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语直播炸翻三界》
1. 到底谁才是老大
橙阳悬在半空,晨雾刚刚散去,空气里弥留着水珠的清味儿。
人间一处菜市口正沸腾着人声,地面上满是匆匆脚印扬起的泥沙,还有被来来往往的鞋踩烂的菜叶子。
一个蓬头垢面,身穿黑漆漆袄子,看不清性别和年纪的人坐在菜市口肉铺边,面前一只碗,身边围着四五只瞎眼瘸腿的狗。
一有人从面前经过,那个人就拉着嗓子喊:
“可怜可怜俺们吧——许久都没尝过滋味了——”
那几只狗随即呜咽出声,互相依偎在一起。
不多一会,那人面前的碗就扑腾扑腾落了许多铜钱。
江慕云喊一会就睡一会。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穿越到天庭只有一天了,但是原主饿了至少一个星期。
想她好好一个动物管理员,本来正在原世界享受水獭的按摩和狮子的吻手礼。
谁知道再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不知道干哪来了。
好在她能和小动物对话,下凡来带几只流浪狗讨点钱花花。
江慕云摸摸身边闭着一只眼,浑身毛打卷的黑狗,嘴里断断续续“汪”出声说:‘继续~’
好在她和小动物说话别人也是听不懂的,不然还不得把她吊起来打。
黑狗悄咪咪地回头看她一眼,跟做贼似的把那只瞎了的眼睁开了。
它正要叫,江慕云连忙眼疾手快按住它的嘴,急道:‘别睁,露馅。’
黑狗赶忙扭脸过去,屁股往江慕云身上一个劲地蹭,尾巴就像直升机的机翼一样,就差摇上天了。
另几个瞎眼狗看见了,也往她身上挤。
吓得她连连嘱咐:‘别睁眼~别动腿~。’
几个小狗嘴里哼哼唧唧:
‘喜欢喜欢,近一点近一点。’
江慕云笑着摸摸狗头,像海豹没有腿一样撑在地上拖着腿走路,一只手举着碗,对着来往众人说:
“求求了——可怜可怜俺们吧——俺八十了。”
“儿子嫌弃俺不中用了——把俺赶出来了——”
“俺······”
正喊着,面前突然多了一双流光溢彩的靴子。
江慕云仰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面前是个周身环绕着一股戾气的男人,一身黑衣金线,薄唇紧绷,眉头皱的死死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一脚把她踩死一样。
江慕云眨眨眼,扭了个方向绕过他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怜可怜俺吧——俺年纪大了——”
身边的狗哭丧一样,呜哇呜哇跟着。
不少人都停止脚步,立在原地悲戚地看着她们。
然而就在有人开始往她碗里送钱的时候,她的碗一下子就被打翻了。
碗里的钱咕噜咕噜滚了一地。
紧接着,一道男声突然响起:
“都愣着干什么?自己没事情要做吗?!”
面前的人瞬间散了。
江慕云震惊地看着地上的钱,连忙对身边的小狗说:‘捡起来,捡起来~’
可还没等那几只狗去捡,江慕云一下子就被拎了起来。
只见眼前一阵翻花飞舞,她眨眼的功夫就身处一条长满青苔的小巷中。
“你他妈的。”
钱!
钱没了!
江慕云站稳,一把糊弄掉头上的菜叶子和假发,指着男人的鼻子问:
“你谁啊?找死啊你?”
男人眯了眯眼,周身猛地释放出一阵威压。
“我不找死,但你身为仙官却诱骗百姓,应该是活够了吧?”
霎那之间,江慕云只感觉心脏骤停一瞬。
这个地方出现的天庭的人,不会是那位煞神检察官吧。
她发现自己穿越之后,就上书天庭下凡开付费对话宠物直播间。
天庭财政透支,原主任职的动物管理局马上就要被撤掉了。
到时候是真一点活路也没有了。
她只好出来赚钱看看能不能保住自己的饭碗。
上面说要派一个老古板来监督她的。
她试探性地问道:“顾屿深?”
“放肆!”男人大喝一声,瞪着她说:“竟然敢直呼本座名讳,你眼里还有没有尊卑,有没有王法?”
江慕云被喝斥地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火。
你他妈的。
大清都亡了,你还想着反清复明啊?
她奋力仰头,瞪着江慕云,眸子里蹦出凶恶的目光。
而后展露笑颜道:“那我就叫您顾使长,好不好啊?”
江慕云感觉要是她有一条尾巴,现在也一定摇上天了。
顾屿深“哼”了一声,冷声道:
“不是要开直播?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
“马上换衣服开直播!”
江慕云敢怒不敢言,施法变身。
两人来到一处开阔的菜市口转弯处开启直播大屏。
这东西新奇,很多凡人停止脚步观看。
【哇塞,这是什么东西啊?】
【那两个是什么人?】
【我想说的话都变成字了耶~】
江慕云看有五百人进入直播间,敲锣打鼓道:
“大家好,我们是能听懂动物说话的仙官,这次下界是为了帮助大家解决家里小动物的疑难杂症,大家有什么可以找我们来看看呐······”
她话还没说完,弹幕立马飘起来:
【我去,快跑,这肯定是骗钱的。】
【走走走,一大早上就这么晦气。】
【年轻人干点什么不好,跑出来恳蒙拐骗,你们爹妈真是白把你们养这么大了。】
【还是付费直播间呢,快跑,一会把我的钱都偷走了······】
虽然江慕云早做好了会被当成骗子的准备,毕竟正常人谁会相信能和动物对话。
但是现在看到这些出师不利的弹幕还是忍不住心尖凉凉。
正巧这时直播间附近有一圈狗,江慕云问顾屿深:
“你能不能把我听到的动物说的话,也用弹幕展现出来?”
顾屿深虽然脸臭,但是执行力特别强。
很快江慕云身上就涌进一股暖流,一直贯穿到耳道。
她站起来向直播间里的人说:“我们可以来听听这群突然出现的小狗在想什么呢。”
直播间满屏的【切~】
中间穿插着几句【别说,让她试试呗,反正不花我们的钱。】
江慕云对着底下一只满身腱子肉的小狗说:‘你叫什么名字?要去哪里啊?’
弹幕马上把江慕云的“汪汪汪”转换成人的语言发在弹幕上。
直播间一下子沸腾了。
【天哪,来真的?真的假的?这狗我认识!】
【这是我的狗!它最近老不吃饭哎~】
【我家里的猫咪最近总是受伤,要是是真的话,我就把我家猫带过来。】
【······】
江慕云看到弹幕里说的狗主人出现了,更加有干劲了。
等和小狗聊完,还怕这群人不相信么。
想着,江慕云看向小狗,断断续续汪出声:‘你为什么不吃饭啊?。’
小狗呜咽两声,‘我好饿,我好饿,它们不让我吃。’
江慕云继续问:‘谁不让你吃?’
小狗可能是找到了能倾述的人,上前两步眼巴巴地看着江慕云,‘是别的狗,别的狗不让我吃饭。’
江慕云正想和狗主人说呢,谁知弹幕突然爆了。
【哈哈哈哈太搞笑了,这女的不知道这条狗是头狗吧。】
【肯定是刚才看老李说这狗不吃饭瞎扯的。】
【就说别骗人吧,不要脸!】
【······】
直播间瞬间少了一半的人。
剩下的都在嘲笑江慕云沙雕,期间还时不时问候了一下江慕云的爹妈。
江慕云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
可她真不是骗人的。
正奇怪着,一只大手忽然按住了她的肩膀。
顾屿深拍了拍她的肩膀,眉眼冷淡,轻声道:
“别慌,这条狗是很不对劲。”
“你继续问,没人敢动你。”
江慕云愣了一下,笑着说:“多谢顾使长。”
她回忆起从前做动物管理员的时候,遇到被霸凌的小动物都是分开喂食的,她看向狗主人道:
“您试试给它单独喂食,它一定会吃的。”
弹幕疯狂滚动:
【还扯蛋呢,真不要脸。】
【不准骗我们小老百姓,赶紧滚!】
【······】
狗主人可有可无地耸耸肩,从口袋里掏出一些训狗的狗粮送到狗嘴边。
谁料这狗真的一舌头把狗主人手里的口粮全都卷走了。
还死命地舔手心里那点残余的口粮味儿。
就差把头埋进狗主人的手心里去了。
弹幕的骂声一下子就停了。
【老李这什么情况?你不是说它不吃饭吗?】
老李:【这···这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啊······】
江慕云问小狗:‘还要不要了?’
小狗:‘要~要要要要······’
江慕云对老李道:“你再多给它一点,它太饿了。”
老李连忙把手往口袋里伸。
这回都没等老李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小狗直接一头扎进老李的口袋里大吃特吃。
【我靠,来真的。】
【老李你这狗到底什么情况啊?】
【这不是头狗吗?怎么会这样?狗舍里来新家伙了?】
老李:【这我上哪知道去。真是奇了怪了。难道真的是别的狗不让它吃的?】
江慕云说:“以后给它分开隔离喂食,这样别的狗就不会来欺负它了。”
一只埋头苦吃的小狗伸头出来,深深地看着江慕云:
‘真的吗?义父。’
弹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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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哈哈大笑,满屏都是这狗就是狗中吕布,说不定是不是人变得。
谁知就在这时。
小狗突然“呕”了一声。
肚子那块的肌肉迅速地涌动,一团口粮混着口水和胃酸被吞了出来。
它把刚才吃的全都吐了出来。
这还没完,小狗的身体晃悠了两下,随即一下子软了,躺在地上不动了。
跟死了一样。
江慕云楞了一下,赶忙问:‘小狗,你怎么了?’
可是小狗根本没有回应。
弹幕停滞了一瞬,所有人都被这个突然情况惊了一下。
随后弹幕一下子炸了。
【我靠我知道了,一定是给这个狗下了巫蛊之术!】
【还没看出来吗?这一次是狗,下一次可能躺地上的就是我们了!】
【天哪,小狗这么可爱,怎么可以怎么对小狗。人家杀你爹还是杀你妈了?】
【我诅咒你······】
顾屿深走到小狗身边,按了按小狗肚子,轻声道:“是之前一直没得吃,导致现在突然吃到东西受不了。”
他手心里荡漾出一团淡蓝色的光芒。
他在给狗治疗。
可身边的百姓怎么肯相信他们,不知是谁一把扯住了江慕云的头发,猛地往后一拽。
江慕云头皮差点掉了,身体一软,猛地往后栽。
就在她闭眼等待摔倒的时候,一只粗壮有力的手一把环住了她的腰,拉着她撞进了一个坚硬的怀抱。
好不容易站稳后,腰间的手立马缩了回去。
顾屿深周身爆发出一股浓浓的寒意,盯着抓她头发的人问:
“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
那人一怔,顿时撒腿就跑。
这时候,小狗醒了,‘饿···好饿···还是好饿······’
江慕云问:‘是谁不让你吃饭的?我帮你讨回公道!’
虽然没人敢动她了,但是弹幕却恨不得吃了她:
【还问呢,是我我就赶紧跑了。】
【就是,她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在身上?】
【这女的真是太好笑了。】
【······】
小狗便道:‘是那边那个黄毛狗,其实它们打算今天咬死我,要不是义父你叫我过来,我就会死的。’
江慕云眉头皱的死死的。
黄毛狗就在这附近,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她没有和黄毛狗对话,所以那狗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那条黄毛狗的眼神,确实不太友善。
老李一点也不信,小狗刚一说完,他一把把狗扔到黄毛狗面前,冷声道:“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说时迟那时快,黄毛狗就像一艘流线型的舰艇,在小狗被扔过来的同时,“嗖”一下扑过来,一口咬在小狗的爪子上。
血腥味瞬间蔓延。
顾屿深马上施法把两条狗分开了。
这下弹幕这下真的热火朝天了。
【老李你这养狗都养成什么样了。】
【就是,你这狗以前可是救过你命的,你就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还差点冤枉了别人。】
【看来这小姑娘没骗人,我们都错怪她了。】
老李也是一头冷汗。
对着她和顾屿深连连抱拳:“多谢二位仙官,我的确不知道旺财一直被这样欺负,要是早知道我······”
江慕云秉承着送否送到西的原则,问救回来的小狗:‘除了肚子饿,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狗虚弱道:‘肚子疼,浑身疼。’
顾屿深看了眼小狗的弹幕,低声说了句:“原来是这样。”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小狗身上的毛发:
“皮肤病,大概是长久地待在潮湿而且脏乱的地方,能治。”
说到这,老李眼前猛地一亮,“真哒。求姑娘再问问,看看这小狗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的。”
江慕云就道:“这下该相信我们直播间是真的了吧?”
她问了两遍,确定小狗身上没什么问题,就让顾屿深去给小狗治疗去了。
老李毫不犹豫,一下子给直播间充了三百文钱。
弹幕则是惊讶不已:
【我靠,我家里的猫身上老有伤,你们等等我回来去把猫弄过来。】
【我家的牛不下奶,也能帮忙看看吗?】
【我也是我也是······】
江慕云笑着说:“大家家里的宠物有什么疑难杂症尽可以来找我,付费链接童叟无欺!”
直播间弹幕马上飞起来,漫天都是【等我回来。】
本来正开心着,顾屿深忽然幽灵一样出现在身后,兜头泼下来一盆凉水:
“别高兴太早,这次下凡我们一共要赚一个亿白银回去,现在我们只有三百文。”
江慕云掰着手指头算了下,发现刚才的三百文离一亿两白银···
这约等于没赚啊。
2. 虐猫
不过江慕云对这个小目标很嗤之以鼻,她对自己的实力有这个自信。
她直播间人数,上面赫然显示一万人在线观看:
“顾使长,说不定过几天,我就能叫你小顾了。”
顾屿深眼睛一瞪:“你!你眼里还有没有体统!”
江慕云“哼”了一声,大手一挥在直播间道:“下一个!”
几乎霎那之间,直播连线立马连上了。
是一个抱着小猫的妇女:
“仙官,您帮我看看,这猫隔一段时间浑身就是伤,养好了隔一段时间浑身又是伤,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不让人碰,您帮我看看是不是撞见鬼了。”
妇女手里的猫被装在一个箱子里,还用毯子给层层包裹起来。
哪怕这样,猫咪的喉咙里还是“乌鲁乌鲁”的警告声。
弹幕在上面飞快地跑:
【我去,仙官会收鬼吗?】
【什么鬼啊,这明显得病了,狂犬病,小心被挠。】
【这猫不能要了吧······】
女人一听猫不能要了,瞬间跪地求江慕云,哭着说:“仙官,求您了,这猫是我过世的女儿留下的,她弥留之际嘱咐我照顾好它,它可不能出事啊······”
江慕云抿唇,问小猫:‘你身上的伤哪里来的?是别的小猫打的吗?’
小猫没回应她,反而在笼子里尖叫着“喵!”了一声。
江慕云做了那么久的饲养员,立马感觉情况不对,她施法接过笼子打开,谁料还没摸到小猫,手腕上瞬间被猫抓了三条血痕。
顾屿深眸子一缩,一把按住江慕云的手,大声斥道:“你不懂多谨慎些吗?”
他手里蓝光四溢,查看抓痕那里猫咪是否有什么传染病症。
江慕云没理他,笑着问小猫:‘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我们可以救你的。’
猫依旧不理,两只几乎发绿的眸子死死盯着她,浑身的毛发像海胆一样炸开,似乎谁碰它一下,就能立马被它扎死。
江慕云怔愣一下,挡着顾屿深往后退。
这只猫的眼神,她以前只在野生老虎的脸上见到过。
还是收到了惊吓,打算鱼死网破的那种。
顾屿深有点疑惑,问:“如何?不能治?”
江慕云摇头,轻声道:“这猫似乎对我有莫名敌意,它可能想抓我的脖子,保不准心里想弄死我。”
【我去,真的假的,不过这猫怎么不说话?是不是仙官们只能和狗说话,不会和猫说话啊?】
【仙官又不是猫,不能聊就不聊呗。一只猫而已还真让它上街挠人啊。还是药死吧,我家里有老鼠药,劲大量多,保管一下肚就见效。】
【没意思,不聊了我可就不看了。】
【······】
虽然弹幕都希望这只猫能够被就地正法,但江慕云好歹做了那么多年的饲养员了。
她深知就算是这些不会说话的小家伙们,也对这个世界有无限期待和幻想。
就这种小场面,她当饲养员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早就有经验了。
她拿了点口粮,又倒了一碗水放在小猫面前。
然后轻轻地往后退。
给小猫腾出来一个能够随时撤离的心里安全距离。
‘别怕,这些都是干净的东西。你先吃点吧。’
果不其然,那猫哈完气,舔了两下嘴唇,就盯着江慕云小心翼翼地往前挪。
江慕云说:‘没关系,你还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
直播间里也有不少养猫的,争相说:
【我带了羊奶,它能喝吗?】
【我刚刚买了一点肉,切下来一点喽。】
【我有······】
不大一会,操作台上赫然堆满了百姓送来的东西。
不过这些东西江慕云都不太能用到,小猫是缺乏安全感,先让它吃饱,之后一定会重新躲回去的。
江慕云问:‘小猫,你为什么这么害怕我?’
小猫正吃着,闻言突然“呜呜呜呜!”出声,嘴也不动了,两只绿眼斜看着江慕云。
弹幕里突然出现猫的话:
【恶毒的人类。】
【你还敢问我我这一身的伤是怎么弄得?我现在就要揭穿你!】
【昨晚还不是你拿着刀子在我身上划吗?】
江慕云瞪大眼睛,指着自己问:“啊?”
小猫立刻冲她哈气,一边看向主人:
【就是她,就是她!她拿刀割我!】
那边的主人已经愣住了,惊愕地看着江慕云。
弹幕爆了,要是能变成刀子,现在江慕云已经变成一个筛子了。
【我天哪,真不敢相信,刚才那只狗被欺负,不会也是这个仙官教唆的吧?】
【这都什么世道啊,连猫狗都没个善终。】
【还说什么能和小动物对话,恶心!恶心!欺负猫看不懂字吗?】
【······】
江慕云眉头紧皱,向小猫解释:‘小猫,我没有见过你,你再仔细瞧瞧我,是不是那个欺负你的人。’
小猫“哈!”了一声,嘴里“呜喵呜喵”大声咒骂:
【就是你,就是你。】
【你这个恶毒的人类!】
【······】
江慕云想找出来那个伤害小猫的人,问:‘昨天那个人,除了用刀子割你,还有什么其他特征吗?’
小猫还没来得及说话,耳边突然一声炸响:
“敢伤害我的孩子,我杀了你!”
江慕云回头一看,只见猫主人举着匕首猛地冲向直播间。
那速度几乎能和田径运动员比划两下。
江慕云本来就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人,看到这一幕更是吓得两腿定在原地。
她惊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等待。
然后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反而是直播间观众不断惊呼出声。
江慕云睁开眼,只见眼前刀尖明亮溢光,顾屿深的大掌包容住匕首,深红色的血滴一颗一颗往下坠。
女人似乎也被吓得不轻,她本来也就是怒气上头,自己女儿弥留之际交代好好照顾的遗物被人又砍又割,这和直接杀人家女儿有什么区别。哪一个母亲能接受得了。
顾屿深也不生气,慢慢松开匕首,眼睛防备地盯着女人。
天庭仙官不能出手伤害凡人的。
更何况顾屿深这样心高气傲,成天把规矩体统挂在嘴边的老牌仙官。
江慕云赶紧拎着顾屿深往后退,轻声道:“等我再问问。它会发现认错人了的。”
女人眼眶又猩红了起来,举着刀指着她:“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反正我女儿没了,这世间也没有什么是我在意的了!”
根据江慕云做饲养员的经验,小猫咪对气味是非常敏感的。
她把手放在小猫咪鼻子前,轻声“喵”了几下,意在问它:‘猫咪你闻一闻我身上的味道,是不是和昨晚伤害你的那个人一样的?’
幸亏她能和小家伙们说话啊,她手刚一伸出去小猫立马举起猫爪,不过听到她说完之后就停下来了。
小猫聪明的很,回头看了一下直播间观众,似乎寻找大家当它的靠山。
弹幕里飞到;
【勇敢猫猫上去闻闻,要真是仙官干的,我们一定给你讨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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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没错,咱们凡间老百姓,也不是仍由天庭欺负的!】
【就是就是!说不准修士们打上南天门,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
江慕云汗颜,这事要是真闹大了,成了仙凡交战的导火索,更具天庭那帮子人的尿性,她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吗?
小猫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两条腿摆好了随时后撤的动作,凑到她手上闻了闻。
这一闻小猫立马愣住了。
似乎不死心一样直接往江慕云手臂上闻去,末了抱着她的胳膊一顿嗅。
随后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
江慕云笑它:‘你要是弄错了,就和我道个歉。我不怪你。’
小猫一下就把她的胳膊甩开了,昂着头走到另一边坐着,尾巴却高高竖起,说:
‘愚蠢的人类,我是尊贵的猫大人,请你弄清楚自己的身份。’
弹幕顿了一下,顿时热闹起来:
【什么意思啊,所以仙官到底是不是凶手啊?】
【瞎眼了你,看这样子就不是啊。】
【我去,这猫,这猫······,咱们怎么又把人家给误会了···】
【······】
不知道为什么,直播间后台突然收到了一笔五十两的巨款。备注:我家远,给我预留一个名额。
江慕云还没来得及高兴,小猫主人一下子冲到面前,握着她的手,泪流满面:
“仙官,你帮我问问伤害它的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行不行,我不能没有它啊。”
江慕云双手合十问小猫:‘猫猫大人,求求你告诉我那个凶手长什么样啊?’
小猫坐正,很严肃地说:‘跟你特别像,就是身上的味道不一样。’
江慕云继续问:‘那她身上有什么配饰没有?声音是怎么样的?’
小猫想了下,立马道:‘昨晚她身上挂着一个小月牙玉佩,我主人以前带过一个一样的。’
江慕云还没来得及细问,那妇人看了弹幕一下子冲上来拉着小猫的两只手,“小月牙玉佩,你确定吗?”
得到小猫肯定回答后,妇人猛地看向直播间角落的那个女孩,指着她喝道:“我女儿早把玉佩送给了你,是不是你做的!”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撒腿就跑。
顾屿深施法定住她,把她拉到直播间操作台这儿。
还没等那女孩说话,她身上因快速移动而掉下来的刀“砰!”的一声砸倒地上。
小猫跳上前嗅来嗅去,说:‘就是这个味道,是你!’
顾屿深比对了刀型和小猫身上的伤口,确认道:“就是这把刀。”
【我滴个天,这姑娘心也太狠了吧。】
【没事剌猫干嘛?不如多看两眼书了。这孩子真是······】
【我的猫有时候身上也有点伤,我现在就回家去把它揪来,先充钱预留个位置。】
【······】
妇人怒不可遏,一手抱着猫,一手领着女孩就去报官。
临走千恩万谢,往直播间账户一下子充了一百两当作谢礼和医药费。
江慕云看到这么多钱眼睛都瞪大了,兴奋道:
“顾屿深,我觉得我们可以去她家当仆人,反正我们也算这个猫的救命恩人了,她肯定不会让我们干重活,说不定家大业大顺手就能给我们一个亿呢。”
顾屿深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怒道:“你作为天庭仙官,为何没有半分骨气?我不会去的,你也不许。”
江慕云“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反驳,马上又有连线进来。
按照这个进度,他们离一个亿不远了。
3. 邪恶小狗
这次连线的是个穿着精致的小女孩,身边还跟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
看样子应该是大小姐带着仆从出门玩,正好看到她了。
那女孩双眼红肿,抱着一只嘴角流血的狗,上前来问:“仙官,能不能帮我问问它为什么咬人吗?”
江慕云看了一眼那狗,几乎奄奄一息,身上满是伤痕。但是骨骼健壮,尤其膀子那一块,跟体育生似的。
江慕云本来就喜欢小动物,看着小狗这样很是心疼,问:‘小狗,你为什么咬人啊?’
小狗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陪同的婆子破口大骂道:
“哪来的江湖骗子,敢骗我们家小姐,你们是没爹还是没娘?没人教的东西!”
“还不快滚!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江慕云脸色还没完全冷下来,弹幕就替她反击了:
【这谁啊,没事干一边凉快去,这是仙官你知不知道?】
【就是,没事干吃饱了撑的吧?不爱看别看!滚蛋!】
【······】
那小姐的脸也冷下来了,厉声道:“张嬷嬷!从开播我就我一直在这看着呢,仙官确有神通你没看到?你这话的意思,是我也没爹娘教吗?”
张嬷嬷脸色一白,嗫嚅着唇不说话了。
江慕云问小狗:‘你的身体看起来十分强壮,应该是小时候和别的狗打架练出来的,你应该只打狗,不打人吧?’
小狗似乎筋疲力尽,“呜呜”呜咽出声:‘你问这些,有什么用。我只恨不能同小姐说话,不能告诉她姓张的老太婆是个什么嘴脸。’
江慕云问:‘这不是能说么,你告诉我不就得了。’
小狗叹了一口气闭上眼,好半天后猛地抬头,一双眼睛亮的如同天上的星星。
“你这个人类,竟然能听懂我说话。”
江慕云道:‘不止我听懂了。’她指指弹幕区,‘你主人也能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小狗猛地回头,看向脸色复杂的女孩。
女孩抱紧它,问道:“你有什么苦衷,都和这位仙官说,我就能看到了。”
她说着,眼泪哗啦啦掉下来。
小狗惊愕不已,回头看向江慕云急切道:
“仙女姐姐,你快告诉我主人,张老太婆不是我咬的,而且张老婆子想把我主人许配给她那个成天吃喝玩乐的儿子,快告诉主人把张老太婆赶走!’
还没等江慕云继续问,张老婆子猛地道:
“放屁,死狗咬了人还不肯承认!我这疤是假的不成!”
说着,她撩起袖子,露出粗壮胳膊上的狗牙印。
那牙印颇深,几乎见骨,显然是奔着咬死人来的。
那大小姐后撤两步,冷眼道:
“张婆子,你那儿子放荡不羁,前段时间在酒楼里宣扬我的他的未婚妻以此玩乐。这事,你是当我不知道吗?”
弹幕一下爆了:
【这都什么嬷嬷啊,她儿子皇帝啊,还把大小姐许配给她儿子?】
【人老了脸皮就厚了,大家还是理解一下吧。不过我女儿要是被下人这样觊觎,可就不只是放狗咬人了嘿嘿。】
【这狗还是太善没把人咬死,幸亏今日碰见仙官,不然的话······岂不是白白冤枉了一条生命。】
【要是我也能和小动物说话就好了,像仙官这样。】
【······】
江慕云想再问问细节,谁料顾屿深忽然开口道:
“这牙印,就是这条狗咬的。”
众人全是一愣,包括那个张嬷嬷。
顾屿深拿着一张宣纸走上前来,按在狗的四只利牙上测量距离,然后对着张嬷嬷胳膊上的牙印对比,那几根牙印严丝合缝的和宣纸对齐。
江慕云点点头,冷声道:
“我正也怀疑呢,一般小狗发现自己能够诉说真相保护主人,应该是无比激动。”
“而你,尾巴竖起来后立马垂下,而且仅仅夹在双腿之间,眼神也是躲闪不敢和人对视,显然是有撒谎嫌疑。”
江慕云当饲养员可不是白当的,冷着脸道:“说!为什么撒谎?”
大小姐也把小狗放了下来,脸色严肃问:“是不是你做的?你真的咬她了?”
小狗一下子萎靡起来,许久之后:‘嗯’了一声。
弹幕都傻了:
【我老天嘞,搞到最后狗是坏的?那嬷嬷儿子那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是一环套一环套一环套一环。这狗还挺聪明的。】
【······】
江慕云蹲下身,问道:‘你为什么要撒谎?’
小狗脸上明显闪过慌张:‘我···我的确听到张嬷嬷想把自己的儿子硬塞给主人。’但随后坚定道:‘我有证据······’
还没说完,张嬷嬷大喝一声:“够了!大小姐,我们玩的也够久了,是时候打死这只狗,回去向老爷复命了。”
说着,她一把抓住小狗的嘴。
张嬷嬷本就壮,手劲更是没得说,刚拧上狗嘴,小狗立马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江慕云不满道:“它说它有证据,你要是清白的就听它说完······”
“闭嘴!”张嬷嬷凶神恶煞地看过来,“你个死丫头敢对我指手画脚的,他们信你是仙官,我可不信。再多嘴,别怪我不客气。”
江慕云气笑了,无语道:“顾使长,上!”
顾屿深看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他周身瞬间释放出一股寒气,上前猛地按住张嬷嬷的胳膊,冷声道:
“事未查清,不得离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别说张嬷嬷了,这下就连观众都有点害怕了。
弹幕区满屏的【仙官霸气!】
那小狗终于脱离张嬷嬷的手掌,大声对江慕云说:‘你们快翻张嬷嬷口袋,她刚才一动,我闻到一股蒙汗药的味道,我曾听到她和她儿子密谋生米煮成熟饭!’
这下就连那大小姐也惊住了,江慕云眼疾手快去掏张嬷嬷口袋,谁知刚把手伸进去,一股大力猛地打中她的额头。
那股钝痛传来之后,她像是泡在了水里,耳朵被挡住听不清声音,眼前似乎千万叶飞花,直到许久之后,一道声音如同打碎了屏障,闯进她的耳朵里。
原来是顾屿深在喊她名字。
她挣扎着扶着顾屿深站起来,展开手心里的小包裹一看,里面正是白色的粉末。
顾屿深接过闻了闻,冷声道:“的确是蒙汗药。”
张嬷嬷脸色瞬间煞白,猛地跪下来道:“大小姐,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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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不敢做这样的事···这,这,一定是这只狗陷害我!”
弹幕区突然窜上来一条弹幕:
【陷害个屁,她这药就是从我这里买的!】
【她说是回家药鸡的,给她一点她又说家里鸡多,我一连给她拿了许多她才满足的!】
【我当时就感觉不对劲!】
原来是直播间太火爆了,连卖药的商家都被吸引来了。
那大小姐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张嬷嬷,我们家,什么时候养过别的东西?”
张嬷嬷脸色一白,站起来撒腿就要跑,可刚踏出一步,她的身体就猛地被一道法力拴住。
顾屿深浑身散发戾气,举手投足间尽露霸道之意,一只手指着江慕云,冷声道:
“向她道歉。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众人的眼神迅速转向江慕云。
江慕云这次不得不正视顾屿深。
其实他吧···性格还是可圈可点得嘞。
虽说有点古板,但是恩怨分明,愿意帮下属讨公道,这样的上司哪里找啊。
张嬷嬷连连给她磕头,又被顾屿深捆了起来交给那大小姐带来的下人。
大小姐则是紧紧抱着小狗,一张脸又是喜悦又是愧疚,拉着江慕云的手说:
“仙官,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之后我会回禀父亲,一定备下重礼感谢。”
江慕云一颗心简直要飞起来了,刚要答应,谁料顾屿深突然插话进来:
“我们不要,不必感谢。”
江慕云愣住了,转过头冲顾屿深使眼色又摇头,谁知顾屿深继续道:
“你付了连线的钱,这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不必感谢。回去吧。”
江慕云:······
神经病儿吧。
顾屿深不理她,手掌泛光治愈了一下小狗,摆手让大小姐走。
江慕云无奈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黑了,一天的直播就到这里结束了。
观众散去,顾屿深背手整理直播间。
江慕云不想看见他,在另一边收拾。
突然,顾屿深说:“我很看好你的能力,就算人家不重礼感谢我们,我相信你也可以凭借自己赚到一个亿。”
江慕云闻言一把扔了抹布,怒道:“光你相信有什么用啊,我是要赚钱的,我又没有逼迫他们。”
“今天她给我们送钱,明天就会有别人给我们送钱,如果他们蓄意捏造有关小动物生死存亡的事实,我们没能发现,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江慕云的火气一下子灭了。
这倒是确实是个问题哈,就跟现代社会的贪污一样,收了别人的东西就会被那些人蒙蔽。
她是有点小市民讨便宜的思维了。
但是她拉不下脸来,干咳两声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一个药瓶出现在眼前。
顾屿深轻声道:“额上的伤,擦一擦吧。”
江慕云楞了一下,摸了摸鼓包的额头,心里一阵暖流。半响接过药瓶道:
“今天是我考虑不周,以后还望你多多指点。”
顾屿深微不可察地笑了下,轻声道:“我陪着你,今天有很多人预约名额,不愁挣不到一亿两白银。”
4. 应激的大猪
江慕云听着那句话,涂药的手都僵硬了,偷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嘴角扬起一个十分命苦的谄笑,嘴里模糊不清的嘟囔着:“呵呵呵呵呵,一个亿?。赶上您这么个正义凛然的瘟神仙官,我看我下下下下下辈子都挣不到一个亿。”
正在看大屏幕的顾屿深听到声音,转头一脸疑问的问她“你有说什么吗?”
