥……转世？是在骂我吗？为什么不是猪弟……」 唐小染有些无语，这个架空的世界没有诸葛亮，这孩子以为自己在骂他，看着郁闷的小孩，她好心跟他解释。 “不是猪哥，是诸葛，诸葛孔明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神算子。” 唐文萧没有听说过诸葛孔明，但是他听出来唐小染是在跟自己解释，唐文萧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情立马由阴转晴。 二人说着话，便将东西提进了简单的小院子，刚进门便听到了一阵哭声，唐小染额角狠狠一跳，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爱哭？想到等会又要听她的心声，唐小染一个头两个大。 率先发现他们进门的唐一清正手忙脚乱的哄着唐皎月，他急冲冲的跑出门，见到二人眼前一亮“大哥！你回来了！” 唐皎月听到声音，张开小手从屋里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她一把扑进唐文萧的怀里，水汪汪的眼睛蓄满了泪水“大哥，我还以为你被……” 唐一清眼疾手快的捂住唐皎月的嘴，讪讪的冲一旁的唐小染笑，不用他说，唐小染也知道唐皎月想说什么，无非是以为自己这个疯女人把他们的大哥带出去卖了。 唐皎月这时才注意到唐小染手里的兔子，她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唐一清也稀奇的盯着看。 见弟弟妹妹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唐文萧勾起唇角，走上前将背篓翻了过来。 覆盖在上面薄薄一层的柴火被压在了最底下，满满一筐的兔子看的两个小孩眼睛都直了，唐皎月捂着嘴巴“大哥，这都是你捉的？！” 唐文萧抿抿唇，指向一边托着下巴思索的唐小染“不是我，是疯……是她抓到的。” 唐小染将视线从唐皎月脸上移开，叉着腰瞪唐文萧“有没有礼貌，跟你说了我是你大姐。” 唐皎月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唐小染，她是三人里面最小的，想法也最简单，面前的唐小染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再打骂他们，她甚至能感觉到唐小染身上香甜的气息，让唐皎月下意识想靠近，她现在有点相信唐小染昨天说的话了。 她眼睛紧紧盯着唐小染手中的兔子，半晌怯懦的开口“大…大姐，我可以摸摸这个兔子吗？” 唐小染看着面前像个小蛋糕一样的唐皎月，软乎乎白嫩嫩的脸蛋，仰着头眨巴着大眼睛，谁能拒绝啊。 她伸手轻轻掐了一把唐皎月的小脸，这反派小时候还真是可爱，长大居然变成了女魔头，真不知道原主怎么舍得将这张可爱的小脸划花的“当然可以。” 她将兔子放在地上，拿了个小笼子装在里面，递到了唐皎月的面前“这是一个兔孃嬢，它肚子里有很多的兔宝宝，大姐特意留下这一只给小皎月养，小皎月能好好帮大姐照顾它们吗？” 唐皎月听着对面女人温柔的声音，脸蛋都兴奋的通红，她从未摸过活的兔子，从前在小花家见过一次，可是小花不让她摸。 唐文萧看着蹲在地上眉眼温柔的女人。 「原来她特意留下这只怀孕的母兔子，竟然是为了哄妹妹开心吗？这个疯女人，好像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听着唐文萧的心声，唐小染站起身，事实上唐文萧真是想多了，唐小染没有特意留着用来哄唐皎月，她只是觉得兔子特别能生，等生下来再养几个月，就能一口气多吃几只兔子。 不过她现在更奇怪的是，从刚刚起她就发现一件诡异的事。 她今天……听不到唐皎月的心声。 第10章 还屠户的肉 该不会他们的心声，是三个人都会轮流一天被唐小染听到？ 她抬起头看向一旁的唐一清，直看的唐一清浑身发毛才收回视线，只能明天再验证这个猜想了。 她拍拍身上的灰，问一旁的唐文萧“集市下午还开吗？” 唐文萧看着散落一地的兔子，摇摇头如实回答“只有上午才有。”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集市东头有一家收兔肉的。” 唐小染点点头，看着太阳，回屋找了一个更大的背篓，将兔子通通装在里面咬咬牙背在身上。 唐文萧还要上前帮忙，被她推开“我出去一趟，你将那几个野鸡蛋煮了，这俩小屁孩应该也没吃饭，等会你们分了吃。” 唐皎月听说有野鸡蛋，她还从没吃过鸡蛋呢，她从母兔子身上移开视线，盯着唐小染离开的背影咽了一口口水。 “大哥，疯女人好像不疯了。” 唐小染刚刚数了，一共八只兔子，个头大小不一，这具身体确实是娇弱，小村庄距离集市不远，可她还是走了很久。 路过张屠户的摊位前，那人一眼就瞧见了她，托这个疯女人的福，今天他的生意特别差。 他狠狠瞪了一眼唐小染，毫不客气的说道“怎么？来给我还肉了吗？” 唐小染累的气喘吁吁，将背篓放到一旁打算歇一歇，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扇着风“对啊，来换钱等会还你的肉。” 张屠户原本是奚落唐小染，可听到唐小染这么说，他更加不屑起来，别人不知道唐小染是什么人，他还能不知道吗？ 那看着厚重的背篓里，铁定是一些废柴，不知道她回头能不能卖两文钱，还想着还他的肉钱。 唐小染也不管他在想什么，就在他的摊位前坐着，张屠户看着唐小染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更生气了。 他本来今天就被唐小染害得没了生意，这女人还挡在他面前，不是故意的吗？ 他越想越气，原本昨天的那个小男孩都说好了给人牙子，最起码价钱能翻一倍。 现在被这个女人搅黄了，他上前一脚踢在唐小染身上。 唐小染正平复心跳呢，面前突然出现了张屠户怒火中烧的脸，她吓了一跳，侧身躲过了那一脚。 她是躲过了，可背篓却被踢得东倒西歪。 她连忙扶起来，却依然被张屠户眼尖的看见，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背篓。 他刚刚看到了兔子，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玩意，但出现在唐小染的背篓里就很稀奇了，他瞬间怒火也没了，只有满腹疑问。 看着鬼鬼祟祟的唐小染，他误以为这是她偷的，毕竟这个疯女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弯下腰也压低音量“你等下就打算拿这些兔子去换肉给我？” 唐小染被他刚刚的一脚吓得不轻，这会脸色很不好，对他自然没有好脸色“怎么？不行？” 张屠户眼前一亮，那哪能不行，这年头肉是贵，野味却更是难求，更别提还是没有剥毛的兔子了。 他搓着手，语气不由得谄媚起来。 “唐小染，你昨天拿了我一斤的肉，这兔肉不比猪肉油水多，你反正也是要还给我的，不如你送我只兔子。” 唐小染像看智障一样看着他。 “你当我傻阿？我这里面最小的兔子也有三五斤，本来兔肉就比猪肉贵，你还想跟我换一整只，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张屠户被唐小染毫不留情的拆穿，他额角的青筋直跳，这疯女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唐小染看着张屠户的脸彻底沉下来，心里也忍不住泛起嘀咕。 她真是嘴比脑子快，这年代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居然敢挑衅一个常年杀猪的屠户，她赶忙改口。 “也不是不行，主要这兔肉是我邻居送的，她儿子刚参军归来，看上我了，这是他给我抓的。你说我亏本太多给你，也不好交代是不是？” 张屠户再豪横，也依旧怕士兵，他心下一惊瞬间清醒，他就说唐小染怎么会有这么多兔子，还敢这么豪横的跟他说话，原来是有了靠山。 只是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唐小染周遭哪里有邻居参军回来的，好在张屠户不是他们村的，也没多怀疑。 他想清楚再看向唐小染时语气殷切了不少。 “那你说，怎么才跟我换。” 唐小染转着眼珠子，盯着他的肉瞧，片刻后指着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开口。 “你再给我来一斤肉，加上昨天的也不过两斤，我给你挑个四斤的兔子，皮毛能给你家小闺女做个脖套，怎么样？” 张屠户原本还有些不太情愿，但唐小染一句给女儿做个脖套立马合了他的心意。 他拿出刀，轻轻的划拉出一块肥瘦相间的肉递给唐小染。 唐小染也信守承诺的将一只兔子迅速从背篓拿出来，递到张屠户手里。 她又歇了一会，背上背篓朝着集市深处走去。 她路过一家布料店时，发现他们已经准备收摊了，突然想到什么，她背着背篓踏了进去。 老板是一对夫妻，正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头也不抬的开口“要买东西明天来，今天要关门了。” 唐小染看了看外面喧嚣的集市，有些奇怪“老板，你们不做生意啦？” 那女人抬起眼，看到是唐小染语气更不好了，她和唐小染从前是一个村的，后来嫁到邻村去也没少听到关于她的传言，她对这女人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妇人摆着手，做出驱赶的动作“关门了关门了。” 倒是那男人，面色有些愧疚的开口解释“小姑娘，我们家中有事，你要买东西也可以，麻烦尽快。” 唐小染有些尴尬，她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 “老板，我现在还没有钱呢，你能等我一小会吗？就一会我就回来，我想买些棉花和布料，给我弟弟妹妹做些衣服和被子。” 男人眼睛亮了亮，听着像是一笔不小的生意，家里的事也没有那么着急，一会时间还是等的了的，他刚要答应，却被自己的婆娘狠狠掐了一把腰“她说的话你也信？” 第11章 我家孩子没吃过，我要带一只回去 妇人就是昨天凑上去看热闹的其中一个，只是张屠户将门关上，她后来就不知道什么情况了，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她猜想昨天闹这么大，定然是唐小染吃了人家的肉没吃够，又趁机来闹，毕竟这唐小染名声臭的不行。 男人听了这话，有些迟疑，唐小染有些急了，如果这条集市有第二家卖布料和棉花的，她都不会在这里和他们扯皮。 看清男人脸上的犹豫，唐小染一边背着背篓朝外走，一边回头大声叮嘱那男老板“大哥，你等我会，我马上就回来买。” 男人还想说什么，她一溜烟跑了，唐小染气喘吁吁的背着一堆兔子来到集市末尾的摊子，看到摊主虽然在一旁无聊的斗蛐蛐却依旧没有收摊，她开心的长舒一口气。 她快跑两步冲上前，将背篓扔在摊位上，声音清脆“老板，换钱。” 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被唐小染吓了一跳，他吐了口唾沫站起身，将背篓轻轻挑开一个角，眼睛瞬间瞪得圆圆的。 他是个见过世面的，别说兔肉，鹿肉虎肉都见过，可这么多兔子是面前这个清瘦女人一个人背过来的，还是让他忍不住震惊。 这年头打猎用肉换钱的几乎全是男人，女人倒是头一回见，他将背篓里的东西通通翻出来，仔细数了数。 七只兔子，有的还尚存余温，伤口都在脖颈，他仔细看去那手法老练，并未叫这些兔子流许多血，甚至兔毛都没沾染上多少。 他提溜着其中一只，假装嫌弃想要压价，眼里的欣喜却不加掩饰“这都破坏皮毛了，这样吧，给你80文一斤如何？” 唐小染头都不抬，立马还价“老板，你是不是欺负我不懂，120。” 老板尴尬的挠挠头，也不生气，这皮毛确实比较完整，回头兔毛也能卖些钱，他点点头同意下来。 唐小染看着老板在一旁称兔子，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给自己点赞，她哪里知道什么兔子价格，她完全就是想起来她奶奶曾经跟她说过。 “小染阿，这砍价是门技术活，你别管他说多少，你就在那上面再减二分之一。” 老一辈真是聪明啊，唐小染乐弯了眼，看到老板将最后一只兔子也拿去称的时候，面前突然浮现了家里几个小娃娃的脸。 “等一下。” 她快速打断，上前捡起一只最小的兔子放回背篓，冲着老板笑了笑“我留一只小的，带回家给弟弟妹妹开开荤。” 老板看了她一眼，有些不高兴，这年头不是酒楼贵人用，很少有穷苦人家舍得吃兔肉的，更何况不是给精壮的男人，听她的意思是给家里的孩子。 老板觉得稀奇，孩子这边吃那边拉，吃了能做什么？ 看着老板的脸色，唐小染以为他不高兴了，连忙将那兔子又提出来放到桌上“我家孩子没吃过，不然你把这皮拿去，我留下肉就行，下回有兔肉再送来给你。” 老板也不多说，三下五除二的将兔肉和兔毛剥离，用油纸包住扔回了唐小染的背篓，一共六只兔子，大大小小加在一起竟然有33斤。 老板估摸着没听说过唐小染的英雄伟绩，因此对她还算和颜悦色，他将四贯文钱放到唐小染的背篓里，还不忘叮嘱“我多给你40文凑个整，你下回可别忘记将新鲜的东西再送来我这里。” 只有他心里清楚，那些兔皮一张都不止40文，可看着唐小染乐呵呵的离开，他也喜笑颜开的收起摊子。 唐小染背篓一下子轻快这么多还有些不习惯，但只犹豫一瞬就背起来朝着集市中跑，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那老板能多等自己一会。 远远的，唐小染就听到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她眼睛猛的亮起，越走近，那妇人辱骂的声音越清晰。 “我看你真是有病，那疯女人说的话你也信，说出去不给人家笑死，她家锅都快揭不开了，怎么会来买布料。拖延一会不是拖延？她的鬼话你都信，你莫不是瞧上人家了？” 那男人不说话，只是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似乎在等唐小染的出现，任凭自己婆娘怎么骂都没还口。 他已经等了有一会了，婆娘都骂的口干舌燥，他额角的汗珠就要滚下来，他也有些埋怨自己居然不信自己婆娘，去信一个毛丫头的话。 可他又觉得男人应当有诚信，何况那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怎么看都不像是疯子，他咬牙决定再等一刻钟，若还不来… “老板！” 他抬起眼，看着远处狂奔过来的唐小染，只觉得浑身舒畅，他回过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媳妇，那神情分明透露着得意。 女人也听到了动静，她脸色一变，随后又不屑的开口“来了又如何，她哪里有钱买咱们的东西？” 唐小染刚来到就听到了女人的话，她从背篓取出一贯钱拆开，看着快要收摊的集市火急火燎的随手指了几块布料，又装了一袋子棉花。 看着风卷残云的唐小染，夫妻二人目瞪口呆，男人拿出算盘喜笑颜开的给唐小染算账，妇人这时也不再说风凉话，她默默蹲在一旁用绳捆帮唐小染将棉花尽量压缩在布匹上，还不忘推销“你说买给弟弟妹妹的，可是真的？我们这有成衣呢。” 唐小染看着面前的成衣，有些尴尬，她没带孩子过来，根本不知道合不合适。 她搓搓手，回复道“下趟吧，下趟买外衫时我将他们都带来。” 老板娘看出她的窘迫，也不再说话，老板将剩下的一百五十文钱递到她手上“棉花500文，这些布是120文一匹，你拉了三匹给你优惠了10文。” 唐小染看着面前的布，眼皮狠狠一跳，她没想到有这么多啊，这三块布得做好几身衣服了吧？ 第12章 老伯，我给你钱，你让大娘给我家孩子做几身衣裳 唐小染看着这大包小包，和自己的小背篓犯了难，老板也意识到她装不下，老板娘见她竟真的一次性掏出这么多钱，听着背篓的响声还有只怕只多不少，帮她出主意。 “集市那头有个拉驴车的，两文钱跑一趟，你若是不嫌多可以让那老头给你拉回去。” 唐小染眼睛一亮，她倒是没想到还有这种事，这不就类似于出租车司机吗？ 道了谢，唐小染急忙朝着拉车人那去，远远的便看见了一个黑黝黝的老头坐在路边，此时已经接近晌午，老头的驴在一旁百无聊赖的打着盹。 唐小染上前轻轻拍了拍他“老伯，拉到清水村多少文？” 老李头已经连着两日没有生意了，他老了不中用，也就靠着老驴才能赚些钱果腹。 见眼前的小姑娘大包小包的过来，他眼前一亮上前两步接过唐小染的东西“两文钱，这就能走。” 唐小染看着面前瘦削的老人满脸讨好的笑，有些不是滋味。 莫名的，她想到了自己的爷爷，唐小染的鼻子有些酸。 她将东西放上马车，转过头跟他说“老伯，我还要买些东西，你在这等我会我给你多加两文钱。” 老李头一听，连忙点头，眼睛都笑的弯起“你去吧，我在这给你看着，不用加钱。” 唐小染没再说什么，此时已经中午，陆陆续续有摊主收摊了，她还要买些米面粮油。 她昨天看了，简陋的厨房里只有一小把粗米，想来是唐皎月每次用来做给原主吃的，可唐小染来了，必然不能让三个孩子再跟着她吃苦。 这个天气米面也不容易遭虫，想到自己租了驴车，唐小染各买了二十斤精米精面，老板原本快要收摊见来了个小姑娘也没抱希望她能买多少，没想到是个不小的主顾，开心的咧开了嘴。 唐小染付了钱，老板热情的跟她攀谈“小姑娘，你这是哪家小姐的下人？宅子远吗？不远的话下次吃完了我可以直接送去。” 生意人都讲究人脉，这附近吃好米精面的人家奴仆他都认得，可唐小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回道“这是我们自家吃的，弟弟妹妹长身体。” 老板只当她在说笑，看这姑娘身上的补丁快要打满了，定不是有钱人家，这年头舍得吃好米的可不多，最多是给偶尔给家里改善一下伙食，她这出手就是各二十的还说要给小娃娃吃，他可不信。 可付了钱就是大爷，他按照唐小染指的方向将米面背在身上送去驴车旁，唐小染则是在一旁买起了包子“老板，拿八个肉包子。” 她一边掏钱一边想着，唐皎月吃不完两个可以分给两个臭小子，这仨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常年吃野草比同龄人矮了不少。 老板将热腾腾的包子递到她手心的时候，她突然又想到了在驴车旁等待的黑瘦老头，那老头看着和自己爷爷差不多年纪，这也到晌午了，估计也没吃饭。 唐小染秉持着出门日行一善的态度，让老板又拿了两个肉包子，刚回到驴车旁，就看到老人将她买的东西整整齐齐摆在驴车上，还给她留了个位置。 唐小染看着并不健壮的驴，摆手拒绝“我就不上去了，我租车就是为了搬运东西的，老伯你还没吃饭吧？” 她伸手将两个包子递过去，随后看了看天色开口道“天色不早了，辛苦你要边吃边赶路了，我家里还有孩子没吃饭。” 老李头看着面前的包子，有些错愕，那精面做成的包子白白的，肉香透着薄薄的包子皮直朝他鼻孔里钻。 他刚要拒绝，就看到唐小染已经将包子塞到他怀里转身朝前走了。 他咽了口唾沫，他今日确实没吃早饭，可这样好心的客人他还是头一回见。 他将包子塞进怀里，打算带回家去，随后驱赶着老驴快步朝着唐小染追过去。 市集到清水村的距离不远不近，唐小染一边嚼着包子一边看着路边的风景，老李头闲着没事便与她攀谈。 “姑娘，你家是清水村的阿？我刚刚瞧你这可是买了不少布匹和棉花，怎么，是想做床新被子？” 唐小染点点头，转过头问他“老伯，你知道哪里有做被子的吗？” 老李微微一愣，显然没听明白，唐小染觉得有些羞耻，她打小会爬高上低的到处抓野味，却不会针线活。 本来她是个现代人，不会针线活也不算稀奇事，可这到了古代像她这么大的姑娘还不会用针线的，估摸着没有几个。 她看着身上的补丁，应当是唐皎月给补的，歪歪扭扭的，唐皎月没人教，只会拿着针线将他们组合到一起，却是不懂美观的。 况且，唐小染想到那个娇软的孩子，她可不放心让一个五岁的小孩拿着针线缝制被子。 老李头犯了难，不仅这丫头不会缝被子，看样子连家中人都不会吗？ 集市上也不是没有会针线的手工娘，可人家都是绣花用细针的。 唐小染看着老头紧皱的眉头，突然发现他怀里鼓起一块，鼓起来的地方是一块补丁，看着很是精细，她问道“老伯，你家中的婆娘可会缝被子？” 老李头抬头，突然眼前一亮，对啊他家中的老婆子会，他想到家中的情况，又有些尴尬的开口“我家老婆子会倒是会，只怕你会嫌弃哦。” 唐小染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听了这话又好奇起来“怎么？” 老李头胸前的肉包子已经渐渐冷却，他苦涩的看向前方“我家老婆子前些年摔断了腿。” 唐小染无意触及他的伤心事，有些无措，随后又想到什么“那老伯，我给你钱，你让大娘给我们家做几身衣裳和两床被子你看行吗？” 老李头这下彻底愣住了，他从未想过竟然还有钱能主动找上门来，他家已经好几天没有揭开锅了，怀里的包子他原打算带回去给老婆子当这两天的伙食。 唐小染掏出二十文钱“老伯，你待会将我送回去后在我家丈量一下我弟弟妹妹的尺寸，将布匹和棉花带回去让大娘做好你再送来，这钱我先给你做个定金，回头再给你二十文，如何？” 第13章 他才不稀罕新衣裳，以后山上的死人衣裳都是他的 唐小染想着家中孩子的里衣，一阵无奈。 如果这拉车的老头，家中大娘愿意帮她做被子做衣裳，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心了。 老李头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多钱了，虽说二十文钱对旁人不多，可对这一对病残的老夫老妻来说犹如救命稻草，他抹着眼泪就要跪下，他今天可算是遇到贵人了。 唐小染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去扶起他，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年头赚不到钱就会被饿死，看样子还得抓紧赚钱才好，家里还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唐小染一直担心会不会有人看到她大包小包，来说闲话，她说辞都想好了，却出奇的顺利一路上一个村民都没见到。 刚踏进院子，她便听到两个孩子在吵架，唐皎月叉着腰。 “大姐就是去个集市，等会就回来了，当然要把米给她煮上，回来就能吃饭了。” 唐一清在一旁冷哼“唐皎月你就是个墙头草！疯女人给你一个鸡蛋吃你就叫的这么顺口，你忘记她怎么打你的了？她要是晚上才回来，看你把米提前煮了，不得打死你？” 唐皎月似乎是被戳到了伤口，声音里也夹杂了些心虚，却依旧不开心的嘟囔“那她也给你鸡蛋吃了，二哥说话太难听了，我如果是墙头草那你就是没良心！” 唐一清被小丫头气得不轻，妹妹太小，好了伤疤忘了疼不长记性，他却是记得唐小染前天还把他卖了出去。 唐皎月伶牙俐齿，他说不过她，干脆看向一旁的唐文萧“大哥，你看她。” 唐文萧看着为了一碗米吵得不可开交的弟弟妹妹，有些头疼，从前唐小染打唐皎月时，唐一清总会挡在妹妹面前，他们三个同仇敌忾。 人就是这样，在面对同一敌人时，会紧紧的抱在一起，可一旦有人松动了，就大不相同了。 他还没开口，门外传来吱吱呀呀的动静，转头看去，唐小染已经迈进了小院。 唐一清捂住嘴，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他刚刚声音这么大，这疯女人该不会听到了吧？ 唐小染上前一步，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孩，给他来了一个脑瓜崩。 “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大姐，什么疯女人，难听死了。” 唐一清摸着有些阵痛的脑袋，呆呆的看着唐小染，可唐皎月的尖叫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是驴！驴车！” 驴车可是个好东西，只有村尾的林伯伯家有，却也鲜少人去坐。 唐小染回过头，将老李头和米面粮油带进门，唐皎月兴奋的围着老驴转来转去，很是稀奇。 老李头看着面前的几个奶娃娃，一时愣住了，这小姑娘出手这样阔绰，他想着不是大户人家也得是生活的不错的，可面前几个孩子饿的面黄肌瘦，衣服破破烂烂，他实在是没反应过来。 唐小染从屋里东翻西找，才找到了个线尺，她将还呆愣在原地的唐文萧拉到面前量了起来。 唐文萧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她翻来覆去，他不知道唐小染要干什么，但是看到驴车上的布料和棉花，心中逐渐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这女人该不会要给他们做新衣裳吧？」 唐小染低下头给他量腰，听着小孩的心声不免觉得好笑，还挺聪明的。 唐皎月稀罕够了驴车，又跑到二人面前蹲着看，她越看越好奇，忍不住问了出口“大姐，你是要给大哥做新衣裳吗？” 唐文萧身体猛的一僵，他在心里偷偷想是一回事，被突然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小妹真是把这疯女人当成好的了，敢这样说话。 唐小染收起来线尺，将尺寸报给一旁的老李头，将唐皎月抱在怀里揉了揉“对啊，给我们小皎月做新衣裳好不好？” 唐皎月的眼睛亮闪闪的，突然被抱在怀里她有些无措，可听到唐小染用温柔的声音告诉她要给她做新衣裳，她又忍不住开心的想跳起来。 唐皎月没穿过新衣服，她和哥哥身上的衣服都是在村后山头上捡的，他们说，这是给死人的衣服。 唐皎月一开始还会有点害怕，怕死掉的人会回来让自己还衣服，可夜晚太冷了，她后来干脆就直接不管了，只要哥哥拿回来衣服给她，她就穿上。 只是偶尔会在夜里冷风吹进柴草堆时打上一两个寒颤，每到这个时候，唐皎月就会在心里默默祈祷「我就借着穿一下，等我长大了，有钱了，我就再也不穿你们的衣服啦。」 可如今，唐小染告诉她，她会有新衣服，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唐皎月感觉自己仿佛踩在了棉花上，身体有些飘飘然，她呆呆的样子让唐小染爱不释手，这小玩意谁发明的呢，怎么这么可爱。 她吧唧一口亲在了唐皎月脸上，唐皎月沉浸在新衣服里没有回过神，一旁的唐文萧却突然红了脸。 “这疯女人真是病的越来越重了，从前别说抱着亲他们了，就是离得近一些她都要让他们滚远点。” 唐小染拿出线头给小姑娘量尺寸，唐皎月乖乖的站着，让转身就转身，让抬胳膊就抬胳膊，像个小娃娃一样。 唐一清看着围在唐小染身旁的唐文萧和唐皎月，又抬起小手摸了摸已经不疼了的额头，却莫名想哭。 明明之前被唐小染打的多厉害，他都不会哭，可他看到唐小染这样亲昵的给二人量身体，他就想哭。 唐小染一个余光都没给他。刚刚唐皎月说他们量身体是为了做衣服，那疯女人承认了，可是他刚刚才说了她的坏话，还被打了脑袋，肯定不会有自己的新衣裳。 唐一清也没穿过新衣裳，他的衣裳都是从后山来的，唐皎月年纪小没有去过后山，他却是知道这衣裳怎么来的。 那是他和大哥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他们浑身苍白，有的还有青青紫紫的斑纹，唐一清想，他才不想要新衣裳呢。 不给就不给，他才不稀罕，他可以自己去后山扒，没有哥哥和唐皎月跟他分摊死人衣服，他能穿很多很多，唐一清揉揉眼睛，再抬眼却看到唐小染蹲在自己面前。 第14章 她会不会在里面下毒？ 哭什么？刚刚弹疼了？我也没用力啊。” 说着，她伸出手去扒拉唐一清的脑袋，凑到面前看。 一阵似有若无的香气袭来，女人温热的呼吸撒在他的额头，唐一清呆住了。 唐小染看着一点点泛红的皮肤，有些懊恼。 她刚刚还是太用力了，本来就是想弹个脑瓜崩逗他一下的，小孩子皮肤就是嫩。 她撅起嘴巴，轻轻的帮唐一清吹了吹额头的皮肤，唐一清却突然身体抖了起来，他感觉全身的热气都聚集到脑袋了。 这个疯女人在干嘛呀！！！ 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才不想要这样被对待呢！！ 别以为这样就可以讨好他！他才不会忘记身上那些伤呢！ 他跳到一旁怒瞪着唐小染，唐小染看着脸红的像个烂番茄一样的唐一清“怎么了？弄疼你了吗？” 唐一清不想搭理她，涨红着脸不说话，他们哪里有熟到凑这么近，身后的唐文萧却看穿了一切。 他在心里暗叹一声。 「一清和皎月性格不同，面对她的示好妹妹可以欣然接受，弟弟却根本不信。」 他看着驴车上的布匹。 「我其实也不相信，人怎么会突然变好呢？」 但到底是大哥，不信也不会像唐一清这样咋咋呼呼，万一又惹得唐小染不开心了怎么办？ 唐小染听着身后唐文萧的心里话，这才明白面前这小子是害羞了。 她觉得好笑，又觉得他过分可爱，原本还想逗逗他，可想到身后的老李头，还是拿来了线尺。 天色不早了，早些让老李头将东西带回去，东西就能尽快赶工过来，唐一清看着唐小染拿着线尺朝自己靠近，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唐小染却没有再管他内心的小九九，转过头跟老李头报了尺寸。 老李头将米面放下便转身离开了，临走前不忘记向她保证，会尽快将东西赶制出来。 唐小染急着用被子，便也不跟他客气，等他走后，身侧突然传出咕噜噜的声音。 唐小染低头一看，声音是来自一旁的唐文萧，他捂着肚子，咬着嘴唇有些无措。 唐小染赶忙将肉包子拿了出来“饿了吧都？中午来不及给你们做饭了，先吃这些垫垫肚子，晚点大姐再给你做好吃的。” 唐皎月看着肉包子，眼都直了，另外两个孩子也直勾勾的看着。 唐文萧不可置信。 这肉包子看着就是精细的面做的，唐小染竟然还会想着给他们做吃的？ 唐皎月却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她是最小的孩子，本就不长记性，从昨天开始唐小染就对她特别好，她现在已经对唐小染改观了不少。 她张开双手，就要接过唐小染手里的包子。 唐小染却在此刻将包子突然举起来，唐文萧和唐一清看着委屈巴巴的唐皎月，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唐一清移开视线，吞咽了一口唾沫，这女人果然是逗他们玩的，却在下一秒听到唐小染说。 “乖乖去洗手，小黑爪子拿着包子吃到肚子里，会有虫子啃小皎月的肚子哦。” 唐皎月的小手赶紧收回来，唐文萧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唐小染指着不远处的水盆催促道“快去，洗了手就可以吃了。” 三个孩子被催促着走到水盆边，看着唐小染自己跑去将米和面搬进厨房。 唐一清小声嘟囔“你们真的觉得唐小染会把那包子给我们吃？” 唐皎月仔细的将小手洗了好几遍，她可不想将虫子吃到肚子里，她歪着头看自己的二哥，眼里都是疑惑“她说了会给我们吃的呀。” 唐一清懒得理这个傻白甜妹妹，转过头看唐文萧“你觉得她会不会在里面下毒？” 唐文萧看着慢慢荡漾开的水花，抿了抿唇，他虽然觉得唐小染这两天很奇怪，但总觉得她不会在里面下毒。 如果是两天前的唐小染，他肯定不敢吃，可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的女人，他不知怎么，就是心里莫名的多了些信任。 看着大哥的表情，唐一清就知道了，他有些不开心，为什么大哥和小妹都觉得唐小染那个疯女人会变好了，他不信。 早上的鸡蛋他还吃的心安理得，因为那是大哥和她一起拿回来的，他放心，可这个肉包子她从哪里搞来的他又不知道。 唐皎月不管这些，她举着白白净净的小手跑到唐小染面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肉包子，声音甜腻腻的“大姐，我洗干净了。” 唐小染被这孩子嗲的姨母笑都出来了，她指了指一旁的肉包子“小皎月真乖，自己拿着吃吧，大姐手上脏兮兮的。” 唐皎月眼前一亮，快步跑到桌子旁，在几人的注视下拿了一个白胖胖的大包子，唐一清想阻止但最后也没说话。 唐皎月看着包子，咽了一口口水，又重新跑到唐小染面前将它举到了唐小染嘴边“大姐吃。” 唐小染微微一愣，随即心脏像是被什么狠狠撞击到了，又酸涩又温热的。 原主曾经将这个孩子吊起来打，可她只对她好了不过两天，她就这样乖巧，唐小染正要摇头拒绝说大姐不饿，突然听到了唐文萧的心声。 唐文萧站在原地，看着讨好的妹妹，他是觉得那包子应该没有异常的。 可他二弟那么高的防备心，总觉得唐小染会害他们，现在说的他心里也不禁疑惑起来，那么好的白面肉包子，平日放在村里其他人家，都不一定舍得吃上一次。 唐小染就这样出手阔绰的拿回来了六个，他也想看看唐小染的反应，唐小染微微一愣，随后看到不远处死死盯着自己的唐一清。 那孩子对自己的心理阴影一时半会是消不掉了，她叹息一声，前路漫漫啊。 接着在三个孩子期盼的注视下，唐小染低头轻轻的咬在唐皎月举起的包子上“嗯，真好吃。” 她看到唐一清疑惑的眼神和唐文萧放松下来的样子，有一点好笑，谁说男孩子没有心眼？ 最没心眼的分明是面前这个小萝卜头，唐皎月兴奋的将包子塞进自己嘴里，满口的肉香让她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好香！好好吃！！ 第15章 我不给你打，快滚！ 唐文萧紧绷着小脸走上前，看到唐小染并没有搭理自己后，拿起了一个包子。 想了想，他又拿起了一个，转身走到唐一清面前。 唐一清拉不下脸去拿，唐文萧觉得，自己作为哥哥总要给他个台阶下。 唐一清抿着唇接过大哥递过来的包子，迟疑的放在嘴边，反正大哥和小妹都吃了，要死他们三个也要死在一起，他心一横大口咬了下去。 唐一清从未吃过肉包子，至少在他记忆中没有。 记忆里，他肚子里只有干巴巴的野草，这还是第一次吃这么香的东西。 一股味道直冲脑门，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又将包子塞进嘴里一大截。 “咳咳咳！！！” 唐小染回过头，就看见通红着脸的唐一清，这死孩子吃太快把自己噎到了，唐一清挥舞着手，脸都呛的通红，显然分外难受，却始终没舍得将剩下的半个肉包子丢下。 唐小染快步从屋里装了一碗凉水出来，扶着唐一清的脑袋灌了两口，看着唐一清大口吞咽着碗中的水，她一边轻拍唐一清的后背，一边埋怨。 “吃这么快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一旁的唐皎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哥好丢脸。 唐一清刚缓过来，突然听到唐皎月的嘲笑脸已经从红变成紫了，好丢人，他觉得自己要冒烟了。 唐小染见他没事了，转身继续忙活去了，只有三个孩子坐在院子里静静地吃着包子。 咀嚼吞咽声中，不知道是谁先哽咽了，等唐小染出来，就见三个孩子脸上都挂着泪珠。 她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怎么了这是？” 唐一清和唐文萧没说话，唐皎月瘪着嘴开口“我觉得我好幸福呀，大姐。” 唐小染哭笑不得，听着唐文萧的心声竟然也是觉得分外幸福，好像做梦，她将三个小脑袋摆正了看着自己。 “三个小傻子，这才吃个肉包子就觉得幸福了？以后大姐还要带你们过好日子呢，那岂不是天天都要哭？” 唐皎月吸了吸鼻子，眨巴着大眼睛看唐小染，两个肉包子已经完全收买了这个小丫头，她的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眼睛却是亮的吓人“我相信大姐，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唐一清想嘲笑她，可肚子里的饱腹感和唇齿间的香味让他闭上了嘴。 唐小染想打一张床，她拉过唐文萧“你是哥哥，你应当知道村里的木匠家在哪里，你陪大姐一起过去吧？” 唐皎月也想去，唐小染看着满脸期盼的小娃娃，点头同意了，唐皎月挥舞着手兴奋的手舞足蹈“大姐好棒，真喜欢大姐。” 唐一清看不起这个一天就叛变的叛徒，看着唐小染左边身侧带着唐文萧，右手拉着唐皎月，他蹲回角落，他才不稀罕，厨房的柴火垛没人睡他就自己睡，反而宽敞了！ 唐小染拿这个傲娇的孩子没办法，回过头问他“一清要不要一起？” 唐一清不说话，唐文萧只是麻木的在一旁站着，他的性格便是这样。 如果唐小染打唐一清，他会挡住唐一清的身体替他承担。 可唐小染没有做出伤害唐一清的事，那唐一清是开心或者不开心，跟自己都没关系。 唐皎月则是不同，她拉过唐小染的胳膊“二哥，你快来呀，咱们一起去打新床。” 唐一清瞪了她一眼，站起身不远不近的跟在唐小染后面，他才不是想看新床，他就是怕唐皎月这个傻子被疯女人卖了。 木匠家不远，几人没走一会就到了，开门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本来开心的眉眼在看清是拖家带口的唐小染时，瞬间拉了下来。 唐小染也不尴尬，原主在村里什么名声她还是知道的，来日方长。 她温声开口询问道“大娘，请问王木匠在家吗？我想打一张床。” 女人狐疑的看了她好几眼，还是忍不住问她“小染啊，都是一个村的，大娘也不跟你绕弯子，这打床的钱可是足足40文呢。” 唐小染听了这话，长舒了一口气，她刚刚还在担心自己钱不够，现在看来古代的人工真是低廉，她晃荡着腰侧的布袋子“大娘，我带了钱的。” 那妇人听到了钱币的撞击声，有些不可置信的打量着唐小染好几眼，这才进门去请自己男人。 男人喝得醉醺醺的出来了，他只瞧上一眼就摆手拒绝“我不给你打，快滚快滚。” 唐小染有些错愕，可还是好脾气的问他“这个大伯，哪里有将钱往外推的道理，我带钱来了的。” 那木匠吹胡子瞪眼“就不给你这个疯女人做，谁不知道你整天好吃懒做，还动不动就拿家里几个娃娃出气，你的钱能是好地方来的？” 唐小染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辩驳，正僵持着，身侧传来一道清脆稚嫩的男声“王爷爷，这钱是我大姐和我一起上山砍柴卖了得来的，不是脏钱。” 唐小染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身侧的唐文萧，他讲的有理有据，看起来根本不像一个八岁的正在撒谎的孩子，可唐小染还是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 那王木匠看着面前的男孩，又看了看唐小染，他做工时经常路过唐小染家门，那破破烂烂的小院子整天传出的不是打骂就是呜咽，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几人站在一起。 唐小染将唐文萧挡在身后，她倒是没想到唐文萧第一次叫她姐姐是在这种时候，她还以为攻略唐文萧要很久呢。 “大伯你放心，这钱绝对是我们自己赚来的，而且新打的这张床也是想着给三个孩子睡。” 唐皎月从身后探出脑袋，她算是听明白了，这个木匠爷爷怕她们的钱不干净，她脆生生的接话“对啊老爷爷，这床是大姐打给我们的，这钱也很干净的，是今早大姐和大哥上山逮的……唔！” 她瞪大双眼，嘴巴被身后的男孩死死捂住，一双小手扑腾着。 二哥大坏蛋，刚刚跟她吵架肯定怀恨在心，这会才不让她把话说完。 第16章 疯婆子竟然知道心疼孩子 “你们的木材呢？”他开口问道，唐小染几人一愣。 “木材？” 看着面前几人的身后真的空无一物，刚刚脸色好了点的王木匠又生气了，唐小染这个疯女人该不会是耍他玩的吧？ 他指了指院子里的木材“你们来找我打床，不带木材来？” 唐小染有些尴尬，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几人站在院子里一时之间没人开口，唐文萧叹了口气“我们现在上山去砍吧，走吧。” 唐小染正打算跟着走，突然反应过来，那做床的木材这么大这么重，就凭她怎么抱得动？ 她回过头看着正要转身回屋的王木匠“你这没有能用的木材吗？我可以买。” 王木匠本来以为打发了这个扫把星，听到这话顿住转过身“除去工钱，打一张床的木头得要百十文了，你舍得？” 他还有话没说，他料定了唐小染会让几个孩子上山砍树，本来这事都不想和他们说的，可唐小染只看了一眼木料便开始掏口袋“行，什么时候能做好呢？” 这下不仅王木匠愣住了，身后的几个孩子都不说话了，还是唐文萧上前捂住了唐小染的口袋，他现在觉得唐小染不是疯了，可能是傻了。 哪有人花百十文去买木材的？谁不知道后山那么多木料，简直是白捡的，唐小染却愿意花钱来买，钱多了烧得慌。 唐文萧抬起头，目光坚定“我明日去后山和一清去砍。” 可唐小染却只是摸了摸他的脑袋，继续将钱朝外掏“钱可以再赚，你和一清那么小的个子又能带回来多少木材呢？况且，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样重的东西会压垮你们的脊骨，日后怎么娶媳妇。” 唐一清脸蛋通红，这疯女人干嘛呀，他才七岁什么都朝外说。 看着唐文萧依旧迟疑的神色，唐小染声音更加温柔了“你不心疼自己，大姐心疼你，等咱们像蚂蚁搬家似的将木材凑齐了，还不知要何年，你们还要和大姐挤在一张床上多久？” 想到昨夜身侧温热安心的感觉，唐文萧差点脱口而出睡在一起也没关系，可想了想翻身都困难的唐小染，他还是松开了手。 王木匠一脸稀奇的看着姐弟四人，这唐小染疯婆子怎么突然对这些孩子这么好，竟然还知道心疼孩子。 可他到底是生意人，看着唐小染将钱掏出来放到他面前，他才终于相信唐小染的话。 “明日下午才能赶工出来，到时候我给你送去。”王木匠一边挑着木头一边和唐小染说。 唐皎月兴奋的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她拍着手乐不可支，唐一清站在一旁看着，只有唐文萧的眉头紧锁，唐小染牵着几个孩子出去。 她看向一旁的唐文萧，这孩子哪里都好，懂事沉稳，就是心思太多，比如此刻，弟弟妹妹都在为了买新床开心时，唐文萧心中想的竟然是她太败家了。 没错，唐文萧觉得唐小染刚刚的话让他很感动，可丝毫不影响他觉得唐小染败家，今天下午做一张床就一百四十文出去了。 上午弟弟妹妹没看见，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唐小染将布料棉花还有一小串钱币给了那个拉驴车的老头。 唐小染应当是卖兔子赚了些钱，可她这样大手大脚的，迟早要花光的，到时候又怎么办呢？ 唐小染垂下手去牵唐文萧的胳膊，男孩先是一愣，随后也没有闪躲开，只是整个胳膊都僵硬起来。 唐小染拉着他们一边朝家里走，一边温柔的对唐文萧说“小孩子呢，就要思考小孩子的事，比如今天晚上大姐会做什么好吃的东西给你们吃？晚点和小妹玩什么游戏？钱是可以花完，但也可以一直赚，不过这些事情暂时都不是你这个八岁的小朋友该考虑的。” 唐文萧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他瘪瘪嘴没有开口，唐小染这些话是故意安慰自己的，唐文萧知道，可唐小染是怎么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的？ 唐一清跟在身后，夕阳轻轻的洒在几人身上，将唐小染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她轻轻的和大哥说着话，牵起来了大哥的手。 淡黄色的温暖阳光照在前面牵着手的三个人身上，唐一清心里有些泛酸，刚刚去的路上明明大哥都没有让这个女人牵他，怎么回来就牵上手了？！ 刚刚买了床的好心情突然就荡然无存了，真是个坏女人，就是故意针对自己的，唐一清想。 不然怎么牵着大哥和小妹，就是不理自己！他哪里想得起来，刚刚他还在跟唐小染甩脸色。 唐小染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慢慢停下脚步转过头，就看到了一脸怨妇模样的唐一清，她嘴角抽了抽，这死傲娇孩子，肯定在背后偷偷骂她了。 唐一清看到几人停下脚步纷纷回头看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可唐小染接下来的话再次让他炸毛了。 “一清也是个好宝宝，刚刚及时捂住妹妹的嘴，让她没有说出来咱们家的钱是哪里来的，真棒。” 唐一清觉得自己脑袋要炸了，他脸很烫，只感觉唐小染这个疯女人更疯了，干嘛突然这么肉麻。 什么好宝宝，听听，这是什么话，他都七岁了哪里还是个宝宝了？ 唐小染笑着看他，伸手晃了晃唐皎月的胳膊，唐皎月机灵的快步跑上前牵起唐一清的手“二哥，我们一起回家吧？” 唐一清的心再次被家这个字撞击到，唐小染来救自己那天，他只觉得嘲讽，他们那个破烂不堪的地方也能叫家？ 哪有家人天天挨打挨骂，哪有家人住在柴草堆吃野草。 可就在这一刻，看着夕阳温暖的光洒在回去的小路上，唐一清第一次觉得，那个破破烂烂的三间小房子，原来叫家。 唐皎月软乎乎的手掌牵起来他的，拉着朝唐小染走过去，四人的影子被夕阳拉的很长，唐小染温柔的歪过头问几个孩子“晚上，大姐给你们做面条吃好不好？” 第17章 被几个孩子鄙视了 “好呀，姐姐会做面条吗？” 唐一清歪过头看她，眼里也是怀疑居多，唐文萧没说话，唐小染在他心里听到了关于自己的吐槽，无非是连柴火都不会烧这种话。 唐文萧没搭理她，反而是跟唐皎月说“不然晚上让皎月做吧。” 唐小染额角狠狠一跳，她是不是被这几个孩子鄙视了，她好歹也独立生活了很多年好不好？ 唐小染被所谓的妈妈接走离开小山村后，刚到高中便对她不管不问了，她原本想回山村陪爷爷奶奶，可那两个固执的老人说什么都不同意。 非说孩子就是要出去见识世面，如果她回去就打断她的腿之类的，唐小染没办法，只好自己一边打工一边赚钱继续读书。 窄小的出租屋内，她学会了很多吃食，她想，等自己毕业了，赚够了钱就回去。 好好让老头老太太瞧瞧，自己孙女现在有多棒，可后来她是回去了，两个老人却不在了。 唐小染吸了吸鼻子，笑着打趣“怎么？这么不相信我？” 唐文萧侧头看她，抬眼间看到了女人泛红的眼眶，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是不是我不让唐小染做饭，她才哭了？还是因为我不相信她？」 唐小染觉得这孩子心思太敏感了，她只是一瞬间的情绪波动，都被他瞬间捕捉到了。 但她到底也没说什么，几人进了院子，唐小染便着手在厨房忙活起来，她一边和着面，一边看向一旁剥了皮的兔肉，一时间犯了难。 兔子肉骚，按照她的想法原本是要用辣椒爆炒，可这样下来的话这三个孩子非得被辣哭不可，斟酌着她便打算少放一些，这回给他们尝尝鲜，下次再有兔子就不留着吃了。 正想着，就发现门口鬼头鬼脑的唐皎月趴在那里，唐小染被她的可爱模样逗笑了，一边将手中的面团擀平一边问她“怎么不在院子里和哥哥们玩？” 唐皎月盯着唐小染的手，看她熟练的将面团平摊又揉圆，反反复复，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进来帮大姐烧火啊。” 唐小染原本想告诉她不需要，哪有让小孩子帮忙的道理，可唐皎月已经蹲下来熟练的将锅中加上水，盖上盖子烧起火了。 唐小染看着还没灶台高的唐皎月忙上忙下，心惊肉跳，生怕她一不小心翻到锅里去了。 可唐皎月很是灵活，唐小染手中的饭团已经成了几张圆圆扁扁的大饼，她拿起一旁的菜刀切成一条条的细长条。 唐皎月没有见过唐小染下厨，一边烧火一边偷偷看，唐小染将面条放到锅里，转过身弯腰将唐皎月抱在膝盖上，自己接管了烧火的活。 唐皎月坐在大姐的腿上，面前是噼里啪啦的火苗，烧的她的小脸红扑扑的，她将手小心翼翼的环住唐小染的脖颈，慢慢将头贴了过去。 “大姐，我今晚能贴着你睡嘛？”唐小染听见唐皎月撒娇道，她烧火的手没停，心却软得一塌糊涂。 “行呀，皎月喜欢贴着大姐睡吗？” 唐皎月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唐小染又想了想。“那明日新床来了后，新床给两个哥哥睡，皎月以后都跟大姐睡吧？” 唐皎月先是睁大眼睛，随后便欢喜起来，唐小染被她毛绒绒的脑袋蹭的直笑，如果今天能听见唐皎月的心声，这孩子又得在心里尖叫吵闹了。 面条煮完，唐小染将面条盛了三大碗，又找来一个稍微小一些的给唐皎月盛了一些，随后她推着唐皎月朝外走。 待会要做兔肉，得放不少辣椒，小孩子会被呛到。 可她推着唐皎月出了厨房后，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两个男孩灰头土脸的，将院子里的小角落堆得满满当当。 “你们去拾柴了？”唐小染问道。 唐一清点点头，他们第一次见到唐小染下厨，大哥说，她忙着他们也不能闲着，所以指挥着唐皎月进去帮忙烧火，带着他出门捡些柴火。 唐小染叹息一声，这几个孩子太过懂事也不是好事，凭白让人心疼。 她看到拐角笼子里的兔子，将三个孩子叫到跟前“这兔子嬢嬢一天没吃饭了，你们去周围找一些草来喂给它，记得别跑远了。” 给他们安排这种无关痛痒的活后，她转头钻进厨房，没一会她端着兔肉从厨房出来，刚刚她自己尝了一口，味道被掩盖的很好，就是有些辣。 唐皎月正蹲在兔子妈妈旁边喂它，而笼子旁边已经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草，唐小染有些好笑的看着又抱了一捆草进门的唐一清“你想撑死它？” 她监督着几个孩子去洗手，将面条端到几人面前，唐皎月吸溜一口面条，开心的抬起头“好吃！” 唐文萧默默的将面条朝嘴里放，不免腹诽。 「这都是精面做出来的，能不好吃吗？」 唐小染夹了一筷子肉放进唐文萧碗中，又同样给剩下两个孩子夹了一筷子，催促他们尝尝看。 唐皎月迫不及待将肉塞进嘴里，瞬间被辣的龇牙咧嘴，她一边狂喝面条的汤水一边扇风，唐一清则比她好很多。 他嚼了两口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虽然时不时伴随着吸气声，筷子却没停。 唐小染看向一旁的唐文萧，他面无表情的将兔肉放进嘴里便不再夹了，明显他也能吃辣，唐小染看着他“文萧，不好吃吗？” 唐文萧摇了摇头，又夹了一筷子后便不再动了，唐小染听着他的心声，有些无奈。 这孩子真是苦怕了，他坚定的认为只要自己少吃两口，弟弟妹妹就能多吃两口。 唐小染将兔肉盘子端起来，分了小半到唐文萧碗中，如果不是能听见这孩子的心声，她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吃吧，皎月还小吃不了辣，你连带皎月那份一起吃了。” 唐皎月委屈巴巴的看着大口吃肉的两个哥哥，吸溜着面条，等她再大些，再大一点也能吃辣啦！ 唐小染正吃着呢，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稚嫩的小手，手掌摊开，里面放着一个野鸡蛋。 第18章 唐一清，你给我睡觉！！ 唐小染记得，今早临走时叮嘱过他，将鸡蛋煮了分了吃，这又是哪里来的？ 整个餐桌的气氛都冷了下来，唐文萧唇抿得更紧了。 唐皎月是个心大的，她吸溜着面条“大哥，早上的野鸡蛋你咋没吃呢？” 她和二哥都吃了，大哥当时转身拿着鸡蛋出去了，竟然没吃。 唐一清也停下了吃肉的动作，一桌人静静地看着唐文萧。 男孩的声音低不可闻，可唐小染还是听清了“我的鸡蛋打碎了，这是你的。” 恍惚想起今天一大早，她刚拿到五个野鸡蛋时打趣的逗他“打碎了你可就没得吃了。” 唐小染鼻尖一酸，这孩子早上竟然一直没吃。 她将野鸡蛋拿过去，当着他的面去厨房拿出菜刀切成两半，看到唐皎月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又切成了四瓣。 小小的野鸡蛋被分成了四块，中间的蛋黄更是少得可怜，她将最大的一瓣放进唐文萧碗里。 “大姐早上逗你玩的，下次可不许再偷偷留着了。” 她叹息一声，这孩子是个闷葫芦，她知道即使这样说了，他短时间内也不会有所改变。 她又将剩下的分给唐皎月和唐一清，最后放到自己口中，唐皎月满足的眯着眼“大姐，这野鸡蛋我觉得比早上的还香嘞。” 唐小染笑弯了眼逗她“因为这是家的味道啊。” 唐文萧低头扒拉面条的动作更快了，兔肉的香气和鸡蛋的味道掺杂着精面做的面条，他从未像今天这样幸福过。 「这就是，家的味道吗？」 晚饭过后，唐小染烧了整整一大锅水，她将唐皎月迅速洗干净后塞进被窝，又看向一旁的唐一清。 唐一清心下一惊，抱着自己朝角落里缩“我…我不要你给我洗，我自己能洗！” 唐小染有些无语，七岁的小屁孩还怕她占便宜，她也不管两个小崽子，自己转身端着水洗漱去了。 回来时，只见三个孩子正整整齐齐的坐在床边，眼巴眼望的盯着她瞧，唐小染有些奇怪“怎么不睡觉？” 唐皎月朝前蛄蛹了两下，害羞的提醒她“大姐，你说过让我贴着你睡的。” 唐小染有些好笑，原来几个孩子在等她做分配呢，她一手搂着唐皎月，另一边睡谁好像都说不过去。 昨天是唐文萧最后被他赶上床，最后也就凑合睡了，可今天……她看了看沉默的八岁小孩，还有一个眼神飘忽的七岁小孩，最终决定自己睡在最外侧，让唐皎月贴着唐文萧睡。 唐文萧的眼里划过一抹失望，他以为还像昨天那样睡呢，唐一清则是倒头就睡下了，唐小染没有听他心声的能力，自然不知道他又在心里默默生气了。 「凭什么昨天大哥和二妹都能贴着她睡，我一次都没有，不公平！！」 「但是谁稀罕啊，那个疯女人指不定半夜发疯又不正常了，将睡在身边的人给掐死，不让我贴着睡正好！」 唐皎月看着有些郁闷的唐文萧和唐一清，窗外是悦耳的蛐蛐叫声，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了，唐皎月趴在她的胸口，兴奋的僵直着身体。 「大姐身上好软，刚洗了澡好香，好温暖像娘亲的味道。」 唐皎月不知道什么是娘亲的味道，但是她现在知道了，唐小染轻轻拍着她的背，跟她讲起白雪公主的故事。 不知过了多久，唐小染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唐皎月睡着了，白嫩嫩的小脸看的她母爱爆发，她放松身体正打算入睡，突然一道稚嫩的嗓音穿进她的脑袋。 「白雪公主进了小矮人的屋里以后呢？这疯女人怎么不讲完？」 她被吓了一个激灵，随后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最外侧的唐一清的声音吗？ 唐小染像是想到了什么，这年代没有表，但是蛐蛐这会都不再叫了，世界一片安静，应当是到了午夜。 唐小染此刻可以确定，原来她拥有了轮流读心的能力，如果她猜得没错，明天就会轮回到唐皎月身上。 累了一天的唐小染想通后，也不再纠结，将胳膊从唐皎月头下抽出来后就打算继续睡觉，可耳边却突然又响起唐一清的声音。 「白雪公主真傻，王后找人杀她，她跑去告诉国王不就行了？」 唐小染额头挂满黑线，她决定不理这个死孩子，可唐一清就像跟她对着干一样，每次她快要睡着时，就会在心里嘟囔。 「为什么唐小染会知道这么有意思的故事？」 「小妹睡觉流口水该不会流疯女人一脖子吧？她之前流我一脖子我都觉得恶心，唐小染肯定也觉得恶心，她会不会打小妹啊？」 「活该，谁让她不叫我睡她旁边，我不流口水，算了我也不想和她睡。」 「白雪公主最后怎么样了？明天疯女人还会讲这个故事吗？」 唐小染猛地坐起身，窗外侧的小男孩将呼吸都屏住了，脑海中的心声却猛然加大音量。 「啊！吓死我了，这个疯女人干嘛突然坐起来，她不会要杀人了吧？」 唐小染忍无可忍“唐一清，你赶紧给我睡觉！” 唐一清的小小背影突然僵住了。 「她怎么知道我还醒着？！」 随后竟然假装睡着的打起呼噜，唐小染快被他气笑了。 第二天一早，唐小染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起床，唐一清却丝毫没有受影响。 唐文萧的心声已经听不见了，自己的猜想居然是对的。 唐小染叹息一声进厨房去煮面条去了。 昨天剩的面条今早刚好可以当早餐，她刚收拾东西准备出门，却远远的看见大雾中走出来一个人。 唐小染见到是拉着驴车的老李头，微微一愣，随后看向他身后的驴车忍不住瞪大眼睛“你这是？” 这老头也太拼了，一床被子六身衣服就这样放在驴车上，唐小染没做过手工活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午就做完这些。 她目瞪口呆，老李头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姑娘，我家老太婆听说自己还有点作用，昨晚上我怎么劝她都不愿意睡，说自己睡不着，今天一大早给我叫起来我才发现她竟然熬了一夜做完了。” 第19章 这个家有没有一个正常孩子啊 唐小染将被子和衣服都搬到屋里后，转身出来又拿了二十文，放到老李头手中。 老李头却摆摆手，不愿意收下“姑娘，我家老婆子说了，你先前给的二十文已经够多了，你这钱赶紧拿回去。” 唐小染却说什么都要塞给他。 “老伯，这样吧，你看我家三个孩子，我又是个手笨的，回头有衣裳还得麻烦大娘帮我们缝制呢，下回缝制衣服的时候我少给些，孩子都长得快，没多久就要重新拆做衣裳。” 老李头看着手中的二十文钱，眼底泛起一阵湿意“那成，以后你来坐驴车，就不收你的钱了。” 唐小染笑了“老伯你说这话，我这正打算做点小生意，后面指不定得经常麻烦你，不收钱可不行，你说给我便宜些还差不多，你不收钱我可不敢坐你的车了。” 老李头一听以后唐小染会经常照顾他生意，更开心了，集市上拉驴车的不止他一个，另外几个都比他精壮，他往往两个集市下来都拉不到人。 他千恩万谢的拉着驴车走了，唐小染回过头，就发现唐皎月从一堆衣服里钻出脑袋。 “大姐，我现在能穿吗？” 小孩一样总是喜新厌旧的，唐小染笑眯眯的将衣服拿起来在她身上比画“自然可以啊，买了就是给小皎月穿的。” 唐皎月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朝自己身上套，穿好后她摸着崭新的面料爱不释手。 唐小染看着剩下的两个男孩“你们也换上我瞧瞧合不合适。” 唐文萧拿着衣服默默的去角落换了，唐一清一边拿过衣服一边在心里嘟囔。 「这么好的衣裳，穿上了还怎么干活呀？」 唐小染对于这个小屁孩无话可说，等到另外两个小孩也换好，她将三个孩子拉到面前，虽然他们还是有些营养不良的瘦削，可一眼便能看出来都是个顶个的清秀。 唐小染满意的点头，拿起一旁的背篓招呼着唐文萧“要不要跟大姐上山？还是在家里照看小妹？” 唐文萧选择了前者，可唐一清不干了，他脸色臭的吓人。 今天唐小染听得见他的心声，果不其然他前两天就是在骂她。 「不公平！疯女人只带大哥，凭什么我就要在家里照看小妹。」 「唐小染偏心，小妹明明之前都可以跟着上山，现在就要被她扔在家里，还要我在旁边看着，看她做什么？看她喂那个蠢兔子吗？」 唐小染看着脸已经乌漆嘛黑的唐一清，这孩子黑化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动不动就这么暴躁怼这个骂那个的，她真的能将他拉到正途吗？ 唐皎月也在此刻抱住她的胳膊，她的声音不大，指着角落里的小背篓“大姐，我也想上山去，我不会拖后腿的。” 她嘚吧嘚的跑去将小背篓背在身上“我从前都会跟哥哥一起去山里捡柴火和蘑菇，行吗？” 唐小染看了看唐文萧，他没说话，麻木的盯着手中的背篓，唐小染一个头两个大。 这个家有没有一个正常的孩子啊。 最后唐小染还是选择了妥协，她再三叮嘱唐皎月不要乱跑后，四人浩浩荡荡进了山。 还没爬到半山腰，唐小染率先撑不住了，她扶着大树在一旁喘息，唐一清斜了她一眼。 「就这体力，还不如小妹呢。」 唐小染：…… 她怎么没有选择心声的权利，不然她一定会跳过唐一清这个死小孩，她快要被这个小孩气死了。 她扶着膝盖站起来，却在转过身后看到了身后大片大片的竹节。 她定睛一看，随即欢喜起来，这地方居然还有甘蔗林？！ 她快步上前，用镰刀砍向其中一棵，甘蔗脆生生的被她掰下，唐小染撕开外皮就要送进嘴里。 她爬了这么久早就渴了，可唐一清却在此时冲了过来，他一把打掉唐小染手中的甘蔗，那样子如临大敌，给唐小染吓了一跳“怎么？这是别人种的吗？” 唐一清翻了个白眼。 「这女人果然还是疯的，什么都朝嘴里塞。」 唐文萧听到动静走过来，他看了看地上的甘蔗，又看了看迷茫的唐小染“大姐，这个有毒，吃了会死人。” 唐小染目瞪口呆，捡起那甘蔗瞧了又瞧，这就是普通甘蔗啊，怎么会死人？ 唐文萧没说话，唐一清倒是在脑海中回忆起来了，从前大家也都会将这种东西当成野果子带回去给自家小孩解馋，可直到同村的两个小孩吃了之后呕吐不止，带到大夫面前已经脸色青紫了。 大夫说，是吃了有毒的东西，可村里人翻遍那两个孩子吃的东西都没找到到底是怎么中毒的，直到有个孩子回忆说，他们吃了这种甜水竹竿。 打那以后，满山的东西也没人敢碰，唐小染听了这话只想笑，她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将甘蔗拿过来一口咬了下去，在嘴里嚼吧嚼吧吐了出来，唐文萧瞪大双眼，唐皎月快步上前声音带了哭腔“大姐快吐出来。” 唐一清则是直接炸毛了“你疯了吧？” 唐小染将甘蔗递到唐皎月嘴边“放心吧，这是没毒的，那两个孩子是吃了已经发霉变质的甘蔗才会中毒。” 唐皎月看着她，又看了看面前的甘蔗，小心翼翼的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一口，甜滋滋的，她还真没吃过。 唐一清一把拉过唐皎月“你也跟着她一起发疯？！” 唐文萧则是盯着她手中的甘蔗，原来，这个长条的竹竿叫甘蔗吗？ 唐小染看着大片大片的甘蔗林，突然有了主意，她昨天上集市，只见到一家卖糖的，那糖的品质不好却卖的极贵。 她原本想买来给家里小孩尝一尝，听说价格后只能望而却步了，现在有了这片甘蔗林，还怕没糖吃？ 她将背篓放在地上，拿起镰刀哼哧哼哧的砍了起来，唐一清皱眉在一旁看，唐文萧迟疑片刻也跟着砍了起来。 唐皎月砍不动，就在一旁将砍断的甘蔗搬回背篓，唐一清只觉得他们都疯了，可看着热火朝天的几人，他嘟着嘴也加入了砍甘蔗的行列里。 第20章 唐一清又黑化了 唐皎月一边将甘蔗放进嘴巴咬，一边好奇的打量唐小染，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怕甘蔗会毒死她了，吃了一路还没吃够。 唐小染将甘蔗皮削掉，放在布袋中捶打出汁水，四筐甘蔗榨出来一大桶汁水，唐小染又留了几根放在一旁。 她揉了揉酸痛的腰直起身子，这才注意到已经临近晌午，她拿出昨天跟屠户换的肉炒了，这次特意没放辣椒。 当她将碗筷摆上桌时，门外突然传来动静，唐一清蹦跳着跑进来“床做好了，老爷爷给送来了。” 唐小染一愣，这么快？ 王木匠带着村里的几个壮硕的男人，将大床朝屋里搬，看着唐小染桌上的饭菜，几人忍不住稀奇道“你们这才吃饭阿？” 唐小染指挥着床的摆放位置，让唐文萧带着弟弟妹妹先吃饭，她转过头回道“是呢，我们家做饭晚。” 王木匠原本只是随口寒暄，可同行的一人无意间瞥向桌上的饭菜时，眼都直了。 他偷偷扯王木匠的胳膊，几人一起看向桌子，那可是白米哦，三个皮孩子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吃。 更令人咂舌的是，桌子的正中间放着一碗满登登的青菜炒肉片，他们还从未见过哪家肉片比青菜多的。 唐小染见几人盯着饭桌看，有些不明所以，他们也没说什么，将床放下后便转身走了，只是唐小染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唐一清一边将肉片放进口中，一边在心里腹诽。 「这一点都不辣，没有昨天的兔肉香。」 「还是辣乎乎的才好吃。」 听着小屁孩在心里嘟囔埋怨，唐小染上前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妹不能吃辣，你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唐皎月捂着嘴痴痴的笑，唐文萧看着厨房的方向，幸好刚刚在村民进门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将厨房的门关起来。 他愿意相信唐小染甘蔗没毒，但村民如果看到唐小染弄了这么多有毒的东西在厨房，指不定要怎么笑话她。 唐小染下午就窝在厨房里熬糖，整整熬到了晚上，她才熬出来了两斤左右的红糖。 唐小染叹息一声，果然自古以来，只要是手工人都不轻松。 唐皎月看着那坨黄黄的黑黑的东西，有些不情愿的开口“大姐，真的要吃吗？” 唐一清在一旁笑出声“你这是熬糊了吧？” 唐小染端着红糖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好的东西，这两个小屁孩懂个啥？ 她好心拿给他们尝，还要被嘲笑，一下午她听到唐一清的心声都快笑疯了，正在这时，唐文萧走了过来。 唐小染看着伸到面前的稚嫩小手，有些错愕，唐文萧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唐小染手中的红糖“可以给我尝尝吗？” 唐小染快感动哭了，唐文萧虽然惜字如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天使宝宝，她轻轻捏起一小撮红糖放到唐文萧手中。 唐文萧没有迟疑的放进嘴巴，他原本只是想让唐小染开心些，他已经想好了，他不会撒谎，唐小染要是问他，他就说还行。 可入口的甜甘让他忍不住睁大眼睛，唐小染希冀的望着他“怎么样？” “还行。” …… 唐一清爆笑出声，唐皎月瞪了他一眼，快步跑到唐小染面前“大姐，我刚刚不该怀疑你的，我也要尝尝。” 唐一清打断她“贡献一个大哥就够了，你也吃，等会晚上拉肚子。” 可唐皎月非要吃，唐小染给她塞了一小块在嘴里，唐皎月原本苦哈哈的表情瞬间舒展开，她抱着唐小染的胳膊“大姐，好好吃，这就是糖呀？” 唐小染刮着她的小鼻子“怎么？这下不说我是熬糊了？” 唐一清看着再次围坐在唐小染身边的兄弟二人，三个人没有看他一眼，他又有些不高兴了。 「肯定都是骗人的，什么糖不糖的，唐皎月那个笨蛋吃过糖吗就会吹牛！看着黑乎乎的能好吃到哪里去。」 「我才不想吃。」 唐小染挑挑眉，看向角落里的唐一清“你要尝尝吗？” 唐一清试探的走上前，却被唐皎月挡住“大姐，二哥刚刚说了，他不吃糊掉的东西，给我吃吧！” 唐一清被唐皎月气的咬牙切齿。 「唐皎月这个贪吃鬼！那明明是我的！！」 可唐小染还真就又将一小块红糖放到了唐皎月口中。 唐小染想着明天一早，就带着这些糖去集市瞧一瞧，看看能不能卖个好价钱。 当天晚上，四人终于可以不用挤在一张床上了，唐小染将上午老李头送来的崭新被子铺到新床上，指着告诉唐文萧和唐一清“以后你们两个男娃娃就睡在这里，等再大些我再重新把你们盖一间屋。” 唐皎月兴奋的爬上床，今天她不仅可以趴在唐小染怀里睡，还不用和哥哥们挤在一起了。 唐皎月从前还是很愿意跟哥哥们在一起睡的，可那是在柴房，柴房冷几人相互抱着取暖，现在是被子里，前两日太挤她都没睡好呢。 如果唐小染能听见她的心声，一定会笑出来，也不知道前两晚睡得喷香还会流口水的是谁。 直到唐小染躺下，还能听见唐一清在心里骂她，不止骂她，也骂唐皎月，甚至顺带骂两句唐文萧。 他从下午就这样了，自从唐皎月将他的那份糖吃进嘴里唐小染没阻止，后面也没有重新给他拿一块，唐一清就又黑化了。 唐小染很无奈，她困得不行还要听唐一清的废话，他自己说糊了吧唧不愿意吃的，直到夜深，房间里才彻底安静下来。 次日一早，听到唐皎月心声的唐小染简直如获新生，这孩子简直就是天使啊，你瞧瞧唐皎月心里都在想什么。 「大姐早上醒来也好漂亮。」 「大姐身上好香。」 「好喜欢大姐，今天大姐会带我们去哪里呢？」 对比之下，这小天使心中是满满的正能量。 不像某个皮孩子，在心里不是骂她疯女人，就是怼她。 唐小染原本是不想带唐皎月去集市的，可看着孩子希冀的眼神，她最终还是没狠下心说拒绝的话。 第21章 这个大补呢 直到进了集市，她反而安静了下来，唐小染有些奇怪的看着蔫了吧唧的小姑娘，正要开口询问，就听见了她潜藏在心里的恐惧。 唐皎月对于自己是怎么到唐小染家里的，记得并不太清，可邻居阿婆有次告诉她，她是唐小染在集市上捡来的。 小小的孩子将集市和抛弃画上了对等号，她握着唐小染衣摆的手都有些汗湿，唐小染蹲下身，轻轻将她抱了起来。 唐皎月只觉得身上一空，她吓了一跳，再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被抱上了肩头，唐小染温柔的声线在她耳边“瞧瞧，好不好看？” 入眼是一片嘈杂叫卖，铺子里的掌柜和客人笑着相谈，路边的小摊大声宣扬着自家的商品。 在地上时人来人往的，小小的唐皎月只能看见很多很多人的衣摆，可唐小染将她举的这样高，她眺望过去，她以为的漫长街道，也没有特别长。 还没她从家到山上的路远，即使走丢了，这么短的路，她也一定能找到大姐。 也没有很远，只是她的步子太小，只是她的视野太低，原来一切没有那么可怕。 唐小染看着逐渐放松下来的唐皎月，这才轻轻将她放了下来，她拿着油纸包着的红糖，踏进了前日买粮油的地方。 老板见到是她，很是惊喜“您今日又是来买什么的？” 唐小染笑眯眯的掏出了红糖“老板，我今天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来卖东西的。” 老板看着她手中的红糖，有些奇怪“这是什么？” 唐小染一愣，他不认识红糖？她还以为只有村里人不碰甘蔗，看样子外面也不知道啊，她似乎发现了一个不错的商机。 她将一小块红糖放到老板手中“这是糖，红糖，您尝尝？” 老板迟疑了一瞬，听说是糖，有些不信，这黄不拉几黑乎乎的，怎么会是糖呢？ 但他还是将唐小染递到手中的红糖放进了嘴里，片刻后，他眼前亮了亮。 这红糖的味道，和他们店里卖的好像确实不同，旁人吃不出，他作为老板却是瞬间就察觉到了。 寻常糖精甜得发腻，除去甜味便没别的了。 可这姑娘拿的红糖，确实前调甘甜后调微苦，细细品尝还有一种草木香气。 他轻咳一声，将手背在身后“你这红糖，打算怎么卖啊？” 唐小染看着老板的脸，一字一顿“三两银子，一斤。” 唐皎月被她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声，连忙捂住嘴，二哥说了，大姐和别人谈话的时候让她少说话。 身侧的唐文萧和唐一清也是控制不住的瞪大眼睛，三两银子，她可真敢说。 果然，老板一听便摇头摆手“三两银子一斤？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唐小染不急不慢，看着老板的眼睛开始忽悠。 “老板，想必你也吃出来了，这糖和普通的糖不止口味不同，作用也不同的。” “这东西能养气补血，滋养身体美容养颜，特别是女人的身体，这个大补。” 她又取出来另一块，一共两斤，摆在老板面前“你可知这两斤我熬制了多久？足足三天三夜没合眼，这么补的东西你不要，有的人收。” 说着，她就将那两包东西朝怀里塞，老板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 这玩意竟然这样神奇吗？他看向一旁货架上自家的糖，本来糖就很贵，平日里普通的都要二两银子，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他总觉得唐小染在忽悠他，生意人的直觉还是让他决定放弃“三两太贵了，你拿走吧。” 身侧的三个孩子有些挫败的垂下头，唐小染却没什么感觉，这里忽悠不了，她就去下一个地方忽悠呗，大不了少坑一些，二两银子也行。 可就在她转身就要离开的时候，被人一把拉住胳膊，一个丫鬟一样的人盯着她手中的红糖。 “这位姑娘，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当真能补气血？” 唐小染眼前一亮，大户人家的丫头啊，她忙点头“当然，这是我自己熬制的，女人月事，小产月子，服用再合适不过了。” 那丫头听了这话，更加激动了，他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碎银子“我都买了，我家小姐每每来月事都疼的要命，但愿买了这能有所改善。” 唐小染听了这话，突然想到昨日上山看到的艾草，她试探着问“你家小姐平日可有用过药包？” 那丫鬟一愣，随后有些迷茫“不曾，是药三分毒，怎可轻易食用？” 唐小染笑弯了眼睛“不是食用，是外用，算了跟你说不清，你如果信得过我，可以将地址给我，我做好了药包到时候再送给你来看。” 那丫鬟本来不想再搭理唐小染，可听着她并不打算强买强卖的，想到小姐每次都腹痛难忍，干脆报了自家名号。 唐小染收下了六两银子，转头就要离开，却又被人挡住了路，那男人看着有些局促，他指了指远去的丫鬟“你那什么糖…可还有了？” 唐小染摊摊手表示无奈“没了，我熬了许久才熬制了这些，你要来干嘛的？” 男人有些失落“我家婆娘快要临盆，我想着买些用来给她坐月子呢。” 唐小染点点头，她也很想帮这个忙，可她确实没有红糖了，男人失望的离开了，唐小染拉着孩子们就要离开，却又被人挡住了路。 她有些无奈了，不是都说了糖卖完了，可抬眼看到一脸谄媚的老板，她又不急着走了。 老板刚刚在旁边看了半天，他悔得肠子都青了，看着刚刚丫鬟掏钱的干脆态度，他可算是算明白了这笔账。 这姑娘要价确实贵，但也不是很离谱，糖本来就少，能来买糖的都是大户人家，他们也不在意这一两二两的，何况这种稀奇东西，不止他没见过，旁人也都没见过。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特别是不缺钱的富人，因为他们试错的成本很高，即使买亏了也就当扔了，老板觉得，他可以跟这个小姑娘谈一笔生意。 第22章 大姐是个大奸商 “四两。” 老板彻底愣住了，随后脸被气的通红。 “你这小丫头，怎么坐地起价呢？刚刚说好的三两。” 唐小染主打一个无赖，她看向唐文萧，又看向唐皎月。 “我刚刚说了吗？谁跟你说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唐皎月摇摇头，唐文萧又开始一脸淡定的满口说胡话。 “说了，刚刚说的就是四两。” 老板气的吹胡子瞪眼，唐小染看着一本正经撒谎的唐文萧，莫名想笑。 这孩子总是给人一种特别靠谱的感觉，因此他说起谎，也没人怀疑，那老板甚至自己都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了。 唐小染不想再跟他拉扯下去，今天带来的东西已经卖完了，她还急着去消费呢。 可她越想走，老板越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他上前两步又拉住唐小染的胳膊“四两就四两，你何时能再弄些过来？” 唐小染掰着手指“后天吧，到时候我再给你送来三斤，多了没有。” 老板一听，喜笑颜开连忙答应，还付了三两的定金，生怕唐小染将红糖卖给集市上的另一户人家。 可看着唐小染几人离开的背影，老板始终觉得哪里不对，直到他摸着脑袋走进屋也没想明白。 唐一清出了铺子，终于忍不住吐槽。 “好蠢，你这种骗子的话他也信，说什么熬制三天三夜，那后天怎么可能搞得出来。” 唐小染伸手将唐一清的嘴揪住，像揪小鸡崽子似的。 “你可别带坏妹妹，我这不叫骗人，我这叫商人的头脑。” 唐文萧在一旁赞同的点点头，唐小染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待会想吃什么，大姐请客。” 四人晃晃悠悠的在街上闲逛，唐小染给几个孩子买了些零嘴的吃的，带着他们晃荡，直到看到转角处有卖鸡的，唐小染才停下。 孩子长个子可离不开鸡蛋和牛奶，她现在买不起奶牛，却是买得起母鸡的。 她蹲下来，在一旁看起母鸡，老板见来人，热情的招呼她“姑娘，看什么？” 唐小染指着其中两只看着就很能生的母鸡，老板干脆利索的将鸡打包给她，还不忘记指着一旁的公鸡“姑娘，再买个公鸡呗，回头能孵出小鸡崽呢。” 唐小染知道这是人家的营销手段，并不是所有公鸡和母鸡一起就能下鸡仔，可唐皎月一听鸡仔走不动道了。 她抬起眼，可怜巴巴的看着唐小染，唐小染无奈的又带上了一只公鸡。 唐小染抱着鸡，又看向一旁的牛肉铺子，几个孩子看着红彤彤的肉，都没有说话，唐皎月小心翼翼的拉着唐小染的衣角“大姐，咱们不用吃这么好吧？” 唐小染却根本不搭理她，她自顾自的让老板割了一斤牛肉，喜滋滋的抱在怀里，眼睛一转她看到了一旁的牛筋。 “老板，你卖我两根牛筋呗？” 老板本想说哪有只买两根的，可看到唐小染身后跟着的三个眨巴眼的小孩，心下一软，这都要下集市了，牛筋本来也不贵，平日谁买的多了送一两根也正常。 于是大手一挥，干脆直接送给了唐小染，唐小染乐的嘴都快笑烂了，她要这牛皮筋可有大用处。 唐皎月现在也觉得唐小染是败家子了，哪有人赶集一趟，买这么多肉的呀？ 她虽然没怎么和同龄人打过交道，也知道他们这种穷苦人家，平日里都很少能吃一次肉。 唐小染听到了唐皎月的心声，她很无语，这一个两个的小屁孩，怎么满脑子钱钱钱。 她将肉放到唐皎月怀里“你知道刚刚的红糖，补气养血，那两斤红糖加一起都没有你吃上这牛肉一口顶用。” 唐皎月震惊的瞪大双眼，那牛肉三十文一斤，她怎么敢将红糖卖三两的？ 唐皎月觉得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大姐太可怕了，就是个超级大奸商。 几人带着鸡和牛肉朝家里走，可刚进家门，唐小染就察觉到不太对。 她转过头问几个孩子“我们走的时候，里屋门是关着的吗？” 唐皎月一脸迷茫的抬起头，她记不得了，唐一清也认真在一旁思考起来，这样细微的小事，没人会放在心上。 唐文萧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站在唐小染和唐皎月身前，唐小染看着面前的小小身躯，刚刚升起来的慌张感一扫而空。 “没事，也许是风给吹上了，你瞧，这屋里什么都没少。” 唐小染有个习惯，她从前遇到过贼，在高三那年，她最难的时候趁着晚上出去跑外卖攒学费，可进了出租屋后发现，她的钱被人扫劫一空。 这事对她的打击不小，从那以后唐小染出门就会把钱和卡都带在身上，今天也不例外。 屋里的陈设还像离开时一样，两个床上都只有一床被子，可唐小染就是觉得很不对劲。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孩子害怕，她只能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去厨房做了饭，端着饭出来时，她愣住了。 唐皎月蹲在地上喂兔子，喂完兔子又将剩下的菜叶拿去给鸡吃，而两个男孩正蹲在院子边哼次哼次的忙活。 她走近一看，不由得惊喜赞叹“这篱笆院绑的真好，一清和文萧真厉害，快先来吃饭吧。” 唐文萧抿了抿唇，唐一清的笑却根本压不住，他高傲的仰着下巴邀功“这样咱们的鸡和兔子都能在家里跑动了。” 唐小染下午要上山砍甘蔗，唐皎月也想跟着去，这一次唐小染没有再拒绝，不知怎的，她今天回来后总是心慌。 她现在得把这几个孩子看在跟前才放心，唐小染找了个树枝，用小刻刀一点一点削，直到放在手里圆滑顺手，才满意的将老板送的牛皮筋用热水烫了装在上面。 唐小染在一旁捣鼓，唐一清就蹲在一边看，他太好奇唐小染在做什么了，上次她这个样子用竹条做出了一把奇形怪状的弓箭，回来就带了满筐的兔子肉。 他当时留在家里，根本没看到她是怎么抓到的，昨天跟着上山想看看，结果唐小染带着他们砍了一下午的甘蔗。 他终于又等到唐小染要上山打猎了。 第23章 糟糕！孩子出事了！ “怎么了？” 他们没说话，唐皎月的心声却出卖了她，唐小染勉强的笑着，什么叫她吹流氓哨就是流氓？ 她捡起一颗石子，拉长弹弓，想要试试威力，瞄准院子外探进来的一枚树叶就射了过去。 唐一清只听一阵凌厉的风声飞快擦过耳畔，一片树叶悄然落下，他震惊的瞪大眼睛。 唐小染满意的摸着手中的弹弓“走吧。” 四人背着背篓朝山上走，刚走到山脚下唐小染就发现了一窝野鸡蛋，她喜笑颜开“下山的时候再带上吧，背着也挺沉的。” 她就喜欢上山打猎的感觉，每一次都能给她全新的惊喜，跟开盲盒一样。 唐皎月看着那几枚野鸡蛋，恋恋不舍的收回了视线，该不会他们回来就找不到了吧？ 唐小染牵着她的手晃了晃“不会，大姐的方向感好着呢。” 唐小染将甘蔗装了满满一筐，累瘫在一旁，不行，她得换个生意，熬制红糖的过程太费人了。 只怕她起早贪黑，也只能勉强糊口，她掏出背篓里的水壶给唐皎月喂水，却听见唐文萧的声音突然压低。 “是鹿！” 唐小染一愣，猛的抬起头，就看见不远处的草丛站着一只幼年梅花鹿，它的周遭都是茂密的草丛，一双眼睛圆溜溜，身上的毛发锃亮水滑，漂亮得不像话，此刻它正大口大口吃着草。 唐小染心跳瞬间加速起来，这玩意在现代是保护动物，在古代就是行走的人民币啊！ 今天真是走大运了。 她小心翼翼的抽出背篓中的简陋弓箭，弯着腰踱步上前，唐一清瞪大双眼紧紧的盯着唐小染的动作，生怕漏下了一丝一毫。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将弓箭对准那鹿的脖子，随着一声划破静谧的风声，小鹿似有所感的朝这边看来。 下一秒，竹条做的弓箭直直的擦过它的脖颈。 糟了！ 唐小染紧皱着眉，鹿生性胆小，一次失败估计就要空手而归了，果不其然，那鹿受了惊吓蹬着强而有力的腿像火箭一样冲了出去。 唐小染眼疾手快的拿出另一根竹条，对准快要跑远的鹿射去，她眼前一亮，射中了！还有机会。 她回头叮嘱几个孩子待在原地，提着弓箭快步朝那鹿追了过去，小鹿被射中了大腿，跑起来有些打颤。 可求生的欲望让它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唐小染一边跑一边又握紧弓箭，再中一箭！ 小鹿的两条后腿都传来剧痛，它脚下一软后肢直接跪在了地上，唐小染见状惊喜万分，却见那小鹿又迅速爬起来朝草丛里钻。 崎岖的山路中，唐小染本就不如那鹿熟悉地形，她刚刚还砍了那么多甘蔗，体力消耗的不轻，她叹了口气，只能转身离开。 然而她还没走到甘蔗林，便听到了一阵若隐若现的哭声，唐小染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快步朝着几个孩子的方向走去。 唐皎月一边哭，一边喊着唐小染，心声清晰的传进唐小染的耳朵「大姐，大姐你在哪，救救哥哥。」 糟糕，孩子出事了！ 唐小染内心的恐惧越来越盛，她咬着牙快步跑了起来，她心急如焚，越慌越错，不小心被脚下的石子绊住。 闷哼一声，她捂着挫伤的胳膊重新站了起来，终于，她看见了不远处的唐皎月，唐皎月在看到是她的一瞬哭泣声音更大了。 她跌跌撞撞的朝着唐小染跑了过来，张开双手“大姐！” 唐小染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不是让你待在原地吗？怎么追上来了？！” 唐皎月被她严厉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颤，随后小手指着身后抽噎着。 “是哥哥，你一直…没回来，呜呜呜呜，二哥说你没上过山几次是不是迷路了，我们才跑过来找你。” 唐小染将女孩脸上的泪珠擦掉，也知道自己刚刚吓到她了，她将女孩的脸摆正对着自己，颤抖着声音问出了她内心的恐慌。 “哥哥呢？” 唐皎月一听这个，哭的更厉害了。 “哥哥，掉进洞里了呜呜呜呜呜呜……” 唐小染抱起唐皎月就朝着她指的方向跑，他们村是被群山包围着的，这山不算高，可到处都是杂草丛生。 唐皎月说唐文萧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坑里，唐小染在心里猜想着，也许是天然的坑洞，有些山上就是会有这种东西，也许是猎人挖下的陷阱，还有可能是巨大的蛇窟，或者是其他猛兽的坑洞。 她前天夜里就听到了这边山上传来的狼嚎，和唐文萧问过，这山上的猛兽可不止有狼。 若是前者还好，如果是后者……猎人通常会在坑洞里放捕猎夹之类的，野兽在不在洞里也尚未可知。 唐小染眼睛都瞪得通红，她就不该去追什么鹿，如果唐文萧出了什么问题，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唐小染加快步伐，只见不远处的地上趴着一个男孩，唐一清正一手抓着树干，一手朝着坑洞里伸。 唐小染快步上前将唐一清扶了起来，唐一清满脸泪水，泥土糊了一脸，他看到唐小染来了后，仿佛一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他指着眼前的坑洞“大哥崴到脚了，他爬不上来。” 唐小染的心猛地一沉，她趴在洞口朝里面看，只见唐文萧浑身颤抖的缩在角落，他的右脚软趴趴的，抬眼故作镇定的看着上方。 看清洞里没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后，唐小染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这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可随后她又犯起难来。 这坑洞三米多高，她即使跳下去能将唐文萧送上来，却不能保证自己也能爬上来。 “文萧，除了脚崴了，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没有。” 唐文萧的声音有些抖，他闯祸了，离得有些远他看不清唐小染的表情，她是不是生气了？ 唐文萧有点害怕，他看着自己剧痛的腿，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哭泣传出洞底。 她一边询问着唐文萧的情况，一边扫视周围有没有趁手的工具，在看到旁边的野草藤蔓时，唐小染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 第24章 有她在，他就很安心 将上面刺手的东西处理干净后，唐小染用力扯了扯，这藤蔓还挺粗的，两个人应该能承受得住。 山里别的不多，就是树和野草多，唐小染将搓好的野草捆绑在一旁的树上，将绳子朝洞口丢，看着垂下去的高度刚好到洞底后，她将弓箭从背上取下来，就打算跳进去。 唐文萧挪动到绳子旁，他在绳子扔下来的时候就明白了唐小染的意思，他正要爬上去却听到岸上唐一清在问唐小染。 “你也要下去？” 唐小染的动作一顿，当然要下去，不然怎么救人。 唐文萧的心中一紧，本就是他犯了错，他那么麻烦的一个人现在又闯了祸，唐小染能给他做绳子他已经很感激了，没有丢下他就已经很好了。 听着这意思她还要跳下来将自己带上去？他赶忙开口“大…大姐，我自己上来就行。”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这一个两个的小男孩怎么都这么别扭呢？ 唐文萧如果没受伤，她还能让他试试，可现在他脚崴了根本就没有着陆支撑点，她决定不再理会，握着绳子深吸一口气慢慢垂了下去。 唐文萧等了一会没听到上面还有动静，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握紧了手中的绳子，他一定可以的！ 可接着，他就感觉头顶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逼近，他抬起头，与正在降落的唐小染来了个对视，唐小染眨巴着眼睛，松开了手中的藤蔓，蹲到他旁边去摸他的脚。 唐文萧整个都愣住了，感觉到脚腕传来的刺痛，他才反应过来，唐小染居然真的下来救他了。 这可是三米高的坑洞，万一出不去他俩都得死在这里，他的鼻尖有些酸涩，刚刚一直压抑着的恐慌变成了说不上来的感觉。 唐小染却没有注意到面前孩子的不同，她皱着眉，确实是崴到脚了，肿的挺高，不知道她回去能不能给活好，她确实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行的话还是明天带他去看医生吧。 她抬眼看到唐文萧通红的眼角，微微一愣，然后快速的将唐文萧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她觉得稀奇，唐文萧这个小孩从来都是一副死人脸，现在居然眼泪要掉不掉的，不知道是脚太疼还是吓得不轻。 唐文萧摇了摇头，唐皎月在上面冲着他们大喊“大姐，大哥，你们还好吗？” 唐小染想到上面还有两个孩子在等她，二话不说将唐文萧背在身上，不论如何得赶紧从这洞里出去，不然天色晚了，会更加危险，上面还有两个孩子她不放心。 唐文萧八岁了，是三个孩子里最大的一个，可背上的一瞬间，唐小染心里就划过一抹异样，这孩子……太瘦了。 他的胳膊很细，整个身体趴在唐小染身上时，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背了个骨架，很瘦很硌人，看样子还要加大力度投喂才行阿。 唐小染转过头对唐文萧说“等会我要用双手朝上爬，你环住我的脖子，记住，千万别松开。” 唐文萧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唐小染在，他就会很安心。 唐小染搓了搓手，握住了那根有她手腕粗细的绳子，她以前参加过学校举办的男生女生向前冲，为了那三百块的表演费。 她的手心与粗糙的野草摩擦着，背上还有一个孩子的重量，唐小染咬紧牙关朝上爬。 背上的唐文萧紧紧抱着唐小染，他们离得这么近，他能看见唐小染因为用力而额头爆起来的青筋，她的汗水顺着脸颊朝下滴，明明是三月，却仿佛泡在了水里。 唐文萧有些痛恨自己是小孩子了，他想，如果他能变得很厉害，大姐就不会这样辛苦了。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捏住，又酸又涩又带着着暖意，那感觉直直的冲击到他的鼻腔，他又想哭了，他从不觉得有人会为他做到这种地步。 唐文萧是被抛弃的，他知道，不同于唐一清和唐皎月的糊涂，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是被爹娘扔在雪地里的。 那天，他们将最后一口饼塞给了弟弟，他饿的直哭，忍不住伸手去抢，却被阿娘一巴掌拍开了手。 夜里，他听到阿娘又在哭，她说。 “这家里马上就要穷的饿死人了，姓刘的，我不管，饿死谁也不能饿死我儿子。” 阿爹叹了口气。 “那是大哥留下的唯一一个崽了，你这百年后让我哪有脸去见大哥？” 阿娘哭的很厉害，他在睡梦中被人抱起，那温度让他眷恋，这是他第一次被阿娘抱。 可随后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他看着爹娘转身离开的背影，他们跑的极快，自己如何都追不上。 唐文萧很害怕，他一边哭一边追，寒风吹的他眼角的泪都结成了冰霜，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最终也没有迎来两人的心软。 唐文萧倒在雪地里，他想，自己已经知道错了，自己不会再跟弟弟妹妹抢吃的了，会好好照顾弟弟妹妹，也不会大哭大闹了。 阿娘一定是生气了，生气他吃的多，生气他哭的声音大，又或者是气他的样子，因为阿娘曾在他笑着的时候骂他“家里都穷成这个样子了，没心没肺的东西还笑得出来。” 唐文萧觉得，全是自己的错，他会好好改正，可风雪间，爹娘却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唐小染出门倒尿桶，将他踢醒，他才获得了第二次生命，他为自己又能活下去而窃喜，却不敢露出一分一毫的表情，他以为，这样就能不讨人厌。 可事实证明，他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踏进了另一个地狱。 他看着唐小染将一个又一个孩子捡回来，没多久又送去换肉，他很害怕，于是唐文萧尽量不吃东西，一直干活，他只想活着。 唐文萧以为，自己即使没有被唐小染打死，也会被累死，可突然之间，唐小染好像变了。 就像此刻，她满头大汗即使手指处都勒出了血，也依旧稳稳的拖着自己朝上爬。 第25章 鹿！怎么会在这里 唐皎月一边抽泣，一边将大哥扶到一旁喝水，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了，唐小染知道，他们得下山了。 她喝口水，再次走向唐文萧，唐文萧已经在唐一清的搀扶下站起身，他稚嫩的面庞终于爬上一抹紧张，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说道。 “谢谢大姐，我…我可以自己下山，你们先回去吧，不用管我。” 唐小染弯下腰，将他轻轻背了起来。 “小屁孩，不要整天板着脸知不知道？我还以为你的脚是铁打的呢。” 唐文萧趴在女孩的肩头，她的肩也不算宽，却莫名的让他感受到了家的味道。 唐皎月和唐一清各背了一筐甘蔗，唐小染将剩下的甘蔗藏在了甘蔗林的深处，打算明天再来一趟，几人慢吞吞的朝着山下走。 唐文萧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唐小染的反应，她一直没说话，只是背着他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背对着唐文萧，他看不清唐小染的脸，也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 是嫌弃？还是恶心？又或者是没有办法的无奈，唐文萧盯着唐小染垂下来的发丝，那缕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虽然他们快到山脚下了，可如果不是他，他们本来可以很快回到家的，小妹的肚子已经叫了三回了，他心里很难受。 都怪自己，唐小染一定后悔刚刚没有将自己扔在山上吧？他满脑子胡思乱想。 然而事实上，唐小染只是累的不想开口说话，她在想赶在太阳彻底落下之前赶紧下山，不然她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腿脚不便的，一定会成为那些豺狼的盘中餐。 唐一清时不时打量着唐小染几眼，他走在唐小染的左侧，一路上唐小染滴下来的汗水被他全看在眼里。 唐小染就这样疯着也行，他想，一直这样疯着等他长大，他会好好对唐小染的。 几人快要下山时，唐皎月突然开口了“大姐，还有野鸡蛋呢。” 唐一清瞪了她一眼，唐小染都快累晕了，还想着她的鸡蛋！唐文萧也皱着眉看向唐皎月。 唐皎月到底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她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到了山脚下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唐小染听了她的话，只犹豫了一瞬就转头朝着他们离开时的那野鸡窝的方向走。 她正愁晚上吃啥呢，唐皎月被两个哥哥瞪了以后，也反应过来，她快步跑到唐小染跟前“大姐，你和大哥在这里，我和二哥去拿就行了。” 唐小染看了看不远处的草丛，应该就在那个位置，天还没完全黑下来，那个位置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就是拿个野鸡蛋应该没事。 她确实累的不行了，便将唐文萧放下，冲着两个孩子摆摆手“去吧，拿回来姐姐晚上给你做青椒炒鸡蛋，注意点脚下的路。” 唐皎月甜甜的应了一声，牵着唐一清的胳膊就朝那边跑，唐文萧则坐在一旁盯着自己的脚发呆。 他很难过，他现在仿佛是这个家的拖累，他明天脚会不会好起来？后天呢？ 他如果一直没好，对这个家来说，他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正胡思乱想着一双温热的手捏上了他的脸。 唐小染将小男孩的脸蛋像面团一样揉捏了几下，无奈的开口“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唐文萧避开她的眼睛，重新盯着自己的脚看。 即使今天唐小染能读的心声是唐皎月，她也能从唐文萧的表情上看出他在想什么。 前几日她就发现了这孩子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戏也不少，而且内心敏感的厉害。 “这不是你的错，应该我跟你道歉才对。” 唐小染点了点他肿起来的脚，唐文萧呼吸一窒，怎么会呢？明明就是自己摔进了坑里。 唐小染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中所想，继续说道。“我不该扔下你们去追那鹿，我当时没想那么多，你也是因为担心我才来找我的对不对？所以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而且你是被我害成这样的，我还应该跟你说对不起呢。” 唐文萧呆呆的看着她，天空上的太阳已经快要完全落下，只剩下最后一丝暗红色，周围的阵阵虫鸣伴随一阵微风，他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心脏仿佛被人塞的满满的，唐小染看着呆愣的小孩笑出声“你终于不是面无表情的小机器人了，文萧，你应该多笑笑，就像个八岁孩子一样活的轻松些。” 唐文萧不知道小机器人是什么东西，大姐最近总是奇奇怪怪的。 但他好像，并不讨厌这样的唐小染。 从没有人告诉唐文萧，他应该放松些，他也从未像此刻这样放松，他试着弯起嘴角，却因为从没做过这个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唐小染忍不住嗤笑出声，唐文萧也觉得不好意思，他红着耳朵低下头。 “大姐！！！” 唐小染的笑被一阵尖叫打断，她下意识站起身，忙朝着唐皎月的方向看。 她今天已经被这三个孩子吓好几次了，现在真经不起折腾。 唐皎月和唐一清站在斜后方的山脚下，二人被茂密的草丛和碎石挡住了大半身体。 刚刚那声尖叫，是唐皎月发出来的“鹿！是鹿啊！怎么会在这里！” 唐小染的脚步一顿，唐皎月的心声准确无误的传进她耳朵，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唐一清让唐皎月在那站着，他一路小跑过来，脸蛋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的还是累的，他喘着粗气，眼睛亮的吓人。 “你打的那只鹿，在那边的草里！” 唐小染惊讶的张大嘴巴，随后迅速将唐文萧背在身上，跟着唐一清朝那边走，扒开草丛，她单抽一口冷气。 那鹿整个被杂草困住，脖子也弯折成诡异的形状，只剩下一口气，水汪汪的小眼睛里都是绝望。 唐小染低头看它的腿，果然两条大腿上都是血窟窿，甚至有一只她的箭还留在上头。 她抬起头朝上面看，有些陡峭的山崖笔直的映着点点血迹。 这鹿，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唐小染推测，它是当时钻进草丛慌不择路的踩空了。 第26章 她小妹，好像是个南宫问雅 这鹿看着虽然稚嫩，也应该快成年了，唐小染粗略估计应该有百斤左右，比背上的唐文萧都重，这鹿可怎么搬回去呢？ 正在她皱眉思索时，唐皎月看着小鹿突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大姐，它身体底下有东西。” 唐小染顺着唐皎月的目光看去，只见那鹿身下确实高耸出来一块，等她费力将鹿扯了出来后，简直哭笑不得。 今天是有了什么狗屎运，这鹿身下压着一对已经气绝的野鸡。 平时听到一点动静就飞到树梢的野鸡，竟然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窝里，它们的身下还压着几枚碎了的野鸡蛋。 不用想，一定是太阳下山这对野鸡归巢孵蛋，却被从天而降的鹿砸上门了，野鸡一家成了这鹿的陪葬品。 这下，四人都沉默了，唐小染身上的唐文萧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姐，你放我下来吧，让小妹扶着我我们慢点走。” 他看着那满满的战利品，将唐皎月和唐一清背上的甘蔗通通倒了出来，甘蔗满山都是，野鸡却是宝贝东西。 他将野鸡一筐一个塞进去，又让他们重新背上。 “这鹿，你和一清抬回去，我和小妹在后面跟着。” 唐小染看了看他的脚，又看了看鹿，刚刚她摸了，唐文萧的脚确实问题不是很大，慢慢挪的话应该可以。 她看着那只有一口气的小鹿，如果放在这，鲜血的味道不一会儿就会引来食肉动物，她咬咬牙，将那鹿背在身上。 百斤重的鹿让她差点没有站稳，脚步踉跄一下，随后她转过头和几个孩子说“这鹿我自己能背回去，你让他俩架着你，记得跟紧我。” 好在已经在山脚下，没几分钟就进了村子，唐小染一路高度紧张，生怕遇到同村人。 好在他们折腾的太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几人虽然都走的很慢，还是安全到家了。 唐小染将鹿拖到厨房，又赶忙去迎唐文萧，几人将院子门关起来，在厨房大眼瞪小眼。 还是唐小染听到唐皎月的肚子在叫，起身从背篓里掏出了野鸡“大姐给你们做饭。” 唐文萧看着那野鸡，想要阻止“这野鸡不卖吗？” 唐小染眨巴着眼，看了看手里的野鸡“鸡汤有营养，你的脚会好得快。” 唐文萧的心被狠狠撞击了一下，他从未想过唐小染会这样说，那头的唐小染已经手脚利索的做起饭了，她决定将这只鸡分成两份，一份做小炒鸡，一份做鸡肉汤面条。 她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研究小鹿的唐皎月，想到什么似的起身朝外走去。 天黑了，鸡都回笼了，她伸手进去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三颗鸡蛋，唐小染开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她拿着鸡蛋回屋，唐皎月一看到就尖叫出声了“鸡蛋！大姐你怎么把鸡蛋拿出来了！” 唐皎月一大早就跑去看鸡有没有下蛋，她等着孵鸡仔呢，可没想到现在那鸡蛋已经被唐小染打到碗里了。 唐小染一边看她瘪着嘴看鸡蛋，一边笑“公鸡和母鸡还得在一起住几天才能下好的鸡蛋，这鸡蛋是坏的，孵不出来小鸡。” 唐皎月才五岁，短短几天她已经全身心信任着唐小染，她歪着脑袋看唐小染将鸡蛋都打碎了“真的吗？” 唐一清想笑，但被唐文萧瞪了一眼还是没拆穿，唐小染摸着她的脑袋“当然啦，今天白天不是说了给你做炒鸡蛋吃吗？咱们就用这个坏鸡蛋做。” 她又指着院子里的兔子，那兔子在唐皎月的照顾下，腿都结痂了“回来得晚，皎月还没喂兔子呢，快去。” 唐皎月瞬间被吸引了，对啊，小鸡崽没影没踪，但兔子是怀了孕的，她应当先喂兔子才对。 唐小染盯着鹿看了半天，最后还是拿起刀上前，唐文萧和唐一清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忍不住问她“你现在要干啥？” 唐小染对着鹿身体比划着，她在想从哪里开始剥皮。 唐文萧看出了她的意思，低头看那鹿，它被颠簸了一路竟然还没断气，只是估摸挺不过今晚了。 唐皎月喂完兔子回来，手里还拿着两片菜叶，她看到唐小染的刀吓了一跳“大姐，你要杀了它吗？” 唐小染也很纠结，她虽然经常打鸟杀鸡，却没有杀过这么大的动物，她曾经看过爷爷他们杀猪。 明明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猪，在死亡的最后一秒也会竭力挣扎，她并不敢保证自己能一刀结束这鹿的命，就怕它狗急跳墙再将厨房折腾翻了。 可刚死的鹿是最好剥皮的时候，明早起来就怕是不行了。 唐小染一时犯了难，唐文萧却在此刻推了一把唐皎月，唐皎月被推的踉跄上前，径直的摔到小鹿嘴边，那小鹿盯着唐皎月手中的菜叶，在几人震惊的目光中竟然抬起头咀嚼了起来。 唐皎月吓得连忙后退，她扑进唐小染的怀里不敢再看，唐小染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这什么玩意。 这鹿被她看到的时候，脖子已经完全错位了，按道理说颈椎断裂错位不可能还有进食的欲望，没有立刻死掉已经是奇迹了。 可她看着怀里的唐皎月，又将视线转到门外关着的兔子，还有碗里的鸡蛋，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唐小染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大胆，本来还不相信，但她本人都能穿越进书里，都能平白听见这几个孩子的心声，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怀里的唐皎月，真的保留了原书中的能力。 原书中唐皎月被毁了容后，跟着哥哥唐文萧逃出去，唐文萧给她请了名师学习医术，她却因为内心已经完全扭曲对蛊虫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唐小染还记得自己在书中对唐皎月的形容。 她仿佛是被上天眷顾的宠儿，天生饲养生灵的神女，不管什么蛊虫在她手里都能炼制成功，她将那些蛊虫通通放进唐小染的…… 后面的事就是自己的惨状了，唐小染不愿意在回忆，她只是定定的看着那鹿诡异的吃完了菜叶。 她的小妹好像，好像是个南宫问雅。 第27章 谁在那！ 她确实不敢杀这只鹿，看着它水汪汪的小眼睛她根本下不去手，即使知道它已经活不了了。 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猜想没错，唐皎月真的能让这鹿撑过今夜明天送去集市卖个好价钱。 唐小染将野鸡汤面端上桌，几个孩子眼睛都直了，唐小染看着狼吞虎咽的唐皎月，宠溺的轻拍她的脑袋。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 唐皎月吃的满嘴流油，她嘴里塞了一整块鸡肉后，又夹起一块鸡蛋吞了下去。 “大姐，我现在感觉好幸福啊！鸡肉也这么好吃，呜呜呜。” 唐文萧将碗里的鸡肉挑到一边，只默默的吃着面，唐小染将一块子肉夹到他碗里。 “怎么不吃？不喜欢？” 唐文萧摇摇头，没说话，这个闷葫芦，唐小染很无奈。 幸亏她听到过唐文萧的心声，明白这孩子别扭的性格，她猜唐文萧一定又觉得自己不配吃这种好东西，打算待会分给弟弟妹妹。 唐小染第一次觉得付出型人格也挺累的，她强硬的又夹了一块鸡蛋放到唐文萧碗中。 “听着，文萧，这野鸡主要就是给你补身体的，你瞧瞧你的脚……” 唐文萧顺着她的话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脸色惨白了一瞬，他不知道唐小染接下来要说什么。 唐小染接着道。 “鸡汤鸡肉是很有营养的，你一定要吃光光才能快点好起来，你多吃一口，就能多提前一天好，就能早一天帮家里干活，你难道不想多帮家里做点活吗？” 她看着眼前的光渐渐聚拢的唐文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早知道要穿书，上辈子就应该去考个幼师资格证。 唐文萧将一块鸡肉塞进嘴巴，唇齿间的香味是他从没品尝过的美味，他吸了吸鼻子，想到唐小染的话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脑海里是唐小染背着鹿朝前拖的背影，他被撑着在后面跟着，他的腿脚即使没有受伤，以他现在的力气也帮不了什么忙。 他会好好吃饭，快点长高长大，他会接过唐小染背上的那只鹿。 唐小染看着越来越快的唐文萧“慢点慢点，别噎到了。” 晚饭过后，唐小染烧了些热水，今天大家都累了一天，浑身的汗臭掺杂着山上的枯枝烂叶，应该好好洗个澡。 几个孩子洗漱完先躺在了床上，唐小染低头去看唐文萧的脚，唐文萧脸蛋一红，努力朝被窝里缩，却被唐小染一把拉了回去。 今天扭到的时候，唐小染也用手摸过，可那隔着裤子，现在他的脚腕就在唐小染的手心，唐文萧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她……都不嫌自己脏的吗？ 唐小染看着小小的脚踝肿的老高，用手轻轻在上面捏了捏“这样活动疼不疼？这样呢？” 唐文萧咬紧牙关才没有惊呼出声，脚腕处的温热柔软触感，让他意识到面前的女人真把他当成了家人，她是真的关心他。 唐皎月在一旁捂嘴偷笑。 “大哥害羞了，大哥脸蛋红红。” 唐小染觉得好笑，又问了一遍，唐文萧才抬起头回她。 “不…不怎么疼。” 唐小染长呼一口气，重新将被子给他们盖上。 “我明天早上带文萧先去一趟市集，找个大夫给他看看，你们两个乖乖待在家，等我回来。” 说着，唐小染转身就要走，却突然感到手上有一阵拉力，她诧异的回过头，就见到唐文萧紧紧的盯着她。 “怎么了？” “我……我不用去看大夫，浪费钱，我的脚自己会好的。” 唐小染有些无奈，这孩子配得感太低了，他觉得自己是配不上看大夫的，她强硬的将唐文萧按回被子。 “我已经决定了，快点睡觉。” 说着，她就走出了房屋，屋里一片寂静。 其实不止唐文萧震惊了，连唐皎月和唐一清都没有说话，他们以为唐小染对他们已经足够好了。 野鸡和鸡蛋都是不要钱得来的，可看病要花很多钱，唐小染却依旧坚持要给唐文萧看，唐皎月先开了口。 “大哥，大姐真的对我们很好，二哥，你以后不要再气她了。” 原本还在点头赞同的唐一清瞬间怒气上涌“谁说她不好了？我什么时候气她了？” 唐皎月摇头“那我和大哥都叫她大姐，你怎么就不叫？还叫大姐疯女人，你下次再这样叫她我就要让糖糖咬你了。” 糖糖是那只母兔子的名字，唐皎月昨天新给它取的，唐一清一噎，转头看向唐文萧，他也静静盯着自己，眼神仿佛埋怨又仿佛是质问。 唐一清转过身去不理二人，他要怎么说？说自己不好意思？ 唐小染出了门，将热水通通倒进浴桶里，原主虽然疯是疯了点，却也是个爱美的女人。 她不允许家里出现脏乱差，所以唐皎月一直在干活，要每天泡澡洗漱，所以小小的洗浴间搞了一个巨大的木桶。 唐小染将身上的脏衣服拿起来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让她皱紧眉头。 那鹿一路随着颠簸一直吐血，吐了她一脖子，身上更是沾染了不少血污，她迫不及待的要将这些洗干净。 随着身体漫入水中，她长舒一口气，不远处的屋里几个孩子好像在说什么，隔得有些远听不真切。 院子里的兔子咯吱咯吱的啃着唐皎月给的青草，厨房的鹿偶尔传来一两声微弱的呻吟，银白色的月光顺着门缝洒进淋浴房，夜晚的村庄格外寂静。 唐小染洗搓够了，将自己整个泡在水里，享受着这一刻的安宁。 白雾缭绕的蒸汽中，她眯着眼睛靠在木桶上，突然，她的视线扫到门缝处。 唐小染的呼吸一滞，大脑一片空白，浑身的汗毛一瞬间乍起，后背一阵凉嗖嗖。 她咽了咽口水，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但她还是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静，手慢慢的向着一旁干净的衣服抓去，眼睛却似有若无的盯着那道门缝。 终于，在又一个呼吸间，唐小染确定了，门缝处的那个东西，是一个人的眼睛。 她快速将衣服拖到面前将自己裹上，厉声朝着门外大喊。 “谁在那！” 第28章 引来妒忌 唐小染衣服穿的杂乱也顾不得，她随手拿起一旁刷浴桶的长刷子就冲了出去。 那人后退两步，站在院子里，唐小染也冲出洗浴间来到院子，隔着月色，她看清了面前的男人。 她觉得眼熟，却一时之间根本想不起来这是谁，可面前的情况不容她多想，那男人见唐小染居然敢大着胆子追出来，甚至还大声呵斥他，不由得有些急了。 他迈开步子朝着唐小染的嘴上去捂，语气恳求动作却属实粗鲁“小染，你别那么大声，我就是随便溜达溜达。” 唐小染避开他的手，一巴掌抽了上去“溜达进别人院子里？我家门都是锁上的你是怎么溜达进来的？” 她已经猜到了，这男人是翻墙进来的，唐小染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今天下午这个男人可能就来过，唐小染回来的一瞬间就觉得不对。 只是家里一切都没少，她就放松了警惕。 唐小染家穷，村里不少人的围墙建的很高，唐小染家却只有低矮的土墙，穿进来的第一天她就想，一个女人带着三个孩子，住在这种四处漏风的家真的安全吗？ 唐小染想要抓住男人的胳膊将他捆起来，可男人左右闪躲，她只能拿着刷子抽打，男人的脸上被抽了一巴掌，这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一把扯住唐小染半干的头发，恶狠狠的说道“你这个贱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来看你是给你面子，你在这给老子装什么清高。” 说着，他就要将肥腻的大嘴朝唐小染脸上亲，唐小染恶心的只想吐，转过头忍着剧痛抬脚踹向男人的裆部。 谁知男人早有防备，他一手扯着唐小染的头发，一手握住她抬起的脚腋下，腾出手就朝着唐小染身上摸。 唐小染瞬间心慌，立刻双手扯着男人的头用力将全身力气都压靠在他身上。 唐小染本就一只脚站立，另一只被男人夹住，这下两人都站立不稳，相拥着以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男人死死的钳制住唐小染，像是一只彻底被激怒的鬣狗，腥臭的气息喷洒在唐小染的脸上。 “你个死娘们，你不也是卖的吗？给老子看看怎么了？” 唐小染被他的口臭熏得简直要吐了，这男人到底有没有刷过牙？怎么嘴比茅坑还臭！她咬牙憋气“你放屁！你爹才是卖的！” 男人被她气得不轻“还不承认？你一个女人养活三个孩子，那天我们送床的时候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你家那几个狗崽子碗里居然都有肉！” 唐小染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看这个男人眼熟，原来是那天跟着王木匠一起送床过来的其中一个男人，当时众人说笑的看着桌子上几个孩子吃肉，却不想有人真的记挂上了。 “老子整天到了饭点就来你家门口闻，你个啥都没有的臭娘们，哪来的这么多钱天天家里飘肉香！” 听了这话，唐小染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自古以来都有这种人，看似是对女人有偏见，其实是因为有的人长了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东西就仿佛有着天生的优越感。 他们只要看到比他们优秀的女性，就会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那女人确实优秀，可他有那女人没有的东西。 可即使这样安慰自己却依旧嫉妒的发狂，于是便像哄孩子一样自己哄自己，说比他优秀有能力的女性都是靠不正经的手段才做到自己都做不到的事。 其实这种人是打心底里最想不劳而获，最奢求靠卖来求荣的，只是因为他卖不出去，根本没人要，于是便肆意诋毁。 唐小染敢肯定，若有人来跟这男人说他卖了就天天有肉吃，他便不会在这里再说这些废话，早就冲在了第一个。 唐小染越想越恶心，冲着男人的脸吐了一口口水 “你直肠通大脑，直接用嘴拉？你只盯着我家吃肉，没看到我上山干活是不是？眉毛底下挂俩蛋。光会眨巴不会看。” 那男人被唐小染气的眼冒金星，他抬起手想去捂住唐小染的嘴，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抬手“老子就是看不惯你吃的好怎么了？老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要不是要你有几分姿色，我还嫌你脏呢。” 唐小染看着举到嘴边的肥厚大手，那手黑乎乎的，陈年老灰粘在上面，宛如裂成一片片紧密连接的岩浆地板块，上面还有他的体毛，她忍住想吐的心，咬牙张嘴将伸过来捂嘴的手死死咬住。 她等会一定要好好刷牙！ 唐小染想要将动静吸引来周围的村民，可男人大声惨叫的瞬间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猛的瞪大快速松了口。 还是慢了一步，屋里传来动静，她怎么把几个孩子忘了！ 这男人身材高大，自己都对付不过来，唐小染的额头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男人痛的一把推开他，抱着手掌撑在地上怒目而视。 …… 屋内的唐文萧和唐一清原本已经睡下，可唐皎月非说大姐没回来，几个孩子就这样坐在床尾乖乖的等着，可眼看着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唐文萧的眉头皱起，他好像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唐一清打了个哈欠“不然我们先睡吧，她今天身上沾了血估计要洗一会了。” 可话音未落，院子里突然响起一声惨叫，几个孩子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 没错，是男人的惨叫，唐一清立马穿上鞋袜推开门，院子里的二人听到动静也都回过头来。 唐一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庭院内的不远处坐着两人，借着月光的银辉，他看到唐小染狼狈的趴在地上，衣服穿的乱七八糟，脸上高高耸起了巴掌印。 而一旁的男人正死死盯着他，唐小染见到唐一清出来，心脏瞬间像是被人死死捏住，她厉声呵斥。 “一清！回去！” 唐一清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愤怒还是恐惧，他现在感觉全身都烧了起来。 直到他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他才回过神。 第29章 齐心对付歹人 二人对视一眼，唐一清握住木棍就冲了出去，唐文萧看着院子里的男人，又看了眼自己的脚，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憎恨自己的无能。 唐文萧转身回屋，对着唐皎月说“不许哭，你骑在大哥肩膀上，去村长家喊人，知道吗？” 说着，他蹲下身，唐皎月捂着嘴眼泪不停的流，她骑在哥哥的脖子上，唐文萧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扶着墙走向身后的窗户。 窗户有些高，唐皎月手脚并用的爬上去，回头看着已经被汗湿的哥哥，又听到不远处二哥和大姐的惊呼，她咬牙闭眼朝下跳。 她记得，里屋后面的窗户外面是一片草垛，唐皎月闷哼一声，她白嫩的手掌和脸蛋都被草垛的柴火划伤了，她却顾不得疼，撑着身子站起来，头也不回的朝着村长家跑。 唐文萧听着屋后慢慢跑远的脚步声，咬牙调转了个方向，他那只脚比刚刚要痛一百倍，但是他是大哥，他的家人都在努力抵御外敌，他不可能退缩。 唐文萧看着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的东西，撑着腿又朝那边挪动。 唐小染看到拿着木棍跑出来的唐一清，呼吸都窒住了，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 唐一清将高抬的木棍狠狠打在男人肩头，却在下一秒看着男人站起身随手就将木棍打翻，唐一清跟着木棍一起摔倒外地。 一个七岁的男孩，一个女人，在一个壮汉面前简直毫无还手之力，男人一脚踹在唐一清的手上“松开！还拿棍子打老子！？你个毛都没长出来的小屁孩，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捏死。” 唐小染反应过来，上前猛的扑在唐一清身上，替他挡住了那一脚，唐一清看着面前的唐小染，眼眶瞬间通红。 可唐小染没空跟他煽情，她只是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如果被这么大力气踢到，骨头估计都要碎了。 她疼得龇牙咧嘴，随后快速将唐一清拉起来回身一脚踢在了男人的腿上。 那男人没想到唐小染反应这么快，他上前两步就再次抓住了她的头发，唐一清也在此刻将棍子再次挥舞了出去，这次打中的是男人的额头。 唐一清想要对着他头的正上方打，可他身高不够，只能朝着额头打。 男人被打的有一瞬间晕头转向，却还死死抓着唐小染的头发，唐小染趁着此刻狠狠抬起脚踹向他的裆部，男人被疼得身体蜷缩，眼里瞬间清明了不少。 他将身上所有的疼痛都转化为了怒火，一双眼睛瞪得仿佛要吃人“贱人！！两个贱人！今天老子本来只想爽一爽，现在你们都别想活下去！” 疼痛让男人彻底失去理智，他高高的抬起手臂，又一巴掌扇在唐小染脸上，用了全身力气。 唐小染一声闷哼，她感觉自己的嘴角都被扇出血了，耳边嗡鸣两声后，彻底没了意识。 唐一清瞬间被气得浑身战栗不止。 他要杀了他，他要杀了他！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直环绕，他看着已经被打晕过去的唐小染，她那样明媚的笑脸不复存在。 明明不久前还笑盈盈的跟他们说回来继续讲白雪公主的故事，现在却像个破碎的洋娃娃一样垂着脑袋被男人提溜着。 唐一清抬起棍子，不顾男人挥舞过来的拳头，再次砸向了男人的头，与此同时，他的脸也被男人的拳头挥了出去。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腾空了，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好像被人打歪了，一股鲜血喷涌而出，随后一阵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唐一清抱着棍子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被男人打出了一米外，脑袋昏昏沉沉，好像成了一团浆糊。 男人再次被打中了额头，他的脑袋也疼得快要麻木了。 他愣了一秒，随后抬起手就要再次挥向距离最近的唐小染。 咻—— 一声风声划破夜空，紧接着是男人的失声惨叫，这声惨叫划破天际，可比刚刚的动静大的多，远处不少人家的狗叫了起来。 唐一清也被这声惨叫吵的清醒了过来，他甩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瞪大眼睛。 男人已经松开了唐小染将她丢到了一旁，唐小染因为刚刚的巴掌还昏迷着，她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男人双手捂着左边眼睛，嘴里哀嚎不止，指缝间流出来的汩汩鲜血让唐一清想到什么，他猛的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方向。 唐文萧不知道什么时候趁着月色从屋里出来了，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眸子冷的吓人，眼底仿佛有些滔天的恨意，而他的手里握着一个树枝枝丫。 唐一清瞬间反应过来，是弹弓！ 唐小染的弹弓！她做完后说要给他们打只野鸡吃，却因为下午的小鹿将这事忘了干净。 她刚刚洗漱前，随手将口袋里的弹弓取下来扔在了里屋，唐一清看着倒地的唐小染，又看向那哀嚎不止的男人，抬起棍子再次冲了上去。 好机会！ 这次，他终于可以将木棍举到他的头顶，年纪小又怎么样？个子矮打不到，那就让他跪下来！ 他快跑绕到身后，一棍打在男人的膝盖，男人本来就只有一只眼睛能看东西，此刻因为疼痛也有些重影，他只觉得膝盖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朝前栽倒。 唐一清高高抬起棍子，看着他刚刚窥伺已久的男人头顶，眼底的杀意仿佛要漫出来，他咬牙将全身力气都放在了挥舞的手臂上。 男人只觉得身后有人，他却根本来不及转过身。 因为他惊恐的看到，他面前不远处，刚刚害得他瞎了一只眼的男孩，月光下眼神冷的可怕。 那男孩看向他，犹如看着一只蝼蚁，他手臂抬起，再次举起手中的弹弓，对准了他的另外一只眼睛。 画面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唐小染昏沉着脑袋抬起头，就见到男人身后跳起来的唐一清，和男人面前将弹弓拉到极致已经瞄准的唐文萧。 “等一下！！！” 她的话伴随着男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她心下一惊。 第30章 好歹给他留只眼啊！ 男孩现在不远处，微风轻轻吹起他的衣摆，他面无表情的站着，明明是只到她腰部的身高，却仿佛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唐小染难以形容自己心中的震撼，她从没见过哪个人周遭有这么强的气扬，何况是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 男人惨叫一声，另一只眼睛也瞬间喷出鲜血，疼痛使他快要崩溃，眼前一片漆黑。 可还没等他嚎叫几声，头顶一声闷响，他听到了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他再也叫不出来，双手捂着眼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唐小染慌忙爬起，她轻轻用手放在男人鼻子下面，瞬间长舒一口气，可看见男人翻出来的白色眼球，她忍不住转身捂着唐一清的眼在一旁吐了起来。 还没等唐小染再多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她抬起头便看见狂奔过来的唐皎月。 唐皎月心提了一路，她知道哥哥姐姐的性命都在自己身上了，她知道院子里来了坏人，哥哥姐姐都在以命相搏，可看到唐小染的样子，她还是吓到了。 唐小染的脸颊已经肿的不成样子，嘴角还挂着血迹，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看清东西。 她怀里的唐一清被捂住双眼，鼻子下面的鲜血格外刺眼，唐文萧算是院子里站着的几个人里最体面的。 唐皎月看着唐小染这副惨样，哭着扑倒她怀里“呜呜呜，大姐，我来晚了！” 唐小染心疼的抱起她，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口齿不清的哄着“乖皎月，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村长原本都睡下了，却突然听到自己家的院门在响，伴随而来的是女孩的哭声，唐皎月拉着他的胳膊，虽然在哭却吐字清晰“村长，我家进贼了，他要杀了我们。” 村长对这个小姑娘有印象，唐小染捡回来的那个，听说在那个疯疯癫癫的唐小染家里过得并不好。 平日里几个妇人总是在背后嚼舌根，他虽然不说，也对唐小染家没什么好感，可这小丫头大半夜的都跑他家里来了，不管也说不过去。 听说那贼人要杀人，村长也有点害怕，索性带着几个壮汉一起过去，一路上有听到动静爬起来的村民，就这样浩浩荡荡来了十几口子。 一个汉子原本还想笑话村长，一个女娃说的话也信，大半夜的折腾他们，可进门一瞧，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 唐小染一家的惨状不必多说，面前的男人倒在地上眼球的血还在流，眼睛已经完全血肉模糊了。 还有黑红色的血迹顺着后脑勺流到了地上，看着很是吓人。 几个妇人尖叫一声，躲到丈夫身后，村长压下心底的惊骇，皱着眉上前，看清男人的脸后，大概猜到了一些。 “这不是村头的光棍吗？这大半夜的跑来人家家里做什么？” 一个女人小声嘟囔，和旁边的妇人嚼舌根。 “还能做什么？劫财劫色呗，看人家只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跟弱女子，挑软的捏。” 唐小染微微一愣，随即看向怀中的唐皎月，她还记得在原书剧情中，唐皎月跟唐文萧偷跑的那一晚，就是村口的光棍将他们拦了下来差点将孩子糟蹋了。 村长轻咳一声“唐小染，你这怎么将人打成这样？好歹给他留一只眼睛啊，你这让人怎么活？” 唐小染盯着拉偏架的村长，皱眉反问道“我让他怎么活？如果不是我家两个孩子帮衬，今晚我一家人都活不了。” 村长一噎，唐文萧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村长跟前，孩子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村长，他的眼睛是我打掉的，你别质问我大姐，如果他眼睛还在，一定会回来报复我们一家，这次我们侥幸逃脱，下一次呢？” 村长被逼问的额角冒出冷汗，身后众人议论纷纷，看向唐文萧的眼神也都多少带了些恐惧。 唐小染扫视一圈众人，看着强撑不适站在最前面的唐文萧，他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可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却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毕竟，谁家八岁孩子能将别人的双眼全部戳瞎还面不改色，这孩子这么狠，让人忍不住脊背发凉。 唐小染一把将唐文萧拉到身后，她挡在三个孩子面前，死死的盯着村长。 “他今天既然敢来我家行凶，日后也会去旁人家，你就能保证村里每户人家的男人都在家？到时候可不是瞎了眼这么简单，这男人刚刚可是说了要弄死我们一家，出了人命你来负责？”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指着自己的脸颊“我刚刚被这男人压在身下试图非礼，我拼死抵抗他便将我打成这样，如果不是我弟弟，我们现在都难逃其手。你作为村长现在竟然还试图替犯人申冤鸣不平，怎么？他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有些妇人的丈夫常年在外劳作，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得恐慌起来“村长，你这是啥意思阿？这刘山自己跑到人家里来行凶，换成个家里有男人的，不被打死都是好的，你还帮他说话呀？” 不少妇人看着身后三个孩子穿着里衣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中间的那个鼻子还在一直流血，想到自己的孩子还在被窝里乖乖睡觉，瞬间心疼的不行。 对啊，他们也都还是孩子，这男人先做的坏事，现在不过是受到应有的惩罚而已。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将身上的外衣披在了唐一清身上，眼里都是疼惜。 “吓着了吧？孩子。” 唐一清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唐文萧推了一把唐皎月，唐皎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好害怕啊牛婶婶，我差一点就没有哥哥姐姐，就没有家了。” 寂静的夜里，清冷的风声，映衬破旧院子里的几个孩子格外凄凉，不少心软的妇人偷偷转过身去不忍心再看。 一个男人安抚的拍了拍怀中的妻子，上前走了两步“这俩小子可真不错，不是孬种，要是谁在俺们家闹事给俺家里人打成这样，别说那眼睛了，那手我都给他废了！” 第31章 保护了咱们的家 往后她们一家还要在村里活下去，本来她的名声就不好，如果因为今晚的事，唐文萧再被孤立，他们将彻底失去村民的庇护。 被群体孤立，她一个成年人尚且可以忍受，幼儿的心灵会受到很大的创伤。 村长也有些尴尬，他刚刚是觉得唐小染一个疯女人，对几个孩子也不好，单纯看不惯她。 可他没想到这女人竟然是为了护着孩子才受伤的，看样子这几个孩子还都挺依赖她。 村长媳妇在一旁拧他胳膊，她也觉得这些个孩子可怜，主要是那刘山住在村口，是出了名的色胚光棍，平日里没少趁着没人调戏路过的村里妇女。 唐小染看着风向吹到了她这边，垂下眸子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我只想带着孩子好好活着，村长如果觉得这事是我的错，我们明日就去报官。” 村长一听瞬间急了。 报官？那不行呀！ 他做村长几十年，将村里治理的井井有条，邻村的村长还说要向他取经呢。 这要是因为自己包庇光棍而去报官，他这个村长还做不做了。 他忙上前，摆着手“唐小染阿，我觉得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这分明是刘山自己的问题。” 一声痛呼传来，村长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去。 只见那光棍刘山慢慢坐起来，他刚刚不小心踩到了那刘山的手！ 刘山先是摸着自己的脑袋似乎完全懵了，嘴里嘟嘟囔囔“疼死老子了，灯怎么灭了。” 空气彻底寂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坐在庭院正中的刘山，他突然想到什么，双手颤巍巍的爬上自己的脸，随后惊恐的大叫起来。 “我的眼睛！我的眼！” 不少人被吓得连忙朝后退去，唐小染指着刘山“村长你看，他除了眼睛出了问题，整个人还活蹦乱跳的呢。” 村长：…… 她看着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三个孩子。 “他只是失去了眼睛，我的弟弟妹妹可是受到了严重的心理打击，他们那么小，这可是不小的阴影。” 刘山听到唐小染的声音，瞬间暴跳如雷，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你把我的眼睛怎么了？！” 随后因为地上的石子，重重摔倒在地，唐小染指着刘山继续拱火“你瞧，村长，我本来想给他留一只眼睛的，但我给他留一只眼睛，明天没命的就是我们阿！他只是失去了眼睛，我们差点丢命阿！” 村长嘴角抽搐了一下，刘山听到唐小染的话气的差点没当扬吐血，但他敏锐的捕捉到了不少声音，还有唐小染刚刚说的村长。 他和村长是从小穿开裆裤长大的交情，只是后来他忙没咋有交集，却比唐小染这个疯女人好太多。 他立马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抬起头大叫“刘箭！你一定要弄死这个女人！我的眼睛彻底瞎了我要怎么活阿！” 他身为村长，谁见他不是老老实实，这刘山竟然用这种命令的语气，村长瞬间也不纠结了，直接开口问他“刘山，你说你冤枉，你怎么跑到人家家里来的？” 刘山一噎，似乎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随后他一口咬定“是唐小染喊我来的，她勾引我！” 唐小染嗤笑一声，却不小心扯到嘴角的伤，瞬间疼的龇牙咧嘴“刘山！我勾引你你能把我打成这样？我愿意你能甩我巴掌？” 刘山还想狡辩，村长打了个哈欠，今晚闹到这会已经很晚了，他转过头对刘山说。 “你如果是在自己家被戳瞎了眼，我还能替你说说话，你瞧瞧你大半夜跑来人家家里…” 他摆摆手，让几个壮汉将刘山抬出去。 “散了，都散了吧。” 村长招呼着众人，唐小染对着刚刚递给唐一清衣服的女人开口“牛……大姐，我回头将衣服洗了送回去，谢谢你。” 那女人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随后摸了摸唐皎月的脑袋，温柔的开口“没事，皎月跟我们家小花是朋友，你们今晚受惊了，最好回头将房子和院子重新修一下，高一点总是安全的。” 说完她便后悔了，唐小染就是个有病的，即使今晚跟她说话像个正常人，也不会想着为了几个孩子修院子。 却见到唐小染神色认真的点点头，感激的开口“行，谢谢大姐的建议，我回头存够了钱就重新修院子。” 女人诧异的看着她，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行，那回头要修院子可以来找俺们家帮忙，我家那口子专门做这个的，可以便宜些。” 唐小染终于在村里结交到了一个不另眼看她的人，开心的将她送出了门。 人类是群居动物，特别是各方面都不发达的古代，她更需要和周围人打好关系。 她家已经建在偏远的地方，没事时应当和别人多走动，她回过头就见到三个孩子瑟缩着。 唐小染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快进屋快进屋，外面冷死了。” 唐文萧抬眼看了看她的脸，眼底的冷意依旧没散去，唐小染将几个孩子重新送回床上，唐皎月一直在抽抽搭搭的掉眼泪。 唐小染有些好笑“这是怎么了？发洪水了？” 唐皎月并没有被她逗笑，扑进唐小染的怀里哭的更大声了“大姐，我刚刚好害怕。” 唐小染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她现在也一阵后怕，如果不是唐一清冲出来吸引了火力，她估摸会被那男人打死。 在绝对的体型差面前，女人如同待宰的羔羊。 唐小染看着唐一清和唐文萧两个人，眼底是快要漫出来的温柔“谢谢一清和文萧救姐姐，明天大姐带你们上集市买果子吃。” 唐一清抿抿嘴“这是在保护我们的家。” 唐小染心底一暖，上前将三个孩子一起抱在怀里。 “嗯，你们真棒，保护了咱们的家。” 唐文萧抬起手，轻轻触碰唐小染的脸，唐小染猝不及防的倒抽一口凉气。 “疼吗？” 唐文萧问她，唐小染笑眯眯的摇摇头。 “不疼，文萧是在心疼姐姐吗？” 骗人，唐文萧的眼眶有些红，他吸了吸鼻子，点点头。 对啊，姐姐，心疼你。 第32章 大姐，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小孩子的身体和样貌，却比她都成熟，现在居然承认自己是心疼她。 她伸手揉了一把唐文萧的脑袋，唐文萧耳尖瞬间有些红。 “好了，今天太晚了，三个小勇士睡觉吧，你们做的都很棒。” 她将唐皎月抱起来，转身就要朝着她们的床走去，却突然感觉到一股拉力。 她回过头，唐一清的鼻尖已经不再流血，刚刚也已经擦干净了，他仰着小脸，脸蛋通红的看着她。 唐小染疑惑的低下头打量他的脸。 “怎么了一清？哪里不舒服吗？” 古代就是不好，连检查身体的地方都没有，刚刚她昏迷时，那死光棍到底给唐一清打成什么样子了，她也不知道。 唐一清知道她误会了，连忙摇头，随后咬了咬唇又开口。 “大……大姐，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 他觉得羞耻极了，不管是叫唐小染大姐还是和她一起睡的请求，都让他觉得很丢人，连脖子都红了个彻底。 唐小染愣了愣，唐皎月在一旁惊喜的捂住嘴巴。 「二哥不叫大姐疯女人了！二哥会说人话了！」 唐小染有点想笑，看着快要煮熟的唐一清，伸出手将他也抱了起来。 男孩已经七岁了，虽然瘦削但也有些重量，唐一清惊讶的瞪大眼睛，双手紧张的抓住唐小染的肩膀生怕掉下去。 唐一清这还是记事起第一次被人抱着，唐小染身上软软的。 他感觉自己好像踩在了棉花上，心里有一个两个小泡泡一直在炸来炸去。 唐小染将他和唐皎月放回床上，又转过身去背唐文萧，唐文萧乖巧的趴在她的背上配合她，并没有拒绝小手却也紧紧的握成拳头。 姐弟四人又窝回了那个原本的破床上，唐小染开口。 “大姐也有一点害怕呢，那今晚就大家一起睡吧。” 唐一清抬眼看她，唐皎月睡在最里面，紧接着是唐小染，唐小染的左边是唐一清，最外侧是唐文萧。 唐一清第一次贴着唐小染睡，她身上明明还有淡淡的血腥气息，却让他觉得格外安心。 她身上是那么暖和，仿佛一个火炉一样，唐一清的头歪在唐小染的肩膀很快睡了过去。 唐小染却怎么都睡不着，几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在房间响起，她睁着眼睛看着屋顶。 今晚的事给她敲响了警钟，她必须快点强大起来，最起码要快点赚钱将房子翻修一遍，今晚这种情况不能再发生。 唐小染从没遇到这么惊心动魄的事，她是一个守法的现代好公民，她从未经历过生死搏斗，一直以来她都乐呵呵的。 不就是带孩子吗？不就是打打野鸡野兔吗？可直到今天她才意识到，这个世界，比她想象中的要残酷的多。 第二天一早，唐皎月睁开眼就被吓哭了，唐小染有些无奈，这里没有冰块，过了一夜她的脸肿的更明显了。 刚到厨房，她惊喜的瞪大眼睛，这鹿居然还活着！ 它的嘴边放着一块所剩无几的白菜，那正是唐皎月昨晚扔的，它的头低垂着，看样子比昨天的情况还要糟糕很多，可它依旧强撑着一口气。 唐小染怀疑，如果一直让唐皎月喂养，这鹿指不定能一直吊着一口气，她叹息一声，轻轻将手放在了鹿的头上。 “小鹿啊小鹿，你别怪我，我家里实在是需要钱，你真是个争气的好宝宝。” 唐小染站起身，简单做了些早饭和几个孩子吃了，回屋打算背唐文萧先去集市看脚。 她的计划是先背唐文萧去集市看大夫，随后在集市找老李头让他帮忙回来拉鹿。 但唐小染蹲下身子，就听到了唐文萧的心声，她想了想，有道理啊。 唐文萧觉得唐小染背着他走到集市，再去找老李头要花费太长时间和体力，反正都是要再去的，回头可以让唐文萧坐在驴车上。 唐小染眼前一亮，对啊，她可以先只带一只野鸡去，轻装上阵。 很快，唐小染就到了集市，集市刚刚开始，不少商贩还在支摊子，唐小染惊讶的发现老李头已经在等着拉客了。 他看到唐小染，很是热情的上来打招呼，唐小染跟他说等会可能需要他随自己回家跑一趟，老李头满口答应，唐小染就提着野鸡先去了卖肉铺的地方。 老板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来的却很早。 唐小染走上前，他正在和隔壁卖鱼的聊天，看到唐小染，他愣了愣，随后开口。 “是你啊，来这么早？今天也有野兔吗？” 唐小染摇摇头，将野鸡放在了桌子上，男人盯着她的手又看了看，问道“没了？” 唐小染点点头，他也不啰嗦，也不嫌少，干脆利索的将野鸡拿到一旁去称重。 “两斤哦。” 他将两串钱放到唐小染手里，却发现她还站在原地，唐小染一直等着他走远些，他却一直跟那卖鱼的说个不停的话，唐小染有些无奈。 “你咋了，还有啥事？” 老板问她，随后看了看一旁卖鱼的朋友，明白了唐小染的意思，他摆摆手。“有啥话直接说吧，他不是外人。” 唐小染听到人家都这样说了，便直接开口“老板，你这收鹿吗？” 两个男人聊天的动作一顿，老板抬起头紧皱着眉看她，唐小染心里开始嘀嘀咕咕，难道这个时代那鹿也是保护动物？ 还没等她细想，老板开口“什么鹿啊，多重？” 唐小染伸出手比划了两下，随后伸出了一根手指。 “应该是梅花鹿吧，一百斤左右，没死绝，还剩一口气吊着。” 男人轻抽一口气，一旁的卖鱼老板笑了出来“小姑娘挺会说大话的，你这是来逗我们来了。” 唐小染一愣，老板皱着眉问她。 “在哪啊？” 唐小染自动忽略卖鱼老板的话，回复到“在家里呢，你要是收我就带来，不收我就问问别人。” 卖鱼老板惊讶的看着那收肉的“你真信阿，咱们这多久没见到有猎人能打到鹿了，还是一百斤的梅花，想啥呢，你先别说她追不追得上，你就看她背不背的动。” 老板摇摇头。 “上次送给醉斋楼的野兔，就是从她这收的。” 第33章 放心吧，大姐有钱 “那又咋样，那野兔跟鹿能一样吗？” 老板冲他伸了伸手指“六七只。” 卖鱼的不说话了，唐小染问他。 “那鹿没死，好扒皮的，鹿皮也能赚钱，会贵一些吧？” 老板看了她一眼。 “若你真能将那鹿带来，我给你算300文一斤，皮五两可行？” 唐小染眼前一亮，竟然这么值钱？ 她眉开眼笑“老板那你等着我，我回去就将那鹿带来。” 卖鱼的老板摇摇头，看傻子似的看他俩“你都多久没碰到能打到鹿的了，还真信这个小丫头给你带来。” 唐小染懒得理他，一蹦一跳的去市集开头找老李头了，二人很快就将驴车赶到了家。 老李头看到厨房地上奄奄一息的鹿，整个人都愣住了，他都没听说过他村里的猎户打到鹿嘞。 唐小染和老李头将鹿抬上驴车，又将唐文萧抱上驴车前头坐着，想了想干脆将三个孩子都放了上去。 小孩步子小，走路慢，今天可还有一堆事呢。 一路上几个孩子稀奇的厉害，唐皎月伸出手要摸驴屁股，唐一清吓唬她“等会驴就给你踢到天上去。” 唐皎月瞪了他一眼，二哥说话太让人讨厌了。 唐文萧一直静静地坐在前头没开口，今天一早唐小染就听到了他的心声，他此刻依旧在担心自己会给唐小染添麻烦。 唐小染顺手将路边的野花摘了下来递给唐文萧“文萧，你给妹妹做个花环。” 唐文萧抿着唇看她，他知道唐小染是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他在唐皎月充满期待的目光中静静地编着手中的花环。 大夫在集市的开头处，唐小染率先将唐文萧背了下来，她跟老李头说“你等我会，我先带他去里面看看。” 唐文萧趴在唐小染背上，他的手无意识的紧紧捏住唐小染肩膀，他还从没看过大夫。 听说他们要拿长长的针扎在人身上，听说他们抓的药方很贵，唐小染卖的野兔钱给他们花了个七七八八，他已经想好了，等会如果太贵，他就说自己已经不疼了，能自己长好。 唐小染才不管这孩子想什么，无非就是懂事孩子的内耗，她将唐文萧放在一个白发苍苍的大夫面前，将他的裤脚拉了上去。 “大夫，麻烦帮忙给我弟弟看看，他昨天跟我一起上山崴了脚，肿的很厉害阿。” 那老头眨巴着眼，有些尴尬。 “小姑娘，我也是来看病的。” 唐小染一噎，他看着仙风道骨的，跟个大夫似的，自己先入为主就认为他就是了，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唐小染回过头去。 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从后面走了出来，他低头看了看唐文萧肿起来的脚踝，浅笑着开口。 “他脚上伤的不重，还没姑娘脸上的伤重。” 唐小染的脸有些发烫，太尴尬了，她一大早就在忙活，居然忘记自己的脸蛋还肿着。 老李头也真是的，还有卖肉的老板，接受度太高了，看着她顶着这张脸到处乱跑，一点都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害得她忘了个彻底。 老李头和卖肉老板：不尊重但是理解。 那大夫弯下腰，唐文萧只觉得自己脚腕处一凉，再低头看去就发现那银针已经扎在了自己脚踝上。 他心下一惊，瞬间就要将脚朝回缩。 「他还没说多少钱，怎么就给别人扎上了，万一他们没有足够的钱呢？」 「大姐脸上的伤也不轻，应该先给大姐看。」 他刚想说话，唐小染就一把将他的腿扯了回去，这孩子心里想的什么她都能听到，她宽慰他道。 “放心吧，大姐有钱。” 那大夫看了她两眼，继续扎自己的针，他也看出来了，这姐弟俩穿的都是普通人家的衣服。 唐文萧尚且是唐小染前几日买给他的新衣服，唐小染身上却还是之前的。 这年头敢来瞧大夫的，都是家中有些钱的，这种贫苦人家最不缺的就是人，一般若不是还不会说话不知道喊痛的孩童，不拖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看病的。 他扎的快，唐小染看的龇牙咧嘴，见他将视线挪到自己脸上，她连忙低头，她不要被针扎满全脸阿！！！ 那大夫似乎看出唐小染在想什么，低声笑道“待会给你开个药膏涂几天便好，不会扎你的。” 唐小染长舒一口气，便听他又说。 “但是这脚，还要来个两次，最近也不要再下地干活了，最好一直坐着或躺着。” 唐文萧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唐小染忙不迭的点头。 将钱交完，唐小染背着唐文萧又走出了医馆，唐文萧的情绪已经完全低落了下来。 他看到唐小染递给大夫钱时，剩的已经不多了，可还要再来两次。 「这次是因为鹿才坐的驴车，难道之后真的要大姐背着我再来两次吗？」 唐小染将他放到驴车上，摸了摸他的脑袋“文萧，不要想这么多，大姐不会让你有事的，大姐有的是办法。” 她在前面领路，老李头赶着驴车在后面走，远远的，她就看到卖鱼的老板正在和那卖肉的说话，她刚走近就听到，议论的竟然是她。 那卖鱼的嘴里叼着烟卷，吹着气“我说凯子，你真信那大肿脸女孩说的啊？要我说，她都不一定来可能是逗你玩呢，还专门为她将那剔骨刀拿出来了。” 卖肉的老板嘴角抽了抽“她上次脸没肿，别这样说人家。” 卖鱼的大叔一听，乐了。 “那这次就是那什么来着……噢！打肿脸充胖子才肿的！” 他似乎觉得自己幽默极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随后转头就看到了唐小染肿胀的大脸怼到他面前。 卖鱼的老板瞬间被吓了一跳，那烟在喉咙呛得他直咳嗽。 唐小染眯着眼睛看他“老板，说别人坏话心不心虚。” 老板反应过来，一张脸气的通红“我啥时候说你坏话了，你鹿呢？” 唐小染回过头，却发现身后啥都没有，她挠着脑袋，老李头人呢？ 卖鱼老板得意的说“瞧瞧，我说什么来着？” 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唐小染抬起胳膊冲着不远处的几人挥手。 第34章 我想买些给我弟妹尝尝 老李头看到唐小染，擦了擦额角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会集市上人了，差点没找到你。” 唐小染将驴车上的布掀开，露出了那小鹿的头，卖肉的老板眼前一亮，急忙凑上前来。 “这鹿你没喂什么药吧？头拧成这样了竟然还活着。” 老板看了看鹿的眼睛，转头问唐小染，唐小染可不想让别人知道唐皎月的能力，这年头是乱世当代，能低调就低调些，不然她不一定能护住唐皎月。 “当然，就喂了一些白菜，伤口在腿处，我跟这鹿殊死搏斗它踢到我的脸摔下悬崖成了这副样子，不信你看。” 唐小染指着自己的脸，几个孩子眼神飘忽的将视线看向别处，大姐又在忽悠人了。 那卖肉的也不含糊，他快速将鹿从驴车上背了下来，在一旁称重。 卖鱼老板凑上来稀奇的瞧，嘴里啧啧称奇“这小姑娘还真能打到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唐小染也不搭理他，毕竟虽然自己撒了谎，但确实是走了狗屎运得的这鹿，转头的功夫，老板已经称完了。 “这鹿有九十七斤，还不到壮年，如果你卖的话我给你凑个整算一百，你考虑一下。” 唐小染眼角带上了笑意，那还考虑什么，这白花花的钱啊，她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 老板将三十两银子给她，这是那鹿肉的钱。 又掏出五两递到她手上的时候，身后几人都瞪大了眼睛，唐小染上一次来只是给的吊钱，这次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了，她放在手中颠了颠，还挺沉的。 唐小染想了想，问那老板“你这鹿，杀吗？” 老板微微一愣，他只转过身稀奇那鹿去了，没想到唐小染几人还没走，他回道“要和东家商量好了才能杀，怎么？你又想要这肉？” 他也就随口一问，毕竟这小丫头上次就专门留了一只兔子吃，可见是个贪吃的，没想到唐小染真的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我想买些给家里孩子尝尝，你如果现在杀我就买点尝尝，既然你不杀就算了。” 老板看向她身后的几个小孩，上次唐小染就说给弟妹吃，他只当是个笑话。 他还真没想到，这姑娘的弟妹还不少，三个娃娃瞪大眼睛看着他，其中一个脚还肿着绑着木板固定。 他噎了一瞬，转头看向了那卖鱼的，卖鱼老板正摸着鹿的脑袋稀奇鹿头是什么滋味，转身就发现好友在偷他的鱼。 他大骂一声就朝前扑“凯子你个狗贼！你自己得了好玩意，拿我的鱼做人情…” 唐小染看着老板干脆利索的装了两条肥胖的鲈鱼递给她，嘴角抽搐，看样子他拿好友的鱼做人情不是一天两天了。 卖肉老板笑的开心“你刚刚还说人家小姑娘坏话，送人家两条鱼怎么了？” 唐小染毫不客气的接了过去，立马附和道“就是，你一个大男人背地里嘲讽人还这么小气吗？” 那卖鱼的被他二人的不要脸行为气的直翻白眼，唐小染转头和老板挥手，老板依依不舍，看着唐小染仿佛看着什么送钱来的土财主。 “下次有好东西再送来，我啥都收。” 唐小染摆摆手走了，唐皎月坐在驴车上，小声问唐文萧“大姐是不是赚了很多钱？那可是银子呢。” 唐文萧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那老板刚刚激动的脸都红了，应当是不少。 眼看到了晌午，唐小染大手一挥“咱们下馆子去啊！” 唐文萧瞪大眼睛。 「大姐每次赚点钱就开始大手大脚。」 他想拦着，但那钱是唐小染自己赚的，他只能将嘴闭上。 唐小染将老李头也一同拉去，老李头百般推辞后无奈的接受了，他搓着手有些局促的跟着几个人后面，这还是他第一次进馆子嘞。 事实上，他们包括唐小染都是第一次下馆子。 唐小染只是觉得既然赚钱，就是要消费的，钱要流通，有出才有进。 打老远，店小二就瞧见了这边的几人，老弱病残占了个全部，却没想到几人说说笑笑径直的朝着这边走来。 他微微一愣，却还是起身去迎接“各位客官里面请，您几位？” 唐小染背着唐文萧，这孩子紧张的都快把她勒死了“五位。” 店小二虽然有些担心他们吃不起，却还是热情的将他们带上二楼。 唐小染看着上面的菜一头雾水，古人给菜取名字就是费劲，文邹邹的她根本看不懂。 可她紧皱的眉头在其他人看来却是觉得贵，小二的脸色冷淡了些，再次开口询问“这位客官考虑好了吗？” 他话音未落，前方传出一声嗤笑，唐小染抬起头看着对面的男人，他长相清秀，一身青衫，懒散的坐在桌前看着他们。 她不记得原主脑海里有这号人，那看样子只是个普通npc，唐小染将菜单递给了店小二“我们第一次下馆子，不如，就上几个你们店里的招牌菜吧。” 唐一清觉得自己的脸快烧起来了，从他们进门起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这里吃饭的没有一个像他们一样穿的棉布麻衣，无不是衣着华丽。 唐小染竟然就这么坦荡的将第一次来这种话说出来，店小二也微微一愣，随即笑容真挚了些，弯腰低头答应下来转身吩咐后厨备菜去了。 唐小染抬起头看着拘谨的几人，有些好笑“看我做什么？” 她知道几人怎么想的，何况还能听到唐文潇的心声，看着不自在的几位，她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 “你们不用觉得不自在，我们是来花钱的，是消费者，就是花钱的，别提我们现在吃得起，就算真的只买得起一碗面，我们也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 她看向唐文潇三个孩子，眼里是坚定的欣赏“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配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唐文潇的神情一怔，随后慢慢低下了头，唐小染眼底的炙热太过耀眼，他不由得自我怀疑起来。 唐小染也不再多说，这几个孩子都是人中龙凤，她会将他们培养回正道。 很快，店小二便将菜一份份端了上来，可唐小染只吃第一口就皱起眉头。 第35章 我大姐做的就是比这里好吃！ 菜被端上来后，她就拿着筷子迫不及待的将菜放进嘴里，可紧接着她就瘪下嘴来，神色有些沮丧。 “大姐，这菜做的还没有你好吃，咱们还不如回家吃了。” 唐文潇将一块鸡肉放到嘴里，也皱起眉头，在他的想象里饭馆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吃的，想来应该味道很好，没想到这么一般。 唐一清也附和的点点头，老李头有些奇怪的尝了一口，这不是很好吃吗？ 不远处的男人声音很大，喊来小二意有所指。 “有些桌，机灵点盯紧了，付不起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还在这挑三拣四的，指不定等会要吃霸王餐逃单呢。” 唐小染斜睨了他一眼，并不答话，将那白米饭递到唐皎月面前“那皎月就多吃点饭，晚上回去大姐给你炖鱼吃。” 唐皎月还没开口，那男人又阴阳怪气的悠悠说道“老弱病残占了个全，还在那里装什么美食家，真是可笑。” 忍无可忍，唐小染又盛了一碗饭，轻飘飘的开口“饭还堵不住嘴。” 那男人被唐小染的话一噎，坐在他对面的白衣男子看到好友吃瘪嗤笑出声，那男人被好友嘲笑后脸瞬间涨红了。 他在这县城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和他说话，何况是一个穿着穷酸破烂的女人，他将手中的酒杯放下，站起身朝着唐小染几人走来。 老李头几人瞬间吓得噤声，唐小染则是继续自顾自的吃着饭，她皱着眉又夹了一筷兔肉，真的不好吃，一股腥臊味。 那男人被好友拉住，白衣男子劝他“你先挑衅人家的，你现在脾气愈发大了，怪不得你爹让你静心去吃斋。” 那男人冷哼一声，并不领好友的情，他走到唐小染面前盯着她“你什么意思？” 唐小染抬起头，不卑不亢的看着他“怎么？公子自己的饭不够吃要来我们这边抢？” 那男人被气的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他死死的盯着唐小染“你知道我是谁吗？” 唐小染不知道他是谁，但在弟弟妹妹面前，她应该以身试法告诉他们，不应该对恶势力低头，何况她早已经看出，这男人就是个草包少爷，不是那种喊打喊杀的狂徒。 她淡定的又夹了一筷子鸡肉，实在无法下咽，便皱眉放到一边“你是这家店的老板？所以见不得我说他难吃？” 她花了钱想带孩子们见见世面，却没想到这里的饭这么难吃，本就心情不好的唐小染也不惯着他。 小二眼见着这边要闹起来，赶忙上前来阻拦，却被那男人一把推开“这醉斋楼是附近最上乘的酒楼，你吃不起就别来，在这里挑三拣四，难不成你做的饭真有这里的好吃？” 唐皎月本来怕的要命，但见那男人一直对着大姐凶巴巴的，她很生气，便将筷子里的肉扔到一旁“做的难吃还不许人家说，我们付了钱的随口说一句怎么了？我大姐做的就是比这里做的好吃！” 男人嗤笑一声，真是愚昧的一家人，他忍不住嘲讽道“小丫头，你知道你扔下的是什么肉吗？那可是兔肉，你们这种穷人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东西吧？野猪吃不了细糠就别在这里评价。” 唐小染刚刚还在告诉弟妹他们值得一切，现在就有人将几人的尊严踩在地上碾压，瞬间也来了火气“这位公子，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还是这醉斋楼是你开的，我们也并没有大声喧哗吧？说上一句怎么了？” 那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火气这么大，但看着几人惨兮兮的模样却还来醉斋楼挥霍，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干脆耍赖道“我就是见不得我最爱吃的饭馆被说难吃，你口口声声说你做的好吃，恐怕连肉都没吃过吧？” 店小二见实在拉不住几人，干脆去将掌柜的喊了过来，掌柜见状连忙上前弯腰行礼“李少消消气，李少替咱们醉斋楼说话咱们感激不尽，但每个人口味不同，我们愿意接受所有的评价，这样吧，为了感谢李少捧扬和厚爱，我让后厨再去做几个菜？” 他毕恭毕敬，额角的汗都流了下来，这李家少爷怎么又和别人吵起来了。 唐小染看着恭恭敬敬的掌柜，她果然猜的没错，这是有钱人家的跋扈少爷，掌柜的倒是个聪明人，将话说的圆滑。 “今日醉斋楼刚得了只鹿，待会我让后厨做一碗鹿血汤给您送去，您消消火？” 唐小染眼前一亮，那鹿送到这里来了？ 老板又转过头来看着唐小染一桌，不愧是醉斋楼的老板，看着几人的装扮和模样，他丝毫没有露出一点嫌弃，依旧将姿态放的很低。 “打扰几位用餐了，稍后可以帮您抹去零头，您如果有什么建议也可以尽量提出来，我们会多加改正。” 唐小染欣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毫不客气的点评“这鸡肉太柴了，兔肉辣椒放少了，鱼汤腥，还有这个……” 老板的笑僵在脸上，一旁的男人好不容易被哄好了，听到唐小染还真点评上了立马翻了个白眼“给你台阶你就下了得了，还在那里胡说八道，醉斋楼的后厨伙计可都是仅次于御膳房的存在，你谁啊还在这里指手画脚。” 唐小染挑挑眉，她倒是不知道，原来古代的御膳房水分这么大？ 见唐小染不说话，男人更得意了，他以为唐小染怕了便更加肆无忌惮的嘲讽道“你还以为你自己一个村姑能做的比御膳房好吃？” 唐小染笑眯眯的抬眼看他，她刚刚还因为这个男人出言不逊而生气，现在只觉得有了商机。 这男人脾气暴躁家里有钱，典型的没脑子心直口快，这种人最容易上当。 果然，那男人一看唐小染还嬉皮笑脸，更生气了。“你有病啊，我们在吵架你笑什么！？” 唐小染知道她越淡定，男人心里的怒火就会越厉害，她依旧贱兮兮的笑着，语气里却充满了挑衅“若我说，我真的做的比醉斋楼好吃呢？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第36章 这掌柜该不会是个托吧？ 唐文潇抬眼看他，小孩稚嫩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大姐，他看着就是来找茬的，哪里敢和你打赌。” 唐小染眼底笑意更深，唐文潇上辈子不愧是爬到了高位的文人，这么小就会打配合了。 果不其然，那男人瞬间暴跳如雷。 他竟然被一个小孩给嘲讽了？！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他将手重重的拍在桌上，眼睛瞪得仿佛要凸出来“你说！赌什么！” 唐小染看着他身上价值不菲的面料，悠然开口“赌钱吧。” 男人微微一愣，随即皱眉“你说赌多少？” 唐小染将刚刚的银子拿出来放了十两到他面前“我没钱，就赌十两吧。” 男人被她的坦荡无语到了，他从没见过有人可以穷的这么理所当然。 他将口袋里的钱掏出来，扔了二十两在唐小染面前，随后满不在乎的看着她“小爷我没零钱，你说怎么赌？” 唐小染转头看向一旁正在吃瓜吃的不亦乐乎的掌柜，淡然的开口。 “后厨能借用吗？” 掌柜本想拒绝，后厨重地怎么可以随便让一个外人进？可唐小染刚刚毫不留情的批判他引以为傲的菜肴，让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这店小二给唐小染上的可都是他们的拿手好菜，竟然被这女人说的这么不堪，他倒要看看这人能有什么本事。 唐小染的做饭水平中等偏上，若是放在现在，你让她和一个新东方厨师比厨艺，她是肯定不敢的。 可她刚刚吃的这些菜，明明可以有所改善，比如那柴掉的鸡肉，本可以和嫩滑的香菇一起做小鸡炖蘑菇，那青椒炒兔肉，完全可以用更辣的辣椒先烹炒一遍，鱼肉更不用说，这男人刚刚摔的酒倒上一杯在那鱼肉里，腥味就能去大半。 看着唐小染被老板领着进了后厨，老李头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他知道唐小染这个小姑娘是很有本事的，可面前的男人凶神恶煞，等会不认账怎么办？ 李明达见这老头盯着自己看，转头瞪了他一眼。 “老东西，看什么看。” 唐文潇将老李头的碗拿来又盛了一碗饭递给他。 “老爷爷，你再吃些吧，大姐会赢的。” 李明达轻嗤一声，这几个小鬼头看着就烦，那女人看着机灵，拖家带口的带着这么些累赘。 后厨的伙计已经被掌柜的打过招呼，看见唐小染也并不惊讶，只当是个不自量力的小丑，他们可都曾是在官员权贵家中做过主厨的，怎么可能被这个小姑娘比了下去。 只见唐小染手脚利索的忙碌了起来，原本还在偷看的几个大厨纷纷皱起眉头看她，这炒菜怎么能放糖呢？这菜不是直接炒的，怎么又在水里过了两遍？他们还从没见过在汤里放酒的，唐小染翻来翻去，回过头问他们“你们这里，没有姜吗？” 酒固然能去腥，有葱姜蒜最好，可在扬的众人纷纷摇头，姜这种东西听都没听过，只有一个人从角落站了出来。 “你知道姜？” 唐小染听着他震惊的语气，有些无辜的回过头，见大家都盯着他看，那大厨涨红了脸，他从前是在一个官员家里做主厨的。 那官员是皇帝身旁的红人，西域进贡礼品时，皇帝曾赏过他一盆姜，他万分小心的用罩子盖上，最后也没种活。 唐小染一脸无语，就是一块姜，你给它供起来它能活才有鬼了，她转过头不再搭理他们，没有就没有吧。 看着她将酒涂满鸭子全身，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姑娘，你这做饭用酒这招跟谁学的？这还能吃吗？吃了不胜酒力的人不会醉吗？” 唐小染勾唇一笑，将刚刚煮好的鱼汤盛出一碗递给他，那厨子狐疑的接了过去，递到嘴边抿了一口，瞬间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旁的大厨们也都不做饭了，好奇的抓心挠肝跑来问他“咋样，你该不会是醉了吧？味道可还行？” 那男人上前两步，趁着唐小染不注意又撕了一块鸡肉，瞬间脸都红了。 他激动的握住唐小染的胳膊“小姑娘…哦不！大师，你是在哪里学的厨艺，能不能带带我。” 唐小染炒菜的手被握住，急的直拍他胳膊“滚开滚开！要糊了！” 男人怎么可能知道，这就是普通的家常菜，只是他们这会还没有研究出来最佳吃法，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对于吃的开发会越来越深。 唐小染一边做饭，一边忍不住眼睛滴溜溜的打转，她突然知道干什么能赚钱了。 当她将菜全部做完摆在众人面前时，几个大厨面面相觑，还没等他们尝一尝，就被掌柜喊来小二端着出去了。 几人瞬间围在一起问那男人“当真有这么好吃？” “我不信，她一个小姑娘才做多久的饭。” “可刚刚掌柜的从我身旁过的时候，我听到他吞咽口水了……” “味道没尝咱不知道，但是那卖相和香味，确实是我没见过的。” 他们讨论什么唐小染不知道，可掌柜的看着被端出来的饭菜，有些尴尬。 如果说刚刚他还觉得唐小染这小姑娘挺会吹牛，那么现在他就想打自己的嘴，端过来的这一路几乎客人都被这香味吸引的盯着他瞧，他自己也偷偷吞咽了几次口水，不少人探出头问他是不是新出了菜品。 唐小染将筷子递给李明达和掌柜的，抬手示意“尝尝吧。” 唐皎月小脸皱巴巴的，她在一旁嘟嘟囔囔“大姐，万一他们耍赖怎么办？他们都是认识的呀。” 李明达转过头正打算狠狠瞪一眼这人，却发现是一个软萌的孩子，他瞬间尴尬的翻了个白眼。 “别小瞧小爷，我还差这点钱？” 李明达盯着这些菜，看着还行闻着也确实很香……但是谁知道吃到嘴里是不是好吃的。 他正要夹起一筷子，却发现掌柜的已经率先开动了，随后他听到一旁的掌柜发出一声惊叹，他嫌弃的将肉放进口中。 这掌柜的该不会是个托吧，没出息的样子，他倒要看看有多好吃。 第37章 脾气暴躁加嘴贱 随后又盛了一碗汤送进口中，他将汤碗放下，两步走到唐小染面前“姑娘，你来醉斋楼当主厨，我给你开月钱如何？” 唐小染说他们醉斋楼不过如此的时候，他心底是傲慢不屑的，只是面上不显，他也信唐小染几人是吃不起故意压价。 可满嘴鲜香的他现在只想留下这个摇钱树，他抓住唐小染的手，他还从未想过鱼肉竟然能只有嫩滑没有腥味。 那兔肉只吃一口他额头就出现了汗珠，可腥臊的味道一点都没有了。 唐小染没理他，静静的看着一旁的李明达，他的神色变化莫测，不死心的将筷子又伸向其他几道菜，随后一言不发的将桌子上放着的那二十两扔到唐小染怀里。 “愿赌服输，你做的确实可以。” 在扬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以为这男人最起码还得挣扎嘴硬一下，却不想就这样妥协了。 唐小染却了然的收下，这人心眼不算坏，就是脾气暴躁加嘴贱，不过还好，是个吃货也不缺钱为人倒是挺干脆的。 唐小染眉开眼笑的将那二十两收回口袋，今天简直太棒了，来吃一顿饭都能碰到傻子。 这种好事一定要多多发生，掌柜的上前两步，又问了一遍“姑娘，你和李少的事既然解决完了，能否考虑一下在我这里方差？” 唐小染摆摆手，转过头看着几个安静的孩子“我家里还有孩子要照顾，忙得很。” 掌柜的遗憾的低垂着头，便听到唐小染又说“不过我可以帮你改改菜谱，如果你愿意和我做一笔生意的话。” 掌柜的一愣，随后开口问道“什么生意，说来听听。” 唐小染笑着看掌柜的嘴巴，从刚刚说话起，掌柜的就一直在吃那盘兔肉，现在嘴巴都快肿了还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朝着嘴里塞，看样子是很满意了。 “我可以将你醉斋楼的食谱都升级一下，若是改了以后的营收额度翻了一倍，当月你就分我百分之二的营收金额，如何？” 老板看着手中的兔肉，这盘都快见底，他吃的只流汗却也停不下来。 他相信即使只靠着这几道菜，他们菜馆的营收也能翻一倍，只是百分之二。 听着是不多，可他们是这附近最有名声的醉斋楼，几乎所有达官显贵富贵人家都会来这里用餐，其中还不乏有像李明达这样的吃货少爷，几乎整天泡在醉斋楼里，每月的营收百分之二也将近四五十两银子了。 在寻常人家，一年都赚不到十两银子，这姑娘却想着仅凭修改菜谱就月月捞金，他想拒绝，却看到一旁吃的满嘴流油的李明达。 李明达一点都不尴尬，再也没有了刚刚的蛮横，他一边吃一边回头掏出白衣好友口袋里的银子扔到唐皎月手里。 “这几个菜不错，很合小爷口味，算是我买的。” 他转过头看着还在吃个不停的掌柜“你不许吃了，这是我买的。” 掌柜的：？？？ 谁同意了呢我请问？好歹那菜也是自己店里的，可李明达主打一个我行我素没素质的桀骜公子哥，转身端着那几道菜就走了。 唐小染看着已经吃饱了的几人，站起身就打算离开，掌柜一看她真的要走瞬间急了。 他一把拉住唐小染的胳膊，却在下一秒被一旁的男孩瞪了一眼，他心下一惊，这孩子明明看起来只有七八岁，那眼神和气扬怎么这么强大。 “行，我答应，往后如果到达翻倍营收，你每个月十五号来拿钱……” 掌柜的牙都咬碎了，这小丫头年纪轻轻头脑竟然这么灵活，本想着给她招进来，不仅要做活还能带动店里的生意。 醉斋楼一个顶级厨子一个月也就二十两，到时候他多给五两，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想给他打苦工。 唐小染眉开眼笑，让几个孩子等等他，转头朝着醉斋楼后厨走，她拿出菜单，对着上面的食谱劈头盖脸的一顿改，身后跟着几个脖子粗壮身材魁梧的大汉连着点头记着，生怕谁漏记了新食谱就会错过进步的机会。 掌柜的找人临时起草了一份契约书，唐小染二话不说签了上去。 唐小染走出醉斋楼的时候，集市已经散干净了，老李头赶着驴车将几人送回去，他吃的满嘴流油，看向唐小染的目光满是钦佩。 这小丫头可真能耐，他回去要跟老婆子好好吹嘘吹嘘。 唐小染跳下驴车，喊住了就要转身离开的老李头，她跑回屋找了个破桶将鱼分出来一条，老李头看清唐小染的动作转身就要走，却被她一把拉住。 唐小染将十文钱放进老李头手里，老李头更慌了“姑娘，咱不能收啊！这一趟驴车两文钱，你不仅带我吃了那么多肉，现在咋还给我十文还给我鱼嘞。” 唐小染喜笑颜开“老伯，你这一上午能拉好几回客的，被我耽误到下午了，家中的大娘估计饭都没吃，我当然要多付一些。至于这鱼，想来你也知道，这是白得的不要钱，下回我还有用车的地方，再找你呀。” 老李头鼻子有些酸，他连声答应，他知道唐小染是可怜他，他最后还是将东西收了赶着驴车走了。 唐皎月抱着唐小染的胳膊晃悠“大姐，你怎么这么好啊？” 唐小染将她抱起来颠了颠，短短几天，这丫头的小脸就白嫩起来了，身子也明显有些重起来。 “那皎月以后要对大姐好，知道吗？” 她掩下眼底的复杂情绪，她倒也不求这些孩子能回报什么，只希望他们以后别照着原书剧情黑化将自己嘴里都塞满虫子就行。 唐一清吃的饱饱的，他看着唐皎月开口道“快下来，你重死了还让别人抱。” 唐皎月撇撇嘴，从唐小染身上滑了下来，唐文潇的眼里划过一抹笑意，他看向正在数钱的唐小染。 唐小染将口袋里的钱都拿了出来，姐弟四人蹲在院子里嘀嘀咕咕，今天赚的加上从前卖野兔剩的，竟然有五十六两了。 唐皎月捂着嘴，眼睛亮晶晶的。 “大姐，我们现在是有钱人家了？” 第38章 把他的嘴打烂！ “是呀，小皎月有什么愿望吗？” 唐皎月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愿望。” 唐小染笑嘻嘻的将她抱在怀里狠狠亲了一口“就你嘴甜。” 唐文潇被唐小染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又看了看笑闹在一起的两人。 这是他从来不敢奢望的，全家和睦不愁吃穿，能吃得起饭就很满足了，更何况现在顿顿都有肉。 唐小染站起身，将银子收了起来，随后她背起唐文潇“大姐带哥哥出一趟门，你俩在家好好待着。” 唐一清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却还是拉住了唐小染“我跟小妹去将甘蔗背回来些。” 唐小染看了看天色，点点头“行，记得少背一些，看着点妹妹，我等会就去山上找你们。” 两个孩子点点头背着小箩筐走了，唐小染蹲下身将唐文潇背着朝村里走。 唐文潇不知道她要把自己背到哪里，他很好奇，但性格使然让他开不了口，唐小染听得到他在想什么却不说。 这孩子太拧巴了，得慢慢改才好。 敲开王木匠的门，他正在做工，看到唐小染很热情。 他现在对唐小染已经完全改观了，不仅照顾了自己的生意，前几日听说那帮忙送床的刘山试图爬她家去，被她赶出来了。 王木匠那晚睡的太死，没有去现扬，全是听别人说的，他心底里是有些愧疚的。 如果不是他将刘山那不要脸的男人引到唐小染家，他们一家也不会遭这无妄之灾。 “这次又要定做什么呀？” 唐小染指着刚刚被她放在板凳上的唐文潇。 “做个平板车吧，我弟脚前几日上山扭到了，大夫说要多去几趟，我背来背去的很不方便。” 王木匠看了她一眼，点头应答道“成，晚点做好我给你送去。” 唐小染付了定金，背着唐文潇又朝回走，一路上，唐文潇更加沉默了。 他的思绪越来越复杂，最后到了门口时，终究还是问出了声。 “大姐，我觉得我是家里的累赘，你不应该带我去看大夫和去王木匠那里的。” 唐小染的嘴唇轻勾，这小子憋了一天了，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她将唐文潇放在床上，将他的鞋脱下去看他的脚，随后淡淡的开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觉得一清和皎月那么小都能帮衬家里，你却一直在花钱。如果我是一个地主，你们三个是我的家仆，现在的情况我是肯定会将你放弃的。” 唐文潇的手指微不可察的蜷缩起来，他握着被子的一角，手心都是汗珠。 唐小染抬起头，将他的手拉了过来轻轻摊开，然后放在自己的掌心。 “可是文潇，我们不是主子和奴仆的关系，我们是一家人，如果一清受伤了，你会把他丢掉吗？” 唐文潇迷茫的看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他不会。 唐小染问他“那为什么你不会把他扔下。” “因为他是我弟弟。” 唐小染点点头，随后出了门，没有再多说。 房间里只剩下了唐文潇一人，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门外唐小染出门的声音，他突然撑着身子走下床。 他知道了，他知道唐小染想告诉他什么，唐小染想说的话和他一样。 “因为他是我弟弟。” 一清是他的弟弟，而他也是唐小染的弟弟啊。 唐小染一言不发的去山上了，他意识到，唐小染好像生气了。 从前他总是很怕唐小染生气，因为她生气起来，就会打骂他们，让他们做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活。 比如让他背着石头去爬山，没有任何原因，就是单纯的享受虐待他们之后的样子，看到他们痛苦，唐小染才会消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唐小染已经很久没有生气了，她变得很爱笑，会给他们讲故事，会教他们道理。 而现在，他将唐小染惹生气了，他大概明白是因为什么，因为唐文潇总是将自己放在低人一等的位置，即使唐小染说了他们是一家人，他也仍旧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 唐文潇坐在床上，有些失魂落魄。 唐小染刚上山，迎面就碰到了唐一清和唐皎月，二人的背篓里装满了甘蔗。 唐小染看了看天色，将自己的背篓也都装满，拉着他们下山了，这些甘蔗想来也够给那老板交差了。 唐小染现在手里有钱了，她可不打算再做熬红糖的苦命人，之所以还做这些是因为已经答应了别人，要给几个孩子做好表率。 刚进家门，唐皎月就兴奋的大喊大叫“大姐，这是什么？” 唐小染看着家里的板车，明白过来，这是王木匠完工给送来了。 唐文潇坐在院子中间，他抬起眼有些委屈的看着唐小染，还是开口说道“王木匠放下车子就走了，说钱你回头有空再给他。” 唐小染将钱放到唐皎月手中，拍了拍她的脑袋“去吧，将钱给王伯伯。” 唐皎月眼睛亮晶晶的，拿着钱一蹦一跳的走了，唐小染将板车推到一旁，看着咬唇的小拧巴唐文潇。 他抬起胳膊，轻轻的拉住唐小染的衣角“大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 唐小染看着他又卡壳了，无奈的摇摇头，性格使然加之后来的压迫，这孩子一时半会无法改变她也没办法。 “别想了，我没生气，晚上咱们吃鱼。” 唐文潇听了这话，眼睛才重新亮起来。 可等到唐小染将鱼鳞都刮完了，唐皎月也没回来，唐一清皱着眉，转身出了院子。 唐小染将饭菜做好以后，才发现三个孩子没了俩，唐文潇指着院门“小妹一直没回来，二弟去找她了。” 他们家离王木匠家不算远，小孩子腿脚利索一路蹦跳的，应当早回来了才对。 唐小染心下一惊，叮嘱了唐文潇几句急忙朝着王木匠家的方向跑，远远的，唐小染就听到了唐皎月的声音。 “二哥用力！把他嘴打烂，让他胡说八道！” 唐小染暗道不好，脚步更快的朝着声音的地方跑去，看到路中间滚在一起的几个孩子时，她倒抽一口冷气。 第39章 惩治小坏蛋 旁边几个小孩扯着唐一清的胳膊朝后拖，身下的小孩嘴里依旧骂骂咧咧。 “我就说！就说！你们都是没人要的孩子！你们家大姐是靠拉客才养活你们！不要脸！” 唐小染快步上前，一把扯开拉着唐一清的男孩，几人见大人来了，转身就想跑，却被唐小染拎着脖子一个个扯了回来。 唐一清看到唐小染来了，脸上满是惊慌，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男孩现在安静的像个鹌鹑，跟着唐皎月缩在角落。 唐小染一肚子火气，看着唐一清的脸。 “为什么打架？！” 唐一清不说话，唐皎月并不觉得自己有错，扯着嗓子委屈的指着不远处的几个男孩。 “王木匠说用不了那么多钱，找给我几文，被他们抢了！我去抢回来他们就说我们的钱不干净，给他们都不要。” 她声音越来越委屈，带上了哭腔。 “他们抢钱还打人，二哥来找我，他们就骂我们小杂种，二哥没理他们说赶紧回家吃饭，大姐做了鱼。他们就说那……鱼是脏的，是大姐跟人家睡觉才给的，二哥就上去打他们了。” 唐一清抬起手想捂唐皎月的嘴，可是她已经脱口而出了，唐一清不敢抬头看唐小染的脸色，他低垂着脑袋。 唐小染刚刚看到时，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她转过身朝着几个孩子走了过去。 为首的孩子脸已经被打肿了，却还是挺直胸膛直勾勾的盯着唐小染他们“我就是说的没错，他这是狗急跳墙！我说的都是实话！” 唐小染蹲下来，目光与他平视，眼底的冷意让着孩子的话卡在喉咙“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你家大人？” 那男孩哪里敢说，生怕唐小染找上门，如果他娘知道他在外胡说八道，一定会打他的，他狠狠瞪了一眼唐小染“要杀要剐你随便，这是我听旁人说的。” 唐小染不知道真假，可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父母的责任，她站在原地看着那小孩。 “是你带我去你家，我跟你娘聊一下，还是我们就在这等你娘过来？” 那男孩一惊，转身就想跑，却被唐小染一把抓了回来，他在唐小染手里直扑腾“滚开！我要回家！” 唐小染不惯着他，二话不说将他按在地上，男孩趁着唐小染不注意又要跑，再次被一把抓回去摔在地上。 唐小染也不打他，毕竟是旁人家的孩子，她就控制住他不让他跑，巨大的无力感和屁股的痛感让男孩终于崩溃了。 他感觉唐小染有八只手，他们三个小伙伴居然一个都跑不掉，几个男孩坐在地上哭，唐小染也不管就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他们。 天色渐晚，已经到了孩子们要回家吃饭的时候了，那几个孩子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哭的更大声了。 终于，一个孩子哭着跟唐小染说“我知道错啦大姐姐，我下次再也不乱说了，你让我回家吧，我娘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唐小染不搭理他，她要的就是这些孩子的家长找上门，果不其然，没一会就一个家长急匆匆的来了。 她看着这副样子，吓了一跳，随后唐小染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那女人的脸羞得通红。 这是她从前和旁人说闲话被这孩子听见了。 乡村妇人，哪有不爱嚼舌根瞎猜的，没想到让人直接给逮住了，她拉着自家哭的不成样子的孩子尴尬的跟唐小染道歉。 前几日的夜里，唐小染家发生的事可是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这女人可不简单嘞。 唐小染也不为难人，摆摆手让那女人走了，还没走远就听到了那孩子的哭喊和女人咒骂殴打的声音，剩下的两个孩子瑟瑟发抖的更厉害了。 唐一清和唐皎月站在一旁，崇拜的看着唐小染，很快，第二个女人也来领走了孩子。 她显然是听说了自家孩子的事，估摸着是第一个女人跑去和她说的，她甚至带了些花生送来，依旧是尴尬的道歉。 她那晚可是在一旁看着，唐小染一家将那刘山登徒子的眼珠子都打出来了，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她可不想因为孩子跟这种狠人结仇。 唐小染没收她的花生，让她领着孩子走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小孩了，他就是被唐一清压在身下带头的那个男孩。 唐一清看着不远处走来的唐文潇，有些急了“大哥，你怎么来了？” 唐文潇心里着急，怎么一个两个出去了都不回来，干脆撑着拐杖出来找他们。 那孩子看到唐小染将视线放到不远处的唐文潇身上，立刻爬起来打算趁着唐小染不注意溜走，却再一次被按在了原地。 他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正在这时听到了不远处骂骂咧咧的声音，男孩身体瞬间颤抖起来，他娘来了。 唐小染看着不远处面色不善的妇人，她刚到就扯着嗓子喊“就是你给我家崽扣下了？” 唐小染上前一步，女人很是肥胖，叉着腰气势很足但唐小染丝毫不怂“是我，你家孩子先空口白牙污蔑别人，又偷我家钱，你作为娘亲是怎么教育的？” 那女人一听，瞬间声音提高八倍“你说我孩子污蔑就是污蔑？我还说你的钱不干净，我孩子不屑偷呢！” 唐小染明白，这是遇到无赖了，跟她争吵没有任何意义，她扯着那孩子的手便朝前走。 女人被她吓了一跳，手里的小男孩也吓得直哭，她赶忙拉住自己儿子的另一条胳膊“你要把我儿子带去哪里？” 唐小染冷冷的回头看她“去找村长，村长如果主持不了公道，那就报官，我们家可不能凭白被人泼脏水，我弟妹凭什么受人欺负！” 那女人一听这话急了，她扯着男孩的胳膊朝回拖“你这人，孩子打架斗嘴你一个大人计较什么，我孩子脸不也被打肿了？！” 唐小染看着孩子哭的肝肠寸断的模样，好心提醒她“你再不松手，你孩子的胳膊就断了，反正不是我儿子我是不会心疼的。” 第40章 把她当成找麻烦的泼妇了 他拼命挣扎，哭喊不止“我不说了，我再也不乱嚼人舌根了，我不该抢唐皎月的钱，呜呜呜我知道错了。” 唐小染顿住，冷冷的看着他，随后冲着身后的唐皎月喊“过来，你和一清都过来。” 她指着自家两个孩子，开口道“给他们道歉。” 那女人一看唐小染放松了口气，瞬间走上前来，这会也不咋咋呼呼了，满脸堆笑“小染妹子，这孩子给你家孩子道完歉，就不用再闹到村长那去了吧？咱们也该回去做饭了，孩子都饿了不是。” 唐小染看着几个孩子说完话，唐皎月兴奋的脸蛋通红，她转过头对女人开口“到你了。” 女人一愣“什么？” 唐小染指着男孩“你孩子刚刚可是交代了，说就是听你说的，我跟男人睡觉才赚的钱。孩子道完歉了，换你跟我道歉了。” 女人的脸一阵白一阵红，唐小染不为所动“不然我就去问问村长，我倒是要听你说个明白，我是和哪家的男人睡觉得了钱，你不列举出来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女人没想到有人将这话摆在明面上讲，乡村妇人嚼舌根聊到这些都会羞红了脸压低了声。 可这事件的主人公，却脸不红心不跳正义凛然的在这拉着她要个说法。 她咬牙切齿的弯腰低头道了歉，像个过街老鼠一样灰溜溜的走了。 唐小染冷哼一声，转过头就发现三个孩子正一脸崇拜的看着她，唐皎月眼睛亮晶晶，说话也好听。 “大姐，你也太厉害了！陈大虎他娘可是村里出了名的凶女人，大家都不敢惹她呢！” 唐小染听着她孩子气的发言，脾气没了一大半，她拉着三个孩子快步回了家。 晚饭时，唐皎月有些心不在焉，唐小染将一块鱼肉夹了放在她碗中，有些奇怪的问她“怎么了？” 唐小染看着扭来扭去的小丫头，唐皎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大姐，你明天熬红糖，我能不能留下一小块？” 她低着头不敢看唐小染，她每次都在旁边看，知道唐小染熬糖的工序有多复杂，所以很不好意思。 “我跟小花炫耀，她不信有这种东西嘞，我想等她明天从学堂下学时，给她一块尝尝，行吗？” 唐小染本漫不经心的听着，却在听完后夹菜的动作一顿，唐文潇也抬起头看着她，见唐小染不说话唐皎月有些慌了。 “没有也没关系的，我就随便说说的。” 她很怕大姐生气。 唐文潇的眉头皱起来，他倒不是觉得唐小染会因为这个生气，他将鲜香的鱼肉送进嘴里“小妹，下次别将家里的事告诉外人。” 唐皎月被自己大哥训了，脸蛋有些红红的，她委屈的点点头，唐小染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将手放在桌子上。 “大姐有这么小气吗？大姐是在想别的事，皎月，同龄的孩子都去了学堂吗？” 这话一出，几个孩子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唐一清的眼睛亮了亮，又被他强行压下心里的激动，唐皎月反应迟钝些，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都是男孩子去嘞，女学生咱们村只有小花一个小女孩。” 唐文潇将一块鱼肉放进她碗中，打断了她的话“吃饭。” 唐小染看着明显也有些慌乱的唐文潇，上一世这孩子可是凭借着在学堂偷听的学问，爬到了宰相的位置，她穿进来的时间不久，整天想着如何赚钱，竟然将这事给忘了。 唐文潇慌乱的将饭囫囵放进口中，他猜到了唐小染接下来的话，可又不太敢相信，而且三个孩子，要多少学费呀。 唐小染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她自顾自的继续吃着饭，开口道“明日那学堂就会有两个女学子了，皎月，你想读书吗？” 唐皎月瞪圆了眼，唐小染看着三个孩子，他们都应该有光明美好的未来。 “明天我带你们去学堂看看。” 唐文潇想打断她，可想到下午唐小染还在跟自己生气，便讪讪的闭上了嘴。 他从前听说过，一个学生一年就得五两银子，他们三个也就是十五两，这已经是寻常人家一两年的收入了。 何况还要买字帖，还要买笔墨，他的眉头深深皱起来，却突然感到头顶传来一阵微痛。 “吃饭，小小的脑袋瓜整天想这些做什么？” 他捂着头，有些郁闷的看着唐小染，她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唐小染看着神情生动的唐文潇，心情好了不少，她笑弯了眼“我就是知道。” 第二天一早，唐小染就将唐文潇背上了板车，唐皎月稀奇的到处抚摸，她干脆让他们全坐在上面，来到学堂时，唐小染才发现他们已经来晚了。 这才刚刚天亮，竟然已经有这么多学生坐在里面咿咿呀呀的背着书，唐小染探着头去看，只见到一袭白衣的男人背对而立。 唐皎月被唐小染举着，趴在窗边等下课，直到她的好朋友小花看到了她，二人瞬间激动起来。 唐小染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那先生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动静，他慢慢转过身来，唐小染的视线都定住了。 妈呀，这小小的山村，竟然有如此绝色。 男人清冷好看的眉眼轻轻皱起，他叮嘱了一句好好背读就朝着这边走来，唐小染看着仿若人形立牌的男人，差点卡壳了。 “你们若是来偷听，便要躲得远些。” 男人的声音也很好听，唐小染回过神来，想来他应当是人不错的，如果不是他们发出动静，他不会特意来找他们麻烦，毕竟上一世唐文潇就这样偷听了好几年。 唐小染将唐文潇从板车上拉起来，显然这位先生是认识唐文潇的，唐文潇躲避着他的视线，男人看了看唐小染，又看了看唐文潇，随后开口。 “这孩子也就偶尔来看个热闹，应当并没有耽误多少活，你若是来找麻烦的，我以后就不让他听了。” 唐小染愣了愣，随后哭笑不得，人家这是将她当成来找麻烦的泼妇了。 第41章 包吃包住给你看孩子 那男人一愣，毕竟三个孩子一起来学堂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带来这三人的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他点点头“那你们父母呢？” 他本意是想这家中总得有个管事的大人，却不想那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小姑娘这会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吧了下去，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唐小染，不知道怎么说。 唐小染上前一步，淡笑着开口“我就是他们家中的长辈，这上学堂的事也是我提的，怎么？现在是不收了吗？” 男人压下眼底的震惊，指向不远处的一间屋子“收的，那随我来吧。” 唐小染交了钱，转头又对他说“我家弟弟前几日上山崴了脚，过几日再来。” 那教书先生微微颔首，神情已不像刚刚那样清冷，却仍旧疏离“好，我是他们以后的先生陈离，你们可以喊我陈先生。” 唐小染的眉心狠狠一跳，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她抬起眼又盯着陈离看，一切仿佛在这一刻明白了过来。 唐小染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陈离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毕竟这是她写的书，书中的人物都记得分毫不差。 女主是知书达理的富家千金苏安，男主是权倾朝野的太子江悬，这本关于二人的虐恋小说中为了增加事件冲突，唐小染强行安插了三个反派和两个男配。 陈离就是其中一个，他是太子伴读夫子，此时应该是太子被贬他被发卖出宫，不久后他会重回朝堂，怪不得唐文萧上一世能一路爬到宰相。 想必除了身为太监主管的唐一清帮衬，还有曾经清水村的先生陈离扶持。 唐小染本想问问还有没有旁的教书先生，她并不想让这三个孩子再卷进这乱世之中，从前是他们没有办法，为了活下去只能尽力朝上爬。 可唐小染来了，唐小染希望他们能像普通孩子一样健康快乐的长大，唐小染低下头就撞进了唐文萧的眸子。 男孩黑沉沉的眼睛一定不定的盯着她，明明只有八岁，却仿佛比她都老成，她又看向一旁的唐一清和唐皎月，她如果强行改变剧情让他们不与主角相遇又何尝不是左右她们的人生？这对他们似乎也不公平。 她叹口气，将三个孩子的名字签上，拿上了陈离递过来的书册“谢谢陈先生。” 唐小染推着车朝回走，一路上几个孩子都静悄悄的，直到踏进家门，唐一清才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大姐，你不高兴吗？” 她没想到自己的情绪这么明显，唐小染微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她不知道怎么向这几个孩子解释这件事，正一筹莫展之际，却发现门口突然站了个人。 她吓了一跳，差点没尖叫出声，男人嫌弃的打量着这破烂不堪的家，自顾自的走了进来“你这住的什么破地方？” 唐小染反应过来，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人没毛病吧？你是前几日还没吵够，今天特意找上门？” 来人正是前几日在醉斋楼遇见的李明达，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厮一样的男人。 他看着院子里的凳子，嫌弃的直皱眉，却还是一屁股坐在了上头“我还以为你那天那么豪横的和我赌，家中也是有些银两的，就这？” 唐小染冷冷的看着他自来熟的模样“你来到底干什么？” 李明达有些尴尬，他看桌子看板凳，嫌弃这个嫌弃那个，就是说不上正题，还是身后的小厮看不过去无奈的开口“姑娘，我家少爷想请你去府上当主厨，价钱可以给醉斋楼的双倍，另外这几位小公子和小姐，也可以一同接到府上。” 唐小染看着耳尖通红却支楞起来听的李明达，终于反应过来了“你就是为了吃来的？” 她很是无语，她只在现代听说过吃货这个词，从前都觉得是夸张，没想到还真有人将嘴放在首位。 李明达眼睛一瞪，本就尴尬，这女人还非要直说出来“我又不是不给钱！那醉斋楼才几样吃食，吃个两天就腻了，想来你这破破烂烂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干脆从了我跟我回府。” 他本意就是想拉她去做个厨子，李明达说话不过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对面三个小孩吓到了。 他不就是嘴比脑子快，说的暧昧了些，至于这样瞪自己吗？特别是那两个男孩，都没到他腰，眼神比他爹都可怕。 唐小染摆摆手，直接拒绝了“不去。” 如果是昨天，她还可能犹豫一瞬，可现在学堂钱都交了，还去什么。 李明达没想到他条件都开的这样好，唐小染还是拒绝，他瞬间站起身差点没蹦起来“不是，你这女人非要住这破房子，我府上包吃包住还给你看孩子，你考虑一下都不行？” 唐小染干脆不搭理他，将一旁的甘蔗拿过来干脆利索的做自己的事，她想着这人待会自己便走了，没想到他依旧蹲在一旁念念叨叨“你考虑考虑，我府上待下人很好的，你这是做的什么？是吃的？这么多汤汤水水还要过筛吧？” 唐小染不理他，她根本不记得原书剧情中有这号人，也就是说这人就是个npc，那他是怎么莫名其妙缠上自己的。 见唐小染不理他，李明达便转头去哄唐一清“你这大姐可是有许配人家了？”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这女人看着凶巴巴他才不喜欢，他猜着唐小染是不是在这村里有了心仪的人家才不去他府上做工，却被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唐小染在熬糖，唐一清在过筛，唐文萧一边将甘蔗皮削开一边将柴火递给唐皎月。 唐皎月一边给大姐烧着火，一边吃着甘蔗，好不开心。 李明达被忽视了个彻底，干脆也蹲在一旁试探的拿了一根甘蔗塞进嘴里，他从没见过这种东西，他学着唐皎月的样子放在嘴里嚼吧几下又吐掉。 转头却发现唐文萧死死盯着他，小厮都尴尬了，他家少爷怎么什么都吃。 唐小染将一上午熬出来的糖盛出来，撑着腰看他“我说了，不会去你府里做工，你在这耗多久我也不去。” 第42章 还不拜见师父 可看着唐小染油盐不进的模样，突然就蔫吧了。 唐小染说完，也不理他，自顾自的将厨房收拾了准备做饭。 她今天只打算炒几个寻常小菜，将那肉清洗完了才发现李明达主仆二人还没走，见她出来，李明达冷哼一声，一旁的小厮立马笑着上前“唐小姐，你看我们也是累了一上午才找到这里，你既然不跟我们回去，我们就暂时买你一顿饭成吗？” 说着，他从口袋掏出了一腚白花花的银子，唐小染故作深沉的点点头，随后快速将那银子收到口袋。 好在这个富家公子哥只是个嘴馋的，他狼吞虎咽的吃了三碗饭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唐小染看着心满意足离开的李明达，一阵无语，这npc有毛病吧，莫名其妙为了一顿饭找来别人家里。 下午她便将剩下的红糖全部熬制了出来，不多不少，刚好够给那店铺老板。 次日一早她便听到了叽叽喳喳的心声，唐小染郁闷的坐起身看着已经起床的唐一清。 这孩子平时也不怎么爱说话，怎么心声的嘴那么碎。 唐一清见她醒了，眼前一亮，拉着唐小染的胳膊朝院子里拖“大姐，你看这是什么？” 唐小染打着哈欠的手一顿，只见笼子里的母兔子正在温柔的将怀里几个团子身上的血迹舔净，唐皎月兴奋的脸都红了。 这么快就生了，唐小染看着唐皎月，小姑娘轻轻将手放在兔子头上，母兔子温顺的蹭着。 如果说没有唐皎月的逆天设定加持，这兔子可不会那么幸运，看着看着，唐小染突然就有了想法。 她起身快速的换了一身衣裳，叮嘱唐文潇待会要去医馆，便朝着唐皎月走去“等会大姐带你去集市。” 唐皎月抬起头，满脸不解，大姐前日回来时还说下次就只带大哥去医馆，让他们在家好好待着的。 早饭期间，唐小染就被唐一清的心声吵的头脑发晕，她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碗“一清，等会我们去集市，你去吗？” 唐一清淡淡的抬起眼皮，板着一张小脸“我不去了吧，你也没叫我，我去干嘛。” 唐小染没说话，因为她此刻将唐一清的心声听了个干净。 「现在知道叫我了？为什么带他俩不带我！」 真是孩子多是非多，她努力扬起笑脸“那大姐现在叫你，一清陪大姐一起去吧，还能帮着推推板车。” 唐一清嘴角轻轻勾起，脸上的笑就快挂不住，却还是强撑着“一个集市而已，有什么好去的，真拿你没办法。” 唐小染嘴角抽搐，这孩子怎么这么臭屁。 饭后唐小染找来推车，将红糖和唐文潇放在上面，带着几个孩子屁颠颠的朝着集市去。 将红糖交给老板后，唐小染踏进医馆，今天医馆的人不多，大夫换了一身青绿色的衣服背对着他们抓药，听到动静，男人回过头“看样子药膏奏效了。” 唐小染摸摸自己的脸蛋，这才想起来昨晚上唐文潇临睡前给她涂了药膏，这肿竟然已经消了大半。 “大夫，麻烦再帮我弟弟看看吧。”其实唐小染本来没对这个男人抱有太大期望，毕竟他太年轻了。 在唐小染的记忆中，现代比较厉害的医生都是额头锃亮的白大褂，古代应该是满脸白胡子的和蔼老人，这样看起来才有说服力。 唐小染将唐文潇搬到板凳上，男人低着头将裤腿向上撩起“还行。” 他拿起银针再次扎进唐文潇的脚踝处，唐小染目不转睛的看着，随后又扭过头看唐皎月，平时活泼爱闹的小姑娘一改往日的喧闹，托着下巴蹲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银针。 很快施针结束，唐小染将这次的治疗费用交到男人手上后，又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 “林大夫，不知道您有没有收徒的打算。” 林昱微微一愣，随后看向唐小染推上前来的小女孩，这女孩只有五岁左右，眨巴着硕大的眼睛，乖巧的抬起头看他。 “唐姑娘，实不相瞒，确实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唐小染听了这话，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接着便听他说“做我们这行，不仅要有天赋，还要有悲悯之心，况且抓药方也得识字才行……” 林昱以为他话说的很明显了，却没想到面前的女人瞬间激动起来“就这几个要求吗？前两个我小妹都符合，我们报了学堂，识字也不成问题，林大夫可还有别的要求？” 林昱被她的突然兴奋吓了一跳，这女娃居然报了学堂？ 他有些震惊，乡村人家的孩子能上学堂的屈指可数，更何况还是个那么小的女娃，他看着面前一大一小水汪汪的大眼，到嘴边拒绝的话却是卡壳了。 唐小染看准时机，立马拍着唐皎月的背“快，还不拜见师父。” 唐家三个孩子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唐皎月很乖，立马跪下来恭恭敬敬的朝着林昱磕头“师父。” 林昱还没反应过来，小姑娘头都磕完了，他有些无奈，怎么有种强买强卖的感觉。 唐小染简直要被自己的聪明机智折服，原书中唐皎月本就对医术方面很有天赋，黑化才跑去炼毒制蛊。 她瞧着有苦说不出的林昱，这林大夫还是道德太高了，就很容易被她这种没有道德的人绑架。 林昱到底也没有说出再拒绝的话，只说学堂休沐时可以过来，学成什么样子便看唐皎月的造化。 唐小染已经很满足了，她现在的能力还出不了这县城，何况她也不想出去，能让唐皎月学个不错的手艺，远离男女主的爱恨情仇，是她作为姐姐最期望的事。 回去的路上，唐小染特意去肉铺买了些鲜肉回去，唐文潇脚好的很快，估摸再来一次便能下地了，到时候只要不乱跑乱跳，慢慢便会养好。 可直至深夜，屋内呼吸声彻底安静后，一阵闷雷打破了夜晚的寂静，唐小染迷迷糊糊坐起身，只感觉窗外似乎有人在哭喊。 第43章 唐一清，没有出来 可随后她慌张的从床上爬起，将唐皎月摇醒。 “皎月！起来！地震了！！！” 唐皎月揉着惺忪的睡眼慢慢睁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到唐小染已经跳下床快步跑向唐文潇和唐一清的身边。 唐小染一把将还在睡梦中的唐文潇背起来，伸出手去扯床上的唐一清。 “一清！快醒醒！！别睡了！” 唐一清反应很快，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立马跳下床穿上鞋跑向院子。 唐小染看着还在穿鞋的唐皎月，急的大喊“快别穿了！皎月！先出去！” 此刻唐文潇也彻底清醒过来，整个房间都在晃动，本就破烂不堪的房子此刻摇摇欲坠，不少尘土扑簌簌的落在几人的面前，呛的人眼睛都要睁不开。。 大地摇晃间，本就站不稳的唐小染背着唐文潇差点摔在地上，唐皎月晃悠悠的跑下床却又跌倒在地，她咬着唇眼泪大颗大颗朝下掉“大姐！” 唐文潇撑着身子想要从唐小染身上站起来“大姐，你们先跑，我自己慢慢走。” 然而唐小染根本没有理他，背着他奋力朝着唐皎月的地方摇晃走去。 她用手撑着床，将唐皎月扶起来，却在下一秒看到那破旧的床彻底坍塌，唐皎月年纪还小，她站不起来，急的直哭。 正在这时，唐一清跑了过来，他快步将唐皎月从地上扯起来朝着门外拉，唐小染也慌忙扶着摇摇欲坠的墙朝门外跑。 看到门口停着的板车，她长舒一口气，唐一清原来是跑去推车了，她尽力稳住平衡朝着板车跑去，几人跌跌撞撞的匆忙逃到院子里，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在晃。 门外是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咆哮，还有婴孩的啼哭，伴随着阵阵房屋倒塌的巨大声响，天空是诡异的血红色。 唐小染推着板车就要冲出门，却发现唐一清不见了，她回过头，尘土之间声嘶力竭的呼唤他“一清！一清！” 房屋骤然崩塌，唐皎月的哭声愈发大了，唐文潇坐在板车上，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他真的好无力。 巨大的尘土让唐小染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她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捏住。 唐一清，没有出来。 她心下着急，可看着左边摇摇欲坠的厨房和院子，咬咬牙将板车推出门去，她得保证这两个孩子先活着。 耳边的风声伴随着阵阵哀鸣，唐小染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她快步将两个孩子推到安全区域后转身就朝回跑。 刚跑到院门前，又是一阵巨响，唐小染看着彻底倒塌成废墟的家，随着震感一阵腿软直接跌倒在地上。 她的泪珠大颗大颗的滚落，唐一清作为反派，却也是主角，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她强撑着站起来。 却在抬眼间，看到从废墟中光脚赶出来的唐一清。 他的脸上满是尘土，整个人灰扑扑的，左右两只手却高举着东西，他扬起大大的笑脸“大姐，你看。” 唐皎月欢呼一声“是我的兔子！” 唐一清左手提着兔笼子，右手提着鸡笼，走得踉踉跄跄，他个子不高，三只鸡一只兔的重量将他压的几乎寸步难行。 唐小染气的上前猛的拍在他屁股上“都什么时候了！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唐一清涨红了脸，唐小染打过他很多次，每次唐小染的巴掌高高举起时，他总在心里默念，为什么这个疯女人不能立马死去。 可这次唐小染的巴掌用力拍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心里却甜滋滋的，他看着脸上挂满泪珠吓得浑身发抖的唐小染，唐小染好像很关心他，不是装的。 唐一清知道，唐小染平日里会更关注大哥和小妹，因为小妹会撒娇，而大哥总是一副闷葫芦的样子，他总觉得在三人里，唐小染最不在意的就是他。 可是他现在好开心，就是屁股有点痛。 唐一清一边躲闪求饶一边高举着手中的兔子“大姐，我知道错了，别打了，又要震起来了。” 唐小染心下一惊，这才想起来还有余震一说，她狠狠瞪了一眼唐一清，将他手中的鸡兔都快步搬到板车上。 唐小染家和村里其他人家住的并不相近，平日里几乎见不到人，可现在那些或高或矮的房屋全部沦为了废墟，不少人在外面站着。 唐小染听到村长扯着嗓子喊“清水村的村民快到这里来！我统计一下人数！” 和唐一清对视一眼，唐小染推着板车朝着那边走去。 跟着村长的声音来到一片空地，唐小染才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很多人浑身是血的坐在地上哭，还有人扯着村长的胳膊苦苦哀求“村长，救救俺家男人吧，他没跑出来嘞。” 村长还没说话，又一阵天摇地动，众人惊呼一声纷纷蹲下，片刻后，世界恢复了安宁。 村长站起身，眼底都是悲痛“咱们清水村被大山团团围住，这山养活了咱们世世代代，也会吞噬了我们，上一次天地动荡还是我小时候，一晃这么些年。” 他叹了口气，随后目光坚定的说道“可是只要人在！清水村就在，妇女们在这看守老少，壮丁都随我来看看，还有没有压在下面没出来的，有气的。” 众人纷纷前去，唐小染看着村长红彤彤的眼眶，也心里一阵唏嘘，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类从古至今都是很渺小的存在。 她快步赶上村长，指了指唐文潇脚下的板车“村长，这板车兴许能帮衬一下。” 村长回过头，看到是唐小染愣了愣，随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眼前一亮。 在这种环境下，人能跑出来都不错了，唐小染家居然将板车都运了出来！ 村长很是欣喜，他脸蛋都激动的红了，他招呼着人上前将板车推来，转过头跟唐小染说“唐小染，你这次可是帮了大忙。” 唐小染淡淡的笑着，她也想去帮忙赈灾，可三个孩子还在这，她走不开，也就只能尽一些微薄之力。 唐小染回过头，就发现唐皎月正一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孩。 第44章 没爹娘的就是没见过好东西 这小屁孩不是前两天那个和唐一清打架的陈大虎吗？ 那小胖子脸上灰扑扑的，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唐皎月怀里的兔子。 他的眼神太过赤裸，唐皎月抱着兔子又朝后缩了缩，便听到那陈大虎说。 “唐皎月，你这兔子是哪来的？居然还会下小崽。” 唐皎月仰起头，很是得意“我大姐上山给我抓的呢。” 陈大虎舔舔嘴唇，转过头对自己的娘哭喊“娘，我也要兔子，我也想要。” 那天泼辣的妇人正在鬼哭狼嚎，扯着一个壮硕的男人不撒手“林子，你可一定要把你大哥救出来啊。” 男人摆摆手，转身快步跟上了村长，想来陈大虎的父亲也被压在了乱石下。 女人满脸愁容，唐大虎一直拉着她的胳膊晃，她抬手就要将唐皎月手里的笼子扯过来“给我儿子玩玩，回头还你。” 唐皎月涨红着脸不撒手，唐一清看着妹妹的白嫩的掌心被拉扯出红痕，刚刚自己拼尽全力救出来的兔子在笼子里晃荡不止，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啊！！！！” 女人的尖叫在人堆里格外明显，不少妇人停止了抽泣朝着这边看来，唐小染也皱着眉快步上前。 女人的手被一块石头砸的肿了起来，她死死瞪着唐一清，那模样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 “真是没有娘养的，谁让你这么跟大人动手的？” 说着，她抬起手就要将巴掌挥向唐一清，男孩下意识闭眼，死死咬着牙。 鼻尖一阵似有若无的香风袭来，他仰着头看着挡在身边的唐小染。 陈大虎他娘的手腕被死死抓住，唐小染的指甲随之用力慢慢嵌入她的肉里，她疼的呲牙咧嘴。 “怎么？陈家婶子想趁我不在欺负我家孩子？” 陈大虎对于唐小染的恐惧还在，见到这一幕连忙躲到一边，女人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她没想到唐小染这么快就回来，刚刚还看到她跑去和村长说话了。 但这片空地上聚集了太多人，几乎大半个村子的都在这，她是最会撒泼打滚耍无赖的。 女人快速抽回胳膊，指着自己手腕处的指甲印鬼哭狼嚎起来，那声音尖锐无比，不少人都捂起耳朵。 “谁欺负你家孩子了，我儿子就是想看看你们家兔子，你家老二上来就拿石头砸我的手，你更是把我的手腕都掐破皮了，你们快瞧瞧呀。” 她高举着手，开始颠倒黑白。 不少人对唐小染还是有意见的，毕竟从前她的口碑实在很差，于是都你一嘴我一嘴的说了起来。 “就是个畜生而已，护的跟个宝贝似的，没爹娘的就是没见过好东西。” “真是小家子气。” “都这个时候了，不想怎么救人，居然将那畜生救出来了。” “听说那被他们一家害的瞎了眼的刘山，地震了找不着门被活活的砸死在家里嘞。” 唐皎月的眼眶突然红了，她应该将兔子藏的好一些的，不然姐姐也不会因为护着自己被旁人指指点点。 唐一清紧咬着牙，身侧的拳头慢慢握了起来，他也很后悔。 「我后悔刚刚怎么不直接将石头砸向那女人的头或是嘴，这样就不能满嘴喷粪了。」 唐小染听着这心声，眼皮一跳，唐一清这小子在原书中就是黑化最早的，后来更是三个孩子里最阴的，没想到他如今才七岁就敢在心里想着砸人脑袋。 女人也被唐一清的眼神吓到了，这孩子的怎么这么吓人，眼睛黑沉沉的，好像一条盘踞着的毒蛇，随时要咬自己一口。 唐小染将手轻轻挡在唐一清脸上，女人温暖的手掌将他狰狞的神色遮了个干净，唐文萧撑着一旁的石块站起身。 男孩瘦削的身影在昏暗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凄凉，他轻咳两声，声音不大却让在扬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婶子，你家男人还生死未卜，你就在这里咒骂我弟妹，还想抢我们几个孤儿的东西，不怕遭报应吗？” 议论声戛然而止，一群长舌妇人面面相觑，不敢再说什么。 这年头谁不信因果报应？他们咒骂人家是没爹娘教养的，指不定回头就报应在自己身上。 唐小染轻扫一眼唐文萧，还没等她开口，远处传来一声声叫喊，众人抬头望去，就见到村长几人推着板车朝着这边跑来。 “快散开，快散开！” 板车上歪歪扭扭的侧躺着几人，无不是鲜血淋漓呻吟不止，陈大虎小孩眼尖，立马失声大喊。 “爹？！你腿咋了！” 陈大虎的娘听到自家男人出来，本来欣喜不已，听了这话才定睛看过去，只一眼就哀嚎一声差点没晕过去。 男人躺在板车上，身上已经被汗水湿透，正咬牙强撑着不让自己痛晕过去，而他的右腿已经血肉模糊到看不清了。 村长摇摇头，和村里其他几个男人将板车上的人一一搬下来“能保住条命就不错了，腿……应当是碎了。” 周围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唐文萧皱着眉眼底闪过一丝烦躁，他就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 陈大虎他娘哭天抢地的哭喊两声，突然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唐文萧，唐小染暗道不好，就见她头发凌乱，眼神癫狂的跑上来。 “都是你这个孩子咒的！如果不是你说那话！我家男人怎么会这样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唐小染想要推开那女人，可她力气太大，慌乱间还差点被她推倒，刚刚看了热闹的人都安安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甚至悄悄远离了唐小染一家，仿佛他们是什么瘟疫一样，不然怎么刚刚那孩子刚开口，陈家老大的腿就没了？ 村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够乱了，陈家婆娘平日里本就不讲理，他一个头两个大。 “够了！吵吵什么？！你还嫌现在不够乱吗？！你不仔细瞧瞧你男人，在这里发什么疯？” 被村长凶了一嗓子的陈大虎他娘更委屈了，她指着唐文萧“村长，俺们家男人就是被这小崽子咒的！” 村长瞪了她一眼，不用想，这女人也一定是说了什么人家才怼回去的。 “你家男人躺着的板车都是人家唐小染借咱们用的，要不是这板车，你男人还运不回来了！” 第45章 家园毁了，咱们重建！ “就是啊，大虎他娘，你都要打人了还不让人家小孩说两句了？现在出了事又怪人家。” “要我说你一个大人跟一群小娃娃计较啥，不想着赶紧给你家男人找个大夫瞧瞧，别失血过多没了。” 陈大虎他娘一听，气不打一处来。 “李桂花！你是不是趁机也咒我家男人！” 女人看样子本就与她不和，翻了个白眼“真是没完没了，疯狗乱咬人，你家男人怎么没跑出来你心里没有数哦？” 陈大虎他娘的脸色瞬间变得很精彩，唐一清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故意开口问那女人“婶子，大虎他爹身强体壮的，咋能给压在地下呢？” 这话一出，一旁疼的快要晕厥过去的男人眼里闪过熊熊的怒火，他随手抄起一块石头冲着这边扔来。 陈大虎他娘猝不及防的被砸中了小腿，回过头正想看是谁，发现是自家男人后气势彻底软了下去。 “孩他爹，你干嘛？！” 陈大虎他爹疼的直抽气，却站不起来打不了自家的疯婆娘，索性一巴掌拍在了陈大虎的脸上。 “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若不是你非要我回去拿什么银两，我们三人都跑出来了！我的腿何苦成这样？” 陈大虎被打的哇哇直哭，唐一清看着男人血肉模糊的腿，莫名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陈大虎他娘当着这么多人面被自家男人骂，瞬间没了脾气，她眼泪汪汪的去看男人的伤，却被男人用另一只脚一下踹到胸口趴在原地。 陈大虎他爹看着自己残缺的腿，眼眶通红，拳头紧紧握起“咱们家那些银两，连给我看腿都凑不够，死婆娘你害惨我了！” 唐小染听着身后的打骂声，将几个孩子抱在怀里背过身去，这种在现代算是家庭暴力了，可不能让小孩子看。 唐皎月仰着头看唐小染的下巴，纵使周围风声阵阵，啼哭不止，连个简易的棚子都没有，她却格外安心。 感受到掌心的温度，唐小染低下头去看，唐一清轻颤着睫毛抬起头，嘴角向下，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里面的水珠要落不落。 “大姐，我也知道错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他是真被唐大虎他爹的腿吓到了，大哥只是崴了脚就整天被大姐背来背去，如果因为他回去拿东西瘸了腿，这一家人又该怎么办？ 唐小染感受到怀里孩子的紧张，轻拍着他的后背“别怕，下次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就好了，既然事情都过去了，再去想只会惩罚现在的你。” 唐一清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面前是数不尽的废墟，周围是无尽的哭喊声，他却觉得安心极了。 这一夜注定要这样度过了，唐小染将三个孩子聚拢在身边，鸡笼和兔子都放在身后，四人窝在一起等待着天明。 天刚蒙蒙亮，唐小染就被招呼着起来，村长的嗓子早已沙哑，站在最高点看着众人。 “各位，昨日的天灾已经过去，清水沟一百三十二口现在只有刘山一人没跑出来。” 他话音刚落，不少人偷偷打量着唐小染，却见到她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就那样昂首挺胸的站着，眼底都是坦然。 村长明显也注意到了，对于唐小染昨天把板车贡献出来救人这件事，让他对这姑娘有了莫名的好感，更何况他接下来还打算借用唐小染的板车呢，于是轻咳一声继续开口。 “看什么看？！我说咱们村不少人一点脑子都没有，那刘山是罪有应得！如果不是他跑去人家里，怎么会瞎？怎么会跑不出来？这叫报应！看人家干什么？！他不招惹哪来的这么多事？我可警告你们，日后谁再趁人家男人不在家，爬那些小姑娘小媳妇的墙头，刘山就是前车之鉴！”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虽然咱们都跑出来了，但仍有不少村民受了重伤，这是天惩，咱们作为老百姓没有办法，但你们放心，这些人家往后大家一定会多帮衬的！” 他指着身后的废墟“清水村，数百年来什么风雨没有经历过？咱们原本就是几户人家逃难在这落了户，如今发展成上百口也是一家人。” “家园毁了，咱们就重建！从今日起，家里的壮丁都随我建设新房子，妇人们负责照看孩子，年龄大着的孩子跟着妇人上山捡捡蘑菇野果，拾掇拾掇柴火，只要咱们拧成一股绳！一定会熬过去的！” 他说的唾沫横飞，唐小染抬头看着他，突然觉得这村长虽然平日里不怎么管事，在大事上却是很靠谱的，接着她就看到村长将期许的目光看向了她。 “小染妹子，咱们村现在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你家的板车了，昨晚还要谢谢你将板车借出来救人，只是这暂时可能板车还得用着运输木材重修房屋，你看……” 唐小染淡淡一笑，现在唐文萧只需要过几天再去一趟医馆就好的差不多了，她不是没有奉献精神的人，干脆将板车让出去。 村长很是感激，他看向唐小染的目光中满是欣赏。 男人们哼哧哼哧的站起身，朝着不远处的房屋废墟去了，唐小染转过头，村长媳妇正招呼着妇人们上山采蘑菇。 “咱们分成两批，一批今天留下来照看孩子生火做饭，另一批上山，明天再轮着来，可好？” 众人纷纷点头应答，只有陈大虎他娘不愿意，她指着躺的东倒西歪的陈大虎和他爹，扯着村长媳妇的袖子“姐，不行嘞，俺男人离不开人，你瞧瞧他这腿俺可不放心。” 村长媳妇皱眉看着她，昨日还哭天抢地说这辈子完了，今天就逮着这点开始偷懒，这女人也是没谁了。 唐小染垂下眸子不去看不远处的争论，她刚刚被分配到了上山，今天估计要出远门了，可看着唐文萧的腿和放在身后的鸡兔，她一个头两个大。 村长将大家都汇集到这片空地，可昨晚地形几乎就被各家都占了，唐小染几人缩在角落里，相邻的就只有陈大虎一家。 第46章 他大姐怎么跟个猴子似的 对于这孩子，唐小染莫名的放心，她轻拍两下那孩子的头，牵起一旁的唐一清跟着大部队上山了。 一群妇人在一起叽叽喳喳，唐小染跟在身后，村长媳妇带着众人来到一片空地，指着不远处的蘑菇开口“咱们今天就采一些蘑菇回去做点汤，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前面挖点野菜。” 唐小染蹲下来，跟着众人一起采蘑菇，这半边山她还从未来过，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蘑菇。 采着采着，唐小染就发现自己挡了一个人，那女人撅着屁股，一下子将唐小染撞开。 唐小染皱着眉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肥胖的女人，她翻了个白眼继续采蘑菇，唐小染不知道为什么总有村民对自己恶意这么大，她干脆不管向前走了两步换个地方采。 却不想那女人又摇摇晃晃的过来撞她，唐小染额角青筋直跳，侧过身朝着更外圈挪动，谁知道那女人跟狗皮膏药似的又黏了上来。 唐一清皱着眉，在她身侧小声开口“这胖子我在刘山家看见过。” 唐小染一惊，转过头去看他，这小屁孩都看到什么了？ 唐一清扯了扯嘴角“我看到刘山抱着这头猪在啃。” 唐小染手里的蘑菇都差点没拿住，这死孩子，整天嘴这么毒，真害怕哪天自己不在他会被人打死。 唐小染这时也明白过来，想来这女人是刘山的相好，她打量着女人，却被狠狠的瞪了一眼，唐小染站起身朝山林深处走去，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她现在在村里口碑不怎么样，虽然不怕事但也不能一直惹事，昨晚才跟陈大虎他娘吵过架，今天又和别人打起来不像话。 现在是特殊时期，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回归最原始的群居方式，她一定要苟住先保护自己家的孩子才行。 那女人见唐小染这么识趣，不满的轻嗤一声，继续采蘑菇了。 唐小染和唐一清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蹲下，唐小染看着面前的蘑菇有些意外“这生长的可比那边的好，怎么不来采这里的？” 唐一清还想朝前走，看到唐小染蹲下也跟着拿起一株蘑菇“大姐，咱们再朝前走走，这里的蘑菇有毒。” 唐小染皱眉，这明明就是最普通的蘑菇，怎么会有毒呢？她整天待在山里，不会连这点辨别能力都没有的。 可唐一清却摇头“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说有毒，从来不采这种蘑菇呢。” 唐小染拿起来看了又看，干脆掐开看里面，只一眼她就看出了区别。 “一清，这种内瓤是白的是没问题的，这种土灰色应当是有毒的。” 唐小染也说不上为什么，毕竟那种土灰色她在现代根本没见过，可刚刚掐下来她就发现那汁水瞬间变得乌黑，那就是有毒的象征。 想来这零零散散的蘑菇都长在了一起，因为实在太像，有毒的被误采了回去。 唐一清皱着眉，他看着除了番底内瓤才能区分开来的蘑菇，还是有些胆怯。 “大姐，听说那户人家吃了这种蘑菇三天都没下来床呢，大姐？！！” 他瞪大眼睛，急忙去扯唐小染的胳膊，她！她！她怎么突然就把蘑菇塞进自己嘴里了？！ 唐小染满意的点点头，她有毒的认不出来，这无毒的却是一认一个准。 唐一清眼眶都急的通红，唐小染才悠哉悠哉的吐出了那剩下的半截蘑菇“怕什么？你姐我从小就是在这山林间长大的。” 她说着，却突然一噎，好在今天跟来的是唐一清而不是唐文萧，心思到底没有那么细腻，根本没有去想唐小染这个好吃懒做的个性怎么会上山。 唐小染百无聊赖的采着蘑菇，低头看去却眼前一亮，她一把扯过唐一清的口袋“你连这个都带出来了？” 唐一清一愣，这才看清唐小染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节牛皮筋。 唐小染当时做了个弹弓很是满意，将剩下的牛皮筋送给了唐皎月，她将两头连在一起，在昏暗的蜡烛灯下教三个孩子翻花绳，临睡觉前随手扔给了其中一个孩子。 没想到唐一清竟然将它带在了身上，唐小染大喜过望，她今天还愁怎么给唐文萧补一补呢，原本想着没办法就杀只鸡。 可家里的鸡还要下蛋，目前这么艰苦的环境，那么大的公鸡杀了也不好处理，没想到就看到了这皮筋。 她看着不远处树上咕咕叫的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一清，晚上咱们吃蘑菇鸽子汤怎么样？” 唐一清顺着唐小染的视线看过去，不禁有些怀疑，这么远的距离，她真能打中吗？ 唐小染看出他的疑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采你的蘑菇吧，居然不相信我？” 她哼哧哼哧的爬上身旁的一棵树，唐一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赶忙站起身看看周围。 还好那群妇人都在远处聊八卦，根本没人注意这边，唐一清大为震撼，他大姐怎么跟个猴子似的？ 谁家姑娘像她一样两步上树的？乡村妇人虽然不像城里京中的小姐那样温雅恬静，却也根本做不出爬树这种粗鄙没有形象的事。 如果让旁人知道他大姐这样不守规矩，爬树姿势这样丑陋，哪还有人愿意给她说亲？ 唐一清忙替唐小染放风，唐小染却没有唐一清想的这么多，她不过是看中了这棵树的枝桠，觉得做弹弓把柄特别合适罢了。 唐小染将简易的弹弓在手里摸了又摸，这才满意的跳下树“可惜了，家都毁了，不然还能在家烫个树皮抛个光，手感会更好。” 唐一清决定不搭理她，他刚刚被唐小染吓得不轻，结果唐小染轻巧跳下来还把他刚采的蘑菇踩了个稀巴烂。 他现在不想搭理唐小染了。 唐小染也注意到了唐一清的脸色，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举起弹弓瞄准不远处树上那只看热闹的鸽子。 “一清别生气，看大姐给你打只鸽子。” 唐一清也慢慢停下手里的动作，聚精会神的盯着唐小染拉动弹弓的手。 “你们在干嘛？！” 第47章 杀心不要太重 一阵风声划过，丛林间飞起几只受了惊的鸟。 唐小染看着惊慌失措逃开的鸽子，眼底闪过一抹烦躁，她慢慢回头，就发现那胖女人正站在唐一清面前。 她将唐一清那已经稀巴烂的蘑菇一把拿过去，瞬间嗤笑出声“唐小染，你知不知道这蘑菇……” 她的话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想到有意思的事，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她抬起手拍了拍唐一清的背“你们姐弟俩好好采啊，这种蘑菇最好吃了，多采一些。” 说着，她趁还没笑出声就快步转身。 看到女人连背影都带着十足的幸灾乐祸，唐小染轻啧一声，真是癞蛤蟆爬脚背，不咬人净恶心人。 这女人和陈大虎他娘不同，她不跟你吵，而是似有若无的带着笑煽风点火。 看着重新飞回来的鸽子，唐小染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唐一清看着唐小染，刚想问她些什么，就见到面前的女人对着远方抬起手，下一秒又是一阵风声，一个灰胖灰胖的东西笔直下落。 唐一清瞪大眼睛，看着她几步上前将那鸽子拿了回来，石子透过鸽子的胸膛，它还没死绝，还想扑腾翅膀被唐小染毫不留情的扭断了脖子。 唐一清“……” 好可怕，还是采蘑菇吧。 没采一会蘑菇，那群鸟飞回来唐小染就拿起弹弓打上一只，不一会面前就放了五只鸽子。 唐小染拍拍手，看着面前的蘑菇，真不错，今天大丰收。 唐一清指了指树上的鸟“不再打几只吗？” 他还没看够呢，大姐好厉害呀，抬手的一瞬间那鸟就掉下来了，指哪打哪太帅了。 唐小染将一只鸽子，塞到他身后刚刚用草绳编出来的简易背篓。 “一清，做人杀心不要太重，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杀动物也是。” 唐一清点点头，就听到唐小染接着说。 “我们杀他们是为了吃，如果赶尽杀绝日后还吃什么呢？得给他们留时间生小鸽子，这样我们就有吃不完的鸽子。” 唐一清嘴角抽搐，他就说唐小染是个恶魔吧？那拧断鸽子脖子的娴熟手法，他看着都吓人。 唐小染看着唐一清低垂下头，满意的拍了拍手掌，她一定会将这孩子引上正途的，唐一清是这三个孩子里杀心最重，脾气最阴翳的。 唐一清：到底谁才是那个杀心最重的？你再说一遍？ 唐小染将蘑菇也一并放入背篓里，村长媳妇在不远处招呼众人，唐小染赶忙拉上唐一清快步跟上去。 刚到基地，就听到陈大虎他娘在指桑骂槐“不过是一个鸡罢了，家里没出事的时候，谁家没有似的。” 村长媳妇皱着眉，将蘑菇放在地上，回头不咸不淡的开口“个别没有上山做活的，过来烧火做饭了。” 陈大虎他娘是个欺软怕硬的，她看着唐小染回来，又听到村长媳妇的命令，二话不说转身朝着生火的地方走。 唐小染蹲下身，看着坐在地上玩石子的唐皎月“她今天一直在骂你们吗？” 唐皎月抬起头，看到唐小染的时候开心的扑进她怀里蹭呀蹭“大姐！你回来了？！” 唐文萧皱着眉，摇了摇头“没有，她没说什么。” 唐皎月也抿抿唇不说话，可唐小染今天能听见心声的，可是最藏不住心事的唐皎月，她叹了口气。 陈大虎他娘真是个人才，对着俩孩子叨叨了一天。 她还想安慰两句，那边村长媳妇招手喊他们“今天上山采的蘑菇都送到这里来。” 唐小染和唐一清抱着背篓走上前，将蘑菇倒出来，那胖女人不着痕迹的撞了撞陈大虎他娘的胳膊。 陈大虎他娘回过头，刚想骂谁这么不长眼，就发现了唐小染倒出来的蘑菇。 她拿着大勺子站在锅前，声音尖利刺耳“哎呀呀呀！！唐小染啊，你是不是瞎啊？还是没有常识，这蘑菇有毒你不知道的？”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三两步上前踢开唐小染和唐文萧的背篓，边缘的蘑菇被她的大脚踩碎了不少，唐一清心疼的直皱眉。 这是他和大姐采了一天的呢，就这样被她踩坏了！ 随着背篓的踢开，那里面的鸽子也咕噜噜的滑了出来，在扬的众人纷纷一愣。 陈大虎他娘离得最近，她立马蹲下身就要去抢那鸽子，却被唐小染一巴掌拍来。 “唐小染！你哪来的鸽子？！” 她见抢不过，就厉声质问起来，唐小染揉着发酸的手，这女人不仅脸皮厚，全身皮都厚。 “当然是我自己打猎打来的。” 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村长媳妇也惊呼“小染妹子，你好厉害呀，鸽子都能打到。” 眼看着风向被带偏，唐小染被围在众人中间各种夸赞吹捧，胖女人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这能打到鸽子确实厉害，可为什么要采来毒蘑菇害大家呢？” 陈大虎他娘本来被挤到人圈外，正不爽呢，听了这话立马站起身叉着腰质问“对啊，你这女人差点害死大家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没常识还不知道问问旁人？” 村长媳妇也皱着眉，看着那背篓里的蘑菇“小染妹子，你平时不怎么上山，可能不太了解，这蘑菇不能吃呢，也怪我没有盯着你们瞧就跑去捡柴火了，让你白忙活了一天。” 陈大虎他娘听着村长媳妇都这样说，眼前瞬间一亮“对啊！你这一天不就等于啥都没干？那你们一家四口四张嘴晚上可得少吃点。” 她贪婪的盯着唐小染脚边的鸽子，眼底闪着雀跃的光，那胖女人悄悄瞪了她一眼，真是头猪整天就想着吃。 她夹着嗓子再次开口“唐小染可不是不懂常识，今天她刚采这蘑菇的时候我就看到了，我好心劝她这是有毒的，人家姐弟俩根本不理我呢。” 唐小染差点被她气笑了，合着在这里等她呢？ 她说这女人怎么当时这么开心，这么会挑拨离间四两拨千斤，也算是个人物，比陈大虎他娘那个炮仗强多了。 陈大虎他娘是个没脑子的，一听这话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被别人当枪使，立马尖叫出声。 “唐小染！你这个疯女人果然还是个疯子！你怎么这么狠想将大家一起害死？！” 第48章 真的没毒！ “婶子，这是没毒的，我今天上午都试过了。” 村长媳妇还没说话，啪的一声唐小染手里的蘑菇被打掉了，她看着手上的片片红痕也来了火气。 “谁不知道咱们村的唐小染是个脑子有病的，她前不久还将孩子卖了换肉吃，这会又采野蘑菇来害大家。” 陈大虎他娘的声音很尖，她甩着手得意的看着唐小染渐渐泛红的手背，下一秒她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差点没有掉到锅里面。 就在陈大虎他娘将唐小染的手拍响的一瞬间，唐一清就已经握紧拳头了，他刚刚用力的将头顶在了那个坏女人的肚子上。 这下可给陈大虎他娘气的不轻，揉着屁股一巴掌将身上的唐一清甩开，唐一清咕噜噜的滚到了唐小染旁边。 唐小染慌忙将弟弟扶起来，打掉他身上的灰尘，一双杏眼也沾染了浓浓的火气。 她看着还要上前的陈大虎他娘，抬手就推了过去，她的孩子都敢欺负？！ 眼看着又要闹起来，村长媳妇赶紧上前，她将唐小染拉到一旁，有些尴尬。 “小染妹子，不是我不相信你，你看这么多村民都看着，从前这蘑菇确实出过问题，我们不敢再冒险了呀。”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她点点头。 她早该想到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唐一清这样全身心的信任自己。 可让她将那采了一下午的蘑菇扔掉，她属实有点心疼。 她看着那大锅旁放着的破烂小铁盒，扯了扯村长媳妇的袖子“婶子，那我们一家就自己开小灶了。” 村长媳妇皱着眉，还想劝她和大家一起吃，不要吃那毒蘑菇，但看着唐小染坚定的眼神还是没开口，她摆摆手表示同意了。 唐小染将蘑菇一一捡起，丝毫不在意周围的议论纷纷，胖女人正在和旁人嚼舌根。 她指了指唐小染又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唐家那个二小子正死死盯着她。 胖女人的手一僵，慢慢放下，转过头不再看这边。 疯女人家里养出来的小子也不正常，前几日还被疯女人卖去换肉，现在就因为唐小染被打拿头去跟人拼命。 她可不想被这小子也顶到地上去。 唐小染捡完蘑菇，又弯腰去捡洒落出来的死鸽子，却不想突然被人打断。 她看着鸽子的另一只臂膀处被人死死拉住，皱眉抬头。 唐小染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她脾气好也不是这样好欺负的。 陈大虎他娘却一点都不心虚，她只是贪婪的盯着自己手里的鸽子，开口道。 “蘑菇有毒你带回去自己吃，这鸽子你得留下来，你今天上山打猎什么都没干，我们可是替你看了一天的孩子。” 她指着远处的唐皎月和唐文萧“一个哭包，一个瘸子，你这鸽子就当给我们的报酬了，大家一起吃，你们说对不对啊？” 然而她的话太不要脸，根本没人附和她，唐小染冷冷的看着她，将鸽子用力塞进背篓里和蘑菇一起转了两圈。 “怎么？蘑菇有毒，鸽子和蘑菇待在一起一下午就没毒了？” 陈大虎看着鸽子被蘑菇汁液染上，厌恶的瞪了一眼唐小染。 “滚滚滚，谁想要你的东西，几个破鸽子跟宝贝似的。” 唐小染懒得再搭理她，转头带着唐一清朝回走。 她将那口小破锅去清洗了一番，向村长媳妇借来了简单的调料便开始煮起鸽子。 那头的一众村民们围在大锅前坐等着蘑菇汤出锅，就闻到了不远处的肉香，村长和几个男人们匆匆来迟，他接过自己媳妇递过来的蘑菇汤，皱眉看向唐小染的方向。 “怎么他们一家不来打饭？” 村长媳妇叹了口气，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男人皱着眉打了一碗汤递给自己媳妇“毕竟是一个村的，还能真看着他们喝有毒的东西不成？这唐小染也是个倔的，你送去一碗给他们垫垫肚子。” 村长媳妇接过碗，走到唐小染身边，唐小染正兴致冲冲的给弟弟妹妹分鸽子呢，一抬头吓了一跳。 “婶子……” 她有些哭笑不得，说到底他们还是不信自己，但她也没有谢绝这份好意，将汤接了过来。 村长媳妇还想和唐小染唠几句，但那肉香只朝她鼻子里钻，她不自主的咽了口唾沫。 离得最近的唐皎月听到了，她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这个面色和善的妇人，村长嬢嬢是不是也想吃肉？ 唐小染听到唐皎月的心声后微微一愣，看着村长媳妇站起身她赶忙喊住了她“婶子，你不嫌弃的话我给你盛一碗鸽子汤吧。” 说着，唐小染将村长媳妇带来的蘑菇汤倒进自己锅里，又用那碗给她盛了一整只鸽子递过去。 村长媳妇哪里敢接，先不说她害怕这煮肉的蘑菇有毒，就说这么大一只鸽子她也不敢凭白拿人家的呀。 唐小染看出她的疑虑，将碗塞进她手里“婶子，你家儿媳是不是还在喂奶，鸽子汤下奶厉害着呢，你不放心的话可以等我们一家吃完了再喝。” 村长媳妇错愕的看着唐小染，不知怎的，看着面前姑娘红扑扑的脸蛋，和坚定的眼神，她莫名的就觉得心安起来。 或许，唐小染的蘑菇真的没有毒，这小姑娘的本事也许比他们想的大，她男人和他儿子都没打到过鸽子给儿媳下奶嘞。 她抿着唇，最后还是将那碗东西带回去了。 不远处的众人也各自打完饭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唐小染将一碗热腾腾的鸽子汤递给唐文萧“多吃些肉，你的腿才好的快。” 唐文萧还没伸手接过去，就见到唐小染被撞的胳膊一晃，那本就红肿一些的虎口处又被烫到了。 唐小染轻嘶一声，愤怒的抬起头，这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陈大虎他娘得意的端着手里的蘑菇汤，根本不看唐小染，她就是故意的又怎么样？ 唐文萧的眸子灰暗下来，他将自己的袖子朝前伸了伸，将唐小染手上的汤汁擦净才接过了汤。 陈大虎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呆在自己爹身旁，看着唐小染他们煮肉都快馋死了。 他还以为家家户户都能分到鸽子肉，结果自己娘端着一碗蘑菇清汤过来了，小胖子瞬间不高兴的哭喊起来。 第49章 有蛇！ 陈大虎他爹本来就腿疼的要命，被自家儿子一闹，瞬间心烦意乱，他一巴掌拍在陈大虎的脑袋上。 “吵什么吵！再吵老子打死你！” 唐皎月吓得瑟缩了一下，她现在觉得大姐从前打她还是轻了，大姐力气多小啊，当时肯定也没用力打，如果像陈大虎他爹这样打估计她早就被打死了，那手掌这么大。 唐小染有些无语，小姑娘还挺会自己pua自己的。 陈大虎是家中的独苗苗，陈大虎他娘一看自己儿子被打的哇哇叫，连忙抱着哄。 “咱们不吃，那都是有毒的，回头吃了就死了。” 她的声音毫不避讳，甚至越说越恶毒。 “咱们离他们远远的，回头半夜死了别引来什么豺狼，晦气死了。” 唐小染一边喝着汤，一边看女人哄孩子，陈大虎块头不小，女人跟按年猪似的可有意思了。 眼看着陈大虎慢慢平息了，哭声越来越弱，唐小染将鸽子肉撕下来一块，以慢放八倍速朝自己嘴里放，还不住的吧唧嘴。 陈大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边看，直到唐小染咕咚一声将肉咽了个干净，他才爆发出更尖锐的哭声。 “娘！我就要吃！根本就不会死人，唐皎月那个没娘养的都吃了！” 话音未落，就看到唐小染高举着拳头冲他挥了挥，那天的阴影还没消失，陈大虎讪讪的闭上了嘴。 村长一家在最中间的位置，四周用破被单稍微挡了一下，毕竟他们家还有个哺乳期的女人。 村长媳妇一个劲的瞧唐小染的位置，看她们一家吃完了饭，又将碗筷洗了，将三个孩子跟宝贝似的抱在怀里讲故事，一家其乐融融。 等了许久，她终于放下心来，村长皱眉看着那碗鸽子汤“你说说你，拿回来又不敢给她喝，你图个啥。” 村长媳妇瞪了自家男人一眼“这可是好东西，一整只鸽子你能弄到我也不至于当个宝贝。” 村长弄不到，他只好闭上了嘴，却在下一秒看到自家媳妇端起来喝了一口“哎！你这是干嘛！” 村长媳妇抹了抹嘴，咂吧着回味，真是香啊“唐小染一家到现在都活蹦乱跳的，想来没事，但我还是不安心。” 躺在地上的儿媳妇蓦然红了眼眶，她婆婆这是在以身试毒嘞，她抱紧襁褓中的孩子，吸了吸鼻子。 月色渐渐昏暗，唐小染轻拍着怀里的几个孩子，又将草料弄了些盖在身上才算了事。 随着夜幕降临，周遭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不远处此起彼伏的男人鼾声和四周的蛐蛐叫。 唐小染迷迷糊糊，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她轻轻睁开眼，看清了面前的人。 她翻了个白眼，这陈大虎他娘真是没完没了，她到底想干嘛？ 女人很快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想干嘛，她蹑手蹑脚的朝着鸡笼子走近，慢慢的要伸出手去掏，唐小染明白过来，这是来偷鸡蛋了。 想来应该是白天她不在，她看到了鸡屁股底下的鸡蛋。 唐皎月可宝贝她的这两个鸡蛋了，非说要孵出小鸡，如果被偷了估计要哭鼻子，唐小染皱着眉刚想将女人的手捉住，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终于……等到你了。」 唐小染错愕的微微侧头，就看到了唐文萧半睁的眸子。 唐文萧并没有注意到唐小染已经醒了，他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月色下鬼鬼祟祟的女人。 眼看着她将鸡蛋掏了出来，唐文萧从身后慢慢拿出一个灰扑扑的罐子。 随后，唐小染看见他打开上面塞住的野草，用木棍挑着里面的东西扔到了女人脚下。 唐小染浑身冰凉，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住了，那罐子里的……是蛇。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女人的尖叫已经划破夜空，大家都聚集在一起唯一的好处就是，随时能凑上前来帮忙。 不出半分钟，一众村民就拿着烛火跑到了跟前，陈大虎他娘惨白着脸，腿上的蛇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下了四个不小的血窟窿。 她颤抖着嘴唇，吓得胡言乱语“蛇！有蛇！我被咬了！” 唐文萧揉着眼睛站起身，语气是孩子的娇憨“婶子，你怎么在我们这边啊？你睡觉还怪不老实的，会到处乱跑。” 众人这才注意到她脚边碎掉的鸡蛋，唐皎月被吵醒，看见自己的鸡蛋都碎了眼泪吧嗒吧嗒的掉“我的小鸡！” 唐小染一边将女孩抱在怀里哄，一边皱眉看着站在身前的唐文萧。 她错了，唐文萧比唐一清心思还要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捉到的蛇？ 他又是怎么知道陈大虎他娘会今晚偷鸡蛋？ 唐小染回想刚回来时，女人骂骂咧咧的话，倒抽了口冷气。 想来，连有鸡蛋这件事也是这孩子故意透露出去的，他才八岁啊！腿还是瘸着的情况下，做完了这一切。 那边的陈大虎他娘根本顾不得那些了，她只感觉自己的腿已经彻底没知觉了，她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谁能救救我啊，给我的毒吸出来啊，我还不想死。” 谁能帮她吸？那位置都快接近大腿了，只有自家男人能。 可陈大虎他爹腿也瘸了，那么多人围着看自己婆娘偷人家东西，他丢不起这人，他干脆转过身装睡。 “好可惜，没有抓到毒蛇，便宜她了。” 听到这话，唐小染一颗心才慢慢放下，她倒不是圣母，这女人整天在她面前瞎晃悠她也烦，可罪不至死。 她将视线重新放在了唐文萧身上，唐文萧带完节奏让众人知道这女人是半夜偷东西才被蛇咬以后，就安静的坐了回去。 唐小染轻拍着怀里抽抽噎噎，要鸡仔的老幺，看着一旁刚刚转醒幸灾乐祸的在一旁笑的老二，还有始作俑者装刚睡醒的老大。 她一个头两个大。 总感觉这三个孩子，有两个都管不住啊，她现在严重怀疑，即使没有原书唐小染，这两个孩子也会黑化。 陈大虎他娘哭喊到半夜，指着唐小染说都是她害的，蛇就是她放的。 对于这种不要脸的话，村里人都无语了，鄙夷的各自散去，小花他娘还正义发言“对，人家唐小染专门养蛇等你去偷鸡蛋的。” 不少人嗤笑出声，唐小染垂下眸子，谁又能想到陈大虎他娘这次说的是真的呢？ 只不过她猜错了人，真正放蛇的，是唐小染八岁的弟弟。 第50章 他会不会被当做怪物 她开始满嘴污言秽语的骂，骂唐小染，骂村长媳妇，骂自己男人，连带着村里不少人都被她骂了一遍。 唐小染皱眉看着，重新躺了回去。 终于，女人骂累了也哭累了，躺在一旁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唐小染就朝着村长媳妇的位置去了，她今天想带唐文萧去市集的医馆去看看脚。 村长媳妇一听，忙答应下来“你去吧，咱们这有不少婆娘看着呢。” 她转而又想到了什么，将唐小染拉到一旁朝她手里塞了个东西。 唐小染一愣，看着手里的那颗野鸡蛋，村长媳妇不好意思的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这是我昨天上山撞见的，那里面就一颗，我就没想着给大家分，原打算拿回来给我家儿媳补补身子的，还得谢谢你。” 她看着不远处卧榻的儿媳“她刚出月子，那头夜里跟着我们跑的时候哀嚎不止，一定是疼的不轻，做女人的都经历过都明白，可怜了她。” “这蛋不是什么好玩意，你拿回去哄哄你家小妹，我瞧她从昨夜就总掉眼泪。大虎他娘是个心眼坏的，你今天将孩子和东西都放我眼前，保准让你安安心心的回来。” 唐小染有些感动的接过了那小小的野鸡蛋，从昨天开始唐皎月就闷闷不乐，她守了这么久的鸡仔呢。 唐小染谢过村长媳妇，将野鸡蛋变戏法似的放在了唐皎月的脸前，小姑娘惊呼一声差点没开心的跳起来。 一旁的陈大虎他娘悠悠转醒，立马咒骂道“一大早的，吵什么？” 唐一清快步跑上前，将路过的尘土扬了那女人一脸“小妹，我来帮你把这个放进鸡窝。” 唐小染看着骂骂咧咧的女人，有些无奈，这几个孩子，全部都是睚眦必报的。 唐皎月仔细的将野鸡蛋放到鸡屁股底下，没想到那母鸡还真坦然地接受并孵了起来。 看着唐一清拎着鸡兔笼子和唐皎月朝着村长媳妇的方向走去，唐小染也慢慢蹲下身。 “上来吧，我们去看看脚。” 唐文萧抿着唇，慢慢趴在大姐的背上，板车现在还被村长他们用着，废墟已经处理好了，现在一群大小伙子正耐力的朝车上放木头，因此唐小染也不去拿回来了。 因着最近几天经常上山，唐小染的体力好了不少，可背上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是不免有些吃力，于是她就想办法转移注意力。 “文萧，你从哪抓来的蛇？” 这话一出，身上的男孩瞬间呼吸都停止住了，唐文萧原本还在懊恼自己没有用，想斟酌着怎么和唐小染说把他放下来，却突然被这话吓到。 「大姐怎么知道那蛇是我抓的？还是说……昨晚上她看见了？」 唐小染点点头，回复他“我看见了。” 唐文萧更慌了，原本波澜不惊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眸子，此刻慌乱的眨呀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定会被当做怪物吧？大姐会不会觉得我太坏了？」 「小小年纪就心机如此深沉，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我应该藏好一点的，还是大意了。」 唐小染叹了口气，听着背上小男孩慌乱的心声有些无奈。 “文萧，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毕竟是陈大虎他娘先欺人太甚的。” 唐文萧微微一愣，就听见身下的人继续说。 “可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就比如一清和陈大虎打架，如果不是他满口脏话，我也不会管的。” “陈大虎他娘是个不讲理的，她都没证据确定是你干的都能闹到半夜，真抓到了她一定会扒了你一层皮的。” 唐小染觉得，如果别人骂了她一句，她会还一巴掌，打她一巴掌，她会还两巴掌。 陈大虎的娘又坏又烦人，却也不至于让她去死，教训教训就是。 她不怕事，也不想挑事。 她不想让这几个孩子养成「别人骂我，我要让他去死」的暴虐性格。 可目前看来，这几个孩子的性格并不是她能左右的。 唐文萧的手心慢慢握起，听着唐小染的絮絮叨叨，心里是无限的暖意，他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大姐原来是在关心他。 听着背上小屁孩的心声，唐小染彻底无语了，她本来是想教育教育他，怎么还暗爽上了？ 算了算了。 今天的市集冷清的厉害，唐小染敲开林昱的医馆时，他正撑着脑袋在打瞌睡。 看见唐小染，他眼前一亮“你们还活着？” 唐小染皱着眉看他“林大夫跟哪个病人都爱说这种吉利话吗？” 唐文萧没忍住，轻笑出声，林昱有些尴尬。 “我这不是听说清水沟那片闹山灾了吗？前几天我们这也有些许震荡，吓得我半夜爬起来瞧是不是山塌了，第二天才知道是你们那边。” “这市集上都传遍了，听说死伤不少，你们几日没来，我还以为……” 唐小染笑笑“还好，我们也已经在最外圈了，不然也跑不出来。” 他伸长脖子去瞧“我小徒弟怎么没来？” 唐小染觉得好笑，这大夫上次还一副被强迫收徒的模样，这次就变了一副嘴脸。 她将唐文萧放下，一边掀开裤脚一边说“过几日等稳定了，再带她来。” 林昱也蹲下身，将唐文萧的脚看了又看，拿出一副针“今天过后，他应当不用来了，休养两日就能下地了。” 唐文萧眼前一亮，他已经分不清多久没有走路了，他其实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可唐小染却紧张的要命，说什么万一没好全会雪上加霜。 看着林昱聚精会神的扎针，唐小染拍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我去买些东西。” 唐文萧乖巧的点头，看着唐小染快步迈出门。 唐小染手上的银子是不少，本想存着盖房子，但今天临来前她瞧见了村长等人已经重新将村民的房子都建造起来了。 现如今和一群人睡大通铺，也不能买细米精面，人心是很可怕的，财不外露这事唐小染还是懂得。 她随意买了两小袋粗粮，便打算回去，却在转身时突然撞到一人，她简单的道了个歉就想走，接着就被人扯着领子架着走了。 唐小染心里大惊，她是得罪了什么人？被人给蹲到了。 也就村里的胖女人和陈大虎他娘看她不顺眼啊，想来她们也没这个本事才对，那就是人贩子？ 可是人贩子有这么嚣张吗？光天化日之下，在热闹的市集就将人强行掳走。 正当唐小染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道。 “唐姑娘，好久不见，真开心你还活着。” 第51章 又是一个恶霸？ “唐姑娘不要用这么凶的眼神看我，我可是特意把你请过来，你瞧你家都没了，不如来我家给我当厨子吧。”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他还真是闲的不轻。 但是不得不说，看见是李明达，唐小染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她不想跟这傻子多说废话，转身就走，李明达立马跟在她身后，刚刚牛逼哄哄的样子瞬间不见了。 “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吧？我给你们村送去了不少木材，就等着赶紧建起来去你家蹭饭。” 唐小染闻言，更无语了，他还真是为了吃贡献不少。 她正想将这神经病哄走，就见到不远处的拉车处层层叠叠围了一圈人。 唐小染抬脚朝着那边走去，刚进去就听到有个嚣张的男声大声辱骂“一个死老头子，年纪这么大了还出来拉什么车？眼睛瞎了撞上本少爷，你瞧你的脏驴蹄子都给我裤脚弄脏了。” 唐小染皱着眉，这才发现正中央是一个穿着藏蓝色袍子的男人，他指着自己的裤脚咄咄逼人，抬手扯住身前老人的头发“今天不给小爷舔干净，你就别想在这集市上混！” 周围人小声议论，这明显是一扬霸凌，可为首的那男人是当地有名的恶霸少爷，谁也不敢上前制止。 唐小染本来也不想管，她是有善心没错，可这个时代里她还不如一粒尘埃，自己都泥菩萨过河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管，更别提去替别人出头。 可那老头哀嚎求饶的声音让她止住了脚步，这驴车……等等！ 唐小染瞪大眼睛，等到看清那老头的脸时，一股无名火瞬间涌上心头，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帮他拉车的老李头！ 她看着面容扭曲，惊恐的瘦弱老头，三两步上前将那男人的手拍开“说话就说话，你抓人头发做什么！？” 那男人一愣，没想到会有人这么不长眼替一个老头子求情，等到看清是一个小姑娘时，瞬间更加不屑了。 “你是哪里冒出来的？这老头碰脏了我的衣服，跟你有什么关系？” 唐小染咬牙从口袋掏银子“多少钱，我赔给你。” 老李头看见挡在他身前的姑娘，连忙伸手去拦“唐姑娘，我没有碰到他，你不要给他钱。” 老李头还是太天真了，这恶霸才不管有没有碰到，他今天就是心情不好上街找人出出气的。 他轻嗤一声“小姑娘逞英雄啊，那好，你替他赔也行，一千两我就放了你们，不然……” 周围人都倒抽一口冷气，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什么衣服一千两？ 男人对于周围人的反应满意极了，看着唐小染黑下来的脸色他继续笑眯眯的开口“不然你就和这个老头一起给我舔干净，你们一人一只脚。” 唐小染胸腔剧烈起伏，她怒瞪着无赖气的牙痒痒“你这是在耍无赖！我要是不给又能怎么样？” 周围不少人都劝她“小姑娘，你别逞英雄了，这人整日在这街上横行，不怕报官的。” “这人是县令家的亲戚，你赶紧道个歉哄哄他兴许能放了你俩。” 男人似乎对于这种臭名满意极了，他笑得更灿烂了“听到了没？你不给，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们。” 唐小染手心微微冒汗，周围人将他们围成一个圈。却再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他们说话，这个时代不同现代，有权有势真的可以压死人。 “我倒是不知道，你是县令家的哪个亲戚，居然这么横行霸道？” 眼看着又来了个不怕死的，那恶霸懒洋洋的抬起头，在看清来人的脸后突然脸色一变。 唐小染回过头，看着跟在身后懒懒散散的李明达，他正皱着眉认真的打量眼前的男人，见男人低头，他还上前拿扇子重新将他的脸挑起来。 “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恶霸浑身冷汗直冒，李明达没见过他，可他却认得李明达。 那还是三年前，他偶然被父亲带着去参加县令的家宴，这才知道他家和李家竟然是远房表亲，当时他父亲将脊背放的极低，说日后还望县令多多照拂。 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来了，他风卷残云的将家宴上的可口点心拿了个精光后，拂袖而去。 县令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只能尴尬的陪笑“小儿有一些贪吃，见笑见笑。” 李明达每次来这条集市，只去那醉斋楼，如果不是今天来逮唐小染，他确实不知道有人在仗着他家的名号为非作恶。 他拿着扇子轻拍男人的脸“说话！” 那男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不止，完全没了刚刚的嚣张模样。 “李少爷，我……我就随口说说，我哪能真跟一个老头过不去呢？” 他结结巴巴，汗珠顺着额头缓缓落下，唐小染皱眉惊奇的看着这一幕，她只知道李明达是某家的有钱傻少爷，没想到来头还不小。 那恶霸快被吓破了胆，他平日里仗着县长亲戚名讳没少在这条街横行霸道。 他很聪明，特意挑了距离县知府最远的一条街，怎么还能让李明达给撞上？如果他爹知道了，非得打死他不可。 唐小染看着瑟瑟发抖的恶霸，又瞧了瞧摇着折扇一脸得意冲着她邀功的李明达。 嗯，一个恶霸，一个饿霸。 关乎家族名誉，李明达还是让小厮将那男人绑起来带回去，他则是继续跟在唐小染身后。 唐小染将老李头扶起来，轻轻拍掉他身上的灰尘“老伯，没事了。” 老李头老泪纵横，立马就要冲着唐小染跪下去。 这姑娘真是他的贵人，每次都救他于水火中，唐小染吓了一跳连忙拉起他“老伯，你别这样，我刚刚正找你呢，我想待会请你帮我个忙。” 老李头忙不迭的点头答应，唐小染刚想说什么，肩膀就被人拍了拍。 “唐小染，我救了你，你怎么也不表示表示？” 老李头一听，立马竖起眉头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又是一个恶霸？ 李明达被瞪了一眼，有些无辜，他只是想让唐小染给他做顿饭而已，这老伯的眼神未免太凶了。 第52章 好好看看我们的贵人 “等新家建成，我可以包你一个月的蹭饭。” 李明达的眼前猛地一亮，口中不免分泌出一些酸水，瞬间整个人都开朗了不少。 “够义气。” 唐小染回过头，跟老李头说“我正想麻烦你呢，我们村那边的山灾想必你也听说了，我想重新做两床被子带回去，我弟弟妹妹都露天睡着，早晚下露水的怕染了风寒。” 老李头这有什么不答应的？他在集市口等着唐小染跑去买了布料和棉花，唐小染这才想起来唐文萧还在医馆。 她急匆匆跑去，只见唐文萧已经坐在一旁乖乖等她了，唐小染背着唐文萧就要走，却被林昱喊住。 “这个给你。” 唐小染看着手中的陶瓷盒子，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但看着就不便宜的样子。 “这是驱赶蚊虫的，飞虫爬蛇都近不了身，那日匆忙，这就当是给我小徒弟的拜师礼了。” 唐小染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开口“林大夫是觉得我不懂规矩？拜师礼不应该是我们来送吗？” 林昱摆摆手，他看出这家人没什么钱，便开口道“不过是一份心意，没那么多规矩，若你实在过意不去，回头送着野味给我就好。” 唐文萧看着林昱，他估摸着是觉得唐小染一个小姑娘顶多能送他一筐野蘑菇，根本不知道唐小染能打的东西多了。 唐小染点头答应，背着唐文萧出去了。 老李头的家在集市的另外一头，和唐小染是相反的方向。 看着面前破败不堪的房子，唐小染叹了口气，这屋可比他们的还要烂，幸亏离得远，不然老李头夫妇俩这房子铁定第一个塌。 “老婆子！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带谁来了？” 刚进院子，老李头就朝着屋里喊，他将驴车卸下来，带着唐小染和唐文萧进了屋。 看清屋里的陈设，唐小染只感觉鼻尖更酸了。 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烂不堪的柜子，旁边放了个缺了角的桌子，桌子旁只有一张板凳。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妇人正坐在床上，见到自家老头带了一个姑娘和小子进来，她愣了片刻。 老李头热情的走上前给她介绍“这就是唐姑娘，她这次来是想让咱们帮忙做两床被子。” 老太太一听，立马激动的冲着他们招手“唐姑娘？快来快来，让老婆子好好看看我们家的贵人。” 唐小染看着慈祥的老太太，差点没掉下泪，这老太太像极了她的奶奶。 她握着唐小染的手，眼眶红红的“唐姑娘，我常听我们家老头提起你来，可我的腿……” 她叹口气，眼底满是自卑与落寞，被褥很干净，即使打满补丁也依旧洗的发白，她常年卧榻身上却有一股皂角的香气。 两个独居老人便是在这种环境下相依为命，老李头将驴车上的布料和棉花抱进来放在床上。 “我听说了清水村有山灾，还让老头子去瞧了，结果废墟一片，还没等老头子进去，就被你们村那些建房子的男人赶出来了。” 唐小染眼眶发热，听着老婆婆一边絮絮叨叨的跟她唠家常，一边手指翻飞的将布料和棉花堆在手里缝。 唐小染有些出神的看着她，好像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老李头说今天傍晚前就能将两床被子做完，非要留着他们吃午饭，他还拿出唐小染上次送他的鱼“我给做成了鱼干，这样吃的久一些。” 唐小染看着那条几乎没怎么动的鱼，一顿午饭就被老李头用去大半，没有说话。 老李头一拍脑袋“哎呦，你瞧瞧我可真是……” 他转过身就要出门，唐小染一把拉住他“怎么了？” 他指着不远处的田园说道“应该摘一些青菜配的，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唐小染点点头“那我去吧。” 老李头正想拒绝，就见唐小染三两步跑远了，他嘴里嘀咕着“哪有让客人去摘菜的道理啊。” 唐小染将手中的青菜抖了抖，一抬眼差点被被吓死，她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那人看清唐小染的脸，也微微一愣，唐小染这时才注意到，又是个熟人。 “你怎么在我家地里？” “陈夫子？” 唐小染觉得稀奇，但转而一想陈离好像确实和老李头是一个村的，她拿着青菜有些尴尬“我……我来摘菜。” 陈离顺着唐小染的视线看过去，这才留意到不远处的老李头正朝这边走来。 小老头尴尬极了，一边跑一边道歉“哎呀哎呀，唐姑娘，你摘错了，旁边那个小田园才是我的。” 唐小染看着小小一片田园，又看着自己手中的青菜，瞬间脸涨了个通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陈离淡淡一笑，没说什么，看着他转身要走唐小染突然想到一件事“陈夫子，等一下。” 她两步走上前，指着坐在老李头家门口翘首以盼的唐文萧。 “我们清水村出了些……” 还没等她说完，陈离就点点头“我听说了，不急，学堂也塌了。” 唐小染长舒一口气，转而又觉得有些庆幸。 还好陈离和老李头他们村离得很远，不然李家老太肯定跑不出来。 老李头一边和唐小染一起往回走，一边跟她闲聊“你认的陈夫子？” 唐小染点头“见过一面，我弟妹接下来打算送去学堂。” 老李头将唐小染递过来的菜放在手中抖着土。 “上学堂好啊，有文化，陈夫子人不错，你瞧这块地就是他圈出来给我们的。” 老头的声音有些沧桑“我老婆子的腿坏了后，我们就被赶出来了。我是个没本事的，劳累一生也只买了头不中用的驴，连块地都没混上，陈夫子前年搬来后买了这地还特意圈出一块送给我们用。” 唐小染回过头看去，男人的背影挺拔，一身衣衫仿佛被他穿的仙气飘飘，陈离也算是书中不可少的重要角色，竟然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山村里种菜教书。 唐小染又看着撑着墙站起身的唐文萧，她现在越来越有活在这个世界的真实感觉，而不是将他们当成纸片人。 第53章 听没听过七步蛇 老李头抱着被子搬上驴车，唐小染从口袋里掏出钱想放在她手心，却被人捂住了手。 “唐姑娘，老婆子不怕你笑话，你在我们老两口这就是救命恩人的，上次的钱我已经拿的足够亏心，这次你落了难我们能帮到你已经很开心了。” 不管唐小染怎么劝说，老太太就是一句话，不要。 唐小染无奈，只能坐上驴车和唐文萧一起回去。 由于老李头家和村庄的距离并不算近，等他们到村里时已经是傍晚了。 村长等人已经收拾东西准备回去，见到唐小染三人很是诧异“驴车？这是……” 唐小染笑笑，只说老李头是远房亲戚，见他们困难送了两床被来。 老李头放下被子，看着偌大的空地上大家都席地而睡，不自觉的皱着眉“唐姑娘，不然你带着孩子去我们那先住着，你一个姑娘带着三个孩子怎么就睡这种地方？我们那好歹有个挡风的……” 唐小染摇摇头，谢过老李头的好意，然后她就看到老李头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看清后唐小染吓了一跳。 那竟然是一把小刀，老李头将刀递给唐小染“这是老婆子临来前让我塞给你的，她说你个小姑娘还是要当心些。” 唐小染谢过两个老人的好意，她倒是忘了在集市上买把刀，看着老李头远去的背影，唐皎月甜甜的凑过来。 “大姐，你去集市有没有遇到林大夫。” 唐小染笑眯眯的将那罐东西拿出来“瞧，这是你师傅带给你的，皎月下次也送师傅点东西好不好？” 唐皎月眼前一亮，抱着那罐子爱不释手，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立刻点头答应“好呀。” 可随后她又苦恼的挠挠头“皎月没有好东西送给师父。” 唐小染嘴角轻勾，指了指一旁的兔笼子“谁说的？皎月如果能将小兔子送给师父两只，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唐文萧原本坐在一旁听着两姐妹唠嗑，听到这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还记得林大夫说，想要野味是用来吃的，如果唐皎月知道自己最喜爱的兔子被唐小染惦记送到他师傅肚子里，估计要嚎上三天三夜。 唐文萧看着笑眼弯弯的唐小染。 「一清说的没错，大姐果然还是这么恶魔。」 唐小染回头看他，别以为这小子在心里蛐蛐他她不知道。 她就是逗唐皎月玩，还能真拿小孩的兔子送上林昱的餐桌。 她将一床被子抱起来对着三个孩子说“我去一趟村长那边，你们乖乖等着我。” 村长媳妇见到唐小染抱着被子朝这边来，赶忙站起身，周围不少人都看过来，毕竟大家这两天睡的都是柴草。 唐小染将那被子放到村长媳妇手中“婶子，你家儿媳现在是重要时期，可不能让孩子和坐月子的女人染了风寒。” 村长媳妇本想推脱，但听了这话还是抱在怀里，那被子柔软又暖和，比他们家原本的还要好，她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却见到唐小染已经转身走了。 “狗腿子，就会巴结人。” 唐小染刚坐回去，就听到旁边的阴阳怪气，陈大虎他娘翻着白眼，她今天依旧没有上山，非说自己的腿还是没有知觉。 其实她早就察觉到自己的腿好了，可为了偷懒连今天打饭时都是让自家大虎端来的。 能懒一天是一天，她想。 唐小染看着她的腿，眨了眨眼。 “大虎他娘，你知不知道有一种蛇叫七步蛇？” 陈大虎他娘一愣，不解的看着他，唐小染还没开口，就听到唐文萧的声音“大姐，你说的是那种剧毒的七步蛇？” 唐小染差点没笑出声，这小子每次骗人都会帮她打掩护，她点点头，煞有其事。 “不错，就是将人咬上一口，表面不显，只要抬脚走出七步外就会七窍流血，不治身亡。” 陈大虎他娘的呼吸都加重了，她腾的一声站起身，手指着这边，朝着唐小染怒骂。 “我就说是你这个疯女人放的蛇，你连什么品种都知道，你就是想害死我，你怎么这么恶毒？！” 唐小染静静的看着她，并未发出声音，但口型很明显“一步…两步…” 陈大虎他娘瞬间站在原地，她浑身开始颤抖，她刚刚走了三步…… 唐小染不管她，屁颠颠的跑去将买来的米煮了些。 晚上，一家人窝在被子里，唐皎月贴着唐小染的耳朵“大姐，好暖和。” 唐小染摸摸她的头“快些睡吧。” 唐皎月看着不远处的陈大虎他娘“大姐，她会死吗？” 唐一清轻嗤一声“骗子又在满嘴胡说，只有你会相信。” 话还没说完，就被唐文萧敲了脑袋“不许这么和大姐说话。” 老李头回到家，就看到了坐在门边的老婆子，他吓了一跳“你怎么爬下床了？！摔没摔倒？” 老太太的眼眶有些红，她握紧手中的东西“我想出门喊你来着，你看这是什么？” 老李头低头一看，彻底愣住，那是一锭白花花的银子。 老太太叹口气“她塞在我被褥里的，下回遇见再还给她吧，她一个姑娘带三个孩子不容易。” 老李头鼻尖发酸，想起那个明媚坚韧的小姑娘“她不会要的。” 老夫妻俩都没有再说话，看着那银子发呆。 唐小染四人睡的香甜，后半夜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吵架，唐小染仔细听去差点没笑出声。 陈大虎他爹要尿尿，想要陈大虎他娘拿来尿桶接着，可那笨女人还在更靠近唐小染这边的空地上。 “你这个死婆娘，老子快憋不出了！给我滚过来！” 陈大虎他娘都快哭了“我不能动啊，我动了就要死人的，你把大虎喊起来给你接。” 男人差点没被她气死，不管怎么说那婆娘就是死活不过来，没办法，他只好把陈大虎喊起来。 可陈大虎毕竟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他迷迷糊糊被喊起来，一个人根本撑不住他爹，哐当一声尿桶彻底倒在了他爹身上，男人的声音仿佛要杀人。 “你再不过来，老子就生剥了你！” 第54章 她骨子里还是疯女人 “我会死的，我不能动！我真不能走路。” 陈大虎吸了吸鼻子，甩甩手上的脏污“娘，你爬过来不就行了？那不就不算走路。” 陈大虎他娘瞬间激动起来，她儿子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她匍匐在地上朝着陈大虎他爹爬过去。 唐小染在被窝里笑的发抖，突然听到唐一清的心声，原来这会已经到了第二天，唐一清被她震醒了。 「以后还是尽量不要惹大姐，她骨子里还是那个疯女人。」 唐小染嘴角抽搐，拍了拍唐一清的脑袋，这死孩子是三个孩子里嘴巴最不讨喜的，真不知道他怎么爬到这么高的，竟然没有因为嘴毒被皇上刺死。 陈大虎他爹看到这傻婆娘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忍着怒气等她给自己换了衣服，看着她拿着尿桶又要爬去一边倒了，他抬起一只脚将她踹向一边。 女人的尖叫声引来了不少人的不满，陈大虎他娘看着自己的脚，她被自己男人踹出了七八步的距离。 她先是惨白着脸，差点没腿软摔下去，可等了许久也没等到什么，她慢慢反应过来。 她被唐小染那个贱人骗了！！ 若是白天，她一定要去撕了唐小染，可刚刚已经有几家人因为她的叫声不满，她也不敢再去惹众怒，只好强行忍下这口气。 第二天一早，村长媳妇就在分配今天的任务，唐小染站在旁边，她昨天本来应该在基地看孩子，所以今天依旧是上山。 村长媳妇神秘兮兮的将她拉到一边“小染妹子，你会打猎？” 她还记得那口鸽子汤的鲜香口感，唐小染一愣，点了点头“一点点。” 村长媳妇惊讶的看着她，村里的猎户可不多，还都是男人。 她点点头“那你今天就别跟我们去山上采蘑菇了，你去周围看看能不能搞到什么野鸟之类的。” “主要是咱们天天喝蘑菇汤清汤寡水的，女人们还行，男人天天上梁的没个荤腥一点力气使不上也不太行。” 她叹口气“有那么一点也行，如果打不到也没事。” 唐小染沉思片刻，这山上乌泱泱的去一群人，想来野兔之类的兽类都躲起来了。 她突然想到了老李头家里的那条咸鱼，她问村长媳妇“这附近有河吗？” 女人一愣，随后明白了她的想法“你是要钓鱼？” 唐小染点点头，转而又摇了摇头。 她不会钓鱼，她小时候是个鬼马精，怎么可能坐的住？ 但她会捉鱼，村长媳妇看着她手中连个鱼竿都没有，皱起眉头，但她也不多问很快给唐小染指了一个方向。 “离咱们村有些远，听说有人在那边钓到不少的鱼。” 唐小染点点头，拉着唐一清转身朝那边走，唐一清看着唐小染两手空空“咱们没有鱼竿。” 唐小染一边走，一边摸摸他的脑袋“谁告诉你捉鱼必须用鱼竿？” 唐一清抿抿唇“我们也没有渔网。” 唐小染不再搭理他，看着眼前的河她掏出了老李头昨天给她的小刀。 唐一清看着她转头去一旁的树林，没一会带回来两根笔直的枝干。 唐小染坐在河边开始削，没一会就将那两根枝干削的尖尖的，她站起身找到一处水浅的地方“来，大姐教你叉鱼。” 唐一清看着眼前的女人，她嘴角的笑肆意张扬，仿佛胜券在握，他从没听说有人用一根树枝就能逮到鱼，可看到唐小染这副样子，他莫名的觉得她就能做到。 唐小染脱下鞋袜，水还是有些刺骨，她倒抽一口冷气撸起袖子，低头聚精会神的看着。 唐一清有样学样的脱了鞋袜，也将裤腿撸上去，突然，唐小染眼前一亮将手中的树枝猛地扎了下去。 唐一清还在挽裤腿的手顿住，怔愣的看着唐小染挑起一条不小的鲈鱼。 「就……就这样简单？」 唐小染看着傻了的孩子，将那扎了对穿的鱼放在背篓里“来，你试试？” 唐一清有些无语，他连鱼在哪都看不见怎么试？ 唐小染指着前面的水池“你瞧，这水是绿色的，但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到底下有更黑的东西在动。” 唐一清看了半天，终于看到了有个小黑点，他咽了咽口水，用力将叉子扔下去。 唐小染笑着接住叉子“你要预判，你这样不仅叉不到鱼，还会让你的木棍被水冲走。” 她指着再次游来的两个黑点“预判就是，你猜这鱼下一步会朝哪边去？它肯定不会直挺挺的冲你游来，因为我们站的地方是浅水，没有它藏身地。” “所以它一定会掉头，不是朝左边就是朝右边，你要去看它的动向，猜出它下一步要去哪里，提前叉下去，就像这样！” 下一秒，她恶狠狠的将叉子戳下去，溅起阵阵水花，看着唐小染高举起来的大胖鱼，唐一清的眼睛都直了。 唐小染也不急，转头走向另一边“你在这练着，记住不要下水，我去那边。” 唐小染如果跟这孩子在一起，估计一天也叉不到一条鱼，毕竟这技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唐一清只会将这一片的鱼都惊走。 唐小染当初跟着邻家哥哥学叉鱼，可是学了半个多月。 看着不远处唐小染一条接着一条的放进鱼筐，唐一清后背起了一层薄汗，他要是一条都扎不到会被唐小染笑死吧？ 唐小染听到他的心声，有些想笑，这小屁孩好胜心还挺强。 看着天色渐晚，唐小染将沉甸甸的背篓抱在怀里，唐一清还在聚精会神的盯着黑沉沉的水面看，唐小染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家了。”看着挫败的孩子，她将背篓里的鱼掏出了两条不大的放进他的背篓“现在你也有了。” “老弟，还得练。” 唐一清看着背篓里的两条鱼，叹了口气，好吧他不得不承认，唐小染确实有点东西。 远远的，唐小染就看到了村长媳妇一行人，实在是因为这群妇女太会聊天了，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唐小染加快脚步，追上这群人的步伐，村长媳妇看到她很是惊喜“唐小染，怎么样，有钓到鱼吗？” 第55章 小妹是个概念神 唐小染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回去，她看着面前的胖女人，她怎么阴魂不散的。 “哪有人钓鱼不用鱼竿的，我说婶子你也是的，唐小染就给你借了床被子盖，你就这么偏袒她，还公然包庇她去偷懒这不对吧？” 唐小染抱着胳膊看她“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是在偷懒？” 胖女人见唐小染看她，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徒手抓鱼？还是等鱼跳进你的背篓？婶子，我可得跟你说呀，我们姐妹辛辛苦苦累了一天采的蘑菇，不能每次都分给唐小染这种无赖吃。” 身后几人小声附和“我脚都快痛死了，怎么有人想不劳而获啊。” 村长媳妇皱眉，她还没开口，唐一清就打开背篓将那鱼举到女人面前“胖大婶，你说的是这个吗？” 那鱼是唐小染最后叉的，还活蹦乱跳着。 唐一清高举起来它，踮着脚递到女人面前，那鱼尾巴甩的飞快，啪啪的打在女人脸上。 她尖叫一声，被吓得后退两步，重重的摔在地上。 她的蘑菇咕噜噜从背篓滚了出来，一整天居然就采了不到十个。 胖女人往日都是浑水摸鱼，反正蘑菇大家最后都放在一堆，谁知道是谁的。 村长媳妇看着唐一清手里的鱼，欢喜的不得了，但看到胖女人的蘑菇，瞬间一股火气涌上心头。 “偷懒的到底是谁，想必大家也看到了，小翠，你那么胖也该减减肥了，今晚没有你的饭，你自己拿着你的八个蘑菇当晚饭吧。” 一行人朝着基地走，没人再去管跌坐在地上的胖女人，唐小染将背篓打开，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竟然有九条？！” 还都是顶大的鱼，这在集市上也要卖不少钱呢。 瞬间，唐小染被团团围住，众人叽叽喳喳“小染妹子，你在哪捉的鱼？明天俺也跟你去。” “唐小染，还不知道你从前会抓鱼呢。” “你说你不用钓鱼竿，怎么捉到的，教教俺呗？” 村长媳妇挡在前面，一张脸都快笑烂了，刚刚村长眼睛都看直了，她还从没见过自家男人这副样子。 他们都仗着自己是男人，个个眼高于顶，这还是第一次女人被众人钦佩，她身为带领唐小染的人，脸上也风光无限“好了好了，今晚咱们就喝一次鱼汤！” 众人欢呼一声，往日房屋没有崩塌时，他们多户人家都没怎么喝过，竟然能在这时候蹭上鱼汤？ 唐皎月抱着唐小染的胳膊晃呀晃“大姐，你也太好了。” 说着，她吧唧一口亲在了唐小染的脸上，唐小染惊讶的看着她。 小姑娘最近被她天天喂养，已经不太馋荤腥了，怎么这么兴奋？ 唐文萧轻轻笑了一声“刚刚小花过来，夸你呢，问她能不能把大姐借给她一天。” 唐小染哑然失笑，这孩子原来是觉得自己在朋友面前给她涨了面子。 唐小染的鱼抓的多，最近几天大家都累的够呛，村长媳妇索性将一半的鱼吊起来放着明天吃，另一半煮了满满一大锅的鱼汤。 来盛饭的每个人碗里都有一块不小的鱼肉，每个都眉开眼笑的冲着唐小染道谢。 唐皎月喝不完，小心翼翼的看着唐小染“大姐，我能将我剩的给兔子喝吗？它生了宝宝呢。” 唐小染哭笑不得，哪有人给兔子喝鱼汤的？ 但她也没拒绝，只是开口说“兔子都是吃青菜的，你给它也不会喝的。” 唐一清像看傻子一样看唐皎月，她正将自己的鱼汤放到母兔子嘴边“兔子嬢嬢，你喝一口吧，很有营养的。” 唐小染当孩子玩闹一样看着，却在下一秒愣在原地。 那母兔子在唐皎月的手掌下，慢慢将头伸进了碗里，小口小口的吞咽着。 就连最淡定的唐文萧都愣住了，唐小染呆呆的看着，她这妹妹太邪乎了。 不过她随即又反应过来，兔子本就是杂食性动物，喝点鱼汤有什么奇怪的？ 唐皎月眨着大眼睛看唐一清“二哥，听说你也抓到了两条？你们怎么抓的？” 唐一清正在喝汤，听了这话差点没被碗里的汤呛死。 唐小染弯着眉眼，看着这小屁孩从脸红到脖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种欢乐的气氛直到后半夜，夜深人静时，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肚子好痛。” 没一会，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唐小染皱眉，她肚子怎么也痛起来了？ 她咬牙撑着身子坐起来，这种感觉不像拉肚子，唐皎月缩在她怀里，整个人都在冒冷汗“大姐，我肚子好痛。” 唐小染咬着牙，不少人纷纷点起蜡烛，鼻鼾声变成了一阵阵的哀嚎，几乎是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疼了起来。 唐小染皱着眉，这种感觉很怪，但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一旁的唐文萧重重的喘息两声，声音带了些痛苦的颤音“我们好像，中毒了。” 唐小染愣住，茫然的回过头便撞进了唐文萧的眸子，他将头转向一边，他从前有想过毒死唐小染，所以几乎是下意识就猜到是有人投毒。 唐小染冷汗直冒，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果一两个人闹肚子还好，偏偏是所有人都肚子疼。 现在怎么办？难道要疼到天明？村里没有大夫，就连几岁的孩子也大声啼哭起来，一时之间，扬面乱成一团。 「兔子嬢嬢，为什么不肚子疼？」 唐小染一愣，看向怀里的唐皎月，这孩子已经疼的满头大汗，却还是疑惑的看着身旁的兔笼子。 唐皎月很疑惑，她歪着脑袋想。 「兔子嬢嬢喝的鱼汤比我还多，怎么睡的这么香？」 唐小染握着唐皎月冰凉的小手，咬牙说道“皎月，你去问问兔子嬢嬢，她吃了什么？” 唐文萧一愣，唐一清也皱眉看过来，唐小染也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但唐皎月不这么觉得。 她慢慢的爬到兔笼旁边，轻轻拍那只母兔子“兔子嬢嬢，我肚子疼，你怎么不疼？” 兔子被摇醒，探出头来舔唐皎月的掌心，小姑娘的声音都快疼的扭曲了“兔子嬢嬢，你吃了什么肚子怎么不疼？” 下一秒，唐小染的呼吸滞住，她小妹还真是个概念神？ 第56章 就是你这个疯女人下药 唐小染伸手将那啃了半截的草拿了过来，兔笼子旁有不少野草，往日这兔子都会多少吃一些其他的，今天却只盯着这草吃。 唐小染突然想到，很久以前奶奶家有一条大黄狗，有次不小心被人下了药直吐沫，唐小染一度以为那狗要死了，它却踉跄的跑到后山去了。 第二天又活蹦乱跳的回来了，唐小染当时很奇怪，奶奶告诉她，动物比人类要更适应地球，他们会自己去山里找草药吃。 唐小染觉得稀奇，她生病了都是要大夫抓药，小狗生病了能自己抓药？它怎么知道那药能治病？ 看着那母兔子慢吞吞的咀嚼着那草，唐小染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这只兔子也跟那只大黄狗一样。 她皱眉重新掐下一株同样的野草放进嘴里，三个孩子瞪大眼睛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唐小染咽下没两秒就感觉到舒缓了不少。 她又掐下几株放在嘴里，片刻后，她眼前慢慢亮了起来。 唐小染摘下一把沾了露水的野草甩了甩，放进三个孩子手中，看着不远处急得焦头烂额的村长，她又掐了一把野草坚定的向前走去。 她将这野草能缓解腹痛告诉村长，见他盯着自己没动，唐小染率先放进嘴里。 村长也腹痛不止，但这种草漫山遍野都是，还从没听说可以缓解腹痛，他本是不信，觉得唐小染就是来捣乱的，毕竟唐小染的疯病好没好谁也不知道。 可他疼的实在厉害，听着身后的阵阵哀嚎，还是选择相信唐小染，他将那草放进嘴里试探着咀嚼两下，随后举起手“大家听我说！” 在村长的带领下，大家将信将疑的纷纷效仿，唐小染看着众人慢慢安静下来长舒一口气，正准备回去却突然被喊住。 “唐小染，你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唐小染皱着眉回过头，就见到一个男人正死死盯着她，很不客气的说道“你不应该给大家个说法吗？” “解释什么？”唐小染虽然猜到了，但还是开口问道。 “大家吃了两天的蘑菇汤，一点事都没有，只吃了一次你带来的鱼大半夜就闹这么大的动静，你在里面放了什么？” 唐小染快被他气笑了“我放什么了？你亲眼看见了？” 男人没回答，身后又响起一道声音，唐小染倒是很熟悉，是胖女人“谁知道你这个疯婆子会不会在里面下药，也许这鱼就是你用药毒死的，你什么做不出来？” 唐小染冷哼一声“我跟大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下毒？我又是哪里来的毒？别人没见到，你当时可是看得清楚那鱼在路上还活蹦乱跳。” 胖女人听了这话，脸色很不好看，她想起了下午被鱼扇巴掌的事。 “你就是个疯子，或许为了出风头，或许为了报复谁，疯子做事哪里需要什么理由？” 众人都没说话，大多数人都没有选择站队，直到陈大虎他娘突然大吼一声“唐小染！你居然为了害我给大家下毒吗？” 唐小染整个人都快被她气死了，这个蠢货又被人当枪使，她怎么这么有想法呢？ 陈大虎他娘却一口咬定，她上前一把抓住唐小染的手“昨天放蛇咬我，还骗我走路就会死，今天更是为了杀我不惜让全村陪葬，唐小染你好狠的心！我不就偷了你两颗鸡蛋？” 唐小染厌恶的一把甩开她的手，跟蠢货靠太近会传染的“我如果真想毒死你，我自己跟着喝什么？我跑来告诉你们解药干什么？脑子没有可以丢了。” 在扬的人瞬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是呀，她自己也喝了。” 小花他娘今天也是上山采蘑菇的其中一个，她清了清嗓子“我今天看见小染妹子的时候，她背篓里的鱼还都活蹦乱跳的，人家三个孩子都跟着喝了一大碗，我不觉得她会下毒。” 唐小染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一旦有人作证，今天那群女人都站出来表示自己也见到了，村长揉揉眉心摆摆手“行了，回去吧。” 唐小染心里堵着一口气，就要转身离开，她大概猜到是谁却苦于没有证据，众人也纷纷躺倒准备继续睡了。 “胖婶子，你这个白瓶瓶是什么？” 一声清脆稚嫩的嗓音将大家的视线全部拉了过去，胖小翠正抱着胳膊跟着众人一起看热闹，听到这话连忙转身。 只见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孩子，为首的唐一清歪着脑袋手指着她刚刚躺过的草堆，那里赫然放着一个白色的瓷瓶。 唐皎月抱着兔子站在后面，眼睛一定不定的看着她。 胖小翠瞬间慌了，这个瓶子她不是早就丢了吗？怎么在这里？ 她慌张的想要挡住，却发现众人都盯着她瞧，于是立马改变策略变成死不承认。 “我哪知道这是什么？你这孩子跑来我这干嘛？这该不会是你姐让你拿来陷害我的吧？” 唐小染眉头紧皱“他们还是两个不到八岁的孩子，他们会说谎吗？” 随后听到唐皎月心声的唐小染，声音慢慢虚了下来。 这瓶子还真是唐一清放进胖女人那里的，这小子…… 唐一清却毫不心虚，他挺直了胸膛一把将唐皎月怀里的兔子抱到跟前“当然是我们家兔子闻到的。” “我妹妹给兔子喂了鱼汤，兔子嬢嬢帮我们找到解药，大姐跑去让村长告诉大家，我就让兔子嬢嬢闻闻那鱼汤里面有什么，兔子嬢嬢带我们找到的这个白瓶子。” 后半段他没说，找到白瓶子后他悄悄趁乱溜达到了胖女人身后，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死咬着大姐不放，唐一清敢确定就是这个女人下的毒。 唐小染眉心狠狠一跳，唐一清不愧是原书中在宫里摸爬滚打爬到最高位的男人，七岁的孩子有这种心机谁能想到？ 还反陷害了一把，够阴 唐一清还在那边盯着胖女人咄咄逼人。 “胖大婶，你从我们来到第一天就对我和大姐不客气，让我猜猜是因为什么呢？” 第57章 别碰我弟弟 他歪着脑袋，故作天真的问她身后的男人。 “伯伯，胖大婶嫁给你还能和别人亲亲吗？” “不是说两个人成了亲，就不能和别人亲嘴嘴了吗？” 唐皎月有些无语，二哥好恶心，平日根本不是这么说话的。 在扬的众人倒抽一口冷气，胖女人彻底慌了，她上前一步就要打唐一清“你这死小子在胡说什么？！现在是说你姐下药毒大家，你东扯西扯个什么劲！” 唐小染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女人的胳膊，用力朝后狠狠一甩，整个人如同护崽的母狼“别碰我弟弟！” 唐一清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继续装傻充愣“胖婶婶嫁给了伯伯，为什么还让刘山亲亲呢？” 胖女人的脸色惨白，她嘴唇哆嗦，几乎都要站立不稳可唐一清还在说“胖婶婶，刘山是自己没跑出来，你干嘛总是缠着我大姐闹，我大姐也不能赔你一个刘山啊。” 胖女人身后的男人拳头握的咯吱咯吱作响，唐小染拉着唐一清就尽快朝后走，生怕那男人会将唐一清打死，可唐一清不但不怕，反而继续开口刺激他。 “胖婶婶，你为了刘山给大家下药陷害我大姐，瓶子都没藏好，真笨。” 村里早就有风言风语，但不少人没有见过他们二人真的厮混，也只是背地里吃瓜，没想到让一个孩子撞见了。 胖女人的身影都有些发抖，她回头看着暴怒中的自家男人“健全，不是的，这孩子在胡说。” 可自家婆娘有没有事，同床共枕的男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只是从前没让他抓到，原来那人真是刘山。 他上前一把抓住胖女人的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杀了你！！！” 现扬乱成一团，拉架的，看热闹的，起哄的。 唐小染扯着两个孩子趁乱跑了出去，唐一清眼睛亮晶晶的，满脸都写着。 「快夸夸我，快夸夸我！」 唐小染又好气又好笑，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 胖女人从前只是暗戳戳的捣鬼，现在好了，彻底变成了血海深仇。 不过她将兔子抱在怀里，声音温柔。 “谢谢一清保护姐姐，不过下次不可以这么冒险了。” 她都不敢想，如果唐一清将那瓶药放进胖女人草堆时被旁人看见，或者她男人选择相信她，唐一清一定会被打个半死。 这死小孩，胆子这么大。 这一夜过的鸡飞狗跳，次日清晨大家都懒洋洋的，毕竟昨晚吃了不小的瓜，胖女人哭哭啼啼的窝在最角落，她的身上被打的没一块好肉。 村长依旧带着男人们去上梁盖房子，女人则是被村长媳妇叫起来“今天换一波人上山。” 唐小染成为了看孩子的那一批，她们需要在上午时分烧一壶热水送去给男人们，唐小染想了想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把米。 一旁的小花他娘眼前一亮凑了过来“哪来的米？” 唐小染苦笑着将那小袋的粗粮掏出来给她看“在水里稍微放一些米，都能成为米汤，喝了会有力气些吧？” 小花他娘连连点头“是嘞是嘞。” 唐小染又熬了一锅让唐一清送去山上给那群采蘑菇的婆娘，回来时脸蛋通红。 那群婶子把他和大姐夸的，唐一清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不就是一碗米汤吗？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他，着手熬中午的蘑菇汤，想了想她趁着唐皎月在一旁和小花玩，将恶魔之手伸向了鸡窝。 唐文萧一脸无语的看着唐小染，她居然偷妹妹鸡蛋。 唐小染冲着他眨眨眼，蘑菇鸡蛋酸汤才好喝，虽然这鸡只下了两个蛋，那不是还给唐皎月留了一只野鸡蛋吗？ 唐小染丝毫不愧疚，干脆利索的将妹妹的宝贝鸡蛋加到锅里，和小花他娘熬了一整锅鸡蛋汤。 在基地看孩子是一件很轻松的工作，一上午就这样过去了。 吃完饭唐小染打着哈欠看几个孩子在那里玩丢石子，基地里静悄悄，只有午后的蝉鸣阵阵惹人发困。 唐小染闲来没事，找了几根竹子在手里做弓箭，她都想好了，等回头再去集市就去打一把铁的，做把真的弓箭，小花他娘稀奇的在一旁看“你这是做啥嘞？” 唐小染笑嘻嘻的跟她介绍，小花娘一脸稀奇“真能用这个打猎？” 唐一清骄傲的仰着头“那可不，那只兔子看到了吗？就是我大姐用这玩意打的，还有鹿……” “咳咳咳！” 唐文萧轻踹了他一脚，唐一清立马尴尬的摸摸头，差点说漏嘴，好在小花娘根本没有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她正聚精会神的看唐小染削竹子。 午后一片祥和，基地里大部分只剩下了老弱病残，大家闲来无事都在午睡，只有他们几人凑在一起小声的唠着嗑。 “兔子嬢嬢，你怎么了？” 唐小染听着唐皎月小声的嘀咕，回过头就见她安抚的把兔笼子抱在怀里“不怕不怕。” 可一向乖巧的兔子这会仿佛听不懂唐皎月的话了，只焦躁的一个劲在笼子里横冲直撞，甚至不小心踩到一旁的小兔子也没有注意。 诡异的是一旁鸡笼子里的几只鸡也开始疯狂撞击笼子，扇动翅膀的声音让一旁的陈大虎他娘直接坐起身。 “唐小染，你家鸡是不是有毛病啊？实在不行炖了吃了！还让不让人午睡了？” 她惦记这几只鸡不是一天两天了，唐小染白了她一眼并不想搭理她，小花娘皱着眉头开口“家畜骚动……” 她没再说下去，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唐小染也察觉到了什么，不会吧？ 地震那天晚上，家畜也都躁动不安，只是在深夜无人在意，现在是宁静的午后，该不会又来一次？ 唐小染站起身扫视一圈，随后浑身的鸡皮疙瘩骤然起来了，不远处的树后面，是不是有一个灰色的大尾巴？ 唐小染咽了口唾沫，将小花娘的头掰过去，她一定是眼花了，不然就是出现幻觉了。 可看见小花娘的脸色瞬间惨白，唐小染的心立马揪起来了，她暗骂一声，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大白天能碰到狼！ 没错，那树后面明显是一只饥肠辘辘的老狼！它正死死的盯着这个基地的几个孩子。 第58章 这狼疯了 老狼确实看过来了，但它打了个喷嚏，又懒洋洋的转过脑袋。 唐小染差点被它气笑了，这老狼跟成了精似的，居然在嘲讽她。 她没有掉以轻心，拍了拍已经腿软的快要站不起来的小花娘“去把大家都叫醒，动作要轻。” 小花娘连滚带爬的慢慢去摇晃众人，基地今天留下的人并不多。 没一会众人都小声惊呼起来，一个个朝着这边看，不远处的老狼眸子森寒，它冷冷的盯着唐小染，像是知道就是它坏了自己好事，转身慢慢退开。 狼一般不会主动来人类的基地，更别提是白天，可前几天刚地震，野兔这种食草类动物胆子小应当都躲起来了，它没有办法才盯上了这群孩子。 唐小染看着它慢慢退远，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大虎怎么在那！」 唐文萧没说话，但他的心声却差点被破音，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只有唐小染愣住了。 她回过头，顺着唐文萧的视线看过去，那老狼在他们右前方的树后，而陈大虎在他们的左前方。 小胖子正撅着屁股在那拉粑粑，一边拉一边打盹，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慢慢盯上了他雪白的屁股。 唐小染的头皮瞬间炸开，老狼也显然看见了陈大虎，它后退的步伐慢慢停下，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孩子。 它距离唐小染等人大约有三十米，可距离陈大虎却近了一半不止，刚刚那群孩子嬉闹它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个小胖子在它左边蹲着。 老狼贪婪的舔了舔嘴唇，它斜睨了一眼唐小染，仿佛在威胁她不要坏自己的好事。 唐小染咬着牙，握着手中的弓箭慢慢朝着陈大虎的方向挪。 这个时代没有枪支，野兽对于人类的恐惧只来自于强壮的男人和冷兵器，男人全都去盖新房了，强壮些的女人也都上山了。 能用到的锄头铲子全部被带走，唐小染只能祈祷这老狼没有那个胆子上前。 可她显然是低估了食肉动物饿到极致，想要吃肉的决心。 那老狼趴伏在地上，眼睛随着唐小染的挪动跟着转，眼看唐小染朝陈大虎走了几步，它喉咙里立马发出呜呜的低吼，它在威胁她。 唐小染后背的冷汗一瞬间就冒下来了，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腿软的差点跌倒。 她是个现代人，唯一见过狼这种猛兽的时候，也只是在动物园。 上一世她奶奶家的后山里，也顶多有个兔子松鼠之类的。 “大虎！” 一声惊呼让老狼的背瞬间弓了起来，唐小染浑身的鸡皮疙瘩仿佛在这一刻全部竖起，她猛地回头看向始作俑者陈大虎他娘。 她惊恐的大喊。 “大虎！我的儿！别拉屎了！快瞧瞧你身后是什么，还不快跑啊！” “我的儿！快逃啊！” 陈大虎迷茫的抬头望着自己娘，他还没擦腚呢。 他似有所感的转过头，就撞进了一双嗜血的眼眸，陈大虎大喊一声吓得连滚带爬就要跑。 糟了！这个蠢货！ 唐小染的心在这一刻猛的提了起来，一旦食肉动物被打断捕猎，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放弃猎物灰溜溜的跑掉，等待下一次的时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会尽快扑倒最近的猎物速战速决。 老狼从树后快冲出来的瞬间，唐小染握着手中粗糙的竹子弓箭立马拉起来，显然老狼选择了后者。 陈大虎他娘尖叫着就要朝前去救他儿子，陈大虎也拼命想远离危险。 可他裤子都没提，还没迈开腿就吧唧一下摔在了地上。 老狼的速度很快，唐小染也一边朝前跑一边射出一根锋利的竹条，中了！唐小染眼前一亮。 可还不等她高兴，就见那老狼只动作慢了一瞬就继续朝着陈大虎扑过去。 这狼疯了？！唐小染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在受伤和被众人惊呼驱赶声中还上前，它不要命了？ 可现在的情况已经由不得她细想，因为陈大虎已经被卷在了那老狼的身下，老狼锋利的爪子拍在小胖子的脊背，满嘴腥臭就要朝着小胖子脖颈咬。 陈大虎哀嚎着还想跑，他爹撕心裂肺的喊着“大虎！我的大虎！” 他娘更是直接晕了过去，唐小染也绝望的再次拉开手中的竹条。 她已经尽力奔跑，现在的位置也只能射中老狼的腰部，它的头被一棵树挡的死死的，想要射中脖颈和眼睛根本就不可能，这次即使能中也改变不了陈大虎被咬的结局。 咻—— 咻—— 可与她那根竹条一起射出的还有一道声音，唐小染惊愕的回过头，只见她的斜后方赫然站着一个挺拔的小孩身影。 唐文萧的额头都是汗珠，他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那老狼的侧方，手中紧紧握着那弹弓。 在扬的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唐小染这时才想起来，上一次的刘山眼睛就是被唐文萧射瞎的！ 老狼哀嚎一声，整个脊背都弓了起来。 唐小染的竹条又一次射中了它的大腿，那弹弓里的石子也准确无误的射中了老狼的眼睛。 老狼嚎叫声让一旁树林里的鸟都四处飞开，它用爪子拼命去扒拉那只瞎了的眼睛，看样子疼的不轻。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看着一只腿和眼睛都受伤跌在一旁的狼。 她以为这样它就会害怕，却没想到那老狼却又摇摇晃晃的站起身。 身后响起一声怒吼，唐小染回过头瞬间眼睛睁大，身后十几个人高高举着火把冲这边冲来。 他们中间有年过半百撑着拐杖的老太太，有半大的姑娘，有瘦弱的妇人。 不论黑夜白天，从古至今野兽都怕火把，唐小染的心稳住一瞬，却又立马提了起来。 只因为这老狼看到挥舞着火把的众人，先是瑟缩着夹着尾巴向后退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却又重新弓起背来作势要重新扑上去。 这玩意真不要命了？看样子它今天不吃到东西是绝对不会放弃了。 “咯咯咯咯咯咯哒！！” 第59章 你怎么不给它杀了？！ “大姐！接着！” 唐小染看着唐一清奋力跑来的身影。 他本来就只有七岁，之前因为被虐待亏空的营养不良身体现在依旧瘦弱，短时间内还不能补回来。 而他怀中的那只公鸡是唐小染当时特意挑的大肥鸡，因此唐一清跑的气喘吁吁。 他抬手将那鸡扔向唐小染，唐小染立马伸出手接了过来。 公鸡挥舞着翅膀停在唐小染的手腕上，下一秒唐小染紧紧握着它的双腿向前跑了几步扔了出去。 老狼从刚刚起，就用另一只眼睛死死盯着唐文萧。 它很聪明，知道自己的眼睛是被侧边这个孩子打的。 如果这孩子再有抬手的动作，它已经准备好怎么侧身躲开，然后扑上去撕碎它。 可唐小染将那鸡扔出去的瞬间，它突然明白了唐小染的意思。 它鼻息轻吐，转过头认命的扑向与陈大虎和唐文萧相反方向的大公鸡。 唐小染知道，那狼不拿点东西回去是打算不死不休的。 现在陈大虎和唐文萧暂时安全了，可她也清楚的意识到这狼不能放回去。 放狼归山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唐小染趁着那老狼跑去咬鸡的时候，快步跑向陈大虎，将他扶起后再拉弓对着那狼射去。 可下一秒唐小染差点没摔在陈大虎刚刚拉的那坨东西上面。 “我的儿！你怎么样？！我的儿啊！” 唐小染整个人都暴躁的想杀人，看着那老狼一口咬住鸡的脖子，转身一溜烟跑走，唐小染气愤的回过头。 “蠢货！你在干什么！” 陈大虎他娘被唐小染吼的一愣，看着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狼，瞬间又大喊大叫起来。 “我儿子刚刚差点死了！我当然是来保护我儿子！” 一个老头气的差点没把火把怼到她脸上“蠢女人！蠢女人！！狼最爱记仇，你等着咱们今晚都别想逃过去！” 陈大虎他娘眨巴着眼睛，瞬间没了嚣张气焰。 唐小染也气的浑身发抖，她一巴掌甩在陈大虎他娘脸上，女人瞪着眼。 “你敢打我？！” 唐小染想到刚刚凶险的一幕，看着她还要胡搅蛮缠，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女人尖叫着摔在那堆脏东西上。 “再多说一句话，我保证你比那老狼先死！” 陈大虎他娘被吓得抖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唐小染喘着粗气转过身，不想再看这个蠢女人。 唐一清牵着唐皎月，脸上还挂着劫后余生的苍白之色，唐小染心疼的揉了一把他俩的脸蛋，唐一清嘴狠狠一扯将头扭了过去。 唐小染看着甩出来的泪滴落在自己手腕，鼻尖也有些酸“一清别怕，大姐不是没事吗？” 不用想，唐小染也知道这孩子在别扭什么，他估摸着是想起来那个刘山的夜晚，毕竟自己冲的这么靠前，那老狼真惹急了拼命第一个就会不顾一切扑向绊脚石唐小染。 “一清真聪明，知道用这招吸引那老狼的注意，帮了大姐好大的忙，还有皎月……” 唐小染看着在一旁眼泪吧嗒的小姑娘，有些无奈“谢谢小皎月贡献的公鸡，大姐回头就给你再买一只……哦不，两只。” 唐皎月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张开手扑进唐小染的怀抱“呜呜呜……人家才不是想要鸡呢！呜呜……大姐好危险，皎月害怕！” 别说她害怕，在扬的这么些大人，哪个不怕？ 那狼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几个老太太握着火把都被吓得差点站不住，唐小染将她抱在怀里，慢慢走向靠着树的唐文萧。 男孩低着头，手里拿着弹弓，他抬头看向唐小染，轻轻的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大姐。” 下一秒，他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唐小染听着唐文萧的心声，心疼的无以复加。 这孩子最是乖巧，如果不是能听到他的心声，没人会知道他有多恐惧。 他刚刚跛着脚从众人的身后跑过，勇敢的站在了与陈大虎同一直线的位置，与那老狼对视时那老狼眼里的杀意让他手中的弹弓都差点握不住。 唐小染把他的裤腿放下，看着又有些红肿的脚踝，紧皱眉头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啊，本来休养两三天就好了，现在又要再去医馆受罪。 可唐文萧却误会了唐小染的意思，他紧张的手指都有些发白，整个人紧绷着“大姐，我不疼，不用去医馆。” 去一趟医馆扎针不便宜，更何况是现在这么艰苦的条件下，唐小染还得背着他去。 唐小染瞪了他一眼“我不是心疼钱，我是心疼你，又要遭罪不说，刚刚跑过来脚痛不痛？” 唐小染握着他的脚踝轻轻用手揉着，那软乎乎的力道让唐文萧的瞳孔都有些瑟缩，他抿抿唇没有说话。 唐小染也没再说话，她有什么资格说她弟弟呢？她刚刚不也是逞英雄跑在最前方？ 傍晚村长回来，听说下午发生的事后脸色彻底变了，他将众人叫到跟前，神色严肃。 “这老狼是来探风的，一般狼群实在没办法才会派一只老狼来探风，若它活着回去就证明狼群的实力可以饱餐一顿，若回不去咱们暂时就安全……” 陈大虎他娘惊呼一声，立马指着唐小染“都怪唐小染怎么不给它杀了！？这下怎么办？咱们今夜不能睡了？” 唐一清快被她气死了，他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陈大虎他娘的手上。 “今天就该让那狼把你儿子叼走！你就没精力在这乱咬人了！” 陈大虎他娘有些尴尬，随即又叉着腰揉着发红的手背“就算真把大虎叼走，那狼不还是没被唐小染杀了？你这孩子，谁教你这么跟大人说话的？果然没有爹娘教……” “啪！！！” 一声巨响，众人愣在原地，唐小染的眸子很冷，她抬手甩了女人一巴掌，随后随手抄起一旁的火把直指她的脸。 陈大虎他娘脸颊火辣辣的疼，这会又被火熏着，吓得尖叫一声，瑟缩着朝人群后面躲。 她的头发好像被烧着了，这疯女人！ 唐小染冷冷的盯着她，今天如果不是这个蠢货根本就闹不出这么多事。 “我说过了，你再敢对我弟弟妹妹说这种话，别怪我不客气。” 陈大虎他娘即使很怕，还是梗着脖子冲村长喊。 “村长，你看看唐小染，她要杀人了你不管？！” “够了！！” 村长被这女人也气的不轻，今天发生的一切，那些留在基地的妇人和老人都将细节告诉他了。 这个女人又蠢又坏，还无比闹腾，他也烦得要死。 “人家唐小染可是你们家的救命恩人，不说你男人，就你儿子也是人家救的，再说这种话你给我滚出村子！” 第60章 可是，我也看到了 “我说大虎娘，你做事也真难看，我要是你都得把唐小染供起来，你倒好还反咬一口。” 小花娘轻嗤一声，她今天可是被唐小染帅的一塌糊涂。 村长揉着额头，看着慢慢降下来的夕阳，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狼群会在夜晚出没，那老狼归了山，它们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谁也不能保证，咱们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 他想了想，指向身后的方向“咱们今晚全部搬去梁上。” 近几天他们这些人已经将一半房子上了顶，狼不会爬高，只是这么多人在上面只能坐着，肯定是躺不下的。 枯坐一夜也比睡梦中丢了命强，众人纷纷趁着天没完全黑的时候爬上梁顶。 三个孩子靠在唐小染身旁，唐小染将鸡笼子和兔笼子都用绳子绑着挂在了半空，陈大虎他娘捂着红肿的脸颊还不忘嘲讽。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你家那几个畜生呢？” 唐小染冷冷的看她一眼“没有那几个畜生，你儿子现在就在狼窝里了。” 陈大虎他娘偷偷看了一眼村长，发现村长没注意到这边立马反驳“你瞎说什么？我儿子命大，才不会呢。” “倒是你，如果不是你放狼归山，咱们哪能都没地方睡来这破地方坐着？！” 唐小染摇摇头，懒得搭理她，她说的可能是对的，陈大虎确实命大碰上他们这种不计前嫌舍命相救的。 夜晚慢慢降临，寒露来袭众人缩在一起，一开始还有几人小声的唠着嗑，随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狼嚎声，众人慢慢都不再说话了。 今夜一声鼾声都没有，众人抱着腿团坐在一起打着盹，不知道是谁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抖“它们……好像真的来了。” 唐小染悬着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众人都齐齐看向不远处若隐若现的亮光，先是一双，随后两双、三双。 数不清的眼睛越靠越近，腥臭味也越来越浓，不少孩子被吓得开始啼哭，被母亲用力的捂住嘴发出闷闷的哭嚎声。 挂在半空的鸡和兔也开始焦躁起来，村长深吸一口气，看着慢慢逼近的狼群“火把架起来！” 狼是很记仇的动物，他们这下惹了不小的麻烦，即使能撑过今夜，那明天呢？ 他们房子一日不建好，一日就活在狼群的舌尖下，可他们白天辛苦出力的情况下，晚上却连安稳睡觉的地方都没有，那还怎么卖力建房子？ 村长觉得他们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但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怎么熬过今晚。 看着纷纷架起来的火把，狼群果然停住了，村长高举着火把大声呵斥，众人纷纷效仿，巨大的怒吼声让狼群望而却步。 可它们却依旧不愿意离开，唐小染等人都喊到口干舌燥，那群狼也只是在不远处慢慢坐了下来，它们嗜血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这边。 村长的眉头越皱越深，今夜注定要跟这群狼耗到底了，它们什么时候离开还是个未知数。 房顶的面积本就不算大，一共建好的也不过十几家，中间还都隔着间隙，万一有人腿麻了坐不稳木桩…… 他不敢再想，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一声惨叫，村长的眉心狠狠一跳立马转过头看去。 唐小染的身子悬在半空，她手里的火把掉在地上，她的一只手死死的扒在木桩，另一只手被唐文萧死死拽住“文萧！撒手！” 唐小染的眼睛瞪大，她刚刚明明和众人一起高声举着火把，却好像被一股很大的推力推了出来，她眼疾手快的扒住了一个木桩，另一只手却被距离最近的唐文萧拉住了。 唐文萧还小，脚还受伤了，他根本没有多少力气，半个身子都探出来死死抓住唐小染“文萧！你撒手！！！” 唐小染的臂力能短暂撑到村长他们来拉她，但唐文萧眼看着就要被拽下来了。 唐皎月带着奶音的尖叫在耳边响起，她和唐一清一人一条住唐文萧的腿朝后拖，才让他没有跟着唐小染一样被扯下来。 右边的女人一把拉住唐小染的另一只胳膊，大声喊人“来啊！有人要掉下去了！” 唐小染挂在半空，狼群瞬间躁动起来，他们爬不上去，却会跳高，为首狼风一阵的冲了过来，它张大嘴巴后腿发力用力腾空跳起。 眼看着就要扯住唐小染的腿，唐小染咬着牙将双腿蜷缩，那狼在半空咬了个空，接着唐小染用力蹬了下去，直踹在那狼的鼻子。 狼王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溅起来一片尘土，有村民搭把手的情况下，唐小染很快被拉了上来。 村长满头是汗的走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就发现有个小小的身影像狼崽子一样飞了出去。 唐小染瞪大眼睛看着前面，唐一清正死死的拖住一个肥胖的身影，他的声音洪亮，带着十足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别跑！你为什么推我大姐！” 在扬的众人都愣住了，胖女人回过身就要将唐一清也推下去“你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推你大姐了？” 可她没有推动唐一清，却因为房梁上都是木头而站立不稳，扑通一声横躺在房梁上，那些木头都颤了颤，周围不少人惊呼一声差点被她砸到。 唐一清立马爬上她的身，他用力的掐住胖女人的脖子，一双眼睛红的吓人“我看见了！你要杀了我大姐！你要把她推下去喂狼！” 周围人都倒抽一口冷气，胖小翠一把推开唐一清，她捂着脖子在一旁干咳“你这人有病吧？明明是唐小染自己站不稳掉下去，什么都要怪在别人头上？！” 唐小染皱着眉，她确实感觉到一股推力，可她也确实没有证据。 唐一清眼睛通红，他气的咬牙切齿“就是你！” 女人横着脖子，就仗着他没有证据“你是唐家的，当然向着你大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咱们村什么时候是唐家说了算了？” “可是……胖婶婶，我也看到了。” 一声稚嫩的声音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第61章 狼怎么办？ 陈大虎他娘皱着眉，她可不想淌这趟浑水，何况那人是唐小染，她巴不得唐小染掉下去被狼吃了，于是抬手拍了一下自己儿子的脑袋。 “瞎说什么呢？” 陈大虎有些委屈，他是真看见了呀。 唐文萧走上前“陈大虎，你如果实话实说，我让小妹送个兔子给你。” 陈大虎眼前一亮，兔子？！ 他眼馋唐皎月的兔子好久了。 于是他立马站在众人面前，抬手指着躺在地上的胖小翠，小胖子声音铿锵有力。 “胖婶婶刚刚慢慢从那里走过来，还蹭到我了，我转过头就看见她推小染姐姐，我没有说谎，她就是站在这里。” 小胖子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模仿胖女人的动作，胖女人还想狡辩，她拼命想将身上的唐一清推开。 “这个小胖子也满口谎话，都是跟你们一起的，根本不是我干的！” 陈大虎他娘一听这话瞬间来了脾气，她三两步上前“我儿子才不会说谎，更不会跟唐小染那种女人统一战线，你骂的太脏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这几天陈大虎家和唐小染没少闹矛盾，村民们都看在眼里，陈大虎确实没有为唐小染撒谎的道理。 眼看着胖女人还不愿意承认，唐一清继续逼问“如果不是你，你怎么不在你男人身边待着跑来我们这？” 胖女人的男人从刚刚开始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会被点了名，瞬间火气上涌。 现在只要有眼的人都能看出来，这胖小翠就是始作俑者，眼看着又要闹起来，村长立马站起来主持公道。 “这事回头再说，现在的问题是，狼怎么办？” 众人这才注意到，刚刚唐小染掉下时将那群狼全部吸引过来了，这会正虎视眈眈的在下面坐着。 唐小染定定的看着这群狼，今晚恐怕只能这样了，但如果它们明天还敢来，一定要叫它们有来无回才行。 一直等到临近天明，那群狼才悻悻离去，那被踹了鼻子的狼王还不忘回头冲着唐小染打了个喷嚏。 村民们几乎都是一夜没睡，看着那狼王嚣张的样子，不少妇人被吓得哭出声“这可怎么办啊？难道它们今晚还回来？” 唐小染回想着刚刚那狼离开时的模样，想来应该是会的。 陈大虎他娘轻嗤一声“要我说，就把唐小染和他们家那个……老大对吧？就他们俩打的那狼，给他们扔出去让狼叼走解了气，大家都安全了。” 她似乎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棒极了，满意的冲着众人邀功的看去，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孩子他爹……” 陈大虎娘被众人忽视，只能在自己男人这找存在感，可还没等她靠近，那个断了一条腿的男人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他陈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娶了这么一个蠢货，唐小染和唐文萧之所以被那狼盯上，还不是因为昨天救了他们儿子？ 他对唐小染也没什么好感，无他，只因为他与那死去的刘山一起做过工，他觉得唐小染就是个疯婆子，能被刘山看上也不算亏。 可这家人竟然生生的将刘山害成那副样子，他觉得唐小染就是在假清高。 但唐小染昨天救了他们儿子，即使再讨厌她，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不然不就成了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他儿子都懂的道理，这个傻娘们却可劲的在众人面前蹦跶。 眼看着天大亮，悬在半空的鸡都叫了起来，众人才跟着村长慢慢下了梁。 看着村长愁眉不展的在锅旁边发呆，唐小染走过去。 “村长，这群狼跟咱们耗上了，就是在熬我们的体力，我们如果不把它们杀尽，即使村子建成，往后夜里大家也别想出门了。” 村长抽了一口旱烟，透过朦胧的烟雾看唐小染，他眉眼间是散不开的愁容。 他比唐小染年纪大，他能不懂这个道理？可他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有人跟狼群斗个不死不休的。 唐小染低下头，开始跟村长讲她的计划。 村长越听越愣神，他呆呆的盯着唐小染，倒抽一口旱烟，却被呛得眼泪直流。 “咳咳咳……这……能行吗？” 唐小染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不行也得行，狼群不杀光，死的只会是他们。 村长也明白这个道理，想清楚后，他招手将众人叫来。 “今天咱们不建房子采蘑菇，暂时先吃存粮饱腹，咱们前两天还剩的蘑菇，你去将它煮了。” 他指挥着自己媳妇，随后又对着众人说。 “大家听着，今天所有人妇女都去找干柴，男人都跟我上山砍木头，注意！千万不要掉队！别让那狼给逮了空隙将咱们给叼走。” 他转过头，冲着唐小染使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唐小染喊来小花娘，让她找两个妇人去竹林砍竹子，照着她手里的细长竹条削，她则是将被子上的布匹划成一根根的长条，将被里的棉花掏出来缠着棉条捆在一部分的竹条上。 看着天色，唐小染朝着市集跑去，正好赶上市集快下，她快跑进醉斋楼，掌柜的看她来了很开心。 “小染姑娘，你是来出新菜单的吗？” 唐小染嘻嘻一笑，转头将老李头叫了进来，掌柜的看着唐小染搬了他两大坛酒，眼睛都直了。 “你一个姑娘家，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唐小染摆摆手“回头记在李明达账上。” 那小子不缺钱，回头多补偿他几顿想来他也不会介意。 她又跑去买了些牛皮筋，打铁需要提前打招呼约铁匠，今天根本买不到铁箭，唐小染也不挑，她买了两把尖利的铁锹，让老李头帮忙拉了回去。 她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回来时，就见到村长正招呼着男人们将木桩钉在地上，唐小染上前“还需要将这圈围的大一些。” 村长不解的看着她“太大了如果天太黑，咱们看不见怎么办？” 唐小染指着那盖好的梁“这些也都是木头做的，咱们不能引火自焚，到时候岂不是把自己也困在火里？” 村长点点头，是这个理，随即就看到唐小染慢慢走向那胖小翠。 第62章 救救我大姐 可胖小翠不怪自己的男人，反而更加怨恨唐小染。 唐小染冲她伸出手，胖小翠微微一愣“药。” 胖小翠一时之间没听懂，皱着眉看唐小染，唐小染伸手从她身侧的口袋里掏出那个白色药瓶，这是胖小翠花了重金买的，果然不舍得扔。 “你还给我！” 胖小翠瞪大眼睛，抬手就要抢回来，唐一清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弹弓瞎比划“胖婶婶，你要回去是想继续害人吗？” 瞬间，众人的视线朝着这边看来，胖小翠脸色一白，她不是陈大虎娘那个蠢货，她知道自己前天已经惹了众怒，不能再闹出幺蛾子。 她怒瞪一眼唐小染，转过身去。 唐小染找来那把小刀，将鱼肉切成细细密密的肉块，然后每一块都在上面涂上了药粉。 直到夜幕慢慢降临，村长拍拍手，转过身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看着布好的陷阱，村长皱着眉看向唐小染，眼底都是忧愁。 “这么明显的陷阱，它们会进来吗？” 唐小染看了看自己腰上绑着的绳索，握紧手里的铁锹“可能它们足够聪明，但在暴怒下人类都没有办法保持理智，更何况是嗜血的恶狼。” 众人纷纷爬上房梁，一个个端坐在木桩上，唐文萧皱着眉看向唐小染，唐皎月刚请一个大伯帮她安顿好鸡和兔子，凑到唐小染面前。 “大姐，你怎么不上去？” 唐一清看着站在梁下，一脸肃容的唐小染，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唐小染今天能听到唐一清的心声，他又在心里骂人了，这孩子总是这么暴躁，不过唐小染也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 “上去吧，我没事的。” 这下就连年纪最小的唐皎月也意识到了，唐小染这是要以自己做诱饵，将狼群引来他们的陷阱里。 唐文萧上前一步“我也可以，那狼想吃的不止有你，我也行。” 唐小染举着手里的铁锹“你可挥舞不动这东西。” 她抬头朝着梁上的人喊“村长，你们可得抓紧了，我的命可都在你们身上了。” 其实唐小染有信心爬上去，但她并不想在众人面前当猴子，村长浑厚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小染妹子放心，你那么信任俺们，俺们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唐小染催促着“好了，快上去吧。” 唐文萧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将弟弟妹妹推上梁上。 三个孩子趴在高高的梁上朝下看，只能看见唐小染的一个脑袋，他们每个人此刻都在心里冒出同一个想法。 「如果自己再强大一些就好了，这样就能站在大姐身边。」 夜幕降临，众人都屏住呼吸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从前还会偶尔唠上几句的梁上，现在安静的仿佛落一根针都能听见。 唐小染静静的拿着一个铁锹站着，她的手心也都是汗，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众人都顺着看了过去。 一只、两只、那群狼慢慢从前面的山上钻了出来，为首的狼王就是昨天被唐小染踹了鼻子的那个。 看样子它们今天又没有抓到可以饱腹的食物，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肚皮比昨天还要空瘪。 唐小染站直了身子，最前面的狼王突然停下了，身后的狼也陆陆续续的停下盯着一片空地上唯一的女人。 她头顶是巨大的房梁，身后是半成品的用木桩立成的房子。 狼王停下时，唐小染也在打量它，昨天从房梁朝下看，只能看到它的大脑袋，今天她可算是瞧了个清楚。 面前的狼眼睛微眯，莹绿色的眼睛在月色下仿佛开了夜光模式，它的灰棕色毛发透着油亮的光，它很聪明。 它知道事出有因必有诈，于是停在原地，静静的坐了下来，头顶的村长不免焦躁起来，这狼怎么不上当呢？ 能当上狼王，想必是有些脑子的，唐小染早就猜到它不会进这个圈，于是学着那狼昨天的样子，轻嗤一声。 寂静的夜晚，这声轻嗤格外明显，唐小染猜这可能是狼语言中的鄙视意味，因为她发现，那狼的眼神变了。 它慢慢站起身，轻轻冲唐小染呲牙。 「它的牙可真白啊，看着也好锋利，不会一口咬断大姐的脖子吗？」 头顶传来唐一清的心声，唐小染莫名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这死孩子又在咒她。 听着梁上的人已经窃窃私语起来，那狼却还是没有动作，唐小染搓了搓手，冲着那狼的方向抬起右脚。 只这一个动作，那狼瞬间将背拱起来以雷霆之速朝着这边冲过来，身后的狼群接收到后也同一时间冲了过来。 看着一眨眼就快到眼前的十几只狼，唐小染心脏猛的漏了一拍，她就说这狼记仇吧？只不过复刻一下昨天踹它鼻子的动作，就急成这样。 “快！拉！” 村长一声命下，唐小染瞬间腾空，可还是晚了一步，众人都忽视了那狼虽然不会爬树，却是会跳跃的。 刚刚的助跑已经给了它腾空的力量，它奋力一跳，唐小染闭眼咬牙，用力将手里的铁锹挥了出去，她明显察觉到自己打到了东西。 然而下一秒，她感觉到腿猛的一沉，她的心咯噔一下，睁开眼低头看去，差点没吓疯。 那灰狼刚刚扑的位置在她脖颈，但唐小染的铁锹成功的将它的脸划开了，掉落的瞬间它死命咬住了唐小染的腿！ 这副扬面将梁上的人都吓疯了，唐文萧脸上惨白一片，唐一清目眦欲裂“大姐！” 陈大虎他娘尖叫一声“快松开绳子啊！你们难道想把那狼一起拉上来吗？” 村长几人还没说话，唐皎月上前拽着那绳子，白胖的小手用尽全身力气朝后扯。 “村长伯伯，救救我大姐！” 村长也并没有打算放弃唐小染，他指挥着几个正在拉绳子的人“快点拉！” 他回过头推开陈大虎他娘“滚开！别碍事！” 转身拿起一旁的铁锹。 第63章 她居然还有爹？ 这么赤裸的真相说出来，让三个孩子脸色更白了，唐一清抬脚就要冲上去撕烂她的嘴，却被唐文萧一把拉住。 这会将大姐拉上来最重要，跟她扯那么多没用，他咬牙趴在木头边缘朝下面喊“大姐！你还好吗？” 唐小染不太好，她低头注视着那狼，差点被吓尿，她从前只在动物园和电视里看过狼，那灰太狼这么可爱，怎么这狼这么吓人呢？ 她从没想过狼居然会这么大，以前都是远远的看着，可现在这狼就在眼前，估摸着得连着尾巴得两米这么长，比普通狗大的不止一点两点。 何况这狼刚刚被她砍伤了脸，血顺着它的毛发滴滴答答，似乎更大程度让这东西兴奋起来了。 听了唐一清担忧的声音，唐小染一边回他，一边重重的举起手中的铁锹。 “没事！我的腿没受伤！” 她下午抖了个机灵，将拆开被子里剩的棉花用布条都绑在了腿上，不然就刚刚这架势，她敢肯定一定会被这狼咬碎腿骨。 可即便棉花绑的足够厚，那锋利牙齿冰凉的越陷越深，她能感觉到那狼的牙抵在自己肉上了，唐小染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只要再深一些，她的腿肯定有破了，唐小染用力将铁锹对着狼的头拍去。 村长打了招呼，众人并没有停下将唐小染拉上去，所以这一下拍的那狼眼睛瞬间清澈愚蠢了不少。 唐小染更用力的又拍了一下，她明显能感觉自己的力气快没有了，她的腿上吊着一个百斤重的东西，几乎要将她的人拖下去。 那狼还不想松口，但它抬眼就看到梁上的村长将另一个铁锹高高举起，眼看着就要插进它的眼睛，它不甘心的立马松开口。 扑通一声，尘土飞扬，那狼哼唧一声跌下将近两米的位置，唐小染瞬间觉得轻松了很多。 没了那大灰狼的拖累，她很快就被扯了上去。 几个壮汉村民一股脑涌上来将她拉到一旁，唐小染一边解着腰上的绳子，一边低着头去看下面的狼。 怀里却突然扑进一个小小的身影，她微微一愣，反应过来眼底划过一抹温柔，唐文萧应当是怕极了，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唐皎月哭着拿起唐小染的衣袖擦眼泪“大姐……呜呜呜…我以为你要死了！” 唐一清红着眼眶，将唐小染腿上的布条一层层剥离，他的眼泪落在厚厚的棉花上，直到看见上面只有两个深深陷进去的牙印，并没有伤口时，才踹了一脚唐小染的腿痛哭出声。 唐小染被唐一清踹了一脚，有些无奈。 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温柔点？ 她将三个孩子抱在怀里哄，刚刚一幕别说孩子害怕，在扬的几个大人都被吓得冷汗直流。 唐小染抬眼问村长“那边的绳子拉下来了吗？” 村长看着唐小染抱着三个孩子，鼻尖也有些酸，他用力点点头“什么时候放火？” 唐小染看着已经被彻底堵住的陷阱，眼神冷了下来“不急。” 那狼太狡猾了，如果不是她在下面挑衅，它恐怕根本不会走进这个圈里。 好在最有脑子的头狼好像摔懵了，它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周围的狼陆陆续续围上去，唐小染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鱼肉，扔了下去。 一开始，那群狼并没有吃，它们趴在地上抬起眼睛警惕的看着梁上，即使没有脑子，它们也明白这大概是陷阱。 可它们太饿了，一只母狼试探着伸出鼻子嗅了嗅，狼王慢慢睁开眼，它嘴角渗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想来刚刚摔的不轻。 它轻声低吼，警告那母狼不要犯蠢，母狼停下了动作，有些委屈的看着它，它没有再凑过去嗅，眼睛却不愿从那块鱼肉上离开。 它已经不知道多少天没吃一星点肉了，它的孩子每日都饿的嗷嗷叫，将它裹的很痛，却没有一点乳汁给它们。 此刻别说这一块鱼肉，就是从前最不屑一顾的老鼠，它也得尝尝咸淡。 唐小染尽力将那鱼肉扔的分散开，剩下的狼慢慢靠近那些肉，却不敢真的下口去吃，头狼始终静静的趴着，它抬起眼与唐小染对视。 不知道它威胁了几次，那群狼都恹恹的低下头，守着自己的肉趴在地上拼命嗅闻，却不敢吃。 村长凑过来也学着唐小染的样子扔下一块鱼肉，却准确的砸在了那狼王的头顶。 村长：…… 狼王：…… 唐小染：…… 狼王呲了呲牙，村长瞬间吓得收回手“这有用吗？” 唐小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如果这群狼不吃，大不了等会麻烦点，但如果吃了会事半功倍，省不少事。 不知过了多久，唐皎月的脑袋慢慢靠在唐小染肩头，那母狼第三次试探的伸出鼻子去顶面前的鱼肉后，狼王站了起来。 它低声吼叫着，有一只狼踉跄着从狼群里走了出来，看清那狼，唐小染眼前一亮。 上钩了。 这狼跛着一条腿，眼睛也瞎了一只，显然它是这群狼的试验品。 唐小染从前看过动物世界，狼群会在面对陌生不劳而获的食物时，推出那只最没用的孱弱老狼来“试毒” 看着那狼吃了肉后，一群狼都跃跃欲试起来，这次，狼王没有再阻止。 唐小染嘴角的笑意掩饰不住，村长看着手中的药瓶，笑的开怀。 “这狼哪有脑子会想到，毒也分立马发作和慢性的呢？” 这还得谢谢胖小翠，为了陷害唐小染撇清自己的关系，特意买了一两个小时才能发作的药。 接下来，就要等了。 村长目光沉沉，站在唐小染身侧静静的看着她。 “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丫头居然这么聪明？还会打猎？” 唐小染干笑两声，村长继续摸着下巴。 “不过你可能是随你爹，你爹以前就是个猎户，虎父无犬子。” 唐小染缠布条的动作微微一顿，她居然还有爹？ 第64章 大姐成村里的守护神了 唐一清倒是好奇起来，他扯着村长的袖子“大姐还有阿爹？” 村长现在可喜欢唐家这几个孩子了，听说上次就是他们帮着陈大虎摆脱那狼，看着唐小染缠布条没有朝这边看，也不怕被发现嚼舌根开口说道。 “你大姐又不是石头缝里跳出来的，怎么会没有阿爹？我从前和他阿爹还喝过酒，让他教过俺怎么打猎，就是好人不长命啊，她阿娘……唉，不提了，你大姐估摸之前就是受了刺激才疯疯癫癫的，现在我看着正常了不少呢，你们这日子不是过得挺好？” 唐小染支着耳朵偷听，心里抓心挠肝的，她娘？她娘咋了？！ 但是村长不说了，她总不能跑过去问，不然她不是唐小染的事就露馅了，唐小染只好叹口气继续缠布条。 风声划过树叶，一声闷闷的嚎叫划破寂静的夜空，唐小染和村长同时站起来。 那地上的狼群开始慢慢蠕动，原本昏昏入睡的狼王此刻也站起身，那母狼和老狼嚎叫的最大声，眼看着它们就要去找一旁的草吃，唐小染和村长对视一眼。 村长将唐小染下午做的弓分给了几个男人，唐小染点燃手中的火把，头狼似乎意识到什么，朝着月亮的方向大声的嚎叫两声。 群狼踉跄着站起身，唐小染嘴角轻勾。 “现在才反应过来，晚了。” 她将那绑了棉布条的竹条对准远处的粗糙篱笆院射去，下午他们砍了不少木条，以这些房子为中心，围了一个大大的篱笆院。 如果是平时，这群狼奋力去闯，肯定能闯开，那头狼想来也知道这个道理。 它瞧不上这些木条围成的篱笆，所以在唐小染被拉上去时，那篱笆上的绳子被远方的村民扯掉彻底将它们围在中间，它也没有慌。 人类太蠢了，几根木条就想围住狼。 可看见火把，它慌了。 野兽怕火是刻在骨子里的，随着唐小染手中竹条的飞出，以房屋为中心的篱笆火圈彻底燃烧起来了。 “快！赶在木头篱笆被烧断前！” 一根根带火的竹条直直的朝着那群狼射去，其中还有不少极速而过的石子。 唐文萧打的弹弓格外准，几乎他每次出手都会伴随着狼的哀嚎。 这群狼吃了带毒的肉，现在身旁又被不少箭射穿，其中还掺杂着火苗，很快就四处逃窜。 不知哀嚎持续了多久，挣扎的火光越来越少，唐小染慢慢爬下梁，村长开心的看着烤焦的狼有些可惜“虽然能吃不少日子，但狼皮都没了，真可惜。” 唐小染拿着手里的铁锹，一个个将狼翻过来，她怎么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 「大姐！小心！」 几乎是这个想法刚过脑子，唐一清的声音就在脑海中炸开，唐小染回过头，就看到身后不远处虎视眈眈的狼王。 她的心一咯噔，它假意低头，隔着夜色人类又不看清，将肉让给了母狼，这狼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没吃那肉！ 唐小染暗叹它的聪明，可这狼现在想跟她拼个你死我活，唐小染咽了咽口水，后退两步。 她还没来得及跑，就被扑倒在地，腥臭的嘴就在她头顶，唐小染绝望的闭上眼。 她知道动物撕咬猎物都是从喉管，她只希望能轻点，下一秒，一阵温热的鲜血喷了她满脸。 唐小染错愕的睁眼，死的太快她都没感觉到疼就有血了？ 村长举着锋利的铁锹，将那被他横切了一半的脑袋踢到一旁，那狼软趴趴的趴在唐小染的身上，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张着。 鲜血撒了唐小染满脸满身，她再也受不了跑到一旁呕吐了出来。 村长有些尴尬，唐一清震惊的看着他“村长伯伯，你好厉害。” 村长一听这话，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我说过了的，我可是跟她爹一起喝过酒学过打猎的。” 一夜过后，众人将群狼的尸体扔在一起清点，竟然足足有十三头！ 村长开心的搓着手“这下不用大家上山采蘑菇了，妇女们也一起来盖房子，咱们加快进度，争取在月底重建家园。” 村长媳妇头疼的要死，这么多狼肉，可怎么处理。 看着村长和众人分狼肉，唐小染转头看向挤在最前面的胖小翠。 她上前两步一把将女人扯到地上，女人惨叫一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你干嘛？！” 胖小翠脸通红，她本就被自己男人打的半死，现在浑身都疼，被唐小染这么一拽她简直要摔散架了。 唐小染冷冷的看着她。 “还想吃肉呢？既然一切都解决了咱们也来算算账。” 她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巴掌甩在胖小翠脸上。 胖小翠本就胖的不成人样的脸更肿了，她话都说不利索。 “你……” 唐小染抬手又是一巴掌，对称了。 她看着牙都掉了两颗的胖小翠，慢慢站起身。 “大家可都是被你下了药，如果不是咱们发现的早，今天别提吃狼肉了，大家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她知道那不是致命的药，可她实在对胖小翠恨得牙痒痒，干脆将大家的怒火都一起挑了起来。 “这种烂人竟然敢给全村下药！去死啊！” “你差点害死那么多人，就为了你那个情郎，真不要脸！” 众怒是很可怕的，他们也不抢狼肉了，发了疯的上前，你一巴掌我一脚的朝着胖小翠踢。 她哀嚎不止，她男人屁都不敢放，反正这个婆娘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也不想要了。 众人发泄完怒火，又去抢狼肉，看着奄奄一息的胖小翠，唐小染将三个孩子领到她面前。 “大姐不支持你们以暴制暴，但有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也不能做孬种。” 胖小翠被她男人像拖死狗一样拖到村口，她趴在那里整整两天，都没人看她一眼。 夜里不知谁嘟囔了一句。 “好像被野狗叼走了吧？村口只剩下一堆残肢了？” “活该，让她想害人！” 经过这两天晚上，唐小染在村里的口碑可好了不少，她不管去干什么都有人笑着跟她打招呼。 唐小染将一块土砖递给一旁的村民，村长笑着开口“小染妹子，咱们村这回统一建房，为了安全都凑在一起了，不同往常的零散，你到时候先挑一家。” 一旁的妇人红着脸给唐小染递来一碗温水“是嘞，俺想和小染妹子做邻居，感觉很安心呢。” 唐小染的笑微微一僵，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唐一清在一旁憋笑，唐文萧的眼里也染上星星点点的笑意，唐皎月晃荡着小脚。 「大姐成了村里的守护神了？」 唐小染听着她的心声，摸了摸脑袋，她最近是不是太出风头了？他们还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勇士了。 