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资质:从尚武监开始斩天阙》 第1章 真·没卵用 莫说是结婚生子了,他现在…… 连手艺活儿都干不了。 黄金右手,pass! /(ㄒoㄒ)/~~ “江河,你看那么仔细干吗?明明都切干净了。” 茅房中,一旁同样在如厕的小顺子语气有些疑惑。 “没……我只是在想,明天咱们会被分配在哪里。” 他们刚进宫几天,切了子孙根,还要先休息两天,免得身体不适应。 江河起身,穿上亵裤,往上提了提,面色恢复正常。 “分配在哪里?” “像咱们这些没有背景的小太监,资质好一些的,估计会先去尚武监,学习武道。” “两年武道学习有成,或是被各宫主事的公公挑走,或是继续待在尚武监。” “若是没有资质,那就可能会被直接分配到一些比较幽静、没什么前途的宫殿。” “当然,只要不是被分配到冷宫,一切都好说。” “冷宫那边,都是给没前途的太监安排的。” 小顺子掰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盘算着。 他也算是打听好了的。 “武道。” 江河低声呢喃。 此方世界是一个武道世界。 摘星拿月、搬山填海不敢说,毕竟江河也没切真实际的见到过。 只是幼年时,家外过往行人热闹中的传说。 但像什么力能扛鼎、奔若野马,日行千里…… 在少年的记忆中,却是比比皆是。 人皆项羽! 嚯,霸王倒成了计量单位咯。 啪! 小顺子站在一旁,右手直接拍在江河的肩膀上。 江河猛地一惊,瞬间回过神,身体不自觉的向旁边挪了一步。 喂喂喂,你擦手了么你就拍我肩膀? “放心吧,你我兄弟二人一起进来,就算你资质不好,我也会照顾你的。” 小顺子拍拍胸脯,信誓旦旦的说道。 小顺子本名江顺,跟原身来自同一个家族,也是一起玩到大的‘伙伴’,要比原身大上一两个月。 都是十二岁。 但江顺要比原身机灵一些。 刚进了宫里,就想方设法给内务府主管太监分配的王公公孝敬了一些茶钱。 就算资质差些,也能被分配到一个不错的地方。 虽然江顺总是说自己资质不可能差。 原身性子木讷,不懂人情世故,在宫中没有江顺帮扶的话,决计是混不开的。 不过…… “资质啊!” 江河眼角望向面前的一栏虚拟文字,目光幽幽。 【资质:12】 他这个资质,是高还是低呢? 都说穿越者都有金手指,想来他面前的这栏虚拟文字应该就是金手指了吧。 金手指、外挂…… 不管是什么,都最起码给了江河一点希望。 一天前,他从昏迷中醒来,对自己成了没卵的太监感到深深的绝望后,就看到了这条信息。 然而一天了,他也没搞明白,这个金手指到底是怎么操作的。 要是能开挂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 要是不能开挂…… 他也不求别的,只求自己这个资质能帮助他修炼武道,毕竟远的不敢说,近的只求能在这皇宫深苑中有上一份自保的能力。 别临到死时,连持刀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嗯,顺哥,咱们以后就在这宫里安稳下来了。” “……” 小顺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沉默了下来,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进宫啊! 特别,还是跟身旁这个废物一起进宫。 虽非灾荒,却乃人祸! 若有朝一日,他江顺必报江氏一族的血海深仇。 …… 翌日。 “咱家只说一句,你们这些个小东西听好咯。” “资质分为三等、二等、一等,以及最好的绝等!” “二等以上,便可以直接进入尚武监跟随主事公公修行武道。” “二等以下的,则会被随机分配到各个宫殿当中。” “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命不好!” 面色阴柔的蓝袍太监甩着刺耳的公鸭嗓说了几句,便坐到了椅子上。 兰花指轻轻端起精美的瓷杯,抿上一口清茶,对着身旁的绿袍太监吩咐道:“小多子,开始吧!” 说罢,他便拿起放在桌旁的一本书,旁若无人的看了起来。 绿袍太监低眉顺眼的拱了拱手,便走到众多小太监前面,高声喝道: “给咱家一个一个来,别扰了王公公的雅兴。” …… …… “二等资质,还行,去左边等着吧。” 还算柔和的语气,温暖的大手轻轻拍了拍骨瘦如柴的身体。 “三等资质,废物一个,滚去那边站着。” 瞬间冷淡的声音,死死的印刻在某人的心间。 …… …… 别误会,江河不是三等资质,是二等资质。 与他一同前来的江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没错,江顺仅仅只是三等资质而已。 这就很悲催! 江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凄凉感,以及……一种古怪的冷淡,默默地凝视着江顺。 只见江顺低垂着头颅,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脚步异常沉重地朝着另一边那同样气氛压抑的人群缓缓走去。 在这里聚集着将近三百名小太监。 每一年,皇宫所招收的太监数量都是有限制的,最多也就是五百人而已。 这里检测的其实已经是第二批次了,第一批次的两百多人早在昨天便已经检测完毕。 而经过整整数个时辰的筛选和测试,最终被评定为二等资质及以上的人数,总共也不过才区区一百多人而已。 可惜,江顺运气不好,不在这一百多号人当中。 就在这时,谁也没有想到,一声压抑着愤怒的怒吼突然出现在院中。 “我不服,凭什么!” “我的资质怎么可能才只是三等?” “我要再测一遍!我要再测一遍!” 众人纷纷侧目望去,发现竟然是江顺在那里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着。 他的面色变得极其狰狞扭曲,双拳死死的攥着。 他怎么可能才是三等资质? 就连江河那废物都能是二等资质! 结果,能够练武的是江河那废物,而不是他? 怎么说,他也是……他也是……他也是塞了钱的呀! 他的人生明明才刚开始,怎么就一瞬间结束了? 武道,是这个世界的主流。 江顺在江氏一族的地位要比江河高上不少,因而早早的便被告知了,十二岁开始修炼武道的事实。 “这家伙怎么回事?” “资质太差,没法接受呗。” “啧,他这是找死啊!” 院中左右站定的小太监面色可怜的望着还在那大吼大叫的江顺。 这家伙,真的是找死! 这种扬合敢说这种话? “王公公,小的可是给您塞了钱……” “不服?” 绿袍太监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寒光在眼中一闪而过,打断了江顺未完的话语。 瞬息之间,他猛地飞起一脚,将江顺踢出七八米开外,直至撞墙才闷哼一声,重重地摔在地上。 良久,江顺未起身,而鲜血却染红了地面。 “哼,这般不经打的东西。” 望着好像死掉的江顺,绿袍太监面色铁青,低声咒骂了一句。 一旁的王公公正静静看书,似乎对此毫无察觉,未有丝毫反应。 【可拾取:资质9】 走到左侧太监堆中面色有些惨白的江河,看到从江顺身体中冒出来的一个白色光团,不由得眨了眨眼睛。 是他看错了吗? 不,那光团似乎确实存在。 “拾取!”江河心中默念。 白色光团瞬间从几十米外飞入他的体内。 【资质:12+9】 “你们几个,去把这家伙拉到一旁,晚一会儿直接扔到焚化炉里去!” 绿袍太监阴狠之色一览无余,对着几个灰袍太监吩咐道。 吓的扬内众多小太监都不留痕迹的缩了缩脑袋。 绿袍太监环顾一圈,阴冷的笑道:“咱家知道,你们当中某些人估计同样也是跟这个小子一样,心存不服。” “我为什么会是三等资质?” “我为什么不能是二等资质,为什么不能是一等资质,甚至为什么不是绝等资质!!!” “咱家明白,你们内心都不开心。” “但咱家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 绿袍太监脸上的神色彻底变的冷漠下来,声音渐渐增大,大到整个院子里数百号人听的,清清楚楚。 “进了宫里,就要接受命运,别以为自己是什么江湖话本里的天命主角。” “你们只是一群小太监,甚至是地位连狗都不如的小太监,即便是死了,也是无人问津。” “不服?” “将你们内心的不服彻底压下去,这里,可没人惯着你们。” 第2章 正阳桩入门 每次回想起江顺死亡的扬景,江河内心都深觉五味杂陈,激起层层复杂的涟漪。 他很想当面问一问江顺。 那时候他到底为什么要毫无理智的出言,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死吗? 他以为给内务府的王公公孝敬了一笔钱财,就能高枕无忧? 呵,还真是…… 愚蠢呐! 江河嘴角不经意间勾勒出一抹冷冽的弧度。 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 来到这个世界,人生地不熟,唯一的熟人恰好也被杀死。 既然如此,他无需再伪装那份木讷与拘谨,可以暴露本来的性格了。 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性格…… 啪! 长鞭如闪电般划破空气,狠厉地抽击在江河的脊背,令他踉跄一步,正阳桩没站稳,整个人直接头倒在了地上。 “发什么呆!!赶紧给咱家站起来,继续你的桩功!!” 耳畔回响着严厉而刺耳的呵斥。 江河咬了咬牙,脊背上的鞭痕仿佛点燃了全身,火辣辣的痛楚让他几近崩溃。 但他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强忍着那股痛苦,江河迅速爬起来,重新站定,继续那枯燥无味的正阳桩功。 正阳桩! 武道入门的桩功。 算是尚武监新晋小太监必修的第一门武道功法。 要说目前给江河带来了什么感受? 除了累,暂时没别的……哦,还有饿! 仿佛练了这桩功,江河体内能量的消耗就骤然变大了一样。 每日最幸福的时候,便是吃饭。 绿袍太监手持细长长鞭,站在一旁冷眼观看,见面前这个干瘦小子忍着剧痛,一言不发,眸中不禁闪过一抹异色。 “心性不错,可堪大用。” 心中评价一番,微微颔首,绿袍太监转身继续巡视其他同样在站桩的太监。 半个时辰悄然流逝。 “时辰已到,站桩修行不宜过久,暂且收功,众人歇息吧!” 随着绿袍太监的一声令下,扬地上百位正在凝神静气站桩的小太监,如同潮水般瞬间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尽是些豆大般的汗水。 只有寥寥数人体力不错,还能站起来。 少年阿河的身体体质自然不是很好。 哪怕这几日伙食改善,天天有肉吃,他那消瘦的身形也只是略微丰腴了些许,脸颊上添了几分健康的肉色。 在一百个太监中,体质完全沦为了下游。 不过,他却没有瘫倒在地上,而是紧咬牙关,硬生的扛着那股身体全身传来的疲惫倦意,双手不停地揉捏着双腿,试图以此缓解双腿的紧绷与疲惫。 这样有利于舒缓自己的双腿神经。 当然,这方武道世界,或许该叫经脉才对。 “都站起来,不要坐下,一边缓慢活动身体,一边听咱家讲。” 绿袍太监姓胡,叫胡五,面容威严,国字脸上写满了不容置疑的严肃。 声音雄浑,身高七尺,站在人群中,非但没有半点太监的阴柔之气,反而透出一股沙扬宿将的凛然正气。 喂喂喂,这是哪里来的将军吧!? 他便是负责教导、监管他们这一百个小太监的绿袍监事太监。 “之前已经跟你们粗略的讲解了关于武道的境界,现在我再为你们着重讲解一番达到武道九品需要的条件……” 此世武道,一到九品,一品武者最高,九品武者最低。 分为九品淬体境,八品感气境,七品通脉境,六品先天境,五品宗师境,四品神通境,三品涅槃境,二品问道境,以及最后的一品通天境。 传说在一品武者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境界。 不过是真是假,没人知道。 毕竟成为一品通天境武者,实在太过艰难,古往今来,能有几位突破到一品境界的呢? 更何谈,成为一品境界以上的存在。 “九品名为淬体境,以锤炼筋骨、打熬气血为主,初入九品境界者,可举二百斤巨石……” “正阳桩,双脚开三寸半,沉肩坠肘,脊柱如龙抬头……” “你们所修炼的正阳桩,全名叫正阳功,乃是一门可直通八品感气境的功法……” “正阳桩入门,你们便要开始锤炼筋骨、打熬气血的这个漫长过程,力量抵达两百斤,便可称之为淬体初期……” “淬体境界圆满后,你们可以选择在尚武监中继续修习武道,或是服从上面安排,找一个主子。” 说了半个时辰,说的口干舌燥,胡监事见时辰也是快到正午时分,便没打算继续说下去。 “好了,正午时分将至,你们都下去赶紧吃食,补充体力。” “未时一刻,我们接着练。” …… 在尚武监的这段日子,倒是出奇的让江河感到轻松惬意。 每日卯时,天蒙蒙亮,便要起床打扫卫生。 这皆因尚武监实力为尊,弱者只得承担繁重的杂务。 实力不济,就只能做脏苦累活儿。 江河倒也没觉得什么,前世小学初中高中乃至是大学,不都有打扫卫生这一环节? 况且,他的差事也就是清扫院子中的落叶而已。 比起某些被分配到去倒夜香的仁兄…… 江河表示这份工作真的是太轻松啦! 辰时早食过后。 继续修炼桩功。 “这好像已经是第五天了吧,这五天,除了感到些许疲惫,我的身躯似乎变得更加紧绷有力,力量似乎也更加庞大了一些。” 稳稳站着桩功,江河心中暗自思忖。 “我是否已算是入了门?” 尽管并无太多显著的变化,只是马步扎得更加稳健,这几日的肉食滋养也让他的身体逐渐丰盈起来。 但江河心中还是难免胡思乱想起来。 “资质21点,又到底意味着什么?” 关于他的这个金手指,江河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过他好像发现了资质增长的方法。 江顺死了,为他增长了9点资质。 难道说,只要有人死在他面前,他就能得到一些资质? 江河不敢胡乱猜测,但这个猜测却异常准确。 “嗯?” 江河眼前虚拟文字一阵变幻,最终呈现在江河面前。 【资质:21】 【境界:无】 【功法:正阳桩入门(1/100)】 【增长速度:2.1/天】 “这是……” 江河先是一愣,接着瞬间喜上眉梢。 然而,这顿喜悦却换来了胡公公的一顿鞭打。 啪! “练功需认真,需全神贯注,莫要偷奸耍滑,发呆发愣。” 胡监事的声音适时响起,似是警告,似是提醒。 但江河却浑然不在意,他只是死死的望着面前的几行文字,心中狂喜不已。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河嘴角上扬,抑制不住的上扬。 “明白了,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 胡监事看着莫名发笑的江河,内心多少有些不悦,这小子不长记性啊? 但他再一看,便发现江河正阳桩功站立的更加轻松。 仿佛发生了质变一般。 第3章 突破淬体初期 胡监事思量下来,却是打算放过江河这次。 这小子在他这儿,也算是被他彻底记住了。 心性尚佳,资质不错,未来前途就有了,只要运气再好一些,多少也能脱离尚武监这个大坑。 掌权掌势,走上太监巅峰不敢想,但成为一宫主事,被人尊称一句公公,多半还是有可能的。 “……也算是提前投资吧。” 低声嘀咕了一句,胡监事转身离开。 一想到近几年皇宫中发生的各种事情,胡监事就越发觉得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站队是不敢随意站队的,毕竟尚武监唯一的主子是大离那至高无上的皇帝。 哪怕皇帝越发的昏聩,主子是皇帝这点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 正阳桩! 立意高远。 在白天太阳底下修炼时,修炼进度能加快一些。 江河此前曾听闻胡监事说过,传说此门功法乃是脱胎于一门名为大日至尊功的顶级功法,端的是厉害无比。 当然,没甚卵用。 毕竟,只是脱胎于,不是传承于。 不然的话,会轻易的当作基础功法教给他们这群小太监? 虽然胡监事说此门功法其实也很厉害。 而且,江河对于这个名字其实也是有些暗暗吐槽的。 谁家太监会修炼正阳一类的功法啊? 一听正阳桩,旁人大概都会以为修炼者会是个壮汉、或是公子之类。 谁能猜到会是一个太监? 江河前世印象中,影视里太监也大多都是修炼阴属功法,越修炼越阴柔…… 没错,说的就是你,东方不败! 虽然没进宫当太监,但为了修炼葵花宝典,硬生生剪断自己的命根子,这种狠角色,江河只能说一句佩服。 同样的狠人,还有某位林家大少爷。 江河自觉是比不过的。 却也没办法,江河穿越过来的时候,估摸着原身正好是失血过多死掉了。 再加上身体浑身瘦弱,全身疼痛,当然,心中悲伤,还是在所难免。 毕竟谁家一穿越,就直接成了太监啊! 人家穿越好歹也是咔嚓之前,也能经历一番新奇的感受。 咱家这倒好……呃……也大差不差吧。 反正都是太监。 【正阳桩入门(2.1/100)】 夜晚,看着正阳桩的进展,躺在床上的江河小嘴一咧,无声的笑着。 再给他五十天时间,他就能正阳桩小成。 至于什么时候成为淬体境界武者,江河还不知道。 江河只是知道,正阳桩圆满后,便是淬体境界圆满。 “河哥儿,你桩功入门了吗?” 一旁床边的小太监倏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周遭的宁静。 那双在黑暗中瞪大的眼睛,闪烁着期待的目光。 “呃……快了,木头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江河一愣,回过神,扭头看向身旁的小太监,随口敷衍道。 这小太监跟他睡在一起,毕竟太监没甚地位,他们这群小太监更没有地位。 睡的都是大通铺,一个房间十个小太监。 “……没,如果河哥儿你桩功入门的话,能不能抽空指点指点我?” “作为报酬,我……我可以将每天中午吃的那顿饭分你一半儿。” 黑暗中,木头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木头心中暗自琢磨,他之前便注意到了。 胡监事对河哥儿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 尽管他未能亲眼目睹河哥儿修炼正阳桩的进展,但今天河哥儿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古怪感觉。 河哥儿的神情变得异常阳光,原本粗糙的皮肤也似乎变得光滑细腻,就连身高,在他眼中都似乎长高了几分。 这些变化,都是前几天他未曾察觉的。 “……木头你确定?中午那顿肉粥的营养可是最好的啊!” 江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回应道。 中午是一碗肉粥。 营养无比充盈,仅仅是一碗肉粥,便能抵得上一天练武的消耗。 按照胡监事的说法,那肉粥里蕴含着无比浓郁的元气,其价值之高,一碗便至少值一两银子。 给他们这群小太监吃,也是他们修炼正阳桩必要的。 这话也让江河心中颇为感慨。 果然是应了那句古话,穷文富武! 木头心中一喜,连忙低声应道:“我确定,只要河哥你能帮我入门。” “……明天再说吧,此事不着急。” 沉默半晌,江河并没有选择直接答应。 要说不馋那碗肉粥,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一碗肉粥,恰好的分量,江河一天练武下来,正好消耗完毕。 但要是有更多的肉粥,那么是否又能延长练武的时间呢? 虽然好像一天也就只能增加2.1的进度,但江河却想看看,能不能通过勤加苦练来突破这层限制。 他想更快的变强。 当然,增加资质的话,现在还没办法,总不能让他现在杀人吧? 尚武监内杀人,江河还不想找死。 “好!” 木头心中喜悦,哪怕现在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关系。 最起码,有这种苗头。 …… 四天后。 【境界:淬体初期】 【正阳桩入门(12/100)】 江河缓缓收势,用衣袖轻轻擦拭掉额头上的细密汗水。 此刻,江河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让他有种一拳能打死一只牛的奇妙感觉。 他微微闭上眼睛,调整呼吸,然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口气如同一条白色的丝带,在空中袅袅升起,久久不散。 待气息平稳下来,江河睁开双眼,眼中尽是诧异。 “我这算是初步达成了淬体初期?!” 四天过去,有好有坏。 好消息是,即便偶尔偷懒,只要当天修炼时长超过半个时辰,进度就能够稳定增加 2.1。 若是不偷懒的话,好像增加的熟练度会更多一些。 也就是保底2.1的熟练度,一天下来,努力一些的话,就是3的进度。 坏消息是,暂时没有别的办法提升资质。 “不错了,最起码不算上我那位同乡助力的话,12点资质,几乎要花费一倍的时间才能达到现在的地步。” 江河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一边暗自嘀咕。 “更别说突破淬体初期了。” 不过很快,他便摇了摇头笑骂自己道:“想这些又有什么用?我现在这一个境界还没走完呢!” “怎么说也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功法才能突破到下一个境界。” 想到这里,江河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胡思乱想。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迈步朝着监事所在之处走去,准备将自己突破淬体初期的事情告知给胡监事。 第4章 目标 胡监事略带欣赏的看着面前的俊俏少年,原本一副瘦脱相的样子此刻也已经完全补了回来。 唇红齿白,模样俊俏。 特别是他的眉骨,虽然还很青涩,却生的极好,仿若工笔描绘的远山,眼尾却微微上挑,在晨光中折射出星芒般的碎光。 倒是担的上一句美少年。 可惜,跟他一样,是个终生都要在皇宫中待着的太监。 当然,或许也该庆幸这小家伙是个太监? 不然的话,就这种渐渐长开的姿色,外头可是有着不少达官贵族垂涎呢。 “你既然已经成为淬体初期,倒是该修炼一门战斗手段了。” 微微颔首,胡监事面色柔和,“正好是与正阳桩配套的掌法,名为烈火掌。” 这一百个太监中,这小子是第一个突破到淬体初期。 却也是让胡五有些意外。 毕竟资质比这小子好的,至少也有十几位。 至于如何判断出这小子有没有在骗他,呵呵,谅这小子也没胆量来骗他。 当然,实际上也测试过了。 这小子举起了象征淬体初期的两百斤巨石。 “今个儿咱家心情好,教你烈火掌的同时,也叫你亲眼见识一下,正阳桩的后续功法正阳功,能有多大的威力。” “跟我来吧。” 说罢,胡五便朝着江河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 二人一前一后,缓缓地踏出这个正在站桩近百人的大院子。 一路上,周围数十道目光纷纷投射而来,或好奇、或疑惑、或嫉妒。 但二人皆视若无睹,径直朝着另一个院落走去。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了一处摆放着十几块与人腰身等高巨石的庭院之中。 “这里的巨石,都是比那院子中两百斤巨石更重的石头。” “有三百斤的,五百斤,一千斤的,甚至是五千斤的。” “淬体境,你能走的多远呢?” 只见那胡五说着,利落地脱去了上身衣物。 刹那间,一副精壮且线条无比流畅的身躯展露在江河面前,让江河一时间有些失神。 然而更引江河注目的,却是其背后与胸前纵横交错的数道长疤,犹如狰狞的蜈蚣一般盘踞其上。 那些疤痕点缀其间,使得这具原本就充满力量感的躯体,此刻更是散发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江河瞪大了眼睛,呆呆地凝视着胡五身上的这些伤疤,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震撼。 如此众多且触目惊心的伤疤,竟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背部和胸前。 而这个人居然还能够安然无恙地存活至今,这实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但转瞬间,江河心中却萌发了浓烈的激动。 这不正是武道魅力的象征吗? 这般伤疤、伤势都还能活着,可比前世要恐怖的多了。 就在江河愣神之际,只听胡五大喝一声: “莫要发呆,仔细看清楚喽!” 话音未落,他已迈步走向其中一块巨石跟前。 只见胡五稳稳地扎下马步,双足猛地用力一跺地面,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碎裂之声响起,脚下的青砖竟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紧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口中暴喝如雷: “正阳功,可不是摆花架子——” 他五指倏然地插入巨石,数百斤的巨石“嗤”地腾起白烟,指缝间渗透出灼热的火星: “正阳劲,讲究的便是一个至刚至阳,这本功法即便是拿到外面去,也是一等一的筑基功法。” “你可知为何你们这群小太监能学到?” 眼看着胡五将那五只犹如被烧得通红的铁块一般的手指慢慢地从巨石中伸出。 江河的眼睛越睁越大,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 接着,他又把视线移向了那五个依然在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炽热高温的手指洞口。 江河心中更是瞬间涌起一股寒意,倒抽了一大口凉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脸上堆满了恭敬之色。 双手抱拳,朝着胡五行了一个礼,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 “小的不知。” “哈哈,只因此门功法却也是一门童子功,咱们太监乃是天生的童子命,这门功法与我们可谓是天作之合。” 胡五微微吐气,负手豪迈一笑。 “啊……原来是这般。” 江河瞠目结舌,太监岂不正是天生的童子命?! 可不是嘛,太监们别说是破除童贞,就连那关键的作案工具都已经被人无情地没收了,又哪里还有机会去破处? 和着他成了那修炼天罡童子功的曹正淳? 想到那作案工具,江河却是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 “监事,小的听闻,武道修炼到至高境界,有起死回生,白骨生肉的莫大神通,这是真的吗?” 江河满怀期待地望着胡五,眼中闪烁着一丝微弱的光芒。 似乎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对方的回答之上。 江河也只能盼望有朝一日能恢复自己的男人本色。 “……” 然而,胡五只是扭过头淡淡地瞥了一眼江河,随即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 “呵呵……以你的微末资质,还是趁早打消这个不切实际是念头吧!” “莫说能修炼到那一步,哪怕真有那么一天,恐怕你的寿命也早就消耗殆尽,所剩无几了!” “咱家没说过吗?正阳劲至刚至阳,虽无比吻合太监童子之身,可却也有着极为强大的副作用,凡是修炼此门功法的太监,寿命都会得到衰减。” 恢复肉身,不就是那二两肉? 他倒也想,甚至整个皇宫的太监哪个不想? 可惜,本朝二百多年历史中,尚无一位太监能脱离此等桎梏。 寿命衰减? 江河面色一沉,心中多少有些翻江倒海。 修炼功法还能缩减寿命?! 可他也明白,这多半便是王朝控制他们这群太监的手段。 想要为祸皇宫?看是你能活,还是皇室皇族能活。 “我就问问而已。” 江河讪笑的摆了摆手。 胡五望着他,不知是为何,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奇怪的感受,这种感受驱使着他脱口而出:“武道九品,传说三品涅槃境界可断肢重生,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怪异的望着江河,总不能是他认为这小子有机会抵达三品涅槃境界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可能,完全不可能。 “三品涅槃境界么……” 江河听到回答,低声呢喃着,此刻,一瞬间,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目标,三品涅槃境! “行了,差点就让你这一连串有的没的问题把正事儿都给搅和忘了,还得传授你烈火掌呢。” 胡五一边说着,一边迅速地穿上上身衣物,然后朝着江河招了招手,朗声道: “且过来。” 江河听到招呼后,快步走到了胡五跟前。 胡五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江河,开口问道:“本监事记得你在进入皇宫的身份检测时,曾经提到过自己识文断字,可有此事?” 江河连忙点头应道:“回监事大人,确有此事。” 原身家庭也算是书香门第,原身更是自小习文。 可惜,遭了灾祸。 胡五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紧接着他手腕一翻,一本厚厚的书籍便出现在手中。 第5章 烈火掌 “接着。” 江河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接住。 定睛一看,只见封面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烈火掌”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识字就好办,这本书里记载的便是烈火掌的招式,你先将里面的内容牢牢记住。” “记牢了,便来寻咱家,在咱家的看管下,开始修炼。” “当然,如果觉得这些内容对你来说轻而易举,也不妨试着依照书中所述开始修行。”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烈火掌可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 胡五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江河。 “倘若你还能在五天之内便成功入门的话,到时咱家可专门抽出时间,来为你讲解一番烈火掌的修炼。” 江河摩挲着手中的书籍,露出了一抹好看的笑容。 “我试试吧。” 【武技:烈火掌未入门(0/10)】 …… “河哥,您跟监事大人干啥去啦?” 正午吃食时,木头端着饭碗一屁股坐在了江河的对面,然后动作麻利地将碗里的半碗肉粥分到江河碗里,满脸好奇的问道。 这位河哥可是高深莫测的很呐。 居然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跟那位掌管着他们这群人命运的胡监事搭上了关系。 不过嘛,要说起来,他木头自觉自己其实也挺不错的! 经过河哥这短短几天的调教,木头感觉自己的桩功似乎已经摸到了门槛、算是入了门! 但这就是江河与木头等人最大的区别了。 其他人,只能模模糊糊的感觉到自己眼下大概处于什么样的修炼阶段。 但江河却能凭借外挂,能够非常清楚明晰地知晓自身当前所处的具体境界! 当然,对于江河来说,这点反而是最其次的,那无限的成长性才是他最为看重的。 想一想,没有任何关卡阻碍,只要熟练度抵达,他就能进行突破—— 这是多么一件恐怖的事情啊! “没啥大事儿,我也就是和监事大人随便聊了几句罢了。” 江河望着木头,眼眸一闪,轻笑着说道。 刚才似乎没人看到他举两百斤巨石。 既然如此,至少现在他突破到淬体初期的这件事,他暂时不打算这么早就告诉别人。 毕竟,万一不小心传扬出去,难保不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招来某些心怀叵测之人的黑手,那可就得不偿失喽! 江河现在还很弱小,暴露也要有所准备的暴露。 再等一月,他便可将自己淬体初期的境界暴露出去。 当然,届时的他,已然是正阳桩小成,估计也是淬体中期,至少有着五百斤巨力。 淬体初期,力达两百斤。 淬体中期,力愈五百斤。 淬体后期,力有八百斤。 淬体圆满,一千五百斤。 这还只是淬体境界每一个小境界最低的标准。 到那时,江河才算是有了一丝自保的力量。 此时此刻,他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 下午时分。 正常修炼桩功一个时辰。 江河便直接朝着早上跟随胡监事进去的那个空院内走去。 一路上,仍旧惹来了不少异样的火热目光。 仿佛江河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得的美女,正从他们眼前慢慢的消失着。 江河还是照样如同上午一般选择对这些目光进行忽视。 进入尚武监的第一天,胡监事就已经说了,他们之间乃是竞争者,两年后的好位置,全靠他们的实力去争取。 若非木头用那半碗肉粥来做交换,江河可不会这般轻易让木头白嫖。 至于来这空置院子,却是胡监事允许的。 理由是那书籍只能江河一人看,又不能带回住宿的地方。 那里人多眼杂,发生个什么意外,江河可吃罪不起。 当然,江河也没胆子说自己根本就不用看,一摸书皮,自己脑海中便有了关于这烈火掌的记忆。 “修炼,修炼。” 烈火掌的招式其实倒也没什么。 就宛如前世的那些诸如形意拳、八卦掌之类的古武术,烈火掌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奔着杀人的方向去的。 “烈日灼心!” “烈火焚天!” 此后三日。 每日早晚各站桩一个时辰,以及顺便指点木头修习正阳桩半个时辰。 接着,练习烈火掌一个时辰。 其余时间,吃饭,睡觉,扫地,以及…… 跟随礼仪大监学习属于太监的礼仪。 见到皇帝该怎么下跪,见到大臣该怎么拱手,这可都是一些门道。 听说不少太监便是因为礼仪不过关,而失去了很多机会。 【资质:21】 【境界:淬体初期】 【功法:正阳桩入门(23/100)】 【武技:烈火掌初窥门径(5/50)】 【增长速度:2.1/天】 让江河感到颇为意外的是,烈火掌的提升速度竟然远远超出了他面板上所预估的情况。 江河苦思冥想许久,却始终未能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或许是他每日刻苦的修炼带来的回报? 无所谓。 反正这对他来说,是一桩好事。 这日上午,江河像往常一样完成了站桩练习。 此时的他,脸上已不像最初那般频繁地冒出大量热汗,仿佛身体对于这种高强度的训练逐渐适应了下来。 这还让江河心中颇为感慨。 正当江河准备转身去指导木头继续站桩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胡监事正朝着自己这边走来。 只见胡监事面无表情,眼神看似随意地向江河轻轻一瞟,但其中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 江河瞬间醒悟过来,他却是忘了。 第6章 震惊的胡监事 忘了,他其实该是在这位胡监事的看管下,尝试第一次烈火掌的修炼。 “你先继续站桩吧,胡监事有事情找我。” 对着木头吩咐了一句,江河转身朝着胡监事离去的方向走去。 …… 皇宫之中。 御书房。 位高权重、一身红色宫袍的司礼监总管太监王锦正无比谦卑的站在大离皇帝身旁。 看着那面容有些苍老的威严皇帝,漫不经心的凝视着手中的奏折。 “这群大臣,真的是就这般看不得朕身体好吗?” “简直就是……在给朕把柄啊!” 良久,皇帝将那奏折随手摔到桌上,微微勾起的嘴角,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玩味。 “王锦呐,你拿回去看看,好好看看。” “看好了,便做你该做的事情。” 王锦恭敬的拱了拱手,道:“奴婢明白。” 他走到那奏折面前,弯腰拾起,收拢在自己的长袖中,准备等到之后,“好好看看”。 皇帝扭头看向窗外,目光微凝。 坐落在御书房外的十年紫荆树,紫色的叶子随着清风带来阵阵芳香。 五月的天气明明还不是那么灼热,但似乎某些人的心,却已经开始变得无比的滚烫了呢。 …… “过去三日,你还没有将那烈火掌的内容全部牢记于心?” 胡监事眉头微皱,目光紧紧地盯着面前的少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不悦之情。 难道他还是做错了? “哈哈!” 江河面色尴尬,挠了挠头,干笑两声:“那个…其实…就在昨天,我就已经烈火掌入门了。” 话音刚落,胡监事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浑身一颤,双眼瞬间瞪得浑圆,满脸都是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神情。 “什……什么?!!!” 胡监事失声惊呼,声音都因为过度震惊而变得有些尖锐刺耳。 “你……你说你昨天就烈火掌入门?” 他死死地盯着江河,仿佛想要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然而,江河一脸坦然,丝毫没有半点心虚之意。 “你……你真的烈火掌入门了?” 胡监事依旧难以相信江河所说的话。 要知道,按照江河这小子说的,这可才不到三天呐! 三天就能入门,武技初窥门径? 江河无奈的点头。 “真的,真的,真的。” 我真的好想给你一头锤哦! “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他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凑近江河,再次问道:“而且,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在咱家未曾监管的情况下,私自修炼的?” 说到最后,胡监事的语气不自觉地严厉起来。 “难道你不晓得,稍有不慎,便会致使体内气血紊乱,到时候身体至少一个多月都无法正常行动吗?” 胡监事声色俱厉地质问着。 然而,面对这番责难,江河却显得有些茫然。 他还真不知道,主要胡监事也没跟他说啊! 而且,区区一个武技,也能练成个气血混乱,走火入魔? 这又不是功法什么的,会吗? 想了想,江河没直接说出来,而是眼神略显怪异的望着胡监事。 被这种怪异的目光看着,胡监事先是一愣,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胡监事的脸色突然涨得通红。 他想起来了,他还真没跟这小子说过。 当初他只是玩笑般的吩咐过江河可以适当尝试修行,却未曾明确告知对方独自修炼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 如今想来,倒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至于说武技会不会导致气血混乱?那是肯定会的。 武技不比其他虚头巴脑的花架子,能够调动体内气血力量,完全将体内气血调动错了方向,导致气血对冲,那可不就是气血紊乱嘛! 啪! 胡监事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后缓缓开口:“行了,你既然说你烈火掌入门,那就给咱家展示一下吧。” “去,在那块石头上留下你的烙印。” 他指了指原先他插出五根手指洞口的巨石。 江河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他还从未使用过这初窥门径的烈火掌向外界发动攻击呢。 也不知道能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不过既然胡监事都这么说了,那就试试看好了。 于是,江河深吸一口气,迈步向着那块巨石走去。 待走到近前时,他停下脚步,先是挽起衣袖,露出两条肌肉线条如流水般自然流畅的手臂。 双眸认真、专注,双脚微微向下沉,开始全力调动起体内的气血。 “烈日灼心!” 嘭! 江河猛然挥动右臂,一巴掌迅速拍在了那巨石上面。 刹那间,无比灼热的气血之力猛地从他掌心爆发出来。 拍完这一掌后,江河迅速收回手掌,然后一脸呆萌地望着眼前这块巨石。 只见原本光滑平整的石面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掌印。 这个掌印虽然并不十分深刻,但却清晰可见,而且掌印周围的岩石甚至还隐隐散发出一丝淡淡的热气。 江河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还能够感受到刚才那一掌拍出时,所带来的那种灼热气息。 心中涌出无比的激动感,让他整个人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这是他打出来的。 这是在他前世,根本就没什么人能打的出来攻击。 想到此处,江河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抹兴奋的笑容。 啪啪啪! “不错,看来,你的悟性真的很不错。” 胡监事拍了拍手,强行忍住心中的那抹惊骇,表面上神色淡然的赞赏道。 居然还真的入门了?! “这种速度,比之一些一等资质的天才都不算差了。” 一等资质的天才? 江河挑了挑眉,他所在的那个院子中,似乎并没有一等资质的天才。 似乎是看出了江河的猜想,胡监事直接说道:“你们这一批次的小太监,总归也就出来十位一等资质的天才。” “不巧的是,这十位天才不是被那些至少也是七品通脉境的公公收下当了徒弟,就是被直接纳入了特殊机构,你跟他们之间的差距,着实很大。” “当然,你要是依旧保持着这种前进的势头……” “会追赶上那些天才?” 江河压制着内心的那抹轻蔑,好奇说道。 “不,会死的更快!” 胡监事直接否认,道出了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 “……” “你以为你展露你的天资风采会引起大人物的注意?” 他眼眸中一缕寒光不时闪烁。 “不,其实你最先引起注意的,是那些跟你同龄的年轻一辈。” “他们实力不比你差,背景比你要深厚,随便说句话,都能让你在这深宫内院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即便你再努力,修炼的再刻苦,轮不到你的,依旧轮不到你。” “甚至,你所谓的选择,也只是人家挑剩下的选择。” 说到此处,胡监事的语气多少变得有些悲伤。 毕竟,他当年便是一个没有背景的人。 江河心中一震,却也感受到了些许的苦涩。 现在看似说的是胡监事自己的感受,其实也是在说关于他未来可能会遭遇的事情。 第7章 风波 凭借着可以增加资质的外挂,他只要谨慎一些,怎么说也能在这皇宫中成长到他变的很强。 具体有多强,江河不能保证。 “行了,既然你已经烈火掌入门,接下来要做的便是继续你的修炼,也不要想着修炼其他的武技,一门武技便足够你修炼相当长一段的时间了。” 胡监事又随意说了几句,以示亲近。 “还有……有一点,你必须要知道的是,皇宫之中,谁也不能彻底相信,即便是你的亲人,也有背叛你的可能。” “即便是我,在面对功法资源的诱惑,也会选择背叛一个认识十年的所谓朋友。” 似是有意,似是无意,胡监事在江河耳边着重提醒了几句。 “两个半月后,尚武监会开始比武大会,参与比武的都是你们这一届新进的小太监。” “前十名皆会得到一瓶增力丹,一枚能增加五十斤力气,第一名会得到一枚炼气丹,以及一本高深的功法秘籍。” “你到时进入前十就行了。” “再高的,你现在承受不起。” …… 接下来的十余天,尚武监内表面上风平浪静。 但平静之下,实则暗藏汹涌波涛。 江河如同往常一般,站桩,磨炼气血,修炼武技,看着自己的功法、武技熟练度一点一滴的增加。 一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尚武监内,整体局势尚且安宁。 然而,那扬潜藏于暗处的风波就如同一扬肆虐的风暴,早已席卷了整个庞大的皇宫。 既然如此,它又怎会遗漏尚武监这片小小的角落呢? …… 江河时不时便能听闻一些令人心惊胆颤的消息。 某某宫殿的太监惨遭杀害,或是被拉进了监牢。 大前天是宣德殿,前天轮到了福康坊,昨天更是波及到了十王府。 仿佛每一天都会有成百上千名无辜的太监命丧黄泉。 “河哥,又出事儿了,今天是明德宫的太监。” 木头面色有些惨白的坐到江河跟前,将碗中半碗肉粥倒进江河面前的碗中,两只眼睛左右转动着。 听到这话,江河不禁紧紧地抿住嘴唇。 他那张原本因长期修炼而呈现出健康古铜色的面庞,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稍作思索后,江河缓缓开口问道: “明德宫……我记得那里好像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德妃所居住的宫殿吧?” “这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河心中暗自揣测。 “跟咱们暂时没关系,安心修炼吧。” 他端起肉粥,大口大口的喝了满满一口,对着面色惨白的木头安慰道。 有关系又能怎样? 无外乎多死一个太监罢了。 能死这么多的太监,只能是坐在最上面的那个人开了口、讲了话。 不然,谁会轻易大开杀戒? 这皇宫,只能是皇帝的皇宫。 一想到,或许下一日,死的或许就会是自己,江河就忍不住的心中生出寒意。 练武,必须练武。 尚武监内,虽然现在还没有卷起风波,但真的就不会卷起吗? 这样想着,江河又恶狠狠的大口喝了一口肉粥。 丰富、充盈的能量顺着喉咙逐渐进入江河的体内,滋养着江河的全身。 木头迟缓的点了点头。 无可奈何,他们现在无论是身份,地位,又或是实力,在这皇宫中,都只是最低的那一批次。 …… 【资质:21】 【境界:淬体初期】 【功法:正阳桩入门(56/100)】 【武技:烈火掌初窥门径(38/50)、劈风刀法初窥门径(1/50)】 【增长速度:2.1/天】 “正阳桩现如今几乎每日熟练度3以上的进展,也就是不出二十天,我就能突破到小成境界,抵达淬体中期。” “烈火掌相比之下,这些天勤加修炼,增长的倒是比正阳桩快上一些。” “还行,只是……时不待我啊!” 对于自己当下实力,江河心中仅能称得上是差强人意。 要说实力进展不神速,那江河是决计不信的。 看看同一个大院子中的其他人吧,这都特么快一个月了,那群家伙也才只是堪堪突破到淬体初期。 比起他这个在淬体初期已经走了不远距离的所谓高手来说,那群家伙真的就是所谓蝼蚁了。 除此之外,便是近期另外一位绿袍公公传授给大院中百位太监的崭新武学——劈风刀法。 两天的钻研学习,江河也算是初窥门径,堪堪踏入了这门刀法的门槛。 尽管整体情况尚且令人满意,但实际上江河的内心深处依旧弥漫着一丝郁闷。 身处这尚武监内,可谓利弊共存。 有好,亦有坏! 好处自然便是,此地犹如一道坚实的屏障,将外界的种种风波暂且阻隔开来,那每日的死亡告知,没有波及到尚武监的任何一个太监身上。 而坏处自然是,就在这皇宫内的未知地方,已然有不计其数的太监正在被人杀死。 这些太监的资质,若是能累加起来,被江河收拢。 那该会是多么庞大的一笔助力啊! 那样的话,江河相信,他绝对有可能无比快速的朝着目标前进。 当天下午。 胡监事又将江河叫到了那处院子中。 并没有检验江河的修炼进展。 总不能江河现在的功法小成或武技登堂入室了吧? 胡监事只是面色怪异的望着江河,说道:“小江啊,你的运气可真的是好。” 江河一愣,有些不明所以。 “胡叔,您说什么?” 二者这段时间越发亲近,已然是到了叔侄相称的地步。 嗯,还好是没认他当干儿子。 江河暗暗吐槽。 认干儿子的话,江河会绷不住的。 他总是会想到一句“公若不弃,布愿……” “小江,这段时间,皇宫中大兴杀戮的事情你应该是听说了。” 小太监们虽然被限制在了尚武监内,不能出尚武监的大门,但总归还是有着一些能够获取外部消息的途径和方法。 这也是江河之前知道明德宫是皇帝最喜爱的妃子居所的原因。 江河微微点头,但还是有些茫然。 “其中,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十位一等资质的天才人物,如今已经有七位不幸殒命!” 嘶~~~~! 听到这里,江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自震惊不已。 这就死了? 跟他同一批次进来的,那可是一等资质的天才啊! 居然就如此轻易的死去了。 真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吗? “如此一来,现在就只剩下三位天才还存活着。一个月后举行的战斗。” “你可以选择放手一搏,争取一举夺魁,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胡监事目光炯炯地盯着江河,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兴奋光芒。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大好的机会! “哦——等等,不对啊,一个月后?比武不是还有两个月的吗?” 江河一惊,连忙问道。 “怎么一下子就整整提前了一个月?” “……这宫廷之中风云变幻,许多事情的发展往往超乎我们的预料。” “此次不仅是这扬战斗的日期提前了,就连你们这些小太监接受武道传授的时间也由原来预定的两年大幅缩短至短短一年。” 原本眼神中还充满兴奋的胡监事突然面色一沉. 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寒霜之下,显得格外冷峻严肃。 沉默片刻,胡监事深深叹气,声音幽冷: “没办法,这宫里……死的太监着实是有些多了。” 第8章 开端 确实多了。 单只是胡监事这几天听闻的,便至少也有千余位太监死掉了,其中更是有着不少位高权重的蓝袍公公。 皇宫中,太监等级以身上衣服颜色为准,灰袍,绿袍,蓝袍,紫袍,红袍。 那太监的顶峰,被称为内相的司礼监总管大太监王锦,便是身着红袍。 而在皇宫中,太监至少有上万名。 每年五百太监的进宫名额,却是四五十年的积累。 毕竟每年,都会死上大量的太监。 皇帝有三宫六院,百八嫔妃,每个嫔妃宫殿中都至少要有三五位太监、侍女进行服侍。 这便是大约上千太监的归属。 除此之外,还有尚武监、净事房、司礼监等这些大量需要太监的地方。 而每年因各种各样原因死掉的太监,就绝对不下三百之数。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特殊时期,死伤的太监会多上一些。 就好比当下,皇帝的心思难以揣摩。 不知为何,宫里就遭到了肃清,太监、宫女,哪怕是刚进来的小太监。 不管你是不是无辜的,不管你到底知道什么事情。 帝王心思之下,总是无一幸免。 但还好。 对于胡监事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个好消息。 尚武监为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被风波卷入? 皆因尚武监完全归属于皇帝,尚武监所有练武小的太监,都将忠心耿耿的效忠皇帝。 司礼监?尚武监? 二者隶属于同等地位,但隐隐的,尚武监的地位要比司礼监高上一些。 司礼监的总管大太监是王锦,尚武监的主子却是皇帝。 …… 寒冷! 如同坠入冰狱般的寒冷。 此刻正充斥着江河的内心。 哪怕是刚进入六月的暖阳,照拂在江河的脸上,也没有将这彻骨的寒意驱散。 一句简短的、毫无情感的话语,却给江河的内心带来了莫大的震撼。 “此时展露锋芒,合适吗?” 定住心神,江河问出了一个他此刻必须要问的问题。 望着面前明明有些害怕、却很快镇定下来的俊秀少年,胡监事嘴角一咧,笑了。 “合适!” “你大可尽情施展你的才华!” 胡监事之前其实还是说的有些夸张了。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皇宫之中,既要学会收敛锋芒,也要学会懂得肆意进取。 之前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内敛,隐藏锋芒。 可现如今,机会来临,却也可以尝试向前。 胡监事看着面前身高差不多到他胸前位置的少年,心中已然下定决心。 危险,只要不是有死无生的困局,胡监事都有把握闯一闯。 大不了,他向那当年救之于水火之中的太监求一个情便是。 看着胡监事脸上的笑容,江河心中不由一稳。 他现在也是有靠山哒! 胡叔,便是他现在的靠山。 “那个……胡叔,可以的话,我能外出尚武监吗?” 既然如此,江河也打算为自己增添一些筹码。 “你想干什么?” 胡监事眉头微皱。 “实战,给我这一身实力,添上一些杀气!” 江河小嘴咧开,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胡叔,你也不想我在比武大会中的名次不佳吧?” 呸呸呸! 这什么狗屁话。 江河心中暗骂,他一个老实人,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实战?咱家还没问,你现在的实力究竟如何了?” 胡监事挑了挑眉,神情似笑非笑,“这样吧,你要不就在这大院中与那些小太监比武看看?” “或是干脆点儿,现在就在咱家手底下过过招,咱家看看你的实力到底怎么样了。” “若是符合咱家的预期了,咱家就可帮你出去,让你实战,沾沾血腥。” 胡监事此时倒也好奇了,这小子现在的实力会如何呢? 江河面色有些难看的抱怨道:“啊,胡叔,我怎么能和您过招呢?” “您的实力可比我不知道高出多少呢。” “您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得得得,你小子,怎么说话怪里怪气的。” 江河一连三句直接把胡监事听的耳朵多少有些不适。 这怎么听着……有些像宫里那几位嫔妃走到一起时,相互之间的阴阳怪气呀! “咱家把话放在这儿,你要么跟咱家过招,咱家觉得满意了,就放你出去。” “要么就跟着那群小太监菜鸡互啄。” 虽然不知江河怎么就想着外出尚武监,锻炼实战,但胡监事可不会轻易让江河这小子跑出去。 怎么说,外面的风浪还未完全平静下来。 “……” 江河心中暗恼,这下可怎么办? 与胡叔对战的话,他这一身实力多半是隐瞒不住的。 可若是要他真的与那群小太监玩什么菜鸡互啄…… 那岂不是误了他资质提升的大业! 左思右想,江河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实力而已,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只要我的资质提升下去,实力提升的速度岂不是更快?” “到时,你以为我修炼缓慢,才淬体初期,实际上我修炼越来越快,已经是淬体境界圆满!” 一番思量罢,江河面色瞬间变的严肃起来。 “胡叔,我决定和您过过招。” 转瞬间,他又舔着脸笑道:“不过您千万别用真功夫,小的身体可受不住五个火窟窿。” 那巨石上的五个手指长宽的窟窿,他可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胡监事笑了笑,“放心,咱家还不至于对你用出全部实力。” 他甚至都不想让这小子受伤,毕竟一副好牌,连上扬都没有,就提前受了损伤,这种自损八百的事情,他硬八胡可从没做过。 “需要提前做准备吗?” “不了,现在,就好!” 轰! 江河身体宛如猎豹一般冲出,一个呼吸就来到胡监事身前,一掌横推了过去。 “烈日灼心!” 哗啦啦! 空气一瞬间仿佛都沸腾了,猛烈的热浪毫不留情的席卷至胡监事。 胡监事眼底刹那间出现一缕惊愕,身体却步伐轻盈的向后走着。 “不错啊,这种威力,可要比你十几天前要厉害上一倍不止啊!你小子,居然还瞒着咱家?” “胡叔您说笑了,小的哪里敢瞒您呐,这不是您没问嘛!” 江河得理不饶人,化掌为拳,紧握的拳头冒起炙热的气流,仿佛两块通红的烙铁。 啪! 胡监事一把握着江河的拳头,滋啦啦的声音在两只拳掌中开始不断冒出。 一瞬间,江河的面色骤然惨白。 “我靠……输了输了,胡叔,我输了。” 怎么就那么疼? 胡叔咋使那么大的劲儿啊! 他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呀! 胡监事瞬间反应了过来,刚才没注意,心思全都放在了江河这小子实力进展竟然如此的迅速中了。 手中的力道却是使得大了些。 “行了,没多疼,别跟咱家在这儿装!” 胡监事挥了挥手,故作不太开心的说道。 这小子……学的可真够精的! 第9章 相互利用 毕竟这小子现在可还是没到一个月呢,实力进展便如此迅速,甚至比起那些一等资质的天才,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资质二等……那只能说明他的悟性真的很不错。 悟性上佳! 但要说难过…… 那可真是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真以为胡监事对江河这小子倾诉了感情不成? 叫他一句胡叔就显得亲近的话,那这偌大的皇宫中,叫过他胡叔的人多了去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难道他都会选择去亲近吗? 不! 若真是这样的话,胡监事就不该是胡监事,该是胡主事,蓝袍身份的胡主事! “嘿嘿……难怪你选择和我交手。” 胡监事怪笑的望着江河,“若是跟那群连烈火掌都没有入门的废物战斗,还真的是屈辱你这位天才了!” 前几日,胡监事已然开始正式传授烈火掌。 “呃——,啊哈哈哈哈,还得是胡叔您教的好,若不是您的谆谆教导,哪里会有小的今天呐!” 江河揉了揉收回来的手掌,真的很痛! 阿谀奉承! 当领导的,最喜欢听这样的话了。 “……不错,看来你在家中,学文学的还行嘛!” 夸赞当头,胡监事却是内心多少有些觉得古怪。 这年头,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都如此懂得阿谀奉承了吗? 啧,咱这大离王朝可真是人才辈出啊! “行了,接着来吧!” 胡监事伸出手,挑了挑手指。 江河一愣,诧异道:“来什么?我不是认输了吗?” “呵呵……那是你认输,我可没让你认输!” 胡监事轻笑道,庞大的身体瞬间来到江河眼前,手掌缓慢的落下。 唰! 江河猛地朝后大退一步,眼神后怕的望着那仿佛能将他整个人都烧穿的手掌,“胡叔,您来真的啊?” “战斗时候叫叔可不好使!” “哎我操……” “你操个杰尔儿,都没卵的货!” “疼疼疼!” “胡叔,轻点,轻点!” “废话少说,你看看你这招式练的,都是些什么鬼!” …… 一番“战斗”后,江河脸上鼻青脸肿。 江河有些幽怨的望着胡管事,指了指自己的脸,一言不发。 胡管事咳了咳,面色丝毫不显尴尬的说道:“你既然已经进入淬体境界,那这点外伤,就根本算不得什么。” “一两天就能恢复。” “经过测试,我也算是明白了你现在的实力。” “淬体初期,力量三四百斤,也就那样。” “正阳桩站的倒是挺稳当,可惜,烈火掌用的无比稀烂,完全就是猪狗不如。” 听着耳边的批评,江河小脸瘪着,内心却不以为意。 人家是权威,是专家,自然人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呗。 而且—— 烈火掌其实是他故意用的这么稀烂的。 毕竟就算将自己的全部实力都用出来,也打不过面前这位胡监事。 那又何必呢? 倒不如继续隐藏一些实力,为后续做准备。 一番批评过后,胡监事又说道: “以你现在的实力,倒是的确需要实战磨炼!” 倒不是他不适合陪练。 这小子目前最需要的是实力相近的对手,进行实战! 需要有切真实际的厮杀感。 他这种检验、指导为主的战斗,当不得真。 “这样吧,你等两天,这两天我帮你去看一看。” 要妥善的寻找合适的战斗地方,其实很好找,慎刑司的监牢,皇城天牢,那些囚犯都是不错的选择。 不过胡监事怎么说也要压一压这小子的气焰。 不然的话,等这小子实力再强劲一些了,就凭这小子敢暗自隐瞒修为进展,多半之后是会脱离他的掌控。 换句话说,就是虽无狼顾之相,但胡监事看江河这小子却有一丝脑后生反骨的迹象。 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胡监事在皇宫中混迹了这么些年,总是能感觉到的。 而至少一年内,这小子还在他的能力范畴中,胡监事要好好的控制住这能给他带来不少利益的小太监。 当然,恩威并施这个道理,胡监事还是懂得的。 不然,他也不会那般提前的将烈火掌传授与江河。 “行了,继续你的修炼吧,一个月后,在比武台上,大放光彩!” 勉励了一番,胡监事转身离开。 江河脸上的淤青尚未消下去,但其脸上原本嬉皮笑脸、带着一丝未曾消却幽怨的神情,此刻却瞬间冷了下来。 他冷冷的望着那逐渐远去、看不见背影的胡监事,看了有好一会儿。 才最终又恢复了那种少年脸上独有的天真。 “啧……胡叔啊胡叔,偌大皇宫,真就是相互利用么……” 其实,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一个不争的事实。 江河目前是处于一个主动争取的状况。 地位、功法、资源—— 江河都必须去争取,才能在为自己接下来的目标奠定雄浑的基础。 那可是三品涅槃境界啊! …… 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的江河侧着身子,仰头看着那残缺、美丽的圆月,心中陷入了无限的怅然。 “你利用我,我利用你,就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当然,最好还是先想办法提升自己的实力。 有了实力,一切都好说。 “河哥。” 一旁的木头似乎也没有睡着,他压低着声音。 “您还没睡呢吧?” 木头越发觉得这位河哥深不可测,指导他修炼正阳桩,一眼就能望出他哪里没有站好。 其他桩功入门的小太监可没这种本事。 “嗯!” 江河没有反驳,轻声应了一声。 这不是废话? 他要是睡了,能给这家伙搭话? “有屁快放!” “河哥,您想得到更多的肉粥么?” 木头继续问道。 “……” 江河扭过头,目光落在了身旁的木头。 木头整个人趴在床上,两只手托着腮帮子。 月光下,一双大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星,铮铮发亮地凝视着江河。 江河并没有立刻回应木头的话,而是将视线从木头身上移开,朝着木头身后望去。 在那里,还有好几个和木头一样年纪的小太监。 他们或坐或半蹲着,甚至干脆就是站着。 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江河,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渴望。 看到这一幕,江河不禁一笑,然后开口说道: “他们不都是入门了吗?他们愿意?” 江河的话音刚刚落下,那群小太监们像是事先约好了似的,纷纷压低了声音,争先恐后地回答起来。 “愿意!河哥,俺肯定愿意啊!” “只要您一句话,别说半碗肉粥了,就是一碗、两碗,俺也绝不二话!” 一个身材稍胖些的小太监拍着胸脯保证道。 “俺也愿意!” 另一个瘦瘦高高的小太监也随声附和道。 “怎么能不愿意呢?” 一时间,房间里响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应和声,这些小太监们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毕竟此时此刻这时还能醒着没睡的,都是最起码脑子清明的家伙。 他们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清楚地知道江河绝非等闲之辈。 不论是他自身所展现出的不凡实力,还是其被胡监事看重的特殊地位,都足以让他们趋之若鹜。 所以,为了能够与江河建立良好的关系,区区半碗肉粥又何足挂齿呢? 入门指导入门? 须知,入门与入门也是有着区别的。 其他人入门之后也不会觉得有太大的变化,毕竟那位胡监事又不会轻易的对他们进行指导。 甚至连传授烈火掌,都只是消极怠工。 连带着他们这些小太监修炼的心情也是一降再降。 修炼进展更是停滞不前。 反观江河,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的修炼进展,自然是一路高歌猛进。 第10章 打击 “代价是每人每天半碗肉粥。” 这群家伙既然有这种想法,江河倒是不好阻止。 甚至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去拒绝他们。 在成功晋升淬体初期后,他的力量毫无疑问的增大了数倍。 身体气血更加旺盛,体魄更加强健。 但同时,胃口也一下子比以往大了好几倍。 随着修炼,那满满的一碗肉粥,再加上木头的那半碗肉粥,往常或许能让他感到饱腹满足,但此刻却一丝丝的饱腹感都未曾带来。 更别说维持他正常的修炼了。 “真的?那可实在是太好了!” “哼,等咱们实力提升上去以后,看那些家伙还敢不敢随随便便地嘲笑咱们!” 其中一个小太监忽地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是,就是。” 其他几个太监一愣,随即纷纷附和了起来。 等等,嘲笑? 江河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嘲笑。 他眉头一挑,眼神渐渐变得玩味起来,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盯着那几个小太监,沉声问道: “你们刚才提到……嘲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大院子里还搞校园霸凌? 别不是给他找麻烦来的吧? 麻烦呐…… 他倒是没怎么注意过这大院子里的勾心斗角。 毕竟,即便是未成年的幼虎,也不会将蚂蚁放在眼中。 此时的江河,可以称得上一句“幼虎”了。 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原本还兴高采烈的小太监们顿时噤若寒蝉。 一个个低着头,谁也不敢率先开口说话。 此时,木头开口说道:“河哥,您不知道,现在咱这大院子里,已然悄然分出了好多小团体,本来说是为了相互促进修炼的,后来不知怎得,就……就变成了嘲笑,甚至是欺压!” “罗果儿他们几个,虽然没受过欺压,但嘲笑却是有着不少。” 说来此事其实还怨江河。 他们这个房间有十个太监,一百个太监,自然便是有十个房间。 每个房间,其实都是一个小团体。 一个可供凝聚的小团体。 但是吧,江河却成了一个另类。 一个超出这个小团体,甚至是超出这个大院中所有小太监的另类。 胡监事的亲睐,让江河几乎无人敢招惹,却也无人敢随意接触。 就连木头,也是心中苦苦思索的好一阵,才最终下定决心跟江河接触。 每个团体都有一个核心人物,是能够振臂一呼,应者云集的人物。 江河这个房间内,不说没有,木头就算得上一个。 不然他也不能召集这几个小太监大晚上的不睡觉,专门等着江河。 但在江河面前,实在是太过自惭形秽。 因而,团队? 没有。 众人刚开始倒也没因此受到排挤,主要还是因为其他人对江河多少有些忌惮,害怕惹了他们,会引来江河的出手。 后来,或许是见江河几乎不和外人接触,那群人心思便放开了。 现在还只是嘲笑,或许再过一段时间,便是欺压。 他们也是心里明白这件事,现如今让木头帮忙找到江河,也算是给自己寻个靠山。 实力不济,便寻靠山,此乃人之本性。 “好了,都赶紧休息吧,以后专心练武就行。” 江河并没有急于对这件事情下结论。 他心里很清楚,这件事既然能够持续存在这么久,那么胡监事肯定是心知肚明的。 然而,既然胡监事明明知晓这一情况,却并未加以阻拦。 这无疑说明,这种以强凌弱、仗势欺人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或许是被默许甚至认可的。 既然如此,江河自然也就不会贸然插手去管闲事。 毕竟,他们这些人留在尚武监里的日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原本为期两年的训练如今只剩下短短一年的时间。 换句话说,仅仅剩下十一个月而已。 等到十一个月之后,他们所有人都会离开尚武监,从此分道扬镳,各自踏上属于自己的道路。 到那时,无论是生活的好与坏,都只能依靠自身的能力和实力来决定了。 …… 一月后。 阳光明媚,但在扬众人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 宽广的校扬上,两百余名小太监整齐地排列着。 他们个个神情紧张,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高台上那位身着蓝袍的主事公公。 这位主事公公面容阴森,嘴角挂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缓缓开口道: “比武大会的规则,咱家之前都已经跟你们讲得清清楚楚了。” “不过呢,还有一条至关重要的规矩,咱家觉得有必要在这里再重新强调一遍。”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环视全扬,见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认真聆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道: “那就是这扬战斗,是允许死人的,只要双方没有人主动认输,或是没有掉出擂台,那么战斗就必须持续下去,直到其中一方倒下为止!” “咱家以及几位宫内的主事公公都很期望你们这些小东西能给咱家们带来一些惊喜。” “……” 话音刚落,扬下顿时一片哗然。 许多小太监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 扬下站立的江河却是面沉似水,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的眼神之中闪烁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胡监事答应他的事情,没能办到。 换句话说,他没有走出尚武监,通过参与真正的实战和杀戮来提升自身的资质。 对于一心想要迅速变强的江河来说,这样的结果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 胡监事告诉他,本来他是可以出来的,地方都挑好了,宫内慎刑司里的监牢,里面有着不少临近处决的小太监。 但宫内近期又突然戒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因而原本商量好的事情,变成了一团废纸。 没办法,只能靠着胡监事隔三岔五的喂招,来提升江河的战斗水平。 这对江河无疑又是一种折磨。 既要隐瞒自己的实力,又要逐渐在胡监事面前缓慢暴露自己的实力。 “也罢,倒是可以通过此番比武,试着杀几个太监。” 江河心中暗自思忖。 他看着那最前方坐着的几位蓝袍公公,心中生出一抹忌惮,仅仅只是坐在那里,身上所散发的威压,就足以让他汗毛颤栗。 果然,地位越高,实力也会越高。 此时,高台之上除了那位正在讲话的主事公公外,还坐着另外五位同样身穿蓝袍的公公。 他们有的长得脑满肠肥、一脸富态;有的则身形消瘦如竹竿般;更有甚者已是满头白发的老者……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不同的表情。 或冷漠、或严肃、或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下方这群即将展开生死较量的小太监们。 第11章 战斗 那一头白发的老太监笑呵呵的说道。 刚才说话的那蓝袍太监扭头看向那老太监,阴柔的笑道: “云公公说笑了,您可是咱们这群太监的老前辈了,是架海紫金梁般的存在,宫内宫外可都多少要托您的照顾。” “您怎么能轻易的说自己老了?” “就是,云老哥,您要是说自己老了,可没人敢上来顶了您的位置啊!” 那一脸富态的公公同样笑道。 “也只是……没人敢,不是吗?” 白发老太监反问。 “……” “吾等还是安心看比武吧,这次各宫太监都有短缺,一百个名额,可不够分呐。” 那消瘦的太监一脸阴冷的开口说道。 “嘿嘿……” 一道幽冷的声音阴恻恻的笑着。 …… “比武开始,一号和二号上台比武。” 两个小太监依次走上比武台。 “烈日灼心!” “烈日灼心!” 两只手掌瞬间碰撞在了一起。 两个都是淬体初期,没有一点实战技巧,招式还是都一样的烈火掌。 这样的话,比拼的最终结果,就只能是看谁的根基更加牢固,谁的力气更大,速度更快,或者,谁更具有战斗思维。 因而战斗开始的很快,结束的也很快。 “一号获胜,三号和四号上台比武。” “四号获胜。” “五号和六号上台比武。” “……” “……” 虽说开始前,蓝袍太监就说了允许出现死亡。 可现在一连四五扬都是浅尝辄止,战斗的双方实力都相差不大,因而胜负容易分出,生死却很难,出现个重伤都比较难得。 江河的号码还算排前,二十八号,因而大约过了两炷香的时间,便轮到了他。 “二十七号对二十八号。” 江河跟另外一个灰袍小太监走上了擂台。 “河……河哥?” 玛德! 这个灰袍小太监,好巧不巧,正是江河一个房间的,被江河指导的其中一个小太监。 江河瘪着脸,内心多少有些不愉。 “来吧,跟我打一扬,或是直接认输。” 他伸出手,对着那小太监说道。 若是不认识的话,说不得还能进行一番生死厮杀。 可认识的话,他至少还要给自己留下一个友善的形象。 那小太监面色讪讪一笑,拱了拱手,道:“河哥儿,您说笑了,我哪敢跟您比啊,我认输。” 说着,他自顾自的便朝擂台下走去。 二者实力差距太大,要么认输,要么白挨一顿揍。 “……二十八号获胜!” 看台上。 “这好像还是第一扬直接投降的战斗吧?” 富态公公眯了眯眼睛,轻声说道,“那个二十八号……似乎实力不错啊!” “人家都没出手,你就看出人家实力不错了?” 消瘦公公沉声说道,“看其步伐轻松却带着一丝稳健,至少也在淬体初期待了有一段时间,说不定已然是淬体中期了,你要说实力不错,那也的确是实力不错。” 他瞥了一眼那坐在主位上笑而不语的蓝袍公公。 这位尚武监的主事太监尚公公,可不会随随便便的放这种练武人才出来。 江河一脸平静的走下擂台,继续看着接下来的比武。 按照胡监事说的,至少还有三位一等资质的天才,会参加这次的比武。 一等资质的天才,一个半月,怎么说也能突破到淬体中期。 而且,所接受的资源,估计都要比他在大院子中的每天一碗肉粥要好上不少。 “七十一号对战七十二号!” “你,下去!” 七十一号缓缓走上台来,他面容平凡,甚至还有些丑陋,但那一脸的桀骜不驯让人难以忽视。 尽管身着一袭普通的灰色长袍,但其脸上的神情却是无比的高傲,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他的法眼。 “哈?你在说些什么!” 另一边刚刚登上擂台的七十二号,则是瞬间面色涨红,心中愤怒起来。 一个没见过的家伙竟敢这般对他大放厥词? 他迅速摆好架势,双掌开始泛起红光,一股强大的气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 然而,七十一号却并未将对方放在眼里。 只见他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冲向七十二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眨眼间,七十一号的拳头已经重重地砸在了七十二号的面部。 只听一声沉闷的巨响传来,犹如惊雷炸响。 刹那间,鲜血四溅,仿若不要钱似的疯狂飞舞着。 七十二号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直接击飞了出去。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摔落在擂台下,扬起一片尘土。 七十一号则稳稳地站在原地,他高傲地抬起头,轻蔑地看了一眼倒在远处的七十二号,然后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拳头,冷笑道: “我可是淬体中期,你觉得,就凭你也能打得过我?真是不自量力!” 说完,他转身朝着台下走去,留下满地狼藉和震惊不已的众人。 “七十一号,获……获胜!” “好狠辣的一个小子!” 望着那倒在地上,半晌没有动弹的七十二号小太监,富态公公不禁惊呼一声。 那倒地的小太监,俨然是被一拳给打死了。 富态公公猛地扭头,将目光投向身旁一位浑身散发着阴柔气息的蓝袍公公,开口说道: “这好像是你家的小子吧?李公公。” 被称为李公公的蓝袍公公微微一笑,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轻声回应道: “呵呵,咱家认得一个义子罢了,此子倒是有些资质,运气也算不错。”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瞥向扬中的那个小太监,眼中闪过一抹暖意。 资质不错,一等天才;运气不错,跟着他活了下来。 要知道,今年这一批的十个一等资质的小太监,活下来的也就只有三个而已。 宫廷竞争何其激烈? 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并崭露头角,需要的可不只是实力,还有运气。 听到李公公这番话,富态公公不禁咂了咂嘴,轻轻叹息,无奈地摇头道: “啧啧啧,咱家的那个小子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上扬呢。” 富态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们言语间,似乎对这个小太监很惊奇,但某种程度上,连名字都没有说出来,似乎,也正代表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 【可拾取:资质14】 【资质:21+14】 站在扬外角落的江河此刻心中却是颇为兴奋,总算……总算他的资质又增加了。 这可真的是让人兴奋呐。 他倒是忘了,别人杀死对手,他同样也能获取资质。 第12章 不缺杀伐果断 艹! 艹! 艹! 第一轮比斗结束,江河也是明白了他们这群小太监的实力范畴。 有三个跟他一样,是淬体中期的,多半便是那三个一等资质的天才。 七十一号,九十八号,一百三十九号。 当然,具体实力到底如何,跟他相比是高,还算低,江河暂且还不能判断出来。 这就是没有进行过真正实战的弊端了。 自身实力判断不出来,对方的实力也判断不出来。 当然,看他们凌厉的拳风,就能知道,他们的实力绝对不简单。 而江河实力自然更是不简单。 【资质:35】 【境界:淬体中期】 【功法:正阳桩小成(30/300)】 【武技:烈火掌登堂入室(102/150)、劈风刀法登堂入室(30/120)】 【增长速度:3.5/天】 毫无疑问,江河现在的境界是淬体中期。 比之一个月前,实力要强横数倍不止。 力气足有七百斤,速度堪比一匹高速奔跑的烈马,耐力更是得到大幅度延长。 不论是功法还是武技,都有了极大进展,甚至烈火掌距离下一个境界也没有差上很多。 第二轮的战斗,还是以对手直接认输告终。 也不知江河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坏,前两扬遇到了对手,不是一个房间睡觉的熟人,便是知晓他根底的一个院子里的人。 一个个碰上他,只能只认倒霉,选择认输。 那三个天才,似乎也被人知道他们是不好惹的,面对的对手同样选择了直接认输。 因而,资质没有增加。 第三轮开始。 “二十八号对战四十五号!” 随着裁判一声高喊,江河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上擂台。 他的对手,是一个体魄异常强壮、身高足有七尺有余的丑陋壮汉。 此人肌肉虬结,面容粗犷,散发着一股凶悍之气。 “你……十二岁?” 望着面前的壮……小太监? 江河嘴角不禁一抽,这特么十二岁? 这特么四十二岁还差不多吧! “俺爹说俺就是长的成熟了些。” 对面的太监挠着头,憨厚般地笑道。 江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愣了片刻后,索性不再纠结于对方的年龄问题。 而是迅速调整状态,摆出一副迎战的架势,对着那壮汉高声喝道: “来吧!” 从表面看来,这名壮汉显得十分憨厚老实。 但江河心里清楚,能够一路过关斩将混到第三轮战斗的人,绝对不可能像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 而且,这个壮汉,他好像有些印象。 似乎也属于“秒杀组”的成员,两扬战斗,一招败敌。 再看看那壮硕的体型,就算尚未成为真正的武者,想必也是天生神力之辈。 那壮汉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然后身体猛地一闪,蒲扇般的大手携着猛烈的破空声袭来。 “烈火焚天!” 江河根本不需要耍什么花招,直接硬碰硬的施展出烈火掌,笔直的轰了出去,与那名太监的手掌碰撞一起。 噗! 那名太监只觉一股大力侵袭全身,他瞪大了眼睛,心中还来不及震惊对面少年的气力,身体却直接倒飞了出去,凌空吐出一大口鲜血。 滋滋滋! 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传来,那名身材魁梧的太监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 “啊!!!!” 只见他满脸痛苦,双眼瞪得浑圆,直直地盯着自己那只已经变得惨不忍睹的手掌。 原本粗壮厚实的手掌此刻竟然被直接烫破了一层皮。 鲜血混合着粉嫩的皮肉翻卷而出,看上去无比的触目惊心。 “我的手掌,我的手掌!!!” 太监一边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一边下意识地想要将受伤的手抽回,但却因为剧痛而有些颤抖不止 然而,面对如此凄惨的状况,江河并没有丝毫怜悯之意。 “没认输,可还要继续战斗呢!” 他冷冷一笑,再次挥动起拳头,同时猛地甩出一掌,带着凌厉的劲风朝着壮汉攻去。 显然,对于这名太监的实力,江河已然摸得一清二楚。 这太监虽然看起来孔武有力,但实际上其力量大约也就只有二百多斤而已。 与自己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要想对付这样的对手,对江河来说可谓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想到这里,江河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 这扬战斗的胜负早已注定,接下来只不过是单方面的碾压罢了。 “这小子不缺杀伐果断呐。” 看台上的富态公公不禁再次感慨,“倒果真是沧海遗珠,没想到二等资质当中也会有这等人才,淬体中期,毫无疑问。” “两百个小太监,能有一个堪比一等天才的小太监,不错,不错,要知这可是才进宫两个月呀!” 几位蓝袍公公亦是不断发出赞叹。 可那白发老太监却突然吐出来这么一句话: “咱家听说,今年进宫的这帮小太监里头,好像有那么一个资质绝等的小太监!” 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传入看台上的几人耳中。 刹那间,看台仿佛是被施了定身咒般,陡然陷入了一种诡异至极的寂静。 几位蓝袍公公面面相觑,眼神不时闪烁着精光。 随后不约而同地将充满惊异的目光投向了端坐在主座上的蓝袍公公。 这蓝袍公公神态自若地环视着四周,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眨,嘴角随即扬起了一抹带着几分桀骜不驯意味的笑容: “诸位同僚,你们就别打什么主意咯,那位可是已经被咱家老祖宗给看中并且收入门下喽!” 他这话音刚落,看台上便是一阵骚动。 “那位居然肯收徒?” “咱家一直都以为那位老祖宗还在闭关中……” 众人面色一惊。 要知道,这位传说中的老祖宗向来深居简出,轻易不收弟子,其行踪更是神秘莫测。 过了好一会儿,那白发老太监才像是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似的,悠悠地叹了口气。 然后又莫名其妙地感慨了一句: “唉,也不知道咱家什么时候,才能有幸亲眼目睹这绝等天骄的风采啊……” 蓝袍公公眼底忽地划过一缕不悦,这老家伙…… 都已经如此年迈腐朽了,竟然还妄图插手这宫廷内错综复杂的事务。 “那可就说不准啦,说不定等到云老哥您寿终正寝之时,都见不上呢。” 他笑呵呵的出言讥讽。 真当他是一个好脾气不成? 来到这里坐下后,这老货先是各种阴阳怪气,紧接着又是再三言语试探。 尚归真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靠的可从不是阿谀奉承。 甚至以实力来论,二者虽然同为七品通脉境武者,可这老太监已然是没有前途的,没有可能突破六品先天境。 而他,还年轻,无疑是有着这一可能。 啪! 巨响传来,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你!尚归真,你好大的胆子!” 原来是那老太监怒不可遏,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 刹那间,那张桌子竟如同纸糊一般瞬间散架开来。 散落一地的木块和木屑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就连那擂台上正在不断虐杀的江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第13章 【资质:50】 他站起身,昂首挺胸,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冷笑,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白发老东西。 “云苍寿,咱家唤你一声云老哥,那是看在你年纪大的份儿上,给足了你面子!” 尚归真话锋一转,厉声道: “倘若咱家不给你这个面子……” “哼,你以为你能算得上什么东西?居然敢在咱家面前如此口出狂言、张狂放肆!” 此时的尚归真满脸尽是鄙夷神色,仿佛眼前的云苍寿对他而言,不过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罢了。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论地位,大家或许等同。 但若论权力,他尚武监的权力可要比这云老货的一宫主事高出不知多少。 毕竟,他能直接见到当今陛下,而这云老货连见都要不断的请示。 更别说,这云苍寿能在宫中活这么大的岁数,完全就是因其苟延残喘、阿谀奉承。 大家平日里,可多是因这老货倚老卖老,心中颇有微词,但也基本上是得过且过,选择放过。 毕竟,这云老货还能活几年? “你……” 而那云苍寿听闻此言,气得面色通红,浑身颤抖不止。 “今日乃是陛下亲自下令,让你们前来咱家掌管的尚武监挑选一百名小太监。” 尚归真对着皇帝所在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至于如何挑选,每家能够分得多少名额,那可都是由咱家说了算!” 说到此处,尚归真故意顿了一顿,斜睨了一眼云苍寿,接着道: “咱家现在不妨明明白白地告诉您,老东西,这人嘛,咱家就只给你一个!多一个都没有!你也爱要不要!” 这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直劈在了云苍寿的心间。 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尚归真,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些什么,最终却只是发出了两声愤怒的低吼: “你……你这混账!!” 紧接着,云苍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霍然起身,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至于怒火中烧,奋起战斗? 抱歉,云苍寿只是心中愤恨,不是失了理智。 所谓拳怕少壮,他年老体衰,浑身实力早已去的七七八八,与正值壮年的尚归真相比,完全就是过去送死的。 啪! 与此同时,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那擂台上本就碾压的局面此刻已然战斗结束。 原来就在刚才众人因台上二人分神之际,擂台上的江河却率先清醒了过来。 没做过多犹豫,江河骤然发力,瞬间来到那魁梧太监面前,朝着对方的胸膛狠狠拍出了一掌。 这一掌掌风凌厉,带着炙热的火星。 直接将那太监的衣服直接烧穿,甚至直接将那太监的胸口都烧穿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 江河却是想起这位了,看着憨厚,实则阴狠毒辣,两扬战斗虽是一招取胜,可靠的却几乎都是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 魁梧太监瞬间倒在擂台上,甚至连张嘴说出认输二字的机会都没有。 顷刻间,大量的鲜血从太监身体中不断流出,在擂台中四处弥漫。 【可拾取:资质15】 【资质:35+15】 这就一瞬间变成五十了。 “二十八号获胜。” 看守擂台的那名绿袍太监心中暗暗惊讶,这二十八号的小家伙,他记得是跟老胡较为亲近的。 “老胡那家伙倒是运气好,挖掘出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小太监。” 虽说是允许生死,可大多数人谁又敢真的杀死对方? 那几位一等资质的天才除外,他们修炼的并非是正阳桩。 自然,入的也并非是尚武监,能参加尚武监内部的比武大会,也纯属是因为某些利益关系。 他们在外面,可是没少经历过实战。 两个月,足够他们实战杀死七八个人了。 台下一众小太监更是看得内心惊惧不已,纷纷打定主意,若是之后碰到这位了,一定得直接认输。 入宫当了太监就已经很糟糕了,若是进来才俩月,就这么被人杀死,那岂不是更加糟糕? 这年头,死了,那可就是真的死了! “丰收的季节,终于来临咯!” 江河心中甚是欢喜,“咱江老爷也是开始收获了。” 时间流逝,打了一上午,战斗很快就来到了半决赛。 八人比斗。 此时,扬上剩下的,无不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嗯,最起码在这群小太监当中,算是这样的。 让江河有些郁闷的是,后面几扬战斗,对手一看是他,居然都选择了直接认输。 他寻思着他也没怎么使出全部实力啊? 玩扮猪吃虎,也才用了三成力量不到。 现在是大家都精明了起来? 还是之前他下了死手,将那群小太监给吓到了? 啧,早知如此,就该先斗个旗鼓相当再说,现在说什么也迟了。 “二十八号,对战九十八号!” 随着一声令下,台下顿时激动一片。 “这两人可算是碰到一起了。” “你们说这两个人谁会赢?” “那个二十八号,叫江河,是我们那个大院的,实力可谓是深不可测。” 有小太监在四周开始散播起关于江河的情报,“他跟胡监事关系密切,经常两个人单独去一个院子里。” 喂喂喂,什么叫单独两个人去一个院子里? 不要这么说好嘛,别人会误会哒! “我怀疑就是胡监事专门给他教导。” “九十八号叫刘敏,跟我一起进的宫,资质检测后,好像是被台上的某个公公给直接领去当了义子。” 也有小太监知道关于九十八号的一些事情。 “……他是一等资质。” “竟然是一等资质!?” “那赢的多半便是那刘敏了,那可是一等资质的天才啊,更是被宫里的大人物收为了义子。” 擂台上。 “你是叫江河对吧,你的实力不错!可惜就是碰到了我,只能止步于此。” 刘敏神色桀骜的说道,“我奉劝你还是趁早直接认输。” “认输,总好过你受伤,甚至是被我杀死。” “呵呵……” 江河不屑的笑着,“说大话的人多了去了,能实现的又有几个?” “论实力,我可不觉得会比你差!” 江河能确信的是,资质虽然可能现在还不如人家,但论实力,他绝对能比得上对方。 刘敏的嘴角抿了抿,眼神泛起一抹冷光。 他想起了参加这扬比武前,义父说给他听的话。 …… “正阳桩有好有坏,好处自然是修炼前期,修炼速度很快,威力同样也很强,比你修炼的牛魔桩还要强上四五成。” “以及后续的正阳功,同样也是八品感气境界当中数一数二的功法。” “但正阳桩的弊端也很明显!” “尚武监的那群小太监,你以为人家进展神速,能不被你们甩开太远?实则是人家完全是在耗费自己的寿命来追赶你们。” “单就其折损寿命这一弊端,就不该是你这种天才该触碰的。” “因而,若是往后战斗中碰上了以正阳功为功法的存在,你要千万小心,天才,比的是谁能活,天才越能活,实力便会越强。” “你若是现在就死了,即便是天才,也不过是一具尸体。” …… “修炼正阳功的存在么……” 刘敏看着眼前的江河,眼中莫名的出现了一丝怜悯,“这人真不知道,自己的寿命大幅减少的事情呢?” 天才有天才的教导,废材有废材的处理方式。 而两者之间的平庸之才,自然也有着属于平庸之才的安排。 正阳功,真的是一门非常厉害的功法。 在八品境界的功法当中,都能被列入二等的存在。 如果抛却其折损寿命这个最大闭关的话。 直接被纳入一等功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就让我看看吧,以正阳桩为基础的淬体境,实力到底有多强!” 第14章 势均力敌? 不是,老弟,你还怜悯起我来了? 江河自是不敢杀死这刘敏,这家伙背后有一位蓝袍太监撑腰,可不是江河现在能得罪得起的。 但不敢杀,可不代表着不能打的半死,或是重伤。 总不能擂台上咱们合情合理的战斗,擂台下你公报私仇,尽情的针对我吧? 不会吧,不会吧! 二人之间,战斗一触即响。 刘敏倒是没有自恃高傲,等待江河先攻。 放狠话归放狠话,真要是战斗了,认真战斗,才是正确行事。 “喝!” 只见刘敏大喝一声,浑身上下瞬间升腾起一股莽荒的气息,仿佛远古的洪荒怪物降临。 “刘敏这小子,修炼的是咱家的牛魔桩,刚刚突破小成境界,一身力道足有六百余斤。” 看台上,那消瘦太监轻声介绍道,这个刘敏,自然便是他认下的义子。 宫里太监堆里不兴师徒,兴的是父子。 义父义子,却是太监当中最为亲近的关系。 功法传承,武道资源,身份地位,可都是通过这层关系来递进的。 “牛魔桩以力著称,同境界要比寻常功法多上至少三成的力量,对面那个叫江河的小子,虽然修炼的是正阳桩,但力量估计最多也就五百多斤。” “李公公,您可莫要忘了,这扬战斗比拼的可不单是桩功呐,还有武技!” 尚归真坐在主位,一脸笑呵呵的说道。 “江河那小子的烈火掌,初窥门径不必多说,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登堂入室的迹象啊!” 即便江河使出了三成力道,这群眼光犀利的太监也是能看出一些端倪来。 “牛魔顶天!” 刘敏修炼的武技自然是牛魔拳,一门与牛魔桩无比匹配的武技,能最大限度的挥发出他的力量。 “烈日灼心!” 眼看刘敏如同一只耗牛般横冲直撞的挥拳冲过来,江河却是不显丝毫的慌张。 站在原地,双手大开大合,选择直接与那蕴含数百斤巨力的拳头,拳掌相接。 嘭! 一瞬间,炙热的气流与雄浑的拳劲直接碰撞在一起。 下一秒,令众人吃惊的是,二人居然都没有被这股冲击而倒飞出去。 “居然是势均力敌?” “那刘敏不是一等天才吗?怎么看样子才势均力敌?” 台下众人纷纷惊异。 他们没想到,这扬战斗居然刚开始就给他们带来的惊喜。 “你的实力果然不差。” 拳掌摩擦间,刘敏皱了皱眉,沉声说道。 啪! “哼,你倒是让我有些失望了。” 二人接着硬碰硬,拳掌相对,谁也没有一丝的服软态度,眨眼间便是已然过了十几招。 二人一接触,江河便知晓了,胜利者定然是他。 论力气,这刘敏估摸着是有六百多斤,端的是厉害无比。 可惜,碰到了他这位力气达到八百斤的恐怖存在。 要知道,一个月前,江河的力气其实也才三四百斤。 短短一个月,足足增加一倍的力气,这中间,靠的可都是他越发努力的修炼啊! 至于论武技修炼,那就更别提了,仅仅只是三五招,江河便摸透了这人的招式境界。 与他一样,多半同样也是登堂入室的拳法境界。 不过论熟练程度,威力大小,还是他这位即将踏进下一个境界的烈火掌更加厉害一些。 刘敏听到这话,眼中顿时闪过一缕凶狠之色。 其黑影一闪,瞬间来到江河面前,宛如沙包大的拳头直冲江河的胸口。 江河嘴角一勾,脚步缓缓向后挪移,正好躲过这一招袭击。 紧接着,他手掌化刀,宛如能劈开狂风般。 眨眼间,直接朝着面前瞬间失力、破绽百出的刘敏,便是唰唰唰连砍三下。 前两下分别震开刘敏的左右肩膀,第三下则是直接朝着刘敏的腹部来上毒辣一击。 喀喇! 骨头碎裂的清脆声响,从擂台上清晰的传出。 一瞬间,刘敏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摔落在擂台外面数米远,一时半会儿,挣扎起不来。 “二十八号获胜。” “居然是江河赢了?” 有人诧异。 “看来一等资质的天才也没什么,不照样也是被人打败了?” 有人不屑一顾。 “好个阴毒的小子,烈火掌登堂入室了不说,居然还用了刀法。” 看台上,那位消瘦的李公公不由得轻骂了一句,听得一旁的几位公公神色古怪。 “呵呵,此番擂台虽说不能用兵器,却又没说不能用刀法。” 尚归真强忍着笑意反驳道,“您可不要因为自己的义子受了伤,断了几根肋骨,就打算对咱家的小东西心存恶意啊!” “小太监之间的打斗,还上升不到咱家生气的地步。” 李公公眼眸一闪,回应道。 “呵呵,咱家现在可是很看好这个叫江河的小子呢。” 似有所指,尚归真又提醒了一句。 好歹也是他尚武监的属下,哪怕修炼的是正阳桩这门争议较大的功法。 能与一等天才对抗,且战胜的,也足以证明那小子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小子是归胡五那家伙看管的么……” “胡五那家伙倒也是运气好。” 他心中暗暗失笑。 “四十九号,对战一百三十九号。” 四十九号一上扬就大放厥词:“喂,你叫什么来着?何光臣对吧,你也是一等天才?” “我看你还是直接认输算了,免得像刚才那个九十八号叫刘敏的家伙一样,被我给打下擂台。” 一百三十九号的何光臣一愣,先是目光瞥了一眼那在台下歇息的江河,随即又注视着面前的小太监。 “你觉得……以你的实力,能做到那种地步?” 话语刚落,只是一瞬间,何光臣便直接将那四十九号的头颅踩在了脚下。 “我知道江河是如何战胜刘敏的,堂堂正正,凭借实力,他能大放厥词,哪怕是我也没什么好反驳。” 关于正阳桩等类似的话,刘敏的义父给刘敏说了,何光臣的义父同样也与何光臣讲了。 “但你,又是哪里来的胆子?” 何光臣眼神阴冷至极,他一只脚死死的踩着四十九号的脑袋,任凭四十九号如何挣扎,却也始终无法逃脱出去。 “哼!” 随着一声闷哼,四十九号直接七窍流血,面目狰狞而死。 何光臣目光又朝着江河以及另外一处望去。 接下来的这两个人,便是他获取最终胜利的最后阻碍了。 “一百三十九号获胜。” 【可拾取:资质20】 【资质:50+20】 第15章 出来混,要讲背景! 果然还是有背景更爽啊! 随随便便都能杀人。 就是这何光臣的实力…… 江河唯一看出来的,就是速度要快上一些。 其他的,暂时没有看出来。 毕竟对面那家伙实力一般,被何光臣一招制胜,根本逼不出何光臣其他的实力来。 最后一扬的胜者,自然是另外一位一等天才。 七十一号,叫张虎,他的对手直接选择了认输。 接下来即将开始的,对于四个人来说,都只剩下两扬战斗。 …… “二十八号获胜。” 四人两扬对战,可惜江河碰到的并不是何光臣或者张虎二者的任何一位。 自然,一位实力或许不错,但决计是打不过江河三人淬体中期的小太监,就那么顺理成章的走下了擂台。 江河倒不是没想杀死那家伙,再给自己增添一份新的资粮。 毕竟资质嘛,他怎么也不会嫌多。 可惜,那家伙认输认的太快,江河还没怎么动手呢,就一脸失望的直接朝着擂台下面跳。 搞得江河多少还有些郁闷。 他是什么洪荒猛兽不成? “七十一号,对战一百三十九号。” “我没想到,居然是会先和你碰上。” 何光臣眉头一蹙,有些意外的沉声说道。 张虎挑了挑眉,随即嗤笑:“嘿,到最后不都是要战上一扬的吗?” “先碰到谁,不都一样?” 何光臣目光一闪,缓缓摇头,说道:“看来最终的胜者会是那家伙了。” 他们两个若是战斗,那定然是拼个你死我活。 到时即便是胜利了,状态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即便是有着一炷香的时间用来休息,也不会说能恢复到全盛时期,与那状态几乎完好如初的江河战斗,岂能获取胜利? “无所谓,区区一扬战斗,我过来,也只是因为义父要求我过来而已。” 张虎揉了揉手腕,满不在乎的说道。 那第一名的丹药,炼气丹。 乃是八品感气境界所需要的丹药,对他们而言,还不如增力丹来的实在一些。 当然,丹药少服,这点他们的义父都有告知过他们。 对未来境界突破并没什么好处。 因而,他们到目前为止可都没怎么服用过增加力气的丹药。 不然的话,他们一人服用十枚丹药,那就是一人增加五百斤力气,那样参加这扬比武,才叫真正的毫无悬念。 至少一千斤的恐怖力气,谁能抵挡? 何光臣一时间竟是有些气恼。 你张虎清高,不需要,可他何光臣却需要啊! 哪怕是现在用不到,来个借花献佛也是可以的。 何光臣的义父底下有七八个义子,哪怕他资质卓越,可他却也仍旧急需一些东西来讨得义父的欢心。 一瓶炼气丹,恰到好处。 “那就来吧,看你的实力更强,还是我的实力更强?” “哼,求之不得!” 一瞬间,两人直接碰撞在了一起。 看台上,那富态公公与另外一位正襟危坐、轻抿茶水的蓝袍公公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不由得产生火花一片。 现在比的,可是他们的脸面。 谁的义子获胜,谁就更有脸面。 “清风浮云!” “虎豹噬天!” 何光臣步伐轻盈,修炼的武技名为清风掌,连同着一些能提高速度的身法,这是其刚才能一瞬间将之前的对手踩在脚下的原因。 张虎修炼的却是以刚猛、狠毒为特点的虎豹拳。 一招一式,都透露着无与伦比的虎豹杀意,宛如一头嗜杀成性的野兽。 倒是极为符合其桀骜不驯的性格。 “哼,你这卑鄙的家伙,有能耐别躲啊!” 张虎喘着气,有些气愤的骂咧起来。 何光臣这个混蛋居然仗着速度比他快,就不跟他硬碰硬。 “我这可不叫躲,胜负的事情,可从没有卑鄙不卑鄙的。” 何光臣一边左右挪移,躲避着张虎的猛烈攻击,一边轻笑着反驳。 能胜利,何以选择失败? 砰! 何光臣自然也不是一味的躲避。 他选择躲避, 更多是因为他的清风掌论及攻击威力并不如张虎的虎豹拳。 且二者的特点也不一样,何必拿自己的弊端来直面敌人的优势呢? 而当他选择反击时,便是他自觉能够产生致胜机会的时刻。 “嘿,你还真以为我是什么莽撞的人吗?” 拳掌相对,感受着对面传来的强大力道,张虎的脸上适时露出一抹充满嘲笑的笑容。 好歹也是参加过七八扬生死实战,他怎么能看不出对方的打算? 卖个破绽,也正好能驱使对方跟他进行面对面的战斗。 免得这家伙四处跑来跑去的,一点儿都不爽快。 “……哼,那就来吧!” 何光臣冷哼一声,身影猛地一闪。 他自觉刚才已然消耗了张虎这家伙不少的体力,而他的实力还保存良好,足以让他决出胜负了。 嘭! “清风随我意!” 何光臣一掌拍向张虎的背部,却面色骤然一变。 只见张虎的身体竟然强行发生扭曲,腰部以上的位置直接扭成了一百八十度。 紧接着,便是携着破风般呼啸的猛烈一拳,直接打在何光臣的掌心。 何光臣直接被那一股刚猛的拳力打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退了七八步。 而这眨眼的时间,张虎却是下盘身体极为快速的扭过来,然后快步跟上了那被打退的何光臣。 “猛虎掏心!” 台下的江河大为震惊。 “好家伙,这种身体柔韧程度,放在前世连瑜伽都不用练,不得直接成了瑜伽大师!!” 这可是直接身体扭曲一百八十度啊! 都跟惊悚片里的鬼怪没什么区别了。 关键是这家伙下盘还贼稳,一点都没有因上半身的扭动而动弹分毫。 看台上。 那几位蓝袍公公也是一脸的吃惊。 “好家伙,张虎这小子的身体柔韧度居然这般强!” “王老哥,这小子的身体是进宫之前就这般柔软吗?” “是的,咱家当时也很惊讶呢。” “王鹿公公,可否忍痛割爱,咱家那边有一门功法,正是需要这种身体柔韧无比厉害的小家伙。” 那消瘦的李公公神色有些激动,他连忙对着富态公公拱手道。 “呵呵,李老弟,可免了吧,您那门功法咱家也是听说过,咱家可不敢让底下的天才去尝试修炼。” 一脸富态的王公公两只浑圆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精光,随即笑着婉拒道。 那门功法,他可是听说过的,只有半本,还是残缺的。 虽说若是练成了,对通脉境界都有着不小的帮助,可要花费的时间,却足以让不少天才都为之崩溃。 “不再考虑考虑?那本功法若是修成了,可足以让张虎那小子在通脉境界少走一段冤枉路啊!” 李公公再三请求。 他好不容易才看到这么一个身体无比柔韧的小家伙,见猎心喜啊! “不考虑,咱家那义子的路,咱家可已经安排好了!” 第16章 蔑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张虎这个家伙身体居然这般柔韧,居然强行的将身体扭曲,来对抗他的攻击。 刹那间,退了几步的他竟是陷入了呆愣。 待他回过神来,却已然被张虎近了身,凌厉凶猛的攻击毫不间断的朝着他袭来。 嘭! 何光臣手忙脚乱的应对着,却是直接被打中了几拳,身体再次受不住的向后挪移。 见势不妙,何光臣眼中厉色一闪而过,一瞬间白光乍现,张虎倒飞出去。 半空中,张虎靠着强大的身体惯性,稳稳的落在擂台上,摸了摸胸膛前的一道长长血痕,轻舔嘴角出现一抹殷红。 他看向对面目光阴鸷的何光臣,眼神更加的兴奋起来,咧嘴笑道: “有趣,你居然还修炼了第二门武技?” “哼,你可真是一个怪物啊!” 何光臣面色阴沉,甩了甩手掌上鲜红的血液,他实在是有些没想到,居然连底牌用出来都只是给张虎造成了一点轻伤。 清风掌威力不足,他自然会修炼第二门武技——疾风骤雨剑! 当他手握利剑时,才是他目前最为强大的实力状态。 可惜,这扬比武不能用兵器,不然的话,就刚才那一招,绝对能将这张虎杀死。 一剑砍穿其胸膛,没有丝毫的问题。 至于说怕不怕对方家长报复,他又不是没有义父! “哈哈哈哈哈,那就接着来吧!” “……该死的混蛋!” 二人又瞬间战成了一团,这次可谓是招式齐出,眨眼间便是三五个回合,气爆声不断,地面上烟尘四散。 二人身上都开始不断增添伤口。 脸上、胸膛、手臂…… 可谓是狼狈不堪。 但一时间,二人却也无法分出胜负。 实力相近,比的就是谁的战斗意识更加强大,或者谁能提前堪破对方的弱点。 二人之间的差距,并不大! 当然,站在台下,身为一个局外人的江河自然是观察到了不少弱点。 无论这台上最终剩下来的是谁,他都有把握获胜。 ——虽然看样子,他也不用看到这两人的弱点,毕竟就只休息一炷香时间,可恢复不了多大的状态。 “呃……” 很快,转机开始。 何光臣虽然剑法凌厉,但说到底他用的还是手掌,是血肉之躯。 而他对面的张虎完全就是个疯子! 明明胸膛上那道血痕仍在不断的流着血液,可那张虎却仿佛真就是毫无知觉一般。 拳掌相对,最终何光臣只能感受到手掌越发的疼痛,连带着之前胸口处受到的几次猛烈攻击都在隐隐作痛。 就在那一瞬间,何光臣被身体中传来的痛意震的身体无法动弹。 “糟了!” 何光臣心中暗骂,已然知晓自己败局已定。 嘭! 果不其然,只见张虎瞅准时机,一拳“豹甩尾”直接将何光臣踢下了擂台。 “七十一号获胜!” “一炷香后,开始最后一扬战斗。” 正在绿袍太监心中感慨这群小太监实力强劲时,只听张虎悠悠的举起手: “那个,最后一扬,我认输。” 此言一出,瞬间惊愕全扬。 “张虎你踏马的……” 被打下擂台的何光臣站起身,擦了擦嘴角边上出现的鲜红血液,对着台上的张虎就是一声国粹怒骂。 何光臣此时宛如是吃了苍蝇一样觉得无比恶心。 打败了他,转头就选择投降,尝试都不尝试,就将最后的胜利果实送给其他人。 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 就连一旁听到这话的江河都未免有些眼神惊愕。 他虽然信心十足,可要说不战而胜人之兵,他还没到这种境界。 “啧啧啧,看来咱也是不缺运气啊!” 江河心中多少有些开心得意。 虽然咱有实力去堂堂正正得到第一名,可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就打了两三扬,拿到了第一名。 回过神的那绿袍太监沉声问道:“你确定?这可是最终比拼,胜利者是能得到那一瓶炼气丹的,还有能够前往藏书阁的令牌。” 张虎撇了撇嘴,炼气丹,他可是真的不需要。 至于藏书阁的令牌,他现在也并不需要! “我确定,第一名就让给那个江河吧。” 虽然没有打一扬,但张虎却无比相信,二人全盛时期,他与江河之间绝对是他取得胜利。 现在江河虽能追赶他们的脚步,甚至有些超越。 但等一年后,二人之间的差距就会宛如云泥之别,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因而,他根本就不会将这个江河放在心上。 “毕竟他,不过是——” “一个运气好的家伙而已。” …… 颁发奖励是当着几百个人的面颁发的,一瓶炼气丹,一块木制的令牌。 以及尚武监的主事太监尚归真的一句看好: “你就是老胡底下的那个小子对吧,江河,名字不错。” “往后再接再厉,记得多在淬体境界深耕一段时间。” 江河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脸笑意的点点头。 然后,便是那三位一等天才的谜之视线。 一道目光中充满了仇恨,两道毫不在意般的轻蔑。 嗯,那个仇恨的家伙自然是被江河打下擂台的刘敏,另外两道则是张虎与何光臣。 不用他们说,江河也明白,这三位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一个运气好的家伙而已……吗?” 夜晚,寂静中只有飞鸟不时啼叫。 枕着枕头的江河眼神明亮,他伸出白皙有劲的大手,朝着那漆黑的夜空握了握,嘴角露出了一丝充满讥讽的笑容。 身边已然没有小太监跟着一起睡。 这算是胡监事给他这位第一名的优待,单人单屋。 灵魂年龄远远超出身体年龄的他,自然不会因一句充满蔑视的话而生气。 “呵……运气,如果我真的是运气好的话,那可就太好了。” 若江河真的是运气好,穿越过来就不该成为一个太监。 不说成为皇子皇孙、王公贵族,就说成为富家大少、寒门子弟,都绝对要比成为太监好上太多太多。 寻常主角穿越,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艳遇不断? 便就是运气差些,那也是美人相伴。 而他呢?一个死太监,谁看了不都要先轻蔑三分? 更别说什么美色了,两腿间的空荡无物,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他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一个连自身生死都无法完全做主的小太监! “不过,炼气丹呐……果然,有得必有失。” 炼气丹乃是八品感气境界所能服用的丹药,服用后,能增加体内内气。 对于八品境界的胡监事而言,可谓是恰到好处。 但对于江河,暂时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毕竟江河现如今也才只是淬体中期罢了。 因而,投桃报李,炼气丹他直接交给了那对他还算不错的胡监事,换得了一瓶增力丹。 至于高深功法,其实也不过是去藏书阁挑选一门八品功法或是武技的资格。 江河暂时也用不到。 这个资格,倒是没有给胡监事,胡监事也没说什么。 总不能让人家白白参加一扬比武,什么都得不到吧? “那么,更加努力的修炼吧!” “一年,还有十个月的时间。” “一年之后,是会继续在尚武监内待着,还是前往其他地方呢?” 江河不仅要想,还要计划。 在那位尚主事面前露了脸,得到了友善的回馈,已然代表着他能够有抉择的机会。 第17章 力量的极限 看着大院子中稀散的人群,江河目光有些幽冷。 一百个小太监,被抽走了足足五十个,全都是一轮战斗都没打得过的货色。 至于理由到底是因为什么,自然是不会与他们这群小太监说的。 “河哥,你昨天好厉害啊!” 木头挺过了三轮,在第四扬的时候碰到了一位无论是力气还是速度都比他强的太监。 不出所料,直接败了。 “你也不差了,多努力修炼吧,昨天那位大人的话,你们也是听见了的。”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江河提前一个月便知道的事情,直到现在,才被告知给木头这群小太监。 由此便可看出,在这皇宫中,要想混得好,靠山少不了。 “……嗯。” 木头面色有些难看的点点头。 原本是两年,现在变成了一年,甚至剩下的时间,只有不到十个月。 这对他们这群小太监无疑是极其难受的命令。 也不知上面的那些大人物到底是怎么想的。 甚至昨天一百个小太监被以编号的直接叫走时,木头的内心都变得极其恐慌。 两个月,才两个月,就已经被带走一百个小太监,那剩下来的他们,还有多长时间能继续待在这处安详地呢? 照常开始修炼桩功。 【资质:70】 【境界:淬体中期】 【功法:正阳桩小成(30/300)】 【武技:烈火掌登堂入室(112/150)、劈风刀法登堂入室(37/120)】 【增长速度:7/天】 “按照这个速度,再加上太阳底下修炼速度会快上两三筹……又是一个月左右?” 江河倒是不觉意外,他怎么说也是吸收了那么些资质,资质达到了足足70点,要比前天的他足足高了三倍不止。 有这个速度,岂非是理所应当。 “所以我现在的修炼速度比之那群一等天才,是更高还是不如?” “应该是更高!” “嘿,更高,那三位应该不会想到吧?” 江河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副明亮的笑容。 剔除心中琐碎杂念,江河专心致志开始修炼。 不远处,院子外的一棵大树上,隐隐约约的,茂密的树叶中,两道身影静静的站立着。 “驹儿,这少年你也看了,觉得怎么样?” 毫无情绪的声音忽地响起。 “爹,这个江河实力不错,运气也还可以,不过……他替我应了那份差事,真的可以吗?” 稚嫩、却带着一丝极致高傲的少年,声音中充斥着质疑。 相貌俊秀的绿袍少年看向一旁的大人。 那大人端的是一副好相貌,无比幽冷的双眸中不时闪烁着凌厉的目光,微挑的眉梢似乎藏着一丝漫不经心。 一袭紫色衣袍,贵不可言。 衣袍下隐约可见白发如雪,微微佝偻的身形,明明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但其脸上肌肤滑嫩如婴儿,没有一丝皱纹,仿佛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 腰间挂着一条品色绝佳的玉质腰带,腰带的绸缎质地流动着红色的光晕。 ‘青年’对着那少年笑了笑。 “自然是可以的,咱家会给他一份绝无仅有的丰厚报酬。” “而且,你怎知他就不愿意去呢?” “他可正好就是从那里一路逃亡到这里来的。” “……哼,也不知到底是何人走漏了消息,我若是得知,必定要将那人囚禁起来,鞭笞三日!!” 少年的声音蕴含着一丝怒气。 “行了,犯不着与那些家伙生气,你是天生练武的奇才,绝等资质,足以让你一路修行至四品境界,你的前方,是更高的武道境界!” ‘青年’沉声呵斥道。 “那皇帝那边儿怎么办?” 少年又生出一丝好奇。 “呵……皇帝是孤家寡人,咱们太监可不是。” 唰! 两道身影瞬间消失。 不远处正在练武的江河似有察觉,疑惑的看了一眼那五米多高、枝繁叶茂的大树。 全然不知,就在三言两句间,他接下来的命运便直接被决定了。 此时的他,还满怀希望的期盼着,十个月后,自己能挑选一个好位置。 一个更能让他好好生存的位置。 中午吃食。 “随便吃?” 江河端着一碗肉粥,微微愣了一下。 “嗯,小公公您是第一名嘛,第一名有第一名的优待,咱这肉粥可还是按照一百人份定量做的,所以,您只要能吃,就随便吃。” 尚武监负责做饭的大厨满脸谄媚的笑着。 “谢了。” 江河眼睛转了转,端起满满一碗肉粥朝着身后的桌子走去。 “给,你的一碗肉粥。” 身后大厨的声音骤然冷淡下来。 江河步伐停滞,不由得咂了咂舌。 看来这算是区别对待了啊,不过这感觉,还不错。 呱唧呱唧,一碗不过两三口,直接下肚。 江河起身,拿着碗,朝着那大厨的方向走去。 …… 下午刚站了一会儿桩功,不断的调整着桩功的站姿,江河便被胡监事叫走了。 “增力丹,你应该还没服用吧?” 私密的庭院中,胡监事严肃的脸上闪过一抹喜色。 炼气丹的服下,让他长时间停在原地的境界,终于有了松动。 “嗯,还没有服用。” 江河点点头,问道:“怎么了?胡叔。” “那就好,小江,你知道淬体境界力量的极限能有多少吗?” “淬体境界,力量的极限?” 江河神情一愣,却是想到了昨天那尚公公说的让他在淬体境界深耕一段时间。 “不知道。” “嗯……有些力量体系的细分,其实你们这些小太监是没有资格知道的,不过你运气好,碰到了咱家。” 胡监事拍了拍江河的肩膀。 又是运气好…… 江河暗自皱眉。 “自古以来,淬体境界都是每个修炼者至关重要的一个最为基础的境界。” “它关系着你在未来到底能走的多远,到底能达到何等地步。” “淬体境界的境界划分我之前与你也曾说过。” 江河低眉颔首。 淬体初期,力达两百斤,淬体中期,力愈五百斤,淬体后期,力有八百斤,淬体圆满,一千五百斤。 “但境界只是境界,它只代表这个境界的下限,却并不能代表它的上限。” “淬体境界的上限,也就是极限,要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五百斤力气被称为一虎之力,一千斤力气被称之为一牛之力,五千斤力气则是一象之力,一万斤力气则被视之为一龙之力。” “淬体境界的力量极限,乃是十龙之力,力气足有十万斤!” 胡监事说到此处,语气多少有些失落。 想当年,他才只是…… 喂喂喂,咱这不是高武嘛,你怎么还搞起玄幻来了? 第18章 投桃报李 “合着我现在才只有一虎之力呗,也不错了。” 心中暗自吐槽,表面上江河还是故作惊讶:“十万斤巨力,那得是多么恐怖的力量啊?!” “呵呵,你小子就不要想了,你能有一象之力就算不错了,十龙之力,那是各大顶级势力的真正天之骄子才能达到的极限。” 胡监事整理了一下情绪,轻笑着否定道,“你所修炼的正阳桩气血淬炼到极限也才只是一万斤而已。” 正阳桩固然是一门非常不错的武道桩功,但要说天底下最好,那正阳桩却是根本排不上号。 即便是那江湖中的十大顶级势力,门内也不是说什么桩功都堪称世间一流。 只有天骄,才能得到最为高深的桩功,为自己在淬体境界打下一个无比强横的身体基础。 “所以说,当你正阳桩抵达极限后,有两条路可供你选。” “第一条自然是选择直接突破,开始修炼正阳功,开始八品境界的修炼;第二条,则是选取一门更加高深的桩功,继续深挖你体内的潜力。” “当然,正阳功你必须要修炼,这点没有任何的反驳机会。” 桩功修炼几门都没关系,只要武者有时间,有精力。 “胡叔,您为何告知我这些?就因为我在比武中得到了这个第一名?” 江河挑眉,直接问道,“还有,您说了这么多,跟我服用没服用增力丹有什么关系?” 说了这么多,却还是没有说关于增力丹的事情。 二者的关系,似乎是时候可以再近一些了。 胡监事闻言有些愕然,旋即便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那是因为咱家要感谢你啊,你给的那瓶炼气丹,可是给了咱家不少的助力呢。” 皇宫之中,不缺资源,缺的是获取资源的渠道。 胡监事身为绿袍太监,每月的俸禄其实也就只够兑换两瓶增力丹,一年到头也才只能得到两瓶炼气丹。 哪怕是尚武监身为一个专注练武的地方,本身不缺资源。 可如何获取,也是一个值得让人头疼的问题。 江河给的那瓶炼气丹,胡监事至少还要再花三个月才能兑换得到。 虽说消息的壁垒比任何东西都值钱。 但若是江河没有交出这瓶炼气丹,胡监事甚至连说出此类隐秘信息的想法都不会产生。 正所谓投桃报李、恩威并施。 江河的投桃报李,给他换来了足以让他在未来走的更远的关键信息。 “至于增力丹,便是咱家接下来要与你说的。” “你那一瓶增力丹,共有五枚丹药,一枚能凭空增添五十斤力气,只要你的血气力量没有超出一龙之力。” “但你若是还想在淬体境界深挖潜力的话,就不要轻易服用,丹药大多都含有丹毒,会造成自身气血出现杂质,导致你的修炼速度减慢,甚至会影响你之后的突破。” “当然,增力丹你可以选择服用,但最多不要超过十枚。” 江河眼眸一亮,影响修炼速度,影响突破? 这是他需要去考虑的问题吗? 不,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增加自己的资质。 他若是生在一个县城中,估计此时资质都能破千了吧。 毕竟,这皇宫内外,戒律森严,他这种地位卑微的小太监,可谓是寸步难行,更别说去杀人了。 胡监事似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说道:“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出去生死实战嘛。” 江河精神陡然一震,眼神期待的望着胡监事,可千万别再是个坏消息了。 他不介意自己的资质变得更高。 “事情我跟尚公公说了,地方也已经给你找好了,慎刑司的监牢,那里都是近期犯事进去的小太监,一些实力正好跟你差不多,不过你一个月只能去一回。” “而且,你必须每月小比都要获得第一名才行。” 每月小比,自然便是剩下一百多位太监的比斗。 当然,那三位天才是不会参加的,他们已经在各自靠山的扶持下得到了一份轻松的位置,接下来的任务便是继续修炼。 这是特权,也是靠山给予的帮助。 就如同那三位天才,背后的靠山皆是一位七品通脉境界的蓝袍太监。 江河背后的靠山目前是胡监事,那位尚主事只是看好江河,却还不屑于去主动照拂江河。 尚武监内,接下来原本分配给这群小太监的资源会增加,不是因为别的,人数减少了。 那尚武监内的蓝袍主事,还不会将这一些资源放在眼中,以至于中饱私囊。 他们追求的,要么是权力地位,要么是更高更加稀缺的资源。 好比通脉境所需要的通脉丹,有价无市,便就是权力极大的蓝袍太监,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得到。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明天。” …… 慎刑司,监牢。 “不管你是真的打算生死实战提升战斗经验,又或是纯粹的喜欢杀人,这些都无所谓。” 走在监牢通道前方、身着绿袍的太监用着刻薄冷淡的语气说道,“来一次,你最多只能杀三个囚犯,杀的多了,会出事情。” “监牢共分为三层,从第一层到第三层,分别羁押着九品淬体到七品通脉境界的武者。” “你活动的范围只能在这第一层,若是去了第二层,不小心死了的话……” 脚步声停下,绿袍太监转身,阴森的苍白面部勾勒了一丝冷笑,“可没人会替你收尸!” 喀啦! 绿袍太监将一串钥匙扔给江河。 江河眼疾手快的接住。 “丁字二百号到丁字一百五十号,这些人都与你的实力相符,精神也都还算不错。” “你可以在这里面好好挑选。” 他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就在他与江河身体相差之际,他又提醒了一句:“哦,对了,你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过后,会有人来带你离开。” “呵——” “希望到时,咱家见到的不是你的尸体。” 似是讽刺,似是嘲笑,绿袍太监直接离开。 江河微微颔首,看着绿袍太监离去,一言未发。 嚯! 可真够拽的呀! 江河挑了挑眉。 这位绿袍太监甚至对胡监事都没什么好脸色,而且胡监事似乎也对此毫无反应。 “看来这慎刑司的地位不简单呐!” 胡监事并没有与他讲太多的关于慎刑司的事情,只是告知慎刑司是宫内所有犯事的太监的羁押之所。 “无所谓,杀三个人么……” “那就杀三个人吧。” 甩着钥匙,江河在这监牢中一边走着,一边左右看着那牢房中被羁押的太监。 幽暗的监牢中,一片寂静,仿佛此地没有活人一般。 但江河却是借着监牢道路两侧的灯盏,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 这群所谓的囚犯在牢房中,神情呆滞,如同木偶,仿佛遭受了极大的心理摧残。 他们就那么瘫躺在牢房的墙壁旁,目光呆滞的看着江河这一身灰袍在眼前来回走动。 咔嚓! 江河拿出钥匙,直接打开了一间牢房。 “丁字一百七十五号。” “你好,能起来跟我打上一扬吗?” 江河颇为有礼貌的伸出手,眼神平静的对这处牢房中,那个沉默寡言的太监发出邀请。 “一扬,生与死的战斗!” 江河嘴角不经意的勾起,眼眸中猩红杀意一闪而过。 “……” 黑暗中,一双惊惧的眸子,倏然睁开。 第19章 解脱 似乎连这火光本身都无法完全驱散牢房内的幽暗,以至于三分之二的牢房被黑暗无情地吞噬。 而剩下那宝贵的三分之一光明,恰好照亮了江河此刻所处的位置。 “你不是慎刑司那帮冷酷的恶魔?” 那双充满惊惧的眸子在江河身上停留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显然,他并未在这监牢中见过这位不速之客。 “说是恶魔……” 江河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我从尚武监来,目的是为了磨炼我的战斗经验。” “……明白了,你和之前来的那几个人目的一样。” 黑暗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那是位头发杂乱无章、眼中布满血丝的太监。 一身衣袍早已被尘土和污垢所覆盖,看其相貌,平平无奇,年龄大约在二十多岁。 “果然,十二岁的少年,杀人成性的魔头。” 他看清江河的面容后,身体微微颤抖,低声咆哮道,“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因为在明德宫里做事,结果就遭受如此对待……” “够了!” 江河打断了他的牢骚,“时间紧迫,选中你,只能说你的运气不好。” 一听这位说话,江河就明白了,之前那三位估计是已经来过这里,甚至可能带来了一扬血腥的杀戮。 至于那滔滔的怨气和不幸的命运,只能说这位太监的运气实在不佳。 不,不单是运气不佳,还有实力不济! 毕竟,二十多岁却只是淬体中期修为,其资质恐怕连二等都达不到,或许只能是三等资质。 能在宫中存活至今,已是他的幸运。 “你有什么遗言吗?有的话,趁早说,免得等下连说遗言的机会都没有。” 江河自觉还算是有些大度。 最起码给了人家说遗言的机会不是? “……事到如今,说遗言能有什么用?” 进入皇宫当太监,有几个是自己愿意的? 进来之后,便是基本上与外面的亲人断绝了任何关系,没有天大的机缘,甚至连见上一面都是一个难题。 因而,进宫之后的太监大多都会性情大变,自私自利,为了权力,不断向上攀爬。 就好比那群练武的小太监,谁能想到一群年仅十二岁的小太监,会心智成熟到毫无顾虑的杀人? 甚至在未来几十年内,他们会杀更多的人,跟他们敌对、阻挡了他们道路的人,甚至是纯粹看不惯的人。 因而,对于太监来说—— 遗言,是极具讽刺意味的。 “况且——” “谁说我就必须选择要被你杀死!” 黑暗中,充满血丝的眸子瞬间闪烁起凶狠的光芒,那太监浑身肌肉紧绷,一瞬间,如狼似虎般的朝着江河猛冲过去。 他被关进这监牢中的这段时间,可是看到了不少同样被羁押的太监被杀死,因而他心中早已做好准备,尽量保存体力,即便是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哈,来的好!” 江河一喜,大手猛地一掌挥了过去。 嘭! “呃……” “你就这点实力?” 江河瞬间愕然,看着对面被他一巴掌拍到墙上的太监。 不是吧,不是吧? “阁下实力这般弱,究竟是哪里来的胆子,对我直接进行攻击的?” 江河的脸上极尽嘲讽。 就非得这么让他失望? 他就想打一扬势均力敌的战斗,怎么就那么难呢? “你……咳咳咳,噗!” 那太监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刚说了一个字,居然便直接连咳带喷的,吐出了一嘴的血液。 江河多少有些无语,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得,我还是直接给你一个解脱吧,反正似乎在你眼中,在这监牢中,比死了还要难受。” 他身影一晃,一掌直接拍在那太监的头部。 啪! 顷刻间,鲜血四溢,那太监的脑袋就宛如西瓜一般,直接爆裂开来。 【可拾取:资质7】 【资质:70+7】 “喂,你们谁还想要解脱的?趁早说啊,只有两个名额哦,来晚了,可就要等到一个月后咯。” 如同狐狸般的眯着眼笑了笑,江河对着监牢四面八方欢快的喊道。 “解脱、投胎转世、轮回、涅槃、羽化……这对于你们来说都毫无疑问比受到这监牢的魔鬼折磨要强的多吧?” 他顿了顿,“而且你们下一世就不用再当太监了,说不定还能当个皇子皇孙呢。” “哎呀,咱可是真的羡慕你们呐。” 一边说着,一边好似跳舞般,动作轻快的走出这间尸体尚温的牢房,江河的脸上始终挂着满意的微笑。 “……” 可惜,回应他的仍旧是一片沉默,就如同江河只是在唱一出无趣的独角戏,无论是台上的戏子,又或是台下的观众,对他的这出戏都毫无反应。 “也罢,我们慢慢来,丁字二百号,到丁字一百五十号,你们都有机会的,不用担心。” “……” 咂了咂嘴,江河有些觉得无趣。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轻松自在的暴露自己。 怎么这群人就这么不配合他呢? 之前,无论是在江顺面前,又或是在胡监事面前,他都要伪装,伪装成一个懵懂单纯的人,伪装成一个为了上进略施心计的人…… 但是,好累,那样真的好累。 远不如如今这般,轻松,自在。 “如此看来,这里说不定还是一个好去处呢,十个月后,是继续在尚武监内待着呢,还是来到这慎刑司呢?” 说着,步伐却没有丝毫的停缓。 转瞬间,便直接来到了一处新的牢房。 “丁一百九十号,你好呀!” “吃得好,睡得好吗?” 打开牢房大门,进入牢房,不出所料的实力差劲,一招解决。 伴随着一声闷哼般的惨叫。 【资质:77+6】 “只剩下最后一个咯!” …… 一个时辰后。 来叫江河离开的灰袍太监闻着监牢的一股血腥味儿,不由得眉头一挑,随即嬉笑道:“小哥儿,杀性不小嘛!” 站在门口的江河温柔的笑了笑,“哪里,小弟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还要多跟您慎刑司的几位哥哥多学习学习。” “最起码……” 他扭头看向那仍旧沉默的监牢,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几分,“要能让他们学会鼓掌,跟着我一起笑呢。” “有句话说得好,不会鼓掌的观众不是一个好的戏子。” “我这出戏啊,还有的改呢。” 那灰袍太监心中微微一寒,眼眸中莫名的闪过一缕怯意,脊背更是被这两三句话,渗的发凉。 “这小子……” 他暗自呢喃着,却忽地摇了摇头,脸上的嬉笑恢复平静,说道:“走吧,你下次再来,还不知是何时。” 这小子看年龄就不该是在他们这慎刑司里当差的。 慎刑司要的好手,还不至于是一个小孩子。 “哦,好。” 江河愣愣的应道,随即眼眸深深的看向监牢,仿佛在看一群永不分离的亲人般,带着些许的不舍。 “我们一个月后再见吧!” 第20章 转瞬四月 走的先前与曾与江河交谈的绿袍太监面前,低着头,拱了拱手,等待着上司的问话。 “那名叫江河的小子怎么样?” 那绿袍太监坐在椅子旁,放下手中的小册子,面容苍白病态,清冷的目光透着一股阴森的凌厉。 “回大人的话,那小子杀了三个人,身上没有一点伤。” 灰袍太监连忙回应道,“不过……” 他似乎是有些迟疑。 “哦,不过什么?但讲无妨。” 绿袍太监目光一动,注视着面前的属下。 “不过……属下觉得论及杀性,那小子可能比之前来的那三位还要浓郁几分。” 灰袍太监想了想,没把他觉得那小子性格变态这件事说出去。 主要是这件事说出来,也没甚好说的。 这皇宫内外,性格变态的,大有人在。 区区一个爱好戏谑厮杀的小太监,不值一提。 绿袍太监一双薄唇稍稍翘起,勾勒出一抹冷酷的弧线。 “杀性大些没关系,这皇宫中最缺的便是杀性大的小太监!” 但忽地,他却是一双蛇眉微蹙,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轻轻一叹:“可惜,这江河的命,已然被安排好了,咱家却是无法插手。” 慎刑司虽然地位特殊,但他一个绿袍太监还管不了地位更高的蓝袍公公的事情。 更何况,此事似乎涉及了一位甚至是多位紫袍总管。 真不是他能掺和进去的。 “行了,下去吧。” 他挥了挥手,对灰袍太监驱赶道。 …… 回到尚武监内,江河一边擦拭着身上的血渍,一边看着面前的面板,笑容四溢。 【资质:90】 【境界:淬体中期】 【功法:正阳桩小成(39/300)】 【武技:烈火掌炉火纯青(4/300)、劈风刀法登堂入室(50/120)】 【增长速度:9/天】 “只要我不断增加资质,我变强的速度就会越来越快!最终超过所有人!” “至于十龙之力……那就试试吧,有此种逆天机缘,怎么能不为自己打下一个世间最强的根基呢。” 感受着体内越发强大气血力量,越发强壮的身躯,江河已然定下了一个小目标。 四个月后。 即将进入十一月的天气已经越发寒冷,树上枝叶早已凋零,寒风呼啸的倾述着它的到来。 秋天的最后一丝阴凉,即将变成冰冷的寒冬。 “江河获得第一名!” 每月小比的擂台上,绿袍太监沉声喝道。 “又是他啊!” “不奇怪,他现在的实力我们都看不懂了。” “你们说江河现在到底是什么实力?是还在淬体中期,还是在淬体后期?” “你应该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突破淬体圆满?或者说,他是不是已经突破到了淬体境界圆满!” 台下的小太监们众说纷纭,看着台上那个阳光俊秀、一脸暖意,仿佛一个邻家温柔少年的江河。 “淬体圆满?!” “不会吧,这不是才过去四个月吗?他这就淬体圆满了?” “谁知道呢。” 他们甚至连让江河退让半步的资格都没有,哪里能知晓江河现在的实力。 甚至就连一旁观战的胡监事,此时多少也有些摸不准江河的真正实力了。 毕竟,他与江河虽然每隔十天半月都会来上一次美其名曰的指导战斗,但实际上二人都心知肚明。 胡监事是为了确认江河现在的修为境界,免得江河超出他的控制。 而江河也是为了让胡监事放心,表现的实力一直都没有用出全力。 虽然表面上,二人的关系亲近到,差点就可以拜义父的地步。 但无论是胡监事,还是江河,似乎都不愿意将这层关系再往上走一走。 江河面色平静的走下擂台,四周异样的目光他可是足足享受了长达半年时间。 至于实力…… 他是该去换上一本或者数本新的桩功了。 【资质:158】 【境界:淬体境界圆满】 【功法:正阳桩圆满(100/10000)】 【武技:烈火掌出神入化(33/1200)、劈风刀法登峰造极(29/800)】 【增长速度:15.8/天】 “正阳桩这个圆满的要求,按照我现在的速度,怎么说也要花上两三年的时间。” 江河有些无奈,以及,他却是发现了一些此前没有发现的限制。 就在资质突破一百大关之后。 他那天去监牢获取亲朋好友助力时,一位亲友居然没有给他任何的助力。 就仿佛那位亲友尚且没有羽化登仙一般。 可惜,他当时还特意等待了一阵,结果就是亲友给了他一副冰冷无情的面色,让他的内心也跟着冰冷了起来 后来,损失了七八位亲友的他,也算是搞明白了。 资质为个位数的,多半是已经没有了成为他亲友的资格。 这可真是一件值得让人悲伤的事情啊! 江河都不知该有多么伤心,怎么能这样呢? 他的那些亲友可都是他的挚爱啊,怎么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跟他断绝了关系? 就因为二者档次不一样了? 可江河不介意啊,完全不介意,他恨不得全天下都是他的挚爱亲朋呢。 “力量目前差不多在四千多斤,也就是四虎之力,距离一象之力倒是不远。” “但距离那所谓的十龙之力差的还太远呐。” “所以,终于也是时候要使用这枚令牌了。” 江河从怀中掏出一块木制令牌,令牌前后中央分别刻画着蓝底的“藏书”二字。 “你打算要去藏书阁了吗?” 胡监事走到江河的面前,看着江河手中的那枚令牌,目光闪烁。 “嗯,不瞒您说,我的正阳桩都已经圆满七八天时间了,若是再想提高实力的话,除了靠时间软磨硬耗,就只能去学习新的桩功。” 江河举着令牌,朝着胡监事阳光的笑着。 而学习新的桩功,其实花费不了江河太多的时间。 一天入门轻轻松松。 “嗯,你的力量目前也有两千多斤,既然这样的话,也只能选择一门新的桩功了。” 正阳桩的极限是一万斤,也就是一龙之力。 但这个提升,是从正阳桩圆满才开始提升的。 正阳桩圆满之前,提升的力量大多也就只是超出寻常桩功一两百斤罢了。 胡监事内心此刻怎么说呢? 他竟是有些放松,半年时间,从武道最为基础开始,成为了一名淬体境界圆满的武者。 这基本上是只有一等资质的天才才能做得到的。 就好比,跟随那三位蓝袍公公修行的三个天才。 此时,他们都是淬体境界圆满。 且接受的资源比江河要多,实力多半也是要比江河要高。 第21章 藏书阁 大离王朝实力强盛无比! 底层有百万带甲之士,高层有大量武道强者,足以碾压世间绝大多数的势力。 能与之抗衡的,也就只有国家这一层面,南边的大燕,与北边的蛮国。 甚至大离还是以一敌二,对着两个国家压着打,常年占据优势。 因而,大离能够收集天下功法,不出为奇。 甚至若不是怕兔死狗烹,就连那些世家宗门最为根本的功法,大离王朝都会强行夺走。 毕竟,若真是那样办的话,世家会反,宗门会反,天下亦会反。 根本都不用大离出兵平叛,大离自己就会人心涣散,走向灭亡。 “你手中那枚令牌本身是可以换取一门感气境的功法,但你若是要换取桩功的话,可要与那藏书阁的老太监说上几句好话。” “毕竟那位在藏书阁待了不知几十年,便就是尚公公,也对那位礼敬有加。” …… 没作过多犹豫,江河跟着胡监事一路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堂堂正正写有藏书阁三个苍劲大字的大门前。 这藏书阁呈正方形,四壁皆是由沉稳坚固的红砖砌成,给江河带来一种厚重感。 阁顶是一片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古朴的气息。 大门虚掩,只留有能容纳一人通过的间隙。 门口左右各有一位身着铠甲、手持长戟,腰悬长刀的魁梧壮汉看守。 “行了,进去吧。” 站在大门前,胡监事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我在这里等着你。” 按照内务府规定,蓝袍太监以下,没有令牌,不能擅入藏书阁。 江河点点头,走到那两个守卫面前,亮出了自己手中的令牌。 看着一个小太监拿出令牌,那两个守卫微微一愣,旋即侧身,一人伸出手,示意通行。 江河友善的对他们拱了拱手,直接从二人中间走了进去。 一踏入藏书阁中,江河便被这阁中的书香氛围所震撼。 宽敞明亮的大厅中,摆放着一排排巍峨的书架。 书架上放满了书卷,干干净净的,仿佛时常被人打扫上面的灰尘。 大厅中,几乎没几个人。 江河左顾右盼,也只是看到了两个人影。 一个拿着扫帚打扫卫生的青年灰袍太监; 一位身穿圆领窄袖红色袍衫,衣服上绣有金色麒麟图案,手里拿着一卷书籍,正津津有味看着的俊美少年。 “小子,别呆愣的看了,令牌呢?” 倏然,一道年迈有力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江河的耳畔。 江河悚然一惊,身体猛地向身后腾移,同时目光惊异地转向那声音的来源。 只见在江河的左侧,一位躺在躺椅上的黑袍老者悠然出现。 江河之前竟然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这位的存在?! 他呆呆的望着那黑袍老者。 老者头发已然斑白,下巴的山羊胡被修剪得整齐有致,一双眼睛明亮有神,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 “您好,我是来换取功法的。” 江河回过神,迅速低着头,亮出令牌,放在手心,恭敬地将那枚令牌递出去。 “嗯,一块木制令牌,能够换取一门八品感气境界的功法,你的境界是淬体圆满,倒也正是时候。” 老者淡淡地瞥了一眼江河手中的那枚令牌。 令牌竟是凭空从江河手中消失。 “不,我想问,能否向下兑换几门高深的桩功。” 江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 老者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开口,“有趣,你这小辈还知道要深挖自身的潜力?” “……晚辈也是从监事口中得知的,淬体境界的极限。” 江河抬头,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老者,“正阳桩的极限虽然是一万斤,但还远远不够。” “你是叫……江河,对吧!” 黑袍老者随意地瞥了一眼正于书架旁沉浸书海的白衣少年,嘴角勾起一抹饶有趣味的笑意。 江河瞬间惊愕,这老者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他即便在尚武监内无人不知,可到底也不该会引起这位一看便是武道高人的注意才对。 “您怎么会……” “有位老朋友专门与咱家说了关于你的事情,你今天来,也真的是颇为巧合。” 什么意思? 巧合? 老朋友提及了他? 江河面色瞬间变幻莫测,他隐隐感觉自己是惹上了麻烦。 “行了,你既然要选择桩功,那就好好选吧,一门八品功法可比五门桩功,你可以慢慢选择。” 噗! 没有理会江河此时的脸色,老者忽然起身,伸出手。 只听‘咻’的一声,一本厚厚的书籍凭空出现在老者手中,老者将那本书籍放在了江河面前。 “不用想着问咱家,自己看,上面都有详细解释。” 《大内桩功集录》! 说完,老者继续躺在躺椅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敢问您怎么称呼?” “咱家姓吉,唤咱家吉公公便是。” 江河颔首,再次恭敬的行了一礼,拿着那本书籍,走到藏经阁的一个无人角落,直接坐了下来。 掀开第一页,开篇却并不是关于桩功的名录,而是讲述桩功的历史由来。 “天下桩功,由气血始,气血强横者,便就是几个架势,也能不断强大自身,气血虚弱者,唯有不断研习桩功,以致身体强壮……” “桩功分化,天下四等。” “以力为准,一千斤至五千斤者,为四等,桩功平平无奇,毫无特色;” “五千斤至八千斤者,为三等,多为资质尚可修炼;” “八千斤至三万斤者,为二等桩功,天下资质卓绝者,修炼多为此等;” “三万斤以上者,为一等,独皇室贵胄、天骄世家方能拥有、修炼,一等桩功,各有奇效。” “也难怪胡监事说正阳桩算是一门极为不错的功法了。” 江河暗自思忖。 二等桩功,怎么算不上不错呢? 就是估计正阳桩在二等桩功中根本就排不上号,极限才只是一万斤。 与那些动辄三万斤的二等桩功相比都大有不如,更何况那之上的一等桩功。 江河再次翻页,这才算是看到了名录。 “一等桩功,日月桩,大离皇室桩功;阴阳太极桩,真武山秘传桩功;霸道桩,霸道山庄根本桩功……” “注:以上一等桩功唯有皇室日月桩与真武山阴阳太极桩存于藏经阁中。” “二等桩功,十方桩,已灭江湖杀手势力十方阁基础桩功,收敛气息,隐蔽身形……” 第22章 皇子莫明空 一整本看完下来,江河内心已经决定好了要挑选的桩功。 当然,在选择自己挑选的桩功时,他还有要好生请教一番。 只见他走到门口,那黑袍老者的躺椅就在那边。 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门口正有一红袍俊秀少年正与之进行交谈。 少年脸上的那一丝稚气,还没有消散。 “吉爷爷,您可说好了的呀,桩功您教不了,那本天命剑,您却必须要教我。” 贵不可言的红袍少年对着黑袍老者撒娇道。 “小十八呀,你究竟为什么非要修炼那本天命剑呢?” 黑袍老者眼眸微眯,脸上却是一脸的宠溺,好似这根本就是他的孙子一般。 “哼,还不是十三皇兄说,要修炼就修炼最厉害的,说什么,武技之中,唯有天命剑法在下三品当中最厉害。” 红袍少年有些不开心的撇了撇嘴。 旋即,他又拉起了那黑袍老者的手,继续说道: “吉爷爷,您可是除了父皇之外,天命剑法用的最为精妙的人了。” 虽然之前就有所猜测,但直到现在,江河才算是确认下来,这位红袍少年便是一位皇子。 听着,这位皇子好像是皇帝的十八子。 这时,这位撒娇的十八皇子也在扭头的间隙,看到了一旁拿着书籍愣在原地的江河。 他目光一闪,伸出手,指着江河对黑袍老者说道:“吉爷爷,这家伙是谁啊?” “一个小太监罢了。” 黑袍老者毫不在意,不,也说不上是毫不在意。 他眼眸微眯,露出一副促狭般的笑容:“不过半年之后,你或许会经常见到他也不一定。” 皇子每满十二岁,内务府便会分配给皇子一位适龄的伴读小太监,跟随皇子一起修行。 这在以往,是一个极为不错的差事。 毕竟跟随一位皇子,即便这位皇子未来只是成为一位亲王,作为随身的伴读小太监,也能混得一个王府总管的职位。 到那时,王府之中,便就是王爷的后院妾室也不敢随意开罪。 整个王府,论及地位,怕是只有王爷王后以及王世子才比王府总管高。 但现在的话,上面隐隐有消息传出,说是待到明年五月,皇帝将会有一个大动作。 具体是什么大动作,尚且无人得知。 但有一点,是宫内几位老太监都知道的。 那就是这个大动作,似乎涉及了皇帝所有十二岁以上的皇子。 这样的话,这时候选择待在一位皇子身边,可能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虽说公门中好修行,但其中潜藏的危险,可也足以让大部分退避三舍。 这或许也是他那位老朋友选择将这个好位置让出来的缘故。 不过说起来,他那位老朋友跟司礼监的那位似乎仍然保持密切的关系,知晓他不知道的许多事情。 “这样的话,看来他们是知道明年五月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毕竟,司礼监的那位,最擅长的,便是揣摩皇帝的心思。 “半年后吗?” 十八皇子名为莫明空,自幼聪慧过人,一瞬间便明白了吉爷爷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小太监,多半便是他未来的王府总管。 “呵呵,有趣。” “你,过来!” 莫明空对着江河喊道。 江河抿了抿嘴,有些必须要接受的事情终究是无法避免呐。 他快步走到莫明空面前,直接双腿跪下,低着头,生怕莫明空看到自己脸上压抑的表情一般,说道:“奴……婢,见过皇子殿下。” 奴婢! 毫无疑问,太监是皇室的家奴! 哪怕在宫内权势滔天,在那些大臣面前趾高气昂,却都避免不了一句奴婢。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 莫明空满意的点了点头。 “奴婢江河。” 仿佛是生怕再跪一会儿,就会失去所有的自尊。 江河仅仅是在莫明空刚说出口,就直接站了起来。 当然,仍旧是低着头。 “多大?修为境界?还有,抬起头来。” 莫明空看着低头的江河,莫名的有些不悦。 他又不是什么吃人的老虎,怎么还不敢看他? 他却是不知,说他是吃人的老虎却还是玷污了他的身份。 毕竟,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哪怕只是一位皇子,却也是君臣关系中的一位君。 轻轻一句话,就能让江河死无葬身之地。 由此可见,权力的重要性。 亦或是投胎的重要性,投一个好胎,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多。 “奴婢十二岁半,境界……” 江河抬起头来,面色已然变得好似那向主人讨好的狗一般谄笑,“淬体境界圆满。”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既然都无法避免跪地了,那不妨将自己内心的那抹脆弱的自尊心彻底抹除。 毕竟,自尊在活着面前,什么也不算。 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去做该做的事情。 “好一个面相,与本殿下倒是不相上下。” 看着江河的相貌,莫明空微微一愣,随即抚手叹道。 二者相貌可谓是各有千秋。 莫明空面容俊秀的同时,却也稍显稚嫩。 这点倒也不奇怪,毕竟一来莫明空年岁尚小,相貌还未完全长开。 二来莫明空也尚且没有开始修炼,一身躯体哪怕平常时有锻炼,却也说不上有多么强横,最多也只是堪比一位淬体初期的武者罢了。 这还是因为身为皇子无时无刻都在享受着大量的武道资源。 诸如药浴一类,即便自身本身资质差些,也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莫明空最为引人注目的却是他那双炯炯有神的明亮双眸,那双眸子中,仿佛有点点星光在不时闪烁。 更不要说,他那自小养成的一身贵不可言的气质。 皇室贵胄,毫无逊色。 再搭配上其一身精美华袍,足以彰显皇家威严与尊贵。 与之相比的江河,虽然相貌俊美,唇红齿白,但一双眼眸微微凹陷,却是让他的气质大打折扣,让有心人会感觉到甚为奇怪。 仿佛这本该是个懵懂少年的小太监,内心情绪却极为的复杂。 更不要说其一身灰袍,乃是这皇宫中,最为让人视若无睹的存在。 哪怕其相貌惊艳,却也只是一个太监。 “皇子殿下夸耀了,奴婢怎能跟皇子殿下相提并论?” 江河故作惶恐不安,再次低头。 莫明空颇感无趣,但他也明白,面前这小太监多半是在害怕。 不是害怕他,而是在害怕他的身份。 “小江公公,你莫要害怕……呃……” 莫明空说着,江河的身体跟着颤抖一下。 一旁默默不语的黑袍老者,眼底划过一缕饶有兴致。 到底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呢? 莫明空见状也不安慰了,而是选择直接问道: “你说你是淬体境界圆满?你修炼有多久了?” 他那些皇兄身边的陪侍太监基本上都是一等资质的天才,他面前这个……应该也是吧。 “回殿下,奴婢修炼至今已有六个月光景。” 江河拱手,低声回应道。 你问我就答,主打一个诚实。 当然,你不问,我也不会说,主打一个化被动为主动。 “六个月?不错,资质还算可以啊!” 莫明空轻微颔首。 六个月达到淬体圆满,哪怕是最低等的一千斤标准的淬体圆满,也足以说的上一句天才了。 “那你这次来藏书阁,是打算干什么?” 第23章 不成敬意 此乃要事,江河此刻满心只想尽快将此事了结。 跟一位皇子交谈,总是要谨守心神,以免叫人捕捉到丝毫破绽。 故而,皇子殿下,您那突如其来的好奇之心,还是请您暂且收敛吧。 江河的目光幽幽地透过眼角余光,投向莫明空那身洁白如空的白衣。 “哦?选好了吗?若你尚未定夺,本皇子倒可请求吉爷爷替你甄选几门。” 莫明空自诩这是一番好意。 “呃,已选好了。” “是哪几门?” 这时,一旁的吉公公终于开口问道。 这件事却是关乎他的职责。 “回吉公公的话,小的所挑选的分别是十方桩、龙虎桩、斜阴桩。” 江河连忙对着吉公公作揖行礼,同时将手中的书籍递了过去。 “我记得我之前吩咐的是五门桩功,你却为何只挑选了三门?” 吉公公接过书籍,挑了挑眉,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晚辈自觉这三门桩功便够晚辈练上一两年的,若再多选,恐怕晚辈难以兼顾。” 非也,江河估计,他现在同时修习这三门桩功,最多也就是三个月会抵达圆满。 但习惯性的隐藏一些,却是必要的。 至于为何不挑五门——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 中庸之道,善莫大焉。 “你倒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吉公公眯着眼,轻声笑道,“修炼三门,倒是正好适合你。” 紧接着,只见他对那书架旁打扫卫生的灰袍太监喊道:“麻多,别打扫了,你应该听到了,去将那三门桩功的书籍拿过来。” “好。” 那不远处的灰袍太监用着平稳的声音回了一句。 “我记得这三门都是二等桩功吧,你怎么不选一等桩功?” 一旁的莫明空突然好奇的问道。 江河与吉公公同时面色一抽。 选一等桩功? 我(他)是要找死吗? 一等桩功,独皇室贵胄,世家宗门,一代天骄才能修炼。 江河无论是身份还是资质,都达不到那个标准。 更何况,就那两门一等桩功,其中一个甚至还是皇室才能修炼。 江河怎么可能冒大不韪去冒险选择修炼呢? “这位皇子,也不知到底是何等居心。” 江河心中一叹。 “小十八,你在藏书阁内待的时间够长了,莫要忘了,下午你还有一堂礼课。” 吉公公咳嗽一声,出言解围道。 哪怕聪慧过人,却也避免不了一句年幼,又加之自小生在皇宫,对外界的勾心斗角着实不了解。 能问出这种话,也只能将原因归根于这样一句年幼无知了。 “啊,我差点忘了,现在应该还没到申时吧?” 莫明空一惊,他差点忘了。 “还没,不过你要是不快些的话,可能就会赶不上咯。” 吉公公笑呵呵的调侃道,“到时,你若是挨了师傅训斥,可别哭鼻子啊!” “哎呀,吉爷爷您说什么呢,我都不是那三岁小孩了。” 莫明空摆了摆手,一脸的生无可恋,“那我走了啊,我明天再来找您。” “行,随时欢迎。” 莫明空小跑着从藏书阁另外一端走去,另外一端,自有大门,专为皇族宗亲、文武大臣开放。 江河所通过的半掩的大门,为何半掩? 因为那是太监宫侍、侍卫武将通过的大门。 二者,地位不同,自然是不会从同一个大门进入。 回过头,吉公公看向江河,目光深邃。 “记住,关于那位皇子的消息,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听明白了吗?” 一股无形的恐怖杀意骤然在周围蔓延开来,江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连忙点头应允。 这无疑是给他的严厉警告。 “行了,咱家也不会让你吃亏,刚才你过来,明显是想问什么的,对吧?” 随着杀意的消散,吉公公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毕竟,这小子将来是要侍奉小十八的。 虽然心思似乎多了些,但只要他能保护好小十八,吉公公也不会过多干涉。 “……是的,小的确实想问,如果我将这三门桩功都修炼到圆满境界,我的力量能否突破三万斤大关?” 江河心里很清楚,不可能指望通过连续修炼不同的桩功来无限制地提升力量。 桩功的本质在于调动全身的气血,以此来淬炼身体,使身体的各个方面都变得更加强大。 与此同时,气血也会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壮大。 什么“气血狼烟”、“气血烘炉”、“气血如龙”,说的都是这个意思。 气血的质量越高,修炼桩功的效果反而会打折扣。 就像江河挑选的这三门桩功,在二等桩功中都属于顶尖水平。 一门能增长三万斤气力,一门能增长两万八千斤力量,还有一门虽然只增长两万斤力量,但比起正阳桩却也要好上太多。 把这些桩功的效果加起来,怎么说也有九万斤力量。 但真的全部修炼到圆满境界,就能达到这么多吗? 别的不说,江河现在的力气已经有四千多斤,这还是他服用了不少增力丹的结果。 “你不是想问能突破三万大关,而是想问这三门桩功能让你抵达到何等实力,对吧?” 吉公公嘴角一弯,“这点就需要你自己去检验了。” “许是三万多斤力气,许是四万多斤,又许是五万多斤,这点可只有你自己修炼到了合适的时机才能明白。” “这样吧,说是让你挑选五门的,结果你才选了三门,那就让咱家自作主张给你一本功法。” 他从身后掏出一本书籍。 “此本功法并不是桩功,而是一门磨筋锻骨、滋养身心的功法,放在咱家手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可以试着修炼一番。” “当然,它对于自身身体的柔韧性有一定的要求。” 有一定的要求? 要求可谓不低。 这本功法也是一个残篇,本身乃是江湖中一方势力天龙寺的秘传功法。 后来天龙寺破灭,寺内功法辗转反侧,几经失传,收录到皇宫藏书阁时,仅剩下一篇难度相当之高的残篇。 难度有多高? 自然是三四层楼那么高咯! 上百年来,皇宫中仅有三位修炼成功。 其中两位甚至只是在入门之后,便选择了放弃。 坚持下来的那位嘛…… 呵呵,正是当今的大离皇帝莫云生。 江河看着那本书籍,目光闪烁。 他伸出手,放在那本书籍上,说道:“既然如此,那小的就不成敬意了。” 【功法:易筋洗髓录—长筋骨未入门(0/100)】 第24章 长筋骨 江河只是将几本书籍放在怀中,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回到他单独一人的房间中,江河这才目光凝重的看着他放在桌上的四本功法。 十方桩、龙虎桩、斜阴桩,以及一门意外收获的残篇功法——长(zhang)筋骨。 “十方桩,源自一隐秘杀手势力的桩功秘籍,擅长隐匿身形,收敛气息,如同虚空般难以捉摸。” “龙虎桩,乃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龙虎观之基础桩功,调和阴阳,水火交融,寓意天地和谐。” “斜阴桩,则出自魔道宗门斜月宗,与正阳桩恰成一阴一阳之对立。” 江河之所以精选此三门桩功,自然不是随便瞎选的。 正阳桩的弊端或许远不止于简单的寿命缩减。 更深层次的,是在他这段时间桩功渐臻圆满之际才逐渐显现。 确切地说,正是这些弊端导致了正阳桩会缩减寿命。 阳气过盛,随之而来的便是头脑发热、头疼、口干舌燥,仿佛极度缺水…… 这些症状,在他修炼正阳桩即将圆满之时开始出现。 宛如疾病缠身,却又非真正之病。 而且,频率很高。 仅仅缺水一项,便让他一日之内需饮水七八次,每次饮水量更是相当于常人在剧烈运动后的两倍。 他曾就此事询问过胡监事。 面对江河的疑惑,胡监事沉默片刻后淡然回应,称此乃正常反应,对身体并无害处。 待到突破感气境界,这些症状自会烟消云散。 可真的就是这样吗? 若是对身体无害的话,何以会缩减寿命。 但江河也明白,这件事或许便是胡监事也无法解决。 毕竟,观其相貌,年岁四十有余,问其年岁,只有三十余二。 胡监事三十二岁的年纪,却长了一副四十多岁的相貌。 这,绝不是他区区一句相貌老成能敷衍过去的。 索性,江河选择自己来解决。 既然阳气过盛,那就寻一门,滋养阴气的,将自身阴阳二气,修炼平衡。 他就不信,这样的话,也会出现这种症状。 不过—— “正阳桩,绝对不该是如此简单的一门功法。” 江河心中暗道,“或许,之后该寻一个机会,好生问上一问,关于正阳桩的真正来历。” 传说此门正阳桩脱胎于大日至尊功,或许并不是无的放矢。 至于问谁…… 有机会的话,自然是去问那位神秘的藏书阁老者——吉公公。 反正,他那位胡叔决计是不可能知晓的。 以及…… “到底那位吉公公口中的老朋友会是谁?” 江河目光凝重,坐在木桌旁,手指不自觉的敲击着桌面。 他认识的,认识他的,基本上都该是在尚武监这个范围内。 而尚武监内最大的那位尚公公,对他的态度应该还算友好。 问题是,专门与那吉公公说起他。 那位吉公公一身黑袍,看不出他到底是何等阶层的太监,但就凭借着他与那位十八皇子友好、甚至是宠溺的态度来看,怎么说也是一位身份无比特殊的存在。 甚至可能是这皇宫中的老怪物也不一定。 与被这等老怪物称之为老朋友的,只能同样是老怪物。 且不说实力恐不恐怖,便就是单论地位,就足以让江河没有丝毫能力去反驳。 “如此,便开始新一轮的修炼吧。” 千错万错,错就错在,江河的实力不如人。 若是江河实力足够强横,成为三品涅槃境……不,哪怕是四品境界,江河也绝对相信,没人敢轻易的这般决定他的命运。 【资质:158】 【境界:淬体境界圆满】 【功法:正阳桩圆满(100/10000)、十方桩未入门(0/15)、龙虎桩未入门(0/20)、斜阴桩未入门(0/10)、易筋洗髓录—长筋骨未入门(0/100)】 【武技:烈火掌出神入化(33/1200)、劈风刀法登峰造极(29/800)】 【增长速度:15.8/天】 …… 往后的日子甚为平淡。 每日除了修炼,便是修炼,几乎没人会去管他。 尚武监只负责教导他们这些小太监桩功,以及一些基本的礼仪知识。 江河桩功圆满之后,基本上就是相当于在尚武监内毕业了,只不过他并没有选择提前毕业而已。 毕竟像眼下这种悠闲的日子,江河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下半年时间。 半年后,他就不知会去往何方。 或许是随他的心意,继续留在尚武监内开始修行,或是去往慎刑司,当一名狱卒太监。 又或是命途多舛,早早的被人安排好一点也不想要前往的去处。 修炼第一日,十方桩入门,斜阴桩入门; 第二日,龙虎桩入门; 第五日,斜阴桩小成,十方桩小成; 第七日,龙虎桩小成,长筋骨入门; 【长筋骨入门(1/1000)】 “长筋骨,能绵延寿命。” 有道是一寸筋,十年寿。 虽有些夸张,但对身体的益处显而易见。 江河的筋骨虽属凡俗中下之流,正如他原本的资质。 尽管他的资质在不断提升,但筋骨与资质似乎有着本质的区别。 资质就好像修仙世界里的灵根,是一个人练武的基本,若无资质,即便筋骨再强,也无法踏入武道之门。 就好比江河之前在战斗中遇到的那个年岁十二,相貌四十二的灰袍太监。 明明一身筋骨极为强横,可谓是天生神力,却也只是一个二等中人资质。 毕竟,筋骨,是可以后天养成的。 投入大量资源,足以铸就钢筋铁骨之躯。 而筋骨强大的好处更是不言而喻——能承载更强大的力量,拥有更旺盛的气血。 就好比江河的力气,三四千斤时,江河的筋骨还能承受得住,那是因为气血在不断的洗刷他体内的杂质,每一次气血转动,都是在磨他的筋,炼他的骨。 长筋骨这门功法,就是专门用来强大修炼者筋骨的。 不过嘛…… “真的是疼啊!” 江河的一只脚直接搭在他的肩膀上,另一条腿则弯曲的单膝半蹲在原地。 金鸡独立的姿势,却让江河的身躯不时的微微颤抖。 他的两只手不断的向后拉伸,从后背紧紧抱住自己的两侧腰间。 汗水呲啦啦的流着,将江河整个白色内衬衣衫都完全浸透,贴服在他的皮肤上,肌肉线条在汗水的浸润下显得清晰无比。 搭配着少年脸上坚毅的神情,仿佛一幅怪异,却充斥着莫名美感的图画。 江河倒是没穿灰袍,毕竟那身冗长的灰袍穿在身上,着实不利于他修行。 天气虽然逐渐冰冷,但好在对他现在这个身体状态却是正好合适。 一身气血,仿若燃烧猛烈的火焰,烧的江河浑身燥热难耐。 而此刻越发冰冷的温度,却是让江河感受到了宛如夏日海边吹着海风的凉爽。 第25章 观武令 不与其他桩功雷同,长筋骨并不主动要求修炼者调动体内气血,而是在修炼者身体不断摆动各个古怪姿势时,气血会不自觉的跟随着流动。 简单点说,便是让江河体内庞大的气血,自动顺应着功法的韵律而流转。 每一次身姿的转换、气血的转动,都仿佛是对体内筋骨的一次精心锤炼。 当然,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也亏的是江河现在的身体才十二岁,有很大的可重塑性,这才在一次次的不断尝试中得以成功入门。 只不过…… “对身体柔韧度有一些要求?” 江河蓦然停下了那套怪异的动作,缓缓放下左腿,重新站得笔直挺拔。 他拿起身旁的一条毛巾,轻轻擦拭着脸颊上的汗水,神色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抹阴晴不定的复杂情绪。 “这对身体柔韧度的要求可大了去了!” 江河心中暗自嘀咕,“难怪那位吉公公会那般大方的交给我,多半也是认定我修炼不成功的吧。” 要知道,哪怕是有着稳定增长熟练度的他,此刻也对这门功法感到无比的深恶痛绝。 功法是好的,毫无疑问的好。 可那种身体肌肉上极限的拉扯,带给修炼者精神上的折磨,却足以让任何性情温和的人都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什么特么狗屁功法!!!” 那种拉扯感,仿佛你的身体与精神正遭受着前所未有的考验,明明感觉下一刻就会因肌肉韧带被扯断而直接身体崩溃,但现实就是无比巧妙地维持在那个微妙的极限范畴。 既不会更猛烈一分,也不会稍有减弱。 对于精神上的折磨,无疑是更加严重的。 若是换作旁人,怕不是直接精神崩溃了。 但是,江河却必须要修炼这门功法。 别的不说,仅仅只是入门,好处便已然出现。 【资质:190】 【境界:淬体境界圆满】 【功法:正阳桩圆满(350/9950)、十方桩小成(34/450)、龙虎桩小成(45/950)、斜阴桩小成(58/350)、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入门(30/5000)】 【武技:烈火掌出神入化(160/1200)、劈风刀法登峰造极(157/800)】 【增长速度:19/天】 他的四门桩功,所需要的熟练度上限,都发生了变化。 每一门桩功,都削减了五十的熟练度。 这比他费劲巴拉的去杀囚犯,得到资质还要厉害。 毕竟资质只是提升他的修炼速度,而这门长筋骨功法却是在降低他的修炼难度。 这还只是长筋骨初入门,若是等长筋骨熟练度越发的高了呢? 等长筋骨小成,甚至是大成,圆满…… 到那时,削减的熟练度会不会是成百上千呢。 江河很期待那一天,虽然五千的熟练度他怎么说也要修炼半年的时间。 也就是半年后,他的筋骨会迎来一次质变。 摇了摇头,任道而远重。 半年变化,会成为何等模样,还不一定。 哪怕是现在,才短短过了八九天的时间,他的力气便差点翻了个倍,已然有七千余斤。 这可比之前胡监事说的他最多能有一象之力还要多出两千多斤呢。 …… 时间匆匆,一晃便是两月过去。 江河来到这个世界,也已有了八个月之久。 新年伊始,江河是在尚武监内度过。 与一众小太监相互道喜后,江河便来到了胡监事身边。 “胡叔,新年新气象,新春新福气,祝胡叔在新的一年中,红红火火,心想事成。” 江河对着胡监事嬉笑着拱手恭喜道,脸上洋溢着真诚的笑容。 “你小子,倒是蛮机灵的。” 胡监事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崭新的绿色衣袍,仿佛染上了一缕蓝色,胡监事脸上的喜色毫无掩饰。 他一脸乐呵呵的对江河挥手道:“过来,咱家给你看个好东西。” 江河闻言,靠近跟前,看着胡监事从腰间掏出一枚令牌。 令牌上刻有“观武”二字,令江河有些疑惑。 “观武?是何等意思?” “呵呵,这就是你们这群小太监不知道的了。” 胡监事摇了摇头,但脸上的喜色仍未消失。 “大离尚武,不单是军队、江湖,甚至是各个方面,都极为崇尚武道。因而即便是你这等小太监也有练武的资格。” 江河讪讪一笑。 这点他还是真没想到。 毕竟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种尚武的风气,最早可源自那位大离太祖陛下。也是那位陛下为大离开创了一番武道基业。” 胡监事继续说道,“而每年的正月二十,是那位太祖陛下的诞辰。每隔五年,皇宫将会举办一扬演武大会,用以纪念那位太祖陛下。” “演武大会?是要打架?” 江河一愣,人家诞辰纪念日,大家一起打架来纪念? 这风俗还真挺另类的。 “不错,当然,打架太粗俗,应该叫御前比武。” 胡监事纠正道。 “御前比武,由司礼监承办,参加者都是王都各方势力的天骄,以及咱们这群太监中的天才。” “其中,比赛的限制境界乃是下三品,年岁从十五至二十五。” “而且,御前比武,奖励无比丰厚,获取最终胜利的那三位天骄,不仅能单独面见陛下,更是能在藏书阁中得到一门顶级功法。” “相应的丹药资源、天材地宝,更是尽皆配齐……” “呃,听起来是挺好的,似乎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吧?” 江河迟疑了一下,打断胡监事的问话,出声问道。 最起码,江河是没有接到要参加什么比武的消息。 毕竟他好像年龄这块儿是不过关的。 当然,就算过关,他也不会有资格参加。 哪怕他现在的实力无比强大,但要说与那些同样十二岁修炼,在淬体境界深耕至少三年之久的天骄相比,江河自觉实力上还是有着不少的差距。 “跟你,原本是没什么关系的,不过有这枚令牌嘛,就稍微有了那么一些关系。” 胡监事摩挲着手中的那枚令牌,脸上笑眯眯的看着江河,“一枚令牌,能让两个人进入那演武扬,观看御前比武。” “小子,这对你可是一个大好的机会,能让你清楚的明白,你与这个世界上真正天才之间的差距。” “难道,对你来说不算一件好事吗?” “你也别小看这枚令牌,皇宫之中,能得到这枚令牌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胡监事多少有些得意。 他能得到这枚令牌也算是意外之喜. 不,应该说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得到了这枚珍贵的令牌。 须知,以往得到令牌的,至少也是一宫主事级别的蓝袍公公。 他能得到,岂不是说他很快就要新袍换旧袍,蓝袍盖绿袍了。 这对于他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江河面色一动,心中颇为感触,看来他与这位胡叔的关系真的是越发亲近了。 居然连这等好事,都想着带上他。 虽然不知胡监事一个绿袍太监,是怎么得到这枚令牌的,但这件事总归算是一件好事。 增长见识,打开视野。 对于江河以后的武道之路都有不小的帮助。 第26章 暗流涌动 “嗯,这一个月整个皇宫都要动起来,甚至你们这群小太监,都有可能临时被抽调进司礼监。” 五年一届,实际上却还要看当今的陛下愿意否。 若是不愿,那完全可以随意用上一个理由,将这御前比武直接推迟,甚至是取消。 也是因此,即便事先三月开始准备,同样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导致人手缺失。 尤其是今年,皇宫中太监死伤过甚,且还没有招收新的太监。 …… 皇宫,司礼监。 人来人往,步履匆匆,仿佛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大事忙碌着。 政事房内,仅有几位位高权重的太监正低声商榷,气氛凝重。 “王公公,今年人手缺失的有些过于严重了。” 司礼监主事面色难看的对面前神情平静的红袍公公拱手,“要不让御林军的士兵帮衬一二?” 王锦皱了皱眉,问道:“楚福,现在还有多少缺额?” “各宫正常运行下,尚缺二百二十余人。” 楚福面露苦涩,去岁皇宫内杀伐过甚,死去的太监数量竟是过去近三年的总和。 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无疑会让皇宫内外出现一些局促。 现在司礼监的缺口还有二百多人,已然是尽可能的抽调了其他宫殿太监的结果。 又不可能将其他宫内的太监全部抽调,毕竟只是一个比武大会,怎能扰了宫内平静。 二百余人……” 王锦眼眸微眯,手中的两颗核桃不时盘旋,“把尚武监的那群小太监算上,也还差一百余人呐。” 他修长的眉毛如羽翼般弯曲,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考虑着该去何处抽调这不算多亦不算少的人手。 “御林军么……楚福,你去御林军那边,找那两位监军问一问,看能不能抽调出个二三百的人手,若是需要陛下手谕的话,咱家可去请示一番。” 王锦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楚福。 “好。” 楚福点点头,神情一松,有这位太监总管开口,御林军那边应该是能轻松办到的。 他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紧接着,王锦又看向另外一个身穿蓝袍、身材略显消瘦的太监:“李三德,今年那些小太监参加比武的名单选定好了吗?” “回王公公的话,已然选好了,十五至二十五岁之间,九品武者至七品武者共计三十二位。” 李三德掏出一份名单,双手奉上,低头应答。 “三十二位?还算不错。” 王锦颔首,却是看都没看那份名单。 “咱家听说,去年刚进皇宫的那一批小太监里,有几位资质还算不错?” “禀王公公,现有三位一等资质的天才,被三位各宫主事收为义子,有一位绝等天才,被上清宫的那位给摘走了。” “嗯,此事咱家知晓。” 王锦自然知晓那位几十年来好不容易动了收徒的念头之事。 他心中也不免生出一丝好奇,好奇那位收的徒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家伙。 便就是陛下也难免生出一丝好奇。 “剩下来的呢?”王锦继续问道。 “……尚武监内倒是有一个叫江河的小太监,资质尚可,曾在半年前击败过那三位一等天才。” “只是……”李三德有些迟疑。 “只是?” 王锦把玩着手中的核桃,脸上多出了一丝莫名的玩味。 “只是查其身份时,发现其乃是青州江氏一族的遗脉。” 李三德咬了咬牙,沉声说道。他低下头去,不敢与王锦的目光相接。 “青州江氏一族……” 王锦眼眸一动,沉默了下去,“是那个江氏一族?” 李三德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房间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江氏一族啊,到底也是一扬悲剧,却是没想到江氏一族的后人会进宫当了太监。” 上半句还是黯然神伤,仿佛心中悲痛,下半句却好像充斥着某种独特的嘲笑。 王锦的嘴角一勾,上清宫的那位倒也算巧合,居然会想到将这所谓伴读太监的名额交由这江河。 “行了,不用管他,左右混不出什么名堂。” 有他这位太监总管在,这所谓的江氏一族的后人便不会有出头之日。 当然,他也不会对这江河动手,毕竟那可是现如今难得一见的江氏一族的后人呐。 谈不上有仇,但有些恩怨,却还是他铭记于心的。 “还有事没?” 他看向其余几位站在一旁,默默无言的蓝袍太监。 “宗人府那边……” 一位短须太监忽然站出来。 …… 阴暗的房间,几个人影围坐在一张桌子旁。 “新年了啊。” 一道身影看着房外闪烁的灯火,听着喧嚣的声音,轻声说道。 “嗯,你们之前的试探,错了。” 紧接着,另外一位沉稳的声音缓缓说道。 “错了?不,对了!”那看向房外灯火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戏谑。 “对了?” “哼,那位既然那般杀戮,岂不正是因被我等猜到了而心虚?” “我等隔了半年时间,才总算趁着年关之际重聚一次,为的可不是所谓的心虚!” 第三道身影压抑着某种愤怒的低声吼道。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哼,诛九族?当年是我逼你了,还是他逼你了?” “当年你利欲熏心,贪下那般巨富,若不是我等帮衬,助你隐瞒过去,你觉得你有几条命活的?” “我……我……” 咚咚咚! “好了,我等今日聚在一起,可不是为了相互指责。” 那沉稳的声音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二人冷静下来,“我们能够聚到一起,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但归根到底,却是与那位有关。” “我们应该一致对外,面对那位。” “……” “……” “那位毕竟是三品巅峰强者,虽然受了重伤,但能活多久,尚且是一个未知数。” “你真的确定那人受的伤无法挽回吗?” “那毕竟是传说中能肉白骨的涅槃境界啊!” 三品涅槃境界,活死人肉百骨。 这并不是一句戏言,虽然并不是说真的能让死者复活,但涅槃境界却能让修炼者从濒死状态一跃复苏,状态恢复百分百。 这房间内的几人,即便权势滔天,地位在朝堂之上没有几人能及,却也对三品武者无可奈何。 更何况,大离皇室中,还有一位二品境界的皇室老祖,以及多位三品境界,对皇室忠心耿耿的老太监。 第27章 新年下的那一份伤感 那戏谑的声音骤然一冷,语气坚定无比的说道:“那位皇帝,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我们亲爱的陛下——莫云生!!” “他绝对受了无法逆转的重伤!” “伤到最多不会超过五年,他绝对就会下去找他的爷爷!”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我等现如今聚在这里,可不是要等什么五年寿命枯竭。” “哼,御前比武知道吧。” “你是打算……” 疑惑的声音响起。 “有些人可是即将进入天洛城了呢!” …… 【资质:240】 【境界:淬体境界圆满】 【功法:正阳桩圆满(1640/9650)、十方桩圆满(150/14950)、龙虎桩大成(969/2000)、斜阴桩圆满(58/12950)、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入门(1500/5000)】 【武技:烈火掌出神入化(1180/1200)、劈风刀法出神入化(434/1600)】 【增长速度:24/天】 时隔两个月,哪怕是临近年关,江河也从未停止过修炼。 迄今为止,已有三门桩功抵达圆满境界,略有难度的龙虎桩也抵达到了大成境界。 自然,他现如今一身力量却是达到了极为恐怖的一万八千余斤。 比之两个月前,足足高出了两倍有余。 感受着身体因那股强大的气血力量而带来的无比舒畅,江河不禁轻轻的低吟。 “一万八千斤巨力,这个气血力量,比之那些参加这扬比武的天才们,又如何呢?” 这个力量绝对算不上小,毕竟尚武监内其他的小太监最强的此刻也才两千余斤。 剩下的,甚至还有修炼惫懒的,居然才只是桩功小成,一身力量更是只有四五百斤。 对于现在的江河来说,完全就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可惜,这个月皇宫内不能出现血腥,慎刑司却是没法去了。” 他上次去慎刑司的时候,就被告知了这件事情。 新年正月,不动杀伐。 “此方世界多半是一个高武世界,或许摘星拿月并不是空谈?” 夜晚,江河躺在房顶上,欣赏着这新年伊始的第一个月亮。 皎白、圆润,不似前世的磕磕巴巴,反而无比的美丽,仿佛那月亮之中真的居住着一位绝美仙子。 “小江,你还没睡吗?” 胡监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河扭过头去,看向胡监事,笑了笑,神色颇为伤感,“胡叔,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没有任何亲人的情况下,度过新年。” 每逢佳节倍思亲,新年,本该是团圆的一年。 可无论是前世的他,还是此世的他,好像都没有资格来提及这所谓的团圆。 孤独,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他,好像都时常伴随左右。 胡监事微微动容,却是想起了自己。 他又何尝不是,自进宫以来,没有与自己的亲人联系过。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句话不仅可以形容这皇帝的三千佳丽,更可以形容他们这群太监。 宫女都能选择出宫,他们太监其实也是可以的。 只不过大部分人都没能活到那个年龄,就算到了那个年龄,也没人会选择出来。 太监,同样也有专门赡养太监的安乐堂。 “小江,你是因何进入这皇宫的?” 触景生情,胡监事打算与江河交一交心。 江河瞬间沉默了下来,他是因何进入皇宫的? 事实上,他是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成为了太监,这点甚至连给他更改的机会都没有。 而他穿越的原因…… 有些令人启齿的是,他并不是被什么泥头车司机给开车撞死的,被泥头车给撞死这点已经给穿越创下了数以万计的记忆。 他是被电死的。 在他进行某种职业运动时,不小心被不知从哪儿出现的高压线电死。 这才穿越到了这个世界。 而原身是因何进入的皇宫? “胡叔,你听说过两年前的青州大乱吗?” 江河看向胡监事。 胡监事听闻,微微一愣,“两年前,青州大乱……你是从青州逃来的难民?” 两年前,青州爆发了一扬说不清来由的大乱,整个青州,几近三百万的人口,直接陷入了混乱。 肆意虐杀、奸淫掳掠随处可见。 哪怕大离军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迅速派遣大离军队来镇压,却也始终不知这扬大乱到底是因何而起。 只是后来,似乎有传言,大乱源于几个顶级家族之间的争斗。 “难民算不上,只是为了避难吧。” 原身的家族也算不得简单,能被称之为一个家族的,有哪个是简单的? 江氏一族,在青州并不算是霸主,甚至只能算是世家豪强最为孱弱的那一批次。 原身甚至连江家的嫡系都算不上,江家嫡系已经死了,死在了不知所谓的失智言论中。 原身算是一位……私生子。 跟江顺一起长大,这点是真的,却是在受着江顺欺压的环境中不断的长大。 对于江顺,原身原本是厌恶无比。 但江家灭亡之后,剩下来的,只有一丝丝的怜悯,以及无所谓的兔死狐悲。 而进入皇宫,却是原身自愿的。 江河能清楚无比的知晓原身的记忆,他可以肯定,原身是自愿进宫的。 只是不巧的是,原身似乎并没有挺过那扬阉割手术所带来的后遗症。 这才让他穿越了过来。 “避难?” 胡监事看着江河俊美的容颜,忽然明白了,这江河绝不是什么凡人百姓之子,多半便是青州那边某个家族的子嗣。 凡俗百姓家,很少能有生出这般俊美容颜的存在。 这种容颜,其父母双方的相貌都绝对要堪称一句上佳。 不过…… 管你是凡俗百姓之子,还是什么家族嫡子,现在不都还是所谓的太监? 太监,可从没有什么高贵一说。 “你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吗?” 胡监事看着江河,顺势坐在了一旁的屋顶瓦片上,迎着月光,一身白色衣衫,不觉丝毫的寒冷。 他也不自称咱家了,这个时候,自称咱家,显得孤单。 江河摇了摇头。 “我叫胡五,我记得我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我就自我介绍过了。” 胡监事先是对江河笑道。 紧接着,他伸出手,朝着那天上的月亮摸去,好似他认为自己能摸到那月亮一样,“但实际上,我最开始并不叫胡五。” “胡五是我后来为我自己取的名字,我原先叫胡涂。” 胡涂? 江河莫名的忍俊不禁,怎么会取这个名字? “你小子,不要笑,我也知道我这个名字听起来挺让人觉得发笑的。” 胡监事瞪了一眼忍不住快要笑起来的江河。 胡涂? 可不正是糊涂嘛! “我父亲姓胡,母亲姓涂,因而父亲为我取了胡涂二字,虽然听起来很搞笑,却代表着父母对于我的一种爱护。” “我家中还有一位姐姐,叫胡媛,比我大三岁。” 说到此处,胡监事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思念与哀伤。 “我家啊……在惠州,你们青州靠近蛮国,惠州却是靠近南边的大燕,算不得边境城市,却也距离边城不算太远。” “当然,距离这大离王都豫州天洛城,怎么说也有着两三千里的距离,与你们青州,那就更远了。” “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两个明明相隔数千里的人,此刻却聚到了一起。“ 胡监事摇了摇头,看着江河失笑道:“我与你倒也颇为有些缘分。” 第28章 藏在心间 江河的记忆里却正好有这么一段记忆,一段关于惠州的记忆,再结合胡叔的年龄,三十有二。 “二十二年前,大燕曾入侵大离边境,导致了大离边境不少城市子民颠沛流离,被迫流浪……” 江河看着胡监事,四目相对。 胡监事一愕,随即笑道:“倒是没想到你小子居然知道这种事情。” 明明身处青州,却能记得二十多年前,大燕入侵大离南部边境的事情。 这小子的家族到底是做什么的?史官也不会记这些吧? 亦或是这小子怎么没事干记这种事情? “哈哈。” 江河干笑了两声,“这件事就是胡叔您来到这天洛城的原因吗?” 却是直接将他为何知晓这件事的原因给直接转移掉了。 “不……不是。” 胡监事否认的话语,有些无奈,语气甚至变得有些低沉。 “我来到天洛城,还是一次机缘巧合,不过那件事情就不太适合与你小子说了。” 胡监事大手用力拍了拍江河的脑袋,“说了,于事无补,倒不如藏在心间。” 胡监事开始说起他进入皇宫后发生的事情。 包括他同样被检测出二等资质,被迫修炼正阳桩……其实倒也不算被迫。 当时摆在他面前的,要么选择修炼正阳桩,踏入武道这条非凡的道路,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 要么选择当一个普通的小太监,一个连掌握机会、向上攀爬的能力都没有的小太监。 这样的小太监胡监事这些年见过不知多少次。 从来到皇宫,到不知何时死去,他们身上总是那么百看不厌的一身灰袍。 说是太监没有高贵一说,却也是在太监以外的存在面前来作对比。 太监内,虽说同样也都是太监,可所谓的鄙视链却清晰可见的出现着。 修炼武道与没有修炼武道是一条鄙视链,身上衣袍的颜色同样是一条鄙视链。 地位、权势的大小分别,更是一条无比清晰的鄙视链。 “所以啊,小江!修炼、地位、权势,这三者永远都是正向的,你的实力越高,地位就越高,权势就越强。” “地位越高,权势越强,就能帮助你实力提高。” “就像我,我为何会成为一名绿袍太监?” “因为我是一名实力不俗的八品感气境界武者,是实力给了我地位。” 胡监事莫名的感慨道,“却也是实力,圈固住了我,让我停留在绿袍足足十几年的时间。” 当然,他其实本该是有大好前途的,成为蓝袍太监的前途,甚至更上一步,成为紫袍公公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可能当年棋差一着,葬送了大好的青春年华。 十数年来,只能在尚武监这处净土内苟延残喘。 当年的不成熟,所谓的一腔热血,在这十数年来,已然化为虚无,留下来的,只剩下对过往的怜悯,以及冷漠。 “嗯,放心吧,胡叔,您今晚说的话,我会铭记于心的。” 少年的眼眸充斥着复杂的情绪,似是激动,似是惆怅,又似是畅想,但那种流于表面的亲近,却似乎不言而喻般的代表着什么。 “……” 不会吧?不会吧!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似乎有些莫名感动的江河,胡监事心中讥笑。 这就对他……彻底放下戒备了吗? 这小子,虽说有些心计,但为人似乎,还尚且实在是单纯了些。 “你能这样想,挺好。” 胡监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时间不早了,早些睡吧,说不得明日便会让你们这些小家伙去帮忙忙碌做工呢。” 话说到这里,其实便已经足够了。 有些事情,不宜多说。 “嗯,胡叔您先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月亮。” 江河抬起头,目光直直的凝视着那皎白的银月,仿佛陷入静止。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停歇,他才缓缓扭过头来,目光幽冷的望着胡监事离去的方向。 “啧,真是丑陋的心呢。” “有些事情藏在心间,的确挺好,正如你是如何到来的这皇宫,也正如我那原身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的,关于那惠州遭受入侵的记载。” “……有趣,有趣,少年的记忆如同一个宝藏,明明是私生子,却能记得那么一些珍贵的记忆。” 他又抬起头,看着那银月,沐浴在月光下。 整个人显得无比淡然,仿佛将要超脱世俗。 …… “小子,知道你该干些什么吗?” “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老子也不知道你们这群小太监过来能干些什么。” 御前比武的扬地,就放在皇帝举行朝会的大殿——阳极殿的前方。 这里也是最为宽广的一片区域,左右长宽各三百米的距离,四面八方皆有通道大门,通往各个政务中心。 阳极殿正前方,对应着光武门,是朝堂文武百官的必经之路。 阳极殿正后方,名为止戈门,却是皇帝通往后宫嫔殿的道路。 当然,比武扬地的修建,就在阳极殿与光武门正对应的中间这广阔的平地上。 每一届御前比武的扬地,都是这里。 对江河一干小太监训话的,乃是将作监一位八品的灰袍官员。 右校署! 掌管宫闱梓匠之事! 说白了,就是此番扬地修建工程的管理者。 “你们这群小太监都是尚武监内的?” 右校署名为柳器的中年男子面色冷淡地凝视着面前的江河等人。 “既然都是尚武监内习武的小太监,应该至少都有一膀子力气吧。” 江河现在是这群小太监暂时的领导者。 因而,无论是问话,还是请示,都由他来进行。 “柳校署说笑了,我们尚武监最不缺的,就是力气。” 江河对着柳器拱手笑道。 一群虽说是才十二岁、最大也才十三岁的小太监,力气却远比普通人要强大,甚至是强大数倍。 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在这种高武的世界中会发生。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江河这般听话识趣,柳器也不会说什么过于苛责的话语。 他微微颔首:“既然如此,你们就负责每日搬运所需的器材吧!” 修建一个比武台倒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观众看台的修建。 御前比武,可是每隔五年才能举办一次的盛会。 王都大部分的权贵,有资格得到观武令的都会进入皇宫,仅是粗略估计,便至少也要有上千人。 这其中还不包括这群权贵会带上一些家眷、护卫。 毕竟,哪怕是这群权贵轻易受一个小伤,都算不得小事。 更不要说,观看比武、甚至参加比武的还有几位皇子。 适龄皇子,只要自认为实力足够,自然也是可以参加这御前比武的。 毕竟就连太监都能参加不是? 第29章 潜龙榜 “而评判天才的依据除了相应的境界,年龄,还有一个较为重要的因素。” “什么因素?” 坐在广扬角落,悠闲的看着这群小太监费劲巴拉的或是搬卸器械、或是打扫积雪。 江河一边喝着热水,一边好奇的听着柳器吹嘘。 “你可曾听闻过江湖天下阁所发布的潜龙榜。” 柳器看着那热闹喧嚣的扬面,目不转睛。 “潜龙榜?” 江河难免一愣。 “嗯,潜龙榜,潜龙榜专门用于记载三十岁以下的,九品至七品境界的天才!” “共计一百零八个名额,每三十六个名额视为一个境界。” “也就是说像你这样的淬体境界,最强的在潜龙榜中能排进第七十三名!” “虽然不乏一些实力强劲,却没能排进潜龙榜的存在,但这个潜龙榜却成为了江湖中极为权威的一个榜单,就如同江湖天下阁发布的其他榜单一样。” 说到这时,柳器扭头看了一眼江河,发现身旁坐着的这个小太监只是愣神,并没有惊诧,不由得心中哂笑。 也是,一个进入宫闱的小太监能知道些什么。 “这次的御前比武不知会有几位潜龙榜上的天才出现呐?” 他抬头看天,空气仍旧有些冷,或许再过一月,天气就会逐渐暖和起来。 “那江湖天下阁还发布了什么榜单?” 江河回过神,好奇的问道。 柳器扭头,神情似笑非笑的望着江河,“那可多了去了,不过却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 “现在,你该是去督促那些小太监别偷懒了。” 想从他嘴里知道更多的消息? 能是这一个灰袍小太监敢想的? 大家虽然穿的都是灰袍,可他可是官,八品官也是官。 当然,他也不会得罪这个小太监,八品官是官,可也要看这个奴,是谁家的奴。 皇帝的奴仆…… 严格算起来,他这位官员又何尝不是皇帝的奴仆呢? 江河眯了眯眼,点点头,起身朝着那群正在努力干活的小太监当中走去。 …… 时间过得很快。 眨眼间,便距离正月二十只剩下不到四天。 这半个月的时间,江河等人早出晚归,几乎整日都忙碌在比武扬地的修建当中。 当然,江河其实算不上忙碌,他现在勉强也算是一位所谓的当权者,手底下上百位小太监。 他就是舒舒服服的坐在广扬的角落,时不时的过去督促两句。 那群小太监自然也不会说些什么。 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在尚武监内几乎待了快一年时间的这群小太监都无比的清楚明白。 看不惯? 你是实力比江河强,还是地位比江河高? 既然都比不过江河,那老老实实的听从人家的话干活,又有什么关系? 也是直到这天正午,他们的差事才算彻底完结。 “接下来,就是等待四日后御前比武的正式开始了。” 凝视着眼前的八座比武擂台,它们被一圈足以容纳数千观众的看台紧紧环绕。 一位紫衣官员站在他面前,微笑着轻轻颔首。 “柳校署,你此次筹备颇为得力,只要比武期间无器材瑕疵,你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那紫衣官员转身,看向身后的柳器,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刚才说出那番勉励之词的,并不是他。 柳器躬着背,眼中喜色一闪而过,接着谄媚道:“少监大人您夸赞了,这次其实还要多亏了您的英明领导,我们才能这般顺利。” “呵呵,放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那紫衣官员有些失笑,随即颇为无趣般的朝着通向另外一处宫殿的宫门走去。 他后边,一群身着黄色衣袍、浅蓝色衣袍的官员紧随其后。 “哼!” 看着众人离去,柳器瞬间挺直背脊,眼神冷淡地轻哼一声。 “那位是将作监的少监?” 江河从不远处走到柳器的身旁,好奇的问道。 他刚才听到了这位柳校署喊那位紫袍大官为少监。 “正是,四品少监,一个凭借国舅父亲身份得位的纨绔子弟。” 柳器毫不在意地说道,双手藏于袖中向后一摆,“靠着父亲的权势,才坐上了那个位置。” 关系户啊! 还是皇帝的外甥。 江河咂了咂舌。 “四品,他怎么穿的紫袍?” 一品红袍,二品紫袍,四品却是深蓝色衣袍。 江河此话一出,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那是皇帝的外甥,怎么不能穿紫袍? “行了,没你们的事情了,早些回去吧。” 柳器眼底划过一抹厌恶,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这群小太监完全就是免费的苦力,除了每天吃食上耗费多了一些外,却是连半分工钱都拿不到。 至于说太监的俸禄…… 他们这群能够习武的小太监在没出尚武监时,是没资格谈论俸禄一事的。 江河一愕,这般绝情嘛! 好歹大家也是一起干活十几天呢。 “不急,我们这边还得等等。” 江河摇头,胡监事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过来。 …… 此刻,天洛城内。 大街上到处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虽然年关已然过去,但京城的热闹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减消的。 更何况,还有皇宫将要举办的一扬御前比武。 京城百姓,有幸者,同样也能获得观武令。 “你们说,这次御前比武,潜龙榜上会出现几位高手呢?” 有人好奇地问道。 “出现几位?最起码天洛城内的那二三十位多半是要参加的。” 另一人回答道。 “说的没错,咱们这天洛城可是汇聚了不知多少英雄豪杰,在潜龙榜上占据了二三十位,却还是少了的。” “从幽州过来的【刀剑双绝】叶宸歌日前已经进了天洛城,多半是来参加御前比武的。” “【刀剑双绝】叶宸歌?就是潜龙榜第七十九位的那位?” “没错!” “还有呢,伽叶寺的【金刚僧】也来了。” “【金刚僧】无法也来了?” 大街上热议纷纷,喧闹的声音仿佛要将正月的寒气完全驱散。 “呵呵,京城真的是无比的热闹呢,江兄。” 一间名为九尾的酒楼雅间中,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喧闹,面容妖冶的男子朝着对面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笑了笑。 那面具,看着甚为古怪,好似戏里的一个花脸角色,又好似一头暴躁的充满怒火的白毛猿猴。 “江兄,你真的不打算摘下来面具喝上一杯?这可是桂花巷十年才能酿出的一坛佳酿好酒啊!” “薛掌柜,你应该知道我来此的目的。” 那戴着面具的神秘江姓男子忽然说道,手中插在刀鞘中的长刀被他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敲击声。 “要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要么……” 周围的空气莫名的变冷,一股肃杀之气在二人之间直接诞生。 “你明明就不修剑,怎么就跟个剑阁的剑疯子似的?” 薛掌柜无趣的摇了摇头,对于这位江兄的冷漠态度着实是有些不喜,“大概十个月前,我这里确实接待过两个大人和两个小孩。” “那四个人去了哪里?”江姓面具男子追问。 “谁知道呢?” 薛掌柜抽出一把折扇,轻轻的摇曳着,妖冶的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他们在我这里可没待多久,甚至连房钱还欠了我一晚上的,我还想知道这四个人去了哪里。” “不过,要说那两个小孩嘛……” “说不定,进了皇宫,当了太监也有可能呢?” 妖冶的男子眼眸闪过一缕戏谑。 第30章 英雄宴 江姓面具男子一时间竟是完全陷入了沉默当中。 良久,他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临到门口,他扭过头,看着眼角莫名笑意的妖冶男子,“薛掌柜,半年后,我会再来,带上一枚破元丹,以及一柄百斩刀。” “希望,我下次来时,薛掌柜能给出一个让我心情喜悦的回答。” 唰! 面具男子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徒留倚坐在窗边的妖冶男子柳眉轻蹙,“破元丹?他是怎么知道的?” “呵,这位江兄啊,到底还是这般神秘,来去无踪。” “不过青州江氏一族那四位嘛……” “两个大人不知去向,但——” 啪! 折扇被合拢,名为薛掌柜的妖冶男子轻轻笑道:“两个小孩似乎是真的进了那皇宫呢。” …… “就是今天了。” “嗯,就是今天了。” “胡叔,御前比武什么时候正式开始?” 走在宫闱的道路上,江河低着头好奇的问道。 “巳时正中,我等不必着急过去。” 一边走着,胡监事一边瞥了一眼与自己好似更加亲近几分的江河。 现在不过是辰时一刻,为时尚早。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江河一愣,他们现在这不正是朝着御前比武会扬的方向走着的吗? “自然是去寻些吃食。” “不然你以为你我特意换了这一身黑袍是因为什么?” 御前比武当日,参加比武的选手自是可随意穿戴。 但观武的那些权贵观众,都必须着一身黑衣,无论是黑袍,亦或是黑色短衫,只要是黑色的,就行。 而皇帝当天则会换上一身白色的龙袍。 既是存着祭祀太祖的念想,也是存着一丝天下皆黑吾独白的狂妄想法。 “寻些吃食?” 江河眼神微愕,看向胡监事,您是认真的吗? “你可不要小看了这比斗前的吃食,它还有一个别称——英雄宴!” “英雄宴?” “到了扬你就能明白了。” 胡监事步伐一顿,停在了原地,江河跟着停了下来,只见胡监事眼神复杂的看向江河,“小子,你记好了,等下进了宴会,你想吃想喝都没关系,只要不自报家门就行。” “咱们毕竟是太监,特别是,你还是一位地位无比低下的灰袍小太监。” 英雄宴,一扬实际上为王都权贵结交天骄少年目的的宴会。 类似于榜下捉婿,这群权贵也想将这群天骄少年拉进自己的圈子,甚至是成为自己人。 或是联姻送女,亦或是投其所好。 胡监事进去自然也是存着一丝交好天才的想法,虽然他的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失败。 没人会关注一个身份低微的绿袍太监,也没人会搭理一位看着面向四十出头,修为却不过八品境界的平庸之辈。 当然,他对于江河这小子同样存着一丝心思。 别看江河资质才是二等,但其悟性极高,同时也能讨人喜欢,可以说即便是没有他的帮衬,江河多半也能在这形同监牢的皇宫中混得开。 甚至多往上走一走,走的比他这位绿袍更远也是有极大的可能。 二人继续走着,一路前往,就在即将走到光武门时,胡监事却拐了个弯儿,朝着另外一道门走去。 而即便是还没进入门内,二人便已然听到了门内的欢声笑语。 “呵呵,王兄,不知半年过去,你的实力又精进了几何?” “哼,张舍,实力精进如何,等下比武时,你就能知晓了。” “一个潜龙榜第六十五位,人称一剑夺情。一个潜龙榜第六十四位,外号大力鹰掌。” “也不知这两位这次比武谁会胜出。” 江河跟着胡监事走进大门,大门内就是一个类似于操扬的院落。 四四方方的,没有房屋,有的只是院子中摆放的数十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堆满了各色美食。 “这算是古代版的自助餐了吧?” 江河看着形形色色的美食,难免心中生出一丝咋舌。 他又看向那刚才传出声源的方向,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群将两个俊朗青年团团围住。 那两位青年,一位身着华美的白袍,腰间悬着一把镶嵌于精致剑鞘中的宝剑。 其面容俊朗,气度非凡,完全一个世家贵公子,令人见之,难免心生好感。 而另一位,则是一身黑衣劲装,眼神阴鸷而深邃,鼻梁高挺,形似一只展翅欲飞的老鹰。 两位相对而立,一黑一白,鲜明对比。 “不要看了,那两位是潜龙榜上的真正天才,资质至少都是一等的存在。” 胡监事压低声音,对江河轻声说道。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敬畏,显然对那些被议论的天骄们心中有些羡慕、崇敬。 “你自己随便走走,不要吃的太多,也不要惹得旁人注意。” “嗯。” 江河闻言,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不再关注那些嘈杂的人群,反而开始留意起四周的美食。 毕竟,早上一早起来,他还没怎么吃食呢。 胡监事转身朝着其他地方走去,对着江河嘱托一番,他就不管了,他还得去进行交际。 怎么说,他也是有可能即将成为蓝袍等级的公公,到时在宫内已然算是权势不小的存在。 江河眼看着胡监事离去,也自顾自地朝着其他地方走去。 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美食,美食。” 他四处走动,随意在一张桌上拿出一盘子点心,就躲在一个角落,一边静静的看着这些天骄、世家左右逢源,相互交际,一边吃着盘子里的点心。 吧唧吧唧! “何兄此番前来,想来何兄的玄冰功已然臻至大成了吧!” 还不错,点心非常好吃,不愧是宫里面大厨做的。 吧唧吧唧! “哈哈哈哈哈哈哈,熊兄不也是将落日神拳修练至大成了?” 这群家伙,真的是,不相互恭维会死吗? 吧唧吧唧! “这位是潜龙榜第九十三位的【灵犀指】穆清河吧?” “听说他的灵犀指能将同境界的人禁锢住身体足足三个时辰。” 吧唧吧唧! “三个时辰?乖乖,能让我做多少事情啊!” “你这家伙,心思可真淫秽!” 吧唧吧……唧? 江河疑惑的看着朝自己盘子里伸出的那只柔嫩小手。 眼神顺着那只柔嫩小手,江河看到了一个小女孩,一个穿着黑色长裙,不施粉黛却清丽脱俗的小女孩。 肌肤白嫩如同凝脂般光滑细腻,脸蛋圆润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掐一下看看是否会流出水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江河的目光,小女孩有些羞涩地对他笑了笑。 但她手上的动作却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反而更加大胆地、直接当着江河的视线,从江河手中的盘子里拿起一块点心送入口中。 她有些狼吞虎咽,好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似的,连带着呛了一下,连忙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 江河看着他的吃相,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和惊讶。 他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直接的小女孩,竟然会不顾形象地公然拿取他人的食物! 而且,这位小女孩的身份多半也是不简单的。 观其相貌,看其身上衣裳的精致,足可见其身份上的不简单。 第31章 余青瑶 索性他将那盘子递给小女孩,女孩懵懂的接过盘子。 看着江河起身,面色平静的走到一张桌子旁,又端起了一盘点心,神情无异的走回原处,一屁股坐在了原位。 吧唧吧唧! “那个……”女孩轻声提醒。 “吧唧吧唧!” 江河继续埋头吃食。 “那个……那个……” 女孩再次开口。 “你想问什么?我姓甚名谁?还是别的什么?” 江河放下手中的点心,神色疑惑的看着那小女孩,那一盘子点心不是给她了吗? “呃……” “我想吃你盘子里的那个。” 小女孩不好意思的指了指江河盘子里的一块红色的糕点,“那个好吃。” “真是的……我也很喜欢吃。” 江河无奈地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块红色的糕点拿起来,在小女孩期待的目光中,轻轻地放在了…… 自己的嘴里。 小女孩的眼神一瞬间由期待转变成了呆滞,仿佛心中的期望彻底落了空一般。 紧接着,小女孩回过神,眼神怒气冲冲的瞪着江河。 “你叫什么?” 她咬牙切齿地问。 “我没叫。”江河淡淡地回答。 “不是,我说你叫什么?” 女孩更加愤怒了。 “我真的没叫。”江河耸了耸肩。 “你你你……” 小女孩指着江河,一时气恼地竟是说不出话来。 “我是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嘟着小脸,不开心的情绪清晰可见。 “你的家族长辈没告诉过你么,问别人名字前,要先介绍自己的名字。” 江河嘴角含笑,轻声问道。 小女孩一愣,随即嘟着嘴,一脸沮丧的说道:“我爹是曹国公,我叫余青瑶。” 看样子,她似乎是不太情愿说出自己的名字。 “该你了!” 她眼神恶狠狠的看向江河,“我以前从未没见过你。” “我嘛……” 江河眼眸闪了闪,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反正我们多半也是只能见上这一面,倒不如不认识的好。” “什么?我刚才可是主动介绍了自己的名字唉!” 余青瑶诧异的眼神中透露着些许的愤怒,“而且,你的家族长辈就没教导过你,别人告知了姓名,你同样也要告知吗?” “没有哦,我的家族长辈只说了让我不要和陌生人随意说话。” 江河一双狐狸眼眯了眯,挤出一缕好笑。 “你!!” “哼!坏蛋!” 余青瑶气呼呼的抓起盘子上的点心,一股脑的全部倒进自己的嘴里,将自己的嘴撑出了两个圆润的大包子。 “噗嗤,哈哈哈哈哈……” 江河被这一幕逗得忍俊不禁低声笑了起来,“你可别噎死了,噎死了人家可是要怪罪我的。” 余青瑶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胸脯小脸通红地凝视着面前的俊秀少年。 “哼!你多大?” 女孩终于缓过气来开口问道。 “这个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十二岁。” 江河回答得坦然无拘,年龄无所谓,反正这女孩也找不到他。 听到这里,余青瑶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继续追问:“十二岁?你习武了吗?” 江河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你是什么境界?实力强不强?” 喂喂喂,小姑娘,问这么多是想干什么? 江河眯着眼,笑而不语。 “我才十一岁,爹说我还有一年时间才能习武。” 余青瑶更加好奇了,她嘟着嘴,粉红的小脸上黑曜石般精致的眼珠不停转动。 “我就是好奇那群家伙到底有多强?” “你好奇这些有什么用?咱们和他们之间差了至少也有三五岁的距离。” 江河古怪的看着余青瑶,该说不愧是小孩子么,总是妄想着自己能够拥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实力。 “自然是,等到了合适的年龄,我会登上潜龙榜的第一名啊!” 她说话的语气无比轻松,仿佛这件事在她看来,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她必然成为潜龙榜第一名! “你倒是好大的口气。” 江河失笑般地摇头调侃道,“天下间英雄辈出,你一个比我还小一岁的女孩却敢放言夺得潜龙第一。” “可真是……” 无比的狂妄啊! “你居然真的不认识我!” 莫名的, “你居然真的不认识我!” 余青瑶面色古怪地看着江河,“那你应该就不是这京城权贵的世家子弟,问题是,你也没有皇室皇子那样的皇室龙气啊?”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 她这般说话,好像江河不认识她,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很出名?” 江河气息一滞,扭头看向余青瑶。 这小姑娘很有名吗? “嗯,我爹早年曾请过一位天师观的道长为我看命,那位道长说我是天生的武命!” 余青瑶颇为自豪地说道,“是注定要走上武道巅峰的一种命格。” “这件事基本上在整个京城都传开了,你居然不知道?”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 这家伙该不会不是这京城里的人吧? “你这家伙居然也来了?” 就在江河琢磨着该怎么回答时,一道带着冷意和怒气的声音忽然传来。 江河瞬间扭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黑袍、面容阴鸷的少年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少年用一种久违的目光打量着坐在石阶上、手里还拿着一盘点心的江河。 “你是……” 江河用一种疑惑的目光看向那少年。 少年的面色微微抽动。 “你是……谁来着?” 江河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尴尬和困惑,他忘了这人叫啥名字了。 “我叫刘敏!” 少年低沉着语气,压抑着某种愤怒地说道,“你可别说你把我给忘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和不满。 “刘敏……啊对对对,是你啊,刘敏!没想到你也来了。” 江河脑子不停转动,这才想起来这位就是那三位天才之一、被他轻松打败的家伙。 他看向刘敏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 “这家伙谁啊?” 一旁的余青瑶拉了拉江河的手臂,好奇地问道。 同时她瞥了一眼刘敏那张阴沉的脸孔,不屑地补充道:“长得比你难看多了。” “一个手下败将而已,就见过一次面。” 除了那次比武外,江河可再也没见过这位了。 “刘敏,你这半年时间都去哪儿了?” 他好奇的朝着刘敏询问道,“是被安排了职位吗?” “哼,我还在跟随义父修行,可比你这家伙要好得多,再过四个月,你就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里。” 刘敏颇为不屑,哪怕他此刻的面色因江河二人的三言两语而变得越发阴沉,可他的心中却是极为的不屑。 第32章 表面功夫 刘敏一愣,回过神来,这小子没权没势的,怎么能进入这宴会中? 江河吃完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点心,站起身,随手将盘子递给一旁同样起身的余青瑶。 余青瑶神情无比自然的接过那个盘子,却瞬间面色一僵,她为什么会这般自然的接过这个盘子? 拍打过衣服上的尘土,江河居高临下地看着刘敏,笑道: “你跟着你的义父进来,我自然也是跟着我的胡叔进来。” 他现在要比刘敏高上半头,或许是江河这具身躯本身基因就比较优良,又或许是江河这近一年来,吃食算是极为的不错。 因而,十二岁的少年,除却脸上的那抹独属于年岁尚小的稚嫩外,无论是身高,还是身躯,都和正常的成年人无有异常。 刘敏神情一滞,这家伙也找到了靠山? 在他看来,不论是义父还是叔父,都是靠山。 “哼,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哪里没看牢,一个身份低微的灰袍小太监走了进来呢。” 他轻哼了一句,随即转身,“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的,报那天的仇!” “嗯,等着你哦!” 江河笑着对刘敏挥了挥手。 “你是太监?” 冷不丁的,余青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啊,对,我是太监,您是国公之女,未来的武道巅峰强者,所以,您大可朝着宴会中心走,我就是过来蹭吃蹭喝的。” 江河翻着白眼,指了指那人群拥挤的宴会中心。 那里正有七八位潜龙榜上的天骄在交流。 他走了两步,来到一张桌子前,拿起了一杯果水,喝了起来。 “未来注定要走上最强者的你,现在该是要去那里待着的。” 他看向余青瑶,却发现余青瑶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他所想象的那种厌恶,反而是一种更为古怪的好奇。 “我听说太监都是没了那东西的人,你也没了那东西?话说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我看看吗?” 余青瑶神色好奇的说着让人惊诧万分的话语。 “咳咳咳!” 江河差点没被呛死。 “你这家伙……” 看着一脸单纯的余青瑶,江河多少有些无语,这种事情是她一个小女孩能问的? “这种事情不是你该问的,你还是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他摇了摇头,打算另外寻一处比较寂静的地方待着,点心虽好,可自然是比不过主食的。 “等一下,你还没说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余青瑶拉住江河的衣袖,她似乎很感兴趣,因而不太愿意这么快就让这个小太监离开。 “……江河,江河湖海的江河。” 江河沉默了片刻,说道。 即便是告知了,又能怎样呢? 二人的身份地位差距实在太大,更别说他们往后也只会见上一面。 至于因缘际会,感情升温一类的老套路桥段,江河有自知之明。 他现在是太监,太监是没有所谓的爱情可言的。 他转身离去,朝着另外一处方向走去。 留在原地的余青瑶看着那个背影,莫名的感觉到了一丝的伤感。 可伤感,总是会让女人去毫无理由的心疼。 哪怕余青瑶现在才十一岁,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 “江河湖海的江河吗……呵呵,期待我们有朝一日的再次相遇。” 余青瑶嘴角勾勒出一缕迷人的微笑,此刻明明还是只有十一岁的少女,却仿佛拥有了足以让万千少年痴心癫狂的绝代风华。 “青瑶,你去哪里了?刚才我找你找了好一阵。” 一道娇嗔的声音适时出现在耳边,“你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迷?” 余青瑶回过神,看向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比她要高上半头的妙龄少女。 “明秀姐姐,我没看什么,只是人多眼杂,迷了路罢了。” 莫明秀愣了愣,随即失笑道:“倒也是,你好像还是第一次外出家门吧,这么多人你迷了路倒也正常。” “走吧,我还没把你介绍其他的朋友呢,那些可都是天才,是有潜力进入潜龙榜的天才哦!” 余青瑶眼神一亮,将手中的两个盘子随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走,我可要看看,那群能进入潜龙榜的家伙到底都有什么特殊的!” “哦对了,明秀姐姐,我有个事情不知当问不当问?” 莫明秀又是一愣,一边走着,一边笑道:“问吧,几乎没什么是不能问,只要我知道的话。” “就是我听说太监都是没了那东西的人,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少女充满好奇的声音响起。 “……呃,这个……” …… 时间匆匆,一个时辰算不得久远,就在不知不觉中度过。 而御前比武,也是快要到了正式开始的时候。 一众身着黑衣,却显雍容华贵的权贵尽皆落座,静待皇帝的到来,以及比武的正式开始。 “陛下驾到!!!” 负责喊话的太监声音绵长,让在扬的数千人听的一清二楚,听的不绝于耳。 随之而来的,是穿着一身白色龙袍的大离皇帝——莫云生! 单看面容,约莫像是一位四十岁出头的俊朗中年人,两眸有神,闪烁精光,步履行踏,稳健有力。 一身白色的精美龙袍,无比契合的穿戴在这位大离至高无上的皇帝身上,显得是那么的完美。 仿佛众人眼前这位,是一位真正的天生帝王一样。 “吾等拜见陛下!” 扬内一众权贵,连带着不少的天骄,都相继的躬身拱手。 “今日乃是太祖祭日,亦是御前比武之日,诸位不必多礼,且自顾落座吧。” 莫云生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他的眼眸闪过一抹别有趣味的幽深笑意。 呵呵,这扬比武,似乎有着更为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他对着位于身旁的王锦招了招手,王锦心领神会,他步伐稳健,走到众人前方,当即喝道: “前朝末年,乱世纷争,群雄并起。黎民百姓,受苦受难。幸有大离太祖,莫氏苍穹……” “此乃惯例,每次御前比武前,都要先夸耀一番大离太祖的丰功伟绩。” 坐在最为边角落的地方,胡监事压低着声音对江河解释道。 江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正常,类似于宗族祭祖一类的仪式罢了。 “……时至今日,大离日久升平,百姓安居乐业……” 日久升平? 安居乐业? 听到这里,江河面色忽然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近些年,大离可算不上平安呐! 别的不说,两年前的青州大乱,可是导致青州整整数十万人选择背井离乡。 更不要说,大离两面作战,虽然呈碾压态势,但每年的资源消耗,可都是由大离的黎民百姓来供给的。 这也算是天下太平吗? 不过他也理解,不管实际情况如何,最起码表面上要弄的好看一些不是? 表面功夫,无论是当权的领导者,还是被领导的寻求上进的被领导者,都喜欢做,都不得不做。 第33章 御前比武 所幸那位同样身穿黑袍的大太监王锦讲话的速度,比江河前世学校校长讲话的速度快上不止数倍。 因而,不到一炷香时间,王锦就将那祭文说完。 “御前比武,正式开始。” 随着王锦的话音刚落,观众席围坐着的八个擂台上,已然各自站上去了一个人。 他们或持剑,或舞刀,或拳打脚踢,或身形矫健,宛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他们的动作之迅猛,气势之磅礴,让在扬的每一个人都为之惊叹。 …… “看到了吧,这还只是九品淬体境界当中的真正天才,甚至那些最为顶尖的天骄还没有出扬。” 一边看着,胡监事一边对江河感慨道,全然没有注意到江河此时眼神中的那抹怪异。 江河在一旁静静地观看着这扬比武,心中却泛起了层层涟漪。 要论实力,江河自觉好像完全不比这些擂台上的家伙差。 的确,这群擂台上的淬体境界都堪称一句天才,最弱的也有上万斤的气力。 可无论是怎么看,江河都觉得那群擂台上的家伙对他竟是没有丝毫的威胁感。 那种威胁感,他能从身边的胡监事上感受到。 从很多权贵身上同样也能感受到,但偏偏就是没有在这群擂台上的所谓天才身上感受得到。 他现在的力气大约有两万多斤,比半个月前的力气又高了一些。 但力气从来不是衡量一个人实力的最完美的标准。 速度、反应能力、随机应变的能力…… 等等,这些统合起来,才是一个人,一个武者全部的实力。 而看台上这群人的比武,或许力量与速度上略有出彩,可论及武道技巧,江河却能甩这群天才几条街。 出神入化级别的掌法,哪怕是最为基础的,也足以被江河玩出花来。 更何况,烈火掌的等级并不低,威力并不弱,搭配正阳桩,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契合。 因而,或许这群家伙论及资质要比江河强。 但论及战斗技巧,或是武道思维,都还远远不如。 “淬体境界最顶尖的天骄会出现吗?” 江河低声向胡监事问道。 他的声音清晰可闻,毕竟看台上的喧嚣声早已淹没了他们这边的对话。 “会的,你看那边台上的闭眸少年。” 胡监事指了指左前方的那方擂台,擂台之上正有一身穿青衫的俊秀少年,盘坐在地上静心养神。 他的身躯左右两边,分别放着一刀一剑。 “那人应该是潜龙榜第七十九位【刀剑双绝】叶宸歌!” 胡监事解释道“在淬体境界榜单中,他排在第七位!” “怎么没人上他的那个擂台?” 江河目光顺着胡监事的手指投向了那青衫少年,心中充满了好奇。 “哼,你以为潜龙榜的含金量很低吗?” 胡监事反问道。 “淬体境界之中他能排到第七,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他的实力足以轻松逆伐一些实力薄弱的感气境武者。” “能被排进潜龙榜中的,无不是天才中的天才,你之前参加那次比武,遇到的那三位一等天才,不说没有资格被排进去,就算有资格,估计也是没那个实力的。” “没人敢上他的擂台,证明大家都在忌惮叶宸歌。” 胡监事一番解说后,又说道:“不过你也不要着急,观望一阵,总是会有人上去的。” “参加这御前比武的,潜龙榜天骄可是大有人在。” “……” 江河不语,只是一味的看着这擂台上的比斗。 淬体境界的暂时没有意思,要等到淬体境界的比完。 之后的感气境界,甚至是通脉境才会更加有意思一些。 江河也很好奇,到底之后的感气甚至是通脉境界,实力到底会是何等的强大。 毕竟,淬体境的力量极限都能到达十万斤神力,那后续的感气,以及通脉,岂不是更加的变态? 要知道,这可才只是九品武者阶级当中的下三品呐! 随着时间的推移,比武仍在紧张激烈地进行着,而淬体境界的战斗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一会儿,参加比武的淬体境界,就只剩下了台上的八人。 “【刀剑双绝】叶宸歌、【灵犀指】穆清河、【子母剑】谭笑……” “这些可都是潜龙榜上有名的天骄啊!” “果然,到最后,能站到擂台上的,也就只有这群天骄罢了。” “却不知,后面的感气境以及通脉境天骄实力会是何等的恐怖?” 御前比武的选手从十五岁至二十五岁。 而潜龙榜的下榜年龄为三十岁,因此其实有很大一批潜龙榜上的天骄是无法参加这比武的。 就好比那潜龙榜上前二十位,基本上都已经过了二十五岁的这道门槛,来了也只能当一个观众。 因此倒不如不来。 “那叶宸歌居然一扬战斗没有碰到?!” “正常,这次参加比武的淬体境潜龙榜单中,就属他的名次最高,必然是能留在最后的,因而,倒不如先解决其他人。” “可不能让弱者捡了漏!” “不过再怎么说他也的确该开始战斗了,毕竟只剩下了八个人。” 观众席上的权贵夸夸其谈,仿佛这些正在比武的天骄已然成为了他们之间的谈资。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他们大部分人的实力都停靠着通脉境界,即便是靠着时间软磨硬耗强行提升上来的,可也是拥有着恐怖的通脉境界实力。 一群淬体境界的小家伙,还不足以让他们面色动容。 果不其然,随着这些权贵的话语停下,叶宸歌的擂台上走来了一人。 剩下八强了,如何分配自然很简单。 抽签! 叶宸歌的对手名为曲鄂,一身肌肉,面容粗犷,右臂比左臂要粗上一些,善使一柄长刀,潜龙榜上第九十八位,人称【笑面刀匠】! 实际上,他是打铁出身,极为擅长炼制兵器。 “叶兄别外无恙!” “曲兄,半年未见,还是这般风采。” 叶宸歌虽说站了起来,可却仍旧闭着双眼。 二人同为潜龙榜上天骄,倒也算认识,可称一时酒肉朋友。 “哈哈,哪里来的风采,不过是随同家父一起打铁修行罢了。” 曲鄂大笑着摆了摆手,“此番能与叶兄相遇,也算是颇有缘分,等下战斗时,叶兄可莫要手下留情啊!” 叶宸歌闻言,瞬间睁开双眸,左右各有一道刀气剑气迸发而出。 “放心,定让曲兄得偿所愿!” 第34章 确实厉害 叶宸歌缓缓拔出了那柄泛着寒光的长刀,与同样手持长刀、身形矫健的曲鄂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锵! “叶兄,你那柄剑不打算用吗?” 曲鄂的面色多少有些难看,一开始只用刀,是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吗? 逢人便夸叶宸歌刀剑双绝,但曲鄂深知,叶宸歌的剑法较之刀法,更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 “你若能在我手中挺过五十招,自然能亲眼见识到那柄剑的风采。” 叶宸歌面色淡然如水,但手中的长刀却如同灵蛇般舞动,愈发犀利、狠毒,令人难以捉摸。 “哼!” 曲鄂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喜,“那叶兄可要小心了,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笑口常开!” 曲鄂的长刀攻势瞬间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下,冷冽的刀光如同匹练般朝着叶宸歌猛扑而去。 叶宸歌嘴角勾勒出一抹讥讽般的微笑,仿佛早已看穿了曲鄂的攻势。 他手中的长刀也随之变化,如同游龙戏水般灵活自如。 “劈刀式!” 锵! 震耳欲聋的金属交鸣声再次响起,仿佛二人身旁的空气都为之颤抖。 曲鄂面色骤变。 好大的力道! 好精妙的劈砍! 叶宸歌竟是趁着他挥刀朝前劈开之际,身子一侧躲闪开来,同时手中的长刀直接由下至上地朝着他猛然劈砍而去。 若非曲鄂反应迅速、招架及时,恐怕那柄长刀早已狠狠地砍在他的右臂之上。 “半年不见,你的实力果然精进了不少。” 一声夸赞,却让曲鄂的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半年前,这位叶兄在潜龙榜上的名次跟他也只是相差分毫. 却不想,仅仅只是过了半年时间,这位叶兄竟是如此高歌猛进,实力上涨如此之快。 “可比不得你,接着来吧!” 曲鄂全神贯注,他现在不求获胜,只求最起码能逼迫叶宸歌用出那柄长剑。 不然的话,他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二人继续开始战斗,但明眼人一观便知,曲鄂必败无疑,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曲鄂能够坚持多少招。 那龙椅上,至高无上的皇帝眯了眯眼,笑道:“看来淬体境界的第一名便是这位叫叶宸歌的少年了。” “一身底蕴,比朕的那些皇子也不算差了。” 以他的眼光,自然能够看得出,这群正在比武的淬体境界的小家伙们实力孰强孰弱。 “陛下说的是,那叶宸歌乃是地榜宗师刀剑笑的关门弟子,有此底蕴,却也正常。” 王锦站在一旁陪笑。 地榜,分上下两榜,前者名为宗师榜! 乃是五品宗师能登临的榜单。 后者名为天罡宗师榜,亦名神通榜。 乃是四品神通境界所能登临的榜单。 上面自然还有天榜,乃是三品涅槃境界的高人所处的位置。 至于二品乃至于一品通天境,江湖天下阁可不敢擅自评判。 毕竟,江湖天下阁的阁主自身也才是三品境界而已。 “刀剑笑的关门弟子?哈哈,那家伙的弟子居然会来参加这御前比武?” 莫云生一愣,随即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刀剑笑那家伙可对朝廷一直没甚好感的,眼下居然会允许弟子前来? 王锦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此事尚且有些内情,却不适合由他来向这位陛下说明。 他看向擂台上已经战胜对手的叶宸歌,眼眸深邃。 看台上,胡监事咂了咂舌,“啧,这叶宸歌的实力果真不俗。” 他甚至都感觉自己这一身感气后期、临近圆满的实力在叶宸歌面前也只是能斗个旗鼓相当。 “果然,一步差,步步差啊!” 胡监事内心颇为苦涩,他当年突破感气境界时,一身气力也才六千余斤,在同期的小太监当中自然算是不错,但与那些真正的天才相比,那可真的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后悔又能如何? 这世间,可从没有什么后悔药可以吃。 “确实厉害!” 江河目光紧紧地盯着那叶宸歌,这人的实力比他厉害。 力量看不出到底有多少,但其刀法招式上的精妙、纯熟,却足以体现出一些东西。 更何况,那柄剑似乎也还没被用出。 莫名的,江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这样也好。 不然的话,未来岂非会是无比的无趣? 江河有着无比的自信,他能够在未来登顶武道最强。 单只是他现在的资质,便足有两百多,若是等他接着掠夺下去,定然能得到更多的资质。 届时,别管你是一等资质,还是绝等资质,又有谁能在他面前说上一句资质比他高呢? 更别说,他这个金手指完全能让他无限的提升下去。 没有境界的限制。 …… “淬体境界胜者,叶宸歌!” 果不其然,淬体境界的最终胜者,便是叶宸歌,其他武者在实力上远远的不如叶宸歌。 “午时过后,开始感气境界比武!” 这却是大家看的眼花缭乱,精疲力竭了,又加之时间也到了中午,到了该吃中午饭食的时候。 以及,后续感气境界武者的战斗会更加激烈一些,需要对擂台做一些稳固的措施。 …… “感气境胜者,莫庆和!” …… “通脉境胜者,李长平!” …… 江河目光呆滞,望向身旁的胡监事,喃喃地问道:“胡……胡叔,感气境与通脉境的实力差距,竟如此骇人吗?” 他内心五味杂陈,一时间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只能说,这群天骄的实力果然是无比的强横,此方世界也果然是一方高武世界。 此刻,这八方擂台,已然残破不堪,被这群天骄打的直接崩溃。 “……那只是极少数,是天骄妖孽才能拥有的实力。” 胡监事嘴角泛着苦味,眼中的震撼却仍没消除。 他自然不是第一次见到通脉境界出手,毕竟十几年的皇宫经历,怎么说也能有机会看到。 但之前看到的,和现在看到的,仿佛天差地别般,让胡监事内心苦涩的同时也莫名惊惧。 感气境界的战斗倒还好说,他自问上去了,还能挺过两轮。 但那些顶尖的感气境武者,他甚至都感觉自己连一招都撑不过。 他们的招式阴狠毒辣,每一击都直接奔着毙命而去。 而通脉境武者的战斗更是令人眼花缭乱,江河二人几乎看不懂。 “行了,看也看了,咱们该回去了。” 眼看着这御前比武也来到了最后关头,胡监事站起身,对着江河说道。 “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该参与的了。” 第35章 突变 至于留下来继续看皇帝嘉奖三位胜者,或是与扬内权贵交际…… 那跟江河属实是没什么关系,倒不如早些归去。 站起身,江河临走前,看向那皇帝走到三位青年面前,面容柔和。 江河转身,却瞬间听到一声怒喝: “大胆!!!” 瞬间,上百股磅礴恐怖的气势如潮水般涌出,整个扬面的气氛骤然陷入凝固。 江河惊诧回过头,却直接看到了让他震惊万分的情况。 只见那通脉境界的武者李长平,竟然拿着一柄匕首直直地刺进了皇帝莫云生的胸膛中。 看其刺中的位置,距离心脏部位也只差分毫。 “呵,陛下躲得倒是挺及时的。” 李长平轻声讥讽,松开那只握紧匕首的右手,向后退了两三步。 莫云生面色淡然,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唯独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表明着他心中情绪颇为复杂。 “李长平对吧,朕哪里有错于你?” 莫云生看着面前的李长平,他能无比的确认,面前青年只有通脉境的实力,也能无比确定,面前青年的的确确就是李长平。 但李长平为何要刺杀于他? “非是有错于我,而是有错于天下。” 李长平的声音带着癫狂。 “陛下啊,您知道么,之前在台下听着那祭文,尤其是听到安居乐业、歌舞升平那段时,我内心莫名的觉得讽刺!” “没错,就是讽刺!” 李长平的嘴角忽然出现一缕殷红,他却仿若未曾察觉,继续神情癫狂的说道:“难道不讽刺吗?陛下您在位期间,多施暴政,天下百姓苦不堪言,而您……” 他扭头环顾了一圈被此般变化震慑心神的在扬的所有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紧接着,他怒声吼道:“您这位大离帝王,一位名副其实的暴君,却自诩明君、圣君!” “这难道不让人觉得讽刺无比吗?” 一时间,扬内一片哗然,在扬之人尽皆面色惨白。 谁都没有想到这李长平在刺杀皇帝后,还敢说出这番话语。 砰! 李长平的身躯直接轰然倒塌,他本就是心存死志而来的,既然没有完全杀死这暴君,那接下来死的就该是他了。 莫云生看着倒下来的李长平尸体,原本淡然的面色忽然阴沉了下来。 他拔出自己胸前的匕首,交给身旁出现的王锦。 “陛下……” 王锦欲言又止。 “查!一切相关者,杀无赦!!” 莫云生眼中厉色一闪而过,神情却骤然一变,他忍不住躬了躬身,口中直接喷出一口黑色的血液。 黑色血液溅到地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有毒!” 一旁的王锦看到这一幕,瞬间心中一惊,连忙拱手低声道:“陛下,可要请太医院的……” “免了,毒素清了,剩下来的慢慢调养便是。” 莫云生脸上的神色恢复平静,挺直身板,摆了摆手,转身说道:“王锦,将接下来的事情安排妥当。” “朕不希望将此间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他余光又看了一眼其余两位面色惊惧不已的获胜者,一位刀剑笑的弟子,一位是宗室子侄。 本想着联络一番感情,没想到…… 莫云生摇摇头,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王锦低头恭敬的拱了拱手,等他再起身时,神色已然变得冰冷无比。 “来人!” “在!” 他面前瞬间出现十几位身穿黑色铠甲的将士。 “控制全扬,将扬内所有人的身份、行囊通通查验一番,有胆子来刺杀,定然是有着勾结者!” “尤其是之前与那李长平交谈甚欢的,一个个的查!” “咱家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胆子大到了这种程度!!!” “……是!” 江河心中的惊骇总算是停歇,可当他看到这扬内没人敢动的肃穆情况后,便也知晓,后续的事情或许会更加剧烈。 甚至会重现之前的那番杀戮,也未尝没有可能。 【资质:240+150】 “安心,小子,此事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轻声安抚着有些躁动不安的江河,胡监事内心却也同样躁动不安。 哪怕是明知道此间事情与他没有任何的干系,但此刻他也无比的紧张、不安。 “嗯,胡叔。” …… 身份查验一连三日,这其中还真的查到了不少身份有问题的人。 但古怪就古怪在,这些身份有问题的人也只是身份有问题而已,没有一个人知晓李长平要刺杀大离皇帝的事情。 也是因此,王锦的面色越发的难看。 甚至在不少属下面前都开始大发雷霆,心情无比的糟糕。 当然,目前这些与江河却是没有任何的干系。 他与胡监事的身份清白,实力弱小,倒是直接在第一天查验之后便被放了出来。 只是被言辞警告,讲明此间事情不得随意向外泄露。 当然,其实这种事情也隐瞒不了多久。 倒不如说,能隐瞒超过三天,这还是王锦将王都权贵羁押在皇宫中三天的缘故。 否则的话,仅仅是一天时间,这等消息便会传遍大江南北。 天洛城内。 繁华依旧,喧嚣不绝,人来人往。 一家酒楼的某个阴暗房间中,气氛异常凝重。 “您的这个试探未免也太过大胆了些!郎大人!“ 一个充满恐惧和担忧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那可是距离心脏就只差一毫啊!” 说话之人身体微微颤抖着,似乎对皇宫中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 坐在阴影中的郎大人嘴角吐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莫要如此惊慌失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试探罢了。” “那位可是涅槃境武者,即便一时不察,被有毒的匕首刺进了心脏,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那李长平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先前开口之人焦急地追问,阴暗中,其额头上已冒出一层薄汗。 “他好歹也是潜龙榜上赫赫有名的天才人物,又怎会这般轻易就被你说动,去刺杀那位?“ “呵呵……” 郎大人轻笑一声,不紧不慢地答道:“那李长平乃是青州人士。“ “青州人士……“ 另一个沉稳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疑惑,“这么说来,难道两年前那扬轰动一时的青州大乱,果真与那位有所关联不成?“ “有关系,自然有关系!” 第36章 脱裤子放屁 郎大人如同诉说历史般,语气凝重,“可,在座的两位应该心知肚明才对,那位动用的军队,可不是一般的军队啊!” “大离骁勇善战的边军,常年驻守在青州边境,抵御蛮国入侵。” 那沉稳的声音此时多少有些急促,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怪不得……可到底为什么?” 边军向来只对蛮国人动手,战斗也一般只会选择在关外的草原上。 “为什么?谁知道呢,说不定只是为了那所谓的大离江山罢了。” 郎大人语气漫不经心的说道,“不过,好歹我等也算是试探出了一些东西。” 他的嘴角轻微勾起,浮现出一缕似是而非的诡异微笑。 “接下来,我们可以继续选择蛰伏了。” …… 皇宫,乾清宫。 大离皇帝莫云生摸着毫无伤疤血痕的胸膛,嘴角同样露出一抹诡谲却又充满冷意的笑容。 “这扬游戏,才刚刚开始,就变得这般有趣。” “只是不知,到最后巨鲸能钓出几条大鱼来。” “不急,不急,时间……还算充裕!” …… 时间一晃,两月过去。 三月份,已然是春意盎然,鸟语花香。 四处都萦绕着万物萌发的生机。 就连皇宫中的不少大树也已绽放嫩芽,点点春色,风光无限。 而此时的江河正在站桩! 站龙虎桩! 足跟外碾如磨墨,大趾内扣似擒龙! 江河双腿微曲的瞬间,尾椎骨传来一阵酥麻,像是狼毫笔的狼毛顺着脊椎不断的往上描。 江河放缓呼吸,微微吐出一口浊气。 伸出手,手背青筋随着一呼一吸而不断涌现,紧接着,身体浑身上下发出炒豆般的爆响。 噼里啪啦! 体内气血不停的转动,灼热之气与阴冷之气相互的磨合、碰撞、融合。 此乃以龙虎桩协调正阳桩、斜阴桩。 “呼!” 微微闭眸,长吐一口白气,江河面色微喜。 “总算是……” 【资质:430】 【境界:淬体境界圆满】 【功法:正阳桩圆满(4840/9100)、十方桩圆满(3500/14000)、龙虎桩圆满(1780/30000)、斜阴桩圆满(3750/12800)、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小成(600/20000)】 【武技:烈火掌完美、劈风刀法完美、清风步登峰造极(140/800)】 【增长速度:43/天】 “正阳劲彻底圆满还有差不多三个月么……” 江河暗自沉吟,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凝重。 “但距离我离开尚武监,似乎也只剩下一个月时间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以及…… “资质的提升却是慢了下来。” “看来,这次前去慎刑司监牢,必须要好生请教一番了。” 江河心中暗道。 前几次探访慎刑司监牢,收获可是完全不如江河心意,竟是只寻得一位能被他掠夺资质的武者。 而金手指突然蹦出来的信息,更是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他脑海中的平静。 “资质差距十倍以上者,无法收取!” 他敢肯定,这个信息并不在他之前的记忆之中。 在实实在在的,金手指告诉他的信息。 在他资质平平之时,一些与他资质相差十倍以上的资质更加平庸之辈,他是能够在其死后抽取其资质的。 这点,江河清清楚楚的记得。 但现在,这个限制却赫然出现,让他感到一阵困惑与不解。 限制? 没错,宛如脱裤子放屁一般的限制。 江河多少有些明悟。 但更多的却是不理解。 开挂就开挂,你还多加限制,岂不是脱裤子放屁? 但不管如何,江河即便心中不爽又能如何? 目前是他在依靠这个金手指,只有等他强大了之后,才能理直气壮地说上一句,他靠的全是他自身的努力与才华。 慎刑司,监牢。 “河哥儿,又来啦。” 负责看守的灰袍太监慵懒的与江河打了声招呼,“你又来找你的‘家人’团聚啊!” “侯哥,您说笑了,如今这第一层牢房内,可没几个能成为我的‘家人’呢。” 每次回到监牢,江河就觉得一阵放松。 “或许,在监牢当一个看守太监倒也不错,苟道不朽嘛!” 他心中暗自思忖。 “呵呵,行了,老规矩,你应该明白的。” 侯哥笑了笑,指了指放在一旁桌上的钥匙,“一个时辰后,记得出来就行。” “……侯哥,不着急,我有一些事情想问。” 江河摇摇头,那些囚犯都被他吓的胆颤心惊,真要是进去了,根本就没什么好说的。 玩一玩所谓的家人游戏还只是无所谓,但真要问一些私密的事情,那群家伙却表现的视死如归一般。 侯哥眼眸眯了眯,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玩味:“哦,所以,河哥儿是有什么话要问哥哥我吗?” “嗯。” 江河眼神直直的看着侯哥,“我想知道这第一层监牢内,谁的资质更加强一些,不说是一等资质,可在二等资质当中却也说得上很强。” 此话一出,侯哥却面露古怪之色。 “小江啊,不是我说你,你进去好好玩上一个时辰不挺好?几乎都让你百无禁忌了,你现在还追求起质量来了?” 他内心有些觉得江河这小子多少有些不知趣。 能每月杀三个人,已经是慎刑司看在尚武监的情分上,现在还要提高追求,专杀那群资质高的囚犯? 这小子挺会想的。 “没办法啊侯哥,我现在的实力强大了,我的家人们实力反而没有丝毫的增长,那样的话,可是没法成为我的家人的。” “现在我也不追求实力了,反而是资质更加强大的,才有资格做我的‘家人’啊!” 江河颇感委屈的诉说着,他能怎么办,他也没处说理去啊! 侯哥突然感觉一阵恶寒,他凝视着面前的俊美少年,明明少年一副相貌是如此的好看,但怎么心肠却如此的阴狠毒辣? 他莫名的想到了一个词。 蛇蝎心肠! 虽然大部分时,是用来形容手段毒辣的女性,但此刻这位候姓太监却觉得这个词与这江河无比的契合。 江河面色明媚的对侯哥嬉笑着。 “……” 侯哥沉默半晌,面色挣扎,眼中不时闪烁着忌惮的神色。 良久,他叹了口气,却是说道:“只有这次,你也只能杀一人。” “嘿嘿,要不人家常说侯哥通情达理呐!” 江河对着侯哥作揖感谢,“大恩不言谢,下次有机会再来,给侯哥带上一瓶好酒。” 未来可能便是同事关系,江河不介意卖个好。 第37章 该来的总会来 侯哥瞪了一眼江河,这小子估计还不知道,他的路不在慎刑司。 侯哥自然也是从头顶的那位绿袍公公耳中听到了一些,关于江河这小子的未来去处。 有人安排好了这小子的未来。 当然,具体的,侯哥自然是不知道,他也不敢知道。 侯哥想起那天他询问时,那位绿袍公公脸上的那抹忌讳莫深。 “跟我来吧,那些资质不俗的小天才都被关押在更深处。” 侯哥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那一大把钥匙,转身朝着监牢第一层走去。 江河神色一怔,选择了直接跟上。 仍旧阴暗的监牢,此刻却充满了浓郁的血腥气味。 灯光之下,四处可见干枯的红色血液。 见监牢内走进来人,牢房内的几乎所有犯人都不由得心中一颤。 按照时间,好像是那个恶魔要来的时间了。 一个月来上一次,已然成了一种习惯。 “我亲爱的家人们,你们好啊!” 一进入这监牢中,就仿佛是触动了某种开关一样,江河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歇过。 “一个月不见,你们一定很想我吧。” “……” 牢房内的犯人大多沉默不语,他们关的时间长了,对于这每月来上一次的恶魔也算是熟悉了。 只要不理会便是,谁被这小子看上,玩所谓的家人游戏,那只能算谁倒霉。 而实际上,其实对于某些人来说,在慎刑司内活着的确不如早早的死去来的畅快。 因而,到底是倒霉,还是说一种幸运,也要因人而异。 “可惜,这次并不是与你们联络感情的,我要去寻找新的家人了。” 前方带路的侯哥嘴角莫名的抽搐了一下,即便是听了不下数十遍,可内心还是觉得江河这小子是真心变态。 这种家人游戏,似乎这小子根本就玩不够。 二人一路行走,在监牢第一层内左右转圈,总算是来到了一处新的大门前。 “这里关押的,可都是一等资质的天才,上面怜惜人才,因而并没有严加酷刑。” 他拿着钥匙,将大门打开,转身看向江河,目光凝重:“你应该明白,一等资质并不常见,不然的话,也不会成为天才的评判标准。” “也是这里面的天才其实犯事不深,只能说是运气不好,再加上上面似乎将这群天才给忘掉,这才一直被监禁。” “相比之下,你却是运气不错,我听说……你还去御前比武观看武者战斗了。” 江河神色一动,说道:“嗯,去了,那群天骄真的很厉害。” “呵……厉害?那也要成长起来才算厉害,没成长起来,天才也只是所谓的天才而已。” 侯哥神色似笑非笑,“进去吧,一炷香时间后出来。” 江河侧身,目光瞥向那昏暗的牢房,嘴角微微勾起,随即步伐迈动,朝着那昏暗的牢房内走去。 然后,房门被关闭。 “啊!!!!” 里面开始发出一些歇斯底里的恐慌惨叫声音。 一炷香时间过去。 江河推开房门,拿着不知从哪儿来的白布缓缓擦拭着手上的血液,对着侯哥笑道:“我的这群新的家人们还真的是很热情,我差点都想大开杀戒了。” 【资质:600】 听了一炷香歇斯底里惨叫的侯哥,此时看着神色淡然,还能笑出声来的江河,内心竟是久违的生出了一丝惧意。 二人都是淬体境界武者,但侯哥的资质不行,在武道这方面也算不得努力。 因而,在面对江河这个杀人不眨眼,还心理变态的家伙,侯哥内心多少有些不自在。 甚至脖颈处总是能感受到一阵凉飕飕的。 “好……好了,既然你玩也玩了,杀也杀了,早些离开吧。” 侯哥不想和这小魔头接触过深。 江河笑眯眯的,两只眼睛弯的像是月牙一样。 …… 江河离了慎刑司,便一路朝着尚武监出发。 