江慕云看了看他的脸,继续谄媚道:“没有没有。”
“真的?可我刚才分明听见……”
“真的没有,”江慕云一边用手蘸了些许药,将药轻涂在额头处揉着,一边还在陪笑道:“我只是觉得能得到仙界顶顶大名的顾使长赐药和教导,万分感动而已。要不是我头顶有包,真的想要给您磕三个响头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顾屿深怎么听都怎么觉得不对,可曾经这些凡人给他上供的时候也总是说念念叨叨的,想到这也许就是她来凡间学到的感谢仪式,终究还是半推半就信了。
他不再去看江慕云,手中灵光一闪。很快,在原先放置直播大屏幕的地方立了一块闪着丝丝缕缕微光的直播预约告示,
“你快些擦药吧,我要在城中各处布置直播观看入口。你一会将东西和那几条狗一并打包带上在这里等我。天庭给我们批了休息所,日后我们会在那休息和直播。”
江慕云“嗯”了一声,看着顾屿深身影逐渐模糊,才开始慢吞吞的收拾。
又没过一会,顾屿深再次回来,带着江慕云回到了那处休息所。
这一夜,抱着几只洗的喷喷香梦里还在吵着要骨头的小狗,江慕云觉得真是她穿来这世界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了。
翌日一早,天光早已大亮,一夜好眠而精神无比的江慕云站在院子里,与顾屿深站在新搭好的操作台前,按照预约顺序开始进行连线。
下一瞬,连线再次接通,这次画面里出现的是个皮肤黝黑,满脸愁容的老汉。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局促不安的地对着画面搓着手。在他身后的,是一见看着简陋却十分干净的猪圈,圈里还铺着厚厚的干草。
细看的话,可以看见一头膘肥体壮,毛色油亮的大猪,正了无生气的趴在那堆草堆里,庞大的身躯微微起伏,连哼哼声都透着一股子肉眼可见的虚弱。
“仙……仙官,仙官救命啊!俺看你能听懂那些小猫小狗说话,求仙官快救救俺家福宝吧……”那老汉一见江慕云,激动的恨不得给在座的各位跪下,操着一口方言又急忙说道:“俺叫张大户,这是俺家福宝。俺家福宝是十里八乡都有名的猪王,多少母猪都等着它配种呢!他要是没了,俺们家一年的嚼谷就全完了呀!”
“张大户是吧,你先别着急。你和我说说,这头……不是,你家福宝是怎么了呀?”江慕云被他
只见那老汉一边说着话,一边又利索的将猪圈门拉开。走到了那头名叫‘福宝’的猪跟前,眼圈发红的继续说道:“仙官,俺们福宝昨日开始,就突然不吃不喝,给它平日里最爱的豆粕它闻都不闻,就趴在这,浑身不停地哆嗦……仙官啊,你给看看,俺家福宝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啊?”
好多新进来的看老汉这架势,紧跟着在弹幕里又活跃起来了:
【呦,今天可真够新鲜啊。看完狗又看猫,现在都轮到猪了?】
【这猪养的真不错啊,膘肥体壮的,看着就好吃……(对不起,我错了)】
【你这人积点口德吧,没看见人家大爷都快急哭了么?这猪王可关系到人家一年的收成呢!】
【是啊,这年头人都吃不饱,能把猪养成这样,不容易的。】
【这老汉好可怜,仙官帮帮他吧。】
江慕云看了看弹幕,又看了看那头瑟瑟发抖的大猪,开口安抚道:“大家别急,大爷你也别急,我来问问它”然后转向那头猪,语气温柔:“你好,我叫江慕云,你叫福宝是吗?你能听懂我说话吗?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上有哪里不舒服?”
那头叫福宝的猪在听到她时,只是惊恐地抬了抬眼皮,望了江慕云一眼。然后就重重的垂下眼睑,庞大的身躯抖得如筛糠一般。
顾屿深在一旁观察片刻,皱眉小声道:“本官看它的状态,不像是生病,倒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江慕云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也颇为凝重的点点头,她当然也看出来了。
她魂穿以前就是干动物饲养员来的,过往的无数经验都让她明白,动物虽品种有千千万万,长相体型也各不相同,可他们却都有着与人一般的情绪感知能力,甚至比人类更甚。
如果要用她曾经所接触的专业名词,来解释眼前这只名叫福宝的大猪此刻的反应。
毫无疑问,这就是‘应激’。
她对着直播台,试着用这些普通人可以听懂的词汇去解释这个名词,“大家看,福宝瞳孔收缩,肌肉僵直,按照我毕生所学,可以看出它这是典型的创伤后压力症候群。也就是说,它并不是什么染了什么病,而是一种俗称为‘应激’的精神类创伤。”
屏幕中的张大户一脸呆滞,愣了片晌挠了挠头,胡乱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急出的汗,颤颤巍巍开口道“仙官呐,俺就是个乡野粗人,也听不懂什么叫精神什么玩意的。您这么厉害,可是想到了什么办法救俺家福宝了?”
江慕云叹了口气。知道此刻情况危急,也不是能对着直播展示她专业业务水平的时候。想到福宝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她只能对着张大户试图将话说的更直白一点:
“大爷,我刚才所说之意,就是想告诉您。福宝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您仔细想想,昨日之前,您或者福宝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比如打雷,或者被什么野兽闯进圈里了?”
那边的老汉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仙官。昨日日头好的很,别说打雷了,就是连片乌云也没有。俺们这儿山清水秀的,也太平得很,也没听说过有什么猛兽下山啊。”
江慕云两眼一黑,好好好,线索又断了。
她再次转向福宝,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抚它,试图向它传递善意和安全感。
“福宝,乖,别怕,我是来帮你的。”
……大猪毫无反应……
“你看,你的主人很担心你。”
……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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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在这里保护你,你现在很安全”
听到这句话时,福宝的颤抖终于是减弱了一些。但它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恐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类似被扼住喉咙的声音。
江慕云眉头微蹙:“不行,它的恐惧太深了,光靠安抚不够。它的神识因为惊吓而混乱,很难正常沟通。”她看向顾屿深,用商量的语气问:“顾使长,你有没有什么安神静心的法术,能暂时稳定住它的情绪。”
顾屿深深深的地看了她一眼,抬起那只纤细柔白的手在空中快速虚画一通,然后一道柔和的蓝色光韵缓缓在他指尖凝聚,穿透直播画面,轻柔地笼罩在福宝的身上。
然后声音沉稳道:“我以清心咒护住它的心神,但效力有限,你须速战速决。”
有了仙术的加持,福宝庞大的身躯肉眼可见的平静下来。它抬起头,方才满是惊恐的浑浊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就是现在!”江慕云抓住机会,“福宝,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福宝的“哼哼”声被转换成了字幕,在屏幕上浮现出来。
【…山…山里……有坏人……】
光是表达出这几个字,就好似已经抽干了它全身的力气,画面也开始扭曲起来。
江慕云心头一紧,立刻追问到:“别怕,福宝乖,告诉我,山里有什么坏人?”
福宝的身体因为回忆而再次剧烈地颤抖起来,顾屿深的清心咒光芒都开始闪烁不定。它庞大的身躯在干草堆里挣扎着,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咽。
【……夜里……黑衣服……好多人……抬着笼子………有哭声……】
老汉看到弹幕,一脸茫然:“山里?俺们这山祖祖辈辈都安安生生的,哪来的坏人?”
弹幕再跟着炸开了锅,连带着好些人开始议论纷纷:
【黑衣服,抬笼子,还有哭声……我靠,这描述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不会是人伢子吧?太吓人了!】
【大爷不是说山里很太平吗?】
【猪的眼神能有多好啊,天又黑,隔那老远,别是看错了吧?可能就是些进山打猎的猎户?】
【猎户也不会都穿黑衣服的吧?这么统一,听起来倒是像什么邪教组织一样!】
众说纷纭之际,顾屿深越过江慕云前一步,阴沉着脸对着画面开了口“福宝,你再仔细想想,那些穿着黑衣服的人身上可有什么特别的记号?”他说话时,手中再次微施法术,努力稳住福宝那因着回忆而不断挣扎的身躯。
随着注入更多法力的清心咒被注入,福宝逐渐安静下来,似乎在努力回想。片刻后,新的弹幕浮现:
【……那些黑影……他们的袖口……都有……一个发着红光的印记。像……像个鸡爪子。】
听到这句话时,顾屿深那本就阴沉的脸此刻更显乌云密布,他的目光以极快的速度扫过炸锅了的弹幕,随后退身一步到江慕云旁边,将声音压的极低,“福宝所看到的应该是“赤爪盟”,那是一个由妖族组成的专门抓捕灵兽的败类组织。”
江慕云心中一跳,她对着直播台摆出一个安抚的笑,然后凑过去小声问“那……我们怎么办?”
5. 中断直播?
顾屿深看着大屏幕上滚动的一大堆问号,叹了一口气,再次越过江慕云走到画面旁边,对着那头稍微平静一些的福宝大手一挥,一丝白光随着他的手指穿过直播屏幕。
江慕云看到这一幕都懵逼了,不是?他有病吧?要做什么能不能跟他说一声?要是真发生什么事,她一会要怎么去跟直播间里的人交代?难不成让她去装傻充愣喵喵喵?
而屏幕对面本就虚弱不堪的福宝在那道白光没入的瞬间倒地昏迷不醒,吓得那张大户大喊一声“福宝,”然后老泪纵横跪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摇晃着那头大肥猪“福宝啊福宝,你怎么了!你不能死啊,你死了俺要怎么办!仙官你说句话啊,俺福宝怎么不动了……”只见那老汉鼻涕混着眼泪,后面乌央乌央还在不休止的说着什么,越来越听不清。
弹幕也在不停飘着:
【不是,仙官青天白日杀猪?太没道德了吧!】
【就是就是,这仙官小哥长得这么俊,下手怎么这么狠毒??】
【救不了就算了。也不是非要你们救,没必要杀猪灭口吧。】
江慕云也是两眼一黑,心想着:“完了,全完了。我刚积攒的好人品,我的一个亿!”她简直不敢再看屏幕与那哭的死去活来的老汉,低着头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屿深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景象,也顾不上揉揉眉心,只觉得他们吵的他头疼,随即大手一抬将他们的声音全禁了。
然后不疾不徐地安抚起来:“大爷,你莫急,福宝只是睡着了,并无大碍。不信你且去探探它的鼻息。”
他见张大户半信半疑地去照做,而后神色放松下来,才又开口细细告知情况:
“它这样的情况,靠着清心咒也只能维持几瞬,若是清心咒消散,它也有可能因着惊吓而随时猝死。所以本官方才给它下了忘忧咒,它再醒来后便不记得此事,自会安然无恙。如此,便是也算是将你的诉求解决了。”
他见老汉朝他跪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又将他的禁言解了。
“仙官!实在是对不住,方才是俺老汉着急了,冒犯了仙官。”那张大户虽是个粗人,却也自知冤枉了仙官,赶忙跪拜请罪。
“罢了,无妨。你好好照顾福宝吧,它受惊过度,再醒来后身体必然虚弱无比。”
“俺知道了,福宝醒来后俺会好好照料,再将这圈挪到俺院内,让它以后免遭惊吓之苦。谢谢仙官!往后您有用得着的地方就开口,俺老汉当牛做马报答您!”那张大户说完便消失在了屏幕中,走的时候在直播间充了二十两,看着是不多,可张大户这样的农户,二十两也是一笔不小的银钱。
江慕云在后方一直看着顾屿深的举止,越看越讶异!显然也是没想到,像他这样以冷血铁面而臭名昭著的木头检察官,居然还有这一番面孔。
若是让天上那些仙官看见,还不得一个个惊的蹲在地上找自己的下巴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顾屿深对直播说了一句让预约的人等等,稍安勿躁,然后便转身朝她走来,一边走还一边说“要不先将直播中断了吧,此事非同小可。”
她??
她心想,不是啊,大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你当着人家面说要中断直播,真疯了可不成?
想是那么想,但还是动作快了一步,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捂住顾屿深的嘴,压着声音:“顾使长,大家都看着呢!你怎么能直接就说要中断直播?”
顾屿深似是头一次被这么粗鲁对待,神情上虽没有不喜,但还是将她的手掰了下去,一脸义正言辞:“我刚刚与他们说过了,眼下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休息几分钟。他们现在听不见我们说话,你也不必跟做贼似的……”
江慕云听到这,怪不好意思的将手收到身后,“啊……不好意思,方才没听见。”
“内个,顾使长您刚才说什么非同小可来着?福宝的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
“不是福宝的事,而是“赤爪盟”。那是百年前就被天庭剿灭的妖族余孽,他们专以虐杀圣灵,夺取妖丹去修炼禁术,且其组织手段均是极其残忍。本官以为它们早已绝迹,没想到居然还有余党!这绝非小事,更不是动管局能处理的,我必须要立刻去上报天庭,将此事交由天刑司处理!”
江慕云听着“天刑司”三个字。感觉脑瓜子“嗡嗡”的。
那个地方怎么描述呢?算是天庭的纪检委加最高法院,是专门处理仙神重罪和跨族争端的地方。
寻常仙官别说打交道了,哪怕只是路过天刑司门口都得绕着走。
能惊动得了那种地方的,向来都不是小事。
她神情呆滞的咽了口唾沫,这直播刚开设第二天,就遇上着这等子事可不是什么好开始。而且……
“上报天庭……那得等多久?”江慕云皱起眉,“等天刑司那些大人们走完流程,批下文书,再派下人来,黄花菜都凉了啊!那‘赤爪盟’的余孽早就跑的没影了,还抓什么?”
顾屿深本就是天刑司的人,听到她说的话一张脸又冷了下来:“此乃天庭法度,你竟如此蔑视天庭法度!更何况,那些妖各个凶残狡诈,你此番下凡是为了开设直播早日赚够一个亿,这件事与你无关!”
说完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继续开口道:“你就留在此处继续将直播进行下去,我现在就回天庭上报,这才是最为妥当……。”
“顾使长,我不觉得这很妥当!”江慕云出声打断了他,声音因为主人的情绪而拔高“您所说的妥当,难道就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继续祸害那些灵兽幼妖,然后等着天刑司来给一堆空笼子收尸吗?”
她指着不远处那块仙幕,“那些线索都是福宝提供的,我们如今便是离案发现场最近的人!我们现在过去,就算不能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至少还能看看情况,探探虚实。万一能找到他们的什么据点,到时您将报告交上去,天刑司再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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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不也能更有效率吗?”
“胡闹!”顾屿深神情严肃地厉声呵斥“江慕云,这不是你逞能的时候,你的职责是安抚动物,我的职责是监督你,保证你的直播合法合规。追捕妖族余孽?你我都没有这个权利,更没有这个资格。”
江慕云被他吼的一噎,心里更是窜起一股无名火。她承认他说得有道理,像自己这等不入流的小仙官,怕是除了能听懂动物说话之外啥也不会。
在真正的妖族面前恐怕也不够看。可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和在前身作为动物保护者见不得生灵受苦的本能,让她无法退缩。
或者说,若她不曾听得懂动物说话,她也许真不会这般执拗的去管这件事。
她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语气,开始试着动之以情:“顾使长,我不是要去跟他们打架。我只是想去看看,我的能力你清楚,我能听懂那些山里的动物在说什么。也许还有别的动物看到了‘赤爪盟’的踪迹,能为我们指路。我们只是去收集情报,只要远远看一眼,确认了情况,我们立刻就走,马上上报,绝不冲动,好不好?”
她眨巴着眼睛,一脸诚恳地看着他。见他神情上也有松懈,赶忙用上更软的语气,接近撒娇一般道:“求求你了,顾使长!就去看看吧!好吗?好吗?好吗?求求你了!”
顾屿深看着她,陷入了沉默。
他本就为官于天刑司,又何尝不知若是走起流程来,是何等的繁琐与漫长。
天庭的神官历经千百年岁月,心中早已变得麻木淡然。而他此次下凡,通过江慕云,第一次真正的了解到了动物们的内心。他此刻,若说没有半分恻隐之心,是假的。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江慕云忽然一脸正经的闭上了眼睛,一改方才谄媚的神态。
片刻后,她脸色一变,赶忙对顾屿深说:“……方才有一群鸟儿飞过,我听它们说,有一股子血腥味从西边的山坳里扩散。它们现在很害怕,都往东边飞了。”
顾屿深的瞳孔猛地一缩。“江慕云,方才那老汉和福宝连线的地方所处何处?”
江慕云支着脑袋努力回想回想,悻悻道:“大爷没说啊,只提过十里八乡……山里什么的……”
没等江慕云话说完,顾屿深走到院子中央,将一只手抚上仙幕细细探查,收回手时,面色再次凝重道:“他们所处之处乃是西边一个叫十里坡的地方。”
江慕云听到“西边”两个字也是面色一怔,“西边……那不就是……”
顾屿深点点头,“对,那些鸟儿所说的山坳,恐怕就是十里坡附近。”
“好。”他紧绷着的下颌线向上抬了抬,似是经历了极大的考量。“我答应你,但你必须记住,一切需得听从我的指挥,你要寸步不离跟在我身后。若遇到危险,我们即刻撤退!”
“没问题!咱们即刻出发吧,顾使长!”江慕云闻声立刻端正了自己的姿态,唇角上扬,笑得像只偷到腥的猫。
6. 大战恶毒妖怪团伙
顾屿深没有在去看江慕云,对着一旁的仙幕屈指一弹,仙幕上纯白色的立刻出现了一幅山水墨画,仔细看去,画上提了一行清隽秀丽的小字:“仙术波动,设备检修,稍后即回。”
“顾使长……的字还挺好看的……呵呵呵呵……”江慕云刚想说他倒也不必多此一举,转念一想只能打个哈哈过去。好吧,此番前去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况且后面本来还有很多预约的。
她不的不承认,其实顾屿深这个老木头疙瘩吧,有时候也是蛮靠谱的。
嗯,比她强,还得是老仙官啊。
“走了”顾屿深言简意赅,走过去一手抓住江慕云的手臂,不容她反应,两人周遭的景象便如飞速倒流的流光,逐渐模糊起来。
江慕云只觉一阵十分强烈的失重感朝她袭来,眼前的景象在她眼中慢慢被拉扯成了五彩斑斓的色块。她虽已魂穿多日,但哪见过这等仙家阵仗?惊慌之下,下意识地便闭上了眼,双手本能地死死反抱住顾屿深抓着她的手臂,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肩上。
内心不停乞讨着赶紧到啊!赶紧到!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旋地转的感觉终于消失,江慕云还紧闭着眼,像只受惊的树懒一样抱着顾屿深的胳膊不放。
“抱够了么?”
耳边传来顾屿深的声音,那素来清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中染上了一丝无奈。
江慕云一愣,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快挂在了顾屿深的身上,脸颊瞬间涨红。她触电般松开手,向后弹开一步,尴尬的干咳两声,连忙转移视线。这才开始打量起四周。
时值晌午,本该烈日当空,但他们周围遍布着高耸入云的大树,树冠上的枝桠盘结交错,将阳光尽数遮挡,偶尔风吹过时,才有零零散散的微若金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杂草丛生的乱石之间。
他们周遭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混杂着土腥味,在午后的闷热中发酵,江慕云忍着胃里不断翻涌上来那想要吐的强烈冲动,下意识又往顾屿深身边靠了靠,然后低声问道:“这里就是十里坡?”
“嗯。”顾屿深松开抓着江慕云的手,一脸戒备地环顾起了四周情况,“收敛你的气息,从现在开始,不要发出多余的声音。”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雪白玉符,翻手之间,玉符化作一道无形的波纹,将两人笼罩其中。几乎是同时,江慕云立刻感觉到,自己与周遭的环境仿佛隔了一层薄膜,连呼吸声都似乎被吸收殆尽。
“这是敛息符?”江慕云被他这一顿操作搞得有些惊讶。
真不是她没见过世面,要知道,仙官下凡,法力会受天地法则压制,因此各类符篆便成了保命的硬通货。而敛息符这种能完美隐匿气息的高级货色,在天庭更是价格不菲。
江慕云心中暗自咋舌,没想到他看着普普通通,家底还挺厚,这么贵重的东西说用就用,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顾屿深并没有回答她,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用眼神示意她:该你干活了。
江慕云会意,深吸了一口气,摒除杂念,将自己的心神沉浸在周遭的环境里细细聆听。
她们的四周一片死寂,在如此炎热的夏季,甚至是连蝉鸣鸟叫声都没有。她耐着性子,将自己的感知力不断提升。
而这在这不着边际的密林里,显然是不正常的。渐渐的,一些微弱的声音穿进了她的耳朵里。
【……血……好浓的的血腥味!……好可怕】
【…妈妈…我们还要躲多久,我好饿,我想吃果子。】
【松果……松果…吃完了……什么时候能出去……外面……吓人…】
还留在山里的小动物乱七八糟又惊慌失措的声音落在她耳朵里,即嘈杂又显得无比惶恐。
江慕云听得心头发沉,就在她快要被这片绝望淹没时,一个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意念,直直进入她的感知范围中!
【……救命……】
江慕云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骇然。她迅速用唇语和手势将听到的关键信息比划给顾屿深。
顾屿深的眼神愈发冰冷,他点了点头,示意江慕云继续。
江慕云立刻闭上眼,她的感知顺着那丝线索周围不断搜寻,最终,借那呼救声附近一只栖息在峭壁高枝上的夜枭的双眼,看到了山壁之面,有个被藤蔓遮住的洞……好多黑衣服的人进进出出……
直至画面消失,江慕云猛地睁开眼,因心神消耗过度,她的脸色一片苍白。
她刚想开口,顾屿深却皱起了眉示意她:“别动。”
江慕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顾屿深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递到她面前。他的视线落在她的鼻下。
江慕云下意识一抹,指尖一片温热的鲜红。
她心里咯噔一下。糟了,用力过猛了。
江慕云的这个大面积搜寻和探视有副作用的,轻点也就是流鼻血,重一点的话估计就是直接失去意识,嘎巴一下晕到那。
就在她暗道不妙时,一只微凉的手掌贴上了她的额头。
顾屿深指尖透出一股清凉的仙力,缓缓渗入她的眉心,很快,那股温热的血流就止住了。
江慕云怔怔地看着被放大的冰山脸,自己从前怎么没注意过,这张脸,甚是好看啊!
可能是鼻血流到心里去了?
反正就是觉得心里暖暖的。
没想到这家伙,人还怪好的奥……
顾屿深收回手,将丝帕塞进她手里,用唇语示意她说下去。
江慕云回过神,也顾不上道谢,连忙压用最快的速度看到的一切用唇语和手势比划给了顾屿深。
顾屿深的眼神愈发冰冷,他点了点头,示意江慕云跟上。
两人如同黑夜中的两道影子,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穿行。
越往深处走,那股血腥和腐臭味就越浓。终于,在一处被江慕云曾看到的那片山壁不远处,停下了脚步。
一片厚重的藤蔓之下,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隐约可见。
洞口有两个黑衣人守着,他们腰间都挎着弯刀,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袖口处,果然都绣着一个狰狞的赤色爪印。
“就是这里了。”江慕云用气音道。
顾屿深没有说话,只是对她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待在原地别动。
只见他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绕到了那两个守卫的身后。
江慕云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那两个守卫便已经双眼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连一声闷哼都未发出。
顾屿深将两人拖入暗处,对江慕云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闪身进入了山洞。
刚一进洞,一股更加浓郁的,令人作呕的恶臭扑面而来,熏得江慕云差点就当场吐出来。她强忍着不适,抬眼望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如同坠入寒冰地狱一般。
山洞内部被挖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空间。火把的光摇曳不定,将一排排用粗糙玄铁打造的笼子照得忽明忽暗。
那些笼子里,关着的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动物。
有刚长出第三条尾巴的幼狐,有羽毛尚未丰满、却已隐现五彩流光的雏鸟,还有几条通体雪白、额间生有独角的小蛇。
它们的身上都无一例外地,带着或强或弱的灵气与妖气,这分明都是些尚未开智,还处在懵懂期的妖族幼崽!
她又往深处望去,在山洞的中央,有一个用石头垒起的高台。
高台上有一个用猩红的液体画成的诡异阵法,几名黑衣人正将一个不断挣扎的穿山甲幼崽按在阵法中央。一个看似头领的黑衣人发出令人无比胆寒的笑声,那人手起刀落,熟练地将一把黑气缭绕的匕首,刺入了幼崽的腹部!
“呜——!”
凄厉的悲鸣瞬间响彻整个山洞,随着那幼崽的身体的一阵剧烈抽搐,一颗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残破妖丹从它体内被强行剥离出来,悬浮在空中。
而那头领迅速地将妖丹吸入掌心后,将那彻底没了声息的幼崽尸体一脚踢下高台。
“动作快点!主上那边还等着这批‘材料’呢!误了时辰,我们都得掉脑袋!”头领对着一旁站着的黑衣人呵斥道。
“是,堂主!”
江慕云的血液在这一刻几乎凝固了,她的指甲被她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她气的浑身都在颤抖。这……这是彻头彻尾的虐杀!
她原身作为动物饲养员时,曾随着动物园参加过不少的城市动物保护行动。
她见过被遗弃的猫猫狗狗不计其数,那凄惨的样子总是让她忍不住落泪。可拿眼前这场面与之相比…………
一股极大的怒火从她心底窜起,几乎要烧毁她的理智。
她身边的顾屿深,更是早已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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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体。天刑司掌管天条法度,最是容不得这等伤天害理、动摇三界根基的邪恶行径。
“冷静。”顾屿深直接将声音传到江慕云的脑海里,他一把抓住几乎要冲出去的江慕云,“我们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人太多了。”
洞内的黑衣人,足有三四十个,而且个个身上都带着邪异的妖气,显然都有些道行。他们两人,根本不可能全部拿下。
江慕云看着顾屿深拼命摇着头,眼眶早已通红,一滴一滴豆大的泪顺着她的眼角无声滑落。
她真的很痛苦,因为她能清晰地听到,整个山洞里都遍布着极其绝望的哀嚎。
【妈妈……我好疼…我想回家…】
【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好黑……好冷……】
这些稚嫩而痛苦的意念,像针一样,一根根不断扎在江慕云的心上,扎的她生疼。
顾屿深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滔天的杀意已被他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果决。
“我会制造混乱,你想办法,能救几个是几个。记住,我们只有十息的时间,十息之后,无论成败,必须撤离!”他盯着江慕云的眼睛,将声音再次传到江慕云脑袋里,一字一顿地强调道,“这是命令。”
江慕云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黑衣人狞笑着,走向一只雪白小虎的笼子。那小虎虽幼,却颇有几分王者之气,对着他们龇牙咧嘴,毫不畏惧。
“哟,这小白毛还挺横。”
“堂主说了,这只品相最好,待会等堂主将它妖丹刨了,咱们就将它扒了皮炖成汤,看它还横不横!”
他们拿出一条带着倒钩的铁链,就要伸进笼子。
不能再等了!
“就是现在!”顾屿深低喝一声。
他身形如电,一步踏出,已在数丈之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光华流转的仙剑,剑身清鸣,如龙吟九天。
“何方宵小,敢闯我赤爪盟的地界!”那堂主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回答他的,是顾屿深石破天惊的一剑。
“天律昭彰——诛!”
一道璀璨的金色剑光横扫而出,带着煌煌天威,瞬间将离得最近的七八个黑衣人斩为飞灰!
整个山洞为之一静,随即彻底炸开了锅。
“是神仙!!怎么会有神仙混进来?”
“杀了他!”
“妈的,老子刨了你个狗神仙的内胆,让你再叫嚣!”那堂主带着所有的黑衣人嘶吼着朝顾屿深扑了过去。
而在另一边,江慕云没有选择去开那些铁笼子,她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能力。她看着那些笼子,竟诧异的发现,顾屿深方才那一记仙法引爆的冲击,已将那些粗制滥造的铁笼震得七扭八歪,许多笼锁都已松动变形!
发现了这件事,她不再犹豫,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复杂、高亢而又充满了悲愤的兽吼!
都给我起来!我们一起反抗!咱们都要!活着离开这里!
一瞬间,山洞内所有笼子里的幼崽都听懂了。它们通红着眼睛,用牙齿、用爪子、用身体,不计代价地撞向笼门!
“哐当!”一声巨响,那只雪白小虎第一个用它那与体型不符的蛮力,硬生生撞开了变形的笼门!紧接着,几只体型稍大的幼狼、小熊也嘶吼着挣脱了束缚!
它们转过身,合力将一个个坚固的牢笼撞开、撕碎!一时间,无数幼兽们重获自由的咆哮声响起,最终都汇聚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兽潮,咆哮着冲出了这座关押它们已久的山洞!
江慕云也趁着这混乱,迅速冲向那个被踢下高台的穿山甲幼崽。她抱起它冰冷的身体,入手却是一僵。
它居然……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
“顾使长!”她嘶声大喊。
顾屿深一剑逼退那名堂主,反手甩出一道柔和的白光,将那穿山甲幼崽连同江慕云一同包裹。
“走!”
他抽身回撤,一把抓住江慕云,就要启动遁术。
“想走?你们放走老子那么多材料,就留下来给老子当丹炉吧!”那堂主怒吼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黑色的幡旗。
他猛地一摇,洞内所有的血气和怨念都朝着幡旗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冤魂组成的骷髅头,张开血盆大口,朝两人迎面扑了过来。
7. 小陵鲤要找阿娘
危急之际,顾屿深先是厉声喝道:“江慕云,闭眼!”
随即先前一步将抱着小穿山甲的江慕云护在身后,然后将手中那把仙剑用力插在身前,双手飞速结印。
“凶秽消散,道炁常存!司迎,给我破!”
只见那金光宝剑上瞬间凝聚出一道金色法印,狠狠地朝着前方那散发着浓厚血色的骷髅头撞去。
“轰-----!”霎时间,随着一声巨大声响,剧烈的的爆炸声充斥了整座山洞,气浪卷起尘土落在无数倒地没了气息的黑衣人身上。
洞顶开始不断有碎石簌簌落下,一时之间,整个山体都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顾屿深看着脚下的石板不断出现的细微裂缝,知晓这是山体即将坍塌的前兆。
他不再迟疑,拉着江慕云,从即将被堵死的洞口冲了出去。
在他们身后的密林之中,没人注意到,那一双双闪着异色微光的眼睛,正在无声的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直到飞出去数十里地之外,他们落于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江慕云才腿一软,重重地瘫坐在那被烈日晒的滚烫地方岩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旁的顾屿深脸色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很显然,方才那一战,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创伤。就连嘴角也隐约渗出血迹,不过很快就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去。
而他并未在意身体中所泛起的疼痛感,只是低头去看瘫软在地的江慕云,和她怀里那个小穿山甲。
半晌后,他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听到顾屿深的声音,她终于才从无措中找到自己的一点心神,抬起头盯着他,言语里满是哀求。
“……顾使长,我能感觉到它还吊着一口气,你看看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它吗?”
顾屿深沉默了。
妖丹乃妖族性命之源,一旦被剥离,纵使他是神仙也难救。
但他还是向前几步后蹲下身,抬手轻轻抚上小穿山甲的额头,注入一道温和的仙力查探起来。
须臾间,他收回手,对着江慕云摇了摇头,声音冷的听不出一丝情绪“太晚了,它五脏六腑早已衰竭,就算是用仙力强行逆转,也无以回天。”
“不……不会的……”江慕云听到顾屿深那句“无力回天”,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信邪的腾出一只手拉住顾屿深的袖口一角,呢喃道:
“可是……它还有口气……就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还有办法……天庭有那么多灵丹妙药…还有蟠桃可以续命…不管是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救它……”
“没用的,”顾屿深打断了她的幻想,认真说道:“灵果生长于天庭,凡人与妖若是吃下去便等同于砒霜剧毒。哪怕退千百万步来讲,那些灵丹妙药就算能为肉体凡胎所续命,也于它无用。”
“因为你所说的那口“气”,是它的执念。这一股执念,吊着它的最后一丝本源未散。一但执念了却,这丝本源也会立刻消散于天地之间的。你若不信,将你的感知能力注入进它的神识自会知晓。”
执念?