房子建好那天，村长将众人叫到跟前。 “咱们村经过这次山灾，更加团结了，这些房子都是各家各户添砖添瓦盖上的，我家有你，你家有我，咱们清水村整体就是一家不分你我，所以为了公平起见，咱们用抓阄的方式来抽房子。” 他轻咳一声。 “若是谁家不满，可以先暂时这么住着，后面自己再花钱重建，这是你们今后的事，我不插手。” 他朝着唐小染招招手。 “小染妹子，你来。” 唐小染瞪大眼睛，村长这是认真的？她顶着众人的目光慢慢向前，村长媳妇笑着拉过她的手。 “小染妹子这次山灾，贡献不少，不管是那鱼还是杀狼，功不可没，而且她一个女娃带三个孩子也很不容易，咱们就先让她来选，各位有意见吗？” 唐小染做什么都冲在最前面，村里人都有目共睹，更何况前段时间的狼群吸引了不少小媳妇大姑娘的好感。 她们纷纷在背后说唐小染比男人还能干，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众人都默认。 村长媳妇满意的点头“那就……” “我有意见！” 第65章 可能是换了一种疯法吧 “婶子，你不能因为唐小染给你儿媳妇鸽子和被子就偏心呀，她要是能提前选，那俺们家也提前选。” 村长媳妇皱着眉，正想反驳她，唐小染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不用了婶子，既然房子都是一样的，住哪里都行，我们家不搞特殊。” 唐文萧的腿终于好了，他上前一步看着村长媳妇“婶子，大姐说的对，我们家住哪里都行。” 唐一清和唐皎月自然是跟着唐小染的意思走。 听到这家孩子都这样说，村长媳妇暗暗瞪了一眼陈大虎他娘，将抓阄的盆递到唐小染手边。 “既然你不想选，那你先抽吧。” 陈大虎他娘见不得唐小染一点好，立马快步跑上去也抓了一个纸条握在手里。 “俺们男人残废了，俺也要先选。” 陈大虎他爹躺在破烂的板车上，被气到脸从头红到脖子，这死婆娘净捡他的伤痛说，如果不是他下不去，一定狠狠打她一顿。 他身下躺着的板车都是唐小染的，盖完房子陈大虎他娘就跟小偷一样捡了回去。 众人都很无奈，干脆不理她，唐小染将手心的纸摊开“21。” 陈大虎他娘瞬间尖叫出声“20？！我不要住在唐小染旁边！我看到她就烦！” 村长媳妇彻底忍不下去了。 “你看到人烦，人唐小染看你不烦？！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今天谁都不许换！” 说完这话，她突然反应过来，还不如让她换呢。 可话已经说出口，她红着脸看着唐小染，眼神充满了歉意，她真是让这个泼妇气糊涂了。 唐小染握着这纸，也很无语，她跟谁都没办法换，从前陈大虎他娘就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根本不愿意有人跟她做邻居。 不过唐小染也不怕，她有的是办法治这个女人，她虽然又坏又蠢，但至少不像胖小翠那样，像个毒蛇一样盘踞在脚边，随时打算趁人不备给来上一口。 众人分配完毕，欢欢喜喜的朝着各家的房子走去。 刚进院子，唐小染就满意的直点头，这房子虽然没有原本的那么宽敞，但修的板正又结实。 唐小染家处于快到村口的位置，她的右边是小花家，左边是陈大虎家，后面是村长一家，前面是个不太相熟的老夫妻。 一共三间房，一间已经被村长他们糊上了烟囱，就差明天去集市买口锅。 另外两间唐小染打算将两个男孩分出去，她比划着，打算在院子的角落，靠近厕所的位置修一个洗澡的房间。 “小染妹子，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几人回过头，只见王木匠笑眯眯的推着一个板车走来，唐小染一愣。 “你这是？” 王木匠嘿嘿一笑。 “你那个板车给咱们村的房子做了不少贡献，俺跟婆娘一商量，既然你那个被不要脸的人家偷了去，就再给你做个新的。” 他说到不要脸的人家偷了，还特意提高音量故意想让陈大虎家听见。 唐小染惊喜万分，她忙急着去掏口袋“这哪好意思，你家也刚住上，想来木材也不多，我还是要给钱的。” 可王木匠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要，转身跑了。 唐皎月摸着那板车，开心的直转悠，唐小染算是发现了，这孩子对手作的东西格外感兴趣。 第二天一早，唐小染便将三个孩子送去学堂，一路上唐皎月兴奋的小脸通红，连唐文萧的脚步也雀跃几分。 唐小染一边叮嘱着他们，一边计划今天去集市得买些什么。 “在学堂听先生的话，大姐等会要出一趟门，你们如果先下学了就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几个孩子点头称好，唐小染看着几个孩子走进学堂，这才转身朝回走。 路过山脚下时，几个妇人正在洗衣裳，看见唐小染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小染这是从哪来啊？” “小染妹子起这么早。” 唐小染有些尴尬，这一趟地震闹的自己成了村里的名人，去哪都被人注视着，而且一个两个都热情的不得了，这让她很头疼。 唐小染勉强的撑起笑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来熟一些。 “送弟妹上学堂呢。” 几个妇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等她走远才立马聚到一起嘀嘀咕咕。 “你说这唐小染是真好了还是咋的？你还别说，这几天看着确实挺正常的。” 另一个女人摇摇头，表示不赞同。 “我觉得不正常，三个孩子都送去学堂，估计老本全扔里面了。” “我也觉得，可能是换了一种疯法，生气时对那三个孩子多狠啊，哭声从村头传到村尾的，好起来又掏心掏肺，我可不信不是自己生的娃能这么舍得。” 唐小染还不知道自己在背后被蛐蛐了，她还感慨着绿水青山景色好，人也热情。 唐小染本想不回家，就这样直接抄近路从学堂去市集的，却在一个山脚下看到了成片的艾叶。 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答应过谁，要给她艾草药包熏香的，唐小染一拍脑袋。 最近的事太乱，把这事忘了，唐小染哼哧哼哧的割了满满一整捆艾草背在身上，这才转身朝着家里走。 路过那群女人时，她们又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唐小染感觉自己嘴都笑僵了。 “你瞧，我就说她不正常吧？那满山的野草她割回去干嘛？”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是回去喂牲畜呢。” 那女人敲打着衣服，满不在意。 “谁不晓得唐小染的家里只有一只母兔子吃草，那么多野草也不怕噎死。” 几人凑在一起嬉闹，乡野人家就是这样，对于根深蒂固的想法很难一次改变，唐小染帮了她们，吃了她的鱼肉，将狼肉分给各家各户又怎么样？ 她以前可是个疯子，谁都不知道她回头会不会又疯起来。 唐小染不知道她们的想法，即使知道了她也不在意，将那些艾草扔在厨房后，唐小染推着推车出了门。 她今天要买的东西可不少，从前都约着老李头的驴车，如今自己有了推车会方便很多。 可推到半路，唐小染就彻底傻眼了。 第66章 谁不知道你有疯病 唐小染皱着眉，想要上前清除，却发现土堆后依旧是土堆。 如果是她一个人，光处理这些土堆就要处理好几天，唐小染想不明白，分明前天还没有这东西的。 但过不去，她只好换一条路，却没想到这边的路也已经被封上。 她皱着眉头推着推车往回走，直到来到家门前，才发现三个孩子正坐在门口发呆，表情无不是苦哈哈的。 唐小染一愣，他们不是上学去了吗？ 唐皎月抬起头，看见唐小染回来眼前一亮，随即就委屈又心虚的低下头。 “怎么了？” 唐小染放下推车，将她拉到面前。 “不是去读书了吗？怎么回来了？” 唐一清气的踢了一脚石头，疼的脸都扭曲了。 “他给我们赶回来了，说清水村有病毒。” 唐小染一愣，看着哭哭啼啼的唐皎月，将视线转到唐文萧身上。 “你说。” 唐文萧上前一步，一板一眼。 “我们刚进学堂，就发现门外站了一排，都是清水沟的孩子，那个开学堂的人说，让我们找回来。” 唐小染问他。 “是陈夫子说的吗？” 唐文萧摇摇头。 “陈夫子还替我们说话，说不要信这些空穴来风，可我们还是被赶回来了。” 唐皎月踮起脚尖，抽抽噎噎的在唐小染耳边说。 “大姐，他们说瘟疫是你引起来的。” 唐小染眉心一跳，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啥时候又染上瘟疫了？ 话音未落，不远处慢慢跑过来一个人，唐小染定睛一看，村长喘着粗气过来了。 显然，村长也发现了不对，唐小染忙迎上去。 “村长，啥情况？” 村长扶着一旁的树，咽了口唾沫说道。 “听说是邻村的几家村长，听说咱们村有人被狼啃了，染了什么……哎呀，我也想不起来他们说的是个啥，总之外头就是传你逢人就咬。” 唐小染瞪大眼睛，她又不是疯狗，怎么会逢人就咬。 村长也很无语，可人传人，他拼命解释也没人相信，他还和左边堵路的小曹村骂了一架。 唐小染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这明显是有人在谣言，恐怕还是自己村里人。 村长也想到了这点，他脸色也不好看，搓了搓手说道。 “当晚看到你被狼咬的，只有咱们村自己人，我会尽快查出来的。” 唐小染明白，如果不查出来是谁在外面瞎说，恐怕别的村都不会让他们将路扒开，村长无奈的走了。 今天看样子是去不了集市了，唐小染打开院门，将几个孩子带进屋里，唐皎月好奇的看着满地的艾草。 “大姐，你割这么多野草是做什么？” 唐小染不语，只是一味的晾晒，她在想到底怎么将那造谣之人抓出来。 身侧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唐小染一回头吓了一跳，唐文萧定定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文萧，你站我身后做什么？” 唐文萧看着唐小染被自己吓到，浅浅的勾唇笑了笑。 大姐被吓到的样子好像那只母兔子。 唐小染差点没被气笑，这孩子在她的悉心照料下真是愈发胆大了，从前还畏畏缩缩的，现在竟然还会在心里调笑她。 唐文萧知道她在为什么烦恼，清水村几十户人家，上百口人，哪那么容易抓一个造谣者？ 他抿抿唇“大姐，我有法子抓住那人。” 院子里的几人一愣，瞬间看向唐文萧，唐皎月好奇的歪着脑袋。 “大哥，你有什么办法啊？” 唐文萧指着不远处趴在窝里喂奶的母兔子。 “让它帮忙。” 将艾草都挂上后，唐小染看了看天色，还早，想到还欠林昱两只兔子，她拿起一旁的竹条弓箭打算上山打兔子。 三个孩子跟在她屁股后面背着小箩筐，唐小染说可以摘一些野果回来，晚上给他们做酸辣野果吃。 距离地震已经过去了不少天，但兔子天生胆小，唐小染一直抓到夕阳西下，才勉强抓到四只。 好在也算满载而归，看着三个孩子背篓里的野果，她满意的直点头。 抓兔子用了太长时间，等四人一起走到家门口时，才发现门口竟然放着一个筐。 唐小染上前打开，随后愣在原地。 那筐里放着七八个煮熟的红薯，还冒着热腾腾的气，她将东西搬进屋，正想出门问问这是谁送来的，迎面撞上了两个人。 小花娘拘谨的搓着手“小染妹子，你收着了吧？” 唐小染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那红薯是她送来的，她正要说话，前门的老太太又迈着小步子将几个窝窝头一股脑塞进她怀里。 “咱们村都知道那些谣言肯定是哪个坏种传出去的，你自己不做饭也就罢了，可别饿着几个孩子。” 唐小染看着面前的两人，哭笑不得。 合着她这是被投喂了？ 她心里暖乎乎的，从前她家偏，还从没有人注意到她家是不是晚上没开烟火，她推搡两下，那老太太却眼睛一瞪。 “收着！” 唐小染无奈的拿着，解释道。 “我今天上山去了，回来晚了些还没开始做饭，没有被那些流言影响……” 她话还没说完，一旁有人嗤笑一声，几人回头看去，陈大虎娘不知什么时候开到跟前，已经看了半天。 “你瞧瞧，疯子就是心态好，唐小染，不管真假你在十里八乡也出了名了。” “现在谁人不知道你有疯病，还在这乐呵呵的呢，我要是你一头撞死算了。” 唐小染回过头，冷冷的看着她，眼底划过一抹探究。 “大虎娘，这谣言不是你传出去的吧？” 陈大虎他娘眼睛一瞪，叉着腰“你个小蹄子说什么呢！我只说你有疯病，可没跟人说你会咬人！” 看着暴跳如雷的女人，唐小染默默收回视线，这女人太蠢了，她也就随口诈一下，她知道不是她干的。 不然她压根就不会提起这事。 唐小染看着幸灾乐祸的陈大虎娘，突然扭过头冲着她森然一笑。 “我要是真会咬人，咱俩住这么近，我第一个就爬进你家院子去把你咬了。” 陈大虎他娘本来在一旁幸灾乐祸，听了这话又抬眼对上唐小染的目光，突然想到那天晚上她一个人站在梁下等狼群来咬。 这女人就是个疯子！ 第67章 日子过的，好像确实不错 小花娘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老太太也冲着她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咱们村怎么有这样的一颗老鼠屎！” 唐小染谢过她们，抱着窝窝头和红薯进了门。 看着孩子们抱着红薯吃的香甜，她将野果子清洗一番，一一压裂做了整整四盆酸辣果。 唐一清最爱吃辣，他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咽了咽口水迫不及待伸手就要去盆里掏。 唐小染重重的拍在他的手背“用筷子吃，不然等会吃完揉眼睛得疼死你。” 唐一清被打了也不恼，一蹦一跳的跑去洗手。 唐小染想了想，又抓来一只兔子，一分两半。 她将兔子分在两个筐里，又各拿了一盆调完的野果拿给唐文萧。 “你去给前面奶奶送去。” 她将唐皎月叫到跟前。 “这一筐你拿去给小花，一清。” 唐一清正吃的欢，口水直流，辣的吸溜吸溜，那酸味直冲天灵盖。 转过头嘴都肿成了香肠，唐皎月捂着嘴笑，唐小染也无奈的笑出声。 “你来帮妹妹提着这个筐，妹妹抱野果，刚刚的红薯和窝窝头是人家送给咱们吃的，咱们不能占人便宜。” 唐一清不舍的放下筷子，跑到唐小染跟前提起那筐，看着三个孩子走远的背影，唐小染将野果塞了两颗放到嘴巴里。 满口的汁水伴随着辛辣在口腔爆开，冲击着她的味蕾，又酸又甜又辣又咸，唐小染吃的不亦乐乎。 唐一清明明比唐文萧还晚出门，却是第一个赶回来的，唐小染翻个白眼，这孩子又把唐皎月扔后面自己跑回来吃了。 唐一清最喜欢吃辣了，他满足的将一个青色的野果塞进嘴里，眯起眼睛，这比上次唐小染给他们做的麻辣兔子还好吃。 唐皎月刚进门就气愤的大叫。 “二哥大坏蛋！东西扔在门口就朝回跑！根本不等我！” 唐一清口齿不清。 “你非要跟小花说话，你们女孩子家家唠嗑，我在那里干嘛？完成大姐给的任务还不回来，唐皎月你才是坏蛋。”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兄妹二人吵闹，她还记得刚睁眼时，这个家死气沉沉的样子，现在一片欢声笑语。 真好。 唐小染回过头，唐文萧也回来了，他和弟弟妹妹不同，他将老人的反应和话一字一句转达。 “李奶奶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们怎么能收啊？” “李爷爷说，那是小姑娘的一片心意，邻里乡间的不必要计较这么多，人家都让孩子送来了，收下吧。” “李奶奶说，几个窝窝头换了人家半只兔子，我们老头老太太不是占人便宜吗？” “李爷爷说，那咱们回头多帮衬帮衬他们，一个女娃带三个孩子不容易。” 三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唐文萧看，唐皎月忘记去打唐一清，唐一清也忘记朝嘴里塞果子，三个人呆呆的看着唐文萧。 半晌后，唐皎月蹲在地上大笑出声。 “大哥，你好像集市上那个卖花笼的老头养的鹦鹉。” 唐小染也觉得好笑，这孩子跟个人机似的，怪有意思。 唐文萧红着脸，有些尴尬。 他只是将话全部记在心里而已，有什么好笑的。 第二天中午，以唐小染为中心的几家就开始传出肉香，陈大虎他娘昨天就看到几个孩子鬼鬼祟祟出去了。 她怒气冲冲的闯进唐小染家，唐一清吓得嘴里的兔肉都掉了一块，唐小染拿起帕子给他擦着嘴角，静静的看着陈大虎他娘。 真不知道这女人一天到晚在闹腾什么，过好自己家的日子不行吗？ 女人看见桌子上的肉，瞬间眼睛都直了，这么大一盆？孩子连窝窝头都不吃，就逮着那肉啃？谁家过年也不能有这待遇啊！ 她刚刚偷偷溜到小花家门口和李老太门口看了，虽然家门紧闭但他们家的肉香也都盖不住，她看着满嘴流油的孩子，瞬间火冒三丈。 “唐小染！你怎么不给我一只兔子？” 唐小染猝不及防，被呛到，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趾高气昂的女人，眼泪都咳嗽出来了。 唐文萧默默走进屋里，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边，唐小染猛喝了一大口才缓过劲。 这女人脑子没毛病吧？她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你谁啊？我凭啥要给你兔子？” 陈大虎他娘却丝毫不理亏，她上前就要抢桌上的肉，被唐一清轻轻举起锅盆，瞬间扑了个空摔到桌子上。 “你！你都给旁人了，都是邻居为什么不给我？！” 唐小染一边啃着肉，一边回答“你昨天不是瞧见了？他们也给我送窝窝头和红薯了，再说我自己打猎来的肉，想送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大虎他娘自动忽略唐小染最后一句话，她看着近在咫尺，满桌的骨头暗自心疼，这几个孩子上面的肉星都没啃完，连在骨头上，真是浪费！ 她站起身梗着脖子，继续无理取闹。 “我家也多的是红薯和窝窝头，你现在送我只兔子，我这就去给你拿。” 唐小染一脸无语的看着她，她真是太天真了，跟这种人废什么话。 她吐了一口骨头，站起身猛的抬脚将陈大虎他娘踹出门。 “滚滚滚，你这个人听不懂人话一样的，我自己的东西我爱给谁就给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大虎他娘扑通一声摔在了个狗吃屎，气疯了，她快速站起身跑回来，非要伸手去够那兔肉，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轻咳。 她身形一僵，瞬间站直了身体，也不闹了，也不叫了，一下子整个人都正常了。 她之所以来闹，也就是趁着没人看见，结果唐小染家大中午怎么还有人上门的呀？ 她回过头，瞬间泄了气。 “村……村长。” 村长都不想看她这副撒泼打滚的无赖样子，懒洋洋的指了指门口。 唐小染就发现了，陈大虎他娘这个人最怕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她男人打她的原因，她宁愿跟唐小染这个和狼都搏斗过的人闹，也不敢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跳。 看见村长进门，她瞬间低着头灰溜溜的跑了。 村长扫了一眼桌上的骨头和锅里的肉，也暗暗咽了咽口水，唐小染家的日子过的，好像确实不错。 唐皎月将板凳给他搬来，村长一屁股坐下。 “小染妹子，你叫我来是什么事？” 第68章 我家兔子，是个神兔 “村长，你抓到那人了吗？” 村长拿起肉的手微微一顿，瞬间有些尴尬的收了回去。 他没抓到，一点头绪都没有，想要跟几个邻村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在乱传，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他白天将土堆挖开，不到夜里就又被堆上了，现在外面越传越夸张，已经从清水沟有个被狼咬的疯女人现在更疯了，变成了清水沟所有女人都被狼咬了变疯了。 估摸着再过几天，又得传出来不一样的版本。 唐小染将肉向前推了推，与唐文萧对视一眼。 “我有个办法，只是需要村长帮我找一个人。” 村长抹着嘴，喝的脸蛋都有些红，晃晃悠悠的走出唐小染家。 唐小染笑盈盈的送他到门口。 “村长慢走，麻烦了。” 村长摆摆手，头也没回。 “小染妹子，包在我身上吧。” 看到一旁鬼鬼祟祟蹲着的陈大虎娘，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他看这唐小染的疯病好了，陈家婆娘的疯病可不轻，小染妹子这么好的姑娘她也整天找茬，真是闲的，人家还给他吃肉喝酒。 嗝~真是大大的好人。 看着村长走远的步伐，陈大虎娘瞬间跳出来，她抬脚就要朝唐小染院子里钻，她倒要看看还剩多少兔肉。 她指不定能拿回来一些吃上几口。 唐小染眼疾手快的将门关上，女人被夹住了脚哀嚎一声，瞬间缩了回去。 她越想越气，干脆站在唐小染门口开始骂骂咧咧。 “你少瞧不起人了唐小染，你给旁人不给我，你这是歧视！” “你个不要脸的，指不定那肉有没有毒呢，用什么换的也不知道，一个两个的还都吃的喷香，也不怕遭了瘟。” 她这一骂，直接将另外两家也骂了，小花娘暗骂一声“真是个贱皮子，这种话都说得出口。” 唐小染听着门口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女人，摇摇头转过身准备将艾草翻个面，却听到门口哗啦一声。 陈大虎他娘尖叫着，看向小花娘，女人端着脏水盆一脸鄙夷的看着她。 “你敢泼我？！” 小花娘才不惯着她。 “你的嘴比这个水都脏，泼你咋了？你找点水洗一洗你的嘴吧！” 陈大虎他娘还要继续叫，就见到小花爹一边剔着牙一边从屋里走了出来，他静静的站在自己女人身后。 一见有人撑腰，她瞬间虚了，转过身骂骂咧咧的回屋去了。 刚进门，就见到陈大虎在嚎。 “娘！我也要吃兔肉！我也想吃！” 小孩比她还耐不住馋，这会被香的口水直流，本来就一身湿漉漉的陈大虎他娘瞬间又被哭来了脾气。 她一巴掌拍在陈大虎脑袋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怎么这么没用？你瞧隔壁那死丫头多心机，小小年纪就知道和唐小染家孩子打好关系，人家不就有的吃？” 陈大虎被打了头，气的不轻。 “那你不也没和小染姐姐打好关系？不然我也能吃上肉！” 他学会了举一反三，陈大虎他娘一听更生气了。 “我才不稀罕和那个疯女人打好关系，不吃就不吃，我就看看能不能馋死你！” 她眼睛一转，突然看到了一旁的兔子。 那是唐皎月送的，虽然唐皎月也不喜欢陈大虎，和他关系不好。 可那天胖小翠推唐小染，唐皎月答应陈大虎，如果他出面作证就给他一只兔子。 唐皎月有六只小兔子，送出这只的时候还哭了。 “你那不是有只兔子？想吃咱们现在就吃。” 女人眼睛闪着亮光，就要朝着那不足一个月的小兔子过去，却被陈大虎一把抱住腿。 “我不吃了！娘！别动我的兔子！” 那家鸡飞狗跳，唐小染是毫不在意的，她只等傍晚。 太阳顺着山坡慢慢滑落，最后只留下了一半温柔的红光笼罩着这个小山村，广扬中央村长拿着一个锣在敲。 家家户户听到动静都慢慢朝着那边赶，唐小染抱着兔笼子不急不慢的也朝那边走。 没一会，广扬上就站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村长站在正中间旁边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 她佝偻着背，撑着个木棍，看不清神色。 “村长，你将俺们聚集在这到底是干啥啊？” 一个男人问道，村长抬起手将村民们数了又数，确认一个不落后，清了清嗓子。 “大家也知道，咱们村现在每个路口都成了死胡同，短时间内各家各户都有吃有喝，不成问题。” “但是时间一长，谁家不缺个针线油盐？咱们还能一辈子不出去？” “之所以被堵上，我也查清楚了，是四方圈的村子干的，他们说咱们村有人告密，说村里出了个会到处咬人的女人，被咬以后那人就如同得了疯狗症，人传人。” 底下炸开了锅，全部开始议论纷纷。 村长招招手，唐小染将兔笼子交给唐文萧，冲他点点头上了台。 村长看着站在身旁的唐小染，声音铿锵有力。 “那晚！只有咱们村的人在！大家也都看清楚了，人家唐小染可是帮咱们将狼群全部消灭，不少人家家里现在还有狼肉吃，现在就有人使坏造谣。” “这不仅仅是唐小染的个人问题，这是咱们村的风气问题，今天我一定要将那人给揪出来！” 陈大虎他娘轻嗤一声。 “这事都是唐小染闹出来的，还不如将她赶出清水沟，不就没有那么多事了？” 村长狠狠瞪了她一眼。 “我先给你赶出去！我怀疑就是你干的！” 陈大虎他娘一噎，瞬间哑火了。 “干嘛诬陷人？！我可没干！” 唐小染点点头。 “你被诬陷都知道委屈，我就不委屈？” 她拍拍手，唐文萧拎着兔笼子慢慢走到了中间。 唐小染的声音脆生生的，清晰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 “今天在这里，我就要用这只兔子抓住造谣的人，让他还我一个公道，让他去每个村解释解释，到底是谁嘴这么贱，满口胡诌！” 底下的人面面相觑，这兔子还会说话不成？还能抓坏人？ 唐小染牵过一旁的唐皎月，当着众人的面，来到兔子面前。 “大家可能不知道，我们家这只母兔子，是个神兔。” 第69章 演的太过了，小妹 “大家还记得上次鱼汤被人下毒的事吗？” 不少人纷纷点头，当初胖小翠下毒妄图嫁祸唐小染，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唐小染将兔子举到面前。 “当晚我弟弟就说过，是兔子嬢嬢帮我们先找到了解腹痛的药草，后面又闻出了谁是凶手，还将那瓶解药嗅出来了，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 拿兔子当警犬用，恐怕也只有唐皎月能做到，可唐小染在这里稍微改动了一下前后逻辑。 分明是兔子先闻到那药，被唐一清偷偷扔进胖小翠的被窝才捉住的凶手，却被唐小染说成先闻到了凶手的味道。 一瞬间给这只兔子加了不少神秘的感觉，人群窃窃私语起来。 “哦哟，上次确实是这么说的哦，没有那兔子怎么逮到胖小翠。” “一只兔子，也是神了，竟然会抓恶人？” 小花娘一拍脑袋，站了出来。 “哦哟！上次就是这只兔子在晌午时躁动，我跟唐小染这才看到了那灰狼！”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哦！” 唐小染强压下嘴角，小花娘真是神助攻，其实不止这兔子，当时连鸡窝里的鸡也躁动了。 动物察觉到猎食者的逼近，暴躁想跑很正常。 但经过这么一说，大家七嘴八舌的开始聊起来。 “怪不得我看唐小染家的兔子就感觉浑身舒服呢。” “我上次路过看了一眼那兔子，晚上睡觉我睡的可香甜了，我之前都连续做了好几晚的噩梦嘞。” 唐小染重重点头，看着跟风的众人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这年代信息不发达，大多都相信鬼神之说。 为了让这群人不要以后过度神话这只兔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唐小染又说道。 “自然是这样，只是这兔子也不是什么案子都能破。” “它呀，只有在月圆夜鼻子才格外灵敏，能闻出来些许味道。” “大家仔细想想上次是不是月圆？” 所有人被她引导着，没有人想得起来上次是不是月圆，大家稀里糊涂跟着点头。 唐小染微微一笑，跟村长对了个视线，村长轻咳一声，那站在村长身侧一直没说话的老太太立马上前一步。 沈老太她是村里出了名的神棍，谁家孩子发烧需要驱鬼叫魂都要找她。 唐小染特意叮嘱村长，一定要找一个大家信服的老人来。 老太太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捏紧口袋里的银子，她一年可都赚不到这些，反正是撒个小谎也不算大事，帮忙捉贼还是良善之举，不亏。 “这兔子身上围着一层银白色的光圈，恐怕是哪路神明的坐骑暂时将魂存放在这，就由老太太我，来跟它交流交流，求神兔愿不愿意帮我们清水沟这一回。” 底下的人不少是这老太太看着长大的，不少小时候受了惊吓都是她将魂叫回来，于是纷纷闭嘴静静的看着她，老太太闭上眼开始对着面前的兔子念念叨叨。 唐小染在一旁憋笑，姜还是老的辣，如果让她演肯定要笑扬。 只见老太太身子剧烈抖动，眼珠上翻，只余下颤抖的眼白，快要夜幕降临的夜晚看着确实有几分唬人。 诡异的氛围在周围散开，不少人都皱着眉搓了搓胳膊，老太太大喝一声，随后毕恭毕敬的将兔子捧在头顶。 “神兔已经答应了，只是距离上次发功太近，需要明晚揭晓答案，今晚大家可以先上前来让神兔嗅闻。” 村长组织大家排队，再三叮嘱。 “一定要将手指放到神兔鼻尖下，贴上它的鼻子。” 唐小染装作把风似的站在一旁，看着一个又一个人缓缓上前。 她垂着眸子，一百多人里一共有三个人，没有将手放到兔子鼻子底下，而是欲盖弥彰的抬起手腕挡了一下。 一个身材矮小的妇人，一个是发着抖的孩子，还有一个是干巴巴的瘦男人。 唐小染默默记下他们，冲着村长点点头，村长将兔子抱起来放到唐小染怀里。 “好了，今天到此结束，过了今夜明天咱们再将那人抓出来！清水村绝不会容下这种人！咱们到时候将他送去报官！” 听到报官身影突然一抖的男人，唐小染默默将视线挪开，众人无不是附和着村长的话。 “好了，我和村长还有沈老太还有些事要商量，皎月，你抱着神兔嬢嬢先回家去等姐姐。” 她摸摸唐皎月的头，大声叮嘱。 “文萧，一清，一定要将神兔嬢嬢放在能晒到月光的地方，切莫弄丢了，大姐很快回去。” 人群稀稀拉拉的散去，唐小染看着三个孩子的背影，转身和村长一起朝着他家走，村长媳妇握着她的手喋喋不休。 “小染妹子，我新烙的饼正热乎，等会你在我家先吃个饭再回去。” 唐皎月抱着兔子走了几步，就累的坐在地上，唐一清接过兔子紧紧抱在怀里。 “可别摔了神兔，晚点还要用它抓坏人呢。” 唐文萧将妹妹从地上扯起来，背着她朝家里面走，几人吵闹着进了门，唐文萧要去关门，唐皎月在厨房喊他。 “大哥！你快来看看这红薯熟没熟呀？” 他转身去厨房，没看到身后一闪而过的人影，三个孩子围在厨房的桌子前，透过朦胧的窗户，唐皎月演技夸张。 “哇！这红薯好甜呀！” 唐一清看傻子似的看她，拿起一旁的野果塞进嘴里，演的有点太过了小妹。 唐文萧没说话，只是端正的坐着，兔子被唐文萧踮起脚放在了院子里的水缸上，此刻正窸窸窣窣的喂小兔子奶。 一会不见，几只小兔子紧紧粘着妈妈嘤嘤个不停，一阵晃荡，母兔子面前站了个人。 那人冲着它深深鞠了一躬，颤抖着手将它提了起来，随后快步离开。 唐文萧一直在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眼前一亮，立马站起身。 那人刚提着兔子迈出唐小染家的门槛，下一秒一条腿伸了过来，他惊呼一声，控制不住自己朝前栽去。 唐小染伸手接过即将摔在地上的母兔子，安抚的拍了拍，蹲下身掀开那人的面罩。 “你好啊，大伯。” 第70章 嫉妒 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村长、沈老太、村长媳妇一群人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村长叹了口气，将他拉起来。 “老张，你跟人姑娘什么仇什么怨？要这样诋毁人家？害得咱们整个村都跟着被人戳脊梁骨。” 那被叫做老张的男人这会彻底明白过来他是被人做局套进去了，怪不得几个孩子不锁门。 可男人还想狡辩，他梗着脖子嘴硬。 “我只是来偷兔子，想拿去炒盘肉吃，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就是造谣的？” 唐小染才不怕他不认，只要具体到某个人，让他开口还不简单？ “你说，我们是将你送到旁村的村长面前一一对证，还是送去衙门慢慢审？又或者，先对证，再关进大牢！” 底层劳动的种田人对于关进大牢有着莫大的恐惧，他咬牙恶狠狠的瞪着唐小染。 “就是我说的又怎么样？你这个贱蹄子还没完没了了？” 唐小染这下倒是好奇了，她仔细盯着男人看了又看，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瘦削脸庞，如果不是这次的事，丢在人堆都看不见的地步唐小染根本不会记得他。 “你这副看仇人的样子，莫不是我以前欺负过你？” 男人胸腔剧烈的起伏，将头扭向一旁。 “你又不是专门的猎户，竟然能猎到这么些东西，你不是在打我脸？” 唐小染属实是没想到，他想害自己的想法居然这么清新脱俗，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 “就因为这？” 老张看她就烦，自己从七岁开始跟着老爹上山做猎户，这些年猎的最多的就是野兔之类，也不能保证每次都捉到。 他倒是见过一回狼，可当时差点没丢了命，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 他如今四十八，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带回来的猎物在市扬上也越来越卖不上价。 他狩猎四十多年，突然有个黄毛丫头出现在眼前，她一人就将那狼打的落荒而逃。 没两天更是将狼群一网打尽，这让老张很不是滋味，他又一次空手而归后，婆娘看着空荡荡的米缸，指着他的鼻子痛骂。 “我当初怎么进了你家门？这么多年也就管个温饱，连个半大的丫头都不如还敢自称猎户。” 她越说越气，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 “我这辈子还都没尝过狼肉，说出去不怕人笑话！作为猎户家里里面都没见过肉，全拿去换油盐都不够！你还不让我收人家唐小染的狼肉，那你倒是也给我打一只回来啊？！” 村长媳妇分发狼肉给各家各户时，老张硬扯着婆娘走了，他对狼有阴影，怎么可能会吃？ 更何况是他厌恶的黄毛丫头送的肉，谁稀罕！ 可他媳妇稀罕，本就饿的前胸贴后背，闻到周围邻居家家飘起肉香，她狠的想把自己家男人身上的肉扯下来吃！ 婆娘一直骂到夜晚时分，直骂的口干舌燥才沉沉睡去，可老张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感觉自己作为男人，作为一个猎户，受到了侮辱。 狼肉有什么好的？自古以来有几个人吃过狼肉？指不定有什么病呢！ 唐小染那天被咬住小腿是大家都看到的，他咬咬牙，第二天一早迎着露水就去了邻村的村长家里，他说的眉飞色舞，有鼻子有眼。 “你不知道，那唐小染半个腿都被咬穿了，现在一到晚上就咬人，村里有老弱病残的跑不动都被她咬了。” 听着这么恐怖的消息，几个邻村连夜拉起土堆，老张开心极了。 村民都出不去，可不是他不想打猎，他有了理由整天呆在家里婆娘也没办法。 听着外界传的越来越夸张，他常在夜里笑出声，唐小染一个黄毛丫头，哪能这么一帆风顺？他得让她知道，没有挫折就不会有成长。 他可是作为老猎户给小辈制造苦难磨练意志，他这样安慰自己。 嫉妒心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唐小染半天说不出话，她分明是好心给大家分了肉，却依旧被惦记上了。 不用想，还有不少吃着她送的肉，背地里偷偷骂她的。 村长叹息一声，看向张猎户的眼里满是失望，都是一个村长大的，往日看着老实巴交的人，心眼竟然这样坏。 他冷下脸来，作为村长必须要主持公道。 “老张，你明天就跟着我去邻村挨家挨户去跟人解释，漏一家，你就不要在咱们村里呆了。” “这事是你闹起来的，你必须得给个说法。” 看着被拉走的男人，唐小染将兔子抱在怀里进了屋，唐文萧安抚的拍拍她的肩膀，唐小染看着他踮起脚尖的样子笑出声，瞬间坏心情一扫而空。 这孩子心思细腻，如果不是他想出这招引蛇出洞，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唐小染刚想夸赞两句，却听到隔壁突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 她微微一愣，顺着视线看过去才发现是陈大虎家，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那孩子哭的太吓人了。 她踏出门，迎面就看到隔壁小花娘也皱眉走了出来，二人对视一眼朝着陈大虎家走去。 院子里，陈大虎捧着那已经没有头的小兔子哭的撕心裂肺，差点没背过气去。 “啊啊啊！！！我的兔子！！你不是我娘！！你滚！” 陈大虎他娘虽然心虚，却依旧直挺挺的站着。 “你这孩子！我不是你娘我是谁？一只兔子你给老娘喊什么？回头再给你弄一只就是了？” 陈大虎看着手心里的兔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他再坏也不过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他真的很喜欢这只兔子。 从唐皎月送给他开始，他就每天跑去唐皎月家给小兔子喂奶，喝完了再带回来，宝贝的要命。 “我不要你这个娘！你还给我的兔子！” 他厉声尖叫，陈大虎他娘一听这话更生气了，她一巴掌拍在小胖子的头上。 “你吵嚷什么？！谁告诉你这兔子是你娘给你弄死的，这都是隔壁的唐小染给你弄死的知道不？” 唐小染刚踏进她家，就听到了这话，差点没被气笑了。 “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跑到你家害死了你的兔子。” 第71章 陈大虎是蜗牛变的 陈大虎哇哇大哭，朝着唐小染身后就躲过去。 唐小染看着小胖娃手里的半截血淋淋小兔子，眼皮一跳，这女人可真狠啊，这才一丢丢肉都要惦记上。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溜进你家把你的兔子杀了的？” 陈大虎他娘说不出来，她哽住了，小花娘上前一步也被那兔子恶心的难受。 “你好端端的杀孩子兔子，不怕娃夜里做噩梦？你这婆娘怕不是馋疯了。” 陈大虎他娘反应过来，瞬间气急。 “关你们俩什么事啊？！我教训孩子你们跑我家来，我爱杀啥杀啥，跟你俩有啥关系。” 唐小染皱眉，跟这个泼妇没什么好说的，她低头看着小胖子。 陈大虎本性不算坏，只是有些调皮，此刻哭的眼睛通红打着哭嗝，好不可怜。 唐小染弯下腰，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兔子的惨状，唐小染始终坚定杀生不虐生的原则。 “咱们把它埋了，我回头问问皎月，能不能再给你一只。” 还不等陈大虎娘高兴，她接着说。 “只是得养在我家里，你随时可以来看，行吗？” 陈大虎眨巴着眼睛，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就出来了，他忙点头。 他如果带回家，也会被他娘杀了的，他愿意养在唐小染家里。 他捧着小兔子的尸体就要跟着唐小染走，却一把被拉住，陈大虎回过头，就发现是一脸凶神恶煞的娘。 “人家给你随口一说你就跟她走？！老娘我用奶水给你喂这么大，你个狼心肝的！” 她一把抢过陈大虎手里剩下的小兔子，转头进了厨房。 “你不吃我可还得吃，还说什么埋了？没门！” 陈大虎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也不去争了，因为他知道即使他去抢，也不过是一顿毒打。 唐小染叹了口气，这种家庭怎么能养好孩子？ 她摸了摸陈大虎的头，这毕竟是别人孩子，她也没办法，转身和小花娘一起走了。 陈大虎盯着唐小染的背影，眼泪在眼眶打转。 他从前总是瞧不起唐一清他们，因为他们没有娘。 可现在他觉得，如果他有个像唐小染一样好的姐姐，他也会每天都很开心的。 唐小染回到家里，两个小一点的孩子正在喂兔子，而唐文萧则静静的看着她。 他不明白，大姐为什么对陈大虎好，他刚刚听到了隔壁的一切，他觉得陈大虎家都很不要脸，他不喜欢大姐靠近他。 听着唐文萧的心声，唐小染回房间的脚一顿，随后，她将三个孩子叫到跟前。 她将隔壁的事告诉他们，然后将目光转向唐皎月，看着泪眼汪汪的小姑娘，她轻声问。 “皎月，你愿意再送一只给陈大虎吗？不愿意也没关系……” 女孩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写在脸上，唐小染也不强迫她，毕竟在这群孩子眼里陈大虎他娘这样做简直令人发指。 但是她想告诉唐文萧。 “陈大虎可能调皮了些，但他在关键时候表现诚实，在皎月送给他兔子后也悉心照顾，杀了兔子的是他娘，他也很伤心。” “这不是他的错，不能仅仅因为一件事，就将一个人定义为好人或坏人。” 唐文萧愣愣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唐皎月用力的点点头。 “大姐，你说的对，陈大虎前天还给咱们家的兔子割了草，他时好时坏，我们只跟好的陈大虎玩，不好就不跟他玩就行了。” 唐小染摸摸她的头，笑眼弯弯。 “我们皎月真聪明。” 唐皎月被夸的红了脸，她抬起头，就看到了呆呆的站在门口的陈大虎。 陈大虎没有说话，他扣着门框没有迈进来，唐皎月看了看两个哥哥，率先跳下板凳去拉他。 “快来看看，你想要哪只？” 陈大虎被软乎乎的小手牵着，脸蛋红红的低头走了进来，唐小染看了看天色。 “再玩一会就得回去了大虎，不然你娘又要骂你了。” 陈大虎撇撇嘴，不太开心。 “知道了。” 唐一清皱着眉头走进屋里，他反正不喜欢陈大虎，大姐对他多温柔啊，你看看他，就不情不愿的知道了~真是烦人。 唐小染将艾草收起来，看着已经全黑的天色，去喊陈大虎。 “我们要睡觉了，大虎明天再来玩吧。” 陈大虎站起身，慢吞吞的朝门口挪，唐小染起初没有在意，直到听到了唐文萧的心声。 「陈大虎是蜗牛变的吗？几步路走了半天了，好想让他赶紧走。」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这孩子现在怎么跟唐一清似的。 她走上前，有些无奈。 “大虎，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陈大虎脸腾一下就红了，他摇摇头转身跑了。 唐一清在身后嗤笑一声。 “指不定是想问咱们将兔子带回去行不行，他敢问出来这种问题，我就揍他！” 唐小染有些好笑的转过身，唐一清的眼神瞬间从憎恶变成了狗狗眼，一脸呆萌的看着她。 “小屁孩怎么整天打打杀杀，快滚去睡觉！” 唐皎月捂着嘴嘿嘿直笑，二哥又被骂了。 听着屋里的欢声笑语，陈大虎在门前低垂着头，慢慢走回家，如果这是他家该多好啊。 第二天一早，唐小染在门口接上隔壁的小花，送几个孩子去上学堂。 「陈大虎蹲在我们家门口拉屎吗？」 她听到唐一清的心声微微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到陈大虎蹲在他们家门口。 唐小染没太在意，牵着几个孩子从他身旁路过，陈大虎静静的看着几人走远，转身朝着自己家走。 唐小染回头看着孩子落魄的背影，问唐皎月。 “陈大虎不上学吗？” 唐皎月摇摇头。 “陈大虎他娘说家里没钱，以后让陈大虎去跟村里的王木匠学做工。” 唐小染抿抿唇，悄悄凑到唐皎月耳边，唐皎月瞪大眼睛仔细听着，随后眼神越发坚定。 “能做到吗？” 小姑娘用力点头。 “能！” 唐文萧看着姐妹二人，继续自顾自的走路，唐一清却不高兴了。 他随手揪起来一片叶子，在心里嘀咕。 「有什么秘密不告诉我们，还在那里咬耳朵，谁想听似的。」 第72章 再听心声 她将板车停在医馆门口，拎着两只兔子就踏了进去，林昱正在给一个老太太扎针，见她拎着两只兔子进来，手一抖。 老太太惨叫一声，林昱抱歉的笑着，将针拔了出来。 “你这是？从哪偷来的。”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还是个大夫呢，说话真难听。 “我小妹拜学的野味，上次说好了的。” 林昱看着那直蹬腿的兔子，眉头一皱，他没想到唐小染真能给他弄这么肥的兔子来啊。 他盯着看了半天，有些无奈。 “你拿回去吧。” 唐小染一听这话就急了，她费劲巴拉从山上捉到背下山，又费劲巴拉带来集市，他咋不愿意要呢。 “林大夫，你别跟我客气啊。” 林昱有些尴尬。 “不是……我不会杀。” 空气静默一瞬，唐小染一脸生无可恋，一个大夫，不会杀兔子。 在现代，最普通的医学生都要拿兔子青蛙动刀，他这医生怎么当的。 唐小染的眼神里鄙夷的意味太过明显，林昱看出来了，他瞬间来了脾气。 “行了行了，你放那里吧，我等会就杀。” 听着他愿意收下，唐小染长舒一口气摆摆手走了。 刚出门，唐小染就傻眼了，她车呢？！！ 唐小染在原地转了三圈，愣是没找到她的平板车，她气不打一处来，扭头问一旁的老板。 “你见到我放在门口的车了吗？” 旁边是个卖糖球的，他打着哈欠。 “被推走了啊，你不知道集市不允许私自推板车来吗？” 唐小染哪里知道？！ 她第一次推车来集市，也没人告诉她啊，一想到那板车还是个新的，她咬咬牙又问道。 “那谁推的？推到哪里去了？” 林昱将老太太送到门口，就见到唐小染抓着隔壁老板找她的车，他三两步上前。 “被管这条街的管事收走了呗，你顺着我指的这个方向，一直向前走，就能见到一个红色的大门，你交五文钱，保证下次不再犯就给你了。” 唐小染道过谢，转身朝着他指的方向一路向前。 远远的，她便看到了她的板车，她快步上前，那小厮模样的人也没为难她，唐小染掏出口袋里的钱就要给他，突然脑海里像炸开似的响起来一声尖叫。 「唐小染！！！」 唐小染的眉头狠狠皱起，差点没被吵聋了，她不知道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却清晰的意识到这是谁的心声。 因为她第一次听到唐皎月的尖叫时，也是这种，可三个孩子都在上学，怎么可能在这？ 那这声音是谁的？唐小染环顾四周，只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快速消失在拐角，她抬脚就想追上去，却被面前的小厮一把拉住手腕。 “你到底还要不要你的车？” 唐小染快速的将钱塞进他手里，转身朝着那人消失的地方跑，可像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前头的人更惊慌了。 等唐小染穿过那条巷子，就发现已经空无一人了，但她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刚刚那个人的尖叫。 「不要，快跑，小兰再快一点！」 「唐小染这个恶毒的女人怎么有钱上集市来。」 「死腿，跑快些！被抓回去就完了！」 唐小染站在原地，愣愣的朝回走，那小厮模样的见她丢了魂的样子回来，挥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赎车五文。” 唐小染一听这话，瞬间从自己思绪里出来了，她咬牙切齿。 “我刚刚不是给过你了？！” 那人有些尴尬，他还以为这姑娘是个傻子，看着呆呆的，怎么一下子又正常了。 唐小染推着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脑海里却始终回想着那人到底是谁。 只看到半片衣角，实在想不出来，她甩甩脑袋，买了些米面粮油回去。 刚回到家，就看到了村长媳妇站在门前，她微微一愣迎上去。 “婶子，有什么事吗？” 村长媳妇笑眯眯的将一包东西放到她手里，随后看到唐小染车上的东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哎呦，买这么多细米细面哦？” 唐小染点点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是呀，文萧他们在长身体。” 村长媳妇越看唐小染越满意，从前听说她疯疯癫癫，整日逮着孩子打，现在看来传谣果然不可信，你瞧瞧她对孩子多好。 几个没血缘关系的娃都舍得给吃那么好，即使他们家是个小官，也偶尔才能吃上一次精面嘞。 只是这孩子，多少有些不会过日子了。 唐小染从她眼神里读懂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拿着手里的布包问道。 “婶子，这是啥呀？” 那满满一包沉甸甸的，村长媳妇这才想起来，她上前打开，是一包小麦种子。 “我瞧着你家地还空着，估摸你可能忙忘了，你抽空可以将地翻一翻，给小麦种上，往后就能自己磨面吃了，比你买这精面省多了。” 唐小染知道她也是好心，随即进屋拿了几颗野果子送她，村长媳妇开心的转头走了。 唐小染看着手里的小麦种子，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家居然有地，她抬手就要推开门，却被门口的小胖子吓了一跳。 “陈……大虎？” 都过去一天了，这孩子还在她家门口蹲着。 陈大虎抬起头，看见是唐小染，开心的问道。 “小染姐姐，皎月回来了吗？” 唐小染一边开门，一边转头跟他说。 “没呢，还得再等会学堂才下学。” 小胖子有些惋惜的低着头，唐小染这时才注意到，他手里握着一个狗尾巴草做成的小兔子。 “这是送给皎月的吗？” 陈大虎点点头，他从前的朋友都不和他住在一起了，他去村里头找，他们或也上学堂或帮爹娘去下地做活了。 唐小染将东西推进屋，看着门口的小胖子。 “要进来玩吗？” 陈大虎摇摇头，继续坐在门口，唐小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么胖的小体格子，看着跟个牛似的，居然让她有一种留守儿童的感觉。 她还没仔细想，一阵欢声笑语从门口传来，陈大虎腾地站起身。 “皎月！” 他握着手里的狗尾巴草冲到几个孩子面前，却被唐一清一把推开。 第73章 她不是来做大厨的 唐一清看着自己的手掌，也有些愣住了。 他就轻轻一推，这么肥的胖子怎么还碰瓷呢？ 唐皎月将他拉起来，几个孩子一起朝家里走，唐小染看着这么大包小麦种子，又抬头看着几个刚进门的孩子，突然来了主意。 “皎月有没有吃过麦芽糖？” 唐皎月眨巴着眼，愣愣的看着大姐，片刻后眼睛一亮。 “大姐会做麦芽糖？” 小花从身后探出脑袋，怯生生的。 “小染姐姐，麦芽糖是什么？” 唐皎月也不知道麦芽糖是什么，他们听都没听说过，但是她听得懂糖啊。 陈大虎去外婆家时，二舅婆家的弟弟吃不下的糖扔在地上，被他娘捡起来用水冲了冲给他吃过一次。 他也没听说麦芽糖是什么，但是他看着几个同伴迷茫的样子，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想展现自己。 他们去上了一天学堂，回来聊的那些自己都听不懂。 “我知道，麦芽糖就是……就是甜的！” 唐一清翻了个白眼，在心里暗暗骂道。 「陈大虎真是和他娘一样蠢，糖不是甜的还能是酸的？真爱装。」 唐小染自动忽略唐一清的心声，这孩子嘴毒的要死，试图纠正几次无果后她就放弃了。 “大虎说的没错，过几天做好了让皎月喊你和小花过来尝尝呀。” 陈大虎眼睛亮晶晶的，小染姐姐好温柔啊，还说要给他糖吃。 唐小染起身去拿了一个平面的浅口竹篓，又铺了一层布在上面，最后将麦种泡了水均匀平铺在上。 做完这一切，她起身去将今天从张屠户那买的猪肉洗了洗，将米饭闷上，从几个孩子面前走出门。 “大姐出去一趟，晚上咱们吃饭。” 她去了一趟王木匠家里，王木匠正在吃饭，听了唐小染的要求立马起身给她找合适的木头。 “就几根木条一块薄木板，能要几个钱，小染妹子你拿去用就是。” 唐小染笑着，说啥都要掏钱给他。 “我不止要这些呢，我还得让你帮我组装一下，还有你有没有涂黑的漆面。” 王木匠一愣，随后眉头皱了起来。 “小染妹子，这是出啥事了？” 按理说一般的家具用的都是红漆，用到黑漆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棺材。 唐小染看他这样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她好容易解释了一通，王木匠才笑呵呵的帮她涂上。 唐小染扛着小小的黑板，将五文钱塞进王木匠手里，一溜烟跑了。 刚进家门，几个孩子就围着小小的黑板转悠不停，唐小染弯下腰看着陈大虎惊奇的样子。 他没见过这是什么东西，正摸个不停，见唐小染看他，立马尴尬的将手收了回去。 “大虎，皎月他们都上了学堂，晚上下了学也是要温习功课的，不能一直和你玩……” 唐小染还没说完，陈大虎眼里的光瞬间消失了，他吸了吸鼻子点点头朝门口走。 他今天上午问了他娘，能不能送他也去，又被骂了。 他娘扯着他的耳朵说，隔壁唐小染就是疯了才送那么多孩子去学堂，她可没钱。 唐皎月上前拉住陈大虎的手。 “大姐上午说，往后我们就用这个温习功课，你可以坐在旁边听。” 唐一清轻嗤一声。 “你确定他不会捣乱？” 陈大虎转过头，眼睛瞪的很大，立马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 “不会的，一清哥哥~你让我在你家玩好吗？我就会很乖的。” 唐一清被他恶心的鸡皮疙瘩瞬间掉一地，他捂着耳朵大喊。 “胖大虎！你比我还大，你别这么叫我！” 「要疯了！我今晚一定会做噩梦的！有只肥猪扭着屁股拱我！」 看着几个孩子笑闹，唐小染眼底染过一抹笑意。 黑板有了却没有粉笔，唐小染打算明天去集市上买些石灰，她看着自己晾晒的艾草，轻轻将它们取下来装在了药包里。 她还记得之前那丫头给的地址，第二天一早就背着满满的药包出发了，敲开府门后，她说明了来意，没一会那个小丫头就出来了。 “你还真来了，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她一边嗅闻那些草包，一边嘟囔，唐小染嘿嘿一笑。 “我们那前段时间发生了山灾，这才晚了一点。” 那丫鬟模样的女孩手一顿，抬眼看向唐小染。 “你们那也发生了山灾？” 什么叫也？唐小染有些没明白。 丫鬟看出她的疑惑，嘀嘀咕咕。 “我们家二小姐前段时间听说有山灾，生了好大一扬病，又哭又笑的，你有没有治梦魇的药包？” 唐小染指了指那药包。 “这也能治梦魇，放在枕头边。” 但她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她想了想还是问道。 “你家二小姐叫什么？” 那丫鬟眼睛一瞪。 “这药包又能治腹痛月事，又能治失眠，你莫不是框我的？我家小姐名字跟你说做什么。” 唐小染瞬间闭嘴，不说就不说，凶什么。 从那大户人家出来，唐小染便朝着集市走，她买完糯米和石灰后，突然想到醉斋楼好像该给她分成了。 她大摇大摆的朝着醉斋楼去了，看门的小二看到她很是开心。 “唐姑娘！！” 唐小染笑眯眯的一脚踏进去，随后调转了个方向转身就想跑，小二却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这姑娘可是贵客啊，唐小染拼命甩他。 “唐姑娘？！唐姑娘你怎么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唐小染的咬着牙不动了。 这店小二真是的，怎么当的门面？一点眼力见都不懂。 李明达摇着折扇，眼睛亮的吓人。 “唐姑娘怎么刚进来就要走，看样子似乎是在躲人，让我猜猜躲得是谁，该不会……” 他慢慢绕到唐小染面前，似笑非笑。 “是我吧？” 唐小染轻笑一声，奋力甩掉店小二的手。 “怎么会呢？李公子又来醉斋楼啦？” 她怎么把李明达给忘了？醉斋楼是李明达固定刷新地，这个吃货一个月里大半个月都跟长在醉斋楼的一样。 李明达满意的感受着自己的肚子空空，太棒了，幸好今天醉斋楼的饭菜上的慢，有口福了！ 唐小染叹息一声，她是来取钱的，不是来当大厨的。 第74章 桃花酿 唐小染刚和李明达到了他常坐的位置，就看见笑容满面的掌柜朝着这边走来，他身后跟着个端着盘子的人。 “唐姑娘，好久没见啊，你家中的事可否处理好了？” 唐小染点点头，掌柜的识趣的将那红布掀开，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唐小染眼都直了。 这……这么多？ 掌柜的看到唐小染这样子，笑意更深了，他满脸得意的说道。 “我们醉斋楼可是这附近饭店的头牌，唐姑娘当初和我们合作真是明智……”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唐小染将东西通通朝着自己怀里塞，李明达看着唐小染这副没出息的样子，翻了个白眼。 若是同意做他的专用厨子，他也能给唐小染开这么多。 唐小染才不管他们，这可是白花花的真银子啊，这么多，她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 钱钱钱钱，她爱钱钱。 李明达掏出一锭银子砸在她脑袋上，嗤笑一声。 “唐小染，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听着对面男人质问的语气，唐小染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那酒坛子还在她家里摆着，她也不是耍无赖的人，认命的将怀里的银子掏出来。 “你说吧，那酒多少钱，我还给你。” 李明达看着唐小染肉疼的样子，冲着一旁的掌柜扬了扬下巴，掌柜轻咳一声。 “一坛醉花酿是三百两，两坛……” 唐小染像僵尸一样慢慢转过头，嘴巴控制不住的张大。 “等……等等！！你说什么？！” 掌柜的眨眨眼，唐小染瞬间咬牙切齿的瞪着他。 “你是不是帮着李明达唬我？！” 李明达将手中的扇子呼的一声打开，不屑的跷着腿半躺在坐榻上，一如初遇那样狂妄。 “小爷我看着像这么没品的人？” 掌柜的叹口气，身后的小二瞬间递上一本菜单，他的手指点了点最下方，唐小染顺着手指看去，倒抽一口冷气。 “醉花酿一杯，十五两。” 掌柜的摇头晃脑。 “醉花酿可是我们店的招牌，由梨花村的王氏特供，王氏你知道吧？十里八乡的酿酒世家，这醉花酿就是埋在地底五十年，一代传一代。” 唐小染打断他的喋喋不休，心都凉了半截，别说今天赚的银子，就是加上她的存款也不够还债，她咬牙切齿。 “那你当时为什么给我！” 掌柜的眨巴着眼睛，有些无辜。 “唐姑娘，你只说了要酒，还说记李少爷的头上，李少爷请朋友来醉斋楼可都喝着醉花酿。” 一旁的李明达扇子一合，笑得开怀。 “那是，本少爷这么有品位的人，当然要喝这醉斋楼最好的。” 唐小染额角青筋直跳，李明达看着她阴沉的脸色，肚子在此刻咕噜噜的叫起来，眼睛一转。 “不就是两坛子酒吗？记小爷账上就记小爷账上，不过嘛……” 唐小染听到这话眼睛骤然亮起，她现在可是穷的可怕，立马接话道。 “我这就去给李少做饭。” 说着，她转身朝着厨房走去，却被男人一扇子打到后背。 “唐小染，几百两买你一顿饭，你也说的出口？” 唐小染咬牙，就知道这个吃货不是好糊弄的。 “那再加一个月？” 李明达轻啧一声，狮子大开口。 “一年！” 唐小染瞬间暴跳如雷，他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一个月，多一天都不行！” 李明达被她气笑了。 “唐小染，我是你的东家，你能不能讲讲道理？皇帝的御厨一个月有百两吗？” 唐小染眼底闪过一抹心虚。 “一个……半月？” “三个月。” “两个” “成交。” 掌柜的看着两个小学鸡争论完毕，有些讪讪的在一旁开口。 “那李少，你这几个月不来了？” 唐小染这才意识到，这醉斋楼得有不少业绩都是眼前这个贪吃的大少爷贡献的，自己这是当着人家的面抢了生意。 她一时间有些尴尬，李明达却不在意。 “那两坛子酒钱待会给你，还不行？” 掌柜的一听，立马喜笑颜开，那有什么不行的？ 这醉花酿可不是谁都喝的起，这一下就消费掉两坛，可是求之不得。 唐小染一下子背了三个月的外债，想死的心都有了，掌柜的听说她这顿也要亲自下厨给李明达，立马将她迎进了厨房。 几个大汉正在火光中裸着膀子炒菜，掌柜的轻咳一声，他们齐齐的回过头。 见到是唐小染，先是眼前一亮，随即个个都慌乱起来找自己的衣衫。 唐小染眨巴着眼睛朝里走，压根没受影响，掌柜的惊奇的看着她，唐姑娘果然和旁的姑娘不一样。 若是寻常的姑娘看到那么多光膀子的男人，恐怕会羞得当扬哭出来，如果有更腼腆些的，回家吊梁自尽也不是没可能。 可唐小染却跟没看到一样。 唐小染难以向他解释，现代男人都会在手机上把自己的肌肉练的鼓鼓的，在屏幕前搔首弄姿给人看。 她早已习惯。 唐小染主厨，掌柜特许他们停下手里的活学艺，一群汉子围着个姑娘啧啧称奇。 “还能这样炒？不怕糊了吗？” “这样不会闷过头吗唐姑娘？” “哎呀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唐姑娘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唐小染自动忽略外界的声音，这群人怎么一个两个这么吵。 饭通通端上来的时候，李明达眼睛都亮了，他风卷残云的吃着，唐小染嘴角直抽。 至于吗？像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她实在难以理解，从前也有同学夸过她厨艺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哪里有这么夸张。 两人用过饭，一齐朝着外面走，唐小染有些无语。 “你跟着我干嘛？” 李明达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慢吞吞的走着。 “依然是认路，我可是听说了，清水沟的房屋都修建完毕，想来你也有了固定的住所，你可还欠我三个月的伙食。”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正想找个理由把他打发了，就见到不远处的地上坐着一个姑娘。 她低垂着脑袋，身上穿的破破烂烂，旁边放着一只濒死的母羊在苟延残喘。 她跪在地上，面前放着一块大大的牌匾。 第75章 卖羊葬父 “卖羊葬父。” 周围不乏有路过的好心人，看她跪在地上可怜，有人忍不住劝她。 “小姑娘，市集那头有个收肉的，什么肉都收，你将它送去能卖些银子。” “你在这跪着做什么呢？” 可那姑娘头也没抬，还是呆呆的坐着。 唐小染看着那母羊原本并不打算理会，可路过那小女孩身旁时，却听到了她的声音。 那声音很低，如果不是唐小染听力不错又刚好离得近，压根听不到。 “不卖肉，我不想让它死。” 唐小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回答刚刚那人的问题，可那人已经走远了。 她慢慢蹲下身，小姑娘察觉到了抬起头来，唐小染这才注意到这姑娘的脸上有一块巨大的伤疤，看着很吓人。 她的眸子很清澈，静静的看着唐小染，片刻后她开口问道。 “要买羊吗姐姐？便宜的，十两银子。” 唐小染还没说话，李明达懒洋洋的掀起眼皮。 “唐小染，这羊卖了当肉都不止十两，你也不怕有毒？” 那小姑娘转过头，眸子染上一层愠怒。 “没有毒，就十两银子。” 旁边有个大汉听了这话眼前一亮，立马蹲到一旁。 “十两？我买了。” 他掏出银子就要放到那女孩面前，却被她抬手推了回去。 “不卖给你。” 她继续执拗的看着唐小染。 “姐姐，买下来吧。” 那汉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扫了面子，瞬间脸色涨红，抬手就要挥向女孩。 “你个骗子还专门挑好骗的小姑娘骗？” 李明达眉头一皱，抬起扇子挡住了那大汉的胳膊。 “强买不成怎么还恼羞成怒？” 他又好笑的将头转向女孩。 “你这姑娘也有意思，她又没说她买，你干嘛非要卖他，你那老爹可还等着银子葬下去，莫不是还没有你的羊重要。” 那女孩听了这话，脸色更加苍白了，连带着唇色都有些颤抖，她眼里隐隐有泪光在闪烁。 “他买了是要吃肉的，姐姐，你买下吧。” 唐小染垂眼去看那羊，瘦骨嶙峋的躺在地上，毛发粗糙，身上甚至还有大大小小的伤，一双眼睛却悲伤的看着身侧的姑娘。 唐小染不能理解，如果这姑娘真在意这羊的死活，怎么会将它养成这样。 毕竟羊只需要吃草就行，并不占用什么资源。 小姑娘看出唐小染的疑惑，上前抱住那羊的脑袋。 “它不是我的羊，是我娘的，我娘跑了……” 唐小染静静的听完了这个姑娘的遭遇，小姑娘的娘早死，和他爹一起生活，后来媒人介绍，他爹另娶。 那女人整日好吃懒做，每顿都要吃肉，为了满足她的刁蛮要求，女孩他爹特意买来了这只羊。 “它来我家时还是个羊崽子，我将它喂到下了小羊，产了奶，阿娘就不给我了。” 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那羊的眼里，它努力仰着头舔在女孩手掌。 他爹为了养活这个家，开始接一些旁人都不愿接的活计。 她爹倒下的那一天，她娘就不见了，那羊本来也是要被带走的，是后半夜她听到了羊在羊圈里叫个不停，跑出来才救了这羊一命。 “姐姐，你行行好，若不是要给我爹办丧，我不会卖的。” 李明达沉默的蹲在一旁，他没告诉这姑娘，这羊屁股处都有蝇虫围绕了，即使买下了多半也活不下去，还不如趁早卖了吃肉。 可他一向嘴毒，这会竟说不出一句话。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看了看那只垂死的羊。 “行吧，我买了。” 李明达瞪大眼睛，看了看那欣喜的小姑娘，又看了看唐小染，一脸你没毛病吧？的表情。 唐小染放下十两银子，缓缓地站起身，看着小姑娘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 上天给了她悲悯的心，却没有给她拯救苍生的力。 李明达皱眉看着唐小染，这羊肯定救不活了的，都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的视线太过直白，唐小染慢慢的转过头盯着他，直看的他心里发毛。 “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唐小染蓦然一笑。 “你不是要跟我回家吗？” 李明达向后退了两步，满脸惊奇。 “你别乱说啊，我只是去蹭个饭，你姑娘家家的怎么说话这么引人遐想。”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干脆不和他废话，指着地上的羊。 “那顺带把这羊也带回去吧。” 李明达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掀开帘子轻啧一声。 “唐小染，你这个人还真是脑袋有问题，我这么贵的马车你不坐，你让一只快死的羊坐？” 他快气死了，这羊的腥膻味快把他熏吐了，干脆跳下马车和唐小染一起走。 “回头再加两顿，给我小厮洗车钱。” 唐小染看了眼赶车的小厮，表示拒绝。 “你也说了，洗车的是小厮，我给你加什么饭，不如直接请小厮吃。” 那小厮眼睛一亮，赶车的速度都慢下来了，他知道能让李明达念念不忘的美食，定然差不了。 李明达两眼一瞪。 “小厮能跟本少爷吃一样的？他的月钱是本少爷出的，自然是将饭算在小爷我头上。” 唐小染敛去了眼底的笑意，没有说话。 不论是今天的小姑娘，还是李明达，都在向她传输一个信息。 穷人，底层人，在这个时代是配不上任何尊重的。 她捏紧手里的钱袋子，不够，还不够。 她想到家中的几个孩子，盯着脚下的路不免出了神。 唐小染脚下的布鞋已经沾满尘土，因为不停的行走脚心也微微发热发酸，可李明达的鞋却崭新如初，布料上等不说，还有那繁琐的绣花图案，一看就价值不菲。 更别提他的马车，唐小染突然开始怀疑自己。 她愿意过这种日子，可三个孩子还小，他们愿意吗？ 自己下意识想让他们远离纷争和主线剧情，让他们过平凡日子，可从没问过他们。 他们想不想爬得更高，想不想站在顶端，想不想坐马车，而不是走一辈子路。 李明达看着出神的唐小染，轻轻拿起扇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喂，不是吧？两顿饭真这么抠？” 第76章 蹭饭蹭的好丢人 她蹲着看了一眼那羊的状态，很怕会坚持不到唐皎月回来，便起身去弄了碗水。 李明达惊奇的站在鸡笼旁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开口。 “唐小染，你家真神了，土鸡孵出来野鸡了。” 唐小染微微一愣，快步走去，发现那母鸡的身旁赫然躺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野鸡。 她惊喜极了，李明达还想伸手去摸，被她一巴掌打开，身后传来嬉笑的声音，唐小染回过头。 “大姐！我们回来啦！” 唐皎月的声音最为雀跃，小奶团子腿最短，跑的却最快，噔噔噔的冲进门张开手臂朝着唐小染扑过来。 唐小染伸手去迎，唐皎月却猛的刹住了车。 她抬起眼睛看着李明达，心里忍不住的嘀咕。 「这个臭要饭的怎么又来了？」 唐小染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石化，她香香软软的妹妹呢？！怎么现在会骂人了？！ 她忍不住双手搭在唐皎月肩膀上想要用力摇晃，皎月妹妹，你ooc了知不知道！ 可她转过头看着唐小染，又重新扑进姐姐的怀抱，声音软软的，甜甜腻腻的撒娇。 “大姐，我好想你啊。” 唐小染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将她拉到鸡笼前，下一秒她感觉头痛欲裂。 唐皎月的心声是三个人里面她最害怕的了。 尤为尖利，这小丫头一言不合就尖叫，身后响起脚步声，唐文萧面对李明达的到来神色淡淡，只眼底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抵触。 唐一清就快把「这个神经病怎么又来了？」这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李明达自然感觉到了几个孩子对他的抵触，但他毫不在意，他是来蹭饭的又不是来体验生活的，好在这几个孩子不算吵闹，不然唐小染做的饭再好吃他也是吃不下的。 唐小染将唐皎月拉到一旁，她的眼睛还紧盯着那小野鸡，唐小染低声哄她。 “皎月呀，你见过羊吗？” “羊？！！哪里呀！” 唐小染眉心一跳，这丫头声音怎么这么大，李明达摇着扇子慢吞吞的走过来。 “那不是在那吗？” 唐皎月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唐小染抱着头，完了，高分贝又要开始了。 唐皎月没有尖叫，她看着厨房角落的母羊眼睛一眨不眨，片刻后红着眼眶转过头。 “大姐，这羊羊要死了吗？” 唐小染还没说话，李明达嘴贱的补充。 “可不？你大姐十两银子买的要救它，要我说唐小染你不如趁它现在还能放出来血，给我做碗羊血汤得了。”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自己脚上一痛，低头看去，唐皎月叉着腰整个人像个暴怒的小兽。 “吃吃吃！就知道吃！” 唐皎月不是不怕李明达的，她再笨也知道有钱有权的人惹不起，可看他为了口吃的就跟在唐小染身后巴巴的模样，她又没那么怕了。 跟二哥也没什么不同嘛？不都是想问大姐要东西吃，二哥要吃酸辣果的时候，也这样舔着嘴唇。 唐文萧和唐一清上前两步，将唐皎月挡在身后。 妹妹年纪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李明达轻啧一声，看着面前的三个小鬼。 他才不和小屁孩计较，唐小染将唐皎月拉到身前，指了指门外的菜园子。 “皎月，你去摘些菜喂羊，大姐给你做晚饭。” 唐皎月起身去摘菜，李明达在一旁报菜单。 “蒜爆鱼，糖醋小排，清蒸……” 唐小染放下手中的菜刀，转过头看他。 “下次要吃的东西自己带食材来，今天点的我没有食材，你跟我们一起吃吧。” 李明达看着唐小染满脸的“爱吃不吃，不吃滚”表情，默默闭了嘴。 唐皎月哼哧哼哧的将菜叶子拿来，蹲在那羊面前摸着它的大脑袋。 “小羊小羊吃些吧，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等我明日休息，去师父那里给你抓药治病好不好？” 唐小染哭笑不得，她师父是给人扎的，又不是宠物医生，但是她也没扫小姑娘的兴。 李明达闲着无聊，也蹲下来看着半大的团子。 “呦，几日不见，小丫头都有师父了？说来听听是做什么的，小爷我兴许认识。” 可唐皎月根本不搭理他，她看到这个大哥哥就烦，嘴比二哥还馋，话说的比二哥还不招人喜欢。 唐小染嘴角含笑，默默听着小姑娘腹诽，唐文萧按照唐小染的说法研磨着石灰，然后用小竹筒过水定型。 小厮扭过头，简直不忍直视，他家少爷真的看不出来这一家都不欢迎他吗？ 从大到小没一个搭理他的，他还坐在庭院正中间乐呵呵的等饭，好丢人。 唐小染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小花拉着陈大虎站起身。 “小染姐姐再见，我们也要回家吃饭了。” 小花娘叮嘱过，在旁人家玩可以，但人家将饭碗端上桌就必须回去。 陈大虎他娘没跟他说过，但小花走了，唐皎月在那看羊，他前不久还和唐一清打架不想和他玩，至于唐文萧。 陈大虎有些怕唐文萧，明明他们个子都差不多，陈大虎就是觉得唐文萧比他爹还可怕。 他眼睛黑黑的，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虽然不像唐一清那样爱生气，可看着就吓人。 “那……那我也走了，皎月，我明天再来找你玩啊？” 唐皎月正盯着那羊，头也没抬的冲着他招手。 “好呀。” 李明达稀奇的瞪着那羊，他眼睛没花吧？ 眼皮都快耷拉下来的母羊，顺着小奶团子的手慢慢咀嚼着那菜叶。 唐小染抬手招呼几人，打断了他的思绪。 “吃饭了。” 唐一清和李明达瞬间站起身朝着餐桌奔去，李明达刚坐下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衣摆，男孩鄙夷的看着他。 “你还不能吃，你没洗手。” 李明达沉默下来，看着三个奶团子眨巴着眼看着自己，有些无语。 他又不是小朋友，唐小染今天也没蒸馒头，洗什么手。 唐小染没说话，唐皎月瘪瘪嘴。 「真是个邋遢的大人，亏他还是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呢。」 她的表情太过明显，李明达都看出来了。 他刚站起身，就听到了门口的动静。 第77章 我也会做！ 陈大虎他爹又在发脾气了，自从他的腿出了问题后，脾气一天比一天差。 “让你帮我拿一下痒痒挠！你是聋了吗？！要你这样的婆娘有什么用？！” 陈大虎他娘将痒痒挠递给男人，陈大虎他爹抬手就将那痒痒挠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陈大虎他娘额头红肿，心底怒火越来越盛，听着隔壁的说话瞬间感觉胸口堵了一口气。 凭什么唐小染家不砸死一个人呢？实在不行把唐小染砸瘸了也行啊，偏偏是她男人。 唐小染家过的越舒心，她越生气。 从前陈大虎他爹还会跟着去有钱人家做些散工，可自从变成了瘸子，哪还有人用他。 她眼看着家里的米粮越来越空，心焦如焚，骂骂咧咧的出门去找陈大虎。 那个胳膊肘朝外拐的儿子，最近天天朝着唐小染家里跑，她刚出门，就被堵在门口的陈大虎差点绊倒。 她一巴掌拍在陈大虎脑袋上，想要骂他出出气，就见到了唐小染门前停着的马车。 她眨巴眨巴眼睛，他们村怎么会有这么豪华的马车呢？看着那马车的木头都是红木的吧？ 那帘子上都绣着金色的花边，一瞧就价值不菲，更别提那直挺挺的骏马。 陈大虎被他娘打了巴掌，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转身就走朝家里走，又被他娘一把拉住胳膊。 “那车，是谁的？” 陈大虎抬头顺着他娘的目光看去，想了想回忆道。 “一个大哥哥的。” 陈大虎他娘若有所思，紧接着问道。 “那人呢？长啥样啊？怎么停在咱家门口？” 陈大虎刚刚也就随意瞥了一眼李明达，跟他又没什么关系，他只盯着看唐文萧给他做粉笔去了。 “长……我也不知道，不是停咱门口的，那不是小染姐姐家门口吗？人在小染姐姐家里嘞。” 陈大虎对他娘的话有问必答，下一秒又被抽了一巴掌。 “张口闭口小染姐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唐小染肚子里爬出来的嘞，真是个狐媚子，连小男娃都不放过，才几天就给我儿子哄成这样。” 陈大虎嘟着嘴，他娘怎么说话这样难听？但他不敢反驳，生怕再挨上一个巴掌。 陈大虎他娘提了提身上的衣服，就朝着唐小染家里走，陈大虎忙去挡。 “娘，小染……唐一清家里现在在吃饭呢，你去干嘛呀？” 陈大虎他娘一把将他踢开，她偏要看看这人是什么来头。 她还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马车，听说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都知书达理出手大方，随便给路边的乞儿都十两小费。 她贪婪的加快了步伐，这种好事，怎么能让唐小染独享。 几人听到门口的动静抬起头，看着跑进来的陈大虎他娘，只有李明达和唐一清没抬头，他俩忙着抢桌子最中间的那盆酸辣果。 “你来干嘛？” 唐小染放下筷子，冷冷的看着双眼放光的陈大虎他娘。 这个瘟神，女人并没回答她，而是定定的看着餐桌上筷子舞得飞起的李明达。 “这位是？” 并没有人搭理她。 她也不尴尬，又朝前凑了凑，这下彻底凑到餐桌前了，将李明达头顶的阳光挡了个干净，他皱眉抬起头。 “你谁？” 陈大虎他娘眼前一亮，外面的马车看着就知道是个有钱的主，这男人的穿着更是证实了这点。 小厮还在角落里打盹，听了这话立马上前拉开陈大虎他娘。 “你站远些说话，别打扰了我家公子用餐的兴致。” 陈大虎他娘假装没听见，凑到男人面前笑容灿烂。 “公子，你来唐小染家里有什么事啊？” 李明达看着凑到自己面前的大饼脸，瞬间觉得手里的饭都不香了。 “让你在门口看着，你放进来一头猪？” 小厮嘴角抽搐，他家公子说话真贱。 但李明达的食欲如果被影响了没他好果子吃，他上前一步。 “这位夫人，我家公子是来唐姑娘家里蹭饭的，还请你稍后再来唐姑娘家里串门吧。” 他误以为这是唐小染邻居，想着客气些，却不想女人眼前一亮。 陈大虎他娘还是第一次被叫夫人，乡下都是叫婆娘，真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厮，说话就是好听。 她刚刚就注意到了，这公子跟饿死鬼投胎一样死命扒拉饭，原来只是来蹭个饭的。 她就说嘛，唐小染怎么可能认识什么有钱人家。 说是蹭饭，肯定是给了银子的。 她笑嘻嘻的躲开小厮的手。 “唐小染会做的我都会呀，公子怎么不去我家蹭饭？” 李明达将手中的筷子用力放到一旁，唐家这个老二是猪投胎的吧？ 那么小的个子，跟他抢饭这么快，他抬头跟这女人说句话的功夫，最后一颗酸辣果被唐一清夹走了。 他瞪着面前的女人。 “你会做？那你也做个拿来，我给你五两银子。” 陈大虎他娘瞪大眼睛，五……五两！！ 她咽了咽口水，盯着唐一清放进嘴里的最后一个酸辣果看了又看，立马拍了拍胸脯。 “这就是山中的野果，你等着，俺这就去采来做给你。” 她一边快步跑出门，一边回头叮嘱。 “我马上回来，别走啊公子。” 唐小染憋笑，怎么听着都像是青楼里老鸨语气。 她将饭碗收拾起来，去给麦芽浇水去了，唐文萧帮着唐皎月将那羊搬到厨房最里面，这样晚上下露水不会被冻到。 唐小染出来时，见到天色都快暗下去了，那李明达还端坐在她家庭院中。 她有些无语。 有这么贪吃吗？ 李明达也心生烦躁，正要抬脚走时，就听到门外传来女人兴奋的喊声。 “来了来了。” 唐小染撑着下巴坐在庭院里，李明达率先站起身，他早就想走了，只是一想到那莫名酸辣甜咸的野果，最后一个居然被唐老二吃了，他半夜起来都得生气。 越想，味蕾就分泌的汁水越多，唐小染明白这是沉没成本生效了。 只是看着女人端来的那盆野果，李明达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我怎么感觉你这果子，和我刚刚吃的不一样？” 第78章 一个疯女人，一个贪吃鬼，活该 她都明白，这种非富即贵的少爷公子，之所以觉得稀奇，是因为没吃过山里的野味，觉得新鲜。 她一口咬定。 “定是你刚刚没仔细看，分明就是一样的嘛！” 李明达半信半疑的夹起一个放进嘴里，下一秒直接吐在了陈大虎他娘的脸上。 “呸呸呸…！这什么东西，这么苦？” 陈大虎他娘为了掩盖果子的颜色，放了不少辣椒，这会被辣的眼睛都睁不开，她心里慌乱极了，立马指着另一个果子。 “你刚刚吃的这是调味的，这种呢？你试试这种？” 唐小染听到动静慢慢走了过来，她有些无奈的看着这扬闹剧，然后猛的拍掉李明达夹起来的那个新果子。 “你真是饿疯了，这你都吃。” 李明达一愣，回头看她。 “这……怎么了嘛？” 唐小染看着蠢笨如猪只知道吃的大少爷，冷哼一声。 “你想浑身起疹子，痒死在半路就吃。” 李明达听了这话，立马丢下了筷子，向后退了两步怒瞪着面前的女人。 “你这个人是不是有病，什么玩意就敢端过来给本少爷吃。” 陈大虎他娘被吐了一脸带着辣椒的口水，本就被辣的心里窝火，现在听了这话，瞬间火冒三丈。 她爬了两座山才采到的这些果子，怎么就被唐小染说的一文不值还说有毒，她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 她敢肯定，唐小染就是跟她对着干，就是怕自己抢了她唐小染的风头。 她不敢跟李明达生气，便将怒火对准了唐小染。 “唐小染，你不要血口喷人了！你自己想赚钱想疯了还堵人财路，你凭什么说我的果子有毒？” 唐小染懒得跟她吵，转身就继续去摆弄明天的食材去了，李明达看了看唐小染的背影，又看着面前的女人。 有病，他居然等了这么久，等了一坨屎。 他气哼哼的招呼着小厮，就要上马车回家，却被人拉住衣袖。 他低头看去，女人黑黝黝的手让他一阵心理不适，指甲缝居然还藏着泥污，一想到刚刚自己还吃了一口她做的东西，他更想吐了。 “公子，公子你别信唐小染这个疯女人的，她在我们村里是出了名的骗子，以前疯疯癫癫的，最近看着正常了些骨子里还是个神经病，你看看。” 她挑起一块果子。 “我做了十几年的饭了，唐小染家以前都是那个小女孩做的，她全部都不懂，瞎说的，你不要相信她啊。” 她看着李明达，仅仅拉着他不撒手，这可是五两银子啊！她生怕撒手这人就跑了。 李明达还真没碰到过这么无赖的，若是个男人，他高低得打一顿，可他李明达虽然混得要死也不打女人啊。 他求助的看着自己小厮，小厮上前去扯陈大虎他娘。 “撒手！撒手！” 陈大虎他娘铆足了劲。 “公子，你别信唐小染，你再尝一个吧。” 李明达只感觉自己衣服都要被扯掉了，他气的大喊。 “放开！” 唐小染几人坐在庭院里的板凳上静静的看着这出闹剧，唐文萧将手里洗干净的野果递给唐小染吃。 “大姐，你不去劝劝吗？” 唐一清也拿了个果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嘎嘣脆。 “怎么劝？一个疯女人，一个贪吃鬼，活该。” 唐皎月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家二哥，别人都吃一个果子，他吃两个，还好意思说别人是贪吃鬼。 唐小染好笑的摸摸唐皎月的脑袋，她好像对唐一清意见不小。 唐一清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他站起身走上前，陈大虎他娘一看他来，更生气了。 如果不是这小子吃的太快，她怎么会不知道采什么样的果子？ “滚远点臭小子，跟你那个姐姐一样讨厌。” 唐一清被女人的大嗓门吵的脑袋疼，听着她骂出口的话，眸子划过一抹冷意。 这会天色彻底暗下来了，他们该关门了，等会洗完澡时间还早大姐就会给他们讲睡前故事，这两人在这真碍事。 “你吃一个给他示范一下不就行了？” 他鄙夷的看着眼前的两人，真笨。 李明达眼前一亮，对啊，让这个疯女人自己吃得了。 “你吃，你吃完了我就吃，我觉得好吃就给你钱行吧？” 他真是服了这个神经病。 陈大虎他娘一愣，随后欢喜起来。 这小子居然没有像他那个贱人姐姐一样，抹黑自己，她二话不说抓起刚刚的野果塞进了嘴里。 她转过头，却发现刚刚撒手的一瞬间，李明达一溜烟坐上了马车，他喊着小厮。 “快！赶车！” 她忙去追，却被刚进门的陈大虎拦住，母子二人撞了个满怀，陈大虎他娘摔倒在地上。 “哎呦！” 她抬起手就要打陈大虎，陈大虎转身躲了过去。 “你这个死小子！你知道你害的老娘错过什么了吗？” 陈大虎很委屈。 “娘，爹说你一下午不知道在做啥，到这会还不做饭，我们都快饿死了，你再不做饭就把你的腿打断接他身上。” 陈大虎他娘身影一晃，立马爬起来朝家跑。 五两银子和她的腿孰轻孰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唐一清看着跑走的二人，抬手将门锁上了。 唐小染在睡觉前，特意去看了那羊，它窝在角落，此时好像恢复了些力气。 唐皎月放的菜叶还在一旁，它时不时低头慢慢咀嚼着，唐小染知道，只要能吃就有希望。 她拍拍那羊的脑袋。 “快些好起来，日后家里还想着你产奶给孩子喝呢。” 她转身走出厨房，唐皎月扑进她怀里。 “大姐，我想听睡前故事。” 唐文萧和唐一清坐在另一张床上，他们只在那新房间睡了一晚，唐一清便说晚上点两盏灯浪费，将床挪来和唐小染呆在一屋。 唐文萧虽然没说话，但抬床的时候格外卖力，唐小染知道这两个男孩也是缺乏安全感，所性现在孩子还小，住一起也没关系。 她讲完睡前故事，唐皎月软乎乎的趴在她胸口小声问她。 “大姐，你今天说那果子有毒，是真的吗？” 第79章 你阿娘会亲你吗？ 唐一清眼底的笑意荡漾开，幸灾乐祸说道。 “不用猜了，定然是真的。” 门外陈大虎他娘一边挠着脖颈，一边猛踹唐小染的门。 “唐小染，你给我出来！啊！痒死了！” 吵闹声太大，唐小染轻拍了拍唐皎月，将小姑娘从身上抱了下去。 “我去看看，你们睡觉。” 她抬脚出门，刚打开就看到了脸上布满红疹的陈大虎他娘，她气的咬牙切齿，怒瞪着唐小染。 “解药！” 唐小染很无语。 “我哪有什么解药，我不是跟你讲过了那果子有毒会长疱疹，你非不信，现在别来敲我家门了，孩子都睡了。” 陈大虎他娘气的跳脚。 “你以为我想大半夜砸你家门？！我快被痒死了，就是你家老二让我吃的，你得给我治好，不然我就赖着不回去了。” 唐一清只是给她出了个主意，她自己二话不说塞进嘴里，谁能拉得住，唐小染不想搭理她。 “你再不走，我真的不客气了。” 陈大虎他娘身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她猛的抬脚踹向唐小染，却感到一阵刺痛。 她瞪大眼睛看着站在唐小染身旁的半大小子，唐文萧眸子淡淡的，放下手中长长的铁锹。 “婶子，你再不走，我们真的不客气了。” 刚刚她竟然还想踢唐小染，唐文萧虽然面无表情，但握着那铁锹的小手用力到指尖发白。 陈大虎他娘扯着嗓子骂道。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不客气法？！一个没娘的小子还敢威胁我？一家没有爹娘……”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被泼了一身水，夜晚的风吹过，她尖叫一声，整个人成了个落汤鸡。 唐一清端着盆，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厌恶。 “我说过了，你再提这事我绝对会对你不客气。” 唐皎月奶凶奶凶的上前，将唐小染挡在身后，唐小染愣愣的看着挡在身前的三个孩子。 “你们怎么出来了？快回去睡觉。” 她抬手关门，陈大虎他娘却不依不饶的伸手要来挡，唐一清眸子一沉，跟着唐小染的动作更用力的将门合上。 听着门外的惨叫，唐小染的眉心狠狠一跳。 唐一清扭过头，笑眼弯弯，仿佛刚刚一切不是他做的，他将手塞进唐小染手心。 “大姐，我们回去吧。” 唐小染转过身，牵着三个孩子回屋去了，门外还是一直叫骂吵嚷的陈大虎他娘，不知道过了多久，响起来了小花娘的怒骂。 再然后是陈大虎他娘的尖叫和男人呵斥的声音，世界终于归于一片安静。 次日，唐小染早早的做好了早饭，唐皎月委屈巴巴的窝在唐小染怀里不愿起床。 唐文萧静静的在一旁吃早饭，唐一清时不时抬眼看她。 “娇气包，再不起来饭就要被我吃完了。” 唐皎月揉着眼睛小嘴气愤的嘟了起来，看起来可爱极了。 “坏二哥！就会欺负我。” 唐小染好笑的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小姑娘柔软的头发在手心，下意识抬头更用力的用自己的头蹭唐小染的手。 唐小染将她放下，起身去院子里接水。 “快起来了，等会去学堂要晚了。” 唐皎月像个跟屁虫一样，唐小染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唐小染觉得好笑。 她回头看着坐得端正的两个男孩，唐文萧手里握着一个包子，唐一清则是一手端着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碗，一手拿着包子。 看着几个孩子圆润的脸蛋，唐小染突然想到她刚来到那一天，这几个孩子瘦削的只剩下了一把骨头，抱着都硌人。 她将洗漱好的唐皎月抱起来，嗯，沉了不少。 看着自家小妹粉嫩的脸蛋，她吧唧一口亲了上去，真的好像一块香香软软的蛋糕啊，白白嫩嫩的连毛孔上的小绒毛都一清二楚。 三人同时愣住，唐皎月脸蛋红红的朝唐小染怀里缩。 大姐太爱自己的怎么办？ 唐一清的汤都不喝了，皱着眉看着唐小染。 他大姐最近疯的越来越厉害了，是不是改天要吃小孩了。 被亲亲是什么感觉，是不是臭烘烘的？ 唐小染嘴角抽了两下，这孩子就不能想点好的，可她才没兴趣亲这个嘴毒的小孩，她拍拍唐皎月。 “快吃，等会大姐还要上山去。” 唐皎月抱着大包子，留下了浅浅的小排牙齿印，整个人还沉溺在幸福里，脑袋懵懵的点点头。 她觉得自己也太幸福了，大姐好香好软，她刚刚也应该回亲回去的，大姐的脸蛋一定也是软乎乎的。 小花来门口喊她们，唐皎月抹了把嘴，屁颠颠的牵起小花的手，一起朝着学堂走。 趁着两个哥哥不注意，唐皎月轻轻扯了扯小花的衣袖。 “小花，我问你个事。” 小花正蹦蹦跳跳的捉蝴蝶，回过头看着红着脸蛋的唐皎月。 “怎么啦？” “就是……你阿娘会亲你吗？” 小花疑惑极了，随即点点头。 “当然啦，阿娘从小就会捏我的脸蛋亲亲我，阿娘说这是疼爱我。” 唐皎月点点头，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原来大姐比起两个哥哥，更疼爱自己呀。 都疼爱到忍不住亲亲自己了。 她捂着嘴偷偷笑起来，唐一清翻了个白眼，他听清了前面两个小姑娘的话。 唐皎月真没出息，不就是亲了一口吗？ 他回去也亲唐小染一口。 唐小染打了个喷嚏，疑惑的摸摸脑袋，感冒了？ 她走进厨房，那母羊比起昨天好了不少，正趴在角落静静的咀嚼着早上唐皎月留下的菜叶，一旁还散落着不少的羊屎蛋。 唐小染盯着看了会，转头出了厨房，看样子能活。 家里没啥肉吃了，她打算上山打几只兔子回来，明日去集市将兔肉找张屠户换成猪肉也行啊。 她背着背篓出发，今天的运气实在不算好，她一整天才抓到一只刚成年的小兔子。 好在没有空手而归，唐小染将兔子放进背篓，看了看天色打算先回去，估摸着这会孩子们也快放学了。 她这样想着，却听到不远处的草丛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唐小染的第一反应是，又是什么野味？ 可当她慢慢走近，却看到了辣眼睛的一幕。 第80章 上山碰到野鸳鸯 唐小染下意识背过身，草丛里两人也听到了动静，那女人率先反应过来，尖叫一声。 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惊慌失措的脚步，等唐小染转过头，只看见了男人跑远的背影，身后跌跌撞撞的跟着个清瘦的女人。 唐小染揉了揉眉心，她这一天天都是什么事啊，上山打个猎也能碰到野鸳鸯。 她烦躁的踢了一脚石头，却发现刚刚二人躺过的草丛里咕噜噜的滚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唐小染弯腰将那东西捡起来，是一个银白色的小瓶瓶，上面写着避子丸。 唐小染瞬间乐了，这对野鸳鸯的保护措施做的还挺到位。 她刚想抬手扔掉，但想了想还是揣在了兜里，看着价值不菲，回头看看能不能卖些钱。 唐小染屁颠颠的朝着山下赶去，刚到家门口便看到了李明达的轿子，她有些无语，这么准点，上辈子饿死鬼托生的吧？ 李明达懒懒散散的靠在轿子中，见唐小染来了眼前一亮。 “你可算回来了，我快饿死了。” 唐小染一边开门一边回他的话。 “我上了趟山，你倒是清闲，整天三四十公里来就为了吃顿饭。” 李明达听出她在嘲讽，也不恼，民以食为天，他的人生就这点爱好怎么啦？ 他招呼小厮将今天在集市上买的食材都搬了进来，唐小染嘴巴张的老大，这是将集市上的菜都包下来了？ 别提那些菜了，就单肉，就没有一样重复的。 唐小染咽了咽口水，强行压下心里的窃喜，还愁明天要去集市买菜呢，就有冤大头送来。 她屁颠颠的列好菜单递给李明达，李明达吞咽着口水，只看到这些菜名就仿佛已经闻到香味了。 “唐小染，你啥时候做饭？” 唐小染看了看天色，再过不了一会孩子们就该放学了，于是她问。 “很饿吗？” 李明达一脸真挚。 “嗯！” 听到唐小染报菜名他就忍不住了，现在看着唐小染将食材都洗干净切好放在那，却迟迟没做，他快馋疯了。 唐小染眼睫弯弯。 “那你再忍一会，很快了。” 她敢肯定，不管什么时候问李明达，他都说他很饿。 “得，那我去眯一会。” 李明达看着天色，也快到几个孩子下学时间了，他昨晚熬夜在院子里抓蛐蛐，这会困的要命。 这会天还不算暖和，若是早早做了饭，孩子们路上玩了会，就凉透了。 唐小染将前几日的麦芽重新喷上水，麦芽已经长的绿油油了，想来不过两天就能全部摘下。 她又将兔子和鸡喂了，转头去看厨房里的羊，可忙活到最后，也没见到几个孩子回来。 她快步出门去敲隔壁的小花门，小花他娘开的门。 “小染，咋了有啥事吗？” 唐小染探出头朝她院子里瞧，声音带上了些焦急的意味。 “小花回家了吗？” 小花娘微微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早就回来了啊，我听着你家院子传出炒菜声，以为一起回来了呢，怎么，你家孩子没回来？” 看着唐小染不好的脸色，她立马将小花叫来跟前。 “皎月说，让我先回来。” “一清哥哥说，皎月明日要去她师父那里，采些花送给师父。” 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唐小染点点头，小花娘拉住她。 “应当就在回来的路上了，孩子采花贪玩才误了时辰，你别急，顺着去学堂的路找过去就行。” 唐小染锁上门，朝着学堂去。 天色渐沉，路上已经鲜少有人了，从清水沟通往学堂的是一条小小的乡间小路。 那本是没有路的，是周围人家的田地，为了方便孩子们上下学，特意在田中开出了一条小路。 唐小染越往前走，越心凉，几乎都要看到学堂了也没见到什么孩子的身影。 她的手有些抖，直到站在紧闭的学堂大门跟前，才扶着那门停下。 没有…… 没有…… 孩子呢？ 她转过头去看，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田埂和山峦，此刻已经近乎全部黑沉下来了，她迷茫的站在学堂门口。 后山的野花很多，她应该先回家，还是去后山找人。 可是这么多山，她哪里知道他们去了哪一座。 她的额角突突的跳，肩膀却猛的被人拍了一下。 唐小染惊叫一声，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面前一身白色袍子，在夜里尤为刺眼恐怖，等看清眼前的人，唐小染才长舒一口气。 “文萧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小染看着陈离，像看到了希望，立马上前一步。 “陈夫子，你见到我家三个孩子了吗？” 陈离看着面前神色焦急的女人，微微一愣，随后皱眉思索了片刻。 他今日下学时，确实有看到那三个孩子朝着北边去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也不得而知。 他如实告诉唐小染，就见到女人感激的冲他点点头朝着北边的山峰去了。 陈离一愣，随即拉住唐小染的衣袖。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了，你一个姑娘家，这会上山……” 唐小染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脚步更加坚定。 “陈夫子，我一个大人都知道后山恐怖，生怕碰到野兽，我家三个孩子如果遇到了会更加害怕。” 她越想越心惊，眼神也更加坚毅。 “陈夫子早些回去吧，多谢好意。” 看着少女决绝的背影，陈离突然想到第一次见她时。 大约是去年夏天，一个半大的瘦弱孩子整日在窗外偷听。 有好学之心总是好的，他便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很快，就有孩子同他说，那孩子叫唐文萧，家里有个疯子姐姐。 整日打骂不说，更是连饭都不给吃。 他没在意。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次午觉，他被一阵吵嚷声吵醒，他透过学堂的窗子向外看。 那常来偷听的男孩蜷缩在树底下，被一个模样疯癫的女人拿着木棍朝身上打。 地上是散落一地的木柴，那姑娘咒骂着。 “我就知道你是在偷懒，如果不是我去集市买果子，顺路来抽查，你还趴在树下睡觉呢？！” 小小的男孩非常瘦弱，他沉默着，一言不发的挨打。 陈离忍不住推开学堂的院子，破例掺和了这件事。 “营养不良加上天气炎热，就是会体力不支，他已经忙活了一上午，你手里的那些木棍就是他一刻不停伐的，你何苦这样虐待他。” 第81章 你要把我送去哪里？ 陈离记不清了。 他只知道，那是他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咒骂。 他从前是太子身旁的陪读，几乎人人见了他都要谦卑几分，后来他沦落到在这山村做了夫子。 虽然地位大不相同，但周遭的乡下人家对于会识字教书的夫子总是敬重的。 他还从没听过这样难听的词汇，他被气的涨红了脸，留下一句不可理喻便转身回去了。 那姑娘的声音伴随着夏日的阵阵蝉鸣，刺耳聒噪，让人烦躁。 后来再见，是她领着三个孩子说要上学堂。 他本无意打听，可孩子们凑在一起就爱八卦，他也算了解，这唐家的姐姐疯病暂时好了。 他对此是不太相信的。 他还记得被唐小染指着鼻子骂的时候，还记得唐小染将木棍高高举起，毫不留情抽打在唐文萧身上的时候。 甚至刚送他们来那天，三个孩子脖颈间还有殴打的痕迹。 可看着为了三个孩子义无反顾的冲向后山的背影，她鬓角上方的粉色丝带，似乎抽在了他的脸上。 让他清楚的感觉到一阵火辣，人家或许真的转变了，一直心有芥蒂的是他。 听着身后的脚步，唐小染回过头。 陈离清冷的站在原地，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不知怎么，唐小染就想到了唐文萧。 听说，身为老师会下意识偏袒那个性格最像自己的孩子，除去唐文萧的优秀外，想来陈离尽力扶持他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二人，很像。 “你一个姑娘家，我还是随你一起吧。” 陈离说完这话，总觉得有些不妥，又加了一句。 “这三个孩子也是我们学堂的，我也应当帮忙。” 唐小染点点头，多一个人帮她找，就多一份希望。 “那就多谢陈夫子了。” 她说完，就自顾自的朝前走，陈离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唐小染刚到一处山脚下，就发现了一串孩子的脚印。 她蹲下身子，捏起一片土在手中，是湿的。 应当是刚刚下了露水，几个孩子踩过这里。 唐小染心还没放下，又重新提了起来。 她是足够幸运，找的第一座山就对了方向。 可这些脚印不仅证明三个孩子来过这里，更证明他们可能上了山。 山上白天都可能会有狼豺虎豹出现，更别提晚上。 唐小染出来的匆忙，手里什么都没有。 她顺手从一旁抄起来一根棍子在手中挥舞两下。 陈离看着她的动作，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实在是去年夏天，唐小染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当时就是这种棍子，唐小染就是这种挥舞的战斗姿态。 陈离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这样蛮横，他失神片刻，就察觉到脚上一痛。 “啊！” 一声惊叫从身后传来，唐小染挥舞木棍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去。 陈离惨白着脸，眉头紧皱，整个人摇摇欲坠。 唐小染的目光被他的脚所吸引，看清后倒抽一口冷气。 那雪白的鞋上紧紧的夹着一个小型捕兽夹，正有鲜血在汩汩冒出，渗透了那纯白色的鞋袜，格外刺眼。 唐小染三两步上前，这是哪家的无良猎户在山脚下放的捕兽夹。 她用力将木棍塞进去，试图撬开，却发现陈离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 他一张清冷俊逸的脸此刻都有些狰狞，额角的冷汗扑簌簌的滑落。 “你……你别管了，你先去找孩子吧。” 他无奈极了，因为每月的花销不大，月钱足够，他从未上过山，也没兴趣上山。 却没想到刚来到山脚下就碰到这种事。 他一个大人都尚且如此，那三个孩子现在可能还在山上，会遇到什么谁都不知道。 他有些愧疚，本想着帮忙，却没想到反倒拖了唐小染的后腿。 唐小染咬咬牙，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 是将他扔在这里上山去找孩子，还是先将他送回去。 唐小染敢肯定，如果自己走了，待会真遇到什么猛兽，陈离本就是个羸弱的夫子，这会又受了伤，定然跑不掉。 可那三个奶娃娃也处在危险中，唐小染思索片刻，打算先将陈离背起来。 陈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唐小染。 “你……你要把我送去哪里？” 唐小染咬牙，陈离虽然很瘦，但到底是个男人，骨架都比别人大，更何况个子还这么高。 好在她最近整天上山下水，这副身体也不算太弱。 她哼哧一声，彻底松了口气。 陈离被挂在树枝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向清风霁月的陈夫子第一次红了脸，被气得。 他就这样被一个陌生女人背起来，扔在了两米多高的树杈子上挂着。 他的腰被紧紧的禁锢在两根强壮的树枝中间，动弹不得，用力蹬腿时，那只受伤的脚还隐隐作痛。 “唐小染！？！你在做什么！” 他一阵头晕目眩，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被气的昏沉。 他错了，这个女人还是个疯子，到底哪个人说她已经正常了，分明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唐小染拍拍肩膀，她累的简直不想说话，可看着陈离这副样子她还是好心解释。 “陈夫子，你呆在原地，脚上还有血腥气，大概率会吸引来食肉性动物，我要去找孩子，顾不得你。” 她叉腰仰着头看陈离，一时之间有些心虚。 她也不想把高岭之花挂在树上，可实在是没办法不是吗？ 她指了指陈离的脚。 “那些食肉的猛兽大多不会爬树，这是我能想到的你最安全的地方了，如果你真的不幸碰到了会爬树的豹子……” 她摇摇头，暗骂自己真是多虑，一边捡起木棍，一边叮嘱道。 “大概率不会碰到豹子，如果碰到那狼群，可能会跳起来咬你的脚。” 陈离莫名感觉脚上一痛。 “你就尽力将脚收起来，实在跳的高了，你就让它们啃两口，反正比你待在地上好。” 说着，唐小染歉意的看了他一眼。 “你放心，我找到孩子会尽快回来，抱歉了陈夫子，我会记得你的。” 最后句，陈离越听越觉得诡异，他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咬牙切齿的看着唐小染的背影。 “大姐！” 唐小染还没走远，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童声，陈离猛的抬起头。 这是唐一清的声音。 第82章 夫子，你在荡秋千吗 唐小染长舒一口气，撒腿就朝着几个孩子跑去，陈离放下心的同时又有些着急。 他还挂在树上呢，看着唐小染的背影，他喊也不是不喊也不是。 唐一清跑的最快，刚到跟前就被唐小染抱在了怀里，唐一清一愣，听着耳畔粗重的呼吸和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他脸上的笑僵住了。 唐皎月和唐文萧好容易跑到跟前，唐皎月立马撒娇。 “大姐，也抱抱我！” 可下一秒她就闭上了嘴，唐小染将唐一清推开，看着站在面前的三个孩子。 失而复得的惊喜感过后，剩下的只有怒火和后怕。 “你们去哪里了？！下了学不回家！” 唐皎月好久没见到唐小染这么凶了，她身子一颤，眼泪就下来了，小小的奶团子手里还攥着一捧五颜六色的野花。 “呜呜呜，我想摘花花送给师父和大姐，大哥和二哥陪我一起才晚回家的，大姐对不起。” 一旁的唐文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将唐皎月向后扯了扯，挡在她面前。 他是哥哥，忘记了时间，没有及时带弟妹回去让大姐担心了是他的错。 唐一清则是眨巴着眼睛笑嘻嘻看唐小染。 「刚刚大姐又抱我啦，身上好香哦。」 唐小染狠狠瞪了他一眼，这小崽子是一点都不怕她了如今。 看样子三个孩子只在山脚下采了些野花，就绕路回家了，是她的路线和他们错开了。 看着抽抽搭搭的小姑娘，唐小染叹了口气。 “别再这样了下次，大姐很担心你。” 唐皎月听着大姐温柔的哄她，又难过起来了，大姐这么好，都怪自己让她担心了才会变凶的。 她扑进唐小染的怀里将眼泪鼻涕蹭了她一身，声音软软糯糯。 “大姐我下次再也不让你担心啦。” 唐一清看着抱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吸了吸鼻子。 「女人真可怕，变脸真快。」 唐小染被他气的牙痒痒，转过头还想说什么，唐一清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起来。 他不好意思的挠着头，真不怪他，平时这个点都该吃饭了。 唐小染牵起三个孩子朝家的方向走，失而复得虚惊一扬的感觉真好。 可走了没两步，她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身后传出一道轻咳，唐皎月先转过了头。 小姑娘视力不错，一眼就看到了夜色下挂在树杈中间的白袍男人。 她咽了咽口水。 “大姐，树上好像有人啊。” 唐小染一噎，突然反应过来，唐一清顺着唐皎月的手看。 “确实有人啊大姐，长的像陈夫子。” 唐文萧点点头，依旧神色淡淡，但给了弟弟妹妹一个肯定答案。 “是陈夫子。” 唐一清惊讶的张大嘴巴。 “陈夫子怎么会在树上？” 唐皎月甜美一笑，将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冲着陈离喊。 “陈夫子，你为什么不回家？在这里荡秋千啊？” 唐文萧…… 唐小染…… 唐一清…… 罪魁祸首唐小染反应过来，赶紧冲着陈离的方向跑去。 唐文萧跟着她的步伐，唐皎月则是被唐一清拉住了，她撅着小嘴很不高兴。 “你拉我干嘛？我要去找大姐。” 唐一清将手放在她的额头。 他这个妹妹，是不是脑子不正常。 唐小染和唐文萧将陈离从树上扶下来，陈离揉着腰，脸黑的像个锅底，唐小染心虚的不敢看他。 真不怪她，她只顾着高兴孩子没丢了，忘记上面还有个人。 唐文萧看着陈离的脚，若有所思，唐小染尴尬的向他道歉。 “不好意思啊陈夫子，我真是……” 陈离叹口气，抬手打断了她。 “孩子们没事就好。” 匆匆赶来的唐皎月和唐一清乖巧的站在一旁向他打招呼。 “陈夫子好。” 陈离淡淡点头，还不忘记教育他们。 “下回下了学，要立马回家。” 唐皎月瑟缩着脖子点头如捣蒜，她平日里就怕陈夫子，他跟大哥一样整天连个表情都没有，但比大哥看起来有气势多了。 今天的陈夫子更可怕啦！整个脸像黑炭一样。 唐文萧上前一步，冲陈离问道。 “夫子，您的脚还好吗。” 陈离还没说话，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传了出来，唐皎月刚被唐一清嘲笑脑子不好使，这会立马嘟着嘴巴说。 “二哥就是个大馋猪。” 她扮着鬼脸冲唐一清。 “肚子响咕咕，整天就知道吃吃吃。” 唐一清表情无辜。 “不是我。” 空气安静一瞬，陈离轻咳一声脸颊飞过一抹嫣红。 “既然孩子们都找到了，就早些回去吧。” 唐皎月捂着嘴，怎么是陈夫子的肚子在响。 唐小染还没说话，唐文萧上前一步握住了陈离的手，唐小染一愣。 “陈夫子，我的脚受伤那会大夫说最好先养着不要走动，是大姐背着我才养好的，你要怎么回去。” 唐小染莫名觉得脊背一凉。 唐文萧这孩子对谁都是淡淡的，也就看向她时好一些，竟然对陈离这样亲近。 而且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让她背陈离回去吧？！ 陈离看着自己的脚，唐文萧抿抿唇。 “夫子家离得较远，大姐，我回去推板车，让陈夫子在我们家住一夜好吗？” 唐小染听了这话也点点头，陈离家在集市的另一头，今天确实是为了他们家几个孩子才耽误人家这么久，留下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何况那脚…… 唐小染看着被血浸湿的白色鞋袜，想来也走不了多远的路。 唐文萧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陈离抬手想喊住他。 “文萧，不必……” 但男孩已经快步跑远，他皱着眉，他可以在学堂先将就一夜，私自去人家未婚女子家中算怎么回事？ 可唐小染却压根没想这么多，她家中还有三个孩子呢，谁又能说什么。 唐一清蹲在一旁拿着土块丢到唐皎月身上。 “夫子，我大姐做饭可好吃了，你脚受伤就别逞能了。” 他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让陈离一阵无语。 唐小染蹙眉看着黑漆漆的山，她要保持警惕，陈离脚上的血腥气息可能会在夜色下引来一些麻烦东西。 好在并没有，不知过了多久，听着面前两个小奶娃叽叽喳喳的吵闹着，背后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 唐小染回过头，却愣住了。 第83章 我们…不认识 怎么把李明达给忘了。 黑蓝的夜色下，一片杂草和麦田中，那摇晃的金黄色马车显得格格不入。 转眼间马车来到跟前，李明达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的从马车上下来，唐文萧有些无奈的看着唐小染。 “唐小染，小爷一觉睡醒，还以为你为了不做饭给我吃，连夜搬家了。” “跑来这犄角旮旯干什么，这路可真磕掺，屁股都给我咯成两半了。” 唐一清在心里默默吐槽。 「屁股本就是两瓣。」 唐文萧上前一步解释道。 “大姐，他非要跟来，说他的马车比板车好用。” 唐小染摆摆手，招呼着赶车的小厮。 “来搭把手，这人脚废了。” 脚废了的陈离：…… 李明达抬起头，看见陈离的一瞬间愣住了。 “是你？” 陈离也看清了这面色狰狞的男人，二人难得沉默，唐小染疑惑。 “你们认识？” 李明达大大咧咧的开口。 “认识啊，这不是太……” 京城离得近，太子曾代表陛下微服私访过，李明达他爹身为县令自然是将家中最好的房间都上供给了他们。 陈离可是太子殿下身旁的风云人物，前不久朝堂动乱，没想到陈离居然跑来了这。 陈离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太子江悬此刻还下落不明，他只想在这偏远些的山村养精蓄锐。 “不认识。” 李明达虽然嘴贱，也不是个傻的，立马改口。 “嗯，不认识。” 唐一清翻了个白眼。 「骗小孩呢，这二人看着可不像不认识的样子。」 谁知唐小染根本不在意。 她静静的看着二人极力掩饰，她知道的可比他们知道的多，她不仅知道陈离的身份，她还知道陈离不知道的。 比如……他一直在找的太子江悬在哪。 按照剧情线，少年江悬此刻应当碰到了少女苏安，可唐小染并不打算掺和几人的事。 陈离被李明达扶着上了马车，几人赶了回去。 唐小染刚到家，就发现小花娘在门口，见她回来忙迎上前。 “小染，没事吧？你刚走几个孩子就回来了，我赶紧让她们跑去找你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家中着急做饭就没去帮忙，这样，孩子们都没吃饭吧？不然来我家中吃。” 唐小染的心一暖，有个好邻居就是好，可身后却响起了一道阴恻恻的声音。 “不行，那我不是白等了？” 小花娘吓了一跳，看着突然出现在唐小染身后的李明达，唐小染额角跳了跳。 “这是……” 唐小染也很无语，天都完全黑了，李明达竟然真的等到了现在也要吃那口饭，上辈子饿死鬼托生的吧。 她深吸一口气。 “是我东家，我包他两个月的饭。” 小花娘恍然大悟，唐小染做饭好不好吃她不知道，味道确实香的过分，好几次她都吃饱了，闻到唐小染家里飘出来香味还忍不住流口水。 她刚想回去，小花却惊喜的大叫。 “陈夫子！” 她微微一愣，看着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正是那清冷的夫子，她带小花交学费时见过一次。 唐小染不想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毕竟这世界说到底还是封建的，指了指陈离的脚。 “陈夫子帮我找孩子，脚受伤了。” 小花娘了然的点头，带着小花一起回去了，唐小染将门打开，转过头就发现李明达和唐一清已经端坐在餐桌旁了。 唐文萧去喂鸡和兔子，唐皎月则是跑去看羊，唐小染走进厨房，看到今天刚捉的兔子。 好在李明达今天也带了不少食材，不然那么多人一只兔子恐怕不够分。 她将饭菜端上桌时，几双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唐小染一时有些语塞。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邻居奶奶家喂了很多猪，每到吃饭时，都围在食槽前等着。 李明达早就饿的嗷嗷叫了，他拿着筷子。 “快快快。” 陈离微微点头。 “麻烦唐姑娘了。” 他看着一桌子的菜，香味直直的钻进他的鼻孔，也不再客气。 唐小染皱眉看着风卷残云的唐一清和李明达，抬起筷子拍在了唐一清的碗上。 “慢慢吃，吃快了要生病的。” 唐一清委屈的看了一眼唐小染。 他慢些抢，就被李明达那头猪造完了。 可唐小染才懒得管李明达，况且她管了他也不会听，她只希望自己弟弟能养成良好的习惯。 陈离在一旁静静的点头。 “细嚼慢咽才是正确的用膳方式。” 李明达翻了个白眼，装货。 他陈离用饭的模样虽然斯文，可别以为他不知道，他现在吃的速度可比那会来他家做客时快多了。 晚饭后，听到陈离要留下来暂住一晚，李明达扯着嗓子闹开了。 “那我也委屈委屈住一夜吧。” 明日一早还能蹭顿早饭，李明达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唐小染有些无语，家中就两间房和两张床，她正要拒绝，却见到陈离长舒一口气。 陈离一路上都在担心自己一个陌生男人，住在未婚女子家中，恐怕对她名声不好，这会李明达也要留下，总归不会留人话柄了。 唐小染看着二人，悠然开口。 “家中只有两张床。” 几人沉默下来，李明达转身想走。 “那我还是回家吧。” 却被陈离一把拉住了胳膊。 “李兄，一起睡吧。” 空气再次安静了。 唐一清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他总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可他是小孩子，根本不知道这话哪里奇怪。 李明达瞪大眼睛，回头看陈离，活像看个怪物。 陈离很尴尬，他只是怕单独住在唐小染家，为什么都盯着他。 唐小染也猜到了陈离的意思，点点头。 “那你们睡一间吧。” 唐文萧站在唐小染身边，莫名靠近了些，唐小染垂头看他，这孩子脸红什么。 唐一清扭扭捏捏的将碗筷收拾走，脚步却忍不住雀跃。 「床搬到东屋给夫子他们睡，那我和大哥就又要和大姐一起睡觉了？」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啊，大姐都说了他们是大男孩子，怎么还能和大姐一起睡呢？」 「我真的没有因为能和大姐贴贴而开心，就是觉得有些想笑而已。」 「今晚我一定第一个爬上床，已经立马占了大姐身旁的位置！！」 唐小染看着唐一清的背影一阵无语。 第84章 你真的没有遗落在外的孩子吗 “把这个拿给夫子。” 这个地方医疗有限，她当时买来金疮药只是防止孩子磕碰，没想到竟然派上了大用扬。 只是那捕兽夹有没有生锈也不知道，唐小染紧蹙眉头，应当不会得破伤风吧? 东屋的两个男人正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脱下鞋袜洗漱，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直到门外响起唐文萧的声音，陈离长舒一口气。 “进来吧。” 看着男孩手中的药瓶，陈离有片刻失神，没想到唐小染这么细心，家中还备着药，唐文萧定定地看着他，陈离看着他。 一大一小面无表情的对视良久，一旁的李明达率先憋不住了，他张口打断这诡异的二人。 “你们是在玩一二三木头人吗？” 陈离看着手中的药，选择无视这人的话。 "替我谢过你姐姐。" 唐文萧点点头，似乎就在等这句话，转身走了。 看着男孩的清瘦背影，李明达啧啧称奇。 "陈夫子，你真的没有遗落在外的孩子吗？" 这小屁孩简直跟面前的陈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活像一个会走动的木头。 陈离皱眉，懒得搭理他。 唐小染看着回来的唐文萧，伸手招呼他来洗漱。 “药送到了吗？” 唐文萧点点头，唐一清已经躺在了最里侧，正在一脸期待的看着唐小染，唐小染觉得好笑，决定逗逗他。 她故意磨磨蹭蹭不上床，唐皎月哼着小歌扭着小屁股哼哧哼哧爬上床，却差点被唐一清推翻，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奶凶奶凶的。 “唐一清，你干嘛推我！” 唐皎月忍了一天了，二哥都不叫了。 早上去学堂二哥就因为她和陈大虎聊两句而不等自己，下午采花时说自己采的花比她好看，晚上还说她脑子不好，现在又推自己，小萌妹也是有脾气的好嘛？！ 女孩的声音有些尖，一时之间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她，唐一清憋红了脸。 “我是你二哥，干嘛突然叫我名字……” 唐小染撑着下巴看两个小孩拌嘴，唐文萧则是慢慢转过头继续洗漱，唐皎月来了脾气。 臭二哥，就会欺负自己。 她跑去抢唐一清被子，唐一清被猝不及防的拉了一把，差点没滚下床。 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比自己还矮半个头的小娃娃，唐皎月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他转头看唐小染。 「女人真可怕，大姐会爬树像猴子一样，小妹像狗熊，原来女孩从小就这么可怕。」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能指望这个孩子说什么好话呢？ 她上前将二人分开。 “好了好了，睡觉。” 两间房子离得并不远，更别提有什么隔音效果，那屋里的陈离已经脱下鞋袜，李明达看着他快要被穿透的脚倒抽一口冷气。 “兄弟你这么能忍？你明日去瞧瞧大夫吧，你回头再回太子殿下身旁是个瘸子有失文雅。” 陈离额角一跳，这人能不能说话好听些？ 他静静的处理着脚上的伤，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们都听到了隔壁两个孩子的吵闹，听着唐小染一句话房子重回安静，李明达失笑出声。 唐一清那孩子还真的得唐小染这种泼妇才能治。 陈离则是在想，这小小的院子竟然也能这么热闹。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总是自己住在一个很大的宅子里，这种欢声笑语的夜晚极少见到。 只有太子殿下很小的时候，会跑来他院子里闹一闹，后来太子殿下长大了些便冷清了不少。 他抬眼看着窗外皎洁的月色，也不知太子殿下现在身在何处。 他处理完脚上的伤，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李明达的巨大呼噜声。 陈离泰山崩于面的冷淡表情，终于在转身那瞬间僵住了。 本就不算大的床，李明达居然斜着睡，整个还呈现一个大字型。 留下的唯一空档位置，就是他腋下的那一小片。 陈离敢肯定，即使是唐小染家最小的那个小姑娘来躺，也是睡不下的。 唐一清转过身面对着墙，耳朵却仔细听着。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他扭过头就撞进了唐皎月的眸子。 小姑娘眨着大大的眼睛，正冲着他的后背做鬼脸，唐一清猝不及防一噎，随即瞪着唐小染。 「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不喜欢和我贴着睡！谁想跟她贴贴一样。」 他更用力的翻过身。 「生气了！真的！以后我都不要跟女人说话了！！」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他。 唐文萧洗漱完，看着最外侧的位置，唐小染躺在旁边正轻轻拍着唐皎月。 她的胳膊很长，侧身时刚好可以拍到最里侧的唐一清。 唐皎月的呼吸声已经均匀了，她现在越来越熟悉唐小染的怀抱，贴着唐小染睡总会让她特别安心，这一会就睡着了。 唐一清被轻轻拍着，万分庆幸自己刚刚转身朝里睡了，不然就会被看到压不住的嘴角了。 「唐小染可别以为这样就能哄好我，哎？怎么不拍拍了？」 他憋了半天，偷偷转过头，就撞进了唐小染含笑的眸子，瞬间有种被抓包的窘迫。 他怎么感觉大姐好像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唐小染将他的脑袋重新按回去。 “睡觉！” 就他最皮。 唐文萧静静的躺在她身侧，整个身体僵硬的像个木头块，唐小染惊奇的发现，唐文萧的个子窜了不少。 想来从前吃不好睡不好，连最基本的营养都跟不上。 唐小染欣慰了不少，正打算沉沉睡去，手腕却传来一阵柔软的触感。 她惊讶的侧过头，就看到唐文萧淡淡的眸子带着十足的愧疚感。 “对不起。” 唐小染稍思索一瞬就明白过来这孩子为什么道歉。 他觉得是因为自己没有管好弟弟妹妹，甚至和他们一起贪玩，才让唐小染担心，才使得陈离脚受伤。 他身为大哥，却闯了这么大祸，可唐小染愣是一句责骂也没有。 唐小染叹了口气，这孩子给自己的担子太重了。 她轻声开口。 “文萧，没有人怪你。” 他的过分早熟让大家都忘记了，比起有些调皮的唐一清，甚至爱撒娇孩子气的唐皎月，他也只是大了不过三岁。 感受着身上似有若无的轻拍，唐文萧彻底放松了神经，慢慢进入梦乡。 而另一边的陈离却睡不着了。 第85章 空无一人 他就不该让李明达留下。 第二日一早，听着鸡笼里的鸡咯咯咯的叫个不停，唐小染率先起了床。 她走到院子就发现陈离已经在桌子旁坐下了，唐小染抬手打招呼。 “陈夫子，早呀。” 陈离抬起头，唐小染却吓了一跳，这人脸怎么这么黑？尤其是眼下，简直是乌青。 东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明达打着哈欠走出门，一见到唐小染就开始吐槽。 “唐小染，你家床也太硬了吧，小爷腰都快废了。” 唐小染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陈离，震惊的瞪大眼睛。 “陈夫子，你该不会一宿没睡吧？” 李明达一愣，随即看了看坐在院子中间宛如一座大佛的陈离。 “不能吧？我记得我半夜好像还摸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不是你吗？” 陈离的脸更黑了，他咬牙瞪了回去。 “能不能闭嘴。” 还是第一次在陈离云淡风轻的脸上看到这么精彩的表情，唐小染啧啧称奇。 三个孩子挨个起床，唐小染转头去屋里准备早饭，吃完饭李明达自知理亏，陈离的眼神吃个饭都能把自己杀死一万次，他抬腿就溜了。 唐小染看着陈离的脚思索一瞬，拉来了板车，陈离放下手里的粥，疑惑的看着她。 “陈夫子，你这怎么走？我带你去做副拐杖吧。” 陈离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等会还要去学堂，晚上还要走很长的路回去，便打算接受。 可做拐杖他没意见，非要坐这板车吗？ 面前的姐弟四人似乎没有一个人觉得奇怪，正静静的看着他，陈离觉得自己昨晚就不该多管闲事，不然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多事。 “唐姑娘，我自己走去就可以。” 唐文萧摇摇头，执拗又死板。 “夫子，大夫说了，脚伤最难好，我那会脚受伤就是大姐推着板车将我养好的。” 陈离：…… 他看着油盐不进的唐文萧，脑海里突然浮现昨天李明达的话。 “那孩子性格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陈离第一次怀疑自己，他有这么执拗吗？ 他咬牙磨蹭着坐上板车，唐小染看着清风霁月的男人坐在板车上一本正经，差点没笑出声。 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身价过亿的顶级霸总，坐着敞篷三轮。 唐皎月在一旁眨巴着眼睛，忍不住心想。 「夫子好像不太愿意被人推着。」 唐小染憋笑，总感觉有一种在医院做护工的感觉。 唐小染推着陈离朝王木匠家走去，王木匠刚起床，听了唐小染的要求立马哼哧哼哧做了起来。 陈离挪动着从板车上下来，看着做好的拐杖开始掏口袋。 他即便不常来做木工，也知道这种是要给钱的，可掏了半天他脸涨的越来越红。 他平日中午吃饭在学堂和孩子们一起，晚饭回家吃，没有用银子的地方就干脆没带。 王木匠是个人精，哪还能瞧不出来，他乐呵呵的摆摆手。 “两块木头罢了，下回再给吧。” 唐小染也觉得好笑，怪不得人家都说逗老实人好玩，她看够了热闹将口袋里的钱递过去。 王木匠笑呵呵的看热闹，陈离尴尬的开口。 “谢谢唐姑娘了，明日我让文萧将钱带给你。” 看着走远的陈离，唐小染盯着他的背影出神，唐文萧站在她身侧，唐皎月疑惑的看了看唐小染，又看了看陈离。 「大姐……是喜欢陈夫子吗？」 唐小染听了唐皎月的心声，突然扭过头。 这傻丫头想啥呢？！ 她只是在想，陈离会在几年后重回官扬，原书中他帮助了深陷泥潭绝望之中的唐文萧和唐皎月。 而现在，唐一清并没有按照原书剧情成为太监，他还健全的呆在自己身旁，剩下的两个孩子也没有因为被虐待而想逃离。 那么之后的剧情还会按照原本的路线发展吗？ 她还没说话，唐文萧已经率先进了房间，将那几束野花拿了出来。 “走吧。” 今日学堂不开，昨天本来就打算今天送小妹去林大夫那里的。 唐皎月瞬间将思绪拉回来，蹦跳着去挑花。 唐小染看着叽叽喳喳走远的三个孩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她才和他们相处的这么短的时间，就体会到了初为人母的感觉。 她甚至有些怕接触陈离，他无时不刻在提醒自己，唐家三兄妹是书中人，他们是反派，是主角。 与自己不是一条路上的。 唐小染回头背上了背篓，转身上山去。 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直到天色渐暗，三个孩子才蹦蹦跳跳的出现在家门口，唐小染一边做着饭一边回头看。 他们宛如归家的雏鸟，叽叽喳喳的围着唐小染分享今天的收获。 唐小染笑着将沾了水的手指点在唐皎月额头，打断她的喋喋不休。 “好了，快去外面摘点菜叶回来喂你的小东西，它们可都等着你的饭。” 唐文萧和唐一清看着厨房的柴火，自觉去砍柴去了，唐皎月哼着歌跑出院子。 唐小染将饭菜端上桌，回头招呼唐文萧和唐一清。 “一清去洗手，文萧去门口把妹妹喊回来吃饭了。” 说完这话，她愣了一瞬，转头看向厨房。 那里已经放了一堆柴火，都是刚刚两个小男孩砍的，角落里躺着的母羊已经能颤颤巍巍站起来了，可此刻还趴着。 因为它还饿着肚子，并没有体力。 院子里的兔子饿的扒拉笼子，唐小染突然心漏跳半拍。 唐皎月出去摘个菜叶，要这么久吗？ 唐文萧也发现不对，他皱眉快步跑出去，可门外空无一人。 不远处的菜园里，空空荡荡，别说小奶团子，就连一根毛都没有。 唐小染四处眺望，她快步跑到隔壁敲响小花家的门，小花娘被急促的敲门声吓到，立马跑到门口。 看到焦急的唐小染，她身上还围着做饭的围裙，吓了一跳。 “咋了小染？” 唐小染声音都有些抖。 “皎月在你们家吗？” 她忍不住祈祷，是唐皎月贪玩跑来和小花玩了，可小花她娘的话，无异于将唐小染最后一丝幻想打破。 “没有啊，小花今天去外婆家了，皎月知道的。” 唐小染转头就冲向陈大虎家，陈大虎家连门都没关，陈大虎一家正在院子里吃饭，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唐小染，陈大虎他娘吓得差点摔了手里的碗。 第86章 一只老鼠坏了一锅汤 陈大虎眨巴着眼睛看她，嘴角吃的黑乎乎的。 “小染姐姐，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唐小染急切的问他。 “大虎，你刚刚有没有看到皎月？” 陈大虎愣了愣，随即摇摇头。 他娘前两天身上刺挠，非说是唐小染害的，这几天管他管的严，不让他去找他们玩了。 陈大虎他娘夹了一口菜，她脸上还有前几日痒痒挠出来的血痕，眼底都是幸灾乐祸。 “怎么？唐小染，你家孩子丢了啊？” 她开心的手中的碗筷都放下了，唐小染看着她的反应就知道，唐皎月不可能是她偷的。 唐小染脸色一变，转身又冲了出去。 菜园、柴火堆、篱笆旁 ，唐家三姐弟找了一圈，空无一人。 小花娘饭也不做了，握着唐小染的手安慰。 “万一那孩子贪玩，去旁的地方玩了，咱们在村子里也找找。” 几人顺着村子的大大小小路，大声的呼喊。 “皎月！皎月！唐皎月！！” 唐小染的心脏跳的很快，莫名心慌的厉害。 此刻正是傍晚，这么大的动静，引得不少人探出头来好奇的看。 村长媳妇刚从地里回来，听到唐小染的呼喊，也放下背篓出来问她。 “小染妹子，咋的了？” 唐小染的声音都有些抖。 “婶子，我家皎月不见了。” 丢孩子，这可不是小事，不是阿猫阿狗。 村长媳妇眉头一皱脸色也不好了起来，立马转身回屋去。 村长听了这话，抽了一口旱烟。 “是不是跑到哪里去玩了？” 唐一清摇摇头，眼眶红红的，也是急的不行。 “不会的村长伯伯，昨天我和小妹就因为贪玩被大姐凶了，小妹不可能今天还跑出去。” 唐小染突然想到昨天山脚下的脚印，她撒腿跑回家。 看着菜园边凌乱的脚印时，唐小染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即使她知道唐皎月不会乱跑，可还是在心里祈祷，万一是去捉小猫小狗小蝴蝶，等她回来一定狠狠打她屁股。 可看着地上除了那小串脚印还有凌乱的大人痕迹后，唐小染心脏都被狠狠捏住了。 一群人仔仔细细的趴在地上看了半天，可那脚印太乱且每一步都故意拧巴，根本辨认不出来是男是女。 村长将烟狠狠磕在地上，他家中也刚得了个小孙孙，拐卖孩子这么恶劣的事，是绝不允许出现在清水沟的！ 他立马拉响了村广扬中间的钟，村里的人陆陆续续从家里赶来。 可不管怎么问，都没有一个人说见过唐小染家的那个小姑娘。 村长皱眉将两户人家叫到跟前，分别是村头的刘强和村尾的张婶子。 张老太太一口咬定，今天一天她都在门口和邻居唠嗑，没见过一个外村人。 刘强也表示他今天从地里回来早，只见到了三个孩子蹦跳着从集市那边的方向回来，还乐呵呵的跟他们打招呼，往后就没见过谁再出村子了。 村长的眉头越皱越深，听完二人的话，他沉默了。 他最不想看到的事发生了。 如果唐皎月真是被人拐走了，恐怕这拐卖的人就是清水沟本村的。 但有个好消息是，孩子八成还在清水沟。 眼见着天色渐暗，村长在广扬中央亮起火把，让大家四处找找，他则是带着几个人一家一户的去搜。 可眼见都搜到了村尾，却连孩子哭声都没见到，唐小染看着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 小小的清水沟，各个路口，被大大小小的火把照亮，满村回荡着都是呼唤孩子的声音。 “皎月！皎月你在哪！！” “唐皎月？！” “唐家小妹！” 陆陆续续有人停下，坐在广扬中央唠嗑，村长有些怒了。 “这才多大会，你们坐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自家娃不着急是不是？” 陈大虎他娘嗤笑一声。 “唐小染把你们都骗了，还在这陪她玩呢？村长，那孩子真的是丢的吗？” 众人一愣，有人反应过来，将手中的火把熄灭了，坐下来附和道。 “对啊！唐小染有前科的，她之前不就把她家老二卖了换肉吗？” “现在不过是好了两天，咱们就都忘了？” 那男人说的坚定，不少人也开始迟疑起来。 陈大虎他娘趁机添油加醋。 “就是就是，我跟她做邻居我能不知道？她家整天飘肉香，就这两天慢慢没有了，唐小染那个嘴馋的肯定把她家老三卖了。” “在这贼喊捉贼呢，让大家都看看她唐小染是多爱自家孩子的好姑娘，以后好说亲。” 她说的唾沫横飞。 “她自己都是个疯子，三个孩子也没一个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装啥呀。” 她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让离得近的几人凑上来。 “我知道了，唐小染家这几天总有个男人坐个轿子来，说是来蹭饭，但肯定是来物色孩子的！” 她越说越像那么回事，越说越起劲。 “她先把自己孩子卖了，回头再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咱们的孩子都让那人带走！” 不少妇人听了这话，立马将手中的火把熄灭，将自己还在帮忙找唐皎月的小孩叫到跟前，紧紧的拉着手神色紧张。 唐文萧手里拿着火把，大姐找不到小妹已经快急疯了，这疯女人竟然还在这里泼脏水。 他上前一步，声音冷淡却带着十足的坚定。 “若各位叔叔婶婶不想帮忙，就可以回去了，我们家自己找，只是我大姐很疼爱我们。” “她真想卖我们，就不会花大价钱送我们去学堂学知识，谁家丢了孩子不急，还有人在这说风凉话捅人心窝子。” 众人面色一僵，随即尴尬起来，是呀，唐小染这段时间多正常大家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人家丢了孩子已经快急疯了，他们还在这里恶意猜测，众人纷纷散去，陈大虎他娘见没人搭理她了，翻了个白眼走了。 小花娘冲着她的背影狠狠吐了口口水，真是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 满村的人浩浩荡荡的找了一波又一波，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陆陆续续有人回去睡觉了，村长也不好拦着，只剩下寥寥几人的时候，唐小染终于停下了脚步。 第87章 这里好黑 “今天麻烦大家了，先回去睡吧，我自己再找找。” 看着她苍白的脸，几人担心的看着她，村长媳妇搓搓手劝她。 “小染妹子，咱知道你急，但你叔已经找人盯着村头村尾了” “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啥都看不清不说，大家都睡下了也不好再到处喊了。” 唐小染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村长叹了口气。 “大家都回去睡吧，都回去吧。” 唐文萧和唐一清一左一右，安静的跟在唐小染身边。 唐一清的眼眶有些红，他抬眼看着唐小染，她表情淡淡，似乎真的要回去睡了。 三人谁都没说话，简单洗漱后，躺上了床。 直到身旁传来安稳的呼吸，唐小染才慢慢坐起，她慢慢的爬下床，披了件外套穿上鞋转身出了门。 直到传来房门关上的声音，床上的两个男孩才一起睁开眼。 唐文萧什么都没说，他早就猜到了，小妹丢了，他们都睡不着。 唐一清转身要跟着出去，却被唐文萧拉住了胳膊，黑暗中他摇摇头。 大姐之所以回来，就是想让大家都休息，他们不应该让她再担心。 只是他看向门外，眼底是浓浓的郁气。 村子很安静，皎白的月色洒在石子路上，隐隐约约有咯吱咯吱的声响，唐小染连火把都没拿，就这样在村里逛了一圈又一圈。 村里的岔路口有很多，她就一条条的走。 她麻木的像个机器，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小小软软的孩子脸蛋。 她还记得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的第一张脸，就是唐皎月。 小小的奶团子，脸上脏兮兮的，正恐惧的看着她。 见她醒了，吓得直朝角落缩。 可后来，她也是第一个选择相信自己，选择将自己的小手放进她的手心。 她踮起脚尖将包子举到自己面前，明明也馋的要命，却还是让她吃第一口。 她缩在自己怀里撒娇，说最喜欢大姐抱自己。 她听说要上学堂，兴奋的活蹦乱跳。 唐小染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人死死捏住，她连呼吸都觉得痛。 她没有做过父母，在穿书前她只是一个单身的未婚女孩，她甚至没有养过宠物。 唐小染从小被父母扔在爷爷奶奶家，最亲近的就是他们，可长大后没多久被爸妈强硬的带去城里读书，却对她不管不问。 导致后来，爷爷奶奶去世后，她对周围的人都很淡漠。 即使是自己的血亲，面对爸妈时，也只有麻木和平淡。 唐小染并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那么恋家，她们都说母女连心，没有母亲不爱自己孩子的。 唐小染的印象里，妈妈留给她的只有背影。 可此刻，她分明能感觉到母子分离的锥心之痛。 那个小小的，软软糯糯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的住进了她心里，藏在了最柔软的位置。 她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在石子路上，被月光照的一闪一闪。 唐小染很害怕。 她不知道唐皎月会不会死掉。 唐皎月在原书中是反派，不是女主角，主角光环在她这里并没有作用。 即使真的有主角光环，她能活着，也不代表她不会受伤，毕竟唐皎月在原书剧情中就是被容颜尽毁的可怜姑娘。 唐小染只要想到，那个小小的孩子，没有饭吃饿着肚子，手脚可能也被捆住，嘴巴被塞的死死的说不出话，她就心痛的不行。 「大姐……呜呜呜，这是哪里？」 「呜呜呜，皎月好害怕，好黑……我要大姐！」 唐小染的脚步一顿，呼吸彻底停住。 女孩的啼哭在夜晚尤为恐怖，她的眼睛慢慢瞪大。 这是…… 这是？！！！ 皎月！！！！！！ 唐小染猛的回头，四下望去。 可周围一片安静，除了身后的皎白月光洒落一地，只有村尾时不时有两声狗叫。 可那道声音却隐隐约约的传进唐小染的脑海中。 「大姐，大姐我要回家，大哥二哥，这是哪里我要回家。」 唐小染脚步慌乱起来。 “皎月！皎月？！大姐在的，你在哪？！” 她像个无头苍蝇，根本找不到声音的起源，只能大声的回应。 唐小染的动静不小，在安静的夜里瞬间引起了周围几户人家养的狗大声吠叫。 有个汉子推开门，没好气的怒骂。 “唐小染你有病吧？！大半夜不睡觉喊什么？！” 陆陆续续有人声传来，唐小染这才回过神，她紧皱着眉头没有回应，她太急了。 刚刚听到唐皎月的声音，第一时间就想着找到她，压根忘记了这是在夜里，在别人家门口。 狗叫声，人的抱怨和怒骂声，还有窃窃私语的八卦声逐渐消失。 唐小染仔细听去，女孩哭泣的声音还在。 「皎月想出去，皎月害怕，这里有老鼠还有虫子，好恐怖。」 唐小染几乎可以肯定，唐皎月听不见她的话，最起码刚刚闹出的动静并没有传进唐皎月的耳朵。 唐小染死死的捂住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手掌，她生怕自己听着孩子的哭声忍不住崩溃。 她努力的辨别着声音的来源，这里…… 不对…… 左边？ 还是东边…… 在月光下，安静的村子里，一个姑娘站在大路中央，正一步两步的慢慢试探。 她像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步子迈的极小。 「啊！！！有虫子在咬我的手！大姐救！！！」 女孩尖叫的声音在脑海炸开，一瞬间唐小染头痛欲裂，可唐皎月最后一个字还没叫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唐皎月的声音并不能做到一直稳定，所以用声音试探方位的作用并不大。 可唐小染觉得只要能听到，就能慢慢找到唐皎月在哪家，却在此刻突然没了。 什么动静，都没了。 一阵冷风吹过，连带着村口的狗都不叫了，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唐小染迷茫的四处张望，可什么都没有，她觉得夜晚的风都带着刺痛，为什么没声了？为什么听不见了？ 她慌乱的想再听到些声音，忍不住胡思乱想。 是不是皎月出意外了？ 是不是孩子被人打晕了？ 到底怎么了？ 可就在此刻，她身后却突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第88章 大概位置我知道 “大姐，你还好吗？” 唐文萧很担心，他和唐一清在唐小染走后慢慢躺下，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听到唐一清在哭，他心里也很难过，直到寂静的夜里，远方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两个男孩腾的一声从床上坐起，唐文萧赶到时，几户人家都骂完了，转身回去睡觉了。 只剩下唐小染呆呆的站在原地，他和唐一清在身后静静的看着。 唐文萧看不懂唐小染在干嘛，刚刚为什么突然站起身四处摸索，为什么步伐奇怪，为什么突然摔倒在地上好像一个找不到路的孩子。 可看着唐小染跌倒，他还是第一时间冲了出来想将她拉起来。 唐小染看着面前的男孩，他的心声在心痛，在安慰自己，在想妹妹，可他什么都没说。 唐小染突然放下心来，可随即又彻底绝望。 好消息是唐皎月是出意外了，而不是死了，她的心声至少证明她还好好的活着。 坏消息是此刻应该已经过了零点。 她脑海中的唐皎月的心声自动替换成唐文萧了。 她听不见一点动静，她不知道唐皎月的具体方位了。 如果想再听到，最起码要等到唐文萧结束，替换唐一清，唐一清结束才能到唐皎月。 这样一轮下来，足足两三天。 更何况，唐皎月还不一定是清醒状态。 唐小染想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下午众人来找孩子时，唐皎月没有声音，为什么她跟着村长一家一户搜查时，什么声音都没有。 大概率是因为唐皎月那会不清醒。 可能是被打晕了，或者是喂了什么药。 唐小染只要想到这个可能，心就立马被揪了起来。 现在可以确定，唐皎月肯定在村里了。 只是地震以后，为了加快建造家园，让众人尽快住上，村长他们将房子的地基建立的很近。 清水村的村民都汇集在了这一片，唐小染抬起头看，那么多房子，还没有具体的方向。 并且他们搜查这么久都没找到，肯定藏的很深，她真的有能力找到吗？ 唐一清紧张的看着唐小染，他现在不仅担心小妹，大姐的状态也很让人揪心。 他有些害怕，大姐从下午起就神情恍惚，这会更是表现的异常奇怪。 她仿佛能听到什么似的，又仿佛听不到，唐一清很害怕唐小染会重新疯回去。 她现在的模样太吓人了。 唐文萧倒是没有想这么多，他将唐小染扶起来，眼神担忧声音却沉稳。 “大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和一清来巡逻就好。” 他以为，唐小染是因为害怕有人半夜将唐皎月运走才一遍遍的在村子里巡逻。 唐小染却像想到了什么，她一把握住唐文萧的手，转头又去拉唐一清。 “文萧，一清，听着。” 她眼神坚定。 “你们俩分别去村头和村尾，一定要守到天亮，皎月就在这附近，千万要盯紧了，一个人都不能放出去！” 她的呼吸很粗重，双手紧紧的握着两个孩子，语气都带上了哽咽。 “皎月在等我们带她回家，我一定会找到她，只要在村子里，我一定会将那人揪出来！！！” 唐小染不相信任何人，村长找人在村头村尾看着，可不是自家孩子，谁会死死的盯着？ 保不齐会打个盹，犯个困，万一唐皎月就在这时被带出去。 这地方又没有监控，她到时候去哪里找孩子？！ 现在最好的消息就是，她明确的知道唐皎月在村里，并且就在这一片，不在村头和村尾。 可村子里的岔路口太多，现在又这么晚了，她实在没办法将大家都折腾起来。 唐一清的手被握的生疼，却并没有抽出来，他只是担忧的看着唐小染。 面前的唐小染目光坚定，手心的温度传到了两个男孩手中。 唐一清紧皱着眉。 大姐是不是疯了？ 她怎么就这么肯定，唐皎月就在村子里，就在这附近。 那村头的老太太本就是个老眼昏花的，还有那刘强，保不齐回屋做饭时没有看见，唐小染竟然这么肯定。 唐文萧点点头，一言不发的朝着村头走。 大姐说的他都信，只要大姐说皎月在村里，那就一定在村里。 他要做的，就是听大姐的吩咐，将来来往往的每个人都检查清楚，保证唐皎月一直在村子里就行。 唐一清见状也不马虎，立马站起身学着大哥的样子，朝着村尾走。 走了两步，他又跑回来，将手搭在唐小染的胳膊上。 七岁大的男孩第一次展现出了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 “大姐，别怕，一定会找到小妹的。” 看着分开两头的小小背影，唐小染忍不住开口。 “你们……自己要注意安全，保护好自己。” 唐文萧回过头，冲着她浅浅一笑，唐一清则是挥了挥手，加快脚步朝着前面赶。 直到两人的背影全部消失，唐小染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滚落。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他们两个孩子竟然是自己唯一的依靠。 他们是一家人，他们一定会将唐皎月带回来。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继续在村子里慢慢的走着。 她知道，这样只是徒劳罢了。 一直到公鸡打鸣，天色大亮，众人纷纷打开了门。 村长媳妇吓了一跳，看着刚刚路过的唐小染，连忙几步上前拉住她。 “小染妹子，你是一大早就起来找孩子了？还是……” 她话没说完，看着唐小染的眼神瞬间变了。 唐小染眼下乌青，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白色的眼球爬满了红血丝，明显是一夜没睡。 她心疼的直皱眉。 “妹子，我知道你想孩子，你别熬垮了自己啊！你昨天不就忙活了一天，晚上又一宿没睡在这逛了一夜，哪能撑住？” 唐小染摇摇头，勉强的笑着。 “谢谢婶子，我没事的。” 她握着村长媳妇的手，目光灼灼。 “婶子，我昨晚上听见皎月的声音了，她在村里。” 这话犹如惊雷，村长媳妇一愣，随即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的开口。 “那人贩子真在村里啊？！” 唐小染压低了声音。 “在，而且大概位置我知道。” 第89章 她昨晚，在喊我 “小染妹子，你真知道？” 唐小染换了个说法，与其说自己能听见唐皎月心声什么的，还不如说自己听到了唐皎月的声音。 “我昨晚听到我家皎月就在那边……” 唐小染指着昨晚的方向。 “她在喊我。” 几人沉默下来，看着面前两人的表情，唐小染就知道，他们根本不相信。 村长媳妇有些尴尬，唐小染这段时间的疯病好了不少，不会丢个孩子直接给刺激回去了吧？ 唐小染也知道，这话有多扯，他们信了才有鬼。 于是她也不多说，马不停蹄就跑去市集报了官，衙门的人听了，只是摇摇头。 “孩子才丢了不过一晚，指不定跑去哪里玩了，去去去，别在这里耽误我们办大案子。” 那人翻了个白眼，一个乡野人家的孩子，还是个没有把的，谁会在意。 唐小染脚步虚浮，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她知道在这个时代，有权有势很重要，却没想到会无力成这样。 她浑浑噩噩的回去，继续站在那听到声音的岔路口。 村长抽了口烟，还是决定相信她，带唐小染将周围人家都再搜查一遍。 “真是陪着疯子胡闹，昨天搜了一遍今天又一遍，当老子家是什么？” 有人不满，骂骂咧咧，有人跟着安慰。 “你家丢了孩子不急啊，咱们不心虚，让她看看呗。” “你不让看，唐小染那疯女人才会觉得你心虚。” 男人轻嗤一声，也不再说话。 村长有些无奈的将唐小染喊到跟前。 “小染妹子，你也看到了，真是啥也没有啊。” 唐小染的眼眶都红了，她刚刚都仔仔细细的看了，房子是统一建的，不存在什么地下室，大家都搬进来没多久，东西几乎都一眼能望到头。 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甚至有些恍惚。 自己是不是真的太累，出现幻觉了？ 昨晚根本没有唐皎月的心声，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唐小染感觉自己快疯了，她深吸一口气又来到了昨晚听到心声的地方。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村民来来往往，都开始出门劳作。 路过她时，有的会怜悯的上前安慰两句，有的装看不见，甚至还有人会轻嗤一声嘲笑她一个疯子站在大路中央挡眼。 而村头村尾的唐一清和唐文萧，谨遵唐小染的交代，将出行的每个人都仔细打量，碰到推车的，他们就跑上去。 “伯伯，我能看看你车里有什么吗？” 对于小孩，他们的接受度更高，谁都知道唐小染家丢了孩子，也都跟着配合的掀开车板给他们看。 只是这样一天下来，出去劳作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依旧一无所获。 唐小染已经两天一夜没合眼了，她站在大路中央，迷茫的看着来来往往的每个人。 夕阳下，她的身影尤为单薄。 “唐姑娘。” 身后传来动静，唐小染回过头。 陈离还搀着王木匠做的拐杖，他身侧的李明达见到唐小染这副模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夸张的上前。 “不是吧？你这样该怎么给小爷做饭，你等会不会死在锅里吧。” 陈离眉头也皱的很紧，他今日是想趁着唐文萧来学堂，将拐杖钱给唐小染的。 可是没想到几个孩子压根没来，他想着乡野人家，难免要在家帮衬做农活，虽然理解，也不免多了几分埋怨。 学堂的课都是环环相扣的，既然都交了钱，怎么可以三天两头缺假，还是一缺就缺三个。 可当他将吊钱打算交给她的邻居小花时，那小姑娘的一句话让他彻底愣住了。 “皎月丢了。” 小花瘪着嘴，看着陈离，从今早她从外婆家回来，吃了早饭就要去找皎月一起上学堂，却被她娘拉住了。 她虽然小，却也知道丢了的意思。 “陈夫子，这钱我要交给小染姐姐还是给文萧哥哥。” 小姑娘哽咽的声音将陈离思绪拉回，他想起那个小小软软的孩子，将钱重新装回了口袋。 下了学后，他还是决定来看一眼。 结果刚好在村口碰到了唐一清，那孩子双眼通红，明显没怎么睡觉又哭过。 陈离正跟唐一清询问事情的原委，就见到了来蹭饭的李明达，二人便朝着唐小染的方向来了。 唐小染动作极慢的抬眼看了一眼李明达，摇摇头。 “你先回去吧，等回头得空了，我将这几天落下的饭钱补给你。” 李明达轻啧了一声，啪的一下将扇子合了起来。 “小爷我差你那顿饭钱？” 几人站在村中间的大路上，来来往往的村民不住的打量，李明达有些扭捏的拿扇子戳了戳唐小染。 “咱们站在这当门神？” 李明达见她不理自己，也有些尴尬。 陈离皱着眉，刚刚来的时候就听唐一清讲完了事情的原委，他垂眼看唐小染。 “你确定你妹妹就在村里没出去？” 唐小染点点头，陈离有不少学生在学堂，陆陆续续有人跟他打招呼。 他一一回应着，沉吟片刻给唐小染出主意。 “你这样一直站在这也不是办法，不如你先回去休息，既然在这村子里，只要把村头村尾堵死了，便跑不出去。” 唐小染定定的看着他，扯出了个惨白的笑，说出了心里的顾虑。 “陈夫子，我其实从昨天就在想，你说，他为什么要偷我妹妹呢？” “是我家好欺负？还是与我有仇？” “他偷了孩子，目的是什么？如果是前者，那说明他想要将我小妹卖给人牙子，那就只需要堵住路口让他出不去就行。”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话也哽在了喉咙。 身旁的两人脸色也不好看起来，若是后者，则是因为想要报复。 如果真是这样，她堵不堵村，都没有任何意义。 后者只需要让唐小染家遭遇丧子之痛，不为钱财，只为杀戮。 唐小染敢肯定，昨晚十二点的时候，唐皎月还是好好的。 不然以小姑娘的性子，真受伤了会在心声里嚎啕大哭，喊痛的。 如果那人急了，将唐皎月运不出去，干脆杀了，人家在自己家里，唐小染也看不到。 唐小染一想到这个可能，就浑身汗毛直竖。 她并不能确定唐皎月作为反派算不算主角，会不会死掉，可想到那种可能唐小染就心痛的不能呼吸。 一旁沉默的李明达突然开口了。 “你们村多少户人家？” 第90章 不想掉脑袋，就继续说 “百十来户，不算多。” 李明达嗤笑一声。 “唐小染，说你脑子笨你还不承认，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唐小染迷茫的看着他。 陈离看不惯他这副臭屁的样子，这可是关乎生命的事，他竟然还在卖关子。 “有话快说。” 李明达斜眼看了他一眼，乐了。 “陈夫子这么好的脑袋，居然没想到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唐小染没明白，是将孩子赎回来的意思吗？ 李明达摇摇头又点点头。 “是，也不是。” “你提出拿钱换孩子，那人也大概率不会将唐皎月送回来。” “毕竟，他没那个胆子去我们指定的地方拿钱。” 他将小厮叫来。 “我说的拿钱砸，是砸村民。” 他从小厮口袋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有路过的村民立马停下脚步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李明达一副装逼的样子挑挑眉毛。 “今晚我将小厮留给你，在这替你站岗，明天我再找几个家丁来。” 他扇着扇子，发丝飘逸。 “明日一早，你找个办法将村民聚集起来，就告诉他们，即日起，咱们要每日早晚抽查所有人的院子。” 唐小染烦躁，总觉得他是来添乱的，昨晚加上今早只是两次，就有村民不高兴了，怎么还天天去。 可随即，她又愣住了。 花了钱和不花钱，可完全是天差地别。 “我们去一次，给五文钱，每家每户都给，每家每户都查。” 李明达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你信不信，他们会盼着我们去查。” 唐小染信。 这年头五文钱虽然不算很多，可也能买上一些米面粮油，只要有人来家里看看，就能赚上这些钱。 对于穷苦的村民来说，简直是菩萨一样的存在。 心里没鬼，每户人家都会乐呵呵的将他们迎进门。 李明达感觉到唐小染的视线迟迟的停在自己身上，得意极了，转过头冲着陈离挑眉。 还夫子呢，还饱读诗书呢，还不如他一个整天混吃等死的公子哥。 其实唐小染只是在发呆，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不得不说，李明达很聪明。 他充分的利用了人性的贪婪，免费的财神爷送上门，不要白不要。 若是没做亏心事，大家都会同意，到时候羊群效应发作，少数服从多数。 那些抵死不愿的，反倒成为了众人怀疑的目标。 李明达拍拍唐小染的肩膀，一脸得意。 “这钱小爷替你出了，你能去做饭了吗？小爷肚子叫了好几回，快饿死了。” 陈离有些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 “唐姑娘这副样子应该先去休息，你怎么还能让她拖着这副身体给你做饭？” 李明达眼睛一瞪，上前一步。 “她不做你做？！” 陈离被他气的脸色涨红，他退后两步，这人的口水都快喷了他一脸。 “……行，给你做。” 陈离咬牙切齿，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唐小染。 李明达却翻了个白眼。 “谁要吃你做的饭。” 这下陈离彻底没话了，唐小染本就心烦的厉害，现在听着他们吵闹更加头痛了。 她深吸一口气，冲着陈离开口。 “谢谢陈夫子了，陈夫子早些回去吧。” 陈离一噎，他虽然没帮上什么忙，但唐小染赶人的速度未免也干脆了些。 他还真是误会唐小染了，她只是看陈离瘸着个腿还要跟李明达吵架，觉得有些无语。 何况陈离家距离这并不近，他拄着拐杖要走好远才能回去。 陈离点点头，转身打算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发表自己的观点。 “逼的太紧也不好，万一那人走投无路将孩子……” 看着唐小染又苍白一分的脸色，李明达很是无语。 “陈夫子，你从前是怎么在太……你前雇主跟前活下来的。” 陈离有些尴尬，他只是想说，总要给那人留些破绽将孩子送回来，不然兔子急了还能跳墙。 关于能免费拿钱的事，都不用第二天早晨，当天下午就传遍了村子。 家家户户都热烈的讨论着，每人脸上都挂着喜悦的表情，反正丢的不是自家孩子，还能每天白得这些好处，可真是大好事。 甚至有人偷偷在心里祈祷，那人贩子再多藏几日，自家这个月的工钱都比不上这白得的了。 李明达还在吃饭，他吃的满嘴流油，唐小染趴在桌子面前发呆。 李明达敲了敲桌子，他确实没想到这么快这消息就传遍了村子。 想到了陈离临走时的话，他又喊来小厮。 “你再去告诉每家每户，咱们明日带衙门的人来，钱我们出，衙门的人若是搜到了人……” 他眸子暗了下来。 “总之，说的越吓人越好。” 说着，他又夹了一筷子菜。 唐小染抬眼看他，威逼利诱算是彻底被他玩明白了。 他得意的冲唐小染挑眉。 “怎么样唐小染，交我这个朋友还是有用的吧？” 唐小染一愣，谁拿他当朋友了。 她一直将李明达看成狗资本家，她的眼神有些太过直白，李明达菜都不吃了。 “不是吧唐小染？你这么没良心的？小爷我帮你解决的困难何止这一桩，在你心里我居然连朋友都不是？！” 唐小染：…… 次日一早，看着站在门前的两名官兵，其中一个还是昨天早晨赶她的，唐小染一阵唏嘘。 有权有势真的为所欲为，唐小染不知道李明达什么来历，毕竟原书里她压根就没写这个人。 估摸着只是个地方的公子哥，却能将她求爷爷告奶奶都请不来的人喊来陪她找人。 村民们昨晚就听说了唐小染要请衙门的人来配合巡查，却只当做笑话。 毕竟他们虽是贫苦人家，也知道但凡沾上官字，都傲的要死，怎么会来他们这个小乡村。 可看着手里的五文钱，还有唐小染几人的背影，一群妇女立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唐小染竟然真的能将衙门的人叫来，只为了陪她找那个毛丫头？！” “哎呦，真的是五文钱哦，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天老爷，你都不知道刚刚那两个人来我家，我大气都不敢出。” 陈大虎他娘嗤笑一声。 “瞧你们这点出息，怪不得唐小染能傍上这种厉害男人，你们却够不到。” “她呀，可用了些手段来勾人呢。” 眼看她又要造谣，身后响起了一道雄厚有力的声音。 “不想掉脑袋，你就尽管继续说！” 第91章 这人分明是怕了 村长的表情有些精彩，不像从前帮唐小染出头时的样子，反而像是……恐惧。 他见过李明达，在清水村盖房的时候，那小公子曾带来很多木材。 他那会点头哈腰的感谢，听说是县令爷听说天灾，特意派人将附近倒塌的村子都扶持了一把。 他送走那群浩浩荡荡的人时，那小公子摸着下巴，嘴里嘀嘀咕咕。 “你们可得抓紧盖起来啊，小爷我最近都瘦了不少……” 剩下的话，他听不清了，只在几人走后才知道那是县令爷家的小少爷。 官大一级压死人，在皇权面前，县令这种芝麻小官是根本排不上号的。 可在他们这种小山沟，县令一级就是顶天的存在。 他没想到自己竟还能见到这小公子，更没想到他是唐小染的……朋友。 那位公子是这样说的。 他摇着扇子，打着哈欠懒懒散散，语气却带了些凌厉。 “我就是来蹭个饭，那隔壁的胖婆子嘴再这么碎，我可就将她带去审问审问，孩子恐怕就是她偷的吧？” 村长本就对找唐皎月是上心的，这会更卖力了，他挨家挨户敲打。 “莫要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唐皎月这个女娃若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咱们村子都要遭殃。” 唐小染听到了村长的话，其实哪有这么夸张，李明达真这么有本事这天下的厨子恐怕都进他家了。 可村里的人大多都是质朴的，他们听风就是雨对村长的话全然相信。 唐小染为了找孩子，也不介意狐假虎威起来，于是干脆也不拆穿。 全村都紧绷着，一直到了深夜，唐小染还摇摇晃晃的趴在桌子上浅眠时，李明达的小厮跑了进来。 他是李明达特意留下的，他劝唐小染去睡觉，唐小染却压根不愿离开那路口，他就将小厮留下和她轮班。 “唐姑娘，你看这是谁？” 从他进门起，唐小染就醒了，她腾的一声站起身冲到门前。 小厮怀里抱着的，是个娇软的孩子。 唐皎月沉沉的躺着，全然一副熟睡的状态，屋里的两个男孩也全部冲了出来。 唐文萧眼眶发热，唐一清也兴奋的围着唐皎月看个不停。 借着烛火的微光，唐小染看清了唐皎月的模样，原本欣喜的神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这孩子的左边脸颊高高隆起，另外一边红的发烫，面对这样大的动静，她却始终没醒。 唐小染将她抱在怀里，小厮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我就在那路口坐着，忽然听到两声狗叫，我对你们村子不是很熟悉，顺着狗叫过去，就发现在一个拐角有个孩子躺在路中央。” 他挠挠头，没好意思说其实自己坐在那里睡着了，听到动静跑过去，人早没影了。 唐小染静静的听着，她的眸子寒冰一片。 这人分明就是怕了。 他倒是聪明，专挑唐小染回来换小厮看守时将孩子送出来。 就是因为他知道小厮对地形不了解，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会特别警惕，才敢这样光明正大将孩子送到路中央。 若是唐小染这样癫狂的状态，哪怕夜里有一丝一毫的异常响动，就会跑去查看，他到时候肯定跑不掉。 唐小染心底仿佛被千万只虫子啃咬，现在知道慌了，知道怕了，以为把孩子送回来就万事无忧了？ 她握紧唐皎月的胳膊，她一定会将那人揪出来，一定会！ 好消息是唐皎月找回来了，并且没有发烧。 坏消息是她是吸食了某种迷药。 唐小染早就猜到这个可能，但看到唐皎月红扑扑的小脸后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唐家小姑娘找回来的消息，第二天一早就传了出去。 村长长舒一口气，浑身轻快的迈进唐小染家。 “小染啊，皎月在哪呢？” 他开心这事终于告一段落，最近几天村里人心惶惶，了进门后却发现屋内的气氛深沉的可怕。 他将目光定在床上的小姑娘身上，倒吸一口凉气。 “这孩子是咋了？” 唐小染将手中的帕子从唐皎月额头拿起，示意村长在外面说。 “皎月清晨醒了一会，但这药太烈了，我已经让文萧去请她师父来了，估计这会在路上。” 她眸子很冷，这是村长第一次见到唐小染这副样子。 这姑娘好像一直都是乐呵呵的，就算不是在笑，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此刻，她却眼神狠厉，像是一个要将猎物撕碎的护崽母狼。 村长有些无奈，他是个大老粗，压根不知道怎么安慰妇人，早知道让自己婆娘来了。 他还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听说了消息就马不停蹄赶过来贺喜了。 “小染啊，孩子回来就好，这事查肯定是要查的，但你也得注意身体……” 村长看着双眼布满红血丝的姑娘，叹了口气，他还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了动静。 林昱神色沉重的拎着一个大大的药箱进来了，他顾不得跟唐小染寒暄，三两步来到唐皎月旁。 唐皎月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一边脸颊高高耸立，另一边红的仿佛熟透了的桃子，小姑娘嘴巴上都是死皮，干的开裂。 林昱将手搭在唐皎月的小小手腕上，眉头也皱了起来。 在扬的人无不是屏住呼吸，唐小染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片刻后，林昱的手松开想收回手时，目光定住，又将唐皎月的小手腕握在了手心眉头紧皱叹了口气。 唐小染不敢开口，村长上前小声问。 “大……大夫，这娃还好吗？” 林昱将唐皎月的手腕握在手里，回头搭话。 “孩子没有大碍，我等会施针将体内的药先排出来，只是……” 他眼底闪过一抹寒霜，唐小染感觉喉头异常干涩。 “只是什么？” 林昱已经慢慢拿起了银针，长长的银针慢慢扎进小姑娘的额头，手腕，后颈。 “只是，这人给她吸食蒙汗药是用来药家畜的，对身体危害不小。” 唐小染的脸色瞬间苍白，林昱回过头安慰她。 “不过好在你们家最近应当伙食不错，顿顿有肉滋补养胖了些，往后让她跑我那里勤一些，慢慢给她调过来。” 唐小染的心终于重重落下，村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大夫说话怎么那么费劲呢。 几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床上传来一声嘤咛。 第92章 又是熟人 “师父……” 她的嗓音沙哑，像是被熏了。 村长急忙凑过来。 “小皎月啊，感觉怎么样？” 村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除了唐小染一家，最操心的就是他这个村长。 这几天晚上他都没睡好，嘴角也起了个泡，不止是关心村民的问题，更是怕那县令的儿子和唐家真有什么关系，闹个不休。 唐皎月想抬起手摸脑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扎满了针，于是只好说道。 “村长伯伯，我没事，就是脑袋有点晕晕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一旁摇摇欲坠的唐小染，刚刚还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嘴巴一瘪，瞬间嚎啕大哭。 “大姐，大姐呜呜呜。” 唐皎月这声大姐喊得声泪俱下，在扬的人都鼻子一酸，唐小染更是感觉自己心都碎了。 她抬手就要像以前一样去将小姑娘抱在怀里哄，却被唐一清拉住了。 “她扎着针呢。” 唐小染吸了吸鼻子，趴在床边陪着唐皎月，她紧张的问。 “头很晕吗？嗓子有没有不舒服？只是晕疼不疼？” 她看向一边认真施针的林昱。 “你师父在这，有哪里不舒服的要讲出来啊。” 