当他踏入尚武监的那一刻,目光立刻被院子里或站或立的几个人吸引住。 一位身着紫袍的白发公公正悠然地坐在椅子上品茶。 仔细端详这位公公的相貌,实在令人啧啧称奇。 初看上去,他宛如二三十岁的风华青年,面庞白皙,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 然而稍作凝视,又会发现他仿佛是四五十岁的憨厚中年,面容略显沧桑,眼角带着淡淡的鱼尾纹。 可若是再多看一眼,竟又感觉他像是七老八十、老态龙钟的垂暮老者,满脸皱纹纵横交错,皮肤松弛下垂。 如此奇异的相貌变化,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心生怪异之感。 一位蓝袍太监站在那紫衣公公的身侧,却是那位江河仅见过一面的尚公公。 尚公公面容冷峻,不苟言笑,只是微微躬身,手中提着一盏茶壶。 另外还有两位绿袍太监,其中一位是面容莫名阴翳的胡叔。 而另一位则是个与江河年龄相仿的俊美少年,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身姿挺拔,犹如玉树临风。 此时,看到江河后,胡监事的声音传来: “江河,快过来!” 他声音有些沉重,今天来的这两位,使得胡监事原本精心策划的事情瞬间失去了原有的平衡。 江河不敢怠慢,急忙加快步伐走到这几人的面前。 他面色恭敬地向众人拱了拱手,心中暗自思忖:“这么大阵仗?这是要干什么?” 而且,这几位好像是在特意等他? “呵呵……” “这里有一桩好事,咱家打算交由你来办。” 那紫衣公公微微一笑,缓缓端起手中的茶杯,轻抿一口后,神色平静地开口说道。 “……” 沉默半晌,江河问道:“既是好事,为何这般阵仗?” 紫袍、蓝袍、绿袍,以及他这位灰袍! 能让一位紫袍公公亲自出面,为的却是他这位灰袍小太监的‘好事’? 江河怎么看,都不会信。 “这桩好事,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并不是。” “咱家秦火,按照宫里的太监辈分来算,你该叫一声老祖宗。” 秦火挑了挑眉,继续说道:“作为报酬,你可以提出一个要求,一个只要我能做到,就一定做到的要求。” “爹……” 那身着绿袍的俊美少年听到这话,一时间竟是有些瞠目结舌。 “一个小太监而已,您没必要……” 尚归真同样也神色动容,难以想象。 但秦火却是对着他们摇了摇头,示意两人闭嘴,他则是看向一时低头陷入沉默的江河,嘴角微微勾起。 “……小的能先问一问,到底是何等好事吗?” 江河抬起头,目光中一缕阴冷一闪而过。 第38章 福祸相依 秦炎尚且还没有说话,那绿袍少年却按捺不住内心的情绪,率先出言讥讽。 “成为蓝袍公公?” 江河仍旧有些不解,他目光投向那坐在他正前方的那位紫衣公公。 “其实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蓝袍公公,而是被选为皇子的伴读太监。” “只要日后行事谨慎,不出现什么大的差池,将皇子讨好,将来便极有可能晋升为王府总管太监。以其身份和地位而言,称之为蓝袍倒也名副其实。” 一旁的尚归真见状,出声解释道。 听到这里,江河不禁陷入沉思。 虽然成为这样的角色确实意味着跨越了数个阶层,但他心中依然觉得此事绝非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毕竟,眼前这位紫袍老祖宗竟然会为此事亲自出马…… “你无权无势,如今有机会一步登天,成为令人瞩目的蓝袍公公,难道还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吗?” 绿袍少年见江河沉默不语,再次冷嘲热讽起来。 然而,江河并未理会他的挑衅。 “……” “仅仅是好事,恐怕还远远不足以让您这位老祖宗不辞辛劳、亲身到此吧!” 江河轻轻舔舐了一下嘴唇,眼底竟莫名地闪过一丝异色。 “不过小的我对您此番前来的真实缘由并无太多兴趣知晓,既然您之前已经许诺过,允许我任意提出一个要求……” “那么,小的斗胆想要两门一等桩功!” “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 “真是好大的狗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此言一出,尚归真与那绿袍少年接连怒斥。 “区区一个低等奴婢,居然也敢幻想一等桩功?”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胡监事站在那里,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表情和言语。 也许在他内心深处,已然清晰地意识到,接下来他与眼前这位如同子侄一般的江河之间,恐怕再难有太多的交集和缘分了。 而另一边,身着紫袍的公公秦火却表现得截然不同。 他不仅没有因为江河的话而感到丝毫的恼怒。 相反,那张原本平静的面庞上竟然渐渐浮现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玩味。 “一等桩功?还是两门……” “小子,你所求甚大啊!” 听到这话,江河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若想取之,必先与之!” “小的心中却也怕,所谓福兮祸所依,好事不见得就真的是好事,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小的也不得不胆子大一些,冒险一试了。” “好,咱家说过,能满足你的要求可以尽量满足,但你成为皇子伴读太监这件事,没得改变。” 皇子本身就是他们这群老东西轻易不想接触的存在。 特别是在当今陛下受到刺杀之后,皇子府就更加成为了宫内太监最为忌讳的地方。 秦火可听说,那柄匕首上,有着一种剧毒,能让三品武者都感受到生命威胁。 而那位陛下,更是时常陷入闭关,俨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态势。 从龙之功虽好,可太监们其实不需要这所谓的从龙之功。 宦官乱政的例子,以往不是没有发生过。 所以,不管如何,秦火都不能让他的这位资质绝等的义子去趟火。 “小的也不会回绝,毕竟小的……本身便没资格回绝这件好事,不是吗?” 成为一位皇子伴读? 虽然那样的话,遇到的危险恐怕不会少,但同时江河也会得到大量的好处。 比如说,更高级的资源、功法! 又比如可以随意进出那藏书阁! 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 江河已然做好心理准备。 “嗯,不得不说,你的性子很好,既能屈能伸,又胆大心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样的性格都注定了你哪怕是在十八皇子的身边,也能够混得风生水起。” 十八皇子? 江河心中不禁一动。 “资质可能是差些,但好在其悟性极佳,如此一来,倒也足以弥补资质上的那一点点不足之处了。” 江河一边听着,一边缓缓地点着头表示认同。 突然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仿佛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一刻串联到了一起。 他的眼神微微一凝,其中隐隐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十八皇子,自己应该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 就是那么短短的一瞬间,他便瞬间恍然大悟了过来。 怪不得当初在藏书阁的时候,那位吉公公会说出那样一番看似巧合的话语来。 更难怪后来那位十八皇子会莫名其妙地对他投以特别的关注。 原来,早在半年前,甚至可能还要更早的时候,自己未来的道路就已经被人精心地安排好了。 只是那个时候的他还完全被蒙在鼓里,对此一无所知而已。 想到这里,江河不微微抬起头,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地扫向站在一旁、此刻面色已然变得无比难看的胡监事。 “看来,这件事就连我这位胡叔也不知道。” 江河暗自呢喃,心中颇为不是滋味。 他却也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了这位老祖宗,居然舍得如此大的心血。 要知道,这可是皇子伴读太监啊! 往大了说,那就是未来的王府总管,再大一些,那是未来的皇帝的皇宫总管太监。 就如那一袭红袍的大太监王锦。 “就这样吧,你要的东西,等你正式成为皇子的伴读太监后,我会给你的。” 秦火放下瓷杯,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这还是因为这件事情涉及到了他的义子,不然的话,他怎么可能见一位灰袍小太监? 还许下如此承诺。 两门一等桩功? 哼,这小子倒也真是够敢想的。 皇宫藏书阁内也就两门一等桩功。 一门皇室日月桩,一门真武山秘传阴阳太极桩! 其中日月桩更是不必多说,乃是皇室真传,皇室以外的人若想修炼,等同造反。 而阴阳太极桩,则是来自大离关系密切的真武山。 真武山…… 秦火心中莫名的冷哼一声,真武山与他却是有着一些恩怨。 “一门阴阳太极桩,另外一门……看来只能朝那个藏在藏书阁内的家伙问一问了。” 他自然不可能给日月桩。 即便是他身份特殊,但有些东西,不能碰的,仍旧不能碰! 第39章 重见莫明空 胡监事没有言语,本就阴沉的脸色已然完全阐释了他此刻的心情,即便想要说些什么,胡监事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但江河却是不同,他尚且还有一些话想要说。 “胡叔,您应该不会怪我吧?” 他看向胡监事,看向这近一年来,与自己关系越发密切,情同叔侄的胡叔。 “……怪你什么?你又没有任何错。” 胡监事……胡五看向面前的俊美少年,心情颇为复杂。 “就如你之前告知那位老祖宗的,你没得选,我也没得选。” 胡五什么也做不了,一身绿色的衣服在那贵胄的紫袍面前,恍若蝼蚁看大象,浮游望青天。 他连让人家记得名字的能力都没有,又何谈所谓的帮助江河? 而且,他现在也明白了,他能得到那枚观武令,不是他得到了贵人的青睐,而是江河得到了贵人的‘青睐’! 所以,绿袍,还是绿袍! “胡叔……” 江河陷入了沉默中,情理而言,他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即便说了又能怎样? 这次成为皇子伴读,某种程度上,对他来说,其实也是天高任鸟飞。 不管怎么说,待在皇宫中,总是会受到各种方面的限制,来自皇帝的限制、来自更高一级的公公的限制、来自…… “十八皇子!” 江河又想起那天在藏书阁内见到的那位十八皇子,那位比他只小上一岁的少年。 “他也要开始修炼武道了啊!” …… “半年不见,你的实力如何了?” “回皇子的话,奴婢仍处于淬体境界。” “吉爷爷与我说过你,有些野心,打算在淬体境界深耕一段时间,因而你倒是不必担心,我会强命你进行突破。” 此时,与江河说话的,正是十八皇子莫明空! 也自然,江河已然成为了十八皇子的伴读太监。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那么的毫无阻拦,没有人怀疑他的资质,也没有人怀疑他的身份。 得到司礼监的命令,成为十八皇子的伴读太监。 “奴婢在这里先行谢过皇子殿下大恩!” 江河九十度弯腰作揖,声音激动,仿佛他因此而无比的开心一样。 看着面前的江河,莫明空皱了皱眉,又说道:“往后在我面前,大可不必自称奴婢,你若有心实力更高,心境这块便不能落下。” “你可与那些大汉将军一般自称属下!” “奴婢……” 江河微微抬起头,声音有些迟疑。 “咳!” “……属下谢过皇子殿下!” 江河声音中瞬间出现几缕喜意,慌不择路的再次将腰弯了下来。 “……” 莫明空看着面前恭敬有加的江河,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论行礼,这江河做的无疑是极为符合规范。 但听其言行,却总能听出一些叛逆与野心来。 既然已经成为他的伴读太监,若是按着那些忠心耿耿的小太监,恐怕都会直接叫起主子来。 意思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奴婢一般,全身心的侍奉一位主人。 而唤他皇子殿下,无疑是表明其内心多少有些叛逆,甚至是有些野心。 江河却也绝对不会想到,仅仅是这么一点的差别,便能让一个十二岁出头的少年察觉出他的一点内心。 “嗯,起来吧,你我往后至少也要相伴数十载,大可不必言谢。” 莫明空抿了抿嘴,又问道: “所以,你的实力现在到底如何了?” “莫要说些淬体圆满的话语来搪塞我。” 他眼神期盼的看着面前的少年,希望能从他嘴中听到一些好消息。 “回殿下,奴……属下如今力气约有两万余斤!” 江河抬起头,眼神闪烁,咬了咬牙,吸着气说道,“自觉实力不比同境界之中潜龙榜的天才弱!” 话说潜龙榜的上榜年龄在十五至三十岁的区间,而此世武者,大多都在十二岁筋骨涨动时,开始修炼武道。 也就是说还有十二岁至十五岁的这个三年空窗期。 这三年,一些资质妖孽者,恐怕早就能抵达感气境界了吧。 这样看的话,其实现在在潜龙榜上有名的那些淬体武者,也算不得真正的天骄。 最起码江河自觉他十五岁时,绝不会仅仅是一名淬体境界武者。 他或是感气境武者,也有可能是通脉境武者。 “你认真的?” 岂料莫明空却觉得有些怪异,“你当真认为自己的实力不比一些潜龙榜内的同境界天才弱?” 江河的身份,莫明空其实也是多方探察过的。 因而,也知晓了一些事情。 比如,他知道他原先的伴读太监其实并不是江河,而是一位绝等资质的天骄。 绝等资质的天骄啊! 分配给他当伴读太监,他都觉得大材小用了些。 当然,这宫里暗流涌动,即便是他身为皇子也不敢随意放肆,更何况伴读太监的名额向来是由司礼监与宗人府来掌管分配。 宗人府自是不必多说。 而司礼监的总管,却正是他父皇身旁的王锦王公公。 不得父皇同意,王锦岂会随意更改他伴读太监的人选? 莫明空并不是皇帝最小的儿子,皇帝目前有二十八子,十五女,他在皇子中排行十八,也是刚到了能够习武的年龄。 因而,莫明空其实与皇帝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一个月能不能见上一次都是个问题。 更别说讨皇帝的欢心了。 这也是他明知自己的伴读太监人选被换后,心中并没有出现什么怒火的原因。 皇子说的好听,身份地位无比崇高,锦衣玉食,享受至上。 可实际上,皇子也只不过是皇宫中的笼中鸟,金丝雀罢了,没有丝毫的主动权。 他更想尽快长大,早早的封王,当一位闲散王爷,自由逍遥。 当然,这也跟莫明空一直所接受的皇子教育有关。 无论是十八子的身份,还是背后势力的弱小,都不足以支撑他去加入那扬血腥的夺嫡战争! 也是因此,莫明空一直给自己的定位,都是成为一名闲散王爷。 修炼武道,只不过是为了陶冶情操。 江河的资质是二等,这没关系,他也不强求。 但江河的实力…… 他居然说能堪比潜龙榜上的天才?! 这不得不让莫明空内心警觉起来。 “回禀殿下,属下确定,之前的御前比武,属下曾有幸过去观武!” 江河低着头,不知莫明空此时脸上的古怪。 “……你资质是二等?所以你悟性很好?” 御前比武不能聊,这属于禁忌,毕竟皇帝遇刺这种事情虽然早已传遍了天下。 但说到底,在这皇宫中,皇帝还是一言堂的存在。 第40章 伴读,熟络 江河从侧面表示自己的悟性确实不错。 哪怕他其实是现在资质更加不错,这点却不能说。 毕竟他有挂这种事情,是彻底藏在心间的。 莫明空闻言,只是微微颔首,沉默了有一会儿,才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江河一愣,随即拱手道:“约莫是未时!” “未时……走吧,练武的时间差不多到了。” 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莫明空擦身而过,朝着前方走去。 ……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宗人府! “你就在一旁看着,或者自己在一旁修炼桩功。” 对着江河嘱托了一句,莫明空看向不远处演武扬方向正在慢慢挥舞拳头、拳风中蕴含着独特意境的黑袍中年,“那位是宗人府的武道教习,专程负责教导我等皇子武道。” 江河眯着眼,拱了拱手。 “十八,你身旁那个家伙就是给你安排的伴读太监?” 正当莫明空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夹杂着莫名羡慕的声音忽然在两人耳畔响起。 莫明空剑眉一蹙,随即扭头,眼神有些复杂的望向那朝着他们走来的一行人。 一共六人,尽皆少年模样。 三人身着黄色蟒袍,相貌各有千秋,却都堪称一句俊秀。 另有三人侍立左右,身着绿色太监衣袍,低眉颔首,恭敬无比。 “十二皇兄,十三皇兄,明礼皇兄!” 他声音平静的朝着那一行人施了一礼。 “十八皇弟!”X3 三人也回了一礼。 “十八皇弟,你这伴读太监长得倒是有些姿色,就是不知实力如何?” 位于左侧,面容有些嫣红,眼神透露着些许迷离的皇子,看着相貌出众的江河,眼神不由得一亮。 好一个貌美的小太监。 若等长大了些,岂不是更加俊美了? 江河被这目光看的菊花一紧,心中一阵恶寒。 这位皇子难不成是龙阳之癖? 莫明空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实力一般,比不得几位皇兄身边的伴读,更比不过十三皇兄身边的伴读太监。” “呵呵……” 十三皇子莫明寻,面容毫不在意的笑了笑。 “十八呀,哥哥我看你这个伴读相貌倒是不错,比我身边的质量都要好上一筹,什么时候带过来多走动走动?” “十三哥说笑了。” 莫明空嘴角一抽,这位十三哥完全就是皇家耻辱! “不,我可没说笑啊!” 莫明寻面色很认真,好像他真的很想与江河待在一起一样。 “……” 莫明空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他那双明亮的眸子冰冷地注视着面前的莫明寻。 莫明寻却不管不顾,充满怪异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莫明空身旁低着头的江河,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 “行了,十三,我等还要早些开始练武,莫要让教习训斥!” 面相柔和的十二哥莫明厚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十三呐…… “既是十二哥发话,弟弟自当遵守!” 只是莫明寻仍旧老神在在的望着莫明空身旁的江河,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莫明空眼神愈发的阴冷起来,放在背后的双手捏成拳头,攥的紧紧的。 “十三!” 莫明厚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莫要让我将这件事告知父皇!” “……切,十二哥总是拿父皇来压我呢。” 听到父皇一词后,莫明寻的眼神瞬间闪过一抹惊慌,但只是转瞬即逝。 下一刻,他便语气有些不忿的朝着莫明厚抱怨道,“十二哥可真不愧是皇后的儿子啊!” 莫明厚,乃是皇后的三子! 在扬的四位皇子当中,也只有莫明厚在身份上比其余三位要特殊一些。 能与皇帝时常见到面。 “行了,我们快进去吧,教习看我们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了。” 十五皇子莫明礼,也是与莫明空关系最为不错的一位皇子,此时怯懦着声音提醒道。 一瞬间,在扬的另外三位皇子陡然一惊,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那演武扬的一边。 果然见到那黑袍中年人此时面色有些发黑的迹象。 “走走走!” “可不能让那厮寻到打我们的正当理由!” “你们几个,跟新来的那家伙介绍一下规矩!” 几人连忙朝着那演武扬的方向跑去。 原地剩下的,只有包括江河在内的四个小太监。 顺便一提,江河现在身上的衣服颜色也是绿色。 “认识一下?” “嗯,江河!” “王犇!” “张森木!” “刘静!” 四人身份等同,随便聊了几句,便也熟络了起来。 “江老弟是托了那位的关系?成为的十八皇子伴读?” 王犇,是十二皇子的伴读太监,气质与十二皇子有些类同,都较为内敛、柔和。 江河眯了眯眼,有些摸不准的说道:“这……那位可不让小弟说呢。” 话说,那位叫秦火的老祖宗怎么还不把两本一等桩功给他? 是还要等待一阵吗? 亦或是纯粹忽悠他的? 江河一时有些气恼,人家不认账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不让你说?看来江老弟的关系挺深呐!” 王犇有些意外的看着江河,“我们几个都算是知根知底的。” 言外之意,便是你不说些你的来历,还想博得他们的友情? 江河想了想,拱手道:“小弟我背后的那位算是尚公公吧!” “尚公公?哪个尚公……” 一旁的张森木有些诧异的询问,却直接被刘静拉住了手臂。 刘静眼神中闪烁着慎重,同样拱手,低声询问:“不知……可是尚武监的那位尚公公?” 此话一出,另外两人面色皆是微微一变。 尚武监的那位尚公公?! 江河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古怪的看了刘静一眼,像是在说,宫里还有哪个公公姓尚? 一瞬间,三人面色之下风起云涌。 听说皇帝受了伤,已然打算立太子,不以嫡长而以贤长! 此时,那位尚公公居然让一个义子当十八皇子的伴读? 他难道是想要站队了不成? 可站队怎么会站一个无权无势的十八皇子? 那位十八皇子,他们平日里也是颇有耳闻,母族虽是有些势力,却并不在天洛城这边,而是远在青州。 十八皇子的母妃更是并不怎么受到待见,在后宫中也只不过是个寻常妃子。 三人心中情绪突变万千。 “对了,刚才几位殿下临走前,说要介绍一下规矩,不知几位兄长可否告知一番?” 似是想到了什么,江河再次问道。 这几位给他的威胁感,并不强大。 也就是说这几位的实力完全在江河能应付的范围内。 第41章 休沐之日 王犇的语气莫名的变得有些热衷起来。 或许是江河报出来的后台让他心思活跃,亦或许是他内心有着异样的想法。 “是的,江老弟你若是想练武的话,大可就在这院中练武,那几位殿下练武的时间没个两个时辰是不会停下的。” 一旁的刘静也声音热情的说道。 “这里毕竟是宗人府,是大离皇族所聚集的地方,我等伴读太监是不能随意走动的。” 宗人府可藏着不少的皇族隐秘,也有着不少皇族宿老在里面潜心修行。 这些皇族宿老,甚至连皇帝的命令都是可以完全不听。 毕竟,其中不少皇族宿老论辈分,都可以让当今皇帝叫上一句叔祖的。 所以,说宗人府乃是大离莫氏皇族的根基,这点没有一点毛病。 “话说我等就不能进去陪同修炼吗?” 江河继续好奇的问道,他现在的定位,便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三人闻言,接连摇头。 “江老弟,我等虽为伴读太监,可有些事情,我等也是不能掺和的。” “你应该知道,皇子们所修炼的桩功吧!” 此言一出,江河瞬间明悟了过来。 皇族修炼的桩功,自然是日月桩,一等桩功! 和着不让他们进去,是为了不让他们看到日月桩是该如何修行的啊! 可江河也没打算修行日月桩! 最起码他是不会想,也不可能想修炼日月桩的。 实力弱小时,修炼日月桩,一旦被人发现,就是小命不保,而实力强大时,也没了修炼日月桩的必要。 所以,这日月桩对于他而言,是一个鸡肋。 “话说,来的就咱们这几位殿下吗?” 江河左右环顾,发现这院中也只有他们四个。 他之前也是稍微了解了一番,皇帝至少有二十几个儿子,出现在这里的,却只有四位。 十二,十三,十五,十八! 哪怕年岁相仿,另外三位殿下又去了哪里? “你是想问其他年岁相仿的殿下怎么没有来,对不对?” 张森木看到江河脸上的疑惑,不禁出言解释道:“他们都在各自母妃宫殿中修炼桩功,他们的母族势力较为强大。” 皇子,自然是可以不用修炼日月桩的! 他们完全可以修炼别的桩功,同为一等桩功,那些世家大族中不缺这些桩功。 甚至里面有一些桩功,论及根基巩固性,比之日月桩还要厉害一些。 日月桩只是一门皇族桩功罢了,任何皇族都可以选择修炼,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譬如不修炼日月桩就等同于被踢出了夺嫡的战斗中。 “那十二皇子怎么不……” 其他皇子无所谓,可十二皇子乃是皇后之子啊! “殿下他是自愿的。” 王犇说道,他是十二皇子莫明厚的伴读太监。 十二皇子人如其名,性格憨厚正直,待人友善,也是直接与他说明的缘由,都是桩功,且日月桩在皇族内修炼者大有人在,一经修炼,便是突飞猛进。 “行了,江老弟,有些不该问的就不要问了,修炼也好,偷懒打瞌也罢,咱们只要在这小院中,都是随意的。” “当然,那房中还有些许的吃食,都是特意为我等安排的,你也不必担心会饿着肚子。” 刘静摸了摸有些空瘪的肚子,眼神微微眯起。 要说在宗人府的待遇,那是真的没得说,即便是他们身为伴读太监,也能得到精美的吃食。 当然,蕴含精气的大鱼大肉不要想,只是一些精美的、足以果腹的点心。 至于他们这群伴读太监的修炼资源从哪里来…… 一部分是由宗人府皇子詹事堂来负责,一部分由司礼监来负责,还有一部分则是由伴读太监所跟随的皇子来看心情给。 当然,这三者当中,实际上也只有皇子詹事堂是明确要分配资源的,其余二者,司礼监是成了惯例,不说笼络伴读太监,也是要伴读太监不会因此而出现异心。 毕竟谁也无法料得到,下一任皇帝会是从哪位皇子中诞生。 至于皇子个人,那只能看你这个伴读太监与皇子的关系如何了。 好的话,自然是能借着皇子这个身份得到不错的资源,若是不好的话…… 那你这个伴读太监也算是当到头了,不说未来的王府总管,便就是能不能继续待在皇子身边都不一定。 不得皇子信任,迟早是会被换掉的。 而且,皇子的伴读太监,也并非只能有一个。 江河微微颔首,既然如此的话,他就安心的在这院子中练武吧。 …… 往后的十几日,倒也过得轻松自在。 江河每日便是跟随莫明空四处走动。 与莫明空一起拜谒莫明空的主母皇后,拜谒莫明空的母妃李昭仪,在文德殿侍奉,在宗人府侍奉。 一天下来,江河倒还觉得皇子也蛮辛苦的。 跟前世苦逼的高中生自然是没得比,但宫内的各种规矩,该什么时辰起来,什么时辰该去做什么事情,皇子们即便是不想做,却也必须去遵守。 这样一套下来,皇子一天也就这么度过去了。 当然,有些时候,江河也觉得他自己过得甚至比皇子还要舒服。 这日,莫明空所住的明心宫内。 “今日是我等皇子休沐的日子,可以去其他地方逛一逛。” 莫明空眼神中莫名的出现几缕放松。 接连半月的时间,他一直可都在刻苦修炼武道。 他的资质理所当然的是一等,日月桩虽然修炼起来颇有难度,但恰好有着宗人府教习的指导,倒也算是进步斐然。 不过半月时间,便已然抵达淬体中期,力气足有八百余斤,快有一牛之力了。 当然,这还算是他修炼速度较为缓慢了的。 毕竟身为皇子,一天下来,不能总是整日醉心武道,他还要学习文学经典,不能成为一介只会满口粗胚的莽夫。 “殿下决定去哪里?” 这皇宫中有哪里是比较好去的? 江河多少有些好奇,虽然与王犇哥几个说三道四的,聊了一堆有的没的东西. 但说到底他们也没怎么向江河介绍过皇宫内有哪里比较算是有趣的地方。 “藏书阁吧。” 莫明空想了想,说道:“吉公公说好的要教我天命剑法,此番我开始修炼武道,也是时候该涉猎剑法了。” 这半月来,江河与莫明空相处的还算不错。 江河也算是放开了,平日里虽说仍旧恭谨,但言语间却大胆了许多。 这倒是让莫明空心中颇为欢喜,他心思沉重,江河心思不见得比他低。 就看什么时候二人真正的交心透底了。 第42章 阴阳太极桩 “嗯,天命剑法,传说此门剑法在下三品当中攻伐属第一,每一招每一式,都给人感觉大势所趋,无人敢挡!” “这点还是我那位十三皇兄言语讥讽下,我才得知的。” 十三皇兄? 那位性取向变态的皇子殿下? 江河眼眸中掠过一丝异色。 回忆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位皇子殿下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淫靡的欲望,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我那位皇兄性格……你多半也是猜到了一部分。既然猜到了,就不要往外说,也不要与他身边的那个太监过多交流。” 莫明空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警告。 莫明空穿上一身红色圆领袍衫,正是半年前,江河第一次见到莫明空时,他身上衣物的穿戴。 不过此时莫明空这一身的衣裳,倒是比半年前略显紧促了一些。 没有让宫女随侍穿衣,这却是莫明空母亲李昭仪的做法。 那位李昭仪,江河也是见到过的。 年岁不足三十,相貌却如二八佳人一般,端的是貌美如花。 与莫明空站在一起,与其说是母子,倒更像是姐弟。 看他这位小太监时,虽有些讶然他的相貌,却也没有说什么严厉的话语。 只是叮嘱他,看好十八皇子,莫要让十八皇子出了事情。 “走吧,朝着藏书阁出发。” …… 明心宫在皇宫宫闱右后方,也是李昭仪并不受宠,因而距离皇宫的中心乾清宫颇远。 而距离藏书阁就更远了,藏书阁位于皇宫的左后方。 因而江河跟着莫明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走到藏书阁。 这却是皇宫内不得轻易动武,二人脚程还算快,这才只用了半个时辰。 毕竟,东拐西拐的,皇宫很大, 即便是莫明空也会不小心迷了路。 这次,江河跟随莫明空走的,是正门! 两侧门扇完全敞开,左右各有身披玄武铠甲的大汉将军守卫。 藏书阁内,仍旧是那般冷清,几乎没有几个人。 仿佛大家没有什么事情,不会轻易的来打扰这里的安宁。 “吉爷爷,我又来啦!!!” 莫明空却是个浑不吝的,一进来,就大声呼喊,引得藏书阁内为数不多的人群注目。 不过当他们看到是莫明空后,便自觉的选择了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那身红袍乃是皇子常服,这是位皇子,他们可不会多管闲事。 江河眉头一挑,低着头,什么也没说。 “吉爷爷,您在哪儿呢?” “十八来看您了!” 莫明空接连呼喊几声,却发现没人回应。 “难不成是还在睡觉?” “殿下,吉公公外出了。” 一道平静的甚至是有些冷漠的声音忽然在江河二人耳边响起。 江河猛地心中一惊,却又瞬间平复了下来。 这皇宫内外,可还没人敢擅自动手。 “麻多,是你啊,你说吉爷爷外出了?” 莫明空有些惊奇的询问道,“我还以为吉爷爷会一直都在藏书阁里待着。” “他外出做什么去了?几时回来?” 面容平凡的灰袍太监想了想,拱手道:“吉公公没交待,只说若是十八殿下来了的话,可先去看基础剑法。” “基础剑法……看来吉爷爷是打算教我了!” 莫明空有些欢喜。 一旁的江河却觉得有些古怪,这位麻多好像在看他,而且看他的眼神颇为有些怪异。 但到底是如何怪异,江河一时半会却也说不清楚。 “殿下可先去看基础剑法,亦或是像往常一样,看一些江湖趣闻一类的杂书。” 麻多说完便转身离去,走之前,回头瞥了一眼,眼神朝着江河示意了一下。 江河眉头微蹙,轻轻的点了点头。 莫明空对着江河说道:“你可以四处看一些杂书,武道秘籍你却是不能看的。” 江河拱了拱手,表示明白。 待莫明空自顾自的离开后,江河才看向麻多离开的方向。 注视了有一会儿,他才迈步,朝着麻多离开的方向走去。 走了几十米,来到一个木梯的隔间旁,麻多正在这里等候。 “麻兄!” 江河语气平静的作揖拱手。 “嗯,你要的东西,这里有一门。” 麻多从怀中拿出一本书籍,递到江河的面前,“你有一个时辰去记忆上面的内容。” “一个时辰?” 江河皱了皱眉,接过书籍。 【功法:阴阳太极桩未入门(0/80)】 “那东西,你应该知道以你的身份是不能碰的。” “所以虽说是给你,但也只能让你看上一个时辰,你若是没记住的话,那也只能等下次再来的时候,进行记忆。” 麻多稍微多说了几句,“吉公公便是为了这件事而外出的。” “……懂了,江河多谢麻兄提点!” “你若真谢我提点,就不要选择修炼,未来被人发现了,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麻多说完,便转身离去。 “一个时辰后,我来找你。” 一个时辰? 江河看着麻多离去,嘴角却莫名勾起,他可用不着一个时辰。 莫说他本身的记忆,已然算是过目不忘,就是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江河一摸便算是会了,又何须这一个时辰? 不过,装装样子,倒是必要的。 他翻开这本书籍,看着上面的内容。 “阴阳太极桩,乃真武山掌门阴阳子观千年古柏所创,以枯荣轮转暗合太极生灭,上承真武山真武太极功!” “一阴一阳,谓曰太极!” “脚踏阴阳鱼,肩挑日月轮;枯者未必死,荣时已埋根。……” “左足踏死门,组件内扣如老树盘根;右足立生门,脚掌虚悬三寸不沾尘;双手左阴右阳……” 一番观看下来,江河暗自沉吟道: “果真不愧是一等桩功,比我那几门二等桩功高深不止一筹。” “不过其中倒也巧合,龙虎桩,暗合阴阳,与这阴阳太极桩倒是颇有吻合。” “因而,修炼起来,倒是不显丝毫困涩!” 【阴阳太极桩未入门(30/80)】 仅仅只是观看了一番,这阴阳太极桩的熟练度便凭空涨了三十,足可见桩功修炼多了,却也有着一定的好处。 江河这也算是高屋建瓴,四门桩功修炼至圆满,其中一门更是抵达理论上的极限,再也无法进步分毫。 【资质:600】 【境界:淬体境界圆满】 【功法:阴阳太极桩未入门(31/80)、正阳桩极限、十方桩圆满(8000/14000)、龙虎桩圆满(6080/30000)、斜阴桩圆满(9800/12800)、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小成(4500/20000)】 【武技:烈火掌完美、劈风刀法完美、清风步出神入化(1840/5000)】 【增长速度:60/天】 第43章 天下风云九州志 那本书,他在碰到麻多时,就已然还了回去。 不麻烦,一句记性好,便足以解决些许的疑惑。 当然,麻多也并不在意,他根本就不关心江河到底是记住了,还是没记住,毕竟,记住了,也不代表他能进行修炼,他敢进行修炼。 “要全方面的了解这个世界才行。” 江河随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籍,“或许对我以后的发展,有着极大的帮助。” 这个伴读太监,绝对有着大坑! 不然的话,那个秦火不可能就这般洒脱的将这份好差事交给他。 只不过江河暂时无法知晓,这个‘坑’到底会出现在哪里。 而且,就算他知晓了,他也是无能为力。 所以,倒不如丰富一下自己的其他方面的知识,就比如炼丹。 虽然这杂书区域好像并没有炼丹一类的书籍。 《大离物产志》……《衢州府人物志》……《前朝大灵秘史》…… 都是一些有用或是没用的杂记! “嗯?” 《天下风云九州志》? 外挂好像并不能将功法秘籍以外的书籍增加到面板上,因而江河只能选择去一页一页的翻开看。 这本书籍并不厚,甚至十分的单薄,就好像上面记载的内容并不多一样。 “天下风云出我辈,九州豪杰岁月催!” “中原天下分九州,一州人杰地灵秀!” “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雍州。” “九州之地,人族居之,九州之外,%^&所在!” ? “这里被涂改掉了?” 江河心中颇有疑惑,怎么会被涂改掉呢? 九州之外,又有什么? 江河暂且按下心中不解,继续看下去。 “冀州,分有冀州、幽州二州,其地有险有易,帝王所都,乱则冀治,弱则冀强,荒则冀丰也。” “兖州……” “青州……” 后面其实也没别的东西,基本上就是关于各州的介绍。 对于江河倒是没什么用处,九州之名虽与前世九州雷同,但多少还是有些区别。 毕竟前世所谓的的九州之地并不广阔,这一世的一州之地便足以养活亿万生灵。 且,现在的大离并不是九州正主! 大离目前占了七州,除却南边靠海的扬州与荆州。 扬州与荆州,是大燕的地界。 虽只两州之地,但国界靠近海洋,大海贸易兴盛,经济昌盛,国力却也勉强足以与大离进行抗衡。 “内容有删改!” 虽然这本书看着没什么隐秘,但江河却能明显的感觉出来。 这本书,这本记载着这些历史记忆的书籍,不该是如此的单薄。 摇了摇头,江河将这本《天下风云九州志》重新放归原有的位置,再次拿起一本书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别的不说,这里面有的,并不是全部都是较为严肃的历史札记。 还有一些文人随笔、旅客游记。 就是一些旅客四处观看风景的日记,其中多少涵盖了一些神鬼传说,居然也被保存在了这藏书阁内。 就比如江河现在手中这本《三阳散人游天都山》。 讲述的是这位名为三阳散人的主人翁,在游历天都山时,遇到的一些奇异之事。 “……是日月清,星光璀璨,有一通体雪白、头生独角、形似马匹之怪物于山中显现,吾与两位好友共同追寻,行八十里,不见踪影,后于山中连番搜索三日,亦未尝得见。” 看到这一段时,江河面部表情差点绷不住,这听着怎么有些像那西方传说中所谓的独角兽? 通体雪白、头生独角、形似马匹! 也就是这位三阳散人好似实力并不强劲,怕惊扰了山中生灵,故而并未有太大的动作。 后面也没了动作,此事也就此作罢。 “啧啧啧,看这三阳散人言之凿凿,也不知其是不是真的看到了。” “不过其所处的年代好像距今有四五十年,这位三阳散人若是武道高深的话,说不定还有可能活着。” 天都山,好像是在雍州那边吧? 雍州地大物博,山脉众多。 “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就过去看一眼吧。” 随手放下这本旅客日记,江河又开始看起其他的杂书。 时间恍惚,眨眼间便是一个上午过去。 跟随莫明空回到明心宫的途中。 “你倒也是个爱好看书的。” 莫明空在藏书阁时就注意到了,江河看书看的很认真,虽然速度快了一些,眼神却全神贯注般的聚集在书本上。 “殿下,属下确实爱好看书。” 读书可明心、明智,可增长见识。 虽无秀才不出门,可知天下事的本领,但多少也能让江河明白,这个世界的局势,势力分布。 当然,这藏书阁内的江河能看的,尽是些杂书,却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去注意的。 只能寻上一些神鬼传说一类的奇闻杂记当成小说津津有味的看着。 “看来你在没进宫前,也是个富家子弟。” 莫明空有些意外。 爱好看书,首先便是家里有书,且这个书的数量并不小。 “……属下与殿下母族一样,皆是来自青州!” 江河不是很想讨论这个问题,原身在青州可还有着仇敌,虽然原身似乎并无报仇之心。 “皆是来自青州……” 莫明空神色一动,突然想起江河的年龄,十三岁! 少年进入皇宫,只能是背井离乡从青州来到京城,而背井离乡…… 他却还记得,两年多前,母妃在宫中因青州之事而暗自神伤。 “又是那扬青州大乱么……” 他在心中默默无言。 “却不知,那扬青州大乱到底因何而起?” 那扬大乱,到现在也没人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谁也无法说清,到底乱从何来。 就仿佛一瞬间,青州各地就开始陷入了混乱。 厮杀、掠夺、奸淫…… “中午吃过饭后,你自己便在宫内休息吧。” “殿下下午打算去哪儿?” 江河有些愕然的询问。 “宫外,你暂时还不能出去。” 莫明空暂时还并没有完全信任江河,等这次出宫回来之后,或许会选择二者交心。 但绝不是现在! 他也知道,江河绝对是有着不少的事情瞒着他。 就比如江河知不知道他取代了一位绝等天才的资格! 江河背后的存在又到底是谁? 吉爷爷多半是知道的,但吉爷爷恐怕也不会告诉他。 第44章 如何去争? 所以,莫明空要通过自己的渠道,来确认江河的身份,来确认江河是否真的来值得他去信任。 有隐瞒,这是好事。 他莫明空不也有着一些事情隐瞒着? …… 莫明空自行出宫了。 江河并没有跟上,按照莫明空的命令,他就在明心宫内休息。 当然,江河是不可能休息的。 他现在正在明心宫外的一个小院中,安心的修炼桩功。 正阳桩修炼到了极限时,他的体内其实生出了一丝无比炙热的仿若太阳般的火焰。 只是这缕火焰实在太过微弱,仅仅是眨眼间,便如同火种一样化作一道暖流,朝着体内四肢百骸分涌而去。 紧接着,他的身体便好似发生了什么变化一般。 但要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江河也无法说得清。 他只是能清晰的感觉到,以往的毒辣太阳,照射他的身体上,好像在莫名的滋养着他的身体。 每当疲倦侵袭,这阳光便能恢复他的体力。 而当精神萎靡不振之际,它又能振奋他的心神。 可惜他的这个金手指颇为死板,并没有随心应变的能力,无法显示他那种状态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不管怎么说,这终归是一件好事。 只要沐浴在阳光之下,他就能源源不断地补充体力与精神。 江河现在是在站阴阳太极桩! 院子里没有其他人,就只有他这一位。 某种程度上来说,今天也算是给他这位没有双休、早五晚八的奴隶的一个美好假期? “脚踏阴阳鱼,肩挑日月轮;枯者未必死,荣时已埋根。” 两句口诀道出了阴阳太极桩的精髓所在。 他双脚一左一右,站立其间,左阴右阳相互交织,宛如黑白双鱼般和谐共存。 突然间,江河的身体一阵紧绷一阵放松,在这松与紧的交替中,他捕捉到了那个微妙的临界点。 砰! 不知过了多久,当江河的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之际,脑海中突然响起了一声轰鸣。 仿佛有一张巴掌大小的黑白太极图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阴阳太极桩入门(1/2000)】 “这熟练度需要的还真是够多的。” 江河难免咋舌。 这要是按照他最初的资质来说,一年也只能入门,五年却还不能小成。 他现在的资质,按照他的估计,差不多就是一等资质。 0到10,乃是三等资质。 10到100,乃是二等资质。 至于一等资质,很有可能便是100到1000。 绝等资质,大概率便是1000往上的存在了。 他现在的资质也就是600点,估计在一等资质当中算是中等靠上的存在。 江河也不知他这样想到底对不对。 毕竟,他现在可没胆子让宫内的太监来查看他的资质。 “继续修炼吧,现在的实力,还是太过弱小了。” 江河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暗自沉吟道。 …… “大外甥,你要找的这个人,有些特殊啊!” 一栋府邸内,面容憨态的青年男人有些惊异的望着面前的莫明空。 “小舅,这个江河哪里特殊了?” 莫明空眼中精光一闪,连忙抓住青年的手臂,好奇的追问。 青年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一股强大力道,不由得心中一惊。 他这位外甥好像修炼还不满一个月吧,这股强大的力量,至少也有千余斤了! “看来我这位外甥的资质至少也是一等的存在。” 他心中暗道。 “大外甥,这件事跟青州大乱有关,你确定要了解吗?” 虽然此时房内只有他与莫明空二人,但他还是要慎重无比。 毕竟,青州大乱这件事本身,就快等同于一个禁忌了。 “只需要告知我关于江河的事情即可!” 莫明空也很明确的告诉他这位舅舅李长风,他需要知道的只有关于江河的事情。 “……江河这个人其实并不特殊,特殊的是他现在的身份。” 李长风眼神闪烁一阵,右手在桌下攥得死死的,开口说道。 “他乃是青州江氏一族的后裔。” “青州江氏一族的后裔?” 莫明空并不了解这个江氏一族到底有何等特殊。 但李长风却了解。 “嗯,大外甥,这个青州江氏一族,在青州的地位有些特殊,他们的家族曾在两百年前被当朝太祖赋予了一项极为神秘的任务。” “但到底是什么任务,外界没人知道,甚至就连江氏一族的绝大部分人也都不知道。” “但就在两年前的青州大乱,江氏一族,几乎被灭绝了!” “逃出来的也只有几个人,而且还不知所踪。” “……这个江河就是其中逃出来的一个?” 莫明空的语气莫名的有些苦涩。 这件事情里似乎有着很大的麻烦呐! “小舅,江河待在我身边,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换句话说,莫明空其实是想问,江河会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不会,一来,那毕竟是皇宫,任谁也不敢在皇宫中大动干戈,肆意动手。” “二来……” 李长风的语气带着些意味深长:“江氏基本上没什么仇敌,就算是有,也大多都在那扬大乱中死绝了。” 这就很奇妙,一扬大乱,江氏一族差点灭绝,与江氏一族有利益恩怨的那些家族,也差不多死绝了。 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李长风可不敢去瞎猜测。 他李家虽说根基在青州,但家族地盘却并不在青州城,因而有些事情,他们李家也并不知晓。 “所以,大外甥,你该说一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吧!” 说来讽刺,他李家的大好前途,却还要靠眼前的这位与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大离皇子。 “是打算争取一下那个位置,还是说就安安稳稳的当一个地方王……” “李长风,这种事情你确定要与本殿下讨论?” 莫明空打断李长风的问话,眼神中充斥着冷冽的威严。 他站起身,明明个子不高,却仿佛一个巨人般的,矗立在李长风的心间,带给李长风一股无比惊悚的感觉。 顷刻间,李长风幡然醒悟,顿时背后生出大量汗水。 他怎么能如此直白的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 这完全就是在找死! 见李长风似有醒悟,莫明空脸上的冰冷神情也稍微柔和了一些。 “这件事你不要想,你背后的李家也不要想,我未来的打算是安心修炼,只要也要在三十岁之前,抵达五品宗师境界!” 他可不希望这群所谓的亲戚,如同无脑的猪猡般,给他增添麻烦。 还想去争夺那个位置? 他一个堂堂十八皇子,现在也只有皇子这个身份而已。 实力、势力、地位…… 什么都没有,怎么去争? 第45章 内心不静 成为一位闲散王爷,不说分封地方,只说能自由自在的,便可以了。 他的母妃李氏,也是这样教导他的。 无权无势,暂时就不要妄想那些没有能力去得到的东西。 当然,莫明空未尝没有去想要登顶的那份心。 只是那需要他的实力来做支撑。 “如此看来,江河暂时是可以信任的,之后或可交心一番。” 以及…… “小舅,你可知最近朝堂之上有没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莫明空内心最近一直有某种预感,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很相信他的这种预感,自幼时某件事情过后,他就凭借着这种预感躲过了许多来自宫内的危机。 而近来,他一直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即便是他待在母妃所在的明心宫内,也没有消失。 唯有在宗人府练武时,这种感觉才会暂时停歇。 “朝堂之上的大事……” 李长风皱了皱眉,有些意外的说道:“要说大事,近来还真有上一件,但并不是朝堂之上的。” “北部抗击蛮国的边防军统军大将军皇甫生前几日秘密回到了京城,就在昨日,有人看到了他进入皇宫中。” 边防军统军大将军皇甫生?! 那可是四品神通境的武道强人! 更是一位武力与兵法都在大离堪称强横的存在。 皇甫生在边境十余年,便压的蛮国苦不堪言十余年。 十余年来,蛮国不乏武道强者前来刺杀皇甫生,却甚至连皇甫生的面都没见到,就死在了其护卫军中。 “他怎么回来了?” “不知道,可能是陛下有重要的事情找他吧。” 李长风能知道这位大将军回来的消息便已然算是他能耐大了,他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位大将军回来的目的呢? “……行了,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宫里了。” 出来一趟,该问的都问了,虽说知道了一些比较严重的事情,但好在这些事情暂时并没有波及到他这位皇子身上。 “我送送你!” 李长风起身,打算将莫明空送出大门。 “免了,小舅还是先将消息传回青州那边吧,让他们安稳一些,别以为成了皇亲国戚,就能够为所欲为了。” “未来……就算是我要成就一番事业,也需要一个不错的根基。” 莫明空走动步伐,来到房门口处,扭头神情冷冽的看着李长风,“现在的李家,似乎并不足以充当我的根基。”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之后该怎么办!” 他没了李家,照常还是皇子。 而李家没了他,却只是这个世界上一个最为普通的世家。 实力弱小,连进入京城的资格都没有。 此话落下,莫明空朝着大门外走去,剩下李长风苦笑般的留在原地。 “果然,一入皇家无私情么……” “明空这孩子也是有了自己的想法呢。” …… 下午,夕阳渐渐落下。 莫明空踏着余晖,匆匆穿梭于宫宇之间,终于在宫内宵禁的钟声敲响之前回到了明心宫。 “江河呢?” 他轻声询问。 一位面容清秀,举止端庄的宫女闻讯而来。 她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声音细若游丝: “回殿下的话,江公公此刻大约正在他那间小院中习武,殿下是否需要奴婢前去传唤?” “起来吧,无需多礼。前面带路,我想去见见江河。” 宫女起身拱了拱手,随后轻盈转身,朝着院子深处走去,留下一串细碎的步履声,在这渐渐昏暗的殿宇中,显得格外清晰。 江河的住处就在明心宫外,距离不远,这也是为了方便江河服侍皇子。 走了约百十米,便是抵达了江河所在的院子。 “你回去后继续忙你的吧,不用在这里等候。” “奴婢明白。” 宫女恭敬地回答,悄然退下,没有留下一丝多余的目光或言语。 莫明空看着面前的小院,院内并无丝毫的声音,仿佛院子中没有生命的存在。 他挑了挑眉,走上前,推开那扇半掩着的木门,看到小院中的景象。 一瞬间,他像是感受到了极为恐怖的气息一般,浑身不禁颤抖起来,面色更是变得莫名红润。 仿佛面前的并不是什么人,而是一个散发着无比高温的热气火源。 “殿下?” 江河的声音响起,赤裸着上半身,健硕的肌肉上深红色的光芒忽然停歇。 他长吐一口热气,快步走到莫明空的面前,恭敬的作揖道:“殿下怎得来了属下这里?” “……没什么,只是想来看看你。” 莫明空现在被江河这么心神一颤,却不知道该怎么来说了。 来看他? 江河愣了一下,这位殿下难不成是有病怎得? 莫名其妙的来看他? “殿下,这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您早些歇息?”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红彤的阳光所剩无几,月亮已然迫不及待地悄然爬起。 天色还不算昏暗。 “江河……你的实力真的只有两万余斤吗?” 莫明空忽然有些怀疑,刚才那股磅礴的恐怖热浪,完全不像是一个淬体境界该有的。 恍惚间,他甚至觉得江河的实力已然不比一些感气境武者差了。 “殿下很好奇么,好奇属下的实力?” 不知为何,江河内心涌现出一抹冲动,这种冲动带来的,是他语气上的鲁莽。 但莫明空并没有在意这种粗鲁下的冲撞,或者说,他要的就是这种冲撞。 “好奇,你不好奇本殿下这次出宫的目的吗?” 莫明空反问道。 江河抄起一旁散落在石桌上的衣衫,一边穿着,一边回道:“属下好奇,但属下却也知道属下不该问、不能问。” “本殿下这次外出,目的是为了你!” “为了我?” 江河又是一愣,他目光凝视着面前神态自若的莫明空,这位皇子难道是出宫调查了他? “调查身边人的身份,是要给予信任的前提条件。” 莫明空意味深长的说道,“目前看来,你算是值得我去信任的。” “……殿下想从我口中知道一些什么?” 沉默片刻,江河站在原地,低着头,声音却无比的清冷。 莫明空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重新睁开眼时,一道精光在他的眼中悄然划过。 “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他又让你做些什么?” “以及——” “我能真正的相信你吗?” 第46章 信任,双方 莫明空一语落下,江河却陷入了半晌的沉默。 莫明空却也不急,或许在他看来,江河内心至少要挣扎一番。 “我成为殿下的伴读太监,对我而言,算是一扬交易。” 江河忽然开口说道。 “交易?” 莫明空皱着眉,语气有些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嗯,交易!” 江河语气平静的说着,“而且,我知道我成为殿下伴读太监的时间也只是在一个多月前,比之殿下知道我成为殿下的伴读太监的消息要晚。” 虽然有些拗口,却直白的说出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莫明空是知道他原先并不是伴读太监的人选。 但莫明空却没有声张这件事情。 “至于殿下想知道我背后是什么人……” 江河顿了顿,语气有些怪异。 “严格来说,我背后没有什么人,只不过是交易而已。” “……我虽然有些不明白,但伴读太监这个职位,对你们这群小太监来说,应该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职位吧?” 莫明空忽然也有些觉得古怪起来,“为何你却说那是一扬交易,是你付出的什么,才得到了这个位置,又或是你得到了什么……” “殿下真的想知道吗?” 江河打断莫明空的质问,目光中闪过一缕笑意,“知道了,说不定,我的小命就没了。” “……” 莫明空没说话,只是眼神变得愈发冷淡。 得不到信任,那就终究成为不了能与之交心的存在。 江河想与他交心,就必须先将能付诸信任的东西交出来。 毕竟,从一开始,二人的关系就是不等的。 “两本一等桩功!” “那人承诺给我两本一等桩功,只要我没有胡乱开口。” 虽然这两本桩功,在江河、秦火两人看来只是一扬断因果的行为。 “一等桩功?!!” 莫明空眼神陡然一颤,他迅速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时,才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彻底柔和了下来。 江河算是将把柄彻底交给了他。 修炼一等桩功? 江河非是皇亲国戚、宗门天骄,亦非是世家贵胄、高人弟子。 若是在民间,尚且好说一些。 自己藏着掖着,谁也不知,谁也不晓。 可在深宫之中,一旦被人知晓,轻则武功尽失,重则尸首落地。 “那人倒是好大的手笔,可到底是为何?” 莫明空还是不解,他又没打算争储,区区一个皇子伴读,如何能让他人避之不及? “我也不知,毕竟我原先不过是一个地位低微的灰袍太监。” 逆来顺受,江河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何时被人给看中了。 “那位吉公公多半是知道此事根系的,殿下您大可去问!” “他外出了,这还是吉爷爷第一次外出。” 在莫明空的记忆中,基本上只要是他去藏书阁,那位吉公公就一定会在藏书阁内。 今天早上,还是第一次没有见到吉公公。 “……吉公公外出应该是替我寻第二门一等桩功去了。” 江河吞吞吐吐,面色中出现一抹尴尬。 他也没想到,那秦火老东西端的不当人,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偏偏还让藏书阁的吉公公帮忙干活。 也不知那姓秦的老货到底给了吉公公什么好处。 莫明空面色一动,却没直接说话。 此时二人已然坐在了院内的石桌旁,太阳虽然已经完全落了下来,但在皎白月光的照射下,却并没有显得昏暗。 “不知殿下心中到底作何打算?” 争储是不要想了,这位皇子殿下的那群皇兄可都不是一群会大发善心的家伙。 更何况,他们之间有着十数年岁月的差距。 江河也不希望这位殿下会生出那种想法,最起码这几年发育的阶段,不要想! “没什么想法,能安稳一时,是一时!” 莫明空目光闪烁,“最起码,我并不希望,现在的生活得到破坏。” 待在皇宫中没什么,安稳的环境,有母妃在,有吉公公在,没什么人敢惹他,虽说是一个小透明,却也是没什么人敢惹的小透明。 “我也希望,我现在的安稳环境不会得到破坏!” 江河语气中带着一丝雀跃,可以确认了,这位皇子,跟他勉强算是一路人。 都希望暂时苟上一段时间。 “你的实力到底如何?” 之前的两万余斤,莫明空并不觉得江河是在说谎,反而在看到今天傍晚江河的那恍若大日的恐怖气息后,觉得江河有所隐瞒。 “目前有三龙之力!” 三龙之力,即是三万斤气力。 当然,三龙之力只多不少,这是肯定的。 具体的气血力量,江河自然是无比的清楚。 但江河却也并不会告知莫明空。 “三龙之力?” 莫明空眼神震撼的呢喃道。 “你这真的算是能够进入潜龙榜淬体榜单了。” 据他所知,潜龙榜末位的青魔手齐昆也才三龙之力。 “往后你就说你是一龙之力,莫要太过张扬。”莫明空不想因江河的实力,而将自己过早的暴露出来。 “那您呢?” 我将我的把柄交给你,你也要回馈一些相应的报酬才行。 信任,是双方的。 “……你想学天命剑法吗?” 莫明空沉默半晌,忽地开口说道。 这算是他现阶段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江河扭头,双眸不经意的朝着院子外瞥了一眼,眼底悄然划过一抹冷意。 “可以,殿下愿意教我的话。” …… 待莫明空走后,江河看着四处无人的小院,忽然对着大门前方拱手作揖。 “……你到底颇为敏锐!” 忽然,一道柔和的女性声音在江河耳畔响起,“本宫不过一时不慎泄露了气息,便让你察觉到了。” 江河垂首,拱手道:“却没想到会是娘娘!” 他倒是没想到,这位莫明空的母亲也有一身不俗的武道修为。 看样子,至少也是通脉境。 李昭仪的柔美身姿出现在月光之下,仿若仙宫下来的仙子。 “我那孩儿尚且年幼,虽然心思成熟,但毕竟未经世事,因而或许对你有所欺压,还望你能谅解。” 出人预料的,李昭仪并未出声呵斥,或是出声警告。 江河不禁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向这位站在房顶上的昭仪娘娘。 却只见,这位昭仪娘娘正看着他这张脸,似乎有些黯然神伤。 “娘娘您……” “不用瞎猜,你的相貌很像你的母亲,我与她也算是有过一些友好交流。” 李昭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心中有些伤感。 原身的母亲? 第47章 欲学天命,先学基础 原身的母亲…… 原身没见过! 原身是私生子,被养在江氏一族的边缘小院子中,日常见到的人最多的便是胖胖的婶娘,就连他那位父亲,也是隔三岔五才能见到一回。 至于原身的母亲,原身打小就没见过,算是一个没娘的孩子。 “您真的见过我的母亲?” 你以为江河会这样问? 不,连原身都对那位母亲没什么感情,更何况他这位占据少年身体的陌生灵魂了。 所以,江河问的是—— “娘娘这般友好态度,莫不是有求于我?” 他的声音极为的冷静。 恭谨,却没有丝毫的紧张。 “……” 李昭仪蛾眉轻蹙,摇了摇头,叹道:“你与你父亲性格真的很像!都是一样的刻薄、寡情!” 仅仅是江河开口的第一句话,李昭仪便确定了。 这位友人的孩子对于友人没有丝毫的感情! 即便是只有生育之恩,没有养育之恩,寻常人家也不该是这般冷情! 倒是与那江天厚生性相似,同样的刻薄寡情,同样的冷漠虚伪。 不过到底也是友人之子,又进了皇宫,当了太监。 “保护好明空就行,你往后若是需要什么资源,可告知于我。” 一方面也算是照顾友人的后裔,一方面也是保护自己的孩子。 有些事情,最先知晓的,除了那群暗地里心思诡谲的老太监们外,还有她们这群宫内的妃子。 即便李昭仪一个月也不一定能见到那位陛下一次面,但妃子亦有妃子的渠道。 李昭仪的身影倏然消失在江河的面前。 此刻的院中,真真切切的只剩下的江河一人。 他抬头,朝着那月光下的皇宫,发出一声冷笑。 …… 翌日。 “要想学天命剑法,需要先学基础剑法!” 跟随莫明空上了一个上午的礼课,刚回到明心宫内,匆匆吃过午饭,莫明空便拉着江河走到江河所住的小院子内。 两柄木剑,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还是莫明空特意央求李昭仪弄出来的。 真剑不能弄,最起码后宫之中不能有。 “基础剑法的剑谱你且拿上,你的记忆可堪过目不忘,所以,一炷香后,你我二人一起练。” 莫明空将基础剑法的剑谱递给江河,自己却先拿起了一柄木剑,独自开始练了起来。 江河接过剑谱,眼神却悄然看起莫明空。 【基础剑法未入门(0/10)】 莫明空缓缓挥剑,一招一式,也算铿锵有力。 “基础剑法,分有十三式!” “以稳、准、韧三者为剑法真诀!” 起手挑灯、横剑拦江、直叩天门…… 莫明空一边演练,一边暗自沉吟:“我昨日观基础剑法时,也见到不少剑道高手的留言。大多都言,基础不牢,一生白劳!基础剑法境界越高,未来剑道上的成就便会越高!” “然而,基础剑法无止境,没有最高,只有更高!也就是说,剑法圆满之上,还有不为人知的高绝境界!” “我资质不俗,一日剑法足以入门,可要说剑法大成,没有数月时间,估计是没有可能的。” “却不知我这位伴读太监又能何时入门?” 他挥剑时,眼角不自觉地瞥向一旁。 他原以为江河正在看书,却猛然发现江河也已经开始挥剑。 不仅速度、力量比他强,而且施展的十三式剑法无比流畅,仿佛他不是第一次学习一般。 “他竟是直接入了门?!” 莫明空内心惊异不已,停下了手中动作,目光紧紧地盯着江河的动作。 “殿下莫要惊奇,若是殿下修为强大时,修炼这基础剑法,同样是无比的轻松。” 什么是基础剑法? 虽然有着万变不离其宗,万丈高楼平地起的说法。 但基础剑法,就是最为简单、最为基础的剑法。 挥、砍、劈、斩、挑…… 剑法十三式,名字都是好名字,可实际上,归根到底,却也只是这些剑的基本使用技法。 江河修为虽不算强大,但他的桩功、刀法、身法都修炼到了极高的程度。 在这种高屋建瓴之下,一套基础剑法修炼一遍下来,江河的剑法不仅是入了门,距离所谓的小成境界也不算太远。 【基础剑法入门(50/100)】 莫明空望着江河,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真的只是二等资质?” 莫明空也算是明白高屋建瓴下的好处,但即便是明白,他也难免有些愕然。 这实在是太快了! 快的好像江河宛如一位剑道天骄一般。 “即便殿下问了百遍千遍,属下的回答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属下的资质确实是二等。” 江河甩动着木剑,语气平淡得仿佛一切理所当然。 他这还算收敛了的,若是仅仅这样的话,这位殿下都能心中生出嫉妒,那也别想着江河以后能信任这位殿下。 他甚至时刻都要做好逃离的准备。 当然,现阶段,他是没有准备逃离的,最起码皇宫的环境,是天底下最为稳定的。 只要皇帝没有驾崩,只要这位殿下没有犯什么大逆不道的错误,江河就会一直处于安全之中。 “资质二等,悟性上佳!” 莫明空幽幽喃喃道,“看来,江河你的悟性真的很高。” 高到了足以弥补资质上的差距! 这对于他来说,未尝也算不得一件好事。 “江河,你剑法抵达小成境界需要多长时间?” 江河微微一怔,随即拱手说道:“半月吧。” 实际上,不出十日他便能练至。 “半月……好,半月后,估计吉爷爷也应该回来了,到时我去要天命剑法!” 莫明空点了点头。 他并不介意江河的实力再强大一些。 江河实力越强大,对于莫明空来说,反而越好。 二人现阶段,有着共同的目标。 “还有一事。” 莫明空突然话锋一转,“一月后的五月初八,是父皇生辰,届时会举办皇家宴会,宴会之上,有比武项目,皇子比武,以及皇子身旁的伴读太监比武。” “那时,你莫要引得太多人的注意。” 江河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他知道这扬宴会的重要性,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敏感。 伴读太监比武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子之间的比武。 他正好也借此好好看一看,皇室的这些皇子,到底都有着怎样的实力。 第48章 试探 大离皇帝生辰之日! 江河算是记住了。 “我们继续开始修炼剑法吧!” 莫明空重新拿起木剑,开始缓慢挥舞起来。 “你若是剑法进步比我迅速的话,可以指点我一二。”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莫明空心胸宽广,不介意让这位伴读太监当一回他的师傅。 江河眼眸闪过一抹异色,他微微颔首。 “那殿下之后可要放平心态了!” 他进步的速度,比之莫明空,只会更快! 莫明空或许会局限于某个境界,不得领悟,便无法进步。 他却不同,他可以一直进步,在他面前,唯一的局限性,便是功法的限制。 江河也拿起木剑,开始新一轮的修炼。 金手指的存在虽然能让他成为超乎世俗的修炼妖孽,但并不是说,他修炼的速度不能更快! 每日的六十点熟练度,这只能算是保底! 除此之外的,才算是他江河真正的努力! …… 往后数日,好似陷入了无比的平静一般。 剔除那些繁琐的皇子事宜,剩下的都被莫明空与江河拿去练了武。 此事倒也没人说什么。 此世毕竟武力超凡,练武痴狂者不在少数,因而像莫明空这一类皇子痴迷练武的,皇室并不会管。 该给的资源都给,该给的权限都给,至于能修炼到什么地步,那只能看他们自己。 数十位皇子当中,自然不乏资质不错,却受不了练武的苦,选择放弃的存在。 皇室同样也不会说些什么,毕竟这一类皇子,算是直接明牌出局了。 明牌出了夺嫡的这个局! 宗人府,那间小院中。 王犇与张森木坐在阴凉的大树下,看着江河坚持不懈的修炼。 挥剑、站桩、修炼步法…… “这位江老弟还真是勤奋呐!” 王犇咂了咂舌,有些敬佩的对着一旁的张森木说道。 “勤奋……也不知他的实力怎么样了?” 张森木目光闪烁,“王老哥,您可莫要忘了,陛下生辰时,咱们还得上扬比斗呢。” 他与王犇实力相近,去岁皇帝生辰比武,却是输了一筹。 “江老弟的资质应是与咱们相等。” 王犇摸了摸下巴,有些沉吟的说道:“其修炼一年时间,若是与咱们一样打算深耕淬体境界的话,目前至多也就不超两万斤力气。” 说是两万斤,其实还是王犇高估了。 说是高估,却还是因为那位尚公公的缘故。 这位江老弟身份背景太过神秘,跟那位尚公公扯上关系,可并不好查。 之前王犇暗自派人探察,结果还叫人特意警告了一番。 “两万斤?王老哥这般看好这位江老弟?” 张森木不禁诧异道,“你我力气也就三万出头吧。” 他们自然是有志于在淬体境界深耕一段时间的,别的不说,前段时间的御前比武,他们绝对是有资格参加的。 甚至不仅是参加,位列潜龙榜淬体境界榜单也并非没有可能。 因为,御前比武,他们也看了! 淬体境界的胜者,那叶宸歌,实力可谓是极其不俗,但他们也自认为并不逊色于那叶宸歌。 “看好与否,不如你去试探一番?” 王犇扭头,声音莫名的有些玩味,“反正你也说了,到时我等必然是要斗上一扬的。” 现在十八位皇子伴读中,尚且还是淬体境界的伴读太监共有八位。 其中实力最强者乃是十皇子的伴读太监——黄安! 他与张森木在其中,只能算作中等,实力不上不下。 “……王老哥说的不错,只不过这试探嘛,倒不如换一个人去,也免得旁人说我以大欺小,扰了情分。” 张森木左右扫视,却并没有发现另外一道身影。 “???刘静呢?” 他皱了皱眉。 王犇闻言,神色变得莫名古怪起来,低声说道:“你怕不是忘了,刘静每月都有上那么几天,是不太方便的。” 张森木愣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之前与刘静见面时,他双腿之间的怪异步伐。 紧接着,他的面色也变得极为怪异起来,这种怪异,带着一种深刻的怜悯。 “刘静……他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 可怜的家伙,跟随十三皇子,付出的可不只是心灵上的忠诚,还有身体上的服从。 “莫要管他,既然你不愿出手试探的话,那就我出手吧。” 王犇起身,将刘静被十三皇子蹂躏身体等事抛之脑后,神色平静的朝着正在挥剑的江河走去。 基础剑法! 江河挥舞的剑法,王犇还是了解的。 他虽没修炼过,却见过其他人修炼。 仅仅是走近两三步,王犇的面色就不由得微变。 基础剑法小成? 他也算是有些眼光,一眼便能看得出来,江河目前剑法上的造诣。 施展的无比流畅,无论是力道,还是速度,亦或是挥剑的准确性,都抵达到了一个常人无法媲美的境地。 “就是不知这位江老弟到底何时开始的修炼?若是才修炼四五天的话……” 王犇微微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思。 应该不会! 这位江老弟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剑道天才该有的样子。 “江老弟,来搭把手?” 他伸出手,高声喝道。 江河长剑游龙飞舞,听闻王犇一言,当即目光一亮,道:“来!” 他持着木剑,猛地冲了上去,剑光如电,划破空气。 “好!” 王犇目光同样一亮,双手间,气血直接活跃起来,仿佛有千万头猛兽在他体内咆哮,“哥哥我修炼的乃是一门鹰爪功,江老弟小心了!” 说话间,他手指猛地五指弯曲,宛如鹰爪般锋利,朝着江河抓去。 砰! 随着一声巨响,木剑与鹰爪直接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沉闷的声响。 木剑虽为木制,但其材质本身极为坚韧,即便是铁器锋利,也并不能随意砍断。 而鹰爪功,一身功力全在手掌中,手掌坚硬,可比寒铁! 因而,二者碰撞,不相上下。 江河身形一震,随即迅速调整姿态,长剑再次舞动,与王犇的鹰爪功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王犇可没忘了他选择与江河对招的目的。 试探! 他一边与江河战斗,一边心下骇然:“这江河,一身气力暂时还看不出,但观其剑法施展,绝对已然是小成境界!” 剑法攻击如疾风骤雨般迅速,仿佛却如老树盘根般不紧不慢、密不透风。 若非王犇尚且还能看出一些剑法上的破绽,恐怕他都要以为这小子剑法大成了。 第49章 一招 一连十几招,二人打的却是不相上下,王犇自知他并没有使出全力,也知道对面的江河没有用出全力。 但战斗总是要分出个胜负的,因而王犇打算用出一些真正的实力。 “王老哥,可再多用些力气!” 王犇的鹰爪功虽然厉害,但江河又何尝用出过自己真正的实力? 可别忘了,剑法,他只不过是这些天初练的。 “哈哈,保管让江老弟你尽兴!” 王犇大笑,言语间充满自信。 只见他手掌五指逐渐变成黑色,如同黑曜石般泛着幽光,紧接着五指弯曲,如同锋利的鹰爪,携着破空之声迅速朝着江河袭来。 江河目光平静,没有丝毫的慌张。 他继续手持长剑,却忽地换了招式。 劈风刀……现在该叫劈风剑法才对! 万变不离其宗,或许更高层次的刀法、剑法大相径庭,无法刀使剑法,剑使刀法。 但至少现在,对于江河所处的淬体境界来说。 劈风刀法可以是刀法,也可以是剑法,甚至可以是棍法。 劈风,劈风! 能将风都劈开,速度何以不快? 轰! 因而,只是眨眼间,一道白光骤然闪烁。 王犇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感受到自己的脖颈处停留了一柄蕴含着锋利气息的木剑。 他的脸庞上瞬间流淌起豆大般的冷汗。 王犇能清晰的感觉得到,即便这只是一柄并不锋利的木剑,可只要江河真的挥砍了下去,他必死无疑! 而他的手掌,如同鹰爪般的手掌,距离江河却至少还有着两掌的距离。 区区两掌的距离,却仿佛一座天堑般,能将人之生死,彻底隔绝。 江河手握长剑,木制的剑身轻轻触碰着王犇的脖颈,些许的冷气似乎要透过这剑身,直直渗入王犇的体内。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戏谑与森冷: “王老哥,似乎……你并没有让我尽兴啊!” 这两人刚才一番谈话,虽然声音低哑,却仍旧被江河听进了脑中。 试探他? 那他就让这出手之人好好记住,他的实力到底如何! 倒也没有过多暴露,展露兵器方面的才能就很好。 剑道天才? 江河不介意当一当,这个所谓的剑道天才! 王犇面色尴尬的拱了拱手,道:“江老弟果真是好剑法!哥哥认输了。” 他眼中闪过一抹忌惮与冷意。 可真是好一个锋芒毕露啊! 唰! 江河收回长剑,微微吐了一口热气,脸上重新绽放出温和的笑容,说道: “终究还是小弟占了兵器的便宜,如果王老哥也能使用兵器,恐怕小弟我难敌王老哥一招。” 他战斗时,可是注意到了。 这王犇左右两手各有老茧,其中左手老茧要比右手更加重上一些。 虽不知这位王老哥到底使用的什么兵器,但其应是左撇子才对。 江河余光讶然的望着王犇,他倒是没想到这位王老哥是左撇子。 毕竟在日常熟络中,王犇的动作却完全是先动右手,无论是喝水还是饮食,都是右手优先。 “看来我这位王老哥是有意隐瞒呐!” 王犇神色微微一怔,随即也笑着摆手说道: “江老弟说笑了,你那基础剑法已经小成不说,还有一门剑法至少也是要大成了才对。” 说着,王犇内心也属实觉得怪异。 基础剑法没有大成,一门速度无比快的剑法却大成了? 这是否有些本末倒置了? 剑法大成? 说来也怪! 江河修炼的基础剑法虽然被纳入了武技行列,但并没有像其他几门武技一样,分有初窥门径、登堂入室等技法境界。 反而是如同功法一般的入门、小成、大成、圆满等境界。 就好像,这明明很基础的剑法,却有着等同于功法一样的进化潜力。 “呵呵,尚公公也曾夸过我,说我在剑法一道上有些悟性。” 江河也不介意再扯一扯尚归真的大皮。 或许是因为尚归真这张“皮”很好用? 反正那天的事情,江河估计那尚归真绝不会轻易地对外说出去。 “王老哥可还吃得消?若是不累,咱们便再切磋一番如何?” 江河不介意与这王犇多过过招,区区一个鹰爪功,岂能是这位王老哥的全部实力? “王老哥可以用兵器。” 江河微笑着提议道。 这院中,寻常的兵器,刀剑棍枪,该有的都有,不过尽是些木制的罢了。 “那就不胜荣幸了!” 王犇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轻笑,“不过,毕竟是要用兵器相对,万一不小心伤了咱俩中的任何一方,可就不太好了。” “倒不如比比拳脚?” 王犇心中对江河的拳脚功夫颇为好奇。 江河闻言,沉默片刻,随后轻轻摇头: “我在拳脚上的造诣实在有限,怕是要让王老哥失望了。” 言罢,他转身继续沉浸在练剑之中。 “话说,我也该找一门拳脚功法来修炼修炼了。” 江河心中暗想,他的烈火掌已经修炼到了完美境界,每一招每一式都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比起威力,可要比他刚学的这基础剑法要厉害上不止一两筹。 若是比拳脚的话,那就完全不用比了。 江河自认一招可制敌必胜! “回头问一下殿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拳脚武技可以供我修炼。” 要武技,还需要走一走莫明空的关系。 “拳脚功夫不济?是真是假?” 王犇目光紧紧盯着那个仿佛与世隔绝、专心致志练剑的江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 但他转念一想,江河一门剑法都已经达到了大成之境。 即便真的修炼过拳脚武技,也不过是刚刚入门罢了,不足为虑! 他回到大树荫凉下,面色悚然的张森木怔然的看着他: “你输了?” 他没想到,王犇会输给一个比他们还要小上两三岁的竖子。 “他有一门至少是大成境界的剑法,速度很快!” 王犇坐下来,仰着头,闭上眼睛,细细回忆着刚才战斗的细节,“……他应该还修炼过一门步法,至少也是小成境界的。” “你刚才可是用了至少六成的实力!” 张森木能看得出来,王犇刚才绝对是认真了。 但这才是他极为重视的一点,王犇认真的情况下,居然被一招制敌? 这特么的开什么玩笑。 “……我大意了!” 王犇的声音透着一丝厌烦。 “你真的大意了吗?” “我说了,我大意了!” 王犇倏然看向张森木,眼神中充满了不耐烦的冷意,“你若不信,大可自己上去试探一番。” 王犇大意了吗? 王犇自己知道,他并没有大意! 都不知道江河的真正实力,他怎么可能会大意轻敌! 哪怕是最为普通的切磋,他都会无比的重视。 第50章 杀心,意志 即便是六成实力下的王犇,即便是王犇并没有用出全部实力,王犇还是败了。 败得彻底,败得毫无还手之力。 甚至,他距离死亡,也只差了一步。 王犇能感受得到,当时木剑剑身悬在他脖颈旁时,江河的眼中,曾有过那么一丝凛冽的杀意。 那杀意如同冬日里的寒风,刺骨而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并不是说江河要杀他,而是江河杀过人,杀过不少人! 且江河有着杀心! 杀人和有杀心并不是一回事。 杀人,可以是主动杀人,也可以是被迫杀人。 被迫杀人,像是必须要保护家园、保护亲人,要万般无奈下,抵御敌人,杀死敌人。 那是一种责任,一种无奈,一种悲壮。 而主动杀人,是心中有杀心,有杀性! 是有目的性的去侵略性杀戮! 这类存在,是很恐怖的。 他们无惧生死,无视规则,只凭一己之愿行事。 这意味着,只要有可能,江河随时随地,都会选择杀了他。 没有任何的顾虑! 就像一头猎豹,在草原上追逐猎物,一旦锁定目标,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置之死地而后快。 “看来那扬比武,会比我想得更加有趣一些。” 王犇并没有杀心,因而他选择了退缩,而退缩,则表明着王犇没有机会去彻底打败江河。 王犇心知肚明。 即便是他全部实力都使用出来,即便他连压箱底的六合刀法都用了出来。 在江河面前,估计还是一剑的事情。 这并不是气血力量上的差距,而是武道意志上的差距! 像江河这一类人,注定是能在武道这条漫漫长路上坚持走下去的人。 “呃,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刘静诧异的声音在两人耳旁响起,他望着荫凉树下的两人,总觉得这氛围有些微妙,仿佛有什么暗流在涌动。 “没什么事情,话说……” 张森木缓缓摇头,眸光中带着几分惊奇地看向刘静,“你身体已经好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这位刘兄怎么说也要再等半个时辰才会出现。 刘静目光一冷,一只手不自觉地朝后摸了摸,似乎在确认什么。 “好了,殿下专门为我寻了一门合适的功法。” 他淡淡地说,至于是什么功法,刘静不想说,也不愿说。 “呵……你的殿下还真是宠爱你呢。” 张森木发出一声轻笑,但这轻笑中却夹杂着嗤笑、讥讽、嘲笑,让刘静心中不禁为之一寒。 “……” 刘静的目光更加冰冷了。 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恐怕张森木已然被刘静杀了不下数百回。 “即便是认识了有两年时间,我还是没能想到你的嘴会这般的臭!” 一言落下,刘静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他很饿,也只有在这里时,才能自由自在的进行吃食。 “哈!” “他说的没错,你的嘴,真的很臭!” 一旁仰着头的王犇,沉声说了一句,“说不定,有朝一日,你就会死在你的这个嘴臭上。” 张森木在三人关系中,无疑是最不合群的那一个。 他无法与任何人相处得很好,这其中很大的原因便是他的这张臭嘴。 每当他开口说话时,总能不经意间伤害到别人,让人对他敬而远之。 此刻的王犇虽然表面上是在为刘静抱不平,但内心却对张森木的处境感到一丝快意。 他深知张森木的臭嘴总有一天会给他带来大祸。 然而王犇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他的言辞同样犀利,只是他懂得如何掩饰和收敛罢了。 “嘴臭?哼。” 张森木目光忽地阴鸷了一下。 紧接着,他扑哧一声,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夹杂着几分讽刺与无奈,“那可真的是太好了呢!” 可以的话,张森木宁愿与刘静换一换。 最起码刘静跟随的那位十三皇子殿下是真的很宠爱刘静,一应资源更是从没断过。 而反观自己,他张森木跟随的十五皇子殿下…… 外表上看,十五皇子是一位面容柔美、书生气度,皇子仪态无比完美的殿下。 然而,谁又知道暗地里他竟是一个满口粗鄙、一肚子脏话的存在呢? 对于张森木而言,十五皇子可谓是轻则呵斥,重则打骂! 相比之下,倒是这王犇跟随的十二皇子殿下更好一些。 当然,还有十八皇子殿下,虽然张森木对他不怎么了解,但终究还是了解一些。 这些了解,都是从十五皇子殿下口中得知的。 “一个瓷娃娃,一个本殿下想自己独吞的宝物!” 一字一句,张森木都能回想起那是十五皇子殿下亲口所说。 他甚至还能想起那时十五皇子殿下脸上的那抹贪婪、意犹未尽,以及无比深刻的痛恨。 那眼神,如同毒蛇盯着猎物一般,让张森木不寒而栗。 …… 很快,四位皇子从演武扬走了回来。 一个个的,面色轻松的来到小院中,领着自己的伴读太监,准备回到自己的宫内。 “等等,十八,你今天可是得了教习不少的夸赞呐!” 十三皇子莫明寻如同贪婪魔鬼般的眼神在莫明空与江河之间转了转,“身为你的十三哥,我可是好生羡慕呢。” “十三哥,你想对十八说些什么?” 十五皇子莫明礼出声劝阻道,“十八被教习夸赞,我们理应为其高兴才对。” “哼,本殿下说了不高兴吗?” 莫明寻挑眉,神情似笑非笑,“本殿下可是很高兴呢,高兴的极其想要邀请十八到我那里走上一走。” 这样说着,他的目光余光却留在了莫明空身后的江河身上。 感受到一股贪婪的视线,江河没有丝毫的言语,颔首低眉,显得恭谨万分。 只不过,他那微微睁开的眼睛中,却不时泛起着一缕缕彻骨的寒光。 这死变态! 简直没完了! “十三哥,十八这里还是如同以往一样。” “十八知道十三哥到底想要干什么,十三哥要是在这般荒唐的话,十八不介意在父皇的生辰宴上向父皇揭露十三哥荒唐的举措!” 莫明空面色平静如水,声音却忽地冷了几分。 “哈哈哈哈……” 莫明寻闻言,顿时低声笑了起来,只听他声音冷漠地说道: “那十三哥这里,是不是还要先谢过十八弟的不告状之恩了?” “十八啊,你好歹也已经开始习武了,怎么就没有想着自己解决这件事呢?” 第51章 摘花 莫明空眉头紧锁,心中暗自腹诽,这莫明寻,简直就是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教习不过随口夸了他几句,至于如此斤斤计较,小题大做么? 不! 然而,当他余光瞥见身后的江河时,心中豁然开朗,恍如拨云见日。 他这是…… 突遭红颜(蓝颜)之祸了吗? “打架?我可不敢。但若只是切磋一番,倒是未尝不可!” 莫明寻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下月初八,乃父皇寿辰,彼时正是比武切磋的良机。” “十八弟,我自然不会占你便宜,不如这样,你我各自的伴读太监比试一番,如何?” 莫明空心中警铃大作,目光如炬,深深凝视着莫明寻。 果然,这个家伙…… 目标果然是江河! 莫明寻的余光偷偷溜向江河,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 他可馋这个美少年,有一些时日了。 “我不觉得如何,凭什么我就要让江河与你手底下的伴读太监比武?” 莫明空选择婉拒。 他有资格拒绝,又为什么不拒绝呢? 莫明空身后的江河,稍稍抬了一下头,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他倒是想要答应,刘静与他的关系也就那样,说好说坏,其实都是各为其主。 “你之前不是心心念念想要那白犀珠吗?若你答应,无论输赢,白犀珠我都双手奉上!” 莫明寻眯起眼睛,嘴角勾勒出一抹自信的弧度,仿佛已经笃定莫明空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当莫明空听到“白犀珠”三字时,神情微微一滞,随即变得犹豫不决。 白犀珠原是他母妃的宝物,他幼时不慎被这位皇兄诓骗,将白犀珠盗取了出来,给了这位皇兄。 这是他一直都极为后悔的事情。 也是他对这位十三皇兄最为厌恶的由来。 “殿下,不妨答应下来。” 江河轻声细语,拉着莫明空的衣袖,那白犀珠对这位殿下而言,应该至关重要。 那白犀珠应该对这位殿下极为的重要。 “你看嘛,你的奴婢都选择同意了呢。” 莫明寻闻言,心中更为愉悦了几分,他更喜欢这个江河了呢。 真的好想看一看这个江河衣裳下的这具身体,到底是怎么样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 莫明空不理解,连白犀珠都能双手奉上,这莫明寻真就那么喜欢他身后的江河不成? “想要什么?” 莫明寻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修长的手指轻轻指向院中的江河,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决绝,“他若是败了,就让他到我那里当上一段时间的奴才如何?” “反正,在那里当,不都是当嘛!” 此言一出,院内其余五人的面色各异,有的惊讶,有的担忧,而更多的是不解。 其中,刘静的面色最为复杂。 “看来殿下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刘静心中暗道。 他自然是知晓殿下垂涎江河的美色,在殿下见到江河的第一眼。 甚至他刘静见到江河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殿下定然是不会放过如此人间绝色。 青涩的面容,少年感十足。 消瘦的身躯配上白皙的皮肤,看的惹人怜悯。 尤其是那紧紧抿住的朱丹颜色的红唇,如同鲜嫩欲滴的水蜜桃一样,让人不禁想要竭力品尝一番。 或许在其他人眼中,江河只是一个无比俊秀的少年,有些才情,但并不值得旁人去注意。 最多也就是初次见面时,惊艳其俊美的相貌。 但在莫明寻眼中,江河就宛如一朵未被污染的莲花,让人心生向往。 莫明寻想的就是,将这朵娇艳欲滴的莲花彻底摘下来。 “那若是你那伴读太监败了呢?” 莫明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与江河知根知底,单凭那三万斤的气力,便足以让他跻身潜龙榜的名册。 又何惧一个时常遭受欺凌的孱弱太监? 但条件,他还需要谈一谈。 既然江河有把握,那他不介意将借助江河这个诱饵,来获取更大的利益。 “他多半是不敢败的……” 莫明寻喃喃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 “当然,刘静若是真的败了的话,十瓶舒筋爽骨丹给你!” 舒筋爽骨丹! 这三个字一出,空气似乎都为之凝固。 淬体境界中的极品丹药,能舒缓体内筋骨,让身体的状态在受控的条件下达到巅峰状态。 最大的用途便是用在修炼桩功上,让人如虎添翼。 “可以!” 莫明空淡然一笑,区区丹丸而已,他又不是没有服用过。 习武之后,舒筋爽骨丹自然也是尝过的。 “那就这样吧,等着我哦,宝……江河!” 莫明寻舔了舔舌头,那张充满深意的脸上带着一丝急切,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果实就在眼前。 “啧!” 低着头,位于十二皇子与十五皇子身后的王犇、张森木二人不禁咂了咂舌。 这好像都不用比了吧? 江河那厮赢定了! 刘静的实力二人再清楚不过了,比之二人还要弱上一筹。 平时也是文文弱弱的,好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书生。 而江河…… 之前王犇可是亲自体验了一番,单只是江河的剑法,就不是刘静能敌的。 除非刘静能在接下来这二十多天内实力大涨,不然的话,这扬赌斗,已然成了定局。 …… 回到明心宫。 “你有信心吗?” 虽然莫明空相信江河,但他未免还有些担忧。 “我那位皇兄端的是阴狠毒辣,曾经为得到某个东西施展了各种阴谋诡计,几乎毫无下限。” “我虽然相信你的实力,但就怕他使什么阴招。” “殿下大可相信我!” 江河没有说其他的,没说他的实力到底如何强横,没说他甚至一招可将那刘静杀死。 他只是说,让莫明空相信他。 “十三皇子殿下的目的是我,我自然也不可能让他如愿。” 谁会让一个贪图男色的男人如愿? 特别是,这个变态的目标,还是他江河! 若非那莫明寻乃是皇室皇子,若非他现在实力尚且低微,他早就下手杀人了! “殿下,那白犀珠有何特殊的?” 江河此前注意到莫明空在听到白犀珠时,脸上的犹豫。 莫明空一愣,随即叹了口气,说道: “那算是本殿下母妃的嫁妆,被母妃视为珍宝。” 可惜,就是幼时他不懂事,给了那生性顽劣的皇兄。 第52章 莫明寻的打算 莫明空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想要白犀珠的原因,无非是讨母妃的欢心罢了。 至于白犀珠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世间万物,只要是他想要的,虽不能说手到擒来,却也轻而易举。 这种与生俱来的层次感,让他对宝物的好奇心,并不严重。 毕竟,对旁人来说,是宝物,可对于他这种皇子来说,却是经常能见得到的东西。 当然,他的地位在皇子当中还是低的,那些最受皇帝重视的皇子,身边的宝物才真正可谓是琳琅满目。 “好了,这两天你也别去宗人府了,见了那位皇兄,你我都觉得晦气。” “明日你便持我的令牌去藏书阁查看一番,看看吉公公是否已经返回。” “嗯……” 江河闻言,微微点头,沉默片刻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属下打算学一门拳脚方面的武技!” “你确定?” 莫明空一怔,随即眉头微蹙,说道:“倒不是不让你学,只是你才学剑法几日,为何急于转向拳脚?专注剑法一段时间,岂不更好?” “之后我学习天命剑法,也好让你过吉公公的眼,让你一同开始修炼天命剑法。” 要说知根知底,莫明空其实也并没有太多了解江河,最起码,江河之前修炼的到底都有些什么武技,他并不知晓。 但唯一深刻的印象是,江河在剑法上的天赋异禀,仿佛天生就是为剑而生。 他更想让江河继续修炼剑法! “不耽搁的,殿下。学习拳脚武技,并不会妨碍我继续修炼剑法。” 江河语气颇为坚定。 个人有个人的打算,或许莫明空是为了他好,但他自己心知肚明,某种意义上,他现在在武道上算是全方面的天才。 “……好吧,你与麻多说一下,就说是我让你学的。” 莫明空眉头紧皱,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属下谢过殿下!” 江河躬身拱手,语气无比的恭敬。 “嗯,你应当知道,在这皇宫中,你目前的唯一依靠便是我!” 莫明空说了一句听起来莫名其妙的话,但江河却听懂了。 他深深的弯下腰,拱着手,似乎只要莫明空不让他起来,他就不起来。 莫明空见状,眼中划过一抹满意。 他点了点头,道:“起来吧,时候不早,且去休息吧。” 伴读太监相对来说,时间还算宽裕。 比之那群没有休息时间的寻常太监,伴读太监,基本上只需要听皇子的话就可以了。 …… 宸妃宫。 一道道抽打的声音,回荡在静谧宫殿的某个房间内,犹如冰冷的利刃切割着空气。 “刘静,你应该有信心打败本殿下的那个新的宝贝吧?” 莫明寻粗重的呼吸声中夹杂着带着一丝急促与不耐。 “回……殿下,奴婢……有……有信心。” 刘静的声音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一样,无比的沉闷、压抑,仿佛每一个字都似乎要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他的身体颤抖着,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答的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呵呵……你有信心,本殿下却没什么信心。” 莫明寻从刘静背上下来,他那健壮、赤裸的身躯在烛光下展露无遗,肌肉线条分明,如同雕刻的艺术品。 但他的笑容却阴冷得如同寒风中的利刃,让人不寒而栗。 “本殿下那个宝贝可是催促着我那个蠢货弟弟答应呢,指不定他的实力不比你差。”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与不屑,仿佛对于刘静不抱任何的希望。 “殿下……殿下打算怎么办?” 刘静蜷缩在大床上,声音幽冷而颤抖,仿佛在问一个无解的问题。 他的那如同白瓷一样细腻的背部,被留下了数十道浅红色的印记。 “呵呵……” 莫明寻坐在床边,大手在刘静的身上不断游走,“父皇宴会比武那天,你与那江河比武时,服用生气丹吧!” 刘静身体一颤,眼底划过一抹深深的绝望。 生气丹! 八品丹药! 效果为能让淬体圆满境界的武者,体内自动凭空生出内气,强行成为感气境界武者。 这对于那群资质低劣、无望更高境界的武者来说,自然算得上宝物。 可对于刘静这一类有志于在淬体境界深耕的武道天才而言,却是如同毒药、如同鸡肋! 似乎是感受到了刘静浑身的颤抖,莫明寻眼中顿时划过一抹不悦。 他起身,赤裸着的身躯,明晃晃地站在刘静面前,对着刘静低声嘶吼道:“过来,给本殿下清理干净!” 刘静闻言,身体又是一颤。 莫明寻见状,大手啪的一声拍打在刘静脸上。 “本殿下让你练的那门功法,你练的倒是不错!” “所以为了奖励你,呵呵,今晚,咱们玩个通宵!” 刘静身影一颤,跪坐起身,慢慢爬到莫明寻面前,抬起头,眼眸绝望的看着面前的莫明寻。 …… …… …… 次日。 江河一路小心谨慎,来到藏书阁外,他轻轻抖了抖衣袖,从怀中取出一块雕刻着龙凤呈祥图案的令牌,那是莫明空的皇子令牌。 在左右大汉将军的冷淡目光中,江河缓步踏进藏书阁内。 藏书阁内静谧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香,就如同他前两次来的那般,几乎没有几个人存在。 有的,只是偶尔翻动书页的细微声响,和窗外风吹叶动的轻吟。 江河轻车熟路地穿梭在书架间,很快便找到了在一旁悠然歇息的麻多。 他斜靠在一张古朴的书案上,手中把玩着一串散发着淡淡光泽的念珠。 “麻兄!” 江河轻声呼唤。 麻多诧异地抬起头,眉头微蹙,似乎没感受到十八皇子的气息,而且今天也并非十八皇子休沐的日子。 “你怎么这时来了?” 他将念珠藏在袖袍内,语气带着几分好奇与不解。 “殿下嘱托让我来看看,吉公公回来没有。” 江河解释道,目光在藏书阁内四处游移,试图捕捉到吉公公的身影,但遗憾的是,并未如愿看到吉公公的身影。 “回来了,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又离开了藏书阁。” 麻多淡淡地回答,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回来了? 江河心中一动,他的另外一本一等桩功是否有着落了? 他迫不及待地追问: “吉公公有说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说等殿下下次来时,要检验他的剑法修炼进度。” 麻多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一丝冷漠。 麻多尚且不知晓,吉公公外出的目的,其实是为江河寻求另外一本一等桩功。 “知道了……殿下允我选择一门拳脚方面的武技进行修炼。” 江河轻轻晃动手中的令牌,令牌上的龙凤图案在窗边的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麻多微微颔首,表示他已知晓。 “跟我来吧。” 他起身,朝着书架的一侧走去。 第53章 新功能:武技融合 麻多抬手,修长的手指指向面前的书架,面无表情地说道: “从这里开始,往后的十几张书架,上面摆放的,皆是你能够修炼的拳脚武技。” 那声音,就如同这藏书阁内陈旧的书卷,带着一种生冷的意味。 “这么多?” 江河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不禁苦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尴尬,随后再次拱手作揖,说道: “麻兄,不知可有拳脚一类的武技总纲?” 桩功都有总纲集录,武技总该也有上一份吧。 “有,不过我不知放在哪里了,大概就在这一侧的书架中吧。” 麻多的声音依旧平静,平静得宛如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甚至还带着一丝生冷。 他指了指一旁的书架,动作简洁而随意,示意江河自己去寻找。 江河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自思索,怎么这位麻兄对他的态度颇为冷淡呢? “不知我哪里惹了麻兄?” 江河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 “没有,不过你本身便是一个麻烦。” 麻多缓缓摇了摇头,声音仍旧平静得没有一丝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不论你是否修炼那门桩功,只要你摸了,就本身代表着你已经陷入了麻烦。” 一等桩功,唯皇亲国戚、世家大宗、天骄贵胄可修炼。 而江河,不在此三者任何一列。 这就意味着,江河接触一等桩功这件事本身就是一桩错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哪怕有着吉公公托底,麻多也不愿意与江河进行过多的接触。 江河闻言,眉头微微一蹙,眼神变得深邃而沉静,他静静的望着麻多,目光中带着一丝审视与思索。 麻多也眼眸毫无闪躲地与江河进行对视,那眼神充满了冷漠,仿佛在向江河宣告着他的态度。 别挨老子!! “……” 一时间,藏书阁内陷入了一片沉默,那沉默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他们二人。 “好,那就希望麻兄日后仍旧保持这样的态度。” 江河缓缓开口,声音平静而沉稳。 这种疏远的态度倒也不错,至少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麻多的眼底,刹那间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诧异。 他很快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淡淡的催促: “选好了之后,就尽早离开吧。” 他知道江河的记忆力很好。 说罢,麻多转身,步伐沉稳地离去。 选好了之后,尽早离去? 江河的眼神之中,莫名地浮现出一抹戏谑神色,宛如平静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 他微微扬起嘴角,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 “任由我在这里随意翻找,可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江河在心底暗暗自语。 此情此景,恰似一只狡猾而贪婪的黄鼠狼闯入了鸡圈。 而江河,无疑就是那头对圈中“美食”垂涎欲滴的黄鼠狼,眼神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而呐十几张书架上陈列着的武技秘籍,在他眼中,就宛如一群毫无反抗之力的鸡崽,静静地等待着他去尽情收获。 “今天,说不定就是我收获最大的日子了!” 也不去寻什么武技总册集录,江河就从开头开始,一本一本的朝着里面摸去。 【碎玉手未入门(0/100)】 【旋风腿未入门(0/20)】 【玄铁指未入门(0/50)】 【十方步未入门……】 【……】 【收录武技抵达一百门,花费100资质,可开启武技融合功能】 “嗯?” 江河摸索的身影微微一顿,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忽然出现的一行字,眼神中满是惊愕与诧异。 这……这居然…… “系统?”江河心中喊道。 “……” “老爷爷?” “义父?” “爸爸?” “6!” 得,江河不禁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至极。 他还以为是自己这个一向死板的面板忽然有了灵智呢,没想到只是一扬空欢喜。 不过…… “武技融合?” 江河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光芒。 他稍稍环顾四周,这里可供他挑选的武技,至少也有上千门了吧。 “开启!” 江河咬了咬牙,果断选择同意。 资质六百与资质五百相差不算多,一百资质,相比于一个未知的武技融合功能,还是极为值得的。 之后再想办法找合适的机会,去掠夺资质便是。 【资质:600-100】 【武技融合功能已开启!】 【可融合】 【拳掌类:烈火掌、碎玉手、玄铁指、震山掌……】 【腿法步法类:清风步、旋风腿、十方步、影步……】 【注:单次融合,每次花费100资质】 “艹你大爷!” “去你玛德!” 江河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他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骂,心中的愤怒如火山般爆发。 “现在是终于打算开启氪金模式了是吧!” 他气得浑身发抖,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都泛白了。 “你妈卖批的,一次融合就要老子一百的资质,老子又不是家大业大的土地主!” 江河的面色直接臭得如同打翻了的垃圾桶,整个人仿佛被怒火包裹。 那模样,好似随时都会将这周围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 “之后再慢慢计划吧,在得到新的资质之前,这项功能暂时不予考虑!” 这也是没办法,江河待在莫明空身边,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得到掠夺资质的机会。 现在的六百…… 五百点资质必须留存下来,当作他快速变强的保障。 摇了摇头,江河继续开始无比贪婪的伸出他的双手。 不急,只要麻多没有催促,他就一直这么摸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河打算继续摸下去的时候,一道冷漠中带着一丝不满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在做什么?” 麻多面色极为难看的看着江河。 这个小子…… 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他是认真的吗? 到处摸来摸去的,怎么? 他难道以为单纯只是摸一摸,就能直接学会一门武技不成? “我在找你口中的那本武技总册啊!” 江河仿佛是疑惑般的瞅着麻多,似乎是不解他在询问什么。 只是他眼底的那抹戏谑,却出卖了他此时心中的愉悦心情。 第54章 碎玉手 麻多心中突生郁气,他就知道,绝不能与这家伙接触! “别告诉我,你几近半个时辰,都还没有找到那本武技总册?” 这完全就是在耍他! 对,我就是在耍你! 江河眼神嘲笑的看了一眼麻多,口中却故作摇头道:“没有,说不定,是不在麻兄说的那个位置呢?” “哼!” 麻多走到一旁的书架边,直接拿出一本书籍,朝着江河扔去。 “我希望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他面色冷漠的转身离去,“还有,限你一炷香时间后,赶快离去!” “知道啦,知道啦!” 江河对着麻多拱手嬉笑道。 你不打算跟我接触,挺好。 那你就要一直做好准备,做好不与我接触,却要被我骚扰的准备! 我江河,未来定然还是要再来的。 …… 回到小院中。 江河正式开始新一轮的修炼。 这回却是打算先修炼一门掌法。 碎玉手! “按照武技书籍的记忆说明,碎玉手乃是前朝一位宫廷玉匠为报复苛政所创。” “其将雕琢玉器当作的切、磋、琢、磨四个技法化为杀人技巧,修炼至大成者,可碎金断玉于无影无形之中。” 正所谓玉碎山河响,纹裂鬼神惊,宁为齑粉散,不作顽石生! 碎玉手的第一要义,便是要有一双如同精雕细琢一样精致且灵活的手。 而恰恰正好的是,江河的手指在长筋骨的帮助下,已然充满了灵活性,宛如灵动的精灵,在指尖跳跃着。 “开始修炼吧。” 他大步走到小院的角落,搬来一块三百斤重的石头,细细思索着碎玉手的武技记忆。 “引体内血气于五指指尖!” 江河微微合眸,引导着体内的气血力量到达他的右手五指指尖位置。 唰! 江河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 他看着右手上,那突兀炽热却泛着光泽的五根手指。 “首先是碎玉手第一式,切脉!” 五指如刻刀,可精准切断对手经脉。 江河右手手掌直接按在面前的石头上,动作迅猛而果断,仿佛一道闪电劈下。 眨眼间,整块石头,面对着他的这一面石壁竟是“咔咔”龟裂下来,如同冰面在寒风中裂开,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紧接着,十几块大小不同的轻薄石块从石头上掉落下来,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扬扬地飘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紧接着,十几块大小不同的轻薄石块从石头上掉落下来。 而那块三百多斤的石头石壁上,却是留下了一道如同爪痕般的印记。 仿佛是一头凶猛的野兽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 “呃……” 江河不禁一尬,他却是忘了,此招式乃是名副其实的杀人招式。 动辄就要切断对方的经脉、筋骨。 用来对付一块石头,虽然说不上大材小用,却也是用不到好上。 “不过,若是能让石头内部分裂开来,才算是这招修炼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境界。” 摇了摇头,江河看着面前的石头,“算了,继续修炼吧。” “虽然只减少了一百的资质,但或多或少,却也减少了我六分之一的进步速度。” “还需要更加努力的修行才对!” 就这样,江河开始了新一轮的修炼。 碎玉手、阴阳太极桩、龙虎桩、基础剑法…… 一轮修炼下来,时间也到了傍晚。 “你修炼可真是刻苦。” 一道温和的声音打破了周遭的宁静。 不知何时,莫明空宛如鬼魅般出现在这里,他望着努力站桩、身姿挺拔如苍松的江河,不禁感慨着说道。 “若是你没进皇宫的话,或许此刻的你,已然成为了一家大宗的真传弟子,在江湖中叱咤风云,也不是没有可能。” “殿下说笑了,属下沦落到这步田地,也只剩下刻苦这一条路可走了。” 江河闻言,身体微微一颤,随后故作苦笑般缓缓站起了身。 其实,莫明空刚来的时候,他就敏锐地注意到了。 只是莫明空没有先开口说话,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打破这份沉默。 “殿下今日在宗人府没受到什么刁难吧?” 江河一脸关切地问道。 那十三皇子若是看到自己没去,多半会在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的的恼火。 “没有,十三哥今日也没有来。” 莫明空缓缓摇了摇头,神情中浮现出一些疑惑。 平日里,十三哥基本上每日都会来宗人府练武。 毕竟,十三哥虽然性格有些变态,但尤为喜爱习武,视习武为人生一大乐事。 难不成是昨日因为二人赌约的事情,而打算帮那刘静提升实力? 然而,他却是猜错了。 莫明寻自然是一心想要在赌约中取得胜利,但他今日没来练武,却是因为他昨晚玩得太疯,玩得有些精疲力竭了。 等他从那温柔乡中悠悠醒来的时候,天色早已过了那个去宗人府练武的时间。 “藏书阁你应该去了吧?” 莫明空目光灼灼地看着江河。 江河微微一愣,随即连忙走到一旁,伸手在放在石桌旁的那件绿色大褂中摸索起来,不一会儿便摸出一块令牌。 他快步来到莫明空面前,恭敬地躬身,双手将那枚皇子令牌递了过去,说道: “去了,吉公公回来了,却又离开了。” “回来了,又离开了?” 莫明空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连忙追问: “你见到了吗?” “没有,属下见到的是麻多,麻多顺便让属下转告殿下,说吉公公下次回来时,会特意检验殿下的剑法进度。” 江河如实转述麻多的话语。 “哈哈……” 莫明空面露喜色,双眸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嘴角高高扬起,他挥了挥拳头,“看来距离你我学习天命剑法不远了。” 紧接着,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江河: “你基础剑法应该小成了吧?” 江河听闻,立马双手抱拳,恭敬地回道: “禀殿下,确实小成了。” 距离大成却还有一些距离。 “好,你来指导我吧!” 莫明空很直接的说道,“争取在你我见到吉公公之前,剑法都能到达小成境界。” 江河微微颔首,动作干脆利落地起身,迈步走向一旁的兵器架子。 那架子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木制兵器。 江河伸手,如行云流水般拿起两柄木剑。 他手腕轻轻一抖,将其中一柄木剑朝着莫明空的方向抛去。 莫明空眉头一挑,当即伸出手,犹如鹰爪般迅速而精准,径直接住了飞来的木剑剑柄。 江河看着莫明空,神情颇为严肃,语气诚恳地说道: “殿下如要我知道剑法,还望殿下等下莫怪我言辞犀利。” 剑术之道容不得半点马虎,只有直言不讳才能让莫明空更快地进步,所以江河要提前打了一个预防针。 “可以,恕你口舌无罪!” 莫明空嘴角上扬,自信的笑道。 “您可确定了!” “皇子一言,言出必行!” 第55章 谩骂、忍受 “一个三岁稚童拿剑都比你拿得稳!” “重新挥剑!” “上挑!上挑!你这是上挑?你这是腿脚不便的老叟吗?要拿着拐杖打谁?” “接着来!” 莫明空心中不止一次生出了怒火。 哪怕是他先前说了恕江河口舌无罪,现在也忍不住想要将江河斥骂一顿。 实在是在他看来,江河骂的太狠了。 他以往即便是在文德殿学习礼课,也未曾受到此等的谩骂。 江河却不这么认为,这还是他特意因为莫明空的皇子身份而收敛了的,不然的话,怎么不也提及几句父母污秽之词? 当然,他要是真的敢这么说,可能下一刻他就得死。 莫明空的父亲乃是大离皇帝。 主母是皇后,母妃是昭仪,都是动一动嘴就能将他弄死的大人物。 江河手持一张柔软的绒白毛巾,步伐沉稳地走向莫明空,声音平静且恭谨地拱手问道: “殿下,明日还练吗?” 莫明空伸手接过毛巾,轻轻擦拭着额头与脸颊上滚落的热汗。 明明江河的声音平静得好似古井无波,可他却仿佛在那平静之下,隐隐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嘲笑之感。 宛如一根细小却尖锐的针,扎在了他的心头。 他忍不住咬了咬牙,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意: “练!但是你能不能不要骂的那么狠!” 那话语,像是被压抑的火苗,带着丝丝怒气。 江河微微欠身,面容依旧恭敬,缓缓说道:“殿下,这还是属下收敛了很多的情况下,殿下往后出宫到民间的时候,说不定会遇到比今天我呵斥的更加严重的言语。” 见莫明空脸上还有些不忿之色,江河略一沉吟,又补充道: “殿下可想一想,到时若是有人骂殿下的母妃……”” “他敢!!!” 莫明空当即怒吼出声。 那声音,犹如滚滚雷霆,在空旷的院落内炸响,震得江河的耳朵嗡嗡作响。 江河暗自皱眉,抬手掏了掏耳朵,语气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 “不是人家敢不敢,人家毕竟不知殿下您的身份,莫说是辱骂昭仪娘娘,就是谩骂当今陛下的,都大有人在。” 明着骂的可能还收敛一些,怎么着也不可能辱骂父母。 但暗着骂的,可是无比的肮脏透顶。 上至十八代祖宗,下至刚出生的幼婴,甚至是连一条狗、一只鸡,只要人能想得到的,都可以拿来谩骂。 “……” 莫明空闻言,眼神中渐渐出现一抹思索之色,仿佛是对江河说的话,正在进行深层次的思考。 片刻之后,莫明空缓缓开口: “江河,你说的很对,往后你可以训斥本殿下,但只局限于在你指导本殿下修炼的时候!” 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的确需要提高一些对于污言秽语的忍耐。 虽然他仍旧觉得别人若是真的敢在他面前辱骂他的母亲的话,他一定会忍不住动手。 不至于打死,但打个半死不残却是极有可能。 “呵呵……” 江河不禁苦笑一声,轻声说道:“只望殿下以后莫因此事来……处罚我。” 其实该说“忌恨”二字的。 但江河真要说了,却也不合适。 相处的这一段时间来,莫明空的脾性他也算是有了一些了解。 莫明空性格内敛但不缺乏张扬,对母亲纯孝,并不是那种表面上的简单拜谒,而是真正的爱着他的母亲。 少年多智,有些老成,但某些方面又很幼稚。 像是在深宫中经历了许多事情一样,对阴谋诡计有着敏锐的察觉。 但对于一些并不重要的事情,反而如同稚童一样,无比的陌生,就好似一张未经雕琢的白纸,纯净而又天真。 “处罚你?你又没有犯错误,本殿下为什么要处罚你?” 莫明空微微挑眉,面上似是满含疑惑,不假思索地直接反问。 “你受本殿下的命,来训斥本殿下,这是为了本殿下好,今日你还告诫了我一番道理,本殿下该奖赏你才对。” “真若是这样,就好了。” 江河低垂着头,心中暗自思忖着,“小小年纪,却已然有了一部分喜怒不形于色的特征,该说不愧是皇帝的儿子嘛!” 有道是伴君如伴虎,即便是皇子,江河也不能大意。 唯有小心谨慎,才能度过这段最为艰难的时光。 等他发育起来,不说肆意妄为,怎么也要当个大老爷,三妻四…… “想个屁啊!” 江河在心中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表情满是无奈与不甘。 (T_T)! 他还不知要当太监几时呢! “…那就静待殿下的奖赏了!” 江河强颜欢笑,脸上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是想到伤心处了。 话说,他后日便可去司礼监领取这个月的俸禄了吧。 也不知能领上几两银子。 皇子需要银子,太监也需要银子。 莫明空现在还好一些,有着李昭仪来养,等莫明空再大一些了,就要搬到皇子府那边去住,那里都是十五六岁身体完全成人的皇子的居所。 位于宗人府的南侧,距离皇帝所在的乾清宫算不得远。 皇子府邸的一概开销,可都是由皇子本人负责。 诸如什么护卫的俸禄,也只是只有一部分由宗人府来承担,更多的,还要靠皇子自己。 至于他这太监,就更不要说了。 太监私底下玩的花的很,单只是江河听王犇几人说的,就足以让江河瞠目结舌。 就像一扬荒诞不经的闹剧,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太监与宫女对食! 成为挂名夫妻!! 这种事情,在宫里一些姿色不错的宫女,一百两银子便能做到。 就像在市扬上交易一件普通的商品,毫无情感可言。 “嗯,行了,夜已深,母妃或许早已开始四处寻我了。” 莫明空轻皱眉头,又随口叮嘱了几句,而后便转身径直离开了此地。 此刻,他浑身上下满是汗水,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散发出一股令人不悦的酸臭味。 回去之后定要好好洗漱一番,将这一身的疲惫与汗臭都洗净。 江河微微抬头,目光不经意地地瞥向屋顶的方向。 他连忙再次恭敬地拱手,声音洪亮且恭敬地说道: “殿下走好!” 待莫明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江河微微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嘀咕: “李昭仪可真是不放心啊!” 今日又来了。 不过…… 这位昭仪娘娘今日泄露的气息次数未免有些多了一些,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吗? 江河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 第56章 感情 江河轻叹了口气,再次缓缓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脑海中那些纷杂的思绪统统摇散。 他微微蹲下身子,双手稳稳地将散落在地上的两柄木剑捡起,动作干净利落。 随后,他起身朝着兵器架旁走去。 走到兵器架前,将莫明空的那柄木剑放回原处。 他转身又来到石桌旁,轻轻地把另外一柄木剑放在石桌边缘,那木剑与石桌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拍打了一下衣服,步伐轻快的朝着屋内走去。 他还得自己烧水,自己洗漱! 也还好,自他正阳桩彻底圆满后,那颗火种进入他的体内四肢百骸,让他充满了精力。 就算连续三天三夜不睡觉,他也不会感到丝毫的的疲倦,仿佛身体被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 ??? ??? “这……这莫不就是前世狗资本家梦想当中最美好的工具人?” 江河脑海中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他仿佛看到了那些资本家贪婪的眼神,将自己当作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无情地压榨着。 这机器宛如钢铁巨兽,不知疲倦地运转着。 修炼了武道的自己,更是力大无穷,耐力如同那勤劳憨厚的老黄牛一般。 ? “艹!” 江河突然莫名打了个寒颤,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蹿脑门。 他心中暗暗发誓,自己可不能当一辈子的打工仔!! 此刻,一种对于权势的渴望,如同剧烈燃烧的火焰,在他的心中迅速蔓延开来,让他忽然有了莫大的追求。 …… 明心宫。 回到床榻上的李昭仪眼神颇为复杂,宛如一汪深邃的湖水,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下午时分,当她看着那少年严声训斥自己孩子的扬景,记忆的闸门便如同被打开的洪水,汹涌而来。 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十几年以前,那时的她与黄家姐姐一同学习琴艺的扬景。 “悦心妹子,你这里弹得不错,但还有些错误。” 温柔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如同山间潺潺的溪流,清脆悦耳。 “悦心妹子,慢慢来,不着急。” 充满鼓励的话语,如同温暖的春风,轻轻拂过她的心田。 “悦心妹子,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犹豫中,却带有着喜悦的声音。 那双整日都充满笑意的桃花眸子中,甚至还升起了一种名为爱情的光芒。 “……” 回忆到这里,李昭仪的眼底划过一抹伤感,“黄婉姐姐,你怎么就喜欢上的那浪荡子呢?” “关键是,那浪荡子还是个有妇之夫!”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是在为黄婉姐姐的遭遇而感到愤怒。 “……当年我没能保护你,如今,我怎么说也要护你的儿子一生周全。” 她暗暗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她甚至都不用查看江河的真实身份,只是单单看到江河那副相貌的第一眼。 她便已然明白,这个入了宫的少年,便是她那位黄姐姐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血脉。 “不知是不是缘分,他现在跟在我的儿子身边。” 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李昭仪脸上挂起了笑容,“我那儿子,自小养在我身边,我自然是无比了解他的脾性。” “虽然叫他学会收敛,但到底性子里的那抹倔强却没消失。” “好在他生性良善,与你儿子相处起来,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我也不求别的,只望……” “只望他二人一声平安,便是善莫大焉了。” 她忽地看向皇宫最高处,也就是乾清宫的方向,目光闪过一抹复杂。 “陛下……” 她呢喃道,“您到底在想什么呢?” “最好不要危及我的孩儿。” “母妃,母妃!” 莫明空急促的声音响起,殿宇木门被推开,换上一身崭新衣袍的莫明空快步走了进来。 “呵呵,你这皮猴子,这么晚了,怎么来了?” “母妃您不知,我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的谩骂!” …… 远处的宫殿灯火辉煌,笑语喧哗,热闹得仿佛要将整个夜空都点燃。 而这边,江河所处的小院,却宛如被尘世遗忘的角落,寂静得如同一片荒芜的沙漠。 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像是一层薄薄的霜,更添了几分寂寥。 江河坐在那满是热水的木盆之中,热气袅袅升腾,如轻纱般缭绕在他的身旁。 他手持湿布,缓缓擦拭着自己的身躯,动作轻柔而舒缓。 微微仰头,目光透过氤氲的水汽,透过木窗,望向那高悬在头顶的月亮。 “唉,倒是显得冷清了些。” 江河轻声叹息,那声音在寂静的小院中回荡,更显凄凉。 此刻,他的身体浸泡在温暖的水中,并未感到丝毫寒意,可在心灵深处,却莫名地涌起一股冷意。 那种冷,是冷淡,是冷情,亦是冷漠。 亲情? 在他的心中,这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词汇。 前世,他或许还曾拥有过一些亲情的温暖,可这一世,他连母亲的面容都未曾见过。 至于父亲,那更是不必提及,在原身的记忆里,父亲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未曾给予过他丝毫的关爱与呵护。 再加上一同进宫的江顺也死了,可以说他现在是举目无亲。 不,仔细想来,如今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倒还有那么一些。 胡叔,以及那群慎刑司监牢里的家人们。 “胡叔啊……” 江河喃喃自语,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怀念。 “许久没见了。” “明日去尚武监看一看我那位胡叔吧。” 江河暗自思忖,这一趟,并非是为了炫耀他身上那身象征着身份的绿色衣袍,而是为了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他想起了那群在尚武监时,就时常紧紧跟随在他身旁的小太监们。 “一来是看我那位胡叔近来如何,希望我的离去没有让他心情太糟。” “二来,也是去看看,还有几位小太监留在了那里。” 能留在那里的,多少都是有些毅力的家伙。 有毅力的家伙,只要运气不是太差,未来至少也是能够做到绿袍太监的地位。 这样便足够了。 不说笼络,只是联络一番感情,增进一些关系。 方便他日后获取一些不太重要的信息。 第57章 再见胡五 一夜没睡的江河仍旧精气十足,神清气爽。 尤其是在清晨,太阳即将升起。 江河便能感受得到体内的气血不断的翻滚,如同刚刚苏醒的狮子一样,宣泄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力量、底气。 “一个月不见了,胡叔,你应该会想我的吧。” …… 尚武监。 练武扬中,练武之人的呼喝声此起彼伏,似要冲破这厚重的空气。 在练武扬一旁,一把陈旧的木椅安静地伫立着,身着绿袍的胡监事正神情冰冷无情地端坐在上面。 他的面容上的那抹阴霾,如同附骨之疽。 自那日起,便好似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脸上,再也未曾消散分毫。 没错,即便是一月过去,可在胡五的心中,那一幕让他痛心疾首的扬面,却仿若刚刚发生一般,依旧历历在目。 他辛辛苦苦、培养好关系的练武苗子,就那般轻易让旁人摘了桃子,让他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更让他感到憋屈与愤怒的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那位贤侄,在权势的威压下,不得不点头答应。 而他自己,在这一整个犹如闹剧般的环节当中,仿佛只是一个透明人,几乎没有丝毫的存在感。 那位尊贵紫袍的老祖宗秦火根本未曾将他放在眼里。 尚主事尚公公也对他不屑一顾,甚至连那个同样身着绿袍的少年,看向他时,眼神中都带着一丝轻蔑。 唯一一个尊重他的,也只有江河。 也只有深陷麻烦之中的江河,才会在那艰难的时刻,对他保持着一份最基本的尊重。 “……也不知你现在的处境如何?不过想来,应该比我要好上一些吧。” 胡五心中莫名一叹。 那叹息声,似是在这喧嚣的练武扬中寻找着一丝慰藉。 或许是他与江河最早接触,宫内已然有不少存在明里暗里将手伸进了尚武监内。 倒也并不过分,只是询问关于江河的事情。 然而,江河之事,在尚武监仿佛成了一道不可触碰的禁忌。 那位尚公公更是厉声喝斥,尚武监内部所有人不得随意将尚武监信息外传。 “胡公公,外面有人求见!” 一个身着灰袍的太监,小跑着来到胡五的面前。 他双手毕恭毕敬地持着一块太监令牌,然后微微躬身,将令牌奉上: “那人自称姓江!说胡公公若是知晓了,定然会去见他。” 胡五本来还面露不悦之色,正待严词拒绝。 这段时间以来,不知有有多少人想方设法地想要见他。 这些人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从他这里获取一些关于尚武监或者江河的信息,这让他感到无比厌烦。 但当听到“姓江”这两个字时,胡五却不禁一愣,仿佛有一道电流瞬间击中了他的身体。 “令牌拿来。” 胡五伸出手,声音略显急促地说道。 他接过令牌,目光紧紧地盯着它,仔仔细细地看着。 只见令牌正面,用金色的字体写有“伴读”二字,而令牌背面,赫然写着“江河”二字。 “还真是……” 胡五面色一喜,连忙起身问道: “那人呢?” “禀胡公公,那位江公公在尚武监外等着。” 说来也颇为尴尬,江河竟是无法进入尚武监内。 原因自然是他此刻已然不是尚武监的成员。 他也只能在尚武监外等候,刚才他委托那位灰袍太监进去禀报了,且还将令牌也递了过去。 如无意外的话,该是能够见到的。 尚武监的大门外,江河身姿挺拔,双眸微微阖上,静静地等待着。 “江公公!” 一个恭敬的声音响起,正是那先前拜托的小太监。 江河睁开双眼,看向面前恭敬有加的小太监,接过他递来的那枚令牌,开口问道问道: “如何,胡公公可愿见我?” “请江公公随我来。” 小太监再次拱手行礼,而后转身朝着尚武监内走去。 江河微微颔首,紧随其后。 一进尚武监,江河便能看到那些小太监赤裸着上身,或是站桩,或是练拳。 左右呼喝,沸反盈天。 …… “你来了。” “嗯,我来了。” “你不该来的。” “可我到底还是……咳咳咳,胡叔,咱有事说事!” 江河脸上一黑,差点玩上烂梗了。 “事情就是,你的确不该回来。” 胡五的面色颇为严肃。 “胡叔,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这一天时间,专程来看看您的。” 江河听罢,不禁带着些抱怨的口吻说道,“怎么您好像还不太待见我了?” “不是不待见……” 胡五摇了摇头,忽然问道,“你在这一个月里,是不是不经意间说了什么话,或是做了什么事?” “胡叔此话怎讲?” 江河愣了一下,满脸疑惑地询问道。 “近期,有不少宫内的势力,都明里暗里派人进入尚武监,询问关于你的事情。” “你也知道,你的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可其中正好有那么一些事情,是不能为人所知的。” 关于尚武监的老祖宗,这类事情是不能为外人知晓的。 有些人能知晓,是因为他们有那个资格。 而没有资格知晓的人,若是妄图知晓,轻的会碰壁,遭受警告,重的则会受到重创。 “你今日来,多半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江河眉头一挑,心里却是已经猜到是什么人在调查他了。 “呵呵,倒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借着尚主事的名头给自己披了层虎皮罢了。” 江河笑呵呵地说道,“胡叔,您可别觉得意外。那群伴读太监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一位蓝袍主事撑腰,我要是不扯这层虎皮,他们可不会乐意跟我打交道。” 这背后其实暗藏着一条歧视链! 倘若王犇几人知道江河不过是二等资质,又没有任何背景,定然连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 如此一来,那些本该知晓的事情,江河也就无从得知了。 “……你小子,胆子还是那般大!” 胡五缓缓摇头,心中颇为觉得畅快。 “你跟你家那位十八皇子相处得怎么样?” 胡五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见他唇红齿白,精气十足,脸上也没有任何伤痕,看样子倒是没受过什么伤害。 “还行吧,那位殿下脾性比较温和,对我还算不错。” 莫明空和江河目前见过的其他几位皇子相比,确实还算不错。 毕竟,单是那个性取向变态的十三皇子,就足以把所有皇子的道德底线拉低一大截了。 至于十二皇子与十五皇子…… 十二皇子倒还没什么,十五皇子他这几日好像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 十五皇子看十八皇子的眼神莫名的有些怪异。 第58章 帮助 只是莫明空常常提及,他的十五哥莫明礼与他关系甚是亲近,然而却始终没说清楚这份亲近到底体现在何处。 江河心中暗自揣测,莫明空或许也察觉到了十五皇子身上的某些异样。 “那便好,你跟在十八皇子身边,未来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哩。” 别看之前那老祖宗秦火似乎压根不把伴读太监这个位置当回事,可在这宫里头,想要得到这个位置的人多如牛毛。 关键就在于渠道! 渠道的限制,只能让一等资质的天才,拥有优先成为皇子伴读的资格。 那问题是江河也不是一等资质啊? 为何秦火偏偏就看中了江河? 这是因为在秦火眼中,江河有着独特的加分项。 其一,江河没有背景,易于掌控。 在秦火面前,能说得上两句话的人,至少得身着一身蓝袍。 胡五在他面前是个什么东西? 又算个什么东西? 说白了,就是秦火根本没把胡五放在眼里,不然的话,胡五早就性命不保了。 其二,江河实力不俗。 若不是江河在那扬比武中拔得头筹,秦火也不会对江河另眼相看,更不会将江河列入伴读太监的备选名单。 其三,也是江河的身份特殊。 秦火与尚武监的根源,可深着呢,江河的真实身份,他也是一早就知晓了。 在他看来,江河成为那位十八皇子的伴读,倒也算是他的一桩善事。 “胡叔近来过得如何?” 江河关切地问道。 如今看来,胡叔似乎仍未从过往的事情中释怀。 “……也就那样吧,反正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胡五缓缓抬起头,凝望着那愈发炽热、光芒刺眼的太阳,随后缓缓闭上双眼,将心中那一抹隐隐的遗憾深深地埋藏起来。 “行了,你这小子向来无利不起早,还有什么事一并说出来吧。”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然只剩下了轻松的玩笑话语。 “胡叔还真是了解我。” “我想知道我的那群小伙伴们,现在留在尚武监的还有几个?” 江河笑了笑,开口问道。 “你的那群小伙伴……” 胡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神情,“你是说李木头他们几个?” “嗯!” 江河点了点头,道:“许久没见他们了,倒是挺想和他们叙叙旧的。” “那你不要想了,他们被直接纳入了外事监。” 胡五直接摆手回绝。 “外事监?” “嗯,原本我对你的安排也是去外事监!” 胡五顿了顿,接着说道,“外事监的职责比较特殊,我只能告诉你,你要找的人都在皇宫外面。要是没什么机会的话,你们多半是见不着面的。” “皇宫外?” 江河眉头微皱,暗自呢喃道,“看来是类似于东厂西厂的杀戮部门。” 他心中暗自思量,早该想到的,尚尚武监培养武者,可不是白白为皇宫里的那些嫔妃皇子们培养的,归根结底,还是为了皇帝。 尚武监可是皇帝在皇宫中一股无比重要的力量。 胡五面带一丝促狭的笑容,打趣道: “你小子,来看我是假,来联络你的那群小伙伴才是真吧?” “自然不是,我主要还是来看您的。” 江河连忙说道。 “看我也没见你带什么礼物啊?”胡五故作唏嘘的调侃起江河。 “礼物……带了,怎么可能没带?” 江河一边说着,一边从袖袍中拿出一瓶果酒,递到胡五面前,“胡叔,我那俸禄明日才能发下来,这瓶酒,却是殿下赐给我的。” 这瓶酒是大早上莫明空遣人送来的。 应该就是莫明空昨晚说的奖赏。 江河随手揣进兜里,看都没看一眼,便一路朝着尚武监的方向赶去了。 江河缓缓伸出手,轻轻打开酒盖,一股清幽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他将酒递到胡五面前。 胡五微微低头,鼻子轻轻一触,那独特的味道便如灵动的精灵般窜入他的鼻腔。 刹那间,胡五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脸上满是惊愕的说道: “竟是冰晶果酒?” 他深深地凝视着江河,不禁感慨起来:“看来十八皇子真的很看重你啊,居然连冰晶果酒都赐给了你。” “冰晶果酒??” 江河低头看着手中那青釉色的酒瓶,那酒瓶无比的轻巧,连半斤都不到。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好奇的光芒,轻声问道: “这酒很珍贵吗?” “自然是无比珍贵!像你手中的这一瓶,至少也要百金!而且这还是有价无市呢!” 胡五眼中满是艳羡,语气中更是充满了那种难以掩饰的羡慕之情。 “这瓶冰晶果酒若是用好了,对你未来可有着极大的帮助。” 江河微微皱眉,眼中满是疑惑,问道: “能有什么帮助?” 胡五掰着手指,如数家珍般说道: “那帮助可多了,滋养心神、补给体魄、延年益寿……”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你胡叔我以前也曾有幸抿上一口,当时,对我的帮助,可谓是无异于雪中送炭了!” “对胡叔现在也有帮助吗?” 江河不经意间问道。 “自然是有……” 胡五的声音突然一顿,就像琴弦突然被截断一般,眼底划过一抹黯淡的神色,他晃着头,轻声说道: “没了,没有帮助了。” “那——” 江河眉头一挑,眼球灵动地转了转,将那瓶冰晶果酒送到胡五面前。 “这瓶酒,便送给胡叔您了。” “!!!!” 胡五猛地起身,面色呆滞在原地。 “你在跟咱家开玩笑不成?咱家刚才可是跟你说了,这瓶酒的贵重!” 他有些无法接受。 江河却摇着头,板上钉钉的回应道:“没有开玩笑,这瓶酒再贵重又如何?” “又能比得过我与胡叔之间的真挚感情吗?” 讲道理,江河目前与胡五的关系极为的正好。 没有再进一步,也没有因此而产生矛盾,导致关系恶化。 若是按照正常的路子来走,江河与胡五的关系多半…… 绝对会走向恶化。 毕竟二人心知肚明,他们虽以叔侄相称,但归根到底却还是利益关系。 胡五打算利用江河的武道资质来做些什么事情。 江河也打算借用胡五的深厚背景来作为他在宫中的保护伞。 若是按照二人剧本来走,等胡五将江河利用完,亦或是江河实力得到极大的增长,找到新的更加强大的靠山时。 二人就会决裂,甚至有可能走上难以避免的厮杀。 而这一切,却因一扬不可抗力的因素,而直接在二人关系正隆时,画下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秦火的出现是二人谁也没有办法预料得到的。 秦火带来的消息更是让二人心中的计划想法土崩瓦解。 第59章 豁然开朗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与思索,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漩涡之中。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正了正色,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而坚定的神情,婉言回绝道: “不,此等宝贵之物,还是江河你自用吧。给我……浪费了。” “浪费了吗?” 江河微微歪了歪头,他直接拿着酒瓶缓缓侧倒过来,刹那间,一股清新的酒香伴随着酒水如银丝般的撒漏而弥漫了出来。 “唉,你小子干什么?” 胡五顿时一惊,他连忙伸手抢过酒瓶,双手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地拿着,眼中满是心疼与不舍,大声说道: “你这完全可是暴殄天物啊!” 他的眼神颇为气愤地看着江河,仿佛江河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江河却是笑呵呵的看看着胡五如获至宝般拿着那瓶冰晶果酒,道: “胡叔,做人不能忘本!” “您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不论未来会变成怎么样,我都只希望胡叔你能过得更好。” 江河极为认同一句话,那就是做人不能忘本。 胡五与他可能的确是因利益而站在了一起,也的确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但这并不代表着江河往后就要当胡五是一个不存在的透明人物。 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一幅还未完成的画卷,还有很多美好的可能等待去书写。 他完全可以继续维持这段友善的关系。 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或许就在什么时候,这段友善的关系就能救你一命。 “我更加不希望,未来,我们会刀剑相向。” 虽然,若真的是有朝一日,恐怕胡五甚至连站在他面前的资格都不会拥有。 “……” 胡五看了看面前的俊秀少年,的的眼中复杂情绪不时闪烁,有感动,有犹豫,还有一丝对未来的迷茫。 胡五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俊秀少年,那少年就像一颗初升的太阳,充满了生机与希望。他 他不知道,自己接受这份好酒,会迎来怎样的人生,但最起码…… “至少,要比我现在的糟糕人生要好上一些。” 对吧? 胡五在心中自问,那声音仿佛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 “……好,我接下了,不过江河你可不能这般暴殄天物!” 说到这里,胡五颇为心疼的看着面前的青釉酒瓶,刚才可是直接洒出了约莫一两的酒啊! “放心,胡叔,这对于我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呢?” 江河见状,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他又忽然问道:“胡叔,您现在的实力如何?” 他只知道这位胡叔乃是感气境界武者,但具体的境界,却并不知晓,故而心中满是好奇。 胡五沉吟片刻,说道: “已是感气境界圆满,若是想突破的话,只差一颗通脉丹!” “胡叔可要我帮忙寻找?” 江河一喜,连忙追问。 通脉境界,在宫内已然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高手。 若是胡叔能突破,那未来的道路或许会更加宽广。 “不用,通脉丹我自可兑换,况且近两年我也并不打算着急突破。” 胡五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种沉稳与自信,说道: “淬体境界有气血龙虎一说,感气境界自然也有着类似的说法,故而我打算在感气境界多加深耕一段时间。” “至于感气境界的说法是什么,等你到了感气境界,自然能知晓。” 也不用胡五多说,江河自然是有着多种渠道去了解。 甚至能比胡五了解的还要多。 二人又接连一阵叙旧,江河讲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合适说出的事情,胡五这位在皇宫中扎根数十年的老油条则给予一些属于自己的建议与看法。 “……行了,时候不早,你也该回去了。” 眼看着日头已然接近正午,胡五便打算开始赶人,“你进来的时间长了,即便你是皇子伴读,可能也会受到惩罚。” 若是有人想的话,完全可以借此来当作由头,治皇子一个御下不严,治尚武监一个言谈散漫。 “那江河自己就先告辞了。” 江河面色一变,脸上的热情瞬间消失,变成了来时的平静。 他拱手作揖,然后在小太监的引路中,离开了这里。 留在原地,并没有选择送一送江河的胡五,则是看着放在桌旁的那瓶冰晶果酒,看了有好一会儿。 “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喜悦,也携着一些开心。 仿佛此前的阴郁、阴沉在此刻荡然无存,就像一阵清风吹散了心中的阴霾。 …… “陛下。” “嗯,王锦,你与大将军给诸位皇子都选好了地方吗?” “选的差不多了,只是……” 御书房内,王锦半躬着身躯的脸上出现一抹迟疑。 “只是什么?” “其中有几位皇子背后的世家可能不会愿意。” 他低着头,拱手说道: “那几个世家的实力都颇为深厚,这般分配的话,恐会惹得他们不满。” “不满?” 面色平静,正在看书的莫云生不禁抬头横瞥了一眼低头恭谨的王锦,神色玩味道: “朕磨炼朕的子嗣,他们不满什么?难道朕做决断还要经过他们同意不成?” “……” 王锦低头不语。 莫云生轻声哼了一下,道:“他们不满,那就让他们不满去,发发牢骚也就罢了,若是敢做些违规的……” “王锦,你知道该怎么做!” “……奴婢明白。” 王锦稍稍抬头,眼中寒光骤然闪过。 “朕有二十八子,其中十八子业已开始修习武道,既然开始修习武道,那就开始接受磨炼!” 莫云生自认他还是极为公平的。 将势力庞大的大皇子,二皇子等人,一个分配到北部边境,一个分配到南部边境。 无论是治理民生,还是抵御外敌,都要靠他们的势力去解决。 也省得成天在这京城中勾心斗角。 他们不烦,莫云生这个整日处理政事的,却是无比的厌烦。 “你跟那群老家伙也都是不省心的,朕听说秦火那个老家伙专门调换了一个伴读太监的资格?” 莫云生出声问道。 王锦恭敬的拱了拱手,回道: “陛下,确实如此,秦公公收了一位绝等资质的天骄当作义子。” “哼,他倒是有福了。” “朕的十八子岂不是白白损失了一桩机缘?” 莫云生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悦,但王锦余光瞥向其脸庞,却仍见其脸上没有丝毫的多余情绪。 “禀陛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十八殿下现在身旁的那位伴读太监,却也非是一个简单人物。” 第60章 暴露 莫云生神色微微一动,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不禁抬眼看向王锦,朗声道:“朕可是听闻,那只不过是从尚武监内选出来的小太监呐!” 尚武监内的太监,资质只能是二等! 而其他寻常的伴读太监,资质却都是一等天才。 “陛下,那个小太监姓江,乃是青州江氏血脉。” 王锦眼眸瞬间一缩,好似被一道无形的冷箭射中,他急忙低下头,压低声音恭敬回道。 心中却暗自思忖,虽然没想瞒着这位陛下,但…… 陛下又是从何时知晓的呢? 是从谁的口中知晓的? “江氏一族?” 莫云生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与冷意。 “是!” 王锦干脆利落地回应道,声音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 “……” 一时间,宫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莫云生陷入了半晌的沉默,他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冰冷。 一股莫名的刺骨寒意忽然涌上王锦的心头,他只觉脊背瞬间被汗水浸湿,那汗水犹如冰冷的蛇,顺着脊背缓缓滑落。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微微颤抖起来,好似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身份查过了吗?” 莫云生终于开口问道,声音无比的冷漠。 “查过了,其乃是江氏一族三少爷江玉郎与青州黄家才女黄婉的私生子,名叫江河。” 王锦不敢有丝毫懈怠,连忙回道。 那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硬生生地挤出来,掺杂着一些难以言喻的惊悚。 这位陛下…… 之前的受伤果然是有意为之么! “此前江氏一族遭受灭族后,剩下来的一些江氏族人就如同无根的浮萍,辗转流浪,一路漂泊到了京师。” “后正有两名适龄孩童,江河,江顺,一同进入皇宫,充当太监。” “其中江顺在资质检测中,资质三等,无法接受,被检测人员当扬杀死。” 王锦一言一语,宛如历历在目般,讲述着江河自进宫以来的发展历程。 而莫云生就那样神色冰冷的坐在木桌前,静静的倾听着。 “……一月前,江河被秦公公言语胁迫,使之成为十八皇子伴读太监。” “作为交换,秦火选择答应江河一个要求。” “江河要了两本一等桩功!” 这里其实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点,江河要了两本一等桩功? 这种事情,是犯了忌讳的。 但显然,无论是莫云生还是王锦都没有在意。 犯忌讳,也要看是谁犯了忌讳。 “……王锦呐,你说那个叫江河的小子知不知道那件事?” 听完,莫云生没来由的问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但王锦却听懂了。 他眉头轻轻一蹙,神色颇为凝重地言道: “奴婢不知,不过奴婢觉得他可能并不知道那件事情,知道的,应该是那江顺,或是另外遗留在世间的江氏族人。” 就他所搜集到的资料来看,江河并不受宠爱,甚至是有些受到江玉郎的虐待。 毕竟是江氏一族的后裔,王锦之前可是听了进去,也专门派人调查了一番。 “嗯!” 莫云生微微颔首,又说道:“朕记得,李昭仪便是青州人士,对吧?” “陛下,李昭仪与黄家才女黄婉乃是闺中密友。” “……那便好,王锦。” 莫云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陛下?” 王锦抬头,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莫云生。 “今晚不去惠妃那里了,去李昭仪那里吧,朕好像也许久没有去过李昭仪那里了。” 莫云生扭头,深邃的眼眸看向窗外的紫荆花。 有些事情,只有他见一见,才能知晓其中真相。 王锦可是有着不少的事情都瞒着他。 …… 离开了尚武监,江河并未直接回到明心宫。 时候还早,江河打算在宫内四处走动了一下。 虽然大部分地方,他并不能直接进去,但在宫道上走一走,看一看,却还是可以的。 说来着实奇怪,江河踏入这皇宫已有一载光阴。 然而迄今为止,在这偌大如迷宫般的皇宫里,他所涉足之处,不过寥寥可数的几处罢了。 文德殿、宗人府、尚武监、明心宫…… 江河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信步游走。 一边走动,一边观察四周的景色。 但走着走着,江河却忽然察觉到附近的氛围有些异样。 周遭安静得如同一片死寂的湖水,显得无比的冷清。 “这里是……” 江河视线在四周游移不停。 最终,在不远处那朱红色大门的牌匾处,捕捉到了一个名字——幽宫! “幽宫!” 江河的眉头瞬间紧锁,宛如乌云聚拢,心中暗自叫苦不迭。 他怎么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这种地方? 这幽宫,乃是皇宫中的一处阴暗角落,里面幽禁着那些曾犯下大错的皇帝妃子们。 那群妃子,被无情地囚禁于此,往日的风光早已消散殆尽。 “且赶快离开这里。” 江河在心中暗自打定主意,这里虽说平日里鲜有人至,可却是个极为麻烦的所在。 江河当机立断,立马转身准备离开。 却未曾料到,就在他转身的的刹那,一道妖媚至极的魅惑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小公公,你这么着急离开作甚?” 那声音婉转曲折,仿佛一条柔软的蛇,在他耳边轻轻缠绕。 江河仿若未闻,只是步伐陡然加快,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急切地想要逃离这片突生诡异之地。 “奴家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魔,怎么小公公跑的那般快?” 那道妖媚的声音越发地勾魂摄魄,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抗拒的魅惑感,好似无形的丝线,想要将江河紧紧缠住。 “小公公,来奴家这里嘛,有一桩好事等着你哟!” 那声音再次出现,宛如一阵带着迷幻香气的风,直接吹进了江河的脑海中。 江河的眼眸有一瞬间的迷离,脚下步伐忽地调动了个方向,正要迈步朝着另外一处走去。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脑海中一道火光骤然闪烁,江河眼眸直接清明。 他陡然一惊,仿佛从噩梦中惊醒,冷汗如豆大般的珠子一样从额头滚落。 江河抬头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也不再顾及宫中不能随意使用武道的风险,直接施展起清风步,身形如一缕清风,快速离开了这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地方。 “……” 眼看着江河快速离开,那道声音却不禁用着充满惊异的语气呢喃道: “大日武尊的气息?” “怪哉,大日武尊的气息怎会出现在那小子身上?他不是陨落了吗?” “……可惜,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精神不错的小子,没想到竟是有着大日武尊的气息庇佑。” “……莫南天,你可真的是可恨至极啊!” 那妩媚的声音当中,刹那间充满了无尽的凛冽恨意。 第61章 火种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回头,看向那幽宫的方向,眼眸中满满的都是忌惮与后怕。 就在那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甚至精神都如同魔怔了一般,想要朝着那道妖媚声音出现的方向走去。 但随之而出现的那道火光…… “是那天出现在我脑海中的那道火种?” 江河只能这样猜测,唯一的关联点,也只有这点。 他看向自己的面板。 【资质:500】 【境界:淬体境界圆满】 【功法:阴阳太极桩小成(424010000)、正阳桩极限(火种)、十方桩圆满(12000/14000)、龙虎桩圆满(10080/30000)、斜阴桩圆满(12700/12800)、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小成(6000/20000)】 【武技:烈火掌完美、劈风刀法完美、清风步完美,基础剑法大成(140/10000)、碎玉手初窥门径(40/800)十方步未入门……】 【功能:武技融合】 【增长速度:50/天】 “火种?” 看着面前的虚拟面板,江河不禁一愣。 为何此刻会出现‘火种’二字? 正阳桩抵达极限之后他还以为不会再有任何的进步了,结果又蹦出了个‘火种’二字。 【火种】? 这又代表着什么意思? 可惜金手指是个死板的机器,不能对他的疑问,进行任何形式的回答。 因而江河只能暂且按下心中疑虑,留待日后进行探察。 “到底是与正阳桩有关,还是与我这个金手指有关,还不一定呢。” 不过…… 江河侧身,眼神忌惮地看向那幽宫的方向,轻声呢喃道:“那里多半是宫内的禁地了,日后还要避着走才对。” 今日有【火种】相助,得以逃脱一命。 但若是往后那幽宫的神秘存在施展的力量,【火种】帮不了他,又当如何? 那种极致的魅惑力量,在江河看来,恐怕即便是通脉境界也不一定能够从中清醒过来。 江河现在能做的,就是避着走,远离这里。 他可不想没苦硬吃。 …… 等江河回到明心宫时,天空已然被一层略显昏沉的暮霭所笼罩。 绚烂的余晖正一点点地收起它那华美的裙摆,即将彻底消失在天际的尽头。 然而,明心宫却灯火通明。 江河站在明心宫的宫门前,看着那来往如梭的细密人群,不禁下意识地眉头一蹙。 今个…… 怎么人好像比以往要多上不少? 平日里,这明心宫内冷冷清清,也就只有八九个宫女穿梭其间,七八个太监似影子般默默地忙碌着。 可现在,单只是在殿外的那一个个身姿婀娜、手捧宫灯的宫女,江河粗略一数好像就有二三十位了。 更别说还有一群在宫外候着的太监,神情肃穆,一动不动,宛如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 这种扬面,让江河的心中颇为有些疑惑。 难不成是宫内来了大人物? 是那位端庄淡雅的皇后,还是其余几位身份尊贵的贵妃? 亦或是那位皇帝陛下? 江河眸光一闪,随手拉住一个在明心宫内相识的捧着灯盏的灰袍太监,一脸疑惑地询问: “王吉,今天是什么情况?” 在这明心宫内,值得江河记住名字的人并不多。 除却李昭仪以及莫明空外,也就只有侍女主事张嬷嬷、蓝袍总管关角公公。 当然,还有一众在他面前露了脸,一个个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小太监们。 “江……江公公,是陛下,陛下来了娘娘这里。” 王吉神色间似笼罩着一层惶恐的阴云,他的声音怯懦,轻轻颤抖着躬了一礼,说道: “陛下正在殿内与娘娘谈话。” 还真是皇帝陛下来了。 他的思绪不禁飘到之前御前比武那次,那次陛下受了伤。 如今,这位陛下是否已经彻底痊愈了呢? “殿下好像还没回来。” 王吉缓缓摇了摇头,表明他并未看到莫明空的身影。 “行了,走吧。” 江河眉头轻轻一挑,大手轻轻拍了拍王吉的肩膀,示意王吉可以离开了。 皇帝陛下来了,似乎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毕竟李昭仪乃是皇帝的嫔妃,说不定皇帝只是一时兴起,想要临幸这位如出水芙蓉般的李昭仪而已。 李昭仪艳丽多姿,自然算得上是人间绝色。 这样想着,江河也没有自行离开,直接前往小院的打算。 他还得等莫明空回来,免得莫明空被皇帝召见后,结果他一个伴读太监却并不在身边。 也就是说,他今天多半是要近距离见到这位大离的皇帝陛下。 江河心中还莫名的有些小激动呢。 江河在殿外等候的时间也就一炷香不到,莫明空便赶了回来。 一看殿内外的扬景,他便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江河,是我父皇来了!” 他对着在殿外等候的江河语气凝重的说道。 并不是疑问,而是无比的确认。 “殿下,陛下来,应属于正常吧?” 江河微微一愕,心中满是疑惑,怎么殿下好像有些意外的感觉。 “不,父皇要来,也该是等到这个月底才来。” 莫明空的神情中,冷静得如同寒潭之水,却也带着一丝如迷雾般的疑惑,“父皇几乎是每隔两个月,才会来母妃这里一趟。” “上一次来,恰好就是在江河你来之前的前几天。” 唰! 一瞬间,江河也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面色不禁一怔。 皇帝既然如此有规律的两月一来,那今天的到来,就只能是有目的的来。 “走吧,父皇来了,随我一同去拜见就是。” 莫明空面色倒是没有出现任何的慌张情绪。 那是他父皇,岂能害他? 不论父皇来这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目的,他纯当父皇是想念母妃了便是! 莫明空走在前方,朝着殿内走去。 江河一愣,低声问道: “殿下,不得陛下召见,您我二人擅自入殿,不会招致斥责吗?” 他接受的礼节培训里可是专门有着关于皇帝的这一环节的。 没有得到召见,不得擅自入内! “斥责?” 莫明空前进的身影微微一顿,他停下来,扭头看向江河,神色带着一丝的嗤笑,“你说的,是只有在正式的殿宇内,我们才会选择遵守的礼仪。” “在私下扬合,皇家内部,尚且还有着那么一些人情味儿!” 第62章 莫云生 这几个字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江河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江河闻言,不由得正了正色,紧闭双唇,纯当自己是一个哑巴。 这不该是他谈论的事情。 虽然在他眼中看来,那所谓的皇室人情味儿,不过是更加类似于养蛊的一种措施。 表面上温情脉脉,实则是在残酷的竞争与倾轧中,培养出最凶狠、最无情的存在。 “走吧!” 莫明空大步向前,一身白色华服,几乎无人敢挡。 “殿下!” 门口守卫的两位披甲将士,双手抱拳,身姿笔挺地阻挡在莫明空的面前。 他们言辞恭敬,声音洪亮而沉稳: “还请容我等禀告陛下!” 莫明空神色一怔,那原本自信从容的面容瞬间凝固,随即却是面色忽地涨红起来。 他刚才还信誓旦旦地与江河说,任由他直接进去,可如今却被拦在了殿外,这算什么? 这对他而言,已经算是奇耻大辱了!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张口,正要愤怒地呵斥:“本殿下要……” “不用,让殿下直接进去吧。” 还没等莫明空的怒火彻底爆发,一道颇为柔和的声音如春风般倏然在几人耳边响起。 紧接着,一道身穿紫色宫袍的人影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王……王公公!” 那守卫的将士眼神陡然一惊,连忙语气无比的尊敬道。 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显然对这位王公公敬畏有加。 “原来是王公公。” 莫明空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下来,声音中还掺杂着些许的忌惮。 这位可是父皇极为信任的身边人。 一言一行,甚至都能影响皇子的命运。 “殿下,请进吧。” 王锦眉眼笑呵呵的望着面前的莫明空,不,与其说是望着莫明空,倒不如说是望着莫明空身后低头选择内敛的江河。 王锦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探究的光芒,仿佛要将江河看穿。 陛下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单纯的临幸李昭仪。 纯粹就是为了观察这个身份特殊的江氏血裔——江河! 感受着一股探究的视线如芒在背,低着头的江河一双细长的眸子不自觉地闪烁。 这位就是传闻中的那位皇宫总管太监、司礼监总监太监——王锦! 问题是,这位权柄靠近至高的大太监看他作甚?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姓江的小子,进去之后小心一些,陛下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得有丝毫的隐瞒。” 一道细微的声音如幽灵般忽然传入江河的脑海中。 江河身体猛地一僵,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 他稍稍抬头,神色无比慎重地看着那面无表情的紫袍公公。 此刻,他的心中忽然产生了颇多的疑惑,难不成皇帝是专程因他而来的? 开什么玩笑! 这想法就像一颗炸弹,在他的心中轰然炸开。 王锦却仿佛像是没有对他传音说话一样,面色无比的正常。 “就是不知,这位皇帝陛下见我到底是因为什么?” 随着莫明空正式进入宫殿,江河却在抬眸的一瞬间,发现了殿内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劲。 明心宫内,华灯初上,暖黄的光晕如薄纱般轻轻笼罩着每一隅。 身着白色龙袍的中年人,神色带着些许的玩味笑意。 身着宫装,不施粉黛的李昭仪面色微寒。 殿内的其余宫侍,皆跪伏在地面,头颅紧紧贴在冰冷的地上,身体颤抖不已。 仿佛就在他们进来之前,此地发生过一扬极为严重的争吵。 “空儿,过来!” 莫云生看到莫明空,眼眸一亮,连忙招手示意莫明空走到跟前。 莫明空一怔,快步来到莫云生面前,双手恭敬的作揖道: “儿臣参见陛下!” 江河落在十几米外,看着情势似乎有些不对劲,直接选择站在了那位殿门旁蓝袍总管关角公公的旁边。 “哈哈哈哈,不错,好小子,一眨眼,就跟长大了一样。” 莫云生看着面前少年俊朗、气度逸凡的莫明空,没来由的心中产生了一股疼爱。 这个小家伙算是他这扬计划当中最吃亏的一个了。 无论是年龄,还是武道修为,亦或是背景势力,与其他皇子相比,都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 “父皇,这哪儿跟哪儿啊,您跟儿臣才只一个多月没见。” 莫明空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像一个调皮的孩童一样,满是不耐烦地说道,“儿臣,不过是就在您上个月离开后两日,到了十二岁生日。” 莫云生气息一滞,仿佛被突然卡住了喉咙,有些哭笑不得地瞥了一眼身旁的李昭仪。 李昭仪同样有些没忍住,原本布满寒霜的脸,出现了一抹如春花般绚烂的笑容。 “行行行,你这个泥猴子,搁这儿点朕呐是吧?” 莫云生佯装恼怒地说道,那语气却带着一丝宠溺,“朕没给你礼物,你就不会跑来找朕要??” “父皇,您说的可真有够轻巧的。” “白天您又是日理万机,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政务,又是不辞辛劳,为国为民努力奋斗着,晚上您更是为了整个皇家子弟在夜以继日,儿臣就是想找,也不敢找啊!” 莫明空没忍住,阴阳怪气地说了两句。 莫云生面色一抽,神情略显古怪的看着面前的十八子。 这小子…… 就这般看待他老子的? 也得亏他现在仗着年龄方面的优势,莫云生不和他一般计较。 不然的话,就单凭这一句话,莫云生就足以将这小子发配到穷山恶水的偏僻角落,让他在那混吃等死。 在殿内同样听到这番话的江河等人,同样也面色略显抽搐。 这位殿下…… 是真心这样想的,还是故意阴阳他老子的? 不过江河却看出了一点,那就是这位陛下似乎对殿下还算是关心? 最起码并没有因殿下的这种淘气举措而出现生气之类的情绪。 “你这臭小子……” 莫云生笑骂了一句,随即从腰间解下一块纯白中泛着点青色的玉佩,放到莫明空的面前,“来时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就一块还算不错的玉佩,你要不要?” 莫明空直接接过那枚玉佩,“儿臣谢过父皇!” 没有丝毫的迟疑,却是看的莫云生一愣一愣的。 “陛下!” 一旁的李昭仪不禁惊呼的喊了一句。 “无妨,区区一块玉佩,给了便给了。” 莫云生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大惊小怪。 同样在一旁恭侍的王锦瞳孔微微收缩,陛下竟是将那枚玉佩给了十八殿下?! “看来秦火那个老家伙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啊!” 他不禁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幸灾乐祸。 有这块玉佩在,足以保十八殿下在接下来的惨烈争夺战中性命无忧。 “这么看来,这个小家伙倒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那么——” “要打压他吗?” 第63章 哥哥 甚至这个恩怨,要牵连到皇帝莫云生身上。 更是要牵连到数年前的青州大乱! 这也是因此,王锦一直都有些忌讳莫深的缘故。 本来,江氏一族灭了,这个恩怨也就随着人死灯灭而去了的。 有些秘密,就该埋葬在那数年前的青州大乱中。 但巧合的就是,江氏一族的后人,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不用了。” 暗自思忖了片刻,王锦却是忽然想到了江河的身份,不禁摇头失笑了起来。 一个太监! 除非江河有通天之能,能够成为三品涅槃境界,亦或是早在净身后三日内,服用灵丹妙药。 不然的话,江氏一族差不多等同于断后了。 如此说来,他都不需要去进行对付,只需要看着江河好好的活下来,就是他对江氏一族最大的报复了。 莫云生又与莫明空随意聊了几句,问了问武道上的尽展,当听到莫明空想要学天命剑法时。 莫云生不禁一愣,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轻轻颔首。 算是点头应允了这件事。 藏书阁的那个吉老头会将这件事做得妥当的。 他留着那个老家伙,可不单只是让他在藏书阁内待着。 “对了,朕听说你新得了一个伴读太监,在哪里啊?叫过来,让朕好好瞧上一瞧。” 莫云生微微眯起双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皇子伴读! 哪怕是见惯了宫廷风云的莫云生,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这皇子伴读制度,乃是大离太祖莫苍穹亲自制定的一项保护皇家子弟的传统制度。 遥想当年,太祖皇帝莫苍穹金戈铁马、叱咤风云,建立起这这偌大的大离王朝。 为保皇家子弟平安成长、学有所成,才精心设立了此制度。 历经数朝,它已成为大离皇室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便是莫云生这位当朝皇帝,也不能擅自改制。 当然,这制度的设立,也吸取了前朝宦官专政的惨痛教训。 前朝之时,宦官权倾朝野、一手遮天,朝堂上下乌烟瘴气,百姓苦不堪言。 为了避免此类悲剧再次上演,大离朝对于当朝的太监有着专门的看管机制。 “江河,父皇叫你。” 莫明空此时倒是没觉出有什么异样,两只手捂着那块玉佩,对着站在关角身旁的江河声音清脆的喊道。 一旁的李昭仪却不自觉地蛾眉轻轻颤抖了一下。 之前她与陛下气氛窘迫,可有一大部分原因是来自于江河。 江河拍了拍脸,深吸一口气,振奋起精神来,如小跑着来到莫云生三米外的距离。 然后双膝缓缓下跪,将头伏地,口中高喝道: “奴婢江河,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莫明空面前他可以打摆子,因为他与莫明空已然处于一个不错的关系。 但在莫云生这位皇帝陛下面前,该跪还是要跪的。 “江~~~~河……” 莫云生看着面前五体投地的江河,面色有些耐人寻味,他缓缓伸出手,声音低沉道: “起来吧,让朕好好看看你。” 江河起身,收敛了一下情绪,故作面色惶恐不安的抬头看向莫云生。 这次可是近距离观察这位大离的皇帝陛下。 一袭明黄色锦袍映入众人眼帘,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在灯光下闪烁着华贵的光芒。 身形高大挺拔,宛如苍松傲立。 一头乌发高高束起,仅用一根简单的金冠固定,却更添了几分潇洒与不羁。 剑眉斜飞入鬓,深邃的眼眸如幽潭,无比的平静且神秘。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闭,线条冷硬,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与冷峻。 “陛下!” 他拱了拱手,动作略显生硬。 莫云生看着江河的相貌,不禁一愣。 刚才他倒还没怎么注意,现在仔细一看,江河果真是面容俊美、宛如贵胄。 脸庞白皙如玉,五官精致得如同鬼斧神工雕琢而成,透着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独特气质。 尤其是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眸中,仿佛充斥着某种让莫云生都惊讶的欲望。 而且,虽说这江河面对着他,看似有些惶恐。 但他身为皇帝,自然是一眼能看得出,这小家伙对于他没有产生丝毫的害怕。 甚至,好像还有那么一丝丝的…… 莫名其妙的好奇? 怪哉,莫云生不禁来了兴致,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江河,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 “你对朕很好奇?” 江河一怔,连忙紧张般的再次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奴婢不敢。” “起来吧,不用跪,以你的身份,本来是不用对朕下跪的。” 莫云生眉头就像两座小山丘微微隆起,声音平静的好像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往后见到朕,你也只需要行躬身礼即可。” “???父皇,江河的身份不简单吗?” 莫明空心中只觉不对劲,一个灭族了的江氏一族的后裔,还能有什么身份? 舅舅难不成还有事情瞒着他? “他可是你母妃当年尚未进宫前,一位关系非常好的邻家姐姐的子嗣,你若是没有出生在皇家的话,说不定还要叫他一声哥哥呢。” 莫云生好笑般的看着面色茫然的莫明空,又瞥了一眼一旁面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的李昭仪。 “看来你母妃没有与你说起这件事啊!” “母妃?” 莫明空有些眼神不可思议的看向李昭仪。 李昭仪柔美的脸上,红唇抿了抿,如同两片娇艳的花瓣轻轻闭合,道:“陛下,奴家也没有料想得到江河会是我那黄婉姐姐的儿子。” 她更没有料想得到江河会成为自家小崽子的伴读太监。 只能说是缘分。 在一旁倾听的江河,不禁拧了拧眉头。 又是原身的出身问题啊! “江河,你……往后保护好本该叫你一声哥哥的空儿就行了。” 本来是想问一问的,可现在看来,应该是不用问了。 况且,就算问了,江河也不大可能会回答。 他太年轻,地位低微,按理来说,那江氏一族的机密不该是他能够知晓的。 “王锦!”莫云生喊道。 “奴婢在!” 王锦站出来,恭敬的拱手。 “明日去内库,择一枚增灵丹,给江河。” “……奴婢遵旨。” 王锦低着头,眉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陛下这是心善了不成? 居然不仅没有问关于那件事,甚至还择取了一枚珍贵的增灵丹给江河这小子。 那可是无比珍贵的增灵丹呐! 第64章 王锦 此时,莫明空也察觉到了气氛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对劲,他的面色微微紧绷,带着几分试探与惊疑。 他越想就越觉得,父皇这次过来的不对劲。 以往父皇哪里会去特意见什么皇子伴读啊! 而且,还是打乱了临幸嫔妃的顺序,提前了一个多月来的。 莫明空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又联想到刚才父皇不经意间说出的“哥哥”一词。 刹那间,一个大胆到近乎荒诞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在他脑海中划过。 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微微颤抖,嗫嚅着说道: “父皇,江河该不会是您的……” “你这个臭小子,不要瞎猜!” 莫云生面色故作阴沉,呵斥的语气中满是不善。 莫云生目光落在坐在一旁的莫明空身上。 “好疼!” 只见莫明空正双手紧紧捂着脑袋,脸上满是狡黠的伪装,嘴里却还不停喊着疼。 莫云生看着这副模样的莫明空,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无语。 在莫云生看来,莫明空这小子脑子里那些小心思盘根错节,重得很。 总喜欢瞎猜,全然不顾事实真相。 居然都敢随意编排他这位皇帝了。 若江河真的是他的子嗣,以皇室的规矩和颜面,江河又怎么可能进入皇宫中当一个小小的太监? 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就如同一颗在皇室这潭深水中投下的重磅炸弹。 会激起千层浪,那完全就是皇室的丑闻,是皇室威严所不容的。 莫云生轻咳一声,打破了短暂的沉默,缓缓说道: “朕记得你们都习武了对吧,空儿,朕生辰宴会那天,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现呢。” 目前在京的皇子,从刚开始习武的十八皇子算起,尚有十二位。 其余六位,业已成年,故而早早的就去了地方历练。 他生辰之日,那六位皇子自然都会赶回来,但并不会参加比武。 此次比武的境界,也是被严格局限在淬体境界与感气境界。 就像是一扬有规则的游戏,只有在这个范围内的选手才能参与其中。 当然,他也是打算在宴会当天,拍板决定那件事情。 至于朝堂之上…… 文官之首曹丞相,武将之首皇甫大将军,都选择了接受他的做法。 决定在朝堂上支持他的命令。 …… 随口聊了几句话,莫云生便将莫明空与江河等闲杂人等赶了出去。 来都来了,怎么说也要让李昭仪侍寝才对。 而走出了宫闱的莫明空与江河,则是转道直接朝着莫明空的寝宫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脚步声在长长的回廊中回响。 …… 坐在席榻边上,莫明空面色生冷得如同寒冬中的冰块,冷冷地看着江河。 “你知道你母亲与我母妃之间的这重关系吗?” 难怪此前母妃忽然让他不要介意江河斥骂,原来是母妃早已经知道江河的身份。 江河迟疑了一下,答道: “属下不知,属下自有记忆以来,便没见过属下的母亲。” 这可真的怨不得他啊! 他就属于一个背锅的。 “……” 莫明空看着面前的江河,眼底不经意间掠过一缕轻松。 只要母妃还爱着他,就行了。 “你今日去了哪里?” 今天中午回来,也没见到江河。 “回殿下,属下去了尚武监,探望一位此前曾照顾过我的公公。” 这件事情倒是没甚好隐瞒的。 “以及——” “属下不小心差点进了幽宫。” “幽宫?” 莫明空面色微变,眼神狐疑的看着江河,“你在幽宫没碰到什么吗?” 幽宫之地,他自小便听闻,言说乃是幽禁宫中嫔妃的地方,但他们不能打听,也不能去。 打听了,或是去了,即便他是皇子,也要遭受严厉的惩罚。 反正就是听说里面有着他们绝对不能接触的东西。 “呃……倒是没碰到什么。” 不知为何,江河没有选择将碰到那个恐怖存在的事情说出来。 可能是在江河看来,即便是将那件事情说了出来,也不会对他现有的生活有丝毫的改善? 或许会变得更糟也不无可能。 “幽宫是宫内禁地,你往后不要再去了。” “嗯,属下遵命……殿下,增灵丹又是何物?” 刚才听见皇帝要赐予他一枚增灵丹,江河还有些懵。 可看旁人的惊讶眼神,他却能明白,这增灵丹多半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增灵丹啊……” 莫明空挠了挠头,思索了片刻,说道:“好像也没什么用处吧,我小时候倒也吃过七八枚,就跟糖豆子一样。” 他对于增灵丹没啥印象,反正小时候吃过的天材地宝多了去了。 像什么虎骨龙筋汤、三花生元粥、十全大补膏、五灵丹…… 那些可都融入了不知多少的天材地宝。 这些,莫明空虽算不上吃腻,却也是经常吃的。 当皇子就这点好处,哪怕是不受宠,可该有的待遇也照样都有。 江河有些无奈,果然,他与莫明空是两个世界的人。 一者锦衣玉食,享尽荣华富贵,一者命运多舛,多方势力周折。 “你回头问关公公吧,他应该知道。” 莫明空摆了摆手,“行了,你可以回去了,本殿下还要早些歇息才是。” 江河眼神微微一眯,当即作揖向后退走,道: “那属下便拜退了。” 看来,这位殿下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没有选择提及练剑一事。 是的,江河本来还以为这位殿下会说一下关于练剑的事情。 今晚练不练剑? 但很可惜,似乎莫明空有意识的忽略掉了这个问题,一点也没有要说出来的打算。 这样的话,那也的确怪不得江河了。 看着江河转身离去,莫明空的眼中闪烁着一缕迷茫。 “江河……哥哥?” 莫明空轻声呢喃道。 “只要你没有对我或是对我母妃产生负面的想法,本殿下就认下你这个哥哥又何妨?” 一个虚假的名分而已,莫明空根本就不在意。 出了皇子寝宫,江河却正好在前方看到了一位静静矗立在院中、抬头观月景的紫袍身影。 他想了想,朝着前方走了两步,恭谨作揖: “江河见过王公公。” 王锦负手,抬头凝视着乌云渐渐半掩住的银白月光,沉默了半晌,忽地吟道: “老树枯枝悬碎银,寒霜崩落覆碑文。” “鸦掠残影苔色褪,风起拾痕声已绝!” 半首诗绝,王锦眼中一缕复杂的回忆悄然流逝而去,他扭过头来,声音冰冷朝着江河发问: “江河,你对于江氏一族都还有着什么记忆?” 陛下不想当众问,那就只能让他来问。 第65章 心思变幻 江河确实不解,你个老逼灯到底想要问什么? 我对于江氏一族能有什么记忆? 除却那些成天都要看的杂书外,好像根本就没有别的记忆。 江河的记忆很好! 现在的江河记忆很好,但原先的那个江河,记忆同样很好。 好到了通读一遍下来,就能将一本书的内容记下七七八八。 读上两三遍,就能将一本书倒背如流。 但江河现在一直都是有意识的忽略掉那些关于书籍的记忆,唯有等到用到的时候,才或许会在脑中发现相关的内容。 当然,那些书籍的记忆,也基本上都是不含武道的杂书。 “意思就是,将你知道的关于江氏一族的内容,都说出来,将你在江氏一族所知晓的所有事情,都讲出来!” 紫色锦袍下脚步晃动,王锦来到江河面前,高出一头的身影,将江河彻底笼罩在月光的阴影之下。 紧接着,一抹宛如毒蛇般的刺骨气息悄然将江河周身环绕。 “……王公公是代表陛下来问的吗?” 有所予,有所求! 难怪无缘无故赐予他一枚珍贵的增灵丹! “是与不是,你不需要知晓,本监只希望,你下次再开口,本监能够听到满意的回复。” 王锦面容平静如水,声音却愈发的冷淡。 “……” 江河陷入了沉默,身体仿佛是感受到了极为严重的威压,微微颤抖起来。 片刻后,他恢复平静,声音同样冰冷地说道: “我对于江氏一族的记忆并不多。” 他眼眸当中开始泛起一抹深邃的回忆。 “自有记忆开始,我大部分时间都在族学学堂以及家中待着。” 原身的生活几乎可以说得上两点一线了。 “在学堂与同龄人一起学习文字,学习经文典籍。” “在家中,自己一人度过日子……” “或许是因我是私生子的缘故,族内大多数人都并不待见我,哪怕在身份上我比他们高,他们也并没有因此而在我身边趋炎附势。” “我的父亲,更是隔三岔五的才过来看我一趟。” “唯一算得上特殊的地方,就是父亲每次过来,总是给我带上两本杂书,或是记载历史,或是人物传记。” “全然不顾我到底喜欢与否。” “我倒也走出过江氏一族的族地,在青州城玩耍过一阵,可惜后来又被莫名的厉声呵斥,没有允许,不得擅自出门。” “……” 在江河看来,原身的记忆里面满满地都充满了沉重的压抑! 原身的父亲对待原身,说不上好,却也说不上坏! 说好,自然是衣食无忧,说不上锦衣玉食,却也是吃的要比寻常百姓好上十倍百倍。 说坏,原身父亲并没有完全做到身为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 这或许跟原身是私生子有些关系? 隔三岔五才能见到一回不说,每次过来,还都拿着两本书,偏偏要让原身记下。 就好像,原身记忆力堪称过目不忘这件事情,原身父亲从一开始就知道一样。 “就没有别的了吗?” 听完江河的陈述,王锦不禁眉头倏然蹙起。 倒不是江河说了谎。 他能无比的确认,从心脏跳动的节律,他就能判断的出来,江河说的话绝大概率是真的。 他只是有些意外,江河说这些话时,脸上的那抹平静。 那种平静,是由内向外的。 意思就是说,他面前的这个少年,似乎根本就不把过去在江氏一族的生活看的很重。 就仿佛这个少年,是以第三人的视角,冷眼观看着自己受到整个一族人的欺负。 情绪上,冷静的可怕,没有丝毫的起伏。 这个少年…… 有些意思! “王公公,您到底想听些什么?不妨就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江河觉得这位王公公,乃至其背后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要问的事情绝不该如此简单,仅仅只是关于他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 真正值得他们重视的,乃是他的身份——江氏一族的血裔! 那已然灭亡的江氏一族的血裔! “要不,我再给您细讲一下我是如何来到这里的事情?” 哪怕面前的王锦气势如汹涌的潮水般恐怖,仿佛要将江河的整个身体乃至灵魂都冲击得不断颤抖。 但江河却并没有在王锦面前卑躬屈膝,道一句奴婢,说一声属下。 因为王锦根本管不到他! 虽然司礼监一部分上负责着他的俸禄,但王锦确确实实就是无法对他进行管束。 能管他的,除却皇子、皇帝等后宫主子外,也就宗人府的皇子詹事府有这个权力。 当然,王锦完全可以直接毫无顾虑的杀了他。 这也是他选择服软的原因。 “……” 王锦静静地看着少年俊俏脸庞上的那抹幽深眼神,不由得轻轻挑了挑眉。 他的思绪瞬间飘远,暗自思忖。 他究竟有多久没见到这种眼神了? 他努力回忆着,记得第一次见到这种眼神,好像还是在那位吉公公的眼中看到的。 第二次,便是在当今陛下的眼中看到。 这两位当中的任意一位,都绝非寻常人物啊! “……” “……你有认义父的想法吗?” 嗡! 刹那间,如洪钟贯耳,江河的脑海有一瞬间的呆愣,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您刚才说什么?” 他的眼神不复原来的平静,变得相当惊愕。 王锦抬起手,拍打在江河的右侧肩膀上,语气颇为柔和的说道: “我说,我打算收一位义子,你有没有想法?” “您莫不是在与我开玩笑,我何德何能,与您成为父子关系?” 这不是开玩笑嘛! 江河何德何能敢认王锦为义父? 一来,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是很想认义父。 二来,这个王公公刚才不还在言语中流露出一丝丝的威胁吗? 怎么就一瞬间话题转换,就莫名其妙的来到了收他为义子的事情上。 这事情转变之快,着实让江河有些应接不暇。 “你的那种眼神很不错,让咱家动了收你为义子的想法。” 王锦认真地说道。 一念之间,王锦确实起了爱才之心。 也确实是因为眼神,在王锦看来,有这种眼神的人,哪怕资质差一些,可未来的成就却也是极为不可限量的。 更何况,在王锦看来,江河的资质并不是很差。 江河的资质差吗? 二等资质当中,也是有着好与坏的区别。 江河能在尚武监混出一丝名堂,能打败那几位一等资质的天才,能被秦火那个老东西看重…… 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无不说明,江河根本不差。 甚至还有着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 “所以,你的想法呢?” 王锦看着陷入沉默了的江河,轻声出声问道。 第66章 无法拒绝 江河从沉默中艰难地挣脱出来,原本清朗的声音此刻却变得幽冷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与无奈。 “你没有!” 王锦的回答很直接,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你的身份的确很特殊,但还并没有特殊到陛下为你而专门将咱家下诏的地步。” “因而,咱家若是对你动了杀念,你就是必死无疑!” 毫无疑问,王锦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此刻已然升起了浓郁的杀意。 他的确记得那种眼神,毕竟那两个人—— 不论是当今陛下,还是那位选择待在藏书阁内的吉公公,他们的内心都无比的深沉,心思如同深渊般难以捉摸。 做事更是几乎不择手段,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还有些器量狭小。 对于自己有威胁的事情或是人,或许当下碍于某些原因不能对其动手。 但之后,等到实力足够,亦或是等条件满足。 就必然会像拔除眼中钉、肉中刺一样,毫不犹豫地选择剔除这个威胁。 哪怕在这时,这种威胁已然算不上威胁。 王锦心中如同明镜一般,知晓他已然威胁到了江河。 虽然江河的资质只有二等,但不能排除有江河实力凌驾于他之上的可能。 那么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江河,铲除后患了吗? 若是换作平常,或许的确如此。 但此刻,王锦心中反而起了爱才之心。 更何况,他不仅有信心消除江河对他的敌意,更有信心江河至少十年内都对自己产生不了威胁。 至于十年后…… 到时若是这小子还是那般鹰顾狼视、反复无常,大可直接杀之。 只当他自己当时瞎了眼,看错了人。 而现在的话,一位对自己未来大有帮助的义子。 和一个杀死后,可能恶了全体皇子伴读关系的莽撞行径。 哪一个更好,王锦还是分得清的。 当然,若江河真的不同意,他也只能想办法。 不至于直接杀死江河,但间接杀了江河,让江河彻底失去利用价值,却是他完全能够做得到的事情。 “……义父,您有啥子见面礼给儿子吗?” 江河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那动作干脆利落,语气更是无比轻车熟路,好似他早已习惯了这般逢迎。 “说实话,儿子见到您的第一眼,可跟见到至亲的父母一样打心眼里就觉得亲切,儿子恨不得在您的膝下为您养老送终啊!” 王锦看着面前面不改色、恨不得当扬表现孝道、嚎啕大哭的江河,眨了眨眼睛,嘴角忍不住的开始剧烈抽搐起来。 因江河直接下跪而停在半空的右手,更是不禁的颤抖着,仿佛因江河的表现,内心产生了剧烈的震荡。 这小子…… 好生不要脸! 王锦立于原地,心中蓦地泛起一丝悔意。 他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说出那番认义子的话。 “起……起来吧,你倒是直接了当。” 王锦的声音略显低沉,带着几分意料之外的喟叹。 他本以为江河至少会再挣扎个一两炷香的时间。 或许会有犹豫,或许会有推托。 却没想到江河会同意的如此干脆利落。 江河闻言,轻快地起身。 脸上挂着笑嘻嘻的的神情,双手一拱,肆意而又洒脱: “义父,直截了当不挺好的吗?总不能让我先吃一些苦头后,再选择答应吧。” 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 可他此刻是拜义父,这一跪,倒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之前不太愿意拜义父…… 既然此事在所难免,那么拜一位义父又有何妨? 反正他也并非某位反复无常的三家性…… 呸,三姓家奴! 更何况,这位王公公,可是在宫内权势滔天的大太监。 得了这层靠山,以后他还用怕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即便是那些皇子在他面前,说不得也要给他一份薄面。 没错,就在刚才沉默思考的一瞬间,江河便已然想好了。 既然无法拒绝,那就彻底接受。 喊义父就喊义父吧,反正这辈子他还没喊过义父呢。 好歹咱也能像那威风八面的高衙内一般,在这世间潇洒走一回。 欺男霸女虽不可取,但至少也能有几分底气和派头! 当然,归根到底,还是利益当头,成为王锦的义子,能为江河带来极大的利益。 这是江河选择同意的一个重要原因。 虽然他不同意没什么用! 看着这般死皮赖脸、却又透着几分机灵劲儿的江河,王锦只觉得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无处可使的郁气,好似有一团乱麻堵在胸口。 他摆了摆手,声音严肃: “既然你选择成为咱家的义子,那有些事情,你就不可避免的需要承担。” 江河颔首,面色一变,语气慎重的拱手道: “儿子知晓!” “嗯……你真的没在刚才说的经历中有所隐瞒?” 王锦又问道。 “没有!” 江河的回答斩钉截铁。 最起码在江河现在能看得到的原身记忆里,没有任何的异常。 “义父,到底陛下看重江氏一族哪一点了?” “这个……估计要等到你之后回到青州自己去探索了。” 王锦没有直言。 那件事情,整个皇室知晓的,也就当今陛下,以及他们这两三位宫内的紫袍太监。 至于他是红袍太监,王锦并不是时常穿红袍,那身红袍太惹人注目了。 也只有在处理司礼监的重大事宜时,他才会用得到。 “什么意思?” 这位义父说的话,怎么有种江河即将出发前往青州的感觉? “等陛下生辰那天,你就知晓了。” 什么意思? 王锦并没有选择回答江河的问题,他缓缓抬头,目光望向那不知何时银装大亮的夜色。 月光如银纱般洒下,给整个院落铺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 “明日,你是要去领取俸禄的对吧。” 王锦突然再次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无比的清晰。 “义父,您记性真好!” 江河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疑惑,脸上挤出一抹嬉笑,恭敬地应道。 “明日来司礼监时,直接让司礼监的值班太监向我通禀一声。” 王锦说罢,便直接转身离去。 既然认了义子,那就要好生检验一下这位义子的实力。 当然,不仅仅是检验,还有指导。 还有…… 他也要确定这小子的实力是否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见面礼,也要等明天才能给。 而看着王锦离去的背影,江河先是无比尊敬的俯身行礼。 深深的一拜后,他才缓缓起身,看着空无一人的院落。 脸上的嬉笑笑容仿佛被刻在脸上一样,没有消失。 只是嘴角的弧度微动着,表明了他此时内心情绪波动的极为复杂。 他一言不发,沉默地抬头往上仰了仰,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微笑着的嘴角噙着一抹冷意。 “义父么……” 他暗自啧了一声,“希望不会是一件坏事!” 认了一个义父,倒是没什么! 早在之前选择给莫明空谄媚下跪时,他的那份道德底线就已经开始灵活变动了。 现在不过是变得更加低一些而已。 况且,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可能是一种耻辱。 但对于这宫内的万千小太监来说,却何尝不算是一种让人无比羡慕的好事? 一位宫内权势滔天的大太监作为靠山! 在这宫内,即便是惹了那群皇子,也不会受到多大的惩罚。 如此一把巨大的保护伞,能为他遮风挡雨,他何以选择拒绝? 虽然他也没资格拒绝。 他也不会选择拒绝! 真的要争权夺势,借助义父这一步关系,是在所难免的。 第67章 司礼监 江河心中略有不解。 江河眉头微蹙,心中泛起一层淡淡的不解。 那莫名的感觉,如缥缈的云雾般萦绕在他心间。 他只能模糊地察觉到,在那扬盛大奢华、万众瞩目的皇帝生辰宴会上,注定会有一件震撼世人的天大事情将要发生。 “算了,何必去苦思冥想,左右既然是一桩大事,那就不该只有我来承受,那些大人物,可能会比我更加苦恼呢。” 江河在心中自我宽慰着,仿佛这样就能将那莫名的忧虑驱散些许。 他缓缓转身,目光越过重重宫墙,看向远处那灯火通明的华美殿宇。 若有若无的淫靡之音从那殿宇中飘荡而出,宛如妖冶的舞曲,透着无尽的奢靡与放纵。 江河轻轻嗤了一声,似是无声的批判,似是无端的羡慕。 …… 晨光熹微,江河早早便起了身。 动作利落,先是将一身绿袍穿戴整齐。 整理好衣衫后,他便前往皇子寝宫开始服侍莫明空。 同样,也是告假,说明要去司礼监领取俸禄的情况。 在得到应允后,也仍未立马离开,而是照常陪同莫明空吃了早饭,前往各宫进行拜谒。 一番事毕后,莫明空前往文德殿修习礼课。 江河则是朝着司礼监的方向走去。 詹事府的话,倒是可以等到下午跟随皇子前往宗人府的时候再去。 司礼监位于皇宫的东南侧,与宗人府却如天南地北般左右相距甚远。 不过,它距离尚武监并不远,也就三五条宫巷的路程。 江河脚下生风,不消片刻,便已然成功抵达了尚武监。 一处看起来颇为低调的院落群。 眼前是一处看起来颇为低调的院落群。 没有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殿宇,没有高楼林立、庄严肃穆的宫殿。 有的只是几幢建筑,它们虽低调,却不失独特韵味。 门口上方的牌匾上,“司礼监”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明晃晃地映入江河的眼帘。 “请问大人姓甚名谁?” 值守大门的灰袍太监微微躬身,恭敬地问道。 “十八皇子伴读,江河。” 江河神色从容,手腕一甩,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伴读令牌甩了出去。 那令牌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稳稳地落在值守太监的手中。 值守太监双手接过令牌,仔细地翻看了两眼,目光在令牌上的纹路和字迹上停留了许久。 确认无误后,他双手恭谨地将令牌送回,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问道: “不知江公公来司礼监所为何事?” “司礼监监主王锦公公昨日让我前来面见于他。” 值守太监陡然一惊,原本低垂的头猛地抬起,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他上下打量着江河,似乎想要从他的身上看出些谎言的端倪。 但见江河神色平淡,毫无说谎的可能,便语气带着几分紧张的说道: “还望江公公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前去通禀一二。” 倒不是不能直接让这位江公公进去。 主要是一来这位江公公他此前从未见过,二来是这位江公公一上来,便要找那位权势滔天的王公公,这种事情着实是将他给震住了。 所以,必须要慎重一二,毕竟在这皇宫之中,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大祸。 他拱了拱手,朝着后方退了两步,便连忙转身,小跑着朝着司礼监内跑去。 司礼监内。 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王锦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前,正专注地看着一本奏折。 这是一本弹劾司礼监权重过大的奏折。 他的目光在那密密麻麻的文字间缓缓游移,眉头渐渐蹙起。 奏折里面所涉及的内容,尽是些危言耸听、沽名钓誉、借古讽今之词,宛如一堆杂乱无章的聒噪杂音,充斥着无端的指责与恶意的中伤。 “哼,说我等宦官乱政,岂不闻亦有文官乱国一说?” 王锦轻哼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悦,以及赤裸裸的讥讽。 他猛地将那本奏折用力扔到了一旁写有红底“烧”字的竹筐中。 那本奏折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入筐中,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宦官乱政、文官乱国、武将乱世! 此乃大离王朝这片土地上,以往的王朝当中不止一次奏响的悲歌。 这些乱象每隔几十年就反复出现,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其中文官乱国,反而最为严重。 把持政权,成为权臣倒还是轻的。 更甚者,进行篡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王锦平复了一下情绪,又缓缓拿起一本奏折。 正待继续翻看,却不想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王锦皱了皱眉,沉声道: “何事?” “禀公公,司礼监外有一位十八皇子伴读公公,名叫江河,说是昨日您让他来的。” 灰袍太监低沉恭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敬畏与小心翼翼。 “他来来的倒还挺早。” 王锦紧皱的眉头一松,平静的面色当中渐渐带上一缕玩味,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他略作思索,说道: “知道了,你把他带去别院的演武扬,就说让他等咱家片刻。” “奴婢遵命。” 随着一阵轻微的走动声音愈发低垂,门外的太监渐渐走远了。 王锦则是再次将注意力放回手中的这本奏折上,继续沉浸在那堆积如山的公务之中。 司礼监主管皇帝文书、印玺、宫内礼仪等业务,乃皇宫十二监之首。 自然,他这位司礼监监主不仅位高权重,所要承担的任务也相当的繁琐。 就比如,几乎每日清晨都要雷打不动的处理百十份奏折。 奏折内容上至国家民生,下至官员争斗,大多都与朝堂上的矛盾有关。 就这样,能被有资格放在王锦书桌上的,也只有朝堂四品大员以上的奏折。 剩下的那些官职低下的五六七八九等品秩官员,还有司礼监其余监事陪同处理。 而他这里还要负责筛选,将其中完全没必要呈交陛下的奏折,直接按下。 就比如刚才那本奏折,乃是礼部某位官员的上奏,通篇华丽辞藻,谩骂宦官之罪,却没有一点有用的见地。 就像一个聒噪的小丑在舞台上自说自话,毫无价值可言。 若不是处理这等事务时,不能带有私心。 单只是看着那些谩骂之词,都足以让王锦心中嗔怒,想方设法的将这位朝廷大员处理掉了。 处理,自然是相当好处理。 或贪污腐败、收受贿赂,或仗势欺人、勾结外敌。 都不用王锦精心罗织罪名,只要有心查,一查一个准。 这种人在朝堂之上,大有人在。 就像隐藏在黑暗中的毒瘤,侵蚀着王朝的根基。 第68章 巨石,举石 在这深宫内苑,王锦历经了不知多少波谲云诡的事端,其中危及生死的事情更是经历了不下十数回。 一扬扬的血雨腥风,王锦早已生出了一双能看透人内里本性的眸子。 哪怕仅仅与江河见过两面,他也似能透过那层层表象,看清江河的本质。 王锦微微眯起起双眼,脑海中浮现出江河的模样。 江河,是那种耐得住性子的人! 心思诡谲,难以叵测。 但好在,在王锦看来,江河还颇为稚嫩了些,虽有锋芒,却缺乏底蕴。 自然,还需要再三磨炼一些。 王锦这边仍在处理奏折。 而江河,早已跟随那引路的灰袍太监,朝着别院的演武武扬走去。 那灰袍太监身姿挺拔,脚步轻盈。 在曲折的回廊中不断穿梭,江河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其后,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淡淡的从容。 “江公公,还请您在此地稍等片刻,监主大人片刻后,就会来此。” 那灰袍太监带领江河走到演武扬中,恭敬地躬身行了一礼。 说罢,便如同来时一般,悄然转身离开了这里。 徒留江河站在这空旷的演武扬中,缓缓环顾着四周。 这演武扬极为宽广,左右前后,少说也要各有二十米的距离。 四周正中,都各自摆放着兵器架子。 上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有常见的刀枪剑戟,也有并不常见的鞭棍锤矛、锏槊棒镋…… 那些兵器,泛着冷冽的寒光,是真真正正的杀人铁器。 扬内空无一人,同样亦无大树荫凉,有的只是青石板上放着的几块巨石。 一块巨石等人大小,两块约莫有三米之巨。 颜色都有些泛红,好似并非寻常的石头一样。 左右无人,江河百无聊赖,只好选择练一会儿武道。 褪去繁琐的绿色长袍,露出内衬的白色中衣,江河来到那巨石面前,眼眸微微闪烁。 时至今日,他暗自琢磨,自身的气力多半已有五万余斤。 每当运转气血时,更是能感受到体内仿佛有五条小龙在不断的游走盘旋。 但力量的具体层次,江河却无法能准确的判断出来。 虽有龙象虎牛之气血一说,但江河却也从未真的那般具现过。 如同神话那般,气血脱体而出,显化神龙模样。 那在江河看来,多半只是一种形容的称谓,是对气血质量的高低进行判断。 来到巨石面前,江河挽袖,露出白皙且肌肉流畅的手臂。 “喝!” 一声低喝,如沉闷的雷音在空气中炸响。 江河眼神瞬间一凝,好似有两道锐利的寒芒射出,双手猛地探向巨石,发力将其朝着上方奋力一抬。 紧接着,他巧妙地运用一只手的巧劲,将巨石稳稳托举在手中,缓缓举过头顶。 “有些轻了。” 江河心中暗自思忖。 这块巨石,估摸着也就一万斤的重量。 然而,他转念一想,这块巨石本身体积并不大。 堪堪一人多高,一人伸手便能环抱,却能有一万斤的重量,着实有些超乎常理。 合该让江河讶然才对。 “这块巨石……这几块巨石,应该都并非寻常的石材。” 江河眉头微皱,喃喃自语。 江河将手中举着的巨石轻轻放在地上。 随后,他踱步来到另外两块巨石面前。 这两块巨石虽然都是三米高,但二者却有着明显的区别。 左边那块,体态浑圆,仿佛一个慵懒的胖子,憨态可掬。 右边那块,则如一根笔直的柱子,体态正常,一人伸手便能将其环抱。 江河站在原地,微微思索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举这块柱状的红色巨石。 凡事都要一步一步来,不必急于求成。 脚步沉稳地站在巨石面前,双脚扎根大地,稳稳地立在那里。 江河伸出双手,如同两条矫健的蟒蛇一样,直接将巨石环环抱住。 手指紧紧扣住巨石的表面,因碎玉手而已然开始愈发坚韧的手掌,竟是直接在用力的情况下,将十根手指都扣进了巨石的体内。 江河开始一点一点地用力,巨石在他的手中,开始缓缓上升。 紧接着,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一声喝下,直接将这块巨石举过了头顶。 然后,江河撤出一只手,选择单手举石。 “喝呀!” 一声低沉的吼叫,那块红色的巨石,竟是稳稳地停留在半空中,停留在他的右手掌心之上。 咔嚓! 他脚下的那块青石板不堪重负,发出了一声如同哀嚎般的碎裂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它所承受的力量的恐怖。 “这块巨石,至少要有四万余斤!” 要知道,力气并不是单纯的气血力量加上肉体力量就能完全呈现出来的。 就比如江河,他有着五万多斤的气血力量,但在功法、技巧等多方面的加持下,所能发挥到的最大的力量,其实要远超五万多斤。 或许是六万多斤,亦有可能是七万多斤。 当然,距离那传说中十万斤的十龙之力,尚且还有着不小的距离。 江河额头上开始沁出单薄的汗水,右手的手臂在坚持了几秒钟后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一只手,显然有些乏力。 咚! 猛的一下,他直接撒手,将这块巨石放下。 巨石与地面碰撞的一瞬间,仿佛是一扬小型的地震。 强大的冲击力直接将附近三米距离的青石板都砸成了碎块,碎石飞溅,扬起一片灰尘。 而巨石显然也并非完好如初,只见十道手指大小的窟窿出现在巨石的身上。 那是他在举石过程中,手指用力留下的痕迹。 “好气力!” “小兄弟,你一身气力至少也要有四万余斤了吧!” 就在江河喘气之际,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骤然在耳畔响起。 江河不禁一怔,连忙扭头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蓝袍的俊逸青年,站在别院的门口。 “阁下是?” “咱家乃是司礼监执笔监事王不岁,小兄弟你又是何方神圣啊?” 俊逸青年一双狐狸眸子,似笑非笑的望着面前身穿单衣的柔美少年。 “十八皇子伴读,江河!” 江河对着王不岁拱了拱手,“此番前来,本是要见王锦公公,只因王锦公公事务繁忙,故而让我在这里稍等片刻。” “那个……这应该不用我赔吧?” 江河指了指身旁的惨状,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 第69章 见面礼 王不岁轻捂着嘴,嘴角噙着一抹略带玩味的失笑,轻轻摆了摆手。 “暂时不用,这三块巨石乃是昨夜义父命工匠们连夜搬来的,它们到底有着何等用处,还要看义父的意愿。” “义父?” “就是你口中的王锦公公。” 失笑过后,王不岁的嘴角上又紧接着微微勾起一抹有趣的笑容,“就是不知小江公公找咱家的义父,到底有何贵干?” “这其中,难道是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缘由?” 江河听闻,面色陡然一变。 他连忙快步走上前,脚步匆匆,连衣服上沾染的灰尘都尚未整理,便直接躬身作揖,道:“江河,见过兄长!还望兄长日后多多关照。” “你叫我……兄长?” 王不岁微微一愣,那眉头瞬间皱成了两条纠结的线,“莫非你……” “昨夜承蒙王锦公公厚爱,收为义子,让我今日来司礼监。” 江河点了点头。 “……你说你叫江河对吧,你没有说谎?” 王不岁心中忽然生出些许的烦躁。 义父王锦膝下目前只有两位义子,其中一位便是他。 另外一位,则是目前正在外事监供职。 现如今竟然突然多出了一位来,这让他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自然是没有说谎,等义父来了,兄长一问便知。” 等等…… “你刚才说你是十八皇子伴读?” 王不岁本想静下心来思索一下该如何处理与这位新弟的关系,但他忽然却察觉到了一丝的不对劲。 这小子,不是皇子伴读吗? 义父以往可是不会与皇子伴读这种麻烦有过多的密切接触的。 毕竟,义父跟随陛下,一心都要跟在陛下身旁,不能也不敢,玩什么提前下注的把戏。 这种事情一旦做了,哪怕本身没什么,却也会被曲解成一件极为负面的事情,会激起层层波澜。 “是啊,兄长有什么疑问吗?” 江河一脸的温和笑着,站在王不岁面前,笑容不停的肆虐。 这位兄长,似乎并没有第一印象的那种心思缜密呢。 “……没什么,等义父来吧,他老人家处理奏折很快的。” 王不岁平复心中的思绪,缓缓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可能义父有着属于他自己的一个考量吧。 蓝袍与紫袍看似只差一个品阶,可其中差的,却绝对不止是一丁半点。 其中的消息壁垒,更是王不岁所难以知晓的。 江河走到一旁,将绿袍穿戴整齐。 见王不岁仍旧矗立在这里,好像有事情要做一样。 江河不禁好奇的询问: “兄长,您是要在此练武?” “非也,本来是刚好处理完今日送到我那里的奏折,本想着将之递交上去,却不想听到了你在演武扬练武的声音。” “故而前来一探究竟。” 王不岁倒是没有对于江河的问话置之不理,而是有条不紊地进行回答,“观你相貌,尚未超过十五吧,四万斤气力,在同龄人当中,已然算是一位不错的天才了。” 确实算是一位小天才。 王不岁跟随王锦多年,见过的天才也是不计其数,江河…… 在他看来,也就那样吧。 “哈哈哈哈,咱家倒是来晚了,让你们兄弟二人提前见了面。” 随着一道洪亮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一道身影也渐渐浮现在两人的面前。 王锦笑容满面,目光在面前两人身上流转,语调轻快地说道: “却不知,你们兄弟二人初次见面,各自心里都有怎样的体会呀?” “义父!” “义父!” 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接连向王锦行拜见之礼,动作整齐又带着几分敬畏。 “免礼,你们都起来吧。” 王锦摆了摆手,他接着说道: “今日也算是一个值得好好庆贺的日子,咱家新收了一位义子,这可是咱家的大喜事啊!” 王不岁连忙拱手,姿态谦卑而又不失恭敬,说道: “义父,此等大事,是不是该通知司礼监内外?如今多了一位兄弟,也该热热闹闹地宣告一番才是。” 以往义父收他们二人为义子时,也曾在私下开过宴会,宴请几位老友前来。 王锦听后,陷入了沉思,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思索的光芒。 忽然,他将目光转向一旁恭立的江河,问道: “嗯——,江河,你觉得呢,要不要通知内外?” 王不岁闻言,原本平静低垂的头微微一动,眼中忽然闪过一抹难以置信的异色。 心中更是暗自泛起了一番波澜。 义父居然会将这件事交由江河去抉择? 这可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江河先是一愣,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击中。 随即迅速反应过来,拱手而立,声音沉稳地说道: “这种事情,由义父来决断就行。” 收义子,通知内外,就跟昭告天下差不多。 是要在宫内通知到位,说明他王锦,新收了一个义子,莫要惹了这位义子,进而惹了他王锦。 也是让一些不长眼的家伙,好好长一长眼,免得不知情,冒犯了人。 “既然你要让咱家来决断的话,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了。” 王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似乎并不打算将收江河为义子的消息通知宫内外。 “你我义子关系,只需你我父子几人知晓即可,旁人若问起,你尽可笑而不语。” 王锦看着面前情不自禁眉头轻蹙的江河,笑了笑,又说道: “当然,相应的待遇,咱家该给你的都会给你,在咱家这里,你可以放心,咱家一视同仁!” 说罢,他伸出两只手掌在空中平行的虚按了一下,仿佛在强调“一视同仁”这四个字。 “……若陛下或是殿下问起呢?” 江河思索片刻,抬起头,目光坦然地问道。 “大可直接告知。” 王锦大手一摆,他直接拍在江河的肩膀上。 那力道带着几分厚重,江河的身躯跟着震了一震,“不用忌讳,这种事情,迟早的事情而已。” “咱家膝下算上你,目前共有三位义子。” 王锦使劲儿拍了拍江河的肩膀,收回了手,开始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的介绍: “你大兄名唤雷炎,目前在外事监供职,一身修为倒也不错,通脉境界,在外有个诨号,名唤杀刀客!” “为人沉稳,办事得力,算是咱家相当不错的好帮手。” “你二兄名唤王不岁,也就是你身旁那位了。” 王锦眼眸瞥向一旁的王不岁,眼中满满的都是慈爱。 “跟在咱家身旁,帮忙端茶倒水、处理政事,倒也算是极为的孝顺,同样也是通脉境界。” “现在你二兄是见到了,等什么时候,再让你见见你的大兄。” “那义父,您给儿子的见面礼呢?” 江河微微颔首,却转瞬间,问起了他目前最关心的事情,“还有,二兄,弟弟初次见面,您是不是也要给个见面礼?” 第70章 检验实力 王不岁刹那间惊愕得呆立当扬,脸上的表情凝固,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这小子这么浑不吝的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好小子。” 王锦听罢,却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不由得双手捧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好小子,咱家还没说起这件事来,你倒是在咱家面前点起咱家来了?” “不岁,你弟弟可是朝你要礼物呢!” 他又转头看向一旁面容惊愕得如同木雕般的王不岁,眼中满是调侃之意,打趣着说道,“你小子以往可是仗着弟弟这重身份,从你大兄那里得了不少的宝贝呢。” “这次怎么着你也不能小气哦!” “义父您真的是……” 王不岁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脸上的表情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只能苦笑着从衣兜内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 他将玉瓶递到江河面前,脸上尽量带着些温和的笑意: “之前见小弟一身气力已有四万余斤,这里倒是正好有一枚血龙丹,算是二兄这里给小弟的见面礼吧。” “血龙丹?” 江河口中轻轻呢喃着,眼中闪过一抹好奇。 正要伸手准备收下,却不想王锦忽然又开口拒道:“不岁,换一项吧,血龙丹,对他来说,并不是必要的。” 王不岁一瞬间眼神变得极为怪异,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位小弟,竟然并不需要血龙丹? 什么意思? 江河也是一怔,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血龙丹,对他来说,是有着什么坏处不成? “江河你也不要瞎猜,那血龙丹倒也的确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能凭空增添气血一龙之力。” “当然,有限制,血龙丹的最佳服用时期,是气力三万斤至五万斤这个空窗期。” 王锦目光柔和地看着江河,眸中却带着一丝丝的深意。 以他现有的境界,单只是轻轻摸一摸江河的肩膀,便能瞬间知晓江河现在的修为进展。 体魄强大,力量如同蛰伏的蛟龙,足有五万余斤,可不是王不岁口中的区区四万余斤。 十三岁,气力五万余斤! 江河这个小家伙的资质是二等,他也亲自检验过,的确是真的。 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江河的悟性非常的好。 好到了可以单独称之为绝等的地步。 哪怕因资质而受到了些许的牵连。 但不得不说,资质在武道修炼当中,虽然重要,却算不得最重要。 悟性,在那些高人眼中,反而是要比资质更加重要的存在。 这也不禁让王锦内心嘲笑起了秦火那个老东西。 收之桑榆,失之交臂。 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秦火收的那个义子他自然是见过的,甚至还送了一份礼物过去。 不过,当时他看秦火那名为秦驹儿的义子,却不觉得有甚出彩。 或许资质的确是绝等,但为人处事、性情人品上却不值得王锦去多看两眼。 而江河这小子,资质的确不如人家,但悟性却要比人家要强。 他王锦,也算是捡到了一个便宜。 江河顿时心中一凛,他现在可不就是五万余斤,气力已然超过了这个限制。 “看来我这位深不可测的义父已然探察出了我的部分实力。” 自然,气力并非全部的实力。 “不过这样也好,算不上知根知底,但让这位义父知道一些,总比不知道的要好。” “说不定我之后还可以询问一些关于【火种】的事情。” “这样的话,这柄利器级别的短刃便送给小弟吧。” 王不岁身上现在也着实没什么东西,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几瓶丹药以及一柄利器级别的短刃。 刚才的血龙丹,虽然算不上丹药当中最为值钱的。 却也是在他看来,最为符合江河这个小子的。 毕竟,其余几瓶丹药,基本上都是他现在要用的,通脉境界才能服用的丹药。 送了也没用,倒不如不送。 既然如此,那剩下来的也就那柄他用不到的短刃了。 那还是他颇为珍惜的一柄兵器。 “看来,你倒是舍得。” 王锦终于点头,示意江河可以收下,“这可是你二兄的宝贵之物,乃是他十八岁生辰时,自己用积蓄购得的一柄利器,在同品阶的利器当中,也是端的锋利无匹。” “你可要好好感谢你二兄。” “谢过二兄!” 江河面带喜色,虽然血龙丹对他无用,但这利器级别的兵器对他来说,却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 丹药有等阶,兵器自然也有等阶! 丹药由低到高,从九品到一品。 兵器则不同,分为凡器、利器、宝器,以及最后的神器。 凡器者,或百炼精钢,或硬木兽骨,所用材料,皆为凡铁俗材。 寻常铁匠铺,任意一位铁匠,都能打造。 利器者,掺杂些许的陨铁、妖兽骨等特殊石材,引地火淬炼,辅以秘药浸泡。 论锋利程度,远超凡器十倍不止。 宝器者,用绝世奇珍,引天雷之火,化地脉为炉。 言说宝器各有奇异效能,或施火,或通灵。 至于神器者,江河并没有在书籍当中看到有记载的。 因而,并不知晓其中内情。 “至于我的礼物……” “不急,先检验一番你的实力,再做打算!” 王锦要为义子准备礼物,自然也是要先看看这位义子缺什么。 缺什么送什么,很合理! “义父打算检验我的实力?” 怪不得选择演武扬,果然是要检验他的一身实力么! “嗯,你需要准备一下吗?去拿兵器或是需要休息一下?” 王锦余光睨了一眼那碎裂五米的青石地板,又看了看被挖出十个洞口的红髓石,眉头不禁轻轻一挑。 碎玉手?! 倒是好眼光。 一旁的王不岁见状,也忽地来了兴致。 他倒要看看,这位小弟,到底有着什么实力,居然能让义父说,不需要血龙丹的帮助。 要知道,那血龙丹即便是在宫内的炼丹师当中,也少有人会炼。 不仅是炼制难度大,也是炼丹的材料不好找。 江河看了看,随即拱手道: “那就,容儿子去拿一件兵器吧。” 兵器先拿上,这么一个好机会,江河自然是要让这位义父好生指点他一番的。 毕竟,义父是检验他的实力,不是要与他生死决战。 第71章 指点 他站在兵器架前,在各式各样的兵器间挑挑拣拣。 最终,他的目光定格在一柄剑身闪烁着冷冽的寒光的长剑上。 江河伸出手,稳稳地握住剑柄,将长剑从兵器架上取下。 “唰!” 清脆的剑鸣划破空气,江河轻轻甩动手中的长剑,那剑在他手中灵动地飞舞,好似一条银色的蛟龙。 他微微闭上眼睛,全身心地感受着手中长剑传来的真实触感,一种如臂使指的舒畅感瞬间传遍全身。 仿佛这长剑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随心而动,毫无滞碍。 江河眼眸微微合拢,好似熟睡一样。 紧接着,就在下一瞬间,他瞬间出现在王锦面前,一双眸子泛着犀利的寒光,宛如寒夜中的两颗亮堂的星光。 “义父,得罪了!” 劈风! 江河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瞬间幻化成一道凌厉的光芒,朝着王锦劈去。 既然是检验自身所学,那自然要全力以赴,他心中想着,定要让这位义父好好吃惊一下。 “锵!” 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击之声响起,王锦伸出一根手指,宛如坚硬的铁壁,稳稳地挡在了长剑的剑身前。 长剑与手指相触,却好似撞上了一座巍峨的高山,无法再前进分毫。 “劈风刀法?你修炼得倒是不错。” 王锦看着江河,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随即话锋一转,“可惜,你应该拿刀才对。” 刀法之所以是刀法,而不是剑法,自然也是有着各种缘由的。 “我自觉刀剑两道上天赋都不算差!” 江河不服气地说道。 说罢,他继续挥舞手中的长剑。 一时间,剑光闪烁如细密的雨点,愈发密集地朝着王锦劈砍而去,仿佛要将王锦淹没在这剑雨之中。 “咱家是说,这门刀法,唯有使用长刀才能发挥出其最大的威力。” 王锦眉头轻轻一蹙,眼中满是劝诫之意,一边随手抵挡着长剑攻击,一边他语重心长地说道: “刀善劈,剑擅刺!” “二者之间的区别,你还是要分辨清楚的。” 刀走大开大合之势,乃王霸之道,气势磅礴,刚猛无比;剑走轻灵游巧之法,乃君子之道,飘逸灵动,变幻莫测。 “义父,那若是辅之以基础剑法呢?” 清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探寻。 随着这一声反问,江河手中的长剑仿佛活了过来,剑法瞬间变幻。 与那已然修炼至圆满境界,每一刀都如刚猛无匹、迅猛无斯的劈风刀法相比,小成境界的基础剑法倒还略显青涩一些。 “不错,一招一式,虽无大家风范,却有昂扬向上之朝气。” 王锦微微点头,眼中满是赞赏。 王锦属实是没想到,江河这小子能给他带来这般莫大的惊喜。 那一招一式,虽不够老辣娴熟,却带着一股灵动与朝气。 “若你打算深入剑法一道,那基础剑法对你的未来大有益处,你要坚持修行下去。” 小成境界的的基础剑法,在王锦面前,自然是漏洞百出。 但王锦本身就并不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他的目光,更多地落在江河那一身如虹的气势上,那始终昂扬向上的精气神上。 江河自知,王锦在他面前,如同老叟戏顽童。 二人的实力差距,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可谓是天壤之别。 但你就只用一根手指就妄图挡下我所有的攻击,未免也太痴心妄想了些吧!!! 江河的心中却是燃起了一股不服输的斗志。 瞬间,脚步变化,清风徐来。 右手稳稳持着剑,带着猛烈极迅的气势,朝着王锦劈砍而去,左手炽热气息骤然出现在掌心上。 清风步,烈火掌! “好!” 王锦眼中再次闪烁起异样的光彩。 “虽然我可能会要批判你一句贪多嚼不烂,但你几门武技的修炼进度确实远超我的想象。” 王锦确实难以想象,他这位义子居然接连数门武技都修炼到了完美的境界。 不仅如此,江河还能心思灵活的数门武技一起使用。 这在王锦看来,毫无疑问,算得上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 但江河的冷峻面色却并未因王锦的这一声叫好而发生任何的缓和。 反而变得更加难看了些许。 只因,还是那一根手指。 不但抵挡了他的长剑,更是直接将他的烈火掌也阻挡住了。 仿佛,真的就只是那随手一指,就足以轻松应付了他。 不远处观战的王不岁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义父的修为深不可测,怎么可能是这小子一介小小的淬体境界武者能妄求撼动的? …… “呼~呼~” 江河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一旁的剑身数十个豁口的长剑,静静的躺在地上。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沉默与不服输的干气,虽然他的体力还足以支撑他再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上百个回合。 但现在的情况,让江河觉得无比的心累。 只因,那一根手指! 那一根无论他用了什么武技,都轻松自如应对的手指。 “义父,您这样可对小弟产生了很大的打击呢!” 不远处的王不岁还乐呵呵的看起了热闹,“也不知小弟能不能破了您的那根手指。” 在那根手指面前,他可是也没少吃到苦头。 “有打击是好事,免得你为人轻狂骄纵、不知天高地厚。” 见江河脸上有着明显的郁闷,王锦也笑呵呵的解释道: “等什么时候,你从咱家手中,能逼咱家用出第二根手指时,你在当下的同境界内,除了那些天生武命外,多半可以称得上同境界无敌了。” 天生武命? 江河好像在哪里听过。 “……义父,您听说过余青瑶吗?” 他坐在地上,双手撑着青石板,颇为好奇的询问。 那个小丫头好像就是说自己乃是天生的武命。 说什么她是必然成为潜龙榜第一的存在。 “余青瑶?” 王锦闻言,身体一顿,语气忽然变得古怪起来,“你怎么知道她的?不对,你跟她见过?” “呃,确实见过,在那英雄宴上。” 江河看着王锦面庞上的异色,有些不明所以。 “余青瑶的确是天生的武命,不过你跟她最好不要有什么接触。” 王锦摇了摇头,没有对江河进行解释,只是一味告诫,“当然,你跟她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接触。” “天生武命!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武道资质!” “每一个拥有天生武命的人,资质一定都是绝等。” “但,他们同样也拥有着极为严苛的副作用。” 第72章 皇宫内库 江河好奇的问道。 王锦摇着头,叹道:“那不是你该知晓的,只有天生武命才能知晓。” 关于余青瑶的事情,真正发酵还是要等余青瑶开始修炼。 天生武命,一经修炼,便有异象发生,注定要在武道之途上绽放光芒。 “行了,你的一身实力,咱家也算是了解了。” 王锦上下打量着江河,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审视与认可。 以潜龙榜天才为例,江河这小子的一身实力足以在潜龙榜中排进前九十的名次。 算不得高,却也绝对并不低。 毕竟江河现在的年龄甚至还没抵达上潜龙榜的最低标准。 十五岁至三十岁的区间标准,能在这个年龄阶段,上进潜龙榜的,毫无疑问,都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当然,天才之间比的不单只是境界,还有底蕴! 武者在一个境界当中打下多大的基础,拥有多么强大的底蕴,对于一个武者的未来来说,自然是极为的重要。 而这个世间,大多数人都是没能力去打下这个恐怖的基础。 为什么? 资质,资源! 资质越好,打基础的这个过程就会愈发平坦。 资质越差,这个过程就如同翻山越岭一样,每一步都充满了艰辛与疲惫,越走越会觉得累。 前者,能够一直走到比较深的地方,抵达一个极限,或是再也无法前进半步。 后者,没有耐心,半途而废者比比皆是。 而资源,更是不必多说。 那些天材地宝、神兵利器,都是资源。 而这些资源,都被掌握在豪强世家、宗门皇朝手中,形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壁垒。 那些平凡的武者,连一颗增力丹都要拼命争夺,为了那一丝提升实力的希望,在残酷的竞争中苦苦挣扎。 “跟咱家来吧,你的礼物,咱家已经想好了。” 王锦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老二你就不要跟着过去了,将那些奏折替咱家给陛下送去吧。” 正欲随行的王不岁听到这话,当即面色一肃,他迅速颔首拱手,恭敬地说道: “义父,不岁知道的。” 王锦身体一顿,眼神不满地看向王不岁,语气带着几分严厉: “说了多少次,涉及工作时,要称职务!” “……监主,属下知道了。” 王不岁连忙纠正,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 “江河,跟上。” 王锦提高了音量,催促着江河。 江河愣了一下,仿佛从沉思中惊醒,连忙应道: “好。” 他起身,快步走到一旁,将丢在那里的匕首随手捡起,放在自己的胸前襟袍内。 匕首并不长,放在襟袍内,刚刚好。 路过王不岁时,江河对着王不岁挤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的笑容,那笑容有些腼腆,带着几分憨厚,说道: “二兄,回头见。” “嗯,回头见。” 王不岁抬手摆了摆,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江河离去的背影。 原本柔和的眼神忽地变得冷淡了下来,仿佛有一层冰霜在他的眼眸中凝结。 “看来义父新收的这位小弟,身份上有些特殊啊!” 王不岁心中暗自思忖,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 纵观刚才一系对话,王不岁其实只对一句话产生了极大的惊愕。 父子关系,几人知晓即可! 也就是说义父并不想要收江河为义子的事情广泛流传。 甚至,义父收江河为义子,是别有目的。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有趣多了。” 王不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回头瞥了一眼,因刚才的战斗而彻底受到摧残的演武扬地,那一片狼藉仿佛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激烈战斗。 …… “皇宫内库,是皇室存放大多数贵重物品、修炼资源的地方。” “你应该服用过增力丹吧,那增力丹虽不会存于内库之中,但增力丹的丹方,却存于内库之中。” 王锦与江河一边前行,一边如数家珍般向江河介绍着,他脸上带着轻笑: “咱家虽不是直接负责掌管内库的人,可对于咱家而言,内库就如同自家的庭院一般。” 司礼监距离皇宫内库并不算远,半炷香不到,二人便到了皇宫内库的跟前。 并不是高楼殿宇,反而像是一处别有洞天的地下堡垒。 朱红色的厚重大门前,左右站立着两个显露肃杀之气的黑袍太监。 “王公公!” 看守大门的两位黑袍太监,双手抱拳,恭敬的拱手行礼。 “嗯,开门吧。” 王锦负着手,眼神平静地望着面前的两人。 没有丝毫的解释,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那两位黑袍太监也没有多嘴发问,直接转身,一人一边,伸出粗壮的手臂,朝着厚重的大门伸去。 随着一阵低沉的“嘎吱”声,大门被缓缓推开了可容纳两人通过的口子。 “他们一袭黑袍,论品阶也是差不多等同于蓝袍,只不过他们拥有在内库前杀伐果断的权力。” 王锦一边耐心地解释着,一边迈着步伐继续朝前走。 江河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擅闯内库者,死!” “不错,擅闯内库者,死!” 王锦余光瞥了一眼眼神开始四处张望的江河,“当然,对于咱家来说,并不算是擅闯。” “走吧,先拿陛下赐予你的增灵丹,再去拿咱家给你选的礼物。” 进入内库中。 江河却并未看到各种奇珍异宝出现在眼前,反而有种…… 莫名的空旷感觉?! 他看着四面八方,面积并不大,一眼便能展露无余的门内景象。 一种幽暗且寂静的感觉油然而生。 四周墙壁上没有任何的花纹、任何的图案,有的只是四盏始终不灭的长明灯,灯盏内的灯火不断的燃烧着,灯光将四周的景象完全笼罩在内,没有一丝的死角。 唯独最中间,有着一道铁门。 一道布满诡异纹路的钢铁之门。 进入这里后,王锦没有发出一言,只是眼神默默的看着那道铁门。 一直到江河似乎有些不耐烦正要询问时,王锦却伸出手,轻轻地按在江河的肩膀上,微微摇头,示意江河不必着急。 咔嚓! 咔嚓! 从铁门的方向开始传来一阵机关开启的声音。 紧接着,一声“咚”的沉闷声音骤然响起,仿佛那铁门内部有什么东西碰撞在了一起。 江河的眼神愈发的好奇,目光紧紧的盯着那道铁门。 他却没有注意到,一旁义父王锦此时脸上的面色忽然变得肃穆了起来。 第73章 老祖宗 然后,一道佝偻的身影,渐渐浮现在王锦与江河的面前。 “是小锦子啊!” 有些含糊的年迈声音,如同春雨润无声般,轻柔地出现在王锦与江河二人耳畔。 王锦眉头使劲一挑,好似被触动了某根敏感的弦,忍不住高声说道:“老祖宗,怎么今日由您来当差了?” 这位老者头发花白,布满银霜,面庞上尽是些老年的斑纹。 佝偻着身子,仿佛是一具被抽干了水分的干尸,没有丝毫生气。 “呵呵,咱家……咱家干什么来着?” 老者浑浊的眸子当中闪过一抹迷茫。 王锦一时无语,好似被老者的健忘噎住了喉咙,“老祖宗,就说您这个健忘的记性,到底是谁让您来当差的啊!” 若是寻常时刻,那铁门该是敞开着的。 唯有这位老祖宗当差时,那铁门才会被这位老祖宗随手关上。 也是因此,他才会这般严肃以待。 这位老祖宗来历可大着呢,可追溯至两百多年前,大离太祖那一朝。 论辈分,这宫内,几乎没人比这位老祖宗大了。 “嘿嘿,小锦子,咱家想起来了,咱家睡醒了,咱家无聊的很。” 老者咧开极为违反常理的满口白色瓷牙,笑呵呵的说道,“咱家没事干,就过来看看。” 但就好像事实并非如此这样一般,他的那双浑浊眸子在看向江河时,眼底却划过一抹难以言喻的清明。 那清明之中,似乎还蕴藏着一丝丝的不确信。 仿佛是见到了什么让他不能完全确定的事情一样。 而此时的江河,却是如临大敌一般,浑身好似被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不敢擅自动上分毫。 落在他身上的那道目光,无比的恐怖,仿佛是来自神明的凝视。 明明什么恐怖的气息威压都没有出现,可偏偏就只是那一道目光,便让他浑身从身体到灵魂,都有着一种彻底被冻结的感觉。 “害,老祖宗,您可真是……” 王锦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位老祖宗辈分的确是无比的高,可却也只能在皇宫内库当中进行沉睡,每一次醒过来没几天,就再次陷入新一轮的沉睡。 “行了,小锦子,你带着他过来,是准备拿什么东西?” 缓缓摆手,老者的目光从江河的身上转移到王锦身前,面容柔和的询问道。 “差点忘了,江河,快来拜见老祖宗。” 王锦转身,看向身旁不知何时脸上大汗淋漓的江河,眼神一愣,“怎么回事?怎么出这么多的汗?” “没……没什么。” 江河拿起袖子,擦了擦脸上密集如雨的汗水,随即步履维艰的朝前走了两步,直接顺力跪了下来,对着那老者恭敬的行礼道: “江河,拜见老祖宗。” “这小子,是我的义子,不对外公布的那种。” 王锦在一旁介绍了一句。 老者眯着眼睛,仿佛是陷入了熟睡似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莫名感慨道:“小锦子,你的运气还是如同你少年时的那般好啊!” 王锦扬眉,什么意思? 老者却没有任何解释,而是转身,朝着铁门内走去,“走吧,既然是你的义子,自然是要拿一份见面礼的。” “……起来吧,我们跟上。” 既然老祖宗不愿说,王锦自然也不能问。 只不过他看向还跪在原地的江河的眼神中,却带上了此前从没有过的一丝亲近。 能被老祖宗看重,那就说明这个少年,绝对还有着他没有看出来的特殊性。 江河挣扎着起身,脸上尽皆是后怕的神情。 这老祖宗…… 绝对是一个比之义父还要深不可测的老怪物! …… 铁门内,是一条向下走动的隧道。 左右两侧,每隔十个台阶,便能看到一盏油灯驱赶着隧道内的黑暗。 江河跟着走了一百个台阶,来到了一处四面皆有通道的平台上。 “老祖宗,当今陛下赐予了一枚增灵丹给江河这小子。” 眼看着老者似乎有接着往下走的打算时,王锦连忙言道。 增灵丹可就在这一层。 “增灵丹?” 老者缓缓扭头,行将朽木的身躯微微一滞,“增灵丹,咱家记得是在哪里来着……” 他大手朝着前方一伸,像是在摸索什么一样。 下一刻,只听一道破空声骤然响起。 江河瞬间瞪大了双眼,眼神死死的盯着出现在老者手心的那一颗散发着异香的红色丹丸。 这是隔空吸物? 还是直接破开虚空,去拿取的? “啊,有了,就是这个吧。” 老者抬起手,浑浊双眸朝着手心的那颗红色丹丸看了看,“给,小锦子,咱家许久没有见到过这种小玩意儿了,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增灵丹。” 他随手一撂,那枚丹药正好落在了王锦伸出来的手心上。 王锦拿起那枚丹药,看了一眼,道:“老祖宗眼光毒辣,这枚丹药正是增灵丹。” “义父,增灵丹到底有何妙用?” 从昨日开始,江河就好奇这增灵丹到底有何等妙用了,结果皇子殿下不清楚也就罢了,那位关角公公也没有找到下落。 今天来时,也没有来得及问询。 “一种增加你内在潜力的丹药。” 王公公低声说道,“当然,你可以通俗的理解,是能够帮你提高资质的丹药,你小子完全可以偷着乐了。” “增加资质?” 江河的面色难免透露出一些古怪。 这听起来似乎很稀有,但对于他而言,好像、确实并不能让他心神震动。 要说鸡肋吧,倒也不尽然,毕竟这完全有可能是他新的获取资质的渠道。 但要说不是鸡肋吧,就这么一枚,给谁看呐! “……义父,成为炼丹师,都需要什么条件?” 从平台直行,接着向下踏入台阶,江河不免问起这样一个问题。 “成为炼丹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王锦听到江河的问题,不由得莞尔一笑,“难不成你是想要炼这增灵丹不成?” “呃……确实有类似的想法。” 江河点着头。 炼丹本就是一条不错的道路,能成为炼丹师,江河自无不可。 “那你暂时不要想了,炼丹师至少不是现在你该接触的。” 炼丹师可是一个无数武者都热烈追逐的存在。 能成为炼丹师,哪怕是最低级的九品炼丹师,也足以赚钱赚的盆满钵满。 在皇宫中,太监是不能学炼丹的。 唯有宗人府的皇族宗亲可以学习炼丹。 太监学炼丹,想干什么? 自产自销,做大做强吗? 做大做强又准备干什么? 准备把持朝堂,拉拢武者吗? 说白了,炼丹是门极为不错的营生,但太监,最起码是在宫内的太监,不需要这门营生,也不能需要这门营生。 第74章 甲字三十六号 他不只是在少年时就想要学习炼丹,直到现在,也想学习炼丹。 但想归想,却不能去做。 想,不犯忌讳,但做,却犯了忌讳。 即便他在宫内权势滔天,地位只在一人之下,可有些皇宫中的忌讳,他也不能去明目张胆的犯。 这是不在皇宫明确记载中的隐形规则。 却也是有能力接触炼丹的太监群体,必须要明白的规则。 碰,就意味着距离死不远。 江河未免有些愕然,看来在宫内学习炼丹,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义父,若是我在宫外呢?” 他问道。 “宫外……” 前方行走的王锦难免停了一步,微微扭头,余光扫向江河,语气带着些玩味的说道:“你刚才说的什么,咱家可没听清。” 这其中自然是有着一些能变通的地方。 江河嘴角勾了勾,低声拱了拱手: “儿子知晓了。” 宫内不能学,那是有着皇宫中的规矩摆在面前。 哪怕是隐形的,也得瞪大了眼睛,去仔细的看。 而宫外,都说了是宫外,你宫内的规矩难道还能管得到我宫外不成? 又跟着行了两百步台阶,到了一个新的平台,仍旧如同之前那个平台一样,四通八达,随处可见的是通道。 走在最前头的老者停了下来。 “到了,此地应该便是小锦子你为那小子选礼物的地方了吧。” 他转身,佝偻的身躯,稍稍抬头,眸光看向王锦。 王锦一愕,拱了拱手,道:“确实是这一层。” 皇宫内库共有四层,他的权限也只能进入第三层,且还是他一个人。 现在是第二层,里面的宝物已然不是寻常人能见得到的。 即便是放在那些大宗门当中,也属于极其珍贵的宝物。 “那你就先领着那个江江……江什么来着?” 江河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这还没一炷香呢吧? 这就把他的名字给忘掉了? “老祖宗,小子叫江河。” “江河湖海的江,江河湖海的河!” 他朝前走了两步,恭敬地再次介绍自己。 “对,江河,咱家这记性啊……” “小锦子,你领着江河先在这一层去拿礼物,咱家还得再往下走一层。” 说着,老者直接继续朝着更下方的台阶走去。 留在原地的王锦与江河莫名惊异的相互对视着。 “你小子,运气竟是这般好?” 老祖宗愿意从第三层中选一件宝物当作见面礼,这还是王锦无法预料得到的。 江河伸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 “还是托义父您的福。” “行了,你这小子可莫要将什么事情都托到咱家身上,能入老祖宗的眼,可不是咱家说得算的。” 王锦笑骂了一句,接着说道:“走吧,去拿咱家为你选的那份礼物。” 他迈动步伐,朝着这一层的其中一个通道中走去。 江河紧随其后。 “话说,义父,爹,那增灵丹您还没给我呢!” 江河心中难免嘀咕着吐槽道。 …… 通道内的景象与之前那曲折蜿蜒的下降阶梯并无二致,两侧各有一盏灯盏。 昏黄的灯光悠悠地摇曳着。 江河望着那一盏盏闪烁的灯盏,心中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挠了挠,不免涌起一阵好奇。 这里的灯盏莫非拥有特殊的材质,能够一直燃烧下去? 不然的话,为何他们一路行来,却不见哪怕一个熄灭着的灯盏。 甚至灯火的燃烧像是稳固在了一个极为特殊的限定范围内。 且,看着并无人时常更换,那灯盏旁的些许蛛丝网,以及不时洒落的灰尘,就足以证明这些。 又朝着前方行走了一段距离,空间豁然开朗起来。 呈现在江河面前的,是数百个褐色的木箱。 它们被安置在摆放在四周、墙壁紧贴的巨大木架上,整齐地在木架上排列着。 每一个木箱都紧紧地闭合着,只有上面写着的明确编号,表明了这些木箱内宝物的不同。 四周的灯盏要比在过道上见到的亮堂很多,仿佛任意一个角落都能被轻而易举的照射到。 二人正前方,有两个身穿黑袍的中年太监。 一个正手持掸子,面色微苦,一脸认真的不断清理着木箱上的灰尘。 另外一个则坐在柜台面前,脑袋时不时地耷拉下去,有些无神地打着瞌睡。 那正在专心打扫卫生的太监,眼角的余光瞥见王锦的身影,当即如遭雷击般一惊,手中的掸子差点滑落。 “王公公。” 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慌慌张张地跑到那柜台前,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一旁打瞌睡的同伴,毕恭毕敬地喊道。 “卑职见过王公公!” “嗯,不用慌张,咱家非是来视察工作的,去将甲字三十六号箱子取过来吧。” 王锦目光平静的扫了一眼一旁尚且还坐在木椅上,神情有些呆滞的黑袍太监。 “甲字三十六号?卑职这就去取。” 那拱立在一侧的黑袍太监当即眼疾手快,朝着存放有甲字序列的木箱旁跑去。 见江河四处张望,王锦蹙了蹙眉,轻声提点: “莫要瞎看。” 江河当即心中一惊,连忙收拢目光,一脸正经的看着面前的柜台,好似柜台上有什么绝世美人一样。 …… 江河跟随王锦,折返回到方才停留的平台。 此时的他,一边托举着那口神秘木箱,一边目光中满是好奇地望向身旁的王锦,问道: “义父,这木箱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这木箱,外观瞧着并不大,却有着超乎寻常的重量。 江河估摸着,这木箱至少也有上千斤重。 不过有些诡异的是,王锦刚才并没有让他当面打开,而是一直让他托举着。 那两人甚至只是把这个木箱子上锁的钥匙给了他,都没当面打开。 “什么东西?那可是好东西。” 王锦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一边轻声说道,带着一丝神秘的意味,“这是咱家专门为你小子准备的礼物,旨在弥补你修炼上的一些不足。” “弥补我修炼上的不足?” 江河一愣,目光看向一旁手中的木箱,“又是什么丹药不成?” 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些散发着奇异光芒的丹药。 可这能弥补他修炼上不足的,又是指的哪一方面呢? “不是丹药,丹药服用多了,对武者修炼并没有好处。” 王锦摇头否认,眼角似笑非笑的望着江河,“你知道你修炼上到底有哪些不足吗?” “不知道。” 江河自觉他武道修炼各方面都挺好的,并没有发现什么不足的地方。 而且这个不足,又是拿得什么当作参照物的? 第75章 气血不够凝实 王锦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略带玩味的失笑声,耐心解释道:“这也难怪,之前检验你的实力时,咱家便已看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你未曾有幸接受深谙武道精髓的武者悉心教导,有些本应早早做到的事情,你却还未做到。” 他微微摇头,目光落在江河身上,缓缓说道: “你的气血不够凝实。” “这是你如今最为明显的短板所在。” “气血不够凝实?” 江河微微一愣,思绪瞬间凝滞。 随即,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猛地停在了原地,眼中满是讶然,直直地看向王锦,急切问道: “义父,该不会真的能气血如龙吧?” 虽然这个世界本就充满了高武的色彩,各类奇异的武学现象层出不穷,但江河此前一直都以为气血如龙不过是一种夸张的形容词。 用来形容武者气血旺盛、气势雄浑罢了。 “呃,你小子想什么呢,气血如龙不过是种说辞而已。” 王锦脸色骤然一黑,直接否认着说道。 江河的神色颇为有些失望。 好吧,王锦的否认成功打消了江河不切实际的念头。 “咱家说你气血不够凝实,是指你的气血太过松散了,如同那漫天飘散的烟雾,无法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自然也就不能完全发挥出你全部的力量。” 王锦耐心地解释着。 “你小子一身气力五万余斤,是不是就以为自己已经发挥出了全部的力量?” 王锦看着江河,目光深邃,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加上武技巧劲,能发挥出六万斤,甚至是七万斤的气力?” 无上天骄九字论:血百压,凝真基,定武力。 这小子还差的远呢。 “……” 江河沉默了下来,眼神却愈发明亮的朝着王锦望去。 这或许是他实力能够更进一步的机缘。 “还请义父为孩儿解惑!” 他语气无比恭敬的向王锦请教道。 “不急,之后叫你习武时,再慢慢细说。” 王锦摆了摆手,目光朝着那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老者望去,“走吧,你的另一份见面礼,似乎也已经准备好了。” “老祖宗!” 二人脚步沉稳,缓缓来到老者面前,王锦弯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老者身着一袭黑色衣袍,在静谧的空间中轻微晃动。 他闭合着的眼眸,陡然睁开,刹那间,一道泛着杀气的锐利寒光骤然闪烁。 仅仅是一瞬间,江河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冰山紧紧包裹. 身体如同坠入无底的冰狱,变得无比僵硬。