江慕云怔住了,她没有丝毫犹豫,松开顾屿深将两指并拢请按在小穿山甲冰冷的额头上,闭眼细细搜寻感知起来。
顾屿深并没有说错,很快她就感受到了一缕极其细微的意念,好似黑夜中最最微弱的残烛,忽明忽暗,却又久久不灭。
她再次发力,终于看到了身型飘忽的小穿山甲,它漂浮在识海里毫无目的飘着,眼中毫无任何求生的渴望,只是一遍又一遍呢喃着:
【阿娘…阿娘…阿娘……】
它好似感受到了江慕云的入侵,却没有一丝敌意,只弱弱问道:【你是谁?是阿娘让你来寻我的吗?】
江慕云的心脏猛的一抽,颤抖着将意念传了过去:【小穿山甲,我是来救你的,你还有希望。你配合我,我们一起努力让你活下去,不要放弃,好吗?】
小穿山甲却好似没听到她讲的话,自顾自开口【你能进来我的识海中,那你必然是仙女吧。仙女姐姐,你可以带我去找阿娘吗?】
江慕云顺着它的话问道:【你娘?她在哪里?等你好起来了,我们就带你去妖界找你阿娘,好吗?】
她才穿来这世界,对妖兽什么的不了解,只是想着小妖的阿娘必然也是妖,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就这么说出口了。
可是当她听到小穿山甲的叙述,她才感觉被自己一盆凉水倾盆泼下。
【不是的,神仙姐姐,我的阿娘不在妖界,她就在这座山里。】
【阿娘她并不是妖,也没有妖丹,是我机缘巧合生出了妖丹,那群黑衣人才拼命追杀我们。】
【那日,阿娘为了不让我被那些坏人发现,才故意现身试图引开他们的……】
小穿山甲的意念突然变得有些激动,又很快归于绝望。
【可她哪是那群黑衣人的对手,他们抓到阿娘后,许是看阿娘没有妖丹气息,扬言说要回点本。于是我就亲眼看着他们……拔了阿娘的鳞片,抽了阿娘的筋,最后把阿娘……扔下了山崖……】
它最后的声音微不可闻,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我冲出去想为阿娘报仇……可是我太小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江慕云感觉身体僵住了,巨大的痛苦侵入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喉咙干涩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那小穿山甲又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弱如细蚊:【仙女姐姐,我快要撑不住了。我看得出,你与那些黑衣人不一样,你……可以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好,你说”
【帮我找到我阿娘,将她好生安葬。求求你……】
随着最后一声哀求,那声音戛然而止,江慕云被一股巨大的冲击力撞的七荤八素,那随之而来的都眩晕感迫使她睁开了眼睛。
江慕云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久久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午后的山风吹过山巅之上,四周的树枝被吹的沙沙作响,有几片摇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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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坠的枯黄落叶从树上被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徘徊了几圈后,轻轻地,落在地上。
她看着顾屿深,将方才在小穿山甲识海中发生的事情,复述给他。
一时之间,两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沉默,得知江慕云被弹了出来,他就知道,小穿山甲已经彻底消散了。
“我知道了。”顾屿深声音嘶哑,午后的日光逐渐变得柔和,温柔地照拂在他身上,他伸出手,轻轻抚上小穿山甲的额头,指尖引出一滴鲜红的血珠。
那血珠悬浮于空中,他并指如剑,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金色的仙力汇入其中。血珠迅速化作一道极细的血色光线,指向了十里坡深处的某个方向。“走吧,我们去帮它……完成它最后的心愿。”
光线最终将他们引至一处极其隐蔽的山涧之上,他二人还未靠近,便有一股比之前还要浓烈百倍的血腥混着腐臭味扑面而来,那气味,绕是顾屿深也皱了皱眉头。
他看了看身边按耐不住不停干哕的江慕云,衣袖下的手掐了个决渡给她,又等她好受点,才抓着她飞身前往山涧之下。
等看清楚下面的景象,绕是两人已经做了好些心理准备,也还是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过于的……难以启齿。
妈呀……这哪是什么山涧,这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抛尸坑”!
数以万计的动物尸骸,被随意丢弃在这里,层层叠叠,堆积如山。一眼望去……嗯,几只眼睛都望不到头。
有些尚能看清形态,但大多都已残缺不全,断掉的翅膀,撕裂的皮毛,可以看出是被硬生生抽出来的脊骨,空洞的眼眶……
数以万计的,不计其数的种类的圣灵,无论凡兽,还是幼妖,被混杂在一起。血水积攒如涌泉,粘稠的流淌着,在无数尸骸中发出令人作呕的咕嘟声。
江慕云虽然被提前施了术法,见此场景,视觉上的冲击依旧是令她胃里翻江倒海,一张小脸更是煞白如纸。
顾屿深见此情形二话不说拉着江慕云一个闪身,回到了山涧之上。
就算有血线指引,可这尸山血海的,要如何找小穿山甲阿娘啊!
就在两人犯难之际,身后的密林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顾屿深听到那声响,毫不犹豫地将江慕云护到身后,两人均是神情戒备地看着那处密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只见那林间的阴影里,先是探出一颗雪白而又毛茸茸的小脑袋,江慕云定睛一看,这不是山洞里那只凶神恶煞的雪白小虎吗?
小老虎也看着江慕云和顾屿深,那一双十分好看的碧色眼瞳之中,并没有丝毫的敌意,只有欣喜和感激。
紧接着,一只,两只,数余只……越来越多她曾在山洞铁笼中见过的熟悉身影从那林中走了出来。那羽翼尚未丰满的五彩雏鸟,幼狐,小蛇,此刻,它们都来了。
将近数百只的幼兽,他们在逃出生天后,还遵循着动物的本能,在闻到江慕云与顾屿深的气味时,第一时间都聚集在了一起,只为报恩而来。
8. 妖兽报恩
这数百只幼兽的出现,瞬间冲散了萦绕在山涧之上经久不散的死亡气息。
江慕云看着那为首的雪白小虎。曾几何时,这群幼兽在山洞中眼里的凶狠与戒备,在此刻早已荡然无存,只有一种对二人十分虔诚的信赖与感激。
幼兽也本就是动物,它们的认知,就是这么简单纯粹,又恩怨分明。
今朝你予我一线生机,日后我便还你一片赤诚。
“是你们……”江慕云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颤抖,心中百感交集。
她往前走了两步,原本靠前站着的幼兽竟齐刷刷地向后退了半步,眼中满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这一身丑陋的怪物皮囊惊扰到她。
顾屿深也是见状悄然退至一旁,周身的戒备随着他的动作浑然消散。他看着这群劫后余生的幼崽,眼神复杂。
他身为天刑司仙官,见过太多仙、妖、人三界的尔虞我诈,却很少见到如此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感恩。
“小老虎,”江慕云再次低下头看了看那个小穿山甲,然后对着那只雪白小虎,将自己的意念传递了过去。
“我们正在找它的阿娘,她的阿娘被那些黑衣人……杀害后,扔在了这个山涧里。是一只相对来说体型大一点的穿山甲,你们……能帮我们找到她吗?”
那雪白小虎歪了歪毛茸茸的脑袋,随即发出一声低沉而威严的吼叫。这吼声并非示威,而是在下达指令。
“恩人需要咱们帮忙去山涧里,找那只小穿山甲阿娘的尸身,咱们上!”
一瞬间,那数百只幼兽没有丝毫犹豫,纷纷朝着那尸山血海般的山涧冲了下去!
江慕云她转头看向顾屿深,发现他也在注视着那些往下冲的幼兽。那双素来冷若冰霜的眸子里,此刻竟漾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顾使长,你看,我们所守护的一切,都值得!”江慕云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的笑意。
顾屿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在在原地盘坐,闭上了眼睛调养生息。
江慕云见他不讲话,也不在找话,抱着小穿山甲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等那群幼兽的消息。
山涧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终于,一只瘦小的幼狐从尸堆中探出头,对着上方的江慕云发出了一阵急促而短微的“吱吱”声。
找到了!
顾屿深听到江慕云的惊呼,也猜到了其中意思。睁开眼二话不说,起身揽住已经站在崖边正焦急地直往下探的江慕云,身形一晃,便落在了那幼狐身旁。
再次看见这样的场面,她果然还是忍不住,她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顺着幼狐的爪子指引的方向看去,在一堆残破的羽翼和皮毛之下,隐约露出了一截布满了伤痕、鳞片被剥得干干净净的灰色爪子。
江慕云的心脏像是被一直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的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抱着小穿山甲缓缓蹲下身,想要亲眼确定,颤颤巍巍伸出手,却又迟迟不敢触碰。
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我来吧。”
顾屿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在说出这句话之后便在没有拖延,以仙力化为屏障。隔绝了周遭污秽,小心翼翼的将那具残破不堪的尸身移了出来。
在那一瞬,江慕云与顾屿深都清晰地看到,怀中小穿山甲身上的血线再次浮现,紧紧地的连在了那具稍多大一些的穿山甲尸骸上。
那正是小穿山甲消散前心心念念的阿娘。
它身上的鳞甲几乎被剥离殆尽,血肉模糊,四肢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看上去是早已失去了生命迹象。
但即便如此,她的头依旧保持着抬起的样子,一双眼睛正得死死的望着山涧之上。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仍努力地想再看一眼自己的孩子是否平安无恙。
江慕云一言不发,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那具早早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的小穿山甲,放到了它阿娘的怀里。
看着它们,哑着嗓子,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
“我答应你的事情,做到了。”
这一句话,像是一句咒语,跨越生死,让这对苦命的母子,终于在最后一刻得以团聚。
在他们身后,所有妖兽都纷纷低下了头,发出阵阵悲戚的呜咽。这哀鸣不只是为了穿山甲母子。也是为了眼前这数以万计的尸骸与山洞中惨死的同类们。
顾屿深看着这一幕,从头到尾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只是待他们带着穿山甲母子回到山巅之上时,手中多了一把此前交战时的剑。
一剑一剑地,在坚硬的山石之中,为这对母子开凿出一座坟茔。
司迎是一把有剑灵的上等仙品,它能通过主人握着它的那只手感受到,主人此举是在宣泄心里的那股无名怒火,但他也只能随着主人去吧。
毕竟,它只是一把剑,它也不能做什么事安慰主人。
当一个小洞完全被凿好,他退身收剑而立,看着江慕云将那母子俩轻轻放入。江慕云蹲在一旁,用手将碎石一捧一捧的盖在它们身上,嘴里还在细声细语地呢喃:
“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你们安息吧,那些伤害过你们的恶人,我们绝不会放过。我江慕云在此立下血誓,只要我活一天,就定要让那“赤血盟”为你们,为那些惨死的生灵血债血偿。”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大,看着它们身后那些幼兽,无比认真说道:
“我江慕云,终有一天要让这三界之内的所有动物与妖兽,都不再遭受如此横祸。让它们都能活的无拘无束,不再遭受世人冷眼!要让它们不再饱受流离之苦!都能在这世间找到属于它们的一片净土!”
她的话语掷地有声,在身后的幼兽心里生根发芽,让他们在几百,乃至几千年后仍会想起这个场景,这掷地有声的誓言。
顾屿深只是看了她一眼,这小妮子素日里来横冲直撞没规矩也就算了,此等誓言,就算是有人拿刀架在天帝脖子上,天帝也不会立的。
这世间,没有这个法则,执权者们如果愿意,甚至可以随意草芥人命。
更何况是,最不值一提的妖兽与动物呢?
但他没有当着这些幼兽的面去与她讲这些,毕竟不论是人还是仙,谁没有年轻气盛之时?谁没有妄想过凭一己之力拯救苍生?江慕云也只不过是在苍生中又加上了一个动物的类别罢了。
他没有过多的动作,只是屈指一弹,一道仙力没入碎石之上的封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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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荒芜的坟头上,竟奇迹般地生出了一丛丛素白的小花,在山风中轻轻摇曳着。
做完这一切,江慕云站起身,擦干眼泪,看向在她们身后安静等待着的幼兽们。
这群幼兽们看见恩人事情都已处理妥当,也知道该离开了。
一只浑身布满赤色鳞片、如同小蜥蜴般的妖兽首当其冲爬了出来,虽是对着江慕云嘶嘶地吐着信子,看着凶凶的,但声音落在江慕云耳中确实是分恭顺:
【多谢恩人搭救!我本就所属妖族,即生于天地,就该于磨砺中成长!此番劫难,也让我明白。生存于这世间,弱小就是原罪!我想去深山里,觅些险地,自行历练,他日若成一方大妖,必会再来寻恩人报答今日恩情!】
它这番话落声以后,身后紧接着又有二十多只幼兽表示赞同。
接着又有一只体型稍大一些的小熊也也走上前来;【多谢仙人搭救。我也该离开了。我有亲族尚在妖界,如今大难不死,自当回归故里,免教亲人挂怀。】
江慕云看着它们,她当初要来十里坡时也没想过,短短半日,却横生如此多的事端,都是也让她感慨颇多。
她深吸一口气,温柔的与它们进行道别“这三界很大,也很危险,请你们务必万事小心。今日一别,若将来有难,可催动印记,向我求援。”
说着,她咬破手指,以微弱灵力催动,逼出数十滴精血,这些精血在空中转了个圈就尽数落在眼前这群妖兽的眉心中,形成了一个红色印记,最后隐没不见。
这并非什么控制手段,而是一个下凡前学到的简易感应印记。一旦它们遭遇生死危机,轻点眉心催动此印记,江慕云就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晃动。
一只温暖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一股清凉的仙力渡了过来,让她瞬间精神一振。
“胡闹。”顾屿深责备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却带着一丝无奈的关切。
即将离去的幼兽们再次感受到了江慕云的赤诚善意,纷纷对着她深深俯首,便迎着即将西落的夕阳纷纷四散而去。
江慕云看着它们飞散而去直至消失的背影,却没有注意到,在顾屿深收回手时,那素来稳如磐石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转眼间,原本数百只的队伍,只剩下了三十余只。它们大多是些年纪更小、灵智未开、或是受了重伤,彻底失去了所有亲人,真正无家可归的小幼兽。
为首的,依旧是那只雪白小虎。
它走到江慕云面前,仰起头,用那双碧色的瞳眸凝视着她,
【恩人,自我有记忆以来,我的亲族,早已不知所踪。如今世间,我已是孤身一个。你予我新生,我便以命相随。】
它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郑重,
【我愿追随恩人,守护您,直到我的生命尽头。】
其他小妖兽也是一样的,立于白虎身后,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我们愿追随恩人们,以命相随。】
江慕云被这番话彻底震撼了!她心中一热,几乎要脱口而出“好”,可一旁的顾屿深却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里的池中寒冰。
“不行。”
9. 大富婆与它的绝食小狗
那简单的两个字,瞬间让现场的气氛降至冰点。
江慕云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顾使长?你说什么?”
“我说,不行。”顾屿深重复了一遍,目光如剑,直视着那只小白虎,“你不能跟着她。”
霎时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满是委屈,豆大的泪滴在眼眶中打转转。就连它身后那数十只小幼兽,也满眼受伤地低下头。
江慕云哪见过这么浩浩荡荡的萌兽委屈可怜场面,一下子就急了,她一把拉住顾屿深的袖子,压低声音道:“为什么?它们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小兽!它们都那么信任咱们,你忍心把它们赶走?”
看着她那瞬间破碎,可怜巴巴的眼神,顾屿深握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但他知道,此刻若是心软,就是在害她。
他掰开她的手,严肃道::“江慕云,你清醒一点!它与身后的这些小家伙都是妖兽,不是你养在身边的那几只丑狗,妖兽的血脉之力远超你的想象。此刻它们的灵气内敛尚且能遮掩,一旦成长起来,那股妖气根本无法隐藏。你把这么一大群妖兽带在身边,无异于带了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雷!你可知,若是被天刑司发现,会是什么后果?”
“我们可以想办法!你可以用仙术帮它遮掩……”
“天真!能遮掩一时,能遮掩一世吗?”顾屿深厉声打断她,“我不可能永远跟在你身边!一旦我离开,它,它们就都是你最大的破绽!‘赤爪盟’的余孽、天庭的巡查、甚至其他心怀叵测的妖族,都会盯上它们,也会盯上你!我是在救你,也是在救它们!”
她看着那些眼神黯淡下去的小兽,心如刀绞,但顾屿深的话却字字泣血。是啊,道理她都懂,她就是不忍心。
哎,真佩服这该死的男人,在这么一大堆萌兽面前,还能如此理智,怎么?仙官当久了,就会变成一个冷冰冰的大冰块吗?
“你的意思我懂了……可是,可是他们也很可怜…它们都没有地方可去…”她低下头,两只手摆弄着衣袖,眼里那抹担忧浓的化不开。
顾屿深沉默了片刻,眼神终究还是缓和了一些。他看向小白虎和那群幼兽,沉声道:
“三界之大,自有你们的去处。你们是妖兽,跟着她,只会束缚你的成长。去妖界,或者入深山,那才是你的天地。当你们足够强大,能庇护自己,也能庇护你想庇护的人时,再回来谈追随也不迟。”
这番话,既是说给那些妖兽听,也是说给江慕云听。
小白虎它静静地听着,眼中的委屈渐渐地尽数散去,它和身后的妖兽面面相觑,最终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慕云,那眼神里有不舍,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被点醒后的决绝。
它们对着对方点点头,然后异口同声地对着江慕云和顾屿深,发出了最后一道意念:
【……我们明白了。我们这就去修炼,恩人,一定要等我们!】
说完,它们不再有任何留恋,对着江慕云和顾屿深三拜九叩之后,一个个转身,化作数道异色的闪电,瞬间没入了密林深处。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山巅,转眼间,只剩下了江慕云和顾屿深两人。
还有那座孤零零的新坟。
江慕云望着它们离去的反向呆呆地站着,心里空落落的。
身前,那只手递过来一方干净的丝帕。
“瞧你灰头土脸的,擦擦吧。”顾屿深的声音有些生硬,“我们该回去了。”
江慕云没有接,只是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倔强地抬头看着他:“顾使长,我记住了。总有一天,我会强大到足以守护它们!”
顾屿深看着她一副倔强的样子,喉结微动,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他拉起她的手腕,再次催动仙法。天旋地转间,江慕云已经回到了他们暂住的那破败的小院。
仙幕上,直播间的预约人数,已经排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你继续直播。”顾屿深松开手,对她演示了一遍恢复直播的法子,江慕云肉眼都可以看出顾屿深的脸色比在十里坡更白了几分,显然此去一趟于他而言消耗极大。
但他没有丝毫停顿,继续交代着:
“‘赤爪盟’与山涧之中那些堆积如山的尸骸,我必须要回天庭,将此事交代清楚。”
“那你……”江慕云下意识地问。
“你管好你自己。”顾屿深打断她,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除了直播中暴露的,其余的半个字都不许泄露。尤其是事关那些妖兽的一切,烂在肚子里。”
说完,他不再看江慕云,身形化作一道金色流光,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院子里,只剩下江慕云一人。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说不出的萧瑟。
她看着顾屿深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最终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走到仙幕前。
她要让动管局成为天庭最强的部门,她要升官,她要发财,她要变强!
她对着仙幕学着顾屿深那样屈指一弹,直播,继续!
仙幕上的山水画瞬间消失,江慕云那张带着几分倔强的脸,重新出现在所有等待的观众面前。
刹那间,沉寂已久的弹幕如开闸泄洪般,疯狂地涌动起来。
【我靠!仙官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被天雷劈了呢!】
【等得花儿都谢了!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跟福宝的事有关啊?】
【旁边的帅哥仙官呢?怎么不见了?不会是主播我们把他气跑了吧?哎呀我就说你们这些人,做事不要太冲动,瞎冤枉好仙官!】
江慕云看着滚动的弹幕,缓缓地对着仙幕,深深地鞠了一躬。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方才,我们遇到了一个非常紧急的、关于动物保护的突发事件,情况一度十分危急。我和顾使长必须立刻离线处理。好在,目前事态已经得到了控制。”
她没有过多解释,但那份严肃和“动物保护”这四个字,却让直播间里看热闹的观众们,也莫名地感到了一丝沉重。
“至于张大户家的福宝,大家可以放心,导致它应激的源头已经被解决,它不会再有危险。”
江慕云条理清晰地做着总结,“顾使长…也就是刚才那位仙官目前有事不在,所以今日剩下的时间里,只有我继续为大家服务。”
她的目光扫过仙幕。
“废话不多说,让我们开始连线下一位预约的人。”
这份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姿态,让所有观众都愣了一下。
【哇,主播今天好A啊!感觉像变了个人!】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专业!】
【对对对!搞快点!我家的狗子还等着仙官给看看呢!】
连线很快接通,仙幕上出现了一位珠光宝气、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妇人。在她身后,是金碧辉煌、一看就造价不菲的厅堂。
“仙官,仙官您可算来了!”那妇人一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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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云,便用丝帕按着眼角,夸张地哭诉起来,“您快帮我看看我们家宝宝吧!它都好几天不吃东西了,我给它买的西域进贡的顶级兽肉干,它闻都不闻!请了好几个兽医都看不出毛病,我这心都快碎了呀!”
随着她的话语,镜头下移,一只通体雪白、毛发蓬松得像个雪球似的小狗,正有气无力地趴在铺着天鹅绒的软垫上,眼神空洞。
若是在之前,江慕云或许还会调侃几句,可此刻,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只小狗,然后闭上了眼睛。
小狗的意念很快传来,简单又纯粹。
【……好无聊……不想动……】
【……每天都是这个味道……不好吃……】
【……主人身上……有别的狗狗的味道……她是不是不爱我了……】
江慕云睁开眼,目光如炬,直视着那位妇人。
“夫人,您家‘宝宝’没有生病。”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它只是太孤独了。”
妇人愣住了:“孤……孤独?怎么会!我天天给它最好的,用最好的,整个府里的人都围着它转!”
“物质的丰盛,弥补不了精神的空虚。”江慕云一针见血,“它说,你每天都给它吃一样的东西,它早就腻了。它还说,你每天早出晚归,身上总是带着别家宠物的味道,它以为你不要它了,所以才用绝食来抗议,希望能引起你的注意。”
妇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她每日确实热衷于参加各种夫人们的茶会,在席间与其他人的宠物玩耍。
“那我……我该怎么办?”妇人有些无措。
“很简单。”江慕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天起,推掉那些不必要的应酬,亲自为它准备食物,哪怕只是最简单的肉糜粥。每天抽出一个时辰,陪它玩它最喜欢的球,带它去院子里晒晒太阳。用心去陪伴它,而不是用钱去堆砌它。”
她顿了顿,眼中亦是染上一抹复杂的情绪。
“夫人,请您记住。对于您来说,它或许只是一个宠物,一个排解寂寞的玩伴。但对于它来说,您,就是它的全世界。请不要辜负这份独一无二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番话,掷地有声,通过仙幕,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观众的耳中。
直播间里,有那么一瞬间的寂静。
但有很多人的思想,已经开始随着方才江慕云的话,进行了改变。
【呜呜呜……仙官你说得太好了!我当场破防!】
【是啊,我们总觉得给了它们最好的,却忘了它们最需要的是陪伴!】
那位贵妇人呆呆地听着,看着自己脚边那只依旧没什么精神的小狗,眼中流下了真切的泪水。她对着仙幕,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仙官指点,是……是我错了。我明白了。”
话音刚落,屏幕上空,一道璀璨的金光特效炸开!
【用户‘爱宝宝的王夫人’打赏‘黄金万两’!】
巨额的打赏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各种小额打赏也如下雨般刷满了整个屏幕。
一时之间,江慕云的直播间里收益正在飞速攀升,江慕云看着那那已经突破天际的在线人数,感受到了一股被鼓励到了的感觉。
也许改变世人对于小动物的想法,并不是一件难事,也许,想要给小动物们一个净土乐园,也不会耗费太长的时间。
然后,她抬起头,迎向屏幕,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微笑。
“谢谢大家的支持。让我们来连线下一位。”
10. 直播被天帝看好!
顾屿深穿过层层叠叠地仙界屏障,很快,那一望无际的云海便被铺陈于他脚下,层层堆砌,所踏之处皆如棉絮一般柔软。
这片云海的深处,两座高耸望不到顶的青玉阙楼拔地而起,于顶部而相连,形成一个精致的拱门。
这边是威震三界之门“南天门”,也是那个多少修仙之人与兽穷极一生都渴望踏足之门。
大门通体皆为玉石所铸,内里泛着金色的光
门的两侧,盘踞着两条被雕刻地栩栩如生的石龙,龙目怒瞪着南天门之外的世界。那龙鳞片片分明,仿然下一瞬就要挣脱玉石束缚,腾云而去。
似是感受到他的逐渐气息逼近,两条石龙眼珠转动,一阵强烈的白光炸开。
下一刻,两位身披着金色龙鳞甲,看上去十分高大威猛的男子便显现于门前。
在看清来人之后,那原本锐利威严的眼神褪去,齐齐躬身拱手:"顾监!"
顾屿深微微颌首,那双略显疲惫的眼睛环顾了一圈四周,开口问道:“今日怎么就只有你们在此,平日里负责值守的巡天卫去了哪里?”
两名天将立于门下,纹丝不动,其中一位瓮声回道:“回禀顾监,今日天帝于琼霄灵宝殿设宴,召集众仙官议事,巡天卫已于三个时辰前奉命前往殿前护卫。故此,才仅有我两兄弟在此看守。”
设宴议事?
顾屿深眉头微蹙。天庭承平日久,所谓议事,十有八九不过是寻个由头饮酒作乐罢了。
他不再多言,径直踏入南天门,朝着天界中枢的琼霄灵宝殿疾驰而去。
自南天门而入,放眼望去,仙雾飘渺,瑞气千条。万千琼楼玉宇在那仙雾之中层层合抱,其中之浮华奢丽,纵使是凡间皇宫也远不及其一二。
而那琼霄灵宝殿,更是悬在万千宫阙之上,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庄严雄伟,金光万道,足已彰显天恩浩荡。
顾屿深面沉如水,穿过重重牌楼,又过了一座九龙盘踞的金门。遥遥便见那灵宝殿殿门此刻大开,内里仙乐阵阵,金雾如潮。
殿外两侧的守卫见顾屿深神色匆匆,也并未阻挡,只是整齐化一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他迈步入殿,一股混杂着仙酿醇香与奇珍异果的气味朝他扑面而来。数十名身姿曼妙的仙娥彩袖翩翩,在殿中翩跹起舞,乐师奏着靡靡之音,钟鼓馔玉之声不绝于耳。
顾屿深绕过那些舞姬,径直到走到高台不远处,才单膝跪地,扯着嗓子试图盖过充斥在殿内的嘈杂之声,“帝君,下官有要急事要回禀。”
高台之上,天帝正斜倚在九龙沉香玉榻上,半敞着云袍,漫不经心地欣赏着歌舞,手中还悠悠地晃着一只鎏金龙纹酒樽。
听到顾屿深的声音,他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对着那群舞姬挥了挥手。
仙乐骤停,舞姬鱼贯而退。大殿内终是有了片刻的清净。
天帝的目光落在顾屿深身上,语气依旧是那般慢条斯理,只是略微严肃了些:“顾卿,你不是下凡督办那直播事宜了么?这才下界不到两日,就有要事了?”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仙官都齐刷刷地朝着顾屿深看去,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神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活像一群等着吃瓜的猹。
嗯,是的没错,神仙也爱吃瓜。
顾屿深对周遭的目光恍若未闻,他挺直背脊,字字铿锵地说道:“帝君,下官在督察那小仙官直播之时,于凡间十里坡,意外发现了百年前已被天庭剿灭的妖族余孽——‘赤爪盟’!”
他声音一顿,继续道:“此等余孽不仅如同百年前那般四处抓捕灵兽幼妖后,强行剥离妖丹修炼禁术,更是肆意了残害万千无辜生灵!臣在十里坡一处山涧之下,亲眼见到,被他们随意丢弃的动物尸骸已堆积成山,数以万计,血流成河,怨气冲天!恳请帝君即刻下令,由我天刑司彻查此事,将此等妖孽一网打尽,以正天威!”
然而,高台上的天帝听完,却只是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有晃了晃手中的酒樽,兴致缺缺地说道:“赤爪盟?朕记得百年前不是被剿灭了吗?怎么还有余孽?想是些不成气候的漏网之鱼罢了。”
他话锋一转,看向顾屿深,竟是笑了笑:“些许小妖,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倒是你,顾卿,朕让你去监督那小仙官直播,你倒是管起妖族的事情来了。”
“莫不是那直播太过无趣,让你闲得慌?”
此言一出,殿下众仙官也顿时发出一阵压抑着的窃笑。
一名身着文官仙袍,手持玉如意的老仙官站了出来,正是素来以和稀泥著称的太白金星。
他笑呵呵地打着圆场:“帝君说的是。顾监年轻气盛,心系三界安危,是好事。不过嘛,些许凡兽幼妖的性命,与天庭的颜面相比,孰轻孰重,想必顾监心中有数。这要是大张旗鼓地派天兵天将下凡,为了一群畜生动了干戈,传出去,岂不让其他两界笑我天庭小题大做?”
另一位武将模样的仙官也放下手上的吃食,跟着附和道:“太白星君所言极是!不就是死了些畜生嘛,凡间每日死去的生灵何止万计,难不成都要我天庭去管?顾监啊,你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顾屿深听着这些仙官云淡风轻的调侃与议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终究是祸不临己身,所以哪怕是尸山血海,在他们眼中,都只是“些许小事”。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还想再说些什么,天帝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来了兴趣。
“等等,”天帝坐直了些身子,身体微微前倾,“顾卿,你方才说,你是在督办直播时发现的此事?那就让朕瞧瞧,那小仙官将直播搞得怎样了。”
说罢,他屈指一弹,一道仙光射向大殿中央。瞬间,一面巨大的水镜凭空出现,镜面之上,正是江慕云的直播间画面。
此刻,直播间的在线人数,赫然已经突破了一个恐怖数字!金光闪闪的打赏特效几乎没有停过,那不断攀升的收益数字,让殿内不少仙官都看直了眼。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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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区区一个不入流的下等仙官,才下凡直播两日,于凡间聚拢如此人气,敛得这般财富?”
“这……这比咱们司天监一年的香火供奉都多了吧!”
那是自然的,天庭众仙长久以来口袋满满,日子那叫一个逍遥快活。早已对凡间之事充耳不闻,凡间百姓得不到庇佑,只是遵循往日信仰逢年过节给天庭供奉些香火,那这一年的香火供奉能有多少?
天帝的眼睛也亮了,那双原本慵懒的眸子里,此刻闪烁着的全是贪婪与算计。他死死地盯着那面水镜,如此热潮,若是假以时日,他仿佛看到了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
他猛地一拍玉榻,放声大笑:“好!好啊!妙极!妙极!”
他看向顾屿深,眼神灼热:“顾卿!这才是你要办的正事!什么‘赤爪盟’,什么动物尸骸,都给朕先放一边去!”
“这个直播,大有可为!朕当初怎么没想到,仅让凡人听懂兽语,就能让他们变得如此疯狂!这若是弘扬开来,不仅能为我天庭创收,更能不动声色地掌控凡间舆论,此乃神来之笔!”
天帝站起身,意气风发地来回踱步,高声道:“传朕旨意!动管局清水衙门内司仙官江慕云,创意新奇,劳苦功高,着即刻官升至清水衙门总督使!从今以后,专负责于凡间直播的事宜。”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锁定顾屿深,下达了最终命令:
“顾屿深,你给朕听好了!从今日起,你的首要职责,就是与江慕云一起,将这个直播项目做大做强!务必要让其影响力覆盖整个人间界!这期间所有收益,由你亲自核算,定期上报!此事办好了,你居首功!若是办砸了……”
天帝的声音冷了下来,“后果,你清楚。”
顾屿深跪在原地,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他抬起头,看着龙颜大悦的天帝,看着那些满眼艳羡贪婪的同僚,再想到那惨死的穿山甲母子,还有那尸山血海般的山涧,以及那些幼兽临别前决绝的眼神……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谬与悲凉,油然而生。
原来,他说信奉的一切,竟是如此一文不值。这天庭不知从何时开始,早已从里到外,都烂透了。原来,信仰崩塌,竟是这种感觉。
他缓缓低下头,掩去眼底那抹滔天的失望,淡淡回道:
“……下官,遵旨。”
当他再次起身时,那张素来俊朗异常的脸上,已是乌云密布,再无一丝往日光彩。
而与此同时。
凡间,那间破败的小院内。
同样脸黑得不像样的,还有正在直播的江慕云。
她刚刚游刃有余地解决了好几个宠物问题,正享受着观众们的追捧和雪花般飞来的打赏,心情一片大好。
可此刻,她面前的仙幕里,不断传来一只红色鹦鹉嘶哑而又凄厉地尖叫声,被翻译至仙幕上后,赫然出现了三个大字:
“杀——人——啦——!”