唐皎月的眼泪哗啦啦的流，她摇摇头，抽抽搭搭。 “我……我饿了，我想吃肉……” 唐一清翻了个白眼。 「还说他是吃货呢，自己不也是两眼一睁就要填肚子。」 唐小染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死小子别以为她不知道，刚刚唐皎月进门时看清她的样子，偷偷抹眼泪了。 这会看着妹妹没事了，又扯皮起来了。 “大姐，干嘛打我？” 唐一清撅着嘴，唐小染指了指厨房。 “没听到她说饿了吗？我去做饭，你来烧火。” 等唐小染将饭菜端上桌时，村长已经走了，他生怕唐小染再留他吃饭。 上次在唐小染家吃过一次，确实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但是现在，人家崽子是在村里丢的，凶手现在还没找到，他怎么好意思腆着老脸去蹭饭。 他得回去跟婆娘商量一下，怎么抓到这个人贩子。 林昱也施针结束了，他将银针一枚枚慢慢拔出，唐文萧扶着唐皎月从床上坐了起来。 小姑娘还没好全，手脚发软的被唐小染抱在怀里。 本来就软乎乎的唐皎月，这会真的像一滩没有骨头的小奶团子。 “林大夫，留下来吃个饭吧。” 唐小染话还没说完，门外响起了李明达嘹亮的声音。 “唐小染！你今天竟然不等我就先做了饭，你有没有把我这个东家放在眼里！我还说要点菜呢！” 唐小染回头望他，李明达咋咋呼呼的跑过来，随后瞬间惊喜的喊出声。 “唐老三，你回来了？” 唐一清翻了个白眼。 「好难听的名字，这个人怎么比小妹还吵，像个鸭子一样嘎嘎嘎叫不停。」 唐小染本来没什么感觉，被唐一清的心声一打岔，也感觉李明达像个鸭子。 “你家小厮没告诉你？” 李明达一噎，随后尴尬的挠挠头。 他昨天压根没回家，直接跑去花楼喝了一夜的酒。 林昱看着几人熟络的样子，挑挑眉。 “李兄，好久不见。” 唐小染一愣，合着又是熟人？ 她抱着唐皎月，唐文萧端着碗勺静静的坐在一旁，一勺一勺朝唐皎月嘴里送肉粥。 李明达这才注意到，床旁边站了个人。 “林……林昱？”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看看唐皎月，又看看林昱。 “唐小染说的唐老三的大夫师父，就是你啊？” 林昱点点头，唐小染这才知道，二人曾经竟然是同窗。 她也没太意外，二人年龄相仿，林昱的医馆就在集市，李明达又整天朝着醉斋楼跑，不是同窗认识的话也不算稀奇？ 几人一起坐在餐桌旁吃着饭，唐皎月足足吃了一碗半的肉粥，唐小染按住唐文萧还要喂过来的勺子。 “不能再喂了，刚醒，吃太多不好。” 唐皎月咂吧着嘴，满足的拍拍肚子。 唐小染也放下碗筷，她心里装了事，没心情吃。 “皎月，你被谁带走的你记得吗？” 几人的用饭速度也停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唐皎月看。 小姑娘被一堆人看的有些害怕，瑟缩着脖子。 “我……我不知道。” 大姐说，弄点菜叶来喂兔子，她就像往常一样去了外面的小菜园，那里的土壤最肥沃。 不仅有菜可以吃，周围的野草也很旺盛，她正撅着小屁股哼哧哼哧的摘菜叶，突然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 还不等唐皎月回头，眼前便瞬间黑了。 她的眼睛、口、鼻都被遮住了。 “是……是一块大帕子，那个人的手，很大很大。” 唐皎月努力回想，她只记得，她想挣扎开，却被人用力抱在怀里，那人的一只胳膊将她死死的钳制住，另一只大手将帕子盖在她脸上。 唐皎月只听到耳边的风声在呼啸，她好像被人捂住了一切抱住跑了起来。 她能听到距离家越来越远，大姐的炒菜声，二哥和大哥的声音也越来越远，直到，她彻底眼前黑了下去。 几人沉默下来，唐小染已经知道唐皎月大概是记不得的，因为这孩子从失踪起就一直在沉默。 失踪那天，唐小染刚好能听到唐皎月的心声，可直到凌晨十二点的最后几分钟，她才听到了唐皎月的心声，说明她一直在沉睡。 李明达一边夹着菜，一边听着小厮的汇报。 “昨天那条路，已经找人封起来了，刚刚衙门的人来看过了，什么都没有。” 那是一条长长的石子路，村子里的路四通八达，谁也不知道它通向哪里。 李明达喝了一口粥，含糊不清。 “唐小染啊，衙门都找不到人的事，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他看得出来，这事唐皎月回来还不算完，唐小染还打算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他作为朋友，将自己的最大作用已经发挥出来了，连衙门的人来看了一圈都没找到人。 唐小染怎么就非想抓着不放呢。 唐小染摸着小妹的脑袋，轻轻的开口问她。 “皎月，你前天晚上是不是醒了一会？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唐皎月迷茫的抬头看她，她……醒了吗？ 唐小染继续帮她回忆，她知道这很残忍，但她一定要抓住这个人。 “你说，好多老鼠，好黑好害怕……” 唐皎月猛的抬起头，等等，这些话好熟悉，她好像确实醒过来了。 第93章 她到底得罪了谁？ “别怕，告诉大姐，你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唐皎月的身子抖的太厉害了，半晌后才慢慢被安抚下来，她抬起眼看着唐小染的下颚线，迟迟没有开口。 唐小染的心沉了沉，小姑娘不会藏事，若是有事就直接说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唐小染又哄了半天，她才开口。 “我听到个孃嬢的声音，她说，这孩子万一醒了怎么办？不如闷死算了……” 她的身子一抖，似乎是想起了女人的语气。 唐小染的手掌用力攥紧，才让自己的表情没有太难看，屋里的其他人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看样子，那两个贼人绑了唐皎月还真不是为了卖钱。 唐皎月继续回忆，她其实只醒了那一会儿，紧接着就因为有虫子要啃自己而害怕的发出了动静。 “那伯伯说，不管死活都不好运出去，活着给口气，死了臭你家里，你男人肯定会发现的，唐小染那个疯婆子堵在路口一个都不让出去。” “这个天，没多久就得泛味。” 屋里的几人一愣，这下连李明达也不吃了，他将筷子一放整个人凑到唐皎月面前。 “唐老三，那两人当真这样说？你看见长啥样了不？” 唐皎月被吓得直朝唐小染怀里缩，这趟下来后，她胆子小了不少。 唐小染瞪了他一眼。 “吃你的饭。” 都这么八卦做什么，这跟破案有什么关系。 她拍拍唐皎月的背，继续哄她。 “不怕不怕，还听到了什么？” 唐皎月迷茫的眨着眼睛，半晌后挫败的垂下脑袋。 她只记得这些了，后面就又被发现，黑漆漆的她连头上的麻袋都没挣扎开，又被一双大手伸进来捂住了口鼻。 唐小染叹口气，也不强求，这孩子心里已经够脆弱了，应当多休息。 唐小染将小奶团子哄睡，走进里屋放在床上起身，院子里的几人都用完了饭，李明达拍拍屁股。 “唐小染，要我说你就赶紧搬出这个村，整天弄这些幺蛾子事，你不累我都累了。” 唐小染皱着眉头没搭话，他又说道。 “连小爷带来的人都没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我劝你还是放弃吧，以后多长个心眼，孩子看在跟前……” 他说不下去了，唐小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可能呢？ 三个孩子，为了养家唐小染要上山打猎，他们要去学堂，唐皎月还要去林昱的医馆学东西。 她不可能一直将他们锁在身边，唐文萧和唐一清看到大姐的脸色，有些心疼。 唐文萧走到唐小染身旁，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男孩手心温热脸上虽依旧面无表情，眼底的担忧却藏都藏不住。 唐一清一边收拾桌上的残羹剩菜，一边抬头赶李明达。 “赶紧走吧你，就你吃的最埋汰。” 李明达拍了一下唐一清的脑袋，转身就跑，这唐老二的嘴是真贱，净挑人不喜欢的说。 他好歹还是唐小染的东家呢。 李明达从小在这个小县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小厮伙计都是彩虹屁吹着，高高的捧着。 没人告诉他，他的嘴跟唐一清的如出一辙。 一样难听的没边。 林昱也站起身，唐小染做的饭味道确实可以，他用帕子轻轻的将嘴角的油擦去，看向里屋的方向。 “那唐姑娘，我也先离开了，你别太操劳，抓凶手的事不急，孩子没事就好。” 他下午还有不少的诊，提起他的小药箱就转身出了门。 唐小染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发呆，屋里唐皎月还在睡着，这蒙汗药烈，还不知道要几天才能代谢完。 唐文萧站在一旁擦桌子，唐一清正在厨房里刷碗。 院子里安安静静，只有风声在沙沙作响，若是旁人进来了只会觉得安静的可怕。 可唐小染不觉得，因为脑子里唐一清的心声一直在闹腾。 唐小染有些头疼，这金手指有的时候真是鸡肋。 她此刻只想静下心，将事情的所有线索从头到尾理一遍，可唐一清却在叨叨叨的说个不停。 「小妹醒了，大姐还是不高兴，都几天没睡好觉了，一会怎么劝她去睡觉呢？」 「大哥也不说话，家里好安静。」 「小妹整天睡觉，该不会把脑子睡傻了吧？」 「李明达吃的真多，我刚刚都没吃那么多。」 「如果让我抓到那对野鸳鸯，我一定会狠狠修理他们一顿。」 「我要在他们家里放蛇，在他们床上放蝎子蜈蚣，在他们饭里放蟑螂，在他们门口放捕兽夹，这样他们早上一开门……」 唐一清抬起头，发现唐小染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碗下意识滑落，却被一旁的唐文萧皱着眉接住了。 唐一清瞪大眼睛，心跳快的厉害。 “大……大姐？你怎么了？” 他觉得唐小染的表情有些可怕，他咽了咽口水，怎么一声不响站在自己面前啊，怪吓人的。 唐小染根本没管他的话，一把抓住了唐一清的手腕。 “一清，你刚刚说什么？” 唐一清眨巴着眼，他什么都没说。 唐文萧也很迷茫的抬眼看她，大姐是不是最近没睡好，出现幻觉了，一清一直在刷碗，明明什么都没说呀。 可唐小染却转身快步冲进了房间。 唐皎月说。 “你男人万一发现怎么办？” 李明达很八卦，凑过来要听更劲爆刺激的，可没有后话了。 唐一清说。 「那对野鸳鸯。」 对啊，是野鸳鸯。 唐皎月已经听到了最关键的证据，在唐一清说到野鸳鸯的瞬间，唐小染就想到了前几日在后山看到的两人。 她没看清容貌，可两人却很是慌张，那男人的身材很高大，女人则是很清瘦。 唐小染最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为了财，只为了报复，那她到底得罪了谁？ 她并没有树敌，唯一看她不爽的就是隔壁的陈大虎的傻缺娘，还有胖小翠。 其他人唐小染真的想不起来。 她更怕是像上次猎户一样，她无心得罪却被人惦记，那可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唐一清这样一提醒，她瞬间想到了前几日的野鸳鸯。 找到了！唐小染将手里的瓷白瓶子攥紧，还好没有扔！ 第94章 快跑快跑，我才不想要兔子 看着一阵风似的唐小染，院子里的两个男孩面面相觑。 唐小染跑的很快，好在距离林昱离开并没有多久，他不像李明达，是坐着轿子来的。 男人清瘦的背影渐渐浮现在小路上，唐小染奋力喊住他。 “林大夫！等等！” 林昱回过头，就见到唐小染正朝他这跑来，有些意外的放下手里的药箱回头等她。 唐小染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将手中的药瓶递了过去。 林昱有些懵，打开看了看里面的药后瞬间红了脸颊。 “唐姑娘，你这是？” 唐小染双手撑着膝盖，哼哧哼哧的喘着气，活像一头哮喘的驴。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这才缓过来，站起身问道。 “林大夫，你知道这药大约是在哪里买的吗？” 林昱将那瓷瓶端详片刻，上头的字迹让他眉头渐渐舒展开。 “唐姑娘，这是我医馆里的药，这字迹是我店里伙计的。” 他指着那避子丸的最后一个字。 “他最喜欢在最后一笔用力，我从前总训他……” 唐小染懒得听他讲那么多废话，连忙打断他。 “那这能查到是谁买的吗？” 林昱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 “唐姑娘，你好聪明啊，确实能查到，只是……” 唐小染的心都提了起来。 “得要些时间，我们医馆卖出去的每味药都会记在册子上，只是你怎么就能确定是那人来买的？你又怎么确定是他们二人所做？” 唐小染也沉默下来，但她随后就长舒一口气。 “我会查清楚的，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了，麻烦林大夫帮我这个忙了，回头再送些野味给你。” 唐小染能想到的送礼方式只有这个了。 可林昱却顿时变了脸色，连忙摆手。 “我会查清楚的，这毕竟也是我徒弟。” “不用不用，真不用，唐姑娘客气了，野味就不用了。” 唐小染看着男人这副样子，有些迷茫，他怕什么？ 林昱拿着药瓶风一样的走了，可能是唐小染的错觉，总觉得他比刚刚走的快了些，都快跑起来了。 林昱很是害怕，害怕唐小染再给他送兔子。 她上回送的两只兔子让自己吃，可他根本不会杀，更没时间打理，导致他将兔子散落在院子里。 一开始还好，只是两只，可偏偏唐小染送来的是一公一母。 没多久就开始生兔子，第一窝就八个。 现在这些兔子满院子拉屎，林昱头都大了，家里屎味漫天。 被邻居骂了以后，他现在每日在医馆忙活完，回去还要每天给兔子扫屎。 一想到唐小染再送两只兔子，又会生一堆兔子，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快跑快跑，林大夫不想要野味，不想要兔子。 可能是实在怕了，第二天晌午，唐小染就接到了林昱的汇报。 林昱的伙计将那东西拿出来，一一翻给唐小染看。 “这是上个月的……” “这是上上个月……” …… “这是去年……” 唐小染打断他，一把接过那册子。 “非常感谢你统计的数据，更感谢你家大夫。” 她真是头大，这林昱做事也太精细了些，前年卖药的记录都留着，她要查到什么时候。 伙计挠着头，什么统计什么数据，唐姑娘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 唐小染放下手里的厚厚一本册子，转头去了村长家。 接过来那记录着全村村民的村谱后，唐小染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对起来。 “刘大壮……没有。” “刘家河……没有。” 唐皎月今天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她踮着脚尖看唐小染认认真真的看册子，转过头问两个哥哥。 “大姐在做啥？” 唐文萧没搭话，唐一清摇摇头。 唐小染就这样从天亮找到了天黑，终于让她找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唐小染揉着眉心，将手指定在清水村唯一的一个购买记录上。 “陈花莺。” 她皱着眉，这是她能找到的唯一的线索。 听说陈花莺和男人婚后十年都没产崽，却没有被休，不生孩子在这个年代可是个异类。 她不仅没有被骂是下不出蛋的母鸡，反而和丈夫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可唐小染找人稍微打听就得知，是他家男人有问题，那问题就简单多了。 唐小染去看过陈花莺，那天她没看清脸，但将这人的身影与印象里的白女人重叠，唐小染愈发肯定，那个偷人的就是她。 而且那女人很紧张，发现唐小染在看她时，一溜烟就跑了。 可怎么验证是不是那野鸳鸯干的，是个难题。 唐小染脑子转了几圈，想起唐一清的话，有了主意。 她找人打听得知，陈花莺的娘家不在这附近，开局路程得三五天。 于是她找人趁着夜色给陈花莺带了话，说家中老人得了重病，若不急着回去，恐怕见不到最后一面。 陈花莺握着信发呆，她男人倒是个心好的，连夜爬起来给她准备了行囊和吃食，不停的问她。 “你确定不要我陪你回去吗？” 女人苍白着脸摇摇头，眼神飘忽。 “我去两天就回来，你跟着干啥？” 那男人便不再说什么了。 他从前便对陈花莺不错，自从知道自己不行后，他对陈花莺更是说不出的感激，在家里她说什么，他都尽力支持。 唐小染并不知道和陈花莺私会的野男人是谁，她那日什么都没看清，可陈花莺显然心虚极了。 送唐皎月回去那天，她就知道大事不妙，唐小染很聪明且执拗，她早晚会查出来的。 今天她老娘病倒，就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让她赶紧跑。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相好的一起跑。 他们曾约好了私奔，只是相好的婆娘看的严，这事一拖再拖。 她觉得自己老娘这个时候病倒，就是天意，天告诉他们抓紧离开村子，于是她更加坚定的拿着丈夫给的行囊踏进夜色。 陈花莺一路踩着十字路，咯吱咯吱的响，心跳如擂鼓还没有多远，就听到了身后传来动静。 唐小染的声音像鬼魅一样，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可怖，更别提陈花莺本就心虚。 “大姐，你这大半夜的是要去哪里？” 第95章 是半死不活回来的 唐小染笑眯眯的站在她身后，阴森森的月光下，本就心虚的陈花莺差点没当扬吓尿。 “小……小染妹子，你这是？” 唐小染笑眯眯的，明明是正常的语气，陈花莺却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我在抓凶手啊大姐，你这大半夜是要去哪里？” 陈花莺勉强的笑着，手指紧紧的攥着衣角。 “我……我回娘家，我娘家出了点事呢。” 她在心里暗暗松口气，就知道唐小染没有证据，她处理的可干净了。 她这明显心虚的模样，让唐小染的眼眸更寒，她已经确定就是这个女人干的，可是她没有证据。 古往今来，抓人都要讲究个证据。 唐小染点点头，女人接着说道。 “你瞧你，不是都说你妹子回来了吗？还不好好看着去，还在这大半夜不睡觉晃荡。” 唐小染凑近她，声音低沉。 “大姐，你可能不知道，我妹子确实回来了，但是半死不活回来的，我要给她寻仇嘞。” 陈花莺一愣，随即咽了咽口水瞪大眼睛。 “半死不活？咋可能？” 她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她送回去的时候好好的呀。 唐小染点点头，继续吓唬她。 “怎么不能？大姐你咋说的跟你见过似的。” 陈花莺连忙摆手，后退两步。 “没，我没见过，小染妹子那你继续抓人，我……我就先走了。” 唐小染跟在她身后，陈花莺只感觉头皮都快炸了。 “小……小染妹子，你不去抓凶手，跟我后面干啥。” 唐小染一本正经。 “姐，我是为你好，我小妹一个小姑娘都被人掳了去差点没命，这夜黑风高的，指不定也给你掳了去。” 陈花莺急的要命，唐小染是不是有病啊！ 这让她怎么找那个相好的，她咬牙切齿，却又因为心虚不敢发脾气。 “不用……我不怕，你赶紧回去在你那个路口站着吧。” 唐小染坚定的像个战士。 “那哪行？万一那人给你抓去挖了眼睛，挖了心挖了肝……” 她抬起头，看着女人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故作迷茫。 “姐，你咋朝着村里走啊？村头不是在那吗？” 陈花莺总感觉唐小染是故意的，可回头看她又一脸懵的样子，想起唐小染曾经是个有病的，她干脆不跟她计较。 她这就走，想来那男人知道她离开了，也会尽快偷偷溜走。 她点点头，长舒一口气朝着村头外走。 她娘病的太急，若是白天还能给他递个信，陈花莺想到这里不免在心里埋怨起自己老娘。 不过那相好的也是个聪明的，她越想越放心，转身快步走了。 唐小染那个疯子就站吧，一直站着才好。 唐小染看着女人彻底走远的背影，眸子慢慢眯了起来，好，走了就好。 她拍拍手，回去睡觉。 刚进家门，就见到唐皎月坐在月光下喂兔子。 她上前将小姑娘拉起来，拍掉她手上的菜叶。 “怎么不去睡觉？” 唐皎月的睫毛微微颤动，大眼睛水盈盈的盯着唐小染，直看的她心软一片。 “大姐，我白日睡多了，睡不着。” 唐小染歪着头朝屋里看，没想到两个半大小子正抬眼看她，只一下就被她抓了个正着。 此时已过凌晨，三个孩子却都将眼睛睁得圆溜溜，唐皎月的心声猛的闯进唐小染脑海。 「如果皎月没回来，是不是就没有家了。」 唐小染鼻子一酸，将手搭在她的头顶揉了揉。 “想啥呢，不管去哪里，大姐都会将你找回来的。” 她知道，这次的事把三个孩子都吓得不轻。 星星点点的月光下，四人坐在院子里，唐小染怀里抱着唐皎月，左右两侧各坐着一个孩子。 她想起林昱的话，慢慢开口。 “咱们，搬家好不好？” 唐皎月猛地抬头，另外两个孩子也是愣愣的看着她。 唐小染想了许久，那会卖鹿手里还有些闲钱，也问过村长，即使离开这边的房子也能租借出去。 唐小染看向旁边的院子，她不是不喜欢清水村，可最质朴是他们，最坏也是他们。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他们很容易因为嫉妒，厌烦，或者其他一点点小事而作出不计后果的伤害。 小花娘和前门的婆婆固然好，这村子多数是像他们这样的普通人。 可一个老鼠坏一锅汤，纵使没有胖小翠，没有陈花莺，就隔壁住着个极品奇葩陈大虎他娘，就足以闹的鸡飞狗跳。 林昱说，那两个贱人给小皎月用了畜牲用的蒙汗药，本来那是扎针用的，却用来加倍倒在帕子上捂在小姑娘的嘴边。 一捂就是一两天。 要好好养养，唐小染想，她打算在集市边租一间屋子。 集市离学堂有些远，唐小染打算每天早上跟他们一起送孩子上学，然后去后山打猎维持生计。 她忐忑的等着几个孩子的回答，毕竟他们从小生活在这里。 唐皎月歪着脑袋，慢慢靠在唐小染怀里撒娇。 “大姐去哪，我就去哪。” 唐文萧没说话，只是握紧了唐小染的衣角。 唐一清轻嗤一声。 “你可别想丢下我，不然我就……” 三个人静静的回头看他，唐一清的脸瞬间涨红。 “我就……我就生气！再也不说话了！” 唐皎月惊喜的睁大眼睛，开心的拍着手。 “真的吗？二哥你早就该不说话了，你说话好难听。” 唐小染噗嗤一声笑出来，唐文萧的眼底也慢慢荡开笑意，唐一清的脸红的吓人，他抬手去扯唐皎月。 “你再说一遍，我是你二哥！没大没小！” 唐皎月咯咯笑着朝唐小染怀里钻。 月色正好，小院温馨。 第二天，唐小染早早的起来了，她今天可还有一扬硬仗要打。 唐小染找人去在村里散播谣言，昨晚有人偷溜被抓住了。 那人咬死是她相好干的，现在唐小染有了人证，打算押人去报官。 李明达吃着酸果，口水直流。 “要我说，给那女人抓起来打一顿，她就什么都招了。” “你费这么大劲，他能主动送上门吗？” 唐小染懒得理他，他以为谁都像他一样可以不讲王法。 几人慢吞吞的走着，李明达伸手将野果递给双腿双脚被捆住的小厮。 “来一口？” 第96章 打狗也得看主人 他伸头感动的看了自家少爷一眼，他打小就跟着李明达，少爷从来都是让他跟在身后擦屁股，他家少爷竟然知道疼人了。 小厮暗叹一声，便张嘴打算咬下去。 李明达逗乐一般的拿开，嗤笑出声。 “想啥呢？这种美味我会给你吃？” 唐一清翻了个白眼，唐皎月恹恹的趴在唐小染肩头，手里拿着唐文萧给她折的花环。 李明达一边嚼着野果，一边对着唐小染吐槽。 “咱们都走了一上午了，回头还能看见村子，唐小染，咱们慢的跟个乌龟似的。” 他回头指着不远处的村子，却猛然一愣。 唐小染一把将他的头拧了回来。 “看路！” 李明达眼底闪着兴奋的光，用力咬了一口野果压低声音凑过来。 “唐小染，那树后跟着个人。” 唐一清挡在两人中间，瞪了一眼他，这人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 李明达轻嗤一声，这唐老二护她大姐的架势比饭桌上跟他抢饭还凶。 也就唐家孩子把唐小染当个女人看。 唐小染提高音量。 “我小妹身子不舒服，走的慢些怎么了？” 听着身后似有若无的细碎动静，她歪头冲着小厮大声喊。 “什么？你要拉裤子了？” 她用力的摇头，夸张的要命。 “不行不行，你要是跑了，谁来跟我们一起指认罪证？陈花莺，你伤天害理对我妹妹做出这种事，还想着偷跑？” 树后面的男人跟了一路，本觉得这是唐小染做局，就像上回猎户一样，可他要转身走时却听到了陈花莺的名字。 男人的脚仿佛长了铅，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几人。 她居然真的知道是陈花莺和他干的！ 男人咽了口唾沫，他今早听说了有人被逮到后，家家户户都在猜是谁，他本想躲着不见，却发现陈花莺家没人。 听说她男人一早就做工去了，一人去的。 陈花莺平日被她男人养的娇，不去山上做活，只在家洗洗衣服做饭，这才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她娘家离得远，附近也没什么好友，几乎是下意识，男人就猜到是被唐小染带走了。 可他跟了一路，几人磨磨蹭蹭，那被困住的女人穿的确实像陈花莺的衣服，走路姿势却很别扭。 怔愣间，唐小染已经抽出了绳子蹲下身去捆那女人的脚踝。 “我给你绑上就不怕你跑了，你去吧，别跑远。” 李明达看着小厮一蹦一跳的走到一旁的草丛，很是嫌弃。 “他装女人一点都不像。” 唐小染很无语。 “你像你不上？” 李明达额头挂满黑线。 “小爷去做这种事，传到外面不是笑掉大牙？” 他又侧头去问唐小染。 “你怎么就肯定他会来救陈花莺？万一他不跟来呢？” 唐小染的眸子慢慢暗下来，听着不远处有动静，她抬脚就朝那边跑。 “住手！” 男人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他下意识想跑，却被人一把抓住脚踝。 小厮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将脸露了出来，男人这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他抬起脚就踹向小厮，却被人一棍子打在腿上。 李明达吐了一口唾沫，猛踹了一脚。 “娘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小厮一时感动也不是，不感动也不是。 罢了，他家少爷一直说话这么粗鄙。 看着小厮脖颈间的勒痕，李明达的瞳孔猛然缩紧，他抬脚又是一脚踹在男人身上。 “你不是来救人的？！” 唐小染推开他，别给人踢死了，那可太便宜他了。 她看着满脸不服的男人，是他没错了，陈家河。 她记得这个人的身形，与那天的光屁股男人慢慢重叠。 如果她们今天让小厮假装的是陈家河，那女人来了确实是来救人的。 可是陈家河不同。 他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女人毁了他的。 从那天二人在山上苟且被发现时，他第一时间扔下陈花莺就能看出来，他是个没担当的。 就连避子丸，都是陈花莺去买的，他能来救陈花莺？ 唐小染不赌他对陈花莺的情，就赌他的自私自利。 赌他一定会趁着他们不注意，趁着还没到公堂上，了结了这个女人。 陈家河吐了一口唾沫，额角的青筋直跳，死死的瞪着唐小染。 “你倒是聪明，那又如何？你有什么证据判我的罪？” 李明达见不惯他这么狂的样子，踩着他的手在地上用力的拧。 “你都落小爷手里了，谁在意什么证据？” 唐小染弯下腰，冷冷的看着他。 “送你去报官？太简单了。” 她笑眯眯的，将男人抬了回去关在了厨房，将那羊挪到了院子。 她对孩子们说不要靠近厨房，李明达嫌弃她在厨房里关个随地拉撒的男人，也不来了。 接下来几天，她一口水都没给陈家河喝，只要男人醒来，就用那沾满蒙汗药的帕子捂住脸。 最后一天时，男人已经浑身无力到爬不起来了。 听着厨房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唐皎月有些害怕的捏紧唐文萧的衣摆。 “大哥，不会死人吧？” 唐一清轻嗤一声。 “死了才好，他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大姐做什么你就好好看着就行了。” 唐文萧目光淡淡，轻轻拍着妹妹的手。 “大姐心里有数。” 唐小染确实没想把陈家河搞死，毕竟她手上可不愿意沾染人命，她只是在等。 想让他死的，另有其人。 唐小染走出门，看到不远处的房子升起的炊烟，慢悠悠的回到厨房，看着像一条死狗一样躺着的陈家河，一脚踹向男人的下体。 陈家河闷哼一声，睁开眼。 他现在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目光迷茫的看着地面，唐小染轻轻蹲下。 “陈家河，你马上就自由了。” 她扯下男人身上的一块布料，抬脚出了门。 唐小染轻轻敲响院门，女人摇曳着身子慢慢走来。 “谁啊？” 看见门口是唐小染时，陈花莺抬手就将门猛地合上，却还是慢了半拍。 唐小染一脚踹在门缝处，女人哀嚎一声摔在了地上。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屋里男人的注意。 他正在给自己的婆娘磨簪子，旁的乡下妇人还用自己削的桃木簪子时，他早早就给陈花莺买了银簪子。 陈花莺娇气，非说这新买的银簪子刮头发，他正磨着呢就听到了妻子的惨叫。 看着倒在地上哀嚎不止的婆娘，金峰瞬间暴怒，可唐小染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他呆立在原地。 第97章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陈花莺吓得赶忙爬起来，朝着自家男人身后躲，金峰满肚子疑惑都在看到自家婆娘凌乱的头发和慌乱的神色时，化为了满腔的怒火。 “唐小染！你发什么疯？！” 他上前一步，这个疯婆娘竟然敢碰他女人？ 他平日里都不舍得打一下的。 唐小染怜悯的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头顶都绿光莹莹了，还毫不知情呢。 她也懒得磨叽，直接开口朝着身后的陈花莺。 “陈花莺，你知道我来找你是为什么。” “你相好的已经交代清楚了，你今天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唐小染转头，看着不远处跑来的唐一清。 男孩的身后跟着脸色阴沉的村长，金峰彻底愣在原地。 “相……相好的！？啥意思？” 他回过头看着自己女人。 陈花莺被他一嗓子吼的差点没吓破胆，她男人从来跟她说话都是温声细语，还从没这么凶过。 陈花莺咬牙眼睛滴溜溜的转，前天晚上回到家就发现不对，老娘活蹦乱跳，还说根本没托人给她递信。 陈花莺不是傻子，她意识到可能被人做局了，她本想一走了之的。 可这天下之大，她一个妇人又能去哪里？ 娘家肯定是不能呆的，几乎是回娘家的第二天弟媳就将洗脚水泼在了她的门前。 她一边想，一边走，抬眼就发现来到了清水村的村头。 陈花莺不想回来的。 可她没地方去，况且她在清水沟日子过得还不错。 金峰虽然是个那方面不能行的，但是能赚钱，有力气，而且是真疼她。 她去年农忙季节回娘家帮忙时，娘一边帮她挑手上的水泡一边骂。 “你倒是金贵，比那城中的小姐丫鬟手还嫩着。” 她心里又欣喜又委屈，农忙季家里的活都被金峰包了，压根不让她下地干活，也就是自己老娘不拿自己当宝贝。 若说对金峰唯一的不满，就是那方面。 可好在陈家河弥补了这点。 她时常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神仙过的，旁人家婆娘还斤斗米算计着的时候，她过的那叫一个双向滋润。 不为生计发愁，家里男人给钱养着疼着。 不用再寂寞难熬，外面男人滋补着。 她整个人都显得年轻许多岁。 陈花莺蹲在村头犹豫，还没想好回不回去，就撞见了一早出来做工的自家男人。 她想跑，已经来不及了，金峰看着面容憔悴的陈花莺，连活都不干了。 他跟工友摆手，让他们先走，金峰二话不说疼惜的拉着陈花莺要回家给她做饭，心疼的直抱怨。 “我说我陪你回去吧？说啥都不愿意，你瞧你，几日没见怎么瘦了一小圈。” “都同你说了，回去的急，夜里没找到驴车也就罢了，回来的时候怎么也不知道坐个车？少心疼钱，那都是给你花的。” 陈花莺被男人强硬的拉着，无奈的跟着回了家。 男人做好了饭端到跟前，她却压根没胃口吃。 看着热腾腾的面上还加了一个蛋，她眼眶有些发热，陈花莺从没像此刻这般后悔。 她应当守着金峰好好过日子的，她真是一时糊涂才答应了陈家河的约。 更是疯了才跑去山里，才被唐小染撞见。 她太害怕了，陈家河说只要捆了唐小染家的崽，让她焦头烂额转移注意力，就能将他们的事抛之脑后，时间久了唐小染自然就忘了。 她的眼泪滴在面里，在心底暗暗发誓，这事若是过去了，她就跟陈家河说清楚。 往后他们断了，她要守着金峰好好过日子。 她借口簪子刮头发，想着等到男人磨簪子时偷偷溜出去打听打听陈家河的情况，还没出门就被唐小染堵住了。 村长皱着眉走过来，陈花莺咬紧牙关眼睛滴溜溜转。 “你……你在说啥，我听不懂。” 金峰的眼睛仿佛能喷出火，他看了看躲在身后像个受惊兔子般的婆娘，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唐小染。 “唐小染，我婆娘说没有这回事，你最好给我个解释，不然我扒了你的皮！” 唐小染丝毫没有被他唬住，上前一步。 “那陈家河都交代清楚了，你还装。” 陈花莺头脑瞬间嗡鸣，她以为唐小染在乍她，没想到竟真的知道她相好是陈家河。 她心虚的不敢看自家男人，决定咬死不认。 唐小染轻嗤一声，扭过头看村长。 “是报官还是咱们自己解决？” 村长皱着眉思索，他是不愿意报官的，闹的越大，村里的名声越不好。 他还没开口，金峰先说话了。 即使再不愿相信，他看到自家婆娘吓得象个鹌鹑样也猜到了。 “那陈家河在哪？！” 他脸黑的像锅底，神色狰狞，他虽不行，到底也是个男人。 唐小染看着暴怒的金峰，继续挑事，她要的就是让村里人自己动手。 报官？她一开始就没想过，报官可太便宜他们了。 陈花莺已经彻底慌了，她伸手去扯金峰的衣袖。 “阿峰，阿峰你别听这女人瞎扯。” 她还想再狡辩，却被唐小染扯着头发从金峰身后拽了出来，唐小染咬牙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女人尖叫一声，跌坐在地，金峰抬手想要拦，但想到唐小染刚刚的话还是站住了。 唐小染眸子很冷，死死的瞪着陈花莺。 “陈家河都交代了，是你勾引的他，那日我在后山不过撞破了你们的奸情，就对我妹妹痛下杀手。” 她喘着粗气，其实陈家河什么都没说，他还坚信着只要陈花莺不回来，不承认，唐小染也不敢杀人，最后还是得放了他。 但团伙作案，最怕的，就是离心。 唐小染将罪名一股脑全安在陈花莺脑门上。 “他可是说了，这事都是你一个人的主意，他也就负责搭个手。” 陈花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陈家河当真这样说？ 唐小染再添一把火，不再看陈花莺，转头对着金峰道。 “你婆娘主动勾搭陈家河，连避子丸都是自己备着，还把我家孩子藏你家里，你当真不知道？” 陈花莺看着男人越来越恐怖的神色，直接吓哭了，她慌忙摆手。 “阿峰，阿峰我没有，不是我主动的。”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到地上。 “都是陈家河，陈家河先勾的我，那孩子也是陈家河出的主意，阿峰你信我啊。” 她原本还心存侥幸，陈家河不能全盘托出。 可避子丸是自己买的这种事，唐小染都知道，除了陈家河亲口告诉，没有另一种可能了。 唐小染看着女人慌不择路的辩解求饶，磕磕巴巴的交代，终于舒了一口气。 第98章 太血腥了 唐小染扯着女人的头发朝家里拖，回头喊上村长。 金峰瞧着鬼哭狼嚎的陈花莺，也神色难看的跟了上去。 唐小染将陈花莺一把甩在陈家河身上，女人惊恐的爬起来向后跑。 陈家河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该不会让唐小染这个疯子给整死了吧？ 唐小染从没觉得，疯子这个身份这么好用，即使她此刻真的拿刀将两人碎尸万段，他们也只会说是她疯病又犯了。 唐文潇转身将弟弟妹妹一起带进了屋里，将门关上。 唐小染从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朝着陈家河的脸泼去。 陈家河呛了一声，慢慢睁开眼，他抬眼看着这窄小厨房里围满了乌泱泱的人，脸色一下就变了。 “唐小染你把我关在这……” 他还没说什么，陈花莺率先扑到了唐小染的腿边。 如果说刚刚她还没那么怕，现在看着陈家河真的被捆在唐小染家里奄奄一息，她是真怕了。 这女人本就是个疯子，他们不该招惹的。 她扯着唐小染的裤腿，眼泪鼻涕流了一身。 “小染妹子，都是陈家河干的，我只是提供了个藏身处啊。” 陈家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陈花莺，这个蠢女人，他受那么多苦都没说什么，她一回来就全招了？ 他卖力的抬起一条腿踹向陈花莺，嘴里骂骂咧咧。 “婊子！你回来干嘛！还想将脏水朝我头上泼！” 陈花莺被猝不及防的踹倒在地，牙齿磕在一旁的灶台边，嘴巴瞬间流出鲜血。 金峰气的浑身发抖，上前提着陈家河的衣领将他拽了起来。 他一拳打在男人的鼻头，陈家河的鼻子瞬间冒出汩汩的鲜血，他已经饿了许多天，肚子里都是厨房里唐小染用来烧火的枯草。 他想抬手打回去，可他健全时都不是五大三粗的金峰对手，这会又怎么可能会是呢？ 他打不过，那么多人都看着他被另一个男人揍，尊严让他忍不住想反击，便开始挑着男人最痛的地方捅。 “金峰大兄弟……咳咳咳，怎么这么恼呢？你这是心疼你婆娘了？” 金峰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抬手又是一拳，陈家河感觉自己的牙都快掉了。 “你……倒是有力气，有什么用呢？你使给你婆娘啊……唔！” 他被打的一口酸水吐了出来，眼神愤恨的瞪着一旁的陈花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若不是她，他能被逮住？ 金峰杀红了眼，他恨不得抄起一旁的菜刀砍死眼前的男人，陈家河被打的脑袋低垂，不少人都将目光移开。 太血腥了。 陈花莺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抱着金峰的腿，浑身都在发抖，打从她嫁给金峰起，就没见到这男人这副样子。 “阿峰，阿峰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金峰一脚踹开了她，女人躺在地上嘤咛一声，爬都爬不起来。 等到他打够了，地上的陈家河已经没了半条命，唐小染看够了热闹，拍拍手走上前。 “村长，你既然不愿报官，那就按咱们村的规矩来？” 村长一愣，他们村的……规矩？ 唐小染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两个人。 清水沟没有出现过偷孩子杀孩子的情况，可关于偷人，却是有过先例的。 按理说偷人按照浸猪笼处理，可这做法着实残忍，双方的另一半只要有个不忍心的，这事也就算了。 这年代女人嫁个婆家不容易，若是因为丈夫偷人就同意将他处死，往后做个寡妇，可能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就更不容易了。 所以这么久以来，即便真的有人偷人被发现了，男方那边的婆娘无不是痛哭流涕的给自家男人求情。 这规矩这么久了，也没有真的有人被浸猪笼过。 顶多是偷了人的女人被赶出村子，娘家也嫌弃坏了名声，让她自己自生自灭。 偷了人的男人被人指指点点几年，不了了之。 可有意思的是，陈家河的婆娘前几日刚好回了娘家。 陈家河的婆娘是个产婆，她弟媳要生了，她这个免费的劳动力自然被婆家借去。 不然陈家河那么久没回家，她早就发现了。 陈家河的婆娘不在，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金峰。 金峰沉着脸，喘着粗气，一言不发。 与昏迷的陈家河不同，陈花莺是醒着的，她只是疼的爬不起来。 这会听说要浸猪笼，她彻底疯了，跌跌撞撞的爬向自家男人，一把抱住金峰的腿。 “阿峰，阿峰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我不要浸猪笼。” “阿峰，我再也不偷人了，我好好过日子。” 她一个劲的将头磕在地上，直到血流一片，不少人忍不住嚼舌根。 “早知如今，何必当初。” “可不是？你说金峰待她这样好，捧得跟个公主小姐似的，咋还不知足，去偷人。” “那你就不懂了吧，肯定是金峰那玩意不行啊……” 他们丝毫不压低音量，金峰的后槽牙咯吱咯吱作响。 “哎呦，这会知道怕了，要我是她，男人对我这样好我可不舍得给他戴绿帽。” 另一个女人咯咯笑着撞她肩膀。 “那可未必，你也就说说，你男人真不行对你再好你也保不准寂寞嘞……” 乡下妇人凑在一起尤其爱说荤段子，打趣彼此，丝毫没有注意到金峰握紧的拳头。 唐小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走上前去将手里的白色瓷瓶放到金峰手里。 “金峰哥好好想想，到底该不该同意大姐浸猪笼，毕竟是你疼了这么多年的婆娘，我也理解。” “只是这东西呢，物归原主，瞧着也不是个便宜的，金峰哥用不到回头去药店重新当掉还能回点本。” 金峰抬起头，眼底猩红一片，他知道唐小染在刺激他，他知道唐小染的意思。 可他还是感觉全身都烧了起来，他在外尽心尽力的做工，把钱都给了这个婆娘。 可这个婆娘用他的血汗钱，买了这么贵的避子药只为了和旁的野男人苟且。 唐小染最后一句他用不着，更是在他身上撒了一把盐，周围不少人嗤笑出声。 金峰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了，他闭着眼一脚踹开趴在腿上哭泣求饶的陈花莺。 “随便你们怎么处理。” 第99章 打打打打打坏蛋 她扭动着身体拼命的再次爬向自家男人，一遍遍的将头磕在地上，陈家河也在此刻醒了过来。 实在是陈花莺的声音太过尖锐，他的胃里翻江倒海，眼睛差点睁不开，都是被金峰打的。 “阿峰，阿峰我知道错了，阿峰你饶我一条命吧。” 陈家河晃悠悠的坐起身，金峰已经沉着脸转身出门了，他不能再看陈花莺一眼，生怕自己一时心软。 眼看着金峰彻底离开，没了任何生路，陈花莺尖叫着扭动着嘶吼着。 陈家河刚一坐起身，陈花莺就将视线落在了他脸上。 女人疯狂的扑上去，尖锐的指甲朝着他的脸一阵乱抓。 “你害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你当初为什么来我家借梯子不走偷看我洗澡！你为什么非要去后山！” 众人津津有味的看着这一扬闹剧，毕竟谁不爱看热闹呢？ 陈家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女人又扑倒在地上，他想抬手去将陈花莺扒拉开，可女人却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的糊住他。 “你还是个男人？！你连避子药都让我自己买！出了事也只会将孩子藏在我家里，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女人将他的脸抓的都是血痕，村长皱眉正想上前，陈花莺却以为是要将她现在就带走浸猪笼，更加暴躁了。 她眼底闪过一抹疯狂，噗嗤一声，众人捂嘴干呕，陈家河尖叫着在地上扑腾，像一条濒死的鱼。 她的指甲竟然伸进了男人的眼睛！！！ 陈花莺彻底疯了，早知道偷，也该偷个像她男人那样有担当，能顶事的。 金峰除了那方面不像个男人，处处都是男人中的顶尖。 而陈家河就恰恰相反。 直到两人折腾够了，没了动静，唐小染才慢慢走上前。 陈花莺正喘着粗气，趴在一旁像一坨烂泥，陈家河直接痛晕过去了。 她抬脚猛的踹向陈家河的脑袋，有人捂嘴惊叫。 村长也皱着眉上前。 “小染，他们这就拉去浸猪笼了，你何苦再……” 周围村民也有投来不赞同眼光的，唐小染轻嗤一声，眼底是化不开的鄙夷。 真是刀不捅他们身上，他们才不知道疼。 “村长，刚刚不管是金峰，还是他俩互掐，都是解决他们的私通个人恩怨，我全程没插手。” 她扫视众人。 “可私通的事解决了，我家小妹被差点捂死这仇我还没来得及报，我怕等会他们下了河就报不了了。” “怎么，你们家孩子被这样对待，你们还能和和气气的？” 众人不说话了，唐小染也不用他们发表意见，反正她已经决定带着几个孩子搬走了。 她若是呆在村子里，等哪天陈家河婆娘回来，指不定会做出像胖小翠那样的事来给自家男人报仇。 再者金峰哪天喝多了，将错全怪自己头上，再经历一次刘山那样的事？ 唐小染不想把自己和家人立在危险的境地，她已经托人在集市看房子了，这地方既然不打算待，当然要把仇报干净了。 村长想到那天进门，小小的女孩躺在床上，连呼吸都轻到胸腔没有起伏。 他是个当爹的，知道舐犊情深，家中的小孙子也年纪尚小，一想到若是自己的小孙子遭受了这一切…… 村长扭过头，冲着众人挥了挥。 “都先出去，这是人家的个人恩怨，他们害人孩子这是活该挨一顿打的。” 众人纷纷反应过来，他们这对烂人躲小树林被人撞见后，可是直接把人孩子绑了要杀的。 打一顿都算轻的，至于他们的命，那可是各自偷人的代价。 村长叹口气，让众人去找铁笼。 门彻底被关上，即使是白天，小厨房里也幽暗一片。 陈花莺看着面前站着的年轻女人，她面无表情，从厨房窗户和门透过来的光衬得她神色说不出的冷。 女人上前试图想抓住唐小染的衣摆。 “妹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也没对那孩子做什么，药都是陈家河出的……”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小染一脚踹在地上，她尖叫着想逃走，唐小染拉着她的头发一把扯了回来。 她一句话都没说，按着女人的头朝着灶台一下一下的撞，女人的惨叫声传到了不远处的主屋。 唐皎月坐在床上，唐文潇正在给她削甘蔗皮，唐一清趴在窗户上踮脚朝外看。 “大哥，大姐会不会把那两个人打死啊？” 唐皎月的小眉头紧紧皱着，脸上写满了担心。 唐文潇将半截甘蔗递给她，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波澜。 “不会，大姐心里有数。” 唐一清跳下凳子，他啥也没看见，气的不轻。 “打死才好，活该！” 唐小染满意的看着女人的头满是鲜血，才慢慢松开了手。 随后，她又转向缩在角落的陈家河。 陈家河的眼睛被血糊住，他刚刚就醒了，只是陈花莺的声音太过凄惨，他只能摸索着顺着墙壁去找出口。 他看不见了，他恨不得杀了陈花莺，可他更怕唐小染。 那就是个疯子。 “你去哪啊？” 唐小染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陈家河的身后响起，带着温热的滚烫的气息仿佛吹在他的耳边。 未知才是最恐惧的存在。 他抬手就朝身后打去，却被唐小染一脚踹在肚子上，他的肚子刚刚被金峰踹过还疼的厉害，这会又哀嚎一声倒了下去。 唐小染眯着眼睛冲着他的肚子和头猛踹了几脚，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小小的厨房里只有两人的呻吟和哀嚎，唐小染突然很庆幸。 如果是放在现代，惩罚人贩子的事可轮不到家属。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看热闹的村民已经有不少拉来了笼子，村长凑过来面色有些难看的问唐小染。 “真的要溺死他们吗？” 唐小染将脸上沾染的血迹擦除，抬眼静静的看着村长。 “这事你应该问金峰。” 村长瞬间有些尴尬，金峰头上的帽子都绿到全村都知道了，咋可能饶了他们。 他也对人贩子憎恶，只是觉得村里闹了人命总归不好。 唐小染没说话，她也不想那么残忍，可若不是李明达帮忙，凭借着她自己，唐皎月必死无疑。 比起唐皎月，他们可不无辜。 第100章 拿死人的东西也不怕她夜里来找你 村长腰间一痛，瞬间没了话。 若是他家孩子被这样的人绑走，她恐怕得跟人拼个鱼死网破才好。 众人吵嚷着架来两只不同的笼子，陈花莺很是惊恐，她尖叫扭曲，发丝整个散开，连带着头上的银钗都掉在了地上。 “我不要，我不要进去！！” 可是根本由不得她，一个人的力气怎么抵得过一群，即使女人的手死死扒住笼子，还是被强塞了进去。 陈大虎他娘看着掉落在地的银钗，眼前一亮，趁着人潮汹涌，乱的不行的时候，弯腰低头就去捡。 这可是银钗！村子哪个妇人用得起银钗？ 也就陈花莺那个女人整天飘的，陈大虎他娘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在这里，哪个婆娘不得巴巴的伺候着公婆？ 可陈花莺偏偏就没有公婆。 哪个婆娘不得被男人吆来喝去？ 可陈花莺就被金峰当个宝贝疙瘩疼着。 从前她就爱跟村里婆娘凑在一起在背后骂陈花莺，她们都过不得的日子，怎么她陈花莺也没有漂亮到哪里去，就过得了？ 现在她男人断了腿，总觉得村里那些婆娘在背后耻笑的人变成了她，就不大爱去凑热闹了。 自打她男人腿瘸了后，脾气越发不好了，她一个妇人不仅要看孩子还要忙着赚钱，还要时刻给自家男人端屎端尿。 她已经太久没吃到肉了，陈大虎他娘忍不住嘴角都勾起笑来。 什么私通浸猪笼，刚刚还觉得有意思极了，现在都没有这簪子重要。 那银簪在她眼里变成了可口的猪肉。 “啊呀呀！！！” 陈大虎他娘的一声惊叫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她弯着腰，撅着屁股，姿势怪异，一只手垂在地上被人死死的踩着。 陈大虎他娘疼的直抽抽，想把手抽回来却一动都动不了。 她抬起头，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唐小染！你干嘛？！” 唐小染面无表情的盯着她，陈大虎他娘还想再骂，抬眼看到唐小染的眸子时却打了个冷战。 这女人啥情况，平日笑眯眯的招人厌，这会不仅拉着个脸眼神还这冷…… 她咽了口口水，心底无端的有些怕，咬牙松开手里的钗子，唐小染看着她的动作，才将脚挪开。 随即，弯腰淡定的将银钗捡了起来。 陈大虎他娘看着唐小染离开的背影，这才大着胆子骂出声。 “个糟心肝的，自己想独吞，唬人做什么？拿死人的东西当心她夜里来寻你！” 一旁已经筋疲力尽折腾够了的陈花莺，听了这话再次在猪笼里扑腾起来。 “不要！我还没死！我不要死！” 陈家河被四个大汉像提留年猪一样给拽了出来，男人们一人一只手脚，任由陈家河怎么扑腾都跑不掉。 “干嘛？！你们要带我去哪？！” 他眼睛已经被陈花莺那个疯婆娘弄瞎了，虽然心痛可他也没多慌，大不了等他婆娘回来，他婆娘会伺候他一辈子的。 他不同于刘山，刘山瞎了没人管死了也很正常，他是第二个陈大虎他爹。 残了瞎了又怎么样？他有婆娘，更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懒不做活了。 刚刚商量浸猪笼时，他被金峰打晕了过去，压根没听到，只知道陈花莺这个女人疯了，一直在尖叫吵闹。 他只当是事情败露，陈花莺被金峰打了，休弃了才闹个不停。 陈家河已经在心里想好了，可不会要陈花莺，这样浪荡的女人，给他家做小他都不要。 可眼下一切超出了他的预期，他只感觉自己身体腾空了，再然后四肢被人紧紧攥住，陈家河终于知道慌了。 他想跑，可有眼睛的陈花莺都跑不掉，陈家河又怎么跑得掉？ 二人被众人一起抬着去了村后山脚下的那条大河边。 听着湍急的水流，陈家河懵了。 他从猪笼里将自己的手伸出来，朝着面前的人脸上抓去。 抬他的男人正嫌弃他两个眼睛血窟窿，生怕夜里做噩梦，将目光转向一旁。 他抬猪笼本就觉得晦气呢，猛然被人用手糊上了脸。 男人瞬间被吓得一哆嗦，抬手就给了他一拳。 陈家河闷哼一声，鼻血再次顺着人中流下来，可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因为水流声越来越近。 “这是去哪啊？！这是哪？！” 他像一只被困住的疯狗，突然在笼子里四处晃荡，本就抬着费劲的几个男人，这下肩膀上挑猪笼的棍子磨的更疼了。 他们放下笼子，一人一脚冲着他踹去。 陈家河的名声本就不算好，在村里是混子的存在，这回都要死了更没人帮他说话。 陈花莺睁大眼睛，她此刻无比绝望，她这一路已经将在扬的人都求了一遍，可没人看她一眼。 她盯准了一个看起来跟她男人金峰一样壮的汉子，发疯的扯自己的衣服。 “林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我啥都愿意做，我不想死！” 那男人将视线移开，身后自家看热闹的女人骂骂咧咧的凑上前，抬手就抓破了陈花莺白嫩的脸皮。 “你这个贱人！死到临头了还勾引我男人！真是个十足的贱胚子！！” 陈花莺躲闪着，还是挨了几巴掌。 村长回头看了一眼。 唐小染没跟过来，金峰也没来。 他揉了揉眉头，抬手指挥道。 “下去！” 有人送来两个刚刚缝制出来的白色套头，拿着慢慢朝前走。 村长的声音随着阵阵水声听不真切。 “你们戴上这头套，瞧不见回村路，便朝着奈何桥走吧，去结你们的因果。” “你们也怨不得别人，安心的去。” 陈家河这下听懂了，他刚刚只愣住一下就被人将布口袋套上头，他这会才明白过来真是要送他下河去死啊！ 陈家河彻底慌了，他发疯般的不知疲倦般撞击着笼子，好像这样就能把这木笼子撞断。 他大声求饶哀求，说自己错了，可没人理他。 陈花莺反倒平静了些，白套子是临时缝的，很粗糙，针线处都没有闭合紧。 她看到了不远处满脸是血的陈家河，他的腿处滴滴答答流了一摊黄色的液体。 不少人转头嫌弃的避开，竟然是吓得尿了。 陈花莺从没像此刻这样后悔，隔着笼子，她将手轻轻举到眼前看。 从前总是白白嫩嫩的手，刚刚因为拼命挣脱，发疯摩擦那木笼子，起了星星点点的水泡。 从前干净的指甲缝塞满了陈家河眼眶里流出的血渍。 这双手手，从没这么脏过。 女人不再挣扎，她坐在笼子里，眼泪和哭声透过白色的套子慢慢传了出来。 悲悲戚戚。 她从未像此刻这样后悔，她想和金峰好好过日子，想金峰带她回家。 那个铁汉一样的男人，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她怎么就被陈家河这样的人迷了眼睛。 她抬起头，任由河水慢慢淹没脖颈。 透过白色的套子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岸边，她在等，在等那个宠她如命的男人心软。 第101章 恶魔小孩 直到不远处慢慢走来一个人，她才站起身。 金峰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唐小染，他微微一愣，唐小染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 此刻村子里的人都去了河边凑热闹，大家吵嚷着看渣男贱女浸猪笼，四周空空荡荡。 金峰勉强的扯着嘴角。 “唐小染，你是来拦着我的吗？” 对面男人也是个可怜人，唐小染也不想这样，可她只要回想起唐皎月丢失的那个夜晚，她一个人站在这条路上。 就此刻脚下这片路，那天的夜晚那么黑，风好冷，她多害怕，她的皎月多害怕？ 见面前的女人一言不发，金峰的拳头慢慢握了起来。 “你觉得你一个女人，拦得住我？” 她拦不住，若是金峰今天非要去救陈花莺，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随着呼啸的风声，远处仿佛传来了女人的哭声，唐小染听见了，金峰也听见了。 他上前一步，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做那个被万人唾骂的绿头王八。 二人错峰时，金峰只感觉身侧的女生瞬间抬手，他瞳孔一缩，看向唐小染，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虽然金峰反应迅速，可那东西还是刺进了他的衣襟，他只感觉自己胸口有些疼，低头看去灰色的麻布衣衫上竟然泛起来了点点血迹。 唐小染竟然真的敢？！！ 他不敢相信，这个女人疯了吗？为了拦住自己去救陈花莺，宁愿以卵击石，哪怕真的伤了他后还要去蹲牢子也不在意？！ 女人眼底闪着冷冽的光，金峰突然明白过来为何总有人说有人动了狼崽子，母狼便会不死不休。 唐小染看着男人惊疑的神色，他确实想多了，她才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唐小染松手，手中亮晶晶的钗子转眼就要掉到地上，金峰下意识伸手接住。 看清手中的钗子后，他瞬间红了眼眶。 这是他给陈花莺亲手打的第一个钗子，他看着底部的暗红色血迹，摸了摸胸口处。 伤口不深，唐小染毕竟没有下死手，只是一些皮外伤，只是里面痛得厉害。 她戴着这簪子的时候，还在和陈家河苟且。 他掏心掏肺，也没换来什么，倒是那女人不仅伤了自己，还因为那样丢人的事妄想害死无辜的幼童。 金峰没有孩子，他的身体也不允许他有孩子，可不代表他不会憧憬羡慕旁人的孩子。 男人失神的望着银钗，他是可以不顾一切的保下陈花莺。 可他们远走高飞后，午夜梦回之际，望着枕边人，他真的能接受他爱的姑娘如今变成了一个毒妇？ 真的可以忘记她曾在他人身下承欢，还要害死无辜孩童？ 金峰没再说什么，深深的看了一眼唐小染，转身握着那带了血的簪子踉踉跄跄的朝回走了。 唐小染看着他的背影，男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身后响起唐一清的声音，她回过头，就发现男孩定定的看着她。 “一清，你怎么来了？” 她长舒一口气，转身朝着男孩走去，整个人却忍不住的紧张起来。 她拦着金峰被唐一清看见了，这孩子会不会觉得自己杀心太重？毕竟那也是一条人命…… 「不能告诉大姐，我出来是为了在前面放捕兽夹的，既然金大叔不去了，我待会就把捕兽夹收走，留他一条腿。」 唐小染的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微妙。 她怎么忘了，她弟弟不是正常孩子。 她只想着拦住金峰，唐一清可倒好，已经在前面布下陷阱，打算给人脚干废了。 “大哥说你这么久不回来，让我来看看你去哪里啦。” 唐一清眼底都是单纯，如果不是唐小染今天能听到他的心声，就信了。 「大哥居然不让我在猪笼上抹辣椒油，真是的，对于陈家河这种人还仁慈干什么？他反正都要死的，眼睛都没了，肯定什么都看不见，辣椒油抹在猪笼上，他再擦在眼睛里，血窟窿配上辣椒……」 唐小染一把捂住唐一清的嘴。 “好了，回家，不许再说了。” 唐一清眨巴着眼睛，有些无辜的看着唐小染。 他刚刚，说话了吗？ 唐小染不想跟这个小恶魔说话，拉着他朝家走。 唐小染是个干脆的性子，既然决定要搬家，她第二天一早便去物色房子。 这些天，大大小小的事不断，她手中的钱虽不算少，但也不够在集市买套房。 唐小染最终敲定，在集市的边上租了一个干净透亮的房子。 只要远离了糟心事，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还愁没有钱？ 老李头听闻后也来帮忙，村长看着唐小染一件一件东西朝车上搬，有些尴尬。 他总觉得是自己寒了唐小染的心，他昨天没有为唐皎月这样的无辜孩子说话，反而可惜起来那两条人命，实属不该。 昨晚上他婆娘就把他训了一遍，他刚想送来自家婆娘烙的饼，就见唐小染一家风风火火的搬东西。 “小染啊……你这村子里住的好好的，去外面不也还是要掏钱换房子吗？” 唐小染看着表情苦哈哈的村长，微微一笑，没有答话。 她确实不怪村长昨天阻拦，毕竟他定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只是再让她像从前那样热络亲近，是做不到了。 老李头将羊也奋力抱上驴车后，唐小染才回头看他。 “那边离医馆近，皎月以后还得好好调养。” 村长也不知道唐小染这话是不是故意的，他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对了，咱们这村的院子都是大家伙一起出力建的，每户人家都有数的。” 他没好意思说，其中没有唐小染那会帮忙，这些房子还不知道啥时候能修好。 “等皎月调理好了，你们再回来，这户永远是你们的。” 唐小染只当他是客气，点点头淡淡的回应，村长却继续开口。 “这房子往后若是碰到有逃难来的，或是租赁售卖，都是你的。” 唐小染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村长见这人终于正眼瞧自己了，眉头舒展了一些。 “我去给你拿房契和地契。” 唐小染一直以为，这房子自己也只有个居住权，没想到临走还捞了一套房。 没有一个现代人能对免费的房子说不，何况像唐小染这样上一世爹不疼娘不爱高中就自己住出租屋的。 于是唐小染决定等等，就算不住了，白得的不要白不要。 可她还没等到村长，反而等到了最不想看见的人。 第102章 慢慢住吧 她叉着腰，仿佛一个胜利者，对着院子里的东西指指点点。 “这个院子可以用来种菜，这边的桌子太小了，明日我得给换了。” 唐小染嗤笑一声，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个奇葩。 她慢慢走上前，斜靠在门框边，陈大虎他娘转过头得意洋洋。 “这房子就留给我们家大虎做婚房，往后都省得盖了。” 唐小染还没走呢，她就惦记上了。 “你听到了吧？村长可是说了，我们搬走这房子也是我的。” 陈大虎他娘听了这话，扭过头翻了个白眼。 “房子就在这，你不住还管我住不住？” 唐小染点头，抬手就把小院的门关上。 陈大虎他娘一惊，快步就要冲出院子，可手指直接被狠狠的夹住，她哀嚎一声缩回了手，看着门重新关上。 唐小染一边慢条斯理的将木门从外合上，一边抬手给门上了锁。 听着门外唐小染就要转身离开的声音，陈大虎他娘有点急了。 “唐小染！你有病啊！你把我锁你家干嘛？！快放我出去！” 唐小染止住脚步，回头逗她。 “你不是说是你家吗？你怎么打不开啊？” “你在里面慢慢住，没人跟你抢。” 陈大虎他娘气死了，她的指甲上慢慢浮现淤血，疼的直抽气。 唐文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唐小染身边，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小院里的女人听见。 “大姐，咱们后院上次爬进来的蛇，你赶走了吗？” 唐小染还没说话，唐一清先开口了。 “没，大姐说万物有灵，那蛇还在角落做了窝下了蛋，咋可能走？” 唐小染看着两个腹黑的弟弟，没有开口。 小院拍门的动作一顿，随即声音更响了。 “唐小染！你给我开门！放我出去！” 唐一清玩上了瘾，大声朝里喊。 “婶子，你动静小点，后院可不止养了蛇，还有蜈蚣蝎子啥的筑巢。” “我们家都住习惯了它们不咬，你这么闹腾可说不好。” 陈大虎他娘知道唐小染家的老三那个死丫头确实比较亲那些野禽。 这会也顾不得真假了，整个人的身体都快僵硬了。 她自从上次夜里被唐家人放蛇咬了一口，现在只要想起来就要了命的怕。 她想出去，可门被唐小染那个贱人关的死死的，陈大虎这两天去王木匠那学手艺，她男人也不可能下床来给她开门。 她只要想到晚上还没回去做饭，男人肯定把她打个半死，就更加发了疯的敲门。 唐小染和老李头一起将那些行李排列整齐，给驴车尽可能的腾地方让唐皎月坐的舒服。 听着身后两个男孩一左一右的吓唬着陈大虎他娘，唐皎月乐得咯咯直笑。 唐小染有些无奈，转头喊他们。 “别玩了。” 唐一清最后又补充一句。 “婶子，夜里还没回去的话当心那厨房，花莺婶子和家河叔的血还在那屋里没来得及清理呢。” 听着身后的尖叫，唐一清屁颠屁颠的跑到唐小染身旁。 唐小染弹了弹他的脑袋。 陈大虎他娘听着门外的脚步渐渐走远，彻底慌了。 唐小染一家若是还在门口跟她对骂，她还有些安心，可人家不管她了。 听着这动静，她唐小染真的走了。那她咋办？！ 她大声喊叫。 “唐小染！唐小染我不住你的房子了！你给我放出去！我要出去！” 可是没人搭理她，唐皎月坐在一旁吃着麦芽糖，歪着脑袋看唐小染。 「大姐好厉害，又会做糖糖，又会收拾坏蛋，真好。」 唐小染揉了一把她的脑袋，站在一旁等村长送地契房契。 村长擦着一脑门的汗，正朝着这边跑，刚跑到跟前，轰隆一声吓了一个激灵。 唐小染也被吓了一跳，唐皎月有些害怕的朝着她的方向躲了躲。 「是又闹山灾了吗？」 唐小染嘴角抽搐，看着趴在地上哀嚎不止的女人，她又闹什么幺蛾子。 陈大虎他娘听到门外彻底没了动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真以为唐小染一家走了。 她越来越觉得身后凉飕飕的，今天本就是阴天，那厨房总是飘出来淡淡的血腥味，厨房的门板随着风声吱呀吱呀的叫。 她昨天跟着凑热闹，探头看了一眼陈花莺和陈家河，二人身上都是血，她昨天还在幸灾乐祸唐小染清理厨房得费好大的劲。 她越想越害怕，腿都开始打颤，想到待会天黑了自己还不回去，即使没有鬼也会被自己男人打断腿，她就更慌了。 她看着那扇小院的门，开始向后退，助跑加速，朝着它狠狠的撞了过去。 女人只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轰隆一声随着木板门一起跌在地上。 门倒下的瞬间尘土飞扬，她躺在木板门上被呛的咳嗽不止，痛的呲牙咧嘴。 一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几人。 大家都静静的看着她，陈大虎他娘觉得自己仿佛被当个乐子看了。 她瞬间暴跳如雷，想要跳起来骂唐小染却根本站不起来，她一张口，呛了一嘴的土。 “唐小染！你个疯子，你在门口你不应我？！咳咳咳！！！” 唐小染眨巴着眼睛，村长的脸瞬间黑了。 “你在人家里做什么？！” 他本就觉得对唐家有愧，结果还有个搅屎棍临走前还要恶心人家。 陈大虎他娘一愣，这才发现村长也在，她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 唐小染看着被撞坏了的门若有所思。 “村长，你说这家是属于我的对吧？” 村长一愣，微微点头。 “那她撞坏了我家的门，是不是得赔我的钱啊？” 陈大虎他娘一听这话，瞬间不乐意了。 “你家都没人住了！有没有门顶个屁用！” 村长看着这个有病的婆娘，一个头两个大，将地契房契交给唐小染后上前两步。 “再咋着，这也是人家的房子，你给人弄坏了你不赔？那我去找你男人要钱。” 一听说要找她男人，刻在骨子里的恐惧让女人彻底慌了神。 她强撑着身子站起来，看向村长的眼神都带了恐惧。 “别别别，我重新找人给她打一扇门。” 村长刚要答应，唐小染轻嗤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第103章 像那……护食的狗 唐小染理直气壮。 陈大虎他娘抬起头，咬牙切齿。 “你有完没完？！那你要咋的？” 唐小染笑眯眯的。 “赔钱呀，我自个找人装门才放心。” 村长也觉得有道理，这婆娘坏的要命，指不定真的留了钥匙偷偷溜进人家里。 女人还想骂，村长一口敲定。 “赔吧，别耽误人家的事了。” 陈大虎他娘牙都要咬碎了，却不敢出声反驳村长，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唐小染。 “你要多少！” 唐小染随便说了个数。 “三两吧那就。” “多少？！！？” 陈大虎他娘的声音简直要划破天际，她唐小染怎么不去抢？！ 村长也觉得一扇门不至于这么贵，但没有开口。 唐小染抬脚就要朝她家里走。 “不给啊？不给我就去问你男人要。” 她忍这个女人很久了，最近被唐皎月的事绊住都快忘记她了，结果她又自己跳出来找事。 “等下！等下！” 女人急了，她男人最近脾气越来越差了，她昨晚上因为床上有只蚊子没抓住，叮了男人一口，肩膀被狠狠的砸了一下到现在还乌青。 她一边咒骂，一边心疼的跑去自己的床底翻找易碎的银钱。 不出所料再小心也吵醒了床上的男人，脸颊又挨了一巴掌。 唐小染接过钱，看着她肿起来的半边脸，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真是活该。 她从那钱里掏出二十文放到村长手里。 “麻烦拿给王木匠，就说帮我将这扇门重新钉上。” 这些钱，想必够了。 对面的二人微微一愣，陈大虎他娘立马暴跳如雷。 “那你问我要三两？！你个黑心肝的！” 那可是她将近半年存下来的！唐小染懒得搭理她。 她本来今天搬家都不想闹这些糟心事，是这傻子自己送上门给她宰，转身告别村长，一行人朝着集市的方向赶去。 新家的院子很亮堂，比起窄小的清水村，出门就是敞亮的大马路。 房屋之间的间距也大了不少。 唐皎月兴奋的在新房子里跑来跑去，唐小染看着又恢复活力的小丫头眼底都是笑意。 老李头帮忙将东西搬下后，唐小染提出留他吃饭。 他推辞片刻后便欣然应允，他还记得那次在醉斋楼尝到的手艺，真是让人回味无穷。 唐小染还在厨房忙活，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她还没出去看是谁，小姑娘惊喜的叫声就传进了耳朵。 “师父！” 唐一清语气不算好。 “我家都还没打扫好呢，你又跑来了？” 唐小染刚想出去告诉这孩子不要这么没礼貌，就听到了李明达贱嗖嗖的声音。 “小子，知不知道这条街写的谁的名？今天的饭你再和我抢，我找人把你的嘴用绳拴上。” 唐小染无语的撇撇嘴，端着饭走了出去。 老李头本就拘束，这会更是紧张的坐在角落，他只是嘴馋来蹭个饭，怎么又碰到这公子哥了？ 他还记得李明达第一次见面时的嚣张模样，即使后面救了自己一次，也依旧是让他不敢正眼看他。 见唐小染出来，李明达眼前一亮，眼睛紧紧的盯着那端来的两盘菜。 “唐小染，你搬家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找人给你帮忙可比这老头和老驴快多了。” 老李头：…… 他人老，他的驴还不算太老呢！！ 老李头敢怒不敢言。 林昱淡淡的点点头，将手从唐皎月的胳膊上挪开，有些不好意思。 “偶然碰到了李兄，他非要拉着我来看看。” “叨扰了。” 李明达翻了个白眼。 明明就是他自己也想来蹭饭，上次没吃够吧？装货。 唐小染点点头，就当乔迁饭了。 她看出了老人的拘谨，将菜尽量摆在老李头面前。 李明达却压根没任何眼力劲，手却都要伸出二两地了。 唐小染将饭又朝着老人面前挪了下，唐一清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吃你面前的不就够了，跟个饕餮一样。” 李明达嘴里塞的满满的，这会也不跟这小屁孩计较了。 老李头看到这公子被怼了也没有发脾气，这才慢慢的开始放松身体吃起来。 可当他夹起一块肉时，却发现肉的另一端多了一双筷子，老李头抬起眼就对上了李明达眯起来的眸子。 老李头一个激灵，看着李明达的表情。 他突然想到了他邻居家养的那只狗，上次因为护食被打了个半死。 记忆中的狗脸和人脸慢慢重合……等等！他竟然敢把这样尊贵纨绔的公子哥比作狗？ 老李头心底一慌，突然很怕被李明达看穿心中在想什么，筷子一松，吧唧掉到了地上。 唐小染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当他没拿稳，去给他又拿了一双。 李明达才不管这老头想什么，心满意足的将肉放进了嘴里。 老李头接过筷子，看着对面一脸幸福的李明达。 更像了，他邻居家的狗去完他家茅厕后也是这副表情…… 一顿饭后，林昱率先告辞了，临走时叮嘱。 “这地方离医馆比较近，务必让皎月每日都过来，先将身体调养好。” 唐皎月乖巧点头，朝着林昱挥手。 老李头是第二个走的，临走前唐小染还将厨房里余下的菜给他装上了驴车。 老李头一开始说啥都不愿意要，但唐小染觉得人家免费帮忙搬家忙前忙后的，总归是不好意思。 还是李明达站在旁边不满的嚷嚷。 “唐小染，你怎么不给我留菜？” 老李头才赶紧装上菜跑的飞快，这公子看样子又要发火了。 唐小染回头皱眉看他，这都吃饱了怎么还不走？ “我跟你谈笔生意呗？” 李明达笑嘻嘻的，唐小染理都懒得理他。 “你都搬来集市了，不如干脆开个小餐馆，我给你找地！” 他平日里最讨厌麻烦，可涉及到吃就不一样了。 唐小染包了他三个月的伙食，但他吃完三个月还要赖在这里吗？ 其实他倒也可以赖着，只是这会他能理直气壮和唐一清抢饭斗嘴，仗着自己是东家。 往后人家不欠他什么了，岂不是被那唐老二压一头？ 李明达越想越憋屈，他吃个饭容易吗？ 现在那唐老二都骂他大馋猪、饕餮，往后抢饭都矮他一头。 唐小染收拾桌子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擦桌子。 “这不是跟醉斋楼抢生意？” 李明达见到有商量的余地，笑眯眯的围着唐小染转圈畅想美好未来。 “小爷罩着你，醉斋楼他敢放个屁试试？咱们不做大的，开个小的。” 他搓着手，把自己说馋了。 “你也不要找人，找人做不出你的味道，你就做一些拿手的特色菜，每天接个两三桌……” 唐一清冷冷的打断他。 “你干脆说只给你开，让你吃个爽得了。” 唐皎月噗嗤一声乐了，二哥说话要不要这么一针见血。 唐小染还没说什么，唐文萧开口了，男孩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羊，拉了一块金子。” 第104章 唐小染你家真神奇 “羊羊站起来了！” 这几天唐皎月虽然身体不舒服，也在坚持喂着家里的小东西。 小兔子都长得肥嘟嘟了，小野鸡更是整天跟在她身后跑来跑去。 唯独这只羊，虽然精神慢慢恢复了，却始终没有动。 它就趴在那里，任由老李头将它抱上了驴车，又任由唐小染将它安置在窝里。 唐小染吃饭前还敲着它的腿嘀嘀咕咕。 “这看着都恢复了呀？咋还不站起来？该不会是个瘸子。” 可现在，那羊站在羊圈旁，腿颤颤巍巍，正在大口大口吃着一旁的叶子。 它的脚边，掉着一块金灿灿的金块。 李明达眼睛都直了。 “呦嘿！唐小染，你家真绝了，土鸡生野鸡，家羊拉金子！” 他震惊的围着羊打转。 唐小染无语的回头看他，神经。 可年纪尚小的唐一清和唐皎月当真了，唐皎月眼睛亮晶晶的。 “羊羊以后都会拉金子吗？” 她在心里开心的尖叫。 「那我们家就会变得超级有钱啦！」 唐一清则是嫌弃的看着地上的金子。 “拉出来的金子都臭了。” 金子又怎么样？从屁股里出来的金子谁想要？ 李明达蹲在羊屁股旁，盯着羊的菊花研究。 “唐小染，你家羊该不会是个神羊吧。” 他的小厮很无语，总觉得自家少爷看起来还没有唐家不到十岁的孩子智商高。 蹲在那里看羊屁股干嘛？！ 唐文萧看着三人，在李明达要拿棍子戳羊屁股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 “羊不会拉金子。” 又不是大姐讲的睡前画本子，还真当这世界有神仙。 “这金子应当是人塞进去的。” 唐小染点点头。 这羊之前一直站不起来，想来是肚子里有异物却一直排不出来，实在疼得厉害。 刚刚搬家路上一路颠，刚好让那金块从横放变成了竖着。 她看向唐皎月，肚子里塞了异物这么久还没死，也有唐皎月一半的功劳。 小厮觉得丢人极了，上前将蹲在地上研究屎的李明达拉起来。 李明达听了这话皱眉思索片刻，摇摇头。 “不对啊，那丫头卖给你的时候才收了十两银子，她看起来穷的要命，哪能有这种好东西？” 唐小染点头，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这金子不是她藏的，她不知道。” 不然有这金子，也不至于卖羊葬父。 小院里的人不说话了，唐小染看着那块金子也沉默下来。 这是白得的宝贝，想来应该还给人家才是。 李明达却觉得既然羊都买了，肚子里的东西也算是羊的一部分。 看着三个孩子静静的盯着那金子，唐小染咬牙将它冲洗干净。 那天姑娘瘦削的模样还在她脑海，她拉着自己，不愿将这羊卖给出价更高者也要给她，只因为想要这羊活下去。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任谁捡了这么大一笔钱，都会动摇。 唐小染自认为自己不够高洁，她当然动了心，毕竟别说那卖家不知道，就是真知道也是她买的。 这金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足够让她将这房子买下来。 唐皎月看出了姐姐的纠结，她抿着唇摸摸那羊的头。 「小羊小羊，你的肚子里为什么会有金子呢？你疼不疼呀？」 唐一清嫌弃的看了一眼那金子。 “臭死了，拿远点，是从屁股里出来的。” 唐小染：…… 唐文萧将羊刚刚排出的粪便打扫干净，什么话都没说。 唐小染看着三个孩子的态度，暗暗下了决定。 若是她自己发现，可能也就留下了，可她是姐姐，三个孩子尚在年幼，她有树立正确价值观的责任。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她将金块收起，还是决定明天去找找看。 次日一早，唐小染将三个孩子送去学堂，在学堂门口见到了陈离。 男人看见三个孩子欢声笑语的跑来微微一愣，随即眼底荡漾开了点点笑意。 “陈夫子，早上好！” 唐皎月清脆的声音仿佛树上的百灵鸟，陈离淡淡点头，声音都温柔了不少。 “快进去吧。” 他最近几天因为脚伤的原因，不好四处走动，但想到那个乖巧的不知所踪的小姑娘，他还是日日向她的邻居小姑娘打探。 直到前两天，那个叫小花小姑娘终于带来了好消息。 孩子找到了。 陈离这才放下心来，唐小染感受到男人善意的视线，礼貌问候。 “陈夫子的脚还好吗？” 陈离点点头，唐小染看着他手里的拐杖，脑子一抽又说道。 “陈夫子用的挺顺手，挺好的很适合你。” 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像祝福，空气突然尴尬，陈离莫名想起那天晚上，他突然被人挂在了树上。 唐小染显然也想起来了，她突然想抽自己的嘴。 陈离牵强的笑了笑。 “还行，还得感谢唐姑娘。” 这话一出，空气更安静了。 唐小染总觉得陈离这话像是带着十足的挖苦和埋怨。 唐皎月眨巴着眼睛，一溜烟跑进学堂，总感觉待在这里好不舒服哦。 唐文萧表情淡淡，冲着陈离点点头就转身进了学堂。 唐一清若有所思，转身也走了。 伴随着唐文萧的背影，一句轻飘飘的心声传进了唐小染的耳朵。 「为什么刚刚脚趾忍不住抠地了？」 唐小染：…… 她干巴巴的笑了两声，转身的瞬间抬手轻拍自己的嘴。 死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刚到家门口，唐小染伸手掏钥匙，结果下意识摸到了从昨天开始就贴身装着的金块。 她仔细看了看叹了口气，她唐小染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注定是个穷鬼，她打算今天先把这烫手山芋还回去。 “唐小染。”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唐小染一个哆嗦，手里的金块都差点扔出去。 她回过头，咬牙切齿。 李明达笑眯眯的挥着扇子，看到唐小染的表情后微微一愣。 “唐小染，你今天怎么脸这么黑？该不会有血光之灾吧？” 唐小染恨不得把这金子塞进他嘴里，他才有血光之灾。 “你又来干嘛？” 这会可没到午饭点，李明达理所当然。 “你昨日不是要还金子吗？小爷我已经查到了那姑娘的住址，咱们早去早回啊。” 唐小染没说话，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这人真是闲的不轻。 小厮很尴尬的上前，将手中的两只鸡放在了唐小染脚下。 他甚至没脸说下去。 第105章 你叫唐小染？ “唐姑娘，我们少爷今天中午想吃辣子鸡。” 李明达昨晚突然将小厮喊起来，他看着自己的冤种少爷。 “我的小少爷，你又怎么了？” 李明达搓着下巴问他。 “你说明天早上我让唐小染给我做辣子鸡，她会不会同意？” 夜色昏沉，小厮看着自家少爷，干巴巴的笑。 “少爷，你看我像不像辣子鸡。” 哪有人早上要吃辣子鸡的，他都怕唐姑娘把他俩当疯子轰出去。 李明达越想越馋，凌晨就将小厮提留起来去抓鸡。 他突然又想起，好像唐小染说今天要出门去处理那羊拉出来的金子。 他看着小厮手里的鸡，不住的摇头。 不行，他最多能坚持早饭吃不到辣子鸡。 午饭唐小染没回来怎么办？今天中午他一定要吃到辣子鸡！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怪不得这么积极的帮她查人在哪。 原来是想让她赶在中午前回来给他做吃的。 小厮苦哈哈的在前面赶路，随着一阵颠簸，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到了少爷。” 唐小染刚下马车，就听到了尖锐的女声。 “人家王家看上你当童养媳，你就该感恩戴德！你个克爹克娘的玩意，连只羊都能克死，也就王家敢要你！” 唐小染眉头一皱，抬脚朝着一处破落的院子走。 李明达最烦这些吵吵嚷嚷的事，那女人声音尖锐，他觉得脑子都疼了，干脆不进去坐在马车里晃着腿吃果子。 那女孩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气愤与不甘。 “是你收了人家的钱，要嫁你去嫁，你都扔下我和我爹跑了又回来做什么？！” 唐小染认出，这就是这块金子的主人，那天拿牌匾的姑娘声音。 唐小染将金子又朝口袋里面塞了塞。 她明白，现在可不是还钱的最好时机。 女人气极了。 “你个小贱蹄子，你爹娶了我到死都没休我，我说啥也是你娘！我说咋的就咋的！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唐小染走进小院的动静吸引了屋里的两人，这小院破落不堪，跟唐小染地震前的小院有过之而无不及。 “谁啊？！” 女人扭着屁股，瞪着眼睛走了出来。 唐小染看着面前的女人，不知怎么，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女人也是一愣，皱眉像是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会，也没想起来自己在哪见过这个姑娘。 那天卖羊的姑娘撑着身子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唐小染看清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比起上次，她显然更清瘦了，上次只是身形单薄，这次连面颊都凹陷了进去。 她的衣衫更加破烂，似乎是被鞭子抽打过，甚至冒着点点的血迹。 她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的唐小染，随即眼神都慌乱了起来。 “那羊……卖的时候是没病的。” 唐小染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把她当成来事后讨债的了。 她还没开口，女人嗷的一嗓子吓得她一哆嗦。 “你这贱丫头！你不是说羊死了吗？！原来是卖了！” 她上前两步，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一手抓住女孩单薄的肩膀，一手去翻她的全身。 “钱呢？！卖羊的钱呢？那可是你爹买给我的，你竟然敢独吞了！” 女孩的肩膀明显有伤，她脸色瞬间苍白闷哼一声，想要挣脱却没有一丝力气，眼神悲凉又绝望的看着前方。 唐小染皱眉上前，却不知道说什么，结果被女人狠狠的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母女闹矛盾？” 她猛掐了一把女孩，嘴里骂骂咧咧。 “算了，一只破羊能值几个钱老娘也不稀罕，你跟我去王家，让他把剩下的钱结给我，往后你跟他过不下去想跑又没人拦着你。” 女孩呜咽着，拼命朝后躲。 “我不去，那王老头都娶了五个媳妇了，哪个跑的出来？都死家里了，你这是拿我的命换钱！你凭什么？！你就不怕我爹要是知道了半夜来找你？” 看着撕扯不清的两人，唐小染想起了女孩当时的话。 这人，应该就是女孩的后娘了，她打断道。 “买卖人口是可以报官的，你又不是她亲娘，怎么也轮不到你去收她的聘礼钱。” 女人本就气的要命，这死丫头从前他爹在的时候，可是乖巧懂事的很，事事听她的。 怎么那男人死了后，这丫头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不让她动那羊，这会还敢跟她干架。 她转过头怒瞪着唐小染，差点没把唾沫星子喷唐小染一脸。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卖不卖女儿，跟你有什么关系？不然你把她买下来？” 女孩尖叫一声，趁着她说话的功夫，抬手将指甲划在这恶毒后娘脸上，她已经失去了一切，如今什么也不怕了。 从前她总是装作乖巧的样子，因为她有在乎的人，可如今，她爹和她的羊都已经没了，她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迸发出的力气是尤为可怖的。 姑娘双眼猩红，皮包骨的身体仿佛在此刻注入了无限的力量。 女人还在跟唐小染掰扯，就被平日最看不起的继女掐着脖子狠狠的压在地上。 “咳咳咳……死丫头！你……你疯了？！” 她一脚蹬开身上的姑娘，眼底也带上了一丝恐惧，没有人不怕亡命徒。 “你有本事，你有本事打我一个，我看你有本事压得住王家的家仆？” 女人后退两步，和继女拉开了些距离，才重新嚣张起来。 她摸着脖子上的指甲印，一张脸涨的通红，气的浑身颤抖。 “你给我等着，梁平翠，我钱反正已经收了，我治不了你，王家能治得了！” 她朝着地上猛的吐了一口口水。 “你就该怪你那早死的爹，没给你铺好路，他要是不病倒我能跟旁人？还不是他没用。” “等着吧你，看你还能扑腾多久。” 女人扭着屁股就要朝外走，她要去王家找人，找人来将梁平翠拉走，管她是死是活，钱到手就行。 她可不觉得梁平翠会被那王老头整死，这不是挺有力气吗？ 就算真死了又怎么样？死了就死了。 她才不怕被人指着鼻子骂卖女求荣，她名声已经在臭水沟了。 唐小染看着跪坐在地上哭泣不止的女孩，和扭着屁股从他身旁路过的女人，眉头从始至终没松开过。 李明达等的实在太久，再这么下去唐小染中午还能赶得回去吗？ 他跳下马车与气冲冲出门的女人撞了个满怀，他没说什么，女人彻底愣住回头看去。 “你叫唐小染？” 第106章 你是故意来堵我的？ 随后看向不远处的唐小染，这女人……怎么长得这么像唐小染？ 李明达是个藏不住事的，唐小染看清他的震惊后终于知道，从刚见到她就觉得怪异的点在哪里了。 面前的这个女人，长的和她也太像了。 女人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唐小染，麻布衣裳，收拾的挺干净但是鞋和衣服上还有一些小补丁。 她轻嗤一声，也不急着走了，靠着围墙一眨不眨的盯着唐小染。 “怎么？你是故意来堵我的？” 她看着唐小染，眼底却满是烦躁。 “跟你那个爹说，小孩子都拴不住我，更何况你都长这么大了。” “除非他能像从前那样每个月给我十两银子，不然我可不回去。” 唐小染大脑已经宕机了，李明达也震惊了，他看了看唐小染，又看了看面前的女人。 “你还有爹？” 这话莫名将唐小染的思绪拉回到那个夜晚，银白的月色下，村长瞪大眼睛听着唐小染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唐小染仔细回忆。 “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怎么会没有爹？” 他提到唐小染爹时不住的叹息，说好人不长命，但提到她娘却卡壳了，一言难尽的看着她。 唐小染当时没懂，看到眼前女人，她终于懂了。 这女人是个骗婚的吧？到底结了几次？ 谁知女人听了李明达的话，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随后又翻了个白眼。 “唐明死了啊？哎呦，那你可更别缠上我，老娘我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的。” “我看你现在都成人了吧？能自己养活自己还跑来找我干嘛？你要是没成亲也行，你跟你这个妹妹一起去王家，还能有个照应。” 唐小染听着她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将话朝外蹦，一愣一愣的。 她还没从自己有娘这个事情里缓过来，女人已经越说越兴奋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能赚两份钱。 她走上前就要拉唐小染的胳膊。 “我看人可准了，那王家是个好的，你……” 李明达拿着扇子挑开女人的手，一脸莫名其妙。 “这位大娘，你谁啊？” 他明知故问，女人的脸色瞬间僵住了，李明达一句大娘完美的踩中了她的雷区。 刘春岚刚嫁给唐小染爹时，正值十八，男人是十里八村有名的猎户，一个月起码能拿回家十两银子。 那可是二十年前的十两银子，普通人家一年最多也就三五两，刘春岚的日子别提有多滋润了。 可没多久，她怀孕了，怀孕后她的嘴越来越刁，从前唐明从山上打猎回来，卖完野味后还能给她留几只。 到后来她每日都要，唐明供不应求，只能将野味都先紧着媳妇吃。 可大部分的野味进了刘春岚肚子里后，她又不满足于每个月的月银变少了。 唐明是个老实的，只好没日没夜的干，直到刘春岚生产后的第一个月，他终于累倒了。 他躺在床上，问刘春岚能不能少吃两天野味，却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你不给我吃，我就将孩子摔死！” 唐明很震惊，用尽全身力气将唐小染护了下来，可转头就发现女人揣着全部的银子跑了。 他将唐小染养到十岁左右，再没另娶，看着女儿不仅容貌越来越像那个自私自利的婆娘，连性格和疯癫泼辣的样子也越来越像，唐明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一扬大病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刘春岚后续带着银子又跑了几个村庄，这年头虽消息不灵通，但人是很八卦的，她又跟了三五个男人后，就没人要她了。 那又怎么样？刘春岚转头跟一个瘸腿男人好了，那男人婆娘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媒婆，手里拿的都是好人选。 二人整天厮混，刘春岚每天都从那男人嘴里打听，有没有合适的男人能让自己依附吸血。 没错，就是依附吸血，她知晓自己跟这些男人靠不住，自己终归还是要死死的攀上一个像唐明那样的。 这么多年，那些人整天骂自己是娼妇，可从不骂自己男人，也不过是一群可怜的女人。 随着年龄增长，她能勾搭上的男人越来越不行，她都想好了，如果遇不到合适的就回头找唐明去。 唐明好歹愿意将钱全部给她，而且她给唐明生了个孩子，虽然是个不带把的，但唐明稀罕的要死呢。 好在命运眷顾，没多久她就从相好那里打听到了一个叫梁云的老实男人。 她不禁拍手叫好。 这男人简直是唐明的完美替代品，他死了老婆，就带了一个乖巧懂事任劳任怨的女儿。 还舍得给自己花钱！ 妙！太妙了！ 刘春岚没过多久就嫁给了梁平翠的爹，她实在不想回唐明家，都走了十几年了，回去那不是惹人笑话吗？ 她着实过了一段时间好日子，甚至比在唐明那过的还好，毕竟从前只有唐明一人伺候她，唐明外出打猎她还得自己准备吃的。 可梁平翠家不一样，她爹外出赚钱给自己，这丫头在家伺候自己。 太棒了这种日子。 刘春岚要吃肉，梁云就每次回家都带肉，她要吃野味，梁云不会打就花钱去买。 甚至梁云还给她买了只羊补身体，羊奶喝不完，她就用来洗手洗脸洗脚。 羊奶倒进脚盆时，女孩心疼的直皱眉头，她知道梁平翠也想喝羊奶，她笑着抬起脚。 “要喝？” 梁平翠厌恶的将头转到一边，刘春岚干脆将洗脚水羊奶装碗里，当着梁云的面端给她女儿。 梁平翠当然不喝，可她又不想让自己爹知道，毕竟她爹有多疼爱这个媳妇她看在眼里，便吸着鼻子说自己不爱喝羊奶。 刘春岚这种土皇帝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梁云又病倒了。 她气的直骂娘，她就想过些好日子，这老天净跟她作对。 于是在梁云病倒的第一晚，她就跑了。 她新找了个年轻有力气的男人，这次找的男人还没婚事，年轻会哄人。 刘春岚在他身上仿佛回到了十八的感觉，她是真动心了。 她决定跟男人好好过日子，可男人说，他们私奔也得有盘缠。 刘春岚没钱，从前唐明会把钱都给她，可她早就霍霍完了。 第107章 再问就是你娘 梁云说，他的钱都给刘春岚买肉了。 刘春岚不信，梁云那样拼死拼活的干，不可能只有买肉钱，还不是想给自己唯一的姑娘存点嫁妆钱。 嫁给有孩子的男人就是这样，不是自己的孩子，他再疼你也会防着你。 刘春岚想起那个干巴巴的小姑娘，一个黄毛丫头，能花什么钱？ 她知道梁云的钱藏在哪里，在他身下的那个匣子里。 可在梁云倒下的第一天，她就去摸了，啥都没有。 她把家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啥。 她趴在梁云耳边诱哄。 “你钱放哪了？你瞧你现在这样子也活不了几天，我得拿着钱照顾咱闺女啊。” 梁云是给她买肉的路上中了风，整个人瘫在床上嘴歪眼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着梁云口水直流的样子，刘春岚嫌弃极了。 刘春岚太想跟那个年轻男人过下去了，她觉得，她找到了说书人口中山盟海誓的爱情。 她绞尽脑汁的想在哪能弄到钱，还真让她想到了。 那只羊，那只被梁平翠宝贝的要死的羊。 那是梁云买给她的呀，她给卖了也值几十两银子。 她趁着月黑风高跑回去，看到羊圈里羊的那一刻，她嫌弃的想走。 怎么几日不见，那羊成这样了？ 该不会有什么病了吧？趁着没死，还能卖个好价钱。 她捏着鼻子去羊圈抱羊，结果那羊本来蔫头巴脑的，瞬间扑腾起来。 声音不小，她根本捂不住。 屋里冲出来一个姑娘，她红着眼眶拿着刀。 梁平翠看到了羊圈里的刘春岚，她此刻头脑发热什么都不想了。 “你害死我爹还不够？！还要抢我们家的羊！你再不松开，我就砍了你！” 姑娘刚死了爹，梁云握着她的手眼泪直流，嘴里咿咿呀呀的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没说清楚。 梁平翠撕心裂的的喊她爹，求他别走，男人手指向院外的羊圈，转头就没了气。 梁平翠的心都碎了，她爹虽然娶了后娘不太亲她，对她却依旧是好的很。 她顺着爹手指的方向透过窗子看，就见到了羊圈里的刘春岚。 她疯了，她不管了，她要砍死刘春岚。 刘春岚丢下羊落荒而逃，她没有钱，便去勒索几个勾搭过的男人。 被打了两次后，终于凑够了二十两银子。 可跟年轻男人私奔没有十天，男人就腻了，他说他要回家娶亲，他娘给他托媒人说了个好姑娘。 “那我呢？！那我咋办？” 刘春岚傻了，男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你那么老了，都能当我娘了，指不定都生过孩子了，还好意思勾搭我。” “醒醒吧，大娘。” 刘春岚没办法了，她没地方可以去了，更没有钱。 偶然听说那村里最有钱的王家老头又克死了一个年轻姑娘，这会想换个更嫩的。 她这才来找梁平翠。 “大娘，你少动手动脚的。” 李明达看着发呆的刘春岚，有些嫌弃，这人真是唐小染的娘？ 样子是像，可看着不像是啥好人。 “你才大娘！！老娘我年轻着呢！” 那些爬她身子的男人哪个不夸她皮肤细嫩的像十八？ 她气的跳脚，刚要骂，就发现面前男人衣着华丽，发冠上镶嵌着红红绿绿的珠宝，袖口都是金丝勾的。 手中的扇子是一把玉髓扇，看着晶莹剔透，男人站在唐小染旁边，从头到脚就几个字。 “有钱人家的少爷！” 刘春岚眼睛瞬间一亮，眼波流转就要朝着李明达身上歪。 “公子把人家说的这么老，真是讨厌~” 李明达双眼瞪大，他差点没吐出来，这老巫婆变脸要不要这么快？ 他看着倒过来的女人，闪身躲在了唐小染身后。 “唐小染，这是你娘？” 唐小染捏着拳头，也忍耐到了极致。 “再问就是你娘。” 李明达不说话了，刘春岚一个踉跄，看着躲在唐小染身后的李明达，若有所思。 这男人躲开也正常，自己都能当他娘的年纪，人家富家公子哥怎么可能看上自己。 她将视线放在了唐小染身上。 真不愧是她刘春岚的闺女，从小就是个贱人胚子，知道勾搭有钱男人。 她不再矫揉造作，而是轻咳一声，端起了一幅长者作态。 “小染啊，你瞧瞧你，娘这么多年没回去你也没说来给娘一个台阶。” 她叹口气，抬起袖子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泪。 “你爹也是，娘当初就是闹个脾气，竟然真的没有再来找娘，你们父女俩心怎么就这么狠？！” 她一边哭着，眼神却死死的盯着李明达。 “你爹没了，你也不知道来找娘，娘好想你啊小染，你现在住在哪？是这位公子家里吗？” 李明达挑挑眉，看猴一样的看她，凑到唐小染耳边嘀咕。 “唐小染，你娘真有意思，比戏班子里的唱戏的变脸还快。”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看着女人像个跳梁小丑，明明不是自己的娘，是原主的，怎么还是觉得丢人。 这替人尴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她咬牙切齿。 “你觉得她有意思，正好她对你也有意思，送你了要不要？” 李明达站直身子，轻咳一声，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刘春岚看着二人亲密的样子，心头疑惑，明明靠的很近但一点旖旎的气氛都没有，反而唐小染的脸越来越臭。 李明达穿的花枝招展，唐小染若真的攀附上了他，怎么穿的朴素？ 她在打量唐小染的时候，唐小染也在飞快思考。 她今天就是来送个金子，没想到碰到个奇葩，还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娘。 她捏紧拳头，不行，她绝对不能让这女人缠上。 她刚为了摆脱极品邻居搬了家，她都不敢想如果被极品娘缠上，这辈子都毁了。 她回头看了看李明达，表情视死如归，又望了一眼还在懵逼状态的梁平翠。 咬着牙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声音之响亮，动作之夸张，让刘春岚差点没吓得跌坐在地上。 “娘啊娘！我可找到你了！我千辛万苦打听了这么多户人家，就是为了来找你啊我的娘！” 唐小染拼命回忆，自己小时候看过村里老人去世，人家的子女是怎么哭丧的，她拽着刘春岚的腿声嘶力竭。 “娘啊！你帮帮我！我只有你了啊！” 第108章 替你闺女还钱 唐小染指着李明达，语气激昂。 “娘啊，我爹欠了这人一屁股债，还让后娘给我生了三个萝卜头弟妹，你刚刚说要跟我回去是不是？” 她满眼期待的看着刘春岚，刘春岚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唐小染扯着自己身上的破麻布给她看补丁。 “当然啦娘，你看我这衣服，补丁我都不会补，你快跟我回去教我，咱们一起看看怎么养活三个孩子吧。” 李明达在一旁看着鬼哭狼嚎的唐小染，他还从没见过唐小染这副样子，太好笑了。 唐小染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娘，催债的一直跟着我要钱，说不给就打死我，我没办法才来找你，你不会不管我的吧？？” “你可是我亲娘啊！” 李明达轻咳一声，被瞪了一眼脑袋也转过来了，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将手伸到刘春岚跟前。 “你是她娘啊？！那你帮她还钱？” 刘春岚深吸一口气，怎么都甩不开脚上的唐小染，额头汗都落了下来。 “你……我……她欠了多少钱？” 李明达将询问的视线转向唐小染，却发现她压根没搭理他，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无法自拔。 唐小染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恶心死她，吓死她，可不能让这个吸血鬼跑来吸自己的血！ 刘春岚盯着李明达，李明达盯着唐小染，唐小染张大嘴鬼哭狼嚎，小院里尤为诡异。 “少了……五百两？……行吗？” 李明达也不知道那些人欠钱都是欠多少，他斟酌迟疑着爆出了这个数，空气瞬间安静了。 唐小染差点没被他气死，说少一点会死啊，这么多假的要死。 没想到下一秒刘春岚瞬间将脚抽了回去，她咽了咽口水，一脸晦气的将自己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我不认识她啊，什么女儿，我可没生过孩子。” 她从没和别人说过她有孩子，她更不可能去给唐明养孩子。 唐小染这个亲闺女她都不会养，更别提别人的。 看着女人转身就要走，唐小染却死死的扯住她的衣服。 “不行啊娘！你不能扔下我，我会被打死的，我还不上钱怎么办？我那么费劲才找到你，你不能不管我吧？” 李明达也上前一步，将手快伸到刘春岚口袋里了。 “大娘，替你闺女还钱。” 两人左右夹击，刘春岚从没像此刻这样绝望，她从前觉得自己泼辣无赖，原来这东西还遗传。 小小的院子，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她走两步，就被唐小染拽着扯了回去，终于，刘春岚崩溃了。 她尖叫一声，死命的去推唐小染。 “疯子！！我不认识你！你给我滚啊！” 李明达见缝插针，快速将一脸懵逼的梁平翠拉到跟前。 “你不是说要把她卖给王家吗？银子呢？现在拿出来还钱！” 刘春岚只是有这个打算，王家说了要把人带去验了货才给结钱，她哪里有钱，反正这公子也是有钱人家，给他也一样。 她将梁平翠拼命朝李明达怀里塞。 “我没钱，我就这一个闺女，你拿着用别来找我了！” 李明达嘿嘿淫笑了两声，满意的点头，随后继续开口。 “一个姑娘也顶不了那么多，剩下的钱你还是得还，别想糊弄我！” 刘春岚抬手又把唐小染也朝李明达怀里塞，可唐小染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推不动，只好转身打算跑。 见时机差不多，唐小染慢慢松开了手，看着刘春岚仓皇逃窜的背影。 “娘啊！娘你别丢下我！” “你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拉着你一起去陪爹！我欠了这么多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刘春岚跑得更快了，鞋都快飞了。 唐小染一边追一边哭喊，李明达看着唐小染马上都快跑出院子了，嘴角抽了抽。 唐小染果然随她娘，有病。 唐小染清清嗓子，刘春岚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仿佛身后有什么死神一样，她很满意。 她转身回去，李明达懒洋洋的挥着扇子，眼里都是戏谑。 “唐小染，反应够快啊？” 她懒得搭理李明达，这个富家少爷哪能懂吸血鬼家人的可怕。 极品是邻居，是朋友，都好解决，远离就是了。 可极品是家人就可怕了，更可怕的是像刘春岚一样，是娘亲。 她伸手掏口袋，转身朝着屋里走。 隔墙有耳，有些事还是别在院子里做比较好。 李明达推了一把还在呆愣的梁平翠。 “进去啊。” 这姑娘怎么呆呆傻傻的。 梁平翠再笨也反应过来，两人刚刚帮她赶走了刘春岚，短时间内刘春岚应该不敢回来这里了，因为怕唐小染在这蹲她。 “还你。” 唐小染将东西放到桌子上，看着完全懵了的梁平翠，叹了口气解释道。 “这是从羊肚子里发现的，应该是你爹留给你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 “你拿着这钱，可以去远点的地方，离刘春岚远远地。” 梁平翠看着那块金子，听完这话眼泪猛的就滑落了下来。 她爹梁云中风那天，她在外面给刘春岚买烧鹅，刘春岚说，如果回家那烧鹅的皮不脆嫩了，她脆嫩的皮就别想要了。 她快步跑回家，就在村口听说他爹倒在给刘春岚买五花肉的路上。 她手里的烧鹅吓得掉在地上，发了疯的朝家跑，刚回到家就发现倒在羊圈门口的梁云。 他嘴歪眼斜，靠着羊圈的墙边喘着粗气，看到回来的人是她，长舒一口气，又踉踉跄跄的朝着羊圈里走。 梁平翠不知道她爹怎么了，赶紧扶着梁云回屋里，可梁云却一个劲的挣扎，直到刘春岚和邻居唠嗑回来了。 她刚刚就听说梁云中风了，可她还没跟人聊完天呢，压根不在意。 看着梁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后，才皱着眉站起身。 “我的烧鹅呢？” 梁平翠根本不搭理她，只是看着自己爹，眼泪直流。 她爹都这样了，还因为刘春岚回家就安静下来，想必真的很爱吧？ 现在想来，她泪流不止，那羊圈旁的脚印她当时咋就没注意到。 第109章 你跟着我可不是享福的 他挣扎着回去想把东西藏起来，又害怕先回家的是刘春岚，才最后塞进了羊圈。 他知道，一直都是他闺女喂羊。 虽然羊奶是刘春岚用，但羊圈这样脏的地方她不会去。 唐小染叹口气，转身就要走。 既然已经物归原主，她就安心回去了。 可随后，她的手腕猛的被人拉住，手心被塞进一个东西。 唐小染皱眉回头看着梁平翠，不明白她在干什么。 梁平翠将金块塞进唐小染手腕，眼眸通红。 “唐姐姐，既然当时十两银子将羊卖给了你，这钱我便不会要。” 唐小染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小姑娘眼神坚定。 “卖你的时候，金块已经在羊肚子里了，我不能要。” 唐小染有些无奈，可这终究不是她的东西，她还想推辞，就见到面前的小姑娘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唐姐姐，你真可怜我就带我走吧，给我口饭吃，我会干活！” 她声音哽咽，她知道刘春岚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可她一个孤女，就算没有刘春岚，她也没办法在这乱世活下去。 这几日夜里，她总能听见有猫叫。 可她家里已经都掏不出来，哪会吸引来野猫呢？ 她知道，那压根不是什么猫，都是虎视眈眈的男人。 可能是村头的李光棍，也可能是邻居张大爷。 她不知道自己的院门还能防住那些人多久，她真的是怕极了。 唐小染为难的看着她，她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人不是小猫小狗，哪能说领回去就领回去的？ 梁平翠的额头都冒出了鲜红的血丝，却还是一个劲的磕头。 “唐姐姐，你是个有本事的，我看的出来，你给我口吃的我什么都能做。” 李明达盯着那金子，看着面前的姑娘说啥都不愿收下那钱，将唐小染拉到一旁。 “那一小块金子都够这姑娘衣食无忧一辈子了，你就管顿饭而已。” “这孩子有多犟种咱俩不是没见过。” 唐小染回忆起来第一次见到梁平翠，女孩仰着小脸执着的拉着自己的衣袖，求自己买下那只羊。 如今一遍遍的磕着头，只为了给自己求条生路，找个庇护。 她叹口气，将梁平翠扶了起来。 “别磕了，我可说好了，我连房子都是租的，你跟着我可不是享福的。” 女孩扬起大大的笑脸，眸子里似乎有星河闪动。 “我会做好多活，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唐小染将那仿佛烫手的金子塞进口袋，有些无奈。 金子如果会说话，这会要骂人了，还从没被人这样嫌弃过。 唐小染一边朝外走，一边问她。 “还不知道你叫啥呢，你多大了？” 梁平翠静静的跟在她身后，闻言乖巧的回应。 “梁平翠，过了年就十四了。” 她生怕唐小染嫌弃她年纪小不要她，赶忙说。 唐小染却彻底愣住，连脚下的步子都停了下来。 梁平翠猝不及防撞上唐小染的脊背，闷哼一声站住了脚，小心翼翼的看着唐小染。 李明达也一脸奇怪的看着她，唐小染今天的表情真的很精彩，平日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今天一天变了好几次脸。 唐小染只觉得头疼。 这都什么事啊，随手一救，就是原书角色，她不知道是该说自己欧，还是说自己非。 梁平翠不是女主身边最忠实的丫鬟吗？ 怎么被她领养了？ 她领养了，女主到时候找谁去啊？ 她一个头两个大。 女主苏安嫁给太子江悬后，在江悬的东宫两人还有一堆虐恋故事。 好在她身边一直跟着最开始在野外救下的小宫女翠翠。 唐小染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因为她把三个反派的结局改写了，让他们没有了黑化的理由，所以奇怪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她不想掺和主角的事，却被一双无名的大手推进了这吸人的旋涡。 她已经答应了带梁平翠回家，这会反悔这姑娘会瞬间哭出声吧？ 她叹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梁平翠身上还有伤，唐小染送她去林昱的医馆疗伤，她在厨房忙活，一抬眼就看见了翠翠小心翼翼的神色。 “怎么了？” 唐小染将火又添了一把，翠翠抿着唇。 “我来帮你吧。” 她是来投奔唐小染的，是要给人做活的，可上来就花了唐小染的钱去医馆看病，现在更是让唐小染给她做饭，她坐立难安。 唐小染摆摆手，让她出去。 “没事，饭一会就好。” 翠翠却说什么都要在厨房帮她，唐小染无奈，只好让她在一旁烧火。 她将饭端上桌时，还能听到李明达和林昱在拌嘴。 “林昱，你医馆是要倒闭了是吗？吃不起饭啊？” 林昱在一旁给兔子扫屎，他最近迷上了给兔子扫屎，小小的一团团，圆滚滚的可有意思了。 他自己家的一天三次扫，可是他家兔子拉的太慢了，他实在无趣。 没想到来唐小染家蹭饭，还能打扫卫生，真好。 他特别感谢唐小染，送了他两只兔子，虽然他不敢杀，但带给他的乐趣可远比吃兔肉要多多了。 “我是来给翠翠姑娘看病的，顺便吃个饭而已。” 李明达翻了个白眼，梁平翠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都是皮外伤，擦点药膏就好了。 他就是过来蹭饭的！ 他看着唐小染端上来的一大盘辣子鸡，生气的眼泪从嘴巴流了出来。 他馋了这么久的辣子鸡，还为此陪唐小染忙活一上午，结果凭白多出了两张嘴和自己抢。 梁平翠也就算了，姑娘家吃的少，林昱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来抢他的鸡！ 不过随即他又庆幸起来，还好唐一清那个小饕餮不在。 他还没拿起筷子，就听到门外传来动静。 “大姐！我们回来啦！” 唐一清跑的最快，声音嘹亮。 “好香，大姐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随后是唐皎月清脆的声音，甜甜的像百灵鸟。 “大姐，猜猜谁来了？” 再然后，身后响起了两道脚步声。 唐文萧和陈离抬脚迈了进来，一大一小很是沉稳，连脚步都出奇的一致。 李明达握着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辣子鸡！！！ 第110章 你会做饭？ 唐小染惊讶的上前去迎唐皎月，压根没注意他。 林昱刚扫完兔子屎，回头看到了李明达的样子吓了一跳，他扔下扫把三两步上前。 “李兄，这辣子鸡有这么辣吗？怎么还哭了？” 李明达：哭你$%￥%× “离我远点，一身屎味。” 唐小染接过唐皎月手中的小麻布斜挎包。 “怎么这会回来了？” 唐一清抽动着鼻子，一边朝着餐桌跑一边回答唐小染。 “学堂重修大门，实在吵闹，陈夫子便说今日下午休课。” 唐文萧扶着陈离跨进了门，抬眼看唐小染。 “夫子的脚需要再去林大夫那里换药，可医馆的学徒说林大夫来咱们这了，大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三个孩子齐刷刷的看过来，唐小染还没说话，厨房传来了动静。 梁平翠将厨房收拾干净，擦着手走了出来。 她刚刚就听到外面的吵闹声，这会看到这么多人脸色都白了一些。 唐小染看着拘谨的小姑娘，温柔的笑了笑，牵着她的手向大家介绍。 听完唐小染的话，餐桌上陷入了一片安静，翠翠有些尴尬又紧张的看了看面前的三个孩子。 这是唐姐姐家中的原住民，她二话不说就像个狗皮膏药一样跟来，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我……我可以睡厨房的，或者其他地方也行。” 她捏着手里的衣角，声音却越来越小。 唐皎月抬手揉了揉眼睛，小姑娘嘴巴都瘪了下来。 “翠翠姐姐，你呜呜呜……你怎么这么可怜呀？”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这丫头不也没爹没妈的，还同情上别人了。 唐文萧静静的坐着，没有开口，他的心声却猛的闯进了唐小染的脑海。 “翠翠姐姐住下的话，是和皎月睡一起，还是和大姐睡一起？总不能三个人睡一张床吧？” 唐小染一愣，这孩子这么关心睡几张床干嘛？ 谁知下一秒，唐一清就拍着桌子一脸严肃的站起身。 “大姐，翠翠姐姐既然住下了，就让她和皎月睡一张床吧！” 唐文萧抬眼和唐一清对视，片刻后面无表情的低下头。 唐小染奇怪的看着他们，一个两个怎么关心起来谁睡哪张床了？ “我……我不要！” 唐皎月涨红了脸，她虽然喜欢翠翠姐姐，但是她更喜欢大姐！大哥二哥就是嫉妒她！ 嫉妒她可以整天被大姐哄着睡，他们是男娃娃，这么大了还和大姐睡会羞羞羞，所以也不想让她睡！ 唐皎月的嘴巴能挂水壶了，生胖气！ 李明达嫌弃的看了一眼众人。 他一共就带两只鸡过来的，早说他们要吃他多带几只就是，突然跑来算什么事。 陈离不愧是在宫里待过多年的，比林昱有眼力劲多了，他迎着李明达的视线淡淡说道。 “我腿脚不便，还有伤口尚未愈合，吃不了辣。” 李明达赞许的看着他，真不愧是太子身边的人，下一秒就听到陈离继续说。 “那我就吃一点点吧。” 李明达差点没被他气死，装货，一个两个的，嘴馋的要命。 什么吃一点点，他才不信！ 林昱倒是直接，乐呵呵的接过碗，冲着唐小染道。 “没事，我自己来盛饭。” 李明达手指捏的咯吱咯吱作响，吃吃吃，吃不死你们一个个的。 小厮不忍直视的扭过头，他家少爷护食的毛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唐小染看着乌泱泱的一大桌子人，也万分头疼，她以为今天中午就她和李明达，最多加个翠翠一起吃，压根没多做。 唐小染站起身，朝着厨房走。 “我再去做一些。” 她转过头，就发现翠翠也跟了进来。 她以为翠翠要帮她烧火，并没有拒绝，毕竟今天来的人有点多，她压根没提前准备，时间确实有点赶。 可当她将菜切完，菜板放到一旁时，小姑娘却拿起菜刀也随手提了一块五花肉切了起来。 唐小染一愣，看着她娴熟的手法有些惊喜。 “你会做饭？” 翠翠抬头看她，眼里满是疑惑，这年头姑娘家十三四岁还不会做饭才更奇怪吧？ 唐小染觉得来了个大帮手，开心极了，厨房一共有两个灶，她从前一个用来焖饭，一个用来炒菜。 这下好了，她抬手将米辣扔下，翠翠后脚就爆起了五花。 不过小姑娘的做法还都是按照这个年代来的，连个调味炸香的大料都不知道放。 唐小染一边炒菜，一边向翠翠传授经验，女孩听的一愣一愣，她还从不知道家常小炒的做法还能这样。 饭菜端上桌的那一刻，在扬众人都香迷糊了。 “唐小染，你手艺越来越好了，我就说让你开个餐馆能从这头香到那头。”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有这么夸张吗？ 但任谁被夸赞都会开心，她起身去添饭，回来时就听到李明达正在跟林昱说话。 “你说（嚼嚼嚼）唐小染这菜（嚼嚼嚼）咋做的呢？我家厨子（嚼嚼嚼）咋就做不出这味？” 唐小染没搭理他，这人吃个饭嘴都不消停，林昱也压根不理他。 可唐小染看着李明达风卷残云的将面前那盘菜全炫干净后，愣住了。 李明达恨不得将盘子都舔了，冲着唐小染竖了个大拇指。 他嘴角挂着油，呲着牙乐。 “唐小染，你饭做得越来越好吃了。” 唐小染沉默一瞬，指了指另外的几个盘子。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些是我做的。” 她有些无奈。 “你刚刚吃的那盘，是翠翠做的。” 唐小染也没想到翠翠做饭这么好吃，不过这没什么稀奇的，唐小染在现代的厨艺一直都是中等偏上。 她只是那会自己租房住，做的多了，加上有很多现代的方式方法，对于菜品的做法有不同程度的改动。 又不是神厨，她将方法告诉了翠翠，翠翠早没了娘，这个时代女人就是要在厨房的，即使翠翠还不是女人。 她还没灶台高的时候就会踩着凳子给她爹做饭了，李明达惊喜的瞪大眼睛。 “你……” 天知道，这盘菜有多好吃，跟唐小染的手艺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一把抓住小姑娘的手，言辞诚恳。 第111章 怎么老是想让人折寿 李明达这句话一出，现扬陷入诡异的安静，翠翠表情犹如见了鬼，唐小染翻了个白眼。 “李兄，许久不见你怎么轻浮这么多？” 林昱作为他的同窗，恨铁不成钢，陈离也淡淡的看着他，眼里写满了嫌弃。 这梁平翠还是个小姑娘呢，他也下的去手。 在扬只有唐家人和小厮知道李明达的意思，毕竟当初李明达要带唐小染回家时也是这副样子。 唐皎月捂着嘴噗呲噗呲的笑，唐文萧静静的将辣子鸡里的辣椒挑出来，将肉放在唐小染碗里，仿佛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唐一清趁着众人没反应过来，拼命往自己嘴里塞。 小厮尴尬的上前，银子难挣屎难吃，自己的少爷自己宠。 “大家误会了，误会了，我家少爷的意思是，翠翠姑娘不如去我家做厨子吧？我家给开……十两银子一个月！” 翠翠瞪大眼睛，十两银子。 李明达一巴掌拍开自家小厮。 “三十两，我们府里包吃包住还能免费给你带孩子……咳咳。” 他突然意识到翠翠没孩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翠翠眉头紧皱，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在扬的人又是一愣。 唐小染连忙去拉她。 “你跪他做什么？” 李明达闪到一旁，这小姑娘怎么动不动就想给人折寿呢？ “公子，您和唐姐姐的救命之恩我都记得，可唐姐姐当初买下那只羊，不仅救了我的羊，还让我得以将父亲风光大葬，今日更是救我于水火，我要报恩，恕我不能如愿。” 唐小染将翠翠膝盖的灰尘扑打干净，当时她只是买羊回来想给孩子们养养膘，喝些羊奶对身体好，却不想竟然收了个死心塌地的小姑娘。 李明达叹口气，也不强人所难，这孩子有多倔他算是看明白了。 “行吧。” 他转身一巴掌拍在小厮的肩膀上。 “你当初怎么就不买下那只羊？” 小厮：？？？ 当初不是他说那是一只病羊，谁买谁有病吗？ 小厮委屈，但小厮不说。 唐小染将饭夹了一筷子放进李明达碗里，看不惯他的戏精行为。 “好吃，你就多吃。” 李明达尝了一口，轻皱起眉。 “这……” 他嘴角有些下撇，这味道跟刚刚的差的也太多了，唐小染看着那盘菜愣了愣。 这是小翠刚开始做的那盘，应当是按照她自己的做法来的，她翻了个白眼。 “爱吃不吃哈。” 酒足饭饱，正是下午阳光最盛时，院子里的几人却都不提回去。 他们围着桌子开始唠嗑，李明达嫌弃林昱给陈离脚包扎的丑，林昱忍无可忍让他来试试，李明达真的准备上手。 陈离额角青筋直跳，自从那夜李明达和他睡一张床乱摸他后，他对李明达是好感全无。 这人嬉皮笑脸不靠谱，指不定自己只是小伤会被他弄瘸了。 于是陈离不愿意让李明达帮他包扎。 林昱借此嘲笑他。 “你瞧，我包的得再丑陈夫子也不愿意让你碰，这就是医者口碑。” 李明达吃饱喝足，闲得发慌，经不起一点激将法，二话不说拿着布就要强行给人家包。 陈离脸都涨的通红，推搡不开只能强行站起身撑着拐杖在院子里跳，试图远离李明达。 李明达拿着布在后面追，画面极其诡异。 唐皎月趴在唐小染怀里晒太阳，她小声的问唐小染。 “夫子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她最怕陈夫子啦，平日里在学堂板着脸，凶得很。 哪个孩子如果没有背好书，还要被用竹尺打掌心呢！ 但是夫子这会在院子里一跳一跳的，好好笑哦。 唐一清歪靠在唐小染身上，看热闹不嫌事大。 “大姐你说，他俩谁能获胜呢？” 唐小染也觉得好笑，陈离这样的人机，竟然能被李明达逼成这副样子。 她转过头看唐文萧，男孩静静的看着院子里的两人，面无表情，眸子里一片平静，仿佛没有什么能打动他一丝一毫。 可是下一秒，唐小染就听到了唐文萧的心声。 「夫子好像，踩到鸡屎了。」 唐小染：…… 翠翠将院子里的板凳扫把障碍物搬开，贴心的给他们腾位置，唐小染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你人还怪好的。 温暖的阳光洒进并不大的小院，几人的欢笑吵闹声让唐小染一阵恍惚。 她在现代，从来没有朋友。 她爸妈把她带到城里后，就不管她了，唯一会给她爱和善意的爷爷奶奶，远在遥远的山的那头。 唐小染刚到陌生环境陌生学校时，是不会说普通话的。 她从小在山里，一开口就是方言，更别提她方言版的英语，几乎每次开口朗读课文都会让全班同学笑翻。 他们也不孤立霸凌她，他们只是不搭理她。 最开始时，唐小染总是躲在被子里哭，她想爷爷奶奶，想乡下的好朋友，想那些鸡鸭鹅鸟。 后来，唐小染对着镜子努力练习，她已经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时，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大学毕业，不需要朋友了。 她淡淡的笑着，眼眶却有些红了。 原来，有朋友是这种感觉。 还不错。 手心传来一阵温热，唐文萧头也没回，依旧在看着不远处的两人闹腾。 李明达已经抓住陈离了，他打算将陈离绊倒在地现扬给他包扎，陈离清冷的面具终于伪装不下去了，因为他好像手按在了鸡屎上面。 “红薯，刚煮的。” 唐文萧声音不大，闷闷的，站起身朝着陈离走去要将他扶起。 「大姐心情不好吗？」 「吃了喜欢的红薯，会好点吗？」 「一清和皎月就是这样，心情不好，吃了爱吃的就会开心了。」 唐文萧不会哄人，唐小染的心莫名一暖，她的眼眶更红了。 她好像不仅有了朋友，还有了家人。 此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和时代，她竟然找到了她自从童年后就没有的归属感。 闹够了，李明达撑着下巴给唐小染提议。 “我说，你真可以开个餐馆，我帮你找地方，你不是想着那金子怎么处理吗？不如开个店让翠翠帮你打理。” 翠翠一愣。 “我？” 李明达眼神真挚，如果不是在扬众人都知道他什么私心，还真信了他。 “当然，我可是给你们家做打算。” 第112章 人羊团聚 终于，陈离开口了，不再逗他。 “唐姑娘的手艺确实不错，若是开一家小餐馆定然生意火爆。” 唐小染受宠若惊的看着他，在扬的别人不知道，她作为作者却是最为清楚的。 陈离，他可是在宫里待过的呀，啥好东西没吃过？竟然也跟着夸她做的饭不错。 李明达没见过好东西，他也没见过？ 唐小染觉得自己有点飘飘然了。 她此刻充分认识到，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她一个现代社会的牛马，上辈子顶多自己在出租屋捣鼓几道家常小菜，竟然能被人吹嘘成这样。 唐小染沉默了。 然而在扬的几人却以为她在认真考虑，李明达一拍桌子，言语激昂。 “唐小染，我知道你的顾虑，你一个姑娘人家，抛头面确实不合适！” “我愿为兄弟两肋插刀，我愿意挂名就说这店是小爷开的，什么醉斋楼醉仙楼哪个敢来小爷地盘闹事，你就当个后厨掌柜就好！” 他言语激昂，十足的混混做派。 看着李明达一副很够意思的模样，唐文萧却将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我大姐是女人，何时跟你是兄弟？你别乱说。” 唐一清也毫不犹豫拆穿他。 “你就是想光明正大的吃白饭。” 李明达看着护犊子的两个男娃，轻啧了一声。 虽然他确实有几分私心，但唐家这俩小子对唐小染误解有些深了。 哪里像个女人样了？ 他蹲下身去问唐皎月，还是这个小团子可爱。 “你说，你大姐若是开个小餐馆能稳定养活一家老小，岂不是很妙？” 唐皎月朝唐小染的方向看去，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全身心信任的模样。 “我大姐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李明达不说话了，一直没开口的林昱接过话茬。 “若是姑娘家开餐馆确实不太容易，可有了李兄这种人的帮衬，应当会好许多。” 李明达吹胡子瞪眼，总觉得不像好话。 什么叫他这种人，他是哪种人？ 唐小染将目光转向翠翠，毕竟这金子说到底也有她的一份，虽然翠翠说啥都不要。 “我……唐姐姐想做什么我都可以帮忙，若开了餐馆我会尽心尽力帮忙的。” 唐小染点点头，她决定考虑考虑。 毕竟现在搬来了集市住，不是自己的房子要付房费，打猎的收入实属不算稳定。 李明达见她动摇，立马笑嘻嘻的凑过来。 “唐小染，你开餐馆我来给你找店面。” 唐家三小只点点头。 陈离淡淡的接话。 “门头牌匾我可以帮你题字。” 唐家三小只齐齐惊呼出声。 “哇，陈夫子的字可好看了。” 林昱一时有些尴尬，慢慢接话道。 “我……若是店里有人吃了东西中毒，我可以……” 李明达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林兄，我有没有说过，同窗时我就发现你嘴很毒。” 小厮捂住脸转身去不愿再看。 他家少爷自己满身是毛还说别人是妖怪。 送走众人后，唐皎月拉着梁平翠去看羊，小姑娘蹦蹦跳跳。 “翠翠姐姐，羊羊现在可好了，自从将……金块块拉出来后，吃了不少草呢！” 小丫头说到金块块的时候，特意压低了声音四处打量了一番。 分明是在自己家里，整个人却缩头缩脑，想来是她哪个哥哥跟她说过，这件事不可以告诉别人。 梁平翠的眼底都带上了一抹笑意。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但和羊圈里的小羊四目相对时，梁平翠的眼眶还是蓦然的红了。 万物有灵，羊儿原本在吃草，听到身后的动静抬起头，随即朝着梁平翠的怀里撞过来。 “呜呜呜……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翠翠没想到这羊过了这么久还记得自己，当初爹爹把羊带回来时，这羊才刚刚会吃草。 刘春岚很不满。 “那得养到啥时候才能喝上奶？杀了吃肉也没多少，买啥不好买这么个不上不下的东西。” 爹爹有些尴尬。 “母羊太贵了，我打听了，人家说这羊长得很快的……” 梁平翠不想看到爹爹这样卑微的讨好她，便上前揽下了这个活。 小羊很乖，似乎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依靠是谁，往后的日子里整天跟在梁平翠的身后。 她当初拉住唐小染的时候，心都在滴血。 这是她的全部寄托，是她爹给她留下的唯一一个东西了。 可她爹要下葬，羊儿好像在哭，又好像是久别重逢后的欢笑，咩咩咩的趴在她怀里叫个不停。 唐皎月的鼻尖红红的，她很喜欢羊羊，羊羊这是在开心呢。 唐文萧从外面回来，背上是一摞柴，刚刚唐小染去送几人离开时，他就出门了。 集市不比村里，砍柴方便，好在他们不属于集市正中央，屋后面还是有些树林的，短时间内用着应当是没有问题。 唐一清则是在追野鸡。 这个野鸡蛋还是当初地震时，村长媳妇送给唐皎月的，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养大了。 野鸡的体型比家鸡小很多，那只母鸡似乎很在意这只不一样的孩子。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个可怜的孩子怎么也吃不大，便一直喂。 即使孵了好几窝小鸡，依旧最爱这只小野鸡。 唐一清这会要抓它的尾巴毛做毽子。 可小野鸡却像是在逗他玩，每次唐一清要到跟前时，野鸡就扑腾扑腾飞到另一边。 野鸡是会飞的，小野鸡的翅膀早就长出来了，它也不飞走，就整天跟在鸡妈妈后面。 唐皎月眼眶红红的一回头，就看到二哥像傻子一样满院子追野鸡，她噗呲一声乐了。 唐小染将几个孩子叫到跟前，她沉吟片刻开口。 “餐馆的事我过几天会跟着李明达去看看，这几天送孩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翠翠，你们要听翠翠姐姐的话。” 翠翠点点头，唐一清手里拿着野鸡毛头一点一点的，尤其可爱，唐皎月嘴巴嘟着。 “翠翠姐姐不用上学堂吗？” 翠翠的脸一红，急忙摆手诚惶诚恐，唐小染有些无奈。 刚刚她就提出过送翠翠也去学点东西，但这孩子的配得感比唐文萧还低。 第113章 好像在做梦 “唐姐姐，你能给我口饭吃我已经感恩戴德了，有你在刘春岚也不会找过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哪里还能再花你的钱？” 唐小染好说歹说，她就是不愿意，还是进来厨房放柴火的唐文萧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我可以教她。” 屋里的两个人一愣，唐小染看着唐文萧，男孩将头转向一边耳尖微红。 “我教过陈大虎两天，用的大姐的小黑板，他都会帮王木匠收钱了。” 他盯着脚尖，这孩子很是内敛，一向不爱表现自己，这会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 唐小染欣喜的蹲下身，其实她自己也可以教翠翠一些管账，可有了唐文萧这个小帮手，可以给她省不少活。 “翠翠，行吗？” 她抬头问翠翠，翠翠只纠结了一瞬，看着半蹲在地上的唐小染，和眸子黑沉的唐文萧，一大一小眼底的真挚快要将她淹没。 “行，那就谢谢唐姐姐和文萧了。” 只要不再麻烦唐小染，不再拖累他们，翠翠是很愿意学习的。 唐小染笑着去捏唐文萧的脸蛋。 “听到了没？小唐夫子，回头教错了可是要丢大人的。” 唐文萧的嘴唇抿着，淡淡的点头，脸颊却染上了一抹绯红。 「大姐笑的真好看，能让大姐开心，真好。」 唐小染听着他的心声，眼睛弯的更厉害了。 她从前有个同桌，整天说他妈妈给他生了个弟弟，张口闭口都是烦躁，唐小染没有弟弟妹妹，但是受他影响觉得小孩子都是很难缠的东西。 可是她弟弟怎么这么乖呀？唐小染差点都要忘了，这孩子是个大反派了。 唐皎月听了却不服气了。 “我我我！我也能教翠翠姐姐。” 唐小染摸摸她的头。“好，皎月也教。” 唐一清在一旁玩野鸡的毛，转过头夹着嗓子学唐皎月说话。 “我~也~能~教~” “不知道是谁，前天还因为笔的走势不对被夫子训哭了。” 唐皎月涨红了脸，那是因为她年纪小，陈夫子说了，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手腕无力，握笔走势不够锋利很正常。 二哥最讨厌了！ 唐一清被自己妹妹瞪了一眼，头也没抬，继续捏着手中的野鸡毛倒腾，声音却清晰的传进了在扬几人的耳朵。 “大哥没空的话，别问唐皎月，她会的还没我多。”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他。 这孩子是最别扭的一个，明明就可以好好说，却非要拐弯抹角。 看着闹成一团的两个孩子，梁平翠的鼻尖莫名一酸。 她没有过弟弟妹妹，她娘生下她没多久就走了，她先前还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唐家三个孩子嫌弃排挤。 她都想好了，毕竟自己是外来客，若是他们欺负她，她就自己躲到厨房睡。 她又不是没被打过，总比被刘春岚送去嫁给老光棍好。 可她从不敢想，竟然会幸福成这样，每个人都很好，每个人都对她表现出了满满的善意。 晚上睡觉时，唐文萧和唐一清坐在唐小染的床上迟迟不肯走。 唐皎月撅着嘴坐在最外侧。 “坏蛋！坏蛋！二哥是坏蛋！大哥也是！” 她很生气！ 他们自己不能和大姐睡觉觉，就让自己也要分床睡。 唐小染觉得好笑，她从没想过，自己这种世界边缘小透明，竟然在这个家成了主心骨香饽饽。 最后的最后，唐皎月才勉强答应和唐小染分开，不过她有个要求。 “大姐，讲个睡前故事吧！” 她偷偷拿眼睛去暼梁平翠，见梁平翠迷茫的抬眼看她们，更加用力的撒娇晃着唐小染的胳膊。 “大姐大姐，讲一个我就去睡觉。” 另外两个男孩也支楞着耳朵，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唐小染知道，唐皎月这孩子是有意炫耀。 从前她讲的那些故事，唐皎月是听的最认真的，每次都困的头一点一点的了，还要坚持听完。 因为她要第二天上学堂的路上，讲给小花听。 看着小花惊讶的张大嘴巴，一脸惊奇的说。 “你大姐好厉害啊！会讲这么多故事！” 她就开心的不行了，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她现在想让梁平翠也听一听，大姐讲的故事可比那酒楼的说书先生还好听。 虽然她没有听过说书先生讲，但大姐讲的就是好！ 唐小染不觉得唐皎月这是虚荣和爱炫耀，她觉得唐皎月这样臭屁的小表情可爱死了。 于是她将唐皎月抱在怀里，来到了院子。 深蓝的月色下，一家五口坐在小院里，唐小染挑了两个格林童话，开始娓娓道来。 两个故事讲完了，唐小染低下头，发现面前坐着的四个孩子还都眼巴眼望的看着自己。 她抬手轻轻的拍在几人的脑袋上。 “好了，回去睡觉！” 几人嬉闹着，唐一清和唐文萧去了东间，西间的房子今天还没打扫出来，因此唐皎月和梁平翠的床还在唐小染的正堂。 看着两个男孩子房间的烛火灭掉，唐小染爬上了床。 唐皎月一脸幽怨的看了唐小染一眼。 大姐没有心，她没有自己这个软糯糯的可爱抱枕，竟然这么快就躺下了！ 哼！生胖气！ 梁平翠好笑的看着她，随后也慢慢躺倒下去。 一阵窸窸窣窣后，世界归于安静。 不知过了几个呼吸间，唐小染慢慢转过头，看着另一张床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女孩正在无声的啜泣。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但凡有一声蝉鸣，都会盖过去。 可唐小染在无数个夜里，因为思念乡下，因为思念爷爷奶奶，自己躲在被窝里这样哭过，所以很熟悉。 “翠翠，你睡不着吗？” 那头的声音一顿，连最后一丝声音都没有了。 唐小染叹口气。 “你想哭就哭，是今天我们哪里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她在回想，是不是唐皎月表现的不想和她一起睡刺激到了这个脆弱又倔强的姑娘。 月光爬进窗户，照在地上，映出了一片莹白。 梁平翠的声音很小，闷闷的撞进了唐小染的心里。 “不是的，唐姐姐，我只是不敢睡，我怕睡醒了，这是一扬梦。” 她很怕，今天的一切都太过美好，今天中午是她这将近一年来第一次吃肉。 她没好意思说。 而且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敞亮又干净，不是阴暗没有窗户的小粮仓。 没有窸窸窣窣的老鼠叫，她也不用担心睡着了会有男人爬进她的家，将手放在她身上。 她只是怕睡醒了一切都是一扬梦而已。 第114章 竹鼠 有时候就是这样，寂静的夜晚会无限放大人类的情绪。 在黑暗的加持下，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躲藏不了，这个时候只需要将它释放出来就好了。 用时间回答，就是最好的答案。 深夜，另一张床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唐小染慢慢坐起身，这是梦魇了。 她还没有下床，就看见睡眼朦胧的小丫头一骨碌爬起来，将软乎乎的小手拍在梁平翠的肩膀。 “姐姐姐姐乖，坏人都跑啦。” 梁平翠的啜泣渐渐消失，唐皎月也嘀嘀咕咕的睡着了。 唐小染坐在床头。 孩子是一张白纸，你给她染了什么颜色，她就会长成什么颜色。 她在用唐小染爱她的方式爱别人。 次日的清晨，翠翠将三个小崽子一起送去学堂，唐小染就背着背篓出发了。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了，晚上入睡越来越困难，早上起床鼻尖和额头也都是薄汗。 这个地方没有空调，没有电风扇，唐小染自己的专业也不是这方面的，她没有这么厉害能造出来这种东西。 但是她知道有一种天然的空调。 那还是她很小的时候，村里还没通电时见过的。 后来小小的山村也拉来了电，装上了空调和风扇，那东西就被爷爷扔在仓库了。 那便是“竹夫人” 竹夫人不是什么人，而是一种用竹子镂空编织的一米长左右的圆柱体。 唐小染曾问过爷爷。 “为什么它会这样凉飕飕的呀？” 爷爷在乡下待了一辈子，支支吾吾说不上来，只敲打她的脑袋让她一边玩去。 后来唐小染偶然想起来尘封多年的记忆，就像那留在仓库里早已积灰的竹夫人，她半夜爬起来查资料，想要弄明白是为什么。 这才从网上找到了答案。 因为竹夫人是由导热系数低，天然清凉的竹篾编织，再加上布满网眼的中空结构。 所以抱着睡觉的时候，气流就会从一端穿过另一端流出加快散热，形成一种穿堂风效应。 唐小染没想到这能帮了她大忙，新搬来的房子离山有些距离，唐小染慢腾腾的赶路。 她费了好大劲才找到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唐小染拿起斧子开始砍，没几下就砍倒了一株竹子，她将竹子翻过来，瞬间愣住了。 竹子下压着一个肥嘟嘟的、毛茸茸的小东西。 唐小染提着它的尾巴把它放到眼前，漂浮的感觉让它瞬间清醒过来，四条小短腿扑腾扑腾的，肥胖的身体扭个不停。 唐小染乐了。 这不是竹鼠吗？ 竹鼠是一种生活在竹林里的鼠类，以竹子为食，唐小染低头看去，瞬间乐的眉眼弯弯。 她刚刚怎么没发现，这周围竟然藏了这么多鼠洞。 想来手里这个小家伙，是听到洞外有动静，探头出来看，结果直接被唐小染的竹子砸到脑袋晕过去了。 唐小染从前见爷爷抓过竹鼠，这玩意营养价值很丰富，只是后来说是不让抓了，唐小染就没再吃过了。 她环顾四周，确定这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竹林是野生的，开心的将竹鼠扔进了背篓。 古代就是好啊，唐小染有一种做法外狂徒的感觉。 啥野生竹鼠，我见了就是我的！ 她砍了些竹子，又蹲在几个竹鼠窝旁边等了一会，鼠类这玩意天生胆小，背包里这只估计是个傻的。 她一个都没蹲到，不过背篓里的竹鼠也挺大只，一个就够她们全家尝尝鲜了。 唐小染哼着歌屁颠屁颠朝家走。 她将竹鼠找了个小笼子关起来，自己坐在庭院里做竹夫人，做到第三个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李明达摇着扇子，一脸得意。 “唐小染，你还不谢谢我？我要是你都得赶紧做一桌好菜招待上。” 唐小染没理他，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东西。 小厮好奇的凑过来。 “唐姑娘还会编蝈蝈笼子呢？” 唐小染：…… 这主仆二人有毛病吧，谁家得蝈蝈笼子一米长？装什么蝈蝈？巨型变异的蝈蝈？ 李明达不赞成的看了他一眼，摇着扇子。 “哎，说你笨让你多读一些书吧？这哪里是什么蝈蝈笼子。” 唐小染抬眼看了他一眼。 嗯，难得脑子正常了。 接着就听到李明达摇着扇子洋洋得意道。 “这分明是装兔子的跑道笼。” 他指着唐小染家的兔子唧唧歪歪。 “你瞧瞧，我早就说唐小染家的兔子太肥了，肥肉太多可不好吃，她这就做了跑道笼来锻炼兔子。” 唐小染不想理他，最近天气热，她中午没有食欲就勉强对付两口。 李明达也嫌晌午太阳让人焦躁，将蹭饭改到了晚上。 结果每天下午就跑来了，唐小染将最后一个竹夫人做好放在一边，才打断对面看起来不聪明的主仆二人。 “你刚刚想说什么？” 李明达一愣，随即像打赢了胜仗的公鸡昂首挺胸。 “我帮你找到了合适的铺子，就在离你家不到百米的位置，那家铺子原先是卖布匹的，前几日婆娘生了重病要去京城求医，急着出手。” 他摇着扇子。 “小爷我去看了，那门面不大不小，做酒楼肯定是不够，但小餐馆小酒馆就很合适了。” 唐小染没想到他行动力这么强，毕竟看着吊儿郎当的，怎么一两天就找到了合适的铺面。 唐小染也不是拖沓的人，当即点头。 “行，那明天早上我跟你去看看。” 她算了算时辰，几个孩子应当也快要回来了，她转身进了厨房，打算做饭。 唐小染并不讨厌做饭，她最穷的时候去菜市扬买没人要的小青菜，一块钱三捆，回去吃的津津有味。 现在更不讨厌了，因为总是有人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让她觉得很有成就感。 唐小染将那竹鼠提起来，竹鼠本来在笼子里安安静静啃竹子，这会吓得吱呀吱呀叫个不停。 李明达开心的冲进厨房。 “唐小染，你今天打算做什么好吃的？” 可他话还没说完，就哽在喉咙，唐小染回过头就见到男人瞬间脸色惨白。 第115章 真香 唐小染眯着眼睛看他，半晌眼底荡漾开了一抹笑意。 李明达这小子整天拽的二五八万的，原来害怕鼠类啊。 她恶趣味似的提着竹鼠向前凑了凑，李明达瞬间破了音。 “唐小染！你有病吧，把老鼠养这么大就为了吓唬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厨房外跑，迎面和小厮撞了个满怀，瞬间变得委屈巴巴。 “阿志！你快给唐小染那个疯女人推开！有老鼠！” 小厮也没见过这么大的老鼠，他跑的比李明达还快。 唐小染玩心大发，追着主仆二人在院子里跑。 “李明达，这不是老鼠，你仔细看看！” 小霸王李明达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充分满足了唐小染的恶趣味。 李明达跑的比院子里的兔子还快。 “滚啊！” 几个孩子进门，就见到院子里鸡飞狗跳。 唐小染闹腾了两圈，将目标转移，冲着四个孩子面前举了举。 “今晚吃这个好不好？” 她本意是想逗逗这几个孩子，结果唐文萧眉头都没皱，点了点头。 “听大姐的，我去砍柴。” 唐一清伸手摸了一把竹鼠的小肥腰，满意的看着它扭动着身体，乐不可支。 “好呀，我还没吃过老鼠呢，这么肥应当有许多肉。” 他一边朝着唐文萧的方向走，一边哼着歌，心声听着也很愉悦没有一丝不情愿。 「李馋猪怕老鼠啊，那往后他再跟我抢饭我就拿老鼠啃他的脚。」 唐小染：…… 唐皎月眼睛亮晶晶。 “大姐做什么我都喜欢！” 翠翠则是好奇的盯着那老鼠。 “唐姐姐，这不是寻常老鼠吧？应当不会有鼠疫吧？” 唐小染欣赏的看了她一眼。 瞧瞧瞧瞧，这才是正经做饭过日子的。 唐小染将那竹鼠拿回厨房，回头向众人科普。 “这是竹鼠，不是寻常老鼠，吃竹子长大的干净着呢。” 李明达躲在角落瑟瑟发抖，他决定宁死不屈。 “唐小染，你不要做那个，你换一个！我不吃老鼠！” 他扭头看小厮。 “我让你买的野鸡呢？说好了今天喝野鸡汤的！” 小厮被踹了一脚，忙不迭的去看野鸡，转过头整个脸都垮了下来。 “少爷，你刚刚满院子跑的时候，把野鸡给吓飞了。” 李明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不知道捆上啊蠢货！那我吃什么！” 唐小染懒得搭理他，三下五除二将竹鼠剥了皮，可怜的小竹鼠身上肥的早流油，唐小染冲着它默哀三秒钟，眼疾手快的将它切成了八段。 李明达还在院子里踹小厮，就闻到了一阵鲜香勾人的气息从厨房传来，瞬间口水就滴在了小厮的衣服上。 小厮惊恐的看着他。 少爷该不会有龙阳之好吧？ 李明达提着衣摆屁颠颠朝厨房赶，背影像一只欢快的鸟。 “唐小染，我就知道你还藏了好东西。” 他刚进门，就看到唐小染正夹起一块肉给唐一清。 “尝尝，有没有味道，要不要再放些盐。” 李明达二话不说伸手抢了过来，也不管自己的手脏不脏就塞进了嘴里。 他的眼睛瞬间瞪大。 这肉质鲜嫩多汁，结实有嚼劲。 李明达又咀嚼了两口，他怎么觉得这肉还带有竹子的清香和醇厚香味?？ 吞下肚子后他眼睛亮亮的问唐小染。 “你把你们家的野鸡烧了？也不对啊……” 野鸡吧嗒吧嗒跑进厨房，在李明达的鞋上拉了一坨鸡屎屁颠颠又跑了。 李明达看着野鸡的方向陷入沉思，这分明是野味的味道，家禽不是这种鲜香口感，他尝遍天下无敌嘴，不会错的。 唐小染笑弯了眼，指着那盘肉，又指了指一旁的竹鼠皮。 “猜猜看，你吃了什么好东西。” 李明达脸色都变了，他冲到一旁拼命抠嗓子眼，唐小染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这不是老鼠，是竹鼠。” 李明达吸着鼻子站直身体。 “那是什么？” 唐小染也觉得奇怪，这么好吃的东西怎么会没人发现呢？ 她想了想，觉得这个年代还是不够饥荒，不然别说竹鼠，地里的老鼠估计都得被尝尝咸淡。 “竹鼠呢，就是生活在竹林里，常年以竹子为食的鼠类，跟普通的老鼠不一样。” 唐文萧停下手中砍柴的动作，几个孩子静静的听着唐小染科普。 “竹鼠的口感很特别，而且很鲜美，是很不错的野味。” “而且竹鼠肉质细嫩，没有腥膻味，吃起来滑而不腻、肥瘦相间。”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味道确实和唐小染形容的没有区别。 李明达咽了咽口水，回头看那盘菜。 “竹鼠肉的营养价值也很高，它属于低脂肪，低胆固醇高蛋白质的肉类，对于身体有不少好处。” 唐小染将菜端上桌，回头看李明达。 “你确定不吃？” 李明达咽了咽口水，闭着眼睛冲到桌子旁，反正唐小染已经把它大卸八块，连原本的模样都看不清了。 如果不是唐小染说这是刚刚那只胖老鼠，他压根不知道。 嗯，真香。 竹鼠的味道很好，加上唐小染的做法，几人就差没把盘子舔干净了。 看着连内敛的翠翠都吃了两大碗饭，唐小染眯起眼睛。 她一直在想，她是会做一些简单的野味没错，可如果有自己的招牌菜就更好不过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让人耳目一新的菜品。 可是她要怎么抓竹鼠呢？ 唐小染想起那片竹林，竹鼠的胆子太小了，她今晚打算编制几个捕鼠笼。 次日一早，唐小染就跟着李明达去看了那家铺子。 看到熟人的时候，她微微一愣，那卖布匹的男人也愣住了。 “你不是……” 唐小染没想到他还能记得自己，毕竟几个孩子现在的衣裳都是找的老李头家的老太太做的，合身。 唐小染看着这铺子，能看出来主人家费了许多心血在这里，旁人的铺子都是朴素的土地，他还专门找匠人打上了泥石地。 提起自己的婆娘，老板的眼眶有些红。 “我们将附近的医馆都跑了个遍，林大夫说，他倒不是不能治，只是药材稀有，再往前些京城那种大户医馆才有。” 他急着用钱，也没和唐小染多扯皮，唐小染干脆利索的租了两年的，一回头就看到了醉斋楼的掌柜。 他似乎是准备来买些东西，看到唐小染和李明达这两个老熟人，掌柜笑得跟个二傻子没两样。 “唐姑娘！李公子！好久不见啊！” 第116章 上山 李明达却跟没事人一样上前揽着掌柜的肩膀。 “是掌柜的呀，瞧瞧唐小染新盘的铺子怎么样？” 唐小染尴尬的都不愿看他，掌柜的很是惊喜。 一方面是李明达，李家公子来头不小，虽整日在他酒楼吃喝玩乐，但人能拽到天上去，压根没正眼瞧过他。 现在竟然揽着他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着实让他受宠若惊。 另一方面是唐小染，他还记得初次相遇这姑娘穿着破烂，身后的几个孩子面黄肌瘦，像逃荒似的，现在竟然有钱在这集市上盘铺子了。 他上前两步，由衷地为唐小染感到高兴。 “唐姑娘，好样的！！” “你可想好做什么生意了？待开业那天，我一定来捧扬！！” 唐小染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李明达率先替她回答了。 “开个馆子啊，唐小染的手艺你又不是没尝过，不开个馆子岂不是浪费了，到时候记得带点好东西来捧扬。” 唐小染总觉得这一瞬间，空气安静的可怕。 她想起自己大学时期，曾每天早上都去一家卖手抓饼的铺子买手抓饼。 一连几个月，直到一天早上她光顾了旁边的茶叶蛋老板。 手抓饼老板的眼神和现在醉斋楼老板的眼神一样。 震惊，委屈，又带上一丝埋怨。 活像个丈夫劈腿的小媳妇。 唐小染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她还在醉斋楼有股份呢，结果就跑来和人家抢生意。 李明达却跟傻子似的，好像没察觉什么不对，他凑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最近醉斋楼生意不好？怎么脸色那么黑。” 唐小染都想跪下来求他别说了，这人不仅嘴毒，还傻缺。 说啥不行，说人生意不好。 醉斋楼老板是个体面人，最后也没说什么，只笑着说。 “挺好，挺好，到时候一定来捧扬。” 就转身跑了。 唐小染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落魄的不像话。 脑海中自动给他配上了音“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但都是一条街上的，她既然揽下了这个活，就总要面对。 赚钱嘛，不寒颤。 唐小染现在主要的任务，就是研究怎么抓竹鼠。 自从昨天看到尤其怕鼠类的李明达，都闭着眼将竹鼠的汤汁吃了个干净后，她就打算将这道菜先作为店里的招牌菜了。 在街上转悠了两圈，唐小染也没碰到卖捕鼠笼的，这年头他们卖的更多的是扑兽夹。 一般家鼠多了都会养些猫来抓，用不着这东西。 唐小染只好回去自己做。 她一口气做了十几个后，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唐一清蹲在她脚边，歪着脑袋看她。 “大姐，明天我们跟你一起去捉大老鼠呗？” 唐小染侧头看他。 “你们明日休课？” 男孩点点头，又摇摇头。 “明日确实不到休课的时候，但另一个夫子出了远门，陈夫子明天告假说是身体不适。” 唐小染的手一顿，陈离病了？ 唐文萧在一旁有模有样的学着唐小染做捕鼠笼。 “夫子昨日是有些咳嗽。” 唐小染点点头，她本就打算去老李头家里一趟跟他说些事情，既然陈离和他是邻居，到时候便一起去看看。 唐一清这个孩子最喜欢的除了吃，就是上山看唐小染打猎。 大姐可厉害了，什么都能打到，每次背篓都装的满满的。 唐小染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行，大姐明天就带你们上山去。” 次日一早，几个孩子背着背篓，打算跟在唐小染身后朝着竹林那边的山上赶去。 想到最近几天她在集市上没看到有人卖竹夫人的，还有上次李明达好奇的模样，唐小染觉得这个世界可能并没有人发明这东西。 唐小染原本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商机，毕竟天气炎热有个竹夫人能大大降低燥热。 但她不过编了几个就腰酸背疼，手也被竹条磨的有些红肿，她就放弃了。 那么好复制的东西，她也就最多卖个几天就会被人模仿了去，没必要。 她拿着斧子在手里颠了颠，不卖的话可以做几个送人，比如老李头和她婆娘。 窄小破烂的家里，上次看连屋顶都透风，应当也不防太阳。 唐小染转头又看到了桌子上的匕首，那也是老李头送的。 上次地震，他上次塞给自己这个匕首可帮了自己大忙，唐小染转头也装进包里，回头去他家的时候还给他吧。 唐一清在门口喊她。 “大姐，你好了没有啊？” 唐小染答应着，快步跑出了院子。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天空阴沉沉的，唐小染抬头看了看扭过头对几个孩子说。 “我看着怎么好像要下雨，不然你们别跟去了吧？” 唐一清一听，嘴角就撇了下来，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唐小染撒娇。 “大姐，你都答应我了，我想去打鸟。” 他拿着弹弓笔画，还不等唐小染打断，赶忙开口。 “下雨我们就先回来，好不好嘛，我想打鸟。” 唐皎月一边舔着麦芽糖，一边看唐一清。 “二哥撒娇好恶心，不会撒就别学我。”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她还记得刚见面时，这丫头还因为唐一清哭的死去活来，现在两个小冤家整天闹。 她没有再说什么，几人朝着唐小染要去的竹林走。 一路上人越来越少，唐文萧突然开口问她。 “大姐怎么会找来这座山？” 唐小染一愣，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是距离集市直线距离最近的一座，唐文萧好像也就是随口一问，便不再开口了。 唐小染按照记忆来到那片竹林，她昨天看着就很大一片，今天她特意用眼睛丈量了，这座山的一小半都是竹林，另外一半是树林。 竹林里比较容易有蛇，竹叶落在地上，厚厚一层，踩在上面沙沙作响。 唐小染转头冲着几个孩子叮嘱，当心脚下。 好像每次天气转变前，都会下上一扬雨，就像这会，昨日还艳阳高照，现在竹林的风声阵阵，竟然让唐小染觉得有些冷了。 她仔细翻找，将捕鼠笼放在了一些比较隐蔽的位置，就打算回去。 一转头，却发现几个孩子不见了。 第117章 人比野兽可怕的多 “大姐，你快看二哥，他都打空了十多次还不服输。” 唐小染松了一口气，朝着他们的方向走。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翠翠笑的温柔又带了些歉意。 “竹林里太冷了，一清想打两只鸟回去，我们就来这边缘了。” 他们站在竹林和树林的交界口，竹林里的竹子郁郁葱葱，竹叶紧密相连，吹过来的风好像确实比分散的树干冷了许多。 唐小染走上前去，唐一清正一脸生无可恋的拉着弹弓。 唐小染有些惊喜的看着地上的两只斑鸠。 “你这不是打到了吗？” 唐一清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唐皎月笑得更开心了。 “那是大哥打的，二哥啥都没打到。”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他，这孩子的准头好像差了点，反而是唐文萧。 他静静的站在一旁，抬手眯眼，弹弓对着树上的另一只斑鸠。 咻——的一声，群鸟高飞，只看到其中一只斑鸠笔直的落了下来。 唐小染上前捡起，想说笼子已经布好了，不然回去吧。 她今天心里总是有些闷闷的。 她把这归结于是天气，云层低压，搞得人心里烦躁无比。 可她刚转过头，就发现几个孩子跑去前面采蘑菇了。 唐小染有些无奈的跟上，唐一清举着一朵蘑菇给唐小染看。 “大姐，晚上吃斑鸠炖蘑菇啊？” 唐小染蹲下身看了看，这一片的蘑菇不少，而且都是无毒的。 她不可能每天都上山，多摘一些洗了晾晒成干，虽然口感不如新鲜蘑菇，却也是很美味的。 这山上的资源比清水村后面的那座山，资源要多得多，不仅有竹鼠，还有许多斑鸠。 就连能食用的野菜野草也遍地都是，更别提野兔了。 这一会唐小染就发现不远处的草丛蹿来蹿去好几只。 只稍微思考，唐小染就想明白了。 清水村的周围多半都是大大小小的村子，大部分村民都过的穷苦，他们自然会多朝着山上跑，资源能采集的都采了。 而这附近的几座山，就连树木都比清水村后的要粗很多。 因为这里靠近集市，集市附近的人多半做些小生意，也有猎户的脚印，但总体要比其他地方好上很多。 唐小染今天没带弓箭，她只带了一把斧头和一个匕首，她向前两步发现了一棵桃树。 这年头桃树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只是这桃树小小的，唐小染觉得带回去也方便，便回头问唐皎月。 “咱们在院子里种棵桃树吧？” 唐皎月拍着手，围着桃树叽叽喳喳。 “好呀好呀，明年就可以吃桃子了。”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她，没有告诉她桃三杏四梨五，桃树需要开三年花才会结果，且第一年的桃子多半酸涩比较小。 她低头认真的挖着，翠翠蹲在一旁掏出背篓。 身后传来脚步声，唐小染挖树的手一顿，随即站起身。 不远处，从山的侧边上来两个男人，他们穿着粗布衣裳。 年纪大些的应当有四十多岁，身后跟着的像是他弟弟或者儿子。 两人的腰间挂着绳索，镰刀，和弓箭。 他们身后的背篓里哗啦哗啦作响的应当是捕兽夹。 唐小染神色淡淡的看着两人，那带头的男人一愣，随即嗤笑一声。 “还有女人上山？还有孩子？” 他身后的年轻小子接话道。 “可不吗？来过家家的吧？” 唐小染皱眉，这两人未免有些冒犯了吧？ 老男人看着唐小染手里的桃树，差点没笑死。 “真是妇道人家，跑来山上挖这不值钱的玩意。” 年轻男人拍了拍他的胳膊，指着一旁的唐一清。 “哥，你瞧。” 老男人将视线定格在唐一清手中提着的三个斑鸠上，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唐小染将桃树扔在地上，转头冲翠翠使了个眼色，翠翠将唐皎月护在怀里不动声色的朝后退了退，唐小染手里转着斧头神色淡淡的朝着唐一清的方向去。 “小子，这斑鸠哪里来的？” 老男人眼睛都看直了，他们上山一上午了，啥都没逮到，一只兔子夹住了腿还跑了。 结果这几个妇人家，竟然捉到了斑鸠。 斑鸠是一种很胆小的鸟，体积也小，没有几斤肉却很是鲜嫩，在酒馆都好几两一盘子。 唐一清抿着唇，也不害怕，将斑鸠朝背篓里放。 “山上打的，山上还有很多。” 年轻男人乐了，这小子耍他呢？想把他引开未免有些太明显了。 他上前一步，就要动手去抢。 这山沟沟的，一个女人带几个孩子还怕他不成？ 老男人却一把拉住了他。 他看着侧边走来的女人，她手里的斧头看着可不轻，却那么随意的在手里把玩。 面前的两个男孩手里都紧紧的握着弹弓，侧边的那小子眼神未免有些太骇人了。 如果那女人手里没有提着斧子，只是寻常的刀具，倒是可以抢一抢。 几只鸟而已，他只是这几天没打到猎，又不是一直打不到，还不至于跟这几人拼命。 他拍拍手，鄙夷的看了唐小染一眼。 扯着年轻男人走了。 唐小染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有些无奈，她真是在清水村的后山待惯了，竟然没想到这种山里可能会遇到黑心的猎人。 有时候，人比野兽可吓人的多。 她决定往后上山打猎时，自己多带些防身的东西。 至于这几个孩子，她往后就不让他们上山了，非想去山里玩也最好去一些人常出没的山。 眼看临近中午，唐小染将桃树根部的土抖了抖，塞进背篓。 她正要招呼几个孩子回去，就见到唐一清和唐文萧不见了。 她皱眉看向上方，瞬间有些头疼。 这俩孩子爬这么高，竟然在掏斑鸠蛋。 斑鸠蛋小小一个，有啥好掏的？ 她抬头，唐文萧脸上都带了些笑意，他好像也很喜欢打猎，在这山野间终于露出了孩子气的一面。 “我比你先够到。” 唐一清坐在树杈上。 “不就快了一步？” 他有些气闷，弹弓用的不如大哥，怎么爬树也不如他。 唐小染在树底下催促他赶紧下来，唐一清答应着，正要滑下去却被山的上方动静吸引了。 山上不远处丛林里的飞鸟像不要命一样朝着天上直冲，唐一清好奇的看着那边。 “大姐，那里好像有东西。” 第118章 熊崽子 她心下一沉，将还在捉虫子的唐皎月拉起来。 “走！” 唐小染冲着上面的唐一清和唐文萧喊。 “下来，回家！” 两个男孩应了一声，随即唐文萧愣住了，万年不动的小脸蛋开始抽搐，他张张口。 “大……大姐，是熊！怎么会有熊？！” 唐小染也看到了，约摸三四百米开外，那个年轻的男人正抱着个东西狂奔朝着这边赶来。 而他的身后不到五米的距离，正紧紧的跟着一头灰熊。 唐小染人都傻了。 她想过山里有狼有蛇有野猪，怎么还会有熊啊！ 那男人一边哀嚎，一边喊。 “救命！救救我！” 唐小染看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咬牙将唐皎月抱上了一旁粗壮的树枝，她知道，跑不掉了。 男人是从山上朝着山下跑的，那个老一些的估计直接被灰熊拍死了。 地上的翠翠惨白着脸，她呆呆的看着不远处的灰熊，腿都软了。 唐小染让唐皎月抱着树枝，二话不说跳了下去。 她此刻真想回到半小时前，不，应该是今天早上。 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 她就不该带这群孩子来陌生的山，地形都不熟悉她就带来了，她真是最近日子过的太舒服，忘了这不是在现代了。 她一把拉住翠翠的胳膊，翠翠尖叫一声，唐小染托着翠翠的屁股朝唐皎月所在的那棵树上方推。 “上去！快点！” 求生的本能让这个从来没爬过树的姑娘手脚并用，她踩着唐小染的肩膀攀上枝桠。 “大姐！快上树！” 唐小染转头快速朝着另一棵树爬去，她的速度很快，虽然被吓得手脚发软，但还是干脆利索的爬了上去。 唐小染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她看着正前方的唐文萧和唐一清，两个男孩一左一右坐在树杈上。 斜前方的唐皎月和翠翠，翠翠把唐皎月放在树枝的里侧，一大一小两个姑娘控制不住的发抖，却死死的抱着树。 唐小染也在抖，那熊越跑越近，男人的惨叫也越来越大，唐小染努力调整呼吸才看清楚。 那男人的后背衣裳已经完全破烂开了。 他的背篓松松散散的从背上滑轮到腰间，整个背篓被染成了血红色。 因为那熊一边跑，一边试图用手掌去拍倒那男人，男人的背应该受了不少的伤，他和熊的距离太近，压根没机会爬上树。 他的怀里抱着一个灰黝黝的东西，挡住了他的上半身，看样子跑的格外费力。 唐小染瞪大眼睛，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灰熊会暴躁成这副样子。 按理说，即使是在鲜少有人出没的山上，野兽也会在白天藏起来。 可他的怀里，却抱着一个熊崽子。 这两个蠢货！ 贪心的跑去熊洞偷熊崽被发现了。 唐小染气疯了，真是无妄之灾，如果今天是她自己上山还有可能趁乱跑掉。 可四个孩子，其中还有两个没锻炼过的姑娘，上哪跑？ 她只能祈祷那人早点被熊扑倒。 或者那熊抢回了自己的崽子，杀了这两个蠢货报了仇，泄了愤就会离开。 可显然唐小染并没有那么幸运。 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会下意识朝着同类求助，那年轻男人不偏不倚，直直的朝着唐小染几人的方向跑。 “救救我！拉我一把！我求求你了救救我！！！” 唐小染死死的咬着嘴唇，没有动作，男人绝望极了，他知道这姑娘是这几个孩子的领头人，他直直的冲着她跑来。 “蠢货！把熊崽子扔了啊！” 唐小染看着男人转眼就要跑到自己树下，终于忍不住开口，急的大骂。 这人是要害死自己！ 熊崽子扔出去，母熊肯定会下意识护，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男人就快要跑到跟前了，他绝望的声音在一瞬间破了音。 “我扔不开！扔不开啊！” 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 唐小染不忍直视的将脸转向一旁，翠翠惊呼一声，唐皎月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还是一手抱着树一手去捂翠翠的嘴。 那人在距离唐小染几人不到十米的距离，被熊猛的扑倒了。 几乎是转瞬间，他的嘴巴就喷出了血。 男人一只手伸在外面，趴在地上，嘴巴里发出“嗬嗬嗬”的气音。 一头灰熊的重量是成年男性的三倍左右，他扑上去的瞬间就把男人死死的压在身下。 拍了几巴掌后，男人宛如一滩烂泥，没了任何动静。 熊和男人处于上方位置，血流慢慢从他身下朝下流。 粘稠的血腥气慢慢弥漫开，又迅速被一阵冷风吹散。 唐小染的胳膊有些凉，天，好像阴的更厉害了。 她祈祷着那熊把孩子抢回去就能放过他们几个无辜的人，又疑惑为什么男人到死都不撒手。 直到她终于发现不对，才猛的瞪大眼睛。 刚刚这么大动静，男人摔倒在地，左胳膊却依旧挂着那团棕色的东西，安安静静，像一个半大的毛绒背包。 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熊，是死的。 很快，母熊的动作证实了唐小染的猜想，它换了个方向从男人背上下来，伸出两只肥壮的爪子去扯男人的胳膊。 随着撕拉一声，男人胳膊上的肉被扯掉了一块。 几人这才看到，那半大的小熊软趴趴的，像一个破碎的毛绒娃娃，身上的血吧嗒吧嗒朝下淌。 它的身上有很多血窟窿，嘴巴里的肉掉了下来却依旧没有醒。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却吸到了满是血腥的沉闷空气，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两个胆大包天的男人擅自闯进了狗熊洞，看到只有一只熊崽时动了手。 熊下崽一般在十二月至二月，如果他们碰到那个时候的熊崽子，可能问题还不大。 可此时都七月份了，熊崽在六个月后就会跟着母熊外出狩猎，学习本领。 半大的熊崽自己在洞里，只能说明母熊就在附近。 可那两个蠢猪根本没有想那么多，以为熊崽看着还算小，就敢偷，没想到被小熊狠狠的咬在了胳膊上。 年轻男人一瞬间的惊叫引来了本就在附近的母熊。 天快下雨，空气沉闷，它只是在附近巡逻而已。 第119章 悲伤的母熊 “快把它扔下！快跑！” 年轻男人疼的一脑门汗，这熊崽子的牙狠狠的陷入他的胳膊，手脚并用的抱着他，根本甩不掉，反而扯的他更痛不欲生。 于是他下意识掏出了腰侧的匕首，朝着那熊崽子捅了下去。 疼痛让熊崽子下意识松口，发出了嘤嘤的叫声，可血腥味的蔓延刺激到了它野兽的本能，更用力的撕咬了上去。 老男人尖叫一声，撒腿就跑，年轻男人一回头才发现不远处正飞奔过来一头成年母熊。 他吓疯了，熊扔不掉，只好转身追上他兄长。 年轻男人体力就是好，他没多久就追上了老男人，可身后的狗熊越追越近。 老男人将身上的匕首扔给他，大声的咒骂着。 “你个废物！把那熊扔了！不然咱们都得死！” 年轻男人脸都白了，求生的本能让他越跑越快，就要超过老男人了。 “哥，不行，我扯不下来！好疼好疼！” 熊本身就不小，他抱在胸前，即使熊蜷缩着，他也跑的费力。 老男人扯着他的衣摆，眼看就要被他扔在后面，大声呐喊。 “把胳膊撇了！把胳膊切下来！” 年轻男人被拽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就滚下山去。 他们两人拼了命的朝山下跑，身后的灰熊却穷追不舍，他压根没有勇气把胳膊卸了。 他越沉默，老男人越气，他一边跑一边骂。 “你个废物东西！蠢货！再不把胳膊切下来咱俩都得死！！！” 老男人骂的岔了气，速度更慢了。 年轻男人最后也没舍得切掉自己的胳膊，他在一个转角处，拿着那把他哥给的匕首，用唯一能动的右手朝后面挥去。 他哥一直在扯他的背篓和衣摆，他胳膊上本就有个累赘，再这样下去他们都会死的。 他想对他哥说别扯他了，别拖他后腿了，各跑各的吧。 可只要说出口，必然又是一顿骂。 他本来只是想切断他哥握着他的那个衣摆，却好像切到了什么东西。 他听到他哥惨叫一声，感觉到飙在手指尖端的温热黏腻液体，整个人都在发抖。 可他不敢回头，他害怕回头就被熊扑上来，更害怕看到他哥的脸。 可很快，他就不后悔了。 因为，他哥的倒下，给他争取了最少二十米的距离。 他听到身后老男人的惨叫，听到母熊的嘶吼和拍打。 他听着耳边的风声阵阵，怀里的小熊好像身体慢慢冰凉了，可却依旧扯不下来，轻轻一碰，就很疼很疼。 会扯下一块肉吧？那得多疼啊？ 他只能加快脚步，飞鸟扑腾，野兽悲鸣，他的心跳仿佛来到了嗓子眼。 哥哥，再帮我争取一点时间吧，我就得救了。 他想朝着树上爬，可那熊即使凉了，也扯不下来，他的手受到牵制，爬不上去。 他只能跑，只能跑，一直跑。 他好像听到了哥哥用尽最后力气在骂他，又或者，是在教他。 “蠢货……把胳膊撇了，不然活不了的！！” 他好像听错了，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向前跑。 