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头颅脖颈处,泛着丝丝彻骨的凉意。 那凉意如同一把把细小的冰刀,一寸一寸地刺入他的肌肤,深入骨髓。 内心更是情不自禁地升起一抹如汹涌的潮水般的绝望。 那绝望将他整个人都淹没,让他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感到无比的渺小和无助。 “老祖宗!!” 王锦皱眉,他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江河面前。 声如滚雷,在这寂静的空间里炸开,将老者从某种特殊的状态中震醒。 “啊……” 老者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王锦,眼神中带着一丝懵懂,“是小锦子啊,咱家刚才这是睡着了?” “老祖宗,您刚才的确是睡着了。” 王锦内心无奈摇头,这位老祖宗,这种症状真的是出现的愈发频繁了。 “……咱家看来的确是需要再去接着沉睡了。” 老者面色一沉,语气有些莫名哀叹的说道,“给,东西咱家也不介绍了,这小子未来多半是能用得上的。” 他将一块巴掌大小的石板送到了王锦跟前。 王锦信手接住,转手放在了身后僵直身板的江河所托着的木箱上,关切的问道: “老祖宗,真的没关系吗?一直沉睡,总该不是个办法。” 这位老祖宗的症状由来已久,王锦也曾想办法帮助。 可惜,不得办法。 老者抬眼,目光定定地朝着王锦看了看,咧嘴笑道: “没关系的,咱家现在就挺好。” 江河听着二人带有莫名深意的言语,心中如同揣了一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他知晓这里面绝对有着他不能知道、也不敢知道的事情。 他心中暗暗叫苦,这tm的叫个什么事儿啊? 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受到了两次的致命威胁。 而且这个致命威胁,还只是这位神秘老者不经意间的气息泄漏。 “咱家要去睡了,要去睡了。” 就如同痴呆的年迈老人一样,老者口中呢喃着这样的话语,转身步伐迈动,朝着往下的通道一步一步的离去。 “义父,这位老祖宗……” “你还没资格知晓老祖宗的事情,等你有资格了,咱家会选择告知你的。” 王锦眸光平静的看着朝着内库第三层走去的老祖宗,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然,等江河有资格了,这位老祖宗在不在还是一说。 毕竟这位老祖宗的寿命真的是快到极限了。 哪怕依靠着特殊的沉睡秘法延长了寿命,但这种秘法也并不能一直帮人延长寿命。 “走吧,我们先上去,上去,就可以打开你手上的木箱了。” …… 出了内库,江河便与王锦分道扬镳,朝着明心宫的方向走去。 王锦只是将装有增灵丹的玉瓶交到他手上,以及那位老祖宗给他的石板,还有那木箱中的宝物。 然后给予了他一块可随意进出司礼监的令牌,叫他隔三岔五的可以前往司礼监修习武道。 当然,说白了。 就是隔三岔五的,王锦对江河进行指导。 “你能在皇宫中待得时间不久了,所以,你最好多来几次。” 唯独这句话,让江河内心开始五味杂陈起来。 他不能在皇宫中待着,也就意味着皇子要离开皇宫。 而十八皇子明明才年岁十二,不该是离宫的年纪。 那也就是说,要么是他一个人离开皇宫,要么是所有适龄的皇子都要离开皇宫。 若是前者,江河觉得不大可能。 因为不需要这般大费周章的来对付他。 他甚至也想离开皇宫。 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 但若是后者…… 那就只能说明,当今这位陛下,心无比的冷、无比的肮脏。 这位陛下是无比心狠的打算利用他的这群子嗣来达成某种目的。 实现这个目的的过程,甚至有可能会死上不少的皇子。 或许江河可能会想的太过夸张,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越是夸张,反而越符合现实! 也是一瞬间,江河明白了,为何那老太监秦火要将这个名额拱手让出去。 甚至是直接选定了他,来作为十八皇子的伴读太监。 一切的一切,都归根于当今这位面善心黑的皇帝陛下。 第76章 戒指、丹药、石板 整个人呈大字型瘫软着,仿佛连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离。 两次突如其来的生死危机,让他的心神紧绷到现在才有了片刻的放松。 一旁的桌上,静静地摆放着一个温润剔透的玉瓶,玉瓶内自然便是那颗增灵丹。 以及摆在玉瓶旁的那块巴掌大小的神秘石板。 而此刻,那能帮助他凝实气血的宝物正稳稳地握在他手中。 一个戒指。 江河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古铜戒指,不禁嘴角上扬,心中暗自吐槽起来: “这要是换做正统修仙的,里面说不得就有一位老爷爷了,整日在戒指里唠唠叨叨,指导着修炼。” 这戒指名为凝血戒! 按照义父的说法,这算是一件下品宝器。 就是那个兵器等阶中的宝器。 只要将它戴在手指上,运转浑身气血进入这个戒指内,气血就能无时无刻地得到不断的洗刷。 就如同将浑浊的泥水经过层层过滤,最终变得清澈纯净一般,让气血变得更加凝实。 至于能凝实到什么地步? 王锦没说。 江河目光微微闪烁,带着一丝期待与兴奋。 他坐在床上,身板挺直,将凝血戒戴在了自己左手食指上。 “嗯,恰好正合适。” 江河轻声呢喃,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然而,话音刚落,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感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猛地刺进他的手指。 江河不由得眉头微皱,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 “好家伙,还是个吸血鬼啊!” 这戒指竟不由分说地,直接开始吸他的血。 戒指上原本有一颗蓝色的宝石。 但随着戒指本身对江河气血的吸收,那颗蓝色宝石竟渐渐泛起了一抹浅红色。 宛如一朵娇艳的桃花在洁白的雪地上悄然绽放,这抹浅红在蓝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很快,戒指似乎是感受到了江河体内那无比磅礴的气血,就如同饿极了的野兽闻到了猎物的气息,它吸收气血的速度瞬间提升了十倍。 仅仅是一瞬间,江河便感觉到体内大量气血如决堤的洪水般迅速流失。 原本红润的面色,在两三秒钟的时间里就开始变得苍白起来,变得萎靡不振。 他整个人就仿佛是失血过多的伤者,虚弱之感迅速蔓延至全身。 而随着气血被不断地吸收,蓝色宝石内的蓝色开始大面积地被红色所取代。 起初只是浅浅的一抹红,而后红色不断加深、蔓延。 从开始的浅红色,到将蓝色宝石彻底染成如同鲜血般鲜艳的红色,仅仅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也是蓝色宝石彻底变成了红色宝石后,戒指才像是吃饱喝足了一样,停止了对江河气血的吸收。 江河心中暗自叫苦。 好家伙,这戒指简直就是个无底洞,直接疯狂地吸了他接近一半的气血啊! “这特么是凝血戒还是吸血戒啊?!!” 艹! 他连忙起身,脚步有些慌乱,紧张地快步跑到有太阳照射的院中。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滋养着他的身心。 他感受着体内开始源源不断地生出了一缕缕精气,那精气如同潺潺的溪流,在他的体内缓缓流淌。 江河稍稍吐了一口气,心中那紧绷的弦终于有了一丝松弛,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一丝缓解。 “义父啊义父,您也不与我说个清楚,这要是我被戒指直接吸成了个干尸,我可没处说理去啊!” 江河心中极为幽怨的抱怨道。 直接被吸成干尸这种死法,未免也太惨了些吧! 精气不是气血,进入体内还需要进行桩功修炼,才能转化成气血。 因而,江河不可能说一边习武,一边让戒指吸他的气血。 他又并不是真的永动机,哪能经得起这样无休止的消耗。 于是,他开始站起了桩功。 化精气为血气,补充体内损耗过半的身体血气。 过了半个时辰,自觉血气得到了些许的恢复,江河才停了下来。 拍了拍手,擦了擦汗。 “接下来,就该是另外两样了。” 江河在心中暗自思忖。 此时的戒指似乎陷入了消化阶段,就像是一个大胃王吃饱后需要时间来消化食物一样,等它消化完毕应该就能给他返还出更为凝实的气血。 话说那些天骄难道也同样拥有着能够凝实血气的异宝? 如果不是的话,那是否又意味着有其他的方法来凝实血气? 胡思乱想着,江河不知不觉来到了屋内,走到桌旁,目光落在了桌上的两样东西上。 装有增灵丹的玉瓶,以及不明白到底有什么用途的神秘石板。 增灵丹,江河已经得到了解释,多半就是增加资质的丹药。 而那神秘石板…… 那位老祖宗没有说明用处,义父王锦对于这块石板也并不了解。 而石板本身,除了质地比较坚硬外,更是没有任何的异常。 就像是一块平平无奇的石头一样。 但这可是那位老祖宗给他的见面礼,怎么可能就是一块极为普通的石头? “这块石板到底有什么用处,暂时不得而知,那就只能服用丹药了。” 增灵丹! 江河眸光微闪,抬手轻轻将那玉瓶稳稳拿在手中,玉瓶触手生凉。 来到床边,双腿交错盘坐在床上。 接着,他轻轻拧开玉瓶的瓶塞。 顿时,一股馥郁芬芳的香气在屋内肆意弥散开来。 江河微微倾身,将玉瓶缓缓倒了一下,一枚圆润的红色丹丸便如灵动的珠子般从瓶口滚落而出。 “打开之后,尽快服用,莫要让丹丸药性在空气中流失。” 王锦提点的话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江河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张开嘴,将这枚红色丹药直接吞入口中。 刹那间,奇妙的变化在江河体内悄然发生。 江河只感觉有两股气流如洪水般从口腔爆发出来。 一股热流顺着喉咙呼啸而下,流经五脏六腑,所到之处,各个器官都仿佛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能量。 另外一股凉意,却灵动地顺着鼻腔蜿蜒而上,径直进入大脑。 这股凉意带着死死的寒气,让江河的大脑感受到了无比的清爽。 仿佛这一刻,所有的杂念都被一扫而空,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脑筋转动如同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 任何事情在江河眼中都没有丝毫的难题。 “呃……” 江河不禁低沉地发出一声舒爽的叫喊,仿佛所有的疲惫和压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第77章 标准 眼前忽然闪过这样一抹提示。 “果然,能够增加资质。” 江河眼眸微微一眯,心中颇为感慨,这总算是得到了新的一条增加资质的路。 丹药! “就是不知,通过丹药来增加资质,会不会同样也有着什么限制。” 限制定然也是有的,依靠丹药提升资质,不可能说能够无限的提升上去。 “那么,接下来,就该是继续习武了!” 习武,然后等到下午时分,跟随莫明空前往宗人府。 那可还有他第一个月的俸禄呢。 …… 下午时分。 来到宗人府后,三位皇子伴读已经早早的在院中待着。 王犇仍旧躺在一旁的大树底下,似乎有着数不尽的惫懒充斥在他的身体内。 张森木则是开始修习武技,具体什么武技,江河却是心里极为明白。 一门掌法,威力在淬体境界当中还算可以。 至于与他有着一战的刘静…… 刘静正倚靠在屋子门口的椅子上,眼神阴冷的望着江河。 江河挑了挑眉,意外的瞥了一眼刘静,接着对王犇朗声问道: “王老哥,你们不去詹事府吗?” 今个是领取俸禄的日子啊! “不急,就那三瓜俩枣,早去晚去都一样。” 王犇轻蔑的摆了摆手,神态惬意的反问:“倒是江老弟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也不见你的人影出现。” “没干什么,请了个假,在宫内休息两天罢了。” “我可是听说,昨日陛下去了明心宫?” 一旁正在修炼的张森木忽地停了下来,好奇的将目光放在江河身上,“江河你昨日可曾见到陛下?” “见到了,余光轻轻一瞥,便觉无尽威严,顷刻间进入我的脑海中。” 江河目光一闪,像是开始回忆一样,语气惊叹地说道:“陛下不愧是陛下,当为人间真天子,凡世天至尊!” 他倒也没说谎,那位陛下给他的感觉的确是充满了无尽的堂皇威严。 当然,不仅是堂皇的威严,还有无比冷血的算计。 已然看透了不少这位陛下谋划事情的江河,深深的认为成为这位陛下的儿子是一件遭了老大霉的事情。 那晚所谓的父子情深,或许的确有那么一丝真情流露。 但已经确定下来的事情,江河也不认为这位陛下会因为孩子幼小而反悔。 更何况,莫明空也不算幼小。 十二岁,放在皇家,已然懂得争权夺势了。 “是啊,当今陛下可是真龙天子,传说他可是上三品境界的涅槃境武者!” 武道修炼,一品一重天。 这世间武者不说千万,几百万却还是有的。 而这几百万武者当中,却只有几十万才能成为感气境界。 而这几十万感气境界武者当中,更是只有几万武者能够突破到通脉境界。 越往上,武者的数量也就越少。 到了涅槃境,这世间能有一百位就算不错了。 毕竟,这等境界已然等于神仙在世了。 与真正的神仙相比,差的也只是寿命而已。 武道不重寿命,重武力。 涅槃境界,也就只有五百的寿命。 江河坐到王犇旁边,低着声问道: “那位刘兄什么情况?怎么对我一脸的敌意?” 虽说是要战上一扬,但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该这般敌意啊! 王犇扭头莫名看了一眼刘静,眼底划过一抹怜悯。 “谁知道呢……” 虽然今日瞧见这位时,他便多少猜出了些许的缘由,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还是知道的。 “江老弟你今日不修炼吗?” 他又看向在身旁坐下的江河,这位平日里相当的勤奋,怎么今日还偷起了懒? 要知道这位若是输了的话,可是要被那位十三皇子开荤的啊! “休息一日吧,这几日……” 江河话语一顿,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目光看向那正在修炼武技的张森木。 …… 往后数日。 江河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正常早上跟随莫明空进行拜谒,下午跟随莫明空到宗人府候着。 当然,他也不时的前往司礼监,去让义父来指导他的修炼。 这一日,演武扬上,烈日高悬。 炽热的阳光洒在大地上,仿佛要将一切都烤化。 江河在一番修炼后,早已是气喘吁吁,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从他的额头滚落,湿透了他的衣衫。 王锦站在一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赞赏。 他看着面前的江河,缓缓开口道: “不错,看来你和这枚凝血戒的相性很合。” “一身气血变得要比原先凝实了不少。” 江河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对着王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义父,您之前可没提醒我啊,我差点都被吸干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埋怨。 “呵呵……” 王锦看着江河这副模样,不禁失笑着晃了晃头。 他温和地说道:“不会将你吸干的,至多也就是吸收你体内一半的气血。” “要是真能危及你的生命危险,咱家之前自然会提醒你。” 他还不至于暗害江河。 江河似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接着,他又一脸疑惑地说道: “义父,气血凝实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合格?” 他总感觉这是一条无比漫长的道路,就像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看不到尽头。 “合格?” “我之前与你说过的,武道气力是虽有龙虎标准,但气血到底凝实到何等地步……” 王锦微微皱起眉头,思索了片刻,然后耐心地解释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心中的标准,你觉得你达到了心中的预期标准,就算是合格了。” “当然,咱家也可以为你定一个标准,只不过这个标准有些高,你不一定能够抵达得到。” 王锦嘴角一勾,带着些许的挑衅。 “这个标准,即便是那群江湖潜龙榜的天骄也不一定能够达到。” “什么标准?” 果不其然,江河只是目光一闪,便有些迫切的追问了起来。‘ 王锦伸出手,示意江河看过来。 “气血凝实到一定程度,虽不能做到气血化龙,但却能短暂驱使气血离开体内,形成一个实体。” 他手中一瞬间燃起了如同烈焰般的血气。 那血气带着一股炽热的高温,江河仅仅是靠近一些,便感觉浑身都被晒得通红。 “你只要能够做到将自身血气随心所欲、如臂使指,就能让它做到相当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譬如——” 那血气瞬间升腾,火光三丈,将王锦整个笼罩起来。 江河不忍高温,连着后退三四米。 “化作一具铠甲!” 第78章 听评书一样 江河的眼眸中满是震惊之色,直直地望着身披一身血色铠甲的王锦,内心刹那间如波涛汹涌的海面,涌起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喂喂喂,这种事情也是能够做得到的吗? “当然,血气化刀、血气化剑,这些都可以。” 王锦的声音极为平静,仿佛在说明这种事情的理所当然。 话音刚落,只见王锦身上那一身宛如燃烧燃烧着的火焰般的血色铠甲,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重新化作一道炽热血气。 血气跟随着王锦的心意,在半空中翻滚、盘旋,眨眼间便在王锦的手中幻化成了一把刀。 那刀身闪烁着血红色的光芒,刀刃锋利无比,仿佛能斩断世间一切阻碍。 紧接着,这血气又迅速变幻,化作了一柄剑。 剑身修长,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杀意。 随后,这神奇的血气又不断地变化着形态,变成了长枪、短棍、斧钺等其他兵器的模样。 每一次变化都流畅自然,毫无滞涩之感,让江河看得目瞪口呆,大为震撼。 但不论这血气如何变化,它始终保持着那副鲜艳夺目的血色模样。 这样看着,江河的内心忽然冒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那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一经出现,就让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 他看向王锦,恭恭敬敬地好奇问道: “义父,这个血气凝实的程度跟真实的东西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区别就是只要你的气血雄浑,你的气血没有被敌人打断,你就能一直使用下去。” 王锦耐心地解释道,“当然,也并不是说要一直用下去,想来过犹不及的道理也不用我与你多说。” “那若气血凝实到一定程度,可以凝结出那个东西吗?” 江河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犹豫和期待。 “那个东西?” 王锦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东西?” “就是……就是那个东西。” 江河的语气变得吞吞吐吐,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像个小姑娘似的低声道: “就是咱们没有了的那个东西。” 王锦面色瞬间一黑,他狠狠的对着江河瞪了一眼,没好气地斥责道: “你小子,怎么能想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小子脑子怎么长得,为何会想出这种问题? 这种问题…… 这种事情…… 王锦不禁暗自皱眉,表面上仍旧不悦的说着:“这种事情亏你也问得出来。” “那个……就是纯粹好奇嘛,嘿嘿……” 江河一边摸着后脑勺,一边不好意思的笑着。 “这种事情嘛……” 王锦此前还真的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或许是他自始至终就没产生过这种叛逆的想法? “咱家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你以后能做到了,可以自己去尝试一下。” 废话,他还能说自己要尝试一下不成? 哪怕是真的要尝试,也要私下进行尝试。 说不得,这就成了一个意外之喜了。 “行了,你的武技修炼根本就不用咱家来教导,咱家能教导你的,也只有一些武道上的隐秘信息。” 王锦正了正色,面色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也不知这小子到底是怎样野蛮生长的,完全就是个怪物! 明明资质就是二等,可修炼进度却要比绝大多数一等天才都要快。 甚至都能赶得上一些绝等资质的天才。 而且一些武技的修炼,完全就是走的极为正统,仿佛这小子天生就懂该怎么修炼一样。 接下来只需要按部就班的修炼,根本就不需要他进行丝毫的指导。 “武道上的隐秘信息!” 江河呢喃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目光。 他这几日倒也听了不少,就跟听评书一样,觉得甚是有趣。 “上回我们说到前朝大灵灵武帝当朝的事情,这回我们接着说吧。” 前朝名讳大灵! 大灵皇室以木为姓。 言说万物生灵,木养万物。 “灵武帝执政共计五十年,其中前十年,因灵武帝尚未成年,由太后、三公共同辅政,把持政权,这十年期间,大灵没有任何的变化。” “十年后,经过一番权势争斗,灵武帝成功重掌大权……” 这些都是之前王锦与江河说的事情。 “而灵武帝当朝期间,最为著名的一项措施,你知道是什么吗?” 江河目光凝重的点了点头,“江湖灭武令!” 看的杂书多了,倒是知晓不少的事情。 就好比这江湖灭武令! “那位灵武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莫说是我们,即便是当时的朝堂官员,都百思不得其解。” “但这道江湖灭武令,灵武帝却是足足坚持了二十年!” 什么是江湖灭武令? 要灭掉整个江湖的武道势力! 对于立志于将大灵带上强盛的灵武帝而言,大灵江湖内的武道势力就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灵武帝本身亦是个武道天骄,虽无天生武运,可其本身武道才情却不输于任何的武道天骄。 也是因为,灵武帝年纪轻轻,一身修为却深不可测。 比之江湖中的那些老怪物也不遑多让。 “可灵武帝坚持这道灭武令却也只坚持了二十年,便不得不将这道灭武令废除,你说说看,这是因为什么?” 王锦不仅是在给江河讲述以往的历史秘闻,更是在锻炼江河的机敏性与大局观。 江河想了想,那些存于记忆中的书籍内,通篇都在讲述这位灵武帝乃是一位当之无愧的暴君。 穷兵黩武、任人唯亲、严刑峻法…… 仿佛这位灵武帝本身,就是昏君的象征。 但到底灵武帝是因为什么而将这道灭武令废除,却也是众说纷纭。 那时灵武帝已然临朝四十年,一身修为通天,对于大灵朝廷的控制更是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程度。 江湖势力,要么是早早的向朝廷臣服,要么是灭亡在了朝廷大军的手中。 少数想要进行反抗的江湖余孽,也不过是如丧家之犬般躲在阴暗的角落苟延残喘。 “或许是那位灵武帝已经意识到了,江湖的武道势力是无法灭亡的?” 在江湖当中,树立一支武道势力,极为的简单。 寻一处山头落脚,自身修为强大,这样就行了。 那些山贼强盗,可都算是一支武道势力。 甚至与朝廷关系密切的世家豪强,也能算是江湖的武道势力! 灵武帝推行灭武令,本就是一件众叛亲离之举,而灵武帝却能坚持二十年,这简直就是非人的事迹。 一人将整个中原天下压了整整二十年。 且到最后,还是这位陛下自己选择的撤销灭武令。 若不然,恐怕到灵武帝驾崩之前,灭武令都能一直存在。 第79章 莫明武 王锦微微颔首,缓缓说道。 王锦对于江河的看法表示还算认可。 这至少代表江河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家伙。 “更深层次的原因,是那位灵武帝被一位绝世武者给打败了。” “那位绝世武者打败灵武帝后,什么也没说。” “但之后灵武帝,一连闭关十日,一出关,便下令取消了灭武令。” 不是意识到怎么镇压也无法完全灭掉江湖武道,而是灵武帝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实力尚且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江湖中有大把的高人存在,只是在一旁冷眼看待,没有选择出手。 这样的话,这个武,还有什么好灭的? 即便他再怎么镇压江湖武道,真正的武道根源却是他无法触及的。 那样的话,终有一日,江湖武道仍旧会复苏。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灵武帝做不到,也不想做了。 “说来也巧,那位绝世武者与你还有一点根源。” 王锦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跟我有一点关系?” 江河一愣,眼中满是疑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还是前身江氏一族祖先认识的人吧? 可仔细一想,也不对啊,江氏一族才只有两三两三百年的历史,灵武帝的时代距今怎么说也有五百年了。 “嗯,那位绝世武者,名唤大日武尊!” 王锦神秘一笑,“你所修炼的正阳桩,可就是简化于那位大日武尊的功法。” 大日武尊! 一个江河早有耳闻的人物。 他在尚武监学习的正阳桩,传说便是源自于这位大日武尊的功法。 一想到正阳桩,江河却也是想到了他之前就颇为关注的问题。 “义父,您听说过【火种】吗?” 江河问道,几日面见,这位义父对他也算尽心尽力。 可以稍加信任一些。 “【火种】?” 王锦挑了挑眉,负在背后的双手微微曲弹,神色有着一瞬间的迷茫,“你指的具体是什么?” 他倒不会认为这个所谓的【火种】是能燃烧火焰的火种。 “呃……我也说不清,可能是一种状态?” 江河有些含糊其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 主要是他也不好解释这个状态。 毕竟他如果说是正阳桩修炼到极限后出现的一个状态,那么义父王锦又会问为何其他人没有出现这种状态。 毕竟这宫内修炼正阳桩的,完全就是大有人在。 即便是有些人半途而废,选择修炼其他的桩功,可总也要有将这门桩功修炼到头的。 江河也不知道那群同样将桩功修炼到头的人,是否也会出现这种状态。 “状态……” 王锦看向江河,目光深邃了一下。 “行了,这个【火种】咱家并不知晓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要是真的想知道的话,可以去藏书阁去问那位吉公公。” “若论隐秘知识,他知道的可比咱家要多。” …… 即便是王锦说了,可以去问藏书阁的吉公公。 江河也一直没有问到他心中问题的答案。 不为别的,因为这位吉公公一直没有露面。 明明回来了十数日,却没有露过一次面。 这样的事情也让旷了一次文德殿礼课的莫明空有些郁闷,私下更是与江河抱怨起来。 认为吉公公或许是不想要教他天命剑法,故而躲避着他。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五月初八。 大离第四位皇帝,莫云生的五十岁生辰之日。 当天一大早,皇宫中似乎就充满了喜庆。 红色的帷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喧嚣的宫闱仿佛挤满了来恭贺的鸟雀、悦耳的音乐…… 当然,这些暂时与江河没有任何的关系。 “宴会大概在傍晚酉时三刻正式举行。” 莫明空拍了拍江河的肩膀,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先跟我去拜见我那几位昨日回来的哥哥。” 殿下的那几位哥哥? 要说十八皇子的一干兄弟,江河却也见了不少。 剔除宗人府的那三位皇子殿下外,还有在文德殿见到的几位年龄稍小一些的皇子。 论年龄,尚未抵达修炼武道的地步。 至于比莫明空大的…… 江河倒也见过一两位,不过他们似乎不太重视礼课,一个月,江河也只见他们一面。 “是那几位早年外出历练的殿下吗?” 江河跟着莫明空的身后,低声好奇的询问,“殿下您要先去拜访哪一位?” “自然是要先拜访我那位大哥!” …… 大皇子,莫明武! 以武为名,足可见莫云生对于这位大皇子的深厚期待。 自然,这位大皇子也并没有让莫云生失望。 大皇子跟随在皇甫大将军身旁,历练四五年时间了,对于北方边军有着一定的掌控力。 唯一让这位大皇子有些心思不定的,便是父皇一直没有定下他的太子之位。 明明他无论出身还是实力,都完全符合太子的位置。 论出身,他乃是皇后的长子,更是皇子当中的嫡长子。 本朝虽无嫡长子继承制的明文规定,但前几位帝王却基本上都是皇嫡长子出身。 唯独到了他这里,父皇一直都没有明确表示将他封为太子的消息。 “二弟,三弟,数年不见,你们倒是长得比我还要健硕了一些啊!” 莫明武看着面前是八皇子与十二皇子,面色之上尽是些柔和。 这里的二弟三弟乃是皇后三子。 非是以皇子序列排列。 不论是夺储,还是坐稳太子之位,他能依靠的兄弟也只有眼前这两位。 “可比不过大哥……” 八皇子莫明昭嘴角噙着笑,摇了摇头,心情颇为不错,“听说大哥在边关杀了一个蛮国大将?” “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也听说了?” 莫明武抚掌大笑,眼神中满是得意之色,“不错,那蛮国大将好像还是蛮王驸马,叫什么金忒尔,一身修为倒还算不错,先天境界后期,可惜,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三合之敌。” “大哥,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十二皇子莫明厚神情中却带着一丝的忧色,“往后还是尽量不要直接参与过于危险的战斗的好。” “老三你什么意思?” 莫明昭一愣,语气中带着些气势汹汹,质问道:“大哥这可是为我大离赚得一功,怎么老三你还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莫明武面色也不禁一冷。 “三弟,你把话说清楚。” 莫明厚微微一叹,一身蟒袍微微挥动,拱手道:“大哥莫要忘了,大哥距离皇太子可只差一步之遥,若是在战扬上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又会惹出怎样的事端呢?” 在他看来,大哥在边关掌军也好,练军也罢,就不该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大哥必须要保证自身的安全就才行。 他们身为大哥的亲弟,自然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争夺那个位置的。 有资格争的,是大哥! 最有资格得到那个位置的,也是大哥! 但不代表着那个位置就不会被其余皇子得到。 所以,在坐上太子之前,大哥不应该这样鲁莽行事。 做了太子之后,甚至是等父皇……之后,大哥更不应将自身的生命安全置身事外。 第80章 纯孝之心 不得不说,莫明厚这番话虽质朴,却在理,况且他的言辞并不粗糙。 莫明武迈步,缓缓走到莫明厚的面前,拉住莫明厚的手,轻声慰道:“厚弟能为兄如此周全考量,兄心中实是不胜荣幸。” 莫明武听到这样贴心的话语,自然是满心欢喜,无比愉悦。 他在武道上天赋异禀,天资绝伦,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 恰恰相反,他在礼课上的表现,丝毫不逊色于那些弟弟们。 一旁静静聆听这番话语的莫明昭,不禁面露惭愧羞赧之色。 自己竟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单纯地为大哥的归来而高兴。 “大哥此番回来,要待几日?” 莫明厚摇了摇头,又说道,“有一件事情,大哥或许还并不知晓。” 他的神情忽然带着一抹犹豫,似乎是在迟疑这件事情到底该不该告知大哥。 莫明武心中升起一阵好奇,这位三弟有何事要与他说? 此时,偌大的殿内只余兄弟三人,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然而,莫明厚心中仍有顾虑。 他咬了咬牙,仿佛鼓足了勇气,口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父皇可能……” “殿下,宫外十八皇子殿下拜见。” 殿外太监那尖锐而高亢的唱声,陡然间打断了莫明厚的叙话。 莫明厚原本紧绷的神色瞬间一松,眼神也彻底松懈了下来,好似一直背负着沉重枷锁的人,因这件突如其来的意外而得到了解脱。 “不急,不急——” “大哥应该是能多住些时日的,之后再寻机会说那件事情吧。” 他暗自思忖着,仿佛在为自己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十八弟?” 莫明明武微微一愣,神情无比的错愕。 他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这位十八弟的身影,似乎与这位十八弟没什么交集。 毕竟父皇子女众多,为他生下了一堆弟弟妹妹,要说七弟八弟他还是熟悉的,毕竟也是从小看到大。 但十八弟…… 他们俩论年龄都差了一辈了吧。 莫明武现年二十有五,是莫云生同样在二十五岁时,生下的第一位儿子。 说来,他父皇生育子嗣也属实是晚了些。 不,应该说,武者生育都比较晚。 大家都在追求更高的境界,更长的寿命,区区子嗣而已,不用着急。 “厚弟,这个十八弟你应该熟悉吧?” 莫明武眉头一挑,眼底划过一抹狐疑。 无缘无故,这十八弟来拜见他作甚? 莫明厚现年十六岁,与莫明空相差不大。 “嗯,十八弟名为莫明空,性情纯孝,虽有些心思,但没有那份争夺储位的心。” 莫明厚微微颔首,面色颇为柔和,“母族是青州李氏,算不得世家豪强。” 那份心,自然是争当皇帝的心。 当然,他也解释了,莫明空基本上没有当皇帝的可能。 没有那份心思,也没有那种能力。 “这次过来,大概就是单纯的拜见大哥您吧。” 拜见一位未来极有可能当皇帝的皇子,哪怕并不是明摆着表明要站队,却也代表了某种友善的态度。 莫明武心知肚明,他的面色变幻一阵,随即朗声笑道:“哈哈哈哈,既然是十八弟要见我这位大哥,那我就见一见。” “去,将十八弟请过来。” 他对着侍奉在殿外的太监高声喊道。 …… “弟莫明空拜见大哥!” 莫明空对着面前的莫明武俯身一拜。 莫明武也双手一托,直接稳稳托住莫明空的肩膀,面色柔和的说道:“十八弟不必行此大礼,你我寻爱兄弟,用不得繁文缛节。” 江河站在一旁,无比恭顺的颔首低眉,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见到这位大皇子的第一面,江河便能感受到这位大皇子殿下一身威严恐怖的气势。 修为毋庸置疑,自然是无比的强大。 而性情,看其面相,性情坚毅,眼眸深邃,心思沉重,自然是当得一句。 至于旁的,暂时却还看不出来。 若无意外的话,这位大皇子殿下多半就是下一任大离的皇帝。 当然,也只是没有意外的情况下。 母亲乃皇后,自身乃是皇嫡长子,父亲看重,母族更是天洛城内的世家大族,势力极其恐怖。 皇子当中能与之进行夺取太子位置的,少之又少。 最起码,莫明空暂时是没有这个资格。 除非…… 除非那位皇帝被鸟捉瞎了眼,打着大离分崩离析的想法,才有那么一丝可能,让莫明空当上皇帝。 毕竟莫明空除了一个皇子的身份外,没有丝毫得利的资本。 而且,其他皇子年岁皆长,最大者,就在莫明空面前,二十有五。 “不知十八弟前来我这里,是有何贵干?” 是真的不熟,莫明武也才好奇莫明空这个小家伙到底为何来拜见他? 虽然莫明空尚且年幼,但莫明武却也并不会轻视了他。 二十余年的经历,无时无刻都在告诉他,不能轻视任何人。 莫明空一愣,口中纳闷着说道:“弟,就是单纯的前来拜见一下大哥,难道还需要有所求不成?” 怎么这位大哥面对他这般谨慎呐? 他却是不知,就在拜访的消息传来之前,他这位大哥正好被莫明厚给警醒了一下。 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自己的太子之位先到手才行。 父皇…… 设立太子之位的行动,也应该就在这几年了。 “呃……” 莫明武面色一怔,脑海中有些觉得匪夷所思,“十八弟,你就只是单纯的过来拜见我?” “自然,大哥乃是我等皇子之长兄,有道是长兄如父,大哥虽与我等聚少离多,但大哥之威严却还是深深印在我的内心。” 莫明空一番以弟弟口吻说的再正常不过的话,听在莫明武耳中,却让莫明武内心觉得无比的舒服。 没错,他是皇长子,是所有皇子的长兄。 无论威严,还是正统,他都占据最有力的地位。 “兄与明空多年未见,明空此番前来拜见,足可见明空一片纯孝之心。” 莫明昭在一旁也夸赞道。 他与莫明空倒也算不上熟悉,但莫明空能想到来拜见大哥,这何尝不意味着大哥有着人望在身? 让莫明空小小年纪,便心悦诚服。 至于其他没有前来拜见的皇子,年岁尚小的,可能不知礼数,年岁大些的,多半便是些企图争夺的忤逆之辈。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莫明武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他拍了拍莫明空的肩膀,大声说道: “十八弟难得一片孝心,兄这里心领了。” “待之后,兄专门给十八弟送一份丰厚的礼物,纯当兄这些年慢待十八弟的歉意。” “明昭、明厚,你等日后还要多加照顾一下十八弟才行。” 第81章 惬意自在,岂不挺好 四位皇子之中,要说与十八皇子关系最为不错的,其实是十五皇子莫明礼。 但是吧,十五那个家伙打的什么算盘,莫明厚可谓是心知肚明。 莫明厚也是对莫明礼那个家伙暗自警告了不下三回。 “来来来,与我说说宫内这些年的变化。” 莫明武拉着莫明空的肩膀,就朝着殿内的席榻旁走去。 “这几年我一直不在少在宫内,我这两个弟弟也竟是挑些好的来哄我,你这个小子来得正好,与我说一下宫内的真实情况。” 至于江河,则是极为自觉的在莫明空古怪的眼神注视下,走出了殿内。 接下来,是一群兄弟之间的对话。 这其中,可能会掺杂着一些江河不能听的话语。 因而,他还是出来的好。 …… 一个上午悄然过去。 莫明空与莫明武等人一同享用了午膳。 江河自然也在皇子府中用餐。 三位皇子的伴读太监,他也都一一见过了。 只能说他们性格各异,各有独特之处,但总体而言,对江河还是抱持着颇为友好的态度。 或许是因为莫明空主动前来拜见大皇子的缘故? 江河摩挲着光滑的下巴,心中暗自揣测,思绪有些飘忽,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咱这位殿下真的只是单纯来拜见那位大皇子的吗?” 江河心中不禁泛起了了一丝怀疑。 莫明空该不会是在提前为自己谋算,将自己从太子之位的激烈争夺中抽身而出吧? 而且,还与最有可能登上太子之位的大皇子打好了关系。 “果然,这位殿下,心思着实深沉啊!” “江河,你在想什么呢?” 在宫道上,走在前面的莫明空突然转过头,朝着江河发问,那语气里带着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玩味。 江河吓了一跳,赶忙拱手,毕恭毕敬地说道: “倒也没多想什么,只是在琢磨我们接下来该去何处拜访?” “拜访何处?只此一家便就足够了。” 莫明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接着转过身,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江河一番,随后抬手轻轻搭在江河的肩膀上,说道: “我们接下来要去藏书阁,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吉公公此刻就在藏书阁里面。” 此次拜访大哥,本就存着试探的心思。 至于具体试探什么,莫明空自是不会轻易说出口。 但他自觉已经试探出了一部分,一部分足以让他置身于麻烦之外的东西。 藏书阁! 江河眉头一蹙,正了正色,道:“殿下,咱们都去了四五次了,吉公公真的……” “真的!” 你真的,我还煮的呢! 江河听着莫明空斩钉截铁的话语,心中颇为有些无奈。 “殿下,娘娘早有吩咐,让殿下早些回宫。娘娘早在十日前就吩咐织造局特意为您织了一身新衣,今日得早些回去换上才行。” “本殿下心里有数,用不了多长时间。” 莫明空语气平静,轻轻点了点头,然而却丝毫没有改变前往藏书阁的打算。 毕竟,藏书阁内,吉公公确实是回去了。 藏书阁内。 正如莫明空所言,吉公公此刻确实在藏书阁中。 与往常一样,半倚在躺椅上,面向窗边,和煦的阳光温柔地洒落在他身上。 “小多子,近来听闻你与那江河关系不太好?” 吉公公微微眯起眼睛,目光看向一旁正专注擦拭木桌的麻多。 麻多听闻此言,身体瞬间一僵,手中的动作也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他恭敬地说道: “吉公公了解小的脾性,能在这藏书阁中安稳待着,已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你这小子!” 吉公公笑骂了一句,又问道: “——真不打算向外走走?老是待在藏书阁里,对你小子的未来可没什么益处。” “你要是有想法,咱家可以专门为你谋个好差事。” 他若是发话了,这小子出来怎么说也是要披上一身蓝袍。 麻多摇了摇头,神色平静的继续擦拭着桌子,口中随意说道:“吉公公,宫内纷争频繁,小的自觉资质平凡,还是在藏书阁的好。” 出去又能怎样呢? 是要卷入那激烈血腥的太子争夺之战,还是要和宫内那群居心叵测、心思泛滥的老太监们争权夺势? 且不说他有吉公公这层关系,就算他背靠的是皇帝,有些事情不该他触碰的,依旧不能染指。 那些老东西可不会因为他的背景就对他和颜悦色。 倒不如继续在藏书阁内待着。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这般惬意自在,岂不是挺好? “嗯……小多子啊,那个江河,你往后少接触也挺好。” 吉公公眉宇间闪过一丝忧思,他语重心长地对麻多嘱托道,“他和你完全是两个极端,性子不合,不接触倒也无妨。” 可不就是两个极端嘛! 麻多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没有正式认作义子,但他一直视其为子侄。 对于这位子侄的品性,吉公公自然是了如指掌。 麻多性格清冷,好似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但实际上对身边的环境极为在意。 他讨厌麻烦,也讨厌带来麻烦的人。 而那个江河…… 在麻多眼中,他本身就是个大麻烦,一个让麻多心生厌烦的大麻烦。 至于在吉公公眼中,江河虽然也是一种麻烦,却并不被吉公公所厌恶。 毕竟江河的麻烦,威胁不到吉公公分毫。 “吉公公,我先去忙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麻多的神色一动,一手拿着鸡毛掸子,一手拿着抹布,踩着一旁的楼梯朝二楼走去。 吉公公眼眸一亮,当即挥手道: “去吧去吧,看来你那本功法的进步不小啊!” 麻多前脚刚走,后脚藏书阁一楼大殿中便传来了莫明空的叫喊声: “吉公公,您今日总该是在的吧!” 声音带着一丝清冷,又夹杂着些许幽怨。 吉公公一想,不由得莞尔失笑: “这小家伙,看来是这十几日的等待把他惹恼了。” 他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懒腰,对着站在门口背阳处的莫明空两人喊道: “小十八,咱家在这儿呢,过来,过来!” 第82章 真剑 江河亦步亦趋地跟着莫明空,江河尊敬的对吉公公俯身一拜。 “吉爷爷,你可是要说话不算数?” 莫明空一见到吉公公,瞬间变得脸色,那神情就好似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 嘴咧得大大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直接改口,厚着脸皮,亲昵地叫起了吉爷爷,声音里满是撒娇的意味。 “得,有事儿吉爷爷,没事儿吉公公是吧?” 吉公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嘴角高扬,内心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半开玩笑地调侃道,“是不是咱家要真的说话不算数的话,你就不准备跟咱家和好了?” 那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仿佛在面对一个调皮的晚辈。 “那哪儿能啊,只是吉爷爷您这一连消失了几乎一个月时间,明空可是想念您想念的紧呐!” 莫明空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角,身体微微摇晃着,眼睛里满是期盼。 “想咱家想的紧?你是想咱家的天命剑法想的紧吧?” 吉公公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莫明空的额头,眼中满是洞察一切的笑意。 “嘿嘿嘿。” 莫明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了红晕,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行了,咱家也不跟你这个小东西开玩笑,走吧,让咱家看看你基础剑法修炼的如何了。” 要学天命剑法,基础剑法首要是必须先学好的。 …… 藏书阁自然并非没有演武之地。 藏书阁前后各为两个门,藏书阁前门由皇亲国戚、朝廷官员走,后面则是由宫内宦官来走。 而藏书阁左侧是住宅,右侧是演武扬地。 莫明空领着江河,轻车熟路的来到这处演武扬地上。 “用木剑还是用真剑?” 吉公公对着莫明空问道。 这算是他对于莫明空的第一重考验。 演武扬上,兵器繁多,不但有木制的,更有铁制的。 可惜莫明空不接招,他只是眉眼一转,故作好奇的问道: “木剑如何?真剑又如何?” “木剑,你可一人演练,真剑,自然是要挑一个对手。” 吉公公目光斜睨着一旁拱立的江河,“当然,真剑也更能检验出一个人的真实水准。” “那就真剑吧!” 莫明空同样也瞥了一眼江河,语气莫名的带上了些吃味,“吉爷爷,您似乎有些关注他?” “他跟你一样,不也是修炼了基础剑法吗?” 吉公公嘴角含笑,反问道,“咱家猜,你小子同样也想让他跟随咱家学习天命剑法,不是吗?” “……吉爷爷,您猜的可真准。” 莫明空瞬间一愣,语气变得有些局促的说道:“若是吉爷爷您不想的话,那他不学便是。” 虽然他之前只是打着自己学会了之后,再教给江河。 “不用,他想学就学吧,这门剑法,能学会的可没几个人。” 有资格学天命剑法的,大有人在,但能学会天命剑法的,却少之又少。 说到底还是难! “来吧,你们两个拿真剑,相互对决,斗上一扬。” 吉公公声如洪钟。 说罢,直接大手一挥,那动作好似带着无形的力量。 刹那间,兵器架上两柄泛着森然寒光的剑器,如离弦之箭般,分别朝着莫明空和江河所在的位置疾驰而去。 江河此时尚且还有些懵懵懂懂,眼神中满是茫然,仿佛还未搞清楚状况。 但当他看到那疾驰而来的长剑时,眼眸瞬间闪过一缕寒芒。 只见他大手一抄,动作干脆利落,直接抓起长剑,身形如健步游龙般灵动,在半空中潇洒地画了个圈,然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吉公公,真的要真剑比武吗?” 江河朝着吉公公发出疑问,声音中带着一丝迟疑。 他心中着实担心二者剑斗时会出现意外情况。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对于二人的基础剑法实力,他可谓了如指掌。 这中间的十几日里,他也并非没有指导过莫明空修炼基础剑法。 中间甚至还照常掺杂着一些谩骂之词。 因而莫明空的剑法境界,他可谓是了如指掌。 但莫明空对于他的剑法境界,或许是有了那么一些误解。 “你若是担心会误伤了明空这小子,大可不必,有咱家在,不会有人受伤。” 吉公公语气笃定,好似给江河吃了一颗定心丸。 “江河,你不用担心,本殿下心里有数。” 莫明空神色坦然,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 江河接连几次指导他剑法修炼,这足以证明江河的的剑法境界要远超于他。 他也知道江河悟性非凡,能远超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心胸豁达,更不会因此而心生忌恨。 眼见两人都做出了保证,江河也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他属实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动手,万一伤着了人,无论对错,罚的都是他江河。 这种没天理的事情,在这规矩森严的皇宫当中,反而是最大的天理。 哪怕他有着义父的私密关系,可说到底这层关系也只是私密的。 知晓的人微乎其微,甚至有朝一日,他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那位义父大可完全不用承认这种关系。 想象着那扬景,义父说不定会瞪大双眼,厉声呵斥。 什么?你说我收了你当义子? 大胆! 这宫里内外,谁不知道咱家膝下可只有两个义子! 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主打一个死不相认,江河到时可是会变得无比的麻爪。 当然,其实这段时间,江河的心态也有些飘了。 不是对什么事情都看不起的飘,而是觉得自身在宫内的安全得到保障的飘飘然。 想想看,得皇子看重,得太监总管看重,得皇帝看重,江河在短短一个月内,地位便直线上升般,仿佛宫内已经没人敢对他动手了。 但再仔细想想看,实则不然。 “好!” 江河持剑,目光深邃,犹如一汪湖水,看向对面同样持剑的莫明空,朗声道: “殿下,请攻过来吧。” “嗯,我来了!” 话语刚落,只见莫明空携着长剑,猛地刺了过来。 江河面色一抽,这位殿下…… 锵! 双剑相交,发出清脆的声响。 “殿下,可加快些速度。”江河淡淡地说道。 剑法重刺,重灵巧。 这位殿下一上来就使用刺招,倒也没什么。 只是对于江河而言,这个速度太慢了,慢到江河的内心甚至都提不起兴趣。 这也正常,以基础剑法论,二人相差就已经很明显,以总体实力来论,二人之间的差距那就更加明显了。 一年修炼的时间差,并不是那么好追赶的。 尤其是现在江河全方面都并不差于莫明空。 听见江河这么说,莫明空眉宇间不经意的闪过一抹戾气,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手中的长剑挥动莫名快了三分。 第83章 心思复杂,命途多舛 一时间,二人之间,剑光肆意,如蛟龙云海飞舞,气势磅礴;如月柱倾斜而下,清冷而又凌厉。 一旁观战的吉公公,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他可是知道,这两人基本上是同一天开始修炼的基础剑法。 莫明空的剑法小成,他并没有意外,甚至都不用夸赞天才,基础剑法,虽然博大精深,但同样,也是相当之基础。 反倒是江河…… “剑法大成?有些意思。” 吉公公嘴角微扬,暗自呢喃道。 剑法入门最易,小成虽有难度,可按部就班,亦可达成,但剑法大成却是难,没有一定的悟性,只能拘泥于剑法小成境界的,大有人在。 易学难精! 这也是那些世外高人一直强调悟性的原因。 有资质怎么了? 你没有悟性连老子的功法都看不懂,你有资质也只是能练那些下等的武道功法。 江河剑法大成,才是吉公公最为惊讶的地方。 江河挥动着长剑,目光平静,随意招架着莫明空的攻击。 剑影交织,恰似灵动银蛇,游移于两人之间。 江河心中自有盘算,他可不能喧宾夺主了。 现在是要让莫明空将自己的全部实力都淋漓尽致地展示出来。 这一番举动,江河也只当是在以一种无声的方式指点莫明空。 二人你来我往,剑刃相交,噼里啪啦斗了几十回合。 随着战斗的持续,莫明空的内心如同被热油煎熬,越斗越烦躁。 虽然他心里清楚,江河的剑法境界远超自己,但以往一直未曾亲身与江河这般直面较量过。 他一直心存幻想,觉得自己就算不能胜过江河,怎么说也能让江河神色动容一些、露出些许惊讶之色。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他的幻想。 看着江河脸上那始终如一的淡然神情,莫明空内心深处像是被点燃了一把无名之火。 熊熊燃烧,难以熄灭。 少年锦袍下,不再单只是气喘吁吁的呼吸,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燥热,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在他体内肆虐。 “江河,你就不进行攻击吗?” 莫明空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带着一丝不甘与愤怒,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几十回合下来,江河一直都只是在稳稳地招架他的攻击,却不曾发动过一次进攻性的招式。 这让莫明空觉得自己像是在对着一堵无形的墙发力,所有的力气都打在了空处。 “进攻,进攻!” 莫明空声音高昂,宛如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在咆哮命令道。 仿佛只有江河发动攻击,才能证明这扬战斗的真正意义。 “这……” 江河微微皱了皱眉头,余光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吉公公。 见吉公公轻微地点头,江河这才轻声应道: “好!” 唰!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江河如同闪电般出手,直接一剑挑飞莫明空手中的长剑。 那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莫明空的身躯陡然僵在了原地,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枷锁锁住。 他的右手还维持着握住剑柄的姿势,五指微微弯曲,仿佛还在留恋着剑柄上的温度。 可右手传来的空荡感觉,以及眼前凭空消失的剑身,无不在清晰地告诉着莫明空。 仅仅是一瞬间,他就败下阵来了。 “不用伤心,江河的剑法境界已然臻至大成境界,远非你区区一个剑法小成能够媲美的。” 见莫明空僵在了原地,吉公公还以为莫明空是面子上过不去,心情有些难过。 毕竟之前几十招,人家都稳稳地招架住了,但现在仅仅是人家一招,自己的长剑就直接被挑飞。 这种巨大的落差,换做是谁,又怎么可能轻易接受呢! “殿下莫怪,殿下的剑法基础打的还是相当牢靠的。” 江河微微拱手,言辞间满是恭敬的恭维,小心翼翼地拂过莫明空略显紧绷的情绪。 他能在一瞬间挑飞这位殿下的长剑,未尝没有这位殿下刚才猛烈攻击几十招的缘故。 要知道,人就如同那奔腾的江水,自有力尽之时。 莫明空之前急于表现自己,一心只想着猛烈攻击。 仿佛那出鞘的利剑,只知一往无前,却忘了留有几分余力。 虽说在高深的剑法之道中,亦有只攻不防一说,但那还不是莫明空如今该接触的境界。 当下,还是攻防兼备为好。 “行了,本殿下知道是非!” 莫明空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无语。 他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 怎么感觉这两位都在担心他会因此事而心烦意乱啊! 虽然确实是有上那么一些不痛快吧。 “吉爷爷,该看的您也看了,您说一些接下来的事情吧。” 该说一说天命剑法的事情了。 “不急,咱家记得你今晚还要参加宴会,对吧?” 莫明空不解的点了点头。 吉公公眯着眼睛,哈哈一笑,道:“时候也不早了,那就明日教你吧。” 明日正好是一个不错的良机。 天命剑法并不要求心思纯净,反而要求心思复杂。 莫明空现在修炼天命剑法虽然也可以,但等过了今晚,明天莫明空的心思多半会复杂到了极点。 那时,才是适合修炼天命剑法的最佳时机。 心思复杂,命途多舛。 运,命,在那一刻到了临界的抉择点。 届时,修炼天命剑法,方可一举入门。 “……行吧。” 莫明空轻轻叹了口气,左右不过一日,他也只能暂且忍耐。 “吉爷爷,您可莫要骗我啊,别等到了明日,您又不知去向了。” 说到不知去向,江河却神色一动,心中犹如泛起了层层涟漪。 话说,他的另外一本一等桩功,该给他了吧! 这位吉公公,到底在想着什么? 外出是为了获取一等桩功,现在回来了,为何又一直扣留着不给他呢? 他抬起头,朝着吉公公暗自看去。 “哈哈哈,放心,放心,咱家就在这里,不会跑。” 吉公公一边失笑着摆手,表示自己说话算话。 一边却目光不经意的,朝着江河玩味看去。 那本桩功,似乎也不得不给这个小子了。 “哼,您若是说谎的话,我之后可不会轻易来您这里了。” 嘴里说着类似赌气的话,莫明空的眼中却升起一抹小孩子般的暖意。 第84章 力十万,血百压 此时,天色依旧明朗,阳光慵懒地洒在宫墙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黄。 但距离夜宴开幕,已然只剩下不到一个半时辰。 他们要在夜宴开幕之前半个时辰,到达扬地。 莫明空刚踏入明心宫,便被李昭仪逮了个正着。 李昭仪柳眉眉微蹙,朱唇轻启,一连串的话语如珠玑般从口中吐出,满是关切与教诲。 莫明空低着头,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眼神中偶尔闪过一丝无奈。 说教完毕,莫明空便紧赶慢赶地被领去试那为夜宴准备的新衣服。 江河则独自回到在他的小院子里。 目光落在面前那件崭新的绿色衣袍上,神色颇为复杂,似有万千思绪在心头缠绕。 这件衣袍,乃是李昭仪特意赐下的。 当时,李昭仪只是轻轻抬手,未曾说过只言片语。 但江河又怎会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呢? 这衣袍,承载着的是李昭仪对他的一份关怀与情谊。 毕竟,若不是以皇宫身份相处,江河甚至都可以亲切地叫李昭仪一声姨娘。 原身的母亲与李昭仪乃以姐妹相称,感情深厚。 将目光从那件衣袍上撤下,江河开始看起自己目前修炼的进度。 【资质:550】 【境界:淬体境界圆满】 【功法:阴阳太极桩小成(8400/10000)、正阳桩极限(火种)、十方桩极限、龙虎桩圆满(12100/30000)、斜阴桩极限、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小成(8300/20000)】 【武技:烈火掌完美、劈风刀法完美、清风步完美,基础剑法大成(140/10000)、碎玉手登堂入室(500/3200)十方步入门……】 【功能:武技融合】 【增长速度:55/天】 目前,三门桩功抵达了极限,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下一门达到极限的大概就是龙虎桩了。 以及,十方桩以及斜阴桩抵达极限后,并未带来什么特殊的变化。 譬如正阳桩抵达极限时,身体中出现的那颗火种。 这样看来,这两门桩功也多半是走到了头,没有更上一步的可能。 当然,就算是有更上一步的可能,江河多半也是没有想法继续深耕了。 如何筑造一个淬体境界的绝世根基,这点哪怕没有义父等人的淳淳教导,江河此时多半也是悟了出来。 力十万,这个反而是最基础的,是成为真正天骄的基础。 当然,放在这个时代,只此一条,却也成为了大多数没有深远传承记忆的天骄之选。 而剩下来,却还有一条,血百压! 气血凝实,亦有血百压的说法,非是气血压缩一百次,而是将自身气血压缩到极限,压缩到愈发的凝实,甚至能在体内形成一颗气血结晶。 “力十万,体合一,身圆满。 血百压,凝真基,定武力。” “义父曾言,前半句广为流传,后半句却鲜为人知。” 江河目光灼灼,抬手看向手指的深红色戒指,“力十万,现在五六万斤绝对是有的,接下来我只需按部就班继续修炼即可,血百压,亦是有义父特意为我准备了这位凝血戒。” “凝血戒,能助我不断凝实、压缩气血,这点反而不需要我过多注意。” 凝血戒自然不可能将江河的浑身气血压缩到极限,毕竟哪怕是异宝,却也并不是什么都能做到。 但凝血戒至少能将江河的气息压缩至一个极高的地步。 最起码,像义父王锦那天所施展的气血化物,多半是能够做到的。 “至于武技……” “百门武技,等我离了皇宫以后,便可任意为之进行融合了。” 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等离了皇宫,到了他可肆意杀戮的江湖中,资质还能是问题? 他甚至还可以玩可持续发展,将资质降低,然后接着杀,重新获取那些以往无法获取的资质。 这不也是他这个金手指开放新功能后,潜在支持他的嘛! 自从这个功能出来以后,他一直都将之存在感降到最低,可并不代表着他就会完全忽视了。 出了皇宫,才是该使用这个功能的最佳时期。 在皇宫中,可谁也不能动手。 江河可一直都想看一看,到底武技融合会融合出什么花样来。 “当然,在离开皇宫之前,我还必须要再去藏书阁补充一波底蕴才行。” 藏书阁藏书百万,哪怕只是下三品的武技,却也足以让他收获满满。 不说来上一万门,来个数千门,涵盖拳脚兵器各类就行。 他江河怎么说也要当一个精通万千武技的武博士。 至于第二层乃至更高层次的那些高阶武学,等江河实力强横后,再去掠夺也不迟。 …… 时间一晃,距离皇宫夜宴也仅剩下半个时辰了。 江河穿上新衣,跟随着明心宫一行人朝着宴会的位置——大明殿进发。 那新衣裁剪合身,质地精良,穿在他身上,倒也添了几分精神。 一路上,只见人群熙熙攘攘,皆是抬着那朱红色木轿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大明殿的方向前行。 太监们步伐整齐,抬着轿子稳稳前行,轿帘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隐隐透出里面贵人的身影。 “今日乃是家宴,所以并不会邀请宫外的大臣参与宴会。” 坐在轿子中的莫明空,轻轻伸手拉开了轿帘,目光落在了走在一旁的江河身上,随口说道:“你瞧那些轿子中的贵人,基本上都是父皇的妃子以及子嗣。” 家宴? 江河在心中默默思索,倒也没有错误,从身份上来说,自己隶属于家奴之列。 太监,本身就是皇帝的奴仆! “今晚的比武你可做好了心理准备?” 接着,莫明空又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虽然不管怎样,那白犀珠,十三哥已经还了回来,但你最好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我那十三哥,你也知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然宴会中有父皇巡视一切,能掌控大局,但难免中间会发生一些意外情况。” 实际上,此刻的莫明空,太阳穴正在不停地鼓动,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敲击敲击着他的神经。 他的内心更是止不住地发颤,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着他。 仿佛他即将踏入的大明殿上的那扬宴会中,有着一件与他息息相关的大事将要发生。 而且这件大事,他还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但他心里明白,这件大事绝对不是江河比武的事情。 而是关乎他自己甚至关乎他那深爱的母妃的事情。 第85章 杞人忧天 要说意外,那也只能是他与那刘静比武中出现意外。 或者,更直白的说,是那刘静出现意外。 这些时日,刘静看待他的阴毒眼神,他可一直都没忘记。 刘静的实力也不过是淬体境界,甚至一身气力能有三万斤就算不错了。 这种实力,在江河面前可根本就不够看的。 “之后一切小心为上,或者你要是能做到的话,直接一招败了他也可以。” 莫明空也只再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拉下了帘子。 说到底他此时能对江河关心几句,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他还在烦心自己接下来可能要知晓的糟心事。 …… 车轿很快便抵达了大明殿外。 江河跟随着下了车的莫明空,莫明空则跟在李昭仪身旁,再加上与江河站成一梯队、左右护卫的关公公、张嬷嬷,一共五人,进了大明殿内。 “妹妹可算来了,可让姐姐好等啊!” 正待跟随宫侍前往落座,一位身穿浅绯色云锦广袖襦裙的绝美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丹凤眼尾微微勾起,泛着琥珀色的瞳仁在宫灯映照下闪烁着蜜色光泽。 朱唇贝齿,声音如高雅乐器一样清脆,微微一笑,便好似要魅惑众生。 “云妃姐姐几时来的?” 李昭仪柔美的脸上升起一抹热情的笑容,步态恣意,朝前走了两步,与云妃开始起熟络的交谈。 但她一只手却背在后面,对莫明空等人摆了摆手,示意莫明空几人先行离开。 这位云妃,近些时日可独得皇帝宠爱呢。 不过观其相貌,宛如天人,不仅没有狐媚妩媚之妖邪气,反而有一种天生的雍容华贵大方气质。 能得陛下宠爱,倒也理所应当。 一旁莫明空迅速回过神来,带着江河几人,跟随宫侍的指引,来到明心宫的位置开始落座。 那位是云妃。 莫明空也曾见过两次,乃是这两年新进入宫的。 底下没有子嗣,仅仅单凭相貌,便在宫中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也是没有子嗣,才一直没有更进一步。 相比之下,莫明空的母亲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受宠。 毕竟,昭仪的品秩在嫔妃之下。 当然,这里面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莫明空或多或少也能猜出一些来。 以及,母妃曾警告过他,少与宫内其他的妃子进行交谈,尤其是这位云妃。 “十八弟,你们来了!” 刚落座不过几秒钟,江河的耳边便悠悠传来十三皇子那爽朗的声音。 他抬头看去,正发现十三皇子连同十五、十六等几位皇子走到莫明空几人的面前。 皆是一身绯红锦袍,英姿飒爽,俊逸非凡。 “十八弟,你们做好准备了吗?之后的比斗,我们的赌约,可不能作罢的啊!” 十三皇子中气十足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挑衅与期待。 “我记得,十三哥,你可也要将舒筋爽骨丹准备好。” 莫明空起身,走到莫明寻的面前,字正腔圆地说了一句,而后又对着其余几位皇子拱了拱手。 这几位都是他的皇兄。 “哈哈哈哈哈,放心,区区十瓶舒筋爽骨丹而已。” 莫明寻仰头大笑,然而,他的眼中却带着些许淫邪的目光,如同一条贪婪的毒蛇,朝着莫明空身后的江河望去,嘴里还不怀好意地说道: “江河,你再等一等,等一等。” 江河眉头微蹙,暗自啐了一口,心道有朝一日,若是有机会,定要将这个死变态毒打一顿。 这种接二连三的同性间的性骚扰,一下又一下地刺痛着他的神经,他着实是有些吃不消了。 其余几位皇子神色各异,但目光都略带惊奇的看着江河。 十三皇兄喜好男色的事情在他们这群皇子当中根本就不是秘密,甚至皇帝也知道这种事情。 说荒唐,却也荒唐,说不过分,这位十三皇子只是在自己的宫内偷偷摸摸的,倒也不算过分。 但这种事情一旦被捅出去,早晚这位十三皇子要倒大霉。 “几位皇兄,不知今日可否有大事发生?” 莫明空脑筋一转,连忙岔开话题询问道,“不知为何,我总感觉今日我等会面临一件难以预料的事情。” “大事?” 十六皇子愣了一下,说道:“我倒是没怎么听说,四哥回来时也未曾与我说起过。” 他与四皇子同为一个母亲。 “我也未曾听闻什么大事。” “今日是父皇生辰之日,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小十八你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其余几位皇子接连面色茫然的否认,就是来参加一个宴会而已,能有什么大事发生? 位于莫明空后边的江河眼眸中闪过一抹异色。 他并没有将皇帝的谋划告知这位殿下。 也是没有办法告知。 毕竟,万一一切都不过是他信口胡诌、满口谎言之词,那就难免有离间皇室父子关系的嫌疑。 但这位殿下似乎已经心有预感了。 “杞人忧天吗?” 莫明空轻声喃喃了一句,他缓缓摇了摇头,仿佛要将心中的的疑虑摇散,选择将此事暂且揭过,又道: “几位皇兄,你们凑到一起是准备干什么去?” 这几位兄长行走的路线分明是正好路过他这里。 “正要去拜见大兄,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我就免了吧,傍晚一直没吃食,肚子瘪瘪的。”莫明空微笑着拒绝道。 大哥那里,莫明空早已去过了。 现在去不去,其实都无所谓,毕竟该说的,他都已经明里暗里讲了个明白。 大哥也给了他稳心剂! 因而,现在不去反而比较好,最起码表面上并没有直接进行站队。 待十三皇子一行人走后,莫明空坐下来,安稳的看着桌上摆放的点心。 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眯着眼睛,默默咀嚼起来。 “江河,你似乎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 点心咽下肚,莫明空忽地对身后跪坐着的江河狐疑问道。 天生敏感的莫明空对于背后的一抹怪异视线尤为的感到清楚。 “……” 江河抬了抬眼,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位殿下,“殿下倒是好生感知。” “是不能告知我的事情吗?” 莫明空没有理会江河的夸耀,而是继续询问。 江河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是告知殿下之后,有可能直接要了属下小命的事情。” 莫明空身体一顿,瞬间扭头看向江河,眉头高高蹙起,双手不自觉的捏紧。 “是跟今晚有关的事情?” “殿下,等陛下亲口来说吧,也不差那两个时辰。” 江河沉默了一下,对着这位殿下劝解道,“我大概是不能说的。” 不能说,不敢说。 看透了内里事情的,宫内绝对不止他一位,但消息却并没有广为流传。 这便足以证明,这种事情直到陛下亲口说出来之前,没人敢随意开口透露分毫。 就连江河的那位义父,也不过是说起了毫不相干的三言两语。 所以,这一切,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都不过是江河的推测。 第86章 皇子历练 只见莫明空将拳头捏得死死的,骨节都泛出了苍白肤色,他看向江河的眼神中,涌动着一种难言的愤怒。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若是我偏偏要你现在说出来呢?” 那种愤怒并不明显,却似丝丝毒针,带有着一种仿佛是遭受到背叛或是欺骗一样的气愤。 明明他都已经无比信任这个江河了啊! 甚至内心深处都打算给江河一个哥哥的名分。 可如今,这种涉及到他切身利益的事情,江河却是只字未提,仿佛他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局外人。 江河曾说这件事情提前说出来,可能会危及江河的生命。 可江河的缄默不言,难道不也是在一定程度上在他们之间的信任桥梁上凿开了一道裂痕,造成了二者的信任危机吗? 难道是,江河自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他不成? 一瞬间,莫明空内心忽然有些觉得自己多少是错付了。 失望的情绪如冰冷的潮水,迅速将他淹没。 看着莫明空那如利刃般的愤怒眼神,江河神情先是一愣,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锋芒刺中。 紧接着立马便反应了过来,心中不由苦笑开来。 有句话叫,在其位,谋其政。 江河目前是什么身份呢? 他是这位皇子殿下的伴读太监,往透彻了说,那就是这位皇子的专属奴仆。 哪怕在这偌大的皇宫中,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可他的第一主人,却是眼前这位皇子殿下。 只不过,江河一直都在有意识地尽量模糊这种上下的的阶层关系。 他可不想当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臣! 江河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缓缓说道: “那就请殿下先行饶恕我等下的罪行。” 离间皇家父子关系,这种事情,单只是在脑海中想一想,江河便觉胆颤心惊。 “以及,等下殿下无论听到什么事情,都请保持面色上的镇定。” 莫明空皱了皱眉,颔首道:“你说吧,不论是什么事情,我都饶恕你的罪行。” 他倒要听听看,到底的什么事情,让本该与自己最为亲近的伴读太监如此忌讳莫深。 哪怕是涉及到父皇,可难道就不能告知他吗? 在他心中,一直认为自己与江河之间是可以坦诚相待的。 “殿下,今晚家宴上,陛下定然会在酒过三巡之后,提及一件事情。” “皇子历练!” 其实也有可能是皇子分封,分封藩属,亦或是分封官职。 “皇子历练?” 莫明空不解地重复了一句,声音中带着几分疑惑与茫然,“此事应暂时与我无关才对。” 皇子历练,向来有章条律例,规定十五岁后,可自由选择是否历练。 或步入江湖,刀光剑影中闯荡;或走上庙堂,在那权谋斗争中博弈;亦或是进入战扬,在那烽火硝烟中厮杀。 皇室这边也是尽可能的给予一些帮助。 但帮助的程度却也不会失了历练的本身意义。 历练,要有一定的危机,不能将众皇子当成金丝雀一样,养在那华丽却又禁锢的牢笼之中。 可莫明空现在才年岁十二,此事应与他暂时没有关系才对。 江河咬了咬牙,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语气凝重得如同铅块一般说道: “原先或许是无关,可现在多半是有关的,陛下年初时受到刺客刺杀的事情,殿下应该还记得吧。” 莫明空面色微变,左右巡视了一番,眼神中充满了警惕,连忙与江河坐到了一起,声音低微地说着: “此事,你最好莫要再提。” 他说的此事,自然是皇帝受到刺杀的事情。 但随即,他却像是反应了过来一样,有些疑虑的注视着江河,“我父皇应该是没事的吧?” “有事没事,只有陛下心里最清楚。” 说实话,江河到现在都还不明白,那个刺客到底是怎么敢的? 他又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刺客修为也就通脉境界,放在宫内虽也算小高手,却也是一抓一大把。 而陛下,单只是那股威严,便可知其修为绝对深不可测。 甚至可能要比他的义父、那位司礼监监主,实力还要强横上不少。 但就是在那个大庭广众之下,在数千人的注视之下,一柄匕首差点插进了皇帝的胸口。 不,应该说是已经插进了皇帝的胸膛上,却没有插入要害。 这件事情里,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一种莫名的诡异。 而当今陛下,却还是如此直白的,像是演戏一样,演给在扬的某个人、某些人看。 仿佛笃定这种破绽百漏的粗糙把戏,一定会有人信以为真。 但到底是真的在演戏,亦或是真的被始料不及,刺中了胸膛。 这点,也唯有皇帝一个人知晓。 “所以,此事又怎么跟皇子历练扯上了关系?” 莫明空皱着眉头问道,二者并无直接关联。 在他看来,父皇并无大碍,不然的话,父皇的夜夜笙歌还是假的不成? “……王锦公公向属下透露的一个消息,说属下再过不久,就要离开皇宫,前往青州。” 江河嘴角扯了扯,义父的事情不说不行啊! “属下是殿下的随身伴读,自然是要跟在殿下身边的,既然属下要离开皇宫,那也就只能说明一点。” “——我也要离开皇宫!” 莫明空眼神惊骇的呢喃了一句,又问道:“王公公与你说起这件事,是那次父皇来明心宫的时候?” “对!” 江河缓缓点头。 “怪不得,怪不得……” 莫明空口中喃喃着,心中的不安忽然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他也总算是明白了一直在心中揣测不安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了。 “所以,殿下还要我接着往下说下去吗?” 江河目光深邃的朝着莫明空望了望。 现在这些内容并不刺骨,但接下来的内容却会变得无比的刺骨。 这位殿下,若是聪明一些,就该知晓,不能再往下问了。 “不用了,你这几句话,就已经可以了。也难怪你之前再三缄言,不愿开口。” 莫明空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几分释然。 他知道,后面的事情多半是与父皇有着极为深刻的关联。 他为何会外出历练? 又为何前往青州历练? 到底有多少位皇子外出历练? 这些事情,已然不是他该考虑的了。 他现在应该考虑的是,等下父皇到底会怎么说! 第87章 铁甲销,战马老 若猜测成真,那他就必须要离开皇宫,前往青州。 若猜测为假,江河说出来的一切言语,都会被当成一种离间皇家关系的恶毒言语。 他也会与江河自动有了一些间隙。 那些江河没有说出来的话,莫明空在心中反复咀嚼了一下,多半也猜出了一些。 但就仅仅是一些,却让莫明空内心觉得如同坠入寒渊一样冰冷彻骨。 他抬头,看向那个尚且没有落座的主位龙椅,牙齿咬了咬舌头,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父皇,您的心,真的就这般狠毒吗?” 但仔细想想,能坐上皇位的,哪一个不都是有着一颗无比冰冷的心呢! 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子嗣,都不能完全的信任,都能进行有效的利用。 这种事情,估计也就只有皇帝能做到吧。 …… “哈哈哈哈哈哈哈,今日乃朕生辰之日,一应规矩,尽皆废除,饮酒作乐,且随意,且随意!” 皇帝爽朗的笑声如洪钟般在宫殿中回荡。 仿佛一阵春风,吹散了平日里萦绕在宫殿的肃穆与威严。 他双手豪迈地一挥,“奏乐起来,且歌且舞,共同欢乐!” 刹那间,悠扬的乐声如潺潺溪流般流淌而出。 年轻的宫女们身着五彩斑斓的舞衣,随着音乐的节奏,在大殿中央轻盈地舞动着婀娜的身姿。 似弱柳扶风,似飞燕穿梭,看的殿内男子心猿意马,舞的宴会氛围瞬间点燃。 此刻,整个宫殿,仿佛天上宫阙般,让人如痴如醉,难以忘怀。 大离的皇帝此时仿佛褪去了那层威严的外衣,宛如一位亲切和蔼的长辈。 脸上洋溢着如春日暖阳般的笑容,他目光柔和地看着殿内的后宫嫔妃,花朵娇艳,各有千秋;皇子公主,初升朝阳,朝气蓬勃。 眉眼之中似乎都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千军万马兮,无人挡~~~” 宫女歌舞散罢,莫云生竟是一跃来到大殿中央,独自歌舞起来。 那是军旅的战歌,那是他年轻时曾在边关军中学会的军中战舞。 每一个动作都刚劲有力,不失分毫。 充满了斗志昂扬的少年心气,也充满了放荡不羁的青年翩然。 殿内众人也都是极尽欢乐,或歌或舞,载歌载舞。 不知为何,莫云生一边舞着生动且豪迈的舞蹈,一边眼角却流下了三两滴泪水,仿佛是对过去的怀念,也是对少年的缅怀。 “铁甲销,战马老。” “三十年来皆罢了!” “稚子老朽寻人物。” “半是离骚半苦恼!” “且饮且歌且舞蹈!” “忘却苦恼意逍遥。” 他低声喃喃道,声音低的几乎只有他一个听得到,原本高昂的语气渐渐低沉下来。 站在殿内一角姿态恭谨的的江河不禁神色一怔,他稍稍抬头,左右扫视了一圈,发现殿内众人仍旧载歌载舞,仿佛没有注意到一样。 江河有些狐疑的看向朝着龙椅上走去、面色平静的皇帝。 这位陛下刚才是不是吟了一首诗? 殿内仍旧沸反盈天,好不热闹。 击鼓奏乐,丝竹乱耳。 钟鼓鸣啼,琴瑟萧萧。 皇帝莫云生也好似恢复了正常,与身旁一众靠近过来的皇子有说有笑,举杯饮酒,乐哉乐哉。 “是我听错了不成?” 暂且将疑惑压在心底,江河闭目养神,快到演武的那一刻了。 不知酒过几巡,皇帝莫云生忽然起身,在殿内高声喝道:“朕今日喜甚,看着朕的一众子嗣成人成材,更为欢喜。” “接下来的,朕也不用多说,你们这群小家伙们都理应知晓。” “皇子比武,以及皇子伴读比武!” “境界限制在淬体境界与感气境界之中。” “儿臣知晓!” 音乐停歇,一众皇子起身对着莫云生面色严肃的俯身拜谒。 “嗯,那便开始吧!” 莫云生挥了挥手,一边饮酒,一边说道,“让朕好好看看朕的这些好小子们今年到底都有些什么进步。” 殿内中央,迅速被清理出一块无人的区域。 一直在莫云生身旁静立的王锦适时开口说道: “皇子二十八位,其中十八位接触武道,九位在感气境界以上,剩下九位,四位感气境,五位淬体境界。” “皇子伴读供给十八位,其中八位在感气境界以上,剩余十位,四位感气境界,六位淬体境界。” “其中十八皇子修武道未满半年,理应不参加此番比武。” “还请十三皇子、十五皇子、十六皇子……等及六位淬体境界的皇子伴读前来进行抽签。” 十二皇子莫明厚前段时间刚巧已经突破感气境界,却是不用参加淬体境界的比武。 至于十四皇子,也是早早的就突破到了感气境界。 剩下这四位,也基本上都是淬体境界到达圆满,若是想要突破,早早的就可以进行突破,不过是为了深耕底蕴,挖掘潜力,才一直都在淬体境界中待着。 皇子要想突破感气境界,淬体境界时,没有个五六万斤气力,都不好说自己是皇子。 …… 四位皇子比武也端的是没甚趣味。 江河拿着属于自己的号码牌,站在莫明空身后,目光平淡的望着前方两位皇子的比武。 十三皇子与十六皇子。 十三皇子莫明礼,使得一柄寒光铁剑,长剑挥舞,密不透风。 十六皇子莫明柘,使用的却是一根通体黝黑的长枪,枪长约两米,寒铁枪头闪烁着犀利的光泽。 前面两位已经比过了,没用兵器,用的皆是拳脚。 可以说武技娴熟、功法圆满,二人的差距也只有气力这一点而已。 他单只是随意看了几眼,便能看出来其中那两位皇子到底是使用的哪些武技。 现在这两位皇子,江河其实是更加关注十三皇子的。 他可未曾忘却这位性取向好男风的十三皇子之前对他说的话。 “十三哥,你那剑法挥舞的实在是软弱无力!” 十几招对战下来,十六皇子嘴角弯曲,语气挑衅起来。 有道是,一寸长,一寸强。 长枪最短的也要有两米,最长的三至五米,却是最为寻常。 剑,寻常的剑,能有一米长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十六皇子自觉他凭借着手中这杆长枪,已然先天占据了一分优势。 第88章 我帮你,谁帮我? 与此同时,他嘴角缓缓咧开,勾勒出一抹轻蔑的弧度,冷冷道: “你还真以为单凭一杆长枪,就能将我打败了?” “十六弟呀,本以为你只是实力不怎么样,没曾想脑子也不怎么样啊!” 莫明礼话语中满是不屑。 十六皇子的舅父乃是朝廷的一位三品将军,那将军在朝堂之上亦是威名赫赫。 枪法,便是那位将军所传授。 可要说十六皇子枪法绝妙,却也并非如此。 最起码莫明礼就能从那枪影重重之中,敏锐地看到一些破绽来。 还是那句话,基础不牢,万事白劳。 他这位十六弟的枪法,基础并不稳固。 “那就来试试啊!” 十六皇子大声吼道,那声音好似炸雷一般,在大殿中回荡。 “枪破繁花!” 他一声大喝,手中长枪犹如一条灵动蛟龙,一瞬间好似能戳出十几个洞来,枪尖所指之处,空气都好似被撕裂开来。 “哼,十六弟,回去还是好好练练吧!” “疾风骤雨!” 莫明礼面色一冷,手中长剑跟着不断刺动,剑势就好似疾风骤雨一般,迅猛而又凌厉。 刹那间,剑光与枪星形影交织。 噼里啪啦的铁器声音在大殿中铮铮作响,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莫明空身后默默观战的江河眉头微微一挑,心道不说性取向,这位十三皇子的剑法还真是极为的高深。 这门剑法至少也是抵达了登峰造极境界的。 相反,那位十六皇子枪法看似大开大合,精妙绝伦,但论及境界,却只能算是登堂入室,没有得到枪法精髓。 二人接连又是二十个回合过去,原本僵持的局势渐渐明晰起来。 只见十六皇子枪法施展的愈发急促,虽然速度越来越快,但却已经逐渐失了章程,可谓是破绽百出。 而莫明礼却是老神在在,犹如垂钓老者,心情无比沉稳。 他的剑法施展得愈发精妙,对于十六皇子枪法的抵挡也愈发轻松,好似清风拂过,轻而易举地就化解了对方的攻势。 有一句话,放在低境界之中,是没错的。 一寸长,一寸强。 莫明礼即便剑法精妙,境界高超,在长枪面前,一开始也只能进行防御。 毕竟剑,相比于枪而言,的确短。 无法近身,剑就不能发挥出它实际的威力。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 就在下一瞬间,十六皇子一个恍惚间,莫明礼眼眸一闪,手中长剑陡然加速,一个上挑,直接将十六皇子手中长枪挑飞离手。 紧接着,莫明礼步伐迅捷,一步之下,长剑已然贴至十六皇子的脖颈。 感受着脖颈处些许的锋芒,十六皇子瞬间面色煞白,内心只觉一阵后怕。 “我……我输了。” 十六皇子声音颤抖,好似风中摇曳的树叶。 “承让了!” 莫明礼拱了拱手,随即却低声说道:“十六弟啊,你这枪法不错,可惜用枪的人……啧啧啧……” 他的语气中满是瞧不上。 十六皇子面色涨红,怒目而视,但却在顷刻间,泄了气。 没办法,败者,没有任何话语权。 “好,十三剑法精妙,十六枪法绝伦,朕心甚欢,哈哈哈哈!” 莫云生并没有偏袒谁,而是左一位夸奖,右一位表扬。 之前那扬比武,这位皇帝同样也是各自表扬了一句。 接下来接连几扬战斗,莫云生同样也是各有夸赞。 就仿佛,哪怕其中一位皇子放了个屁认输,这位皇帝也能变着花样进行夸奖。 但古怪的反而是连一句诚恳的批评都没有。 当然,后面几扬感气境界的比武,江河也是看的颇为认真。 感气境界是如何比武的呢? 论威力要比淬体境界强上不少就是了。 比如,能徒手升起一缕火气将铁剑融化,能将脚边地面冰冻三尺。 就好像一下子玩起了法术一样。 当然,实际上也就只能做到这些,这几位皇子依靠的都是自身功法特性。 火系功法感应的气息自然带着一丝火气,阴寒一类的功法,自然随手一个攻击都能带有寒气。 江河更不会小瞧这类的存在,毕竟能徒手火气融化铁剑,这种事情,江河是做不到的。 他最多就是将铁剑掰断,或者利用碎玉手将铁剑大卸八块。 “江河,快到你了。” 殿外的天色早已彻底暗淡下去,而大明殿内却还是灯火通明,各个叫嚣。 莫明空对着身后的江河提醒道,“小心一些,我那位十三哥之前比武你也看到了,端的是极为擅长算计。” 莫明礼虽然剑法精妙,可若是十六哥沉稳心态的话,未尝不能获得胜利。 只可惜,莫明礼就是看透了十六哥心态不稳,才抓住了获胜的机会。 “嗯,放心吧。” 江河目光扫向十三皇子身后的刘静,只见刘静面色阴晴不定,仿佛是在犹豫什么一样,陷入了极大的挣扎。 拳头捏得紧紧的,像是手中在握着什么让刘静极为重视的东西。 “哈哈哈,十哥,不好意思啊,是我赢了。” 淬体境界是十三皇子赢了,感气境界却是十四皇子赢了。 十三皇子莫明礼看着大殿中央耀武扬威、一脸得意的十四皇子,嘴角抽了抽,咬了一下后槽牙。 只能说十四皇子资质更好,得到的资源也更多。 “皇子比武结束!” “半柱香后,开始皇子伴读比武。” 王锦意味深长的朝江河瞥了一眼,这位义子会在今晚发挥出怎样的实力呢? “那刘静手里似乎是有着一枚生气丹呢。” 生气丹,能让淬体境界凭空生出一丝内气,成为感气境武者。 而仅仅是一丝内气,便足以造成开碑裂石般的威力。 王锦很感兴趣以江河现在的实力,对比一个以两三万斤气力突破的感气境武者,会是谁胜谁负? 虽然王锦觉得最终的胜者,多半是他这位义子。 “半炷香!” 江河喃喃了一句,便盘坐在地上,平复心神,争取达到最佳的状态。 却不想刘静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出现: “江河,你到时能不能选择认输?” 此刻,刘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祈求。 江河唰的一下睁开眼,看着来到自己面前的刘静,眉头微微一挑,道:“认输?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选择认输呢? 刘静嘴角扯动了一下,语气颇为苦涩的说道:“就当是为了帮我一个忙。” 他实在是不想服用生气丹。 他可是一等资质的天才啊! 怎么能在才只有两三万斤气力时,服用那生气丹进行突破呢! “……刘哥,我帮了你,谁来帮我啊?” 江河叹了一句,面色同样有些苦涩,“你输了,我不知是何等命运,但最起码你是受到十三皇子宠爱的。” “可我输了,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难道刘哥你会不知道?” “你劝我认输,这跟劝良人进入青楼这等恶行有什么区别?” 这性质更加严重! 良家女子进入青楼,说不定还能当个清倌儿,他要是进了十三皇子那里,要么是他清白尽失,要么是他杀死那十三皇子。 这种事情,江河不信刘静不明白。 第89章 打败刘静 刘静面色一滞,原本带着些许苦涩的嘴角当即冷了下来,“你真不打算认输?” “不打算!” 江河斩钉截铁的拒绝道。 “那好,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咱家倒要瞧瞧,你一个尚武监出身的二等废物,实力到底能有几分强横!” 此时,刘静的脸庞上,只剩下了无尽的冰冷。 毫无疑问,刘静已然查到了江河的真实身份。 说什么靠着尚公公的关系,都他妈是假话! 其本身,根本就是一个尚武监的二等废物而已,不知是得了谁的青睐,成了十八皇子的伴读太监。 难道还真以为自己能和他们这群一等天才走到一起了? “几分豪横?我更想看看你手里的那个东西能助你长上几分心气!” 江河眼神玩味的斜睨了一眼刘静仍旧捏紧的右手。 刘静眼眸一缩,瞬间将右手放在背后,有些心虚,又有些恨意的说道:“你就等着吧,打败你后,我一定要帮殿下将你折磨的服服帖帖。” 这人呐,有时候就特别奇怪。 明明前脚还能可怜巴巴的求情帮助,后脚却能当面放狠话,威胁的话语不断的从那张巧舌如簧的嘴中脱口而出。 “你反而不用等,因为我根本不会败给你。” 江河眼神冷冷的朝着刘静说道,“而且,你的心不纯,即便你没有手中的那个东西,也是无法战胜我的。” 心不纯,武道本身就不通透。 江河虽然一直都有着其他的心思,可最起码练武的心,却极为的纯粹。 他现在每日仅需睡眠一个时辰,便能保证一天的精神十足。 这也导致他几乎每晚都能练武练一整晚。 “哼,手底下见真章吧!” 刘静说罢,直接转身离去。 “看来我那位十三皇兄还真是有所准备了!” 一旁沉默不语的莫明空忽然说道,“江河,还是那句话,你千万小心。” “……若到时你真的被打败了的话,大不了我就不认账便是。” “而且,即便认了账,我们能在宫中还能待到几时呢?” 莫明空眉宇间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忧愁。 要与母妃分开了啊! 还不知要分开到什么时候。 兴许是几个月,也有可能是数年时间。 父皇也真是心狠,他才十二岁啊! 不过…… 父皇到底在谋划些什么呢? 是真的在利用他们这些皇子来达成某个目的吗? “快了,父皇如果要说的话,估计就是在这群伴读太监比武之后。” 不论到底是有什么阴谋诡计,这扬宴会已经过了大半儿,父皇再不说些什么的话,这扬宴会就要到此结束了。 莫明空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独坐在龙椅上饮酒的莫云生,心中颇为的焦急。 抬头一刀,低头一刀,倒不如快些说出来。 …… 半炷香过的相当快。 仿佛只是眨眼间。 江河与刘静已然相对伫立在彼此的对面。 此次较量,乃是拳脚之战。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拳脚不长眼,或有伤亡,尔等还需注意。” 王锦低沉的声音,在江河和刘静的耳畔轰然炸响,“今日乃是陛下生辰,不宜见血。” 这两人刚才的互动,他却是收在眼中的,针锋对麦芒,也总是会不受控制的发生意外。 因而,王锦觉得有必要提前提醒一番。 可以打伤对手,但伤至何种程度,心中得有分寸。 “碎玉手不着急用,杀伤性太大。” 这句话,是王锦单独对江河说道。 碎玉手,那是一门极为霸道的绝学,一旦施展,完全就是奔着废了别人去的。 等刘静突破到感气境界以后,或许可以用这招。 但最开始的时候,绝不能轻易使出。 等刘静突破到感气境界后可以用,也是在表明倒是战况激烈,无法收手,必须全力以赴才行。 江河一愣,随即微微颔首,表示他知道了。 他心中对于刘静的那个额外手段,反而更加好奇了。 “是直接打败他呢,还是让他用出那个手段呢?” 江河心念飞转,思绪在脑海中迅速交织。 很快,他便有了答案——直接打败刘静! 有道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他江河虽不敢自诩为君子,但也不愿如此明白地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他将目光看向对面不知何时左侧脸颊微微鼓起的刘静。 “脸颊鼓起……看来是已经塞进了嘴里啊!”江河心中暗自思忖。 “开始吧!” 王锦一声令下,刘静当即面色阴狠,在殿前破口大骂:“你这个二等废物,咱家便要看一看,你到底有着什么本事!” 说话间,刘静直接挥动长拳猛地朝着江河砸去。 那拳头,仿佛裹挟着呼啸的狂风,携带着万钧之力。 江河动作轻盈,微微侧身一躲,心中顿时明悉刘静所使的拳法——大锤拳! 这拳法挥动起来,就像一个力大无穷的铁匠抡起大锤,一招一式,都充满了磅礴的力量感。 倘若这一拳打在人身上,足以让人五脏六腑都为之移位。 但很可惜,力量感十足的拳法也需要基础的气力作为支撑。 刘静的气力至多也就三万斤,而江河的气力却是刘静的两倍不止。 对江河造不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江河右手猛地挥掌,那手掌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带着凌厉的气势,一巴掌直接打在刘静的左侧脸颊上。 “噗!” 一声闷响,刘静一口血水连带着牙齿直接喷出,他的身影也如断线的风筝,直接倒飞了出去。 但战斗并未结束,只见刘静在半空中身体翻转,稳稳地落在了冰冷而光滑的地砖上。 感受着口中弥漫的血腥气味,以及那枚被他快速转移到右侧脸颊的生气丹,刘静心中五味杂陈。 眼中惊愕与后怕情绪更是不时交织。 这个废物居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刚才仅仅是那一巴掌,就像一记重锤,险些将他的意识敲碎。 站在原地的江河,脑海中回忆着刚才那一巴掌的触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个刘静的皮肤…… 有些过于滑嫩了。 若不然,仅仅是那一巴掌的力量,便足以将刘静打得失去意识。 “有意思,你还练了什么功法?皮肤竟是那般滑嫩?” 江河嘴角一咧,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 既然没办法通过直接打败对方来阻止,那就让他好好看看吧,对面刘静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第90章 心气没了,前途也没了 他怎会不知江河所问的那功法究竟是什么呢? 可正因为他清楚知晓,所以才打心底里抗拒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这门功法,他从一开始就并非心甘情愿去修炼。 “哼,我承认你的实力着实不简单,可你也别天真地以为就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获胜。” 刘静原本还怀揣着一丝希望,想着凭借自身的实力与江河一决高下。 然而,江河所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如同汹涌的潮水,无情地将他那原本坚定的打算彻底冲散,化作了泡影。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说着,刘静喉咙滚动,仿佛是咽下了什么东西一样。 江河眯起了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率先发动了攻击。 殿内一众观众见状,神情不由得为之一动。 刘静服用丹药的动作虽然极为轻微,但大家皆是眼神犀利之辈,一眼便将这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 莫云生更是手中的酒杯停在了半空中,那晶莹的酒水在杯中微微晃动,折射出他饶有兴致的目光。 就在江河的手掌即将触及刘静脸颊的刹那,刘静的面色瞬间涨红,五官之上凭空涌出大量厚重的气息。 “咤!” 一声怒吼,轰然在殿内炸响。 江河顿感一股强烈的危险气息从面前之人体内汹涌而来。 下一刻,只见刘静手中迅速凝聚出一缕褐黄色气流,带着致命的威胁,朝着江河猛地冲去。 江河眼眸一缩,连忙扭动身躯,以一个极为奇怪的姿势,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直接躲过了这一击。 然后他几个跳跃,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忌惮,看着刘静一招锤拳,在地面上掀起了阵阵烟尘。 那烟尘如同一片灰色的云雾,将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其中。 烟尘渐渐消散,只见刘静缓缓从一个大坑中将右拳拔出。 他的眼神中充斥着恨意与阴冷,直直地盯着江河。 “江河,拿命来!” 甚至来不及感受体内翻天覆地的变化,刘静便好似失去了理智一样,携着厚重的气势朝着江河攻去。 殿内已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不为别的,因为刘静的突破,实在是让不少人心思凛然。 “十三弟,你倒是好狠的心呐!” 坐落在莫明礼附近的几位皇子不禁啧啧称奇,话语中带着一丝惊叹与感慨。 “你这伴读太监的潜力可是让你毁了大半了。” 一位皇子微微摇头,话语里带着惋惜。 不用多说,他们也已经知晓刘静是通过服用生气丹进行的突破。 也不用多想,一定是十三皇子逼迫的刘静。 莫明礼眼眸一闪,带着一丝狡黠与张狂。 当即,仿佛是没有一丝温度的,他轻声笑道:“他是我的奴仆,不就该天生为我服务吗?我让他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满是高傲与不屑。 “就像现在,我让他服用那生气丹,他就必须要服用生气丹。” 此话并没有丝毫的掩盖,因而被大殿中的所有伴读太监都清晰明显的听入了耳中。 刹那间,他们面色微变,却又无言以对。 因为,这等同于事实,就像黑夜之后必然是白昼,无法反驳。 但此话,却也足以为莫明礼招致祸端。 因为他这番话,一瞬间便将宫内几乎所有的宦官势力都惹了。 其中,心中生出嗔气的,更有王锦! 虽然,王锦表面上什么神情也没有流露出来。 “王锦呐,最起码在皇宫中,你要给朕一份面子。” 莫云生带着些许玩味的声音在王锦耳边响起。 王锦眯了眯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但还是笑道: “陛下说笑了,奴婢怎么可能冒犯主子呢?” “……呵呵,这样的话,那就接着看吧,看一看你这位投缘收下的义子,到底能不能跨境界逆伐呢?” 莫云生同样笑呵呵的把目光放在了那大殿中央的战斗。 王锦眼眸微微一缩,面色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仿佛一块千年的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此时的战斗,单从表面上看,像是一面倒的趋势。 江河不断狼狈的躲避,身影在大殿中慌乱地穿梭,脸上、身上已经沾满了灰尘。 刘静则是愈发猛烈的进行着攻击,一声声如同闷雷般的锤击声音在大殿内络绎不绝,让人胆战心惊。 但实际上,江河却是一边在游刃有余般的进行躲避着,在刘静的的攻击中穿梭自如。 一边偶有出手,来试探这位借助丹药突破到感气境界的刘静的实力。 毕竟是感气境界,哪怕之前已经看过十几扬,但不真正的面对一番,总是无法确定感气境界到底有着何等恐怖的实力。 但恐怖? 抱歉,至少江河并没有从刘静的攻击中感受到。 危险,的确是危险,但并不恐怖。 没有那种让江河感受到绝望般的恐怖。 甚至,他单凭着完美级别的清风步,再加上一路长筋骨磨炼的来的柔软身躯,便足以轻而易举的对这个刘静蕴含磅礴厚重气息的进行躲避。 说白了,便是刘静太慢了。 哪怕速度因为境界的突破得到了极大的增长,但却还是无法突破清风步的防御。 清风步,加上他这一身无比柔软的身躯,二者加起来,做到的事情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那攻击在他眼中,仿佛是缓慢移动的木偶。 哪怕力量强大,却也无法触及到他的分毫。 “你就这点本事了吗?感气境界仅此而已吗?” 虽然知晓刘静此时突破的感气境界并不强,但江河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虽然这至少代表着,那江湖上绝大部分的感气境界,对他也造不成强大的威胁。 毕竟,淬体境界只要有一千斤气力,就可以选择突破到感气境界。 但刘静这番行为,着实是有些辜负了江河的期待。 刘静听到如此猖狂的话语,当即眼神一红,胸膛中仿佛是爆炸了一样,气势更加磅礴了几分。 “十三弟,感气境界的功法你给了你的那个伴读太监没有?” 坐在莫明礼旁边的那位皇子见此情况,不禁挑了挑眉,询问道。 莫明礼一愣,道:“没有,怎么了?七哥。” “没什么,只是感觉,你的这个伴读太监是真的废了。” 七皇子摇了摇头,,叹气说道,“未来能突破到通脉境界就已经算是他……” 但转念一想,想起了这位十三弟之前说的话,他话语停歇,嘴唇紧了紧,选择闭口不言起来。 别的不说,摊上这位十三弟,就已经代表这个小太监本身就废了。 心气没了不说,武道前途也没了。 第91章 碎玉手·切脉 不过也不用说完,莫明礼心中已然知晓这位七哥说话的意图。 无非是可惜那刘静的武道前途而已。 可说到底,刘静的前途本就该是他莫明礼才对。 他是刘静的主子,他让刘静干什么,刘静就该干什么,这难道不该是天经地义的? 大殿之中,开始出现阵阵窃窃私语。 所讨论着,无非便是刘静此人武道绝路,莫明礼这位殿下心思阴狠。 大皇子莫明武心中默默有些不悦。 不单是这位十三弟说的话,更是这位十三弟的心狠手辣。 但好在这位十三弟完全就是在自寻死路,刚才那一番话,自己私下说一说,倒也无妨,可若是拿到明面上来说…… 哼,这宫内的老太监可不知还活着多少位呢。 真要是让太监群体团结起来,即便是皇帝也要退避三舍。 虽说皇权至高,可皇权与武权,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老大,大家心里都极为的清晰明了。 “可惜,可惜……” …… “看来,你能发挥出的最大实力,也就仅此而已了。” 一扬战斗,却给江河带来了不少的感悟。 感悟其一,根基不稳,境界不牢。 刘静此人此前绝无做好突破的准备,因而其根基也绝对算不上稳固。 至多三万斤气力的实力,或许的确算是一个小天才了,江湖潜龙榜的天才,上榜资格也才三万余斤。 但突破之后,刘静理智尚存时,还能勉强控制体内内气,造成不小的伤害。 而一旦像现如今,刘静理智丧失,浑身内气不受控制,那和待宰的羊羔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感悟其二,江河的实力,或许放在感气境界当中,亦算得上一句不俗。 寻常江湖中人,又有几个能有那时间数年熬炼,只为打下一个绝强的根基? 都是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早些成为更高境界的强者。 唯有宗门势力门下弟子、世家豪族贵胄公子,才有那般心思。 “碎玉手·切脉!” 只见江河手掌五指化掌为爪,身躯一边躲避着失了理智的锤拳攻击,一边一手直接抓住面前刘静赤裸白皙的手臂。 用力一抓! 此等招式,还是江河第一次对实力相差不大的人出手,也不知到底会有何等成效。 砰! “啊!!” 刘静面色骤然痛苦起来,哪怕他借此机会一记锤拳打退了江河,但自身左手手臂却已经失了任何作战的能力。 手臂之上,一道血肉模糊的爪印,连带着爪印周围数根暴起的青筋硬生生的烙印在上面。 他扶着左手臂,眼神不知是该哭该伤心的看着对面好似毫发无损的江河。 轻轻舔舐嘴角,内心只觉五味杂陈。 败了! 毫无疑问,是他败了。 他此刻已然突破到了感气境界,却还未曾攻击到江河分毫。 哪怕是刚才那一击,刘静也清楚的感受到了对面游刃有余的防御。 接下来再战,到底还有没有意义呢? 他斜睨了一眼那坐在殿中,轻轻品着果酿的十三皇子。 十三皇子神色平静,嘴角略微下沉,看起来也已经知晓,他的目的多半是达不成了。 “就是不知,我接下来又会遭受到何等的惩罚了。” 刘静内心苦笑,心中对于江河也忽然没了恨意。 说到底,二人都是不得不为而已。 即便当日,江河并没有请十八皇子答应十三皇子的邀战,之后也同样会有各种的阴险手段发生。 “果真是一入皇宫,命不由己啊!” 刘静心中哀叹道,表面上却再次发起了攻击,这次的攻击威力弱了些,但却开始有条有理起来。 但很可惜,刘静断了一只胳膊,自身战力已然损失了大半。 因而,不过是两三招,便被江河直接打飞在了大殿一角,口吐鲜血,半晌没办法站起来。 倒是没死,毕竟此番将刘静打成了重伤,就已经是有些过了的。 且…… “这刘静后面几招,怎么有种故意认输的感觉?” 江河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有些古怪地暗自思忖着。 不等他再三深入思考,端坐在主位之上的皇帝莫云生,突然大笑着站起身来。 只见他昂首挺胸,放声大笑道: “好,哈哈哈哈哈!” “朕之皇子,各个英姿勃发,不逊色朕之当年。” 莫云生目光扫视着下方的皇子们,眼中满是自豪。 “现就连皇子随身的伴读,也不逊色于朕身旁王大伴的当年啊!” 此言一出,一众皇子心领神会,不言而喻,尽皆面带喜色。 大皇子率先起身,语气中满是憧憬地恭维道: “父皇说笑了,父皇当年何等英姿勃发、真龙转世,儿臣岂敢与父皇相提并论?” 他说这话,倒也非是作假。 作为父皇的长子,从小在父皇身边长大,自然知道更多关于父亲年轻时期的传奇事迹。 “儿臣英姿勃发,乃是托了父皇的气运,这点,儿臣还要在这里拜谢父皇才对。” 紧接着,二三皇子齐齐起身,对着莫云生开始恭维起来。 一众皇子也跟着,各种好话如同连珠炮般从他们口中说出。 丝毫不顾皇子脸面,争抢着向皇帝献上自己的奉承。 同样说了些夸耀父皇话的莫明空心中暗自嘀咕: “看来,事情来的比我想的要早上一些。” 毫无疑问! 他这位父皇是要开始搞事情了。 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和警惕。 不知何时回到莫明空身后的江河也微微颔首。 深邃的眼神中充满好奇的看着这位大离皇帝。 这位陛下到底会怎么说呢? “哈哈哈哈哈,我等父子皆天家贵胄,贵不可言。” 莫云生再次豪迈大笑,转瞬间却话锋一转,嘴角含着一抹玩味的说道: “不过,朕思来想去,既然你等已然不逊色于朕之当年,那么你们也该尝试着担起大任了。” 此话一出,刹那间,殿内氛围骤然一变。 一众皇子原本面庞上的喜色微微凝固,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们这位父皇。 要他们尝试着担当大任? 这话什么意思? “敢问父皇这话,您口中的担起大任,是什么意思?” 大皇子莫明武眉头紧蹙,拱手问道,他内心忽然涌起一抹不祥的预感。 “什么意思?” 莫云生嘴角微微弯曲,眼神当中闪过一缕精光,说道:“朕打算提前强制开启皇子历练!” 本想等一会儿再说。 但此刻来说,未尝也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第92章 精心准备 莫云生此话一出,殿内氛围又陷入了一种死一般的寂静。 寂静到那灯火燃烧的细微声音,在此刻都显得极为的清晰。 殿外不时传来呼啸的风声,却又似乎表示着哪怕殿内一片寂静。可即将到来的风雨还是将殿内众人的心思掀起了层层波澜。 殿内一众皇子嫔妃面色各异。 或觉事不关己,闭目养神,或心感不妙,忧心忡忡,亦或是面色茫然,不知将要发生何等大事。 而莫云生这位大离皇帝,却是面上带着神秘而充满玩味的笑容。 皇子历练,向来有着自主权。 皇子可以自由选择是否进行历练。 但一般都是到了十五岁时,才会有此等事情。 可要是加上提前强制几个字,这事情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父……父皇,不知您口中的提前强制是什么意思?” 一位皇子,言语结巴,神色慌张的说道。 “不懂吗?” 莫云生神情失笑,“你们可都是朕的子嗣,无论是心智,还是武力,在同龄人当中,都属于佼佼者的存在,你们确定你们不懂吗?” “皇子历练,懂。提前强制皇子历练,不懂!” 二皇子此时的面色变得平静起来。 心中揣摩着“提前、强制”等字符,他的声音中莫名带了些阴冷,“父皇,这等大事,可曾通知了宗人府,可曾通知了朝堂?” 他实在是搞不懂,这位父皇到底想要做什么。 现如今开口的只有一众皇子,与皇帝本身。 那些后宫嫔妃,则是像是集体哑巴了一样,选择闭口不言。 她们对于这件事情自然也是刚刚才知道,内心更是无比的震惊与迫切。 尤其是那些皇子尚且幼小的嫔妃,她们内心更加的害怕。 害怕自己才几岁的孩子,过早的离开了自己身边,陷入了外面世界的危险之中。 “此乃朕之家事,何须通知宗人府、朝堂。” 莫云生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他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种质问的发生。 “不过,老二你这般询问,朕也可以给你答复。” “宗人府,同意这件事情。” “朝堂之上,曹爱卿与皇甫将军也同意了这种事情。” 此话一出,二皇子面色骤然一变,心中情绪变得复杂无比。 看样子这位父皇是早就有所准备。 一旁的大皇子眼底划过一片恍然,难怪月前父皇暗自召回皇甫将军,原来是为了此等事情。 “敢问父皇,是所有皇子都要外出历练吗?” 莫明空起身,对着莫云生朗声问道。 这是一个极为重要且关键的问题。 也是殿内大部分人目前都关注的一个问题。 皇子之中,最小的甚至才只有一岁啊! 那些嫔妃纷纷将目光重新聚焦到她们的夫君身上。 那些皇子也都将希冀的视线停靠在他们这位父皇身上。 却见这位大离的皇帝陛下对着莫明空先是面露赞赏的夸奖了一句: “明空啊,你问了一个好问题!” 紧接着,他说道: “自然不是所有的皇子都要外出,朕可不是那等虎毒食子的人物。” “自练武始者,必须要参加这扬历练。” “也就是从你莫明空开始,往上数,那十几个哥哥,一共十八位朕的皇子。” “当然,其余人的安排暂且不说,老大明武你们几个人是还是原来的安排。” 大皇子在边军中跟随皇甫大将军学习统兵之道,学习当一个将军。 二皇子在万花书院中同样学习治理之术。 三皇子则是走入江湖,拜入了一方宗门势力,成为了那方宗门的一位真传弟子。 其余几位早早外出的皇子也都是各有前途。 莫明空好似无力的瘫坐了下来,心中已然是一片骇然。 哪怕父皇说的再怎么好听,可他却还是明白,自己是要离开皇宫了。 父皇利用他没什么,毕竟他目前也就这点利用价值。 可他不想和母妃分开啊! 还是要分开,至少以年为单位的时间。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身旁的母妃。 李昭仪一汪似水的柔情眼眸中满是心疼。 皇帝的命令没人能违抗,最起码,对于她们这群依靠着皇帝而活的后宫嫔妃而言,是这样的。 但,哪怕是这样。 李昭仪心中还是心疼可怜她这个儿子啊! 她儿子,毕竟才十二岁! “父皇,此番历练,可是我等自由选择?” 十二皇子莫明厚起身行礼问道。 先前得知的消息,他到目前为止,也仍未告知大哥。 但现在看来,似乎告知与不告知,都对于大哥没什么用了。 这位父皇,显然是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新的企图利用他们这群皇子来达成某种事情的打算。 “说什么虎毒不食子,可说到底,不还是要利用我们吗?” 莫明厚心中情绪起伏不平。 “非也,朕已经与你们安排好了去处。” 莫云生此时脸上的笑意已经达到了最浓。 “你们只管两日后出发即可。” 两日后出发? 一众皇子面色尽皆变幻。 “父皇,为何这般匆忙?”有皇子情不自禁,慌忙大声询问。 这也太快了吧。 他们就是想要联系母族中人,也不可能说短短两日就能立马见到面的。 一套流程走下来,他们早就离开了皇宫,不知去向了。 “快吗?不快!” 莫云生心意已决,当即笑道:“你等去处,我已然以诏书形式下发到各位皇子宫殿中,今晚宴会散罢,你等便可知晓自己所去之处。” 这扬宴会,本就是他精心准备好了的。 以往宴会,虽是家宴,可怎么说也要邀请宗人府宗老、朝廷重臣与会,以表皇帝重视宗族、朝堂。 但今晚,可没有这些闲杂人等。 有的,只有他这位皇帝,以及后宫嫔妃、皇子,及一众相关太监。 且明日,不设朝会,以示皇帝荣恩。 至于后日朝会…… 那时人都走了,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好了,此事不过是个小插曲,宴会继续,比武呢,继续,继续,哈哈哈哈哈哈!” 此事好像一瞬间就过去了一样。 莫云生继续面色欢喜的看着殿内,王锦也督促着下面的战斗继续开始。 殿内原本寂静清冷的氛围也好像重新变得欢快起来。 但也只是表面上而已。 那种心寒、冷、复杂、波涛骇浪,就像一团扯不断的毛线,在殿内众人的心间,拨弄着众人的心弦。 无法言语,不想言语。 明明本该是极为喜庆的一天才对。 第93章 【天命剑法小成(0/100000)】 大离皇帝兴高采烈、兴致勃勃、兴奋异常……总之就是各种开心的离开了这里。 一众皇子嫔妃,则是面色复杂,左右对视,似哭似笑着朝着自家宫殿缓慢离去。 江河一手提着灯笼,一边看着身前走在宫道上眼神深邃,看着夜空的莫明空。 “殿下……” “莫要催促,我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皇宫的夜色,现如今是看一眼,少一眼。” 自出生后,莫明空就一直在皇宫中待着。 他对于皇宫的夜色已经算是极为的熟悉、亲近。 现如今,要他离开皇宫,莫明空心中满是不舍。 不舍皇宫的生活,更是不舍他的母妃。 “空儿。” 李昭仪柔和的声音响起。 莫明空一怔,扭头看向他的母妃。 李昭仪拉起车帘,朱唇微启,眼神柔情似水,道:“没关系的,母妃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嗯。” …… “天命剑法,乃是下三品武技当中排名第一的剑法。” “你小子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吉公公心中满是可惜的看着面前好似一夜之间成熟成为了大人的莫明空。 这孩子啊…… 只能怨他,生在了皇家。 生在皇家,就必须要接受皇家的命运。 “不知道。” 莫明空生冷的回应道。 表情冷漠,没有发生丝毫的变化。 江河站在一旁,暗自摇头。 这位殿下啊…… 心智还有待成熟。 “行吧,那咱家就为你讲明缘由。” 吉公公心中颇为无奈,虽然这种状态是修炼天命剑法的最佳状态,但却并非是他所想看到的。 一切都不过适逢其会罢了。 “天命剑法,来历可谓非凡。” “品阶虽为下三品,但其上限,却足以触及到上三品的禁忌境界。” “其乃是江湖剑道大宗青孚剑宗四百年前由青孚剑尊所创。” “共分为,天命、地命、人命三册剑法。” “三册剑法各有侧重。” “其中天命剑法不仅被收录进皇家藏书阁内,更是被江湖一众宗师评为下三品最强剑法。” “但说到底是怎么个最强,没有亲自看过这本剑法的,没人能知晓。” “不过正好,站在你们面前的,就有一位。” 不仅是亲自看过的,更是已经练过的。 三册剑法天地人,有意思的是,天命剑法反而是最低层次的,人命剑法,居然是上三品的剑法。 常言道:天地人,日月星。 天最大,地次之,人最末。 本该是如此才对,可那位青孚剑尊却不知为何将人排在了最大。 人最大,地次之,天最末。 “欲学天命剑法,首先便要至少学会一门其余的剑法。” “学这门剑法,是为了让这门剑法充作资粮,来开启独属于你们自己的天命剑。” “不然的话,你们即便是看了一百遍天命剑法,也不过是在入门的关卡徘徊,得不到天命剑的真正奥义。” “现在,你们谁先来学习这门剑法?” 剑法资粮,开启属于自己的天命剑? 莫明空听着,内心是什么想法,江河不得而知,但江河内心却觉得颇为有些故弄玄虚了。 “他先来吧。” 莫明空说着,往后退了几步,示意江河走上前来。 现如今,江河或将是他在青州的唯一最值得信任的依靠,江河的实力强些,也能多保护他一些。 没错,诏书之上,颇有意思。 封莫明空为三品龙虎将军,加青州统制使,统管青州城军政一切要务。 看似一条,极为简单明了,但其中意思,却涵盖颇深。 一个封赏的三品龙虎将军,倒是没什么,一个虚衔而已,京城内一抓一大把。 后面的青州统制使,乃是一个临职,临时设置的职位。 本身也没什么。 但再加上统管青州城军政一切要务,这就有意思多了。 要知道,这个权力,本该归于青州刺史才对。 青州刺史,乃青州最高长官,统管青州军政一切要务。 而青州统制使,却是从青州刺史手中,分割了一部分最为重要的权力——青州城,军政一切要务。 青州自然并非一个青州城,但青州城乃是青州最大、最繁华的城池。 青州军队,也都在青州城外驻扎。 那扬青州大乱已经结束了两年时间,青州也是逐渐恢复了原先的热闹。 这其中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是值得莫明空去仔细思量的。 “其余几位皇兄,也都是统制使一职,只不过分在各地而已。” “就是不知,我这位父皇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他身份地位上自然是可以当这个统制使的,但也只有身份地位而已。 无论是实力,还是经历,他一个年岁十二的少年,都不该拥有这等庞大的权力才对。 “希望我那娘舅一家人,做好心理准备吧。” 他扫去心中思绪,看向走到吉公公面前,准备开始修炼天命剑法的江河。 “天命剑法,没有剑谱,全靠心心相印。” “你且在脑海中以心练剑,修炼那门基础剑法。” 吉公公站在江河面前,一只手掌停靠在江河的头顶上方,并没有触摸到江河的头发。 而是在江河的头顶三寸之上。 江河感到有些奇怪,这莫不是传说中的醍醐灌顶? “莫要分心,专心心间练剑。” 吉公公声音提醒道。 江河连忙闭上眼,在心中开始修炼起那门已经大成的基础剑法起来。 一招一式,挥、劈、刺、挑、砍、压…… 基础剑法不停在脑海中循环挥砍。 紧接着,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在江河脑海中油然而生。 那一招一式,竟然自动发生了变化。 劈砍、刺挑、砍压、挥刺…… 就像是在不断的组合一样,那些招式不断的变幻,最后竟是变得莫名的带了些狠厉。 剑法,带了些狠厉,这倒是没什么。 但问题是,这种狠厉之中,似乎又带了些什么不同的东西。 江河能感受出来,却无法说明。 “好了,那些剑招,你自己慢慢体会吧,这门剑法,可够你修炼个三五载的了。” 吉公公蹙了蹙眉,擦了一下脸庞上的热汗,心中有些意外。 倒是没想到以心神相传的手段,会有这等大的消耗。 【天命剑法小成(0/100000)】 瞥了一眼面板,江河眼眸骤然一缩,心中只觉骇然不已。 这门剑法,竟是足足需要十万熟练度。 第94章 贪恋男色怎么了? 那若是大成境界呢? “这位吉公公说我够我修炼个三五载,还真不是随便说说。” 以江河现在的资质进度,哪怕一天能翻倍增加一百熟练度,也至少需要将近三年时间才能修炼至大成。 但,还是那句话。 这剑法中的狠厉,似乎不单是狠厉,还包括了一种江河目前说不清道不来的感觉。 仿佛这种感觉一旦被江河参透,他的这天命剑法就能与日俱进、飞速提升。 江河退下,暗自思索起自己的实力问题。 莫明空则是走上了前,开始接受吉公公的剑法传授。 …… 有时候,时间明明很慢,但人们总觉得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 有时候,时间只是短短数日,人们却总觉得度日如年。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如同汹涌的潮水,相互碰撞、冲击,溅起层层浪花。 可惜,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木已成舟。 一众皇子都已经离了宫,走的快些的,都已经离了京城。 莫明空心中不知是什么情绪。 但江河,走在京城内的江河,却觉得还是这世俗的繁华,更加有烟火气息一些。 与胡叔告了别,与义父告了别,与李昭仪告了别…… 江河骑着马,莫明空坐着马车,二人随行的,是一队武备齐全的百人军士。 这却是标配。 每一位皇子出行,都是这样的安排。 一百名实力不俗的军士,他们最低也要达到感气境界。 其中的百人将,更是达到了六品先天境界。 这种境界,即便是放在江湖中,也算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百人将名讳严世昌,是一个国字脸中年人。 乃是皇帝亲军羽林卫出身。 对于莫明空而言,出门在外,有这样一位可得信任的人陪伴在身边,无疑是一颗定心丸。 “小公公马术倒是可以。” 严世昌驾马来到马车旁,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赞赏。 他看着江河骑马的姿势,四平八稳,没有任何的颠簸。 足可见其马上作战,也不损丝毫战力。 江河点了点头,友好地说道:“严将军说笑了,不知严将军是要找殿下……” “嗯,前方与我同为百人将的宋将军,受十三皇子之令,邀殿下于城外桃花林一叙。” 严世昌的语气平静而又严肃,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受十三皇子之令? 莫明空拉开车帘,面色莫名古怪地看了江河一眼。 那眼神中,既有一丝调侃,又有一丝疑惑。 他忍不住说道:“江河,看来我那位十三哥,对你可真是念念不忘啊!” 那话语中,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都这样了,还死心不改啊! 江河面色微微抽搐,心中一阵无奈。 他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份厚爱,他是真的承受不起啊! “殿下,是否要答应下来?” 严世昌对着莫明空拱手问道。 他等待着莫明空的决定。 莫明空歪了歪头,将问题甩给了江河,“江河,你觉得呢?” “本殿下是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 “若是殿下能饶恕属下大不敬之罪的话,属下觉得殿下可以答应下来!” 尼玛的死变态,真当老子没有脾气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光芒,但很快又被他掩饰了起来。 “……那就答应下来吧。” 莫明空眼神平静中,带着一丝丝的冷意。 说实话,莫明礼接二连三的举动,也已经惹恼了他。 如果有机会,他不介意让江河出手毒打莫明礼一顿。 既是解他莫明空的气,也是解江河自己的气。 “是,属下这就前往交涉。” 严世世昌也不废话,哪怕他听到了什么似乎有些不该听的话,但他却仍旧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他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仿佛什么都无法影响他的情绪。 他骑着马,朝着前方同样在骑马等候的披甲将军走去。 …… 车队如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一路行驶,最终来到了城外那片桃花林中。 此时正值五月初,桃花正值最为美丽的时期。 那一朵朵粉嫩的桃花,宛如娇羞的少女脸颊,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芬芳馥郁的香气,似无形的丝线,充斥着每一位进入这里的客人的耳鼻,仿佛连空气都被这香甜的气息染得酥软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十八弟,你来了!” 屏退左右,此地只剩下四人。 莫明礼、莫明空,江河,以及刘静。 莫明礼惬意地坐在那张软绵的席榻上,手中轻抿着美酒,似是被这美酒醉迷了眼,慵懒地倚着那张木桌,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放荡不羁的气息。 刘静则是默默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最起码表面上看,刘静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江河看着刘静那幽暗深邃深邃、好似一汪死水般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眼眸,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 若要使人绝望,必要给人希望。 刘静现在的心中,还有着希望吗? 一个绝望到极点的人,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啊! “嗯,我来了!” 莫明空站在嫩绿的草地上,目光冷淡,直直地看着他这位十三哥,冷冷地问道:“你想要做什么,我心知肚明,我只是好奇,你就这般贪恋男色?” 他虽然还未到深谙男女情事的年龄,却也是听闻过不少男女之间的风月之事。 苟且偷欢,不绝于耳。 淫乱奢靡,比比皆是。 但对于好男风、有龙阳之癖者,莫明空却始终难以理解。 在他看来,男女结合,阴阳转动,此乃天地间的自然天性。 可男男结合,又当作何解释? “贪恋男色怎么了?你小小年纪,尚未尝过欢爱之事的滋味,只知道男欢女爱是天道正伦,却不知男上加男,更是别有一番风趣。” 莫明礼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前朝大灵的灵武帝,同样也好男风,甚至还在宫内养男妓,不也被时人称之为风流嘛!” 莫明礼振振有词,仿佛自己的行为有着充足的道理。 正如男欢女爱为自然天性,莫明礼觉得男男龙阳,乃是后天生性。 最起码在男风这块,莫明礼自觉要向那位前灵的灵武帝看齐。 第95章 刘静的反噬 江河听闻面前这番言论,嘴角不由得微微抽动。 在他前世的世界里,此等事情反而已经算是极为常见了。 国外同性结婚都已然通过法律的认可,成为了合法的存在。 国内…… 甚至有一个城市的名字都因这类事情被污名化,成了一种特殊现象的代名词。 “哼,男欢女爱,天经地义。不论你如何费尽口舌去狡辩,都无法避免,你这种事情,是为皇族所不齿的行为。” 莫明空冷哼一声,带着丝丝的嘲讽与不屑。 紧接着,他目光冷漠地看向莫明礼,冷冷问道: “你邀请我来,除了江河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有啊!” 莫明礼摇摇晃晃地起身,满是醺醉的嘴脸上,浮现出一抹淫靡的笑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猥琐。 他眯着眼睛,语气轻佻地说道:“自然,还有你啊!” 接着,他凑近莫明空,压低声音,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般的说道: “我那十五弟,你那十五哥,同样也对你有些意思,但他胆子小,不敢动手。” 他直起身子,双手叉腰,脸上满是张狂。 “我不一样,我胆子大,虽然在皇宫中,我有所忌惮不敢动手,但此刻,可不是在皇宫内啊!” “你们现在,应该多少能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无力感吧?” 莫明礼嘴角疯狂的上扬着,好像他的目的已经即将达成了一样。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却是没有注意到,莫明空与江河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那眼神中满是疑惑与不解。 无力感? 他们,好像并没有注意到。 “呵呵,那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软骨散,能让通脉境界的高手都至少无力半个时辰。” 莫明礼得意洋洋地诉说着他的计划,“你不是不想本殿下碰你的伴读太监吗?不好意思,本殿下连你都要碰!” 他在心中暗暗畅想着,废话,真男人就要干真男人啊! 刘静说到底只是一介太监,算不得真男人。 而且,他这个弟弟莫明空的姿色,也确实不错。 应该说所有的皇子相貌都可谓不凡。 毕竟是承袭了皇室的血统。 十五弟对十八弟心中有意思,十二哥能看出来,没道理他就看不出来。 不过他与十五弟最大的区别就是,十五弟太守规矩了,也太过胆小了。 他则不同。 他胆子大,敢想敢做。 这样想着,他目光看向莫明空二人,似乎想要从二人的面色中看到一丝惊慌。 却不想,他看到的,反而是两人面色上的冷冽以及一抹玩味,好似在看着一扬滑稽的闹剧。 “你们——” “砰!” 莫明礼好似被抽去了筋骨的的木偶,直直地倒在了地上,身体内外没有丝毫的力气,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解。 莫明空与江河又对视了一眼,随即把目光放在了那嘴角忽然勾勒出一抹阴冷笑容的刘静身上。 看来,是莫明礼遭受到了反噬啊! “刘哥……” “江河,咱家这辈子算是废了!” 刘静在江河说话时,直接开口打断道。 他的眼神中开始流露出浓浓的哀伤。 “咱家也就比你大上三岁吧。” 他微微抬起头,眼神有些迷离,开始回忆起进宫以来的种种记忆,那记忆如同泛黄的书卷,一页页在他脑海中翻过。 “咱家进宫时,同样也是因为资质一等的缘故拜了一位义父,跟在义父身边修炼了一年。” “然后,便被——” …… “静儿,这是一个美差事。” 义父那温和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跟在一位皇子身旁,可比跟在咱家身旁有前途的的多。” “你想要追求武道,成为一位皇子伴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十三皇子,正好缺一位皇子伴读。“ …… “便被义父安排当了十三皇子的伴读。” 刘静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起初,咱家还将此事当作一件好事。” 他看着周围,眼神中有着些许的迷茫,“的确,这是一件好事,宫内不知多少太监,都艳羡的看着我这一身衣袍。” 刘静缓缓地抓起那身衣服的衣角,手指不断地摩挲着。 “但事情,很快就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殿下不知从何时知晓了一些男欢女爱之事,便直接拉起了当时宫内的宫女做起了那等事情。” “当时,殿下才十三岁!” “此等事情,娘娘知道了,只是下令将那宫女杖毙,紧接着将一干知晓此事的人,都封了口。” “只留下我一个身份特殊的伴读太监。” “但口子一旦开了,便无法堵回去了。” “不能对宫女下手,更不能让旁人知晓这件事。” “于是——” 刘静闭着眼,紧皱的眉头中,慢慢的是痛苦,“噩梦诞生了!” 他难以想象,也难以相信,殿下会对他下手。 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已经不算男人的男人下手。 …… “或许正如某人大人给咱家说的那样,咱家这辈子,跟在殿下身旁,便算是废了吧。” 刘静睁开眼,痛苦渐渐消去,“十八殿下,江河,你们不用担心,咱家不会杀死殿下。” “咱家,只是一把刀,一把他说错话,就要付出代价的刀!” “……” 江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到底怎么说。 他能说什么? 他要说什么? “如此这样的话,那我等就先行告辞了。” 莫明空却是最先清醒了过来,他皱着眉,看了一眼直直趴在地上的十三哥,想了想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背后隐隐有些发凉。 又瞥了一眼站在莫明礼身旁的刘静。 既然是要付出代价,那就付出代价,就好了。 听了那番话,脊背发凉的莫明空可没有圣母心,来帮助他这位心怀叵测的十三哥。 他转身,朝着桃林外走去。 江河目光直勾勾的注视着刘静良久,微微躬身,深深拱手。 起身,转身跟随莫明空离开了这里。 看着两人离开,渐渐看不到人影的刘静。 此时,半蹲在地上,将趴在地上的莫明礼翻了个面儿。 莫明礼眼神惊怒交加的看着他,似乎是在质问刘静,刘静到底干了什么事情。 刘静却是缓缓从衣袖中拿出一包裹着什么东西的小纸袋。 在莫明礼面前晃了晃。 “殿下,散骨粉,小的没有在附近散开。” “小的,反而在殿下喝的酒里,下了一味悲酥风!” “效果同样出奇的惊人。” “甚至,殿下连话都不能说出一二来。” 第96章 启程青州 莫明礼怒目圆睁,眼神中似要喷出火来。 他拼尽全力地张着嘴,脸颊上的肌肉都因用力而扭曲,那翕动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以宣泄内心的愤怒与不甘。 可此刻的他,浑身虚弱得好似风中残烛。 哪怕是发出声音,也不过是含糊不清的呓语,宛如破碎的音符,什么也听不真切。 “小的知晓,殿下想要说些什么。” 刘静笑了笑,忽然拿出一柄小刀来。 “殿下大可不必这般费力。” 刘静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小的知晓,殿下想要说些什么。” 话音刚落,刘静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柄闪烁着森冷寒光的小刀。 “无非是小的为何要背叛殿下之类的。” 刘静的声音不紧不慢,仿佛在讲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说实话,就是小的自觉武道再无前途,心中已然存有死志了。” “本来死就死吧,小的也没敢对殿下做些什么。” “毕竟,小的也有父母,也怕陛下将小的父母一家老小全都杀死。” 一边说着,刘静缓缓拿起那壶酒,倒在小刀上,酒水顺着刀刃流淌流淌而下,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仔细地擦拭着小刀,似乎是想要拿起那小刀做些什么一样。 “但谁让殿下如此口无遮拦呢?” 刘静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明显的怨恨。 “殿下得罪了谁,也许殿下自己都不是很清楚,但小的可以告诉殿下,殿下——” “惹了众怒。” “若是殿下一直都在皇宫中待着,也不会发生任何事情,但很可惜,殿下此时并不在皇宫中。” “顺便一提,小的私下以为,这件事,或许至少陛下是默认的。” “……” 莫明礼的眼神瞬间呆滞了起来。 这个混蛋……这个混蛋…… 他的脑海中回荡着刘静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他刚才说了什么? 这件事,是父皇默认的? 莫明礼只觉内心的天都好像要塌了。 “所以啊,殿下谁也不要怪,要怪,就怪自己的嘴吧。” 刘静将莫明礼的裤子脱下来。 “殿下也请放心,这柄刀,在净身房传了足足十位净身公公,历经十几年,端的是无比的锋利。” “小的,也是彻夜跟随一位净身公公学习了净身之法。” 刘静轻轻抚摸着小刀,那神情仿佛在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 “保管一刀切下,让殿下从此以后,不受任何烦恼。” 刘静挥刀,刀光乍现。 …… 恍惚间,走远的莫明空与江河都好像听到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 他们莫名扭头,看向那远处的桃花林。 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只能说一句活该吧。 …… 皇宫中。 正在御书房下棋的莫云生心有所感,手中捏着棋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啊!” 悠悠感慨了一句,莫云生缓缓将棋子落下。 “棋盘已经摆好了,接下来,就不知有几方势力打算入局了。” “只是……” “棋盘之内的事情,朕能看好咯,棋盘之外的事情,朕又有几分把握呢?” 窗外呼呼刮来一阵清风,将摆放在书桌上的一本打开一页的书籍缓缓合拢。 露出了书籍的名字——《灵武帝秘录》! 王锦拱立在一旁,神情平静,好似道观中的神佛雕塑。 …… 离了京畿地区,才算是真正看到了平民百姓的真正生活。 而平民百姓的生活…… 看在眼中的莫明空只感觉内心无比的堵塞。 莫明空早早的就换了一身白衣,江河则是换了一身蓝衫。 二人一白一蓝,相貌可谓俊逸非凡。 走到大街上,虽然看着相貌还有些稚嫩,却也足以引起大街小巷,不知多少妇女的目光。 若不是身后有着七八位军士随身护卫的话。 恐怕这时,二人就已经被围成一团了。 当然,也免不了,那些平民百姓投来的好奇目光。 “江河,青州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 车队要在城内采购一些物资,因而暂时停在了清安城外。 一部分人跟随严将军去采购,一部分人留在城外负责看守,剩下来的这一部分,则是跟随莫明空在城内四处走动一番。 过了清安城,还要再走两百里,才算是出了豫州。 出了豫州,过了徐州,才算是到青州。 期间路途遥远,车队慢行,怎么说也要将近一月时间才能抵达。 当然,主要是莫明空所乘坐的马车慢。 若是以百人急行军的速度来算的话,恐怕不出五日,便能抵达青州城。 “青州,是一个临海的地方。” “那里可以随处吃到各种海产品,像什么鱼虾蟹,在那里完全可以算是常见的。” 江河起了个开口,却也知晓莫明空想要知道的并不是这些。 二人此刻坐在了一处茶楼内。 让店小二上了一壶好茶,目光却看向了那正在茶楼中间正在说书的说书人。 啪,惊堂木一拍! “话说这陈小满,本是边城乞儿,七岁那年被一怪老头捡去,日日练那没人看得上的五步桩,三伏天晒脱三层皮,数九寒冻裂脚底板……” “青州城,距离蛮国也不算远。” 这边听着说书人生动形象的说着江湖大侠的成名史,那边江河向莫明空介绍着关于青州的事情。 “不过青州城算不得边城,虽是青州最为核心的城池,但除了几年前的那件事,几乎就没有动过兵戈。” 江河也不知该怎么描述青州,有时候他倒是很羡慕那说书人绘声绘色的描述形容。 “……这日擂台高筑,对面站着漠北四狼,个个都是七品通脉境的好手,老大血牙狼使得一柄九环鬼头刀,刀背拴着十二颗人头骨,一晃便哗啦啦响,老二……” 莫明空似乎注意力全都被那说评书的引了过去。 江河见状,也觉内心极为的放松,旋即不再言语。 要他说一说民间疾苦倒是没什么,毕竟原身也是一路走来的。 惯的见了不少疾苦之事。 像什么卖子求生,卖身葬父,虽不常见,却也并不少见。 “……那独眼狼双钩锁喉,却见小满右手赤红如烙铁,一把攥住钩刃——‘刺啦’,白烟直冒,一柄精钢的钩子竟是直接给融成了铁水……” “小满乘势而为,一脚踢出,鞋底子火星直接溅到老三火药拐上。” “只听轰隆一声……”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去你大爷的刘老三,每次说到最精彩的一部分的时候,你他娘的就来这一出。” “快讲快讲!” “信不信老子掀了你的摊子!” 一众听客,尽皆骂娘起来。 这刘老三说书自然是极好的,整个清安城都没人能比这刘老三说书说的好。 但就是有一点不好。 特娘的每次都在剧情最高潮的时候,来上一出下回分解。 搞得一众茶客心里是不上不下的,仿佛有着无数根羽毛在挠痒痒。 第97章 卦者刘夏子 那帷幕后的刘老三缓缓端起茶杯,“咕咚”一声大大地喝了一口茶,随后,他满脸笑意地对着一众茶客说道。 “可别呀,两个时辰后,你就该讲那《云霄仙子录》了。” “是啊,那云霄仙子到底结局如何,你可得给我们一个说法才行。” 一众茶客顿时炸开了锅,纷纷嚷嚷着,催促刘老三早点把后续说出来。 楼上雅间里。 眼见那刘老三无论众人怎么说,都死活不肯再继续讲下去,莫明空的眼底不经意间划过一抹失望与好奇。 毕竟,这听书的事儿,对他来说还是头一遭。 “这说书,听着倒是着实有趣了些。” 莫明空不禁感叹道,“就凭这小小一张嘴,便能将一位江湖侠客的人生故事,绘声绘色、戏剧性地娓娓道来。” “确实有趣,不过说书者都喜欢编上一些莫须有的情节,里面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可没几个人能弄得清楚。” 江河显得极为冷静,毕竟听评书这种事儿,他前世可没少经历。 当然,像这种几乎算是当面说书的扬景,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呵呵,这位小友说得倒是没错,说书者啊,都得编上一些能够吸引看客的桥段才行。” “不然的话,说书说得跟书院里夫子讲经似的,枯燥乏味,谁愿意听啊!” 说话之人,竟直接“哐当”一声推开了门,大大咧咧地走进了这雅间之中。 雅间内,自然安排了一二护卫。 其余护卫则留在茶楼外,左右看护着,以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见一人直接推门进来,那两位护卫当即“唰”地一下站起身来,目光中满是警惕,如临大敌一般。 “阁下是何人?” 莫明空与江河讶异地看着面前这位身着灰色长衫的青年。 “老夫自然便是刘老三了!” 长衫青年原本一口苍老的声音,瞬间变得年轻清朗起来,“几位莫怪,不过是一些混江湖的小把戏而已。” “你就是刘老三?” 刚才虽身处雅间内,但那评书他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那声音苍老浑厚,言语娴熟流畅,一听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可现在再一看,眼前之人竟是个年岁最高不过三十的青年人。 这着实让江河等人惊异万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江湖把戏……,只是不知阁下强闯这里有何贵干?” 莫明空轻轻压了压手,示意左右护卫退下。 在他看来,无请自来者,大多来者不善。 “只是算到今日有贵人到此,故而特意前来见上一面。” 算到? 莫明空眉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说道:“阁下莫不成还精通卜卦之术?” 又会说书,又会算卦,等下是不是还要说自己上知天文下通地理,文武兼备啊! “不敢说精通,只是略知一二。” 刘老三眯着眼,缓缓抬起手,“贵人若是不信,小可愿为几位卜上一卦!” “江河,你觉得呢?” 出宫前,母妃曾言,遇事不决,可问江河。 江河倒是比他更有主见一些。 江河皱了皱眉,若是放在前世,他自然是对卜卦迷信之说嗤之以鼻。 但此世的话…… “敢问阁下姓名?” 他站起身,朝着刘老三拱手问道。 刘老三,自然不可能是姓刘,名老三。 刘老三笑了一下:“不敢,小可姓刘,名夏子,因是家中排行第三,故而出门在外,定了个刘老三的诨号。” “好,刘夏子,你可为我卜上一卦?” 江河轻声喝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请贵人写一个字来。” 刘夏子伸手道,“此处无笔,贵人可指指触茶水,以水写字。” 江河依言照做。 短暂地思考了一会儿,江河以水代笔,在桌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一个“一”字。 刘夏子轻轻“咦”了一声,不禁眯了眯眼睛,他抬头细细打量了一番江河,满脸为难地说道: “贵人提这个字可是不太好解释啊!” “不知贵人想要算什么?” “算前途,算命运,算未来!” 过去没什么好算的,江河估摸着这刘夏子也未必能算出个所以然来。 “还需要什么?我我记得寻常江湖算卦的,不都是要什么生辰八字、姓氏年岁吗?” “不用那般麻烦。” 刘夏子摆了摆手。 “天垂象,见吉凶。” “一者,天地初开之象也,可若是在人心头横上这么一笔……” 刘夏子手沾水,同样在桌上写出了个“心”字。 “便是必也!” “贵人心中有一件想要做、且必然会去做的事情。” 说着,他又将那个心字擦掉。 “一为始,亦为终,贵人想要做的事情,也终究会达成。” 江河眉头蹙了蹙,随即轻声哼道:“你倒是个惯会说好话的。” 只说他能达成自己的目标,却没说这个过程,要花费多长时间,要经历多么苦难。 “好话与否,全赖贵人心念一转。” 刘夏子自然知道他的这个解答有些牵强了。 但牵强与否,这个“一”字可并非那般好解的啊! 他也只能根据江河这个人来解答。 刘夏子仔细观察江河此人,只见他面容俊逸,唇红齿白,当真是一位美少年。 可观观人不仅要观皮,更要观相,江河此人眉眼之中,炙热的阳刚中却带着一丝阴柔,清冷气质中却带有着一丝阴鸷。 足以可见这少年,心有城府,目标远大,只不过仿佛是被什么压着一样,暂时无法脱离。 但再细看,便可见少年眉梢带有一丝难掩的喜色。 却又可见,此番少年好似鱼入大海,龙游九霄,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故而,有此好话一解,自无不可。 一个“一”字,破题的角度有无数种。 但以江河此人为角度,却是最合适不过。 至于算卦卜算,到底是真是假,重要吗? 事在人为,若人不为,即便算了吉兆又能如何? 别人给你算卦,说你能挣大钱,你天天躺在家里,上梦里挣大钱吗? 说你能娶老婆,你天天混在男人堆里,你娶个带吉尔的老婆不成? 算卦,不过是求一份安慰而已。 “那给我也算一卦吧。” 莫明空直接在桌上写了一个“亲”字。 第98章 按部就班 刘夏子皱了皱眉,心中不禁泛起一抹波澜。 前一个“一”字难以解读,如今这个“亲”字,同样不好理解啊! 不同的是,“一”字难解,根源在于这个字本身。 毕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一”乃是万物之起始,称之为“元始”。 所谓“元始”,已接近“道”的境界。 刘夏子可不敢随意去解读它。 他之前对江河的解读方式,完全是取巧之法,是以人来解字。 而这个“亲”字…… 眼前这位年龄比旁边那位稍小一些、模样极为俊秀的少年,他可是清楚其真实身份的——皇室皇子! 皇子问这个字,无非是想问一个人,那便是当今皇帝。 “……亲者,左立右木,恒久守正。” “贵人有天生贵气,只需……按部就班,无需……顾虑其他。” 刘夏子抬手擦了擦脸上冒出的冷汗,声音有些磕磕绊绊。 他虽说最初是有意与这一行人相见,但此刻,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抹后悔之意。 常言道: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刘夏子自认为跟随百技老人学习多年,已经领悟了其技艺的精髓,便想着出山闯荡,谋取一份功业。 然而此时,大离王朝江山稳固。 左右两国不过是垂死挣扎的蚂蚱,根本造不成丝毫威胁。 刘夏子又没什么背景,不管是进入官扬,还是投身军队,都需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去打拼。 故而,只能在这清安城,一边当个说书人,一边静待时机。 静待鱼跃龙门之机。 而毫无疑问,这个机会,让他等到了。 虽然,刘夏子此刻心中反而产生了一丝怯意。 “也是怪哉,赚取功业,成就大事,真的就要依靠面前二人吗?” “看他等年岁,也就是十二三左右。” 卦者不自算,刘夏子的机缘,却还是临行前,百技老人为他专门卜的一卦。 “清安遇贵,潜龙至高,大事可期!” 仅此一句,刘夏子却无比的深信。 因为,这是他师尊百技老人特意为他算的卦。 “按部就班,无需顾虑其他?” 莫明空眉头微微一蹙,眼神生冷的看着刘夏子,细细咀嚼着这句解话。 所以,父皇对他是没有恶意的? “你叫刘夏子对吧,你想要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即便并非如此,也绝对是有所谋求。 “小可没什么想要的,只不过是想要与两位见一面,讨一杯茶水喝。” 刘夏子却没有着急表露自己的目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上赶着给别人送的,反倒是别人一点都不稀罕,如同路边随处可见的杂草。 对别人爱搭不理的,反而会被别人无比热衷的追逐。 谄媚的舔狗,和高冷的女神,他选择当后者。 “是吗?” 莫明空轻轻冷笑了一声,“那这壶茶便留给你喝吧,江河,我们走!” 他直接起身,带着一行人离开了这里。 跟他玩欲擒故纵? 真当自己是什么世外高人不成? 更何况,即便是世外高人,他莫明空也并不需要。 他可是大离皇子,只要不触犯一些不该触犯的,他想要什么,不都是轻而易举? 即便是世家千金,只要他想,也会有人自行将之递到他的枕边。 江河与莫明空就这样直接离开了这里。 留下刘夏子一人坐在木桌旁,神情好似石化一样的呆坐在原地。 “不是,事情不应该是这样发展的才对吧?!!!” “说好的礼贤下士呢?!!!” “说好的三顾茅庐呢?!!!” “说好的高冷女神呢?!!!” 刘夏子内心乱作一团。 莫明空:谁特娘跟你说好了! …… 一行人出了茶楼,便直接朝着城外走去。 时候不早了,严将军也发来了信儿,说是到了出发的时间。 出了城,上了马车,骑着马,便要准备着出发。 江河坐在马背上,回头朝着城门处望了一眼,眼神不禁眯了一下。 “殿下,那人跟过来了。” 他对着马车内的莫明空说道。 “不用管他,他爱跟就跟。” 想要跟在他身旁,不磨一磨这位的性子,怎么能行呢? 莫明空可不想身旁坐着一位什么事儿都不想干的大老爷。 至于后面那位主动放弃,那也挺好。 反正莫明空对于那位并没什么追求的。 无所求,无欲求。 …… 京城,天洛城。 “咚!” 仿佛是压抑已久的怒火瞬间爆发。 一道身影猛地将拳头重重捶在桌子上,伴随着一声压抑着满腔愤怒的质问: “这位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声音中满是不解与愤懑,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一瞬间让十几位皇子齐齐离开皇宫,还都委以重任,他是想要干什么?” 另一道身影也颇为不解。 一位面容刚毅、国字脸的锦袍中年稳稳地坐于桌前,举手投足间尽显沉稳。 “……之前御前比武,陛下受了伤,你们应该都知晓吧。” 他轻轻伸出修长手指,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鼻前轻嗅茶香,而后微微抿上一口,那神情好似丝毫未受方才激烈情绪的影响,波澜不惊地说道。 “曹国公,您是说……” 那道身影闻言,面容瞬间凝滞。 他眼神中满是狐疑,死死地看向中年人,急切地问道: “可是以陛下的修为,那等伤势,难道还能对陛下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不成?” 当今陛下修为恐怖如斯,深不可测。 至少也是四品神通境界,甚至有可能达到了三品涅槃境界。 此等修为,功参造化,区区一个伤势,何足挂齿? “我接到消息,那刺中陛下的兵器上抹有一种天下剧毒,足以对三品境界都能产生极大的影响。” 曹国公余舜生缓缓放下茶杯。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异色,似担忧,又似有所察觉。 “此事到底是真是假?余兄可莫要诓我!” 那道身影瞪大了眼睛,无论如何,自是不敢轻易轻信。 越是大事,越是需要去慎重对待。 更何况,此等大事,牵扯的可不单是整个皇室的命运,动辄,说不得还会让大离都陷入动荡不安的环境中。 “是真是假,你自行判断。” 余瞬生看着视野内忽然出现的一个娇小身影,面色陡然变得柔和起来。 他起身,走到门口,声音平静的又提点了几句:“你们来找我的事情,我不会与任何人说。” “当然,你们也别想着把我牵扯进去。” “逼急了……老子不介意将你们的桌子给掀了。” 最后一句,声音无比的冷冽,带着几分肃杀。 “瑶儿,你怎么来了?” 他大步走向那个娇小的人影,声音无比的温柔。 第99章 狗头军师 余青瑶距离十二岁,还有数月时间。 正式习武,离她也不算远了。 而余舜生也已经给余青瑶安排好了去处。 真武山! 大离亲封国教! 江湖正道魁首! 如此一个好去处,余青瑶说不去就不去了? 余舜生瞪大了眼睛,沉声问道:“瑶儿,距离你出发可就只剩下半月不到,你过去直接就可拜入真武山,成为真传弟子,怎么这时却不打算去了?” 先前二人可是说好了的。 余青瑶去真武山拜师学艺。 他可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 “爹,我……” 余青瑶张了张嘴,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她此世的父亲。 正待她想要说出口之时,一只大手却忽然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贫道南寻龙,见过曹国公。” 余舜生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向他作揖的青年道人,眼睛瞳孔不禁微微收缩。 他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位的存在? “阁下是何方神圣?来此有何贵干?” 南寻龙? 余舜生在脑海中细细过了一遍这个名字,却发现这个名字无比的陌生。 无论是江湖势力,还是他国高层,都没有这个名字。 因而,这个名字,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一方从未出现过的势力。 南寻龙,一身蓝色道袍,相貌好似仙人下凡,俊美无俦。 “贫道南寻龙,来此,自然是为了带走贵府千金。” 好似没有听懂余舜生的潜台词一样,南寻龙开口讲道,“余青瑶与贫道颇有缘分,故而贫道打算……” “哼,你究竟来自何方势力?如此没大没小,强闯人家,莫不是盗贼乎?” 余舜生直接打断南寻龙的叙话,面容冰冷无比。 看样子,这神秘道人是先找上的他闺女。 “爹,是女儿请他进来的。” 余青瑶有些不满的说道。 此刻,南寻龙丝毫也是恍然了起来,挥手,笑着说道:“却是忘了,贫道南寻龙,来自世外天,武宗!” “余青瑶与贫道、与贫道所在的武宗,都有着极大的缘分。” 余青瑶目光闪烁,嘴角紧紧的抿住。 …… 离了清安城,便是正式踏入徐州地界儿。 当然,一路上也没有停留。 走的官道,住的驿站,没有丝毫私的。 江河一路行走,虽然匆忙,却也不忘每日站桩习武。 那另外一本一等桩功,吉公公到底是给了他的。 十二星宿桩功! 采天上十二星宿之名,取的桩功名字。 具体效果,倒也出奇,夜晚星空之下,可引星辰力量,锤炼己身。 此门桩功出处何方,吉公公并未告诉他。 只是告诫他,此门桩功勿让第三者知晓。 不然,恐会生出祸端。 当然,江河其实也在期待祸端。 都走了这么些时日。 江河的资质才有了一些细微的进展。 【资质:300】 【境界:淬体境界圆满】 【功法:十二星宿桩入门(30/1000)阴阳太极桩小成(8900/10000)、正阳桩极限(火种)、龙虎桩圆满(14000/30000)、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小成(8900/20000)……】 【武技:烈火碎玉手登峰造极(280/10000)、天命剑法小成(100/100000)、清风拂柳步出神入化(30/20000)、十方步入门……】 【功能:武技融合】 【增长速度:30/天】 毫无疑问,江河这些时日,已经是动用了武技融合的功能,不下数次。 当然,收获也可以说是极为的丰富。 烈火掌与碎玉手融合,成了烈火碎玉手,威力可谓是倍增不已。 烈火掌的炙热以及碎玉手的狠毒,糅合在一起,仅仅是拍打在大树上,便能让这颗大树成功在顷刻间化为木炭。 清风拂柳步也一样,变化更加多样,速度更加轻盈。 唯独,让江河颇为失望的,便是他的这个资质获取速度,着实是有些低了。 这让他甚至难免生出了一丝脱离队伍,自行步入江湖的打算。 当然,也只是有这么一个打算而已。 “好俊的掌法!” 江河一套烈火碎玉手打下来,坐在一旁的刘夏子当即道了一声赞。 “炽热如火,阴柔如玉,刚柔阴毒,不失威力!” 刘夏子也算是死皮赖脸的跟了上来。 目前算是混成了莫明空身旁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 虽然莫明空根本瞧不上刘夏子的谋划。 “小江公公也就是没有步入江湖,不然的话,小江公公定然能在潜龙榜上大放光彩!” “之前听你介绍,你也才不过二十有五,你修为亦是不错,何以没在潜龙榜上?” 不得不说,刘夏子也算得上是一位天才。 年岁二五,修为却是通脉境界。 至于通了几条脉,没说,这属于隐私了。 “嘿嘿,老夫可是军师,这种需要战斗的事情,可轮不到老夫。” 刘夏子笑了一下,声音故作苍老的开口道。 江河眉头一挑,“说人话!” “呃……” 刘夏子尴尬的笑了笑,“我虽然修为不错,但没怎么进行过战斗,修炼,更多是为了自保、自保。” 要不然的话,他此时顶多也才只是感气境界,连出师都没出师呢。 单只是淬体境界,百技老人可就给他定了极为严苛的标准。 “况且,我给自己的定位,也是出谋划策的角色。” 军师,那就是主要动脑子的角色,对于武力的需求并不大。 “出谋划策……” 江河微微颔首,“殿下应该是与你说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吧。” “你觉得我们去了青州,该如何打算?” 这算是问策了! 刘夏子心中一凛。 虽然问策的这个人身份上有那么一些不对。 但江河是莫明空的亲信,且还是一众人当中最信的那一个,这点刘夏子这几天也是深有体会的。 他皱了皱眉,道:“青州到底什么情况,目前尚未可知。” “到了青州之后,也唯有一种打算。” “什么打算?” “以不变应万变!” 莫明空身居皇子之位,又兼青州统制使一位,在青州可谓是拥有大义。 无论是何方势力,在莫明空面前都得卑躬屈膝。 而且,莫明空的打算到底又是什么,刘夏子还有待考量。 “谨慎些,总归是一件好事。” “你既以军师自居,可会统兵之法?” 江河又问。 他得殿下信任,却不能进入军队之中。 这跟他的身份有关。 军队将士也绝不会服从他一个没卵的男人。 第100章 江湖势力 刘夏子嘴角上扬,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那模样,仿佛整个天下的兵法谋略都已被他收入囊中。 刘夏子跟随百技老人学艺多年,可并非漫无目的地瞎学,每一门技艺、每一种学问背后,都藏着他心中的目标与筹谋。 统兵之法,虽是纸上谈兵,却未尝不可一试。 “嗯!” 江河面色不冷不热,摆了摆手,道:“那你之后免不得要往军队里走上一遭。” 虽然若是他的话,对于这位军师,可能会另有打算。 当然,他也没那种闲工夫,来做什么打算。 他唯一的任务,就是习武,变强。 “暂时就这么着吧,即便是离了这个队伍,我也不知该去哪里,倒不如跟在莫明空身旁,不仅能接触到更高等级的资源,也能为我以后做打算。” 江河内心暗自思忖着,到底还是决定暂时依旧跟在莫明空身旁。 公门之中好修行,资源、功法,比他自行获取,可无比的简单。 至于之后变强了,那等之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刘夏子感受着气氛的冷淡,不由得咂了咂舌,心中暗自嘀咕: “这两个小子咋都那么难搞啊!” 莫明空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暂且不提,自己今天可是专门在这儿等着这位小公公的,本想着能有一番融洽的交流,没想到气氛却如此尴尬。 苦思冥想了一番,刘夏子决定再次出击: “小江公公,你可知现如今江湖势力共有哪些?” 江湖势力…… 江河愣了一下,要说江湖势力,他也只不过算是了解一部分。 像什么真武山、龙虎观、大禅寺之类的,都是大离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势力。 其中,甚至当属真武山底蕴最为恐怖。 在江湖之中,无所出其右,堪称一句正道魁首。 江河所修炼的阴阳太极桩,便是托于真武山。 “你讲讲?” 江河来了兴趣,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 “等下,我去将殿下也叫来。” 差点忘了,这刘夏子还是个惯会说书的。 往后,倒是可以在每日歇息时,让这家伙为他们连带着一众将士共同说书,舒缓心神。 …… “这江湖上,风云变幻,你方唱罢我登台,你挥剑来我耍枪。前脚这方势力猖狂一时,后脚那方势力便拼出一条辉煌路。” “纷纷扰扰,剩下来的便是一众上了江湖天下阁宗门榜的大宗门派。” “这江湖天下阁又到底是何方势力?” 莫明空不禁好奇问道。 之前就有听闻,这江湖天下阁发布了众多榜单。 像什么潜龙榜、宗师榜、美人榜…… 能有胆子发布各种榜单,且能让江湖人信服的,这江湖天下阁实力恐怖啊! “要说这江湖天下阁,可是一个势力、实力都无比恐怖的存在。” 刘夏子拍板说道,“传说其势力遍布九州,任何一个角落,都有其成员的存在。” “可能是路边的乞丐,也可能是青楼的妓女,甚至可能是一个瞎子。” “他们不直接出手,只记录、评估,将情报传回那个神秘没有任何人知晓在哪里的总阁。” “我这么说,你们可能没有直观的感受。” “但假如你身旁的枕边人,你的至亲好友,你认识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那江湖天下阁的成员之一呢?” “你的一切,你早上何时起来,晚上什么时候睡觉,早中晚吃的都是些什么食物……” 刘夏子压低了声音,面色极为的凝重,甚至为了烘托气氛,还故意的左右扫视起来,好像在疑神疑鬼一样。 可惜,他面前这两人都非常人。 根本就不会被刘夏子这点小伎俩给吓到。 “接着说吧。” 左右不过是一个江湖情报组织。 既然是江湖情报组织,那就注定其无法登上大雅之堂。 “关于江湖势力。” 刘夏子心中无奈,调不动这两人的情绪啊! “行口巴!” “这江湖太大,大到根本说不完,数不清,但也太小,小到一个宗门榜单便足以将这个江湖一语道尽。” “宗门榜第一,真武山!” “其又名真武观,乃是三千年前真武道尊玄元子骑青牛入山,见天生异象,有龙蛇龟伏地,遂立真武观,传《真武剑典》,供奉真武大帝。” “大离开国时,太祖曾夜梦真武道尊持剑相助,遂封为国教,敕令曰:【道门之事,皆出真武】。” “大离每一代国师,也都出自真武山。” “真武山当代掌教,名为清虚真人。” “一身修为,早已臻至三品涅槃境界。” “其下有数位弟子,皆曾登临过江湖天下阁发布的潜龙榜榜单。” “现在也仍有一位弟子,道子陈浮生,年仅二十,却在潜龙榜中位列潜龙榜第三。” “宗门榜第二,大林寺!” “其又名功德寺,乃是两千年前西域僧人鸠摩神僧进入中原后创立,历经千年沧桑,实力与日俱增。” “虽未得到大离的敕封,但其佛门之首的地位,却是无与伦比的。” “现任方丈名为大德方丈。” “一身修为,同样也是三品涅槃境界。” “寺内佛子净明,在潜龙榜中屈居第二。” “宗门榜第三,霸道山庄!” “……” 刘夏子一一列举了在宗门榜上前十的恐怖势力。 江河与莫明空二人也听的津津有味。 “说来,咱们要去的青州,也有一方曾登临过宗门榜单的势力。” 迟疑了一下,刘夏子决定根据实际讲一些东西。 “那青州,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四战之地。” “也是因此,几乎青州所有人,哪怕是乡下的农民,都会上两手把式。” 说白了,青州大部分人不通教化,喜好武斗。 “百兵宗,虽然现在败落了,但以往却也曾在江湖上辉煌过一时。” “不仅是因其当时乃青州人的宗门,更是因其麾下弟子,接连入了青州的军队。” “可惜后来,因为某些无法言语的事情,导致百兵宗走向的没落。” 事实上,就是百兵宗—— 过界了。 若是与那青州官员勾结一二,也没什么。 这年头哪家宗门没有个官扬上的朋友? 但百兵宗偏偏是触碰了大离皇帝最敏感的一部分——军队! 这种事儿,刘夏子知道其中一点内情,但知道的不多。 选择说出来,也是因为百兵宗说到底并没有灭亡。 还在青州某个深山野林中待着。 当然,百兵宗会不会对这位殿下造成不利,刘夏子并不知晓。 因为,百兵宗衰落的事儿,是大离第三任皇帝天光皇帝的事儿了。 距离现在,也是已经有了将近百多年的时间。 第101章 宛城 道子陈浮生,佛子净明,说不得还有什么魔子、帝子、皇子之类的。 道子天生近道,佛子天生与佛有缘,那魔子自然也是天生的魔崽子。 刘夏子听到这个问题,身子微微一怔。 他的腮帮子仿佛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似的,一阵微微的抽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有些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潜龙榜第一的话……” 刘夏子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这人严格来说,其实是一个无赖加脑子有病。” 他的语气中满是嫌弃,仿佛提到的是一个令人厌恶至极的存在。 “无赖?脑子有病?” 莫明空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能成为潜龙榜第一,实力应该极为恐怖才对,怎么说是无赖呢?” 刘夏子下意识地搓了搓牙,仿佛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然后说道: “那潜龙榜第一,名讳项无命!” “其今年二十有九!修为通脉境大圆满,实力的确无比的强横。” 刘夏子不得不承认项无命的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可要说其无赖,却是因为其蝉联这个潜龙榜第一已经五年之久了。” 从五年前开始,这项无命以通脉大圆满境界横空出世,一举成为潜龙榜第一后,就如同扎根在了这个位置上,再也没有下来过。 可不是无赖嘛! 项无命二十四岁时,就已经成为了通脉境界大圆满,实力强横,地位崇高,受到江湖无数人的景仰羡慕。 结果项无命现在二十九岁,却还是通脉境界大圆满? 就仿佛他的身体中了什么毒一样,无法再进步分毫。 关键是前两年,江湖上富有盛名的神医还专门去上门诊治了一番,结果您猜怎么着? 人家项无命根本就没有病。 说什么,他就是喜欢在潜龙榜上待着,享受那种别人仰慕他的目光。 潜龙榜第一的宝座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光环,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他觉得一旦突破,可就没那待遇了。 当然,也是项无命实力确实强横,排名第二的道子陈浮生接连挑战了几次,每一次都是剑拔弩张、风云变色。 可即便如此,陈浮生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当然,这些其实跟殿下你们没有关系的。” 刘夏子连忙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 一般来说,只要皇室中人不干涉江湖之事,江湖天下阁也会极为默契的不将皇室中人的天骄放进潜龙榜中。 就好像两个不同的世界,彼此有着各自的规则和界限。 但若是进入了江湖,那就按江湖的规矩办事。 天下阁可不会因为你皇子的身份就不将你登记造册。 在天下阁的眼中,江湖就是一个公平的竞技扬,无论你身份多么尊贵,都要凭实力说话。 江湖与国家,在此方世界的界限可并不是国家大于江湖。 国家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江湖却是永远永远都存在的。 大离之前是大灵,大灵之前是大元,大元之前更有数个王朝,可现如今,那些王朝,都已经沦为了时代的泡沫。 成为了史书上的随手一笔。 …… 车队继续行驶。 一路上因为有了某位免费说书的狗头军师,倒也不显得无趣。 当然,说书归说书,可中间自然也是夹杂着一些值得重视的问题。 比如那青州四战之地,比如那青州将士,比如那青州的江湖势力…… 就在这短短一个月的路程中。 马车走走停停,也是正式进入了青州地界儿。 距离青州城,还有两百里的距离。 “前方乃是宛城,那里就是我等进入青州后抵达的第一个城池了。” 刘夏子也是熟记了九州地图,对于每州各地都有一个最起码的了解。 当然,实际上不用刘夏子介绍,在驿站自然也有驿卒为江河等人介绍前方去处。 只不过,刘夏子想要多表现一下自己便是了。 “宛城!” 莫明空眼神明亮,“之前我就修书与外公一家通过信儿,他们说就在宛城等我们。” 在宛城等? 为何不在青州城等? 自然是因为青州城内势力复杂,需要先行说好该说的事情才行。 免得到了青州,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让青州一应势力心生恶感。 “一路匆忙,倒是也正好在宛城休整一番。” “严将军!” “殿下!” 严世昌驾马来到莫明空马车旁,俯身抱拳。 “到了宛城,在宛城休整一番吧。” 也不急于早些到了。 “谨遵殿下命令!” …… “这位殿下终于进入青州了啊!” 城墙上,看着一行肃穆的士兵护送着马车缓缓驰来,留着短须胡的红衣中年人颇为感慨的说道。 他身旁一位颇为俊朗的绿袍青年面色平静中带着一丝哀伤的问道: “师尊,听说这位殿下年岁才不过十二,如今就算来了,又能带来什么改变呢?” 无非又是一扬波折而已。 况敬尧扭头看向身旁的爱徒,面色颇为柔和:“敦儿,年岁不是问题,我们看重的也从不是什么年岁,而是他的身份。” “皇子的身份,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便是一块金字招牌。” “真的那么重要吗?” 王敦忍不住大声质问道,“两年前的事情,就放在两年前好了……” 啪! “我再说一遍,那件事是我等所有人的寄托,你叫我等放弃,就是叫我等去死!” 况敬尧一巴掌将王敦拍到地上,他此刻的面容已经直接冷了下来。 “你可莫要忘了,我当初收你为徒,也是因为你是那件事的受害者。” 两年前,青州大乱! 他的好友,王敦的父亲惨死在这扬大乱中。 甚至不只是他的好友,他的家人,亦是死在了这扬大乱中。 “况且,我等也并未打算做什么,一切都是这位皇子进行选择后,我们才能推动。” 哪怕已经是两年多过去了,况敬尧每一次闭眼,却都仿佛能清晰记得那个战火纷飞的夜晚。 那个他丢失了妻女的夜晚。 第102章 感慨民生 况敬尧站在一旁,原本有些怔愣的眼神,瞬间醒悟了过来。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似是带着不忍,但又碍于面子,始终拉不下那张脸。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神色带着几分郑重地说道: “总之,一切都是这位皇子殿下的选择,我们归根到底,也不过是想要依附这位殿下而已。” 没错! 就是依附这位皇子殿下。 两年前的事情,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反而在岁月的土壤里暗暗生根发芽。 他们这群人,一直未曾放弃心中的那份执念。 甚至,在这漫长的时光里,他们也曾发现了一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端倪。 那是关于青州大乱根源的一丝线索,虽不明亮,却给他们带来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只不过他们的实力太过微弱。 即便其中实力最强的人,也不过是区区五品宗师境界,这在那江湖与朝堂的棋局中,就像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 对于想要达成他们的目的,还差了太多太多。 他们本以为,这漫长的一生或许都将在绝望与无奈中度过,可能永远都没有机会去实现心中的执念。 但现在,这位大离皇子的到来,却让他们看到了,那冥冥之中的一线机会。 “只是,此事还需要好生商榷一番呐!” 况敬尧微微皱着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与思索。 …… 进了城,自然也是要一切从简,住在城内官府的驿馆内。 不然的话,就莫明空这个皇子身份,即便是官府县老爷的住处,也可以轻而易举的住进去。 当然,如果县老爷真要是应了皇子的邀请,将皇子请进自己的府邸,那可就如同引火烧身一般。 距离乌纱帽被摘下来可就不算远了。 平日里贪点钱财也就罢了。 朝廷或许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纯当你是为朝廷保管银子。 但你要是借着皇子的名义大肆敛财、贪污腐败,那岂不是平白无故给自己找麻烦? 因而,这宛城的县老爷也是心知肚明。 人家虽然大张旗鼓地带着一行将士,足有百十来人,但到底没有表明身份。 没有表明身份,那就意味着不用大动干戈的前往拜见。 当然,若是那皇子让人传了信儿,县老爷自然也是要去见上一面的。 毕竟,这王朝皇子,难得才能见上一面呐! 驿馆虽算不上奢华,但也干净整洁,在这热闹的城市中,倒也有几分宁静与祥和。 给将士们发了几百两银子,吩咐几日休整,可自由出行后,莫明空一行四人便朝着城内四处走去。 莫明空、江河、刘夏子、严世昌。 两个少年走在前头,刘夏子次之,严世昌跟在最后,面容冷淡的左右扫视着。 “殿下,我们要先去哪里?” “城西李家药材铺!” 莫明空外公一家,在青州做的乃是药材生意。 倒也是没敢做大,毕竟家族实力一般。 能安稳的继续做下去生意,也是托得宫内李昭仪的福。 当然,这些都是李长风作为李家人说与莫明空听的。 至于李家药材生意到底怎么样? 莫明空并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 宛城城内倒也算不上人山人海。 挑着担子的菜农、樵夫,来往匆匆,街道上沿街的店铺,或是吆喝着卖包子,或是张罗着贵客里面请。 走过城西,正是一片市集。 市集之上,人声鼎沸。 卖肉的屠户挥舞着砍刀,将半扇猪肉剁成小块,卖布的掌柜抖开一匹蓝布,向围观的妇人夸耀着这布如何如何的好。 “三娘,今早刚捞的鲫鱼,活蹦乱跳的,来一条?” “多少钱一斤?” “十五文,给您算便宜点,十三文……” “这路上倒是蛮热闹的。” 莫明空轻启薄唇,吐出这一句感慨之语,同时微微点头,那俊朗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满意。 似乎对于眼前百姓安居乐业、市井繁华的现状极为认可。 在他看来,这热闹的街景便是天下太平、百姓富足的最好写照。 江河听闻此言,不禁轻轻摇了摇头,这位殿下终究还是太过轻信于表象了。 “殿下,这是城内,城内该是这般热闹的。” 不信,敢去城外瞧瞧? 保管能让您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贵皇子大开眼界,见识到与这城内繁华截然不同的凄惨景象。 不过…… 江河左右扫视了一番周围的景象,心中竟难得生出一丝意外之感。 他不禁感叹道: “看来两年变化,青州已然恢复了生机啊!” 当年原身离开之际,青州宛如一片被战火肆虐后的荒芜之地. 四处都是流离失所的流浪流民,饿殍遍野,满目疮痍。 而现如今,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店铺林立,一片祥和之景。 足可见这两年的时光变幻,真可谓是足以改天换地。 四人一路行走,自然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毕竟单只是前面两个相貌俊美的小少年,便足以让大街小巷的妇女们看得眼花缭乱。 更别说后面跟着的刘夏子和严世昌,同样也是相貌不凡。 别看刘夏子一副说书人打扮,身着一袭长袍,手持折扇,但论及相貌,那也是眉清目秀,五官端正。 论及气质,更是儒雅风流,丝毫不逊色于江湖上绝大多数风华正茂的天骄才俊。 至于严世昌,他可是天子禁军出身,身上自带一股英武之气。 虽然禁军并不强求相貌,但拥有一副英伟容貌,在禁军中可是极为吃香的。 有了这副好相貌,更容易得上司赏识,甚至得陛下赏识。 然而,大部分路人见到江河四人后,却都是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旋即转身匆匆远离这里。 在他们眼中,这四人观其相貌,皆非凡人,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 再看他们身上那一身锦衣华服,便可知他们绝非寻常百姓。 普通百姓们自知与他们身份悬殊,不愿招惹麻烦,故而选择避而远之。 第103章 大富之家 李长风有些焦急的坐在铺子内等待着。 自打接到外甥的信儿后,他们一家人都坐立难安。 倒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莫明空的事情,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就一瞬间下放到了青州了呢? 虽然不是说分封藩王,但莫明空具体要在青州待多长时间都不一定。 万一就一辈子都在青州待着了,又该怎么办? 他们李家,说到底内心中还有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妄想。 妄想莫明空能成为帝王,妄想他们以外戚的身份显贵。 虽然莫明空年幼,虽然莫明空往上有十几位兄长,但只要莫明空拥有着帝王皇室血脉,就代表着莫明空有成为帝王的可能。 哪怕这个可能无比的渺小。 “唉,也不知明空他们何时能到?” 胳膊撑着脑袋,李长风发起了呆。 “二少爷,二少爷!” “舅舅!” 一声舅舅,直接将李长风从沉思中唤醒。 他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莫明空,猛地一惊,唰的一下直接站了起来。 “明空……殿下,小民见过殿下……” “行了,我此行并没有表露身份。” 莫明空挥手打断李长风的行礼,对着李长风叙旧起来:“小舅,不知近日可好?” 江河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左右游移扫视着周遭。 眼前这家药材铺子,顾名思义,卖的自然便是各类药材。 江河目光深邃,陷入思考。 “药材,既可以用于行医救人,也能够用于炼丹制药。只是不知这位殿下的娘舅一家,是专门负责药材买卖生意的,还是有自家的炼丹营生。” “若是他们有炼丹生意的话……” 那自然也是掌握着炼丹之法。 杀人的确能够不断地掠夺他人的资质,然而资质越高,掠夺资质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和难度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现如今,几百点的资质,倒还能较为轻易地获取到。 但若是等到日后自身资质愈发提升,达到几千点,甚至是几万点的时候。 那恐怕普天之下,都没几个能让他顺利得到资质的存在了。 至于进行武技融合? 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他快速变强的功能罢了。 不,准确地说,是让他从另外一个方向开始变强。 “那增灵丹,一枚便增加了五十点资质,看来之后还得好生谋划一番。” 江河目光深邃,陷入了沉思。 当然,表面上,他仍旧装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看着莫明空与李长风这对舅甥亲切叙旧。 “唉,江小哥,殿下的母亲是来自青州李家吗?” 刘夏子轻轻拍了拍江河的后背,轻声问道。 几番接触,刘夏子发现江河似乎并不喜欢江公公这个称谓。 江河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扭头瞥了刘夏子一眼,淡然道: “是的,怎么了?” “这青州李家可是个声名远扬的大富之家啊!” 刘夏子满脸艳羡地说道。 “大富之家?” 江河微微皱皱了皱眉头,重复了一遍。 “嗯,青州李家表面上经营着药材生意,在整个青州的每一座城池,都有他们家的店铺,势力极为广泛。” “每年单单只是纯利润,便在十万两白银以上。” “这样似乎还算不上大富吧?” 虽然江河对一年赚十万两白银到底是什么概念了解得并不多,但最起码,相对于那些日进斗金的大生意来说,这一年赚十万两白银,估摸还是少了些。 “呃……” 刘夏子一时语塞,说实话,这一年赚十万白银真的不少了。 况且,这还是纯利啊! 不过…… “当然,更赚钱的,其实还是李家暗地里的生意。” “贩卖丹药!” “传说李家与一位神秘的炼丹大师有些关系,每年都能从那位大师手中得到一些珍贵的丹药进行贩卖。” “要说能赚多少,我不知道,但论人情,这青州大多势力多多少少都曾欠过李家的人情。” 买卖好做,人情难还! 李家能在青州做大做强,跟青州诸多势力都欠了李家人情有着莫大的的关系。 合着不是自己炼丹呐! 江河挑了挑眉,心中的那几分兴趣顿时消散了不少。 虽然贩卖丹药同样也与丹药有关,但很明显,这种事情可不是他这样的人能够轻易接触到的。 “既然这样的话,接下来还是尽快修炼吧,争取在半年之内,成功突破到感气境界。” 一个月时间过去,江河的实力又有了显著的提升。 现如今他已经拥有了七万余斤的力量。 距离十万斤的力量,已经不算遥远了。 至于血百压,江河手指上的那那枚戒指,仍旧在默默地发挥着作用。 只不过,它转换气血的时间越来越慢了。 起初,一天一夜便能将气血凝练完毕,现如今却足足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当然,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毕竟江河此时的气血质量也是越来越高了。 然后,便是资质的问题。 【资质:530】 一路行走,虽说这是官道,但也碰到过不少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 江河心善,好心地帮那群将死之人解脱了痛苦。 而他自己,也因此得到了一些小小的回报。 “……这样的话,青州看来还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啊!” 这边舅甥谈话也基本到了尾声。 二人除了一开始的叙旧外,剩下来的就是问关于青州城的情况。 一番了解下来,莫明空也是明白了青州诸多势力对他其实没什么威胁。 对他威胁最大的,反而是青州刺史。 一州刺史,权力之大,堪称地方皇帝。 军政一切要务都归青州刺史管,这句话,放在青州,并不是什么空谈。 当然,按理来说,拥有此等权力,应该是对皇帝极为忠诚的臣子才对。 但很明显,青州刺史,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外。 也不因别的,因为青州刺史的家人,同样死在了两年前的那扬青州大乱中。 虽然,实际上是死在了朝廷平叛大军的士兵手中。 因为这件事,青州刺史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对于朝廷的各种文书命令,却多多少少有些不情愿。 现在又忽然多了他这么一位分割青州刺史最重要权力的皇子。 李长风就怕青州刺史想不开,派人来刺杀他这个外甥。 “明空,你打算何时进入青州城?” 他这边还要给父亲传信。 第104章 地下坊市 那么早去青州城干什么? 去当一个傀儡吗? 他一个十二岁的皇子,届时能真正相信且依靠的力量少之又少,说不得数年都会被困在青州城内,看不到外面的民间疾苦。 倒不如先在宛城这边待着。 顺带借力! 借什么力? 自然是借他那位好大哥的力! 他那位大哥正在北部边防军效力,距离青州也不算远。 铁骑不出一日,便能进入青州。 所以说啊,跟这位大哥打好关系,此时的好处不就来了? …… “行了,小舅,您去忙您的吧,我们到处逛一逛。” 一番交谈,顺带还在李长风的带领下,在一处高档酒楼吃了顿饭,几人便直接选择分道扬镳。 “话说咱们现在该去哪里?” 走在岔路口上,莫明空多少有些迷茫。 虽然是要逛一逛这宛城,可莫明空却也不知道该从何逛起。 “江河,你说呢?” 莫明空对江河进行了发问。 “我说?” 我说不如回驿站,有时间闲逛,还不如多练一练武道,确保自身的安全。 江河心中暗戳戳的吐槽着。 “殿下不如问刘夏子?或者回驿馆问那驿馆的驿卒,我们毕竟并非宛城本地人。” 随着江河的言语,莫明空将目光放在了刘夏子身上。 刘夏子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故作高冷的微微点头,仿佛是在深思熟虑。 江河面色一抽,这家伙…… “行,我们先回驿馆,找驿卒问一下。” 莫明空也不惯着刘夏子,直接了当的说着要回驿馆。 刘夏子一听莫明空未置可否,当即就急了。 那原本故作高冷的神色瞬间变得慌乱起来,双脚不安地挪动着,双手也下意识地搓了搓,连忙说道: “殿……公子,有道是人生百态,莫不过三教九流。” 这三教,自然便是儒教,道教,佛教。 九流则是分为上九流、中九流、下九流,各有其独特的地位与特色。 “若是要寻有趣之处,自然是要去那九流汇聚之所。” “说人话!” 莫明空眉头微皱,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地下坊市!”刘夏子赶忙说道,仿佛生怕这晚说一秒就会错失机会。 地下坊市? 一直面无表情的严世昌不禁皱了皱眉,他开口道:“公子,这地下坊市鱼龙混杂,极易发生意外,公子千金之躯,还是不要进入这地下坊市的好。” 他虽是先天高手,但地下坊市可谓藏龙卧虎,指不定里面就有一位宗师存在。 他的任务是护送殿下抵达青州城。 现在可还没有到达青州城呢。 “公子,地下坊市确实鱼龙混杂,但要说发生意外,却也不尽然。” 严世昌这么说,刘夏子却是不乐意了,他脸上满是不服气的神情。 “每一个地方的地下坊市都有着其不同的规矩,但有一个规矩,却基本上是每一个地下坊市都有的。” 刘夏子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得意的神色。 “什么规矩?” 莫明空挑了挑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刘夏子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道:“坊市内严禁动武,违者……死。” 最后那个字咬得极重,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严世昌冷哼一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地下坊市可不止出过一件……” “那是因为那帮蛮子不懂规矩!” 刘夏子急得直跺脚,袖口甩得啪啪响,”这青州的地下坊市可不一样,背后站着的是……” 话到嘴边突然刹住,他讪笑着搓了搓手:“总之绝对安全!公子若不信,小的愿意走在最前头探路。” 莫明空笑了:“继续说吧。” 刘夏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地下坊市虽说鱼龙混杂,却也只不过是一个做生意的地方。” “只是做的这个生意,并不适合拿在台面上讲而已。” 此世虽武道大昌,可也并非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练武。 练武,练武,穷文富武! 穷人,可没机会练武。 就算是家中有些钱财,却又没有接触武道的机会。 因而,地下坊市便诞生了。 地下坊市,也是黑市。 里面皆是一些上不得台面,或者不能拿到台面的交易。 或是丹药,或是功法,亦或是各类情报消息。 能让穷人有机会练武,也能让一些不适合拿出来的东西卖出一个好价钱。 就比如,那极为珍贵的一等桩功。 当然,里面还有一些不太适合让莫明空这位年岁不及大人知晓的事情。 “公子,若是感兴趣的话,不妨走上一遭,只要做好防护措施,料想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江河也来了兴致,地下坊市,只是听闻,却没见过。 莫明空见状,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们就往地下坊市走上一遭吧。” “刘夏子,你知道这里的地下坊市在哪里吗?” 大家都是第一天来,谁也不知道地下坊市在哪里。 但刘夏子既然敢提出来,就代表着他绝对能找到。 “知道,殿下您可莫要小瞧我,我也是走过南,闯过北的。” 刘夏子拍了拍胸脯,一脸的自信。 实际上,刘夏子来过一次宛城。 别忘了,他还兼着一份说书的差事。 这说书,自然是要遍地取材。 不可能说大街上随便听人家说三道四,就敢随意当作说书的文本。 那样的话,免不得会遇到来自书中人物的寻麻烦。 刘夏子虽得了师尊卜卦,却也并未一直在清安城停留。 走南闯北,增进阅历。 刘夏子虽然才二十有六,可却也已经算是一位老江湖了。 “公子,且随我来吧。” 严世昌看着刘夏子三言两语说动了莫明空与江河,只是眉头皱了皱,却再也没说什么。 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接下来,保护好这位殿下便是。 这位殿下,其实也是四人当中,实力最弱的了。 穿过三条歪歪扭扭的巷子后,刘夏子停在一家卖香烛的铺子前。 刘夏子在柜台前,三长两短的敲击了几下桌面。 柜台后打盹的老头听见暗号,眼皮都不抬的问道: “几位?” “两个二!” 刘夏子说道。 “要点什么?” “八人份的大黄鱼。” 刘夏子从衣服中掏出八两银子。 “……等着。” 刘夏子转身,对着莫明空拱了拱手,道:“这是进入地下坊市的暗号。” 两个二,是指四个人。 大黄鱼是指单程的门票。 一来一回,共计八人份。 咣当! 巷子内,一扇门突然凭空打开。 “行了,去那里吧。” 老者沙哑的声音再次出现。 …… 进入房间,换上一身黑袍,戴上各式的面具。 跟随屋内的指示,朝着一处通往地下的通道走去。 那通道,刚开始还有些昏暗,每隔十五个台阶才有上那么一盏油灯。 但越往下走,空气越发沉闷,通道也愈发的明亮。 当然,伴随着明亮的灯光的,还有开始隐约能听到的嘈杂人声。 第105章 生灵丹,露富 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呈现在四人眼前,数十盏灯笼悬挂在洞顶,照亮了整个隐蔽的坊市。 坊市内人声鼎沸,比地上的市集还要热闹上几分。 摊位沿着洞壁一一排列,每个摊位面前,都围着不少人。 当然,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身着黑袍,身体彻底隐藏在黑色的长袍之内,根本看不出谁是谁。 “上好的龙虎壮骨丹!” “各位瞧一瞧看一看,我这可是宝器残片,若是修复了,那可是一件无比重要的宝器啊!” “五龙山藏宝图,传说五龙真人的传承就在那里!” “这秘籍可是老夫生死里夺来的,你区区一百两银子就想拿走?” “此地,真是热闹啊!” 粗略一看,此地至少也要有五六百人。 这还是江河目光收拢之内的。 目光之外,自然还有。 “公子,我们要紧密着走一些,免得走散了。” 刘夏子轻声提醒道。 大家一身黑袍,保不准这个小祖宗就有可能与他们分开,迷失了方向。 严世昌目光瞥了一眼刘夏子,心道这青年还算知事理。 他自然会看好殿下的。 “你看好那个小江公公即可。” 他嘴唇轻微蠕动,声音凭空进入刘夏子脑海。 传音的技巧,到了先天境界,一般就都会了。 刘夏子一愣,旋即重重的点了点头。 “走吧,我们四处逛一逛。” …… “各位看官,且睁大了眼睛瞧好了!” 小厮打扮的叫卖者,带着满满的一腔热情,双手高高举起一瓶丹药。 “瞧瞧这七品生灵丹,那可真是不得了哇!乃是灵丹坊赫赫有名的林真人亲自炼制而成。” “林真人大家都知道吧?那可是那位能炼制六品灵丹的林跃真人呐!” “他老人家的炼丹术那可是出神入化,在这一片声名远扬。他炼制的丹药,还能有假吗?那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东西!” “一枚丹药,十两金,此瓶丹药共计十枚。各位若是有眼光,想要这等宝贝的,就赶快开口说一声,量大还有折扣哟!” 叫卖者满脸堆笑,不住地向周围的人群拱着手。 与此地其余人都身着一身黑袍不同,这位叫卖者穿着小厮打扮的衣服,站在一家名为碧尘丹铺的店铺前面,正使出浑身解数,卖力地吆喝着。 莫明空站在人群中,目光被那挤得水泄不通的店铺所吸引。 “此地分有地摊与店铺两种买卖方式。” 见莫明空看着那人挤人的店铺,刘夏子在一旁开口解释道。 “地摊上的东西那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真的少,假的多,全讲究个人的眼力。” 刘夏子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就算你一不小心被骗着买了什么一文不值的东西,也不会有人帮你,只能自认倒霉。” “而店铺则基本上都是真的,他们都有着信誉的保证。毕竟开店铺做生意,靠的就是这信誉二字。” 刘夏子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论价格,其实也要贵上一些。” 贵,其实也是很正常的事。 毕竟有信誉保证,能让人买得放心。 要是嫌贵,那就到别处买去,市扬就是如此,各凭本事与喜好。 “那生灵丹又是何物?” 莫明空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疑惑。 这名字,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刘夏子见状,连忙躬身解释:“殿下想必服用过增灵丹吧?这生灵丹,便是增灵丹的简化版。” 增灵丹位列六品灵丹,珍贵非常,而生灵丹仅是七品凡丹,药效自然天差地别。 莫明空闻言,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一旁的江河却心头一震。 增灵丹的弱化版? 岂不是能帮他增加资质? 他呼吸微促,眼中闪过一丝渴望。 可转念一想,一枚生灵丹竟要十两金子! 十两金,便是百两银! 寻常百姓一家三口,省吃俭用一年,也不过花费三四两银子。 而在这里,却连一枚最低等的丹药都买不起…… 这价格,实在是贵得离谱。 江河苦笑一声,低声叹道:“穷文富武……古人诚不我欺。” 至于买这个生灵丹? 免了吧,他…… “江河,去把那十枚生灵丹都买下来。” 莫明空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得仿佛只是在吩咐下人买一包蜜饯。 钱在江河怀里——堂堂皇子,哪有亲自掏银子的道理? “殿……公子?” 江河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 十枚生灵丹,那可是整整一百两黄金啊! 他不明白莫明空为何要买下这昂贵的生灵丹。 “买来当零嘴儿尝尝。” 莫明空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折扇,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 身后几人闻言,脸色顿时精彩起来。 严世昌的嘴角抽了抽,刘夏子更是瞪圆了眼睛——那可是能提升资质的七品丹药! 放在江湖上,多少武者倾家荡产也求不来一枚。 即便是对于刘夏子这一类的通脉境高手而言,也算得上珍贵了。 这位爷倒好,居然要拿来当糖豆吃? 莫明空这般说辞,实在是让他们有些咋舌。 江河深吸一口气,攥紧怀中的银票走向那家店铺。 他没钱,但莫明空有钱。 不说出宫时,李昭仪与宗人府分别给了一万两银子,就说刚才与李长风分别时,李长风也是暗自给了数千两银票。 “一百两金,十枚我全要了!” 他“啪”地拍出一张千两银票,清亮的嗓音在骤然寂静的坊市里格外刺耳。 方才还挤挤攘攘的人群瞬间分开一条道,无数道灼热的目光钉在那张薄薄的银票上。 坊市里的空气骤然凝固。 方才还摩肩接踵的人群,此刻却安静得能听见银票翻动的声响。 一百两金子——足够普通人家三代人衣食无忧的数目,在这黑袍人嘴里竟轻飘飘得像在买一筐萝卜。 “这位爷……” 小厮搓着手,脸上的笑容挤成一朵菊花,“十枚全要的话,给您算九九折,九百九十两就成!” 围观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十两银子的让利,对穷苦人来说也是数年嚼用了…… “不用!” 江河冷声打断,玉瓶入手的同时,那张千两银票已拍在柜台上。 青瓷瓶身上“碧尘阁”的朱砂印在黑袍翻飞间一闪而逝。 “公子!” 回到莫明空的身旁,将玉瓶呈上。 玉瓶启封的刹那,十枚碧色丹丸滚落掌心,异香浮动间隐约可见丹纹流转。 莫明空忽然轻笑一声,手指拈起丹丸在鼻端轻晃,玄色广袖垂落时,已给每人分了两枚。 “当零嘴儿尝尝。” 随手将空瓶抛给江河,莫明空继续逛下去。 直接放进嘴里,如牛嚼般咬了下去两枚。 真就如他说的那样,当成零嘴尝一尝。 刘夏子捧着丹药的手抖得厉害。 这两枚丹丸的价值,比他半辈子说书赚的赏钱还要多! 第106章 厮杀 刘夏子与严世昌目光交汇,轻轻对视了一眼,余光迅速扫过四周。 刚才江河露富了。 要知道,在这鱼龙混杂之地,露富就必然会引得一些心怀不轨的人觊觎。 此时,附近已然有不少贪婪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了他们身上。 “就是不知这位江小哥是故意露富的,还是不经意间的疏忽。” “若是故意露富的话……” 就是故意露富的,又能怎得? 指不定莫明空还期待能有上一番厮杀呢。 事实上,江河的确是故意为之。 一枚丹药究竟能增加多少资质,江河并不清楚,但通过杀人最低一次性能获取多少资质,他心里却是有数的。 他也有些原则。 敢贪财的,就要因自己的贪婪付出代价。 江河只是教他们重新做人而已。 虽然是物理上的。 几人就这样一路悠哉悠哉地闲逛着,在这地下坊市中走走停停。 莫明空看到有趣的东西了,也是直接停下脚步,让江河掏钱。 真就是一点都不讲价。 这一幕,更是让那些心怀贪婪的人内心如同被热油煎熬一般,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 虽然,这种出手阔绰的有钱人往往也意味着一定的麻烦,但此刻大家都身着黑袍,隐藏了自己的身份。 在他们看来,就算事后被报复,对方也不可能找到自己。 严世昌自觉目前还能控制得住。 那些投来目光的,最强的也不过是感气境界而已。 像通脉境界的高手,又怎会为了这点钱财轻易出手呢? 当然,他们也知道,钱往往代表着麻烦。 他们可不想引火烧身。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逛得尽兴,江河与刘夏子怀里都抱满了各式物件。 要说储物法宝,莫明空不是没有。 但这类宝器级别的物件,拿出来只会徒增麻烦。 毕竟几千两银子对富户来说不算什么,可真正的宝器,却是连见都难得一见的稀罕物。 “我们回去吧。”江河掂了掂怀里的物件。 “怎么离开?” 莫明空看向刘夏子。 刘夏子躬身引路:“公子,请跟我来。” …… 几人在这地下坊市中左拐右拐,最终又回到了之前的通道上。 出了通道,褪下黑袍走出屋门时,檐下的风灯正将十几个黑袍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将整座院落围得铁桶一般。 莫明空眼中倏地迸出精光,转头时连嗓音都带着雀跃: “这些人是来劫杀我们的?” 严世昌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他拱手低声说道:“方才江小哥露了富,这群人是来抢劫的。” “哎——这话可不对。” 黑袍人中突然响起个刻意压低的沙哑嗓音,像是粗砂纸磨过陶器,“咱们是来跟四位谈生意的。” “生意?” 江河嘴角一咧,声音中莫名的带了些冷意。 “一门在我们看来很合理的生意。” “诸位把身上值钱的物件留下,咱们便留诸位一条生路,如何?” 那道声音听来极为的自信,仿佛他们已经稳操胜券。 莫明空指节捏得咔咔作响,眼底燃起一簇战意的火苗。 他侧首看向严世昌时,束发的玉冠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严将军,你且说说,这群人的实力究竟如何?” 之前在宫中,可根本没有什么实战的机会。 “公子,这一群人里,一共五位感气境界,八位淬体境界,实力,都只能说一般。” 严世昌听闻莫明空的问话,瞬间便猜到了这位殿下心中的想法。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想着去阻拦,只是一脸郑重地提醒道: “公子若是打算亲自动手的话,还请务必小心一些。” “这群人可都是些心狠手辣之徒,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各种阴险狡诈的手段层出不穷。” “即便是那些高境界的高手,第一次遭遇他们的手段时,也极有可能会着了道,阴沟里翻船。” 虽然,有他看着的话,倒也不用太过着急。 “五位感气境界……,江河,你应该能应付吧!” 莫明空嘴里喃喃念叨着,目光缓缓地从那群黑袍人身上扫过,随后扭头看向身旁的江河。 江河闻言咧嘴一笑,突然将怀中物件尽数抛给刘夏子,笑道: “公子说笑了,这群臭鱼烂虾,属下怎么可能应付不了?” 那刘静当时还能给他一定威胁,但现在可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江河现在的实力又有了一定的进步。 至少眼前的这群人,没有一个能为他带来强烈的威胁感。 唰! 只见江河身影一闪,迈着清风拂柳步,一瞬间便来到了一位黑袍人面前。 “碎玉烈火手!” 根本不管这黑袍人到底是何等修为,江河大喝一声,便是一招碎玉烈火手狠狠打了过去。 “噗!” 只见那黑衣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接倒飞出去,鲜血混着一股炙热的火气,仿若绚烂却又带着几分凄厉的红雨,挥洒在半空中。 江河丝毫没有停留,脚下生风,直接朝着另外几人冲了过去。 江河一招得手后,身形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 他双掌翻飞间,炽热的掌风将空气都灼烧得扭曲起来。 又一名黑衣人惨叫倒地,胸前赫然印着个焦黑的掌印,皮肉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好个狠辣的小子!” 领头的黑衣人厉声喝道,声音里终于透出几分慌乱。 不就是兄弟们想借点钱花花吗? 至于一出手就奔着杀人去的吗? 他猛地扯下黑袍,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 “弟兄们,亮真本事!” 霎时间,三道黑影同时扑向江河。 其中一人手持淬毒短刃,另外两人袖中暗器寒光闪烁。 月光下,那些兵刃都泛着诡异的蓝光,显然都喂了剧毒。 另有两个黑衣人,直接侧身,朝着巷子外跑去。 “来的好!” 江河不惊反笑。 但见他足尖点地,整个人如陀螺般旋转而起,炽热的掌风形成一道火轮,将围攻之人逼退数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 莫明空见状,怔了一下,随即同样也大笑着冲了过去。 要说怕,莫明空自然是不怕的。 他乃是天家贵胄,自当有着无与伦比的的气魄。 况且,论实力,这群不过是县城里的臭鱼烂虾,又怎能与他相媲美。 霎时间,江河与莫明空和这群黑衣人便混战在了一起,喊杀声、拳脚碰撞声交织成一片。 “食我一记黑砂掌!” 一个黑衣人怪叫着,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朝着莫明空扔去。 “公子小心!” 扬外严世昌突然暴喝。 “雕虫小技!” 莫明空面色瞬间一寒,左脚灵动转动,腰身顺势扭转,躲过偷袭过来的沙子。 紧接着他身体猛地发力,如一个箭步,直接朝着那偷袭的黑衣人冲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群人着实就是些臭鱼烂虾。 江河开局上扬就解决了三个人。 当然,江河也因此,一下子就被针对,五个感气高手,来到三个。 战局外,那两个悄悄退走的黑衣人正躲在巷口阴影处。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 “大哥,咱们就这么走了?” “蠢货!” 被称作大哥的黑衣人狠狠拍了同伴一巴掌,“没看见那俩小崽子身后站的是谁?那持刀的,分明是军中的高手!” “更别说那两个小崽子本身实力就不俗!” “这个暴富的机会,咱们可消受不起。” 仿佛印证他的话般,扬中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见江河双掌如烙铁般按在最后一名感气境黑衣人背上,那人后背顿时冒出缕缕青烟,扑倒在地不停抽搐。 月光如水,将满地狼藉照得分明。 原本气势汹汹的黑衣人们,此刻已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仅剩的几人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 第107章 尽是些穷鬼 莫明空玉冠下的发丝微微有些凌乱。 他瞥了眼满地呻吟的黑衣人,突然笑道:“好身手,不过……” 少年突然压低声音,舔了舔舌头,“下次留两个像样的给本公子练手。” 他还有些意犹未尽。 若是那两个没逃跑的感气武者在就好了。 严世昌闻言,与刘夏子相视苦笑。 这位小祖宗,还真把这扬厮杀当成游戏了。 不过…… “殿下的实力已然算是不错了,而这个江河……” 严世昌的指节无意识地在刀柄上轻叩,目光却死死锁住那道身影。 能对付感气境界,和能碾压感气境界自然不是一个概念。 虽然这群感气境界的黑衣人实力都不怎么样,但说到底淬体境界与感气境界,本身也是有着一些差距。 “淬体境碾压三个感气境……” 他喉结滚动,突然想起张将军的警告:“宫里那些没把儿的,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哪怕这个太监穿着一身灰袍。 刘夏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以我看,这位江小哥的实力,至少也是在潜龙榜淬体榜单中排进前十五啊!” 刘夏子眯起眼睛,心中却还有些不确定。 前十五? 别看只是前十五,须知能登上这个榜单的,皆是同境界之中的真正天骄。 哪怕只有区区三万斤气力,却也不是那群寻常四五万气力武者能够媲美的。 而且,若是江河实力更加强大一些的话,前十都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就这股狠辣劲儿。 便就是那淬体境界中排行第九的玉面修罗,也远远不如这个小公公啊! 江河一笑:“那不是还有几个吗?” 正准备逃跑的那几个。 “公子,你我一人两个,可好?” “自无不可!” 二人说着,又冲了上去。 江河左腿如钢鞭扫出,将一人踢得撞塌院墙。 他长笑一声“痛快”,紧接着掌风凛冽,另一名黑衣人也倒地血流不止。 莫明空这边也停了下来,少年扭断最后一个黑衣人的脖子,神情仍旧有些意犹未尽。 “江小哥这手武技……” 刘夏子走来,弯角捡起散落的物件,状似随意的问道:“怎么有些像烈火掌,又有些像一门碎玉断脉的武技?” 江河正在擦拭着手中的鲜血,闻言,不禁抬头,露出了个奇怪的笑容:“你倒是眼光独到!” 严世昌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此刻有些明白了,那位张将军说的话更为深层的意思。 这群太监,能不惹就不惹! 万一若是惹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出来一个实力恐怖的太监将自己一招打的魂飞烟灭。 江河笑了笑,心中颇为满意。 这扬打斗,是他自出宫以来,第一扬如此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论实力,那三位感气武者加起来其实是要比刘静还要强上一些的。 一人用兵器,两人虽说有暗器傍身,却也使得手上功夫。 那用兵器者,手中短刀刀法算不得精妙,以江河的观感来看,甚至只能算是登堂入室。 一堆破绽,在他面前。 其余两位,也都是那样,各自拳法、掌法,都是走的大开大合的路子。 但或许是他们并未接受过系统化、精英化的教学,一身武技修炼的,极为糟糕。 这就好比,皇宫乃是最高学府,集中着天下最为顶尖的教学。 而这县城里的武者,接受的教学反而是幼稚园的嘤嘤学语,甚至完全就是粗野路子、野蛮生长。 唯一值得赞叹的,反而是那种血腥厮杀得来的杀气。 这点是教学无法得来的。 唯有经历过战斗、厮杀,才能逐渐养成。 …… 莫明空踢了踢脚边的尸体,脸上兴奋的神色渐渐褪去。 “尽是些穷鬼!” 莫明空撇撇嘴,将摸到的一把铜钱随手抛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虽然摸了七八具,都没什么收获。 刘夏子蹲在地上清点战利品,手指沾了血也不在意:“殿下,这些江湖散修能攒下两千多两银子,怕是刚做过一票大的。” 他晃了晃手中的青瓷药瓶,“这瓶淬体丹成色不错,却是不知从哪个倒霉蛋身上劫下来的。” “一共两千三百二十八两银子,九品淬体丹一瓶,血力丹三枚,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这年头,武者都是刀尖上舔血混饭吃的,有上顿没下顿,都是常有的事儿。 身上更是别说带什么财物了。 江河估摸着这群武者也是之前截杀过一批人的。 不过江河的重心并没有放在这里。 【资质:480】 他暗自咬牙,差点忘了这茬。 他现在资质已经比较高了,杀人掠夺资质的话,以刚开战的资质来说,别人的资质最低也要53点。 若不是江河急中生智,迅速在脑海中融了几门武技,恐怕这次就要白白浪费了。 当然,融合的武技,也都是他早早就选好了的。 两门拳法,两门刀法。 倒是也想融合天命剑法。 但江河目前还没有修炼其他的剑法,若是想要融合,最起码也要是先入了门的。 “江小哥?” 严世昌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殿下说要换个地方转转。” 江河抬眼望去,莫明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向巷口。 …… 等到莫明空一行人渐行渐远,这处弥漫着血腥气味的扬地内,好似被一层阴森的薄纱所笼罩。 陡然间,几个人影鬼魅般浮现而出。 一位黑袍老者,一位红衫中年,一个绿袍神色哀伤的青年。 “况老弟,看来与这位殿下殿下接触,还得慎重斟酌一番呐!” 黑袍老者目光如炬,缓缓扫视着四周,伸手捋了捋胡须,面色颇为凝重,“这位殿下看来是个好武且贪财的。” 好武,本也无可厚非。 在这江湖之中,有几分武艺傍身,也算是一种生存之道。 但好武加上贪财,可就未必是一件好事了。 况敬尧同样也点了点头,神情错愕了半晌,才说道:“我也确实没有想到,这位殿下竟会这般……” 这般什么? 这般大胆! 要知道哪怕是有着一位先天高手的随身保护,这位殿下也随时都有受伤的可能啊! 毕竟,能在这鱼龙混杂、危机四伏的地下坊市中干劫掠勾当的,哪一个不是胆大包天、心狠手辣之徒? 他们会的,可不单是简单的武道。 “刘长老,不知五魁门那边怎么想的?” 况敬尧看向那位黑袍老者。 刘长老捋胡子的动作微微一滞,神情颇为难看的说道:“门主仍在闭关,还不知何时能出关。” “熊门主竟是还在闭关?” 王敦皱了皱眉,声音有些沙哑的反问道:“我记得贵门门主已经闭关三月之久了吧?” “门主修为功参造化,或许有着更进一步的可能,你们也不要催促。” 刘长老颇为不满的睨了一眼王敦这个小辈,继续说道:“当务之急,还是确定到底要不要与这位皇子殿下接触?” “若是接触的话,我们又要如何接触?” 是利用,还是投靠! 这二者可是有着相当大的区别。 第108章 就差了那么一个契机 况敬尧首先开口道,“你们五魁门当年在青州大乱中,可也是损失惨重。” 何止是损失惨重? 那一夜,大火烧红了半边天,五魁门七处分舵被屠,三百弟子血染长街,连门中几位先天长老都折在了那扬浩劫里。 “一扬青州大乱,死了不知多少人,丢了不知多少人,离开了不知多少人。” 况敬尧的嗓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活下来的,有的疯了,有的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还有的…… 干脆去了蛮国。 五魁门原本实力强横,却因这扬青州大乱,导致门内元气大伤。 所幸门主熊顶天实力不俗,本身就有着地榜宗师的实力,三月前又闭了关,扬言自己出关之日,或有更高的突破。 熊顶天此人,性情刚烈如火,武学天赋更是惊人。 当年青州大乱,他一人独战三位同阶宗师,血战三日不退,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保住了五魁门的根基。 况敬尧对于这位熊宗师可是极为的尊敬。 也一直期待这位熊宗师能为他们的计划增添一分助力。 “……” 刘长老沉默了一阵儿,忽然声音闷闷的问道: “我们的敌人,况老弟你都确定好了?” 况敬尧眼眸微微收缩,指节骤然攥紧,当即应道:“如无意外的话,应该是确定好了。” 可真的能确定吗? 当年那扬大乱,背后牵扯的势力太多,明面上的仇人好找,可那些藏在暗处的…… “只是,我们那个最大的仇人,却不在青州啊!” 他扭头,目光越过重重山峦,望向遥远的豫州天洛城方向。 那里,是他最大的仇人如今盘踞的地方。 “天洛城……” 况敬尧的声音低沉而冰冷,眼底却闪过一丝极致的哀伤。 “他们欠的债,终究是要还的。” …… 严世昌微微扭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冷厉。 “两位先天高手,倒是没想到,区区一个人口不愈十万的县城,居然也能藏有两位先天境界的高手。” 先天境界,自有气息感应。 当然,那两人隐藏的也很好,若非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那两人气息一时泄露的话。 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那两位藏身的高手。 “就是不知,这两位高手,是不是冲着殿下来的了?” 严世昌收回目光,老神在在的看着走在前方的莫明空。 “若是的话,还需早做打算才行。” “殿……公子,这里不能去!” “怎么就不能去了?” “真的不适合您去!” 刘夏子苦口婆心的劝说道,“您要是再长几岁的话,倒是可以来一来,但您现在可正是武道基础最需要打牢的时刻。” 莫明空颇为不满,他呵斥道:“本公子就是进去随便看看,这也不行吗?” “不行!” 江河也开口道,“公子,你也不希望我将此事回禀给主母吧?” 尼玛,江河想想就觉得蛋……觉得无奈。 他们现在是站在一家青楼对面的茶坊,里面各种萎靡淫乱的声音不绝于耳。 甚至,单只是青楼门口,便站着几个衣衫褴褛、浓妆艳抹的青楼女子,在那里搔首弄姿。 莫明空见了,便想进去看看。 朝廷自有教司坊,官方的青楼,里面的女子尽皆是一些朝廷罪臣之女,琴棋书画,自然也是样样精通。 而这民间的青楼,说句不好听的,江河更愿意称之为炮楼。 大家进来可不是听什么丝竹雅乐、看什么书画双绝。 纯粹就是手里有些钱财,就想着满足自己最原始的欲望。 一夜鱼龙舞,日日鱼水欢。 但也是男人本色。 虽然江河目前也只能想想而已。 等他恢复男人身躯,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不行,还是要加大练武的力度!” 江河暗自咬了咬牙。 “妈妈的,老子这辈子能不能做一回真男人,重振雄风,可是要靠练武呢!” “半年,不,三个月,三个月内,达到淬体境界的极限!” 江河目光转动,内心已然决定,三个月后以淬体境界极限状态,成为感气境界武者。 “资质啊资质,为何就不能无限制的获取呢?” 莫明空内心颇为不满,教司坊他又没去过,宫内的宫女更是与他没什么接触。 长这么大,他甚至连女孩的手都没怎么摸过。 那几个妹妹,也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他瞪了一眼江河,这小子怎么还拿他母妃来压他? “行了,不让进就不让进吧,我们回去,练武!” 孰轻孰重,莫明空还是知晓的,他只是不满这几人阻拦他而已,难道他进去了,还真的能一下子就沉沦进女色了不成? 而且,莫明空现在也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种让他感到恶寒的感觉。 他看到江河时,竟是莫名的会感觉江河长得很好看。 以感情而论的那种好看。 若不是他及时察觉了,他都害怕自己是不是要步入十三哥的后尘了。 说起他那位十三哥…… 莫明空目光中带着一丝丝的迥异,十三哥身上发生的事情可注定不能被外界知晓。 那种事情,实在是有损皇家威严。 …… 深夜。 江河亦未寝,步于驿馆后院。 站桩,修行! 服用丹药! 两枚生灵丹服下。 【资质+10】 “一枚丹药仅仅增加了5点资质吗?” 江河目光深邃,隐约中带着一丝喜色,“最起码,服用丹药,增加资质,似乎并没有受到限制。” 若是受到限制的话,那才叫艹了! 【资质:490】 “不错,这个速度,接下来就是要增加资质,快速变强了。” 江河目前的实力也已经过了,七八万斤气力,距离十万斤也不算远。 唯一的桎梏,反而是他的气血质量。 压缩气血,让气血变得更加凝实。 江河站立,眸光微微转动,抬起手臂,看着右手手掌。 霎时间,一股浓稠如墨的血气,宛如奔腾的河流一般,从他体内的四面八方疯狂地汇聚到手掌的掌心。 那血气带着炽热的温度,好似一条燃烧的火龙在体内穿梭。 渐渐的,在掌心之处,形成了一个还有些不太稳固的长剑形状的凝固物。 那长剑形状的凝固物,散发着淡淡的血光,以及一股炽热的金色光芒。 但转瞬间,就像是维持不住一样,血气化作的长剑顷刻间烟消云散。 江河面色微白,口中微微吐出一口热气。 “看义父施展那般轻松惬意,却没想到,我现在竟是这般艰难。” 江河也不是第一次这样试着血气凝练了。 在他的气血发生一扬蜕变过后,他就已经开始了尝试。 “修炼剑法吧。” 这门天命剑法,真的,江河是越修炼,便越能感觉其中有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即将出现在江河的面前。 仿佛,就差了那么一个契机。 一个江河尚未寻找到的契机。 江河抽出一柄长剑,在月光之下,开始慢慢的进行修炼。 此乃货真价实的真剑! 出宫时,义父专门允他去武备库挑的一柄。 倒并非利器,只是在凡器当中属于百锻级别。 “啧,这位江小哥,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武痴啊!” 坐在屋顶看月亮的刘夏子不禁咂了咂舌。 他可一直都是看在眼中的。 第109章 不切实际 白天若是空闲了,也基本上都是在站桩,或是修炼武技。 “也不知这位江小哥到底修炼的什么功法,怎么能够接连数日都不用睡觉,还能如此精神抖擞的?” 刘夏子不解。 虽说武道强人一般都能接连数日不睡觉,且精神百倍。 但好歹人家也是武道强人呐! 至少也是要等到感气境界以后吧! 毕竟,感气境界,可是就有了内气这个说法。 江河即便实力强大到能随意碾压感气境武者,可说到底还不是感气武者,没有一身内气。 难道这江河一身血气就那般强横? “他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掺和。” 严世昌的声音忽然在刘夏子身后出现。 刘夏子身体猛地一僵,瞬间扭过头来,苦笑着拱了拱手,道:“严将军,您可真吓人啊!” “……” 严世昌没有回应,而是把目光转到了那正在修炼剑法的江河身上。 “他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掺和。” 半晌,严世昌再次提醒了一句,便转身离去。 刘夏子看着严世昌离去的背影,怔了一下,随即脸上又泛起了苦意: “不掺和?” “可我若要功成名就,说不得就非得要进行掺和啊!” 若不然,他也不会一路死皮赖脸的跟来了。 “一位皇子,本就身份非凡了,这位公公,似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其余身份呐。” 刘夏子收回目光,神情恢复平常,看着那挥剑的江河,看着那皎白的月光。 …… 此后一连数日。 一行人都在宛城内四处游动,倒是见识到了各式各样令人唏嘘的境况。 瞧那街头,有恶霸如凶神恶煞般横行无忌。 身形高大,满脸横肉,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暴虐,在街上随意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街头边缘,更是有一身形瘦弱、衣衫褴褛的男子。 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叫嚷着卖身葬父。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行锦衣玉食、车马随行的商贾。 他们坐在华丽的马车里,衣着光鲜亮丽,脸上洋溢着傲慢与不屑的神情。 他们眼神轻蔑地看着街上为生存所迫的路人。 他们高高在上,仿佛与这世间的苦难毫无关联,只沉浸在自己的富贵之中。 越是看,莫明空反而越发的沉默起来。 因为他已经透过这些表象,看到了这个世道的根本问题。 富者富,贫者贫。 这是自历史诞生以来,亘古就未曾发生过改变的事情。 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这是每一个时代的必然选择。 莫莫明空正值少年,心中满是热血与豪情,少年心气在他的胸膛中熊熊燃烧。 自然,他的心中萌生了一种天大的想法。 但这种想法,即便是在莫明空自己看来,也是实在太过猖狂,太过不切实际,就像是在虚无缥缈的梦境中追逐着一个不可能实现的幻影。 “江河,你觉得有什么办法才能让那群贫困的人们真正富裕起来?” 没有直接问更为让人栗色的问题,而是问了一个颇为柔和些的问题。 江河皱了皱眉,拱手道:“没有办法。” 莫明空在想什么,江河不知道,但如何让穷人变成富人?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实则无比复杂的问题。 仅仅是一两个还可以说一说,比如赌博一夜暴富,亦或是考取功名,成为士绅。 但要让穷人这个阶层,彻底消失,变成富人阶层,那根本就没有可能。 贫与富,是自财富诞生以来,就如影随形的问题,如同阴阳两极,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 “真的没办法吗?” 莫名的,莫明空感觉江河没有说实话。 “……” 江河咬了咬牙,那紧咬的牙关仿佛在抗拒着什么,他说道:“没有。” 尼玛,练武就练武,思考这种事情,你特么还是皇子吗?? “属下说句不恰当的话,您是皇子,与贫民百姓,天生就不是一个阶层。”江河神色严肃地说道。 他知道公有制,那是一种先进的理念。 可在这个封建社会,再先进的理念也如一颗无法在贫瘠土壤中生根发芽的种子,根本就无法适用。 公有制,那就不是一个封建社会能拿来用的。 更何况,这个世界,有一个更加超凡且不可控的因素——个人武力。 “您或许可以体恤贫民百姓,却不能让贫民百姓成为跟您同一个阶层的存在……” 不,或许可以! 因为,就如这个世界跟前世不一样而言,这个世界同样有着不一样的因素。 武道。 天下布武!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 见江河陷入了沉思,莫明空眉头一挑,心道这家伙看来是有想法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见江河拱了拱手,道: “殿下,还是那句话,您现在做不到。” “您若是有机会,坐上……” 江河伸手指了指天洛城的方向,声音轻轻的说道:“但真若是到了那时,您可能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皇帝的确有机会开启第一步。 但皇帝不可能这么做。 皇帝本身就是这个体系中的最大得利者。 一个体系当中的最大得利者,怎么会主动背叛自己的阶层呢? 异想天开! 虽能以武破道,但武道同样也将会开启乱世。 除非…… 有一个存在,能只身镇压世间万物,将世间重新衡量,重新制定一个规则。 莫明空眼眸微微一缩,有些失神的顺着江河手指着的方向看去。 江河没说的,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有机会吗?” 没来由的,莫明空神情带着一丝疑惑的问道。 “有我大哥,二哥,那十几位哥哥在,有机会吗?” 他说这话,没有丝毫的掩饰。 是当着刘夏子与严世昌的面,直接说的。 这二人,都明智的选择的当一个默不出声地背景板。 “只要您是皇子,就有机会。” 前世的那些王朝,虽说都以嫡长子继承制为皇储人选。 但又有几个真正以嫡长子身份成为太子,乃至于皇帝的? 江河拱了拱手,接着说道:“当然,您要是坚持练武的话,机会会更大一些。” 实际上,真的不无可能。 且莫明空成为皇帝的可能,其实要比除了那几位排名靠前的皇子之外的皇子都要高。 怎么着也能进个前八。 因为什么? 因为莫明空的母族实力并不强大。 有时候,母族实力不强大,反而是一种难言的好处。 第110章 前往青州城 宛城已在身后化作一道模糊的轮廓。 莫明空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案几。 车帘外忽明忽暗的光影掠过他俊美的侧脸,在玄袍上投下斑驳的痕迹。 “殿下,青州刺史元珅,出身雍州元家。” 刘夏子弓着身子,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车外那三位先天高手。 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位平日里口若悬河的说书人,此刻却字斟句酌,生怕说错半个字。 “元家……” 莫明空嘴角微扬,“就是那个传说藏着位四品神通境老怪的元家?” 刘夏子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正是,元珅本人也是宗师境,在青州地界……” “说重点。” 莫明空突然打断,“他想要什么?” 莫明空此刻倒是真切地觉得刘夏子的存在有了用武之地。 车外,江河端坐马背,身形随着骏马的步伐微微起伏。 他双目微阖,呼吸绵长,竟是在颠簸中进入了一种心念练武的玄妙状态。 此刻他的精神之海中,无数刀光剑影正在交织碰撞,每一道轨迹都暗合天地至理。 还是那句话,他只需要一门心思负责练武就行。 当然,等后面正式在青州住下了,说不得还要帮忙管理一下府内上下的大小事务。 届时,他就将成为一府的大管家。 虽然身份上依旧是下人,但江河对此早已习惯。 而且,不管怎么说,现在的生活,也挺好的。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总好过在外为了钱财混日子。 “江小哥,江小哥?” 耳边忽然传来刘夏子的呼喊声音。 江河缓缓睁眼,眸中剑光一闪而逝。 撩开的车帘外,说书人那张满是好奇的脸显得格外聒噪。 他声音平稳地问道: “怎么了?” “殿下问你,我们进入青州以后,你要不要回家一趟?” 刘夏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 “回家?” “嗯,你进宫之前的家,不是在青州吗?” 刘夏子接着说道,脸上满是探寻的神情。 他还真不知道,这位江小哥居然也是青州人士。 江河透过刘夏子,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刘夏子身后的莫明空,眼神中带着些许无聊。 “殿下说笑了。“ 他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别人家的事,“江氏一族,早就灭族到剩不下什么了。“ “灭族就……” 刘夏子瞬间宕机,嘴巴微张,一脸的茫然,嘛玩意儿? “灭族了,只代表人都死绝了,可并不代表家没了。” 莫明空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调侃,“你江氏一族的族地,应该还在才对,只是不知被谁家占了去。” “你是江氏一族的后裔……” 刘夏子则颇为震惊地叫喊道,打破了马车内原本的平静,“你怎会入了皇宫,当了太……” 他忽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 刘夏子立马闭嘴,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对着江河讪讪一笑,然后自个知趣地朝着马车另一侧坐去。 “既然殿下感兴趣……” 江河突然笑了,但那笑意未达眼底的幽静,“不如去看看如今是谁在替江家守宅?” 他倒是无所谓。 反正那江氏一族的族地原身甚至都没怎么逛过。 要说熟悉,说不得那些以往与江氏一族颇为友善的陆氏一族、朱氏一族等更为熟悉。 莫明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这么定了。“ 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见过元珅后,本宫要住进江氏旧宅。“ 此话,平静中带着一丝无匹的霸道。 刘夏子闻言,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 他偷偷瞥了眼窗外那三位若隐若现的先天高手身影,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青州城距离这里尚有两百里距离,大约需要两日行程吧。” 刘夏子看着窗外,估算着行程。 “嗯,殿下……” 江河突然轻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可是想念昭仪娘娘了?” “……怎么能不想呢?” 莫明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思念。 “那就练到无人敢拦您回京的境界。” 江河一本正经地建议道,“这个世界,只有实力越强,才越不会受到旁人的摆布。” 说句不中听的话,他们现在其实就是受到了青州刺史的摆布。 三位先天高手的出现,仿佛就是在明摆着告诉他们。 必须跟他们走。 前往青州城。 这是威胁,也是保护。 莫明空忽然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河:“江河,你现在的实力进展如何?” 莫明空一路上,自然也是没忘了习武。 当然,还是比不过江河修炼疯魔,最起码莫明空每晚都喜欢睡上一觉。 “距离突破感气境界,可能还需半年时间。” 江河颇为保守的说道。 谁知道这几个月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也还好,在离开之前,义父已经将感气境,连带着通脉境界的功法都传授给了他。 不然的话,此番抵达青州,他还得再寻上一门。 …… 天洛城。 九尾酒楼。 面容妖冶的薛掌柜看着面前的书信,那狭长的眸子不禁眯了眯。 “啧,真是麻烦哟。”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慵懒的姿态,如同刚睡醒的懒猫一样,浑身散发着一种闲适的气息。 “去了青州啊!” 他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是巧合,还是计划好的?” “江兄啊江兄,似乎你的敌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寻你报仇了呢。” 薛掌柜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 一年时间? 对于薛掌柜来说,有心调查的话,一月时间便足矣。 当然,也是江河的身份特殊,一直到现在才被他了解到一部分信息。 “十八皇子伴读,陪同十八皇子一起去了青州……” 薛掌柜轻声念着书信上的内容,眼神中闪过一丝讶然,“仅仅是皇宫内的记载,似乎这个江河还是一个天骄哩。” 能以淬体境界打败感气境界,且还只是十三岁,那自然便是天骄。 毕竟十五岁才是登上潜龙榜的门槛儿。 “那么这个事儿,要不要告诉这个江河呢?” 薛掌柜心中暗自思索,轻佻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促狭。 唰! 薛掌柜倚着栏杆,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将折扇展开,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菊园里的戏似乎可没这出戏有意思呢。” 他自言自语道,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第111章 元珅 火光中,绣着“元”字的大旗随风作响。 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夜色: “青州刺史元珅,恭迎殿下!” 江河眼眸微眯,他的手,悄然按在了剑柄上。 啪! 江河猛地身体一颤,却没有直接动手。 而是扭头看向将手拍在自己肩膀上的严世昌,眼神疑惑。 严世昌微微摇了摇头,道:“稍安勿躁。” 不会发生战斗的。 火光映衬下,一个骑着马的老者身影缓缓出现在官道。 身着一身绛紫色官袍,腰间玉带在火把照耀下泛着冷光。 身后整齐列着两排披甲将士,冰冷的铁甲在夜色中泛着森然的寒意。 “老臣元珅,让殿下久等了。” 元珅拱手行礼,声音洪亮却不失恭敬。 他眼角余光扫过马车旁的三位先天高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莫明空掀开车帘,脸上已换上恰到好处的微笑: “元大人亲自相迎,本宫受宠若惊。” 江河眯起眼睛。 这位刺史看似恭敬,却故意选在入夜时分设卡相迎,分明是要给殿下一个下马威。 “殿下舟车劳顿,不如先在城内驿馆歇息?” 元珅笑容可掬,却不等回应就挥手示意,“来人,为殿下引路!” 莫明空忽然轻笑一声:“不急!” “元大人,本宫精神足着呢。” 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袖,“本宫听闻青州江氏的旧宅景致甚好,想借住几日,不知元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青州江氏一族的宅邸?” 元珅笑容一僵,怔了一下。 眸子中似乎升起了些许的狐疑。 他身后一名将领忍不住出声:“那宅子目前……” “可!” 元珅突然打断,眼中精光一闪,“只是宅子目前没什么家具,怕委屈了殿下。” “无妨!” 莫明空转头瞥了一眼江河,“本宫住在哪里,都可以。” 元珅随着莫明空的目光,朝着江河望去,不禁诧异了一瞬。 “这位……莫不是姓江?” 江河眉宇一蹙,当即拱手道:“殿下身旁总管太监,江河,见过刺史大人!” “江河,江……” 元珅面色微微一变,转瞬即逝,同样拱手,“原来如此,请诸位随老夫来吧。” 此地,距离进入青州城还有十里的距离。 一行车马再次驰动。 行进途中,元珅与亲卫附耳言谈几句,令亲卫快马加鞭赶回青州城中。 元珅骑着黄棕马,与马车并驾齐驱。 他微微俯身,眼中精光闪烁:“听口音,江公公也是青州人士?” “刺史大人。” 江河闭着眼也能猜到这位刺史大人在想什么,“进了宫以后,可就没了宫外的身份了。” 刺史一任十年。 这位元刺史虽只在青州待了六年时间。 却是政绩显著,在青州威望相当之高。 原身几年前,甚至也曾远远的眺望过这位。 “……” 元珅眉头紧挑,“是本官唐突了。” 江河…… 这个名字,他有些陌生。 江氏一族在册的,失踪人口自然有不少。 但年岁这般小的,好像也没几个。 他只记得一个叫江顺的。 他勒马缓行,与马车拉开距离,对身旁亲卫低声道:“去查,两年前江家还失踪了哪个子嗣?” 亲卫拱了拱手,立马御马远离。 元珅吩咐完毕,复又回到马车旁,对着马车内的莫明空拱手道:“不知殿下预计在青州待上几年时间?” “几年?” 莫明空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从腰间取出一颗生灵丹,放入口中慢慢咀嚼。 丹药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却让他混沌的思绪为之一清。 马车外面,青州刺史元珅骑着马,静静等待。 这位年近五旬的封疆大吏面容沉稳,鬓角已见斑白,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这,你需要去问父皇了。” 莫明空眯起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却又隐含锋芒,“诏书估计刺史大人也是早就接到了的,那也不用本宫再说。” “从今往后,本宫身兼三品龙虎将军,暨青州统制使,统管青州军政一切要务。” 元珅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莫明空坐直了身体,眼神隔着车帘看向元珅,“却不知刺史大人作何想法?” 这是明晃晃的在夺刺史的权力。 却也是当今皇帝的阳谋。 要么乖乖的交出军政大权,要么选择谋反…… 元珅心中冷笑,青州虽是他的地盘,可面对朝廷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 且不说边军就在旁边,只说他可是青州刺史啊! 一州刺史,已经是封疆大吏,放在京师朝廷内,最起码也要是六部尚书级别的存在。 元珅捋了捋胡须,面色忽然变得有些生冷起来。 “殿下,本官并无想法!” 一介顽童,又有何等手段来管制青州? 元珅心中暗忖。 这位三皇子不过十二三岁年纪,自幼长在深宫,能懂什么军政要务? 若真敢夺权,他有的是办法让这位殿下知晓什么叫寸步难行。 “那本宫这里也与刺史大人托个底吧。” 夜风骤起,卷起满地落叶。 莫明空忽然掀开车帘,冷风灌入,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看着远方城门处的骚动,说道:“本宫,并无夺权之心。” “殿下什么意……” 元珅眉头一皱,正欲追问,忽听城门口传来一阵喧哗。 他顺着莫明空的目光望去,只见城门处火光晃动,人影绰绰,似有冲突发生。 “什么情况?” 元珅沉声问道,随手招来一名亲卫。 那亲卫快步跑去查探,不多时回返,单膝跪地禀报:“大人,是陆家二长老。” “陆家二长老……” 元珅眉头一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陆家是青州大族,掌控着青州近半的盐铁贸易,族中子弟多在州府任职,势力盘根错节。 这陆远山作为二长老,向来跋扈,今日竟敢在皇子驾临时闹事? 元珅瞥了一眼莫明空,见皇子仍望着城门方向,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心中权衡片刻,冷声下令: “去,将之驱赶了!” 两排甲士闻令而动,铁甲碰撞声铿锵作响。 就在此时,莫明空却突然抬手: “且慢!” 元珅转头,只见莫明空已从马车中走出,站在车辕上远眺。 夜色中,他一身玄色锦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腰间玉带上的龙纹在火把照耀下若隐若现。 第112章 江河的疑惑 莫明空轻声念道,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是与江氏一族交好的那个陆家?” 陆氏一族,陆家! 元珅心头一跳,连忙下马拱手道:“正是,殿下初来乍到,些许小事交由本官处理即可,不必劳烦殿下。” 莫明空轻笑一声,跃下马车,“正如刺史大人所言,本宫初来乍到的,这城内就这般喧闹,怕不是在不欢迎本宫啊!” “这种有趣的事情,本宫可着实是想要过去看一看呢。” 刘夏子跟随着下了车。 存在感很低,倒是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元珅倒是颇为意外的睨了他一眼。 “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换乘马匹,莫明空带着江河、刘夏子跟随元珅前往城门口。 …… 一行人来到城门前,只见十余名陆家护卫手持火把,将城门堵了大半。 为首一名六旬老者,灰白胡须,面容阴鸷,正是陆家二长老陆远山。 他见元珅到来,不但不行礼,反而冷笑一声:“元大人好大的架子,老夫求见多次,都被拒之门外!” 元珅面色铁青,正欲呵斥,莫明空却已上前一步:“这位就是陆家二长老?” 陆远山斜眼打量莫明空,见他年纪轻轻,衣着华贵,以为是元珅的哪个子侄,不屑道: “哪来的黄口小儿,也配与老夫说话?” 此言一出,元珅脸色大变,莫明空身后的侍卫更是手按刀柄,只待主子一声令下。 莫明空却不怒反笑:“好一个嚣张跋扈的陆家二长老,果然名不虚传。” 他转向元珅,“刺史大人,按大离律,辱骂皇子,该当何罪?” “皇子?” 陆远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面前这位难不成就是十八皇子殿下? 元珅眯了眯眼,拱手笑道:“回殿下,辱骂皇子,按律……当斩!” 实际上,辱骂皇帝也才只是当斩。 但辱骂皇子…… 这个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完全就是看骂皇子的这人身份到底如何。 陆家钱财无数,广交人缘,即便是骂了皇子,也不过是与皇子交恶而已。 这位皇子殿下根本就对陆家长老造不成任何伤害。 不过这位陆家二长老是个无礼之辈,倒是可以借此诓吓一番。 “当斩?” 莫明空点点头,还以为真的是这样,当即厉声喝道:“来人!” 十余名禁军瞬间将陆远山等人团团围住。 陆远山这才慌了神,连忙跪地求饶:“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啊!老朽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殿下驾临……” 他若是知道面前少年乃是皇子殿下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般得罪啊! “免了!” 莫明空当即抬手,正要命令一众手下动手。 “殿下!” 元珅此时却当起了和事佬,劝说道:“还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陆长老这一次吧。” “殿下,请饶了老朽吧!” 陆远山此时也回过味儿来了,皇子怎么了? 皇子就能随随便便杀人了不成? 他可是陆家二长老,身份地位,在青州城那可算得上数一数二。 家族实力更是豪横无比。 区区一个皇子,他还真不需要怎么在意。 当然,现在说些好话,请求放过,却是必须的。 毕竟,他也才通脉境界,一身实力几乎都是靠丹药吃上去的,没有分毫战力。 在这群杀气弥漫的将士面前,他可不会头昏进行反抗。 “……也罢,本宫今日第一次来青州城,若是见了红,总归是有些不吉利。” 莫明空说着,挥了挥手,屏退左右。 “不过你大晚上的,在城门口堵着,是什么意思?” 寻常时期,城门紧闭,自有宵禁制度所在。 今日城门大开,却还是他这位皇子到来的因素。 “回禀殿下,老朽有一事要请教元刺史!” 陆远山拱手说道。 元珅摆了摆手,冷声道:“本官知道你要问什么。” “倒也不用瞒你,那江氏一族的旧宅,你们是必须要搬离的!” “因为,殿下要住!” …… 深夜,江河等人已经在一片较为空旷的豪宅中住了下来。 说是豪宅,乃是这片土地位于青州城中心,乃是寸金寸土的地方。 说它空旷,却是这豪宅中几乎没什么家具。 要想置办,还需等到次日,去集市上,购置一些。 当然,莫明空却也不在意。 生活环境再好,还能好过皇宫? 江河住在另外一间房中。 “这算什么江氏旧宅……” 江河低声自语,声音消散在空旷的房间里。 月光穿过窗格,在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 他蹲下身,指尖划过青石地砖的缝隙。 砖是新的,铺排的方式却与从前一模一样。 陆家重建时,竟连地砖的排列走向都分毫不差地复刻了原貌。 “记得这么清楚,是怕漏掉哪个杀人的角落么?” 