11. 闹鬼了?
江慕云看着那暴涨的打赏和不断滚动的弹幕。心中原本的沉重慢慢的消散了一些。若知直播真如这般一路暴涨,或许有一天,想要给那些小家伙一个安稳家园,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吧。
她看着仙幕,终于释怀般笑了笑,“谢谢大家的支持,让我们连线下一位。”
江慕云话音刚落,仙幕“叮”一声弹起新连线。
画面里出现的是一个衣衫洗的发白,还打着补丁的少年,看着约莫十六七岁的的年纪,稚嫩的脸上满是焦急。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羽毛炸开的红色鹦鹉,举止之间小心翼翼的,像是捧了一个什么稀世珍宝。
那鹦鹉状态极差,头顶秃了一块,露出淡粉色皮肉。嘴角挂着一丝干涸的血线,脑袋也极其不自然地低垂着。
弹幕见状又瞬间热闹起来:
【呦!这不是昨日怡红楼里那只死鸟吗?】
【听说昨天它突然飞进来乱喊叫!把好多客人都吓跑了,气的那老鸨当时恨不得扑上去把它的毛全都扒光了炖汤喝!】
【哈哈哈哈,这鹦鹉怕不是在怡红楼那种红尘之地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吧?】
少年显然没功夫理弹幕上的那些调侃,一双清亮的杏眼通红,显然是急得快哭了:“仙官!救救我家“将军”!它昨晚飞出去后回来就这样,平日里教它的‘恭喜发财,万事如意’,它一句都不会说了,就扯着嗓子一直在这里乱叫。”
鹦鹉在一旁适时地突然嘶哑又一次尖叫起来:
“杀——人——啦——!”
声音凄厉,像被人死死掐住脖子的孩子。
江慕云眼皮一跳,强压下那股莫名的寒意,放柔了声音,低声问鹦鹉:‘你看见了什么?别害怕,慢慢说。’
鹦鹉的瞳孔缩成针尖,一段段破碎又混乱的鸟鸣化作字幕,在仙幕上疯狂跳动:
【有死人……穿红色绣花鞋的女人…………】
【男人……卷舌头……】
弹幕瞬间安静,大家见这鹦鹉异样,都哑口无声,再也不敢胡乱调侃。
江慕云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她听完那个描述也顿时感觉后脊发凉,嗯,这怕不是什么简单的死人吧……
死人?穿红色绣花鞋的女人?
江慕云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听完那个描述,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后脊背的汗毛都根根倒竖了起来。
死人?红色绣花鞋?还有什么,卷舌头?男人?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妈呀!她看过的所有恐怖片经典元素,今天算是凑齐了开会了!这buff简直是叠满了,就怕她死得不够快是吧!
她一张小脸对着仙幕,内心却早已是欲哭无泪。
她这里只是一个温情脉脉的动物直播间啊,怎么接二连三地碰上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先是妖族屠杀,现在又是怨鬼索命?天老爷啊,这业务范围是不是拓展得太宽了点?
她看着仙幕踌躇了好久,似是看着那可怜巴巴地布衣少年,和已经快要把嗓子叫哑了的小鹦鹉实在于心不忍,才终于对着仙幕那头的小鹦鹉开口发出几声清脆而柔和的鸟叫。
上次去救那群小妖兽时,她悟了一件事。对待动物,用兽语,可能会比用人类语言更有用。
众人早就有听到江慕云讲兽语的经验了,倒也都不惊讶,赶紧去看仙幕上的翻译的字幕。
【将军,你确定你没看错吗?你别害怕,现在我们都在这里陪着你,你再好好回想一下,确定……没看错吗?】
那鹦鹉听到兽语,癫狂的情绪似是真的得到了一丝安抚,努力回想着,新的字幕也再次浮现:
【没看错,有一个挂在房梁上的咧嘴女人,伸着老长的舌头,卷起来……一个男子……吃掉,还扯着牙……对我笑。】
说完这句话之后,那鹦鹉应是又想到那个吊死鬼惨白而又极其诡异的笑脸,吓得跳起来满屋子乱飞。那布衣少年也追在鹦鹉身后着急地喊:“将军,快停下。你这样满屋子乱撞会受伤的!”
“嘶-”看到这段话时,仙幕后的看客顾不上‘将军’的反应,只感觉背后阴风阵阵,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也包括江慕云,她下意识侧过头,看了看趴在角落里对着她眨巴眨巴眼睛的小黑狗,伸手将它招过来抱在怀里,才感觉那种背脊发凉的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这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谁能忍住不害怕,幕前的各位看客都是勤勉善良的普通人啊……又不是倭国人!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在弹幕上颤颤巍巍的讲起了话,为什么害怕还要讲话?因为一言不发只会感觉更加恐怖啊!
如此,一条条胆小但是又充满敬畏的弹幕在仙幕上飘了起来:
【那个,我就在怡红楼对面摆摊卖馄饨,没听说楼里死了人啊……】
【就是就是,我也住在怡红楼这条街上,街坊邻居没提过这事啊。】
【鬼老师!我上有老下有小,没干过坏事,可千万不要来找我啊!】
【我多打赏点,仙官保佑!仙官福泽深厚,不沾鬼老师啊……】
一时之间仙幕上金光乱闪,满屏之上全是打赏,大家都想沾沾江慕云仙官的福气,晚上能睡个好觉。
江慕云本人却也是心里暗暗打鼓,她看着弹幕,硬着头皮问道:“刚才那位昨夜在怡红楼的看客还在吗?”
【在的!仙官,昨夜我就在怡红楼!只看见这鹦鹉冲过来满屋子乱飞,没听人说出命案了啊!】
【就是啊!我现在就在怡红楼看舞。要是真死了人,官府早就来封楼了,那还能正常开门啊!】
江慕云更愁了,没死人?那鹦鹉看到的是什么?
她看着满屏飘着的【仙官,我们多多打赏,您可一定要把鬼老师抓住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禁想到了那个成天臭着个脸的老古板,这种时候他要是在就好了。他往那一站,说不定凭着一张臭脸也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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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鬼吓跑。
但是她转念一想,自己好歹也是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高等无神论思想熏陶的新时代女性,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退缩?她清了清嗓子,想了想,便对仙幕里的看客们开口道:“各位放心,一切都……”
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
“仙官!是有能救我家将军的方法了?”
说话的正是那布衣少年,他不知何时已经抓住了‘将军’,重新回到了仙幕前。此刻的他,似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衣衫凌乱,头发里还插了几根自家鹦鹉的红色鸟毛,乱的像个鸡窝一样。
江慕云将怀中的小黑狗放下,揉了揉微紧的眉心,开口说道:“据它所述,以我的经验来说,恐怕是那女鬼对它笑时,惊走了它的一魄。只要将那女鬼收了,魂魄归体,自然会好。只是……”
江慕云没有再说下去,她只是一个会跟动物说话的小仙官,捉鬼这种事对她来说……超纲了啊!顾屿深肯定行,可他又不在……
就在她沉默之时,对面的布衣少年眨了眨那双纯净地,没有一丝杂质的杏眼,带着大大的疑问开口了:
“女鬼?什么意思?”
江慕云扶额,想起来他刚才忙着抓鸟,根本没空看字幕,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耐着性子把情况给他大致复述了一遍。
谁知男孩听完,非但没有半分害怕,反而眼睛一亮,又狡黠一笑,“抓到了鬼就能救‘将军’?仙官,这事我熟啊!抓鬼,我包行的!”
看着江慕云满脸写着‘你是不是在逗我’的质疑,以及弹幕里飘来的一大堆问号,那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们别不信啊!我叫林霄,是三清山乾坤观的弟子,三年前遵循师命下山游历,才辗转到这的。”
“三清山乾坤观”这六个字一出,弹幕里终于有了一丝信任
【乾坤观?我好像听说过!看不出来啊小道长,真人不露相啊!】
【可不么!我奶奶说,乾坤观向来只收关门弟子,寻常人想拜山门都找不到路!】
【不懂就问,这乾坤观很厉害吗?】
【岂止是厉害!那可是被誉为“人间第一观”的地方啊!听说里面的道长,个个都有通天彻地的能耐!】
江慕云也是彻底傻眼了,她对凡间宗派之事不甚了解,但只看弹幕的反应,也大概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大概意思就是,仙幕上这个正咧着一口大白牙冲她乐的少年,还蛮强的。
反正顾屿深也不在,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既然有专业人士能捉鬼,那她倒是真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妖孽,敢如此光明正大害人!
想到这些,江慕云心一横,就做了决定。对着仙幕那头的少年说道“即是如此,一会丑时三刻,我们在怡红楼前集合。你将那女鬼收了,我使些法力帮你治好‘将军’。”
那布衣少年闻言,笑容更盛,十分有礼貌的躬身拱手道:“好!”
12. 大胆捉鬼但命悬一线
丑时三刻,月黑风高。
白日里喧嚣繁华的街道,此刻因着宵禁而万籁俱寂,街上再无一人,只有偶尔几声更夫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更添了几分萧索。
怡红楼那朱漆的大门紧闭着,门前挂着的两盏大红灯笼早已熄灭,在夜风中微微摇晃,投下两团鬼魅般的影子。整座楼阁,像一只蛰伏在黑暗中张着巨口的妖怪,从里到外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江慕云裹紧了身上的外袍,抱着那只同样被带来的小黑狗,躲在街角的阴影里,紧张地搓着手。
说不怕是假的。这还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干这种夜半三更捉鬼的勾当。
旁人若是看到她这样,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人是那种前身刷到抛尸之类的短视频时,她都会跳起来放一首红色老歌去去晦气的胆小程度。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身影从巷子口拐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串红艳艳的东西,边走边“咔嚓咔嚓”地嚼着。
江慕云定睛一看,来人可不就是仙幕中那少年,叫什么来着?奥,对,好像是叫‘林霄’。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色道袍,头发也好好地束了起来,用一根木簪固定着。背上背着一把用布条缠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看着像是桃木剑。腰间挂着个洗得发白的布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装了些什么。
只是他这嘴里叼着的……竟然是一串吃得只剩下三颗的糖葫芦。
“仙官,你来得挺早啊。还在直播吗?”林霄几口把剩下的糖葫芦吃完,竹签随手往腰间一插,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
江慕云看着他这副悠闲的模样,嘴角抽了抽。他当寻常凡人胆子都和他一样大?小声道:“看官们早就散了,哪个凡人敢深更半夜看张牙舞爪的厉鬼啊。还有,林道长,我们是来捉鬼的……不是来逛夜市的……”
“哎,这你就不懂了。”林霄拍了拍腰间的布袋,得意道,“这叫战前补充糖分,保持体力。再说了,我师父说过,心中有正气,自会百鬼不侵。吃个糖葫芦,心里甜,正气就更足了!”
江慕云:“……”
好一个清奇的歪理邪说。
她懒得再跟他贫嘴,指了指那紧闭的大门:“怎么进去?”
林霄走到门前,从布袋里摸出一张黄符,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往门锁上轻轻一贴。只听“咔哒”一声微响,那沉重的铜锁,竟自己弹开了。
“走吧,仙官。”林霄推开一道门缝,率先侧身闪了进去,还不忘对江慕云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慕云抱着小黑狗,深吸一口气,也跟着钻了进去。
楼内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脂粉、酒气与霉味混合的奇特味道。林霄从怀里又摸出一张符,屈指一弹,那黄符竟无火自燃,散发出柔和的黄光,照亮了两人周围的方寸之地。
“我敏锐的经验告诉我,是在三楼的天字一号房。”林霄压低声音,指了指楼上。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悄无声息地往三楼摸去。越往上走,空气中的寒意就越重,仿佛走进了一座冰窖。
到了三楼,走廊尽头,“天字一号房”的牌子在符火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房门虚掩着,一道缝隙里,透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死寂。
林霄做了个手势,示意江慕云待在原地,自己则一步步靠近房门。他从背后解下那柄桃木剑,缓缓抽了出来。
就在他即将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猛地从门缝里冲了出来!
“小心!”江慕云惊呼一声。
只见那门内,一道红色的影子快如闪电,直扑林霄面门!
林霄反应极快,不退反进,手中桃木剑向前一递,剑尖点在红影之上,口中暴喝:“敕!”
“滋啦——”
一声如同烙铁烫入血肉的声音响起,那红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倒飞回屋内。
林霄一脚踹开房门,持剑闯了进去。江慕云紧随其后,待看清屋内的景象,饶是见过尸山血海又做了几万遍心理准备,也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房间正中的房梁上,赫然吊着一个身穿大红嫁衣的女人!她长发垂落,遮住了面容,一双穿着精致绣花鞋的脚,在空中微微晃动着。
正是“将军”所描述的吊死鬼!
“何方妖孽,在此作祟!”林霄手持桃木剑,剑指女鬼,一脸正气。
那女鬼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脸。她的双眼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嘴角却咧开一个诡异至极的弧度,一条鲜红的长舌,从口中探出,一直垂到胸前。
“咯咯咯咯……”女鬼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长舌猛地一甩,如同一条毒蛇,朝着林霄卷了过来!
“来得好!”林霄不慌不忙,从腰间布袋里甩出数张黄符,“天雷地火,破邪诛妖!去!”
黄符在空中化作一道道小型的火焰闪电,打在长舌之上,爆出阵阵青烟。女鬼吃痛,尖啸着收回舌头,整个身体在房梁上剧烈地摇晃起来。
“唰”那女鬼经过一阵剧烈摇晃后,再次阴恻恻地笑起来,俯身冲下来,林霄见状赶忙操起桃木剑挡在江慕云身前,与那女鬼缠斗起来。
“仙官,能不能用你的仙术,问问它有何冤屈!待我超度了它!”林霄一边与女鬼周旋,一边有些吃力地朝着江慕云大喊。
江慕云这才反应过来,虽然也不太确定,但也没有犹豫,连忙用心神沟通,尝试着将意念传递过去:‘你有何冤屈?为何在此害人?’
那女鬼的动作一滞,黑洞洞的眼眶转向江慕云,一股滔天的怨念和悲愤,瞬间涌入江慕云的脑海:
【负心汉……他骗我……他说会娶我……却在我怀胎三月之时,为了攀附权贵,竟将我送去给权贵肆意凌辱,最后将我活活吊死在此……我好恨……我好恨啊!】
【我要杀光天下所有的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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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念之强,让江慕云的脑袋一阵刺痛。她强忍着不适,将情况告诉林霄:“她说有个负心汉骗了她,还杀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原来是痴情女鬼,可怜可叹。”林霄叹了口气,但手下动作却未停,“但你既已成厉鬼,滥杀无辜,便留你不得!我送你往生,去了地府,自有阎王为你评判!”
说罢,他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抹在桃木剑上。剑身瞬间红光大盛!
“三清敕令,神威如狱!破!”
林霄一剑刺出,直指女鬼眉心。这一剑,汇聚了他全身的道法,势不可挡!
女鬼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被桃木剑刺中,整个身体瞬间爆成一团黑气,在空中挣扎了几下,便渐渐消散了。
房间内的阴寒之气,也在女鬼消散的瞬间随之退去。
“呼……搞定!”林霄收回桃木剑,擦了擦额头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江慕云也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她怀里的小黑狗也停止了呜咽,探出头来。
可就在两人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时,异变陡生!
那原本已经消散的黑气,竟由四周悄然蔓延爬升,最后在房梁上重新汇聚!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转眼间,那女鬼,竟竟竟竟竟!再次凝聚成行!
而她的嫁衣,已经变成了深沉的血红色,仿佛能滴下血来。那两个黑洞洞的眼眶里,燃起了两点幽绿的鬼火!
“不好!”林霄脸色大变,“她不是普通的怨鬼!她体内……有妖气!是人鬼与妖物结合的怨煞!”
“咯咯咯……现在才发现?晚了!”女鬼的声音变得尖锐而沙哑,“你们都得死!你们都要给我的孩儿陪葬!”
她张开嘴,那条长舌再次射出,但这一次,舌尖却分了叉,如同两柄利刃,分别刺向林霄和江慕云!
速度之快,根本不容两人反应!
林霄拼尽全力,挥剑挡住刺向自己的一击,整个人却被巨大的力道震得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墙上,喷出一口鲜血。
而另一边,江慕云眼睁睁地看着那腥臭的舌尖在自己瞳孔中不断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她。她想躲,可身体却像被冻住了一样僵硬,动弹不得。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清晰地响在房间内。
“放肆。”
伴随着话音,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剑光,仿佛撕裂了黑夜,凭空出现,后发先至,瞬间斩在了那条长舌之上!
“啊!”
女鬼发出一声比之前凄厉百倍的惨叫,长舌被齐根斩断,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挡在了江慕云身前。他身着一尘不染的玄色仙官袍,手持一柄流光溢彩的仙剑,周身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煌煌神威。
那张俊朗的脸上,此刻覆满了寒霜,眼神比保存万年寒冰的深渊还要冰冷。
13. 结拜吗?
江慕云去看,眼前那熟悉的身影。
不是顾屿深,又能是谁?
“顾……顾使长?”江慕云劫后余生,呆呆地唤了一声。
顾屿深没有回头,他只是看着那在空中疯狂扭动的女鬼,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
“你本能带着你的孩子入轮回转生,可你却化作怨煞,留于人间作乱,又滥杀无辜。念在你确有冤屈,腹中幼子更是无辜。若是能迷途知返,还尚可回头。”
那怨煞女鬼被‘司迎’的剑气所伤,黑气缭绕的身躯剧烈发抖,却没有任何退缩。
她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长着张黑洞一样的嘴,发出一连串怨毒又刺耳的狂笑。
“轮回?哈哈哈哈!谁要入那什么狗屁轮回?”女鬼的声音凭空而现,尖利嘶哑,充满不甘,“凭什么只有我们母子受这无间之苦?倘若当初有一人肯救我,我与我的孩子也不会落到这番田地。你们一个个说我滥杀无辜?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我要他们……不,我要这天下所有人都为我的孩儿陪葬!”
“你既不愿入轮回,”他见那女鬼油盐不进,便也不愿再多劝导,眸底那最后一丝怜悯也没有了,说道:“那我便遂了你的愿吧。”
“司迎,斩!”只见他手腕一翻,仙剑“司迎”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
没有华丽的招式,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剑挥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剑气,如同一弯新月,瞬间划破周遭空间,印在了女鬼的身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那怨煞女鬼脸上的惊恐和怨毒凝固住,随即,她的身体寸寸碎裂,化作点点黑色的飞灰,在金光中彻底湮灭。
只有一缕微弱的白色光点,被顾屿深用仙力禁锢,悬浮在半空中。
危机解除了。
林霄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顾屿深那神仙般的风采和毁天灭地般的一剑,眼睛里冒出的光比他符火还亮。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激动得语无伦次:“前……前辈!仙长!您是哪路神仙下凡?太……太厉害了!晚辈三清山乾坤观林霄,拜见前辈!”
顾屿深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他收起仙剑,转身看向还愣在原地的江慕云,眉头微蹙:“吓傻了?”
江慕云这才回过神,腿一软,彻底坐到了地上,抱着小黑狗,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
林霄见那大仙官不理他,识趣闭嘴。
朝着江慕云凑了过去,“仙官!”他一脸的兴奋,“我从小便是在观中长大,除了师傅和师兄们之外也没有亲人。而今我们这也算是共患难、同生死了吧!不如,我们拜个把子,做异姓兄妹如何?”
江慕云一听,觉得这主意不错。这小道士看着不着调,但人还挺仗义。她也是个爽快性子,当即点头:“好啊!”
说着,两人就要学着话本里的样子,跪地结拜。
“胡闹。”
顾屿深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一手一个,拎着两人的后衣领,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们提了起来。
他看着林霄,语气不容置喙:“仙凡有别,不可乱了纲常。”
又看向江慕云,眼神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占有欲:“你身为仙官,更应懂得规矩。”
林霄被他看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提。江慕云则是撇了撇嘴,心里暗自腹诽:老古板!
顾屿深不再理会他们,他伸出手,将那缕被禁锢的白色光点引到指尖。他对着光点,声音依旧清冷:“这不是你该呆的地方,随我回你该去的地方吧。”
说罢,他带着江慕云和林霄,身形一晃,便回到了林霄那间破败的小屋。
然后又走到那只昏睡的鹦鹉旁,将指尖的光点,轻轻按入了它的眉心。
白光没入,鹦鹉“将军”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它眼中的惊恐和呆滞一扫而空,恢复了往日的灵动。
它歪了歪头,看着面前的三人一狗,突然张开嘴,用一种字正腔圆、充满喜庆的语调,清脆地叫了一声:
“恭喜发财!”
“将军,你好了?”林霄听见自家鹦鹉终于恢复往日的精神气,也顾不得站在一旁的顾屿深和江慕云,狂叫着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捧起起将军,上上下下细细地看了一遍。
确认它已经无碍,狂喜道:“太好了!太好了!”接着又对着‘将军’那张小脸,嘬嘬嘬嘬亲个不行。
江慕云见那他副不值钱的样子,终是没忍住,抱着小黑狗无语的背过身去。
没眼看,真是没眼看!见过吸猫吸狗,就是没见过吸鹦鹉的。
顾屿深看着眼前荒谬的场面,又看了看一旁对着墙低头逗狗的江慕云,终是放松了下来。
出了琼霄灵宝殿以后,他其实也一直关注着江慕云的直播。
得知江慕云对着那少年说要去怡红楼捉鬼是,真真是两眼一黑,赶忙下界。
他甚至比她二人都先到这怡红楼外,掐了个隐身决一直守在原地。感受到怨煞的存在时,本是想直接去出手将其灭了。
但他没有却那么做,只看着两人鬼鬼祟祟进了怡红楼,想着给这两个年轻气盛,做事又不考虑后果的小鬼一个教训。
没想到,差点玩脱了……
也不知道,此事以后,江慕云能不能学乖一点,凡事不要那么冲动。
他摇了摇头,又看向少年,对着那正抱着鹦鹉乱亲的林霄开口问道:
“你的鹦鹉为什么会那么恰好的飞到了怡红楼,又恰好看见了那女鬼吃人?”
林霄听闻仙长与他说话,赶忙抱着鹦鹉凑到二人身边,献宝一样将那沾满口水的红色鹦鹉捧在顾屿深眼前,“仙长啊!你有所不知,‘将军’可是有灵性的神鸟!”
那‘将军’听得出来自己被夸赞,随即也扬了扬那秃秃的小脑袋,眼神里充满骄傲。
江慕云闻言,便提起了兴趣,眼神落在那‘将军’细细打量起来。
可她横看竖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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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得这只秃毛鹦鹉像什么神鸟。
天庭之上灵兽层见叠出,于顾屿深而言也并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因此他也并没有什么反应,在林霄说完之后,也只是淡淡说道:“可它身上……并无仙气。”
江慕云也附和起来,“是啊!而且,它再怎么看,也只是一直普通的鹦鹉吧……”
他二人一人一句,说得‘将军’那高扬起的小脑袋瓜,又低了下去,刚才还十分骄傲的眼神全然不见。
林霄见‘将军’不高兴了,赶忙腾出一只手给它顺了顺毛。少年气盛,见自家宝贝难过,也带了些怒气反驳:
“‘将军’才不是鹦鹉,而是朱雀!是能镇压到世间一切邪祟的朱雀!”
江慕云忍不住咂舌,朱雀乃是上古神鸟……见小‘将军’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收起了质疑,伸手安抚那不高兴的小秃头,附和着,“好好好,你是小朱雀!不要不开心了。”
她这人,从前还是前身之时,除了动物们之外就没有朋友。
所以她是真的看不得动物们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外面打更人路过,三人才知如今已是五更,江慕云对着小鹦鹉叮嘱了一番,又与林霄道别后,才抱着小黑狗就跟着顾屿深化为一道彩光离去。
林霄怔怔地看着他们消失的地方,不由感叹了一句“神仙果然好酷!”
回到破烂小院的时候,小狗们见到江慕云,纷纷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问道:
【姐姐,你没事吧!】
【姐姐,都解决了吗?那只鹦鹉得救了吗?】
江慕云将小黑狗放下,又蹲下身对着凑过来的小狗挨个摸了摸,回应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解决了。”
几个小狗舔了舔江慕云的手心,江慕云看着面前萌萌的几小只,悬了一夜的心终是放下来。手中滑腻温热的触感传来,痒得她“咯咯咯”的直笑。
就在这时,背后有声音传来。
“此次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在这里吗?”身后男人语气中带着质问,江慕云悬在空中的手一僵。
她站起身,转过来对上顾屿深那冷的快要将她冻住的眼神,弱弱道;“对不住嘛,顾使长。我就是想着他很厉害,以为……”
“再厉害他也是个凡人!而你们面对的是妖邪!”顾屿深厉声打断她。
“那群幼兽还在努力修炼,等着强大了来寻你报恩。你若是出了意外,它们感知到了该有多难过!为何你做事总是不考虑后果?明明法力孱弱,又永远不将自身安危放在首位,你真以为神仙就不会受伤,不会死吗?”他语气冷淡,对着江慕云连珠发问。
江慕云声音细若蝇蚊,“都是我的问题,我以后会好好反省。”
她自知理亏,面对怒火正盛的顾屿深,只能摆出无比端正的认错态度,正要继续开口认错反省,却见顾屿深指尖凝出一缕白光。
而几乎是下一瞬,那缕白光,就冲着她面门狠狠袭来。
14. 哑巴娃娃
“江慕云,我说过吧,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护着你。”
顾屿深本是很生气的,但看面前低眉顺目又自觉反思的江慕云。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气也跟着散了一半。
指尖细润无声地在空中转了一圈,凝聚出一道白光,径直入了江慕云的眉心。
江慕云显然是被吓到了,还双目紧闭着,两只手在空中乱扑腾,像只快要溺水的旱鸭子一样。
那动静,吓得院里那群小狗一激灵,齐齐的缩在角落里,眨巴个大眼睛盯着她。
“啊!救命啊!不要啊!我还没活够呢!!”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白光没入眉心几瞬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慢慢睁开眼睛,一双手小心翼翼在脸上摸了又摸,又低头看了看身上。
直到确认她还完好无损后,才拍着胸脯又长长的呼了口气。
“叫够了吗?能跟一个陌生人夜探怡红楼捉鬼,你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她听着眼前男人不咸不淡地一句嘲讽,又看了看他那带着一丝戏虐的眼神。没来由的一股无名火上来了。
三更半夜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吓得她在这大喊大叫,还要阴阳怪气她!
还好这是天庭批下来的宅子,早早被施了屏蔽外界的仙术,不然她这就算扰民,不得引得街坊邻里冲过来拿烂白菜臭鸡蛋扔死她?
“顾使长,此次即便是我做的不对,但我都那么诚恳地认错了,为什么还要吓我!顾使长,你知道吗?方才你的这种行为已经算职场霸凌了!”
职场霸凌,那是什么?顾屿深不知道,但他看着面前一双手叉在腰上,气呼呼地江慕云,好像也没那么生气了。
“我没有要吓你,只是给你渡了一些仙气罢了。谁知道你虽也是个仙官,竟是如此没见过世面一般。”
一句话把江慕云怼的哑口无言。
是的,没错……
她真的不是很清楚,可这也不怪她。
她魂穿到这个世界时,也没有关于这个身体的任何记忆,甚至连自己怎么穿过来的都不知道。只剩下在原来的世界里的一些残缺记忆。
想到这里她甚至还有点唏嘘,也不知道如今动物园里的大家都好不好。
她是个孤儿,从小到大,别人看到她对着动物念念叨叨,都将她视作怪胎,所以她素来活的极其没有存在感。
哪怕她在那个世界突然消失了,估计也0个人在意。过去那些同事和上司,顶多以为她撂挑子走人了而已。
若说唯一牵挂的,就是曾经动物园里的那些动物朋友,不知道没有她天天去陪它们在那阴暗的小隔间里聊天,它们会不会孤单。
等等,他刚才说仙气?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看她太弱,大发慈悲要给她发赈灾粮了?
江慕云也顾不上生气了,忙叨叨凑上去。
“顾使长,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为什么要突然渡仙法给我?”
“嗯,这些仙法是天庭批给你的,我只是代为转交罢了。”顾屿深手指了指天,看着她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江慕云,天帝很看好你,亲封你为清水衙门总督使,你们动管局也算是保住了。”
江慕云没听过这些词,一脸茫然“啊,总督使?干什么的?”
“也没什么要干的,就是让你以后专门留在凡间专门负责“兽语”直播,天庭会全力支持。而且,以后清水衙门都归你所调遣。”
“奥,啊?”江慕云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着顾屿深指着自己,仿佛想再次得到确定。“我……我升官了?”
“对,如今你有了更多的法力和更高的权力,往后闲暇之余,我也会教你一些自保招式。”
江慕云这次没有在反驳,看着顾屿深点了点头。
辰时,天光早已大亮,一处菜市之中。
包子铺的蒸笼腾着滚滚白气,混着隔壁铺子里油条的焦香,在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
坐在小摊上吃饱喝足的人们,胡乱抹一把嘴。便忙不迭的往菜市口那面巨大的仙幕跟前挤。
仙幕前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就连周围茶楼二楼的窗口也挤满了探头探脑的看客,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分秒。
有好事者已经边等边探讨起来,“哎,你们猜猜,怡红楼里的女鬼,那小道士和江仙官最后到底抓住了没?”
周围立刻有人附和,“那还用说,我猜女鬼昨夜定是被打的魂飞魄散了!”
“真别说,昨晚吓得我一宿没睡好!家门都多上了几道栏,还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仙幕“嗡”地一声,顿时光芒大盛!
刚还在议论纷纷的人群在听到动静后,全都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齐刷刷都望了过去。
画面里,江慕云的身影慢慢浮现,众人再看见她时,皆是一愣。这是哪里来的熊猫????
女子那素日灵动的一双眼睛下带着大大的乌青,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没睡醒的疲惫,甚至连头上的发髻都七扭八扭,看着好生憔悴……
众人沉寂了片刻,弹幕就像开始疯狂滚动:
【仙官!你没事吧!看这黑眼圈,昨晚一定很辛苦!】
【女鬼!女鬼怎么样了?抓住了吗?你与那小道士有没有将她打得魂飞魄散了?】
【对对对!还有那个叫林霄的小道长!他好帅!他没事吧?】
【那个红毛鹦鹉最后救回来了吗?】
看着刷过的弹幕,江慕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强撑着精神笑了笑:
“各位看官早上好。昨晚的事……已经圆满解决了,我们在怡红楼外设法将其引出来收了,昨夜那只鹦鹉如今也安然无恙,大家放心。”
她言简意赅地带过,这玩意怎么可能全透露了?若是被怡红楼的人看到她与林霄大半夜真闯进人家铺子里抓鬼,不得活生生骂死她。
于是她赶忙换了话题,伸手揉了揉眼睛,又清了清嗓子。
“好了,感谢大家关心,我们来按照预约顺序连线今天第一位需要帮助的人吧。”
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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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幕光芒一转。
画面里出现了一个盘膝而坐的小女娃,身穿鹅黄罗裙,梳着伶俐的双丫髻。许是等了太久,一只手支在额间打着瞌睡,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直往下坠。
江慕云看着女娃娃那粉雕玉琢的小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
那女娃似是听见异响,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当看清面前这面凭空出现的仙幕时,她的困意瞬间全无。
只见她揉了揉眼睛,然后就歪着小脑袋凑了上来。伸出一根肉乎乎的小手指,试探着朝仙幕戳了戳。
女娃娃只觉指尖传来一阵冰凉触感,那光幕随着她的触碰也漾起一圈圈的涟漪。
似乎这一举动让她胆子大了起来,干脆把整个手掌贴了上去,见手掌在仙幕之间穿梭无阻,竟直接一头扎了进去,又从另一边钻了出来。就这样一直乐此不疲的在仙幕中穿来穿去。
一群看客并没有催促,小孩天性爱玩,见到新奇事物便能忘记一切。只是在那里刷着:
【天呐!这是谁家的小孩!太可爱了叭!】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啊!心都要被化掉了!小妹妹喜欢什么样的布袋!跟我回家吧!】
【都别拦着我!我要狠狠打赏!仙官保佑,让我们家也生个这么可爱的小娃娃!】
江慕云直播多日,也是头一次见此场景。
看着她这活脱脱的可爱举动,前一夜的疲惫和困意被一扫而空。唇边不自觉挂上一抹笑意,虽不忍心出言打断,也终是轻声开口:
“小妹妹,玩够了吗?你找姐姐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呀?”