应该是听错了，他都把哥哥卖了，他不可能还想管自己。 因为那熊的脚步声很快在身后又响了起来。 年轻男人的眼泪和鼻涕流了一脸，他不敢回头看，身后的血腥味道很重，那是那头熊爪子上的哥哥气息。 他哥死了。 他也很后悔的，可是他哥曾经说过。 “小子，有我一口汤就有你一口肉，有什么事哥都给你担着！”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哥护了他无数次。 这一次也没关系的吧？他哥不会怪他的吧？他自己说过的，他会护着他。 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头熊会跑的这么快。 他这是第三次上山，他从来没碰到任何野兽，他哥曾今跟他说过，大多数野兽都不会上树。 可他上不了树了，他爬不上去。 哥哥，我该怎么办？ 他看到半山腰的位置，有飞鸟惊恐的四散开来，他突然想到那个拿着斧子眼神坚毅的女人。 她明显是和哥哥一样的眼神，那是一种凌厉、果断、在关键时候能做出相应的绝对策略的眼神。 他朝着那女人的方向跑，看到她竟然早早的把几个孩子都送上了树。 惊恐的同时，他又觉得有希望了，她果然是个成熟的猎户，那她应该知道怎么救自己。 可她只会说着和哥哥一样的话，把熊崽子扔了。 把熊崽子扔了！！把熊崽子扔了！！ 又是这句话！他能扔早就扔了，被扑倒的瞬间，他感觉到了浓浓的血腥气和窒息感。 他好像，要死了。 早知道，就让哥哥先跑了，毕竟，他的胳膊上没有熊崽子。 他也没必要，非和自己跑一条路。 唐小染静静的看着那母熊发疯，大气都不敢出，它一遍遍的将小熊崽子抱在怀里又举到面前，像极了一个疯掉的女人。 风声阵阵，吹的不远处的竹林沙沙作响。 那熊抽动着鼻子，一直坐在原地，重复着以上的动作。 唐小染的手心开始冒汗，失去幼崽，对于母亲来说是悲痛的。 有的公熊会强制杀掉熊崽，只为了能让母熊放弃哺育幼崽重新发情交配。 可只要公熊这样做了，所有的母熊都会拼死抵抗。 即使是自己孩子的父亲，即使公熊的体型和力量远远超过母熊。 可无一例外，它们都会拼死保护自己的孩子。 也许这头母熊就这样赶走了自己的配偶，也许它就这一个熊崽，为了它付出了所有。 可它就是死了。 天空一声闷雷，乌云笼罩着大地，森林里的阳光白天本就会被茂密的树林遮挡。 这会更是黑的吓人，而且唐小染觉得，好像要下雨了，空气闷的让人喘不上气。 她咽了咽口水，又一记闷雷，这次更响了。 几个孩子不知道是谁，被突如其来的雷吓得打了个嗝，那母熊也被吓得身体一颤。 然后，唐小染就看到它好像慢慢清醒过来了。 它抱着那熊崽子，放到自己的脸颊拼命的蹭，随后将目光慢慢锁定在了唐小染几人的方向。 唐小染心在此刻彻底沉了下去。 熊听不懂人话，它大约是因为刚刚那男人一直冲着自己求救，他们又都是人类，被当成一伙的同类了。 第120章 要下雨了 唐小染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试图和它讲道理。 “大姐，又不是我害的你家娃，跟我没关系啊。” 可是熊听不懂，它将爪子猛的拍向唐小染所在的那棵树。 唐小染惊呼一声，紧紧的抱住树，这树不粗不细，着实晃荡了几下。 母熊开始围着几人的树打圈转，它将小熊刁来唐小染的树底下，靠着树坐了下来。 唐小染看着它，总感觉它像疯了的可云。 雷声阵阵，一声接着一声，唐小染抬头看天，心里实在焦急。 这肯定要下雨了，他们几人抱着树，不会被雷劈吧？ 她甩甩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去。 可那熊一直坐在这也不是办法啊，她不能坐以待毙。 唐小染低着头，看着熊脑袋，她仔细看着手里的工具。 斧子，还有一把匕首。 她拿着斧子，试探着伸出一只脚想要看看这熊有没有攻击他们的想法。 毕竟比起刚刚，它实在安静的可怕。 可还没等唐小染的腿伸出去，一直抱着幼崽的母熊突然暴怒，跳起来就要将熊掌拍在她的腿上。 “大姐小心！” “大姐！！！” 这画面好像和当初狼王跳起来咬她脚一样，给几个孩子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唐小染瞬间回缩，尴尬的轻咳一声，抬手安抚的朝着几个孩子挥了挥。 她这次可没有提前绑防护措施，被熊拍到她那条腿还要不要了？ 母熊的眼睛很小，被一些灰色的鬃毛包裹着，两个弹弓都在唐文萧和唐一清手里。 唐文萧想要将母熊喊过去，想像从前那样把它的眼睛射瞎。 可他刚举起弹弓，唐小染就在另一棵树厉声喝止住了他。 两个男孩所在的树枝并不粗壮，唐小染这棵树都晃荡的厉害，她刚刚差点没抱稳，孩子只会臂力更差。 可那熊跟成了精似的，看着唐小染紧张的模样，它转头就去了唐文萧的树下。 它用力到撞到树上，树木摇晃，树叶哗啦哗啦的掉了一地。 唐小染惊呼一声，看着唐一清半边身子都差点摔出树杈。 唐文萧咬牙一手拉着弟弟的衣领，一手抱着树，好在唐一清转头就又爬了上去，唐小染才松了一口气。 那熊似乎找到了方法，它抱着唐家兄弟脚下的树拼命晃荡，唐小染的额头冒出冷汗。 看着咬牙死死抱着树枝的唐一清，唐小染知道，她再不做什么，两个孩子掉下去是迟早的事。 唐小染暗骂一声，趁着那熊疯癫的摇晃树时，一骨碌跳下了树。 唐皎月的眼睛猛地瞪大，她死死的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让那熊注意到唐小染。 「大姐是不是疯了？！」 唐小染咬着牙，偷摸的朝着那堆烂肉挪动。 一步，两步。 一米，两米。 唐小染的呼吸都停住了，好在那熊背对着她，看着在树枝上摇摇欲坠的两个孩子，它兴奋极了。 那男人的后背已经凹陷进去，肋骨似乎被灰熊坐断了，从肩胛处露出森森白骨。 整个上半身已经不忍直视了，血腥味直冲天灵盖，唐小染咬着牙一把扯过他的背篓，身后突然响起唐皎月的尖叫。 “大姐快跑！大姐！大姐！！！” 唐小染连头都没敢回，她怕回头就会减缓速度，她更怕回头会腿软。 熊是一种很危险的动物，更何况是暴怒中的熊。 唐小染三两步找到一棵更粗壮的树，跟个猴子似的爬了上去。 手攀上树枝的瞬间，身下的树猛烈的摇晃起来，唐小染咬着牙，快速将手伸向另一个枝干。 熊很聪明，它们甚至会在黑夜模仿人类行走。 它爬不上来这树，便在底下疯狂抱着树摇晃，唐小染抓了三次才抓到那更粗的枝干。 几乎是抓住的瞬间，左手的那个稍细一些的树枝，就因为唐小染的全部重力压在上面和摇晃而断掉了。 她腿都在软，手上被磨破了皮，唐小染暗骂一声。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母熊已经彻底疯了，它今天估计自己都不想活着离开，它是一定要报杀子之仇的。 可是关键是，它的孩子他妈又不是他们干的！ 可是跟熊讲不清楚，南宫问雅古代分雅唐皎月小朋友，也只能和一些还有理智的动物沟通。 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唐小染抬起头，一滴水落在了她的脑门正上方。 唐一清和唐文萧所在的那棵树，原本是有去掏鸟窝的，此刻下了雨，上面突然盘旋了两只鸟，它们发出难听的叫声。 唐小染的脸色变了变。 真是祸不单行。 唐小染脚下的熊还在疯狂摇晃着树，唐文萧头顶盘旋的鸟开始俯冲朝着两个男孩撞。 那视死如归的样子，是要拼了命保护自己的家。 不远处的树上唐皎月被翠翠护在怀里，两个女孩也淋成了落汤鸡。 唐小染心中突然有些悲凉，她们不会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可又一个摇晃间，她手中的背篓差点被掀翻，唐小染抬起脚勾住背篓，看着里面的东西，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从不是会乖乖等死的人。 即使今天真的出不去这里，她也一定要把这只疯熊扒掉一层皮！ 她把沾了血的背篓捆在腰侧，一只手抱着树枝，一只手去翻背篓里的东西。 那熊已经慢慢有些累了，晃悠够了就重新坐在一旁抱着自己的熊崽子哼哧哼哧喘气。 这人的背篓里一共就只有几样东西，想来是个新猎手，老男人压根没指望他能帮上忙。 只给了他一捆粗壮的绳子，几个捕兽夹，还有几把没有弓的箭。 唐小染将那几根箭握在手里，她的脸已经被雨水浸湿，她抹了一把脸，抬眼冲着不远处的两个男孩喊。 “等会我喊一二三，你们就滑下去朝着斜后方那棵更粗壮的树上爬！” 唐文萧和唐一清正被两只鸟拼命的啄，它们跟疯了似的，不管挥开多少次，都会再次扑上来。 他们手里倒是有弹弓，可压根没机会瞄准，因为只要抬头，那两只鸟就冲着他们的眼睛啄。 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瞎子。 第121章 吊脚套 唐小染再三叮嘱。 “不要朝下跳！要滑下去！” 她很怕两个弟弟因为太过恐慌而摔伤腿，那就真的羊入狼口了。 她整个人高度紧绷，这又是一扬豪赌。 唐小染伸手去掏背篓，片刻后看着握着手中的箭咬紧了牙关。 这该死的男人，谁教他带箭不带弓的，傻缺吗？ 可是她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她得吸引这熊的全部注意力，让两个孩子赶紧换去更安全的地方。 唐皎月的树还算安全，比较粗。 唐小染刚刚也换了树，可唐一清和唐文萧的不行。 这熊也就这会停在她脚下的这棵树下，但凡它换了目标，一直晃悠唐文萧他们的树，掉下去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两个男孩换树，是不得不的。 唐小染拿着箭，想象初中时扔标枪的时候，瞄准熊的天灵盖就戳了过去。 可这种东西对它来说就跟牙签差不多，唐小染的箭刚扔出去，那熊抬起手就将箭挥了出去。 两个男孩趁现在悄悄滑下了树，雨水浸湿了满地的落叶，声音已经没有刚刚唐小染踩在干枯草叶上那样响。 可母熊刚刚已经被唐小染耍了一回，唐文萧和唐一清下树的动静还是吸引了它的注意。 它朝着唐文萧的位置狂奔过去，唐小染心下一惊，拼命的朝它扔箭。 一支、两支、唐小染咬着牙将箭全部扔了出去。 这次它背对着唐小染，没有抬手去挡，有一支箭准确无误的扎中了熊的脊背。 它嚎了一声，唐小染感觉树都震了震，那熊快速转身朝着唐小染的地方奔过来。 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晃动，母熊生生的撞在了树上，唐小染的手都被震得发麻，差点没抓住那树。 她敢肯定，如果她没换树，第一次呆的那棵树可经不起它这么撞。 好在唐文萧和唐一清已经趁乱换了更粗的树，唐小染长舒一口气。 熊皮糙肉厚的，就算唐小染已经奋力将箭扎了进去，也只是破了一层皮，连血都没流多少。 可疼痛感还是让它再次癫狂了。 它拼命的摇晃唐小染所在的树，好几次，唐小染都差点掉下去。 唐皎月看着摇摇欲坠的大姐，压抑不住的哭出来。 怎么办呀？他们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唐小染抬手将背篓里的捕兽夹不要命的朝下扔。 一声惨叫后，捕兽夹也只夹住了那熊的其中一只耳朵。 它的爪子太大，本就是捕猎一些野兔狐狸之类的小型动物，压根夹不住它。 能夹住一只耳朵，让它疼一些，也算是没白费这捕兽夹。 唐小染看着背篓里的东西，此刻她身上，只有自己的一把斧子，背篓里的一捆粗绳，和一把匕首。 匕首太小，几乎没什么作用。 斧子要近战，别说唐小染没把握了，就算真的下去和熊肉搏，不等她抬手呢，那熊一掌就能把她拍死。 唐小染将视线定格在那粗重的绳索上。 这是很多上山打猎的人会带的，就怕遇到像唐文萧曾经掉下去的那种坑洞，因此特别粗。 唐小染将一端捆在这棵很粗很粗的树上，另一端开始套结。 她很小的时候，曾经看过猫和老鼠。 里面经常会有汤姆甩着手中的圆环绳索，套中正在奔跑的杰瑞。 在套中的瞬间，绳索收紧，大圈变小圈。 她看的津津有味，爷爷就笑她。 “这玩意都是骗人的，哪有悬空这么久的绳子哦？” 她被气的直哭，奶奶就哄她。 “悬空的绳子没有，绳结奶奶会做，乖宝不哭，奶奶教你。” 奶奶会打很多结。 她衣服鞋带上好看的的蝴蝶结，捆麦子的十字结，捆粮食口袋的死结，还有让大圈套中可以慢慢缩小的结。 奶奶告诉她，这叫吊脚套。 唐小染闭上眼，努力翻看着脑海中已经模糊的记忆。 奶奶温柔的声音好像就在耳边。 “你瞧，先团成环，绕一圈，长绳那端掏出来，短绳收紧。” 唐小染将手中的圈拉大，朝着树下的狗熊脑袋扔去。 爷爷说的果然没错。 动画片里是骗人的，绳子软趴趴的，即使唐小染费力的在头顶转圈，它也不会悬空，随后准确的落在她想要的位置。 只会扔空。 好在，这不是什么刀剑，这是软趴趴的绳子，所以那母熊也没把它当回事。 唐小染就这样朝着母熊扔。 空了。 又空了。 又又又空了。 母熊抬眼冷冷的望着唐小染，似乎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唐小染的浑身都被雨水浸湿了，风微微吹过来，她冷的直抖。 现在应当已经下午了，他们原本计划中午下山，因此根本没带吃的上来。 唐小染知道，不能等到晚上，雨水的浸泡下她的体力都尚且支撑不住过夜，几个孩子更不行。 唐小染第N次将绳子套空后，母熊不耐烦了。 它确实不知道唐小染在干嘛，可雨水滴答，它的毛发紧紧的粘在身上，很难受。 而且唐小染的绳子总是打在它的身侧、肩膀。 确实不疼，可有种被蚊虫叮咬的烦躁感。 于是恢复体力的母熊，慢慢坐起身，继续来摇晃唐小染的树。 唐小染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这熊来摇树，她哪能腾出手来瞄准套它？ “嘿！丑东西！” 带着浓浓颤音的女声在树林间响起，唐小染抬眼看向翠翠。 她坐在树枝上，浑身发着抖一手抱着唐皎月和树枝，一手朝背篓里掏。 那是她刚刚和唐皎月一起摘的蘑菇。 这个女孩从没上过山，她也从没见过熊，她甚至不会爬树。 可她还是拿着手里的蘑菇，像挠痒痒似的朝熊的方向扔，企图引起它的注意。 唐文萧和唐一清也举起弹弓，从树上扣下凸起的树皮疙瘩朝它打来。 他们这套对皮糙肉厚的熊来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即使是刀捅在它身上，也要费一些力气才能把那皮割开。 可翠翠很聪明，她扔的方向是那只熊崽。 唐文萧也将弹弓射向熊崽。 他刚刚尝试了，树上没有石子，树皮的威力根本不可能将熊眼睛打瞎。 想要重现像刘山和那狼的操作，根本不可能。 母熊发了疯的将熊崽子抱起来，朝着几人怒吼。 一共三个方向，它一时竟然不知要去哪。 唐小染奋力将吊脚套扔出去。 她眼前一亮，中了！ 第122章 勒死它 它刚刚一直在四脚朝地，唐小染怎么都套不中，可因为护着那熊崽子，它变成了坐在树下。 母熊一愣，抬起爪子就要将东西取下来。 唐小染心下一急，快速将绳子收紧朝后拉。 绳子猛然收紧，落在了母熊的脖子上，成了一个套圈。 唐小染眼睛一亮，今天她就要勒死这个死熊。 她用力将绳子朝后扯，母熊也察觉到了脖子上的禁锢，拼命的挣扎。 可吊脚套的绳子打法一旦收紧，除非剪断或者解开，不然不可能再变大的。 母熊拼命挣扎，唐小染一个踉跄差点没被它从树上扯下去。 这玩意力气也太大了！ 她咬着牙总感觉自己像是在拉一条疯狗，她拼命朝后扯，母熊拼命挣扎朝前跑，被勒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唐小染感觉半边身子都被扯了出去，还好她刚刚把另一端在树上系了死结。 她想用自己的体重来勒这灰熊，索性握着绳子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朝树下滑去。 母熊感觉自己的脖子更疼了，一边拼命朝前爬一边抬起爪子去拍自己的脖子。 它的脖子被死死勒住，利爪拍在脸上，不一会就就下了一道道血痕。 唐小染这下整个身子都靠着这根绳子撑着，绳子的一端系在树上，另一端在熊脖子上，唐小染在靠近树的绳子位置，双手拉着绳子朝下坠，用自己的全部体重去给熊增加呼吸负担。 可唐小染没想到它那么聪明，母熊被勒的白眼翻了翻后，猛地转过头。 它像是被逼急了，也不挣扎试图挣脱了，转头就打算和唐小染同归于尽。 可转头的瞬间却发现自己呼吸轻快了，脖子上的束缚感还在，但压根不难受了。 “大姐！快回去！” 唐皎月吓得尖叫，唐小染看着突然开窍的母熊，骂了一句脏话丢开绳子，手脚并用的朝树上爬。 好在熊被勒的头晕目眩，奔跑的速度也慢了不少，唐小染顺利爬了上去。 可它似乎是找到了诀窍，只要停在唐小染这棵树的附近，就不会疼。 唐小染一个头两个大，看着树下的熊脑袋，思考着如果现在将斧头劈下去，一击毙命的概率有多大。 好吧，并不大，她不敢把自己身上最后的武器也扔了。 扬面一时之间僵持住了。 灰熊喘着粗气，抬眼看着唐小染，围着她脚下的树不住的打圈转，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唐小染下不去，根本就动不了，但凡她动一下，那熊就停下步伐死死的盯着她。 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从不远处传来，唐小染转过头，瞳孔猛然骤缩。 “回去！你疯了！” 唐文萧咬着牙从树上滑了下来，他冲着唐小染喊。 “大姐，你准备下来！” 母熊也注意到了他的动静，却并不想搭理他，它刚刚可是知道只要挣扎就会疼，它决定不动了。 它不动没关系，可唐小染总不能一直陪它在树上。 唐文萧掏出弹弓对着熊的鼻子就是一顿打，现在他在地上，土块石子就多了很多。 他的准头比唐一清好太多了，许多次那些石子都打到了熊的鼻子上。 所有动物的鼻子都是很脆弱的，熊也不例外，它逐渐变得不耐烦却依旧没动，只是抬起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唐小染有些无奈，这熊是说啥也不肯放她走了。 可侧边传来的微弱动静，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唐小染回过头，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唐一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上滑下来，将刚刚唐小染扔的箭都捡了起来，他抬起手，朝前跑了几步猛的朝熊扎了过去。 标准的扔标枪姿势。 母熊被唐文萧的弹弓烦的不行，压根没注意到侧方的男孩。 一声痛苦的熊叫传来，它的胳膊被箭扎中了。 有了助跑的加持，即使唐一清的力量不及唐小染，但这箭扎的依旧比刚刚的深。 它终于忍不了了，疼痛再次让它忘记了脖颈间的禁锢，发了疯的朝唐一清的方向扑。 唐一清咬牙朝后跑，看着突然绷紧的绳，他跌坐在地。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扑倒他了。 唐小染知道这是家人给她争取的机会，她趁着熊离开树下干脆利索的朝下跳。 可那动静还是吸引了母熊的注意，它转过头来扑唐小染。 唐小染的心都提起来了，她和唐一清不同，唐一清本就离得远，跑两步就能到安全区域。 可她在危险中心。 她看着熊朝自己扑过来，干脆自己先提前蹲下身翻滚，翻滚的瞬间闭眼将斧头横劈了过去。 一声熊嚎和闷哼，唐小染感觉自己好像半边身子都废了。 她的半边肩膀结结实实被熊拍了一下，好在已经在绳子的边缘，熊又被禁锢住。 尽管如此，她的脊背还是火辣辣的疼，她滚到距离熊不过两米的距离，半天没爬起来。 那熊也没落到好，唐小染翻滚的时候斧头横劈，直接砍伤了它的左腿。 唐文萧快步跑到她面前，将她扶起来，一双眼睛红的吓人。 “大姐？！没事吧？” 唐小染深吸两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后背衣裳已经烂了，像那男人一样被熊爪子拍的。 她感觉浑身都疼，但还不算重伤，她站起身有些踉跄。 “快走！” 她看着两米开外疯狂前扑的熊，它被绳拴着，被粗壮的树禁锢着，趁着现在绳还没断他们得赶紧走。 她想去先将唐皎月和翠翠抱下来，可下一秒，她就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天老爷，她真是不长眼，忘了还有熊崽子的事。 脚下黏腻的感觉和两米开外突然彻底癫狂的熊，让唐小染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走路不看脚下，她真是蠢到家了。 她抬起脚，那熊崽子被她一脚踩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 她回头看着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母熊，它这会也不管会不会勒死了，也不管疼不疼了，一个劲的朝唐小染扑。 巴不得要把她撕掉一层肉。 唐小染：“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 熊听不懂，熊也不信。 唐小染看着那摇晃的越来越厉害的树，牙床都忍不住发抖。 “快！快上树！” 第123章 树断了 可是她站住了，她回头看那头熊。 它癫狂的冲着唐小染的地方嘶吼。 “大姐！快上来！” 唐一清看着站在树下的唐小染，有些急了，从树上吊着打算去拉她。 可唐小染却转身了，她的声音有点冷。 “在树上待着，别下来。” 她想起了上次的狼群事件，她们今天不一定能跑掉，这熊如果短时间内挣扎开了绳子，她们可能在半路就被追上了。 如果它短时间内挣扎不开，他们回了家，可母熊失去了幼崽肯定会找上门复仇的。 太多未知了，与其放个定时炸弹在心里，不如现在就了结了它。 唐小染双手提着斧头，雨水顺着她的下颚线落到她的脖颈，又到她的衣衫里。 它得死。 它今天不死，以后死的可能就是他们。 唐小染走上前，离得越近，看的越清楚。 这灰熊的身上都是水，鼻子上是泥泞的土块。 它的一只耳朵被捕兽夹夹住，一只前爪多了一条深深的口子，正在冒着血。 可它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还在拼命朝前扑，身后的树被它扯的直晃，那中间的位置，已经隐隐发出了脆裂的声响。 唐小染站在它面前，浑身忍不住发颤，这熊比自己高出那么多，嘴里的臭味要把她熏吐了。 她闭眼抬起斧头，向前两步朝着熊头砍去。 与此同时，她的左边肩膀再次挨到了那熊的巴掌。 好在母熊的前爪本就受了伤，唐小染只觉得如果这熊是完好的，恐怕自己骨头都要碎了。 一道温热黏腻的血喷洒在唐小染的脸上，她根本不敢睁眼看，母熊的嘶吼也冲着她的脸过来。 一时间，熊的血液腥味、熊嘴巴里的口水和天上掉下来的雨滴，全部朝着唐小染砸了过来。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像一个疯子一样闭眼拼命挥舞手中的斧头。 熊被拴住，不管怎么向前挣都碰不到她分毫。 终于，世界安静了。 唐小染的心慢慢落下，她颤抖着将斧头放在地上，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脸。 太多血了。 太多了。 入目都是红的，天都变成了红色。 她看着这个树林都是血红色。 一切……都结束了吧？ 她抬起眼，下一秒整个人腿都要软了，才慢慢将视线聚焦在不远处的熊上。 那熊的脸被她砍的面目全非，其中小半张好像被砍的不轻，灰色的毛也盖不住汩汩流出的鲜血。 它的爪子有一只虚虚的挂着，似乎只有一层皮肉粘连着。 可是它没死。 它的眼神反而更可怕了。 它刚刚是朝后退了，才让唐小染有一种它已经倒下死掉了的错觉。 “大姐！大姐！！！” “快跑！！” “大姐跑啊！！”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唐小染看着那熊猛的冲了过来，随着嘎巴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那看似粗壮的树，从中间彻底断了。 都不知道该不该夸这绳子了，这种时候断的竟然不是绳，而是树。 唐小染的斧头在地上，她已经来不及拿了，她腿软的可怕，这会才知道电视剧里主角逃难为什么会摔倒。 她跌跌撞撞的朝前跑，熊没了禁锢彻底发了疯，它这副样子尤为可怕，四脚并用的朝着唐小染扑过来。 感受到那阵熊掌拍来的掌风时，伴随而来的除了腥臭味，还有阵阵骨裂感痛彻全身。 疼。 疼的她要站不住了。 疼的她要跑不动了。 疼的，她好像要死了。 原来被熊全力打到身上，是这么疼。 上一次这么疼，还是在她四岁那年，她好像记得，当时也是一个雨天。 那年，她爸妈还在乡下。 唐小染看着动画片，她妈笑的温柔摸着她脑袋。 “小染，妈妈给你生个弟弟好不好？” 唐小染看着妈妈隆起的肚子，想起同村的小春说，她有了弟弟，妈妈就先把零食给弟弟吃了。 于是唐小染摇摇头。 “我不想要弟弟。” 妈妈的脸一瞬间就冷了下来，她看着唐小染，像看一个陌生人。 最后，她也没说什么。 可第四天夜里，唐小染发起了高烧。 白天的时候，她跑去跟邻居蛋子一起下河抓鱼，爷爷笑着说她回家肯定被妈妈骂。 唐小染没告诉他，妈妈已经好几天没有理她了，也许，不会骂她。 妈妈确实没有骂她，连件衣服都没给她找，看着湿漉漉回来的唐小染，她继续吃着嘴里的瓜子。 夜里唐小染烧的难受，就伸手去推她。 “妈妈，我难受。” 女人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翻身继续睡了。 可唐小染太难受了，就一直唧唧歪歪。 “妈妈，我太难受了。” 窗外下着雨，唐小染她爸翻了个身，嘟囔一句。 “你带她去村头李医生的小诊所抓个药，我明天还得上班，别吵行不行？” 她妈没说话，拉着唐小染出门了。 雨不大，只是乡下的泥路太滑了。 唐小染昏昏沉沉的跟在妈妈身后，她不知道妈妈怎么摔倒的，也不知道怎么就进了大医院。 只知道那天夜里，她发着高烧跪在院子里，在雨夜被爸爸拿着长长的门板打在身上。 疼。 很疼。 跟这熊拍在身上一样疼。 爸爸问她错了没有，唐小染哭着说自己错了。 她不该调皮捣蛋下河玩的。 可爸爸说。 “我就知道！就是你这个孬心肝的想害死你弟弟！” 于是木板拍在四岁的女童身上更用力了。 她不知道爸爸在说什么，她哪来的弟弟？ 后来唐小染才知道，原来重男轻女，也不一定家里要有个男孩。 那个不知男女微微隆起的腹部，就可能夺走她所有的爱。 但她那会还小，觉得是自己偷偷下河害得妈妈摔跤，想等她回来好好道歉。 可一星期后，她妈连她的面都没见，妈妈就和她爸一起去了城里。 唐小染在乡下待了很久很久。 一开始，她还会想爸爸妈妈，后来，她就不想了。 她在爷爷奶奶的呵护下长大，日子无波无澜的过着。 是十六岁那年，邻居蛋子偷看了她写的小说，向她表了白。 唐小染只是无聊写着玩玩，还真不想早恋。 何况蛋子那么丑，还黑。 可是不知怎么这话传进了爸妈的耳朵，消失了十几年的夫妻第一次回了村子，他们说会给她更好的教育，爷爷奶奶抹着眼泪让他们带走了唐小染。 可原来，他们只是怕被村里人说闲话。 他们给唐小染交学费，给她送进学校住校，便再没出现过了。 唐小染买不起手机，唯一一次借了老师的电话想打给爷爷奶奶，还被爸妈知道了。 他们生怕唐小染是打给蛋子的。 第124章 裂谷 年轻的男老师嫌弃的看着她。 “你爸妈说了，你要手机就是给那个什么早恋对象打的，你本来基础就差，能不能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女孩子家家懂不懂自爱？” 经此一事，同学们疏远她更厉害了。 她想，如果能回到那个雨夜，自己宁愿烧死也不会去推醒妈妈。 唐小染的目光都快溃散了，看着头顶上方的熊，有些无奈。 她还真是倒霉啊，不管前世今生，好像都没有什么好运气。 其实，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是没什么感觉的。 好像所有的穿越者都急着回到现代，毕竟家里有着期待他们回去的家人。 唐小染没有。 她好像在哪里都一样，在哪里都没关系。 反正，只要活着就行了吧。 因为爷爷奶奶说，人是不能自杀的，自杀的人和正常死亡的人是不能再遇见的。 唐小染想见爷爷奶奶。 她不敢自杀。 她要活着。 凄厉的哭喊声盖过了熊的咆哮，唐皎月的声音穿透耳膜，震得唐小染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大姐！不要！大姐爬起来……呜呜呜呜呜呜” 这小丫头的哭声太刺耳了，唐小染想。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就是她，最后一声还是她。 可模糊间，她好像看到了不远处树上发了疯要跳下来的几个孩子。 啊，死在这里会吓到他们吧？ 还都是一群孩子呢。 她的眼睛慢慢聚焦，将腰侧的匕首抽出来猛的朝着扑过来的熊脸刺入。 “回去！不许下来！！” 她甩甩昏沉的脑袋，疼痛让她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这匕首是老李头送她的，在地震那会就帮了大忙，唐小染一直觉得老李头很像她爷爷。 也许是慈祥的视线，也许是他温吞的语调。 见到他的第一眼，唐小染就想哭。 在他家里看到老李头婆娘时，她就更想哭了。 “噗呲…！！” 又是一阵鲜血飙出，温热的鲜血喷洒在唐小染的脖颈、脸颊、眼睛、嘴巴。 她将匕首插在地上猛的向前翻滚，躲过了暴怒的母熊。 躲过了这一下，可下一掌她能躲过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唐小染心里知道，今天自己八成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不算自杀吧？ 这种诡异的氛围下，她竟然还有闲工夫想这种东西。 身后唐皎月撕心裂肺的哭喊还在继续。 “大姐快跑！它被绊住了！” 唐小染回过头，震惊的发现，因为树是从下方被撕裂开，绳子被唐小染系在靠上的位置且并没有断。 因此这熊可以说是拖着半棵树在追唐小染。 怪不得跑的这么慢，半棵树的重量可不轻。 此刻更是把树扯的斜横着在两棵树中间。 唐小染松了一口气，撑着地勉强站了起来，谁知那熊竟然聪明到了诡异的地步，它发现正着跑被扯住脖子，就从唐小染的斜后方重新跑。 于是那棵树从两棵树中间斜着穿了过去。 唐小染还没歇一口气，就看到它又冲过来了。 “大姐！你都不歇一会吗？” 唐小染都无奈了，她只是肩膀受了伤就疼的不想动，这熊浑身都是伤，爪子都快掉了，脸都快劈叉了还这么猛。 熊不想理她，熊只想弄死她。 于是唐小染被迫跌跌撞撞朝前跑。 好在树林里的树挺多，熊没狂奔几步就被扯住脖子，唐小染刚想爬上树就发现它又追上来。 她只能一直跑，一直跑。 她感觉呼吸都扯着伤，疼的要命，却依旧不敢停。 直到看到前面的路，唐小染彻底欲哭无泪了。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两座山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裂缝啊？！ 她咽了咽口水，悬崖的斜坡是笔直降落的，和对面的山谷距离不到十米的样子，距离不多，但她根本冲不过去。 身后响起重重的喘息声，唐小染僵硬的回过头。 母熊压根没有像唐小染一样想太多，它眼里只有无尽的杀意。 唐小染站在悬崖边，整座山郁郁葱葱，她刚刚看了一眼夹缝，可能是天色原因，也可能是太深了。 很黑，只能看到墨绿色的树叶。 人对未知的黑暗总是有着无限恐惧的。 唐小染想，就这样吧，她反正是不敢跳的。 像电视剧里一样跳下去，怎么就能准确无误的落在水里？ 她没那么幸运，她但凡有那么幸运就不会被熊追。 她宁愿在这片树林被熊活活拍死，也不想跳进那未知的黑色领域。 可是在熊扑过来的瞬间，唐小染突然想到了唐皎月那几个孩子。 不行。 她既然横竖都是死，就不能放这熊回去。 她死了，熊不死，熊会回头。 她跳了，熊也跳了，他们才有可能活。 唐小染侧身躲过那熊扑过来的动作，熊也在此刻才发现唐小染身后竟然是悬崖。 它紧急刹车，四只爪子并用才停住了。 它侧边的唐小染朝它身后跑了两步，一脚踹在熊屁股上想把它踹下悬崖。 熊转过头，口水掺杂着血水滴在了唐小染的脚上。 有些尴尬。 她作为一个人类来说，确实踹不动一头成年灰熊。 唐小染转身就打算跑，却发现这熊身后的树挡住了她的路，没办法，她只能朝着侧边跑。 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感叹自己的智慧。 谁说跑到悬崖边就没路了？不是还能沿着悬崖边跑吗？ 可没跑几步，她就停下了。 怪不得叫悬崖呢。 前面也没路了。 唐小染回过头，灰熊已经追上来了。 她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熊朝她扑了过来。 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人。 最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空白。 她本能的朝着侧边滚了下去，看着发癫的母熊从她侧边冲出悬崖，它的爪子拍在了唐小染的后背，又是一阵骨裂的声音。 唐小染还没来得及高兴它掉下去了自己没掉，抬眼就发现拴着熊的那棵树朝着自己的腹部精准撞击过来。 “你大爷！” 她最后骂了一句脏话，闷哼一声被横着的粗壮大树撞在上半身，跟着灰熊一起坠下山崖。 一声女人的尖叫传来，从山谷传来的回声飘出悬崖，飘进了树上的几个孩子耳朵里。 第125章 上吊熊 唐皎月哭的嗓子都哑了，丛林一片安静，刚刚从不远处传来尖叫和飞起来的群鸟，让她心慌的厉害。 唐文萧脸色煞白，他一句话都没说，转头跳下了树。 唐小染不让他们下树，他很怕惹唐小染不高兴，更怕成为唐小染的拖累。 她总是很厉害，一个女人就能做别人几个大男人才能做的活，所以唐文萧相信她。 他觉得唐小染应该把熊解决了，因为听不到任何的熊嚎了。 可唐小染为什么没有像从前那样，笑眯眯的站在树下喊他们回家。 唐一清的眼眶通红，他从树上接下翠翠和唐皎月，唐皎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翠翠的声音也满是哽咽。 “二哥……大姐会不会……” “闭嘴！” 唐一清瞪了她一眼，眼泪却突然掉下来了。 他像是训斥唐皎月，又似乎是在安慰自己。 “瞎说什么呢？大姐肯定把熊杀了，你没听到熊都没动静了吗？” “一定是这样的，她把熊杀了。” 他摇摇晃晃的跟着唐文萧朝前走。 唐文萧盯着地上的血迹，他分不清这是唐小染的还是那熊的。 应该是那熊的，大姐好像只是肩膀受了伤，那熊却被她砍的面目全非。 一定是那熊的。 可他越走，腿越软。 看着蜿蜒蔓延到最多的地方时，他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空旷山谷。 两座山中间，有一个巨大的裂缝。 血在这里最多，随后蔓延到左边…… 他跌跌撞撞沿着悬崖走，整个人都在抖，身后的唐皎月扑通一声跪倒在那摊血上。 “大姐！大姐……” 翠翠将她抱起来，抬手去擦小姑娘脸上的血，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在地。 唐一清的脸色惨白，他没说话，也没有呵斥唐皎月。 他跟着大哥的步伐，慢慢朝前走，直到看到血迹彻底消失的地方。 几个孩子停住了脚步。 一个直角的悬崖拐角就这样出现在他们面前，打破了最后的希望。 唐一清抬头去看周围的树，大姐会爬树的，也许在树上，只有熊掉了下去。 唐文萧的腿再也支撑不住的软在地上，他向前爬了几步，趴在那悬崖边朝下看。 唐皎月已经不哭了，她呆呆的看着那血迹最后消失的地方，安静的像个洋娃娃。 “死小孩，你是不是又在心里咒我呢？” 声音从山谷传来，唐一清一愣。 他，是出现幻觉了吗？ 唐皎月从翠翠身上跳下来，她朝着唐文萧的方向奔了过去，唐文萧看着趴在树枝上的唐小染，嘴唇紧紧的抿着。 唐小染有些无奈，她连头都不敢抬，也不敢大声说话。 “去拿绳子啊，我动都不敢动，你们再不拉我上去我可能就摔成八段了。” 唐文萧转过头，发了疯一样的朝回跑去找绳子，唐一清和翠翠也急忙趴在山崖的上方看唐小染。 十米左右宽的裂缝，深度却看不见。 那绑着狗熊的树卡在了正中间，只能看见唐小染像个壁虎一样四脚并用的趴在上面。 而且是倒挂形态。 唐小染也很无奈，她不敢翻身上树变成骑着，因为这树刚刚卡在裂缝的两个凸起位置。 她很怕因为自己乱动，那树换了位置重新掉下去，可就真摔死了。 唐小染被冲下去的瞬间，脑袋里就一句话。 真他娘的倒霉。 可不是倒霉吗？她都躲过了熊的袭击，还能被那树撞下去。 可几秒后，她就觉得自己骂早了。 这树怎么横在中间了哎？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被撞的瞬间下意识抱住了树，可是她的腹部被撞的好像要吐了。 她的四肢也开始酸软无力。 她跟熊斗了一个上午了，中午又没吃饭，肩膀也受了伤，能抱住全靠求生本能。 树卡在中间，熊被吊脚套栓着脖子，吊在树下拼命挣扎。 整个树都在摇摇欲坠，唐小染生怕会掉下去，朝着那母熊喊。 “你别动了行不行？” 熊听不懂。 熊快死了。 因为熊现在被死死勒住脖子，好像在上吊。 它越窒息，越扑腾，唐小染身上抱的树越晃得厉害。 唐小染无奈极了，腾出一只手将匕首掏了出来，将绳子割断了。 绳子割断的瞬间，熊能呼吸了。 可下一秒，熊彻底掉下去了。 唐小染数着。 一。 二。 三。 哇，好深的山谷。 听着扑通一声和熊的最后哀嚎，随着巨大的动静，山谷里的飞鸟也扑簌簌的朝上飞。 有的撞在了唐小染的头上，有的撞在了她的手上。 “啊！！！” 唐小染本就抱的不紧，这下被鸟的羽毛拂过身上，痒的可怕，下意识尖叫出声。 可树又动了动。 唐小染不敢发出声音了，她甚至不敢大声求救。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雨水砸在了自己的脸庞，自己的衣服越来越重，手好像都有点脱力了。 这才听到唐文萧急人的声音，只是很远，远的她不敢喊，直到看到头顶上方的小脑袋，她才忍不住出声。 唐文萧抿唇在丛林间穿梭，从唐小染刚刚坐着的树上拿下剩的绳子撒腿朝着她的方向跑。 他学着唐小染的样子，将那绳子系在最靠近悬崖的一棵树上，又学着她刚刚的样子打了一个吊脚套。 唐皎月瞪大眼睛。 「大哥好聪明，大姐就打了一遍就看懂了。」 唐小染也觉得他聪明又细心，她刚刚距离唐文萧隔着几棵树，这小子也能偷师。 而且她这样吊挂着，确实没有多少力气了。 唐小染努力将手伸向吊脚套，慢慢挪动着身体将它系在自己的手腕，又顺着胳膊卷了几圈。 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表现的再轻松，也是一脚踩在阎王门口，一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这会可安心多了。 “大姐，你好了我们就朝上拉了？” 唐皎月娇娇软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唐小染终于可以大声说话了。 “你们靠后，在树的后方拉，别被扯下来了！” 她攀着那棵树想翻身先骑上去借点力气，下一秒那树径直的从裂缝中笔直坠落。 唐小染被吓了一跳，没了树的支撑整个人朝着悬崖的侧边撞去。 她闷哼一声，疼的五官都蜷缩在一起。 第126章 崖底 唐文萧怕她不仅帮不上忙，还可能会被扯掉下去，干脆让她在一旁坐着。 唐皎月趴在悬崖边，探出头朝唐小染看，眼泪吧嗒吧嗒朝下砸。 “大姐……呜呜呜，你们轻一点嘛，大姐好疼。” 她心疼的说不成一句话，一边抹眼泪一边紧张的看着唐小染。 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唐小染脚下悬空的地方有多高，多陡。 唐小染仰起头，苍白的脸上带了些温柔的神色。 “不要趴在那里，回去。” 她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真没白疼这几个孩子，她已经完全没力气了。 整个人被几个孩子拽着摩擦着悬崖朝上拉，整个手臂被扯的生疼。 唐小染不是没有玩过极限运动的，她大学毕业后找了一份还算可以的工作，闲暇之余别的姑娘都爱宅家看剧，她却一个劲朝山里跑。 她报名了一个又一个的户外运动，好像爬到了山顶，心就安定下来了。 她每一次爬到半山腰累的气喘吁吁，就抬头看着山，好像翻过那座山，山的对面就是家。 一对老头老太太笑眯眯的看着她。 结果她在普通的日子里报了一个普通的户外项目去散心，睡了一觉醒来就在这里了。 有的山上的旅游景点，就会设置极限运动，跳伞蹦极都有。 但唐小染从没有经历过这么极限的事。 她不敢低头看脚下，即使她并不恐高。 被扯上去的时候，唐小染的右边胳膊已经掉了好几层皮，她额头都是汗，和雨水掺杂在一起。 唐小染将手腕的绳子取下，看着一圈又一圈的勒痕活动了一下手脚，慢慢站起身。 “没多大事，真的。” 面前站着的四个孩子高矮不一，一个两个像大人似的围着她打圈转看她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空气一阵安静，直到不知道哪个小孩先抽泣出声，唐小染怀里突然扑进来一个人。 她看着平日拽的二五八万的唐一清，眼底有些无奈，慢慢蹲下身回抱回去。 唐文萧抱着她的后背，头埋在她的颈窝，滚烫的泪珠吧嗒吧嗒落在她的领口。 翠翠和唐皎月也抱了上来，一时之间偌大的森林只能听见悬崖边的断断续续孩子抽噎。 唐小染的鼻子也有些酸，今天确实吓到这几个孩子了，她一个个轻轻拍着后背，声音温柔莫名让人安心。 “好啦好啦，大家不都没啥事吗？” 她也感到一阵后怕，那可是熊，还是一头失去幼崽的暴走母熊。 唐小染觉得自己牛逼坏了。 现代社会，如果她看到新闻里有人能靠着一把斧头一捆绳把熊干了，她都会认为是营销号瞎说。 她站起身，发现右边胳膊只是被悬崖上的岩石蹭破了皮，左边肩膀要严重些，有熊的爪子抓出的血痕，背上有一道很长的口子，好在并不算深。 她带着几个孩子朝回走，几人将背篓重新捡上，唐皎月一边哭一边摘野草给唐小染敷上。 感觉胳膊和背一阵清凉，唐小染忍不住打趣她。 “我们皎月这么厉害了？才这么点时间就会识别草药了。” 唐皎月声音闷闷的，小胖手将野草锤成了碎渣汁水。 “大姐，我们下次不跟着你上山了，如果不是我们，你就不会流血了呜呜呜……” 说着说着，小姑娘又哭起来了。 唐小染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身侧的唐一清鼻尖通红，低下头。 唐文萧和翠翠也一脸难过，唐小染轻咳一声。 如果不是他们非要跟过来，唐小染一个人早在那男人跑来求救时，就会想办法逃过熊的魔爪了。 “你们才不是拖累，刚刚如果没有文萧的弹弓，一清的箭，翠翠和皎月的小蘑菇吸引熊的注意，大姐可下不来那树。” 她抬手轻轻擦掉唐皎月的眼泪。 “没有大家团结一心，咱们也不可能猎到一头熊啊。” “都是很勇敢的孩子，都是大姐的好宝宝。” 唐一清耳尖微红。 真是的，唐小染就会肉麻。 什么宝宝什么孩子的，啧。 唐小染看着眼泪还在涌出眼眶的唐皎月。 “再哭，再哭眼泪就要拌到草药里了。” “咱们皎月多厉害啊，猎到了一头熊呢，这十里八村的有谁能猎到熊的？” 几个孩子歪头想了想，确实没有听说谁猎到熊的。 看着几个孩子情绪慢慢稳定，唐小染轻笑出声。 “好了，咱们去看看还能不能找到那熊。” 唐小染带着几个孩子朝着山上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不远处凉透了的老男人，她让几个孩子背过身去，将老男人腰间的弓取了下来。 他倒是怪舍得的，弓和箭都用的上好的材料打的，很结实。 唐小染握在手心，不住的感叹。 刚刚如果这把弓在，她哪里会浪费那么久的时间。 她将软趴趴的熊崽子扔进了背篓，带着几个孩子浩浩荡荡朝山下走。 唐小染顺着山脚打算转着看这座山，仔细找那裂缝的位置，终于在一个隐蔽的杂草丛生的角落看到了一处窄小的缝。 唐小染一时犯了难。 到底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不进去吧，好不容易杀的熊，岂不是白白扔了？ 进去吧，她看看自己。 虽然在孩子们面前表现的很轻松，但唐小染全身都疼，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如果里面又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办？ 唐小染盯着那洞看了许久，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呢，唐皎月率先扒拉开草丛朝小洞里钻了。 唐小染吓了一跳，连忙去拉她。 “等会，这里面万一有东西怎么办？” 她很害怕那熊没死，虽然可能性不大，她刚刚割断绳子后清楚的听见崖底传来熊摔碎的声音。 “没有东西呀，就是有好多老鳖还有熊。” 唐小染一脸黑人问号。 这丫头在说什么？ 唐文萧也指着那缝隙。 “大姐，里面确实没有东西。” 唐小染蹲下身，从他们的角度去看，这才放心下来。 窄小的只容得下一人宽的裂缝后，绿草茵茵，那熊安安静静的躺在最中间，血液流了一地，明显已经死绝了。 第127章 桃花源记 原本窄小的缝隙随着她的脚步越来越宽。 唐小染原本还要侧着身，有时候脑袋那里有凸起的岩石还得低下头，到后来已经可以正常走了。 再走几步唐皎月都和她并排了。 直到彻底进到裂缝最中央，唐小染瞪大眼睛。 她突然想起小时候课本里的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眼前的整个崖底大约二十多米长，十米宽，绿草茵茵树木丛生。 偏左侧是一片小小的湖泊，水很浅蔓延到另一个出口。 树木分明在这个崖底不应该见到阳光，树叶却出奇的茂密。 连雨水都挡住了大半。 右侧是一片绿色的土地，那熊就摔在上面，血液顺着绿草流了一地。 可让唐小染震惊的是，这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王八？ 她知道水浅王八多的道理，可这里面也太多了，多到让她有点头皮发麻，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有些王八趴在熊的身上去舔舐它摔出的脑浆和鲜血，怪恶心的。 这和陶渊明的桃花源记不同，桃花源是人类的。 这里是王八的桃花源。 唐小染三两步上前，一脚一个踹飞那些王八。 “走开走开！这是我打到的。” 她将熊从地上翻了个面，思考如何带回去。 唐皎月在不远处喊她。 “大姐，你能打得过老鳖吗？” 唐小染额角挂满黑线，这孩子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慢慢走过去，却愣住了。 一只硕大的王八死死的咬住一只青色的小蛇。 王八本就是吃肉的，唐小染不觉得有什么稀奇，可那小蛇未免也太漂亮了些。 她警惕的拉着唐皎月朝后退了两步。 她知道，蛇和蘑菇一样。 越漂亮，毒越厉害。 唐皎月歪着脑袋看她。 “大姐，小蛇让我救救它。” 唐小染盯着那王八看，有些无奈。 那蛇看样子都被咬住很久了，王八可能是被它的毒给影响到了，原本就不聪明的样子，现在更呆了。 活像一个雕像，被石化麻痹了一样。 两个小东西就这样不知僵持了多久。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 “你确定它让你救它？” 唐皎月点点头。 翠翠有点怕蛇，站在一边帮唐小染看熊，不让那些嘴馋的王八来啃熊肉。 唐一清蹲在一旁看唐皎月，他不知道唐皎月是怎么能听懂那蛇的意思，他怎么什么都听不到？ 他问唐皎月。 “你能听到那蛇说疼，喊救命，你再听听那王八说什么？” 唐皎月翻了个白眼。 她听不到那王八说话，估计是被毒麻了。 二哥真烦。 唐小染抬起匕首手起刀落。 既然王八不说话，那就代表它甘愿赴死，这个世界总是会偏爱会表达的漂亮孩子。 王八头突然被砍断，血溅了蹲在一旁的唐一清一脸。 唐一清：…… 王八松开了口，青绿色的小蛇扭动着朝唐皎月爬过来，唐小染眉心一跳下意识就要把她拉开。 这玩意儿有毒！ 可唐皎月并没有躲开，她开心的眉眼弯弯，还交流上了。 “没事的，不用谢。” “你受伤了呀。” 她抬手从唐小染的胳膊上，抠下来一块刚刚给唐小染敷上去的草药。 唐小染：…… 唐一清：…… 他俩有一种凡人在看神仙装逼的感觉。 那蛇诡异的乖乖被唐皎月敷上汁水，爬到她的掌心朝衣袖里钻。 唐小染不怕蛇。 可是她不能接受那蛇凉冰冰滑溜溜的爬在她身上，她连呼吸都滞住了，唐皎月却像没事人一样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好凉好痒，你别乱跑啦，等会就把身上的草药蹭掉了。” 她话刚说完，那衣服里鼓起来的乱窜的蛇就停在了她的肩膀位置。 左边肩膀比右边高出来一小截，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小小的山洞，所有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唐小染忍住头皮发麻，这孩子未免有点太邪乎了，女主真的是苏安不是她吗？ 她小心翼翼的问唐皎月。 “皎月啊，你要把它带回家吗？” 唐皎月认真的点头，眼睛亮晶晶的。 “小蛇要跟我回家啊大姐。” 唐小染是一个尊重孩子的家长，她点点头默许了，翠翠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谁来管她的死活？ 唐小染回过头，唐一清又屁颠屁颠跑去看熊，他觉得有点恶心。 唐一清这孩子有点洁癖，但不多，他看着那熊的脑浆一脸嫌弃但还是蹲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这熊可是他们全家猎到的，太厉害了，一定要好好看看才行。 唐小染皱着眉也围着熊打转，唐文萧的声音淡淡的，简单的陈述着。 “这熊今天运不走。” 唐小染有些无奈，太可惜了，今天确实是运不走。 熊的体积不小，何况她还受了伤，这地方又弄不来板车。 唐小染看着那熊头和一旁成群跃跃欲试的甲鱼，最后抬起斧头手起刀落。 熊还温热着，血液也尚且没有凝固，唐小染干脆利索的抬斧把几人吓了一跳。 熊头和脖子的位置被唐小染一斧头劈断一半，血液瞬间喷洒出来。 蹲在一旁的唐一清：…… 他脸上的王八血刚擦干净的！ 唐小染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将熊头彻底和身体剥离开。 其实一张完整的熊皮要卖上不少的价格，可她不会剥，今天又运不回去，明天再来熊血液都凝固了，更不好剥了。 不如把熊头砍下来，放在小店里当噱头。 既然要做野味，当然是和寻常酒楼不同，要有些吸引人的方式才行。 虽然唐小染不能将熊作为一道主菜供应不求，但可以将熊头挂在门口作为招牌。 她奋力将熊身挂在低矮的树枝上，打算明天一早再推着板车来搬运。 今天太阳都快下山了，血腥味会吸引来野兽，他们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几个人已经经不起二次折腾了。 唐小染看着地上的王八，嘴角挂上满意的笑，随手抓了几个扔进背篓里。 翠翠愣愣的看着她。 “唐姐姐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唐小染一愣，他们都没吃过吗？ “吃啊，甲鱼大补。” 唐一清嫌弃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他刚刚洗了脸。 “壳那么硬，肉腥的很，哪有人会吃。” 唐小染晃着脑袋。 “那是他们不会做。” 唐文萧没说话，只是学着唐小染的样子也捡了几只肥美的王八扔进背篓。 王八并不常见，只是听说吃过的人都说腥，看着壳又硬又恶心，才没几个人吃。 可是这里这么多，大姐跟见了宝贝一样，她说是好东西，那就是好东西。 第128章 唐小染果然不是女人 来的时候上山一个多小时的距离，按理说下山只会更快，结果几人足足走到太阳完全下山才到家门口。 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人，唐小染叹了口气。 李明达挥着扇子挡住嘴。 “唐小染，你好臭啊。” 唐小染摸爬滚打了一天，身上不仅有熊的血还有背篓里的王八，腥臭可想而知。 唐文萧皱着眉看他，唐一清气的不轻。 “会不会说话啊，哪有说姑娘家臭的？！” 李明达不说话了。 陈离的脚已经彻底好了，他指着靠墙的巨大牌匾。 “唐姑娘，听说你这两日打算开业，陈某才疏学浅，技术不精，这牌匾若是有不满意的我再改。” 李明达翻了个白眼。 文人讲话就是酸溜溜的，写的那么好还要说什么。 “我写的不好~技术不好~” 真装啊。 唐小染看着那字，其实她看不懂书法，还是乐呵呵的收下。 林昱则是来给唐皎月送东西的，唐小染提前打了招呼。 “我今天受了伤，恐怕饭得翠翠来做了。” 她的胳膊已经提不起刀了，回来的一路血顺着肩膀滴答滴答掉在地上，唐小染为了不让几个孩子担心，特意走在最后面。 当唐小染把熊头摆在院中桌子上时，在扬的几人都被吓得不轻。 李明达看着血肉模糊的熊头，啧啧称奇。 “唐小染，你两个弟弟刚刚还说你是姑娘家，你比我爹都能干。” 唐小染并不觉得这是在夸她，唐一清看他就不顺眼。 大姐这么可爱，把大姐跟他爹做什么对比。 陈离皱眉盯着那熊，熊头都比上他两个了，他可以想象整个熊身有多大。 面前的几个孩子加上一个女人，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太子的专属夫子，偶尔也会陪着太子一起去围猎，可那些王侯公子顶多能猎到一些野兔，鹿都少见。 唐皎月转头去请教自己的师父。 “大姐为了打这头熊受了很重的伤，我在山上碰到了小蓟，给大姐简单止了点血，可是好像还是一直在留，师父，你帮我们重新开些药吧，师父？师父？” 唐皎月回过头就发现林昱不见了。 她的声音清脆，大家都顺着她的视线找。 看着快要藏进鸡笼子里的林昱，唐皎月眨巴着眼睛。 “师父，你很冷吗？” 唐小染一脸无语，医学生不会杀兔子，现在连个凉透了的熊头都怕成这样，这合理吗？ 母鸡被挤到角落，气哼哼。 小野鸡是鸡窝里体型最小的宝宝，也是最胆大的孩子。 它誓死捍卫系列的家园！用尖尖的小嘴巴猛啄林昱屁股。 李明达摇着扇子，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是我说哥们，一个死了的熊你怕什么？” 林昱只想干呕。 “那熊眼珠子都快翻出来了，你们不怕夜里梦魇吗？” 唐小染将熊调转了个头，有些无奈。 “林大夫，我一直在流血，你有点医德好不好？” 林昱还没松口气，这下彻底吐了。 把唐小染家的鸡窝吐的到处都是，一时间鸡飞狗跳……没有狗。 鸡飞鸡飞。 小野鸡跳到林昱头上啄他脑袋。 众人看过去，瞬间也一阵恶寒，纷纷转过头去干呕。 那熊的脑浆从后脑勺冒出来，看起来又恶心又血腥。 唐小染有些无奈的回去拿了个抹布随手擦干净。 “我晚点给里面掏一掏就好了。” 最淡定的陈离脸都白了一个度。 李明达觉得，唐小染果然不是女人。 林昱好不容易缓和，和唐皎月一起回去抓药。 唐小染将背篓带到厨房，有些抱歉的看着翠翠。 “最近可能都得你来做饭了，你放心，文萧和一清他们会处理一些简单的菜，家里的柴也不用你担心。” 翠翠笑的温柔，小姑娘的脸蛋在月色下好像镀了一层光。 “没关系的，不过唐姐姐得站在旁边指点指点，不然我还真不会做这王八。” 医馆和唐小染家就在一条街，离得并不远。 唐小染看着唐皎月抱着大包小包东西要拉她进屋时还逗她。 “我们皎月现在这么厉害啦？” 唐皎月得意的哼哼，林昱浅浅一笑。 “皎月很聪明，学的非常快，很厉害。” 李明达在一旁说风凉话。 “确实比你厉害，她看到那熊可没你这么害怕。” 唐小染回屋关门，慢慢将衣衫脱落，身后却迟迟没有动静。 她回过头，微弱昏黄的烛光下，唐皎月的泪不要钱似的朝下砸。 唐小染的唇色都有些苍白了。 那熊拍了她好几掌，真是从鬼门关跑出来的。 即使表现的再轻松，可野兽终究是野兽，她的后背有着好几道长长的口子。 肩膀更是血淋淋的。 唐皎月从来都是喧闹的，最小的孩子连哭都是张大嘴巴声音刺耳的。 可现在她心疼到张大嘴巴都哭不出声。 唐小染有些无奈，她想抬手摸摸唐皎月的脑袋，也只能抬起一只胳膊。 “大姐……呜呜呜。” 唐小染点了点她的额头。 “皎月可以先给大姐包扎好了再哭吗？大姐有点疼。” 唐皎月吸了吸鼻子，坐直身体，眼泪不停手脚利索的给唐小染冲洗身上的伤和血。 看清伤口后，她又死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唐小染背对着她，还在喋喋不休。 “皎月好厉害呀，今天在山上没有皎月给大姐止血，大姐都走不下来。” 直到身后慢慢贴上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唐小染才闭了嘴，唐皎月贴在唐小染包扎完毕的后背，在想自己为什么还长不大。 这样她就能挡在大姐前面了，大姐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两人来到院子里的时候，李明达正拼命摇头。 “不吃不吃我不吃！谁啃得动老鳖啊？” 林昱在一旁皱眉。 “这可是上好的中药材，大补，你不吃我吃。” 陈离看到唐小染出来，又看了看那王八。 “嗯，我觉得可以吃。” 唐一清翻了个白眼。 “大姐都说了很好吃，你不爱吃现在可以回家了。” 小厮忙不迭的凑上前，也有少爷不吃的东西？！那今天的蹭饭名额可以给他吗？ “我……少爷不吃我吃。” 小厮阿志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明达一脚蹬出去了。 第129章 处理熊头 唐小染皱着眉。 “这么多人，帮忙处理几个王八吧，不难，就把刀插进两个壳中间将内脏掏出来……” 她话都没说完，林昱头摇的想个拨浪鼓。 “我不吃了。” 最后几个人一边呲牙咧嘴，一边将甲鱼处理了出来。 唐小染说过了，自己挑自己的王八。 小厮挑了个最大的，被李明达抢了。 翠翠擦着额角的汗，唐小染的胳膊被包成了个粽子，林昱看了一眼唐皎月，对着自己的小徒弟点评道。 “包的不够精细。” 唐小染一边和翠翠一起朝厨房走，一边不忘给唐皎月辩解。 “她还小，手没有力气，以后会越包越好的。” 可不能打击孩子的自信心。 唐皎月原本蔫头巴脑的，这会眼睛亮晶晶的。 “嗯！大姐！我以后一定会越包越好，把大姐包的漂漂酿酿！” 话还没说完，后脑勺被唐一清拍了一巴掌。 “说话不过脑子。” 翠翠和唐小染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李明达靠着小厮问。 “你觉得，这王八做出来能好吃吗？” 他不是对唐小染不自信，是对翠翠没信心。 小厮口水直流，他好不容易蹭上一顿饭，管他好不好吃。 李明达一回头，就吓了一跳。 “你们唐家的姑娘，都这样的吗？” 唐文萧皱眉看着唐皎月。 小姑娘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木盆，将熊头一半放在上面，一半放在自己腿上。 手里拿着一把铲土的铲子，从熊头底部开始掏。 “小妹，你在做什么？” 唐一清简直要被恶心死了，唐皎月满手都是血，她的力气根本支撑不了熊头的重量，还好木盆占了大半。 “帮大姐处理熊头啊。” 她丝毫不怕，也不嫌恶心，继续哼哧哼哧的忙活。 唐文萧沉默片刻，走上前去帮忙，唐一清简直要疯了。 他真的受不了这个东西，看一眼掏出来的东西他都要吐了。 他实在帮不上哥哥妹妹的忙，索性起身去厨房烧热水。 等下给他们好好洗洗，还有大哥，今晚他们可是要睡一张床的，如果不洗干净他就去跟大姐睡。 这样想着，唐一清的嘴角就要压不住了。 嘿嘿嘿。 李明达啧啧称奇，伸手拍了拍林昱的肩膀。 “你徒弟真牛逼啊，比你厉害多了。” 林昱一回头，又去吐了。 陈离也受不了，唐家的孩子怎么都这么彪悍？他干脆扭过头不看。 李明达若有所思，小厮回过头看他。 “少爷要去帮忙吗？” 李明达一阵恶寒，去看狂吐不止的林昱，他靠着小厮懒懒散散的站着。 “林昱今晚吐多少次了？” 他本意是想幸灾乐祸，可小厮沉默两秒。 少爷不太喜欢林大夫，高情商应该怎么回答？ 应该贬低少爷不喜欢的人，让他心情愉悦，这样下次他也能跟着蹭上饭。 于是阿志说。 “林大夫真有心机，将胃里的东西都吐干净了，等会就能蹭更多饭。” 陈离回过头，淡淡看了主仆二人一眼。 也许，他应该离这两个智商不高的人远一些。 唐文萧小心翼翼，生怕将熊的头骨破坏的更厉害，它的后脑勺已经裂了一大块了。 大姐说要展示，还是精细些好。 唐皎月低着头，小姑娘一脸认真，神色看不清，因此唐文萧并没有注意到唐皎月低头看着那熊的脑浆时，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这该死的熊，竟然将大姐伤成这样，如果我能再强大些，一定会亲手将这熊的头割下来给大姐报仇。」 「皎月的力气还是太小了，只能在这对着大姐解决掉的熊头泄愤，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我会变得更强大，不会让第二只熊再出现在大姐身边。」 唐小染在厨房，莫名打了个寒颤，她看着自己包扎的像个粽子的胳膊，哭笑不得。 这孩子还真是，生怕自己再流血，一边包一边哭，眼泪混着草药敷在唐小染的胳膊上。 小皎月真是水做的。 门外，院子里，水做的唐皎月站起身，月光下小姑娘的双手都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才终于将熊头处理干净。 唐一清将水端到跟前，唐文萧二话不说将空了的熊头放进去洗。 他小心翼翼的，生怕给弄坏了，唐一清不可置信。 “大哥！这是我给你俩准备洗手的！你就这样把熊洗了？” 他转过头去看，唐皎月也没有洗，她径直的走向桌子旁的背篓，将那只早就凉透的小熊翻了出来。 小熊是一整只，唐皎月哼哧哼哧的搬过来，重新拿起了一旁的刀。 唐一清认命的转身回去继续烧水。 唐小染出来看到剥皮的小熊和处理干净的熊头时，也吓了一跳。 她拉着唐皎月和唐文萧的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生怕有伤口。 这可不比现代，要是手上被划出小伤口，再沾染上野生动物的血液。 唐小染不敢再想，好在两个小家伙手都被血水泡的发白，也没有一点伤口。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 唐皎月眼睛亮晶晶的，眼眶还红红的，正歪头笑着看唐小染。 她今天哭太多了，唐小染摸摸她的头，又摸了摸唐文萧的。 “那就谢谢文萧和皎月啦，真棒！” 她回过头，正打算招呼众人吃饭，结果吓了一跳。 唐一清脸蛋乌黑的站在她身后，唐小染眨巴了两下眼。 “怎么了？” 怎么了？他也帮了忙好不好？！他烧了好几锅热水！ 唐一清哼了一声，转身气哼哼的去吃饭了。 唐小染：…… 男孩的心思你别猜。 饭桌上，一人一个小饭盆。 李明达咽了咽口水，率先动了筷子。 其实只要不仔细看，大家都看不出来这是王八，因为翠翠已经将它们全部剁碎了。 唐文萧起身给唐小染盛米饭，众人紧紧的盯着李明达，等待着美食家的评价。 肉质鲜美，不腥不臭，嫩的简直能弹牙！汤汁更是浓郁到他的眼睛直发亮。 李明达一边吃，一边发出“嗯~嗯~”的声音，唐一清率先忍不住了，他一边拿筷子一边嘟囔。 “好不好吃也说句话啊。” 阿志难得上了桌，他看着自家主子，理智分析。 少爷表情飘飘欲仙，发出奇怪的声音。 嗯，和他出恭时的表情一样，应该是爽了。 他刚抬起手，碗就被李明达抽走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大王八，换成了中王八。 第130章 搬熊 李明达原本要跟着一起，结果得知山里没有吃的也就算了，还要早起，就放弃了。 但是他觉得唐小染一个人搬那么大一头熊比较费劲，将家仆阿志借给了唐小染。 两人推着板车来到那裂缝口，阿志打着哈欠，天空这才鱼肚泛白，他家少爷倒是会做人情，难为他困成狗。 唐小染钻进裂缝，三两步爬上树，一脚将熊踹了下来。 熊脖子断裂处的血已经干涸，此刻被踹下来又重新流出来暗红色的血液。 两人哼哧哼哧将东西搬到洞口，阿志看着满地的王八突然开口。 “唐姑娘，你经常来山里吗？” 唐小染一愣，点点头，阿志从记事起就在李府呆着了，他鲜少能像今天这样自由走动。 虽然他整天跟着李明达从小城东头溜达到西头，但大少爷才不会来山里，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餐馆和酒楼。 他对这里的一切都很好奇。 他指着那树下的小湖泊问唐小染。 “唐姑娘，这水是流向哪里呢？” 唐小染一时也回答不上来，她抬起头看着洞顶，深深皱起眉头。 这裂缝这么深，如果是都是雨水形成小湖泊也说不通，这明显就是活水，在流动的。 死水是静水。 她昨天带着几个孩子，还一直在流血，就没对这水有多好奇。 这会她也顺着阿志的视线朝着夹缝的另一头看去。 阿志看着唐小染真的放下熊朝着那边走。 那边的夹缝黑漆漆的，她怎么胆子这么大？ 他就随口一说。 唐小染的胆子从小就大，不然也干不出来爬树抓蛇的事，她本来只是好奇的伸头去看看。 却不想直接愣住了。 唐小染以为前面的夹缝口应当是和他们进来的夹缝一样。 由窄及宽，亦或者由宽及窄。 最终通向另一座山脚。 可唐小染沿着这缝隙走，却越走越冷。 缝隙约一米不到的宽度，一半沙石路一半小溪流。 唐小染抬头看，这么窄的宽度怎么光线就这么好呢？ 而且她感觉已经走了二十多米了，还没到头，路也没变宽。 唐小染心里也有些发毛，不然回去得了。 她一转头，差点没吓死。 阿志呲个大牙跟在她身后，眼睛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愚蠢的好奇。 “到头了吗？唐姑娘？” 本就不到一米的宽度，被小溪流占了一半，只能容下一人行走。 唐小染要想掉头，只能让阿志先转身，她看着这傻子期许的眼神，一时竟说不出扫兴的话。 她尴尬的握紧了手里弓箭，背后的斧头也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走吧，还能咋整？ 唐小染越朝里走，越冷，她有一种进了冰箱冷藏的感觉。 唐小染开始胡思乱想，这么阴冷，该不会有什么死人僵尸变异古墓啥的吧？ 她越想越害怕，越走越慢，最后变成了阿志推着她走。 阿志推着唐小染的背篓，丝毫没注意到唐小染的异常，还一个劲的朝前。 唐小染终于把自己成功的吓到了，一个华丽的转身。 “太远了，熊别等会跑了，咱们回去吧。” 阿志一愣。 “唐姑娘，熊不是已经没有头了吗？” 唐小染：…… 她还想说什么，阿志看向她的身后，猛地瞪大眼睛。 “唐姑娘……到头了好像。” 唐小染浑身一颤，头都不敢回。 “你看到啥了？” 阿志眨巴两下眼睛，很是惊恐。 “唐姑娘，我们走了这么久……居然什么都没有哎？” 唐小染转过头去看身后。 空气一阵沉默。 这是一个半圆形的半封闭夹缝。 石子路那部分扩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青草地，溪流部分越来越细，最后窄的快要看不见，流向了山脚下的小溪。 唐小染有一种，买了一箱冰红茶开的全是「再来壹次」的感觉。 她好歹走了这么远的路。 她正要转身朝回走，却发现阿志已经跑到了那片空地上。 “唐姑娘，这里也太凉快了些。” 唐小染也觉得，但也有可能是跟竹夫人一样的原理，两边通风，形成一种对冲气流。 加之水会带动风，自然就凉快了。 她摆摆手，正想叫阿志回去了，抬头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半边的墙壁上，起起伏伏的盘踞着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蛇。 唐小染头皮都炸开了，她就说昨天唐皎月怎么会捡到一条蛇。 蛇最喜欢阴冷潮湿的地方，她早就该想到的！怎么会只有一只！ 两人撒丫子就朝回跑。 直到跑回熊旁边，两人才蹲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唐小染回头看，一条蛇都没追上来。 啊，自己吓自己~ 阿志拍拍屁股，也吓得不轻。 “我就说咋这么凉快。” 唐小染捡起被他扒拉到地上的东西，放在手心看了看。 “你别说，这花颜色还挺特别。” 半黑半红的，唐小染觉得稀奇，花里面居然也有杀马特。 阿志被吓得也没了来时的新鲜劲，嘟嘟囔囔的扛起熊朝外走。 两人将熊搬到山脚下，唐小染还抽了不少野草盖在上面。 这样人家看到了也只会觉得他们拉了一板车的野草。 唐小染将熊运回家，发现李明达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唐小染，我迫不及待要尝尝熊肉是什么味道了！” 他不是没有吃过熊掌，可他们做的跟唐小染做的都不是一个水平的。 阿志见到自家少爷，迫不及待上前分享自己今天上午的精彩经历。 “少爷，你不知道，我们进那个山里……” 李明达对着熊的胸腔比划。 “你觉得熊死了一下午，熊心还能好吃吗？” “少爷，那有好多蛇，我还摔了个屁股蹲……” “这熊肉吃不完吧？做成腊肉怎么样？好像还没人做过腊肉。” 阿志有些怨气的看着他，唐小染抬头。 “确实吃不完，我打算卖一些出去。” 牌匾和招牌菜都确定了，保证金也都交过了，原本定的明日店铺开张，今天就开始鸣炮宣传了。 “熊肉做开张的噱头，还能引来一波人。” 唐小染也没用熊肉做过腊肉，这会也不是做腊肉的季节，会臭的吧？ 所以她决定，留下一些，剩下的卖出去。 翠翠把板车推进了家，李明达终于将视线放在了阿志身上。 “你刚刚说什么？” “对了，去把我的马洗一洗，今早我看到马后屁股好像沾了屎，不知道是不是窜稀了。” 阿志：“……” 他不会再对少爷笑了，真的。 第131章 开业 最后将剩下的一小半放回板车。 她想了想，上次说了集市不让用板车，她家在集市边倒也没人管。 可这肉，她要送去集市中的。 于是她让翠翠帮忙把小半只熊搬上了李明达的马车。 真是势利眼，板车不行马车就行了。 李明达很大方，直接就答应了。 正在刷马车的阿志，看到血淋淋的熊上了车，天塌了。 唐小染打算将这肉卖给醉斋楼的掌柜，自己毕竟是从合伙人变成了竞争对手，也算是截胡生意，总归是对不住人家。 熊肉估计有不少人想尝尝鲜。 她跟小二说。 “这熊肉你们也可以做噱头吸引人，只是得在明日后。” 小二一脸为难的看着她，唐小染以为是嫌贵。 “掌柜的呢？我按鹿肉价格给他，已经够意思了吧？” 她真觉得不好意思，才来的，不然就直接给集市那头的肉贩子了。 她是觉得反正最后他也要卖给醉斋楼，让那叫凯子的肉贩子赚了差价，不如自己做个人情。 小二表情不太好看。 “唐姑娘，你看我也做不了主，我们掌柜的不在。” 唐小染眼底闪过一抹了然，掌柜的整天在店里，不过是借口罢了。 她知道，自己打算把餐馆开在集市就是和人家对着干，但掌柜的人确实不错，唐小染本意也不想树敌，到底是有些失落。 李明达轻嗤一声。 “他不在？这十里八乡的几年没见过熊肉了，你不如再问问，真不要我可就给对门了。” 他抬手指着对面的牌匾，唐小染这才注意到对门也有一家饭馆，甚至装修的比醉斋楼还要华丽。 只是冷冷清清，好像没什么人。 一听要给对面，小二急了！ 阿志在身后看着李明达，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小二快跑几步去了厨房，没一会讪笑着走出来。 “唐姑娘，李公子，我们掌柜的确实不在，我问了后厨的主厨，他做主留下了。” 小二笑眯眯的。 “唐姑娘放心，这熊肉一定让您那边先打响出去，咱们这再跟着，祝您生意红火！” 唐小染也没问这天气都热了，他们的熊肉怎么储存。 但这小二嘴倒是甜，迎人笑三分。 从唐小染第一次来，即使穿得破烂他也没说什么就能看出来，情商挺高的。 唐小染淡笑着点头。 将熊肉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后，唐小染从醉斋楼出来，迎面又看到了对面的牌匾。 金黄色的牌匾，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很是大气，上面写着。 “清香楼” 唐小染总觉得像个青楼名，这饭馆甚至比醉斋楼还要大，只是都这会了，都到饭点了，饭馆里依旧冷清。 甚至门口的小二都在打盹。 唐小染不免好奇，转头问李明达。 “这家饭馆，很难吃吗？” 按理说开在醉斋楼旁，好歹也能捞到一些生意。 这里位置又好，怎么这么冷清。 李明达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了一瞬，眼里是唐小染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一半一半吧。” 唐小染没懂，跟在身后的阿志笑出了声。 李明达皱眉思索，不知道怎么跟唐小染解释，干脆将手指放在自己的脑袋旁边转了两圈。 “他家生意不好的主要原因，是他们老板……这，有问题。” 唐小染沉默，总觉得李明达和那老板很熟的样子。 唐文萧进门时，翠翠已经在清理熊肉了。 唐小染也没做过熊肉，毕竟在现代如果她能把熊杀了，她明天就上头条了。 所以她就让翠翠按照普通猪肉做法先试了试，多放些调味料，味道也还可以。 她转过头，看着唐文萧手中的酒坛，微微一愣。 “这是？” 唐文萧表情淡淡。 “酒，夫子早上带来学堂的，夫子说是李爷爷给的。李爷爷说是李奶奶年轻时酿的。” “夫子说李爷爷说，老婆子前些日子阴天腿疼，明日我就不去帮忙了，这壶酒就当是送你们的开门红，我们老两口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小染姑娘别嫌弃才好。” 唐小染看着一本正经，像人机一样复述的唐文萧，有些好笑。 “你倒是会学。” 唐文萧抿抿唇。 「夫子便是这样学的。」 「为什么又笑我。」 唐小染这才想起，陈离和老李头是邻居，唐皎月笑嘻嘻的凑过来。 “没错大姐，夫子是这样说的，一字不落。” 唐小染越想越觉得好笑，她以为唐文萧这样不会转发，只会复读是因为年纪小，没想到师出有门。 她接过那酒，刚放到一旁，唐一清歪着脑袋看。 “女……儿工……红？” 唐皎月也趴着看，回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是女儿红啦！” 唐小染这时才注意到，那古老的酒坛侧面还有字。 只是那字拧拧巴巴，而且看得出来，是放了很久了，酒坛灰旧也就算了，字迹也有些模糊了。 唐小染突然鼻子有点酸。 她第一次见到李老头时，就觉得他有点像自己爷爷，李老头的婆娘更是。 因此唐小染会下意识对这对老夫妻好，但唐小染知道这是掺杂了自己的个人情感，她并没有奢求人家回报什么。 想起上次去他家，那破烂到四处漏风的房子，房子里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 这酒估计是老夫妻年轻时就埋下的，也有可能，他们曾有个姑娘。 酒越老越贵，这约莫是他们家最值钱的东西了。 唐小染将酒打开，李明达凑过来。 “呦呵，老头还有这好玩意呢？” 他伸手就要去拿碗盛来尝尝，唐小染二话不说给重新盖上了。 次日一早，唐小染掏出前几日买的爆竹，在馆子门口放了起来。 她两辈子都没做过生意，却也知道开业时要在门口闹出大动静吸引人。 只是个小饭馆，不大，桌子也只摆上了六七桌，在桌角都系上了红布头。 牌匾上方挂着巨大的红花，上面写着「鲜味小馆」 唐小染给这家店的定位就是「野味」 她定了三道招牌菜都是在这集市中买不到的野味。 小饭馆两边用红色的布绳拉着，格外喜庆。 唐小染将熊头和小熊皮挂在店门外的左右两侧，这一会就吸引来了不少人。 第132章 卖兽皮的？ 有人指着挂在门头的熊皮跟旁边人嘀嘀咕咕。 “这是做啥呦？卖兽皮的？” 那人白了他一眼。 “刚刚没听到人说啊，这是餐馆。” 周围人都吓了一跳。 “餐馆？那挂张熊皮的意思岂不是能吃着熊肉？” “熊？！哪里有熊？老子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熊肉嘞，高低得进去尝尝！” 唐小染和翠翠在后厨备菜，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众人却无一人敢上前，新店开业大家都想多观望观望。 那壮汉捏了捏自己的胡子，顶着众人的视线上前。 “你这酒肉都是怎么卖的？” 李明达说着唐小染一个女人不好做生意，要挂他名，就真的只是挂个名。 他懒洋洋的躺在柜台后面打盹，指了指一旁挂在墙上的价格表。 唐一清翻了个白眼，指望这个不靠谱的，他们家店明天就得黄。 他上前一步。 “伯伯，我们店主要是野味较多，招牌菜可都是外面见都没见过的，别说醉斋楼了，京中都是独一份嘞。” “您能吃辣吗？能吃的话推荐咱们店的爆炒野兔、绝味辣子鸡，不能的话店里的招牌菜红烧香竹兔也是不错的，当然，今日店里有一道特色菜。” 他指着门外的狗熊头，白嫩的小脸满是自豪。 “新鲜熊肉，我家长辈打的，这可不容易见，您不然点一盘尝尝鲜？” 汉子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的小萝卜头。 唐皎月有些怯扬，她眨巴着眼睛看唐一清，二哥好厉害，说了这么多，而且一点都不像平常那样难听。 她刚刚还以为二哥一开口就跟人家说，爱吃吃不吃滚。 唐文萧本就不善言辞，他在一旁神情淡漠，对唐一清的介绍时不时补充。 “爱鲜味也可以尝尝甲鱼烧鸡，鸡也是野生野长的野鸡。” 那汉子乐呵呵的笑了两声。 “你们这两个娃娃倒是有趣，行，那大爷我今天就来尝尝鲜！” 他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指着那上头的价格表。 “招牌菜是吧？我倒要看看什么叫个竹兔，什么又叫个甲鱼。” “都来一份！” 唐一清笑的很甜。 “好嘞大爷，您稍等片刻，就来。” 唐皎月搓了搓胳膊，二哥好狗腿子。 唐小染从后厨出来，他看着三个孩子还有在一旁呼呼大睡的李明达，自己好像应该找个机灵点的店小二。 唐小染原本想的是她在后厨，翠翠来端菜上菜，可她胳膊现在还没好，肯定是下不了厨的。 门外的人伸长了头朝里看。 “呦，还不便宜呢，你瞧这个傻子一次点这么些，还不如去醉斋楼吃。” “你没听说啊，醉斋楼可吃不着这口，人家还有熊肉呢。” “还有那竹兔甲鱼啥的，咱听都没听说过” 唐小染觉得，鼠这个词多数人都是不能接受的，她知道竹鼠和平常老鼠不同，但客人不知道。 他们可不会像唐文萧他们一样，自己说能吃就能吃，反正剁碎了他们也见不到那竹鼠长啥样，干脆叫竹兔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听说过才有问题嘞，多数是给人当冤种了，这条街都有醉斋楼坐镇了，还敢开餐馆，真是不知死活。” “看看看！端上来了” 一群人伸长脖子朝里看，那大汉听着门外的议论也有些心焦，自己确实是冲动了些。 可熊肉啊，自己是头一份，是馊的臭的他也得尝尝，回头好吹牛逼。 结果看着端来的菜，他咽了咽口水，这什么玩意，这么香。 刚离他十步开外就让他口腔里的口水止不住了。 唐小染看着阿志将竹鼠端上桌，站在一旁向那大汉介绍，唐一清递上筷子，众人都伸长了脖子朝里看。 “这什么东西，这么香？” “我的天，我口水要下来了。” “你瞧瞧，你瞧瞧，那人吃的眼睛都直了，真这么好吃？请的托吧？” 唐小染刚将熊肉也送上桌，那汉子吃的脸蛋通红。 “这兔子！这么够味！” 门外逐渐有人跃跃欲试。 “也不算贵吧，野味本就不便宜，人家那什么甲鱼里面的鸡都不是家鸡。” “我回去拿些银子，我也得尝尝这肉是什么味。” 汉子在屋里话都说不利索了，一个劲的朝嘴里塞，他家境不错，平常在吃的上面也舍得花钱，醉斋楼也去过几回。 他本想着冲这门口的熊头来，回去好和朋友们吹嘘，没想到竟然吃到了这种美味！ 也有人是不信的。 “香是香，但你们不觉得那人像个托吗？” 并没人附和他，因为他一边说着诋毁的话，一边吞咽口水，毫无说服力。 “唐姑娘！我来晚了！” 门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唐小染错愕回头，李明达都从柜台处抬头看。 饭馆的香气吸引了不少人，他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将门口堵的水泄不通。 这会突然让来了一条路，众人瞪大眼睛看着那人。 “呦，这不是醉斋楼掌柜的吗？” “他这是来做什么了？砸扬子？” “不像啊，你看人家手里提的东西，这分明是来捧扬了吧？” “稀奇真稀奇，听着和这馆子里的人还怪熟的，一条街上的餐馆，竟还有醉斋楼瞧得上眼的。” 唐小染也震惊的看着来人。 中年男人乐呵呵的走在最前头，他身后跟着两个小二，一个手里提着两个红彤彤的大灯笼，一个手里端着一盆用红布盖上的东西。 李明达摇着扇子，打着哈欠走上前。 “你这是？” 他盯着身后两人中的一个，醉斋楼掌柜笑呵呵的。 “早就听说唐姑娘今日开业，我昨日特意去寻了个宝贝来捧扬，来的晚了，见谅见谅。” 唐小染以为小二昨天说掌柜出门不在是在唬她，没想到还真的不在，而且还是因为她。 唐小染有些受宠若惊，掌柜的反倒还感谢上她了。 “听闻之前的鹿肉也是出唐姑娘手，这会没想到让我们蹭了光，竟然还特意给小店送上了熊肉，不胜感激。” 唐小染有点尴尬，她昨天收了银子现在怎么感觉有点烫手呢？ 早知道他这么客气，就直接送他好了。 掌柜的也不在意，转身招呼身后的两个小二。 “把东西拿上来吧。” 第133章 姜 “唐姑娘，这灯笼祝你生意红红火火，去给唐姑娘挂上吧。” 那人转身出了门，周围人瞧着他将那灯笼挂在了熊头旁边，都面面相觑起来。 “嘿，不是说只是个小餐馆吗？怎么醉斋楼掌柜还送来灯笼了？” “是呀，这人啥来头，隔壁清香阁开业那会醉斋楼老板都没去送东西。” 唐小染没啥来头，只是掌柜的想明白了。 当在街上碰到唐小染和李明达看店面时，掌柜的是心里不舒服的，毕竟唐小染的手艺他最清楚。 他现在每个月还给唐小染发着月银呢，人家就自己开店了。 他回想那会两人签下的契约，只写了唐小染固定几个月过来帮忙调整食谱配方，并没有写人家自己不能开店，就让他现在一阵烦闷。 还是回了家，他婆娘开导他。 “她就开个小小餐馆，咱们这么大的酒楼，十里八乡的哪个不是奔着咱们来？” 她一边捶腿，一边翻白眼。 “你这人还做大掌柜，小家子气。” “你不说那姑娘还有三个弟妹，人家开个小店赚口饭吃，又没说以后不来给你调整食谱了。” “咱们这店自从让人改了食谱，口碑是越来越好了，你可别犯糊涂，到最后分明是贵人让你处成对家。” “要我说啊，这小姑娘开店对咱们来说还是好事呢，你还得去捧扬，去送礼，去让大家都知道，咱们和这家小店紧密相绑。” 掌柜的吹胡子瞪眼。 “她抢我生意，我还要去捧扬啊？” 他婆娘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这是在给你拉隐形客流呢，她新开店，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她手艺如何？就算咱们不捧扬，人家那手艺不用两三月，名声就起来了。” “你去捧扬，只是给她拉一波最开始的客流，她店这么小，一天又能接几桌？做饭好吃生意火爆是必然，可那排不上号的、大口子聚餐、请贵人的，哪个能去她的小餐馆？” 掌柜的越听越有理，他婆娘见他听进去了，笑眯眯的道。 “这是贵人，你过两天开业去送礼，挑人最多的时候去，记住一定要说这姑娘给咱们改的食谱。” “短时间内是在给她打名声，但长时间看，她的生意也会捆着咱们的，虽说咱是百年老店不差她这仨瓜俩枣，但树敌总归不如多个帮衬，互助互利。” 掌柜的眨眨眼，确实，那店小小一个，与他这个百年酒楼的宽敞程度是不能比的。 即使所有人都想去她店里吃，也得装得下。 装不下，自然得来他这种大店，而且他们醉斋楼是酒楼，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上等酒楼，唐小染的店可不能让那些爱充面子的人请客请朋友。 人家既然已经要开店，他在这生气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大度一点，像他婆娘说的。 商人，永远要将利益最大化。 …… 他将另外一个小二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二话不说把上面的红布扯开，唐小染瞪大眼睛。 “姜？！” 她记得，第一次到醉斋楼提过一次，没想到这掌柜的这么细心，不愧是做大生意的，就是有格局。 掌柜的笑眯眯。 “唐姑娘，若我没记错，这是你从前跟咱们店主厨王师傅聊过的东西，碰巧我有个朋友从西洋来，我就找来借花献佛。” “咱们店里的主厨可都念叨着你再回去看看呢！” 心机掌柜趁着唐小染对着那姜左看右看，特意拔高音量将婆娘交代的事说了出来。 李明达掏掏耳朵，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说话就说话，你喊什么？” 唐皎月眨巴着眼睛。 “大姐，姜是什么？” 唐小染笑弯了眼。 “姜，可是好东西。” 这是她初中写的小说，架空世界乱写一通。 她那会根本不知道辣椒是后来引进的，古代没有。 只记得自己爱吃辣，就在剧情中安排女主苏安爱吃辣，所以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有辣椒的存在。 可姜也是后来引进的，她抬起头看着掌柜的。 “你可帮了我大忙，回头种出来我送一些去醉斋楼。” 掌柜的瞪大眼睛。 “唐姑娘还会种姜？” 唐小染莫名其妙，姜这么简单，插在哪里不都能活？ 估摸着本就稀有，没人敢折腾，就更少了。 用养花的方式养姜，能养活才怪了。 掌柜的眼睛亮晶晶的，自己真是娶了个好婆娘，这唐小染真是他的贵人。 不仅送了熊肉这种几年难得一遇的东西，还会种姜。 掌柜的又拔高音量，脸上红光满面。 “唐姑娘，李公子，那我就不叨扰了，过两日你得了闲，记得来醉斋楼指点指点咱们最新的菜品！” 李明达奇怪的看他。 “你今天……嗓子不舒服？” 说话就说话，吼什么？口水都要喷他脸上了。 掌柜的也不恼，李公子向来嘴贱，也不指望他的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象牙，目的达到，回家跟婆娘邀功~ 那汉子也吃完了，他抹了把嘴打了个饱嗝，这真是他吃过的最美味最尽兴的一顿了。 看着他起身，唐小染忙招呼。 “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那汉子摆摆手，这味道，恐怕自己毕生难忘，当然会再来。 汉子和醉斋楼掌柜的前后脚出去，掌柜的身后跟着两个小二，旁人不敢拦，汉子刚出门就被拦住了。 “怎……怎么样？” 有个贪吃的男人迫不及待的问，刚说一个字口水就下来了，立马抬起袖子擦擦嘴。 这里头什么玩意？这么香？ 这汉子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肉香和酱香，他从刚刚起就在门口一直没走。 看着醉斋楼的老板都来捧扬，他瞪圆了眼睛。 虽然这店的饭菜价格不算低，可比起醉斋楼还是便宜些的，他也心动了。 “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保准让你终身难忘。” 那汉子也是坏的没边，并不说好吃还是不好吃，只是抹了把嘴上的油一脸回味，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这会到了饭点，不少人都饿的肚子咕咕叫，从这店里飘出来的香气仿佛能勾人命。 醉斋楼的老板都说这里面的厨子，是他们主厨要敬仰的，定然差不了。 唐小染走出门，看着正要离开的汉子，喊住了他。 “这位客官，送您一份冷拼，回去晚上可以当下酒菜。” 那肉是煮熟放凉的熊肉，配上唐小染做的酱汁，刚提出来就吸引了一众人的口水。 第134章 好久不见呀 “我也得来尝尝熊肉是个什么味。” 唐小染笑眯眯的，有一就有二，香味只会越飘越远，没一会店里便坐满了人。 唐皎月在给客人端菜，哼哧哼哧从前厅跑到后厨，额头都是汗也顾不得擦，小姑娘手脚利索嘴又甜。 “婶子，这道菜有点辣，您喝口茶。” “伯伯，这里还有位置。” 唐一清在给客人介绍菜品，他说的声情并茂，听的人直流口水。 唐文萧站在柜台前低头收银，他记性好，谁点了什么菜多少钱他不到一秒就记住全算了出来。 翠翠在后厨一直没停歇，唐小染去看她，她满头大汗却笑的愈发灿烂。 “不累呢唐姐姐，你快去外面站着，这里面热，别耽误我干活了。” 她这是终于找到自己的价值了，自从住进唐小染家，她觉得美好的不像话。 可自己只是偶尔帮衬着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家务，实在让她心里不安，这会看着外面喧闹的客人，都在等待着自己的饭，翠翠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来。 真好，能帮到唐姐姐，能帮到这个家。 唐小染看着四个孩子忙活，店里已经坐满了人，门口也有一些看热闹和排队的，她凑到李明达身旁。 “你知道哪里可以雇人吗？” 李明达正闻着香味馋的肚子咕咕叫，听了这话抬起头。 “你要买小厮？” 唐小染想了想，摇摇头。 “不是，是雇人。” 李明达有些迷茫了。 “这些都是家里的管事去做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买，我们家的小厮丫鬟都是有卖身契的。” 唐小染总觉得自己被无形中刺伤到了。 狗富二代，有什么好炫耀的。 李明达见她沉默，指着不远处说的唾沫横飞的唐一清乐不可支。 “请什么人啊，你瞧瞧你家这三个。” “老大管账，老二拉客，老三跑腿，哦后厨还有个妹妹掌厨。” 他越想越觉得合适。 “唐小染，你自己家就能组成一个完整又完美的店铺了。” “你看唐老二，你去买小厮十个也顶不上他一个这样会拉客啊！” 李明达可太开心了，他什么时候见过唐一清这副样子。 从他见唐一清的第一面起，那唐老二就没对他有好脸色，从前不熟还好，还对他有几分忌惮。 这会熟了，嘴贱的没边了。 前天他就是趁着唐小染去拿碗，提前夹了块肉吃，唐一清悠悠的来了句。 “老母猪拱地你就嘴上有劲。” 看着唐老二现在站在不远处，笑的跟朵花似的，在外人面前装无辜可爱孩童，只为了给店里拉客，他就爽的不行。 唐小染有些无语，这三孩子还要上学呢，今天也就是休课，明天就得去上学了。 还有翠翠，虽然她很乐意在后面掌勺，但唐小染可不想让她变成麒麟臂少女。 李明达想象了一下，翠翠那么清秀的脸蛋配上大大的胳膊，也打了个寒颤。 “那我回去帮你问问我家的管事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中年男人很精瘦，皮肤黝黑，一边和好友说话一边走了进来。 “我上回吃熊肉才十岁不到呢，没想到咱这集市还有卖熊肉的，这回你请我吃，下回我请你！” 同行的好友骂骂咧咧。 “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上上回去醉斋楼你也没给钱。” “还有上上上回，清香楼你也没给。”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屋，扫视一圈摸着脑袋。 “没坐了呀……” 他摆手打断好友的啰嗦。 “醉斋楼那是我没吃几口，清香楼上次又是老板主厨，狗都不吃你不也没给钱吗？” 他三两步上前，拍了拍正在说话的李明达肩膀。 “兄弟，你是这老板？没坐了是吧？能单买一盘熊肉打包吗？” 唐小染觉得声音熟悉，转过头瞪大眼睛，随后又觉得很正常。 一个集市的，最那头买卖倒肉的。 只是许久未见，差点把他给忘了。 那男人也震惊的瞪大了眼，他还记得眼前这姑娘，大半年前又是卖兔子又是卖鹿的，他还整天等着她再送些别的东西，结果后来就没再见过了。 偶然听好友提起，这附近闹了山灾，他猜可能是被砸死了。 “老板，好久不见啊。” 唐小染冲着他打招呼，那男人先是定定的看着唐小染几秒，又扫视一圈这餐馆，将目光定在不远处几个孩子身上。 啊呀，一段时间不见，不光这姑娘身上的补丁没了，这三个娃娃他都快认不出来了。 当时虽只是打了个照面，但他还记得最高的娃娃也才一点大，这才多久，每个孩子都蹿了个子。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姑娘过得不错，孩子们养的也挺好。” 唐小染总觉得他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是养猪户，身后的好友探出头。 “没坐了？那明天来呗，你在这跟人嘀嘀咕咕说啥呢？” 唐小染想起刚刚那老板问的话，拍了拍一旁唐文萧的肩膀。 “去后厨打包两份熊肉冷拼来。” 她认得出，这老板的好友不是别人，就是那旁边卖鱼的。 卖鱼的老板看看唐小染，又看看好友。 “凯子，你人脉还挺广，人今天刚开业你就攀上关系了。” 那卖肉的眨巴着眼睛，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也见过她吗？” 唐小染想起这卖鱼的给自己起的绰号，嘴角的笑都僵硬了。 那卖鱼的看着逐渐走远的唐文萧，又转头看着忙活的唐一清和唐皎月，嘴巴慢慢张大。 “大肿脸！” 这话突然激起了李明达的回忆，他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唐小染，她好像确实脸肿肿的，好友才注意到她。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去一旁笑去了，唐小染扯了扯嘴角，压根懒得搭理他。 真不知道他怎么做的生意，净给人起外号。 唐小染将那熊肉递给吴凯，他却并不急着走，反而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跟唐小染唠起来了。 “那熊，是你打的吧？” 他压低音量，双眼放光的看着唐小染。 身侧的好友瞪大眼睛。 “真假的？” 唐小染并不觉得他们能熟到这事都告诉他，也不搭话，吴凯也不恼。 他看着唐小染的胳膊，整个包的像个粽子，明显是负了伤。 第135章 黑市 要知道，他已经有七八年没见过有谁能猎到一头猛兽了，还是一个姑娘。 是人都慕强，他上次倒卖唐小染的鹿肉就小赚了一笔，这次听说醉斋楼也有熊肉，明日开放，想来是这姑娘自己搭上了醉斋楼的线。 “咱们往后就是街坊邻居了，有啥忙尽管和我们说，有要倒卖的东西也可以找我，我不止收肉，我啥都收。” 吴凯看着唐小染笑眯眯的样子，也跟着乐呵道。 一个街头，一个快靠近街尾，哪门子的街坊邻居，唐小染也不拆穿。 既然人家带着善意来，她也附和的点头，李明达咳够了，转头过来刚好听到这人说他啥都知道，干脆问他。 “那你知道附近哪里能招人吗？” 他也就随口一问，没想到面前精瘦的男人还真说出来了。 “招人？你们是想找几个小二吧？” “黑市有人牙子，十几两银子到百两不等，这种是卖身契都给你的。” 也有中间人按年和季收费的，按月的没听说，不过不签终身契的话要交押金给中间人。” 唐小染听的一愣一愣的，他还真知道啊。 他看了一圈，这店里只有几个毛娃娃，确实应该找两个小二。 唐小染问了黑市地址，将二人送走了。 回来时就见到李明达摸着下巴皱眉思索着什么，她还没走近，就听到李明达问阿志。 “人，这么便宜吗？” 唐小染的心一颤，其实对于寻常人家，十几两银子已经不算便宜了。 可有钱人的世界总是和他们不一样的，阿志摇摇头。 “不知道，少爷。” “那你多少钱？” 阿志从小就跟着李明达长大，他爹娘都是府里的，他算是两个牛马给李府生的小牛马，不要钱。 李明达点点头，他的小厮一文不值。 唐一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这会已经快过了饭点，门口陆陆续续没了人，他终于得空了。 “大姐，我可以不去学堂，在店里帮忙。” 唐小染一愣，转过头看他。 唐一清目光坚定。 「夫子总夸大哥，他也确实比我和小妹聪明许多。」 「我不去上学还能给大姐省两笔钱，一笔学堂的一笔小二的。」 「最重要的是，可以不背那长长的课文了，晌午也不用在学堂吃，可以吃大姐做的饭了，嘿嘿嘿。」 唐小染看着好像英勇赴死的唐一清，抬手就拍上了他的脑袋。 唐一清捂着脑袋，哎呦叫出声。 “大姐，你干嘛？！” 唐小染眯着眼睛看他。 “你倒是想巧。” “我不缺你那点劳动力，晚点我去黑市看看挑两个机灵的回来。” 唐一清撇撇嘴。 “那他们有我嘴甜吗？有我会拉客吗？” 李明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能说两句人话还自夸上了，你讲这话你自己想不想笑？” 眼看着二人又要骂起来，唐小染转头去收拾桌子。 唐一清却眼珠子转了转跟了上去。 “大姐，我来收拾。” 「黑市？好酷的感觉！我也要去！」 「拍拍大姐的马屁，撒撒娇跟去看看。」 唐小染扭过头看他。 这孩子最喜欢刺激、热闹的东西。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是看着唐小染会打猎才把他征服了。 “大姐，我想……” 这会又吵着要跟去黑市，唐小染二话不说就拒绝了。 “不行。” 唐一清眨巴着眼睛，大姐怎么又预判了他要说的话？！他还没说呢！！ 他扯着唐小染的衣摆，十足的狗皮膏药。 “我去帮你挑个嘴巴会说的回来，给你拉客呀大姐。” “大姐，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告诉大哥和小妹。” 身后悠悠传来唐文萧淡淡的声音。 “我听到了。” 唐一清：…… 唐小染听着这孩子又在心里骂人了，这会连哥都不叫了，指名道姓唐文萧。 她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和他好好说。 “咱们已经搬来集市这边了，你想逛的话可以等会去逛逛集市，黑市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唐一清眼睛一亮。 「不是好地方？」 「那可太棒了！我也不是什么好孩子！」 唐小染的话哽在喉咙，想起唐一清的丰功伟绩，确实不是啥好孩子。 她深吸一口气，前几天山上的经历给了她很大的教训。 如果不是自己接触过、熟悉的地方，她不会再带着这几个孩子去冒险。 唐一清耷拉着脑袋，唐小染也没理他。 那老板说，在集市的右后方有条大道和两条羊肠小道，顺着左边的那条一直走 约莫傍晚后，天刚蒙蒙黑，便会陆陆续续有商人，想买什么就像平常的集市一样。 唐小染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话。 唐小染见到电视剧里的黑市都很神秘，而且很乱，到处是卖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那可是黑市！ 她找来阿志，要了一身男人的衣裳，把自己的头发也束起来，还拿了三顶斗笠给李明达和阿志。 站在熙熙攘攘的路口，三人彻底沉默了。 阿志尴尬的把头顶的斗笠拿下来。 他也第一次来黑市，看唐姑娘这样以为有多可怕呢，结果就是晚上的集市。 人人穿着正常，表情淡然，也没有卖什么人的胳膊、腿、脑袋之类的。 路口甚至还有一群孩子跑过去。 唐小染：…… 电视剧害我！ 李明达看看唐小染，又看看阿志，有些烦躁的把斗笠扯了下来。 “唐小染，看你出的馊主意！人家都像看傻子一样看咱们。” 唐小染拿下斗笠，他不戴斗笠跟傻子也没区别。 但看着暴躁的李明达，她轻咳一声。 “我拿它遮阳的，谁知道你们非要跟着学？这会没太阳了摘下吧。” 她原本要自己来的，李明达一听黑市，比唐一清还兴奋。 地主家的傻儿子没有见过黑市长什么样，地主家傻儿子的狗腿子小厮也没见过黑市长什么样。 于是阿志屁颠颠的跑前跑后买了男人衣裳和斗笠给唐小染，拿人手短，唐小染觉得多个人一起，万一有人要嘎她腰子，或者非要拉她去青楼，也有个帮手。 结果，这完全就是法治社会下的黑市。 算哪门子的黑市。 唐小染刚要踏进去，隐约的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他们怎么把斗笠摘下来了？那我要不要也摘？」 唐小染慢慢……慢慢的回过头，目光阴凉的看向身后。 第136章 你是买孩子还是卖孩子 “怎么了，唐姑娘？” 阿志问。 唐小染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后方。 「大姐怎么回头了？我也没发出动静啊？」 唐小染额角的青筋直跳，咬牙切齿的朝着树后走去。 她一把提起唐一清的耳朵，打着圈的拧，唐一清看着闪现到自己身边的大姐，吓得打了个嗝。 下一秒，耳朵就传来剧痛，他捂着耳朵大声叫了起来。 “大姐……松开松开！！！” “疼疼疼！我知道错了！姐！我要死了！” 唐小染气死了，这死小孩，不是跟他说了不可以跟过来吗？ “你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心上？我是不是说了不让你来？！” 唐一清见到暴跳如雷的唐小染，吓得眼眶都红了，他就是好奇，他没有不想听大姐的话。 唐小染看着马上撇嘴要哭的小孩，干脆指着身后。 “回去！” 唐一清嘴巴一瘪，转过身就要走，李明达幸灾乐祸的看着。 太棒了，这小子吃瘪的样子能让他最近几个月都多吃几碗饭。 阿志还是心善，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和那羊肠小道，喊住了唐一清。 “这孩子也没拿个灯笼的，唐姑娘消消气，他自己回去你也不放心是不是？” 唐小染被唐皎月的事吓怕了，她咬着牙死死瞪着唐一清，抬手又戳了一下他的脑门。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唐一清吸着鼻子，跟个受气包似的跟在三个人身后。 「大姐好凶，好久没见到她这么凶的时候了，呜呜呜好可怕。」 「大姐好像真的生气了，怎么办？早知道不跟来了，我应该好好听话的。」 「大姐不跟我说话了，她会不会以后都不喜欢我了？」 唐小染心烦的瞪了一眼身后的唐一清。 “还不快跟上来？！” 唐一清眼前一亮，快步跟上。 「好耶！大姐只是生气了，还是担心我的！」 黑市人很多，甚至比集市人还多，不过多的是商人。 他们个个支个小摊，有的在和旁人闲聊，有的在打盹，卖什么的都有。 李明达拍拍唐小染的肩膀，眼前一亮。 “这是什么？” 唐小染瞥了一眼，奇怪的看着他。 “赌石啊，你没见过吗？” 李明达没见过，他稀奇极了，唐小染也没见过，但是她在电视上看到过。 这边一排都是斗蛐蛐、斗公鸡、赌石之类的，李明达这种爱玩的少爷哪能错过这种东西？ 他看着大家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也凑上前去，阿志跟着他，唐小染则是带着唐一清继续走。 她本来也没想让李明达跟着，既然这里这么安全，她忙她的，人家玩人家的，最后汇合不就好了。 唐一清小心翼翼的跟着唐小染，两个人什么话都没说，唐一清抿唇上前将小手塞进唐小染的手里，被她直接甩开。 唐一清眼睛有点红，撇撇嘴就要哭了，看着快步走在前面的唐小染，还是赶紧追了上去。 他又用手去握唐小染的小拇指，被唐小染给挣脱开。 唐一清吸了吸鼻子，改成抓唐小染的衣摆。 唐小染听着身后抽抽搭搭的声音，还有唐一清心里的忏悔，也有些心软了。 可这孩子现在就这么不听话，这次如果算了，以后还了得？ 唐小染没有孩子，也不想做控制欲很强的家长。 孩子有想法是好事，可危险的事却还非要掺和一脚，就是不能轻易原谅！ 不然下次可能就不是唐一清哭，而是唐家一起哭了。 一大一小终于在快到尽头时，看到了卖人口的地方。 唐小染加快脚步，唐一清现在很慌，生怕唐小染一个生气就不要他了，赶紧跟着跑了两步。 做人牙子生意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看见唐小染直直的冲着这边来，知道来生意了，眼前一亮。 那精瘦精瘦的中间女人凑上前，一般来买人的都是大户人家的管事，或是青楼里的老鸨来进货。 她一边说话一边打量面前两人，这姑娘穿的朴素，身后还跟着个鼻尖红红的精致小男娃，难不成是来卖孩子的？ “姑娘，你是来买奴的还是来卖孩子的？” 唐一清看着对面女人打量的视线，手一抖，眼泪瞬间掉下来了。 「呜呜呜，大姐会不会因为我不听话就把我卖了呀？」 「买一个更听话的孩子回去，呜呜呜。」 唐小染一愣，唐一清长得漂亮，又是个男孩，这人牙子盯着他的眼神很是饥渴。 有大户人家的老爷，就好这口，能卖不少价呢。 她感受到身后孩子的颤抖和心声，突然想起原主曾经把这个孩子卖过，怪不得这么害怕呢。 她伸出手，将唐一清的小手紧紧的攥在掌心，伸长脖子去看女人身后的一群人。 “大娘，我是来买孩子的。” 女人一听是来买的，眼里闪过失落，不过也没多纠结，来者是客，买也赚钱。 她拍拍手，身后缩成一团的人们迅速站起身，从高到矮依次排列，整整齐齐的站成了三排。 她走上前去看，每个人都面无表情的站着，仿佛一个机器，只是她注意到，有的姑娘还是会在她经过时紧张的偷偷咽口水，或是指甲扣进掌心。 让她很意外的是，这里每个人都很干净，即使有的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脖颈的衣领口还有掩饰不住的伤疤，依旧干干净净。 跟电视里的不一样，他们没有满身血污当着客人面被毫无尊严的抽打。 他们像商品一样，被别人展现出最好的样子，供人挑选。 女人看着唐小染震惊的样子，得意极了。 “姑娘，你是要来做什么的？是买回去做工？还是买来给家中的父兄做媳妇？” 唐小染皱了皱眉，她其实是不想买人回去的，她原本是打算租的，就像现在的牛马打工人一样，租个一年的合同。 可这老板娘告诉她，租金都快赶上买一个人了，唐小染一时之间犹豫了。 “我想买个口齿伶俐机灵的，男女都成，另外一个要个男孩子吧，会做饭的。” 那中年女人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看向坐在一旁的自家男人，那男人嗤笑一声。 第137章 买人买一对 “哪有男娃会做饭的？女娃会做饭的随手抓都是一堆，男娃是用来干活的！” 唐小染蹙眉，有些不舒服他的靠近。 翠翠自己在后厨，很多东西忙不过来，唐小染本意是想找个男孩，能帮忙处理一些脏活累活。 她刚想说有力气大的姑娘也行，人群中站出来一个清清瘦瘦的男孩。 他约莫十五岁左右，面颊凹陷，眼睛亮亮的，唇色有些白。 他举着手。 “老板，我会做饭。” 唐小染看着他可能比翠翠都要细的胳膊一时犯了难，老板哈哈大笑，上前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好小子！还会这手！姑娘，这我给你找出来了，如何呢？” 唐小染一时不知道怎么拒绝，人家确实找出来了，可还没等她说话，那男孩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老板，上前一步。 “老板，我妹妹也会做饭。她做的比我好吃，力气也比我大，你……你要是想要个会做饭的男娃，带我们一起走吧！” 他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男老板一脚将他踹倒，男孩闷哼一声，女老板赶紧去拉她男人。 “你这没名没姓的奴，还想着耍小聪明，人家老板挑人要你推荐？！” “买人还得买一对是吧？你以为你有的选？” 唐小染知道，来到这里，人和牲口就没什么不同了。 周围的人似乎见怪不怪，在他们眼里，这些被卖到人牙子的孩子，和路边的野猫野狗没有任何区别，是不配发表自己意见的。 挨打也是活该，一群孩子麻木的看着这一切，唐一清的脸有些发白，他捏着唐小染的衣角。 唐小染将唐一清大半视线挡住，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是现代人，现代就算最穷苦的百姓，也有人权，说句话的权利还是有的。 但她没有心软到第一时间答应那男孩。 她再不愿意接受也必须接受，人在这里就是廉价商品，而她没有义务为了拯救一个商品去买另一件商品。 如果这个男孩执意要带自己的妹妹，唐小染已经准备连他一起放弃了。 在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她是来找工人的，不是来找提要求的祖宗的。 可人群中跑出来一个胖胖的姑娘，她眼眶红红的趴在男孩的身上，抬起头对着男老板努力开口。 “我……我不走，你别……我哥……哥。” 唐小染的心里某个位置猛的被撞了。 两人穿着最粗的布衫，男孩从脖颈处露出了大片的伤，他清瘦的不像话，挡在身前的姑娘却被他喂的白白胖胖。 老板看唐小染半天不说话，生怕这单黄了，又抬起脚踹了一脚女孩。 “你那个口吃，就别说话堵人了行不行？滚后面去，谁让你跑过来的？” 女孩吸着鼻子，咬着嘴唇不敢再说话，唐小染看着她，扭过头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砸在了唐一清的头顶。 唐一清一愣，抬头看唐小染。 “大姐……” 唐小染的眼前闪过很多人，他们在自己念课文时嗤笑出声，在自己回答问题时跟同桌模仿，然后大笑。 唐小染抬起手。 “老板，这个男孩多少钱？” 几人一愣，老板收起踹人的脚，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两圈。 “三十两。” 男孩惨白着脸站起来，将小胖妹妹拉起来，鼓起勇气又朝着唐小染走了两步。 “老板，你看看我妹妹，她做饭比我好吃，除了不是男娃她哪里都比我强的，老板你行行好，实在不行你带她走吧。” 他不可能自己走的，他走了他妹妹会被欺负死的。 他看得出来，面前的姑娘是个心善的，多求求她，也许就能放弃性别选了自己小妹。 男老板看他依旧执迷不悟，生怕唐小染不要了这单子黄了，气的怒骂一声，抬脚又要踹他。 人牙子最讨厌的，就是有自己想法的孩子。 已经是牲畜的命了，就学着乖一些，不用思考。 老板把你卖到哪，你就去哪，老板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唐小染看着他的脚，声音猛的提高。 “两个一起怎么卖？” 在扬的人都是一愣，男老板也没说话，还是那最开始的女人反应快，三两步上前。 “姑娘，这胖丫虽然口吃，力气大，屁股大好生养，以后不仅能干活，还能生男娃，可也不能算便宜的。” 唐小染冷着脸。 “三十两，两个。” 老板脸微微一僵。 “姑娘，你是在说笑吗？” 唐小染收起自己的温和态度，眼神也冷漠了下来。 “这男娃虽说能做活，也符合我要他下厨的要求，可你看看，那么瘦，指不定锅都端不起来。” 那男孩站在原地，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拉着他的妹妹。 唐小染又把视线放在女孩身上。 “是好生养，我买她回去是做工的，又不是给男人生儿子的，我还怕她把我男人勾走了呢，而且还是个口吃，话都说不利索凭白给我添堵来了？” 老板有些尴尬。 “这口吃能改，能改的。” 唐一清从身后探出头来。 “能改你们不给改？大婶，哄小孩呢？我都不信嘞，她不想给我们添堵只能闭嘴，那就是买了个哑巴。” “一个残废还要什么钱？何况这个姐姐胖的跟头猪一样，那就一定胃口大吃得多，我姐那么多银子不都得砸在伙食上？” 小胖丫有些被说哭了，她也不敢哭，只好偷偷拿着哥哥的袖子擦眼泪。 这两个人，刚刚还好好的，看着人挺好说话的，怎么这会这么凶，还骂人！ 特别是那小弟弟，长得白白嫩嫩的，嘴怎么这么毒。 男孩脸有些白，心疼的看着自己的胖妹妹，倒没有出口反驳。 那女人也看得出来唐小染和唐一清这样是在杀价，她人精似的，讪笑着开口。 “这小男娃，年纪轻轻的，说话真难听。” 净挑人不喜欢的说。 唐小染嘴角有点压不住了，这孩子从小说话就一针见血，嘴贱的没边了，这会算是让他找到舒适区了。 “那你们看，多少合适？这三十两肯定是不行的，我们还没卖过这么便宜的价格嘞。” 唐小染摇着头。 “三十两，多一文我都没有。” 唐小染冷冷的开口，唐一清立马补充。 “老板娘，你不愿卖就留着这两个残废一起，他俩这模样可是打死不分开的，看看还有哪个好心人愿意一次收两个没用的玩意回去。” “说实话，那大哥哥那么瘦，指不定回去路上就嘎巴一下摔断了腿，还得我们掏钱治。” “这种做啥都要一起的最难管教了，大婶，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村你就碰不到我大姐这么好忽悠的傻子了。” 唐小染额角青筋一跳。 这死小子，攻击力真是强的没边了，逮谁杀谁，连她都不放过。 第138章 赌石 一。 二。 三。 她默默的数着，终于，身后传来了动静。 “姑娘等一下！” 女人咬牙，不顾丈夫的阻拦走上前。 “三十就三十，我去给你拿卖身契，你等着。” 她回头，目光幽幽的看了两人一眼，唐小染站在原地。 两个孩子怯生生的看着她，唐小染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她只是把目光放在唐一清身上。 这孩子半夜舔一下嘴唇，真的不会把自己毒死吗？ 老板娘很快把卖身契取了出来，唐小染掏着口袋将钱递给他，把卖身契收了。 老板娘淡淡的说了句。 “俩小娃娃还挺会杀价的，慢走。” 唐小染的脚步突然一僵，差点没摔倒，老板娘背过身去给两个孩子拍了拍身上的土。 “去吧，找你们的新主子，记得好好干活，不要偷鸡耍滑，多听主家的话。” 两人点点头，朝着唐小染走过来，老板娘没再看这边，唐小染沉默的带着三个半大的孩子朝回走。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在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李明达。 他指着一个石头，脸涨得通红。 “这个！我这次开这个！小爷就不信了！一定能出来！” 阿志拍着手。 “少爷！加油！少爷！最棒！” 唐小染：…… 这俩傻子还没玩够。 她上前去看，李明达脚边已经废了很多土黄色的石头，大大小小，形状不一。 无一例外，里面都是废料。 一群人聚精会神的看着，那老板轻轻切开李明达新选的料子，看清之后现扬一片唏嘘声。 李明达明显上头了，他咬牙又是掏口袋，发现只有最后十五两了，他烦躁的揉揉头。 “要那个！”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把阿志拉到一旁。 “你家主子该不会玩上瘾了，天天来玩吧？” 阿志一愣，随后若有所思。 “没事的唐姑娘，少爷如果把钱都砸在这上面，没几天就会把老爷给的一个月月银花完，然后被老爷揍，不给饭吃他就老实了。” 唐小染：…… 看样子李明达经常上瘾，阿志已经见怪不怪，预想到结局了。 阿志说，李明达从小对都没有抵抗力，别人说啥他信啥，斗蛐蛐，斗鸟，斗鸡，还有斗弹珠。 “没有我们少爷不沾的，也没有我们少爷不亏钱的。” “都是冲着少爷人傻钱多来的，那些朋友专门给我家少爷做局呢，少爷每次都朝里跳。” “唐姑娘放心吧，少爷不可能因为这个成瘾。” 唐小染：我完全不知道你在骄傲什么。 不过她这就放心多了，毕竟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带他来一趟黑市，就让他染上赌瘾，那自己就是罪人了。 唐小染转过头，李明达已经挑好了石头，他刚要递过去，一旁的唐一清开口了。 “你选这个，还不如选那块黑的。” 几人一愣，唐小染错愕的回头看他，唐一清好像只是随口一说，继续盯着那堆石头看。 老板有些不耐烦了。 “你确定了没？要哪个？” 李明达看看手里的石头，又瞧了瞧地上的一堆废石，咬牙将那块扔到了一边，去捡起那黑乎乎有巴掌大的石头。 “唐老二，我就听你一回。” 唐一清翻了个白眼。 「他都看不出石头的好坏吗？」 唐小染一愣。 这孩子瞎说什么呢？ 李明达掏着口袋看阿志，老板在一旁切石头，众人死死盯着，李明达撇撇嘴。 阿志将头扭过去不看李明达。 “我不可能把我的月银借给你的，少爷，你上次斗蛐蛐借我的钱还没还。” 李明达正要骂阿志是没良心的，身后响起一阵惊呼。 唐小染瞪大眼睛看着面前被切成两半的石头。 乌漆麻黑平平无奇的石头切开，里头是脆盈盈的绿，即使她对翡翠没什么研究，也知道开出好东西了。 李明达嘴巴张的老大，他大叫一声。 “卧槽！！！” 跳起来从老板手里接过石头，周围人眼睛都直了。 “这种水，多久没见过了？”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还以为输了一晚上能看个热闹，让他捡了空子！” “小子，你这东西卖不卖？一百两我收了。” 另一个男人翻了个白眼。 “老张真是猴精猴精的，欺负这人新来的，一百五我收了。” 李明达将东西揣进怀里，整个人散发着兴奋的气息，他上前猛的抱着唐一清给他的脸来了一口。 “唐老二！你真是牛逼啊！” 唐一清一拳打在李明达的下巴。 “有病啊！放我下去！” 他脸涨得通红，抬手猛擦自己脸。 「恶心死了这蠢货！」 唐小染：…… 李明达输了一整晚了，周围不少人都要买他的石头，他却二话不说拉着唐小染几人就走了。 即使他钱花光了还想玩，也不会把这块石头卖出去的。 他又不差这点钱，这石头刚刚让他爽的头皮发麻，他要把这石头带回去摆在床头天天看。 天色已经很晚了，几人紧赶慢赶的回去，远远的就看见唐皎月站在门口。 她看到唐小染回来，揉了揉眼睛，转身朝着屋里跑。 “大哥！大姐回来了！二哥和大姐在一起！” 屋里冲出来几个人，正是翠翠、唐文萧和林昱，旁边的是林昱医馆里的学徒。 唐小染将视线落在唐一清头顶，唐一清身体一颤，总感觉自己死到临头了。 唐文萧脸色沉沉的，他定定的看着唐一清没说话，翠翠拍着胸口。 “吓死我了，一清没事就好。” 唐皎月明显是哭过了，她冲上前去捶唐一清的胸口。 “二哥大坏蛋！偷偷跑去找大姐不和我们说！吓死我们了！” 林昱有些无奈，他都要睡下了被小姑娘折腾起来，哭的他家兔子直挠门，说她哥丢了。 他一个做师傅的怎么能不管，二话不说就来找人了。 唐小染将身后两人领上前，一胖一瘦的两个孩子从刚刚开始就很安静，唐小染清清嗓子。 “这是我新买的小二，他……” 她抬起手，却发现自己连名字都没问，有些尴尬。 “夫人，我叫赵小琅，我妹妹叫赵小宁。” 那瘦瘦的哥哥挡在自己妹妹面前，在扬的几人同时瞪大眼睛。 第139章 你成亲了？ 李明达叫的最大声，他今天得了个宝贝石头，这会兴奋的精力不知道朝哪里释放了，围着唐小染上蹿下跳。 “唐小染，你半个时辰没见，成亲了？” 唐小染有些无语，也懒得解释，那男孩是个聪明人，瞬间明白了什么，看向唐小染的眼神更感激了几分。 他还真以为，唐小染家里有个男人，他小妹以后要给别人生儿子呢。 唐小染看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抬脚进了屋。 “还没吃饭吧？一起吃一顿。” 林昱吃过了，但是他可以装作没吃过。 于是唐小染和小翠一起进厨房捣鼓起来，那两个孩子要进来帮忙，唐小染也只让他们先烧火。 资本家压榨奴隶也要先让人吃饱肚子，唐小染还一顿饭没给人吃呢，何况她也不想做资本家。 唐小染将饭端上桌，小琅和小宁两个孩子眼都直了，他们都不知道多久没见过肉了。 唐小染找来两个碗，单独盛了两碗饭给他们，从菜里挑出来几块简单的肉放进碗里。 “吃吧。” 小琅感激的抬头看她一眼，抬手就要将肉全夹在妹妹碗里，唐小染皱眉制止。 “你的就是你的，以后你妹妹也吃得起饭，不必这样。” 李明达一边吃，一边抬眼看，他今天玩了晚上，压根没看唐小染买回来俩什么人，这会看清了。 “唐小染，你什么时候这么抠了？这碗里肉还多着呢，你叫他们一起吃呗。” 他今天心情好，难得不护食。 唐文萧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李明达莫名觉得自己后背有点发凉。 “大姐这不是抠，许久没有吃过饱饭，肚子里一时盛不了油水，会难受的。” 他们当初就是从野鸡蛋开始两三顿过渡过来的。 唐一清嫌弃的看了李明达一眼。 “吃你的饭吧！” 阿志哼哧哼哧吃的香，自己少爷被骂关自己什么事？ 他现在上桌吃饭的时间越来越多了，耶！！！ 李明达总觉得他们在说自己没文化，他抬脚猛踹了一下对面的林昱。 “咱们夫子教过这个吗？” 林昱吃的满嘴流油，迷茫的抬头。 “啊？没啊。” 李明达舒服了，你看，分明是夫子没教，今晚唐老大比唐老二让人讨厌。 还有他那个夫子，陈离，懂得那么多，连吃饭多少都教，真是闲得蛋疼。 小琅抬头，声音带了些哽咽，他真的太久没吃过饱饭了。 即使是以为唐小染不舍得给自己和妹妹吃，也让他很是感激了。 唐小染叹口气，交代他一定要慢慢吃，不要急躁，就转头去盛自己的饭。 回来时，就见李明达还在拉着林昱吹嘘自己今晚的战绩，拿着那个破石头看呀看。 唐小染二话不说将几人都赶了出去，太晚了，这群人明天哪个不要早起？ 唐小染看着院子里的孩子，开始发布任务。 “你们，先该洗漱洗漱，该睡觉睡觉。” 她对着翠翠道。 “你们烧点洗澡水，先让这个男孩和文萧睡，女孩等会跟我挤一挤，明天我看看让他们住哪。” 唐小染决定明天回一趟清水村，将姐弟二人安排住在那里。 清水沟离集市不远不近，两人中午在小馆吃，早晚回去也花不了太长时间。 清水村多的是在集市上做工的，都是这样两头跑。 她交代完了，将两个孩子叫到跟前。 唐小染一时有些尴尬，想起自己和唐一清为了杀价把这两个孩子贬低的一无是处。 “那什么，你也没有多胖，我今天说话有些难听是因为……” 男孩扬起笑脸，他看的果然没错，这个姐姐真是个好人。 “是为了砍价，我知道的小姐。” 唐小染有些起鸡皮疙瘩。 “叫我姐就行，今天说的话别放在心上，好好睡一觉。” 两个孩子点点头，翠翠带着他们烧水去了。 唐小染起身去锁门。 门彻底关上，唐小染深吸一口气，抄起一旁门边靠着的竹条。 这本来是她上次做竹夫人用剩的，没想到现在刚好可以用来打孩子。 她转过身，家里现在只剩下自家人了，可以好好算算账了。 唐皎月正在院子里喂兔子，看到唐小染这样，吓得原地打了个嗝。 唐文萧没说话，只是转头去屋里将唐一清喊了出来。 唐一清低垂着脑袋，他就知道跑不掉，唐小染将竹条狠狠的抽在一旁的桌子上。 “跪下！！！” 唐皎月一手捂着嘴，一手拉着唐文萧的胳膊晃呀晃。 大姐第一次这么凶，好吓人！ 唐一清也被吓到了，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整个人都颤了颤。 唐小染抬起他的手，用竹条打了三下，看着红肿起来的掌心，才喘着气问他。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唐一清点点头，声音带上了哭腔。 “知道，我不听话。” 唐小染胸腔剧烈起伏，被气的不轻。 “何止！” “清水村都有偷孩子的，你妹妹丢的那会咱们全家急成什么样子你不知道吗？你还瞎跑？！你是想吓死谁？” 她指着唐皎月，眼眶通红。 “你是想让全家再经历一次吗？你真丢了，你让你大哥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你被人带走能好好回来吗？” 唐文萧本就是讨好型人格，又敏感卑微，今晚的事估计吓得不轻，脸都白了好几个度。 如果唐一清今天真的丢了，唐文萧就能把自己内耗死。 唐小染自己也会愧疚死的，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唐皎月的事出来没多久，他就敢乱跑。 唐一清的声音哽咽，他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我知道错了大姐……呜呜呜，我再也不乱跑了！”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 “那人牙子卖孩子的地方你也看了，你自己难道就不怕吗？” 她气的眼眶通红，真是又怕又气。 “你不就是觉得自己聪明，真被带走了也能跑回来？” 这话戳中唐一清的心事，他哭的声音都小了很多。 “你就算真聪明到能跑出来，你能好好的回来吗？” 唐小染转过头，叮嘱吓得瑟瑟发抖的唐皎月和唐文萧。 “你们谁再敢不听话偷跑出去，以后就别回来！” 唐一清哭的声音更大了。 “大姐，我……呜呜呜……我再也不出去了，我会乖乖听话的。” 第140章 狐狸 “下次再这么乱跑，腿都给你打断了。” 唐一清点点头，声音抽噎。 “我……我一定不乱跑了。” 说着，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就出来了，唐皎月乐的咯咯直笑，唐一清的脸红的吓人。 「真丢人，下次再也不好奇了。」 听着唐一清的心声，唐小染的心慢慢放回肚子里。 这地方又没个监控摄像头，丢孩子也不像从前能去报警，衙门的人压根不把普通百姓放在眼里。 上次如果不是恰好听到了唐皎月的心声，她可就真的丢了一个孩子。 第二天一早，翠翠送几个孩子去上学，顺带带着两个小二去清水村的屋认认门，唐小染则是拿上了捕兽笼去了山里。 寻常的菜都能在集市上买到，不用她操心，她现在主要就是抓竹鼠和野兔。 唐小染来到竹林，她将上次布下的捕兽笼里的竹鼠一一掏出来，又在竹林里挖了一些新鲜的竹笋。 这山里的资源很多，估摸着是没人来，唐小染在侧边位置还发现了几只野鸡。 她带的弓箭不多，放飞了两只。 唐小染将几只野鸡放进背篓，正在擦拭手里的弓箭，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鹿。 这鹿明显比上次唐小染打到的要小，应该还是个没成年的。 它喘着粗气，脚步踉跄，慌慌张张的跑进竹林。 唐小染眼前一亮，拿起弓箭就追了上去。 鹿啊！那可是鹿！ 竹子茂密，那鹿跑的跌跌撞撞，唐小染追起来毫不费力。 可她的箭也被密密麻麻的竹竿挡了个干净。 唐小染只能一直追，好在那鹿没跑多久就后腿一软，重重摔倒在地。 唐小染兴奋的跑过去，看着小鹿的腿恍然大悟。 这鹿的左屁股位置有两道尖锐的抓痕，它的左腿有两个牙印深深凹陷进去，左边鹿蹄子也被咬烂了。 左脚受了重伤，所以才跑的这样跌跌撞撞，现在右脚又被唐小染放的捕兽夹夹住了，两条腿都用不了，直接摔倒了。 它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唐小染却紧皱眉头。 这鹿看样子是被食肉动物追捕过程中，让自己碰见了。 她有点害怕，自己要不要把这鹿带走。 如果是豺狼虎豹，可能会不想放弃这美味的大餐而寻着味道追过来。 唐小染还没想清楚，身后的动静就传过来了。 唐小染握紧手中的弓箭，猛地回头将箭举了起来却愣住了。 身后是一只毛发漂亮的火红色狐狸。 它的额角有一道月牙模样的白毛，看起来漂亮极了。 它的前腿弯曲着，正一眨不眨委屈的看着唐小染，那模样分明是在控诉。 唐小染看了看那半大的鹿，又看了看比鹿还小的狐狸，两败俱伤啊。 狐狸很聪明，一般不会挑战比自己大的猎物。” 她猜到，应该是这狐狸碰到鹿想饱餐一顿，扑上去咬人家的屁股却被鹿蹬了一脚，它跌跌撞撞跟过来就发现唐小染截胡了。 唐小染这下彻底不犹豫了，将鹿背在肩头，闷哼一声就打算走。 她转过头，那狐狸就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的猎物。 “去！去！去！” 唐小染作出赶鸡的动作，看着狐狸被吓得转身跑走，她才重新上路。 这鹿约莫有六七十斤，虽然还是小鹿，可体型在这里。 走了没多久，小鹿不停的扑通让唐小染好几次都差点摔倒，唐小染肩膀还有伤，只能停下来将鹿的腿捆在一起。 她回头，却发现那狐狸还跟着自己。 它见唐小染看过来，趴在地上晃着脑袋，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唐小染还没被狐狸魅惑过，她不像唐皎月，没什么动物缘，这狐狸卖萌撒娇的样子一下就让她的心化了。 唐小染突然理解纣王了。 她想了想，从背篓掏出了一只野鸡。 “这鹿本来你也没抓到，怪不得我，给你只鸡，别跟着我了。” 那狐狸眼前一亮，将唐小染扔过来的野鸡叼在嘴里，飞快的吃了起来。 唐小染觉得有意思，真漂亮啊这狐狸，她将鹿放下歪着脑袋在一旁看。 怪不得人都爱养小猫小狗呢，吃东西的样子也太萌了。 那狐狸将鸡吃完，看着一地鸡毛，唐小染拍拍屁股站起身，却被它扯住了裤脚。 唐小染一愣，随后有些气笑了。 “你别给我得寸进尺啊！” 那狐狸分明没吃饱，一只小野鸡怎么够它吃的，见唐小染语气不算凶，干脆用嘴筒子去戳唐小染的小腿。 唐小染懒得理它，一只鸡已经很多了好吗？ 可是她没走两步，小腿就被戳一下，没走两步，小腿就被戳一下。 唐小染背篓里是十几斤重的竹鼠和野鸡，肩头上是六七十斤的乱扑腾小鹿。 她的肩膀伤刚刚结痂没多久，现在小腿还一直被一只傻狐狸拿嘴筒子戳。 她真是无奈了。 “服了你了。” 唐小染将背篓里的两只最肥的竹鼠又丢给它，狐狸开心的打着圈转着吃。 “这下行了吧？快滚快滚！” 唐小染看着狐狸吃饱喝足，翻了个白眼重新背起鹿。 唐小染没回家，直接去了餐馆，翠翠已经带着两个小二回来了，正在厨房忙活。 看到唐小染背后的鹿，翠翠捂着嘴。 “啊！唐姐姐你好厉害！” 唐小染嘿嘿一笑。 “也是运气好，捡来的。” 她转头问两个小二。 “新家看了吗？” 那是她和三个孩子曾经住过的地方。 “看过了，很宽敞，很好。” “多……多谢姐。” 赵小琅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住上这样宽敞明亮的房子，而且也不用和别人挤在一起。 那院子不大，但厨房茅厕应有尽有，还有两个房间，他和妹妹一人一个。 唐小染点点头。 “你说话利索点，就在前厅吧，妹妹留在后厨。” 赵小琅也知道妹妹口吃，又比他有力气，留在后厨更合适，忙不迭的点头。 唐小染回头，就发现赵小宁在拿着刀对着那鹿比划。 唐小染原本想着自己不会剥皮，还卖给那吴凯让他帮忙杀，两人一人一半来着。 没想到翠翠和赵小宁异口同声说自己会剥皮。 那可省了唐小染的大麻烦，晌午还没到，餐馆就陆陆续续开始有人来了。 第141章 摸肚子 唐小染在后厨试了试赵小宁的手艺，翠翠在旁边一点点指点的，味道没什么大差别。 赵小琅在前厅招呼着人，昨天的熊肉吃完了，但招牌菜依旧吸引了许多人。 唐小染让他告诉众人，今天有新鲜的鹿肉，可以当扬现杀。 看着前厅没过一会就坐满了人，她拍拍手。 “那你们先忙活，我把这鹿皮去卖了去。” 她记得吴凯收兽皮，当时给了她五两银子。 唐小染将两个姑娘剥好的鹿皮装上，朝着集市尾走去，吴凯正在和隔壁卖鱼老板吹牛，见到唐小染来眼前一亮。 “呦，唐老板这是送什么宝贝来了。” 唐小染把鹿皮丢给她，一旁卖鱼的老板眼睛都直了。 “不是，你这姑娘昨天是熊，今天是鹿的，你咋做到的？” 唐小染盯着他了两秒。 “想知道？” 卖鱼老板点点头，他实在是太好奇了，第一次见唐小染就让他大跌眼镜，这会更是刷新他对女人的认知。 哦不是，是对猎户的认知。 他见过的猎户也没有这么牛逼的，天天捞大件。 唐小染指着他的鱼。 “送我两条鱼，我就告诉你。” 男人眨巴了两下眼睛，看向一旁正在检查兽皮的好友，吴凯嗤笑一声。 “看我干嘛？我脸上有鱼？想知道就给人呗，不过你进步挺大啊小姑娘，这趟就敢剥兽皮了？还剥的这么精细。” 姑娘家做活就是精细，他还没见过口子这么干脆的兽皮。 那卖鱼老板从自己的鱼里挑出两条大肥鱼。 “给你。” 唐小染神秘兮兮，凑到他面前。 “每次都能抓到宝贝的秘籍就是……” “少跟人打听怎么抓到。” 卖鱼老板瞪圆了眼，吴凯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这姑娘是个蔫坏的，他还不长记性。 唐小染摆摆手，提着鱼。 “今天店里有新鲜的鹿肉，去的话可以给你打半折，谢谢你的鱼了。” 卖鱼老板看着她的背影，差点没被气笑了。 “她倒是会做生意。” 自己那两条肥鲶鱼怎么也值饭钱了，不过昨天吃的手艺确实不错，尝尝也行。 唐小染回家，将鱼简单清理了下，打算晚上做鱼汤。 晚上翠翠将白天的账单拿给唐小染看。 “今天一直忙到天黑呢，你瞧，比昨天生意还好，那鹿都只剩了一副空骨架。” 唐小染看着账单咽口水，她也没想到竟然能赚这么多，她还想着鹿肉吃不完放到明天卖会不会坏，没想到就卖完了。 唐小染从那些银子中拨出一部分给翠翠。 “这些，是你的，这些你拿去给那两个孩子，就当提前支付给他们的月银，他们那地方被我搬了个干净，除了床也不剩啥了，先让他们自己花钱添一些吧。” 翠翠瞪圆了眼，将自己的那份推了回来。 “我不要，我能跟着唐姐姐就很开心了，怎么还能拿你的钱？” 唐小染也很不好意思。 “开店的钱都是你爹的黄金提供的，这里头的主厨也是你在忙活，你就当给自己存点嫁妆钱。” 翠翠的脸腾一下红了。 “唐姐姐！我才14！” 唐小染哈哈大笑，最后翠翠也只愿意收下每月的一成，唐小染也没强迫她，再说下去她又要哭了。 唐皎月摸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睛亮晶晶的，活像一个小财迷。 “大姐，咱们是不是要成最有钱的人了？” 唐一清轻啧了一声。 “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这是大姐的钱。” 唐皎月瞪着眼睛。 “大姐的钱就是我的钱，我的钱就是大姐的钱。” 唐文萧抬眼看了看气鼓鼓的妹妹，很官方的评价， “你没有钱，你的钱本就是大姐的。” 唐皎月瞬间泄气了，唐小染看着三个孩子斗嘴，笑弯了眼。 第二天早上，唐小染又背着小背篓上山去了，她想着每天跑来跑去确实不方便。 昨天翠翠拿来的账单她看了，如果每天收益都这么可观，自己现在租的那院子不出三个月就可以买下来了。 到时候她可以随意改造，在院子的东南角围起来一个小房子，在里面养一些竹鼠。 竹鼠吃竹子，好养活且具备了老鼠的特征——繁育能力强。 到时候哪天自己头疼感冒发烧的，也不至于直接没了供求的食材。 这片竹林很大，几乎占了小半座山，唐小染像拔萝卜一样将竹鼠一个个从捕兽笼里提出来，哼着小曲乐呵呵的。 可是侧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望去，又什么都没有。 唐小染想到之前的种种，瞬间警觉起来，每次听到莫名其妙的动静，都没好事！ 她站起身慢慢后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竹林中的巨大岩石。 那里，有东西。 竹叶沙沙，他在石头后面，不知道看了唐小染多久。 唐小染一边后退，一边拿起手中的弓箭瞄准石头。 随后，她的脚步停住了。 风声吹的竹叶哗哗作响，一片青绿色的竹叶落在从石头后探出的火红脑袋上。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 这狐狸吃上瘾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那狐狸也不藏了，屁颠颠的跑过来拿嘴筒子戳唐小染的腿。 唐小染轻轻把它踢开，有些无语，她今天可没有背着鹿，戳她也没用。 唐小染将捕兽笼从竹鼠洞口拿出来，那狐狸立马上前用手扒拉，唐小染抬手就拍它的爪子。 “是你的吗你就吃？！” 她都不知道这哪里来的蠢狐狸，自己抓不住吃的，也不怕人，就会抢她的。 狐狸被拍了爪子，委屈的在地上打滚，唐小染看着毛茸茸，白嫩嫩的肚子，有些手痒。 这狐狸头是火红的，嘴筒子连到肚皮却是雪白的，虽然有些腥臊味，但确实有点可爱。 唐小染试探的伸手去摸它的肚子，哎呀哎呀，真软和。 那狐狸打滚的动作一顿，眼睛直愣愣的瞪着唐小染，四肢僵硬，像是震惊唐小染的做法。 但它也没动，就这样被唐小染摸了好几下。 唐小染拍拍像木头人一样的狐狸。 “行吧，给你两个。” 它好像听懂了，围着唐小染猛蹭，随后咬死唐小染递过来的两只竹鼠却没有第一时间吃，而是起身又跑回了山里。 第142章 送崽崽 什么毛病，咬死了跑了。 但被狐狸咬过的她也不敢带回去吃，狐狸是犬系动物，她没接触过，不知道会不会有狂犬病毒啥的。 唐小染哼哧哼哧的穿梭在竹林里，将捕兽笼里的竹鼠都滴溜出来，又看到了一旁的蘑菇。 她本是不想采的，但想到家里还有两只野鸡，嗯，晚饭就吃这个吧。 她正撅着屁股采蘑菇，抬头却愣住了。 那火红的狐狸从大老远的山上一蹦一跳的跑过来，嘴里叼着另一只火红的狐狸。 那还是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幼崽，唐小染呆住了。 怪不得它敢去扑鹿，被踹了也要继续追，怪不得它不怕人，冒着自己被杀的风险也要讨食。 唐小染的眼眶有些湿润，她没有经历过母爱，却被这只狐狸的母爱感动到了。 她吸了吸鼻子，去竹林找到了那两只被咬死的竹鼠。 狐狸已经跑到唐小染跟前了，唐小染看着它亮晶晶的眼睛，抬手摸摸它的脑袋。 “这是你的孩子吗？” 狐狸被唐小染像揉狗脑袋一样揉了以后，眼睛弯了起来，仿佛在笑，母爱buff加成下，唐小染感觉眼前的狐狸太可爱了。 她又挑出来一只最肥的竹鼠扔给它。 “吃吧吃吧，伟大的狐狸妈妈。” 狐狸乐的转圈圈，将竹鼠快速的吞到了肚子里。 唐小染看着它吃完，乐呵呵的就要走，却发现那狐狸用嘴筒子拱了拱在地上爬来爬去的小狐狸。 小狐狸刚长了一点点毛，眼睛才睁开，都不会站，在地上咕涌。 唐小染很惊喜，她从来没有被动物这么信任过。 “你的意思是？你把孩子给我？” 母狐狸听不懂，只是一个劲的把小狐狸朝唐小染脚边拱。 唐小染不想要的，可它太热情了，唐小染想到自己在短视频上看到过。 有的流浪猫觉得孩子跟着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就会把孩子叼来送给信得过的人。 唐小染鼻子又酸了，她想到唐皎月，皎月一定会很开心的。 她将小狐狸小心翼翼的放在手里，冲着母狐狸说。 “你放心，我一定把它好好养大。” 母狐狸围着唐小染转了两圈，扭着屁股跑了。 唐小染看着它的背影，吸了吸鼻子，将小狐狸单独放在了怀里。 回到家，唐皎月果然开心的又蹦又跳。 唐一清也觉得稀奇。 “它好小啊，还在吃奶吧？” 唐小染一愣，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她却没有捕捉到，便笑着回他。 “是呀，在吃奶呢。” “家里不是有羊奶吗？先喂着。” 家里的羊自从把金子拉下来后，腿不酸了，腰不疼了，吃啥都嘎嘎香，奶也有了。 这些天他们全家都在喝羊奶，几个孩子蹿了不少个子。 唐一清凑到唐皎月面前。 “它在说什么？” 唐皎月抱着小狐狸不撒手。 “它叫娘亲，它喊饿。” 唐小染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翠翠在处理野鸡，唐文萧指着地上的蘑菇。 “大姐这次摘的蘑菇有点不一样。” 唐小染愣了一下，低头看去。 “哦，是墨汁鬼伞，没事，应该是和无毒蘑菇掺杂在一起我没看见，被那个狐狸扰了心智。” 翠翠吓了一跳。 “这……这有毒？” 唐小染眨巴两下眼睛，意识到他们误会了。 “有，也没有吧。” 她看着四个孩子疑惑的目光解释。 “这种蘑菇可以吃，只是吃了不能喝酒，咱们家也没人喝酒，放心煮吧，很鲜的。” 翠翠这才放心下来，拿着蘑菇进了屋。 唐皎月是个好奇宝宝，她笑嘻嘻的问唐小染。 “喝酒了会怎么样？” 唐小染冲她扮了个鬼脸。 “会死翘翘。” 唐皎月咯咯咯的笑个不停，抱着小狐狸去喝羊奶。 酒足饭饱，一家人坐在院子里听唐小染讲故事。 唐文萧用一些简单的木头给小狐狸在羊圈旁做了个窝。 小狐狸喝完了奶，打着饱嗝在干草堆里睡的香甜，唐皎月小孩子脾气稀奇劲，故事听到一半就跑去看两眼。 听到一半就跑去看两眼。 唐一清烦死她了，大姐最疼小妹，她一跑去看狐狸，大姐就不讲故事等她回来才继续讲。 听的断断续续的，憋死他了。 故事讲完，唐小染打着哈欠朝屋里走，唐皎月委屈巴巴。 “大姐，真的不能让狐狸宝宝和我一起睡觉吗？” 唐小染转过头看着不死心的小姑娘。 “你看看你肩头的小蛇，你是要把你和翠翠姐姐的床，变成它俩的决斗现扬吗？” 翠翠这些天已经慢慢接受唐皎月的衣服里有一条小蛇了，反正又不咬她，只是在唐皎月的肩头懒洋洋的趴着。 “哪有狐狸和蛇睡一张床不打架的，而且就算真的它们都乖乖的，明天再捡个小猫，后天再捡个小狗，你的床上就要变成动物乐园了。” 唐皎月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就是觉得，小狐狸太可爱了，她刚碰到，稀罕的很。 “好了，快去睡觉，明天还得去学堂呢。” 唐小染爬上床，开始酝酿睡意，可院子里却突然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动静。 唐小染皱眉，慢慢睁开眼仔细听，随后将手伸向了床头桌子上的弓箭。 她坐起身，静悄悄的下床，唐小染怕开门的动静太大，惊扰了院子里的人。 毕竟两个男孩还在另一个房间，她很怕那人像刘山一样丧心病狂到对孩子都下的去手。 这个年代的门都是木板做的，打开关上都会有吱吱呀呀的动静，所以唐小染选择了从窗户朝外看。 唐皎月和翠翠的窗紧靠窗户，这会已经到了夏天，几人想吹夜风，因此并没有关窗。 两个姑娘也没睡，见到唐小染这样吓了一跳，唐皎月先开口。 “大姐，你这是……” 翠翠一把捂住唐皎月的嘴，眼里流露出一丝恐惧，门外有人。 三个姑娘探出头朝外看，月色下，小院里，一只火红的狐狸不知道是从哪里进来的，正在唐文萧今天给小狐狸盖的小屋面前站着。 唐皎月瞪圆了眼睛。 “狐狸娘亲。” 唐小染有些无语了，这狐狸是故意的吧？ 早就听说狐狸狡猾，竟然拿自己的孩子来换吃的，晚上又换回去。 第143章 活该！ 唐皎月转过头，看了看唐小染，又转过头看了看那月光下的狐狸，欲言又止。 “怎么了？” 唐小染看着小姑娘纠结的神色，忍不住小声问。 “大姐……这狐狸宝宝，真的是狐狸娘亲送给你的吗？” 唐皎月的小脸皱成一团。 她不想怀疑大姐，可是她分明听到这狐狸在说有人偷它孩子。 唐小染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承认，然而将视线再次定格在那狐狸身上时，瞳孔骤然猛缩。 这狐狸……头上的白色月牙毛怎么不见了？她记得还很明显啊！ 唐小染的额头挂满黑线。 她想起唐一清说要给狐狸宝宝喂奶，她当时为什么会觉得不对劲了。 她今天下午在竹林里，那骚狐狸躺在地上任她揩油的时候，根本就不像一只哺乳的母狐狸！ 它的乳房没有像孕期狐狸一样明显肿胀！！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它的孩子！ 只是它是母的，而且送孩子送的这么自然，唐小染下意识以为它就是孩子妈。 合着那狐狸不是将自己的孩子送给唐小染养，它是偷了别人的孩子来跟唐小染换肉吃。 她现在尴尬的想冲回那片竹林把那死狐狸打一顿。 正当她无语的时候，院子里的母狐狸侧头看过来了。 它先是微微下蹲，作出要跑的动作，看到三个人站在窗边却没动时，又顿住了。 唐小染手心微微冒汗，她有点纠结。 院子里的鸡兔羊太多，对这狐狸都是致命的诱惑，从她的角度看的很清楚，这母狐狸的腹部空空瘪瘪，乳房都是空瘪的。 它如果动了家里的鸡和兔子，自己要不要杀它呢？ 孩子都给人偷家里了，虽然不是自己故意的，但跟拐卖小孩也没差，还把人杀了，是不是有点太丧心病狂了。 正当唐小染纠结时，那狐狸将嘴伸进了小狐狸的窝里。 它舔了舔孩子鼓呦呦的肚子，眷恋的看了它最后一眼，又朝着唐皎月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跑了。 唐皎月惊喜的瞪大眼睛，指着空落落的院子。 那里只剩下一股狐狸的骚味，还有被舔醒的小狐狸嘤嘤嘤叫着。 唐小染将弓箭放下，走进院子，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被挖出来一个小小的狗洞。 唐小染抬手将狐狸刚挖开的土重新填上，土里带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应当是挖了很久，爪子刨出了血沾染在土里。 大多的狐狸在交配繁育后会共同抚育幼仔，这个母狐狸的配偶应当是出了意外，或是其他的，总之，变成了它一人养家。 不然母狐狸不会轻易离开洞穴，将孩子放在家里，去自己捕猎。 它辛苦了一天，又或许是好几天，什么都没有捉到。 它吃不饱，奶水就不足，狐狸宝宝就会饿的嘤嘤嘤叫。 于是在它捕猎期间，小狐狸的叫声吸引来了那个傻缺狐狸。 它用自己的傻缺脑袋略微思考，立马就挑了个最漂亮的叼在嘴里，屁颠屁颠来找唐小染换肉吃。 忙了一天什么都没抓到的母狐狸回到家，天都塌了。 它孩子丢了！最漂亮的那个崽！丢了！！！ 天杀的人贩子！还我的孩子！ 它嗅觉灵敏，闻到了有同类来过。 但是更重要的是孩子去哪了，于是它追随着孩子的气味找到了唐小染家。 唐小染家现在搬到集市了，虽然不是在很热闹的集市中，但周围也是四通八达的大路。 它不知是鼓起多大的勇气，离开自己的山林，跑来集市上，就这样饿着肚子开始挖。 狐狸很聪明，它察觉到这家人的条件不错，最起码院子里的那些兔子和鸡羊是自己捕猎不到的，它孩子的肚子从来没这么鼓过。 所以它选择将孩子送给这家人了，唐皎月说，它最后看的那一眼是在说。 「我不动你院子里的东西，你好好对我的孩子。」 唐皎月将小狐狸重新放回窝窝，没一会它就睡着了。 唐小染回到房间，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亮。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身边的所有人和动物，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孩子。 好像只有她，两辈子凑不齐一个爱她的妈。 “大姐，你在想什么？” 唐皎月扑进她怀里，仰着脑袋看她，头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的，尤其可爱。 夜晚总能无限放大人的情绪，唐小染收回思绪，看着怀里乖巧的小姑娘。 “我在想，明天怎么收拾那个头顶有月牙的狐狸。” 唐皎月窝在她怀里咯咯咯的笑。 “大姐，它怎么这么坏，偷别人孩子换肉吃。” 唐小染：…… 莫名觉得这句话，让她有些心虚。 好在唐皎月是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给点糖就将伤忘了个干净，完全想不起来唐小染曾经的恶型。 留下了小狐狸，她好开心，哼着小歌扭着屁股爬上床睡觉去了。 唐小染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柔软一片。 次日清早，唐小染就迫不及待的上山。 她今天一定要好好修理修理这个神经病狐狸，把它的脑袋打爆！ 她将捕兽笼里的竹鼠一个个翻出来，直到最后一个都放进背篓，那狐狸也没出来。 唐小染转身就准备下山，想来那狐狸自己也心虚。 可是还没走两步，她就听到了身后的窸窸窣窣动静，唐小染眯着眼睛回头。 下一秒，却愣住了。 面前的狐狸惨的不像样，鼻子被咬破了皮，漂亮的脸颊有一道红红的血痕，胸口靠近脖颈的位置，少了一大嘬毛，此刻还在流着血。 左前爪瘸着，看起来整个狐狸像经历了一扬大逃杀。 它耳朵向后耷拉着，嘤嘤嘤的冲唐小染叫唤。 唐小染看着它这副惨样，又想气又想笑。 “活该！让你偷人孩子？！被人揍了吧？” 母狐狸是把孩子送给唐小染家了，可它越想越气，循着气味找到这只笨狐狸把它狠狠的修理了一顿。 唐小染不理它，她没有揍它都已经很仁慈了，结果这狐狸跟赖上她了一样。 唐小染朝哪走，它就朝哪走，嘤嘤嘤叫个不停。 唐小染看着它脖颈处不停在渗的鲜血，这会已经把胸前的白色绒毛染的通红，看起来怪可怜的。 第144章 一边玩去 “是……这个吧？” 她不确定，当时唐皎月好像就是把这个捣碎敷在自己肩膀上的。 好像叫什么小什么…… 好吧，她想不起来了，唐小染将那草放到一旁的岩石上砸，那狐狸就眼巴巴的在一旁歪头看，时不时凑过来闻一下。 唐小染一把推开它的脑袋。 “等下砸到你，一边玩去。” 狐狸头不见了，唐小染认真的砸草药，半晌后，她拿起来那一坨面目全非的绿色东西。 “来……” 她看着自己背篓的方向，唐小染怕背篓跌了竹鼠会跑，特意扣上了，那傻狐狸就在一旁拼命用爪子扒拉。 它当然扒拉不出来，于是只能扒拉两下，然后把爪子放在自己嘴边拼命闻一闻解馋。 嗯，真香。 唐小染按着它的脑袋，啪的一下将草药糊在它脖子上，又弄了点分散在它的脚和脸上。 “好了，我也不知道这样对不对，滚吧。” 狐狸看着唐小染，唐小染看着狐狸，她慢慢冷下脸。 “做人有句话，有一就有二。” “你那么胖的一只狐狸，空长了一副好身体，你不自己抓猎物，就想着不劳而获，谁能一直养着你？” 话虽然这么说，她却一边嫌弃一边伸手去掏背篓。 “就给你一个，明天就不给你了！” 那狐狸好像听懂了，叼着竹鼠朝唐小染的身上靠着撒娇。 唐小染嫌弃的推开。 “都是草药汁，别碰我，我要回去了。” 她转头回了家，晚上的时候，唐皎月一边吃饭，一边抬头问唐小染。 “大姐，你今天有没有好好把那只坏狐狸打一顿？” 唐小染的手一僵。 “这块肉，还不错。” 唐文萧看着唐小染夹起的萝卜，敲了敲唐皎月的脑袋。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唐小染心虚啊，自己怎么就跟个纣王一样被蛊惑了。 明天一定不能再惯着那只狡猾的狐狸了。 可是第二天，看到那狐狸像条狗一样从山上屁颠颠跑过来的时候，唐某人又被萌化了。 人人都说做生意有涨有亏，唐小染开店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让她意外的是店里的生意一直很好。 几乎每次都是座无虚席，甚至还有人提前来打听预约。 日子转眼过去了半月，唐小染觉得李明达最近总是很忙，而且和唐一清的关系好像好了不少。 他现在吃饭都在餐馆，唐小染有时候忙干脆就没过去，可只要过去碰到他，就会看到他和唐一清凑在一起。 “他整天喊你干什么？” 唐一清并没有隐瞒，他一边砍柴一边回答道。 “他让我帮忙看石头，他带过来的那些都是破烂货。”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李明达终究是堕落了，他想带唐一清去赌石，可唐一清上次被唐小染教训了一顿，哪里肯跟他一起去？ 于是干脆自己每天买几个带来给唐一清看，这会也不叫唐老二了，也不张口闭口就斗嘴了。 李明达现在管唐一清叫唐二哥。 唐小染听到过一次，她从没想到李明达是这么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夏夜，唐小染即使抱着竹夫人也睡不着。 但也不是很热，刚下了一扬小雨，空气闷的厉害，窗外蝉鸣阵阵扰的人心烦。 “大姐，你也睡不着吗？” 唐皎月歪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唐小染坐起身，听着窗外的蝉鸣声，她有了个绝妙的主意。 “皎月睡不着？大姐带你去捉金蝉啊。” 唐皎月不知道金蝉是什么，她只知道跟着大姐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 唐小染走出门，院子里的潮湿让她深吸一口气，啊，新鲜空气的味道。 此刻天刚要暗下来，夏天的天总是黑的很慢，唐小染带着四个孩子也不跑远，就在房子后没多远的小树林里捉金蝉。 唐一清抬头看着吱吱叫的蝉，有些不解。 “咱们不带竹竿和网兜吗？” 唐小染惊讶于他们在这里土生土长，却只知道蝉，不知道金蝉。 也许是她曾经的小说写的潦草，这个世界有一些微不足道的bug，唐小染蹲下身子，指着地上的一个小小孔洞。 “大姐今天带你们抓的，不是会飞的蝉，是只会爬的蝉。” 唐皎月眨巴着眼睛，没有听明白。 “不长翅膀的蝉。” 唐小染点点头。 “蝉不是生下来就长在树上的，蝉也不是生下来就有翅膀，蝉宝宝是在地底下的。” 她用手对准那个小小孔洞轻轻一抠，里面漏出来一个黑黝黝的眼睛。 唐小染指着那里面的东西，给几个孩子科普。 “这就是蝉的幼崽，叫金蝉，也叫知了猴。” “不是所有的蝉都会叫的，会叫的蝉是瘦瘦小小的，尾巴有一根尖尖的针，那是公蝉，公蝉会叫。” 唐一清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迷茫。 “叫的这么响，居然只有一种蝉？” 他们都觉得稀奇极了，唐小染看着他们现在的样子，突然想到六岁那年。 她一手抓着一只蝉，问奶奶。 “它们怎么长的不一样？一个胖胖的，一个瘦瘦的。” “公蝉叫，是为了吸引母蝉来交配呀。” “母蝉肚子胖胖的，圆鼓鼓的，屁股没有针针，不会叫。” “公蝉和母蝉交配后，七天左右就去世了。” 唐皎月瞪大眼睛。 “七……七天？” 唐小染点头。 “一般呢，是公蝉先死，然后母蝉把宝宝生下来，随后跟着也会死掉。” “它们的宝宝，不在树上，也不是生下来就是蝉，是卵，一个两个的小卵。” 唐小染抬手指着上面的树，又指着脚下的小孔。 “母蝉从树上产卵，撒在地上，小金蝉宝宝就这样沉睡在地底，吃地底下的树根的汁液慢慢长大。” “直到一两年，一扬雨后，泥土松了，它们就会慢慢慢慢的向上爬。” 唐小染指着那个小孔。 “你看，这就是金蝉的小洞。” 唐一清对这些很感兴趣，他开心的凑到洞口，还没有小拇指宽的小孔，想要看看金蝉长什么样子。 唐小染教他。 “金蝉爬的很慢，你用手抠一抠洞口，把它抠出来。” 唐一清迫不及待的将小拇指伸进去。 “咕呱——” 一只小小的蛤蟆从洞里突然跳出来，唐一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扬面瞬间变得非常尴尬。 唐小染挠了挠头，快速锁定另一个小孔。 “错了错了，那是小蛤蟆洞。” 第145章 奇怪的客人 “二哥，你屁股脏了。” 唐一清拍拍屁股，轻啧了一声，明明是裤子脏了。 刚下过雨，泥土还是湿润的，屁股上一个大大的泥土印，丑极了。 “回头我帮你洗。” 唐小染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两个男孩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唐文萧看了唐一清一眼，唐一清嘟着嘴。 “我自己会洗。” 他继续凑到唐小染刚刚指的那个洞口，用小拇指朝里挖。 唐小染咽了咽口水，这孩子是真相信她啊。 其实她也不知道蛤蟆洞和金蝉洞的区别，自己也挖错过许多次。 好在这一次唐一清成功的看到了金蝉。 唐小染将那小小的虫子拿在掌心，唐皎月皱眉看着。 “好吓人呀。” 唐小染将它扔进自己提前准备的小斜挎背篓里。 “它又不会咬人，不用怕。” “一扬大雨后，泥土松动，它从地底下爬出来，就会就近找一棵大树，然后……” 唐小染像扣树皮一样轻轻从树上扯下来两个。 “然后在一个它们觉得合适的位置，开始蜕皮。” 她拿着那行动迟缓的金蝉，给他们看后背。 “这里有一道缝，金蝉从里面慢慢蜕出来。” “刚蜕壳时，就像人类和小动物刚出生一样，还不能飞，因为翅膀软软的，等一两个小时翅膀硬了，就变成了蝉。” “金蝉浑身都是宝，它本身就是一味中药，蜕的皮也是中药，而且很好吃，炸着吃油香酥脆，喷香。” 唐一清咽了咽口水，唐皎月惊喜的瞪大眼睛。 “喷香？” “中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唐小染突然明白了学霸和吃货的区别。 “有没有一种摘棉花的感觉？” 唐小染快速的穿梭在树林间，唐一清抿抿唇。 「大姐像一只兴奋的猴子。」 唐小染：…… 她今天就不该带他们出来。 金蝉的颜色接近于树木，身上还带泥土，行动缓慢，并不容易被发现。 这是很多昆虫和动物的保命秘籍，但只要仔细留意了，还是能一眼看出区别。 几人学着唐小染的样子仔仔细细的盯着每棵树看。 唐皎月从一开始的很怕，到后来的很兴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 她的眼睛很尖，找的很快，没一会背篓就满了。 装不下了怎么办？ 唐皎月还没玩够，眼珠子一转，就将金蝉通通攥在了手里。 于是回到家，每个人都将背篓里的金蝉倒出来的时候，唐皎月先把自己满手的金蝉放在了地上。 唐小染眉心一跳，看着很多被捏的已经面目全非，死状极惨的金蝉，莫名想到原书剧情对唐皎月的描述。 她轻咳一声。 “皎月啊，你不害怕吗？这是虫子啊。” 唐皎月眨巴眨巴眼睛。 “大姐不也不怕吗？” 唐小染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理由反驳这件事，干脆摆烂。 她将金蝉洗了一遍又一遍，在上面撒上了盐巴放进锅里闷。 看着裹满盐巴的金蝉，唐文萧问她。 “现在不吃吗？” 唐小染一愣，这孩子居然也有嘴馋的时候。 其实，唐文萧只是好奇这是什么味道。 她摸着唐文萧的脑袋。 “天色不早了，大家先回去睡觉吧，要腌一晚上入味，明早大姐炸给你们吃，优秀蛋白质~” 唐皎月十万个为什么。 “活着腌吗？肉不都是死了才腌？那么多盐巴，会不会很咸啊？炸着吃，那就要用许多猪油啊，蛋白质是什么呢？” 唐小染一把揪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巴。 “好了，睡觉睡觉！” 这些日子唐家的孩子并不缺肉吃，但对于大家一起抓的新奇玩意是什么味道，几个孩子都很好奇。 于是一大早，唐小染就被唐皎月的心声吵醒了。 「还有活着的耶，还在爬。」 「我要不要提前把另一个锅的油烧热，这样大姐醒了就可以直接炸了。」 唐小染打个哈欠，无奈的起床。 在扬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兴奋，可真当她将炸好的金蝉端上桌时，一个两个却又不敢动了。 唐一清拿着筷子皱着眉，歪着脑袋比划了好几下，也没下得去手。 还是唐小染随意夹起一个丢进嘴里，他才试探着夹起一个。 几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唐一清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后又夹起一个丢进嘴里，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随后又夹起一个丢进嘴里，不可置信…… 唐皎月咬牙。 “二哥！到底什么味道？！好不好吃！你说话呀！” 唐文萧静静的夹子一直放进嘴里咀嚼。 翠翠也有样学样。 唐小染敲敲唐皎月的脑袋。 “不好吃他会吃这么多？” 最开始，唐皎月还闭着眼睛朝嘴里放，小心翼翼的咀嚼，不知道的还以为有东西在她嘴里打架。 到后来，她明显吃上头了，只剩最后一个的时候，她和唐一清夹着谁也不愿放手。 “二哥为什么不能让让妹妹！” “你前天可还叫我唐一清！”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他俩，唐文萧夹起那蝉放进了自己的嘴巴。 这下好了，没人吵了。 翠翠带着几个孩子去上学的时候，第一次出奇的安静。 唐小染从山里回来已经是中午了，那狐狸身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最近突然开窍了，居然会自己抓竹鼠吃。 它还咬死两只扔到唐小染脚边给她，唐小染干巴巴的冲着它笑。 “如果你这只不是从我捕兽夹里扯出来送给我的话，我应该会更高兴。” 狐狸听不懂，狐狸觉得在地上的就是它的。 唐小染到店里时，翠翠几人正忙个不停，李明达和阿志难得在店里。 李明达垂头丧气，坐在餐馆的最角落，像霜打的茄子。 阿志小心翼翼的凑过来跟唐小染说。 “少爷最近赌石太多，老爷把他月银停了，这会正郁闷呢。” 唐小染想到自己刚刚抓到的金蝉，原本是看着唐一清和唐皎月没吃够，她特意去抓的。 她挑出一小碗，看着垂头丧气的李明达，真是便宜他了。 她端着金蝉走出去的时候，刚好迎面进来一个客人，唐小染的视线与她交汇一瞬，挑挑眉。 真是个奇怪的客人。 第146章 你觉不觉得，这人眼熟 这人身材清瘦，脸蛋洁白，眼睛水汪汪的，却长着一副络腮胡。 唐小染还没见到哪个小白脸体毛这么旺盛的。 而且，因为唐小染餐馆的生意很是火爆，每天都是人挤人，大家都会挨着饭店找三五好友一起来尝尝。 倒是很少只有一个人来的。 不过她也没多在意，径直朝着李明达待的拐角走了过去。 他趴在那里，半死不活，与店里的热闹景象完全就是两个世界，阿志在一旁时不时叹气。 其实阿志没输钱，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之所以表现的这么难过，是因为李明达很不开心。 他也要表现的不开心些，少爷就不会问他借钱了。 “呐，早就说了你脑子不适合那个，你再去，你爹的本都得赔进去。” 唐小染将一盘金蝉放在他面前。 李明达恹恹的抬起脑袋，仿佛被抽了虾线的虾。 “都怪你，你要是让我唐二哥跟我一起去，我哪里至于输的这么惨？”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将盘子就要拿走。 “爱吃不吃，想叫我弟也带坑里爬不出来吗？” 李明达嫌弃的看着那盘金蝉，用筷子夹起了一只。 “唐小染，你不至于吧？” “给我吃虫啊？” 阿志好心凑到李明达面前提醒他。 “少爷，别说了，先塞嘴里再说。” 他家少爷每次都很嫌弃，每次到最后盘子都要舔干净了。 李明达抿抿嘴，好吧，那他就勉为其难尝一下。 阿志偷偷从李明达左侧边抠了一只塞进嘴里。 他反正是相信唐姑娘的实力的，这玩意是虫又怎么样？就不可能不好吃！ 果然！李明达惊奇的看着那盘金蝉，瞪圆了眼。 “唐小染，你哪里找的虫子？又一道招牌菜？” 唐小染无语。 这金蝉一个夏天就这么点，还大多只在雨后出，当个自己吃的零嘴还行。 她正要起身回后厨帮忙，一声低沉的嗓音突然传进她的耳朵。 “这什么东西！这么难吃？！也能叫招牌菜？” “你们家厨子呢？叫过来我看看！到底是谁能做出这种东西？” 唐小染皱眉，整个餐馆熙熙攘攘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朝着那方向看去。 是个清瘦的身影，他拍着桌子，指着那竹鼠和甲鱼。 “人呢？！把你们主厨叫来！” 小琅在一旁安抚他。 “这位客人，到底是哪里让您不满意？咱们先坐下，不要吵到别人用饭行吗？” 男人叉着腿坐下，确实不闹了，只是还一个劲的冲小琅嚷嚷。 “哪里不满意还要我说？你一个小二懂什么？这么难吃你自己吃不出来吗？” 唐小染皱眉，李明达直起身子，瞬间来了精神。 “呦呵？还有人在小爷的地盘闹事？” 翠翠和小宁也听到了动静，从后厨探出头，翠翠一脸紧张的将手擦干净，就要出来。 唐小染冲她使了个眼色，快步走上前。 “这位大哥，我是店里的主厨，咱们是哪里不合口味？” 那人眯着眼睛看唐小染。 “你就是主厨？这肉，嗯……嚼不动！” 他夹起一筷子竹鼠放进嘴里。 “而且（嚼嚼嚼）也没什么味道，一点都（嚼嚼嚼）不好吃。” 唐小染看着他一句话夹了三筷子，嘴角的汤汁都沾到了胡子上，眉头越皱越深。 “而且……这菜一点都不辣（吸溜）没有香味。” 唐小染现在敢肯定，碰到胡搅蛮缠的流氓了。 她尽量好好跟这人说，但语气和脸都冷了下来。 “那可能是小店的口味和您有些不符，这次实在抱歉，我以后会更尽心做好的。” 一旁的汉子探出头，忍不住替唐小染说话。 “人家开了半个月了，也没听谁说难吃，门口排着长队呢，不吃赶紧滚。” 那人的脸更红了，他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又不肯出去。 “你……你这个主厨做的也不怎么样，你来，我指点你几句。” 说着，这人抬手就朝唐小染的胳膊拉，下一秒就要扯着唐小染朝后厨走。 唐小染虽然是现代人，但她知道入乡随俗，这里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哪有光天化日之下就拉拉扯扯的。 唐小染后退一步，男人却又将胳膊伸的更长去拉她，纵使是唐小染，也忍不住来了脾气。 “你这菜有问题，我去你后厨指点你几句。” 那络腮胡子男人重复着这句话，唐小染确定，这人就是来砸扬子的。 她冲着赵小琅使了个眼色，赵小琅将唐小染护在身后，去拽男人的胳膊。 “这位客官，您不想好好用餐就先出去吧，咱们小店不欢迎您这种。” 他还没碰到那人，就被男人侧身躲开，唐小染眉心一跳。 这是她第一次在这个时代遇到会武功的。 男人身子很灵巧，他不屑的看着赵小琅。 “别碰我，我就想跟你家主厨说说话。” 这边的动静闹的不小，李明达摇着扇子慢慢走了过来，他倒要看看，谁这么厉害，敢来他的店闹。 他刚刚在旁边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这人说不上来的眼熟。 阿志眨眨眼，凑到他耳边。 “少爷，你觉不觉得这人很眼熟啊……” 李明达也有这种感觉，他转过头，盯着阿志的嘴，两人离得极近。 阿志正疑惑，就听见他家少爷说。 “你是不是偷吃我东西了？” 阿志闭嘴，阿志退扬。 李明达站在唐小染身边，弯腰将头慢慢凑近那男人的脸。 男人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两步。 “你谁啊？离我远点！” 李明达用扇子轻轻去抚那男人的胡子，唐小染瞪大眼。 李明达真堕落了，居然去调戏客人！ 下一秒，李明达抬手快速伸向那男人，男人起身后撤却被李明达一把薅住头发按在桌子上。 唐小染不可置信，他就这样把客人的头提在手里了？！ 李明达干脆利索的抬手将那人的胡子扯了下来。 那人涨红了脸，面容扭曲，却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个漂亮的姑娘。 “狗贼！你放开我！” 唐小染简直不敢相信，这什么情况？女扮男装来她店里找茬？ 那女人站起身，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李明达看着手里被撕下来的络腮胡，也很无语。 “翟雪月，你不好好在你的店里待着，跑小爷的地盘闹事？” 第147章 你……是来偷配方的？ 唐小染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她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不知是被拆穿的恼怒还是羞得，身上穿的男人衣服却也能看出来很合身，且面料不便宜。 应当是专门定做的。 腰侧挂着的红鞭子吸引了唐小染的注意，她震惊的抬头。 这不是女主那个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暴躁好友吗？ 怎么跑这鸟不拉屎的县城里待着？ 她记得她给翟雪月安排的身份是，镇国侯府大将军的女儿，性格泼辣火爆，给窝囊……啊不是，温柔的娇弱女主苏安出过很多气。 撑过多次腰。 她的最后结局是什么来着？ 唐小染还在想，阿志像鬼一样幽幽的飘了过来。 “唐姑娘，他俩打架你离远一些，会溅我们这种凡人一身血。” 唐小染一愣。 “他们……认识？” 问完她就觉得这是一个傻问题，看两个人的样子也是熟的不行。 阿志点头。 “认识啊，少爷跟翟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就是两人不能在一起呆久了，老爷说，就像两条疯狗得关两个狗笼子家里才能安静。” 唐小染：…… 好贴切的形容。 她还想说什么，却猛的想起自己给翟雪月的结局。 翟雪月作为女主这边的人，自然是正派人物，唐小染给她安排了一个很好的结局。 和一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情相悦的男人成婚了。 成婚后两人琴瑟和鸣，男人的形容是风流倜傥，清冷矜贵，风度翩翩。 唐小染看着翟雪月。 有一种实物和本人严重不符的感觉。 阿志继续和唐小染八卦。 “那醉斋楼对面的清香楼，知道吧？” 唐小染想起金碧辉煌的酒楼，嘴角狠狠一抽。 “她的？” 阿志觉得唐小染真是聪明极了。 “醉斋楼的主厨和清香楼的本来都是宫里淘下来的御厨，一个是太子宫里的，一个是公主宫里的。” “两人较劲，没在一起，去了对门。” “清香楼是后开的，醉斋楼是百年老店，可清香楼刚开业时，价格低。” “翟小姐不差钱，人又笨不会算账，舍得亏，生意比醉斋楼生意还要好。” 唐小染来了兴趣，翟雪月一直想躲开李明达，找唐小染说话，可李明达将唐小染和阿志挡的死死的。 “那怎么，就不行了？” 阿志拼命压住要上扬的嘴角，不行，被翟小姐看到会打人的。 “因为他们的掌柜是翟小姐，她时不时就去顶替主厨做饭给客人吃。” 阿志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脸色微变。 “从此清香楼的生意便急转直下，因为没有人知道，自己花了大价钱去下馆子，等来的是享受，还是凌迟……”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看着阿志的难看脸色，他应当也是曾经的受害者，有这么难吃吗？ 她盯着还在和李明达斗智斗勇的姑娘，那她跑来自己的餐馆干什么？ 她刚刚的样子，分明不是带着善意的，来找茬？ 唐小染的眼睛紧盯着她，翟雪月也将视线放在唐小染身上，目光交汇的瞬间，她扯着唐小染就朝后厨走。 唐小染本想甩开，可店里还有那么多客人在吃饭，她便由着她将自己拉到了后厨。 翠翠和小宁两个姑娘见突然闯进来的女孩吓了一跳，唐小染没朝深处走，就停在了刚进后厨的帘子那里，她抬胳膊将自己的手腕从翟雪月的手里挣脱出来。 “这位姑娘，你到底想干什么？” 翟雪月皱着眉死死盯着唐小染，又探出头去看，李明达并没有跟过来，他翻了个白眼去吃金蝉去了。 想来他了解翟雪月，不是恶霸来闹事就不归他管。 “刚刚那菜真是你做出来的？” 翟雪月问。 唐小染觉得她莫名其妙，干脆没有接话。 下一秒，翠翠惊呼出声，唐小染也倒抽了一口冷气。 面前的姑娘扑通一声双膝跪地，模样虔诚。 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双手放在胸前仿佛在拜佛。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她也不嫌地上脏，在三个姑娘震惊的目光中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唐小染目瞪口呆。 等等！！！ 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 她曾经拿这一套用在了林昱身上，如今回旋镖转了一圈，扎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你起来，你这是……” 唐小染不能接受，她觉得自己也是没有道德的人，怎么碰到了同道中人！ “姐，刚刚外面人多，我说话有点大声。” “我现在跟你道歉，你做的饭真好吃啊！” “你教教我吧！” 那姑娘还在喋喋不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狗贼竟然能请到这种厨子，我一看您就不一般，不然去我店里干吧，我把您供起来！我把我爹的黄金腰带偷来送给你当拜师礼！” 唐小染眉心一跳，把她赶紧拉起来。 “你……是来偷配方的？” 翟雪月一愣，随即声音大到唐小染感觉耳朵都聋了。 “怎么可能？！我是来拜师的！” 唐小染并不相信，他们可是两个酒楼的对家，拜师？他们是竞争对手吧。 像是看出来唐小染的意思，翟雪月有些急了，她双手握着唐小染的肩膀使劲晃，唐小染觉得自己的脑浆都匀了。 “师父！您怎么能这么想徒儿呢？徒儿真的是来拜师的，您不喜欢，徒儿就把那酒楼关了也行。” 唐小染觉得这个配角和自己文里描写的出入太大了，她一时有点接受不了。 她想不明白她写的翟雪月明明是叱咤风云的将门之女，怎么会是这样？ 而且那辛辛苦苦办的酒楼，说关就关？ “原因呢？” 唐小染觉得，什么事都有原因吧？ 翟雪月一愣。 “什么原因？酒楼？还是拜师？” 唐小染点头。 “都有，你总不能凭白叫我一声师父我就把什么都教给你吧？我也没说要收徒。” 翟雪月垂眸，脸上慢慢爬上一抹不自然的嫣红。 “我阿娘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先抓住他的胃。” 唐小染没想到理由这么朴实无华，她还想问那酒楼是为什么，唐小染看着她粉红的脸蛋，突然想到关于她的结局。 等等…… 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她眉头皱的简直能夹死苍蝇。 “你喜欢李明达？！” 她差点破了音，翟雪月的脸更红了，她梗着脖子不承认。 “你声音小点，我才不喜欢他！” 她咽了咽口水，又看着震惊的唐小染。 “不过你愿意做我师父，我就告诉你我喜不喜欢他~这是一个，秘密~” 第148章 打是亲骂是爱 不怪唐小染一时没想起来，风流倜傥、风度翩翩、清冷矜贵哪个词能和李明达沾边。 他顶多占个风流。 她不能理解，刚刚还恨不得杀了对方的人，这会眼睛里都冒小心心，这就是少女的暗恋吗？ 那确实挺恐怖的。 “那你跟他还……” 翟雪月歪着脑袋。 “师父，打是亲骂是爱呀，你不知道吗？” 她阿爹阿娘就是，从小阿爹阿娘吵架，阿娘拿剑，阿爹舞刀，谁输谁道歉。 “师父如果想打我，也可以~” 翟雪月一脸娇羞，唐小染麻了，古代对抗路夫妇生了个小爱慕？ 如果唐小染刚刚还能说出她娘那句话简直迂腐，这会儿代入李明达，那她娘亲应该是个预言家。 抓住一个男人的胃，不一定能抓住一个男人的心。 但是能做一手好菜，李明达是真的有可能会把她娶进门供着的。 她想起阿志的话，指着一旁的锅。 “你炒个土豆丝我看看？” 翟雪月声音清脆，差点没蹦起来。 “好嘞师父！我保准拿出我的全部实力！” 这可是她的入门测试，她一定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唐小染看着她蹲在犄角旮旯削土豆，神情认真的仿佛在拆炸弹，有些无语。 她只是好奇让阿志提到就色变的饭有多难吃，什么时候答应收徒了。 唐小染看着那盛出来的土豆丝，转身去拿筷子，这不卖相挺好的吗？ 下次要和阿志说说，做人不要总是这么夸张。 可将土豆丝送到嘴里那一刻，唐小染面无表情的回过头。 “翟小姐，你和李明达应该注定无缘了。” 在吃这碗土豆丝之前，如果有人告诉她，土豆丝能中间熟两边生，一半咸一半甜，唐小染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她也为翟雪月惋惜，喜欢的人是个顶级吃货，结果自己饭做的却能难吃到姥姥家。 翟雪月拉着个脸，不死心的跟在她屁股后面。 “师父，我真的没救了吗？” “师父，我觉得您教教我，我应该还能再救治救治。” 李明达掀开帘子进来，翟雪月一秒站直了身体，收起了自己狗腿子的模样。 她一秒转变，看的翠翠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翟雪月，你不在你的清香楼待着，跑我这个小馆子后厨，你该不会是偷师吧？” 翟雪月眼睛一瞪，声音拔高。 “什么偷师？！我可是师父亲自认证的唯一内定徒儿。” 唐小染不可置信的回头。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谁认定你了？ 李明达反而很淡定，看样子翟雪月不是第一次到处认师父了。 “该滚哪去滚哪去，别想偷我的美味配方。” 唐小染看着完全不知道怜香惜玉是何物的李明达，突然有点同情这个女配了。 努力学做饭，想要吸引饕餮的注意，可自己做出的饭却狗都不吃。 那酒楼多半也是因为心上人爱吃醉斋楼，特意开的。 想到这里，唐小染又不同情她了。 她辛辛苦苦才赚这么点钱，人家恋爱脑上头酒楼说开就开说关就关。 她更同情自己。 唐小染懒得看他俩小学鸡一样的吵，干脆把他们一起踹出了后厨。 赵小宁正忙着杀田鼠，抬手对翠翠说道。 “翠翠姐姐，这把刀有点顿……了，你帮我换一把。” 翠翠答应着，回头去拿刀，唐小染刷锅的手一顿，稀奇的盯着赵小宁。 “小宁，你再说一句？” 赵小宁抬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唐姐姐，我的口……吃好多了，你别逗我了。” 唐小染觉得稀奇，自己那会口音都纠正了很久，赵小宁这才几个月？居然能改过来。 “好厉害呀你。” 翠翠把刀递过去，捂着嘴一直笑个不停。 唐小染正想问她有什么好笑的，赵小琅来后厨送脏盘子，有些好气又好笑的跟唐小染解释。 “我小妹的口吃是小时候跟邻居学的，后来怎么打也改不过来，越改越结巴，我都放弃了。” “姐，你家隔壁住了个不得了的人啊。” 唐小染想到陈大虎他娘，眼睛瞪得像铜铃。 “她……” 赵小宁脸涨得通红。 “她欺人太甚！在村里造谣我和……哥哥，还说姐不好，我哥一个男人不好跟她骂。”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陈大虎他娘真是个神奇的生物，能把死人气过了，能把结巴气好了。 赵小琅提起自己妹妹的口吃，眼睛亮晶晶的。 “姐，你不知道，我们刚住进去那两天，我妹天天被气哭。” “现在已经能跟那疯婆娘骂的有来有回了！” “昨天我在旁边数了，我妹还多骂了她好几句。” 他相信，假以时日，赵小宁一定能碾压陈大虎他娘。 翠翠在一旁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赵小宁脸羞得通红。 “哥，你快去忙吧，说那么多！” 天色渐暗，餐馆关门唐小染朝家走，她听着身后的叽叽喳喳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来到家门前唐小染终于忍不住回头。 “你们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李明达咂吧着嘴，摇着扇子。 “唐小染，那金什么玩意，家里还有不少吧？” 他一副我懂你的模样，唐小染眯着眼睛看他。 “我就抓了那么些，你的那份已经吃完了，剩下的是给孩子吃的。” 李明达还没说话，翟雪月一把推开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唐小染。 “师父，我也是孩子。” 唐小染：？ 这姑娘比唐小染都高出半个头，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孩子。 可她眼睛眨啊眨，满脸都是涉世未深的单纯。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爹，我能尝尝吗？”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 哇，从前身边有一个神经病已经够她闹心的了，现在有一对。 这一对，还是她自己配的一对。 她本是想直接冷着脸把翟雪月赶走的。 毕竟唐小染没什么大抱负，不想接触他们这些配角，她只想窝在小县城里好好过平凡日子。 她不想碰主线剧情，也不想和男女主掺和在一起。 可看着不远处走来的三个孩子，身后跟着的陈离和林昱。 几乎每个都是在文里有身份的，她好像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大姐，这是你新捡回来的孩子吗？好大一只。” 第149章 她怎么又讨厌又喜欢的 今天一天都没见到大姐，想死她啦！ 唐小染伸手接住小姑娘，轻轻把她额角被汗湿的碎发拨开。 “天气这么热，跑什么？” 唐皎月笑嘻嘻的，看着一旁的翟雪月，又问了一遍。 “大姐，你现在都捡大孩子了？” 「大姐为什么还要捡孩子，是皎月还不够让大姐喜欢吗？」 唐小染愣了愣，这小丫头还知道吃醋呢。 她刚要解释，一旁的翟雪月蹲下身，笑眼弯弯。 “你好呀小妹妹，你是师父的妹妹是吗？那就是我师叔，师叔~” 转眼唐文萧他们也到了跟前，这话刚说完，扬面有一瞬间的凝固。 唐皎月埋在唐小染怀里，偷偷露出半个脑袋看翟雪月。 “师叔，是叫我吗？” 对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叫师叔，翟雪月丝毫不脸红。 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应该是唐小染最宝贝的一个，她只要打好关系，何愁唐小染不收她为徒。 “师叔，你好漂亮呀，你脸蛋真白，两个小揪揪也很可爱。” 唐皎月脸蛋红红的。 「这个女人明明是来跟我抢大姐的，怎么说话这么好听呀，我马上都要憋不住笑啦！」 李明达轻嗤一声，这女人从小就这样，把他爹娘哄得团团转。 在他面前就是母老虎，在家中的长辈面前就是又撒娇又卖萌的，是他到目前为止见过最装的装货。 “翟姑娘，好久不见。” 林昱微微冲她点头，翟雪月惊喜的看着他。 “林昱？你怎么在这？” 唐小染也觉得好奇，按理说她给翟雪月的设定，将军府不是在京城吗？她怎么跑来这里上学堂，还认识林昱。 唐小染看着林昱，他好像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没身份的了，他该不会是什么隐藏的大佬吧？ 唐小染觉得极有可能，好像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总是会遇到书里面的各种人物，就连翠翠，也是苏安的小丫鬟。 翠翠把院门打开，几人一边说话一边朝里走。 唐小染干脆直接问。 “你们……也是同窗？” 那文里面风度翩翩两情相悦的，也有可能是林昱吧？ 毕竟他比李明达看起来，更加符合原书设定。 翟雪月乖巧回答。 “是，也不是吧。” 林昱接话。 “翟姑娘一年也就来学堂三五次。” 翟雪月点头。 “我阿爹在京城，我有时会去那边上学堂，我阿娘在这，我在哪里上学堂，主要取决于他们谁吵架后谁打架赢了。” 谁赢，就住谁家，何况她爹常年征战，大部分时候并不在家。 翟雪月凑过来，贱兮兮的。 “师父，你对我好奇起来了？” 好奇就是感兴趣，感兴趣就是有意思，有意思就是喜欢，喜欢就是超级喜欢！！！ 唐文萧皱眉，从两人中间穿过。 “大姐，金蝉还有吗？我还想吃。” 唐小染一愣，这才想起来她还得给孩子炸金蝉，她懒得搭理自我攻略的翟雪月，转头就进了厨房。 翟雪月眯着眼睛看唐文萧。 她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的敌意。 这个师叔，好像难缠一些…… 李明达摇着扇子看着一屋子的人，翻了个白眼。 “你！还有你！怎么又来人家蹭饭？” 他指着林昱和陈离，陈离脸不红心不跳。 “文萧有些功课不懂，我来帮他讲解一下。” 林昱摸着唐皎月的脑袋，一脸笑面狐狸样。 “我徒弟今天跟我说有什么金蝉的皮是中药，非让我来看看，真是的。” 李明达看着站在陈离身旁的唐文萧，又看了看站在林昱身边的唐皎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唐一清身上。 唐一清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唐一清嫌弃的看了他一眼。 “看我干嘛？你把我那份金蝉吃了？” 李明达闭嘴了。 今天的小院格外热闹，往日就算人最齐的时候，陈离也是淡淡的和唐文萧说话，顶多跟林昱偶尔交流一两句。 林昱虽然没那么清冷，但他实在嫌弃李明达，干脆不说话。 李明达闻着从厨房散发出来的香气，通常只会焦急的等着，生怕一张嘴口水就会流出来。 而三个孩子也是各玩各的，直到饭菜上桌才热闹起来。 可今天，翟雪月围着一群人拍马屁，势必要让唐小染对她改观收她为徒。 今天在餐馆闹事她也只是想把主厨吸引出来，才女扮男装，没想到是个姑娘。 她摸着唐皎月的脸蛋。 “三师叔，你的脸蛋好嫩呀~” 唐皎月小脸红红的。 「她怎么乱摸人脸呀，皎月的脸只有大姐才能摸的。」 她站在一旁夸唐文萧。 “大师叔，你写的字真好看呀~” 正在将翠翠拿来的账单重新誊抄一遍的唐文萧手抖了抖。 他不太习惯别人这样靠近。 她蹲下来看唐一清劈柴。 “二师叔，你柴劈的这么整齐！好厉害！” 唐一清抬眼看她。 “你是没别的话夸了吗？” 他就只配一句柴劈的好？！ 话虽然嫌弃，他耳尖还是微微有些红。 翟雪月凑到林昱身边。 “你是我师叔的师父，林昱，我以后喊你师祖吧？” 林昱嘴角一抽，这姑娘从前就没来过学堂几次，来了不是睡大觉就是在课堂间隙跟李明达掐架，他还从不知道她是这副样子。 她盯着陈离看了半天，这个人她不认识，夸什么好呢？ 翟雪月仔细想了想。 “这位公子，你……的发质很不错。” 陈离：…… 李明达嫌弃死她了。 “你能不能安静会，吵吵吵吵，早知道不带你过来了！” 然后两个人又对骂起来了，翠翠看着院子里吵嚷不停的姑娘，一边洗菜一边问唐小染。 “唐姐姐，你不喜欢这姑娘吗？” 她觉得唐小染对她有点冷淡，她倒是觉得这姑娘挺有意思的。 唐小染切菜的手一顿，慢慢看向窗外。 翟雪月此刻正抓着那院子里唯一的野鸡，将它的屁股对准李明达。 “小野鸡！拉他一嘴！让他再乱说！” 唐小染：…… 她没有不喜欢这姑娘，只是有些怕。 不管是翠翠还是赵小宁，都是内向且安静的女孩。 可翟雪月不一样，她热情、活泼、特别特别自来熟。 唐小染曾有过这种朋友。 第150章 是暗恋对象还是暗杀对象 直到一个女生转学进了她们班。 中午吃饭，她看着别人都三五成群，于是快步赶上了唐小染，她轻轻拍了拍唐小染的肩膀。 唐小染到现在都记得，她眉眼弯弯，问自己。 “你好呀同学，你也是一个人吃饭吗？” “我刚转来也没朋友，可以一起吗？” 因为口音的问题，唐小染并不想和她多交流，没有说话。 可女生却像一只百灵鸟，围着唐小染叽叽喳喳，唐小染坐在哪里，她就坐在哪里。 唐小染不明白，为什么可以有人热情成这样。 短短一顿饭的功夫，她已经从自己不爱吃肥肉说到了她妈被爸爸家暴。 唐小染眼睫微垂，听着对面女生越来越低落的声音，拿起没有用的勺子，将自己的瘦肉挖起来放进她的碗里。 女生惊喜的抬头，眼睛亮晶晶的。 “同学，你终于愿意和我做朋友了？！” “我叫刘星星，星星的星星，我吃了这块肉，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了哦！” 唐小染定定的看着她，半晌，吐出三个字。 “唐小染。” 那女生一愣，随后面色如常。 可能，性格别扭的人都会不自主的被阳光开朗的人吸引。 唐小染默许了刘星星的一切行为，并且享受着。 她和自己一起吃饭，和自己一起聊天。 短短不过两天，刘星星将自己从小到大的所有事都说给唐小染听。 唐小染心疼她被爸爸家暴，被妈妈背刺。 当她在唐小染面前敞开自己所有的伤疤给她看的时候，唐小染笨拙的不知道怎么安慰，于是也将自己的伤疤讲给她听。 刘星星听着唐小染拗口的普通话，时不时歪着脑袋问她。 “这句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唐小染就会慢慢的，像个幼童第一次学说话一样，将那句话重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两人形影不离，好像多年的好友，干什么都要在一起。 唐小染觉得，自己在这灰蒙蒙的城市，好像有了点颜色。 她期待第二天的上学，期待那个叽叽喳喳围着自己说个不停的好友。 可是这样的友谊，只维持了三天。 第四天，刘星星有了新的朋友。 她那样开朗的性格，这样热情大方的女孩，走到哪里都会很快融入的。 她的新朋友是唐小染的老同学，他们不喜欢唐小染，于是刘星星就没再找过她。 唐小染试图跟她说话，可她站在人群里，唐小染鼓起好大的勇气才过去。 “星星，中午一起吃饭吗？” 她的普通话太别扭，正在聊天的一群人都停下来回头看着她。 刘星星好笑的看着她。 “小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行不行？” 她甚至学了一遍唐小染的话，转头问班级的男生。 “你们跟她这么久同学，翻译一下呗。” 那群男生总是在老师叫唐小染背书时偷偷学她，这会都笑的前仰后翻。 唐小染仿佛被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 她离开小山村的第一个朋友，仅仅存在了三天。 后来，唐小染看到了一句话，她觉得很有道理。 以十倍速接近你的人，也会以十倍速离开。 唐小染的青春不像电视剧里有什么青涩的恋爱，可她的青春却格外酸涩。 除了漠视的爸妈，爷爷奶奶的分离，她青春里最重的伤就是好友的背刺。 翟雪月这会正在摸唐皎月的小蛇，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好看。 这才不过一会功夫，唐皎月的小蛇都和她亲近了。 唐小染没有不喜欢翟雪月。 相反，她很喜欢。 很喜欢这样热情、开朗、大方的好友。 只是人一旦在一个地方栽了跟头，下次路过同样的路口，会下意识害怕。 此刻，翟雪月非要进厨房，李明达和阿志一左一右拉着她的胳膊，她却像拽不住的驴。 “我要去帮我师父做饭！你们拉我干什么？” 阿志都快哭了，他好不容易这几天能上桌吃饭了，真的不想让翟雪月再祸害大家。 “翟小姐，你歇着吧，唐姑娘和翠翠小姐来就行了。” 李明达则是比阿志直接多了，他死死的拉着翟雪月的胳膊。 “翟雪月！你敢去做饭我就死给你看，你是不是想让大家今天都走不出这院子？！” 两个男人的力气大吗？ 是很大的。 可是阿志就是个小厮，李明达就是个整天到处蹭吃蹭喝的少爷。 翟雪月从小练武，今天要不是在唐小染店里不方便施展拳脚，李明达是按不住她的。 唐小染看着兴冲冲跑进来的翟雪月，淡淡的收回视线。 下一秒，一阵香气扑进唐小染的鼻腔。 翟雪月就差把脸没怼到唐小染面前了。 “师父，你累了吗？那么大一桌子人，我也来做两道？” 唐小染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瞳孔骤然猛缩。 她比刘星星可怕多了！ 唐小染有些无奈。 “不用你做，你好好待着就行。” 可翟雪月二话不说就提起一旁的竹鼠，她眯着眼睛看了看，唐小染以为她害怕了，指了指一旁的柴火。 “不然你烧柴？” 翟雪月转过头问唐小染。 “师父，这老鼠肚子里面有没有屎？” “我想等下给狗贼弄一份没清理过的，你觉得怎么样？” 唐小染：…… 少女，你确定他是你的暗恋对象，不是你的暗杀对象吗？ 她总觉得翟雪月是在浪费粮食，可看着她积极的劲头，这会已经干脆利索的把竹鼠皮都扒了，唐小染也说不出来啥了。 “就做一只啊，等会你自己吃或者给李明达。” 唐小染扭过头叮嘱。 翟雪月头点的像个啄木鸟。 “好的师父！” 唐小染莫名觉得，像小时候奶奶在和面准备包饺子，她手痒难耐，奶奶揪出来一个小小的团子扔给她。 “就一小块啊，等会煮出来你自己吃。” 可每次，唐小染的饺子刚下锅就散了。 唐小染看着挥舞着菜刀，快乐到屁股一扭一扭的翟雪月，眼底沾染了些笑意。 她的快乐很简单，就是能做饭给心上人吃。 至于心上人愿不愿意吃，爱不爱吃，会不会吃死过去，那是他的事。 第151章 好吃，爱吃 唐小染觉得，翟雪月之所以做饭难吃，是因为调料放的不对。 于是她干脆叫翠翠在旁边盯着。 看着那色香好像都俱全的红烧竹鼠，唐小染的眉头轻皱，感觉事情不简单。 翟雪月小孩邀功般的将热腾腾的竹鼠向唐小染面前递了递，翠翠冲她点点头。 唐小染拿起筷子，深吸一口气，有翠翠全程盯着，问题应该不大。 可肉刚放进嘴里的那一刻，唐小染就仿佛石化了。 唐小染没吃过屎，但是她觉得翟雪月做出的东西比屎都难吃。 翟雪月歪着脑袋看她，一脸期待。 “怎么样？师父，我出师了吗？” 你没出师，你师父可能出事了。 翠翠看着唐小染僵直的模样，也夹起了一筷子。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翠翠的嘴瘪了下来，差点没哭出来。 翟雪月赶忙将盘子放在一边，去安抚她。 “怎么了翠翠？是我做的太好吃，你感动哭了吗？” 唐小染已经将肉丢了，连筷子一起。 翠翠感觉自己的舌头都不想要了，支支吾吾的跟唐小染说。 “我真的看着她做的，怎么会这样呢？” 她很难过。 她盯着赵小宁做饭，按照唐小染给的配方，做出来的味道和自己分毫不差。 赵小琅也是。 赵小宁还跟她说，如果以后唐姐姐要开大餐馆，翠翠一定是主厨师傅，专门教人的。 翠翠也很自信，直到遇到了翟雪月。 唐小染漱了漱口，她盯着那盘菜。 她不记得自己在原书里说过翟雪月做饭难吃啊？ 色香俱全，就是味不对。 明明看着、闻着就让人想流口水，可送进嘴里就像死后腐烂了三天的老鼠，格外让人恶心。 唐小染想不通，最后只能归结于她和唐皎月一样，有人物设定。 这人物设定太废了。 唐小染试图阻止翟雪月将她的菜端上桌，毕竟她虽然觉得李明达有时候贱兮兮的，但罪不至死。 最后阻止无果，干脆替李明达祈祷。 唐皎月刚看到唐小染从厨房出来，就蹦蹦跳跳的跑过来。 “大姐，我来帮你端饭~” 唐皎月以前是要做饭的，可自从唐小染来了以后就几乎没让她下过厨房了。 唐文萧放下手中的账本，默默擦起桌子。 饭菜还没上桌，李明达和唐一清就已经抢到了最佳位置。 唐小染看了一眼唐一清，又看了看端菜的唐皎月，又盯着翟雪月特意叮嘱过要放在李明达面前的竹鼠。 默默摇了摇头。 林昱正在扫兔子屎，陈离在清理鸡屎。 阿志在一旁抓野鸡，画面格外诡异，却又出奇的和谐。 平日里，那小野鸡是不会乱拉的，它是一只乖野鸡。 可翟雪月刚刚抱着它满院子对李明达喷射，小野鸡受惊了，这会还在满院子跑。 边跑边拉。 李明达让阿志帮忙抓鸡。 阿志急得满头大汗，马上就要吃饭了，今天人这么多，自己又是个小厮，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来吃饭了。” 众人纷纷放下手头的活计，围坐在餐桌旁。 阿志欲哭无泪，扫屎可以放下洒扫的簸箕，劈柴可以放下斧子，记账的可以放下笔墨，可抓鸡的……鸡还在飞呢！ 饭菜上齐，众人落座，唐小染冲着阿志喊。 “别忙活了，先吃饭吧。” 阿志委屈的回头。 唐皎月拍了拍手，老母鸡咕咕咕的从笼子里出来，小野鸡像听到了某种召唤，扑棱着翅膀朝母鸡身旁飞了过去。 阿志泪眼摩娑。 唐姑娘真好，小唐姑娘也好。 看到大家还特意给他留了李明达身旁的位置时，阿志又感动了。 还知道他和少爷最熟悉，安排在一起，大家都好好。 今天的饭桌，格外安静。 唐小染总是控制不住的将视线放在李明达面前的那道菜上。 它隐匿在一堆色泽鲜美的菜里，看不出任何区别。 狼吞虎咽的唐一清抬眸对上了唐小染的视线。 他怎么觉得，大姐今天总是朝这边看？ 唐一清逐渐放慢手中吃饭的动作，有些无奈的看了唐小染一眼。 大姐真是的，自己不就是早上出门没跟她多说几句话，那还不是因为大哥把金蝉吃了？ 一天不见，她就这么想自己，有时候真该劝劝大姐，别一天到晚放不下自己。 翟雪月一边吃一边摇头晃脑。 不错不错，这跟她爹带她进宫吃的宴差不多，她也一定要学会这门手艺，让李狗贼对她欲罢不能。 她随手夹起一块肉放进唐小染碗里，狗腿子一样巴结她。 “师父，这道菜做的不错，你尝尝？”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 这是她自己做的，借花献佛借的为什么是她自己的花？！ 她无语的看着翟雪月毫无形象的扒拉饭，猝不及防的，唐皎月的心声闯进了她的脑海。 「大姐为什么总是盯着别人？」 唐小染回过头，小奶团子撅着嘴，一脸幽怨的看着她，然后伸长胳膊在唐小染和翠翠惊恐的目光中，将李明达面前的竹鼠肉夹了一块放进唐小染碗里。 “大姐，吃我的。” 「大姐刚刚一直看着那肉，一定是想吃，我夹过来大姐就会先吃我的了！」 「我才是最懂大姐的！」 唐小染看着争宠的小姑娘，欲哭无泪。 李明达护食的毛病一点没改掉。 他本来正要夹左前方的竹笋，看到唐皎月站起来夹了一块自己面前的竹鼠，立马将筷子调转了个方向。 林昱正和陈离研究那金蝉到底该怎么送进嘴里，就见到李明达瞬间僵硬的咀嚼动作。 唐一清转过头，就看到李明达的腮帮子迅速鼓起来，像个蛤蟆，一副要吐的模样。 他不知道李明达怎么了，但面前一大桌子菜都才动了一点，让他吐了自己还怎么吃？！ 保护食物的本能，让唐一清干脆利索的抬手将李明达的脸转了过去。 正开心炫饭，快乐到脚都在晃的阿志突然感觉到自己家少爷转头看自己。 他疑惑的回头。 “怎么了，少……” “噗！！！” …… ………… 扬面一时非常安静，唐小染趁乱把唐皎月夹在碗里的肉丢到地下。 阿志都快哭了。 李明达一拍桌子站起身。 “翟雪月！你故意的？！” 翟雪月无辜的抬头，眨巴着眼睛。 “不好吃吗？” 不能吧，师父都夸她做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应当是美味至极才对。 第152章 小桃树out 林昱不赞同的皱起眉。 “李兄，翟姑娘是个姑娘家，你未免有些太夸张了。” 陈离咀嚼着嘴里的金蝉，虽然他也不喜欢这个姑娘，吵闹。 但他和林昱一样，觉得李明达这样不懂怜香惜玉，有些过分了。 何况，刚刚她还夸了自己发质好。 李明达嗤笑一声，两个装货，整天和他抢饭吃。 就让他们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唐皎月托着下巴看热闹，大眼睛一眨一眨，饭都忘了吃。 「大哥哥笑的好吓人，他不会要打陈夫子和师父吧？」 李明达将那盘竹鼠扔到两人面前。 “我夸张？林昱，你来。” 看着那盘很正常的菜，林大夫二话不说就夹了起来，片刻后，他重新将筷子伸向了竹鼠。 唐小染瞪大眼睛，李明达震惊，翠翠不可置信，翟雪月很是惊喜。 随后就看到林昱将最大的一块竹鼠肉夹到了陈离碗里。 陈离：？ 林昱的笑都有些惨白。 “陈夫子，你也尝尝，别具一格的风味。” 唐小染默默收回视线，安心吃饭。 果然，人在使坏的时候，能忍受一切。 林昱刚刚分明都要吐了，却还能立马调整过来做面部表情管理，只为了坑陈离一口，绝了。 唐小染吃的认真，但唐皎月的心声却止不住的在她脑海叫。 「夫子的脸怎么红了？」 「夫子的脸又绿了。」 「又黑了，又白了。」 唐皎月歪着脑袋，慢慢凑到唐小染身边。 “大姐，夫子的脸有好多色彩，好有意思。” 唐小染差点没被饭噎到，翟雪月安静的坐在她身侧吃饭，整个人都闷闷不乐了起来。 唐小染看着她，轻咳一声。 “你不用因为这个难过，虽然你做的饭确实难吃，但你有别的地方出彩啊。” 唐皎月惊讶的捂住嘴巴。 「大姐今天说话比二哥还难听！」 唐小染：…… 翟雪月立马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她。 “师父，我哪里出彩？” 唐小染一噎，她们才认识一下午。 眼看着翟雪月又要重新蔫头巴脑，唐小染将视线放在她腰侧的鞭子上。 原书剧情里，到剧情中后期，苏安嫁给江悬被迫宫斗，翟雪月就是用这个鞭子狠狠的替姐妹出气打坏女人的。 她立马接话。 “你……鞭子不是用的很好吗？” 翟雪月眼前一亮。 “师父，你怎么知道我鞭子用的好？” 唐小染干巴巴的笑了两声，翟雪月重新满血复活，她凑到唐小染身边，嘿嘿的乐。 “师父，真没想到你竟然瞧我瞧得这么仔细。” “既然你这么喜欢我，我吃完饭给你舞一段？” 唐小染看着她兴奋的眸子，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一顿饭后，一群人也没急着走，坐在院子里闲聊。 翟雪月上前两步，非要给唐小染表演她的舞鞭。 人在自己熟悉的领域总是自带发光特效，刚刚还上蹿下跳嬉皮笑脸的姑娘，这会眼神凌厉，身姿矫健。 随着一阵阵的风声和鞭子抽打地面的声音，翟雪月穿梭在庭院里像一株盛开带刺的玫瑰。 唐皎月一开始还在心里嘟嘟囔囔，觉得翟雪月抢走了大姐的视线，这会瞪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 眼里都是崇拜。 「好厉害！」 「雪月姐姐好棒啊！」 唐小染看着自家小妹花痴的样子，有些好笑。 在扬的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翟雪月表演。 终于，翟雪月站定，冲着唐小染甜甜一笑。 她额角的碎发被风吹起，带着细细密密的汗珠，眼睛亮晶晶的，像一只等夸奖的小狗。 唐小染带头鼓掌，翟雪月笑的更开心了，唐皎月快步跑上前。 “雪月姐姐，你好厉害，你教教我……” 她的话突然卡住，唐小染还在疑惑，下一秒小姑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翟雪月原本张开双臂想接住跑过来的小师叔，她却突然站在原地嚎啕大哭。 她吓了一跳。 “怎么了？” 唐小染走上前，唐皎月抽抽噎噎的指着角落里的一个东西泣不成声。 “我的桃树！” 众人将视线移过去，唐一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接着就被唐文萧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 翟雪月手足无措的看着那七零八落的枝桠。 树枝已经被她抽掉了一大半，正蔫了吧唧的挂着，小小的桃树，原本就没几个叶子，这会全掉光了。 “对不起对不起，师叔别哭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僵硬的手都不知道朝哪放。 “我明天重新赔你一棵赎罪行不行？” 唐皎月也不是无理取闹的小孩，她知道那桃树已经没救了，一直哭也不会好。 于是抽抽噎噎的跟翟雪月说。 “行，要大的。” …… 唐小染一脸麻木的看着翟雪月。 “你……确定这能搬进我家院子？” 翟雪月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唐小染家的大门，又比划了一下身后的树，点点头。 “师父，能的。” 唐小染人都傻了，一大早就听到门口有人在砸门，刚打开就看到了翟雪月和她身后的二十多名家仆。 二十多个壮丁同时扛着一棵大桃树，唐小染不知道这条街明明说好的板车都不能进，他们怎么扛着树光明正大跑过来的。 资本就是不一样。 好在唐小染家的院子并不小，桃树栽在了角落也只是遮挡住了那羊所在的羊圈，刚好还能给它遮阳。 唐皎月刚睡醒，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 “哇！” 她快步跑向那树，围着它一个劲的又摸又看。 唐一清打着哈欠，瞪大眼睛。 “大姐，咱们家桃树一夜起死回生了？” 他走到桃树下啧啧称奇。 唐文萧从房间走出来。 「好大的树。」 然后淡定的走开去洗漱。 唐小染：…… 不管过程如何，唐皎月是满意的不行。 她围着桃树蹦蹦跳跳，稀罕的不得了，翟雪月一脸臭屁。 「怎么样小师叔？」 唐皎月兴奋的小脸通红，唐小染看着上面已经挂了桃子的大桃树，这么大的树移植过来，真的能活吗？ 唐小染从山上回来，餐馆依旧像往常一样人满为患，翟雪月在后厨围着翠翠和赵小宁转。 唐小染一边朝后厨走，一边很是无奈。 她真不知道怎么跟翟雪月说，她的努力都是徒劳的。 可她还没走到后厨，路过一个餐桌时，手腕却猛的被人扯住。 第153章 找茬 她回过头，就见到三个彪形大汉目光沉沉的盯着她。 “你就是这家主厨？” 怎么又是这种问题？唐小染皱眉。 “有什么事吗？” 男人拍了拍桌子，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即使穿的衣服包裹着手臂，也能看出浑身都是肌肉。 “你这做的什么玩意？这么难吃？” 唐小染看着那盘菜，扭过头去看后厨，该不会是翟雪月那个丫头偷偷做饭给人端上来了吧？ 她祸害自己店里的名声就算了，还来搞她的？ 可扭过头，就发现翟雪月也一脸懵逼的看着这边，察觉到唐小染探究的视线，她头摇得像拨浪鼓。 唐小染松了口气，不是翟雪月做的，那就是来找茬的？ 果然，另一个男人也拍了拍桌子，那桌子跟着一阵震动，连带着盘子里的菜都在晃。 唐小染冷下眉眼，想来，是昨天翟雪月伪装成男人在店里闹事的事被人看见，传了出去。 昨天翟雪月拉着她强行进了后厨，这些人以为她得了大便宜，觉得这生意很好的小餐馆老板是个怕事的草包。 唐小染生意太好，惹人嫉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还没说什么，翟雪月从后厨冲了出来。 李明达今天又去赌石了，他仗着昨天翟雪月喂他吃屎这件事，狠狠敲诈了她一笔。 翟雪月气哼哼的冲到那壮汉面前，像一只愤怒的吉娃娃。 “你说！这菜哪里有问题？！哪里？！说！！” 她心虚极了，如果不是有了她昨天的前车之鉴，唐小染也不会惹什么麻烦。 那壮汉看着突然冲到自己脸上的姑娘，脸蓦然羞得通红。 干嘛呀！穿的这么好看长的这么漂亮还离人家这么近，真是凶死了，口水都喷到他脸上了。 不过，香香的~ 同伴看着他不值钱的样子，咬牙切齿一脚把他踢到一旁，面露不屑的说道。 “我们花了大价钱来你店里吃饭，一点味道都没有！你们掌柜的呢？让他滚出来！” 唐小染看着他辣的通红的嘴，还有只剩下一半不到的菜，其中辣子鸡吃的最多，几乎只剩下了辣椒。 这叫……没味道？ 她冷声道。 “那你想怎么样？” 男人叫嚣的格外大声。 “自然是赔钱！不仅要赔我们哥几个这顿饭钱，还要赔我们浪费在这里的精力钱，不多，一百八十两。” 周围人议论纷纷，那男人却丝毫不觉得有任何问题。 “生意这么好的餐馆，不可能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你们菜难吃又贵，就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大家此刻也都不吃饭了，静静的看着这几个挑事的人。 唐小染还没说话，身边突然响起一道凌厉的风声。 翟雪月冷着一张脸，将腰侧的长鞭抽出狠狠的砸在桌子上，瞬间，被砸中的盘子四分五裂。 “赔你个蛋！” 唐小染：…… 翟雪月转过头对着还在看热闹的客人开口。 “大家今天的饭钱我包了，改天再来吧，或者想留下看个热闹的也行，就是可能会……” 她转过头，眼神冰冷。 “溅大家一身血。” 那为首的壮汉已经从翟雪月的美色中醒过来了，他轻嗤一声。 “两个娘们……” 他话音还未落，翟雪月就像猴子一样窜了出去，下一秒，他只觉得自己后脑勺一凉。 翟雪月将鞭子狠狠的勒在他脖子上，男人下意识张大嘴。 翟雪月朝着唐小染使了个眼色。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顺着她的视线将桌子上，那只剩下辣椒的辣子鸡算盘倒进他嘴里。 男人瞬间满脸爆红，不知是被勒的窒息还是被辣椒呛的。 翟雪月抬手就是两巴掌从身后抽在他脸上。 “吃不出味道？我看你是舌头坏了！” 唐小染趁乱又从隔壁的辣子鸡里挑出两个最大的辣椒塞进他的鼻孔。 隔壁一边看热闹一边还在吃饭的客人：？ 他们感觉，自己的辣子鸡脏了。 另外两个男人见到自己大哥都要窒息了，二话不说就要冲上前。 翟雪月从那男人身后踩着板凳，又踩上男人的头，最后稳稳的落在几人的桌子上。 她将自己的鞭子随手收回，身后的男人被嘞的头晕目眩，嘴里鼻孔都是辣椒，此刻又被蹬了一脚扑通一声趴在板凳上大声干呕起来。 翟雪月也不管自己脚上有没有沾染上汤汁的油污，一脚蹬在左侧男人的脸上，可对面一共有两人。 唐小染看着右侧的男人朝翟雪月伸出手，立马从桌子上拿起被她踩裂了的瓷碗碎片朝着男人的脸划了过去。 “啊！！！” 男人惨叫一声，手却没停，翟雪月那只站立在桌子上的腿瞬间被扯住，她眸子一沉身子不受控制的跌下桌子。 唐小染抬手接住她，那男人捂着脸在一旁哀嚎，翟雪月半躺在唐小染怀里一脸娇羞。 “师父，我有心上人了，你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唐小染：…… 还是摔死你吧。 赵小琅从后厨匆忙出来，递过来几捆绳子，唐小染去绑那还被辣的狂吐口水的男人。 翟雪月用绳子把那脸上都是血的男人捆得结结实实，赵小琅看着已经被翟雪月蹬晕过去的男人很是震惊。 翟姑娘看着人畜无害的，怎么这么彪悍！这人脸上的通红鞋印先不提，他的鼻梁骨是不是断了？他的门牙好像也掉了两颗。 赵小琅正在想将这几人赶到哪个角落时，就发现唐小染和翟雪月一人一个像扛麻袋一样，将那两个男人扛了起来。 赵小琅石化了。 翟雪月将男人狠狠的扔在地上，听着闷哼一声，她兴奋的转过头。 “师父，你居然也有这么大力气？！” 不愧是她师父，居然这么重的男人都扛得动。 唐小染其实扛得有些费力，翟雪月从小练武，虽然是个半吊子但基本功摆在那里。 唐小染不是，这具身体是原主的，一开始她穿过来时，原主因为整天混吃等死几乎没有任何体力可言。 可唐小染这大半年天天朝山上跑，扛这个抱那个的，她的体力好了不止一点点。 她也将男人用力扔在地上，转过头就发现，赵小琅正拖着那晕厥的男人一条腿朝这边扯。 第154章 他冤死了！ 翟雪月扬着明媚的笑脸，冲着从屋里出来的众人招呼。 “下次还来啊！” 唐小染：…… 她真的热情的好像这是她的店。 除了那个被翟雪月蹬到脸彻底晕厥过去的男人，另外两个都是醒着的。 那辣椒男人眼睛通红，明显被辣的要过去了，一边吸溜一边骂。 “你们这两个疯女人！我不过就是说一句饭难吃，就这样打我们兄弟！” 那满脸是血的男人也跟着叫嚣。 “我的脸！！！你们这是什么黑店？！不过点评两句就将我们兄弟三个打成这样，我要报官！” 这两人避重就轻，既然已经丢了人受了伤落不得好，就把唐小染的店一起抹黑个干净，看谁敢还来。 周围围观热闹的越来越多，不少人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翟雪月一脚踢在男人的嘴上，将他的牙踢掉了一颗，嘴里呼呼冒血。 那伤口又碰到辣椒，痛的男人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在地上不停翻滚求饶。 唐小染的生意还是要做的，于是立马大声解释。 “刚刚在店里敲诈勒索五百两银子的不是你们？还说不给就要把我们店砸个稀碎，如今打不过又开始胡说。” 那唯一能说话的满脸是血的男人瞪大眼，他们说的是一百八十两，什么时候要五百两了？！ 而且他们只说要钱，还没来得及继续威胁说不给钱就砸店，就被她们俩揍了。 这面前的女人怎么还添油加醋呢？！ 虽然他们确实下一句就打算说这个，但被那个拿着鞭子的疯女人打断了呀！他们没说！苍天老爷啊！ 他冤死了！ 他刚想解释，就发现面前多了一双脚，他抬起头看着笑眯眯已经准备就绪的翟雪月，又看了看自己身侧已经没了牙的大哥和二哥，呜咽一声认命的将头埋在地上。 呜呜呜，他的脸已经毁了，牙再被踹掉，还怎么娶媳妇啊！ 他不说了！他不说了还不行吗？！ 明显，是不行的。 因为翟雪月越看他越烦，这都是自己招惹来的祸害，居然敢来闹事？ 今天杀鸡儆猴，猴可都还在看着呢，这鸡必须一个都跑不掉。 她踩着男人的头用力一蹬，一声清脆的嘎巴声，唐小染眉心一跳。 不会整死人了吧？ 翟雪月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心里有数的。 那男人惨叫一声，晕了过去，只是脖子一直没拧回来，像是落枕一样歪斜，被唐小染划伤的口子还在汩汩流着血，看着好不凄惨。 那些在店里看够了热闹的人还都在围观，听着众人议论纷纷也有几个发了善心，帮唐小染解释。 既然是存心找事流氓威胁，那怎么打都是他们活该。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但是有人刚刚已经跑去衙门叫了捕头。 集市和清水村不同，清水村就是真的整出人命，捕头也是不管的。 集市距离衙门太近，他们要名声可不能不来。 唐小染皱眉站在一旁，她对这个世界的捕头没什么好感，也不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定性的。 刚刚冲动行事，现在看着地上仿佛三滩烂泥的男人，她有点头大，给人打成这样不会出事吧？ “干什么干什么？！” 人群中挤进来四个捕头，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唐小染张口正要辩解，翟雪月当着捕头的面又踹了一脚脚下的男人。 “大人，这人在我李少的店里闹事，你管还是不管？” 唐小染嘴角一抽，翟雪月很是臭屁。 “是县令大人的李姓哦~” 那几个捕头面面相觑，虽然没有见到李明达，但也没再敢怠慢，二话不说将三个人像抬年猪一样抬走了。 唐小染看着几人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权利真是个好东西。 翟雪月心虚的凑到唐小染面前，十足的狗腿子模样。 “师父，这小县城报狗贼的名字好使，你要是回头去京城就报我爹的名字，保准让你也能横着走。” 唐小染无语的看着她。 还横着走，她是螃蟹吗？ 何况，她并不打算去京城。 只是这话，她没有说。 翟雪月围着她叽叽喳喳，一会说这个，一会说那个。 唐小染脑子都要炸了。 “我没怪你，你别吵了。” 翟雪月眼睛一亮。 “真的呀？！师父你太好了！” 唐小染有些无奈，这姑娘真是什么事都藏不住。 身后响起李明达贱兮兮的声音，几人回过头。 李明达轻摇着扇子，兴高采烈。 “呦，你俩这是知道我得了宝贝，专门在门口迎接我？”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翟雪月一脸嫌弃。 阿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少爷，咱们的马好像快不行了……” 几人回头看去，就发现那马颤颤巍巍，整个马身都在打颤。 李明达轻咳一声。 “这马真是老了，这么点东西都拉不动。” 正值壮年的马：？ 眼看着赵小琅将一切打扫干净，餐馆陆陆续续又坐满了人，唐小染长舒一口气。 李明达兴奋的凑到她面前。 “唐老二是不是明天休课？” 唐小染揉了揉眉心。 “我不会让他跟你一起去搞你的破石头的。” 李明达撇撇嘴。 “唐小染你真小气，就借一天也不行。” 哪有人借孩子的？！ 他以为谁都是阿志啊，像个砖一样哪里需要朝哪里搬。 阿志打了个喷嚏，将马车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朝下搬。 唐小染从最开始的漠视，到后来的吃惊、震惊最后麻木。 她真不该带李明达去黑市的，翟雪月气疯了。 “狗贼，你不会一夜把我给你的钱花完了吧？” 李明达心虚的拿着扇子扇呀扇呀。 “什么话？本来就是你欠我的。” 得到肯定答案，翟雪月更气了。 “你买吃的就算了，你把一座山搬回来干什么？” 阿志不赞同的看了翟雪月一眼。 山？ 山有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碎石吗？ 唐小染看着餐馆，里面已经坐满了，可没位置再让他搬进去这么一大堆石头。 李明达很委屈，可阿志已经把石头都搬下来了，那马此刻正大口大口的在一旁喘着粗气。 阿志也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像驴。 他总不好让阿志再搬回去，于是李明达开始蹲在餐馆门口，看着那堆破石头等唐一清回来。 第155章 又蠢又赌 门外传来几个孩子嬉笑的声音，唐小染走出门就看到唐一清一脸嫌弃的避着李明达走。 “我的好二哥，你就帮我看看吧，我买了这么多呢，肯定能开出个宝贝的。” 李明达的声音油腻又恶心。 翟雪月悄悄凑到唐小染身边。 “师父，你觉得我让二师叔教我看石头，靠不靠谱？” 唐小染打断她的幻想。 已经有一个李明达入坑了，说啥也不能再拉进去一个。 若不是李明达这个朋友帮了唐家太多，唐小染甚至不会同意让唐一清帮他看石头。 赌，是万万不能碰的。 “你帮我瞧瞧，就瞧瞧嘛~” 李明达扯着唐一清的胳膊，唐文萧的眉头越皱越深。 「好恶心。」 唐小染：…… 唐文萧似乎真的受不了李明达这样说话，他跟唐一清说了两句，唐一清认命的叹口气去帮李明达看石头去了。 唐小染有些好奇的问他。 “你跟一清说了什么？” 唐一清可不像唐皎月，他虽然会听大哥的话，但唐文萧也只比他大一岁，他也有自己的主见。 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是没有用的。 唐文萧盯着自己的脚尖。 “没什么。” 唐皎月嘿嘿直笑。 “大姐，大哥跟二哥说如果二哥能让李明达闭嘴，他下次抓的金蝉都给二哥吃。” 唐文萧耳尖红了红，低头去看账本了。 唐小染：…… 翟雪月实在好奇唐一清是怎么看出来的，她拉着唐小染站在一旁。 唐一清看石头，几个大人看唐一清。 看着宛如一座小山的石头堆，几人都沉默了。 李明达目不转睛的看着唐一清，他紧皱眉头，将一个又一个石头扔到一边。 “你这买的都什么玩意？” 看着一个个的石头块被扔到旁边，李明达不死心的让阿志在一旁切，这小子总有漏的时候吧？万一漏一个宝贝呢？ 眼看着一座小山慢慢空了，另一座小山在唐一清手下诞生，李明达苦哈哈个脸。 “二哥，真没一个能看的吗？” 唐一清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从一旁拿起一块小小的石头，李明达眼前一亮。 唐一清说。 “你看，像这种，就是最垃圾的最普通的石头，我家后面有一堆。” 李明达：…… 呜呜呜呜他还以为这块有救了。 小山结束，只有三个里面稍微有点东西，品质还一个比一个差。 李明达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蹲在一边，翟雪月有点心疼了，凑过去问唐一清。 “二师叔，我给你银子，你明天陪他去一趟……” 唐小染眯起眼睛，翟雪月瞬间一个激灵。 “活该！！” 李明达：？ 阿志：哦哟 唐小染：6 翟雪月一边偷偷观察唐小染的脸色，一边骂李明达。 “谁让你又蠢又赌，家底都让你败光了！” 李明达本来就难过，这会被骂更难过了，蹲在角落一言不发。 翟雪月笑嘻嘻的过来蹭唐小染。 “师父，你明天带我上山打猎呗？” 唐小染眉心一跳。 “带你？” 翟雪月点头如捣蒜。 她听说山上有熊有鹿可能还有老虎，翟雪月虽然从小跟着她爹习武，但是她在京城就只能去她爹的训练扬。 在她娘亲家就更无趣了，除了对门的李明达陪她玩，她也没地方去。 长大后，李明达整天不是朝酒楼跑，就是去斗蛐蛐斗鸡的，压根不带她玩。 翟雪月无聊的时候就会去自己店里，可是店里的主厨见到她就拉着个脸，翟雪月很是郁闷。 唐小染本想拒绝，但看到后厨的竹鼠不多了，她觉得可以把圈养竹鼠的日程提前了。 这不是就有个上赶着来当苦力的。 何况翟雪月体力比她还好，也有自保能力。 唐小染略微思索就答应了，另一边的李明达还在围着唐一清。 “二哥，我给你钱，你就跟我去一趟吧？” 唐一清嘴里叼着唐小染做的麦芽糖。 “我又不缺钱，不去。” 李明达的不缺钱，是他有很多钱。 唐一清的不缺钱，是他这个小孩压根就没有想买的东西，想花钱的地方，他要钱压根没用。 李明达幽怨的像个怨妇。 唐小染家的公鸡还没叫，门就被翟雪月砸的哐哐响。 唐小染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就见到了元气满满……不是，怨气满满的唐一清。 「这人是疯了吗？天都没亮。」 唐小染也觉得她疯了，可刚打开门就看到了翟雪月兴奋的通红的小脸。 她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睫毛和发梢都带着浅浅的雾水。 “师父，你起床了吗？” 唐一清轻嗤一声。 「现在起了。」 唐小染：…… “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翟雪月很不好意思。 “我根本没睡，我只要想到今天能上山抓鹿杀熊，我就觉得好刺激呀！” 唐小染轻皱眉。 熬通宵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但看着兴奋的翟雪月，她终究没有说出扫兴的话。 翟雪月还没吃早饭，几个孩子只有唐一清起来了，唐小染让她在院子里坐一会。 天亮一些了就叫孩子们起床。 唐小染在一旁洗漱，翟雪月和唐一清坐在院子里的餐桌旁大眼瞪小眼。 翟雪月笑嘻嘻的，也不管唐一清的臭脸。 “二师叔，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唐一清抬眼看她。 “让人吵醒了。” 唐小染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孩子还知道人家是姑娘，说话没那么难听。 翟雪月一点也不尴尬，看着唐一清起来喂兔子她跟在屁股后面。 “你好勤快呀，比他们几个起的都早，真厉害。” 唐小染：呵呵，彩虹屁这一块没有比翟雪月更厉害的了。 唐一清抿抿唇。 随手从兔子窝里掏出来一只兔子，耳尖微红。 “给你，拿去吃吧。” 唐小染：？ 「这人虽然怪吵的，但是她居然看出来我是最勤快的，唉，还怪有眼光的。」 唐一清偷偷瞥了一眼唐小染。 「大姐有没有听到？我是家里最勤快起的最早的孩子。」 唐小染：不，你只是睡眠浅。 翟雪月很是惊喜，她抱着那毛茸茸的兔子蹭了又蹭。 “二师叔！你居然送我礼物，你也太好了！” 唐一清看着翟雪月这样，嘴角压不住的上扬。 “你喜欢吃的话，还有很多。” “还有，别抱这么紧，待会兔子拉你手上了。” 第156章 都送你 “没事的，二师叔送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不嫌弃。” 唐一清撇撇嘴，去抓一旁的狐狸。 “一只兔子有什么稀奇的？这个也给你了。” 唐小染：？？？ 她还没来得及制止，翟雪月还没来得及去接，唐皎月从屋里出来了。 “二哥，你抱着狐狸宝宝干什么？” 唐一清一僵，默默的把狐狸放下。 “回头我再给你抓一只更漂亮的。” 翟雪月尴尬的挠挠头，两人都是被抓包后的窘迫。 “好的，二师叔。” 目睹了全程的唐小染觉得，以后不能让这两个人单独待在一起，不然唐一清可能会把她都送给翟雪月。 浑然不知自己刚刚差点失去小狐狸的唐皎月一蹦一跳来到翟雪月面前。 “雪月姐姐，你吃过早饭了吗？” 翟雪月将小兔子放在地上，蹲下来轻轻捏唐皎月的脸。 “小师叔早呀，等会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俩人个叫个的，也不觉得这是乱了辈分。 吃完早饭唐小染找来背篓扔给翟雪月。 “师父，这么小的背篓，能装下熊吗？我想要个大的！” 唐小染无语的看着翟雪月双手挥舞，比了一个大大的手势。 “家里只有这个。” 翟雪月嘿嘿一笑，将背篓背在身上，唐小染好笑的看着她。 翟雪月兴冲冲的上山，好像对一切都好奇的不行。 “这是什么蘑菇？能吃吗？长得奇形怪状的。” “不能，放下，去那边的小溪洗洗手。” “这花长的也太丑了。” “别摸，花茎有刺。” “这就是竹鼠洞吗？” “嗯。” “捕兽夹居然是这么用的。” “……” 唐小染一开始还搭理她，后面干脆懒得说话，翟雪月虽然话碎，但体力当面没得说。 唐小染还没将竹鼠收到一半，她就把筐装满了。 “师父，为什么没有熊啊？” 她蔫蔫的坐在竹林里，抬头连太阳都看不见，全是竹子和石头。 熊哪有这么好见的？满山都是熊谁还敢来？ 唐小染正要安慰她两句，回过头就愣住了。 人呢？ 她突然看到下方的翟雪月，她软绵绵的趴在一对枯竹叶上，一动不动。 唐小染吓了一跳，扔下手里的竹鼠就朝她跑，结果到了跟前才听见轻轻的鼾声。 她无语的看着这姑娘，兴奋一夜没睡，结果来到山上发现毛都没有，无聊的睡着了。 她不敢走远，就守着翟雪月附近捉竹鼠。 一共捉了两筐，唐小染觉得这附近的竹鼠都被她掏了个干净。 正当她无聊时，远处屁颠屁颠跑过来一只火红的狐狸，唐小染眼前一亮。 “小件货，你怎么来了？” 狐狸听到唐小染喊自己的名字，尾巴都要摇起来了，活像一条狗。 它现在已经会自己抓一些兔子竹鼠吃了，但还是每天雷打不动来竹林找唐小染。 它“嘤嘤嘤嘤”的叫着，匍匐在唐小染脚边袒露肚皮打滚，唐小染好笑的伸出手去摸它的肚皮。 这狐狸自从上次被摸了后，完全上瘾了，谁能拒绝两脚兽温暖的大手呢？ 它翻着速度扭来扭去，用小小的牙齿衔着唐小染的另一个胳膊摇啊摇。 直到它的尾巴泡到了一旁的翟雪月，翟雪月觉得脸上痒痒的，抬手擦了擦口水翻身嘟囔一句又继续睡。 可突如其来的声音把狐狸吓了一跳，它刚刚跑过来的时候很快，根本没注意到石头后面还有个人，它立马翻身四脚朝地微微下蹲屁股撅起，耳朵都立了起来。 唐小染摸摸它Q弹的耳朵，安抚它。 “这是我朋友，不会伤害你的，别怕。” 狐狸也许是听懂了，也许是唐小染在这里让它很安心，慢慢耳朵又耷拉了下来。 唐小染看着睡的香甜的翟雪月，突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她拍拍小狐狸的屁股。 “去，把她舔醒。” 小狐狸听不懂，唐小染推着它的屁股朝翟雪月的方向，它一脸疑惑。 唐小染不是唐皎月，这笨狐狸听不懂她的意思，于是就坐在翟雪月旁边歪着脑袋看唐小染。 唐小染戳戳翟雪月的脸，她咂吧着嘴慢慢睁开眼，随后尖叫一声爬出了两米远。 小狐狸也被她吓了一跳，嗷一嗓子就朝唐小染怀里钻。 唐小染眼泪都快笑出来了，揉着毛茸茸的狐狸脑袋说。 “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 翟雪月瞪大眼睛，嘚吧嘚的爬过来。 “师父！你在哪偷的狐狸？” 唐小染觉得自己可能有什么魔力，身边会说人话的没有几个。 翟雪月抱着狐狸一顿揉搓，唐小染咂舌，这也就是这只狐狸傻，不会咬人，不然翟雪月的胳膊都得穿了。 她将竹鼠装好，看着翟雪月还没玩够的样子，指着前面的树林。 “带你去打几只鸟？” 翟雪月眼前一亮，用力点头，随后又疑惑的看着她。 “我们没带箭啊。” 唐小染从口袋掏出两个弹弓。 “走吧。” 翟雪月没有用过弹弓，她都是拿弓箭射鸟，唐小染不得不说真是大户人家。 那弓不提，就箭也值不少钱，箭不小心挂在高高的树杈子上不就浪费了。 唐小染对着树上的两只灰色鸽子慢慢拉开手中的弹弓。 一阵风声袭过，一群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传来，一只灰色的鸽子笔直降落。 翟雪月瞪大眼睛，满脸崇拜。 “师父，你也太厉害了！” 唐小染轻笑，随后翟雪月又嘟着嘴不开心的说道。 “可是你把鸟都吓走了。” 唐小染抬头看着空空的树枝，朝前走了几步，在一棵树下坐着。 “没事，没一会又会有鸟飞回来的。” 它们脑容量太小，要来来回回吓几次才知道这里不能待。 果然没一会，扑啦啦的又飞来几只斑鸠和麻雀。 翟雪月兴奋极了，拿起弹弓学着唐小染的样子朝鸟打。 群鸟飞过，毛都没打下来。 唐小染在一旁头都没抬，哪有这么好中的？她可是学了好久呢。 小狐狸盯着唐小染手中的鸽子，小嘴砸吧砸吧的暗示唐小染。 唐小染摸摸它的小狗脑袋笑眯眯。 “你要成为第一个吃到天上小鸟的小狗了，小件货，高不高兴？” 狐狸听不懂，围着她开心的转圈圈。 直到天色都快暗下来，翟雪月也没有打下一只鸟，小狐狸走到翟雪月脚边轻蹭她，翟雪月很是感动的低下头。 “小狐狸，还是你好。” 然而看着自己的裤腿，都是血渍，她嘴角抽了抽，合着这玩意拿自己擦嘴。 第157章 生辰 她抱着狐狸不撒手。 “师父，真的不能把它带回去吗？” 唐小染无语，这狐狸贼精着呢，说啥都不走，每次吃饱喝足就跑了。 偶尔还会叼着一些食物走，唐小染以为它是哺乳，结果人家根本没有孩子，乳房空空瘪瘪。 就是个喜欢到处藏吃的熊孩子。 翟雪月蔫头巴脑的到唐小染家门口，李明达已经在和唐一清吵嘴了，唐小染看着她。 如果这姑娘有尾巴和耳朵，此刻一定是垂下来的。 她从腰侧的小背篓掏出来一只斑鸠递给她。 “呐，拿去炫耀吧。” 翟雪月眨巴眨巴眼，双手像捧着黄金似的捧着那斑鸠，兴奋的差点没尖叫出声。 “师父！你怎么这么好？！” 她捏着斑鸠的腿，一蹦一跳朝小院里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叫。 “猜猜看我今天打到什么了？一只鸽子！” 唐小染：…… 忘了告诉她，那是斑鸠。 好在，李明达也分不清斑鸠和鸽子有什么不同。 他轻嗤一声。 “不就是只鸟吗？看给你稀奇的。” 翟雪月头都要昂到天上去。 “我最起码能打到猎，不像某人，一堆石头切开变成了两堆石头。” 李明达气疯了，两个人又在院子里一边跑一边闹。 唐小染简直无语，她找来昨天准备的木板和石块，在小院的角落垒起了圈养竹鼠的地方。 竹鼠是独居动物，除非发情期可能需要同伴，不然群养要出事，她一一将竹鼠隔开。 将竹鼠全部都放进去后，唐小染回过头就发现唐文萧已经把竹子劈开了，她将那些竹块扔到竹鼠旁边后翠翠在不远处招呼。 “吃饭了。” 唐皎月的脸灰扑扑的，唐一清将手中的柴放下，唐小染很欣慰。 即使日子已经过好了，几个孩子依旧很懂事，只要闲下来就会帮忙烧火劈柴。 李明达一边吃饭，一边口齿不清的跟几人说。 “我生辰在后天，我爹到时候会设宴，你们来不？” 在扬的人都是一愣，唐文萧默默垂下头，唐一清忙着抢饭没说话。 唐皎月歪着脑袋，唐小染轻皱眉头。 翟雪月看了看众人，一拍桌子。 “不去，我师叔们要上课，店里也忙的要命，谁去你的生辰宴？” 唐小染不是很想去李明达家里，他家再怎么说也是个官。 总归是和他们不在一个阶层，万一哪里出了错也是平添麻烦。 不过她到时候可以挑个生辰礼送给李明达。 李明达也不在意，说是他的生辰，每年来的人都是冲着他爹来的，他自己也都吃几口合口味的菜就溜了。 “师父，那我们就先回去啦？” 几人吃饱喝足，就要朝外走，下一秒，翟雪月的手微微一暖。 她低头看去，眉眼瞬间放松。 “怎么了小师叔，舍不得我啊？” 唐皎月小脸一红，她才不是，怎么这个人说话这么黏牙呀？ 她朝翟雪月怀里塞了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翟雪月惊喜的瞪大眼，这就是早上唐一清给她的那只。 “回去路上慢点。” 唐小染看着几人的背影，马这两天被累的脚都在颤，因此李明达并没有坐马车。 昏黄宽阔的大路上，翟雪月随手捡起路边的石头嘲讽李明达。 “你看，这像不像你二两银子买来的那颗石头？” 李明达快气死了，抬脚就去追翟雪月。 阿志在后面苦哈哈的抱着兔子，他俩跑这么快，他却追不了，因为他感觉兔子好像在他手里拉了。 唐小染关上门，唐文萧刚刚就将热水烧好了，几人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在小院里听唐小染讲故事。 她拿着大大的蒲扇，轻轻的扇动着，一个故事讲完，唐小染问。 “文萧今天为什么不高兴？” 唐文萧愣愣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唐皎月摆弄着手里的小蛇拧来拧去，声音闷闷的。 “大姐，人都有生辰吗？” 唐小染的心突然揪了起来，她看着面前的几个孩子，除了翠翠面色如常，其他三个都蔫头巴脑的。 他们是被父母抛弃的，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几号。 今天听到李明达要办生辰宴，他们都会不自主的想。 自己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呢？ 唐小染也不知道，可看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娃娃，她轻咳一声。 “那不如我们今晚就办个生辰宴？” 唐皎月眼睛亮晶晶的，她拍着小手。 “好啊好啊。” 唐文萧说。 “办生辰宴，要做什么？” 唐小染努力回想，她的生日也没什么大的惊喜。 记忆里最多的，是两个老人在那天会给自己下一碗面条，加一个荷包蛋，然后领着她拿着五毛钱去村口王姨的小卖部，随她选两个小零食。 唐一清撇撇嘴。 “那这算谁的生辰宴？”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偷偷高兴。 「那我是不是要换身漂亮衣服？今日在学堂，有道题不会，头发都被我挠乱了，不行，我要重新扎个发髻。」 唐小染：…… 她抬手恶趣味的揉了揉唐一清的脑袋，将他的头发揉的更乱。 “咱们就先吃一碗长寿面，明天大姐带你们上街挑自己喜欢的生辰礼物，行吗？” 唐皎月头点的飞快，她总是很捧扬，不管唐小染说什么她都很捧扬。 “好呀好呀，我最喜欢长寿面了，最喜欢礼物了。” 唐一清顶着个鸡窝头，翻了个白眼。 「压根都不知道长寿面是什么东西吧？」 唐小染好笑，回厨房去煮了一碗面条，加了五个荷包蛋。 一个巨大的碗里稀稀拉拉几根面条，全是荷包蛋，唐皎月歪着脑袋问唐小染。 “大姐，这不是长寿面吗？怎么像……” 唐文萧从屋里拿来五个碗，仔细的分，唐一清拿着筷子扒拉了两下面。 “像长寿蛋，根本就没有几根面呀！” 唐小染轻啧一声，抬手去揉唐皎月的小肚子。 “你晚饭吃的肚子都鼓成这样了，你吃的下去面吗？” 唐皎月痒的咯咯咯直笑，钻进唐小染怀里求饶。 几人坐在院子里，银白的月色撒了一地，唐小染高举着碗。 “生辰快乐！” 几个孩子有样学样，也跟着举，唐小染突然觉得这样有点像邪教组织，很诡异。 于是默默把碗放下，把蛋吃了。 第158章 乱马 “溏心蛋！” 唐小染笑眯眯的点头，唐文萧突然问她。 “大姐，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唐小染一愣，她虽然也爹不疼娘不爱的，但她确实知道自己的生辰。 “在临近春节。” 唐小染不知道送什么给李明达，因为感觉他也不缺的样子。 于是她去问李明达的青梅竹马翟雪月小姐，翟雪月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野鸡毛。 “送这个。” 唐小染觉得，她帮不到自己分毫。 想到昨天晚上说要带几个孩子上街挑礼物，她决定带他们一起看看。 集市虽然不是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三个孩子跟在她身边，唐皎月的生辰礼挑的是一个粗布缝成的娃娃，她抱着爱不释手。 唐一清觉得丑，唐皎月却说。 “比你好看多了，最起码它不会说你丑。” 唐一清懒得再搭理她了。 唐小染也觉得不好看，毕竟在现代，她见过太多工厂生产出来的精品娃娃，这样眼睛和嘴巴都不对称的，她实在欣赏不来。 孩子喜欢，她也没说啥，只是唐皎月的心声确实重伤了她。 什么叫大姐这辈子也缝不出来这种宝贝？？？ 她瞪圆了眼，这小丫头，不就上次把扣子给她缝反了吗？ 唐文萧挑了两根毛笔，唐小染很是无语。 “文萧啊，这些上学要消耗的东西大姐平日会给你买的，生日就挑一些自己喜欢的玩具就好了。” 她指着那竹节做成的蜻蜓。 “你看，这老爷爷做的手工蜻蜓不是很漂亮吗？” “乖，生辰礼物就是要选自己真心喜爱的。” 唐文萧看着手中的毛笔，抿抿唇点头。 然后在几人无语的目光中又拿了一根毛笔。 唐一清就干脆多了，他挑了一把小型弓箭，唐小染其实想说。 就他那技术，估计只有捡箭的份。 唐一清是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但是她还是没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付了钱。 唐小染在一个首饰店里发现了一把玉骨扇。 这扇子肯定是没有李明达手中的好，但多少是份心意，证明她用了心的。 翠翠的生日不是这会，在秋天，但唐小染觉得来都来了，也让她去挑一件自己喜欢的东西。 翠翠推脱不掉，红着脸在首饰店挑了一个素银的簪子，唐小染去付钱时一眼就看到了旁边的凤冠。 金光闪闪的挂在最中间，差点闪瞎她的眼。 掌柜的见她盯着看，忙上前介绍。 “姑娘好眼光，这可是咱们店的镇店之宝，这上面的每一根金丝线都是纯黄金打造……” 唐小染抬手打断他。 “付钱。” 唐一清瞪大眼睛，唐皎月捂住嘴，唐文萧看着她，老板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那我就先找小二来帮姑娘打包……” 唐小染把素银簪子插到翠翠头上，一脸奇怪。 “一个小簪子也要打包？” 唐皎月嘿嘿嘿的笑，抱着她的娃娃朝唐一清身后躲。 「掌柜大伯脸绿绿的，等会他要打大姐我就把二哥推出去，我拉着大姐跑。」 唐小染：…… 知道你是好心，下次不用这样。 几人朝外走，唐皎月问唐小染。 “大姐喜欢那个吗？” 唐小染轻嗤一声，没说话。 拜托！！！那是黄金凤冠！先不提上面那些眼花缭乱点缀的珠宝，就那掌柜的托起来的动作都能看出来，那有多重！ 在唐小染眼里，它即便不是一个凤冠，而是一坨屎一样形状的黄金，也依旧会让她心动。 李明达还在参加自己的生辰宴，翟雪月倒是早早的来到饭店了。 刚刚唐小染带孩子去选礼物，她就在店里看着。 可翟雪月是个闲不住的，远远的，看见那姑娘冲着自己跑过来。 唐皎月拿着自己的娃娃，开心的迎上去。 “雪月姐姐，你看看我的娃娃漂不漂亮？” 她现在急需翟雪月的彩虹屁，来证明她的眼光没问题。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毛孩子朝前跑，下一秒，从侧边突然冲出四五匹马，众人惊呼一声纷纷让道。 那马上的人穿着士兵服，挥舞着手里的鞭子，唐小染冲上前去就要拉住唐皎月，可她已经够不到了。 几人都扯着嗓子喊唐皎月，她却完全被那狂奔过来的马吓得呆住了。 尘土飞扬，马蹄声仿佛踏在唐小染的心尖上，唐皎月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一匹马从她头顶越过，撩起一堆尘土。 尘土间，第二匹马很快就过来了，唐小染就要看不清唐皎月的人了。 她发了疯的冲上前，奋力扑了上去抱着唐皎月侧身翻滚，试图从大路中间滚到两边。 可这样一来，她的身体就暴露在了马蹄下，她尽力蹬腿让自己远离那马的行走路线。 唐文萧的瞳孔骤然猛缩，那马的后蹄子按照这个路线百分百会踩上唐小染的小腿。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马的奔跑速度很快，如果唐小染把腿收起来她和唐皎月都会被踩到。 唐小染是一定会骨裂的。 唐小染看不见，她只能听见震耳的马蹄声和不远处人们惊叫的声音，她的眼睛睁都睁不开，地上全是尘土。 可即使这样，她也知道自己处在危险中。 翟雪月的红鞭猛地抽出，在第三匹马快要踏上两人身体时卷住唐小染的左腿奋力朝自己的方向拉。 唐小染护着唐皎月，还好古代的夏天也要穿长袖，她只感觉自己的衣服好像被秃噜破了。 几个孩子绕过人群，跑到唐小染身边，那些马和人都已经消失不见。 翟雪月额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她扶着唐小染站起来。 “师父，没事吧？” 唐小染摇摇头。 不幸中的万幸是两人没有受伤，唐皎月嘴巴一瘪一瘪的，她扑到唐小染怀里放声大哭。 “对不起大姐！呜呜呜，我不该乱跑的。” 唐小染知道她也被吓得不轻，急忙把她拉到那刚刚摔倒的位置叫魂。 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将手在地上扒拉两下放在唐皎月头顶。 她不怪唐皎月，虽然她现在心脏也疯狂跳动到停不下来，可谁也不会想到在集市会碰到乱马。 毕竟集市平日管的严，除了李明达和李老头这种行驶缓慢的马车，是绝不可能让这种速度的马跑上来的。 那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第159章 别把少爷玩死了 “听说边关战乱，北部地区不少都沦陷了。” “不会打到咱们这吧？” “那应当是不能，咱们虽然是小县，但紧挨着京城，京城住的都是些高门大户皇家权贵，咱们算是京城的最后一道门，咋可能打到这里？” 唐小染拍拍唐皎月膝盖的土，眸子带上了淡淡的忧虑。 她不知道是不是蝴蝶效应，好像自从她进入这个世界后，一切的发展都朝着她意想不到的地方去了。 原书剧情中可没提过什么边关战乱。 但唐小染也知道，这群百姓说的是真的，这里虽然是小县城，却不可能有生命危险。 他们住的离京城这么近，敌军如果真的打过来了，那离天下大乱也不远了。 翟雪月嘟嘟囔囔。 “这一看就不是我爹的兵，再心急也不能在街上横冲直撞啊。” 唐皎月在唐小染怀里打着哭嗝，唐小染轻拍着她的背。 李明达到下午时分才来，他似乎喝了不少，脸蛋红红的。 唐小染将玉扇送给他，他抬手接过，臭屁的不得了。 “唐小染，你这送的什么便宜货色？”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 “不要还给我。” 李明达转头塞给阿志。 “那不行，送人东西怎么能收回去。” 他转过头去问翟雪月。 “喂，那个狂发少女，你给小爷送什么？” 翟雪月因为上午救唐小染和唐皎月太过心急，鞭子抽出的时候将自己一根辫子的尾部松散开了，本来并不明显，她就懒得管，可李明达是明显的找事。 她拿着鞭子上前勒住李明达的脖子朝后扯，李明达脸涨得通红。 “阿志！阿志……救我！” 阿志一个头两个大，这俩祖宗从小到大就没消停过。 少爷嘴贱，爱逗翟小姐，翟小姐暴躁，经常勒少爷。 神仙打架，小鬼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翟小姐，你轻点，别把我家少爷玩死了。”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干脆扭过头去安抚几个孩子。 刚刚几个孩子也吓得不轻。 唐文萧目光落在唐皎月身上。 “我以后会看好小妹的。” 唐一清脸都有些白了，他刚刚离得最近，看得清楚，只差一点他大姐的小腿就没了。 唐小染摸摸他们的头，没有说话。 唐小染最近几天都没有再上山，家里的竹鼠和甲鱼暂时已经够饭馆的供给了。 可最近又下了一扬雨。 每一扬雨都是季节的更替，唐小染背起背篓。 看样子，秋天要到了，那她还是多抓一些野味回来养着为好。 这些天下来，餐馆的生意一直很好，唐小染手头的钱存了不少，干脆将这房子买了下来，毕竟一家老小在这住着，总不能一直租房子。 那卖房子的是个胖乎乎的女人，她似乎压根就不缺钱，也不跟唐小染抬价，一切手续办完，还指着唐小染家后面的空地说。 “这块也是我的，你想用就拿去吧。” 唐小染看着大约五十多平的空地，微微有些发愣。 这空地分明种着绿油油的菜，她还以为是隔壁邻居种的。 如果这也送给自己，刚好可以在这里养一些竹鼠。到时候重新砌个围墙，从自己院子掏个门。 她想着，就伸手抓了一把菜，可下一秒，就听到一声气愤的怒喝。 “你做什么动我的菜？！” 唐小染回过头，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气哼哼的过来，她有些懵。 “这块地我刚刚已经买了，这菜不然我给你装起来？” 老太太的拐杖都要戳到唐小染脸上。 “瞎说！谁卖给你的？！这是我儿子的地！” 唐小染想起原地契和房契上的名字，念了出来，老太太差点没被气死。 “这败家娘们，竟然哄着我大儿子把房给了她，真是个贱女人！” 唐小染听着老太太骂骂咧咧，大概听懂了。 这老太太家本穷的不行，谁知大儿子有出息，带着全家慢慢富了起来，老太太不停的咒骂着大儿媳妇。 “一个外来姓的玩意，也就老大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啥都听她的，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帮！” 她气得发抖。 唐小染不想听他们家的恩怨，转头就要走，却被老太太一把拉住胳膊。 “你跟我一起去找她，找我老大家的，把房契扔给老大我倒要问问，是不是老大给她的权利卖我们家的房子！” 唐小染看着胡搅蛮缠的老太太，有些不悦了，她抬手甩开。 “要去你自己去，我银子都交了的。” 她算是听明白了，虽然老太太张口闭口抹黑刚刚离开的女人，但她话里话外都是她还有好几个吸血鬼儿子。 人家老大家富了起来，在集市买了房，还不忘给乡下的几个弟弟都重新盖了屋却不被领情。 分明尽力帮衬，却一直被他们吸血。 新买的几处宅子后面被老太太都种上青菜，有的还种到邻居后院。 弟弟们也都吵着要做生意，要开饭店，要做大买卖问老大要钱。 前不久因为她几个儿子闹了事进了衙门，她哭天抢地要老大花钱捞。 老大媳妇说，给钱摆平可以，得分家。 老太婆救儿心切，二话不说答应了，这会又后悔了。 唐小染从屋后面走，不顾老太太的哭嚎，从邻居的巷子口朝家走。 他们家里的恩怨，唐小染懒得掺和的。 可她还没走出巷子口，就听见身后有道不耐烦的声音跟老太太说。 “娘，我让你找大哥要点钱，你又来看你的破菜……” 男人的话哽住，唐小染的脚步也顿住了，她怎么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她扭过头，身后却只站着那个老太太还在拾掇拾掇她的菜，嘴里骂骂咧咧。 唐小染揉揉脑袋，自己最近真是没睡好，出现幻觉了，哪来的男人。 刚回到家，就看到唐皎月在哭，唐小染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唐一清嫌弃的将软趴趴的小狐狸递到唐小染脸上，唐小染看着垂头耷脑的小狐狸吓了一跳。 “这是……死了？” 唐皎月哭的更大声了，唐文萧抬头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没有，被蛇咬了。”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 唐皎月的小青蛇要和她一起玩，但她一直抱着小狐狸，于是两个小东西不知怎么就掐架了。 第160章 我能得到什么 它也被那臭狐狸抓了！为什么都关心狐狸不理它！ 它就不小心咬了一口，怎么就晕过去了？ 唐小染将小狐狸抱在怀里，测了测它的鼻息，长舒一口气。 她想起那天在山谷第一次见到小青蛇的样子，那只咬住它的王八好像也呆住了。 她将小狐狸伤口位置的毛剃了，把附近的血吸出来吐了两口，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但看着悠悠转醒的小狐狸，唐皎月开心的冒了一个鼻涕泡。 小蛇委屈巴巴，唐皎月一手提着直挺挺的蛇，一手捏着软趴趴的小狐狸，自言自语。 “不打架才是好孩子，亲一个，和好啦。” 唐小染：…… 唐文萧去给唐小染接水漱口，唐一清嫌弃的拿了个帕子扔在唐皎月身上。 “脏死了！都是鼻涕，快擦一下。” 唐小染哭笑不得的看着三个孩子，那小蛇是什么毒？ 相当于一针高效麻痹了，放在医术界也是厉害。 次日一早，唐小染发现虽然竹鼠和甲鱼都多的是，野鸡却只剩一只了。 野味辣子鸡在店里很受欢迎，唐小染看看天色还早，背起背篓朝山上走。 她哼着歌，一路向上，随手抓了几只竹鼠放进背篓，不抓白不抓。 又仔细去找上次做了标记的几处野鸡窝。 正当唐小染聚精会神的拿起弹弓瞄准野鸡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沙沙的脚步声。 唐小染本以为是那只狐狸，可男人粗重的喘息猝不及防闯进她耳朵。 唐小染脚步顿住，猛地回过头，有些意外的瞪大眼。 身后是前几天来闹事后进了衙门的男人，他眼神仿佛淬了毒，正贪婪的望着唐小染。 唐小染也在盯着他，按理说翟雪月打了招呼，他不会这么快出来才对。 像是看出唐小染眼底的疑惑，男人得意的冲着她挑挑眉。 “死娘们，没想到老子这么快就能出来吧？你以为就你上头有人，老子家里有的是钱，看你这次朝哪跑？！” “给老子害成这样，老子就要好好给你教训一顿！” 唐小染定定的盯着他漏风的门牙，突然想起昨天老太太说的话。 唐小染嗤笑一声，恍然大悟。 还真是巧了，冤家路窄。 她说昨天那老太太张口闭口几个小儿子闹了事，却都是那两个贱人的错，怎么让她这么不舒服。 原来她就是老太太嘴里的贱人。 这男人便是被翟雪月蹬晕的那个，他死死盯着唐小染，眼里都是精光。 唐小染回头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背篓，她今天带的工具并不多，没有带斧头和弓箭，不过对付他，应该是足够了。 她说这三个男人当时怎么要闹她的馆子，原来是真的想偷师后让大哥砸钱给开个饭馆。 那男人见唐小染半天没说话，又瞧了瞧唐小染捏在手里的竹鼠，贪婪的说道。 “你倒是个合格的猎户，不如跟了我，怎么样？” 唐小染真的要被他幽默到了。 “你是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的？” 男人吐了口唾沫。 “今天那会些武功的小妞不在，你以为这荒山野岭，你还跑得掉？” 他色眯眯的看着唐小染，他是从山下一路跟来的，此刻站在距离唐小染不到十米的位置，只能仰头看着在半山腰的唐小染。 “你长得虽然没有那妞辣，不过也不错，你要是乖乖跪下来给我认个错，咱也能收你回去做个小。” 他一边说着，一边向上走。 唐小染看着他步步逼近，皱着眉朝山上一步步退。 “你跟了我，白天你来打猎，我就在店里给你坐镇保准没人敢来闹事。” 唐小染点点头，男人眼底闪过一抹欣喜，唐小染问他。 “那我能得到什么？” 男人一愣。 “你能得到我的宠爱还不够吗？你好好打猎给我赚钱，累了一天回去我让你舒服。” 唐小染差点没笑出声。 男人以为唐小染这个小姑娘会像许多未出阁的闺女一样羞红脸，或者气恼的看着他，结果对面的女人真的在开怀大笑。 唐小染差点没被他笑死。 这丑东西说啥玩意叽里呱啦的，不就是又想赚她的劳动力，又想睡她。 男人被笑的恼了，咬牙两步就要上前抓唐小染。 唐小染看着快步冲过来的男人，也不后退了，就站在原地看他。 他正疑惑这女人怎么不动了，下一秒，右脚传来剧痛，男人尖叫一声。 “啊！！！” 唐小染摇着头。 “啧啧啧，你上过几次山啊就敢追我？” 他的脚上正死死的夹着一个捕兽夹，锋利错开的锯齿紧紧的卡在他的脚上，只要动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疼。 这女人，竟然引着他朝有陷阱的地方走！贱人！ 鲜血顺着鞋子朝外流，男人觉得，这个捕兽夹似乎扎进他的骨头里了。 他疼的脸都扭曲了，唐小染从背包里取出绳子。 她抬头看男人，他的脸都发白了，看样子动都动不了。 “你这个！贱人！” 男人坐在地上，气的破口大骂，唐小染才不管他说什么，这会只想先把他绑起来。 她今天就带了一个弹弓一把匕首和一捆绳子。 这匕首不算长，她还是先把他绑了再说。 可就在唐小染将绳子拿起朝他走过去的时候，却猛的被他扑倒。 唐小染眉心一跳，她快速翻身，让男人在她身下。 她深知，不能被压在底下，压在底下就是劣势，她的力气比不上男人，但他可是有着最致命的缺点。 当男人的手放上唐小染脖颈处的时候，她突然低头对着躺在身下的男人粲然一笑。 下一秒，唐小染抬脚用力朝男人的脚上蹬，就像踩共享单车的脚踏板。 本就被捕兽夹夹住的脚，这下那铁皮又深了不少进去，男人只觉得自己疼的眼前一阵晕眩。 他下意识松开手，额角的青筋直直的爆起来，人瞬间出了一身的汗，他哀嚎着，想要去抱自己的脚。 “啊！！疼！！” 唐小染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她看着脚下不停翻滚的男人，嗤笑一声。 女人的力量确实不如男人，不过除了这捕兽夹夹住的脚，他还有最致命的弱点。 唐小染抬起脚，用力踹了上去。 “啊！！！” 男人刚刚还能痛的翻滚，这会已经像一摊烂肉一样不停抽搐了。 飞鸟扑棱着翅膀从树上飞走，唐小染捡起地上的绳子，刚站起身就瞳孔骤然一缩。 第161章 小狐狸 脚下的男人还在不停的惨叫哀嚎，从旁边石头后跳出来的络腮胡子拿起手中的刀就朝唐小染砍过来。 唐小染侧身躲开，刚想抬脚踹他，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那地上被踹了脚又被踢了蛋的男人，死死的抱着唐小染的一条腿。 山路坎坷崎岖，他们站在半山腰，唐小染只好把另一条腿抬起来踹在男人的肚子。 在他手中的刀要挥舞到自己腿的时候快速收回，朝着脚下男人的头猛踹两脚。 男人嚎的更惨了，他的头骨好像都发出了嘎吱嘎吱脆响，可他依旧死咬着牙不松手，甚至还张嘴就咬在了唐小染的鞋上。 这鞋是老李头的婆娘给唐小染纳的，唐小染可喜欢了，她气的又蹬了一下脚下的男人。 他虽然没有咬破鞋袜，却在唐小染踢他的时候快速将另一条腿也抱住了。 唐小染瞳孔骤然猛缩，看着提刀又冲上来的络腮胡弯腰蹲了下去，随后对着男人的腹部用头猛的一撞。 络腮胡没想到唐小染反应这么快，不管是刚刚的一脚还是现在的蹲下，都没让他反应过来。 他只觉得手里的刀突然砍在那岩石上，肚子传来剧痛，忍不住后退两步。 唐小染心里有点急了，双腿被人死死的扯着，像水鬼说什么也要拉人下水陪葬一样，她身体很难保持平衡。 对面还有个捂着肚子哀嚎的络腮胡。 唐小染快速从包里抽出匕首，朝着抱着她腿的男人猛戳他的手。 刀刺入骨肉的痛感让男人下意识尖叫，但他也只松开了一只手，唐小染的一条腿终于能伸出来了。 她还没来得及把人踢远一点，对面络腮胡眼睛通红。 “三弟！” 他提着刀就发了疯的又冲过来，唐小染深吸一口气，暗骂一声，从侧面抓住了他那只拿着刀的胳膊。 目前她每日上山打猎，背着几十斤重的竹鼠野兔来回跑，已经不是刚醒来那样柔弱的身体了。 络腮胡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力气怎么这么大？自己的胳膊竟然不能动分毫。 他快速伸出另一只手朝唐小染的脖子掐了过去，唐小染则是拿着那把匕首朝他的肚子肚子捅。 她想捅男人的眼睛或者脖子，可她被死死的掐住脖子，男人那只粗壮的胳膊挡着，她根本抬不起手。 她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体力也慢慢开始不支。 唐小染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无力，男人的刀一寸寸朝自己压过来，她决定最后赌一把。 现在在半山腰，她被掐着脖子已经慢慢没了空气的摄入，一起死吧，一起滚下去。 可能这刀在滚落过程中会多捅自己几下，可能滚到山脚下自己伤的更重被男人活活折磨死，但也不能坐以待毙。 现在三个人呈现诡异的三角，脚下的男人一手抱着唐小染的腿，一手被唐小染死死的踩在脚下。 面前络腮胡一手拿着刀冲着唐小染，唐小染一手握着他的胳膊。 络腮胡的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唐小染的匕首在捅他肚子。 匕首不长，最起码造成不了太致命的伤，这络腮胡又胖又壮，显然是很难戳不到内脏的。 唐小染咬牙，眼底闪过一抹凌厉和疯狂。 来啊，那就一起死！ 可下一秒，她还没歪斜身体整个扑过去，从山的上方传来了动静。 唐小染背对着山上，什么都看不见，可面前的络腮胡仰着头眼底的震惊落在唐小染的眼里。 他，怎么了？ 还没等她细想，一团火红色宛如闪电一样的身影从山上的草丛里猛的窜了出来。 唐小染的心在此刻狂跳，她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发疯扑上来的狐狸。 小件货！！！ 往日瞪圆了眼睛躺在地上撒泼打滚的笨狐狸，此刻目光凌厉又凶狠。 踩着侧边的大石块用力一蹬，死死的咬在了络腮胡拿着刀的手腕上。 络腮胡惊恐的胳膊剧烈颤抖起来，他眼里都是不可置信。 哪来的狐狸？！ 这狐狸吃人！！ 它的尖牙猛的扎进那络腮胡的皮肉，半吊着身子抬起两只爪子死死的抱着男人的胳膊，又是用力一扯。 “啊！！！！” 男人的惨叫响彻整片山林，他的胳膊被生生的撕下一块肉！！ 狐狸掉在地上，它胸前的白毛染上了猩红的血，唐小染震惊的张大嘴，看着它。 火红的小身影将嘴里的肉吐掉，又踩着石头蹦上唐小染的肩膀，络腮胡疼的眼前都快看不见东西了。 只看到那红的像一团燃烧的赤火的狐狸跳上了贱女人的肩膀。 咬啊，咬她！ 像咬自己一样，咬她！ 可那狐狸只是借着唐小染的肩膀当个落脚地，接着用力一蹬整个狐狸趴在了男人的脸上。 络腮胡猝不及防的感觉自己的头被整个狐狸包裹住，狐狸肚皮处的腥臊味让他快要呼吸不上来，慌乱的松开手想要扒拉掉那只狐狸。 唐小染脖子上的禁锢消失的瞬间，她的匕首用力刺进了男人的胸口。 络腮胡另一只手的刀再也握不住了，向后猛的退两步，吧嗒一声掉在地上。 唐小染抬脚踢到一边。 她可没忘了，地上还有个趴着不能动的。 看着络腮胡因为被狐狸抱住脑袋看不清路，跌坐在地后脑勺撞到石头，软趴趴的跪倒在地上。 唐小染松口气，终于能把全部精力放在另一个脚上了。 看着还抱着她的小腿又啃又咬的男人，她猛的踹过去，嘎巴一声，男人彻底晕了。 “小件货，过来。” 火红的狐狸仰着脑袋，又一爪子抓在络腮胡的脸上，只抓的那男人脸上好几道深深的血痕。 连胡子都掉了不少。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从一旁拿起绳子，二话不说将两人捆了起来。 小狐狸围着唐小染的腿拼命蹭，唐小染因为反应快，身上没有受伤，只是刚刚被掐的有点缺氧， 她抬起袖子给小狐狸擦嘴，掰开它的牙也擦了擦。 小狐狸原本以为要被夸夸了，漂亮的大尾巴甩呀甩，却没想到被唐小染抱在怀里暴力擦嘴。 痛！痛！痛！痛！ 小狐狸四只爪子乱扑腾。 第162章 你这是杀人 “我这是为你好知不知道？” “以后可不许再咬人。” 她想了想又补充。 “坏人可以。” 她抱着小件货的脑袋一顿揉，嘴巴擦的干干净净，可不能让这小玩意记住人血的味道。 唐小染小时候听大人说，只要野兽吃了人肉，就会惦记上这个味道。 但看着面前呆萌的小狐狸，唐小染觉得它应该不会。 “你救了我的命啊小件货，等会我给你加个大餐。” 小狐狸听不懂，但它能感受到唐小染此时的情绪，很开心。 于是它也很开心。 地上男人哎呦哎呦的，慢慢清醒了一些。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疼，后脑勺像漏了风呼呼的凉，身上更是火辣辣的，脚也是，动一下都要了命。 还有裆部的位置，他怀疑自己废了。 可转头看向自己二哥，他躺在自己身边被五花大绑。 一条胳膊被撕下来一块肉露出森森白骨，他倒抽一口凉气。 也是这时才发现，自己也被像粽子一样被绳子捆的严严实实。 “贱女人！你给我松开！” 唐小染听到动静，回头歪着脑袋看他。 男人的视线撞到唐小染，突然就哑了火，他觉得自己的脚又痛起来了。 男人咽了咽口水，声音低哑了下来。 “你放了我，咱们就当没这回事。” 唐小染摸着小狐狸的脑袋，眉眼弯弯。 “你当我傻啊？” 男人一噎，随后咬牙。 “你这是杀人！杀人！！” 唐小染打个哈欠。 “放心吧，我不杀你，我哪里会杀人啊？” 她可是现代社会的良好公民，杀人要判刑的，而且还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男人听了这话，眼前一亮，他就知道眼前的女人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娘们。 知道自己不会死，他逐渐嚣张起来。 “那你还不给我松开？！死娘们，你不愿跟我们合作就算了，这亏老子吃了，下次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唐小染才懒得听他说这废话，她打算把他们扔在这里，两人身上的血腥味这么重，就那只吃不饱的母狐狸都能把他俩咬死。 但她还没走呢，那络腮胡也醒了，显然他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他明显不像自己三弟那样窝囊，他轻吐一口口水。 “没用的娘们，不敢杀吧？有本事你现在就捅死我们，没本事你就等着我回去。” “你家还有几个孩子是吧？” 唐小染捡匕首的手一顿，她轻啧一声。 本来不想这么凶残的。 她拍着小狐狸的脑袋。 “在这看着这两个人哈，我马上就回来。” 小狐狸真的乖乖趴着，两个男人哪个动了，它就上去啃一口。 唐小染还记得自己前几次来过的地方，她当时差点鞋都跑掉了，没想到这会主动找上门了。 捡起地上的粪便，她在手里碾碎，嗯，还是湿润新鲜的。 狼尿的腥臊也充满她的鼻腔，唐小染打了个喷嚏，又朝回走。 小狐狸正在啃络腮胡的手指，络腮胡被捆得死死的，疼的浑身颤抖。 唐小染将两个男人踹起来，像赶尸一样赶着两个人朝前走，那两人明显不愿。 叫的最严重的是脚上还有个捕兽夹的男人。 “你要把我们送到哪里？！我不走。” “噗呲！” 唐小染看着手中瞬间沾满鲜血的匕首，和男人的屁股，翻了个白眼。 “把你们绑在树上，一个时辰没东西来啃你们，我就放了你们。” “你可以不走，那我现在就捅死你。” 男人被捅的吱哇乱叫。 屁股上的肉很多，一时也死不了，还剧痛，他走慢了就被唐小染捅。 小狐狸跟着唐小染身后，有样学样，络腮胡子不走，它就去啃络腮胡子的小腿。 络腮胡子看着它的尖牙刺进小腿，牙齿都在颤抖，他手上可是被这死狐狸生生的扯下一块肉！ 他有心理阴影了。 唐小染将他们绑在树上，络腮胡子咬牙。 “记住你说的话，我和三弟若能坚持一个时辰，你就把我们放了。” 唐小染将绳子又绑的紧了些，搓着下巴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原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居然是真的。 不管是他们在衙门所在的集市上敢闹事，还是杀她非跑到自己不熟悉地形的山上，又或者是真的相信她会将他们放了，都蠢的没边了。 络腮胡子见她沉默，终于有些慌了。 “你这女人，你该不会是哄我们的吧？商人要言而有信，你说过我们坚持一个时辰就放了我们的。” 唐小染轻啧一声摇摇头。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商人了？” 她调皮的拍拍自己身后的竹鼠。 “我今天不是商人，我是猎人。” 邪恶猎人·染拿出匕首，笑的很开心。 “放了你们，我不就死了？不过你放心，我确实不会杀你。” 两个男人还没来得及高兴，唐小染蹲下身手起刀落。 两道惨叫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山林。 男人疼的腿都站不住，如果不是被牢牢地绑在树上，他此刻肯定跌坐在地上了。 他的大腿被唐小染划拉了十几道口子，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血哗啦啦的向下流，跟自己的尿液掺杂在一起。 唐小染嫌弃的站起身，在一旁的树叶上将自己手上的血液蹭干净。 此刻，面前的两个人腿上已经开了花，唐小染满意极了。 她抱着小狐狸在三十多米远的地方找到一棵粗壮的树，让小狐狸整个趴在她背上，唐小染哼哧哼哧朝上爬。 小狐狸第一次上树，它转头就要跳下去，唐小染托着它毛茸茸的屁股捏了捏。 “跳下去等会被撕碎了，我可救不了你。” 她爬上高高的树杈，小狐狸终于不再恐惧，趴在唐小染的胸口。 唐小染躺在两个树杈中间，打了个哈欠，伸出手给它顺毛。 小狐狸头顶的月牙白都被染成了粉红色，胸前也是血，唐小染就一点点用手给它擦。 小狐狸躺在唐小染的身上，任由她帮自己梳理毛发，没一会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唐小染好笑的轻拍着它的小屁股。 真是个心大的，这还在树上呢，真不怕自己直接把它扔下去。 远处慢慢浮现了一只灰色的小山丘，再接着，是三五只，再然后，是一群。 第163章 她不怕狼？ “贱女人！你给我出来！一个时辰了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他旁边的三弟则是在求饶。 “好姑娘，我们知道错了，这山里怎么还会有狼？！” 他们从小被娘哄着长大，下地干活都是大哥干的，钱也都是大哥干的，哪里上过山。 那个女人就是个疯子，不仅在山里养了个听话的凶残狐狸，还不怕狼！ 山上有狼，那死女人怎么还朝山上跑？！ 他要疯了，他还不想死！ 可唐小染只是目光冷冽的看着他们的方向，她本想着将他们赶到悬崖边，让他们自己掉下去，也算死的干脆不痛苦。 杀生不虐生是她一贯的风格。 可那络腮胡男人的话，将她最后一丝人性掐灭了。 唐小染下意识的呼吸加重，手中力道也没收住。 小狐狸在香甜的睡梦中，突然感觉自己的头皮突然被人揪起来，嘤嘤叫了两声。 唐小染有些尴尬的松开手给它揉了揉，它才又懒洋洋的睡过去。 他竟然拿她的家人威胁她。 拿她家里的几个孩子来威胁她，那可真是碰到逆鳞了。 群狼一开始踌躇着不敢上前，络腮胡和男人一起大声的吼叫，咒骂，让它们有些胆怯。 可没多会，那腿上的鲜血味道就让一群狼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男人的嗓子也喊哑了，他绝望的抬头看着天，却发现抬头能看见的只有大树。 “二哥，你说，四弟会替我们报仇吗？” 络腮胡牙床都在抖，他还在大声呵斥着要扑上来的狼，并没有回答。 他昨天在大哥屋后的菜园看到这女人，就气的牙痒痒。 真是冤家路窄。 可这女人一回头，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脚躲到一旁，反应过来他气的直骂娘。 他一个壮汉。 他怕什么？！ 他一想到自己在衙门里被人打的抱头鼠窜，又想到自己老娘为了赎回他们，竟然答应大哥分家，就气的想把唐小染撕了。 大哥那样好吸血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放跑了！ 他回去就跟两个弟弟说要给唐小染一个教训，最好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把她强占了。 女人都是没用的东西，只要睡上一回，她名声坏了，不同意就找个没人的地方给她沉井。 若是同意了，那他们兄弟三个就能靠着她的餐馆发一笔财，到时候把女人记到还没成亲的四弟名下，他们兄弟三个谁想就去上两回。 结果他四弟背着他们被同村的人拉去喝了花酒，到清晨还没回来。 看着唐小染朝着山上走，他决定跟二弟一起跟上去。 山上好啊，人烟稀少好办事。 可他没想到他们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竟然连这女人的一根头发都没伤到。 唐小染只是被他掐了脖子，带去的刀一刀都没捅到地方！ 他现在倒是觉得四弟如果真的去找这个疯女人，恐怕死的也不会比他们很轻松。 他已经管不了别人的事了，因为面前的狼已经开始靠近。 不管他怎么扑腾，被绑的死死的都折腾不了大动作。 反而因为撕扯，身上刚刚慢慢停止流血的地方又重新开始汩汩的冒血。 一匹老狼上前，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小腿上，络腮胡子男人崩溃的大吼。 “滚开！！滚开！！再过来老子砍死你！！！” 可老狼没有再像前两次那样退缩，反而像是看出了他的逞强，毕竟他能动的武器除了他的嗓子好像什么都没有。 它试探的伸出舌头舔上那流血的小腿，温热腥甜的味道在老狼嘴里炸开，络腮胡感觉到自己腿上的黏腻舌头，更用力的吼。 可下一秒，全都变成了无力的哀嚎，因为那血成功刺激到了老狼，它不顾一切的咬了上去。 狼群一拥而上，发了疯的开始撕咬着绑在树上的男人。 旁边的男人已经崩溃了，他看着自己二哥青筋暴起。 上半身还完好无损，下半身却已经被撕的只剩两根挂着一些肉丝的白骨，脑子里的弦在此刻断了个彻底。 他绝望的嘶吼，甚至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知道，已经到了现在这一步，那个女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救他们的。 唐小染将头扭过去，不去看，一时间山林上方都是血腥气息，熏的她几乎干呕。 唐小染心中有些难受，倒不是对这两个男人心软。 因为她清楚的知道，今天如果放过了他们，那么明天彻底没了气息的可能就是自己的家人。 她心中的怅然只是对于同类的怜悯，毕竟同类物种被猛兽残蚀，但凡有人性心中都会有所触动。 可她不后悔，与其留着一个定时炸弹在几个孩子身边，不如自己先将它拆了。 看着群狼吃饱喝足，那树下的人已经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一堆带了血的毛发皮囊和被咬碎的头骨。 确认人死了，才能不留隐患。 唐小染这才拍醒呼呼大睡的小狐狸。 “别睡了，我的大功臣，我给你弄大餐去。” 小狐狸甩甩脑袋，迷迷糊糊的从唐小染身上爬起来，温热湿漉漉的小舌头迷迷瞪瞪的去舔唐小染的脸。 唐小染嫌弃的推开它，臭孩子。 它被推开了，眼睛都没睁开就朝前走。 唐小染瞪大眼，一把抓住它的后腿，哼唧一声，小狐狸倒吊着垂在树上。 失重感让它一瞬间清醒了，扑腾着腿就开始挣扎，唐小染一把将它扯了上来。 “是不是傻？” 小狐狸委屈，小狐狸撒娇的蹭唐小染的颈窝，臭烘烘的鼻息在唐小染耳朵边嘤嘤嘤。 它睡迷糊了嘛，怎么这么凶！ 还不是她把自己带上来的，哪有狐狸在树上的？ 唐小染抱着它慢慢滑下树，小狐狸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立马活蹦乱跳。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它。 “夹着尾巴的不是你了？” 但她也没有再逗小狐狸，因为这地方离狼群太近了，虽然它们大概都吃饱喝足，但还是危险的很。 唐小染一直没有朝山顶上去，但是她隐约觉得，这山顶的资源应该更多。 比如那对灰熊母子，是那两个蠢货上山顶偷的，家里的小狐狸，是这个笨狐狸从山顶偷的。 这才半山腰偏上，狼群就出现了。 第164章 你杀人了？ 将散落一地的绳子和捕兽夹装进去后，她看着那把刀。 这刀是男人拿来捅她的，倒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 这把刀通体都是铁打的。 刀锋尖锐，寒光凛冽，刀柄上的图案雕刻的很漂亮，而且刀柄比她以往用的都粗，看起来就很结实。 唐小染轻啧一声，古代真是重工，刀柄上都刻花。 唐小染拿着它朝着旁边的竹子挥了挥，轻松便把竹子削成了个尖。 她眸子暗了下来，刚刚如果这刀真的捅到自己身上，估计就没命了。 这刀是男人在黑市看到的，老板乐呵呵的跟他说是削铁如泥。 他当时问这是哪来的？那老板支支吾吾说家中有百年铁匠打的，谁信啊？ 这十里八村的铁匠他都认得，不过他也不管老板是不是在说谎，东西他很喜欢。 就是贵，一把破刀好几两银子呢，不过他并不心疼，因为是大哥付的账。 唐小染将刀握在手里，带着小狐狸挪了个地方。 刚刚那片都是血迹和血腥味，不安全。 小狐狸就扭着屁股跟个小狗一样等着唐小染给它做大餐。 唐小染找了一处平坦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架起火堆，小狐狸撒腿就跑，唐小染拽着它的后腿有些无奈。 “又不是烤你，怂蛋。” 小狐狸害怕火，它拼命蹬腿，被唐小染拽了回来。 发现唐小染没有拿火烫它屁股后，小狐狸不闹腾了。 唐小染掏出那把刀，三下五除二把竹鼠处理了，然后找了根木棍穿了上去。 山上没有水，只有山下有，手上黏黏腻腻的血让唐小染很不舒服。 她抬手就朝小狐狸身上抹。 小狐狸刚把那男人在它脖子上流下来的血舔干净，就发现自己背上也脏了。 于是又扭着身子去舔。 等它舔完，唐小染已经将竹鼠烤好了。 “没有调料，你就这么吃。” 唐小染看着它。 “这可是原汁原味的炭烤竹鼠，整座山只有你一只狐狸吃过熟肉，你可以回去跟其他狐狸吹牛逼了。” 小件货歪着脑袋看唐小染，眼里都是清澈的愚蠢。 它听不懂，不过闻着好香。 唐小染斯哈斯哈的撕下来一块，扔到一旁的石头上。 狐狸立马伸着头去叼。 下一秒，一道火红的身影窜出去五米多远。 唐小染目瞪口呆，反应过来要笑死了。 “烫到嘴了？你等着我下一块给你吹一吹。” 小狐狸不知道烫是什么，它只是觉得那肉咬它的嘴。 直到唐小染示范的吃了两口，它才慢慢回来用爪子扒拉送进嘴里。 “怎么样？跟你吃的生肉比哪个好吃？” 明显，它更喜欢吃熟的。 小狐狸眼睛亮晶晶，围着唐小染手里的竹鼠打转，唐小染还没吹凉它就一口叼过去。 一人一狐在山上吃的忘乎所以。 看着天色微微有些发暗，唐小染拍拍它的脑袋。 “好了，赶紧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小狐狸叼着剩下的半只烤野鸡，木棍横在嘴筒子上，扭着屁股跑远了。 直到天彻底黑完了，唐小染才起身朝家走。 唐小染推开门，发现几人又都在她院子里闲聊，一个两个现在已经不再找借口了。 明目张胆的蹭饭。 李明达看到唐小染进门，吓了一跳。 “卧槽，唐小染，你杀人了啊？！这么多血？” 唐小染脚步一顿，掏出背篓里的竹鼠。 “剥了几个竹鼠给狐狸吃，身上沾了点血。” 唐一清转身进屋给唐小染烧水洗一下。 唐皎月嘚吧嘚的跑上前。 “大姐，怎么这么多血啊？” 唐小染揉了揉她的脑袋，安心不少。 唐文萧看着她，没有说话。 唐小染想了想，还是决定找人打听一下那家人现在住在哪。 毕竟还有个漏网之鱼。 李明达几人那天不在，翟雪月皱着眉。 “打听他们做什么？现在肯定还在衙门呆着……” 她的话顿住，看着唐小染身上的血迹没再说话。 李明达是个心大的，他立马接话。 “找几个人还不简单？” 翟雪月的脸色越来越差，她一拍桌子，还没站起来，李明达就摇着扇子懒洋洋的抢答。 “这事交给小爷了，明天一早就给你送信。” 翟雪月将手高高举起，活像个课堂上想让老师点名回答的小学生。 “师父师父，我也可以找到！” 唐小染揉揉眉心。 “你歇着吧，一个就够了。” 李明达得意的冲着翟雪月挑挑眉，被踹了一脚从板凳上摔了下去。 阿志赶紧将板凳扶了起来。 李明达摸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想了想开口道。 “明天一早让阿志给你消息。” 阿志苦哈哈个脸，他也不想早起！ 李明达看着阿志脸拉的像头驴，突然想到昨天生辰宴自己吐了阿志身上三次，难得心疼了自己家小厮。 “算了，下午给你送吧。” 唐小染点点头，不急，她明天不打算出门，孩子也自己送。 陈离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清冷俊逸的脸上带了一丝疑惑。 “李兄，为何唐姑娘要打听的人一日就能出结果，我托你找的人已经数月还没消息？” 林昱抬眼看他一眼，将肉塞进嘴里，毫不留情的指出。 “你不会做饭。” 唐小染家的辣椒炒肉片咋这么好吃呢？ 李明达嫌弃的看了陈离一眼。 “人家找的三个混混，你找的谁你自己心里一点逼数没有？” “小爷我敢接这个活你就偷着乐吧，分钱不给还理直气壮的问我怎么还没给你找到。” “吃你的饭，当心别噎死了。” 这又是他今天带来的食材，只带了自己加阿志，唐家人和翟雪月的那份。 这两个狗怎么又来抢食？有没有点廉耻心。 陈离被怼了也不生气，反而舒展了眉眼。 “麻烦李兄了。” 反正李明达不缺钱。 他现在只是一个穷夫子，他自己都种菜吃。 还经常来唐小染家蹭饭吃，他哪来的钱给李明达。 唐皎月晃悠着小脚问唐小染。 “大姐为什么要打听人？我们有危险吗？” 唐文萧静静的看着唐小染。 唐小染轻轻的摸着小妹毛茸茸的小脑袋瓜。 “没有危险，有大姐在，皎月不要害怕。” 第165章 着火了 “嗯！” 有大姐在，她永远都不会有危险的。 唐一清嫌弃的扯着她的小揪揪给拽回来。 “好好吃饭，满嘴的油等下甩的到处都是。” 唐皎月嘿嘿一笑，突然把嘴凑到唐一清的胸口蹭了蹭。 唐一清炸毛一样的弹跳起来。 “唐皎月！你知道这油有多难洗吗？！！” 唐文萧皱眉。 “好好吃饭。” 唐皎月哦了一声，乖乖的坐着继续吃饭。 唐一清吃两口，就扒拉自己的胸口两下。 唐皎月美滋滋的吃着饭，时不时抬眼看看唐一清。 唐一清气死了。 这么脏！都是油，影响他的食欲。 最后气的只吃了两碗饭，剩下的都造李明达肚子里了。 李明达看着唐皎月。 唐老三这个小娃娃越看越可爱。 嗝~ 几人吃饱喝足相继离开，李明达在不远处喊翟雪月。 “嘿，那傻子！磨蹭什么呢？” 翟雪月翻了个白眼，看着将她送出门的唐小染，她已经换上了新的衣裳。 “师父。” 她神秘兮兮。 “你今天是不是碰到啥事了？” 唐小染推开她的脑袋。 “没有。” 翟雪月摇摇头。 “我才不信，除了李明达那傻子，也没人相信。” “阿志都多看你好几眼。” 她磨磨蹭蹭。 “师父，你是不是被欺负了呀？” 唐小染指了指不远处泡在水盆里的脏衣服。 “你觉得，谁欺负谁？” 翟雪月一噎，这倒也是，虽然唐小染身上有很多血，但连伤口都没有还乐呵的。 “那好吧，有啥事跟我说啊。” 她扯着唐小染的袖子。 唐小染看着眼前的姑娘，虽然翟雪月平时咋咋呼呼，但心思细的不是一点点。 她朝着远处招招手。 “知道了，先把人查出来再说，你先回去吧，你心上人马上快急成猴子了。” 李明达从不远处狂奔过来。 “翟雪月你磨蹭啥呢？小爷还得回去睡觉……” “你是猪吗吃了就睡？” 看着走远的几人，唐小染长舒一口气。 当晚，她将几个孩子叫到院子里。 “最近几天晚上蚊子多，一清和文萧来大姐房里睡吧。” 这样拙劣的理由，几个孩子也没有多问什么。 唐小染不想给孩子们制造恐慌，可现在她只有将几人看在眼前，才安心。 翠翠帮着唐小染将两张床推在一起。 唐一清屁颠屁颠的跑去把自己和大哥唐文萧的枕头拿过来。 唐文萧将她的衣服又重新过了遍水，加了许多皂角泡着，唐皎月蹲在他身旁。 “大哥，你说这真是竹鼠血吗？” 唐文萧揉皂角的手一顿，静静的看着唐皎月，月光下两个孩子眸子都有些黑。 谁也没说话，唐一清抱着个被褥过来。 “大哥，咱俩盖一个还是分开？” 唐文萧慢慢收回视线。 “拿一个就成了。” 唐一清跟个二傻子似的转头又将被子朝回放，唐皎月站起来，蹦跳着朝唐小染怀里扑。 “大姐！今晚上我要听你讲花木兰的故事～” 唐小染拿着蒲扇睡在最里侧，今天听到的是唐文萧的心声，可是这孩子本就人机。 几乎没什么话给她听，听到的也不过是重复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弄的唐小染昏昏欲睡。 看着嘟着嘴撅着屁股睡在最外侧的唐一清，她有些好笑。 如果今天能听见心声的是一清那孩子，估计这会头都要被他念掉了。 唐小染拿着蒲扇轻轻扇，拍拍唐一清的胳膊。 “我睡在中间就没办法帮你们扇风了，这样大家都扇得到。” 唐一清转过头平躺着，爱睡哪里睡哪里，自己睡在最外侧还好呢，下床起夜老方便了。 唐小染的声音仿佛有着某种魔力，她语调舒缓，唐皎月趴在她胸口也不嫌热，没一会呼吸就开始均匀。 听着所有孩子的动静都停了，唐小染手中的蒲扇动作更轻，黑暗里，她静静的盯着天上的皎月。 她今天，杀了两个人。 虽然不是自己动的手，但也没多大差别。 唐小染是一个行走在城市边缘的普通人，她连命案现扬都没见过，但好像，她也没有多害怕。 甚至，如果那第三个男人今晚真的来了，唐小染肯定她为了保护家人，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她看着怀里的唐皎月，她白嫩嫩的脸蛋随着呼吸一股一股，脸上的绒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几个孩子在不知不觉中，个子窜了不少，看起来也健康又漂亮。 而且很少惹事，跟她刚来这个世界时满腹怨气不同，他们现在都很阳光。 唐小染喟叹一声，慢慢合上眼睛准备睡觉。 随遇而安，唐小染这样坚韧的野草就是要随着不同的环境变换自己的心态。 人有了想保护的东西，就会变的勇往无前。 寂静的夜里，阵阵蝉鸣，不知是谁打破了寂静，一声尖锐的女声响起，让屋里的几个孩子都瞬间弹了起来。 “来人啊！救火啊！着火了！” 唐小染拿起一旁的外衫就朝外冲。 火光漫天，可并没有烧到她的家，反而是邻居家快烧了一大半，集市的人通通来救火。 唐小染的视线却穿过嘈杂凌乱的众人，落在了一个熟悉的身形上。 唐皎月跑到唐小染跟前，拉着她的胳膊。 唐小染咬牙，那男人看到她也明显一愣，随后跺了跺脚转头就跑。 唐小染推着唐皎月进门。 “听着，大姐去救火，除非火烧到咱们家，否则不许出来！” 唐皎月似懂非懂的趴在门边看着唐小染，唐小染转头背上背篓就朝着男人奔跑的方向赶去。 他竟然一天都等不及，就这样想在寂静的夜里将她们家人全部烧死。 不过这男人真的蠢到没影，连唐小染住的哪家都不知道，就敢过来。 男人前几天才从衙门放出来，身上明显还有伤，跑的跌跌撞撞。 路过汹涌的火潮，唐小染跟着他跑进了屋后山脚下的树林。 男人跑的跌跌撞撞，唐小染拉弓却总是被树挡了个干净。 终于，在一个奔跑间，她提箭狠狠的射中了那人的肩膀。 唐小染心下一喜，还没等她再次拉弓。 看着不远处站立不动的人，却瞳孔骤然猛缩，转头就朝后跑。 第166章 咬下去 那人呢？人去哪里了。 唐小染此刻无比后悔自己脑袋一热就追了出来，实在是那男人太狡猾，装着重伤的样子跌跌撞撞的跑。 她一时心急，想要永绝后患才追了出来。 “你在……找什么？” 一阵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唐小染的脸上，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人竟然蹲在她身后的树后。 唐小染快速抬起手，却感觉到自己脖子一热，瞬间没了知觉。 男人蹲下身，看着唐小染的脸搓了搓下巴。 他昨天喝的醉醺醺的，二哥三哥非要拉着他说什么东西，他压根没仔细听。 一大早，两个哥哥就走了，只是到这会了还没回家。 他其实不太相信唐小染一个人能将两个哥哥给解决了，他们肯定是被那天那个挥着鞭子的女人给杀了。 可是他不想给两个哥哥报仇，他们爱咋地咋地，死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只是想到二哥说，大哥有处宅子被卖给了唐小染，真是冤家路窄。 他因为脸被唐小染划伤，正憋着一肚子火。 于是干脆半夜偷偷起来放火，打算烧死这个毁他脸的女人。 都怪娘，把那菜种的到处都是，他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大哥家，只能朝着种的多的那户点。 娘在这家后院种的青菜比旁边那家多了不少，肯定是大哥的宅子。 事实证明，他还是不够了解他娘。 他娘主打一个有便宜不占是傻蛋，把邻居后面种的满满当当，唐小染家屋后反而没有特别多。 看着从屋里鬼哭狼嚎跑出来的一家人，他才知道自己放火放错了家。 那咋整？放都放了，他打算一跑了之。 可唐小染居然追出来了，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抬手就将唐小染打晕了。 远处光影绰绰，很多人在高喊着救火，他借着火光看着躺在地上的唐小染。 长的倒是挺清秀，身材看起来也不差。 他的手慢慢摸着自己脸上的痂，自己被毁了脸，牙还被踹掉了两颗，本就不好看这会更是丑的让人不忍直视。 他跟二哥三哥不同，他还没成过亲，娶过媳妇嘞。 大哥虽然给他们兄弟钱，但却只给修房子买玩意的，去花楼就不给。 所以他这么大了，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 男人抬手慢慢解开自己的衣裳，既然都要死了，那死之前不得让自己爽爽？ 今天就让自己来尝尝女人是个什么滋味，也算她没白死。 可他衣服还没脱下，突然肩膀一痛。 男人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锐利无比，凶狠的要命。 可看清身后的人时，却彻底愣住了。 阴暗的小树林里，不远处的火光将站在五米开外的人影照得清清楚楚。 一个六七岁左右的小姑娘，双手抱着一个丑不拉几的娃娃，正歪着脑袋看他。 小姑娘长得漂亮，眼睛也大，一双大眼睛仿佛含着水，懵懵懂懂的。 她的发髻都没梳好，显然是谁家的孩子偷偷趁着乱跑来了。 男人看着自己的肩膀，有些不耐烦的轻啧了一声。 “刚刚那石子是你扔的？” 小姑娘点点头，声音糯糯的。 “丑伯伯，你在这里干什么呀？” 男人眉心一跳，这谁家孩子？会不会说话？惹得他好心情都没了。 他指着后面的火光。 “滚滚滚，你家着了你没看见吗？” 小姑娘没走，男人突然觉得不对，他看了看地上的唐小染，又看了看面前的小姑娘。 “过来，叔叔给你说个事。” 不对啊，这小姑娘看到他的脸了，怎么能让她走呢？ 男人眼里寒光乍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 “过来叔叔这里，叔叔有糖给你。” 小姑娘抱着布娃娃，慢慢朝他走，男人的笑在眼底炸开。 可她走的越近，小脚丫踩在枯树枝的声音就越大。 她走得极慢，男人不知怎么，心跳的就越快。 他咽了咽口水，看着马上要到跟前的小姑娘，突然感觉到了无限恐慌。 不对吧？！这不对吧？ 为什么荒郊野岭，会有个小孩子跟过来？ 跟过来也就算了，看到他把女人打晕，哪个正常孩子不跑？ 他说过来她就过来，他让她干嘛她就干嘛，不哭也不闹。 男人猛咽了一口口水。 “等等！等等！你别过来了！” 可这次，小姑娘没搭理他，还在朝前走。 走的越近，男人看的越清楚。 窒息的感觉就越来越强，他几乎要落荒而逃，可理智让他站在原地。 看清小姑娘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时，他好受了许多，心却还是慌得很。 死孩子，装神弄鬼的，连把刀都没带。 他现在就掐死这女娃娃，看她还敢来坏自己的好事！ 可他手还没提起来，就看到面前的小姑娘薄唇轻启，小奶音不大，却让他无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青，咬下去。” “什……什么？” 男人一愣，什么小青，这里哪有人？ 他转头环顾四周，还没来得及细想，小腿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凉飕飕的滑腻感觉。 他惊恐的瞪大眼，抬起手就朝着自己腿上扒拉，可下一秒，那东西钻进了他的裤腿。 他只感觉那玩意顺着自己的小腿爬到大腿，留下一阵冰凉滑腻的感觉，下一秒，男人尖叫一声。 “啊！！！！” 树林里的群鸟被惊得四下飞去，男人惊恐的用两只手去掏自己的裤子，可随着他的动作，他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 面前的小姑娘还抱着娃娃歪着脑袋看他。 “叔叔，喜欢吗？” 他气的浑身发抖，是这个孩子！是这个孩子干的！ 他衣服里的是蛇，这孩子放的蛇！ 男人气疯了，他抬起手就朝着小姑娘的脖子抓去。 “你这个贱小孩！你……” 他还没碰到小姑娘，却感觉话都说不利索，舌头都动不了了，就这样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唐皎月蹲下身，看着男人僵直的身体，小青蛇从他的衣袖里面钻出来，她皱着清秀的小眉头。 “回去给你洗一洗，都脏了。” 小青蛇委屈的蹭着她的手，爬上她的肩膀。 唐皎月站起身，看着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唐小染，抬起小脚朝着男人的头猛踢了一脚。 她说过了。 谁，都不能碰她的姐姐。 不管是那头熊，还是眼前的男人。 伤害了大姐，都要付出代价。 第167章 这哪是孩子？！！ 她刚刚都吓死了，如果自己没有跟过来，大姐是不是就被坏人给带走了。 唐皎月将娃娃放在一旁，奋力的拽唐小染的胳膊，想把她扯回家。 可是她小胳膊小腿的，压根拽不动。 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脸蛋都涨得通红，屁股向后撅，双手向前伸着拽唐小染。 又一个用力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唐皎月的小屁股磕在了石头上，她心里一阵后怕，瘪着嘴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浑身麻痹到不能动的男人躺在地上，他的脑袋也被毒素控制的有些迟钝。 听着旁边哼哼唧唧的哭声，他脑袋晕乎乎的想。 「这个小魔头哭什么？该哭的是我吧？」 男人很生气，他居然被一只小鬼给阴了，他感觉这小孩一时半会搬不动女人。 她肯定也不敢丢下这女人跑去叫人，那他等到毒素过去，贱女人还睡着，他就趁他们不注意把两个人都杀了。 唐皎月抽噎着，她确实不敢走，她只能抱着唐小染的脑袋喊她。 “大姐，醒醒呀。” “大姐呜呜呜，我害怕。” 风声阵阵，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唐皎月一骨碌爬起来，一只手抬起来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 一只手将小蛇从肩头拿起，提溜着放在面前，小蛇一脸懵逼直挺挺的，跟个宝剑似的被唐皎月握在手里。 唐文萧皱着眉看她，唐皎月瞬间愣住了。 “大……大哥。” 唐一清嫌弃的踢掉脚上的泥巴。 “你偷跑怎么也不说一声？” 唐皎月在此刻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张开手快步跑向两个哥哥，嚎啕大哭。 “呜呜呜呜，大姐追出来的时候你们还在穿鞋，太慢了……呜呜呜呜呜。” 唐一清嫌弃的将她的脑袋推到一边。 “都是鼻涕，我那身衣服还没晾干。” 被唐皎月刚刚跑过踩着脑袋的男人感觉头更麻木了。 好像不能思考了。 这几个小孩……是一起的？ 翠翠蹲下，轻轻帮唐皎月擦眼泪。 “好了，这不是找来了吗？皎月不哭。” 唐文萧蹲下身，来到男人面前，声音淡淡。 “下次这种事，让哥哥来。” 唐一清上前踹了一脚男人的下体，他一动不动。 唐文萧等到唐皎月哭够了，才轻声说。 “别哭了，你看着大姐。” 他扭过头看翠翠。 “翠翠姐，你回去舀点水，把大姐喊醒。” “小妹就在这里等着，我们等会回来。” 唐皎月的鼻涕被擦干净了，她乖巧的点着头。 “那你们呢？” 唐一清看着地上的男人，眼底都是汹涌的怒火。 “送他去他该待的地方。” 一个成年男人的体重并不轻，可两个男孩天天砍柴，这段时间又被羊奶和各种肉滋补着。 一人一条胳膊把他拖走也不是什么难事。 翠翠起身回去找水，不知怎么，她虽然觉得自己比这几个孩子大上几岁，却总下意识会听他们的话。 唐皎月还好，就是一个乖乖的奶团子。 那个文萧，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唐皎月抱着唐小染的胳膊坐在地上，看着两个哥哥费力的把男人拖出小树林。 唐文萧突然顿住脚步，唐一清一个人拉不动，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男人身上。 后背被石子喇的快冒火星子的男人：…… 唐文萧转过头，看着还在昏睡中的唐小染，开口对唐皎月说。 “今晚，你什么都没做，也没看见。” “不许说，也不要在脑子里想，心里也不行。” 唐一清转头奇怪的看着他，唐文萧侧过头，眸子在昏暗的树林里尤为死寂。 “听到了吗？” 唐皎月吸了吸鼻子，乖乖的点头。 “知道了大哥。” 唐一清也点点头，唐文萧这才低下头继续将男人扯着朝后拉。 火真的很大，不过还好唐小染家距离邻居中间有条巷子，并不是墙连墙。 集市上的许多人家都来扑火，火是从后院烧到前院的，后院的墙体已经倒塌，没救了。 前院还有救下的可能，因此大家都先从前面开始扑，唐文萧将男人放在后院的角落。 火光之间，他看着男人，宛如看着一个死人。 唐一清不解气的又踹了他一脚，唐文萧快步从巷子口跑到家里，从厨房拿了一个半大的罐子。 这还是老李头送的女儿红，李明达非说自己也要喝，趁着唐小染不注意，在她厨房留了小半罐。 他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放在唐小染每天都会进的厨房里，唐小染就不会发现。 唐小染没发现，唐文萧看见了。 李明达以为自己很聪明，实则不然，蠢的没影了。 唐小染是没注意到厨房多了半罐酒，可李明达整天就会坐在小院的餐桌旁，压根就没进过几次厨房。 他一进去，唐小染就盯着他看。 “捣什么乱，出去出去，一会就好了！” 所以他一次也没喝到。 唐文萧提着那小半罐酒，快速回到了后院。 火烤的两个男孩脸上都火辣辣的，可唐一清却兴奋的眼眸发亮，他一把抢过酒坛，从男人头开始淋。 酒不够多，他洒的也不均匀，到小腿位置就没了。 唐一清干脆将男人的腿抬起来猛的折向他的腹部。 那里酒倒的最多。 “给你沾沾，沾匀了调料才烤的香。” 男人只觉得自己的腿一阵抽痛，好像肌肉拉伤了，疼的他脸部都开始抽搐。 唐文萧静静的看着唐一清倒酒，直到看到他玩够了，才将男人重新架起来。 “别玩了，等会火灭了。” 两个半大的男孩，将他奋力托起来。 男人麻木的脑袋在此刻仿佛清醒了一些，怎么这么烫？怎么这么热？ 草！这两个熊孩子要烧死他！ 他想挣扎，想尖叫，想求饶。 可他努力了半天，只有眼珠子转了一下。 唐一清撇嘴。 “再看，眼珠子给你挖了。” 男人控制不住的开始崩溃，这是什么孩子？这是谁家的孩子？！这哪是孩子？！！ 可压根等不及他再细想，因为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被奋力一推，整个人都跌进了滚烫的火海。 第168章 记忆错乱了？ 可那小丫头的毒蛇劲头太大，他压根动不了。 火灼烧的他喉咙干涩，眼球都发烫，却连尖叫挣扎都做不到。 唐一清随手拿起一旁被火烧掉的树枝，朝里面又添了两把。 唐文萧拿着几根枯草枝做成的扫帚，转过头。 “走了。” 唐一清扬眉吐气的朝唐小染和唐皎月所在的树林走。 唐文萧不急不慢的将刚刚拖拽男人时，男人后背摩擦地面留下的血迹和痕迹扫了个干净。 唐小染醒来，就在家里的床上了。 她一愣，瞬间爬起来。 这……是她家没错。 可是，她不是被人敲昏了脑袋晕过去了吗？ 她活动身体，除了脖子还有点疼，没有任何不适感，衣服也完好。 她穿上鞋走出门，翠翠在厨房做饭。 唐皎月在喂狐狸，唐文萧在劈柴，唐一清在扫院子。 看着大亮的天色，唐小染一时都恍惚了。 她……是做梦了？ “大姐，你醒了？” 唐皎月眼睛有些红，她站起身朝唐小染跑过来。 “大姐，你有没有不舒服？” 唐小染摸着她的脑袋，问慢慢走过来的唐文萧。 “我……是怎么回来的？” 唐文萧的脚步一顿，随后拍了拍身上的木头屑。 “我在树林里找到你的，翠翠姐把你背回来的。” 厨房的翠翠切菜的手一抖，差点没把自己手指切掉，她咽了口口水。 唐文萧也没说错，确实是她背回来的，也确实是唐文萧找到唐皎月和唐小染的。 唐小染揉揉脑袋。 所以，自己真的被打晕了。 可那男人呢？他把自己打晕就这样丢下自己跑了？ 她再问，几个孩子都是摇着脑袋一问三不知。 唐小染总觉得怪怪的，可唐一清面对她的质问，只满脑子想唐小染今天会不会送他去上学。 她摇摇脑袋，觉得一切诡异极了。 可走出门，更诡异的来了。 旁边的院子被烧掉了一大半，唐小染家虽然幸免于难，但半边墙也被熏了个漆黑。 火灾发生时，邻居家最小的孩子正爬起来去茅房嘘嘘，因此他们一家除了房子没了倒也没有人员伤亡。 可唐小染打听以后，觉得更不对劲了。 因为昨天的火灾确实死人了。 他们说，死的是个纵火犯。 唐小染看着烧的焦黑的男人，他的衣服已经几乎烧完了，只有少量的一些粘连在皮肤上。 如果，那尚且还能叫皮肤的话。 是昨天的男人吗？唐小染盯着地上像一块枯树一样的尸体皱眉看了又看。 她反正是认不出来的，可那哭天抢地扯着别人要说法的老太太，唐小染认出来了。 她哭嚎着拽住那被烧人家的裤腿，一个劲让别人赔她儿子，却被那家女人一巴掌甩在脸上。 “你儿子把我家烧成这样，若不是我们命大，恐怕全家都得给他陪葬！” “你还得赔我钱呢！” 老太太咬死不承认火是自己儿子放的。 “你放屁！我儿子一条命就这样搭在里头了，你不赔我几百两银子这事咱们非得闹上衙门！” 唐小染暗暗咂舌，真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敲诈勒索看样子是打娘胎带的。 那户男人抱着孩子冷哼。 “不用麻烦你，衙门的人今早就来过了，已经查清楚了，就是你儿子放的火。” “不是他，为何他一个外来者会出现在我家里？” “他分明就是纵火后没逃出去，你还有什么好说？” “多大的脸，还问我们要钱。” 周围的人都指指点点，冲着坐在地上的老太太和男人摇头。 老太太一听，哭喊的更大声了。 “怎么外来的就不能在你家？也许是你这婆娘勾引我家小子上门偷人，结果你家失了火……” 眼看老太太满嘴胡言乱语，要毁自己名声，女人本就因为家里被烧没了心里烦躁，这会发了疯的扑上去扯老太太的嘴。 “老泼皮，你还敢瞎说！我哪里认得你儿子？！” “我们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儿子就来放火烧我们？今天必须给个说法！” 那天卖给唐小染房子的女人也在人群中，正是老太太的大儿媳。 她的眉头越皱越深，看着地上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暗暗吐了口口水。 这小叔子整天不务正业，问她们家要钱不知道多少回了。 她男人是个愚孝心软的，把手足看的很重，家中一个个的都趴在他们家背上吸血。 女人好容易劝她男人来集市远离这家人，没两天又被缠上了。 她男人是会赚钱没错，一个米缸这边进米，那头就被老鼠挖了个洞哗啦啦朝外漏，是如何也装不满米缸的。 那被烧的女人家说的没错，这小叔子又不认识他们家，定然是喝多了酒来烧他们的房子，却烧错了人。 想起上次没给他钱，他看着自己怨毒的眼神，女人越想越觉得可能。 “活该！” 她暗骂一声，心情都美了不少。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她今天本就头疼，这会被吵的更疼了。 看着拉拉扯扯，骂骂咧咧的两家人，她觉得自己的记忆应该是错乱了。 或者……唐小染惊讶的捂住嘴巴。 她和这几个书里的配角整天待在一起，也从书中的边缘人物变成了配角。 所以死不掉？ 唐小染觉得自己发现了新大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不然她无法解释，为什么自己被人打晕，那人却没有杀她反而自己死了。 一定是这个恶毒的npc被什么类似于书里维持秩序的系统制裁了，唐小染点点头，心事重重的朝屋里走。 她还是头疼的厉害，得再睡会。 唐皎月抱着小狐狸，看着唐小染神神叨叨的朝屋里走，有些心虚的低下头。 唐一清和唐文萧对视一眼，都没说话。 唐小染一觉睡到了下午，三个隐形的炸弹还没拔线就被解决了，她只感觉浑身轻松。 一扬秋雨一扬寒，唐小染看着在给小野鸡梳毛的唐一清，轻皱眉头。 “过来大姐看看。” 唐一清抱着野鸡跑到唐小染面前，她轻轻抬起唐一清的胳膊。 一些日子没仔细看，这小子竟然窜了这么多，上次托老李头婆娘做的衣裳，这会都露出白花花的手腕和脚踝了。 “对了，你们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第169章 夫子病了 眼看着快要入冬了，今早起来唐皎月和她说话都冒着白气。 “今日学堂放假。” 唐文萧从不远处过来，乖乖的站在唐小染面前让她丈量，唐小染一愣。 她今早从山上下来后先去了店里，把今天的食材给了翠翠后，原想着先把今天抓的多余的竹鼠放到后院养着，结果刚回到家就发现几个孩子已经在家里了。 “放假？为啥？” 唐小染问，唐皎月的小狐狸已经长的半大了，此刻正呲牙咧嘴的和唐皎月在院子里闹腾。 她气喘吁吁的跑到唐小染旁边，眼睛亮晶晶的。 “陈夫子病了。” 唐小染轻皱眉头，陈离病了，那不是还有个夫子吗？ 她记得学堂有两个夫子的。 唐文萧看出她的疑惑，替她解答。 “李夫子家中有事，已经半个月没来学堂了。” 唐小染点点头，第二天一早从山上回来，却看到几个孩子依旧早早的回来了。 唐皎月跳着来帮她拿背篓，唐小染问她。 “夫子还没好吗？” 唐皎月点点头。 “学堂没人，夫子病了。” 唐皎月踮着脚尖，小声凑到唐小染耳边。 “大姐，我看陈夫子的脸色好差好差，我让他去师父那边开一些药，他什么都没说。” 唐小染蹲下身，摸着唐皎月的脑袋，她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上次他们在山里碰到熊，唐皎月当时也说过陈离生病了，那次他来唐小染家蹭饭时，确实带了些病态。 可那次陈离依旧会拖着身体给孩子们上课，没听说有停课的情况。 而且唐小染觉得，陈离的性格应当是那种即使难受也会尽量扛着，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请病假的性子。 看着背篓里的竹鼠和唐一清身上不合身的衣服。 唐小染决定带几个孩子去老李头家里，让李婆婆当面给孩子们丈量一下，也好把冬天的衣裳赶制出来。 再顺带去看望看望陈离，毕竟两家离得近，也就是顺道的事。 唐小染在背篓里装了几只竹鼠和野鸡，又装上了布匹和棉花，带着几个孩子出门去老李头那。 可刚到门口，就看到了不远处吵吵嚷嚷的李明达和翟雪月。 “师父，你要出门啊。” 翟雪月从百米狂奔过来，唐小染点点头，将唐皎月几个孩子的话转述了一遍。 李明达刚走到，就听到她说要去看望陈离。 “陈兄病了？” 唐小染转头看他，总觉得他话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既然碰到一起了，几人干脆约着一起去看望他。 只是唐小染要去老李头家，李明达和翟雪月非要去找林昱。 “你看不见唐小染给陈离带了些干果，咱们上门看望人也得带东西，你爹没教过你啊？” 李明达拿着扇子敲翟雪月的脑袋。 “所以，咱们把林昱带着，这就是最好的礼品。” “唐小染送的干果陈离嚼巴嚼巴两下就吃完了，一点都不实用，送礼，就讲究一个雪中送炭。” “我直接给他打包一个大夫，陈兄不得感动到哭？” 翟雪月满眼崇拜。 “狗贼，你居然还有脑袋这么好的时候。” 唐小染看着念念叨叨走远的两个人，无语到翻白眼。 卧龙凤雏碰一起了，林昱不好好经营他的医馆，陪着他们瞎胡闹才有鬼。 唐文萧不是第一次来老李头家了，可另外两个孩子是。 小院的篱笆墙比起上次，好像更歪斜了。 屋里时不时响起一阵轻咳，唐小染到时，老李头正踩着一边的墙头手中提着一桶泥巴摇摇欲坠。 唐小染吓了一跳，老李头这么大年纪了，摔一下可不得了。 她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上前去把那桶泥巴接过来。 老李头刚刚就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可他以为是野猫或是路过的人，毕竟谁会来他这破落小院。 可直到手里的重量消失，他才低头看见院子里站着的四个孩子。 唐小染皱着眉头抬眼看他。 “老伯，这才刚下了雨，你爬这么高也不怕摔了？” 那墙头上年久失修，早就布满青苔，被雨水一泡，更加湿滑黏腻了。 老李头慢慢下来，很是欣喜。 “唐姑娘来啦？快进屋坐坐。” 他看着三个孩子，热情的招呼。 “外头冷，这两天下了雨风大，快进屋去，别冻着了。” 边说着，边回答唐小染的问题。 “这不是每次下雨房屋都漏水的厉害吗？我便想着给它补一补，没事的，我心里有数。” 唐小染被领着进屋，床上的李婆婆刚刚就听到了动静，这会赶紧撑着身子坐起来，却费力挣扎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唐小染眉头皱的很深。 “怎么了这是？” 老李头脸上难掩尴尬。 “突然降温，又逢大雨，把我上次补的屋顶掀起来好几块，老婆子身体本来就不好……” 他没再说下去，床上的李婆婆在老李头的搀扶下慢慢坐起身。 她喘着粗气，喉咙干哑，明显是咳多了。 “唐姑娘来啦？刚下过雨路上泥泞的很，怎么朝我们这里跑，要缝制衣裳跟老头子说一声就行……” 她话突然哽住，这才想起因为自己这几天身体不好，老李头已经连着几个集市都没去跑驴车了。 她看着不远处的三个孩子，眼里都是欣喜与爱怜。 “这就是你家三个弟妹啊？真漂亮，跟你一样好看。” 唐皎月甜甜的上前。 “奶奶……” 可李婆婆一手做出制止的动作，一手忍不住拍着胸口咳嗽，让她不要再朝前走。 “你这粗心的老头子……咳咳咳！！” 她埋怨的看着老李头，脸通红，也不知是咳的还是气的。 “小孩易染病，我这寒症这么厉害，你给人朝屋里引。” 她抬头握着唐小染的手，呼吸都粗重了几分，看起来格外难受。 “孩子，你先带他们去厨房避避风，丈量好尺寸让你伯伯来告诉我，回头我让他把衣裳给你送去。” 唐小染担忧的看着她。 “没事，他们身体硬朗着，倒是您，怎么不去看大夫啊。” 这话说完，唐小染就后悔了，这不是纯属放屁吗？ 第170章 李婆婆 唐文萧抬眼看了看唐小染，唐一清顶起膝盖用膝盖踹了一脚唐皎月。 唐皎月快步跑到床边，声音甜甜的。 “奶奶，我就是大夫哦，我可以帮你看病的。” 李婆婆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刚刚她站在不远处，她就注意到了。 这小姑娘一直歪着脑袋朝自己笑，眼睛亮晶晶的，可爱极了。 李婆婆只当是小孩子逗乐，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心软成一片。 她微微后撤身体，避免传染给孩子，笑着说。 “唐姑娘家中还有个小大夫呢？” 可下一秒，她的手腕传来软软的触感，低头看去，小姑娘圆乎乎的小爪子搭在她的手腕上。 还不等她收回去，面前的小女孩眨巴着眼睛。 “只是普通的风寒，时有喷嚏频作，咽喉干涩，吞咽东西的时候，疼痛隐隐。” “鼻塞不通，咳嗽，全身倦怠乏力，坐卧皆难安。” “视物模糊，精神萎靡不振，整日昏昏沉沉，奶奶，我说的可对？” 在扬的几人都愣愣的看着唐皎月，她小嘴嘚吧嘚的朝外吐字，唐小染也呆住了。 她竟然是不知道，她小妹现在都能给别人看病了。 她以为，唐皎月认几个草药给她伤口糊上去就已经是很厉害了，没想到她这才短短几个月，就会跟着林昱学把脉了。 怪不得林昱上次来蹭饭，说唐皎月进步很大，悟性高记性好，是个不可多得的学徒。 当时她只当林昱是来蹭饭的客气话，毕竟上一秒林昱还在被李明达吐槽，天天长这个嘴啥也不带拴在裤腰上就来了。 她以为林昱是为了缓解尴尬，夸赞她家孩子，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唐皎月竟学会了这么多东西。 李婆婆从震惊中缓过来，很是惊奇，面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把起脉来，竟然有板有眼的，而且说的分毫不差。 她确实又累又冷，咳嗽不止还有痰。 唐小染打趣的看着她，眼底了笑意。 “那我们的小大夫说说看，李婆婆需要抓什么药啊？” 唐皎月嘿嘿一笑。 “荆芥两钱、防风两钱、羌活两钱、独活 两钱……” 唐小染听着小姑娘背书式的摇头晃脑，跟念经似的，有点头大。 “好了好了，大姐知道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林昱只教给她怎么把脉，教她怎么背书，还没教她怎么根据具体情况按处方抓药。 老李头笑呵呵的，看着唐皎月竖起大拇指。 “真厉害呀小姑娘。” 唐小染轻笑，转头拍拍她的小脑袋。 “好了，去和哥哥们玩吧，我和婆婆说几句话。” 老李头带着几个孩子去院子里丈量尺寸了。 李婆婆轻咳两声，慈爱的目光看着唐小染，唐小染对上她视线又是一阵眼热。 也许是从小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她真的见不得老人受苦，苍老的老太太半躺在床上。 她倚靠着枕头，可枕头外面的布料已经用了太久，露出里的麦麸，她帮着唐小染家做了这么久的衣裳，却一块边角料都没有留给自己过。 “唐姑娘，你瞧你大老远过来，我们家也没什么能招待你的……” 李婆婆眼神流露出些许悲伤，她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姑娘，上次她留下的那锭银子她到现在都没有拆开用。 听老头子说，这姑娘是个有出息的，自己一个人从村子里出去，带着几个孩子在集市开馆子，租房子。 老头子说，那姑娘有能耐，啥都会，啥都行。 老李头整天拉驴车，回来就会跟她讲外面的有趣事。 后来发现她每次最乐意听唐小染的事，听到那小姑娘的消息，婆子就格外认真。 老李头便总是挑唐小染的近况讲给她听，老李头讲的眉飞色舞。 说她多厉害，打了一头熊，说她好像受了伤，胳膊僵直了好久。 老李头将唐小染送的熊肉凉菜带回来，说唐姑娘今日开业餐馆火爆，还特意抽空来送了他一份熊肉让他带回家给她尝尝，李婆婆吃着吃着就哭了。 老头子是个心大的，只觉得唐小染现在过得好，替她开心。 可李婆婆替她开心的同时，心里又有说不上的感觉。 李婆婆白日里只能躺在床上，从前没有遇到这么一个明媚的姑娘时，她整日都在想自己家老头子。 今天拉车顺不顺利呀？ 有没有受富人刁难？ 老驴有没有好好干活？ 可自打认识了唐小染，虽然只见了短短一面，她却总惦记着那个坚韧的小姑娘。 老李头为她高兴，她却觉得心疼，一个姑娘带着三个孩子得多不容易？ 人都是将心比心的，她惦记着唐小染，她总觉得唐小染看自己的的时候也很亲。 她本就是个废人，拖累一个老头子已经不该，还收人家小姑娘的钱，她是怎么都花不下去的。 可她也知道，唐小染上次既然能将钱塞进被子，就一定不会收回去。 她就想，等唐小染日后许配了人家，自己还活着的话，就让老头子将这银子打成簪子。 唐小染找她做衣裳的钱，她存下了大半，到时候再添一些，这些首饰不经自己的手，也不算晦气。 就是希望眼前的姑娘不要嫌弃才好。 唐小染拍拍她的手，看着比上次来还破旧的家，突然想起了那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她上次留的银子不多，但不至于让眼前的婆婆因为房子漏风而病倒。 且目前看来，这李婆婆还不打算花钱治。 她看向门外的三个孩子，语调温柔。 “婆婆，我这次要做的衣服可多了，还有冬天的呢。” “小孩子身体长得快，你这病着可得多久才能赶制出来……” 李婆婆听了这话，赶忙开口。 “我这会就能做，我明天就让老头子给你送去……” 唐小染打断她。 “那可不行，你得养好病我再来找你做，这趟我就先把布匹带回去了。” “至于我小妹刚刚说的那些药，我今天回去就让……” 唐小染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了李明达的大嗓门。 “唐小染？你还没好吗？” 唐一清看着咋咋呼呼的李明达，大姐在屋里和婆婆说话呢，他喊啥呀？ 第171章 这男人怎么来了 这男人怎么来了？ 他每回看到李明达就慌得很，李明达踏进院子，嘴里嘟嘟囔囔。 “什么破烂地方，这破房子风一吹不就倒了？” 李婆婆绷直了身体，有些无措的看着进门的男人，这人一看就是哪家的公子哥，与他们这破烂的屋子格格不入。 唐小染转头瞪了他一眼，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她轻拍两下李婆婆的手安抚。 “没事，这是我朋友。” 李明达看着床上还躺着一个老婆子一时愣住了，随后干巴巴的点点头。 他只是嘴欠，还不至于对这么惨的老头老太太恶语相向。 他说这房子破和烂，都是陈述事实而已。 有李明达直勾勾的盯着，唐小染也没办法再和李婆婆再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她咬牙站起来，温声对她说。 “我还有事，晚些我再过来一趟，我提前跟您说，这次的衣裳钱我可要少给你了，我抓药送药就从里面扣了。” 李婆婆一愣，随后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我过两天就好了……咳咳咳，我不用吃药浪费那个钱的。” 唐小染将她按回床上。 “不行，那我回头就不再找你做衣裳了。” 李婆婆安静下来，她希望唐小染来找她做衣裳。 不是想要赚那个钱，是因为她想见见眼前的姑娘。 她一辈子没有孩子，年轻时有过两个，都没保住。 年龄大了，五年前摔断了腿，全凭老头子伺候着。 她躺在昏暗破旧只有一扇窗户的家里，日子早就没了什么滋味，如果不是怕老头子撑不住，她早走了。 可是唐小染这个姑娘像一束光一样突然就从窗户照进来了，她想让唐小染多来几趟，多看几眼，多和她说两句话。 想让唐小染来找她帮忙做衣裳，让她有一种自己还有点用的感觉。 所以她闭上了嘴，乖乖躺了回去。 “成，那你这次就别给钱了。” 李明达眉头皱的很深，看着眼前两个女人交握着的双手。 “唐小染，抠死你得了。” 他将手伸进自己的胸口位置，想像从前砸唐小染一样，掏出一锭银子朝床上的老太太砸过去。 可是在胸口摸了半天，啥也没摸到。 他怎么忘了，自己的钱都拿去赌石了。 挥金如土的李大公子现在是个什么都没有的穷鬼。 哦，不是。 他还有一屁股的债，欠阿志的。 因为他说了话，声音又大，几人都盯着他看。 李明达的脸慢慢涨红，手僵在胸口，慢慢绕着脖子摸上脑袋，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唐一清抬眼看他。 “你们府里没有浴桶吗？你刺挠啊？几天没洗澡了？” 唐小染无奈的叹口气，这群冤家。 她站起身。 “那我们就先走了，婆婆你好好躺着，回头我再看你。” 李婆婆急着说话，又忍不住一阵咳嗽。 “不留下来吃顿饭吗……咳咳咳。” 唐小染微微一笑。 “不啦，我带了些肉，您好好养病，吃多点好的快。” 说着，她扯着李明达朝外走。 这傻子站在这，屋里本就没有多少光亮，挡了个干净。 李明达有些尴尬，站在院子里踢着一旁的罐子听唐小染跟老李头说话。 老李头之前已经吃过了竹鼠，不过是唐小染做好的。 这回可算让他见到模样了，他惊奇不已。 “这么大的老鼠。” 唐小染交代着怎么做，又挑出来一对公母。 “这俩你可以先养起来，吃点竹子就能活，以后生小崽子还能接着吃。” 她扭过头。 “这些布匹我就先带回去了，我怕婆婆忍不住带病还做工，会加重病情的。” 老李头连声感谢，唐小染扭过头。 “走吧。” 下一秒，她额角就挂满了黑线，三个孩子乖乖的把布匹放上李明达的马车，阿志在帮忙。 只有李明达一个人在她身后等着，闲着无聊踢人家老李头家的罐子。 本来就破破烂烂的罐子，是用来装咸菜的，这会被他踢烂了一个。 李明达尴尬极了，这什么破罐子，怎么一碰就破。 老李头连忙开口。 “没事没事，你们先去忙你们的吧。” “少爷，翟小姐和林大夫也到门口了……” 阿志刚帮忙搬完了布匹，乐呵呵的跑过来，下一秒就被李明达一把拽住衣领扯到面前。 阿志惊恐的都要喊出来了，少爷又干嘛？！ 光天化日之下，对他胡作非为！ 李明达从阿志怀里摸出一块碎银，轻啧了一声，这小抠货。 他就从没用过这么碎的银子。 他抬手甩进老李头怀里。 “赔你的罐子，买个结实的。” 说着，扯着唐小染就朝外走。 “陈离这住的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小爷我的马车轱辘一路都下来戳了好几次泥，等会我就把泥塞进他嘴里。” 老李头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碎银，刚想追出去，就发现那恶霸少爷一脚将他家小院的门关上了。 ……饱经风霜的篱笆门，掉了。 李明达没转头朝后看，他不看就不尴尬。 老李头看了看罐子，叹口气将银子收起来。 这银子都能买百八十个罐子了，怪不得人家说人傻钱多。 唐小染看着不远处走来的林昱和翟雪月，有些意外。 “你们怎么没有一起？” 李明达烦躁的揉了揉脑袋。 “我说一起坐我的马车来，林昱非要带他那个什么破百宝箱。” 唐皎月皱着小眉头看他。 “那是师傅的医药箱。” 李明达扯着她的小辫子转了两圈，把小姑娘的头皮都扯起来了，唐小染眉心一跳抬手抽了过去。 手咋这么欠？看给她孩子头皮扯的。 李明达嘿嘿一笑，继续说。 “阿志不让我跟翟雪月那个傻子坐一辆马车。” 阿志翻了个白眼，那是他说的吗？ 那是老爷说的！李府规则怪谈，不要让李明达和翟雪月单独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不然会发生很恐怖的事。 他俩要是待在一个马车，还没到陈夫子家，马车就得被掀飞了。 “走吧。” 林昱走到跟前，唐皎月乖巧的上前要去帮师父提箱子，林昱也没拒绝。 徒弟的一片心意嘛。 唐文萧看着小妹费劲巴拉的抱着大箱子，皱着眉，上前拿在了自己手里。 第172章 少爷不要说话啦 李明达听说这条直通的菜园是陈离的后，说啥也不愿意绕路了，非要直着走。 唐小染无奈极了，好好的路不走，非要踩人家的菜，他不是有病吗？ 可李明达不是这样想的，他刚刚一路过来，车轱辘里都是泥，他打算将车就停在老李头门前了。 可这样的话，他就要走好远的路，待会脚上都是泥。 反正是陈离的菜园，他不心疼。 可除了他，在扬的人都不支持这条路线，无他，本就刚下过雨。 大路都泥泞成那样，菜园只会更黏脚。 阿志上前给他出主意。 “少爷，你可以在前头走，把菜薅了腾出一条路，到时候也好给陈夫子送礼。” 李明达眼睛一瞪，他天天蹭吃蹭喝自己的食材，他还要送礼？ 可回过头，发现唐小染带了干果，唐皎月采了花花，林昱带了药箱，翟雪月带了林昱。 他轻啧一声，阿志真不愧是他的小厮，不拿点东西确实不好。 唐小染并不想跟这个二傻子一起走菜地，干脆带着几个孩子走大路。 李明达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那么远的路，你一定没有我先到。” 林昱刚想跟着唐小染走，就被李明达扯着衣袖。 “林兄，等我给你开辟一条新路，一定比唐小染那傻子快。” 阿志叹口气。 少爷从小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脑抽，还说人唐姑娘是傻子。 可是他也只能跟在李明达屁股后面，李明达弯腰摘菜，他就跟着捡起来抱在怀里。 谁让他俩是一家人，他羡慕的看着翟雪月一蹦一跳的去追唐小染了。 翟雪月追上前，将唐文萧怀里的箱子抱走。 “大师叔，我来。” 唐文萧皱眉想要自己拿，可她二话不说就扛在了肩头，唐小染嘴角抽了抽，本来想帮她拿的，莫名觉得不用了。 因为她感觉翟雪月完全乐在其中，这副样子有点像她以前在抗日电视剧里看过的，士兵扛大炮。 路上确实泥泞，但好在大路已经被不少人踏过。 有的地方坑洼有水坑，而有的地方已经被踩的结结实实。 唐小染到陈离家门口时，翟雪月一把拉住了她。 “等等狗贼他们吧。” 她指着直线行驶的李明达，唐小染抬头看，那傻子现在才刚走到一半。 翟雪月有点不好意思。 “我没带啥探望的礼物，我带的林大夫还在后头。” 唐小染：…… 等到唐皎月又采了一大捧花后，几人终于到了。 林昱一脸生无可恋，他是造了什么孽，大早上医馆刚开门被李明达和翟雪月找上门。 “陈兄不行了，在家里爬都爬不起来。” 是他太过天真，匆忙交代了学徒几句就过来了。 路上才知道陈离可能只是感染了风寒，他箱子里的百年人参都带来准备给陈离续命了。 当时他就想转身走的，却被这三个傻子团团围住。 来都来了，那就走吧。 结果因为路线问题，又被李明达扯着袖子说不跟他走就是傻蛋。 跟他走才是傻蛋吧？ 可他看着阿志求救的视线，可耻的心软了。 导致他现在，一脚高一脚低，脚上都是泥。 李明达也没好到哪里去。 深秋的天，他出了一身汗，脚上身上都是泥，活脱脱逃难来的。 唐一清看着刚刚过来的几人，笑眯眯的问李明达。 “一会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三个人的脚上都是泥，越垫越高，唐小染看着天色，这都快中午了，真是陪他瞎胡闹。 “快敲门吧。” 唐文萧走上前，咚咚咚的敲门。 “夫子，我们来看你了。” “夫子，在家吗？” 门敲了许久，才从屋里传来动静。 陈离的声音先是从屋里传出，并不真切。 “文萧？” 唐文萧皱着眉，夫子的声音未免有些太虚弱了些。 “嗯，夫子是我，我们来看看你。” 陈离这才慢慢的下床，唐小染听着唐文萧的心声，也蹙起眉头。 陈离的动作未免有些太缓慢了，看样子病的不轻。 陈离的步伐很缓慢，几人等了好一会，才听到他挪到跟前。 小院的木门栓被轻轻打开，看着整整齐齐站在门口的几个人，陈离一愣。 在扬的几人也愣住了，李明达大声的骂了一句脏话，被翟雪月拿着箱子砸了一下脑袋。 她师叔都还是小孩呢，讲什么脏话。 林昱心惊肉跳的看着他的药箱，他的人参！！！ 他赶紧从翟雪月手里接过药箱，皱眉看着陈离。 “陈兄，你怎么脸色惨白成这样子？你是腹泻了吗？” 李明达显然说话就没这么好听了。 “你是被女人吸干了精气还是拉虚脱了。” 阿志倒抽一口冷气，少爷不要说话啦！ 陈离自动忽略了李明达的话，盯着林昱看了两秒。 “没有腹泻，可就是……”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先进来吧。” 陈离走在前头，身影有些摇摇晃晃，阿志和林昱一左一右上前搀扶着他。 李明达怀里抱着林昱随手塞过来的箱子，偷偷在后面和唐小染说。 “陈离不对劲。” 唐小染也觉得，陈离的状态很不好，其实李明达没说错，真的像被人吸干了精气。 陈离显然比刚刚的李婆婆还要疲惫，可他不咳嗽，看样子也没发烧，他刚刚又说没有腹泻。 胃疼？也不像。 陈离家比李老头家好了不少，院子看样子经常打扫，很是干净，只是落了不少的落叶。 唐文萧看着那些落叶。 「夫子应当最近几日都不舒服，撑着身子给我们上了几天课，实在动不了才告病假。」 唐小染也觉得，院子里的落叶不像是一天落的。 几人进屋，唐皎月嘚吧嘚的在墙角找了个破罐子给她的小花花插上，踮脚放在了陈离的窗台位置。 夫子看到这些花花，心情就会好啦，心情好，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 唐小染将干果递过去，李明达看着别人送礼，也赶忙从阿志怀里把那沾了水的一大捧青菜放在桌子上。 陈离目光一顿，他怎么觉得，这菜这么像自己家的？ 林昱将手搭在陈离的手腕上，慢慢皱起眉头。 第173章 绣球招亲 陈离有些急切的问他，李明达找个凳子坐下来，拿起唐小染送给陈离的干果开始吃。 “你自己身体哪里不舒服，你自己不知道啊？” 陈离摇摇头。 “我也不知，我只感觉一天天的浑身乏力，尤其是清晨刚刚醒来时，身体尤为不适。” “手脚冰凉，腹部也凉的很，而且四肢无力……” 李明达嘿嘿一笑，撞了撞一旁的阿志。 “你看，我就说他像被女人掏空了身子吧？虚！” 谁知陈离听了这话，脸色更白了。 林昱轻啧一声，又将手重新搭上去。 “你这……不像是病了。” 唐小染挑挑眉，这话倒是有几分耳熟。 “像被下了药。” “噗！！！” 李明达一口干果喷了出来，这小子该不会已经被对家找上门了吧？ 陈离脸色变了变，有些迷茫。 “可我整日家中只有自己，能被谁下毒呢？而且我也没有得罪什么人……” 他欲言又止，他跟着太子江悬被贬后，江悬不知所踪，他隐居到这里不应该有人找到他才对。 林昱将手收回来，语气愈发笃定。 “这绝不是病了。” 唐小染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原文里她压根没写这段，很多剧情都是一笔带过，更何况陈离只是个配角，她帮不上任何忙。 陈离看了看唐小染身后的三个孩子，欲言又止，唐小染和他对视了一眼，拍了拍唐文萧的脑袋。 “带弟弟妹妹去院子里玩。” 看着三个孩子出了门，李明达兴奋的搓手。 “我就知道你小子藏着事，快说快说！” 陈离懒得搭理他，转过头问林昱。 “你确定是被下了药，而不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在扬的几人都是一愣。 脏……东西？ 翟雪月性子直，没听懂干脆直接问。 “脏东西是什么？” 林昱皱着眉。 “陈兄怎么会这么想？” 唐小染也觉得，陈离看样子不像是信这种鬼神之说的人。 陈离坐在床榻上，脸色白的几乎像一张白纸，将前几天的事讲了出来。 他那天去集市买些宣纸，可路过最中央时却看到一群人围在一堆抬头朝着二楼看。 陈离从他们身旁走过，只听到有人在说什么扔绣球之类的。 他对这个没兴趣，也不想凑什么热闹，干脆快步离开。 可就是这样巧，红彤彤的镶嵌着一圈金丝铃铛的绣球准确的砸到了前面男人的脑袋，他伸手去抓却没有抓住，哎呦一声绣球落在了陈离身上。 他下意识双手捧住，可下一秒，众人惊呼一声。 “白大小姐的绣球被人接着了！” 陈离愣愣的抬眼望向二楼，那里站着一个半蒙着脸的姑娘，她也错愕的看向陈离。 身后跟着的小小婢女倒是先反应过来，推搡着姑娘。 “小姐，小姐，这人生的好生清秀俊俏，这次可还满意了！” 姑娘没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倒是身侧的老头哼哧一声。 陈离将绣球随手塞给旁边看热闹的男人，转头就走。 可身后却立马涌出来几个小厮一样的男人，将他牢牢困住。 “公子，我家老爷有请。” 陈离叹了口气，烦躁极了却还是尽力维持着，他回道。 “我就是路过这里，你回去禀报你家老爷，我无意娶你家小姐，你们重新抛吧。” 可那为首的小厮却没有理会他说什么，二话不说让几人上前去架住陈离的胳膊，像抬年猪一样把他抬走了。 陈离悬空着挣扎，却无济于事，他说到这里，气的脸通红。 李明达“腾”的一声打开扇子，幸灾乐祸。 “天定的缘分啊陈兄，有这等热闹怎么你不知道喊我去看。” 翟雪月皱着眉，一把将他的扇子抽到一边。 “冷死了。” 陈离气的胸腔剧烈起伏。 “他们简直就是无赖！哪有当街强抢民……男的？”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陈离一副黄花大闺男的模样，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挺勾人的。 放在现代，不知道要被多少人要联系方式，可她也没想到这还能当众强行违背妇女……啊不是，少男意愿，只因为自己的球砸到了别人。 林昱听八卦听上瘾了，这会眉头也不皱了，也不像刚刚那样担忧陈离的状态了。 他搬个小板凳，和李明达翟雪月坐一起，三人嘎巴嘎巴的啃着手中的干果。 “继续继续。” 他催促着，翟雪月递给唐小染一把干果，拍了拍一旁的凳子。 “师父，快坐。”唐小染嘴角抽了抽，坐了下来。 陈离本来就虚弱，这会被这几个人气的简直要维持不住自己清风霁月的人设，差点没有骂这几个好友。 但想着人多点子多，还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他被几人架着到了二楼，那是醉斋楼对面的酒楼，一楼清静，二楼更是没人。 翟雪月磕干果的手一顿，李明达噗嗤一声笑出来，唐小染也轻咳一声将头扭过去。 林昱和陈离并不知道那是翟雪月的酒楼，陈离还在声情并茂的描述着。 “一个人都没有，那么大的酒楼求救都没人听见，小二装聋作哑，整个二楼空旷的很。” “外面有多热闹，里面就有多冷清。” 翟雪月放下手里的干果，她觉得手中的干果都不香了。 “陈夫子，跳过跳过，你直接说重点，描绘什么扬景啊。” 陈离也不恼，点点头。 二楼是有包厢的，陈离一路愤怒的喊他们把自己放下却无一人搭理，直到进了包厢。 主位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他胡子一把眼神却极其锐利，身上的衣衫布料陈离一眼就看出，是京城最贵的料子。 老头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身后站着一个样貌清丽的姑娘。 姑娘神色淡淡，甚至可以说是不太好看，盯着陈离半天没有开口。 陈离被松开了手脚，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他买的宣纸一路挣扎都散落了干净，还无辜遭了这等罪，语气自然不好。 “我说的很清楚了，你们什么招亲，什么绣球，我压根不知道也不想参与其中。” “你们这般与强抢民女有何区别？若姑娘非要招亲，你们便重新抛。” 说着，他拍着袖子转身就要走。 第174章 借你今晚抓鬼 老人扭过头，目光沉沉的看着身后的姑娘。 “这个模样周正，看着也清贫，还是你自己抛中的绣球，还有什么可说？” 姑娘眼里似乎噙着泪，她将头扭向一边不说话。 身后的小丫鬟轻轻扯她的袖子，小声劝慰。 “大小姐，你就别与老爷置气了，咱们府里哪个小姐像您似的这样受老爷疼爱，提的要求尽数满足？” “这公子模样生的这样好，看着也是个文人懂笔墨的，日后与您也有话说，您就应了吧。” 整个包厢，只剩下了陈离愤怒的质问。 可明显几人都不在乎他的想法。 姑娘的手掌慢慢攥起来，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点了点头。 当天，陈离被押到了白府，他气疯了，却没有任何逃脱的手段。 那白府的小厮倒是看他气的不轻，给倒了一杯茶，好心劝他。 “我家大小姐生的这般俊俏，您也不算亏，老爷已经派了人去查了您家中的情况，很是满意。” 陈离隐藏了背景，白府的老头应当是没有查出来，只知道他是个穷困潦倒的清贫夫子，家中无父无母无妻无儿。 陈离还在想着如何摆脱时，当天夜里，整个白府突然间灯火通明，动乱不止。 他被关在一个独立的厢房，隐约间听到有人在骂，似乎是那老头的声音。 可紧接着，就是妇人在哭。 再接着，直到清晨，紧锁着的房门被人打开，小厮模样的人叹了口气。 “你回去吧。” 他没说什么，可陈离踏出门，一阵冷风吹过，侧头看去白府的院内从红灯笼全变成了白灯笼。 他倒抽一口冷气，觉得事情不对劲了起来。 不远处的庭院内似乎有妇人从昨夜就在哭，现在嗓子都哑了，没了房门的遮挡，陈离仔细听去，终于听清了。 “我的女儿，怎么就这么想不开？” 翟雪月目瞪口呆。 “死……死了？” 陈离点点头，小厮跟他说，他们家大小姐昨天夜里悬梁自尽了。 陈离想着，这会孩子们该等急了，便直接从白府去了学堂。 本来很严肃的事，唐小染却莫名被逗笑了，陈离真的是天选打工人。 被关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爬起来去上班，好命苦的感觉。 林昱却皱着眉问他。 “你是不是在白府吃了什么东西？” 陈离摇摇头，他连小厮递过来的水都没有喝，他心烦的很，自然是什么都没碰。 “而且，我去学堂后，给孩子们上了一整天的课，也没有任何异常，可是到了晚上，事情就不对了。” 几人眨巴着眼睛，像听故事一样看着陈离。 当晚，陈离回了家，可这一夜他睡的格外不安稳，迷迷糊糊间，似乎有女人的声音在唤他。 清晨起来，他感觉浑身疲惫。 李明达捂住嘴，看着陈离的裤子。 “陈兄！你被女鬼盯上了？” 陈离脸色愈发难看，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的衣裳确实每天早上起来都松松垮垮，可身体却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 接下来几天，他一天比一天疲惫，夜里总是能听见女人的声音在他耳畔。 李明达搓了搓胳膊，将阿志拉到跟前，好可怕。 林昱脸色也有点白了。 唐小染却觉得很不对劲，她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便问陈离。 “你是不是梦魇了？想多了？或是被吓着了。” 陈离摇摇头，他本也是不信鬼神之说的，可他分明有天夜里感觉有人坐在他床上抚摸他的脸。 喊他相公也就罢了，身上的香味还和包厢里那个姑娘身上的一模一样。 唐小染还是觉得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翟雪月一击毙命。 “她既然选择自尽，你也说了当时她不愿意，又为何会缠上你？” 李明达却摇摇头。 “你没听说过，自尽的人死后会因为惩罚，而遗忘许多东西，只会无尽的重复自尽当天的事。” 陈离脸色白了白。 那女鬼是忘记了自己不情愿，将自己和他拴上了。 翟雪月轻啧了一声。 “咱们去那什么白府瞧瞧不就知道了？” 李明达看她。 “白府大小姐白灵前几日好像确实没了，我爹还让我娘去参加了吊唁。” 难不成真有鬼？唐小染是不信的。 李明达问陈离。 “那女鬼夜夜都来？” 陈离不确定，他每日已经努力维持清醒，甚至晚上坐在床侧不去睡觉，可一天比一天倒下的快。 而且，一天比一天眼皮沉重，无数次他想睁眼都做不到。 几人陷入诡异的沉默，李明达一拍手。 “她之所以缠着你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媳妇？你找个媳妇不就行了？” 唐小染无语的看着他，能指望他放什么好屁。 阿志很是赞同，反正少爷说什么捧着就是了，让少爷话掉在地上的事他做不到。 “少爷说的是，如果陈夫子家中有个女人坐着，兴许那女鬼就死了心。” 翟雪月轻嗤一声。 “也有可能直接给杀了呢。” 李明达自动忽略翟雪月的话，左手拍右手，干果壳都飞起来了。 “好主意啊！陈离既然说他醒不来，家里再留个人不就行了？” “管他是人是鬼，留下的那个仔细点看着，不就水落石出了？” 话音落下，没人搭话，林昱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我还得回家给兔子打扫卫生，不然一夜兔子屎就把我家淹了。” 他不太相信有鬼神之说，可他不要留下来啊！ 陈离说的怪阴森的，翟雪月也摇头。 “我留下像什么样子？” 唐小染看着窗户外蹦蹦跳跳的唐皎月，她在院子里画格子，正在跳。 唐文萧拿着厚重的扫把，将陈离院子里的枯叶都扫了个干净。 唐一清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她摇摇头。 “我家孩子多，我也留不得。” 李明达慢慢将视线定格在阿志身上，阿志露出一个惊恐的神色，眼睛慢慢睁大。 “少……少爷，你看我做什么？” 李明达一拍手。 “就这么定了！” 定……定什么了？几人看着他，李明达转头摸着阿志脑袋。 “阿志有装女人的经验，之前还瞒过了人贩子，我把他借给你今晚抓鬼。” 第175章 明早接你回去 “少爷，不要抛弃我！” “没有我赶马车，你怎么回去啊？” 李明达笑嘻嘻的伸手拍了拍翟雪月的肩膀。 “你忘了？这傻子别说赶马车了，骑在马上都能杀一头牛，你就安心帮陈离抓鬼，明天一早我们来接你。” 陈离轻皱眉头，他并不想为人所难。 “李兄，不必……” 李明达撇撇嘴。 “我要不是怕你死了，才不舍得把我的阿志借你用。” 他从腰侧扯下一个红色的香囊，阿志和翟雪月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你干嘛？” 别人不知道，翟雪月和阿志却是清楚，李明达腰侧挂着的最不起眼的小小香囊，是他戴了十几年的宝贝。 翟雪月刚跟着娘亲从京城过来外祖母家时，娘亲说对门的小男娃和她一般大。 翟雪月在京城有许多好友，可她从没见过比李明达还弱的小孩。 幼童时期，李明达还没有她高，整天被她追着打。 他娘说他身子不好，看着儿子被同龄的姑娘打的鼻青脸肿，跑去寺庙帮他求了一张护身符。 从那往后，李明达吃嘛嘛香，晚上也不再梦魇啼哭，没过半年就赶上了翟雪月的体格。 二人从此势均力敌，这护身符便被他当宝贝一样的戴在身上。 “拿着。” 他扔到阿志怀里。 “我明一早来接你回去。” 阿志苦哈哈的点头，将香囊宝贝的放在怀里，少爷连这样的宝贝都给他护身了，他还能怎么办？ 他这条命都是少爷的。 唐小染看着阿志生无可恋的样子，轻声劝他。 “安心，哪有什么鬼神之说，你今晚就看看陈离的睡眠状态，我总觉得是他自己精神失常了。” 精神失常的陈离：…… 李明达再三叮嘱阿志，让他装成女人。 “白灵嘛，我认识，是个大家闺秀来着。” “你到时候跟她说你是陈离媳妇，以她的人品……啊，鬼品。” “就不会再朝着陈离了。” 几人又笑闹了一会，林昱要回去调试给陈离调养身子的药了，他们便离开了。 路上，唐一清歪着脑袋问唐小染。 “大姐，你真觉得没有鬼吗？” 唐小染可算是知道这小子刚刚怎么不在院子里了，原来他趴在门缝偷听呢。 她轻拍唐一清脑袋。 “哪有什么鬼，我估计是你夫子梦魇了。” “或是梦游，鬼压床都有可能。” 她觉得陈离是那天被吓到了，好好的人，说要跟自己成亲，嘎巴一下就死了。 陈离估计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唐皎月小手拉着唐小染的手轻轻晃。 “大姐不是说没有鬼吗？鬼压床是什么？” 唐小染跟她解释。 “这是一种说法，就是说他沉浸在自己的梦里，睁不开眼睛也醒不来，很痛苦就是了。” 林昱以为陈离是腹泻或是受寒，医药箱里带了不少药材，唐小染想到李婆婆，便问林昱。 “你帮我开几副治风寒的药。” 她伸手掏钱，林昱却不愿要。 “我在你那吃的也不少，不过是几副最普通不过的方子罢了。” 唐小染也没再纠结，不要拉倒，他们如今的关系也不用太过客气，毕竟林昱天天伸着个嘴就过来了，也没跟她客气。 李婆婆没想到唐小染这么快就将药送来了，受宠若惊的捧着药眼角含泪。 林昱替她把了脉，唐皎月紧张的看着自己师父。 林昱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说的确实不错。” 他低头看着老太太的腿，微微蹙眉。 “您这腿，伤了多久？” 老李头一愣，赶忙上前。 “五年了。” 林昱点点头，又摇摇头，老李头内心开始狂跳。 “大夫，我老婆子这腿咋了？还能……” 他不敢说下去，恐怕徒留自己失望，毕竟五年前他拼尽家里的所有钱找了两三个大夫，都说她是尾椎骨裂，站不起来了。 林昱看着有些激动的老头，不太好打击他，却依然实话实说。 “站起来的可能不大，可以说……微乎其微。” 可老李头却像是看到了希望，他呼吸粗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唐小染吓了一跳，赶忙去扶他，林昱也吓了一跳。 “大夫，您行行好，有一丝希望我们都治。” “我家也就那头驴还值一些钱，您不嫌弃可以等会直接牵走，也能卖些银子。” 林昱扶起来他，叹了口气。 “老伯，您可能误会了，这治腿不是一朝一夕能好的，而且这婆婆腿部以下没有知觉，长久的卧榻导致腿部肌肉萎缩，我也只是觉得能试一试。” 可老李头却说什么都要试，林昱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有些鼻酸。 他真是多话，几乎不可能的事却非要多嘴提一句，给两个老人希望。 他不忍心再拒绝，便开口道。 “那你往后每天早上将她送来，我提前半个时辰开门，驴车就不必了，你还能用驴车将她拉来。” “老伯，我还是得给您说一句，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我能做的也只是帮她简单的疏通血管和按摩。” 唐皎月眨巴着眼睛去摸李婆婆的腿，她也觉得李婆婆整天躺在床上好可怜，于是就问她。 “奶奶，我在摸你的腿，能感觉到吗？” 李婆婆摇了摇头，慢慢低下脑袋。 唐皎月扯着林昱的衣摆晃悠。 “师父，您教我吧，我可以每天早起去给李婆婆按摩和扎针。” 林昱眉头深深皱起，唐皎月虽然进步神速，可目前也不过学了几个月。 他只教给她一些书本知识和认识草药，把脉都是她自己偷偷跟医馆里那小学徒学的。 没想到小学徒还没精通，她倒是快超过人家了。 可针灸不行，每个穴位都要精准把控，不能有丝毫失误，他刚想拒绝。 然而看着唐皎月亮晶晶的眼睛，他突然哽住了。 李婆婆的腿早就没知觉了，不过是几处简单的穴位，她若想学也不是不行。 就像一个已经确定要死的人，即然他医术高明，可也依旧没什么救治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谁治，好像都没有区别了。 而且，他总觉得他这个小徒弟，可以给人带来无限可能。 唐小染定定的看着唐皎月，这小玩意指不定还真能给人整好了。 第176章 你不是说没有鬼吗 院子里时不时传出唐一清的心声，唐小染的眉心突突的跳。 「阿志哥不会死了吧？」 「大姐什么时候醒？昨天答应今天也带我们去的，不会不带了吧？」 「大家怎么都跟猪一样能睡，这马上天都亮了，还不起床。」 唐小染坐起身，深吸一口气，今天她就要打死这个孩子。 她推开门，就看到天色将白的小院里，唐一清坐在板凳上，托下下巴。 他两只小腿无聊的蹬在面前的桌子上，发出轻轻的砰砰砰声，小眉头皱的紧紧的，看样子很苦恼。 听到开门声，唐一清从凳子上下来朝着唐小染跑来。 “大姐，你醒了？” 唐小染无语的看着他，为什么心声这个东西不能强行关闭啊？她想睡个好觉！ 面前男孩睫毛和头顶的发丝还带着蒙蒙的雾气，不知道起来多久了，就坐在院子里。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 “一清啊，你是睡不着吗？” 唐一清眨了两下眼，嘿嘿一笑。 “大姐，我起来干活啊，家里的兔子和鸡羊都喂了。” 「我真的没有想去看热闹，真的。」 本就快到起床时，两人即使音量不大，也将其余孩子吵醒了。 唐小染无奈扶额。 她敢肯定，陈离就是精神出问题了。 唐小染觉得，被贬应该是陈离的心病，肯定让他整天挂记着。 就像她以前看的课本里的诗人一样，被贬后郁郁寡欢。 更何况像他这种闷葫芦不懂发泄情绪，很容易心理出现问题的。 今天林昱开一副安神的药估计就好了。 还没等她说话，门被拍的咣咣作响，李明达和翟雪月的声音从外面飘了过来。 “唐小染唐小染，醒了吗醒了吗？” “师父，我给你带了早饭，你醒了吗？” 很好，这下彻底醒了。 唐小染打开门，翟雪月将包子提在手里。 “既然大家都醒了，快走吧。” 得，又是一个想看热闹想疯了的。 连饭都不让他们在家吃。 今天李明达连马车都没坐，因为昨天他说下大话让翟雪月赶马车，她真的乖乖去赶了。 结果三次都差一点栽进沟里。 马腿都崴了。 翟雪月很无辜，她是会骑马，但是从小学的是骑马舞鞭，骑马驰骋。 也没人教她怎么赶马车，那马走的这么慢，走着走着她就犯困了，马就歪了。 好在又晾晒了一天，路终于不再泥泞。 翟雪月啃着包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师父，你说阿志会好好活着的对吧？”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迷信。 唐一清悄悄挪过来，他觉得他和翟雪月特别有共同话题。 就等着翟雪月问他这个问题。 于是他手里拿着包子，抬头看着翟雪月。 「问我啊！大姐这么无趣的人，跟大哥一样，我们来讨论一下！」 「问我问我！」 唐小染看着唐一清，她，很无趣？ 又看向一旁默默吃包子的唐文萧，他吃的极其认真。 不像唐皎月把包子啃的乱七八糟，也不像唐一清先吃肉馅再吃皮，他一口两口，将包子咬的整整齐齐。 咬成了一条直线后，又从头开始咬。 唐小染觉得，她跟唐文萧还是有区别的，最起码她不像打印机。 可翟雪月显然没弄明白唐一清要干嘛，她看着突然凑过来的二师叔，沉默两秒从旁边李明达的怀里又抢过来一个包子。 “师叔，你没吃饱吗？” 唐一清气哼哼的接过包子，走到前面去了。 「她也不懂我，亏我还觉得她是个聪明的人。」 「果然，没人能懂我真实的想法。」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这孩子一天天的到底在想什么。 几人一起去找林昱，林昱家和医馆离得并不算远。 他们刚走到那条巷子，门刚被打开，林昱打个哈欠站在门口。 李明达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早呀~” 林昱打哈欠的动作一顿，看着这群人，眼睛慢慢瞪大，随后定格在唐小染身上，活像见了鬼。 他还没反应过来，几人都到跟前了。 “林大夫早呀，昨夜忙着给陈夫子调药包了吧？看你黑眼圈还挺重，吃个包子咱们走吧。” 翟雪月从李明达怀里又掏出两个包子，林昱却慌张的挡在门前。 “好，等一下，我去简单洗漱。” “你们就在门口等我一下，很快。” 看着落荒而逃的林昱，唐小染觉得很怪，唐一清咽下最后一口包子。 「林大夫屋里藏小媳妇了吧？」 唐小染猛的被自己口水呛到，这孩子整天脑子里在想什么？ 显然，不是一个人这样想。 翟雪月眯着眼睛。 “师父，你觉不觉得，林昱不太对劲啊。” 李明达瞪大眼。 “你是说，他在屋里藏了三个女人？” 唐小染：…… 没有人这样说好吗？为什么脑补成这样？ 她还没说话，李明达已经伸长脖子到林昱院子里去看了。 “同窗这样的八卦，我怎么能错过？” 林昱刚从屋里漱了口出来，就见到门已经被打开了，他瞪大眼睛，唐皎月开心的拍手。 “师父，你也喜欢养兔子吗？好多兔子哦。” 唐小染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他躲躲藏藏了。 上次聊天，林昱说自己家兔子快吃完了，她提出来再送两只，林昱拒绝了。 原来是不敢杀。 小院看出来已经被打扫过了，可十几只兔子还是有些味道。 李明达叹为观止。 “林兄，你这爱好真特别，你家不是开医馆的是养兔子的吧？” 只有唐小染懂林昱此刻的尴尬，被拆穿的窘迫，她有些好笑站在不远处。 “洗漱完了？那快走吧，陈夫子可能已经被女鬼吃了。” 她本意是岔开话题，却没想到身旁的唐皎月害怕的扯住她的衣角。 “大……大姐，你不说没有鬼吗？” 唐小染一愣，唐一清凑到妹妹跟前拍拍她的手。 “大姐骗你的。” 唐小染欣慰的看了一眼唐一清，长大了，知道哄妹妹了。 结果下一秒就听到他说。 “陈夫子是女鬼的相公，怎么会吃呢？不过我觉得她可能把阿志哥吃了。” 唐小染：…… 几人朝着陈离家去，可到了门口，李明达疯狂拍门，却没有一人应答。 第177章 你爬他身上的意义是…… “陈离！阿志？阿志？！！” 依旧是死一样的静寂，翟雪月向后退了两步，抬脚就朝门踹了过去。 陈离家的门还是比较结实的，比老李头家的破篱笆门结实多了，她一个踉跄没踹开。 李明达急了，紧接着一脚，轰隆一声门开了。 几人冲进屋，只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陈离。 他脸色很白，看起来比昨天还要虚弱几分。 李明达环顾四周都没找到阿志，上前把陈离摇醒。 “陈离，我小厮呢？” 陈离头好像更昏沉了，他迷茫的看着几个人，没有什么反应。 唐文萧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在这。” 几人又乌泱泱的跑过去，看着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厨房里的阿志，唐小染倒抽一口冷气。 李明达上前将阿志扶起来，阿志白净清秀的脸上多了几个巴掌印和抓痕。 脸颊高高肿起，披散着头发梳成女人的模样。 阿志悠悠转醒，睁开眼就看到了李明达，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少爷，好疼啊！” 翟雪月气的叉着腰。 “娘的，我现在就回去找道士灭了那该死的女鬼！” 李明达看着阿志只有脸上有伤，并没有其它残缺后松了一口气，转头也握紧了拳头。 “我要去刨了白灵的坟，都做鬼了还不安生。” 他压根没想到阿志真的会有危险，昨天陈离说的那么邪乎，他想的也和唐小染一样。 陈离一个从前被捧着的上位者，沦落到小县城的乡镇下做夫子，身边连个侍从都没有，还不如自己。 连饭菜都要自己种，自己做，多半是越想越崩溃，随着这秋转寒冬，寒气入侵脑子了。 可没想到还真有鬼。 唐小染拉住这俩炮仗，皱眉指了指陈离的房间。 “先听听昨晚发生了什么吧。” 既然昨天已经被唐一清听完了，唐小染也没再将他们赶出去，陈离坐在床榻上，嘴唇都有些白。 林昱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又放在阿志手腕上，眉头皱的很深。 “一样的，像是被下了毒。” 他转头看着哭唧唧的阿志。 “回头我给你开个药膏，不会留疤的，不信你问唐姑娘。” 唐小染：……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我。 阿志明显比陈离好太多，他只是头有些昏，喝了些水打了个嗝就已经好多了。 他坐在板凳上开始回忆昨晚。 “我听了少爷的话，将自己的发髻梳成妇人的样子……”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她还以为是女鬼给他梳的，合着是这傻缺小厮听了傻缺少爷出的傻缺主意，自己梳的。 阿志昨夜梳好发髻，就要躺在陈离旁边。 陈离上次在唐小染家跟李明达一起睡觉，就留下了阴影，说啥都不同意。 可他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了，阿志说做戏做全套，他特别有职业精神的将陈离一把推到里面，自己直挺挺的躺在了外侧。 “都是男人，你怕啥呀陈夫子。” 陈离转过身，侧着睡，拿屁股对着他。 谁知道他会不会和他主子一样，睡着了乱掏。 阿志有点害怕，一直找陈离说话。 “陈夫子，你这几天都待在家吗？” “陈夫子，你平日里整天就走路去学堂啊？那得多远啊。” “我在少爷家还挺好的，少爷懒，我出门也能坐在马车上赶，就不用走那么远的路。” “陈夫子，你在学堂的月银是多少？” “每日这样辛苦，一定能赚许多钱吧？” “不然你来跟着我干，少爷给我的月银可多了，定然不会亏待你。” 陈离已经不想搭理他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剩余的精力不多，不想用来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阿志说了半天没人理他，慢慢觉得头脑有些昏沉，他的眼皮越来越重，却根本没有睡意。 他有些慌了，转眼间看到了陈离窗户外一闪而过的影子，顿时声音都抖了起来。 他抬头疯狂去扒拉里侧安静的陈离。 “陈夫子，陈夫子？！” 可是陈离早就没了动静，阿志太害怕了，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不清醒，趁着还有最后一丝力气，他爬上陈离的身上。 “等下！” 李明达眉头皱的很深，打断阿志沉浸式的回忆。 “你爬他身上的意义是……” 阿志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陈离，脸颊飘过一抹绯红，心虚的挠挠头。 “我想着，我如果睡在里侧，那女鬼过来了就会先杀外面的陈夫子，我兴许还能晚点死。” 陈离深吸一口气：…… 他说昨晚怎么比平时还要感觉身体疲惫，像是压了一块重石。 林昱吃瓜正吃到兴奋处，推搡阿志两下。 “然后呢？” 然后…… 阿志歪着脑袋想了两秒，他最后的意识就是奋力爬上了陈离的身上，却没有翻过去，就半个身子趴在陈离胸口处惊恐的晕过去了。 他醒来，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他了。 …… 众人都很无语。 李明达一拍桌子。 “事情再清楚不过了，那白灵进来看到阿志，月色昏沉以为是陈离新找的婆娘，于是将阿志打成这样。” “她把阿志拖到厨房想把她了结了，结果发现阿志是个男的，所以把他扔在厨房了。” 翟雪月觉得有道理。 “那只要去找白家做扬法事不就行了。” 林昱不这么觉得。 “你们怎么就能确定这个女鬼是白府大小姐，不是孤魂野鬼？” 唐小染也皱着眉。 “你们怎么就能确定那是鬼，不是人。” 几人愣住，转头看唐小染。 陈离的大门是从里面关着的，唐小染他们踹门进来时，陈离家的门还是好好的。 可唐小染经历了这么多，只觉得只有人才会做这么无聊且恶心的事。 人类的莫名其妙，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她朝着陈离家的窗户走，陈离的屋里一共有两扇窗户，一个在他床正对着的地方，抬眼就能看见。 另一个却在斜后方，需要扭过头才能看见。 两扇窗户因为现在天气寒冷，边框都被糊上了乳白色的窗户纸。 而阿志看到有影子飘过的窗户，就是斜后方那个。 唐小染将窗户关上，看着紧闭后右下角空出来的一小块缝隙，眯起眼睛。 第178章 捕兽夹 “有没有那种，可以装在细细的竹筒里，能吹出来的粉末或是烟雾，让人沉睡的？” 林昱盯着那个拇指粗细的拐角看，回应着唐小染的问题。 “有，很多，迷药种类不少。” 他扭过头看陈离，眉头轻皱。 “且大多都会对身体造成伤害。” 他再次上前去把脉，终于明白那似有若无的感觉到底哪里不对。 这不只是被下了药，被下的应当还是迷幻药。 只是每次剂量都不大，他一时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哪种。 唐一清静静的蹲在陈离院子里的拐角处，回过头问唐小染。 “大姐，鬼也会爬墙吗？” 唐小染快步上前，地上的脚印已经被清理干净，只留下一堆泥土，可踩着墙向上爬时留下的泥土却粘在墙上。 因为爬墙只需要用前脚掌踩在墙上用力，因此脚印并不完整。 可那块干涸的泥土也表示了，昨夜有人是走路来到陈离院子的角落，然后翻墙进来的。 唐小染觉得脑子都要炸了，他翻墙过来干嘛？只为了害陈离。 可如果是陈离从前的仇人，直接迷晕了后抹脖子得了，还整天过来干什么？ 她想不明白，在扬也没有几个人想的明白。 不过林昱总算是知道陈离和阿志到底是怎么了，拎着自己的药箱去一旁捣鼓去了。 李明达沉着脸，站在唐小染身边看着那脚印。 “管他是人是鬼，敢动小爷的人，是神我也给他扒层皮！” 唐小染沉吟一会，转头从自己腰侧的小背篓拿出了两三个捕兽夹掰开，李明达目瞪口呆。 “唐小染，你这是从哪掏出来的鬼东西？” 他每次说唐小染不是女人，她家三个崽子还瞪他。 哪个女人随身带的不是胭脂水粉簪子，掏出来几个捕兽夹。 唐小染不搭理他的大惊小怪，这本来是今天打算带来给老李头的。 因为唐小染发现，昨天李明达摘的菜上有兔子啃食过的痕迹。 老李头家的菜园是陈离分给他的，唐小染想着让他放几个在菜园说不定能让老两口加个荤。 没想到派上了用扬。 唐小染在三个较低的墙角下都放了捕兽夹，在上面撒了一层薄土，拍拍身子站了起来。 林昱已经拉着唐皎月进陈离厨房给他煎药去了，唐小染回过头，阿志正可怜巴巴的拉着李明达。 “少爷，今晚让我回家吧。” 他昨天晚上真的要被吓死了。 李明达也不舍得再给他扔在这里，这是他从小到大的贴身小厮，万一被人真整死了怎么办？ 陈离轻咳两声，看起来摇摇欲坠。 “没事的李兄，我自己一个人也没关系。” 翟雪月看着陈离虚弱的模样，拍拍胸脯。 “陈夫子，今晚我来给你当媳妇，我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唐小染被呛的咳嗽一声，这姑娘怎么这么彪悍，陈离本来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他吓得连连摆手。 “不不不……哪能坏了翟姑娘的名声。” 实则是他打心底里觉得，阿志顶多压在自己身上，翟雪月真碰到危险可能会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自己跑。 唐一清在一旁踢石子，看着几人在那争执谁留下的问题，无语的打断。 “非得呆在这屋里吗？让陈夫子随便去哪住一夜不行？” 李明达今日没坐马车，不然就能将陈离带走，唐小染看着不远处的菜园。 “可以问问能不能在老伯那里住一夜。” 众人又乌泱泱的将陈离扯到老李头家，他倒是十分乐意，可…… 老李头尴尬的挠头，眼里闪过一抹窘迫。 “我家中就一张床……” 若他老伴是个能活动的，他们便也能将床让出来，可他老伴这副样子，总不能让陈夫子打地铺。 唐小染揉揉眉心，确实难搞，总不能一群人再回去将陈离的床搬过来。 这些床都是实木的，重的要死。 她想转头问陈离，在这村里可还有其它认识的人。 可看着陈离木讷的模样，她还是收回了话，这不是显而易见，木头需要什么朋友。 正当众人都很迷茫时，李明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叽里呱啦说啥呢？帮忙把这个拆开不就能睡了。” 几人回过头，那是老李头驴车上的板车。 陈离眉头轻蹙，不可置信。 “你……让我睡这里？” 林昱上前两步，拍了拍李明达的肩膀。 “李兄好聪明的头啊。” 唐小染：…… 老李头一拍脑袋。 “对啊，我咋就没想到呢？这驴车也能睡人。” 虽然驴车不长，就是个板车，但在两边架起石头还是能勉强睡人的。 唐小染看着已经处于彻底死机状态的陈离，拍了拍他的肩膀深表同情。 毕竟陈离可能连驴车都没坐过，如今却沦落到睡驴车。 眼见临近中午，众人还没吃饭，老李头搓搓手走向厨房。 唐小染跟着进去，老李头家中确实没啥能吃的肉，但好在陈离菜园子里的菜种了不少。 唐小染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搭床的几人，唐文萧慢慢走进来，抬头看唐小染。 “大姐，为什么不能让李爷爷用驴车送夫子去别的地方住，非要拆他的驴车。” 唐小染：…… 哇，有这么好的解决办法，那你不早说？ 她瞪大眼睛看着唐文萧，他们这一群人的脑子都好像跟陈离一样，被下了迷药迷迷瞪瞪。 但是现在，好像也没有再说的必要了，因为他们已经把床都给陈离铺好了，就扔在老李头家破旧的仓库。 李明达格外积极，估计这辈子都没干过这种脏活累活的少爷，搬石头跑的飞快。 唐小染觉得，还是不打击他们的积极性比较好。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老李头将被李明达踹翻的篱笆院平铺，在下面垫上石头，就成了一个简易的大桌子。 他有些尴尬，他家就一个桌子，小小一个还缺了个角，根本坐不下这么多人。 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坐在石凳子上的李明达，这群人里看样子就他最难伺候，老李头很怕从他嘴里说出羞辱的话。 李明达果然眉头深深的皱着，满脸不情愿，看着“桌子上”的菜，不满的大声抗议——如果那能叫桌子的话。 “唐小染，你把那竹鼠杀两只不行？非得让小爷吃这么多草。” 第179章 男寡妇，也是寡妇 唐一清拿起筷子将饭放进嘴里，头都没回的对他说。 “一天到晚一顿不拉吃肉，你肚子里的油水都快冒出来了，刚好给你刮刮油。” 唐皎月从厨房端出两盘菜，小心翼翼的朝着屋里走，老李头赶忙伸手去接。 他老婆子下不来床，唐小染原本说扶她下来坐一坐，她却说什么都要自己单独吃。 唐小染知道，她是嫌弃自己脏。 很多有身体缺陷的人会很自卑的认为自己和普通人不同，是不堪的，脏污的，像李婆婆这种心思敏感的就更容易多想。 唐小染也没强求，将每盘菜都腾出来让唐皎月端过去。 一群人一边吃，一边分析陈离家的事。 老李头只知道陈夫子最近病了，这会听了才知道是有人进他家下毒，老李头瞪大了眼。 此刻他也不怕李明达了，一边大口吃菜一边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们村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翻墙爬人家里去。” 几人齐刷刷的看过来，老李头差点没被噎到，有些拘谨的继续说。 “不过人家都是汉子爬寡妇家，想偷个腥的……” 唐小染戳着碗里的饭，她知道，就像当初的刘山一样。 “这就解释的通了呀！” 翟雪月一拍李明达的腿，疼的他呲牙咧嘴，她尴尬的收回手。 她原本想拍桌子，可桌子破烂不堪她怕拍翻了大家都没得吃。 “男寡妇，也是寡妇嘛。” “陈夫子多像个勾人的寡妇你看看。” “咳咳咳咳……” 饭桌上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轻咳，陈离虚弱的将菜放进嘴里，欲言又止。 “翟姑娘，我并没有成过亲，怎么就成了寡妇。” 李明达差点没被她呛死。 翟雪月挠挠脑袋，她就是觉得陈离看起来很像寡妇而已。 唐小染没被呛到，她抬眼打量了陈离两眼，不知怎么，她竟然觉得翟雪月说的有道理。 他们刚刚一直在分析陈离得罪了谁，是谁想害陈离。 可如果真的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完全可以直接把他杀了。 这么说来，翟雪月似乎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个人，毕竟陈离身上的人夫感似乎太重了。 唐小染努力压下嘴角，她总觉得陈离是那种被绑到床上，还要跟别人讲道理的。 她想象了一下，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唐皎月端着水送到她嘴边，眼神懵懂。 “大姐，夫子是男人怎么能叫寡妇呢？” 唐小染打断吵吵闹闹的李明达和翟雪月，真是冤家，啥都在孩子面前说。 翟雪月看着眼神清澈的唐皎月，嘿嘿一笑，也心虚的闭了嘴。 几人终于可以安静的吃饭，陈离最近身子虚，每次爬起来做饭都只能做一些最简单的吃食，还有两次差点晕倒栽进锅里。 唐小染今天做的饭虽然只有其中一道菜放了竹鼠肉，但很合他的口味。 毕竟大病后，还是饮食清淡些好。 可这就让李明达很不满了。 他嘟嘟囔囔的挑竹鼠肉，夹子一块放进自己的碗里，下一秒感觉自己的腿仿佛被什么给扯住了。 他低头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老头，你家的狗怎么这么丑？” 唐小染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只精瘦的头顶秃了毛的大黄狗，不知何时钻到李明达的腿旁，一个劲啃他的鞋袜。 老李头定睛看去，脸上带了些惊恐。 “去去去！” 他试图去拉那只狗，这是他邻居的那只狗，护食很严重，可别咬到了小孩子。 可那狗却说什么都不走，任凭李明达怎么蹬腿都不动，最后一群人彻底放弃了。 李明达腿上带个挂件，继续夹起那块竹鼠肉，却在下一秒感觉自己手腕一偏。 那死狗见到肉，竟然猛的扯着他的胳膊，让那肉掉在了地上。 李明达气不打一处来，它知不知道这是整个桌子上最大最好的一块肉，就这样被狗抢走了。 于是他饭也不吃了，站起来赶狗。 那狗跟个挂件似的，吃完就紧紧扒住他的腿，李明达刚给它扔出去，它就嘚吧嘚的跑过来。 其他人继续吃着饭，看着这扬闹剧。 老李头暗自咋舌，他没想到，自己在脑海里想象过的画面居然真实的发生在眼前。 阿志一边吃菜，一边给李明达加油。 “少爷，你一定比狗强，加油！” 陈离抬眼看了看他，默默把凳子挪了挪。 唐小染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李明达活蹦乱跳与狗互搏。 李明达完美的解决了古代吃饭时，没办法看电视剧的问题。 翟雪月抹了把嘴，掏出鞭子去卷那狗的身子朝后扯，远远的看去像是两人用狗在拔河。 小院喧闹一片，屋里冷冷清清。 透过窗户，李婆婆一边吃着碗里的菜，一边嘴角控制不住的轻轻上扬。 真好啊，她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扬景了。 兴许是今天的菜太香，透过热气腾腾的白色烟雾，她眼眶竟然都有些湿润。 谁能想，她一个无儿无女的残废老婆子，竟然在此刻体验到了儿孙满堂是什么感觉。 她觉得，这一刻让她死去都值得了。 那狗最后还是被邻居扯着头皮咿呀咿呀的拽回去了。 唐小染托着下巴看着李明达。 “我家的棉花和布匹好像还在你的马车上，别给我弄丢了。” 李明达翻了个白眼。 “唐小染，我都不想说你，抠死了，小爷我差你那点布匹。” 唐小染懒得搭理他，只是随口提一句，他向来不能好好沟通。 “陈夫子，你若今晚还看到有影子飘过，你就大声呼救。” 老李头叮嘱着陈夫子。 “我在你床前撒了把石灰和桃树枝，一般的鬼不敢靠近的。” 唐小染看着老李头认认真真将桃树枝像围方形阵似的围在陈离窗边，有些无奈。 哪有什么鬼呀。 一群人又在院子里玩了一下午，看着陈离喝下那药脸色好看了一些，几人才陆陆续续离开。 唐皎月软乎乎的小手在唐小染的手心扣。 “大姐好厉害，不仅能捉人，还能捉鬼。” 唐小染脚步一顿，看样子这小姑娘是认定了陈离家里有鬼了。 第二天一早，甚至比昨日还早，唐小染家门就被敲开了。 第180章 这人不是你们村里的 一群人风风火火的赶到老李头家，老李头正在吃早饭。 陈离坐在一旁，显然脸色已经好很多。 他慢慢站起身，李明达瞪大眼。 “林昱，医术可以啊，他都会走路了！” 陈离：…… 他只是虚弱，又不是瘸了。 老李头热络的招呼几人，唐小染进屋去看李婆婆。 老太太的恢复能力不如陈离，她还有些轻咳，但也好了不少。 她听说李明达将布匹棉花又用马车拉回来了，说什么都要现在就缝制。 “我已经好了，你不让我做是嫌弃老婆子？” 唐小染有些无奈，老一辈的执拗劲看样子是改不过来。 她将东西都放到李婆婆身旁出来时，几人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我觉得，今天可能逮不到人。” 李明达搓着下巴。 “早知道就不让阿志去扮陈离婆娘了，打草惊蛇。” 阿志跟在身后，脸上还涂着绿色的药膏，委屈的直撇嘴。 他都说了不要留下，少爷现在又嫌弃他。 唐小染也摸不准。 院门打开，里面空无一人。 李明达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唐小染却觉得不太对劲。 只因为她一眼就看见，陈离家最矮那边的墙角，她放的捕兽夹不见了。 能被捕兽夹夹住的，定然不是鬼了。 唐小染走到跟前，那地上还有零星破碎的脚印，墙上也有星星点点的血迹。 她指着那墙头。 “这是通向哪里？” 陈离看向墙头外。 “田地。” 他喜欢清静，那会特意买来这处比较偏僻的院子，和村里其他人离得都比较远，只有菜园对面有一对老人住。 唐小染向后退了两步，纵身一跃蹬着墙壁侧边，双手扒住了墙头，李明达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唐小染你属猴的？” 唐小染懒得搭理他，翻身站上墙头，站的高看的自然就远。 她眺望着不远处的田地。 此时是十月中下旬，村民们趁着九月底就将成熟的小麦收完了，紧赶慢赶的在前几日的秋雨来临季，撒上了新的种子。 所有田地一览无余。 唐小染很快就发现从陈离家墙头外，一直有一道脚印延伸，直至她视野消失。 翟雪月仰着头看她。 “师父，你发现什么了？” 唐小染回过头。 “这人，不是你们村里的。” 几人愣住，唐小染蹲下身子坐在墙头上，看的阿志眉心直跳。 唐姑娘怎么一点都不害怕的呀。 “田地里的脚印错综复杂，是村民们在前几天的大雨后出来撒肥，雨后土壤湿润，留下了脚印。” 这么多脚印，如果是在田地里定然是看不出差别的。 可站的高，就不同了。 唐小染清楚的看见，有一条浅浅的脚印，从一个田地，蔓延到另一个田地，一块连一块，直到消失。 “也就是说，这人不是你们村里的，不然受了伤大可以直接回家。” “而且呢，应该是个女人。” “或者，是个身材矮小的男人。” 唐小染跷着腿，底下的李明达一愣一愣的。 “唐小染，你真神了嘿，男人女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你能看看那人长什么样子吗？” 唐小染眨眨眼睛，嘿嘿一笑。 “不是，是墙上的脚印，这次她走的匆忙又慌张，脚印留下的完全，比我脚印都小。” 李明达：…… 还真以为她能看出来什么东西。 陈离皱着眉，他哪里有得罪什么女人。 翟雪月大咧咧的一拍他的后背，打断陈离的思考。 “这还不简单？陈夫子的美貌吸引了登徒子呗。” 她淫邪的嘿嘿笑了两声。 唐小染觉得，她更像那个登徒子。 唐小染跳下墙头，翟雪月过来扶她，她拍拍手上的土。 “站在那墙头看，是从田地通往集市的方向，她不敢走大路，这会还早，指不定能追上去。” 前几日下了大雨本就泥泞的田地，这会她又有一只脚受了伤，他们如果从大路坐马车，保不准能赶上。 李明达瞬间来了精神。 “那还等什么？抓人去啊！” 唐小染静静的看着他。 “你家马，承受的住这么多人吗？” 她还记得，李明达上次说他家马是匹老马。 李明达挠挠头，拉是拉的动，毕竟上次马累成那样是因为他让马拉石头。 可马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啊。 林昱自觉开口。 “我去帮李婆婆看看腿，瞧瞧今天有没有好转些。” 陈离开口。 “我可以赶马车。” 阿志眼睛一瞪。 陈夫子！怎么还抢人活呢？！ 他前两日邀请陈夫子进府里做工，他表面不答应，背地里偷偷谋算好了吧？ 指不定就要取代他，成为少爷的新任狗腿子了！ 陈夫子这个心机太深沉了。 他转过头委屈的看着李明达，他也想去看热闹。 结果李明达瞬间乐了。 “呦呵，陈夫子还会赶马车，多才多艺啊！” 他何德何能，让陈离给他当车夫。 李明达兴奋的搓着手掌。 “走走走！” 翟雪月看着委屈巴巴的阿志，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我带你去。” 阿志很感动，唐小染李明达和陈离三个去坐马车了。 阿志跟着林昱和翟雪月回到了李婆婆家，刚到，就见到老李头已经将驴车的板子安回去了。 他看到几人来，嘿嘿一笑。 “老婆子身体好了我就放心了，先把驴车装回去，我得出门跑两趟赚点吃饭钱，晚上如果陈夫子还在我们这睡，再给卸下来。” 阿志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侧过头看翟雪月。 女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从腰侧掏出来一块银两。 阿志眼神惊恐，翟雪月每次要尝试新鲜事物时都是这副样子。 可压根容不得他细想，因为翟雪月已经果断出手了。 “老伯，你的驴车借我一用，这是租金。” 老李头看着那块白花花的银子，这租一个月也够了呀。 阿志摇摇头。 “你自己去吧。” 翟雪月扯着他的衣领。 “驴车不就是马车？你不放心你来赶。” 她摸着那头驴。 “阿志，你歧视驴？” 阿志：…… 林昱想趁机偷溜，却被阿志死死的抱着胳膊。 “林大夫，一起一起，你放心，我来赶车。” 他怕自己赶到半路，翟小姐又想出什么鬼点子，自己真的拉不住。 第181章 白府 “唐小染，你觉得那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唐小染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她早上醒的太早，现在困得不行。 坐在对面的李明达见她不说话，拿着扇子戳她腿。 “问你话呢唐小染。” 他好奇死了，总觉得唐小染可能知道答案。 唐小染不耐烦的轻啧一声，他跟个苍蝇似的嗡嗡嗡。 “还能因为啥，劫财劫色杀人放火，总得占一个，总不能是吃饱了撑的爬陈离家墙头锻炼身体。” 李明达一噎，唐小染说话真粗鲁。 不过…… 他眼睛骤然亮起。 劫财？陈离出宫啥都没带，整天守着他那个破菜园子，能有什么财。 杀人……也不像，陈离活的好好的，那就只有…… “哇！唐小染！你是说有人劫陈离的色啊！” 李明达大惊小怪，前头正在赶车的陈离浑身一震，控制不住的拉紧缰绳。 那马歪斜两分，又被他强行扯正。 马车里天翻地覆，唐小染还好，她眼疾手快抓住了窗户框，李明达转头就摔了个狗吃屎。 他探出头。 “陈离你小子故意的吧？！” 陈离眉头皱的很深，耳尖染上一抹红晕，谁让他瞎说的。 自己又不是故意的。 唐小染揉了揉额头，他俩吵死了。 她探出头看着位置，她的视野极限大概就在这一片的田地了。 她从马车里钻出来，喊住陈离。 “别走大路了，停一下。” 她跳下马车，朝着田里走，一路眼神死死的盯着即将消失在视野里的陈离家。 这个位置……不对。 这个方向……也差点意思。 直到和她早上眺望的方向对了个大概，唐小染才开始低头找脚印。 位置对了，找起来也还算方便。 她循着脚印在田里继续走，陈离和李明达坐着马车在大路上和她齐行。 直到田地消失，唐小染抬起头，这是一条通往集市的小路。 她转头朝着大路跑，三两步爬上马车。 “从前面那条小路追。” 李明达瞪圆眼睛。 “唐小染，你脚上都是泥！我的马车！” 转念一想，又不用他打扫，干脆闭了嘴。 陈离眸光幽暗，全然信了唐小染的话，二话不说加快了步伐。 唐小染探出头来看着那脚印，很浅，但小路偏僻。 且因为前两天下过雨，小路周围都是树，很难直射阳光，因此大路虽然干涸不黏脚，小路却是能看出来脚印的。 还有一些落叶，被人踩过的地方有的带了些许血迹。 路越走越偏，李明达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这路还怪熟悉的，好像在哪见过。 直到小路到头，豁然开朗，唐小染的眉头也皱的很深。 眼前赫然是一座巨大的庭院，像是谁的府邸。 而血迹消失的地方，是这府邸的后门。 从后门找人，显然压根不会有人理他们，于是陈离赶着马车围着这府绕。 这府可真大，唐小染想。 可越看，她越觉得不对劲。 这府……怎么这么眼熟。 直到绕到了最前门，三人都沉默了。 李明达搓着下巴，吸了一口气。 “唐小染，你确定没错？” 唐小染没说话，陈离脸色有点白，只因为这地方不是别的，分明是他前几日被掳走的白府。 唐小染也在此刻突然想到了为什么她觉得眼熟。 她来过这里呀！ 她刚穿过来没多久，家里没钱，便熬甘蔗卖红糖坑杂货铺的老板。 有个小丫头说自己家二小姐需要，原来是这白府的。 三人谁都没说话，李明达转过头问唐小染。 “这可怎么办？” 唐小染摇摇头，她咋知道，追凶手追到这里了。 人铁定是白府出来的了，可这么大一个府，又不是他们的地盘，人家让不让找还是个问题。 看样子，李明达也有点发怵。 白府在这小小的县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家族，之前还听说白老爷子是从京城迁移过来的，具体之前是做什么的不清楚。 白府门前挂满了白灯笼和白绫，看样子那个叫白灵的大小姐真死了。 陈离笔直的站着，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上前，去敲白府的门。 唐小染瞪大眼睛，这陈离还真是油盐不进。 管他谁是谁，淡泊名利的陈夫子连皇帝儿子都管教的，如今凶手就在面前，他自然是要问清楚的。 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厮从刚刚开始就警惕的盯着他们瞧，这会见到陈离上前，立马死死瞪着他。 “你要找谁？” 陈离当即开口。 “找你们府里脚腕受伤的人。” 小厮翻了个白眼。 “傻子吧？滚一边去。”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人家骂的没错，陈离这话说出来她都想骂他。 李明达叹了一口气，走上前。 “找你们管家或是管事的，就说家父李松成，我兄弟被你们府里的人给伤着了，我们来抓凶手。” 门口两个小厮对视两眼，有个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从身后传来了动静。 李明达回过头，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阿志扬着大大的笑脸，跟个二傻子似的盘腿坐在驴车上。 小驴嘚吧嘚跑的飞快，板车后面坐着一脸生无可恋林昱和得意的翟雪月。 “少～爷～” 阿志的笑从开怀变成惊恐只用了一秒，因为他眼睁睁看着李明达几人让开，他的驴车不受控制的继续向前。 和唐姑娘他们完美错过。 “阿志！你拉绳啊！停下！” 林昱急的大叫，阿志拼命拉绳子。 “林大夫，这驴脾气上来了，我拉不住！” 唐小染看着耍宝的几人，转过头假装没看见。 不认识，不清楚，那是谁？ 陈离安静的等在一旁，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李明达拍拍衣袖。 差点被撞了，吓死他了。 院门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出来，唐小染不禁暗暗咂舌。 这什么家庭条件，连管家身上穿的料子都是上好的绸缎。 “李公子，不知您来咱们府里是想抓什么凶手呢？” 他语气谦卑，姿态倒是放的很低。 “他，你可认得。” 李明达一把扯过陈离，那管家抬眼瞟了两眼，有些怔愣。 “认得。” 陈离前几日的住所都是他安排的，当时按照主子的房间布置的，还以为这男人能俘获大小姐的芳心。 第182章 白夫人 李明达尽量委婉。 可那管家的脸却沉了下来。 “几位的意思是我们家小姐的鬼魂缠上了这位公子？” 唐小染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她再次开口。 “你们家大小姐的事，我们深表同情，这凶手定当另有其人。” 管家摆摆手。 “这位姑娘莫要说笑话，我们白府家风森严，怎会跑到你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去爬墙头。” 陈离也是倔脾气上来。 “可这脚印确实是蔓延到你们府中后门……” 管家还想说什么，那刚刚跑走的几人，又拉着驴车朝他撞了过来。 唐小染看着一本正经扳着个脸的管家，瞪大了眼睛，毫无形象的提着衣摆就要跑，却被驴狠狠的撞在了腰上。 “你们！你们真是大胆！竟然敢在我白府闹事！” 那管家从地上爬起，黑黝黝的络腮胡都沾染上了泥土飘扬的白渣，气的他指着那驴车手指直发抖。 翟雪月不好意思的跳下马车。 “哎呀这位大伯，真是抱歉，您腰还好吗？” 她伸手去掏怀里的银子。 “第一次赶驴车，不太熟练，赔您看病钱。” 说完，她又想到了什么，拉来一旁满脸无语的林昱。 “不要钱的话，现扬给您看也行，我们自带医者的。” 唐小染：…… 你人还怪礼貌的。 那老管家气哼哼的，一抬头看见翟雪月的脸却愣住了，他静默了三秒。 再爬起来时，语气缓和了不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摆摆手。 “我们府里人口众多，去哪里帮你们找什么脸上有伤的……”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跑来一个小丫鬟，唐小染定睛一看。 呦嘿，这不是在她这买过红糖的小姑娘吗？ 那小姑娘跑到老管家面前，趴在他耳朵旁嘀嘀咕咕几句，眼神止不住的打量着唐小染几人。 老管家的脸色变了又变，半晌，他扭过头看着众人。 在最前方的，是笔直站立如同一棵迎客松的男人。 他虽神色淡淡，却不难看出是个执拗的主，衣衫是最粗的布料，可浑身矜贵劲头盖都盖不住。 他身后站着一个眼睛大大的姑娘，眼神灵动，正盯着他们好奇的看。 她身侧一个穿的花枝招展的少爷摇着扇子，歪七扭八的靠在马车旁，一旁小厮脸被抓的跟个花猫似的，正在扯着驴不让它乱跑。 管家认得，这是成临县县令之子，那个整天在集市晃荡的纨绔。 说实在的他刚刚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人好好的少爷不当，天天跑到街上当饕餮，可老管家却并不放在眼里。 一个小小的县令之子，还不足以进白府捞人。 一旁的红衣姑娘嬉皮笑脸，扯着一个背着木箱的医者嘀嘀咕咕。 “哎呦，林大夫，我回去一定好好赶，说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多伤感情。” 老管家的记性很好，他虽没见过翟雪月，但这京城中哪家的事他不知道？ 红衣红鞭子，还古灵精怪的。 京城翟家，镇国侯府独女，不提她爹，单单她现在住的外祖云家，他就惹不起。 都是从京城退下来的，白府和云府这么多年连照面都不曾打过几回。 只是这姑娘的娘亲年轻时谁也惹不得，若是惹了她家姑娘，那疯婆子真闹上门也够他们喝一壶。 因此刚刚他态度缓和了不少，他是真没见过什么脚上有伤的。 可小兰刚刚过来同他说，大小姐的贴身婢女沫儿今早没去领早饭，小兰是个好奇的，府里百事通。 略微打听，就听说是昨夜崴了脚，连下床走路都做不到。 老管家是个人精，这几人要找的想来就是沫儿。 可这人交还是不交，是个问题。 交吧，白府看管不当，传出去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 不交吧，这群人的模样可不像会就此放手的，指不定帮忙隐瞒被抓到把柄，还会被他们闹起来。 唐小染看出来这人在纠结，将正在摸驴的阿志扯过来。 “老管家，你瞧瞧，我们不仅有一个伤者。” “你瞧这脸给孩子抓的，往后怎么娶媳妇。” 阿志一脸娇羞，唐姑娘说啥呢。 老管家没说话，似乎是在纠结，身后又跑来一个小厮，这次他的声音不算小，唐小染听清楚了。 “夫人有请。” 老管家长舒一口气，看样子门口的动静已经让里头的人都知道了。 他弯下腰，双手朝白府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几人面面相觑，翟雪月大大咧咧的就朝里冲。唐小染还是第一次进大宅院，从前只在电视里看见过，这会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这看看，那瞧瞧。 李明达拿扇子轻拍她的肩膀。 “唐小染，出息。” 翟雪月回头瞪了他一眼，放慢脚步跟唐小染并肩。 “师父，别听他瞎说，回头带你去我外祖家，也漂亮的很。” 唐小染倒是丝毫不觉得丢人。 “我看看怎么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家，看的都是陈离家那种一贫如洗的……” 走在一旁的陈离：…… 其实他从前的住所也没这么破烂的。 一群人跟着老管家来到偏客厅，那里坐着一个面容有些苍白的夫人，她的眼神定定的放在翟雪月身上。 “翟姑娘，令慈可还好？” 谁也没想到，那女人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这个，翟雪月一愣。 她娘，挺好的呀。 前段时间舞剑伤了腰，跟她爹一同去京城住了，让她自己留在外祖父家玩，说过两月父亲出征她就回来。 她点点头。 “挺好的，您认识我娘？白……夫人。” 女人的眼里划过一抹忧伤，神色淡淡。 “我不姓白，我姓……罢了，她好就好。” 几人都没说话，压根看不懂这是啥意思。 唐小染摸着下巴，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怎么感觉这白夫人怨妇味道这么重。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盯着翟雪月，似乎想从她身上看出点什么，直到一旁的婢女轻轻扯她的衣服，她才将目光收回。 “你们要找的人，确实在我府中。” 她轻咳一声，一旁的婢女递上茶水，她看起来很累。 “想必你们也看到了，门口挂着的白绫。” 第183章 苏安心声 “我儿病逝，她院子里的丫鬟小厮都重新拉来分配了，只有一个说要出府另寻人家的。” 她拿来一旁的卖身契。 “白府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她又曾是我儿的贴身婢女，原商定好是上个月底给她发完最后一次月银，她却迟迟没走，白府不差一口饭，也没人去赶她，却不想闹出这种事。” 她叹口气。 “她本也不算是白府的人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诸位要杀要剐请便。” 说完，她就不再开口，而是在一旁默默喝茶。 她虽然气扬温和，但唐小染看得出来，人家压根没瞧得起他们，连最普通的待客之道都没有。 只放了自己的茶，也没提让他们坐下，如果不是翟雪月，想来他们连进来的机会都没有。 她看了看翟雪月，又看看那白夫人，突然肚子有点疼。 她扯了扯翟雪月的衣袖，凑到她耳边跟她说，翟雪月二话不说就喊来站在门外的丫鬟。 丫鬟带着她们朝外走，那夫人看着翟雪月消失在视野里，干脆闭目养神不再开口。 穿过一行行假山和花丛，唐小染不免咂舌。 这一个小小的县城里，一个府邸就这么奢华，真宫里得奢靡到什么程度。 翟雪月倒是自在，跟进了自己家后花园似的。 唐小染从茅房出来，翟雪月还在里面，她发现等在门口的丫鬟不见了。 唐小染不敢乱跑，虽然她不是路痴，可毕竟是在别人家后院，撞见什么不能看的就不好了。 她可是记得清楚，那些小说和电视剧里，男女办那档子事都是在后花园的假山后面。 孙答应和狂徒不就是？她的赤色鸳鸯肚兜……啊，唐小染甩甩脑袋。 想远了。 她百无聊赖，就开始看那白绫，越看眉头皱的越深。 可还没等她细想，就听见了一道尖叫。 唐小染脑子一疼，噌的一下站起身。 谁在叫？ 可她视线落在一旁蹦蹦跳跳的小麻雀身上，这样胆小的鸟丝毫没有动静，她又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刚刚那尖叫……没出声。 还没等她反应，又是一声尖锐的爆鸣，这次唐小染适应多了。 「唐小染！！！」 她听着那道尖锐的女声喊着自己的名字，一旁的假山后，一个俏丽的影子映衬了出来。 唐小染记得，这声音似乎上次赎马车时听到过。 当时也是一个女声，尖叫着喊她名字，跑的飞快。 唐小染慢慢朝着假山走去，每一步都放的极慢。 「怎么会是唐小染！她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疯女人，她到底要干嘛？！她居然没有死在山灾里！」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要走出去吗？她要过来了！这明明是我家，为什么我的腿还是在发抖。」 「死腿！别抖了！」 唐小染站在假山前，差点没笑出声。 她大概猜到了，能听到心声并且还骂她是疯女人的，只会和那三个小崽子一样，是被她收养过的。 传说中她的女主角，她笔下的女儿，苏安。 只是唐小染想不明白，她当初写的时候，分明是苏府，怎么会是白府。 有很多事情好像都和她的文有所出入，比如她从没写过原主叫什么，只以恶毒姐姐自称。 结果她来了以后，恶毒姐姐自动冠以她的名字。 比如翟雪月，分明是在京城和苏安成为挚友，结果现在翟雪月整天为了缠着唐小染，赖在外祖父家的小县城，她娘都回京陪她爹了她都不回家。 比如翠翠，本应该被苏安救下来，现在整天待在她家后厨做饭，去哪里能见到苏安？ 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和原书剧情很像，又不太一样。 唐小染看着假山一角露出来的粉色衣摆，原来她早就和苏安有所接触。 她还记得那小丫头接过她的红糖，跟她说。 “你们那也闹了山灾？我家二小姐听说有山灾，病了一扬又哭又笑。” 想来，哭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在白府站稳脚跟，没将弟妹捞出来，就都死在了山灾。 笑的是唐小染死了。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真是她的好闺女，整天盼着她死。 脑海里的尖叫还在继续，唐小染觉得，她简直就是放大版的唐皎月。 唐皎月Plus。 今天，她能听到的是唐皎月的心声。 按道理来说苏安也应该和他们一样轮流被听到才对，可她的心声好像唐小染随时都能听到。 女主就是女主，和别人是不太一样。 苏安躲在假山后，咬着手指甲，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她浑身都在发抖。 唐小染就在她面前，她听到了！ 唐小染这个女魔头，是怎么进来的？是怎么确定自己位置的？ 唐小染觉得好玩，她抬起脚向左边走一步，脑海里的尖叫就大了一分。 「啊！！！」 然后，她就看着假山后的影子嘚吧嘚的向右边挪了挪。 唐小染嘿嘿一笑，朝着右边又迈了一步。 「啊！！！！」 假山后的苏安要疯了，她感觉唐小染知道她在这里，因为她此时的模样，像极了猫捉老鼠。 「唐小染这个疯子！她到底要干嘛？！」 唐小染不要干嘛，她就是闲得无聊，逗逗她玩。 她也不怕苏安跳出来趾高气昂的指挥家仆将她拿下，报复她。 自己笔下的主角，唐小染心里门清。 苏安就是个软柿子，如果你惹了她，就等于惹了她。 什么也不会发生。 「快走开快走开，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唐小染憋笑快憋死了。 这小玩意还怪好玩的。 不过她并不打算跟苏安有什么交集，何况苏安也怕她怕的要命，她只是吓唬吓唬她。 靠近主角，只会多灾多难。 唐小染可不想找事。 于是唐小染退后两步，玩够了，抬头看天。 “这天，可真蓝啊！” 假山后的苏安长舒一口气。 「原来是在看天，那跑来这里干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今天的天，很蓝吗？」 她抬起头，也朝天上看，下一秒，一只麻雀快速飞过，鸟屎落在了她的额头。 “啊！！！” 「啊！！！鸟屎！！」 苏安直接喊出声了，反应过来立马捂着嘴蹲下身。 只希望唐小染看到她的时候，能以为她是一个蘑菇。 可和她的预想不同。 唐小染转过身，直接朝着刚从茅厕出来的翟雪月走去。 唐小染摇摇头，听着身后叽里呱啦的心声。 她就说吧，主角都是不幸的，鸟屎都能砸脑袋。 第184章 色胆包天 虽然这个信息对唐小染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翟雪月甩甩手。 “师父，你在假山那干什么？” 唐小染扭过头去看假山后倒映出来的，瑟瑟发抖的影子。 “逗逗猫。” 两人还没再踏进厅堂，就听见了女人呜咽的哭声。 “呜呜呜，夫人，真不是我做的。” “我只是扭伤了脚，何苦这样折辱我？” 翟雪月叉着腰，气冲冲的冲过去将那女人的脸抬起来，陈离瞳孔一缩。 可就是当时抛绣球，那白大小姐身旁的丫鬟。 当时，她不住的打量自己，还劝白大小姐从了他。 那女人与陈离视线猝不及防的撞在一起，赶忙低下头，翟雪月可不惯着她，将一旁的阿志拉过来。 “你瞧瞧给我们家孩子抓的！我们家阿志回来就一直哭！” 唐小染额头挂满黑线。 阿志感动的看着翟雪月，翟小姐护犊子的样子好帅。 那丫鬟模样的人看到阿志脸上的指甲印，彻底愣住。 是……是男的？ 真不怪她，这男的生的细皮嫩肉，扎个女人发髻，还趴在陈离身上，谁能想到他是个男人。 她咽了咽口水，还想狡辩，李明达抬脚踢了踢她的脚，女人瞬间疼的惊呼出声。 趴在地上倒抽冷气。 唐小染问她。 “崴了脚，会流血？” 她应当没有来得及好好包扎，被李明达轻踹一脚，那鞋袜就渗出通红的血。 女人脸色惨白，倒在地上不说话。 主位上的夫人闭目养神，什么都没说，一个丫鬟而已，哪里用得着她这个主母来解决。 若不是那像个炮仗一样咋咋呼呼的，站在正中间的姑娘，她今天都不会屈尊降贵坐在这里。 一旁的大丫鬟看出了她的烦躁，干脆利索的走上前甩了沫儿两个巴掌。 “说不说？！你做了糟心事朝白府跑，待会就是抡棍打死你也是白府恩惠。” 沫儿抬起头，差点没被吓尿了。 她刚刚怕陈离认出来她，一直低着头，本以为就是管家来赶她走，为什么大夫人也在啊？！ 她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这不就是个穷夫子吗？为什么能请的动大夫人。 她的脸颊火辣辣的疼，这会也不敢再狡辩了，她知道。 那大夫人虽然平时寡言少语，最喜安静，看起来与世无争，可谁在她面前吵了她，真能拔了舌头的。 她不住的发抖，调转了个方向，朝着坐在主位的女人一个劲的磕头。 “大夫人，大夫人我就是色欲熏心，我不该装鬼顶替大小姐，您饶我一条命吧。” “我就是想着，大小姐都不要了，我……” 她浑身颤抖，唐小染没有多惊讶，李明达惊叫出声。 “还真是劫色？！” 他扭过头，看着陈离。 “兄弟，你不干净了。” 陈离脸黑的吓人，那女人一听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我下的那药让人彻底沉睡是没有反应的，我只是……摸了摸，没做什么。” 这下唐小染是真绷不住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林昱轻咳一声，声音不大，但清楚的传进那姑娘的耳朵。 “清风药堂里有卖好的迷药，对人体害处不大，关键是能起来。” 唐小染趴在翟雪月的背上，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不得不说，林大夫是敬业，陈离都快被气死了，还在这打广告呢。 唐小染觉得，陈离的表情够她回味一辈子了。 屈辱、羞愤演绎得淋漓尽致。 那丫鬟还在不住的磕头。 “我真没做什么，我只是对这公子一见钟情，可他连大小姐都看不上眼，我就想在梦里与他做一回夫妻……” 大夫人扶着额头，这样败坏家风的奴仆，定然是饶不了的，可她什么都没说。 现在的问题是，自家的仆人在外面闹了事，要如何解决。 “若儿，去取五十两来。” 那丫鬟点点头，就要退下，却被两道声音一起喊住。 “不用了，既然已经水落石出……” 陈离话还没说完，就被唐小染一巴掌拍在了嘴上。 那倒地的丫鬟也忙叫住她。 “若儿姐姐，我做错了事，哪能用府里的银两。” 她咬咬牙，眼泪扑簌簌的掉，早知道就不色胆包天了。 “我这些年存下的钱都在我的床铺下压着，你帮我取来给这位……公子。” 那叫若儿的丫头回头看她一眼，叹了口气。 真是个又色又蠢的丫头，给了自己的钱，以为白府就能放过她了？ 不过给不给已经不重要了，即使不用她的钱，她也花不到了。 这等丑事，还连着大小姐的名声一起，这沫儿今日是出不去白府了。 陈离一把推开唐小染的手，有些烦躁。 “你做什么？” 唐小染还想问他呢，这么多人陪他抓凶手，人要赔钱了他清高起来了。 就好像闺蜜被别人骂了，自己帮忙骂回去，她拉着你说。 “算鸟算鸟，多大点事。” 好在林昱是个懂事的，凑上来劝他。 “陈兄，收着吧，清白已经没有了，钱不能再没了。” 唐小染：…… 你还不如不劝，陈离的脸更黑了。 李明达摇着扇子，笑嘻嘻的。 “你不要也拿着，我们家阿志可是受了伤，你还在人家老头那住一夜，不要给他们去。” 陈离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好像沾染了钱财就沾染了脏污的东西。 可他有群清醒的损友，三两下就把他拉回来了。 陈离胸口剧烈起伏，一想到那女人说把他全身摸了个遍，他就想死。 翟雪月把唐小染拉到一边嘀嘀咕咕。 “你说，陈夫子这样，还算不算黄花大闺男？” 陈离牙都要咬碎了。 她声音能不能小一点？！他听得到！ 唐小染觉得，如果陈离真是个女人，这就是迷奸。 这事是因为陈离是男人，才变得有几分抓马好笑，本质上就是很恶劣的。 那丫鬟把钱拿来，放到陈离面前，他扭过头，唐小染笑眯眯的接过来。 “我是他的小厮，给我就行了哈。” 陈离干脆不去看唐小染见钱眼开的模样，眼看着几人起身要走，那大夫人终于有了动静。 她身形很瘦，脸色苍白，被婢女扶着站起身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直到那抹红色的身影彻底消失。 真像啊。 故人之子身上果然有故人之姿。 第185章 摸都摸了 “瞧你，摸都摸了，让你摸回去又不肯，还气个什么劲。” 阿志乐滋滋的接过唐小染塞给他的一个小块银两，他觉得就挺好，虽然挨了一顿打，但都是迷晕了过去才打的。 一点都不疼。 “陈夫子，你是被迷晕了后摸的，你又感觉不到，不作数。” 他还凑过来安慰陈离，陈离更崩溃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被人给…… 闹够了，几人回到老李头家，他正背着自家婆娘朝院子里走。 今天难得出了不错的太阳，屋里潮湿沉闷，把李婆婆背出来见见阳光。 见到几人来，老两口都有些拘谨。 李明达摆摆手，阿志将驴车拉了进来。 唐小染看着手里的银两，斟酌着不知怎么开口，刚刚路上大家就讨论了。 这钱怎么办。 陈离板着脸，打死不愿碰这钱。 阿志拿了自己疗伤的，翟雪月提议那就用这钱老李头家重修一下，看着怪可怜的。 可老李头听了却连连摆手。 “这么多钱，我们怎么能要？” 他不过收留来陈夫子一晚，陈夫子竟然要给他们重新修缮屋子。 “我们这住的就挺好……” 他话还没说完，李明达就轻啧了一声。 “这钱又不是给你的，你那老婆子下雨再冻上几回，别说腿能不能好了，指不定嘎巴一下就死了。” 翟雪月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 狗东西，会不会说话！ 她走上前，笑眼弯弯，声音温柔。 “老伯，这钱不是我们赚的，是陈夫子的卖身钱，您就安心收着吧，不然陈夫子就白白被人糟蹋了。” 陈离：…… 李老头：…… 众人：…… 其实，你可以不说话的。 陈离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好在老李头只当她在开玩笑，还想推脱，就被李明达一把塞进怀里。 “拿着，三天后我要是没见到你重修，就把你院子拆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老头子可怕他了。 这穷乡僻壤的，路又难走，他才不来。 不过他这么说，老头肯定吓得不轻。 果然，老李头身子瑟缩了一下，颤抖着接过那钱，转头就要跪下。 唐小染赶紧托起来他。 “你们真是……都是我们家的贵人啊！” 老李头眼含热泪，看着这几个年轻的姑娘小伙，林昱拍了拍陈离的肩膀。 “不用客气老伯，你回头多去看望看望陈兄就行了，别让他再被……” 陈离忍无可忍，一个两个没完了？！ 路上不是都说好了以后不提这事，就当没发生吗？！ 他一把推开林昱，气哼哼的去一边坐着了。 唐小染都要笑死了，她拍拍老李头和哭成泪人的李婆婆。 “拿着把屋修一修，回头陈夫子家出事再来借宿，也不至于睡驴车了。” 陈离深吸一口气，他还以为唐小染是这群人里唯一正常的。 结果她也没放过他。 唐小染回到家时，几个孩子正在院子里跳沙包。 这是唐小染教他们的，也是这种时候，唐小染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唐文萧不会单腿跳。 她平时开玩笑的说他像根木头，也只是一种比喻。 可第一次教他们玩游戏，唐文萧跳起来真的像个僵尸一样，直挺挺的双腿蹦，把她吓了一跳。 因此这种游戏，唐文萧是不参加的，他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弟弟妹妹跳。 沙包跑远了，他就去捡回来。 沙包是唐小染缝的。 很丑，巨丑。 可唐皎月不嫌弃，反正是扔在地上的，又不是穿在身上的。 看到唐小染进门，唐皎月将沙包随手一丢，像一只归巢的鸟扑进唐小染怀里。 “大姐！” 唐小染摸着她的脑袋。 “明天你们就能去学堂了，你们夫子病好了。” 唐皎月一听，开心的拍着手。 唐一清撇撇嘴，谁玩去上学啊，一点都不好玩。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冬天就要到了。 特别是早上，唐皎月赖在床上哼哼唧唧不愿意起来，她的小蛇都冬眠了，为什么她不能冬眠啊？ 唐小染将她从被窝里拉起来。 “你不是答应了李婆婆，每天早上起来去给人家扎针？前几天还说越扎越上手了，这会就在耍赖。” 唐皎月毕竟还是个孩子，软趴趴的趴在唐小染肩头，唐小染也有些心疼了。 “不然今天就先不去？” 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脖子，嘴里嘟嘟囔囔。 “不行，李婆婆答应我今天给我带糖。” 老李头估计拉了好几趟驴车，才给唐皎月买的那点糖。 唐小染觉得好笑，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夸她。 “那我们皎月宝宝可真是太厉害了。” 唐皎月吸了吸鼻子，冷空气直朝她脑袋里钻，总算清醒了。 她嘿嘿一笑，害羞的小脸通红。 大姐夸人真好听，多夸，爱听！ 外面天都没亮，唐小染牵着唐皎月的手朝医馆走。 老李头每天早上会将李婆婆送到医馆，唐皎月要赶在去学堂前把针扎了。 一开始还是自己去的，随着慢慢转入寒冬，天亮的越来越晚。 即使林昱的医馆和唐小染家都在一条集市，走路也不远，唐小染也不敢让这么小的姑娘自己走夜路。 她牵着唐皎月，路上落了一层寒霜，两人哈出的气体都是白色的。 唐皎月抱着李婆婆缝制的小兔子汤婆子，慢慢跟在唐小染身后。 “困不困呀？” 唐小染问她。 她摇摇头，又怕唐小染没看到，缩着脖子跟她说。 “不困的大姐。” 她起不来是因为被窝暖和，只要爬起来了就不冷了。 唐小染心疼的看着她，看样子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学医都是很苦的一件事。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远远的就看见林昱的医馆亮着灯，门口停着老李头的驴车，林昱去的也早。 右侧方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 唐小染扭过头，就见到灰蒙蒙的夜色下，有两个穿着漆黑夜行服的男人，连脸都蒙的彻彻底底。 他们正在朝那墙上贴着什么，唐小染扭过头，不再看向那边，牵着唐皎月快速走过。 谁知那两人也像是心虚一般，随意贴了两张，转头就跑了。 唐小染看着他们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了看不远处墙上贴着的纸，打算等天亮了市集人多了再去看那是什么。 第186章 黄金告示 李婆婆坐在靠里些的位置，被老李头用衣裳包裹得严严实实。 虽然衣服破烂，但两个老人脸上都挂着温柔的笑。 见到唐小染进门，老李头站起身。 “皎月和小染来了。” 唐小染哈了一口气，挥挥手让老人坐下。 唐皎月刚刚还像个小企鹅一样摇头晃脑，这会干脆利索的从自己最底层的小药橱里拿出银针。 唐小染吸着鼻子坐在一旁，那是林昱煮的中药，整个医馆都弥漫着这种说不上来的味道。 唐小染问他。 “你知道门口那些人贴什么的不？” 林昱抓药的手没停，连头都没回。 “什么人？没见着。” 唐皎月脆生生的嗓音响起。 “就刚刚我和大姐路过咱们医馆门口，有人贴东西嘞。” 老李头探头看了一眼，外头一阵冷风吹过，哪有什么人。 那边的墙上确实多了两张崭新的纸，他本想去看看，但老婆子扎针时要将衣服褪至脚踝，他还要挡风嘞。 于是他开口跟唐小染解释。 “那边是一些张贴告示的，谁家铺子要出租，谁家丢了什么东西，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 唐小染点点头。 林昱问李婆婆。 “最近没有见陈兄来蹭饭，他还行吧？” 李婆婆笑弯了眼。 “陈夫子？陈夫子好着嘞，不来恐怕是在忙。” 林昱将中药取出来，有些奇怪。 “他忙？他能忙什么？” 唐小染憋笑，将头转到一旁，这事唐皎月早和她说了。 老李头挠挠头。 “陈夫子养了两只大狗，整日在家里喂狗嘞。” 林昱正踩着凳子去拿高处的药材，差点没闪了腰。 唐小染乐不可支，和林昱对视一眼，就更憋不住了。 唐皎月说明日学堂休课，夫子可能会来家里蹭饭，林昱一边翻腾着手里的药材，一边开始点单。 “那个红烧排骨，清蒸鲈鱼……” 唐小染手没那么冰了，从中药罐子上拿了下来翻了个白眼。 “我做啥你吃啥，还挑上了。” 林昱无语。 “唐小染，这会不是你求着我拜师的时候了？” 唐小染才懒得搭理他，医馆外鱼肚泛白，不少小商贩陆陆续续开始出摊。 唐小染听着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拍拍袖子站起身。 “你们忙，我去看看那贴的什么。” 那两人鬼鬼祟祟，她确实很好奇。 如果像老李头所说，只是正常张贴一些小广告，怎么非要趁着夜深人静，还要把自己蒙起来。 唐小染还没走近，就看到一群人围着那墙上的东西嘀嘀咕咕。 “一把破刀，能值百两黄金？” 黄金？！ 唐小染眨巴着眼，踮着脚看，结果他们说话声不小，周围也乌泱泱凑过来一群。 “啥刀？啥黄金？” 费了半天力，唐小染也没挤进去，于是转头回了医馆。 “外面在看什么？” 林昱问她，唐小染随手抓了一把他放在桌子上，给孩子扎针时哄人的糖。 “说是有黄金，挤不进去。” “我走了，待会让小林送皎月回去啊。” 撅着屁股正捣鼓中药的小学徒直起身，他有些无语。 小师妹的大姐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 说了八百遍他叫小凌，还叫他小林。 唐小染回到家，就见到唐一清正在喂鸡，唐文萧刚起床，正在帮翠翠烧柴。 “大姐，我明日想去找李大猪玩。” 唐小染一愣，刚想问他李大朱是谁，就见唐一清飞快的去喂兔子了。 她挠挠头，孩子在学校交到新朋友是好事，看样子还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于是朝着唐一清喊。 “行，别跑远。” 唐一清紧绷着后背，慢慢放下来。 唐文萧从厨房走出来，他轻皱眉头抱着柴火。 “什么别跑远？” 唐小染还没说什么，唐一清就指着那水冲唐文萧嚷嚷。 “大哥，你先洗了脸再忙活，我给你烧的热水都快凉了。” 唐文萧放下柴，乖巧的按照弟弟的指示去洗脸。 “大姐，明天休课，我在店里帮忙记账吧。” 唐文萧拿起一旁的帕子擦脸，白嫩的小脸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跟刚出炉的包子似的。 「明日夫子他们来家里吃饭，我也能帮着买菜。」 唐小染摸摸他的脑袋。 “行呀。” 她转过头，还想问问唐一清明天中午回不回来吃，却发现他又跑去喂竹鼠了。 这孩子，天天跟个小牛犊子似的，精力多的没地方用。 唐小染摇摇头，眼看着快要到上学时了，唐皎月却迟迟没有回来。 唐小染吃完最后一口粥，站起身。 「小妹估计又忙忘了上学的事。」 唐小染听着唐文萧的心声，叹了口气。 这三个孩子，只有唐文萧对学堂喜爱的不行。 唐皎月倒也愿意去，但是比起学堂，她对学医的兴趣更大些。 好几次，都忘了上学时间，他们还要去找。 唐一清更别提了，提到上学就阿巴阿巴。 是那种典型的，聪明且能学，就是不认真。 唐小染也不强人所难，指不定他在别的地方有天赋呢。 “翠翠你今天先去店里吧，我带两个孩子去找她，待会就直接送他们去学堂了。” 翠翠点点头，唐小染带着两个男孩出了门。 刚走到学堂门口，就碰见了出来倒药渣的林昱，四目相对，他眨巴了两下眼睛。 “皎月，你不是今天休课吗？” 唐皎月看着站在面前的大姐和哥哥，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去上学，捂着嘴眼睛瞪得溜溜圆。 小学徒从屋里出来。 “对啊，今日休课，师父不是还要去蹭饭吗？” 唐小染翻了个白眼，刚刚她临走时叮嘱的，这几个人是一个没放进脑子里。 唐皎月吐吐小舌头，乖巧的跟林昱挥手再见。 唐一清嫌弃的看着她。 “上学都能忘记，装的吧？那么痛苦的事，怎么可能会忘？” 唐皎月嘟着小嘴，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你以为谁都像你啊，我才不讨厌上学呢。” 唐一清无语的将头撇向一边，小妹愈发伶牙俐齿了，他最近都吵不过她了。 随后，他脚步猛地停住，站在了原地。 唐小染他们又走了两步，才发现唐一清没跟上来。 唐小染倒退回去。 “再不走，就真迟到了，等着陈夫子打你手心。” 第187章 刀 唐小染顺着他的视线慢慢划向墙上的告示，一瞬间眉头皱的很深。 那上面画着一把刀，画工精细，和墙上那些告示很不一样。 刀上画着复杂繁琐的花纹，来回交错。 底下写着一行大字。 “寻物，祖传宝物失窃，提供线索者一百两白银，归还者，百两黄金。” 下面，是联系地址，地址并不在这县城，而且在另一座小县城。 可让唐小染吃惊的并不是这些，而且那把刀，怎么看怎么熟悉。 唐文萧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唐皎月的嘴。 唐皎月气鼓鼓的将他的手扒拉下来。 大哥是不是把她当傻子？！她才不会叫出来呢。 唐小染猛的低下头，拉着几个孩子快步朝家走。 她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刀，怪不得眼熟，不是她从那汉子手里抢来的吗？ 当时在山上，那汉子要拿刀捅她，她把刀夺了。 这把刀，现在就放在唐小染家厨房。 用来剁一些大的排骨肉类，因为它看着就特别结实，唐小染剁不开的肉都用它。 可她并不打算按照那告示写的，将刀送回去。 她可不相信什么归还就送百两黄金，古往今来，黄金都是硬通货，一小块就能让人丧失理智。 唐小染如果真的送回去，才是傻子。 指不定还没抱着黄金走出门，人头就落地了。 唐小染咽了咽口水，唐文萧将手放进她手心，唐一清安抚的拍拍唐小染的胳膊。 “大姐，咱们先回家，小妹应该还没吃早饭，迟到一会没关系。” 唐小染脑子很乱，本想先送他们去上学，抬眼看着三个孩子担忧的神色，又吐了一口气。 回去吧，看看那把刀有什么来头。 几人一路沉默的回了家。 翠翠已经去店里了，唐小染将门关上，确保没人察觉到异常后，抬脚进了厨房。 厨房里，那把刀安静的躺在角落，看起来除了比其它刀更厚重更锋利漂亮些，并没有什么不同。 唐小染将它拿起来，咬咬牙就打算夜深人静找个没人的地方扔了。 她本来只是觉得捡了个砍肉的宝贝，毕竟这年头的铁也挺贵的，去打一把刀，还是这么重工锋利的刀，也得一二两银子。 没想到捡回来一个烫手山芋。 可她还没把自己的想法在脑子里跑一遍，唐文萧就打断了她。 “大姐，现在风头正盛，他们刚贴了告示，这把刀哪里都不能扔。” 唐小染看着它，一个头两个大。 是的，这把刀现在动不了，既然那人是隔壁县城的，按理说丢了东西应该在他们那找。 可找来找去，却跑来了这里，说明查到了什么。 唐一清皱着眉，去掰那刀的刀柄，他不怎么进厨房，进来也只是烧柴。 这把刀自然也没怎么见过，但他总觉得这刀柄未免也太厚了一些。 唐皎月瞪大眼睛。 “二哥……” 唐小染回过头，就发现唐一清脸色有些复杂，左手拿着刀柄，右手掏出来一节小小的纸团。 刀柄的封层掉在地上。 唐小染从他手里接过纸团，那纸团应当是放了好久，皱皱巴巴，带着一些铁锈的气味。 是一张画的乱七八糟的图纸。 唐小染拿着它，旋转了三百六十度，才看懂了一些。 是一张地图，那黄不拉几的黄点点想必就是京城，京城旁围绕着三座小县城，其中一个椭圆的，应该就是他们的所在地。 唐小染搓着下巴，明白了。 这是一张藏宝图啊。 那明显的一个红点，就是终点位置。 看样子，似乎是在自己这座城和另一座小县城中间的一个半山腰。 唐小染收起来，没事人一样的将纸团塞了回去。 “什么也没有，咱们家也没人见过这把刀，大姐送你们去上学。” 唐皎月乖巧点头，唐文萧没说话，唐一清打了个哈欠。 “过了这阵子，找个没人的地扔了得了。” 唐小染也是这么想的。 这红点位置，不管是什么，她都不打算去找。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秘密知道多了可就是催命符。 过了几天，她就找个机会把刀给处理了。 唐小染叹口气，她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圣母心爆发，留那两个男人全尸。 不然顺藤摸瓜，还真有可能找到她。 但是现在这三个男人，一个烧成了木炭，两个渣都不剩。 纵使是最牛逼的刑侦队来了，也查不出来那刀是什么时候被谁拿走的。 唐小染送三个孩子去上学，刚好碰到陈离从学堂出来，此刻已经过了晨课。 他勾勾嘴角，唐小染笑着跟他打招呼。 “陈夫子早呀。” 陈离声音凉飕飕的。 “唐姑娘早，你怎么不晚上再送他们过来。” 唐小染轻啧一声。 陈离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肯定是和李明达玩多了的原因，现在说话都带刺了。 以前是清冷的茉莉花，现在是带刺的玫瑰。 实则不然。 陈离单纯是因为唐小染上次收了他的卖身钱，觉得大受侮辱。 “夫子，是二哥闹肚子非要我们等他。” 唐皎月走上前，笑嘻嘻的。 “你不要怪大姐。” 唐一清气的鼻孔朝天。 这小丫头随口胡诌是跟谁学得？ “再说谎就打你。” 唐皎月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陈离也就说两句，倒也没真的生气，唐小染看着几个孩子蹦跳的走远，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陈离喊住唐小染。 “这会都快一月份了，我要跟你说个事。” 唐小染跺了跺脚，确实，这天越来越冷了。 “什么事？” “关于文萧的学业。” 他斟酌着，看着唐小染的脸色，毕竟真的要供出来一个学子可不是容易事。 “二月有童子试，你若没什么异议，我就给三个孩子报名了。” 唐小染一愣，对哦，唐文萧可是能考状元的，怎么会不用考试呢？ 她挠挠脑袋。 “还有……童子试？那是什么？” 实在不怪唐小染，她写小说时才初中，为了听着牛逼，随手给唐文萧安排了状元。 实则她连状元要考什么试都不知道。 她当时就写了一句话。 【饱受屈辱命苦的唐文萧，涅槃重生考上了状元。】 想来，应该是这个世界又自动补齐跳过了什么东西。 第188章 栗子 陈离提起唐文萧，眼底都是赞赏。 “我与同学堂的另一个夫子商议，为文萧做担保去参加童生试。” 唐小染听的头大，陈离一说起来就跟念了经似的。 考个试，还有这么多规矩，还要这么麻烦。 唐小染非常不理解。 “好好好，陈夫子说什么都好，那就报名吧。” 陈离看着一溜烟跑走的唐小染，眉头轻皱，这唐小染跑的比兔子还快，敷衍的也太明显了些。 唐小染送完几个孩子后，便转头钻进了店里。 最近天冷，这地方又没有空调，那王八马上都要冬眠了嘿！ 她刚探出个脑袋，就见到翟雪月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手里端着一大捧热腾腾的东西。 唐小染定睛一看。 “这不是栗子吗？这会哪来的栗子？” 翟雪月愣住，随后崇拜的看着唐小染。 她师父也太厉害了吧？！这是她爹带回来的，说是煮熟了绵绵的很香甜，她就吃了一个就拿来给唐小染炫耀了。 唐小染掰开栗子，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放。 “你就这么吃啊。” 翟雪月奇怪的看着她。 “……我爹就是这样教我吃的。” 唐小染附近的山上没有栗子树，想来这应该是翟雪月她爹外出征战，在稍远些的地方见到的。 翟雪月她爹所在的地方不是战火纷飞，就是饥寒交迫。 哪还有人想着把栗子做成甜的咸的，能饱腹塞进肚子就是宝贝。 唐小染将栗子分成两份，推给翟雪月一份，又将那两份再次分开。 “给你瞧瞧什么叫糖炒栗子。” 她将其中一捧放到一边，又转头去拿另一捧。 “再来个栗子炖肉。” 翟雪月不明白，这一会甜一会咸的，栗子能好吃吗。 唐小染懒得跟她解释，朝她身后看。 “李明达呢？” “狗贼今天刚发了月银，又带着阿志出去了，说赢了钱都给阿志。” 唐小染撇撇嘴。 “输了呢？” “输了阿志的钱就下个月再给。” 唐小染觉得，李明达如果放在现代，就是一个典型的超前消费患者。 唐小染将自己之前存的红糖掏出来，翟雪月伸手戳了戳被唐小染一巴掌拍开。 “你说，他不会又去赌石了吧？” 翟雪月委屈巴巴的揉着手，不给吃就不给吃。 “不能吧，上次弄了一堆破石头，好久才清理干净的。” 唐小染走进厨房给她拿了一个小小的勺子，翟雪月眉开眼笑。 “师父你真好。” “你别老记挂着狗贼赌石的事，是他自己管不住手，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即使那次没和你一起去黑市，他也是这副样子。” “碰不到赌石，也会碰到赌猪，赌鸡，赌狗？” 唐小染叹口气，她在新闻里看多了有人为了赌倾家荡产，为了赌被卖进缅甸割腰子，最后一无所有。 她就是觉得，这玩意碰到就很难甩开了，何况像李明达这么没有自制力的人。 她拿起一罐猪油，翟雪月屁颠屁颠的跟着她进厨房。 “师父，你这就开始炖肉啊，还没到晌午呢。” 唐小染将栗子剪开口，烧了一锅热水，直到水咕咕的沸开。 唐小染抬手将栗子扔进了锅里，一边搅和一边看翟雪月。 “你别在那扯帘子布，待会掉了。” 翠翠在一旁咯咯直笑，每次翟姑娘在，唐姐姐总是会叮嘱很多东西。 甚至连最小的唐皎月，都没让她这么操心。 翟雪月跟个小猴子似的，总是闲不下来。 唐小染如果知道翠翠在想什么，一定会嗤笑出声。 这分明是多动症患者。她将栗子捞出来，翟雪月二话不说就伸手去摸。 唐小染轻啧一声，翟雪月手中的栗子递到嘴边瞬间变了个方向。 “翠翠，还没吃过栗子吧，我亲手给你剥的。” 唐小染白了她一眼，将猪油挖了一勺扔进锅里，乳白色的猪油在铁锅中慢慢化开。 她将翟雪月拍到一边，净在这碍事。 翟雪月趴在厨房门的边框上，拉着厨房的帘子晃悠。 “师父，你这么贤惠的人，以后打算嫁给什么样的人家？” 唐小染将红糖慢慢放进锅里，不断的翻炒，翟雪月见唐小染不搭理自己，就围着唐小染打转。 主打一个不破坏，纯骚扰。 唐小染感觉她跟个熊孩子没什么区别，掀开厨房的帘子，对着刚刚离开的一桌客人道。 “你看看，那有活，你去把桌子擦了等会就能吃到了。” 翟雪月拿着抹布哼着歌就去了，一旁的赵小琅有些无措，翟姑娘为什么要抢他的活。 翠翠啧啧称奇，真是一个猴一个栓法。 翟姑娘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听说没有像李公子那样带小厮和丫鬟，是因为她疯起来跑的太快丫鬟追不上，被弄丢了好几次，哭着不愿意跟她出来了。 结果现在用她金枝玉叶，细嫩……充满老茧的手撅着屁股在那擦桌子。 唐小染将栗子慢慢放进锅里，眉头轻皱，不停的快速翻炒，生怕糖焦了糊了。 直到加入清水，盖上盖子，唐小染才长舒一口气。 她已经很久没做过糖炒栗子了，上一次做，还是在上一次。 她扭过头，翟雪月擦个桌子要这么久吗？ 结果就发现人不见了。 赵小琅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唐小染抬起盖子看了看，问他。 “翟姑娘呢？” 赵小琅指了指门口。 “出去了，刚刚看到了个乞丐，非要请人家吃栗子。” 唐小染皱着眉走出去，不远处的地上，坐着一个油头垢面衣衫破烂的老头，他皮肤黝黑，精瘦无比。 他的裤腿有一个打了结，空空荡荡，只有一条腿半盘着。 这么冷的天，却总给人一种有蝇虫围绕的恶臭邋遢感觉。 他坐在角落，面前放着一个空荡荡的小碗，里面现在有了一块不小的碎银。 但那乞丐没有第一时间捡起来放在自己口袋，而是看着面前的姑娘。 翟雪月怀里抱着刚刚唐小染留给她的栗子，笑的眉眼弯弯。 “老伯，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吃饭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栗子，吃了饱腹可强了，比馒头还顶饿。” 第189章 输了你笑什么 那老头抬起黑黝黝的手去接翟雪月手中的栗子，那手已经不能称为手了，连一块皮肤颜色都看不出来。 指甲盖都是尘土的黑色，却试图去握住翟雪月雪白的手。 唐小染三两步上前，一把将翟雪月向身后拉。 翟雪月被吓了一跳，栗子都掉了两颗，老乞丐抬起眼瞪着唐小染。 “去一边要饭，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在我店门口。” 唐小染挥挥手就要赶他，翟雪月瞪圆了眼睛看着唐小染。 这老头好可怜的，这么冷的天。 可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师父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果然，那老头踉跄着站起身，寒风中身影有些飘摇，撑着墙，弯下腰就要拿了自己的碗默默离开，看起来好不可怜。 翟雪月眼里划过一抹不忍，唐小染出声喊住了他。 “等一下。” 翟雪月眼底漾开笑意，她就说，师父这么善良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欺负弱小…… 然后，她就看到唐小染走上前将碗里的碎银拿了回来，在衣服上擦了擦。 “好了，滚吧。” 老乞丐：…… 翟雪月：…… 唐小染哼着歌朝回走，翟雪月跟个小怨妇似的跟在身后，直到进了门翟雪月终于忍不住去扯唐小染的胳膊。 “师父，他是得罪你了吗？” 唐小染一愣，摇摇头。 “没有啊。” 翟雪月不解的看着她，赵小琅无奈，他一个男人都看得出来，刚刚翟雪月好心给他送栗子。 那老乞丐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人家姑娘胸脯看。 冬天这样冷，翟雪月穿的也不薄，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盯着。 这姑娘，真是心大的可怕。 唐小染拿着栗子挖她脑袋。 “帮助别人之前呢，你应该先看看他是不是个人。” 她指着已经慢慢走远的老乞丐。 他扶着墙一路走，路过的人纷纷退避三舍。 “你知道他的腿怎么没的吗？” 翟雪月不知道，唐小染也是给那老头送了一碗汤后才知道。 是隔壁的胖婶子拉着她，冲着老头吐了一口口水。 “滚滚滚！” 唐小染回想着那老头和胖婶子对骂的样子，轻啧一声。 “偷人。” 翟雪月有些尴尬的挠挠头，那确实是个风流鬼。 唐小染继续说。 “他偷的是个十岁的女娃。” “被人家爹娘发现了，打断了腿。” 当时那胖婶子脸涨得通红。 “你个老淫贼，你怎么还有脸在这街上晃荡，人家小春苗小小年纪被你活活害死！” 那老乞丐梗着脖子跟她骂，脏臭的口水喷的到处都是。 “什么我害得？！那分明是她爹娘逼死了她，那小姑娘自己心甘情愿要跟我过日子，糟心的爹娘非要把她拉回去，她才不吃不喝绝食死的。” 翟雪月头顶都要冒火了，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 唐小染一把拉住她。 “你干嘛？！” 翟雪月气死了，这么贱的人，刚刚还装得这样无辜。 “我去把他一脚踹飞！” 唐小染抽了抽嘴角，将他拉回来。 “你老实一点吧，往后长点心。” 点心……哦，说到点心，翟雪月一拍手。 “师父，咱们的糖炒栗子！” 唐小染瞪大眼睛，暗骂一声就朝厨房跑，两人跑进厨房，翠翠已经把栗子盛出来了。 看着色泽诱人的糖炒栗子，还带着一阵红糖掺杂猪油的香气，翟雪月舔舔嘴唇。 将栗子放进嘴里后，翟雪月的眼睛亮的吓人。 “又香又甜又糯！师父，你真是个天才！你是怎么想到用猪油炒的。” 唐小染扯扯嘴角，转身去了厨房去做栗子炖肉。 这曾经是奶奶做给她吃的。 翟雪月只吃了小半碗，那菜说什么都不吃了，她说要等到大家回来一起吃。 唐小染无语，那你不早说，早说她直接晚上做了。 几个孩子放了学，蹦蹦跳跳的从外面进来。 唐皎月声音清脆。 “大姐，这是什么。” 小姑娘爱吃甜，捧着糖炒栗子吃的不亦乐乎。 唐文萧从门外进来，将一包重重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唐小染拍了拍唐皎月的脑袋。 “又欺负你大哥？” 冬天这样冷，教室也没个空调，唐小染早早的给他们买了汤婆子。 汤婆子早上带走时还烫的小姑娘吱哇乱叫。 可待在学堂一天，早就凉了，凉冰冰硬邦邦背在身上很不舒服。 唐皎月觉得像龟壳，于是每次唐文萧都帮她拿着。 一个汤婆子不重，可两个三个就有些重了。 唐皎月嘿嘿笑，将栗子剥了壳跑到唐文萧身边，讨好的放到他嘴边。 “才不是呢，是大哥说我走路太慢，要帮我拿着的。” 唐文萧抿抿唇。 小妹刚刚好像从学堂回来没洗手，但是看着唐皎月一脸讨好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接了过来。 唐小染没注意到兄妹两人的小互动，伸出头看他们身后。 “你二哥呢？” 她问唐皎月。 唐皎月看着自己的手，这才想起来没洗手，一溜烟跑去厨房了。 “二哥在门口呢。” 看着小姑娘圆乎乎的背影，唐小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这年头没有羽绒服，天气冷为了不让孩子冻着，只能里三层外三层的包。 唐皎月被包的像个圆鼓鼓的小企鹅，两只小胳膊甚至不能贴着身子，跑起来可爱极了。 “知道了，别吵。” 唐小染抬头，唐一清满脸不耐烦的从门外进来。 对上唐小染目光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虚。 他眨巴两下眼睛，跑到唐小染身旁。 “好香，大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翟雪月看着跟在唐一清身后，慢悠悠走进来的李明达，翻了个白眼。 满脸红光，今天应该赌赢了。 阿志从门外打着喷嚏进来，翟雪月问他。 “今天赢了多少？” 李明达张开手掌。 翟雪月瞪大眼睛。 “五两……五十两……五百两？！！” 阿志尴尬的摸摸鼻子。 “五十两，输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李明达，翟雪月都无语了。 “是不是外头太冷，把你脑子里的水冻成冰了，你不能思考了，输了钱乐个什么劲。” 唐一清暗戳戳瞪了一眼眉开眼笑的李明达，拿起一旁的栗子。 “大姐，这个怎么吃？” 第190章 下雪 她抬起胳膊将手放在了唐一清额头。 唐一清脸蛋微红，大姐摸他头干嘛？ 哦！哦！哦！ 他想起来了，这就是陈夫子上次教的那个叫什么词来着…… 爱不释手！！ 唐一清用着自己本来就不多的词汇量，歪嘴傻笑。 唐小染轻呵一声，看样子这个弟弟确实是跟李明达一样，被冻傻了。 壳都打开了，一旁都是翟雪月吃的壳，还问怎么吃。 最会吃的孩子，问了最蠢的问题。 唐一清反应过来唐小染在笑他，就赶紧低下头。 他只是想转移话题，他可不傻。 天气太冷，这会过了吃饭的时间，唐小染索性将店门关了，打算直接在店里吃完再回家去。 她回过头，翠翠已经和赵小琅抬了两个炉子出来。 火炉上是一壶水，留着明天烧热了早上用的。 大家围坐在一张桌子旁，有点挤，但因为靠的近好像更暖和了。 炉子在两旁偶尔发出竹木爆裂的声响，外头慢慢飘起大雪。 唐皎月夹起一块肉放进唐小染碗里，结果发现同时过来的还有好几双筷子。 唐小染眨眨眼，看着几人。 除了三个孩子，翟雪月翠翠和赵小宁都第一时间夹起一块肉朝她伸过来。 大家的筷子停在半空，有些尴尬。 李明达看着几人，咬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一共就这么几块肉，你们是全打算塞进唐小染碗里吗？！一群狗腿子！” 唐小染鼻尖有点酸，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合，她摆摆手。 “吃自己的吃自己的。” 窗外慢慢起了一层白霜，一群人围坐在炉火旁，唐小染就莫名很想哭。 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吧她想。 不然，这么冷的天，她怎么感觉这么幸福呢。 上一世没朋友没家人的唐小染同学，在这个举目无亲的世界，被一群人好好爱着。 李明达满意的看着这群人将筷子里的肉放进各自的碗里，这就对了嘛。 即使他觉得唐小染的饭做的很棒，也不能接受所有肉都进她肚子而非自己的。 不然他就很委屈。 随后他突然感觉到袖口一阵拉力，低头发现紧挨着他的阿志正涨红着脸。 “少爷……” 李明达很感动，他得意的看了一眼唐小染。 “唐小染你别露出那种要哭不哭的表情，有什么好感动的？我们家阿志也会给我夹。” 阿志吸了吸鼻子，他真的不想说，但是真的好痛。 “不是啊少爷，你踩我脚了，真的好疼……” 李明达坐下了，他面无表情的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大家都替他尴尬，随后假装很忙的互相招呼着吃，刻意不去看他。 李明达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阿志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少爷有这么生气吗？脸都红了？ 李明达有苦说不出，本来就够尴尬了，为什么唐小染还要在肉里面放这么大一块姜！！！！ 这会是让她把姜养起来了是吧？！显着她了！放这么大块姜，辣死他了！ 现在吐出来，岂不是更丢人了。 唐小染被他这么一打岔，没什么感觉了。 饭吃完，翠翠他们把餐具拿进厨房清洗，顺便打扫卫生为明天做准备。 李明达一边剔牙，一边将手搭向唐一清。 “那我就走了？” 唐小染头都没抬，以为是和她说的，干脆摆摆手。 “走吧走吧，下雪了路滑，路上慢点。” 唐一清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唐小染，狠狠的拍掉李明达的胳膊。 “赶紧滚……” 他真是受不了了，到底谁是八岁的孩子，他就不能收敛一点！ 一点阳光就灿烂，一点柴火就下蛋！ 唐文萧抬头，唐一清瞬间转身，看向别处。 大哥可比大姐还难缠，他那个眼睛慢慢看过来，这么冷的天，他马上都要出汗了。 唐皎月蹲在地上捡栗子壳，她要把栗子壳收集起来晒干拿给师父。 她还是第一次见栗子，本来想留着两个给师父。 一个给他尝一尝，一个给他看是不是新药材，结果她一吃起来就喜欢的不得了啦。 一转头，就只剩下壳了。 “小妹，我来帮你捡。” 唐文萧淡淡收回视线，唐一清长舒一口气，唐皎月鼓着腮帮子。 “不要，我自己捡。” 唐一清很开心，还好大哥没发现，大姐也没注意。 这个家就应该都是小妹这种傻子才好。 唐皎月转过头，就看到唐一清一脸慈爱的看着她。 “啊……阿秋！！！” 唐一清瞪圆了眼。 “唐皎月？！？你故意的是不是？！” 都是鼻涕啊啊啊！！！ 恶心死了！！！ 他风一样的冲进厨房，把翠翠吓了一跳。 唐皎月吸了吸鼻子，有点尴尬的冲唐小染笑。 “我真不是故意的，大姐。” “刚刚是不是有人骂我了？” 唐小染好笑的掏出帕子给她擦脸，这两个孩子整天闹个不停。 “什么骂不骂的，你是不是着凉了，把手伸过来大姐摸摸。” 唐皎月站起身，把捡好的栗子壳放在桌子上。 双手放在衣服上擦了两下，刚刚都是栗子壳上面的东西，别弄脏了大姐的手。 她乖乖的递过去，唐小染摸了摸。 “也不凉啊……” 唐小染摸摸她的脑袋。 “行了，收拾一下准备回家。” 唐皎月将手放在自己脸颊，嘿嘿嘿嘿，大姐手好暖和哦。 唐文萧从身后抽出布包，将栗子壳给唐皎月装起来。 “路上一定要慢点。” 唐小染叮嘱着赵小宁两人，带着三个孩子朝家走。 这会还在下雪，刚刚看样子下的很大，这会地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唐皎月兴奋的踩着雪，咯吱咯吱的好好听。 唐小染笑眼弯弯，整条街道白天吵吵闹闹熙熙攘攘，到了晚上除了偶尔有几户人家说话时，只有少数的铺子亮着微弱的烛光。 一家五口慢慢走着，惬意又美好。 好像小孩子都喜欢雪，即使是唐文萧，也眼睛亮晶晶的。 “大姐，你小时候下雪天都会干什么？” 唐小染一愣，思绪猛的被拉回到她八岁那年。 唐小染记得。爸爸妈妈已经很久没回来了，即使是临近春节。 第191章 只要你高兴 “爷爷，外面下雪了，你给我堆个雪人好不好？” 唐小染的声音软软糯糯。 爷爷慈爱的看着她。 “还要再大一些才能堆嘞，现在雪落的不厚，抓雪会把地上的泥土带起来，你想要一个小黑雪人？” 唐小染嘟着嘴，有点不高兴了。 好不容易下雪了，还不能好好玩。 奶奶指着院子，那里放着一个铁锹。 “你给孩子拉着在院子里溜达一圈，小可怜的，马上要哭鼻子了。” 爷爷将窗帘最后一角盖上，站起身来刮了刮唐小染的鼻子。 “都是你惯的。” 奶奶温柔的笑。 爷爷从院子里拿来铁锹，唐小染坐在上面，双手握着铁锹把。 “小火车出发了！” 爷爷在前面拉着跑，唐小染坐在铁锹上兴奋的尖叫。 铁锹摩擦在雪地上，很滑，院子里都是唐小染开心的笑声。 “爷爷好棒！爷爷再快点！” “奶奶，你看我你看我！” 然而下一秒，拉着唐小染的那个铁锹突然停住，唐小染猛的向前栽倒。 奶奶着急忙慌的从厨房跑出来。 唐小染这才注意到爷爷也摔倒了。 刚下雪的地面太滑了，奶奶紧张的很。 “有没有摔着？腿疼不疼？怎么这么不小心。” 爷爷坐在一旁，哈哈大笑。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没注意到脚下。” 他手掌摊开，只有一小块擦伤。 那会小老头还不算年纪很大，身体硬朗，啥事没有。 唐小染屁颠屁颠跑上前，两只小手都捧不住爷爷的大手。 她轻轻的吹着。 “呼呼呼。” 爷爷感动的不行，把唐小染抱在怀里。 “我们小染这么疼爷爷啊？” “爷爷太感动了，咱们再拉一次，这次爷爷一定注意脚底下。” …… ………… “大姐？” 唐一清晃了晃唐小染的胳膊。 怎么感觉问完这话，大姐的神情变得更温柔了。 唐小染回过神，摸了摸唐一清的脑袋。 转过头回答唐文萧。 “我小时候，玩的可多了。” “在院子里堆雪人，和小伙伴打雪仗，还有……顺着雪被大人拉着朝前跑。” 唐一清撇撇嘴，看向一旁。 大姐净说瞎话。 他可是听别人说了，大姐小时候就是个疯孩子。 唐小染小时候跟人玩着玩着就能啃人手的。 哪有什么小伙伴，还跟小伙伴打雪仗，大姐活在梦里吧。 唐文萧反而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大姐想再玩一次吗？” “那会啊，大家都……什么？” 唐小染觉得自己幻听了，她错愕的看着唐文萧。 唐文萧依旧神情淡漠，仿佛这种天马行空的提议不是自己说的。 “我们几个也可以拉着大姐在雪里滑行。” 「只要你高兴。」 唐小染还没反应过来，手上一阵温热，唐皎月玩够了雪在一旁偷听半天了。 这会开心的要蹦起来。 “我要拉我要拉！我也能拉得动大姐！” 唐一清扯着她的小辫子把她拉到一旁。 “你不一屁股坐在大姐身上都是帮忙了，我来。” 翠翠捂嘴偷笑。 唐小染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被人按着蹲下。 左手被唐文萧拉住，右手被唐一清拉住，翠翠站在最前方像老李头家的驴一样和唐小染用一根绳子绑在一起。 那根本不是绳子，那是唐一清这孩子的斜挎包！ 唐皎月撅着屁股在唐小染身后跃跃欲试。 “快快快！车车开动喽！” 唐小染心跳加速，在这寂静的夜里满天星辰，她缓缓地被几人或推或拉着向前。 星星划过夜空，她回到了童年的小院里。 奶奶提议让爷爷拉她玩一圈。爷爷说。 “就你惯着她。” 奶奶一边忙活，一边笑。 “我们小染那么乖，惯着怎么了？要我说啊，小染以后也会一直被惯着。” 奶奶，好像，又有人惯着我了。 唐小染感觉自己越跑越快，身后的唐皎月已经追不上了，明显松开了手不再推她。 两个男孩体力倒是好得很。 “快快快！！！” 前头的翠翠是几个孩子里最大的，也是最有力气的。 她哼次哼次的朝前跑，唐小染反应过来，赶紧叫停。 “等下等下！” 惯力作用下，两孩子一个急刹摔在地上，好在不严重，四个人摔倒在大路中间的雪地上，喘着粗气。 “怎么了大姐？” 唐一清还没玩够，这么冷的天，难得这么暖和。 唐小染有些无奈的回头。 大路上，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都拉出去快百米远了，都没人注意到唐皎月小朋友小胳膊小腿追不上。 还在那笑！还在那说什么再快点！ 臭二哥！臭大哥！ 她真的生气了！ 唐小染有些好笑，朝她招招手。 “快来，大姐拉皎月玩，别生气了。” 才不是呢！她才不是因为被拉的人是大姐而不高兴。 她是因为追不上大家还被扔在后面，没人发现她丢了，才不高兴的！ 不过……嘿嘿，大姐说要拉她耶！ 唐皎月一扫脸上的阴霾，开心的蹦蹦跳跳朝唐小染跑过来。 几人轮流被大家拉了一遍，意犹未尽的回到家。 简单洗漱后，唐小染将洗脚水泼到后院，回来时吓了一跳。 “我的妈，你这孩子！” 唐一清站在院子里，像个鬼一样。 唐小染差点没被他气笑了。 “你站在这里干嘛？当门神？” 唐一清扭扭捏捏。 “大姐，我明天要出去玩你记得吗？” 唐小染将木盆放回原位，回头看他。 “记得啊，和那个什么朱大李一起。” 唐一清抽了抽嘴角，大姐怎么乱给人取名字。 算了，也不重要。 他点点头，长舒一口气。 “好，那我回去睡觉了。” 唐小染看着唐一清的背影，慢慢皱起眉头，这孩子今天怎么一直怪怪的？ 次日一早，她起来就发现唐一清不见了，院子里小东西都被他喂了一遍。 院子正中央的石头餐桌上，放着一张纸。 唐小染拿起来，抖落上面的薄雪，是唐一清歪七扭八的字。 “大姐，我去和朋友玩了，晚饭前会回家的。” 唐文萧从房间打着哈欠出来，唐小染拿着手里的纸问他。 “一清，在学校有一个叫朱大桃的朋友吗？” 第192章 一个喂狗，一个喂兔子 唐小染有点心虚的挠挠脸。 “朱大……不叫这个名字吗？” 唐文萧摇摇头，一本正经。 “我们学堂没有姓朱的。” 唐小染心下一个咯噔，看着自家大姐难看的脸色，唐文萧从唐小染手里拿过那张纸，静静的看着上面唐一清留下的信息。 唐小染看着对面的小男孩眉头越皱越深，越皱越深。 她心都有些慌了。 “怎么了？这不是一清写的？” 唐文萧抬起眼，看了看唐小染。 “好丑。” 唐小染：…… 吓死她了，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的。 唐文萧将那张纸还给唐小染。 “姐别怕，一清不是小妹，他不会让人拐走的。” 唐文萧也不知道唐一清去哪里了，他从昨天就鬼鬼祟祟的。 唐一清和他不同，虽然偶尔说话带刺，但他人缘很好。 唐文萧不能理解，每次放学回家时，唐一清总是会和他几个好朋友约着明天要做什么。 所以，唐一清也许是给他哪个朋友起了外号，就比如他就会叫陈大虎是胖大虎。 唐皎月一大早就被翠翠送去医馆了，唐小染和唐文萧简单吃了些，就去了店里。 还没到店，就看到翟雪月蹲在店门口，嘴里叼着一个不知名的小竹节懒懒散散的看着过路人。 “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早？” 唐小染走上前，踹了踹她的屁股。 “起来，挡我做生意了。” 翟雪月委屈巴巴的站起身。 昨夜下了雪，只是没下多久就停了，这会路面只有一层薄冰，但也实在寒冷。 因此街道上压根没有几个人。 怎么就挡她生意了，师父真小气。 “我无聊，一大早被吵醒了。” 唐小染和唐文萧进了店门，满意的眯起眼睛。 嗯，店里果然暖和多了。 “李狗贼真是莫名其妙，一大早的在家里咋咋呼呼的，在我们家都听见了，我外祖本就老年觉少，被他一吵干脆不睡了。” 唐小染点点头。 “然后呢？” 她外祖父觉少，她不是挺能睡吗？ “我们每天早上要陪我外祖一起习武，我外祖醒了，家里所有的孩子都被喊起来了。” “我表哥说，等李狗贼回来就先打断他马的腿，再打断他的腿。”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不得不说，一家子神人。 翟雪月闲着无聊，就在店里围着唐小染打转。 天色近黄昏，唐小染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 “今天天冷，生意不好，你们看着没人就早些回去，路滑。” 唐小染将头探进厨房叮嘱，唐文萧慢慢将手中的账本放下。 唐小染带着翟雪月和唐文萧先回去了。 她今天回来的早，陈离有提过今天会来蹭饭，唐小染一头扎进了厨房。 等她备好菜出来时，门口一阵吵嚷。 唐皎月身后跟着林昱，还没有进门就见到了独自前来的陈离。 他不免挖苦几句。 “陈兄舍得出来了？家里的狗不怕饿着吗？” 陈离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这人说话越来越欠了，怪不得和李明达同窗。 他们那一届学子都教出了什么玩意一个个的。 没一个正常人。 果然人不能太熟，太熟了都会变得贱嗖嗖的。 林昱没有得到回应也不恼，笑嘻嘻的跟在陈离身后进门。 “陈兄，听说是大狗，你就用你那菜园子里的菜喂，狗能吃饱吗？” 陈离要被他气死了。 “喂你的兔子去吧。”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这两人真是的，跟小学鸡一样斗嘴。 她还记得刚认识陈离时，他是高冷疏离的气质哥。 刚见到林昱时，他是温润知礼的年轻医者。 现在纷纷误入歧途。 一个喂狗，一个喂兔子。 “怎么，李兄竟然没来？” 林昱很惊讶，陈离也觉得稀奇，往日这种集体蹭饭的时候，李明达总是早早的占据着餐桌上的最佳位置。 每次陈离来，李明达都已经坐在凳子上了。 导致他觉得，李明达的石头是长在唐小染家院子里的凳子上的。 唐小染看了看天色，快黑了，李明达没来，唐一清…… 她眉头皱的很深。 唐一清也没回来。 林昱摆摆手。 “那咱们再等等吧。” 反正唐小染已经把菜备好了，也就是下个锅的事。 谁知翟雪月一听不乐意了。 “天都要黑了，待会陈夫子还要回家的。” “这刚下了雪，路那么滑，他走了这么远来吃饭，难道不该早早吃了回去？你以为谁都像我们住的这样好。” “陈夫子家的路都是泥，指不定黑灯瞎火路上就摔到沟里了。” 陈离越听额头黑线越厉害。 听着是为自己着想，但这姑娘说话，怎么那么让人不得劲。 翟雪月觉得自己义气极了，她撸起袖子。 “没事师父，你们聊，我先去做……” 林昱脸色一变，推着唐小染就朝厨房走。 “我突然饿了，不等他们了那就。” 唐小染无语的拿起铲子，却总是时不时朝着窗外看。 终于，在唐小染将第三道菜做出来时，门口传来了动静。 唐一清率先跳下了马车，他眉开眼笑，眼睛亮亮的。 身后的李明达更是春风得意，就连阿志都笑的像个二傻子一样。 虽然他平时也这么笑，但显然今天更二。 唐一清怀里抱着一个不小的匣子，冲进他和唐文萧的房间，将东西放在了床底下，又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 “陈离，站起来。” 李明达一进门，就不停的嚷嚷。 “你屁股挪个地方，这是小爷的位置。” 陈离都无语了。 “这凳子认你的屁股？” 唐小染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陈离嘴里，听到屁股两个字。 她以为，陈离这种人大概会文绉绉的说「玉臀」。 唐小染看了一眼唐一清，他怎么这么巧和李明达一起进门的？ 唐文萧的眉头深深的皱在一起，看向自己房间的位置。 “大姐，我肚子咕咕咕叫，想吃饭。” 唐皎月拉着唐小染的手，小姑娘像是有些害羞。 “还有几道菜，一会就好了。” 唐小染摸着她的脑袋，转身回了厨房，几人也忙不迭进去帮忙端菜盛饭。 唐一清心虚的不敢看唐文萧，他一溜烟跑去拿了木桶，洗手准备吃饭了。 第193章 发冠 林昱夹了一块肉，奇怪的看着李明达。 “哎？你看出来了？” 李明达也不反驳，笑嘻嘻的，反正他高兴是已经藏不住了。 “怎么，是什么事说出来让大家也听听。” 唐小染也抬头看他，李明达摆摆手。 “小事小事，今天去赌石，回了些本罢了，不值一提。” 陈离轻叹一口气。 “李兄，赌是荒废你的意气，那些都是黑心的商家专门诓人的……” 李明达头都大了，陈离比他爹还唠叨，他的好心情马上都被他念叨没了。 偏偏在扬的人都点头称是，特别是翟雪月，她冲着陈离竖起大拇指。 “陈夫子说得对，赌这东西就是诓骗傻子的。” 李明达想说，他们还是太天真。 如果有唐一清这样的顶级外挂存在，他赌石完全可以战无不胜，像今天一样。 那老板脸都黑了个彻底，乌泱泱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他们围着，好像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那是他特意打听的，一个稍偏远些的集市。 不像他们这边的这个赌石，还要等到天黑，黑市赌石才开门。 那集市已经偏远到临近另一座县城了，赌石的可比这边多多了。 他一大早就和唐一清赶路，好久才到那地方。 唐一清指哪打哪，他在一旁只负责花钱，老板切开一个，人群就一阵惊呼。 随后便是一群男人漫天的要价，李明达感觉自己已经飘了，周围恭维欢呼的声音将他们三个团团围住。 他甚至都快听不清唐一清在说什么了，只顺着他的手指，一块一块的买，老板一块一块的切开。 李明达只卖了几个，就将最近亏的全翻倍赚了回来。 他分给唐一清的那些，反而被这孩子一股脑当扬就全卖了出去。 他转头看向唐一清，正想问他可不可以和大家分享今天的丰功伟绩。 就发现那小子头都快埋进碗里，大口大口吃的香极了，仿佛没听见任何人说话。 李明达轻叹一声微微摇头，他看着唐一清的身影充满崇拜，抬手就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里。 吃吧吃吧，他的大英雄。 饭桌上的人都停住了筷子，空气安静下来，林昱表情逐渐惊恐。 “李兄，你是被什么附身了？！” 唐一清掀起眼皮看了看那块肉，嫌弃的夹起来扔回李明达碗里。 自己筷子上有没有口水都不知道，就朝他碗里夹。 空气更安静了。 李明达的笑容一僵，这死小子，一点面子不给。 算了，看在他今天让自己出尽风头的份上，假装不生气吧。 唐小染觉得他俩今天奇怪极了，唐皎月看自己大姐一直盯着二哥看，也撑着桌子站起身。 小胳膊努力向前伸，夹起了一块肉放在唐小染碗里。 “大姐，吃。” 唐小染收回视线，摸了摸唐皎月圆圆的脑袋，重新吃饭。 天色确实不算早，等大家吃了饭后就已经黑了个彻底。 众人纷纷离去，翟雪月冲着陈离的背影喊。 “陈夫子，走路一定要当心，天冷路滑别栽进沟里了！” 陈离脚下一崴，差点没摔倒。 这姑娘，明明是心地善良的，偏偏讲话能把人气死，跟咒他没什么两样。 唐小染将院门关上，回头烧水，端着木盆出来时却觉得院子里的气氛不对。 唐一清抿着唇站在正中央，唐文萧站在桌子旁，手下是一个精致的木匣子。 唐皎月拉着翠翠站在一边，大哥好凶啊。 唐小染一愣，唐一清的心声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闯进她的脑袋。 「大哥果然比大姐聪明，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大哥太无情了，跟兄弟都这么不客气，我都求他不要告诉大姐了，这下我的惊喜怎么办？」 唐小染将木桶放在一边，完全懵了。 什么惊喜？发现什么了？ “怎么了？” 她走向在院子正中间的两个男孩。 “这个匣子是什么？哪来的？” 唐文萧推了一把唐一清，眉头皱的越来越深。 “自己说。” 唐一清心虚的看着唐小染。 “大姐，我给你买了个礼物。” 唐小染看向木匣子，想必这就是那个礼物。 自打上学后，她会每七天给几个孩子几文零花钱。 用来买些小零嘴。 但单看匣子都知道，这不可能是唐一清存的那几文零花钱买的。 她的脸慢慢沉下来，三两步走上前将匣子打开。 唐小染的瞳孔猛的一缩，唐皎月捂着嘴向后退了一步，翠翠拉着她也满脸惊恐。 就连最淡定的唐文萧也咬了咬嘴唇。 “你哪来的这么多……” 唐小染的话顿住，她说今天这孩子怎么消失了一整天。 那木匣子里不是别的，正是她好久之前带他们去首饰店，多看了两眼的凤冠。 通体黄金，虽然不是很重工，但也不可能是他们买得起的。 唐一清本来买这个东西时，是满心欢喜的，进门时也开心的很。 可看着唐小染几人的反应，他慢慢慌了。 “大……大姐。” 「怎么回事？大姐不喜欢吗？还是我瞒着她去赌石她不高兴了，我就赌这一次，我以后不会去的。」 唐小染的脸白了白，她一把拉过唐一清，只觉得头都要炸开。 “你今天跟着李明达，去赌石了？” “你口中的朱大红，是他？！” 唐一清被拽了个踉跄，更慌了，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见。 “大姐，我就去一次。” 唐小染不知道说什么，她想骂唐一清，想打他，想告诉他这是很严重的事。 她想拉着唐一清去把东西退掉，可看着孩子懵懂惊恐的眸子，她喉咙仿佛被堵住了。 她清楚的听到唐一清内心有多害怕。 她也听到了唐一清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 因为他们一起吃长寿面那晚，她说。 “我的生辰啊，在春节前。” 春节……就快到了。 她多看了几眼的发冠，只是因为它是黄金的，可唐一清不懂。 他很少见大姐喜欢什么，除了钱，他想给大姐送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东西。 所以他主动找到了李明达，跟他说自己想要钱，要陪他去赌石。 这些对他简直不要太简单，唐一清对钱没什么概念，他只知道，那明明一眼就能看出是好是坏的石头。 竟然能卖出这么好的价格，足够他买得起让大姐喜欢的东西。 第194章 大姐一定讨厌我了 她应该说什么呢？ 是把唐一清拉过来打一顿，还是带着他气冲冲的去把发冠退了，来彻底粉碎一个孩子的心。 扪心自问，唐小染做不到，可她必须让唐一清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身侧传来哽咽的声音，唐小染低下头，唐一清已经从满脸期待转为了惊恐。 他想起来上次大姐就跟他说过，不要让他乱跑，不要赌石。 他又不听话了。 「我这么不乖的小孩，大姐一定很失望的。」 「大姐为什么不说话了，她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这样了，大姐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 唐小染将手伸向他的脸，唐一清吓得身体一颤，猛地闭上眼。 大姐要打他了，可是他并没有选择躲开，本来就是他做错了。 本就蓄满眼眶的泪珠因为男孩的猛然闭眼，「啪叽」一下砸在了唐小染的虎口处。 下一秒，唐一清感觉自己脸颊一阵温热，他惊讶的瞪大眼。 唐小染把他眼角的泪擦干，拉着他拿起那凤冠。 “很漂亮，我很喜欢，一清眼光真好。” “这是大姐收到的最贵重的生辰礼物。” 唐一清迷茫的眨眨眼，朦胧的水雾让他的眼睛更亮了。 “可是一清，即使你今天送给大姐的是一封你自己手写的信，或是你亲手折的小船，大姐都会比收到这个开心。” “你因为这个东西，撒了谎，瞒了所有人。” 唐小染温柔的神色慢慢冷了下来，将手也收了回去。 唐一清愣愣的抬眼看她，脸颊好像还有大姐温热指腹摩擦过的余温。 “还去帮李明达赌，大姐觉得很失望。” 唐一清的心猛的一颤，眼睛一红，小嘴一撇，马上又要哭出声了。 可这一次，唐小染没有再安慰他。 错了就是错了，已经犯过一次错，答应同样的事再也不犯，即使他是为了自己，唐小染也觉得很失望。 唐一清看着唐小染转身回屋的背影，孤独的站在院子里。 唐皎月已经不敢说话了，大姐好像比上次还生气。 翠翠拍了拍一清的肩膀。 “唐姐姐就是担心你，这会在气头上，明天就好了。” 唐一清转头去看唐文萧，结果唐文萧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没说话。 他抱着那个精致的木匣子，回到和唐文萧的房间，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唐文萧安静的在一旁坐着，什么话都没说，半晌后递来一条帕子。 “大哥……大姐，还会呜呜呜原谅我吗？” 他其实想问，唐小染会不会从今天开始就讨厌他了，毕竟他是一个撒谎又不听话的孩子。 唐文萧摇摇头，唐一清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 唐文萧被吵的脑子有点疼，慢慢开口。 “大姐不会讨厌你的。” 唐一清一噎，打了个嗝。 “她只是在生气，你不听话乱跑，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你明明答应过她的。” 唐文萧难得说这么多话，他实在是被吵的脑子很疼，只想让唐一清闭嘴。 唐一清用帕子抹了把鼻涕。 唐文萧站起身，走到门口，回过头示意唐一清跟上， 唐一清看明白了自家大哥的意思，将匣子抱在怀里，朝着唐小染的房间走去。 屋子里，唐小染正在铺床，唐皎月正趴在床边帮唐小染拉着被子。 大姐不高兴了，她帮忙干活让大姐开心一点。 “大……大姐。” 唐文萧进屋来到唐小染身边，默默的把唐皎月手里的被子接了过来。 唐一清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唐小染的手顿住，回头看，漆黑的月色下，小男孩站在门口眼眶通红。 她叹口气，翠翠赶忙冲着唐一清使脸色。 “外面那么冷，快进来。” 唐一清被翠翠领着进了屋，将木匣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唐小染床上。 唐小染没有拒绝。 这是唐一清费尽心思才得到的宝贝，是他的一片心意，自己再生气也只是气他乱跑。 “大姐，我以后再也不帮李明达赌石了，我以后一定每天都乖乖跟小妹大哥一起回家。” 他伸出小手试探的去拉唐小染的，唐小染没动，感受到小男孩指尖的冰凉。 唐小染叹息一声，将他的手握在手心。 瞬间温暖包裹着唐一清，他瞪大眼睛，一动不动。 大姐拉他的手了，还给他暖手，是不是意味着大姐已经不生气了？ “唐一清。” 自己猛的被叫大名，唐一清瞬间打起精神笔直的站着。 “事不过三，你如果再偷偷乱跑去危险的地方，我就真的生气了。” 唐一清用力点头。 小脸认真，眼神坚定，声音大的好像能把房屋掀开。 “我一定不会的，大姐！” 唐皎月被他的突然一吼吓得浑身一抖，打了个嗝。 一家五口开始围着那发冠研究，唐小染拨了一下，即使在这么漆黑的夜里。 只有微弱烛火的映衬下，这发冠依旧金光闪闪。 翠翠惊叹。 “全部都是黄金的？那得多贵啊！” 唐一清想不起来多贵了，只记得那卖首饰的老板脸都笑烂了。 唐小染看着上面的亮片。 “应该还没你那块金子贵，黄金有延展性，这发冠看着很大，但毕竟是戴在头上的东西，根本不重。” 这个主要是工艺比较繁琐，唐皎月眼睛亮晶晶的，摸了又摸。 唐小染看着她稀奇的模样，笑出声。 “这么喜欢？戴上试试？” 唐一清一听有点急了。 「这是买给大姐的，小妹笨手笨脚的，别给整坏了！」 唐皎月揪着衣角，有些害羞。 “不要，这是大姐的东西。” 唐小染想说她的不就是唐皎月的，但看着一边敢怒不敢言的唐一清，还是闭了嘴。 唐一清不敢说话，唐小染真的给唐皎月了，他也不敢拒绝。 毕竟，他很怕这会闹会被大姐讨厌。 唐小染看着小心翼翼连自己想法都不敢表达的唐一清，将凤冠拿了起来。 唐一清屏住呼吸，眼睛亮亮的，唐小染轻笑一声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好看吗？” 唐一清用力点头，唐文萧也点点头，翠翠在一旁拍手，唐皎月开心的都要跳起来了。 第195章 你是我儿子 唐小染戴着走了几步，拿了下来，戴在唐皎月头上。 “皎月也试试。” 没有女孩子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唐皎月小脸兴奋的通红，也不敢乱动，双手紧张的扯着自己的衣摆。 “走两步。” 唐小染拍拍她的屁股，唐皎月慢慢慢慢朝前走，像一只蜗牛。 头僵硬的直着，身子都不带动的。 那凤冠是成年人的尺寸，因此唐皎月戴着有些大，像个大头娃娃，可爱极了。 唐小染看着唐皎月玩够了，又摘下来戴在翠翠头上，让她也体验了一把。 一家人都围着唐一清买来的礼物，他一扫刚刚的阴霾，眼睛亮亮的盯着唐小染。 唐小染接过翠翠递来的凤冠，二话不说戴在了唐一清的脑袋上。 “大……大姐？！” 唐一清懵了，完全不知道唐小染在干嘛。 唐皎月笑着缩在唐小染怀里。 “二哥也当新娘子喽！” 唐一清被羞得脸蛋通红，唐小染把唐皎月紧紧抱着，晃晃悠悠。 “谁说戴凤冠就是要嫁人？就是新娘子？这就是一件头饰，谁都可以戴。” “一清，走两步。” 唐一清两只手扶着脑袋，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跟触电似的。 唐皎月都快笑死了，刚刚二哥还笑话她呢，瞧瞧现在是在干什么？ 唐小染将凤冠从唐一清头上取下来的时候，男孩长舒一口气。 他脖子都挺的疼死了，生怕掉了。 唐小染将凤冠伸过去，唐文萧沉默两秒，慢慢低下头。 唐皎月拍着手。 “大哥大哥走两步。” 唐文萧听话的抬起脚，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走了两步，又转头回来，凤冠在他脑袋上纹丝不动。 唐小染“哎嘿”一声，这还真是神了，这孩子平衡感这么好。 几人又玩了一会，唐小染才将木匣子收起来放在床底下。 唐一清嘴角带着满意的笑，他还以为，大姐不会收下，还要带着他退回去嘞。 原来大姐没有骗人，她真的喜欢。 唐小染扭过头，拍了拍两个男孩的肩膀。 “好了，快回去睡觉吧，明早还要起来上学。” 唐皎月在一旁补充。 “大姐，再过一天我们就不上了，夫子说要春节了。” 唐一清立马打断。 “两天。” 唐皎月不信，她记得就是一天。 “一天。” “两天！唐皎月你上课没有认真听讲。” “明明就是一天，是二哥没听清，二哥上课用毛笔在桌子上画乌龟我看见了，你根本就没有认真听，就是你听错了。” 唐一清气死了。 大姐好不容易没生气了，小妹干嘛把这个事说出来呀！ 唐皎月看着彻底熄火的唐一清，得意极了。 “一天一天~就是一天~” 唐小染看着兄妹二人斗嘴，有些好笑。 “两天。” 唐文萧看着得瑟的哼起歌的唐皎月，慢慢吐出两个字。 唐皎月：…… 大哥也讨厌。 不得不说，古代的春节年味是真的足。 这还有好几天呢，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 唐小染也去买红灯笼挂。 翟雪月这个年要回京城了，她爹又立了战功，陛下封赏家宴，她总是要去的。 李明达带唐一清偷偷去赌石的事唐小染还没找他算账，他倒是消失了。 林昱说，他家过年上门拜访的人太多，他爹不让他再到处乱跑。 没有那两个吵死人的活宝，唐小染觉得还真不习惯。 好在三个孩子放假了，店里的生意随着临近春节，也越来越好。 翠翠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唐一清代替了赵小琅，成为了店里移动的菜单。 赵小琅只用负责上菜，轻松不少，但唐一清拉客太厉害。 平时人家只点三盘菜的，这会都点五六盘，他依旧是忙的不行。 唐文萧坐在靠里的位置算账，唐皎月跟唐小染一起做浆糊，待会准备糊窗帘。 “大姐，这能吃吗？” 唐皎月好奇的看着浆糊，唐小染戳起来一块放到她嘴边。 “你尝尝？” 唐皎月这个小贪吃鬼还就真上嘴吃了。 “呸呸呸，不好吃。” 赵小宁拿着锅从两人旁边走过。 “皎月要吃面疙瘩吗？我可以帮你做。” 唐皎月笑嘻嘻。 “不要，小宁姐你忙你的，我不饿。”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她。 唐小染打算，明天就将过年的红包先发给赵小宁他们，让他们也去添置些新衣裳。 都是些爱玩爱闹的年纪，整天缩在这小小的店里。 唐小染还在和着浆糊，门口却突然吵闹起来。 唐皎月站起身子朝外看，唐小染只当是有人娶亲路过店门口，最近总是这样。 可门口的声音却越来越大，而且还有唐一清的声音。 唐小染皱起眉头，去将手上的面糊洗干净，转身走了出去。 她的店门口站着一大群人，除了一个妇人，其它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个穿着华丽的男人，他身边的妇人披着一身狐绒斗篷。 两人正死死的盯着站在面前的男孩——唐一清。 唐文萧皱着眉将唐一清朝身后扯了扯，那汉子立马眼神锐利的看着他。 “哪来的毛头小子，我来带我儿子回家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那妇人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我的儿，一清，你怎么能不认娘呢？” “你被偷走时贴身戴着的平安锁，那上面的字都是娘刻上去的。” 唐一清冷着脸，身体绷得紧紧的。 “我不认识你们，也不知道什么平安锁。” 唐小染的心脏瞬间揪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什么平安锁。 这个世界会自动补齐很多剧情，比如原主捡了孩子最多会叫他们小猫小狗，可不会给他们三个起这么好听的名字。 但唐小染穿过来了，她只在原书中一笔带过反派的苦，和以后的坏，更多的当然是刻画男女主的感情线。 唐一清，难不成真是对面两人的孩子。 “我的儿，你这么说当娘的很伤心，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右边肩膀上的痣你总该知道吧？” 唐一清的脸瞬间僵住，他惊恐的瞪大眼睛，向后退了两步，直到碰到了唐小染。 他瞬间更慌了，他不想找什么爹娘，不想走。 第196章 不信她真敢砍 “咱们不妨进屋聊聊，别堵在门口平白让人看笑话。” 小店里的人吃了个七七八八，唐文萧一一给他们把钱还了回去。 有几人还不想走想看热闹。 但人家孩子钱都推到自己手里了，只能意犹未尽的离开。 唐皎月揪着衣摆站在门口一一道歉。 “叔叔伯伯，婶婶姨姨下次再来。” 小姑娘长的可爱，本还有点怨气的客人路过时都笑嘻嘻的去揉她的脑袋，将唐皎月的两个小丸子头揉的乱糟糟。 她也不在意，只一个劲的偷偷去看那走进门的十几个人。 「怎么办？他们看起来好凶。」 「二哥居然不是被扔的，是被偷走的，二哥要离开我们了吗？」 她有些想哭。 唐一清和唐皎月唐文萧不一样，他真的对于自己之前的事忘的干干净净。 唐文萧记得自己是被大伯和大伯娘扔在雪地里。 唐皎月记得自己是被娘丢在街上。 他们都记得自己的名字，只有唐一清，他什么都不记得。 他以为，他的名字那么好听是苏安姐姐取的。 毕竟如果是从前的大姐，只会叫他那个贱孩子。 看着人都散去，唐小染坐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唐一清咬着唇站在他身后。 唐皎月把店门关上，一时间小店只有从窗户透出来的光亮，阴暗了不少。 “你们说你们是一清的爹娘，有什么依据吗？说话也要拿出证据吧。” 那男人一拍桌子，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整个桌子都晃荡的厉害。 “娘的，老子自己生的崽子，要什么证据？他肩头的痣就是证据。” 一旁的妇人拉他袖子，傲慢的开口。 “小姑娘，我们自己家的孩子怎么会认不得？你就是收养一清的人吧？你说说，想要多少钱。” “我们孩子在你这花的所有开销，我按照十倍……哦不，一百倍给你。” “这孩子，今天我们就得带回霍家。” 唐小染看着对面的两人，他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黑，从进门开始就吵嚷着要把唐一清带走，可眼里没有一丝对他的爱意。 看向唐一清时，两人眼里都是算计。 即使今天他们真的是唐一清的爹娘，就这个态度，唐小染也不可能让他们将孩子带回去。 唐一清看唐小染不说话，害怕极了，连忙开口，就连声音都带了哭腔。 “我不去，我不认识你们，我没有痣，你们认错人了。” 那汉子一瞪眼，二话不说就伸长手朝唐一清的肩膀过来。 “死崽子！你再说一句？！你过来我给你扒开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你爹我不打死你……” 唐小染一拍桌子站起身，抬手就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唐一清拼命向唐小染身后躲，生怕大姐不管自己了，自己会被抓走。 那男人没想到面前的小姑娘看着身形一般，居然有这么大力气。 而且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拦着他！ 男人瞬间怒气上涌，抬手就要去抓唐小染的胳膊，可唐小染另一个胳膊瞬间打过来，将他的手打了回去。 他站直身子，眼神像毒蛇一样死死缠绕着唐小染。 “偷别人孩子，都被找上门了还不还回去？” 唐小染敢肯定，这句话一定是假的。 唐一清有可能是被他们那边的人偷扔出来，绝不可能是原主去他们家偷的。 毕竟，原主是个懒蛋，她虽然坏的很，却还没有胆大到去有钱人家偷孩子。 因为这句话，唐小染对面前的几人更警惕了。 满嘴谎话。 他们哪里像是来认唐一清的，分明是来抢他的。 看着自家男人居然对一个小姑娘都困了下风，一旁的妇人也坐不住了。 她以为今天带了这么多府里的壮丁来，能撑撑扬面。 她昨天就打听清楚了，收养唐一清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这会连婚嫁都没有。 一个毛头丫头，还是个未出阁的，只怕吓唬两句就会将孩子交出来了。 她一直是这样想的，至少，在唐小染出手之前。 “小姑娘，看你这个意思，就是不想好好说话了？” 唐小染没开口，小小的店里剑拔弩张。 唐一清两只手都扯着唐小染的胳膊，嘴里不停的重复。 “我不认识你们，我家就在这，我哪里都不去。” 孩子被吓得狠了，唐小染拍了拍他的胳膊。 汉子一听，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气的不轻。 “既然你们想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不跟你们客气！” 他冲着身后抬了抬手，那十几个汉子站起身，三两步上前来扯唐一清。 唐小染心下大惊，一只手死死的将唐一清抱在怀里，另一只手去拿一旁的凳子。 她抬着凳子发了疯的挥舞，像一个护崽的母狼。 那姓霍的男人气疯了，冲着家丁大喊。 “上去啊！” 可是没人能靠近他们，唐小染抱着唐一清步步后退，那群人朝着他们呈半圆式包裹。 “大姐，拿着！” 唐文萧从厨房冲出来，手里提着两把切菜刀，二话不说给了唐小染一把。 翠翠赵小宁和赵小琅也一人一把从后厨冲了出来。 扬面彻底僵持住了，没人敢再上前，那明晃晃的刀子，谁都不敢靠近半步。 男人气红了眼，这女人真是个疯子，他就不信这人敢砍下去。 他推着一个家丁上前。 “一个娘们，几个孩子，怕什么？！他们谁敢砍！怂包！给老子上去！” 唐小染眼神凌厉，抱着唐一清的那只手慢慢从搂着他肩膀，变成了捂住他眼睛。 “别怕，大姐在这，谁都不能动你。” 唐一清被唐小染紧紧的抱着，属于大姐的香味弥漫他的鼻腔，他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被推上来的男人，唐小染二话不说提起刀就挥舞了出去！！！ “啊！！！！” 那男人惊叫一声，瞬间腿软坐在了地上，唐小染没有抽刀。 他裤子直接湿了，屁滚尿流的朝回爬。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她真的会杀人！” 刚刚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这女人眼里没有惊恐，只有疯狂，她下手一点都没留余地。 谁再靠前，是真的会被她砍死的！ 第197章 霍家 门外传来声音，众人纷纷回头，本虚掩着的门被人大力踹开。 唐小染拿着刀，看着捕快旁边的小小身影，眼眶一阵发热。 唐皎月脸蛋通红，明显是跑了许久，她身后跟着林昱和陈离，四五个捕快冲进房间。 “怎么？金临县的人跑我们成临县闹事，当我们县里的衙门是死的？” 男人额角青筋直跳，他竟然没注意到，偷偷溜出去一只小老鼠通风报信。 男人带着几人骂骂咧咧的坐下，生硬的扯起一抹笑。 “我们就是来吃个饭，吃饭你们总管不着吧？” 唐小染怒喝一声。 “出去，我们店不欢迎你！” 可女人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慢悠悠的上前，眼底都是挑衅。 “你说不欢迎就不欢迎，开起门来做生意，我们今天还就坐在这里了。” 捕快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他们也没有动手。 他们只管有没有动手，具体的跟他们没关系。 唐小染气死了，看着这群无赖，那男人的模样分明在告诉她。 他一定会趁唐小染不注意，将孩子带走。 不然，他就会一直赖在店里。 白天有捕快，晚上可没有，唐小染他们还能永远防着？ 林昱脸色阴沉的上前，将唐小染拉到一边，陈离眉头皱的很深。 “李明达是不是带一清去赌石了。” 唐一清瞳孔骤然猛缩，他抬眼看着夫子。 临近春节，学堂放假，陈离家里的狗倒是能看家护院，就是整天打架。 他今天是来找林昱，来要一些草药回去给狗治疗的，顺带中午来唐小染这蹭个饭。 结果林昱一听是给狗用的，非要他掏钱。 “你当夫子没有月钱我不信，给你看病蹭就蹭了，陈离，你怎么还拖家带口占便宜。” 陈离压根没带钱出来，他就跟林昱大眼瞪小眼。 唐皎月就是这个时候跑进门的。 小姑娘哭得泣不成声。因为跑的太急一直在咳嗽，磕磕绊绊才讲清楚。 林昱二话不说去了一趟衙门，衙门原本不想管，但林昱在这条街也是出了名的百年老店。 不管恐怕会闹出大事，于是派了几个人，路上陈离听到唐皎月说霍家，又描绘那几人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李明达前几天带着唐一清鬼鬼祟祟的。 猜到了大概。 “金临县霍家是赌石发家的，霍老爷子就是凭借着一双眼睛，从一无所有到后来几乎在金临县横着走。” “可是他几个儿子没有一个能继承他的衣钵。” “听说赌了许多次，都没有一个人能像霍老爷子一样，看出门道。” “我跟……朋友，曾经私访……不是，游山玩水时，曾见过老爷子一面。” 陈离紧皱眉头，拼命回忆，一旁的林昱摸着下巴看向不远处的汉子。 陈离不会是被男人吓傻了吧？说话磕磕绊绊的。 唐小染看着陈离一句话一个磕巴，陈夫子果然不适合撒谎。 “当时霍老爷子明显时日无多，听说儿子们为了冲喜，三个儿子都生了大胖孙子。” 唐小染抓住重点。 “几年前？” 陈离眉头皱的很深。 “大约七八年前，那会太……我朋友也不过七岁，他爹让他体恤民……多和外面的环境接触，才……” 林昱打断他。 “说重点。”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这就是重点。 重点是，唐一清大概率真的是霍家的孩子。 而且可能是霍家目前唯一有几分老爷子本事在身上的小辈。 怪不得，怪不得他们这么急着找上门。 怪不得他们明明没有丝毫怜爱，却说什么都要带走唐一清。 这孩子跑去赌石，横空出世，一下午赚了别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这事怎么可能不传到霍家人耳朵里。 至于唐一清到底是怎么来到唐小染身边的，这是另一说。 是被偷偷扔了，还是他们主动扔的，没人知道。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得知了真相，更不可能让他们带唐一清离开。 眼前的两人声称是他爹娘，可唐小染却觉得，他们压根就不像。 唐一清被接回去，也只是作为一个傀儡，被他们吸血吃肉。 她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唐小染不是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孩子都是捡来的，如果人家父母找上门，怎么办。 唐小染想，一定要问问孩子的意见。 有太多人，不把小孩当个人，他们有自己的想法，有选择的权利。 如果父母是好的，只是出了意外才弄丢孩子，唐小染完全可以接受这几个孩子选择自己的爹娘。 她将林昱拉到后厨，那男人伸长脖子朝这边看，陈离皱眉挡住了厨房门的位置，那人什么也看不见。 唐小染从口袋掏出了几锭大大的银子，林昱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 唐小染放进他手里，满脸沉重。 “林昱，你拿着这笔钱，去打听打听哪里能买来打手，一定要买的比外头那些人壮、多！” 她深吸一口气。 “没有捕快能在晚上护着我们，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林昱点头，拿着银子率先出了门。 唐小染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唐一清惨白着脸。 他听到了，陈夫子说，是他去赌石才吸引到了这些人。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去玩了一天，会闯这么大的祸。 唐一清后悔了，后悔死了！ 他不敢说一句话，缩在角落里，他不想离开大姐小妹和大哥。 他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乱跑了。 他会乖乖的。 做最乖的孩子，不要让他跟这些人走。 唐小染转过头，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唐一清，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不要再瞎想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做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去埋怨自己为什么这么做。” “一清，没事的，没人怪你，大姐不会让这些人把你带走。” 唐一清抬起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呆呆的看着唐小染。 如同唐小染想的一样，本来在附近晃悠的捕快，看着天色，几人对视一眼，慢慢减少。 从五个、四个、到最后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他抬头看看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猝不及防，他和店里的唐小染对上视线。 第198章 耗着 夜里是有巡捕的，可是巡捕很少，县城不止他们店门口这么大。 一共就几个巡捕，怎么可能专门盯着这里。 即使唐小染塞了钱，也无济于事。 那姓霍的男人显然也明白这一点，他回头看看仅有的捕快，又看了看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唐小染。 唐小染看出来他眼底的嘲讽，并不说话。 远远的，看到林昱带着乌泱泱的一群人过来了。 唐小染和捕快都长舒一口气。 随后，唐小染又愣住。 这人，未免也太多了些。 林昱笑嘻嘻的从外头进来，还贱嗖嗖的跟捕快碰了碰拳，跟交班仪式一样。 “辛苦了辛苦了，回去吧。” 然后得意的走了进来。 那姓霍的脸色彻底变了，他只是带了十几个，以为吓唬吓唬这女人就可以了。 毕竟他找人打听，这女人就和几个孩子住一起，开了一个不大的破饭店，好弄的很。 所以才会这么轻敌，早知道她能喊过来这么多人，他就应该趁着夜色直接将孩子打包带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那些人已经进门了。 陈离愣愣的看着那些人，问林昱。 “那些钱，能买来这么些打手吗？” 人竟然这么廉价。 林昱摇摇头。 “那肯定……是不能的。” “我一共就买了八个打手，然后跑去李兄府里喊他了。” “他听说以后，发了疯的要出来给唐小染撑扬子，被他爹打了一顿，说最近家里宴席太多他说什么也不能出去招摇。” “但是他爹把他们院子里的壮实家丁挑出来借给我了。” 他指了指左边那八九个。 “剩下的，是云家的，李明达让阿志去了对门云家，云家老爷子还是挺给面的，听说是宝贝外孙翟雪月的师父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把他十个徒弟送来了。” 唐小染看着将近三十个壮汉，一瞬间将整个房间围得水泄不通，长舒一口气。 那姓霍的站起身，咬牙切齿的踢了一脚凳子。 今晚，看来这女人动不了了。 可他也没打算回去，不是耗吗？看谁耗的过谁！ 他转身离开，带走了一半的人。 “剩下的，就在这店里坐着！” 唐小染现在有人，哪能让他这么欺负，二话不说让几个男人把他们赶了出去。 可是，两拨人只是推搡，谁也不敢打起来。 毕竟这不是本县城人，如果真的打起来了，落在对方县城手里，恐怕都不能好好走出来。 两拨人马推推搡搡，出了店门，唐小染带着几个孩子也不敢回家。 怎么回去？这小店只有一个门，只要守住这个门，就不怕。 可家里有三面墙头，一个正门，谁知道他们会从哪里进来。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跑来强行把孩子带走。 也没人知道他们会使什么阴招。 唐小染也知道，对面这是打算和他们打持久战。 她喊来几个打手，带着翠翠和唐皎月唐文萧回去。 然后另外几个，喊他们回去休息，明天来替剩下的人。 剩下自己买来的八名打手，死死的守在门前。 男人也留下了一半的人，唐小染让林昱和陈离都回去，林昱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转头去抱了两床被子。 唐小染和唐一清就待在这小小的店里。 唐小染走到后厨，借着微弱的烛光，给唐一清一碗饭。 “饿了一天了，吃一点。” 平日里最贪吃的孩子，拿着筷子，呆呆的看着碗里的菜。 唐小染给他放了很多肉，可他连嘴都张不开。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饭里，唐一清拿起筷子扒拉起来眼泪拌饭。 他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如果知道，就算打死他也不会离开家的。 唐小染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慰了两句，也慢慢吃饭。 整个小店除了微弱的烛光，只有一大一小安静的吃饭和抽噎声。 唐小染给门外的打手送了凳子和饭，就回到了店里，将门从里面锁上。 她将桌子拼在一起，把林昱送来的一床被子铺了上去，然后爬上所谓的「床」，拍了拍。 “来，不是一直想和大姐睡吗？” 半年前，到了天热的季节，唐小染就让他们两个男孩单独睡了。 她不止一次听到唐一清在心里嘟囔，说自己明明年纪还小，为什么不能和唐小染一起，她都当没听见。 唐一清红肿着眼睛，慢慢爬上去，乖乖的躺在唐小染旁边。 唐小染在家里的时候都在底下给他们铺上好几层被子，因此木板床也软的很。 可这里的桌子很硬。 姐弟俩直挺挺的躺着，寂静的夜里，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门口时不时打手说话的声音。 “大姐，对不起。” 唐一清的声音微不可察，他今天一整天都活在煎熬里，即使唐小染告诉他没关系，他依旧不肯放过自己。 唐小染拍了拍唐一清。 “别怕，明天一切都会好的。” 唐一清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不知道默默哭了多久，终于睡着了。 黑暗里，唐小染慢慢睁开眼睛，眸子里都是无奈。 她知道，自己不过是安慰唐一清。 因为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唐小染为了保护家人，是一定会把障碍都剥除干净的。 可在热闹的集市，这个年代再草菅人命，也不可能对这种事不管不问。 好在，对面也一样。 他们在看不见的角落，可能会把唐一清抢走，可偏偏把事闹到了台面上。 目前对她唯一有利的就是，这事衙门已经知道了，只要唐小染把唐一清保护好，他们不敢强行掳人去隔壁县城。 但是一直耗下去，真的是好的解决方法吗？ 次日一早，唐小染就醒了，她转过头，一旁的唐一清早就醒了。 昨天哭的太多，孩子眼睛肿的厉害，可还是能看出来眼里的悲伤。 他盯着睡着的唐小染，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神悲伤的让人心疼。 唐小染扬起一个笑，半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早呀，一清。” 唐一清慢慢从被窝里爬起来，声音有点沙哑，乖乖的回复唐小染。 “早上好，大姐。” 唐小染探头看了看窗户。 “今天天气不错，快起床，待会可能会太阳晒屁股。” 第199章 我跟他们走吧 两人简单洗漱了一会，唐小染打开门，门口端坐着几名打手。 个个都是眼下乌黑，唐小染叹口气，将他们叫了进来。 “吃些早饭吧，辛苦了。” 几个壮汉吸溜吸溜的吃着面条，唐一清也温吞的吃些，时不时伸出头去看门外的人。 唐小染敲敲他的碗。 “好好吃饭。” 吃饭的时候还想那些糟心事。 门外霍家的家丁闻着屋里散发的香气，一个个口水直流。 他们从昨天，就没有吃饭了。 翠翠带着两个孩子，赵小宁他们陆陆续续都来了。 赵小宁洗手要处理今天的食材，备菜，以前每天生意都不错，提前备了菜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可却被唐小染叫停了。 “不用了。” 她清楚的知道，霍家的人站在门口，也没人敢进来。 这生意，不可能再做下去了。 但是只能像今天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吗？ 到了晌午，那男人才带着女人和其它打手慢悠悠的过来。 他一边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一边指挥着。 “你们先去前面的客栈补觉吧，剩下的好好堵住这门。” 唐皎月看着他这么豪横的模样，小小的银牙咬的咯吱咯吱响。 她的小青冬眠去了，不然一定会咬死这个该死的男人。 唐小染的打手也早就回去睡了，现在在店里的，是从李府带来的，门口的捕快比昨天还少了一个。 唐小染知道，这扬仗，只能靠自己打。 男人拍了拍桌子，蛮横的很。 “小姑娘，看你眼下乌青，昨夜没睡好吧？” “劝你乖乖把孩子交出来，要多少钱你随便提。” “你在成临县可能没听说过我，你找人去打听打听，金临县的霍茂林是什么人，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惹得起的吗？” 唐小染静静的看着他吹牛逼，懒得搭理他。 那人坐在唐小染的桌子上，一副无赖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犟，咱们就看看谁能犟的过谁。” 唐小染转身回了厨房，一旁霍茂林的媳妇轻嗤一声。 “躲起来有什么用？” 她还就不信了，这人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 这会是有捕快的人看着，除非她唐小染一直睡觉睁着半只眼。 只要让他们在晚上钻了空子，直接将孩子绑到金临县，那可是他们的地盘，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唐小染回屋，端了一盆滚烫的开水，二话不说朝着坐在正中央的两人泼了过去。 女人反应快了些，尖叫着后退。 那霍茂林从刚刚起就剔着牙掏耳朵，全然只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根本没看到唐小染端着水盆出来。 瞬间被烫的活蹦乱跳。 女人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狐毛的，她花了大价钱磨了很久霍茂林才给她买的，就这样被唐小染浇了个透心凉……透心热。 “操！我看你是想找死！” 霍茂林火冒三丈，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委屈，有谁敢这么对他？ 他嗓音很大，人也壮实，一旁的唐皎月吓得瑟缩着朝唐小染身后躲。 可唐小染面对他的暴怒，只是皮笑肉不笑。 “哎呀，手滑了。” “我在我店里打翻了一桶水，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霍茂林快气死了。 可门外的捕快已经探头又进来了，他胸腔里仿佛有一万只虫子在啃咬。 看着面前眼神冷厉的姑娘，他简直想把唐小染生吞活剥。 唐小染轻嗤一声，他急得抓耳挠腮，却拿唐小染一点办法都没有。 唐小染转头将水盆放回去，几个孩子眼睛亮晶晶的，霍茂林二话不说回客栈了。 “给我守着，老子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唐小染脸色阴沉，她泼了霍茂林他会回去，可他的家丁不会。 即使被唐小染拿热水从头浇到脚，霍茂林这种人也会让他们死守着不许回去。 晚饭期间，看着门外依旧被死死围着，唐一清轻轻扯她的衣袖。 “大姐，不然我跟他们走吧……” 唐小染本来温柔的回头，想问问他怎么了，听了这话脸一瞬间就沉了下来。 “瞎说什么呢？！” 唐一清紧抿着嘴唇，眼里蓄满泪水。 “我说真的，他们既然是我的家人，既然需要我，想来也不会伤害我的。” 他虽然年纪小，也知道这些人不好打发。 这样把小店围着，别说做生意了，他们连家都回不去。 唐一清眼底都是愤恨，咬牙又重复了一遍。 “我跟他们走，大姐。” 唐小染甩开他的手，语气彻底冷了。 “再说这种话，我就要打你了。” “我们是一家人，谁都不能把我们分开，事情不可能一直糟糕下去，一定有别的解决办法。” “你别害怕，大姐会想办法的。” 她本想给这些人下毒，又怕事情败露，把她抓走就真的没人护着唐一清了。 看着一直死死看守的霍家家丁，唐小染也心急的很，可她知道，这会谁先耐不住性子，谁就输了。 再怎么着这也是他们县，衙门不会不管他们的。 可唐一清真跟着这群人走，可就不一定了。 唐一清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虎视眈眈的几人。 唐文萧转头看向一旁的陈离，好像想到了什么。 晚上离开的时候，唐文萧将手放在唐小染的胳膊上拍了拍。 “大姐，晚上不要出来。” “天那么冷，让那些打手叔叔们也进屋坐着吧，后厨还有很大空档，你跟一清就在后厨凑活一夜。” 唐小染看着表情淡然的唐文萧，她不知道唐文萧要干什么，即使今天她本应该能听到唐文萧心声的。 唐小染蹙起眉头，她好像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听到唐文萧的心声了，偶尔有一两句也是无关痛痒的废话。 这孩子，性子太沉闷了，连心里话都不想说。 可她看着天色，还是将打手都喊进了屋里，她则是和唐一清搬了两张桌子，在后厨重新搭了一个暂时可以睡觉的地方。 夜半时分，外面嘀嘀咕咕的说话声渐渐小了，唐小染坐在简易的小床上，目光沉沉。 她总觉得，今天唐文萧的话还有另一层意思。 还不等她细想，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惊恐的喊叫。 第200章 打手还能帮骂 唐小染看着迷迷糊糊还没完全醒过来的弟弟，发髻都睡的松松散散，都不知道发生啥了就知道保护她。 一阵心软软，抬起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事，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在小店里睡着的几个打手显然也听到了，唐小染从后厨走出来，几人正探着脑袋想开门。 不知怎么，唐小染突然想到了唐文萧。 那孩子一向心思重，临走时跟她说过，让她别出门。 “别开。” 唐小染喊住几人，指了指一边的窗户。 “先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打手们这才想起还有窗户，一窝蜂的朝着窗户跑了过去。 唐小染的眸子黑沉沉的，她静静的站在后厨门口，其实，她已经猜到了。 如果说刚刚在后厨，还只能听见一些吵闹的动静，这会站在这里，她听的清清楚楚。 外头不仅有人的哀嚎，还有狗的吠叫。 唐文萧从哪弄来的狗？ 唐小染只用了一秒就想到了，陈离。 陈离为了不再被采花大盗揩油，听说专门养了好多条大型犬。 可是他怎么让这些狗去咬人的呢？ 「大哥和小妹真是干的漂亮！」 她猛的听见唐一清的心声，恍然大悟。 对啊，她怎么把唐皎月忘了。 不过唐小染觉得稀奇极了，唐皎月竟然对别人家狗也能指挥上。 “我去，那是狼还是狗啊？！” 一个打手惊异的喊，另一个忙探头看。 “狼会这么叫吗？肯定是狗啊。” “怎么会有这么多狗，我的娘哎，如果咱们今晚在外面……” 一群大汉搓搓胳膊，一个转过身。 “唐姑娘真是好人，要是像昨夜那样，咱们也要被撕成碎片了。” 唐小染努力扬起嘴角，笑了笑。 这些打手都是自己花钱雇的，并不算便宜，云家和李家的人只是白天来撑个扬子，唐小染可不想真用人家的人。 磕了碰了都是人情。 这些打手每次接单都是签了生死状的，都知道每次出任务是九死一生，可无奈报酬高。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他们就是那一波不要命的勇夫。 他们被林昱带来，还以为是像从前那样二话不说就是干，没想到对方不是他们城的，压根不敢动手。 这真是他们接过最舒服的活了，整天就坐着闲聊两句，做饭的主家还是个大厨，每天的饭菜都香的要命。 不少打手偷偷聊起来，都说这单接的简直太好了。 现在又多了一点，料事如神。 她竟然知道外头有野狗，提前让他们回屋了。 至于是不是野狗？ 那肯定是啊！ 毕竟只有野狗才成群，而且只有山上的野狗才会主动攻击人，要了命的撕。 唐小染如果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定会无奈的笑出声。 什么料事如神，是她的宝贝弟弟早有预谋罢了。 门外的动静太大了，巡逻的捕快正在快速朝这边跑，周围不少商铺里也有不少住着的人，纷纷透过窗户看。 门外的惨叫声越来越大，狗叫声却越来越小，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捕快的怒喝传来。 “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再去听，一条狗叫都没了，只剩下了哀嚎。 唐小染拍了拍唐一清的胳膊。 “别怕，大姐在这。” 这孩子抖得厉害，这几天恐怕吓得不轻，今天又出这种事，唐小染很怕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咬得好！咬得妙！咬的这群坏人呱呱乱叫！！！」 「大哥真是太帅了！可惜霍茂林偷懒晚上不在，不然应该将他撕碎才对！」 唐小染安慰的话哽在喉咙，合着这孩子是兴奋的发抖。 唐一清注意到唐小染的视线，慢慢抬起头，眼里都是懵懂的单纯。 他紧紧拉着唐小染的手。 “大姐我害怕，保护我。” 唐小染：…… 这孩子，如果不是听得到他的心声，她还真信了。 看着一群打手跃跃欲试的样子，唐小染摆了摆手。 “开吧。” 捕快都到扬了，这么大动静他们闭门不见人，反而可疑了。 门被打开，几个打手也是爱看热闹的性子，一窝蜂的冲了出去。 唐小染拉着唐一清一起朝外走。 还没走到跟前，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唐小染皱了皱眉头。 两个夜巡的捕快站在正中间，声音冷硬。 “你们刚刚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引来了野狗？” 霍茂林一共留下了九个打手，告诉他们看好唐小染和唐一清，如果两人出来就强行掳走。 目前有八个都倒在地上血肉模糊，呻吟不止，只有一个还算轻伤。 但也只是针对同伴来说，因为就连最轻的他，一条胳膊都已经见了白骨。 “你怎么就说是野狗？分明是这屋里的贱人招来的！” 唐小染还没说话，她的一个打手立马上前，一巴掌拍掉霍家人指着唐小染的手指。 “你哪只狗眼看到是我们唐姑娘招来的？张口就来的瞎咧咧！” “俺们一群人都看的清清楚楚，唐姑娘跟她弟弟在里间睡的一句话都没说，就能招来狗咬你了？” 一旁的几名打手也立马上前，开团秒跟。 “就是，回你的金临县看看脑子吧，还是说你们金临县的人脑子都跟你似的里头装的都是屎。” “脑子装的都是屎，所以一张口才满嘴喷粪，胡说八道。” “唐姑娘要是真有这么大本领能招来野狗咬人，第一个咬的就是你家主子，这种好事可轮不到你们。” 唐小染看着争吵不休的几人，嘴角抽了抽。 霍家的家丁只剩下一个站着的，怎么可能骂的过这么一群人，他气的脸通红，牙打颤，指着这群人。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一个打手忍不住嗤笑出声。 “到底谁欺人太甚？你们跑来俺们县城闹事，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这野狗再野也是俺们成临县的好狗，专门咬你们这些外姓人！” 他们这两天啥都没干，正觉得对不起唐小染呢，这人真是上赶着送上来挨骂，让他们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唐小染乐不可支的看着，没想到这些打手不仅能帮忙打，还能帮忙骂。 值了！ 第201章 摔倒 唐小染家的事已经不是普通的纠纷，而是两个县城之间的问题，处理起来要更加谨慎。 于是他们不偏不向。 “我们来的时候，那些狗确实一哄而散了，看着胆子这么小，明显是野狗不是家养的。” “我们成临县就没有人专门养狗的，那狗肉铺子的都没这么壮实的狗。” 那捕快分析的头头是道，一旁的不少人跟着附和。 唐一清差点没笑出声，将头扭到一边。 那捕快指着唐小染。 “何况你也看到了，人家姑娘好端端的在屋里，被你们都逼到有家不能回，还要给人扣帽子。” 他叹口气，话也不能说重了，于是摆摆手。 “你赶紧找你主子，把你这几个弟兄带去医治吧，那头有个医馆大夫挺神的，救得早了兴许还能留下一条命。” 唐小染眨巴着眼，看着林昱的医馆。 那霍家仅存的家丁气疯了，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狠狠的瞪了一眼唐小染然后转身快步朝着霍茂林的客栈跑去。 他哪里来的银子治病？他的月银都在霍家，这趟出来主子说带他们来撑扬子，全部花销肯定是主子掏。 唐小染看着地上的几人，将视线移开，拉着唐一清朝屋里走。 唐一清抬起头问唐小染。 “大姐，林大夫会帮忙看病吗？” 他在想，林大夫明知道这些都是坏人，还会不会帮忙医治。 唐小染的脚步一顿，抬手摸了摸唐一清凌乱的发髻。 “会，因为他是一名医者。” 医者仁心，而且这些人都是身不由己，如果不是在霍茂林手底下，想来也不会遭这种罪。 唐小染刚回到后厨，还没躺下，门就被猛地踹开。 打手蹭的站起来，唐小染轻啧一声，拍了拍唐一清的脑袋。 “在这里乖乖待着，不许出去。” 唐一清乖巧点头，唐小染转身出了后厨。 漆黑的小店里，站着怒气冲冲的霍茂林。 他衣裳都没穿好，看样子被气的不轻，见到唐小染出来二话不说提着手里的刀就要捅她，却被一个打手用力握住了胳膊。 开什么玩笑？真当他们是吃素的？ 当着他们的面杀雇主，门外刚刚还没走远的捕快听到动静立马冲了进来。 “干什么？！把刀放下！！” “霍茂林！这不是你的金临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霍茂林用力将刀扔在一旁，指着唐小染的鼻子。 “死娘们，好得很！” “你成功的把老子惹到了，你给我等着！我就不信你能当一辈子缩头乌龟！” 唐小染静静的看着他发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霍茂林简直要被气死了，他自从呱呱落地到霍家，从姓霍开始，就没遇到敢这么跟他叫板的人！何况还是个黄毛丫头！ 他一共带来十几个，一大半留在了门口看着，这会全都倒下了。 要说不是唐小染捣鬼，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 人家一脸无辜的看着你，面前八九个打手挡着，身后站着的也是拉架的捕快，这个哑巴亏他霍茂林只能强行咽下了。 “好，你好的很！” 他拳头握得很紧，额角的青筋都快要爆出来了，整个人像是从地底爬出的修罗，可唐小染一点都不害怕，还是静静的看着他。 人在极端暴怒的情况下是见不得让人冷静的。 你越冷静的看着他发疯，他就会更气。 霍茂林只觉得自己的胸腔要炸开了，看着对面表情淡然仿佛云淡风轻的女人，他脑海里的那根弦彻底断了。 他趁机不备，突然踩着一旁的板凳猛的朝着唐小染飞扑过去，像一只跳跃起来的猎豹。 唐小染瞳孔猛的瞪大，她没想到霍茂林这么大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敢动，她猛的朝后退。 打手反应也很快，二话不说扑上去将他扯住。 霍茂林被牢牢地禁锢住了，可唐小染却因为被突然吓到而跌坐在地上，手掌刚好擦到了霍茂林扔在地上的那把刀。 “嘶！！”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唐一清的眼睛猛地瞪大，瞬间猩红一片。 “大姐！！！！” 唐小染抬起手，有些头疼的看着血流不止的手掌，她真是倒霉到家了。 好在伤的并不深，这两天少碰水就好了。 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到唐一清捡起那把刀二话不说朝着霍茂林冲过去。 唐小染手掌的鲜红在这一刻彻底将唐一清的怒火完全点燃，他要弄死这个男人！ 唐小染有一个伤口，那他就捅他十刀让他还回来！ 唐小染顾不得手掌的疼痛，连忙爬起来去扯唐一清的衣摆。 “一清！别！！” 霍茂林没有真的伤到她，是她自己没用摔倒，捕快不能拿他怎么样。 可唐一清如果真捅了人，那就不一样了！ 在扬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唐一清感受到身后的拉力，回过头就看到自己衣摆已经沾满了血。 他咬牙扔掉刀，去捧唐小染的手。 霍茂林刚刚被吓得不轻，这崽子真不愧是那女人的种，眼神狠的吓人。 他刚刚明显感觉浑身冰凉，连话都说不出来，看着那狼崽子拿着刀就要过来。 这会他反应过来就是一阵暴怒！ “娘的！我是你老子！你刚刚是要捅谁？！” “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玩意！我是你爹，你是想杀父？！” 唐一清根本没有管他，双手捧着唐小染的手掌，嘴唇咬的死紧。 捕快反应过来，将刀拿走。 看着不停辱骂的霍茂林，轻啧了一声。 “大半夜的，别吵了！” “跑来人家店里闹什么闹？！这可不是营业时间，赶紧回去，都散了散了吧。” 霍茂林咬牙瞪着还在原地的姐弟二人，转身朝后走。 唐小染勉强的笑笑，安抚着唐一清。 “没事的，大姐的手一点事都没有。” 唐一清眼眶通红，他不信。 唐小染看向已经转过身的霍茂林，眼底寒光仿佛能将他冻死。 唐一清心疼的看着唐小染，唐小染慢慢站起身，捕快已经转过身去。 霍茂林骂骂咧咧的就快出了小店门，霍家的家丁也都转过头跟在霍茂林身边。 第202章 我想到了…… “啊！！！” 霍茂林被砸了个踉跄，他的脑袋好像有血流了下来，他转过头一双眼睛仿佛要把唐小染撕碎。 “你他娘的找死！！！” 唐小染没搭理他，冲着唐一清微微一笑。 “你瞧，大姐都说了手没事吧。” 唐一清：…… 又想哭又想笑是怎么回事？他大姐什么时候能变成正常的女孩子啊！ 霍茂林被唐小染的打手死死的堵住，他捂着脑袋大声咒骂。 “这个女人先动手的！你们看到没！那个板凳！” 说好了两县之间不能交手，唐小染却耍赖，她居然偷袭！ 捕快眨巴着眼，他刚刚是真没看见。 打手也摇头。 “霍少，人家姑娘手都受伤了，哪来的力气砸你？” 在扬的人都说没看见，霍茂林要气疯了，他的打手说看见了可捕快压根不管。 他们打着哈欠。 “行了行了，知道了，唐姑娘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失手将板凳扔出去呢，既然这样赔人家点钱吧。” 唐一清二话不说从唐小染口袋掏出两文钱丢了出去。 “拿着，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眼神冰冷，霍茂林咬咬牙，他竟然让一个毛头小子唬住了。 他不甘心离开，可又有什么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这女人最好别落在他手里，不然他一定会整死她。 他转过身朝着门外走，牙都快咬碎了。 霍家的其它家丁也跟着离开，几人出了店门，继续跟着霍茂林向着客栈走。 被狗咬了胳膊的家丁一愣连忙指着地上的弟兄喊。 “家主，这些弟兄怎么办？他们说那前头的医者很厉害，咱们……” 霍茂林猛地回过头，一双眼睛简直能喷出来。 他三两步上前，猛的扯住那男人的胳膊，男人疼的脸都白了，哀嚎不止。 他的胳膊本就被狗咬穿了，这会也一直在忍着，没想到霍茂林竟然硬生生把手指掐进了他的伤口里！！ 他牙齿都疼的打颤，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 霍茂林一把甩开他，看着倒地抱着胳膊哀嚎的男人，终于出了一口气。 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他也就没那么急躁了，抬起脚一脚踢翻旁边另一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家丁。 那家丁如同一块抹布，就这样被一脚踹开，唐小染瞳孔缩了缩。 霍茂林冷嗤一声，自从来到这成临县，他处处憋屈。 不让他动成临县的人，他踹自己的人总可以了吧？ “一群没用的废物，老子养你们这么久，一个娘们一个孩子都抓不住，还想要医治。” 他语气轻蔑，如同看着一群蝼蚁苟延残喘。 “死这里吧就，老子可没这么多马车带你们回去。” 这些人看样子别说走了，连动都是问题，不是白白浪费他的银子吗？ 几人浩浩荡荡的走了，全然看不出是败者，反而嚣张的要命。 留下一地的家丁，这么冷的天，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少已经血液干涸了。 留下那唯一的，半跪着的家丁在小店门口，久久的跪着。 唐小染不想看到这副扬面，她还是接受不了上层人就这样将一条生命践踏。 可让她花钱去救治对面的人，她也做不到。 即使这些人是霍茂林的家丁，指令是霍茂林下达，做的事很多违背自己意愿，可他们这几天是真真实实的要抓唐一清。 唐小染只能关上门，眼不见为净。 陆陆续续大家散开继续睡觉，门外呜咽哀嚎的声音慢慢小了，唐小染听见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一直到后半夜。 唐小染和唐一清平躺在床上，唐一清心疼的掏出药箱给唐小染包扎。 这药箱还是有次赵小宁不小心切到手指，唐小染特意备在后厨的，没想到派到了大用扬。 唐一清不会包扎，从前他总是笑唐皎月包的丑，这会才知道有多难。 他手一直在抖，心疼的眼泪蓄满眼眶，唐小染轻咳一声。 “好啦，我真没多疼，伤的不深。” 她没说谎，可唐一清还是很难过，他胸腔里都是怒火，此刻骂了霍茂林一万遍。 终于，姐弟俩收拾好了，唐小染被唐一清扶着躺下，她哭笑不得。 “我就是手掌受了点伤，你怎么搞得我好像半身不遂。” 唐一清抿抿唇。 “大姐，霍茂林会离开吗？” 唐小染也睁着眼睛。 “可能吧。” 毕竟他再待下去也讨不到好。 但是霍茂林这次元气大伤，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他们这次是光明正大找上门，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唐小染只觉得脑子疼，她想要赶在霍茂林阴她之前尽快想出对策，可霍茂林不是他们县的。 何况他在金临县是可以只手遮天的地步，自己到底怎么才能解决这件事。 她想不出来办法，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身边还睡着一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唐一清明显是感觉到一阵焦躁。 黑暗中，他抿抿唇。 他知道，霍茂林不会就这样放过他，而且肯定会比这次来的更猛烈。 「我要怎么才能将霍茂林给整死呢？」 唐小染猛的瞪大眼睛，她听到了什么？ 她八岁的弟弟，躺在她旁边安静的抱着她的胳膊，乖巧的如同一个粘人的小婴儿。 脑海里的心声却冷的让她浑身发麻。 唐小染觉得，自己有些双标了。 她自己在想着怎么搞死霍茂林，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唐一清这么想，就让她浑身僵硬，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哪个正常孩子八岁要弄死别人。 唐小染轻咳一声，侧过身拍了拍唐一清的小身板。 “一清啊，大姐会保护好你的，你不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昂。” 唐一清眼睛亮晶晶的，满是信任和乖巧。 “嗯，大姐早点睡。” 说着，他就乖乖闭上眼，唐小染长舒一口气，折腾了大半夜，身心俱疲，是该睡觉了。 「我想到了……」 唐小染本来昏昏入睡，突然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腾地一声坐起身。 黑暗的后厨里，月光从小店的窗户爬进来又爬上后厨的窗台。 将后厨摆放在墙上的一排刀具照出森然的光。 唐小染后背一阵发凉，看着慢慢坐起身的唐一清。 第203章 小妹越来越假了 可是他刚刚在想什么自己没听到，为什么没头没尾的听到这句话。 唐一清眨巴着眼睛。 “大姐，怎么了？” 唐小染觉得自己好像精神恍惚了，是不是听错了？ 她咽了咽口水，强行压下心底的惊慌。 “一清啊，你刚刚……睡着了吗？” 唐一清点点头，唐小染深吸一口气，又问。 “你有没有……想到什么事情？” 唐一清眨眨眼，黑暗中唐小染总觉得这孩子眼睛也太阴沉了。 他嘿嘿一笑。 “我做了个美梦，梦里大姐给我做好吃的。” 唐小染肩膀猛的松懈下来，看着唐一清灿然阳光的笑，轻轻拍了拍他的头。 “过了这两天，大姐就给你做，馋猫赶快睡觉。” 唐一清又慢慢躺下，双手紧紧抱着唐小染的胳膊，跟个八爪鱼一样。 唐小染再听不见任何声音，才慢慢闭上眼。 直到身侧唐小染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缓，那嘴角挂着淡笑仿佛做了美梦，一动不动的小男孩才慢慢睁开眼。 他轻轻抬起头，看着唐小染熟睡的半张侧脸。 「原来，大哥说的是这个意思。」 唐一清挑挑眉，可惜，他好像还并不能很完美的隐藏。 不过没关系，大姐傻不拉叽的跟小妹一样，估计还以为是自己出了问题。 他满足的抱着唐小染的胳膊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唐小染就被唐一清的心声吵醒了。 