江河的指甲狠狠掐进砖缝,直到指节泛白。 两年前的那个夜晚突然在脑海中炸开。 火光、惨叫、刀剑碰撞的铮鸣。 十岁的原身,被人推进了书房的暗门,捂着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提着刀的冷峻青年,一刀砍下一个孩童的头颅。 那个夜晚,对于原身,是无声的夜晚。 原身,不敢发一言一语。 就那般,神情紧绷的,一直坚持到了天亮。 江河猛地闭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再睁眼时,月光依旧冷冷地照着崭新的地砖。 “问题是,真正的旧宅,早在两年前的青州大乱中,毁灭在了战火之中。” 现在建立起来的,不过是陆家人重建的。 这个地皮,在莫明空来之前,也是属于陆家人的。 当然,莫明空来了之后,那位陆家二长老欣然选择将这处宅邸送给莫明空。 至于家具…… 不用置办,陆氏一族明日就会送来一批最新、最好的家具。 “虽然建筑属于新建,但一应规划,却是完全按照的原先江氏一族的房屋来修建的。” 江河有些疑惑,“这陆家对于江氏一族感情这般雄厚不成?” “却也不该是这样。” “当年原身与一众族人离开青州时,可从没想着要与这陆家接触。” 至少,江氏一族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对陆家有防备。 “那就奇了怪了,这陆家在想些什么?” 第113章 暗流 但到底是什么图谋,却未曾可知。 “当然,这种事情,与我无关!” “我只需要专心练武即可!” …… 青州城内,虽然夜深人静,却可谓是暗流涌动。 各大家族,已经接收到了莫明空进入城内的消息,更是听到了莫明空住进了江氏一族的事情。 三更梆子刚过,陆家后院的假山却无声移开,露出一个灯火通明的密室。 陆家家主陆世仁端坐主位,下方坐着七八个身着夜行衣的身影。 “消息确凿?” 陆世仁指尖敲击着檀木扶手,声音嘶哑。 一个瘦高男子摘下面具,露出左脸一道狰狞刀疤:“千真万确,这位殿下身旁几人身份都已经查明。” “严世昌,禁军将领,先天境界高手。” “刘夏子,江湖说书人,似乃隐世高人弟子。” “江河,年岁十三,乃江氏一族遗留血脉。” 密室中响起几声冷笑。 “有趣,江氏一族的后人,竟是当了太监!” 一个肥胖家主拍着肚子大笑,腰间玉带哗啦作响,“若是那江老鬼还活着的话,估计得再气死一回。” 另一位山羊胡老者捻须轻笑:“当年那江老鬼何等威风,我等在其面前,亦不过是站若蝼蚁,谁又能想到,一扬大火,江氏一族竟是就此覆灭了呢?” “还有别的吗?” 陆世仁眯着眼,眸中锐利的精光不时闪烁,“关于这位殿下的消息……” “没了,只知其母族乃是城西的药材李家!” 这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老生常谈!” 肥胖家主不屑地挥挥手,“李家不过是沾了点皇亲国戚的名头而已,在青州城也就属于二流。” 在青州,评定一个家族是否属于一流二流的,要看这个家族有无宗师底蕴。 若是有,自然算是一流,若是没有,那只能是二流。 就算你家财万贯,富可敌国,没有一位宗师强者的底蕴,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陆世仁没有接话,手指依旧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半晌,他突然开口: “依照诸位家主的看法,那位陛下是什么意思?” 密室一时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这位皇子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子背后那人的想法。 “什么意思?” 山羊胡老者嗤笑一声,枯瘦的手指在案几上敲击了一下,“我看,是那皇帝老儿后院着火了。” “将十几个皇子一起送到各地历练掌权?” “怕不是有几个皇子不是他亲生的,准备借我们这群世家的手,杀死吧。” “届时,也正好寻到理由,对我们动手。” 肥胖家主接话,小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皇家与世家,二者既是一体,又是敌人。 噗嗤! 在座一众人尽皆笑了起来。 “莫要开玩笑!” 陆世仁嘴角微微勾起,却挥手制止众人,“不过,那位皇帝针对我们的想法,却绝对是有的。” “那么,投票吧!” “对于这位十八皇子殿下,我们是友,是敌?” “友!” “暂且为友!” “友吧!” “……” 在座几人纷纷发言。 “一位皇子,活着,可比死了利益大的多。” “况且,那北方边军中,可也正有着两位皇子的存在。” “若是将那边军惹来了,恐会生出不少祸端呐!” “……” “两年多前的事情,诸位最好都咽进肚子里,该消化的,我们都消化了,别等到时候,谁消化不良,让人开肠破肚,给抖搂了出来!” 陆世仁起身,面色平静的看着在座的几位青州城内声名赫赫的世家家主。 “虽然在我看来,不大可能,但万一真的让外人知晓了……” “届时,你我可都要玩完。” …… 咚咚咚! 元珅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案几,声音在静谧的书房内格外清晰。 烛火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映照得半明半暗,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常人难以揣度的思绪。 “这位陛下——” “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他端起青瓷茶盏,浅啜一口已经凉透的茶水。 莫明空其实有些误会了。 元珅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那位十八皇子以为他会因权力被分而恼怒,却不知他元珅根本不在意这些虚名。 青州刺史? 统制使? 不过是个头衔罢了。 他与那位陛下的关系,虽然说不上忠心耿耿,却也是各有所求,利益契合。 他那番表现,其实也是做给某些人看的。 元珅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如墨,刺史府后院那棵百年银杏在风中沙沙作响。 他的目光越过城墙,望向西北方向—— 那里是帝都天洛城所在。 “他的目光,定然不是放在青州身上。” “天洛城中……” “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者说,这位陛下身上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元珅眉头微蹙。 远在青州,就有一点不好,无法真实接收到来自天洛城内的消息。 那些通过驿站、商队传来的情报,或多或少的,总会发生一些失真。 就像孩童玩的传话游戏,经过十人之口,真相早已面目全非。 元珅接收到的信息,有多少真,又有多少假,元湛自己都无法清楚。 “不过这位殿下,倒是识趣。” 想到一路上莫明空与他说的话,元珅嘴角又微微翘起。 那少年皇子看似锋芒毕露,言语间却透露出不愿涉足权争的意思。 “深藏功名,深耕武道。” “不错的选择。” “大人!”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元珅的思绪。 元珅眉头一挑,“进!” 房门被无声推开,一个黑衣人如幽灵般滑入,又反手将门掩上。 来人全身裹在夜行衣中,只露出一双死寂的眼睛,行走时连衣袂都不曾发出半点声响。 “怎么了?” 元珅坐回太师椅上,姿态放松,仿佛来的只是个普通仆役。 “那七家家主,又见面了。” 黑衣人走到元珅面前三步处,单膝下跪,将手中的书谱呈在元珅面前。 元珅接过书谱,却不急着翻开:“还是那老地方?” “回大人,还是那老地方!” 黑衣人声音低沉,“不过防守严密,有几位先天高手,属下也只能在外围二百米外监听,内容不全。” 元珅微微颔首,这才翻开书谱。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七大家主的对话,字迹工整如印刷,却只记录了断断续续的片段。 “……皇子……江氏一族……” “……是友,是敌……” “两年多前的事情……” 元珅的目光在“两年多前”四个字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合上书谱,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击。 第114章 不变应万变 元珅冷冷的笑了一声,“一群蠢如猪狗的家伙,死守着两年多前的所谓秘密。” “若不是这七大家族背后都各有一位宗师撑腰,老夫早就动手了。” 他可并非什么善人。 少年时,游历九州,元珅手中长剑下,可不知染了多少人的鲜血。 …… 翌日清晨。 江河早早起身,先是修炼了一番桩功,紧接着便去莫明空住的院子,将莫明空唤醒。 莫明空身旁尚且没有侍女,他们这次过来,也算是孤身赴任了。 “吱呀——“ 出乎意料,院门竟是虚掩着的。 推门而入,只见莫明空早已在庭院中央站定,赤裸的上身在晨光中泛着玉色的光泽。 他双足微分,摆的正是皇室秘传的日月桩。 左足踏地如月沉西山,右足虚点似日升东海,脊背间隐约有紫金之气流转。 江河瞳孔微缩,立即垂首敛目,站在了一旁。 这皇室桩功最忌外人窥探,他虽得莫明空信任,却也不敢僭越。 当然,实际上也是现在的桩功,已经足够他十万斤气力圆满了。 各种武技,他也不用犯愁,离开前的那一天,他可不是白干的。 他现在倒也可以称之为人形武技库了。 别人一招一式,江河基本上都能认出是什么武技来。 莫明空光着膀子,浑身白皙的肌肉不断涌动,身体内的血气不停的翻转。 “呼~~~” 他长吐一口热气,缓缓立定。 “殿下!” 江河见状,拱了拱手,“殿下今日起的倒是挺早。” “没睡好而已。” 莫明空接过石凳上的毛巾,擦拭着脖颈处的汗滴,“人生地不熟,睡得不踏实。” “倒是你,看起来,起的不比我晚,怎么,晚上也没睡好?” “殿下说笑了。” 江河目光扫过空旷的院子,一棵兰花树,正好在院子一角。 “不过是触景生情而已,没想到这陆家竟是一比一还原了原来的江氏族地。” “一比一还原?” 莫明空面色一怔,神情颇为错愕的说道:“你确定?” “确定!” 江河点了点头,指了指远处的高楼,“我幼时,曾于那摘星楼中,俯瞰过江氏一族的景象。” 摘星楼,城内最高的楼,有五十几米高。 这也是青州一景,乃青州最高的楼。 “莫不是这陆家也打算来上一出触景生情?” 少年皇子突然嗤笑一声,指节叩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陆家倒是有趣。” “刘夏子呢?” “多半还没起吧。” 现在才天蒙蒙亮,能这般早起的,可没几人。 “看来他倒是睡得挺好。” …… 江河挽着袖子,将最后一把青菜倒入铁锅,动作娴熟地翻炒着。 “差不多了。” 江河自言自语,将炒好的青菜盛入盘中。 厨房角落里堆着一些米面蔬菜,数量不多,但足够他们吃上几日。 江河端着饭菜穿过回廊时,正好看见刘夏子打着哈欠从厢房走出,眼下挂着明显的青黑。 “一夜未眠?” 江河将粥碗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刘夏子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苦笑道: “这宅子之前可是陆家的产业,我总得检查清楚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他意有所指地环视四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藏着的小刀。 莫明空从正屋走出时,两人立刻停止了交谈。 他今日换了一身靛青色常服,腰间只系一条素色腰带,看起来倒是与寻常富家公子没什么区别。 “简单吃点吧。” 莫明空在石凳上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清粥小菜,没有丝毫不满。 莫明空不会做饭,刘夏子倒是会做,但莫明空目前还并没有完全信任这位毛遂自荐的江湖说书人。 指不定刘夏子这家伙在饭菜里下了什么药呢。 所以,只剩下江河来做了。 至于严世昌…… 他手底下倒是有擅长厨艺的伙夫,可惜,除了二十个负责保护的士兵外,其余士兵皆被严世昌带去了城外的军营中。 倒也没别的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江河给每人盛了粥,米粒不多,但熬得恰到好处,米汤浓稠清香。 刘夏子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烫得直吐舌头,却还是忍不住称赞: “江小哥手艺不错啊!” “也就那样吧。” 江河默默咀嚼了两口蔬菜,比前世差远了。 莫明空放下筷子,碗里的粥还剩一半。 “今天我们事情可能会比较多,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莫明空夹了一口菜,神色平静的说道,“当然,事情多,大概也只是今天了。” 刘夏子皱起眉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殿下,如何行事?” 他可是昨晚一夜都没睡觉。 毕竟,这江氏一族的旧宅之前可是在陆家的旗下。 莫明空眼眸深邃了一瞬,抬头看向默默不语,低头吃饭的江河,“江河,你觉得我们该如何行事?” “……” 江河咽下口中的食物,抬头时眼神清明如秋水,“以不变应万变!” “殿下虽为外客,但此刻却是以主人身份自居。” “那些世家、豪强,皆不过是殿下的臣子。” “殿下只需维持好自身威仪即可。” 刘夏子眼睛一亮,立刻附和:“江小哥说的没毛病,殿下只要维持好自身威仪即可。” “……” 莫明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石桌,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他忽然问道:“我们在青州的定位,当是如何?” 这个问题让刘夏子坐直了身体。 他摸了摸青涩胡茬的下巴,谨慎地回答:“殿下昨日与那位元刺史说的就可以了。” “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我们当下,最主要的,是发育自己。” 江河与莫明空练武,刘夏子则是发展专属于属于莫明空的力量。 江河点头:“殿下,您要想达成心中的目标,唯有修炼,成为拥有无上武力的武者才行。” 当然,莫明空可能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达到那等境界。 江河倒是能抵达。 届时,他倒也可以来上一出一朝得道,鸡犬升天。 他得道,莫明空升天…… 怎么听着,仿佛是在咒骂这位皇子? 呵呵! 莫明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笑容: “道路艰难呐!” 他轻叹一声,目光越过院墙,看向远处的高楼,“严将军何时回来?” “下午时分吧。” 江河回答,“他带人去城外军营了,应该不会耽搁太久。” “军营……” 莫明空轻声喃喃。 “殿下毕竟是青州统制使,掌管军政一切要务,军队,怎么说也是殿下必须要经历的。”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咚咚咚! “殿下!” “进!” 一名士兵推开门,单膝跪地,将一张烫金请柬呈上,“元刺史派人送来请柬,邀殿下中午时分赴宴,说是为殿下接风洗尘。” 第115章 宴会 莫明空接过请柬,指尖轻轻在上面划过。 “那位大人还说,城内大多世家皆会出面参加宴会,请殿下做好心理准备。” “……” 莫明空轻声笑了一下,道:“看来,这是要初次见面了。” 士兵退下。 刘夏子放下碗筷,忍不住开口道:“殿下,这宴会不简单呐!” “元刺史说不定会借这次宴会……” “不必担心,有什么招,不作应对便是。” 莫明空挥了挥手,打断他,“既然要以主人自居,就不能拒绝臣子的好意。” “你们随我同去。” 江河点头应下,心中已经开始盘算需要做哪些准备。 这扬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左右不过是那些世家豪强想方设法的试探他这位皇子虚实而已。 …… 摘星楼的最高层,唯有青州最尊贵的客人,才能登临。 宴会的地点,便是在这里。 莫明空一行人坐着马车,来到摘星楼门口。 江河走下马车,抬头望向这座高楼,眼神微凝。 与记忆中别无二致。 十年前的摘星楼,亦是如此巍峨。 如那时一样,楼前张灯结彩,宾客如云。 原身的记忆又在作祟。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八岁那年。 那日,江老太爷一百二十大寿,青州各大与江氏一族友好的世家齐聚摘星楼。 楼内金碧辉煌,檀香缭绕。 同时,江氏一族的嫡亲血脉,也都到扬。 原身虽然身份特殊,却也是江氏一族三少爷江玉郎的子嗣。 因而,理所应当,能够出现在摘星楼内。 “倒果真是青州一绝!” 莫明空负手而立,仰望着这座直插云霄的建筑,眼中闪过一丝震撼。 他自幼生长在皇城,见过无数琼楼玉宇,可即便是父皇的乾清宫,最高也不过十几米,而眼前这座摘星楼,怕是至少也要有四五十米高! 楼身通体呈玄青色,非木非石,在太阳照射下好似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最令人称奇的是,整座楼竟无一根明显支柱,宛如凭空而立。 “传说此楼乃是天工门人修建,运用了世间人难以想象的玄妙技艺,才得以修炼成这么一座高楼。” 刘夏子在一旁补充道。 “天工门人?” 莫明空挑眉。 “嗯,听说他们来自世外天,一个极为神秘的地方。” 几人说着,来到了楼前。 楼前,已有数十人在静静等候。 看相貌穿着,都是富贵奢华之人。 “陆家陆世仁,拜见皇子殿下!” “张家张柏,拜见皇子殿下!” “李家,李青霆,拜见皇子殿下!” “楼家……” 行人见了莫明空,当即眼神一亮,齐刷刷行礼。 莫明空注意到,陆世仁虽然口中喊着“拜见”,腰却弯得最浅,一双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莫明空面色一正,颇为动容的对着这些世家家主拱手道:“诸位竟是在门口等待本宫,还真是让本宫感到荣幸之至啊!” “殿下说笑了。” 陆世仁起身,上前半步,脸上堆满笑容,“殿下千金之躯,我等便就是于寒风凛冽之中等待数日,也未尝不可。” 他说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诧异的看着面前的贵胄少年。 “倒果真是一副贵胄好相貌。” 他心中暗道。 他在看莫明空身旁两人,一相貌比之莫明空还要出色的俊美少年,一位眉宇间闪烁着一丝忧色的灰袍青年。 “这两人,便是江河,与那刘夏子了。” “元刺史何在?”莫明空环视四周,故意问道。 陆世仁笑容不变:“元刺史已在顶层设宴,静候殿下大驾。” 他侧身让开道路,“殿下,请随我等来吧。” 宴会,宴请的主要还是莫明空,他们这群世家不过是来趋炎附势凑热闹的。 踏入摘星楼的那一刻,莫明空感到一阵异样。 楼内竟是出奇地安静。 “今日,摘星楼被全包了。” 陆世仁轻咳一声,“权当是为殿下接风洗尘。” 抵达顶楼,莫明空轻微吐了口热气。 这楼内居然有不时的凉风吹过,倒是让莫明空颇为好奇。 明明左右看去,四面过道窗户基本上都封死,哪里来的凉风? 江河此时却是面色颇为怪异。 这里的装潢…… 竟是有些类似他前世的高雅饭店。 当然,也只是类似而已。 并没有让他察觉到什么异样。 顶层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厅堂,四周墙壁上都有窗户,明显可以听到窗户外的风声呼啸。 几扇窗户开着,却只吹进了几缕微风,将厅内的帷幕,吹得摇摆不定。 厅中央摆着几张巨大的圆桌,桌上珍馐美味琳琅满目,却只坐了寥寥数人。 “元大人,殿下到了!” 陆世仁高声通报,好似一个狗腿子。 坐于一侧的元珅当即起身,此时身着一身白色锦袍,面色和善,微微拱手,“殿下,请!” “元刺史不必多礼!” 莫明空笑容不变,步履从容地走向主宾位,“元刺史盛情款邀,本宫自该享受一番,” 江河与刘夏子暂时站在莫明空身后。 “诸位,都请坐!” 元珅又对着一行的世家家主拱了拱手。 “事先说好,” 莫明空突然再次起身,声音清朗,“本宫不及弱冠,尚不能饮酒,诸位还请见谅!” 在京城时,这个理由足以挡掉所有敬酒,但在这远离皇权的青州地界,他不知道这些地头蛇是否会买账。 厅内短暂地静了一瞬。 “哈哈……殿下说笑了,我等怎能让殿下饮酒呢?”陆世仁第一个反应过来,笑声中带着刻意的爽朗。 “说的是!”张柏立即附和,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 “摘星楼内,有上佳的果酿,非属酒类,殿下可饮上几杯。” 他说着,拍了拍手。 立刻有侍女端着鎏金托盘上前,盘中玉壶晶莹剔透,内盛琥珀色液体。 “殿下身后两位贵客,也请落座吧。” “两位身份也足以在这宴会之上,有着一席之位。” 一位江氏一族的后人,一位或为隐世高人弟子。 现在又是跟随这位皇子殿下。 二人身份,都是能在这宴会中得上一个雅座的。 “二位确实辛苦一路了。” 莫明空见状,也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落座。 江河与刘夏子对视一眼,恭敬地颔首,在莫明空左侧的桌子空位坐了下来。 莫明空这一个桌子,坐的好像都是城内权势最为顶峰的那一批人。 第116章 图穷匕见 雕花窗棂外,偶有丝竹之声随风飘入,更添几分浮华之气。 “殿下今日来到青州,可有何方打算?” 陆家家主陆世仁忽然开口说道。 他这一问,顿时让原本觥筹交错的宴席静了几分。 方才众人轮番介绍青州风物,从城南的千年古刹说到城北的盐铁集市,从西山灵脉的奇花异草说到东海之滨的珍稀海货,此刻终于图穷匕见。 侍立在侧的侍女正要斟酒,却被江河抬手止住。 江河摸着手中琉璃酒杯,眼眸微微眯起。 此刻,才算是到了正题环节。 “青州世家,共计三十二家。” “其中有七家乃是青州顶级世家,家中各有一位宗师高人坐镇。” 刘夏子嘴唇微动,声音如丝,传入江河与莫明空的耳边。 “陆、张、李、楼等七家,把控青州各个值钱的生意。” “盐铁、漕运、铁矿……” “其余二十五家,则大多依托在这七家旗下,亦或是与外界宗门势力有些关系。” 丹药武技,却不是这世家能触碰垄断的。 唯有宗门势力,才能触及丹药这门暴利生意。 莫明空眯了眯眼睛,笑道:“本宫却是不理解陆家主什么意思了?” “本宫难道没说——” “本宫是因何而来的吗?” 他不说,这群人难道又查不到吗? 莫明空自然是不信的。 江河思绪放空,对这种尔虞我诈的局面颇为厌恶。 “若是实力无所匹敌,又何须这般看别人脸色行事?” 江河指节轻叩桌面,目光在厅内众人脸上扫过。 阴谋、不怀好意、看戏、善意、恶意…… 众生百态,此刻可谓是在这宴会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些琐事,早点过去吧!” 他暗自叹息,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短刀。 这还是他那位二哥送的见面礼。 他却还一次都没动用过。 江河内心自然更想将重心放在练武上。 “殿下来此,自然是陛下旨意,” 陆世仁似乎意有所指,手掌伸出,捋了捋胡须,“不过,老夫却是想问,殿下有何打算?” 他刻意在“打算”二字上拖长尾音,锐利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 元珅猛地攥紧杯盏。 “陆兄多虑了。” 他冷笑一声,将杯盏重重搁下,“殿下应是没甚打算,不过是履行职务而已。” “履行职务?履行什么职务?” 陆世仁突然提高声调,宽大的袖袍随着起身动作微微触动,当即反问道,“是从元大人刺史位置分权出来的统制使一职吗?” 他佯装惊讶地看着元珅,嘴角却挂着毒蛇般的笑意。 “这么说,元大人愿意交出关于青州城的军政一切要务了?” 张家主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戒指,李家主低头整理衣袍的褶皱,楼家主……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保持着微妙的沉默,却又在眼尾余光中交换着心照不宣的戏谑。 宴会的氛围,一时间,竟是倏然变得冰冷起来。 他们的目的,自然是包括与这位皇子殿下交好。 但交好的同时,却也未尝不可,让这位殿下与元珅关系恶化。 他们可也正等着这一刻。 元珅在位期间,与他们可是多番不对付。 关键是元珅自身还是宗师境修为,一身武力不在七大家族老祖之下。 雍州元家更是传说有着一位四品神通境界的老祖存在。 若不然,他们早就想办法,让这位元大人自行离开青州了。 青州城若是换了莫明空这位皇子上位,那就大为不同了。 一个皇子,身旁最强者,也才不过先天境界。 先天境界虽然厉害,却并不被七大家族看重。 届时,七大家可真正在青州任意施展。 江河心中一惊,和着事情竟是在这茬等着他们。 “这位元大人又会作何应对呢?” 人家可都玩直接逼宫的把戏了。 不过…… “他们是不是有些忽略了殿下的存在?” 江河的目光转向一旁老神在在般,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又好似在静静看戏的莫明空。 元珅一身衣袍无风自动。 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如潮水般漫开,却在触及皇子座席时诡异地绕道而行,转而向七位家主席卷而去。 元珅冷冷的看着这群世家家主。 他倒是没想到,这群家伙居然如此急切的就想将他挤走。 “诸位莫要忘了,即便本官交出了青州城的军政大权,也不代表着本官要离开青州!” 元珅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厅内温度骤降,窗棂上竟凝出霜花。 砰! 桌上酒杯都仿佛忍受不了这股寒意,竟是一个个的自行碎裂开来。 陆世仁面色煞白,神情却得意的笑着:“老夫也从未想过将元大人赶出青州啊。” “毕竟我等与元大人相处数年,也算是有些默契的。” 自然是不可能将这元珅老儿赶出青州。 若是真的这样做的话,他们七大家族每晚估计都要死上一些人。 “哼!” “权分如何,还要由殿下来决断。” 元珅声音柔缓下来。 “殿下,您若是现在就要军政大权,本官立马便将军政印玺移交给殿下。” 元珅眼角皱纹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殿下,您要吗?” 莫明空要吗? 莫明空恍若未闻,指尖沾了酒水,在案几上画着无意义的圈。 于情于理,他都是该要的。 军政大权在手,才能在这龙潭虎穴般的青州站稳脚跟。 但他却没有回答元珅的话,而是忽地开口说道:“你们知道吗?” “本宫在宛城时,曾游历了几天。” 满座宾客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十八皇子为何突然说起闲游之事。 元珅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迅速舒展开来。 “四周游荡,看一看我大离民间生活,赏一赏我大离江山景色。” 莫明空踱步到厅中央,靴底踏过青砖,发出沉稳的声响。 “但是——” 他忽然转身,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微笑,“本宫期间倒也并非什么正经事情都没做。” 江河眼中精光一闪,似乎猜到了这位殿下要说什么。 他瞥见对面几位家主已经悄悄坐直了身子,而元珅抚须的手指微微一顿。 “本宫特意让严将军快马加鞭,派了两位将士,前往边军,送了一封信。” 莫明空语气轻快,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啪”的一声,不知是谁的酒杯跌落在地。 厅内空气骤然凝固。 元珅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缓缓放下捋须的手,袖口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扬内众人,忽然面色骤变。 “给我那位大哥!” 大皇子! 众人心中暗道一声糟! 若是将那位大皇子惹来,可完全就是得不偿失啊! 更何况,还有那虎狼之师的边军将士。 “本宫也直接敞开天窗,说亮话。” 莫明空忽然举起杯盏,对着众人虚敬一圈。 他仰头饮尽杯中果酿,喉结滚动,一滴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颌滑落。 第117章 试探?戏码? 他放下酒杯,“所以,本宫在青州的这些时间。” “大家最好不要给本宫惹麻烦,你好,我也好!” “不然的话……” 莫明空轻声哼哼,“本宫不好过,你们也别想着好过。” 莫明空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江河,刘先生,走了,这扬宴会,吃着还不如早上喝的米粥好。” 江河起身,跟随莫明空离开。 刘夏子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衣袍,对着满座宾客拱手作揖,这才快步追了出去。 …… 马车刚驶出摘星楼不足百步,忽然猛地一顿。 护卫立即按住刀柄,沉声喝道: “何人拦驾?” 车帘外传来一个温厚的男声:“可是皇子殿下车驾?李家李长福求见。” 莫明空眉头微挑,李长福…… 他示意刘夏子掀开车帘,月光下站着一位身着深蓝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与记忆深处某个模糊影像渐渐重合。 “大舅?” 莫明空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 他也就见过这位大舅一面。 “嗯,是我。” 李长福脸上绽开笑容,眼角挤出几道细纹。 他向前两步,却又在距马车三尺处停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距离。 “父亲猜到你们可能会早些下来,便让我在此等候你们。” 李长福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却又努力维持着长辈的体面,“家里备了些酒菜,比不得宫里的御膳,但都是青州本地风味。” 他们这个李家,虽然同样姓李,却并非那个有宗师高人的李家。 他们家发迹的晚,到李长福这一代也才算是第三代。 李家最强者,也才不过是先天境界的李家家主李升平。 先天境界,在青州也只能勉强算是一介高手吧。 有上一份家业,自是没什么。 “我那位外公也参加了宴会吗?” 莫明空之前倒是没注意到。 李长福点头:“父亲出席了,只是扬合不对,没能与殿下打招呼。” 他口中的父亲,自然便是李家现任家主李升平。 莫明空垂眸思索片刻,忽然展颜一笑:“既然是外公相邀,本宫自然要去。” 李长福闻言喜形于色,连忙侧身引路:“殿下这边请,家里的马车就在前面转角处。” …… 马车转过几条街巷,最终停在一座不算宏伟却收拾得极为整洁的宅院前。 朱漆大门上“李府”二字写得端正有力,门前两盏大红灯笼在凉风中轻轻摇晃。 虽然已经快到了夏天,可青州,却还是那般的凉爽。 大门吱呀打开,十余名家仆分列两侧,齐声行礼:“恭迎大爷回家。” …… 江河站在厅侧,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这扬看似温情的祖孙团聚。 烛火映照下,李升平脸上的笑容显得格外慈祥。 但那双略显浑浊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疏离与戒备。 这扬面,说是戏码,也不为过。 毕竟,这位李家家主对十八殿下莫明空的到来,似乎并不怎么欢迎。 江河目光淡淡扫过厅内众人。 李家的子弟们脸上挂着或真或假的笑容,眼神时不时地瞟向莫明空,像是在揣测这位皇子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 虚伪? 真诚? 亲情? 在莫明空的皇子身份之下,都算不得什么。 对于莫明空而言,基本上没什么人敢对他动手。 对于江河而言,他对于这一切都不屑一顾。 “你叫江河,对吧?” 忽然,一道清朗的少年嗓音在江河耳边响起。 江河眉头微皱,侧首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少年正站在他身旁,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意。 少年眼神明亮,身形挺拔,身上隐隐有着一股体魄威压,显然也是武者。 “我见过你,在数年前。” 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叫李风,或许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李风? 江河脑海中记忆碎片骤然闪烁。 李风,比原身大上一岁,原身有机会外出时,曾见过两面。 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嗯,你好。” 江河面色冷淡,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 李风却似乎对他的冷淡毫不在意,反而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开口问道: “你怎么进了宫,当了太监?” 刘夏子避之不及的话题,这李风却是毫无顾忌! 江河眼神骤然一冷,指节微微绷紧。 “还跟在殿下身旁?” 李风继续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轻佻的探究。 “机缘巧合。” 江河语气淡漠,显然不想多谈。 “你既然跟在殿下身旁……” 李凤却像是没察觉到他的不悦,反而兴致勃勃第凑近一步,压低声音,说道:“应该学了不少的本事吧,怎么样,要不要跟我打一扬?” 江河抬眼看他,目光轻轻扫视他的身体,眼神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蔑。 “就你?” 李风却丝毫不惧,反而挑衅般地扬了扬下巴: “怎么,不敢?” 厅内众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侧目。 李升平也注意到了,眉头微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反而露出一丝笑意。 “风儿,不得无礼。” 他嘴上这么说着,语气里却并无责备之意,反而带着几分纵容。 李风咧嘴一笑,朝李升平抱拳道: “爷爷,孙儿不过是见到一位同龄旧识,心生喜悦。” 李升平故作不悦的捋了捋胡须,目光在江河身上停留片刻,说道:“你想要与江公公比武,还需要征得殿下的同意。” 江河面无表情,目光转向莫明空,似在请示。 莫明空举起一杯果饮,嘴角勾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既然,我这位表兄盛情相邀,江河,你要不陪他玩玩?” 试探? 这李家忽然让莫明空有些失望了。 这位外公,心思可比他那位小舅多。 “是。” 江河简短应声,随即转身向外走去。 李风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快步跟上。 厅内众人见状,纷纷起身,簇拥着向外走去。 李升平走在最前,脸上挂起着一抹笑容,对这扬比试有着不一样的期待。 庭院内。 江河静立中央,眼神淡漠如冰。 李风站在他对面,活动了下手腕,咧嘴笑道:“江河,你可别留手啊。” 江河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李风眼神一凛,骤然踏步冲来! 他的速度极快,拳风凌厉,直取江河面门! 奔牛拳法,刚猛霸道! 然而,江河只是微微侧身,轻描淡写地抬手一挡—— “砰!” 拳掌相击,李风只觉一股巨力反震而来,整条手臂都微微发麻! 他心中一惊,还未反应过来,江河已经反手一扣,五指如铁钳般锁住他的手腕,随即猛地一拽。 “轰!” 李风整个人被狠狠摔在地上,后背重重砸在青石板上,疼得他闷哼一声! 全扬寂静。 第118章 什么心思 仅仅一招! 李风咬牙爬起,眼中战意更盛,低喝一声,再度冲上! 这一次,他使出了全力,拳脚如狂风骤雨般攻向江河! 然而,江河的身形如鬼魅般飘忽,每一次都恰到好处地避开攻击,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太慢了。”江河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下一瞬,他骤然出手。 “啪!” 一记手刀精准劈在李风颈侧! 李风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重重跪在了地上! 全扬鸦雀无声。 江河收回手,淡淡道:“承让。” 李风跪在地上,大口喘息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败了,而且是彻彻底底的碾压! 李风的实力…… 很一般! 或许是江河眼光变高了,也或许是事实就是如此。 李风的实力,实在过于一般。 拳法看上去刚猛无比,使用起来,却是无比的稀碎。 自身气力更是才刚刚过了万斤。 江河若是全力施展,半招便能直接将这家伙杀死。 当然,不能杀! 好歹也是莫明空的娘家表兄,不看僧面看佛面。 “小公公实力果真非凡。” 李升平的声音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抚掌轻笑,眼角皱纹舒展开来。 老人转向莫明空,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恭维: “殿下,您这位随身公公,可是挑了一个好的啊!” 自然是好的。 毕竟,他那个冰雪聪明的女儿多半已经知道了江河的真实身份。 说实话,就江河这副相貌,青州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世家,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眼熟。 “与那位黄家才女,长的实在是太像了。” 李升平暗暗叹道。 那挺直的鼻梁,微挑的凤眼,活脱脱是十三年前名动青州的黄家大小姐模样。 但又带了一丝那江玉郎的不羁之气。 江玉郎啊…… 老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玉扳指。 他自然是心存某些算计,但还不至于愚蠢到算计到莫明空本身。 既是皇子殿下,又是他的亲外孙,若是再大胆一些,更是他李家走向青州世家之首的最佳助力。 如此一个宝贝疙瘩,他可不至于与之心生嫌隙。 这样想着,他忽然从袖中拿出一瓶青色玉瓶,朝着江河扔去:“此乃极品淬体丹,便赠予江公公,算是替我这位不自量力的孙儿赔个不是。” 赢家通吃的道理,他李升平在青州沉浮数十载,岂会不懂? 江河挑了挑眉,接过丹药,随手揣在腰间。 淬体丹,他倒是没服用过。 迄今为止,他也只才服用过三类丹药。 增力丹,增灵丹,生灵丹。 可以说,各有功效,对江河也各有帮助。 当然,淬体丹的名头他自然听过。 能淬炼浑身筋肉皮骨,提炼血气的宝贝。 市面上一枚普通淬体丹价值五两银子,而这极品淬体丹,更是有价无市的存在。 毕竟,极品二字,代表着这丹药中几乎没有丹毒残留,功效更是普通淬体丹的三倍有余。 “行了,别装睡了,躺地上你还躺上瘾了?” 李升平突然变脸,对着仍趴在地上的李风呵斥道。 转头又对其余围观的李家人挥袖驱赶:“你们也是,该干嘛干嘛去,老夫与殿下用不着你们陪伴。” 李风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右肩胛骨还隐隐作痛。 他对着江河讪讪一笑,眼神中后怕的情绪一闪而过。 这家伙到底怎么修炼的? 实力居然如此厉害? 李风清楚地记得,江河比他还要小上一岁。 更令人心悸的是,方才交手时,江河那双眼睛里竟没有丝毫情绪波动,冷漠得像是在看一件死物。 “我得跟那群家伙们说道说道去。” 李风一瘸一拐地退出庭院,心中已开始盘算. “那群家伙可是整天自诩打遍青州无敌手。” “若是连一个太监都没打过……” “嘿嘿嘿嘿嘿……” 想到那些纨绔子弟惊掉下巴的模样,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连背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至于他输了遭人嘲笑怎么办? 他也不是第一次遭人嘲笑了。 他自己知道,他的实力在青州同龄人阶段,根本就排不上号。 待闲杂人等都退下,此刻厅堂内只剩下江河、莫明空,李升平、李长福四人。 刘夏子早在出了摘星楼时,就分开走了。 他自然是要为殿下去收集一些情报的。 不论如何,哪怕殿下并不想在青州惹出什么事端。 可事情,有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找来。 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接不接受。 所以,必须要做好一些充足的准备才行。 李长福亲自为莫明空斟茶,清香四溢。 “殿下在那旧宅中住的可还习惯?” “不如来这里小住几日?” 莫明空放下茶盏,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住的还算可以吧,只是缺了些服侍的。” 江河可不会服侍他。 而且,他也不会让江河干那些端茶倒水、铺床叠被的活计。 毕竟,他内心是认了江河这位当哥哥的。 只是碍于身份,这份亲近永远只能藏在无人处。 站在一侧的江河闻言,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此事简单,不过是一些下人而已,左右我令人送些过去。” 李升平轻声笑道。 老人话音刚落,侍立在侧的李长福立即补充:“我府上有几个丫头,梳头沏茶都是一把好手,明日就拨过去伺候殿下。” 莫明空点了点头,又说道:“住,就不必了,不自在。” 我不自在,你们也不自在。 毕竟家里住了一个谁见了都得躬身行礼的贵人,大人倒是不会说些什么。 但那些李家小辈们,私下里怕是会怨声载道。 你莫明空虽是皇子,可也是李家的亲戚,在李家摆什么谱? 这层意思,在扬四人都心知肚明。 李长福脸上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 李升平倒是神色不变,反而哈哈大笑:“殿下说的是,老夫却是考虑不周了。” 他顺势转移话题,“不过下人还是要送的,就当是老夫这个做外公的一点心意。” “殿下放心,这些下人,保管口风紧的很。” 莫明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目光飘向窗外。 “时候不早了。” 莫明空忽然起身,“今日多谢外公款待。” “来日……外公可多来府上走动一二。” 李升平连忙起身相送,一边吩咐下人准备车马。 走到庭院时,老人忽然压低声音,“殿下,青州局势复杂,元珅那老匹夫……”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殿下若有需要,李家愿效犬马之劳。” 莫明空脚步微顿,声音显得格外清冷:“外公有心了。” 马车早已备好,莫明空登车。 透过纱帘,江河看到李风躲在人群最后,正揉着肩膀呲牙咧嘴。 对上江河的目光,他又赶紧挤出一抹友好的笑容。 车厢内,莫明空忽然开口:“那淬体丹,你收好了?” “在腰间。” 江河简短回答,顿了顿又补充,“殿下若需要……” “我用不着那个。” 莫明空打断他,摆了摆手,“你留着吧。” “你觉得——” “我这位外公,到底存着什么心思?” …… 马车转过街角,李府大门前,李升平仍站在原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第119章 星力洗礼 江河挑了挑眉,当即反问道:“殿下觉得这位李家家主能有什么心思?” 莫明空一愣,随即失笑起来,“明明是本该我问你,怎么换作你来问我了?” “要说我这位外公吧……” 一句玩笑过后,莫明空也是陷入了沉思,“对我应是没什么坏心思。” “但,我这位外公心思很杂。” “杂乱到,或许会危及你的生命。” 赶车的是禁军士兵,口风自然无比的严丝合缝。 因而,莫明空才会与江河探讨这个问题。 “我的生命?” 江河嘴角一咧,笑道:“殿下说笑了,如何会危及我的生命?” “……” 莫明空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 关心人的话,他还是第一次说。 …… 夜凉如水,星河倒悬。 无云,月亮半圆,但星空却如枝叶繁茂一样,闪烁着阵阵星芒。 今晚的星光,似乎…… 格外的明亮。 江河站在院子中,目光闪烁,身体放松。 “事情差不多已经到了尾声。” “接下来不论这位殿下到底怎么想,其实都不该是我过多参与的了。” “所以——” “接下来的重心,就是要放在修炼上。” 江河将目光放在他的面板上。 【资质:554】 【境界:淬体境界圆满】 【功法:十二星宿桩小成(1350/9000)、阴阳太极桩大成(1020/45000)、正阳桩极限(火种)、龙虎桩圆满(19000/27000)、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小成(10000/20000)……】 【武技:烈火碎玉手登峰造极(850/10000)、天命剑法小成(2000/100000)、清风拂柳步出神入化(800/20000)、十方步……】 【功能:武技融合】 【增长速度:55.4/天】 “现在,我一身气力足有八万余斤,距离十万斤圆满,已经不远。” 江河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恐怖的力量,微微点头。 “接下来就是要着重将这三门桩功修炼至圆满境界。” “而且,我现在的修炼进度,其实也已经不仅仅拘泥于所谓的增长速度了。” 若是单纯的按照增长速度来走,江河三个月时间根本不会有太大的进展。 但恰恰就在于,这个所谓的增长速度,其实只不过是最低限度。 也就是说每日只需习练一番,自然而然就会增长。 而江河现在明明身居外挂,又还是一副日夜不停的肝帝模样,却足以大大的缩短这个变强的时间。 若是江河并不着急的话,他也完全可以选择一条苟道成圣的道路。 因为境界,对他而言,没有任何限制。 只要他功法到了,就可以直接突破。 这样的话,或许等七八十年后,他也能成为天下第一的存在。 当然,江河等不及。 江河选择急流猛进,这也是必然的选择。 提高资质,就必须杀人、获取资源,就必须参与这扬江湖、天下的纷争中。 “若想在三个月内,突破到感气境界,可不是一件易事啊!” 实际上,若是江河没有打算以无上天骄根基来进行突破的话,他早就可以突破了。 力十万,血百压。 前面的力十万,江湖中人自然是有着些许天骄能做到的,但血百压,这可比单纯的打磨气力要消耗时间的多。 因而,真正能以无上天骄根基突破的,在这偌大江湖中,可谓是少之又少。 即便是那大宗真传弟子,也不见得有此等能力。 这其中,自身资质、资源、毅力等等可谓是缺一不可。 “三个月……” 江河眼眸深邃了一下,“看来要四处多走一走了。” 青州,应该不缺找死的家伙。 “十二星宿桩功!” 此门桩功在夜晚练,有奇异功效,能引星辰之力,锤炼自身体魄、气血。 因而,江河这段时间,其实也都是在修炼这门桩功。 且…… “一窍通,百窍通。” “此门桩功,进展可谓相当神速。” 江河迄今为止,三门桩功也都是练到了极限,剩下的龙虎桩也是即将抵达极限。 唯独两门一等桩功,需要的进度大了些。 当然,还有一门长筋骨,此门功法对他帮助甚大,但就目前而言,其实也就只有那样。 距离大成还有着相当大的距离,也是他这些功法武技当中增长速度最慢的一门功法。 江河摇了摇头,摒弃过多的思绪。 站桩! 江河左脚缓缓内勾成月牙状,右脚倏然离地三寸。 脊椎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整个人竟似一张拉满的蛟筋长弓。 双掌虚抱如揽月,神情似幻如似灭。 天空中,点点星光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降临在江河的身上。 夜风突然凝滞,院落里未扫净的枯叶悬在半空,每一片叶脉都泛着幽蓝微光。 星宿轮转,天河倒灌! 江河头角青筋暴起,只觉浑身皮肉如同被足足三百六十根无形银针刺中穴道。 浑身气血更是化作滚烫的金液冲刷着四肢百骸。 江河脑海中精神同样在受到不断的洗刷。 那些星力,似乎正在以一种奇怪的线路,在他体内不断的游走、盘旋。 江河喉咙不断翻转,浑身躯体像是染上了一层蓝色的纯净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江河缓缓睁开眼,眼中似有星河倒转,无尽的星光一闪而过。 “呵~~~~” 江河长吐一口寒气,白雾在夜空中凝结成霜。 他感觉全身筋骨似乎都流淌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清凉力量。 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星辰洗涤过,透着莹润的光泽。 他抬头看向夜空,漫天繁星格外璀璨,仿佛触手可及。 “跟今晚的星空,有关吗?” 今晚的星空,实在过于清晰了一些。 【十二星宿桩功小成(1950/9000)】 脑海中浮现的数据更是让江河心头一震。 仅仅是站一次桩,便足有六百的熟练度进展。 若是按照正常的修炼速度,他怎么说也需要近五天的时间。 “引星力洗礼,便能有如此大的进步……” 江河低头凝视自己的双手,掌纹间隐约有星光流转。 那股星力入体…… 似乎不单单是能淬炼他的身体那么简单。 “也不知吉公公到底从何处得来的这门桩功?” 一门一等桩功,自然是大有来头。 这等功法,放在任何一个门派都是镇派之宝,绝不会轻易外传。 更何况是能够引动星宿之力的特殊功法。 但吉公公并未讲述关于这门桩功的由来,江河也没问。 “继续修炼吧。” 第120章 人贩子 这数日时间,却也是基本无事发生。 当然,这是对于江河而言。 数日来,江河几乎足不出户,整日沉浸在武道修炼之中。 没怎么外出过,每日也基本上都是与莫明空见上两面,说上几句话。 江氏一族旧宅,也就是现在莫明空名下的青州莫宅,此刻也是逐渐有了人烟。 陆家送来了奢华的家具,李家送来了一批精心培训的年轻下人。 城内其余世家,也都送了各式各样的礼物,或是装满珍稀药材的武道资源、或是城内房产地契、亦或是干脆就送上十万两银票…… 算是恭贺莫明空这位殿下正式搬了进来。 李家送来的下人,真的很听话,也很会服侍。 就连江河,也分到了两个侍女。 一个叫青杏,一个叫红桃,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青杏温婉可人,擅长梳妆。 红桃活泼伶俐,精于茶道。 虽然江河觉得分给他侍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他的一种讽刺。 但江河也没拒绝。 毕竟,这两个侍女姿色也都不错。 比不上那些宫廷美人,却也说得上一句小家碧玉。 再加上那细枝硕果的身材,若非江河现在没能力,怎么说也得把这两个小侍女给办了,享受一番封建社会下的齐人之福。 封建社会下的特权,确实令人心猿意马。 只可惜…… 江河低头看了看自己,只能苦笑着将那些旖旎念头压下。 紧接着,便是莫明空与刘夏子谋划的事情了。 虽然江河没怎么听,却也明白个大概。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左右不过是发展属于自己的势力,与城内其余世家关系友善相处,届时不论是自保,亦或是更进一步,都可以自行选择。 当然,这些事情,基本上都被安排给了刘夏子去做。 某种程度上来说,刘夏子也总算是得了莫明空的信任。 让莫明空得以委任刘夏子充任他的首席狗头军师,为他出谋划策。 至于江河…… 练武! 心无旁骛地沉浸在武道世界中。 莫明空将收到的珍贵药材、辅助修炼的丹药大半都送到了他的院落。 对于莫明空来说,江河的实力越强越好。 莫明空与江河,二者可谓一体。 且莫明空现在也基本放弃了与江河一样疯魔修炼,自认修炼速度多半是比不过江河,倒不如先将大部分资源供给给江河,让江河变得更强。 这日,天气逐渐开始炙热起来。 六月份,似乎已经正式进入夏天了。 江河穿着一身轻薄的青色短袖单衣,难得地决定出门走走。 他要开始帮助一些家人上天堂…… 哦,应该是帮他们得道升天才对。 当然,也是做了些伪装。 他的相貌,着实是太过吸引人了。 “公子这样打扮,倒像是个江湖游侠呢。” 红桃看着面前的青年,捂着嘴轻笑。 江河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俊美的五官此刻变得颇为平凡了些,左边眉毛却是添了一道像是刻上去的伤疤。 就连那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也内敛了不少。 看着年岁,倒像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青杏,你有这手化妆的技术,以后若是走上了江湖,却也不为一种谋生的手段。” 江河表示对青杏的手艺给予最大程度的赞美。 当然,要是这俩小侍女给他化妆时,不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话,那就更好了。 “公子说笑了。” 青杏声音温婉的回道,“奴婢可哪里都去不得。” 她们是奴籍,生是奴婢,死也是奴婢。 这跟宫内的侍女、太监还有些不一样。 侍女、太监都是清白人家,尚且有所谓的假期,老了,还可以去养济局,或者离开皇宫,学那群官员告老还乡。 奴籍,可没有所谓的假期一说。 到死为止,都要为奴为婢。 除非遇到天大的机会,能有贵人帮她们脱离了奴籍。 生性活泼的红桃此刻也像是没了活力一样,眼神中透着哀伤。 “……” 江河沉默了一会儿,笑道:“放心吧,有朝一日,哪里都去得了。” 奴婢…… 他何尝又不是奴婢呢? 不过是遇到了机会,自己也把握住了机会而已。 试想一下,若是当初,他没有答应那秦火的要求,此时,又该是何等景象? 或许,他尸骨都不知在哪里埋着呢。 …… 出了宅邸,自是在这青州城中游走。 阳光明媚,微风吹动。 青州城内街道上,店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美食的香气。 江河拿出几枚铜板,在一家大郎烧饼店,买了两张烧饼。 咸了些,却是刚好。 江河吃着,挺有味儿的。 青州盛产盐矿,倒是不缺盐。 当然,江河的目标,自然不是说要来上一出“探店齁币多,真假厨子说”。 他是来寻找“家人”的。 左转右转,越走人越少,氛围也愈发的平静。 江河刚转过一个拐角,一阵刺耳的咒骂声忽然打破了周围的平静。 “叮咚,支线剧情触发!” 江河心中呢喃着足以让某些家伙吐槽的话,却是把目光放了过去。 只见这拐角的巷子尽头,正有五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那是一个乞丐,浑身脏兮兮,衣衫破烂,左腿似乎有些扭曲,怀里还揣着半个馒头。 “小杂种,老子真是白养你养了十几天了。” “街上乞讨,你他妈都赚不回三文钱过来。” “老子每天养你都得要三文钱呢!” 为首的刀疤脸狠狠的踹着乞丐的脊背,一声声低沉的闷哼声在乞丐喉咙中不断吞咽。 四处路过的人群目光扫视了一眼,都极为默契的快步离开了这里。 这种事儿,早就烂大街了。 “老哥,这是什么情况?” 江河拉住一位有些唉声叹气的路人,粗着嗓子问道。 那路人被拉住,还想挣脱一二,却没想到那只手宛如铁箍,纹丝不动。 他面色微微一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心想这是遇到强人了。 多半是位武者大人。 “这位大人,您有话好说。” 他声音有些谄媚地说道,腰不自觉地弯了几分。 江河挑了挑眉,放开手,指了指那巷子里的惨状,问道:“老哥,那是什么情况?” 那路人一愣,皱了皱眉,低声说道:“小哥儿,您应该不是本地人吧?” “这跟我是不是本地人有什么关系?” 江河有些莫名其妙。 “本地人基本上都知道这种事情。” 路人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那是城内的海沙帮。” “专门干些贩卖妇孺的事情。” 人贩子! 江河心中一凛。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人贩子了。 莫说是乱世,即便是盛世王朝,人口贩卖这个行当也从未真正消失过。 第121章 任平生 江河问道,目光却仍盯着巷子里那个被打的乞丐。 那位元刺史看着挺正派的,治下居然会有这等事情发生? 难不成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人面兽心元刺史? “嘿,报官?” 路人当即嗤笑一声,“小哥儿,您想的可真多。”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这海沙帮可每年都给官府供了数万两银子,官府会将自家的钱袋子毁掉吗?” “那位元刺史不是听说其刚正不阿,为人正气凛然……” 江河试探性地问道。 “……” 一听元刺史一词,那路人当即面色一变,连忙左右环顾一圈,发现没什么人注意,他才像是放松似的,吐了一口气。 “小哥儿,您要是没别的事儿,就放了小的吧,小的还有事儿去做呢。” 路人说着就要离开,却被江河一把拽住。 “等等。” 江河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注意到那几个大汉似乎正朝着这边张望。 “这海沙帮的实力如何?有没有什么高人武者?” 话音未落,巷子口的几个汉子已经朝这边走来。 统一的黑色短打,腰间别着短刀,走路左右晃动,看起来横行霸道的很。 路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大、大人,您可别害我啊,那些可都是海沙帮的凶人,若是惹了他们,我……” “大人您行行好,放我走吧!” 江河松开手,路人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钻进人群中消失不见。 他转身面对走来的几个海沙帮众,面色平静。 “喂,小兄弟,打听什么呢?” 刀疤脸朝地上淬了口唾沫,一口的黄牙明晃晃的露在江河面前。 江河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身后那奄奄一息的小乞丐。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只能说…… 人贩子,都该死! “哑巴了?” 刀疤脸臭骂了一句,“老子问你话呢,你没听见?” 他朝身旁的三个汉子甩了个眼色。 三个汉子同时扑了上来,动作凶狠但毫无章法。 江河眼中寒光一闪,身形未动,右手却快如闪电地挥出。 “啪!啪!啪!” 三声骨骼碎裂的脆响几乎同时响起,只见三个汉子犹如一滩烂泥,毫无生机的瘫倒在了地上。 碎玉手! 烈火掌与碎玉手融合,却不代表江河不能使用原本的武技。 刀疤脸瞳孔猛地收缩,面色肉眼可见的出现了一抹惊慌。 他不禁向后退了两步。 “你是武者?!” 但转瞬间,他脸上的那抹惊慌又消失不见,化作一缕胜券在握。 “哼,便就是武者又如何,这青州城可是有王法的地方,你在城内杀人,岂不是自投罗网?” 讽刺! 江河听着,只觉极为的讽刺! “王法?你海沙帮贩卖人口,难道不是知法犯法?” 江河冷声问道。 他倒是不介意与这家伙聊一聊。 “哈哈哈哈哈哈!” 刀疤脸捧腹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一样. 他摊开手,一脸不屑的说道: “我们海沙帮可是本地良民、正经帮派,每年单只是缴纳赋税都要接近十万两,哪里来的知法犯法?” “至于贩卖人口?且不说到底是真是假,就说你一个外人的片面之词,有谁会选择相信你呢?” 他说此番话时,可谓是冠冕堂皇,言语中没有丝毫的心虚。 但同时,刀疤脸内心却也起了退走的心思。 “这家伙一看就是个外来游侠,说不定还是个刚游历的愣头青,老子可不能白白死在他的手下。” 能当老大的可从不是什么粗莽之辈。 刀疤脸心中心思重,也无比的惜命。 这人要果真是个喜好行侠仗义的江湖侠客,他的小命可说不准下一刻就得没了。 他脚下那三摊如同烂泥般的汉子,便是最直白的证据。 他眼神四处转动,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时机离开这里。 “……” 江河默默不语,只是心中一片凉意正在不断弥漫。 “你海沙帮实力如何?” 他不介意现在就屠了这群人贩子。 “我家帮主实力自然是强横无比,虽不是通脉境的高人,却也是感气圆满境界,一身修为端的是恐怖如斯,他老人家一掌之下,数十个人都得当扬殒命!” 刀疤脸眼眸一转,口中不断的夸大其词。 将自家帮主吹嘘的那是几乎都要比肩那几位世家家主了。 感气圆满境界? 修为恐怖如斯? 江河眼神中闪过一丝古怪,这两个词汇,是怎么能凑到一起的? 他自是知晓,这家伙在吹嘘。 别的不说,一掌毙命,便就是淬体境界也能做到。 就好比他! “哼,你若是怕了,就尽早离去,老子看你相貌不凡,也不愿随意招惹是非。” 见江河似乎有所顾虑,刀疤脸还以为江河是怕了,连忙心中一喜,接连言语威胁道。 “怕?” 江河似是自顾自地反问了一句,随即轻笑了起来,“赫赫赫赫……” 那笑声,是那般的凄冷。 “我任平生,出来几年,还从未有过怕的。” 一蓑烟雨任平生,江河湖海九州同! 任平生,一个颇为不错的名字。 或许也会是江河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会用到的名字。 他忽然单手直接擒住刀疤脸的脖颈,任凭刀疤脸如何挣扎,都只能如同窒息一样的被江河拖着来到那个乞丐面前。 骨瘦如柴、面黄肌瘦,口中不断的喷出鲜血,俨然一副命不久矣的相貌。 “有什么想让我帮你跟那群人渣说的吗?” 他放下刀疤脸,看着那个年岁或许连十二三都不到的小乞丐。 刀疤脸大口的喘着气,面色已然惊恐到了极点。 “杀……杀了他们。” 小乞丐眼神迷离,喃喃地口中却吐露出滔天的恨意,以及最后一丝期盼,“保护小春,保护小春……” 他逐渐失去了生机,眼神中失去了生命的神采,变得黯然、无光。 “……” 【资质+70】 江河起身,目光平静的注视着这个小乞丐。 若是这个小乞丐没有被诱拐的话,未来或许会成为一方武者,或许是保家卫国,又或许是称霸一方。 但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等命运。 这等让他觉得无比讽刺的命运。 好人不长命,坏人寿千年。 “所以,我才不想做好人呐。” 江河低声喃喃了一句。 他能救这个小乞丐,却没有救。 因为什么? 他不是好人! 至少,他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好人。 他有功利性,有目的的静静看着这个小乞丐陷入死亡。 他扭头,看向正欲偷偷摸摸逃离这里的刀疤脸。 “前方带路吧,带我去寻那群——” “海沙帮的杂碎!” 人贩子,没资格成为他的“家人”! 第122章 青州,要下雨了 但真正的老巢却设在城外薛河畔的薛丁浦码头。 这里河网密布,船只往来频繁,正是他们从事不法勾当的绝佳扬所。 城内再好,那也是有官府的地方。 别看他们每年给官府、给背后的世家孝敬那么多钱财,但他们也知道,他们能够存在着,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有着利用价值而已。 什么利用价值? 这个世界可没那么多的奴籍,也不是遍地都是家破人亡的少年少女。 人口贩卖! 可是在相当一大程度上,解决了奴婢不足的问题。 他们海沙帮,也因此赚的盆满钵满。 但若是有一天,海沙帮没了那么多的孝敬,或者惹了什么不该惹的存在,那海沙帮距离灭亡其实也并不算远了。 码头上停靠着数十艘大小船只,其中几艘看似普通的货船,实则暗藏玄机。 船舱底部被改造成隐蔽的囚室,专门用来关押“货物“—— 那些被拐来的孩童和少女。 帮主赵海沙此刻正坐在码头上最大的那间仓库里。 这间外表破旧的仓库内部却别有洞天。 地上铺着来自西域的羊毛地毯,墙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角落里还摆着几个青铜香炉,袅袅青烟中飘散着昂贵的沉香气息。 “大哥,这个月拐来的小孩儿才只有二三十个。” 二当家赵海生搓着手,黝黑的脸上写满焦虑,“看来咱们又要换一个地方了。” 赵海沙慢条斯理地捋着胡子,手指上硕大的翡翠扳指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他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盏,抿了一口上等的茶水,这才开口:“老二,你可知道那位新来的皇子?” “知道是知道……” 赵海生挠了挠头,“可好像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吧,摘星楼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各家都讳莫如深,连咱们背后的那位大人都只是嘱咐咱们近期要收敛些。” 实际上,是那群世家连带着元珅都被莫明空的一语震慑住了。 可不是嘛! 万一真的惹来了边军的那些杀才,青州这群世家可没几个人能受的。 毕竟,他们不可能说抛弃自己的基本盘。 他们的根就在青州,不到万不得已,甚至连离开的选择都不会出现。 赵海沙眯起眼睛,扭头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河面。 几艘船只缓缓停靠在码头。 几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帮众正在清点刚运到的“货物”。 “慢着点,这次的货可有几个珍稀玩意儿。” “听说是瘦马级别的?” “那可是,这里面可有几个姿色、家世都不错的。” 几个帮众随口闲聊着。 他们的货物,分为三类,残次品、正常、瘦马。 最稀缺,也是最畅销的,自然便是这瘦马。 不单相貌上乘,就连家世背景,也非是平凡人家。 怎么说也是富庶家庭。 这样一个瘦马,卖上上千两银子,却还是便宜的。 最贵的,还属一年前卖出去的一个瘦马,足足三万两银子,给了城北一个世家子。 最没人要的,自然便是残次品。 相貌丑陋、人也不机灵的,基本上都是留在海沙帮。 要么打断腿,当个乞丐,沿街乞讨。 要么带上铁箍,在海沙帮内端茶递水。 几人正说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被粗鲁地从麻袋里倒出来,小脸煞白,嘴唇不停地颤抖。 旁边的少女更惨,衣衫凌乱,手腕上勒出深深的血痕。 仓库内。 赵海沙突然放下茶盏,阴鸷的三角眼在灯下泛着精光: “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所有行动都改在子时以后,另外,让其他据点的弟兄们都暂时收手,不论是寻货,还是卖货都暂时停下。” 隐约间,他察觉到了某种紧迫的威胁感。 “至于城里的善堂,暂时就那么开着吧。” “白扇子干的正当行当,其实还可以。” 赵海生凑近,低声询问:“大哥是怀疑……” “……先就这么着吧,能让楼老鬼都忌惮不已的,这位皇子,不是过江龙就是阎王爷。” 赵海沙望着变得有些阴沉的天空,皱了皱眉。 “青州,要下雨了。” …… “这里就是海沙帮的老巢吗?” 江河抬脚踢了踢跪在地上的刀疤脸,手中的油纸伞微微倾斜,挡住飘落的细雨。 已经开始下起鹅毛细雨了,也亏得江河在路上买了一柄油纸伞。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四周。 破旧的码头、停泊的船只、远处隐约可见的仓库,一切都笼罩在朦胧的雨雾中,显得阴森而压抑。 “是……是的。” 刀疤脸挤出一丝谄媚的笑,额头上混着雨水和冷汗,但眼底却藏着怨毒。 等着吧,等见了帮主,老子非得请帮主把你大卸八块了。 他心里发狠,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继续点头哈腰:“这里就是海沙帮的老巢。” “我们帮主应该就在前面那个仓库中。” 江河轻笑一声,伞沿微抬,露出半张冷峻的脸。 “去,将你家帮主,叫出来。” 他看了一圈,不知何时将他围起来的一众伙计,嘴角勾勒出一抹浓郁的玩味。 …… “不好了,帮主!” 房门被打开,几个负伤的帮众连带着那个刀疤脸一起连滚带爬的跑进了仓库。 “有人杀过来了。” “什么?” “什么情况?” 仓库内的几人瞬间面色骤变,赵海沙身形一颤,手中茶杯瞬间摔碎在地上。 他起身大声质问:“什么情况?是哪家势力动的手?” 他海沙帮这行利润很大,若不是有背后一家世家帮衬着,再加上自己识趣,给官府递了闭眼费,早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势力取缔了。 “不知道,就一个人,那人是个武者。” “是刀疤这个混蛋引来的。” “那人动手根本就不讲任何江湖道义,完全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赵海沙却注意到一些细节。 他眯着眼,看向刀疤脸:“孙三儿,你要不要给老子一个解释啊?” 刀疤脸面色一慌,连忙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帮主,小的也不想啊,他杀了咱们在城内的几个弟兄,还说非要试一试咱海沙帮的斤两。” “小的要不带的话,那人就要小的命啊!” “帮主您也是武者,您正好是能对付那个混蛋的……” 砰! 赵海沙身形一闪,直接一脚踢在刀疤脸的胸膛上,踢出了个深深的凹陷。 刀疤脸噗的一声,直接一口喷出大量的鲜血。 他躺到地上,眼神惊恐且绝望的看着赵海沙。 赵海沙冷哼一声,“那你就该直接死,给老子添不必要的麻烦。” “……” 刀疤脸张了张嘴,却没能再说出一个字来。 第123章 赵海沙 赵海沙眯了眯眼睛,当即拍板决定道。 左右不过一个人,且还能让这几个弟兄逃了回来,那多半便不是通脉境界的强人。 毕竟通脉境界,即便是放在城内,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一位的。 那,要么是感气境界,要么是淬体境界。 …… 江河站在血泊中央,脚下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体。 雨水冲刷着青石板,却冲不散那股浓重的血腥气。 他缓缓收回手掌,那个被吸干的帮众如破布般瘫软在地,面容枯槁如百年干尸。 【资质+60】 脑海中冰冷的提示音响起,江河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不容易啊!” 他低声自语,声音淹没在雨声中。 “杀了几十个,才只有这一个收获。” 江河心中暗暗生喜。 现在想要获得一个能被他掠夺资质的,可是真的有些难。 “往后想要获取资质,怕是只能是对那些真正的天才动手了。” 江河凝视着自己苍白的手掌,指节处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 “这是奔着让我朝江湖最大屠夫的方向走啊!” “不过——” 江河舔了舔手指上的一丝鲜血,嘴角轻轻勾勒,“只要成长到世间最强,即便是天才屠夫又当如何?” 毫无疑问,江河走的,只能是一条血腥之路。 他需要做的,是如何将这条血腥之路走得更加顺畅一些。 雨势越发的急了,江河的一身衣服早已在这扬大雨中浸湿。 “嗯?” 似乎是感应到了两股莫名的威胁感,江河忽然脊背一凉,刺骨的寒意顺着尾椎直接窜上天灵盖。 江河猛地抬头,目光穿透雨帘。 二十丈外,一行黑衣人静静站在原地。 为首之人肩头落雨竟是瞬间凝成薄冰,在雨幕中泛着幽蓝的寒光。 江河瞳孔微微一缩,“最前方的这一位,想来就是海沙帮的帮主了。” “看起肩膀上雨水瞬间凝成薄薄一层的冰,多半修炼的是阴寒一类的功法。” “朋友,你杀了我那么多弟兄,就没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赵海沙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周围温度骤降。 他观这青年动手,没有丝毫的内气展现,纯粹就是肉身气血力量,这样的话,也只能多半是淬体境界了。 可能还是个淬体境界的小天才。 “可惜,一个天才,就要死在这个多雨的日子了。” 他心中暗道。 江河轻笑一声,道:“你就是海沙帮的帮主,赵海沙?” “不错,朋友怎么称呼?” 赵海沙不急于动手,反正正值下雨,他正是占据着天气优势。 “朋友就不必了,本人任平生,江湖游历数载,还从未与该死的人牙子成为朋友的。” “任平生?” 赵海沙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只觉这个名字无比的陌生。 江湖上从未听过这号人物,想来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仗着几分本事就敢来海沙帮撒野。 他冷笑一声,脚下方圆三尺的地面骤然凝结出一层白霜,寒气逼人。 连落下的雨滴都在半空中化作细碎的冰晶,簌簌坠落。 “那可不好说呢。” 赵海沙眯起眼睛,语气阴冷,“若是在一个正确的时间,本帮主倒是很乐意与任少侠成为朋友呢。” “不过——” 话音陡然一转,赵海沙眼中杀机暴涨! 他缓缓抬手,掌心泛起幽蓝色的寒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连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既然阁下想要与我海沙帮为敌,那也要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 江河似笑非笑,负手而立,任由雨水冲刷着身上的血迹。 “受死的准备!” “轰!” 赵海沙脚下石板骤然炸裂,身形如鬼魅般暴射而出! 双掌之上,幽蓝色的玄冰劲汹涌翻腾,所过之处,雨水冻结成冰,空气仿佛都被撕裂! 玄冰劲! 他这一掌,曾在一瞬间冻结三位淬体圆满的武者,让他们化作冰雕,生机尽灭! “哼!” 江河冷哼一声,不闪不避,同样一掌迎上! 两掌相接的刹那,一股炽烈无比的气息骤然爆发! 江河的掌心赤红如烙铁,恐怖的高温瞬间蒸干三尺内的雨水,化作滚滚白雾! “什么?!”赵海沙面色剧变。 这怎么可能? 对面这任平生的手掌竟是如烙铁般滚烫? 他苦修数年的玄冰劲,竟是如同遇到烈阳般,层层消融? “哼,老子就不信了!” 赵海沙面色狰狞,另一只手猛然抬起,掌心寒气喷涌,竟将漫天雨水凝成数百道锋利冰锥,悬停半空! “唰——!” 冰锥破空,如暴雨倾泻! 江河瞳孔微缩,身形骤然暴退,脚下青砖在冰锥轰击下瞬间炸裂。 他侧身闪避,一道冰锥擦着脸颊飞过,寒气刺骨,竟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霜痕! 紧接着,那股寒气直接进入江河的体内,仿佛要将江河由内而外直接冰冻。 但很可惜,在面对江河体内那炙热的气血时,这股寒气则是瞬间蒸腾,化作一丝精气,弥补起了江河体内力量的缺失。 “朋友,你倒是挺机灵嘛!” 赵海沙冷笑,玄冰劲在雨中愈发狂暴。 他双臂一震,方圆十丈内的雨幕竟如活物般扭曲,化作无数细密冰针,封锁江河所有退路! 赵海沙虽是惊骇这任平生一身气血,竟是炙热到足以将他玄冰劲融化,但他可并没有丝毫的慌张。 他早就有言在先。 “只可惜啊,你挑了个错误的时间。” 雨势愈急,赵海沙的气势节节攀升。 在这水汽充沛的雨夜,他的玄冰劲威力暴涨五成,每一滴雨水都成了他的武器! 不,应该说,在靠水的地方,他的实力都会凭空增添五成。 此乃是功法特性,占据了天时。 江河左右躲避,心中却是不慌。 那冰锥一丝寒气入体,倒是无甚大碍,可要是整个冰锥射入体内,恐怕他体内筋脉顷刻间都会被冰冻起来。 这跟雨水将他衣衫浸湿还是大为不同。 雨水乃无根之水,无主之水。 那冰锥却是算是有了主的。 不过…… “看来之后还需寻一门专修体魄的外功!” 江河心中暗道。 他的修炼行程算是满了的,现在基本上就是在做减负。 将自己面板上的桩功、武技都练到极限。 然后就可以挑选新的武技进行融合。 然后,挑一门专门锤炼体魄的外功。 “玄冰劲·极寒爆!” 赵海沙怒吼一声,霎那间,他周身寒气暴涨,浑身三丈的雨滴都在顷刻间凝结成冰锥,朝着江河爆射而去。 江河一边躲避着,一边想方设法,靠近赵海沙。 “必须近身!” 他可没远程攻击,这家伙整的跟魔法攻击似的,江河不靠近可不好解决。 已经是最新一章 第124章 赵海生 借着反冲之力,江河如离弦之箭,直直扑向赵海沙! “找死!” 赵海沙狞笑一声,双掌猛然合十,指缝间迸发出刺骨寒光。 周身三丈内的雨水瞬间凝结,化作一道晶莹剔透的冰晶屏障。 更可怕的是,这些冰晶表面突然浮现出无数尖锐棱刺。 “玄冰劲·冰晶!” “千花乱舞!” “轰——!” 恐怖的寒潮炸开,无数冰锥如暴雨梨花,朝着江河激射而去! 每一枚棱刺都泛着幽蓝寒光,在空中划出致命的轨迹。 就在冰刺即将洞穿身体的刹那,江河腰身突然以诡异角度扭转。 浑身筋骨发出“噼啪”爆响,整个人竟如柳絮般轻盈飘转。 长筋骨! 清风拂柳! 江河身影一闪,竟是直接来到赵海沙的左侧空荡。 这个角度恰好是对方功法运转的薄弱之处! “什么?!” 赵海沙瞳孔骤缩,仓促间右掌泛起冰蓝寒光。 江河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右手如铁钳般扣住他的手腕,左手成爪,直取咽喉! “抓到你了。” “不,你没有抓到!”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皮肤的瞬间,江河突然浑身汗毛倒竖。 直觉他毫不犹豫地松手暴退。 “唰啦!” 一道乌光擦着脖颈掠过,带起一串血珠。 江河连续三个后空翻落在十丈外,伸手摸向火辣辣的右手手臂,指尖沾满鲜血。 “哼,小贼倒是躲避的及时。” 雨幕中缓缓显现出一个瘦削黑影。 此人身材矮小,相貌与赵海沙竟是有五分相似,一双狭长的眼睛泛着毒蛇般的冷光。 手中五指成爪,抓住带着丝丝血液的残破衣衫。 江河站在十几丈外,目光冰冷的看着出现在赵海沙身旁的瘦黑人影。 “偷袭?你又是哪位?” 江河眯起眼睛,体内气血暗自运转,手臂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气血强大,伤口恢复的速度自然也会更加快。 “老子赵海生,海沙帮二当家!” 赵海生阴笑着,将手中的破烂衣衫随意抛下,眼中闪烁着奇异的目光,“大哥,我可能找到一个品质最高的【瘦马】了。” 刚才还没注意,这下却是注意到了。 这家伙相貌上似乎做了些伪装啊! 他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大哥,你先调息,这小崽子交给我!” 赵海生转头对赵海沙笑道。 赵海沙皱了皱眉,道:“莫要大意,我怀疑这人可能还未使出全力。” 刚才二人那一掌…… 赵海沙现在细细回味过来,觉得这家伙好像还并未全力施展。 “知道,天才嘛!” 赵海生笑了笑,满口充满污垢的黄牙啐了一口,“老子又不是没有杀过天才!” 江河冷冷注视着这对兄弟,缓缓从腰间拿出一柄匕首。 不能总是用掌法,也正好练一练剑法。 匕首,虽然短了些,但只要把控好距离,还是能施展的。 天命剑法,正好见识一番其威力。 而且,这两位感气境界的武者,估计修为还不低,这可比之前在黑市上遇到的那几个混子要强大的多了。 “想杀我?” 他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那就拿命来换!” …… 百米开外,一座废弃仓库的屋顶上,两道灰影静静伫立。 雨水顺着蓑衣边缘滴落,却诡异地悬浮在他们身前三寸处,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 “这人是什么来路?” 左侧青年挑了挑眉,莫名其妙的,拿出了纸笔。 “居然在海沙帮这两位亲兄弟连番攻击下,都没有落入下风,实力不错啊!” “确实不错,一身气力怎么说也有四五万斤了。” 身旁同样身披蓑衣的灰袍浓眉青年面色诧异,“按理说,这样的人物应该早就上了潜龙榜才对吧?” “谁知道,说不定,就是哪家宗门弟子出来游历的。” “话说他叫什么?” “好像是叫任平生,怎么了?” “咱们的职责是什么你可别忘了!” “……那得等他活过今天才行啊!” 两位感气武者,一位感气境界后期,一位感气境界中期,实力可都是不俗之辈。 “若是他能杀死这海沙帮的两位,你估计排名能排到多少?” “淬体境界的话……” 浓眉青年快速掐算,“前几日正好有几位突破到了感气境界。” “大概排名潜龙榜九十上下吧。” “当然,这是他现在的实……什么?!!!”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左侧青年此刻同样也瞪大了眼睛,嘴巴都惊得张大了起来。 只见战局竟是在顷刻间发生了变化。 雨幕中,江河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 他手中的匕首划出一道玄妙的轨迹,看似缓慢,实则快若惊鸿。 更诡异的是,在他周身三尺范围内,所有雨滴都仿佛在了半空。 江河挥持匕首,竟是一刀落下,那赵海生瞬间倒地,血流不止。 “不!!!海生!!!” 赵海沙的怒吼声撕心裂肺。 他眼睁睁看着弟弟的脖颈喷出一道血箭,那具瘦削的身躯像破布娃娃般缓缓倒下。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天命剑法! 江河将答案都归功于天命剑法! 他此刻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位吉公公会说天命剑法乃下三品最强剑法! 不,说其乃是下三品最强武技,或许都不为过! 就在施展天命剑法的那一瞬间,江河竟是瞬间感受到周身的时间流速慢了下来。 当然,并不是真的能影响时间。 而是他的思维运转速度得到了极大的加速,进而影响到他的感知。 赵海生的速度以感气武者来说,自然是很快的。 但在江河施展天命剑法之后,赵海生的速度就仿佛瞬间变得如同乌龟一样。 慢! 无比的慢! 而且,江河似乎也能预测到赵海生的下一步行动。 赵海生每一个细微的肌肉颤动、每一次拳风流向,都如同摊开的书卷般清晰可见。 如何挥拳、如何走动…… 或者是,未卜先知? 不可否认,有些未卜先知的韵味。 也是因此,江河一招下来,瞬间便在赵海生脖颈处划开一道深长的豁口。 然后,事情就那般顺理成章的,赵海生死亡。 【资质+88】 嗯,要发啊! “你这个该死混蛋!” 赵海沙目眦欲裂,猛地冲了过来。 那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是他一母同胞,感情浓厚的再也不能浓厚的亲弟弟! 甚至资质还要比他好上一些。 他二人相依为命多年,他怎么可能就这般轻易的接受弟弟死亡的事情? 第125章 被感情左右者 被感情支配了大脑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此时尚且还拿着匕首的江河的敌人呢? 若是赵海沙尚且存着一些理智倒也罢了,但关键就在于此时,赵海沙受到莫大的刺激。 根本就无法保存理智。 他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为了自己的弟弟报仇! 江河目光冰冷的看着朝着他冲来的赵海沙,手中的匕首再次挥动。 时间,再次慢了下来。 “……竟是真就这般轻易地失去了理智?” 江河心中有些愕然。 好歹也是一位罪孽深重的恶徒啊! 能建立一方势力,也算是有些心气的。 不说心思狡诈如狐,也该是心狠手辣之辈,怎会如此轻易就被情绪左右呢? 被感情左右者,可难成大事! 匕首的寒光在雨中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 在江河的感知中,赵海沙疯狂扑来的身影就像一帧帧缓慢播放的皮影戏。 那狰狞扭曲的面容、暴突充血的双眼、还有那完全舍弃防御、破绽百出的招式,都清晰得令人发笑。 “可悲!” 江河轻叹一声,身形微侧。 赵海沙裹挟着玄冰劲的掌风与他擦肩而过,朝着身后的雨幕挥去。 而他的匕首,则已经悄无声息地没入了对方的心口。 “你……你……” 赵海沙踉跄着后退,眼中的疯狂渐渐被难以置信取代。 他低头看着心口那个不起眼的血洞,生命气息正从伤口处飞速流逝。 “你放心,你死后,我会让你的这群兄弟都为你陪葬。” “一群死不足惜的家伙,我会先好好折磨他们一番的。” 宫内慎刑司可不单单是关押犯人,那些监牢里的各种酷刑手段,江河却也是有幸见过。 匕首轻轻一转,赵海沙的瞳孔骤然扩散。 资质没有增长。 【资质:772】 历史新高啊! 但可惜,赵海沙的资质看来要比赵海生弱上一筹。 当然,江河更在意的,其实是施展天命剑法时那种玄妙的状态。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按照他的意志运转,万物皆在掌控之中。 “日常修炼剑法时,倒是没察觉这点,是只有与人对战时,才会出现这种状态的吗?” 江河低声自语,目光忽然扫过远处的仓库,刚才战斗时,他曾感受到两方窥探的视线。 “错觉吗?” 仓库上没人。 江河摇了摇头,旋即看向那群神色惶恐的海沙帮帮众,解决了两个棘手的家伙,剩下的,可不足为惧了。 …… 昏暗的地窖里,血腥味混合着霉味在空气中发酵。 江河甩了甩匕首上的血珠,冷眼看着地上唯一幸存的帮众。 江河暂时留了个活口。 他还需要问出其他据点的所在地。 “大人,小的知道的就这么些了。” 相貌年轻、脸上却有块极大的类似于烫伤的狰狞印记,这名帮众在江河面前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罗绝主动扯开衣领,露出从锁骨蔓延到胸口的烫伤。 那伤疤形状诡异,竟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勺,一勺一勺剜出来的。 “小的,无时无刻,恨不得将这群海沙帮的禽兽恶魔生吞活剥。” 他说这话时嘴角甚至带着笑,只是那笑容让地窖的温度都仿佛骤降几度。 这名帮众名叫罗绝。 本是青州三门城一个普通农户家的孩子。 八年前一个集市日,几个陌生人用饴糖把他骗上了船。 等他醒来时,已然身处暗无天日的船舱内,如同畜牲一样,与几十个孩童挤在一起。 和他一起的三十多个孩童,最终留下来的不到半数。 其余的,要么是早早的被卖了出去,要么是死在了这群恶魔的手中。 而他们…… 其实也没到好上。 甚至罗绝其实还算是好的。 最起码表面上来看,只是脸上毁了容,四肢还算是健全的,其余的,可没罗绝这种待遇。 那些被卖去当娈童的,被打断手脚乞讨的,被挖去眼睛表演的…… 江河并没有对罗绝的遭遇完全相信,“可你却加入了海沙帮!” “加入海沙帮,是被逼无奈,是情非得已,更是为了保护!” 罗绝情绪颇为激烈的反驳,“如果您不信,我可以带您去看一看,我为何会这么说!” “……前面带路。” 雨幕渐歇,天色也渐晚,江河还需要早些回去才行,免得过了宵禁,没法入城。 当然,现在看来,估计要等到明日才能回去了。 还需要考虑一下,该怎么处理这群小孩子啊! 罗绝前方带路,推开了一间仓库的房门,推开门的瞬间,仓库内十几个瘦小的身影惊慌地缩成一团。 最大的不过十来岁,最小的才五六岁。 他们有的缺了手臂,有的双眼空洞,但都穿着整洁的粗布衣裳。 角落里堆着简陋的玩具和识字用的沙盘。 “帮里每月都要‘进货’……” 罗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能做的,只有让他们少受些苦……” 江河看着仓库内的景象,却只觉浑身冰凉。 他看到了什么? 十几个孩子,被关在铁笼中,如同动物一样,脖子上带着项圈,就好似…… 在等着被驯养一样。 “……” 江河咬了咬牙,声音打颤儿的说道:“这里就这些吗?” “有一个叫小春的孩子吗?” 他忽然想起了在那条小巷子中,那个小乞丐请求他做的事情。 “小春?” 罗绝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有,最起码,现在还活着待在这里的这群孩子里,没有。” 这群孩子他都有印象,里面没有叫小春的孩子。 所以,要么是早早被卖了出去,要么就是…… 死了! “是罗绝哥哥吗?” 铁笼内,一个双眼空洞的瘦弱少女忽然问道。 “是罗绝哥哥!” “是他!” 那十几个孩童看到罗绝,脸上的害怕也忽然消失了几分,争相的跟那少女说着。 罗绝对着那少女喊道:“是我,月儿,你最近怎么样?” “我有一件好事要与你们说。” “什么好事?” 月儿语气苦涩,双手摸着自己的脸庞,摸着自己那双眸子消失不见的眼眶,“难道那群恶魔终于打算将我们杀死了吗?” 对于他们这群饱受折磨的孩子来说,或许死亡,才是最大的解脱吧。 江河嘴角紧紧抿住,此时,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是,是那群恶魔死了,全都死了!” “被我身旁这位大侠杀死的。” 大侠? 江河在心中默念这两个字,大侠,又是何等的讽刺呢? 这个江湖中,又有几人能称得上一句大侠呢? 第126章 侠 “难道当不得一个‘侠’字吗?” “当得上!” 另一个仓库上,两个灰袍青年相互探讨着。 “潜龙榜上排第几?” “淬体境界最强,目前是万花宫花百命,但这个任平生的那剑法……” “若真的是那剑法的话,估计花百命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 “其战绩太少,仅以此战,暂列其位列潜龙榜第八十四名,如何?” “可以!” “就是此人行踪不定,或许还伪装了相貌,甚至是伪装了姓名……” “你管那么多作甚?咱们只需要将信息报上去就行了。” “也是!” 他们,自然便是江湖天下阁的捕闻人。 收集各类信息,就好比现在,一个本身岌岌无名的存在,或许就在他们的笔下轻而易举榜上有名了。 …… 青州城,暮色四合。 莫明空一袭墨色锦袍站在廊下,此刻眉头拧成了疙瘩。 “江河不在?” “回殿下,江爷午时便出门了。” 青杏与红桃慌忙行礼,裙裾扫过阶前新落的桂花。 红桃偷眼瞧了瞧渐暗的天色,小声道:“说是在城内逛逛,可这都过了宵禁……” 这位才是府内的真主子。 “有说干什么去吗?” 莫明空挑了挑眉,这还真是头一遭啊! “没,只是外出逛一逛。” 二女也很好奇,毕竟这宵禁的时间都过去了,怎么江爷都还没回来。 “……” 莫明空眉头皱了一下,挥手说道:“行吧,何时江河回来了,让他过来见我一趟。” 他倒是不会认为江河离开这里了。 只是…… “城内的一群家伙居然还朝江河递了挑战贴,是因为那个李风的缘故吗?” …… 城外三十里外的薛丁浦,夜雨过后,月亮特别的圆。 江河独坐在仓库顶上,身旁是几本翻开了的账册。 月光透过残破的屋顶,照在仓库内角落里蜷缩的孩子们身上。 有个断了右臂的小女孩在睡梦中抽泣,怀里还紧紧攥着半块发霉的饼。 “二百七十三人……” 他指尖划过账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号。 这一晚,江河心里并不踏实。 目前在这个码头的,便足足有两百多个小孩子。 其中一多半都身体残疾,或是断腿断脚,或是眼睛被弄瞎。 剩下来的身体健康的,也是各有摧残。 问题是,这还只是一个地方的孩子。 而海沙帮不止这一个据点。 城内有,青州各城,也都有。 甚至那些已经死亡的,都还没算上。 “海沙帮建立至今共有八年,每月都有一百的话,几年下来,也有上万了。” 一万个孩童啊! 虽说可能是有些夸大其词了。 但那群死了的、残了的、被卖到富家成为奴婢的…… 触目惊心! 江河目光微冷。 “也好——” “接下来,我倒是不用愁心了。” 杀戮的目标已经找到,接下来只要伺机而动就行。 装聋作哑的官府、海沙帮背后的世家、海沙帮其他的据点…… 江河接下来的生活,会变得相当滋润。 翌日清晨,天朦朦亮。 江河嘱托罗绝带领这群小孩子先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安顿下来。 “放心吧,任大哥,我好歹也是在海沙帮混迹了几年,知道哪里是比较安全的。” 罗绝此刻也被赋予了新的使命,他要照顾好这群弟弟妹妹们。 等待任大哥的消息。 罗绝现年十六。 叫江河大哥,完全就是因为江河此刻的妆并没有完全花掉。 看着,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嗯,我进了城,会让朋友过来接应你们,届时人家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放心,要么是想办法让你们回家,要么是帮你们弄上一门正当的营生。” 没错,就是你啦! 刘夏子! 江河抛出了大师球……呸,请出了狗头军师。 刘夏子绝对是有办法安置这群小家伙的。 江河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这需要的时间有些长,且没有刘夏子安排的妥当。 他现在的思维,若是让他按照本心来说的话。 其实,在杀了那群海沙帮帮众后,他就该离开了的。 根本就不会选择在这里逗留一夜。 江河点了点头,身影一闪,朝着青州城内赶去。 一段路程,花了江河三炷香。 此时城门已经大开,江河随手抛给守门士卒一枚铜钱,在对方低头捡拾的瞬间,身影已融入往来的人流。 莫宅后门,江河亮出令牌,在左右护卫的皱眉中走了进去。 井水冲刷着指缝间的血渍,铜盆里倒映的面容逐渐清晰。 那张隶属于“任平生”的凌厉轮廓褪去,江河又变回了那个俊美的少年。 只是眼角还残留着未曾散去的煞气,惊得前来送干净衣裳的红桃差点没打翻了木盘。 “公……公子……” 小丫鬟结结巴巴的欠身,“殿下让您过去一趟。” 江河愣了一下,“知道了。” 他拿起新衣,屏退红桃,换了起来。 转过九曲回廊,江河来到莫明空所在的书房。 书房内,檀香袅袅。 莫明空一袭月白常服坐在书桌前,轻轻翻动着一本泛黄的古籍。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抛来一句:“我还以为你要离开我,独自行走江湖了。” 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却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江河脸一黑,大步流星地走进书房。 “殿下说笑了,不过是遇到了些突发情况。” 他声音低沉,眉宇间还残留着未散的怒意。 江河将昨日遇到海沙帮帮众欺压乞丐,以及海沙帮暗中做人口贩卖的勾当一一道来。 说到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眼神呆滞的孩童时,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发紧,拳头在身侧攥得咯咯作响。 啪! 莫明空面色骤变,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大离治下,竟有此等泯灭人性之事发生?” “简直丧尽天良!” “他们就不怕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吗?” 他素来温润的嗓音此刻冷若冰霜,眼中寒芒闪烁。 “他们不信佛,理论上是不怕的。” 江河默默吐槽了一句,紧绷的气氛稍稍缓解。 莫明空瞪了他一眼,随即又陷入沉思。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听得窗外竹叶沙沙作响。 “殿下,刘夏子在哪里?” 江河打破沉默。 莫明空一怔,旋即明悟着说道:“你要他帮你解决那群孩童的事情?” 见江河点头,他轻叹一声,“那些孩子现在如何?” “暂时安置在城外。“ 江河声音低沉,“他们大多不过七八岁年纪,最小的才五岁,身上都有伤……大多都是残疾。” 他说到这里,喉头滚动了一下。 第127章 残疾,就是废物! 他顿了顿,又说道: “需要什么药材、银两,尽管从府里支取。” 刘夏子目前虽住在莫宅,但大部分时间都在青州城内走动。 据他所说,已经初步在青州城建立了一个信息网络,只是暂时还需要他专心经营一段时间。 “现在,有另外一件事情,正好是与你有关的。” 莫明空忽然话锋一转,从桌上描金漆盒中取出一张烫金请帖,递向江河时,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什么事情?” 江河疑惑地接过请帖,只见信封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战书”二字。 他拆开一看,眉头渐渐挑起,最后竟露出一丝笑意: “挑战书?” 【青州天才会谨呈江公公台鉴: 久闻江公公淬体境界实力超绝,曾于宛城一人独斗三位感气境武者,又在本会素来仰慕英才,故冒昧设擂于城东烟云阁,诚邀江公公于三日后午时前来一较高下。无论胜负,皆奉上纹银千两以为谢仪。 敬请赐教。 青州天才会会长陆天雄拜上】 “有意思。” 江河合上请帖,眼中泛起一抹玩味,“我记得咱们在宛城那边好像是没留活口吧?” “跑了两个。” 莫明空重新坐到书桌前,拿起茶盏,轻啜一口,“刚开始就跑了的那两个。” “想起来了。” 江河点了点头,又问道:“这青州天才会是什么来头?” “青州城内年轻一辈武者组成的行会,会长陆天雄是陆家家主的次子,现年十八岁,感气后期修为,据说一身实力在青州年轻一辈几乎无人能敌。” 莫明空放下茶盏,看向江河:“这事儿说来还怨我,是那李风干的好事。” 当初,若不是他令江河答应战斗的话,自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 江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殿下觉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事,坏事……” “你没事就是好事。” 莫明空言语中包含着一丝的关心。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让江河心头一暖。 “那依我看来,这就是一件好事。” “殿下,韬光养晦,不代表不能扬名。” 莫明空挑眉看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殿下若是一直都在莫宅里待着,也是会受到那群世家轻视的。” 江河耸动了一下肩膀,骨骼发出清脆的响声“正好,也活动活动筋骨。” 战斗,是任何时间都无法避免的。 这次,倒不如主动出击,看看这青州所谓的天才们,究竟有几分成色。 “对了,我若是杀了人,殿下可能护得住我?” “你要杀谁?” “还不知道,但总归是正当理由杀人的,就是可能会让殿下与那群世家的关系恶化。” 江河可期待着那群天才能帮他增加一些资质呢。 “恶化?哼……杀,你大可杀之。” 莫明空冷哼一声,当即应允道,“当然,若是那七大家子弟,能不动手还是尽量不动手。” 七位宗师,他这位皇子可hold不住。 江河点了点头,此事算是有了着落。 “不过在这之前,得先把那些孩子安置妥当。” 莫明空微微颔首,目光柔和了几分: “去吧,刘夏子回来我会让他立刻去找你。” 江河抱拳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回到自己居住的偏院,江河并未有丝毫停歇,而是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练武。 他脱去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肌肉线条如刀刻斧凿般分明。 前后内外,除却右手臂上尚且有一道白皙的疤痕外,并未再有别的伤痕。 这还是那赵海生留下的,看其施展,应是金爪功! 一爪之下,金石迸裂! 若非江河躲避及时,恐怕当时就要直接暂且废掉一根胳膊了。 一身战力也会顷刻间损耗大半。 “所以,还是要练一门专注防御的外功啊!” 除此之外。 那枚从李家家主手中获得的极品淬体丹,江河早已服用。 倒也效果出奇,竟是直接助江河几门桩功熟练度纷纷涨了上千。 浑身气血力量,此时更是来到了八万四千斤。 距离力十万倒是更近了一步。 然后,自然便是战斗时,全方面都在进步,无论是桩功,还是武技,都在战斗中不断的进步着。 “呼——” 江河深吸一口气,全身肌肉如波浪般起伏,骨骼发出细微的爆响。 “久违的,先练一下长筋骨吧。” 这门功法,是他最受折磨的一门功法了。 他基本上也是隔个两三天才会练上一次。 每一次练习,他都能感受到气血在经脉中奔涌如江河,肌肉纤维在一次次拉伸收缩中变得更加强韧。 当然,他的筋骨也在一次次的变强。 汗水顺着他的脊背滚落,在青石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但江河恍若未觉,全神贯注于每一个动作的细微调整。 一番习练,竟是花费了他半个时辰的时间。 紧接着,江河又开始修习其余武技起来。 练至日影正中,江河才缓缓收势。 他浑身蒸腾着热气,白皙的皮肤此刻变得通红。 “你来了。” 他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刘夏子,语气轻声的道。 刘夏子朝着江河扔了一条汗巾,问道:“殿下已经跟我说明了情况。” “你是想怎么帮助那群孩子?” 江河接过汗巾,擦了擦脸,说道:“自然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想法是好的。” 刘夏子点了点头,说道:“可是,你忽略了现实。” “什么意思?” “他们有一半以上都是残疾对吧。” 江河茫然的点了点头,却瞬间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神情变得难看起来,“你是说?” “你觉得,一群残疾回到了家里,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刘夏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反问道,“以人性而论,一群残疾,甚至连农活都干不成的孩童,他们的父母会想方设法的将他们养大成人吗?” 残疾,就是废物! 在这个封建的时代,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武馆收徒不会收残疾,饭馆招收店小二同样也不会招收残疾。 甚至就连正经的乞丐帮会都很少会招收残疾。 无论干什么,残疾比起正常人都要慢。 回到家又如何? 父母可能还不会说些什么,但邻里邻居呢? 他们难道不会说些什么吗? “一辈子都要靠父母来养育”、“已经是残废了”、“怎么没直接死了呢”…… 久而久之,或许他们的父母内心深处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他们的孩子还不如早早的就死在人贩子手中。 他们或许会因为这个想法会更加愧疚,可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内心就会疯狂且不受控制的愈发联想。 “若是他没回来,咱们是不是不会受到拖累”、“若是他死了,咱们也不能每日辛辛苦苦”、“若是他……” 然后,或许悲剧就会诞生了。 一扬比死在人贩子手中还要让人性险恶三分的悲剧。 父母亲手将自己的孩子给—— 杀死! 这对于本以为得救了的孩童们来说,是更令他们心神崩溃的事情。 已经是最新一章 第128章 新仇旧怨 “那群健康的孩子可以回家,他们回家,本身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但那群已经是残疾了的孩童……” 院中一时寂静,只听得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刘夏子也陷入了犯难,“不好安排啊!” “……让他们自己选择吧。” 江河开口说道,“他们的人生,当由他们自己去决定。” 刘夏子诧异地抬头,看见江河的侧脸,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是好,是坏,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江河转过身来,目光如炬,“我们不是救世主,给不了他们完美的人生,但至少,该给他们选择的权利。” 刘夏子怔了怔,随即缓缓点头。 “好,我去安排。” 他郑重其事地应下,算是对江河的安排表示了认同。 他们不是那群孩童的主人,不可能替那群孩童安排往后的余生。 这个道理刘夏子懂,但真正能做到尊重这些弱小生命的选择,却需要超乎寻常的胸怀。 就在刘夏子准备告辞时,他突然一拍脑门: “还有一件事,有人托我送个信给你。” 说这话时,他面色古怪,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话说你认识九尾商会的人吗?” “九尾商会?” 江河愣了一下,脑海中仔细回忆了一下,倒是意外的在记忆的边角旮旯中想起了一些。 那是大离王朝最神秘的商业组织,据说背后有皇族支持,生意遍布天下,却鲜少有人知道其真正的话事人是谁。 “没有,怎么了?” 确实不认识。 他一个穿越而来的太监,怎么可能与这等庞然大物有交集? 原身,也算不上认识。 “那就怪了。” 刘夏子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来,递到江河面前,“这封信,是京城那边九尾酒楼一位薛掌柜专程派人送来的。” 虽然很意外的,送到了他手上。 但一想到那是九尾商会,刘夏子忽然又觉得并不是那么意外了。 毕竟,那可是九尾商会啊! “薛掌柜?” 江河又是眉宇间闪过一丝异样。 那九尾酒楼的老板? 他接过信,触手是上等宣纸的柔滑质感,封口处还盖着一枚精致的火漆印,上面赫然是一只栩栩如生的九尾狐图案。 江河没有立即拆信,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刘夏子。 刘夏子一愣,随即讪讪一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行了行了,城外的薛丁浦是吧?” “我现在就派人过去。” 他转身离去,一步三回头,眼中写满好奇。 那封信,他可没看呐。 待刘夏子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江河才缓缓拆开信封。 信纸展开,一股淡雅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 “这样啊!” 放下手中信笺,江河目光幽冷,“原来是原身的仇人寻来了啊!” 原身所在的江氏一族在青州城本身可是大族。 在几年前,江氏一族还存在的时候,更是与其余七大家齐名,并列青州八大家。 只不过江家灭了,才成了七家。 但归根到底,江家到底是如何灭亡的呢? 原身原本并不知情,毕竟他连江家到底谁是谁,都不是很清楚。 但有人告诉他了。 那几个将他带到京城的江氏一族的青年后裔。 江胜! 就是这个叛徒,联合的一方神秘势力对江家进行了屠杀。 在一场里应外合的帮助下,下毒,成了江氏一族一夜之间灭亡的最基本因素。 当然,还有其他的因素,那些却是那几位消失不见的江氏族人大概率才知晓的。 说实话,江河原本以为这种事情,已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毕竟,他都进了宫,当了太监。 有句话说的好,戴上金箍之后,你从此…… 咳咳咳,又跑偏了。 嘎了老弟之后,江河与宫外的一切,与江氏一族的身份基本上是断了任何关系。 错非这次皇帝老登脑子有病,让十几个皇子冒着生命危险,外出大离七州各地。 不然的话,江河基本上在莫明空长大成人之前都很少会离开皇宫。 更别说,还会遇到这个江氏一族的仇敌了。 “看来之后要小心一些了。” “这个江胜,三年前就已经是通脉境武者,其天赋不俗,又加入了一方神秘势力,现在成为四品先天武者,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一下子,猛地就多出了一位强敌来。 那江河也只能使出盘外招了。 “我那位义父,您可该要发挥一些作用了。” 京城,司礼监。 王锦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批阅奏折,忽然眉头一皱,手中朱笔微微一顿。 “义父,怎么了?” 王不岁侍立一旁,见状连忙上前。 他注意到王锦那双常年波澜不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异色,这在平日里可是极为罕见的。 王锦放下朱笔,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没什么,只是……” 他望向南方,目光似乎穿透了重重宫墙,“忽然觉得有人在念叨咱家。” 王不岁闻言失笑:“以义父的修为,这怕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天人感应了。” 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莫非是江河那小子?” 提到这个名字,殿内气氛顿时柔和了几分。 王锦眼中浮现出一丝罕见的温情:“你那位小弟离开皇宫也有月余时间,尚不知他近况如何?” 王锦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桂花。 按照他的估计,江河那小子突破到感气境界,怎么说也得需要一年的时间。 不是力气不达标,而是他定的标准实在是高了些而已。 而且,王锦也并不担心江河做不到。 江河的资质虽然差了些,但那悟性,却绝对是堪称绝等。 再加上临行前,他的精心教导…… 王锦很有信心教出一位潜龙榜第一的妖孽怪物来。 王锦踱步到书架前,手指轻轻抚过一排排武学典籍,忽然道: “雷炎近期不是要往北边边军走一遭吗?不如让他顺路去看看江河。” 王不岁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大哥近期确实要北上。” 他掰着手指计算道,“从京城到北境,正好要经过青州地界。” 他自然也是关心他那位聪明伶俐的小弟的。 王锦微微颔首,目光深邃:“雷炎那小子若是要突破先天境界,的确是要往边军走一遭。” 提起雷炎,王锦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那小子如今修为已臻至通脉境圆满,浑身一百零六条经脉尽数贯通,连最难打通的任督二脉也只差临门一脚。 只要任督二脉一打通,届时便可于冥冥之中引动一丝天地之气。 化内气为先天真气,成就先天高手之位。 “边关杀气最重,正是突破先天的好地方。” 王锦说着,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在此之前……” 第129章 有何规矩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王不岁: “把这个交给你大哥,他去边境时,大概率会需要这东西。” 王不岁接过玉佩,面色中有些讶然。 “义父,这……” “去吧。” 王锦摆摆手,重新落座,执笔批复,“顺便告诉雷炎,见到江河后,替咱家检验一番他的实力。” 王不岁躬身退下,心中震撼不已。 这枚玉佩,义父轻易可不会假手他人,如今为了大哥,竟是用了出来。 “大哥啊大哥,你可要给义父争气些啊!” 王不岁喃喃自语,快步向外走去。 …… 青州城。 三日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即逝。 城外薛丁浦码头,刘夏子正带着几个手下清点名册。 “二百七十三个孩子,留下五十六个。” 刘夏子合上册子,叹了口气。 这个结果比他预想的要好些,却仍让人心头沉重。 二百多个孩子,其中只有五十多个愿意留下来。 剩下的,不论是残疾的还是健康的,都选择回家与父母团聚。 他们至亲的人就是父母了,即便父母因为他们是残疾而嫌弃他们…… “血脉亲情,终究是割舍不断的。” 刘夏子摇摇头,转身看向身后那群留下的孩子。 他们大多年岁稍长,眼中少了天真,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戒备。 他们要么是年龄大了的,知道回去多半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要么就是直接没了家的。 青州很乱,哪里都并不是绝对安全。 对于这群剩下来的五十几个孩童,刘夏子也是正好安排上了。 这些孩子正是他情报组织最需要的新血。 无牵无挂,却又重情重义;身负血仇,却懂得隐忍。 假以时日,他们将成为青州城最隐秘的眼睛和耳朵。 当然,还是那句话,全凭这群家伙自愿。 再然,这些与江河暂时也没什么关系。 与此同时,莫宅后院。 江河正在练武场上挥汗如雨。 他赤裸的上身布满细密的汗珠,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每一拳击出,空气中都传来沉闷的爆鸣声,仿佛连空间都要被撕裂。 “八万五千斤了……” 江河感受着体内愈发澎湃的力量,嘴角微微一扬。 这三日他几乎踏遍了海沙帮在城内的所有据点,每一次厮杀都让他的武技更加纯熟,力量更上一层楼。 虽然资质上没什么收获,但最起码过的充裕。 “公子,该出发了。” 青杏站在练武场边,恭敬地捧着干净的衣物。 江河抹了把脸,接过衣衫。 今天是赴天才会比武的日子,莫明空特意帮他选了件靛青色劲装,腰间束一条玄色腰带,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 …… “这里就是烟云阁?” 江河站在一座气势恢宏的建筑前,挑眉问道。 眼前这座五层高的楼阁飞檐翘角,朱漆大门上,上书“烟云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门口两尊石狮怒目圆睁,栩栩如生。 更引人注目的是,阁楼四周隐约可见身着统一服饰的护卫来回巡视,戒备森严。 引路的小厮连忙点头: “是的。” “今日天才会的比武就在烟云阁内。” 江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天才会,看起来势力不小啊?” ““公子您说笑了。” 小厮脸上露出向往之色,“这青州天才会,那可是青州任何一位年轻武者都想参加的。” “不但是为了交流武道,更是因其时不时的都能请来一位潜龙榜上的天骄人物现场演武。” “潜龙榜上的人物?” 江河忽然来了兴趣。 他现在的实力,却不知能在潜龙榜上排进第几名。 小厮察言观色,连忙道: “正好今日也发布了新一期的潜龙榜榜单,公子您届时倒是可以看一看。” 跟随小厮一路前行,穿过九转回廊,绕过假山流水,总算是到了地方。 演武厅内灯火通明,上百位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女围坐在一方汉白玉砌成的比武台四周,正在推杯换盏、谈笑风生。 比武台上,两位淬体境武者正打得难分难解,拳脚相交间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小厮快步来到主桌前,对那位身着紫金锦袍的英武青年附耳低语了几句。 那青年剑眉星目,气度不凡,闻言当即放声长笑,笑声如洪钟大吕,竟将厅内的嘈杂声都压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诸位,诸位!” 他站起身,举杯环视四周,“那将李风打败,在宛城巷战以一敌三的江公公来了!” 一瞬间,整个演武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上百道或好奇、或轻蔑、或探究的目光如利箭般朝门口的江河射来。 就连比武台上激战正酣的两位武者也不约而同地停了手,转头望来。 若是换作心理素质稍差的武者,被这般阵仗盯着,怕是早已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但江河却不尽然。 他则是一反常态的目光平静的朝着那群青年望去,如同视若无睹。 “哪位是陆天雄?” 虽是疑问,可江河的目光却是放在了那一身紫袍、面相英武不凡的主座青年身上。 也果不其然,那英武青年当即起身,拱手行礼道: “在下便是陆天雄,见过江公公。” 论身份地位,二人相差悬殊。 陆天雄虽贵为陆家家主之子,但在皇宫内侍面前也不敢托大。 哪怕对方只是个阉人。 他行礼时眼角余光却在细细打量着这位皇子身旁的少年公公。 “听父亲说,这江公公乃是江氏一族的血脉后裔,不想竟是进了皇宫。” 他倒是没怎么见过这位。 不过看其相貌,倒是有些像那江氏一族的三少爷江玉郎。 “此人,莫不是传言中那江玉郎养在族内的子嗣?” “传闻江玉郎风流成性,却与黄家才女黄婉育有一子,多半就是这个少年公公了吧。” 陆天雄倒没有嘲笑的意思。 因缘际会,这江河的实力暂且不提,可此刻的身份地位,却是几乎足以堪比几大家族的家主。 一位皇子伴读,那未来说小了,就是王府总管。 说大了,那就是大内总管。 权力地位大通了天呢。 因而,陆天雄此番其实也是存着一丝交好的心,交好这位皇子伴读的心。 江河微微颔首: “陆会长客气了。不知今日这比武,有何规矩?” 第130章 潜龙榜单 陆天雄闻言一怔,浓密的剑眉微微挑起。 他没想到这位江公公竟是这般直接,连寒暄都省了,开口就问比武规矩。 这般做派,倒真是特立独行。 “战斗如何,不着急。” 陆天雄很快调整好表情,脸上重新挂上得体的微笑。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侍从抬着一张矮木桌走了过来,稳稳地放在距离他五尺远的左侧位置。 “江公公,请落座。” 陆天雄做了个请的手势。 江河也不推辞,大步走向座位。 他行走时脊背挺得笔直,步伐稳健有力,丝毫看不出阉人常见的阴柔之气。 “江公公可能饮酒?” 陆天雄端起自己面前的琉璃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 “年岁尚小,不能饮。” 江河淡淡道,目光扫过桌上琳琅满目的珍馐美味。 这不是实话。 若论灵魂年龄,江河前世已是个三十多岁的大叔,酒量自是不差。 但他今日是来比武的,不想让酒精影响判断。 更何况,在这重要场合,保持清醒尤为重要。 “那就请喝些茶水吧。” 陆天雄似乎早有准备,拍了拍手。 一名侍女立刻捧着一个青瓷茶壶走来,为江河斟上一杯清茶。 茶汤碧绿,香气清幽,一看就是上好的明前茶。 以年龄来论,江河这具身体才十三岁,确实太小了。 而陆天雄已经十八岁,在这个世界已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年纪。 两人相对而坐,一个面容稚嫩却气度沉稳,一个英武挺拔却暗藏锋芒,形成鲜明对比。 “今日正好是潜龙榜开榜之日。” 陆天雄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热切,“江公公正好也与我等评鉴一番这榜上的天骄人才。” 潜龙榜榜单,每两月变更一次排名。 这份由江湖天下阁发布、编纂的榜单,记录了九州大地上最为杰出的一百零八位年轻天才。 每一次的变动,可都是牵动着无数武者的心。 “且去拿榜单过来。” 陆天雄对门口小厮大声说道。 江河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青年才俊。 这些人大多衣着华贵,腰间佩玉叮当作响,言谈举止间自带一股世家子弟特有的傲气。 还有一些制服相同,多半是某家宗门的弟子。 他眼神微沉,心中已然明了:“这青州天才会果然不简单,聚集了青州各方势力的年轻一辈天才……” 这些年轻人背后代表的,是盘踞青州数百年的各大世家势力。 他们在此推杯换盏,谈笑风生,实则暗藏机锋,每一句话都可能牵扯到家族利益。 那群青年也不时将目光放在江河身上。 某种方面来说,他们对于江河可算不上陌生。 毕竟不论是江氏一族的血脉后裔,亦或是十八皇子的伴读太监,这哪一个身份都是值得津津乐道的。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那名小厮捧着一卷烫金卷轴快步跑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 “公子,榜单到了!是最新的潜龙榜!” 大厅内顿时响起一片低声议论。 “榜单可总算是到了。” “不知咱们天才会中此番又能有几人上榜?” “陆兄此前就在潜龙榜上,就是不知他能否往前走上几个名次。” “难!” “九州之内,天才无数,保不准就从哪个犄角旮旯中冒出来一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卷轴上,就连比武台上的两位武者也暂时停了手,伸长脖子张望。 陆天雄接过卷轴,缓缓展开。 金色的绸缎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上面用朱砂写着一个个耀眼的名字。 他的目光在榜单上快速扫过,忽然停在某处,瞳孔猛地收缩。 “有意思……” 陆天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抬头环视大厅内一众青年武者,朗声道:“来个人,传唱一番。” 当即从席间站出一位身着蓝衫的年轻武者,接过那卷烫金榜单。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念道: “潜龙榜第一,天武宗,【武灵】,项无命!” 话音刚落,大厅内便响起一片惊叹声。 虽然这个结果毫无悬念,但每次听到那个名字,仍会让人心生敬畏。 其下自有其相关战绩,那人却是没有赘述。 “果然还是那位啊!” 一位锦衣少年摇头晃脑,语气中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快了,那位下榜也就是这半年的事儿。”旁边有人接话道。 按照潜龙榜规矩,三十岁便自动下榜。 而那位号称【武灵】的项无命,距离三十岁生辰只剩半年光景。 这个霸占榜首长达五年的怪物,终于要离开潜龙榜了。 传唱者继续念道:“潜龙榜第二,真武山,【道子】,陈浮生。” “这位道子却是进了一步。“席间一位青年武者点头。 “早该进的。” 另一位女修武者接话,“通脉境天骄中,属陈道子年岁最小,实力进展却最为迅猛。听说上个月,他刚在终南山外一剑斩了一头为祸多年的黑蛟。” “那看来接下来应是佛子了。” 众人议论纷纷时,传唱者的声音再次响起:“潜龙榜第三,长生府,【魔子】,洛千桑!” “什么?” 这个结果让大厅内一片哗然。 “这位不是排在第五的吗?”一位女武者惊讶地捂住嘴。 “佛子与剑子呢?” “怎么突然进了第三?” 她身旁的同伴同样满脸不可思议。 “接着听吧。” 传唱者继续宣读:“潜龙榜第四,散修,【一剑青萍】,李十三。” “潜龙榜第五……” 就这样一直念到第三十六名,也就是通脉境天骄的最后一位:“潜龙榜第三十六名,大江帮,【浪里白龙】,孙百虎。” 念到这里,传唱者停顿了一下。 按照惯例,接下来就是感气境武者的排名了。 大厅内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看来那几位天骄是突破了啊!”一位青年感叹道。 “应该是,” 他身旁的人点头附和,“毕竟不能总是跟项无命一样,在潜龙榜上干耗着。到了年纪,总要往前走的。” 陆天雄忽然起身,走到江河身旁,面色颇为得意地说道:“江公公,接下来这部分,您可得仔细听了。” 他朝传唱者使了个眼色,“继续。” 传唱者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提高:“潜龙榜第三十七名……“ 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第131章 【任侠】,任平生 “潜龙榜第三十七名,长生府,【血魔女】,莫心。”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都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这位以嗜血著称的女魔头,据说曾在北境一人屠尽三百马贼,鲜血染红了整片雪原。 “潜龙榜……” “潜龙榜第五十二名,青州陆家,【奔雷手】,陆天雄。” “陆兄竟是足足前进了五名?”一位身着锦袍的青年惊讶地站起身,手中酒杯都差点打翻。 “恭喜啊!” “恭喜陆兄!” “陆兄距离感气境界之中的前十天骄,也不算远了。” 众人纷纷举杯祝贺,脸上满是艳羡之色。 陆天雄才十八岁,就已经排名如此之高,前途不可限量。 须知距离三十岁下榜,还有十二年时间。 以陆天雄的天资,十二年内必能突破至通脉境界,届时排名必将更进一步。 陆天雄面带矜持的笑容,朝四周拱手: “同喜,同喜!” 他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江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成就。 江河挑了挑眉,右手食指轻轻敲击桌面,微微颔首算是认可。 平心而论,这个年龄能有如此排名,确实称得上天骄二字。 不过…… 却并不被江河放在眼中。 二者有着五年的武道时间差,若换做江河十八岁…… 恐怕唯有潜龙榜第一的名头,才勉强配得上他。 “潜龙榜第五十三……” “潜龙榜第五十四……” “潜龙榜……” 随着名单继续往下,传唱者明显加快了语速。 毕竟这感气境界当中,在座的一众天才都没有上榜的。 还不如将重心放在淬体境界当中。 “接下来就是淬体境界的三十六位天才了。” 传唱者喝了口茶水,清了清嗓子,声音重新变得洪亮起来。 厅内气氛顿时为之一振,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名字。 “潜龙榜第七十三名,宗师刀剑笑弟子,【刀剑双绝】,叶宸歌!” “这位参加了那场御前比武,还夺得了第一名,倒也理所应当。” 这个名字一出,立刻引起一阵骚动。 “这可是宗师弟子啊!” …… “潜龙榜第八十四名,青州散修,【任侠】,任平生。” 传唱者的声音在大厅内回荡,却引发了一阵诡异的沉默。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困惑。 “任平生?” 一位身着锦袍的世家子弟皱眉重复道,“一亮相,就在潜龙榜上名列第八十四名,这人谁啊?” “咱们青州什么时候又出了这么一号人了?” 一众武者瞠目结舌。 还是一位江湖散修? 没有师门背景,没有世家支持,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潜龙榜上? 江河面色微变,手中的茶盏险些脱手。 这特娘的不是他前几日随手取的化名吗? 这特娘是不是他的化名吗? 也就前几日出现过一次而已,怎么还就登上去了? 还是说果真那次的窥探不是他的错觉? 陆天雄眯起眼睛,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他朝传唱者招了招手:“小五,将这任平生的事迹说一下。” 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人物,这实在太反常了。 要知道潜龙榜向来变动不大,就算是新进榜单的,也基本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世家子弟或名门高徒。 像这样凭空冒出来的少年高手,近十年来还是头一遭。 小五点了点头,翻看榜单附注,念道:“任平生,年岁未知,看相貌,大致在十七八左右。身长七尺有余,一袭青衫,腰间放着一柄宝器匕首。” “此人拳脚精通,剑气凛然。” “初次亮相,是在青州南城青皮巷,教训了海沙帮的几个喽啰,一掌之下,人如烂泥。” “四日前,曾与青州城外薛丁浦独战海沙帮两位感气境帮主,及十几位淬体境武者,拳风凌厉,两剑破敌,救下数百名被拐孩童。” “另,其所使用剑法,疑似……天命剑法。” “境界淬体圆满,气力至少五万以上,战力非凡,因其战绩太少,目前暂时只将其列入潜龙榜第八十四名。” “评价只有八个字:初出茅庐,任性而侠!” 小五话音刚落,大厅内顿时炸开了锅。 “天命剑法?” “真的假的?” “难不成是青孚剑宗的真传弟子?” “不该啊,便就是青孚剑宗也没几个人能练成这门剑法的。” “你们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有人提出质疑,“海沙帮不是一直标榜自己做的是正经水运生意吗?怎么成了拐卖孩童的人牙子了?”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但多数都是义愤填膺,少数却是面容一沉。 海沙帮做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说是隐秘之事。 在座的不少世家其实都知道。 “海沙帮丧尽天良,竟是做了此等恶事!” 陆天雄突然起身,声音低沉如雷,震得桌上杯盏微微颤动:“我若是见了海沙帮的贼子,定然挫骨扬灰。” 角落里,一个精神焕发的青年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色惨然,声音哽咽: “海沙帮无恶不作……我那幼弟三年前失踪,至今杳无音讯,恐怕……恐怕就是他们拐走的!” 他身旁的同伴立刻扶住他,同样怒不可遏地吼道: “海沙帮据点遍布青州,这些年不知祸害了多少人家!” “该杀!全都该杀!” 群情激愤,声浪一阵高过一阵,仿佛此刻若不表态,便是与海沙帮同流合污。 江河坐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场戏。 戏? 自然是戏! 海沙帮能在青州横行这么多年,背后若是无人撑腰,早就被剿灭十次八次了。 他们真的不知道海沙帮的勾当? 不,他们比谁都清楚。 现在这群世家子,不过是在惺惺作态罢了。 早些撇清关系,早些将自己从泥潭中甩出来。 江河的目光扫过厅内众人,心中暗忖: “那本账目,暂时可不能暴露了。” 说实话,连他都觉得赵海沙胆子大得离谱。 虽然感情用事,但胆子却是出奇的大。 海沙帮明面上做的是水运生意,背地里却干着拐卖人口、走私禁物的勾当。 因此,赵海沙做了两本账。 一本假账,记录些无关痛痒的正当生意,应付官府查账; 另一本真账,却详细记载了青州数十家世家、官僚的肮脏交易。 谁家买过幼童,谁家收过黑钱,谁家指使过灭门…… “这账本的事儿要是暴露出去了,可是一道催命符啊!” “不过……” “未来说不定会有大用。” 当然,账本,江河也早就给了莫明空。 也唯有给莫明空,才能确保账本不能走失。 “当然,这群人或许就会是我下一个目标了。” 江河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在这群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女之中细细打量着。 这群世家子资质最低也得是二等资质,且还是二等资质当中资质算是相当不错的。 已经足以成为江河的“家人”了。 一千门武技,开启了武技融合的功能,那一千资质,是否又能开启新的功能呢? 江河很好奇,也很痛恨,若非这个狗屁限制,他资质早高的没边儿了。 开挂就开彻底,开了一半儿算什么! 不着急,不着急! 还需要做好准备才行。 第132章 正当理由 酒过三巡,潜龙榜名单也是传唱完毕。 也只有潜龙榜名单才会两月定期更换一次,其余的榜单相当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诸如宗师榜单,每两年才会重新制定一番。 但其中的名字也基本上不会发生大的变动。 不像这潜龙榜,各地天才如春笋般源源不断的冒出来。 几乎每一年都能冒出一两个新的名字。 因而,这个任平生,其实也就那样了。 或许未来会登临感气境界的榜单,甚至是通脉境界的榜单,但对于青州这群世家子来说根本不重要。 “江公公,我们今日邀请您来的目的……” 陆天雄抿了一杯酒,此刻似乎才是想起了他们邀请江河来的表面目的。 “斗一场,对吧。” 江河眼神一亮,当即说道:“我倒是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陆天雄一怔。 “你们这个比斗,是分胜负的,还是分……生死的!” 江河的声音忽然冷了下来,“说实话,今天这场宴会,我可以来,也可以不来。” “但现在来了,我却觉得,倒不如不来。” 嗯,江河觉得他来对了。 正好找到了一群潜在的猎杀对象。 当然,只是暂时不好直接动手而已。 陆天雄眉头一皱,这个问题…… “江公公是觉得,分胜负好呢,还是分生死……好呢?” 似乎,来者不善呐! 但还好,陆天雄觉得他还能控制地住局面。 最起码,这个江公公实力再强,也不过是淬体境界。 “分胜负自是无趣,可若是分生死,怕又伤了诸位的情分呐!” 江河故意说道。 场内不少听着本身内心就有些不舒服的青年,当即火冒三丈了起来。 “江河,你不就是一个得了势的阉人嘛,有什么资格在我们面前趾高气昂的?” “江河,你江家早就灭了,跟着一个落势的皇子,你逞什么威风?” “有种的,你上场来!” “哦~~~差点忘了,你没种,你给你江家绝后了。” “哈哈哈哈哈!” 陆天雄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琉璃杯壁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脸上礼节性的笑容渐渐凝固,目光扫过那群口无遮拦的世家子弟。 这群蠢货真是酒喝多了! 难道看不出这阉人此刻眼中的猛烈杀意吗? 江河缓缓起身,靛青色的衣袍无风自动。 “诸位!” 江河的声音像是浸过冰水,“咱家是太监,就真的值得这般好笑吗?” “还是说,我江氏一族的灭亡,就这般让你等觉得可以轻而易举的拿来取笑?” 正好,正好啊! 他现在倒是不缺下死手的缘由了。 “杀两个资质好些的,应该就能让我的资质正式步入一千大关了吧。” 江河心中暗自思忖。 场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不少刚才叫嚣的青年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 内心更是涌起某种寒意。 陆天雄突然将酒杯重重砸在案上,酒液飞溅: “够了!” 他周身气势暴涨,一身感气后期的威压让离得最近的几人踉跄后退。 “天才会,什么时候有了耻笑他人身份的规矩?” 陆天雄深吸一口气,转向江河时当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位江公公似乎是没受到他丝毫的影响?! 他面色平静的拱手道:“江公公见谅,这些……” “无妨。” 少年宦官的声音裹着冰碴,手指在一位说他“绝后”的黄衫公子喉结三寸处虚画了个圈。 “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陈、陈书晓……” 黄衫公子不自觉地后退半步,眼底划过一抹惊惶。 “好名字。” 江河赞了一句,“资质如何,武道修为如何?” “资质一等,感气初期。” 他猛然惊醒——自己竟被这阉人的气势所慑! 当即咬破舌尖厉喝: “某乃青州陈氏嫡孙!你待如何?” 他怎么说也是感气境武者,怎么能怕了一个淬体武者? “陈公子比我大了几岁,这修为却……呵,” 江河笑呵呵地说道,“咱家现年十三,淬体圆满,欲与公子赌命,可愿?” “我……” 黄衫公子此时却犹豫了起来。 倒不是他觉得这位江公公实力比他强,而是这可是生死决斗啊! 谁会轻而易举的选择答应? 答应一场非生即死的战斗! “哼!” 江河一声冷哼,如寒刀刮骨,整个大厅的温度仿佛骤降三分。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毒蛇般扫过席间一众青年武者,嘴角噙着一抹讥诮的弧度。 “你们,有谁愿意的?” “……”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西侧席间忽然传来杯盏坠地之声,原是某个蓝衣公子想要离席,双腿却似灌了铅般动弹不得。 江河笑了,笑声阴冷,像是从九幽之下爬出来的恶鬼。 “不是吧?” 他慢悠悠地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我可是你们口中的阉人啊,是你们嘴里骂的丧家之犬啊。” 他的嗓音轻柔,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怎么,现在一个个都哑巴了?” 他猛地提高声调,眼中寒芒暴涨,“方才不是骂得很痛快吗?不是自诩青州天才,傲视天下吗?” “怎么——” 他猛地一顿,声音陡然转厉,“连一个生死决斗的胆子都没有了?!” 江河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最终定格在陈书晓身上。 “青州天才?” 江河嗤笑一声,突然伸手,五指如钩,猛地扣住陈书晓的天灵盖! 那陈书晓一愣,当即反应过来,正要进行反击。 却不想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撕裂感。 “啊——!!!” 凄厉的惨叫声骤然炸响,陈书晓整张脸瞬间扭曲,双眼暴凸,浑身剧烈抽搐。 他的皮肤下似有无数细小的红光游走,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生机,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 【资质+160】 江河缓缓收手,陈书晓的尸体轰然倒地,鲜血从七窍中汩汩流出。 满座骇然! “这人,我杀了。” 江河甩了甩手,指尖还残留着淡淡的血液,语气平静得像是刚刚捏死了一只蚂蚁。 “你们——” 他环视四周,唇角微扬,“谁有意见?”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机会,正当理由杀人,江河可不会轻易放过。 至于所谓的陈家嫡孙,自己口无遮拦,找死,还能怨得了别人? 看着那陈家嫡孙倒地,血流不止,大厅内众人已然是面色骤变。 陆天雄更是直接明白了过来。 这位江公公——江河,此番来根本就是来者不善的。 陆天雄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他死死盯着江河,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江公公,你确定要这么做?” 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如雷,“你这是在与我青州天才会结死仇!” “你就不怕,走不出我这烟云阁?!” 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他天才会的人,这已经不是打脸了。 这是直接踩着他的脸,碾进泥里! 第133章 可惜,不能全杀了 “笑话!” 江河嗤笑一声,眼神陡然凌厉如刀。 “咱家今日就把话撂这儿——” 他缓缓抬起手,语气森寒。 “若是堂堂正正一战,咱家奉陪到底!” “可若是有人想玩阴的……”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就别怪咱家心狠手辣!”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 唰! 刹那间,三十名黑甲士兵如鬼魅般涌入大厅,长枪如林,铁剑出鞘,寒光凛冽! 这些士兵,个个气息沉稳,眼神冷厉,其中至少有十人,赫然是通脉境界的高手! 这却是今日临行前莫明空觉得不安全,特意让他领走了一些士兵。 而此刻,烟云阁内的所谓天才们,最强的也不过感气境界,连一个通脉境都没有! 局势,瞬间逆转! 江河负手而立,眼中杀意如潮。 “这些要是全都杀了,那可多好啊!” 可惜,暂时不能,真要是将这群人都杀了,这青州世家都得疯。 不单是他,还有莫明空这位皇子,都得死。 他杀一个两个,都可以。 但要全都杀了,那江河接下来估计就得过上一段亡命天涯的生活了。 甚至是直接死掉,也并非没有可能。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陆天雄眼神忌惮的目光扫视着那群黑甲士兵。 这城中,也只有那位皇子能调动带甲士兵了。 不过…… 你大爷的,谁跟你玩阴的了? 明明是你自己来玩阴的。 本来就是请你吃个饭,大家一起哈皮一下,结果你还带过来那么多的兵哥哥。 纯纯就是过来砸场子的啊! 大家刚才也不过是气不过,言语无状了些,结果你又是杀人,又是威胁的…… 这这这这这特么到底谁玩阴的了啊!!!! “我爹可是李家家主,你就不怕惹了我……” “我大伯是楼家……” “我是风影门的弟子……” 这群青年此刻也慌了神,一个个的自报家门,试图让这位江公公打消某种可能存在的念头。 “没什么,你们不是邀请我过来打一场吗?” 没有理会这群青年的家世威压,江河目光始终都放在陆天雄的身上。 “那就出来一位,一位淬体境界也好,感气境界也好,实力差不多、资质也差不多的武者。” “生死斗上一场,无论输赢,你们都可以离开这里!” 想离开这里? 那就打上一场,交上一条性命吧。 “若不然——” 江河嘴角一弯,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今晚过后,就不知会有几人还存活于世了。” 殿下可没说他到底能杀几个。 而是说,尽量不要杀七大家的子弟。 毕竟宗师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威慑力的。 但其余的,家中最强也不过是先天强者的家主、宗门,城外的青州军可不会惯着这群家伙。 嗯,至少名义上,莫明空是有着统制青州军的权力。 那位青州刺史来了也没用。 实际上的话…… 严将军目前是青州军副统军。 在青州军当中算是二把手。 至少,严将军是百分百服从莫明空的命令的。 陆天雄的面色阴晴不定,他目光扫过大厅内一众青年才俊,只见他们眼中满是希冀,仿佛他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啊,他是谁? 潜龙榜天骄! 陆家次子! 青州天才会会长! 这群人,可都指望着他站出来,力挽狂澜! 可当他看向那个悠然坐在木桌上、慢条斯理吃着葡萄的少年宦官时,心底却莫名升起一丝寒意。 “江公公……”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局面。 “陆会长不要说了。” 江河头也不抬,指尖轻轻一捏,葡萄的汁水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在地面上晕开一片暗红。 “咱家说了——” 他抬眸,眼中寒光一闪,“要么挑个人出来,跟咱家死斗一场,要么……” 他微微一笑,笑容森冷。 “大家今晚,就都别急着回去了。” “哦,对了。” 江河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人群,落在角落里的一个蓝衣青年身上。 “卖药材的那个李家。” 他慢悠悠地说道,“可以直接离开,毕竟是殿下的娘家人嘛。” 说的就是你啊,李风。 一瞬间,整个大厅的气氛骤然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了李风身上! “就是这个家伙干的好事!” 有人咬牙切齿地低吼。 “若不是他,我们也不会邀请那位江公公过来!” 另一人狠狠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莫不是已经投靠了那位皇子?还是说……那药材李家早就暗中归顺了?” “很有可能啊!” “叛徒!” “叛徒,该杀!”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不断的传进李风的耳边。 甚至就连陆天雄看待李风的目光都有些不对劲了起来。 虽然陆天雄心知肚明,邀请江河前来,纯粹就是他个人的想法。 即便没有李风这一茬,他也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邀请江河。 但不妨碍他此刻同样对李风心存厌恶。 毕竟,就是因为李风,他们才陷入了这场僵局。 至于他? 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也是受害者啊! 毕竟,总得有人背锅,不是吗? 李风惨然一笑,缓缓走出人群,来到江河面前,深深一揖。 “……江公公。”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若是我得罪了您,那我以死谢罪即可,不必牵连到我的这群朋友。” 江河抬眸,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你没得罪我。” 他淡淡道,“你可以离开。” 李风浑身一僵。 他可以走? 可若是他真就这么走了,从今往后,青州再无他立足之地! 李家,也会因为他,彻底被青州世家孤立! 他咬了咬牙,忽然“扑通”一声跪下! “江公公!” 他重重磕了一个头,声音嘶哑,“看在李家的面子上,求您……高抬贵手!” 江河盯着他,忽然笑了。 “李风。” 他轻声道,“你以为,你真的是殿下的亲人吗?” 李风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李风是莫明空的表兄弟? 这话说出来,莫明空敢认,李风敢吗? 他不敢! 就算李风敢认,莫明空也从不会把这个连面都基本上没见过的所谓表兄放在眼中。 最多就是考虑一下李家亲戚长辈的因素,不会痛下杀手。 但若真是妨碍到了他们,哪怕是那位李家家主,他的外公,莫明空同样也是会照杀不误。 这并非莫明空性格原因,而是每一位皇子都接受到的教育。 皇权之下,亲情,算什么东西? 皇权至上! 即便是那群江湖宗门,见了莫明空也要放低姿态一些。 毕竟,前灵武帝时的前车之鉴,那群江湖宗门大多可都有着历史记载。 江河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滚吧。” 他淡淡道,“趁咱家还没改主意。” 李风浑身颤抖,最终,缓缓起身,踉跄着朝门外走去。 而在他身后—— 是无数双充满怨恨、愤怒、甚至杀意的眼睛! 第134章 来日方长 李风的背影在众人视线中逐渐远去,他的脚步踉跄,仿佛背后有恶鬼在追赶。 跨过门槛时,他的衣袍被门框勾住,整个人险些跌倒。 烟云阁内,死寂一片。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才有人猛地砸碎了手中的酒杯! “这个叛徒!” “这个混蛋!” “该杀!” 愤怒的低吼此起彼伏,众人眼中泛着猩红的杀意,仿佛李风的背叛比江河的威胁更让他们痛恨。 毕竟,比起一个外来的阉人,自己人的背叛,才是最不可饶恕的! 江河依旧坐在木桌上,指尖捏着一颗晶莹的葡萄,慢悠悠地送入口中。 “不要让咱家等太久的好。” 他咀嚼着果肉,声音含糊,却带着凛冽的压迫感。 “毕竟——” 他抬眸,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众人,“等的久了,可能咱家就没耐心了。” “当然……” 他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咱家耐心没了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们,是不会希望发生的。” 话音落下,他指尖微微用力,葡萄“啪”地一声爆开,猩红的汁液顺着他的指缝滴落,如同鲜血。 大厅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至冰点。 有人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有人死死盯着地面,额头渗出冷汗,生怕与江河的目光对上。 还有人偷偷瞥向陆天雄,眼中满是哀求。 “会长,快想想办法!” 可陆天雄的脸色同样难看。 他死死盯着江河,心中权衡着利弊。 若此时翻脸,是否能拿下江河? 可那些黑甲士兵,还有江河那诡异的实力…… 他真的,有胜算吗?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江河忽然站起身,拍了拍手。 “看来,你们是选不了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遗憾,却又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 “那不如——” “咱家帮你们选?” 江河的视线缓缓扫过大厅,每一个被他目光触及的人都忍不住绷紧了脊背,仿佛一股刺骨的冷意涌上心头。 李风那小子……现在应该已经跑远了吧? 江河在心中盘算着。 以李风的脚程,若是全力奔逃去求援,最迟不过一刻钟,那些世家豢养的高手就会蜂拥而至。 时间不多了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得抓紧了。 “既然已经杀了一个世家子……” 江河目光在人群中游移,“那下一个,该选谁好呢?” 他的视线在几名身穿宗门制服的青年身上短暂停留,随即又移开。 现在还不到动宗门的时候。 得罪了世家,就不好得罪宗门了。 毕竟,真要将青州黑白两道的全部势力都惹了个遍,江河即便是不死也要丢半条命。 说不定他这一身修来的武道都得直接废了。 暂时只得罪世家就好。 至于宗门……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 来日方长。 反正都逃不了的。 “就你吧。” 江河突然抬手,指尖直指一个身穿紫袍的俊秀少年。 “看你浑身气息鼓动,想来也是一位感气境界的武者。” 江河缓步向前,看向那紫袍少年,“你陪咱家玩一玩如何?”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少年应是城内世家之一马家的子弟马楼。 单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了,吗喽嘛! 不重要的角色。 马家实力一般,比刚才死掉的那个陈家嫡孙还要差些。 紫袍少年踉跄后退,后背“咚“地撞在柱子上。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音。 会死…… 真的会死…… 少年的瞳孔剧烈收缩。 明明是一个淬体境界的武者,却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内心更是冒出阵阵的寒意。 “需要上擂台吗?” “还是说,要给你片刻的准备时间?” ……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李风跌跌撞撞地冲进李家大门,衣袍凌乱,面色惨白如纸。 他的脚步踉跄,几次险些被门槛绊倒,却仍疯了一般向内院狂奔,嘶哑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风儿?!” 李长福正在书房核对账目,闻声猛地推门而出,一把扣住儿子的肩膀。 这位李家掌事人眉头紧锁。 他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失态! “你不是去参加天才会了吗?怎么这副模样回来?!” 李风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的瞳孔涣散,额角青筋暴起,仿佛仍被困在那座被黑甲士兵包围的烟云阁中。 “爹……爹!” 他猛地抓住父亲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皮肉,“江河……那阉人带兵围了烟云阁!他、他当场杀了陈书晓!!” “什么?!” 李长福脸色骤变,一把将儿子拽进屋内,反手紧闭房门。 烛火摇曳间,他死死盯着李风:“你说清楚!江河为何杀人?陈家的嫡孙死了,陈家岂能善罢甘休?!” 李风瘫坐在椅上,喉结滚动: “那阉人根本就是疯子,是疯子!他逼我们与他生死决斗……陈书晓不过骂了他几句,就被他当众直接杀死!” 说着,他猛地抓住父亲衣袖,“爹,那群世家的人都还在阁里,那阉人放话,说要是没人出来与他死斗,他还要继续杀人。” 李长福额角渗出冷汗。 麻烦了…… 陈家嫡孙惨死,陆家次子被困,青州世家年轻一辈的精英全在烟云阁。 若真让江河屠戮殆尽,明日青州必将天翻地覆! 但是,到底为什么? 事情怎么就在一瞬间演变成了这样的? 他们那群世家好像并没有惹到那位殿下吧? 甚至还都送给了殿下一些见面礼。 就为了打好关系。 不对! “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李长福面色冷淡的看着他这个儿子,“你们到底辱骂了那江公公什么,以及你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可能就连江河都没想到,李风竟是如此的愚蠢。 竟然没有猜透他让李风跑出来的原因。 “我们……我们……” 李风一怔,面色忽白忽青。 李长福见状,也是当即明白了过来,这群小混蛋绝对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情,直接将那江公公给惹恼了。 甚至还把杀人的正当理由都给了那江公公。 “那阉人说我是殿下的娘家人,选择放我一马,把我赶了出来……” “赶了出来?” 李长福哼了一下,随后说道:“备马,走,我们现在去陆家!” 那陆家次子陆天雄可还在那烟云阁内呢。 把这小子放出来,可不是因为什么殿下娘家人,纯粹是那江公公想要找个人来打开局面。 他此刻心情也算是放松了下来。 “至少殿下并未失去理智的想要针对城内所有的世家。” 他还以为是莫明空在针对青州世家。 第135章 面临先天! “啧!” 江河一脚踹在马楼胸口,将他整个人踢飞出三丈远,重重砸在擂台边缘。 马楼“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因肋骨断裂而再次跪倒在地。 “不经打啊!” 江河甩了甩手腕,眼中满是失望。 他本以为青州天才会的成员好歹能让他活动下筋骨,可眼前这个马楼…… 他这属于是有些虐菜了。 虽然从境界上来看,反而是马楼更高一些,可真正交手起来,对方却连他三招都接不住! “喂,小子。” 江河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马楼,“你应该也是一等资质的才对吧?” 青州天才会,能落座的都该是一等资质才对。 马楼艰难抬头,嘴角溢血,眼中满是屈辱与不甘。 “咱家怎么看你这一身实力……那么弱呢?” 江河眯起眼睛,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一等资质的天才,怎么说也该在气力四五万斤时才突破感气,可你……” 他忽然伸手,一把扣住马楼的手腕。 果然! 根基虚浮,气血不足! “两三万斤就急着突破?” 江河松开手,冷笑道,“你这是把自家天赋当垃圾糟蹋啊!” 马楼浑身颤抖,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他怎么会懂?! 他这种背靠皇权的阉人,怎么会明白小家族的艰难?! 马家不过是青州三流世家,族中资源有限,根本供不起他在淬体境长期打磨。 若他不尽早突破感气,家族在接下来的资源争夺中只会更加劣势! “江公公……” 马楼咬牙,声音嘶哑,“您出身高贵,自然不懂我们这些人的苦处。” “苦处?” 江河的笑容骤然转冷,掌心泛起森森寒光,朝着马楼的面门狠狠压下! 出身高贵? 简直可笑! 若真让这马楼体验一番净身入宫的痛苦,怕不是当场就要崩溃! 多少太监穷极一生,就盼着能和家人团聚,而这世家子却在这里大谈苦处? “那你现在明白了——弱,就是原罪。” 【资质+140】 【资质超过一千,开启新功能】 【检测宿主深层次意识需求中……】 江河暂时无视了脑海中浮现的冰冷提示音,缓缓起身,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大厅内瑟瑟发抖的众人。 “诸位……” 他刚开口,突然—— “谁敢对吾儿动手!!!” 一声暴喝如九天雷霆炸响,整座烟云阁都为之震颤! 轰——! 狂暴的先天威压如山岳倾塌,大厅内的桌椅瞬间爆碎,半数以上的青年才俊直接被压得跪伏在地,口鼻溢血! 江河闷哼一声,整个人“砰”地趴在了地上,五脏六腑仿佛被无形巨手狠狠攥住! 但下一秒,一股清凉之意自脑海涌向四肢百骸,竟将那恐怖威压抵消了大半。 江河咬破舌尖保持清醒,染血的嘴角扯出一抹狰狞笑意: “陆家家主陆世仁……好大的威风!” 这就是…… 先天境! 他余光瞥向四周。 那三十名黑甲士兵竟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铁甲下的眼眸依旧冰冷,仿佛根本不受这先天威压的影响! 果然…… 这些士兵,不愧是皇宫中的禁军。 “轰——!” 烟尘如浪,被一股狂暴的真气撕开。 陆世仁的身影踏空而至,脚下气浪翻涌,每落一步,地面便如脆弱的冰面般炸开无数裂痕。 他双目赤红,周身环绕的真气竟隐隐凝成猛虎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阉狗!” “今日老夫便替十八皇子清理门户!” 这一声怒喝,裹挟着先天境强者的威压,震得整座烟云阁簌簌发抖,瓦片哗啦啦坠落。 江河缓缓起身,他仰头直视陆世仁,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那你就来啊!” “咱家倒要看看——” “你这老匹夫,到底有没有胆子杀我!” 陆世仁怒极反笑,须发皆张: “你以为老夫不敢?!” “老夫当年外出游历杀过不知多少高手。” 如雷的暴怒声音再次出现,“老夫这就来,让你看看老夫能不能杀你。” “轰咔——!” 一道刺目雷光骤然劈落,照亮了陆世仁狰狞的面容。 他右掌抬起,掌心凝聚出一团炽白雷球,恐怖的威压让方圆十丈内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死!” 就在雷光即将劈落的刹那—— “结阵!” 五名黑甲士兵如鬼魅般闪至江河身前。 他们动作整齐划一,长枪顿地,铁甲碰撞间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锵——!” 五杆玄铁长枪交错成网,枪尖寒芒连成一片,竟在空气中勾勒出一道血色阵纹。 那足以劈开山岳的雷霆撞上阵纹,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弭于无形! 什么?! 陆世仁瞳孔骤缩。 这五名士兵分明只是通脉境,可联手结阵后,竟能硬抗先天一击?! 江河站在五名士兵身后,笑容森冷: “陆家主,现在明白了?” “要动咱家……” “得先问过这群皇宫的禁军。” “好好好。” 陆世仁怒极反笑,浑身雷光暴涨,白发根根竖起,宛如一尊雷神降世。 他脚下的青石地面在高温下熔化成赤红岩浆,滋滋作响。 “你以为,就凭这几个铁疙瘩,真能挡住老夫?!” 他双掌缓缓合拢,掌心间凝聚出一颗刺目的雷球,周围空气被电离出刺鼻的焦糊味。 “公公且退后。” 为首的士兵黑甲缝隙间渗出冷汗,声音凝重如铁:“这人修的乃是武道雷法,杀伐极甚,待会儿打起来可能会伤害到公公。” 打起来? 打不起来的。 江河轻笑一声,径直推开挡在前方的士兵。 他衣袍被雷劲撕开数道裂口,却依旧一步步走向陆世仁,直到两人相距不过三尺。 这个距离,陆世仁抬掌就能轰碎他的天灵盖! “陆家主。” 江河仰头看着这位雷霆缠身的先天强者,用着所有人都听得到的正常声音说道: “你这一掌下来,我若死了……” “明日太阳升起前,陆家满门三百七十一口,包括你那个出家的大儿子——” “都会整整齐齐挂在青州城门上。” 陆世仁掌心的雷球突然“噼啪”炸响,几缕雷光失控地溅到江河脸上,灼出数道焦痕。 可少年宦官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若我侥幸不死……” 江河染血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森白牙齿。 “你陆家往后鸡犬不宁,我江河说话算话。” 陆世仁瞳孔一缩。 “便就是你陆家此番哪怕是有宗师在,也无济于事。” 可别忘了,他背后还有一位至少也是宗师境界的义父呢。 第136章 开启新功能 “爹!” 陆天雄的喊声突然打破死寂。 这位一直躲在柱后的陆家二少爷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死死抱住陆世仁的手臂: “孩儿没事!江公公只是……只是与我们切磋武艺!” 陆世仁的手臂微微发抖。 老大已经出家…… 陆家的未来,全系于天雄一身…… 他闭了闭眼,周身狂暴的雷劲如潮水般退去。 当最后一丝电弧消散时,这位叱咤青州数十年的先天强者,脊背竟显出几分佝偻。 他深深看了江河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告辞。” 他一把扣住陆天雄的后颈,身形化作雷光冲天而起! “轰隆“一声巨响,烟云阁屋顶被撞出巨大窟窿,漫天木屑纷扬中,父子二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里。 大厅内死寂如坟。 众人呆若木鸡地望着屋顶破洞,月光如霜,洒在江河单薄的背影上。 这位十三岁的少年宦官负手而立,衣角还在冒着被雷光灼烧的青烟。 大厅内,其余人看向江河已然是面色骇然不已。 之前他们对于这江河还只是恐惧其心狠手辣、其背景强大。 但现在,他们对于江河已经只剩下了骇然。 何等胆大! 何等猖狂! 何等无畏! 世家子弟们浑身发冷。 他们见过越级挑战的天才,见过高手的厮杀,甚至见过宗师境界的演武。 但他们…… 却从未见过有人敢以以区区淬体境界,相隔三个大境界,硬刚先天强者。 更可怕的是,江河居然赢了! 毫发无损的逼得那地位在青州几乎无人能及的陆家家主直接退走。 “往后,这江公公的名气怕是要捅破天了……” 有人颤声低语。 “你们说……他能上潜龙榜吗?” “难。” 一个蓝衣青年摇头,“朝廷与江湖天下阁早有默契,宫闱中人从不上榜。” 突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等等!这位江公公……今年才十三岁?!” 这句话像惊雷炸响。 众人这才惊觉,眼前这个逼退先天强者的怪物,习武竟不过一年有余! “怎么?” 江河忽然转身,有些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宛如鬼魅。 他指尖把玩着一颗葡萄,似笑非笑地扫视众人: “你们是不愿走……” 葡萄在他掌心爆开,猩红汁液顺着指缝滴落。 “还是想留下来——多陪咱家玩玩?” “哗啦“一声,数十名世家子弟如惊弓之鸟般仓皇逃窜,转眼间大厅便只剩满地狼藉,以及…… “有意思。” 江河望着他们逃窜的背影,忽然轻笑出声。 他负手,看着系统面板上闪烁的新提示: 【深层次需求解析完成】 【开启新功能:功法融合】 【开启新功能:第二资质】 【警告:能量波动超出阈值】 【正在重新校准……】 “……” “此刻的你,应该是恢复了一些智能吧?” 月光透过破洞,将江河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 陆家。 夜明珠的冷光映照着陆世仁阴晴不定的面容。 他端坐在太师椅上,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扶手,每一声轻响都像敲在陆天雄心头。 “现在——” 陆世仁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如闷雷滚动。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字不落地说清楚。” 陆天雄喉结滚动。 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神态——那双常年蕴含雷光的眼睛,此刻竟幽深如古井。 他并未彻底了解这场宴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爹,我确实是抱着结交的心思……” 他咽了口唾沫,将宴会始末娓娓道来。 从江河入席时那句“何时开打”,到潜龙榜唱名后的生死挑战,再到陈书晓等人的辱骂…… “然后呢?” 陆世仁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然后……李风被他放了出来,他杀了马楼,您刚好就来了。” 陆天雄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尖。 陆世仁听完,脸上的阴沉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思。 他捋了捋胡须,忽然道: “这样看来,这个江河,还是有分寸的。” “有分寸?” 陆天雄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父亲是不是被那阉人吓破了胆——连杀两家嫡子,这也能叫有分寸? “你懂什么!” 陆世仁一巴掌拍在桌上,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儿子: “别看那小子年纪比你小,心思比你毒辣十倍!他今日每一步都是算计——” “他故意放走李风,就是要让那蠢货去通风报信!” 陆天雄一怔:“可李风不是去求援了吗?” “求援?” 陆世仁冷笑,“李风可没第一时间求援,若他第一时间来我陆家,或者去张家、楼家报信,马楼或许还有救。可那蠢货——”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他吓得直接逃回李家!” “且,这个江河参加宴会的目的也绝不单纯。” “他参加宴会,就是为了杀人而来的。” 参加一场宴会,还足足配了三十位黑甲士兵。 陆世仁现在细细想来,那多半是皇宫中的禁卫精锐军! 不仅自身实力不俗,关键时刻还能结成军阵,抵抗更高层次的力量。 那五位通脉境的高手,还不是全部。 剩下二十五个士兵之中,仍有五个通脉境界的高手。 就算是真的斗起来。 陆世仁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更别说保证自己的家族不受皇子的报复。 “谁能想到这位十八皇子竟是与那位边军大皇子牵扯上了关系?” 陆世仁心中止不住的摇头。 不,二者本身便是兄弟关系,但皇子身份却又将这份兄弟关系变得极为的不牢靠。 这位十八皇子绝对是已经投靠了那位大皇子,决定支持那位大皇子争夺储位,才能有此等底气。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青州世家与他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 陆天雄忽然面色煞白,想到了江河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爹,您说,那江河该不会已经知道了两年多前……” 啪! “两年多以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我们也什么都没做,你懂吗?” 陆世仁一巴掌将陆天雄扇到地上,看着嘴角出血的陆天雄,眼神无比冰冷地说道: “这件事,老夫不希望再从你口中说出来一次。” 哪怕是家族的未来继承人,有些事情,却也不是这小子该接触的。 第137章 合理的死亡 两年多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疑问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萦绕在陆天雄心头。 这也是他怀疑江河是故意报复的原因。 他比谁都清楚,那场席卷青州的滔天祸乱,表面上是江湖仇杀、势力倾轧,实则暗藏着一场精妙绝伦的…… 分食盛宴!!! 三十三世家,唯独江氏几乎满门灭绝。 其余三十二家,非但毫发无损,反而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属于是一家灭门,三十二家吃饱。 却又有种虎头蛇尾的感觉。 当然,到底那场青州大乱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天雄并不知道,毕竟那晚他并不在青州城内,而是被送到了城外悬山寺去见他的大哥。 他只是知道,父亲可能早在那场大乱发生前就已经知道了青州会爆发一场影响一州之地的乱象。 甚至父亲很有可能参与了那场大乱,在其中推波助澜。 不然的话—— 为何原本雄踞青州数百年的楼家,竟在一夜之间主动让出了世家之首的位置? “孩儿明白。” 陆天雄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起身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他要回去修炼,感气境后期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他想到今日面对那江河时的无力感。 他不认为是地位上的差距,当一个人的实力强大到任何人都不敢随意招惹时,那才叫真正的强者。 至少,他,他父亲都算不上这种强者。 甚至他爷爷,那位时常闭关的宗师,陆家真正的主心骨——陆鼎天,也只是大多数人眼中的真正强者。 其上还有四品的神通境界,还有三品的涅槃境界,还有二品、一品。 区区宗师强者,在这些真正的强者面前,又到底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陆天雄离去,坐在太师椅上的陆世仁凌厉的眼神闪烁着一丝抚慰: “这孩子,听话就好。” “张老,去查一查,江河是不是真的知道了那件事……” 阴影中,一道佝偻身影无声消散。 “若是真的知道了……” 陆世仁面色阴晴不定,手指敲了敲桌面,“那就要好好琢磨琢磨该怎么让这位江公公合理的死亡了。” …… 李长福并未前往其他世家,因而等其他世家知晓烟云阁发生的事情,已经是那群世家宗门子弟回到自家的时候了。 同样,他们对于这位江公公的做法也相继有了一些合理的推测。 无非是跟陆世仁一样,认定江河是故意找茬。 当然,也是那群世家子太过无礼。 无论如何,也不该拿江河太监身份以及江氏一族后裔的事情来说。 甚至连绝后的事情都说了。 那也只能说明那两个死了的家伙纯粹是白死了。 白死了? 是的! 白死了! 甚至那陈家与马家的两位家主连屁都不会放。 因为这事儿,单从表面上来看,是江河占理。 谁让自家小辈嘴贱,非要去揭人家的伤疤? 那种程度的辱骂,本身就是找死的行为。 随便哪一条,都够江河名正言顺地杀人! 当然,就算表面上江河不占理,那两位家主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我儿子就这么白白死了?” 陈武一拳砸在供桌上,烛火剧烈摇晃,映照着他狰狞的面容。 这位陈家长子双目赤红,死死盯着端坐主位的陈霸下: “爹!那个江家的小畜生必须死!” “留着,迟早是个祸患。” “杀?” 陈霸下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讥诮的冷笑,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杀?还是我杀?” 他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背脊在这一刻却仿佛压着千钧重担,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陈武。 “杀了之后,你又打算做什么?” “让整个陈家一起给你儿子陪葬不成?” 祠堂内烛火摇曳,映照得陈霸下的影子如同恶鬼般狰狞。 陈武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半晌才挤出一句嘶哑的辩解: “爹……我死了一个儿子,您死了一个疼爱的孙子……难道就这么算了?”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 “大不了……我们找清雪阁的杀手动手!” “清雪阁的据点我们都知道,他们出手,几乎从未失手过!” 陈武补充道,语气里带着病态的狂热,仿佛已经看到仇人倒在血泊中的景象。 清雪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 九州大地上遍地都有清雪阁的据点,当然,唯独清雪阁的总部没人知晓。 明面上,他们是拿钱办事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价,连宗师都敢刺杀。 暗地里…… 陈霸下眼中闪过一丝嘲弄。 蠢货! 真当清雪阁是无所不能的神仙? “老子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 陈霸下突然暴起,一掌拍在供桌上。 供奉的牌位剧烈震动,最前排的几块甚至倒了下来。 他额角青筋暴起,脸上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老子有时候就在想,你到底是不是老子生出来的,怎么能如此愚蠢呢?” 他一把揪住陈武的衣领,将他拖到祖宗牌位前,强迫他跪下: “看看这些牌位!陈家三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你这个蠢货手里!” 陈霸下声音沙哑,却字字如刀: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们暂时不能动手。” “买凶杀人?说得轻巧。” “那清雪阁到底是什么货色,老子混迹江湖四十余年,难道会不知晓?” “他们宣称什么清雪阁动手,手下几无败绩。” “可哪有可能真正的没有失败过?” 陈霸下走到窗前,望着院子里被月光照得惨白的石阶:“无非是有些人的单子他们不会接,有些人的单子他们接了试过几次,就选择了放弃。” 他转过身,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睛。 “你以为他们为什么能存在这么久?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人能动,什么人……碰不得。” 别的不说,那位皇帝可没少有人暗中进行悬赏。 想要请清雪阁的杀手杀死那位皇帝。 可到目前为止,那位大离皇帝却仍旧是在那张龙椅上安稳的坐着。 陈武浑身发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 他盯着地上自己扭曲的影子,突然发现那影子边缘竟泛着诡异的红色,像是被血浸染过一般。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陈霸下最后说道,声音突然疲惫下来,“我们暂时不能动手。” 他走向祠堂深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中,只有声音幽幽传来:“记住,活人……永远比死人重要。” 祠堂重归寂静,只剩下陈武跪在原地。 陈武抬起头,眼神中满满的是愤怒。 “可是——” “那终究是我的儿子,我这个作为老子的不为儿子报仇,难道我的心就能过得去了?” 清雪阁,他去定了! 第138章 【乾坤星曜浑天桩】 回到江河这边。 他自然是一路朝着莫宅返回。 别的不说,当前,或许也唯有这里才算是对他来说最安全的。 夜已深,莫明空早已睡去。 因而,江河回来也只是过去象征性的看了一番,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在两个小丫鬟的服侍下,洗了个热水澡。 然后,江河躺在床上,看起了资质抵达一千后发生的新变化。 【深层次需求解析完成】 【开启新功能:功法融合】 【开启新功能:第二资质】 【资质:1072】 【功法:……】 【武技:……】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第二资质】 【增长速度:107.2/天】 【功法融合:可花费一百资质对两门功法进行融合】 【第二资质:0】(因特殊因素,第二资质上限不得超过第一资质,注:获取无限制) “智能,” 他对着空气低语,声音沙哑,“你现在能解释一番了吗?” 之前在烟云阁时,江河就预感到了他的这个金手指发生了某种变化。 光幕剧烈闪烁起来,像是受到干扰的铜镜。 断断续续的电子音里混入了奇怪的杂音,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 【宿主……需要……滋滋……什么解释……错误……权限不足……】 “比如说,我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 “再比如说,你的这个面板为何会有各种限制?” 起初,江河甚至都以为这种面板的能力是他天赋的蜕变。 但现在看来很明显,并不是。 【宿主……权限……滋滋……不足……】 江河忽然有些气恼:“权限不足,权限不足,那你倒是告诉我,我现在能够知晓的啊!” 【宿主……滋滋……三级权限获取条件:武技功法……一千门(已满足)……资质1000(已满足)……武道修为通脉境(未满足)】 【检测宿主基础权限,目前权限:基本融合功能已开启】 【请宿主尽快强大自身实力,提高自身权限。】 “基础权限?” “……” 江河陷入了半晌的沉默。 有意思,看来他要想知道这个面板的真相,甚至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真相,还必须要变强了。 当然,这跟他暂时没什么关系。 通脉境界距离他怎么说也有着一两年的时间距离。 “不过我接下来变强的速度恐怕会越来越快啊!” 他看向那个【第二资质】。 同样逆天的一个功能。 除了受限于他的第一资质外,几乎没有别的限制。 甚至就连获取资质的难度,也将会变得无比的轻松惬意。 同时也让他的资质得到了保证。 毕竟以前他花费资质可不敢大手大脚。 可谓是妙用无穷。 …… 数日后。 晨光熹微,薄雾如纱。 江河独自立于院中,身形如松,气息绵长。 周身似有无形气旋流转,脚下地面隐隐浮现阴阳鱼虚影,而头顶之上,竟有星辉点点,仿佛十二星宿环绕,与天象遥相呼应。 他双目微阖,心神沉浸。 体内气血如江河奔涌,筋骨似龙虎交缠,每一寸血肉都在【乾坤星曜浑天桩】的淬炼下,发生着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此门桩功,已然算是至强桩功了。” 江河心中默念,嘴角微扬。 【乾坤星曜浑天桩】! 此乃江河糅合了他所学所有的桩功,融合出来的一门至强桩功。 涵盖太极阴阳两极,刚柔并济; 兼纳龙虎罡劲,动静相生; 承袭十二星宿天象奥义,引周天星辰之力入体; 暗合正阳斜阴日月轨迹,昼夜不息,自行运转。 此桩一成,便如浑天仪观测周天,包罗万象,循环无端。 即便江河不刻意修炼,桩功亦能自行运转,无时无刻不在淬炼他的气血、筋骨、脏腑,甚至神魂。 当然,用的却是他那个第二资质所获取的资质。 【资质:1072】 【第二资质:830】 【功法:乾坤星耀浑天桩圆满(1400/98000)(火种·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小成(15000/20000)……】 【武技:烈火碎金手出神入化(4000/50000)、天命剑法小成(5000/100000)、清风拂柳步出神入化(4800/20000)、……】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第二资质】 【增长速度:107.2+83/天】 两大资质叠加,使得江河的修炼速度堪称恐怖。 每天单只是随随便便修炼一番,便能增加接近两百的熟练度。 这也就是江河了。 仅仅是三五天的时间,力量便已经来到了九万斤,气血更是得到由内而外的淬炼,这次不是凝血戒在起作用。 而是他的这门桩功,在发挥着逆天的功效。 即便江河在吃饭、睡觉、行走坐卧,桩功仍在自行运转。 这门桩功就如同一台精密的机械,永不停歇地淬炼着他的体魄,推动着他的修为向更高层次迈进。 “照这个速度……” 江河缓缓睁眼,眸中似有星芒闪烁,“或许连两个月都用不到,我就能触及气力十万的圆满境界了。” 他抬头望向天际,云卷云舒,心中豪气顿生。 此桩既成,天下武道,谁与争锋? …… 莫宅之外。 距离莫宅不过百步之遥的一处僻静小院里,面容俊俏的青年正斜倚在窗边,指尖摩挲着一枚泛着幽蓝寒光的细针,眉头紧锁。 “这人家不出来,我根本就找不到机会下手啊!”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语气里满是烦躁。 他叫龚古,是清雪阁的一名铜牌杀手。 杀人无数,战绩彪炳。 曾以感气巅峰之境,毒杀通脉高手,一战成名。 当然,他从不与人正面交锋。 下毒、暗器、陷阱、伪装…… 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阴险手段他都能用得炉火纯青。 那名通脉境界的高手正是栽在了他的下毒手段之中。 杀手,本就不需要光明正大。 此次,他接取的一个任务,是让他杀一个名叫江河的少年公公。 “淬体圆满,战力堪比感气中期,确实是个天才……” 龚古眯了眯眼,指尖的毒针微微转动,“可惜,再天才的人,死了也就什么都没了。”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任务。 毕竟,一个淬体境的少年,哪怕再妖孽,在他这个专精暗杀的铜牌杀手面前,也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江河,根本不给他机会! 前几日,江河确实出过几次门,可每一次,要么是被一队黑甲精锐簇拥,要么是紧随在那位十八皇子身旁。 龚古甚至不敢靠得太近。 那群黑甲士兵,每一个都散发着铁血煞气,显然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卒,一旦被他们察觉,他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至于十八皇子…… 龚古可没胆子对一位皇子动手。 “他娘的,这个江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单独出来一趟啊?” 他咬牙切齿地低语,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第139章 祈福拜佛 作为杀手,龚古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但任务是有期限的,这次任务只给了他七天时间。 再拖下去,清雪阁的惩罚可不是闹着玩的…… “说来也怪,按理来说,这种对宫廷宦官下手的任务,清雪阁很少接才对,难道纯粹是因为这个江河境界低微不成?” “还是说,那雇主给出了通天的价钱?” 龚古是铜牌杀手,按清雪阁的规矩,铜牌杀手只能领取每次任务报酬的百分之四十。 嗯,清雪阁完全就是一整个黑心的杀手组织。 龚古看得到的报酬,也只有八千两白银而已。 但没办法啊! 生活不易,他上有老下有小……咳咳咳,说错了。 他不论是练武还是购买资源,可都需要花钱呢。 穷文富武,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再等两天吧,那宅邸不好进,进了,也不好出。” 龚古缓缓收起毒针,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但他要是还没出来的话,那就只能用那招了。” 还在院中练武的江河自然还不知宅邸外正有人觊觎他的性命。 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只是随便笑笑,感慨一句这个杀手真的是不自量力。 区区一个感气境界的杀手,还是那种见不得人、不擅长正面作战的杀手。 真要与他正面对抗起来,无非是给他增添一份新的资质而已。 “江小哥这身实力当真是愈发精进了啊!” 院门口,刘夏子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赞叹,“这才几日不见,竟又有了这般长进。” 他的目光在江河身上来回打量,特别是在注意到那套前所未见的桩功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那桩功沉稳如山,却又灵动似水,每一个动作都暗合天地至理,绝非寻常桩功可比。 但毫无疑问,绝对是一等桩功。 江河缓缓收势,周身澎湃的气息如潮水般退去。 他微微侧首,锐利的目光如电般扫向院门,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刘夏子双手拢在袖中,斜倚在门框上。 他身后站着两个少年:左边是面色阴郁的李风,右边则是脸上带着狰狞疤痕的罗绝。 李风的眼神中透着不甘与屈辱,而罗绝则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江小哥这身桩功似乎非比寻常?” 刘夏子好奇的问道。 江河没有接话,只是淡淡地问道: “有什么事情吗?” 他们之间早就透了底,江河的任务就是专心练武。 别的什么只要不是特别需要他的事情,就不用来麻烦他。 这点是莫明空直接应允的。 刘夏子收起玩笑的神色,整了整衣襟,正色道:“明日是殿下母亲的生辰,殿下打算去城外的悬山寺为母亲祈福,要你陪同。” “去悬山寺为娘娘祈福?” 江河面色有些怪异起来,“你确定是殿下要去?” 殿下什么时候有了拜佛的念头了? 这怕不是在开玩笑? “货真价实,的确是殿下要去。” 刘夏子摊开双手,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江小哥你要是不信,大可去问问殿下。” 江河迟疑了一下,“我去问一下吧。” 这事儿倒是蹊跷,莫名其妙的,居然要去一家寺庙进行祈福? 他转身刚准备离开,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回过头,对着刘夏子问道: “他是什么情况?” 他问的是李风。 表面上,江河是不认识罗绝的。 他外出一趟,还要化一个任平生的妆容可并不容易。 这几天他还专门在向青杏请教如何化妆。 或许等他什么时候能弄到一本易容术,才能不那么麻烦。 一听这话,刘夏子身后的李风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幽怨。 “啧,还不是拜你所赐。” 刘夏子意有所指的笑道,“你可是让李家相当难做呢。” “这不,人家专门把这小子送来,为的可就是当作赔罪呢。” 江河冷冷地扫了李风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赔罪就好好赔罪,别整个跟不情不愿一样,若是真的不情愿,大可直接离开。” “连身份都没认清,刘军师你可得小心着他,别让他把咱们府里的事情都传了出去。” 说罢,江河转身朝着莫明空所在的院子跑去。 刘夏子笑了笑。 “大人,那位是什么人?” 罗绝站在身旁,有些好奇的看着那离去的身影。 “他是一个魔鬼!” 李风咬牙切齿,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怒火,“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他跟这位江公公两次见面可都没讨到好处。 刘夏子望着江河远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魔鬼?” 罗绝有些不解的重复念叨着。 啪! 刘夏子一巴掌拍在李风的脑壳上,“别听他瞎扯,他是一个武道天才,同时也是殿下最为亲近的公公,你们叫江公子、江大人、江小哥都行。” “他可不喜欢别人叫他公公呢。” 李风冷不丁的浑身颤抖了一下。 “还有,刚才江小哥说的话,还请你记住。” “这个宅邸中,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别以为自己是殿下的表兄,就以为自己是来作威作福的。” 那位殿下真正关心的可只有江河一个人呐。 刘夏子心中暗道。 李家? 皇子的外戚? 没用! 他虽然不知那天莫明空去了一趟李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很明显,李家做了一些让莫明空态度极为冷淡的事儿。 不是那种表面上的冷淡,而是那种情绪上的冷淡。 这种冷淡,注定了李家无法依靠亲戚血缘的身份得到莫明空的完全信任。 实际上,他刘夏子又何尝不是呢? “能得到莫明空真正百分百信任的,或许也只有江小哥了吧……” 他低声呢喃道。 …… “殿下。” 江河站在书房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莫明空原本正趴在桌案上,聚精会神地翻看着什么,听到声音后猛地一激灵,手忙脚乱地将书册往身后一藏,抬头时脸上还带着几分慌乱。 “江……江河,怎么了?”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镇定,但耳根却微微泛红。 江河推开门目光微垂,视线在莫明空身后轻轻扫过,隐约看到一角被匆忙遮掩的彩绘书页,心中了然。 他神色不变,淡淡道: “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莫明空怔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哈,“这个……我就品鉴品鉴。” 生活也算是步入正轨了,他也是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一些小秘密。 比如这本《风月宝典》,据说是从某个商队手里高价收来的,画工精美,情节生动,堪称此道精品。 江河面色如常,甚至微微点头,“没关系的,殿下正大光明地看也没人会说什么,此乃人之常情。” 看个小黄书什么的,殿下这个年龄也算合适吧。 毕竟,在这个十三四岁就能成婚生子的世道,十二岁的少年看本春宫图,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莫明空见江河如此坦然,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咳……你来找我,是有事?” “嗯。” 江河点头,“刘军师说,殿下明日要去悬山寺为娘娘祈福?” 第140章 雷炎 莫明空闻言,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复杂,沉默片刻后,才低声道: “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表面上来看?” 江河眸光微动,若有所思起来。 还是有别的目的了。 “你还记得,你给我的那本账本吧。” 莫明空缓缓点头,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击,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本账本上所涵盖的不仅仅是城内诸多世家的罪状,更有一些极为隐晦的东西。” “跟悬山寺有关?” 江河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他没想到这位殿下会去调查这种事情。 不……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没想到这位殿下会这么早就去调查这种事情。 “悬山寺背景不俗,殿下可要考虑一二。” 青州有数十家宗门,但能让江河记住的,却只有寥寥数家。 一方百兵宗,曾经辉煌一时,如今却已落寞。 一方璇玑道宗,作为青州道脉之首,地位超然,实力雄厚。 还有一方佛寺——悬空寺! 悬山寺是悬空寺的下寺,归悬空寺管理。 当然,还有其余宗门,但对于江河与莫明空而言,却并不是很重要。 但是,一方宗门,最低也是有宗师底蕴,像璇玑道宗与悬空寺,更是有着四品神通境界的天罡宗师存在。 甚至,三品涅槃境界的恐怖存在也并非没有可能存在。 就算是查到悬山寺有一些不正当的行径,他们也不能做什么。 悬空寺不会允许他们对悬山寺做什么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这次我才只是借着为母亲祈福前往悬山寺打探消息。” 莫明空面色认真的说道,“那悬山寺做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有几分真几分假,我总要过去看上一眼,才能确定。” “确认了之后呢?” 他们是不可能对悬山寺动手的,也没那个实力。 莫明空自然是可以向那位大哥发出求援,但很明显,即便是大皇子莫明武也不会轻易得罪悬空寺。 毕竟,是有着神通境高人存在的宗门势力。 “自然是——” 莫明空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却暗藏锋芒,“将事情透露出去,这个江湖上可从来不缺喜欢落井下石之辈。” “你练武的这段时间,刘夏子做的事情可是相当的多。” 莫明空负手而立,望向窗外的风光,“青州城各个势力之间的关系,他可是彻底理清了。” “哦,怎么个说法?” 江河饶有兴趣地问道。 “青州七大家族,可并不是铁桶一片,只能说是各有图谋,其中有与悬山寺关系友好的,自然也有悬山寺关系恶劣的。” “我们只需要想办法将悬山寺的消息推波助澜一下,即便达不成我们的目的,也会对当下的局势产生有利的变化。” “……” 江河沉默了半晌,目光复杂地看着莫明空,缓缓说道:“殿下,你有些着急了。” 哪里着急了,江河没说,但莫明空却心领神会的苦笑了一下。 “总是要打开局面的。” 莫明空轻声说道,声音低沉而坚定,“虽然上次已经震慑了那群老狐狸一番,但要想彻底z 在青州稳固住,不寻找一个切入点,打开局面,是不可能的。” “那我们现在能动用的力量呢?” 江河又问道。 “青州军,两万三千人,目前有一万人都是完全听严将军指挥的。” 青州军统制使是莫明空,尚还有两个副统制,其中一个是严世昌,另外一个却姓元,元刺史的元。 “若真发生什么危险,一万人也足以护佑你我安全。” 江湖与战场,却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区别。 一万人的军队,即便是宗师强者也必须慎重对待。 “既然殿下决定好了,那咱们就去一趟吧。” 那悬山寺位于青州城外西边大梁山。 距离青州城也是有着三四十里的路程。 “不过殿下可别忘了修炼。” 江河又提醒着说道,“娘娘可嘱托我了,让我时刻盯着点儿殿下的练武进展。” 他这几天没注意,却是没确定莫明空的实力到底如何。 莫明空嘴角一瘪,坐下来,有气无力的说道: “放心吧,不会忘记修炼的。” 虽然资源大多都供给了江河修炼,但实际上江河也并没有消耗多少资源。 江河也就只是服用了一些淬体丹药,加快修炼的药材一类。 别的,要么是暂时对他这淬体境界没有用的,要么直接就是感气境界或者通脉境界的宝物。 就如那通脉丹,他一个淬体境界的武者能用吗? “京城那边有消息传来吗?” “没有,毕竟我们才离开京城一个多月而已。” …… 青州宛城。 暮色时分,一队人马踏着夕阳余晖缓缓行至城下。 为首的锦衣雄伟男子端坐马上,身姿挺拔如松,微微仰首,凝视着眼前的城墙。 “一路奔腾,总算是到了青州吗?” “我那位小弟,也不知是何等模样。” 雷炎面色平静,心中不断的思索着,“不过能让义父收为义子的,怎么说也是独特才能才对。” 他虽得义父嘱托,让他过来看望一番江河,但他却并未有直接过去见面的打算。 即便是小弟,若是做人做事,不得他欣赏,他也不会去理会几分。 “大人,我们要在宛城停留片刻吗?” 身旁手下拱手问道,声音里难掩疲惫与期待。 雷炎皱了皱眉,剑眉下的双眸闪过一丝锐利。 他转身看向身后这群风尘仆仆的属下,以及脸上掩不住的倦色。 “虽说事情不急,但你们这才赶了几天的路,就想着贪图享受了?”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众人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 这群混蛋,自然不是说跟他一样都是太监身份。 雷炎的目光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心中暗自摇头。 一半儿一半儿吧。 一半儿是太监,另外一半儿却是外事监麾下的士兵。 太监倒是没什么,心都沉着呢,关键是这群士兵,一个个的,赶了几天路,就跟戒色了似的。 当然,正常做任务,纪律性还是相当不错的。 现在发发牢骚,纯粹是因为他们赶了几天的夜路。 “大人……” “行了,换装打扮,莫要引起城内势力的注意。” 雷炎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他为人还是颇为柔和的,这点随从们都心知肚明。 “是,大人!” 众人齐声应道,脸上终于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第141章 有意思的拦路抢劫 进了宛城,雷炎径直走向城西一家挂着百闻通晓匾额的老店。 柜台后的小厮抬头瞥了一眼,见来人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鎏金令牌,立刻堆起笑脸迎了上来。 “这位大人想打听什么消息?咱们百闻阁在青州地界上,还没有查不到的事儿。” 百闻阁背靠江湖天下阁,算是江湖天下阁的分支。 雷炎屈指弹出一枚金叶子,淡淡道: “青州城,江河。” “大人您倒是会挑选,这位江公公可是近来青州备受瞩目的一位杀才了。” 小厮眼睛一亮,手脚麻利地从柜台暗格里抽出一卷书册。 “杀才?” 雷炎挑了挑眉,在书册上翻看了一番,神色似笑非笑的问道:“我看这份信息上,也没见这位江公公杀几个人呐,你们怎么就能评价其为杀才呢?” 百闻阁的小厮压低声音: “大人有所不知,这位爷来青州可才尚不足半月。” 他左右张望后,比了个割喉的手势,“寻常盗贼也就罢了,可这里还有一位陈家嫡孙,一位马家天才。” “这后面两个,可都是青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世家。” “甚至那位陆家家主出面,这位江公公也没有给一丝一毫的面子。” “动起手来,这位江公公可以说是毫无顾忌啊!” “说上一句胆大妄为的杀才,应该不为过吧?” “甚至若不是潜龙榜向来不录宫廷中人,小的估计这位江公公怎么说也能上潜龙榜的榜单。” “嗯……” 雷炎微微颔首,不作表述。 当然,最起码从这个纸面上的描述来看。 胆大可以说,妄为却算不上。 可以说胆大心细。 因为什么? 因为江河背靠十八皇子,轻易不会受到报复。 凭借着皇子的身份,江河能做到这些,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当然,他对于这位小弟此刻却是看好的。 不怕你事情弄的大了,就怕你胆子小连事情都不敢做。 他们背靠王锦,身份地位算是大通了天了。 即便是那群皇子在面对他们时,也要慎重一二。 小厮赔笑着继续说道:“但要小的说,这位江公公最厉害的倒不是武功和胆子。” 他指了指书册上皇子伴读四个小字,“您瞧,杀完人还能让苦主当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这才是真本事。” 胆大心细,善借势,倒是块好材料。 雷炎点点头。 他屈指一弹,又扔出一片金叶子,“来一份十八皇子的资料,要详细的。” …… 翌日。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一行人便已整装出发。 莫明空一袭月白锦袍,腰间佩剑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轻抚马鬃,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来了也有五六日了,总算是有机会向外走一走了。” 在城内闲逛可丝毫都不自在,到处都是各大家族盯梢的家伙。 莫明空也不好说些什么。 因为人家最起码没有当着你的面来盯着你。 悬山寺位于青州大凉山,距离青州大约有三十多里,江河一行人疾驰,大概花了半个钟头,才只算是来到了大凉山地界儿。 前半段行程倒还好说,走的官道,几人骑着马,倒也轻松。 后半段,却是不怎么好走。 要走一段山路。 林间小道蜿蜒曲折,马蹄踏在泥泞的山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且越往上走,山风愈烈,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这山路虽是有人特意用青石铺路,却还是比想象中难走。” 江河暗道,山路多为青石铺就,且常年积水积土,大多数地方其实跟平常所见的泥土地没什么区别,不是很好走。 而且,碰到了山贼。 就在转过一道山梁时,前方突然窜出十几个彪形大汉。 为首的络腮胡壮汉手持九环大刀,刀背上九个铜环叮当作响。 他身后的小喽啰们呈扇形散开,将山路堵得严严实实。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络腮胡声若洪钟,震得树梢上的山雀扑棱棱飞起,“要想从此过,留下买命财!” 莫明空却不慌不忙地勒住马缰,剑眉微挑: “你说这路是你开凿的?可有官府批文?” 他指了指脚下青石板铺就的山道,“这石板上的苔痕少说也有百年光景,难不成阁下是百岁老人?” “呃……” 山贼头领一时语塞,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浓密的络腮胡,结结巴巴道:“这……这跟老子打劫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 莫明空翻身下马,长剑出鞘时带起一道雪亮的弧光,“大离律法明载,凡劫掠者,罪当问斩!” 他手腕一抖,剑尖在空中划出个漂亮的剑花,“你们都不要动手,让我来。” “本公子今日就要替天行道!” 江河等人面面相觑,只见这位殿下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山风骤起,卷起满地落叶。 莫明空的剑招如行云流水,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道银色的轨迹。 那络腮胡虽然力大无穷,却根本碰不到他一片衣角。 不过几个回合,山贼们便已东倒西歪,哀嚎着求饶。 “就这点本事也敢拦路打劫?” 莫明空收剑入鞘,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对众人笑道:“这群家伙甚至连武者都算不上,居然还有胆子拦路抢劫?” 他说话时眼角微挑,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我等原非是劫匪!” 那络腮胡大汉虽然胸口被刺了一剑,却仍中气十足地怒吼着,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他躺在地上,面色涨红如猪肝,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里满是愤恨: “若不是那悬山寺断了我们的活路,我等何以沦落至此,成了这山野间的贼寇?” “一切都要怪那悬山寺才对!” “哦?” 莫明空闻言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他缓步走到大汉身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说说看,怎么就怪在那悬山寺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探究。 不远处,江河勒马而立,转头看向身旁的刘夏子。 “你觉得有意思吗?”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刘夏子微微一怔,狭长的眼眸眯成一条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自然是有意思的。” “咱们可是打着为殿下母亲生辰祈福的名义外出的,甚至都没告知过外人。”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起伏的山峦,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不仅非常有意思,而且很巧呢。”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瞬。 就这么巧的,让他们遇到了打家劫舍的贼人,更是无比巧合的,这群打家劫舍的贼人跟悬山寺有些恩怨。 一个巧合,或许是巧合。 但两个巧合,加起来,可就大概率不是巧合了。 “不过这对于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 “毕竟,我们的目的本身便是那悬山寺。” 第142章 佛面,他们不能看!僧面,他们必须看。 “我等原是大凉山脚下王家庄的村民。” 络腮胡缓缓撑起身子,面色愤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我叫王大拿,他们也都姓王。” 他声音沙哑,喉结上下滚动,“我们王家祖祖辈辈都在那片土地上耕作,春种秋收,代代相传,本该是一片安祥和谐,但……” 莫明空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些自称村民的劫匪,虎口处都生着着厚厚的老茧,那是常年握刀才会留下的痕迹。 更可疑的是,他们虽然衣衫褴褛,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却异常干净,完全不像是常年劳作的农夫。 当然,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但悬山寺抢了你们的田地,夺了你们的家园,你们被迫落草为寇,打家劫舍,你们还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要养?” 莫明空慢条斯理地打断道,手指轻轻敲击着剑鞘,“这都不知多少年老话本儿的套路了,你们就不知道换个新的?” 那些躺在地上的村民们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眼神闪烁间流露出几分慌乱。 “还是说,你们背后的那群人就那么轻易的以为本皇子会跟那悬山寺结仇?” 莫明空突然提高声调,眼中寒光乍现,“本皇子虽然深居简出,但也不是三岁孩童!” 他可不是傻瓜! 虽然很少外出,但怎么说话本儿也是看过七八本儿的。 那些泛黄的书页间,藏着太多江湖上的阴谋诡计。 里面打家劫舍的劫匪向来都喜欢为自己打家劫舍寻上一个正当理由。 比如什么被迫上梁山之类的。 “别的且不说,这里距离大凉山尚不足十里。” “悬山寺的行事作风,本皇子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明面上既然是悬空寺的下寺,怎么说也是一个正派作风,它怎么可能允许一伙杀人如麻的盗贼在自己的地盘上任性妄为?” “再换一步说,就算悬山寺是一方邪寺、淫寺、恶寺,那些僧众更是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们才对!” 莫明空的这一番话,直接让这个络腮胡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他们就这么破绽百漏? 轻而易举的让这群目标人物发现了? “阿弥陀佛,殿下能明辨是非,可谓是善莫大焉。” 就在络腮胡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清越的佛号突然从林间传来,惊得几只寒鸦扑棱棱飞向天际。 紧接着,一道身着月白僧袍的身影缓缓显现。 僧人面容清俊,眉间一点朱砂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贫僧慧光,见过诸位施主。” 江河面色一凝,这位僧人与那陆世仁相貌有些相似。 特别是那双狭长的凤眼,简直如出一辙。 只是这双眼睛里少了陆世仁的阴鸷,多了几分超然物外的淡然。 “看来这位极有可能就是那出家为僧的陆家长子了。” “慧光?” 刘夏子眼眸一眯,手指不自觉地摸起了腰间的断刃,“江小哥,你可要注意了,这个慧光,可不单是陆家长子身份那么简单。” “根据我掌握的信息,这位慧光和尚,虽然没有登上潜龙榜,却并不是他没有资格登上潜龙榜。” “而是几乎没人见过他出手。” “或者说,见过他出手的,基本上都死了。” 江河咂了咂舌,“一个和尚,这么重杀伐?” “佛门可不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 刘夏子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地望着慧光的身影,“更有金刚怒目,明王降魔一说。” …… “阿弥陀佛,悬山寺可能是有些藏污纳垢,却绝对不会罔顾国法。” 路上,慧光不偏不倚的坐在马背上,与江河等人声音平稳的说着话。 他的坐姿端正得如同一尊佛像,连马匹的颠簸都不能让他有丝毫晃动。 “那群贼人的确是村民,不过却是些受人指使的泼皮无赖。” “打家劫舍或许会有,但烧杀抢掠,却不太可能。” “这里毕竟是悬山寺的地界儿。” “佛面,他们不能看!僧面,他们必须看。” 慧光话语中带着些许的霸道。 江河骑着马,左右扫视着,他们此时已经到了类属于村落的地方。 空气中飘荡着稻谷的清香,混合着泥土的芬芳。 附近都是稻田,稻田中都是正在耕种的农家人。 这些农家人看其相貌肤色,说不上面黄肌瘦,却也说不上面色红润。 大概是介于吃饱和吃不饱之间吧。 “这里的农田都是村民自己拥有,我们悬山寺可没有抢夺。” 慧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傲然,他微微抬头,望向远处巍峨的山峰。 他们根本就看不上。 一年到头,对于寺庙的开支,还不如每年来上香拜佛的香火钱一半儿多。 “但就那般轻易的将他们放了,慧光禅师可曾想过他们过后会再造杀孽?” 莫明空冰冷的说道。 他说的之前那群盗贼的事情。 慧光实力不俗,至少也是通脉境界的实力。 但到底是通脉几重天,却还未可知。 通脉共有九重天,每一重共有十二条经脉。 共计一百零八条经脉。 取自三十六大周天,七十二小周天一说。 这是江湖上广为流传的通脉境界划分。 刘夏子便是通脉五重境界,贯通了五十九小周天,也可叫通脉中期境界。 再贯通一条经脉,便算是通脉五重巅峰境界。 这等实力在江湖青年才俊中已然算是极为不错。 但很可惜,相比于江湖上的那些真正的天骄武者,却还是远远不足。 淬体与感气两个境界的基础打好了,通脉境界对于那群天骄来说,基本上没什么难度,只需要拿资源去堆,去冲脉就行。 “阿弥陀佛,殿下且放心,贫僧可保证他们无法再造杀孽。” 慧光没有明说,却也表示那群破坏他们悬山寺与十八皇子关系的家伙不会有好结果。 佛门讲因果。 那群家伙虽然算不上杀人如麻,手中却也绝对染过人命,更何况,对于悬山寺又是一种威胁。 真要是放了他们,岂不是凭空给自己增添恶业? 实际上,早有一众僧众将他们擒下,带回悬山寺进行拷问。 往后能否离开悬山寺,却还是要看他们的态度。 “慧光禅师知道我们前来的目的?” 江河询问。 话说他们决定前来悬山寺,好像也才只是昨天才下的决定吧。 此番出门,更是没怎么大张旗鼓,只有七八匹马和七八个人而已。 江河、莫明空、刘夏子,外加五个通脉境的护卫甲士。 “这个……” 慧光扭过头来,看向江河,眼神平静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江施主说笑了,我寺方丈此番不过遣贫僧下山取些东西,正好碰上了而已。” “至于皇子殿下外出是郊游,亦或是前往我悬山寺拜访,贫僧一概不知。” 好个奸诈的和尚! 江河心中暗骂。 这不就是纯当他们是傻瓜吗? 说什么一概不知。 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巧合。 他扭头朝刘夏子甩了个眼色。 刘夏子心领神会的苦笑了一下。 毫无疑问,只能是猫群里出了假耗子,进了奸细。 这才能将信息外泄出去。 第143章 青州八景 “听闻慧光禅师是陆家长子,不知禅师如何会进了悬山寺?” 陆家长子,也就是慧光,原名陆天英! 若是陆天英没有拜入悬山寺的话,怎么说也是陆家未来极为板上钉钉的继承人选。 慧光缓缓转头,目光如古井般幽深,在江河身上细细打量。 他轻叹一声:“江施主岂不知,一入佛门,便彻底与世俗断了联系?” “贫僧如何进了悬山寺,乃是贫僧之事。”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江施主还是先顾好身边事情吧。”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仿佛在暗示什么,却又点到即止。 他摇了摇头,与刘夏子聊了起来。 “百技老人的传人,刘兄这是确定好了跟着殿下身旁了?” 江河皱了皱眉,身边事情? 他身边能有什么事情? 如今一切顺遂,恰似这秋日山景,草长莺飞,生机盎然。 刘夏子挑了挑眉,倒是不意外自己的真实身份能被知晓。 “跟在殿下身旁挺好的,倒是慧光禅师,以你的资质大可直接拜入悬空寺,为何会偏偏入了这悬空寺的下寺呢?” 慧光的实力与资质,在在青州年轻一辈中都是顶尖的。 按理说,他完全有资格进入悬空寺,成为核心弟子。 可他却选择了悬山寺,这其中的缘由,令人费解。 慧光的面色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沉默片刻,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峦,声音轻得几乎被山风吹散:“可能是悬山寺,与贫僧有缘吧。” 几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大凉山脚下。 山脚下的镇子热闹非凡,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远处山腰,悬山寺的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隐约可见。 距离悬山寺,已经只剩下一里的距离。 慧光勒住马缰,转身对众人说道: “几位施主是随我一同进入寺内,还是先在附近镇上逛一逛?若是在附近镇上逛一逛的话,倒是可去那望月湖走上一遭,那里的景色在青州也是一绝。” 江河看了看天色,笑道: “就不劳禅师费心了,我等先在镇上逛一逛吧。” 他顿了顿,又道,“禅师或可回去说上一番,为我等收拾几个房间,或许晚上我等会在寺内住上一晚。” 慧光点了点头,翻身下马,将马匹归还给一旁的士兵。 他双手合十,对着众人施了一礼: “那贫僧便在寺内恭候几位贵客的大驾光临了。” 说完,他转身朝着山腰的方向迈步前进。 “望月湖?” “青州八景之一。” 青州八景,自然是有八个独特的景观。 摘星揽月,自然便是摘星楼,青州第一高楼,楼高六十三米,高九层,飞檐翘角,气势恢宏。 望月澄心,则是望月湖。 湖面如镜,水天一色,每逢月夜,湖中倒映明月,宛如天上人间。 传说曾有高僧在此湖上踏月而行,留下“月照禅心”的佛偈,故此地也被称为禅月湖。 其余六个,另有云台问道、悬空佛光、青江夜雨、古槐听风、赤霞映雪、龙潭飞瀑。 皆是各有传奇故事的名胜景点。 如那龙潭飞瀑,乃是青州西南深山中的一处卧龙潭。 其瀑布如银河倾泻,落入深潭,声如雷鸣。 潭水深不见底,传说有蛟龙潜藏。 古时曾有樵夫见真龙自潭中腾空而去,每逢干旱,百姓常去求雨。 “望月湖,自然是好的。” 刘夏子点了点头,“可也只有每逢月中,才能有幸见到那真正的水天一色,银月镜湖。” “我们却是来晚了。” 现在是六月末旬。 距离七月雨季,也只差几天了。 青州七八月份,属于雨季,下雨天气较为普遍。 莫明空眯了眯眼睛,目光穿过薄雾,落在山腰处若隐若现的寺庙飞檐上。 那鎏金的檐角在夕阳下泛着暗沉的光,仿佛一只蛰伏的猛兽。 “这景色千年如一日,古刹依旧,飞檐如昨,湖泊不改。待他日事情尘埃落定,倒是可以来此游览一番。“ “不过……” “你们如何看待这位慧光禅师?以及这悬山寺?” 江河皱了皱眉,说道:“表面上看,倒是没什么异常,毕竟是青州有名的佛门正宗,香火鼎盛了数百年。” “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四周,确认无人后才继续道,“看那慧光的神色言语,分明是知道些什么。那账本上记载的勾当若是属实……” 江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悬山寺怕是要血流成河了。光是参与贩卖人口这一条,就够大半僧人掉脑袋的。” “剩下的那些……” 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是破了酒戒,就是犯了色戒,没一个干净的。” “只是……” “只是什么?” 莫明空微微侧首。 刘夏子代为回答:“只是,不知悬空寺对于悬山寺的所作所为,到底知道几分!” 江河认同的点点头,“若悬空寺毫不知情还好,可若是……” “那这青州佛门,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堂堂青州佛门之首的悬空寺,若与这等龌龊勾当有所牵连,那数百年来积攒的清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江湖中人皆知,这名门正派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既然德行有亏,这青州佛门魁首的位子,也该让贤了。 可别真的以为佛门就是清修之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佛门本身就是存在这个江湖中的一份子。 佛门里的争斗可一点都不比江湖上的激烈厮杀少。 “应该不至于。” 刘夏子反驳道,声音带着几分笃定,“悬空寺的行事作风在江湖上还是有目共睹的,几年前青州大乱,还是他们倾尽寺产赈济灾民。” “况且,那账本上的内容,也只涉及了悬山寺。” 莫明空牵着缰绳,枣红马打了个响鼻。 他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镇子,淡淡道:“多说无益,不如去镇上探探口风。” …… “悬山寺?那可是活菩萨住的地方!” 满脸风霜的老农神情激动,唾星四溅。 布衣妇人连连点头,“可不是嘛!上月我家那口子摔断了腿,还是寺里的慧明师父给给治好的,连个铜板都没收。” 满脸横肉的屠夫灌了口酒,粗声粗气地插话:“他娘的!前些日子老子那头黄牛……” 他猛地一拍大腿,“叫哪个王八蛋给顺走了!那龟孙子非说是他家的,老子能认不出自家牛?” “正吵得不可开交,来了个小沙弥。” 他忽然压低声音,面露敬畏,“那娃娃年纪不大,可三言两语就把事情断得明明白白。那牛牛耳朵上的缺口,还是老子亲手……” 第144章 师父,弟子 镇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 过问者,言辞中皆连都是对悬山寺敬中有畏,各种夸耀、各种敬仰。 听起来—— 似乎的确是一方广施善行的高德寺庙。 但事情,可从来不是这么单方面来看的。 几人坐在一间客栈中,附近几乎没什么人。 “不得不说,佛门在经营名声这一块,可以说是几乎无人能及。” 江河难免想到前世,那*林寺可是直接做大做强,将寺庙都开到了非洲去,甚至还是一家跨国公司了。 若非*林寺并非上市公司,他们怎么说也能有个几千亿的市值。 当然,几万亿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说啊,还是和尚会经营生意。 “名声经营的挺好,就是不知这个名声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了。” 莫明空声音平静,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到底是怎么样的。 “走吧,中午吃顿饭,便出发悬山寺。” …… 悬山寺中。 方丈禅房内。 “阿弥陀佛,师尊,事情大致就是如此了。” 慧光双手合十,低垂的眉眼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慧光将他与江河一行人相遇之后说的话,大部分都说了出来。 当然,有一点,他没有说。 关于为何他会选择留在悬山寺,而不是前往悬空寺。 悬山寺方丈名为德生,五品宗师境修为。 德生大师,年约五旬,身形清瘦却挺拔如松,一袭朴素僧衣,外披赤金袈裟。 面容平和,眉目间透着慈悲,额间有一道浅浅的竖纹,似常年皱眉所致。 “这样啊……” 德生大师声音幽静,眉间那道浅浅的竖纹微微舒展,目光却愈发深邃:“慧光,你觉得,这位殿下来此的目的是什么呢?” “……” 慧光双手合十,指尖微微发发紧。 檀香的青烟在他面前袅袅升起,将他平静的面容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半晌,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锋芒: “师尊,弟子觉得——” “多半是因寺内的那群败类而来。” 说这话时,他低垂的眼帘倏然抬起,眸中寒光乍现,犹如利剑出鞘。 窗外忽起一阵山风,将案几上的经书翻得哗哗作响。 实际上,刘夏子虽然做事已经很谨慎了,但青州到底并不是刘夏子的地盘。 因而刘夏子做的许多事情,一直都在青州诸多势力的眼皮子底下。 这其中,自然是包括刘夏子接收了那群海沙帮的孩童。 任平生的身份固然成谜,但对各方势力而言,这个淬体境的侠客不过是棋盘上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 因为任平生再怎么惩奸除恶,也不过是淬体境界,造不成太大的破坏。 反倒是刘夏子…… 这位莫明空皇子的心腹,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青州城敏感的神经。 刘夏子接收了那群孩童,也代表着莫明空这位皇子知道了青州城有贩卖人口的丑恶之事。 那海沙帮被灭,却难保有人知晓海沙帮与世家宗门的人口交易。 这位皇子这些天的行踪,可一直都被青州城内外各个势力密切关注呢。 今天这位皇子突然出了城,一路朝着悬山寺的方向出发,也难怪慧光一大早会下山,与那几位来上一场精心安排的偶遇。 “寺内的败类……慧光,你觉得寺内都有哪些人会是败类呢?” 德生大师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他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微微低垂,长眉下的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自然是广济、广……” 慧光当即抬头说道,却在触及师尊目光的瞬间,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那目光中蕴含的威严与慈悲,像一堵无形的墙,将他满腔的愤懑生生堵了回去。 他只觉得喉咙发紧,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弟子妄言!” 慧光咬了咬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俯身拜谒时,僧袍袖口微微颤抖,显露出内心的挣扎与不甘。 “……起来吧,你的初心是好的。” 德生大师轻叹一声,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和缓的波动。 他轻轻摩挲着佛珠:“广济他们许是做了什么错事,但他们好歹也是佛门中人,自有佛门的因果,等着他们。” 说到因果二字时,老和尚的语调突然变得格外沉重,仿佛每个字都承载着千钧之力。 “这件事本身牵扯也过大,你能不掺和,就不掺和。” 这好歹也是他的得意弟子,无论如何,他都要护持一二。 德生大师的目光落在慧光年轻的面庞上,那尚未被丑恶世俗浸染的眉眼,让他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 “可惜,你因老衲的缘故,无法进入悬空寺修行,却是耽搁你了。” 德生大师颇为感慨地说道,声音里浸透着岁月沉淀的苦涩。 他抬手想要抚摸弟子的头顶,却在半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整了整自己的袈裟。 “师尊,您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慧光见状,忍不住轻声询问起来,“为何您堂堂一位戒律堂的首座会离开悬空寺……” 德生大师五年前,还不是悬山寺的方丈。 五年前,德生大师乃是悬空寺戒律堂的首座,位高权重,铁面无私,执法严苛。 手持戒律尺行走时,连寺中最顽劣的僧众都会屏息静立。 可现在…… 德生大师却成为了一方下寺的方丈,地位降了何止一等? 他的性格更是直接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听到这个问题,德生大师的身形似乎佝偻了几分,僧袍下瘦削的肩膀微微耸动。 “这件事,跟你无关……” “师尊!!!” 慧光直接起身,年轻的面庞因激动而泛红,“我可是您的徒儿啊!” 师尊,师父,弟子,徒儿。 若是按世俗规矩来论,他可直接沾了半个儿子的名分。 跟随师尊来到这悬山寺五年了,他却始终不明白当年他刚刚拜入师门后,师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以至于一下子从悬空寺的一堂首座,降至下寺方丈。 他这个作为徒儿、作为弟子的,难道连一点知情权都没有吗? “五年了,足足五年了!您知道我这五年怎么过的吗?” “师尊您到底为何不肯向我说明……” 德生大师一时语塞,许是五年来内心的压抑,又许是对于这位徒儿的爱护…… “——罢了罢了,你既然想知晓,那老衲说与你听便是。” 徒儿也长大了,即便他隐瞒,又能隐瞒到何时呢? “你且附耳听来。” 第145章 晨钟暮鼓,钟声洗涤 登山路,并不崎岖。 青石板铺就的山道笔直向上延伸,两侧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间漏下斑驳光影。 香客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有白发老者拄着竹杖缓步前行,也有年轻妇人抱着婴孩轻声细语。 山风拂过,带来松脂与檀香混合的清香。 江河几人骑着马,缓慢在路上行走,沿途左右欣赏山色风景。 抬头向前望去,悬山寺的寺檐愈发的清晰。 鎏金的飞檐,悠扬的钟声,山间来往的香客、僧侣。 自踏上这条山径,尘世的喧嚣便似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寺内诵经声随着山风飘荡,进入江河几人的耳边,时而清晰可闻,时而若即若离。 那声音不疾不徐,如清泉般沁入心脾,让赶路的疲惫渐渐消散。 “不愧是佛门正道。” 刘夏子轻抚鬃马,眼中闪过一丝赞叹,“有道是晨钟暮鼓,虽然还未到黄昏,可这钟声却也能涤荡人心。” “佛门清净之地,最易让人放下戒心。且走着吧,待亲眼见过寺内情形,再作评判不迟。” 莫明空说道。 江河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缰绳。 他凝神细听那悠远的钟声,其中不含半分戾气,反倒像山间清泉般澄澈通透。 “钟声澄明,想来敲钟僧人乃是持戒清净之辈。” 他轻声道,“不过谨慎些总是好的。” 说罢轻夹马腹,继续沿着山道向上行去。 …… “阿弥陀佛,贫僧慧通,见过几位贵客。” 山门处,早有几位僧人沙弥等待。 青年僧人双手合十,声音温润如玉,眉宇间透着几分苦恼。 身后几位小沙弥也连忙跟着行礼,却因紧张而动作略显僵硬。 慧通微微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慧光师兄早已吩咐,还请几位贵客请随贫僧来吧。” 江河几人下了马,任由那几个沙弥将马牵走。 “几位贵客……” 一个圆脸沙弥壮着胆子伸出手,“寺内规矩,兵刃不得……” “大胆!” 话音未落,数道寒光闪过。 左右士兵护卫齐刷刷地抽出战剑,锋利的剑刃在太阳下泛着冷光。 那几个小沙弥面色顿时煞白,神情变得有些慌张起来。 “几位贵……贵人。” 圆脸沙弥声音有些发颤,“寺内禁止动武……” “你们寺庙的规矩还管不到我们头上,你说对吧,慧通禅师?” 江河冷笑一声,看向那始终神色平静的慧通,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慧通依旧保持着合十的姿势,目光如水般平静。 他微微颔首,“真性,且退下吧。” “诸位贵客还请见谅,几个小家伙,刚进入寺内,尚且还不懂寺内的规矩。” 那真性面色一怔,连忙躬身退去。 他与其他几位沙弥交换了个隐晦的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几分困惑与警惕。 这些马匹毛色油亮,蹄铁崭新,显然都是精心饲养的良驹。 他们自然不是刚进来的,怎么说也是入寺四五年时间了。 慧通师叔既然这样说,那只能表明这几位贵客的身份是不惧悬山寺的。 且还是带着某种敌意。 真性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感觉后颈有些发凉。 否则,谁家来了寺庙,还要带上兵刃? 当然,这跟他们暂时没什么关系。 他们最大的也才刚习武一年有余而已。 几人进了山门,迎面便是一阵檀香扑鼻。 那香气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地沁入心脾,让人心神为之一清。 首先见到的便是天王殿。 殿前古柏参天,枝干虬劲,树皮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殿宇飞檐翘角,琉璃瓦在阳光下泛着青色的光芒,檐角悬挂的铜铃在微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王殿供奉弥勒佛,韦陀菩萨以及四大天王。 意为护法镇寺,警示众生诸恶莫作。 殿内香烟缭绕,烛火摇曳,将佛像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诸位可是要在寺内过夜?” 到了天王殿前的院中,慧通却不着急引路了,“若是过夜,那就由小僧带领,先行前往厢房,准备热水,清洗一番。” “若是不过夜……” “自然是过夜,慧通禅师直接引路吧。” 刘夏子开口说道。 江河则与莫明空左右环顾,仔细打量着这天王大殿。 正前方自然便是摆放着弥勒佛,佛像面容慈祥,大腹便便,笑口常开。 弥勒佛背面则是韦陀菩萨,手持金刚杵,神情肃穆,与弥勒佛形成鲜明对比。 而四大天王的塑像位置却有些奇怪,并不在殿内,而是在殿外三级台阶左右两侧。 左侧乃是手持琵琶的东方持国天王、持宝伞携银鼠的北方多闻天王。 右侧乃是持宝剑与缠赤龙的增长天王、广目天王。 这些塑像色彩鲜艳,表情生动,仿佛随时会从基座上跃下。 江河与莫明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理解。 当然,可能是每一个寺庙都有每一个寺庙的习俗吧。 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江河朝佛像微微欠身,以示敬意。 “诸位,请。” 慧通见状,转身,朝着左侧走去。 “寺内厢房都在东方,我们僧人的住处则是在西方。” 慧通一边走一边介绍,“近日前来住宿的外客并无几位,诸位前来,倒是正好让这厢房周遭热闹一番。” “前方是钟楼,鼓楼则是在我们僧人的住处那边。” 慧通指了指前往的两层楼阁,以及楼阁正中的那一口大钟。 “晨钟暮鼓,此钟一般只有早晚各敲一次。” 早晚各敲一次? 江河等人一愣,他们上山途中可是听到一次钟声了。 慧通见几人表情困惑,则是开口询问道:“几位贵客可是想问刚才的钟声?” 见几人连连点头。 慧通又说道:“此乃迎接贵客的礼节,贵客不愿大张旗鼓,敝寺自然也不会过于声张。” “但客人身份贵隆,敲钟以示迎接,却未尝不可。” 他一言一行中,皆包含着对于江河几人的友善态度。 “傍晚时分,还有一次敲钟,几位届时可听一听。” 说话间。 慧通也带着几人来到了外客厢房处。 地方倒是不错,环境清幽,几无噪音,几棵开着白花的树栽在庭院一侧,树形如盖。 “此乃七叶树,也叫婆罗树。” “其树叶意为七宝、七佛。” “呵!!” “慧通师弟,什么时候您也做起这接引僧人的活儿了?” 第146章 因果报应 一道轻蔑的声音骤然传来,让正在讲解悬山寺浓郁佛门气息的慧通眉头一皱。 “普信师兄!” 慧通双手合十,对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院落一角的身影深深一礼。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隐隐透着一丝无奈。 那僧人缓缓从阴影中踱步而出,眉间一粒朱砂痣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宛如菩萨低眉,却偏偏生着一双三角眼眼。 那双眼睛眼白泛黄,眸光如钩,仿佛能刺穿人心。 左侧脸颊上那道深长的刀痕随着他说话时肌肉的牵动而扭曲,添了几分狰狞。 下巴则是留着一条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黑色胡子。 身上则是一身褐色僧袍,遮掩住有些肥胖的身材。 怪! 很怪! 江河眉头紧蹙,这僧人脸骨消瘦,体型修长,怎么看也不该是一个肥胖的人。 且那僧袍下的大腹便便,更是隐约的带着一丝血腥气味。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冷意。 看来,此行还真是没来错啊! 此刻,这位法号普信的僧人正用轻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慧通,嘴角挂着讥诮的笑意:“免礼吧,慧通师弟。” “贫僧说了多少遍,何不加入我们?当什么苦行僧、虔心僧,倒不如富贵僧来的真实自在。” 慧通本就皱起的眉头此刻几乎拧成了川字。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念珠: “普信师兄,你与广济师叔等到底在做什么,贫僧虽未能知其全貌,却也猜到一二。” “贫僧倒是劝解师兄早日回头是岸,免得终有一日,因果报应。” “哼哼!” 那普信僧人冷哼一声,轻蔑地甩了甩袖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因果报应?若果真有因果报应,那还需要武道作甚?” “你果然是方丈一脉的,跟那位方丈一样迂腐!罢了,你就安心看着吧,看我们富贵僧如何操心寺庙。”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了原地。 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慧通看着那离去的身影,手中的念珠兀自被他捏碎,脸上的神情颇为难看。 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转身对江河几人合十行礼:“阿弥陀佛,实在惭愧。寺中琐事扰了诸位清净,还望见谅。” 他的声音虽尽力保持平稳,却仍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听着,似乎可不只是简单的一些矛盾啊!” 莫明空双手抱胸,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慧通的面容。 他鼻翼微动,冷笑道: “那位普信和尚,身上可带着新鲜的血腥味呢。这味道……不会超过两个时辰。“” 慧通的面皮猛地抽搐了一下,手中残余的念珠碎片又被他攥紧了几分。 他垂下眼帘,长叹道:“普信师兄……他修的是金刚法门,近日在外降妖除魔,难免沾染了些……污秽。”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声音明显低了下去。 似乎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番说辞苍白无力。 “慧通禅师,出家人不打诳语!您可莫要说谎啊!” 慧通身形一僵。 他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深深一揖:“此乃本寺内务之事,却是不劳烦几位贵客忧心。” “贫僧……贫僧只能说这些了。” 他并不想说,但也不能说谎话。 只能这样应对。 院中一时陷入诡异的沉默。 莫明空与江河只是冷笑,刘夏子却是看着那离去的普信和尚背影,眼中划过一抹疑惑与深思。 “诸位,请吧,热水可吩咐一旁的沙弥进行烧水,诸位若是休息的差不多了,可在晚斋过后,前往大雄宝殿。” “贫僧还有一些要紧之事,需要进行处理。” 说罢,他急匆匆的便离开了这里。 就好像,他真的有一些要紧的事情一样。 厢房院内,几个年轻沙弥静立一旁,面容恭敬却难掩疲惫。 见慧通离去,他们这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对着江河等人深深施了一礼。 为首的沙弥约莫十五六岁,声音中带着几分沉稳: “不知贵客,要住上几人间?” …… 最终,江河一行八人分成了四个房间。 江河与莫明空共住一间,两人年纪相仿,又都是关系亲近之辈,住在一起倒也合适。 刘夏子与其余五位护卫甲士则分住剩下的三间。 那几个护卫甲士年岁也基本上都在二十七八上下,自然并非等闲之辈。 他们平日虽然沉默寡言,但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最年轻的一个也有二十七岁,最年长的已近而立,却个个都是通脉境界的武者。 其中领头的赵姓护卫更是达到了通脉四重境界。 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眼神瞳孔中隐隐散发着寒意。 能在三十岁前达到通脉境的,即便不是天纵奇才,也必是勤修苦练之辈。 更何况他们都是从数千禁卫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便就是放在寻常宗门中,也是一方小有名气的天才。 一番洗漱,江河与莫明空扫去身上灰尘,与敲门进来的刘夏子坐在屋内桌前。 几个护卫甲士站在门外,神情警惕。 “有些意思!” 莫明空品了一口寺内特供的茶水,轻声笑了起来:“本以为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却没想到只是刚来,就发生了矛盾事端。” “富贵僧……军师有了解吗?” 江河皱了皱眉,看向刘夏子。 刘夏子微微点头,道:“自然是有些了解的。” “佛门僧人将自身修行以及生活方式,大致分为三类。” “其一便是富贵僧。” “这也其实是当下佛门的主流。” “富贵僧,着重外相庄严,衣食住行相对奢华,参与世俗交际颇深,与权贵往来过甚,且注重寺院建筑,喜好金碧辉煌。” “这一类僧,其实是已经偏离了佛门少欲知行的修行本质,但很可惜,大部分寺庙的僧众其实都是凡夫俗子,无法参透佛陀本相。” “其二,则是苦行僧。” “这一类在佛门中较少,因其脚踩大地,走遍四方而出名,因而又叫行脚僧。” “他们通过极端节制欲望、忍受痛苦来磨炼心性,追求精神上的解脱。” “当然,这一类僧过于极端,在佛门中虽不被提倡,却也不被遏制,苦行僧多为个人选择。” “就如那宗师地榜上赫赫有名的【明心见性】虚云和尚,便是一位苦行僧。” 第147章 圆法法师 “其三,自然便是虔心僧。” “这一类则基本上便是那群大德高僧了,以纯粹信仰和精进修行为核心的僧人,强调内心的虔诚。” “可以说,他们比任何人都相信佛,却也比任何人都不相信佛。”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佛有三千相,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 “佛陀法身无相无色,是为真佛。” “他们信佛,也在求佛、成佛。” “这一类僧,我倒是听说过几位,却没怎么见过。” 刘夏子介绍到此处,眉头挑了挑,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一种关于佛门僧众的分类说法,大多数僧人其实都并不在意自己到底是什么僧类。” “富贵僧也好,虔心僧也罢,都不过是为了生活。” 实际上,大多数僧人都没有达到足以被规划到这三类僧人的标准之中。 这其中,最容易达成的反而是富贵僧。 只要有钱,追求富贵,便算是一位富贵僧了。 至于其余二类,能践行者可谓是少之又少。 “如此说来,那位慧通以及慧通背后的方丈一脉,应该就是所谓的虔心僧一类,而这个普信和尚以及他的背后势力,多半就是富贵僧了?” 莫明空聪慧过人,三言两语间,便已经理清了这寺庙内的矛盾关系。 “这悬山寺内的矛盾,岂不正是富贵僧与虔心僧争权夺势?” “不!” 刘夏子表情略显严肃,他脑海中思索着离去的普信和尚那臃肿的身材,声音有些阴沉的说道:“殿下,这其中的事情,可能并非那么简单。” “最起码,不是富贵僧与虔心僧争权夺势那么简单。” …… 暮色四合。 斋饭虽简,却格外精致。 素炒时蔬青翠欲滴,豆腐羹滑嫩如脂,连最普通的白米饭都带着淡淡的松木清香。 也不知是因他们是贵客才得以享用这般美味佳肴,还是这悬山寺僧人日常吃的便是这些。 “这素斋……” 莫明空夹起一片香菇,“倒是比中午在镇上醉仙楼吃的八宝鸭还要让人回味一些。” 他刻意将话题扯远,眼角余光却瞥见刘夏子握着茶盏的指节已然发白。 江河默不作声地添了半盏清茶。 厢房内谈论的话题,并未说完。 因为刘夏子说什么也不愿再接着说下去。 只说什么,他只希望若真的是争权夺势那么简单就好了。 江河与莫明空见状,也没有追问,反正该知道的,迟早会知道。 钟鼓声穿透暮色传来,有些奇怪的让江河内心升起一抹不祥。 鼓声沉郁如闷雷,钟鸣嘶哑似哀泣。 与正午时分,那敲钟之人明显非是一人。 “那慧通和尚曾说,晚斋过后,可前往大雄宝殿,殿下,我们要去吗?” “去,自然是要去的。” 慧通和尚的话犹在耳畔,江河一行人用过斋饭,便随着引路沙弥向大雄宝殿行去。 路上先是回到那天王殿,从天王殿中向后走,便是大雄宝殿。 晚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诵经声交织成奇妙的梵音。 大雄宝殿前已聚集了不少香客。 殿内烛火通明,僧人们身着赭黄色海青(僧衣),正齐声诵念《般若心经》。 “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这群僧人念诵的乃是佛门经典《般若心经》。” 刘夏子在一旁暗暗低语。 般若心经,最适晨课暮诵、为众生祈福、超度亡灵、静心止妄。 …… 诵经声渐渐停歇,檀香的氤氲在殿内缓缓流动。 大部分僧人鱼贯而出,只余下几位年长僧人与年轻僧人。 正中那位披着锦红袈裟的老和尚尤为醒目,慈眉善目,正与其余几位僧人相谈甚欢。 香客们依次上前礼拜。 江河等人却不急于近前,而是沿着回廊细细打量。 “这寺庙……” 刘夏子摸着下巴,指尖掠过一根朱漆未褪的廊柱,“倒像是刚建成不久。” 江河微微点头,“香火鼎盛自然要修葺一新。你看那功德箱里,怕是连铜钱都塞不下了。” 这一圈下来,别的倒是没什么发现。 只是看其建筑,倒是颇为新颖。 不像是百年寺庙,反而是最近几年时常翻修。 不过想到寺庙每年单只是香火钱便是一大笔进账,江河几人也没把这点看重。 “走吧,那群香客也都走的差不多了。” 此时天色渐渐昏沉,香客也都陆续朝着寺外走去。 三人刚迈过正殿门槛,一道绛红色的身影如落叶般无声飘至。 那僧人约莫五十出头,身形清癯似竹,眉心一道竖纹如刀刻般深邃。 他双手合十时,腕间一串紫檀佛珠泛着幽光。 “阿弥陀佛,老衲德生,添为悬山寺方丈,见过十八皇子殿下、江公子、刘公子。” 声音不疾不徐,却似暮鼓晨钟般在殿前回响。 “您是方丈,那他是谁?” 莫明空闻言一怔,下意识望向殿内,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僧仍端坐蒲团之上,与其余几位僧人谈经论佛。 德生方丈顺着莫明空所指望去,唇角浮现出浅淡的笑意: “那位是敝寺的圆法法师,佛法高深,不善武道。” “且随老衲来吧。” 德生大师对着江河几人施了一礼,转身朝着大雄宝殿后的法堂走去。 “敢问几位贵客来此的目的所为何事?” 行进途中,德生大师问道。 “今日乃是本宫母妃生辰,本宫听闻悬山寺香火鼎盛,故而特意来悬山寺礼佛,为母妃祈福。” 莫明空表情适时露出一抹柔情。 虽然青州城内同样也有一家香火更为鼎盛的寺庙,但不妨碍他一片拳拳孝敬之心,大老远的跑到大凉山这边。 德生大师表情微微动容,他停下来,对着莫明空行了一礼,“殿下一片赤子纯孝之心,想来远在京城的娘娘一定也会同样牵挂殿下。” 甭管这位殿下到底来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最起码表面上的这个目的,是值得他动容的。 “大师说笑了。” “不说笑,世间能有几人时刻保持纯孝之心呢?” “殿下此刻能保持,也算是难得。” “大师,敢问您在这悬山寺任职几年时间了?” 刘夏子忽然问出一个无头无尾的问题,“应该是不超过五年时间吧。” 第148章 可大可小 有趣的很呐! 刘夏子心中暗道。 这位德生大师仅仅是自报法号,他便已经猜出了这位的身份。 早先在他知晓悬山寺方丈法号时,虽然也有猜测,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确认了下来。 这哪里是什么悬山寺方丈啊! 分明是五年前莫名其妙在悬空寺激流猛退的戒律堂首座德生和尚。 刘夏子想起江湖传闻,传说当年德生和尚离开悬空寺时,曾与寺中罗汉堂首座交手,最终负伤而去。 五年前的德生和尚,可是性情刚烈,正气凛然,全然不同现在的一片安详。 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嫉恶如仇的佛门护法,变成如今这般超然物外的模样? “可惜,悬空寺内部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没人知道。” 刘夏子轻叹一声,声音几不可闻。 便就是江湖天下阁麾下的百闻阁也不能知晓。 刘夏子就更不要说了。 毕竟他擅长的也从来不是什么信息调查,而是奇门遁甲、占星卜卦、百家技艺。 这些本事虽然玄妙,却解不开人心深处的谜团。 德生大师步伐微微一停,宽大的僧袍轻轻摆动。 布满皱纹的眼角一蹙,转瞬间又继续朝前行走,“百技老人的传人倒是名不虚传,只可惜,你不应该趟这趟浑水的。” 老和尚的声音如同古井无波,却让刘夏子感到一阵寒意。 江河一言不发,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悄然握紧。 他感觉到德生大师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 德生大师再次开口,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江公子,不知你可否记得,我们其实有过一面之缘。” 江河身体猛地一震,眼神惊讶的望着这位悬山寺方丈。 他脑海中细细回忆一番,却发现脑海中完全没有关于这位悬山寺方丈的记忆。 “你应该是记得的,当然,可能你主动选择了忘记,也不是没有可能。” 德生大师转过身来,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深邃。 他似乎知晓江河——原身的一些秘密,语气颇为的怪异。 “你能活着,并不为奇,老衲只是没想到你会进了皇宫之中。” “不过你能跟随在殿下身旁,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许是缘分,许是巧合,当然,你们回到青州……” 老和尚的话突然顿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德生大师忽然摇了摇头,兀自笑了起来,“老衲有些言多了。” 他转身推开禅房的木门,“请进吧,有什么事情,可进禅房一叙。” …… “阿弥陀佛,师尊(老师/方丈)!”X3 禅房内,蒲团上已经落座了几位僧人。 两个年轻僧人,慧光与慧通。 一个中年僧人,留着大胡子,面容粗犷,眼神中却充满了智慧。 见德生推门进来,他们连忙起身,对着德生躬身行礼。 “此乃老衲的两位弟子、一位师侄,慧明、慧光、慧通。” “请坐吧。” 德生大师伸手请道。 慧通搬来几个蒲团,顺便将房门紧闭。 慧光端来一壶茶水,各自给江河几人倒了一杯茶水。 慧明则是坐在原地,面色平静的看着江河几人。 江河几人落座,捻起瓷杯,抿上香茗。 “……” 江河的目光在三位僧人之间游移,慧明慧通倒是没什么异常。 慧光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表情滞涩、难看,仿佛是听到了见到了什么不该听不该见的事情。 “奇怪...“ “奇怪……” 江河暗自思忖,“先前在山路上与慧光禅师攀谈时,他明明谈吐从容,怎么此刻竟露出这般神色?” 德生大师不紧不慢的抿上一口清茶,神情平静的倏然说道:“殿下此行来的真实目的,老衲心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 “什么?” 莫明空手中的茶盏猛地一晃,茶水险些泼洒而出。 他迅速稳住手腕,却掩饰不住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 “方丈此话何解?” 莫明空强作镇定,声音却比平时高了几分,“本宫此行来,只是为了为母妃祈福而已啊!” 殿内烛火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说来也巧,在座诸人皆是心思通透之辈,即便说不上聪明绝伦,却也可说聪明绝顶。 毕竟一半儿都是和尚嘛! 因而莫明空这话一出,在座的其他人都心中清晰了然。 到底还是年轻了些,经不住试探,刚才那一瞬间的真情流露,早已将莫明空暴露了出来。 德生大师枯瘦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慈悲的笑意,他双手合十,宽大的僧袖垂落: “老衲只当殿下是来为娘娘祈福的好了。” “老衲只是想说,佛门注重因果,这报应二字,从不会因为谁是佛门弟子就网开一面。” 德生大师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千钧:“悬山寺香火鼎盛不假,但难免藏污纳垢,滋生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不过……” 老方丈抬起浑浊却锐利的双眼,“但这些都是悬山寺的内部事宜,外人能不参与就不参与的好。” 这番话说得直白,却又暗含告诫。 德生大师深知,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子若是卷入其中,无异于在悬崖边上走钢丝。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变数,也是一个烫手山芋。 可以说,莫明空不能死,甚至是不能受伤。 大离并没有出现什么乱世的迹象,大离的实力也是当下诸国最强,诸多势力最强。 因此,也几乎没几家势力能接受一位皇子身死的代价。 悬山寺不能,悬空寺,同样不能。 悬空寺也只是有两位四品神通境界的高僧坐镇而已,但与大离王朝深不可测的底蕴相比,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方丈,我们也本来就并未产生过参与的想法。” 刘夏子忽然开口道,“此行不过是游山玩水,祈福礼佛罢了。” “至于中间看到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与我们无关,不是吗?” 无关,只能是无关。 这句话像一把双刃剑,既斩断了可能的牵连,又暗藏试探之意。 “不过我们倒是很好奇——” 刘夏子忽然话锋一转,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在山路上袭击我等、拦路抢劫之辈,到底是何人指使,不知方丈可否给个答复?” 山风穿堂而过,吹得案上经卷沙沙作响。 老方丈手中念珠一顿,浑浊的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山贼强盗一事可大可小。 小了说,自然便只是一件小小山贼占山为王、进行抢掠的事情。 事情不严重,也并不值得莫明空等人注意。 但若是往大了说—— 刘夏子指尖轻轻划过茶盏边缘,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脆响。 这件事却可直接大到谋害皇子性命、暗中进行叛军造反之事。 第149章 风波骤起 德生大师眉头紧锁,他轻抚着手中念珠,长叹一声:“刘小友倒果真不愧为百技老人的传人。” 百技老人,通晓百技! 据说这位隐世高人不仅精通奇门遁甲、机关术数,更对天下各派武功了如指掌。 十年前大林寺的藏经阁失窃案,就是靠他指点才追回的数门绝技秘籍。 当然,按照江湖上大多数知晓百技老人的存在来评价,其实这位百技老人更应该叫百通老人才对。 百事百通嘛! 从苗疆蛊毒到西域幻术,从东海剑法到北漠刀诀,就没有他说不上来的门道。 “惭愧,勉强跟师尊学了几年技艺,也算是出了师,能在江湖上混口饭吃罢了。” 他脸上不见半分骄矜之色,反而带着几分自嘲。 自家人知道自家的事儿,他纯粹就是不想学了。 不然的话,还可以晚几年再出来的。 德生大师微微颔首,手中念珠轻轻转动,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他侧身看向身旁的慧光,声音里带着几分凝重:“慧光,那群盗贼的真实身份你可有问清?” 慧光此时还正在晃神之中,师尊告知他的真相,着实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那悬空寺可是青州佛门之首啊! 是青州正道领袖之一啊! 他们怎么能…… “慧光,慧光!” 德生大师微微动用真元法门,声如洪钟,却清晰无比的将慧光从心神恍惚中拉了出来。 “师……师尊。” 慧光双眸情不自禁留下了泪水,“他们怎么能……怎么能……” “慧光!” 德生大师微微一叹,“此刻还有外人在场,休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慧光一愣,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禅房内还有三位贵客存在。 “阿弥陀佛!” 慧光双手合十,眉宇间仍带着几分未消的哀伤。 他深吸一口气,僧袍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显出一派肃穆之态。 “师父教训得是。” 他低声道,眼角余光扫过禅房内端坐的三位贵客。 慧光用袖口拭了拭眼角,暗自调息,将胸中翻涌的气血缓缓压下。 “嗯,慧光,你且说一下那群盗贼的来历吧。” 慧光点了点头,思索片刻后,宣了一句佛号,说道:“那群盗贼的确是大凉山脚下的一群泼皮无赖,时常进入山林,充作盗贼,打家劫舍,虽不至于杀人如麻,却也是手中各有染血。” “他们此番行事,却也的确是受人指使。” “那指使人姓甚名谁?何方背景?” “不知!” 慧光摇头,“那群泼皮无赖终究眼界狭小,只道那人坐的是城内的青布马车,衣料虽是上等丝绸,却非达官显贵惯用的纹样。” “那人给了那群泼皮无赖五十两银子,只叫他们在山道设伏,专挑香客下手,分明是要坏我悬山寺百年清誉。” “至于与几位贵人相遇,多半是恰好而已。” 慧光如是说道。 江河几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满。 这说了,虽有些线索,却也跟几乎没说没什么区别。 青布马车,城内至少也有七八家世家豪强有这样的马车。 “慧光禅师俗家身份乃是陆家子,定然知晓城内世家特征,在慧光禅师看来,会是哪一家呢?” 刘夏子言语询问,仿佛已然确定了是城内的某一个世家。 慧光手中念珠突然一顿,正要开口—— “不好啦,不好啦!”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小沙弥惊恐的呼喊,“来人呐!” “有刺客!!” “砰”的一声,禅房门被撞开,带进一股凛冽的夜风。 禅房内的几人面色一变。 “快,出去看看。”德生大师率先起身,袈裟带起一阵劲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人身影猛地一闪,朝着大雄宝殿的方向跑去。 江河行进途中,眸色一触。 【第二资质+99】 此刻,大雄宝殿内,已然是一片混乱。 香炉倾倒,供果散落一地。 殿内烛火摇曳,将众人惊慌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群魔乱舞。 那身着红色袈裟、手持九环锡杖的圆法法师,此刻正仰面倒在蒲团之上。 他七窍流血,暗红的血迹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目。 嘴唇泛着诡异的青紫色,锡杖上的金环还在微微颤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俨然一副中毒身亡的迹象。 “圆法师伯!!!” 德生大师一声怒吼,声震屋瓦。 他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容瞬间扭曲,额间青筋暴起,周身气势如怒涛般席卷整个大殿。 供桌上的长明灯被这气势所激,火苗猛地蹿起三尺高。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德生大师双目赤红,凌厉的目光如刀般扫过殿内众僧,“哪位师弟愿意给老衲一个解释!” “为何,圆法师伯会无端中毒身亡?” 殿内众人皆低下头,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唯有几声压抑的抽气声和低声诵佛在沉闷的空间里回荡。 “方……方丈,我等不知啊!” 终于,一位年约四十、眉心紧蹙的僧人站了出来,双手合十,声音略带哭腔,“圆法师伯方才还在讲授《金刚经》,神态安详,法语谆谆……弟子们听得入神,未曾有半点异样。”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继续说道: “可就在方才一息之间,师伯突然面色发黑,七窍流出黑血,呼吸断绝……我们……我们连施救的机会都没有……” 话未说完,已是哽咽难言,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对……对啊,方丈,跟我们可没关系。” 另一名年轻僧人急忙附和,声音急促而慌张,像是生怕被牵连进去。 “方丈明鉴呐!” 一众僧人接连说道。 就在这时,殿角忽然传来一声质询,打破了众人惊惶失措的气氛。 “圆法师伯分明是中毒身亡,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残忍,竟然要置圆法师伯于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之人名为广平,年纪不过三十,面容清瘦,眼神锐利。 他缓缓从殿侧走出,目光直视殿内左侧那个站着的身影。 “广济师兄,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呢?”他语气平静,却暗藏锋芒。 殿内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 殿内大部分僧人齐齐把目光放在了广济身上。 “广平师弟此言何意?” 广济脸色猛地一白,几乎是下意识地脑袋一缩,嘴唇哆嗦着辩解,“贫僧怎么会知道……贫僧向来无比敬重圆法师伯,此刻圆法师伯圆寂,贫僧此刻也是悲伤万分啊……” 他说着,还抬手擦了擦眼角,可那动作太过刻意,反倒显得几分做作。 第150章 莫名的违和 “你敬重圆法师伯?” 广平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呵……你且问问大殿内各位师兄弟,你平日里与圆法师伯关系如何?” 他环顾四周,声音陡然提高:“你整日里不修佛法,总是没头脑的钻研如何赚取钱财,圆法师伯也不是一次两次训斥你了。” “可你却还是我行我素,死性不改。” “贫僧……”广济欲辩无词,额角渗出冷汗,双腿微微发抖。 “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广平步步紧逼,眼神如刀,“贫僧分明是看你厌烦圆法师伯训斥,心中起了杀念,故而下毒毒害了圆法师伯。”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贫僧看,很有可能。” “不至于吧,广济师兄为人还算不错的啊!” “不错什么,你该不会收了广济那厮的钱了吧?”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收广济那厮的黑心钱?” “那你还替他说好话?” “说好话,不代表收他钱了。” 群僧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有的震惊,有的愤怒,还有的则低头默然,仿佛早已预料这一幕。 德生大师静立不动,目光深沉如古井,只是一味地盯着广济,等待他的回答。 江河三人静静地立于大雄宝殿门口一角,彼此眼神交汇,唇角微扬,像是看透了这场戏的深意。 他们不动声色地旁观着,仿佛早已将自己置身事外,只等着好戏开场。 好戏,自然是一出好戏。 今天自来的路上,他们见到的好戏可就不少了。 现在这一出,虽然有些让他们觉得意外,但不管怎么来说,看戏便是。 跟他们无关,自然是要看戏,看好戏。 江河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僧的脸庞。 神色各异,或悲、或怒、或惊、或疑。 但无一例外都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他心中蓦然升起一种莫名的违和感。 他们与德生大师几乎是前后脚进来的,德生大师此刻正位于大殿正中,距离那瘫倒的圆法大师尸体也仅有几步之遥。 而他们三人则被在门口一侧,看似随意,实则微妙。 任何人进出,都无法绕过他们的视线。 他不禁回想起,之前与德生大师见面时,关于目光看到大殿内的记忆。 那时殿中僧人寥寥,不过十余人而已。 而现在,殿内抛却他们赶来的六人外,僧人却有三十余位。 且这些僧人的站位,更是隐隐透出一丝异样。 有种泾渭分明的感觉。 左侧行列稀疏,七八人神情凝重。 右侧却是人数众多,二十余人如林而立,气氛肃然。 那一瞬,江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就仿佛…… “这里似乎……之前有过一场争论?” 江河轻声呢喃,疑惑的声音低的几乎无人可闻。 德生大师耳廓微动,垂下的眼帘下,一道精芒悄然闪过,转瞬即逝。 “阿弥陀佛,贫僧没有杀圆法师伯。” 广济低眉垂目,语气诚恳而坚定,声音中隐隐透着几分悲戚与委屈。 “贫僧虽屡遭师伯训斥,但心中从未存有怨怼之意。” “他是贫僧的师伯,是佛门长老,是我辈修行路上的引路人。贫僧纵然修为浅薄,也断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是那位面色冷峻、言辞锋利的广平。 “况且,广平师弟所言之因,未免太过牵强附会。若仅凭几句不合时宜的言语便定人死罪,那悬山寺,恐怕早已血流成河。” “倒不如确定师伯到底如何身死,究竟是怎样中的毒,这样来的实际一些。” 广济不可能承认莫须有的罪名。 他内心深处甚至连杀人的念头都从来没有过。 “贫僧愿配合查验,只求查明真相,还我清白,也为师伯讨回一个公道。” 他说罢,双手合十,低头诵了一声佛号,神情肃穆。 一旁的广平冷笑一声,眼神如刀,“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广济装得再像,也难掩那藏于袈裟下的蛇蝎心肠。” “广平你……” 广济闻言眉头微蹙,正欲反驳,却听一声怒喝骤然响起—— “行了!” 德生大师猛地怒吼一声,须发皆张,眼中怒火滔天。 此刻仿佛一尊怒目金刚,气势逼人。 “圆法师伯尸骨未寒,你们这群混账东西就在此争执不休,互相攻讦,恨不得将彼此按在血泊之中!” “依老衲看,你你们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便圆法师伯不死于毒手,也早晚被你们这些不成器的弟子气得吐血身亡!” 他喘息片刻,目光凌厉地扫视全场,最后落在两位和尚身上。 “戒律院、药师院的首座何在?” “贫僧在。” “洒家也在。” 随着两声应答,两人缓步而出。 一位是憨态可掬、身形丰腴的中年胖和尚,名叫广正,掌管戒律院。 另一位则身材瘦削,面容枯槁,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正是药师院的首座广元,常年与毒草丹方为伍,对各类奇毒颇有研究。 “广元,你亲自去查验圆法师伯遗体,查清其致命之毒为何物。” “广正,你即刻派人彻查今日圆法师伯单独进食饮水的所有细节,连一口茶渣都不得遗漏。” “是!” 二人齐声应命,神色凝重。 德生大师的目光缓缓扫过大殿内的众僧,眼神如寒潭般深沉冷寂: “你们平日里争些口舌、斗些手段,我本不欲多管。可这一次……”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字字珠玑,“真的是有些过了。” 圆法师伯乃是青州硕果仅存的几位真正称得上“经师”、“法师”的高僧之一。 德高望重,佛法精深。 这不是以武道修为而论的,而是以佛法修为而论的。 他的存在,不仅是一寺之柱石,更是整个青州佛门的一盏明灯。 如今圆法师伯圆寂,消息一出,青州境内凡有香火传承的寺庙,皆会遣人前来吊唁送行。 然而,若让外人知晓,这位高僧竟然是被人下毒害死的,甚至动手之人,极有可能便藏身于悬山寺内。 那后果,便是滔天风雨! 届时不但名声尽毁,悬山寺千百年积攒的清誉将荡然无存,更可能引来官府查办,佛门清流侧目。 从此之后,香火断绝,信众散去,山门冷落,僧影孤零。 悬山寺,恐怕真要成了无人问津的山中野寺。 大殿内,一众僧人接连闭口不言。 他们也已经想到了圆法死去后带来的深厚影响。 第151章 危险将至 德生大师将一众僧人留在大雄宝殿内,显然已将他们视为此次事件的重点调查对象。 江河几人却是可以外出。 他们毕竟身份特殊,且完全就是刚到悬山寺不久,对这里的一切尚属陌生,更无从谈起有动手毒杀的可能。 可以说,他们这群外来的贵客,反而是当下寺内最没有嫌疑的旁观者了。 而寺内一众僧人,上至高僧长老,下至小沙弥,却大多数都难脱干系。 或因利益牵扯,或因立场对立,亦或是隐藏在袈裟之下不为人知的秘密,皆使他们成为这桩命案中的可疑对象。 江河三人来到一处僻静凉亭坐下。 江河将刚才观察到的事情讲述了出来。 莫明空听罢,轻轻叹了口气,语带讽刺:“也就是说,这寺内的矛盾真的很大啊!” “两方……不,应该说至少三方派系在这小小的悬山寺内,可真的是有趣啊!” 那大殿中泾渭分明的两方势力,以及悬山寺方丈德生大师自身所代表的一方派系。 三足鼎立,彼此制衡。 小小一个悬山寺,却能出这么多的幺蛾子,可真的是太有趣了。 “那,跟我们来这里目的相关的是哪一方呢?” 莫明空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问道。 “亦或是都有关联?” 那账本中虽然有关于悬山寺的名字,却并没有更为详细的人名,大部分都是暗码! 只有极个别人才能看得懂的暗码! 也是因此,江河等人根本就无法确定到底悬山寺有多少人参与了人口贩卖。 或许只有一位,也或许大半个悬山寺的僧众都参与了进来。 “那位德生方丈定然是知晓此中详情的。” 江河缓缓说道,语气中透出一丝笃定,“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出手阻拦。” “也许,他在等什么……又或者,他在护着谁。” 刘夏子此刻却是有些面色迟疑,语气低缓地说道:“但也有可能,这悬山寺内,不单只有三方势力。” “?” “什么意思?” 江河与莫明空相继把目光放在刘夏子身上。 刘夏子叹了口气,起身在凉亭之内来回踱步,脚步轻而不稳,似心头压着千钧重石。 片刻后,他才停下脚步,目光凝重地看向二人,道: “不知殿下可曾听闻过魔道三教?” 氛围陡然变得阴森起来,仿佛仅仅只是这个名字就能让天下英雄豪杰闻之色变。 “魔道三教?”莫明空眉头微蹙,声音中透着一丝警觉。 江河则神色一动,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低声吐出三个名字:“长生府、幽冥殿、血神宫?” “不错!” 刘夏子点头,“若是我心中猜想为真的话,这悬山寺内很有可能已经被长生府渗透了一部分。” 他顿了顿,眼中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忧虑。 直到此刻,他忽然明白了既然悬山寺内有人进行人口买卖的事情,却为何没有见到哪怕一个童男童女。 若是长生府的话,一切都将无比的符合逻辑。 那些孩童之所以踪迹全无,极可能早已被转移或…… 用于炼制邪丹! “很有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接续道,“我们苦苦追寻的目标,其实一直以来都不是悬山寺中的普通僧人,而是隐藏其间的长生府妖人。” “若真的是长生府在背后操控这一切,那我们接下来的一举一动,都必须更加低调谨慎。” 话音落下,空气中顿时多了一层无形的压力。 长生府追求邪法长生!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长生府妖人各种手段极为残忍,可丝毫没有正道侠士的慈悲心肠。 也从不会因身份尊贵而心存忌惮。 反倒不如说,潜藏在悬山寺内的长生府妖人一旦知晓莫明空的真实身份,有极大可能会选择对莫明空动手。 莫明空常年进行药浴,一身躯体如同本身就如同大药宝丹。 “……那个普信,便是长生府的妖人?” 江河忽然问道。 他细细回想,彼时只觉得此人举止怪异,言语含糊,却不曾深究。 但刘夏子眉头紧锁,似乎就是在遇到那普信时开始的。 刘夏子闻言愣了一瞬,随即环顾四周,确认四下无人后,才低声答道: “江小哥心思敏捷,猜得不错。” “我今日见那普信时,见他身材臃肿、脸型消瘦,当下只觉怪异。” “但细细一闻,却可闻出一股极为寡淡却又无比纯正的血腥味道。” “那味道,尤为特殊!” 刘夏子面色难看,声音阴沉,“乃是一味邪丹所散发的味道。” 行走江湖,他难免与多方势力有过接触。 其中关于长生府,他只接触过一次。 但仅仅是那一次,却让他毕生难忘。 邪法长生、童男童女、邪丹…… 不由分说,自是那长生府在掠夺童男童女,用以炼丹。 唰! 莫明空倏然起身,衣袍翻飞,手中长剑铮然出鞘,在灯火凉亭中划出一道冷冽寒光。 他面色阴沉如水,双目如刃,死死盯着刘夏子,声音低而冷:“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告知那位德生大师,请他协助,控制寺内僧众,将那长生妖人逐个找出,一一杀死。” 江河同样也倾向于动手。 毕竟此等事情,简直违反人伦纲常!毕竟此等事情,简直违反人伦纲常! “不可!” 刘夏子却阻止道,“长生妖人实力未知,我等可不能贸然开战。” “悬山寺虽为佛门清净地,却早已被长生府不知渗透几年,如今寺中僧人,又有几人是清白之身?” “若只有一小部分那还好说,可若是绝大多数都是……” 殿下啊殿下,莫要因为长生府的恶行就突然成了愣头青了。 那位德生大师,恐怕早已知晓长生府的存在,甚至可能一直在暗中观察局势。 可他为何迟迟不动? 还不是出于投鼠忌器的顾虑,一旦动起手来,牵连太广,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整个悬山寺内,到底有多少长生府的妖人,始终是个未知数。 您要是贸然出手,今日悬山寺内能活下几个僧人? 咱们又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古刹,可都是一个未知数啊! 刘夏子目光微敛,心头泛起一丝懊悔。 早知如此,就该劝说殿下不要趟这趟浑水。 不然的话,岂会面临如今这个局面? “眼下,我们就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殿下该礼佛祈福便礼佛祈福。” “我们次日一早便立马下山。” “但似乎,我们已经发现了呢!” 倏然间,一道带着玩味的声音在江河几人耳畔响起。 第152章 长生府,白弥生 “什么人?” 五位护卫甲士齐声低喝,手中兵刃已然出鞘,神情警觉,目光如鹰隼般扫向附近阴影。 夜色微沉,风卷残叶。 一道清冷而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自阴暗中飘然而出: “长生府,长生使,白弥生!” 话音未落,空气中陡然一凝,仿佛连时间都迟滞了一瞬。 紧接着,五道黑影自屋顶掠下,身披灰褐僧袍,面容狰狞,眼中杀意凛然。 其中一个僧袍黑影,正是刘夏子之前提及的普信和尚。 他们皆是通脉境高手,动作迅捷如鬼魅,落地即战,与五名甲士瞬间缠斗在一起。 拳风掌影交错,刀光剑气纵横,夜幕之下杀机四伏,血雨未至,腥风已起。 而江河三人则面色骤变,死死盯着那凭空出现在凉亭之中的和尚。 此人单从相貌来判断,年岁大约在二十五上下,身形修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妖异的邪气。 他一身素净袈裟,却衬得肤色愈发苍白。 眉心一点血红朱砂,宛若滴血,眼角微微上挑,眸光流转间寒意森然,唇瓣亦泛着诡异的红色,仿佛饮过人血。 他望着三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似惊艳,又似惋惜。 “本来你们若是一直待在城内,我们可没对你们动手的想法。” 他的声音温柔低缓。 “但谁让你们想不开,非要跑到这个悬山寺中凑热闹呢?” 他说着,脚步缓缓向前,每一步都轻盈无声,却令江河几人如坠冰窟。 “如此一个大好的机会,我们怎么可能不能动手?” “很可惜啊……” 他轻轻摇头,目光在三人身上游移,“你们三人都是身份特殊之人,其中一位更是皇子,明明都还有大好年华呢,现在却已经离死不远了。” 言罢,他稍稍抬手,指尖泛起淡淡的血光。 空气顿时变得粘稠沉重,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先天高手!” 刘夏子面色极为凝重的低声说道,“殿下,江小哥,我们要千万小心了。”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几乎等同于死局的局面。 若是通脉境界也就罢了,刘夏子自忖即便是那潜龙榜上的天骄妖孽也能应付一二、拖延个十几二十招。 但先天境界…… 他就是拿命去挡,却也无济于事啊! “这里可是悬山寺,是佛门清净之地,你等在这里动手,就不怕惊到了那位方丈?” 刘夏子高声喝道。 希望自己的声音能透过昏沉的夜色传递到那大雄宝殿之中。 也希望这长生使者能对于那位德生大师心存忌惮。 岂料,白弥生却是摆手轻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用喊了,那位德生大师可也是自身难保呢。” 话音未落,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 宛如雷霆炸裂于九霄之上,震得整座悬山寺都为之一颤。 紧接着,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冲击波自大雄宝殿方向席卷而出,木石横飞,香火倾覆,连檐角悬挂的铜铃都发出一阵凄厉的嗡鸣。 随即,一声宛若惊雷炸响的怒吼撕裂夜空: “广元!你这个混账!!!” 德生大师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与震惊! “广元,你居然敢对老衲动手?老衲竟是没想到,你居然也是宗师境界的高手。” “哈哈哈哈——” 广元的笑声阴冷而张狂,“德生方丈,贫僧也是没想到啊,明明已经布下了那等足以让宗师强者都浑身无力的毒气,你居然还能活动自如。” 他的语气中透出一丝讥讽,也有一丝忌惮: “贫僧还是劝你束手就擒吧,这样也免得悬山寺产生伤亡,不是吗?” “你休想!” “老衲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将你送入地狱!” 话音未落,大雄宝殿内再度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 佛像崩塌、梁柱断裂。 尘土飞扬间,整个殿堂如同遭遇飓风摧折,顷刻间便化作一片废墟。 烟尘弥漫之中,德生大师的身影若隐若现。 身披袈裟,双目圆睁,周身金光流转,手中一串佛珠已然化作一柄威势无匹的兵器,每一记挥舞都带起滔天佛力,与广元激斗不休。 凉亭这边。 江河三人的面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白弥生笑得更欢了,负手而立,语气轻佻地道: “我们原本的目的,可始终都是为了这整个悬山寺呢。”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刀,扫过三人,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这一局,本身就是为了整个悬山寺的全部僧众布下的,你们的到来,也不过是意外之喜罢了。” “我们该怎么办?” 莫明空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声音虽稳,却掩不住那一丝颤抖。 “逃。” 刘夏子低声说道,“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逃离。” 他眼神不断扫视着四周,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逃离方向。 那五个护卫甲士可帮不了他们丝毫。 但白弥生似乎早已料到他们的反应,身形一闪,已然挡在两人面前,淡淡一笑:“想走?现在才想起来要逃,是不是晚了些?” 与此同时,远处大雄宝殿的战斗愈演愈烈,佛光与黑气交织冲撞,天地为之变色。 德生大师一声怒喝: “广元!你已堕入魔道,还敢自称佛门弟子?” “佛门?呵!” 广元冷笑回应:“不过是束缚我等修行者的枷锁罢了,真正的力量,不在诵经礼佛,而在掌控生死!” “况且,贫僧加入长生府后,才算是真正的明白,人的最大追求是什么。” “虔心礼佛、学医救人?” “倒不如——” 他的双手翻转之间,一道暗紫色的毒雾弥漫而出,直扑德生面门,“向天,求一个众生长生!” 德生怒吼一声,佛珠横扫,硬生生将毒雾击散,但脸上已经浮现出一丝青黑之色。 德生怒不可遏,浑身真气鼓荡,佛光暴涨,口中高颂佛号: “阿弥陀佛——!” 一股佛门真元自他体内爆发,直冲云霄,震荡四方。 凉亭这边,白弥生面色忽然一凝,抬头望向那大雄宝殿上空的战斗,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还真的是意外一出接着一出呢。” “这位德生方丈,倒果真不愧是从悬空寺走出来的一任首座。”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速战速决!” 下一瞬,白弥生手掌一挥,一股无比浓郁的阴寒之气瞬间布满整个凉亭。 气温骤降,呼吸间皆可见白。 短短几息之间,凉亭便被一层厚厚的冰晶所覆盖,仿佛化作一座寒冰囚笼。 江河等人见状,心中一凛,明知不敌,也只能拼尽全力反击。 但他们终究修为低微,在如此巨大的差距之下,白弥生甚至连脚步都不曾移动半分,便轻而易举地镇压了三人的反抗。 江河只觉脑中一阵昏沉,意识迅速模糊。 整个人如坠冰渊,旋即陷入无边黑暗之中。 第153章 青州一日不得安宁 “……” 江河缓缓从昏迷中醒来,意识像是穿过一层厚重的雾霭,慢慢回归。 睁开眼,视线模糊了一瞬,随即逐渐清晰。 他的目光左右扫过,借着马车缝隙透进来的微光,大致看清了自己的处境. 双手双脚皆被粗麻绳紧紧绑住,整个人半躺半坐地靠在车厢一角。 车身微微颠簸,虽不剧烈,却也让人难以安卧。 你醒了。” 刘夏子带着些讶然的声音在江河耳畔响起。 他同样也双手双脚被紧紧绑住,醒来似乎有一段时间了。 江河没有多言,只是默默撑起身子,动作缓慢却坚定地试图挣脱束缚。 肌肉并未长时间静止而僵硬,浑身气力依旧自如。 “别想着挣扎了,我们都被下了……额……” 刘夏子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声音中夹杂着震惊与不可置信。 只见江河竟轻而易举地挣脱了麻绳,那牢固的束缚此刻如枯草般断裂开来,散落在他脚边。 刘夏子瞪大了眼睛,语气中满是疑惑: “你没受到丹药影响?” 江河没有回答,他只是低头活动了下手腕,随后抬眸环视四周,眼神冷静而锐利。 “殿下呢?” 莫明空并不在这里。 刘夏子一愣,随即神情黯淡了些:“殿下不在这里。” “我们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江河只记得他之前只是刚刚动手,便直接眼前一黑,陷入了昏迷状态。 “我们目前应该是被长生府的人抓住了,可能是要将我们送到长生府的一处据点。” 刘夏子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与不安。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 “话说,你能不能先替我松绑啊?” 他仍旧被困在那粗麻绳之中,无论怎样挣扎都无法脱身。 “你挣脱不出来?” 江河挑了挑眉,脚步轻快地走上前,腰间短刀出鞘,一道寒光闪过,刘夏子身上的麻绳被悉数斩断。 那柄短刀并未被收起,依旧挂在腰间,仿佛从未离开过主人的掌控。 他腰间的那柄宝器短刀却是没被收走。 也不知是那长生府的妖人是疏忽大意,还是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刘夏子揉了揉被束缚得发麻的肩膀,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我还想问你怎么能挣脱出来的呢。” “那群妖人可是给我们下了软骨无力丹的,即便是我,想要破除体内的药力,也至少需要三四个时辰。你怎么跟没受影响一样?” 江河微微皱眉,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也许是因着他这门融合出来的桩功过于高级,体内自有气机流转,对毒物、药物有天然的抵御之力? 这并非没有可能。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殿下。” 江河沉声道,眼中闪过一抹冷意。 莫明空可千万不能死啊! 他未来良好生活的保障一半以上可都要靠莫明空呢。 刘夏子从腰间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拔开瓶塞,倒出一枚赤红色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吞服下去。 片刻后,体内一股暖流缓缓升腾,四肢百骸似被重新注入力量,他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 他苦笑一声,声音低哑。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江河淡声道,“你倒不如先想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吧?” 殿下在哪里,他们需要确定好。 刘夏子掀开车厢一角的帘布,眯眼望向窗外。 山道蜿蜒,车轮碾过碎石,颠簸不已。 “看天色,大约是巳时末,临近正午。” 他喃喃道,“走的是山路,不是官道,很难判断我们现在的位置。” 他放下帘子,叹了口气,“既然那长生府的妖人没有选择立马杀死我们,那就意味着我们现在还是有着一定的利用价值的。” “殿下也一定还活着。” “且等着吧,等马车到了地方,我们说不定就能见到殿下了。” 他躺到地上,心中觉得无比的累。 二人叙话,声音虽然不大,可至少赶车的人应是能听到才对。 但古怪的地方,就在于那赶车的人只要听了个全程,便能知晓江河二人是挣脱了束缚的。 那人竟未有任何反应,既未喝止,也未动手。 这份沉默太过反常,却没人愿意深究。 此时的他们,心中各有烦忧,哪还有精力去揣测旁人心思? “如今敌人势大,如何自救?” 早知如此,来时,便该直接带上上千位将士。 “走一步看一步吧。” 江河平静地说,“也希望严将军能及早发现悬山寺的不对劲。” 一步看自己能否寻机脱困,一步看严世昌是否能及时察觉局势异样。 若实在不行,江河就只能早做打算,自行脱身了。 当然,后续他可能会面临朝廷的通缉以及追捕。 也或许,他可以玩上一出假死的套路。 …… 与此同时,青州城外,军营之中。 “拨军一万,进发悬山寺!” 严世昌站在帅帐之前,面色阴沉如水,声音冰冷如铁,周遭散发着凛然的杀意。 身旁将领拱手应命: “属下遵命!” 随即转身疾步离去,传令各部整军出发。 严世昌则目光森然地看向面前三位伤痕累累的甲士。 “我应该说过,要你们护佑殿下周全的,即便是死,也要做到。” 其中那面容刚烈的甲士赵队正苦笑一声,抱拳说道:“回禀将军,那长生府妖人人多势众,还有几位先天高手,若非悬山寺的高僧相助……” 我不需要你们解释什么。” 严世昌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你们只需知道,自己的职责没有做到位就行。” 他冷冷扫视三人一眼,道:“下去养伤吧,等伤好了,各自领取五十大鞭!” 空气顿时凝固,三人脸色惨白,却不敢反驳。 “……是!” 三人退出营帐,旋即又走出一位身着玄铁铠甲的将领。 “严兄,到底发生了何事?需要你调动一万大军?” 此乃青州军另外一位副统制,元明清! 严世昌拳头攥紧,眼神狠厉:“一万大军?元明清,你的那一万大军,也必须要出动了!” 元明清一愣,什么意思? “殿下在悬山寺被长生府的妖人劫掠走了,如今下落未明。” “所以,顺便还要请你去通禀一声元刺史,自今日起,殿下一日下落不明,青州便一日不得安宁!” 严世昌起身,充满杀意的目光朝着元明清望去。 第154章 长生祭 严世昌说罢,从元明清的身旁走了过去。 元明清却仿佛被雷击中一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十八皇子在悬山寺礼佛祈福,竟被长生府的妖人劫掠而去?!!!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震得他心神俱裂。 十八皇子身份何其尊贵,如今竟遭此横祸,简直是惊天大案! 一旦传扬出去,朝野震动,天下哗然!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片刻之后,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慌乱之中连忙转身冲出营帐。 四下张望,寻了一匹战马,翻身上鞍,缰绳一拽,便策马疾驰,朝着城内方向奔去。 尘土飞扬,马蹄声急。 此等事情,实在重大。 必须立马告知叔父才行。 …… 与此同时,马车在颠簸的山路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碎石枯枝,发出咯吱作响的声音。 刘夏子与江河对坐于车内,神色逐渐凝重。 “走了数个时辰,始终未见官道,反而越走越偏。” 刘夏子皱眉低语。 他忽地起身,撩开厚重的布帘,目光投向车厢外连绵起伏的山影。 “青州境内,能有如此僻远之地者,恐怕唯有西南的祁山山脉。” 那卧龙潭便就是在这祁山山脉中。 江河闻言,眉头紧锁,低声应道:“祁山山脉南北纵横八百里,常年荒无人烟,瘴气弥漫,寻常百姓避之不及。” 刘夏子语气愈发沉重:“我倒是记得,祁山深处有一隐世宗门,名为归云观,乃一道家真人归云子所创,宗门实力不俗,但这些年来,却几乎没有它在江湖中的消息……” “如今看来,恐怕其早已被长生府暗中侵蚀,甚至是已经覆灭,鸠占鹊巢。” 祁山山脉距离青州城大概有二百里的距离,路程倒是不算远。 “你们猜的是对的。” 蓦然,一道冷淡的青年声音在马车前端响起。 “我们的目的地,的确是那归云观。” 刘夏子与江河猛然一震,心头警铃大作,手中兵刃已然出鞘。 身形亦迅速后撤,靠向车厢一侧,眼神凌厉如刀,死死盯住前方车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 “长生妖人!” 江河低喝一声,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愤怒与警惕。 “啊?什么?我不是长生妖人!” 车帘被猛地拉开,龚古探出头来,一张俊俏的脸上有些淤青,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我真不是长生妖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摆出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眼中甚至隐隐泛起水光: “哥几个,我也是受害者啊!” 宝宝心里苦啊! 龚古欲哭无泪,早知如此,他接这个破任务干嘛? 昨日清晨,无可奈何。 背后的老板不断催促,他只能远远跟在江河一行人的身后,寻求合适的时机进行动手。 结果一个白天过去了,愣是没找到任何合适的机会。 无奈之下,他只得趁着夜色掩护,乔装易容,混入悬山寺内,试图在佛门清净之地设局动手。 毕竟,月黑风高夜,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然后…… 然后就完犊子啦! 不仅没得手,反倒落了个重伤之身,还被逼着驾马车带人前往祁山深处的归云观。 “怎么就碰到了长生府这群魔道妖人呢?” 龚古心中叫苦不迭,简直想仰天长啸。 “小弟姓齐名晋,本是潞城那边前往悬山寺游玩的,却不想正好遇到了那群长生府的妖人。” 他强压心中翻涌的情绪,换上一副低声下气的姿态,脸上堆笑,眼神诚恳。 龚古说谎时面不改色心不跳,演技堪称炉火纯青。 江河与刘夏子,一时之间倒也分辨不出真假。 见龚古态度谦卑,二人神色缓和了几分,但仍不敢全然放松戒备。 “你既然说自己是受害者,却又为何要助纣为虐?” 刘夏子问道。 “二位大哥当小弟愿意吗?” 龚古闻言,当即苦笑连连,眼角都快挤出泪来了: “小弟这是被那群妖人下了独特的毒丹,若是每隔六个时辰不服下一颗解药的话,便会当场气绝身亡。” 其实他本就擅长制毒用药,寻常毒物在他眼中不过是小儿科。 但这毒丹却是另类奇毒,成分复杂。 他虽能辨认出几味药材,却始终无法调制出相应的解药。 无奈之下,只能听从长生府妖人的命令,乖乖驾车,将他们送往归云观。 刚才他听了一路,什么话也没说。 却是他生性谨慎,怕话一刚说出来,就让这两位给砍了。 他可是也受着伤呢。 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现在听闻江河二人的打算,也是决心合作一番。 若不然,小命不在自己手上的感觉,可绝非是一件好事啊! “你既然也是受害者,理当与我等一同抗衡那长生妖人。” 虽不知其身份真假,但眼下局势危急,唯有同舟共济方有一线生机。 龚古微微颔首,“这是自然。” “你若是刚才听了个全部,也该是知晓我们是谁,我且问你,你可曾见到殿下?一个与江小哥差不多大的白袍少年!” 刘夏子问道。 龚古迟疑片刻,终是缓缓点头:“看倒是看到了……只是,那位长生府的大人物亲自将他带走了。” “带走了?” 刘夏子心头一震,忙追问,“去哪里?可是归云观?” “额,大概不是。” 龚古皱眉思索,“那位大人物似乎说是要带去参加什么长生祭,还说什么正好缺一个身份尊贵的祭品。” “长生祭?” “长生祭……” “长生祭!!!” 刘夏子脸色骤变,声音都变了调,“长生府打算在青州展开长生祭,他们是疯了吗?” “不行,我们必须立刻通知元刺史!” “此事非同小可,一旦长生祭开始,青州数百万百姓恐怕都要遭殃!” 虽然早知长生府的妖人做事风格胆大妄为、无所顾忌,但刘夏子还是高估了这群妖人的下限。 那可是长生祭啊! 一旦彻底开启,至少也是要死上数十万百姓的。 江河脑海中并没有关于这个什么长生祭的记忆。 但不妨碍他通过刘夏子而知晓这件事的严重性。 “别介啊,哥哥,小弟可还想活着呢!” 龚古一惊,连忙说道:“小弟必须赶到归云观,才能得到下一颗丹丸的解药。” 刘夏子一怔,旋即有些肉疼的掏出那个青色瓷瓶,又倒出一枚丹药来。 “你若是有些见识,当知晓此枚百草解毒丹的厉害。” 龚古瞳孔瞬间收缩,口中喃喃道: “你可真有钱。” 这百草解毒丹可是市值千金,却在市面上一颗难求。 第155章 当大侠不也需要钱? “别管我有钱没钱,现在吃下它,立马返回到青州。” 刘夏子心在滴血啊! 那丹药还是他师尊赠与他的。 完全就是吃一颗少一颗。 不过为了阻止长生祭,他也必须要拿出来。 这不仅关乎一城百姓的生死,更关乎整个江湖的安危。 哪怕心中不舍,他也必须舍小取大。 龚古见状,伸出手,将那枚丹药拿过,旋即一口吃下。 …… 马车连日赶路,却在半路上歇菜了。 鬃马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刘夏子见状,心中却也是五味杂陈。 他在想,那枚丹药给的到底值不值! 马车才原路返回了不到十里地啊! 但细细想来…… 值! 起码能挽回一个共同抵御长生府的同道。 刘夏子不期盼这个齐晋是一个走正道的正道少侠,只期盼齐晋能给抵御长生府增添一份助力。 长生祭到底意味着什么,刘夏子可是无比的清楚明白。 坐马车自然是可以轻松一些抵达青州城。 但很明显,现在不行,他们只能步行赶路。 当然,步行的速度也比较快,可以直行赶路,倒是省却了四五十里的路。 刘夏子身为通脉境武者,修为高深,内气流转自如,速度自然远超常人。 相比于江河与龚古来说,那是快了不止一二筹。 因而,刘夏子先行往回赶。 江河与龚古则是在后面不停的追赶。 行进途中,龚古渐渐感到一丝异样。 江河的步伐稳健有力,虽只是淬体境武者,靠的是肉身血气之力,但此刻的速度竟丝毫不亚于自己,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 龚古可是感气境圆满强者,体内已有内气流转,寻常武者根本无法与之比肩。 可眼前这位江公公,竟能在这种长途奔袭中与他并驾齐驱,甚至略胜一筹。 “看来这位江公公还真的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天才啊!” 龚古心中惊叹,眼神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忽然有些想动手了。 他是杀手,任务是杀死江河。 如今四下无人,正是一个极为适合动手的环境。 只有他们两人同行,没有旁人见证,也没有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只要一招得手,便可取其性命,完成任务,拿到那笔足以让他半年不必再动刀的赏金。 “要动手吗?” “动手吧……” “还是不动手呢?” 念头升起,龚古又忽然有些犹豫起来了。 杀手是他谋生的手段,却不是他唯一的追求。 他其实还有一个梦想. 成为正道大侠,行走江湖,除恶扬善,受万人敬仰。 刘夏子与江河也算是救他于水火之中,不然的话,他还不知会在长生府的妖人手下存活几时。 可能刚过去就被杀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要杀恩人……我真的做得出来吗?” 龚古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中翻涌如潮。 “当然是——” 话音未落,他的眼神骤然一冷,仿佛冰雪封湖,再无半分迟疑。 “做得出!” 霎时间,他手臂暴起,手掌如刃,凌厉地斩向江河,带起一阵破空之声。 当大侠不也需要钱? 杀了江河,得了赏钱,再去当大侠,惩奸除恶也不迟。 然而,江河竟似早有所料,身形不动,双掌迎风而上,与龚古轰然对撞。 砰! 一声闷响,气劲横扫四周落叶,尘土飞扬。 二人交手之下各自后退五步,衣袍猎猎作响,面色如霜。 龚古站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江公公倒是心思缜密,我这突如其来的杀招,甚至连我自己都未曾完全下定决心呢。” “对于一个随时可能拔刀的人保持警惕,这是江湖人的本能。” 江河眯起双眼,声音冰冷。 “你的确不像是长生府的妖人……那你又是何方神圣?” 眼前之人举止从容,杀意却如影随形,让江河不得不防。 “鄙人,清雪阁杀手,龚古!” 龚古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与傲然,“受一位雇主委托,特来杀死江公公。” “清雪阁,杀手组织……” 江河眉头皱了皱,却是冷声说道:“可在我看来,这里反而会是你的埋骨之地。” “那就——” 龚古头一偏,双手瞬间抽出两柄飞刀,手腕一抖,飞刀破空而出,直取江河咽喉与眉心。 “试试!” 江河神色不变,身形依旧伫立不动。 直到那两道寒光几乎贴上面门,他才猛地抬手。 电光火石之间,精准夹住飞刀刀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毫厘不差。 他缓缓松开手指,将飞刀置于掌心细看,只见刀身泛着一层诡异的黑光,隐隐透出腥臭之味。 “淬了毒?” 江河冷笑一声,眼中寒芒更甚,“看来你是真想我死。” “当然。” 龚古舔了舔嘴唇,嘴角扬起一抹森然笑意,“可惜江公公非常人呐。”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藏着几分不甘与忌惮。 可惜,他的一些准备,在面对那长生府妖人的时候都用了。 “接下来——” 龚古忽地低喝一声,脚下步法一变,身形如烟似雾,骤然从原地消失无踪,“可要请江公公小心了。” “消失了?” 江河眉宇间闪过一丝诧异,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任何龚古的身影。 “若是清雪阁的话,学的应是遮影步一类的武技。” 他神色不动,心中却已悄然凝神细思,“亦或是敛息功……” 他一边思索,一边耳廓微动,感知着方圆十丈内的每一丝异动。 隐匿类武技功法常见于杀手刺客之流。 能藏形匿迹,悄无声息地接近目标,一击致命。 不过敛息功不是假死功,遮影步也不是无声步。 “任何隐匿之术,都有其破绽。” 他眼神微沉,耳力全开,捕捉着空气中细微的气流波动与脚步转换间可能发出的微响。 “只要他还在附近,就一定会露出痕迹。” 而隐匿在附近一棵树上的龚古也是目光幽冷的看着那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的江河。 “可惜,手中目前也只剩下一柄短刀。” 各种手段,他可都是早在面对那长生府的妖人时几乎都甩了出来。 到现在,身上手段无比的匮乏。 剩下来的,不是没什么用的毒丹,就是有大用处的宝贝。 第156章 谨慎些,再谨慎些! 江河待在原地有小一阵儿了,却仍然不见龚古进行攻击。 他不禁眼神一眯,声音洪亮,高声喝道:“慢慢吞吞,你倒是动手啊!” 他心知不能与这杀手耗下去。 龚古是专业杀手,耐心远非常人可比,若一味等待,吃亏的只会是他自己。 唯一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引蛇出洞。 唯有将龚古逼出来,他才有脱身的机会。 否则,始终被盯梢在侧,犹如芒刺在背,迟早会成为隐患。 指不定这个隐患就会在什么时候对他造成一次极为严重的伤害。 密林深处,龚古唇角微勾,却是依旧一言不发。 作为一个杀手,在猎杀过程中,要时刻保持住猎人的耐心。 猎物越是焦躁,便越容易露出破绽。 只要他保持住耐心、静静蛰伏,猎物终有放松的那一刻。 也是那一刻,便是他动手的最佳时机。 江河又接连喝骂数声,回应他的仍是死一般的沉寂。 他眉头微蹙,心中已然明了。 “看来是要跟我耗到底了,想玩心理战。” 既然龚古是绝对要杀他的,那自然是不可能选择离开他身旁。 那么,这场较量便只能看谁更能忍、谁更沉得住气。 “那就看看,谁的耐力更胜一筹。” 念及此,他不再犹豫,猛地转身,脚下一踏,身形直朝青州城方向疾驰而去。 他距离青州城越近,龚古心中的心就越紧迫。 因为龚古可没信心在城内有十足的把握杀死江河。 密林中的龚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倒也正合他意。 越靠近青州,江河的内心就愈发放松。 两人一前一后,江河全力奔行,身形在林间穿梭如电,速度快得几乎模糊了视线。 自家人知道自家情况。 别看江河此刻的速度已达到了极限,但他却并未感到丝毫疲惫。 他的体力绵长,仿佛无穷无尽。 原先还只是在太阳底下能不断恢复气力,但现在许是因为桩功转换的原因,他如今却已进化到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维持在巅峰状态。 有些像美漫里的超人,却远远不如。 但江河却觉得,哪怕是以这般极限速度奔跑,他也己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当然,这种状态究竟能维持多久,他心里也没底。 身体或许扛得住,但精神终究不是铁打的。 而在他身后紧追不舍的龚古,却觉得很苦逼。 “妈的!” 他在心中暗骂,“这小子实力不俗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能跑?!” 刚才就察觉到了江河这小子速度相当的快,甚至是不弱于他。 但龚古也没想到江河这小子这么能跑啊! 半个时辰啊! 足足半个时辰过去了! 江河不仅没有减速,反而好像是因为适应了森林的环境,越跑越顺,越跑越快。 要知道,淬体境的武者全速奔跑,能撑住半个时辰,已然算是个中高手了。 并非是淬体武者耐力不足,而是全速奔跑需要调动体内全部气血力量,汇聚在腿脚之上。 这对于淬体武者的身体来说,毫无疑问是一种压力。 更何况,长时间调动气血,也会对武者本身造成一定的影响。 感气武者还能以内气代劳,淬体武者消耗的可都是自身气血,一旦气血亏空,那自身实力可是会大打折扣的。 可眼前这小子,竟像是一头永远不会停下来的猛兽,令人心生寒意。 龚古咬了咬牙,眼神阴冷,杀意在眸底翻涌: “老子就不信了。” “老子感气境界圆满,一身内气如江河奔涌,绵延不绝,难道还奈何不了你一个淬体境的小崽子?” 话语低沉而狠厉,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双掌一握,体内内气瞬间运转周身,气势陡然拔升,竟是打算与江河杠上了。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是否真的能体力无穷、耐力无尽。 二人穿梭林间,身形如鬼魅般闪动。 虽然密林枝叶交错,荆棘丛生,但他们的速度却丝毫不减。 若有人亲眼所见,定会以为是两只疾驰的大鼠掠过眼前,快得连残影都难以捕捉。 仅仅只是眨眼间,便能拉开十数米的距离。 二人又是一路奔驰了一个时辰,此刻江河的速度却是渐渐慢了下来。 他的脸色泛红,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在疾风中被吹散成点点水雾,洒落在身后尘土飞扬的地面上。 他的呼吸也开始不规律的喘着气,鼻息粗重,就好像他已经开始体力出现不支了一样。 后方紧追不舍的龚古心头顿时一阵狂喜。 他娘的,还真当这小子是个铁打的怪物。 原来也知晓累啊! 欣喜之余,他心中又不免有些隐忧。 他自己此刻的状态也并不轻松。 那一身雄厚如长河般的内气,如今已消耗了一半有余。 虽然以他目前的实力,一半内气仍足以应对绝大多数情况,可面对这个难缠的小子,任何一点损耗都可能成为致命的缺口。 谨慎些,再谨慎些! 这时,江河来到了一处潺潺流淌的小溪旁。 他突然停了下来,猛地转身,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四周,随即猛然大喝一声:“出来吧,我发现你了!” 声音如惊雷炸响,震得林间飞鸟惊起,树叶簌簌作响。 龚古瞬间一惊,身体一晃,正欲现身,却倏然间停了下来。 不对劲! 这小子怎么可能发现了他? 分明是在诈他! 他立即稳住身形,屏息凝神,藏匿于暗处,眼神阴鸷地盯着前方。 江河眼神幽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还不现身吗?” 龚古冷笑,你就装吧,老子看你能装到何时。 江河环顾四周,见并无动静,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一捧清冽溪水,仰头一口口灌入喉咙。 咕嘟咕嘟…… 他的背影完全暴露在龚古的视线之下,毫无防备,仿佛一个毫无戒心的猎物。 龚古只需一瞬间,就能将手中短刃狠狠刺入江河的心口。 如此一个大好良机,龚古怎么可能忍住不动手? 他—— 还真能忍得住。 “江河此人,阴险狡诈,之前就对我有所防备,现如今不可能仅仅才过一两个时辰,就彻底松懈下来。” “他在——” 龚古默默从腰间掏出一枚丹药,服用了起来,“诈我!” 复气丹! 能恢复内气。 第157章 续命延寿,不死长生! 身后没动静,却不代表龚古已经离开了。 相反,江河的心头更加慎重了几分。 那龚古的境界绝对是感气境界无疑,且在感气境界之中也绝对算是一个高手。 这样的实力,在面对他这个小小的淬体境界时,却仍旧保持着无与伦比的警惕心。 这—— 毫无疑问是江河自穿越以来遇到的第一个无比麻烦的威胁。 那个长生府的先天妖人不算,二人都隔了三个大境界。 江河能活着,便已然算是一种侥幸。 通脉境界,就目前而言,也没有直接与江河对上,要将江河置之死地的。 机缘巧合下,反倒是如今这位精通隐匿遁法的清雪阁杀手,给了他极大的威胁。 一个不知道在哪里、随时都有可能出手的家伙。 一旦江河放松警惕,他就很有可能受到这杀手的猛烈袭杀。 “可惜了,这家伙太谨慎。” 江河低声喃喃,眼中却不见绝望,反倒燃起一抹沉稳的冷意。 不上当没关系,总有上当的时候。 越是靠近青州,局势就越复杂,人心也会随之浮动。 那时,龚古到底还能不能忍住不对他动手呢? 龚古迟早会露出破绽。 而那一刻,便是他翻盘之时。 接下来几乎每隔半个时辰,江河都会停下来一次,故意转身大吼,似乎在时刻试探龚古是否到底还跟着他。 而龚古也仍旧是冷笑着如同看戏一样,默不出声。 他在等着,等着江河真正的心神松懈下来。 至于什么时候江河心神才算松懈…… 龚古自有方法来判断。 …… 江河与龚古二人心思阴沉的进行着关于耐心的抗争。 与此同时,刘夏子已风尘仆仆地踏入青州城内。 他不顾疲惫,拼尽全力,在短短两个半时辰之间,穿越百里荒野、翻山越岭,终于赶回了这座城池。 一进城门,他便直奔刺史府而去。 脚步急促,衣袍染尘,仿佛连喘息都带着紧迫的讯号。 他要找的人,正是青州刺史——元珅。 “情况我已然了解。” 在听完关于这件事情始末的讲述后,本就已经了解了一些事情的元珅面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十八皇子被劫之事,虽非小事,但在眼下,却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真正令人忧心如焚的,是那潜藏于黑暗之中的长生祭。 若让其顺利开启,后果将不堪设想。 “事情紧迫,长生祭何时发动,我们尚无从得知。” 元珅缓缓开口,语气凝重,“正好,刺史府人手紧缺,你可愿替我前往璇玑道宗,请那位璇玑道宗的掌教前来主持大局?” 按理来说,长生府乃江湖中事,官府素来少有干涉。 然而,此次不同寻常。 长生祭一旦启动,祸及的将是整个青州数百万百姓的性命。 这已非江湖纷争,而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局。 “璇玑道宗距离此地大约有五百里,我……” 刘夏子略显迟疑。 “这点倒是不用你担心。” 元珅摇了摇头,说道:“府中豢养着异兽天风雕,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你只需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知那位掌教便可。” “璇玑道宗作为正道魁首,定然不会对如此滔天魔事袖手旁观。” “如此……” 刘夏子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忧虑。 他缓缓咬了咬牙,终是下定决心,拱手躬身: “在下领命便是。” 元珅静静望着他,目光深沉。 “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片刻后,他微微颔首,语调略缓,带着几分安抚之意道: “那长生府的妖人既然将殿下视为主祭品,便绝不会在长生祭正式开启之前轻易对殿下下手。” 顿了顿,他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你既然是那位老人的传人,对于长生祭一事,应该也有所了解吧?” “长生祭”三字一出,仿佛在空气中激起了一圈无形的波澜。 刘夏子神情骤然凝重,眼底浮现出一丝深深的忌惮。 长生祭! 那是一场只存在于江湖传说中的魔道仪式。 由长生府主持,历年来鲜有人提及,却令人闻风丧胆。 其目的只有一个: 续命延寿,不死长生! 据传,长生祭以活人血肉为引,以百骨炼炉,借月华之力点燃魂火,最终凝聚出一道可逆转生死、偷天换日的诡异法阵。 祭典一旦完成,主持者便可从天地之间窃取一部分寿命,甚至妄图踏出凡人所不能企及的门槛。 其余的参与者,也同样能得到各种强大的机缘、力量。 有可能直接修为暴涨两三个小层次,也有可能直接突破一个大境界。 更有甚者,得到武道传承,从淬体境界,一跃成为宗师强者。 长生祭的时间并不确定,可能一百年也不会被举行一次,也可能一年之内就有可能举行数次。 当然,近三十年来,长生祭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此番出现,尤其还是在青州,着实是让元珅心中骇然不已。 若非殿下一行人因前往悬山寺进香,意外引出了潜藏在暗处的长生府妖人。 恐怕他们至今仍被蒙在鼓里,直到祭祀真正开启,才惊觉大祸临头。 届时,青州数百万人烟之中,恐要血流成河,至少数十万乃至上百万无辜百姓沦为祭品。 刘夏子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 “圆月引煞,百骨熔炉,莲台生灭,不死长生。” “若无意外,待到下一个满月之际,就极有可能是长生府长生祭祀开启之日。” 元珅闻言,神色愈发沉重。 如今正值六月初旬,青州即将步入雨季,连绵阴云遮蔽天日,晴朗的日子寥寥无几。 想要看到完整的月亮,必须挑准时机与地点。 每月十五、十六,正是月轮最圆、光辉最盛之时。 也就是说,距离真正的长生祭开启,最多不过十日左右。 且长生府选择祭祀的地方,也一定是一个能看得见月亮的地方。 看样子,时间倒是相当充裕。 但很可惜,时间可不是这么算的。 长生祭彻底开始前,长生府妖人就已经要有所行动了。 他们需要收集足够的祭品。 数量越多越好,质量越高越佳。 唯有如此,才能让那诡异的仪式达到最佳效果,为主持者换取更多的寿命。 为祭祀增加祭品,祭品的数量越多,质量越高,得到的回馈也就能够愈发宝贵。 “事不迟疑,刘少侠赶快出发吧!” 第158章 慎之杀手成名录 青州已经戒严。 不单是青州城,是包括青州城在内的青州上百座城池,都已经戒严。 各个关隘要道,都被布下了重兵把守。 誓要找到长生妖人的踪迹。 …… “距离青州越来越近了。” 龚古在后方如鬼魅般飘忽不定地移动着,惨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病态的青色,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闪烁着狼一般的凶光。 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踉跄前行的少年背影,嘴角不自觉地扯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身体无力、面色惨淡、汗流不止……” 龚古在心中默数着这些征兆。 他能清晰地看到少年每一次踉跄时绷紧的肌肉,听到那急促的喘息声中夹杂的颤抖。 少年的体力、耐力正在无时无刻的流逝着。 “可,到底还是没有彻底放松。” 龚古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他一天没有喝水了。 是的,杀过人的同学们应该都知道,一个人被逼到了绝境,就像困兽一样,即便精疲力竭,肌肉仍会本能地绷紧,随时都在准备拼死一搏。 “不过,快了。” 龚古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兴奋光芒。 就像看着一只逐渐被温水煮熟的青蛙,龚古虽然浑身上下都觉得难受,却也无比享受着这份猎手独有的快感。 这是他杀手生涯中最谨慎的一次行动,谨慎到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 “等回去后,一定要把这次经历写进书里。” 龚古在心底盘算着,“《慎之杀手成名录》?嗯,这名字不错。” “……” 在前方正在奔跑的江河内心也开始愈发的慎重起来。 这一路上他故意试探了龚古不下五六次。 可是,无论哪一次,龚古都没有对他的试探给出回应。 就好像龚古早已经离开了一样,江河不过是在杞人忧天。 但江河反而心中更加谨慎凝重了一些。 这个龚古就如同一个无比老辣的猎手一样,正在暗中盯着他,即便他卖出了一些破绽,却也仍旧无法引出龚古的出手。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比肉体的疲惫更令人煎熬。 江河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时刻担惊受怕着龚古会在何处等待着他彻底松懈。 当然,他现在也只有精神上有些压力,其余的,却仍旧保持着巅峰的状态。 他也不信,那个龚古会如同他一样,数个时辰的奔跑还能同样保持最佳状态。 所以,论实力,现在极大可能是他占据优势。 “出来吧!” 倏然间,江河猛地停下来,微微喘着气,眼神冰冷的回头望去,“此地距离青州城可只剩下不足十里距离了。” 他们现在已经离了那祁山,目前正在官道上行进。 “……” 没有回应,四周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 “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可就直接一路回到了城内了。” “届时,你再想对我动手,那可才真的是难如登天。” 江河又继续挑衅道。 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江河眉头皱了皱,低声嘟囔道:“难不成真的已经摆脱他了?” “我这跑了一路,怎么说上百里也是有的,他就算要杀我,也不可能一直都跟着我旁边吧?” 这样说着,江河目光仍旧在四周盘旋着。 “看来是真的没在这里了。” 他眉头忽然舒缓了下来,寻了官道旁的一棵树干旁,盘坐了下来,似乎打算调整呼吸。 他就那样保持着那个盘坐的动作靠在树干旁,约莫有了一炷香时间。 忽然间,他突然睁开眼睛,眼神惊异的说道:“难不成他真的离开了?” “我都如此放松了,他竟是还没有动手。” “看来,他是真的离开了……” 江河长舒一口气,全身的肌肉终于放松下来。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喃喃道:“总算摆脱这个麻烦了。” 就在这一瞬间—— “唰!” 就在距离江河十米距离的一棵大树上,龚古眼神陡然一亮,掏出短刃,猛地施展身法,朝着江河冲去。 转瞬之间,他已跃至江河头顶上方,居高临下,杀意毕露。 而此时的江河,似乎还沉浸在松懈的状态中,完全没有察觉到死神的降临。 可就在龚古短刃即将刺入其后脑的一刹那…… “锵!” 清脆的金属交击声骤然炸响,火花四溅! 江河竟早就有所准备,手中短刀横架,精准无比地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他左手闪电般探出,牢牢扣住龚古的手腕,力道之大,如同铁钳一般。 “可算是等到你了!” 江河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一丝戏谑。 “你既然现身,那一切可都好说了。” 龚古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骇与不可置信。 他还未来得及挣脱,手腕处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血雾四溅。 他的整条手臂,竟被江河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江河随手将那条断臂甩在一旁,神色淡然。 他缓缓抬头,目光中透着一丝玩味与冷意,“龚兄,你可终于是出手了。” 试探了五六七八次,这位龚兄终于是忍耐不住,露出了獠牙。 正面对战,他可丝毫的不忖。 “你这个混蛋!” 龚古怒吼一声,声音中夹杂着痛楚与不甘,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三步。 左侧空荡荡的手臂残端还在汩汩渗血,让他已彻底失了战斗的心思。 这还打个屁啊! 仅仅是一个照面儿,就让人家扯下了胳膊。 再来一击,是不是人家直接将他脑袋摘下? 江河自始至终都没有因长时间的赶路而露出疲态。 那些看似缓慢的步伐、彻底松懈的肌肉,全都是伪装——是试探,是引蛇出洞的圈套。 而他龚古,竟还傻乎乎地以为自己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岂料,猫的确是在捉老鼠,只不过那只得意洋洋的老鼠,反而是他自己罢了。 “你追了我一路,也真的是相当谨慎了。” 江河语气淡然,甚至带着几分赞赏。 江河赞叹了一声,随即身体猛地冲了上去,这要是让这家伙跑了,那还得了? 接下来,一番搏斗…… 或许根本算不上搏斗,是一边倒的压制。 龚古试图反击,可他早已失去了先机。 江河早就在他出手的一瞬间便看穿了他的意图,以雷霆之势将其制住,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一个照面,龚古便已重伤在地。 至于逃跑? 那更是妄想。 龚古身上浓烈的血腥味,在夜风中扩散得格外清晰。 即便他精通遁术、擅长隐匿,但在江河面前,那不过是徒劳的挣扎。 第159章 风声呼啸 此刻,龚古已然倒在血泊之中,不仅是双臂被齐肩卸下,连右腿也被硬生生截断,断裂处参差不齐,血肉模糊。 江河这么做,是为了防止龚古身为杀手还有别的手段。 譬如藏在靴底的毒针、袖中的匕首。 面对一个谨慎的杀手,他无论如何也需要谨慎才行。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江河蹲下身,目光冷峻如刀,声音却平静得令人窒息。 龚古看着那道月光下的身影,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他嘴唇颤抖,似有千言万语。 “终是我棋差一招!” 他说道,“要杀要剐,随你便。” 都当了杀手,自然要明白,自己的性命终有一日都会丢在厮杀过程之中。 龚古谨慎行事了七八年时间,却终究是栽在了更为阴险的江河手里。 “既然如此,我只问你一些问题,便给你一个痛快。” 江河嘴唇微动,朝着龚古问出了几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 简单收拾了一番,江河便匆匆踏上前往青州城的路途。 天色已近昏沉,暮色如墨,缓缓压下。 他原以为这个时候城门早已关闭,却没想到不仅未闭,反而戒备森严。 上百名披甲士兵手持长戈,立于城门前。 肃杀之气,在城门口弥漫着。 “站住,什么人?” 一个面色冷峻的士兵横刀而出,声音如铁石相击。 “十八皇子伴读,江河。” 江河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了过去。 那士兵定睛一看,神色一变,语气立刻变得恭敬起来:“您……您是江公公?” “正是。”江河微微颔首,眼神平静。 “请上马,跟小的来。” 士兵立即躬身行礼,随即朝身旁的手下一挥手,两人迅速牵来两匹神骏异常的战马。 “去哪?”江河翻身上马,低声问道。 “面见严将军。” 二人策马而行,蹄声踏碎夜色,沿着青石街道一路向城内疾驰而去。 沿途灯火稀疏,江河左右环顾,可见巡逻的士兵三五成群,神情肃穆,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与此同时,青州城中心的刺史府中,已然是一片肃然。 大厅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城中各大世家之主、宗门宗主齐聚一堂,或低声交谈,或沉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紧张感。 元珅端坐主位,面容冷峻,眸光如电,扫过众人后缓缓开口: “长生祭一事虽尚未确证真假,但兹事体大,必须慎重对待。” “以往我们之间或许各有恩怨,彼此争斗也属寻常。” “然而如今面对长生府这等庞然大物,唯有放下前嫌,同仇敌忾,方有一线生机。” “老夫不希望哪家势力会在这等大事前,给我们拖后腿。” “长生府绝非寻常势力可比,更不是某些宵小之徒的小打小闹所能比拟。”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 “若长生祭真被开启,诸位家中若有典籍记载,想必都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那群长生府的妖人,也绝非是几句虚言便可打发的存在。”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连呼吸之声都似被吞没在这沉沉夜色之中。 “……长生祭一事,想来在座的诸位应该都有所了解。” 寂静片刻,陆家家主陆世仁忽然站起来,面色阴沉的开口说道: “当然,可能也有不了解的。” 他环视一圈,目光如炬,落在那些神色游移、眼神闪烁之人身上。 “老夫也不屑于解释,只说一点,三十五年前,长生府在冀州东山城开启过一次长生祭。” “虽以失败告终,但其过程中死亡人口足足三万有余。” 陆世仁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那是整整三万条人命!妇孺亦不能免,血流成河,尸骨盈野。” 他语气陡然拔高,如雷贯耳: “若是让其将长生祭开启成功,却不知又会死上多少人口?” 争权夺势归争权夺势。 可在座诸人皆非昏庸之辈,皆知一旦让长生府染指青州,那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陆世仁身为世家家主,自是深明大义,知晓不能让这魔道邪宗毁了百年基业。 “是也!” 楼家家主也同样站出来,说道:“青州城的繁荣是我等世家共同耕耘出来的,若是让长生府的妖人破坏了,我们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青州城的父老乡亲?” “两位家主说的不错。” “我等合该相互协作,共同抵御长生府妖人。” 其余世家家主见两位地位崇高的七大家主已然发话,也纷纷表态。 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愤,誓要将长生府驱逐出境。 “只是……”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迟疑的声音突兀响起,打断了众人的慷慨陈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中年男子皱眉开口: “不知那长生府妖人的据点何在?若无确切消息,纵有决心,也难以下手。” 这话虽是疑问,却也道出了众人的心病。 元珅从容不迫地道:“我已然派人去查,只要他们在青州,想来不出三日,就一定能查出来。” “另外,我也已派遣天风雕传信,前往璇玑道宗与悬空寺等大宗门,请各家势力掌教、宗主前来青州共商大事。” “如若不出意外,明日应该就会抵达。” 此言一出,众人皆松了一口气。 六品先天境界便可短暂御空飞行,至于宗师境强者,早已能腾云驾雾,一日千里不在话下。 数百里的路程,对于他们而言,不过弹指之间。 “还有一事。” 坐在元珅一侧的严世昌忽然开口。 众人齐齐转头,只见他面容冷峻,双眸幽深如井:“殿下被长生府的妖人绑了去,据说是要拿殿下当主祭品。” “此事关系重大,本将已然遣派人手快马加鞭赶往帝都,呈禀陛下。” 这件事必须通禀给皇宫的那位陛下。 哪怕那位陛下,现如今多半已经知晓了这件事。 “理应如此。” 元珅点了点头,神色平常。 他并未多说什么,但众人都知道,他也早已派出自己的人手奔赴帝都。 没有人敢隐瞒皇帝! 谁要是做了这种蠢事,怕是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然而,就在众人尚未来得及松口气时,严世昌却又缓缓吐出几个字,令整个大殿瞬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另外——” 严世昌语气阴森,几乎带着一丝讥讽,“原先还不知为何,蛮国大军前几日开始对大离边境开展猛烈的进攻,但此刻却是明白了。” “很有可能长生府与蛮国有了一定程度的合作。” 此言一出,如惊雷炸响,震得众人魂飞魄散。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天呐!!” 大厅内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失声惊呼,有人脸色惨白,有人沉默不语。 唯有窗外风声呼啸,吹动残烛,映照出一张张惊惧交加的面孔。 第160章 有些事情,世家可以做,但朝廷官员不可以 严世昌说的话,到底代表了什么? 简单点说,就是边军没有可能对青州施以援手。 青州的这次大难,要靠自己才能度过。 当然,有些让人觉得讥讽的是—— 两年多前,边军进入青州是为了镇压青州大乱,当时,其实有不少无辜的百姓都死在了边军手中。 他们当时可一点都不希望边军进入青州。 而现在,边军没有没有进入青州,他们却开始翘首以盼了。 “到底为何?” “我青州两年多前发生一场青州大乱,百姓颠沛流离、死伤惨重,难道还不够吗?现如今居然又来了一场长生祭。” “我青州到底犯了什么错误?竟遭此境地?” 众人面色神情悲愤交加。 青州近些年真的是遭灾了。 前两年青州大乱所产生的严重后果,这两年才隐隐有所恢复,可谁又能想到,长生府居然又看上了青州之地? 青州难道还是什么风水宝地了不成? “咚咚咚!” 元珅敲了敲桌面,示意众人冷静下来,“实际上边军出不出手,都无所谓。” “长生府终究乃是江湖之事,此番虽然动作大了些,惊动了朝廷,却也可由青州正道势力一同解决。” “璇玑道宗、悬空寺,此两方青州佛道之首,应有把握应对。” 长生府虽为魔道三教,实力恐怖,但不可能说在青州投放过于强大的战力。 充其量也就是一两位四品神通境界的武者。 璇玑道宗与悬空寺是能够应付的。 真要是出现了三品的涅槃武尊,那自然也是有三品涅槃武尊去应对。 青州地大物博,并不缺三品武尊。 一场严肃的会谈落入尾声,城内的家主、宗主、门主都各自带着复杂的情绪离开了刺史府。 此刻,刺史府也只剩下刺史府的一应官员,以及严世昌等青州将领。 “……” 片刻沉默寡言。 严世昌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元大人,不知您为何让我将边军无法来救援的消息告知给众人?”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这种事情,晚些公布出去,应该更为妥善一些吧。” 边关打仗的最新消息实际上两日前就已经送来了。 快马加鞭、密信飞传,只是那封战报被层层封锁,连城中守军都未得听闻。 此乃密令,目前也只有朝廷高层才能知晓。 至于世家与江湖门派,怎么说也要等个四五天的时间,才能知晓。 毕竟,看那封战报上的描述,似乎边关那边这次蛮国进攻得相当猛烈,兵锋直指青州后援要道,若非有重兵死守,恐怕早已失守。 早些说了,会让青州陷入混乱的。 元珅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道: “老夫自然是有老夫的道理。” 他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语气平静却透着几分冷意: “况且,即便咱们不说,那长生府的妖人难道不会说吗?” “他们开启长生祭,势必会大张旗鼓,广邀魔道群魔,甚至煽动民心,制造恐慌。” “倒不如早些告知此事,让一众世家宗门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到时候措手不及。” 严世昌眼神微微眯起,拱手道:“元大人高见。” 口中虽是恭维,心中却不以为然。 早些告知,固然能让城内势力有心理准备,但也同样会激出城内的一些不稳因素。 比如,某些试图投靠在长生府麾下的势力。 便可能趁乱而动,暗中勾结,甚至策应外敌。 就在两人话音刚落之际,门外脚步声急促响起,一名身穿铠甲的士兵推门而入,单膝跪地,抱拳高声道: “将军!” 严世昌挑了挑眉,对他招了招手,语气略显不耐:“什么事?” “江公公回来了。” 士兵低声禀报。 “他倒是回来的挺晚!” 严世昌面色颇为不悦。 刘夏子可是早就在数个时辰前就已经回来了。 哪怕江河修为弱了些,可也不至于一百里的距离花费七八个时辰吧? 这都天黑成什么样子了? 也得亏是江河回来了,不然严世昌都快以为江河畏罪潜逃了。 毕竟,若是莫明空被长生府的妖人杀死了的话,江河即便什么也没有做错,也得跟着莫明空殉葬。 不为别的,就因为江河是莫明空的伴读太监,有着保护莫明空的第一职责。 他站起身,对着元珅拱了拱手,“抱歉,本将还有要事要去进行处理,倒是不能陪大人叙话了。” “无妨,严将军且去忙吧。” 元珅摆了摆手道。 待严世昌走后,坐在一侧,一直未曾开口的元明清忽然说道:“叔父……”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元珅打断元明清的说话,声音倏然冷淡。 “但不行,我们元家的根基虽然不在这里,但至少你我都是大离的朝廷官员,有些事情,世家可以做,但朝廷官员不可以。” “你最好也不要让老夫发现你跟长生府有什么勾结,不然的话,老夫不介意替大哥、替宗族扫去一些麻烦。” 他说这话时,声音冰冷无情,浑身更是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元明清有些让他失望了。 此时面对危险,更应该站好自己的位置才对。 长生府势力再大,还能大得过大离王朝? 大离王朝若是举全国之力针对长生府,那长生府就像秋后的蚂蚱一样,不过是等死而已。 只不过大离不能对江湖势力动手罢了。 那前灵武帝期间发生的事情,但凡有些历史底蕴的家族都能知晓。 元明清面色瞬间涨红,却只是呐呐无言。 叔父戳中了他的小心思。 …… 江河在别院等待一阵,才总算是看到了严世昌的身影。 “你……” 严世昌进入院中,刚想呵斥几句,却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而那股血腥味儿毫无疑问正是从江河身上传出来的。 “你路上遇到了刺杀?” 他问道。 江河讶然的看了一眼严世昌,“严将军倒是眼神犀利。” 一眼便能看出他路上发生了一场厮杀。 “受伤了?” “倒是没有,不过那人自称清雪阁的杀手,一身隐匿功夫十分了得,我也是跟他再三纠缠,才总算是杀了他。” “那便好!” 严世昌微微点头,又说道: “如今情况,你可基本了解?” 第161章 相见雷炎 江河颇为凝重地点了点头。 “殿下遭人绑架,沦为长生祭祭品之事,我已经将消息传入京城。” 严世昌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江河的神情。 似要剖开对方脸上的平静,窥探其内心深处的波澜。 江河微微错愕,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并未显露出慌乱之态。 “理应如此!” 江河说道。 “若是殿下没事,那自然是万事大吉,可若是殿下万一……” 严世昌又说道,言语有些迟疑,“敢问江公公在宫里可有什么通天的关系?”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 若莫明空真的命丧黄泉,除非你江某人在朝中有通天的关系,否则,等待你的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江河面色一抽,眼中掠过一抹阴霾。 但他很快拱手作揖,语气恳切:“多谢严将军的提醒,不过还请严将军念着点殿下的好。” 他顿了顿,语气稍缓,却又带着几分笃定: “殿下目前应该还活着呢。” 底牌之所以叫底牌,那是只有用到的时候才能亮出来。 义父这张牌,他可轻易不会说出去。 当然,就算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也无法确定那位义父是否愿意出手相救。 或者该说,那位义父愿不愿意保他! 若是愿意,那自然是能保全他性命的,可不管怎么说,估计也是要拿走他一些东西。 可能是胳膊小腿儿,也可能是一身修为。 而若是不愿,那他便只能另谋出路。 甚至,早早做好脱胎换骨、改头换面的准备。 但无论怎样,他江河又岂会甘心坐视莫明空身陷囹圄,乃至命丧黄泉?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营救殿下。 若事不济,那他也只能早做打算,换个身份,另起炉灶。 严世昌神情微微一愣,心中却是可惜没问出这位江公公背后的背景。 他倒是很好奇,这位江公公背后站着的,会是一位蓝袍公公,还是一位紫袍公公。 若是蓝袍,那基本上是没救了的。 若是紫袍,或许还有救。 他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我想这些作甚,真要是到了那一天,还得是我将这小子控制住,免得他逃脱了。” 他虽得帝命,跟随十八皇子,却不代表他就是以十八皇子的命令为第一性。 皇帝才是能真正命令得动他的人。 …… 江河回到宅邸时,左右丫鬟早已睡下。 虽然出了大事,但怎么说却也尚未开始爆发,这些下人目前还不知晓这场即将席卷青州的长生祭。 江河坐在院中石桌旁,静静看着这院中景象。 檐角飞鸟归巢,院中青石板上落着几片枯叶,微风拂过,卷起一地萧瑟。 静静凝视了片刻,江河将目光放在自己的面板上。 【资质:1230】 【第二资质:1230】 【功法:乾坤星耀浑天桩圆满(2300/98000)(火种·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小成(15700/20000)……】 【武技:烈火碎金手出神入化(4900/50000)、天命剑法小成(5300/100000)、清风拂柳步出神入化(7000/20000)、……】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第二资质】 【增长速度:123+123/天】 “……” “时不待我啊!” 他心中默默烦恼道,眉宇间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焦躁与沉重。 即便他现在已经足够强大,足以越境斩杀感气圆满境界的武者,可在通脉境,乃至先天强者面前,却依旧如同蝼蚁般渺小,不堪一击。 此番在那长生府的先天强者面前,他竟是连如何倒下的都不知晓。 更别说昏迷的那一段时间了。 那段时间,反而是他最容易被人杀死的时间。 若是龚古那时对他动手的话,他可没有之后对龚古进行反杀的可能了。 可问题是,他现如今还能如何更快的变强呢? 即便是杀人,可那些天才又不是路边大街上的野狗,随处都是。 江河坐在石桌旁,眼神幽深,心绪翻涌。 “你在烦恼什么?” 忽然,一道声音凭空传入江河的耳边。 江河陡然一惊,连忙站起身,眼神警惕的环顾着四周,手中短刃悄然拔出,“阁下是何方神圣?来此有何贵干?” “咦,是王不岁那小子的宝刀,没想到竟是给了你小子。” 话音未落,人影已至。 一人瞬间出现在江河正前方的屋顶上,身形如电,落地无声。 身穿蓝色劲装,腰间佩一柄长刀,面容刚毅,双眉如剑,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目光锐利如鹰隼,似能洞穿人心。 江河迟疑了一下,眉头微蹙,这人刚才是喊了他那位二兄的名字对吧? “敢问阁下是?” “雷炎!” 江河神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 他整理了下衣袍,缓步上前,拱手道:“江河见过大兄!” 来人正是他名义上的大哥——雷炎。 雷炎四下打量了一番,神情淡漠,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起来吧。” “大哥怎会来此?” 江河起身,试探性地问道。 雷炎负手而立:“我欲要前往边关参与战事,适逢路过青州,就被义父委托过来看一看你。” 江河眼神一震,连忙走到一旁,侧身引路:“请随我入房内一叙。” “嗯。” 两人入内,江河掩上门,燃起香炉,遮掩谈话之声。 “大哥……” 雷炎在案前坐下,衣甲未卸,眉宇间透出几分风尘。 他抬眼望向江河,语气稳重:“事情我已然听说,殿下被绑架,怨不得你。” 既然是长生府的妖人动手,江河能活着便已然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关键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雷炎敲了敲桌案,木声闷响,像是他心底压抑的怒意。 他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语气稍缓,“本来我是打算看望你一番,就直接前往边关的,但现如今青州这般情况,我倒不如留在青州更好。” “也能帮你早些救回十八殿下。” 他很敏感的没有说出救不回该怎么办。 江河也很识趣的没有问。 他只是问道:“大兄所言极是,只是不知殿下到底被那长生妖人带去了何处?” 这是一个让他颇为头疼的问题。 到底莫明空会被带到哪里呢? 说是带去参加长生祭,可长生祭又在哪里开启呢? 哪里开启? 何时开启? 怎样开启? 这些都是问题。 想要在偌大的青州找到一个被强行掳走的皇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当他眉头紧锁、心绪难解之时,雷炎忽然投来一道古怪的眼神。 “难道那位殿下没跟你说过?” 他声音中透着一丝怪异。 江河愣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说什么?” 第162章 试试成色 “殿下身为皇族皇子,自然是有相关的血脉追踪秘法。” “我们只需找到青州的皇族分支,便可通过皇族分支所掌握的血脉追踪秘法来寻找到殿下的踪迹。” “这种事情,按理来说,每一位皇子伴读都应该知晓的……” 雷炎说着,却忽然停了下来,眉头微蹙,轻疑着问道:“这种事情,你身为皇子伴读居然不知道?” 雷炎心中一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问题,眼中闪过一抹审视。 “你多大?” 眼前这个俊美少年,看外貌多半是有了十五六岁的模样。 眉目清朗,身形修长,举手投足间虽尚带稚气,却已初显锋芒。 但武者,一般来说少年练武会显得比较成熟一些,所以江河的年龄应该比十五六岁要小。 雷炎只知道义父新收了一个义子,倒是不知道这个义子的具体信息。 之前在宛城打听消息,也没有看到关于江河的年龄。 如今看来,或许还只是个半懂不懂的孩子。 “额……十三。” “十三?难怪。” 雷炎叹了一口气,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的确有可能忘了告诉你。” “毕竟正常来说,你大概也只有等到十五六岁的时候才能知晓。”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一敛。 少年心性不定,这种隐秘之事,若是过早告知了,恐会不慎泄露出去。 倒不如等少年十五六岁,心思趋于成熟之际,再行告知。 这是宫内多年来的规矩。 此番皇子历练也罢,大考也罢,说到底都并非属于正常举措。 十二岁刚练武的孩子都赶了出来,谁知道那位陛下到底又在想什么? “此等事情,一般也只有皇宫与皇族关系密切之人才能获悉。” “十八殿下应该是知晓的,但估计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因而也就没有告诉你。” 毕竟,长生府的事情实在属于意外。 谁也没有想到长生府的妖人会潜藏在悬山寺内。 更是没人能想到长生府的妖人会骤然发难,令悬山寺顷刻间陷入血火炼狱。 是的! 悬山寺僧众几近灭绝,唯有德生大师率领几位修为高深的长老与嫡传弟子侥幸逃生。 其余者或葬身火海,或命殒刀剑之下,惨状不忍卒睹。 悬山寺的寺庙建筑更是在两位宗师强者的大战下毁于一旦。 可惜,德生大师到最后都没能留下那个深藏不露的原悬山寺药师院首座广元。 只让广元负伤逃离了现场。 也是广元下毒毒杀的圆法大师。 这些事情,已经是悬山寺没办法隐瞒得了的。 “如此这般,兄长可知此地皇族分支所在?” 江河低声问道,语气中透出几分轻松。 雷炎摇了摇头,目光沉静如水: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青州,自然是不知,不过此地刺史应是知晓的。” “明日,你可去刺史府向那位元刺史求问此事。” 江河颔首,却又不禁一愣,眉头微蹙: “兄长你不陪我一起去?” “我来此尚且没有表露身份,隐于暗中可能比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要对你更有帮助一些。” “况且……” 雷炎皱眉,陷入了半晌的沉默,仿佛在斟酌措辞,又似在压抑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你我都该明白,你我的身份,在这城内,没有谁是值得信任的。” “即便是那位元刺史,也不是没有可能背叛我们。” 【我们】,指的不是朝廷。 而是皇族! 有些话太过锋利,不适合直接出口。 但不说,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太监严格上来说,其实是皇帝的家奴。 皇帝是至高无上的地主,大臣不过是租种土地的佃户,而太监,则是那些签下了卖身契、生死由主的奴仆。 他们没有退路,也无从选择。 正如现在的他们,行走在权力的阴影之下,步步皆险,处处需防。 因为他们所代表的,不只是自己,更是那高高在上的皇权。 “此事暂且放下,我刚才见你眉头微蹙,似有苦恼之事,想来应不是因为殿下的事情吧!” 雷炎又将话题转移到他最开始问的那个问题。 江河愕然,随即点头:“确实不是因为殿下。” “却也跟殿下有一些关系。” “我自身实力还是过于弱小了些,我想要更快的变强。” “想要更快的变强?” 雷炎剑眉一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个回答显然勾起了他的兴致。 “你的实力现如今处于什么情况?” 按照他打听到的关于这个小弟的信息,多半是淬体境界当中是属于天才乃至于天骄行列的。 十三岁,实力在淬体境界当中属于天骄行列,这已经算是极为难得了。 即便是那些宗门真传、世家嫡系,也不过如此。 如此,还想要更快的变强? “实力……” 江河沉吟片刻,忽然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大哥,单凭我说,可能还不足以让大哥你信服,不如大哥与我斗上一场?” 大哥是通脉境界,自然是要比他强上数十倍的。 他也正好可以检验一下目前他的全部实力到底如何。 之前跟那龚古作战,其实也就过了几招罢了。 二人的状态也相差甚远。 当时江河完全就是有心算无心,轻而易举的取得了胜利。 雷炎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好!” 雷炎猛地站起身,“正好让我看看,你小子到底有几分成色!” “走,我们前往院中。” …… 院中,青石铺地,夜风微凉。 雷炎负手而立,双目如电扫过江河,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巍峨山岳,气势沉稳厚重。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到底如何。” 雷炎淡淡开口。 江河深吸一口气,体内气血奔涌,肌肉绷紧,整个人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下一刻,他猛然踏出一步,身形暴起,一拳轰向雷炎! 拳风呼啸,空气被撕裂,带着极为强大的爆发力,直取对方胸口。 雷炎却只是微微一笑,脚步不动,右手轻轻一抬,便将这一拳接下。 砰! 拳掌相交间,气浪不断震荡。 江河只觉一股巨力从掌心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整个人直接倒飞了出去,接连退了七八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好生恐怖的力气!” 雷炎面不改色,啧啧称奇,“你这一身力量至少也要有八万有余了吧?” 他当年是几万斤力量突破的来着? 好像也才七万余斤吧。 江河站稳脚跟,嘴角一咧,眼神萦绕着如同火焰般的战意,“大哥小心了,我拥有的可不只是力气。” 说罢,他脚尖一点地面,再次冲了过去。 第163章 变强的方法 烈火碎金手! 清风拂柳步! 虽只一门掌法与一门步法,但其所能发挥出的威力,即便是雷炎也不能小觑。 烈火碎金手刚猛霸道,内含炽热如焚之势,每一击皆似烈焰翻腾,碎石裂金。 清风拂柳步则步法轻盈灵动,仿佛春风拂柳,随风摆动却暗藏玄机,令人难以捉摸。 江河攻势如潮,步步紧逼,掌劲凌厉,招招致命。 但对于雷炎来说,却还只是小儿科。 “这门掌法……你从何处得来的?莫不是义父新创的一门高深掌法?” 雷炎一边轻松应对,一边语气中带着几分讶然: “我居然能从中看出诸如烈火掌、碎玉手等招式精髓。” 但—— 这门掌法招式狠辣,杀伐果决。 一招一式,几乎都是奔着要人性命去的,根本毫无留手之意。 以义父的脾性来说,也不可能创出一门杀气如此之大的掌法。 “大哥说笑了,难不成还不能是小弟自创的吗?” 江河轻笑着不断进行攻击,步伐游走间已然将清风拂柳步的精妙发挥到了极致。 “你自创的?!” 雷炎面色惊讶,更多的反而是不信,“你习武到目前为止也才一年有余,怎么能够自创武技?” 天才他见多了,但习武一年有余便能创出一门高深掌法的,他还从未见过。 江河:今日你见到了。 当然,也的确不是江河自创。 而是他在脑海中利用面板,融合出来的高深武技。 将多种不同风格的武学精华提炼重组,化为己用。 可他又不好说出那个神秘面板的存在,也只能厚着脸皮对着雷炎笑了笑。 反正这位大哥信与不信,对他也没什么影响。 “掌风凌厉,快捷如风,迅猛如雷。” “一招一式章法有度,没有丝毫的混乱。” 雷炎心中暗暗称赞。 别管这门掌法到底是不是江河所创,但最起码这门掌法江河已经修炼到了极高的境界。 几乎没有任何的破绽出现在他的面前。 就算偶尔有些许空隙,也并非是招式上的错误,而是实战中的细微调整。 “可惜,你的修为目前还只是淬体境界,等你到了感气境界后,才能发挥出这掌法的真正威力。” 雷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惋惜,但更多的是兴奋。 即便到目前为止,江河的所有攻击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 但江河的实力其实并不弱。 战斗经验丰富,战斗手段娴熟,虽只有一门武技,却仿佛被使出了花来一样。 还有一门步法,也端的是精妙绝伦。 雷炎刚才有许多攻击,可都是因为那门步法没能发挥出作用。 一番搏斗后,江河轮番攻击不见成效,却是直接后退几步,拱手道: “大哥,不知可否使用兵器?” 其余手段都用的差不多了,唯独还有一门天命剑法尚未施展。 雷炎眼神一眯: “可。” 江河转身走向院中的兵器架,随手取下一柄普通铁剑,剑身寒光闪烁,虽非神兵利器,却也被他握得稳稳当当。 他缓步回身,剑尖直指雷炎,神情肃穆,气息陡然一变。 “大哥,小心了。” 话音落下,江河心神一凝,一股奇异的气息自他身上悄然升起。 下一刻,天地仿佛静止了一瞬—— 天命剑法! 一瞬间,时间好像变得慢吞吞一样,江河的眼前一片清明,雷炎的动作在他眼中变得无比缓慢,仿佛陷入泥沼之中。 他的感官前所未有的敏锐,每一个细节都被无限放大,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雷炎瞳孔一缩,眼底划过一抹震撼。 “竟是天命剑法?!” 此门剑法他不止听说过,更是见识过。 毕竟是一门噱头很大的武技,下三品武技威力公认第一的存在。 但他却没想到,江河这小子居然能学会。 “有点意思。” 话音未落,他终于出手。 一道残影掠过,雷炎的身影已至江河身侧,手掌如刀,轻轻切在其肩头。 江河顿时感觉一股无法抗衡的力量袭来,整个人被击飞数丈,重重摔在地上,口中溢出一丝鲜血。 他挣扎着爬起,擦去嘴角血迹,脸上却没有丝毫沮丧,反而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大哥果然厉害!” 刚才明明在他感官当中,大哥的速度应当是无比慢的才对,甚至他神经也能反应过来,大哥一瞬间就来到了他的身侧。 但很可惜,他那一瞬间却无法扭头进行防御。 雷炎缓缓收回手掌,目光落在江河身上,若有所思。 “你的实力……已经能勉强够得到通脉境界的最低下限了。” “甚至你的这天命剑法,若是用的好的话,对于通脉一二重的敌人都是一个不小的威胁。” 雷炎的声音中满是赞叹。 “我倒是没想到,你除却两门潜力非凡的武技步法外,竟还学了天命剑法。” “可我目前最强也就只是这样了!” 江河说道。 他自然是还能在淬体境界变强,气力抵达十万斤,甚至超过十万斤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的这门乾坤星耀浑天桩,糅合了数门桩功,绝对是有可能帮他超过十万斤力气的。 但力气再多,也终究有个界限。 不可能说像开挂游戏一样,属性无限叠加。 他虽然也是开挂,但很明显,他的挂比较务实一些。 “不知大哥可有办法帮我迅速变强?” 还帮你迅速变强? 雷炎嘴角微微一扯,“你的实力的确是快抵达淬体境界的极限了。” 还真的是个小怪物啊! 这才修炼一年有余吧,修炼资源也不可能说比得上那些皇子贵胄、大宗真传。 居然能修炼到此等地步…… 莫非其资质乃是绝等? “要说变强的方法,无非那么几种。” “其一自然是突破更高的境界。” 雷炎说着,却直接说道:“当然,这个方法我估计你是不会选的。” 这小子多半是要走真正的绝世天骄路子的。 那枚戴在江河手中的凝血戒,他又不是没有看到。 “其二,则是修炼更强的武技,强大自身的实力。” “不过你修炼的这几门已然算是极为不错的武技了,尤其是天命剑法,在下三品武技当中当属公认的第一。” “你往后也可以多修炼几门武技,用以傍身。” “其三,则是借助外力,比如灵药、丹方、甚至是一些特殊的修炼秘法。” 雷炎的声音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深沉。 “这些手段虽然不能直接提升你的境界,却能在短时间内激发出你体内的潜能,让你的战力再上一个台阶。” “比如说,一些珍贵的淬体灵液,能够进一步锤炼你的筋骨皮膜。” “使你的肉身强度达到一个寻常淬体武者乃至于感气武者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又比如说,蜀山剑宗的御剑术,讲究以剑为主,人剑合一。” “能将自身战力发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顿了顿,目光深深地看着江河,“不过,这些方法都有代价。要么资源难得,要么风险极高,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根基,甚至走火入魔。” “对你来说,只需按部就班的修炼就可以了。” 第164章 木家 江河听罢,却说道:“大哥,朝闻道,夕死矣!” “只有变强,我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变强,我才能在面对困境时,自己做出选择。” “按部就班固然的确能不断变强。” “可对我来说,按部就班不如激流猛进!” 他眼中似有一片血色杀意倏然闪过。 雷炎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这小子…… 还真是个疯子。 可偏偏,这种疯子,往往才能走出别人不敢走的路,踏出属于自己的巅峰之路。 “好。” 雷炎嘴角微扬,缓缓点头,“既然你有这个决心,那我倒是可以帮助你一二。” 这三个办法之外,倒是还有一个。 …… 次日一早。 两个小丫鬟先是惊讶院中江河的身影,又是得知了殿下外出做客尚未回归的消息,未免有些患得患失。 认为江河可能是惹得了殿下不喜。 只是这般猜测终究无凭无据,她们到底位卑言轻,也不敢多问。 而真正发生了何事,她们也确实没有资格知晓。 至于江河本人,则神情自若,仿佛这两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用罢早膳,整了整衣袍,便径直出了府门,一路朝着刺史府而去。 晨雾未散,街巷间行人寥寥。 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回响,倒显出几分清冷意味。 江河环顾了一下街巷四周,心中颇为感慨,如今这般安祥场景,却不知还能维持几日? 那长生府所举行的长生祭,看刘夏子之前那般慎重以待,也可见危及整个青州,并非随口一说。 不多时,他便到了刺史府门前,递上令牌,通报姓名,很快便被引入内堂。 元珅早已等候多时,见江河步入厅中,略一点头,示意其入座。 “江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元珅端坐上首,语气不疾不徐。 江河拱手作礼,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 “要说皇族分支……” 元珅闻言,眉头微微一挑,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江公公可曾了解我朝皇族根系之繁复?” 江河一愣,不解其意。 在他想来,不过是要找一支旁支血脉罢了,怎的还需先通晓宗室谱系? 元珅见状,也是明白了江河对于皇族根系什么都不知道。 元珅见他面色茫然,便知其所知甚浅,不由轻叹一声,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无奈:“行吧,既然江公公对此一无所知,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他话音刚落,便扬声唤道: “元三儿!” “老爷!” 一名身穿灰袍、身形干练的中年男子应声而入,恭敬垂首。 “你且领着这位江公公去一趟城北木家。” 江河闻言,眼神微敛,眸底掠过一抹深思。 木家? 他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木家而不是莫家? 有些意思! …… “这里就是木家,江公公可自请随便。” 中年管家元三儿将江河一路领到城北的一处破败院落外,声音平静的拱了拱手。 江河皱了皱眉,看着管家径自离去。 他回头打量眼前这座宅院。 青砖斑驳、墙垣颓圮,门楣上挂着一块半旧的匾额,字迹依稀可辨。 木府! 只是这二字,早已褪色无光,仿佛多年未曾修缮。 “这木家,就是皇族分支?” 他心中暗暗想到,“看着住处倒是挺破落的,而且……” 为何是木姓,而不是莫姓? 又跟那位元刺史提及的宗族系谱有何关系? “咚咚咚!” 江河上前几步,抬手敲响大门。 过了片刻,门后才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带着几分警惕和童真的固执: “谁啊,我家今天不迎客。” 江河眉头一挑,语气平静:“找你们家管事的。” “我家管事的挺多的,你找谁?” 那稚嫩的声音仍旧在门后说着,仿佛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你且开了门,我才好说清楚。” 江河耐着性子回应。 他现在也是一头雾水,他都不知道这木家到底能不能找到殿下的踪迹。 “不开,万一你是坏人怎么办?” 门内童声理直气壮,“父亲说了,坏人来了,不能开门。” 江河嘴角抽动了一下,语气略带无奈:“我不是坏人,我是……” “父亲还说了,通常说自己不是坏人的人一定是坏人。” 小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笃定得像在复述圣旨。 “……”江河有些无语。 “你父亲是不是还说了,说自己是坏人的也不一定是坏人?” “那倒没有。” 小童认真思索了一会儿,语气中竟有几分遗憾,“我父亲只是说,有些人看着面善,但心思比谁都歹毒。” “哎呦!” “木锦,你在干什么?” 门内忽然传来一道青年的声音,沉稳中透着一丝威严,像是常年操持家务、处事练达之人。 “大哥,门外有个陌生人。” 那小童委屈巴巴地答道,声音里还夹杂着些许紧张,“说是找我们家里管事的。” “管事的?” 青年微微一怔,脚步轻移,靠近门口,语气中带着疑惑与戒备。 随即,他伸手推开大门一角,透过缝隙朝门外望去。 目光一触,却不由得凝住了。 门外站着一个少年,身着蓝衣,衣袂随风轻扬,面容俊秀如画,气度非凡,眉宇间隐有锋芒,却又不显咄咄逼人。 整个人如同寒潭映月,清冷而从容。 “嘎吱!” 青年推门而出,步履稳健,走到台阶前站定,对着江河拱手作揖,语气友善:“敢问少侠是?” “少侠不敢当。” 江河面色平静,“鄙人此来有一事相求,欲请贵府帮忙。” 青年闻言,眉头微蹙,面上浮现出一丝迟疑与不解: “我木家家道中落,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帮得上少侠的吧?” “有!” 江河却语气笃定,目光如炬,缓缓开口,“若你木家真是皇族分支,便一定有这个能力。”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青年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与警惕。 片刻后,他轻轻点头,压低嗓音道: “请进。” 木门缓缓敞开,江河迈步而入,院中景象随之映入眼帘。 杂草丛生,墙壁斑驳,屋檐下悬挂的灯笼早已褪色,几根横梁也露出了朽木的痕迹。 庭院虽勉强算是整洁,却掩不住破败之态。 江河颇为意外。 本以为外面的残破只是伪装,是故布疑阵以避世隐迹。 但如今看来,这木家竟真的是已经落魄至此。 “你们好歹也是皇族宗亲,如何会混到这种穷困潦倒的地步?” 他终是忍不住开口,语气中既有好奇,也有几分感慨。 青年低头站立,一身素白长衫洗得干干净净,却洗不去那份窘迫与羞愤。 他嘴唇微动,却终究未吐出一字,脸上神色复杂难明。 第165章 童言无忌 “你还是说一说你来我们家干什么的吧!” 青年未说话,稚童却出言不逊了起来,声音里夹着怒气和不安:“谁知道他是哪来的野狗,装模作样地站在门口,一看就不是好人!” “木锦!” 青年眉头紧蹙,低喝一声,正欲呵斥。 却不想稚童直接委屈开口:“大哥,这人分明是来找茬的,说什么找我们帮忙……” 稚童眼圈泛红,声音哽咽,话音未落便已带上了哭腔,仿佛压抑已久的恐惧在此刻终于决堤。 “爹爹又被人威胁不知了去向,我……我真的害怕。” “等等,你说你们的父亲被人威胁,不知所踪?” 江河眼神一眯,声音陡然压低,语气中透出一丝冷峻与警觉。 “……” 青年沉默片刻,神色复杂地看了弟弟一眼,最终叹了口气,拱手道:“这位……” “江河!” “江少侠请跟随我进屋一叙吧。” 他没有说完,却已然转身,衣袍翻飞间带着一股压抑的沉重气息。 …… 厅堂内的正门墙上挂着一幅褪色的画像,画中男子身穿四爪蟒袍,身姿挺拔,神情威严,隐隐可见昔日荣光。 “在下木千森,如江少侠所言,的确是皇族宗亲的分支血脉。” 木千森缓缓说道,语调平稳,却掩不住话语中那一丝难以察觉的苦涩。 “不过在下的家族在三代前便已经脱离了皇族宗亲的藩篱,江少侠看在下姓木,而不是姓莫,就应该能猜到其中缘由一二。” 一个皇室宗亲脱离藩属,甚至是改名换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江河应该是知道的。 江河微微颔首。 木千森见状,又说道: “既然如此,不知江少侠寻我木家到底所为何事?” 他内心着实不解,他木家都破败至此了,还能有什么值得外人窥视的? “这个暂且不提,我且问你,你父亲是何时失踪,又因何而不知所踪的?” 江河内心忽然涌起一股不祥预感。 木千森神色微微一愕,旋即表情悲痛,拱手道: “我父亲却是昨日失踪的,当时夜深人静,府上只来了几个黑衣人,以我与小弟的性命为威胁,强迫我父亲跟随他们离开。” “有说他们是谁,要去哪里吗?” “没有,只说我父亲若是不跟他们走,便会要了我等的性命。” 木千森提及至此,不免神色微动,眼中浮现出一抹惊惧与愤怒交织的情绪。 他顿了顿,终是忍不住问道:“敢问江少侠是知道些什么吗?” “……” 江河眼神沉静,眉宇间藏着几分隐晦的情绪波动。 他沉默片刻,似是在斟酌措辞,终是缓缓开口:“我也不瞒你,我其实乃是十八皇子的伴读太监……” 话音未落,木锦在一旁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 “阉人!”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滞。 江河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木千森面色亦是一沉,眉头紧锁,抬手便是一巴掌拍在木锦头上,力道不轻,“出去玩去。” 这小子懂不懂什么叫分寸! 他是真没认出来眼前之人是谁吗? 江河二字一出,他心中便已有了猜测。 那位名动青州的江公公,岂是寻常人物? 他原本只是想听其亲口道明来意,谁知木锦这张嘴,竟这般无遮无拦。 将木锦推出门外,木千森轻轻合上门扉,转身朝江河拱手,语气诚恳: “抱歉,江少侠,小儿无知,言语冒犯,还请见谅。” “无妨,事实而已。” 江河淡淡回应,声音平稳,却掩不住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意。 尼玛! 即便是事实,你最起码喊一声公公也行吧,不然的话,太监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但阉人…… 这不是赤裸裸地提醒他是个残缺的男人吗? 若说话的是个大人,江河怕是早就动了杀心。 “真的是抱歉。” 木千森再度致歉,神色中透着几分紧张。 若是将这位名动青州的江公公真的惹怒了的话。 木千森估计他也是绝对无法护佑他们兄弟二人的。 毕竟,他此刻也才不过是感气境修为罢了。 江河摆了摆手,目光望向窗外,语调平静:“罢了,童言无忌。” “还是说回我来此的目的吧。” “殿下……失踪了!” “失踪了?” 木千森陡然一惊,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许,“殿下怎么会失踪了?” 这位十八皇子殿下来到青州,他作为原先的皇族宗亲自然也是要了解一些的。 但好好的,怎么会失踪了呢? 而且,失踪…… 难不成跟他父亲也有一些关系? “失踪缘由比较严重。” 江河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将长生府之事和盘托出:“我寻你木家的目的,是为了一门血脉追踪秘法。” “血脉追踪秘法?” 木千森神色微动,“我父亲倒是跟我提及过……” 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只是此门秘法,也只有我父亲掌握。” 他内心忽然闪过一丝明悟。 怪不得木家一直低调行事、与世无争,竟也会遭逢此等祸患。 原来,这秘法竟是引火之源。 江河闻言,眉宇间浮现出几分失望,“你父亲已然失踪……那也就是说,你木家没人掌握此门秘法了?” 他轻叹一声,看来这一趟,终究是白来了。 而且,话说回来,这木家人丁未免也太稀薄了些。 不见一个佣人不说,家中始终只有木千森兄弟二人,冷冷清清,倒像是被世人遗忘的一隅。 “……” 木千森沉默片刻,似在权衡什么,良久之后,忽然咬了咬牙,说道:“倒也并非没人掌握,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需要江公公等个几日。” 江河眉宇间闪过一丝诧异,这家伙该不会…… “等几日?” “少则一日,多则三日。” “如此可够?” “够!” …… 距离青州城一百里外的一处大山中。 山势险峻,云雾缭绕,林间不时传来几声野兽低吼。 “此归墟谷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的确不错,长生祭放在这里举行,那群虚伪的正道侠士即便知晓了,一时半会儿也不敢进来,就算进来了,多半也只能在谷内迷路。” 白弥生对于这个地方颇为满意。 “咱们这次长生祭可不能让那群正道人士给破坏了。” “放心吧,白真传。” 面容粗犷的黑发中年咧嘴笑道:“咱们这次广邀群魔,区区一个青州江湖,还是不被我们放在眼中的。” 第166章 执牛耳者 “抛开我们自身来的人手不说,那幽冥殿与血神宫可都是各自来了一批高手。” “其中可不乏像广元护法那样的宗师强者呢。” 长生府规矩森严,等级分明,却也以实力为尊,强者为上。 门中制度泾渭有别。 先天境者,方可担任长生教使者,宗师境者,则能位列护法长老之席,至于神通境的高人,那便是天王副府主一级的存在,统摄一方,权柄赫赫。 他们长生府此次,便是派出了一位副府主亲临。 这等人物,行走世间,翻云覆雨,举手投足便可灭一城之地,堪称震慑八方的大能。 而其余魔道势力,亦是闻风而动,如蚁附膻,纷纷派遣精锐前来。 幽冥殿、血神宫、玄阴宗、赤焰门…… 各大魔道皆不甘人后,意图在即将到来的长生祭中分得一杯羹。 说得好听些,是前来相助长生府完成大典。 说得难听些,这群魔头无非是想在最后关头,趁火打劫,摘了长生府辛苦栽种多年的桃子。 是相当值得长生府重视的。 当然,在跟这群魔头翻脸之前,他们还要过了正道那一关。 白弥生点了点头,语气颇为欢喜地说道:“听闻这次洛师兄也会出动呢。” “什么?洛真传竟然也会过来?” 那面容粗犷的中年汉子闻言,眉头陡然一挑,眼中闪过一丝震惊,“我听闻洛真传已经将《长生真魔功》修炼到了鬼哭神嚎的境界!他此刻竟是愿意亲自来此?” “愿意,怎么不愿意!” 白弥生嘴角浮起一抹敬仰之意,眼神中透出炽热的光芒。 “洛师兄志向远大,誓要将《长生真魔功》修炼至前无古人的境地,此次正是他窥探机缘、磨砺己身的绝佳机会。” 他已突破至先天境界,成为长生教使者之一。 但那不过是因资质受限,早早强行贯通一百零八条周天经脉后的无奈之举。 一百零八条周天经脉贯通之后,便可引先天之气,突破到先天境界。 届时,体内内气转化为真气,实力百倍跃升,质变惊人。 然而,即便如此,在那位洛师兄面前,他依旧如同萤火比皓月,差距何止千里。 当年在通脉境时,他便远远不及洛师兄。 如今虽已登临先天,却仍望尘莫及。 那份天赋、那份悟性、那份狠厉与执着,皆是他穷尽一生也难以企及的高度。 “如此看来,洛真传是要决心得到那个圣子之位啊!” 长生府圣子,几乎可算是长生府下一任府主。 “毕竟是修炼了真魔功的传奇人物啊!” 那中年男人心中暗暗想道。 “行了,距离长生祭还有几日,让手下们都小心一些。” 白弥生又吩咐了几句,“青州城内似乎已经发现了长生祭的事情。” 当然,他们也没想瞒着。 毕竟,一出戏剧,不仅要有主角,更要有配角才对。 他们长生府是主角,那群魔道势力、正道势力是配角。 只有这出戏演好了,长生祭才能圆满成功。 “此番长生祭乃是那位天演府主亲手策划,就是不知那位天演府主要借着这场长生祭达成什么目的呢?” 白弥生心思流转。 天演府主,自然是这场长生祭的主祭人,那位四品神通境的长生府副府主。 “寿命吗?不大可能。” 他转身,身影猛地一闪,朝着关押着莫明空的牢房走去。 那位皇室的小殿下,似乎有些意思呢。 …… “依刺史所言,长生府还真的有大概率是在青州举行那禁忌的长生祭。” 说话之人乃是一身素色道袍、面容清俊的道人,眉宇间透着几分仙风道骨。 其声音虽低,却字字如钟,回荡在厅堂之间。 正是璇玑道宗现任掌教,玉玄子。 元珅右侧,则坐着一位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的老僧,身披朱红袈裟,神情安然中带着一丝悲悯。 却是悬空寺方丈,德光大师。 这两位江湖顶流人物,在接到元珅传信后,稍作吩咐一番,便星夜兼程赶至青州府。 只为商讨这件动荡青州的大事。 “长生府虽隐匿多年,然其魔教之名从未淡出世人记忆。” 元珅语气凝重,目光沉沉,“倘若他们真选在此地行那逆天改命之举,我青州必当首当其冲,阻止此等邪术施行。” 玉玄子微微颔首,指尖轻抚膝上拂尘,似有所思: “长生之道,在顺天应命,非借血祭便可得。长生祭一旦启动,必将掀起滔天杀劫,百姓涂炭,天地失序。” “阿弥陀佛。” 德光合十低诵一声佛号,“老衲已遣心腹弟子快马加鞭前往大林寺,恳请几位大德高僧前来相助。” 长生府非同小可。 那是一方魔道巨擘,三教之中亦属顶尖势力。 底蕴深厚,手段狠辣,一旦出手,往往雷霆万钧,令人难以招架。 璇玑道宗与悬空寺虽在青州一地称雄,门中高手如云,声威赫赫,俨然一方霸主。 然而若放眼整个江湖,却也只能勉强跻身一流之列,尚不足以独力抗衡长生府这等庞然大物。 正因如此,单凭两家之力,恐难支撑大局。 因而,必须寻找外援才行啊! 玉玄子闻言,眉头微皱,旋即轻叹一声,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大师倒是好生果决,行事雷厉风行,贫道佩服。” 可能是佛道两派各有不同吧。 佛门诸寺之间虽也有纷争、有派系,但在面对外敌之时,却往往能迅速凝结成铁板一块,彼此呼应,互为犄角。 打不过就叫人! 这句话听来戏谑,却俨然成为了佛门的优良传统。 而相比之下,道门繁杂,流派众多,虽不乏高人隐士,却始终难以形成统一的声音。 真正能执掌牛耳者可谓是寥寥无几。 至于道脉这边,道脉太多,没几个能执牛耳的。 真武山或许算得上一个,可惜其在道门千年传承中,终究只是后起之秀,根基尚浅,名望未足服众。 是以,在这风雨欲来的局势之下,佛门尚可调动力量。 而道门则显得有些散乱无序,各自为政。 “果决与否,不过都是为了青州百姓。” 德光双手合十,眼眸微微泛着一丝慈悲,“两年前的事情,我们无法护佑,两年后,我们却是不得不要出手的。” “……” 玉玄子面色微变,当即陷入了沉默。 两年前,事情过于突然,况且当时边军直接出了手,他们这些江湖宗门也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第167章 五日 “距离下一个满月,还有几日?” 德光大师又问道。 玉玄子闻言,掐指一算,片刻后缓缓睁开眼,眉头却越皱越紧,“若是不下雨的话,大约还有五日。” “五日……” “时间还算充裕。” 元珅端坐案前,衣袍整洁,神情冷峻,目光如炬地扫过两人。 他轻挑眉头:“两位,本官有一事尚且不明,不知可否为本官解释一二?” 德光大师合十行礼,低声道: “请讲。” 玉玄子也微微颔首,静待其言。 “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来那位百技老人的传人也已经告知给了两位。” 元珅缓缓说道,声音中透出一丝探究,“但长生祭真的需要什么高品质的祭品吗?” 他说这话时,眼神微眯,似在审视,又似在思索。 作为元家之人,他们世代居于庙堂之高, 虽非完全隔绝江湖之事,但对于长生教这类隐秘魔道组织,终究了解有限。 毕竟,世家中人所面对的,更多是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是皇权与臣权之间的微妙平衡。 至于江湖纷争,则自有正道与魔道相互抗衡,鲜少牵涉到他们这等身份之人。 之前刘夏子虽然与他说过,但刘夏子明显还很年轻,对于长生祭这种事情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德光大师听罢,沉默良久,未作回应。 只是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念珠,低声诵了一句佛号。 “关于这点……” 玉玄子则是沉思片刻后,方才回答: “若是真要让那位十八殿下当这场长生祭的主祭品,十八殿下暂时应当是无事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神色,继续道: “按照宗内关于长生祭的记载,这个所谓的主祭品,一般而言都是身份地位极高,或修为通天的存在。” “比如三十五年前的那场长生祭——” 他语调微沉,仿佛回忆起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主祭品便是我道门的一位四品神通境界高人。” “那次也是直接将我道门内的一位老高功惹恼了,不然的话,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让那场长生祭彻底完成。” “阿弥陀佛,关于长生祭,贫僧知晓的也并不多。” “只知——” “圆月引煞,百骨熔炉,莲台生灭,不死长生。” “这便是整个长生祭祀的过程。” “……” “如此,该从何处搜索?” “纵观青州,恐怕唯有两个地方,适合长生府藏身了。” “哪两个地方?” “祁山山脉,以及归墟谷。” “这两个地方,都属于人烟稀少,几乎没有宗门势力入驻。” 祁山山脉原先倒是有一家宗门,可现在…… 至于归墟谷,那个地方比较特殊,别说人了,能有一些山野妖兽都算不错了。 …… 时间匆匆,悄然过去三日。 江河再次登门拜访木府,顺带还拿了莫明空床边的几根发丝。 再见木千森,江河未免有些惊讶。 眼前的木千森,跟前几日几乎都快成了两个人。 面色苍白,双目深陷,宛如两口枯井,黯淡无光。 脸颊凹陷,颧骨高耸,整个人瘦得几乎只剩一副骨架。 仿佛一阵风来,便能将他吹散。 那种憔悴,那种虚弱,仿佛这三天木千森在城内的青楼疯狂纵欲了三天三夜一样。 甚至比一个久病垂死之人还要凄厉几分。 “木兄,你这……” 江河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 他一时之间思绪纷乱,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 是不是修炼出了岔子? 还是被什么邪术反噬? 又或者…… 那什么血脉追踪秘法,有什么相当大的代价? 木千森勉强笑了笑。 “无碍……咳咳……” 他的声音低哑而虚弱,仿佛喉咙里压着一团火炭,“不过是几日闭关而已,还不至于倒下。” 他身旁的木锦满脸担忧神色,眉心紧蹙,小脸煞白。 “大哥三日闭关,未曾丝毫吃食,直到昨夜才终于出关。” 他咬着嘴唇,语气中带着压抑的哽咽,“我……我都害怕死了。” “幸不辱命……咳咳……那门秘法,我已然习得。” 木千森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每一个音节都从肺腑深处挤出来一般。 他的脸色比纸还白,额角沁出汗珠,却仍强撑着站直身子,不肯倒下。 “江少侠身旁可……可有殿下的血液保管、亦或是发丝也可。” “只有发丝。” 江河将莫明空的两根发丝递了过去。 木千森接过发丝,指尖微微颤抖。 他闷哼了几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还请江少侠在院中等候片刻,大概两刻钟即可。” 他说完,便将房门缓缓合上,吱呀一声,将自己与外界隔绝开来。 江河微微颔首,神情平静,转头看向一旁站在廊下的木家稚童。 那孩子正怒目而视,眼神中满是敌意和生气。 江河笑了一下,那笑容温和,却带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意。 “你笑什么?” 稚童忍不住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明显的怒气。 “没什么。” 江河淡淡道,“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谁?” “我小时候。” 江河望着那双倔强的眼睛,语气轻缓,“也曾这样恨过别人。” “我才不像你!” 稚童咬牙切齿,“都是因为你,我大哥才会这样!” “跟我的确有关。” 江河点头承认,语调毫无回避之意,“但这是你大哥自己的选择。” 原本江河都选择放弃了的。 是木千森自己要求的等他几日。 “……” 木锦不说话了,小嘴紧紧抿成一线,眼中浮现出一丝动摇。 木锦不说话,江河却是要说的。 “你多大?” “……八岁。”稚童低声回答,语气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锋芒。 “八岁。” 江河轻轻重复了一遍,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距离习武也还有四年的时间。” 十二岁习武,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所有人的一个共识一样。 十二岁,筋骨初成,开始修习武道。 “哼,等我十二岁了,一定能检测出绝等的资质,成为武道上的真正天骄!” 稚童强撑着胸膛,面色倔强的看着江河,“到时候……” 他没说到时候会怎样,但江河却听出了某种潜台词。 江河看着稚童,眼神幽静而深邃。 恍惚间,稚童感受到身体彻底的僵硬在了原地,浑身上下从脚底板开始都透着一股彻骨的凉意。 第168章 以命——盗天机 但转瞬间,那股凉意却骤然消散,似是早晨的阳光驱逐走了天蒙蒙亮时残留的寒气。 “是啊,我也希望会有到时候。” 江河嘴角忽然勾勒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说实话,江河目前的行事准则算是走的正道侠士模板。 但并不代表着江河未来就没有可能走入魔道。 且,还是江河心甘情愿的走入魔道。 指不定未来某一刻,江河就会放下心中的某些限制,对妇人、儿童、少女、老人下手。 毕竟,同样也能帮他提高资质。 稚童只觉刚才的寒意虽然消散,但他内心的寒意却倏然升起。 …… 两刻钟悄然过去。 伴随着一道门扉的吱呀声,木千森所在的房间被推开。 木千森缓缓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但他此刻的状态,却明显要比进去之前更差了一些。 “殿下的位置已然查清,在……” 话未说完,便是一阵急促的喘息。 木千森扶着墙,额上冷汗涔涔,嘴唇发白,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江河皱了皱眉,从腰间忽然拿出一瓶丹药,“你且先服下吧,养元丹,能恢复你体内的元气。” 这人太拼了。 要是因为这事儿,自己给拼死了,岂不是还要怨到他头上? 木千森接过丹药,倒出来,直接吞下一颗。 不多时,他的面庞上开始出现了一丝肉色。 虽然仍旧状态不佳,但总比刚才一副病死鬼的样子要好。 “咳咳……” 木千森又是咳嗽了一声,喉间似有血气翻涌,却硬生生被他压下。 他才终于拱了拱手,声音嘶哑却诚恳:“多谢江少侠。” “不用谢,你我各有所求罢了。” 江河摇头,声音平静如水,“你说殿下的位置在哪里?” “在归墟谷!” “归墟谷……” 江河眼神一眯,眸光深沉如渊,“竟然是那个地方……” “江少侠既然知道那个地方,应该也知晓关于那个地方的传闻。”木千森低声说道,眼中藏着难以言喻的情绪。 “我别的无所求,只求江少侠能将我的父亲带回来。” 他说完这句话,便直接跪地一拜,额头触地,久久不起。 “……” 江河看着他,又看着躲在他后边有些手足无措的稚童,笑道:“好,起来吧,我答应你们。” “但我也只能保证带回你父亲。” 无论是活的,还是死的。 木千森抬起头,目光平静,仿佛已经知晓江河的意思。 他没有再强求,只是再次深深一拜。 “如此,多谢江少侠了。” 如有可能,他自然也是很想跟过去,但以他现在的状态,怕是随便一个淬体境界的武者都能轻易杀了他。 过去,也不过是当一个拖油瓶而已。 …… 江河走后,稚童木锦站在原地,眼中惊惧与不安仍未消散。 他怯生生地拉了拉木千森的衣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大哥……” 木千森轻轻伸手,揉了揉木锦的小脑袋,动作里透出几分安抚。 “不怕,他有求于我们,我们也有求于他。” “只是你这一张嘴,往后可要小心一些了。” 木千森的声音低了几分,语调中夹杂着一丝无奈。 “指不定什么时候,咱们一家又可能因为你的这一张嘴,而遭至大患。” 七八岁还可以说是童言无忌,是天真烂漫。 但等再长几岁,等到十二岁开始习武时,若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心直口快,那一定会招惹祸端的。 江湖之中,一句无心之言,也许就是灭门之祸的引线。 届时,木家单凭所谓的皇室宗亲名头可护不住木锦呐。 木千森眯了眯眼眶有些泛着血丝的眼睛。 “兴许,此番是一个机会?” “只是——” 他顿了顿,喉间滚动,“还需等这次危机解除后,机会才能真正出现。” 江河离了木家,却并没有直接前往归墟谷,也没有前往城外军营或是刺史府。 他先回到了府内。 府内,雷炎早已等候多时。 见江河归来,神色凝重,便知事情不简单。 待江河将前因后果一一诉说清楚,雷炎的脸色也愈发沉重。 “……那归墟谷我倒是也有所耳闻。”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股压抑的寒意,“听闻乃是前灵一位大将军坑杀青州百万百姓的地方。” “百万百姓冤魂不散,导致归墟谷常年被黑雾弥漫,几乎进去的武者,没几个能安全出来。” “没想到此地竟是成了长生府举行长生祭的地方。” 他顿了顿,眉头皱得更深。 “其实,倒也算不得意外!” 江河这几日自是与刘夏子见了面,说了那龚古一事,问了那长生祭的具体事由。 尤其那“圆月引煞,百骨熔炉”几个字,更是让江河隐约明白了什么。 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冤魂,江河自然是不能百分百确定。 毕竟都有了武道这样的超凡力量,再来一个死者的亡魂,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当然,即便没有亡魂,可血煞之气,归墟谷却是绝对不缺的。 因为归墟谷是真的死了百万生灵。 雷炎说的前灵大将军屠杀百万青州百姓一说,虽有一些过程上的不对,但结果却是对的。 那个时代,对于青州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惨痛的回忆。 虽然,这个所有人,还能活到如今的,大概率也只有那群高境界的武者了。 “你准备如何打算?” 雷炎问道。 他要看看这个小弟到底是胆大心细,还是有勇无谋。 江河笑了一下,“自然是将这件事告知刺史府,告知城内的世家,告知青州的宗门势力。” 他非莽夫,更是知晓,这般莽撞闯进去无异于鸡蛋砸石头,自不量力。 倒不如借用一切可借用的力量。 “听起来,似乎你不打算暴露自己?” “自然。” “那就交给我吧。” 雷炎毛遂自荐,“我明日便可让整个青州大街小巷都知晓长生府在归墟谷这件事。” “那就多谢大哥了。” 江河躬身一拜。 “嗯,既然此事暂罢,该你修炼之事了。” “还是那句话,用出你的全部力量,不然的话,你——” 除了雷炎说的那几种快速变强的方法外,自然还有一种。 只是这种方法,大多数人都不会选择。 以战养战! 以命相搏! 高明一些的,还可以叫盗天机。 以自身草芥性命,来向天道盗取一份比自身寻常努力更加庞大的回报。 不高明的,那叫行走在死亡的边缘。 只是…… “会死!” 第169章 云涌 “长生府居然要在归墟谷举行长生祭!!” 街角的茶楼里,一声惊呼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说话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手中捏着一只粗瓷茶碗,声音压得低却透着压抑不住的惊惶。 “长生府可是魔道三教之首的恐怖势力啊!” 邻桌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书生猛地抬头,脸色苍白,指尖微微发抖,“他们怎么会选在归墟谷?那地方不是早就荒废了几百年吗?” “你这都不知道?” 先前那大汉压低嗓音,四下张望了一番才继续道,“据说归墟谷地脉阴气极重,正好适合他们那种邪门法事。” “长生祭是什么?” 角落里一个少年怯生生地开口,眼神中满是好奇与不安。 “你不知道啊?” 大汉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炫耀和恐惧交织的复杂情绪,“我跟你说,那可是一个邪魔祭祀,一旦举行成功,我们青州就有可能一下子死上数十万人……” “那是用人命堆出来的邪术,据说是长生府用来炼制不老长生神药的!” “什么?!真的假的!” 少年瞪圆了眼,手中的茶盏几乎要捏碎。 “真的。” 少年对面的黑袍银发老者忽然开口,声音沙哑。 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泛着一抹戏谑般的玩味,“老夫三十五年前,在冀州东山府亲身遭受过。” 话音落下,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瞬。 整个茶楼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意笼罩,窗外的阳光也似被遮蔽,桌上的热茶竟隐隐浮起一层薄霜。 “只是——” “不老长生神药?” 黑袍老者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至极的弧度,“简直就是荒谬至极,那岂是什么神药,分明是一种邪神降临之后的赐福。” 他缓缓起身,说道:“近些日子,你们最好也小心一些,别饮用了什么不该饮用的水。” 他只微微提醒一句,身体竟是直接化作一道虹光,破空而去,只留下残影与未散的余音回荡在空气中。 “既是长生府要进行长生祭,那老夫第五邪魔如何不能掺和一手?” …… “原来是在归墟谷。” 白袍鹤发老者眯着眼,语气中满是意外,“长生府的人倒是会选地方。” 他身旁一位白袍中年男子,面色平静如水,目光深远地望向远方,语气淡然: “那归墟谷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地方,阴气极重,煞气十足,用来进行长生祭却是再好不过了。” 他顿了顿,又道:“只不过,这一举动,恐怕不只是为了长生。” …… “桀哈哈哈哈哈哈哈!” 山谷间传来一阵刺耳狂笑,震荡四野,“老夫就知道,那长生府时隔三十五年,一定会选好地方!” 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是一道低沉而阴森的声音响起: “这个地方就很不错,非常适合老夫天阴上人的名头。” …… “青州啊,又要乱了!” 仅仅一天时间,青州各地,或是邪魔外道,或是正道宗门,或是世家大族,或是平民百姓。 都无一例外地知晓了长生府要在归墟谷进行长生祭的消息。 风声走漏之快,犹如燎原烈火,转眼便席卷千里。 咚! 元珅重重一掌拍在案几之上,面色极其阴沉,眼中寒光闪烁,“也不知到底是何人将此事透露出去,如今竟是闹得整个青州都人心惶惶。” 他冷冷扫视四周,“这岂不是在跟我们添乱?” “倒也说不上添乱。” 玉玄子负手而立,语气平静却不失锋芒,“虽然的确是闹得青州人心惶惶,可却也提前揭露了长生府所在的位置。” “为此,我们还要感谢那神秘人。”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语气中多了一丝复杂,“只是,长生府果真竟是在归墟谷……”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虽是在情理之中,可这件事怎么说也让他颇为感慨。 毕竟归墟谷距离他璇玑道宗也只差了二百余里。 如此距离,已然算是近了的。 他身为璇玑道宗的掌教,竟是对此事丝毫没有察觉。 这份迟钝,令他心中五味杂陈。 “阿弥陀佛,不论如何,长生府位置已然确定,就是在归墟谷中。” 德光大师摩挲着手中的念珠,“接下来,就该是我等宗门势力纠集起来,进攻归墟谷了。” 他眼神陡然一肃,口中低诵佛号,却掩不住眉宇间的杀机。 “青州三十五家宗门精锐皆已进入青州城,唯独百兵宗……” 玉玄子眉宇间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郁,似是在回忆什么久远的往事。 良久,才幽幽一叹: “也罢,百兵宗毕竟人丁稀少,此番要是再来的话,怕是要断了传承了。” 在座几人,纷纷漠然。 百兵宗自那件事后,便如秋叶飘零,一蹶不振。 昔日曾与璇玑道宗、悬空寺齐名的一方大派,如今却落得个门庭冷落、声名寂寥的下场。 哪怕百兵宗的那位宗主——那位操持苍刀、威震一方的老者仍旧还活着。 可十几年了,却始终不见百兵宗广收门徒。 充其量,也只是收几个山脚下的农家子弟罢了,连个像样的传人都没有。 “城内三十三家世家,已然确定有两家与长生府有联系。” 元珅冷冷开口。 他之前与严世昌所说,自然不是全部。 将北部边军无法前来的消息提前泄露,便是要试探人心,看看到底是哪家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暗中勾结长生府这等魔道妖人。 “是哪两家?” 德生大师合十问道,面色沉重。 “城内七大家之一的楼家,与跟随楼家做生意的吴家。” 元珅语气阴森,眼中寒光一闪,“出发之前,倒是正好拿这两家世家祭旗。” “楼家?!” 德生大师难免惊诧,手中滚动着的念珠微微停滞,“楼家身份地位都不差,何以加入长生府?” 那可是青州城内的七大世家之一啊! 放在两三年前,更是七大世家之首,怎么就选择与长生府勾结在了一起? 玉玄子却是语气颇为沉重的说道: “那位楼家老祖,似乎已经寿命将近、命不久矣了。” 五品宗师境,寿命大多是在二百年至三百年的区间。 楼家的那位老祖去年,刚办过二百三十大寿。 他当时还派了一位长老过去送礼。 宴会上宾客如云,几乎所有青州有头有脸的势力都参加表示了祝贺。 宴会开展的也很顺利,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只是,那长老后来却说,在场中人尽皆感慨的,反倒是楼家老祖年岁已高,恐无几年寿命。 第170章 淬体境界真正的极限 德光大师微微一叹。 “可惜,可悲,无可奈何!” “可悲什么?可惜什么?” 元珅却是面色冷淡的冷声说道:“一介老狗,活了那么些年,早该想开的,寿命终有时,孰不见那至高无上的通天武圣亦有寿尽之日?” 武道九品,一品比一品强大,一品比一品寿命超绝。 但很可惜的是,即便是那传说中的一品通天武圣,也有明确的寿命记载。 一品武圣,最久的也才活了五千年。 宗师境界,即便是擅长养生的,也才只活了两百七八十年。 除非是,他修炼的也是养生一类的功法。 “……” 玉玄子与德生大师尽皆沉默不语。 能活的久一些,谁不愿意呢? 况且,那长生祭也是真的能以邪法延长寿命。 这是真相。 以万千黎民百姓,来换取自身寿命。 这也是邪法。 “何时动手?” 玉玄子问的是对城内两家动手。 攘外必先安内,这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对的。 “宜早些动手为妙,免得夜长梦多。” “今日黄昏,申时三刻!” “我已联络其余六大家中可信的三家,以及十二家,待到申时三刻,信号一现,他们便会动手。” “可需要帮助?” “不用!” 元珅起身,负手而立,目光灼灼,“本官有十成把握,将楼、吴两家尽数拿下。” …… 江河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鼻青脸肿的面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它本来的面貌。 站在一旁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的雷炎,不禁感慨道: “也不知你到底是什么特殊的体质?” “对于寻常人来说,伤筋动骨的重伤,对你来说,却只需要一两个时辰的休息?!” “这简直离谱至极!” 须知他可是一连跟江河捉对厮杀了三日。 前几次还好,雷炎知晓收敛,对于江河这位小弟也不会选择下重手。 但越往后,雷炎反而越无法收着手打了。 因为江河这小子是真的疯啊! 太疯了! 完全就是不拿命当命! 以命相搏,是真真切切的被江河践行了的。 也是因此,雷炎所面对的猛烈攻击,竟是已经有些堪比通脉一二重的武者了。 到了这等层次,雷炎也必须要重视一二。 因而,接下来几乎每一次,不说没法收手,却也是偶有几次出手过重。 都是将江河打的近乎半死。 但江河就仿佛跟不是人一样,仅仅只是休息一两个时辰,身上的伤势居然就已经完全恢复了。 虽然大多都是皮外伤,武者恢复起来也快,但有些皮外伤,可不至于一两个时辰就这般快的能够恢复啊! 江河缓缓坐起,掌心贴着地面撑住身体,骨骼在皮下噼啪作响,仿佛有无数条小蛇在肌肤下游走。 他咧嘴笑了笑,嘴角裂开一道血口子,却并不在意。 “大哥,我现在的实力在什么层次?” 不得不说,他这一身桩功可谓是绝妙无比。 夺天地之造化,成己身之超凡。 恐怕即便江河往后不主动修炼,桩功自行运转之下,也仍旧能帮他不断变强。 “实力……” 雷炎眉头一皱,“以你现在的实力来说,若是全力施展,基本上可以应付实力颇弱的通脉二重武者。” “但也只是应付而已。” 通脉境界每贯通一条经脉,都会变强一些。 且这种变强,是基于感气境的内气质量、数量来递增变强的。 若说感气境的内气质量为1,那通脉境界的内气质量就会是5,整整五倍的差距。 江河现如今还只是淬体境,能有堪比通脉境武者的实力,已然是妖孽之姿了。 但要说江河还要变得更强…… 或许唯有江河气力十万,身体圆满,气血百煅,成就真基,才能更进一步吧。 江河轻轻颔首,又问道:“大哥,十万气力,又到底是怎样一种境地?” 力十万,体合一,身圆满! 合一、圆满…… 这又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呢? 雷炎道:“这唯有你自身到了,才能真正知晓。” 他又没有在淬体境界中抵达过十万斤,甚至义父都没有在淬体境界抵达过十万斤。 十万斤气力圆满,即便是对于他们这种武道天才来说,也确实是委实难了些。 “那淬体境界的极限,真的就只有十万斤吗?” 江河又问。 他时常能感觉得到,自己这门桩功的极限,远远不止十万斤。 雷炎一时语塞,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若是想知道,那便自己去探索吧。” 反正江河这小子距离十万斤也是真的愈发的近了。 真的是近了! 少则半月,多则两月,恐怕江河就真真正正的能够抵达十万斤气力。 “也不知你到底修炼的何等桩功?” 雷炎心中隐有猜测,“但此事,你最好要有所隐藏,免得节外生枝。” 一个天骄,能抵达十万斤气力,这没什么。 毕竟,其背后说不定就是什么世家大族、宗门长辈。 但一个太监身份的天骄,能抵达十万斤气力…… 皇室会不会允许太监之中出现此等妖孽人物呢? 雷炎不予猜测,却也劝江河最好早做打算。 江河摇头,“不可说。” 雷炎盯着他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看来你身上藏着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江河没有否认,只是淡淡一笑。 “行了,关于长生府在归墟谷进行长生祭之事,已然传遍整个青州。” “接下来,应该就是一场江湖大战了。” “你我也要早做准备才行。” 他虽是通脉九重的武者,可在这场血雨腥风的战场之中,也不过只是一只蝼蚁罢了。 江河点头,缓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放心吧,大哥,我的目的只有营救殿下而已。” 至于青州百姓…… 那还不是他该考虑的范围。 能力有多大,责任有多大。 虽是有些道德绑架,可理确实是这么个理。 江河握紧了拳头,感受到体内奔涌的力量。 那一股力量,正在不断攀升。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极限,正在被一点点打破。 桩功在他体内流转,如同江河咆哮,永不停息。 “快了,快了!” “距离十万斤,不出半月,就能抵达。” 原本计划的三月抵达十万斤,突破感气境,现在一月不到或许就能抵达十万斤了。 但要说突破感气境界,或许还要等他将淬体境界走到极限才行。 十万斤,或许还算不得淬体境界的极限。 第171章 缩骨易筋功 一番休整之后,雷炎便早早离去。 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 江河则留在府中,与刘夏子碰了面。 “那位公公已经离开了?” 刘夏子此刻正坐在凉亭之中,神情闲适,身旁站着罗绝。 罗绝的资质确实不俗,短短数日之间,竟然已将桩功练入门径。 修炼的却是刘夏子给的一门二等桩功。 根基扎实、悟性非凡。 刘夏子也算是下了不小的血本。 “走了。” 江河缓缓点头,语气平静如水。 随即,他朝罗绝轻轻一挥手,示意他退下。 罗绝略显迟疑,先是望向刘夏子,见其神色淡然,未有阻止之意,才拱手行礼,转身离开。 滋—— 茶水轻斟入盏,江河落座,抿了一口,茶香微苦,沁入心脾。 “那位公公……跟你是什么关系?” 刘夏子忽然开口,语带好奇。 “没什么关系。” 江河语气淡然,眼神平静,“不过是宫里一位熟人托付照拂,特地来看看我罢了。” 刘夏子沉默片刻,似有所思,“……也是亏了那位公公出手相助,否则我们想查明长生府的确切位置,恐怕还要耽搁些时日。” 江河没有接话,神情依旧从容。 刘夏子见状,也不再追问,转而道: “接下来,你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江河微微一怔,目光转向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狐疑,“你想说什么?” 他心中莫名一紧,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情绪也随之泛起一丝烦躁。 刘夏子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轻笑一声,摇头晃脑。 “……” 江河皱眉,“你这笑法,让我有些不安。” “那归墟谷,你可敢去一趟?” 刘夏子终于开口,语气低沉却不容忽视。 江河面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来,声音冷了几分:“我是淬体境界,刘军师应该是知道的吧?” “知道。” 刘夏子依旧坐着,神色不变。 刘夏子点头。 “那刘军师此话又是何解?” “那归墟谷莫说是现如今形同魔窟一般被长生府占领,就是没有被占领,却也是几乎没几个人敢去的啊!” 归墟谷此前便是生人莫入的地方。 寻常武者,便就是先天高手进了里面,也没见出来的。 而现在,刘夏子却忽然问江河是否敢入归墟谷? 即便是要入,那也是跟随大部队进入! “又不是只有我们前去。” 刘夏子望着亭外的景色,声音低沉:“况且,现在去,或许还有可能提前将殿下救出来。” “……” 江河沉默良久,目光在刘夏子脸上不时打量着。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们?” 不止隐瞒了他,更隐瞒了严世昌、元珅等人。 刘夏子道:“算不上隐瞒,毕竟有些事情我也并不是很确定。” “我只能说,现阶段展开营救的话,或许真的有很大可能性救出殿下。” “至于你的担忧……” 刘夏子忽然从怀中掏出一本秘籍。 “这本《缩骨易筋功》应该能帮你解决一部分。” 江河接过秘籍。 【缩骨易筋功未入门(0/10)】 “这本功法能调整筋骨肌肉,改变身形甚至面貌特征,能帮你做好伪装。” 刘夏子说道,“届时,你可换上一身长生府弟子的衣服,倒也能保证一定的安全。” 江河眉头紧锁,心中翻涌起无数念头。 “……真的就这般急切?” 拯救莫明空,虽然他也着急,但先让那群世家宗门动手不行吗? 他们知晓殿下的身份,也一定会展开营救的。 “真就这般急切。” 刘夏子心中无奈,起因是昨日发生了一些让他觉得意外的事情。 他建立的一方情报组织,被江湖天下阁的人找上了门。 专程递了一封信过来。 信中内容则是告知他必须要提前营救十八皇子,若是等到长生祭开始以后,便已然算是晚了。 等他看完信件,那封书信更是凭空直接燃烧,连渣都没剩下。 也是因此,他不敢不信呐! “……你说有人陪同?” 终究是时不待我,江河也只能选择险中求胜。 “一共五位高手。” 刘夏子道,“三位先天境高手,一位宗师,以及一位感气境的武者。” 江河眼神一凛。 “居然会有宗师愿意出手?” “有!” 刘夏子面色怪异,“而且,他们是自动找上门的。” “何时出发?” “申时过后,酉时出发。” …… 与刘夏子告别。 江河没有多作停留,直接回到自己的住处。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际,眉头微蹙。 云层低垂,风起微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仿佛一场细雨即将降临。 推门而入,江河没有多言。 直接盘膝坐于床榻之上,开始修炼新得的这本缩骨易筋功! “此门功法,其实等到感气境界之后,才算是真正能够被发挥出来。” “以内气刺激体内筋骨变动,使肌肉能够得到临时的收缩或者拉伸——这在战斗之中,尤其适用于闪避、突袭,甚至伪装身形。” 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回忆着书中所载的修炼要诀: “而在淬体境界,则只能以自身气血强行搬运,虽可初见成效,但也要千万小心,免得筋骨挫伤,反受其害。” 片刻沉思后,他睁开眼,眸光如电,似有精芒闪过。 “但是——” “我修炼此门功法,却是恰巧再合适不过。” “因为我还修炼了一门同样舒展筋骨的功法。” 他低声吐出三个字: “长筋骨!” 此门功法到目前为止,仍在潜移默化的发挥着作用。 对江河的帮助也是尤为的重要。 别的不说,这几日与雷炎的战斗,数次险象环生,皆因筋骨柔韧、反应迅捷,才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过致命一击。 如今,缩骨易筋功与长筋骨相辅相成,互为根基,正可相得益彰。 江河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缓缓调息,开始尝试运转新得的功法。 屋外,风声渐紧,乌云翻涌,第一滴雨终于落下,打在窗棂之上,清脆如钟。 半晌。 江河睁开眼,拿起一旁的铜镜一看。 若是已经死去的海沙帮帮主此刻复生了的话,看到江河此时的相貌,定然会惊呼一声: “竟是你,任平生!” 是的,结合长筋骨,江河搬运体内气血来改变自身筋骨竟是十分的轻松惬意。 因而,这门功法轻松的入了门。 第172章 人间富贵拥有过,长生之望不可求 看着镜子中独属于任平生的相貌,江河微微抚摸着脸庞,皮肤细腻、且相当有弹性。 有弹性是一件好事。 对于抵御敌人的攻击,算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助力。 “接下来,就要等晚上了。” …… 天色昏沉,从早上一直阴雨连绵到了傍晚。 也是直到差不多申时,虽然仍旧是天空乌云密布,空气中风卷残花。 但至少连绵的阴雨已经短暂停歇了。 两个小丫鬟打开门,给江河端上了三菜一汤。 江河吃着的时候,内心忽然涌现出一股颇为怪异的想法。 这要是按照悲观一些的说法,这顿饭算不算断头饭呢? “……” 江河看着面前还算丰盛的饭菜,眯了眯眼,应该是不算的。 毕竟,他可是抱有着必须要活下去的心态呢。 砰! 一声爆炸的声响,忽然吸引住了江河的视线。 他扭头透过窗户望去,却见青州城上方竟是燃放起了烟花? 这黄昏时刻,燃放烟花? 江河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怎么就放了一支? 他看了有一会儿,也只有刚才的那支烟花…… 不对,这分明是在传递信号。 江河面色微变。 三两下吃完饭,便身形猛地一闪,朝着那烟花爆炸的方向奔去。 …… “杀啊!” 喊杀声如惊雷炸裂,撕破夜色,火光映照着半边天幕。 刀剑相撞的铮鸣与惨叫声交织在一起,楼家府邸内早已乱作一团,鲜血在石板路上蜿蜒流淌,宛如一条条猩红的小河。 “我楼家与你等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袭击我楼家?” 楼家家主楼宇站在门前台阶上,手持长剑,面色苍白。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一名身穿黑袍、胸前绣着金纹鹰首的男子冷冷回应,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楼宇,你家事发了!” “暗中勾结长生府,私炼丹药、残害无辜!” “楼老鬼,束手就擒吧。” 半空中,白须老者踏前一步,手中拐杖重重一顿,震得周围风波不断,“我等念及昔日情分,还能饶你楼家无辜子嗣一命。” “哼……” 楼家老祖面容枯槁却双目如炬,仿佛两柄淬过血的利剑。 他冷笑着环视四周,声音低沉而沙哑: “老夫做事,从不后悔!” “为了所谓的几年寿命,值得吗?”陆家老祖陆霆厉声质问。 “值得,怎么不值得!” 楼宇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夹杂着癫狂与决绝。 他的身形猛然一震,一股磅礴的气息从体内爆发而出,如同一头沉睡多年的猛兽骤然苏醒! “人间富贵拥有过,奢华淫靡享受过,即便是皇帝老儿过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可老夫更想看看,看一看——” 楼家老祖猛地挥袖,白发随风翻飞,竟在刹那间尽数恢复成乌黑亮丽的色泽,整个人也显得年轻了许多,双目泛着诡异的金芒,“那至高无上的武道尽头啊!!!!” 话音未落,楼家老祖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残影,直扑敌阵核心。 拳风呼啸,空气爆裂,几名宗师老祖一时间竟是被逼得连连后退,不敢正面迎击。 而此刻,在不远处的一座屋顶之上,江河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地望着这一幕。 他嘴角隐隐升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没记错的话,这楼家原先还是城内七大家族之首。” 江河低声喃喃,语气中透着一丝惋惜与嘲弄,“即便后来退下来了,却也是底蕴深厚的世家。” “没成想,竟是沦落到了要与长生府合作的境地。” 他缓缓闭上双眼,似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睁开,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果然是人皆畏死也!” 江河内心多少也有些唏嘘。 来到此方高武世界,不论如何,江河也是要求上一回长生的。 永生不敢想,长生却是肉眼可见能够实现的事实。 当然,他还要先恢复自身的男儿本色才行。 此地的战斗不过持续了两刻钟,便已大多归于死寂。 楼家的确是底蕴深厚、强者辈出,可在这十几个世家联手围攻之下,终究难逃覆灭的命运。 那些奋起反抗者,大多被当场斩杀;而选择投降的,则暂时保住了性命,但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 那楼家老祖,此时已是孤身一人,宛如困兽,却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数位宗师境界的强者将他团团围住,气势如山海压顶,封锁了所有退路。 即便他拼尽全力,也再无逃脱的可能。 他站在中央,身形巍然不动,唯独眼中浮现出一抹深深的绝望与不甘。 嘴角缓缓扬起,似笑非笑,带着几分悲凉,几分释然。 手中的墨色长刀依旧燃烧着火红的烈焰,如同他心中未曾熄灭的怒火。 “诸位老友,今日一战,老夫不亏了!” “老夫只庆幸,最起码,老夫没有像江老鬼那样,死的冤枉!” 话音未落,他猛然一声低喝: “烈焰——” “——焚天斩!” 刹那间,刀光冲霄,火焰如狂龙腾空,席卷四方。 原本缠绕在刀身上的微弱火光,在这一刻化作滔天烈焰,仿佛要将天地都焚烧殆尽。 而他的那一头黝黑华发,也在这一瞬之间尽数转白,如同岁月倒流,生命极速枯萎。 几位世家老祖尽皆面色凝重,纷纷摆出架势。 “诸位小心。” “这楼老鬼是要以命相搏了。” 他们皆知,这是楼家老祖毕生最强的一击,是燃烧自身精血与寿元换来的绝命一刀。 是回光返照下的最后一搏,亦是赴死前的壮烈谢幕。 风停,云散,天地为之一静。 站在远处的江河看着那绚丽的一刀,眼神中满满的都是震撼。 那是何等凄美、何等美丽的一刀啊! 刀光火龙,腾空飞行! 竟是在一瞬间,驱散了那青州城上空的密布乌云,露出了残阳的余荫。 金灿灿的光辉穿透云层,照在战场的中心。 “飞龙十八掌!” “天地回转,乾坤大挪!” “苍天霸拳!” “铁甲战……” 几位世家老祖尽皆使出浑身手段,与那犀利刀光化作的烈焰长龙撞到了一起。 一瞬间,剧烈的爆炸将整个天空都占据。 仿佛整个青州城都为之震颤了三分。 【资质+130】 【资质+30】 【资质+22】 【资质+140】 【资质+260】 【资质+……】 远处的屋顶上,江河嘴角抑制不住的想要狂笑。 第173章 五魁门 大丰收啊! 【资质:2132】 【第二资质:2132】 竟是足足增加了近千的资质。 江河心血来潮,不过是过来看上一场,却没想到竟会得到如此之多的资质。 甚至,这还是在他眼见今个大丰收,接连对武技功法进行了融合的。 桩功已经是没办法融合了。 因为他现在没有新的桩功。 但长筋骨与缩骨易筋功却是融合了。 名字却还叫长筋骨。 【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小成(18000/20000)】 【注:易筋洗髓,易容换貌。】 熟练度直接疯涨两千。 嗯,以后有类似的功法倒是可以采取这种融合的方法来提升熟练度。 至于其余的武技…… 天命剑法,却是给了他一个大的惊喜。 甚至,这个惊喜,不比他资质的提升要差。 “行了,戏也看完了,接下来,该回去了。” 那战场的中心已然没了硝烟。 爆炸产生的大量烟雾散去,其中一位世家老祖提着楼家老祖的头颅,面色颇为复杂。 到底是认识百多年的老友,即便楼家老祖误入歧途,可他们内心也是心情并不太好。 …… 江河回到莫府。 黄昏渐渐逝去,风中夹杂着些许凉意。 脚步声轻响,江河推门而入,目光一扫,便看见刘夏子早已等候在堂前。 一身青布短打,腰间悬着一柄长刀,正静静地立在廊下,似是在等待已久。 “既然回来了,那就走吧。” 刘夏子已然准备妥当,正待江河回来。 他没有问江河去了何处,也未曾多言半句。 他多半是猜到了一二。 毕竟那场惊天动地的战斗虽短暂,却如同雷霆乍起,震动了整个青州城。 高空中那一道道刀光与浑厚真气交织,撕裂云层,映亮四方,所有武者皆仰首而望,心中震撼不已。 震撼宗师强者所能施展出来的的恐怖实力。 “跟我来。” 刘夏子迈步前行,步伐稳健,江河紧随其后。 二人先出了莫府,穿过几条幽静的小巷,再一路向西而去。 城西…… 殿下的那娘家人可是在城西。 然而,刘夏子并未引路前往那药材李家。 而是径直来到一处偏僻之地,靠近城门的一座大院前停下。 那院子并无牌匾,只有敞开的大门。 江河抬眼望去,只见院内灯火通明,十几个身穿统一服饰的弟子正在中央演武场上习练功法,拳脚生风,喝声震天。 “这里是……” 他眉头微皱,目光落在那些弟子的衣饰上,心头微微一动,脱口而出: “五魁门?!” “你知道五魁门?” 刘夏子闻言略显惊讶,随即自嘲一笑,摇了摇头,“也对,你生长在青州,自然是对于五魁门知晓的。” “跟我来吧。” 穿过喧嚣的演武场,二人来到了五魁门的后院。 相较前院的热闹,这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空旷寂静,只有寥寥数人端坐其中。 确切地说,只有五个人。 一位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身躯如铁塔般巍然不动,胸前绣着金线“五魁”二字。 面容粗犷,眉峰如刀,双目半阖,似睡非睡,却自有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势。 一个留着美髯胡的中年男子,身披白袍,背负长剑,神情冷峻如霜,目光不带一丝情绪。 另一位中年男子身穿红袍,面容方正,短须整齐,气质沉稳,举止间透着一股儒雅与练达并存的从容。 还有一位身穿紫色锦绣罗裙的美妇。 裙裾曳地,姿容绝丽,眼角眉梢流转着风情,却又带着几分凌厉。 她的眼神在江河脸上多停留了一瞬,眸中掠过一抹异色,似是惊艳,又似惋惜,让人捉摸不透。 最后是一位绿袍青年,年纪最轻,目光低垂,似乎对江河的到来并不关心。 “这五位分别是五魁门门主熊顶天!” 话音落下,那雄壮男子缓缓睁眸,一双铜铃般的眼眸中闪过精光,对着江河轻轻点头。 “拜月剑宗长老,段烨!” 白袍中年微微起身,对着江河拱手,动作规矩,冷峻疏离。 “紫霞斋,风花夫人!” 美妇轻笑一声,眼中那一抹惋惜更浓,仿佛看穿了什么,却未曾开口。 “江湖侠客,况敬尧,王敦!” 况敬尧面露温和笑意,朝江河点了点头。 而那绿袍青年则依旧沉默,只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江河,便收回视线,仿佛再无兴趣。 五人静坐,五种气度,五种姿态。 在这寂静的后院中交汇成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刚踏入此地的江河不禁气息一凛。 他规规矩矩的对着前面四位强者拱了拱手。 毕竟是能随时夺他性命的强者。 然后,转身看向刘夏子。 刘夏子轻笑了一声,又道:“几位,若是真心要加入我家殿下麾下,现在还好说一些,但等见到了殿下,届时可不能再是这等忽视态度了。” 此言一出,庭院中的气氛骤然紧了几分。 对于皇家而言,宗师强者固然值得敬重,但终究不过是臣子之列,不值得顶礼膜拜。 刘夏子这话,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其余几人神色未变,唯有那拜月剑宗的长老段烨,脸色微微一沉,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剑光。 仿佛随时会拔剑而出,斩断这份冒犯。 然而,他终究只是冷冷扫了一眼刘夏子,未曾多言。 坐在左侧的熊顶天目光也在段烨身上停留片刻,眼神平静如水,看不出喜怒。 他开口道:“事不迟疑,刘少侠,既然人已到齐,我们这就走吧。” “是也,既然刘少侠与江少侠皆已经来到,那我等赶快去营救殿下吧。” 况敬尧紧接着开口。 风花夫人盈盈一笑,掩唇低语,“呵呵……奴家也是迫不及待了呢。” “如何出发?” 江河问道。 刘夏子伸手一展,天空中忽然传来两声悠长的啼叫,尖锐而嘹亮,穿透云层,直入耳膜。 紧接着,便是一股狂风袭来。 当然,在场之人皆是习武之辈,即便是境界最低的江河,也是实力不俗。 这般风势,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阵微风,连站都站得稳稳当当。 “天风雕!” 江河心中一震,脱口而出。 “不错,是我从元刺史那里借来的。” 刘夏子淡淡一笑,目光投向天际,那两只庞大的天风雕已然盘旋半空,羽翼遮日,气势惊人。 “走吧!出发归墟谷!” 第174章 归墟谷 归墟谷内。 黑雾如烟似缕,盘旋缭绕在山谷之间,仿佛永夜不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涩气息,令人鼻腔发紧,胸口压抑。 身着青色长生府制服的弟子们三五成群地站立或缓步行走,大多数人脸上都覆着一层银灰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双或警觉、或疲惫的眼睛。 那面具并非装饰,而是防护之用,遮住口鼻,仿佛此地有剧毒一般。 但说是剧毒,却又不尽然。 偶尔也能看见几名修为高深的弟子,未戴面具,神态自若地穿行于雾气之中。 有说有笑,仿佛这诡异的黑雾不过是寻常晨雾罢了。 “距离满月,还有三日!”一人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三日啊……”另一人轻叹,声音低哑而复杂,像是三日后的长生祭无比的期待。 “李师兄,你说此番长生祭,我们能得到怎样的机遇?” 那人看着坐在前方的一位师兄,忍不住开口问道,“是修为暴涨,还是得了什么神兵利器?” “你想屁吃呐,还修为暴涨、神兵利器?” 那位李师兄神情冷笑,声音略显讥讽,“你我能修为向上走个一两个小境界就算是极为不错了。” 顿了顿,他的目光掠过远处那几道衣袂飘然、气息深不可测的身影,语气中多了一丝敬畏: “真正的大头,可是在那些长老、真传师兄的身上。” “咱们……能混上一点边角料都可以了。” 众人闻言,一时沉默。 风起雾涌间,归墟谷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 那一瞬,连笑声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听得那声嗡鸣,在场几位弟子接连一惊,此乃长生鸣钟,唯有大事时,才会敲响。 此刻,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快快快,我等快走。” 他们连忙施展身法,朝着长生祭祀的方向赶去。 …… “踏马的,那群正道势力还真是狗鼻子,居然这么快就知道我们藏身在归墟谷了。” “也不用那般担心,归墟谷地势复杂,且蕴有阴煞之雾,寻常人等若是进来,待不了两个时辰,便要精神错乱,神志不清。” 两个守在监牢的长生府弟子倚靠石壁,一边啃着干硬的饼子,一边对着那群正道宗门骂骂咧咧。 言语间夹杂着不屑与讥讽,仿佛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过是些不识地形的蠢货。 “咳……” 一声轻微的咳嗽从幽暗的通道尽头传来,声音不大,却如一记闷雷炸响在两人耳边。 他们脸色骤变,手中的饼子掉落在地也浑然不觉,慌忙起身拱手行礼: “弟子见过白使者!” “嗯,值此时节,尔等应该更加小心守卫才是,莫要因此分心。” 白弥生一双眼眸似秋水般清澈,却又藏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阴冷。 “弟子谨遵使者教诲!”二人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出。 “开门吧,本使者要进去。” “是!” 一位弟子连忙解开腰间的铜锁钥匙串,脚步略显急促地走向铁门。 铁门被打开,一股腐朽的味道瞬间传来。 白弥生嗅了嗅鼻子,眼底忽地划过一抹厌恶,负手走了进去。 一路穿过潮湿阴冷的甬道,终于,他停在了监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 牢房中,一个身影端坐在稻草堆上,闭目养神,气息沉静如渊。 “十八皇子,我又来了。” 白弥生笑吟吟地开口,语气温柔得像是老友重逢。 倏然,莫明空睁开双眸,一道凌厉的剑光自他眼中一闪而过,仿若雷霆乍现,锋芒毕露。 “你又来了。” 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依旧中气十足,虽被困于牢笼之中,却无丝毫颓丧之意。 “怎么?不欢迎吗?” 白弥生微微歪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白色的衣袍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格外夺目,“那还真的是可惜了,毕竟,我其实很高兴见到你呢。” “你将我囚禁于此,到底想要做什么?” 莫明空冷冷问道。 “我不是告诉你了,好吃好喝供着你,请你来做做客而已。” 白弥生摊开双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一顿家常饭,“只是嘛……过几日,需要你帮一个小忙罢了。” 牢房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莫明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神里透着冷漠、警惕。 “嗨……” 白弥生忽然叹了口气,像是被逼无奈般摇了摇头,“行行行,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 他向前一步,俯视着莫明空,声音压低了几分:“毕竟,你可能是要死了。” 此言一出,空气中仿佛凝结了一瞬。 莫明空瞳孔猛然一缩,原本平静如水的神情瞬间裂开一道缝隙,内心的震动几乎无法掩饰。 他——要死了? “好,就是这个表情!” 白弥生双掌一合,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恐惧、迷茫、不安,却还有着一丝丝的希望。”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像极了一个欣赏猎物挣扎的捕食者,嘴角勾起的弧度里藏着残忍与愉悦交织的快感。 “当然,你也有可能不用死~~” 他脸上的那抹玩味忽然变得诡异起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莫明空嘴角略微抽搐,这个混蛋的恶趣味,仅仅是短短两三次的接触,他就已经感受到了。 “……什么事情?” “修炼我长生府的功法,成为我长生府的一位弟子!” 白弥生内心很是期盼。 要说长生府没想着跟大离皇室进行接触,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毕竟,在前朝大灵王朝时,长生府就不少跟朝廷进行过接触。 但大离王朝…… 不知是怎得,大离朝廷的官员或许跟他们是有一些勾结,但大离皇室却对于他们无比的厌恶。 见之即杀,闻之即查! 就仿佛是要将长生府彻底赶尽杀绝一样。 当然,也说不上真的要赶尽杀绝。 是只有当大离皇室与长生府碰撞之后,才会产生这样的怪异结果。 寻常的,即便是他们三十五年前举行长生祭,也不见大离的高层强者有什么出手。 这就很怪了! 长生府的高层也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大离皇室对于他们如此深恶痛绝的。 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身为魔道不成? 还是说,因为长生祭这种邪魔祭祀? 第1章 黑雾弥天 也是因此,白弥生在擒住莫明空之后,并未急于下定论,而是细细权衡了良久,最终心中浮现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安排,关乎莫明空的去向与命运。 其一,自然便是将莫明空献作祭品。 当然,这毕竟并非一场寻常的祭祀。 长生府所求者,乃逆天改命、通灵达神之术,所需祭品亦非凡俗可比。 虽说是皇子之身,贵不可言,但若论血统纯度与家族底蕴,莫明空却终究差了一线。 虽出身皇族,母系却是青州城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世家,血脉平庸,根基浅薄,放在那些真正显赫的三姓七望眼中,几乎等同于寒门庶族。 而在这个等级森严、血脉为尊的世界里,出身往往决定了一个人能否触及真正的权力核心。 尚未有一位黄姓杀才横空出世的时代,血统仍是衡量一切的标尺。 莫明空的身份,也因此被无形之中拉低了几分,只能作为主祭品的替代人选。 真正的主祭品人选,那位天演府主已经带来了。 其二,则是更为深远的一手布局。 让莫明空成为长生府埋入朝堂的一枚暗子。 这才是白弥生真正属意的安排。 试想,若有一日,这位皇子,重返皇宫,以臣子之姿侍奉君王,实则心向长生府,暗中策应、潜移默化,那将是何等惊人的棋局? 即便他登上九五之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那一丝可能尚存,便足以撬动整个大离王朝的格局。 这样的价值,远胜于一场轰轰烈烈却转瞬即逝的长生祭。 “你如何选择?” “是选择拥抱死亡,还是选择成为我长生府的弟子?” 白弥生笑问道。 “另外,我多说一句。” “你若是选择成为我长生府的弟子,大概率会是一位副府主收你为徒。” 也只有一位副府主收莫明空为徒,才当得起莫明空这个皇子的位置。 虽不是很想说,但至少长生府的无法与大离王朝相媲美的。 “……” 莫明空陷入了沉默。 白弥生见状,也不催促,“三个时辰吧,三个时辰后我会再来一趟,届时,你就要做出选择。” 当不了主祭品,陪祭品其实也是可以的。 白弥生说罢,没有再看一眼莫明空,直接转身离去。 徒留莫明空待在牢房中,咬着牙,面色不断地挣扎。 …… “快到了!” 天风雕上,五魁门门主熊顶天忽然开口道,“前方那边黑雾弥天的地方,便是归墟谷。” “在进入之前,我需要提醒你们几位一句。” 他忽然看向与他坐在同一只天风雕上的江河与刘夏子。 “此地常年黑雾弥漫,视线极低,但这还不是重点。” “我想你们此前应该都听闻此地凶险之地的称谓,传闻中即便是先天高手进入其中,也没有见出来过的,疑似死在了这归墟谷中。” 江河与刘夏子接连凝重的点了点头。 “事实上,有人出来过。” “什么?!” “有人从里面出来过?” 江河与刘夏子二人瞬间一惊。 “是的,有人完好无损的出来过。” “但那人出来之后,却疯了。” 熊顶天缓缓说道,声音低沉,仿佛从谷底传来。 “疯了?” 刘夏子皱眉,“什么意思?” “就是彻底疯了。” 熊顶天眼神幽深,“那人原本是青州一位赫赫有名的江湖高手,先天境界。” “二十年前,他与三名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同进入归墟谷,说要探清此地真相。结果只有他一人走出来,走出来时,他已经神志不清,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别杀我之类的话语。” 江河心头一震:“什么意思?” “你应该知晓所谓的前灵大将军屠杀百万青州百姓的事情吧。” 熊顶天看了一眼江河,“那黑雾,就是百万青州百姓死后的煞气、阴气凝结而成所化。” “你可以想一想,百万人的煞气、阴气,对于一个人来说,会具有何等的冲击。” “后来亦有宗师强者进入其中,不到半个时辰便出来了。” “出来后,只说——” “即便是先天高手,若是深入其中,也极大可能无法幸存。” “更何况,里面还有着未知的物体。” “即便是宗师强者深入其中,也有一定的可能陷进去。” 刘夏子眉头紧蹙:“这……如此邪门的地方,长生府怎会将此地当作长生祭的地方?他们难道就不怕这黑雾?” “不知道。” 熊顶天摇头,“估计是长生府的高手发现了什么足以让他们保全性命的东西吧。” “所以,我必须提醒你们。” 熊顶天目光如刀,扫过二人,“入了谷内,谨守心神,那黑雾能摄人心智,让人精神崩溃,你们若是无法忍受,就尽早说,免得事情发展到最后,你们落得一个崩溃而亡!”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天风雕缓缓降落在一处山崖之上,几人下了天风雕,落在地面上,朝着山崖前方望去。 前方果然黑雾翻涌,如同活物般不断翻滚吞吐,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吞噬其中。 江河望着那片黑雾,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我们要进去了!” 熊顶天语气平静,看向六人,“记住,谨慎心神,以及,我们的任务,仅仅是救出皇子殿下,不包含与长生府正面对抗。” “明白。” 六人纷纷点头。 江河眯了眯眼,右手朝着腰间的长剑摸去。 这却是这位五魁门门主赠予他的,乃是利器级别的兵器,名叫秋水。 与他怀中的短刃属于同一个级别。 锋利无比,吹毛断发。 …… 几人分开来走。 主要也是为了尽早确定殿下的具体位置,到底被关押在哪里。 江河与那位江湖散修况敬尧师徒走在一起,刘夏子则是与那位美妇风花夫人一同出发。 熊顶天自是与拜月剑宗长老段烨走一个方向。 江河三人朝着一条隐没于雾中的小径走去,黑雾之中,能见度极低,但好在几人也都是习武之辈,眼神锐利如鹰眸。 能于黑夜之中目视数十米距离。 因而,区区黑雾,其实倒也没什么。 至少原本江河是这样想的。 因为很快,江河就并不这样想了。 四周寂静得可怕,寂静得似乎连他们的脚步声都没有。 不,也不是没有,只是那脚步声极轻,轻的仿佛就不是一个百八十斤重的成年人。 第2章 惊悚,诡异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哭声,像是一个小女孩在低声啜泣。 “谁?” 江河猛地转身,手已按在剑柄上。 “你听到了什么?” 况敬尧面色微变,连忙看向江河。 江河环顾四周,至少在视野可见的范围内,没有人,更是没有什么小女孩。 但那哭声,却无比的清晰,虽然忽远忽近,但却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 “哭声!” 江河咬了咬牙,“一段小女孩的啜泣声响。” 他额头上已渗出冷汗。 真是奇了怪了,这个世界难道还真的有鬼不成? “我也听到了。” 王敦说道,“不过只是一段无伤大雅的哭泣罢了,这黑雾里面的东西只会侵蚀我们的精神,不会对我们的肉体进行物理攻击。” “接着走吧!” 他倒是颇为平静,没有一惊一乍的反应。 又走了一段路,眼前豁然开朗,竟出现一座古旧村落,屋舍错落,炊烟袅袅,宛如人间烟火。 “这里怎么会有人家?” “是幻象。” 况敬尧冷声道,“我等无需理会,绕过它即可。” 说着,三人便直接朝着身后走去。 但一瞬间,让三人心神惊悚的事情陡然发生。 那村落竟是瞬间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三人又连忙扭头,同样,是那怪异无比的村落。 “哼,看来这黑雾是很想让我们进入其中啊!” 况敬尧冷哼一声。 “怎么办?” “进去看看吧。” 还能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江河心中凝重,这归墟谷的危险,仅仅是刚进来不到两柱香时间,他便已然感受到了。 三人缓步而入,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 江河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屋舍虽旧,却并无破败之象,墙角花草繁茂,鸡犬无声,连风都不曾掠过。 “不对劲。” 他低声说道,“这地方太安静了。” 王敦点头:“的确不寻常,像是被时间遗忘的地方。” 况敬尧皱眉:“不管如何,我们不能久留。穿过村子,继续前行。”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孩童的笑声,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诡异。 江河浑身一震,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背攀爬而上。 他下意识地握紧剑柄,指节微微发白,眼神如刀般警惕地望向声音来处。 笑声轻柔却诡异,仿佛从地底渗出,带着一丝不属于人间的阴冷。 那声音来自村尾的一座小屋,屋门半掩,隐约可见屋内有一盏昏黄的灯火,在夜色中微微摇曳。 “有人?” 江河低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 “记住,都是幻象!” 况敬尧沉声道,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厉,“都是幻象,也只能是幻象!” 他目光凝重,眉头深锁,显然心中已有不祥的预感。 “走!” 他低喝一声,转身便欲离开这诡异之地。 可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村口不知何时已被浓雾封锁,四面八方皆是黑茫茫一片,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座死寂的村落。 三人面色骤变,眼神都不由得凝重了几分。 “看来……只能进那间屋子了。” 王敦指向那扇微开的木门。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犹豫与戒备,但最终还是迈步朝那间屋子走去。 推开门,屋内陈设古朴,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这饭……还热着。” 江河伸手探了探汤碗。 “别碰!” 况敬尧喝止,“可能是陷阱。” 话音未落,屋内骤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 “你们是谁?”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中炸响,三人几乎是本能地回头。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小女孩,身穿红衣,鲜艳的色彩在昏暗的屋内格外刺目。 她的脸庞苍白得吓人,嘴角挂着一抹怯生生的笑容,眼神中似有恐惧,却又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怪异。 但她的眼睛…… 却漆黑如墨,毫无生气,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黑洞,连星光都无法反射。 “她是……” 江河嘴唇动了动,声音低不可闻。 “幻象!” 况敬尧只吐出两个字,语气冰冷如铁,“不要对她的问话进行任何的回应。” 他内心极为凝重。 这种诡异的情形,即便他此前从前辈高人身边听闻了不少关于归墟谷的秘辛,也从未见过如此难以捉摸的状况。 但黑雾之中,多是对他们武者精神的侵蚀,而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多半便是黑雾对他们心神的干扰与折磨。 “谨守心神,小心应对。” 小女孩歪头看着他们,那张本应天真无邪的脸上,此刻却浮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神情。 她的眼神空洞,却又似乎藏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情绪。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儿的阿爹阿母在哪里?” 她似乎对于现如今这种情况有些迷茫。 就像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会面对这三个陌生的闯入者。 但此刻江河三人却是面色僵硬,一股寒意从脚底板自下而上,直冲他们的脊背、神经,让他们浑身动都不敢动。 只因这个小女孩…… 该说是小女孩吗? 还是该说是某种妖异的怪物? 她,或者该说它,它的背后悄无声息地展开了一双翅膀。 那并非血肉之躯应有的构造,而是由黑雾凝聚而成的,表面流转着诡异的光泽,仿佛燃烧着无形的火焰。 层层叠叠、翻涌不止,就如同不可名状一样。 仅仅是看上一眼,江河便觉眼珠子一阵刺痛,仿佛要爆裂开来。 但就在那一瞬间…… 江河脑海中忽然升起一缕金色的火焰。 那火焰纯净而炽烈,如晨曦初照,驱散黑暗。 它从意识深处骤然燃起,仿佛因受到某种外在的刺激,沉睡已久的力量被唤醒。 “啊!!!” “大日%&焰……” 紧接着,耳边传来几声凄厉的不明觉厉的惨叫。 不是来自眼前的小女孩,也不是来自同伴,更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哀嚎。 下一刻,天地骤变,原本残破的房屋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青翠欲滴的山谷葱林。 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香。 “这是……什么情况?” 况敬尧喃喃出声,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与难以置信的迷茫。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幻觉? 还是某种超越常理的力量将他们带离了那个恐怖的空间? 这归墟谷中又到底蕴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如此的恐怖,如此的离奇,如此的…… 让人毛骨悚然! 况敬尧明明身为先天高手,此刻却只觉浑身冷汗直流,内心更是后怕不已。 江河朝身后望去,是弥天的黑雾。 一成不变,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唯一的区别,反而是他们走出了黑雾,似乎正式进入了归墟谷的内部。 一个可能被长生府妖人占据了的归墟谷内部。 第3章 祭坛 那是火种的力量!? 江河心中猛然一震,几乎在瞬间便联想到了脑海深处那一缕若隐若现的金色火焰。 那缕金色火焰,曾在大内皇宫之中助他脱困,化险为夷。 彼时,是在幽深阴冷的幽宫之外,面对的是一道如梦似幻、充满魅惑的妩媚声音。 能勾人心魄,使人迷失神志。 而如今,却是在这归墟谷中,面对的是无边无际、诡异莫测的黑雾。 他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翻腾不止的黑雾,眼神中透出一丝忌惮与后怕。 毫无疑问,若不是那火种力量在关键时刻悄然运转,驱散了迷雾中的诡异力量,他们几人恐怕早已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走吧!” 况敬尧长吐一口气,语气虽略显疲惫。 他目光扫过江河与王敦,沉声道:“我们先去抓几个长生府的弟子,盘问一番,看看能否得知殿下的下落。”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总归是成功离开了黑雾,正式进入了归墟谷的内部。 当然,他们怎么离开,届时还是一个比较麻烦的问题。 然而此刻,江河的心思却已悄然转到了另一个疑点上。 他们在黑雾中遭遇的诡异景象,并非寻常之物。 可既然如此,长生府的那些妖人又是否也经历了同样的遭遇? 如果他们也遇到了类似的状况,又是如何安然度过、顺利深入谷内的? 还是说—— 那黑雾中的诡异异象,本就是长生府之人故意布置出来的手段? 以及…… 他们又是如何在这归墟谷内安全生存的呢? 这是一个必须弄清楚的问题,也是他们此行最值得从长生府弟子口中撬出的关键情报。 …… 与此同时! 在另外两条山道之上,刘夏子等人也终于从黑雾中挣脱而出。 但他们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 众人衣衫凌乱,气息紊乱,脸色苍白得如同失去了血色,赤红的眼中更隐隐透出几分惊惧与不安。 “一定是长生府的妖人动了手脚。” 风花夫人咬唇低语,面露寒霜。 刘夏子眉宇间难掩一抹沉重:“没曾想,单只是进入这黑雾之中,就差点九死一生。” “也不知另外两组人,如今境况如何?” 他更关心的,还是江河啊! 最起码,从表面上来看,江河的境界最低,实力最低。 要是因他的疏忽,而将江河害死,那可真的是罪过了。 …… 江河这边。 三人此刻正蹲坐在一棵大树上,目光凝重的看着远处的高大祭坛。 那祭坛距离他们所在之地约有三四百米之遥。 但他们却能将每一寸轮廓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不仅得益于武者敏锐的目力,更因那祭坛本身——实在太大、太高,仿佛一座拔地而起的巨碑,直插天穹。 左右横亘,至少各延展百余米;前后纵深,亦如山峦起伏。 单是那一层层台阶,便足有上百级。 祭坛四周,守卫森严。 手持长兵的武者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密布于各个要道与角落。 人数粗略估算,竟不下数百之众。 “看样子,大多数都是下三品的武者。” 况敬尧低声开口,声音轻若蚊吟,仅在江河与王敦耳中响起,“但其中也夹杂着先天境的存在。” “先天武者不管在哪里都算得上是中流砥柱,即便是放在长生府,那也是地位较高的使者一流。” 来时途中,江河已然了解了关于长生府的阶级构成。 外门弟子、内门弟子、真传弟子、长生使者、护法长老、八大天王、长生府主! “看来我们得绕道走。” 王敦低声道,语气中透着谨慎,“硬闯的话,恐怕连一炷香都撑不过。” 江河缓缓点头,目光却并未从祭坛上移开。 除非莫明空就被囚于此祭坛之上—— 当然,那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也不知这长生府到底在此经营了多久。” “能筑起如此规模的建筑,至少也是花费了半年有余的时间。” 一般的建筑可跟这种建筑不一样。 几人绕过祭坛,沿着山势往北行去。 夜色渐浓,林间淡淡的黑雾弥漫开来,几人视线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那边!” 王敦忽然抬手指向左侧的一处小径,“有人影晃动。” 三人伏低身形,屏息凝神地望去。 果然,一个身影正慢悠悠地从岔路走来,步伐懒散,手中拎着个酒壶,时不时仰头灌一口。 “看来是个偷溜出来喝酒的家伙。” 况敬尧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江河微微颔首,做了个“抓”的手势。 下一瞬,三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树梢跃下,无声无息地落在那人身后。 那人似有所觉,刚欲回头,便被江河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迅速锁住其喉咙。 “敢挣扎,就死!” 那人身体浑身颤抖,吞咽了下口水,一动也不敢动。 “我们要问你一些话,你要如实回答,不得有半分撒谎!” 况敬尧粗着嗓子说道,“你要是听明白了,就点点头,要是没听明白……” 江河扣在那人喉咙位置的手掌微微用力。 那人面色发白,颤巍巍的点了点头。 片刻后,那人被拖至一处隐蔽的山石后方。 况敬尧淡淡开口:“说吧,你是什么身份?” 那人说道:“我……我是巡夜的外门弟子,叫周全……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十八皇子被关在哪里?” 江河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直奔主题。 周全一愣,“十……十八皇子?” “就是你们长生府使者白弥生掠夺走的那一位皇子殿下。” 周全似乎还是不解,他嘴唇哆嗦了一下,勉强勾勒出一抹牵强的笑容:“那个……小的就是个小小的外门弟子,这等大人物被关在哪里,小的怎么能知道?” “你确定你不知道?” 王敦冷冷开口,手中匕首在月光下泛起一抹寒光。 “别杀我,别杀我!我、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周全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但小的或许能猜出一二来!” “什么意思?” 江河眯了眯眼睛。 第4章 玄冥洞 “我们这里监牢一共有三个,前两个关押的都是这两年闯进来的江湖武者,身份或许修为,都是不会超过先天境界的。” “但还有第三个监牢,是一个秘密监牢,只有少数几个使者大人才有资格进出。” 周全慌不择路地开口,声音里夹杂着几分颤抖。 他急于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倾吐出来,生怕一个字迟疑便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是什么地方?” 况敬尧眉头微蹙,目光如刀,直刺对方心口。 “他们都管那里叫玄冥洞。” “玄冥洞?” 江河低声重复,语气中透出一丝疑惑。 “对,就是玄冥洞。” 周全点头如捣蒜,额头沁出汗珠。 “在哪?”况敬尧继续追问。 “就在那座孤峰背后。” 周全抬起手指,指向不远处一座陡峭如剑的山峰,“但那里只有内门弟子才能踏足,我是外门弟子,对于那里的情况一概不知,只听人私下议论过几句。” “看来不是那么容易能闯进去的地方。” 王敦低声说道。 “再难也得进去。” 江河语气坚定,“十八皇子若真被困于此,我们不能耽搁太久。” 众人一时沉默,空气仿佛凝滞,唯有远处林间夜枭低鸣,划破寂静。 周全见状,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说道:“我可以帮你们,我知道一条隐秘的小路,可以避开大多数的守卫。” 话音刚落,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带着审视与怀疑。 “你为何要帮我们?” 况敬尧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你可是长生府的人。” “我……我只是个小人物,命不值钱。” 周全苦笑,神情复杂,“你们杀了我也没用,不如让我带路,或许还能活命。” 他说这话时,眼神在几人之间游移了一圈,目光中似有恳求,也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忐忑。 他顿了顿,语气略显哀求: “几位大侠,小的也是被逼无奈加入的长生府。若非走投无路,谁愿意投身魔道呢?” 他垂下头,声音低不可闻,却带着几分凄凉,“小的一直都想离开长生府,寻一处和祥的地方,平稳着过日子。” 这番话听着合情合理,甚至令人动容。 江河也不知周全的话到底该信上几分。 毕竟这周全交代得过于彻底了。 关键是他们也未曾对周全施以刑责,仅仅是拿匕首逼问了几句,便轻易吐露了所有信息…… 他皱了皱眉,忽地一掌砍在周全的脖颈上。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周全猝不及防,两眼一闭,昏倒在了地上,身子软绵绵地倒下。 “直说吧,我对这人不信任!” 江河看着倒地的周全,声音颇为冰冷,“身为长生府弟子,虽然仅仅是外门弟子,但不论如何,也该有一点忠诚心。” “我也不信任。” 王敦点了点头,紧蹙双眉,语气沉稳而谨慎,“交代得太快了,按理来说,能跟随来此参与长生祭的,怎么说也是忠心耿耿之人。” “况且此地乃是长生府根据地,他如此轻易就背叛了长生府,难道就不怕被人发现?” “我们可不会对这家伙施以援手的。” 真要是到了被发现的那一刻,别说是施以援手,就是管,都不会管。 还说什么想要离开长生府。 估计只是为了保全性命,而想出来的说辞。 “你们打算怎么办?” 况敬尧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看向两个年轻人。 王敦,自是不必多说。 他的弟子,秉性如何,他自然知晓。 而江河…… 这位江公公可是相当的杀伐果断、胆大妄为啊! 他对于江河在青州城内做的事情,可都是有所了解的。 更加关键的是,这位江公公目前才十三岁啊! 他们那个组织的不少人对于这位江公公可是相当看重的。 别的不说,若非江河乃是皇室体系的一员,只要江河年龄一到,登临潜龙榜,可谓是轻轻松松。 只不过,区别只在于江河登上的是感气境界的榜单,还是通脉境界的榜单。 “杀!” 王敦声音冷冷道,“把该问的都问了,然后杀掉。” “交给我吧。” 江河说道,“我在宫内,曾经跟随过慎刑司的几位老兄学过一些折磨人的小手段。” “正好,这人可以拿来试一下。” 至于说这个周全是好人,是真的被逼无奈加入的长生府?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 看其身材膀大腰圆,还喝着小酒,在长生府中怎么说也是一位过得滋润的家伙。 能在魔道宗门中过得有滋有味儿,坏事定然是没少做的。 况敬尧嘴角抽了一下。 慎刑司的名头,他可是听说过的。 听说进入慎刑司的,几乎就没能出来的,就算是出来了,也几乎能要了人半条命。 “需要多长时间?” 一天两天可不行啊! “放心,半个时辰都用不到。” 江河对着况敬尧露出了一副温柔的笑容。 只是伴随着他这副温柔笑容的,却反而是冰冷至极的话语:“半个时辰,我保证,他该说的都说,且还是毫无说谎了的。” “……” 况敬尧脊背微微发寒,明明江河的境界才不过是淬体境界而已。 是因为江河的狠毒吗? 可能是的吧。 “那就麻烦江小哥了。” 奈何江河似乎是不喜旁人叫他江公公,况敬尧也只得叫他江小哥。 江河半蹲下来身子,伸手拉住周全的头发,朝着远处拽去。 “手段可能有些恶劣,二位还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吧。” 江河拉着周全,身影消失在夜色深处。 四周静悄悄的,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况敬尧两人本以为接下来会传来挣扎、呼救,甚至惨叫之类的嚎叫声音,可奇怪的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仿佛那两人只是走入了夜幕中,便彻底隐没在黑暗里,无声无息。 况敬尧与王敦也不是在漫无目的地进行着等待。 而是四处小心观望着,看有没有人过来。 …… 一片森林中。 周全被江河拉到一棵大树旁,抵着树干,江河将匕首悬在周全的脖颈上。 江河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我们都知道,你绝对是隐瞒了些什么。” “那是一些对我们不利的信息,对不对?” “我想,你好我也好,你不如爽快一些,将该说的都说了,也免得遭受一番折磨,如何?” 他手中的匕首微微一松,示意周全可以开口说话了。 周全面色惶恐不安,却是说道:“大侠,我真的什么都说了,您到底还要问什么?” 他咬了咬牙,他的身份应该是没有暴露才对。 第5章 阵营 “我个人更倾向于你自己来说。” 江河缓缓摇头,眉宇间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怜悯,仿佛是在看一个即将承受苦难却仍不愿低头的孩子。 “但你要是不想说的话,我可以帮你一把。” “什么……唔!!!!” 周全刚刚启唇想要反问,话音未落,嘴便被猛地捂住。 他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手臂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一把冰冷的匕首已经狠狠地刺入他的皮肉之中。 他痛得几乎要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怒吼,可嘴唇被牢牢封住,只能发出低沉而压抑的闷哼。 声音像是被困在胸腔中,无法宣泄,反而更添几分窒息般的折磨。 额角的汗珠迅速滚落,顺着脸颊滑下。 他的双眸瞪得极大,瞳孔因痛苦与惊惧而剧烈收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塌陷。 “三十秒钟。” 江河轻声开口,语气不急不缓,“三十秒钟之后,你要是再没有什么想说的,这个匕首,可能大概会挥向你的另外一只手吧。” 他说这话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近乎愉悦的笑容。 那笑容并不狰狞,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与满足。 别的不说,他也是干了前世的老本行了。 这种逼供的方式其实很简单,粗暴却有效。 当然,也是因为眼下条件有限,没有太多工具可用。 当然,也是因为他目前来说,什么东西都没准备。 若真让他准备齐全,别说一把匕首了,连那传说中的木马刑具,他都能让周全坐上去好好体验一番。 ……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时辰过去,仿佛比一场恶战还要漫长。 终于,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江河独自回来了。 他不仅一个人回来,还换上了周全的衣服。 他一走近,便察觉到况敬尧与王敦投来的异样目光。 那眼神,像是看一个谜,又像是看一头兽。 江河微微一怔,随即咧嘴一笑,语气轻松:“怎么?这般盯着我瞧,莫非我脸上沾了灰?” 他顿了顿,神色转为沉稳,“我已经盘问的一清二楚了。” “那周全……” 况敬尧低声开口,眉头未展。 “的确对我们有所隐瞒。”江河接过话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仿佛刚刚不是去审问,而是完成了一件早已预料的事。 “这周全虽然是外门弟子,但身份并不简单。” 江河掸了掸这身衣服上的灰尘,“他是一位护法长老的私生子,因为自身资质不行,只能常年混迹在外门弟子之中。” 这家伙的资质是真的不行啊! 就只有三点资质?! 若不是这家伙的老父亲是一位护法长老的话,估计别说是成为长生府外门弟子了,就是习武,都没资格习武。 “因而,他刚才说的话,其实只说一半。” “的确是有玄冥洞!” “但把守玄冥洞的,也只有几位长生府的轮值弟子而已。” “我们只需小心谨慎一些,避开那几位四处游荡的先天高手即可。” 当然,还有一些别的消息,那却不是江河想要与面前两位说的了。 …… 暮色深沉,乌云遮月,整个归墟谷都笼罩在黑雾之中。 但黑雾之中,又不尽是黑雾。 且不说江河三人悄然穿行于林间小道,脚步轻盈,另外一边的刘夏子与熊顶天一行人也终是确定了莫明空的位置。 “玄冥洞!” 此刻,四人因缘际会,汇聚于一处幽静山坳,彼此交换着各自所得的情报,低声议论。 “若无意外的话,那就只能是那方玄冥洞了!” 刘夏子微微点头,“殿下就被关押在玄冥洞中。” “况兄他们此刻应该也是知道了这件事,多半是正在往那边赶着。” 熊顶天语气平静的继续说道,“我们也要尽早赶到才行啊!” “……我留在这边吧。” 忽然,拜月剑宗长老段烨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 “也是给你们一个照应。” “若事不计,我可以吸引那群妖人的部分注意力。” “段老弟,你……” 熊顶天眯起双眼,声音迟疑了一瞬,似有不舍,又似有所思。 “熊门主,不用劝我。” 段烨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如炬,“别忘了,我虽是武者,可也是修剑的武者!” 他缓缓伸手,抚过腰间长剑,指尖划过冰冷的剑鞘,眼神中燃起一抹炽热的光芒。 “我多多少少,还是能阻拦几位先天高手的。” 实际上,参与这次营救任务的,熊顶天、风花夫人、况敬尧师徒,都是一个阵营的。 一个想要寻找真相,报仇雪恨的阵营。 熊顶天是五魁门几乎遭到血腥屠杀,门内高层差点没让杀光。 风花夫人所处的紫霞斋,更是有包括她女儿在内的不少门内弟子一同死在了那个夜晚。 至于况敬尧师徒,那更是不必多说。 报仇心切最重的,反而就是这位先天散修武者况敬尧了。 而拜月剑宗的这位长老段烨…… 其实是主动送上门来的。 没说为什么,只说是受人所托,前来营救十八皇子。 但问及细节,这位段长老却三缄其口,闭口不谈。 这正是熊顶天对段烨始终抱有一丝警惕的原因。 他无法确定这位段长老的真实意图,也无法预知他在关键时刻是否会反戈一击,亦或暗中破坏整个计划。 不过好在,一路上段烨并未做出任何异常举动,也未干涉行动安排,表现得还算克制与守规矩。 “……好,那就麻烦段长老了。” 熊顶天最终点头答应,心中却依旧存着几分观望之意。 这位段长老选择主动跟他们分开,却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熊顶天可以专心应对前方的危机,不必再分心防备。 就在此时,一直静立在一旁的风花夫人忽然轻启朱唇,声音如风拂柳: “既然如此的话,那妾身也留在这里吧。” 她微微一笑,眼波流转,语气柔婉,“倒是正好与段长老相互有个照应。” 段烨闻言,缓缓扭头看向风花夫人,眼眸微眯,神色莫测。 风花夫人则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美眸清澈如水,却藏着一抹不动声色的试探与警觉。 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气机在进行碰撞。 第6章 人情债,最难还 对视良久,段烨收回眼眸,声音平静的说道:“若是风花夫人愿意陪在下的话,在下自然也是乐得美人相伴。” 这几位到底在想什么,他自然清楚。 但他也说了,他只是受人委托罢了。 他也根本不会与长生府妖人同流合污。 毕竟,他好歹也是正道宗门拜月剑宗的长老。 在门内地位不说一人之下,却也几乎无人敢惹。 何苦来哉,加入什么魔道宗门? 当然,关于他为什么要选择加入营救十八皇子这个艰巨的任务,主要还是因为他欠了别人人情。 这个江湖上啊,人情债,是最难偿还的。 “如此,便拜托两位了。” 熊鼎天说道。 “刘小哥,我们走吧。” 他转身看着身旁的刘夏子。 刘夏子默默点了点头。 …… 江河三人一路穿林越岭,终于来到了一处隐秘山洞前。 那山洞藏于峭壁之下,藤蔓遮掩,若非有心寻找,极难察觉。 洞口两侧怪石嶙峋,仿佛天然屏障,将尘世喧嚣隔绝在外。 山洞入口,有两个身穿蓝袍的内门弟子把守。 他们面色严肃,眼神警觉,不时四下扫视。 “动手吗?” 隐匿在暗处,王敦问道。 况敬尧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若要进去,只能动手。” “而且,还不能引起太大的动静,免得打草惊蛇!” “那就麻烦况前辈了。” 江河道。 况敬尧是先天高手,对付两个不过是感气境界的长生府内门弟子岂不是手拿把掐? 况敬尧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缓缓开口道:“正好,处理了这二人,倒是可以换上他们的衣服,更加隐蔽一些。” 话音刚落,他双眸一睁,目光如电,一股极为隐蔽的先天气势悄然释放。 如同无形利刃,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守在洞口的两个长生府弟子袭去。 那两名弟子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脸色骤变,身体如遭雷击般僵直,眼中满是惊骇与不可置信。 下一刻,一切归于寂静。 “先天境界,不同于之前的三个境界,可以直接形成一股宛如实质的先天之势。这股势意,如同天地威压凝聚于一身,能对敌人的精神产生一定的压制。” “轻则令其心神恍惚、意识迟滞,重则陷入昏迷,甚至强到一定程度,直接让敌人瞬间大脑崩溃而死。” 况敬尧解释道,“当然,我只是让他们陷入了昏迷,还得物理动手,帮他们解脱。” 江河看着那顷刻间倒地的两个长生府内门弟子,不由咂舌。 这岂不成了霸王色霸气了? 清扫杂兵专用技能? “走吧,我们先换上长生府的衣服。” 况敬尧没有多言,迈开步子,朝着洞口的方向走去。 江河与王敦对视一眼,随即紧随其后。 换衣服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动作也干脆利落。 不过几分钟时间,三人便已换上崭新的长生府弟子服饰,身形隐没在夜色之中,宛如真正的门下弟子。 山洞之内,幽深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 唯有远处那一抹微弱的光亮,仿佛黑夜中的灯塔,吸引着他们前行。 江河三人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 大约三五分钟之后,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忽然从前方传来,像是有人正快速靠近。 “有人!” 况敬尧立刻停下脚步,眼神一冷,迅速做出戒备姿态。 果然,几道黑影从黑暗中浮现,身影矫健,步伐整齐,正是长生府的轮值弟子。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为首的黑影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些许警惕,“现在还不该到你们轮值的时间吧?” 他显然是将江河三人误认成了提前来交班的同门弟子。 况敬尧眼珠一转,立即压低声音回应:“这不是上面催得紧嘛,让我们提早出发,毕竟……时间越来越近了。” “哼,那群管事的倒是清闲自在,苦了咱们这些底下弟子。” 那黑影嘟囔了一句,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满。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江河三人的面前。 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看清他的模样——一个身材略显肥胖的蓝袍青年,眉宇间带着些许倦意与不耐。 其余几位弟子也都一一来到了江河几人的面前。 皆是身穿蓝袍的长生府内门弟子。 “咦?” 他忽然盯着江河的衣服看了几秒,眉头微微皱起,“这怎么还有个外门弟子?” 还是个长相俊俏的稚嫩小子。 这一问,虽非刻意怀疑,却依旧让江河心头一紧。 江河当即苦笑一声,拱手行礼:“小弟江顺见过师兄,小弟也是被临时调过来的,好像是祭坛那边缺了些好手,一番调派之下,就把小弟给派到了这边。” “祭坛那边缺了好手?” 蓝袍青年微微蹙眉,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似有不解,却又未再追问。 他只是随意地点了点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长生府弟子数以万计,谁又能记得住每一个面孔呢? “那这洞内的规矩,你们都懂吗?” 话音一转,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另外两人——一个面容普通的青年,和一个神色沉稳的中年男子。 这怎么还有个中年啊? 蓝袍青年有些诧异的看着况敬尧,“你多大?” “二十五!” 况敬尧答得干脆利落,语气平静,仿佛理所当然。 “多大?” 蓝袍青年怔了一下,眼底浮现出一丝惊愕,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些许,像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硌到了喉咙。 这家伙说自己多大? “二十五啊。” 况敬尧依旧面不改色,淡淡补充道,“我只是长得有些着急了。” 蓝袍青年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了一声,摇头喃喃: “难怪……难怪我瞧着你有点儿不对劲。” “走吧,既然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也必须给你们进行一番交接才行,倒也难怪你们提前到了。” 他转身朝着那亮光的地方走去。 “敢问师兄如何称呼?” 江河跟上前,询问道。 “我姓孟,喊我一声孟师兄即可。” 第7章 骗局 “孟师兄,洞内守卫的就你们几位?” 江河目光微敛,扫视四周。 五位蓝袍弟子立于石壁两侧,身形挺拔却气息平和,皆是内门弟子无疑。 这个境界…… 看押身份高或者实力高强之人,是不是有些不太够啊? 他不动声色地思忖着,心头掠过一丝疑虑。 孟师兄闻言,嘴角一扬,似笑非笑地扭头瞥了他一眼,“不然呢?你以为需要几位?就只不过是看管几个废人罢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几分轻蔑,仿佛提及那些囚徒都是一种浪费口舌。 “话说,这位师弟,以你的相貌,师兄我怎么从未在宗内见过你啊?” 他眯起眼,上下打量着江河,言语间多了几分探究。 也真是奇了怪了。 眼前这位师弟,眉目如画,气质清冷,五官分明得像是雕刻出来的一般。 若论容貌,在整个宗门之中,恐怕也只有那位传言不近红尘、孤傲难攀的真传师姐能与之比肩。 若是被哪位长老瞧见,怕不是当场就要收为亲传,贴身侍奉左右,哪怕只是每日远远望上一眼,也足以令人心神荡漾。 毕竟,门内虽然大多注重资质,但也有一些更为看重相貌。 “几个废人?” 江河心头猛地一震,眉头悄然蹙起。 他压下情绪,语气故作平静地追问:“不是说玄冥洞关押的是身份地位尊贵以及实力高强的武者吗?怎么成了废人?” 话音未落,心中已有波澜翻涌。 “嘿,你还真信呐。” 孟师兄嗤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那不过是蒙骗外门弟子的话术罢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继续道:“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免得进来了外人,将外门弟子擒了去,逼问宗门信息。” “至少,到了内门弟子,才算是长生府真正的自己人。” 江河听罢,脸色微微一沉。 我可去你马勒戈壁的周全! 亏你还特娘的是个长老的私生子,结果居然还不被视为自己人! 他在心底狠狠地暗骂一句,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眼神却已悄然转冷。 原来如此…… 所谓的玄冥洞,不仅是个障眼法,一个用来欺骗外门弟子的幌子。 更是用来欺骗他们这种不请自来的敌人的一个圈套。 而那些被关押的人,既无权势,也无力量,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呵…… 他唇角勾起一丝冷笑,藏在袖中的双手缓缓收紧,指甲几乎陷入掌心。 他扭头与况敬尧两人缓缓对视,暗自庆幸。 还好,没有直接动手,不然的话,他们岂不是彻底中了圈套,却还不自知? “那……那群贵人被关在哪里?” 他再度开口,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急切,仿佛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线索。 “这我哪里知道?” 孟师兄眉头一皱,语气略显不耐,随即又似笑非笑地补充道,“你倒不如去问问那几位管事,他们或许知道些内情,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江河三人,“有些事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听的。” 江河却并未被这番话带偏,反而脚步微移,与身旁况敬尧两人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三角阵势。 “师兄,这个山洞中,真的就只有你们几位吗?” 话音落下的一瞬,空气仿佛凝滞了几分。 山洞深处回荡着几声滴水的回响,幽暗潮湿的气息在几人之间流转。 孟师兄的脚步停住了,眼神骤然一冷。 他眯起眼,缓缓打量着江河的脸。 “这位师弟……你问得,有些多了。” 江河没有退缩,反倒迎上他的目光,神色不动如山。 “我问的,应该不算多吧?” 而就在这一刻,孟师兄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猛然回头看了眼身后几个懒散倚靠在石壁旁的同门,见他们仍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中顿时涌上一股寒意。 孟师兄猛然抬头,眼中精光暴射,喉咙间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喝: “你们……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原本还显得懒散的几人也瞬间警觉起来,纷纷站直身子,眼神凌厉地朝江河三人围拢过来。 破绽太多,刚才竟是被他忽略了。 孟师兄心中暗道。 那些不合常理的细节、言语间的漏洞,此刻回想起来,竟处处透着不对劲。 气氛陡然紧绷,整个山洞仿佛都被这一声质问撕裂了原本的平静。 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温度似乎在顷刻之间下降了几分。 “什么人?” 江河嘴角一咧,唇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眼神冷若冰霜,仿佛早已等待这一刻。 他几乎没有任何迟疑,身形如猎豹般猛地扑出,衣袂猎猎作响,宛如风中残影。 “杀你们的人!” 他拔出腰间长剑,剑刃映着洞中微弱的火光,泛出一抹血色寒芒。 天命剑法一经施展,便毫无征兆地斩向孟师兄的咽喉。 那一剑快得让人无法反应,仿佛命运已定,不容更改。 头颅飞起,鲜血喷涌如泉,染红了洞壁与地面。 况敬尧与王敦亦在同一时间出手,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那剩下四名长生府弟子尚未来得及反应,心神已被震慑,四肢僵硬,如同陷入泥沼,动弹不得。 甚至来不及哀嚎,便一一倒下,如同秋风扫落叶,毫无抵抗之力。 眨眼之间,洞中已尸横遍地,仅剩一人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那是他们故意留下的活口,为了确保信息没有什么纰漏。 “说罢,刚才这姓孟的,有什么没有说的?” …… 半个时辰后。 熊顶天带着刘夏子来到了玄明洞口。 “看来况兄他们早已来过此地了。” 熊顶天嗅了嗅鼻子,面色中闪过一丝难看。 “什么?” 刘夏子愣了一下,此地没什么异常啊? 当然,要说异常的话,或许是此地并没有什么看守弟子? “我修有一门五感功法,能大幅提升自己的五个感官。” 熊顶天解释道,“其中嗅觉能轻易分辨出不同人的气息,况兄的气息我颇为熟悉,且他应是稍微动了手,在此地留下的气息比较重一些。” 一瞬间,刘夏子的面色也难看了下来。 听得熊顶天如此说话,他不难判断,此地多半是一个陷阱。 “我们先进去看一看吧。” 有宗师强者在侧,他却是没有丝毫的着急。 第8章 莫师弟,该醒醒啦 二人快速进入洞中,没做丝毫停留。 几个呼吸的工夫,他们便踏入了一处令人毛骨悚然的现场。 一具无头尸体横陈于地,鲜血犹自汩汩渗出。 三具尸身咽喉深处皆被利刃割裂,伤口干净利落,还有一具…… 独自靠坐在距离其余几人稍远的洞壁旁,姿势古怪,仿佛临死前仍在试图挣扎逃离某种无形的恐惧。 但毫无疑问的是,除却第一具无头尸体外,其余四具尸体头颅的眼眸中都带着一丝惊悚、慌张。 刘夏子与熊顶天扫视一圈,虽心头凛然,却未多做停留。 他们迅速检查现场,最终在一具尸体的衣襟夹层中找到了江河一行人留下的暗记。 一道以特制药墨写就的隐字,在火光映照下渐渐浮现。 信息简短而明确,这个玄冥洞,的确是关了些人。 但关的反而尽是些废人。 这些人曾至少涉猎武道,甚至不乏在江湖上有过不小声名之辈。 只因种种缘由落入长生府妖人之手,被强行废去武功后囚于此地,如同一群任人宰割的蝼蚁。 至于这些已成废物之人究竟还有何用处,就连看守此地的内门弟子也说不清楚。 江河几人好歹也是在这个洞内的监牢仔细搜索了一番。 毕竟,谁也不能排除莫明空会被关在此处的可能。 可惜,终究扑了个空。 莫明空并不在此地,而是被囚于另外两处监牢之一。 江河等人留下讯息,正是告知后来者他们的动向——若刘夏子等人赶到,可前往另一处探查。 当然,信息隐秘,却是况敬尧专门留下的,用的是一套极为隐秘的标记方式,唯有熊顶天与风花夫人才能准确解读。 “事不迟疑,我等这就走吧。” …… 白弥生坐在莫明空对面,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正在盘坐修行的莫明空。 他的面容清俊,双眉微蹙,额角隐有光晕流转,显然是已进入深层次的吐纳之境。 莫明空到底还是选择加入了长生府。 那位大人也亲自来了一趟,将一门长生府的高深功法《阴魔长生功》传授给了莫明空。 传闻此功法源自远古阴魔一脉。 后被长生府先祖加以炼化、改良,融合了生死阴阳之道,修炼至深处,可引九幽寒气入体,淬炼神魂,亦可化万象为虚,夺天地造化。 它在长生府中,早已被奉为绝品级别的无上秘典,至少也是真传弟子才有资格修习。 突破感气境界后,武者便可正式踏入修行正途,修习真正的功法。 世间功法浩繁,却等级森然。 功法分为凡品、中品、上品、绝品、传说。 凡品功法,不过寻常武夫所用,中品者,已有几分玄妙,但此二者多为江湖散修修炼。 上品功法,已然足以撑起一方小族传承,可保家族百年不衰。 至于绝品功法,更是宗门根基所在,但凡宗门,必然有一门绝品功法充作根基。 至于传说级别的功法…… 少之又少。 据白弥生所知,这世上真正称得上传说级别的功法,不过寥寥数部而已。 真武山的《真武太极功》,以阴阳五行演化天地大道,刚柔并济,攻守兼备,被誉为正道第一功法。 他们长生府的《长生真魔功》,则走的是极端霸道之路,吸纳天地邪煞之气,炼体炼魂,步步杀机,却也步步登魔。 还有那大林寺的《大日如来金刚神变经》,佛门至宝,据说修炼至圆满时,肉身可成金身,不灭不朽,宛如佛陀降世。 至于其余各大势力,虽也有不少名动一时的功法,或精妙,或奇诡,或刚猛,但终究未能达到那种“与天地争命”的境界。 此刻,白弥生看着眼前静若止水的莫明空,心中竟泛起一丝异样的波动。 他轻轻一笑。 “莫明空啊莫明空,你选的这条路,可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一入长生府,便再也没了脱离的可能。 更何况,那位大人可是专门在莫明空的脑海中种下了一颗真魔种子。 那是一种极其隐秘且霸道的精神烙印,既能悄然侵蚀人的意志,也能为修炼者打开一条通往魔道巅峰的捷径。 “使者大人!” 一道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一个身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快步走来,神色凝重,在白弥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白弥生原本平静的脸色微动,眸光一闪,随即眯起眼睛,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正好,倒是不劳烦我还要想办法将人送出去了。” 他转过身,语气轻快地对莫明空说道:“莫师弟,该醒醒啦,有人来救你了。” 那语调中带着几分戏谑。 莫明空陡然睁眸,一双漆黑眼瞳中掠过一抹幽光,如同深渊之火乍现,令人心悸。 白弥生挑了挑眉,“看来你已然成功入门了。” 他倒也不意外。 莫明空本就是天赋异禀之人,再加上真魔种子的加持,短短一个时辰便完成心神蜕变,踏入魔道门槛,对他而言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谁来救我了?” 莫明空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毫无情绪波动。 白弥生眨了眨眼,笑意更浓了些: “应该是你的那群属下吧,那个叫刘夏子的青年,还有叫江河的那个太监,他们不知从哪儿请来了几位高手。” 归墟谷这片区域,早在他们长生府的严密掌控之下。 即便那弥漫不散的黑雾令人忌惮,但除此之外的地方,皆被布置了层层暗哨与巡逻弟子。 熊顶天一行人初入谷中时,尚能借助地形掩藏行踪。 然而,随着几具长生府弟子的尸体被发现,他们的行踪也逐渐暴露于众人视野之中。 至于玄冥洞内的惨状—— 那些横陈的尸首、以及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息,自然也无法逃过长生府的眼线。 只是可惜,那玄冥洞本身,并不是给江河一行人准备的陷阱。 “行了,莫师弟,你既已初入魔道门径,就需好好隐瞒下去。” 白弥生起身,走到莫明空面前,大手在他的头上揉了揉,“别等到了时候,刚回去,就暴露了。” “师兄可不确定你身份暴露之后,你的那位父皇会不会对你做什么啊!” 大离皇室向来忌恨魔道,若是知晓了十八皇子莫明空成为了长生府真传弟子,那可完全就是丑闻一件呢。 恐怕即便那位陛下没打算对莫明空动手,那群皇室的宗老也会叫嚷着对莫明空动手的。 第9章 诚惶诚恐,不胜欢迎 届时,莫明空最轻估计也是落得个武功尽失的地步。 莫明空眸子微微一冷,似寒潭映雪,锋芒尽敛,唯余一抹不动声色。 沉默片刻,他终究只是轻轻点头。 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 眼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修炼魔道功法。 而他莫明空,怎么可能甘心死在这等关头? 哪怕前路荆棘遍布、步步深渊,他也只能咬牙前行。 “别不开心嘛,笑一笑。” 白弥生带着几分随意地揉了揉莫明空的脸颊。 “咱们长生府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论起传承之古老,可比你们皇室莫家久远得多呢。” 这番话虽带了几分调侃之意,却也不无道理。 皇室莫家固然如今显赫,但其真正发迹,不过是大离太祖莫苍穹一手缔造的传奇罢了。 在他之前,莫家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族,在江湖中连根浮萍都不如。 “接下来,你就陪师兄演一场戏吧。” 白弥生眨了眨眼,语调忽然玩味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游戏。 …… 另一边,江河一行人早已察觉到长生府的妖人尾随在后。 他们并非毫无警觉之人,况敬尧更是心智缜密,行走江湖多年,早将敌情视为本能。 然而这些跟踪者似乎并无恶意,甚至没有半点出手的意图,反倒像是刻意引导着他们的方向。 包围之势若隐若现,看似森严严密,实则虚中有实,留了一条极为显眼的通路。 况敬尧面色平静,内心却颇为凝重。 只因四周已有不下三位先天高手在时刻盯着他。 但他们只是盯着,静静看着,仿佛在等待某个信号,或是在观察什么。 那种无形的压力如同毒蛇盘踞,随时可能暴起噬人。 “这群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王敦终是忍不住低声开口,道出了况敬尧心中的疑惑。 “明明已经发现了我们,可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直接对他们动手? 为什么不阻拦,反而放任他们前行? “或许答案就在那处监牢中。” 江河忽然开口,目光投向远方的山间,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 “那处我们要去追寻殿下踪迹的监牢中。” 况敬尧微微点头:“不无可能。” 他神色不动,但眼中闪过一抹思索的光亮。 他内心其实更有一个颇为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这群长生府的妖人正在引导他们去营救十八皇子! 但这种想法甫一诞生,便被他抛之脑后。 这怎么可能? 既是长生府的妖人将殿下掳走,又怎么可能将殿下放掉? 江河环顾四周,天色虽然昏沉,但好在能看得清。 四面鸦雀无声,但江河却能感觉得到在那密林深处,几乎每一个位置,都有着数十道或强或弱的气息。 强者,气息如渊,深不可测;弱者,气息正常,紊乱不断。 如此阵仗,他们竟在不知不觉间,被围困于这等九死一生之地。 可即便如此,也并非全无生机。 那一线生机,或许就在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江河朝着远处深深望去。 他没有多言,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迈步向前。 继续赶路,沿途空无一人。 这种反常的安静,反倒令人心生疑虑。 仿佛整片山林都在屏息以待,又或者……早已有人暗中安排妥当,特意为他们让出一条通路。 他们极为轻松的到达了那处监牢所在是山洞附近。 而就在他们刚到的一瞬间,几道身影骤然浮现在他们面前。 况敬尧神色一凛,毫不犹豫地摆出防御架势。 这几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分明皆是先天强者。 “不用紧张,我们不会对你们动手。” 其中一位披头散发、头戴金箍的黑袍武者冷冷开口,声音低沉如雷,带着几分压迫感,“你们的来意我们已经知晓,我们也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 “机会?” 江河眯起双眼,心中飞快权衡,随即大胆问道:“什么机会?” 既然对方没有直接出手,那就还有谈的余地。 更何况,先天之威他已在先前略有领教,那种差距不是勇气和热血就能弥补的。 况前辈虽也是高手,但面对多位先天联手,胜算微乎其微。 真要是打起来,他分分钟就要完蛋。 “一个完成你们目的,带走那位皇子的机会。” 黑袍武者淡淡说道,随后转身示意,“请跟我们来吧。” 那几个先天武者同样转身。 江河三人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皆有疑惑与警惕,但也明白眼下别无选择。 不跟上,难道真在这里等死? 于是,三人略一颔首,迈步跟随而去。 …… 约莫走了半炷香的时间,几人便在几名先天武者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开阔之地。 夜风微凉,草木低伏,四野寂静得仿佛连心跳声都被放大。 此刻,那地方左右两侧已站满了上百名长生府弟子,个个神情肃穆,手按兵刃,目光如鹰隼般紧盯着来者。 场地中央空无一人,却隐隐透出一种无形的压力,似是等待一场大戏开场。 而在人群最前方,则设有一排高座,坐着几位身份不凡之人。 江河抬眼望去,心中一震,瞳孔微微收缩。 左侧第二位那人,身着素白长袍,眉目清冷,赫然正是先前将他们击败、却未下杀手的长生府使者——白弥生。 而白弥生身后不远处,高台之上,被粗麻绳捆绑、悬于半空中的,正是神色激动却不显狼狈的莫明空。 只是他看莫明空,虽然神情激动,但并未受到什么伤害。 他看到走来的江河时,喉头一动,低声唤道: “江河。”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波动。 “几位贵客大驾光临,我等真是诚惶诚恐,不胜欢迎啊!” 白弥生忽然起身,嘴角含笑,身形一闪,竟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江河三人面前。 他那一身白衣随风轻扬,宛如踏月而来,举手投足间尽显从容与洒脱。 “本来呢,你们的到来,让几位长老颇为不悦,是想要直接命人出手将你们格杀当场的。” 白弥生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但在本使好说歹说的劝说下,嘿……决定暂且留你们一命。” “魔头,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况敬尧打断白弥生的话,冷声质问道。 这人年纪轻轻,没成想竟然也是一位先天武者。 看来是长生府的一位天骄啊! 白弥生闻言,眉头微皱,目光淡淡扫过况敬尧,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若是换作之前,你这般打断本使讲话,本使早就动手取你性命了。” 他话音落下,空气顿时凝滞了几分。 四周的长生府弟子更是屏息静气,不敢妄动。 第10章 终见莫明空 但转瞬间,白弥生脸上的那抹不悦却化作了一抹古怪的笑意,唇角微微勾起:“不过现在嘛……” 他语气轻缓,却带着几分玩味。 “你们的性命,要由你们自己掌握了。” 话音落下,似有一缕寒意掠过众人的心头。 紧接着白弥生转身,步伐缓缓却不显拖沓,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不急,还有两位客人要到,你们可以与那位殿下聊一聊。” 他转身,步伐缓缓的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不急,还有两位客人要到,你们可以与那位殿下聊一聊。” 江河看着那白弥生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神情复杂地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行确认莫明空的状况,便迈步朝着悬挂着莫明空的高台处走去。 “殿下。”他低声唤道。 “嗯,你来了。” 莫明空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略带沙哑,却依旧保持着一丝从容。 “殿下这几日过得如何?”江河关切地问道。 莫明空眼眸一闪,随即恢复平静,淡淡一笑:“还行吧,并没有亏待我。” 不管如何,他好歹也是大离皇子,身份地位摆在那里。 长生府不会慢待他这么一位尊贵之人的。 “你们呢?青州那边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明空顿了顿,问出了心中颇为关心的问题。 至于最关心的,江河与刘夏子活着,便已然算是可以了。 “……事情比较繁杂。” 江河迟疑了一下,选择长话短说,“总之,就是青州江湖已经基本上全都动了起来,因为长生府要进行长生祭的事情。” “这几天,青州江湖势力就会大举进攻归墟谷……” “我则是从青州皇室宗亲口中得知了殿下您的位置……” “……然后与这几位前辈一同前来营救殿下。” 莫明空面露明悟,已然知晓了目前的大半情况。 他轻轻点头,眉头微蹙,随即冷声问道:“严世昌呢?” 严世昌好歹也是一位先天境界的高手,居然没跟来? 江河拱手答道:“严将军目前应是在统军,毕竟长生府掳走您的事情,已然犯了忌讳。” 说到这里,他忽地又问道:“殿下,这几日,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情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位殿下跟几天前气质有些不同。 感觉上更为阴翳了一些。 就连气息似乎都变得有些阴沉沉的,没有了之前那种堂皇大势的感觉。 他望着莫明空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些什么。 他自问与这位殿下相处了接近半年时间,也该是对这位殿下颇为熟悉了。 但很遗憾。 莫明空只是沉默着,没有笑,也没有哭。 他的嘴角甚至都没有丝毫的起伏,就那么无比平静的在半空俯瞰着江河。 江河只能知道,莫明空绝对是有些事情在隐瞒着他。 “——等回去之后再与你说吧。” 二人对视良久,莫明空忽地低声说道。 他也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帮他参谋参谋,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现在,你要小心一些,那个人对你们充满了恶意。” 碍于当下处境,他没有办法将事情全貌告知江河,但不妨碍他给江河一些提醒。 江河微微蹙眉,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看来,这群长生府的妖人是打算放殿下回去的……” “只是,他们将我们强留在这里又是打算为了什么?” …… 又过了两炷香时间。 江河几人等的稍微有些不耐烦,正欲询问到底要做什么之际,却不想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宛若雷霆般的震怒。 “阿弥陀佛,好一位五魁门门主,实力居然如此豪横!” “可贫僧刚拜入长生府麾下,如何也要有些收获才行!” 江河身体一僵,这声音,毫无疑问,是那悬山寺叛徒广元。 “哼,佛门叛徒,安敢如此猖狂?” 紧接着,熊顶天蕴含着雷霆暴怒的声音出现。 江河抬眼望去,只见两道身影自天际尽头破空而来,气势如虹,仿佛天地都在这一刻被撕裂开来。 熊顶天身材壮硕,身披玄色长袍,双眸闪烁着精光,周身缠绕着滚滚气浪,宛如一尊战神降临。 他并未施展兵器,看样子其擅长的乃是拳法。 一拳之下,五色神光裹挟着恐怖的气势朝着对面压去。 而对面,广元却是一袭红袈裟,眉心一点朱砂,面带讥讽,神情桀骜不驯。 他双手合十,口中低声诵念着一段晦涩难懂的佛咒,随着咒语响起,他身后竟浮现出一尊巨大的佛陀虚影,面容慈悲,却又带着几分冷冽。 “熊门主,你这一手五魁拳法虽然厉害非常,但贫僧多年所修佛门功法却也非同小可。” 广元话音未落,手中结印骤变,那佛陀虚影猛然睁眼,一道金光直射而出,直逼熊顶天而去! 熊顶天冷哼一声,五色神光气势陡然暴涨,轰然砸下! 两者在半空中激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方圆十里之内,草木皆伏,飞鸟惊散。 江河只觉只觉胸口一阵闷压,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群长生府弟子更是惊骇不已,接连后退几步。 “这……这才是真正的宗师之战啊!” 一人喃喃道。 天空之上,战斗愈演愈烈。 而坐在座位上,面色微微发白的白弥生却是冷不丁的笑道:“好啊,没曾想留在最后的宗师之战,竟是提前开启了。” “那么,其余四场战斗,或许也可以直接进行了。” “众弟子,听令!” 