听到问话,女娃娃停下了玩耍。跑到仙幕前,一双清澈的不染一丝尘埃的眼睛急切地看着江慕云,着急的指着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
在众人不知所云之下,她张开嘴,喉咙里只能发出“啊……啊……”的微弱气音,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直播间里的看客顿感心中一颤,一股极大的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对着弹幕一顿疯狂输出。
【这孩子……是说不出话吗?】
【我的心都要碎了!这么可爱的娃娃,怎么会……】
【别急别急,小宝宝,你可以慢慢比划!仙官肯定能看得懂的!】
【好可怜的小娃娃,怎么就她一个人,她的爹娘都不在身边吗?】
江慕云看着她涨的通红的小脸,赶忙转过头看着站在一旁的顾屿深。
“顾使长,这个小娃娃不会说话,有没有别的法子可以和她交流?”
顾屿深看了看仙幕里那个还在乱比划着的小小身影,伸出那双细长的手,掐了个决。
几乎是下一瞬,一道微弱的白光从顾屿深指尖探出,坠入仙幕之中。
“你让她在心中默念自己要说的话就行,会跟小动物说话一样自动投到仙幕上的。”
江慕云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对着仙幕中的小娃娃转述了一遍意思。
很快,弹幕之上就出现了一个更大些的字母。
15. 直播被敲诈
【仙女姐姐!我找不到阿福了!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
【阿瑶求你,救救阿福和它的宝宝们!】
江慕云一愣,神经也跟着一起紧绷起来。
什么意思?阿福?宝宝?
她虽是一头雾水,但也连忙点头。
又柔声问道:
“姐姐可以救,但是,阿瑶,你得和姐姐说说具体的情况。你的阿福是丢了吗?宝宝们又是怎么个情况?”
阿瑶一听有戏,赶忙组织起了语言。
慢慢地,新的字幕也一串串在仙幕上浮现出来。
【阿福……阿福没有丢,它前天夜里生了宝宝……生了七只……】
【可……爹爹说,养不起这么多狗。娘亲也说它们是累赘。】
【他们说要把阿福和小宝宝们……全都扔到掉……】
想到这,阿瑶终于忍不住。
豆滴大的眼泪断了线似的,顺着那张小圆脸断断续续落下。
但她没有停下,依旧用心声传达着:【……我缠了他们好久……但这两天我越来越拦不住了……】
说罢,她酿跄地跑出了屋子。
没过一会,一手颠着一只闭着眼嘤嘤直叫地小狗有些吃力地跑了回来。
小心翼翼地放下后,她也没休息。
着急忙慌地再次气喘吁吁地跑了出去。
就这样来来往往了好几次,才终于把那群小狗全抓到仙幕前。
而她口中的阿福也早在她第一次抓小狗的时候,就急急忙慌跟在小女孩脚边。
看着她手中吓得嗷嗷叫的小狗,口中也发出了阵阵呜咽声。
直到将小狗全部抱进来后,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仙幕里的江慕云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
江慕云和顾屿深,以及一众看客呆滞地看着仙幕中的画面。
阿福见她坐下后,也大着胆子凑了上来。
那群满地乱爬的小奶狗闻到自己妈妈的气味,一个两个地都重新爬到了阿福身边。
最终心无旁骛地在阿福怀里“嘬嘬嘬嘬”地喝奶。
阿瑶看了看阿福,又看了看仙幕里的江慕云,一双大眼睛亮亮地重新问道:
【仙女姐姐!你能不能收养……】
小女孩的心声还没讲完,就被一个极不耐烦地粗暴声音给打断了。
人未至,声先闻。
那骂声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般扎过来:
“赔钱货!你个死哑巴又在作什么妖?大清早的不去干活,把这些脏东西弄进屋里来,还嫌家里不够晦气是不是!”
话音落下,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迈着重重的步子走了进来。
他眼神凶戾,一进屋就狠狠地蹬着已经闻声立马缩成一团的阿瑶身上。
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紧接着,一个面向刻薄的妇人也牵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夫人看到满地的小狗,脸上立刻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尖着嗓子附和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死丫头就是个讨债鬼,一天到晚净惹事!”
她口中阿强,就是那个被他牵着的小男孩。
他听到阿爹阿娘的叫骂声,也一脸得意的对阿瑶吐了口唾沫。
这一家人的态度,可真是让今天在座的各位都开了眼了。
弹幕里充斥着对他们的骂声,恨不得给他们上上下下都骂穿。
就在这时,男人终于注意到悬在阿瑶面前那泛着淡淡光华的仙幕。
他眼中闪过意思贪婪和狐疑,三两步冲上前,一把揪住了阿瑶的衣领。
将她瘦小的身子提了起来,对着她怒吼道:
“这是什么东西?要花不少钱吧?你这死丫头哪里来钱搞这些名堂!”
阿瑶被他掐的小脸涨红,几乎喘不过气来。
只能拼命挣扎着,心声在弹幕上浮现出来:
【是阿奶……去世前偷偷留给我的我全全都用光了】
“什么?!”男人侧头看到仙幕后被气的七窍生烟。
看到了幕上的女子与其余一大串字,也顾不上好奇。
另一只手就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扇下去。
“你个败家玩意!老子找那笔钱找了多久都没找到,你竟然敢拿去乱花!看老子不打死你!”
“住手!”江慕云厉声喝道,试图阻止。
可男人气焰上头,那听的进去那些。
妇人也在一旁高举着手煽风点火:
“打!狠狠地打!给她长长记性!一个死哑巴,让她还学人去作妖!”
江慕云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欲再次制止,镜头前,便出现了更令人发指的一幕。
那个一直被妇人牵着的阿强,脸上露出了与他年龄不符的恶毒笑容。
随着妇人忙着煽风点火,他失去了牵制。
像一头小疯牛一样冲了过去,抬起脚就朝着一只被那动静吓得直哼唧的小奶狗狠狠踢去!
嘴里还叫嚣着:
“吵死了!死狗!贱狗!去死!”
“放肆!”
一声断喝,带着肃穆与威严,瞬间在这狭小的房中炸响。
是顾屿深!
他方才只是去一旁给江慕云的那些小狗喂了些吃食。
转头回来便看见这样的一幕,他没有丝毫迟疑。
对着仙幕只眼眸微抬一下,一股无形的威压便瞬间笼罩了整个屋子。
仙幕中,男人扬起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之中,阿强踢出去的脚也凝固在离小奶狗仅有分毫的地方。
一家四口除阿瑶之外都跟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甚至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一下,三张脸上写满了惊恐。
阿瑶脱离了钳制。
她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将那只阿强脚边的小奶狗紧紧抱在怀里。
然后才终于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顾屿深缓缓开口,声音中不带有一丝温度:
“天道昭昭,生灵平等。尔等为人父母,生性歹毒,行迹卑劣,实乃人伦之耻!”
那男人不能动,嘴巴张了张,发现自己还能说话。
瞬间喊道:“你……你们不要太欺负人!我告诉你们,这是我家!这狗是我花钱买来看门的!现在她生了一窝赔钱货,吃我的喝我的,我还不能扔了?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道理?”江慕云被他的无耻气笑了,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瞬间爆发。
她起身上前一步,隔着仙幕。
字字珠玑地反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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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为你看家护院,尽忠职守你却在它刚生产完,最虚弱的时候,要把它和他的孩子活活扔掉,这就是你的道理?”
“你女儿不能说话,也并不是她的错!你们非但不加以爱护,反而将她当成一个垃圾一样,肆意打骂,这就是你为人父的道理?”
“这群小狗和你的女儿都是生命!是有血有肉,会痛会怕的生命!不是你用来计算得失的物件!连最基本的怜悯之心都没有,你也配谈道理?”
江慕云越说越气。
又将目光投向一旁那妇人:“还有你!同为女子,你的女儿被如此对待,你竟还拍手叫好?你的儿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歹毒,虐杀生灵,你竟肆意纵容?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就不怕他将来也这样对你吗!”
一番话,说得那妇人脸色煞白,哑口无言。
直播间的弹幕早已疯了,愤怒的言辞淹没了整个仙幕。
【畜生!这一家子都是畜生!我气得浑身发抖!】
【那个小男孩太可怕了!这是人养出来的孩子吗?!】
【重男轻女的渣滓!哑巴怎么了?哑巴就不是你女儿了吗?!】
【仙官骂得好!千万别放过这家人渣!】
看着满屏的义愤填膺,江慕云深吸一口气,心中已然做下了决定。她看向那个一直紧紧抱着小狗一脸不知所措的阿瑶。
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凶狠,柔柔道:“阿瑶,别怕。从今天起,你和阿福还有它的宝宝们,我养了。”
俩夫妻听见此话,算计自心中升起,他们听懂了,神仙想要带走这群赔钱货!
只一瞬,方才笼罩在夫妻俩眼神中的恐惧不约而同地被一抹贪婪的精光所取代。
顾屿深听她说出这句话,本欲出声打断。只是再看向那对各怀鬼胎夫妻之时,他改变主意了。
他手腕微动,解开了那一家三口身上的禁制。
“本官给你们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
顾屿深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压迫感。
那男人重获自由的瞬间,没有丝毫犹豫,连滚带爬地冲上前。
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
像一堵墙似的,挡在了阿瑶与仙幕之间。
“仙……仙官大人!您、您这是什么意思?”他一边搓着那双满是污垢的手。
小心翼翼地试探,“我女儿虽然……虽然笨了点,可也是我亲生的骨肉啊!我们辛辛苦苦把她拉扯这么大,您不能说带走就带走吧?”
一旁的妇人立刻心领神会。
也顾不上害怕了,扑上前。
用她那破锣般的嗓子干嚎起来:
“是啊,仙官大人!我们家是穷,可也没短了她一口吃的!您这是要我们家的命啊!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们把孩子给卖了呢!”
正在看直播的看客们一个个都被这夫妻俩连番操作给雷透了,:
【我吐了!刚才还喊打喊杀,现在开始“亲生骨肉”了?】
【装什么呢!我活了八十年,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这是看仙官要把人带走,想趁机敲一笔竹杠啊!畜生!】
江慕云也被这夫妻俩的无耻嘴脸气得怒极反笑:“哦?那依你们的意思,待如何?”
16. 给小动物们一个家
那男人自觉有戏,腰杆都挺直了些。
伸出一根手指,狮子大开口道:
“仙官大人,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您要是真可怜这孩子,想带她走……也行!给我们一百两银子!就当是……就当是这些年养育她的辛苦钱了!”
见江慕云无半分妥协之意。
男人也装不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开口道:“我不管!”
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一副狰狞面孔。
朝江慕云吼道,“她是闺女啊!那就是是我家的财产!想带走,就得给钱!不然谁也别想把她带出这个门!”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妇人也不闲着。
坐男人旁边拍着大腿继续嚎了起来:
“是啊,仙官大人!我们家阿瑶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我们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眼睛都没眨一下就长这么大了,一百两银子买断我们十几年的养育恩,不多,真不多啊!”
就连那个半大的弟弟,也叉着腰。
学着他爹的样子,理直气壮地嚷嚷:“对!给钱!强盗!”
一家三口早已忘记方才那被定住的恐惧。
丑态毕露,配合得天衣无缝。
直播间里早已是骂声震天。
江慕云也被气的两眼发黑,正要发作。
顾屿深却抬手拦住了她,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平静地看着那丑态百出的一家人。
嘴角甚至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笑,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猴戏。
“一百两?”顾屿深的声音不大。
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价格谈不拢,可以再商量。不过在此之前,本官想先确认一件事。”
他目光转向缩在角落里的阿福,“这只狗,也是你买回来的吧?”
那男人一愣。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以为对方是怕了凡间的律法,腰杆顿时又硬了几分:
“没错!那是我花了大价钱从狗贩子手里买回来看家护院的!”
“很好。”顾屿深点了点头。
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
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钱袋,随手一抛。
钱袋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男人面前的地上,发出“叮当”一声清脆的撞击声。
“也罢。”顾屿深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从容,“本官就与你做这笔交易。”
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两纹银。其一,买下这只狗和它所有的孩子;其二,买断你与阿瑶的父女情分。从此,你们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他顿了顿,眼神骤然变冷:“你,可愿意?”
男人看着那沉甸甸的钱袋,眼睛都直了。
那妇人的哭嚎也戛然而止。
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钱袋,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
曾经她们也不是没想过要将那死哑巴卖了,可打听来打听去。
哪怕是卖到窑子里,也最多值十两银子。
五十两!
买一个哑巴搭上一堆没用的死狗?
值啊!值透了!
而且这笔钱,够他们舒舒服服过上一阵时间了!
见男人还在犹豫,妇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狠狠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催促道:“死鬼,还愣着干什么!五十两!不少了!快拿着啊!”
“愿意!愿意!仙官大人爽快!”男人被推得一个踉跄,回过神来。
想都没想,一把抢过钱袋,紧紧攥在手里。
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狂喜。
妇人喜上眉梢,就连那小儿子也扑上来,想摸摸那满当当的钱袋。
然而,他们没有注意到,在男人喊出“愿意”的那一刻。
顾屿深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指尖微不可查地朝门外弹了一下。
一缕几乎透明的仙气,悄无声息地穿过墙壁,没入了街角两个正打着哈欠巡逻的衙役耳朵里。
那两个衙役原本正抱怨着这片穷巷子连个油水都捞不着。
忽然间,一道清晰无比的声音钻入他们耳中。
“愿意!愿意!仙官大人爽快!”
紧接着,就是一道冷静而清晰的陈述:
“五十两纹银……买断你与阿瑶的父女情分……从此,恩断义绝……”
贩卖人口?!人赃并获?!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瞬间来了精神!
这可是桩大案!
他们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佩刀,循着声音就朝着小院猛冲过来。
“砰!”
破败的院门被一脚踹开。
“官府办案!里面的人都不许动!”
两个衙役一眼就看到了房中几人。
以及那男人手中紧攥着的钱袋。
那男人吓了一跳,做梦都没想到官差会从天而降。
顿时语无伦次:“官……官爷?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为首的衙役冷笑一声,刀鞘指着他手里的钱袋:
“我们怎么来了?我们再不来,你不得翻天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噗通!”
男人、妇人,连同那个半大的小子。
三个人齐刷刷地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们脸色瞬间煞白,男人手里的钱袋变得滚烫无比。
顾屿深这才慢悠悠地转向两位衙役,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却掷地有声:
“二位官爷来得正好。本官正与此人商议,以五十两纹银,买下其女与家犬,人证物证俱在。敢问二位,我朝律法,贩卖亲女,该当何罪?”
这俩衙役整日巡街,早知有两位神通广大的仙官于凡间直播。
却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碰见,还吃上了一口热乎的瓜。
一个衙役立刻接口道:
“回仙官的话,不顾人伦巨额贩卖子女,此乃重罪!轻则当街打他个四十大板,重则……问斩!”
“不……不是的!误会啊!大人!都是误会啊!”
男人和妇人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试图狡辩。
顾屿深却连眼角都没扫他们一下。
只是那充满蔑视的声音。
如同一柄重锤,敲碎了他们最后的希望:
“误会?方才的一切,早已人尽皆知,仙幕前的万千看官有目共睹。你们的是非对错,自会有府衙去定夺!”
说罢,他不再理会这场闹剧。
单手一挥,云篮出现。
阿瑶小心翼翼地抱起一只只幼崽,和阿福一起,安然入内。
转眼间,云蓝便再度出现在了江慕云与顾屿深所处的小院之中。
只留下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
以及被他们死死按住的。
面如死灰,绝望得不断颤抖的一家三口。
人间自有法度,神仙偶尔也喜欢顺水推舟。
小院内。
江慕云过去温柔地牵起阿瑶的手。
面向仙幕,对着那早已因这神反转而彻底沸腾的直播间,郑重宣布:
“各位看官,感谢大家。从今天起,阿福、它的七个孩子,还有阿瑶,都将由我清水衙门收养。大家方才的打赏,将全部用于为这些无家可归的小生命,建造一个真正的家园,我希望,未来的某一天,天下再无流浪受苦的生灵。这是我江慕云的承诺!”
江慕云的声音通过仙幕传遍了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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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
她的话音落下,整个直播间先是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
仙幕之上,打赏的光芒如同瀑布,倾泻而下,连绵不绝,几乎将画面完全覆盖。
金元宝、玉如意、长命锁……各种样式的打赏特效汇成了一条璀璨的星河。
弹幕更是滚成了虚影,看客们激动的情绪几乎要冲破仙幕。
【我哭了!仙官大人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愿天下再无流浪受苦的生灵!我捐!我把我这个月的工钱全捐了!】
【仙官,算我一股!我大部分家当都给你,虽不多,但求为小动物出一份力!】
【呜呜呜……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小可爱们无家可归了!江仙官,你是我的神!】
【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铁杆粉丝!谁敢说你们不好我跟谁急!我要给你们盖庙!】
江慕云看着那滚滚而来的支持与善意,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着仙幕,再次郑重地弯腰行了一礼。
“感谢大家。我必不负诸位所托。”
然而,打赏的洪流依旧没有停歇的迹象。
无数弹幕在仙幕上翻腾不息,仙幕都像是承载不住这突然的热情而忽闪忽闪着。
江慕云第一次面对如此浩大的场面,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
顾屿深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站定在她身侧。
他并未看向仙幕。
只是平静地抬手,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
只见仙幕一角,凭空出现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功德宝盆”。
所有打赏的光芒,都如同百川归海般,自动汇入那宝盆之中。
盆内的光芒随之水涨船高,璀璨夺目。
却不再干扰主画面的清爽。
“诸位看官的善心,天庭皆有记录。”
顾屿深清冷的声音透过仙幕,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此次打赏的所有善款将由我来看管,专款专用,日后每一笔开销,都会公示于众,欢迎随时查阅。”
他的出现和这番话,如同一剂定心针,瞬间让狂热的观众们冷静而信服。
【不愧是帅哥仙官!办事就是牢靠!】
【公开透明!这才是我们想看到的!我更放心了!再捐一百文!】
【有这等靠谱的仙官大人监督,这事儿必成!】
江慕云感激地看了顾屿深一眼,心中大定。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感谢大家。不过,我们眼下还有新成员需要安顿。请大家稍安勿躁,待我将阿瑶和这些小生命们安置妥当,我们再继续下一个预约。”
她言辞恳切,观众们也纷纷表示理解。
这时。
一只冰凉的小手,轻轻地。
试探性地拽了拽江慕云的衣角。
江慕云低头,正对上阿瑶那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
她张了张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而微弱的音节。
“……姐……姐……”
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却让江慕云的心猛地一颤。
仙幕前的无数观众,也通过收音仙法清晰地听到了这一声呼唤。
弹幕瞬间被满屏的【呜呜呜】和【心疼】所覆盖。
江慕云蹲下身,在万众瞩目之下,温柔地将这个瘦弱的小女孩揽入怀中。
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在。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阿瑶小小的身子在她怀里颤抖着。
最终,压抑了许久的哭声终于决堤而出。
她将脸深深地埋在江慕云的怀里,放声大哭。
17. 仙官也会撒谎
天庭中那奢华富丽的琼霄灵宝殿内,天帝与众仙的目光都还汇集于那巨大的水镜上。
众仙们本过惯了千百万年的无聊日子,觉得也并无不妥。
直到看到了江慕云的直播。
倒也不是她的直播多么有趣,只是……
那令人目不暇接的打赏,远比那些仙娥歌舞更为赏心悦目。
尤其是当江慕云提起为那些动物建造一个家园之后……
一众仙官惊了又惊,一个个伸长了脖子,面面相觑。
看起来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其实不然,想当初天庭所受香火最盛之时,妖凡两界无数信徒整日对在座的各位三拜九叩。
他们见惯了凡人那一副浓情烈意,却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的丑态百出。
众仙不由腹诽,这直播果真妙哉!
竟能如此简单粗暴的让那些蠢笨如猪的凡人散尽家财去追捧!
“这……这些凡人的功德愿力,如今都……这么好赚吗?”
说这话的是一位掌管天庭府库的财部仙官,他死死地盯着那功德爆盆。
眼睛瞪得溜圆,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咳,”太白金星轻咳一声,试图挽尊一般打圆场,“此乃善举,聚沙成塔,实乃功德无量啊!”
话虽如此,可他那双写满贪婪的眼睛,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所想。
高台之上的天帝将下列众仙的失态尽收眼底,那薄唇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倒是不在乎底下这群整日只知酒足饭饱的蠢蛋会不会去效仿。
他们虽眼馋其中利益,但却都自持身份,说破天也不屑去凡间抛头露面。
可……
天帝的目光再次落在水镜中江慕云与顾屿深身上,眼神微微眯起。
这直播已于凡间声望日隆。
若是最后凡人只知有他二人,却忘了背后真正的天恩浩荡。
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想到此,抬眸看向殿下:
“文德仙君何在?”
一位面容和善,气质儒雅的仙官闻声徐徐走出。
对着天帝躬身行礼:
“臣在。”
“你跑一趟,”天帝朗声道:
“去告诉江慕云,她心怀悲悯,朕心甚慰。特将于凡间开设的那三千亩实验田,尽数划拨于她。即供日后动物们疗养居住,亦是供她直播所用。”
“臣,遵旨!”
文德仙君于众目睽睽之下领了命,脸上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转身化作一道柔光,向凡间飞去。
……
凡间·清雅小院内。
江慕云刚刚安抚好大哭不止的阿瑶,为她擦干眼泪,又亲手喂了她一碗温热的米粥。
小姑娘从未吃过这么香甜软糯的东西,小口小口地抿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始终黏在江慕云身上。
虽不能说话,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安顿好一切,江慕云长舒了一口气,正打算找顾屿深说话。
一转身,却见院中不知何时,随着一阵清雅的馨香,凭空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月白色仙袍的中年仙官,面容慈和,笑容可掬,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老好人”的亲切气息。
江慕云不认识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阿瑶护在身后,摆出警惕的姿态。
那仙官并未在意她有些莽撞的举止,反而依旧和善地笑了笑,“江总督使,不必惊慌。”
倒是顾屿深循声而来,见此场景。
先一步上前,对着来人微微颔首,行了一礼:“见过文德仙君。”
“哎……使不得,使不得。”文德仙君见顾屿深行礼,急忙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打过哈哈之后,文德仙君的目光再次落在江慕云身上。
“想必这位,就是如今天庭声名鹊起的江总督使了吧?果然是心善貌美,名不虚传啊。”
江慕云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行礼:
“文德仙君谬赞了,不知仙君此来……”
“哪是谬赞,是实至名归!”文德仙君始终笑呵呵地望着她,语气里满是赞许:
“那当然是大大的喜事。我此番来,是代天帝向你传话”
他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帝君通过直播看了你的善举,甚感欣慰,特把新立于凡间的那三千亩试验田,全拨给你供直播与收养凡间这些万分可怜的小动物所用!”
“帝君还说让你放手去做,务必办得漂漂亮亮,为咱们天庭在凡间立个好名声呢!”
什么!?
江慕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脑中“嗡”的一声。
三千亩地!给她?收养小动物?
天帝不仅没怪她自作主张,还直接批了块地皮下来?
幸福来得太过突然,砸得她晕头转向。
“帝君……圣明!帝君真是太好了!”江慕云激动得语无伦次。
赶忙对着天庭的方向连连作揖。
站在她身后的顾屿深,看着她那副喜形于色的样子,眼神却平静无波。
上次见过天帝与众仙官那副姿态以后。
如今帝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心中一清二楚。
送走了满面春风的文德仙君,江慕云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她一把拉住顾屿深的袖子,兴奋地晃了晃,眼睛里像盛满了星子:
“顾使长!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地了!三千亩!!”
顾屿深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不忍心泼她冷水。
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嗯。”
江慕云兴奋了一阵,才猛然想起另一件事。
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许,带着忧虑。
“对了,顾使长,你之前说去天庭回报,后续……如何了?”她有些担忧地问道。
“帝君会派人围剿那些余孽吗?还有……还有那些被残害的动物,它们的尸身……”
顾屿深看着她清澈眼眸中的关切。
终是不忍将天庭那些尸位素餐、麻木不仁的真相告诉她。
于是。
素来秉承着公正严明的顾屿深,第一次违心撒了谎:
“放心。帝君已下令,彻查赤爪盟余孽,必将他们清剿干净,一个不留。”
“至于那些无辜牺牲的生灵,”顾屿深的目光放远。
“帝君亦有旨意。所有遗骸,都将移往西山灵境,建‘万灵冢’厚葬。”
听到这番话,江慕云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太好了……这样就太好了……”她喃喃自语,眼眶又有些泛红。
她转过头,看着墙角边。
阿瑶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只小土狗的脑袋。
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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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落在她小小的侧脸上。
那画面,恬静而美好。
江慕云的心瞬间软成了一片。
她再次看向顾屿深,带着一丝期盼问道:
“顾使长,你看阿瑶她……有没有什么仙法,能让她重新开口说话?”
顾屿深沉默了。
他看着那个瘦弱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江慕云,三界各有其道,仙、人、妖,互不干涉,这是天道铁律。”
他的声音低沉又无比的严肃,“我们下凡直播,与动物对话,甚至收养她们,已是不妥。”
“若是再用法术去强行改变一个凡人既定的命数……会引发何等不可控的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江慕云脸上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顾屿深看着她失落的模样,心中微动。
他上前一步,抬起手。
在江慕云错愕的目光中,用指尖轻点了一下她的眉心。
那触感,轻柔如羽,却带着一股暖意。
在她身体中飞速蔓延。
江慕云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我无法改变她的命数,”顾屿深凝视着她的眼睛。
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但我可以,换种方式……。”
说完,他收回了手。
江慕云呆站在原地还懵。
这是什么意思?
她正想开口追问,脑海中却突然响起顾屿深清冷的声音。
【从今以后,你可以听到她的心声。】
江慕云猛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阿瑶。
小姑娘依然安静地依偎在墙角,正好奇地看着她。
下一瞬,一道稚嫩的声音传进她脑海中。
【姐姐……好看……仙女……】
阿瑶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那双大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冲着江慕云露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也就是这样,江慕云感觉自己的心中好似撞进了什么东西,那感觉难以形容。
她只觉得备受感动,看向那个依旧负手而立,只留给她一个清冷背影的男人。
他的身影在正午的阳光之下被拉得很长。
明明日光那么温暖,可他周身却透着一丝说不出的孤寂。
“顾使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此法名为‘聆心’,只对心智单纯、无法言语的生灵有效。”顾屿深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打断了她。
“譬如婴孩,譬如……她。不过你大可放心,此法绕开了因果,于天道无碍。”
他话语里那份明知不可为,却尽力为之的态度。
像是一颗被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江慕云心里激起层层叠叠地万丈波澜。
她头脑没来由地大脑一热,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从身后,一把紧紧抱住了他,口中还在不断道谢:“谢谢你,顾使长!”
顾屿深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千百年来,他坐在那个位置上,整日如同一块无悲无喜的寒冰。
他甚至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
偏偏身后女子的体温透过仙袍传来。
柔软而温热,带着一丝淡淡的馨香。
让他那颗古井无波的心,第一次……
方寸大乱。
18. 第 18 章
顾屿深愣在原地,没来由的燥热自心中升起。
传来的阵阵女子气息,烫的令他呼吸一滞。
竟也没有第一时间就推开她。
许是正午的这抹阳光打在身上太过于温热,让他也有一时的恍惚。
但这种恍惚也就只持续了这一瞬,便被他强行压下去了。
他猛地回神,几乎是同时于周身发出一股无形气浪。
将身后的江慕云振出去了约莫三步之遥。
“江慕云……你……你放肆!”
他的声音又急又沉,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江慕云被推得一个踉跄,还没反应过来。
就听到了这声呵斥。她愣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己只是……太感激了而已啊。
就在她疑惑之际,眼角余光瞥见墙角的阿瑶。
不知何时已经用一双小手捂住了眼睛。
却又偷偷张开了指缝,正红着小脸悄悄地看他们。
坏了!
江慕云脑中警铃大作,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原身那个时代中也不讲这男女授受不亲的一套,她又长期不与人相处。
而她方才一时激动,头脑一热就……
看着顾屿深那张已经黑如锅底的俊脸,她自知理亏。
赶忙连连摆手,干笑着道歉:
“那个……顾使长,对不住对不住!我……我就是想感谢你,忘了……忘了男女有别,一时激动,您别往心里去!”
谁知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顾屿深的脸更黑了。
他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目光锐利如刀,紧紧锁着她。
咬着牙开口问道:
“江慕云,依你的意思,往后若想感谢谁,都要如此投怀送抱一番?”
完了……
越描越黑。
江慕云看着顾屿深,小嘴巴一张一合的。
那句我不是……我没有……
终是被她硬生地被她憋回肚子里。
她垂头丧气地搓着小手,终是硬着头皮咬着牙看向面前的顾屿深。
几乎在抬头的瞬间,她眼珠一转,立刻换上一副嬉皮笑脸。
指了指挂在头顶上的太阳,强行转移话题:
“哎呀!顾使长你看这天色!不早了不早了!我们赶紧准备一下,该开直播了!不能让看官们等急了!”
说罢,也不等他回应,一溜烟地跑走了。
嗯,人在尴尬的的时候,总是最为忙碌。
顾屿深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又看了看头顶那轮依旧温暖祥和的太阳。
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胸中那股无名之火无处发泄,最后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江慕云感觉到觉得脸都要笑僵了,打着哈哈径直走到了仙幕前。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脑中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都压下去。
而后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咳咳!让各位看官久等了!”
她顺势清了清嗓子,对着仙幕继续说道:
“方才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天帝陛下方才批了三千亩试验田,专门用于往后收养,以及救助天下生灵!”
“也就是说--”她激动地张开双臂,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我们有地了!一个足够宽敞且安全的地方,宽敞到,可以让所有小可爱们自由奔跑的家!”
与此同时,江慕云的话在所有仙幕另一段的看客耳中炸响。
三千亩!?
那是什么概念?寻常富户家中若有个百亩良田,便可养活全族上下三四代衣食无忧啊!
各位看官换算明白后,便开始了又一轮地疯狂打赏,弹幕也逐渐活跃起来:
【到底是天庭!出手就是阔绰啊!】
【我的天!三千亩!我没听错吧!仙官,我也是动物,求收养!】
【天恩浩荡啊!往后我要多多焚香上供!天地保佑啊!】
【这是何等荣耀!江仙官牛啊!这下,那些小可怜算是苦尽甘来了!】
江慕云压了压手,示意各位冷静。
“各位,地是有了,如今还差一个名字!”
她说到此,对着仙幕做了个故弄玄虚的表情,又继续说道:
“而这个命名权,我决定交给仙幕前的大家!友情提示!最终被选中的看官,以后再进直播间也无需付费哦!”
顾屿深本想上前制止,但看着她手舞足蹈的样子,伸出去的手终是又缩了回来。
忍不住在心中劝自己,算了算了……
孩子难得碰着个值得高兴的好事……
而正在兴头上的江慕云,自然也就无暇顾及身后的顾屿深是什么反应。
【我来我来!叫“万灵福地”怎么样?听着就有福气!】
【不好不好,太严肃了。不如叫“人间后花园”?】
【楼上的别闹!我觉得叫“清水善堂”不错,毕竟是江仙官牵头的。】
【不好不好,叫“天下无弃”怎么样?寓意天下再无被抛弃的小动物!】
弹幕上的名字五花八门,有雅有俗,有庄重有活泼。
江慕云将自己的小本本放于双膝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飞速飘过的字字句句。
又将呼声最高的几个名字列了出来,与众人一一分析。
“‘万灵福地’太大,我们只是个开始;‘清水善堂’又太像个医馆……”
就在这时,一条弹幕悠悠飘过,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要不……就叫“萌兽园”吧?“萌”者,草木初生之芽,象征着新生与希望。而且,那些小家伙们,真的很萌呀!】
萌兽园。
江慕云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萌”,既有新生之意,又简单直白地道出了园中住客最核心的特点。
不庄重,不严肃,却充满了亲切与喜爱。
甚至听起来颇有一番她原身时动物园里的感觉。
“好!”
江慕云眼睛一亮,一锤定音,“就叫‘萌兽园’!感谢这位看官!众位觉得这名字如何呀?”
观众们也纷纷响应,一时间,满屏都是【萌兽园万岁!】的弹幕。
名字既定,江慕云心中大石落地,将那位提出“萌兽园”的看官信息郑重记下。
她正准备按照预约顺序,连线下一位求助者。
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条弹幕顽强地在满屏的欢呼中挤了出来。
【仙官,仙官!看看我!是我!当初花了五十两预约的那个!】
五十两?