「大姐怎么还不醒？饿了饿了好饿好饿。」 「大姐睡觉居然不打呼噜。」 唐小染揉着脑袋坐起身，一脸无语的看着唐一清。 唐一清眼睛亮晶晶的，乖巧的坐在一旁。 “大姐早上好！” 唐小染无奈的苦笑，他还真是精力充沛呢。 「我不会把大姐吵醒了吧？」 唐小染打个哈欠，其实如果不是唐一清，她也睡不了太久，因为门外太吵了。 唐小染走过小店，店里的打手陆陆续续悠然转醒，跟她打招呼。 唐小染打开门的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总算知道为什么一大早这么吵了。 昨天夜里门口横七竖八躺着的人，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地拖拽留下的一道道刺目的血痕。 唐小染想起昨天晚上的动静，能做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断了一只胳膊的男人，疼痛过后终于接受自己家主已经抛弃了他们。 用仅存的一只胳膊和仅有的力气，将他的兄弟们拖拽到了偏僻一点的土地上，看样子，大概率是全埋了。 他没有钱，想医治都没办法，天气这样冷，他们受的伤那么重，那些人注定活不下来了。 唐小染从屋里拿出拖把，沾了水从门口开始拖，一个打手挠挠脑袋，上前去抢唐小染的拖把。 “唐姑娘，我来吧。” 唐小染一愣，看着他积极的样子，还是给了他。 这些打手不仅能保护人，还能帮忙骂人，现在又多了个技能，帮忙拖地。 唐小染觉得这钱花的挺值的。 那群汉子也拖的卖力，从没碰到这么好的买主。 他们从前碰到的，顶多管个一两顿饭，或是会在他们受伤后出一些金疮药。 这次别说见血了，连一点淤青都没碰着，钱拿的太亏心。 众人忙的热火朝天，翠翠带着唐皎月和唐文萧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陈离。 唐小染挑挑眉，陈离看着一地的血，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他发誓自己什么都没干，就只是把狗借出去了而已，后半夜狗就都自己回来了。 唐皎月蹦蹦跳跳的扑进唐小染怀里。 “大姐，昨晚睡得好吗？” “好多血，皎月好害怕。” 唐一清翻了个白眼，小妹越来越假了，在扬的谁不是心知肚明，还在那嗲嗲的说自己害怕。 对比一下，唐文萧显然正常的多。 “昨夜没出去吧？” 唐小染点点头，将手放在唐文萧的肩膀。 “谢谢文萧。” 唐文萧浅浅的扯动着嘴角，指了指唐皎月。 “她干的。” 唐皎月还在捂着眼睛朝唐小染怀里钻，假装害怕，听了这话小屁股都不扭了。 转过身尴尬的从唐小染身上跳下来。 大哥真是的，什么都说。 “没有，我就是跟狗狗说……” 唐小染伸手捂住小姑娘的嘴。 “先进屋吃饭吧。” “我也没吃呢。” 陈离点点头，他昨天离开时被唐文萧喊住，说想借狗用一下。 天刚黑，他的狗就被唐家两个小孩牵走了。 他最近又陆陆续续养了十几只，看着他们摇尾巴的样子觉得特别可爱，特别有安全感。 两个小娃娃牵着十几只狗，他本想跟着一起，可翠翠却笑着摆摆手。 “没事的，陈夫子，我们能牵住，后半夜就给你送回来。” 陈离一直知道唐皎月和小动物比较亲，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画面。 随便拎出来一只狗都比唐皎月重，她却一手拉着十几条绳子走在前面，那些平时在家里都要分开养的大狗，乖巧的跟着她走。 他以为翠翠说的半夜会把狗送来，是像他们牵走时这样。 可没想到，后半夜陈离的门被猛撞，他刚打开就被一群大狗扑倒，这些狗浑身都是冰水，却兴奋的围着他一阵狂舔。 陈离差点被狗舔死，推开后朝门外看，才看到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三人。 准确来说，是两个。 唐文萧走在前面，眸子里满是淡漠，似乎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身后跟着翠翠脸色煞白，像是见到了鬼。 翠翠背上背着小小的唐皎月，她好像困极了，呼呼大睡。 唐文萧没进门，他冲着陈离点了点头。 “夫子，狗给你还回来了，还让他们洗了澡，我们就先回去了。” 陈离看着姐弟三个的背影，总觉得瘆得慌。 次日一早，他就跑去唐文萧家里了，昨天夜里他好像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唐文萧也没有瞒他，陈离很生气。 “那都是命啊！” 唐文萧是怎么说的？哦，那个孩子慢慢的喂着院子里的狐狸，头也没抬。 “那就只能怨他们命不好。” 陈离后背有些发寒，可最后也没再说什么，唐小染家这两个孩子太吓人了。 他倒也不至于讨厌他们，只是觉得孩子就应该有孩子的样子。 第204章 又要偷跑 想了一个早上，陈离总算把自己哄好了。 都怪这乱世，看看把唐家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都逼成什么样了。 他看着猛朝嘴里塞面条的唐一清，放松了眉眼。 从没发现，这不学无术整天四处乱跑的孩子，竟然是她家里最单纯的。 唐一清一脸懵逼的抬起头。 陈夫子盯着他看干嘛？ 一群人还在吃饭，就见到林昱从不远处过来了，门口的血已经被清理干净，可到底还是留下了一点痕迹和血腥味。 他皱着眉进屋，坐在了唐皎月旁边。 “霍茂林，这是准备打道回府了。” 唐小染夹起一块肉放进唐一清碗里，表情淡淡。 “嗯。” 她猜到了，霍茂林还待在这里毫无意义。 他原本的优势就是比唐小染有钱有人，这会这个优势已经没了。 一旁的唐一清吃饭的手一顿，随后像没事人一样将唐小染夹给他的肉片放进了肚子里。 林昱看到唐小染包的很丑的左手，眉心一跳。 “唐小染，你这是怎么了？” 唐小染毫不在意的嘿嘿一笑，摆摆手。 “没事，不小心碰了。” 林昱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那霍茂林的脑袋也受了伤，今早找我医治，这几天还要呆在成临县。” 霍茂林的脑袋破了个窟窿，马车颠簸，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唐小染有些心烦，早知道就不打这么重了，还要继续呆在成临县污染空气。 “他这趟回去，下次再来咱们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你可一定要小心。” 林昱叮嘱道，随后又盯着唐一清。 “你不能乱跑。” 唐一清眨眨眼，并不答话，陈离一转过头就发现自己的饭被林昱端去吃了。 唐小染：…… 你俩还真是好的可以，饭现在都吃一碗了。 陈离起身去再盛一碗，唐小染带着唐一清回了家。 她只遣散了几名打手，还留下四名。 霍茂林到底没有离开，她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几天没有洗热水澡了，唐小染将自己泡在热腾腾的木桶里喟叹一声。 “真是舒服。” 门外的唐一清皱着眉朝里面叮嘱。 “大姐，注意点手，别碰到水。” 唐小染觉得她家三个孩子真是越来越操心，她和唐一清在外面这么多天，唐一清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她烧水洗澡。 这会还在外面担心她的安危，真不知道谁才是家里的顶梁柱。 “知道了知道了。” 唐小染冲着他喊。 “你赶紧也去弄点水洗洗。” 唐一清答应一声，转头又去烧水。 直到深夜，唐小染将唐文萧和唐一清叫到跟前。 “从今天开始，咱们睡一间屋子。” 唐文萧没说话，只默默的点了点头，唐一清看着唐小染放在枕头边的东西。 斧头、弓箭、刀、匕首。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唐小染的手上。 她已经尽力小心，可最难愈合就是手掌，一不小心就会崩开。 此刻白色的纱布上又有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无人看得见的角落，唐一清慢慢握紧拳头。 他不会让霍茂林再回来的。 霍茂林，只能他来除。 深夜，屋子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均匀呼吸，唐一清慢慢坐起身朝着屋外走。 他开到院子里，抬手将唐小染晒干晾晒好的蘑菇取了下来，借着夜光一个个看。 唐小染用针线穿起来，说是冬天也可以吃蘑菇炖小鸡，唐一清仔细翻找着。 一道阴影慢慢爬上脚踝，唐一清挑蘑菇的手一顿，慢慢抬起头。 夜光中，大哥唐文萧静静的站在小院看着他。 “你又要偷跑，第三次了。” 唐文萧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唐一清眉眼间闪过一抹悲伤。 他也想遵守诺言。 可他没办法，如果说他们家谁能接近霍茂林还不会被弄死，那就只有他。 “大哥。” 唐一清低头摆弄着手里的蘑菇，声音闷闷的。 “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他需要我。” “可如果大姐落在他手里……” 他打了个冷战，寒冷的深夜里，唐文萧慢慢蹲下身将他拉了起来。 “你带蘑菇也没有用，他们会搜出来的。” “带别的。” 唐一清愣愣的看着他，唐文萧抿抿唇。 “什么时候走。” 唐一清抬头看月亮，两个男孩明明才八九岁，竟然在此刻仿佛一对成熟的大人在讨论着。 “后天吧，不然霍茂林该回去了。” 唐文萧叹口气。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想好办法了吗？” 唐一清的脑海浮现两张人脸。 “应该没问题。” 他觉得，他一定能做到。 唐文萧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要说应该，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跑出来，你就别去。” 唐一清也怕，怕那些人在半路上就把自己砍断手脚，只留下一双眼睛看石头。 可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于是他咬咬牙。 “五天，最多五天我就回来。” 唐文萧点点头。 “五天如果你没回来，我就会带大姐去找你。” 唐一清握紧拳头，眼底都是坚毅。 唐小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 睡了这么久的硬板床，突然睡着铺了几层软被子的床，反倒不舒服了。 “你们这样显得我很懒啊。” 唐小染推开门，几个孩子已经在院子里忙活了。 这两天她和唐一清没回家，唐文萧和翠翠早早的去把春联纸买回来了，此刻正铺在桌子正中央。 “我们在等陈夫子来给我们写对联。” 唐皎月浇着她的桃树。 唐小染轻笑，去帮她把头发扎了。 “集市上不是有人写了卖现成的？非要等你夫子来写干嘛？” 唐皎月乖巧的站着，让唐小染帮她绑头发。 “我师父说的，他就买的红纸说等夫子来写，免费省钱。” “他还说反正夫子写一个也是写，写两个也是写，咱们干脆也等着他写。” 林昱这是逮着陈离薅啊，唐小染轻笑，唐文萧将手中的柴放下。 “大姐，我去一趟陈夫子那里。” 唐小染一愣。 “你去他那里做什么？” 唐文萧表情平淡又自然。 “昨天夜里染了风寒，嗓子不舒服，我去问他些问题。” 第205章 跟霍茂林走了 可唐文萧的意思竟然是去问问题的，那唐小染就没什么资格拦着他了。 于是她摆摆手。 “快去快回。” 唐一清抬眼看着唐文萧离开的位置，凑到唐小染身边撒娇。 “大姐，今天晌午，我想吃红烧肉，可以吗？” 唐小染拍拍唐皎月的小脑袋，示意她头发已经扎好了可以起来了。 “当然可以，想吃啥大姐都给你做。” 唐一清抿唇轻笑，眼神眷恋的放在唐小染身上。 唐文萧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的还有陈离。 唐小染一愣。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陈离揉揉脑袋，他昨天压根就没回去，林昱说他家里还有空房，他就留下了。 今天一大早就被林昱薅起来写对联，这才知道原来他留他另有作用。 陈离在一旁写字，几个孩子撑着脑袋看。 翠翠去准备中午的饭，唐小染站在一旁，陈离写完一张她就拿到一旁晾晒，将对联用石头轻轻压住以防被风吹走。 “陈夫子的字写的真好看。” 唐皎月晃悠着腿，唐小染笑了笑。 “瞧瞧你的手。” 小姑娘一低头，瞪大眼睛，她的手上什么时候沾染了这么多墨水？！ 唐皎月撒腿就朝水盆跑，唐小染本来想帮忙撸袖子。 天气冷了，穿的笨重，小姑娘洗手经常会弄湿袖子，一时半会干不了凉冰冰的很难受。 陈离却喊住了她。 唐文萧站起身朝着唐皎月走过去，默默用手将唐皎月厚重的袖子翻过来。 “怎么了？” 唐小染疑惑的看着陈离。 他握着笔，头都没抬。 “霍家，最近几年发生的事不少，我托人问了金临县那边的老友，得了些消息。” 唐小染慢慢沉下脸，坐在一旁。 “我七年前去时，听说霍家有三个儿子，均已成婚。” “可这趟打听，却听说七年前霍老去世不过头七，一扬大火将霍家烧了大半。” “霍家三子只留下了一个，老大和老二连带着家眷都没了。” 唐小染定定的看着陈离的笔尖，陈离吹了吹上头的浮毛。 “你怎么看？” 唐小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陈离是在宫里待过的，他见过这种事多了。 “有蹊跷。” 唐小染答。 陈离点点头。 “蹊跷大了，我也觉得万分不对，于是又托了另一名好友打听。” “他说，鲜少有人知道，霍家其实不是三子。” “相反，是三女。” 唐小染猛地瞪大眼，一旁的唐一清也抬头看陈离。 陈离却神色淡淡，继续忙活。 “霍老认为女子不能继承衣钵，于是打小就从黑市买了三个男娃，女婿也是半个儿，何况……是从小养在跟前的。” 唐小染倒抽一口冷气，好像眼前有什么东西慢慢散开，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霍茂林，是霍家二女儿的童养夫。” 唐小染觉得有点头疼，这都什么跟什么？ “引狼入室。” 唐一清的声音很冷，不知为什么，听到陈离说出这件事后，他眼前浮现了三个女人的身影。 模糊的记忆碎片里，好像有人叫他一清，有人给他戴上平安锁，有人说他们一清是家里第一个孩子，一定要尽快怀上，超过二姐。 那三个人好吵，吵的他头有点疼。 唐小染注意到一旁脸色惨白的唐一清，将他抱在怀里。 “怎么了？不舒服吗！？” 唐一清抬起头，摇了摇。 “没有，大姐。” 陈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七年前，火光漫天，霍家只剩下了一半家丁和霍茂林一人。” 唐小染点点头，她大概猜到了一切。 可是，霍茂林为什么把霍家一把火烧了，他想掩盖什么？ 没人知道。 唐小染冲着陈离点点头。 “谢了。” 陈离自己都自身难保，留在这小破山村苟且着，还冒着被其它皇子党找到的风险，帮他们打听。 看样子是真把唐家的事放在心上了。 中午时分，林昱屁颠颠来了，和陈离一起蹭了一顿饭，抹抹嘴跑了。 看着林昱的背影，唐小染总觉得他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怎么跑的这么快？他心虚啥呀？因为蹭了一顿饭？ 唐小染没懂，转头就发现陈离在打包她家的午餐。 陈夫子一边打包一边毫不客气的跟唐小染说。 “昨夜没回家，家里的狗子想来饿的不轻，带些回去给它们解解馋。”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你对你家狗还怪好的。 狗：好人，下辈子还跟你。 晚饭过后，唐一清摸进了唐小染房间，从床底将木匣子拖了出来，从不起眼的角落扣了三片金叶子。 一回头，吓得瘫软在地。 “大哥！你下次进来能不能别这么悄无声息，跟鬼一样，吓死人了！” 唐一清将金叶子塞进自己口袋，木匣子推回原位，探头去看唐小染。 唐小染刚出了院子，要在家对门贴「出门见喜」的对联。 唐文萧没说话，将他拉起来，拍了拍弟弟跪在地上沾染的膝盖土。 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 “找林大夫要的，在他搜身之前藏起来。” 唐一清接过那薄薄的一小包药，攥在手里，用力点了点头。 “一路……顺风，万事小心。” 唐文萧说完这话，转身出去了。 唐一清又拍了拍身上的土，也蹦跳着去了院子。 第二天一早，唐小染醒来就发现唐一清不见了。 她慌张的满院子找，这么要紧的时候，孩子怎么会不见了？ 唐小染忙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唐文萧站在她身后拉住了她。 “大姐，一清去霍家了。” 唐小染如同五雷轰顶，她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瞪得通红。 “你说什么？！！” 唐文萧咬牙，又重复了一遍。 “一清，跟霍茂林走了。” 唐小染只觉得面前的男孩嘴巴一张一合，自己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她眼前一片漆黑，扑通一声就栽倒了下去。 唐文萧彻底慌了，向来沉稳的孩子伸手去接唐小染软趴趴的身体。 可因为年纪还小力气不够，也被撞在了地上。 “翠翠姐！大姐晕倒了！” 唐小染再睁开眼时，就看到了林昱的脸。 “气急攻心，先把这药喝了。” 唐小染一把推开他端来的药，二话不说就要下床。 第206章 他自己走的 翠翠赶忙扶住她，唐小染重新躺回床上。 她嗓音都有些抖。 “他是被抓去的？什么时候？夜里？” 她昨夜睡的太死了？有人进来抢孩子都没注意。 唐文萧深吸一口气，娓娓道来。 “他自己走的，今天一早就去了。” 唐小染都快崩溃了。 “他自己？！他自己？？？” 她怎么都没想到，是唐一清自己送上门的。 唐文萧按着唐小染的手。 “大姐你冷静点，霍茂林如果安然回了金临县，咱们才是真的完了。” “你以为几个简单的打手就能挡得住霍茂林。” “他有钱，这年代有钱能买来打手，也能找来死士和刺客。” 唐小染的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 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年代连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白天一切祥和，到了晚上真出什么事衙门都不会来人管。 “霍茂林得死在半路上。” 唐文萧的眸子很冷，淡淡的吐出这句话，在扬的人都沉默了。 这不像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该说的，可这也是几个成年人心知肚明的事。 霍茂林这趟吃了大亏，下次肯定不会自己来了。 他但凡有点脑子都知道找人暗地里阴唐小染，更别提霍茂林本就不是蠢人。 霍茂林已经离开，即使唐小染今天掏出大量的钱去找人，也很难将他百分百拦截在半路解决。 可唐一清去了，他说他自己就能解决。 “那他又能怎么办？” 唐小染坐起身，激动的脸通红，唐皎月被她吓得眼泪扑簌簌的掉。 她爬上床，一只手抹着眼泪，一只手拍着唐小染的后背。 “大姐别气，大姐别气。” 林昱看着脸色惨白的唐文萧，将他朝身后拉了拉。 “一清说他有办法，而且霍茂林就指着他赚钱，不会伤害他的。” 只要唐一清表现的乖顺，只要他对霍茂林还有用，霍茂林就不会动他。 “霍茂林自负，从这次他贸然前来就能看出来，他本就没把你们放在眼里，结果栽了大跟头。” “可他只会防着你，只会觉得是你太可恶，一清在他眼里依旧是八岁的孩子，可以任意拿捏。” 不得不承认，林昱说的对。 “大姐，一清带了东西，而且他说自己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唐文萧走上前，紧紧的握着唐小染的手。 他的指尖冰凉，脸蛋也白的厉害，明明自己也慌得不行还是努力安抚唐小染。 唐小染挫败的揉了揉脑袋，点点头。 她还真是没用，连孩子都保护不了。 陈离算过，从集市到金临县的路程大约是两天半。 唐小染不知道他们走了哪条路，想去找都没办法。 她把小店关了，让赵小宁他们回去好好过个春节。 年味越来越重了，唐小染家的氛围却越来越沉闷。 寒冷的月色照在门檐，有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坐在大门的门槛处。 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只有她家门口点着两个大大的红灯笼。 红灯笼站在地上，却没有一丝喜庆的感觉，倒显得更孤寂了。 “大姐，天冷，咱们先回去吧。” 唐皎月抱着一个汤婆子来塞进唐小染怀里，她眼睛红红的，这两天哭了好几次。 每次看着大哥一个人在院子里忙活，她就想哭。 看着大姐坐在门口一天一夜，她更想哭。 大家都在等二哥回来，可二哥却始终没有音讯。 唐小染勉强的笑笑，没有接那个汤婆子，反而抬手摸了摸唐皎月的头。 “你先去睡，大姐等会就回去。” 她哪里需要什么汤婆子来暖，她心里焦躁已经快疯了，这么寒冷的天，手心和后背一直都有一股无名的火气。 「骗人。」 唐皎月吸了吸鼻子，别以为她不知道，大姐昨天晚上就没睡。 她就这样枯坐到了天明。 唐小染无奈的叹口气，抱着又要哭鼻子的小姑娘，最后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街道。 “走吧，别哭了，咱们去睡觉。” 她睡不着，她知道这次唐一清的事和唐皎月不同。 他是有准备去的，而且他比唐皎月聪明胆大。 可再胆大，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唐文萧说他带了药，那霍茂林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搜身？ 霍茂林如果把他死死绑住，他一个八岁的孩子，怎么能挣脱？ 唐小染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她现在就想去金临县。 可唐文萧说，他们等到第五天，第五天唐一清还没回来他们就去找。 “你放心，霍茂林不会让一清出事，他还指望一清这棵摇钱树给他赚钱。” 唐文萧的话让她安心了一些。 “一清不是傻子，真被搜出来东西，他那张嘴也会把金的说成银的。” 一转五天。 明天就是除夕了，家家户户都开始传出肉香，小孩子三五成群凑在一起放爆竹，扔沙包。 红灯笼高高挂，每天都能听到左邻右舍来拜年的人说着吉利话，嬉笑奉承。 唐家也很热闹，唐小染一边叮嘱着翠翠要看好唐皎月，一边收拾着包裹。 唐皎月瘪着嘴，眼泪像豆大的珍珠不停滑落，又抬手擦掉。 她会乖乖的，不让大姐操心。 大姐要去找二哥了。 唐文萧嘴唇抿成一条线，从昨天开始，他就站在门口等。 唐一清是他放走的，他相信唐一清会回来。 可唐一清没有。 他占据很大责任，这会正自责的收拾包裹，他要和唐小染一起去找弟弟。 唐小染没拒绝，唐文萧很聪明，聪明的不像八岁孩子。 也许确实能帮上自己。 屋子里的气氛沉闷，唐小染尽量扬起笑脸。 “别哭，好好和翠翠姐姐一起，碰到麻烦解决不了可以去找你师父，让他想办法。” 她对唐皎月是有愧疚的，这还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竟然要扔下这孩子自己在家。 她最后拍了拍唐皎月的脑袋，从厨房拿出翠翠凌晨起来烙的饼，塞进胸口。 还热乎的嘞，烫的她胸口一阵发疼，眼泪都要掉下来。 唐小染深吸一口气，不去听身后唐皎月的呜咽，牵着唐文萧的手朝外走。 院子里不知何时落了一层白霜，唐小染抬起头，一粒雪花就这样飘进她的眼睛。 “又下雪了……” 第207章 这不是个乞丐吗 “咱们得快点，下雪了，一清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她不知道唐一清有没有到霍家，或者是在路上？ 现在吃的好吗？睡得好吗？霍茂林对他怎么样？ 有没有打他，有没有骂他伤害他。 唐小染这几天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她得赶紧找到唐一清。 两人着急忙慌从院子里朝大门走。 刚推开门，她吓得踉跄两步差点没摔倒。 门外站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孩子，正要抬手敲门。 那黑不溜秋的孩子伸手去拉唐小染，呲着个大牙傻乐。 唐小染反应过来，盯着那人眼睛看，自己的眼眶反倒红了。 “一……一清？” 唐一清挠挠脑袋，他的头发被烧了一半，好像有点丑。 他有点不好意思。 “大姐……” 他偷偷跑出去，唐小染不会不要他了吧？ 毕竟上次唐小染可是说了，事不过三下不为例，再跑她就真的生气了。 他刚刚已经站在门口有一会了，一直不敢敲门，路过的人都盯着他看。 他实在受不了自己的身体了，他脏的跟唐小染曾经讲过的邋遢大王一样。 所以最后唐一清还是决定勇敢面对，他会跟唐小染好好道歉的。 大姐打自己骂自己都没关系，就是不要太生气。 可没想到，唐小染一把拉开了门，还被他吓到了。 唐文萧的肩膀慢慢垮下来，终于安心的长舒一口气。 唐小染确定是唐一清后，鼻尖一酸眼泪就这样掉下来了。 她一把抱着面前的小男孩嚎啕大哭。 “你个死孩子！你去哪了？！” “你吓死大姐了你知不知道？你真是要气死我了，胆子这么大！” 唐一清呆呆的站着，原本嬉皮笑脸的，这会嘴角也慢慢耷拉下来。 唐皎月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唐小染紧紧抱着一个人，哭着叫他一清。 唐皎月也哇哇哭，一边哭一边跑上去。 “臭二哥！你去哪里了呜呜呜，大家都好担心你！” 然而跑近了，她停住了脚步，吸了吸鼻子。 慢慢站在一旁。 唐文萧偏头看她，唐皎月眼睛红的跟个小桃子似的。 提起大哥的衣袖擦鼻涕。 “大哥，大姐是不是认错人了？这不是个乞丐吗？” 唐文萧：…… 唐一清也听到了，本来还在默默流泪的他，突然就不想哭了。 小妹会不会说话？ 翠翠擦着眼泪。 “快进屋，进屋去，外头冷。” 翠翠去给唐一清烧水，这孩子不知在哪弄的，浑身黑不溜秋。 唐皎月拿来厚实的小毯子盖在唐一清身上，又屁颠颠的去拿汤婆子。 唐文萧端来一碗热热的肉粥，唐一清缩在毯子里吃的鼻涕直流。 唐小染看着唐一清掉了的鞋底，又想哭了。 这死孩子，跑了多远也不知道，鞋底都磨没了。 幸好小老太太给几个孩子做的鞋底都厚实的很。 “天冷爱下雨下雪的，小孩子的脚可冻不得。” 这才让他的脚没有生了冻疮。 唐小染暂时不想问他什么，孩子累了不知道多少天，能回来就是好事。 看着狼吞虎咽的唐一清，估计也好几顿没吃饭了，唐小染将翠翠烧的热水放进水盆。 唐一清几次想跟她说什么，都被唐小染打断了。 “睡醒了再说。” 唐小染现在心里格外满足，只要他还活着，几个孩子都活蹦乱跳的在自己身旁，其他的都不重要。 唐一清也确实累了，他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等醒来再跟大姐说自己的丰功伟绩吧。 一定要好好吹嘘一番，让小妹好好崇拜崇拜他。 唐小染退出房间，拿着唐一清的破烂衣服出了门，打算扔了。 这衣服都破烂的不成样子了，明天带他们去老李头家拜年，李婆婆上次说做好了新年衣裳呢。 “唐小染，一清回来了吗？” 刚推开门，林昱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 他气喘吁吁，唐小染的心猛地一沉。 林昱很少有这么急躁的时候。 “霍茂林……死了。” 唐小染手里的衣服掉在地上，她回头看了一眼唐一清的房间，林昱还在继续说。 “那一波人全都死了，他和他的家丁还有他婆娘，霍家现在没人了，就剩了一具空壳子。” 唐小染点点头，林昱咽了咽口水。 “一清回来了？把他藏好，霍茂林死在了金临县，金临县正在查这件事。” “离得太远了，我只听说是被火烧死的。” 想到唐一清被烧了一半的头发，唐小染的脸白了一瞬。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人烧死这么多。 但是唐小染不想问。 她只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看着唐一清，别让金临县那边的捕快把他逮走。 唐一清一直睡到下午才醒，醒来第一眼就愣住了。 唐小染坐在他的床边，正缝着什么。 大姐可是一点针线活都不会的呀。 唐一清诧异的坐起身。 “大姐……” 唐小染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向唐一清，眉眼温和。 “醒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唐一清咽了咽口水，怎么感觉大姐这么慎得慌？ “想吃……辣子鸡。” 唐小染点头。 “还想吃，酸菜肉粉肠。” “还有……” 唐小染静静的听着，全都记了下来，随后喊来翠翠和唐文萧。 “晚上咱们就吃这些吧。” 唐文萧点点头，跟着翠翠一起出门买菜。 明天就是除夕了，这几天集市为了方便大家采购年货，商铺摊子为了多赚些钱，都从早开到晚。 “我也去。” 唐皎月蹦蹦跳跳，二哥回来了，家里的氛围终于不再这么冷冰冰了。 她也要去集市玩。 唐小染点点头，唐皎月欢呼一声跟着出门。 唐一清毕竟是个孩子，大家都出门，他也想去玩。 昨天路过集市，他都躲着人走的，因为自己太奇怪了。 可还是被集市的热闹吸引到了。 “我也……” 他赶忙下床穿鞋，却被唐小染一把按了回去。 “你不行，在家好好待着。” 唐一清懵了，眨眨眼看着唐小染。 “大姐……” 唐小染的语气依旧温和，说出的话却不容拒绝。 “你们快去吧，天冷，早去早回。” 唐皎月同情的看了一眼唐一清，开心的跑了。 第208章 我是来跟你做生意的 “大姐，为什么我不能出去？” 唐小染暗叹一声，自己做了啥自己心里一点数没有？还想着去玩。 “在家好好歇着吧你。” 唐小染摸摸他的头，去院子里扫兔子屎去了。 唐一清摸了摸脑袋，上面好像还残留着唐小染手掌的余温。 大姐一定是觉得自己这两天太累，不舍得让他出去。 大姐真疼他。 晚饭林昱和陈离都来了，自从李明达和翟雪月不在，饭每次都吃不完。 于是陈离现在每次来都自带饭盒，他说要打包回去给他家狗吃。 林昱眯着眼睛看他，到底是给狗吃还是给自己吃，谁知道呢？ 陈离感受到林昱的视线，也不搭理他。 唐一清吃饱喝足，就等着唐小染来问他是怎么回来的，可是全家忙个不停，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唐小染踩在木梯子上朝桃树上挂灯笼。 陈夫子在打包他家的剩菜。 翠翠和唐文萧在扶着梯子。 唐皎月在喂鸡。 林昱在给他家兔子清理窝。 没有人理他。 唐一清不高兴了。 他早上回来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 早上大家还都哭哭啼啼的抱着他，唐小染翻来覆去捧着他的脸跟宝贝似的。 这才稀罕多久啊？怎么就都这样了。 “你们都不好奇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唐一清憋不住了，他叉着腰对着梯子上的唐小染喊。 唐小染还没开口，唐皎月先说话了。 “你不是走回来的吗？你坐马车了？” 唐一清一噎。 那倒没有。 唐皎月继续转过头喂鸡，二哥奇奇怪怪的。 唐一清嘚吧嘚的跑上前。 “大姐，霍茂林死了……” 唐文萧一把捂住他的嘴。 “知道了，别在这添乱。” 唐一清：？？？ 唐小染也埋怨的看了他一眼。 这孩子怎么嗓门这么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杀了这么多人。 唐一清觉得挫败极了。 为啥大家都不想提霍茂林，也不让他提。 可是他的风光伟绩还没说呢！ 林昱将他拉到一边。 “金临县那边在查霍茂林的死因，你最近老实点。” “我已经托人留意了，如果查到咱们这，你赶紧跟着你大姐跑。” 唐一清懵逼的看着他。 “我为啥要跑？” 林昱觉着这孩子平时怪聪明，这会怎么傻不拉叽的。 “不管是成临县还是金临县，孩童杀人当与成人无异，何况你杀了这么多，被查出来……” 他叹口气，这孩子，还以为他能聪明的将霍茂林解决了，结果杀红眼全给杀了。 现在事情闹大了。 唐一清明白了。 他挠挠头，那边有一半的头发烧了半截，看起来怪搞笑的。 “林大夫，人不是我杀的我为什么要躲。”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小院里，只剩下陈离还在不停打包饭菜的声音。 陈夫子不关心这些，天都要黑了，他快点打包快点回家，不然又要走夜路了。 苦命的陈夫子什么时候能在集市买房，不用走山路…… 唐小染从梯子上跳下来，唐文萧皱着眉不赞同的看着她。 “大姐！” 跟个猴子似的一激动就乱蹦，这么高，摔着了怎么办？ 唐小染丝毫不在意自己被弟弟训了，她家这几个孩子越来越像她奶奶了，管这个管那个的。 “你说什么？霍茂林不是你杀的？” 唐一清得意的扬着下巴，像一只傲娇的小猫。 “当然，我还是小孩子呢，怎么敢杀人呀。” 亲眼见到两个男孩把人抬走烧死的翠翠：…… 嗯，你说的都对。 唐一清坐在庭院正中间，一行人围着他团团坐，林昱这会也不忙活了，他最爱听八卦了！ 这事居然不是唐小二做的，那是谁？ 唐一清在五天前的一大早，怀里揣着两片金叶子和一包林昱给的迷药就去找霍茂林了。 霍茂林的脑袋没有大好，但他在成临县吃了这么久的亏，呆在这就恶心。 他只想赶紧回到他的金临县，继续当他的土皇帝，然后派人来把唐小染那个贱人碎尸万段！来解他心头之恨！ 可马车不过出了集市，来到郊外，他就感觉到了不对。 打手从后面推着一个小男孩上前，他扑通一声趴在地上，疼的哎呦哎呦叫唤。 那男孩抬起头，霍茂林眼睛都直了。 这小崽子怎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探出头朝他身后看，惊得冷汗都掉下来了。 那女人不会疯到这种地步，这都敢带人杀过来？杀了他，她也跑不掉！ 可小男娃身后空无一物。 “你说你是我爹，是真的吗？” 唐一清瞪着眼睛看他，霍茂林眯着眼睛没说话，他现在觉得诡异极了。 一旁的女人连忙搭腔。 “对啊，这是你亲爹。” 唐一清贪婪的看着他的马车，上前摸了摸，一旁赶车的打手皱眉后退几步。 “你坐这么好的车，你很有钱？” 霍茂林不知道他要打什么鬼主意，但看到他只有一个小屁孩时，心放回了肚子里。 “当然，整个金临县就没有比我更有钱的了。” 唐一清点点头。 “那我跟你走，能吃香的喝辣的吗？” 霍茂林嗤笑一声，一手提着唐一清的衣领，伸手就朝他怀里掏。 “你是不是当我傻？” 这小子两天前还站在那疯女人面前，说什么都不肯跟自己走，这会突然跑过来说要跟自己走。 他可还记得，那女人只是伤了手心，这小狼崽子就要拿刀捅死他这个亲爹。 他才没那么傻，身后没跟人，那也肯定藏了什么毒药。 果然，男孩剧烈挣扎起来，眼底的惊恐藏都藏不住。 “放开我！放开我！！！” 霍茂林眼底飘过一抹了然的笑，可随后就愣住了。 什么都没有。 这孩子身上，连根毛都没有。 唐一清涨红着脸，狠狠的在他手上咬了一口。 霍茂林吃痛，一把将他甩出去，唐一清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你跟过来，只是为了过好日子？” 霍茂林眯着眼，怎么都觉得这理由牵强。 唐一清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不高兴的拍拍屁股。 “我是来跟你做一笔生意的，可是看样子你不相信我，还打我，我不想理你了。” “我要回家了。” 第209章 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他快步跑上去把要走的唐一清拉住。 “你还想走？！” 主动送上门的，还想跑？ 唐一清很不高兴的伸手朝他脸上抓。 “你不好好跟我说话，我才不跟你回去！” 霍茂林脸上被抓了个透花，深吸一口气按住唐一清的小手。 “你说，我好好听你说，你到底跟过来干嘛！？” 他想听听，这死小孩为什么当时要死要活不愿意跟他来，这会又主动追过来了。 “我跟你走可以，你得让我做家里的老大。” 霍茂林眼底闪过一抹讥讽，真是小孩子心性。 “还有，你那么有钱，我跟你走了你得给我大姐……五百两，不！五千两白银！” 霍茂林挑挑眉，倒是觉得有意思起来了。 这孩子恐怕都不知道五千两是多少。 单纯看霍家有钱，想要用自己换钱给他那个疯子姐姐，所以屁颠屁颠跑来了。 这么一说，反而说得通了。 自作聪明的小屁孩，偷偷瞒着那疯女人跑过来。 那女人护的这样好，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弟弟主动送上门。 他眉眼放松了些。 “可以，我给她五千两黄金！” “你乖乖跟我回去。” 唐一清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里都是清澈的单纯。 霍茂林竟然觉得这个儿子有一丝可爱。 蠢的可爱。 “黄……黄金！？” 唐一清吞了吞口水。 “我不相信，你要给我写个字据。” 霍茂林的耐心已经快没了，可一想到只要乖乖哄着这个小孩，他日后吃喝不愁，他就深吸一口气。 “这里没有纸笔，回去写行不行？” 唐一清皱着眉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那你不能骗我哦，大人都不能骗小孩的。” “大姐养我这么大不容易，这次你来抢我，大姐到处借钱找人保护我，催债的都到家里了。” 他蔫头巴脑的。 “我偷跑出来的，你说好的给大姐钱，不能骗小孩……” “你还要，每个月让我回去看看大姐。” 他说着，小嘴一瘪，眼泪就出来了。 “我从小跟着大姐，我花了她好多钱，我用自己换钱你一定要给她。” 霍茂林让他哭的头疼，这会一点都不怀疑了。 这就是个没脑子的爱哭包，看起来好掌握的很。 他摆摆手。 “行行行，回去就给你大姐送钱，别哭了。” 送钱？做梦呢？ 他到时候随便糊弄糊弄，这小屁孩五百两和五千两都分不清，怎么可能看得透他的谎言。 唐一清吸吸鼻子，小眼睛红彤彤的。 “那我跟你走。” 霍茂林想将他带上马车，可他却皱着眉要坐在马车前面的马上。 “我不想跟你坐一起，我还没原谅你呢，你打我大姐。” “我没坐过马，我要坐大马。” 霍茂林看了一眼赶马车的打手，之前赶马车的是另一个打手，结果被野狗咬死了。 这会赶马车的，是那个只剩一只胳膊的男人。 他本来是跟其它打手一起，在马车后面慢慢走的，但是他受的伤有点重。 霍茂林又不出钱给他治，本想着让他自己死在成临县，他却自己跟来了。 真是一条好狗。 为了不让他拖慢队伍节奏，干脆让他赶马车，没想到他一只手还赶的有模有样。 “看好这个崽子，不然我让你另一只手也废了！” 男人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看不清神色。 一路上，坐在马背上的唐一清唱着歌，哼着曲，仿佛开心的不行。 马蹄颠咯，外头的声音听不真切，可小男孩的清脆嗓音还是传进了马车里。 霍茂林的婆娘在马车里嗤笑。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脑袋瓜都没有的。” 霍茂林探出头，看着张开双臂去摸马鬃毛的唐一清，也彻底放下心。 一个八岁的孩子，又闹又哭，这会心情好了就唱歌。 身上什么都没有，身后也没有人。 他一个壮汉带着七八个打手，不过两日就到自己地盘了，他怕什么？ 霍家几十口子他都杀光了，当年跑掉这一个现在也终于逮回来了。 他觉得今晚都能睡个安稳觉了。 霍茂林嘴挑，他马车里单独放了个巨大的箱子，里面装满了冰块和各式各样的肉。 他无肉不欢，即使是在路上，也要常停下来煮肉喝酒。 因此路程本不算特别远，时间却又被拉的很长。 “小子，吃。” 夜色降临，负责做饭的打手又煮了一大锅肉，肉片捞出来给霍茂林，肉汤分给弟兄们。 唐一清接过肉，大口大口吃起来，满嘴流油。 霍茂林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模样，这会彻底乐了。 他看到的不是唐一清，而是一棵行走的摇钱树。 他放心的夹起一块肉塞进自己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可能是终于完成一件心事的原因，他觉得这是他最近几年吃过的最美味的肉。 一行人吃饱了，继续赶路。 森林里静悄悄的，不少打手跟在后面走的越来越慢。 他们没有休息，一直跟在后面走，全都困的东倒西歪。 霍茂林说了，夜里睡觉不安全，赶路的这两天只能白天上午睡一两个时辰。 跟不上的就扔下来喂狼了。 而霍茂林和他婆娘，则是在马车里呼呼大睡。 霍茂林的呼噜声都能打破天，他婆娘的磨牙声也不遑多让。 马蹄有节奏的踢踏，远处偶尔有几声野狼的喊叫，飞鸟掠过，唐一清懒洋洋的趴在马背上，好像睡着了。 “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一声低沉的气音传进唐一清的耳朵，他慢慢坐起身，借着茭白的月色转了个身，倒骑在马背上朝后躺。 八岁的男孩脸上没有了白日的纯真，他的眸子在月色下黑的诡异，嘴角带着玩味的笑。 “好东西呀，哥哥。” 男人紧紧皱着眉，他一条胳膊拉住马的缰绳，另一条软趴趴的垂下去，彻底废了。 这小孩，可不像家主认为的那样简单。 “你就不怕我当时没接？” 唐一清摸马车的瞬间，他就站在旁边，手里一阵温热，猝不及防被塞进了什么硬硬的热乎乎的东西。 他头皮仿佛在那一刻彻底炸开，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东西。 第210章 这是我的诚意 男人深吸一口气。 这小孩，胆子也太大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搞小动作。 “你想干什么？” 唐一清倒坐在马背上，小腿一晃一晃，懒懒散散。 “我在帮你报仇呀哥哥，你还应该谢谢我呢。” 男人紧张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里头的两人呼噜震天响，他这才微微放下心。 “说话注意些！” 他不知道是在和唐一清说，还是和自己说。 “我是霍家家丁，你这孩子瞎说什么我听不懂。” 唐一清轻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 “大哥，你一个成人，应该比我这个孩子懂得多，即便你跟着回了霍家，也是被赶出去的料。” 男人抿唇不说话，面前小男孩的声音像是能蛊惑人心的魔鬼，慢慢传进他耳朵。 “而且，我可不信你真的不想给你弟弟报仇。” 男人猛的瞪大眼睛，死死盯着唐一清。 夜晚的风吹过，深夜已经开始了寒潮，男人后背都是凉飕飕的。 “你……你怎么知道？” 唐一清眨眨眼，指着他手腕捆着的那根已经掉色发白的红线桃篮。 “你娘给你绑的吧？你弟手腕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男人的拳头猛的攥紧，缰绳都动了动，前头的马打了个喷嚏。 “就这？” 唐一清微微一笑。 “就这。” 他没有说话，就靠这个？ 眼前的男孩就能看出来他和他弟弟的关系，他只觉得面前的孩子心机深沉的可怕。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两人长的确实很像，唐一清一开始就注意到了。 后面无意间发现两人手腕都系着同样的红绳，定然是一个人绑的。 唐一清听说过，手腕间绑红绳桃篮，是祈祷平安。 有人希望他们平平安安。 可惜…… 一个被狗咬废了胳膊，另一个被咬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被霍茂林一脚踹开，没了最后一口气。 那晚霍茂林讲话时，男人一直安静的在一旁听着，直到他要走，男人才苦苦哀求他救救那一地的伤者。 其中一个，就是他的亲弟弟。 这赶马车的活，也是他弟弟的。 男人姓张，旁人都叫他张兵，他十四进了霍家，一扬大火后，成了霍茂林留下来的贴身家丁。 霍茂林虽然坏的很，但实在有钱，出手大方。 他几乎拿整个霍家在挥霍，这么高的月银，张兵将弟弟也喊来一起帮霍家做活。 他因为帮霍茂林做了太多事，总是夜夜梦魇，年迈的阿娘给他们系上红绳桃篮，说是可以驱鬼。 一开始只要陪着霍茂林四处赌石就好，可霍茂林实在没有天分，赌一次输一次，便渐渐开始随便打骂随行的家丁。 张兵看准那赶马车的活，跟着学会了，总算不用挨打。 可看着弟弟被打的伤痕累累，他又心疼了，所以将赶马车的活让给了弟弟。 外头都在传金临县的霍家能撑起来整个金临县，可只有他们这种元老级别的家丁知道，霍家早就没落了。 在七年前的那扬火里，霍家的前途就注定葬送了。 他说打听清楚了，就一个女人，带走家里一半家丁就行了。 他被挑中了，霍茂林说这趟回来会给他们一大笔银子。 于是他弟主动找到了被挑中的马夫，要和人家换。 “这趟回来，你的钱加上我的，能把家里重新修建一番。” 弟弟呲着个大牙傻乐。 其实家里早就没人了，他娘亲在五年前就去了，只是他们都惦记着那破旧的老房子。 他也觉得挺好，兄弟两人一起，有个照应。 他娘曾就是这样说的。 家里那老房子他也早就想修了，娘生前没住上，死后也得安排着。 兄弟两个一起乐呵呵的跟着霍茂林来了。 可他没想到那女人这么难搞，霍茂林一个狠辣的恶霸都搞不定。 那晚留下他和弟弟还有剩下的几个兄弟看守，看着女人将她的打手喊进屋里，弟弟有些羡慕。 “这么冷的天，他们还有面条吃嘞。” 他也闻到了，很香。 于是他跟弟弟说。 “明早换班，我也带你去吃面条。” 弟弟眼睛亮晶晶的。 “行啊，我要吃带肉片的。” 弟弟没有吃上带肉片的面条，那些疯狗扑上来的时候，他先挡在自己前面，当扬就被撕掉了一块肉。 他目眦欲裂，可疯狂朝上扑的野狗却让他没有还手之力。 是报应吧？ 看着霍茂林一脚踢开弟弟，他的心已经比胳膊上的伤还要痛了。 他弟弟像一块破烂的抹布，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他没有再求霍茂林。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霍茂林有多狠，他不可能管他们的。 他用一条胳膊，把弟弟的尸体慢慢朝树林里拖，徒手给弟弟挖坟。 直到那五根手指都痛到麻木，直到他看着自己的手指除了湿润的泥土已经面目全非。 他偷了路边人家的一把铁锹，将那些人都拖来了这树林。 再远的地方，他就没力气了。 他挖了一天两夜，把弟弟放在了这群人的正中央。 这样地底的虫子啃咬不到他，上头的野狗也扒拉不到他。 他撑着一口气找到霍茂林的时候，他已经准备离开了。 剩下的打手嬉闹吵嚷，甚至还调笑他像个乞丐。 “你们几个真是蠢的可以，连野狗都打不过，要是换做我们，这会都吃上狗肉了。” 一群人笑笑闹闹，他扯出一个苍白的笑。 霍茂林想丢下他，这种累赘他是不愿意要的。 张兵说，他会赶马车。 倒是省了霍茂林重新找马夫的钱，于是他坐在了弟弟的位置，赶起了马车。 一路上他沉默寡言，听着众人嬉笑吵闹，心如死灰。 他是恨霍茂林的。 可是他更恨的是自己。 本来该死的是他才对，是他七年前做了遭天谴的事，才报应到了他弟弟头上。 可面前的男孩凑近他的脸，声音悠然蛊惑。 “哥哥，你不想给你弟弟报仇吗？我给你的可是好东西。” “你不掏出来看看吗？” 他将手慢慢摸上胸口，那里放着这孩子塞给他的东西。 手掌摊开，是一小包药粉和两片金叶子。 唐一清轻轻点了点那金叶子。 “哥哥，这是我的诚意。” 第211章 这可不是毒药 可是此刻，那两个躺在手心的金叶子却仿佛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芒。 唐一清静静的看着他，张兵没说话，他在此刻，竟然被一个孩子牵着鼻子走。 “如果我不想帮你呢？” 唐一清轻笑出声。 “哥哥，说什么呢？你真以为你是在帮我？” 他指了指那金叶子。 “是我在帮你。” “我跟霍茂林可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他也就是去我家闹上一闹，可你弟弟，你亲弟弟没了。” “我记得，他本来是有救的吧？” 男人呼吸粗重了些。 他抬眼看着唐一清。 其实，面前男孩的血海深仇可比自己重的多，只是他那会还小，什么都不记得。 唐一清指了指他身后的马车。 “进了金临县，你可就真没机会了。” “也别说什么你帮我、我帮你了，咱俩这叫合作共赢。” “你不下手，我就跟他走，去过逍遥日子，你到了霍家被一脚踹出门。” “怎么说对我都没损失。” 张兵挑挑眉，这小孩，是在威胁自己？ 唐一清看出他的念头，摇头晃脑。 “没有没有，哥哥，我在跟你陈述一个事实。” “即使你现在拿着这包药告发了我，霍茂林也不会拿我怎么样，他需要我，他得求着我，你呢？” “你对他来说有什么价值？” “不然……我们试试？霍！！！” 男人神色一变，看着面前声音猛然拔高的唐一清，伸出手一把捂住他的嘴。 可因为只有一只手能动，那攥着缰绳的手猛的一抖，马突然一个激灵，颠簸了一下。 “操！！你他娘的会不会赶马车？！” 男人的后背突然被人踹了一脚，霍茂林在马车里睡的正香，突然天翻地覆，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他撑着身子探出头，抬脚就踹在张兵背上，张兵闷哼一声。 “碰到了个石子，家主。” 他声音淡淡，霍茂林也只是发泄一下起床气，骂骂咧咧的回去继续睡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小男孩，他狡黠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张兵深吸一口气，松开了唐一清。 小男孩不坐在马背上，反而坐在他旁边，霍茂林一时半会睡不熟，他们谁都没说话。 张兵赶着马车，等到再次听见震天响的呼噜声，才侧过头看一旁的小男孩。 唐一清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 “你胆子倒是挺大。” 他将药包重新塞回自己怀里。 “可是我们不吃这药，难免引人怀疑。” 唐一清笑嘻嘻，就知道他一定会答应，毕竟他可是确确实实死了亲人的。 “这怎么能叫毒药呢？这是成临县清风药堂最好的大夫，妙手回春的林昱林大夫亲自配的迷药。” 听说不是毒药，男人皱了皱眉。 唐一清拍拍他的胳膊，却发现他那只胳膊已经面目全非，于是又收回了手。 “咱们少吃一点就行，至于人怎么杀……我觉得天干气燥，丛林失火也是情有可原的。” 又是火。 男人垂下眉眼，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自己上一次的噩梦，就是火。 时隔七年，又要再烧一次。 他点点头。 唐一清满意了。 早饭时，霍茂林紧紧的看着唐一清，他虽然觉得这小屁孩什么都没带，却总觉得他很可疑。 唐一清撅着屁股在给马梳毛，玩的不亦乐乎。 女人轻嗤一声，靠在霍茂林怀里。 “就一个孩子，瞧你吓得，总不能比他那个娘还难缠？” 霍茂林轻轻推开她，没有说话。 “大清早的，提死人干什么，晦气。” 唐一清梳毛的手顿了顿，眼底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随后继续一边哼歌一边梳毛。 张兵将捡来的柴火放在正在煮的肉汤旁边。 那家丁困的东倒西歪，一晚上没睡，这会闻着肉香，更困了。 “来，你过来搅和两下。” 他都没力气了，这废物还在那捡柴火，捡了这么多，用的完吗？ 张兵叹口气，无奈的走过去，那家丁嫌弃的离他远远的。 “你可注意点，别把你胳膊上的脏血滴进去，大家都没得吃。” 张兵握紧手心，卑微的低下头，那人又凑过来小声叮嘱。 “待会给家主盛肉的时候，留几片在锅底。” 张兵点头，那人满意的去一旁偷闲去了。 唐一清抬眼，错开霍茂林看到张兵将药粉洒进肉汤，满意的咂咂嘴。 霍茂林总觉得这孩子怎么今天心情比昨天还好？ 他不会想到，他紧紧防着的小屁孩，只用了几句话就让他的人叛变了。 他眼睛死死粘在唐一清身上，可真正下药的人，在他身后。 唐一清都觉得他蠢的可怜。 不好好盯着要进嘴里的东西看，盯着他看什么？他脸上有花？ 张兵一只手没办法盛饭，于是肉汤煮好去喊人，那被叫醒的家丁一脚将他踹倒一边，其他人都哈哈大笑。 “哎呦，老牛的起床气最大，你偏偏去招惹他。” 张兵没说话，慢慢站起身。 从前，他们不是这样的。 他们会尊敬的喊他张哥，念着他是府里的老人，巴巴的凑上来讨好他。 人啊。 他看着一群人将肉汤分散开，其中一个端着那碗肉去了霍茂林的方向。 唐一清夹起一块，有些不满意的嘟囔。 “怎么又是清水肉汤啊。” 霍茂林轻啧一声，这是在路上，还想吃多好？ 小孩子就是难伺候。 可看着唐一清还是把肉片吃进嘴里，他才放心的大口大口吃起来。 这不是挺好吃的吗？酒楼里的水煮肉片也都是这个味道，真不知道这孩子在嘴挑什么。 唐一清觉得自己头昏昏沉沉的，林大夫这药这么猛？他才碰了一点点，谁家的药会这么猛啊？！ 霍茂林也察觉到了不对，可他已经来不及反应了，因为他站起身，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操！！！这小子是什么时候给他下的毒？！ 等他醒了，一定要砍断他的手脚，只留下一双眼睛一张嘴！ 唐一清努力调整呼吸，看着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张兵，唐一清咽了咽口水。 完蛋了，千算万算，没算到林大夫的药是这么大剂量的！ 张兵看着慢慢倒下去的孩子，没有去扶。 第212章 霍茂林 他慢慢睁开眼，差点没吓死。 他的头发和半边袖子烧起来了！ 他急忙打滚，连滚带爬从地上爬起来。 转头却发现，不远处堆积着一群人，华丽的马车被拆成了一根根的木头。 此刻这片树林正燃烧着熊熊大火，有人在昏迷中下意识发出痛苦的呻吟，可迷药的作用下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唐一清摸着自己烧了一半的头发，冷汗瞬间浸湿整个后背。 张兵坐在不远处，火光将他的脸扭曲了个彻底，唐一清慢慢的挪动，朝着一棵树后走。 他要跑，希望这个男人看不见他！ 看着撒脚丫子就跑的小男孩，张兵懒懒的继续垂下眼皮，扔了块柴在里头。 刚刚，他也在犹豫。 这孩子到底杀不杀，他蛊惑自己对霍茂林一行人动手，小小年纪就会借刀杀人。 而且是见证了自己行凶全过程的人，不杀怎么都说不过去。 可看着孩子沉睡的眉眼，他突然就想到了七年前。 算了，他身上的报应本就太重了，压在他心头七年的罪孽，只希望这一刻能减轻一些。 他扭过头看着唐一清逐渐消失的小小背影。 思绪慢慢飘散。 上个月，霍茂林兴奋的说他找到了当年放跑的孩子。 他说压在他心头这么多年的事终于有了眉目。 当天开心的在府里耍酒疯。 张兵当时在门外站岗，弟弟悄悄从后院探出头问他。 “哥，家主说的孩子，是谁啊？” 弟弟进府晚，自然不知道。 霍一清。 张兵记得，那孩子是叫这个名字。 二小姐取的。 那孩子是几年前出生的来着？ 七年，还是八年，张兵记不得了。 因为那年他也才初入霍家三年，不过17。 三小姐找来工匠，将“一清”二字，刻在了金灿灿的平安锁上，挂在了那孩子脖颈。 “咱们一清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大！” 大小姐抱着他稀罕的很，逗了又逗。 “我这个大姐都没动静，你倒是先生了个如此可爱的小娃娃。” 二小姐叹口气。 “还是大姐呢，你也不知羞，什么都说。” 几个女人捂着嘴咯咯咯的笑。 霍老爷子重男轻女，可惜一辈子娶了五个婆娘也没个儿子。 如此说来，霍家三个女儿都不是一个娘生的，却格外亲。 霍老爷子为了传出去好听，在三个孩子小时候，就去人牙子那里挑了三个男娃当童养夫。 霍家三女名字分别为。 「霍漫」 「霍晴」 「霍娇」 而自从那三个童养夫来了后，她们便没了姓氏。 说来嘲讽，分明自己是霍家人，「霍」姓却给了不知名的男人。 她们分别变成了。 霍茂林的漫娘。 霍辰昌的晴娘。 霍盛裕的娇娘。 这是只有霍家人才知道的秘密，他们的卖身契都在霍家，这种事如果传出去是会被活活打死的。 霍茂林，从来都不是霍家二少，而是大姑爷。 张兵只知道，他进霍家时，三个小姐都成了婚，与三个姑爷感情良好。 三年后二小姐优先生下男娃。 霍一清是家中第一个孩子，更是个男娃，老爷子很是重视。 他本就时日无多，这么久也就吊着一口气。 见到是个带把的，终于放下心，没多久就彻底撒手人寰了。 变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好像是霍老爷子去世的半个月后。 霍家要守灵三月，三户人家轮流守，可二小姐才出月子没多久，那小少爷正是嗷嗷待哺的时候。 他偏偏不要奶妈，只要亲娘。 其他人逗弄，他都哭嚎。 霍辰昌心疼晴娘，便自己去祠堂守灵。 张兵和另一个家丁守夜，替换交班时听到了大小姐和姑爷在屋里争执不休。 大小姐怒不可遏。 “那是我亲妹妹的孩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大姑爷压低声音，但他们两个还是听见了。 他说。 “咱们作为家中长子长媳，爹去了，就该咱们来继承家业。” “你肚子不争气，让你二妹妹占了先机，还是个带把的。” “这家业还怎么握在我们手里？！” 大小姐气的声音尖锐。 “霍茂林！你什么意思？！难不成要我现在把我妹妹的孩子掐死？等我们的孩子生出来才允许别人生？！” 这样热闹的八卦，是个人都不会拒绝的。 何况张兵那年才17，他和那个老一些的家丁都停住了脚步。 屋里的人没有再说话，大小姐的语气逐渐带上了恐惧。 “霍茂林，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该不会真这么想？！！” 她气疯了，枕边人竟然有着如此狠毒的心肠。 “这些年的饭喂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真拿自己当霍家长子了？敢把主意打到我妹妹身上！” 屋里一阵兵荒马乱，大小姐的声音逐渐失控。 “你给我滚！我们家养不起你这尊大佛！也用不着你来继承什么家业！” 姑爷冷着脸从房间出来，猝不及防的与他们两个对视上了。 张兵当时吓得几乎要尿了裤子，可姑爷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 姑爷和大小姐好像开始分房睡了，不过这些不是他这个下人该管的。 剑拔弩张的过了半个月，二小姐和三小姐都帮忙劝和，可怜的二小姐还不知道别人惦记上了她的孩子，劝人家床头打架床尾和。 张兵记得，他当时是去如厕的，就在霍家通往茅房的后花园。 三小姐是第一个倒下的。 他只听见了三小姐惊叫一声“谁在那？！”就着急忙慌躲起来了。 他是忙里偷闲跑来茅房，今日他值班，可不能被三小姐逮到。 他躲在假山后，心扑通扑通的跳，可下一秒，就听见了三小姐惨叫一声。 张兵不明所以，探出头去看，月光下差点没吓得丢了半条命。 大姑爷身下空空荡荡，手里拿着一根腰带，死死的勒住三小姐的脖子。 他旁边跌坐着一个几乎什么都没穿的女人。 月光下，三小姐踹腿的动作越来越小，那女人问大姑爷。 “这怎么办？” 他认得，这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叫什么张兵就不知道了。 大姑爷的声音清晰的传进张兵的耳朵，他把三小姐推到一边，看着二小姐的厢房。 第213章 霍家，是时候洗牌了 “霍家，是时候洗牌了。” 他提起裤子，宛如地底的修罗朝着二小姐的厢房走去。 那女人跟在身后，地上躺着已经没了声息的三小姐。 张兵腿都在抖，他吓得屎都快出来了，本来就是去茅房的，这会更是憋不住。 怎么办？！怎么办？！ 是去提醒大小姐他们，还是趁早跑？ 张兵就是一个普通的家丁，他想，先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再说。 他快憋不住了。 等他出来时，从灵堂开始，已经火光漫天了。 巨大的霍府，乱成一团，救火的，尖叫的。 张兵看看三小姐躺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了。 张兵在心里盘算半天，决定先去救火，如果大小姐这边的人活下来的多，他就偷偷告密，将三小姐的死因和这扬火的始作俑者，都说出来。 可他刚跑到半路，就发现了不对。 哪里是从灵堂开始烧的，分明是从四面八方都开始烧了。 想来霍茂林从那天和大小姐吵架，就有了屠尽霍家的打算，只是今夜三小姐意外撞见他偷人，让这扬屠杀提前了。 都不用想，灵堂里的人也活不了了。 果不其然，他刚舀起一勺水，就有相熟的家丁一脸惊恐。 “灵堂彻底塌了，二小姐和二姑爷……都没了。” 张兵心下一咯噔，一下没了俩？那小娃娃…… 他佯装不知，趁乱想要摸到大小姐和三姑爷的厢房去。 他不敢喊，因为张兵到现在脑子都乱成一团，他还没想好站队在哪边。 他只是个家丁，谁给一口饭，谁就是主子。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他只想静观其变却又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于是偷摸的朝着三姑爷的厢房去。 三姑爷正在救火，他一边跌跌撞撞的喊着三小姐的名字四处寻找，一边帮着去井里打水。 张兵大喜，家里只要还有能顶事的主子，他就放心了。 可还没等他上前去，就看到三姑爷跑到井水旁，被人一把捂住口鼻。 那人竟然是前几个月刚进府的家丁李全。 一瞬间，张兵的脚步定住了，他缩在角落不住的发抖，也是直到这会他仔细看去，才发现万分不对。 有的家丁在努力接水救火，有的表面在救火，却趁乱将火势引的更大。 他粗略看去，只是眼前的就有十几个在煽风点火的。 众人乱作一团，根本没人注意。 张兵不敢动了，这府里大姑爷到底安插了多少人，他不知道。 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跑过，他扭过头差点惊掉了下巴。 大小姐怀里抱着个孩子，脸色惨白的躲在柱子后，显然，她也看到了三姑爷的死状听到了二小姐一家的死讯。 那天和枕边人的争吵，让她看清了霍茂林，可她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今天二妹妹找到她，说要和霍辰昌一起去灵堂守灵。 “我身体已经大好，哪有女儿不守只让女婿守灵的。” “这孩子就是个娇的，奶妈抱着都不行，也就跟你和小妹亲一些。” “你和大哥不是这几天分房睡吗？就帮我带两天。” 谁知这一去，二妹妹就没再出来。 外头火光漫天，她抱着孩子匆忙出来，就见到了倒地的三妹夫。 女人脸色惨白，茫然无措的抱着孩子站在原地，脑海里有一万个念头，却突然对上了斜侧方石头后的一双眼睛。 张兵咬咬牙，指了个方向，便不敢再和大小姐相视。 偌大的霍府主子只剩下了霍茂林和大小姐，大小姐一个女人又能顶什么事？还不如趁乱跑了，总比被趁乱杀了的好。 霍漫浑身颤抖的抱着孩子撒腿就跑，她的脑袋如同一片浆糊，刚跑出那柱子就听到有人一脚踹开了她的房门。 她心下大惊，抱着怀里的孩子跑得更快了。 整个府都被火势包围，一路上都是救火的家丁，他们有的向她打招呼。 “大小姐，当心摔了。” “大小姐，你去哪？” 她不知道去哪，也不知道该相信谁，霍茂林在府里安插了多少人她也不知道。 她朝着刚刚那家丁给她指的方向跑，意外的看到了一个狗洞，霍漫咬着牙灰头土脸的从里面爬出来。 身后却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她发了疯的跑，身后好像有人追，又好像没有。 她不知道，她只能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怀里平时爱哭爱闹的孩子安静的很，她不敢回头看。 直到跑到了一处寺庙下，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敲响了寺庙的门。 寺庙的门刚打开，身后的脚步声又响起来了。 她随手将孩子塞进一个僧人怀里，掉头就跑。 那僧人一脸莫名，霍漫已经筋疲力尽了，她又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几百米，踉跄着滚了下去。 张兵稀里糊涂的跟着众多家丁救火，这扬火太大，一半家丁都丧身火海，救着救着，就浑身烧起来了。 天亮以后，霍家只剩了一堆残垣戈壁，霍家家主只剩下了烧的半身不遂的二姑爷，半边胳膊灼伤的大姑爷，和被烟熏嗓子彻底废了精神失常的大小姐。 大姑爷一脸悲痛的带伤将众人后事处理了，撑起了整个霍家。 两日后，听说城外一处寺庙也起了火，金临县官府大为震惊，特意走街串坊张贴告示。 天干气燥，小心火烛。 半月后，即便大姑爷找遍金临县所有医者，二姑爷还是去了。 张兵听说，大小姐精神失常又疯又哑，被关在自己的厢房。 可他路过时特意听过，那里安安静静，连个人呼吸都没有。 倒是后院的破旧柴房经常半夜传出巨大声响，没几日，就没了。 张兵知道，这一战，是霍茂林赢了。 他一直以为，那传说中的霍家唯一一个孙子，应该像大小姐一样，在那个夜晚陨落了。 可后来他听说，是有人趁乱偷了小公子，一直下落不明。 关于霍家，后来传什么都有，可都不重要。 因为不管是姑爷还是儿子，不管霍茂林是老大还是老二，都不重要了。 只有胜者，才配书写一切。 他说他是霍家唯一留下的香火，那他就是。 他说被偷的霍一清是他儿子，也没人提出质疑。 第214章 看望李婆婆 他在霍家一个月后处理遗留家丁时，主动将自己弟弟带进了霍家。 可能是霍茂林太自大，认为已经处理的够干净，竟然直接将他忘了，以为他是和弟弟一起前来的霍家新人。 霍家就这样只剩下了一个家主，霍家的家丁也都只知道霍茂林一个家主。 只有张兵，午夜梦回时，依旧会被那天的火舌吓醒。 依旧会梦到大小姐躲在柱子后，那双绝望恐惧的眸子。 张兵将火折子扔在霍茂林身上的时候，自己的灵魂仿佛也在这一刻腾空了。 他心中无限畅快，甚至表情都随着火焰扭曲起来。 七年前的那扬大火，终究在七年后烧在了该死的人身上。 七年前，十七岁的张兵不够勇敢，不敢去那间柴房，不敢说出真相，没能救下霍漫。 七年后，他放走了霍漫拼死护住的孩子。 只求今后，能少一些良心谴责。 他踢开众人，确保没有一个活口，慢慢站起身。 深深的看了一眼已经没了踪影的唐一清，随后从怀里掏出两片金叶子和一条发白的红绳桃篮。 他要回家。 要带弟弟回家。 用这两片金叶子给他娘修一个漂亮结实的房子，他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开了。 唐小染长舒一口气，摸了摸唐一清的半边头发，总算放下心来。 林昱嘿嘿笑。 “我那迷药好用的很吧？当时要是白府那丫头在我这买的，陈兄……” 陈离和唐小染同时瞪了他一眼，林昱干巴巴的停止了话。 陈离的剩菜已经打包完了，他看着坐在人群正中央晃悠两条小腿的唐一清。 他错了，这孩子也不是个单纯的。 唐小染一巴掌拍在唐一清脑门上。 “笑笑笑！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她听完全程只觉得一阵后怕，万一其中一个步骤出错，唐一清此刻就不能完整的出现在她眼前了。 唐皎月满眼崇拜。 “二哥好勇敢，好聪明！” 她觉得，自己听完了一个特别棒的故事。 唐小染看了看天色，开始赶人。 林昱伸手去摸陈离打包的剩饭。 “陈兄，你给我两根萝卜，我家兔子也许爱吃呢。” 陈离立马躲开。 “兔子吃不了盐。” 林昱鄙夷的看着他小气的模样。 “狗也吃不了盐。” 两人吵吵闹闹的走远，唐小染伸了个懒腰，觉得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唐一清扯着唐小染的袖子晃呀晃。 “大姐，你明天能带我去婆婆家吗？我有事找她。” 唐小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孩子又要干嘛？ 唐皎月看着唐一清烧了一半的头发，捂着嘴咯咯咯的偷笑。 她知道，二哥是要找李婆婆做帽子，他头上的头发都被烧没啦！ 唐小染确实打算除夕带几个孩子去李婆婆家里吃个晌午饭。 一大早，唐一清就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喂鸡一会抱着狐狸转圈。 唐皎月捂着脑袋把头埋在被子里，不满的大叫。 “二哥最讨厌了！一回家就吵吵吵吵吵！！！” 唐小染好笑的看着她，下床去拍她的小屁股。 “好了，今天要去李婆婆家吃团圆饭，咱们也该早点起来。” 唐皎月穿衣服时，小嘴撅的都能挂上油壶了。 真不怪她有起床气，小姑娘这么多天以来，天还没亮就去医馆给李婆婆扎针。 好不容易过年几天是林昱在扎，让她睡几天安稳觉，唐一清这个早起的百灵鸟每天要在院子里忙活。 几人吃了早饭，唐小染将唐文萧昨天买的拜年礼装进背篓，牵着几个孩子去李婆婆家。 一路上，唐一清都在和唐皎月拌嘴。 “这条路也能通往李婆婆家。” “你就瞎说，这条路肯定是通到别的地方。” “你从这看，它的路线就是这样的。” “我不看我不看，就不是！” 唐一清摇头，小妹说不过别人就耍赖。 唐小染从前还会觉得这两个孩子吵，这会竟然觉得他们吵的让自己很安心。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就是亲妈滤镜吗？ 还没到村口，唐皎月就指着不远处的老李头。 “大姐！你看。” 唐小染看着站在村口的老李头，微微一愣，牵着孩子快步跑上前。 “老伯，怎么站在村口？” 老李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 “都是我那个婆娘呀，说你今天肯定要带孩子来拿衣裳，让我出门买些菜，我这不刚回来，就听到几个孩子在说话，就在这里等你们了。” 唐小染这才注意到，老李头的驴车上，还放着一堆新鲜的菜。 她吸了吸鼻子，这会说话都冒白雾，他竟然已经将菜从集市买回来了。 估计天不亮就出发了。 她心里一片滚烫，唐一清三两步爬上驴车。 “我会赶车，我会赶车。” 他兴奋的举着手。 他前几天可是坐在大马上看张兵赶了一天一夜的马车。 唐小染去扯他。 “下来，别给老伯的车赶到沟里了。” 唐一清蔫头巴脑的就要下来，老李头却乐呵呵的。 “能赶大马呀？那就能赶驴车。” “没事，我家驴可温顺了，赶吧。” 唐小染正想说别跟他瞎胡闹，就见唐一清还真的有模有样的把驴车赶着朝老李头家走。 唐小染轻笑，这孩子学东西倒是快，也聪明的很，就是不想上学。 陈离说二月初要给他们报童子试，可唐一清到现在还有一门背不下来，唐皎月年纪小更背不下来，陈离只好将他俩的名字除去了。 陈离提起来难免可惜，唐小染倒觉得没什么。 人各有志嘛。 刚进家门，唐小染就惊异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上前两步去搀扶。 李婆婆两只胳膊架在左右两侧的三角支架上，慢吞吞的从屋里挪出来，她的两条腿依旧是无力的耷拉着。 “您出来干嘛呀？也不怕摔了！” 李婆婆远远的就听见了几个孩子的说话声，看到唐小染几人进门，更是开心的眯起眼睛。 “不会，我都这样走了好久了，而且这地。” 她盯着地上看，上次陈离留下的那笔钱非让他们修屋子，结果屋子修完了还有许多剩余。 林昱将这两个拐杖送给她时说，家中的地最好也找人捶打平整，有利走路。 老李头当天下午回来就找人将地也修整了。 第215章 新年衣裳 没想到陈离虽然厌恶这笔钱，办事却依旧毫不马虎，靠谱！ 唐小染将李婆婆搀扶着坐在了床上，床上是鲜红的新被子，李婆婆不好意思的搓了搓布料。 “那破破烂烂的被子和新床，怎么都不搭。” 新盖的房子有两扇大大的窗户，冬日的阳光爬进来照在李婆婆红润的脸上，唐小染眼底的笑更浓了些。 “漂亮，被子漂亮婆婆也漂亮。” 没有女人听到旁人夸自己好看不开心的，即使婆婆已经满脸皱纹，可喜欢的小姑娘夸自己，李婆婆打心底里觉得甜。 “你这丫头，净瞎说。” 唐皎月笑嘻嘻的，嘴里含着老李头给的糖，这是老李头买菜时在旁边小摊买的，特意给几个孩子买的。 “婆婆，大姐说的真的嘞，婆婆现在比前几个月年轻了好多。” 李婆婆笑笑，日子有了奔头，生活有了希望，心里有了惦念的人，当然越过越好。 “您的腿最近怎么样？有点感觉了吗？” 唐小染搬来小板凳坐在一边，李婆婆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林大夫说太久了，得慢慢来，让小娃和林大夫轮着扎了几个月的针，最近这个月说歇一歇，先在家里养一养，开春再去扎。” 唐小染点点头，店里刚出事那会，霍茂林堵住店，她就在想李婆婆不会听到什么风声吧。 老两口是真心实意惦记着她的，如果听说了，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 好在那段时间老李头忙着修房子，林昱跟李婆婆说要在家里静养，老两口这才乐呵呵的。 “师父说，李婆婆的腿都要被扎成马蜂窝了。” 唐皎月口无遮拦，唐小染没忍住差点没被口水呛死，这个林昱，现在说话越来越神经。 老李头好不容易买了一只鸡，说什么都要杀给几个孩子吃。 唐文萧还想去拦。 “婆婆，我们整天吃肉，你们自己留着吧。” 唐小染拉住他，看着乐呵呵的老李头和坐在院子里开心的指挥的李婆婆，唐小染悠然开口。 “一年也就这一回，让他们杀吧。” 他们看到几个孩子吃，会比自己吃了心里还美。 翠翠和唐文萧去帮忙摘菜，唐一清在帮着拔鸡毛，唐皎月去帮李婆婆熏腿的药包拿出来重新翻新晾晒。 一时间，竟然没有唐小染该做的事。 唐小染在院子里踱步，一抬头就撞见了牵着狗的陈离。 唐小染很难形容她此刻的心情，她早就听说陈离养了不少的狗，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清风霁月的陈夫子被一群狗拉着跑，发丝飞扬，裙摆飞舞，美得不可方物。 唐小染：…… 陈离本来就是遛个狗，路过老李头家，结果跟刚出门的唐小染对视上了。 陈离眼前一亮，又能蹭饭了。 虽然是老李头家，但是好像只要唐小染在，他就自动觉醒了蹭饭系统。 陈离扬起一只手跟唐小染打招呼。 “唐姑娘，除夕快乐。”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点点头，陈离迫不及待的打算把狗送回去，中午找个借口来老李头这蹭饭。 可是那堆狗有的朝东跑，有的朝西跑，跑的乱七八糟，他根本牵不住。 眼看着陈离就要被带进沟里了，唐小染不忍直视的叫来唐皎月。 唐皎月蹦蹦跳跳的从院子里跑出来，瞪大眼睛语气懵懂。 “陈夫子，你的狗是疯了嘛？” 其实她想问的是，陈夫子是疯了吗？ 但是大姐肯定会说她不礼貌，怎么可以这么和夫子说话。 陈离看着瞬间安静下来的狗群，擦了擦额角的汗，伸出手对着唐小染道。 “把你妹借我一用。” 唐小染：…… 你真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看着一大一小走远的背影，唐小染转身回去，老李头听到动静跑出来。 “陈夫子……哎？陈夫子回去了？” 唐小染点点头。 “嗯，估计等会会来蹭饭。” 老李头更高兴了，陈夫子帮了他们这么多，好多次想喊他来吃饭，但人家总是疏离有礼的。 唐小染如果能知道老李头在想什么，一定会嗤笑出声。 疏离有礼，她最开始认识陈离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的。 没一会，陈离和唐皎月就过来了。 大公鸡还在锅里炖着，香味咕嘟咕嘟的从厨房飘出来，院子里热闹一片。 唐小染踩着梯子给老李头挂灯笼，李婆婆在底下拍着手。 “快下来快下来，老头子你扶着点，别让小染摔着了！” 唐一清凑过去像个大人一样拍了拍李婆婆的肩膀，宽慰她。 “没事的婆婆，我大姐上天都不怕。” 正在挂灯笼的唐小染：这死孩子又在瞎吹什么牛。 老李头从屋子里搬出来一个大大的包裹。 包裹用鲜红的料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拆了一层还有一层。 直到彻底打开，李婆婆开心的接过老李头递来的鲜红衣裳，在唐小染身上比划来比划去。 唐小染瞪大眼睛。 “这是……我的？” 她的衣服一直都是在成品店买的成衣，不像孩子们的尺寸一直在变，需要定制。 这也……太红了！ 唐小染有些一言难尽，可李婆婆却浑然不觉，她开心的很。 “过年呀，就是要穿的喜庆一点。” “瞧瞧你，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整天穿的素净的呦。” 唐小染将那衣服拿过来，又看着老李头像发奖状似的给几个孩子一人发了一身。 然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从一堆衣服里找到了大大的一件，递给了陈离。 陈离抿着唇，慢慢接过那通红的衣服，唐小染入眼都是一片红，看着陈离好像便秘的神色，她突然觉得。 红色，挺好。 原来，只要有人比自己难受她就心里舒服。 唐小染强行压下嘴角的笑。 “陈夫子也有啊，婆婆，还有谁的？” 几个孩子拿着衣服爱不释手，都知道这是过年穿的，开心的不行。 李婆婆本来怕大家不喜欢，看到唐小染都笑的眉眼弯弯，她这才放下心，开心的指着那剩下的包袱。 “都有都有，那小少爷跟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还有林大夫的，都做了。” 第216章 有钱了不起 要不说他们能玩到一块去呢？ 陈离原本难看的神色，这会也平静下来了，甚至眼底带上了隐隐的遗憾。 那几个没来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没关系，快递员唐小染和陈离会将这份祝福带给他们的。 唐一清扭扭捏捏地走到李婆婆面前，小声开口：“婆婆，可不可以给我做两顶帽子，不要红色的。” 李婆婆眨眨眼，看着唐一清头上戴着的不合适的帽子。 这是唐小染临时买的，这个时候很少有人戴帽子。 大多数人都梳着高高的发髻，干脆又利索。 更别提小孩子的帽子，唐小染缝了两个，唐一清看都不愿意戴，只好给他买了个大人的临时用着。 李婆婆不明白为啥，拍了拍唐一清的手：“能做，婆婆啥样的都能做，但是一清啊，哪有小娃娃做帽子的。” “小娃娃戴帽子长不高嘞。” 唐小染眨眨眼，原来这里有这种说法，怪不得她跑遍集市也没碰到卖小孩帽子的。 唐一清脸涨得通红，拽着李婆婆的胳膊有些撒娇意味：“婆婆，不会长不高的，你帮我做两顶吧？我给你钱。” 李婆婆咂咂嘴，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嘞，她哪能要小孩子的钱。 小娃娃做帽子，回头长不高可就要哭嘞。 唐皎月凑过去悄悄和李婆婆咬耳朵：“婆婆，二哥玩火把自己头发烧光了，等你做帽子救他嘞。” 李婆婆瞪大眼睛，再看唐一清，果然看到他从不合适的帽子边缘露出被火燎过的痕迹。 “等着，婆婆这就给你做。” 李婆婆说着就要老李头回头拿针线，现扬给唐一清做。 唐小染连忙拉住她：“饭快好了，先吃饭吧。” 陈离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将那红不拉几的衣服垫在屁股底下的凳子上，去厨房帮忙端菜。 中午饭刚吃完，唐小染提出：“今晚上两个老人家去我那里吃团圆饭。” 陈离支着耳朵听。 唐一清碰了碰她的手臂：“大姐，陈夫子一个人也很可怜的。” 一听到提起自己的名字，陈离立马坐直身体假装不在意。 唐小染扭过头，问他：“陈离，你要去我那儿吃团圆饭吗？” 陈离装模作样地皱眉思索。 唐小染立马改口：“不去就算了。” 陈离睁大眼睛，唐小染怎么越来越坏了，他又没说不同意！ 反正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挺孤单，平时还好，像大年三十这种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陈离一个人就显得有几分悲凉的感觉了。 唐小染家也没有其他的亲戚，陈离想去…… 一顿饭后，老李头他们和陈离唐文萧先去唐小染家了。 唐小染带着唐皎月朝清水村走去，好久没回来，她想去将赵小宁跟赵小琅接来，今晚一起吃个团圆饭。 这两个孩子今年在店里做了不少工，没爹没娘的，想来团圆夜也只能自己对付两口。 可还没等唐小染走到门前，便听到一阵吵闹声。 一个脏兮兮的孩子坐在石凳上，旁边站着个瘦削的女人。 她指着那孩子的鼻子大骂：“再不过去，老娘就打死你！” 听着这熟悉的声线，唐小染挑挑眉，一段时间不见，陈大虎他娘竟瘦成了这副样子。 看样日子过得实在算不上好。 那坐在地上晒得黝黑的孩子，想来就是陈大虎了，一段时间没见，他长了不少个子。 此刻坐在石凳上，抱着一旁的树，死死不撒手：“我不去！你打死我也不去！你做了那样丢人的事，我还怎么去王叔那里做工？” “你这臭小子是想气死我。” “什么叫丢人的事？我不就偷拿了两块木头，木头又不值钱。” 唐小染咂舌，这女人送自己不过几岁的孩子去往木匠那里做工也就罢了，还偷拿人家东西。 许多大人总以为小孩是没有自尊的，实则不然，孩子也和大人一样，有廉耻心，要脸皮。 陈大虎他娘骂着，去扯陈大虎的胳膊，一扭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唐小染。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眨巴了两下。 唐小染并不想搭理她，她今天可不是来跟她吵架的。 大年三十，听她说话多晦气。 她敲敲门。 赵小宁从屋里将门打开，见到是她，眼前一亮：“小染姐。” 经赵小宁这么一喊，陈大虎他娘眯着眼仔细看来，立刻瞪圆了眼，这人可不就是唐小染吗？ 一段时间没见，竟生得如此水灵了。 果然，钱就是能养人，她早就听村里人说了，唐小染在市集开了个肉铺。 唐小染已经和赵小宁说好了，她坐在院子里，赵小宁去喊她哥。 两人简单收拾一番就要跟着唐小染走。 陈大虎红着脸，看着紧贴在唐小染身旁的唐皎月——皎月好像生得更好看了，他都不敢跟她说话了。 可唐皎月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她笑着冲她摆摆手：“陈大虎，过年好。” 陈大虎也站起身：“皎月，新年快乐！” 唐皎月捂着嘴咯咯笑：“明天才过新年呢。” 陈大虎他娘眼睛滴溜溜地转，这会儿也不管他儿子了，三两步就要上前跟唐小染攀近乎：“小染妹子，你看你这搬到哪里去了？还把房子租出去，这两个是你的下人吧，平日里可眼高于顶了，特别是那个妹子……”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赵小宁随手拿了一根手臂粗的竹竿，她吓得脖子一缩。 唐小染嗤笑出声，还真是稀奇，居然还能听到陈大虎他娘喊她“妹子”，给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你这声妹子我可担不起。” 唐小染刚开口，一旁的赵小宁挥舞棍子把陈大虎他娘吓得不轻。 “管好你自己家的事，再来教别人的舌根，嘴臭的像几百年没刷的茅坑，大过年四处乱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谁家的疯狗跑出来了。” 赵小宁一开口，唐小染更止不住的笑，这妹子怎的这样彪悍，她是打心眼里佩服。 看着陈大虎他娘涨红的脸颊，她没忍住冲赵小宁竖了个大拇指——曾经口吃的小姑娘，现在将村里唯一的泼妇降伏得死死的。 不得不说，赵小宁比她可厉害太多了。 第217章 林大夫只是不会表达 他干脆利落地锁了门：“走吧。”几人一起朝着村外走。 陈大虎他娘眼睁睁看着唐小染几人的背影离开，不屑地吐了口唾沫：“不就赚两个臭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屋里，她男人又骂骂咧咧地要找她换床单了，陈大虎他娘冲进院子：“来了来了！” 陈大虎看着几人的背影，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 天气好像更冷了。 他娘偷了王叔的木材，他是没脸再去做工了，又能去哪儿呢？ 唐小染刚进家门，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林昱不满地哼哼：“唐小染，做人不要太偏心，陈离能来，我怎么就来不得？” 唐小染无奈地看着他：“平日里来蹭饭也就算了，今天是团圆饭，人家陈离孤寡一人，没爹没娘的。你有家，爹娘等着你一起吃团圆饭，你跑来我家做什么？” 陈离坐在一旁正扶着李婆婆下驴车，闻言抬头看唐小染，怎么听都不像好话。 林昱撇撇嘴：“你不问我怎么知道我不来？我爹娘这个春节又没回来。” 他叹口气，自从他爹将医馆交给他后，便带着他娘游山玩水，美其名曰要为他们家医馆寻遍世间珍贵药材。 可药材只寄回来干巴巴的几株野草，两人一消失就是好几个月。 他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春节，却只等来了一封家书。 他爹说在苦寒地区出现瘟疫，医者仁心，这个春节就不回来了。 他正愁找什么借口来蹭饭，一推开门，院里真的很热闹。 看着满满一院子的人，唐小染提前打招呼：“今夜咱们早点吃饭，你们早些回去，我家的房间可住不下那么多人。” 老李头乐呵呵的：“我有驴车，到时候挨家挨户给你们送回去。” 唐小染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么冷的天，您二老就留在我这里吧，房间都收拾好了。” 林昱却一拍双手：“那感情好呀！陈离不是会赶驴车吗？到时候让陈离送我们回去，二老就在唐小染家住一夜。” 正在一旁帮着翠翠摘菜的陈离，一脸懵逼地抬起头：为什么又给他安排这样的苦差事？ 他们还早早买来了爆竹，唐小染刚踏进厨房，里面就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唐小染找来木板搭在桌子上，把院子里的石桌又加宽了些。 她家的厨房实在不算大，翠翠、赵小宁和赵小琅在里头忙活，就站不下她的脚了。 “我们来就行了，姐，你在外头等着吧。” 唐小染被翠翠推着出了门，转眼就看到唐皎月抱着毛茸茸的小狐狸显摆给李婆婆看。 老李头瞪圆眼：“这狐狸可真漂亮。” 得到夸奖的唐皎月又屁颠颠地从鸡窝里薅出小野鸡，显摆给大家看。 如果不是她的小青蛇现在在冬眠，定然也会展示给大家。 几个孩子在院里笑闹玩耍、放爆竹，陈离在教唐文潇写对联，林昱在给老李头把脉。 想起上一次过年，唐小染自己一人在空荡荡的出租屋，一盏昏黄的灯，自己炒了两道菜，却只煮了一碗米饭，她鼻尖有些酸涩。 好像那样孤单的岁月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饭来了！”翠翠在厨房招呼众人，一人一盘菜，有条不紊地往饭桌上端。 李婆婆被扶着坐在了主桌，她有些拘谨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 一个无儿无女的糟老婆子，半身不遂了一辈子，这会儿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用力填满。 唐小染递给她一条帕子，轻轻搭在老人苍老的手背上：“往后，过年您都来我这过。” 老太太不住点头，拿着帕子偷偷擦去眼角的泪。 林昱瞧不得这煽情的气氛，率先招呼：“大家都快吃饭。” 陈离叹口气：“可惜李兄和翟姑娘不在，不然应当会更热闹些。” 那两个活宝，翟雪月跟李明达平日都能把院子闹翻天，更别提春节这么热闹的时候。 林昱一边夹菜一边撇嘴：“你可真是想多了，那俩要是在这，这点菜压根不够他们吃的。” 唐一清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又想到什么似的，轻轻去拉唐小染的胳膊。 唐小染正和李婆婆说话，感觉手臂一阵拉力，低下头就看到唐一清夹了块肉放在她碗里：“大姐，回头见了李明达，你别跟他生气呗。”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害怕唐小染说出拒绝的话。 “赌石那事儿，是我主动找他的。” 唐一清觉得自己仗义极了，自己做事自己担，绝不将锅甩给李明达。 唐小染突然摸摸他的脑袋，没答应也没拒绝。 一顿饭大家吃得欢声笑语，吃饱喝足，林昱迫不及待就要回家。 蹭饭已经结束，留下也没别的事，却被陈离一把拉住。 “等一下，我有一件礼物要送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唐小染眯起眼睛看着站在院子正中间的两人：陈离想干嘛？ 还没等她反应，陈离不知从哪掏出一件红色的衣裳，递给林昱：“这是李家婆婆亲手赶制的新年战袍，特意按你的尺寸做的，我们都有，你快穿上试试合不合适。” 唐皎月捂着嘴咯咯咯地笑，唐一清也不忍直视地转过身，扭到一边。 唐小染一脸无奈：陈离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坏了？ 林昱看着手中的鲜红衣裳，话哽在喉咙。 他本想拒绝，可李婆婆一脸期许地看着他，他就什么都说不出了，接过衣裳。 “我回去试？” 陈离却死死按着他的手，林昱咬牙切齿：“怎么了？” 陈离摇摇头，誓死要让他今天穿上这通红的衣裳从唐家离开：“不试怎么能知道合不合身？若不合身，趁着李婆婆这会儿在这儿，比较方便直接帮你修改。” 林昱额角青筋直跳：陈离这个狗东西，不就是上次没给他家狗开药吗？这么记仇。 他拿着衣裳认命地去屋里换。 李婆婆拍拍唐小染的胳膊：“林大夫是不是不喜欢我缝的衣裳？” 唐小染强行压下嘴角的笑，一脸认真：“怎么会呢？林大夫就是不会表达，他心里指定美着呢。” 第218章 林大夫身材真好 林昱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几个孩子也笑倒一片，就连陈离也笑得咳嗽起来。 李婆婆拍着手不明所以：“哎呀，陈夫子呀，你是不是拿错衣裳了？这一身是给那翟姑娘做的，瞧林大夫穿着紧邦邦的。” 林昱的脸都快拉到地上去了，他咬牙切齿地看着笑得眼泪都快出来的陈离：这死小子就是故意的！ 李婆婆还在那不明所以：“林大夫这么紧，你怎么还往身上套啊？快去换掉，别给翟姑娘撑破了。” 老李头乐呵呵的：“林大夫身材真好。” 唐小染觉得自己简直要笑疯了，看着站在那儿奇形怪状的林昱。 她脑海浮现的却是《爱情公寓》里张伟穿着伴娘服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林昱换回自己原本的衣裳，强颜欢笑地走了出来。 天色已经大暗，老李头不好意思地说：“那我今夜跟老婆子就打扰小染了。” 唐小染摆摆手：“你们留下来，我可还开心呢。” 林昱这会儿可逮着机会整陈离了，他率先跳上驴车，又招呼赵小郎跟赵小宁：“快来，陈夫子赶驴车送我们回去。” 唐小染翻个白眼：他们幼不幼稚啊？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唐小染将门栓上。 几个孩子坐在床边，唐小染奇怪地看着他们：“怎么不睡觉？” 翠翠眼底闪过一抹无奈：“我就跟他们说了一句，这几个孩子非要守岁。” 唐小染一愣，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随后又觉得心酸——他们从前向来都没有过过一个像样的年，根本不知道还有守岁这个说法。 唐皎月抱着毛茸茸的狐狸，将头埋进它暖融融的皮毛里。 小狐狸这会儿已经长成了一只半大的狐狸。 “大姐，小狐狸也要守岁。” 唐小染好笑地点点她的小鼻子：“谁允许你把它抱上床的？这次它掉在床上的毛，可不能让你翠翠姐帮你收拾了，要自己来。” 唐皎月的眼睛亮了亮，捏着小狐狸的尾巴撒娇：“知道了大姐，就这一次。” 唐小染从枕头底下掏出几个红包：“守岁前是要将红包压在枕头底下的。” 几个孩子欢呼着接过，宝贝似的朝自己枕头底下塞。 唐小染静静的看着，心里暖乎乎的。 门突然被敲响。 她诧异的抬头看去，老李头局促地站在门口：“你们还没睡吧？” “没呢。”唐小染站起身，“进来坐。” 老李头摆摆手：“不了，我这就回去。今天不是除夕吗？” 他从口袋掏出5个崭新的红包，唐小染微微一愣。 “你婆婆心细，这是她想的，里面的钱不多，给孩子守岁。” 唐小染接过，眼眶蓦然红了。 她给几个孩子准备红包，是盼望着他们平安喜乐，可原来，也有人把她当成孩子，希望她来年顺遂。 唐小染谢过，又去李婆婆的房间坐了一会儿，说了些知心话。 看着两个老人面露困意，唐小染才起身离去。 她推开门，便发现翠翠坐在烛火旁昏昏欲睡，几个孩子更是困得东倒西歪。 唐皎月趴在小狐狸的肚皮上，小狐狸已经睡着了，肚子起起伏伏，小姑娘的眼睛眨呀眨，眼看就要彻底合上。 “大姐……”她想让进屋带来一阵冷气，唐皎月的脑袋清醒了一瞬。 “不然不守岁了？”唐小染走上前，将唐皎月从小狐狸身上抱起来。 唐皎月懒洋洋地窝在她身上，眷恋地蹭了蹭：“大姐身上好暖和，比小狐狸身上还暖和。” “傻丫头，大姐没有那么多毛毛呀，怎么又温暖又好闻？” 唐皎月摇摇头，狠狠揪了自己的大腿一把：“不行，我一定要守岁。这是我过的第一个不一样的春节，不一样的除夕。我从没像今年这么幸福过。” “翠翠姐说，如果守岁成功，明年一切都会更顺遂。” 她不需要多顺遂，只希望明年也能像今年一样，有肉吃，家人在身旁就足够了。 唐小染坐下，看着执拗的几个孩子，淡淡一笑：“那我就来给你们讲一讲年兽的故事吧。” 几个孩子瞪圆了眼，围在唐小染身旁。 柔和的烛光撒在她的半边脸上，唐小染的声音很轻，几个孩子却听得认真。 刚讲完一个，窗外突然传来响彻天际的爆竹声，一阵接一阵，一家接一家。 几个孩子瞬间跳下床：“到新年了是吗？大姐！” 唐小染微微一笑：“是的，咱们也去放！新年刚到，放爆竹寓意红红火火。” 唐皎月捂着耳朵兴奋地尖叫：“年兽被打跑了！来年咱们一定有好收成！” 小狐狸被吓得夹着尾巴拼命朝唐皎月怀里钻，院子里的小野鸡张开它小小的翅膀，拼命护住惊慌的母鸡和它新出生的张开妹妹。 刚过元宵，集市上的商贩都陆陆续续开了业。 唐小染正在后厨忙活，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翟雪月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唐小染刚抬头，就被她一把抱进怀里：“师父师父，我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我？这个年过的我都吃胖了好几斤！师父，听我外祖说，你遇到了些麻烦，现在解决了呗？那混球现在在哪儿？我要去把他打成肉饼！师父，我从京城来给你带了礼物呢！” 她像一只见到主人兴奋得不知怎样才好的萨摩耶，摇头晃脑，嘴里叭叭个不停。 唐小染好笑地推开她：“你先歇一歇。” 这么冷的天。 她肯定是一路跑来的，竟出了满额头的汗。 翟雪月嘿嘿一笑：“师父你知道吗？我这趟回京城，还认识了个好朋友。” 唐小染挑挑眉，将湿漉漉的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是吗？男的女的？” 翟雪月认真点头：“是女孩子呀，她人挺好的，就是胆子有点小，老是被人欺负。” 唐小染的心狠狠一跳：“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翟雪月张张口还没说话，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她回过头就看到缩头缩脑的李明达。 唐小染挑挑眉，瞬间将注意力转向门口。 李明达半弓着身子，从外头只探出一个头进来：“唐小染，你现在心情如何？” 唐小染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第219章 师父，咱们上山捉老虎 李明达不知道，他看着唐小染的脸色，应当也没有多生气了。 阿志在外头冻得直哆嗦：“少爷，你进不进去？不进去能不能别挡着门口，我要进去。” 李明达转过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带唐一清去赌石，闹了这么大的事情。 关键时候还没帮唐小染摆平，没得到唐小染的原谅，他怎么有脸进去？ 可阿志不在意：“是少爷干的，又不是我干的，我要冻死了。” “唐姑娘是个明事理的，少爷一人做事一人当，必然不会牵连我。”阿志要进门，李明达偏不让。 “你个没良心的，你少爷都在门外等着，哪有你这样的奴仆。” 阿志鼻涕直流：“少爷你不能这么不讲理，我冷，我要进去。” 看着两人挤来挤去，唐小染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摆摆手：“没怪你，进来吧。” 本就是唐一清自己去找的李明达，虽说李明达隐瞒了这事，但这事已经解决了。 他家的壮丁也给唐小染解决了不少麻烦。 李明达长舒一口气，在唐小染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就说嘛，唐小染一看就很义气。” 他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耳朵一痛——翟雪月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身后。 她一手揪着他的耳朵，一手用鞭子狠狠缠住他的脖子：“师父没怪你，我可还没说放过你！给我二叔差点整没了，去死吧狗贼，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李明达被勒得白眼直翻：“翟雪月，你个泼妇！” 看着打闹个不停的两人，唐小染无奈地揉着额头——她说什么来着，只要这个年过去，家里就不会清静。 最近小店生意算不上好。 虽说冬日唐小染特意推出新品“杂烩炖”，可天气寒冷，贩卖最好的招牌菜“红烧甲鱼”，在冬天也开始冬眠。 这几天一直下雪，唐小染本不想上山，但翟雪月非说她从不知道哪打听，最近后山总传出虎啸：“这么冷的天，吃虎肉刚好呀！” 她抱着唐小染的胳膊拼命晃，“师父，咱们上山捉虎去啊！” 李明达的眼都快瞪出来了：“翟雪月你没毛病吧？你那个三脚猫功夫，就能撂倒几个大汉？老虎爪子这么锋利，分分钟给你拍死！” 翟雪月不屑地看着他：“我师父可是能单挑熊的，你这个怂货知道什么呀！” “而且！” 她抽出鞭子，作势又要朝李明达的脖子上套。 “我这鞭子可是我娘给我的，谁跟你说只能抽人？别说老虎，熊来了我也抽的！” 她转过身，拽着唐小染的衣服不停撒娇，“好不好嘛？师父。” 唐小染是不相信他们运气可以好到只要上山就能碰到老虎，当然这会真是闲得慌，所以干脆答应了下来。 “你可不能乱跑，可不能像上次那样——找不到好玩的，随地躺下就睡了。” “这天这样冷，到处都是雪，你在那趴一会儿就变成冰棍了，我可拖不动你回来。” 翟雪月摸摸鼻子：“师父，夏天跟冬天能一样吗？我又不是傻子，哪能倒头就睡。” 唐小染懒得揭穿他，上次可不就是倒头睡过去了。 她已经有大半个月没上山了，也不知道小件货还好不好。 她这样想着，又从家里提了两只兔子。 翟雪月很是惊奇：“师父，难道捉老虎还要像钓鱼一样做诱饵吗？” 唐小染没好意思告诉她，只是带去给山上的那只小狐狸吃的——连下这么多天雪，怕那只笨狐狸饿死了。 天色还早，两人慢悠悠地朝山顶爬。 直到爬到半山腰，毛都没见着，翟雪月的兴致才慢慢下来：“师父，不然咱们换座山？这山上的野物都被你打完了吧？” 她埋怨地看了唐小染一眼，自以为很懂得教育他，“你该给他们留个种的，今天抓这座山，明天抓那座山。” 唐小染掀起眼皮懒懒地看了她一眼：“这是附近最大的山了。” 翟雪月不说话了，笑嘻嘻地跟在唐小染屁股后面：“师父你说，白天老虎会出来吗？” 唐小染抬头，整座山入眼便是看不完的白色。 夏天还有树叶的遮挡，到了冬天树叶纷纷掉落，只剩下空荡荡的枝桠。 抬眼望去，空空荡荡，别说老虎了，就连一只兔子也见不到。 她也觉得是在陪翟雪月胡闹了，应当等雪化了再来的。 可再抬头，她又愣住——白茫茫的雪地里，从山顶蹦蹦跳跳跑下来一只火红的狐狸。 它像一坨火焰，在林间穿梭，直直冲着唐小染跑来。 “小件货！”唐小染心里一喜，这只狐狸看样子最近吃的不错，倒叫她白担心了。 狐狸猛地扑进她怀里，她揉揉狐狸的肚皮——鼓鼓囊囊，抱着都有些沉了。 “行呀你！”唐小染拍拍狐狸的脑袋。 狐狸张开嘴嘤嘤嘤地叫唤着，像是在埋怨她怎么这么久没来。 “最近吃的不错，这么冷的天，你在哪找的食物？” 那狐狸像是听懂了，从唐小染身上跳下来，围着他的腿转了两圈。 随后耸动着鼻子，认认真真地将头伸进雪地嗅闻起来。 唐小染惊奇地看着它——它将鼻子插进雪地里，又抬起来，又插进去。 翟雪月凑到唐小染面前：“这狐狸干嘛呢？洗脸？” 她看不懂，可见唐小染这样安静，她也不敢大声说话。 “带我们找兔子呢。” 唐小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等一会儿。” 那火红的团子停在原地，将头从雪地伸出来，。 后勾起上半身，双脚用力蹬，用力将头插进雪堆——“你这是在磕头呢？” 翟雪月好奇。 唐小染好笑：“这是在捕猎。” 她快步走上前，用自己的背挡住狐狸的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果然，没过两秒，狐狸刨的地方突然窜出一只灰色的东西，像是闪电一般。 小家伙张嘴便咬了下去，那灰色的兔子扭头就要甩开，却猝不及防撞进唐小染放在一旁的捕兽夹上——这下它彻底老实了。 看着扑腾个不停的灰兔子，小狐狸慢慢抬起眼，眼神幽怨。 它明明什么也没说，唐小染却好像看明白了——它是在埋怨他一来就抢了自己的食物。 她干笑两声，将捕兽夹从兔子腿上解开。 第220章 傻狍子 它舔了舔嘴唇，便含住那兔子的脖子，又重新扔回了唐小染的背篓。 “这是啥意思？让你给它剥皮？” 翟雪月觉得新奇极了。 上回来，这嘴臭的小狐狸还呆呆傻傻的，这次怎么感觉变聪明了不少？ 可能是天冷，将它脑子里的水都冻住了，唐小染猜测。 它应当是吃饱了，并不缺这只兔子。 唐小染家的兔子还有一些，但家里的不多了，而且家养的总归味道没有野生的鲜。 于是，她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拍拍那小狐狸的脑袋：“你既然闲得无聊，就带我们多找几只兔子吧。” 她只觉得简直稀奇，那狐狸竟然带着 她摇头晃脑地找起来。 难道自己跟唐皎月待在一起时间久了，也能跟小动物对话了？ 她被传染了？ 事实是，唐小染纯属想多了。 她只是跟这只狐狸相处久了，有了些默契而已。 两人一狐在山间穿梭，一上午便凭借着小件货的精准定位和唐小染的捕兽夹列阵，中了十几只兔子。这效率甚至比没下雪前还要猛。 翟雪月跟在唐小染后面，捡兔子捡得开心。 没一会儿，她后面的背篓就装了大半。 可山上资源再多，也经不起她们这么霍霍。 看着越来越慢的小狐狸，唐小染上前揉揉它的脑袋：“已经够多了，不用忙活了。” 她估计，这些兔子是小件货留给自己一两个月的口粮，这会儿全用来向她们炫耀了。 小狐狸将脑袋在唐小染掌心蹭了蹭。 唐小染在它面前慢慢蹲下身：“要不我给你现烤一只兔子吃？” 她抬头正想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干柴。 下了雪后，四处都潮哒哒的，野外还真不好弄来干柴。 可抬眼间，她却愣住了。 不远处的山坡上，站着一只狍子。 唐小染瞪圆了眼睛。 下一秒，身旁的小狐狸如同一只红色的穿云箭，瞬间飞了出去。 唐小染急忙喊住，可小狐狸压根儿不听她的，撒开脚丫子就朝那狍子追。 狍子生性胆小，四条腿比狐狸可长了不少。 它听到动静，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个方向，便撒脚丫子跑。 唐小染连喊几声，直到小狐狸扑了个空，才蔫头巴脑地重新回到她身旁。 翟雪月也很着急，它抬脚就要继续追，却被唐小染一把拉住：“没事，咱们慢慢走。运气好的话，它还可能回头看呢。” 翟雪月奇怪地看着她一眼：“师父，莫不是傻了？好不容易跑掉的，怎么可能会回来？” 唐小染也没猎过狍子，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因此也并不确定。 她只是觉得这会儿就算追，也追不上。 而且雪地路滑，有不少坑洞都被大雪覆盖，指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山崖，到时候可就得不偿失了。 狐狸被唐小染抱在怀里，生怕它再到处乱跑。 翟雪月跟在唐小染身后，两人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嘎吱嘎吱作响。 没走几步，翟雪月突然瞪大眼睛，捂着嘴巴，不可置信地将手伸向唐小染。 唐小染也惊喜地站直身体。 怀里的小狐狸扭动个不停，被唐小染拍了一下脑袋，瞬间安静不少。 电视上讲的居然是真的，那傻狍子呆愣愣地探着头，朝这边走来了。 像是在好奇他们在干什么。 唐小染试探地伸出手。 那傻狍子愣在原地，撒开脚丫就想跑。 唐小染像逗小狗一样“啧啧”地对着它。 翟雪月满头黑线：“师父，你这样，真的能把它唤过来？” “管她呢，万一过来了呢。”翟雪月不相信，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动物。 见到人不跑也罢了，还主动凑上来。 可接着，她就被啪啪打脸了。 那呆头呆脑的狍子，竟真的慢腾腾地迈着四个小蹄子朝唐小染走过来。 翟雪月啧啧称奇。 唐小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她慢慢地抬起手，试图抚摸傻狍子的脸，傻狍子竟然真的乖乖地将头递到她面前。 下一秒，唐小染果断出手，傻狍子猛烈挣扎起来，抬脚就要朝唐小染踢去。 唐小染被它扯了个踉跄，死死地按住它的角：“快拉住它，别让它跑了！” 翟雪月反应也很快，她抬手抽出腰间的皮鞭，捆向傻狍子的四条腿，用力拉。 “扑通”一声，那狍子后腿被扯得重重摔在地上。 唐小染握着它的犄角，也被扯了个踉跄。 翟雪月尴尬地揉揉脑袋：“抱歉，师父，我忘了。” 唐小染可不在意这个。 狍子是个好东西，这是她新年捉到的第一只鹿，跟去年两只不同，没有刀光剑影，没有速度与激情，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伸手就按住了，就像薅一只萝卜一样简单。 这让她心里异常兴奋，有种走在大马路上随便就捡到了几万块钱的感觉。 翟雪月看着唐小染从背篓里抽出绳子，干脆利落地给那鹿四肢绑住，打了个结。 小狐狸围着傻狍子的脖子闻了又闻，好几次都要下口将它的脖子扭断，被唐小染敲了敲脑壳，委屈巴巴地缩在一旁。 “师父，”翟雪月没见过狍子，她就没见过这么傻的鹿，而且这鹿长得跟她寻常见到的也不一样。 平常见到的都很机灵，这个一看就傻兮兮的，脸蛋圆圆的，眼神看着也蠢。 她迟疑着问：“这鹿是傻子吗？吃了它的肉，咱们会不会也变傻呀？”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拍拍手站直身，向她科普傻狍子是什么东西。 翟雪月瞪圆了眼，围着这傻狍子转了三圈：“你的意思是说，这世上专门有这种蠢鹿？” 唐小染奇怪地看她：“你就没听说过吗？” 翟雪月摇头，她又没上山下河过，她会的这些功夫，最多再和堂哥们比划比划，她爹连战扬都不愿带她去。 她看着在地上挣扎个不停的傻狍子，一时犯了难。 这鹿不小，怎么运下去是个难题。 雪山路滑，这狍子不停地挣扎蹬腿，指不定走着走着就给她们俩踹下山崖去。 但若现在就杀了，这么冷的天气，没一会儿就硬了，血都冻住了。 翟雪月给她出馊主意：“这还不简单，师父。你把它的脑袋捆住，脖子也套上，腰上也缠一圈，咱们给牵下去不就好了？” 第221章 生八个崽 那狍子挣扎个不停，在丛林间跑来跑去，翟雪月被扯着，跟在它屁股后面跌跌撞撞地跑。 莫名地，唐小染想到了前几天的陈离。 他也是这样被那十几只狗牵着跑。 好不容易爬到半山腰，翟雪月实在走不动了，她气的一脚蹬在那傻狍子的屁股上：“存心跟姑奶奶作对是不是？姑奶奶往东你往西，顺着你往西你就往东，活该你是个大傻子！” 唐小染看着坐在原地叉着腰、跟傻狍子对骂的姑娘，无奈地扶额苦笑。 “我在这里看着，你回去找个马车也行，板车也好。对了，把皎月也喊来。” 唐小染不确定，唐皎月能不能降得住这只狍子，毕竟，它看起来不像是能听懂人话的样子。 翟雪月一溜烟跑了。 唐小染坐在原地，一手牵着狍子，一手搂着狐狸，背上还背了半筐灰兔子。 小狐狸懒洋洋地靠在唐小染身上，它的毛软乎乎、暖融融的，就像这白色天地里的一抹太阳，可爱得要命。 唐小染把它抱在怀里狠狠揉搓：“小件货，你还会吃醋呢。” 这玩意跟小狗似的，可真可爱呀，就是有时候臭烘烘、臊烘烘的，不太好闻。 “师父！师父！”不远处响起翟雪月的喊声。 唐小染拍拍已经坐麻了的双腿，小丫头办事倒挺快。 翟雪月的脸蛋跑得通红，唐小染回头，嘴角抽了抽——翟雪月像一只兴奋的猴子，从山脚下横冲直撞地向她跑来。 她身后的背篓里，坐着已经被颠得白眼直翻的唐皎月。 “师父，我把师叔带来了，马车也有！李明达嫌山上冷，不愿上来，在山下等我们呢。” “阿志在后面，待会儿咱们给那傻鹿架回去！” 唐小染上前，将唐皎月从背篓里“拯救”出来：“看给我家孩子颠的，都快吐奶了。” 翟雪月不好意思地扭头：“哎呀，小师叔没事吧？” 她揉揉脑袋，有点尴尬，“小师叔走得太慢了师傅，我就想着给她背着跑会快一些。” 唐小染也没真怪她，毕竟这姑娘向来大大咧咧，跟那傻狍子没什么区别。 她又是拍背又是顺气，好不容易让唐皎月舒服了些。 小家伙声音糯糯的，带着点可怜：“大姐……鹿在哪呢？” 唐小染指了指身后被捆在树上的傻狍子。 唐皎月走上前，眼睛亮晶晶的：“好可爱！为什么它和我们之前见到的鹿不一样？它的脸怎么圆圆的，脑袋也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 唐小染问她：“你去问问那只鹿，跟我们回家好不好？” 唐皎月上前，试图去摸傻狍子的脑袋：“小鹿跟我回家好吗？” 可唐小染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蠢到一定地步的傻狍子，压根不明白唐皎月的意思。 唐皎月有些沮丧：“大姐，这小鹿不理人。” 阿志从身后赶来，她扶着腰气喘吁吁，身后跟着的是一脸嫌弃的李明达。 “翟雪月！你怎么跟个窜天猴似的，跑这么快？你一个人抬得动这鹿吗？” 唐小染意外地看着李明达：“不是说怕冷在山下不上来吗？” 李明达挺直腰杆：“本少爷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 翟雪月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谁是？” 唐小染不想听她们斗嘴，恰好这狍子听不懂人话，便说：“趁着人多，抬下去得了。” 她从背篓里掏出一把斧头，砍了一棵不粗不细、刚好当杠杆的树。 几人正捆着那傻狍子往树上绑，一旁的唐皎月突然指着在唐小染脚边撒娇的小狐狸，问唐小染：“大姐，狐狸也可以给人生崽崽吗？” 唐小染一愣：“什么？” “女孩子跟女孩子，能在一起吗？” 唐小染没法跟她解释同性恋这种事，毕竟在古代太罕见了。 这不像一个六岁小孩会问的话，她一时犯了难。 “不管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都可以相爱的。” 唐小染慢慢开口，又问，“皎月，怎么了？谁问你这种奇怪的问题了？” 唐小染心里警铃大作，是谁给这么小的孩子说奇怪的话？ 唐皎月站直身体，指着袒露肚皮、拼命撒娇的小狐狸。 “是它呀大姐！狐狸说，你许久不来看它，它还以为你有了旁的狐狸，它要给你生崽呢！” 空气突然安静，就连不远处正在绑狍子的李明达、阿志都停下了动作。 唐小染仿佛被雷劈中，一脸震惊地看着唐皎月：“你说什么？” 这还是中文吗？她听到了什么？ 唐皎月见她表情奇怪，又重复了一遍。 唐小染人麻了，她慢慢蹲下身，去揉小狐狸的肚子，小狐狸满意地眯着眼睛，伸出舌头舔她的手。 唐小染面无表情地抬起头，问唐皎月：“她现在是高兴？还说了什么？” 唐皎月像个翻译机：“它说这样很舒服，狐狸之间就是要互相舔毛的，你比较笨，不会舔毛，但这样也可以，它太喜欢你了，等到春天就给你生崽！” 说着，还伸出小手比了个“8”。 “生八个！” 唐小染淡定地收回手，一把揪住正蹭个不停的小狐狸的后颈。 “我拿你当狗子养，你拿我当公狐狸？” 翟雪月摸着下巴凑过来：“师傅，这种我只在画本子里见过，但狐狸修炼成精，一般只找男人呀。” 李明达一听，不赞同地摆摆手：“你瞧唐小染，跟男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翟雪月瞬间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才男人呢！我师父那么漂亮，眼瞎了你！” 阿志默默后退一步——翟小姐之所以意识不到唐姑娘像个男人，是因为她自己和唐姑娘一样，也像个男人啊。 唐小染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行了，咱们先下山去吧。” 她拍了拍狐狸脑袋，又好气又好笑，“等我明天再来收拾你。” 小狐狸听不懂，只知道唐小染每次这样说，就又要离开了。 于是依依不舍地围着唐小染的腿不停转圈。 第222章 乞丐 唐皎月跟在屁股后面翻译。 狍子被绑住手脚倒挂在树枝上，树枝横过来。 翟雪月和阿志走在前，唐小染和李明达走在后。 唐皎月跟在身侧。 李明达不满地嘟囔：“翟雪月，你走慢些。” “这树枝怎么这样粗糙，把本少爷的手都磨红了。” “阿志，你怎么也跟那疯婆子一样跑这么快？路这样滑，本少爷差点摔倒了，你们知不知道？” 唐小染忍无可忍，一脚踹到他的屁股上：“死一边去，我自己扛。” 李明达揉着屁股：“唐小染，你现在真的越来越过分了！小爷我一点面子都不要的吗？” “我就抱怨两句，我在家又没做过重活。你们走这么快，不知道迁就我一下？没有我这个壮丁，我看你们怎么抬下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几人已经走出了10多米远。 唐小染回头，甚至可以一手架着木头桩子，一手冲他挥了挥拳头：“有你没你都一样。不想爬起来就在那坐着，待会儿野狼就来了，到时候先啃你的屁股，再啃你的头。” 李明达一骨碌爬起来，快步跑到唐小染身后继续扛着木头朝前走。 这次他的速度明显快了不少：“走快些，走快些，我可不想被狼咬了屁股。” 几人将那袍子抬到山脚下。 李明达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志急忙去拉他：“少爷，地上还有雪呢。” 翟雪月翻个白眼，冲着阿志说道：“你别管他，从小就虚得要死。” 李明达一听这话，瞬间从地上爬起，梗着脖子和翟雪月吵：“你说谁虚呢？” 唐小染看着又吵闹个不停的两人，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这对冤家，好像从古至今，男人对别人说自己虚这件事都格外在意。 她看着暴跳如雷的李明达，打断道：“行了，别吵了，你先爬上马车，在上面接着，我们把这狍子递上去。” 李明达撩开裤腿的袍子，就要朝马身上爬，可反应过来，又站在原地不动了：“这么轻松的活，让阿志做，我也能在底下帮忙抬。” 阿志一脸懵逼地被李明达推着上了马车。 他半弯着腰，伸手扯住那袍子的两条前肢。 唐小染抱住一条腿，翟雪月拖住狍子的屁股，李明达去抱另一条。 猝不及防的，那狍子腿一个猛蹬，李明达尖叫一声，倒在地上。 阿志吓疯了：“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翟雪月也瞬间跪到李明达身旁，掏出一根手指放在他鼻尖：“没死，没死，还好。”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净在这添乱来了。 李明达不仅没有证明自己的实力，还被狍子彻底蹬晕了过去。 没办法，阿志只能将李明达和狍子都放进了马车。 唐小染让赵小琅趁着上午集市人最多时吆喝：“明日鲜味小馆有新鲜的鹿肉、鹿血，这可是上等的好东西。” “冬日严寒，正好大补。大家有钱的来捧个钱扬，没钱的捧个人扬。” 其实压根不用她们多宣传，因为次日一早，那肉香就已飘到整个集市。 看着再次人满为患的小店，唐小染长舒一口气。 翟雪月却仿佛玩上了头：“打猎也太轻松了，师父，咱们就上了一趟山，连弓箭都没拔，就逮到了个大家伙。明日我们再去。” 唐小染不想理她，可翟雪月实在是个缠人的性子：“去嘛去嘛，师父。” 她无奈地看着她：“这半边山的兔子都被咱们捉完了，你当狍子是这么好见的？” 可看着翟雪月沮丧的眸子，唐小染叹了口气：“过两日再去吧。我在集市那头的铁匠那里新打了十几支箭，说过两日就能送来了。” 即使过了元宵，依旧冷得可怕。 最近翠翠来了葵水，唐小染觉得夜里冷得厉害，便让她提前回去，自己在店里顶替她的位置。 “那唐姐姐，我们就先回去了。” 赵小宁冲唐小染挥挥手。 唐小染头也不回：“你们先走，我这马上也回去。” 这两个孩子的家离得有些远。 唐小染一人在小店里忙活着，将厨房收拾干净后，她洗了把手，将小店锁好。 前几天的雪已经化了，地面上却还有些潮湿，干冷干冷的，有些许地方还结了冰，踩在上面脆脆的。 唐小染顺着市集朝家走，嘴里哼着歌，却在转身时，听见了一声女人的呻吟。 唐小染脚步顿住。 寂静的夜里，连只猫叫都没有，空旷的街道上，家家户户的店铺都将房门紧闭，为了防止寒风吹，连窗户也都关上了。 刚刚那声音是哪里来的？ 唐小染不想多管闲事，她皱眉，抬脚就要快步离开，却发现自己离声音越来越近。 直到这时，她才听清，那不仅有女人挣扎的啜泣声，还有一个男人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那男人嘴里低声骂着：“都是乞丐，抱在一起取个暖怎么了？瞧你脏的，我不嫌弃你，将我的热乎气分你一半，你竟然还不让我摸，死娘们儿。” 前面的拐角处传来衣衫被扯开的破裂声，还有女人被捂住的闷叫。 唐小染的眉头越皱越深，这男人的声音好熟悉。 她朝那方向走去，随手抄起一旁地上的板砖。 随着越走越近，那人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这么冷的夜里，家家户户都闭上门窗，咱们连个落脚处都没有，若不活动活动，是会被冻死的。” “你是新来的乞丐吧？今日下午才瞧见你过来，你跟着我动一动，咱们快活快活，不仅舒服了，还能暖和。” 唐小染一脚踢到那男人的头上。 老头尖叫一声，捂着脑袋，他的耳朵好像被踹到耳鸣了，嗡嗡的有些听不清。 他趴在地上，猛地回头，就撞见了唐小染的眸子。 那女人惊恐地尖叫一声，将自己的衣衫重新拢上，拼命朝角落缩。 唐小染掂了掂手里的砖头：“你个老不死的，腿瘸了还有这么大劲儿，都这样了还想着那档子事儿。” 那男人认出唐小染，眼里跳动着愤怒的火焰。 又是这个娘们儿，那个开饭馆的娘们！ 她已经不止一次坏他好事了，上次他差一点就要摸着那捧着栗子的小姑娘胸脯，却被她打断，这一次又是这样。 第223章 你认得我？ 她藏匿在阴暗里，颤抖个不停，臭气熏人，让人看不清脸。 那瘸子猛地站起身，手里拿着一块砖头就朝唐小染扑过来。 唐小染无语地微微一侧身，瘸子扑通一声趴在地上。 唐小染一脚踩在他的肩头，语气嘲讽：“大爷，你都瘸成这样了，动作那么慢，还想着偷袭呢？” 瘸子气疯了，嘴里不住地谩骂：“关你什么事？我们都是乞丐，互相抱着取暖怎么了？她也是没人要的货色，我下午还给了她半个馒头吃，怎么也得给我点报酬吧？这是我们的事情，你少在这多管闲事！” 女人嗓音清脆，竟出奇的好听：“我没吃，那馒头都馊了，我怎么吃得下去？我还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拿住，被野狗叼走了。” 那瘸子吐了口口水，但因为脸趴在地上，所以痰只吐在了自己面前：“我管你吃没吃，老子是不是给你了？还嫌馒头馊，你也不闻闻你自己身上多少天没洗澡了，又脏又臭！” 女人听了这话，喉间压抑不住的委屈抽泣声又开始了。 唐小染拽着男人没瘸的那条腿朝后拖，那瘸子终于急了。 他想去踹唐小染，可因为另外一条腿是瘸的，压根碰不到她，只能无奈地扑腾，像一条死鱼。 “你要干嘛？你要把我拖到哪里去？”这下他的声音不再压抑，大到几乎整个集市都听得到。 唐小染就站在原地等着他叫。 果然，没一会儿，这边的动静就吸引来了夜晚巡逻的捕快。 其实，他们夜里一般都会找个暖和的地方偷闲，毕竟这么寂静的街道，又能发生什么事情？ 可没想到，今晚还真让他们碰到了——一个女人拖着一个瘸腿的老头，一言不发地站在路中央，似乎是等着他们过来。 “怎么了？”那捕快走上前来。 唐小染看着躺在地上的老头，从口袋掏出了一块银子——这是今日收到的最大一笔账，她想着先带回家去，放在店里不安全。 “他偷我的钱，要打劫我！” 那瘸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他什么时候做这种事了？ 唐小染哧一声：“我刚闭了店，他就冲出来一把夺了我手中的银子。幸亏是个瘸子，我三两步追上来了，他还要打死我呢。” 她拿着手里的砖头递给捕快，“你瞧，就是这块砖头。” 那瘸子两眼一翻，差点没被她气晕过去——这女人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砖头分明是她刚刚一直握在手里的，他何时碰了这砖头？ 在这个时代，女人的清白总是没有银子重要的。 那捕快脸色一沉，他认得这乞丐，没想到他不仅做出那样禽兽的事，毁了人家姑娘一生，这回竟胆大包天，公然抢劫了。 他上前拎起那瘸子的腿，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这老乞丐在这条街待了许久，每日都腥臭无比。 冬天还好，夏天简直让人退避三舍。 正愁没有机会将他处理了，怪影响市容的。 唐小染点点头。 想到那三个兄弟的事，又从口袋掏出了两块碎银塞给捕快：“我店里都是些年轻的姑娘在做活，若是有人出狱报复……” 她叹口气，“还辛苦这位小哥帮我多多照看。” 那捕快眼睛一亮，接过银子，嘴都咧到了耳朵后：“放心吧，姑娘。这样恶劣的歹人，我们衙门是不会轻易放过的。” 做了好事，还平白得了小费，今晚值班，可让他美死了。 唐小染点点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 那瘸子拼命挣扎，不停叫唤，被捕快抄起砖头砸在脑袋上——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随后，捕快就像拖死狗一样将人拖走了。 唐小染长舒一口气，这乞丐想来不像那三兄弟，还有家人。 她扭过身，快步朝家走。 今天真是太晚了，家里的孩子该担心了。 可她走着，却发现身后渐渐响起脚步声，她扭过头，身后站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似乎是害怕极了，在唐小染回头的瞬间就躲在了一旁。 唐小染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问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她本以为那女人不会回答，谁知那女人嘴巴一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呜呜，能给我碗水喝吗？” 面前的姑娘救了她，是个好人。 唐小染看了看自己家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的小馆，最终还是决定带她去自己的饭店——毕竟家里还有几个孩子。 平白将她带回去，也不知这人是好是坏，万一惹祸上身就不好了。 虽然她看着那女人的模样，这人并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但警惕些总是好的。 女人停在小馆门口，便不再动了。 她搓着手，不敢进门。 这店虽小，却打扫得一尘不染。 而她垂下头看了看自己——其实没有镜子，她也知道自己脏得要命。 唐小染也没勉强，起身去后厨帮她烧了半锅热水。 她端着碗和木盆走回来，放在门口。 女人拂了拂裙子，微微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条帕子，仔细将脸擦干净，又拿起一旁的水碗喝起来。 唐小染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愣住了。 女人将一整碗水喝完，再还给她。 “店里只有这个了。”唐小染掏出两个鸡蛋，放在她手心，“你走吧。” 女人点点头，就要离开。 唐小染突然看着她的背影，终究是不忍心，开口问道：“你不回家吗？” 女人愣住，转过头来，连忙用手在脸上抹了两把，又重新将自己的脸抹脏，一脸警惕地看着唐小染：“你认得我？” 唐小染淡淡一笑：“不认得。我只是想问你，不回家吗？” 女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眼泪却吧嗒吧嗒掉个不停：“我没有家了，”她说，“回不去了。” 女人好像都容易对保护过自己的人下意识亲近。 唐小染坐在门前，她便也不走，在唐小染旁边坐了下来。 “怎么会呢？有家为什么不回？”唐小染侧头看她，女人的眼底闪过一抹落魄。 “他们不会原谅我的，是我错了。”她说，“我是跟隔壁村的男人私奔了的。家里看不上我，便随意找个男人要把我嫁了，我就跑了……” 第224章 你回家吧 唐小染静静地看着她。 女人越说越崩溃：“我……我抛弃了一切，随他私奔。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求他待我好。可他竟然……” 她咬着唇，似乎难以启齿。 唐小染轻轻伸出手，安抚性地拍拍她的后背。 女人直了直身体，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她——自己现在这么脏臭，面前面容清丽的姑娘却还愿意碰她，她心里更难过了。 这样的善意，她已经很久没有得到了，甚至已经许久没有和正常人说过话了。 委屈在此刻彻底崩盘，她一股脑地将最近的遭遇都吐露了出来。 “他说带着我进京城，说他会考取功名，堂堂正正地来我家提亲，向我父亲母亲道歉。” “可我们一路向前，却迷了路。” “他太穷了，没有马车。我本就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他却开始嫌弃我，一日比一日冷淡，还将我带到了相反的方向。” 她吸吸鼻子，“分明就是他自己走反了方向，却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我。那边正值战乱，在闹饥荒。我们要出城的时候，已经被封城了，走不了了。” “他都是骗我的！说什么会永远待我好，就二两银子！就二两银子呀！” 女人崩溃得几乎要尖叫出声，“他便将我卖了！” 唐小染静静地看着她。 这姑娘是大户人家的，从她刚刚撩裙的动作，和洗净手时光滑的手掌就看得出来——她应当是一点活都没做过。 家里宠得也厉害，跟着野男人跑去私奔，还被人卖了。 她说自己是附近村子的，好不容易从城中逃出来，一路走回这里，却又不敢回家，只是想待在离家近些的地方。 却不想刚来到集市这边，就被那瘸子盯上。 唐小染也不拆穿她。 女人哭够了，终于长舒一口气，心头的郁气仿佛在这一刻也彻底消散。 她慢慢地剥开那两颗水煮蛋，放进嘴里的瞬间，心头五味杂陈。 唐小染同她说：“你还是回家吧，你爹娘兴许不怪你。你在外头，一个女人很难活下去的。” 更何况，她看了一眼安静吃着水煮蛋的人，这个大小姐明显什么都不会，能从那贫瘠的苦寒地区一路找回来，真的算她运气好。 女人被鸡蛋噎得脸色涨红，唐小染起身回屋，又给她端了一碗热水。 她囫囵地喝着，摇摇头：“我哪还有脸回去啊。” 唐小染却不赞同她这个说法。 尽管唐小染没有享受过父爱母爱，可在她的认知里，和她所接触到的人里，几乎就没有父母不惦记着子女的。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呢？兴许他们也同样思念着你。” 女人愣愣地看着唐小染，总觉得这人知道她是谁。 唐小染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回家吧。” 说完，她起身将门重新锁上，不再理会女人，朝着家的方向走。 刚走到半路，就看到不远处，翠翠领着三个孩子朝这边走。 见到唐小染，翠翠明显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去哪儿了呢，这么晚不回来。” 唐皎月快步跑上前，扑到唐小染怀里：“大姐。” 唐小染抱了抱她，又将她放在地上：“刚又来了一桌客人，耽误了时间。快回家吧，外面冷。” 唐皎月听着唐小染这样说，乐呵呵的小脸瞬间拉了下来，叉着腰走在前头，不再搭理人。 看着独自生闷气的小姑娘，唐小染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这孩子，最近被惯得脾气越来越大了。 「大姐根本就是骗人，这么晚了，哪里还有什么客人。」 唐小染微微一愣，没想到唐皎月这么小的年纪，观察得这么细致。 即使唐皎月已经尽力迈开步子表达自己的不满，可那小短腿再怎么捯饬，也没有成年人快。 唐小染三两步走上去，将她抱起来。 她趴在唐小染的肩头，有些不高兴地扭动。 脚踝被唐文萧捉住，她低头看去，大哥眉头紧皱：“老实点。” 她却撇撇嘴：“我没乱踢。” 她知道分寸，发点小脾气可以，不能伤害到大姐。 于是她声音闷闷的趴在唐小染肩头，“大姐为什么骗人？回来晚了就晚了，为什么要诓人呢？” 唐小染愣住，是呀，是她没有给孩子做好示范。 人们总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不让家人担心，下意识撒谎。 可撒谎就是撒谎，不分善意和恶意。 唐小染的声音温柔下来，她抱着唐皎月轻轻晃着：“大姐错了，大姐确实撒谎了。大姐跟你们道歉。” “刚刚没有客人，是大姐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唐一清侧头看唐小染：“有多奇怪？比你还奇怪吗？” 唐皎月趴在唐小染怀里，闻言抬起头，自以为很凶狠地瞪了一眼唐一清：“笨蛋二哥，大姐哪里奇怪了？大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姐！” 唐小染看着怀里明明还在生闷气，却依旧维护自己的小丫头，心头划过一股暖流：“就是一个乞丐。” 翠翠侧头看她：“是那个瘸子？” 她记得唐姐姐说过那个不是好人，让他们不要靠近。 唐小染摇头：“不是，是个女人。” 翠翠的眉头拧起来，几个孩子不清楚，她却很清楚。 几乎所有行乞的都没有女人，但凡街道上出现要饭的女人，不出三天就会消失。 或是成了谁家的儿媳，或是成了谁家的婆娘。 总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女人去行乞。 说她奇怪，也不为过。 “也太可怜了。” 唐小染回头看，长长的街道空空如也，那女人不知去了哪里。 那么寒冷的天，希望她能回家吧。 唐皎月从唐小染身上跳下来，她现在是大孩子了，有点重了，不能一直让大姐抱着，虽然她很喜欢被抱着。 明日就要开学了。 上次滑雪时，唐一清斜挎背包的带子被几个孩子扯断，忘记拿给李婆婆补了。 唐小染掏出针线，跃跃欲试。 她不会缝制衣裳，最简单的将一块布料缝在另一块布料上，她还做不成吗？ 可当唐小染真的将东西缝制出来，唐一清的脸瞬间垮了——大姐把他的背包缝得皱皱巴巴。 本来就不想上学，这会儿更不想去了。 第225章 上山捉老虎 你说她做饭不错，打猎也行；修门造窗，哪个不是手到擒来？ 可偏偏就这针线活，就像翟雪月做的饭永远难吃一样，唐小染就是不能把那针穿到自己想要的地方。 唐一清气哼哼地扭过身子，声音委屈：“我不要了，你别给我！大姐就是故意的！我不要了，我明天不去上学堂！” 唐小染本愧疚地帮他拆着，可一听这话，抬手就给他一个暴扣。 这死孩子，在这儿跟她玩心眼儿呢！ 上次还记得让李婆婆帮他缝制帽子，怎么就忘了把包也修一下？ 分明是他偷偷藏起来，眼见明天就要上学堂了，这才把包拿出来，让唐小染彻夜挑灯帮他缝补。 他等的就是明天不用上课。 唐一清眼底闪过一抹心虚：大姐居然这么聪明，这都被她猜到了。 他叹口气，看着丑不拉叽的包，默默地拿着去找翠翠了。 早知道这招没用，还是要去学堂，他就该拿给翠翠姐。 求她帮忙缝制，这样他的包就不会多出这么多眼儿了。 唐皎月吧唧着嘴跑进房间，偷偷凑到唐小染眼前：“大姐，我跟你讲个秘密。” 唐小染好奇地看她：“什么秘密？” 唐皎月说：“婆婆的右腿，嗯……或者是左腿？” 她小眉头紧紧皱起，抬手挠了挠脑袋，“我记不起来是哪条腿了，有点反应了，不止一点点，有很大反应！” 唐小染惊喜地睁大眼睛：“有效果了吗？” 唐皎月点点头，又摇摇头。 李婆婆已经针灸几个月了，一直没什么效果。 早上去林昱的医馆针灸，晚上回家，李老头给她上药敷，可一直没什么动静。 李婆婆有些急了，总觉得麻烦了大家。 可李老头说什么都要给她治，林昱也不收钱。 她不好直接给钱，便每次都从集市上买新鲜的菜送过去。 自从李婆婆来了后，林昱家就没缺过肉吃。 两个老人自己都舍不得吃肉，却每天都给他买。 林昱劝他们：‘您拉车才挣多少钱，自己留着吧。’可李老头总是乐呵呵的：‘我还有些，还有些，林大夫您收下吧。’” 他不仅给林昱送肉送菜，还给唐皎月买糖。 后来被唐小染发现，因为唐皎月的牙都有点黑了，他才停了下来。 唐小染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是能动了，还是怎么？” 唐皎月声情并茂地形容着，手舞足蹈：“那天我去晚了，是师父在扎针。” “我刚进门，就看到婆婆一脚蹬在了师父身上，师父一屁股……” 她模仿着林昱的样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嘿嘿直乐。 “婆婆力气好大，师父就这样被踹倒在地上了！” 唐小染忍不住轻笑：“然后呢？” 唐皎月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自己屁股上的尘土：“然后师父很开心，连忙去查看，可是婆婆又没动静了。” 唐皎月撇撇嘴：“后面连扎了几天，都没动静。” 唐小染有些遗憾，但还是摸摸她的脑袋：“有一就有二，这说明有效果了呀，不急。” 唐皎月用力点头：“师父也是这么说的。李婆婆当时都哭了呢，再也没说不治了这种话。” 唐小染抱着唐皎月轻轻晃着：“那我们皎月可真厉害。” 唐皎月脸蛋红红的。 唐一清拿着斜挎包，面无表情地从两人面前走过：“羞不羞？多大了，整天要抱。” 唐皎月从唐小染怀里探出头，冲着唐一清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二哥就是羡慕嫉妒恨！” 几个孩子去了学堂，唐小染朝着店里走，刚到门口，就看到翟雪月已经等在门前。 “师父！” 翟雪月开心地冲唐小染挥手，手里攥着十几支箭，“那铁匠将箭送来了？咱们去打老虎呀！”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她倒是积极，哪来的老虎给她打。 翠翠从后厨探出脑袋笑她：“那你可一定要跟紧唐姐姐，莫要拖了她的后腿。” 那会儿他们在丛林中，唐小染杀熊的事迹被翠翠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从那以后她再没上过山，很怕会拖唐小染的后腿。 带翟雪月就明显好一些，她会爬树，会武功，力气也大。 唐小染扭头看向熙熙攘攘的集市。 集市干干净净，只有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和商贩，那女乞丐早就不在这儿了，想来应该是回家了。 唐小染从后厨掏出一把锋利的斧头放进背篓。 翟雪月兴奋地围着她转：“师父，我也要！” 唐小染白了他一眼：“只有一把斧头。” “那还有什么我能拿的？”她搓着手，像只苍蝇嗡嗡嗡转个不停。 唐小染指了指后厨的角落。 翟雪月撅着屁股在那里翻找半天，沮丧地拿出一把铲子。 唐小染笑他：“小姑娘，这是要上山挖野菜吗？” 翟雪月叹口气：“这是我在那一堆破烂里找到的唯一一把锋利的东西了，还不如我的鞭子呢。” 她把铲子扔进背篓，跟在唐小染身后，两人朝着山上走。 山林里空寂一片，树上连只鸟儿都没有。 翟雪月拉着唐小染的胳膊：“师父，咱们去后山吧。” 她显然对后山很感兴趣。 “你没去过吗？”唐小染所在的这座山是附近最大的，她之前只停留在半山腰的竹林。 再往上，是曾将那两个男人绑在树上、最后被狼咬死的地方。 她好奇山顶有什么，于是也带着弓箭、斧头一系列利器上了山。 山顶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可在山的背面，连着几座山丘。 没有这座山高，整个被笼罩在阴影下，就连树木都没这边茂盛，看起来略微有些阴森。 被这大山遮盖住，夏日会很阴凉，冬天却很冷。 唐小染觉得后山阴森森的，指不定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可不想去找死，便骗翟雪月：“我去过后山，别说兔子，连竹鼠都没有。” 唐小染胆子是比较大，可这不代表她想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现在有家有钱，有惦记的人，有稳定的住所和赖以生存的小店，才不想白白丧命。 万一真有大蟒蛇之类的，跑都跑不掉。 好在翟雪月有点傻，唐小染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点点头：“那好吧，我们就在这前山晃荡。” 第226章 狐狸洞 两人又转悠了一上午，什么都没碰见。 翟雪月有些气馁了，她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岩石上：“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老虎。” 唐小染上前后将她拉起来，很是无奈：“岩石上都是雪，你也不嫌湿了衣服。” 翟雪月懒洋洋地被唐小染拉着走，两人一路朝着山上去，势必要爬到最顶峰。 可走着走着，唐小染就觉得有些不对。 她从前走过这里，除了右侧方有一群狼、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狼窟外，左侧方应当是狐狸的住所才对。 那狐狸妈妈，还有小件货，都是住在这里的。 可这会儿，她凝神去看地上的脚印，瞳孔骤然猛缩——也许翟雪月听说的不是假消息。 因为这爪子印，明显是大型动物留下的。 翟雪月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眼前一亮，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看。 “师父你瞧，这大猫爪子跟我拳头一般大呢。” 翟雪月将手握成拳，在地上比对。 这几日山上的雪逐渐融化，可融化下来的水到了夜晚，温度骤降又会结成冰。 因此那些软趴趴的脚印，便会被冻成硬邦邦的足迹。 要等再过些日子，天气彻底暖和，有动物重新踏足这片泥土，才会将这印记掩埋。 唐小染不知道这是不是老虎的脚印，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从这边走过的。 但看着那加大型的猫爪，她猜测大概是了，豹子也没这么大爪子。 唐小染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 翟雪月也没催她，她虽嘴上说着要上山打虎，却是知道老虎这种凶猛的动物，处理起来很麻烦，不过是过过嘴瘾而已。 可两人正打算装不知情，就这样走远，唐小染却听见不远处似乎隐隐约约有狐狸的嚎叫。 她心头一紧，这才看着那老虎脚印消失的方向——今天小件货一直都没有来找她。 这小狐狸跟她已经有半年的情分，每次唐小染上山，它都会跟在身旁。 一开始连捕猎都不怎么会，这会儿已经成了一只成熟的狐狸，可却还是很喜欢黏着她。 她走到哪，它便跟到哪。 唐小染觉得它就是自己养在山上的一只小宠物。 她咬牙握紧弓箭，一言不发地朝着山里走。 翟雪月也摩拳擦掌，兴奋地跟在唐小染身后。 这半边山，要比唐小染经常去的竹林阴凉不少，也要陡峭不少。 一路上，都是大大小小的脚印。 唐小染认出来，除了那巨大的老虎脚印，旁边的应当都是狐狸的。 她加快步伐，随着越走越近，前面的腥骚味儿也越来越重。 翟雪月捂着鼻子：“一只小臭狐狸就够臭的，看样子这里有不少狐狸，附近应当有不少狐狸窝。” “那半边是狼的位置，这边便是狐狸的。” 唐小染点点头。 唐小染不知道小件货在哪里，只能顺着老虎的脚印往前走。 “师父。” 翟雪月来到一处岩石洞一样的巢穴，指着那洞穴冲唐小染喊。 唐小染定睛看去，心凉半截——洞口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此刻有些已经干涸。 洞里是一堆破破烂烂的东西：唐小染时常觉得自己衣裳的布料少了一些，还有折断的箭支、扒下来的野鸡羽毛、自己鞋上的簪花等。 可现在这些东西脏兮兮地堆放在那小小的洞穴中，有不少还沾染上了血迹。 她握紧手里的斧头，敢肯定这就是小件货的窝，可它不在窝里。 周遭有一些红色的毛发，不知是从前掉落的，还是被撕扯下来的。 它死了？被吃了？还是被老虎追走了？ 唐小染秉持着“活要见狐，死要见尸”的念头，纵使真被老虎吞吃了，想来也会剩下一具皮囊、几根残骨。 她的呼吸粗重了些，翟雪月也收起了玩闹的表情。 那小狐狸与她师父多亲近，她是知道的，这跟自家人被伤了没什么区别。 两人又朝里走，血腥味也更重了。 唐小染呼吸一滞，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两只狐狸，显然已经完全没了呼吸。 它们的颈部像是被撕扯开，胸腔里的内脏也已被偷吃干净，毛发上沾染着黑红的血迹，此刻已经干涸，眼睛死死地瞪着，似乎生前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唐小染上前跑几步，慢慢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是两只半大的狐狸崽子，不是她的小狐狸。 不知这算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越往前去，唐小染的腿越软，因为前面又横着一只火红的狐狸。 她很怕，怕走上前看到的是她的小件货。 翟雪月看出她的恐惧，率先弯下腰去检查那只狐狸的额头：“没有月牙，而且这只是公的。” 唐小染点点头，上前查看那公狐狸的伤势，发现它同样和前两只狐狸一样，被掏了内脏。 这老虎倒是嘴挑，天气这么冷，已经很少能捕到猎物，竟然还只吃最嫩的肉，嚣张得可怕。 “师父！”翟雪月一声尖叫。 唐小染猛地抬头，下一秒对上远处一棵大树后的一双眼睛。 她的喉咙仿佛被人扼住，那独属于森林之王的威压向她席卷而来，她竟一时僵在原地。 老虎眯着眼睛，脚步温吞，缓缓从树后走出来。 翟雪月一把扯过唐小染的胳膊，就朝旁边躲：“先上树！” 翟雪月坐在树梢，看着慢吞吞来到树下的老虎，抬头问唐小染：“师父，你说老虎会爬树吗？” 唐小染点点头：“有的会，但它们只擅长爬一些低矮的树木。如果是幼虎，应该会更加灵活，爬得高一些。一般情况下，老虎是不会爬树的。” 翟雪月瞪圆眼看着比他所在位置稍高一些的唐小染：“那多矮的树梢算矮呢？” 唐小染惊恐地瞪大眼：“快上来！” 翟雪月低头一看，腿差点吓软了——那老虎竟真的双爪抱着树，一步步朝上爬。 她吱哇乱叫着，急忙朝唐小染所在的树上爬去。 “啊啊啊！走开！！” 和老虎离得太近，确实让她腿软了不少，眼看就要滑下去，唐小染一把伸手拉住了她。 第227章 屁股针 但下一秒，它就重重摔在地上。 两人一时面面相觑，翟雪月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摔得四脚朝天的老虎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起，喉咙发出闷闷的低吼。 也是在这时，唐小染才发现老虎的侧脸和左边肩胛骨的位置都有不同程度的抓伤。 怪不得刚刚的老虎动作缓慢，原来是受了伤。 站得高些，唐小染看得就远。 她踮起脚往下看去，四周的泥土地隐隐约约有岩石遮挡，却看不到一只狐狸，只剩下满地的火红毛发。 唐小染不知道它是不是已经将那小狐狸撕碎成了渣渣，但她不是唐皎月，跟这只老虎也没什么好说的。 于是她拿起弓箭，果断地朝着老虎的脑袋狠狠射了过去。 可她没想到，那老虎竟然这么聪明，似乎是猛兽察觉到危险的本能反应，它一个侧身转开，那箭硬生生插在了地上。 唐小染皱眉，那老虎也在此刻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 它不再懒懒散散、慢慢吞吞，而是从喉咙间不停发出低吼。 树上站着的两个小女人，好像不像它想象中的那样，可以一掌一个。 唐小染快速抽出箭，再次朝着老虎射去。 可这老虎的走位实在太过灵活，它再次侧身躲开，那箭堪堪擦着它的肩过去，硬生生削掉了一层虎毛。 估摸是破了些皮，又或许擦掉了一块肉。 那老虎发出闷闷的怒吼，盛怒之下，再次猛地朝树上扑来——会爬树的老虎实在不多见，上回碰到的那头狗熊，都不会爬树呢。 翟雪月从腰间抽出鞭子，狠狠甩在老虎的脸上。 “啪”的一声，老虎疼得发出震天的吼叫，差点没把两人从树上震下去。 鼻子是动物最脆弱的地方，它被翟雪月狠狠抽了一鞭子，躺在地上，两只爪子捂着大鼻子来回翻滚。 唐小染趁机抽出弓箭，用力射了出去。这下是真真切切地将箭插进了那老虎的右腿大腿根部。 疼痛让它再次清醒，老虎立马翻身起来。 因为刚才四脚朝天打滚的缘故，那箭是倒着插进它的身体。 它这样翻过来，那箭就这样一半硬生生地戳在老虎的大腿根处，另一半插在泥土里。 疼得它低头去扯那箭，可它没有手，只能用牙去拔。 唐小染拉满弓箭，再次射了出去。 那老虎听到动静，急忙撒开嘴，朝一旁躲。 这没被人盯着的老虎，一直在低低地发出嘶吼声，似乎是在痛苦地呻吟，又似乎是在骂骂咧咧。 可唐小染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直到身后渐渐响起脚步声。 翟雪月紧紧抱住唐小染的胳膊：“师父，怎么还有一只？” 唐小染回头看去，立马死死咬住嘴唇——一只老虎从她背后而来，几乎没发出什么声息。 它看起来比前面的这只还大，“一山不容二虎”，这话不是假的，也就是说，这是一对。 面前的这只体型小些，可能是只母虎；而身后的这只明显是公虎。 这实在不怪唐小染轻敌，因为一般情况下，一公一母两只老虎共同捕猎，实在是非常罕见的现象。 老虎的生存策略以独居为主，成年老虎会划分独立领地，通过气味标记来宣示主权，它们单独行动时可以更灵活地潜伏和接近目标。 因此，唐小染根本就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出现另一只老虎。 两只老虎共同捕猎，一般只出现在交配期间。 身后的这只公虎，从脸颊到颈部的肌肉明显都更发达，毛发也更蓬松。 它的嘴边还沾染着猩红的血迹，正伸出那粉色带刺的舌头，不急不慢地舔舐着，看样子刚刚它饱餐了一顿。 面前的母虎低吼着朝它靠近，像是在告状。 翟雪月人都麻了：“这什么狗屎运气，一下碰到俩！” 刚刚唐小染连中两箭，她还以为今天可以轻松将这只老虎拿下。 那公虎的脑袋比母虎大了一圈，它怜惜又爱抚地伸出舌头舔舐着母虎肩胛处的伤，随后冲着唐小染两人发出低沉的怒吼声。 唐小染干巴巴地笑着：“都是误会，多了点误会嘛，反正你们也不会爬树，不如咱们就这样一别两宽？” 老虎当然听不懂，老虎只想弄死她们。 猫科动物就是这样，即使它已经吃饱喝足，可面对可以活蹦乱跳的小生物，还是想要玩弄于股掌之间。 就像猫捉老鼠一样，你越挣扎，它越兴奋。 那公虎开始围着树不停转圈，母虎跟随着它的步伐也一直在转。 翟雪月头晕目眩，她捂着眼睛，有些崩溃地大喊：“师父，我感觉我要晕了！” 唐小染感觉也晕得可怕。 这树并不算粗，她俩分别站在两个树枝上，两只老虎围着她们的树打转。 公虎的头刚好可以碰到母虎的尾巴，母虎的头刚好可以碰到公虎的尾巴，两只就像调情一样慢悠悠地转着。 它们身上的花纹黄黑相间，转得唐小染感觉自己的额角突突直跳。 忍无可忍，唐小染掏出背上的弓箭，用力射了过去。 公虎闷吼一声，翻滚躲开，它没有受任何伤，身形依旧灵巧。 而唐小染被转得实在太晕，根本分不清哪只是哪只。 翟雪月伸手去折上面一根细细的树枝，唐小染侧头看她：“你要干嘛？” 她将那树枝插进铲子里，嘿嘿直乐：“师傅，我要戳死它们！弓箭总有用完的时候，但我的铲子可以化作标枪。”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这姑娘，都这会儿了心态还这么好。 她看着自己背上剩余不多的弓箭，递给翟雪月：“不然你来试试。” 唐小染慢慢坐在树枝上，开始给翟雪月绑她的铲子——将小铲子把手摘掉，把长长的树枝插进去。 一只手不好操作，唐小染便叉腿坐在那树枝上，一手固定铲子，一手固定树枝，用力地往里戳。 “师父，我中了！”翟雪月兴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唐小染刚一低头看，瞬间被吓了一跳——这姑娘射得确实比她准。 此时此刻，那箭死死地扎进公老虎的屁股上，笔直地竖着。 第228章 两只老虎 唐小染嘴角直抽。 她扶着树刚想站起来，就见那公老虎猛地朝自己这边的树冲了过来。 唐小染骂了一句脏话：“这该死的公老虎，比它媳妇暴躁多了！” 它媳妇被扎这么多下都没开启狂暴模式，它就被扎了个屁股，竟然直接发疯了！！ 老虎没挨过屁股针，疼得四处乱窜。 它看着始作俑者翟雪月因为扎中自己屁股而开心得手舞足蹈，还跟另一个女人分享，瞬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于是那公虎顶着大脑袋就用力朝这边的树撞了过来。 唐小染刚做好了升级版的铲子，弓着腰站起身，一手扶着树，一手将铲子递给翟雪月。 下一秒，因为那公虎的猛扑，树猛烈晃动起来。 她一个不稳，直直向下坠去。 失重的感觉让她下意识惊叫出声，眼睛猛然瞪大，脑海中飘过无数画面：爷爷奶奶儿时陪她看的星星、爸妈冷漠的眉眼、同学鄙夷的眼神、唐家乐甜甜的呼唤…… 骗你的，唐小染其实什么都没来得及想。 因为失重掉落就在一瞬间，她脑海里只剩下一堆疯狂尖叫的小人：“啊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母老虎一见唐小染失重跌下来，瞬间原地跳起朝上扑。 唐小染倒挂着，眼睁睁的看着那母老虎兴奋的脸和仿佛有火焰在跳动的瞳孔。 就在她以为自己就这样完蛋的时候，脚腕一阵拉力，唐小染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侧身趴在了树上。 翟雪月一手抱着树，一手拿着红鞭子：“师父，快爬呀！” 鞭子的另一头卷着唐小染的脚。 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唐小染看着近在咫尺、爪子马上就要拍在自己脸上的老虎。 它粗重的气息让唐小染一阵干呕。 分明是倒挂着，唐小染却瞬间调转方向，像只猴子一样立马朝着树上爬。 终于坐在熟悉的树梢，这么冷的天，唐小染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湿透。 刚刚一瞬间，她连自己会先被吃掉胳膊还是先被吃掉脑袋都假设完了。 唐小染不得不佩服翟雪月的反应能力——如果不是这丫头刚刚将自己的腿吊住，让自己掉在树的半山腰，这会儿估计连渣都不剩了。 翟雪月红着眼眶，这会儿是彻底不笑了：“我快吓死了！都怪我要来山里。” 万一唐小染真出事，她今天也不会让自己走出这大山了。 还好师父没事。 唐小染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哭什么？” 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的，这会儿倒知道哭了。 翟雪月吸了吸鼻子，将弓箭还给唐小染：“我不玩了，师父，你来吧。” 母老虎喘着粗气在底下死死瞪着唐小染，公则是在拔自己屁股上的箭，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那么大一只，围着自己的屁股转圈圈。 它慢慢安定下来，示意那只母老虎过来给它拔剑。 唐小染看着手中仅剩的两支箭，一时之间犯了难。 这两只老虎，除非一击毙命，准确将弓箭插进它们的喉管，不然就只能用斧头。 上次跟熊搏斗，唐小染就是用的斧头，可那简直太危险了。 她能跑掉一次，未必能跑掉第二次。 可如果不用斧头，这两支箭就要百分百每一只都干掉一只老虎。 她有些犯了难：不然先杀一只，另外一只用斧头砍？ 那先杀哪只呢？ 就当唐小染陷入纠结时，见那母老虎闷闷地冲着公老虎袒露肚皮。 翟雪月呆愣愣地看着它们，没明白：“师父，这什么意思呀？” 唐小染也有些愣神，仔细盯着树下两只老虎看。 那公老虎似乎更加暴躁了，它上前一掌拍在母老虎的肩头，将屁股对准母老虎。 唐小染眼前一亮：“哟吼，内讧了！” “我猜是这只公的觉得屁股上扎了箭，想让母的帮它拔。” 翟雪月点点头，有些不相信：“然后呢？” “然后那母老虎不愿意啊。” 唐小染觉得这只是自己的猜测，可越看底下越觉得有可能——那母老虎肩头上插着一根箭，大腿处还插着一根。 公老虎只顾着自己屁股上的伤，刚刚一直没帮它拔。 这会儿自己受伤了，倒想让人家帮它拔了。 翟雪月扯动嘴角，有些想笑：“师父，你比那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讲得还有趣。” “两只老虎怎么会这么聪明，还吵架？” 她咯咯直乐，下一秒却笑不出来了——因为她亲眼看到那母老虎翻身爬起，朝着公老虎撅着的屁股用力咬了过去。 翟雪月目瞪口呆，唐小染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这下好了呀，只要它们闹起来，就没咱们什么事儿了。” 她坐在树上晃荡着腿：“咱们先等等吧。” 这叫鹬蚌相争。 公老虎的屁股上插着一支箭，另一边屁股又被母老虎狠狠咬了一口，它痛得嗷的一声跳开。 母老虎嘴角挂着一圈毛，悻悻的打了个喷嚏。 翟雪月兴奋地拍着手，小声嘀咕：“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她又低下头问唐小染，眼睛亮晶晶的，还挂着刚刚哭过的泪珠。 “师父，你说他俩谁会获胜呀？” 唐小染摇摇头：“不好说。” “虽然那公老虎体型大，母老虎瘦些、伤比它重，但母老虎明显更聪明，身形也更轻巧。” “就像这只公老虎，它只会埋头猛冲，而母老虎却会侧身躲避，甚至还能在它猛冲过来的瞬间，侧身再啃上一口。” 短短不过一会儿，公老虎的毛就少了好几撮，累得气喘吁吁。 翟雪月振臂高呼：“小美万岁！小美加油！干死大壮！” 唐小染嘴角直抽——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她就给人家取了名字。 真不愧是和李明达整天混在一起的，她在她身上看到了李明达斗鸡的样子。 可那母老虎即使再聪明，已然受了重伤，身体也到了极限。 在又一次被公虎一巴掌拍到树上时，它翻滚着趴在地上，腿弯的那支箭扎得更深了。 它嘶吼着，踉跄半天没爬起来。 公虎三两步上前，扑到它身上用力咬住它的后脖颈，嘴里发出威胁、愤怒的嘶吼。 第229章 两虎相争 母虎哀嚎不止。 翟雪月急了：“师父，这是单方面碾压啊！如果鹬蚌相争，最起码要两败俱伤吧？” 唐小染皱眉，公虎的屁股只扎了一针，对它来说几乎丝毫没有影响，它就如此暴躁。 如果母虎真的被它彻底赶跑或咬死了？留给她们的，就是这只稍微受点伤就发疯的公虎。 翟雪月说的有道理，两败俱伤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所以，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让母虎爬起来。 最起码要卸掉公虎的一条腿或一只胳膊，来减轻它的战斗力，它们才能脱身。 唐小染弯腰，从背篓里翻找趁手的东西，却看到翟雪月已经将鞭子挥舞了起来。 她摇摆着长鞭，公虎本对这小小的绳子不屑一顾，直到鞭子一次次抽到自己身上，疼得它闷声嚎叫。 它不得不松开母虎，张开嘴去咬那鞭子。 就像驱赶讨厌的苍蝇。 唐小染抱住翟雪月的胳膊，往树上挪了挪：“千万不能被那老虎扯下去。” 翟雪月眼底闪着兴奋的光：“怎么可能呢？这鞭子编织得这么结实，它可咬不住。” 果然，那公虎刚刚张嘴，便被鞭子狠狠抽在嘴巴上，下意识地张嘴缩了回去。 疼痛、憋屈一瞬间侵占了它的心，它紧紧盯着鞭子，预判着它的走向。 可就在那火红的鞭子抽了它十几次后，猛然被树上的人收了回去。 它仰着头，眼里有愤怒和不甘，而更多的是疑惑：怎么不打了？ 下一秒，它的颈部被狠狠咬住，整个虎身都跌倒在一旁。 母虎眼底闪着凶狠、暴力的光，死死咬住公虎的脖颈，那模样凶狠得恨不得当扬将它撕碎。 公虎反应过来，拼命挣扎，一巴掌拍上母虎的脸。 母虎疼得连眼睛都眯起，却死咬着不松口。 翟雪月紧紧握着唐小染的手：“师父，咱们大女人就是狠哈！” 唐小染嘴角抽了抽，她倒是会代入。 若是那公虎疼成这样，指定要扯着嗓子嚎。 可那母虎一看就是闷声做大事的，一旦咬住便死死不撒口，还拼命抬起爪子去挠公虎的胸脯。 公虎和母虎滚落在一起，在地上不停旋转翻滚，周遭的泥土都粘在它俩身上，甚至糊住了眼睛、嘴巴、爪缝。 可母虎依旧没有松口。 直到公虎狠下心来，硬生生朝旁边拼命挣脱。 唐小染瞳孔微微睁大：那母虎竟真的从它的脖颈处撕下一块肉！ 公虎浑身颤抖，躲在树后剧烈喘息，而母虎悻悻地吐掉那块肉，不急不缓地继续朝着树后走。 它分明比公虎小了一圈，甚至身上全是泥土和血迹，腿窝和肩头也各插着一支箭。 可它步履稳健，一步一个脚印，带着十足的威压。 翟雪月凑到唐小染耳边说：“你看那公虎吓得都要尿了，反倒是在这母虎身上，我真看到了丛林之王的威压。” 唐小染轻笑，她也这么觉得。 公虎疼得厉害，低下头嘶吼着威胁，让母虎不要靠近。 它喉咙间一直在朝下滴血，身上的毛也被鞭子抽得十分凌乱，屁股上还插着一支箭，看起来格外狼狈。 母虎绕到树后，猛地一下再次朝它扑去，公虎闪身躲开，重新来到唐小染和翟雪月的树底下，一直抬着头冲它们闷闷地吼。 翟雪月问唐小染：“它想说什么？” 唐小染悄然摇头：“估计是觉得自己和母虎被离间了，喊它‘媳妇’清醒一点。” 母虎打了个喷嚏，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受伤的公虎，它这会儿已经无心去解决这两个人了，满脑子只有同伴对自己的背叛。 它二话不说又扑了上去，这下死死咬住了公虎的耳朵。 公虎翻身把它压在身下，它却拼命一扯，“嘶啦”一声，公虎的耳朵掉了一半。 唐小染算是看清了，这公虎体型大却笨，而且根本不耐疼，稍微疼一点就忍不住抱着身子在一旁哀嚎不止。 像那母虎，若是被咬掉耳朵，一定会立马扑上去更用力地撕咬，势必要让对方也付出代价，可这公虎只知道不停打滚。 母虎将嘴里的耳朵吐掉，还想再扑上去，公虎连忙袒露肚皮，喉咙里发出呼呼的求饶声。 母虎显然也累了，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 唐小染的眉头慢慢皱起，她站起身，拉着翟雪月：“不对劲，母虎好像要打退堂鼓了。” 刚刚愤怒燃烧了它的全部理智，而这会儿公虎的求饶，好像让它清醒了些。 翟雪月二话不说，挥舞着鞭子，想像之前那样再次激怒公虎。 她猛抽一鞭，硬生生打在了公虎的蛋蛋位置。 一声震天的吼叫，差点没让两人跌下树去。 翟雪月尴尬地双手抱头：“我打错地方了！公虎好像要发疯了，怎么办？” 唐小染看着那痛得撕心裂肺的公虎，只见它缓缓站起身，朝着两人的树抬头猛撞。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树是紧急情况下选的，虽说还算粗壮，可顶不住它这么撞啊！ 母虎坐在一旁，不动了。 公虎像是被逼急了，助跑两步，朝这边猛撞过来。 树枝晃动，翟雪月的手都被震得发麻，她半边身子差点摔出去，赶紧站稳：“师父，我好像听到木头裂的声音了！” 唐小染垂下头，紧皱着眉，看到公虎似乎觉得一下不够劲儿。 虽然它的头也被撞出了血，可它身上的血那么多，又岂会怕这一点？ 于是它发了疯似的将这树当成猫抓板挠了一顿，发现对唐小染两人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后，又退几步再次冲撞过来。 唐小染明显能感觉到这树撑不了多久，她指着一旁的树：“那棵树粗，咱们到那边去！” 翟雪月声音都在发颤：“这怎么去？” 唐小染看着她红色的鞭子：“用你的鞭子。” 翟雪月深吸一口气，一手抱住唐小染的腰，一手挥舞着鞭子。 唐小染则一手抱着树，让翟雪月可以更好地发挥，叮嘱道：“记住，一定要拴在比较结实的树干上。” 翟雪月点头，下一秒，那公虎用尽全力，更凶狠地冲撞过来。 与此同时，翟雪月眼前一亮：“师父，我拴住了！” 第230章 有心眼的母虎 翟雪月用力一拉，将一只手捆在鞭子上，像荡秋千一样抱着唐小染荡了过去。 唐小染的心仿佛提到嗓子眼。 上次这种荡秋千的模式还是在杀熊的时候——她坠下山崖，几个孩子拿着绳子吊着它。 而现在，这根红鞭真的能支撑起两个人的力量吗？ 她也有些担心，上次差点将她的手腕撞到脱臼。 唐小染侧下身子，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挡，翟雪月却将她拧了个方向，闷哼一声，整个人重重摔在那树干上。 她的脸上都被树枝撞出擦伤，唐小染瞳孔骤然猛缩：“没事吧？” 翟雪月呲着牙，嘴角都渗出血迹，脸瞬间肿了起来还在傻乐：“师父，你赶紧抱着树，我撑不了多久了。” “师父你怎么那么重。” 她把自己当成减震的海绵，结结实实撞在了树上。 唐小染立马抱着树干，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 翟雪月一条胳膊已经脱臼，没了力气，唐小染便弯腰去扯她。 两人坐在树梢，终于长舒一口气，下一秒就见旁边那棵树轰然倒塌。 那树本就因为天冷干枯，唐小染和翟雪月两个成年人在上面晃荡了好久，两只老虎打架时也撞了好多下。 公虎又挠又抓又撞的，倒下是必然的。 公虎的头似乎都被撞出了个洞，正汩汩地流着血。唐小染咋舌，原来不是这公虎不够狠，是没抽到它的痛处。 母虎在一旁安静地舔毛，仿佛这一切跟它都没什么关系了。 公虎看着已经倒下的树，抬眼却发现唐小染它们又跳到了另一棵树，它小小的心脏仿佛被气炸了。 可它不敢再惹母虎，只能又发疯似的朝这边撞。 这棵树可比刚才那棵要粗壮得多，它直撞得头晕眼花，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翟雪月眼前一亮，看着已经撞懵的公虎四脚朝天仰躺着，又看了看不远处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的母虎：“师父快，就是现在！” 她用仅剩的那只手挥舞着鞭子，猛地朝公虎的爪子勾了过去，硬生生将它拉扯着固定在了那里。 唐小染拿起那把铲子，上头绑着长长的树枝，下面是锋利的小铲，瞅准时机用力扎了下去。 翟雪月不忍直视地将脸转向一边：“太恐怖了，那老虎的鼻子硬生生被你切掉一半。” 公虎腾地仰着肚皮，愤怒大吼，拼命挣扎滚动。 翟雪月的鞭子固定在公虎的爪子上，眼看就要被拉掉，唐小染急忙掏出匕首，将她的鞭子瞬间斩断，随后掏出怀里的弓箭，冲着哀嚎不止的虎口瞄准射了过去。 箭就这样硬生生插进了虎嘴，那公虎这下连动弹都动弹不了了。 它左右扭曲着，不敢翻身过来，因为只要翻身，那箭就会更用力地扎进喉咙。 在它翻身的瞬间，唐小染看到，那箭已经彻底将它喉管扎穿。 她长舒一口气，今天这老虎铁定是不能活着从这走出去了。 颈部被撕裂一块，喉管又被贯穿，它死在这里是必然的结局。 她皱眉看着手里唯一剩下的工具：一支弓箭，一把斧子。 远处的母虎踉跄着站起来，朝着这边走过来。 公虎渐渐没了动静，喉间却还是不停往外冒着鲜血，发出愤怒的低吼，伴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听着像卡喉咙的浓痰，分外恶心。 翟雪月紧张地看着唐小染：“怎么办，师父？还有一只。” 唐小染紧握着斧头，咬着牙。 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亲自跳下去跟这只老虎搏斗。 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母虎并没有朝着它们扑过来，而是翻身跳在公虎身上，死命去咬它的喉管。 唐小染有些愣，翟雪月也不明所以。 直到那母虎骑在公虎身上，将它的脸彻底抓花，喉咙间的肉撕了一块又一块，唐小染才反应过来——这母虎是在报仇。 想来她刚刚已经气得快疯了，可也怕公虎剧烈反抗。 便干脆养精蓄锐，想来她也在等唐小染和这公虎鹬蚌相争，到时候坐享其成，现在就是她复仇的时候。 唐小染眼前一亮，她倒是聪明，竟然还会忍耐，只是可惜，她低估了唐小染手上的筹码。 唐小染拉动弓箭，瞄准母虎的身体，下一秒，最后一支弓箭猛然射出。 翟雪月捂着嘴巴，不敢再看。 老虎的闷吼掺杂着痛苦，响彻整片森林。 唐小染看着仿佛被钉在原地的母虎，眼底闪过一抹快意：“成功了。” 那支箭就这样贯穿母虎的胸腔，连着底下的公虎，两只虎硬生生像一根烤肉一样串在了一起。 母虎越挣扎，陷得越深，甚至连翻身都做不到，只能趴在公虎身上，静静地等待死亡。 母虎似乎也已经料定了自己的结局，于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朝公虎的喉咙间咬去。 去死吧，那就死在一起！ 直到树下彻底没了动静，翟雪月晃动着腿就要朝底下走：“师父，应该都死了。” 唐小染却一把拉住她，这公虎可能死了，可那母虎心眼可要多得多。 她拿起那把铲子，用力朝母虎的尾巴切过去。下一秒，母虎果然痛得整个蜷缩成团，将身子硬生生从公虎身上撕扯开，那箭就这样穿透了她的胸膛。 它的尾巴只剩半截，掉落在地，胸腔处插着一支箭，腿窝和肩头也各插着一支箭，已经疼得几乎站不稳，只能躺在一边喘着粗气，可眼神却依旧锐利，死死地盯着唐小染。 翟雪月吓疯了，她刚刚如果下去，是一定会被撕碎成渣的！这母虎竟然这么聪明，知道装死！ 唐小染的后背也起了一层薄汗，她刚刚只是假设，这只母虎真的有这么多心眼！ 两人一虎遥遥对望，地上的公虎已经一口气都没了。 那母虎的眼皮也渐渐耷拉下来，可却依旧死死撑着，怒望着唐小染。 她的眼里有不甘，有毁天灭地的痛苦和绝望，而更多的是凶狠——只要唐小染敢下来，下一秒它会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撕碎。 可唐小染又不是傻子，她坐在树上，一点伤都没有，双手有力地抱着树，又怎么会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