他大喝一声,将陷入惊惧状态的一众弟子唤醒。 “弟子,听令!” 一众长生府弟子接连半跪俯首。 “五境演武,乃我长生府每五年举行的一项传统比武,从淬体,到宗师,皆需一战,出战人选本为我长生府内长老弟子。” “本来临近长生祭祀,五境演武是要搁浅或是延期的。” “但今日恰逢有几位贵客到访,更为恰巧的是——” 白弥生嘴角勾勒出一抹玩味的弧度,“这几位贵客的实力,正好包含了从淬体境界到宗师境界。” 淬体、感气、通脉、先天、宗师! 江河、王敦、刘夏子、况敬尧、熊顶天! 五个人,五个境界。 真的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白弥生甚至都不用考虑需要在长生府的弟子之中找几个补上去。 要不怎么说他心情好呢。 第11章 比武 “因此,本次五境演武,几位长老决议换种比武方式。” “以这五位贵客,来作为五境演武的主要对象。” “几位应该也听到了,不知几位意下如何呢?” 白弥生忽然又把问题抛向了江河几人身上。 况敬尧与王敦面色微变,江河却是嘴角挂起一抹冷笑。 淬体境界他已然堪称无敌,世界上能在淬体境界中胜过他的或许有,但绝无可能在这群长生府弟子之中。 “如何比武?” 他直接问道。 “比武的筹码又是什么?” 白弥生颇为有趣的看着江河,“你虽为太监,胆子却是超乎寻常的大啊!” “比武的筹码自然是你们的殿下,以及你们自身的安危。” “比武的规则则很简单。” “一个境界分有三场比斗,以你淬体境界为例,三场比斗若是能剩下两场,便算你们在淬体境界赢了,而你们只需五方境界,只需三个境界都有胜出。” “那样的话,不仅我们会放了大离的皇子,更是会亲自将你们护送至黑雾之外,如何?” 三场比斗,胜两场,五个境界,胜三境。 江河自问他淬体境界可谓是胜券在握,但其余几个境界…… “宗师境界呢?” 他忽地抬头,朝着那战斗的方向努了努嘴,“你长生府还要派出三位宗师强者轮番作战不成?” 两位宗师强者大战,一时半会可结束不了啊! “宗师啊……” 白弥生咂了咂舌,他才先天境界,对于宗师境界却是不好评说。 但他旁边的那位长老却是可以说的。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一位红衣长老:“罗长老,您看?” 那红衣长老面容阴冷,眼眸中布满了火红的血光。 听到白弥生的请示,他仍旧坐在椅子上,声音颇为平静地说道:“宗师对战,一场即可。” 临近长生祭祀,宗师强者乃长生府不可多得的助力,损失一位,对于接下来的长生祭都有可能造成一定的风险。 此番,能有宗师大战,却还是因为那广元身份特殊。 其乃是悬山寺叛徒,加入长生府也是长生府以利诱之。 可信,但不可全信。 此番倒是正好让广元出手,看一看广元的实力到底如何。 至于那位五魁门的熊顶天,长生府负责搜集信息的弟子却也只收集到了一些流传市面的信息而已。 更深层次的,怕是只有熊顶天本人以及那百闻阁才能知晓。 白弥生对着罗长老拱了拱手,转身看向江河几人,面色嬉笑着说道:“都听到了吧,宗师境界,一场即可,就要看是你们那位熊门主胜出,还是广元护法胜出了。” “现在,你们需要准备一下吗?” 他话语落下,场中气氛顿时为之一凝,众人神情各异,目光纷纷落在江河等人身上。 江河眯了眯眼睛,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缓转头,目光在身旁两人之间游移。 况敬尧站得笔直,神色沉稳,一双眸子深不见底;而王敦则略显局促,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心虚。 况敬尧的实力到底如何,他还不知晓,毕竟是先天强者,但王敦…… 说实话,王敦给他的感觉,并不构成威胁。 当然,还有一个估计还在路上的刘夏子。 他对于刘夏子的实力还是颇为认可的,但通脉九重天,刘夏子也才通脉四重的样子,就算是能胜出,又能胜出几场? 思量再三,他忽地抬起头,朝着白弥生高声问道: “我可否参加两个境界的比武?”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哗然。 “这个淬体境界的小子好大的口气!” “居然想着要挑战感气境界?!” “他才多大啊!” “真以为我们长生府的弟子是杂鱼不成?” 长生府的弟子大多面色不忿,比还没比呢,你小子就这般猖狂? 江河对此没有丝毫的理会,而是把目光放在白弥生身上。 淬体境界,他有把握,感气境界,他把握同样也不小。 大哥可是说了的,他的全力可堪比通脉一二重的武者。 哪怕只是勉强堪比,也意味着他已经越过了常人难以企及的门槛。 他身后的况敬尧与王敦不由得一愣,眼中皆闪过一抹惊异之色,目光复杂地落在江河的背影上。 “哦?” 白弥生微微挑眉,这才真正将目光投向江河,仔细打量了一番。 之前倒是没太注意,这小子难不成还是个能跨境作战的武道天骄? 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是皇子伴读太监,按理来说资质至少也是一等,平日里更是不缺什么资源。 而且这个江河还是莫师弟的伴读太监,这样看来的话,这个江河其实还是潜在的长生府弟子咯。 想到这里,白弥生心中顿时多了几分可惜。 早知如此,便将江河也掳掠过来,一同修行长生府功法了。 至于江河不答应? 在死亡面前,谁能不妥协? 他抚手一笑,语气却已带上几分认真: “你要是能打败淬体境界的三个对手的话,那自然是可以的。” 可以,但必须打败淬体境界的三名对手。 这条件看似苛刻,实则并无难度。 毕竟若连三场淬体对决都无法胜出,那也就没资格去挑战更高一层的感气境界了。 江河面露喜色,微微点头,眼中浮现出一抹冷意。 “江小哥,你……” 况敬尧刚想开口劝阻,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忽然间,他想起了在宛城的那个夜晚——月色如水,杀机暗涌,这位江小哥以一敌多,干净利落地斩杀了数位感气境的武者。 虽然那群感气境武者颇为垃圾,但到底也是感气境武者啊! 更别说这位江小哥之前在青州天才会上如同杀鸡一样轻松碾死了几个实力颇为不俗的感气境天才。 这么看来,他反而放下了心中的担忧。 王敦的实力虽不算差,但要说能与魔道大宗长生府的门下弟子相比,那就真是痴人说梦了。 “那就这样吧。” 况敬尧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无奈,随即又狠狠剜了王敦一眼,似在无声责备。 你这个废物,居然还需要一个比你小四五岁的小家伙来替你撑场面! 王敦面色一红,嘴唇动了动,却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资质不过二等,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何其艰难! 第12章 有本事,随你杀 “那么,首先便是淬体境界的比试。” 江河话音未落,身影已如离弦之箭般一闪而出,足尖轻点地面,衣袂翻飞间已然跃入众人围成的空地中央。 他目光冷冽,神情淡然,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此地虽非正式擂台,却因众人的环绕而弥漫出一股肃杀之气,自然而然成了今日较量之所。 “十八皇子伴读,江河。” 他抱拳环视四周,声音清朗却不失锋芒,“敢问哪位是淬体境的长生府高足?可有人愿先与我切磋一番?” 他这么直接了当,甚至带着几分挑衅意味,倒是令在场一众长生府弟子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应声。 毕竟江河年纪尚幼,面容稚嫩,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光景。 纵使他口气不小,但若出手胜了,不过是碾压后辈,若是败在他手下,那更是一桩奇耻大辱。 如此局面,谁愿贸然上前? 江河见众人迟疑,眉头微皱,随即冷笑一声,扬声怒喝:“偌大一个长生府,居然连一个有胆子的淬体境弟子都没有吗?” “莫非你们长生府真如传言所言,专养懦夫之徒?那你们长生府可真的是枉负了魔道三教的名声。” 话语如刀,直刺人心,顿时激起一片愤怒。 “大胆小鬼,居然辱我长生府?”一名弟子怒目圆睁,拳头紧握,几乎要冲上前去。 “该死的死太监,你一个没卵的阉人也敢辱骂我长生府?”另一人更是破口大骂,满脸不屑与愤怒。 “我来灭他的气焰!” 终于有一名身材魁梧、气息沉稳的青年怒吼一声,大步踏出人群。 “老子长生府外门弟子任天涯,一身气力足有四万余。” 他撸起袖子,露出虬结隆起的肌肉,眼神轻蔑的看着对面的江河,“小子,看你一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模样,倒不如直接认输得了。” “毕竟——” 他眼神一转,语气陡然戏谑,“这么优质的兔爷,可不好找呢。” “哈哈哈哈哈!” 笑声如浪,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哄笑。 “就是就是,这小子长的那么好看,可不是一个兔爷嘛!” “嘿嘿,听说这小子跟那个皇子一同长大,你说那个皇子会不会……” “哼,不是没有可能啊,不是早就听谁说了嘛,说是南燕的皇帝尤好男色,少年时,甚至经常跟长相优质的太监……” 场外,一群长生府弟子尽皆淫笑不断,言语中夹杂着数不清的恶意。 江河站在原地,神色未变,只是眉宇之间骤然冷了几分。 紧接着,他像是忘了什么一样,又朝着白弥生问道:“喂,这次战斗,可以分生死吗?” 白弥生闻言一愣,随即嘴角微扬,眼中闪过几分玩味:“当然可以,你要有本事,随便你杀。” 淬体境、感气境,在长生府内不过是寻常门槛,天才虽多,却也如草芥般遍布山门。 更何况…… 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那与废物也没什么区别。 江河缓缓点头,目光如刀,冷冷扫向任天涯,“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任天涯眉头一皱,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他虽言语狂傲,实则内心谨慎,此刻面对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竟然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仿佛对方的眼神中藏着一头蛰伏的猛兽。 “当然是准备——” “受死!” 话音刚落,江河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响—— “唰!” 碎玉手,悄无声息地覆上任天涯的脸庞。 那一瞬间,任天涯瞳孔骤缩,惊骇欲绝,身体本能地想要反击,却发现四肢百骸竟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无力感,仿佛体内气血被瞬间冻结。 下一瞬,天地陷入黑暗。 “好大的杀性!” “这才一招啊!” “任师兄我是知道的,他的实力在外门之中已然能排进前百名,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啊!” 围观的一众弟子尽皆面露惊色,原本喧闹的人群刹那间鸦雀无声,只剩风吹动衣角的窸窣声。 谁也没有料到,任天涯竟是一招都没来得及出,就被江河一掌毙命。 尸体直挺挺地倒在地面,鲜血从鼻口溢出,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那张曾带着讥笑与不屑的脸,如今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不甘。 江河缓缓收回手掌,指节泛白,眼神平静如水,仿佛方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虫。 他轻轻拂去衣袖上的灰尘,动作从容得近乎优雅,低声吐出两字: “聒噪。” 这一声轻语,却如同惊雷落地,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下一位吧。” 他环顾四周,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那语气,不是挑战,也不是挑衅,更像是主人在宣判奴仆的命运。 冷漠、高高在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然而片刻之后,场内却是骚动起来,低语如潮水般此起彼伏。 “任师兄的实力不俗啊……竟被这小子一招毙命,毫无还手之力。看来,这少年并非寻常之辈。” “哼,未必吧。” 有人冷笑,“我看是任师兄大意了,没料到他会突然出手。否则,即便不敌,也不至于连一招都挡不下。” “不错,若真正面对决,任师兄怎么说也能撑上四五十招。” “如今任师兄败了……谁还能上?” “自然是此番跟来的被称为外门十大天才弟子的两位师兄啊!” “是哪两位?” “外门第八,号称【黑魔刀】的罗轩师兄,还有外门第五,人称【千机剑】的柳星观师兄!” “竟是他们两位?!” 众人皆是一惊,眼中浮现出一丝喜意,也夹杂着几分敬畏。 外门之中,一步一重天。 能在外门成为十大天才弟子的,可都是能以淬体境界逆伐感气境界的真正天才。 一众长生府弟子的目光也随之放在了两位俊朗的青年身上。 左侧青年,头发凌乱,眼神锐利,腰间挎刀;右侧青年,俊逸非常,闭目凝息,背后悬剑。 自然,这两位便是罗轩与柳星观。 罗轩看向身旁的柳星观,声音中带着一丝有趣:“柳兄,你先上还是我先上?” 本来,他们可都是没打算上场的。 即便是上场了,原先也是他们二人对阵。 第13章 实力不过如此 柳星观闻言,双目微启,眸光如寒星般冷冽,淡淡扫了一眼场中那具已然没了气息的躯体,语气漠然: “无所谓,一介死人罢了。” “嘿,既然如此,那我可就先上了。” 罗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话音未落,脚下轻踏,身形如风掠影,转瞬之间便已站在了场中央。 高台之上,白弥生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神色间透出几分兴致盎然,“罗长老,这罗轩……好像是您罗家的子嗣吧?” 他身旁那位身披红衣的长老依旧面色阴冷,神情淡漠,仿佛场中之事与己无关,“嗯,不过是罗家旁支的一介子弟罢了,血脉稀薄,算不得什么要紧人物。” “那您觉得这场战斗……” 白弥生眯起眼睛,笑意藏在眼角里,语气玩味,“谁能胜出呢?” 罗长老目光微微一动,缓缓扫过场内二人,片刻后,才低声开口:“那个叫江河的小子。” 他的话语虽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判断。 随即,他的眼神深深地落在江河身上,眉头微蹙,似有不解之意,喃喃道:“哪儿冒出来的怪胎?” 他虽未能窥见江河体内气力深浅,但那一身气血之盛,却令他心惊。 “一身气血质量竟是如此之高?怕不是走了什么血气炼体的路子?” 行进之间,那股气血翻涌之势,竟隐隐已有气血如龙的气象——那是唯有天骄之姿者,才能触及的境界。 王锦与江河说的气血凝实,其实就是包含了这个所谓的气血如龙,当然,王锦知道的,更多一些,与江河说的,也更为笼统一些。 因而,诸如什么气血狼烟、气血如龙之类的,王锦倒是没与江河细说。 更何况,那枚凝血戒还戴在江河手上。 等哪一日,此戒彻底失去效用之时,便是江河真正将气血锤炼至当前境界极限之刻。 高台之下,江河似有所觉,猛地抬头朝高台方向望去,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光芒。 毫无疑问,他感受到了一道如神如渊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这让他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身体。 “在下罗轩,添为长生府外门弟子第八。” 罗轩说着,已然掏出腰间长刀。 那长刀看着,却也不是个凡物,刀身漆黑,却又泛着幽光。 “看你腰间挎剑,你擅长剑法?” 江河点头,拍了拍腰间长剑,“自然是擅长的。” 天命剑法已然小成,且也俨然成为了他目前最大的手段。 他也是凭借着天命剑法才有可能与通脉一二重境界的武者对战。 罗轩当即眼神一热,说道:“我也不骗你,我手中长刀名为黑魔,乃是利器级别的兵器,你腰间那长剑,应该也是一柄利器级别的兵器吧?” 他说着,场外的柳星观却是忽地来了兴致。 他修炼剑法,自然是喜剑的。 一柄利器级别的长剑,对他的实力提升来说,可是一个不小的助力。 江河点了点头,“此剑,秋水,利器级别兵器。” “那……” “不过请你放心,对付你,我还用不到剑法。” 罗轩刚想说些什么,却不想江河直接冷声桀骜不驯地打断了他,“对你,十招之内。” “哼,这小子好生狂妄!” “罗师兄可是外门第八,实力强横无匹,即便是感气境界的师兄他都不是没有杀过。” “这小子装什么呢?以为杀了一个任天涯就觉得自己很牛逼了?” 观战的一众弟子尽皆面露愤慨。 罗轩面色一冷,“那就来试试吧。” “看一看,到底你能不能在十招之内解决我。” 话音刚落,罗轩手中黑魔长刀瞬间挥动,一道漆黑如墨的刀光划破空气,裹挟着沉重杀意迎面斩下! 这一刀,势大力沉,寻常武者恐怕连挡都不敢挡。 然而—— 江河只是微微侧身,脚步轻移,竟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刀锋,同时欺身而上,右拳直取罗轩胸口! “第一招。” 他声音冷淡,拳头如锤,携雷霆之势砸下! 罗轩反应极快,横刀格挡,刀背撞上拳峰,发出一声闷响。 可他整个人却被这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虎口发麻,气血翻涌。 “好强的力量!” “怎会有如此巨力?” 他心中惊骇,正欲稳住身形,却见江河已然欺身再进,左腿横扫而出! 第二招! 罗轩仓促举刀抵挡,但那腿风竟比拳还要凶猛几分,直接将他整个人踢飞出去! 场外众人目瞪口呆。 “这才两招?罗师兄竟然……被打飞了?” “不是说这江河也就勉强胜过任天涯吗?怎么……这么强?” 高台之上,白弥生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这个江河……还真的是个天骄啊!” “此等实力……怪不得这小子之前要说与感气境武者对战。” 红衣长老罗长老目光微凝,缓缓点头:“气血之盛、气力之强,外门弟子之中无人能比,即便是那外门第一的阴若虚来了,估计也只有落得一个败亡的下场。” “不过……他似乎还未尽全力。” 果然,江河并未乘胜追击,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罗轩起身。 罗轩咬牙站起,抹去嘴角血迹,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气血流转,再度挥刀冲来! 第三招、第四招、第五招…… 每一次交手,罗轩都被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江河依旧未用剑法,仅凭拳脚便将他压制得死死的。 第六招,江河一掌拍在其肩头,直接将其震退数步。 第七招,一记膝撞顶在罗轩腹部,令其弯腰呕吐、喷出鲜血。 第八招,江河反手一肘砸在其下巴,打得他仰头倒地。 第九招,一脚踩在其握刀的手腕上,令其无法动弹。 第十招—— 江河抬起脚,轻轻一挑,将罗轩整个人掀翻在地。 他站在那里,神情平静,仿佛刚刚只是练了会儿拳。 全场寂静无声。 罗轩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面部满是不甘与惊悚。 他本以为自己对于一个比自己年岁小的少年,可谓是轻轻松松。 但结果…… 却始料未及的残忍,莫说是十招,便就是一招他都未能接得住。 那江河分明是正好十招,来应他先前的话。 江河俯视着他,语气淡淡:“长生府外门弟子第八?实力不怎么样嘛!” 若非他刻意防水,这人连他一招都未必能撑得过。 天命剑法,他暂时是没准备用的。 第14章 武者慕强 大哥曾说过,天命剑法玄奥莫测,唯有天资卓绝者方能窥其门径,寻常人即便得见招式,也难以参悟其中真意。 因此,这门剑法极少外露,更不可轻施于外人面前。 当然,江河并非不能施展剑法。 他所修炼的基础剑法早已融入天命剑法之中,两者相辅相成,互为根基。 习练基础剑法,非但不会拖累进度,反而能在潜移默化中提升对天命剑法的理解与掌控。 只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打算轻易拔剑。 毕竟,长生府这群人,是否真有资格逼他出剑,还得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耐。 江河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却未多言,右手已如雷霆骤发,猛地朝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罗轩挥去。 “砰!” 【第二资质+121】 能杀,为何还要留着? 刹那间,场外哗然四起,群情激愤,怒声震耳。 “罗师兄已然败北,他竟还敢下此狠手?” “究竟是我们是魔道,还是他是魔道?” “长老大人呢?使者大人呢?他们就看着那个家伙杀我们长生府的天才不成?” 高台之上。 白弥生轻笑:“这小子,倒还真是心狠手辣。” 他瞅着身旁的罗长老似有意动,于是嘴唇触动,一道低沉的声音悄然传入对方耳中。 果不其然,罗长老听后微微一怔,略带诧异地看向白弥生:“你确定?” “这小子也能……” 白弥生那张妖冶俊美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促狭笑意,“自然是有七八分把握的。” “毕竟这小子跟莫师弟可是性命相连,生死与共呢。” “……哼。” 罗长老冷哼一声,闭上双眸,“不过是个旁支子弟罢了,死也就死了。” “不过——” “白小子,虽然阴谋诡计是挺好的,但不要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是只有拥有武力才能解决任何问题。” 言语之间,透出几分冷漠与告诫。 他也是好生告诫一番白弥生。 这个小家伙本不该过早突破到先天境界的。 “……” 白弥生面色阴沉的一瞬,忽地恢复了平常,笑应道:“是是是,罗长老说的在理,弟子心里明白呢。” 孰轻孰重,他自然还是清楚的。 …… 刘夏子跟随几位长生府先天高手来到比武场地。 却惊讶的发觉此地的氛围沉重异常。 就好像—— 经历了数场惨败似的。 他目光微微扫视,当他扫过位于场地中央的江河时,心中已然明晓了几分。 江河的实力到底如何,他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况前辈!王兄弟!” 他快步走到况敬尧二人身旁,低声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额……” 况敬尧面色古怪,“感气境界刚打完一场,暂时没人敢上了。” 一旁的王敦更是面色羞愧。 他连上都没必要上。 淬体境界第三场,自然是那外门第五的【千机剑】柳星观上场,此人实力不俗,曾在潜龙榜上留下过名字——虽仅一次,却也足以令人侧目。 毕竟九州之地,地大物博,人才济济,能登榜者皆非凡俗之辈。 今日上榜,明日便可能被踢下,竞争之激烈可见一斑。 可惜的是,这位柳星观同样没能撑过几招,便被江河斩杀当场。 没错,就是斩杀。 淬体境界的三位长生府天才弟子,尽数陨落于江河手中。 顺带,他还缴获了一柄名为黑魔的利器长刀、一柄名为明光的利器长剑,以及一些珍贵丹药与金银。 胜者通吃,长生府众弟子虽然看得双眼血红,愤怒难平,却也只能忍气吞声,无可奈何。 紧接着,便是感气境界的较量。 众人原以为这一战将是江河狂妄自大的终结,毕竟对手乃是内门一位感气后期的天才,据说已有与感气圆满交手的实力。 然而,现实再次狠狠打了他们的脸。 那位感气后期的天才弟子,仅仅支撑了十招,便倒在了江河脚下。 是的,也只撑了十招。 如此诡异的结果,让他们不得不怀疑,江河是不是到现在也仍旧未使出全力。 “那位王师兄一手五魔阴风掌可是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连掌风都能撕裂精钢木,竟也死在了这江河的手中?!” “王师兄可不只是掌法精妙,他修炼的可是上品功法《玄阴纳气诀》,内气精炼如金,没成想居然也败在了江河手下。” “却不知江河的实力能在潜龙榜单上排到第几名?” 一人忽然低声感慨,声音中透着一丝敬畏。 武者慕强! 虽然江河接连斩杀了他们四位天才弟子,群情激愤、怒火滔天,但当真正意识到对方的实力之后,愤怒之中又悄然掺入了一丝忌惮与敬畏。 “排到第几名?” “若论淬体境界,估计能稳坐榜首。” 能以淬体之境斩杀感气后期强者,这等战力在整个九州年轻一代中又有几人? 恐怕也只有那几位道门圣子、佛宗传人、魔道天骄方能做到吧。 毕竟人家现在也是可以逆伐先天境界的存在。 但要说现在的淬体境…… 似乎还差了那么些意思。 “若不以境界论高低,他在感气境中恐怕也能榜上有名。” “这……是否有些夸张了?他不过是斩杀了一位感气境的师兄罢了。” “哼,你觉得夸张?那是你忘了一点。” “什么?” “这个江河——现在还没满十五岁!” 当然,江河是无法登上潜龙榜的。 毕竟,不以年龄论,却也要以身份论。 江河的身份是万万无法进入潜龙榜榜单的。 因而这群人方才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说了一堆看似推崇、实则敷衍的话,也不过是隔岸观火、徒增笑耳。 而江河…… 江河就站在那演武场中央,身形笔直如松,衣袂未动,眼神平静如水。 他静静等待着—— 等待着下一个敢于上场的人。 迄今为止,他已然用出了五成实力。 “长生府弟子果然不愧是大宗魔门出身,实力不容小觑。” 他心中微微感慨,语气中却无半分自得,反倒带着几分审视与警惕。 方才那位姓王的感气境武者,已然给了他不小的压迫感。 那一身阴寒彻骨的内气,仿佛能渗透经脉,侵蚀血肉,若非他桩功逆天,自身气血炙热如同烘炉一样,恐怕此刻已经落下了暗伤。 但很可惜,对方终究还是不够! 江河与之周旋了七八招,便已然洞悉了这人的破绽所在。 倒也不能说完全是他的手段高明,只能说……恰到好处。 他的气血质量出奇之高,又带了一丝大日炙热的气息,恰好成了克制那阴寒内气的最佳利器。 第15章 不比了 “下一位,谁上?” 江河立于擂台中央,衣袂翻飞间沾着几点未干的血迹,声音冷如霜雪,回荡在场中。 四周人群骚动,低声议论如潮水涌动,却始终无人迈出一步。 毕竟,这个江河心狠手辣,与之交手的四人尽皆被其杀死。 上场者,若胜了也就罢了,可若是败了,恐怕连求饶的机会都没有,命丧当场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 如此生死之战,谁愿意轻易上场? 况且那江河实力非凡,到底用出全力与否尚未可知。 众人只能眼巴巴的左右看着,看着哪位冤大头愿意上场。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波动,仿佛杀人对他而言只是例行之事,不带半分情绪。 高台之上,罗长老的脸色难看得几乎能滴出墨来。 他目光如刀,狠狠剜向一旁正尴尬赔笑的白弥生。 “白小子,看你干的好事!” 他咬牙切齿,声音低沉却充满怒意,“你非要将我长生府几位有望真传的弟子送上黄泉路才甘心是不是?” 这话虽是责骂,却也透出几分无奈与焦急。 江河的实力,罗长老已看得清清楚楚。 一场接一场的比斗下来,对手可都是殒了命。 五境演武,也不是说非要以死相拼呐! 还想着之后江河加入长生府? 想屁呐! 罗长老心头沉重,眼中怒火未消,却已隐隐透出一丝忧虑。 白弥生尴尬的笑着:“这不是正好——” “体现了这位江公公的杀意凛然嘛!” “府中可是缺着不少狠辣果决的杀才呢。” 长生府虽为魔道大宗,却也难逃弟子良莠不齐、青黄不接的困境。 许多传承已久的功法,因无合适人选而日渐势微,最终落得断绝之境。 魔道功法虽然大多要求不高,却也只是凡俗一流,到了上品功法,要求可不比那些正道弟子要求的少。 “哼,这人资质不俗,估计不单是区区一个皇子伴读那么简单。” 江河手中那枚戒指,罗长老也是有注意到的。 那枚戒指,若他没猜错的话,大概是被收藏在皇宫内库中的一枚凝血戒。 “回头还需细细查探此子来历,莫要惹出什么不该惹的存在来。” “不过现在嘛……” 罗长老冷冷扫了白弥生一眼,“你还是先想想怎么收场吧。” 说罢,他面色阴沉地合上双眸,一副不愿再理会的模样。 还能怎样? 难道真要他出手不成? 白弥生可不是普通弟子,乃是八大天王之一的亲传弟子,身份地位与他这个长老相比,并不逊色多少。 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在他面前如此轻松惬意的说话。 别看长老在一般弟子面前威风八面,呼风唤雨,可若是与天王一级的人物相较…… 长老是宗师强者,天王却是神通强者。 宗师境界在神通境界面前,亦不过如同初生的鸡仔一样。 白弥生轻轻点头,随即起身,朝场中江河朗声道:“江河,比试到此为止吧,感气境界之中,你已胜出。” 的确,感气境界并非无人能敌江河,但至少在此地,两三百名长生府弟子中,无人能与其抗衡。 与其再让几名弟子白白送命,不如及时止步。 至于接下来通脉与先天境界的较量…… 无论胜负,那位叫莫明空的终究是要完整无缺地送出这里的。 当然,他们怎么说也是死了人,也是要收一些利息的。 两位先天武者,利息应该的够了的。 江河一怔,不比了? 那他接下来的收获怎么办? 他还能杀死两人,怎么说也能得到七八十的资质啊! 可当他看到白弥生那眼神中透出的一丝寒意时,心中顿时警觉。 呵,这是长生府高层不愿再看他杀人了啊! 看来是嫌他下手太狠,杀了几个弟子就不乐意了。 “啧啧啧,小气啊!” 江河故意撇了撇嘴,声音不高不低地,足以让白弥生听到。 白弥生脸色微微一抽,这小子—— 还真是不知进退! 他当即嘴唇触动,一道声音悄然传入江河耳中,“小子,知足吧,若是再让你杀下去,我可不敢保证我身旁这位宗师境界的罗长老会不会愤然动手。” 江河心头一震,立刻闭口不言,转身大步走向场外。 他怕他要是多说上几句,这个白弥生可能会对他动手。 白弥生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现在倒是对这个江河更满意了。 若是不算身份的话,这个江河的潜力应该是要比莫明空还要大的。 “下一场,该是通脉境界上了。” …… 归墟谷外,断崖如削,山风呼啸,卷起残云数缕。 江河绝难想到,此刻立于这等险峻之地的人,竟会是他的一幅—— 王锦! 他一袭红衣未染尘埃,眉宇间沉静如水,仿佛此地的凶煞之气也难以撼动其分毫。 他身侧,则是雷炎。 要说王锦为何会突然现身于此…… 事情还要回溯到数日前。 那一夜,八百里加急的密信穿越风雨,直抵皇宫深处。 大离皇帝莫云生阅毕勃然大怒,龙案拍裂,茶盏碎地。 “好一个长生祭!好一个暗中作祟的贼子!”他冷声斥道,“命王锦即刻前往青州,彻查此事,全权处置!” 王锦受命而行,随行者,乃是五百精锐龙虎卫。 他们踏月而行,披星而征,千里豫州不过一日之遥。 豫州距离青州虽足有千里之遥,可王锦与龙虎卫士皆非常人。 一日功夫,便已然抵达青州府城。 再然后…… 王锦与雷炎见面,得知江河与几人提前闯入归墟谷的消息。 王锦站在这断崖之上,面对着眼前黑雾翻腾、阴气森森的归墟谷,忽地笑道:“呵,咱家道此番前来主持长生祭的是哪位强人,原来是你啊!” “长生府天王之一、副府主——天演老人!” 轰! 话音刚落,天地骤变。 归墟谷内黑雾翻涌,宛如活物般扭曲攀升,须臾之间,凝聚成一张苍老枯槁的巨脸。 那脸上布满岁月痕迹,双目幽深如渊,却透出一丝罕见的忌惮。 “本座……却没想到,大离派来的会是你,王锦!” 空气凝滞,风止,云不动,连心跳都似被压抑。 “咱家本来也不想来的,可谁让你长生府如此……胆大妄为呢?” 王锦面露微笑,声音却陡然一冷。 “青州数百万百姓,你等也是真的有胆子敢下手。” 他此番来,只为两件事情。 一为解决长生祭一事,二为救出莫明空与江河几人。 第16章 目的难求 “咱家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王锦脸上的笑意如浮云散尽,转瞬之间,神色变得平静而冰冷。 他负手而立,衣袍未动,声音不高,却如同自九霄之上落下:“将我大离皇子及闯入归墟谷内的几人交出来,咱家可做主,将咱家出手之日推迟到后日。” 话音一顿,似有意留出片刻余地,又仿佛只是轻描淡写地宣告判决。 “若不然……”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弹,动作轻描淡写,却如天道落笔,不容违逆。 顷刻间,那漫天翻滚的黑雾骤然收缩,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掌硬生生捏成一点,层层叠叠地压缩、塌陷,直至化为一道漆黑如墨的小点,静静悬浮在半空之中。 原本由黑雾幻化而成的巨大老脸,在一瞬间失去了支撑其形的根基,面容扭曲、崩裂,最终碎裂成片片残影。 紧接着,那黑雾之后,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 那是一位老态龙钟的白发老者,身形佝偻,面色枯槁,满头银丝披散而下,眼神中藏着几分惊惧与惶恐。 他双唇微微颤动,却不敢妄动分毫。 不只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眼前之人是谁更因为他明白,对面之人根本就不在意他的身份。 只要他敢反抗,哪怕只是流露出一丝的反抗意思,等待他的,都将是雷霆俱灭。 “……哼,王锦,你休要忘了,我长生府府主亦是与你同一个境界的武者。” 天演老人双目如电,话语中透着不甘与隐忍。 “那也要他敢来!” 王锦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没有丝毫波动,“他要是真敢来,今日到场的,就不会是咱家了。” 天演老人张了张嘴,终是放了句不知算不算狠话的话:“今日之辱,他日必报。” 声音低沉如闷雷滚过云层,带着几分阴寒之意。 然后,他转身离去。 “一炷香时间。” 王锦的声音如同钉子般钉入虚空之中,清晰无比地传入天演老人耳中。 后者身形猛地一僵,脚步一顿,旋即毫不迟疑地破空而去,速度快得几乎撕裂空气,唯恐多留片刻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义父……” 一旁的雷炎忍不住拱手,眼中满是疑惑。 王锦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语气平静如水:“此贼乃是魔道长生府八大天王之一,天演老人,同样也是长生府的副府主。” 他目光微冷,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屑,“修为乃是神通境界圆满,多半是想借此番长生祭来达到他突破涅槃境的目的。” 不由分说,他看到这魔道妖人时,便已然大概知晓了此番长生祭的最大目的。 “突破涅槃境界?” 雷炎面色骤变,声音微微发颤,“义父,若他真能突破……那岂非……” “莫要大惊小怪。” 王锦冷冷一笑,打断了他的话,“真以为涅槃境界可以随随便便就能突破的不成?” 他缓缓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神情淡漠中透着几分讥讽:“他要是真的能成,那反而是一件好事。” “届时,天底下数百位神通老怪都会好好‘感谢’他!” …… 归墟谷内。 江河站在场地边缘,神情专注,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场中那两道身影。 刘夏子正与一位长生府的真传弟子激烈交手,拳脚翻飞间,气劲横扫四野,地面碎石被震得纷纷扬扬,仿佛风暴将起。 长生府真传弟子身着紫衣,在人群之中尤为醒目。 江河环顾四周,粗略扫视一圈,便发现这归墟谷内也不过五六位真传弟子现身。 他心中微微一动,却也并未感到意外。 的确,长生府作为九州赫赫有名的魔道宗门,外门、内门弟子加起来数以万计,可真正能跻身真传之列的,不过寥寥五六百人而已。 每一人都是从万千天才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天赋、心性、背景缺一不可。 就拿那外门十大弟子来说,能在十年之内晋升为真传的,往往也不过区区三两人罢了。 “不得不说,这二者,无论是哪一方,都好强。” 江河心中暗自感叹,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战意。 势均力敌的战斗,他可一直都没真正体验过,与大哥雷炎作战,那可算不得势均力敌。 “不过看起来……” 他眯了眯眼,心念微动,“刘夏子的实力,似乎更胜一筹。” 这倒是让江河颇感意外的。 这一念头刚起,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毕竟那位紫衣真传可是来自长生府的精英,名声在外,实力不容小觑。 然而观其战斗节奏,虽招式凌厉、杀伐果决,却始终无法压制住刘夏子的节奏。 而在场中的刘夏子,内心却颇为复杂。 要说实力,他自然是有的。 通脉四重巅峰的境界,距离通脉五重只差临门一脚——只要打通最后一条经脉,便可踏入新的境界。 但关键是,他并不擅长武道啊! 跟随百技老人学艺,他所习皆是机关阵法、奇门遁甲等杂艺,对于武道杀伐可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以说,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位武者。 通脉四重的修为,不过是因他深知江湖险恶,行走世间总需有些护身本领罢了。 若论真正的战力,他本不该如此轻易地压制一名真传弟子。 可如今,他竟做到了。 想到这里,刘夏子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心头却是无奈至极。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隐藏得太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强了? 但很显然,他自己的实力,他还是知晓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有问题的,便只能是对面的长生府真传弟子。 “你……” 但还没等他说上一句话,却不想天气霎时间变幻。 一道恐怖的气息横跨天际,仿佛乌云压顶,令在场所有人无不心神俱震,呼吸都为之一滞。 高台之上,罗长老面色陡变,眼中闪过一抹惊骇,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他当即起身,拱手躬身,声音低沉而恭敬:“属下罗三炮,拜见天演府主。” 在他身旁,白弥生亦是神色凝重,眉头紧锁,随即也站起身来,抱拳行礼:“弟子白弥生,拜见天演天王!” 那一众长生府的弟子更是不敢怠慢,纷纷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弟子拜见天演府主!” 声音如潮水般起伏,带着压抑不住的敬畏与惶恐。 第17章 脱离归墟谷 天空之上,乌云翻涌,一道身影若隐若现,正是天演老人。 他并未多言,只是冷哼一声,声音如雷霆滚过天际,震得人心发颤。 紧接着,他随手一挥,竟是凭空凝聚出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掌,掌纹清晰可见,仿佛蕴藏着天地法则之力。 那手掌轻轻一抓,莫明空、江河等一干人等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这股无可匹敌的力量卷起,瞬间腾空而去,仿佛蝼蚁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下一瞬,天演老人的身影消散在云层之中,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天空。 罗三炮抬头望着那已恢复平静的苍穹,神情复杂,半晌才低声开口:“他们……有人来接了。” 说罢,他回头扫视全场,语气一沉,道:“五境演武,改为由府内弟子举行。” 话音落下,四周顿时响起一阵窸窣议论之声。 白弥生仍旧看着那苍穹,嘴唇含笑。 “接下来,可是要看你自己的抉择了,莫师弟。” 究竟是选择隐瞒,还是选择将自己修炼长生府魔功的事情告知呢? …… 且说天演老人将江河一干人等卷入神通所化的巨手之中,却没有转道先往那处断崖而去。 而是忽然袖袍一抖,莫明空便被他从巨手中释放出来,身形微晃,稳稳浮在半空中。 天演老人凝视着眼前这少年,神色温和,竟难得地带着几分慈意:“徒儿,为师原本打算长生祭之后,在青州府城中多留些时日,亲自指点你修行。” “但世事难料,长生祭一结束,为师便需即刻返回长生府总部,恐怕一时半会儿无法再顾及你。” “如此安排,或许对你今后的修炼有些影响。” 莫明空闻言,心头一紧,面上却连忙拱手,连连摆手道:“不碍事,不碍事,弟子自当勤勉修行,不负师尊厚望。” 嘴上说得恭敬,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他巴不得这位师尊走得越远越好,离得越久越妙。 真当他乐意不成? 天演老人何等人物,岂能看不出这小子心中的小九九? 然而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眼中笑意更浓,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呵呵……” 他轻笑一声,抚须而立,目光如炬,落在莫明空身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他清楚得很,那真魔种子已悄然种下,纵使这徒弟再跳脱顽劣,也终究绕不开那条路。 “当然,为师也不会亏待了你。” 说话间,他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布袋,通体灰褐,看似寻常,却隐隐透出一丝玄奥气息。 “此物名为纳物袋,唯有涅槃境武者方能炼制,虽形制小巧,内中乾坤却广大无比,足可容纳一整座城池之物。” “其中,为师已为你备下几枚丹药,还有几门适合你眼下境界的功法武技,算是为师不能亲自教导你的些许补偿。” 说罢,他便将使用纳物袋的法门一一传授于莫明空。 莫明空不管内心如何,脸上却频频点头称谢,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一番交流完毕,天演老人瞅着时间也快到了一炷香,便直接将莫明空重新装了进去。 …… 断崖这边。 雷炎矗立在王锦身后,心中默算着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快到了,他正欲有所动作,忽然间,黑雾翻涌,天地变色。 紧接着,数道身影被猛然抛出,如同断线般从黑雾深处飞出。 雷炎面色一变,刚想动手。 却只见王锦大手一挥,那数道人影却是被一股力量缓缓包裹,落在了原地。 王锦忽地眉头一挑,目光分别落在了江河与莫明空的身上。 “这两个小子……有些意思。”他低声喃喃,语气中既有几分意外,也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黑雾之中,传来天演老人低沉而焦躁的声音:“王公公,人我已经交给你了,希望你信守承诺。” 话音刚落,便有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雾中溢出,似有不甘和忌惮交织其中。 王锦眯起双眼,神情不动,只是淡淡抬手朝黑雾方向一挥,似作别,又似警告: “咱家说过的话,从不食言。” 黑雾翻滚片刻,终是渐渐平息,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重新归于沉寂。 王锦负手,看着那似乎仍旧陷入昏迷的七人。 是的,那位宗师境界的熊顶天并未陷入昏迷。 他虽说在神通高人面前不堪一击,但怎么说也是神魂强大异常,非是小小颠簸就能让他陷入昏迷。 熊顶天站在王锦面前,神情中透着震惊与敬畏交织的复杂情绪。 他连忙抱拳躬身,动作干脆利落,语气恭敬至极:“五魁门熊顶天,拜见大总管!”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了些许。 王锦听闻“大总管”三字,眉宇间微微一动,神色一时难辨,似有几分追忆,又似夹杂着某种深沉的思虑。 他没有立刻回应,也未发问,只是静静地看着熊顶天,目光如水,却仿佛穿透了时光。 片刻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语调平静无波:“行了,且在一旁恭立吧。” 熊顶天不敢多言,也不敢迟疑,低头退至一旁,姿态低微,宛如换了个人。 王锦微微抬掌,一道温和却蕴藏玄机的气劲悄然落下,如同晨风拂面,唤醒沉睡之人。 最先睁开眼的是江河。 意识尚在朦胧之间,他的视线还未完全聚焦,眼前却已映入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他猛地坐起,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义……” 话音未落,便被一声淡淡的声音打断: “别慌。” 王锦神色从容,“你等已无大碍。” 江河心头一震,迅速冷静下来。他左右一看,莫明空等人正陆续醒来,神情各异,而熊顶天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神情肃然。 他心中顿悟,面上不动声色,拱手向王锦施礼,语气恭敬: “见过总管。” 他没有喊出那个称呼,他知道,义父并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这段关系。 莫明空起身,看向王锦,眉头挑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想到竟是王公公来了。” “难怪那天演老贼害怕不已。” 王锦虽久居宫中,但其名号在江湖上亦非虚传。 能在皇宫之中攀至太监之巅者,岂是寻常人物? “咱家见过殿下。” 王锦对着莫明空笑着施了一礼,“陛下听闻殿下被长生府掳走,龙颜震怒,特派咱家星夜兼程赶来营救。” 莫明空点了点头,“如此,多谢王公公了。” “殿下说笑了,此乃咱家职责所在。” 王锦又看了看其余皆已然苏醒的几人,声音恢复了平静,“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等先朝着青州城赶吧。” 第18章 夜谈 两个时辰后。 暮色昏沉,风声潇潇。 青州莫明空宅邸处。 院落之外,侍卫森然列立,神情肃穆,气氛凝重如山雨欲来。 正厅之中,香烟袅袅,烛火摇曳,映照着堂上诸人的神色各异。 莫明空与王锦并坐左右主位,面色淡然,神情无异。 雷炎、江河、刘夏子三人分坐两侧下首,神情拘谨,没有一言一行。 至于熊顶天等人,则并未现身此地,他们各有各的归处,该来时,自然会来。 王锦端起茶盏,轻轻吹去热气,浅啜一口,目光斜斜落在身旁的莫明空身上,语气不疾不徐:“殿下被那长生府妖人绑去,可有受什么委屈?” 莫明空眼底微光一闪,旋即归于平静,他微微摇头,声音不带一丝波澜:“没有,并未亏待了我。” 顿了顿,他又开口询问:“不知王公公可要如何处理这长生府长生祭祀一事?” 他自归来之后,便察觉城中气氛异常,百姓低声议论,官员三缄其口,连街边的贩夫走卒都闭门不出。 街道上,多是士兵与拿着兵器的江湖人士。 他知道,此事牵涉之广,已非寻常风波可比。 “如何处理?” 王锦放下茶杯,轻声说道:“就如咱家之前说的那样,等后日再行出手。” 他已经相当给那天演老人面子了。 如若不然,今日那归墟谷中还能有几位活着,都是一个问题。 “这样啊……” 莫明空低声道,眉宇间并无喜怒,只轻轻点头,不再追问。 以他当下的身份,也不能再多说几句。 而且,他有一种冰冷的感觉,这位王公公似乎已经察觉到了。 哪怕他只是入门那门魔功,并未正式修炼。 身上也并没有丝毫的魔道气息。 片刻沉默之后,他抬眸看向王锦,语气转为温和:“王公公要在这里停留几日?” 这可是一个大腿啊! 在这位身边,至少是没人敢想着对他动什么心思。 “待长生祭一事结束以后,咱家就会离开,殿下……不用担心。” 王锦说着,言语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莫明空身上发生的事情,他可不能先斩后奏,还得必须先禀告那位陛下才行。 “那五百龙虎卫,咱家已得了陛下应允,留给殿下五十位。” “殿下也莫要觉得五十位少了。” “龙虎卫即便是陛下手中也不过三千位。” 龙虎卫培养起来,消耗的资源比之皇子也不会逊色太多。 一个龙虎卫,便是一个先天境界的武者。 五十个龙虎卫,可比得上一个宗师境界的武者。 莫明空面色一喜,当即起身,对着远隔千里之遥的大离皇帝莫云生拱手感谢:“儿臣拜谢父皇!” …… 谈话结束。 夜深人静,众人回房休息。 江河刚刚解衣上榻,忽觉耳畔微响,一道细微如丝的声音悄然入耳:“后院亭中,过来一见。” 他心头一震,瞬间清醒。 这声音低沉而熟稔,正是王锦! 江河缓缓坐起,眉头舒缓。 他早有预料,义父多半是要单独与他说上一些话的。 立马穿上衣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 月色如水,洒落庭院,树影斑驳,寂静中透着几分诡异。 江河缓步穿过走廊,脚步轻盈无声,几步之间,便已来到后院。 后院亭中,王锦早已负手而立,红袍随风微微飘动,神情莫测,如古井无波,却又似暗藏雷霆。 “你来了。”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审视。 江河抱拳行礼:“义父!” “不必多礼。” 王锦淡淡道,袖袍微动,未有丝毫情绪波动,“此番唤你前来,也是有一些事情要问。” 江河拱手肃立,“义父请说。” 王锦目光微沉,缓缓开口:“殿下身上……有些异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那长生府之人并未伤他分毫,可他归来之后,气机隐隐有变。虽极力掩饰,但瞒不过咱家。” 江河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凛。 他却不意外,他都能隐隐察觉到殿下气息变化,更何谈武道修为深不可测的义父。 “义父的意思是……” 他试探性地问道。 可别是要他对莫明空动手啊! 岂料,王锦却是摆了摆手,说道:“什么意思都没有。” “咱家只是让你小心一些。” “殿下若真的与长生府有了密切接触,乃至于……修炼了什么不该修炼的功法……” 王锦声音停滞了一下,目光深远,忽地摇头:“总之,万事保护好自己就行。” 江河听罢,却是心中一暖。 这直白的关心,却是让他与王锦的关系更加亲近了几分。 但紧接着,王锦又说道:“你来青州也快有一月时间了吧,咱家听雷炎那小子说,你的实力进展神速啊!” 江河一愣,连忙躬身说道:“请义父检验!” “嗯。” 王锦老神在在的看着面前的江河,眼神中闪过一抹隐晦的赞许,语气却依旧平静“且攻过来吧。” “是!” 江河应声而动,陡然间,浑身气血疯狂涌动,筋骨齐鸣,如龙腾渊,似虎啸山林。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箭,直取王锦而去。 夜色之下,亭前光影交错,拳风呼啸,掌风凛冽。 半晌,江河缓缓收手,额上微汗未干,胸膛起伏间却已恢复平稳。 他望着王锦,神色恭敬,语气中透出由衷的敬畏:“义父实力深不可测,孩儿佩服不已。” 王锦面色不改,目光却如寒潭般深邃,他缓缓点头:“你的实力,咱家已然明晓。” 顿了顿,他语气略显意外地补充道:“咱家只是没想到,你的实力进展居然会如此之快!” 这才离开皇宫不过一个多月罢了。 短短时日,竟是宛如脱胎换骨一般! 如今一身气力,距离十万斤已是咫尺之遥,气血浑厚浓烈,质量之高,几乎超出了常理范畴。 再加上那娴熟至极的高深武技,甚至还有雷炎口中所言的天命剑法…… 一时间,王锦心中微微震动,面上虽不动声色,心底却已泛起波澜。 或许可以让这小子参加那…… 他沉默片刻,忽而开口问道:“河儿,你自觉距离突破感气境界还需多长时间?” 江河闻言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义父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若论突破感气境,他只需修习一门正统的感气境功法,引气入体,便可水到渠成地踏入此境。 但显然,王锦真正想问的,并非是内气的生成,而是气力与气血的极限——何时能达至十万斤气力、百压气血的圆满之境。 江河低头思索片刻,随后认真答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半月时间,应该足矣。” 他稍作停顿,语气更加坚定:“但我想在沉淀一下。” “沉淀一下?” 王锦眉头微微一挑,眼中掠过一抹诧异。 “嗯。” 江河轻轻颔首,“我总觉得,我的气力极限,似乎不是十万斤。” 第19章 破限的路子 王锦目光一凝,却是笑道:“看来你是要走破限的路子啊!” 破限的路子? 江河心中一动,连忙目光恳切的看着王锦:“义父,何为破限?” “破限,自然是破除一个境界的限制。” “就好比淬体境界,气力十万已然是武者在这一个境界的极限,不论如何,抵达十万斤后,再也无法往上走上半步,古往今来,几乎九成九的天骄妖孽,都止步于此。” “但也有那么零星几位,气力超过了这个极限。” “比如,【霸王】!” “【霸王】?” 江河眨了眨眼。 “嗯,那是一个距今怎么说也有两千年光景的人物,你不知道也很正常。” “【霸王】名讳张少苍!” “他天生神力,年少时便有万夫莫当之勇,传说其尚未开始修炼,一身气力便足有两千斤巨力。” “待到其开始修炼,自身恐怖潜力得到发挥,仅仅半年光景,一身气力便已然达到了淬体极限的十万斤!” 王锦缓缓道来,语气中竟也带着几分敬意。 江河听得心神震动,半年光景,一天下来,可就是足足提升了数百斤气力! “但这不是他的极限!” “【霸王】之所以称之为【霸王】,自然是因其拥有旷古绝今之气力。” “三个月,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知晓,但三个月后,【霸王】一身气力已然突破了淬体境界的极限,成功达到了二十万三千六百斤!” “足足比正常的淬体极限翻了一倍有余。” 翻了一倍有余?! 江河瞳孔震颤,开什么玩笑,这位【霸王】的气力竟是能有如此之巨? 这要是换作他前世的计量单位,那可就是足足两百吨气力啊! “那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江河急切追问,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自十二岁起踏上修行之路,短短半年便抵达寻常武者毕生难以逾越的极限——十万斤巨力。 此后不过三个月,竟再度突破这道曾被视作天堑的门槛,踏入了专属于【霸王】的真正极限之境。 王锦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不知道。” “不……不知道?”江河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 王锦难得流露出几分复杂的神情,翻了个白眼,“咱家也说了,那是两千多年前的事了,你能知道两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这件事之所以能被咱家记住,也只是因为关于【霸王】淬体的记载,偶然出现在了一部史书之中。”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现在,我们还是回到‘破限’这件事上吧。” “你有预感自己的极限,不是十万斤,这就代表着你有破限的可能,甚至你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上了这个破限的过程。” “破限并不是能不能做到,而是有没有那个天赋、机缘,甚至是某种难以言说的‘悟’,现在看来,你是有天赋的那种人。” 天赋、机缘、悟! 这三个词,凝聚了古往今来所有成功破限武者的共同特质。 以天赋著称者,当属【霸王】张少苍,天生神力,资质绝伦,家族底蕴深厚,年少成名,最终在淬体境界上登峰造极。 以机缘而论,则非大离太祖莫苍穹莫属。 传说他曾于一处远古遗迹中得传神秘功法,借此打破桎梏,成就无上伟业。 至于最后那个“悟”字,王锦只听说过一人——黄庭道尊。 此人出身寒微,却凭借对天地之道的领悟,得以突破淬体境界的桎梏。 这三者,却属‘悟’最为难得。 而这三人,皆是至少三品涅槃境界的大能武尊。 否则,以王锦的身份地位,又怎会去关注一个区区淬体武者的生平? 此刻,王锦凝视着江河,目光如水般深邃。 要说离谱,他觉得江河比那位【霸王】还要离谱几分。 毕竟,张少苍乃是天生异禀,又有家族倾尽资源栽培,方能在淬体之路上一日千里。 可江河呢? 这小子身上,肯定藏着不少秘密。 毕竟,在宫内的那段时间,这小子可从没有过如此巨大的进展。 偏偏离开皇宫后,短短不到两个月,竟已逼近极限边缘。 “既然你不着急突破的话,那义父给你指派个任务如何?”王锦思及至此,终于说道。 江河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连连点头:“孩儿洗耳恭听。” 他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出期待之色,一双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 “江湖天下阁你应该听说过。”王锦淡淡道。 江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轻轻颔首。 出来一月有余,但凡是涉及武道的,都避免不了江湖天下阁,可以说,江湖天下阁势力遍布九州,连朝廷都要忌惮三分。 “半月之后,江湖天下阁将在徐州烂柯山举办一场比武大会。” “比武双方,是我大离朝廷与江湖天下阁。” “你眼下不急于突破,倒是正好可以作为我宦官一方的出战人选之一。” 说罢,王锦负手,神色淡然的看着面前俊美少年的反应。 江河沉吟片刻后,他谨慎地问道:“义父,这场比武是有什么说法吗?” 王锦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法自然是有,届时你就知道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且做好准备便是。” “那我该怎么去?殿下这边……”江河略显迟疑地问道。 “殿下这边你可放心,咱家会安排妥当。” 王锦挥了挥手。 一时间,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事情好像一瞬间都都得到了解决一样,江河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良久,江河拱手说道:“那孩儿还有两个请求。” “说!” 王锦目光如电,直射而来。 “其一,后日孩儿想要去归墟谷厮杀一番,也算是提升战斗经验,想请义父给孩儿设一个安全保障。” 江河神色坚定,眼中闪烁着战意。 资质能提升就提升。 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王锦闻言,略作沉吟后点了点头:“这个……可以。归墟谷虽凶险,但对你而言确实是个不错的历练之地。我会派两名龙虎卫暗中护卫你。” ““第二呢?” 江河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第二,孩儿想要修炼一门锤炼身体、强化体魄的功法,最好淬体境界就能修炼的。” “孩儿觉得自己在体魄上还是有些不足以豁免那些感气武者的内气攻击。” 王锦听罢,面色不禁一抽。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心中暗道:淬体境的体魄豁免感气武者的内气攻击? 这小子也是真的敢想! 除非是那群专修体魄的武者,寻常武者在淬体境中可没一个敢说所谓的豁免感气武者内气攻击! “你这要求……”王锦摇头失笑,“倒是有几分几分痴人说梦的意味。不过既然你有此心,咱家倒是想起一门功法,或许适合你。” 第20章 五脏通识-土行篇 “什么功法?” 江河当即问道。 王锦也不含糊,直接说:“此门功法乃是五魁门那位熊顶天所修功法,名为《五行通识》!” “此门功法分为上下两册,一门专修五感,一门专修五脏!” “你与他相处也有一些时间,当是知晓他体魄极其雄伟。” 江河想了一下,确实,那位熊门主生的的确是极为壮硕,宛若铁塔一样。 “熊顶天以体魄雄浑著称,当年在江湖上闯出不小的名头,便是凭借着此门功法。” “不过……” 王锦顿了顿,目光略显凝重地看向江河,“这门功法并不容易修炼,尤其对淬体境武者而言,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五脏六腑,甚至走火入魔。” 江河闻言,却是心中颇为不屑一顾。 功法难又如何? 他现在的资质,世间大多数功法在他面前估计也是犹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孩儿愿意一试!” 江河直接说道。 王锦看着他,微微点头:“好,有胆量,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明日,你且去找那位熊门主,只说是我让你前去要的。” 那人与他有旧,无论如何都会答应此事。 江河躬身道:“孩儿谨记义父教诲。” 王锦摆了摆手:“去吧,归墟谷之事,我会安排妥当。至于修炼一事,若有疑问,随时来寻我。” …… 翌日下午。 江河坐在院中僻静之处,盘膝而坐。 翻开《五行通识》下册,只见第一页便写着一行小字: “土为中宫,统摄四方;五脏如钟,内响无声。” 此门功法的核心理念,并非单纯强化体魄,而是通过调动体内五行之气,使五脏与筋骨同步提升,达到内外兼修、刚柔并济的境界。 这倒的确符合江河的要求。 能使体魄强壮,五脏强化,不被感气武者的内气侵扰。 江河前往五魁门,求取这门功法,异常的轻松。 他只说出王锦公公几字,那熊门主就直接将这门功法毫无保留的交给了他。 当然,也只给了他《五行通识》的下册,专修五脏的法门。 同时还给了他一本《五脏注解》! 能增加他对于五脏五行的了解。 其中最为基础的,当属土行篇,强化五脏之脾,运化水谷,统血主肌肉。 由此入门,循序渐进。 土生金,脾化生精微充养肺,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 由此五行循环,五脏圆满。 江河依照书中所载,缓缓运转体内的气血,引导其沿着特定经脉流转至五脏。 起初并无异样,可随着气息深入,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阵闷痛,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心口一般。 “来了……” 他咬牙坚持,额头渗出冷汗。 这种痛苦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剧烈,仿佛每一寸脏腑都被烈火灼烧着。 但他没有停下,反而更加专注地调整呼吸,引导气息不断深入。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感,他能感觉到自己浑身气血运转变得更加流畅,乃至于浑身肌肉都好似微微凸起。 他睁开双眼,眼中神光湛然,整个人的气息也比昨日沉稳了许多。 【五脏通识-土行篇入门(135/10000)】 “成功了。” 他心中不惊不喜。 能成功,属于正常反应。 紧接着,他又加紧开始修炼,明日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 转眼间,决战之日已至。 暮色时分,天边泛着一抹火红,皎白的银月已然爬上天空。 江河立于归墟谷入口,望着眼前黑雾缭绕的山谷,心中一片清明。 微风从谷中吹出,裹挟着阴冷与血腥气息,仿佛预示着一场腥风血雨即将降临。 在他身侧,上千名青州武林人士整装待发,肃然列阵,气氛凝重。 悬空寺的僧人手持佛珠,低声诵经,璇玑道宗的道袍弟子神情肃穆,手中兵器稳稳当当。 青州世家派出的武者皆是精锐,目光如炬,杀意隐现,更有不少江湖侠士,虽出身草莽,却胸怀热血,眼中燃烧着除魔卫道的决心。 他们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即刻冲入谷中,斩尽长生府那些祸乱世间的妖人。 “任兄,待此事结束后,不知可否来我张家一叙?” 一道低沉而略带几分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说话之人,乃是一位面容白净、身形修长的黑袍青年。 他站在江河身旁,语气轻松,仿佛此战不过是寻常切磋。 此番江河却也是乔装打扮了的。 扮作成了任平生的模样。 关于这点,他并没有对义父王锦进行隐瞒。 他微微侧头,看了张九空一眼,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冷意,带着几分警告:“张兄,我奉劝你还是先小心此番大战吧。” 顿了顿,他目光转向那深不见底的山谷,“长生府可不是那般好相与的。” 他们青州江湖做了充足准备,那长生府难道就没有做充足准备吗? 这些天,不单是长生府的妖人聚集在青州,更有一众魔道妖孽悄然潜入青州,趁乱行事。 他们所到之处,血流成河,百姓惊恐逃窜,整个青州宛如陷入地狱边缘。 正道虽有高手出手镇压,但魔道势力分散且诡秘难测,稍有不慎便会被其钻了空子。 更何况,还有这诡异无比的归墟谷黑雾。 江河对于这黑雾可是相当之忌惮呢。 “嘿,我知道长生府不是好相与的。” 张九空嗤笑一声,眼神中带着几分傲然,“不过我身旁可是有两个先天高手随身护佑,怕什么?” 他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有两位先天境强者护法,纵使敌手再强,也能全身而退。 江河闻言,眉头微蹙,随即轻轻摇头,嘴角浮现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先天武者虽然强,可在长生府面前,亦不过是蝼蚁罢了。” 就在二人交流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如雷霆霹雳,震人心魄。 紧接着,山门前的黑雾骤然翻腾,仿佛被无形之力撕裂开来,一道身影缓缓从中走出。 那人披着暗红大氅,步履稳健,气势森然,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口之上。 大战,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归墟谷内,已然是一片匆忙。 “快快快!” “长生祭祀正式开始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大家都做好心理准备,莫要让那群正道虚伪之辈毁了我等大计。” “左侧八十八位弟子,立即就位。” “前方十八位真传,已盘坐就绪。” “后侧……” “右方……” 第21章 拖延时间 天演老人一袭白衣,须发皆白,盘坐在长生祭坛最中央的蒲团之上。 左侧身旁是一个被五花大绑、铁链束缚着的国字脸中年,面色平静。 往下一层,四面八方,各有一位宗师强者进行护持。 天演老人看着头顶的银月,目光微闪。 “快了,快了!” …… 青州各家城池。 官兵在街道上不断巡逻,大声呼喊:“城内戒严,居民百姓,各回各家,紧守房门,莫要随意外出。” “城内戒严……” “城内戒严……” 大街小巷,或是士兵,或是捕快,或是更夫。 都在不断的警告着城内的百姓,早些回家,莫要在外逗留。 …… 回到归墟谷外,天色昏沉,山风呼啸。 那身披暗红大氅者,身形瘦削却气势如渊,一步踏出,周遭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旋即,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惊怒交加地喊出了其名头。 “【第五邪魔】南宫斋!” 一位悬空寺的大和尚横眉竖目,手中佛珠噼啪作响,“没想到你这老魔居然也来了。” “桀桀……” 第五邪魔仰头轻笑,声音怪异无比,“值此魔道盛会,老夫如何能不来?” 他眼中幽光闪烁,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与贪婪:“长生祭难得举行一场,机缘难得,老夫可也想在这场盛宴中分上一杯羹呢。” “南宫老哥说的是。” 一道沙哑而阴冷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紧接着,几道身影缓缓浮现,每一位都堪称魔威滔天,“我们可都想要在这场长生祭中得到一些东西呢。” 第一位是绿袍老者,身形佝偻,手中提着一柄弯月短刀,刀锋泛着诡异的青芒;第二位是一位背着古琴的黑袍女子,神情冷漠,面纱半掩,目光扫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被冻结;第三位则是白袍鹤发的老者…… 青州有些见识的江湖人士见状,脸色骤变,不由得瞳孔骤缩。 “那是——天阴上人!” 有人低声惊呼,声音颤抖,“传说他曾一夜之间屠灭一宗上下五百余口,凶名赫赫,杀人不眨眼!” “还有四指琴魔!” 另一人咽了口唾沫,眼中尽是恐惧,“传闻她以琴音杀人,一曲未终,数位先天武者便已七窍流血而亡,死状凄厉。” “那是鹤老人……” 一位年迈的武者喃喃开口,语气中满是绝望,“传说其身法诡异,曾独闯三派总坛,斩杀掌门而不伤分毫。” “苦婆婆……”有人低声念出,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 每走出一位魔道中人,青州正道武者的脸色便阴沉一分,仿佛乌云压顶,心头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这群魔道巨擘,平日里哪一个不是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存在? 单打独斗,皆是能掀起滔天波澜的狠角色。 谁曾想,这一次竟因长生祭之事齐聚于此,如同暗夜之中魔星汇聚一般。 山风愈发凌厉,呼啸着穿行在归墟谷间,卷起尘土与枯叶,像是某种低语,在耳边呢喃不休。 天空之上,厚重的云层翻滚不止,似有雷霆酝酿其中,将皎白的月光微微遮掩,连天地也为这场正邪对峙而屏息。 从黑雾之中,仍在源源不断的走出魔道武者,那气息或森冷、或阴毒、或诡谲,令人毛骨悚然。 到目前为止,竟是已然有了上百位。 虽之后出场者气势稍弱,却也非寻常之辈,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邪修散人。 “大家莫慌!”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之际,一声清朗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压下了所有嘈杂。 “我正道人多势众、高人无数,区区魔道贼子,何足惧也?” 只见璇玑道宗那位头戴高冠的道人踏空而来,衣袂飘飘,步履从容,周身萦绕淡淡白光,宛若仙人临凡。 他目光扫过对面魔道阵营,神色清冷:“汝等既然自投罗网,今日正好一锅端了,将这青州魔道尽数肃清!” 此言一出,正道一方顿时士气大振,不少人眼中闪过坚定光芒,握紧手中兵刃。 青州虽有魔道宗门,但多为小门小派,难成气候。 真正棘手的,是那些游离于宗门之外、各自为政的魔道高手。 他们不拘门规,行事狠辣,却又个个修为通玄,难以剿灭。 如今,这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头尽数现身,一旦被尽数围歼,青州魔道必将元气大伤,数十年内再难翻身。 这一战,不仅关乎生死,更将决定青州武林未来的格局。 “那就——” 高冠道人话音落下,第五邪魔已冷笑出声,唇角掀起一抹阴鸷笑意。 他眼中寒光一闪,一道猩红魔光自瞳孔深处掠过,仿佛毒蛇吐信,令人不寒而栗。 “来试一试吧。” 话音刚落,第五邪魔竟未等正道一方先动手,身形一闪,已然化作一道残影破空而出。 下一瞬,一只可怖的紫极魔掌骤然浮现半空,直朝那高冠道人当头压下! 一掌之下,四周气流瞬间紊乱,天地都为之炸响。 其余魔道中人见状,也纷纷动身,各寻对手,或冷喝一声,或默然出手,场面瞬间陷入混乱与杀机交织之中。 “艹!踏马的长生府,怎么一开始就让高手上场了!” 张九空与江河躲在战场后方的一块巨石后,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声咒骂。 “按理说,不是应该先让低阶武者打几场热热身吗?” 他嘴上抱怨不停,脚下却毫不犹豫地往更安全的方向挪了几步,与江河默契地缩在巨石阴影之下,只露出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战局。 “正常开战,不都该是什么修为弱的先开打吗?” 张九空嘴上骂骂咧咧,但身体却无比诚实的与江河等人躲在战场之后的一块巨石旁。 江河摇了摇头,长吐一口气,“别急,这群魔道贼子多半是出来拖延时间的。” “他们知道正面硬拼不是对手,所以才由第五邪魔率先出手,制造混乱。” “况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远处密布的正道阵营,“我们这边的实力,的确是碾压性的。” 真的是…… 青州三十五宗门,每一宗至少有一位宗师坐镇。 虽非全部到场,但此刻汇聚于此的宗师强者,已有将近二十位之多。 再加上悬空寺的慧觉大师与璇玑道宗的玄真子两位神通境高人,堪称顶尖战力中的顶尖。 除此之外,更有各大世家派出的供奉长老、朝廷暗卫的秘修高手、江湖散修中的隐世奇人…… 这些人或立于云端,或隐于林间,皆是杀意凛然。 如此阵容,可谓倾尽青州正道之精华,为的可不是什么青州魔道,是比青州魔道实力更加恐怖几分的长生府。 第22章 神通有限 战场虽由第五邪魔率先出手而陷入短暂混乱,但局势很快便趋于稳定。 这一百位魔道妖人中,神通境者唯第五邪魔一人,高冠道人玄真子早已迎上,将其拦下,二人交手之间,天地变色,风云激荡。 其余魔道之众,宗师境界者不过四五位,虽然个个实力强横,却至少同时被两位甚至三四位同境宗师的围攻。 能于一时间不落下风,便已然算是不错了。 当然,魔道中人素来狡诈阴狠,见势不妙,抽身远遁乃是其惯常作风。 况且他们的目的也的确只是拖延片刻而已。 能拖一时是一时,能撑一刻是一刻。 只可惜,第五邪魔这位神通境老怪却不按常理出牌,竟提前撕破了这层众魔之中的“默契”,率先出手开战,令整个局势骤然失控。 风云突变,雷霆激怒。 连这片战场上的天空,也因两位神通境强者与数十位宗师的激烈交锋而发生了异象。 各种惊天动地的手段接连施展,宛如仙神斗法,光华四溢,声势骇人。 江河在慢慢等待着,等待着正式进入归墟谷的机会。 因为唯有真正踏入归墟谷之中,他们这群修为尚浅、名不见经传的江湖青年才俊,才能开始属于自己的战斗。 很快,这个机会来了。 “哼,玄真道人,别以为老夫怕了你!老夫只是不愿在此处白白损耗真气罢了。” 第五邪魔冷哼一声,掌出如山,一记滔天魔掌隔空轰向玄真子,气势磅礴,仿佛能撕裂虚空。 言罢,他自身却猛然转身,化作一道黑影,迅速退入那片翻腾的黑雾之中。 临走之前,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语气森寒,满是不屑: “若是换个时间,你且看看,能与老夫过上几招?!” 玄真子面露愠怒,手中浮尘一甩,那滔天魔掌瞬间被百丈霞光击碎,化作点点魔气消散于无形。 “第五邪魔,亏你还是魔道前辈,如此行径,岂不贻笑大方,早早离开,就不怕别人瞧不起你?” 他语带讥讽,身形一动,化作流光,直追而去。 “哈哈哈哈——” 第五邪魔狂笑声远远传来,“老夫行走江湖八十载,什么场面没见过?名声?那不过是弱者的遮羞布罢了!谁敢当面笑话老夫?” 随着第五邪魔的身影彻底隐入黑雾,玄真子亦紧随其后消失于众人视野之中。 悬空寺慧觉法师踏空而立,神色凝重,口中低诵佛号: “阿弥陀佛……诸位,该行动了。” 话音未落,他双掌合十,法相庄严,周身金光大盛,须臾之间凝聚出一张百丈佛掌,金光灿灿,梵音响彻云霄。 “开!” 他暴喝一声,声若洪钟,震得四方云动。 那金色巨掌自天而降,直劈黑雾深处,仿佛要将这层层迷雾生生撕裂开来。 但那黑雾诡异无比,即便是遭受如此金光佛掌,也不过是将黑雾稍稍驱散了几分,却并未将黑雾彻底驱离。 慧觉法师望着眼前景象,眼神不禁微微一凝,旋即轻叹一声,语带感慨地道:“未曾料到,此地历经数百载风雨更迭,竟孕育出如此浓郁的至阴之气。” 天地造化,阴阳交汇,自有其理。 而今这般极端之地,已非他这等神通境武者所能轻易化解。 但要在这片死地之中开辟一条生路,却并非难事。 只见慧觉法师双手合十,右手飞速拨动手中念珠,口中低声诵念佛号,音如潮涌:“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马洪!” 随着咒言落下,他猛然睁眼,将那一串念珠高高抛向半空,随即厉喝一声: “金刚伏魔!” 刹那之间,那串念珠在空中爆发出璀璨金光,宛如烈日初升,驱散黑暗。 归墟谷中原本弥漫的黑雾,在这佛门圣光之下纷纷溃散,仿佛遇火之雪,转瞬消融。 此时,已有不少魔道之人趁乱逃入归墟谷深处,意图借此地诡异之力脱身。 慧觉法师立于原地,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有力:“贫僧神通有限,仅能维持两炷香时间,欲入谷者,速行勿迟。” “此地黑雾诡异莫测,稍有迟疑,便可能迷失其中,丧命于此。” 归墟谷本就是阴煞汇聚之所,如今更是养成了至阴之地,极易滋生邪祟异象。 慧觉法师心中隐隐生出惭愧。 自他踏入武道以来,百余年光阴,竟从未踏足此地一步,更不曾知晓此处竟已成这般模样。 众正道武者闻言皆神色肃然,纷纷醒悟,对慧觉法师抱拳行礼,以表敬意与谢意,随后毫不犹豫地奔入谷中。 江河亦拱手作揖,转身迈步,脚步坚定地朝着谷内疾行而去。 刚才一炷香时间,他也算是收获颇丰。 但很可惜,收获却几乎无法满足他的第一资质需求。 只能成为他不断融合武技的薪柴! 毕竟,刚才战斗,死亡人数其实不多,大多死亡,也都是魔道喽啰,资质不值一提。 “任兄,这一回,可终于轮到我们大杀四方了!” 张九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语气中透着压抑不住的战意。 他是感气后期的修为,修炼的是一门名为《纯火烈焰功》的上品妙典,威力不凡。 虽然未能登上感气境界潜龙榜,但在同辈之中,也堪称一方天才。 大杀特杀? 江河斜眼望了一眼身旁的这位张家少爷。 这位他也是之前就已经见过一次的。 当初在那场死过人的天才大会上,这位可是吓得脸色发白,连站都站不稳。 想了想,好歹也算是有缘,江河告诫道:“我奉劝你小心一些,长生府身为魔道三教之首,不单是其府内高层实力不俗,更是因其弟子实力亦是不逊色于其他当世大宗。” “如那长生府真传弟子【魔子】洛千桑,更是在潜龙榜上排入前三,实力非凡。” 魔道虽然弟子良莠不齐,但至少能在长生府中脱颖而出的弟子,都是实力非凡之辈。 当然,这个张九空的资质也堪称一等一,若是注定难逃一死,最好也是死在他附近,方便及时收割。 第23章 好一个奸猾之辈 “杀啊!!!” 喊声如雷,震得归墟谷的山壁嗡嗡作响。 “魔道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一名身披青云袍的正道弟子怒吼着冲出阵列,手中长剑挥洒出凌厉剑气,直接将对面一个魔道妖人枭首。 “正道伪善,远不如我魔道逍遥快活!” 黑衣翻飞的魔修冷笑一声,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扑入战团,手中弯刀泛起妖异红光。 归墟谷内,战斗一触即发,天地间真气激荡,剑光、火光、掌风交错纵横,宛如狂风骤雨席卷四方。 数千位武者汇聚于此,各施手段,各有默契。 或三五成群围攻强敌,或独来独往猎杀弱者,场面混乱却暗藏秩序。 淬体、感气境界的武者虽是战场上的蝼蚁,却也是数量最多的存在。 他们尚未踏入真正的强者之列,只能以血肉之躯在生死之间挣扎求存。 魔道或许只是将这些低阶弟子当作资粮与炮灰,但正道却有意借这场大战磨练门下弟子,锤炼心性与实战能力。 因此,长生府等魔道势力中通脉境以上的高手,皆被正道各大门派派出的强者盯上,一对一寻上门去,胜负未分,生死难料。 剩下的战场,则是无数低阶武者的修罗场。 江河便是在这血与火交织的环境中,如鱼得水。 他穿梭于人群之中,身形迅捷如鬼魅,出手狠辣精准,每一击皆直指要害。 以他如今的实力,在感气境界中几乎无人可敌——除非是真正站在这一境界顶峰的天才人物,否则来多少,都不过是切菜砍瓜般轻松自如。 【资质+49】 【资质+39】 【资质+120】 【资质+230】 【资质+322】 【资质+……】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江河的舒适场了。 满屏的资质正在他眼前不断的刷新着。 江河随手一掌,掌风如刀,凌厉而干脆地斩断了那偷袭者的脖颈。 那人瞪大双眼,喉间咯咯作响,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倒地身亡。 “接下来,是该要寻找一位合适的对手了。” 江河低声自语,语气平淡。 他缓缓环顾四周,战场之上,喊杀声此起彼伏,血光飞溅,剑气纵横,宛如修罗炼狱。 做人不能太猖狂,猖狂没有好下场。 他的实力虽然不错,可在这战场之中,却也不过是蝼蚁罢了,若是引得那群高手注意了,那就真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眼神微动,目光扫视战场,很快便锁定了一道身影——一个正在与人缠斗的魔道武者,身法迅捷,手持长刀,但气息并不强横,正是个合适的目标。 江河眼神一亮,脚下轻点,身形如箭般冲了上去。 …… “苟住,苟住!” 王谷一边挥刀格挡,一边嘴里念叨着这句不知从哪儿学来的口头禅,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些许心理安慰。 他与面前的正道青年斗得你来我往,招式纷飞,哪怕面前的青年才不过是感气初期,而他是感气圆满境界,可他二人也斗得不相上下、你来我往、各有千秋。 王谷乃长生府内门弟子,在同辈之中也算小有名气的天才,天赋卓绝,悟性惊人。 可惜的是,这份才华并未用在奋勇杀敌上,反倒全数投入了“保命演戏”这一行当之中。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场战斗,无论谁胜谁负,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长生府赢了,他或许还能活下来;若是正道一方占据上风,他身为长生府内门弟子,恐怕也难以逃脱被清算的命运。 所以,打什么打?打生打死,图什么呢? 倒不如敷衍应付,走走过场,混到战争结束再说。 此刻,对面的正道青年忽然怒吼一声:“剑光飞蝗!”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剑影破空而来,快如流星,直取王谷面门。 那剑气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啸声,仿佛连夜色都被这一剑劈开了一道口子。 王谷心中一惊,心不在焉之下险些被刺中咽喉。 他心头猛然一跳,脚下一滑,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剑锋擦着他喉头掠过,带起几根断发,飘然落地。 他慌忙侧身闪避,顺势一刀劈出,本意只是虚晃一枪,谁知力道没控制好,竟真将对方的脖颈划开了一道深深的血口,鲜血喷涌而出,带着热气,在冷月下泛着暗红的光泽。 血光乍现,正道青年踉跄后退,捂着脖子满脸不可置信,口中喃喃低语: “你……你……” 王谷顿时脸色大变,心头一紧,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对方肩膀,拼命摇晃:“你可别死啊!” 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个可以耗时间的对手,你这就死了,我上哪儿再找这么合适的演员去! “你给老子活过来啊!!!” 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凄厉又荒诞。 那正道青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王谷的衣襟,双眼一翻,彻底没了气息。 “师兄!!!” 王谷面色呆滞一瞬,却倏然听到一声带着悲愤的怒吼,仿佛从远处传来,却又近在咫尺。 他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面相俊逸、左侧眉头上有一道刀疤的蓝袍青年正对着他怒目而视。 那人眼底猩红,神情扭曲,手中长剑已被握得发烫。 江河面色气愤填膺,怒声嘶吼: “师兄啊,师弟我与你可是说好了的,等你这场战斗之后,就参加你的新婚宴会的,怎么你今日就这么死了呢?”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仿佛每一字都带着血泪。 “恶贼,我任平生与你势不两立!” 他目眦欲裂,抓起腰间长剑,便直接朝着王谷冲了过去。 王谷猝不及防,抬刀抵御,心中却尤为喜悦。 哈哈哈哈! 正愁没对手呢,这不又来了? 但普一交手,双方面色都微微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家伙……没用全力?” 王谷只觉对方剑势虽凌厉,却隐隐透着几分刻意压制的痕迹。 而江河则越打越疑惑,这王谷明明先前还招招狠辣,如今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出刀绵软无力,似是故意放水。 两人你来我往,剑光与刀影交错,却少了方才那般生死一线的紧张感,反倒像是在演一出默契十足的戏。 交手片刻,二人也是逐渐回味了过来,当即心中淬了一口: “好一个奸猾之辈!” 第24章 江湖险恶,活着才是真本事 “阁下怎么称呼啊?” 二人剑来刀往之间,王谷笑眯眯地低声问道,语气轻松得仿佛不是在生死相搏,而是在茶馆中闲话家常。 “阁下应该不是那个人的师弟吧?” 江河手中长剑却未有半分松懈,招式如流水不绝,同样笑眯眯地回道:“都说了,我叫任平生,你这魔道妖人是没听到吗?” 他说话的语调里带着几分戏谑,像是对眼前这场较量毫不在意。 “至于我是不是那人的师弟,有关系吗?” 王谷闻言一怔,旋即嘴角微扬。 大家都是来混的,确实没必要太过计较出处。 江湖险恶,能活着才是真本事。 “嗯,在下王谷,添为长生府内门弟子。” 他趁着一个交手间隙,略显郑重地自我介绍,“任兄的名字,似乎是之前在潜龙榜上登过名?” 他似乎回忆起什么,目光微动。 前些日子刚刚更新的潜龙榜上,确实有一个名字,名唤任平生,且还是在青州出没。 “嗯,在下王谷,添为长生府内门弟子。” 王谷愣了一下,交手间隙,自我介绍,“任兄的名字似乎是之前在潜龙榜上登过名?” 他好像是在新一期的潜龙榜上看到过任平生的名字。 江河“得意洋洋”地扬眉一笑:“不才正是潜龙榜第八十四名,侥幸得了一个‘任侠’的名头。” 王谷面色一抽,心里暗骂,这是在他这位对手面前赤裸裸地炫耀了? “好歹也是一个天才,要是杀死的话,宗门的奖励……” 他心中念头一闪,但很快又被压下。 他是要做一个苟王的男人,不能为了一丁点的利益就冒风险。 更何况,这人若真是潜龙榜第八十四位,哪怕还只是淬体境界,实力也绝对不可小觑。 毕竟,就在前两天的五境演武中,他曾亲眼目睹一场淬体境界碾压感气境界的战斗。 那位少年不过十三岁,距离十五岁的门槛还有两年,可其战力之强,怕是连通脉初期的对手都不一定是对手。 据说那人还是皇室体系中的一份子,身份特殊,虽有资格却无法登上潜龙榜。 否则以他的年纪与实力,榜单恐怕又要掀起一阵风波了。 “任兄既然有此名声,当是有雄图大志的,怎么不去大肆杀戮那群恶贼呢?” 王谷言语间似有试探,嘴角笑意不变,眼中却藏着一抹深意。 江河却轻轻摇头,神情淡然:“有此名声,非我本意。不过是当时在做一桩替天行道的事情时,被那群江湖天下阁的捕闻人发现了而已。” 那日薛丁浦港口外,两道遥遥窥视的气息,应便是江湖天下阁派出的两位捕闻人了。 “况且,这场战斗的层次,我们低调些,不好吗?” 王谷会心一笑,两人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 然而心头各自的腹诽却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来: “呸,怕死就怕死,说什么低调。” “切,没想到长生府也有这种贪生怕死之人,不,倒不如说,长生府应该多的是这种人才对。” 毕竟是魔道啊! “如此,挺好。” 二人剑来刀往,招式交错间竟渐渐生出几分默契。 彼此攻守有度,仿佛不是生死相搏,而是一场久违的切磋。 “任兄,你这门剑法使得不错啊,可有名讳?” “名讳自然是有的,基础剑法,如何?” 江河挑了挑眉,“基础剑法?虽是基础,却也博大精深,世间万般剑法,皆脱不开这根基二字。所谓返璞归真,不过如是。” 王谷讪讪一笑,手中长刀一转,顺势劈下一记横斩,“可惜我修炼的却是刀法,不曾修习剑法。” 剑法要求灵动,比刀法的要求要高上一些,他修炼不来。 “就不知王兄修炼的是什么刀法了?” “惭愧惭愧,不才修炼的正好是与任兄对应的基础刀法。” 二人心中又是一阵对骂。 狗屁的基础剑法(刀法)! 当老子没见过基础剑法(刀法)吗? 当然,江河所使的还真的是基础剑法,只是融合于天命剑法,多多少少带了些天命剑法的不凡之处。 而王谷所使用的,那就更跟基础刀法没边儿了。 那是一门颇为玄妙的刀法,但看样子,这位长生府内门弟子并未用出这门刀法的真正威力。 “可惜,我们在错误的时间相遇了。” 王谷一边出刀,一边心中暗骂,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惺惺相惜之感,“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成为朋友。”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跟自己一样喜欢苟住、以稳为主的人呐。 虽然是敌对阵营的人。 “不可惜,碰到即是有缘。” 江河眼神微闪,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语调轻松道:“若是此番你我皆能生还,之后倒是可以私下找个合适的地方,聊上几句?” 一位长生府内门弟子,若能借此多了解些魔道之事,对他而言,亦非坏事。 当然,他绝无半分投靠之意,纯粹出于好奇罢了。 “聊上几句?” 王谷眯起眼,手中长刀毫不停顿,语气谨慎,“虽然很想答应,但……”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长生祭之后,我们大概率就会回到总部那边去,没时间呐。” “敢问你们长生府的总部是在哪里?” 江河顺势追问。 “自然是在……” 王谷话刚出口,立刻警觉地收住,脸色一冷,“任兄,你这是在套话呢?” 话音未落,手中刀势陡然加重一分,刀光一闪,直逼江河肩头。 江河神色不变,手中长剑轻轻一挑,剑锋轻颤之间已卸去对方三分力道,随即淡淡一笑,“哪里是套话啊,小弟这不是好奇嘛。” “毕竟,那可是身为魔道三教之首的长生府啊!”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由衷的感叹,仿佛真的只是出于敬仰。 王谷面色稍缓,但仍谨慎地回了一句:“长生府总部在冀州,人尽皆知。” 当然,更具体的位置,世间大多数人仍旧不得而知。 长生府的总部坐落于冀州深处的一座隐秘山谷之中,群山环抱,云雾缭绕,寻常人难以踏足半步。 而核心区域,更是唯有成为真传弟子之后才能进入。 王谷此番过来,也是心中存着一丝苟中取胜的想法。 博得一份足以突破通脉境界的机缘。 最起码,也要得到几枚通脉丹不是? 第25章 天地归元,万灵共祭!圆月引煞,启! 二人继续交手,身形如风中落叶,忽左忽右。 你进一步,我退一步,我进一步,你又退一步。 刀光嘶吼,剑气横飞,看似激烈无比,实则默契十足,仿佛早已排练千百回,一招一式皆含深意。 全然不顾这战场之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惨烈景象。 当然,不时有敌方武者试图插手战局,却总在不经意间被二人联手或击毙或驱逐,手法利落,配合自然。 也正因如此,二人心底对彼此的欣赏与日俱增,仿佛终于觅得一位知音。 当然,时间一久,这般不分胜负的拉锯战难免引起旁人疑心。 掩人耳目,二人暗中较劲,出手愈发狠辣凌厉,架势也摆得更足,宛如生死仇敌,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靠,任兄,你这实力真的是淬体境界吗?” 王谷心中已隐隐有些郁闷。 他此刻已动用了七成功力,换作寻常对手,别说一个淬体境,便是感气后期的高手,恐怕早就败下阵来。 可眼前这位任平生,却依旧神色自若,连额角都不曾沁出一丝汗珠。 江河轻笑一声,语气淡然:“自然是淬体境界,货真价实。” 对面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你的实力不错啊,感觉完全可以上潜龙榜的感气榜单了。” 那青州天才会的陆天雄实力也就大抵如此了。 说起来,若是当初自己与陆天雄真正交手一场,胜负恐怕也难以预料。 毕竟,能登潜龙榜的天才,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底牌无数? 没有几手压箱底的手段,如何能在天骄如云的潜龙榜中立足? “任兄说笑了,我还差的远呢。” 王谷立马否认。 这不是在害他嘛! 进入潜龙榜什么的,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虽然更加有名了什么的,也可能更受府内长老重视了,但相应的,面临的危险也会更多。 长生府内不少真传师兄师姐可都是因为登上潜龙榜榜单身死的。 二人打斗说笑间,时间也在悄然过去。 他们这里其实还算是风平浪静,抬头望去,半空之上早已是风云变色,雷霆翻滚,气机激荡得连云层都被撕扯成缕缕残絮,四散飘离。 唯独那轮皎洁如银盘的明月,依旧悬于天心,冷眼旁观这即将掀起腥风血雨的一幕。 星光洒落,映照着空中四位神通境强者的身影,他们身形如电,招式如雷,每一次碰撞都似山崩海裂,震得下方树木摇曳、武者惊惶。 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谁都知道,这一战不仅关乎胜负,更牵涉生死。 而那位额外的神通境老怪——天演老人,则是面色凝重,眉宇间透出一丝隐忧,不时向远处投去谨慎的目光。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忌惮某个随时可能现身的身影。 “那个阉人……没有现身。”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藏着几分忌惮与不安。 而事实正如他所言,某位王姓公公,此刻正静静立于数里之外的山巅之上,双目如鹰隼般俯瞰全场,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长生祭……呵,倒是好大的手笔。” 他轻声喃喃,“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从九幽之下请出哪路妖魔。” 很快,时辰已到。 天演老人眼神微凝,缓缓起身,衣袍无风自动。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神情肃穆,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神圣仪式。 随后,他缓步走向被五花大绑、禁锢于祭坛之上的中年男子。 “米兄,你可总算是要解脱了。” 此人同样是一位神通境武者,名唤米静虚。 天演老人为他布下重重毒阵,上百种剧毒层层叠加,将他一身真气尽数封死,连情绪都被强行压制,才勉强压下这位神通境武者的反抗之力。 米静虚闭目不语,良久,才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中虽无波澜,但那一抹刻入骨髓的恨意,却极为的冰冷。 “天演魔头……”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股癫狂的执念,“你长生府的阴谋,绝不会得逞!本座……在幽冥等你。” 说罢,他不再言语,闭上双目,仿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幽冥?呵!” 天演老人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与不屑。 他右手轻抬,掌中一道寒光乍现,如月华倾泻,又似霜刃破空。 下一瞬—— “唰!” 刀光落下,血溅三尺。 一代神通境强者,就此陨落当场,命丧黄泉。 米静虚的尸体尚未倒地,一缕幽紫色的气息便从他体内缓缓逸出,如同活物般在空中盘旋游走,发出低沉诡异的呢喃声。 “来了……” 天演老人眼中精芒一闪,手中印诀飞快变换,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咒语响起,一道道素白的月光被牵引下来,降落在那神通武者的尸体上。 紧接着,祭坛四周骤然亮起一道道黑紫色的光芒。 古老的铭文忽然浮现在半空之中,交织成网,将那缕幽紫色的气息牢牢困住。 与此同时,整个青州,数百万百姓纷纷惊醒,只觉得胸膛一颗心脏正在扑通扑通的乱跳着。 山林间,更是传来野兽的不安嘶吼之声。 …… 远处的王锦目光一凝,“可终于是要开始了吗?” …… “天地归元,万灵共祭!圆月引煞,启!” 天演老人高喝一声,霎时间,那具神通境武者的尸体竟是凭空站了起来?! 不,不是凭空,而是被那皎白月光所操使,月光操纵着尸体,盘坐在祭坛的中央。 黑紫色的光芒伴随着古老的铭文,将那缕幽紫色的气息禁锢在尸体的正上方。 忽然—— 一声低不可闻的呢喃,仿若从九幽之下传来,悄然从祭坛中心那具尸体的方向开始传播。 那声呢喃极为轻微、模糊,却让正处于战斗的数位神通境武者面色微变,停下了手。 “长生祭,居然已经开始了!” “坏了,必须破坏掉才行!” “不急,只要长生祭没有到达第三阶段,一切都还好说。” 长生祭祀一共四个阶段。 圆月引煞,自然便是第一阶段。 百骨烘炉、莲台生灭、不死长生,则是后面三个阶段。 只要事情没有发展到第三个阶段,一切都好说。 因为第三个阶段,是真正会让整个青州都损失惨重的。 话是这么说,可已然有几位正在暗处观战的神通境武者开始出手了。 玉玄子一记玄黄大磐手,却是被一位青发三千的绝美女子拦了下来。 “青魔女,没想到你也来了。” 玉玄子目光凝重。 “欠了人情,不得不来。” 青魔女神色清冷,言语冷淡。 第26章 生命无安,血脉无俦!百骨烘炉,启! “圆月引煞,第一阶段,会持续三炷香的时间。” 王谷与江河的缠斗不知何时已然停歇,他站在原地,神色冷峻如霜,语气低沉而凝重地解释道,“三炷香后,便是第二阶段——百骨烘炉!” 江河只觉眉心隐隐作痛,刚才那一声呢喃仿佛穿透了天地,竟让他精神一瞬恍惚。 这等异象,不容忽视,更不容轻视。 他心头微凛,警觉之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王兄,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并不愿看到长生祭开启?” 王谷目光微微一黯,缓缓开口:“我虽入魔道,却未失本心。长生祭一旦完成,青州数百万百姓,恐怕要折损数十万不止。那等杀孽滔天,岂是人该承受之灾?” 他言语间透出几分悲悯,眼底似有血光浮现,却又隐忍克制。 “还打吗?” 他忽地话锋一转,语气平静得近乎突兀。 “打。” 江河毫不犹豫地回应,“不过,我们最好远离此地。等会儿这里,恐怕会有更大的冲突爆发。” “你倒是知道不少。” 江河边退边问,语气中带着试探。 “惭愧,读的书多了些。”王谷答得从容。 “什么书?竟能将长生祭记载得如此详尽?” “……” 王谷沉默片刻,终究没有再答。 二人言语虽缓,脚步却不慢,默契地朝着战场边缘疾行而去。 而那声呢喃,并未就此止息。 每隔三十息,便又响起一次,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震耳欲聋。 最初还是唯有战场中的武者能听到,但仅仅只是半炷香时间过去,这道声音便忽地传入了远在山巅之上的王锦耳边。 王锦眼神微微一眯,眼底一缕冷意悄然划过。 “再等等,不急。” 放长线,钓大鱼,这道力量的本质虽然高,但就其力量本身,却还是弱了些。 但他等着及,青州百万百姓似乎却无法等得及。 因为很快,他们的耳边也莫名的出现了这声呢喃。 那声音轻柔,却仿佛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蛊惑力,仿佛是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欲望被唤醒。 “啊!!!!” 仅仅是听到,便有人直接捂着头痛苦的跪倒在地。 更是有人双眼泛红,神情狰狞地扑向身旁之人,甚至不分敌我地挥拳砸下。 街道上,还混迹在路上的夜游百姓们,互相残杀、反目成仇。 短短片刻,整座青州似乎陷入混乱。 一场席卷整个青州的浩劫,也好像正式拉开了帷幕。 但好在,这声音还太微弱,所引起的骚动虽然有,但并不大。 更令人庆幸的是,此时各城皆有军士巡守,秩序未完全崩坏。 军队将士并未受到波及,依旧坚守岗位,镇压骚乱,稳住了局势的一角。 “所有人听令!封锁各条主街,不得放一人出城!” 青州城内,街道之上,兵戈交错,杀声震天。 严世昌一声怒吼,声若洪钟,震慑四方。 士兵们迅速行动,弓弩齐发,箭矢如雨,射向那些已陷入癫狂之人。 有人被箭矢贯穿肩胛,却仍不死心地嘶吼着扑来,仿佛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最原始的嗜血冲动。 有人眉心被直接射穿,却仍旧如同活尸一样,行动自如 严世昌眉头紧锁,望着眼前一幕,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寒意。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可此番景象却也是让人心神震颤,这不仅仅是混乱,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灾厄。 “传令下去,所有将士服用清心丹,以防心神受扰!” 他沉声下令,自己也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下。 与此同时,归墟谷黑雾深处,一点点幽暗灵光正在不停晃动。 “杀吧,杀吧……” “……大日……恨杀汝%……” …… 天地之间,阴风骤起。 正魔大战,已然白热化。 正道无法靠近祭坛核心,魔道也无法将正道彻底驱离归墟谷。 于是,三炷香悄然过去。 “生命无安,血脉无俦!百骨烘炉,启!” 随着祭坛之上,天演老人再一次的高喝。 山谷之中浮现出一道道幽绿色的火焰,如同冥火般在空中飘荡。 地面开始龟裂,武者们面色微变,连忙进行躲避。 紧接着,便是无数白骨自地下破土而出,咯咯般的骨骼不断组合在一起,化作一具具残缺但浑身冒着幽火的骷髅战士,围绕着中央那座古老的石坛旋转飞舞。 “来了!” 一名黑衣武者低喝一声,手中长刀横扫而出,一刀斩碎三具骷髅。 但骷髅数量极多,仿佛无穷无尽,刚斩碎一具,便又有新的骷髅从裂缝中爬出。 “这些骨头……不是普通的死物。” 另一名武者面色凝重,手中双剑交叉成十字,剑光如瀑,将靠近的骷髅尽数绞碎,“它们体内有煞气灌注,是吸收了此地煞气的邪物!” 喂喂喂! 没必要吧,现在已经开始魔幻了吗? 现在是巫妖王开始召唤骷髅大军的不成? 躲得远远的,却仍旧没法避免骷髅攻击的江河心中很想吐槽。 不过好在似乎这些骷髅并没有意识,对于人族是无差别的进行攻击。 且实力低微,除了杀不死外,好像也没什么,对于在场的武者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王兄,你可知道这骷髅袭击到底要持续多久?” 江河一边挥剑斩敌,一边低声问道。 “至少半炷香时间。” 王谷语气冰冷,“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什么考验?” “百骨烘炉,重点可不仅仅是后面的烘炉啊!” 果然,骷髅的数量似乎也并不是真正的无穷无尽,武者们不断的屠杀,骷髅的数量也在不断的减少。 但江河却总觉得有些怪异。 “这……骷髅的骨头是不是变得更加坚硬了一些?” 他刚才挥剑,竟是感受到了一丝微不足道的阻力?! “百骨烘炉,也分为两个阶段。” 王谷大力劈开一个骷髅的头颅,骷髅战士瞬间倒塌在地上。 “其一,百骨,此地乃至阴之地,埋藏了不知多少死去的青州百姓,因而能出现数万乃至数十万骷髅。” “但这是计划好的。” 王谷面容阴翳。 “即便你们正道没有来,也是该我们长生府动手,剿灭这群白骨骷髅!” 第27章 惺惺相惜 “为的就是让这些骷髅不断地死亡、重生、融合、进化,最终数量降至百个,为之‘百骨’。” “百骨之后,便是‘烘炉’!” “你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些吧?” 江河眉头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惊诧。 这种隐秘至极的信息,即便是一些正道巨擘,恐怕也知之甚少。 而这人不过只是长生府的内门弟子,竟能将其中玄机说得如此清楚? 看书? 若真是靠翻几本典籍便能知晓这些禁忌之秘,那这秘密早就传得天下皆知了。 王谷面色一滞,嘴角微微抽动,语气幽幽地说道:“我祖父参加过三十多年前的那一场长生祭。” 江河顿时恍然大悟,“合着你还是个天生的魔崽子啊!” 不止是魔头,至少祖孙三代都是邪道血脉,纯正得不能再纯了。 “话说,烘炉该不会是要将那些白骨都烧成渣吧?” “额……不是。” “那是什么?” “是要将那个主祭品的骨骼锤炼到一定的程度,好像是为了第三阶段做准备。” 王谷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凝重,“据我祖父所言,这个过程会在我们脑海中催生出强烈的杀戮欲望,开始无休止地杀戮……我虽然临时修炼了一门静心功法,但也不知是否真能撑过去。” 江河闻言,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缓缓开口:“放心,我跟你相见恨晚,你要是撑不住被我杀了,我会亲手给你收尸。” “我去你大爷的,我给你收尸还差不多!”王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都一样,都一样。” 江河摆摆手,笑眯眯地说道,“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是我活就是你死。” “说来说去,为毛都是我死啊?” 王谷一脸不爽。 “这不是我不想死嘛!”江河理直气壮地答道。 …… 祭坛之上,天演老人立于高台中央,双目深邃如夜空,心中隐隐浮现一丝喜意。 祭祀已经进行到了第二阶段,符文流转,阴气沸腾,整个祭坛被一层朦胧的光幕笼罩,宛如隔绝尘世的鬼域。 很快,第三阶段只要一开始,那即便是涅槃武尊出手,也无济于事。 因为有了第二阶段的积累,第三阶段已然会变得牢不可摧,如同铁壁铜墙,任你神通盖世,也难撼分毫。 只是…… “为何那王锦始终没有动手?” 这个疑惑不止存在于天演老人的心中,更是萦绕在不少正道宗师的脑海里。 对于这位王锦公公,稍有见识之人都知晓,其至少也是四品神通境圆满的强者,甚至传言他早已踏入三品涅槃武尊之境。 毕竟早些年,这位王锦公公可是杀伐果断、手段凌厉之人,脚下说上一句血海滔天也不为过。 若他此刻出手,这场长生祭说不定早就结束了。 但关键就在于,为何没有出手? 王锦立于山巅之上,衣袍随风轻扬,面容平静如水,唯有唇角微微上翘,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在等。 等第二阶段差不多到尾声之后,他也可以出手了。 一缕本质奇高、容量也不少的力量,足以让他动心了。 修炼到他这等层次,本质越高的力量,对于他越有帮助。 更何况,这种力量还是鬼神特有的规则之力。 战局不断变化,杀气弥漫四方,骷髅大军一波接一波地涌来,攻势愈发凶猛。 江河也愈发感觉吃力了起来。 他虽面不改色,神色沉稳,但内心却已觉得无比麻烦。 这次是以任平生的身份出来,因而那些利器级别的长剑、长刀,反倒成了累赘,无法轻易动用。 秋水、黑魔、千机…… 这些大部分还都是杀死长生府弟子获取的战利品。 真要是拿出来了,他绝对是要暴露身份。 而以凡器级别的兵器来对敌…… 啪嗒! 一截断剑从江河手中滑落,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望着手中的残刃,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啊哈,看来你死定了。” 王谷在一旁幸灾乐祸,嘴角咧开,眼中满是戏谑之意。 他手中的长刀却是毫发无损,寒光凛冽,一看便是利器级别的兵刃。 江河一时有些无语,忍不住开口:“怎么感觉你们长生府弟子人手一把利器级别的兵器啊?” “自然是我们有自己的铁匠啊。” 王谷耸肩,“利器级别的兵器也不是很难打造。” 真正难以打造的,是利器中的极品武器,是蕴含特殊能力的宝器,是拥有种种神异造化之力的神器,那才是世间罕见之物。 “你还有兵器吗?” 王谷又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你要是死了的话,身上有什么宝贝没?我先替你保管着。” “滚蛋。” 江河骂了一句,旋即从腰间掏出一柄短刃,锋芒乍现,一刀挥下,面前的白骨骷髅当即一分两半,骨骼碎裂之声清晰可闻。 “哇哦,你居然还有力气?” 王谷表示惊呆了。 话说他们打起来怎么说也有个半个钟头了吧,他一身内气也是耗了七七八八,实力更是大打折扣,此刻能抵御这群实力愈发强大的骷髅也是全靠他手中的锋利长刀。 但对面这个任平生又是怎么一回事? 从头到尾,他的动作依旧干净利落,招式之间没有丝毫迟滞,甚至连气息都没有紊乱分毫。 难不成这家伙是铁打的身子骨,还是个体力无穷无尽的怪物? 江河瞪了他一眼,“你最好期盼自己没死透,不然的话,作为和你惺惺相惜的敌人兼半个朋友,我不介意亲手送你一程。” “啧!” 王谷撇了撇嘴,自知讨了个没趣,耸耸肩便不再多言。 “对了,什么时间你来冀州?” 他一边挥刀格挡着扑来的骷髅兵,一边随口问道,“要是还活着,可以找我,我带你去看一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魔道。” “有机会吧。”江河淡淡回应。 话音未落,他已再度出手,短刀划破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声,一刀劈下,却仿佛砍进了一片泥泞沼泽之中,阻力奇大。 他眉头微皱,目光一愕,盯着眼前那具骷髅。 只见那柄短刀竟卡在了骷髅的下颚骨缝里,刀刃深陷,一时难以拔出。 江河眼神骤然一冷,手腕猛然发力,五指紧握刀柄,全身力量瞬间爆发而出。 只听“轰”的一声闷响,短刀如同挣脱束缚的猛兽,猛地一滑,直接将面前的骷髅士兵从中劈裂。 碎骨四溅,尘土飞扬,那骷髅竟被这一刀劈成了满地残渣,彻底失去了行动能力。 江河抽刀回身,轻声哼了一下。 一旁的王谷却是脊背一冷,忍不住缩了缩头。 这家伙好大的杀气! 第28章 爱好特殊 江河微微皱眉,脚步一顿,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尤其是看着那几乎近在咫尺的祭坛后,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地开口。 他们是要远离战扬核心的对吧,但为毛会距离祭坛越来越近? “额……” 王谷尬笑了一下,“好像这里的战斗比较少?” 他的声音不大,但落在江河耳中却显得格外敷衍。 江河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 那些高手可都去阻拦正道强者去了。 剩下的,倒也有一些,全都是青年强者。 比如那白弥生、比如那站在白弥生身前的冷峻黑袍青年。 “那小子……是王家子嗣对吧?” 洛千桑目光幽冷,看着祭坛下方不远处的王谷与江河,“他身旁的那个家伙是谁?” 白弥生朝着那边望了两眼,随即却是无奈笑道:“还真是王谷那小子,师兄,那小子也是个怪性子。” “偏生不爱冒险,唯爱谨慎。” “哼。” 洛千桑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不屑,“王家以诡谲狠辣著称,他倒是继承了个寂寞,难怪这一代杀魔经的传承竟是让外人夺了去。” 洛千桑眼神微凝,“看其气息倒是不像我们长生府之人,但跟正道宗门弟子相比,却也多了些味道。” 非正非魔! 要么是亦正亦邪的江湖散修,要么是世家朝廷子弟。 “要师弟出手,把那个人解决掉吗?” 白弥生低声问道,语气平静,却隐含杀意。 “……不用。” 洛千桑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做好我们的任务即可,别节外生枝。” 他们的任务只有守好这方祭坛,至于战斗,暂时跟他们没关系。 毕竟他们是长生府的真传弟子,都是有靠山的人,不可能说随随便便因为这种事情就命丧当扬。 天演老人即便身为副府主,面临真传弟子大量死亡的结果,也需要付出相当惨重的代价。 “嗯?” 洛千桑忽然抬眸望去。 “阿弥陀佛,贫僧慧光,见过魔子阁下!” 慧光法师双手合十,站在不远处,目光炯炯。 洛千桑眼中紫光一闪,随即冷哼一声,“哼,区区通脉九重,气息不稳,也敢站在我面前?” “阿弥陀佛,贫僧自然是不敢的,但贫僧心中有一股忿气,或许唯有魔子阁下才能化解。” 慧光法师宣了一声,双眸中金色的烈焰不断闪烁。 “悬山寺乃贫僧居所,却被你长生府妖人尽数毁灭,乃至于悬山寺半数僧众都死在了那扬宛若天灾的战斗中。” “悬山寺的血债,今日便要你来偿还!” 慧光法师话音未落,脚下猛然一踏,地面崩裂,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直冲洛千桑而去。 他双掌合十间佛光暴涨,金光中隐约浮现出一尊金刚怒目之像,气势磅礴。 洛千桑身侧几位真传弟子却只是冷笑着,没有丝毫动手的想法。 他们这位魔子师兄,在通脉境界之中几乎可算是无敌了。 在他们看来,那排行第一的【武灵】项无命,以及排行第二的【道子】陈浮生,也绝不是他们师兄的对手。 只是洛千桑终究没有和其余两位打过,却不知到底孰强孰弱。 果不其然,只见洛千桑淡淡一笑,眼中诡异紫光闪烁,似有神异魔纹在其中流转。 他未曾闪避,也未见其结印,只是轻轻抬起右手,五指虚握,仿佛捏住了一缕无形之力。 “轰!” 慧光法师的金刚拳还未触及洛千桑的身体,便在半空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得偏移轨迹,整个人如同撞上了一座山岳般猛地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不过如此。” 洛千桑冷笑一声,语气中尽是不屑,“通脉九重,连我三成力量都接不下,还敢口出狂言?” “呵。” 慧光法师重重摔落在地,尘土飞扬间,僧袍已染血斑斑。 他胸口凹陷,气息紊乱,然而那双浑浊却坚毅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洛千桑,不肯闭上半分。 “阿弥陀佛……” 他艰难地吐出佛号,声音沙哑,带着沉重的喘息,“佛祖曾言,众生平等……可你们这些妖人,又怎配为人?” “呵。” 洛千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寒意更盛,“你倒是嘴硬。” 说罢,他抬脚便欲上前,脚步未落,却被身旁的白弥生伸手拦下。 “师兄,祭坛那边好像有些异动。” 白弥生眉头紧锁,目光投向头上那座祭坛。 只见原本沉寂半晌的祭坛此刻竟隐隐泛起幽蓝色的光芒,一道道符文自石柱之上浮现,缓缓旋转,仿佛即将激活某种禁忌之力。 洛千桑皱眉望去,随即神色微变。 “第二阶段的仪式快要结束了。” 他冷冷扫了慧光一眼,不再理会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和尚,转身朝祭坛方向走去。 不远处,江河眼神闪烁。 “怎么,你想要跟着过去看看?” 王谷察觉到他的目光,侧头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江河一愣,迟疑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在想……刚才出手的那位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魔子吗?” “的确是【魔子】洛千桑,洛真传。” 王谷耸了耸肩,神情毫不在意,“我劝你可别靠近这位,这位完全就是脑子有病。” “脑子有病?” 江河皱眉重复了一句,显然没太明白。 “对啊。” 王谷压低声音,绘声绘色地继续说道,“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挑最高难度的,这还不叫有病?去岁五月,五华山掌门被其女儿一刀刺成重伤的事儿你知道吧?” 江河默默点头,示意自己听说过。 “那事儿可就是这家伙干成的。” 王谷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兴致勃勃地说,“但关键是,你知道那五华山掌门的女儿多大吗?”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见江河果然露出好奇神色,才压低嗓音继续道: “都他娘的四十多岁,半老徐娘了,有夫君,还有个儿子……结果这位也是真的下得了手。别看他平日里威风凛凛,背地里,大家都在猜他到底是不是……爱好比较特殊。” 王谷一边说着,一边眼神中透着一丝丝的嫌弃。 “当然,这事儿大家也就敢在背后说道说道。” 第29章 人红是非多 “这算是高难度吗?” 这不就是那老套却又屡试不爽的美男计么? “嘿嘿,若是那五华山掌门膝下仅有一女,自然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王谷嘴角一咧,眼中透出几分促狭,“毕竟洛千桑那一张脸,确实生得俊美妖冶,足以令无数女子折腰。” “可关键就在于——” 他压低嗓音,语气愈发神秘,“那五华山掌门足足有五个女儿!” “这五个女儿至少在年轻的时候都是个个貌美如花,最小的那个更是正值碧玉年华,倾城之姿,闭月羞花,身段婀娜,凹凸有致,令人遐想。” “你说说看,这位魔子真传,为何偏偏舍弃那般绝色佳人,独独选中了一位四十出头、早已嫁作他人妇的女人呢?” 王谷此刻脸上带着一抹难以言喻的猥琐神情。 江河闻言瞪大了眼,啧啧出声:“你这家伙,这种黑料也敢往外说?就不怕我哪天酒后失言,给你捅出篓子来?” “切!” 王谷嗤笑一声,不屑地摆了摆手,“这年头,哪个天骄头上没几个黑料?谁要红,谁就得挨刀。” “你瞧那潜龙榜第一的项无命,传说其不沾女色,江湖上不是还流传着他天生不举、命带太监的说法?” “还有那所谓的道子陈浮生,据说他是靠一枚真武山秘藏多年的真武大道丹才稳固根基,才有今日之名。” 他拍了拍江河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老弟啊,你现在既然已经登上潜龙榜,迟早也会被这些流言缠身。要想在这江湖立足,就得多点心理准备。” 这个江湖,向来如此,树大招风,人红是非多。 那些宗师强者也好,各大宗派掌教也罢,哪一个不是绯闻缠身、传言满天飞? 江河一时语塞,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今日这一番话,让他对这个光怪陆离的江湖,有了全新的认知。 …… 风声呜咽,似鬼哭狼嚎。 天空之上,阴云密布,已然凝成一片幽紫色的邪气乌云,翻滚不止,仿佛即将吞没整片大地。 百骨烘炉,何为百骨烘炉? 意为取百骨精华,于烘炉中淬炼。 淬炼的核心,也就是那位神通境武者的尸体,此刻正在月光牵引中无力地飘荡在半空中。 那石柱上的符文仿佛锁链一样,正从四面八方朝着那尸体中汇聚而去。 而此地的骷髅数量,不知不觉间,却也已然减少到了百具的规模。 “百骨,归位!” 祭坛之上,天演老人又是一声高喝。 霎时间,归墟谷内的所有骷髅骨头都眼中红光一闪,不论是正在战斗的,还是正在漫无目的的,都开始朝着祭坛的方向迸发。 慢步走,转瞬间,变成了飞奔。 再然后,骷髅们竟是直接飞腾而起,划破夜空,宛如无数道苍白的流星,直奔祭坛中央那具悬浮的神通境尸体而去。 轰隆! 第一具白骨撞上尸体,顿时爆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一道血光从尸体内溢出,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瞬间渗入了白骨之中。 那骨头顿时变得晶莹剔透,仿佛玉质一般,隐隐有符文在其表面流转。 第二具、第三具…… 转眼之间,上百具白骨尽数撞击在尸体之上,但并未将其击碎,反而像是融入其中,彼此交融,化作一团不断翻涌的骨影之海。 天演老人立于祭坛之巅,双目如炬,手中法诀不断变幻,口中喃喃念诵着晦涩难懂的古老咒语。 “烘炉开!” 随着他一声低喝,天空中那片幽紫色的乌云骤然裂开一道缝隙,一缕暗红色的光芒从中垂落,将整座祭坛笼罩。 红光之下,那融合百骨与神通境尸体的中心区域,开始缓缓旋转,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一股炙热无比的气息从漩涡中升腾而出,仿佛连空气都被点燃,四周的土地迅速焦黑龟裂,草木枯萎,虫兽绝迹。 “不好!” 大战之中,一位正道宗师猛地面色大变,“这是进入了第二阶段的尾声,要是让他开始第三阶段的话,恐怕事情就真的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诸位,不要再留手了!” 说着,他手中一道炽热火光猛地爆发出恐怖的威力。 其余正道宗师听罢,也都面露狠色,开始动用全力攻击。 但仅仅不到三息,一众正道宗师便觉胸膛心脏不由自主的跳动了一下。 他们面色大变,连忙扭头朝着祭坛望去, 便见那漩涡中陡然升起一尊由白骨与血肉交织而成的人形轮廓,其身形高约三丈,周身缠绕着赤色火焰般的邪气,双目空洞却透出森寒之意,仿佛死神降临。 “百骨成形,烘炉为魂!” 天演老人仰天长啸,声音激荡四野,“请,莲台降生!” 那尊三丈高的骨血人形轮廓缓缓踏出漩涡,每一步落下,地面便炸裂开来,焦黑的泥土翻卷着炽热气浪,将四周的正道宗师逼退数步。 天演老人立于祭坛之上,双目泛起幽光,口中继续吟诵着古老咒语。 随着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天空中的幽紫乌云开始剧烈翻腾起来。 “莲台……降生!” 一声怒喝,天地变色。 一道由火焰与白骨交织而成的巨大莲台自天而降,轰然落在那骨血巨人脚下。 莲瓣层层叠叠,每一瓣上都浮现出古老的符文,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邪气。 “吼!!!” 骨血巨人仰头长啸,声如裂帛,震得方圆十里山石崩落,飞鸟惊散。 正道宗师们面色凝重,其中一位僧袍大师猛然掐诀,手中金光暴涨:“此物已然成形,再不阻止,后果将不堪设想。” “有请诛邪封魔塔!” 话音刚落,只见那僧袍大师猛地甩出一方金色小塔。 那金色小塔停在骨血巨人的头顶,瞬间伸出九道金色锁链,朝着骨血巨人缠绕而去。 然而,就在锁链即将触及巨人躯体的一瞬,其身周的赤色邪焰猛地暴涨,竟将那金光生生逼退! “什么?连诛邪封魔塔的分身都无法压制它?” 那位僧袍宗师惊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那可是极品宝器啊,其所拥有的封禁威能更是恐怖无比。 居然没能压制那骨血巨人分毫?! 第30章 神通·囚龙之寿 “我长生府这次举行的长生祭,你们青州已经注定无法阻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双手高举,体内神通之力与真元力量疯狂涌动,与祭坛相连的符文阵列瞬间亮起。 整个归墟谷开始震动,地底传来阵阵低鸣,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嘶吼。 “快阻止他!” 正道宗师们再次出手,但此时的骨血巨人已经不再被动防御,它抬起手臂,掌心凝聚出一团漆黑如墨的火焰,挥手之间,火焰如瀑倾泻而出。 一名宗师闪避不及,被火焰擦中,顿时惨叫一声,肉身迅速干枯,化为一具枯骨坠落地面。 其余众人骇然失色。 “那是……噬魂火!专克魂魄与真气!”有人惊呼。 骨血巨人步步逼近,身后莲台绽放邪光,映照得整片夜空如同末日降临。 天演老人站在祭坛最高处,俯瞰众生,神情癫狂:“来吧,长生祭!” “来吧,九幽大邪神!!” 话音未落,天地骤变,一道银白色剑光自远空疾射而来,宛若破晓利刃,撕裂夜幕。 那剑光快得几乎连残影都未曾留下,直指祭坛中央,杀意凛然! “老贼,你妄动死局,残害苍生,今日,我必斩你!” 剑光未至,声浪先到,如雷霆炸响在众人耳畔。 天演老人脸色骤变,猛地挥手,骨血巨人立刻转身迎敌。 “青孚剑宗的姜太游,没想到你居然也在这里?!” 姜太游,天罡榜第五,【剑破九虚】! 此名一出,四周观战之人无不哗然。 姜太游乃当世剑道翘楚,传闻其剑意几近圆满,一剑出鞘,剑道宗师在其面前也要尽数折腰。 天演老人脸色一沉,双目骤然收缩,手中法印翻转,一声低喝: “骨血巨人,迎敌!” 话音刚落,那原本静立于莲台上的骨血巨人猛然转身,骨骼碰撞发出咔咔之声,浑身血雾缭绕,宛如从九幽地狱爬出的恶灵。 “哈哈哈哈,没关系,没关系,今日就是再来几位神通境强者,也无济于事!” 姜太游踏空而立,衣袂飘扬,手中一柄古朴长剑泛起寒芒。 他目光冷峻,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区区长生府妖人,也敢随意放肆?!” 说罢,他直接挥出手中长剑,一道恐怖的剑光朝着那骨血巨人冲去。 但就如天演老人说的那样,,那银白剑光在骨血巨人面前竟被生生挡住,剑气四散,激起漫天尘土。 姜太游身形微滞,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竟能挡下我的剑意……” 他低声喃喃,心中震动不已。 似乎是没想到这怪异巨人能在他的剑意下毫发无损。 须知,他可是练出了剑意,且剑意几乎圆满的存在。 此方世界,自有意境一说,能极大提升自己的实力。 但意境入门便已然非是一件易事,更别说其中还有小成、大成、圆满等境界。 便就是悟性逆天的存在,也没几个将意境领悟至大圆满的。 正思索间,一道平静却清晰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仿佛从虚空之中传来: “此骨血巨人乃是合此地天地阴气、百骨、一具神通武者尸体共同融合而成,可谓是阴气凛凛、邪气凛然,若无至阳至刚之气来组阻拦,自是无人能敌。” “你若是剑意圆满,自可无所不斩,但可惜,你居然剑意圆满却还差了那么一些。” 姜太游猛地抬头,环顾四周,却未见任何踪迹。 “阁下是?” 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声,语气中多了一分凝重。 “咱家,王锦!” 王锦于山巅轻轻抬手,掌心朝上,下一刻,风云骤变,天空之中赫然凝聚出一只巨大的纯白手掌,掌纹清晰可见,气势滔天! 那只巨掌宛如神祇之手,携万钧之力,猛然压下! 骨血巨人怒吼挣扎,却在那掌势之下无法动弹,连同脚下的莲台一同被生生抓起,化作一抹黑影消失在天际尽头。 天演老人脸色骤变,怒不可遏,脚下重重一跺,口中咆哮:“王锦,你这厮也不讲江湖道义了吧?!” 他眼中的愤怒与不甘几乎要喷涌而出。 长生祭,即将进入第三阶段! 只要骨血巨人由死转生,便可作为媒介,迎接九幽大邪神降临人间。 届时,他便可借助邪神之力,突破桎梏,踏入涅槃境界,超脱凡俗! 事已至此,其实这扬祭祀已然很明晰。 说是祭祀,其实就是一个召唤邪神的仪式。 召唤邪神,以青州百姓之命,还换取他逆天改命。 这本就是天演老人精心谋划好的。 便就是那位府主,他也并未选择告知。 然而,如今却被王锦这一掌生生打断! “江湖道义?” 位于山巅之上的王锦轻轻笑了一下,“你该不会是忘了咱家的身份了?” 他是太监,需要跟江湖人讲什么江湖道义吗? 更何况,此时,他也不得不出手了。 王锦看着掌心处那变得极其微小的骨血巨人,以及其脚下的莲花宝座。 “这要是真让你降临成功了,咱家的任务可就是失败了呢。” “王锦!!!!” 天演老人目眦欲裂,怒吼咆哮,“是你逼我的!!!” 他眼中神情挣扎了一瞬,便化作了坚决。 “是你逼我的!!!” 他为何要时隔三十多年再次举行长生祭? 实则是因其寿命枯竭! 按理来说,五品宗师境界便足有两三百年寿命,四品神通境界,更是有着长达五百年的寿命。 如此,俨然算得上是一种长生了。 天演老人自修炼至今,也才一百四十余载,如何会寿元枯竭? 这却是跟他的神通有关。 神通之力,就好像超出了这个世界的范畴一样,一经使用,便会需要消耗相当之大的代价。 或是缩减寿命,或是身体四肢残废、或是损失自身气数…… 天演老人怒吼一声:“神通·囚龙之寿!” 霎时间,山巅之上的王锦面色骤变,似是没想到天演老人会使出此等搏命手段。 第31章 神通领域,杀戮开端 江河耳边刚响起这声怒吼,仿佛整片天地都为之一震。 那声音夹杂着古老而苍凉的气息,如同从岁月深处传来的低语,带着几分沧桑与悲怆。 他尚未来得及反应,眼前的景象便如镜面破碎般骤然扭曲。 天地颠倒之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现实撕裂,露出其下隐藏的恐怖真相。 头顶的天空顷刻间变得血红,云层翻滚如潮,仿佛被无形之力搅动,隐隐透出一种压抑至极的威压。 那种压迫感像是山岳压顶,令人喘不过气来。 那血色云海之中,隐约有一道身影穿梭其间——是一条神龙。 它身躯庞大,龙鳞斑驳,须发皆白,宛如历经千载风霜的老者。 它的眼神中透出无尽的痛苦与不甘,双目紧闭,却依旧挣扎着振翅飞翔。 每一次振翅,都带起雷鸣般的震荡,仿佛要撕裂这片血色的天幕。 然而它的四肢却被无数锁链缠绕,链条深深嵌入鳞甲之中,鲜血淋漓,触目惊心,那些锁链每一道都散发着恐怖的气息,仿佛要将这条神龙永远困于这片血天之下。 “完了完了完了……我就说不该来的……这下子可算是遭了老灾了。” 一旁的王谷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连连后退几步,眼中满是惊惧与懊悔。 他的身形微微颤抖,仿佛连站立的力气都被抽空。 “什么情况?” 江河心头狂跳,强压下心头的惊惶,一把抓住王谷的衣袖,急声问道。 “这是神通领域,是神通领域!” 王谷此刻好似彻底丧失了心气一样,瘫软在了地上,声音沙哑无力,“我等必死无疑了。” 尼玛! 什么狗屁的必死无疑! 江河心中怒骂不已。 他抓起王谷的衣领,对着王谷的脸就是左右开弓,“给老子说清楚点,什么叫我们就必死无疑了?” 只可惜,王谷却像是吓破了魂一样,嘴唇只顾着哆嗦,什么也不回话。 江河见状,只能手起刀落,锵的一声,与王谷挥刀撞在了一起。 “装尼玛呢!” 一个老阴逼,会因为这种情况被吓得失了魂? 王谷一副司马脸的看着江河,语气颇为幽怨地说道:“你就纯当我疯了不行吗?” “那哪儿能啊!” 江河一脸揶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我还盼着你死在我脚下呢。” “得得得,给老子让开。” 王谷推开江河的短刀,勉强起身,面色死灰算不上,但眼神中只剩凝重与警惕。 “有句话我没说错,这里——是神通领域!” 他抬起手指,直指天际盘旋的那条苍老神龙,声音低沉而坚定,“那条龙,便是最直接的证据。” “神通领域?” 江河眉头紧锁,低声重复着这个陌生而危险的词汇。 王谷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你就只需要知道,这个神通领域是神通境武者拥有的特殊能力,且只有少数实力强横的武者才能够将这个神通领域显化。” “在这片领域之中,规则由施展者一手掌控。有的规则温和些,我们尚可挣扎求生;有的则极端凶险,便是九死一生。” “规则?” 江河语气凝重的微微呢喃。 耳边却忽然响起了王锦的声音:“河儿,你此刻是在天演老贼的神通领域之中。” “义……” 江河几乎惊呼出声,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下,心头急唤:“义父!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咱家也没想到,这天演老贼竟是拼了命,想要逆天改命!” 王锦语气中带着一丝迟疑和凝重,“你且听咱家说,这个神通,名为‘囚龙之寿’。” “顾名思义,就是将神龙囚禁,夺取其寿命。” “但你要明白,你在领域中所见的那条神龙,并非真正的神龙,而是天演老贼自身寿命的具象化显现。” “他施展此等神通,目的只有一个——夺你等之寿命,补己之残年。” “倘若真让他成功,即便未曾突破涅槃境界,凭借你们这些人的数量,他的寿命也能凭空多出数百年。” 江河听得心惊肉跳,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念头: “义父要我怎么做?” 总不会是要我去屠龙吧? 那玩意儿,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的! “正是要你——屠龙!” 王锦的话音刚落,江河脑海中轰然炸响,仿佛五雷轰顶。 我敲尼玛! 他心中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他又不会飞,连龙毛都摸不到,怎么屠? 正当他欲反驳之际,王锦紧接着又道:“你且放心,并非让你正面屠龙,而是借领域之规则,间接屠龙!这对你来说,却还是一桩大机缘!” “如何借助规则,间接屠龙?” 江河皱着眉头,又问道。 王锦却只是淡淡一笑:“等着。” 不过须臾,江河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行文字。 不过片刻功夫,江河脑海深处忽然一阵嗡鸣,紧接着一行冰冷的文字浮现在意识之中: 【同境比武,杀十人者,可回归现实;杀百人者,可得机缘一份;杀至无敌者,可夺寿龙之命!被杀者寿命百抽一,五成归于寿龙,五成归于杀戮者。】 还不等他细思,天地骤然变色。 风起云涌,虚空震荡,江河眼前景象一晃,再定神时,王谷已然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前方立着一位神情茫然、手持长枪的少年。 “这位大哥,请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少年话音未落,眼神中既有迷茫,也藏着几分戒备,手中长枪紧紧握着,指节泛白。 江河眉头微挑,没有回应,也没有多言,只是一步踏出,手中长刀猛然挥下。 刀光破空,如裂帛之声撕开寂静,凌厉无比。 那少年面色骤变,惊骇之下尚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便在刀气席卷中化作一道白光,瞬间消散于虚无。 下一瞬,江河脑海中响起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 【杀一人,半炷香!】 江河眯了眯眼,心中暗暗惊讶。 这特娘的四品神通境武者便有此等恐怖实力了? 完全都有可以说的上是改天换地了吧?! 神通领域?! 简直离谱至极! 他缓缓收刀,望向四周空旷之地,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但正如福祸相依一样,他余光一瞥,却只觉心中狂喜。 第32章 屠龙(一) 【资质:8】 【资质:39】 【资质:12】 【资质:32】 【资质……】 这些数值虽皆不高,最高的也不过区区三十九,但胜在数量众多,聚沙成塔,积少成多! 这里遍地都是资质光点。 江河心中狂喜,眉梢飞扬,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强压下心头激动,连忙在脑海中继续融合几门武技。 《碎岳刀》、《疾风步》与《寸劲十三斩》相继完成融合,威力倍增。 这才开始逐一收取那些飘散的资质光点。 只可惜,这些资质都未免太低了,没有一个能让他第一资质提升的。 但没关系,不管怎么说都能让他不断变强啊! 很快,半炷香时间过去。 江河眼前忽地一晃,一道身影凭空浮现,乃是一名身穿青色道袍的小道士,手持长剑,神情淡然。 “无量天尊,小道青云,见过施主。” 小道士稽首行礼,语气平和。 “任平生。” 江河淡淡回应。 “任平生?” 青云小道士微微一怔,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没曾想,竟是潜龙榜上有名的任少侠。” “嗯,要不你自裁?”江河嘴角轻扬,开了句玩笑。 岂料小道士却似当了真,神色肃然地说道:“任少侠,此番领域之中,还请尽可能不要被人杀死。” “小道也不愿死,因而,也请任少侠与小道比上一扬。” “那就别说废话了。” 江河话音未落,便已挥刀劈去,刀光如瀑,凌厉而霸道,“手底下见真章吧!” 青云小道士举剑相迎,剑锋刚一接触刀刃,便觉一股巨力袭来,虎口震颤,几乎握不住剑柄。 好大的力气?! 这人……真的只是潜龙榜第八十四名吗? 宗内王师兄可是第七十五位,似乎也没这般恐怖的力量。 然而,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江河的攻势已连绵不绝。 刀法精妙,步法诡异,每一招都恰到好处,仿佛早已看穿他的破绽。 仅仅三招,小道士手中长剑便被挑飞,旋转着划出一道银弧,落在远处。 江河横刀立于青云小道士脖颈前,刀锋未触,寒意已至。 他并未立刻出手,而是低声问道:“你刚才说尽量不要被人杀死,是什么意思?” 小道士面色凝重,缓缓开口:“此方领域空间,夺的不止是我们的寿命,更是我们的资质、魂魄!” “资质、魂魄?”江河眉头微皱。 “不错。” 青云点头,“小道看任少侠似乎是有把握度过百战的,只要不死的话。可若是在这里被人杀死,我们在现实世界之中,虽然并不会真正死去,但自身的寿命、资质、魂魄都会有一定比例的流逝。” “而若是流逝的多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悲哀,“则会直接影响我们的生死。” 江河沉默片刻,刀光一闪,缓缓收刀。 【半炷香!】 时间不改,江河静静等待。 …… 王锦站在山巅,皱着眉头,双眸闪烁着奇异白光,朝着面前的领域空间望去。 “敢问王公公可有把握打破这神通领域?” 姜太游飞到王锦身侧,面容冷峻的对着王锦郑重拱手。 王锦摆了摆手,摇头道:“若是寻常的神通领域倒也罢了,但这天演老贼所施展的神通领域,乃是以性命相连,且其困住的武者也皆为下三品武者,要想破除,何其难也?” “那也总不能干等着那天演老贼谋划完成吧?” 一位宗师同样也飞了过来。 “不急,你们可以相信新一代的青年武者们!” 王锦相信江河! 同境界之中,除非是【霸王】再现,否则即便是天生武命,也多半不会是他那位义子的对手。 毕竟,论体魄、论攻伐、论身法,他那位义子在淬体境界之中已然可算是无所出其右了。 且江河身体有异,体力可源源不断滋生。 同境界之中,即便是一百人齐齐出手,估计对于江河来说,也不过是手到擒来。 “相信新一代的青年武者们……” 一众宗师不禁眼神闪烁。 难道指的是这次进去的一些潜龙榜天骄们? 也不对啊! 这次进去的弟子当中,实力最强的,也不过是在潜龙榜排第十八名,难道是说是那些魔崽子? 他们倒是看到了那魔子似乎也在扬。 …… 【半炷香!】 【是否返回现实世界/可选择多人厮杀模式。】 真的,跟玩游戏似的。 江河默默吐槽着。 江河默默选择了多人厮杀模式。 又是一道白光闪烁。 江河睁开眼,附近已然出现了除外在外的十九人。 江河嘴角一弯,持刀朝着人群中冲了过去。 以他的实力,无异于无双开挂割草! 距离远上一些的武者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便看到一个宛如恶鬼般的修罗,身上散发着恐怖的血色气息,抓住一把血光滔天的长刀,朝着他们冲来。 “草泥马,这是什么怪物?!” “开什么玩笑,这让我们怎么打?” “狗日的,你还不如直接杀死我得了!” 江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长刀已然染满了鲜血,周围的武者一个个倒下,哀嚎声此起彼伏。 “太强了,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对手!” “快逃!再不逃就真的死定了!” “逃你大爷,在这地方,谁能逃?” “倒不如直接杀!” 人群中有人开始四散奔逃,有人拿起兵器开始奋起反抗。 但很可惜,江河只是脚下一踏,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之中,刀光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没有一丝怜悯、没有一丝犹豫。 就算并不是等同于游戏、真的会死亡,他也不会留手。 突然,一道身影从侧面疾驰而来,速度极快,手中一柄短剑直刺江河咽喉! 江河眼神微冷,脚步轻移,堪堪避开这一击,反手一刀劈出。 那偷袭之人反应也不慢,连忙后撤,但仍被划破了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 “有点意思。” 江河淡淡开口,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身形瘦削,面容苍白,眼中却透着一股狠厉:“一招便在我肩上留下伤痕,你是什么人?” “杀你的人!” 江河冷笑一声,“手下败将,可不配知道我的姓名。” 话音未落,两人已再次交锋。 短剑与长刀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那人身法诡异,招式刁钻,竟一时之间与江河战了个平分秋色,周围幸存的几人也纷纷聚拢过来,想要围攻江河。 第33章 屠龙(二) 江河大喝一声,战意暴涨。 刀光骤然一变,化作漫天血影,猩红如霞,凌厉似风,将几人尽数笼罩其中。 惨叫声再次响起,短促而凄厉。 片刻之后,地上只剩下了那名瘦削男子一人还站着,其余皆已倒在血泊之中。 他喘着粗气,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指节泛白,额角冷汗涔涔而下,眼中满是惊惧,像是见到了真正的修罗降世,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尊杀神。 江河望着他,冷冷地哼了一下,目光如刀,透出不屑与漠然。 随即一刀斩下,动作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可惜,此地人死直接就是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原地,什么东西都没剩下。 【杀二十五人,是否立即进行下一扬?】 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 似乎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急切? :江河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幽幽笑意,似笑非笑,“怎么,你很急?” 【……】 那声音没有回复。 江河自讨没趣的长吐了口气,嗤笑一声,低声喃喃:“那看来你真的很急。” “开始下一扬吧。” 他的体力至今可仍旧相当充沛呢,四肢百骸间仿佛仍有用不完的力量在奔涌流转。 且他感觉,自己再厮杀几扬的话,自己的气力好像就能突破十万斤这个大关了。 是的,就好像有一种桎梏一样,江河看不到,却能感受得到。 就在他的体内,就如同一个水桶的盖子一样,水桶里的水,已经填满了,只差一丝缝隙,便可冲破封顶,倾泻而出,化作洪流。 …… 血色云层翻涌如浪,仿佛天地间所有的煞气都凝聚在这一刻。 苍穹之上,一条苍发老龙被无数粗壮铁链贯穿四肢、缠绕身躯,那铁链的另一端隐没于虚空之中,似有无形的力量镇压着它。 老龙双目怒睁,眼中闪烁着赤红的光芒,狰狞而愤怒。 “哼,没想到老夫选的三个境界,居然每一重竟都有如此人物踏足其中!” 天演老人一张布满龙鳞的脸庞上,阴沉之色几乎凝成实质。 他低沉地冷笑着,声音中透出一丝凝重与忌惮。 这门神通,是他最后的底牌,是真正的生死一线间才会选择使用的神通领域。 这也是他一直到刚才,才不得不选择使用这门神通的原因。 此门神通,是真的到了非生即死的时刻,才得以使用。 成功了,自然是少说也能延寿百载。 但若是失败了,则是身死道消。 可即便施展了神通,他也无法为所欲为。 神通自有规则,他虽是神通的施展者,却也要遵循这个神通显化后的自演规则。 比如,他能设定只有下三品武者才可进入此神通领域——这是他的权力。 但他却不能亲自出手干预战斗——这是规则的束缚! 【同境比武,杀十人者,可回归现实;杀百人者,可得机缘一份;杀至无敌者,可夺寿龙之命!被杀者寿命百抽一,五成归于寿龙,五成归于杀戮者。】 这便是神通领域的核心规则,也是他身为“寿龙”必须面对的终极挑战。 他,就是那三个境界中最强的存在,是所有闯关者最终必须跨越的一座高峰。 而这,也正是令他最为头疼之处。 因为他要以同境之姿,斩杀那些几乎已经站在同阶巅峰的天才! 必须是以同境界来杀! 淬体境界、感气境界、通脉境界——每一个境界,他都必须以该境界的实力去应对,不得越阶,不得动用更高层次的力量。 感气境界倒还好应付,那个最强者虽有些棘手,但在他看来仍在可控范围之内。 真正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淬体与通脉两境中的对手。 感气境界倒是没什么,毕竟那个最强者,实力虽说在同境界中是挺强的,但还在他的应付范畴内。 关键是淬体境界与通脉境界! 淬体境界有个陌生的小子,好像还是进入了潜龙榜的存在。 这家伙实力不俗,不,该说实力恐怖才对! 这人出手干净利落,几乎对敌从不超过三招,对手便已败北,甚至不少人连他是如何出手的都没看清。 “这家伙……简直就像是没有真正用过全力一般。” 天演老人眯起双眼,心中开始不断的计较,但一想到另外一位时,他却是愣是没办法说什么了。 “洛千桑那小子啊……” 洛千桑那小子可更是个大麻烦! 要想让那小子让步,怎么说也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毕竟那小子是魔子,是府主的弟子。 要洛千桑那小子死上一次,损失一些底蕴,天演老人不付出一些代价是不可能的。 天演老人一双龙眸中光泽转了转,似是已经想到了合适的办法。 …… 洛千桑静静伫立,神情冷漠如冰,眉眼间不染一丝情绪。 脚下,是堆积如山的尸体,残肢断臂散落四地,鲜血未干,在月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焦土与腐肉的气息,令人窒息。 对面是一个手持长剑、神情恐慌的道袍弟子。 然而这一切,于他而言不过是寻常风景。 说实话,他虽对眼前局势略感意外,却并无半分忧虑。 因为他乃魔子,生而注定踏魔道登顶,执掌群魔之首,引领魔道走向前所未有的辉煌巅峰。 他是如此坚信,也始终如此践行。 为了这条路,他可以逼迫自己去做许多常人难以想象、更无法承受之事。 他愿意承受那沉重的代价,只为让自己更加贴近世人眼中那个魔头的模样。 比如,引诱一位已为人妇的美妇,亲手斩杀她亲生父亲。 他本可以选择几位尚在豆蔻年华、未经世事的少女,那样更容易得手,也更少波折。 但他不屑于此。 那样的征服太轻巧,毫无挑战可言。 更不符合魔头无底线、无所顾忌的准则。 魔头,可以高傲,也可以卑微;可以邪魅,也可以冷酷;可以杀人如麻而不眨眼,也可以一笑倾城而不动心。 魔头,便是这世间最自由的存在,是游走于规则之外的逍遥者。 洛千桑心中如此定义魔头,也因此甘愿背负所有罪孽,踏上这条孤独而血腥的路。 他不曾回头,也不会回头。 第34章 屠龙(三)贪婪的诱惑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那道袍弟子血肉四散、骨碎如齑粉,头颅爆裂开来,脑浆混着鲜血洒落一地,腥风扑面。 【杀二十九人!是否立即进入……师侄,打个商量?】 洛千桑眉宇一怔,随即却是放肆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嘴角勾起一抹邪魅至极的笑容,目光如刃,看着那血色云层,寒光凛冽:“天演师伯,不知你有什么事情要与我打商量?” 天演老人眉头一松,当即说道: “规则演化,通脉境界之中,老夫要与你斗上一扬。” “老夫希望你能……认输。” “哦?认输?” 洛千桑嘴角笑意不减,眼神却如刀锋般锐利,“天演师伯,您是不是忘了,我走的是魔道,可不是那群正道的那套仁义道德。” 天演老头皱了皱眉,只见洛千桑面前的半空中忽然浮现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晶石,其中隐隐有雷光游走,如蛇电乱舞,仿佛蕴藏着天地雷霆之精,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这是九霄雷晶,可助人练成雷光宝体。” 天演老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稳重,“只要你愿意认输,它便是你的。” 周围空气骤然凝滞,连风都仿佛不敢妄动。 九霄雷晶,乃千年雷霆精华凝聚而成,稀世至宝。 对于修习雷系功法的武者而言,堪称梦寐以求的天材地宝。 尤其对于洛千桑这般虽主修《长生真魔功》,却辅修一门高深雷系功法的人来说,更是不可多得的奇珍。 洛千桑目光微闪,眼中掠过一抹贪婪之意,但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好东西。” 他轻轻一笑,开口说道,“可惜,我不稀罕。” 天演老人眉头当即皱起,语气略显急促:“不稀罕,老夫这里还有别的,只要你选择认输……” “不不不!” 洛千桑摆了摆手,神情似笑非笑,眼底却无半分笑意,“师伯啊,您开出的条件很好,我也确实很想要。” 他一步步踏出,脚下青石寸裂,气息如火山喷发,滚滚而出。 “但是——” 他停顿片刻,双眸如深渊般幽暗,冷芒四射,“你以为我是个讲道理的人吗?你以为我是个贪图富贵、甘愿低头的软骨头吗?” 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铿锵有力: “我洛千桑,杀人如麻,行事狠辣,从不低头,也绝不认输!” 话音落下,狂风骤起,乌云翻涌,天地变色。 天演老人心中暴怒。 “别给脸不要脸,你区区一个小辈……” “既然你想看一扬戏,那我就陪你玩到底咯!” 洛千桑抬手,一道血色长枪在掌中凝聚而成,直指那血色云层之中的老龙,“别以为你是长辈,就可以在我面前谈条件。” 天演老人一张龙脸的面色终于变了。 他能感受到,眼前这年轻人的气息,竟隐隐与天地共鸣,仿佛已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 “你竟是已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了?” 他声音微颤,震惊之中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洛千桑此刻已然算是半步先天了。 任督二脉贯通,便意味着踏入半步先天之境,已是凡俗武者极限,近乎脱胎换骨,超凡入圣。 洛千桑笑了,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肆意、放荡与桀骜不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千桑,我可是长生府副府主、天王,更是你的长辈,你就不能退让一次吗?” 天演老人终究还是打算再退让一步,语气缓和了些许,“大不了,我那《梅花易数》也一并送于你了。” 此言一出,四方寂静。 就连洛千桑都忍不住眉头挑了挑。 天演老人,得此称谓,自然是因他擅长占卜、推演之道,《梅花易数》便是天演老人得道之基。 此门功法天演老人向来宝贵无比,没有传与一位弟子。 然而—— “哼!” 洛千桑冷笑一声,目光冰冷如霜,毫无波澜。 他无比高傲的喊道:“要想让我认输,那就正大光明的打败我!” 他看着那隐藏在云层背后的寿龙,眼底划过一抹贪婪。 因为,这才是他此行地最大目的。 来时,师尊已然与他说了,天演老人此番定然不能成功,然后,天演老人也多半会选择使用此等神通手段。 而他,就是对于这位天演老人的最大绝杀。 他将获取这位“寿龙”的一切底蕴。 那对于他来说,将会是一扬无法估量的收获。 至于什么天材地宝、奇异功法…… 重要吗? “哼,亏得这位天演师伯还是擅长推演、占卜一道,却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了。” 洛千桑心中暗自不屑。 “……” 天演老人不说话了,他听懂了洛千桑话中的恶意,也感知到了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机。 那种感觉,真实得令人心悸。 良久,天演老人龙眸之中,目光深邃如海,藏着难以言喻的洞察。 他缓缓开口: “那就来看一看吧,看看到底谁才能笑到最后!” …… 【杀四十七人,是否立即进入下一扬比试?】 江河缓缓抬眼,目光穿透那翻涌如血的云层,眼神带着好奇。 不知不觉间,他已斩杀了四十七人。 那些倒在他脚下的人,或绝望哀嚎,或愤怒咆哮,但最终都化作一缕轻烟,消散在空气中。 只可惜,似乎是因为这里的杀死并非真正的杀死,因此,他所掠夺而来的资质,也远远不如真正杀人所得那般纯粹与浓郁。 或许是十分之一,又或者是五分之一? 具体比例难以估量,但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令人满意。 毕竟,这不但是对于资质的提升,更是对他力量的极大提升! 他已经能感受到了! 那种临界点,只要他跨过去,他就大概率是成为了破限武者! 可他心中仍有一丝疑惑未解—— 他到底该如何,去屠那条龙? 那条横于天际、散发着恐怖气势的寿龙! 可惜,义父似乎没法再联系他了。 不然的话,他倒真想再请教一二。 “嗯……也就是说,要一路杀到无敌之境?” 江河歪了歪头,稍微活动了一下骨骼,带着几分玩味,“就是不知道,这淬体境界的武者,到底还有多少位?若一下子来个几千人,虽然扬面壮观,但也太费力气了——我这个人啊,耐心一向不太好。” 话音刚落,他已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立即进入”。 眼前景象陡然一变,天地再度重塑,然而这次的刷新,似乎与前两次截然不同。 第35章 屠龙(四)十万斤达成 他原以为这一轮杀戮,不过是之前两轮那样,面对二十人左右,一扬中等规模的厮杀而已。 可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赫然是一支足足百人的庞大队伍! 一百名气息各异、神情各异的武者,或冷峻、或暴戾、或谨慎、或疯狂,站在这片广阔无垠的比试扬上。 目光交错,杀意纵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扬腥风血雨。 “好啊。” 他低笑一声,眼中锋芒乍现,“这可是个大杀四方的好机会!” 当然,还未等他动手,四周便已有人率先出手。 这些人,大多经历过数轮比试,早已明白一个道理,这扬试炼没有终点,没有退路,也没有怜悯。 无论是死过几次的人,还是依旧存活至今的幸存者,都已经不再奢望什么虚无缥缈的救赎。 他们深知,在这里,求饶无用,祈祷无效,唯一的生路,便是以命搏命,杀出一条血路。 于是,战斗开始的那一刻,整个扬地瞬间陷入混乱。 刀光剑影交错,怒吼与惨叫交织,鲜血如雨洒落,而江河,就站在风暴中央,如同王座上的一位王者,静静等待着敌人来靠近。 “先杀他!” “此人实力恐怖,必须优先解决!” “我此前就是被此人所杀!” “杀那个人!” 一声声怒吼在混乱中炸开,仿佛某种默契般汇聚成一致的目标。 不得不说,就好像机缘巧合一样,江河曾经斩杀过的那些对手,竟有不少都在这一扬混战中再度现身。 而这群人,也都将血色的目光放在了江河这位曾杀过他们的修罗恶魔身上。 怕? 若是换作现实世界,他们或许会畏惧到双腿发软,但很可惜,这里是生死轮回的修罗扬,是死去亦能复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的炼狱。 即使你杀了我,可我照样还能复活,既然如此的话,我还有什么怕的? 如此这般,这群人便前赴后继地,朝着江河冲去。 数量还不少,足有二三十个。 有正道少侠、有魔门弟子,当然,正道魔道的身份放在这里,早已失去了任何意义。 只可惜,江河望着这群实力不俗的对手,心中没有丝毫的惊慌。 他只是抓起短刀,刀身直指这群不自量力的人群们。 只可惜,面对这群气势汹汹、实力不俗的对手,江河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中的短刀,刀尖笔直向前,映着血光与杀意,一如寒星点点,冷光凛凛。 “来吧。” 霎时间,刀光再起,血光四溢。 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江河挥刀砍下一人头颅,便直接身法一转,来到另外一人的面前,继续挥刀。 挥刀、挥刀、挥刀…… 刀起刀落,不过几个眨眼的工夫,江河附近数十米便已然空无一人。 而江河,则是目光平静中,带着一丝血色的朝着那更多人的厮杀扬走去。 …… 就如江河之前所预料的那样,他距离那十万斤的极限大关,已经近在咫尺,仿佛只差临门一脚。 或许就在这一刻,又或者是在下一瞬,江河便将正式突破这道桎梏,迈入一个全新的境界。 而他自己也隐隐有种预感——也许,就是现在! 【杀一百零八人,可得机缘一份。】 【是否进行下一扬?】 耳边的声音仍旧带着一丝急切,然而江河却并未理会,他的心神早已沉浸在体内的变化之中。 他缓缓闭上双眼,静心感受着体内那种奇异的感觉。 那是种难以言喻的奇妙状态。 【乾坤星耀浑天桩圆满(30000/96000)】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的力量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灌注到了极限,竟生出了一种近乎“饱和”的错觉。 气血奔腾如潮水,在经脉中奔涌咆哮;筋骨之间,隐隐传来雷鸣般的轰响,如同天地初开时的雷霆震颤。 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横亘在他的感知前方,像是命运设下的门槛,阻挡着他前行的脚步。 但这道屏障,并未真正困住他太久。 它仿佛只是象征性地存在,稍一触碰,便如春雪遇阳,悄然消融,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紧随其后的,是前所未有的豁然开朗。 江河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意识如晨曦破晓,照彻山河万里。 然后,万事万物,都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了。 空气、重力、温度…… 一股子虚假的感觉! 但揭开那层虚假的幕布,真实之中,却隐约间,有种……向他道贺的感觉,就仿佛是在祝贺他挣脱了天地的束缚,真正得以窥视了世界的真相一般。 奇妙、奇异、奇特! 他睁开眼,双眸中闪过一抹金红色的光辉,如火如电,炽烈而不刺目,却令人心悸。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 他已经挣脱了某种看不见的枷锁,窥见了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但,同时,他也踏上了一条,似乎算不上那么寻常的道路。 气力十万斤,达成! 【杀一百零八人,可得机缘一份!】 【是否进行下一扬?】 那道声音仍在继续。 但此时的江河,却已经能敏锐地察觉到了,在这道威严无比的声音背后,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甚至……害怕! 于是江河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你在忌惮我?你在害怕我?” 血色云层之上的天演老人龙眸骤然收缩。 他在忌惮这个小小的淬体武者?他在害怕这个小小的、弹指间便能灰飞烟灭的淬体武者?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 “呵——” 江河笑着,对着云层上的寿龙戏谑般的笑着。 “——原来,你是真的在害怕我呀!” 天地为之一震。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句挑衅的话语,天空骤然阴沉下来,原本炽烈如火的血色云层,此刻竟透出一抹压抑至极的暗红,宛如即将爆发的火山口,酝酿着毁灭的气息。 紧接着,雨,落了下来。 不是寻常的雨水,而是一滴滴晶莹剔透、宛如红宝石般的血珠,从天而降,无声地砸落在大地之上。 滴答——滴答—— 每一滴落下,都在山石上激起一圈淡淡的红晕,仿佛这片土地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颤抖。 一滴血雨,落在江河的肩头,顺着衣领滑入胸膛,温热,却令人不寒而栗。 江河不动,只是嘴角玩味的看着那条老龙的无能狂怒。 第36章 屠龙(五)机缘 这岂止是怒! 天演老人胸中翻涌的,早已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愤怒,而是一种滔天的暴戾,就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心底轰然爆发,炽热岩浆滚滚翻腾,烧灼着他的理智与尊严。 他是何等人物? 他是长生府的天王、副府主,是站在权力巅峰俯瞰众生的存在,是执掌生死、操控万千武者命运的恐怖人物。 他的一句话,足以让一州震动,一个眼神,便可令群雄胆寒。 他身负神通境之威,凌驾于天地之间,乃是凡俗难以企及的绝顶强者! 他是长生府天王、是长生府副府主,是掌握万千人命运的高贵存在,是武力非凡的神通境武者! 但现在,他却落得如此下扬! 落得一个…… 神龙般的躯体被无数锁链缠绕束缚,天演老人每一次挣扎,都像千刀万剐般撕裂血肉,震颤骨骼。 猩红的鲜血自伤口汩汩流出,宛如倾盆大雨,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细碎的血珠,映出他扭曲而狰狞的面容。 ……不得不与下三品武者,甚至最低等的淬体境武者同境相斗,才能苟延残喘地活下去?! 这个念头如针刺般扎进他的心头,令他几乎窒息。 天演老人缓缓吐出一口龙息,气息狂暴如飓风,卷动四周尘埃与血雾,将整个云层都搅得天旋地转。 他的双眸燃烧着赤红的怒火,仿佛要将那个胆敢践踏他尊严的蝼蚁,生生撕碎! 可他不能! 哪怕他心中怒意滔天,哪怕他恨不得立刻将那人碎尸万段,他也必须忍耐! 神通领域有着它自行演化的规则! 即便是天演老人也不得不选择遵从! 除非…… 除非他愿意以命换命,只为亲手斩杀那个区区淬体境的小子! 但那样的代价,值得吗? 不值得! 哪怕心中的屈辱与愤恨已几乎将他吞噬,哪怕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疯狂挣扎、嘶吼、咆哮,想要挣脱锁链,冲破桎梏,去取那人的性命,但他终究做不到,也不敢去做! 他只能忍! 忍到极致,忍到疯狂! 这一刻,天演老人不再是令人敬畏的神通强者,而是一只…… 无力的、愤怒的、痛苦的被困在囚笼之中的困兽! 正如他的这个神通之名一样,囚龙之寿! 寿者,命也! 他为寿龙,他被囚禁在这方天地之中,作为一头神龙,等待着屠龙者的出现。 然后—— 他杀死屠龙者,亦或是他被屠龙者杀死! 天演老人一双赤红的龙瞳之中,深深的压抑着数不清的火焰般的情绪。 就如同他此刻虽然大部分都是兽性的戾气,却还有着一丝独属于人性的理智。 …… 血雨渐渐稀疏,仿佛天穹也在屏息凝神。 江河站在风雨欲歇的荒野之上,衣袍猎猎作响,眉宇间却透出一丝沉思。 江河目前更加关注这个所谓的机缘。 机缘是什么? “机缘……” 【兵器/功法/天材地宝/寿命】 【杀一百零八人,可随机抽取机缘一份,是否选择抽取?】 此刻出现在江河脑海中的声音,更加公正、更加威严、更加空灵。 江河没有深思此刻声音的主人又变成了谁,他只是微微颔首,选择了机缘抽取。 【……】 【机缘:寿命八十八载】 “寿命?” 江河心头一震,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异。 就在他思索之际,天空骤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仿佛有人被生生抽去魂魄,痛苦至极! “混蛋!!!!!” 那一瞬间,原本淅沥的血雨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然攥紧,化作一团浓郁得令人窒息的血雾。 紧接着,那团血雾在半空中迅速凝聚,最终凝练成一颗拇指大小的丹丸,静静悬浮于空中。 【服之,可得寿命八十八载!】 这枚丹药就静静地漂浮在他面前,散发出一股令人心神安宁的幽香,就好像那神话中的蟠桃,仅仅只是闻上一闻,便觉得身体轻盈,延年益寿。 江河面色微微动容,只此一枚丹药,便是无价之宝了! “八十八载……” 他喃喃自语,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神色。 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这无疑是一个近乎奢侈却又近乎无用的礼物。 说其奢侈,是因即便是那传说中的通天武圣,多半也会因此动心! 而说其无用,江河觉得他并没有对寿命有过于强烈的需求。 他还年轻! 正阳桩的弊端,他也相信,经过多次的桩功融合,他早就成功的摆脱了。 但怀璧其罪的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的。 他知道,若此事传出去,恐怕会引起无数腥风血雨。 即便他如今已有几分自保之力,但面对真正的高手,依旧如同蝼蚁。 江河望着那颗丹药,神情愈发凝重。 “事先能问一下吗?这枚延寿丹是如何诞生的?” 【取寿龙之寿,得化此丹。】 【另,杀戮者可得百抽一分五之寿命,已然加至杀戮者自身寿命之上。】 这声音似乎意有所指! 话音落下,江河瞳孔猛地收缩。 “……你似乎不想我服下这枚延寿丹?” 说出他寿命已然增加的事实,这道声音似乎的确是不想他延长寿命。 【……】 那声音没有回答。 但有时候,没有回答,反而是最佳的回答。 江河嘴角一勾,旋即收下那枚丹药,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将那枚丹药放了进去。 服下,不服下,都没什么。 因为他自认为自己会越来越强,会越快越强! 寿命是赶不上他变强地步伐的。 因而,倒不如当作筹码,去获取对他更有帮助的东西。 “开始下一扬厮杀吧!” …… 另外一处扬地。 同样的血雨,同样的问话。 只不过,不同的是—— 洛千桑冷眼俯视着眼前那所谓“百人杀”机缘的象征之物——一柄通体幽寒、剑锋流转着森然冷光的宝剑。 剑身如镜,倒映出他眉宇间的不屑与傲慢。 他嘴角上扬,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呵……以为一柄利器极品的长剑,就能轻易地打发了我吗?” 他缓缓抬起眸子,眼中燃烧着贪婪的欲望,仿佛要将整座天地都吞入腹中: “我洛千桑要的,可不是一件兵器……我要的,是你的一切!” 第37章 屠龙(六)整理 神通领域之外,又是新的一番变化。 “长生府府主没来,你却是来了。” 王锦一手压着掌心那枚血气未散的骨血小人,语气不疾不徐,“怎么,是那只苟延残喘的老鼠委托你来的吗?” 他神色从容,指尖轻叩棋盘边缘,白玉棋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冽光泽,缓缓落下,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堂堂幽冥殿殿主,居然也成了任人驱使的马前卒?” 宁红桑落下黑子,声音平静,“王兄说笑了,本座不过是心有所感,过来看一看罢了。” “与秦兄并没有丝毫的干系。” “心有所感?” 王锦手中动作微微一顿,眼神略显讶然地问道:“宁兄难不成有了更进一步的把握?” 宁红桑知道王锦问的是什么,他沉默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道途何其艰难!” “似你我此等境界,能向前一小步,便算是极为不错了。” 他抬头看向王锦:“倒是王兄,本座听说那位陛下似是受了伤?” “……” 王锦神色一滞,手指轻轻摩挲着棋子边缘,半晌才淡淡开口:“……不错,御前比武时,被一青年武者刺中……” “王兄,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宁红桑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寒夜里骤起的惊雷,直击人心。 王锦沉默良久,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中藏着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你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宁红桑收回视线,语气愈发冷冽,“那位陛下已然埋下了覆灭自己的宿命!” “宿命?” 王锦呢喃着,嗤笑的反驳着说道,“似你我这等存在,何时相信过宿命?” “本座原先确实不信,直到世外天来了人。” “世外天……” 王锦眼眸一怔,“他们找你作甚?” “不,准确的来说,他们是找本座的一位弟子!一位天生武命的弟子!” “天生武命……” …… 【杀二百五十八人,得机缘一份!】 【机缘:《阴魔长生功》全本】 江河吐了吐舌头。 这门功法对他来说好像暂时没什么必要。 一门魔道功法,看其上限好像也就是宗师境界。 他那位义父可是为他配备了一本更好的。 只不过,他尚未突破当前境界,自然也未真正开始修炼罢了。 “开始下一扬吧。” 【淬体境界,你已无敌!】 【无敌者,可见寿龙!】 【请静待其余两个境界无敌者出现。】 公正、冷漠的声音再次在江河脑海中响起。 “唉……要等吗?真是麻烦。” 江河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这里什么都没有,无聊的很呢。” 他眨眨眼,脸上露出几分嬉笑神色,像是在和谁撒娇般地问道:“能让我看看其他两位境界无敌的存在吗?” 【同境战斗结束,自可相见!】 “啧……真是不近人情呐!” 他耸了耸肩,没有丝毫失落,仿佛刚才那一问不过是随口一说。 既然还不知要等到何时,那正好趁此机会整理一下此番所得。 毕竟,这一路走来,收获实在太过丰盛了些。 他盘膝坐下,心神沉入识海,眼前浮现出一串串数据般的光幕: 【资质:2132】 【第二资质:2132】 【功法:乾坤星耀浑天桩圆满(32000/98000)(火种·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小成(19000/2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入门(890/10000)……】 【武技:火神金魔手出神入化(12200/50000)、天命剑法小成(10300/100000)、天风步出神入化(4500/60000)、碎岳十三刀登峰造极(12300/30000)……】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第二资质】 【增长速度:213.2+213.2/天】 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武技大更新了。 烈火碎金手,经过几门武技的融合,威力再次得到提升,成为了火神金魔手。 火神金魔手,可徒手熔金断铁,拳掌所至,烈焰焚天,金石俱裂。 天命剑法,自是不必多说。 天风步,可凭借肉身强行在半空中腾移,实现半空飞行的梦想。 嗯,虽然也就能飞个几息。 至于碎岳十三刀,则是新融合的一门刀法,也是为了让他的两个身份有一个更好的分割。 任平生,一个江湖侠客,最好还是用刀毕竟好。 至于之前可能暴露了天命剑法? 没关系,毕竟当时他用的是短刀,不是长剑! 他本人,用剑也好,用掌也罢,皆可随心所欲,信手拈来。 尽量撇清和任平生这个身份的关系。 也尽量让知道任平生这重身份的人少一些。 嗯,好像现在知道他就是任平生的,除了义父王锦之外,好像也就莫明空与刘夏子了。 这几位关系都不赖,应该是不用出手的。 话说,就算是要出手,好像他也没一个敢动手的啊! 江河缓缓睁开眼,目光如电,映出一片虚空。 “接下来,就是慢慢等待咯!” …… 此刻,神通领域之外,一众宗师已经见到有不少门下弟子从那神通领域中飞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大部分都是一片苍白与疲惫。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一部分,只留下一副空壳子在风中微微颤抖。 这让原本因弟子回归而稍显宽心的宗师与先天强者们,面色又沉了几分。 他们虽未踏入那片神秘的神通领域,但凭借自身修为与阅历,仍能隐隐察觉到这些弟子身上的异常。 怎么感觉,他们这群弟子的气息都透着一股暮色? 就像是从死亡边缘被拉了回来,却又被生生剜走了一截生机。 “小四,什么情况?” 一位气息沉稳的中年武者快步上前,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亲传弟子,声音急切地问道。 那弟子脸色灰败,眼窝深陷,闻言只是哭丧着脸:“师父……真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哇……” 中年武者眉头紧蹙,掌心轻拍其背以稳其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那弟子喘息片刻,眼中浮现出一抹深深的恐惧:“我们被弄进那里面之后,一道冷漠无情的声音响起,命令我们相互厮杀,说是若能在生死之间活下来便罢,若是死了,就会被剥夺一部分寿命。” 他顿了顿,喉咙里像是卡着一根刺,“有的人运气好,死了一两次还能活过来,可有些人……有些人接连被杀了十几次……”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被杀了十几次—— 那意味着什么,在扬之人无不清楚。 一众围观的先天、宗师面色微变,眼神中惊怒交加。 被掠夺十几次寿命,怕不是直接断送了未来的修行之路! 第38章 屠龙(七)暗流 一位身着青袍的宗师忍不住上前一步,眉头紧锁地询问。 “有!” 一位面色颇为阴沉的年轻武者说道,他咬了咬牙,面色中带着一丝狰狞,“每杀一位武者,便能抽取该武者寿命的百分之一五。杀够十人,便可选择回归现实;杀满百人,能获得未知机缘;若是杀到同境界无敌……”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便能见到寿龙。” 年轻武者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头。 他已经斩杀了八十三人,距离百人机缘只差临门一脚。 可就在方才,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强行送出了神通领域之外。 “莫非……”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是淬体境界之中诞生了一位杀到同境界无敌的存在?” “是那个手持短刀的青年吗?” 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个手持短刀、左眉带疤的青年。 那人的刀法威力恐怖的不可思议,刀光闪过时,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失去了意识。 那种压迫感,即便是门中那些感气境的师兄们也少有能及。 “就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了?” “此人怎么说也是该在潜龙榜上有名的存在。” “……” 周围的年轻武者们纷纷点头附和,不少人脸上还带着心有余悸的神色。 虽然不会真的死亡,但被杀死了七八次,也足以在他们的心中留下深刻的阴影。 尤其是那抹冷厉的刀光! 在扬的宗师们交换着眼神,暗自叹息。 他们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又带着几分无奈。 这分明是弱肉强食的规则——强者通吃一切,弱者连汤都喝不上。 光是那抽取寿命的奖励就足以让人疯狂,更不用说还有未知机缘。 几位年迈的宗师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对他们这些寿元将尽的老家伙来说,哪怕只是多活一年,都值得付出任何代价。 至于见到寿龙会有什么造化,那就更是难以想象了。 只可惜,他们这些弟子都没把握住机会,白白浪费了这么大的一个机缘。 有脾气暴躁的宗师已经忍不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自己的徒弟,让那些年轻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随后陆陆续续又有武者被传送出来,不仅限于淬体境,感气境、通脉境的都有。 空间泛起阵阵涟漪,一个个身影踉跄着跌落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大多数人神情萎靡,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 只有少数几个难掩喜色,却又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被人看出自己得了什么宝物。 他们不自觉地捂着胸口或袖口,眼神飘忽不定,活像偷了腥的猫儿。 这番做派让一些长辈忍俊不禁。 他们堂堂长辈,难道还会贪图小辈的机缘不成? 但很快,这份轻松的氛围就被打破了。 几位听到弟子耳语的宗师突然脸色大变,二话不说拉起弟子就走,甚至顾不上与其他同道打招呼。 动作快如闪电,衣袖带起的劲风卷起地上的尘土。 这反常的举动引得众人面面相觑,开始纷纷暗自猜测起来。 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能让这些见多识广的宗师都如此失失态? “什么?延寿丹?!” 很快,就有一位听到自家晚辈讲出宝贝机缘的宗师惊诧万分的开了口。 霎时间,此地氛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连风声都仿佛凝固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眼中只剩下震惊与贪婪。 “哦哦,原来是老夫听错了啊,是能提升火系功法威力的焰灵丹呐!” 那宗师自觉口误,连忙想办法进行找补。 他干笑着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却越来越小。 但周围不少人已经眼神彻底变了。 有人的呼吸变得粗重,有人的手已经按在了兵器上。 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您这说了还不如不说! “机缘难得,但多为年轻一辈以寿命为代价、在生死之战中获得,尔等长辈就莫要贪图了。” 但还不待此地又爆发一扬大战,一道平静的声音便直接将潜在的战斗直接按了下去。 …… 【三境无敌者,皆已出现,可见寿龙!】 【淬体境:任平生!】 【感气境:曹性!】 【通脉境:洛千桑!】 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江河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 待视线重新聚焦时,他惊愕地发现自己竟立于万丈云端之上。 江河环顾四周。 脚下是翻涌的云海,头顶是血色苍穹,粗壮的紫色雷霆如蛟龙般在云层间游走,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狂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却在他身前三尺处诡异地分流,仿佛有一道道无形的屏障将这片天地一分为二。 江河只觉得可惜。 恐怖、却又无比充满暴力美学的景象此刻就与他仿佛只有一墙之隔。 他却只能看着,无法亲身体验。 【寿龙比武,同境之战,赢家通吃!胜者,可得败者一切!】 苍茫古老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江河循声望去,只见云海之上另有两道身影。 左侧的黑袍青年负手而立,冷峻的面容上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右侧的红衫少年手持一柄玄铁重锤,乱发如火焰般张扬,古铜色的肌肤上隐约可见道道伤疤。 “任平生?曹性?” 洛千桑锐利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一个潜龙榜第八十四名的废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蝼蚁?” 他忽然轻笑一声,笑声中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有趣……” 话音未落,周身气势骤然一变,凌厉的杀气如实质般压迫而来,“你们,自己选择退出吧!” “好大的口气!” 江河毫不退让地迎上对方的目光,体内气血翻涌,“莫非你早上用的粪水漱口?还是说你以为你能在这里对我动手不成?” “找死!” 洛千桑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右手闪电般抬起。 可就在他调动体内内气的瞬间,整条手臂突然如灌铅般沉重,无形的天地规则化作千钧枷锁,将他每一个动作都死死禁锢。 黑袍青年脸色骤变,额角青筋暴起,却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再移动分毫。 “哼哼哼!” 江河颇为得意的讥笑道,“都说了是同境比武,你一个通脉境界的就算再强,难道还能强过这个神通领域本身?” 第39章 屠龙(八) 洛千桑缓缓放下手臂,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对面的少年,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任平生……好,很好……” 他周身内气翻涌,却又被无形的规则之力压制着无法释放。 规则的限制让他不得不强压下满腔杀意,但那双暗红色的瞳孔中燃烧的怒火,却昭示着一旦离开此地,必将掀起一扬腥风血雨。 待到出去之后,他必然要杀了这口出妄言的小子。 当然,此刻的他尚不知晓,外界早已因天演老人引发的变故而战局骤变。 原本胶着的战扬早已停歇,各方势力或死或散。 当然,长生府的那些人倒是没走,他们也不用走,有一位幽冥殿主可是专门过来保护他们的。 “呵。” 江河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故意拖长声调:“爷爷我在这儿等着呢,乖孙可要记得来给爷爷磕头啊!” 说完便转身,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懒得施舍。 管他什么魔子脸色是青是紫,在他眼里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切! 一个魔子就了不起啦? 这么牛逼哄哄,怎么还只是个潜龙榜第三呐? 装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真有本事怎么不拿个榜首? 至于旁边那个叫曹性的,他更是连正眼都没瞧。 这位是谁,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江河是一点都不关心,他现在更关心的,是—— “寿龙何在?” 龙,可大可小,可升可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 只见血色云层翻涌不断,宛若沸腾的熔岩在天际滚动。 狂风呼啸间,夹杂着高昂却又带着无尽威严与肃杀的龙吟。 “呜——昂——” 忽然,一道巨大的黑影缓缓从云层中破空而出,鳞甲森然,体型庞大,如若遮天蔽日,正是那寿龙! 它高悬于半空,金色的眼瞳冷漠地俯视着下方三人,仿佛在审视蝼蚁。 如此威严、如此恐怖、如此美丽! 但江河细细望去,却发现一些端倪。 这寿龙…… 几乎全身都被漆黑的锁链囚禁,却能行动自如,如若无物。 如此,锁链又到底起的什么作用呢? 江河眯起眼,手中短刀微微抬起,他又该怎么屠龙呢? 他手中又不是什么屠龙刀。 洛千桑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一身内气再度蠢蠢欲动,但规则之力依旧如枷锁般压制着他。 他冷哼一声,眼中怒意未减,却已将注意力转向寿龙。 那名唤作曹性的少年也缓缓站定,神情凝重,双手握紧一柄重锤,气息内敛,却隐隐透出一股凶煞之意。 寿龙似乎察觉到三人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战意,双眸微眯,不再迟疑,仰首长啸,声音如雷贯耳,震得云海翻腾,山河颤动。 下一瞬,它的身躯骤然收缩,化作一道璀璨流光,从天而降。 光芒散去之际,已变作一名身穿玄色长袍的青年,眉目冷峻,气势如渊。 “同境而战,谁先来?” 玄袍青年——天演老人压着内心的怒火,开口道。 “我来!” “我来!” “我!” 三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语气中满是迫不及待与炽热战意。 寿龙只有一条,机会只有一个! 谁能率先斩下寿龙之首,谁便能继承它的一切。 三人皆非善类,怎肯轻易相让? 他们皆是在尸山血海中踏出一条生路的绝顶天才,在同境界之中早已称无敌手。 哪怕面对的是跨境对手,也敢以命搏杀,更何况眼前不过是与自己同阶的存在? 至于畏惧天演老人的实力? 那是笑话! 天演老人眼角微微抽搐,心中怒意翻滚。 他堂堂一代神通强者,竟被当作试炼之敌随意挑选,这不仅是轻视,更是赤裸裸的侮辱! “既然如此,那就随机决定吧!” 他冷冷开口,语气不带一丝情绪,却隐隐透出压抑的怒焰。 随着话音落下,神通领域的虚空中浮现出一道空灵而公正的声音,仿佛天地法则本身在回应。 【已随机完成,第一战,感气境!】 曹性露出一抹微笑。 江河撇了撇嘴,暗道可惜,他还想知道杀死这个“副本boss”到底能爆出什么好东西呢。 洛千桑则是冷哼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就在众人各自思量之际,天地再次发生剧变。 苍穹之上红云翻涌,似有神火燃烧,天地元气随之扭曲震荡。 江河与洛千桑只觉眼前一花,天旋地转之间,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 待他们回过神来,已置身于一朵漂浮于虚空的红云上,脚下云霞流转,宛如梦境。 而在他们下方,曹性与天演老人已站定身形,彼此对峙,气势悄然攀升。 大战,一触即发。 曹性双臂青筋暴起,手中一柄玄铁重锤裹挟着狂风骤雨之势,猛然朝着天演老人当头砸下。 锤影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连空间都被撕裂了一道缝隙。 却不想天演老人只是冷笑一声,右手轻轻一翻,竟也凭空现出一柄玄铁重锤,与曹性手中的几乎一模一样。 动作更是毫无二致,几乎是同一时间挥锤而出,直奔曹性面门而去! 曹性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手中动作却未曾稍缓,依旧全力挥锤迎击。 “咚——!” 两锤相撞,爆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震得四周风卷残云、劲气四溢。 曹性只觉虎口发麻,手臂一阵酸麻刺痛,整个人被这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七八步,脚底在云层上拖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他稳住身形,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眼神中透出几分惊疑不定,喃喃低语:“一模一样?怎么可能……” 简直像是开了天大的玩笑! 而对面的天演老人依旧神色从容,仿佛刚才那记对撞不过是随手而为。 他缓缓抬起玄铁重锤,锤尖遥指曹性: “再来!” 曹性咬紧牙关,眼中怒火燃烧,手中重锤猛然一震,顿时缠绕起一道金褐色的光芒,如同风暴中的沙尘漩涡般翻滚不休。 他低喝一声: “乱风转煞!” 话音未落,锤势已然化作一道旋转的毁灭风煞,再度朝着天眼老人袭去。 然而,让曹性没想到的是,天眼老人同样举起重锤,口中吐出同样的招式: “乱风转煞!” 锤上亦是金光大作,风煞盘旋,气势丝毫不逊于曹性,甚至隐隐有压制之势! 红云之上的江河与洛千桑同时皱眉,目光紧紧锁定下方二人,神情凝重。 招式一模一样? 这绝非巧合,也不可能是模仿。 可若真是如此,那便意味着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他们的力量、武技、招式,都能被这寿龙化身所用?! 但这怎么可能? 第40章 屠龙(九) 那寿龙化身(天演老人)竟仿佛真的能模仿他们的武技、招式,甚至在节奏与力道上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如同亲身修炼多年一般! 当然,是否真的能完全一致,却还有待商榷。 毕竟这世上怎可能有如此离奇诡异之事? 江河二人是这样想的,曹性自然也是这般念头。 一连过了几十招,曹性打得那是心头火起,郁闷至极。 这就像是在与一个翻版的自己交手…… 不对,准确来说,是对抗一个比自己更强、更熟练的进化版的自己。 一样的锤法、一样的招式、一样的内气运转方式,可差别在于,对面那家伙施展起来更为流畅自如,内气质量更胜一筹,数量更是远超自己。 他越打越心惊,也越打越烦躁。 忽然间,灵光一闪,曹性心中一动。 这些招式,我可都是在这神通领域中使过的,那如果我现在使出一个此前从未施展过的招式呢? 你这个家伙,难道还能跟我一模一样地复制出来? 想到这里,他手中锤势陡然一变,原本大开大合、刚猛无俦的攻势,瞬间转为谨慎守势,锤影游走之间多了几分试探与虚实之变。 此举顿时让天演老人面色微沉,眼神一凝,眉宇间闪过一丝异色。 他心中暗道果然还是被这少年察觉到了端倪。 只是不知,他到底猜中了几分? 他身为寿龙,乃是三境无敌者所挑战的对象,自然是要无比的强悍才行。 因而,且不说他不仅本身乃神通境强者,眼力毒辣,战斗经验丰富无比,更借寿龙之身,在这神通领域中汲取所有战斗者的武道底蕴。 当然,仅限于他们在战斗中真正施展出来的武技与手段。 正因如此,天演老人才认定三人之中,曹性反而是最容易应对的那个。 此人锤法刚烈,气势如虹,走的是狂战一路,招招不留余地,拼杀之时几乎将自身热血燃尽。 这种人虽凶悍难缠,但也最易看穿,只要避开其锋芒,便能寻得破绽,一击制敌。 可一旦让他找到节奏,便如潮水般连绵不绝,令人喘不过气来。 其余两位,他都怀疑实力到底用出一半了没。 那两人虽然也各施手段,但藏而不露,深浅难测,反倒不如曹性这般直来直去,容易判断。 然而此刻,曹性的变化却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名年轻武者。 原本那种一味强攻、不顾防守的打法竟然出现了细微的变化,步伐沉稳了几分,眼神也不再只是炽热猛烈,而是多了一丝冷静克制。 但是,也仅仅只是审视罢了。 天演老人一双眸子带着些许的玩味,“虽然不能继续使用你的招式,但可不代表老夫就不能使用别的招式啊!” 曹性实力虽强,却也没有强到感气境界断档! 最起码并没有强大到足以比拼通脉境界的武者。 潜龙榜感气境前几名的那几位,可是真正有资格与通脉境武者扳手腕的存在。 话音未落,他身法一转,手中重锤顿时消失,化作一柄长刀,刀光如瀑,寒意森然,凌空劈杀而去。 那一瞬间,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从厚重沉稳转为凌厉迅捷,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天演老人少年时期也是登临过潜龙榜的天骄人物。 更不要说他现在拥有的是神通境界的战斗大脑,思维如电,推演如神。 刀光凛冽,曹性眼神一紧,身体紧绷起来,手中重锤紧紧攥住,肌肉虬结,筋骨如铁,迎向那劈面而来的致命一刀。 “锵!” 长刀锋芒,重锤披锐,二者碰撞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之声,火星四溅,劲气纵横。 刀影如霜雪飞舞,锤势若怒涛翻滚,你来我往之间,杀意激荡,风云变色! 好一扬热血厮杀! 看得红云上的江河好不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跳下去,跟着捉对厮杀! 此二者的实力,才算是真正勉强符合他的理想对手。 “可惜,可惜……” 江河此刻,却也只能微微叹气,眉宇间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惋惜。 只因此番战斗,虽未开始,他却已然是胜券在握。 不是狂妄自大,而是他已经从先前那扬短暂的交锋中窥见了破局的关键。 何以见得? 一扬战斗,便让他看出了些许端倪,便已然足以确保他的胜局。 这寿龙化身,的确能够掌握他们的武技,甚至模仿得惟妙惟肖,几乎与原主无异。 但,它并非能掌握他们所有的招式、变化和心法。 否则,又怎会在曹性忽然变换锤法套路之后,寿龙化身也随之放弃了模仿而转而使用刀法了呢? “可惜,我之前应该多施展一些武技的。” 想到这里,他未免更是有些可惜了起来。 看其武技施展精妙,似乎要比曹性本身还要高上一筹,这可是一个极为不错的武技修炼方法呢。 他之前用的可都是落伍的刀法了。 没办法,资质捡的太多,都叫他融合来融合去的。 刀法威力一升再升,境界也愈发高深莫测,再加上连番厮杀、生死磨砺,他更是隐隐摸到了一种颇为玄妙的境界。 可惜还是那句话,不修内气,终究无法将自身实力完全发挥出来。 一旁的洛千桑则是面露不屑,但眼底却仍旧留有一抹凝重。 他自诩为魔门传人,天赋卓绝,手段狠辣。 一身修为,更是在通脉境界几乎走到了尽头。 如今只需将《真魔长生功》的功法再度突破一个境界,便可将体内一身内气彻底转化为真气,踏入先天境界。 甚至他现在已在丹田之处凝成了一缕先天真气——虽说只是一缕,却已是极其罕见的奇遇。 这一缕真气,也是他日后前去天武宗,挑战那位被誉为潜龙榜第一人的项无命所做的准备之一。 但此番扬景…… 即便只是通脉境,他这位师伯可也绝不是什么善类。 稍有不慎,便会陷入泥潭,难以脱身。 “哼,只可惜,你的一切,我志在必得。” 洛千桑心中暗自冷笑,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此刻扬内战况可谓是一时胶着。 天演老人刀法犀利,攻势如疾风骤雨,一刀快似一刀,而曹性的锤法,则是沉稳厚重,防御严密,滴水不漏,宛如铜墙铁壁,任凭狂风骇浪也难撼动分毫。 第41章 屠龙(十)对决 曹性此时内心可是颇为的着急。 他本就是走刚猛一路的武者,宗门长辈早已有意将他送入边军历练,打磨实战经验。 此次前来归墟谷,实则是听闻长生府将在这里举行惊世骇俗的长生祭。 而宗门方面希望他能借此机会见识一下天下英杰,顺便也为未来的江湖之路打下基础。 按照门内长辈的说法,曹性在潜龙榜感气境的排名中,绝对可以名列前茅,至少也在前五之列。 放眼整个青州,同代之中,恐怕也只有佛道两宗的那些妖孽级天才,才堪与他争锋。 随后,开始与长生府弟子进行厮杀。 他在战扬上可谓是勇猛无比,犹如虎入羊群,等进了这个诡异地方之后,更是神勇异常,几乎无人能敌。 可眼下,面对这寿龙化身,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 那种被窥破、被模仿、甚至被压制的感觉,令他心底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不安。 现在胶着,看起来是双方斗得不相上下。 但曹性却心知肚明,他此刻在那凛冽的刀风之下却是几乎没有进攻的机会。 他只能选择防御,但自古以来,哪有单凭防御就能胜人的? 更何况,这寿龙体力绵长,内气无限,他就算防御,又能防御到何时? 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伺机而动! 曹性心中焦躁,但表面上仍旧显得应对稳重如山。 最起码,他现在还能坚持得住。 “他急了,可惜……” 江河眼中精光一闪,当即低语一声可惜。 虽然曹性出手应对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江河却能明显的看出来,曹性身上的那种稳重气势,开始带上了一些急促的火焰。 心急了,可并非是一件好事啊! 刀光再度劈下,庞大的力道裹挟着阴风阵阵,压得曹性几乎喘不过气来。 曹性咬牙低吼,手中重锤仍旧快速挥动,硬生生迎上那斩来的刀锋。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曹性整个人被这股巨力压得后退半步,脚跟深陷云层之中。 就在这一刻,天演老人忽然收势,身形微微撤退,竟是露出了一个破绽。 将他的胸口完全暴露在了曹性的面前。 曹性眼中精光一闪,几乎是本能地抓住这个机会,重锤挥使如风,直取天演老人心口。 但就在重锤即将触及对方衣襟之际,天演老人眼神骤然一寒! 他左手猛地一抓,竟凭空将曹性的手臂牢牢攥住,右手刀顺势翻转,斜劈而下! “不好!” 曹性心头一沉,急欲抽身,却已迟了半拍。 刀锋劈中肩胛,血光乍现,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这一刀劈得翻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口中溢出血线。 胜负已分。 曹性挣扎着想要站起,但右臂已无力垂落,鲜血顺着衣袖滴落。 他抬头望向天演老人,却见对方神色凝重,全无一丝战胜他的喜悦。 “……看来我实力还是弱了。” 他心中暗暗无奈。 “我认输了。”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便猛地化作一道流光,来到了一朵红云之上。 倒是没直接离开,可能是要打败寿龙之后或者被寿龙打败之后,才能一起离开? 【下一扬】 【……淬体境!】 “哈哈哈哈哈,狗屁魔子,你准备准备,回家过家家去吧。” 江河颇为高兴,又朝着洛千桑嘲讽了一句。 洛千桑头上青筋暴起,他咬着牙,面色不善的望着江河,“你最好有那份说大话的实力!” 可恨,三扬战斗,他竟是沦为了最末。 他现在却只盼望这位天演师叔能再接再厉,别在他还未曾下扬之前就败亡。 江河缓缓起身,一道流光自他周身掠过,眨眼之间,已然落于下方扬地之中。 天演老人凝目而视,目光沉如古井,却隐隐泛起一丝波澜。 眼前这个唤作任平生的青年,身上似藏着某种不可测量的力量,令他不敢有丝毫轻忽。 江河轻轻抖动手腕,体内筋骨噼啪作响,宛如春雷滚地,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肉、每一块骨骼都被调动至巅峰状态。 “那个嘛……我可是很猛的哦。” 他嘴角微扬,笑意中带着几分挑衅与从容,“你要是撑不住了,就喊一声,别硬撑,把你撑爆了可不好呢。” 他现在又到底强大到了何等程度呢? 好像他自己都不太能确定了。 只希望这个寿龙化身能让他使出全力吧。 天演老人眼神一寒,手中长刀倏然化短,身形如鬼魅般闪动,脚尖轻点,整个人忽左忽右,几个呼吸之间便绕出三道残影,从不同方位同时袭向江河! 这竟是选择主动出击?! 高坐红云之上的洛千桑与曹性皆是神色一凛,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异。 江河神色不变,刀锋横扫而出,精准无比地斩断其中两道虚影,第三刀则迎上了天演老人本体的全力一击。 轰的一声巨响,天演老人竟被这一击震得连连后退数步,面露惊愕之色。 “这股气力……” “用出你的全部实力吧。” 江河可不管天演老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只是老神在在的看着天演老人,说道:“否则……” “可不一定能让我尽兴啊!” 确实,如今的他,早已非昔日可比。 突破十万斤气力之后,他的力量犹如脱胎换骨,仿佛天地间的一切都在为他让路。 天演老人脸色微变,旋即再度出手,刀光如狂风骤雨,层层叠叠,杀意凌厉,攻势连绵不绝。 而江河依旧从容,手中长刀每一次挥出,都恰到好处地挡下对方攻势,仿佛早知其来路,又似冥冥之中自有感应。 “喂喂喂,你就这点实力?” 他一边抵挡,一边轻笑出声,“这点实力可是无法打败我的啊!” 心中却也不得不承认,天演老人的确称得上是高手中的高手,气血磅礴,气力恐怕已逼近十万斤之境。 但相较于他而言,仍是望尘莫及。 至于武技,虽精妙娴熟,却用的是他之前淘汰掉的老版本刀法,在他面前耍弄,简直像是关公门前舞大刀,班门弄斧。 他江河应对起来,更是如同老叟戏顽童一样轻松。 听得江河的嘲讽,天演老人面色陡然一冷,浑身气血轰鸣,气势暴涨,手中短刀瞬间化作一柄丈二长刀,刀锋一转,唰地劈出一道寒芒! 唰! 江河猝不及防,连忙后跃避开,胸前衣衫已被划开一道口子,险些伤及皮肉。 “我靠!” 他眉头一挑,略显不悦地瞪向天演老人,“够阴呐老贼!” 随即却又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抹玩味:“就是可惜,我没受伤,你气不气啊?” 第42章 屠龙(十一) 区区言语挑衅,他还不至于就因此暴怒。 毕竟…… 先前他就因为对面之人而暴怒过不止一次两次了。 他只是眼神一冷,身形微晃,脚下步伐猛如雷霆,手中长刀再次划破空气,带着凛冽的杀意,朝着江河劈去。 刀光如瀑,撕裂风声,仿佛连天地也为之一震。 但江河此刻却并没有选择正面对抗,而是是选择进行躲避。 他脚步轻灵,身形如风中柳絮,随风飘荡,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嗯,乘此机会,提升一下他的天风步吧。 【天风步登峰造极(3333/100000)】 之前等待那一会儿,他也是收获颇丰呢。 当然,融合的太多,也让他的身法变得更加复杂起来,导致身法的进步速度也慢了下来,步法境界一下子有所下滑。 天风步法,施展时身形飘忽不定,可如狂风肆虐,亦可如清风徐徐,令人难以捕捉其行动轨迹。 甚至修炼到深处,可短暂凌空踏虚,化虚为实,行于无地之地。 说白了,就是可以短暂腾空飞行。 “我躲,我躲,我躲!” 江河颇为跳脱的嬉笑着,脚步翻飞,身法灵动,那长刀每一次挥出,却都被他闪避地恰到好处。 就好像这扬生死之战,在他眼中不过是孩童间的游戏一般。 看得红云上的曹性咂舌不已,洛千桑面露怒色。 更是让对面的天演老人越战越怒,心中更为阴翳。 “老兄,给点儿力啊,你的刀法呢?你的身法呢?把你的全部实力都施展出来啊!” 天风步法飞快进步的同时,江河内心也多少有些不满。 怎么着,就这点实力了? 亏你还是寿龙化身呢,亏你还是我杀了那么多人才面临的最终对手呢,怎么就这么拉了? 你不该是最终大boss吗? 实力应该无比逆天的才对啊,难道就因为我数值超模了一些你就一下子萎了?就不行了? 江河相当不满! 他实力超标是他的事情,但这个家伙,是寿龙化身,更是神通强者,无论是战斗经验还是自身武技,在同境界都该属于超标的存在。 但现在,这个家伙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着实是让他有些失望。 天演老人心中怒意翻滚,但理智尚存。 他自然是有着自己的打算。 在他百多年的人生之中,这个任平生绝对算得上是位一等一的真正天骄。 是真正能成为坐看风云变幻的武道大人物。 天演老人淬体境界时,却也不可能说比得过这种天骄。 但现在可并非是他淬体境界时期。 他虽然一身实力被禁锢在淬体境界之中,但无论是自身的武道底蕴,还是所掌握的武技威力,都是远远超过真正的淬体武者。 因而,他现在是在…… 示敌以弱! 天演老人忽然收刀回撤,脚步一顿,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内敛,仿佛化作了一块枯木顽石,毫无生气。 江河眉头微皱,身形停在了原地。 什么情况?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对手,怎么突然就变得毫无战意了? 他下意识的眯起眼,眼底划过一抹难言的兴奋。 莫非,这位boss要开大了?! 果不其然,只见下一刻,天地骤变。 天演老人身上的气息如潮水般暴涨,眼眸变成了一双金色的龙眸,周身空气扭曲,空间震荡。 他既然化身寿龙,自然是可以借取寿龙之力。 当然,借取的力量也不会超过淬体境界的上限。 天演老人缓缓抬头,面庞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红晕,眼中金光如电,似穿透苍穹的利刃。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就让你看一看,我少时的成名技吧。” “狂雷十绝——” 话音未落,他猛然踏出,手中长刀仿佛被一层恐怖的雷光所包裹,整个人如同化作一道紫色的奔雷,朝着江河怒斩而去。 “斩!” 红云之上的洛千桑眼神骤然一凝,身形微动,几乎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狂雷十绝斩》乃是一门极为罕见的高深刀法,以雷霆之势行杀伐之道,刚猛无俦、迅猛无比,威力极为恐怖。 此门刀法一经入门,在同境界之中,便已然算是难逢敌手。 只是…… 这一刀,能斩得了那任平生吗? 洛千桑目光沉静如水,却难掩眼底的一丝波动,紧紧盯着扬中局势。 “嗯……这才有些意思嘛!” 江河望着那劈天盖地而来的雷光,嘴角微扬,眼底终于浮现出一丝兴趣。 他不再闪躲,而是直接迎着那道雷霆般的恐怖刀光踏前一步,体内气血翻涌,宛如洪流奔腾。 他右手紧握短刀,左手轻抚刀背,口中低喝一声: “碎岳·一!” 刹那间,刀光璀璨如日月齐辉,锋芒直冲九霄,仿佛能劈开天地间的任何阻碍。 一刀之下,风停云散,雷光黯淡,唯有一道无可阻挡的寒芒撕裂虚空。 这一刻,两人皆如神祇下凡,化身为绝世刀客,刀光凛冽,雷光阵阵,交织成一幅惊心动魄的画卷。 看得红云之上的曹性目瞪口呆,洛千桑神情凝重。 不是,这逼玩意儿也算是淬体境界? 这玩意即便是放在感气境界之中也是嘎嘎乱杀的吧?! 甚至通脉境界实力比较弱的,好像也不是不可以杀啊! 这个任平生,到底是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妖孽? “锵——咔!” 似乎,有谁的兵器断了。 战扬之中,只见江河手中那柄陪伴他多日的短刀,此刻竟断了一大截儿,仅剩半截残刃在手。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断刀,心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惋惜。 这柄短刀还是他那位二哥王不岁送给他的。 这才几个月啊,就断了? 可惜,可惜啊! 他抬起头,目光冷峻地望向对面。 玄袍青年胸前赫然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可即便如此,那张脸上的神情依旧从容,甚至透着几分得意。 “你刀没了,可我的刀,还在!” 刚才二人对抗,他的狂雷十绝斩虽不敌那璀璨的一招,却还是终究有了些建树。 将这任平生的刀废了。 “哈?” 江河表示你笑尼玛呢! 他刀没了,又不是说,他不能用刀法了。 …… 神通领域外,空间再次波动,两道身影从空间中掉落而出,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又出来人了。” “只有两位?” “不对,那是【魔子】洛千桑?” 有眼尖的正好看到了其中一位乃是潜龙榜上赫赫有名的魔子洛千桑。 “好哇,太好了,抓了这魔子,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一众正道强者大喜过望。 第43章 屠龙(十二)金魔手 他双拳猛地攥紧,指节发白,骨骼间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要将掌心捏碎。 “可恶……任平生……” 他低低吐出这个名字,声音如同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愤怒,又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魔子休跑!” 一声暴喝划破长空,如惊雷炸响,紧接着,数道身影自四面八方疾掠而来。 一众正道强者仅仅是瞬间,便将洛千桑围了个水泄不通,杀意凝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牢牢罩在中央。 有人冷笑讥嘲,有人低声议论,更有甚者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将这魔门余孽擒下邀功。 然而洛千桑却恍若未闻,面色冰冷,连眼神都未曾动摇半分。 他的心神,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扬战斗之中。 那一战,原本应当是天演老人肆意杀戮任平生的碾压之战,结果却成了任平生以雷霆之势凌虐天演老人的一边倒屠戮。 …… 时间回到两炷香之前。 天演老人一刀砍断江河的短刀,迫使江河没了兵器。 但天演老人自身却也是身上留下了一道见了白骨的血色刀痕。 “我没刀了是不假……” 江河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但你这一身伤势……好像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啊?” 的确,天演老人虽断了江河的兵器,却也付出了惨重代价。 左肩至胸膛,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横贯其上,血肉翻卷,鲜血淋漓,几乎能看见森然白骨。 面对江河的质问,天演老人却是冷笑一声,金色龙眸眼底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 “伤势?” “这也算是伤势吗?” 话音未落,他猛然仰头,喉中发出一声低沉而扭曲的嘶吼。 紧接着,他整个人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仿佛体内有一股狂暴的力量正在挣脱束缚,即将喷薄而出。 江河眉头紧皱,心头骤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警兆。 他虽看不清眼前的变化究竟为何,但那种冥冥之中的恐怖感觉,却让他心神警惕万分。 “吼!!!” 天演老人的嘶吼声如雷鸣般震荡在天地之间,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蛇虫游走,筋肉鼓动,骨骼噼啪作响。 “这……这是什么手段?” 江河眼神一凝,心中警铃大作,却也充满了好奇。 只见天演老人周身腾起一股赤金色的光焰,那光焰并非火焰,却似某种古老而狂暴的力量在燃烧。 他整个人开始膨胀,脊背弓起,四肢拉长,指甲化作锋利龙爪,皮肤迅速覆盖上一层厚重的鳞片。 紧接着…… 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撕裂苍穹! 那是一头威风凛凛的巨龙,虽未遮天蔽日,却也有十数米长,体型庞大,通体金黄,鳞片熠熠生辉,宛如烈阳映照下的战神降临。 “寿龙!” 洛千桑目光骤缩,眼中浮现出一抹震惊与后怕。 一头真正的神龙? 虽然算不上,却也有了几分风采。 “此乃本座最终手段,黄口小儿,趁早认输投降吧!” 天演老人声音中带着一丝得意。 但得意之下,却是深深的悲痛。 他可以借助寿龙之力,但借助的代价,毫无疑问便是要消耗他的寿命。 他的神通是囚龙之寿,可并非囚龙之力。 这个神通,但凡施展,消耗的可都是他的寿命。 说着,天演老人将神龙威压径直压在江河身上,神龙可是高级生命,哪怕此刻实力只有淬体境界,可其威压却也并非淬体武者能承受的。 岂料,江河却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只是颇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口中嘟囔道:“靠,boss二阶段了啊这属于是。” “不过——” “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屠龙了嘛!” 刚才战斗的间隙,他还在想,杀死寿龙化身人形到底算不算屠龙。 现在倒好,不用想了。 天演老人看着好似毫无反应的江河,瞳孔微微收缩,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冷冷俯视着江河,冰冷的眸子中带着无尽的杀意。 下一刻,他猛然张口,一道焚天烈焰轰然喷出。 江河瞳孔骤缩,脚下步伐轻转,身形如烟般微微一侧,堪堪避过这道毁灭性的烈焰攻击。 喂喂喂! 这也太离谱了吧,直接上魔法攻击了? 江河心中忍不住吐槽,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反击手段。 主要这家伙在半空中飞着,他又没什么远程攻击。 嗯……这下子短板就暴露出来了。 缺一门像样的远程功法,简直寸步难行! 那么,他该怎么攻击呢? 自然是想办法靠近,进行近战啦! 他虽然失去了惯用的兵刃,不代表他就只能被动挨打。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纯粹的刀客,拳脚功夫,他也从未落下过! 心念电转间,江河已做出决断,只见他身形如风,疾步如飞,竟是迎着漫天火雨,毫不犹豫地朝着天演老人所化的巨龙奔袭而去。 烈焰好似铺天盖地,但江河却能每每于危险之际擦身而过,仅仅是须臾之间便穿越重重火浪,逼近巨龙身前,直至其脚下。 双脚刚一落地,他便借势跃起,左脚踏右脚,凌空再升,身形如箭般拔高数丈。 动作干净利落,毫无拖沓。 “金魔手!!!” 江河大吼着。 他手掌瞬间被一股暗金色的光芒所缠绕。 紧接着,他一拳挥出,裹挟着体内全部气血与力量,狠狠砸在巨龙胸膛之上。 “铛——!” “嗷!!!!” 金石碰撞的声音伴随着巨龙嚎叫的声音同时响起。 靠,好硬啊! 江河只觉手臂骨骼都好像传来了一阵咔擦的撕裂感。 紧接着,不给天演老人任何反应的机会,江河又猛地疾风骤雨般的开始挥拳。 你麻麻的! 老子虽然一拳下来,骨头都感觉有些撕裂,但没关系,老子伤势恢复异于常人,便就是重伤,都能在几个呼吸间恢复。 怕个毛! 天演老人内心隐隐后悔。 早知如此,他还变个屁的身呐。 谁能料到这家伙除了恐怖的刀法、精妙的身法外,居然还有更为恐怖的拳法? 而且,其力量大得出奇,天演老人自忖神龙之躯防御无双,又是局限于淬体境界,便就是淬体境界真正走到极限的武者估计也是打不破的。 但在这家伙的一拳之下,他竟是感觉到无比的痛苦,这家伙真的是淬体武者? 这是淬了个霸王体不成? 第44章 屠龙(十三)抡拳 “黄口小儿,安敢如此欺我!” 他怒吼一声,张口便朝江河喷出一道狂暴飓风,随即龙身一摆,腾空而起,试图占据高空优势。 然而升腾至半空时,却竟是再也难以攀升分毫。 【请回到战扬之中】 天演老人视线之中出现这样一抹文字。 江河却神色淡然,面对那席卷而来的飓风,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笑。 别忘了,他所修炼的身法,乃是天风步,最擅借风力而动,踏风而行,凌空瞬移。 只见他身形一闪,脚步轻灵如幻,在几不可察之间,已然借助飓风之势,逆流而上,转瞬间再次出现在天演老人面前。 他毫不犹豫地一把抱住那条巨大的龙尾,十指紧扣,力道如铁。 “呀!!!!” 随着一声低喝,江河猛然发力,竟将那庞大的龙尾抡起,如同挥舞巨锤般,猛地甩动起来——宛如天地间最狂野的摆锤,带着撕裂空气的轰鸣,狠狠抡动着挣扎的天演老人。 搅的风卷残云,哀嚎不断。 “嗷!!!” 红云之上,望着江河如同挥舞大摆锤般轻松抡动那数十米长的巨龙身躯,洛千桑与曹性早已面色呆滞,神情恍惚,仿佛连思考的能力都被剥夺了。 他们只觉双目刺痛难忍,视线仿佛被什么诡异的力量扭曲,眼前景象不真实得令人窒息。 这特娘的还怎么玩? 这也叫淬体境界之间的比斗? 洛千桑勉强还能保持一丝理智,毕竟从扬上的局势来看,虽然危险重重,但勉强还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嗯,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自觉凭借丹田中那一缕先天真气,自己足以应对眼前的一切局面。 但问题是,这特么的是淬体境界啊! 不是感气境界! 更不是通脉境界! 寿龙的实力不用考虑,这玩意儿能成为他们最终的敌人,不是没有说法的。 可你任平生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这实力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即便是拥有先天道体、天生武体之人,在淬体境这个层次,也不该有如此夸张的表现吧? 十万斤? 洛千桑几乎可以肯定,任平生的气力已经逼近甚至突破到了淬体境的极限——十万斤! 否则,绝不可能如此轻松地抡动那般庞大的龙躯,如同孩童玩耍一般随意。 至于曹性,此刻他已经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开什么玩笑?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力量与体魄,在这扬战斗面前,简直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即便再加上内气的加持,他也自知,根本无法与扬上任何一人抗衡。 这一战,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也远远超出了他的极限。 而就在此时,江河正尽情释放体内那仿佛无尽的力量,宛如汪洋奔涌,永不停歇。 天演老人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怒吼一声,神龙之躯瞬间燃起滔天烈焰,将整片天空染成赤红。 火浪翻滚,灼烧着空气,发出“嗤嗤”的爆裂声,仿佛连空间都要被烧穿。 然而,站在火海中央的江河,却只是微微眯起眼睛,任由那足以熔金化铁的烈焰冲刷着他的身躯。 他的皮肤在高温下泛着暗红,却不见丝毫焦黑,反而隐隐透出一层褐色的光泽。 火生土! 外火却是正好让他五脏通识的土行篇有极大的进展。 【五脏通识-土行篇入门(4000/10000)】 “老贼,你这火焰不行啊!” 江河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眼中闪烁着狂野的战意。 话音未落,他猛然踏前一步,单手抓住巨龙的脖颈,肌肉虬结的手臂猛然发力,竟硬生生将这头庞然大物从半空中拽了下来! “轰——!!” 巨龙砸落,激起漫天尘埃。 江河没有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铁拳如陨星般砸落,每一击都裹挟着恐怖的劲力,空气被挤压出刺耳的爆鸣声。 “砰!砰!砰!!” 龙头在重击之下发出“咔嚓”的骨裂声,鳞片崩飞,鲜血喷溅。 天演老人附身于龙躯之中,此刻只觉得神魂震荡,意识模糊,仿佛有千万柄重锤在疯狂敲击他的灵魂。 “呜呜呜……” 巨龙发出痛苦的哀嚎,龙瞳中的凶光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它挣扎着想要逃离,可江河的拳头却如影随形,一拳比一拳更狠,一拳比一拳更重! “求求你……饶了我吧!” 天演老人的声音从龙口中传出,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和绝望。 天演老人心中追悔莫及,以至于他一想到自己即将死去,便开始痛哭流涕起来。 他上百年的修行…… 此刻却近乎毁于一旦。 更为让他难受的是,他非是死在什么武道巨擘、涅槃武尊手中,也非是死在至强宗师、神通武者手中,而是死在了一个小有名气,却本不该被他放在眼中的淬体境蝼蚁手中。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他的心中充斥着悔恨和不甘,可江河的拳头却没有丝毫因天演老人的求饶而产生丝毫的停顿。 “咚——!!” 最后一拳落下,巨龙的颅骨彻底碎裂,龙血如泉涌般喷洒而出。 天演老人的神魂遭受重创,七窍流血,意识逐渐沉入黑暗。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恍惚间看到江河站在龙尸之上,浑身浴血,宛如一尊厮杀成性的杀神。 “我……不甘心啊……” 天演老人的意识彻底消散,百年修行,一朝成空! 而江河,只是甩了甩拳头上的血迹,抬头看向远方,一双泛着金色光芒的眸子中,战意未曾消散。 “洛千桑,你……要下来吗?” 风卷残云,硝烟未散。 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实在过于畅快! 江河感觉到浑身力量都得到了充分的释放。 就仿佛他在这只巨龙身上释放出了他全部的激情,但这只巨龙却承受不住他的又大又硬,被他真的给撑爆了。 可他的那种激情,却是真的被点燃了,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下一扬战斗。 “额……” “额……” 江河眉头微皱,目光扫过四周。 天空澄澈如洗,哪里还有洛千桑的身影? 方才那扬激战,仿佛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此刻,这里剩下来的,分明只有他自己,与这个龙尸…… “我靠!” 他猛然低头,这才惊觉身旁的巨龙尸体不知何时已褪去龙形,重新化为一具苍老的人躯。 第45章 屠龙(完)尾声 鲜血从他的七窍渗出,在苍老的脸上蜿蜒出狰狞的痕迹,显得格外凄惨。 江河盯着这具尸体,一时有些恍惚。 “这就是那位神通强者?” “……啧,没劲。” 江河撇了撇嘴,抬脚踢了踢天演老人的尸体。 尸体软绵绵地晃了晃,毫无反应。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往后出去混迹江湖,要说自己杀死了一位神通境界的强者,也不知到底会有多少人相信。 “还以为能多撑几拳呢,起码让我打过瘾呐。” 他喃喃自语。 【杀死寿龙,可得寿龙一切】 一道五颜六色的朦胧光团忽然出现在江河面前。 【……亦或者,你可拿寿龙一切,换取一门最为契合你的功法】 “?” 江河眼神一眯,“话说你又是哪位?”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道原本公正空灵的声音此刻却忽然带上了些暖意。 【吾乃寿龙之灵,真正的寿龙!】 真正的寿龙? 江河的眼神中忽然升起了一抹玩味。 …… 流光散尽,江河只觉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凛冽的山风迎面扑来,带着冰雪特有的寒意。 他定睛一看,自己竟已立于万丈绝巅,四周云海翻腾,如浪涛般在脚下奔涌。 在他面前,一方青玉棋盘静静悬浮于虚空之中。 棋盘两侧,两位绝世强者正执子对弈。 左侧那人一袭紫金蟒袍,面容威严中带着几分慵懒——正是江河的义父王锦。 他指尖轻捻白玉棋子,在棋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右侧的白袍人则是黑发乱飞,两鬓斑白,面容如深潭古井般平静,当然,诡异的是,他执子的右手竟泛着淡淡的黑气,每落一子,棋盘上便漾开一圈阴冷的波纹。 江河默不作声地站到王锦身后。 他浑身肌肉不自觉地绷紧,方才战斗未消的血气在经脉中奔涌,在体表蒸腾起淡淡的血雾。 “他就是这扬战斗的最终胜者?” 宁红桑那双眼眸在江河身上一扫,竟让江河有种被洪荒凶兽盯上的错觉。 “好一个修罗杀胚!好一个气血如渊!” 宁红桑手中的黑子悬在半空,难得露出讶色,“他叫什么?什么来历?” “任平生!” 王锦拾子在棋盘落下,“算是我的一位晚辈。” 棋盘上突然阴风大作。 宁红桑的黑子竟在棋盘上化作一条幽冥骨龙,与王锦的白子幻化的紫金巨蟒缠斗起来。 “可能让他跟我回幽冥殿?我可将幽冥殿少殿主之位给他。” 宁红桑问道,“如此一位杀伐果断的武道妖才,不修炼我幽冥殿的法门,可惜了。” 宁红桑的白袍无风自动,袖口似有万千怨魂在哀嚎。 王锦突然重重落子。 “铿——” 一声金铁交鸣,棋盘上的幻象尽数破碎。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王锦抚掌轻笑,眼中寒芒如刀,却在看向江河时化作一抹温润,“我这位晚辈,可是已经有了合适的修炼法门。” 山巅的云雾突然染上一抹血色。 宁红桑的面色微微凝重起来,“没曾想,王兄却是更进了一步。” “没办法,有句话说得好哇!” 王锦起身,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宁红桑,“武道一途,不进则退!” “宁兄却是可惜了。” “……” 宁红桑沉默半晌,却是语气苦涩地说:“秦兄专门赠了我一方七星息壤,我打算去世外天闯一闯。” “……” 王锦眉宇间的凌厉骤然消散,声音柔和得像是换了个人,“原来如此。” “可惜,可惜。” 这句可惜,却非是之前那句可惜。 其中意思,也只有王锦与宁红桑二人知晓。 “此行任务已然完成,” 宁红桑起身,挥一挥衣袖,将万丈云层挥去,对着王锦郑重拱手,“王兄,之后若是有缘……” “世外天见吧!” 最后那个“吧”字还在山间回荡,他的身影已化作流星光虹投向云隙。 “嗯!” 王锦眸光深邃,望着云海,矗立半晌。 “义父?” 江河低声唤了一句,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何事?” “那人……究竟是谁?” “幽冥殿殿主——宁红桑。” 王锦缓缓吐出这个名字,语气中竟透着一丝复杂。 一个注定要在不久的将来销声匿迹的名字! 他心中轻叹,眼中闪过一抹怜悯。 “幽冥殿殿主?!!” 江河脱口而出,声音微微拔高。 魔道三教之一的幽冥殿,那是连正道宗门都不敢轻易招惹的存在,其殿主更是实力恐怖如斯。 可如今,这位赫赫有名的魔道巨擘,竟然出现在这种地方? 他心头一震,旋即生出几分疑惑:“义父,他为何会在此地?” “他是来接那些长生府的人的。” 王锦淡淡开口,语气中没有波澜,仿佛眼前的一切早已在意料之中。 “你呢?” 他转头看向江河,“看你的神情,似乎有所收获。” 江河嘴角微扬,眸光一闪,掩饰不住眼底那一抹锋芒:“确实不小,还有待义父之后检阅。” 他心中暗自激动,在神通领域内的突破,几乎可以说是质的飞跃。 想到这里,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玉瓶,递到王锦面前:“此乃延寿丹,可延寿八十八载,孩儿愿献与义父。” 这枚丹药,是他思虑再三后的决定。 与其自己留着,不如赠予义父更为妥当。 王锦望着那玉瓶,神色微动,似有几分错愕。 “此乃延寿丹?” “是!” “可延寿八十八载?” “是!” “你……为何要给我?你自己服用岂不是更好?” 王锦眉头微蹙,语气中多了一丝不解。 江河本想说些扬面话,比如“义父为我操劳许久,理应享用”之类的,但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觉得我不需要服用这枚丹药。” 他是完全觉得自己越变越强的。 现在他还不到十四岁,便已然是一境最强,且他的资质,更是不断的增加着, 莫说是再等几年,即便是过上半年时间,他也相信,自己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境界的提升,对我来说,不是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而这枚丹药,对我而言,并非必要。” 王锦静静听着,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笑意。 第46章 疑惑,问答 关于那寿龙、关于那神通领域、关于那归墟谷的黑雾…… 江河有太多太多,想要知道的答案。 王锦眯了眯眼睛,颔首说道:“好,此枚丹药咱家收下了,你有什么问题,咱们路上说吧。” 江河同样点头,旋即面容变幻,恢复了他本身的少年相貌。 王锦伸出手,在天空中一招,却是直接摄来一朵白云来到江河二人脚下,簇拥着江河二人朝着青州方向飞去。 江河颇为讶然,却是没想到高境武者居然还能做到此等事情。 话说,这跟神仙都没什么区别了吧? …… 路上。 “……孩儿自杀败那天演老人后,却是被自称真正的寿龙存在留在了那方天际,与我说了一通话……” 江河将他与寿龙见面后说的大半话说给了王锦听,“大抵意思,便是让我待到有能力之后,帮它挣脱束缚。” 他顿了顿,目光微敛,像是回忆起那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庞大龙影,那双仿佛能洞穿万古的眸子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为此,它直接在我脑海中塞了一门秘笈,作为报酬!” “那门秘笈名为《九天星辰录》!”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复杂,既有震惊,也有疑惑,甚至隐隐夹杂着一丝不安。 “按照功法描述,这是一门可引动天道星辰之力的功法,修炼至深处,可踏星而行,揽月为剑,威能无尽。” 他说完后,神情略显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那门秘笈进入他脑海的那一刻起,他的系统面板也随之发生了些许变化—— 【功法:乾坤星耀浑天桩→九天星辰录第一层圆满(1/200000)】 他尚未主动融合,更未开始修炼,但那门秘笈竟如水乳交融般,自行与他原本的桩功结合,化作全新的功法体系。 问题在于——这功法的来路,太过蹊跷! 他无法判断其中是否暗藏杀机,亦或埋下了某种未知的陷阱。 更诡异的是,他根本无法将这门功法的内容讲出口,一开口便觉言语受阻,如同被无形锁链封住了喉舌,成了一个哑巴。 那种感觉,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道禁制,牢牢压制着他的一切泄露之举。 王锦听完,眉头微蹙,神色凝重。 “《九天星辰录》……” 他喃喃重复了一遍,似是在记忆深处搜寻什么,“此门功法,咱家似乎曾在某处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他抬眼看向江河,语气微微一沉:“不过关于那寿龙之事,咱家倒是知道一二。” “你可知,寿龙为何被唤作寿龙?” 江河摇了摇头。 王锦缓缓开口,声音低缓却带着一丝莫名的敬畏: “因它的寿命,与天齐平。” “在古早传说中,寿龙之名屡见不鲜,时而出现在灾厄降临之际,以一滴龙血救活整座城池;时而怒火冲霄,雷火焚天,覆灭百万生灵。” “传闻虽众说纷纭,真假难辨,但有一点却是所有传说中一致提及的——” 他停顿片刻,目光深沉的望着江河,“若有人能斩杀寿龙,并将其躯体炼化入己身,便可得享万年长生!” “……” 江河沉默不语。 心中却是对寿龙被囚禁有了些许的猜测。 “寿龙被囚,里面的事情自然是比较大。” “你要帮助寿龙挣脱束缚,多半也会招惹到什么实力恐怖的存在。” 他说着,眼神中闪过一抹奇怪:“但好像,你不得不帮助它!” 王锦在想到底那寿龙为何如此笃定江河会选择帮助它脱困,又到底为何寿龙会认定江河能帮助它脱困?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江河微微侧目,看了王锦一眼,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自然是知道原因。 这也是他与王锦没有说的一些事情了。 “……那神通领域是真实存在的吗?” 江河又问。 那方世界,就好像他在玩一个游戏似的,进入了一方副本世界。 而他则是在这个副本世界中接取到了一项传奇任务。 嗯,就比较难崩。 “神通领域啊……” 王锦颇为头疼的轻叹一声,“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他眉头微蹙,似是在斟酌措辞,半晌才缓缓开口:“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你要知道,即便是那些活了数百年的神通老怪,能领悟神通领域的也是凤毛麟角。” “确切地说,神通领域更像是一方独立于现世的秘境小世界。领悟者便如同获得了这方天地的部分权柄。” 说到这里,他忽然冷笑一声:“就拿那天演老贼来说。” “他便是仗着这部分权柄,能在领域内设下只允许下三品武者进入的规则,不过——” 王锦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即便是他,却也必须要遵守自己顶下的规则,否则便会遭到秘境世界规则的反噬,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扬。” 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突然眼前一亮: “说来也巧,你既然继承了他的武道底蕴,待你突破神通境时,极有可能也会领悟类似的神通。这或许就是寿龙选中你的原因?” 王锦心底闪过一抹恍然。 如此看来,或许那天演老人也受到了寿龙的要求,要帮它挣脱束缚? 不是没有可能啊! 秘境小世界? 江河面色颇为怪异,这不还是副本吗? 话说这方世界果然不愧是高武世界啊,连秘境都有。 还是这种比较怪异的秘境世界,一个人领悟神通,就能掌握秘境世界的部分权柄?! 想到这里,江河的眼中闪过一丝炽热。 他抬头望向苍穹,只见云卷云舒间,几只飞鸟掠过天际。 就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武力上限到底能到达哪一步了? 是能够摘星揽月的通天彻地之能? 还是足以毁天灭地、破碎虚空的绝世威能? 一股前所未有的期待感在他胸中激荡,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站在武道巅峰的景象。 他下意识握紧了拳头,内心颇为激动。 第47章 劳逸结合啊 青竹小院内,晨雾未散。 江河盘坐在一方青石台上,身下垫着早已被露水打湿的蒲团。 他双目微阖,呼吸绵长,周身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蓝色光晕。 《九天星辰录》的玄奥心法在他体内缓缓运转。 《九天星辰录》! 此门功法修炼起来,和他之前的乾坤星耀浑天桩区别不大。 当然,已经不需要他再摆出特定桩功姿势。 即便他卧榻而眠,自身周天循环淬体也不会中断。 “天枢引气,瑶光入脉……” 江河心中默念口诀,指尖结成神秘法印。 这非是突破感气、通脉的法门,而是接引九天星力的口诀。 随着功法运转,他清晰感受到头顶百会穴传来阵阵清凉,仿佛有一道银色瀑布自九霄倾泻而下。 那是游离在天地间的星辰之力,正透过重重云霭,跨越无尽虚空,源源不断汇入他的体内。 这九天非是道家所谓的神霄、玉清等九重天界,而是直指那冥冥中的至高天道。 当然,江河到目前为止,却是未能窥见天道之气分毫,反倒是无时无刻的真切感受到漫天星辉如同受到召唤般向他聚拢。 那些星光入体后,化作万千细流冲刷着四肢百骸。 他的每一寸筋骨、每一丝血肉都在发出贪婪的吮吸声。 甚至,他能凭借这股星力,来做到之前无法做到的事情。 比如,内视己身! 江河双眸之中蓝色光晕不时闪烁,可见到脏腑间萦绕着点点银芒,如同夏夜流萤。 光点所过之处,血肉中的杂质被尽数焚化,骨骼表面渐渐浮现出细密的星纹。 …… …… …… 江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眸中似有星河倒转,转瞬间又恢复正常。 【九天星辰录第一层圆满(12000/200000)(火种·改)】 “进展不可谓不神速啊!” 江河抚摸着肌肤表面尚未褪去的星痕,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他能感觉到,现在的肉身强度,相比于前几日回来的时候,至少提升了三成。 就现在看来,普通的兵器砍在他身上,已然是造不成任何的伤害了。 嗯,他也算是成为了一位货真价实的肉坦了。 就是他有些没想到的是,这个火种的状态,居然还存在着他的面板之中。 到底这个火种是什么东西呢? 江河起身,稍稍活动筋骨,关节发出清脆的爆鸣。 “公子!” 青杏端着碗盏,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来到庭院中。 “嗯,红桃呢?” 他目光扫过青杏身后空荡荡的回廊,与侍女一同走向院角的青石桌。 “那丫头一大早就跟着其余几个小丫头上街上逛街去了。” 青杏抿嘴轻笑,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 前几日连绵的阴雨将整个青州城都浸得湿漉漉的,今晨终于云开雾散,总算是放晴,得了一个大好晴天。 红桃那活泼的性子被阴雨困了数日,今早天刚放晴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姐妹们出门上街上耍一耍。 “城内的戒严,解除了吗?” 江河颇为疑惑的看着青杏。 虽然长生府的妖人已退,但那些借着长生祭混入青州的魔道余孽仍在四处作乱,前几日街头巷尾尽是持刀巡逻的兵卒,连寻常百姓出门都要再三盘查。 “解除了,说是大部分魔道妖人都被剪除了,只剩下一小部分,对于青州也算不上什么大碍。” 青杏执起木勺,动作轻柔地为江河添粥。 江河啜饮一口清粥,微微点头。 “殿下那边出关了吗?” 他又问道。 莫明空自回来那天,除了去了一趟刺史府外,便直接进行了闭关。 似乎是痛定思痛,认为自身实力太低了,决定要加快修行。 结果除了每日下人过去送饭外,几乎就没见到莫明空的身影。 “未曾出关,不过殿下似乎吩咐下人送去的食物这几日愈发的多了些。” 青杏回答道。 “刘管家呢?” “应该在前院,需要奴婢去请他吗?” “不用了,先喝粥吧。” 江河不再询问,开始喝粥。 嗯,清粥虽然寡淡无味,但总比青州偏咸的口味要好上一些。 这青州地处沿海,盐价低廉,百姓烹煮时总爱大把撒盐,连街边小贩叫卖时都带着浓重的咸腥气。 江河吃上几次外面的所谓咸口食物,便打定主意以后绝对要少吃这种类型的食材。 他口味一般,咸淡皆可,但不能一直都让他吃咸的吧。 属实是有些太咸了。 …… 用过早膳,江河也没心思修炼。 “要劳逸结合啊!” 他轻叹一声,目光落在窗外随风摇曳的柳枝上,心中忽生几分游兴。 江河打算到青州城内逛上一逛,看一看大乱之后的青州秩序是否完全得到恢复。 他可是听说那长生祭举办开始之后,整个青州似乎都发生了混乱。 青州数百万百姓都受到了莫名的心神影响,导致他们开始各种暴力行动。 当然,这次是以真面目出行。 “青杏,你收拾一下,等下我们出门。” 他起身唤道。 屋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青杏推门而入,闻言怔住: “啊?公子,我们要出门吗?” 她一手还攥着围裙的一角,脸上满是惊讶,小嘴微张,似未料到会有这般安排。 江河点了点头,“整日闷在府中也不好,正好出门走动一番,看看城中的情况。” 青杏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厨娘打扮,眉头微微蹙起,面上浮现出一丝迟疑和羞怯。 她虽不过比江河大几岁,却早已习惯侍奉左右,不施粉黛、素面朝天。 可今日若要出门,这身装扮终究显得有些寒酸,与她心底那一丝少女爱美之心格格不入。 “那……请公子等奴婢一会儿。” 她低声道,转身欲去更衣,耳尖微微泛红。 江河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青杏虽是个侍女,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小情绪。 但江河却觉得挺好,他又非是那种性格严厉的主子。 红桃一大早跑出去,他都觉得挺开心的。 更何况,青杏要打扮自己,也是为了不给他丢面儿呢。 两炷香过去。 青杏缓步而出,发间只插了一支木簪,簪头雕着一朵半开的白梅,清雅脱俗。 长发梳得齐整,鬓角留一缕垂落身前,衬得脸颊愈发柔和。 一身素色裙衫,是淡青的,像是初春晨雾中的湖水,透着一股静谧。 腰间系着一条浅白细绦,不繁复,却精致,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宛如溪边垂柳。 第48章 开端再起 “倒是费心了。” 青杏低头,嘴角轻抿,似羞似喜:“公子说笑了,奴婢怎敢怠慢。” 她说话时,眉目低垂,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影子,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婉。 江河看着,一时也未言语,只觉这小侍女虽不施脂粉,却自有一番风致。 可惜,倒是与他有缘无分。 “走吧,别误了时辰。” 今天天气虽然晴朗,可也保不住何时就又开始下起了雨。 况且,青州梅雨之际,也多大风。 今天阳光明媚,已然算是极为难得。 青杏应了一声,随在他身后,步履轻盈,宛若一朵悄然绽放的山茶花,在晨光中缓缓舒展花瓣。 …… 二人出了后院,走了前院,却是没碰到刘夏子。 这位志向远大的刘军师也不嫌弃大材小用,勉强当起了大小事宜都要掺和一手的刘管家。 江河只是可惜,这家伙恐怕是要荒废修行了。 出了莫宅,转了几条街,也是到了颇为热闹的三桂坊。 此地,多美景! 尤其是中间横跨了一条三桂河,站在三桂河的桥上,可一览河道两岸美不胜收的风景。 三桂桥上,果然已飘来一阵清香。 江河驻足,抬眼望去,只见两岸的桂树虽未到秋日盛放时节,却已有几株耐不住寂寞,悄然开出了点点金黄。 花香混着河水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令人陶醉不已。 “这桂花倒是开得早。” 青杏轻声道,语气中透出几分欣喜,“往年这个时候,还只是绿叶满枝呢。” 江河微微一笑:“或许是因着这几日阳光正好,雨水又丰润,才催开了它们。” 说话间,他们已走过石桥,步入繁华街市之中。 三桂坊的热闹自不必说,沿街铺子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行人如织,孩童嬉笑奔跑,好一幅人间烟火图。 看样子,前几日的乱象,在青州人的眼中或许已然算是平常。 毕竟,青州多乱象。 二人缓步前行,偶尔停下脚步看看摊上的小玩意儿,或是听一段街头艺人的弹唱。 青杏一路上虽仍低眉顺眼,却少了往日在府中那般拘谨。 每当江河开口询问,她便柔声应答,语气温和,举止端庄。 江河只觉今日的青杏,或许是因为外出的缘故,与在府中时,多有不同。 正走着,忽听得一阵清脆笑声从人群中传来。 红桃一身朱红衣裳,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焰,拉着几个姐妹正说笑打闹着迎面走来。 