江慕云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直播刚设立那日,那笔让她印象深刻的巨款。
她连忙在后台操作起来。
同时侧头看向一旁始终沉默不语的顾屿深,低声问道:
“顾使长,你帮我确认一下,现在发弹幕的这个人,和当初打赏五十两的是同一个人吗?”
顾屿深的眸子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直播后台登记,便微微颔首:“灵息一致,是他。”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江慕云立刻来了精神。
对着仙幕扬声道:“好的,这位慷慨的看官,我们这就为您接通连线!”
仙幕光芒一转,画面切换。
然而,出现的并非某个庭院或厅堂。
而是一个人声鼎沸、无比熟悉的场景……
江慕云看清周遭时也是一个愣神,这不正是当初江慕云第一次直播时的那个菜市口!
镜头前人山人海,百姓们摩肩接踵。
都仰着头看着悬在半空的另一面巨大仙幕,显然也是正在看着直播的看客们们。
江慕云看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
在观众群里和她连线?
就在这时,人群中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怀里紧紧抱着一只垂着脑袋的老橘猫。
在周围人半是同情半是避让的目光中,颤巍巍地挤到了仙幕镜头前。
他抬起头,那张布满风霜的脸上,一双浑浊的老眼紧紧地盯着江慕云。
嘴唇哆嗦着,激动地说道:
“仙……仙官大人,是我,我就是那个……花了五十两的人。”
仙幕前的所有观众都愣住了,直到过了半晌后,才有几个人抛出疑问:
【天啊!竟然是这位老人家?他看起来……好清贫啊!】
【五十两!那可是普通人家几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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嚼用了!老人家,您是不是搞错了?】
江慕云也彻底愣住了。
这可是她第一天直播时第一次收到巨款。
可她唯独没想过会是眼前这样一位连衣衫都洗得发白的老人。
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询问:
“老人家,您……您确定吗?那可是五十两白银。您若是有难处,这笔钱,我们可以退还给您。”
她挣钱是想实现一个亿的小目标,但绝不是靠榨取穷苦百姓的血汗钱。
“不!不退!”老人听她要退钱,急得腾出一只胳膊对着仙幕连连摆手。
另只手抱着猫显得略有些吃力,颤颤巍巍道:
“仙官大人,您听我说,这钱……就是老朽的买命钱,也是给我这老伙计的……买命钱。”
在江慕云和万千观众的注视下,老人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开始朝江慕云解释道:
“老朽……本是城郊的农户,也有一子。只是……他入赘了城里一户商贾人家,便渐渐不与我这老骨头来往了。”
“前些日子,他突然回家,说是……说是在外面赌输了钱,欠了五十两的债,逼我把家里的祖宅卖了替他还债。”
“我不肯,那是我和老伴儿一砖一瓦盖起来的家……可……可我那畜生儿子……他提着阿橘的脖颈子要挟我……”
老人哽咽了一下,几乎说不下去,“他说……若是不给钱,就把与我相依为命十多年的阿橘……活活扒了皮,去炖了肉吃!”
“轰!”
此言一出,直播间瞬间被滔天的怒火淹没!
【畜生!简直是畜生不如!】
【虎毒不食子,这人怎么能对自己亲爹做出这种事!】
【气得我发抖!为了赌债,连人伦天理都不要了吗?!】
老人仿佛没看到弹幕,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我怕他真的会对阿橘怎样……只能拿着房契地契,到都城里来当掉……”
“后来……我捏着那五十两银子出城时,恰好路过一家赌坊,正好看见一个赌徒被人从里头打得鼻青脸肿地扔出来,可那人……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竟又疯了似的朝赌坊里冲……”
“那一刻,老朽……突然就想明白了。”
老人的眼神陡然变得清明,“我这五十两银子给了他,也只是填进这个无底洞罢了。”
“就在那时,老朽看到了菜市口的仙幕,看到了仙官您……在救那些可怜的小狗小猫。我当时就想,与其把这钱给那个无底洞,不如……不如给这份希望!”
“然后,我就赶回了家。到家时,我那畜生儿子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我便抱着阿橘,连夜逃了出来……我们走了好多天,才又回到这城里,可您已经不在这处菜市口了。我打听了许久……今日,总算是……总算是又见到您了!”
老人一口气说完,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整个直播间,鸦雀无声。
江慕云的眼眶早已通红,她隔着仙幕,对着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人家,您受苦了。”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您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帮您!并会退还二十五两银子给您,让您拿着以后带着阿橘生活用。您若担心被您儿子打扰,也可以带着阿橘入住咱们即将建设起来的萌兽园中。”
说罢,又将目光投向老人怀里,那个从始至终都安静得有些过分的老橘猫。
“老人家,您说的阿橘,就是为了怀里这只小猫吧”
“是,就是为了它。”老人怜爱地抚摸着橘猫的脊背,轻轻摇了摇它,“阿橘,快,给仙官大人问好。”
那只老橘猫似乎是睡得沉了,被摇晃了一下,才懒洋洋地,不情不愿地抬起了眼皮。
这一抬眼,让自诩很了解动物的江慕云也是眼前一愣。
那老橘猫琥珀色的瞳孔深处,没有半分对周遭一切的好奇。
而是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沧桑与威严,完全不像一只普通猫儿该有的模样。
它只是对着仙幕之上随意地一瞥。
然而,就是这一瞥,恰好与站在江慕云身侧的顾屿深,隔着仙幕,四目相对。
19. 这俩认识?
也正是在顾屿深与那只阿橘对视的瞬间。
顾屿深平日那张满是肃穆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丝裂痕。
尽管那丝讶异只持续不到一息的功夫,快的如同幻觉。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对着仙幕那一头的阿橘,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一个几乎细微到极致的动作,却被一直用余光不住瞥他的江慕云看了个正着。
这一顿操作,任凭她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一点所以然。
这俩……认识?
这怎么可能?
可江慕云收回思绪再定睛去看阿橘时,却发现它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又在众目睽睽之下。
把那毛茸茸、圆滚滚的脑袋,在老伯那老态如钟的皱巴手臂上蹭了蹭。
一边蹭,喉咙里还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橘猫嫌不够似的,又挪动了一下它那十分肥硕的身躯,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再次闭上了眼。
如果不是那根蓬松硕大的尾巴,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晃动着。
江慕云真的会以为它睡过去了。
那老伯满是宠溺地看着阿橘阖眼,又想起阿橘对待两位仙官冷淡的态度。
赶紧抬起头对着江慕云讪讪一笑,轻指了指怀中的胖猫。
“啊……内个……阿橘它年纪大了,平日里也就是这幅无精打采的模样……仙官勿怪呀。”
江慕云挠了挠脑瓜子,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没事。”
方才顾屿深那奇怪的态度让她改变了主意,也没去跟顾屿深商议,清了清嗓子对着老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人家,不瞒您说,我刚得到了天界所赐的三千亩地,准备将其建造成无家可归的小动物们所栖息的家园,我被您和阿橘之间的感情所感动,想邀请您与阿橘与我们一起。”
江慕云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一来,老伯年事已高,身边又没有亲人照料,外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不孝子。
就算把银子退了,她也实在放心不下老人的安危。
二来,萌兽园刚刚起步,正缺人手。
看老伯对阿橘这般爱护,定是个心善负责之人,来帮忙照顾动物,再合适不过。
还有就是,方才顾屿深的反应也让她在意。
况且,她对动物的本能十分熟捻。
但,她觉得这只阿橘不是一只普通的橘猫。
毕竟寻常猫的特性在阿橘身上是一个都没有。
所以,再怎么看。
留在身边总归是最妥当的。
老伯一听江慕云的意思,没有立刻给予回答。
反而是腾出一只手晃了晃怀中的橘猫,“阿橘,你听见没有?仙官大人想收留我们呢!你想不想去萌兽园?我们一同去,好不好?”
假寐中的橘猫被晃地有些不情不愿睁开眼。
它倒是没有半分恼怒之意,反而将它大大脑袋对着那只在老人怀中蹭了几下。
随后在万众瞩目之下,石破惊天的“喵”了一声。
老人见状,立刻对着江慕云喊了一声,“仙官,我家阿橘同意了。”
围观的百姓们顿时发出一阵惊叹。
他们从前没看过江慕云的直播时,只见过通人性的狗,但没见过人和猫之间没有任何仙力的加持下还能如此默契。
一时间忍不住啧啧称奇,对着老伯夸赞道:
“我的天!这猫是成精了吧!”
“老人家好福气啊!有这么一只通人性的猫陪着!”
老人被众人夸的也不知道说啥,只低着头,满眼慈爱地看着怀里的阿橘,笑得合不拢嘴。
江慕云见老伯和猫都同意了,立刻转头,用眼神示意身旁的顾屿深。
那意思很明显:快,施法,把人弄过来!
她这也是在试探顾屿深的态度。
没想到,顾屿深这次一改往日的犹豫与权衡,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对着仙幕大手一挥。
下一瞬,一道柔和的仙力闪过,抱着橘猫的老伯便出现在小院里了。
“哎呦!”
老伯只觉得脚下一空,再一睁眼,周遭已换了天地。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身子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顾屿深眼疾手快,一道仙力罩住老伯,才让他稳住身形。
直到真切的看见两位仙官近在眼前,老伯才明显放下了所有防备。
一想到他和阿橘,再也不用过水深火热的苦日子。
也红了眼眶,颤着身子就想跪下给面前两位仙官磕头道谢。
“使不得,使不得。”
江慕云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将他稳稳扶住,开口劝慰道:
“老人家,以后您就是我们萌兽园的人了!等萌兽园建好,您和阿橘尽管安心住下。咱们这试验田有仙界设下的屏障,凡人轻易进不来,您那儿子,往后也绝不敢再来找您麻烦了!”
说着,她示意顾屿深从后台取出二十五两白银,亲手递到老伯面前。
可老伯看着那沉甸甸的银子,却像是看见了什么烫手山芋,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肯接。
“不,不,仙官大人,这钱,老朽万万不能收!”
他态度坚决,眼中泛着泪光,“能被仙官收留,给我和阿橘一个安身立命的家,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这钱……这钱就当是老朽,为萌兽园捐的功德钱吧!”
几番推辞下来,江慕云见老人态度如此执拗,心中也满是感动。
她不再坚持,当着所有直播间看官的面,郑重地收回了那二十五两银子。
“好!既然如此,这五十两白银,我便以您和阿橘的名义,全部计入萌兽园的建园账册之中!”
顾屿深负手立在一侧,见二人好不容易商量出个所以然来,手中凭空变出一个账本。
当着众人的面,三下五除二的就将老伯的五十两尽数记录在册。
江慕云一直偷偷观察着顾屿深的反应,这一套操作下来,她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心中的猜测。
一颗悬着的心也是放下了。
只是,这紧绷了大半日的神经刚一松懈,一股排山倒海的困意就涌上来了。
她捂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连眼角都逼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花。
她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在心里唉声叹气。
还在原身那个世界时,乱七八糟的小说她也看过不少。
所以她真的也有幻想过,一觉醒来到什么世界里,自己能成了什么呼风唤雨的大人物,身边仆从成群,身后帅哥排队。
如今也算是真的体验了一遭穿越的奇妙,可这剧本是不是拿错了啊……
没有个什么超级厉害的金手指或者系统也就算了。
对于原主以及这个世界的记忆也是丁点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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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最最憋屈的是,她明明都是神仙了,居然还是个天天要早起贪黑,努力赚钱的牛马……
而且,她这个牛马甚至连双单休都没有!
每天起床,两眼一睁就是干。
她就没见过这么惨的事情,她真是啥也不知道,怎么穿过来的不知道。
怎么回去也不知道,一问三不知。
想到此,她欲哭无泪的抬头,对着苍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如果条件允许,她甚至想竖个中指。
这边还没吐槽够呢,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落在她的肩膀上。
她认命似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朝着哪只手的主人看去。
还未等那人开口,她便先人一步道:“顾使长,老伯就拜托你去安置,我去直播了。”
顾屿深默默地收回了手,看着江慕云拖着疲软的身子离去的背影。
他喉头动了动,那些本想说出口的关心,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能吐出来。
终是叹了口气,转身引着老伯走向了一处还未来得及打扫的偏房。
坐在院角逗玩着小狗的阿瑶摇头晃脑地看了看江慕云,又看了看顾屿深,乌溜的大眼睛转了转。
她看着仙女姐姐好像很累的样子,但看到她此刻在仙幕前手舞足蹈的忙碌着。
终是懂事地没有上前打扰。
而是站起身,撸起袖子,哒哒哒地跟在顾屿深和老伯身后,要去帮忙收拾屋子。
江慕云刚准备连线下一个人,就见弹幕中好些看客在追问萌兽园接下来的规划。
但是这件事她还没有和顾屿深商量过,对实验田什么的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
只能先对着满怀期待的看客们如实说道:
“大家莫要着急,萌兽园具体事宜还是需要跟天庭交涉。不过大家也都放心,只要一有进程我会第一时间向大家公布。”
接下来的一整个午后,江慕云连线了七八位预约过的看客。
问题五花八门,大同小异。
有抱怨自家小狗在屋里随地大小便的,也有排了半天队,就为了问自家小猫咪在家里最喜欢谁的。
江慕云的眼皮重得像是挂了铅块,几乎要睁不开。
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脸上挂着滴水不漏的温和笑容,耐着性子,逐一解答那些琐碎的困扰。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流逝,直到日头偏西,天边染上昏黄的色彩。
在仙幕前守了一整天的看官们,早已饥肠辘辘,见暮色四合,才三三两两地道别离去。
弹幕,也渐渐变得寥寥无几。
江慕云解决完最后一位预约的客人问题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她对着所剩无几的看客们一一道别。
随后指尖微动,关闭了仙幕。
“呼——”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揉捏着早已僵硬酸痛的脖颈,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咔咔”声。
她站起身,转过头,准备招呼其他人。
可一回头,整个人都僵住了。
诺大的院子里,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
整个院子都沉浸在傍晚的深蓝色暮色里,安静得可怕。
一阵阴冷的晚风吹过,悬在屋檐下的那盏白纸灯笼,在风中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一下一下,在死寂的院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渗人。
20. 梦魇
江慕云看着这空无一人的院子,本想去查探一下情况。
可不知为何。
檐下那晃来晃去的白纸灯笼,让她忍不住想起了和林霄夜探怡红楼时,吊在房梁上咧着嘴对她笑的白脸女鬼。
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而去,激灵灵的打了个寒蝉。
江慕云瞧着身后那仙幕的光芒正一点点黯淡下去,随时都会熄灭。
便再也不敢再多待一息,几乎是逃也似地冲回了自己的屋子。
随着“砰!”的一声,她反手将木门重重关上,把那片诡异的黑暗与声响彻底隔绝在外。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这才发觉自己竟出了一身冷汗。
她摸索着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一双颤颤巍巍的手慌乱的拔开盖子。
又凑到唇边,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
一小簇橘红色的火苗随着她的动作“腾”地亮起,映亮了她那张煞白的脸。
那点微光驱散了些许寒意,她狂跳不止的心,这才稍稍落回了原处。
她点燃木桌上的蜡烛,豆大的光晕立刻将这小小的屋子染上了一层暖黄。
直到这一刻,那股紧绷了整日的劲儿才像是被人抽走了一般,轰然垮塌。
江慕云身子一软,像被抽掉了所有的骨头,直接瘫倒在旁边那张简陋的土炕上。
她早已困的不知天地为何物,此刻也没胆子去院中探究顾屿深几人去了哪里。
鼻尖萦绕上一股土炕特有的淡淡的霉味,这股味道此刻却成了世上最好的安眠香。
她的眼皮重得再也撑不开。
视线里,屋梁上那一点昏黄的烛影也跟着摇曳,聚了又散。
每一次阖眼再勉力睁开,那光晕便模糊一分,最终,连同她最后一丝清明,都彻底融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这一觉,一开始睡得格外的沉。
可也没过多久,她就觉着一种滑腻腻的湿冷东西,正贴在她身下。
那种不适感,隔着衣衫被放大了百倍,让她强撑着困意睁开了眼。
她侧着脑袋勉强看了个大概。
眼前不是小屋内的场景,而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死寂的黑色水域。
这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一块巨大的黑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腐烂腥臭。
而她自己,就半浮在这片散发着恶臭的死水中央。
这样陌生的环境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就想要挣扎起身。
可人还未动,水下便传来一股强劲的吸力,猛地将她朝着深不见底的水下拽去。
“唔!”
冰冷如寒潭一般的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头顶,将所有的空气都隔绝在外。
她本就不识水性,彻骨的恐惧让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拼尽全力张开嘴,想要求救。
可这一张嘴,那带着腐臭气息的死水便疯了一般,争先恐后地灌进了她的口鼻之中。
呛得她那紧闭着的双眼泪水横流。
她再不敢开口。
但求生的本能依旧促使着她疯了似的手脚并用,在水中扑腾。
可很明显。
她的奋力挣扎除了加速力气流逝外,毫无用处。
很快,她的肺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铅水,火烧火燎的剧痛冲着她的气管一路向上,让她不断强咽口水。
可这股疼痛,很快便被四肢百骸传来的另一股疼痛压了下去。
江慕云强忍着酸涩睁开眼睛机械地低下了头,惊恐的发现。
原本那些缠着自己的黑雾,竟变作一根根长满倒刺的藤蔓,隔着衣衫狠狠扎进了她的皮肉之中!
几乎是同时。
撕裂般的剧痛瞬间传遍了全身,温热的鲜血顺着倒刺向外溢出。
混入四周漆黑的死水中,诡异的凝聚在了一起,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血珠,将她围在了中间。
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被黑水不断冲刷,倒刺还在不断往伤口深处拉扯。
全身上下被放大的痛苦不断刺激着她已经麻木的神经。
就这样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窒息感夺走了她思考的能力。
她的眼前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黑斑,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那颗一直狂跳的心脏,也渐渐慢了下来,每一次跳动都变得沉重而无力。
像是要告诉她,她快要死了。
意识飞速从她的脑中抽离,眼前开始闪过一帧帧的画面。
板着脸的顾屿深、叼着糖葫芦笑得没心没肺的林霄、焦急地比划着手语的阿瑶,还有她那些毛茸茸的动物朋友……
原来,自己也是有这么多牵挂的。
罢了。
她再没有一丝力气挣扎,反而扯出一抹轻笑,认命般地彻底闭上了眼睛,任由那股力量将她拖向更深、更冷、更黑暗的深渊。
就在她意识即将完全消散的刹那。
一双有力的臂膀忽然从侧方穿过水流,紧紧地揽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江慕云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透过眼前那片暗红色的血水,模糊地看到了一张焦急的脸。
来人穿着一身她无比熟悉的现代服饰,干净的白衬衫在这片污浊的死水中显得格格不入。他看见她身上那些被藤蔓刺穿的、不断渗血的伤口时,眼中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心疼所填满。
见她瞳孔涣散,气息全无,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低下头,将自己的唇覆上了她冰冷的唇瓣,将带着温热的氧气渡了过来。
一股气息猛地冲进她的肺里,让她混沌的意识瞬间清明了一分。
男人带着她,奋力地朝着上方游去。
可那些黑色的藤蔓,再次从四面八方疯狂地缠绕上来,将江慕云死死地向下拉扯!
男人见状,眼中的果决一闪而过。
他猛地用力,将江慕云奋力往上推去!
紧接着,他当着她的面,决然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
一滴鲜血融入水中,那些疯狂的藤蔓像是找到了新的、更美味的猎物,瞬间松开了江慕云,调转方向,层层叠叠地将男人包裹了起来!
在被黑暗彻底吞噬前,男人隔着水波,深深地望着她,嘴唇开合。
江慕云居然真的看懂了。
他是在说-好好活下去。
下一秒,他头也不回地朝着那无尽的深渊坠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道刺目的白光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笼罩住了她!
“啊——!”
江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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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凄厉地尖叫一声,猛地从土炕上弹坐起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喉咙,仿佛那股窒息的错觉还未散去。
浑身上下依旧残留着那撕裂般的剧痛,鼻腔里也全是那股腐烂的腥臭味。
她浑身都被冷汗浸透,湿漉漉的里衣紧紧贴在身上,分不清究竟是水,还是汗。
一滴温热的液体滑过脸颊,砸在了她的手背上,微微一烫。
江慕云的动作一顿,她这是……在哭?
两只抖成筛子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确认了这个答案,她就是在哭。
心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着,闷得她喘不过气。
无数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滚落,她胡乱地用手背抹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她顾不得这副狼狈的模样,猛地站起身。
眼前依旧是那间破旧的小屋,桌上燃了过半的烛火,火光轻轻跳动着。
仿佛在无声地告诉她,从她入睡到此刻惊醒,不过才一柱香的功夫。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几声异动。
……
小院内。
顾屿深指尖诀印一掐,悬在屋檐下的几盏灯笼便无声地亮了起来,柔和的光瞬间铺满了整个小院。
院内空无一人。
三人面面相觑,达成了一个无声的默契。
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将背上采买的竹篓轻轻放下。
“江仙官这是已经回房歇下了?”老伯声音放低了一些,带着疑问开了口。
顾屿深“嗯”了一声,算是回答:“她昨日没怎么休息。”
老伯听完心中满是疑问,以前总以为神仙都是上天入地,法力无边,无所不能,不死不灭。
倒也没听过神仙会累会困会睡觉的,看来传闻真是做不得数。
阿瑶倒是没注意两人的谈话,放下竹篓之后就迈着轻轻地步子去院角逗着几只睡眼惺忪的小狗。
几只小狗见阿瑶走过来,也摇着尾巴在地上滚来滚去的撒娇。
老伯看着那副平和美好的画面,脸上的慈祥愈发浓郁,感受到手中异动,才想起来正事。
他掂了掂手里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肥鸡,想起摊主的话,又有些为难地看向顾屿深:“顾仙官,这鸡……?”
摊主说了,这鸡要当天宰杀,肉质才最鲜嫩。可眼下……
顾屿深也是面露难色。
老伯见顾仙官一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试探着开口:“要不……就先养上一日,等明日……”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侧面的房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撞开!
院中三人的动作瞬间凝固。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一道身影就跟丢了魂似的,径直朝着顾屿深冲了过来!
江慕云拽着顾屿深的袖子死死不放,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呢喃,“救救他……救救他……”
她猛地抬起头,那张布满了泪痕而又失魂落魄的脸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顾屿深的眼中。
他呼吸猛地一滞。
整个院子刹那间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啪嗒。”
一声轻响,老伯被她这副模样吓得手一松,那只肥鸡直直地掉在了地上。
21. 有饭吃了!
转眼间,那只掉落的鸡已经被老伯处理干净,斩成了大小均匀的肉块。
老伯在乡下生活了一辈子,虽至古稀之年,可做起活来手脚十分麻利,不输外头那些壮年小伙。
他哼着小曲将鸡块焯水捞出,洗去浮沫。
然后与洗净的党参、黄芪、枸杞、红枣一同放入一个敦实的砂锅中。
冰凉的井水没过所有食材,盖上锅盖,架在院中那柴火烧的腾旺的小炉子上。
阿瑶一直跟在老伯身后帮些帮些力所能及的小忙。
见老伯回到灶间忙活,就端了一个小木凳守在炉边。
像个小大人一样满脸正经地拿着蒲扇看着火。
没过多久,一股醇厚又带着药材清香的鲜气,从砂锅的缝隙中钻了出来,覆盖住了整个小院。
老伯忙的昏天暗地,却没有丝毫停歇。
他先是用清水洗了洗那把沾着鸡肉碎沫的刀,随后又利索地走到案台前。
手中的菜刀在他手中匀速而有力的挥舞,刀在起落之间带起雪白的油花。
很快,案上那一整块猪腿肉,就被剁成了细腻的肉糜。
他刚要回头,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老伯!这个我来!我来!”
是候在一旁的江慕云,她终于见有自己的用武之地,净了净手抄起一旁的干净木盆就凑上前抢来活干。
老伯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哎哟,江仙官,这……这哪能让您来干这粗活啊?这生肉油腻腻的……”
“哎呀,老伯您就别跟我客气了!”江慕云不由分说地把肉糜搂进木盆里。
嘴上也没闲着,“您别看我是个仙官,就觉得我好像啥也不会,做饭我可是专业的!您就瞧好吧!”
看着她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老伯半信半疑,但又不好再拒绝,大致给江慕云讲了一遍做法。
“我明白了,”江慕云认真听完,有模有样地挽起袖子,“您就去忙别的吧,保证不给您搞砸了!”
老伯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往灶台边走,直到瞥见江慕云手艺也算得得当,才放下了心弯下身子去添柴火烧锅。
而江慕云这边端起旁边早就泡好的葱姜水,倒入那肉糜中,随后抄起一双细长的竹筷,将盆中肉糜顺着一个方向搅打上劲。
一切准备就绪,她抓起肉糜在手掌中一挤一挖,一个个圆滚滚的肉丸便在她手中成了型。
全部都捏好以后,她将木盆放到老伯身旁的案台上,就净了净手出去喂院中的小狗了。
灶间的烟火气还在持续不断的冒头。
油温升起,一个个肉丸下锅的瞬间发出“滋啦”的声响。
只在冒着泡泡的油中滚了几圈,表面就迅速变得金黄焦脆。
等到丸子都煎好,老伯将它们盛出,就着锅里的底油,下入大片的白菜和泡软的粉条。
简单翻炒几下,再将金黄的肉丸倒回锅中,添上一勺清水,盖上了那个大铁盖子热气腾腾的炖着。
老伯做菜的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那娴熟的刀法,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做菜方式,令人忍不住咂舌。
这般厉害的手艺,若是城里酒馆的厨子来了,也是要瞪圆了眼睛鼓几下掌的。
很快,一道汤白菜绿的白菜丸子粉条,和一盘清炒的时蔬,再加上那锅香气已经浓到化不开的鸡汤,都被端上了院中的石桌。
顾屿深好像也没闲着,不知何时从井里弄了几桶水,将灶间门口那本已用掉大半水的大水缸填满了。
四人干完手上的所有事,挨个舀水净了净手,然后规规矩矩地围着石凳坐的端庄着。
老伯和阿瑶都下意识地看着顾屿深和江慕云,等着他们先动筷子。
但很显然江慕云并未察觉到两人投射来的目光,她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饭菜,又忍不住贪婪地对着那飘起的热气猛吸了几口。
这不是夸大,她仙力低微,不同于顾屿深那等高等神仙一般不食凡间烟火。
她不仅会困会累,还会饿……
就是穷凶了,所以极饿的那种饿。
况且她平日里只忙着直播,实在饿紧了就对付些窝窝头白粥。
已经是很久都未曾见过这等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肴了。
想到这,她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两声,在这安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感受到肚子抗议,她脸上‘腾’地一下挂起两朵红晕,抬起头对着面前三人尴尬一笑。
也就是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察觉到老伯和阿瑶一直在等候他们先动筷,她心一横,也扭头眼巴巴地瞅着她‘顶头上司’。
老伯和阿瑶看着江慕云的动作,也有样学样地看向顾屿深。
三人都是饿了一天,眼中闪烁着能令人神共愤的祈求。
被这么看着,饶是顾屿深,也遭不住。
他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拿起了筷子,轻咳一声,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率先夹了一筷子离他最近的青菜。
他一动,江慕云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也顾不上什么淑女形象,立刻夹起一个外焦里嫩的丸子塞进嘴里。
丸子一入口,肉馅的鲜美和汤汁的醇厚瞬间在舌尖炸开。
“好吃!”她含糊不清地对着老伯赞叹着,这种香喷喷的幸福感让她连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见她吃得这么香,老伯乐呵呵地拿着几个白瓷碗盛起漂浮着金色油花的鸡汤,甚至还不忘给阿瑶和江慕云一人碗中放了一只鸡腿。
就这么盛好以后,他挨个端放到几人面前
尤其是递到江慕云面前时,老伯想起顾仙官为了打探给女子滋补方法抓着那摊主问了好久的模样。
到底还是忍不住多嘴了一句,“江仙官,这汤好,你多喝点。”
江慕云感激地朝老伯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接过那飘着红枣枸杞的鸡汤。
她也没有用汤勺,端着碗就沿着碗边吹了吹热气,迫不及待地就准备喝。
就在这时,阿瑶的心声断断续续传进了江慕云的耳朵里,“好喝!阿瑶从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汤!”
江慕云的视线越过汤碗在阿瑶和老伯身上来回打转,虽然算是才认识,但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多了个两个家人。
阿瑶也感觉到她的视线,抬起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对上了江慕云的眼神,看了看手中的鸡汤,又偷瞄了一眼顾屿深。
很快,一道带着一丝丝八卦的心声再次传进了江慕云的脑中:
“仙女姐姐,我们去买菜的时候,那个仙官哥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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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拉着卖鸡的摊主问东问西,阿瑶听见了,都是问关于给女子养身的食谱……最后给那个摊主伯伯缠的脸都黑了。他是不是……专门很关心姐姐呀?”
江慕云身形一怔,对着阿瑶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阿瑶专心吃饭。
小家伙是乖巧自己喝汤去了,倒是江慕云自己却有些迷茫。
她小口小口地嘬着鸡汤,眼神不由地像顾屿深那边瞟。
等到碗里的鸡汤一滴不剩,她又抄起筷子不紧不慢地拆着那只鸡腿上的肉。
鸡腿被炖的软烂脱骨,但若想将粘在脆骨的细软肉丝都剃下来,也得费些小小的功夫。
江慕云耐心地在碗中一点点拆着那肉丝,思绪却回到了两三个时辰前。
她那时着魔似的求顾屿深救人,可当顾屿深问她“你要救谁?”的时候,她却愣住了。
她要救谁?
从醒来开始她脑中就只有‘救他’这一个想法,可到底是要救谁,她却想不起来了。
她感觉好像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她只要去回想那个梦,脑子就会变成一片空白。
江慕云再次抬头,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讪讪地松开了一直紧攥顾屿深一角衣袖的手。
对着三人打着哈哈,尴尬地挠了挠头,“对不起……我……我就是做了个噩梦,一时有点激动,吓到你们了吧?”
老伯笑了笑,先行打起了圆场,“既然江仙官醒了,也并无大事,那老朽去做几个菜,也是为了感激顾仙官与江仙官收留我和阿橘!”
阿瑶也在后面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然后抓起竹篓跟着老人逃似的往灶间走去。
江慕云看着二人的背影,又抓了抓脑袋。
因为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但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索性,她便不想了。
鸡腿很快就被剃得干净,江慕云将汤碗中拆出的鸡肉丝铺在了松软白嫩柴火饭上,又舀了些白菜肉丸的菜汤,拿着汤匙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面上是一副满足模样,可心中总觉得沉闷。
有一方面的原因是因为她知道她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另一方面,是她发现了一件事。
从她睡醒之后,每一次看见顾屿深的脸时,心中都会没来由地泛起一阵酸涩,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种感觉让她很慌乱,可她又不知道怎么处理,索性加快了手里那扒饭的的动作。
毕竟吃饱饭才是活着最重要的事。
一顿晚饭,很快就在这无比寂静的氛围中结束了。
阿瑶是个吃饱就困的性子,吃完就迷迷瞪瞪地打着哈欠回了自己的小屋。
江慕云跑到灶间本想帮老伯一起清洗碗筷,又几次三番推出来。
她在灶间门口站定,打了个饱嗝,再低头时,一眼望见坐在院角正拿这个小瓷碗给阿橘喂饭的顾屿深。
她想起顾屿深与阿橘白日里种种反常的举动,提起裙子蹑手蹑脚靠近顾屿深的方向。
就在离顾屿深一步之遥时,那只正在埋头吃饭的阿橘突然抬起头,严重充满不屑,“我说你,鬼鬼祟祟做什么?”
江慕云步子一顿,愣在原地。
猫,竟然……说人话了!?
22. 第22章
江慕云拗不过老伯的盛情难却,只好放弃要帮忙的想法。
转身在灶间门口寻了处干净的台阶坐下,背靠着那有些掉漆的红木柱子,仰头望向夜空。
入目的,是从前只在照片和影像中见过的满天星河。
在那片无垠的璀璨中,一轮圆月高悬,素洁如水的月光洋洋洒洒,落满小院。
给一草一木都笼上了一层温柔的银边。
夜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与泥土的湿气,萦绕在鼻尖。
她摸着自己吃得圆滚滚的肚子,眯着眼,打了个十分满足的饱嗝。
身后传来老伯那不成调的小曲,伴随着‘哗啦啦’的刷碗声。
她听着听着,也不知怎得,就觉得眼皮子开始打起架来。
终是抵不过困意肆虐,她打着哈欠,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可真等她吹了灯,和衣躺在土炕上时,那股浓厚的困意却瞬间消散。
她有些烦躁地在炕上翻了个身打算重睡。
可一闭眼,脑中又忍不住去想那个本就已经想不起来的怪梦。
她只能努力安慰自己,那都是梦,做不得数,当不得真。
谁知,这番自我安慰,竟在这种时候起到了反效果。
一种无处安放、患得患失的心慌感,伴随着满室的死寂,让她感觉压抑且窒息。
在又一阵辗转反侧后,江慕云猛的从炕上坐起身来。
不行,她呆不住了。
她摸索着穿上鞋,随手抓过一件外衫披在身上,近乎是逃一般地推门走了出去。
院中四下无人,她像是快要溺死的鱼终于重回水中,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午夜微凉的空气。
那带着潮湿水汽的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也似乎吹散了些许压在她心底的浓雾。
等到那阵剧烈的心跳稍稍平复,五感重归清明,她刚准备寻个石凳坐下歇息片刻,一抬眼,目光便与一道静坐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是顾屿深。
他就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眸光沉沉地看着自己。
江慕云的身形猛地一滞,强压下看见他以后心底泛起的酥麻感,面上挂起一个不失礼貌的笑朝他身走去,边走边打着哈哈“顾使长,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顾屿深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江慕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搓了搓手,没话找话地干笑着,“今晚的月色……真好啊。”
说完她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都是什么烂俗的开场白。
顾屿深没有接话,抬头看向天边那轮明月,似乎在等她的下文。
江慕云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件事,恢复了正经模样开口问道:“顾使长,我有个疑问……那只叫阿橘的猫……你是不是认识它?”
听到这个问题,顾屿深的目光终于从月亮上收了回来,重新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江慕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缓缓开口,吐出几个字:“那不是猫。”
“不是猫?”江慕云一愣,下意识地将两只手护在自己身前,就连声音也染上一丝颤意,“那是什么?成了精的猫妖?”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顾屿深没有理会她的动作,只摇了摇头,解释道;“那是谛听。”
“谛……听?”
江慕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随即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会不知‘谛听’名讳!
幼时她热衷于听老人讲些神话故事,后来上大学时在图书馆也翻过不少记载神异志怪的书,所以对这些略知一二。
在她的记忆中,《山海经》中所记载的谛听为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貌似龙非龙、似虎非虎、似狮非狮,是个名副其实的上古神兽。
且传闻中的谛听伏于地藏菩萨案下,能辨识世间万物、尤其善于聆听人心。
只是如此威名赫赫、又威风凛凛的上古神兽为何会是一只猫?
还是一个在凡人老头的怀中撒娇打滚的肥猫……
江慕云揉了揉皱成一团的眉心,她知道顾屿深不会大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寻她开心,可这个事实的离谱程度,实在是有些超乎常理了。
“可他若是那般威名神武的仙兽,为何会与一个凡人如此亲近,又岂会被那老伯的不孝子随意欺……”她话还没问完,瞥见一道橘色的光影,毫无预兆地从老伯那间漆黑的屋子里一闪而出。
就在江慕云呆滞地这一瞬,顾屿深叹了口气,指尖轻抬,一道透着微弱白光的屏障就在江慕云的头顶笼罩开来。
江慕云讶异地看着头顶的仙障,心里咯噔一声。
再低头时,院中多了一个身着月白长袍,面容俊朗,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
他身形颀长,气质卓然,只是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慵懒和与生俱来的傲气。
他早早就听见了门外两人的谈话,本不予置理。
可他听到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男子环抱双臂,下巴微抬,对着一脸震惊到失语的江慕云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江慕云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他,又指了指老伯所住的偏房。
“你你你,你真是谛听,那你……那你怎么会……会被一个凡人抓……”
她想说“抓住后颈”,但觉得这话实在太不敬,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谛听似乎被戳到了痛处,英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嘴角抽了抽,没好气地解释道:
“本座下凡云游,自有天道规则束缚。何况我稍一出手,那不孝子当场就得魂飞魄散,他固然该死,可他阳寿未尽,我若杀他,便沾了因果,平白惹一身麻烦。”
江慕云听得云里雾里,轻声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你这等上古仙兽为何会愿意俯身在一个凡人老伯的身边,做一只普通的橘猫?”
谛听那慵懒的笑容淡了几分,那淡然的眼神飘向了远处沉寂的夜色。
“这事说来话长,”谛听的声音严肃了许多,没了方才的戏谑,“也算是一桩奇遇。”
“本座此次云游,本是随心而行,却在南境之地,意外撞上了一股极其古怪诡谲的力量。”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傲然的神情也染上了一丝凝重:“那力量无形无质,却阴毒无比,专门侵蚀神魂。本座乃上古神兽,竟也一时不察,着了它的道。”
江慕云倒吸一口凉气,能让上古神兽都受伤的力量,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本座虽将那邪力逼出大半,但神魂终究受损,被迫化为一缕清风,本打算寻一处僻静地慢慢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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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嘲地笑了笑,“谁知兜兜转转,遇上了独自待在荒山野岭等待死亡的它。”
他口中的“它”,自然是那只橘猫。
“那老猫已经活了二十多年,油尽灯枯,半个魂魄都已离体。我不与凡尘有任何交集,但它却在弥留之际,察觉到了我的神息。”
“一番交谈本座才得知,这只橘猫曾得一位游方老仙指点,本再活一世便能褪去凡胎,羽化成仙。可它却用尽最后的气力,央求本座。”
话说到此,谛听的眼神染上一抹神伤。
“它愿以自己三世福报所化的全部修为,补全我受损的神魂,只求我能代替它,陪它的主人走完这最后一段路。”
小院里一片寂静,只有晚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江慕云彻底怔住了。
江慕云彻底怔住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背后竟是这样一个故事。
一只凡间的老猫,在生命的尽头,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仙途,用自己三世修为,与素未谋面的神兽做了一场交易,只为了它所守护了一生的主人。
“本座见过的生灵不计其数,听过的祈愿更是浩如烟海,但那般纯粹的愿望,却是头一回。”谛听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有感念,有敬佩,“如此善缘,本座没有理由拒绝。于是,便应下了。”
说完,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瞥了江慕云一眼:“不过,本座也并非什么都没做!不然你以为,那老头子是怎么带着我一路顺顺当当地跑到城里来的?又是怎么那么巧,他刚到家,他那个畜生儿子就喝得酩酊大醉,瘫睡在地不省人事?”
江慕云刚被感动的都快要哭出来,就被谛听的话雷了又雷,眼中满是一言难尽,指着他磕磕绊绊道:“你……”
他带着几分炫耀地解释道:“喂喂喂,你不要乱揣测,本座不过是稍稍动了动念头,将他喝下肚的那些劣酒效力放大了几倍,让他醉得更沉、睡得更死罢了。况且这一切皆在天道允许的范围之内,无伤大雅,懂吗?”
江慕云用力地点了点头,心中的震撼却早已无以复加。
之前,她还觉得自己建立“萌兽园”的计划,像是一场幼稚的过家家。
可现在,听完老橘猫的故事,她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或许并不幼稚。
万物有灵,哪怕是最低微的生灵,也同样拥有撼动神明的力量。
这不正是她一直以来所坚信的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在她心中悄然升起。
“那个……”江慕云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有些尴尬的寂静,“所以,谛听……大人,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谛听闻言,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他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还能有什么打算?”他理所当然地说道,“对那老猫的承诺,本座自然要守到底。陪老人家走完这最后一程,也算了结一段善缘。至于住处嘛……”
他环视了一圈这个虽然破旧但还算干净的小院,最后目光落在江慕云身上,嘴角一勾:
“你不是要搞个什么‘萌兽园’吗?听起来挺有意思。本座屈尊降贵,就先在你这儿住下了。记着,伙食要好,住处要清净,别拿那些凡夫俗子的东西来糊弄本座。”
说完,也不等江慕云回答,只听老伯那屋传来几声轻咳,他神情一紧,化作一道橘色光影,闪进了老伯的房中。
23. 第23章
院子里霎时只剩下江慕云和顾屿深二人。
谛听消失得太过迅速,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幻梦。
可江慕云知道,那不是梦。
她站在原地,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顾屿深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沉静如水,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似乎能看穿她所有的不安彷徨。
被他这样看着,江慕云只觉得心底那股没来由的酸涩感又莫名其妙涌了上来。
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呵呵,顾使长你听见了吗?谛听说它要住在萌兽园耶……”
“嗯。”顾屿深的回应一如既往的简洁。他从石凳上站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
他的身影很高大,带着一股清冽的松木香气,轻易地就将她笼罩在了他的阴影之下。
江慕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一点距离。
顾屿深并未在意她的小动作,只是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的脸上,语气平淡,却问出了一个让她无法回避的问题:
“你的问题既然问完了,我倒是也有个问题想问,你那时……为何那般失态?”
他指的,自然是她从噩梦中惊醒,冲出来抓住他衣袖,语无伦次地求他“救人”的那一幕。
江慕云也想知道那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又何而痛苦至此。
可关于那个梦,她脑中也只有一些关于溺水的模糊的片段。
从醒来到现在,每当她去回忆时,太阳穴便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逼得她不得不放弃。
“我……我记不清了,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拉进了一片水底,”江慕云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只是如此?”顾屿深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他靠得更近了一些,那股压迫感也随之而来,“那你为何,求我救他?他又是谁?”
“我……”江慕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解释。
她只能含糊其辞,“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梦魇了,人不清醒,把你当成救命稻草了。对不住,吓到你了。”
她这番解释苍白无力,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顾屿深没有再追问,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谛听方才所言的邪力,你记得吗?”
江慕云心中一凛,立刻正色起来,点了点头,“记得记得,那股能伤到上古神兽的邪力……”
“无形无质,专侵神魂。”顾屿深看着江慕云,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凝重与锐利,“听起来,与你梦中被黑色藤蔓拉入水底的经历,有几分相似。”
经他这么一提醒,江慕云瞬间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难道……那不是梦?
这个想法让她不寒而栗。
“你的神魂并无大碍。”顾屿深似乎看出了她的恐惧,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且不说小院有仙界屏障所护,就算真的是那股邪力将你拉入梦魇,或许是谛听那时在院中,所以它的神力恰好庇护了你,又或许……是你自己挣脱了出来。”
江慕云想起梦中最后那道将她笼罩的白光,心中稍安。
但一想到自己曾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脸色还是不免有些发白。
“此事我会多加留意”顾屿深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从即日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如往日那般单独行动,尤其是在夜间。”
江慕云本能地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知道了,顾使长。”她低声应下,像个听话的小学生。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两人之间。
“夜深了,回去歇息吧。”顾屿深留下一句话,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只留给江慕云一个清冷挺拔的背影。
江慕云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夜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才转身回屋。
这一次,她没有再做噩梦。
鼻尖萦绕的,似乎不再是土炕的霉味,而是一缕若有似无的、清冽的松木香。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吃过早饭,江慕云见离直播还有些时间,刚准备拿张图规划关于萌兽园的事宜,院门被“砰砰砰”地敲响了。
江慕云愣了一秒,这院子有仙障庇佑,寻常人根本寻不到这里,所以会是谁在敲门?
老伯走过去拉开门栓,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青色短打、头戴四方帽的年轻男子。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看到院里有人,便急切地问道:“请问……请问江仙官可住在此处?”
江慕云闻声走了过去,打量着来人:“我就是,请问你是?”
那男子一见她,像是见到了救星,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面前,躬身行了个大礼:“江仙官!小的是天庭‘顺风驿’的信使,求您救救我的‘追风’!”
“顺风驿?”江慕云愣了一下,这名字听起来,倒像是天庭的官方快递公司。
“正是!”信使急得快要哭出来,“‘追风’是小人饲养的信鸽,专司传递天庭与各方土地神之间的紧急公文。昨日它奉命去给城西土地庙送信,却至今未归!那信是天枢院下发的加急令,若是耽搁了,小人……小人掉脑袋都担待不起啊!”
江慕云心想,原来是丢了重要的快递啊。
一旁的顾屿深从房中走了出来,他在房中就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面色带些凝重。
要知道,天枢院的加急令,绝非小事。
“你别急,慢慢说。”江慕云安抚着信使的情绪,“你可知它最后出现的位置?或者,有没有它平时用的东西?”
“有有有!”信使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铜哨,递给江慕云,“这是‘追风’的鸽哨,它一听见这哨声,无论多远都会飞回来的!可我昨晚在城里吹了一夜,嗓子都快冒烟了,也不见它的踪影……”
江慕云接过鸽哨,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上面还残留着信鸽特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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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息。
她闭上眼,将一缕微弱的仙力附着在那气息之上,试着与那只名叫“追风”的信鸽联系。
【追风……回来吧……这里有你最喜欢的松子……】
片刻后,江慕云睁开眼,赶忙对众人说道:“找到了!它没有危险,只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而且……好像还被美食诱惑了。”
顾屿深走到她身边,低声问:“在何处?”
“感觉像是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周围很吵,能看到很多亮晶晶的东西,还能闻到烤鸭的香味。”江慕云将自己感知到的信息说了出来。
顾屿深略一沉吟,便有了判断:“城中最高之处,是观星楼。那底下便是全城最热闹的东市,东市商铺林立,酒楼众多,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天下第一烤鸭’之称的东林食肆。你说的亮晶晶的东西,想必是那些商铺挂出来的琉璃挂饰和珠宝。”
他的分析条理清晰,瞬间就将江慕云模糊的感知具象化了。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去。”顾屿深当机立断。
“顾仙官,江仙官,求你们一定帮小人找回‘追风’!”信使一脸恳求。
“放心,”江慕云想着离直播还有些时辰,果断地对他点了点头,又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我们这就去把它带回来。”
半个时辰后,三人抵达了观星楼下。
这里果然如顾屿深所说,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各种小贩的叫卖声、食客的喧哗声、孩童的嬉闹声混杂在一起,热闹非凡。
“天下第一烤鸭”的招牌高高挂起,金色的烤鸭在橱窗里泛着诱人的油光,浓郁的香气飘出老远,引得人食指大动。
“追风”应该就在这附近。
可观星楼高九层,飞檐斗拱,结构复杂,要在这么个地方找一只鸽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我们上楼顶,那里视野开阔,也更接近它被困的地方。”顾屿深说着,便率先朝着楼内走去。
观星楼是城中名胜,游人如织。顾屿深却视若无物,他指尖微动,一道凡人看不见的仙法波动悄然散开。
周围的游人便像是被施了障眼法,明明看到他们三人走来,却会下意识地让开一条路,仿佛他们本就不存在一般。
一路畅通无阻地登上了观星楼的顶层。
顶层风大,吹得人衣袂翻飞。
站在这里,大半个城池的景象都尽收眼底。
江慕云再次闭上眼,手握着鸽哨,集中精神,向外发散着寻找的意念。
这一次,回应清晰了许多。
【好香……飞不动……头晕……亮晶晶……转圈圈……】
江慕云顺着那股意念的方向望去,目光最终锁定在了斜对面一栋三层酒楼的屋顶上。
那酒楼的屋顶上,蹲着一只灰白色的鸽子,正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下方烤鸭店的方向,一副被馋得走不动道的样子。
而它身旁不远处,一个巨大的、五彩斑斓的风车正在风中呼呼地转动着,风车上镶嵌的玻璃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24. 第24章
“在那儿!”江慕云指着满眼飘忽不定的鸽子,又好气又好笑,“我就说怎么会头晕,原来是被那个大风车晃晕了!”
信使定睛一瞧,确认那就是‘追风’,一个激动就想要去拿回江慕云手中的鸽哨将它召回。
“等等!”说时迟那时快,江慕云后退了一步,开口拦住了他举动解释道:
“它现在神志不清,你贸然吹哨,可能会吓到它。万一它受惊乱飞,撞到哪里就不好了。”
她转向顾屿深,还没等说什么,顾屿深就立刻心领神会,他看了一眼两栋楼之间的距离,淡淡道:“抓紧我。”
话音未落,他一把揽住江慕云的腰,同时另一只手抓住了信使的肩膀。
江慕云只觉得腰间一紧,一股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让她心头猛地一跳。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耳边便传来呼啸的风声,眼前的景物飞速闪过。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他们三人已经稳稳地落在了那家酒楼的屋顶之上。
信使吓得腿都软了,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江慕云的心也还在“怦怦”狂跳,一半是惊吓,一半……是别的原因。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偷偷瞥了一眼身旁面不改色的顾屿深。
他已经松开了手,负手而立,仿佛刚才那个带着两人飞檐走壁的人不是他一样。
“追风”被三人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扑腾着翅膀就要飞走。
“别怕,我们是来带你回家的。”江慕云连忙上前一步,柔声安抚着,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小把金黄的松子,摊在手心。
这是她特地向信使要来的,“追风”最喜欢的零食。
食物的香气和江慕云身上散发出的亲和力,让“追风”慢慢镇定了下来。
它歪着脑袋看了看江慕云,又看了看她手心的松子,犹豫了片刻,终于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啄食起来。
这一凑近,江慕云才终于是看明白,原来‘追风’腿上绑着信筒的细绳被那屋檐上看不出形状的戗兽雕塑勾住了,这才让它一直无法脱身。
顾屿深明显也是一眼就看见了那点,手指轻抬在空中随意画了两下,‘追风’脚上绳子就从那雕塑上被解开了。
信使见一切万无一失,这才连滚带爬地上前抱着失而复得的信鸽,对着江慕云和顾屿深千恩万谢。
“江仙官,顾仙官,今日大恩,小人没齿难忘!这点心意,不成敬意,还望二位务必收下!”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江慕云想也知道那沉甸甸的钱袋里定有好多好多晶石,但她现在也是学乖了。
还没等顾屿深开口拒绝,她就朝着信使摆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钱什么的就不必了。”
和信使道别后,两人便踏上了回程的路,朝阳火红,将两人身后的影子映得好长。
没有了信使在旁,二人之间的气氛又恢复了些许静谧。
江慕云还沉浸在找到信鸽的喜悦和轻松中,一路上都在赞叹这东市的繁华无比。
甚至还自顾自幻想起来等赚了钱定要再来一次,从街头吃到街尾,将那些美食尽数拆吃入腹。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完全没注意到身旁那并没有口腹之欲的顾屿深,竟也一直安静地听着。
直到走到小院门口,顾屿深才突然停下脚步,开口了。
“你做的很好。”
他冷不丁的一句夸奖,让江慕云愣住了。她抬起头,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啊?”
“我说,”顾屿深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
江慕云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就也还……还行吧。”
顾屿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推开了院门。
江慕云跟在他身后,心里美滋滋的,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就在她迈进院门的那一刻,顾屿深的声音再次从前方传来,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调子,“你……还难受吗?我是说你提起的怪梦。”
江慕云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明白他为什么又提起这个。
她转过身,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总归还是有些难受的。”她垂下眼帘,声音低得像蚊蚋,“顾使长,我真的很想知道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顾屿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不再回避,再次抬起头。
他的目光依旧沉静,却仿佛蕴含了某种江慕云无法理解的深意。
“无妨。”他淡淡说道,却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她承诺,“总会知晓的。”
这句话,像一粒石子投入江慕云的心湖,荡起层层涟漪。
她想追问,却见顾屿深已经转身走进了院中。
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是啊,总会知晓的。
走进小院,江慕云看了眼那个伫立着的仙幕,拍了下脑袋,心中暗道,完了完了,她迟到了!
她又抬头看了眼那已然完全升起的日光,赶忙小跑两步,对着仙幕小手一挥,一条条的弹幕便在仙幕上飘了起来。
【是江仙官!江仙官你可算来了!】
【仙官今日居然迟了,可是有事耽搁了?】
她看着弹幕上的小型骚动,挠了挠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让大家久等了!我无事,就是……前两天太累了,今日一不小心,睡过了头!”
她这话一出,弹幕短暂地停顿了一瞬,很明显,这些看客和老伯当初的反应一样。
【神仙原来也会累啊,我还以为神仙都是法力无边、不死不灭的存在呢.】
【那江仙官,你要多休息啊!若是太累,休息个几日也成。】
【要不我们给江仙官建个庙吧?每天给她烧香供奉,神仙不是都要侍奉香火的嘛!】
【对对对!建庙!我来给江仙官画像!我自小学画的,画像这种事尽管交给我,包像的!】
江慕云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提议,哭笑不得。
这个时代的人心思淳朴,虽是什么都不懂,但也会用最淳朴直接的方式来表达关心。
这让她想起了原身的时代中人和人之间那种冷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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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疏离的场景,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哎呀,各位道友,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江慕云连忙摆手,憨笑道:
“不过建庙供我香火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我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把自己的像挂在那里给大家烧香祭拜,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我还是喜欢像现在这样,跟大家说说话,帮帮小动物们!”
她的话音刚落,就瞥见仙幕右下角的连线请求图标便闪烁起来。
“好了,看来有道友需要帮助了!我们来接通今日的第一位有缘人!”江慕云眼睛一亮,手指轻点。
仙幕画面一转,一张放大了好几倍的脸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江慕云定睛一看,哎呀,这不是老熟人嘛!
这熟人见连线成功,朝着江慕云嘿嘿一笑,赶忙又对手中那半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啃了几口。
他的肩膀上,那只红毛鹦鹉也神采奕奕地站着,对着仙幕脆声声地喊了一声:“恭喜发财!”
众人一看,这不是林霄又是谁!
【哇,这不是林道长嘛!】
【将军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毛也长齐了哎,红彤彤的真好看!】
【小道长又来串门啦?怎么?可是又撞鬼了?】
看客们通过前几天的直播,对林霄和鹦鹉将军已经很是熟悉,看到如今的‘将军’恢复如常,也都替它感到高兴。
“林道长,你这次又有什么事情啊?”江慕云笑着问道。
林霄用最快的速度啃完最后一颗糖葫芦,将签字随手往后一扔,又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又清了清嗓子。
随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江仙官,我这次来可是有正事的!我平时也看你直播,昨儿个正巧看到您直播里提到想要办什么萌兽园?”
“是啊,萌兽园。”江慕云点头应声。
“那可巧了!”林霄一拍大腿,“我虽然法力不济,手头也没啥钱,但我从小跟着师父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稀奇古怪的动物,对各种道家医法也是略知一二!您看,这萌兽园需要人手不?我整日闲着没事,也想去帮忙!”
他说的情真意切,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看着江慕云,眼中满是期待。
江慕云听得心中一动。
她也正愁着筹备萌兽园没有帮手,老伯和阿瑶在这件事上能帮上的忙也定是少之又少。
可若只靠她和顾屿深两个人整那三千亩地肯定不够,毕竟她仙力不济,天庭也无指派帮手的意思。
总不能就那么把顾屿深耗干吧。
林霄虽然看着不靠谱,但好歹在凡间云游了很长时间,干的了活,又懂些药理知识。
最最重要的是,那夜怡红楼抓鬼时她也能看出来林霄确实是个实诚人。
思及此,江慕云转头,两只眼巴巴地瞅着不远处石凳上正安静喝茶的顾屿深,眼神里写满了恳求。
顾屿深自是听见了林霄所说的话,下意识就想说不行。
要知道天庭规矩森严,他们本就是凡仙有别。
更何况如今就因为江慕云脑袋一热,已经接纳了阿瑶和老伯,再来一个凡人,也实为不妥。
25. 第25章
“你当真想收留他?”
顾屿深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只有他们二人能懂的审视。
江慕云重重地点了点头,头顶的呆毛也跟着晃了晃。
她知道顾屿深在顾虑什么,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林霄虽是不靠谱了些,但心地良善,又曾与妖魔鬼怪打过交道,对这世间异事也算有些见识。
更重要的是,他真心实意地想帮忙,这对于初创的“萌兽园”来说,是莫大的助力。
仙幕那头的林霄见江慕云扭头盯着顾屿深,立马心领神会。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仙幕那边又开始声情并茂地自我推荐起来:“顾仙官!您可别看我平日里吊儿郎当,关键时刻我是很靠谱的!我……”
林霄添油加醋地讲起了从前游历之时的见闻,一讲起来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对着自己一顿猛夸。
鹦鹉将军也适时地在林霄肩膀上跳了跳,脆生生地喊了声:“我来帮忙!”
江慕云看着林霄那副急于表现的模样,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感动。
她转头,再次看向顾屿深,眼神中的请求变得更加恳切。
顾屿深沉默了片刻,最终,轻叹了一声。
那一声叹息很轻,却像是一股无形的气流,瞬间平息了林霄所有的滔滔不绝。
“既然你真心想帮忙,那萌兽园便添你一个。”
顾屿深淡淡开口,目光从江慕云脸上掠过,最终落在林霄身上,“但你既入萌兽园,便要受仙家约束,不可擅自行动,更不可向凡人透露分毫仙界之事,可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顾仙官您就瞧好吧!我林霄对天发誓,若有半点违背,便叫我……”
林霄激动得语无伦次,差点把“五雷轰顶”之类的誓言都说出口。
“行了吧你,说话悠着点。”
江慕云及时开口制止了林霄就要兴致冲冲的立誓。
有时候,避谶也是一门学问。
所以,非必要情况下,誓也不可乱发。
见林霄乖巧地闭上嘴,江慕云对着林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林道长,欢迎你加入萌兽园!等萌兽园正式开始筹备,我定会让顾使长给你递信!”
林霄得知自己这是被''收编''了,兴奋得恨不得当场跳起来给江慕云和顾屿深磕几个头。
他对着江慕云和仙幕外的顾屿深连连拱手,这才依依不舍地关闭了连线。
只留下众看客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
【哇!林道长也加入了,这下可热闹了!】
【江仙官以后是不是就能少受点累了?毕竟林道长看起来挺能干活的!】
【看起来不太能……哈哈哈!】
【不知道萌兽园以后会不会收容什么仙兽妖兽?俺还没见过呢!】
妖兽是绝绝不能有的,但仙兽啊……
其实已经有了,不仅有,还是个上古仙兽……
江慕云撇了一眼在顾屿深旁边,那只正在石桌上晒着太阳,翻着肚皮睡得四仰八叉、看上去毫无仙威的阿橘,也就是谛听。
若萌兽园都是谛听大人这样的神兽,那还真令人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呵呵呵……
可转念一想,仙兽都是早已开了智的灵兽,就算流落凡间也会四处游荡,哪那么容易找啊!
又不是什么野花野草,随手一抓一大把……
思及此,江慕云又打起了退堂鼓。
可看着看客们满怀期待的弹幕,还是不想煞了风景,转头去看顾屿深。
顾屿深也是盯着仙幕的动静的,这会看着她那一副我见犹怜的眼神,不用想也知道她什么意思。
他也不能就真的坐视不理吧,索性就站起身,一边朝着江慕云走一边开口道:“萌兽园若要长久,就要找到其存在的意义。你之前说,要创立一个让万物和谐共处之地,这便是萌兽园的核心。”
江慕云愣了一下,想起了那日在十里坡上她所说的那句“我江慕云,终有一天要让这三界之内的所有动物与妖兽,都不再遭受如此横祸。让它们都能活得无拘无束,不再遭受世人冷眼!要让它们不再饱受流离之苦!都能在这世间找到属于它们的一片净土!”
鼻尖一酸,没想到他居然记得。
顾屿深已经走到了江慕云身侧不远处,他用指尖在空中轻点,下一瞬,空中瞬间出现了一张泛着淡淡金光的巨大地图。
那地图上,山川河流、城镇村落,纤毫毕现,赫然是整个凡间的缩影。
院中的老伯和阿瑶寻声瞧来,两人都是第一次见这等仙术,皆是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江慕云也回过了神,看了看仙幕上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想着目前也没有连线,索性就凑上前去满脸好奇地问道:“这……这是?”
“这是凡间灵力流转图。”
顾屿深解释道,“自仙凡两隔后,凡间的灵力日益稀薄,但总有些地方因地势、气运或偶发奇遇,仍保留着部分仙灵之气。这些地方,最容易吸引因罪被发配下界的仙兽栖息。”
他指尖轻点,地图上几个光点亮起:“萌兽园要发展,便要从这些地方入手。林霄既对凡间风土人情有所了解,便可让他前去探查,寻找合适的收容目标。”
江慕云恍然大悟,对顾屿深的想法忍不住拍手叫绝,这比漫无目的地寻找要高效得多!
她兴奋地点了点头:“好主意!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明确的方向!”
“至于萌兽园的规模……”
顾屿深看向院子外已经被天帝拨过来的广袤荒地,“三千亩地看似辽阔,但异兽种类繁多,习性各异,需要精心规划。尤其是一些带有攻击性或特殊能力的异兽,更需独立安置,布置阵法加以约束。”
他看向江慕云,眼神中多了一丝询问:“你可有什么想法?”
江慕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之前想的“萌兽园”,更多停留在美好的愿景和理论层面。
至于具体的实施方案,她既不懂,也没细想过。
况且,她毫无记忆,根本不懂那些繁琐的阵法符箓……
所以在这方面,顾屿深才是专家。
“想法吧……倒还没有特别详细的。”
江慕云看着仙幕上那些兴致勃勃讨论着萌兽园以后规划的弹幕,对着顾屿深老实回答,“我只是想着,若是能合理收留三界内那些流离失所的可怜动物,也可以将此作为仙凡之间沟通的桥梁。如果能让他们通过萌兽园,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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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动物的习性,甚至学习如何与它们共处,那或许能从根本上减少人与动物的冲突,日后若有凡人真遇到仙兽时,不会惶恐。”
顾屿深听及此,面上虽没有任何变动,心中倒是认同江慕云的话。
他看向目光所及的天际尽头,声音没来由地软了几分:“你的想法很好,只是这一切真正做起来却有不小的难度。”
江慕云也没想过他这么一个整日把天庭礼法挂在嘴上的老古板竟会认同她,忍不住心中一暖。
“没事!顾使长法力无边,无所不能,有顾使长在,一切定会迎刃而解的!”
江慕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属实是将马屁拍到了极致。
说者撩人不自知,听者却全听见了心里。
可这个听者没有去看江慕云,只望着那天际发起呆来,眸底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慕云见顾屿深不理她,悻悻坐回了仙幕前。
顾屿深久久才收回目光,转身去千里传声让林霄去探查某处灵气充沛的山林,看是否有异兽踪迹。
他倒是没有将洒扫的活交给老伯和阿瑶,交代完林霄,自己一个闪身去院子外那片广袤土地用仙力进行洒扫和规划。
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萌兽园终于被提上了日程。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江慕云直播结束时已经闻到一股香喷喷的饭香从灶间飘来,她揉捏着脖颈从仙幕面前起身。
见阿瑶在灶间屁颠颠地跟在老伯后面帮忙,她也没有去打扰,只是在转身时,目光被院门的缝隙中不断透出的闪烁仙光吸引,脚不听使唤地就走了过去。
推开门的瞬间,她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膛目结舌,嘴巴张得极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只见顾屿深正悬于半空中,双手结印,一道道璀璨如星河的仙光不断从他手中向那片广袤荒地投射而去。
仙光映照着他那身一往如常的玄黑仙袍,袍上绣着的暗金云纹在光影流转中熠熠生辉。
那张总是清冷如玉的脸,此刻在仙光的映衬下,轮廓愈发深邃分明。
剑眉如墨,眼眸微阖,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刀削斧凿般的下颌线紧绷着,可最让江慕云移不开视线的,是他那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
此刻在仙力激荡中显得有些松动,几缕发丝不经意地散落下来。
偶尔有夜风吹过,拂过他挺直的鼻梁和薄唇。
那一瞬间,他身上少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神圣与俊美,宛如谪仙临尘,令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沉溺其中。
等她回神再看那片荒地时,才发现不过一个下午的工夫,原本荒芜的土地已经变成了一个初见雏形的萌兽园。
一个又一个流光溢彩的阵法将一望无际的土地分割成错落有致的空间,按照仙兽与凡间动物的差异归置妥当。
竟真有几分动物园的样子!