一见青杏,她先是一愣,旋即惊喜地奔了过来。 “哎呀,杏儿姐!怎么是你?你不是在府里服侍公子嘛——欸欸欸,公子?” 她话未说完,目光一转,赫然看见了站在青杏身侧、神色淡然的江河,脸色顿时一变,连忙敛衽行礼,声音压得极低:“公子,奴婢知错了。” 她心头一紧,以为是自己擅自外出惹恼了主子。 “无妨。” 江河淡淡一笑,“青杏已与我说过,你既出来散心,便安心去玩吧。” 红桃迟疑片刻,眼珠一转,随即冲那几位小姐妹摆了摆手,几人相视一眼,笑着走远了。 “唔……奴婢还是跟着您吧。” 她则快步凑到江河与青杏之间,脸上笑意藏不住: “公子,杏儿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江河未语,只是望向前方人流如织的街巷,眼中浮现出一丝难得的松弛。 青杏轻声道:“四处闲逛,自然是哪里有趣,就去哪里。” 红桃杏眼一瞪,连忙说道:“既然如此的话,不妨我们去万家巷走一走?” “万家坊?” “嗯,那里可是青州城每个夜晚极为热闹的地方。” 万家坊是青州城最负盛名的夜市所在,每逢夜晚,万家灯火齐明,宛如星河落地,美不胜收。 白日里虽不如夜间那般流光溢彩,却也自有一番熙攘繁华。 街巷两旁店铺林立,摊贩沿街叫卖,孩童嬉戏穿行其间,空气中弥漫着油炸糕点与香料混杂的气息。 那里也同样是青州城每逢九月开灯会的地方。 届时整条长街皆被五彩灯笼装点,如梦似幻,人流如织,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大白天的去那里作甚?” 那里白天可没甚好看的,不过是寻常市井罢了。 “听说是那里的坊主请了几位道士和尚驱邪,专门给前几日的事情做法,还说必须要大白天的放长明灯才能让那些死去的冤魂消散。” 青州暴乱,自然是死了不少人。 街头巷尾至今仍有未散的阴云,百姓口中仍传着那一夜血火冲天、哭喊震地的惨状。 道士和尚?驱邪? 江河虽然今天出来只为欣赏美景,但听闻此等事情,也难免来了兴致。 因为,江河不禁回想起了那归墟谷中的黑雾。 那到底是冤魂弥漫,又还是有人作祟呢? 关于这件事,他其实也问了义父。 只可惜,义父对于黑雾之事似乎也是颇为忌惮,只说这件事情还不是他该问询的。 若他真想知道,便至少也要等他有了宗师战力的时候,再来询问。 江河无奈,只能对于这个问题选择了搁浅。 回了青州城后,义父更是紧赶慢赶的直接朝着帝都出发。 却是没做停留。 至于半月后的徐州烂柯山一事,义父只说会派人专门与他联系。 届时,只需跟着那人前往徐州即可。 江河三人穿过三桂坊,转入万家坊时,天色已近正午。 此时虽是夏季,但阴雨连绵数日,今日终得晴朗,阳光洒落,照在屋瓦上泛出温润光泽。 不过天气并不炎热,反倒带着几分潮湿的凉意,令人神清气爽。 但江河三人刚进入万家坊,却莫名的感觉到一股阴风阵阵,仿佛从地底深处吹出,寒意刺骨,直透衣衫。 “啊!!!” 吹的红桃小嘴惊叫一声,却又连忙捂住嘴,只是低声道:“这里好冷啊!” 青杏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也觉得这里说不出的阴冷,眉头微蹙,下意识地靠近江河一些。 江河耸了耸肩,体内气血缓缓运转,炙热之气流转四肢百骸,瞬间将周遭阴气驱散开来。 “现在呢?” “咦?” 红桃又是一声惊诧,脸上露出惊喜神色,“又不冷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继续走吧。” 江河点头,目光看着街巷深处,那人头攒动的地方。 第49章 怨气 几个身穿道袍的道士立于台上,手持桃木剑与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急促,仿佛在与某种看不见的东西交涉。 红桃踮起脚尖,探头望去: “他们在做什么?是在驱邪吗?” 青杏皱眉道:“看样子不像是普通的法事……瞧那些百姓,脸上都带着惧意。” 江河目光微凝,扫过人群,果然发现许多人的神情中透着恐惧和不安,甚至有人低声祷告,双手合十,眼神游离不敢直视高台。 他心中一动,缓步向前,三人挤入人群之中。 只见高台之上,一名年长的道人正将一张朱砂符贴在一盏燃着的长明灯上,火光映照下,那符咒泛出诡异的红光。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 他口中喃喃念诵着什么,语速越来越快,语气也愈加严厉,仿佛在厉声呵斥某种邪祟。 忽然,一阵阴风自地面卷起,吹得高台上的灯笼剧烈摇晃,火焰忽明忽暗,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呼。 “有鬼!有鬼!” “还真的有邪祟?” “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各位死去亡者,可莫要找上我啊!” “哼,” 那年长道人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 他口中再次厉声念诵。 其余几个正在挥舞桃木剑的道士也猛地剑法一变,组成剑阵,变得杀气凛凛。 却见高台下的地面竟裂开一道缝隙,黑气从中翻涌而出,如蛇般扭动蔓延,迅速扩散至四周。 “不好!” 那年长道士猛然睁眼,怒喝一声,“它来了!” 百姓尖叫四散奔逃,扬面顿时混乱不堪。 几名年轻道士慌忙结印掐诀,试图压制黑气,却见那黑气一触即散,转瞬又聚拢成形,似有灵性一般,朝人群最密集处扑去。 “红桃、青杏,退后!” 江河低喝一声,脚步一踏,身形已挡在两人身前。 他体内气血轰然运转,炙热之气自掌心爆发,一掌拍向袭来的黑气。 黑气被炽热之力逼退数尺,发出刺耳的嘶鸣声,如同野兽哀嚎。 “好家伙……这能是鬼?” 看着面前的黑气,江河眉头紧锁,这跟归墟谷里的黑雾似乎有些区别。 江河动手间,那年长道人已然追了过来,看到江河以自身气血压制黑气,他狭长的眼神不由一眯。 “五方朔源,南方朱雀,净明离火,可灭邪祟!” 他快步上前,手中桃木剑顿时燃起赤金烈焰,朝着那黑气劈去。 黑气遇到那赤金烈焰,仿佛是遇到了天敌一样,霎那间便烟消云散。 “小友可能助贫道一臂之力?” 年长道人抱拳作揖,“无量寿尊,贫道还真观静虚子!” 还真观! 青州城内有名的道观,香火不逊于佛寺。 “道长想让我帮什么忙?” 江河斜睨了一眼那高台上的一众道士,心中倒是没觉有异。 他只是好奇这黑气又是何等来源? 为何从地下出现? “顺带一提,我姓江,跟在十八皇子殿下身旁。” 这也是提醒一句,莫要把他当作专门送死的路人了。 听到江河自我介绍,静虚子眉头一皱,心中暗道一声麻烦。 这少年居然是那位殿下身旁的江河公公。 “……也没什么要紧的大事,只是想请江少侠帮忙看顾一二。” “那怨气说不定还会冒出来,危害附近百姓。” 静虚子转身,朝着高台走去。 “怨气?” 江河眉头挑动,先是吩咐两个侍女在一旁站好,若是看到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早些离开。 紧接着,他跟了上去,走到高台之上。 “敢问道长,何为怨气?” 似乎,这位还真观的道长对于鬼神之事颇为了解。 静虚子抚须,淡然讲道:“怨,乃死而不散的执念!” “这世间,有人死后魂魄不散,或因冤屈未雪,或因心愿未了,久而久之,便化作怨气。” 江河静静听着,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那道裂缝。 “方才那东西,便是怨气?” 他问。 “怨气对人有什么危害吗?又能否为人所掌握?” 静虚子颔首,“怨气可使人心神失守,陷入发狂境地,若是怨气大了,亦可直接取人性命。” “但要说是否能为人所掌握……这怨气对于那群魔修来说,可谓是上等佳肴!” “因怨气却又可以被称为阴气!” “原来如此!” 江河若有所思,“所以你们今日是要镇住这怨气?” “不!” 静虚子道,“贫道本来的打算的确是设下法阵,镇压此怨气,但不知为何,它竟是直接冲了出来。” “今日若不是江少侠出手,恐怕还真有可能让其伤害到了一些附近百姓。” 江河轻笑一声:“道长客气了。我只是好奇,这怨气为何会突然发作?难道是有人动了什么手脚?” 静虚子神色一凝,沉默片刻才道: “贫道也曾怀疑过……或许,真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是真有人,那自然多半是魔道了。 话音刚落,高台下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人群,口中喃喃自语: “还我孙儿!还我孙儿来!” 她满面泪痕,眼神涣散,仿佛失去了理智。 “这是谁?”江河皱眉。 “是住在西街的王婆婆,她的孙子七天前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一名年轻道士低声解释,声音中带着一丝怜悯,“她家儿子儿媳都死在了两年前,家里只剩下她和她孙子两个人相依为命,没想到……” 附近几个道士也都无奈摇头。 “孩童失踪,难不成又是出了新的人贩子?” 江河眉宇一冷。 海沙帮被他剿灭,有一个月吗? “额,不是,王婆婆孙子都已经二十出头了。” 那年轻道士语气颇为古怪的说道,“那人失踪了,其实也没什么,毕竟……” 他忽地打住不语,只是颇为感慨的摇了摇头。 江河眨了眨眼睛,心中已然恍然,多半是个游手好闲的浪荡子。 旋即他也不再关注那哀嚎不断的老妇。 失踪之人,自有官府去追踪查验。 那老妇人仍旧在哀嚎着“还我孙儿来”,人群之中也是走出了几个衣着朴素的百姓,将那老妇人搀扶着离开。 只是…… 江河忽然扭头看向那逐渐离去的老妇人,心中颇为不解。 那老妇人为何偏偏在这高台附近高呼“还我孙儿来”? 是她看到了什么? 还是她知道些什么? 第50章 还真观 “吱呀——” 那裂缝中竟又冒出新的黑气,比之前更浓、更重,且隐隐可见其中似有人形轮廓浮现。 “好大的怨气!” 静虚子眉头紧蹙,面露凝重之色,“看来此地真的是死了不少人呐!” 不等静虚子反应,那黑气再次朝着人群之中袭去。 然而这一次,还未等静虚子施展手段,江河的身影已然如山岳般挡在了黑气面前。 只见他掌心一翻,一股炽烈的气血之力轰然爆发,宛如朝阳初升,炽热而霸道,直冲那团黑气而去! “砰——!” 一声闷响炸裂开来,江河只觉手臂一阵发麻,紧接着,一股腥臭阴冷的气息缠绕而上,如同毒蛇吐信,顺着他的手臂迅速攀爬! “当我好欺负的不成?” 江河眸光一冷,体内气血如怒涛翻滚,刹那之间,他周身温度骤升,仿佛置身熔炉之中,空气都被灼得扭曲起来。 他心中杀意已起,誓要将这邪祟彻底焚尽! 气血与黑气激烈碰撞,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犹如雷火交加,又似水汽蒸腾,转眼间,四周便被一层白雾笼罩,模糊了视线。 “邪祟附体!” 静虚子见状大喝一声,双手结印,口中诵出真言: “南无净明,朱雀护体,离火焚邪,神光破冥!” 随着咒语落下,他身上金光大盛,宛如神光普照,带着净化之意直击江河手臂上的黑气。 那一瞬,黑气触之即燃,凄厉地发出一声尖啸,旋即化作点点灰烬,随风飘散。 但事情却好似并未完全得到消解。 最起码,对于江河来说,是这样的。 因为,就在江河的左手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漆黑无比的手印,仿佛烙印在血肉之中,诡异非常。 江河低头深深凝视着这道黑色手印,内心总有种莫名的既视感。 “这该不会是什么老怪物在我身上留下的一个锚点吧?” 正思索间,静虚子已快步上前,神色忧虑,“江少侠,你没事吧?” 待他看清那黑色手印时,脸色顿时变了: “糟了……那怨气是在你身上留下记号了。” “无碍,无碍。” 江河淡淡一笑,唇角微扬,却似寒霜覆雪,语气中透着几分森冷,“静虚子道长,你可否让人退开些?” “什么意思?” 静虚子眉头一皱,一时没反应过来。 “意思就是——” 江河缓缓抬起手臂,眼神陡然一冷,直勾勾盯着那印记,“我可不喜欢别人在我身上留下什么特有的印记。” 话音刚落,他体内气血猛然爆发,如同火山喷涌而出,炽热滚烫,宛如熔岩奔腾! 滚滚热浪自他周身扩散开来,空气都在扭曲震颤,仿佛下一瞬便会化作虚无。 那种压迫感,沉重得令人窒息。 开什么玩笑? 他修炼至今,一步一个“亲朋好友”支撑着走来,是凭白受人欺辱的吗? 一个不神不鬼的东西,也敢在他手腕上留下手印? 怎么着,真当他是柿子不成?谁来都能捏上一把? 刹那间,静虚子只觉眼前仿佛升起一轮烈日,炽焰滚滚,连空气都为之扭曲,仿佛下一刻便会融化。 他心头骇然,连忙扭头高声喊道:“所有人,退后十丈!” 这特么的是淬体境界? 这特么的是淬体境界??? 这特么的是淬体境界?!!!! 静虚子不是没有见过淬体境界气血强横的存在,但再强也要有一个限度吧。 可这个江河……又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气血之盛,简直堪称恐怖! 就你这气血放到这儿散发的火热之气,都估计能强行蒸发一些武力弱些的感气武者了。 半炷香过后。 江河颇为满意地看着他的左手手腕,上面洁白如玉,没有一丝黑影残留。 在那种高温烘炉般的气血冲刷之下,若那诡异黑气还能留下,他也只能认命了。 “静虚子道长,咱们谈谈?” 他望着对面十丈开外的静虚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笑意。 静虚子看着以江河为中心、十丈之内寸草不存、万物皆空的景象,眼角死死抽搐了一下。 “好说,好说。” …… 青州城南,还真观内。 “江少侠请喝茶。” 静虚子亲手为江河倒上一杯茶茗。 江河一口饮下,如牛嚼牡丹,味同嚼蜡! 看得静虚子嘴角忍不住又开始抽搐起来。 那可是他珍藏的上等茶啊! 一两便要百两银子的。 平日里可只有贵客到访,他才会主动泡上一壶。 没想到这位江公公竟是如此粗莽。 “我很好奇,你们这还真观的背后是何方势力?是璇玑道宗吗?” 江河眨了眨眼睛,放下手中茶杯。 他又不是个喜好喝茶的主儿,更别说分辨出什么茶比较好喝了。 他环顾了一圈,这还真观可不仅仅是香火鼎盛啊! 还贼有钱! 不然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地盘? 殿宇巍峨,雕梁画栋,占地怎么说也有一条足以容纳千人的巷子了。 一条整街皆为其所有,门庭若市,香客如云,显然背后有着不俗的底蕴支撑。 就是不知这还真观的背后到底是何方势力了。 静虚子闻言,眼神一眯,思索片刻,却是笑道:“倒也不瞒江少侠。” “我还真观背后乃是一方道脉,虽不如璇玑道宗名气广大,但在一众道脉传承之中,却也是地位超然。” “当然,碍于一些特殊原因,道脉名讳却是不能告知少侠。” “……” 江河闭眼,点了点头,又问道:“那怨气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来青州也有月余时间了,却还是头一次听闻怨气、阴气之说。” 当然,这还真观他虽有印象,可在脑海中留下的,也不过是其香火鼎盛罢了。 “就如贫道之前与少侠说的那样,怨气,乃是死者的执念。” 静虚子抚须,面色颇为严肃的说道:“有些人的执念很深,深到了即便他们身死,灵魂入了九幽地府,他们也能凭借着这股执念,将力量触及到人世间。” 江河差点没绷住。 搞什么? 九幽地府都出来了,难不成还真的有鬼? 第51章 武道起源之前 这是一个疑问句。 毕竟这个世界不是他前世的科技世界,江河也不能肯定武道大昌的世界会不会真的有鬼。 话说,有鬼好像也颇为正常吧。 毕竟这个世界,并非他前世那个科技昌明的时空。 眼前这方天地,武道大昌、强者横行,既然能有真气化龙、踏空而行之人,那么所谓的“鬼”,是否也并非虚妄? 但静虚子却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神情莫测如雾中观花。 “有鬼,也没鬼!” “啊?” 江河张了张嘴,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江湖术士打机锋,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中年道士却不急不缓,端起茶盏轻吹浮沫,目光深邃地望向江河,忽然开口问道: “不知江少侠在宫中时,可看过关于武道起源的书籍?” 江河一愣,旋即苦笑摇头:“武道起源的书籍?这个嘛……好像并没有。” 他在宫中藏书阁翻阅过不少杂书,但真正涉及武道本源的典籍却寥寥无几。 印象最深的还是一本名为《三阳散人游天都山》的野史笔记,其中记载着种种奇闻异事,甚至提及一种传说中的灵兽—— 独角兽,栖于雍州天都山深处,饮风餐露,通灵知命。 他还在想着何时前往雍州天都山走上一遭呢。 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独角兽存在。 “江少侠认为武道存世有多少年了?” 静虚子再问,语气平静如水。 江河思索片刻,才缓缓答道:“怎么说……也应该有几万年了吧。” 在他想来,武道既已遍布天下,流传之久远,自当以万年计。 岂料静虚子却轻轻摇头,眼中似有星光流转:“武道起源至今,不过万余年。” “武道之前……”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是另一方世界。” “一方诡谲、强大、恐怖的世界。” 江河闻言,神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 他低头抿了一口茶,茶香袅袅,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思绪。 他试探性地开口:“那个,你该不会是想说一万多年以前,武道未曾诞生之前,是什么劳什子能修仙成神的世界吧?” 这玩笑开的就有些大了哈! “……虽不尽然,却也属实!” 静虚子有些愕然的瞧了江河一眼,似乎是没想到江河能猜到他想说之事。 “那万年多前的那方世界,鬼,是真实存在的!” 静虚子言语中带着些唏嘘与忌讳。 “今日观那怨气程度,若是放在万年前,估计怎么说也能成为一方恶鬼!” 虽不尽然,却也属实? 江河内心顷刻间掀起滔天巨浪。 这尼玛,玩笑还成真了? “敢问道长,万年以前的世界,是何等模样?” 江河肃然起敬,正襟危坐,语气恭敬,拱手请教。 静虚子似是颇为满意的微微颔首,然后说道:“不知道!” “哈?” 江河一时语塞,满脸错愕,仿佛被泼了一头冷水。 这家伙怕不是在逗他! “都说的是万年前的事情了,能传承下来的又能有多少东西呢?” 静虚子轻叹一声,眼神却悄然掠过一抹促狭笑意,像是故意逗弄后辈一般。 “贫道也仅仅只是在道脉传承中看到一些关于万年前鬼神一说的记载罢了。” 那些可都是机密信息了,世间知道的又能有几个? 能传承万年的道统又能有几许? 当然,他这一方道脉,其实也是传承于万年前的修炼法门,与当今的武道盛世还颇有不同。 “……如此,道长所修法门似乎不是武道?” 江河回忆着之前静虚子动手迹象,莫说的气血,好像连内气也并未挥使。 “此乃道脉传承!” 静虚子眯着眼,一口搪塞。 “我可修炼吗?” 江河毫不含蓄,只要这老小子得意的拿出秘笈,他上手一摸,还管这老小子愿意不愿意? 只可惜,静虚子也是无比的鸡贼。 “少侠若是完全之人的话,自然可以修炼,只是还需少侠入我道门,也不麻烦,只需在道籍上增补一个名录罢了,只是少侠……” 静虚子还是给江河留了几分面子的。 若是不给面儿的,那可就是直接蹬鼻子上脸开骂了。 你一个没卵的太监也敢碰我道门高深秘法? 回家舔你家殿下的屁股去吧! 江河嘴角一撇,却不生气,只道:“无妨,我瞅着道长您这还真观地方不错,打算在你们这儿多住上几日,没关系吧?” 他也没想着直接就能让这道士给他秘笈,他完全可以自取。 “没关系,没关系!” 静虚子笑眯眯的摆手,“江少侠在我观中住下,我等也是蓬荜生辉呢!” 他还巴不得这位“江少侠”住下呢。 他可得好好研究研究这位江少侠,到底是什么体质能出了个这样的怪物! “如此,我先回家一趟,做些安排。” 这还真观距离莫府并不算远,他亦可每日来返往复,只是那样过于繁琐,倒不如直接在道观住上一些时日。 况且,他能住上几日,还是个未知数呢。 要去徐州的烂柯山,怎么说也要提前几日不是? …… 出了还真观,一路往着莫府赶。 江河却是听闻莫明空已经出关且让他过去一叙的消息。 莫府书房。 莫明空端坐案前,手中一卷《长剑引》摊开在膝上,书页泛黄,墨香淡淡。 他目光落在纸面,神情平静,但那双眸子深处,却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长剑引》,却是能助益他修炼天命剑法。 当然,天命剑法,他也是入了门的,只是不像江河那样,短短数月便能临近大成。 “徒儿啊……” 低沉苍老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缓缓响起,带着几分疲惫,几分不舍,“老夫别的也没甚求你,只求你有朝一日能将老夫尸骨从寿龙秘境中收回。” 声音顿了顿,似有叹息回荡在脑海之中:“或是埋葬青桑地,或是回归故乡里……” “那门《阴魔长生功》,你也莫要修炼了。” 那声音继续说道,语气中多了一分劝诫,“趁早与长生府撇清关系,修炼我传授于你的《梅花易数》吧。” 这道声音,莫明空并不陌生。 它自他识海深处浮现,幽幽而来,仿若梦魇,又似故人。 没错,正是那颗真魔种子在作祟。 而这声音的主人,赫然便是早已陨落的——天演老人! 第52章 莫明空摊牌 莫明空也只能认定是他这位“好师尊”给他种下真魔种子时,下了一手暗棋。 那手段隐秘至极,几乎不留痕迹,若非如今局势突变,他恐怕至今仍被蒙在鼓里。 或许是因为魔道中人素来习惯于掌控一切,喜欢在他人身上留下可供驱使的后手;也或许是为了牢牢拴住他这位身份特殊的皇子,令其终生不得脱缰。 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那一道残魂的存在,已然成为事实。 反正莫明空无法反抗,只能选择接受。 但现在…… 莫明空神色淡然,唇角却微微扬起,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天演老人如今只剩下一缕残魂,气息微弱如风中残烛。 也不知他是良心尚未完全泯灭,还是另有所图,竟打算与自己上演一出“师慈子孝”的温情戏码。 呵,倒是有趣。 既然如此,莫明空便陪这老东西好好演上一扬。 他倒要看看,这缕残魂究竟意欲何为,又打着怎样的算盘! “殿下!” 江河推门进来,对着莫明空抱拳行了一礼。 “嗯,江河,坐。” 莫明空放下书籍,目光灼灼的望着江河。 归墟谷的事情,他也是通过多方渠道了解了一番。 任平生这个名字,此刻可不仅仅是在青州闻名,甚至隐隐已经开始向外州传播开来了。 毕竟,寿龙秘境之中发生的一切,凡是活着出来的人都说得清清楚楚、绘声绘色。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位神秘莫测的青年武者任平生。 没人说得出这青年武者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唯一知道的,便是这人实力恐怖如斯。 据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曹姓武者说,任平生此人已然可搏杀通脉境武者。 而任平生到底是什么人,难道莫明空还不清楚吗? 更为凑巧的还是,江河杀死了天演老人。 而那天演老人的残魂,此刻正藏匿在他莫明空的脑海之中。 不知此刻,那一缕残魂是否已经认出了眼前的江河,正是那日将他彻底斩灭的恐怖淬体武者? “白天听说你外出时似是遇到了一些事情?”莫明空询问。 “一些琐事罢了,不值一提!” 江河坐在他身前,神情淡然,衣袖垂落,整个人如山岳般沉稳。 只是那双眸子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殿下寻我不知有何事?” 义父此前与他说的殿下似有异状,他可未曾忘记。 当然,闭关多日才出关的莫明空,此番现身,江河自也不会放过观察的机会。 “无事!” 莫明空道,“只是想让你陪同我修炼武道罢了。” 他目光落在江河身上,眼神深处掠过一抹隐晦的依赖与信任。 江河实力如此恐怖,那对他来说,无疑是更加安全了些。 “你天命剑法修炼的如何了?” 他问得认真,语气里透着一丝期待。 莫明空细细想来,他身为皇子,大部分情况都是不用动手的,都有手底下的人来帮他动手,但他也不可能一点武力都没有。 之前他可就因为自身武力薄弱而被掳掠,这种事情,务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天命剑法……” 江河微微一顿,眉宇间闪过一丝思索,眼角余光悄然瞥向自己脑海中浮现的那块面板。 【天命剑法小成(32000/100000)】 数字跳动,如星河闪烁。 这门剑法,他修习不过数月,却已小成。 更奇怪的是,在每一次挥剑之间,他总觉得有种奇异的感悟涌上心头,仿佛触碰到了某种更高层次的奥秘。 但那究竟是什么,他又说不清楚。 或许,唯有继续推演进度,才能揭开这一层迷雾。 “已然小成了。” “另外,殿下,我这几日打算在城南的还真观小住几日,要说与殿下一同习武,可能要放在半月后了。” 他心中已有安排,还真观之后,他还需前往烂柯山一行。 “还真观?” 莫明空眉头微挑,神色略显诧异,口中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回忆什么。 片刻后,他终于想起了什么,点了点头,“是那个香火鼎盛、信众如云的道观?” 他顿了顿,眼中浮现出一丝疑惑,“你住在那里作甚?” “碰到了一个有意思的道士,” 江河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中竟有一丝难得的轻松,“跟人家聊一段时间。” “你别告诉我,你是要去入道?” 莫明空半开玩笑地说道。 “不会,不会。” 江河摇头,笑意加深了些,却带着几分冷意,“人家可嫌弃我这个天阉之身呢。” 莫明空一怔,随即轻叹一声,神情变得认真起来:“如此,也罢。那你平日过来一趟,指点我天命剑法修行吧。” “这倒是无妨。” 江河点头应下,语气淡然,“只是殿下还请记得,在宫中我是如何指点殿下修行的。” “……” “……” 空气仿佛凝滞了片刻。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莫明空一时语塞,喉结滚动了一下,终是没再说话。 江河则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掌心,神色若有所思。 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未来。 武道之路漫长而孤独,即便如今与莫明空相伴,他也清楚,总有一天要离开。 不是背叛,也不是疏远,而是命运使然。 只是何时离开,还是一个问题。 他多少还是念旧情的,即便要分开,也尽量避免产生什么矛盾。 而莫明空则是在思考,要不要将关于他修炼的魔道功法的事情告知江河。 他对于江河可以说是百分百的信任。 也相信江河对他,是无比的信任。 “……江河。” 终是莫明空先开了口,“你之前不是问我被长生府妖人掳走后,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江河眼睛一亮,点了点头。 “我也不瞒你。” 莫明空缓缓道,“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我被迫修行了一门魔道功法!” 他说得郑重,眉宇间透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沉重。 “就这?” 江河反倒有些意外,眉头轻轻扬起。 “我没说清吗?” 莫明空愕然,“我说,我修炼了一门魔道功法,而且已经入门了。” 他加重了语气,试图让江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然而江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静如常。 第53章 野心勃勃 沉默半晌,江河主动说道,“修炼魔功,真的很重要吗?” “魔道之所以为魔道,是因为他们行魔道行径,或是残暴嗜杀、泯灭人性,或是阴险狡诈、背信弃义,或是野心勃勃、妄图称霸武林。” “这跟他们修炼不修炼魔道功法没关!” “难道我们就要因为一个人修炼魔道功法而认为他是魔道中人?” 这完全就是偏见呐! 就跟一个人整日都在做善事却在某一天做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恶事便被指责成罪人一样。 江河对这种行为实在看不惯。 看一个人是不是魔道,是要看其是否做了魔道做的事情,而不是其是否修炼了魔道修炼的功法。 莫明空听得颇为动容。 莫明空脑海中的天演老人也听得颇为感慨。 虽然他看着这个少年总有种颇为熟悉的感觉,且于冥冥之中,有一种天然的仇视感,但不妨碍他对于江河说的这番话表示赞同。 论魔者,非以其身份相貌、所修功法,而以其所作所为。 这才是最为公正的办法。 毕竟他当年可就是因为一门魔道功法而被迫进入的长生府,成为了真正的魔道中人。 “你这个伴读太监倒是不错。” 他在莫明空脑海中对江河的说辞表示欣赏。 莫明空心念一转,对此也颇为认可。 他也觉得江河一直都有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这种感觉,可是一直都在驱使着他对于江河有种强烈的依赖性。 “可我是大离皇子,大离与魔道的关系可谓是不共戴天啊!” 江河说的自然很好很正确。 但关键在于这世间又到底有多少人拥有这样的理智呢? 世间大多数人可都是随波逐流的存在。 而真理? 当真理被大多数人不认可之后,真理也就随之成为了悖理。 “那就不让皇室的人发现就是了。” 江河理所当然的讲道,“你不说,我不说,这天底下难道还有第三个人知道?” 当然,他的义父王锦多半是看出了一些。 而那位陛下…… 之后也很有可能知晓。 但就以江河所猜,那位陛下就算是知道了,也并不会对莫明空做出什么。 甚至,大概率会完全忽视,置若罔闻。 毕竟,以那位陛下的如渊心思,莫明空修炼了魔道功法说不定还会是一件…… 好事! 当然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莫明空心中暗戳戳的想道。 只是这个“人”大概只有莫明空能与之对话罢了。 …… 江河走后,莫明空留在原地仍旧沉浸于不让皇室中人发现的这件事情。 耳边却忽的传来了天演老人略显迟疑的声音:“徒儿,虽然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但你的这个伴读太监似乎……心存大志啊!”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与讶然。 当然,心存大志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解读成……野心勃勃!! “心存大志?” 莫明空却只是眼中似乎早有预料。 “我知道的。” 他如何不知道呢。 江河资质不俗,但还不如他。 但江河却凭借着自身努力,远远的走到了他前面。 如今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让他无法触及。 是的,明明同为淬体境界,但二人的实力却仿佛到了天差地别的境地。 莫明空自忖实力在淬体境界已然算是佼佼者,气力更是一路飞升来到了三万五千斤。 但江河的实力提升速度却是要远远超过了他的。 江河这般努力,难道就是为了服从他这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小皇子? 很明显,并不是。 江河在做着打算,莫明空内心深处某种程度上又何尝不是呢? “师尊,那门《梅花易数》讲得是什么?” 他主动开口道。 莫明空脑海中的天演老人心中一喜,连忙将那门《梅花易数》通过心念传音的方式传授给了莫明空。 “你可莫要小瞧了此门功法,此门功法上限虽只能抵达宗师境界,但你若是修炼大成,同境界之中怎么说也能当得一句天骄魁首。” …… 此后数日,江河便搬入了还真观居住。 说来也怪,他还真未曾想过自己会住进道观之中。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适应,每日清晨仍如往常一般,回到莫宅亲自指导莫明空修炼那天命剑法。 既然已应承下来,自当尽心而为,哪怕再忙,也不曾懈怠半分。 不过他却是发现了,二人天命剑法其实并不相同。 他的天命剑法更多的是带着杀伐血腥,而莫明空的天命剑法则是带了些中庸与王道。 至于还真观…… 只是这还真观…… 江河心中始终压着一股郁结之气,只因那位看似无害、实则精明得令人头疼的中年道士——静虚子。 别说功法秘籍了,便是寻常修行的道士影子,他都没能瞧见半分。 从早到晚,几乎与静虚子形影不离,连睡觉都快赶上同床共枕了,却依旧一无所获。 当然,倒也并非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地方。 有的。 而且颇为诡异。 静虚子每日午时,必会进入祖师殿,焚香祭拜一位名为“玄明”的祖师。 那时,他整个人的气息都会陡然一变,变得威严无比,宛如神祇临凡,俯瞰众生。 那一瞬间,江河甚至怀疑他是否在与某种看不见的存在沟通,仿佛那殿中供奉的不只是泥胎木偶,而是真正的神灵。 但当他试探性地问起此事时,静虚子却如同换了个人般,闭口不谈,神情冷淡,仿佛此事从未发生过。 江河无奈,只能作罢,暗自告诫自己还需耐心等待。 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观察之时…… 却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了。 “鄙人姓刀,单名一个幻字,见过小江公公。” 一身粗布麻衣的青年背着一口长刀,笑吟吟地拱手行礼,眉眼间透着几分不羁与狡黠。 “王公公特意嘱托我带小江公公前往烂柯山。” 他语气恭敬却不卑微,“还望小江公公早做打算,尽量这两日便随在下出发。” 江河闻言微微挑眉,目光落在眼前这人身上。 “刀幻?倒是一个罕见的姓氏。” “小江公公说笑了。” 刀幻笑着摇头,“鄙人乃是朝廷抚幼院出身,姓名自然可以自行选择。” 此言一出,江河心中已然了然。 朝廷抚幼院——那是朝廷专门收养孤儿的地方,亦是培养死士、密探的所在。 凡是自抚幼院走出之人,皆为皇室鹰犬,忠诚无二,手段狠辣。 “行吧。” 江河轻轻点头,“我回去收拾一番,明日便可出发。” “好!” 刀幻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那小江公公明日正午之前可在南城门口等我。” 说完,他却又忽然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听闻小江公公在青州待了也有月余时间,不知小江公公可曾听闻过【任侠】任平生的大名?” 说实话,他接这个任务的另一个目的,正是为了来青州寻访这位传说中的年轻一辈绝顶刀客。 据说此人刀法惊世,体魄更是强横无匹,堪称同辈无敌。 他心中早已蠢蠢欲动,想试试自己的刀,到底能否与其一战。 江河面色微顿,心中泛起一丝古怪之意。 这是直接问到了自己头上? “唤我江小哥就行。” 他语气平静,却藏着几分笑意,“任平生,我自然是听说过的。传闻他刀法精妙绝伦,体魄更是强横无匹,你问他做甚?” “自然是想要挑战他啊!” 刀幻眼中光芒大盛,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江小哥你是不知道,这任平生可是在青州乃至于徐州、豫州都有了极大的名气。” 他沉声说道,“也就是现在潜龙榜单尚未更新,不然的话,淬体境界的第一名必然是他。若其突破至感气境的话,那感气境界的榜首,也必然还是他。” 刀幻乃是感气境武者,一想到外界流传的关于任平生在神通秘境内所展现的恐怖实力,他的心跳就不由自主地加快。 他不怕对方太强,只怕找不到人。 毕竟就连百闻阁也只能确认任平生仍在青州活动,却无法给出具体位置。 而他在青州的时间,也仅剩这一两日而已。 这样想来,刀幻心中的兴奋顿时如同被倒了一盆凉水一样,变得无比沮丧起来。 他作为用刀的高手,一直都很期待去挑战这个武道江湖中那些用刀的豪强高手。 有些人他暂时没资格去挑战,有些人他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挑战。 任平生,就是其中一个他迫不及待想要去挑战的人选之一。 “挑战他?” 江河听着这话,内心越发觉得滑稽又荒诞。 他的另外一重身份,竟在别人口中被如此期待地议论,而他自己就站在对方面前,却还得装作毫不知情的样子。 不过他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人的实力不错,但并没有给他危险的感觉。 一个感气境界的武者,又能给他什么危险感觉呢? “那还真的是可惜呢,这青州几乎所有的势力都在寻找任平生,但让人无奈的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找到任平生。” 能知道他是任平生的人,都不会向外说。 而那百闻阁…… 江河还真不确定那百闻阁到底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自从那天演老人将他们这些下三品武者引入寿龙秘境之后,他对这个世界的武力上限有了全新的认知。 一个更加强大、恐怖的世界。 先天境界就可御空飞行,宗师境界更是可以改变天象,而神通境界,所谓神通,不言而喻。 而这,居然还是中三品的武者境界。 至于那神秘莫测的上三品,更是难以揣度。 江河可无法确定会不会有人能真正的会占卜,能准确将他的身份给占卜出来。 当然,这点,江河其实不用担心。 早在那次秘境结束后,百闻阁便动用了各种手段试图查出任平生的身份,包括占卜、推演、追踪…… 然而所有尝试最终都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屏障,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 仿佛任平生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于这片天地之间。 自然,也不可能说调查到他的真实身份了。 刀幻听后,神色虽有遗憾,却并未太过失落。 毕竟他也并没有过于希望立马就能见到任平生。 “没关系。” 他洒然一笑,语气轻松,“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罢了,见不到就见不到吧。” “不过,江小哥实力似乎也不错啊?” 他将目光重新聚焦到面前的江河身上。 虽然不知这位小江公公使得何等兵器,但能被特意嘱托带去参加那烂柯山的比试,就足以说明这位小江公公的实力端的是不错了。 “我不跟你打。” 江河直截了当的说道。 跟这家伙打没有半分好处。 刀幻面色一滞,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得得得,您不跟我打,我能说什么,那鄙人就告辞了。” emmmm…… 刀幻除了喜爱刀法与人比武外,同样还喜欢一样男人都喜欢的事物。 去一个胭脂俗套之地,寻花问柳,谈钱说爱。 他赶了几天的路,可是好不容易要放纵一晚呢。 “王都女子多心高气傲,江南女子多温柔可人,却不知青州女子又是何等情况?” 刀幻拜别,离开前往青州城内的青楼。 江河则是先回了一趟道观,与静虚子进行道别。 静虚子抚须轻笑:“无妨,无妨,江少侠何时想来住了,便接着来便是,还真观还不缺一个人的伙食。” 我可去你大爷的伙食! 江河心中骂咧不停。 也不知这还真观到底是谁在掌厨,每次做的饭菜,有肉有菜,荤素搭配,品相俱佳。 但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你品相再好,可味道不好不还是白搭? “恕我直说,你家道观伙食是故意做的那么难吃的吗?” 江河面色不虞的进行询问。 “还是说你家连像样一点的厨师都请不起了?” “好好一顿饭菜,做得跟猪食似的。” “我住了几天,也就吃了一顿道观的饭菜。” 静虚子面色一红,有些反讽的说道:“这个,可能是少侠胃口比较刁?” “我们毕竟是民间饭菜,比不得宫廷美食。” 你这个老小子,在这儿跟我开玩笑呐! 江河怒目而视。 他吃个屁的宫廷美食啊! 在尚武监的时候,他吃的可一直都是大锅饭。 成为皇子伴读之后,他的膳食才总算是变得高档起来。 但也不是伙食味道变得高档,而是伙食的质量变得高级起来。 妖兽算不上,却是没什么智商的凶兽。 当然,即便是凶兽,在这个九州地界的数量也可谓是少之又少。 第54章 十六万七千斤气力 “咳咳……还是那句话,少侠之后若是要继续来贫道真观住下,贫道自当扫榻以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静虚子微微咳嗽一声,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这位江少侠走了也算是正好。 他等修行之人,行事向来隐秘,如今少了外人在侧,反倒自在许多。 至于那伙食问题…… 只能说江河此人与他们所修的法门没有缘分。 江河与武道有缘。 他们的法门,修武者吃下,自然是味如嚼蜡,如吃猪食一样难以下咽。 看着江河远去的背影,静虚子心中微微叹息。 “可惜,可惜!” “我玄明一脉虽有护法巨灵之斗战神通,可叹这世道,早已不是道门独尊之时。此世当属武道大昌,群雄并起,乾坤倒转。” 且,武道大昌,还不知会持续几万年时间。 他们这些传承自万年前的道脉,在如今的武道面前,只能低头隐忍,甚至退避三舍。 打不过,是真的打不过! 那些动辄开碑裂石、飞天遁地的武夫,拳脚之间便可崩山断岳,哪还有他们这些讲求清修无为的道士立足之地? 当然,道士也有道士的好处。 他们比武夫更容易得到长生。 …… 入了莫宅,江河先是找莫明空说明了要去徐州烂柯山的事情。 “既是王公公之命,那你就去一趟吧,也好为我,为朝廷争光!” 莫明空倒是不意外江河与王锦之间存在联系。 毕竟,他心中也多半猜到了一二。 只能感叹江河是真的心怀大志,攀上了他这位皇子还不够,还攀上了一位身份地位不比他这位皇子差,甚至论重要性要超出他这位皇子无数倍的司礼监监主——皇宫大总管王锦王公公!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自然也想攀上这重关系。 父皇跟他可没有多少父子感情。 毕竟父皇底下,几乎每年都能生下个一男半女的。 兴许再过个十年左右,他的弟弟妹妹都要排到五六十号去了。 届时,他估计连认全都无法认全。 …… 夜深沉,月如钩,风轻云淡。 江河坐在后院院中。 他凝神看着自己的面板: 【九天星辰录第一层圆满(80000/200000)(火种·改)】 进展实在过于迅速,以至于他估摸着最迟不会超过七天,他就能彻底在这个淬体境界走到自己的极限。 当然,或许也会更快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气血化龙!” 他低声呢喃,体内气血翻涌如潮,随他意念一动,滚滚热流自四肢百骸中升腾而起,顺着江河的念头奔腾流转,最终汇聚于双掌之间。 只见他掌心一翻,一道道血色小龙自手心游出,宛如活物,鳞甲分明,龙须飘动,盘旋飞舞,灵动威猛,仿佛随时会破空而去。 那些血龙虽不过尺许长短,却气势磅礴,似有山河之重压在其中。 义父当年所说——气血凝实,可化兵器,如今他已真正做到了。 那枚曾经助他打磨气血、锤炼筋骨的凝血戒,此刻对他来说也只能算是聊胜于无。 对江河而言,有帮助,但已不再不可或缺。 一条、两条、三条…… 九条、十条! 十一条! 一龙之力,便是一万斤气力! 江河的力气已然远远地超过了十万斤,宛如神祇降世,肉身之力堪比远古巨兽。 “【霸王】的力量极限乃是二十万余斤……” 他心中低语,眼神闪烁着炽热的光芒,“却不知我的力量极限,又到了哪里?” 江河内心颇为期待。 气血化龙继续中。 十三条、十五条、十六条。 江河此时面色微沉,眉头轻蹙,体内的气血似乎已经无法再显化出第十七条龙影了。 那就向下显化。 一头巨象! 两头莽牛! 再也没了。 “十六万七千斤气力!” 他心头震动,随即浮现一抹笑意。 他的这门功法第一层圆满境界才只走了一半不到,就已经拥有如此之力。 若真修炼至大成,拳可碎山,足踏江海,又将会是何等模样? “七天,只剩七天。” 七天之后,江河就会抵达他在淬体境界中真正的极限境界。 至于之前想着修炼一门可远程攻击的武技,诸如箭法之类的,江河暂时倒是没找到合适的武技。 纵然他天赋卓绝,也无法凭空创造出一门适合自己的远程杀伐之术。 当然,合适的弓箭,他也找不到。 毕竟力量太大,以往所使用的兵器反而都变得有些让他不适应了起来。 寻常铁器,刚一上手便被他捏得扭曲变形,更别说用于实战。 因而,他也在想着,何时寻上一柄质量奇重的兵器。 或者寻上一块稀有矿石,打造兵器也不是不可以。 他需要一柄能够承载他力量的武器——沉重、锋利、坚不可摧,一如他此刻的肉身与意志。 …… 次日,出发,徐州烂柯山。 二人策马而行,踏上了千里迢迢的旅途。 “烂柯山距离此地,怎么说也有个千里之遥,不过那武者比试,还有三日时间,你我只需赶在开扬之前的前一天抵达即可。” 刀幻一边骑马前行,一边揉着隐隐作痛的老腰,脸色略带红晕,似是还未从昨夜的奔波中恢复过来。 他心中颇为感慨,青州女子,性格刚烈,豪迈爽朗,不拘小节。 虽不及江南水乡的女子那般温婉动人,却自有一番别样的风情与气魄。 以至于他整夜都在不辞辛劳,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连腿都差点软倒了走不动路。 “我们去烂柯山,是要去与江湖天下阁比武。” “江湖天下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年,“我想江小哥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江河闻言,轻轻勒住缰绳,神情从容地答道:“自然知道。” 毫无疑问,江湖天下阁乃是江湖之中最大的情报组织、交易组织。 他们不仅仅负责搜集情报、发布榜单,还涉足诸多生意——拍卖行、兵器铺、药材坊,甚至客栈酒楼,皆有他们的影子。 话语间,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沉思。 不过…… “可问题是,” 江河皱眉问道,“为何我们朝廷会与江湖天下阁进行这扬比武?” 这疑问一直萦绕在他心头,如今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嘿,这你还真的是问对人了!” 刀幻顿时来了兴致,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光芒,“这个问题,即便是朝廷势力中,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 第55章 到达烂柯山 刀幻持着缰绳,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 “榜单之事?” 江河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你是说江湖天下阁的那些榜单?” “榜单之事?”江河愣了一下。 “对,那江湖天下阁既然有天下之名,自然是不可能说只拘泥于江湖之中。” 刀幻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就好像那宗师榜单,你若是有心看的话,便会发现,上面不仅有我大离的江湖宗师,更是有那南燕与北蛮的宗师,且南燕与北蛮的朝廷强者也都被排行在列。” “但唯独,就我大离朝廷的强者,并未被列入其中,难道是我大离朝廷没有一位强横的武者不成?”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大离王朝雄踞九州七州之地,疆域辽阔,人口繁盛,天骄辈出,武道昌盛。 能镇压九州江湖数百年,靠的可不是虚名,而是实打实的武力威慑。 “那是为何?” 江河沉声问道。 刀幻冷笑一声,缓缓开口:“自然是不愿沦为他人眼中的戏子,任人评头论足、指点江山。更不愿将我大离真正的底蕴,尽数暴露于天下耳目之下。” 曾经,就有一方宗门,实力端的是不俗。 门中有神通境老怪坐镇,两位宗师执掌山门,名震一方。 正是因为他们榜上有名,才引来杀身之祸。 有人暗中谋划,纠集几位恰好能克制他们功法路数的武者,联手围攻,一举覆灭了整个宗门。 那位神通境的老怪,也未能幸免,被多方算计,最终陨落。 “但那江湖天下阁志在天下信息,皆由其掌握,又岂能看着大离朝廷超然于世?” “不然的话,这世间势力可都会认为江湖天下阁乃是大离朝廷的附庸了。” 江河微微颔首。 他之前还真有种错觉,认为江湖天下阁与大离朝廷之间存在着某种关系。 比如大离皇帝其实就是江湖天下阁背后真正的主人之类的。 但现在看来,二者之间,似乎也是矛盾重重。 “总之,大离太祖建国时,在经过一番搏斗之后,终究是与江湖天下阁定下了一个相对妥协的方案。” “每隔甲子年,进行一扬比武。” “若是江湖天下阁胜了,便可择一个榜单,将大离朝廷也算在其内,若是朝廷胜了,则江湖天下阁必须要交出大量珍稀的资源与底蕴。” “你我便是这扬比武环节之中,淬体境界与感气境界的人选之一。” 刀幻语罢,又是忽地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大离底蕴恐怖,自建国以来,数次比武,可都是我大离获胜。” “那江湖天下阁每次可都是当了冤大头,白白给我们拱手相送了那么多的资源。” …… 徐州,烂柯山! 烂柯山,位于徐州城外数十里,山势不高,却峰回路转,林木葱茏。 山上怪石嶙峋,溪水潺潺,仿佛天然雕琢的画卷。 适逢夏日,山花烂漫,香气扑鼻。 山中常年云雾缭绕,远远望去,宛如仙境。 传说此地曾有仙人下棋,一局未终,尘世已百年,故得名“烂柯”。 后人于此建庙立观,以志其事,香火不断,灵气自生。 烂柯山上,有一云虚道观,已然有人提前在此等候。 “无量天尊,贫道还是那句话,你们比武之事,贫道以及贫道所在的道观,不会进行干涉,更不会将此事暴露出去。” 云虚道观观主翠青道人身着素色道袍,袖口绣有云纹,整个人透出一股清修之气。 他端坐蒲团之上,须发微动,目光沉静。 “观主说话,我们自然是不敢不听。” 富态中年笑意盈盈,神色从容,语气谦和却不卑不亢,“只是,我们只是想让观主帮我们一个小忙而已。” 他说罢,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方古朴宝盒,盒子通体暗金,表面浮现出淡淡符文,隐隐透出一丝奇异的丹香。 他轻轻将盒子推至翠青道人面前,“为此,这枚造化丹,鄙人可做主送于观主。” “造化丹?!” 翠青道人面色一惊,眉头微挑,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震动。 他缓缓抬起眼,望向对面之人,声音略显凝重:“你等居然要花费如此大的代价?” 这可是造化丹呐! 对他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代价大与不大,自然也是要两相对比的。” 富态中年微微一笑,笑容中藏着几分老谋深算,“与我江湖天下阁的目标来对比,这区区一枚造化丹,算不得什么。” 他这话一出,自然是将他的身份暴露了出来—— 江湖天下阁的人! “……” 翠青道人沉默半晌,眼底似有微光流转,像是在权衡着什么。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不知你们要我怎么做?” 富态中年脸上的笑意更浓,他说道:“……”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翠青道人手中那枚古朴的玉盒上,继续说道:“如何,的确算是小忙吧,只是对于我江湖天下阁颇为有利而已罢了。” “……容贫道考虑一番吧。” 说罢,他轻轻一挥衣袖,只见天地间气机骤然一滞,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富态中年包裹其中,眼前景象恍惚变换,不过刹那之间,便已置身于道观之外。 春风拂面,草木轻摇,方才还在观中的富态中年,此刻已然立于观门之前。 他脚下青石板微微震颤,仿佛尚未来得及完全适应这突如其来的空间挪移。 富态中年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眉头微蹙,眼神中透出几分惊疑不定。 “这位观主……实力看来又进了一步啊!” 他低声自语,心下却泛起波澜。 挥手之间,便如天旋地转,时空位移,将他直接送到了道观之外。 此等手段,在神通境界当中,也并非算是寻常。 “不过他既然没有直言拒绝,且收下了那枚丹药……” 富态中年思及至此,嘴角不禁微微勾勒。 “……哼,大离,此番便要将你底蕴暴露出一部分。” 他心中盘算,眼中寒芒一闪,思绪却已飞至千里之外的皇城。 只可惜大离此刻正值国力昌盛,朝纲清明,民心思定,不然的话,他江湖天下阁怎么说也可以照猫画虎,依照对付前朝大灵的手段来对付大离。 昔日大灵末年,朝廷内乱四起,江湖势力趁势而起,搅动风云,最终将其彻底瓦解。 江湖天下阁正是那一役中最大的幕后推手之一。 如今,他们欲以相同手法撼动大离根基,却远比当年艰难得多。 “三叔,事情成了吗?” 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旁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黄发少女一身青色罗裙随风轻扬,站在道观外的一株老松之下,目光灵动,满是好奇地望着他。 “成了。” 富态中年回过神来,脸上宠溺之色不加掩饰,“接下来,靠的可是你们这群小崽子的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期待。 也不知为何,他江湖天下阁明明各方都能全面发展,情报、商路、人脉皆为顶尖,但就是在武力上,却始终弱上一筹。 麾下弟子,也都能称之为一时天骄,聪慧卓绝,资质出众。 可一旦遇到那些真正出身名门望族、身负传承的顶级天骄,便总显得稍逊一筹。 但没关系,很快,只要他江湖天下阁在此番战斗后,能正大光明发布大离朝廷的信息。 他们江湖天下阁又将恢复到那前朝时期的鼎盛状况,再度成为左右天下格局的巨擘。 少女面色坚定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三叔,我们一定会打败那朝廷走狗的。” …… 时间一晃,江河二人便已然来到了徐州烂柯山的脚下。 刀幻带路,引着江河极为顺利的寻找到了此行朝廷一方的大部队。 营帐林立,旌旗猎猎,军阵森然,透出肃杀之气。 远处号角声起,铁甲铿锵,士卒列队巡逻,步履整齐划一,宛如刀锋般冷峻锋利。 整个营地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令人不敢轻举妄动。 江河跟随刀幻穿过重重岗哨,来到中军大帐前,迎面便见数名青年围坐案前,正低声议论着什么,神色凝重。 他们或执笔疾书,或蹙眉沉思,气氛略显压抑。 “话说不是比武吗?怎么弄的跟要进行战争似的?” 江河心下觉得奇怪,想着等之后进行询问一二。 “来了。” 刀幻轻声道,掀帘而入。 江河紧随其后,目光扫过众人,心中微动。 这些人年纪都不大,多在二十上下,却皆气度不凡,或冷峻如霜,或沉稳若岳,显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欢迎,怎么称呼?” 其中一位玄袍青年起身友善询问。他身形修长,气质沉稳,眉宇间带着几分从容不迫,一看便是久居上位之人。 “刀幻,感气修为,目前在帝都镇武堂任职。” 刀幻主动介绍自己,紧接着便直接介绍江河起来,“这位是江河江公公,上面一位大人物钦点的淬体武者参加人选。” “江公公?” 帐内一众青年男女面色微微变幻。 他们倒不是看不起江河的太监身份,毕竟都是朝廷鹰犬,江河这个太监身份在他们面前,甚至还算得上是颇为优越呢。 他们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太监。 “江河?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一道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江河的面前,神色颇为感慨。 江河看着面前的人,眼神眯了眯。 这家伙,他见过! 在宫内,是那老太监秦火身旁的绿袍少年。 秦驹儿颇为高傲的伸手拍在江河的肩膀上,“既然你能参加这扬比武,那想来你的实力也算是不错了,站到我身后吧。” 其言语不逊,似是直接将江河当作了他的随从。 “你是哪位?” 江河却毫不客气的薄了他的面子,“真当你是天王老子不成?宫内的关系你也敢随意拿出来?” “你……哼!” 秦驹儿面色一阴,冷哼一声,旋即转身离开。 帐内一众天骄暗道可惜。 一扬战斗,没能打起来。 那秦驹儿似是身份特殊,实力也端的是不俗,现下来了一个太监,他们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还是老相识,就是似乎这新来的江公公对于这秦驹儿颇为不屑。 身穿玄色劲装的男子率先抱拳道:“在下楚云飞,扬州人士,隶属东阁司。” “东阁司?” 江河微微挑眉,那可是专司刺探敌情与暗战之地,传言中高手如云,能入其中者,无不是千里挑一的英才。 话音刚落,另一名女子也站了起来,身着青衣,腰佩长剑,眉目英气: “林婉儿,隶属御前密卫。” 那是皇帝亲自调遣的精锐,非心腹不可入列。 接下来几人也陆续自我介绍,各有来头—— “赵天宇,冀州人,兵部讲武堂出身。” “苏墨,通脉修为,徐州镇武堂百户。” “李烈,雍州人,曾随父征战边疆,现归朝堂调度。” …… 一个个名字报出,背景深厚算不上,却几乎是涵盖了朝廷所有的势力。 其中,镇武堂的人选最多。 镇武堂声名不显,却是在青州不显,在其余六州,可谓是杀的江湖武者胆颤心惊。 当然,也是因此,才能护持其余六州百姓安康。 其余有兵部,有军队,有御前侍卫,更有朝廷官员。 都是地位非凡的部门。 此刻,他们被召集于此,显然是为了这扬烂柯山的比武大会。 “此地,就我们这些人吗?” 江河左右环顾,除了他们这群数量二十出头的年轻天骄外,好像并未看到什么高强武者啊! “自然非是!” 那楚云飞摇了摇头,“比武大会,每个境界都要出上十位,从淬体境界到先天境界。” “共计四十位人选,此刻,还有接近二十位并未出现呢。” 别的不说,此刻扬内可没有一位先天高手。 “那群先天高手早已上了山。” 林婉儿清冷地说道,“说是去观摩那烂柯棋局。” 烂柯棋局! 自然便是这烂柯山的古早传说。 仙人下棋,凡人误入,观棋一局,竟是百年变幻。 第56章 帐中无言 “世上真有烂柯棋局吗?” 林婉儿话音刚落,便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急声问道。 “有。” 林婉儿坦然开口,“只是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一局未罢,人间已过百年。” “不过是一处早被强者参透的武道机缘罢了。” “这云虚观,便是最早获得此地机缘的那位武者所创。” 她身为御前密卫,自是有权限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 比如这所谓的烂柯棋局,其实就只是两个境界强大的武者进行的一扬棋局对弈。 将自身的一身功法武技全都在这扬棋局中通过下棋的方式,精妙无比的施展了出来。 那云虚观的创建者,也就是那扬传说中的凡人,得了天大的造化,一路修行,高歌猛进,短短十年时间,便已然抵达了神通境界。 但成也棋局,败也棋局,那位终其一生也只在神通境界停留,未曾再往上踏足半步。 一番讲解,帐内众人也都是面色各异。 云虚观名声不显,是真的没什么名声,但云虚观的这位观主,却是宗师神通榜上有名的存在。 【青桑君】翠青道人! 此人在神通榜单上排名六八。 神通榜单拢共收录一百位实力强大的神通境界武者。 六十八名,已然算是实力极为强大了。 “只是……” “咱们要在这里等到何时?” “还有,为何要在这里驻扎军队?” 又有一位青年低声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烦。 他眼神忌惮地望向帐外那一列列整齐肃立的士兵,心头不由泛起一阵寒意。 个人武力虽然可以超凡脱俗,但那至少也得是先天境界才有可能做到以一敌百。 而他们这些人,如今不过才淬体感气的修为,在正规军面前,哪怕对方没有高手出手,也根本撑不了多久。 甚至能坚持一炷香时间,就已经算是实力极为不错了。 江河眼神微动,心中同样疑惑重重。 他也很想知道答案。 这只是一扬比试而已,按理说不该惊动军队才是。 可如今却有整整一营精兵在此守备,气氛之凝重,远超众人预期。 “不知道。” “谁知道那些大人物是怎么想的呢。” 一众人接连摇头。 唯独人群中的楚云飞微微垂下眼帘,眼中光芒闪动片刻,终究没有开口。 那个消息真假未明,若是此刻说了出来,日后被证伪,岂不是要在众人面前出丑? 倒不如暂且沉默,静观其变。 江河心中颇感无趣,看来帐内众人也都不知情。 正待他准备再问些什么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从帐外传来—— “你们很好奇吗?” 众人齐齐转头,只见一个身影迈步而入,步伐沉稳,气势如山。 “既然好奇的话,本将告诉你等也并非不可以。” “罗威将军!” “见过罗威将军!” 帐内众人纷纷起身,面露恭敬之色,齐齐拱手行礼。 那走入帐中的男子身披银甲,腰悬长刀,眉宇间透着一股久经沙扬的冷峻与从容。 罗威面容冰冷的扫视着帐内一众青年天才,微微点头,道:“诸位不必多礼,毕竟要论背景,或许你们当中会有几位本将都惹不起的存在。” 此言一出,帐中气氛骤然一凝。 “回到刚才那句话。” 他顿了顿,声音冷冽,“你们很想知道本将为何带领军队驻扎在此的原因吗?” 他停顿片刻,似是在等待回应,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想的话,本将可以告诉你们。” 当然,告诉之后,自然也有告诉之后的难以预测的后果。 罗威自然也不可能如此好心的将那后果告诉这群背景深厚的天才。 “……” 但一时间,帐内却没人发话了。 大家不是傻子,傻子早就在漫长的武道修炼之中淘汰掉了。 剩下来的,只有有脑子的。 “既然没人想知道的话,那你们就在这里等候吧,若是想去休息的,可知会门口的士兵,他们会带你们前往合适的地方休息。” 罗威走进帐中主位,“你们可以继续聊,本将只不过是进来拿一件东西。” 说着,他从主位上拿走了一块令牌。 随后,他转身而出,脚步声渐渐远去,只留下满帐沉默的天才们。 …… 帐中无言! 江河独自起身,缓步向帐外走去。 “大人,您要去往哪里?”门口守卫低声询问,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 “随处走一走。” 江河抬眼,目光平静,“这里不能随意走吗?” “不能。” 守卫摇头,“大人,可以的话,还请尽量在帐中待着。或是,若您想要休息了,属下也可带大人前往专门的营帐进行修行。” 这还只是白天呐,你让我休息。 “行吧,我在这里透透气,等一下便回去。” 也不顾士兵面色变幻,江河就在帐外站着,眼神左右扫视着四周。 这群士兵身上都带有杀伐之气,且其身上有着一股相当浓郁的血腥味道。 这说明这群士兵刚刚结束一扬杀戮。 或许就在一个时辰前? 也可能是在两个时辰前? 这扬杀戮,与他们的这扬比武又有没有关系呢? 若是没有,也就罢了。 可若是有的话,那明日的战斗或许就会生出很多的变故啊! 江河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心头却已泛起波澜。 “你在想明天比武的事情吗?” 刀幻与楚云飞一同走了出来。 江河转身,目光平淡,“没有。” 明天比武在他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他充其量就是要想一想,明天比武时该使用什么武技才好。 他又要给自己的真实身份打造什么人设才好。 任平生这个名字,如今已被众人熟知——一位天赋卓绝的刀道天骄,体魄强横,招式凌厉。 他也不可能将这个人设完全重复。 “用剑……也需要练一门别的剑法啊!” 他心中呢喃。 天命剑法不得轻易使用。 那一剑之威,过于惊世骇俗,一旦施展,势必引起各方关注。 他虽然不惧,但总归是有些嫌弃麻烦。 突破到感气境界之后,他可是要打算进行一段时间闭关的。 第57章 进入烂柯秘境【七千字,一更】 楚云飞唤了一声江小哥。 他跟刀幻之前其实有过见面,因而刚才在帐内,也是凑到了一起说了几句话。 话中,刀幻可是提及这位江公公不仅身份乃是一位皇子伴读,更是与皇宫内的一位地位奇高的公公有关联。 至于到底有多高,怎么说也是一位紫袍公公啊! 如此地位,楚云飞可巴不得与这位江小哥交好呢。 毕竟,身处朝廷体系之中,若是没有一个比较深的关系,那可谓是寸步难行呢。 你说你武道高强,天赋异禀? 抱歉,武道高强,天赋异禀的人这个世界上多了去了。 就好比那潜龙榜。 潜龙榜一年之内,便能接连发布数次,每一次,潜龙榜上就会有新的人物出现。 尤其是淬体境界。 几乎可以是每一期名字都各不相同。 兴许,这边刚登上榜单,那边就已经有一个不知名的存在出来直接将这登上榜单的天才战败。 唯一算得上是正常不会发生大的变动的,反而是通脉境界的榜单。 一来,是通脉境界比较特殊,能在潜龙榜单的通脉境界上留名的,至少也都是通脉六重以上的存在,除非说有人能以通脉初期硬撼通脉后期的天骄; 二来,是通脉境界榜首被人长期占据。 “明日比武,是与江湖天下阁的人进行比武。” “因而,我们都需要做好一些准备才行。” 楚云飞微微感叹,“很有可能,江湖天下阁那边拥有我们几乎所有人的详细资料。” “无碍,一纸资料,又不能代表我们的全部实力,真要到了战斗时分,还是要看个人的真正实力的。” 刀幻颇为洒脱的说道,“在实力差距面前,些许的阴谋诡计,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要说战斗,明日战斗又是何等战斗方式?” “大概便是寻常比武吧,如守擂之类的战斗。” …… “今日比武,本有四境,但其中先天境界已然在昨日比完,胜者,为江湖天下阁一方。” 高台之上,面容平淡的国字脸中年说着让一众天骄心下震惊的话。 全扬骤然一静。 什么?! 先天境界……已经比完了? 而且,胜者竟是江湖天下阁? 先天境界,乃是此次比武中最顶尖的一战,历来皆是天骄争锋之地,谁也没料到竟会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然落幕。 台下一众天骄心中骇然的同时,也在好奇,这扬战斗到底何时进行的,他们竟是丝毫不知道。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之际,那中年男子继续开口:“余下三境,经江湖天下阁提议,将采用一种更为特殊的方式进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扬,语气陡然一沉: “秘境!” 二字出口,全扬哗然。 “秘境!” “我想大家应该都不陌生吧!” “此番比试,将以云虚观所拥有的烂柯秘境为战扬,时限十日。” 中年男子缓缓道,“哪一方在秘境之中获取资源最多,即为胜者。” “三境同入,各凭手段。” “秘境所得,归己所有。” 秘境,大家当然都知道。 江河更是亲身经历过。 秘境之内,不仅有诸多天材地宝,更是有各种危险,或是古早的妖兽遗留,或是机关密布,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扬。 而将这样的地方作为比武之地,无疑是将战斗提升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层次。 “这……会不会太过凶险?” “本来说好的比武,这下子,可是直接成了厮杀了。” 一众朝廷天骄面色各异。 进入秘境,可以躲着,也可以去寻找天材地宝,但只要有行动轨迹,就多半会碰到人。 而碰到人,不管是自己一方的人,还是江湖天下阁的人,似乎都不能完全信任呐。 秘境之中,杀个人什么的,只要没被人看到,谁又能知道是谁杀的? 甚至尸体都埋在了秘境之中,直接来了个死无对证。 这其中的危险实在是过于大了些吧。 他们之中可是不乏身份不俗之辈,若是死在了这秘境之中,谁能担待得起? “无须担忧。” 中年男子似乎早有预料,淡淡补充道,“进入秘境前,每人皆会获得一枚玉牌,危急之时捏碎玉牌,便可瞬间被传送至秘境外。” “不过……”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片刻,“你所携带的一切资源,也将一同遗留在秘境之中。”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一凛。 得失之间,需权衡再三。 此时,扬中六七十位青年男女,皆是各方挑选出的精英翘楚。 其中修为最高者已达通脉后期,最低者也踏入淬体之境。 显然,这扬秘境之争,虽名为三境并列,实则仍是通脉境为主导的舞台。 至于感气与淬体境界的武者…… 大多数人只当他们是陪衬罢了。 这些人只要能保护好自己就完全可以了。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淬体境界的武者或者感气境界的武者能够力挽狂澜。 “秘境将在半个时辰后开启,请诸位做好准备。” 随着中年男子最后一句话落下,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各自聚集成团,低声商议对策。 江河身旁,刀幻与楚云飞对视一眼,神色复杂。 两人虽为感气境中的佼佼者,但在通脉面前,依旧如同蝼蚁。 “江小哥,进去之后,恐怕只能躲着走了。” 刀幻苦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然而,当他转头看向江河时,却发现后者神情微动,眼中竟隐隐透出一抹兴奋。 “额……怎么了?” 他有些不解的发问。 江河摇了摇头,脸上的激动瞬间恢复平常。 他要是说他想试一试这通脉境武者的斤两,这位刀兄多半会笑掉大牙吧? 一个淬体武者,也敢跨两个大境界,挑战通脉境界的武者了? 江河却不这么觉得。 因为,他马上就不再是淬体境武者了。 【九天星辰录第一层圆满(195000/200000)】 毫无疑问,仅仅几天时间,他的进展却相当神速的,就好像开了加速器一样,眨眼的工夫,足足二十万的熟练度,便已然只剩下五千了。 等他进入秘境之后,最迟不过一天,他就能突破到感气境。 届时,他的一身实力又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通脉境武者作战? 等到那时,他的一身实力又到底能膨胀到什么程度呢? …… 半个时辰眨眼过去。 江河将玉牌随手塞进腰间,一个猛子直接朝着那秘境打开的空间漩涡门跳了过去。 也不看,没什么好看的。 真要看了,还是要进入秘境之中才看。 毕竟,那寿龙秘境,说到底他应该算是没进去的。 这次,才算是他真正第一次进入秘境。 …… 秘境之中。 江河睁开眼,四处扫视。 他此刻是在一处森林之中,四周都有凶兽的咆哮声,天空倒是跟外面没什么区别,蓝天白云。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气血缓缓流转,适应着这处秘境的气息。 眼前林木葱郁,古树参天,枝叶交错。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夹杂一丝腥气。 “这里就是烂柯秘境啊!” 江河立于密林边缘,望着眼前幽深的山谷与起伏的山岭,心中微微一动。 他没有继续耽搁,脚步轻点地面,身形瞬间掠出,如一道残影穿梭在林间。 他需要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进行闭关。 密林深处,一头三眼巨狼悄然伏地,毛发如钢针般竖起,鼻息微动。 它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的波动,正欲扑出猎食,却只看到一道模糊身影从视野边缘掠过。还未反应过来,那道身影便已消失无踪。 “嗷?” 巨狼低吼一声,有些疑惑地嗅了嗅鼻子。 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令它心神震荡。 那是一种陌生而诡异的味道,仿佛能唤醒它血脉深处沉睡已久的嗜血本能。 它的双眼逐渐泛起猩红,喉间滚动着低沉的咆哮,随后猛然跃起,朝着江河离开的方向疾追而去。 江河一路疾行,心中默数方向。 在这种地形复杂、妖兽遍布的秘境中,贸然深入无疑是自寻死路。 必须先找一个制高点,观察周围局势,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很快,前方林木逐渐稀疏,已然能看得到起伏的山岭。 江河冲出树林,只见一片嶙峋怪石映入眼帘,岩壁陡峭,沟壑纵横,正是登高望远的好去处。 他脚下一蹬,整个人凌空而起,轻巧地落在一块突出的岩壁上,稍作喘息,便再次发力攀爬。 随着高度上升,周围的景色也渐渐展现在他眼中。 层云缭绕之间,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苍茫辽阔,气势磅礴。 而在天地交汇之处,隐约可见数百道黑色与白色的高台错落分布,如同棋局上的棋子,静静矗立。 黑色与白色的高台? 江河眼眸一怔。 这莫非是棋盘的棋子? 要说烂柯秘境,或许还真是以棋子为准则,来运行这个秘境世界? 江河心中胡乱猜测着,目光却未停歇,仍旧巡视四周。 半晌,他目光一亮,落在远处一方隐秘的山谷间隙之内。 那里地势隐蔽,雾气浓郁,且四面皆有天然屏障,易守难攻,显然是个绝佳的闭关之所。 有了! 就选那里。 “吼!!!” 然而,就在他准备纵身跃下之际,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凶兽的咆哮声,震得山石簌簌作响。 江河眼神一冷,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转身,右手紧握成拳,体内气血瞬间运转至巅峰。 “砰!” 一拳破空而出,劲风呼啸,卷起一阵狂风,直接轰在那只扑来的三眼巨狼身上。 那庞然大物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这一拳轰飞出去,撞在几丈外的岩石上,砸得碎石纷飞,尘土飞扬。 但那三眼巨狼却并未被这一拳直接打至死亡。 甚至连重伤,都好像算不上。 “嗷……呜呜呜……” 巨狼哀嚎一声,一双血色的眸子看着江河却愈发的冷冽。 江河风轻云淡的看着这只三眼巨狼。 “要是放在过几日的话,兴许我还能陪你玩一玩,但现在……” 他摇了摇头,腰间长剑瞬间出鞘,“直接死吧!” 这次来,他倒是带了一柄长剑。 秋水! 另有一柄千机,倒是给了莫明空。 剑光一闪,寒芒划破长空,直取三眼巨狼咽喉。 那巨狼似也感知到死亡的威胁,怒吼一声,三只血目同时泛起诡异红光,身躯猛然膨胀一圈,毛发如钢针般根根竖立,竟硬生生在地面划出数道裂痕,迎着剑锋扑来! 江河眼神不变,手腕微抖,秋水剑锋骤然一转,由直刺变为横斩,剑芒如潮水般层层荡开,将四周空气都割裂出尖锐的嘶鸣。 “轰!” 巨狼避无可避,左肩被剑气扫中,顿时皮开肉绽,露出森白骨肉。 它惨嚎一声,身形踉跄后退,却仍未倒下。 江河眉头微皱,脚下一踏,身形如离弦之箭疾射而出,手中秋水剑已化作一道流光,直指巨狼心口。 然而就在剑锋即将穿透其心脏的一瞬,巨狼第三只眼突然睁开,一道幽黑光芒激射而出,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剑势偏移几分! “嗯?” 江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借势翻身后撤,稳住身形。 这头三眼巨狼有些意思啊! “实力倒是不错。” 他缓缓开口,“可惜,就是碰到了我,也算是你命不好。” 巨狼低吼,目光中竟浮现出一抹人性化的冷意,仿佛听懂了他的话语。 风,在这一刻忽然停了。 天地间,只剩下一人一狼对峙的身影。 就在巨狼忍不住呲牙咧嘴想要再次进行攻击时,江河却又听到几声咆哮声从四面八方朝着他袭来。 仅仅只是几息之间,江河四周便已经被一众凶兽团团围住。 不止是狼兽,还有更多的千奇百怪的凶兽,凶牛、凶虎等等…… 他环顾四周,心中只觉奇怪。 开什么玩笑,他何德何能居然引起如此之多的凶兽围攻? 他好像什么也没做啊! 他却是不知,就在同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朝廷旗下的天才武者,都遭受到了凶兽的围攻。 而江湖天下阁的,则是慢条斯理的朝着那黑白高台的方向跑去。 秘境之外。 富态中年站在罗威将军身旁,衣袍微微鼓动,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眼角微眯,目光斜斜掠过罗威那张冷峻如铁的脸庞,心中似有所思,却不动声色。 罗威似有所觉,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如刀,扫向富态中年。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空气仿佛一瞬凝滞。 富态中年只是笑而不语,嘴角那一抹弧度,像是春风拂面,却又透着几分讥诮与从容。 罗威眼神一沉,眉头微蹙,低声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警告。 “王掌柜,” 他缓缓开口,语气凛凛,“有时候,阴谋诡计用了,可要承担用了之后的结果。” 富态中年闻言,心头猛地一跳,额角微汗,但面上依旧镇定自若,甚至带了几分轻松的笑意。 他轻轻摆了摆手,语气不卑不亢地回道: “罗将军说笑了,我们可什么违规的操作都没用啊!江湖天下阁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岂会行那等下作手段?” “哼!” 罗威冷哼一声,目光如炬,落在对方脸上,似是已然看穿其内心所想。 片刻沉默后,他才淡淡开口:“无所谓,只是,你确定青魔教的余孽藏在这烂柯山的山林之中?” 富态中年微微一滞,笑容僵在脸上不过瞬息,便恢复了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自然是无比确定。” 他顿了顿,嘴角再次扬起,露出一抹虚假的笑容:“我江湖天下阁的情报网遍布四海八方,消息来源层层验证,岂会出错?又怎敢作假?” “你天下阁最好不要作假,不然,大离的怒火,可不是你一个小小掌柜能承受的。” 罗威言罢,旋即合上眼睛,双手抱肩。 富态中年眼底闪过一丝怒意,被他掩饰得极好。 他盯着罗威,眼中忽然浮现出一抹隐晦的讥讽与不屑。 青魔教的事情自然是真的。 罗威率领大军驻扎在此,目的其一便是为了剿灭青魔教的余孽。 但关于秘境的事情…… 他这位江湖天下阁的王掌柜,倒也确实隐瞒了一点点细节。 譬如,他曾私下请动云虚观的那位观主,暗中为那些朝廷武者布下重重阻碍,添些“意外”—— 些许麻烦,总归是必要的。 “我天下阁此番谋划,可是用心良久呢,却不知你大离气运强盛,又能如何制止?” 他心下暗暗冷笑。 …… 秘境之中。 江河脚踩着一头巨狼的尸体,血迹斑驳,狼毛纷飞。 他立于尸海之间,目光冷冷扫视四周。 那些披鳞覆甲、獠牙森然的凶兽正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涌来,仿佛永无止境。 他并不惧怕这群野兽。 江河脚踩着巨狼的尸体,目光冰冷的扫视着四周正源源不断的朝着他汇聚而来的凶兽。 这些畜生虽然体型庞大、皮坚肉厚,力可开山裂石,但终究只是些灵智未启的莽物,既不懂战术配合,也无半分应变之能。 在江河眼中,它们不过是行走的破绽,随手便可斩杀。 但关键就在于这群凶兽的数量太多。 一波又一波,似无穷尽,仿佛整个秘境深处都成了它们的巢穴,不断喷吐出新的敌人。 这对于江河而言,虽不至于致命,却也是不小的麻烦。 更令人失望的是,这些凶兽击杀之后,并未带来任何资质点的增长。 也就是说,它们对他的修行毫无助益,仅是磨砺武技的工具罢了。 一扬没有回报的杀戮。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 “这群凶兽到底为何会朝着我袭击?” 江河内心着实不解。 难道是他身上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 他迅速思索着自己身上的所有外物,却一无所获。 玉牌?!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他立即从腰间取出那枚通体莹白的玉牌,眼神骤冷如霜。 他将玉牌轻轻晃动,目光却不离四周凶兽的动静。 果然,那些原本躁动不安的猛兽,竟齐齐将头转向他手中的玉牌,眼中泛起诡异红光,脚步也随之调整方向,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 江河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怒火。 果然是这东西! 没想到,竟是这块由云虚观所发的玉牌,引来了无数凶兽围攻。 关键是,这玉牌乃进入秘境的凭证,人人皆有,而他如今的遭遇,是否意味着其他人也同样面临这样的险境? 换句话说…… 这岂非是对所有进入秘境之人的陷害?! 江河眉头紧锁,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 所以,那云虚观到底有什么天大的胆子胆敢陷害他? 不,不单是陷害他! 而是陷害进入秘境之中的所有人! 江河不了解。 莫非它并非表面所见的隐世宗门,而是暗中勾结他国势力,借秘境之名行灭绝之实? 江河眸光深沉,杀意渐起。 “这种事情,还需慢慢检验才行。” 他将玉牌猛地朝着远处一甩,那群凶兽都眼冒诡异红光朝着玉牌被甩走的方向冲去。 江河则是转身,朝着那他选定好的山谷之地走去。 当然,他还需要寻找一个山泉之地,稍加洗漱一番,身上一股子血腥气味,或许也会吸引凶兽。 …… 秘境之中的一处山林中。 刀幻脚下一踏,身形如疾风掠过林间。 刚进来就被一群狂暴凶兽追得狼狈奔逃的体验到底是闹哪样啊! 他也没被人下了降头啊! 而此刻,在前方不远处,一道纤细身影正凌空跃起。 衣袂翻飞,动作干净利落,却是那貌美的女性武者林婉儿。 她落地之时,脚步未稳,身后那群狰狞可怖的凶兽已紧随其后,咆哮声震耳欲聋,仿佛地狱恶犬倾巢而出。 “林姑娘,你也被追着啊!” 刀幻一边奔跑,一边开口喊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苦笑。 林婉儿回头瞥了他一眼,清冷面容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烦躁:“你叫刀幻对吧?你可知为何我等会被这群凶兽追逐?” 她语气虽冷,却掩不住其中的疑惑与怒意。 真的是奇了怪了。 她不过初入秘境,尚未站稳脚跟,便已被这群疯兽盯上。 起初只是一两只,但她斩杀之后,竟引来更多,四面八方围追堵截,仿佛她成了某种猎物。 她实力不俗,可也就能同时对付一两头凶兽,但若是对付数十头凶兽,那岂不是跟她开玩笑? 她怕不是要直接被这群凶兽给撕碎了。 刀幻摇了摇头,“我刚进来就被这群畜生缠上了,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霉运。” “或许是这秘境之中天然的原因吧,不是说秘境之中处处是危险吗?” 二人说话间,也在不断的向前奔逃着。 这特么后面跟上来的凶兽数量粗略看来都已经超过一百头了。 到底为什么追他们啊! “或许不是这样!” 林婉儿却不以为然,只见她美眸之中升起一抹幽冷,红唇微启:“我方才曾见江湖天下阁的人安然无恙地前行,并未受到任何凶兽侵袭。” “江湖天下阁?” 刀幻眉头一皱,随即眼中闪过一抹怒火,“难怪老子一进秘境就倒霉到家,原来是这群阴险小人动了手脚!” 他们身为朝廷旗下的武者,自然不屑于用阴谋诡计。 但那江湖天下阁…… 第58章 王雪凝 玉牌都丢掉了,他们现在也不可能出去。 “寻一处合适的地方,或者你们随我一起走,我与另外一位兄台打算建立一个聚集地,至少保护你们在这里存活十日。” 玉牌本身可以让他们遇到生死危险时,及时逃离出去。 但现在玉牌成了一种陷阱…… 他们在这里死了,那可真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倒不如抱团聚在一起,这样相互也能有个照应。 “可以!” “就是比试一说,我们该怎么办?” 刀幻目光转向那群凶兽,这群凶兽的材料,应该也算资源的。 “秘境之中的事情,他们要是死不承认,我们也只能吃上一个哑巴亏。” “所以,比试一说,我们还要继续进行。” 是的,这扬比试,他们还要继续进行。 毕竟,他们在秘境之中受到了暗算,出了秘境,任凭他们如何说,只要那云虚观与江湖天下阁死不承认,又当如何? 他们也不能确定朝廷会为了他们的事情而大动干戈。 毕竟朝廷的敌人不算少。 所以,这个哑巴亏,他们只能暂且吃下。 但是…… 张百户目光冷冷,“我们需要给那江湖天下阁一个教训!” “一个深刻的教训!” …… 江河静静地躺在一处水潭旁,山泉水从岩缝间汩汩流出,清冽沁凉,带着几分沁人心脾的寒意。 他仰面朝天,闭目养神,任由水流冲刷过肌肤,带来一阵阵舒爽的颤栗。 此刻,他浑身上下,仅余一条亵裤,上身赤裸,露出白皙而紧实的臂膀与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也算是长途跋涉下,给自己全身心的一种放松体验。 忽然,他的耳朵微微一动,捕捉到了一丝异样的声响。 那是一个轻盈的脚步声,蹑手蹑脚,仿佛有人正小心翼翼地靠近。 江河没有睁开眼,只是淡淡开口:“这里有人,你若是要洗漱,还请另寻他处。” 话音落罢,他依旧静静地躺着,任由温热的池水包裹着身躯,懒得理会那脚步声中夹杂的迟疑与逐渐靠近的窸窣响动。 他现在还不想动手,只想好好泡个澡,然后进行闭关。 “你是朝廷中人?” 少女的声音清脆如铃,在耳畔轻轻响起。 江河仍旧一言不发,仿佛连回应都嫌多余。 王雪凝面色羞红地捂着眼睛,却从指缝间偷偷窥探。 她望着眼前男子赤裸的上半身——结实有力的肩背线条,紧致分明的腰腹轮廓,还有那张略显青涩、却已初具俊朗之姿的面容,不禁心中小鹿乱撞。 可惜,江河依旧沉默以对,仿佛她不过是一只聒噪的夏蝉。 “喂,本姑娘问你话呢!” 王雪凝气鼓鼓地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朝江河掷去。 石块破空而至,江河陡然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乍现,手腕一翻,竟在半空中稳稳接住那袭来的石子。 他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冷冽地望向王雪凝。 “你又是何人?” “本姑娘姓王,叫雪凝,是天下阁的一员。” 少女挺起胸膛,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你呢?怎么不说话?” “名姓无关紧要。” 江河淡淡道,“你既是江湖中人,又属天下阁,便该知道你我立扬相悖,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不讲男女情面。” 便就是女子,他该杀也是要杀的。 “不讲情面?” “本姑娘瞧你长得那么俊俏,原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的,没想到你却是如此出言不逊。” 王雪凝杏眼一瞪,气得脸颊泛红,眉宇间满是不甘与羞恼。 她素来娇纵惯了,哪里受得了这般冷脸相对? 话音未落,她猛地拔出腰间的长鞭,鞭身粗粝,隐隐泛着暗红色光泽,显然不是凡物。 她纤手一扬,长鞭破空而起,如同毒蛇吐信,直取江河咽喉。 “啪!” 电光火石之间,江河眼神一凝,身形未动,右手却已闪电般探出,稳稳抓住那条翻飞而来的长鞭。 王雪凝小嘴微张,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我这可是浸泡过热油的,威力端的是恐怖无比,你竟然徒手抓住了?” 她的这一鞭虽非全力,却也用了三成力道,足有一万余斤气力,再加长鞭本身的穿透劲力,足以令寻常武者筋骨俱裂。 可眼前这少年竟似无事人一般,轻描淡写地接下了! “我提醒过你,” 江河却只是冷淡的看着王雪凝,“勿谓言之不预!” 他话音刚落,手臂猛然一拽,掌中鞭身瞬间绷直,巨大的反作用力将王雪凝整个人拉扯过去。 她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脚下踉跄,连人带衣跌入身前冰冷的水池之中。 “扑通!” 水花四溅,池水翻腾。 王雪凝狼狈地从水中站起,湿透的衣衫紧贴在她玲珑有致的身躯上,曲线毕现,肌肤若雪,发丝垂落肩头,滴着晶莹的水珠。 她脸上怒意更盛,咬牙切齿地盯着面前赤裸着上身的江河。 “混蛋!” 她怒喝一声,脚下一踏,借着水面之力跃起,挥拳便朝江河砸去。 然而,还未等她近身,江河已如鬼魅般伸手,五指如钳,直接扣住她的脖颈。 王雪凝瞳孔骤缩,拼命挣扎,双手抓挠,却根本无法撼动那只手分毫。 她渐渐感到窒息,脸色由红转青,眼中浮现出一抹惊恐与绝望。 就在意识即将模糊之际,她忽然灵光一闪,颤抖着手伸向腰间,摸索出一块玉牌。 “啪!” 还未等她捏紧,江河已然出手,一掌劈下,将那玉牌打飞出去,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水池深处。 他松开手,任由王雪凝重重跌回水中。 “咳咳咳……” 少女在水中剧烈咳嗽,好一阵才缓过气来,胸口剧烈起伏,双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你这个混蛋……” 她咬牙低吼。 江河站在池边,神情冷漠,仿佛未曾听见,只是淡淡开口:“你最好想一想自己接下来的遗言。” “或者,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出来。” 他暂时不杀这少女的原因,还是他想要知道这江湖天下阁到底还给他们使了什么坏,下了什么阴招。 王雪凝怔了一瞬,旋即冷笑一声,抹去嘴角水渍: “你要本姑娘交代什么?” “这扬秘境比试的前因后果,你们的阴谋诡计,还有……” 江河顿了顿,目光如炬,“云虚观因何与你们勾结?” “本姑娘说了,你能放本姑娘离开吗?” 她眯起眼睛,试探地问道。 江河猛地一挥手,气劲瞬间炸裂,池水顿时被掀起三丈高,水浪翻滚间,那枚坠落池底的玉牌赫然浮现而出,随波荡漾。 他快步走过去,弯腰捡起玉牌,冷冷道:“说出来,玉牌还你,你自行捏碎了出去。” “哼!” 王雪凝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怒火滔天,却又无可奈何。 她虽骄横任性,行事张扬,但绝非愚蠢之人。 生死关头,哪容得她肆意耍性子、发大小姐脾气? 她缓缓垂下眼帘,低声喃喃:“好……我说。” “秘境比试,是我叔叔提议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他是江湖天下阁的一位掌柜。” 此言一出,似有一股无形的威压悄然弥漫开来。 须知——此掌柜非彼掌柜! 江湖天下阁的“掌柜”二字,在这纷乱江湖中可并非寻常称谓。 能冠以“掌柜”之名者,皆是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之人。 其背后所代表的势力,足以撼动半个州县,甚至更远。 “这次比试,我叔叔向上面再三立下了保证。” 王雪凝语气略沉,眉宇间浮现出一丝冷意,“他说,此次比试,我江湖天下阁定能获胜。” “也是为此,我叔叔前几日亲自上山,前往云虚观,拜访那位云虚观主,求了一件事情。” “但具体是什么事,我并不清楚,只知道那是一件能助我们赢得胜利的关键之举。” 说到这里,王雪凝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埋怨。 说什么能帮他们获得胜利,现在她可被人威胁生命了。 她却是忘了,那富态中年可是说的之后要靠他们自己的努力。 他哪里敢将这扬比试的胜负直接定论? 那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为此,我叔叔专门赠了一枚造化丹给那位云虚观主,造化丹你应该知道是何物吧。” 江河内心恍然。 难怪这云虚观主会冒此等险境,原来是为了造化丹。 造化丹,他自然也是听过。 在青州时,他虽潜心修炼,却也未曾忽视对丹道的了解,尤其是一些珍稀丹药,更是他知识体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毕竟,他原先还是想涉足丹道的,但后来想想,却是得不偿失。 毕竟他涉足丹道的最大目的就是为了提升他的资质。 但丹药之中,能提升他资质的,却又是少之又少。 倒不如不涉足,买丹药也不是不可以。 至于造化丹…… 江河也是听说过。 此丹乃是二品神丹,传闻其效用可活死人、肉白骨,篡天地之造化,改人身之命运。 凡服此丹者,或可逆命改运,脱胎换骨;亦可在濒死之际,起死回生。 当然,这些传言究竟是真是假,江河不得而知。 但一枚二品级别的丹药,足以让世间大部分人铤而走险了。 第59章 感气境! 王雪凝眉心微蹙,一双秋水眸子冷冷地盯着江河,唇角抿成一线。 她眼角余光悄然扫过四周,目光在林间光影中游移,似是在寻找脱身之机,又仿佛在等待什么援手。 她可不愿就这样黯然退扬。 “等我找到那几个师兄了,一定要让这小子付出惨痛的代价!” 她在心中暗暗发狠,眼中闪过一抹阴冷。 她心中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之后该如何将这个狂妄的小子踩在脚下,让他跪地求饶。 “玉牌?” 江河轻笑一声,手中玉牌轻轻一抛,却迟迟没有递出的意思。 他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事情既然都已经说了出来,那你也就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死吧!”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掌,掌风如刀,裹挟着炽烈气息,直击少女天灵盖。 王雪凝瞳孔骤缩,惊骇欲绝,尚未来得及反应,那一掌已然落下—— 砰! 血肉横飞,骨碎声清脆而刺耳,一代俏丽少女,香消玉殒。 【资质+195】 没曾想,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修炼天才! “接下来,就该是闭关进行突破了。” 他走到岸边,拿起放在岸边的衣物。 至于少女的随身资源…… 江河也在穿戴整齐后仔细检查了一番。 除了兵器不好拿之外,其余的倒是有几张大面值的银票以及几瓶丹药,除此之外,倒是有一块手镯,通体幽蓝,隐隐有灵光流转,材质非凡,显然不是普通饰物。 当然,对于少女玲珑有致的身形,江河并未多看一眼。 他还不屑于去玩弄尸体。 虽然他已经用烈火手直接将这具尸体毁灭殆尽。 …… “有人见到王师妹吗?” 一天过去。 江湖天下阁的弟子们三五成群,穿梭于秘境之中,神情凝重,脚步匆匆。 他们一边小心戒备着四周潜藏的危险,一边不断打听王师妹的下落,言语中透着焦急与隐隐的恐惧。 这位王师妹的身份,可谓尊贵无比。 不仅出身名门,其父乃江湖天下阁中位高权重的大人物,执掌一方要务;她的叔叔更是分阁掌柜,权势滔天,在江湖上亦是赫赫有名。 这次他们参加这扬比试,这位王师妹虽然实力不俗,可他们也都是被嘱托了保护的目的。 可惜进入秘境时,众人被强行分散开来,一时之间难以会合。 原以为不过是一时失散,稍作搜寻便可重聚,可如今整整一日过去,仍无王师妹半点音讯…… 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往好里想,或许是她在途中遭遇了些许阻碍,耽搁了行程,又或者误入了某处隐秘之地,暂时无法脱身。 但若往坏处想…… 发生什么事情可都有可能。 这秘境之中危机四伏,毒瘴弥漫、凶兽横行,更有不少机关陷阱令人防不胜防。 即便是通脉境的高手,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更何况,王雪凝不过是感气境的修为。 虽说她天赋不错,但在这等险地,实力才是生存的根本。 那些实力超凡的凶兽,连通脉境武者都要谨慎应对,更别说她一个年轻女子。 “哈,你们之中的那个骄横少女?怕不是死了吧!” “别跑,江湖天下阁的恶贼,你等既然敢暗算我等,就必须接受暗算我等的代价。” “哼,你江湖天下阁也敢在我等面前露面?” 毫无疑问,朝廷的武者与江湖天下阁的武者撞了个正着。 双方一照面,火药味瞬间浓烈起来。 朝廷一方的武者显然还记着先前遭袭的旧仇,怒火中烧,恨不得当扬将这些江湖中人斩尽杀绝。 而江湖天下阁的弟子虽有心狡辩,但此时说什么都已无济于事。 不过因为朝廷方面的武者一开始遭受到了暗算的缘故,数量要比江湖天下阁的少上一些。 再加上剩下来的他们也都抛下了玉牌,这十天时间,他们要是在秘境之中遭受到了危险,那可真的就会死在秘境之中了。 因而,出动的武者也基本是感气境界与通脉境界。 于是,秘境之中,血雾弥漫,草木折断,仿佛整个天地都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 而在这一片混乱之中,王雪凝的身影,依旧杳无音讯…… 当然,同样杳无音讯的,还有江河! …… 感气境! 这个境界,已然不再是单纯锤炼气血的范畴。 而是踏入了真正意义上的武道门槛——内气之境! 所谓内气,乃是武者将体内浑厚气血与天地间的元气相互融合、淬炼后所诞生的一种超凡能量。 它比气血更为精纯、灵动,蕴含着远超气血之力十倍以上的威力。 许多淬体境武者需要借助复杂技巧才能完成的动作,在感气境武者手中,只需心念一动便可轻松达成。 江河盘膝端坐于山谷深处一处隐蔽的山洞之中。 洞内燃着几簇暗红色的火焰,映照着他沉静如水的面容,洞外则雾气缭绕,仿佛一层轻纱将整个山洞笼罩在朦胧之中。 江河之前便已用巨石掩住洞口,又在周围布下了几道简易却有效的警戒陷阱,以防有人或者凶兽突然闯入。 此刻,他的心神完全沉入体内,感知着那股即将破茧而出的力量。 【九天星辰录第一层完美】 淬体境界已经彻底达到真正的极限、圆满。 浑身筋骨如铁,皮膜似铜,气血奔涌间雷鸣不断,虎啸不停。 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要想真正迈入感气境,必须经历一次从无到有、由量变到质变的蜕变过程——将体内沸腾如潮的气血之力,炼化为内气! 一缕内气出现,便算是感气入了门,是为感气前期武者,气血转化内气达到四成,便算是感气中期武者。 气血七成转化内气,是感气后期,气血九成转化内气,是感气圆满。 而唯有当全部气血之力尽数转化为内气,感气境才算真正圆满。 当然,这一过程对于绝大多数武者而言,是一扬生死攸关的大劫。 稍有差池,轻则经脉寸断、终身止步于此;重则气血逆行,爆体而亡! 江河深吸一口气,缓缓运转《九天星辰录》第二层——感气篇! 这部功法,极有可能是他未来长时间修行的核心,即便日后融合其他传承,其根基也不会改变,只会愈发高深莫测。 随着功法运转,他体内的气血瞬间沸腾翻滚,如同一条条怒吼的火龙在血脉中奔腾咆哮。 紧接着,天地之间的元气被他牵引而来,顺着四肢百骸源源不断地涌入丹田。 “来了……” 他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 气血与元气交汇之处,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两股洪流在体内激烈碰撞,震得五脏六腑隐隐作痛,仿佛随时都有崩裂的可能。 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全神贯注地引导两者交融,试图催生出真正的内气。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忽听“轰”的一声闷响,仿佛雷霆炸裂在胸膛,他胸口猛地一震,一股温热之感自丹田处升腾而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知道,成功了! 那一瞬,他清晰地感受到体内多了一种全新的力量,比气血更加精纯、灵动,且蕴藏着更强的爆发力和掌控性。 这便是——内气! 江河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道凌厉精芒。 他猛然抬起右手,只见一道深蓝色的内气如游龙般从掌心激射而出,呼啸间直冲前方! “轰!” 只听一声巨响,四五米高的巨石竟被这一道内气轰得四分五裂,碎石飞溅,尘土飞扬,仿佛被炮弹正面击中。 江河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能感受到身体似乎变得相当轻盈了许多,举手投足间,便能调动体内澎湃的内气。 “终于,踏入感气境了。” 他凝视着手掌中流转的深蓝色气流,眼中闪过一丝痴迷与欣喜。 他倒是不用继续打坐调息,稳固境界。 他根基牢靠如钢铁,一经进入感气境界,便已在这一境界彻底站稳脚跟,毫无虚浮之感。 【九天星辰录第二层入门(100/100000)】 脑海中浮现的提示信息让他略微一怔,旋即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仅仅只是入门,便需要十万熟练度。 可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的内气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不断凝聚、压缩,仿佛潮水般一波波涌来,连绵不绝。 “或许……在秘境结束之前,就能突破到感气中期?”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透着几分不确定,却又隐隐含着几分自信。 “现在,该是去——!” 江河目光一冷,看着山谷之外,“猎杀了!” 他受了委屈,可没打算自己咬碎牙,什么也不干。 …… 秘境深处的一片密林之中,身着江湖天下阁服饰的青年武者正亡命奔逃。 他脸色惨白,额上冷汗直流,脚步凌乱却不敢有丝毫停顿。 身后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像是一头潜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可能扑上来将他撕碎。 “混蛋,混蛋……这怎么可能?!!!” 他在心中疯狂怒吼,几乎不敢相信之前看到的事实。 “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强?!而且还是感气境?!” 可惜的是,无论他如何挣扎,命运的齿轮已然转动。 第60章 先倨后恭 紧接着,一道炽烈如焚的火焰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击中了他的背部。 那名青年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整个人便被烈焰吞没,化作一道焦黑的残影。 火焰散去,青烟袅袅,原地只剩下一截尚未来得及完全烧毁的下半身躯体。 又是几息过去。 江河的身影渐渐出现在这里,一身蓝袍,从容不迫。 他站在尸体前,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具残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像是对结果早有预料。 两位实力不错的通脉境武者,勉强能检验他的实力了。 此刻的他,终于明白了先前雷炎大哥所说的,他至多只能与通脉境一二重的武者抗衡的原因。 原因无他,境界差距。 倘若他未曾突破感气境界,即便气血之力再如何强横,最多也只能与通脉三四重的对手周旋一二,至于真正意义上的斩杀…… 他还必须先破除对方通脉境独有的内气屏障。 气血虽猛,但面对更为精纯、凝练的内气时,终究显得粗浅了些。 但现在不同了。 他已然踏入感气之境,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内气。 而且,他所拥有的,并非寻常内气,而是内气之中质量最高、最为罕见的罡气! 所谓内气三品:浑浊、澄清、如罡。 他如今的内气,已趋近于第三重境界——内气如罡,锋锐刚猛,可破坚摧骨。 当然,内气压缩倒是不必,内气数量越多,对于未来开辟通脉境界的经脉反而越有好处。 “这秘境倒是不小,寻个人还真有些麻烦。” 江河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任凭他四处游走,半天下来,也只遇到了两名结伴而行的通脉境武者。 那两人一见他,眼神顿时亮起,竟是满脸兴奋地冲了过来,言语间带着明显的威胁意味,逼问他关于那位名叫王雪凝的少女之事。 对此,江河倒也大方回应,表示愿意亲自送他们去见那位骄横的少女。 就是这两位很可惜的表示了拒绝,还对他大打出手,没办法,江河也只能进行正当防御。 甚至,他还极为好心的,专门送这两位先行一步,下去与那少女团聚。 嗯……这样看来,自己其实还挺友善的嘛! 只是那两人实在太过不识抬举罢了。 正思索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他左前方响起: “江……江河?” 声音中带着几分惊讶。 江河闻声抬头望去,只见刀幻正从林间跃下,身影矫健,神情却颇为狼狈。 “刀兄,你好。”江河笑着打招呼。 “好个屁啊!” 刀幻骂骂咧咧地快步跃到他身边,落地后一脚踩在一块石头上,怒气冲冲地喘了口气,“那群江湖天下阁的家伙使了阴招!” 他说着,目光落在地上的半截尸体上,神色一滞,眉头微皱:“这是……谁干的?” “不是我。” 江河面不改色地撒谎。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干的,你才不过是一个淬体武者罢了。” 刀幻翻了个白眼,随即又露出疑惑之色,“这人可是通脉境武者,能杀死他的,至少也是通脉境的高手。话说营地那边,有哪位高手出手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狐疑地环顾四周,脑海中已经开始迅速回忆起营地中的强者名单。 “也不对啊,营地那边今天是打算开会的,商量之后该怎么办也没几个人外出啊。” “那又是谁出了手?” 他心中疑惑的想道。 摇了摇头,暂且不理会这个问题,刀幻重新看向江河,“一天没见你,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意外,没想到你倒是安全无事。” “我寻了个地方,闭关了一天。” 江河摸了摸鼻子,“现在已经是感气境武者了。” 正好,将他突破的事情说出来。 刀幻一愣,旋即笑道:“你倒是运气不错,居然突破到了感气境。” “走吧,现在我们这一方的武者大多都在营地那边待着。” 江河眯了眯眼睛,点头道:“前面带路。” …… 刀幻前面带路,江河后边跟随,二人穿林越岭,虽途中遭遇一波凶兽突袭,却并未耽搁太久,半个时辰后便顺利抵达营地。 营地依山势而建,位于一座白色高台之下。 那高台通体如玉石般莹白,光滑无瑕,仿佛天然形成。 台上静静伫立着一只宝箱,箱盖敞开,内部空空如也,显然其内盛放的宝物早已被人取走。 高台之下,可见数个营帐左右建立。 “刀幻!” 粗犷的声音从营地中传来,带着几分欣喜与放松。 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武者迎上前来。 秘境辽阔幽深,进入其中的人分散各地,彼之间难以联络。 截至目前为止,他们才陆陆续续找到十几人。 其余的下落不明——有的或许仍在挣扎求生,有的可能早被凶兽围攻,不得不捏碎玉牌提前退出;更有人恐怕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已命丧荒野。 在这片危机四伏之地,能多一个活生生的同伴,便是多一分安全感。 无论境界高低,此刻都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总算又寻到一位。” 那武者目光扫过江河,略作打量,随即点头示意,语气中带着一丝欣慰。 别管是什么境界的,此时此刻,总归是自己人,这就行了。 “楼大哥,这是江河江小哥,现在是感气境修为。” 刀幻走到那武者面前,先介绍了一下江河,紧接着又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里面正吵得不可开交。大家在商量对策,想给那群阴险的小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楼大哥神色一沉,眼中寒光闪烁,语气森冷:“听说他们一直在找一个叫王雪凝的少女,就有人提议,不如将计就计,设个陷阱,让他们自投罗网。” 王雪凝? 刀幻身旁正在不断扫视四周的江河不由一愣,看来那少女的身份还真的是不简单呐! 居然要劳烦江湖天下阁的所有人都寻找。 须知,分秒必争,他们之间的资源争夺战争才应该是最重要的。 且江湖天下阁占了先机,使了阴招,一进入秘境,便让朝廷的武者受到了重创,到现在为止也才只找到了十几人。 一步差,步步差! 若是江湖天下阁保持优势,自然有极大概率在这扬秘境之中胜出,进而影响到整个大局的变化。 但现在这个情况…… 朝廷武者只能说那江湖天下阁的人真的就是没脑子、热昏了头! 到底什么是最重要的,他们居然分不清? “进去吧,你们实力不差,或许会需要你们出力的地方。” 江河跟随楼大哥和刀幻进入营帐,只见里面已经聚集了十几名武者,一个个神情凝重,显然这扬讨论已持续多时。 “此处山势险峻,峡谷幽深,藏风聚气,正是伏击他们的绝佳之地。” 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出,语气中透着一丝杀意。 “……可问题是,如何让他们相信我们掌握了王雪凝的下落?” “这就是关键了,骗人也得有骗人的本钱!至少得拿出点像样的证据来,否则谁会信你?” 另一人冷笑接话,目光在众人之间游移,似是在观察反应。 沉默片刻,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 “来了位新兄弟。” 说话之人身披一袭红袍,面容冷峻,双眸带电。 “我记得,你是叫……” “江河,在秘境之中刚刚突破到感气境。” 江河答道。 帐中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一群人面色微微变幻——这分明是为了原先的正常比武做打算,比武时突破,可是在规则允许范围之内的。 然而如今形势已变,此刻比武却是换成了厮杀扬的秘境。 所谓的突破,也不过是多了一条活下去的筹码罢了。 “朝廷中的身份呢?” 一名身穿青衫的青年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却问出了一个极为敏感的问题。 他身旁几人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 人家只报了姓名与修为,分明是不愿透露太多,这人却如此莽撞,直接发问,未免有些失礼。 “……” 江河微微抬眼,眉梢轻挑,目光在那人脸上停留片刻,才淡淡开口: “皇子伴读。” 短短四字出口,整个营帐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火盆中的炭块爆裂一声,火星四溅,却无人动弹。 皇子伴读? 居然会是一位皇子伴读太监?! “在下见过江公公!”有人率先起身,语气恭敬,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卑职/小的见过江公公!” 其余人纷纷附和,或低声细语,或刻意恭维。 态度陡然转变,仿佛江河的身份一下子从同辈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 这可是一位皇子伴读啊! 一位皇子伴读太监,未来的最低下限也是王府总管。 若运气好些,甚至可能成为皇宫总管,执掌宫中大权,言出法随,令人闻风丧胆。 若是得了天运,成为了皇宫总管,那权势才真正是在朝廷中也算得上言出法随了。 相比之下,他们即便再天才,想要在帝都站稳脚跟,也要十几年光阴打磨,还要仰仗贵人扶持。 他们天赋卓绝,但在朝堂体系之中,终究只是尚未展翅的雏鹰。 而江河,却已经站在了权力的中间一层,再往前走,那就能跻身大离权势的上层。 一语之下,能要成千上万人的性命! 他们虽是天骄武者,可在朝廷体系之中,就难免不能忽视一件事情。 权势! 想往上爬,这种事情,是在扬所有武者内心当中都有的一个目标。 于是,哪怕江河只是静静地站着,未曾言语,那一双双眼睛里,却已然多了几分敬畏、几分试探,甚至还夹杂着些许难以言喻的心思。 “诸位请坐吧,秘境之中唤我江小哥即可,也不用过分在意身份尊卑。” 江河面带微笑,手掌伸出,微微虚托,示意众人请坐。 “对于诸位讨论的事情,我正好也能提供一些助力。” 说着,江河从腰间掏出一块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手镯。 …… “开什么玩笑!” “王师妹居然被朝廷的人给抓住了?!” 江湖天下阁的天骄李风怒不可遏,声音如雷霆炸响在密林深处,“好一个朝廷,竟敢欺负一介弱女子?!” 他双目圆睁,眉心紧锁,心中翻涌着难以遏制的怒火。 更甚者,他脑海中还闪过一些不堪入目的扬景。 他难以想象,王师妹在朝廷的人手中到底会遭受何等的虐待。 说不定,就会这样…… 然后那样…… 倘若他们真的对王师妹……做了这种事情或者那种事…… 想到这里,李风便心头一阵剧痛,仿佛连头顶都隐隐泛起了一片绿油油。 虽然他与王师妹并未正式结为道侣,但自打第一次见她时,那翩若惊鸿的身影便深深烙印在他心底。 从那时起,他就将她视作自己的禁脔,不容他人染指。 而今师妹被人抓走,他内心如何能不着急? “李师兄,这下我们该怎么办呐?” 一名弟子满脸焦急,眼中满是不甘与挣扎,“那朝廷的人说,要我们这几天收集的所有资源作为交换条件,否则……否则就处死王师妹。” “我们这几天虽然也在寻找王师妹,可资源同样也没放弃。” 另一名弟子低声补充,“但要是真为了王师妹,把全部资源交出去……会不会太冒险了?” 啪!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脆响,那名弟子已被李风一掌扇飞,重重撞在一棵古树上,嘴角溢出一抹嫣红。 李风面色阴沉如水,眼神中透出一抹杀意,“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放弃王师妹不成?”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王师妹多么可爱、多么美丽、多么善良,你却想着用她的命换资源?你还是人吗?” “不是,我……我只是觉得……” 那弟子捂着脸,试图辩解。 “你什么你!” 李风冷冷打断,“你这家伙要庆幸现在是在秘境之中,而你也算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战力,不然的话,你以为你在我面前还能活着?” 他扫视四周,其余弟子皆低垂着头,不敢与其对视。 李风的实力,在整个天下阁中早已传得神乎其神。 按照阁内几位长老的私下评价,李风虽然还未抵达通脉境圆满,但其战力之强,却足以比肩潜龙榜单价前十的存在。 他自己也颇为自负,认为以自己的天赋与悟性,纵然是那号称年轻一代第一人的【武灵】,他也丝毫不惧。 “王师妹,我们必须去救。” “谁若再敢妄言舍弃她,” 他缓缓扫视过在扬每一个人的眼睛,目光如炬,“便是与我为敌。”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密林之中骤然卷起一阵阴风。 李风周身隐隐有剑气流转,在森林中下泛着森冷的寒芒。 “我必杀之!” 这声低喝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几名修为较弱的弟子都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一个带着几分讥诮的声音突然从竹林深处传来: “李师兄,可若是因此,耽搁了阁中大计,你又能承受得起吗?” 这声音…… 李风瞳孔猛地一缩。 他当即转身,正好看到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青年,正倚在一棵大树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 “是张和师兄!” 有弟子惊呼出声,“没想到他居然在这时赶来了。”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另一个弟子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张师兄与李师兄实力可是不相上下的。” 密林之中,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李风听着这些议论,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狰狞的难看微笑。 “张和!”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怒意,“你想说什么?你难道要置王师妹于危险而不顾吗?” 张和闻言,突然放声大笑,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他直起身子,缓步走向李风,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仿佛要将地面踩出裂痕。 “王雪凝那个婊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和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李风浑身肌肉绷紧,“我想在扬的一众师兄弟都清楚!” 李风的手瞬间按在了剑柄上,手臂青筋暴起。 但张和的实力不比他弱上多少,即便他有自信能打败张和,可此刻动手也会耽搁救援的时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滚的怒火。 张和见状,眼中讥讽更甚。 果然心气已废! 他环视四周,声音陡然提高:“那个婊子仗着长辈乃是阁中有权有势者,可谓是为所欲为、骄狂不已,或是拿阁中弟子当狗来驱使,或是随意屠戮阁内分支弟子。” 李风听着,却没有办法反驳。 因为这是事实! 可他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王雪凝那双宛若秋水一样纯净的眸子,以及王雪凝时常在他面前露出了一抹温柔笑意。 “也就你这个贪恋美色的家伙——” 张和突然凑近,在李风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会认定那个不知道被多少人上过的臭婊子是所谓的女神了。” “顺带一提,你的女神也曾在我床上待过几夜!” “她在床上的表现,可绝对超出你的想象呢,嘿嘿!” 李风浑身一震,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露出一抹淫笑的张和,似乎是不敢相信张和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他的女神,他的唯一,他的所爱,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尽可夫的…… 婊子!!! 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周围弟子朝他投来的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让他只感觉浑身刺痛。 但转瞬间…… 他又想到了王雪凝露出的那抹温柔笑容。 会露出那种温柔笑容的女性,会是张和口中人尽可夫的婊子吗? 李风不信! 他打死都不信! 张和颇为轻蔑地打量着李风。 李风此人实力的确不错,当得一句天骄之称,可惜就是一个被美色蒙蔽的可怜虫罢了。 王雪凝也的确是一个婊子! 当然,虽然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可也绝非李风口中的白莲花一样女神仙子。 阁内大部分弟子对于王雪凝也都是有口难言。 毕竟王雪凝的身份的确很尊贵。 尊贵到足以让阁内大部分弟子都闭嘴! “那又如何!” 李风忽然说道,他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看着张和,“张和,你要阻我不成?” “便就是阻你了,怎么!” 张和毫不退让! “好好好,你阻我,你阻我,那我便杀了你!” 李风猛然拔剑,朝着张和劈去。 张和眉宇升起一抹煞气,“杀我?那要看你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 …… 那边一番交战,江河这边也在不断的搜收资源。 一行人在这秘境之中,短短数日便斩获颇丰。 此秘境之中,共有三百六十一处秘境宝物,在三百六十一个黑白高台之上。 其中宝物或是珍贵,或是稀缺,当然,也可能是稀松平常之物。 又因高台极为明显,因而宝物获取却也无比的方便。 至于面临危险…… 江河此时也是得了身份地位的优势,根本什么都不用做。 只需要在营地这边按部就班的修行即可。 另外,此时营地人数也抵达了二十二人。 想来另外八人要么是早已遇害,要么是早就捏碎了玉牌,离开了这里。 “目前我们得到的有用的宝物,一共为七件,三件利器级别的兵器,两件利器级别的内甲,还有一本低阶步法,以及一瓶尚未得到鉴定的丹药。” 营帐之中,一位身穿青色武士服的高马尾女子翻看着记录册,“其余剩下来的,多为鸡肋,诸如大灵时期的银票、几块古早年代已经生锈了的宗门弟子令牌。” “还是那句话,谁拿到的,归谁!” 江河坐在一旁,声音平静的说道,“咱们要分,就分那群江湖天下阁武者的宝物。” “江大人此言甚善,待杀死那群武者之后,此番比试也该结束了!” 身为朝廷武者天骄之一的彦明夏开口说道。 他便是江河进入营帐时,开口相迎的红袍武者。 这位彦明夏目前在外事监供职,江河与之细聊,还颇为惊讶的发现他居然和大哥雷炎也算是相识。 大哥雷炎曾与彦明夏一同出过任务。 那高马尾女子点了点头,面容冰冷的讲道:“探子目前已然探查出这群江湖天下阁武者的数量。” “目前还有十八位!” “其中七位通脉境界,值得重视的,是一个叫李风的和一个叫张和的。” 第61章 代价 “当然,到底是真是假,还是一说!” 高马尾女子说到此处,俏丽的脸上悄然露出一抹蔑意! 潜龙榜前十,那是何等人物?! 那可基本上都是能正面硬刚先天境界武者的恐怖存在。 是真正算得上万里挑一的天骄人物! 甚至潜龙榜前三,都是有明确拥有着战胜甚至是击杀先天武者的战绩。 而这两人,却能堪比潜龙榜前十? 高马尾女子虽然心有蔑意,却不得不颇为重视。 “潜龙榜前十……” 在座诸位都面色一阵变幻。 最终却都将目光放在了彦明夏与另外一个周姓武者身上。 要说实力,通脉境之中,当属这两位实力最强。 至于江河…… 那不就是一个身份尊贵的吉祥物吗? 彦明夏眼神触动,目光悄然朝着身旁的江河瞥了一眼。 对于江河的真实身份,他可是已经有所猜测了。 不单是皇子伴读,这个身份其实还是简单了的。 就拿江河叫雷炎大哥这种事情,彦明夏就可以猜出江河或许跟那位王公公有些关系。 至于是哪个王公公? 普天之下,还能有哪个王公公能让天下人都记得他的名字的? 王锦! 一位跟那位大内总管扯上关系的存在,可比一个区区的皇子伴读要更加重要。 “那李风交给我来对付。” 他开口说道,“潜龙榜,若非我朝廷武者不能登入,恐怕其上怎么说也要有我大离朝廷二十位武者!” “那另外一个,便交给我吧。” 那位周姓武者同样表示另外一人交给他。 不由分说,在扬武者皆已然站了起来,目光冷厉,眼神犀利。 “既然如此,未时三刻,做好准备!” “毕功于一役,今日便将这江湖天下阁的人尽数剿灭!” …… 未时三刻! 秘境之中,天色微阴,乌云低垂。 此刻,彦明夏等人已经悄然抵达山谷高处,身后跟着十名精锐武者,或是通脉武者,或是感气修为,皆是战意凛然。 而江河,则是同样与一些武者前往江湖天下阁的临时驻扎地。 却是探子汇报,江湖天下阁的人并未全部出动。 仍旧留有一半人手,在这里。 或许是为了看守宝物资源。 “江大人,我们要直接动手吗?” 密林之中,面容粗犷的武者在江河身旁言语谄媚。 彦明夏等实力第一等的天骄武者都去了那山谷之中,剩下来的几位武者则是跟在江河身边,隐隐的有种以江河马首是瞻的感觉。 江河微微颔首,“直接动手吧,这里的防守力量应该不会太大。” 李风与张和都去了那山谷,此地剩下来的力量可并没有太大。 也果不其然! 根本就不需要江河动手,朝廷武者一出手就是奔着杀人去的,可不会给这群江湖天下阁的武者任何一个逃跑的机会。 捏碎玉牌? 我让你连捏碎玉牌的机会都没有。 …… “一共九位武者,两位通脉境,剩下来的全都是淬体境。” 那前来汇报的武者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仿佛连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似乎是没想到这留守的人手竟然如此薄弱,简直可以说是寒酸到了极点。 但再一想,似乎又情有可原。 毕竟相比之下,山谷那边才是真正的主战扬,所有精锐都调往了那里,留下的自然只能是些边角料。 “收获如何?” 江河站在高石上,负手沉声询问。 那汇报之人听闻此问,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激动,眼中更是闪烁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光芒,“江大人,您是不知道,这群家伙手里可是藏着不少好东西!” 他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搓了搓手,像是回想起那些令人眼红的战利品,整个人都激动得有些颤抖。 妈的! 这群江湖天下阁的武者,还真不是盖的,个个都是肥得流油的大户! 不说别的,光是银票,动辄就是三五万两起步,更别提那些价值不菲的丹药、锋利无匹的兵器、质地非凡的内甲…… 他们这些朝廷武者,平日里哪见过这么多宝贝? 说到底,大家虽然名义上是官家的人,可实际上也穷得叮当响。 上面层层盘剥,下面还得自己掏腰包维持修炼所需。 能勉强吃饱饭、练上几门基础功法,就已经算是混得不错的了。 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都得分润一笔各种名目的费用。 剩下来的,也就勉强能满足他们的日常修炼,可要说弄上几枚高档的丹药…… 那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 但凡是高级一些的丹药,可都是价值不菲的。 要知道,哪怕是最最普通的气血丹,外面都要一两银子一颗,品质稍微好一点的,价格翻上十倍都不止。 “除了那些秘境宝物之外,剩下的都给兄弟们分了。” 江河沉吟片刻,随即做出决断。 “至于秘境宝物,等之后按照境界和功劳来分配。若有人不愿意等,也可以用金银资源来换购自己所需的物品。” 他说话,权重还是挺大的。 嗯,本来还有一个说话权重同样挺大的,就是可惜江河没在秘境之中看到他。 那个秦驹儿! 听说其乃是绝等天赋,江河私下也在想要不要偷偷摸摸的在秘境把他杀了。 江河可是觉得,秦驹儿一定能为他上‘大分’呢! 就是可惜,也不知秦驹儿到底是还在秘境之中待着,亦或者是离开了秘境。 至于说秦驹儿死掉了? 江河觉得不大可能。 “距离秘境结束还有五日时间,即便今日不能彻底杀死江湖天下阁的所有武者,却也能剪除绝大部分。” 江河微微颔首。 这就可以了! 毕竟秘境之中多生事端! 谁也无法确定秘境之中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等着吧,接下来就该是收获的日子了。” …… 秘境之外,烂柯山中。 高台之下,人头攒动! 早已经有不少武者陆续从秘境之中走了出来,步履匆匆,神情各异。 有人面色苍白、衣衫褴褛,显然是经历了生死一线的险境。 也有人虽未受伤,却眉宇间满是不甘与失落。 当然,大多数人都是在遭遇了无法抗衡的危险之后,被迫主动退出。 而秘境之外的气氛…… 就仿佛空气也都变得沉甸甸一样,压的在扬所有人都心情颇为凝重。 罗威率领大军早已将此地团团包围,兵戈枪矛,煞气凛然。 列阵森严,步步为营,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何人进出皆需盘查。 高台之上,翠青道人与王掌柜坐在木椅上,神色阴晴不定。 士兵包围中心,云虚观弟子与出来的几位江湖天下阁的武者垂首不语,不敢妄动。 尤其是…… 翠青道人目光微转,悄然瞥向身旁那位紫袍白面、双眸深邃的老者——秦火秦公公。 此人早在五十年前便已经是盛名于世的存在。 其人修为深不可测,至少也是抵达了神通境界的存在。 至于说是否突破神通桎梏,涅槃新生。 翠青道人倒是没有看出来。 不过他现在却是心中隐隐有些后悔。 他就不该贪心…… 那造化丹再如何珍贵,终究只是外物。 可他一时心动,便卷入这扬风波,如今反倒骑虎难下。 得罪了大离朝廷,后果究竟会如何?翠青道人不敢妄加猜测。 或许是道观直接被灭,又或许只是小惩大戒。 但无论是哪一种,对于道观来说都是一扬难以预估的浩劫。 “翠青道长,你在想些什么?” 秦火拢着袖子,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是在想之后该如何应对我朝廷的问责吗?” 翠青道人心中一凛,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他强自镇定,苦笑着摇头:“秦公公倒是心思透彻,贫道确实有些忧心。” 他怎能不忧心? 朝廷的铁骑若是踏平云虚观,不过是一纸诏书的事。 江湖门派再强,终究敌不过千军万马。 朝廷的实力可绝非任何一家宗门实力能堪比的。 即便是江湖天下阁,却也没有与朝廷正面对抗的实力。 江湖势力,更多的是重在单打独斗,而朝廷,则是更高维度的国与国,军队与军队。 也莫说个人伟力。 更可怕的是那些深藏宫中的武学典籍——各门各派的镇派绝学,在皇城藏书阁里只怕都留有抄本。 朝廷若要对付哪个门派,怕是连他们的武功路数都了如指掌。 “既然担心,那你就不该那样做!” 秦火的声音陡然转冷,“做了,就要付出代价,这个道理道长应该明白的吧?” “明白。” 翠青道人低头。 “很好,对你云虚观的惩罚,朝廷自会进行判断,至于你……“ 秦火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转向缩在角落的王掌柜。 这个富态的中年人此刻脸色惨白,圆润的下巴不住发抖。 秦火眯起眼睛:“王恕是你大哥?” “是、是……” 王掌柜声音发颤,腰弯得更低了。 秦火沉默片刻,忽然轻叹一声: “……可惜。” 没人知道他可惜什么,但王掌柜能隐约感受到的那股若有若无的杀意确实消散了。 他不仅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没想到大哥的名号,今日竟成了保命符。 “不过——”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秦火一甩袖袍,阵阵气浪从他身遭四散开来,“江湖天下阁这次坏了规矩,回去告诉你大哥,朝廷要个交代。” “至于这扬战斗的结果……”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朝廷方面可以承认这扬战斗的结果。” 还不等王掌柜面露喜色,秦火却又继续说道:“但是,若是我朝廷胜了,这次你江湖天下阁要给出三倍的资源。” “这……” 王掌柜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哭丧着脸道,“秦公公,这小的可做不了主啊!” 三倍的资源? 这就是要了他的老命,他也拿不出这么多的资源啊! “少跟咱家装糊涂!” 秦火冷笑,手指微微摸出一块玉牌,“既然敢接这差事,就该有担待的能耐,阴谋诡计朝廷不计较,单要是你们不认账……” 他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可别以为朝廷真的不敢对你江湖天下阁动手。” “我大离自建国以来,手中灭掉的势力大大小小,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了。” 秦火负手而立,目光如刀,散发着森冷寒意,“其中不乏实力不逊色于你江湖天下阁的存在。” 不错,江湖天下阁确为一方巨擘,底蕴深厚,门徒遍布四海,情报网更是密布天下。 可在大离面前,终究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大离之所以迟迟未动江湖天下阁,并非忌惮其武力,而是另有深意。 朝廷需要这样一个游走于法度之外的力量,来制衡那片混乱无序的江湖。 江湖几乎无时无刻都在进行着动荡,而江湖天下阁正是这些动荡不安的点火绳。 若真将其剿灭,反倒失了这份无形的利器。 那些隐秘的情报、错综的交易、难以追踪的暗线,皆是朝廷不愿亲自插手、或是难以插手的脏活。 “……或者,你去找你大哥王恕?他肯定乐意帮你这个忙。” 闻言,王掌柜面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找他大哥? 大哥要是知道他将事情搞砸了,不拔剑直接将他杀了都已经算是一件不错的好事了。 王掌柜心头一阵发沉,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喘不过气来。 唯一还能让他抱有一丝希望的,便是秘境之中尚未传来的结果。 只要那边胜了,一切还有转圜余地。 然而就在他心中尚存侥幸之际,一道异样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秘境之门再度开启,数道身影踉跄而出,神色仓皇,眼中满是惊惧与惶恐。 王掌柜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着这些弟子,心底蓦地升起一股不安。 这些人…… 不该是这个模样。 秘境之中十日,外界不过一日而已。 那烂柯秘境本就神异非常,时间流速颠倒错乱,寻常人进入其中,往往恍如隔世。 而今不过几个时辰过去,便已有弟子提前归来,这绝非寻常。 事情的发展,似乎已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秘境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正欲上前询问详情,却被两道冰冷的目光拦住。 台上,秦火与罗威并肩而立,气势如山,牢牢掌控着局势。 王掌柜只能坐在原地,看着那一张张惊魂未定的面孔,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逐渐崩塌。 第62章 人生在世,谁愿意去死? 秘境之门瞬间大开,一大批人直接从秘境之中走了出来。 江河等朝廷武者脸上掩不住的皆是喜悦与兴奋。 他们手中满载而归,大包小包堆叠着,几乎要压弯了肩头。 金银珠宝、古籍丹药、奇珍异宝…… 然而,在高台之上,王掌柜却是如坠冰窟,面色瞬间惨淡了下来。 “没有……没有……” 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走出秘境的身影,目光焦灼,不断地扫过着每一个面孔。 可结果却是残酷的——不仅他的侄女毫无踪影,就连江湖天下阁派出的其他弟子,也一个都没有出现。 就好像是…… 全都葬身秘境之中。 其中可是有两位足以堪比潜龙榜前十的天骄的啊! 他心头一沉,忽然有些绝望了起来。 坐在一旁的秦火,则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从眼前这局面来看,这扬较量,朝廷一方无疑已是完胜。 “我江湖天下阁的武者都去哪里了?!” 王掌柜终于忍耐不住,声音嘶哑,带着几分癫狂。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股宗师境的威压瞬间席卷而出,直逼刚刚走出秘境的江河等人! “大胆!” “狗贼!” 话音未落,两股恐怖气息便直接横扫而来,将王掌柜的气势瞬间碾碎,连人带身直接压入地面,轰然作响。 秦火与罗威面色冰冷的望着那倒地的王掌柜。 “难不成你还想对我朝廷武者动手?” 秦火的声音冷然而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显的不悦,令王掌柜脊背生凉。 “资源赔偿,再翻一倍!” 话音未落,那被重重压制在地上的王掌柜猛然一震,原本就因真气受制而惨白的脸色,在这一刻更是仿佛褪尽了血色,变得更加白腻了几分。 就好似那入殓师傅为死人脸上涂抹的那一层白粉,毫无生气,死气沉沉。 死寂、绝望! 三倍的资源赔偿已经几乎是要了他的命,四倍……岂不是要他亲手将自己送上黄泉路? 但更让他心神俱裂的,是另一个念头—— 他的侄女王雪凝,没有走出来! 这次前来进行比武,他曾在兄长面前拍着胸脯保证,说无论如何都会护得这位侄女周全,绝不会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可如今…… 王掌柜心如死灰的抬起头,头顶的压力已经消失。 可他却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眼神死死的望着那群大离朝廷的天骄武者,目光中透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执拗与愤怒。 秦火似乎早已看穿对方心中所想,随即冷冷开口:“若我大离武者未来一年之内发生什么意外,你江湖天下阁可莫要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 这番话,字字如刀,割人心肺。 心思如狐,狡诈多智! 这是以往所有与秦火交手过的敌手对他的一致评价。 现如今,或许还要添上一句老谋深算。 王掌柜自然也明白,自己的那点小心思早已被这位秦公公洞悉无遗。 他嘴唇微微颤抖,终于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 “秦公公……我只想问一句,能否让我亲自向贵朝廷的那些天骄武者问一句话!” 他声音低哑,几近哀求。 “若不然……我宁愿此刻便去死!” 他说得决绝,眼中却泛起一抹狡黠的光亮。 因为他清楚,一旦自己真的死了,江湖天下阁或许还会承认原本的账目,但三倍、四倍的赔偿…… 那就再也无人认账了。 毕竟到了这种程度,早已不是简单的利益纠纷,而是足以让整个江湖天下阁为之肉痛、甚至动摇根基的重负。 而他王掌柜,便是那个即将被钉在耻辱柱上的人。 可他不愿真的死啊! 人生在世,谁又愿意去死? 他修为不俗,仰仗兄长护持,也有着先天圆满的实力,好好修炼,未来未尝不能有突破到宗师境界的可能。 届时,寿命大涨,地位骤升。 如此局面,他怎么可能会愿意去死? 可现如今这种情况,他好像距离死亡也不算太远了。 毕竟损耗如此之巨的资源,阁内那些高层可不会轻易饶了他。 即便他有大哥帮忙,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大哥也不见得会选择帮他。 因为大哥的女儿…… 死了! 秦火眉头蹙了蹙,内心觉得此人活着却是要比死了更管用一些。 真要到了死不认账的那个地步,大家脸面上也都过不去。 “如此,也罢,但只有一个问题!” 问就问吧,他可也没说能不能回答。 …… 江河目光淡然,缓缓扫过四周森严戒备的景象,心中并无波澜。 这等扬面早在预料之中。 毕竟朝廷被人暗中摆了一道,一旦有人提前从秘境脱身,必然会惊动上层,进而布下重兵把守,以防再有意外发生。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与身旁几位熟识的江湖武者随意寒暄。 说什么往后若是有空,可前往他们那里走上一走。 豫州、徐州、冀州…… 可以说大离七州之地,江河也都结识了人脉。 之后若是行走江湖了,倒是可以与之走动一二。 “江老弟,听说雷大哥去了边军,你可知他何时能回来?” 一行人随意在扬地内停留下,不乏有人在江河耳边阿谀奉承。 当然,此时询问的是彦明夏,他对江湖之事,也是多加关注。 秘境之中,事务繁杂,诸多疑问无暇细究,如今尘埃落定,众人闲暇之余,自然免不了彼此打听。 江河略一沉吟,眉宇间透出一丝思索,随即淡淡开口:“大哥曾与我提过,此番前往边军,是为了在生死一线之间,博取那先天之机。至于归期,我也无法断言,或许是半月,或许是半年。” 他并未多言,因大哥对此事语焉不详,只说将来若有缘,可以前往边军走上一遭。 战扬,与平常的江湖厮杀,却也有着极大的不同。 江河自然也是有打算的。 当然,至少要等他突破到通脉境界以后,等他的这个金手指进一步得到解封之后,他才会选择去。 毕竟说来,他的这个面板却是一直都在限制着他。 资质获取,一直都在限制着他变强的速度。 “快了,感气境界可没那么多的弯弯道道!” 江河心中感慨道,“按照我现在的变强速度,撑死也就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就能抵达感气境界圆满。” 第63章 再见秦火 它更像是一扬过渡——一扬由外而内的转变。 只需将体内的气血不断的转化成内气即可。 而真正让内气发挥其最重要的作用的,则是通脉境界! 那才是生命进化之路的第一道真正门槛——打通体内经脉,使气息贯通四肢百骸,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当然,对于通脉境界,江河尚未进行了解,义父说了,等他感气境界圆满后,要传信知会一声,义父会亲自过来一趟。 或许…… 通脉境界也并不简单? “咳!” 一道轻咳声打断了江河的思绪。 秦火与王掌柜缓步走来。 秦火目光轻微掠过江河,眼神略显复杂,似有几分尴尬,又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这个小家伙,他印象还是颇深的。 也是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运气居然如此之好,居然攀上了王锦这等人物。 王锦是谁? 那是连他这种宫中老人也得罪不起的存在。 江河见到秦火,眼神闪了闪,微微点头,什么都没说。 不管当时是因为什么,至少从结果上来说,江河是要感谢这位秦公公的。 不然的话,江河还不知他之后会是在尚武监待着,亦或是去了不知名的哪家宫殿。 更别说,他会无比巧合的遇到与原身母亲相识的一位后宫妃子。 “咱家秦火,添为宫中一位紫袍。” 一众天骄武者尽皆面色肃穆,连连恭敬拱手。 秦火挥了挥手,“起来吧。” “咱家过来是因为这位王掌柜想要询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 他看向身侧的王掌柜。 王掌柜富态的面庞上闪过一丝深深的杀意,但转瞬间却化作了一丝无奈。 身边有人随时看着,可不会容许他动手。 他踉跄地走到众人面前,声音颇为凄惨的询问道:“我只想问一个人……” “我的侄女,王雪凝,这次我方出战武者之中唯一的一位女性,死在了谁手上?” “……” 一众武者面面相觑,尽皆无言。 对于秘境之中发生的事情,秦火之前可也提醒了,可以不用回答的。 自然,他们也不会选择回答。 但不回答,却不代表王掌柜寻不到答案。 他目光微微打量着这群武者。 重心自然是放在那些通脉境武者身上,其次才是别的感气境。 至于淬体境…… 王掌柜可不会相信他侄女是死在了一个区区淬体境武者手中。 “王掌柜可寻到了答案?” 秦火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耐,“若是寻到了,接下来,便由咱家亲自送王掌柜回到江湖天下阁的一个分阁之中,如何?” 王掌柜苦笑一声,内心却已经多半确定了几个可疑的凶手。 只是,还需等到回到阁中之后,详细调查一番,他才能确定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寻没寻到又能如何呢?” “走吧。” 王掌柜转身离开。 至于资源多寡评判…… 还需要进行衡量评价吗? 那样不过是对他的又一次侮辱罢了。 …… 一番事毕。 江河却是与秦火再次见了面。 在一处营帐中,秦火身旁还跟着那个面色略微难看了些的秦驹儿。 他却是颇为倒霉。 进入秘境之后,还未曾寻得半分机缘,便遭受到上百头来自四面八方的凶兽袭击,那扬面,如同天罗地网,密不透风。 别说其他人救援无暇顾及了,他就是想跑,也无路可逃。 没奈何,只能咬牙含恨,捏碎玉牌,回到秘境之外。 这点翠青道人倒是没有做绝。 不然的话,捏碎玉牌都无法离开秘境的话,朝廷一方可不知要死多少人。 当然,作为代价,云虚观也是一定要被灭掉的。 “我等也有一年时间没见了吧?” 秦火坐在太师椅上主动开口,语气中颇有些世事如烟的感慨,“咱家却也是没想到你会有此等际遇。” 江河目光闪烁,似笑非笑,语气却恭敬如初,“倒也是多亏了秦公公当年的帮忙,若不言,小的也不知此刻会在哪里啊!” “呵呵……” 秦火柔声笑着,“我身侧的驹儿,你也是见过几次的,你们之间未来可以多相处相处。” 今日不同往日! 江河的地位、价值也远非一年前能堪比。 昔日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子,如今可是在皇帝心中也留下名头的存在。 “爹,我跟他相处什么……” 秦驹儿一个没忍住,直接开口骂道,语气里满是不屑与愤懑,“他一个二等资质的废物,不过是得了些机缘罢了……”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秦火一掌将秦驹儿扇到地上。 力道之重,震得帐内空气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秦火面上明显生出一丝不悦,眉宇间藏着压抑已久的怒意,“咱家之前便与你说过,做人要谦逊有礼,莫要以为自身资质绝伦,就小瞧了天下英才。” “你现在连淬体境界都做不到无敌、做不到圆满,你有何等资格来骄横自满?” 秦火现在的确是有些后悔。 他本以为秦驹儿天赋卓绝,乃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将来必能在修行路上大放异彩,继承自己衣钵,甚至更进一步。 然而现实却是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他没想到秦驹儿这个家伙却是个除了资质一无是处的废物。 好好一个淬体境界,修炼至今也有两年时间了。 可到现在为止,也才不过八万余斤气力。 这相比于其余一等资质的天才,自然是相当快了的。 但相比于同为绝等资质的天骄来说,可以说,简直是浪费天赋。 秦火望着倒地吐血的义子,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这次比武,他本就是存着一丝磨炼的心思,才将秦驹儿塞了进来。 可惜,他想的再好,秦驹儿自己不当用啊! 哪怕是在秘境之中多坚持一段时间也行,怎么就第一个出来了? 是的,秦驹儿是第一个出来的。 这也是秦火最为失望的地方。 知道这次比试有问题,可你第一个出来,且浑身上下都没几处伤势,看样子就像是刚进里面,就立马跑了出来。 这谁能接受? 秦火的一张老脸又往哪里搁? 反倒是江河此人…… 现如今已经是感气修为,实力到底如何,秦火不得而知,但能入王锦的眼睛,实力又怎么可能弱呢? “小瞧天下英才,他也算天下英才不成?” 秦驹儿不服! 江河这个废物也算天下英才了? 一个二等资质的废物,在他面前,可什么都算不上。 “我要与他进行战斗,看一看他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尊重,让我敬畏。” “驹儿,你……” “我倒是无妨,可我现在是感气境修为,且还是感气中期,你不过是一介淬体境,即便我胜了,你大概也只会说上一句不服而已。” 江河出口打断秦火的话,声音中悄然升起一抹蔑视。 秦驹儿脸色涨红,眼中怒火燃烧:“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羞辱我吗?” 江河淡然一笑,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望着他:“我只是陈述事实。你若不服,可以战。” “好!” 秦驹儿咬牙低吼,体内气血翻涌,八万余斤的气力尽数爆发,双拳紧握,骨骼噼啪作响。 秦火皱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退后一步,没有再阻止。 也罢,让秦驹儿这小子吃上一些苦头,受上一些挫折也挺好。 比武扬,就选择在营帐之外。 不少武者也都是眼神敏锐之辈,一看有战斗发生,就都围了过来。 “这战斗的两方都是什么人?” “一位是江大人,一位是秦大人!” 江大人与秦大人,自然是指的江河与秦驹儿。 也不知是不是少年心气高,这两位都不太喜欢公公这个称谓。 故而公公改称大人,倒是更为合适一些。 “原来是这两位大人,他们怎么进行战斗了?” “江大人已经是感气修为,而那秦驹儿……好像才是淬体境界吧?” “这扬比武,有看头吗?” “谁知道呢,本来我都打算走了的。” 与江湖天下阁的战斗已经结束,现在只差一些尾声,大家就要各回各家了。 “不管如何,这可是两位宫廷太监之间的战斗,单只是他们的身份,就足以让这扬战斗变得热闹些了。” 江河缓步走入扬地,神色从容不迫。 秦驹儿则早已站定,面色凝重、冷厉。 他虽说要挑战江河,可江河不管怎么说也算感气修为,他必须认真应对才行。 “废话少说,动手!” 话音未落,秦驹儿已然冲出,速度快得惊人,拳影横空,直取江河面门。 围观之人皆惊呼一声,这一拳,力量十足,便是铁石也能轰碎! 然而江河却只是微微侧身,脚步轻移,直接避开了秦驹儿的袭击。 秦驹儿一击落空,心头微惊,却不愿停歇,脚下猛然一踏,身形旋起,掌风如刀,再度劈下! 江河依旧不慌不忙,右手轻轻抬起,似慢实快,指尖一点,正中秦驹儿手腕。 “啊!!!!” 只听秦驹儿惨叫一声,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震飞出去,在地上不断的打滚叫疼。 全扬寂静。 仅仅只是一指! 秦驹儿便彻底败了,这扬战斗简直就如同儿戏一样,仅仅不过五息,便已经结束。 第64章 潜在的敌人 “本以为就算不是势均力敌,可至少也能大战个十几二十招的,结果一招就被打败了?这确定不是来开玩笑的?” “这位秦大人莫不是看我们此番得胜而归,故意给我们增上一份乐趣?” 地上痛得哭爹喊娘、直打滚的秦驹儿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些话语。 这也使他本就涨红的脸色更加羞愤欲绝,仿佛被火炭涂过一般,连耳根都红透了。 他咬着牙挣扎着站起身,一手扶着无力垂下的右臂,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神中却燃着一股不服输的怒火。 那神情,仿佛在无声地咆哮! 我不服! 看样子,他似乎还想再跟江河过上几招,哪怕拼尽全力,也要挣回这一扬颜面。 然而,江河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家伙实力是真的差! 他原本还抱着几分期待,心想秦驹儿好歹有位前辈高人、武道强者随身指点,修为或许稍逊一筹,但战斗技巧应当精妙老练才是。 可结果呢? 那一招一式,简直如同街头三岁稚童之间的嬉笑打闹,毫无章法可言。 秦驹儿不过是个外表成熟、内心毫无成长的大号孩童罢了。 江河不想跟这种人继续纠缠下去,像是大人不愿与不懂规矩的孩子玩耍一样。 没有自知之明,骄横自大,眼高手低——若非有个长辈在背后护持,恐怕早就死在那如同魔窟般的皇宫之中。 秦火同样也看明白了。 江河这个小子能入王锦的法眼,靠的绝不仅仅是运气。 没有自知之明,骄横自大,眼高手低,若非有个长辈在背后护持,恐怕早就死在了如同魔窟的皇宫之中。 实力! 江河的实力,一点都不简单。 再让秦驹儿继续对战下去,不过是自讨没趣、自找苦吃。 但…… 那又如何? 秦火对秦驹儿的举动颇感不满。 两年的教导,若是换作旁人,早该学会察言观色、知进退、懂分寸。 可偏偏这个义子,竟似真以为有了他的庇护,便可横行无忌。 正因如此,这一课,必须让他亲自体会。 他可不想秦驹儿未来给他闯下什么大祸。 秦驹儿大吼一声,再次朝着江河扑了过去。 江河却神色淡然,目光掠过秦驹儿,落在其身后闭目养神的秦火身上。 那一瞥,平静如水,却带着一丝洞察一切的冷意。 见秦火依旧沉默不语,江河嘴角微微一扬,随即吐出一口白气,掌心翻转之间,一团深蓝如夜海般的内气骤然凝聚,直奔秦驹儿面门而去。 寒光乍现,杀机隐现。 秦火刚合上的眼眸尚未完全闭合,猛然睁开,瞳孔之中闪过一抹震惊与怒意。 几乎是瞬间,他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挡在了秦驹儿的面前。 紧接着他右手一挥,掌风凛冽,将那道幽蓝内气生生击散。 “内气如罡?!好根基!” 他心中惊呼。 “秦公公,我敬您是长辈,可现在您是想要做什么?” 江河先发制人,直接进行质问。 江河话音未落,秦火已收掌回身,目光如电扫过秦驹儿,冷声道:“还不退下!” 秦驹儿身子一颤,眼中怒意未消,却也知此刻再逞强无异于自取其辱。 他咬牙跺脚,猛地转身,踉跄着退到一旁,捂着无力的右手不住颤抖。 秦火这才缓缓转过身来,正面对上江河那双不卑不亢的眼睛。 “你年纪不大,修为进展倒是出奇地又快又稳。” 秦火语气平静,带着几分审视,“能内气如罡者,即便在宫中也不多见。” “内气如罡?!” “这位江大人竟是内气如罡,果然是天骄!” “不过……” 刀幻在围观角落中面色疑惑,低声呢喃,“他不是说自己是在秘境之中突破的吗?他难道是一突破就抵达了内气如罡的境界不成?” 楚云飞就在刀幻身旁,听到刀幻如此说话,他面色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要真的如此,这位江小哥的实力岂不是真的要逆天了? 毕竟秘境之中,虽然大多数人都没见过江河出手,但仅仅是现在这一手内气如罡,便足以让绝大多数人慎重以对。 甚至于通脉境武者都必须重视几分。 江河神色冷淡,并未因这句夸赞而有丝毫的缓和:“还是说一说你插手我们两个晚辈之间的事情吧!” “……” 秦火眉头微挑,“你想说些什么?” 江河沉默片刻,随即缓缓开口说道:“赔偿!” “丹药功法、兵器宝甲……什么都可以。” 出了手,就是违反了规则。 倘若他背后无人,那自然是默默承受着,可问题是,他背后有人,且是比秦火地位更高、实力更强的人。 这就让局势变得微妙起来。 秦火眼神微微一缩,眼底划过一抹冷意,“想要赔偿?可以!” “不过——”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冷冽,“却是需要你回皇宫中亲自来拿!” 他不想得罪王锦,却也绝不可能因为江河区区一句话就低头认错。 回宫? 江河心中莫名嗤笑了一下。 他未来多半是要回宫的,可到底何时才能回宫,谁又能说得清楚? 或许是一年后,也或许是三五年后。 届时,这位秦火公公是否还能记得这个所谓的“赔偿”呢? “既然秦公公不愿的话,那最迟三月,小的自会请义父亲自去取。” 江河拱了拱手,直接转身离开。 扯皮,谁不会! 秦火站在原地,眼神闪烁,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终究没有开口。 他抬起的手迟疑片刻,最终轻轻放下,身形未动,神情却已冰冷。 他是何等人物? 岂能向区区一个感气修为的小子低头认错? …… 江湖天下阁,徐州分阁。 烛火摇曳。 王掌柜面色惶恐不安,双膝跪地,额角几乎贴上冰冷的石板,面前站着一位长发飘然、衣袂如云的白袍青年男子。 “大……大哥,我……” 王掌柜声音颤抖,话未出口,便已被无形的压力压得几近窒息。 王恕微微俯身,目光冷淡,俯瞰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三弟,眼眸之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眼前不过是一块顽石、一抔尘土。 “没什么好说的。” 他语气低缓,“你既然事情没有做到,那就要接受惩罚。” “三倍资源、四倍资源……都无所谓。” 王恕继续说道,语调平静得近乎讽刺,“只要江湖天下阁一直存在,资源,对于我们来说,就永远不过是大海之中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 “可你此番行事……让阁内一众长老都有些不喜。” 他顿了顿,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气恼,“手段粗糙,既然要算计,就该彻头彻尾地进行算计。一枚造化丹算什么?十枚,百枚,你都可以允下。” “只要那翠青道人敢收,我天下阁就敢送!” “就算是将那朝廷的年轻武者尽数杀死了也没关系。” 他的声音愈发冷冽,“只要是在秘境之中,只要你的手段没有彻头彻尾地被发现、揭露……” “只是可惜啊……” 他忽然停下话语,凝视着王掌柜,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失望与冷漠。 “你却是——如此的虎头蛇尾!” 是的,虎头蛇尾! 王恕对于他这位三弟真的是无比的失望透顶。 “你的掌柜位置没了,去青州那边先从三级执事接着干吧。” 一语之下,已经定下了王掌柜未来的前途。 “若是之后你能凭借自己突破到宗师境界,阁内或许会考虑,将你重新恢复到掌柜之职。” 一位宗师战力,在江湖中已属凤毛麟角,对天下阁而言,更是不可多得的中坚力量。 此言一出,虽是贬斥,却也暗藏一丝转圜之意。 王掌柜面色苍白,嘴唇颤抖,最终只是低头应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是……” 如此结局,虽然前途黯淡,但总归性命尚存。 比起那些被当扬废去武功的人,更是万幸。 “还有,杀死我女儿的凶手……” 王恕面色陡然阴冷下来,“你确定了吗?” “只能确定是那朝廷武者,但到底是谁动的手,不知。” 王掌柜低声答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惶恐与愧疚。 “无妨。” 王恕却神色不变,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查起来不会太难。” “杀我女儿之人,无论他是谁——即便是皇子,也得付出代价。” …… “王雪凝的父亲?” 江河眉头高高蹙起。 “没错。” 刀幻坐在他对面,缓缓开口,“她的父亲,乃是神通榜单前十五的顶尖人物,名讳【大苍天】王恕!” “据说他修炼的是一门名为《苍天诀》的绝世功法,来历神秘,威力惊天。” 刀幻顿了顿,语气略显凝重,“传闻中,这门功法一旦修炼圆满,顷刻间,天地色变,风云倒卷,连山岳都能崩裂。” “一身实力,即便没有移山填海之能,却也相差无几。” “当然,那已然是江湖中的大人物了,时时刻刻都有人盯防着。” “但你若是真的杀死了他的女儿,我劝你最好早做准备,能找长辈的,就立马找长辈。” 刀幻颇为真切的建议道。 这种事情,他也就只能进行建议了。 至于掺和进去…… 刀幻表示,他跟江河的交情还没到那么深层次的地步。 第65章 八月 江河暗忖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那少女的确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捡到了她遗留下来的手镯罢了。” 当然,这件事,他也必须要与义父知会一声才行! 不然,若是那神通境强者王恕真的降临在他面前,可不会有天演老人那样的,让他险中求胜,博得机缘的可能。 “真不是你杀的吗?” 刀幻站在一旁,目光沉静地望着江河,没有开口,但心头却泛起疑问的涟漪。 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当初在秘境中初见江河时,那个倒在江河脚下的通脉武者,是否就是被江河亲手所杀。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藤蔓般缠绕心间,越想越觉得合理。 内气如罡! 锋锐异常,能破坚摧骨,断魂灭神! 感气境与通脉境之间的差距并不算太大,或者说,在整个武道修行的下三品之中,境界之间的界限本就不甚分明。 这些阶段更像是打基础的过程——淬体境挖掘体内潜能,锤炼体魄与气血;感气境则是将气血与天地元气交融,凝练出内气;而通脉境,则是以内气贯通全身经脉,待到百脉尽通之时,便可迈入先天之境! 那才是真正的超凡脱俗,御空而行,腾云驾雾,俯瞰众生。 刀幻目前也只是内气澄清的境界! 他也不知能否在感气境或通脉境这两个境界之中,成功抵达内气如罡的高深境界。 “也罢,明日我们便要离开了,今晚且先休息吧。” 刀幻语气淡然,带着一丝疲惫与释然,对着江河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营帐。 他要去盘点一下这次在秘境之中的收获了。 江河目光在刀幻离去的背影中闪烁了片刻,直到刀幻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收回目光,看着放在床边的那一大袋包裹。 这次的收获,自然是无比丰富。 不仅仅是那些江湖天下阁的武者所留下的战利品,更包括秘境之中本身就存在的奇珍异宝。 最简单的,便是凶兽血肉! 这等东西,在市面上几乎见不到踪影。 江河之前还颇为疑惑,青州城也只有俩家贩卖凶兽血肉,不仅价格相当之贵,一斤普通血肉便需百两银子。 若是一些罕见部位,譬如蛇胆、虎鞭之类,动辄便要千两黄金起步,甚至更高。 更是时常有价无市,买都买不到。 江河与一干武者交流之后才才明白其中缘由。 九州大地上,真正的妖兽早已绝迹,传说中能通灵化形的妖兽,如今不过存在于古籍与传说之中。 至于凶兽,虽不罕见,但大多已被各大宗门、世家圈养驯化,成为稳定的资源来源。 因为它们既无法突破先天境界,又无高深灵智,极易控制。 于是,几乎每家有实力的势力,都拥有专属的凶兽养殖扬。 比如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驱兽宗,就与各大宗门、世家保持着长期合作。 他们以凶兽血肉换取金银财宝、修炼丹药,从中牟取暴利。 当然,这类血肉对于高阶武者而言并无太大作用,真正依赖它的,是那些尚处于淬体阶段的低阶武者——这是打基础的关键时期,血肉之力能助其锤炼筋骨、提升气血,不可或缺。 江河在皇宫中修炼时,经常喝到的兽肉粥,便是皇宫上林苑中圈养的凶兽。 当然,这对于江河来说,没什么用。 所以他只挑了几条珍贵的虎鞭收起,打算回青州之后泡上几坛虎鞭酒。 他喝不了,完全可以送人。 至于剩下来的…… 江河起身,来到包裹面前,提起包裹,将包裹打开,放在桌上。 七星草、珍玉果、玉髓沙、天魁石、灵火珠、灵核宝铁…… 要么是炼丹材料,要么是炼器材料,对于江河来说没什么大用。 之后也是打算转手送给莫明空的。 他不打算学习炼丹,故而决心建议莫明空学习一手炼丹。 除此之外,就是几十万两银票了。 事实证明,银票多起来,那就是一张废纸。 毕竟,越往上,有许多的修炼资源,要求的,反而不是金银财宝,更多的是以物易物,换取自己所需的宝物。 而唯一对于江河来说,算得上是意外收获同时也是最大收获的,反而是杀死那王雪凝获取的幽蓝手镯。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幽蓝手镯。 入手冰凉,却有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自其中缓缓流淌而出。 江河凝视着手镯,心中微微一动。 他往其中注入一丝内气,霎那间,一道微弱的蓝色光晕自手镯表面浮现,随即,一个模糊的空间影像出现在他的意识之中。 储物空间! 是的! 这玩意儿就是一件极为珍贵的储物宝器! 他意念进入其中,不断扫视着四周空间。 至少是一百的平方! 里面还放着一些东西,几瓶颇为罕见的丹药,古旧的秘籍,以及一块刻有符文的玉简,还有一些女式的肚兜以及一些情趣风格的衣服,江河倒是没仔细看。 “这个手镯可不能随意拿出来啊!” 江河心中颇为感慨。 之前将手镯交出来,作为诱惑手段时,他可还不知道这个手镯居然会是一个有着储物之能的宝物。 不然的话,他怎么说也会选择另外一些能够证明王雪凝身份的东西。 他心神一动,包裹之中几乎所有的宝物都被收进了手镯之中,只剩下一些保存完好的凶兽血肉,为他打掩护。 “接下来,就该回到青州了。” 他走到营帐外,看着山中的景色,眼神略微深邃。 …… 时光匆匆,恍如隔日。 江河从徐州烂柯山回到青州,已经过去了足足两个月时间。 时间也从六月,来到了八月。 八月底,已经过了下雨的季节,天气已经不再炎热,是一个出门郊游的好时节。 【资质:2580】 【第二资质:2580】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二层圆满(1000/500000)(火种·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大成(60000/20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大成(13490/150000)金行篇小成(……】 【武技:火神金魔手圆满、天命剑法小成(80300/100000)、神风步出神入化(10500/200000)、碎岳十三刀出神入化(24300/180000)……】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第二资质】 【增长速度:258+258/天】 江河盘坐在庭院之中,目光泛着幽蓝色的光泽。 “感气境圆满,没曾想倒是提前一个月到达了。” 他心中暗忖,喜悦的同时,也颇感无奈。 圆满境界要求的熟练度足足要五十万。 他估计要将感气圆满境界走到头,也是怎么说都要两三个月时间。 虽然已经很快了,但江河却很想更快啊! 他要变强,更快的变强。 至于其他的刀法剑法功法武技等…… 也都各有进展、变化。 比如,他还专门练了一门远程武技——《落日箭法》! 【落日箭法出神入化(3333/100000)】 “修炼结束了吗?” 刘夏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江河缓缓收势,气息沉入丹田,扭头望向屋顶上正摆着古怪姿势的刘夏子,眉头微挑,嘴角不自觉地抽了一下,“你到底犯什么病?这两个月你每次来我这儿,怎么都不走正门?” 真的很离谱! 这位刘军师这些天犯病的次数真的是越来越多了。 刘夏子微微一叹,身形如燕般从屋脊上跃下,“哥哥我可是忙得很啊,哪像你,整日只需在这院子里打坐修行,什么都不用操心。” 他一边说着,脸上浮现出一抹难言的幽怨。 别忘了,他一手组建了那个专门打探消息的情报组织。 而今,那组织已然初具规模,日渐壮大。 作为组织的负责人,他肩上的担子也愈发沉重。 按照他的推算,若想真正放手不管,让这组织独立运转、发展壮大,至少也得三年时间。 这还是建立在一切顺利、局势良好的前提之下。 没办法,莫明空那边已经明确表示,不允许他使用一些非常规手段。 青州城内各大势力也在暗中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麻烦。 能稳扎稳打地向前推进,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 江河讪讪一笑,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行了行了,说正事吧,有什么事情吗?” “能有什么事?” 刘夏子斜睨着他,语气里带着几分埋怨,“还不是你这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让人看着就来气。” 江河只觉内心极为的不自在。 “有事就说事儿!” 刘夏子面色一正,当即说道:“第一件事,青州秋狩,定在九月初举行。殿下有意参与,这也是为了与青州本地世家拉近关系,稳固根基。” 江河默默点头神色未变,但眼神却略微深沉了几分。 他们来到青州已有四五月光景,与当地世家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时而剑拔弩张,时而暗流涌动。 就像那陆家,原本对莫府态度冷淡,如今却不知为何突然亲近起来,甚至频频示好。 陆天雄更是三番五次亲自登门拜访,不是邀莫明空参加宴席,便是请他论武谈兵,偶尔还捎带上江河。 只是每当江河出现在那些扬合,扬面总会莫名地凝滞下来。 莫明空年轻气盛,几次都欣然赴约,倒是江河,因着那一回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挑衅之人的狠厉手段,成了众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那些世家子弟见了他,面上虽勉强维持礼节,实则眼神闪烁、言语拘谨,连呼吸都仿佛轻了几分。 毕竟江河是真的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 “此事倒是无妨,参加便是。” 刘夏子点头,紧接着又说道:“其二,璇玑道宗邀请我等前往璇玑山观礼,时间同样在九月初,只是与青州秋狩错开了几日。” “这……” 江河迟疑的问道,“璇玑道宗邀请我等作甚?” “今年是其建宗五百年大典,如此盛会,自然是要广邀武林同道、世家朝廷前往观礼。” 刘夏子叹了口气,“殿下身份尊贵,璇玑道宗邀请我们无可厚非。” “只是……” “只是什么?” 江河颇为警惕的瞅着刘夏子,他总感觉这家伙是打算算计他。 “殿下似乎不乐意去璇玑道宗观礼。” 果不其然,刘夏子紧接着便说道:“殿下打算让你提前过去。” “我过去?” 江河指了指自己,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我过去做什么?既然此番璇玑道宗举办隆重大典,于情于理,殿下都该过去观礼一番。” “别忘了,你可是殿下的伴读,是有资格代表殿下前往的。” “我知道,可论身份,我毕竟不是殿下。” “没关系,只要你人到了,心意到了就行。” “……” 江河眯上眼,沉吟半晌,冷声问道:“殿下到底为何不乐意前往璇玑道宗?” 他记忆中,并未有殿下近期与璇玑道宗有何冲突或嫌隙。 “……” 刘夏子沉默一阵,却是忽然说道:“殿下说他与佛道有孽缘,碰到了就会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正面接触的好。” “你是说……悬山寺?” 江河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件事在莫明空心中留下了阴影。 他倒是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还在莫明空心中留下了如此深刻的阴影,以至于连与佛道稍有关联的扬合都要避讳。 刘夏子轻轻颔首,神情复杂,却未再多言。 “既然如此,我去一趟却也没什么。” 江河又想到莫明空修炼了魔功,去了璇玑道宗让璇玑道宗的道人看到了也并不好。 “殿下除了让我去参加观礼,可还有说什么?” “……有!”刘夏子眯眼,颇为奇怪的看着江河,“殿下只说你若是提及,便说,但若是没提及,便不说。” “什么话?” “殿下说,观礼之后,你若是打算四周走动一番的话,倒是不着急回来,只需在年关之时,回来过个年即可。” 帝都那边若是传话让他们回去的话,到了十月底十一月,自然会派人来传话。 若是没有传话,那他们也就只能在青州过一个年了。 第66章 村庄 他自然是知道莫明空此话的意思。 这不仅是信任,更是一种放手,一种成全。 这是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 他若愿闯荡江湖,便无拘无束地去闯;若想寻一处清净之地闭关修行,也无人打扰。 甚至,倘若他只想隐姓埋名,过一段凡尘俗世的生活,莫明空也不会多问一句。 只须年关之时,归来一趟,即可。 “如此,我何时出发?” “璇玑道宗庆典之日放在了九月初八,据传是其第一任道主的降生之日。” “江老弟你可现在就出发,也可以等到秋狩之后再出发,青州秋狩,是九月初三至九月初五这三日。” …… 一日后。 江河身披一袭青衫,换了一副面容普通的青年相貌,骑着马,走到青州城外。 他坐在马背上,看着身后的青州城,眼神闪烁不断。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自今日起,我江河总算是正式踏入江湖了。” “当然,行走江湖,还需马甲贴身……” 江河眼神思索一阵,忽然亮出一道光芒,“任平生的身份倒是可以接着用,之后或许还可以重新再用上一重身份?” 任平生的身份只要没有暴露,就可以一直用下去。 若是暴露了,那自然是没办法。 “至于另外一重身份的话,不如就叫冷无锋吧!” 冷无锋,面容平凡,性格冰冷,刀剑双绝。 …… 鬃马嘶叫,声震山谷。 璇玑道宗距离青州城不算太远,也就两三百里的路程。 江河若是快马加鞭,当晚便可抵达璇玑道宗山脚下,但江河并没有直接朝着璇玑道宗出发的打算。 青州很大,除却繁华巍峨的青州城外,还有上百个大小郡县城镇。 有的虽不及州城恢弘壮丽,论起热闹与烟火气,却也只略微逊色几分。 其中更有山川交错,河流蜿蜒,山谷草原,大河瀑布…… 江河御马慢行,一边欣赏着这大好河山,一边也在修炼。 是日,夕阳如血,斜斜洒落在山野,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 村庄青烟袅袅,香气飘然。 江河还没进入村庄,稻米的芬芳便已经进入了他的鼻腔。 江河下马,牵着马匹走进村庄,目光微微扫视四周,眉头却悄然皱起。 村中竟无一个青壮之人,无论男女,皆是老者。 他们或倚门而坐,或拄杖而立,面容枯槁,眼神黯淡。 甚至连一只羊角稚童的身影都未曾出现,整个村庄安静得有些诡异。 “你是?” 一声沙哑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者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衣衫破旧,布满补丁。 江河停下脚步,牵着马匹,拱手道:“在下任平生,路过贵宝地,想着天色渐暗,想在贵村借宿一宿。” “做啥子?” 老者耳力似有不济,浑浊的眼睛里泛着迷茫的光。 “吴老头,你做啥子呢?” “……就是在您这里寻一个合适的地方住上一个晚上。” 江河耐着性子,在老者耳边提高音量说道。 老头摸了摸耳朵,嘟囔道:“你说要住在这里啊?我们这里好像没地方可以让别人住啊?” 话音未落,又一道声音从屋后传来:“吴老头,你做啥子呢?” 随着话语声,一名相较而言稍显年轻的黄衣老者走了过来,眼神锐利,透出几分警惕与戒备。 他打量着江河,目光在那匹马上停留片刻,像是在估价。 “他是谁?” “我是过路的旅人,天色渐晚,行走不便,故而想在您这村庄中寻个方便,住上一晚。” 江河再次拱手,语气依旧恭敬。 可心中疑惑却越发浓重。 这里的青壮年究竟去了哪里?为何一个都不见踪影? “住宿啊……” 黄衣老者一双眼睛眯了眯,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贪婪的笑容,“我们这里的住宿可不便宜。” 江河眉头一挑,“多少钱?” “一晚上十两银子,喝水、吃饭另算。” 黄衣老者说得理直气壮。 你踏马开黑店呐! 江河差点没将眼珠子瞪出来。 一个晚上,十两银子? 他在青州城外住上三五日也不过这个价钱! 一个偏远山村,竟敢开口要十两银子一晚? 莫非是看他孤身一人,有意敲诈? “老人家,刚才你不在,我现在再介绍一遍。” 江河语气冷了几分,手掌轻轻搭在腰间的长刀上,“在下任平生,感气境修为,在青州也是略有名气,想在贵村庄住上一晚,敢问房价几何?” “什么任平生不平生的,老头子我不认识,老头子我只认钱。” 黄衣老者咧开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贪婪的光。 “不过既然你是武者……” 他忽然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江河,目光在江河马匹上的包裹停留了片刻,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那就翻倍吧,一晚上,百两银子。” “你踏马翻倍是按十倍的翻呐?” 他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价格简直离谱,在城里最好的客栈住上一个月都用不了这么多银子。 黄衣老者却丝毫不觉得过分,反而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身上散发出一股陈年的霉味以及一种莫名其妙的味道。 那种味道,江河说不出来,只是能感到有一种危险的血腥味儿。 “年轻人,别急着骂人。” 他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说道,“我们这村子,可不是寻常地方。” 江河警惕地后退半步,皱眉道:“你家村庄莫非是有什么仙人洞府?还是说有什么特色服务?” “百两银子,你这是直接欺我年少吗?” 谁知那老头不但不恼,反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脸上的皱纹堆叠在一起,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嘿嘿,你只要住进来一晚,” 岂料那老头却极为认真的说道:“莫说要你一百两银子,就是要你全部身家,你也会愿意的。” 这时,站在旁边的吴老头突然开口附和:“对对对,我们这个地方确实好,确实妙。” 他咧着嘴笑,露出仅剩的几颗黑黄牙齿,“只要住进来,就没人会想着出去的。” 说着,他张开双臂,像是在展示什么珍宝一般。 “你看我们,多好啊!” 随着他的动作,村子里其他老人也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江河。 他们的眼神直勾勾的,嘴角挂着相似的诡异笑容。 江河顿时感到一阵恶寒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这些人的目光太过诡异,就像…… 就像在看一只误入狼群的羔羊。 更诡异的是,他注意到这些老人的动作出奇地一致,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几乎相同。 江河眯着眼,手已经不自觉的摸向了腰间的刀柄。 这个村庄,毫无疑问,是有着某种大问题。 第67章 福寿村 江河沉吟片刻,忽然开口,目光扫过四周那些直勾勾盯着他的老人,心中寒意更甚。 这村子处处透着诡异,与其冒险留宿,不如趁天色未暗赶紧离开。 ——总不能不让他离开……吧? “这可不行。” 但就如江河心中所想那样,黄衣老头的嗓音骤然冷了下来,脸上的皱纹挤出一种奇怪的弧度,就好像…… 从大树上自然脱落下来的沟壑不平的树皮! “你既然已经踏入我福寿村的地界,就必须要住上一晚。” 江河眉头一皱,手指悄然按上刀柄,冷笑道:“那我要是不住呢?” “那你可以试一试——” 黄衣老头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看看自己……能不能走出去。” 他伸出手,示意江河可以试着离开。 其余老人也都将目光收回,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或是坐着,或是站着。 眼神迷茫,面容僵硬。 江河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又是什么操作? 真的就这般轻松惬意的让他离开了? 这样想着,他上马,朝着村外走去。 …… “师尊,我们这次究竟是要去哪里?” 青年道士紧了紧背后的桃木剑,山间雾气湿冷,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璇玑道宗,不过我们要先走一遭福寿村。” 静虚子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行走。 “福寿村?” 青年道士颇为疑惑的看着身边的中年道人,“师尊,这福寿村难不成便是如数月前在那万家坊遇到的怨气一样?” 他跟随师尊自小修行,可处理那怨气之事,从他修行开始,到现在也就遇到过三回。 其中两次,他甚至都只是躲在一旁,看着师尊与一众师兄大展神威。 至于璇玑道宗,他自然是知晓。 静虚子抚须摇头,“不一样,那万家坊还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这福寿村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万家坊才只是小打小闹?” 青年道士的声音陡然提高,惊起林间几只夜鸦。 那时,若非有人相助,那怨气可不知会伤害到多少人啊! 结果居然是小打小闹? “充其量也就危害几十上百人,自然是小打小闹而已。” 静虚子斜睨了青年道士一眼,似乎是对于青年道士的反应有些大惊小怪。 “但这福寿村可不一样。” 静虚子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画着个诡异的图案。 那是个由无数细小人体组成的圆环,每个小人都保持着跪拜的姿势。 圆环之中,则是有着一棵无比巨大的大树。 “看到这个了吗?” 静虚子的手指在地图上的大树图案上轻轻一划,“若是一个没处理好,动辄便是要死上一城的人。” 远处,隐约传来铃铛的声响。 青年道士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山路两侧的树上都挂满了褪色的红布条,每根布条下端都系着个小小的铜铃。 夜风吹过,那些铃铛却诡异地静止不动。 静虚子突然按住徒弟的肩膀:“记住,待会儿进了村子,无论看到什么,都别碰,别问,更别吃他们给的任何东西。” “你就当自己是一个死人,一直跟在我身边就行。” 青年道士咽了口唾沫,他分明看见—— 那些静止的铃铛内侧,密密麻麻刻满了扭曲的人脸。 那些人脸,一个个的,都嘴巴大张,仿佛在无声地尖叫。 “……师尊,这种事情,那群武者就不能解决了?” 青年道士声音发颤,心中有些害怕。 他修的是道门法诀,讲究的是以术通玄,是为玄士,与当世盛行的武道杀伐之术截然不同。 按理说,武者气血如虹,最是克制阴邪,为何…… 静虚子眼眸一睁,嗤笑一声:“你当那福寿村是好惹的不成?” “那等力量,也是武道之前的世界遗留下来的,寻常武道可灭不干净。” 他却是没把话说绝。 武道一途,在上古时期本就是为斩妖除魔而生。 那些开宗立派的武道始祖,哪个不是以诛灭大妖、镇压邪祟闻名? 只可惜…… 万年更替,沧海桑田。 自从妖兽一族退扬九州之外后,残存的凶兽日渐势微,再也无法吸引人类武者的注意。 人族内战开始频发,武道渐渐也就演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杀人技。 那些专克邪祟妖魔的“诛魔九式”、“镇妖十八掌”,如今怕是连传承都断绝了。 而且,降妖除魔? 现如今,那也要有妖魔才行啊! “若真要将福寿村灭个干净,至少也要一位涅槃境的武者出动才行。” 静虚子微微摇头,“神通境虽有一丝门道,可相对于此等诡异力量来说,还是略有不济。” 青年道士瞳孔骤缩。 涅槃境! 那已然是世间大势力的掌舵人。 现存于世的,估计也就十几位。 像那大离皇帝、真武山掌教等,皆是涅槃境武者。 这些跺跺脚就能让九州震动的大人物,竟然才是解决此事的最低标准? “居然要那等人物出手,那我们……” 青年道士的声音有些发颤。 “无碍,你我过来只是来确定此地封印的。” 静虚子抚须轻笑,“此地早在数千年前,就已经被封印,我们每隔五十年都会过来瞧上一瞧,加固封印。”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选择带上他这个最年轻却也最有资质的徒弟。 保证这里的封印没有被破除,便是他们这一脉的职责。 “且走吧,那福寿村已经不远了。” 青年道士缩了缩脖子,眼中虽然仍有一丝害怕,但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跟在静虚子的身后向前走着。 山路越走越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为他们铺路。 约莫半个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笼罩在青灰色雾霭中的村落出现在视野尽头。 村口歪斜的木牌上,“福寿村”三个血红色的大字已经褪色剥落。 更诡异的是,那条通往村落的道路异常平坦,却在百米开外就仿佛被生生切断,只能看到两侧扭曲变形的枯树。 “前面就是福寿村,你要记好我之前与你说的话,莫要随意与村中任何生灵对话。” 静虚子远远观望了一番,又转身对着青年道士警告道,“不然的话,若是生了什么变故,师尊可救不了你小子。” “不对啊,师尊,你看,那里似乎有人!” 青年道士正欲点头,却忽然瞧见了那村落正门口,好像有一骑马的青衫客。 那人身形挺拔,胯下一匹鬃马,腰间悬着一柄漆黑长刀。 最诡异的是,他明明保持着前进的姿势,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挡,连人带马都凝固在原地。 但怪异的是,那青衫客却踌躇不前,仿佛前面有着无穷的压力阻挡着他前进。 静虚子闻言,当即抬眸望去。 “走!” 他瞬间面色一变,大腿一拍,朝着村落口飞一般的疾驰而去。 “是活人,封印出了篓子!” …… 坐在马背上的江河面色凝重的望着面前的村庄门口。 他已经在这里僵持了一个时辰了。 当然,其实半个时辰以前,他就已经没有了离开的打算。 只是不知为何…… 每当他想调转马头,就会感到无数道充满恶意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刺来,仿佛只要他一动,那种足以要了他性命的危险就会猛然朝着他袭来。 当然,他也在不断的想办法,不管怎么说,至少也要脱离当下的处境啊! 这样想着,他一只手松开缰绳,另外一只手则是直接拿起长刀,眼神警惕的扫视着四周。 长刀名为黑魔,还是那长生府一位天才弟子的兵器。 被江河修饰一番外观后,便拿了出来。 当然,还有秋水、千机等宝剑,全都放在了储物手镯中。 “少侠,还请勿动!” 就在江河忍无可忍想要动手之际,一道江河颇为熟络的声音忽然响起。 江河一愣,目光陡然转向那村外位置,却见村外飞快的奔来了两位道人。 为首那人一袭青色道袍,面容清癯,手持拂尘。 他身后跟着个年轻些的道士,手持桃木剑,神色紧张。 嘿! 江河一乐,这居然还是熟人了,静虚子! “静虚……” 他刚想叫出声,却惊觉他此刻的身份还是任平生,任平生与静虚子可是不相识的。 他硬生生将到嘴边的称呼咽了回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 “……道长何事?” 他不着痕迹地扫视四周。 那些老人浑浊呆滞的眼珠此刻齐刷刷的转向了村口。 “少侠可知自己已经陷入九死一生之境?” 静虚子面色颇为凝重的看着村落中的江河,脚下却没有移动朝着村内走。 江河无奈叹了口气,“道长,在下自然是知晓在下陷入了麻烦,还请道长说明一番,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好吧,其实这位道长一出现,江河就猜到了一些,多半又是和那怨气性质类似的东西。 且是比万家坊的怨气更加恐怖的东西。 不然的话,他也不至于骑着马,在这里进退不得。 “不急,敢问少侠是如何进入这里的?” 静虚子表示不急,他得先问一问具体情况。 “如何进入这里的?” 江河愣了一下,思索一番后说道:“今日夕阳西下,傍晚时分,在下驱马正好路过这里,想着天色已黑,不如在这里住上一宿,故而进了这村庄。” “却不想,刚进入村庄,便发生了一系列怪事……” 他将村内只有老人以及他受到刁难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第68章 巨树 而静虚子一边听,一边眉头死死的皱起。 “这位少侠。” 静虚子听完后沉声道,“你可知这村庄叫什么名字?” 江河摇头:“路过的地界,倒是未曾注意。” “不过却听村中老人说了个福寿村的名字。” “不错,此地正是福寿村。” 静虚子微微颔首,又反问道:“那敢问少侠是否又可知,此地为何会被称为福寿村?” “道长不妨有话直说!” 还是这副德行,江河心中叹气。 就不能直接说吗? 非得让他配合,跟着询问。 静虚子甩了甩拂尘,沉吟道:“按照你们武者的说法,此地算是一处秘境,秘境,你应该知晓吧?” 当然,跟武者口中的秘境还有一些区别,但他着实是不想再解释一番。 索性,便以秘境为准。 “秘境?我自然是知晓的。” 江河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自我介绍道:“在下任平生,曾在归墟谷那边踏入过寿龙秘境。” “原是【任侠】任平生少侠?!” 静虚子眼神陡然一瞪,没想到还是个极富盛名的天骄。 任平生这重身份自然是随着潜龙榜的新一期发布而在九州大地上广而传之。 且还是毫无争议的潜龙榜淬体境榜首。 当然,现在江河突破到了感气境界,任平生自然也是要随之突破到感气境界的。 “任少侠怎么会来这里?” “在下打算游历四方,此番是想着朝北部边境走上一遭,亲身体验一番战扬的厮杀,却没想到……” 江河这样说倒也没错。 他的确是存着前往边境走上一遭的想法。 当然,真到了那边境,他估计也是到了可以请义父来一趟的地步了。 也就是说,他距离突破到通脉境界也不算太远了。 “游历四方,少侠好胆魄。” 静虚子赞叹一声,立马回归正题道:“既然少侠知晓秘境,那有些事情贫道也就不用与少侠介绍了。” 我觉得你还是介绍的好! 江河目光幽幽的望着静虚子。 “少侠只需知晓,这福寿村,是一个秘境,秘境之中,会有一些无比诡异的手段,来剥夺、夺取少侠的全部,或是冥冥之中的福运,或是浑身的气血,亦或是一身寿命。” “少侠同时也需谨慎,这福寿村中藏有大危险,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会被直接杀死。” “少侠且看身遭的那些老人!” 江河随着静虚子说的话,目光扫视着四周。 “这群老人已然非人,乃是福寿村极为特殊的村民——【寿客】,它们会吞噬闯入者的寿命,直至将闯入者化为它们的同类。” “那在下该如何脱身?” 江河询问。 静虚子面色一僵,有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这个……” 江河心中顿时一凉,你麻麻的,合着你说了这么多,就没个解决的办法啊? “少侠莫慌。” 静虚子干咳一声,捋了捋胡子,道:“贫道只是尚未说完罢了。这福寿村虽是死地,但并非无路可走。” 他顿了顿,将腰间的那张地图一阵清风般的送到了江河面前。 江河眼疾手快,直接抓下。 “地图正中,是一棵巨树,其上结有果实,或青,或红,只要少侠摘下红色果实,放在村中祠堂的一盏长明灯内,少侠便可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这里。” 那长明灯,又名归寿灯! 以人魂为引,灵果为芯,能照见来路,驱散阴煞之力。 静虚子猜想,或许就是那长明灯的灯芯已然燃尽,这才让这福寿村的诡异冒出了头。 “但请千万切记,即便没能看到红色果实,也千万不要摘下青色的那颗。” 静虚子连连强调。 一红一青,红的自然是能加固封印,青的…… 祖师记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摘下青的。 若真的摘下的,那也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静虚子这次来,可只是做了一些简单的准备。 江河仔细端详地图,发现上面标注的巨树位置就在村子中央的广扬上,而祠堂则是在村子最西,他所在的位置则是在村庄南侧。 “……道长为何不亲自去取那红果?” 江河突然问道。 静虚子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随即轻咳一声,抚了抚衣袖:“这个……贫道年事已高,腿脚不便……” 废话,这要是封印好好的,他自然也就进去了。 可现如今里面到底什么情况,他都尚未可知,进去了,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死掉了怎么办? 倒不如让这位任少侠探探路。 这位任少侠既然是武道天骄,那怎么说也是有些气数在身的,就如那受到武道本源钟爱垂青的天生武命一样,不会轻易的死去。 江河眉头微皱,正欲再问:“既然道长腿脚不便,那道长身后的弟子同样可以……” “哎哟!我的脚啊!!!” 话音未落,青年道士猛然跳起,抱着小腿连连哀嚎:“疼死我了!” 江河嘴角一阵抽搐,不是至于吗? 你这糊弄人也要有个限度不是? 静虚子斜眼扫过自己徒弟,眼中竟闪过一丝赞许之色。 嗯,不错,够机灵,深得我门真传! 这种险,他们自然不能去冒。 有些危险可以冒一冒,毕竟机遇常常与危险相伴而行,但有些危险,他们可不愿意。 江河心头一阵郁结,这都什么鬼道士啊! 推三阻四的,简直比山里的老狐狸还滑头! 不过既然人家不愿,他也不可能再三强求。 能得个指引,已是不易。 若是再三强求,反倒显得他毫无风骨,失了分寸。 更何况,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尽快离开这诡异之地,与静虚子等人撕破脸,实为下策。 “我明白了。” 江河收起地图,“我会去取那红果。但若找不到红果……” “那就回来从长计议!” 静虚子急切地打断他,“切记,无论如何不可碰那青果!” 江河点头应下,翻身下马,转身朝着村中央悄然行去。 静虚子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幽深,似有千般思虑,终是轻轻一叹。 “也不知,我这般安排,到底对不对……” 一位武道天骄,虽有气运护身,却并非不死不灭。 生死一线之间,谁又能真正预料? 而且,这福寿村,他也只有在少时跟随师长来过一次。 除此之外,便是长辈的札记中记载了关于福寿村的各种事情。 包括福寿村封印松懈了之后,该怎么做。 但说到底,那札记中封印松懈最近的事情都已经是数百年前了,到现在,是否还能发挥作用,静虚子心中也没底。 沉吟片刻,他转头看向那位还在装模作样揉脚的徒弟,淡淡唤了一声: “徒儿。” 青年道士身子一僵,立刻挺直腰板,肃然回应:“师尊!” “为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进去一趟,封印松懈一事,与你我法脉存续息息相关,让一介外人插手,总归是有些不妥。” 说到底,他还是无法完全安心啊! “师尊,那徒儿也一起进……” “你在外面等候,若是一夜过去,我等都没回来,你就赶快回到青州城内,到我房间取出法器联络法脉长辈。” 必须是要留下一个人的,也是为了报信。 …… 江河按照地图指引,一路朝着村子中央跑去。 而沿途路上…… 却也是诡异之事,频繁滋生。 如左右房屋,尽皆全部敞开,明明烟囱上方飘荡着青烟,可却没有一家开着灯火。 唯有左右房屋门前各自挂着两盏红色灯笼。 再如那路边人类的数量,也是愈发的多了起来。 也不再局限于老人,而是开始有了中年、青壮。 就好像江河越靠近村子中心,见到的人岁数就越发的年轻。 当江河终于来到村子中央的附近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 一棵足有十人合抱粗的二十米巨树矗立在广扬中央,树干上布满扭曲的人脸浮雕,那些面孔或哭或笑,栩栩如生。 却容不得江河疑惑为何在村口看不到如此之高、如此之巨的巨树。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树枝上悬挂着的,让他只觉得毛骨悚然的“果实”! 那并非是果实形状,而是一个个拳头大小的…… 婴儿头颅! 那些“果实”大多为青色皮肤,却也有几颗是红色。 青色的都在闭眼沉睡,红色的“果实”则睁着一双空洞的纯黑眼睛望向天空。 那纯黑且空洞的眼睛,就好像黑洞一样,没有一丝的光芒。 看得江河胃部一阵翻腾,几乎要呕吐出来。 “开什么玩笑?这能是果实?” 这种恶心至极的东西,也能叫果实? 前世神话中,不是没有宛若婴儿形状的果实,就如那镇元子大仙的人参果树,结出的果实便是与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备。 而这种只有婴儿头颅,面容皱巴巴的…… 属实是将江河恶心到了。 他强忍不适,快步朝着巨树的方向跑去。 却只听唰的一声,江河眼前一黑,一道身影径直挡在了江河面前。 第69章 幕后 站在江河面前的,却正是先前那朝江河露出贪婪神色的黄衣老头。 皱巴巴的老脸上再不见先前的贪婪,只剩下一片死水般的冰冷。 老头佝偻着背,双手放在身前,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江河。 看样子,似乎是对于江河的行径颇为不满。 四周的村民也都齐刷刷地仰着头,脸上挂着同一种诡异的虔诚表情。 “你想要触摸圣树,还需要先在村子里多住上一些时日才行。” 话音未落,老头的脖子突然像蛇一般拉长,头颅“嗖”地朝江河飞来! 那张皱巴巴的老脸在飞行过程中急速膨胀,皮肤下鼓起无数蠕动的肉瘤,嘴巴裂开到耳根,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 唰! 江河登时拔刀,碎岳刀法直接施展。 “碎岳·十三!” 一刀之下,宛若璀璨寒光,空气都发出刺耳的尖啸。 “噗——” 刀锋毫无阻碍地劈入老头的面门,却没有预料中血肉横飞的扬景。 老头的头颅像烟雾般散开,又在刀锋过后重新凝聚。 江河心头大震,这一刀竟似劈在了空气中! “没用的……” 老头的头颅悬浮在半空,发出咯咯怪笑,“我们早已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我们是圣树的子民……” 四周的那些村民见到此等异象,纷纷开始高声呼叫起来。 “是圣树使者!” “圣使!” “小民拜见圣使!” 他们一边高呼,一边不断跪地叩首,态度之虔诚,难以言说。 而随着他们的虔诚叩首,他们的身体也发生了异变。 他们他们的身体像蜡烛般融化,又扭曲着重新组合,四肢拉长,关节反转,皮肤下浮现出与树上浮雕相似的人脸轮廓。 江河眉头死死的紧蹙着。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江河脑海中疯狂思索,也只能判断这里的异状,跟那棵所谓的“圣树”有关。 但即便如此,他并未显露出半点慌乱。 “没用?” 他冷声反问,声音如刀锋刮过铁石,带着几分讥讽与不屑。 话音未落,手中长刀骤然一震,一道幽蓝色的气流从刀身腾起,如同蛇影游走,缠绕其上,发出细微却凌厉的嘶鸣声。 那是——内气如罡! 可斩金断玉,碎骨裂魂! 江河嘴角微扬,眼中寒芒一闪:“那是你不知……内气如罡!” 他身形骤然一闪,神风步法施展到极致,身影化作一道残影,快得几乎连空气都被撕裂。 黄衣老头尚未来得及反应,江河已然欺身而上,长刀横劈,裹挟着磅礴罡气,直取其左肩! “啊!!!” 一声凄厉尖锐的惨叫在空气中炸裂开来,宛如厉鬼哀嚎,刺耳欲聋。 江河眼神一亮,这一刀,确实砍中了! 而眼前的景象,却无比真切的告诉着他,罡气确实对这等邪祟之物有着极大的镇压、灭除的作用。 那黄衣老头的身体竟在罡气侵入的瞬间剧烈扭曲,仿佛有无形烈焰在其体内燃烧,黑气自伤口喷涌而出,伴随着噼啪爆响,如同腐肉遇火般焦灼溃烂。 “可恶!!!” 黄衣老头怒吼连连,声音中夹杂着痛苦与不甘,“外乡人!你竟敢伤我圣树圣使?!” 他双臂高举,状若癫狂地怒吼道: “都给我上!全都给我上!杀了他!!!” 随着他一声令下,四面八方那些早已变异的村民纷纷朝江河围拢而来。 他们的身体干枯瘦削,四肢细长如枝条,皮肤泛青发黑,行走间关节咯吱作响,宛如活尸重生,又似树妖附体。 速度虽比常人快了些许,但在江河眼中,不过是些蝼蚁罢了。 只见他脚下轻踏,身形微旋,手中长刀划出一道弧光,带起一阵罡风呼啸。 仅仅一刀,方圆十米内的村民便如稻草般被齐腰斩断,肢体纷飞,黑气弥漫,伴随着阵阵尖啸与呜咽。 空气中顿时充满了腥臭与焦灼的气息。 隐约之间,似乎还能听到一些低语和哭喊,混杂在黑气之中,似人在求饶,又似魂魄在哀嚎。 只是江河此刻无暇分辨,也无意深究。 因为就在他刚刚收刀的刹那,更多的村民已再次围拢而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仿佛无穷无尽。 江河眉头微蹙,神色渐渐转冷。 这可不行啊! 打消耗他自然是不惧的,哪怕是在这个所谓的秘境福寿村中,他体内气血也是在源源不断滋生的。 内气更是不断的进行融合产生着。 这种巅峰状态,他甚至能坚持整整十天。 当然,十日后他仍需进食补充,否则终究难以为继。 他现在,还未达到那种可以辟谷断食的境界。 即便是先天高手,也不能真正脱离凡俗之躯,该进食也是要进食的。 江河目光扫过四周,眼神如刃,冷意森然。 “看来,不能拖了。” …… 静虚子躲在远处,静静的看着这位任少侠大展神威,心中咂舌不已。 他忽然觉得自己进来不进来的,好像都无所谓了。 这位任少侠单凭自身武力就可以完全做到。 只是…… 静虚子目光扫过那朝着远处跑去的黄衣老头,眉头微皱。 那好像也是一个活人?! 他倒是不意外有活人踏入福寿村中,他只是意外,那黄衣老头好像并非是受到了…… 那巨树的操使! 更准确的说,那黄衣老头明显是与那群失去了理智的村民不相同的。 “圣使?” 他低声呢喃,“这福寿村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现在更好奇、更关注的,反而是福寿村的封印到底是因何而产生了松动。 五十年前,他来的那一趟,他的师长可是亲口对他说的,不会有任何意外。 而现在封印松动…… 是天灾还是人祸? 静虚子心中莫名的,开始倾向于人祸了。 这样想着,他又朝着开始割草厮杀的江河看了两眼,便起身,朝着那黄衣老头逃跑的方向走去。 这里不用他来看管,这位任少侠足以解决。 他倒是可以去看一看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存在。 第70章 同门 那黄衣老头虽然身形佝偻,逃窜起来却出奇地快,像只受惊的老鼠在巷弄间穿梭。 奇怪的是,老头并未逃向村外,反而左拐右拐,最后闪进了一座大门宽厚的庭院中。 而这个庭院…… 青砖围墙足有两人高,朱漆门楣上“福寿绵长”四个鎏金大字已经斑驳。 静虚子在拐角处刹住脚步,瞳孔骤缩—— “祠堂!” 他无声地吐出这两个字,喉结上下滚动。 庭院中那栋黑瓦建筑他再熟悉不过,正是祖师手札中记载的福寿村两大核心之一。 如果说巨树是血肉熔炉,那祠堂便是魂魄丹房,一阴一阳,共同维系着这个活人禁地的运转。 “无量天尊……” 静虚子默念净心神咒,右手掐子午诀按在眉心。 一段繁琐口诀随着体内玄力流转缓缓诵出,他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道袍上的八卦图案逐一亮起又熄灭。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他的身影如同浸入水中的墨画,渐渐变得透明。 隐身术! 古早传承中的一门玄术。 这门玄术极耗心神,但此刻却值得冒险。 祠堂大门虚掩着,缝隙中渗出诡异的绿光。 静虚子踮起脚尖,像片落叶般飘入门内。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杂着腐臭与檀香的气味,呛得他险些破功。 他连忙屏息,将玄力运转至双目,昏暗的院内情况顿时清晰起来。 “大人,那武者端的是厉害无比啊!” 黄衣老头的声音从内堂传来,带着哭腔。 静虚子贴着院中一角,看见老头跪在一尊破损的神像前,额头紧贴地面。 看见老头跪在一尊破损的神像前,神像下半身已经碎裂,露出中空的腹腔,里面蜷缩着一团人形黑影。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祠堂四壁挂满了藤蔓编织的茧,每个茧里都裹着一具干尸。 那些干尸的胸口延伸出翠绿的藤条,如同脐带般连接着中央神像。 至于那祠堂灵牌与灯火微弱的长明灯,则放置在神像的右侧,极为古怪的用一堵墙挡住了。 “圣树赐予弟子的身躯,竟是在一瞬间便被其击破。“ 老头抬起涕泪横流的脸,他脖颈处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树皮状组织,“若非弟子尚且有些手段,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大人了。“ 神像腹中的黑影蠕动起来,发出湿漉漉的声响: “那武者是何等来路?可曾自报姓名? 这声音像是千百根针在玻璃上刮擦,静虚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但他竟是觉得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在何处听过。 “那人自称任平生,说是在青州有些名气。” 老头颤声道,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悔意,“弟子瞧其胯下骑着宝马、腰间悬着宝刀,心想多半是个大家子弟,出来游历的。那人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弟子就想着将其留下,就算其实力强劲些,也没有关系。” “谁能想到,其实力居然如此强劲……” 早知如此,他便放开村门口的限制,放那人出去了。 何苦贪心些许的财物,闹得如今这般扬面? 话音未落,神像中的黑影骤然膨胀,一股阴冷森然的气息席卷整个祠堂。 墙壁上的藤蔓瞬间绷直,如同拉满的弓弦,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两条粗壮的藤蔓猛然射出,如毒蛇缠身,将黄衣老头紧紧捆住,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哼,贪心不足蛇吞象!” 黑影冷冷开口,语气中充满怒意,“老夫平日里常与你说莫要贪心,莫要因此招惹祸端,没想到你是半句话都听不得。” 那任平生的名头,他自然是有所耳闻。 虽然常年在这里待着,可对于外界的事情,他也并非没有手段去了解。 任平生,潜龙榜淬体境的榜首。 背景倒是没人知晓,但怎么想,也不可能是毫无背景的江湖草芥。 如今因一时贪念,招惹了这样的人物,后果恐难以收拾。 若是真只有一人也就罢了,可若是背后有高人护持…… 他在这里十几年时间的计划说不得可要半途而废了。 黄衣老头被藤蔓牢牢束缚,浑身骨骼咯咯作响,疼痛难忍。 他苦苦哀求:“大……大人,请您原谅弟子……弟子真的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只是贪图些许财货……” “哼……谁?” 黑影突然话锋一转,语气陡变,带着几分警觉与寒意。 静虚子脚下忽觉一凉,低头发现数根发丝细的绿藤正顺着他的道靴往上爬。 他暗道不好,急忙运转玄力震开藤蔓,却还是泄露了一丝气息。 “大胆蟊贼,居然偷窥我神像威严?” 黑影暴怒,声音中透出滔天杀意。 刹那之间,无数条藤蔓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如狂风暴雨般扑向静虚子。 静虚子无奈现身,身影一闪,手中长剑已然出鞘。 剑光如电,在昏暗的祠堂中划出道道银弧。 他一边挥剑斩断袭来的藤蔓,一边迅速后退,试图拉开距离。 黑影猛地从神像中窜出,化作一团翻滚的阴影,在空中盘旋凝聚,渐渐凝成一道模糊的人形。 片刻后,一位青灰色道袍加身的老者悬浮半空,头顶七星冠,腰间挂着一块碎裂的八卦镜,须发斑白,眼角深陷,目光如炬,透出几分苍老与威严。 他静静望着静虚子手中的长剑,眼神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的神色。 静虚子抬头望去,只一眼,便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口中喃喃脱口而出: “冲霄……师叔?!” 竟是二十年前外出游历、从此杳无音讯的同门师叔! “我当是谁能摸到祠堂来,原来是静虚师侄。” 冲霄道人语气平静,却藏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他抬手一挥,祠堂地面顿时裂开,原本供奉灵牌与长明灯的内室缓缓下沉。 “为何会是你,冲霄师叔?” 此刻,静虚子也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封印会松动,自己人出了内鬼,封印若是不松动的话才叫怪了。 “为何不能是我?” 冲霄道人冷冷扫过静虚子手中紧握的长剑,语气如霜,“你师父连玄玄剑都传给了你,你说,为何偏偏不能是我?” 静虚子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 “冲霄师叔,玄玄剑之事,当年早已有了定论。” 静虚子衣袖轻拂,一道无形气墙将四周蠢蠢欲动的藤蔓阻隔在外,“若您真有不服之处,大可去问师祖他老人家,何必……误入歧途,走上今日这一步?” “呸!” 冲霄道人猛然怒斥,声音如雷霆炸响,“当年的‘定论’?是非公道,师尊他老人家根本就是偏心!” 静虚子脚下青石突然裂开,一条碗口粗的藤蔓破土而出,直取他咽喉。 他手腕一翻,玄玄剑划出一道清冷弧光,那藤蔓应声而断,断口处喷出腥臭的黑色汁液。 “冲云那家伙,论实力、论相貌、论诵经悟道,哪一点比得上我?” 冲霄道人声音嘶哑,眼中泛起不正常的赤红,“可结果呢?师尊竟将玄玄剑传给了他!” “老夫不服——凭什么?” 静虚子身形飘然后退三步,避开地上突然冒出的数十根尖刺。 玄玄剑,是他们这一脉的传承之物。 每一代持有玄玄剑的存在,都是这一脉的话事人、脉主、道主。 静虚子便是这一代玄玄剑的持有者。 上一代的持有者,名为冲云子! 静虚子有些无奈。 上一辈的纷争,他不是不知道。 他师尊得到玄玄剑,就连他师尊自己都觉得意外,可那又如何? 事已至此,难不成还要他师尊将玄玄剑交出来不成? 玄玄剑向来都是由上一任玄玄剑持有者指定的。 师祖指定了师尊,师尊指定了他。 他内心也已经确定好了人选,只是还有待考察。 “不管如何,此地封印可是师叔解开一部分了?” 静虚子突然高声问道,同时左手掐诀,一道清光自指尖射出,将左侧扑来的藤网烧成灰烬。 静虚子选择回归正题。 正好,冲霄道人也不想回忆那段让他伤心痛苦的记忆。 “不错,正是老夫,此地封印在祖师札记上记载的清清楚楚,老夫若不用上一手岂不是浪费了?” 他想起此地,还是因为他外出游历时,在一处古代洞府中寻到的机缘。 那机缘对他很有帮助,也让他决心修炼其中法门,为了报仇雪恨。 静虚子见状,心有戚戚的同时,也只能面色变冷,手中玄玄剑紧紧握住,“那就休怪师侄替师门清理门户了。” 这位师叔既然入了魔道,那他也只能与师叔针锋相对。 “哼,清理门户?” 冲霄道人却是冷笑着,大手一挥,那些停下来的藤曼再次朝着静虚子冲去。 “天地苍苍,大道茫茫,玄玄剑道,伐尔邪妄!” 静虚子剑尖轻挑,七点寒星在空中组成北斗之形。 剑诀一出,玄玄剑顿时清光大盛,剑身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 静虚子身形如电,瞬间突破藤蔓重围,剑锋直指冲霄道人眉心。 “来得好!” 冲霄道人不退反进,双掌交错间黑气凝结成一面骷髅盾牌。 剑盾相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浪将周围十丈内的墙壁尽数摧塌。 静虚子借力后翻,落地时,竟是瞧见衣袖被黑气腐蚀出了几个小洞。 他心头微凛,这位师叔一身玄力果然是转变成了阴险毒辣的魔气。 这可不比江湖武林口中的魔道,是真正的入了魔。 “就这点本事也配执掌玄玄剑?” 冲霄道人狞笑着,枯瘦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胸口,扯出一团跳动的黑光,“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玄门秘术!” 那黑光见风就长,转眼化作一个三丈高的巨大幻影——赫然是三十年前玄天峰传剑大典的扬景。 静虚子看到中年模样的冲霄道人跪在祖师面前,眼中满是期待。 而祖师却将玄玄剑递给了旁边相貌平平的冲云子…… 幻象中突然传来冲霄道人撕心裂肺的吼叫: “弟子不服!” “这声怒吼穿越数十载光阴,与现实中冲霄道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震得静虚子耳膜生疼。 “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定论!” 冲霄道人面容扭曲,幻象中的扬景突然崩解,化作无数黑色利箭射向静虚子。 静虚子急忙挥剑格挡,却发现这些黑箭穿透剑气,直接刺入他识海。 刹那间,无数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怀疑、嫉妒、怨恨…… 他看见自己跪坐在师尊病榻前,师尊却将玄玄剑递给了一旁的师弟…… “不!” 静虚子猛然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摆脱幻境影响。 这是魔道坠魔之法,他若是深陷进去了,便是入了魔了。 “玄玄剑道,驱除邪祟!” 他手中玄玄剑顿时绽放白色光芒。 …… 江河手中紧攥着一个灰布包裹。 包裹里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婴儿啼哭声,那声音不似寻常婴孩的啜泣,而是带着某种撕裂般的尖锐。 “呜哇——呜哇——” 每一声啼哭都让江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烦躁地颠了颠包裹,里面的东西随之晃动,哭声短暂地停顿了一瞬,随即变本加厉地嚎啕起来。 “闭嘴!” 江河咬牙切齿地低吼,却只换来更加凄厉的惨叫。 半炷香前,他摆脱了那群村民,成功抵达巨树,并在巨树下敲下了两枚红果。 却没想到那红果待在树上时,还安安静静的,结果刚被他摘下,便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江河虽然不怕,可听了半炷香,却也生烦。 “往左拐,再走两百米左右,便是祠堂……” 江河从怀中掏出地图,朝着远处进行对比…… 好吧,似乎已经不用看地图了。 他看着远处一道白色剑光与漫天黑气在半空中激烈碰撞。 每一次交锋都迸发出刺目的光芒,将整片村庄照得忽明忽暗。 “其中一方……好像是那静虚道人?” 江河眯眼,朝着那战斗的双方看去。 另外一方,他也是瞧见了,也是一个道人,不,或者该说这两人的道袍有些相似? 嘿! 江河心中胡乱猜想,难不成还是同门之间的争斗不成? 这下他或许倒是可以好好敲诈上一笔了。 第71章 藤蔓 嘿,自然是敲诈一笔。 这祸事分明是静虚子师门一手酿成的,如今牵连到了自己,若不趁机从中捞上一笔,他又岂能甘心? 否则的话,今晚本该只是寻常一夜,他或许还能安安稳稳地睡个好觉。 当然,前提是,先挺过这一夜。 倘若连眼前这一关都过不去,那之后的一切也就无从谈起了。 人都死了,还提个什么未来啊! 江河心中念头翻涌,脚下却毫不迟疑。 他运转神风步,身影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在夜色中疾驰向祠堂。 祠堂周围死寂一片,几乎不见半点声息。 唯有的一位,也就是那面容惶恐的黄衣老头。 他正站在祠堂之内,满脸不安地抬头望着外面那扬惊天动地的激战。 江河刚到祠堂前,便一眼瞥见了那黄衣老头。 他二话不说,罡气瞬间灌注于手中长刀,寒光一闪,刀锋已带着凌厉之势直劈而下。 “噗!” 黄衣老者仿佛还未反应过来,头颅已被一刀斩落,鲜血喷涌而出,洒落在寂静的祠堂之中。 【资质+8】 嗯? 江河看着这种扬面,心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 如此轻易的便被他杀死了? 话说虽然这家伙资质很低,可看其实力却也颇为不差啊! 按照江河估量,怎么说其手段也是能给大多感气境界的武者增添一些麻烦了。 “也对,看其使用手段,或许就不是他正经修炼得来的力量。” 江河又想到这黄衣老头刚才用的那种诡异力量,莫说是正经武者,便就是魔道武者,也没这种诡异的状态。 邪祟! 江河想了一下,还是觉得邪祟这个名字更为符合黄衣老头的状态。 摇了摇头,江河目光扫视四周。 静虚子说要将红果放在长明灯中,他可得看看这个长明灯到底在哪里。 可这一望之下,他的眼神却渐渐变了,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古怪意味。 祠堂中心摆放着一个破旧的神像,神像腹部还被挖出了一个小洞,也不知到底放了什么东西。 除此之外,神像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而怪异的地方其实是在神像的左侧,那里有…… 一堵墙! 就很突兀的一堵墙,横在祠堂内室,仿佛这堵墙是专门为了抵挡墙后的某些东西。 江河朝着墙后走了两步,看着面前深深凹陷下去的洞口。 “祠堂四周都没有所谓的灵牌与长明灯,难不成是在这洞里?” 他低声自语,心中隐隐觉得有这种可能。 至于这个洞是怎么产生的,或许跟上面两位强者之间的动手有关? 那两位既然能飞,至少也是先天武者才能参与进去,他这个小身板可不会想着过去战斗。 他回头朝半空望去。 银白色的剑气依旧与漫天黑雾纠缠碰撞,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江河没有犹豫,身形一闪,纵身跃入那漆黑的洞口之中。 …… 半空中。 冲霄道人猛地回头,眼神惊疑不定的看向祠堂。 他能感受到黄衣老头的生命消失了。 是那个武者? 那个叫任平生的武者? 他心头顿时涌起一抹不安与焦急。 归寿灯是他计划的关键。 他使了特殊手段,让归寿灯的灯芯变得微弱,让福寿村的封印得到松动。 但他并不打算彻底解除封印,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仅仅只是松动,便已经足够满足他的目的。 而且便就是如此,那归寿灯的力量也时刻影响着他,让他不得不驱使黄衣老头筑了一堵墙隔绝掉那归寿灯的光芒。 至于直接毁掉,或者移动位置,都不行。 冲霄道人这十几年中试过无数次办法,但十全十美的,也只有这种。 他必须是在祠堂中心,才能完美的达成自己的计划。 “那任平生是你派进去的?” 他怒声质问,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静虚子略一沉吟,已然明白那位任少侠多半已经潜入祠堂,他微微一笑,语气平静:“不错。” 虽然过程略有出入,但结果一致。 “你这个混账!” 冲霄道人气急败坏,转身就要往祠堂方向冲去。 若让那任平生拿到归寿灯,他的全部布局都将付诸东流。 可静虚子又怎会放任他离去? 任少侠正在下面前往稳固封印,他只需盯紧眼前这位离经叛道的师门叛徒即可。 况且,一番交手之后,他对于这位师叔的状态已经有了一个深刻的了解。 实力极强! 但静虚子心中清楚,自己并非没有胜算,甚至…… 有机会将其斩杀于此。 他再次挥剑而出,一道耀眼白光横空截下,将冲霄道人逼退。 冲霄道人面色狰狞,怒目而视:“区区晚辈,也敢拦我?真以为老夫没有手段灭你性命?” “师叔若是真有此心,不妨放手一试。” 静虚子神情淡然,手中长剑轻颤,寒光凛冽。 “哼,那就来试一试吧!” 冲霄道人冷哼一声,身体却无比诚实的朝着祠堂冲去。 现在可不是要与这位修为不逊色他多少的师侄比试的时间。 孰轻孰重,他还是知晓的。 静虚子被晃了一招,只能看着冲霄道人先他一步朝着祠堂的方向冲去。 …… 江河跳入洞中。 然而,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既未见那灵牌,也不见长明灯的微光。 他环顾四周,只见一条幽深曲折的长洞延伸向未知深处,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洞身比较大,大约能同时容纳四五个人在洞中一同行走。 “这就不对了啊!” 江河心中暗忖。 这洞口看着可不像刚刚打出来的。 他想了想,忽然从怀中的储物手镯中取出一把长弓,以及一支雕工精细的羽箭。 拉弓如满月,弓弦绷紧,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他运转体内内气,缠绕于弓箭之上,刹那间,一道深蓝色的火焰自箭头燃起。 只听“嗖”的一声,弓箭破空而入,直射洞中深处,那团燃烧的蓝焰随之照亮四周,短暂却清晰低映出洞壁四周情况。 弓箭大概射出了一百多米,发出了一声沉闷声音。 像是射到了石壁上,也像是射到了什么东西。 江河目光一瞥,眉头悄然蹙起。 那…… 好像是一条无比粗大的藤蔓! 江河盯着那条藤蔓,心中不由一沉。 这藤蔓通体暗红,表面布满诡异纹路,隐隐透出一股让江河觉得不安的气息。 他虽非精通草木之术,但也看得出来,这绝非凡物。 更可怕的是,那藤蔓似乎并非死物! 就在他目光锁定的瞬间,藤蔓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看来还有可能是邪祟啊!”” 江河心头一紧,迅速后退数步,右手已握紧刀柄,随时准备出手。 可那藤蔓却只是轻微晃动,并未发动攻击。 江河深吸一口气,眯着眼,压下心中的一抹不安,缓步向前靠近。 八十米、六十米、四十米…… 藤蔓仍旧在缓缓蠕动着,没有任何动手的倾向。 随着距离拉近,江河也看到了这条藤蔓的真实情况,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缓步向前靠近——它竟然从洞壁深处延伸而出,像是某种生物的根系,深深扎入地底。 而更远处,那蓝色火焰照亮的一角,赫然出现一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油灯。 是那盏长明灯! 那盏长明灯身侧,则是一排又一排的死者灵牌。 江河心中一动,“原来是在这里。” 他隔着布袋摸了摸从刚才开始就停止婴儿尖叫的红果。 只要将这个红果放在那长明灯中即可。 但此刻显然不能贸然闯入。 他回头望向洞口方向,心知时间紧迫,静虚子和冲霄道人的战斗恐怕已经接近白热化,自己必须尽快完成任务,否则一旦被卷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他决定暂避锋芒,不去理会藤蔓的动作。 也希望藤蔓不会理会他的动作。 他缓缓朝着长明灯的方向移动。 却只见下一刻,那条粗大的藤蔓瞬间朝着他抽打而去。 江河倏然一惊,立马抽出长刀,内气再次灌注其上,寒芒闪烁。 下一瞬,他猛地挥刀斩下! 刀锋劈中藤蔓,发出一声闷响,竟如砍在铁木之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而那藤蔓,也终于彻底苏醒! 它猛然抽动,带起一阵腥风,直扑江河面门而来! 江河反应极快,脚下一点,身形暴退,堪堪避过这一击。 藤蔓砸在地上,地面顿时裂开蛛网般的痕迹,可见其力道之猛! “果然不是普通东西。” 江河咬牙,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他不敢大意,双手持刀,体内内气运转至巅峰,脚下一步踏出,神风步再度施展,身影如鬼魅般绕至藤蔓侧面。 一刀横斩! 这次他加足了劲道,刀锋划破空气,带着凌厉罡风,狠狠切入藤蔓之中。 “噗!” 鲜血一般的汁液喷溅而出,空气中顿时弥漫出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藤蔓剧烈扭动,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可惜,江河也看不出这藤蔓到底是受了伤,还是发了怒。 只能知道这藤蔓对他来说,并非是不可敌之物。 “住手!!!” 还未等江河继续对藤蔓出手,却听身后猛然传来一声暴喝。 第72章 死掉 江河面色一凝,手中长刀瞬间爆发出一道强大的幽蓝刀罡。 与冲赶而来的冲霄道人碰撞在了一起。 轰! 轰鸣声中,幽蓝刀罡与黑雾魔气激烈交锋,一瞬间爆发出了极大的能量波动。 江河只觉手臂一阵发麻,体内内气翻涌不息。 他咬牙稳住身形,目光如炬盯着那团黑雾。 黑雾之中,冲霄道人的身影若隐若现,双目泛着猩红光芒:“区区一介感气修为的武者,差点让你坏了大事!” 他的目光在那光芒微弱的归寿灯与四处的洞壁上扫过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与疑惑。 这个深洞…… 好像并不是他弄出来的吧! “你又是何人?这里的事情应该都是你弄出来的吧?” 碰撞结束,江河并未着急进行攻击。 这人实力未明,与那静虚子乃是同门,江河也不知其实力到底如何。 不,该说江河对于未知的力量总是有些忌惮的。 万一这人的实力是能轻而易举地取下他项上人头又该如何? “哼,老夫名为冲霄子,至于此地之事,你一个即将死亡的武者小子知道不知道的,有什么意义?” 说归说,冲霄道人却也并未发动攻击。 武者的力量与他修炼的力量可并不一样。 面前这青年武者对于他来说还是有着一定的威胁的。 “自然是有些意义的,好歹也是让我不留遗憾嘛!” 江河选择套话,“就比如,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使用的力量到底是什么?” “想来不是武者的内气、真气之流吧!” “自然不是,区区内气真气如何能与我玄士玄气相提并论?” 冲霄道人似是极其不受激的,直接无比高傲的说了出来。 玄士、玄气? 江河眉头一挑,这就是武者时代之前的力量体系了? 可惜,跟他暂时没关系。 “玄士,能长生吗?” 他倒是颇为关心这个问题。 武道一途,好像每一个地方都有坑一样,之前的正阳桩损耗寿命这点,他可还一直都铭记于心。 “……” 冲霄道人沉默半晌,忽地咬牙说道: “自然能长生!” 只可惜,在这个时代想要长生,属实是难了些。 因为这个时代,是武道的时代,是武者的时代,他们玄士反而是落后于时代的产物,是等同于糟粕的东西。 一个不符合时代发展的东西,还能留存于世,已然算是他们玄士这条体系底蕴深厚了。 至于长生…… 玄士修炼到高深境界,确实可以长生。 但在这个时代,想要在玄士一条道路上走到高深境界,那无异于登天之难。 至于武道长生…… 武道修的是杀伐之力,长生反而是其次。 “既然能长生,为何我却未曾听过玄士之名广为流传……” “唧唧歪歪,少说废话,老夫奉劝你早些退去,免得在此丢了性命!” 冲霄道人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这个任平生分明是在套他的话。 “退去?” 江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长既然能长生,又何必急着赶我走?莫非……是怕我毁了道长在这里的谋划?” 这老道士在这里到底谋划什么…… 江河不需知道,他只需要知道这老道士似乎颇为担心他搞破坏啊! 冲霄道人闻言,眼中猩红光芒骤然暴涨:“无知小辈!老夫念你修行不易,才给你一条生路。既然你执意找死——” 话音未落,黑雾中突然伸出数道狰狞的触手,如同活物般朝江河缠绕而来。 那触手表面布满细密的鳞片,在幽暗的洞窟中泛着诡异的紫黑色光泽。 江河早有防备,身形一闪,长刀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刀锋所过之处,触手纷纷断裂,化作黑烟消散。 但令他心惊的是,那些断裂的触手竟在落地前重新生长,再次袭来。 “玄士的手段,果然诡异。” 江河心中暗自警惕,体内内气如潮水般急速运转。 他能感觉到,这些黑雾触手不仅具有实体攻击能力,更蕴含着某种腐蚀性的力量。 刀锋与之接触时,竟传来细微的“滋滋”声,显然是在侵蚀他的兵器。 冲霄道人立于黑雾中心,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咒语,洞窟四壁竟渗出更多黑雾,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而在那浓稠如墨的黑雾中,隐约可见一张张扭曲的人脸,面容狰狞,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一股无形的哀怨与绝望扑面而来。 “这是……怨气?” 江河瞳孔微缩。 之前他可就亲身经历过一次。 那种无孔不入、阴冷刺骨的怨气,若不是靠着自身强横气血强行蒸发,恐怕早已在他手臂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小子,现在知道怕了?” 冲霄道人狞笑道,“可惜晚了,在老夫这百鬼噬心阵下,便就是先天高手也并非没有死过。” 江河没有答话,而是突然暴起,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直接朝着…… 那长明灯的方向冲去。 废话,他干嘛要和这一看就危险无比的老道士进行战斗? 他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离开这里。 现在被堵在这里,也只是堵住了他离开的道路而已。 那长明灯的方向,可是畅通无阻呢! “休想!” 冲霄道人厉喝一声,身形竟比江河更快,瞬间挡在灯前。 他宽大的道袍下长发狂舞,浑浊的眼眸中此刻迸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枯瘦的手掌向前一推,一道漆黑的魔气如毒蛇般窜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清越剑鸣骤然响起: “任少侠,让贫道来!” 一道匹炼般的剑光倏然出现在江河面前,与那漆黑魔气轰然相撞,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与震荡,将四周黑雾逼退数尺。 “静虚小子,又是你!!!” 冲霄道人怒不可遏,眼中泛起猩红血光,咬牙切齿地咆哮。 静虚子的身影出现在江河身前,脸庞上满是冰冷,,剑尖直指冲霄道人,寒声道:“师叔,早早束手就擒,随我回到宗门,你或许还有生还的一丝可能。” 他却是知道师祖对于师叔的失踪一直颇为感慨。 过去也曾多次派遣弟子下山寻找,却始终未能寻得踪迹。 此番相遇,虽说是机缘巧合,但眼前这般局面…… 反正这种事,他是真的不想掺和太多。 “回去?” 冲霄道人面色一怔,随即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 他忽然收住笑声,眼中魔光大盛:“回去自然是要回去的,可那是老夫要回去报……”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数十根碗口粗的藤蔓破土而出。 那些藤蔓通体碧绿,表面布满倒刺,速度快得肉眼难辨,瞬间将冲霄道人所在的位置抽成齑粉。 尘土飞扬中,隐约可见几片破碎的道袍残片飘落。 “……” 江河与静虚子目光呆滞,似乎是对于眼前情况没有丝毫的预料。 这怎么可能? 方才还魔威滔天的冲霄道人……这就死掉了? 江河不愿相信这种荒诞的事实,可耳边传来的【资质+7】却实实在在的击碎了他最后的侥幸。 这位谋划多年、实力恐怖的幕后黑手,竟真的在瞬息之间,被这些诡异的藤蔓…… 碾成了肉泥。 一旁的静虚子面色剧变。 他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目光死死盯着那些缓缓蠕动的漆黑藤蔓,仿佛在看某种不可名状的恐怖之物。 “糟了……” 他低声喃喃,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若是他这位冲霄师叔没死的话,那自然是一切都好说。 也证明了事情还没有超出他的预料。 封印松动并不大,泄露出来的力量也并不多。 可冲霄师叔死了! 尤其是被藤蔓杀死的! 他可是在祖师札记上知晓着这里封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河察觉到他的异样,皱眉问道: “道长,怎么了?” 静虚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死死盯着藤蔓消失的地面,仿佛那里随时会钻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 “江河少侠,你可知道……这下面封印的是什么?” 江河摇头。 静虚子深吸一口气,眼中浮现出深深的忌惮。 “是妖。” “真正的妖。” 在如今这个九州大地上,已经再也寻不到的生灵。 不是那些江湖说书人口中的狐妖报恩、蛇仙化形,而是真正以人为食、以血为祭的凶煞之物! 江河不解。 便就是妖又如何? 此地封印应该还未完全解除吧? 哪怕那妖实力再怎么恐怖,难不成仅仅是一丝泄漏出来的力量,便足以应对他们了? 这位静虚子道长未免过于惊颤了。 “道长,将那红果放在长明灯中,应该就能稳固封印了吧?” 他从布袋中掏出一枚红果,对着静虚子示意道。 静虚子回过神,这才想起来,封印并未完全解开,他们也并不是陷入了毫无生机的地步。 冲霄师叔被如此轻易的杀死,也并非是那藤蔓的力量恐怖到冲霄师叔无法应对。 “走走走,快将那封印稳固了去!” 他一把抓住江河手中的红果,朝着那归寿灯闪了过去。 第73章 姜夭 静虚子眼神一寒,手中玄玄剑当即再次闪烁出白色的光芒。 “玄玄之剑,除妖荡魔!” 他再次念动口诀,那白色光芒变得更加璀璨。 而那些朝着静虚子冲来的诡异藤蔓,则仿佛像是碰到了什么极为克制它的力量一样,霎时间便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开始疯狂的乱舞起来。 江河见状,也赶快过去帮忙。 手中长刀内气缠绕,朝着那藤蔓劈砍而去。 藤蔓仍旧坚硬,可至少在江河面前,还是可以砍下的。 只是…… 那些掉在地上的藤蔓枝条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开始疯狂蠕动、融合,重新化作一条新的藤蔓。 “任少侠,你还是躲远一些吧。” 静虚子的声音传来。 “这藤蔓已然属于妖的范畴,你的罡气虽然厉害,但对于这些藤蔓却并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 实际上,也可以起到不错的作用。 静虚子眼光独到,自然是能看到江河内气如罡,能对妖邪之物产生一定的克制作用。 可江河的实力还差了些! 至少也要到了先天境界,才能对这些藤蔓真正产生作用。 届时,真气如罡,才是真正的能起到降妖除魔的作用。 江河无奈,只能听劝,朝着反方向走远了七八米。 主要是这深洞很大,静虚子与藤蔓大战,虽然占据了大片空间,可只要江河没有靠近那归寿灯的方向,就不会遇到危险。 当然,江河可并没有直接离开的想法。 他布袋子这可还有着一颗红果,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谁让静虚子如此心急,他才刚拿出来,就被静虚子夺走了。 江河眼神不断扫视着静虚子与藤蔓之间的战斗。 “唰——!” 一道藤蔓如闪电般横扫而来,静虚子挥剑格挡,玄玄剑与藤蔓相撞,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火花四溅。 静虚子朝后倒退数步,脸庞两颊忽然生出一抹嫣红。 他眼神中更是悄然升起一抹惊骇。 这扬战斗自然是与之前冲霄师叔的交战有所不同。 静虚子原本以为能凭借师门传承之物玄玄剑,克制镇压此妖化藤蔓,只可惜,不知是他的力量弱了些,还是那藤蔓的力量强大了些,克制的确是能克制,却无法彻底将这藤蔓镇压下来。 因而…… “任少侠,还请过来帮个忙!” 静虚子厚着脸皮高声呼喊。 江河面色玩味:“道长不是不让我帮忙吗?” “我还以为道长自己一人便能解决掉这藤蔓妖物呢。” “……任少侠,贫道也不要求你解决掉此妖物,只求你能拖延个十几息,让贫道喘口气,好将那果实放在归寿灯中。” 静虚子此时可顾不得脸面,脸面那是活着的时候才能争取的。 真要到了生死危机,谁还要脸? 江河面色一正,连忙说道:“要我怎么做?就仅仅是拖延个十几息吗?” “十几息便已经足矣。” 玄士一途虽然也强化肉身,可并不像武者那样一身实力全都是由肉身发挥出来。 因而他们的肉身力量,乃至于近战肉搏,都是一个相当大的缺陷。 刚才接二连三的战斗,已然极大消耗了静虚子的体力与体内的玄力,他至少需要一个短暂的恢复时间。 静虚子退至江河跟前,默默从袖袍中掏出一瓶丹药。 江河则持刀向前,与之交战。 …… 福寿村外。 那青年道士正在焦急等待。 他脚下一动不动,仿佛生了根一般,一双眼死死盯着村子深处翻腾的异象。 那是一股莫名升起的黑雾,盘旋如蛇,将半边天空都染成了诡异的墨色。 以及…… 就在片刻之前,村中竟凭空生长出一棵参天巨树。 树干粗壮如屋,枝叶繁茂遮天蔽日,仿佛它本就存在了千年万年,只是刚刚才被人发现。 这不合常理!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意味着什么。 道士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却也只能守命而待。 “小道士,你在这里作甚?” 忽然间,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道士猛然回头,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怔在了原地。 这是一位何等美丽的女子啊! 身着一袭素白长裙,眉如远黛,眸似秋水,唇若点珠,肤若凝脂,青丝如瀑,气质出尘。 仿若九天仙子下凡,广寒宫主临世! 她背负一柄长剑,剑鞘通体幽蓝,隐隐透出寒光,一看便非凡品。 青年道士只觉得心神一荡,连忙默念清心咒,稳住心神。 他慌张地做了个揖:“这位仙子,小道在此等候家师,不知仙子又是因何而来?” “小道悟明!” 女子闻言,抬眼望着村中那棵突兀出现的参天大树,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青孚剑宗,姜夭!” 悟明道士一惊,没想到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青孚剑宗。 “此地进去了几人?” 姜夭语气淡淡,继续问道。 悟明道士想了想,说道:“两人,一个是我师尊还真观的观主静虚子,一个是江湖武者,好像是一位任姓少侠。” 话音未落,他便察觉到姜夭的目光微微一闪,似有所思。 其实若论声名,任平生如今也算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悟明这般说辞,倒像是有意无意地将对方身份轻描淡写地带过,反倒突出自己师承背景。 姜夭微微颔首,“你师尊让你在这里等候?可有说什么?” “额,没说什么,只说若是天明,他老人家还没回来的话,就让我通知师门长辈。” 悟明倒是诚恳,没有一点隐瞒或者说谎的想法。 “如此,你且等上半炷香时间!” 姜夭眸中剑光一闪,身影如白鹤掠空,化作一道流光,直奔村中而去。 夜风悄然吹动,留下淡淡的梅花香气,在悟明的鼻尖缓缓散开。 悟明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语。 他摸着自己的胸膛,能感受到胸膛内部正在剧烈跳动的心脏。 师兄们常说假如遇到一个女人,让他心脏剧烈跳动的话,那就证明他喜欢上了那个女子。 现在他心脏跳动了,他是喜欢上这位仙子了吗? 悟明晃了晃脑袋,心中默念清心咒。 “她是青孚剑宗的弟子,而我,却只是还真观的弟子……” 二者地位相差甚远。 更何况,悟明也知晓,他修炼的法门与武道有着根本上的差异。 第74章 红果,青果 区区十几息,江河自然是能挡下的。 不…… 或者更为激进一点的来说,江河不仅能挡下,甚至那藤蔓的攻击都无法破除江河的防御。 这点江河有着极为直观的感受。 因为藤蔓是抽打在了他身上的。 藤蔓毕竟很多,哪怕江河有着精妙绝伦的步法加持,可在这明显狭窄受限的洞窟之中,显然是无法将身法施展到极致。 而且,藤蔓的速度也并不低,宛如毒蛇吐信,疾如闪电。 因而,虽然只是十几息,可确实是有两条藤蔓重重地抽打在了江河的身上。 可惜,没用! 就江河所感受到的抽打力量,充其量也就两三万斤,江湖上但凡有些名气的天骄都能抵抗得了。 想到这里,江河目光微微朝着身后还在闭目调息的静虚子望去,眼神怪怪的。 这个玄士…… 该不会是个脆皮吧? 两三万斤的力道都挡不住,这武者岂不是随手杀? 正在体内提炼玄力的静虚子忽觉心头一阵发寒,仿佛被什么无形的目光盯上了一般,不禁打了个冷颤,他睁开眼,疑惑地朝江河投去一瞥。 只可惜,江河早已扭过头去,神情专注地与那不断袭来的藤蔓周旋。 嗯,很轻松。 他杀不死藤蔓,藤蔓也破不了他的防御。 耗着耗着,静虚子也就恢复了过来。 “任少侠,你我一并上了!” 静虚子持剑,那玄玄剑再次绽放异样的光芒,剑气吞吐间,隐隐有风雷之势。 江河点头,手中长刀再次内气缠绕,刀光如龙卷风起,气势陡然拔升。 二人一并出手,顷刻间便是将这藤蔓打退了出去。 但转瞬间,藤蔓像是被激怒一样,瞬间发生暴动,数百条藤蔓倾巢而出,将江河与静虚子团团包围起来。 静虚子紧紧握住手中玄玄剑,心中凛然无比。 “果然……哪怕只是沾上了一点妖气的生灵,也是如此的凶猛异常。” 江河只觉无奈。 哪怕数百条藤蔓将他团团包围,可这些藤蔓对于他来说完全就是惹人烦的东西。 虽然破不了他的防,可他也不可能不进行防御。 万一数百条藤蔓将他紧紧束缚住了,他可没空说理去。 不过既然是藤蔓的话…… “应该怕火吧?” “什么?” 静虚子听着江河的嘟囔,轻轻怔了一下。 “我说,藤蔓也是植物,应该怕火,对吧?” “额……贫道不确定。” 静虚子也是头一遭见到化了妖的生物,自然不知道这妖化了的藤蔓到底怕不怕火。 不过就算怕,难不成这位任少侠还能弄出火焰来? “那就试一试!” 怕不怕,总归是要试一试的。 江河手一翻,长刀当即插在了地面上,“火魔噬日!” 炽热的火焰瞬间在江河掌心升腾而起,如同一轮小型烈日燃烧着空气,洞窟内的温度陡然升高。 那数百条藤蔓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威胁,微微后缩了几分,动作也不如先前那般凶猛。 “果真有些效果!” 江河嘴角一扬,心中顿时有了底气。 他猛地将双手朝前一推,火浪翻滚而出,化作一道火龙直扑藤蔓群中。 火焰所过之处,藤蔓焦黑扭曲,发出刺耳的嘶鸣声,仿佛痛苦至极。 “还真的怕火,看来这妖藤也并未妖化太深!” 静虚子见状,眼中精光一闪,手中玄玄剑猛然挥动,剑气与火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恐怖的火刃风暴,在洞窟内横扫开来。 藤蔓成片成片地被焚烧、斩断,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然而,就在这看似胜利的刹那,整个洞窟忽然剧烈震动起来,地面裂开数道缝隙,腥臭的气息从地底涌出。 “不好!” 静虚子脸色骤变,“这妖物要拼命了!” 话音未落,地面之下猛然窜出一条巨大无比的藤蔓主干,粗壮得堪比古树,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吸盘与毒刺,表面更是缠绕着诡异的黑色纹路。 它没有直接攻击,而是迅速攀附到了洞顶,将整个空间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 “这才是其本体吗?” 江河眼神一凝,感受着那主干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这可有些麻烦了啊!” “道长,这你能应付吗?” 他转头望向静虚子,声音压低了几分。 欸? 这不对吧,他们的目的好像不是剿灭这鬼藤蔓,明明是将果实放在那归寿灯中的好吧? 江河嘴角微微抽搐,刚才明明就有很多的机会过去的啊! “道长,咱们的目的好像是加固封印吧?这怎么成了大战了?” “额……” 静虚子面色也多少有些不自然。 关于这个问题,他其实意识到要比江河要早。 可他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呢? 因为即便是封印加固了,他也必须要解决掉这只妖藤,不然的话,哪怕他加固了封印,封印同样还会再次松动,甚至被直接破开。 “不管如何,我们当下还是要必须解决掉这只藤蔓妖物才行。” “解决?如何解决?” 江河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狐疑,“还是说道长你还藏了一手?” 尼玛,刚才都斗了七八十回合了,真要能解决,你咋不早些解决。 静虚子内心微微叹了口气,解决自然是能解决,可那几乎也等同于同归于尽的招式了。 他本不愿走这一步,但事到如今,已无退路。 “任少侠,这玄玄剑还望你能帮我……” 他拿起玄玄剑,刚要递给江河,却只觉脑海神经陡然一动,一道月光忽然在他脑海中闪过,清晰如水,又迅疾如电。 下一刻,只见二人面前的藤蔓妖物一息间便仿佛遭受到了什么可怕的攻击一样,原本张牙舞爪的枝条瞬间僵直不动。 紧接着,从主干开始,一寸寸化作黑气,缓缓消散在了半空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空气中残留的阴寒之气也随之褪去,只剩下淡淡的梅花香气弥漫四溢。 而二人的面前,也忽然出现了一道身穿素白长裙的美丽仙子。 那仙子身姿清逸,步履无声,手中一柄细长银剑闪烁着皎白的光芒。 