有些区域草木葱茏,模拟着深山幽谷的环境。
有些区域引入活水,汇成一个极大的溪流湖泊。
还有些区域保持着开阔的草场,适合奔跑嬉戏。
每一处都布置得恰到好处,处处透着巧思与匠心。
好是好,但……
26. 第26章
萌兽园具体的布局与进展什么的,等白日天光大亮时再看也来得及。
但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不再有。
譬如现在她头顶上,顾屿深那张足以令万物为之失色的脸。
天庭对于衣着没有什么极为严格的约束,向来都提倡得体就好。
可坏就坏在了三千五百年前,凡间破天荒出现了一位长寿人皇,那位人皇虽五十有八,身子骨依然挺立如常。
天帝初听此事觉得有趣,就用水镜偶有时地观察那位人皇。
谁知随着时间流逝更迭,那位人皇渐渐老去的模样竟比其年轻时更显威严庄重。
天帝觉得有点意思,一时兴起做了个决定,之后便于蟠桃宴上以一副仙风道骨、须发皆白的老人模样现身。
后来那位凡人人皇虽逝世,但一众男仙官们也开始随着天帝的审美而暗暗以须髯浓密论身份地位。
以至于如今仙界中资历尚老的仙官大多都是一副大胡子拉碴的样子。
天庭原说要遣一位老古板来当她上司时,江慕云脑子里就已经浮现了那种刻板印象。
也因此,初见顾屿深的时候。
江慕云瞧着那张如润玉雕琢的清俊脸,再想起曾经听过的那些个针对他的传言,也是难以置信。
她是一个究极颜控。
共事以来。
这张俊脸,一直都是被她视为‘工作福利’。
所以哪怕顾屿深这个人成天绷着个脸,古板认死理,江慕云也可以勉强接受。
她一边想着,又抬头望向悬在半空中的清绝身影。
柔和的仙光正从他掌心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月光混着仙光,给他冷硬的侧脸线条镀上了一线银边。
一双狭长的眼眸微阖,也许是掌心的仙力催得急了,长长的睫毛也跟着轻颤着,在那张巴掌大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就连那一向端肃的发冠终是承受不住这长久的晃动而开始松动,几捋墨发挣脱了玉簪的束缚,就这么散落下来。
滑过冷白的耳际,垂在脸侧。
偶尔有夜风吹过,那几缕发丝便不安分地略过那紧实的下颌线,拂过他挺立的鼻梁和精致的唇线弧度。
有了那柔和的仙光与轻舞着的稀碎发丝加持,倒是让顾屿深身上少了平日里的清冷疏离,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温柔破碎。
看着活脱脱就是一幅谪仙临尘的模样,令人不敢直视,却又忍不住沉溺其中。
江慕云沉迷其中而不自知,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院中传出老伯叫喊吃饭的声音她都没有听见。
她没听见,但有人可听见了。
忽地。
盘旋的仙光骤然收敛,尽数没入顾屿深的体内。
他缓缓睁开眼,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似是有些疲惫。
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垂眸望去。
霎时间,四目相对。
江慕云眼中的痴然还未褪尽,被他这么一看,瞬间回过神来,脸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闪过一丝被抓包的尴尬。
老伯的叫喊声再度响起,她连忙扬起一个笑脸,干巴巴地说道:“顾使长晚上好啊!那个……我、我是来叫你吃饭的!”
说罢逃也似的跑回了院里。
顾屿深静静地看着她那像是逃荒一样的背影,眼中竟破天荒攀上了一丝笑意。
这借口找的未免有些拙劣了。
他只是在施法,又不是五感尽失,一个人的气息是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他怎会不知?
晚饭过后,江慕云带着阿瑶,领院中那些小狗去院外那已经初见雏形的萌兽园里玩闹探险。
老伯则是继续哼着小曲,收拾着碗筷。
江慕云兴冲冲地带着小狗们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跑来跑去,跑累了就一屁股坐地上,就着月光映照看着阿瑶与那群小狗缠闹。
院里院外都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温馨景象。
只有顾屿深独自坐在院中,望着院外嬉笑打闹的江慕云眸色深沉复杂,看不出想法。
下一瞬。
腰间一阵轻震,他先是朝着江慕云一道隔空传音,紧接着用双指并拢朝着空中一划,口中念念有词。
散发阵阵微光的符箓随着他的动作陡然升起,一道声音也随之传出。
“江仙官!有发现!”
江慕云得了召回的消息大步跑了回来,刚赶到顾屿深身边站定,这边还正喘着粗气呢,就听见了那边的林霄继续说道:
“我在落霞山深处,发现了一只……嗯……很特别的生物!”
江慕云听到这句话云里雾雨。
照林霄所说,他此前游历人间,应是见过不少珍奇异兽,能让他都难以描述地说上一句特别。
难不成是什么仙兽?
思及此,她颇为兴奋地看了看顾屿深,继续对着符箓里的林霄问道:“不会吧,这才半日,还真让你小子找到仙兽了?”
“江仙官,我觉得这生物不像是普通的山精野怪,也不像什么仙物,更像是…嗯…”
说到此,林霄像是再斟酌着用词,但也没有停顿太久就继续道:“更像是被什么东西‘缝合’起来的。”
江慕云与顾屿深闻声,面色都攀上了些凝重。
那头,林霄还在说着,“这生物,有点奇怪。它拥有多种不同生物的特征,但结合得却十分拙劣,像是有人强行将其拼凑而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感觉它身上残留着一种非常微弱,又令人不安的气息。而且这生物身形庞大,力气也大得出奇,但行动迟缓,似乎……还有些神志不清。我见它并非穷凶极恶之辈,只是受了伤,就用顾仙官给的符箓将它镇住,随后就赶忙与你们联系了。”
江慕云转头看着顾屿深,当机立断道:“能定位到他的位置吗?我想去看看。”
顾屿深点了点头。
对着刚从灶间出来的老伯嘱咐了几句,便抓住江慕云的手臂,另一只手抬手对着那符箓轻点。
下一瞬。
两人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小院之中。
落霞山深处,终年云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冷的腐叶气息。
江慕云只觉得眼前景物一花,再看清时,已身处一片沼泽地旁。
林霄正坐在一块青石上,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碎石。
见到两人出现,他立刻跳了起来。
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就指着身后沼泽中央的一个巨大身影喊道:“喏,就是它!”
两人顺着林霄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沼泽中央,一个庞大的身影被数道金色的符箓锁链缠绕着,动弹不得。
江慕云借着金光看清了面前的场景,忍不住倒吸了口气。
那生物的身躯仿佛由无数种动物的肢体拼凑而成,它头顶长着一双鹿角,可身上却长满了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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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的鳞片。
庞大的身躯两侧耷拉着一对巨大的鹰翼,其下是一双粗壮的熊掌。
鹿角下的整颗头颅更加诡异,是由数种野兽的头部残片模糊地融合在一起的。
二人忍不住往怪物身边走了几步,江慕云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它脸上身上布满了腐烂的血肉和尚未愈合的裂口。
而它此刻,身体还在不断微颤,一边颤抖着一边发出低沉而痛苦的嘶鸣,那双混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绝望。
江慕云望着它,眼中攀上悲切与无力,掌心也跟着紧紧收紧,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似的,徒然延绵起一阵缺氧般的窒息感。
这哪里是什么异兽?
分明是一个被活生生拼凑起来的怪物!
那满身每一处翻卷着腐肉滋滋冒血的伤口,都在昭示着它曾经遭受过怎样的折磨。
“顾使长,它……它怎么会成这副样子?”
江慕云声音有些发颤,忍不住想要上前。
“我不知道,”顾屿深拦住了她,凝眸继续道:“看这样子应该是被某种邪术强行拼凑而成,只是这等术法我也从未见过。这施术者,定然是个心性极其扭曲的存在。”
说罢,他绕着那怪物走了一圈,脸色也跟着愈发凝重。
那怪物许是感应到了顾屿深身上的仙力,嘶鸣得更加剧烈,周身被符箓锁链压制的气息也变得更加暴躁。
“它的灵魂似乎被撕裂成了无数份,每一份都与身体的某个部分强行连接,却没有一个完整的主导意识。”
顾屿深缓缓说道,语气带着一丝怜悯,“它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它的每一个部分都在挣扎,都在试图挣脱束缚。”
林霄在旁听得头皮发麻:“撕裂灵魂?这也太……太残忍了吧!到底是什么人,会做出这种事?”
江慕云的视线扫过那怪物的周身,最终落在了它头颅上那几处尚未完全融合的裂口。
她能感觉到,裂口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流动。
那种感觉,让她觉得异常熟悉!
忍不住地就想要走上前查探。
“别过去!”
顾屿深察觉到江慕云的异动,猛地闪身去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江慕云猛地抬头,面前的顾屿深脸色铁青,周身的气势变得极其凌厉。
他目光如炬,眼神越过江暮云紧紧盯着那怪物的头颅。
“怎么了?”
江慕云被他骤然收紧的力道惊到,下意识问道。
“你不要靠近它,它现在很危险。”
顾屿深的声音有些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怒意,“它如今被强行剥离的生机,而且那些诡异的邪力在它体内不断翻涌,定是在反噬它的本体。”
“你且退后,我来解决。”他指尖微动,一道仙力射向那怪物的头颅。
那怪物像是遭受了巨大的痛苦,猛地挣扎起来,符箓锁链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这满天的吼叫与锁链碰撞声不断砸进江慕云的耳膜时,顾屿深的身形再次动了。
江慕云看清他的动作,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先一步冲了上去挡在了怪物身前,对着顾屿深大喊了一声“顾使长,不要。”
可顾屿深听到江慕云的嘶吼声时,指尖那道仙光已经循指而出。
一道裹挟着煌煌天威的金色刀光径直朝着江慕云的面门狠狠打去!
27. 第27章
江慕云眼瞅着那股仙光中裹挟着无尽威压,铺天盖地得朝她扑了上来,依旧没有丝毫退缩,直勾勾得站在原地。
但那一双瞪的极大的眼中还是暴露出她所有的惶恐。
就在此时,一道极其威严又夹杂着些慌乱的号令在她不远处响起,另一道金光闪到她面前,光影变化之间,形成一张巨大的金盾。
“咣”一声,那道仙光径直撞到了那盾上,随着这剧烈碰撞所带来的余波瞬间向外蔓延,甚至连周遭的草木也被掀翻不少,沼泽中的泥水炸起向外飞溅。
原本正冲上来想救江慕云的林霄也被那道碰撞的余波震得弹到了百米开外,吓得‘将军’围着他只转圈圈。
江慕云捂着耳朵错愕得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的心跳震耳欲聋,劫后余生让她浑身一软,一屁股跌坐在了那泥潭子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林霄被震得四肢百骸都攀上了细密的疼痛,干咳了几下挣扎着爬起来,没有思考犹豫和停顿就冲朝着江慕云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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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冲了过去。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地将江慕云扶了起来,打量着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才松了一口气,满脸后怕地抓着江慕云一顿晃道:“小姑奶奶,你是疯了吗?你干嘛啊?要是真死了或者魂飞魄散了怎么办啊!”
‘将军’也跟着在两人头顶上盘旋,大声重复着“怎么办!怎么办!”
没人注意到,那张在江慕云身前展开的盾已经默不作声的恢复了一抹细小金光,飞回了顾屿深身边
28. 第 28 章
“不——!”
顾屿深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声音因极致的惊骇与愤怒而彻底变调,几乎是一息之间,他一个闪身出现在江暮云身后,稳稳地托住了江慕云向后倒去的身躯。
可将她揽入怀中的那一刻,顾屿深的呼吸也随之一滞。
怀中的身躯,轻得像一片羽毛,却也冷得像一块万年寒冰。
没有呼吸,没有心跳,甚至连一丝魂魄的波动都感知不到。
那张方才还对他漾着安抚笑意的脸,此刻已是血色尽褪,白得几近透明。
“江慕云!”
他不断低吼着她的名字,颤抖着手将冰凉的指尖贴上她的眉心,开始将精纯的仙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她体内,试图唤醒那已经消散的生机。
然而,仙力如泥人入海一般,自进入到她体内就以疾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身体就好像一个无法被填满的黑洞,只管吸收,却没有半分起色。
林霄听到怪物临死前惊天地吼叫声,好像是感觉到危险气息已经消散,赶忙又跑了回来。
只是他没想到,再回来时,那活蹦乱跳的江暮云,已经变成了一个如今这个样子,他在一旁急的来回踱步,想凑近查探却又被顾屿深周身的气息吓得不敢上前,只得轻声问道:“顾仙官,江仙官这是怎么了?她还好吗?她是不是被那怪物伤到了?还能治吗?”
顾屿深没有回答,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怀中的人身上。
他的脸色,比江慕云还要难看,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是滔天的怒火与不甘。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他用尽心力,消耗仙元,逆转时空,重塑因果,甚至不惜自毁一缕神魂,也只想要将她从那既定的命运中剥离出来。
可到头来,还是眼睁睁看着她在他面前走向寂灭。
那句恶毒的诅咒,如跗骨之蛆,在他脑海中疯狂回响。
“不论你重来多少次,她……还是会死的!”
“不……绝不!”
顾屿深双目赤红,周身的气势陡然一变。
那股平日里被他牢牢压制在体内的全部仙力,轰然爆发,再无半分保留!
金色的神光冲天而起,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结界,整个落霞山都被这股力量震慑得瑟瑟发抖,万兽臣服,草木俯首。
林霄被这股威压逼得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惊骇欲绝地望着眼前与此前判若两人的顾屿深。
这……这难道才是一个神仙真正实力吗?
“以吾神魂为引,溯本归源,开!”
顾屿深的声音变得无比威严,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天地法则的律动。他并指如剑,点在自己的眉心,一滴金色的、蕴含着他本源神力的血液缓缓渗出。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那滴金血按在了江慕云冰冷的额头上。
“顾仙官,你这是要做什么?!”林霄大惊失色,“强行以神魂入他人识海,即便你们是神仙,可若是稍有不慎,你们都会……”
都会魂飞魄散!
可顾屿深已经听不进任何劝告。
他知道,那股邪力已经与江慕云的神魂纠缠在了一起,正企图彻底将她吸食殆尽。
寻常仙术根本无法将其剥离,唯一的办法,就是他亲自进入她的识海,再找机会将那邪物彻底诛杀!
此法凶险万分,可他已经别无选择。
金色的血液触及江慕云肌肤的刹那,瞬间化作无数复杂的梵文,在她的皮肤表面迅速蔓延,覆盖了她的全身。
顾屿深闭上双眼,身形渐渐变得虚幻,最终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江慕云的眉心。
外界,只留下林霄和那只同样被吓得不敢出声的鹦鹉,守着完全没有半分气息的两人,在这片狼藉的沼泽地里,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一个未知的结局。
顾屿深的神魂刚刚进入,便被一股巨大的拉扯力拽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
海水冰冷刺骨,令人窒息,无数黑色的藤蔓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带着刺骨的怨毒与恶意,想要将他拖入更深的海底。
这里,正是埋藏在江慕云最心底的噩梦。
顾屿深不是第一次进入这里,也并不陌生,指尖弹出一道金色仙光,将那些藤蔓悉数搅碎。
他闭上眼用神念寻找着江慕云的意识,以及那个已经鸠占鹊巢的邪物。
“又是你……”
一道尖锐而戏谑的声音在识海中回荡,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真是痴情啊,怎么?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她死在你面前,很好玩吗?”
随着话音,前方的黑暗开始扭曲,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影。
“就是你三番五次地要害她?”顾屿深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若说我闲得没事刚好路过,你信吗?”黑影发出咯咯的笑声,“我想做什么与你无关。倒是你一个天刑司的臭神仙,一个执掌仙律的神祇,却为了一个本该湮灭的女子,一次次触犯天规,逆乱时空。你猜,若是天帝知道了,会如何罚你?”
顾屿深没有理会它的挑衅,他已经感知到了江慕云那缕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灵魂之火,正被这黑影牢牢困在其身体里。
“把她还给我。”他言简意赅,眸中杀意凛然。
“还给你?然后再陪你演一出情深不寿的戏码?”黑影狂笑起来,“顾屿深啊顾屿深,你还不明白吗?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是你与那该死的天道妄图逆天的错误!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悲剧,你救不了她!”
话音未落,整个识海之内掀起滔天巨浪!
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从黑色的海水中浮现,发出凄厉的尖啸,朝着顾屿深扑来。
这些,都是被邪力吞噬的残魂。
“滚开!”
顾屿深一声怒喝,神威浩荡,金光到处,那些残魂触之即溃,化作飞灰。
他身形如电,径直穿过重重阻碍,瞬间出现在黑影面前,一只由纯粹神力凝聚而成的金色巨掌,朝着黑影的头颅狠狠拍下!
然而,就在掌心即将触及的那一刻,黑影的身形骤然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幕幕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的画面。
是十里坡上,她站在夕阳下,意气风发地说要为万物生灵建一个和平共处的家园。
是小院里,她被噩梦惊醒,抓住他的衣袖,慌乱地求他“救人”。
是观星楼顶,她指着远处的烤鸭摊子,馋的口水直流,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最后,画面定格。
那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天空中下着滂沱的血雨,她倒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尸山血海之中,胸口插着一柄断剑,眼神涣散地望着他,气若游丝。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他疯了一样冲过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彻底熄灭。
心中一股剧痛,几乎让顾屿深维持不住形态。
“看到了吗?”黑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充满了恶毒的快意,“这就是她的归宿!无论你重来多少次,结局都不会改变!你越是保护她,她就该死得越惨!”
“闭嘴!”
顾屿深猛地回神,双目中的怒火几乎要夺目而出,他终于锁定了黑影的本体,一个在黑影中细如发丝的黑影,正在黑影里欢快游荡。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整个神魂化作一柄贯穿天地的金色神剑,朝着那道漂游小黑影,悍然斩去!
就在剑锋即将落下的一瞬,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意念传入顾屿深耳中。
“不要……”
顾屿深的身形猛地一滞。
是江慕云的声音!
“顾屿深……你走吧……”
那微弱的意识,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像是在喃喃着自言自语。
“与其这样一次次轮回……倒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她竟是想放弃!
那股邪力,不仅在吞噬她的生机,更在侵蚀她的意志,让她从心底里,开始渴望着死亡。
“我不准!”
顾屿深口中发出一声怒吼,那声音中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他可以背叛天庭,可以逆转时空,唯独无法接受她想要放弃的决定。
“江慕云,你听着!”他的声音在整个识海中回荡,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那道金色巨剑有化身成他本来的样子,他满眼疯狂道:
“既然你不想活,我便亲自为你重塑神魂!”
他的声音决绝而疯狂。
重塑神魂,意味着要将她现有的被侵蚀的灵魂彻底打碎,再以自己的本源神力为基,为她凝聚出一副全新的、不掺杂一丝邪力的灵魂。
此举,无异于再度创世,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他一半的神元。
更重要的是,重塑之后,她将不再是原来的江慕云。
她会忘记一切,忘记直播,忘记萌兽园,忘记老伯和阿瑶,忘记林霄……
也同样,会忘记他,甚至忘记她自己。
与他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你敢!”黑影似乎也没料到他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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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疯狂,发出惊怒的尖啸,“你若强行抹去她的存在,因果反噬之下,你……”
“那又如何?”
顾屿深的声音平静下来,带着一种燃尽一切的漠然。
只要她能活着。
哪怕是以最纯粹,最陌生的姿态活着,能让她远离这一切的痛苦。
那也总好过在他怀中一次又一次冰冷地死去。
思及此,他再次化身一道金色的神剑光芒大盛,就要落下。
可就在这时,那团原本黯淡的灵魂之火,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竟猛地跳动了一下!
一道白光,从火焰最深处骤然亮起,带着一股沛然莫御的浩瀚气息,瞬间将整个黑暗的识海照得亮如白昼!
那白光,纯净、温暖,却又带着一股凌驾于天地万物之上的威严。
那道白光出现的刹那,邪恶的黑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叫,仿佛遇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存在。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你体内怎么会有……”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光于识海内一寸寸席卷而过,所到之处,黑色的海水尽数净化,扭曲的残魂得以安息,而那不可一世的黑影,则像烈日下的冰雪,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被彻底蒸发,消散得无影无踪。
识海内,恢复了一副平静与澄澈的样子。
江慕云的灵魂之火,在那白光的照耀下,也重新变得稳定而明亮。
做完这一切,那道神秘的白光似乎也耗尽了力量,迅速收敛,重新没入了灵魂之火的深处,再无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顾屿深悬浮在半空中,冷眼望着那道白光,没有说话。
倒也确实,没人能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
他缓缓降落到江慕云的灵魂之火前,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生机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
那股邪力,被彻底清除了。
他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做了决定,伸手将一道柔和的神力覆盖在江慕云的灵魂之火上。
他抹去了她邪力入体后的所有记忆,也抹去了那道白光出现的所有痕迹。
外界,沼泽地旁。
林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又低头看看毫无动静的两人。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顾屿深紧闭的双眼,终于动了动,缓缓睁开。
他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眸,却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他稳住身形,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一道看不见的仙力没入林霄与‘将军’体内,抹去了他们折返回来后的所有记忆。
一人一鸟的眼神瞪然从焦急转为清澈,而他怀中的江慕云,也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江……江仙官?你这是怎么了?”林霄瞧见江暮云如此虚弱,一个箭步冲上来。
江慕云缓缓睁开眼,眼神里是一片茫然与困惑。
她看着头顶灰蒙蒙的天空,又转头看了看抱着自己的顾屿深,以及旁边一脸紧张的林霄。
记忆,还停留在她被顾屿深护在身后的时候。
“顾使长……”她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那巨兽……怎么样了?”
“消散了。”顾屿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将她扶起来,让她靠着自己站稳。
“我……我们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江慕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感觉自己像是睡了很久,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她完全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
“你方才被那怪物死前的邪气冲撞,晕了过去。”顾屿深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江慕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想再问些什么。
可就在这时,她看见面前的顾屿深,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紧接着,他猛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剧烈的咳嗽。
“噗——”
一小口鲜红的血液,从他口中喷出,洒落在身前的泥土上。
“顾使长!”
江慕云大惊失色,想也不想便要上前扶他。
“别过来!”
顾屿深厉声喝止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急切。
他迅速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再转过身时,脸上已然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江慕云的错觉。
“我没事。”他淡淡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
话音未落,他已不由分说地揽住江慕云的腰,另一只手抓起还在发愣的林霄,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29. 第29章
白光出现的刹那,黑影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惨叫,仿佛遇到了世间最可怕的存在。
“不可能……这死女人体内怎么会有……”。
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道白光的力量笼罩,在一阵痛苦的嘶吼中消散成无数齑粉。
识海内,恢复了一副平静与澄澈的样子。
江慕云的灵魂之火,在那白光的照耀下,也重新变得稳定而明亮。
做完这一切,那道神秘的白光似乎也耗尽了力量,迅速收敛,重新没入了灵魂之火的深处,再无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顾屿深悬浮在半空中,冷眼望着那道白光,没有说话。
倒也确实,没人能比他更清楚那是什么,也没人比他清楚,这白光为何会出现在她体内。
他飞身到江慕云的灵魂之火前,甚至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生机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
沉默了许久,最终,他还是做了决定,伸手将一道柔和的神力覆盖在江慕云的灵魂之火上。
也不知道方才被邪灵控体时江慕云到底想起了多少,他曾经说过总有一天会知晓,但绝不是现在。
所以也只能用这种笨法子抹去了她关于落霞山的所有记忆。
外界,沼泽地旁。
林霄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又低头看看毫无动静的两人。
就在他快要绝望之时,顾屿深紧闭的双眼,终于动了动,缓缓睁开。
他的脸色早已苍白如纸,但那双眼眸却恢复了往日的沉静。
稳住神魂后,他用自己所剩无几的力气,将一道看不见的仙力没入林霄与‘将军’体内,顺势抹去了他们的所有记忆。
又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时,使了一道使人生困意的困困决,再用一道仙光将一人一鸟围住,将他们送回了林霄千里开外的住处之中。
做完了这一切,他抱起还在昏迷的江暮云,闪身离去。
那场骤雨已经尽数停了,先前还压的人喘不过气的乌云,此刻已经散的一干二净。
明晃晃得日光像是不要钱一样,一股脑地从天上泼洒而下,整座落霞山被照的一片亮堂。
空气里满是雨水洗过的味道,湿漉漉的泥土腥味,混着被雨打湿的青草汁液味儿,在四周不断弥漫发散。
密林深处,一从还在滴水灌木丛突然抖动一下。
一个雪白的小东西从里面探出了脑袋。
那是一只兔子,浑身的毛被不知道是露水还是雨打湿后一缕一缕的贴在身上,但没有染上一丝泥水,白如新雪初霁。
它那双眼睛像是红宝石一样晶莹剔透,滴溜溜的朝着四周转了一圈,又耸了耸鼻子,确定四下无人才从灌木丛中出来。
先是在原地甩甩身上的水,三蹦两跳地凑到一株沾着水珠的嫩草前。
那小小的三瓣嘴动了动,细细的牙齿飞快的啃下了最顶上那点嫩芽,有滋有味地嚼着。
吃完了一根,似乎还不太满足,它又抬起头四处嗅了嗅,然后朝着前往蹦去。
就在它右前爪落下的地方,正巧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像是从草叶上刚滚下来的,混在污臭的水里,毫不起眼。
可就在那兔爪踩上去的瞬间,兔子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一下,整个身体猛地一僵,紧接着便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
它爪子上的白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顺着它的腿往上蔓延。
还没等它发出声音,整个小小的身体‘嘭’地一声闷响,在半空中炸成了一团温热的血雾。
那滴水滴像是有生命了一般冉冉升起,丝毫没有被飞溅的血肉碎末而影响。
下一瞬。
那团血雾被拉扯成无数条细细的血线,争先恐后地钻进了那颗小小的水珠里。
水珠的颜色从透明变得猩红,然后又迅速转为墨一样的漆黑。
它在空中不安地蠕动、翻滚,像一块活着的墨,最终拉伸成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
一个嘶哑、尖利、却又带着虚弱的声音响起。
“呸!什么玩意啊,一股子草腥味,真他娘的难吃。”
黑影嫌恶地扭动了一下,随即又发出一道凄厉的笑声,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玩味道:
“哎呀呀,又让我的小云儿跑了呢!罢了罢了,这一次也是发现了有趣的事情。下次再见,你们可就没有这么好运喽,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那道黑影便化作一缕黑烟,仓皇地窜进了密林深处,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凡间。
各大菜市口仙幕前的看客们早早等候,可左等右等。
从卯时的日光初升等到了未时的朝阳似火,愣是连江仙官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群人大多都是江慕云直播间的铁杆粉,日日蹲守成了习惯。
今日这反常的沉寂,让他们那颗悬着的心,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焦灼的情绪在人群中悄然膨胀。
“怎么回事啊?江仙官今天是不播了吗?”
“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往日里可都准时得很。”
众人就这么窃窃私语间,有一人打破了原本平和的画面。
西市菜市口。
一个浑身横肉的屠夫猛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他满脸横肉,一身的血腥气混着汗臭,熏得众人直皱眉。
“还他爹的等个屁!”
说罢,他朝着光华内敛的仙幕,抬腿便是一记猛踹!
显然,这屠夫没看过阿瑶连线时在仙幕前玩闹,那灌满怒气的一脚,毫无悬念地穿过光影,踹了个空。
“哎呦!”
他一头栽倒,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人群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那屠夫被笑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恼羞成怒之下,朝着仙幕啐了一口浓痰。
“呸!什么狗屁仙官,我看就是个骗钱的货色!如今钱捞够了,指不定已经跟她那个小白脸仙官去哪里逍遥快活去了!”
这污言秽语,瞬间点燃了人群中的火药桶。
“王屠夫!你嘴巴放干净点!江仙官也是你能污蔑的?”
“就是!不想等就滚!在这撒什么野!”
“我们亲眼看着江仙官救助生灵,帮扶邻里,不许你说这么难听的话糟践她!”
维护声此起彼伏,可屠夫的怒火却烧得更旺。
他脖子上青筋暴起,黝黑的手指指向仙幕,冲着身后的人群咆哮:
“放你爷爷的屁!老子晌午卖完肉就搁这等着了,眼瞅着天都要黑了都没个动静,不是跑路了是什么?”
这一声嘶吼,戾气冲天,竟压过了半条街的叫卖声。
人群瞬间静了刹那,怀疑的种子,就此种下。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婶子挤上前来,尖着嗓子嚷道:
“王屠夫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我家老母鸡半月不下蛋,就等着今天连线问问呢!可江仙官她人呢?”
她指着已经昏暗的天色,声音愈发尖利:
“若是有事不能直播,说一声也好啊!还有!前些天说要建什么萌兽园,老婆子我还打赏了好多钱!该不会…真是卷款跑路了吧!”
人性是这世间最幽微难明的东西,若是牵扯到了钱财,便经不起任何挑拨。
果不如此,那老婶子此话一出,言论皆是倒向了一边。
“对啊!我那十个铜板!那可是我省下来的酒钱!”
“骗子!还我钱!”
“我就说神仙怎么屈尊下凡来帮我们!原来一开始便是个天大的骗局!”
怀疑一旦滋生,便如野火燎原,瞬间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不知是谁起了头,烂菜叶、臭鸡蛋,铺天盖地地朝着仙幕砸去!
仙幕自是毫发无损,倒是站在最前的王屠夫,被砸了个满头满脸,黏腻的蛋液混着腐烂的菜叶子顺着他横肉乱颤的脸颊流下,狼狈不堪。
他刚想破口大骂,一个清冷如冰,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骤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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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住手。”
仅仅两个字,却仿佛天神敕令,在每一个菜市口,每一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所有的嘈杂都戛然而止。
沉寂了一整日的仙幕顿时华光大盛,金光刺眼至极,引得众人下意识地伸手遮挡。
透过指缝,他们看到光芒之中,一道玄色身影肃然而立。
那人面容冷峻,身姿挺拔如剑,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隔着仙幕扫视着下方众人,眼神不带一丝温度。
来人正是刚抽出身来处理直播之事顾屿深。
一时之间,菜市口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他身后那个双目紧闭,人事不省的江慕云身上!
不等众人问询,顾屿深那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砸在众人心头。
“江仙官为早日让萌兽园开幕,亲入险境寻异兽却被袭击,如今重伤昏迷。”
他本来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这群凡人说江慕云的伤势由头。
但还没打开仙幕听见那声声叫骂,一息之间便想好了说头。
见众人听完眼中满是歉意,他才继续道:
“尔等却见她一日不播,就如此肆意抹黑揣测她?可真是令本座大开眼界!”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意。
“直播暂歇,待她醒转,本座自会公告。”
话音落,他的身影与身后还在昏迷的江慕云一同隐入光芒,仙幕瞬间恢复了虚无。
只留下一地狼藉,和一群面面相觑、冷汗涔涔的凡人。
光华散尽时,已是天庭司刑殿内。
此地万年冰封,寒气彻骨,是顾屿深处理天刑司要务之地,亦是他的寝殿。
整个天庭,除了他还未曾有人踏进其中。
他望向躺在榻上还昏迷着的江慕云,忍不住揉了揉发紧的眉心。
江慕云的灵魂之火虽是稳定,但体内神魂被那邪力消耗的残缺不堪。
须知神仙哪怕是仙体与灵魂之火完好,可若是神魂残缺,也与活死人无异,若是想修复破损神魂,也只有服用那传闻中的仙界至宝‘九转还魂丹’方能有效。
可这等丹药仅在仙界才能被拿出,若是在凡间现世,顷刻间便会消散。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她带到这里。
思及此,他不再犹豫,走进自己的藏宝阁中,将那存放着九转还魂丹的锦盒拿了出来。
将那紫金色的丹药小心拿出,又走到了塌边,轻轻捏开江慕云的下颌,将仙丹送了进去。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那温热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随着丹药入口,顾屿深便能感觉到江慕云的神魂正以极快的速度与药力融合再生。
就连她那苍白的脸色也渐渐泛起一丝红润。
顾屿深刚松了口气,却发现事情不对劲。
江慕云身上的红润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深,从脸颊蔓延至脖颈,再到衣襟遮不住的锁骨,透着一种异样的粉。
她开始不安地在冰冷的玉塌上扭动,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嘤咛。
秀眉紧蹙,似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身下那双芊芊玉手,更是不自觉地撕扯着她自己的衣领,露出了大片滚烫的肌肤。
“热……”一声梦呓般的呢喃,让顾屿深脸色骤变!
他猛然想起,这九转还魂丹为了追求极致的生命力,其中一味主药,用的是上古火龙的心头血!
龙性本淫,只是这药力对神仙而言无碍。
可坏就坏在,江慕云本是凡人魂魄,这副仙体也是用他的仙骨重塑的!
所以她根本承受不住这股霸道的力量!
顾屿深立刻伸出手指,抵在她的眉心,试图用自己的仙力帮她压制那股邪火。
然而,他的仙力刚一探入,江慕云体内的龙血之力像是受到了挑衅,瞬间暴走!
“噗—!”
两股力量的冲撞,竟让江慕云直接喷出一口心血,染红了身下的冰魄玉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