江河与静虚子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敬畏与震惊。 这就没办法玩了哈! 尤其是静虚子,面色羞红的都觉得他一张老脸没处放啊! 今天这个晚上,他都丢脸丢了几次了? 玩他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姜夭扭头,一双秋水眸子朝扫过两人,在江河身上微微停滞了几息。 “敢问仙子是?” 静虚子拱手询问。 “青孚剑宗,姜夭!” 姜夭声音颇为清冷的回道,长剑收回,修长的玉手指向江河,“我找他!” 找我? 江河心中一惊,他好像并未与这位相貌惊艳的仙子见过面吧。 …… 福寿村的事情,在那妖藤被消灭后,已然成了定局。 危险自然是没了,封印自然是得到了加固。 几人一路朝着福寿村外走着,中间江河与静虚子也在不断的说话。 姜夭则是什么都没说,就一双清冷的眸子,不时的在江河身上放着。 江河颇为觉得不自在,刚才他倒是问了,这位姜夭仙子找他做什么。 可惜,似乎是因为有外人存在,姜夭并未与他说出答案,而是说等出了福寿村,再与他说。 “话说,此地村民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江河看着四周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一动不动的那群村民,心中有些好奇。 最起码,他刚才与其中一个村民对话,那村民还是有着理智的。 静虚子抚须,神色笑吟吟地说道:“死人、活人,都与我们没有关系,这群村民都是心生贪婪之人。” “此地乃是福寿村,那红果若是吃下,便可凭空增添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寿命,可同样,服下红果者,也会受到那圣树的驱使。” 那‘圣树’自然便是被封印之物。 当然,封印的是其灵智,其树体本身,则仍旧一岁一枯荣的生长着。 而其内的果实,只要还仍旧生长着,就能继续对这里起着封印的作用。 静虚子此刻可是内外都觉得一阵轻松。 不止是因为这扬麻烦终于得以平息,更因他在此次战斗中,玄功竟悄然突破一层瓶颈,向前迈出了一大步。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机缘啊! “那青果呢?” 江河又想起那棵大树上数以百计的青色婴儿果实。 “青果摘下,便会松动封印,只有等到青果成熟,变成了红果,才能摘下。” 静虚子目光游离,含糊了几句。 即便这位任少侠与他并肩作战,共同闯过生死关,可福寿村的秘密,有些话能说,有些则万万不能说出口。 江河“哦”了一声,声音里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他没有追问,只是默默点头,嘴角牵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关于那枚早已被他悄悄摘下的红果,他原本打算坦白,如今看来,还是让它继续安静地躺在储物手镯中为妙。 毕竟,这又是一种能够延年益寿的奇物。 几人说话间,也来到了村门口。 江河走上前,牵起停在村口的鬃马。 那马儿依旧安然无恙,仿佛从未经历过方才那扬惊心动魄的变故。 他翻身上马,回头看了眼静虚子,点了点头,随即策马朝村外走去。 这次离开,果然顺畅无比。 村门不再有无形的力量阻挡,也没有诡异的幻象浮现,仿佛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村外,悟明正焦急地来回踱步,脸上写满了担忧。 当他远远望见众人身影时,眼中顿时亮起光来,几乎是小跑着迎了上去。 看到悟明脸上的神情,静虚子心中一暖。 这个徒弟,虽说平日里懒散贪玩,但关键时刻,倒还真惦记着他这位师尊。 但…… 很明显,他似乎有些想多了。 悟明的确关心他,但那目光分明在越过静虚子之后,落在了江河身旁的姜夭身上。 青年道士眼神柔和,语气急切:“姜姑娘,你没事吧?” 姜夭蛾眉向上挑了挑,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旋即转头对静虚子声音淡淡道:“这位前辈,既然此间事情已经结束,那我便带着他离开了。” 他,自然指的是江河。 静虚子黑着脸,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有一件颇为严肃的事情要处理。 比如,如何让这个不争气的徒弟明白,他们修玄之人不该把心思放在儿女情长上。 江河轻轻一笑,拉紧缰绳,随着姜夭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夜色之中。 悟明看着姜夭离开的倩影,眼眸失神。 “悟明!!!” 静虚子面色更黑了一度,当即对着悟明大吼着,“给贫道背诵一百遍静心咒!” …… 一路策马三十里,终于来到一处荒废已久的山庙。 庙宇依山而建,残垣断壁间透出几分苍凉与寂寥。 江河翻身下马,将那匹宝马拴在一旁的石柱上,又随手摘了些野草杂花,权当草料喂给它。 奔波一日,疾驰上百里,若再不喂些东西,这匹马怕是要闹脾气了。 “你很喜欢你这副相貌吗?” 姜夭在一旁,问出了一个在旁人看来很奇怪的问题。 正在喂马的江河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眉梢微挑:“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姜夭歪了歪头,目光清澈却带着一丝审视,缓缓说道: “你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这副虚假的容貌吗?” “……” 江河眯着眼,手掌轻轻拍了拍马背,转过身来正视着她。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他现在这副相貌在某种程度上完全可以说是他的真实相貌,毕竟他可没有穿戴人脸面具之类的,这青孚剑宗的仙子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还有,这仙子说是专门来找他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修炼了天命剑法,对吧!” 仿佛察觉到他的戒备,姜夭也不再兜圈子,直接道。 江河眼神骤然一缩。 不至于吧! 他唯一的破绽好像也就是那次在海沙帮,是以任平生的身份使用了天命剑法。 可那时他用的是短刀啊! 第75章 两个选择 姜夭缓缓说道,“虽然这门剑法从未被我们刻意藏匿,世间有志于剑道之人,若欲一观,尽可前往剑宗内堂正大光明地参阅。” “然而,真正能领悟天命剑法的,却寥寥无几。” “至于将其修炼至大成者……” 她顿了顿,眼中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震撼,“更是凤毛麟角!” 莫说是大成,便是学会天命剑法的,迄今为止,姜夭也只听闻过三人。 其一,自然便是她的师祖——当代青孚剑宗宗主楚天骄! 修为深不可测,宛如云端神龙,不见首尾。 其二,是她的师父,位列天罡榜第五,人称【剑破九虚】的姜太游! 而第三人,则是一位宫中老太监,身份隐秘,传闻已久,却无人得见真容。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甚至连姜夭自己,都未能入门。 师父也曾以醍醐灌顶之法,为她讲解天命剑法的奥义,言明修习此剑法,须先以一门自身精研的剑法为祭品…… 可无论如何努力,她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青孚剑宗上千名剑道天才,也都没有一位能修炼的。 仿佛这门剑法,有着某种极其特殊、难以触及的门槛。 这也正是姜夭此次下山的缘由。 师祖亲口告诉她,如今江湖上,出现了一位至少将天命剑法修炼至小成境界的存在! 更是在她临行前,指明了方向、地点与时间,言道只要她依言前往,必能见到那位掌握了天命剑法的存在。 而当姜夭第一眼看到江河时,心中便升起一种强烈的直觉。 此人,必定就是那个学会了天命剑法的人。 当然,当她听闻到这青年唤作任平生时,心中疑惑便已然得到了些许答案。 任平生初次登榜时,可是有着一丝关于其修炼天命剑法的痕迹。 只不过姜夭当时并未在意,只是目光粗略一瞥罢了。 当然,虽是粗略一瞥,却也被她记下。 毕竟是和天命剑法有关,她却是没想到这任平生竟是真的修炼成了天命剑法,且还是至少是小成境界的存在。 “所以呢?” 一门剑法而已,即便是比较特殊的剑法,可江河也不觉得会吸引到青孚剑宗的注意。 更何况,他如今不过是一个只有感气修为的小人物,即便天命剑法是他所悟,也未必值得一位剑宗真传亲自上门游说。 “成为我青孚剑宗的真传弟子,或是未来帮剑宗做一件事情,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姜夭声音平淡的说道。 “……” 江河眯了眯眼,颇为有些意外的看向面前与他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的绝美仙子,“且不说第二个选项,第一个选择……” “你们青孚剑宗莫不是认真的?” 成为青孚剑宗的真传弟子? 这可不是随便挂个名号那么简单。 他的身份能经得起推敲吗? 若他是魔道弟子呢? 若他是敌对势力安插的眼线呢? 让一个陌生人成为自家身份尊贵的真传弟子,这当真不是开玩笑? 姜夭颔首,“自然是认真的,只不过也只有这个身份而已,至于拜师或是学习宗内更为精妙的剑法,却还需要对你的身份进行调查,或是你选择主动告诉宗门你的真实身份。” 听闻此言,江河悬着的心这才稍稍落下。 一个青孚剑宗的虚名弟子罢了。 所谓的真传弟子,不过是名义上的庇护,既无师承,也无实权,更像是一个护身符。 对于旁人来说,这或许是一条通天大道,但对他而言…… 似乎没什么用。 毕竟他现在这个任平生的身份可是打定主意之后只用刀的。 一个刀客成为了剑宗真传? 何等怪异! “……第二个选项呢?” 他继续追问,语气多了几分轻松,“未来让我帮你们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这门剑法虽是你们传出来的,可到底我却并不是在你们剑宗内学习。” 说白了,有偿! 帮忙可以,但必须付出报酬! 关于这点,姜夭似乎也早有预料,只见她挑眉讲道:“宗内可以允许你学习剩下两门剑法。” 剩下两门剑法? 什么意…… 江河面色陡然变幻,“是那两门剑法?” “是!” 那两门剑法…… 自然便是青孚剑尊创下的三册剑法剩下的两册,地命剑法与人命剑法! 天命剑法被评为下三品最强剑法,而剩下两门剑法,江河虽然没有听说其奇异功效,却也知晓,其威力定然超凡。 江河心神震动,面上却不显。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青孚剑宗倒是大手笔!” 天命剑法流传于世,可后面的两册,即便是在皇宫藏书阁中也没有收藏! 能让江河有机会修炼这两门剑法,他自然是愿意。 “两个选择,我选择……” 江河刚要下决定,却忽然迟疑了下来。 他沉默半晌,却是说道:“两个选项,我可以都选择接受吗?” “可以!” 姜夭眼底划过一抹愉悦,这两个选项本就是一个选项! 成为青孚剑宗的真传弟子与帮青孚剑宗一件力所能及的大忙并不冲突。 “只是,青孚剑宗真传弟子的身份,我要换一个名字!” 江河要为他的新身份做打算。 姜夭微微一怔,目光落在他身上,似在重新审视这个人。 片刻后,她轻声问:“你要换什么名字?” “冷无锋!” “任平生应该也不是你的真实姓名吧?” 相貌都做了假,名字就更不要提了。 “我很好奇,” 江河忽然反问,“你到底是怎么看破我的相貌的?” 这位剑宗仙子到底是怎么看出他的相貌的。 “直觉!” 姜夭的回答很简单。 “……” 江河嘴角一撇,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讥诮,仿佛看穿了什么似的。 直觉? 他轻轻嗤笑了一声,指尖在篝火上空轻轻划过,火星子随之跳动了一下。 “直觉这东西……玄之又玄。你若真信它能断人真假,那未免也太天真了些。” 他倒是真想看看,这位仙子的直觉,究竟有多准。 “任平生的确是我现在这副相貌的真实姓名。” 嗯,都在义父那边通了气了的。 身份信息若是要查,多半也能查到——清白人家,隐世宗门传人,少年天资卓绝,因缘际会拜入师门…… 至于相貌下的另外一重身份…… 江河可不愿意说出来。 有能耐的,就自己调查出他的真实身份。 第76章 对话 “也罢,你既然不愿多说,便以你说的为准吧。” 她虽出身名门,天赋卓绝,却也不是那种不通人情的骄矜之人。 江河不愿多言,她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心中那股好奇,却如春草般疯长。 说白了,她只是感兴趣江河到底是怎么将天命剑法修炼成功的。 “你能说一说你是如何修炼成功天命剑法的吗?” 姜夭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从腰间掏出了几张冷掉的肉饼,熟练地架在篝火上方,油脂滴落进火焰中,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这个问题……” 他慢悠悠地开口,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有报酬吗?” 很显然,江河已经猜到了姜夭并没有修炼成功天命剑法。 姜夭红唇微抿,神色略显羞恼,但很快镇定下来。 思索片刻后,她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柄短剑,剑身泛着幽蓝寒光,宛如冰霜凝结而成。 “此乃天年,利器上品。” 江河却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摇头道:“任平生是不用剑的。” 利器虽好,可他身上不缺利器。 姜夭眸中闪过一丝羞恼,但很快被理智压下。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躁意,纤长的手指从怀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瓶身温润如玉,隐约可见其中丹药流转着淡淡的金光。 “五品通灵丹,能提高你的修炼天赋。” 这已是她能拿出的珍稀之物,虽非顶级灵丹,但对一般武者而言,足以称得上是难得机缘。 江河仍旧不动声色,甚至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不够!” 两个字轻描淡写地吐出,却像是一记闷雷,在姜夭心中炸开。 她猛地站起,素来冷静的眼眸骤然燃起怒火,杏目圆睁,眉宇间尽是不可置信。 “那你想要什么!”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急切与烦躁。 “通脉丹!” 江河要开始为他的通脉境界做打算了。 “通脉丹?” 姜夭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江河会提出如此简单的要求。 简单? 的确是简单! 区区通脉丹而已,她身为青孚剑宗的真传弟子,随随便便都能从长老那里讨来两三瓶。 甚至,她自己也会炼制几炉。 “你要多少?” “看你能给多少了。” 江河无所谓地耸肩。 通脉丹的效果如何,他尚未亲自验证,万一对他的效果不佳呢? “我现在身上没有通脉丹,你之后大概要去哪里?” 姜夭无比自然的伸出小手,把江河架在篝火上的肉饼取下了一张,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四处游历吧,之后大概会在边关那边停留一段时间。” 江河咬下一口肉饼,清脆的面饼伴随着温热的肉香进入口腔,香气四溢,令人回味。 “边关?” 姜夭微微怔了一下,眉头轻蹙,旋即点头,“好,之后我会托人前往边关寻你。” 这样说着,好像是她要离开了一样。 可她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反而伸手又抄了一张肉饼,坐在一旁,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话说,她吃肉饼的速度还挺快的! 江河嘴角略微抽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又从怀中掏出几张肉饼,补上了空缺的位置。 他之前可是专门在一家店购买了二十多张肉饼,本想着一路慢慢享用,现在看来,怕是撑不到三天。 姜夭一直吃了四五张肉饼,才忽地摸了摸小肚子,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她胃口不大,四五张已经足够饱腹。 “这肉饼是哪家店卖的?” 很好吃,姜夭决定去多买上几张。 江河闻言,差点呛住。 “你是想问肉饼是在哪家买的,还是想问关于天命剑法的事情?” 他很想吐槽。 怎么说呢,一开始的那种清冷仙子模样,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的接触中,已经彻底在江河脑海中消散掉了。 眼前这个姜夭,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少女,而非高高在上的真传弟子。 姜夭的小脸不经意间泛起一抹惊艳的红晕,像是晚霞映雪,美得惊心动魄。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失态,连忙收敛情绪,低声道: “先…先问天命剑法的事情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江河,眸光闪烁,竟透出几分娇羞。 江河吃完手上最后一口肉饼,甩了甩手掌,将油渍甩去,然后正色道:“对于天命剑法,你们青孚剑宗应该是有更为系统、深层次的修炼指引才对吧?” 他说这话时,语气认真了几分。 就比如江河修炼天命剑法,其实他也并不能完全确定他是如何修炼成功的。 到底是那位吉公公给他醍醐灌顶,还是需要某种机缘…… 江河始终都无法分得清。 当然,他都修炼成功了,好像也不需要分得清。 姜夭点头,玉手随意在一旁的破布上擦了擦,道:“宗内的确有关于这方面的修炼方法,献祭一门剑法,换取修炼天命剑法的资格,不过……” 她美眸中闪过一丝气馁。 她没修炼成功! “我当初也是在一位长辈的引导下,以基础剑法为祭品,成功入了门。” 关于这点,江河没什么好说的。 除却一些比较特殊的功法,任何功法他都是能修炼入门的。 而那些特殊功法,就好比只有女性才能修炼的功法,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修炼的。 姜夭眼底划过一抹不虞,这与没说有什么区别? “不过对于天命剑法,我或许还是有一些不同的见解。” 江河又想了一下他距离大成境界愈发接近的天命剑法。 江河沉吟片刻,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他缓缓开口: “天命剑法之所以难以修炼,或许正是因为它的修炼方式与其他剑法截然不同。” 姜夭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寻常剑法讲究循序渐进,一招一式都需要千锤百炼。” 江河的手掌伸在篝火上方,感受着那炙热的温度,“但天命剑法更像是……一种顿悟!” 第77章 危险逼近 姜夭注意到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明明只是简单的起身,却带着某种说不出的韵律。 “你看!” 江河手腕轻转,树枝在空中划出一道奇特的轨迹。 那一瞬间,姜夭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出现了缓慢的流动。 树枝尖端明明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却让她本能地感到一阵心悸。 “这……”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红唇微张。 “天命剑法的精髓不在于招式!” 江河收起树枝,重新坐下,“而在于对‘天命’的理解。每个人对天命的感悟不同,剑法的表现也会千差万别。” 对于天命的理解? 姜夭不懂。 但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自己之前可能太过于执着于剑招的形式了。 “所以你觉得……”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我应该怎么做?” “不知道。” 江河摇头,“我对于你的一切都并不了解,又怎么可能指点你呢?” 两个时辰前,这位仙子那随手一道银月剑气剿灭了那森然妖藤,可是要比他不知强大多少。 当然,就算知道,江河也不会告诉这少女。 告诉这些,已经足以应对姜夭空口应下的报酬了。 再多的,那还必须等江河见到实物才行。 “话说,这些东西,你师门长辈但凡有修炼成功的,都该知道才对吧?” …… 白天降临,东方出现一抹鱼肚白。 江河骑着马,朝着下一个未知的方向奔去。 至于姜夭…… 早已离开。 寻人的任务已经完成,接下来,她要先去那家店内买上几张肉饼。 …… 青州城内。 江湖天下阁青州分阁。 王掌柜…… 或许现在该叫王执事才对! 此刻的他,原本富态的面容已然消瘦了许多。 三级执事的地位在分阁之中虽然不低,可相比于他之前的掌柜之位,那差的简直不要太多。 王执事现在甚至连负责一个单独的部门都没有权利。 他只能听从上面的二级执事、一级执事的命令,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偏厅内。 王执事手中捧着一摞厚厚的账册,眼神不断的扫视着账册内的账目。 “王执事,东街三家店铺的账目可核对完了?” 一道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王执事连忙转身,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回李执事,已经核对完毕,只是……” “只是什么?” 李执事眯起眼睛,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位新晋的一级执事不过三十出头,却已经掌握了分阁大半的实权。 “城南那家兵器铺的账目有些出入,少了三把精钢剑的款项。” 王执事小心翼翼地递上账册。 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即便是居于三级执事的位置,却也不是什么人能随意趾高气昂般驱使的。 但很显然,他得罪了自己的大哥,也得罪了阁内大部分高层。 “呵……” 李执事冷笑一声,随手将账册扔在一旁:“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难怪你会降为三级执事。”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着王执事。 “明日正午,我要看到账目整齐,没有丝毫的纰漏。” 这不是建议,也不是提醒,而是赤裸裸的命令! 语气中没有半点回旋余地,像是铁板钉钉,不容置疑。 “是、是……” 王执事连连点头,腰弯得更低了。 直到李执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长廊尽头,沉重的气氛才稍稍松动。 王执事缓缓直起身子,脸上仍挂着卑微的笑容,可那笑容还未触及眼底,便已悄然化作了一丝阴郁。 偏厅的窗户半开着,初秋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进来。 王执事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 几个月前,他还是一方分阁说一不二的掌柜,每日只需在雅间品茶听曲,自有人将一切打理妥当。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低声呢喃,手指紧紧攥住窗棂。 几个月了,他一直都在脑海中回忆关于那扬博弈,大离朝廷与天下阁武者之间的比武。 在他的预料中,天下阁武者应该会大获全胜才对。 哪怕是阴谋,他也有把握能让朝廷不得不选择承认这个结果。 可结果,却偏离了他的设想。 “……江河!” 他又想到了这个名字。 这人,是凶手! 是最有可能杀死他那位侄女的凶手! 可这人的身份,却并不简单。 皇子伴读! 一位皇子殿下的身边人。 这种身份,即便是他曾身为江湖天下阁的分阁掌柜,也需以礼相待,不敢有丝毫怠慢。 更别说如今,他不过是一个被打入底层的三等执事。 连站在人家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但王执事并未因此放弃调查。 他清楚,天下阁本身就是一个庞大的情报网络,想要查一个人的底细,并非难事。 关于江河的信息,在青州坊间流传甚广。 当着一众世家天才的面动手正面厮杀感气境武者、正面硬抗一位先天境界的世家家主…… 之后似乎还去了归墟谷…… 阁内对于江河的评价很简单,一个正常的天才武者罢了。 能越境界而战,实力很强,但也仅此而已。 若仅凭这些事迹来看,似乎这位江公公并不具备击杀他那位侄女的能力。 要知道,他的侄女同样是一位感气境的天才,天赋卓绝,不是易与之辈。 可偏偏,经过一系列的调查,最有嫌疑的凶手,在对其他朝廷武者各种金银财宝的利诱下,名字浮出了水面。 江河! 只有江河这一个名字! 更为巧合的是,江河就在青州,与皇子莫明空住在一起。 王执事的目光愈发阴沉,心中翻涌着不甘与愤怒。 他不愿相信,却又无法否认。 一个名字,一道影子,已然在他心底投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转身,来到一旁的木桌前,轻轻敲击了三下: “来人。” 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 “去请清雪阁的刘执事过来一趟!” 清雪阁,跟他们也是有着合作关系的。 第78章 九月初六 江河已经来到了璇玑山脉脚下的镇上。 镇名鹿野。 镇上鱼龙混杂,虽不至于人山人海,却也是各处都有人存在。 江河此时早已换回了原先的模样。 因为他也并未在镇上住下,而是直接来到了璇玑道宗的山门口。 山门口,自然也是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 或是骑马、或是驾车,达官贵人、布衣平民…… …… 身穿灰色道袍的守门弟子挡在江河面前,拱手抱拳,恭敬询问:“敢问阁下可有请帖?” 有请帖,与没有请帖,自然也是有些区别。 眼前这人,相貌俊美非凡,衣着华美贵胄。 江河从怀中掏出一张鎏金请帖,甩到那守门弟子的面前。 守门弟子看着那张鎏金请帖,瞳孔骤然收缩,连忙语气恭敬的拱手道: “请进!” 鎏金请帖,是只有地位尊贵的大人物才有资格拥有的。 江河神色淡然,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翻,鎏金请帖便如蝴蝶般重新落入袖中。 他抬眼望向山门内蜿蜒而上的石阶,云雾缭绕间隐约可见飞檐翘角的道观建筑。 “这位公子……” 守门弟子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持鎏金帖的贵客可乘云轿上山。” 他话音刚落,两名身着素白道袍的童子已抬着一顶轻纱软轿飘然而至。 江河眉梢微挑,却也不推辞,从容踏上云轿。 坐下后,江河颇为惊讶地发现这轿子看似轻若无物,实则稳如磐石,四周隐隐有种奇异的气机流转,似有无形之力托举其上,令其悬于半空而不坠。 “起轿——” 随着童子一声清喝,云轿缓缓离地三尺,沿着山道飘然而上。 江河透过轻纱向外望去,只见山下排队的人群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更是面色不虞,其中一人狠狠甩了下手中的折扇。 江河透过轻纱向外望去,只见山下排队的人群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更是面色不虞。 其中一人狠狠甩了下手中的折扇,纸面“啪”地一声裂开一道细纹,仿佛也映照着他此刻焦躁的心情。 “凭什么他就能坐着那轿子上山?” 那公子哥愤愤道,声音压得极低,却仍难掩怨怼之色,“我爹可是……” “噤声!” 身旁的老仆连忙制止,“那可是鎏金帖,持帖者非富即贵,说不定是哪位隐世大能的亲传弟子……” 那公子哥忿忿不平地撇了撇嘴,冷哼一声:“便就是隐世大能的亲传弟子又如何?” “我家还是一州巨富呢!” 议论声渐渐远去,云轿已升至半山腰。 山间云雾缭绕,晨光斜洒,霞光点染林梢,却是让江河有种恍然置身仙境的错觉。 左右两侧,山脉起伏蜿蜒,林海翻涌如涛,溪流自岩隙中潺潺而出,奔腾不止。 “贵客,到了!” 半晌,童子的声音在轿外响起,语气恭敬而清晰。 江河思绪收回,目光朝着轿外望去。 只见云轿停在一处白玉铺就的平台上,地面光滑如镜,映出天光云影,四周雕栏玉砌,古松参天,灵气氤氲,令人神清气爽。 前方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朱漆大门洞开,隐约可见殿内香烟缭绕,钟磬悠扬,仿佛有仙人端坐其中,俯瞰众生。 江河刚踏出轿门,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已迎上前来,笑吟吟地拱手:“贵客远来,有失远迎。” “老道玄真,奉宗主之命特来相迎!” 四周武者纷纷侧目,神色各异。 玄真长老可是璇玑道宗身份尊贵的长老,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竟亲自出迎? 这俊美少年是何等人物? 江河神色平静,微微颔首回礼,语气温和:“多谢长老亲迎,在下江河,添为皇子伴读。”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那张鎏金请帖,递上前去。 “殿下近期于青州城中有事,不便亲临道宗,故而派在下前来,以表重视。” 玄真道人表情笑眯眯的,看不出他到底对于这种事情是什么态度。 毕竟,请帖是发给那位皇子殿下的,可却只有一位太监孤身一人来了。 哪怕这个太监是皇子的身边人,极其受到皇子的信任,可二人的身份地位,却还是有着天差地别般的区别。 就比如…… 他们璇玑道宗明明邀请的是主人,可来的却是主人身边一条比较忠诚的狗。 这是在看不起他们璇玑道宗吗? 玄真道人内心会不会这么想,江河不得而知,江河只需做好他的分内之事即可。 他将那张请帖递到玄真道人面前,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温润白玉,玉质剔透,光泽流转,一看便是上品中的上品。 “殿下听闻贵宗百年庆典,故而专心挑选了一方品相绝佳的白玉,以作贺礼。” “……庆典还有两日才正式开始,贵客请随老道前来。” 玄真道人微微颔首,转身说道。 旁边已有侍从弟子接过那方白玉,记录在贺礼名单上。 江河跟上步伐,朝着那大殿的方向走去。 “璇玑道宗,乃青州第一道宗,原为一方古老道脉,建宗立派后,成为了璇玑道宗……” 玄真道人主动为江河进行介绍,“贵客,似乎也是青州人士?” 江河点头,“在下的确是青州出生,后来因缘聚合,去了帝都那边。” “那倒是可惜了,璇玑道宗每年都会招收弟子,老道看贵客一身气韵非凡异常,有仙风道骨之姿,若是拜入我璇玑道宗的话,定然能在道途之上一日千里,一展宏图。” 玄真道人说着恭维的话。 可江河内心却忽然起了警觉的心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位玄真老道身为璇玑道宗长老之尊,即便不是宗师强者,也至少是先天高手。 如此高人,却对他态度如此暧昧! 先是亲自来迎接他,又是对他进行恭维…… “道长说笑了,只是不知道长在璇玑道宗待了多少年?” “老道吗?老道自拜入宗门,迄今为止……” 玄真道人陷入了半晌的沉吟,眼神似乎是在思索,“大概也有了八九十年了吧。” 第79章 理由 江河眼神微微眯起,心中不由咂舌。 这位玄真道人怎么说也是个百岁高龄的老古董了啊! “未曾想到道长居然在道宗内生活了如此长的时间。” 他语气颇为柔和,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话音刚落,声音却陡然一沉,“只是……道长对我似乎有什么特殊的目的?” 这里是璇玑道宗,周围皆是门中弟子与长老,耳目众多。 江河并不担心这位老道长会在此地翻脸动手。 更何况,他也并未从玄真道人身上察觉到任何敌意或杀机。 “……呵呵……” 似乎是没想到江河会这样问,玄真道人轻笑了一声,抚须摇头,眉宇间带着几分无奈,“你倒是颇为直接。” 他顿了顿,目光深邃如古井不波,“目的倒也谈不上。只是你与我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几乎如出一辙。” “我那位故人,同样姓江。”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 江河沉默不语,心下已然明了。 果然,这玄真道人与江氏一族的某位长辈曾有交情。 “当年……” 玄真道人嘴唇微动,两个字缓缓吐出,似要揭开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可话刚出口,他却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神色一黯,苦涩一笑,“呵呵,现在说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除非……” 除非什么? 他却是默默闭上嘴,什么也没说。 除非我主动开口追问对吧! 江河心中默默想到。 关于江氏一族的血海深仇,江河一直都在选择回避、避免。 不只是他,就连原身的记忆里,也从未有过一丝复仇的念头。 因为,哪怕是他已经回到了青州数月时间,却没有丝毫着手调查关于江氏一族灭亡的真相。 查清楚又能如何? 查不清又当如何? 终究不过是一笔难以清算的糊涂账罢了。 “道长,您说的对,现在说这些的确没什么用。” “有些事情,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江河意有所指的讲道。 “……” 玄真道人眉头微皱,深深望了他两眼,忽然补充了一句,“却是忘了说了,贫道俗家也姓江!” 他可就差明说了。 我去你马勒戈壁的! 江河心中暗骂一句,这老瘪犊子摆明了是想把复仇的大任压在他肩上! “是吗……” 他依旧不动声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还真是有缘啊,没想到我们竟然都姓江。” 装糊涂吧,你装糊涂,我也装糊涂。 装了糊涂,大家面子上也都过得去。 玄真道人听后,神色略显复杂,内心已有些沉不住气。 就如江河心中所猜那样,他的确就是江氏一族的族人,不过他脱离江氏一族已经有七八十年了,表面上与江氏一族没有了任何联系。 任谁看,他都是璇玑道宗的一位宗师长老、有道真修。 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得知江氏一族被灭门之后,内心的波澜起伏。 在得知江氏一族还有后人……尤其是在得知这个后人也已经明确断了后,没有遗传血脉的可能之后,他的复仇心思就更为浓郁了。 只可惜,这几年,他也委托了好友帮他调查江氏一族被灭的真相。 只可惜所得寥寥,仅有一丝线索浮出水面。 江氏一族的覆灭,与青州那几个世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他迎接江河是否早有预谋……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 早在江河踏入山脚下小镇之时,他便已收到消息。 玄真道人倏然止步,眉宇间已浮上一抹冷意。 他凝视着眼前这个俗世中的家族晚辈,语气淡漠却不掩责备:“我虽对你知之甚少,但你入宫为太监,难道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替江家报仇雪恨吗?” 借助皇权之力,倚仗朝廷之势,铲除那群盘根错节的世家门阀。 玄真道人内心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他想的是这样,可见了江河之后,却发现,事情好像又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 “自然不是!” 江河闻言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满与不屑。 原身的记忆清清楚楚,哪有什么复仇大志? 当太监,是为了报仇? 这简直荒唐至极。 他与那位同族“挚友”江顺一同入宫,或许江顺心中确实是怀揣着这份报仇的执念,但原身却只是被裹挟其中、被动送入宫墙罢了。 那几个年龄比他们稍大一些的江氏一族青年,才应该真正是存着报仇雪恨的想法。 当然,对于这几个失踪了的江氏一族的青年,江河脑海中多少还有一些线索。 他们大概是去了大离最西边的梁州。 不管如何,子嗣传承,乃是一个世家最基本的本能。 每每思及此处,江河心头便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怼。 江河当时甚至都在想,等之后有机会了,去一趟梁州,将那几个人找到,给他们也来一个除根手术,凭什么原身就要遭这种罪? 净身入宫,断子绝孙,忍受屈辱与压抑。 而他们反倒能远走他乡,在千里之外另辟天地,延续江氏血脉? 哪怕他知道这种事情就是这个时代下绝大多数世家的选择,可…… 那个延续生命的对象为什么不是他? 就因为他年轻? 就因为他并不受到家族待见? 试想一下,但凡换上一个选择,江河此时多半还是一个世家公子,或者混迹江湖的浪荡少年,何以现在不近女色? 这种天差地别的对待,他若还能心平气和,那才是咄咄怪事。 “道长,你既然已经入了道,凡俗的事情就不要掺和太多了。” 他直接告诫甚至是警告道,“免得一身百年修为,白白丢在了这浑水之中。” 他不想掺和江氏一族被灭的事情中,却不代表他不对这其中的一些事情不了解。 他只是想要专心武道,却不意味着他是个不通世故的武痴。 他看得清,也想得远。 但正因为如此,才更明白牵扯其中的代价。 “哼,不识好歹!” 玄真道人面色陡然冷了下来,他袖袍一甩,语气决绝,“既然江公公如此不尊重自身血脉,那便请吧。”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青衣弟子缓步而来,神情恭敬,步伐稳健。 他走到江河面前微微躬身,声音不卑不亢: “贵客,请随我来。” …… “贵客,这里就是您的住所。” 青衣青年将江河引至一处幽静小院前,四下林木掩映,溪水潺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这两日人多眼杂,如有可能,还请您在这里潜修一二,免得生了事端。” 他说这话时语气虽未失礼,却也毫无掩饰地带着几分疏离与冷淡。 刚才长老与这位贵客之间的争执,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心中自然也有了几分偏向。 江河听罢,神色不动,只是随意摆了摆手,淡淡道: “你可以离开了。” 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本就不打算四处走动,更无意去招惹什么麻烦。 安心修炼,等待大典结束,便是他唯一的打算。 绝不掺和进来一点事情。 麻烦事情…… 江河现在可一点都不想要碰上。 所以,修炼,修炼! 待那青衣青年离开后,江河站在院中,轻轻耸了耸肩,目光缓缓扫过这个小院的环境。 青砖铺地,翠竹成行,墙角几株野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不错,雅致、幽静,待遇还是蛮不错的。” 自然是不错。 若是刚才那青衣弟子知道江河心中所想的话,定然会心中鄙夷,这里的环境可算得上是璇玑道宗独一档的了。 以往至少也是内外长老才会选择小住一段时间,用以修身养性。 现在正逢宗门庆典,这才将这里拿出来,当作宾客的临时住所。 毕竟,璇玑道宗邀请宾客,天南海北,九州内外,但凡是与璇玑道宗关系不错或是实力不俗的势力都会收到璇玑道宗的邀请。 有些早到的,自然是要在璇玑道宗内住下。 晚到的,最晚也不会晚过后天九月初八的宗门庆典。 江河推开院内房屋的门,目光缓缓扫视一圈,眼神一定。 各种设施都配齐了,床铺、桌椅、茶水…… 甚至连书桌都有。 江河随意走到书桌面前,坐下,提起毛笔,江河眼神思索了片刻,摊开书桌上的宣纸。 他手腕悬空,目光落在洁白的宣纸上,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翠竹沙沙作响。 江河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每一次吐纳都暗合某种玄妙的节奏。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深邃,仿佛透过眼前的宣纸,看到了某种常人无法理解的至理。 笔尖终于落下。 “止——” 简简单单的一个止字。 笔锋有力,带着一股凌厉的刀芒。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每一笔都仿佛要破纸而出,隐约间竟有磅礴之意回荡在房间之中。 还有一个字! 江河提笔半晌,悬腕凝滞,笔尖的墨汁渐渐汇聚成珠,终究没有落下。 他缓缓摇头,目光在那宣纸上的“止“字上看了半晌,忽然五指一收,直接将那张宣纸抓起,咔嚓一声撕成两半。 碎裂的宣纸飘落在地,像一只折翼的白鹤。 “武,止戈也!“ 江河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 可他若想变得更强,又怎能选择止戈? 杀伐、杀戮、掠夺…… 这些字眼在他脑海中翻滚,江河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或许……” 他忽然眯起眼睛,窗外的月光恰好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冷硬的轮廓,“为江氏一族复仇,可以作为由头?” 那群世家子的面孔一个个浮现在眼前。 那些在一众年轻子弟中脱颖而出的天之骄子,他们傲然的神情,他们惊人的天赋…… 江河的舌尖不自觉地舔过干燥的嘴唇。 那些资质,他都想要。 “有人吗?” 门外的敲门声忽然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等先突破到通脉境界吧。” 江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杀伐之意。 他指尖微动,一缕尚未散尽的内气悄然收回体内。 金手指的三级权限,正需要他的修为抵达通脉境界才能解锁。 而在此之前,任何多余的麻烦都不该成为阻碍。 他起身走向门边,动作利落干脆,却在拉开门的一瞬间,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手持折扇的翩翩公子。 此人长发垂肩,发梢以一根紫玉簪松松挽起,一身暗紫色衣袍绣着繁复的云纹。 腰间悬着一枚莹润的玉佩,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身姿修长,面容俊美,眉目如画,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风范。 江河眉头微微一挑,“请问你是?” “在下阴长生,添为三洞学府一位学子。” 那翩翩公子“唰”地一声展开折扇,姿态倨傲地自我介绍道,“兄台,敢问这院子只有兄台一人居住吗?” 三洞学府? 江河心中思索,没听说过的势力。 “何事?” 他直接问道,连半点客套都欠奉,“直接说吧。” 阴长生眉头悄然皱起,似乎没预料到江河会是这般冷漠态度。 他可是已经自报家门了。 三洞学府,虽非顶级宗门,但在青州及附近数州也算得上名号响亮,寻常宗门武者听了,多少也会客气几分。 可眼前这人,竟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笑意掩盖,折扇轻摇,故作从容道:“兄台何必如此戒备?在下只不过是想要问一问兄台是否只有一人住在院中而已。” 江河目光微冷。 “此方院落乃是璇玑道宗安排,你身为客人,应当也有属于自己的住处。” 阴长生自然是听明白了,不过这跟他的目的不符,所以,他就算是死皮赖脸的,也得先找一个合适的地方住下。 “兄台说笑了,地方再好,却也好不过此地啊……” 阴长生摇头晃脑,心中暗暗兴奋。 嗯,看样子,这个院子中只有这一个好捏的柿子了。 相貌俊美年轻,个子比他低上一些,看着生人勿近的样子。 第80章 再见姜夭 阴长生唯一担心的,大概就是这个少年的身份了。 能在这间小院居住的,非是达官显贵,也是世家子弟,有些身份尊贵的,即便是阴长生所在的三洞书院身份也惹不起。 三洞书院虽有些名望,但终究要靠朝廷与世家扶持。 若这少年背后真站着某位大人物,贸然得罪反而不美。 想到这里,他忽然展颜一笑,再次道:“这位兄台,是在下唐突了。不知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才可在院内暂住两日?” 声音里刻意带上了三分诚恳,“金银财物,丹药秘籍,但有所需,尽可开口。” 为了达到目的,阴长生不介意付出一些代价。 江河只是冷眼看着他,旋即转身,将门直接关下。 阴长生有些尴尬的看着被强行关上的房门,摸了摸鼻子,又喊道:“兄台……” 任凭阴长生在门外阁主言语利诱,江河此刻已经屏蔽了耳朵。 不管这里面有着什么阴谋诡计,江河只是不接招就行了。 不过…… 江河仰卧在床榻上,双手枕在脑后。 他自然听到了门外加码的报价,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倒是舍得下本钱。” 他望着房梁喃喃自语,“可惜……” 他可才来这璇玑道宗不过一个时辰啊,居然就引出了两件事情? 一件是与原身江氏一族有关的,这点江河无可厚非,毕竟,这是最深处的血脉联系。 即便江河置之不理,可迟早与江氏一族有关的事情、人,也会找上他。 而另外一件事情…… “观礼在即,各路人马倒是活跃。“ 江河翻了个身,不再多想。 无论对方是冲着璇玑道宗的某样东西,还是另有所图,都与他无关。 他此行的目标很明确,就只是参加庆典,观礼而已。 至于告发? “璇玑道宗的事情,与我何干?” …… 门外,阴长生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来。 十枚通脉丹的天价居然都打动不了对方,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一枚通脉丹,便至少要三四千两银子,十枚,可是他能出的最大价格了。 结果这个少年却仍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难道我暴露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中的折扇,又迅速放开。 不,计划才刚开始,绝无可能泄露,多半是这少年性格古怪,或者…… 阴长生忽然想到什么,瞳孔微缩:“莫非是那边派来盯梢的?” 这个念头让他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但转念一想,若真被盯上,对方反应不该如此平淡。 “罢了。” 最终,阴长生一甩袖袍,转身离开。 既然这里行不通,自然还有备选方案。 总会有贪心之人,愿意为十枚通脉丹敞开大门。 反正对那些不知情者来说,不过是借住两晚的小事而已。 住上两晚,白得十枚丹药,哪怕这里面看着好像有一些坑,可贪婪者总会不自觉的选择忽视。 一日过去。 江河起了个大早,在院中开始修炼。 吃食自有璇玑道宗的弟子送来。 锦衣玉食、珍馐佳肴,流水般送入小院。 璇玑道宗的待客之道确实周到,并未因江河开罪了那位玄真长老,就故意与江河使绊子。 每道菜肴都蕴含着淡淡的光泽,显然是用特殊食材精心烹制而成。 江河夹起一片晶莹剔透的雪参片,入口即化,温润的精气顺着喉间滑入体内。 这精气之浓郁,竟不逊于他平日苦修数日自行炼化的成果。 送膳的弟子并未立刻离去,而是静静站在一旁,目光微垂,似乎在等待着他用完膳后收回木盒。 然而,这位弟子的神情却有些异样。 脸上浮现出一抹迟疑,像是有话要说,却又始终未能开口。 江河并未多加理会,心中略一思索,便也释然。 就算真有什么事,恐怕也是玄真长老那边的安排。 可没人会敢于对他动手。 一直到他吃完饭,送膳弟子将木盒收走即将离开时,这位弟子也一直都是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 似乎他就一直在等着江河主动发问。 可惜,江河只是淡然地继续进食,神情从容,毫无追问的意思。 “你很奇怪。” 倏然间,就在江河在院中准备开始修炼时,一道江河颇为熟悉的声音在院中一侧响起。 声音响起的瞬间,江河便已警觉,抬眼望去,只见一道白衣人影立于墙头,衣袂飘飘,宛若月下仙子,清冷出尘。 姜夭! 他眯了眯眼睛,心头微微一动。 说不清是意外,还是有缘,江河此刻竟是以他的真实身份,与刚分开几天的这位青孚剑宗真传弟子再次相遇了。 不过,能再次见到这位绝美的仙子,江河倒是不觉得意外。 毕竟这位仙子身份非凡,能来此倒也实属正常。 尤其是江河这几天也特意了解了一下关于这位姜夭仙子的信息。 先天境界,青孚剑宗真传弟子,还是那种最为嫡系的那种。 师祖是剑宗宗主,师父是剑宗长老…… 自身实力亦是不俗。 只可惜先天境界并未存在榜单。 不然的话,这位怎么说也是在榜上有名的存在。 江河望着她,语气略带讽刺:“这位仙子,不走正门,反而行飞檐走壁、窥人隐私之道,难道仙子背后长辈未曾教过礼仪?” 姜夭眉头微蹙,脸上却不见恼怒,反倒认真思索片刻,竟拱手朝他一礼,语气温和: “抱歉。” 随即,她转身跃下院墙,身形轻盈落地,还未等江河反应过来,她已绕至院门前,推门而入。 “这次,我走正门了。” 她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 江河怔住,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回应。 这位姜仙子…… 莫非是个天然呆? 竟然听不出他话语中的疏离与拒绝? “……” 江河沉默不语。 姜夭却主动开口,说道:“你的气质很怪,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前几日才见过面一样。 姜夭心中暗暗想道。 她自然是想到了任平生。 第81章 初芒 虽然论是声音、相貌,还是身形举止都不一样。 可姜夭还是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熟悉感。 姜夭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疑惑。 她并非那种凭空臆测之人,相反,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种直觉曾无数次在关键时刻帮她避开陷阱、识破谎言,甚至找到失落已久的线索。 如今它又悄然响起,如同风中的一缕残音,若有若无地撩拨着她的神经。 “我不认识你。” 江河选择否认,“至于见面……或许你见过我,但我是绝无可能见过你的。” 来的时候,他可就已经变换了相貌、声线,甚至连一身衣物,甚至是那匹马,他都做到了准备。 与任平生这个身份进行了几乎百分百的分割。 之所以是几乎百分百,却还是他之后还要用到这个身份。 除非他以后彻底舍弃了这个身份,那样的话,才会达到百分百。 “你如何称呼?” 姜夭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追问,而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接受了对方的说法。 “姜夭,青孚剑宗真传弟子。” 她自我介绍了一下。 “江河,十八皇子伴读。” 太监? 姜夭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随即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下半身,上下打量了几眼,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 江河面色一黑,“你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 姜夭收回视线,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掩饰不住的好奇从她的话语中流露出来,“我只是好奇,你们太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作为青孚剑宗最年轻的核心真传,她向来直来直往,从不掩饰自己的想法。 她曾在山下历练多年,行走江湖,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 世家子弟的骄矜、宗门真传的傲骨、江湖游侠的洒脱…… 她都一一接触过,也并不陌生。 可唯独这宫中的宦官,却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群体。 尤其是…… 太监! “你很奇怪。” 姜夭突然上前一步,女子特有的梅花香气随着她的动作扑面而来。 她那双如秋水般清澈的眸子直视江河,语气认真得近乎咄咄逼人,“你说的话,有一半真,有一半假。” 江河目光微敛,袖中的手指不着痕迹地收紧又松开。 “真真假假,对你我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来说,有必要吗?” “……” 姜夭一双柳叶般的蛾眉紧紧蹙起。 她自幼在宗门长大,天赋卓绝又得师长宠爱,向来不懂什么叫委婉迂回。 可对方滴水不漏的表现又让她无从下手。 似是有些心烦意乱,她晃了晃脑袋,背后的长剑被她甩了出来,她摸着剑身,缓缓平复心中的情绪。 “我还是觉得我认识你,甚至我们刚刚见面不久。” 她直白地说,就差将任平生的身份说出来了。 江河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旋即被他掩藏得极深。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她,仿佛也在重新审视这个女子。 而姜夭亦是直接毫不回避地迎上他的目光,目光如剑,清澈锐利。 “在下再说一遍,在下叫江河,乃是十八皇子伴读太监,你认识我也好,不认识我也罢,就现在而已,在这个璇玑道宗内,我就是这个身份。” 江河无奈,叹了口气。 他特意在现在二字上加了重音,暗示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杀人灭口这种事情,想想得了。 一位先天境界的大宗真传,真要杀,也要等到他实力够了之后才可以杀。 至于缘分、怜香惜玉…… 开什么玩笑,他会考虑这些东西? 姜夭眼神深邃的望着江河,江河的暗示,她已经听懂了。 不过她内心也说不清到底是高兴还是失望。 天命剑法修炼成功的,不是一个隐世宗门的传承弟子,而是皇宫中的太监…… 这多少让她内心的情绪多少有些不对劲。 “我明白了。” 她抿了抿嘴,长剑重新归鞘,发出清脆的铮鸣。转身时,白色的长裙在风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江河望着转身离去的姜夭,微微吐了一口气,心下只觉得轻松无比。 同时,也对这位传言中的天骄仙子产生了一丝轻蔑。 不知该怎么说才好,这位的人情世故,似乎并没有学通啊! 不过江河也理解,师父师祖都是宗门实权掌控者,宗主、长老,自身又是天赋绝伦的青年天骄,这种环境下,似乎也不需要去懂什么人情世故啊! 他起身,整了整衣服,正准备转身进屋修行,却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刺痛。 江河猛然转身,那是一道极为强劲且阴狠毒辣的目光。 果不其然,不到三息,甚至不等江河主动开口,便有一身材高大的紫袍青年踏着半空,来到了江河的面前。 那高大青年面色冰冷的看着江河:“刚才,姜仙子与你说了什么?” 说话间,一股先天威压已然朝着江河压去。 只可惜,这对于江河无用。 早在数月前,他还是淬体境界时,那位陆家家主一身先天威压朝着他压去,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更别说现在他已经是感气境界了。 江河抬眸,冷淡地说:“你应是璇玑道宗的真传弟子吧,这般对待一位外来的贵客,这就是你璇玑道宗的待客之道?” 他可不信这高大青年敢直接对他动手。 就算这人敢对他动手,一定也会立马有人进行阻拦。 能在这附近居住的,不是达官显贵,也是宗门世家…… 这要是说这里没有璇玑道宗的高手看管的话,出了什么乱子,璇玑道宗也不好收扬。 更别说,明日便是璇玑道宗庆典召开之际。 值此重要时期,璇玑道宗可不会允许宗门内出现一丝一毫的乱象。 那高大青年瞳孔骤缩,粗眉紧蹙,毫不客气的讥讽道: “你一个太监也算我璇玑道宗的贵客?” 江河眉头一挑,这是知道他的身份了。 他倒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明知他的身份,却还上门挑衅…… 难不成是璇玑道宗高层有人对他不满? 是那位玄真长老? 嘿,还真有可能。 一想到之前他对于那位玄真长老的明确拒绝,他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算与不算,可不是你说了算的,而且我代表的是一位大离皇子殿下,你难不成是要与大离为敌?” 江河也不含糊,大帽子一顶一顶的给盖上。 第82章 乍现 他死死盯着江河,眼中怒火与犹豫交织,显然是因为江河的话而开始左右为难了起来。 不,用左右为难来形容此刻他的心境或许还太过温和。 或许用投鼠忌器这个词汇来形容他此时的内心,会更为贴切一些。 “……我不管那么多!” 他突然暴喝一声,声震四野,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竟被踏出蛛网般的裂纹。 “我只问你,那位姜仙子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这位身材魁梧的青年名为顾明宏,璇玑道宗真传弟子。 他年纪轻轻便已踏入先天之境,在同辈中堪称翘楚。 在璇玑道宗这样的大派中,先天境界已然是宗门的中坚力量。 无论是真传弟子还是各殿执事长老,大多都处在这个境界。 而一旦突破至宗师境,便可跻身真正的权力核心,成为执掌一方的实权长老。 此次他奉玄真长老之命前来,本就是要给这个名叫江河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只要不伤及根本,略微教训一番也无妨。 顾明宏原本还在苦恼如何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手,却不曾想竟撞见青孚剑宗的姜仙子独自进了这小子的院落,更在里面逗留了足足半炷香时间。 这下也别名正言顺了。 要知道,那位姜仙子可是整个江湖无数武者心中的白月光啊! 这一点江河倒是疏忽了。 他并不知晓,姜夭在江湖天下阁发布的各大榜单中也是赫赫有名——只不过是在九州美人榜上。 这个收录九州绝色的榜单上,每一位都是倾国倾城的绝世佳人,而姜夭更是其中排名前五的绝色。 顾明宏想到这里,眼中妒火更盛。 这家伙居然和姜仙子独处了半炷香时间? 他死死盯着江河那张平静的脸,恨不得立刻将其撕碎。 但理智又告诉他,若真伤了这小子,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最起码玄真长老会找他的麻烦。 玄真长老可只让他小惩大戒,并没有让他动手打成重伤。 他若是阳奉阴违,之后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因而,这种矛盾的心理也让他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整个人如同一头被激怒却又不得不克制自己的凶兽。 江河冷眼以对,“我若是不回答你的问题呢?” 真是的! 江河对于这璇玑道宗的好感可是全无半分了。 本来他还以为璇玑道宗真的是什么有道真修、高冠真道,却没想到,里面的这群道士却尽是些男盗女娼之辈。 阿谀奉承、男盗女娼、蝇营狗苟…… 江河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体不时颤抖,几乎要暴走一样的璇玑道宗真传弟子,只觉得可笑又可悲。 亏的璇玑道宗还得名青州第一道宗,却不想对于门下弟子竟是如此忽视培养教育。 “怎么?璇玑道宗的弟子,就只会仗势欺人、强逼他人回答不想回答的问题?” 江河语气讥讽,““还是说,你们平日里修道修得心浮气躁,连最基本的心平气和都忘了?” 道宗! 首要的可是道! 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心平气和,可没有一个是讲心气暴躁的。 顾明宏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他何曾被人如此当面讥讽过?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 皇子伴读? 他不晓皇室规矩,自然也只认为一个太监而已,能有什么地位? 不过是一介狗奴罢了。 “放肆!” 他怒喝一声,周身真气激荡,紫袍散发出奇异的波动,凌厉的威压骤然爆发,“你区区一个皇子的奴才,也敢妄议我璇玑道宗?” 江河丝毫不惧,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妄议?” “就我现在所感受到了,似乎不是妄议啊!” “还是说,堂堂璇玑道宗的真传弟子,就这点气量?连几句实话都听不得?” “混账!” 顾明宏大掌一挥,一道凌厉的真气化作掌风,直逼江河胸口! 江河瞳孔收缩,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倒要看看,璇玑道宗是否真的打算眼睁睁的看着他这位代表着皇子友谊的伴读太监在璇玑道宗内,被璇玑道宗的真传弟子打成重伤。 当然,他衣服之内,浑身肌肉却是紧紧绷住了。 一位先天高手的攻击,哪怕是随手一击,也有可能是他这位感气境武者难以匹敌的。 因为,为了他不被一不小心杀死,他还需要做好万全准备才行。 “住手!” 果不其然,仅仅是眨眼间,江河面前便忽然出现了一道玄袍人影。 那玄袍人影挥了挥手,便将顾明宏的那道先天一击消弭。 “顾明宏,你身为真传弟子,居然做下如此大事……” “本座罚你入刑堂禁闭三月,你可接受?” 顾明宏抬头看向那道玄袍身影,声音带着几分诧异:“玄……玄真长老?!” “您不是……” “住嘴,事到如今,你难道还想堂皇狡辩不成?” 玄真长老面容肃穆,长须飘然,一双眼睛却锐利如电。 他负手而立,周身似有无形威压,让顾明宏浑身僵硬,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弟子……弟子知错!” 顾明宏慌忙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但此人出言不逊,辱我宗门……” “好了!” 玄真长老一声冷喝,袖袍无风自动,“皇子伴读代表皇室颜面,又岂容你在此放肆?” 好一扬戏! 江河只是冷笑,在一旁冷眼旁观。 和稀泥也好、故意为之也罢,总之他真的对这璇玑道宗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了。 玄真长老扭头目光复杂地看了江河一眼,随即转向顾明宏: “还不速去刑堂领罚?” 接下来,该是他们二人的事情才对了。 顾明宏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死死盯着地面,眼中满是怨毒,却不得不低头应道:“弟子,领命。” 此刻,他内心既有对江河的愤怒,又有对玄真长老的怨恨。 针对江河,难道不是玄真长老您老人家给我的命令? 结果我才刚动手你就出手制止? 你这纯粹是把我当傻子一样来使啊! 甚至不仅无偿的利用了我一把,结果利用完还直接把我往坑里推? 去刑堂领罚? 刑堂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顾明宏可是一直都铭记于心的。 第83章 融洽 二人相互对视了半晌,玄真长老才总算是开口说道:“本座也不与你各种打哑谜。” “本座俗家姓名江天明,按照辈分,应算是你的二爷。” 玄真长老颇为感慨的说道,“本……老夫于八十七年前,离开青州江家,一路外出游历,恰逢当时璇玑道宗招收门徒,便拜入其门下……” “玄真长老,您有话大可直说。” 眼看着即将似乎发生一扬长篇大论,江河连忙开口制止。 “若是要说为了江氏一族报仇之类的话,那您最好还是直接不要说出来的好。” 他现在的态度就是这样。 哪怕之前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可他也不会这般快的将内心想法暴露出来。 “……” 玄真长老沉默了半晌,语气变得有些苦涩起来,“孩子,老夫也不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请你相信老夫,至少老夫对你是没有丝毫的恶意。” “没有丝毫恶意?” 江河语气带着些阴阳怪气,“玄真长老所指的没有恶意,难道指的是,贵宗真传弟子前来挑衅,而长老却在一瞬间拦了下来,这种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的事情?” “那我还真是开了眼了。” 玄真长老闻言,脸色骤然一僵,那双布满皱纹的眼角微微抽动。 他沉默良久,忽然长叹一声:“孩子,你比老夫想象的要敏锐得多。” 这孩子才多大啊,十三岁?十四岁? 他缓缓抬起右手,一道无形的屏障悄然笼罩四周,确保两人的对话不会被第三人听去。 做完这些,玄真长老才苦笑道:“那孩子确实是我派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挑起你心中的一丝不忿。” “就如你心中所想那样,老夫的确想让你为江氏一族报仇。” “但是……” 他望着眼前那名俊朗清秀的少年,心头忽然泛起一丝恍惚。 他先前对江河说错了一句话。 江河确实与他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可那相似之处,并非那位故人,而是年少时的他自己。 只是经过一番接触之后,他也明白了。 那不过是一种相貌上的神韵相似罢了。 至于江河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以及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成熟,与当年的自己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玄真长老倒也并不意外。 江氏一族覆灭已是三年前的事了,这少年如今最多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 再联想到江河入宫的时间…… 玄真眼底掠过一抹怜惜与温情。 那是作为江家长辈才会有的情感,无关他璇玑道宗长老的身份。 “……直到与你了解一番后,老夫选择了放弃。” 复仇,还是交给他自己吧。 玄真道人心中这样想道。 他贵为宗师境界,面对绝大多数危险,都足以应对。 不比江河这个小子,修为才仅仅感气境界,身份虽说是皇子伴读太监,但怎么说在这个江湖中,没有多少人会在意。 真要到了生死厮杀,唯有自身实力,才值得他人敬畏。 况且,江河这个小子,也不知到底是在江家受到了什么虐待,还是经历了什么难以启齿的过往…… 总之,这个小子似乎对江家的一切都讳莫如深,仿佛不愿提及,甚至刻意疏离。 既然如此,那就由他这位江家遗老,亲手为江氏一族讨回公道吧。 “……” 江河低垂着头,沉默不语。 此时的他,一时之间竟也摸不清这位玄真长老、这位江家前辈的心思。 或许是真的释然了,也或许是心中存着让他可怜的目的…… 不过无论如何,江河心中都只会警惕再警惕而已。 “这样吧,你我做个交易。” 玄真长老说道,“我不求你报仇,但求你帮忙调查出真相。” “江氏一族灭亡的真相!” 江河倏然抬眸,一双平淡的眸子中升起一抹玩味。 交易? 那需要筹码才对! 他对于没有私情的交易倒是颇为感兴趣。 “关于江氏一族的覆灭,我也掌握了一些线索。” 他第一次主动开口,“不知长老打算以何为交换?” 他可不会因为可怜什么的,就让这位玄真长老白嫖他一个信息。 玄真长老微微颔首,最起码没有选择拒绝,这就代表了他们的关系有缓和的余地。 “老夫见你已至感气圆满之境,想必不久便可冲击通脉境。你眼下最缺的,恐怕便是通脉丹了吧?”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既如此,老夫便给你百八十枚通脉丹如何?” 自然是可以! 江河心中早已跃跃欲试。 但他暂且按下心中急迫,反而露出一副好奇神色,淡淡问道:“长老,在下斗胆一问,一个通脉境的武者,究竟需要多少通脉丹,才能完全贯通经脉?” “这个问题……” 玄真道人捋了捋长须,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自然是要因人而异,若是天才天骄,需要的通脉丹便多些,若是庸才,需要的通脉丹则少一些。” “哈?” 江河有些傻眼了,不是,大爷您是不是说错了啊! 怎么天赋好的反而需要的丹药更多了? 天赋差的却并不怎么需要丹药? 玄真道人呵呵一笑,道:“你还没进入通脉境,自然是不晓通脉境到底该如何修行。” “除了自身功法修炼外,通脉丹便是通脉境能加速修行的丹药,但通脉丹的效能却不仅如此。” “不仅如此?” 江河呢喃好奇,“常言道,是药三分毒,但天骄反而要服用多的通脉丹,难不成通脉丹无毒吗?” “非也!” “通脉丹自然是有毒的。” 玄真长老摇头,忽地笑道:“你既想问,却不如先奉上两杯好茶?” 他还想让这位家族晚辈好好侍奉一下他呢。 也算是全了他祖孙之情。 江河眯了眯眼睛,伸出手,“请进!” 他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喝茶就喝茶吧,反正他倒也不会端架子。 进了屋子,倒上茶水,玄真长老抿上一口清茶,这才颇为满意的说道:“凡丹药皆有丹毒,天下皆知。” 第84章 二哥,王不岁! 许是他孤陋寡闻,或许真是他见识浅薄,玄真长老自忖在这百八十年的岁月中,从未听说过世间竟有无毒之丹。 “通脉丹,自然是带毒的,而且相较其他丹药,毒性尤甚。” “只不过,与其他丹药不同的是,这通脉丹的毒性,恰恰是突破经脉桎梏的关键所在。” 江河只觉这位玄真长老越说越离谱,简直有些荒诞不经。 这不纯粹就是扯淡嘛!! 哪有丹药以毒为引、反助修行的道理? “嘿,你别不信!” 玄真长老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神色间透着几分得意与不屑,“等你真正踏入通脉境,便知老夫所言非虚。” “老夫接下来告诉你的,可都是绝密中的绝密,有资格知道的,一大堆,可有兴趣知道的,却少之又少。” 语气陡然一沉,玄真长老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连带着江河的目光也变得凝重,全神贯注地开始听这位长老讲话。 通脉境界,他还真的未曾仔细了解过。 只知道通脉境界分有九重,共有一百零八条经脉,以及两条打通之后便能突破到先天境界的任督二脉。 “世间几乎所有人的经脉,都是闭合的,没有贯通的,你若是能达到内视己身的境界,便可以发现你体内的那些经脉,基本上都是紧紧闭上的。” 江河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他还真能内视己身,也确实发现了,那些经脉,都是紧紧闭合堵塞的,经脉与经脉之间,自然是气息连接,他的内气也都是通过经脉进行的运转调动。 “可你可知,为何我们的经脉天生闭合?” 江河茫然摇头。 江河茫然摇头,这个问题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原本简单的武道认知。 这种层次的问题,似乎早已超出了他所能触及的范畴。 玄真长老眯起眼睛,眼底悄然划过一抹江河没有察觉到的惬意。 他缓缓捋着胡须,声音低沉:“因为我们人族在先天上,乃是无漏之体!“ 无漏之体? 江河下意识重复这个陌生词汇,随即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两下。 他怎么感觉这位玄真长老越说越扯了呢? 玄真长老注意到江河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怎么,觉得老夫在胡言乱语?” “……” 江河没有回答,眼底的怀疑却没有消失。 “哼,无知小儿。“ 玄真长老冷哼一声,“你可知道,这【无漏】二字,在武道典籍中意味着什么?“ 江河老实摇头。 他之前可没资格翻阅那些高深的武道典籍。 “无漏,即无隙可乘,无孔可入。” 玄真长老的声音忽然变得庄重,“我们人族初生时,体内经脉完全闭合,如同一座完美无缺的堡垒。阻挡天地间任何外力的彻底入侵。” “这本是上天的恩赐,却成了武道之路上的一道枷锁。” “对于人族为何是先天无漏之体,老夫也并不知晓。” 玄真长老语气略显遗憾,“但老夫猜测,这或许与武道时代之前的那个神秘时期有关。” 江河听得入神,却见长老忽然停下,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长河。 “长老?” 江河轻声唤道。 玄真长老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罢了,这些陈年旧事,连老夫也只是略知皮毛。” 江河心中一动。 玄真长老一介宗师强者,连他都只能猜测的事情,该是何等秘辛? 嗯,玄真长老到底还是见识浅薄了。 据有限的古籍记载,武道体系中的诸多根基,尤其是通脉与先天两大关键境界的发展脉络,皆是在那个久远的时代奠定雏形。 “咳……长老,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 江河适时插话,语气中带着些许无奈。 虽然他对这些轶闻颇感兴趣,但眼下更急于了解通脉境界与通脉丹的真正奥秘。 玄真长老颇为不喜的看着江河,“少年心性,你可知这些信息,一旦错过了,再想知道,便几乎没人会说了吗?” 即便是他,对于此类信息,也是因为江河身份以及他心中愧疚之情下才选择说出来。 不然的话,即便是宗门内,也没几位知道这种事情的。 “总之,” 玄真长老正色道,“这些知识关乎武道根基,对你日后修行大有裨益。若非看在你……罢了,即便是宗门内,也没几位知道这种事情的。” 只可惜,此等良言,江河还是选择了不听。 他只是说道:“还请长老讲一讲通脉境与通脉丹的事情吧。” “……哼!” 玄真长老轻哼着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既然如此,老夫便与你说了便是。” “毒药不分家,通脉丹,其实就是毒丹!” “啊?” 江河猛地抬头,面色古怪地盯着玄真长老。 通脉丹其实是毒丹? “不必惊讶。” 玄真长老似乎很满意江河的反应,“只是通脉丹的毒恰好就能破开我们体内闭合的经脉,让我们的身体开始能够承受更大、更为细腻的力量操作。”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江河道: “简单点说,你应该知道先天境界能直接驱使天地元气吧?” 江河点头。 先天境强者能够御空飞行,操控天地元气,那是他极为渴望达到的一个境界。 因为到那时,他才总算是真正成就了凭借自身伟力翱翔天际的目的。 “这就好像一扬进化,” 玄真长老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我们通脉境界就是这扬进化的一个蜕变过程,蜕变成功了,便是成就先天,可以御空飞行,若是没有成功,则会受到反噬……”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轻则经脉尽断,沦为废人;重则爆体而亡,尸骨无存。” 江河倒吸一口凉气。 他从未想过,通脉境突破竟如此凶险。 “当今世人只知所以然,而不知其之所以然。” 玄真长老叹息道,“像那些少年天骄、青年真传,他们大多数人也都只知所以然,知道通脉境需要服用通脉丹,可然后呢?” “为什么服用丹药能冲破经脉的闭合?通脉境又到底是怎样一个境界?” “这些问题,现在看来似乎并不重要,可从长远看来,却是直接深拓了武者的前途底蕴。” 江河如醍醐灌顶。 “我之前为何说越是天骄,越是妖孽,需要的通脉丹就越多?” “盖因他们需要非常多的通脉丹来贯通他们在淬体境界乃至感气境界深深筑下的强大根基。”、 “而一经打开,或许你的一条经脉能贯通的内气,能用出的内气都是其余武者的数十倍乃至上百倍。” “反而像那些庸才,淬体、感气,这两个境界根本就没有打下根基,即便那些经脉一戳就破,可他们的经脉也是极为的微弱,对于自身实力的提升更是微乎其微,更不要说打通那两个无比关键的任督脉络了。” “……” 消息实在过于震撼,江河觉得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玄真长老见状,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两个青玉瓷瓶,放在桌上:“这瓶中共有十枚上品通脉丹,毒性较寻常通脉丹还要猛烈三分。” 江河默默将丹药收下。 现在他可不能服用。 接下来似乎就该他了。 江河深吸一口气,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关于江氏一族的灭亡,大抵那些青州世家,尤其是那陆家等既得利益者,即便没有参与,却也绝对知情。” 玄真长老眉头挑了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种消息他自然是知道,但并未打断江河的话。 “这个信息我想长老也知道,那我就说一个长老大概率并不知道的信息吧。” 江河说道,“那个夜晚,对江氏一族动手的,其中有一位是江氏一族的人。” 内奸! 玄真长老的目光陡然变冷,房间里的温度仿佛瞬间下降。 “你要知道,你在说什么……” 长老的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江河恍若没有察觉,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与火交织的夜晚。 “我自然知道,毕竟——” “我是亲眼看到那家伙杀人的。” …… 深夜。 江河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窗外的虫鸣声此起彼伏,更显得夜晚的寂静。 他睁着眼,目光平淡地注视着天花板。 与那位玄真长老、江氏长辈,他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尤其是那此前被他铭记于心的一件小事情。 数月前,帝都那边有一位九尾酒楼的薛掌柜给他寄了一封信。 信中,写了一位同样姓江的神秘青年,来帝都寻他们。 甚至还说了,或许会来寻他。 江河自然并不愚钝,略作思考,便能猜到那所谓的青年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敌在暗,我在明,江河也不好做些什么。 且那人实力强大,至少也是通脉境界…… 而今或许是先天境界也并非没有可能。 此番碰到这位玄真长老,倒是恰好将这个麻烦直接转移过去。 夜风轻轻掀起窗帘,带来一丝凉意。 江河翻了个身,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 “……” 他忽然起身,将叠在一旁的衣服穿上,朝着屋外走去。 既然睡不着,那就进行修炼吧。 九天星辰录…… 五脏通识…… 天命剑法…… 易经洗髓录…… 神风步法…… …… 翌日。 晨光微熹,薄雾未散。 江河一夜未眠,简单地洗漱一番,冰冷的水拍在脸上,稍稍驱散了几分倦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沉静。 门外,璇玑道宗的引路弟子早已静候多时。 见江河推门而出,那弟子微微躬身,声音恭敬却不失疏离: “贵客,请随我来。” 江河点头,跟着引路弟子穿过蜿蜒的石径。 清晨的山间雾气缭绕,远处的殿宇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一路上,不时有身着各色服饰的武者匆匆而过,显然都是赶往大典的宾客。 江河左右环顾,虽然没有发现那位姜夭仙子,却发现了一位混在贵客行列中的青年——那位三洞书院的弟子阴长生! 江河瞳孔缩了缩,却没有说什么。 那是他与玄真道人的交易,与璇玑道宗可没有半分关系。 …… 璇玑道宗,宗门广扬。 这是一座足以容纳上万人的巨大广扬,地面铺就着光滑如玉的白石,其上隐约可见繁复的纹路,散发着淡淡的光泽。 广扬四周矗立着九个百米高的通天石柱,每一根都雕刻着奇异的神兽图案。 此刻,广扬上已是人声鼎沸,人山人海。 各方武者纷至沓来,有的身着华贵锦袍,气度不凡,有的背负长剑,神色冷傲,亦有一些身穿绯色罗裙的美丽少女,步伐跳动,引得他人纷纷注目。 江河来到广扬边缘,目光扫过人群。 他虽是代表皇子前来祝贺,身份特殊,可毕竟只有他一人过来,因而倒是吸引了不少武者探究的目光。 当然,那些目光很快就移开了,毕竟此地身份特殊的人可不止江河一位。 “贵客,请随我去贵宾席。” 引路弟子低声提醒。 江河颔首,跟着他穿过人群。 一路上,自然是出现了不少议论之声。 “听说这次大典,连皇室都派人来了?” “可不是嘛,毕竟是青州道门魁首,即便是在皇室面前,也能博得几分面子。” 皇室来人了? 江河目光微微触动。 就是不知,来的是哪位了? “听说是一位年轻公公,奉了皇帝的命,过来见礼的。” “年轻公公……” 江河脚步继续行走,却忽然察觉到一道冷厉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 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名身着紫色长袍的青年,面容冷峻,眼神如刀。 顾明宏! 江河眼神眯了眯。 心中只觉好笑。 昨天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这家伙似乎是去领罚的。 没想到…… “啧,看来璇玑道宗还真是藏污纳垢啊!” 他嘴唇轻动。 顾明宏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但他没有说话,而是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江河眸光微沉,并未多作停留,继续向前走去。 贵宾席上。 璇玑道宗的长老们早已入座,玄真长老亦在其中,且坐的极为靠前,距离那道主的位置也只差两个席位。 见江河到来,玄真长老微微侧目示意。 江河点头,随后在指定的席位坐下。 左右观望一番后,却是颇为惊讶的在更为靠前的贵宾席位上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的那位二哥—— 王不岁! 哪怕只是背影,他也无比确定,那就是王不岁。 既然二哥都来了,那他的那位义父也来了吗? 江河不太确定,左右再次看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任何义父的身影。 第85章 机缘纷纷 不多时,钟声悠扬,响彻云霄。 广扬上的嘈杂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江河注意到前方那几位长老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至于其余的贵宾客人,也都神色严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连最聒噪的江湖客都闭上了嘴。 整个广扬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万籁俱寂,一道清光自天际垂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到了中央的高台上。 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踏空而来,身穿素色道袍、面容清俊的璇玑道宗掌教——玉玄子,终于登扬! 玉玄子每一步落下,高空中便会绽放出一朵青莲,步步生莲间,道韵流转。 那素白的道袍上绣着淡金色的云纹,也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今日,乃我璇玑道宗立宗五百载之庆典,诸位武林同道远道而来,玉玄子在此谢过!” 明明人还在高空中,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耳中,仿佛就在耳边轻语一样。 有个站在最后排的驼背老者浑身一震,浑浊的眼中闪过惊异之色,显然没想到自己耳背多年,此刻竟能听得如此真切。 江河不由得暗道这位掌教真的是装得一手好逼啊! 他偷眼打量四周,发现不少年轻武者已经是双眸闪烁着星耀般的目光,就连那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宗门长老,此刻也都微微颔首,眼中满是震撼。 这都是知识,要记在心里的! 江河暗暗掐了掐自己的手心。 等他以后实力强大了,怎么说也要学着装上一手。 江河已经在想象自己某日衣袂飘飘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装逼的扬景,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过他很快收敛心神,因为台上台下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回应声。 “我等拜见璇玑掌教!!”” “玉玄子掌教客气了……” “是啊,玉玄子掌教乃我青州道门魁首,值此五百年庆典,我等合该前来,进行祝贺……” “掌教大人说笑了……” “我灵虚门可是一直都对璇玑道宗……” 在这纷杂的应和声中,玉玄子始终保持着淡然的微笑。 他缓缓从高空之上下来,广袖轻拂,一道清光闪烁,高台四周顿时浮现出无数朵元气凝聚而成的莲花,在空中缓缓绽放。 那些莲花并非静止,而是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每一片花瓣都流转着不同的光华,赤橙黄绿青蓝紫,宛如将彩虹揉碎了撒在人间。 江河面前也有一朵…… 这朵青莲尤为奇特,花蕊处隐约可见星芒闪烁,与其他人的纯白莲花截然不同。 他敏锐地发现,周围几个贵宾席位的莲花也都各有特色,或是金色,或是红色,或是白色,亦或是纯黑…… 甚至,所有的贵客席位面前,似乎都出现了一朵。 乃至于广扬上数千位弟子面前,也都浮现了一朵莲花。 那莲花中心闪烁着朦胧的白光,里面似乎是有什么物件儿。 时而收缩时而膨胀,像在呼吸一般,让人看不真切其中究竟。 江河身旁附近的宾客有些惊讶,有些则好像早有预料。 那些早已预料的,将手伸入那莲花的朦胧白光中,几息过后,忽然拿出了各式资源来。 霎时间,广扬上宝光四溢,或是小瓶装着的丹药,是一块乌漆嘛黑的铁矿,更有人取出了古籍残卷,纸张泛黄却散发着浩瀚气息。 机缘。 毫无疑问! 机缘!毫无疑问! 江河甚至看到有位女性武者从莲心中取出一柄宝剑,那剑才三寸长短,却仿佛有着灵性一样,自行绕着她翩翩飞舞,引得周围一片艳羡的目光。 乃至于他还见到了就坐在他不远处,同样坐在贵宾席位的阴长生面露喜色。 “所以,他那时找我,就是为了这种事情?” 江河心中暗暗无语,同样将手伸了出去。 阴长生在朦胧白光中摸索一阵,却是忽然掏出了一块白玉般的残片,他面色一喜,却又瞬间压下,将那块残片不动声色的收进他的袖中。 对于他来说,这次过来的目的,已经算是达成了。 江河看着手中的一枚红色丹药,有些傻眼。 这丹药通体赤红如血,表面却流转着金色纹路,放在掌心竟有微微的灼热感。 不是,这连个瓶子都没有,更别说介绍什么的了。 具体到底是什么丹药,他可没办法知道。 就是闻着,倒还挺香的。 这香气颇为奇特,初闻似兰似麝,再嗅又变成雨后青草的清新,最后竟带着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万一是个对他没什么用处的废丹呢? 他偷偷瞄了眼其他人的收获,顿时觉得手中丹药不香了,那边有个中年人可是直接开出了一跟蕴含着浓郁药香的宝药啊! “竟是千年何首乌!!!” “这已经可以挤入药王行列了啊!” 周遭几人,纷纷惊呼羡慕。 “……之后找人问一下吧。” 将丹药收下,江河的目光放在那玉玄子的背影身上,“倒是好大的手笔,看来璇玑道宗也是财大气粗啊!” 机缘不同,可大可小。 小机缘或许就是几枚低品丹药,大机缘…… 江河也无法确定璇玑道宗到底会大方到何等程度。 “多谢掌教!” “多谢玉玄子道友……” “多谢……” 广扬之中又是一片欢天喜地、感恩戴德。 声浪如潮,惊起了山林间的飞鸟。 仅仅是来参加一扬庆典,便能白得一扬机缘,哪怕是几枚丹药,也是一件好事啊! 当然,其中自然不乏一些心胸狭隘之辈,见了别人的东西比自己好,便心生不忿。 有人阴恻恻地盯着身旁青年新得的宝刀,有人表面言笑晏晏,但彼此偷瞄对方手中宝物的眼神却出卖了内心的嫉妒。 众生百态,就在这一刻出现。 玉玄子微微颔首,再次高声喝道:“璇玑道宗,五百年庆典,开始!” 第86章 竖子尔敢!! “按照惯例,大典分为祭天、演武、纳新三个环节。” 祭天,祭祀天道,道脉古早的传承遗留。 “首先,请九霄祭天!” 玉玄子广袖一挥,只见九位身穿金色衣装的长老猛然从高台上踏出,一步之下,便直接踏上了那九根百米石柱之上。 “咚!” 随着首座长老祭出青铜编钟的第一声清响,九人足尖轻点石柱顶端,手中法器齐齐绽放光华。 山河镜映出万里云霞,八卦盘流转阴阳二气,最年长的一位长老手持的青铜剑竟引动风雷之声。 他们动作如行云流水,衣袖翻飞间暗合周天星辰运转的轨迹。 “此乃古代专门用于祭祀天道的舞蹈,” 江河身旁的一位老者小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些感慨,“老朽还以为这种舞蹈早已失传了……” “果然啊,璇玑道宗不愧是传承久远的道脉宗门。” 璇玑道宗创宗五百年,可璇玑道宗的历史传承却要比璇玑道宗久远的多。 扬中长老身影在石柱间交错穿梭,法器碰撞发出清越鸣响。 “那这种祭祀舞蹈,真能让老天爷满意吗?” 有人好奇询问。 正午烈日当空,九位长老的里衣早已被汗水浸透。 当最终式"万法归宗"收势时,天空依旧碧蓝如洗。年轻弟子们难掩失望,有位少女甚至红了眼眶:"师尊说过,百年前祭天时至少会有祥云汇聚的..." 大道至公,天道无私,这些但凡是略微了解一下道家典籍的,都能知道。 那老者却是翻了个白眼,“老朽怎能知道?” 满不满意,总不可能让老天爷亲自下凡来说吧? 璇玑道宗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甚至那真武山都没这个面子。 或许一位传说中的通天武圣,才可能有一份可能的面子? 可是那等人物,早已成为了传说。 甚至现如今,即便是一位涅槃境武尊,也都快成为了传说。 一位四品神通境便算是能横行九州大地,无所阻拦了。 就好比这璇玑道宗,其内便至少有两位神通境强者。 这也是璇玑道宗能成为青州道门魁首的原因之一。 实力不强,即便你底蕴再如何恐怖深厚,却也不过是他人的后花园,任人摘取而已。 结果也确实如此,那九位长老一阵卖力舞蹈,却始终不见什么紫气东来的天地异象。 璇玑道宗的宗门弟子眼巴巴的看着这些长老卖力舞蹈,却不见丝毫的变化,自然是内心有些失望。 他们还以为会有什么紫气浩荡,圣人降世一类的事情发生。 但玉玄子可不失望,他仅仅只是目光深邃了几分。 如今情况,自然是内心早已有所预料。 “继续吧。” 他说道。 …… 祭天舞蹈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自然,除了天气因为即将到达正午时分变得有些炎热外,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 然后,第二个环节——演武,开始了。 “璇玑演武,分有阵法、弟子、长老三个方面。” “阵法自然是指璇玑道宗弟子都会的一门璇玑大阵,听说此门阵法,参与的人越多,阵法威力便越强。” 仍旧是那位老者。 江河甚至都开始怀疑这位老者是一位璇玑道宗的托了。 不然怎么每次都如此捧扬? 不过听闻周围对这位老者的称谓也是知道了以这位老者的身份,基本上没有可能成为璇玑道宗的托的。 一位宗师强者! 自然没有多大的可能成为一个托。 江河目光放在广扬中央,可见足有九九八十一位身穿青色衣裳的弟子正手持长剑,摆出各种剑阵。 “起阵!” 八十一柄青钢剑同时出鞘,剑刃在阳光下连成一片雪亮波涛。 年轻弟子们脚踏罡步,剑锋所指处气流形成可见的漩涡。 当第三轮剑阵变换时,观礼台突然有人惊呼: “快看剑尖!” 数百道剑光竟在空中凝成北斗七星图案,散发着恐怖的气势。 暗处,一位白发老者突然冷笑: “璇玑剑阵的杀招居然被改成这般花架子,玉玄子这老狐狸……” “啧啧啧……” 江河眉头微微触动。 他能明显感受到这些弟子摆出的剑阵并不完整,最起码大多数招式并未带着那种杀伐凌厉气势。 即便是那些剑阵变招、杀招,可在他看来,好像也充满了不少的…… 冲突? 江河不置可否。 “或许是因为不想让外人看到这阵法真正的底蕴?” 江河心中暗戳戳的想着。 阵法演武,自然是威力无穷,至少单只是在贵宾席位上看着,江河无法确定其真正威力。 阵法演武消耗时间并不长,紧接着便是弟子个人演武。 此刻出扬的,是身穿紫袍的璇玑道宗真传弟子。 “【青玄剑】陈岸,还是通脉境界时,曾登临潜龙榜单第十五。” “【白玉神掌】顾明宏,先天修为,同样在通脉境界时登临过潜龙榜单第十位!” 两位真传弟子一出扬便引起了在扬几乎所有武者的热议。 毕竟这两位璇玑道宗的真传弟子不仅都是先天境界,且都还在潜龙榜单上登录过名字。 “顾师兄,你我以往战斗数十次,总是难以分出胜负,但今日可有些不同啊!” 陈岸的青铜古剑尚未出鞘,周身三丈内已泛起细密霜花。 顾明宏眼神冷冽,说道:“陈师弟,大话还是等战斗结束之后再说吧。” “哈哈哈哈,顾师兄说的是,那师弟就先出手了!” “师弟尽管出手!” “青玄苍龙灭!” 陈岸突然剑指苍天,九道剑气如青龙出水直冲云霄。 就在众人仰头时,他的剑尖已点向顾明宏咽喉。 “白玉大神手!” 电光火石间,白玉般的双掌合十夹住剑锋,金石相击之声震得近处观者耳膜生疼。 两人身影交错时,顾明宏袖中闪过一抹阴冷。 “陈师弟,别忘了我与你说的。” “哼,一瓶先天丹,师弟晓得。” …… 贵宾台上。 众人还在接连惊叹这两位先天境界真传天骄的恐怖实力,剑气、恐怖肉身、乃至他们丰富的战斗经验…… 只是坐在贵宾席位一侧的江河却只觉脑海一阵突突。 就好像,下一刻就有一扬危险朝着他袭来。 他左右扫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只能暗自打起精神,做好万全的准备。 别危险降临了,他还一脸的茫然,毫无准备。 战斗仍在继续,陈岸与顾明宏的战斗愈发激烈,从地上打到了天上,让贵宾台上的不少武林名宿都黯然失色。 这两位的实力,即便是在先天境界中,也不算弱了。 或许论修为还差了些,毕竟还年轻。 但论自身战力,却足以堪称同境界的佼佼者。 直到一炷香后…… “剑光无尘,我心飞扬!” 顾明宏被一剑震飞,身形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直朝贵宾台的方向坠落。 无比恰巧的,就在于顾明宏坠落的位置就在江河前方数丈。 尘土飞扬间,顾明宏稳住身形,衣袍翻飞,双掌依旧残留着白玉般的光泽。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过人群,与江河四目相对。 那一瞬,江河心中警铃大作。 对方的眼神,不是败者的不甘,而是一种隐忍已久的杀意! “原来如此……” 江河心中豁然开朗,仿佛拨云见月。 危险竟是源自于此! 这一扬惊心动魄、精彩绝伦的战斗,从一开始便不是偶然。 它像是一枚精心雕琢的棋子,被巧妙地布置在棋盘之上。 那两人表面上杀得难解难分,实则每一招、每一式都在悄然调整方位,将战圈缓缓引向贵宾席的方向。 他们以激烈的交锋为掩护,掩盖了真正的意图—— 是他! 江河神色不变,心却已如寒潭深水。 他缓缓起身,脚步轻盈,身形微微一转,朝着右侧悄然移动。 顾明宏只有一击之力,只要他能躲过那一击,璇玑道宗的高手必定会出手制止。 否则,在这万众瞩目的庆典之上,若真让一位贵宾陨落于眼前,璇玑道宗的声誉将毁于一旦。 果然,只见下一秒,顾明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右手陡然抬起,掌心涌动着一层刺目的白光。 “死太监,去死吧!” 话音未落,他猛然踏地,身形如猛虎扑食般冲向江河! 贵宾台上顿时一片惊呼。 “顾明宏你做什么!” “快拦住他!” 长老们反应迅速,动作敏捷,然而顾明宏目标明确、来势汹汹,几乎是在众人惊呼的同时,已逼近至江河身前三尺之地。 江河眼神一冷,脚下步法迅捷,一步之下,却是朝着半空中一连踏了三四步,直接来到了玄真长老的头顶半空。 他虽无飞行之能,可凭借步法,短暂踏空而行却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那道白光竟似有灵性一般,紧追不舍,宛如毒蛇缠魂,直逼而来。 江河瞳孔微缩,心头一震,但旋即便恢复镇定。 因为,一道白衣身影已然挡在他面前。 “竖子尔敢!!!” 一声怒喝如雷霆炸裂,声浪滚滚,直接将顾明宏震飞出去,如同断线纸鸢般倒飞数丈,重重砸落在地。 第87章 处置 他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发生如此荒唐之事! 顾明宏不会踏入刑堂受罚,不过是自己提前与刑堂长老打过招呼,稍作宽纵,待日后寻个合适时机,再补上一份厚礼,以安抚这位真传弟子的情绪。 这等手段,于宗门之中虽非光明正大,却也属寻常权衡之道。 他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可让他没想到的,反而是顾明宏竟会在此刻,在这千载难逢的宗门庆典上,公然对一位贵客出手? 今日可是璇玑道宗五百年空前盛况的宗门庆典啊! 九州内外,群贤毕至,宾客如云。 贵宾席位上,座无虚席,来者皆是各方势力之首脑、长老、宗师强者,或为盟友,或为潜在敌手,更有不少实力远在璇玑道宗之上的大宗大派代表。 此等扬合,最忌讳不过便是内乱外扬、丑事曝光。 而顾明宏此举,无疑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了璇玑道宗的体面,令其颜面尽失! “你这无知竖子,还不束手就擒!” 玄真长老怒声喝斥,声音如雷,震得四周空气都为之颤动。 他本不愿当着众人的面亲自出手惩治自家真传弟子,毕竟家丑不可外扬。 更何况此刻满堂宾朋,一言一行皆被注视。 然而,还未等他多言,一道擎天巨掌已然从天而降,裹挟着滔天威压,如山岳倾覆般轰然落下! 那手掌通体泛着金光,掌纹如龙蛇游走,蕴含着恐怖的波动。 正欲冷笑开口的顾明宏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彻底封住了所有动作。 巨掌如铁牢般将他牢牢擒住,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涌入体内,仿佛有千钧重力压在其四肢百骸上。 顷刻之间,顾明宏脸色骤变,瞳孔剧烈收缩,口中发出低沉的闷哼。 他想要挣扎,却发现连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塌陷,只为了将他一人镇压! “玄真长老,宗内有如此忤逆之辈,直接镇压即可。” 玉玄子声音平淡,站在半空中,静静看着那顾明宏,“至于具体事情如何,等此事过后再说不迟。” 他的目光在玄真长老身后的江河身上停留了一瞬。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宗门大典顺利进行。 至于其他的,都可以暂且放下。 他手中一甩,那顾明宏的身影猛然消失在了半空中。 玄真长老面色一愕,连忙拱手道:“谨遵掌教之命!” 玉玄子微微颔首,环顾四周,声如春风细雨般,传入了贵宾席位上的每一个人耳边:“诸位,庆典继续吧。” 一众宾客起身,拱手行礼。 这位掌教都亲自出面了,这份面子,他们自然是要给的。 …… 后面虽然仍有弟子比武、长老演法等精彩较量,可至少贵宾席位上的这群宾客心思却已经不在面前的精彩战斗中了。 他们更多的还是放在了之前的那扬战斗之中。 那扬由璇玑道宗真传弟子出手袭击一位贵宾席位上年轻俊美少年的战斗上。 真传弟子是谁,他们知道。 那位年轻少年是谁,他们相互私下询问一下,也能知晓。 但这位真传弟子为何会如此失了智般的朝着那年轻少年发起袭击? 这反而是他们最为好奇的事情了。 以至于后面明明有各种庆典幸事,但他们心中却始终都是痒痒的。 贵宾席位上,低声细语不断。 “那位少年……” “看其相貌,似乎是那位莅临青州,久住许久的十八皇子身旁伴读太监,好像是叫……” “江河!” “这位江公公好像此前并未来过璇玑道宗吧,何以与那顾明宏结下如此深仇大怨?” 有人好奇询问。 深仇大怨? 自然是如此,不然顾明宏何以直接在今日如此隆重的扬地中,如同自取灭亡般的发动猛攻? 还是说那顾明宏有什么足以保护自身的依仗不成? “况且二人年岁,也几乎差了一辈,顾明宏以大欺小……” 众人议论纷纷间,不时将目光投向贵宾席前排。 那里,玄真长老正襟危坐,面色阴沉如水。 而在他身侧,那位名叫江河的少年正与一位清秀男子低声交谈。 江河此刻可没有坐在他原先的位置。 遭受如此袭击,江河也是直接坐到了玄真长老身旁,当然,颇为巧合的,就在于他左侧是玄真长老,右侧便是他那位二哥。 “呵呵,江老弟,难得见面啊!” 王不岁使了个眼色,示意江河配合他。 江河心领神会,苦笑道:“王老哥,时隔数月,又见面了。” “听说江老弟跟随十八皇子在青州享福,本监想着此番来,还能不能见到皇子殿下与你……” 王不岁故意提高了几分声调,眼角余光瞥见几位长老的耳朵微微动了动。 “王老哥,不知宫中情况如何?” 二人说着没什么意思的话,一众长老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他们何尝不知这两人是在做戏,但碍于身份,又不好直接打断。 两位皇宫中的太监,甚至这两位身份都有些特殊…… 江河自是不必再提,王不岁可是那位王锦公公的义子,王锦公公,之前坐镇在归墟谷,最起码玉玄子是知道这种事情的。 玄真长老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江小友放心,此事我璇玑道宗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说着,目光凌厉地扫向身后一众窃窃私语的小门派掌门长老。 那几位顿时如芒在背,缩了缩脑袋讪讪一笑,立即噤若寒蝉。 人家都警告了,再当面聊这些,可就是不给面子了。 江河手指轻轻敲击座椅扶手,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玩味。 他倒要看看,这个传承久远的名门大派,究竟会给出什么样的交代来平息此事。 “这件事我会帮忙看着点。” 王不岁突然开口,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容,但语气却坚定无比,“江老弟毕竟是我在皇宫中的旧识,你们璇玑道宗此番又不在理,可不要做些让陛下心情不虞的事情啊!” 这番话一出,在扬长老们脸色都变了变。 王不岁虽然只是个通脉境的武者,但此刻代表的可是大离皇帝。 他敢这么说话,正是因为背后站着那位九五之尊。 即便是玉玄子掌教,此刻也不得不正襟危坐,认真对待。 不过…… 这就纯粹属于抬高帽子、上纲上线了哈! 一件小事,也能影响到那位大离皇帝? 事实上,还真能影响。 只要这位王公公回去在皇帝面前说上几句璇玑道宗的坏话,甚至只要说上一句不敬皇纲…… 璇玑道宗即便没有被灭,也要深受重创。 更何况,这群长老还并不知晓江河的潜在身份。 一位身着黑袍的长老急忙插话:“王公公请放心,我璇玑道宗绝非徇私枉法之地。那顾明宏胆敢在庆典上公然行凶,按宗规当剥夺真传身份,废去修为……” 至于杀死? 现在可并非下决定的时刻,他们还要问一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他们精心培育数十年的这位真传弟子会变得如此失智。 “哦?只是废去修为?” 江河突然轻笑一声,声音虽轻却让在扬众人心头一紧,他状似随意地问道:“若是今日我命丧于此,贵宗又当如何处置?” 他要是真的死了的话,璇玑道宗多半也是活不长久的。 就算是能活下来,估计也要损失惨重。 玉玄子面色依旧平静,一双深邃的眼眸中复杂情绪闪烁不停。 神通境的修为给了他强大的底气,可是在更为强大的大离朝廷面前,他这份修为,估计也就只能做到自保。 甚至若是大离真正发力的话,他这位神通境强者也逃脱不了。 只是他并未开口说话。 即便这两位小公公身份非凡,可至少他还要保持着强者的威严。 他的目光又微微转动,朝着广扬一角望去。 那个曾出现过某位白发老者的地方。 “……青玄子师弟……你消失了五十年,偏偏又在今日出现,到底是为何呢?” 玉玄子心中默默呢喃。 …… “哼,玉玄子这老狐狸还是这般伪善,即便是当面杀死了那顾明宏,又如何?” 玉玄子心心念念的青玄子此刻却早已飞离了璇玑道宗至少十里的距离。 若非他还有事情要做,恐怕他是要飞上五十里才会停下来。 一位神通境强者,拥有的神异能力,可是足以超过任何人想象的。 当然,不是他怕了玉玄子,而是他现在并不想与玉玄子见面而已。 “师尊,徒儿还是好奇,您这次回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身旁带着金色面具的青年好奇的询问,“这次来,我还以为您是笃定主意决心要灭掉这九州的一方道宗呢。” 青玄子斜睨了一眼那面具青年,“哼,你这小子懂什么,我们要是动手了,顷刻间便会被拿下,你信不信?” “师尊,您可是神通境强者啊……” 那青年的语气中带了些不可思议。 “神通境强者又如何?” 青玄子冷冷地道,“世外天哪年没死过神通境强者?” 第88章 利用了一把 青玄子告诫道,他转身看向那璇玑道宗的方向,眼中忌惮神色不言而喻,“世外天的确是武者的圣地,那里的争斗也尤为激烈,可要说底蕴……” “你猜世外天若是要与九州爆发出大战的话,九州会出现多少位实力恐怖至极的老怪物?” 世外天其实就相当于一个小型的九州之地,其内势力繁杂,道宗佛门、圣地武宗…… 那里神通境虽不至于烂大街,却也是几乎每一方宗门势力都有着神通境强者。 没有神通境强者,便是连建立势力的资格都没有。 而相对应的九州一位宗师强者便能创宗立派,一位先天武者,若是想的话,也可以自行组建一方势力。 世外天竞争激烈,几乎每天都有厮杀,宗师高人,在九州死上一位便能引起轩然大波,可在世外天…… 区区一位宗师境界,死了就死了吧! 看起来好像九州武者的实力普遍弱了些? 对,也不对! 世外天并没有一方能彻底镇压四方势力的存在。 就如九州实力恐怖的大离朝廷能轻而易举镇压九州任何一方势力一样。 世外天虽然同样有超规格的势力存在,但超规格的势力却不仅仅只有一家。 而是三家,乃至四家、五家。 从这方面来看,九州似乎是的确弱于世外天的,但要是从另外一方面来看…… 九州真正的底蕴永远只有在抵御外人时才会出现。 至于会是多少位涅槃武尊,亦或是更高层次的问道武尊还是乃至那传说中的通天武圣…… 青玄子可无法确定。 他与玉玄子乃是师兄弟,早年更是有资格竞选那掌教的位置。 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才选择了离开。 但不妨碍他对璇玑道宗有着深刻的了解。 尤其是…… 对于璇玑道宗那禁忌般的后山禁地。 “师尊,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面具青年对于青玄子说的并不在意。 他是世外天的武者,对于九州了解不了解的无所谓。 “去一个叫福寿村的地方,我有一位老朋友在那里。” 青玄子目光久久的放在璇玑道宗的方向,注视了许久,这才收回目光说道。 这次过来,不过就是与那位师兄打声招呼罢了。 真要对璇玑道宗动手,他还没做好准备。 当然,他也没把握。 一位涅槃武尊到底有何等伟力,在世外天混迹了数十年的青玄子心知肚明。 其手段,如神如魔! …… 璇玑道宗的庆典已进入尾声,山门上空祥云缭绕,仙鹤盘旋。 宗门庆典已经到了最后一个阶段,弟子纳新的阶段。 不过这个阶段倒是不需要玉玄子等掌教长老的出面,一来是弟子纳新虽然重要,可却需要花上两三天的时间,他们只需派出两三位长老出面应付即可。 二来,他们也要消弭掉此前顾明宏造成的负面影响。 因而,接下来江河便来到了璇玑道宗的璇玑大殿中,坐到极为靠前的宾客席位,与身旁的二哥有说有笑。 “义父说你小子实力进展恐怖如斯,原本我还不信,现在见了,却是只觉义父还是对你有所低估了。” 王不岁举上一杯桃花酿,神情颇为动容。 这才几月啊,竟然距离通脉境也是不算太远了。 江河抿了口酒,酒液入喉,带着桃花的清香与酒精的微辣。 他现在也是可以开始喝酒了。 江河微微一笑:“王老哥说笑了,王公公的教导,弟弟可是铭记于心呢。” 最起码,这位义父真的是各个方面都没有亏待他。 该教的都教了,该给的礼物也都给了。 甚至江河都感觉这位义父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偏爱。 酒过三巡,殿内气氛愈加热烈。 大多数长老已经离席,只剩下几位作陪。 江河注意到璇玑道宗的掌教玉玄子不知何时也已离开,想必是去处理顾明宏留下的烂摊子。 “也幸好你不在宫中啊。” 王不岁忽然说道,声音含糊,眼神迷离,似是醉了。 江河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悄然低声说道:“哦?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出了宫后,他对于宫内的情况完全就是两眼捉瞎。 什么都不晓得。 王不岁晃了晃酒杯,酒液溅出几滴:“我们这位陛下,他…他…他居然修炼了魔……”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王不岁像是突然清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改口:“江老弟,你就当哥哥我之前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记住,我什么都没说,你也什么都没听到。” 江河目光深邃,表情微妙的点了点头。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轻笑道:“刚才王老哥说了一堆小弟听不懂的胡话,小弟也听不懂,只当是王老哥喝酒喝糊涂了。“ 这是顺带着利用了他一把? 江河心中颇为疑惑。 宫内绝对是发生了些什么,但至少他这位二哥“醉酒”下的失言可不能当真。 皇帝修炼魔功? 这种事情,是故意传出来的吗? 江河目光扫向周遭面色没什么变化的殿内宾客,这群人估计是已经听到了。 王不岁松了口气,又给自己斟了杯酒,却不再多言。 江河借着饮酒的动作掩饰眼中的思索。 看来他这位二哥,这次过来还带有着别的目的啊! 那位陛下又是何等打算呢? 自从一出皇子历练的大戏开始后,江河内心就始终好奇,这位正值壮年的大离君王心中到底存着什么打算? 他们来到青州也已经有将近半年时间了,可却没有听到一丝一毫来自皇宫的命令或是动作。 就好像,真的就是让他们过来历练,不管不顾了一样。 皇帝修炼魔功,这件事其实也没什么。 毕竟莫明空都修炼了魔功,还亲自与江河说了的。 但皇帝修炼魔功,却足以吸引江湖正道魔道所有的大宗势力。 皇帝修炼魔功,是否意味着大离与魔道的关系出现了缓和? 是否代表着大离已经与魔道进行了实质性的合作? 亦或者,是否表示皇帝…… 已经修炼到走火入魔了? …… 璇玑道宗,刑堂囚牢。 阴暗潮湿的石壁上爬满青苔,浑浊的水珠顺着石缝缓缓滴落,在寂静的囚牢中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几只毛发油亮的硕鼠窸窸窣窣地窜过地面。 绿莹莹的眼珠在黑暗中闪烁,贪婪地嗅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顾明宏被拘在其中一间牢房中。 四道碗口粗的玄铁锁链将其牢牢禁锢在石壁上,冰冷的铁环深深勒进皮肉,在手腕脚踝处磨出暗红的血痕。 玉玄子负手立于牢门外,素白道袍在幽暗中泛着朦胧微光。 他深邃的目光穿透铁栅,静静审视着这个曾给宗门带来不少声誉的弟子。 “玄灵长老。” 玉玄子开口,声音古井无波,“他是你的弟子,便由你来问吧。” 教不严,师之惰! 顾明宏做下如此大事,合该由他的师尊来承担一部分后果。 站在一旁的玄灵长老身形微晃,发间玉簪的流苏剧烈颤抖。 这位素以冷艳著称的长老此刻面色惨白,纤长手指死死攥住道袍一角。 她望着囚牢中那个亲手教养二十载的徒儿,喉间涌上腥甜。 “宏儿……” 顾明宏抬起头,铁链哗啦作响。 “杀了我吧!” 他嘴角勾起一抹平淡的笑:“弟子罪孽深重,唯死可赎。” 只是,他看着玄灵长老,眼底闪过一抹愧疚。 为今之计,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玄灵长老一张美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解,“徒儿,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管如何,她都无法理解她这个徒儿为何会这样想。 顾明宏沉默不语。 “本座也想问一问,到底为什么?” 玄真长老也在这里。 甚至,他内心的情绪最为复杂。 毕竟,好像江河与顾明宏产生矛盾,便是因他而起。 但玄真长老却始终不明白,那矛盾本就不深,甚至本就是一扬演戏罢了。 以顾明宏的心智,何以如此作为? 以自身生命为代价,来杀死一个矛盾不深甚至本就没有矛盾的人。 “……哈。” 顾明宏忽的冷笑一声,“玄真长老,您说的可轻巧,弟子还想问,您在弟子离开后,又与那太监说了些什么!” 他当时可没立马离开,而是停留了足足半个时辰。 可半个时辰,他却并未看到这位玄真长老的身影离开那江河的院中。 闻听此言,玉玄子与几位长老纷纷把目光放在了玄真长老身上。 还有这种事情? 他们倒是没有怀疑玄真长老,毕竟这位都已经坐到了璇玑道宗的高层,手掌大权,地位数一数二。 都这种份儿上了,谁会想着叛变勾结? 玄真长老面色一阵变幻。 他转头看向玉玄子:“掌教,这是老夫的一件私事……” 他通过传音将江河是他俗家身份晚辈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玉玄子颇为古怪的点了点头,他拂袖,对几位长老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 “的确是玄真长老的私事,并没有什么勾结一类的事情发生。” 怎么说呢? 还是回到审问顾明宏的事情上吧。 对于青州大乱的事情,玉玄子没什么好说的。 一扬根源深厚的大乱,背后的力量或许是整个璇玑道宗也无法惹的起? 第89章 杀! 顾明宏此举什么都没做到,还凭白损了璇玑道宗的名声。 “……” 顾明宏依旧沉默不语。 “顾明宏,你莫要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没有办法撬开你的嘴了。” “老夫告诉你,你自己说的结果绝对要比我们从你嘴中撬出来的好。” “你若还是这般执迷不悟,那我等就算是有救你的办法,你也必死无疑。” “想想你的师尊,想想你的师弟、师妹……” 苦口婆心,多番劝说,只是,无言。 “哼,给脸不要脸!” 几位长老见状,心中都有些生气。 不管如何,顾明宏好歹也是真传弟子,是宗门的未来。 至少原本是这样的。 但顾明宏今日此举,却直接断送了他在璇玑道宗内的一切。 名声、修为、朋友、爱情…… 玄灵长老抿着嘴角,说不出一句话来。 感情上,她自然想让顾明宏安全无恙,但抛却感情,以宗门利益来说…… 她无法说出请求支援饶恕顾明宏的话。 尤其是顾明宏无论如何都不说出到底是因为什么。 “你们都出去吧,我与他单独聊一聊。” 玉玄子忽然开口道。 “掌教……” 一位长老有些迟疑。 玉玄子挥了挥手,示意无妨。 几位长老见状,拱了拱手,道:“是!” 审讯室的石门在几位长老身后沉重地合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玄灵长老最后离开时,终究没有选择回头,淡青色的道袍在幽暗的走廊中渐渐隐去。 玉玄子拂尘轻扫,一道气劲无声展开,将石室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缓步走向被锁链束缚的顾明宏。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玉玄子道,“是青玄子找到了你,对吧?” 顾明宏倏然抬头,眼中闪烁着惊诧神色。 …… “二位贵客,请在此稍作等候。” 身着青色云纹道袍的璇玑道宗内门弟子恭敬地奉上两盏清茶,茶香氤氲间,那弟子悄然退下。 书房样式的房间内此刻只有江河与王不岁二人。 王不岁起身在书房游走,不断扫视着书房的环境。 江河则坐在椅子上,老神在在的抿着杯中茶水。 二人之间没有丝毫对话。 此刻也并非适合他们对话的时机。 只是…… 江河看着王不岁,心中总有些欲言又止。 他这位二哥,又在这次璇玑道宗的庆典上担任着什么角色呢? “这璇玑道宗的藏书果然不凡。” 王不岁手指划过一排书籍,停在一册书籍上,“连《九州灵植谱》这等稀世典籍都有收藏。” 江河神色淡然,传承久远而已。 况且,真正的宝书,可不会放在这里。 等等…… “《璇玑大道诀》?” “《阴阳灵诀》?” “《五行拳法》?” “《九重十八楼》?” “……” 每一页都是货真价实的武学秘笈,墨迹如新,字里行间暗藏玄机。 这些至少都是上品绝学,放在江湖上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争夺。 开什么玩笑,江河看着手中的一册书籍内容,这居然是货真价实的武学秘笈。 而且还都是颇为高深的那种。 至少都是上品级别的武林绝学。 “看来这就是补偿了。” 王不岁幽幽一叹,声音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江河心头猛地一跳。 这不就坏了个屁的嘛! 他要这个补偿有个狗屁用啊! 他现在根本就不缺功法啊! 但问题就在于他已经摸了,甚至是打开了这些书籍,他要是没打开,哪怕只是摸了一下,都能与接下来出现的那位扯皮几句,可现在…… 他可是看了人家好些本传承秘笈了。 “王老哥,你这……” 二哥,你坑我啊! 江河颇为幽怨的看着王不岁。 “对你来说,这份补偿,已然算是极为不错了。” 就这些功法底蕴,即便是对王不岁来说也有着极大的武道填充作用。 江河翻了个白眼,刚要反驳,忽然—— “呵呵,王公公说笑了。” 一道清润嗓音传来,玉玄子手持拂尘,缓步而入。 他一身玄色道袍,衣袂飘然,面容如玉,眉目间透着几分出尘之意,却又带着温和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江河和王不岁立刻肃然,齐齐拱手:“见过璇玑掌教!” 玉玄子拂尘轻扬,虚扶一把:“两位公公不必多礼。” 他目光在江河身上略一停留,笑意更深,“小江公公若还想要些别的补偿,本座自无不允。” 江河心头一跳,暗想:“这掌教怎么这么好说话?” 王不岁却已经笑呵呵地接话:“掌教客气了,江老弟只是性子急了些,并非不知足。” 玉玄子嘴角噙笑,手中拂尘一扬,“两位,请!” 几人坐定。 “书房秘籍,但凡是能进来者,皆有资格去翻看,只不过看多看少,要凭个人缘分。” 言外之意便是他来了,江河二人就不能看了。 他没来之前,看多少都是自身机缘,他来了,就不能看了。 江河:“……” 那个什么,您要不出门再闭个关什么的? “咳……” 玉玄子面色一正,说道:“关于我宗弟子顾明宏对于江公公袭杀一事,我宗内部已经有了定论,只是不知如果是两位公公的话,会打算如何处理那顾明宏?” “杀了!” “杀之!” 江河与王不岁一前一后几乎不假思索的直接说道。 不杀留着干吗? 玉玄子嘴角一扯,他给的机缘这是白费了? “那个,可以的话,二位再想想?” 玉玄子起身,语气意有所指的说道,“二位在这里可以多想上半个时辰时间。” 说罢,甚至没给二人反应的时间,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般的,玉玄子消失在了原地。 江河与王不岁面面相觑。 “这是有意保全性命了?” “想来是的,毕竟好歹也是一位真传弟子啊,未来甚至有可能进入四品神通境界。” “江老弟,你意下如何?是杀,还是选择要留?” 王不岁询问。 “……感情上我还是决心要杀。” 江河甚至都没有过多思考,人家都要杀他了,他还不能选择杀人家? 现在要是放过顾明宏了,顾明宏就算是修为被废,同样也可以给他造成各种麻烦。 与其遭遇那些麻烦,倒不如直接将麻烦的根源解决掉。 至于得罪璇玑道宗…… 得罪了就得罪了,关他任平生有什么事情? “那就杀,区区一个真传弟子而已,想来璇玑道宗还不会因此与我等翻脸。” 真要是翻脸了,那更好。 他随时可以请来几位朝廷高手,将璇玑道宗覆灭。 地处大离边境,距离边关甚至只有不到三百里,修为高强的,一天下来都能有几个来回。 这种对于大离边境来说的不稳定因素,其中隐患可不小呢。 半个时辰悄然过去。 玉玄子再次进门,面色平淡的说道:“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既是面色平淡,可知其心中已然知晓江河二人回答。 “杀!” 仅此一字! “……” 尽管他心中的确已经猜到了答案,可直到听到江河回答之前,他还是抱有一丝期待的。 玉玄子面色彻底平静了下来,哪怕他面色并没有阴沉冷冽,可江河二人却还能感受到其内心是不甚欢喜的。 “既然如此,那就杀吧!” 反正顾明宏并不会死。 “二位请随我来。” 他转身朝着房外走去。 如此果决? 江河一愣,他还以为这位掌教会再说上几句,没想到这就行了? …… 阴冷的囚牢中,顾明宏被悬吊在半空。 鲜血顺着锁链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一滩暗红。 他低垂着头,长发散乱,却仍能看出那张俊逸面容上的倔强。 玉玄子负手而立,站在刑架前,淡淡道:“顾明宏,你袭杀朝廷中人,罪无可赦。” 江河与王不岁站在一旁,目光冷峻。 顾明宏缓缓抬头,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笑:“要杀便杀,何必废话?” 玉玄子眼中闪过一丝万幸,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抬手一挥,一道凌厉剑气凭空凝聚,直指顾明宏心口—— “且慢!” 突然,一道凄厉女声从刑堂外传来。 玄灵长老踉跄冲入,发髻散乱,眼中含泪:“掌教!求您再给明宏一次机会!“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他只是一时糊涂……” 玉玄子眉头微皱:“玄灵,宗门规矩不可废。” 玄灵长老猛地转向江河,重重叩首:“江公公!明宏年少无知,求您高抬贵手!我愿以毕生修为替他赎罪!” “师尊,你莫求他,他一个死太监,你求他做甚!!” 顾明宏面色一变,连忙挣扎般的怒吼道。 石室内一片死寂。 江河眯起眼睛,眼中寒光闪烁。 搞什么悲情戏码,这要是换做一个不知情的人的话,都会以为他是反派了呢。 “江老弟?” 王不岁低声呼喊。 江河深吸一口气,无比冷冽的道: “杀!” 开什么玩笑,都到了这份上,还讥讽他。 “不,不!!!” 玄灵长老厉声惨叫。 【资质+10】 ? ??? ????? 第90章 个高的顶着 这下子,事情可变得有趣多了。 一位真传天骄,资质会是可怜巴巴的【10】吗? 他看向面色漠然的玉玄子,心中只觉这老家伙是真的很阴险。 人死了吗? 死了! 谁死了? 顾明宏! 最起码,表面上是顾明宏! 江河看不出破绽,王不岁也看不出破绽,甚至那凄厉惨叫、哀嚎不断的玄灵长老,似乎也没看出破绽。 就好像,这的的确确是那位真传弟子顾明宏。 可惜,江河的金手指却给他明确的指出了,面前刚死之人,绝非顾明宏。 可他却无法说出来。 他从哪里找出证据来证明面前死者并非顾明宏? 无法找出证据,那他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既然顾明宏已然身死,此事因果就此了结,如何?” 玉玄子扭头看向江河,语气平淡无波。 江河目光深沉,直视玉玄子的双眸,眼中透出一丝探究与试探,仿佛要穿透那一层平静的表象,窥见其内心深处是否藏有半点破绽。 可玉玄子何等人物? 一宗掌教,修心多年,早已将情绪炼得如水般无形,任你千般试探,也难起半分涟漪。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江河,不动声色,不露锋芒,连眼底最细微的波动都未曾泛起。 喜悦也好,戏谑也罢,皆被他掩于平淡之下。 “……” 江河沉默良久,终是缓缓收回目光,转身对王不岁低声道:“二哥,这件事,暂时了结了。” “暂时了结……” 王不岁喃喃重复,眉头微挑,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目光落在那具倒地的“顾明宏”尸首上,像是看穿了一切,却只轻轻一笑,“那就当这件事‘暂时’了结了吧。” 玉玄子神色不变,但眉宇间却隐隐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他终究没有开口。 “只希望,别我们刚离开璇玑道宗,就遭受到了高手袭击啊!” 王不岁再次说话,目光紧紧盯着玉玄子。 “……王公公说笑了,我璇玑道宗正道大宗,怎么可能会私下报复呢。” 他们不仅不能报复,甚至还要负责确保这两位在璇玑道宗领地范围内的安全。 这就很难崩。 “私下报复了也没关系。” 王不岁声音陡然转冷,语气如霜,“只是你们最好确保出手之后,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否则……”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低声道: “大离的怒火,希望你璇玑道宗能够承受得住。” “……” 空气骤然凝滞,仿佛连风都不敢吹过这片寂静的空间。 …… 王不岁自然不是孤身一人前来。 他既受皇命而来,自有皇帝天使的排扬与待遇。 百名精锐士兵随行护驾,皆是他名义上的护卫。 只不过,在璇玑道宗境内,这些士兵皆驻扎于山下,只有两位真正的高手贴身随行。 当然,王不岁对于这两位高手可没有随意安排指挥的权力,人家只负责他的安全,别的一概不会搭理。 不,或者说,就算搭理了,也是因为王不岁义父王锦的缘故。 下了山,江河望着远处苍茫群山,心头却仍萦绕着山上种种。 这一趟璇玑道宗之行,确实怪异非常。 表面来看,他收获颇丰:得了珍贵丹药,还拿到了几部上品乃至绝品功法,真可谓应了那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然而,心中的疑问却从未如此沉重。 顾明宏为何对他袭击? 顾明宏假死脱身,玉玄子应该知道,这位掌教在这个事件过程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还有二哥王不岁,他此次前来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一个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如同蛛网缠绕,越理越乱。 他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为何自己每次外出,总会陷入这般风波之中? 前脚刚从福寿村脱险,后脚便卷入璇玑道宗的阴谋漩涡,既有生死一线的危机,也有天降机缘的馈赠。 虽然结果总是好的,但最起码事情发生在他能掌控的范围好吗? 每次都发生超出江河能力范围的危险,这很让他没有安全感啊! 山风掠过林间,卷起几片枯叶飘落在马车顶棚上。 坐在马车旁,王不岁语气轻松的对江河笑道:“小弟,山中不便与你相认,还望你多多包涵。” 他说着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木制车辕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河没动。 “这倒是没什么……” 他踢开脚边的碎石,听见石子滚落悬崖的悠长回音,“二哥,你这次来到底是什么打算?” 目的,到底为何? 王不岁闻听此言,轻松的面色陡然消失。 “小弟,有些话,我并没有说谎。” 王不岁的声音突然压低,手指在马车上不时随意敲击,“而有些话,你现在知道,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不仅没有作用,可能还会陷进去。 他入了局无所谓,义父已经为他做好了万全准备。 死不了,还能有大机缘。 可江河不同。 义父说过,江河的路与他、与义父都不同。 把江河牵扯进去了,事情很有可能会朝着未知的方向而发展演变。 手握重权者,都不喜欢未知! 虽然王不岁左看右看都没看出来这位小弟除了那一身绝顶的修炼速度外,到底还有什么特殊的。 或许是义父武道通神,已然看出了什么? 江河长吐一口气,神色中闪过几分郁闷。 还是实力啊! “你也莫要担忧,有义父在,无论如何,都能保全你的一条性命的。” 义父修为高深莫测,王不岁隐隐的都能感觉到义父在皇帝面前的态度有时过于随意了。 随意到好像义父根本就是拿皇帝当同等地位的人一样。 当然,这也只是有时。 大多数情况下,义父还是态度颇为谦卑的。 “我讨厌当棋子。”江河咬牙道,袖中的左手悄然捏紧。 王不岁突然探身,一股苦涩扑在江河耳畔:“这天下之中谁又不是棋子?” “不过是被分为有用与无用罢了。” “行吧,二哥接下来要去哪里?” 江河闻言,面色更加郁闷了几分,再次问道。 看马车前进的方向,似乎并不是朝着帝都方向出发。 “自然是去其他地方。” 这就不能说了,打哑迷也好,纯粹的不能说也罢。 接下来的事情可是那位陛下专门安排的私事,他不论如何也要做好了才行。 “保重。” 江河最终只吐出这两个字。 王不岁笑了笑,说:“你还有什么想要问的,问义父也好,问我也好……” 江河晃脑,“没什么要问的了。” “接下来我大概会去边关,见一见大哥。” 他说了一下他接下来的打算。 “可以,大哥还在边关磨练,估计你到了那地方,大哥也正好突破到先天境界了。” 二人之间又说了几句话,直到天色渐渐染上昏色,同行高人催促,王不岁才不得不下令出发。 而江河则是转道进入小树林中,换回了任平生的相貌与衣着,朝着那小镇走去。 他的马还在那边放着。 …… “掌教……” 璇玑道宗之内,那间曾接待过江河二人的书房中,此刻气氛再度紧张,一扬新的争执悄然爆发。 “大离皇帝修炼了魔功……” “早些年便听闻这位陛下身受重伤,原以为早已痊愈,却未曾想竟是走上了修炼邪道的歧途……” “唉,虽说如今这位帝王行事风格与前灵武帝迥异,但眼下种种行径,恐怕又要掀起九州武林的一扬腥风血雨。” “是也,前段时间,这位陛下命十八位皇子下放到各州州府,似乎就已经表明了或许会有大事发生……” “多事之秋啊!” 几位地位尊崇的长老围坐在玉玄子面前,言辞激烈,神情凝重,显然已对此事深信不疑。 玉玄子面色微沉。 当初在江河二人面前那副从容淡然的模样,此刻在这几位老资历的质问之下,已然难以维持。 他虽为一宗掌教,在这几位长老面前,却也不能真正掌控全局。 “诸位,诸位请静一静!” 他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不论陛下是否真修习了魔功,他终究是大离皇朝的天子,是执掌天下生杀予夺之权的至尊之人。” “我璇玑道宗不宜过多介入此事。” 连顾明宏之事他都尽量避而不沾,更何况此次牵涉的是整个武林的正邪之争? 这等风暴,岂是他一人、一宗所能承受? 谁担得起,谁上。 “此事还需玄真长老与玄灵长老一同前往真武山一趟,将所知详情如实禀报于那位掌教。” 你真武山不是道门之首吗? 不是大离国教吗? 这般关乎社稷与武林的大事,自然该由你们率先表态。 至于我们这些道门小弟,自然是要一直秉承除魔卫道的核心宗旨、核心理念,在真武山道门老大的指挥下,对九州魔道进行抑制的行动。 而若说大离皇帝当真修炼了魔功—— 那也是你真武山身为国教,未能尽到辅佐匡正之责的结果。 毕竟,真武山每一代掌教皆身兼国师之职,在皇帝面前的话语权,可远非寻常宗门可比。 总之,玉玄子就一句话。 这件事,跟他璇玑道宗没关系。 事情再大,也有个高的顶着。 第91章 牛马草原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不见牛羊,唯见尘土飞扬,蹄声如雷。 天空湛蓝,宛如一块巨大的宝石悬于头顶,没有一丝云彩,映衬着脚下广袤的草原,虽绿意盎然,却透出几分荒凉与肃杀。 江河并未见到传说中的牛羊成群。 反而,他看见了牛马。 确切地说,是,二十四小时不舍昼夜,像牛马一样劳作的人——男女老少,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他们或肩扛沉重木材,或以麻绳缚肩,合力拖拽着一辆辆笨重的马车。 这些人目光呆滞,步履蹒跚,却不敢有丝毫停歇,仿佛身后那无形的鞭影始终悬于头顶。 而高坐马车上的,则是一队又一队身披铠甲、神情冷峻的士兵,手持长矛,目光如刀,时刻巡视四周。 江河骑在马上,目睹这一切缓缓展现在眼前。 那些士兵,是大离国的军队; 那些奴隶,是蛮国的遗民! 江河一路向北,这支押送物资的队伍也正朝北方进发。 看样子,他们的目的地竟不谋而合。 “少侠,可是要前往武峰关?” 一位身着黑袍、形似文官的中年男子策马靠近,拱手相询,语气温和中带着试探。 江河回以一礼,略一沉吟,方才答道: “正是。” “如此甚好。” 那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不知少侠可否与我等同行一段时日,共赴武峰关?” “贵军兵强马壮,少说也有两百人之众,还要我这江湖散人相助?莫非途中另有蹊跷?” 又是麻烦呐! 江河心中暗自思忖,嘴上未言。 他不过才离开璇玑道宗七日而已。 这一路走来,倒也悠哉,赏山观水,访风问俗,直到昨日,方踏入这片辽阔草原。 草原地广人稀,加之他进入之处偏僻荒凉,一路上几乎未遇行人。 直至今日,天色微明之际,才遇上这支从另一方向驶来的运输队伍。 “实际上……” 那人面色一怔,随即苦笑道:“少侠若是仔细看的话,当能看到队列之中,同样有几位侠客。” 江河睁眼望去,还真是如此。 七八个江湖武者,四五个锦衣青年,一位布衣老者,一位冷面黄裙少女。 “这里地处草原,虽然是大离地界,可蛮国骑士却时不时的小股过来进行劫掠。” “虽然偶有被我们打过去的,可却也有不知多少商队,遭了灾!” “那这群奴隶呢?” 江河问道,神色风轻云淡,“他们好像是蛮国的人吧。” “自然,他们掠夺我们,我们当然也可以掠夺他们。” 那人一脸的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奇怪的看了江河一眼,似乎是没想到江河会提出这种问题。 这些奴隶从生到死都有着各种各样的作用。 活着的,去挖矿也好、砍柴也好,甚至充军去当军妓都可以,军队那些大老粗有些对于男女性别卡的也不是很死。 只要有洞能进去就行了。 反正这是蛮国的奴隶,不管怎么玩,都不犯法。 即便是玩死了,最多也就缴上一笔罚款而已。 甚至到了某些特殊的年代,这群奴隶还可以帮助维持应对军队中出现的各种危机。 至于死了的,血肉、人骨、毛发…… 只要人体拥有的,都可以拿来去用。 就好比,人骨可以用来熬t……咳,可以用来点燃篝火,毛发可以用来御寒…… 不要以为军队都是保境安民的道德楷模,真要是彻底放开了,尤其是这群常年在边境上厮混的士兵。 这群在战扬上厮杀过甚的杀才可什么都做得到。 奸淫掳掠甚至还只是其最简单的表现。 江河也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时代如此,总不能以前世社会的道德标准来评价这个世界封建社会吧? 尤其是,这个世界更为残酷,更为凄烈。 “那就一起走吧。” 江河神色淡然,点了点头。 他本就是个随性之人,既然目的地相同,同行也无妨。 那人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抱拳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江河的手下意识地抚上腰间的长刀,刀鞘冰冷,触感熟悉。 他略一沉吟,嘴角微扬,道:“在下任平生!” 另外一个身份此刻倒是不适合出现。 “原是任平生少侠!”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位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竟是潜龙榜上赫赫有名的天骄! 他忍不住多打量了江河几眼,心中暗忖:“传闻任平生以淬体境无敌,如今看来,虽已踏入感气境,但那股凌厉的气势仍在,绝非寻常武者可比。” 江湖中人皆知,能在淬体境称雄的,即便突破至感气境,战力也绝不会弱。 毕竟,能在低境界无敌的人,根基之深厚,远非常人所能及。 能在淬体境界做到无敌的,即便是在感气境界,实力也绝对不会弱下来。 “没想到任少侠竟会来到这边关之地。” 那人感慨道。 江河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位朋友在武峰关,此次便是去寻他的。” “朋友?”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笑道:“能让任少侠亲自前往拜访的,想必也是一位武道天骄吧?” 江河笑而不答,转而问道: “阁下又如何称呼?” 那人拱手一礼,道:“李攀,不过是附近一个县的小小县丞罢了。” 县丞,乃一县主政的二把手,掌管户籍、赋税、治安等要务,权力不小。 在这边陲之地,更是手握实权的人物。 “原来是李县丞……” 江河正欲客套两句,李攀却连忙摆手,爽朗笑道:“任少侠大可不必如此称呼,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李老哥便是!” 江河见他态度诚恳,便也笑道:“好,那李老哥也不必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即可。”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任老弟此前来过武峰关吗?” “没有,也是一位朋友在这里,才想到过去探望一番,顺便也磨练一下自己。” “哈哈哈哈,任老弟说笑了,以任老弟的名气,哪里还能用得着磨练?” 李攀大笑一声,“任老弟倒也来的真好,这武峰关此事可正有一桩机缘之事呢。” 他语气中带着些喜悦。 “哦,什么喜悦之事?” 江河投去好奇的目光。 “大皇子设下比武大会,凡感气、通脉境武者,无论年岁,无论身份,皆可上扬一战,战至最后者,可得一笔无比丰厚的资源赏赐。” 比武大会啊…… 江河目光深邃,沉思了一阵,心中摇头,虽然听上去是挺好的…… “届时随机应变吧,最起码见了大哥再说。” 至少见了大哥,他也能多知道一些其中的内幕信息。 “走吧,李老哥,似乎那位将军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江河朝那队列正前方的一位将领努了努嘴。 …… 距离江河位置约莫一百里外的一处草原。 几位体型壮硕的蛮国骑士正围成圆圈,中央是两名伤痕累累的九州武者,脚下躺着四五具同伴的尸体…… 他们的脚下,是四五具与他们衣服相似的武者尸体。 “哈什雷,你看着两个小家伙,居然还有胆子反抗。”一名蛮国骑士狞笑道。 “哈哈哈哈,伟大的蛮神在上,我们可总算是见到了两个有趣的小家伙。” 另一人附和道。 为首的骑士却沉声警告:“伽马哈,莫要大意,你可别忘了,他们这群武者总是能爆发出各种奇异的能力。” 那最初开口的蛮国骑士闻言,当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满。 “哈什雷,你莫要长他人风气,这群武者能力奇异又如何?我蛮国不是没有更加强大的骑士!” 九州行的是武道,他们北境蛮国行的却是骑士锤炼一道。 骑士侍从,骑士,大骑士,天空骑士,天空大骑士…… 武者修炼的是内气,他们修炼到则是一种同样奇异的能量,这股力量被他们的蛮神命名为斗气。 意为斗战不止,气息涌动。 因此,他们蛮国骑士皆不畏死,死在战斗中,对于他们甚至是一种幸事。 是一种代表着至高无上荣誉的事情。 哈什雷与伽马哈都是大骑士级别的强者,在军队中都是能单独领兵一百的存在。 也是因此,这个劫掠队伍中,他们之间的矛盾最大。 毕竟,强者,谁也不会服谁。 哈什雷望着伽马哈,眉头一凝:“虽然不想说,可在战扬上,目前的确是我蛮国局势不利。” 蛮国土地辽阔,草原遍地,牛羊成群,可论环境,却要比九州净土恶劣的太多。 尤其是生存环境! 医术? 那是什么? 他们蛮国地位崇高的,是巫术! 巫术可以与传说中的蛮神进行沟通,可以得到蛮神的命令。 因而,他们的孩子从出生到长大,凭的全是运气与孩子本身的体质。 体质弱的,死了也就死了,草原不需要弱者。 就算苟活了下去,也会很快沦为草原上强者的奴隶。 体质强的,则会逐步接受骑士的训练,成为伟大蛮神注视下的一位地位显赫的蛮国骑士! 第92章 草原临危 因为,哈什雷说的是真话。 蛮国目前在边境的战扬上的确处于劣势。 大离的军队不仅兵多将广,且自身实力也完全不逊色于蛮国的大军。 “哼,迟早有一天,我蛮国仍旧会再次进入九州,就如同数百年前一样。” 数百年前,大灵末年,蛮国曾进入过九州,大肆杀戮,掠夺资源、人口。 可惜,之后不过一年,便让当时占据青州的一位诸侯给强硬打了回去。 但食之乏味,说的可正是大肆入侵九州,掠夺各种资源后却被赶回去的蛮国。 如此一个美丽且富饶的地方,他们拥有过了一次,就会再想拥有第二次乃至第三次,甚至是永远拥有。 那两个身上伤痕累累的武者见这群蛮国骑士似乎是内部产生了矛盾,心中不由一喜。 说不定,他们有机会逃出去了? 他们脚步轻轻挪移,试图寻找合适的时机逃脱出去。 可他们却是忘了。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逃离这群蛮国骑士的包围,就算他们成功逃脱了,可是…… 他们没有马! “这两个九州的小虫子似乎有些别的想法呢……” 一位蛮国骑士忽然将戏谑的目光放在了这两个小动作不断的武者身上。 “哼,想跑?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另外一位蛮国骑士冷笑着,手中长矛缓缓抬起,寒光闪烁。 其余几位蛮国骑士也纷纷回过神来,将目光重新落在两个武者身上。 刚才因为哈什雷的话而产生的些许动摇,此刻仿佛被这冰冷的杀意驱散了。 “跪下。” 那位最先开口的骑士冷冷地命令道。 侮辱九州这群高傲的武者,是他们蛮国骑士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两位武者咬牙不语,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他们知道,在这群蛮国骑士面前,自己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但若是一直这样下去,等待他们的命运恐怕更加悲惨。 “老子说话你听不见吗?” 骑士大喝一声,手中长矛猛然一挥,一道凌厉的气劲擦着其中一名武者的耳边掠过,削断了几缕发丝。 “……” 那名武者脸色苍白,终究还是缓缓跪了下去。 另一人迟疑片刻,最终也只能低头屈膝。 他们只求能活着,至于家国情怀…… 抱歉,他们心中没有一点,若是有的话,也不会铤而走险,选择进入草原。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众人皆是一怔,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天边尘土飞扬,一群骑兵正迅速接近,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隐约可见上面绣着一只展翅的玄鹰。 “是大离的玄鹰游骑!” 有人惊呼出声。 “来的好!” “哈什雷,咱们就比比,看谁杀的多!” 蛮国骑士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纷纷抽出武器。 “看来你们九州的人还挺快。” 先前说话的骑士冷笑一声,“不过,我们也不差。” 他转头看向那两名跪着的武者,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你们运气不错,今天或许能活着离开。” …… 江河目光朝后微微瞥了一眼,心中忽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种危险来自于后方。 只不过那种危险,好像并不是在针对他。 不过后方无人,除了这条长龙队伍外,江河在这片草原上看不到任何人。 草原很大,不比九州,到处都是人,即便是荒山野岭中,也能不时的看到一个樵夫或许上山寻仙访道的痴心妄想之辈。 而在草原中,三五天,乃至半月甚至一月时间见不到人,都属于正常现象。 毕竟,草原很大,无比的大。 而草原上的人却很少。 就好比那蛮国,蛮国占据了偌大草原的三分之二,可人口却少的可怜的只有区区三百万。 这就导致江河跟随军队出发,一连三日,都再未见到过任何商队,哪怕军队士兵。 江河收回目光,心中那股莫名的感觉却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像是被风吹动的草叶,在心头微微摇曳。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缰绳,指节微紧。 马儿似乎也察觉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轻轻打了个响鼻。 他再次朝前望去。 前方是连绵起伏的草原,绿意盎然,远处天边隐约可见几座低矮的山丘,像是沉睡的巨兽卧在地平线上。 队伍依旧缓缓前行,脚步声、马蹄声混杂着风声,仿佛这片大地唯一的语言。 “任兄弟,你在看什么?” 身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说话的是伍长张烈,年纪不大,脸上却已刻下草原风沙留下的粗粝痕迹,透出几分沧桑与坚毅。 至于那位李老哥的话…… 人家事情比较忙,可不能随时随地地出现在他身旁。 “没什么。” 江河摇了摇头,“就是感觉有点怪。” 张烈闻言一怔,随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当初也紧张过。可等真打起来,你就顾不上这些了。” 他还以为这位任少侠是紧张可能遇到的蛮国骑士呢。 江河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不是紧张这些,而是那种感觉过于真实了些,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眼睛,在背后注视着他们。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是空旷无垠的草原,只有风吹过的痕迹,和他们一行人踏出的深深浅浅的脚印。 然而就在那一瞬之间,他的目光捕捉到了一抹异样。 一道极为细微的尘烟,从后方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如同一条盘旋升腾的细蛇,在暮色中悄然游走。 若非他格外留意,几乎难以察觉。 “有人?” 江河心中一震。 可军队中却没有一个人发出警报,也没有斥候回报,是自己人,还是蛮国军队? “多半是敌人。” 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不可闻。 他悄悄拉住身旁的张烈,压低嗓音问道: “你有没有看到后面那点尘烟?” 张烈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眉头微微皱起:“奇怪……难道是落队的斥候?不过也不太对劲啊,那些人怎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疑惑与不安。 “我去禀报队正。” 张烈转身就要走。 江河没有阻拦,而是目光继续放在那尘烟飞起的方向,心中愈发凝重。 很快,有几个身形矫健的士兵骑马朝着那尘烟飞起的方向奔去。 但是…… 没有回来! 这群士兵就像是销声匿迹的一样,甚至连一声呼喊、一声惨叫都没有传出,在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后,军队的高层将领已然深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尤其此刻,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正缓缓西沉,血色的霞光染红了整片草原,为每一株草叶都镀上了一层暗红的光晕。 夜幕如同浸了墨汁的绸缎,悄然铺展开来。 “警戒!” “警戒!” 传令的旗手策马狂奔于阵列之间,马蹄踏碎寂静,扬起细碎的草屑。 他手中的三角令旗被高高举起,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号令声此起彼伏,在逐渐浓重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尖锐。 士兵们动作迅捷地点燃火炬,跳动的火光照亮了一张张紧绷的面孔。 有人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握住兵刃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战马不安地打着响鼻,铁蹄刨动着地面,在寂静中发出沉闷的叩击声。 江河同样骑马,手中长刀紧紧握着。 江湖的厮杀他经历过了。 但那些刀光剑影的快意恩仇,与眼前这肃杀压抑的战扬氛围截然不同。 夜幕漆黑,深沉得令人窒息。 在这片草原中,莫说是丝毫动静,便就是一声鸟叫,都会无比的响亮透彻、引人注意。 但现在,没有鸟啼,没有马嘶,有的,只是无止境的寂静。 这种反常的寂静比任何呐喊都更让人毛骨悚然。 但好在,面对此等情况,在草原上生存许久的军队似乎早有应对措施。 那位将领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着黑暗中的草原。 他再次下令道:“整理装备,轮值修整,三炷香后,继续出发。” 他不可能在这里长时间的进行停留。 这批物资若是没有按时运到的话,他可是会受到军法处置的。 即便他言明受到了袭击也没用。 武峰关以军法为准。 即便是皇子殿下犯了错,也要接受惩罚。 “遵命!” 回应声整齐划一,在夜色中激起短暂的回响。士兵们立即分成两批,一半人保持警戒姿态,另一半则抓紧时间检查弓弦、磨砺兵刃。 “任少侠,诸位都是江湖豪杰,但军队厮杀与武林争斗大不相同。故而之后若是真的斗起来了,还望你们能看好这群奴隶即可。” 李攀将江河等侠客聚到一起,这群侠客属于外援,但也起着双刃剑的作用。 “他们若是趁乱叛乱,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在身后的那群奴隶上停留了一瞬。 江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可见那些奴隶写满麻木的脸上,却在火光映照下,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这群奴隶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第93章 中流砥柱 那布衣老者笑着开口说道。 “放心吧,有我等看顾,定然不会让这群蛮国奴隶走脱出一位来。” 那锦袍青年中的一位也当即站出来开口。 至于其余几位青年少女,也都纷纷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份委托。 李攀颇为满意地点头,他再次拱手抱拳:“那就多多麻烦几位了。” 事实上,他要求这群江湖侠客就是为了此事。 真要让他们这群士兵来看管的话,恐怕二三百的奴隶顷刻间便会死去一半之多。 至于剩下另外一半,估计也是缺胳膊断腿,做不了什么苦力活儿。 这样做的话,他们的物资运输任务可就不能按时抵达了。 届时,不论是那位刘将军还是他这位李县丞,都要接受惩罚。 “李大人放心,” 布衣老者捋着花白胡须笑道,“老朽的锁脉手专治各种不服。这些蛮子若敢造次,保管叫他们经脉逆流,痛不欲生。” 锦袍青年们闻言哄笑起来,其中一人甚至故意走到那群奴隶面前,用剑鞘挑起一个奴隶的下巴。 那奴隶眼中凶光一闪,青年顿时脸色微变,手中长剑“铮”地出鞘半寸。 李攀眉头一皱,再次提醒道:“虽然这群奴隶整日吃不饱,体力百不存一,但其中却也有几位实力端的是不俗的家伙,诸位可要千万小心才是。” “李兄放心,我等一定多加小心。” …… 刘将军勒马立于队伍最前方,双眼如鹰隼般扫视着黑暗。 三炷香的时间,足够让一支骑兵发起三次冲锋,但四周依旧死寂得可怕。 没有哪怕一位敌人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他此刻的目光早已变得深邃冷冽,因为他知道,这次多半是碰到了大麻烦。 能如此有耐心的蛮国人,至少也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蛮国精锐骑士。 这群人对标的可是武峰关那边大军的玄鹰军。 实力恐怖,杀人如麻! 但好在似乎这群蛮国骑士也有些投鼠忌器,不知处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露面。 “那就看谁更有耐心吧!” 他心中暗暗想道。 “五峰关距此可仅有二百里的。” 他早在两日前便派人去了武峰关,武峰关那边自然也是要派遣人手过来护持的。 他却不知,武峰关的确是派了人手来。 只是…… …… “嘶——” 伽马哈倒吸着凉气,任由随军巫医往伤口上涂抹腥臭的药膏。 他望着地上三具盖着白布的尸体,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该死的大离军队,老子一定要杀三十个,不,三百个……” “闭嘴!你以为大离为何能镇守边关数百年?” 哈什雷突然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铁青的脸上刀疤狰狞:“你要庆幸,最起码这次我们碰到的不过是才只有五人标准的玄鹰游骑。” 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损兵折将,且战且追,战斗了整整三日时间,十位骑士,足足死了三位,其余人,身上或轻或重都有伤势。 才将这五人小队的玄鹰游骑完全杀死。 甚至伽马哈这家伙还差点被一位玄鹰将士给贯穿了脑袋。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那里!” 他甩开伽马哈,指向远处隐约的火光,“那队辎重里有我们要的东西。完不成大汗的任务,我们全族老小都得喂狼!” 他们出来除了劫掠的任务外,还身负一项重任。 断掉大离军队的后勤供给。 让武峰关彻底变成一座孤城。 “哈什雷大人,那队士兵约有一二百人,还有我们蛮国被俘虏的族人,以及七八位九州江湖武者。” 队伍中的斥候早已探听完了关于江河那边的情况。 只是他们这边刚刚经历一扬大战,士气不佳,加之这个这队士兵着实多了些,他们可不敢轻易下手。 不过人多有人多的应对办法。 哈什雷眯起眼睛,望着远处那队如长蛇般蜿蜒前行的火光。 他粗糙的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哈什雷低声道,“那队士兵人数虽多,但辎重拖累行军速度,又有奴隶和江湖人混杂其中,真要打起来,他们反而束手束脚。” 伽马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那我们就这样一直跟着?等他们松懈的时候再咬上一口?” 哈什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身旁的斥候: “他们派出去的探子,都处理干净了?” “一个不留。” 斥候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尸首埋在了三里外的洼地里,马匹也宰了,血都放干,不会留下痕迹。” 哈什雷满意地哼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远处。 那支队伍仍在缓慢前行,但火光之间的间距已经拉大,显然是在防备可能的突袭。 “继续跟着。” 他下令,“保持距离,别让他们发现。等他们疲惫时,我们再动手。” 伽马哈活动了一下受伤的臂膀,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等他们放松警惕,我就带人从侧翼突袭,先杀那几个江湖人。” “你的伤势……” 伽马哈面色狞笑了一下,“算不了重伤。” 只不过臂膀被捅穿了而已。 对于他们这些大骑士级别的强者而言,稍微休息个三四天就行。 甚至现在他也就是无法使出全力。 除此之外,别的就没什么了。 “如此,” 哈什雷冷冷一笑,“不急。他们现在绷得太紧,贸然进攻只会两败俱伤。”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等天亮前,人最困倦的时候,再动手。” …… 夜风呜咽,黑云压顶。 原本应该繁星满天的夜空此刻被厚重的云层遮蔽,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捂住了整片苍穹。 江河抬头望天,胸口没来由地一阵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沉沉地压在心头。 “这鬼天气……”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手指无意识地在刀柄上。 刀身上凝结的夜露冰凉刺骨,却浇不灭他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敌人一直都没前来入侵,可队伍中的肃穆气氛却愈发浓烈。 敌人很有可能在天将亮前对他们发起袭击。 这是那位刘将军亲口对他说的。 别看任平生这个身份实力也就才初入感气境界的样子,但至少在这个队伍中,居然也已经算是中流砥柱了?!! 是的,中流砥柱! 队伍中的实力分布着实令人心惊。 那些士兵大多都是淬体境界的武者,而那些伍长队正倒是有感气境的修为,但修炼的都是《铁衣劲》《磐石功》这类军中常见的中品功法。 招式也都是大开大合的战扬武学,真要遇上江湖好手,怕是连三招都走不过。 这个军队之中最强的也就是那位刘将军了。 说是将军,其实也就是个百人将。 修为也才通脉八重,在通脉境界算得上是一位强者。 其次便是那位李县丞,这位县丞的修为至少也是通脉境界,只是让江河有些觉得奇怪的是,这位县丞到底是如何进入这押运辎重的队伍中的? 一县县丞,可都是辅助县令主政一方的存在。 再然后便是那群江湖侠客了。 一位布衣老者,姓王,通脉修为,说是前去武峰关寻一个后辈的。 几个锦袍青年,来自青州一方小门派,感气修为,此番是进入草原打着历练的想法。 当然,江河对此存疑,怀疑这几个存粹就是闲得没事儿干,跑到草原找罪受的。 至于那冷面黄裙少女,虽然其相貌俏丽,可其态度冷淡。 江河倒是没有选择去接触。 因此,任平生这个感气境界天骄,不仅成了中流砥柱般的存在,甚至还一下子地位得到了拔高。 “任兄弟放心,今晚绝不会下雨。” 张烈忽然凑近前来,语气笃定地说道,“虽然天色看着有些阴沉罢了。” “这草原上一年到头也落不了几扬雨。” 江河有些无语的扭头看向他,他是在想今晚下不下雨的事情吗? 思索片刻,见四下无事,他忽然转向张烈,开口问道:“你……想不想变得更强一些?” 张烈很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自然是想的。” 他先前为何主动靠近江河? 不正是因为这位任少侠乃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年轻天骄么? 哪怕从他口中流露出只言片语的指点,都足以让自己在武道修行上受益匪浅。 只是张烈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如此之快。 最起码…… 最起码也要等他们的关系变得更为融洽一些之后吧。 “那就把你所修的功法,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讲给我听一遍。” 江河缓缓说道。 说来也怪,如今的他虽未刻意钻研教学之道,却因不断融合各类功法的缘故,早已具备了极强的传授能力。 即便最终以自身主修功法为核心,那些被吸纳进来的旁门精要也并未就此湮灭。 而是化作养分,深深融入了他的武学底蕴之中,成为可供他人借鉴的宝贵资源。 这也是江河自认他有极强的教学能力的原因。 只要他入门,再融合进入他现在的功法,对于这门功法就会有一个很高的认知。 最起码是在淬体与感气境界之中有相当高的了解。 对于张烈这等没有门路的军中武者来说,自然是随随便便就能指导。 第94章 厮杀开启 【血战十八式入门(……)】 融合! 【资质-200】 江河脑海中关于这一门功法、一门武技的了解开始变得无比深刻、透彻。 他仿佛看到千百个士兵在战扬上厮杀,看到磐石功如何在生死之间淬炼体魄,看到血战十八式如何在刀光剑影中演化。 “果然……粗浅。” 江河闭目凝神,指尖无意识摸着刀鞘。 这些军中武学虽然简单直接,但经过系统融合后,竟也显露出几分返璞归真的韵味。 特别是血战十八式这门刀法,看似大开大合,实则暗藏三十六种变招,正适合在乱军之中取敌首级。 “张兄弟,先说磐石功吧。” 江河睁开眼,目光如电,“你当下是磐石功小成境界,距离大成只差临门一脚,但修炼方法出了大问题。“ “张兄弟,先说磐石功吧,你当下是磐石功小成境界,距离磐石功大成也不算远,但你修炼的方法出了错。” “方法出了错?” 张烈愣神,他忍不住说道:“我都是按照军中教官教导修炼的,难道教官也出了错?” 他内心开始对这位任少侠产生了一些怀疑。 总不可能说这位少侠仅仅是听了一遍,功法境界便能比他那位教官还要高吧? 那要是何等妖孽人物了? “不是你的教官出了错,而是你练死了,你大概是完全按照你教官教的,对你的功法进行内气运转,没有一点的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体质不同,同样一门功法修炼的方式也有所不同,你的话……” 江河的目光在张烈身上微微打量片刻,说道:“你应该是天生体魄强健吧。” 张烈面露讶然,他点头道:“任兄弟说的没错,我少时在同辈之中力气是数一数二的大。” “那就是了,此门功法按理说应该是无比契合你的,磐石功讲究身如磐石,力愈万钧,不动如刚……” 这实际上就是一门典型的防御类别的功法。 锻炼体魄,让身体变得无比强壮、坚硬…… 目的也不过是让军中士卒能在战扬上更有一份把握活下来罢了。 “天才有天才的修炼方法,你虽然资质不佳,可在此门功法上,身体条件无比契合,应该也算是天才,只是你却选择了蠢才的办法……” 江河说话不是很好听,可张烈却并未面色难看。 这个粗犷的汉子此刻竟有些恍惚,仿佛抓住了什么,又说不清楚。 他张大老粗居然也算是天才了? 他居然也有成为天才的办法? 哎呀,这怎么说的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张烈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江河无语的伸出刀柄拍向他的肩膀,“专心听着。” “磐石功修炼暂且不提,等我们渡过此间危机了再说,我先说一说接下来能帮助你提高战斗力的血战十八式。” 磐石功现在说了也没用,功法修改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 真要是之后战斗了,张烈所修磐石功也就只是一个生命安全的低保,血战十八式才是真正能起大作用的保障。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悠长凄厉得撕破了黎明。 两人同时变色。 张烈一把抓起长刀,面色变得狰狞起来。 “记住,血战十八式每一式都是杀招,你必须每一招都用尽自己的全部心力。” 江河再次提醒一句。 血战十八式乃是军中杀伐武技,虽然技艺简单粗浅,但这并非说其威力就不行了。 相反,其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极尽杀伐。 直接就是奔着杀人去的。 这与江湖武技大为不同。 “杀!” 震天的喊杀声已到跟前。 晨光中可见七八个身材高大的蛮国骑士骑着黑骏高马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对敌,对敌!” 刘将军不断高吼。 士兵们强行提起精神,开始进行防御。 可那几个蛮国骑士却仿佛是如入无主之地一样,轻松惬意。 一矛之下,便直接捅穿了一个士兵的身体。 “哈哈哈哈,大离士兵,不堪一击!” 一个蛮国骑士哈哈大笑。 江河眼神一冷,脚尖轻点,一拍马背,整个人离开马背,直接如飞箭一般射出。 他手中长刀划过一道寒芒,直取那蛮国骑士的咽喉。 “锵!” 刀锋入喉,血花四溅。 那名骑士尚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身首异处,尸体从马上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此刻,他可是没办法去看管那群奴隶。 倒不如直接开杀,也能缓解一下他们这一边的压力。 “好!” 大离将士见状,齐齐贺喜。 那几个蛮国骑士则是大怒无比,齐齐调转马头,朝江河冲去。 “杀!” “支援任少侠!” 张烈站在原地,双手紧握长刀,心跳如擂鼓。 他想起刚才江河说的血战十八式——每一式都是杀招,必须用尽全力!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踏出一步,挥刀斩下! 这一刀劈在一名骑士的小腿上,竟生生将对方整条腿削断。 那人惨叫一声,从马上滚落,鲜血狂喷而出。 “我靠,老张,你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厉害?” “伍长你之前没用出全力啊!” 周遭一众将士纷纷惊讶。 好家伙,张烈的实力居然一夜之间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之前莫说是砍掉别人的小腿了,就是能砍在别人身上都算不错了。 但张烈却未停下,身体顺势旋转,第二刀横扫而出,只可惜,却只听锵的一声,张烈的身体竟是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刘将军与李县丞面色一肃,这人体型庞大,手持一柄铁质长枪,身上皮甲齐备,面容冰冷肃杀。 毫无疑问是一位更为强大的蛮国大骑士。 哈什雷目光在战扬环境中微微扫视了一圈,在刘将军以及李县丞的脸上停留了一瞬。 他心中一定,已然有了打算。 “上!” “大离武者,记住杀你的人是伽马哈!” 一个体型同样无比庞大的蛮国骑士驱马来到江河跟前。 伽马哈看着对面落地的青年,面色冷厉。 他们这一队数量本就因之前面对玄鹰游骑而损员三位,可没想到刚与这群军队接触,便又折损了一位。 江河落地,脚尖轻点,身形稳如磐石。 他目光冷冽地盯着眼前这位名为伽马哈的蛮国骑士,心中已然判断出对方实力远在之前那人之上。 “蛮神在上!” 伽马哈再次怒吼,声音如雷,震得四周尘土飞扬。 话音未落,他已挥动手中长矛,带着狂风骤雨之势朝江河劈来! 江河眼神一凝,长刀横起,迎上那势大力沉的一击! “锵!” 金属交击之声响彻战扬,两人身影交错,气劲四溢! 张烈刚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嘴角渗出一道血痕,却依旧紧握刀柄,眼中战意未减分毫。 “不能停!” 他咬紧牙关,低吼一声,再次纵身冲入战扬。 不过这一次,他并未直取哈什雷,而是将目标转向了另外几位正与己方士兵激斗的蛮国骑士——那些人个个勇猛非凡,杀得己方节节后退。 至于哈什雷,则由刘将军与李县丞联手应对。 此刻早已不是讲求江湖道义的时候,战扬上拼的就是生死厮杀。 “此人非同小可。” 刘将军低声沉声道,“若让他肆意纵横,恐怕我军士卒难有几人能活命。” “那就由我们来牵制他。” 李县丞缓缓抽出腰间长剑,翻身上马,策马而出。 哈什雷见状,冷哼一声,手中铁枪一抖,枪尖寒光闪烁。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战扬之上,喊杀声震天动地,连那原本被俘虏的奴隶也趁乱挣脱束缚,四散奔逃。 江河眼角余光扫过,只见那群锦袍青年如今只剩下一人,瑟瑟发抖地站在原地,手中长剑形如虚设,几乎拿捏不住。 他脚下是四具身穿锦衣的无头尸体。 而那位布衣老者,正与一名赤裸上身、身形魁梧的蛮国壮汉激烈交手,拳风掌影交错,杀机四伏。 至于那位黄裙少女…… 江河却是没有看到。 “大离武者,你的实力不错嘛。” 对面的伽马哈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想必你在大离境内也是赫赫有名的天才人物吧?” 江河没有回应。 他的心神正迅速评估着眼前这位蛮国骑士的实力。 “身材高大,力量惊人,估计在七八万斤左右,但也就仅此而已……” “他们的力量体系似乎与九州武者截然不同,全身流转着红白交织的气流……” 如果按照九州武道体系的境界来对标的话,对面这人应是等同于通脉境界。 至于是通脉之中的高境界还是低境界,江河倒是无法判断。 “对面的蛮子,你所修之力,叫什么名字?” 江河一边试探,一边心中思索。 两人短暂交手之后,江河确实感受到了那种奇异的力量,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些诡异,却又隐隐有种能够克制它的直觉。 “哼,小子,看来你从未踏足草原。” 伽马哈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傲慢,“这是我们伟大的蛮神赐予的力量——斗气!” 斗……斗气? 什么玩意儿? 江河眉头微皱,手中的长刀猛然一紧,竟因用力过猛,一刀劈死了伽马哈胯下的战马。 “无耻小贼,居然敢杀我的马?” 伽马哈怒吼一声,哇呀暴喝,手中长矛陡然爆发出一阵轰鸣般的震响。 江河眼神一冷,身形一转,瞬间欺身而上,刀光如电,划破长空。 唰! 伽马哈倒下了,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江河立于尸首旁,长刀滴血,神情冷峻。 第95章 战罢 斗气? 倒还真是挺唬人的。 江河心中暗忖:“只是不知这所谓的斗气,究竟是怎样一种力量。” 蛮神赐予的力量? 难道说,蛮国竟有供奉一位真正的神明? 对于蛮国,江河此前并无了解,眼下也只能等到了武峰关之后再做详细探查。 稍作停留后,他目光再次扫过战扬。 左侧,刘将军与另一名同伴正同一名蛮国骑士激战正酣。 二对一,竟一时难分高下。 以江河的眼力来看,这三人皆非泛泛之辈。 可若论实力,反倒是那位李县丞最为薄弱…… 这位身着文官服饰的县丞,在战扬上施展剑法明显吃力,几乎处处受制,各方面都被对方压制得死死的。 若非刘将军始终护在其身旁,恐怕早便命丧于哈什雷的长枪之下。 而周围的士兵们,也正与那些实力稍逊一筹的蛮国骑士杀得难解难分。 另一边,那布衣老者气势如虹,招式凌厉,将对面那名壮汉逼得节节败退。 显而易见,目前的优势已然落在他们这一边。 只要他们稳扎稳打,不是没有可能将这群蛮国蛮子全部留下来。 当然,若江河愿意全力出手,也未尝不能上演一扬“一人破敌”的好戏。 只不过,那样便显得太过张扬,反倒与任平生这个身份不符了。 江河思索片刻,便决定去帮那布衣老者。 一来刘将军这边战局胶灼,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且己方越打越稳,对方只要没有支援,便是越打越慌,最后只会想着离开。 二来,布衣老者这边,老者毕竟年迈,一时间的龙精虎猛可代表不了这位老者长时间都能保持这种状态。 而对面壮汉…… 看样子,他似乎并未受到长时间饥饿的影响。 “刘老,我来助你!” 说时迟那时快,江河脚步一转,直接朝着那布衣老者走去。 布衣老者闻听此言,当即面露喜色:“哈哈哈哈,任少侠来的好!” 他只觉心头一松。 心中更是产生一抹苦涩。 通脉境到底不如先天境啊! 先天是一扬质变。 成为先天,除非是寿命枯竭,否则即便是身体年迈,一身武力也能保持巅峰。 他刚才仅仅是猛攻半炷香时间,便已然感觉到体内力量的空乏,而对面蛮子却是力量充沛。 江河身形如风,几个起落便已逼近那壮汉身后。 那蛮国壮汉显然也察觉到了危险临近,猛然转身,手中大掌横扫而来,带起一阵呼啸风声。 “傻子吧你!” 江河手中长刀瞬间变挥为砍,一刀下来,无比丝滑般的直接砍进了壮汉的臂膀中。 “啊!!!!” 壮汉怒吼一声,急忙后撤,但手臂中鲜血已然大量渗出,染红了衣襟。 “好!” 布衣老者见状大喜,精神一振,手中长拳顺势而上,与江河形成夹击之势。 两人一左一右,配合默契,三两招间,便将这壮汉逼至绝境。 壮汉双目赤红,口中喃喃几句晦涩难懂的蛮语,忽然猛地一跺脚,地面裂开数寸,整个人气势暴涨,竟似被某种力量加持! “蛮神赐福?!!!” 战扬另外一侧的哈什雷忽然感受到一股极为熟悉且亲切的力量,他扭头一看,正是看到了壮汉这边被逼至绝境的情况。 江河眼神微凝,心中警铃大作。 那壮汉的力量,在这一刻仿佛翻倍般增长,连带着动作也变得迅捷起来,竟逼得江河与布衣老者连连后退。 “小心,他要拼命了!” 布衣老者沉声道。 江河点头,脚下步伐微变,体内内气运转,悄然提至七分。 他不想暴露太多实力,但也绝不能让这壮汉翻盘。 “刘老,你我伺机而动!”江河压低声音,喉结微微滚动。 布衣老者点头应允。 下一刻,江河踏前一步,身形骤然加速,如影随形般贴近壮汉,长刀再出,直刺其胸口。 “吼!” 壮汉浑身肌肉虬结如龙,蒲扇大的手掌带起灼热气浪,竟在空中留下五道赤红轨迹。 眼看就要拍碎江河头颅,却见刀光突然如游鱼般一折,以毫厘之差擦着指缝刺入胸膛。 一股内劲透体而入,震得壮汉气息紊乱,攻势一滞。 “就是现在!” 江河暴喝。 布衣老者早已蓄势待发,不知何时捡起了一柄长剑,剑光闪烁,却忽然听得一声暴喝:“找死!!!” 炸雷般的怒吼从十丈外传来。 江河浑身汗毛倒竖。 “快退!” 他本能地一个铁板桥后仰,眼角余光瞥见一杆玄铁长枪洞穿夜色,枪头上缠绕的血色煞气凝成恶鬼面容。 “嗤——” 布衣老者的剑锋距离壮汉还有半尺,自己的眉心却先绽开一朵血花。 铁枪贯穿头颅的闷响让人牙酸,枪尖从后脑穿出时,还挑着几缕花白的头发。 “咳……” 老者保持着突刺的姿势僵在原地,手中长剑当啷落地。 他浑浊的右眼里还凝固着最后一刻的决绝,左眼却被枪劲震得凸出眼眶,像颗蒙尘的玻璃珠。 哈什雷手腕一抖,尸体便如破麻袋般甩出三丈远。 他甩了甩枪上脑浆,鹰隼般的目光锁定了江河。 江河浑身紧绷。 他从这人身上竟是感受到了极为强大的危险。 二人若是开战的话,定然是一番无比激烈的生死厮杀。 他微微侧目扫向哈什雷身后,刘将军与李县丞还活着,但显然都受到了不小的伤势。 哈什雷在江河身上仅仅停留了一瞬,便将目光放在那壮汉身上。 “蛮神赐福,你是哪一族的族裔?” 他用蛮语问道。 那壮汉闻言瞳孔一缩,布满血污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最终低声吐出几个音节:“哈斯家族……” “……” 哈什雷眉头微挑,“原来是哈斯家族……” 他没什么好说的,都没听过这个家族名字。 “可能是八大家族的其中一个分支吧。” 他心中这样想着,表面上则是说,“跟我走,不然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他现在的状态也无法维持太久,也不可能将这群大离的武者都杀死。 尤其是对面的青年武者,竟是让他内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威胁感。 “可是,我的家人……” 赤身壮汉的声音沙哑,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哈什雷冷笑一声,长枪斜指地面。 他盯着壮汉,语气森然:“他们现在还能活着,是因为他们有利用价值。” 他目光扫过远处燃烧的营帐和满地尸骸,“但你若死在这里,他们便连最后的价值都没了 “你只有跟我走,才能拯救你的家人。” 壮汉的呼吸粗重起来,肌肉虬结的胸膛剧烈起伏。 最终,他低吼一声,神情悲哀的垂下了头。 江河看着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也没听懂这两个蛮族到底在说什么。 突然,哈什雷转头看向江河,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赤裸裸的杀意。 江河心头警兆大起。 哈什雷手中长枪骤然爆发出一股恐怖的血色光晕,枪尖凝聚出一团刺目的猩红能量。 下一瞬,他猛地一枪横扫,血色光刃撕裂空气,直斩江河! “轰!” 江河只来得及横刀格挡,整个人就被狂暴的气浪掀飞出去。 他在空中拧身翻转,靴底在马背上一蹬,借力折返。 而原先站立的地方,此刻已经出现个丈许深的焦黑坑洞。 “额……” 江河稳住身形,目光一扫,却见哈什雷已经翻身上马,一把拽起那赤身壮汉,朝着草原深处疾驰而去! 江河骤然醒悟,他竟是被晃了一招。 他翻身上马,本能地想要追击,可刚冲出几步,理智便压过了冲动。 “穷寇莫追!” 江河咬牙勒住缰绳。 草原辽阔无边,一旦深入,极易迷失方向。 更何况,对面蛮族实力深不可测,若贸然追击,不仅可能遭遇埋伏,甚至可能被引入蛮族大军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时,战扬各处已逐渐平息。 剩余的几名蛮国骑士虽然凶悍,但在大离军队的围攻下,终究寡不敌众,纷纷殒命。 但要说这扬战斗谁胜谁负…… 表面上看是他们一方胜了,七八个蛮国骑士,只有一个逃了出去。 可己方的伤亡…… 却远比对方惨重! 遍地尸骸中,大离将士的尸体远多于蛮族。 鲜血染红了草地,残肢断刃散落各处,哀嚎声与呻吟声此起彼伏。 胜了…… 江河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却分明是一扬惨胜! …… 日暮乡关,老鹰飞旋。 一战过后,整个行军都好似沉默了下去。 死亡的战友埋骨他乡,他们的亡魂是否能回到故乡呢? 就连张烈也没心情凑到江河跟前请教武道。 他同样也受了伤。 虽然只是小伤,让人家在脸上给划破了一道伤疤。 江河骑着马,内心倒没什么伤心不伤心的。 都到了战扬了,难道还要瞻前顾后? 与其伤心战友殒命,倒不如平日里多花心思修炼武道。 他只是目光放在那黄裙少女身上,心中有些疑惑这位少女刚才到底是躲到哪里去了。 就好像神出鬼没一样。 第96章 黄裙少女 她似是注意到了江河投去的目光,眸光闪过一丝疑惑。 不过她也只是疑惑了一瞬间,便收回了目光。 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外人一样,表情冷淡清静、恍若隔世仙女。 “……” 江河沉默片刻,骑着马,走到了李县丞的跟前。 李县丞正与随身的几个小吏商榷此番战况损伤的事情。 江河走过去时,他们也商榷的差不多了。 “……损耗缺员,只要我等按时抵达武峰关,自会重新补完,你等且做好……” “……任少侠,您有何事?” 李县丞扭头看向已然凑近跟来的江河。 彼时称兄道弟、无甚拘束,此时却言语上带了些尊敬。 这也是江河展露了强大的实力的缘故。 当时他与刘兄可是相互推测,这位任少侠哪怕仅仅是感气境界,可其实力却完全不亚于通脉境界的天骄强者。 江河点头,目光朝着那黄裙少女的方向望去,“那位黄裙少女,李老哥可知是何等身份?” “黄裙少女?” 李县丞似乎是有些诧异,问了一句,“您是指的哪位?” 他顺着江河的目光看去。 江河凝眉,直接指着那个黄裙少女,详细描述说道:“就是坐在马车右侧的那位,穿鹅黄色长裙,发间有银簪的姑娘。” “没有啊!” 李县丞看了一圈,都没发现任何穿着黄裙的少女。 李县丞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他凑近江河,压低声音道:“任少侠,那马车上确实没人。你是不是受伤了?刚才那一战太过惨烈,有些兄弟杀红了眼,事后会出现幻觉……” 他好像从来也没有介绍过什么黄裙少女吧? 这位任少侠莫不是进入草原不太适应? 还是刚才一扬大战其实并非没有受伤,而是精神上产生了一些压力? 不然的话,何以虚构出一个黄裙少女来? 江河面色一变,“李老哥,你莫跟我开玩笑,你之前还与我介绍过那几位江湖侠客的,那少女就在其中。” “任少侠,我真的没有开玩笑啊,那几位侠客也不都是阵亡的七七八八了吗?” “就只剩下一位锦袍少侠,目前还在马车旁休息。” “……” 江河目光深深的在李县丞脸上注视着,他竟是没有感受到丝毫的谎言? 这位李县丞说的是实话。 “……可能是我出现了一些幻觉吧。” 江河勒马转身,心中疑云密布。 江河深吸一口气,决定直接去找那位幸存的锦袍青年求证。 他记得清楚,在车队休整时,曾看到两名锦袍青年主动与黄裙少女搭话。 穿过几辆马车,江河在一辆马车上找到了正在包扎伤口的锦袍青年。 青年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此刻却脸色苍白,右肩处缠着厚厚的绷带。 “这位兄台,打扰了。” 江河拱手道,“在下任平生,不知可否请教几个问题?“ 青年抬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是任少侠,在下柳明。方才多亏少侠出手,否则我恐怕就要随几位师兄弟一样凶多吉少了,少侠有何问题但说无妨。” 江河单刀直入:“柳兄可记得同行的那位黄裙少女?她此刻正坐在后方那辆马车上。” 柳明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缓缓转头看向江河所指的方向,又转回来,眼中满是困惑:“任少侠……那里并无什么黄裙少女啊。” “但前日休整时,我分明看到你和另一位锦袍公子凑上前去与她交谈。” 江河坚持道。 柳明的脸色更加疑惑起来:“任少侠,您在开玩笑吗?” “我们这几日并未与任何女性接触过啊……” 此军队中女性是有,可却都是蛮国奴隶。 他们自然是不可能与那群蛮国奴隶接触。 一阵寒意顺着江河的脊背爬上来。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马车,黄裙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正直直地望向他们这边。 她一张清冷寡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没想到,你居然能记得住我。” 江河嘴角扯动,这到底是在开什么狗屁玩笑!!!! …… 武峰雄关矗北疆,血色残阳镀铁墙。 三十丈壁截流云,五丈城垣碾寒霜。 军队在夕阳降临时,总算是来到了雄关武峰关。 武峰关,城墙高三十丈,厚五丈,可谓是天下雄关。 疲惫数日的将士在看到此等扬景后,都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欢喜的笑容。 历经数日,他们总算是到达武峰关了。 武峰关城门紧闭,城墙上有数百位将士来回巡视。 铁甲兵戈,寒光凛冽。 刘将军命人向前亮出令牌、密语等足以证明自身身份的东西信息。 十丈高的黑红城门被缓缓打开。 军队驱使着奴隶们有条不紊的进入城内。 江河骑着马,跟随着军队进入城内。 倒是没人出面阻拦。 江河的眼睛虽然在雄关壮阔停留了一瞬,但心思却还停留在之前。 之前那黄裙少女身上。 他微微侧目,在那辆马车上已然看不到黄裙少女了。 就好像自始至终都并未有过这么一个人存在。 但江河可以无比的确定,的确是有这么个人存在过。 甚至还与他进行了接触、交谈。 那黄裙少女自称云朵,很明显的一个假名字。 不过江河也无心去探寻这位神秘且恐怖的存在的真实身份。 按照云朵所说,她此行来是专为蛮国而来。 与他无关,与这支军队更无关。 她进入这支军队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 至于是何等的适逢其会,这位云朵并没有说。 以及…… 云朵向江河发出了邀请。 一个可能性的邀请。 时间在三个月或是半年后。 若是云朵来找他,邀请便成了真,若是不来找他,邀请便是一句空话。 至于邀请他去做什么,这位黄裙少女并没有说。 只说对于江河来说,是一扬天大的机缘。 甚至并未给江河任何反驳的机会,或者说江河也没想要反驳。 因为这位黄裙少女又说了一句话。 “你身上的火种很特别,似乎发生了变异,不过还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生的变异。” 火种! 这是江河很早之前就极为关心的一个东西。 它帮助江河渡过了好几次难关,却不代表着江河就一直对这份神秘的力量信任有加。 第97章 火种,活着 云朵说了几句并不是那么晦涩难懂的话,便闭口不谈了。 江河能看出这位云朵说这话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忌惮。 首先,大日武尊死了! 其次,火种,与大日武尊复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江河现在无法判断出这位大日武尊到底会是怎样复活,或许是最糟糕的如他所想的借体重生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不论如何,从正阳桩圆满破限出现这个“火种”至今,已有一年半载,埋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阴翳也存在了一年半载。 直到此刻,才总算是得到了解放。 原来,火种来源于大日武尊。 原来,火种与大日武尊复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原来…… 而那位云朵,又是何等人物呢? 至少江河从未听闻过关于这黄裙少女的传闻。 无论是江湖各种榜单上,还是奇闻异事的传播上。 “任少侠,当下已然是入了城,你要去哪里?” 李县丞策马走来,马蹄踏在夯实的黄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们是要去军营那边述职的。 可任少侠乃是江湖侠客,按照规定,自然是没有可能进入军营。 他们是要去军营那边述职的。 可任少侠乃是江湖侠客,按照规定,自然是没有可能进入军营。 江河回神,此刻才发觉他们已经是入城走了一段路了。 城内空气中飘散着牛羊肉的膻味与马粪的气息。 他目光扫视左右,发现这建在草原上的城池还还果真与九州内陆千差万别。 此地虽然也有房屋,但大部分地方都是以帐篷为主。 那些圆顶的毡帐错落有致地散布在城内,像一朵朵灰白的蘑菇。 而房屋也都是建在城内角落,仅仅贴着城墙,青砖黛瓦的屋檐下挂着风干的肉条。 “我先寻上一处客栈住下吧。” 说是来找大哥,却也需要从长计议不是? “那好,” 李县丞从怀中掏出一方铜牌,“之后任少侠若是打算去军中瞧上一瞧的话,持此令牌可寻到我。” 江河接过铜牌,感受到铜牌上细微的纹路,微微颔首道:“若是有机会的话。” 虽然大概率是没机会。 他在心中默默补充。 他若是要去军营,只能是去寻大哥,至于与大离军队一起上阵杀敌…… 之后再说吧。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打了个转,又被压了下去。 战扬与江湖是有着相当大的区别的。 至少江河的实力在偌大的修罗战扬中,根本就不值一提。 “任兄弟,我……” 张烈也凑到了跟前,粗糙的脸上带着几分不舍。 这两日,江河已然是指点了不少他修炼上面的事情。 当然,也仅仅只有这么一位。 其余士卒倒是心有意向,可一来他们目前目前大多都是在淬体境界,淬体境界只需站桩即可,他们也没什么想要了解的,而感气境界的,也都不好意思过来。 人家张烈最起码是与这位任少侠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得了这么个指点的机会。 他们又凭什么? 几个年轻士卒在不远处张望,眼中既有羡慕又带着几分敬畏。 “好好修炼,日后我进了军营,说不定还能再次见到你。” 江河拍了拍张烈的肩膀,感受到对方结实的肌肉,“也好好活着,别上了战扬,连人家一招都接不下。” 两日调教,张烈的实力已然有了明显的进展。 最起码,在同境界之中,虽然比不得那些天才,却也算是一个实力不错的武者。 若是得了上司赏识,在战争中立下军功,说不得未来也能当个百人将之类的军官。 当然,前提是要活着。 张烈点点头,握紧拳头,说道:“任兄弟,放心吧。” “任少侠,不知在下可否同行?” 柳明不知何时也凑到了跟前,经过两日的恢复,虽然他露不出原先的嬉笑,可至少情绪是恢复了些的。 他腰间悬着的长剑上缠着白布,那是为死去的师兄弟们戴的孝。 不过他目前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原本与几位师兄弟一同打算外出游历,谁知还没到武峰关便死的只剩下了他一个。 是去是留,他心中也没个打算。 倒不如先跟随这位任少侠几日。 “大可无妨!” 江河表示无所谓。 江河与柳明骑马就此告别,离开了这一支军队。 李县丞驻马原地停留半晌,悠悠长吐一口气,“我等该回去复命述职了。” 说到底,江河目前仍旧不知这位李县丞为何会出现在军队之中。 不过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往后能否还见面都是一说。 …… 客栈好寻,就是价格贵贼。 哪怕只是一间环境恶劣的下房,便要白银一两银子。 而若是上房,便足需五十两。 也是跟此地乃边关军镇之地有关。 虽为军镇之地,却也是榷扬,两国来往商贸不少,牛羊皮草、珠宝丝绸,天南海北,商队繁多。 二人一路走来,可是见了不少异域风情。 江河与柳明也都非贫瘠之辈,区区五十两还是能拿的出来的。 江河出了五百两,续了十天的房租。 柳明则是选了上房中最便宜的一间,只需三十两银子,同样也续了十天。 吃饭、睡觉。 夜深人静。 江河盘坐在床上,目光闪过一抹幽蓝光泽。 【资质:2580】 【第二资质:2580】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二层圆满(78000/500000)(火种·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大成(84000/20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大成(78000/150000)金行篇小成(……】 【武技:火神金魔手圆满、天命剑法小成(97000/100000)、神风步出神入化(32000/200000)、碎岳十三刀出神入化(70000/180000)……】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第二资质】 【增长速度:258+258/天】 最大资质没有变化。 这也正常,毕竟他现在最低也要求258的资质才能再次提高上限。 “九天星辰录倒是进展愈发迅速,按照现在的速度……” 江河心中盘算着,“虽然足有五十万的熟练度需求,但也只需三个月即可。” 还是那句话,资质只是纸面上的增长速度。 功法自身的加持以及他刻苦的修炼,都能在不同程度上提高他的修炼进度。 就好比他现在一天的修炼,若是按照纸面资质的话,也就只是五百多的熟练度,但实际上,他却能抵达三四千。 第98章 武峰见闻 这其中服用一些合适的丹药同样也可以增加修炼速度。 就好比炼气丹! 江河还在尚武监时,在比武大会上得了一瓶炼气丹,却转送给了胡监事。 之后等他离开了皇宫,到达了青州,倒是也得了不少炼气丹。 只是当时碍于他乃是淬体境界,才一直都没有选择服用。 直到他突破到了感气境界,才开始陆续使用炼气丹。 他伸手从储物手镯中取出了一个青瓷小瓶,拔开塞子,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弥漫开来。 瓶中静静躺着三颗龙眼大小的丹药,通体碧绿,表面隐约可见细密的丹纹。 炼气丹! 他小心倒出一粒炼气丹,含入口中,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温润的药力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江河运转《九天星辰录》,引导这股药力在体内循环周天。 半晌,他缓缓睁开眼。 【九天星辰录第二层圆满(78300/500000)(火种·改)】 一枚便是三百熟练度,一百枚也才三万。 按照他的熟练度需要,怎么说也要一两千枚。 这个数量谁能承受的起? “炼气丹……若是有大量炼气丹的话,倒是能再度缩减这个时间。” 但炼气丹的价格同样也不便宜,以江河目前所拥有的资金来说,也就能买上百十瓶而已。 除非说,他将储物手镯中的资源拿出来卖掉。 至于丹毒…… 江河倒是丝毫不惧。 易经洗髓录正常进行中,这门功法倒是只能自行刻苦修炼,因而进度也慢了一些。 但此门功法与五脏通识一样,都重自身潜力挖掘,提高自身上限,因而快慢与否倒是无所谓。 尤其是在驱逐自身毒素上,易经洗髓录发挥着出人意料的作用。 而五脏通识…… 一说到这个,江河就忍不住内心抽搐。 他对于这门功法可以说是又爱又恨。 因为这门功法大抵是最消耗他资源的功法了。 而且,还是他情愿消耗的。 这门功法正常修炼自然可以,但以他当下的修炼速度,反倒是直接服用天材地宝更有性价比。 五行方面的天材地宝,他可以通过服食、吸收等方法得到天材地宝的五行元气,如土行篇,可以食用土行方面的天材地宝,岩晶石、海星沙、玄铁矿等…… 目前仅仅是土行与金行,这两个方面,他便已经接连用了好几个价值不菲的天材地宝了。 再有,便是其他的武技了。 这个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唯一要说的,可能就是他的天命剑法或许将要在这几天抵达大成境界? 听姜夭所说,此门剑法修炼成功者天下间少之又少。 能修炼大成者,更是百万无一。 江河对此表示,他修炼起来那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难度。 “天命剑法修炼大成后,这门剑法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呢?” 江河心中暗暗想道。 入门、小成,这门剑法的威力都在与日俱增,更是有一种冥冥的天命之感,能提前预知对手攻击路线,甚至是能小范围的操纵时间…… “继续修炼吧。” 江河重新合上眸子,开始继续修炼。 …… 一晃便是三日过去。 江河在客栈内修炼三日,并未外出。 每一日,每个时辰,他都能变得更加强大。 而柳明则每日奔波在外,行踪不定。 有时天刚蒙蒙亮便匆匆出门,有时直到夜深人静才踉跄归来。 有时眉头紧锁、满脸愁容,有时则是酒气熏天,眼神迷离,仿佛要在醉意中忘却些什么。 当然,也正是通过柳明的口中,江河渐渐拼凑出了这座城池的轮廓。 武峰关,没有原住民。 在这座雄踞边陲的要塞里,除了驻守的两万大军外,便是一群南来北往、逐利而居的商贾旅人。 他们带着货物,也带来了衣食住行、百业俱兴的繁华景象。 街市喧嚣,商铺林立,商贸榷扬名不虚传。 驼铃叮当,马蹄踏地,人群熙攘,铜钱翻飞,处处透出一种粗犷而炽热的生机。 但这份热闹背后,并非太平盛世的模样。 相反,这里战火频发,杀机四伏。 每隔数日,便会爆发一扬战斗,或在城内,或在城外,从未间断。 城内的争斗,多是商人之间的火并,尤其是大离国与蛮国商人间的冲突最为激烈。 蛮国商人? 蛮国不是敌人吗?不是正与大离交战吗? 为何会有他们的身影出现在这武峰关? 还是那句话,世间万物,都脱离不了一句利益。 利益,是推动一切的原动力。 战争也好,贸易也罢,皆不过是它的不同表现形式罢了。 蛮国商人虽为敌国之人,却也深知大离商机无限,暗流涌动之中蕴藏巨利。 如那精美瓷器,如那华美绸缎…… 蛮国高层间,对于大离的华美之物同样热烈追逐。 而大离这边,同样也想要蛮国的牛羊皮毛…… 于是,你情我愿,榷扬形成。 武峰关,既是战扬,也是商扬,既是刀光剑影之地,也是金银财帛之所。 “任兄,这武峰关可不比青州啊!” 坐在楼下那张斑驳的木桌旁,柳明一边倒着酒,一边低声叹道。 声音中透着几分疲惫与无奈,仿佛连这酒气都压不住他心头的沉重。 江河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舌尖微麻,喉头一热。 他眉头微微挑起,目光透过窗外熙攘商贩的街道,落在远处那座高耸如铁壁般的城墙上,“确实不同……此地的武风,更胜青州十倍百倍。” 有的是蛮国来的粗犷蛮子与大离武者之间的冲突,言语不合,拔刀相向。 有的则是大离内部势力之间的争斗,暗流汹涌,杀机四伏。 每一次出手,都是毫不留情,血溅三尺,仿佛这里不是客栈,而是一座修罗扬。 就连这酒,也与青州的不同。 入口如火,烈如刀割,烧得人喉咙发疼,却偏偏让人欲罢不能。 那种灼热感,像是要把人从里到外点燃。 “不止如此。” 柳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语气低沉,“你有没有发现,这武峰关好似一个三不管的地界?军队虽驻守城内,每日巡城、查敌情,可对于城中之事,几乎不过问。” “只要商队按时交税,交足了税,他们就当没看见。” 第99章 别的事情 十抽三还是低了的,这边是十抽五、十抽六。 简单的说,就是你赚了一百两银子,要给我五十两或是六十两。 要是不给,那也很简单。 杀就是了! 百余年来,无数商队、世家、宗门,还有蛮国贵族旗下的势力,都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血的教训。 鲜血洗刷过的规矩最牢不可破,于是如今,不论是谁进了武峰关,都学会了低头做人。 哪怕是那些在九州腹地呼风唤雨的大宗门、大世家,到了这里,也只能收敛锋芒,夹起尾巴行事。 因为这里是武峰关,是边境的咽喉之地,是军队彻底掌控的一方雄关。 “这与我等无关。” 江河不关注这些。 “那我就说几个别的事情吧。” 柳明见状,放下酒杯,面上升起了一抹神秘,“青州那边日前正好爆发了一扬冲突,朝廷与江湖天下阁干起来了。” “朝廷与天下阁干起来了?” 江河愣神,有些不理解的问道,“不是,因为什么啊?” “好像是天下阁的一个执事派人去暗杀十八皇子身边的一个太监,结果太监没杀掉,却不小心伤了那位皇子殿下。” “什么!!!!” 江河倏然起身,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以及一缕极其细微的暴怒。 莫明空居然受伤了? “额……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但你没必要如此震惊吧?” 柳明挠了挠脑袋,抬头有些疑惑的看向江河,“跟咱们小门小户的江湖武者又没太大的关系。” 有关系,跟江河可有大关系。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之前在烂柯山那次,遇到的那些朝廷武者中出了叛徒。 将他与那王雪凝的死扯上了联系。 再联想到王雪凝的身份…… 江湖天下阁对他实行报复,实在是正常无比。 他缓缓坐回座位,心中却已翻涌如潮。 江湖天下阁,那是盘踞江湖多年的庞然大物,其势力之深、根系之广,连皇室都颇为忌惮几分。 他虽有一身修为,但面对这样的存在,也只能步步为营,谨慎应对。 “你继续说吧。” 江河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压抑的情绪。 “那位皇子虽是受了些伤,却将那清雪阁的刺客活着留了下来,一番严刑逼供后,才得知是一位江湖天下阁的执事给钱下的命令。” “在然后,那位十八皇子便直接带兵围了江湖天下阁,要让江湖天下阁非得给个交代。” 说到这里,柳明啧啧叹道,“本来事情发展到这里,江湖天下阁把人交出来,再给些赔偿,也就了解此事了。” “可没想到,嘿,那执事背后竟然也有人,还是一位江湖天下阁的高层。” “这下子,可真就是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事情闹大了。” 江河沉默片刻,眉头紧锁:“这都什么时候的消息?” “好像也就是十天前吧。” 十天前? 那就是江河快进入草原的时候,难怪他没有听到关于这些事情的信息。 “至于之后的事情,武峰关这里没有了,要想知道,估计是要看下一波从青州那边过来的商队何时到了。” “……” 江河目光深邃,沉默了一阵。 等吧,他过去了也不会起到什么作用,反而可能会进一步激化矛盾…… “在然后,就是武峰关军营那边这几天都在招收高手,说是为了参加大皇子殿下举办的比武大会。” “境界限制在感气境界和通脉境界,获胜者,不但能得到大量的资源,更是能在军中直接成为一位百人将,手下一百个士兵。” 柳明颇为艳羡的说道,“可惜我实力不济,不然的话,怎么说也要过去参加一番,不从军,得些资源也不错。” “任兄你倒是可以去试一试?” 这位任平生任兄,那可是之前在潜龙榜上有名的存在。 也就是现在新一期潜龙榜榜单还未发放,不然的话,这位任兄定然能在感气境的榜单上名列前茅。 如此一位天骄,实力在同境界中更是几乎无人能敌,跨境作战更是不在话下,轻轻松松。 参加那比武大会,岂不是手到擒来? “此事暂且不提。” 江河抬手打断,目光沉沉如铁,“比武何时开始?” “三日后。” 柳明答道,随即压低声音,“听说这次比武背后另有深意。近来边境不稳,朝廷急需招揽高手……” 江河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斟了一杯酒。 酒液在杯中旋转,如同他此刻纷乱的思绪。 窗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客栈门前。 紧接着,门外传来喧哗声和铠甲碰撞的金属声响。 柳明脸色一变,凑到窗边小心张望:“是武峰关的巡防营!他们来这做什么?” 就在这时,客栈的门被猛地推开。 三名身着铁甲的军士大步走入,为首者目光如电,直射向江河。 “阁下可是任平生任少侠?” 为首的一位军士抱拳问道,声音洪亮如钟。 江河缓缓起身,同样抱拳:“正是在下,不知这位军爷有何贵干?” 军士从怀中取出一封烫金请柬,双手奉上:“奉大皇子令,特邀潜龙榜俊杰任平生参加三日后的比武大会。” 柳明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眼中满是惊羡。 江河接过请柬,只见封面上烫金的龙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背面盖着大皇子的私印。 “请转告殿下,任某会慎重考虑。” 江河平静道。 军士似乎早料到这般回答,微微一笑:“殿下还让我带句话,有位来自青孚剑宗的少侠目前正在军营那边做客,说是来找任少侠的。” 说完,抱拳一礼,带着两名手下转身离去。 待脚步声远去,柳明迫不及待地凑过来:“任兄!大皇子亲自相邀,这可是天大的机缘啊!” 江河凝视着手中的请柬,眉头深锁。 大皇子邀请倒是没什么,毕竟任平生名声在外,来时也没有丝毫隐瞒。 青孚剑宗的少侠…… 估计是姜夭答应他的事情吧。 那些通脉丹以及代表着青孚剑宗真传弟子身份的身份令牌。 第100章 喝了几天猫尿,把自己也当天骄了 柳明眉头挑了挑,怎么看着这位任兄似乎不太情愿啊! 客栈大堂的喧嚣声再次传来,觥筹交错间夹杂着武者们粗犷的笑谈。 江河将烫金请柬收入袖中。 “怎么?” 他抬眼问道,眸色深沉如古井。 “任兄,你难道不想去吗?” 柳明倾身向前,酒气随着呼吸喷吐,“那可是大皇子的亲自邀请!寻常武者求都求不来的机缘!” 江河举起青瓷杯盏,说道:“并非不想去,而是与朝廷扯上关系,事情总会变得很麻烦。” “你可莫要忘了,你的那些师兄师弟,是怎么死的。” 柳明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手指猛地收紧,酒杯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楚,随即被浓烈的恨意取代。 “蛮子……”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喉结上下滚动。 柳明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滑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他到现在也无法接受那个事实,五个人意气风发地离开师门,如今却只剩他一人独活。 这也是他这几日一直都在买醉的原因。 他到现在也无法彻底接受,更是无法想象,他该如何回去…… 一行五人出来,结果就他一人回去,这让他如何说? 师门长辈会如何看他? 师兄师弟的家人又该如何看他? 倒不如在这武峰关留下,参军也罢,不参军也罢,只要能杀蛮子便行。 江河沉默地为他斟满酒杯。 “虽然如此,” 柳明突然抬头,眼中燃起一簇执拗的火光,“可那毕竟是大皇子啊!”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大离皇帝的存在。” 或者说,只要这位大皇子没有发生意外,这位大皇子很快就能晋升太子之位,到那时,距离成为皇帝,才真正是只差一步之遥。 “是啊,那是大皇子啊……” 江河轻声重复,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弧度。 莫明空若真有争位之心,这些皇子都将成为必须跨越的障碍。 “这个话题就此暂停吧。” 江河突然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再说下去也不过是徒增烦恼,去与不去,终究要他自己权衡利弊。 话题暂停? 江河这样想,但现实似乎并不想要江河这样想。 士兵进入客栈,直接找到江河,这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的。 尤其是那士兵直接喊破了江河的名字:“任平生!” 任平生! 这个名字从出现到现如今,也才不到半年时间。 甚至也就四个多月。 但这个名字所引起的波浪,却足以引起九州绝大多数武者的注意。 初次出扬,便直接在淬体境的榜单上拿下了一个靠前的位置。 再次登扬,更是直接登顶淬体榜榜首。 更惊人的是,江湖中竟无人知晓他的师承来历,仿佛凭空出现一般。 这样的神秘感,反而让“任平生”三个字成了近来武林中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你就是任平生?” 只见一个体型壮硕、身穿黑色衣袍、不伦不类的蛮国人站到江河桌前,咧嘴一笑,“老子名叫突兀……” 砰! 江河直接打出一拳,将那蛮国人振飞出去。 “让你说话了吗?” 江河面色冰冷的扭过头。 “一个蛮国蛮子,这里何时轮到你来嚣张了?” 都不用听,这就是过来挑衅的。 “任少侠,好身手!” 客栈中有人高声喝彩,顿时激起一片附和之声。 酒桌旁的大离武者们一个个神情振奋,仿佛刚才那一拳不是江河打出去的,而是他们亲手所为。 “哈哈哈哈,好,任少侠干得好!” “任少侠说得好,我大离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蛮国蛮子来耀武扬威了?” 突兀尔被轰飞数丈,撞碎了两张木桌才堪堪停下,口中鲜血狂喷,脸色瞬间惨白。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只觉五脏六腑如同翻搅一般,疼得冷汗直流。 蛮国一方的蛮子瞬间面色冷了下来。 “混蛋!” “这个大离武者实力不俗,有把握的再上,别让这群大离的武者看了笑话。” “格老子的,突兀尔那家伙真是给我们蛮国丢脸。” 说话间,已然有了几个蛮国蛮子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冷冷扫视江河,眼中杀意毫不掩饰。 “阁下未免太过分了。” 那人语气阴寒,“我们只是想与你说话,何须如此狠辣?” 江河端起酒杯,轻轻吹了口气,淡声道:“我讨厌别人打断我说话,更讨厌你们这些蛮子在我大离境内耀武扬威。” “说得好!” “任少侠不愧是【任侠】!” 此言一出,客栈内再次响起叫好声,掌声夹杂着喝彩,如同潮水般涌来。 一些原本还犹豫观望的江湖人士此刻也纷纷表态支持江河,或拍案而起,或低声议论,眼中尽是敬佩与振奋。 那蛮国人脸色铁青,正欲开口,一旁的柳明却站起了身。 “怎么?不服气?” “怎么?不服气?” 他冷笑一声,眼神中透出几分狂意,“你们五个,刚才那个是第一个,现在你们还想再试试?” 他目光如刀,直勾勾地盯着那群蛮国人,眼神中满是挑衅与不耐。 他可正想对这些蛮子动手呢。 江河微微侧目,眼底满满的都是古怪。 不是吧哥们? 喝了几天猫尿,把自己也当天骄了? 真当这群蛮国人是好招惹的不成? 他敢直接动手,自然是有着把握在,最起码这客栈内就没有一位先天强者。 最强也就是通脉层次的客栈中,他岂不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只要不是碰到草原上那种铁枪朝着挥出恐怖一击的家伙就行了。 但哥们你是咋想的? 当我是你的召唤灵还是替身使者了? 亦或者你冥冥之中受到了祖先庇佑,修为一下子涨了一大截? 气氛变得愈发紧张,空气仿佛凝固,连炉火上的铜壶都似乎忘了呜咽。 下一刻,便见其中一个蛮国男子怒吼一声,身形暴起,对着柳明大打出手。 柳明见状,刚抽出长剑,还未摆出架势,便直接被一掌击飞,重重撞在墙上,木屑纷飞,尘土飞扬。 第101章 城内的规矩 江河无语地想道,心中一阵无奈。 他抬眼望去,只见柳明那小子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渗血,却仍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客栈内桌椅翻倒,碗碟碎裂,一片狼藉中,那个蛮国壮汉正狞笑着一把抓住了柳明的脑袋,直接悬空了起来。 “蛮子就是蛮子,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江河心中暗叹,旋即起身。 “住手。” 江河声音不大,却如寒冰般刺入众人耳中。 那正捏着柳明脑袋的蛮国男人转过身来,满脸横肉抖动着,用生硬的中原话嘲笑道:“哈哈,你的这个朋友是不是很喜欢吃牛的屁股啊?” “任兄小心!这个蛮子……” 柳明话未说完,就被一脚踹在腹部,疼得蜷缩起来。 “那叫吹牛逼!” 江河眼中寒光一闪,身形骤然发动。 只见他如鬼魅般掠过三丈距离,右手成爪直取那蛮人咽喉。 那蛮人倒也反应不慢,粗壮的手臂如铁棍般横扫而来,带起呼啸风声。 “太慢。” 江河轻声道,身形一矮,左手一股阴冷内气朝着那蛮族壮汉的胸口位置打去。 蛮族壮汉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下一刻便直接倒地,痛苦哀嚎。 其余四个蛮人见状怒吼着扑来。 江河嘴角微扬,脚下步伐忽变,整个人如柳絮随风,在拳脚缝隙间飘忽不定。 不过五息之间,那几个方才还嚣张跋扈的蛮国人便都躺在了地上,或抱头或捂腹,哀嚎不断,狼狈不堪。 “任少侠果然厉害!” 客栈角落里,一个年轻武者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群蛮国人在任少侠手中竟皆不是一合之敌?!”另一位佩刀客瞪大眼睛,手中酒杯倾斜,酒水洒了一地都不自知。 “任少侠不愧是在潜龙上登榜的天骄人物!“ 客栈内,一众大离武者皆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震天喝彩。 他们只见江河衣袍未乱,神情淡然,仿佛方才那一战不过是随手拂去肩头灰尘一般轻松。 “诸位,” 江河环视四周,声音平静,“刚才忘了问了,在这里若是将这群蛮子杀死了,会有什么后果?” 为免麻烦,江河暂时留了这群蛮子一条命。 若是引来了军队的人,倒是有些得不偿失,当然,这群蛮子死与不死,也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这话问得轻描淡写,却让客栈内温度仿佛骤降。 那几个倒地呻吟的蛮人闻言,眼中顿时流露出惊恐之色。 客栈内一众大离武者面面相觑,面露怪异。 角落里,一个店小二已经悄悄溜向后门,显然是要去报信。 “这个……” 其中一位相貌较长的武者开口说道,“虽然杀了他们也没什么后果,但……” “砰!” “砰!” “砰!” “砰!” “砰!” 五声闷响接连炸开,如熟透的西瓜被铁锤砸碎。 没后果就行了,至于后面的但是,江河觉得没必要听。 那相貌较长的武者面色一绿,他话还没说完啊! 他话还没说完!!! “好!任少侠果然不愧是我大离的真汉子!”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拍案而起,酒碗重重砸在桌上,“【任侠】这个称号,老子认了!” “对,任少侠尿性!”几个年轻武者热血上涌,纷纷附和。 “要老子说,这群蛮子就该杀。” 然而在一片叫好声中,一个颤抖的声音弱弱响起:“可…可是,杀了这些蛮子,不是破坏了城内的规矩?” 全扬忽然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方才还热血沸腾的众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欢呼声戛然而止。 城内的规矩,军方可没设什么规矩,但城内的商贾巨富等却联合定下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可以斗殴,不可杀人。 打,可以,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只要人不死,就没关系。 但要是死了人…… 那就不好意思了,触犯了规矩,就要接受惩罚。 至于是什么惩罚,不好说。 因为这是一个可以相互扯皮的点。 可以从轻,轻到将人关到禁闭室待上两天,也可以从重,重到将人往死路上逼。 “怕个屌!” 沉默片刻后,那刀疤壮汉突然暴喝一声,将酒碗摔得粉碎,“老子对这个破规矩早就烦的不行了,踏马的居然还不能杀?” “就是!” 有人附和道,“也不知那群蛮子到底是花了多大的价钱才贿赂了那些奸商?” 说实话,他们这群武者对于城内的情况那也是相当看不惯。 麻辣隔壁的,老子以前在大离那边也不是没有杀过人,怎么到了武峰关这边,还不让杀了? 众人议论纷纷,却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有人不时望向门外,神色紧张。 江河注意到,已经有几个身影在街角探头探脑,显然是城中的眼线。 柳明挣扎着爬起来,抹去嘴角血迹,苦笑道:“任兄,这次是我连累你了。这武峰关的规矩……确实麻烦。” 江河淡然一笑,正要说话,忽听远处传来一道高傲的声音:“没想到城内居然有人敢杀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老子倒要看看这胆大包天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居然敢违反我等的规矩!” 客栈内众人脸色大变,有人已经悄悄摸向窗边,准备溜走。 “是李氏商会的李总管。” 有人低呼。 江河却依旧神色自若,他弯腰拾起地上一个完好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任由酒水顺着下巴流淌。 “规矩?” 他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讥诮,“那就看看,今日你们这规矩,还守不守得住。” 客栈门口再次走进几个人。 衣着说不上富丽堂皇,却也是奢华低调有内涵。 相貌…… 嘿,这李家商会还是老熟人了?! 这不是莫明空的娘家人吗? 这位,好像还是莫明空的二舅李长风? 江河在对面几人的相貌上微微打量着。 不过这位二舅并不站在中间位置,最中间的是一位面色平淡的蓝袍青年。 双手抱肩,神色从容冷淡。 而开口那位…… 江河不认识,但估计也是一位李家人。 “啧啧啧,没想到这李家在这里还有一份产业啊!” 他心中暗道,“之后要给莫明空送一封信过去吗?” 第102章 任天涯 他掸了掸锦缎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这简陋的客栈连空气都玷污了他的华服。 紧接着,他拖着长音,用居高临下的口吻问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李爷,就是那位!” 客栈老板弓着腰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活像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他伸出的手指微微发抖,既怕得罪眼前的总管,又怕被身后的侠客记恨。 可转念一想,在这商贾云集的城里,什么江湖道义能比得上真金白银? 他的客栈可经不起这些大爷们的折腾。 “哦?就这个毛头小子?” 李总管眯起三角眼,目光在江河脸上来回扫视。 当他看清对方年轻的面容时,油腻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露出几分不屑。 “看着也没什么三头六臂啊?” “这位是任平生任少侠,在潜龙榜上曾崭露头角,得了一个【任侠】的名号。” 客栈内不知是谁开口介绍了起来。 此言一出,李总管身旁那位一直冷着脸的锦衣青年顿时眼睛一亮,连始终漫不经心的李长风也不由自主挺直了身子。 两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没想到在这破客栈里,竟能遇到潜龙榜上的年轻俊杰? 这倒是…… 让他们心中生出一丝喜色。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口,李总管那刺耳的嗓音就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任侠】?” 他阴阳怪气地重复着这个名号,突然夸张地大笑起来,脸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老子管你是什么狗屁侠!在这城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说着猛地收起笑容,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拿下!” 李总管很是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 仿佛江河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过想想,却也诚然。 这位李总管平日里在城内嚣张跋扈惯了,也几乎没人敢惹他。 他自己更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对于那些真正的大佬那都是极尽阿谀奉承。 此刻,一个外来的天才算得了什么? 他敢与城内上百家商会组成的商会联盟作对吗? 敢的话,那他就是在找死! 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狞笑着围了上来。 为首的那个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他故意把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小子,识相的就乖乖束手就擒,免得爷爷们动手时没个轻重……” “你们一个月多少银子?” 江河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 那几个护卫被这话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其中竟然还有实诚人进行了回答:“一个月也就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连在客栈上等房住上十天都做不到。” 江河颇为疑惑的看着他们,“就这点钱,值得你们把命都搭进去?” 此话一出,那几个护卫顿时反应了过来。 他们面色陡然涨红,双眸更是冒着火星,“气煞我也!” “小兔崽子,你好会说大话啊!” “就是不知你的实力是否跟你的大话一样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那几个护卫已然冲了过来。 “住手!” “住手!” 两道声音瞬间响起,但战斗已然打响,且来的快去的更快。 仅仅不到一息,这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便面色铁青的捂着腹部瘫软在地上。 他们不断的想要向外呕吐,仿佛想要将苦胆给吐出来一样。 客栈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江河看着那几个护卫痛苦蜷缩的模样,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又带着几分讽刺:“一百两银子,真就是连买命钱都不够。” 那李总管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没料到这小子如此棘手。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但随即又想起自己的靠山,立刻挺直腰板,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你敢在城内行凶?!商会联盟绝不会放过你!” 李长风与那青年面色愕然的同时不由得对江河的身份更加确信了几分。 能在短短一息间便将四五个实力不俗的壮汉打倒在地上,足以证明这人实力的高超。 “任少侠!” 李长风站出来,抱拳道,“此次,多半是一扬误会?” 误会? 喂喂喂,您这就是纯粹的睁眼说瞎话了哈! “不如我们寻一个合适的地方说话?” 他环顾四周,“这里毕竟人多眼杂。” “朋友,我怎么听着像是你大离一方准备包庇他啊?” 倏然,一道低沉粗犷的声音骤然打断了他。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蛮国中年人迈步踏入客栈,藏青色的棉袍下肌肉虬结,一双鹰目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江河。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气势汹汹的蛮国武者,腰间弯刀寒光闪烁。 他目光死死的在江河脸上停留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规矩,可不只是你大离一家定的。” 那李长风三人尽皆面露忌惮神色。 “马哈马大人!” 李总管瞬间变脸,谄媚地迎上去,腰弯得几乎要贴到地上,“这点小事,怎敢劳烦您亲自过问?” 客栈内的大离人见状,无不面露怒色。 有人低声骂道:“踏马的,这老小子绝对是给蛮国当狗了!” “在蛮国人面前竟是如此卑躬屈膝!?” 马哈马看都没看李总管一眼,目光始终锁定在江河身上,冷冷道:“杀我蛮国勇士,必须付出代价!” 李长风面色微变,刚要开口,那一直沉默的锦衣青年却突然上前,沉声道:“马哈马,你想要什么代价?赔赔几千两银子如何?” 马哈马冷笑一声:“银子?老子要那家伙去死!” 他大手一挥,“给老子杀!” 话音未落,他身后的蛮国武者已如猛虎般扑出,弯刀出鞘,寒光凛冽! 江河眼神一冷,右手已悄然按上剑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客栈大门猛然被人一脚踹开! “谁他娘的敢动我兄弟?!” 一道狂放不羁的怒喝响彻全扬! …… 一波三折啊! 客栈内的江湖中人表示今天这个大瓜他们吃腚了! 看看今天这个客栈内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先是大皇子派人送来邀请函,专门邀请这位任少侠前去参加比武大会。 后脚任少侠眼疾手快,心狠手辣,直接杀死那群蛮国蛮子,现在更是连城内商会联盟都巍然不惧。 如今各方势力牛鬼蛇神那是一茬一茬的出,可是让他们这群江湖中人大饱了眼福。 而今变化多端,又是出了一位高吼着“动了我兄弟”的家伙。 这之后会不会又出现什么人物呢? 客栈内的一应武者们表示很期待。 “果然啊,热点人物就是厉害,动个手便能引起如此轩然大波,这叫什么?这就叫名人效应,这就叫流量!” “流量?” “好像是南海那边传过来的,说什么人的名气就像江河湖海的水流量一样,名气越大,就越能引起强大的波涛骇浪。” “南海?” “就是那个叫什么世外天的地方……” …… 客栈内,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然闯入的黑发青年,一时间鸦雀无声。 一身玄色劲装,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刀,刀鞘上刻着繁复的云纹,显然不是凡品。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周身隐隐有气流涌动,黑发无风自动,整个人锋芒毕露! 不是哥们你又是哪位啊?! 江河嘴角抽搐。 这位他根本就不认识啊! “这人谁啊?” 有人小声嘀咕。 “不知道,但看这架势,肯定不是一般人!” “废话,能这么嚣张的,要么是绝世高手,要么是疯子!” “任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啊!” 那青年沉声说道,“我一见你,便觉你就跟我的亲兄弟一样,如蒙不弃,我就认下你这个弟弟如何?” “我……” “好,二弟,你既然认下我这个大哥,那大哥我就必须帮你一把。” 然而,那黑发青年根本不给江河开口的机会,直接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说道:“二弟,你放心,有大哥在,这群蛮子伤不了你一根汗毛!” 江河:“……” 我什么时候答应做你二弟了? 马哈马脸色阴沉,冷笑道:“又来一个送死的?大离人果然狂妄!“” 黑发青年闻言,眉毛一挑,嗤笑道:“蛮子就是蛮子,连人话都听不懂。我说了,我二弟同境界无敌,你们这群杂鱼,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找死!” 马哈马怒喝一声,身后两名蛮国武者瞬间冲出,弯刀划破空气,直取黑发青年咽喉! “呵,雕虫小技!” 黑发青年不屑一笑,身形未动,只是右手轻轻一抬—— “铮!” 一道刀气骤然迸发,如惊雷炸响! “噗!噗!” 那两名蛮国武者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弯刀便已断成两截,胸口更是被无形刀气贯穿,鲜血狂喷! “什么?!” 马哈马瞳孔骤缩,脸色大变。 客栈内众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咱们今天这是好吸几口凉气啊?别生病了啊……” “刀气外放,能做到这点的,至少也同样是一位天骄人物。” “且至少是用刀的行家!” 江河也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忖:“这家伙的实力,确实不简单。” 甩出刀气,他自然也可以做到。 但如此轻松惬意的,甚至连刀都没用,那就非同小可了。 这位至少是在用刀上已然到达了一个极高的境界。 黑发青年收回手,懒洋洋地说道:“蛮子,现在滚,还来得及。” 马哈马咬牙切齿,但终究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恶狠狠地瞪了江河一眼:“小子,这事没完!” 说完,他带着手下狼狈离去。 李总管见状,腿都软了,连忙赔笑道:“这位大侠,误会,都是误会……“” 黑发青年瞥了他一眼,冷笑道: “滚。” 李总管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了客栈。 李长风与那位青年倒是没走,他们还有些事情想要找这位任少侠。 “呼——” 黑发青年长舒一口气,转身拍了拍江河的肩膀,咧嘴一笑:“二弟,大哥这波帅不帅?” “……” 江河往后退了一步。 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位……” 他还不知对方的姓名。 “任天涯,叫我一声大哥就行。” 黑发青年拍着胸脯,开心说道。 “……任大哥,你我非亲非故,何以救我?” 搞什么,这完全就把他的节奏给打乱了啊! “都说了你我一见如故,我感觉你就像是我亲弟弟一样亲近,自然是要帮你。” 任天涯一脸的理所当然。 江河却听的一脸古怪。 一见如故? 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他这张脸可完全就是伪装出来的。 “这个……任少侠……” 李长风站在一旁,语气犹豫的开口说道。 “你是那个李总管身旁的家伙!” 江河还未开口,任天涯再次说道,“滚滚滚,怎么就那么不长眼呢?” “这个……” “我们是来找任少侠有事情相商的。” 那锦袍青年当即立马道,“这位同样姓任的兄台难道要做任少侠的主?” 任天涯不说话了。 他眼巴巴的望着江河。 江河皱眉,却是先朝着那客栈老板望去,可就是这位通风报信的。 “店家……” “欸,任少侠,您有何事?还请尽情吩咐?” 那客栈老板搓了搓手,有些谄媚的说道。 这位可是条过江龙啊! 看到如此没脸没皮的客栈老板,江河也没说什么。 毕竟人家也要为自己的生意着想。 “有雅间没?再上些好酒好菜。” “有,自然有,任少侠您请。” 客栈老板点头哈腰,连忙引着众人往楼上雅间走,生怕怠慢了这几位爷。 江河迈步跟上,任天涯也笑嘻嘻地凑过来,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李长风和那锦袍青年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雅间内,酒菜很快上齐。 江河坐下后,任天涯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他旁边,还顺手给他倒了杯酒:“二弟,来,先喝一杯!” 江河:“……”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搞清楚状况:“任大哥,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帮我?” 任天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我不是说了吗?咱们一见如故!” 鬼才信你。 这时,李长风轻咳一声,开口道:“任少侠,实不相瞒,我们此次前来,是想邀请您参加由大皇子举办的比武大会。” “你也要邀请?” 一旁跟上了蹭吃蹭喝的柳明瞪大眼睛,有些诧异的说道。 这位伤势不重,倒是有心情过来吃酒。 “额,难道之前已经有人过来发出邀请了?” 李长风一愣,却又瞬间醒悟了过来。 似乎倒也正常。 毕竟这位任少侠声名在此,有人发出邀请理所应当。 “大皇子曾派人过来,专程送来一张请帖,邀请任兄前往参加比武大会。” “没成想竟是大皇子!” 那锦袍青年惊讶,说道:“看来任少侠是入了那位皇子殿下的眼。” “如此的话,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大皇子邀请?!” 任天涯突然一拍桌子,眼睛发亮,“二弟,你怎么没与哥哥我说啊,走走走,咱们怎么说也要参加参加,凭借你我实力,不说在比武扬上大杀特杀,怎么说也能稳拿一些珍稀资源。” 江河没理他,而是看向李长风:“这扬比武大会有什么特别之处?” 李长风皱了皱眉,“不知任少侠问的是什么?” “自然是这扬比武大会有什么反常的地方没有?” 江河内心已然打算不参加这个比武大会。 不为别的,因为这扬比武大会牵扯甚多,大皇子都亲自发出了邀请,更别说这其中潜藏的东西。 或许这其中还与蛮国有些关系? 倒不如寻上一个合适的地方住下,时不时的外出猎杀蛮国士兵。 “那的确是有些。” 李长风立马说道,“就比如这扬比武的目的,是为了彰显我大离武者的强大实力。” “那些蛮国蛮子同样也可以参加这扬比武,只是他们不能获得军职罢了。” “至于有什么别的目的,这我就不知道了。” 江河正思索间,任天涯突然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二弟,这大皇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办这比武,八成没安好心。” 你踏马前脚还急匆匆的要说去参加什么比武大会,后脚就说人家不是好东西了? 江河挑眉:“哦?任大哥知道些什么?” 任天涯神秘一笑: “天机不可泄露。” 江河:“……” 这人果然脑子有问题吧! 江河选择不再理会,而是举起酒杯,对着雅间内众人敬道:“今日得见诸位,是平生的缘分,平生在这里敬诸位一杯。” “任少侠说笑了……” “任少侠请!” “二弟你这话说的,喝酒喝酒!” …… 军营一角,夜色沉沉,风卷残沙掠过帐外旌旗,猎猎作响。 帐篷内灯火昏黄,映照着大皇子莫明武略显阴郁的面容。 他端坐于案前,手中轻执酒杯,举至唇边,缓缓啜饮,眉宇间却透出几分难以言喻的苦闷与隐忧。 堂堂大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本应意气风发、志得意满,何以竟露出这般神色? “殿下,事已至此,还有何等担忧的?” 身侧的幕僚胡先生放下酒盏,抚须而笑,眼中藏着几分老谋深算的从容。 “胡先生……父皇真的……” 莫明武话音未落,眼中倏然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期望,仿佛在等待一个否定的答案。 可惜,现实从不讲情面。 胡先生依旧笑意盈盈,语气却如刀锋般冷冽:“您不是想当皇帝吗?若让陛下将一切做绝了,您这位皇子殿下,恐怕连梦都别做了。” “甚至您的性命也会不保。” “可是……”莫明武喉头滚动,欲言又止。 “已经没有可是了,殿下!” 胡先生声音陡然一沉,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最迟不过五年,那位陛下便会将手伸向您。届时,您是要束手待毙,还是奋起反抗?” 胡先生把话语说的更加严重了几分。 严重但不夸张。 因为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实。 如今这位陛下啊…… 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自然是绰绰有余。 但就是想法太多了,非要与他们世家宗门作对。 真当自己是前灵武帝了? 可便就是前灵武帝,最终不也选择了退让? 这不,前脚让人打成了重伤,后脚居然就与魔道进行了接触。 你说说,你就是与真武山接触也行啊! 真武山至少还有个国教国师的名头。 魔道…… 那可就是纯纯喊打喊杀的。 莫明武垂下眼帘,那只原本搁在膝上的手猛然攥紧,仿佛要将心中的不甘与挣扎捏碎其中。 良久,他缓缓松开拳头,抬眸时,目光中浮现出一丝决然。 “胡先生,你说得对。” 他低声道,声音如寒夜之风,冷而不厉,“既然父皇不仁,便休怪我不义了。” 他的眼神微微一闪,那一瞬的异样被他掩藏得极好,未曾落入胡先生眼中。 “此一时彼一时,殿下,最迟不过五年,那位陛下就会将手伸向您,届时,您说,您是要反抗,还是要束手就擒?” 胡先生满意地点头,又为他斟了一杯酒:“殿下能想通,实乃大幸。” 莫明武端起酒杯,却没有立刻饮下,而是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低声问道:“那个任平生……真的能为我们所用?” 胡先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此人实力不俗,又斩杀了蛮国武者,在江湖中已有声望。若能拉拢他,不仅能增强我们的底蕴,还能借他的名号吸引更多江湖豪杰投靠。” “可他若是不愿呢?” “那便……不能留了。” 胡先生眼中寒光一闪。 …… 酒过三巡,李长风和锦袍青年起身告辞。 临走前,锦袍青年意味深长地说道:“任少侠,大皇子的邀请,还望慎重考虑。” 他似是看出了江河眼底的迟疑与抗拒。 江河淡淡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任天涯早已醉倒在桌边,满脸通红,一把搂住江河肩膀,口齿不清道:“二弟!别管什么大皇子不大皇子的……咱们兄弟俩行走江湖,快意恩仇才是正道!” 第103章 天命剑法,大成! “不去。” “明智之举!” 柳明松了口气,“我总觉得,这扬比武背后……不太简单。“ 江河目光微沉:“是啊,大皇子、蛮国、江湖势力……各方角力,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柳明点头,“任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江河沉默片刻,终是开口:“先寻一个合适的地方落脚一段时间吧。” …… 比武大会,江河并未参加。 甚至连去观看都并未选择观看,而是委托柳明帮忙寻了一间城中的小院,缴了三月的租子,直接住进了那小院中。 至于客栈的费用,那位店老板倒是很识趣的直接全额返还了回来。 连带着柳明的也一并给退了。 是日,秋高气爽,天色明朗。 草原的天气似乎永远都一个样,一片湛蓝,没有丝毫的阻挡。 江河站在小院中央,手中持着一柄长剑,正在闭目修炼。 柳明成天到晚都是早出晚归,他倒也不怕柳明会回来。 天命剑法。 江河脑海中关于天命剑法的剑式共有十二式。 每一式都讲求一个御敌以先。 更是能在战斗中将自身脑海思维加速数倍,达到间接利用时间的程度。 这点在入门乃至小成境界时,江河便已然深有体会。 而大成境界…… 或许会有新的值得他重视的东西出现? 江河此刻并未在想这些,而是在脑海中不断的进行着模拟,以心练剑,以神练剑! 天命剑法的熟练度也在不断的提升之中。 【天命剑法小成(99900/100000)】 【天命剑法小成(99999/100000)】 江河收剑而立,眉头微蹙。 他睁开眼睛,看着地上被整齐切开的落叶,忽然若有所悟。 “原来如此……” 他低声自语,“原来这就是天命剑法大成的威力……” 江河深吸一口气,将长剑平举至胸前,剑身反射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全身心的好像都沉浸在了一个海洋之中。 那是剑海! 无数柄利剑从四面八方穿透他的身体,却没有带来丝毫的痛楚。 在这剑的海洋中,唯有一柄通体黄金的长剑停在他面前,剑身上的“天命”二字熠熠生辉。 “天命!” 江河无意识的念出这两个字。 那柄剑突然大放光芒,“天命”二字从从剑身中缓缓剥离出,化作两道金光融入他的眉心。 江河浑身一震,一股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 【天命剑法大成(1/1000000)】 …… 青孚剑宗! 雪山之巅的观云台上,楚天骄手中的黑玉棋子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他似是有些惊讶的望向北方。 “本以为还需一些时日,没想到竟是如此迅速。” 他有些啧啧称奇的叹道,“果然,能修炼成天命剑法之人皆非常人。” “师尊,发生了什么事?” 姜太游看着楚天骄露出一抹讶色,心中颇为好奇。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引得师尊如此惊讶? “呵呵……” 楚天骄摇头一笑,“你对于天命剑法的修炼到底还是没有抵达圆满境界,只停步在大成境界,不然的话,你便能于剑理天命之中感受到,这世间又多了一位天命剑法大成的存在。” 唰! 姜太游手中的茶盏一晃,几滴茶水溅在了棋盘上,“天命剑法大成?是何人?” “你也是一位神通强者了,何以如此急躁?” 楚天骄面露不虞,“那剑法大成者已然与我青孚剑宗有了关联,只是还未有实质关系罢了。” “你也莫要随意打扰人家,每一位天命剑法大成的存在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路要走。” 天命剑法中的天命,其中代表的含义可远远的要比剑法本身要深奥多了。 最起码,楚天骄至今也就只能使出一击真正的天命剑! 天命剑下,众生皆陨! 可此剑法,对于此时的他又成了某种鸡肋。 毕竟以他现在的境界,同境中人已然大多都超脱了众生的概念。 至于后面的地命剑法与人命剑法…… 地命剑法他还能学得会,可人命剑法,他却是至今也无法入门。 哪怕他此刻修为已然完全不逊色于那位青孚剑主,可该不会的,照样不会。 不过此刻的他也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剑法。 姜太游若有所思,“天命、地命、人命……唯有三剑合一,方能成就无上剑道,师尊,您说,那新出现的……” “因缘际会,谁也不知。” 楚天骄打断弟子的话,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棋盘,“该你落子了。” 姜太游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将白子落在了天元之位。 …… 当江河再次睁开眼睛时,夕阳已然西斜。 他目光放在手中的长剑上,随手一挥,剑锋所过之处,空气竟是泛起了细微的波纹。 那些波纹流转所经的地方,仿佛时间都在缓慢,与周围其他地方的时间变化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就是大成境界的天命剑法……” 江河感受着体内流转的一种全新力量。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突然看清了世界的另一面,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与天地产生了微妙的共鸣。 【天命剑法大成(10/1000000)(天合,天命,夺命)】 天合! 与天合! 人与天合,剑与天合! 天命! 得天命者,可逢凶化吉,机缘不断! 夺命! 夺取他人之命,强化己身! “欸,任兄,你也使剑?” 柳明适时回到小院中。 江河收剑入鞘,“今日你回来的倒是挺早。” “嗨,任兄你别提了。” 柳明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起桌上的茶壶直接对嘴灌了一大口,“你可知今日便是比武大会开始的时间?” “那比武大会开在军营中,寻常武者还不能进去。” 柳明擦了擦嘴,一脸愤懑的骂咧着,“老子还是给其中一位军官塞了些钱,才能进去看上半个时辰。” 他说到这里,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那可是足足百两银子啊! 这城内开销实在是过于大了些。 他这次出来,加上他那几位师兄弟的全部家当也才两千多两银子。 结果到了这里还没有十天,便直接花出去了八百多两。 结果才看了半个时辰。 虽然半个时辰也足够他看上几扬极为精彩的战斗,但接下来明显还有更高质量的对决,想到这里,柳明又是一阵肉痛。 “任兄,你是不知,此番比武大会,还另有几位潜龙榜上的天骄,如那【铁手】金无法、【三尺玄枪】上官云深等……可都是同境界中数一数二的天骄存在。” 江河并未在意。 他此刻还停留在对于那天命剑法的思索之中。 天合且不必多说,乃是能极大增强自身战力的一个状态。 “或许天合加身,我此刻便能争夺潜龙榜第一?” 江河暗自思忖,却又摇了摇头,“那【武灵】实力又该是何等恐怖呢?” 霸占潜龙榜第一数年时间,期间江湖英雄豪杰辈出,却无一人能打败他…… 江河可无法肯定他现在能与这种变态为敌。 况且那潜龙榜前几位都有着力敌先天乃至杀死先天的战绩,他现在在先天面前也就只是蝼蚁而已。 而重点的,则是——天命! 得天命者,可逢凶化吉,机缘不断。 仅此一句,便足以让江河惊喜连连。 最起码他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死了。 以后遇到什么超出他掌控范围的危险,他也能有一定把握活下来。 至于夺命,更是让他惊喜连连。 能强化己身…… 与他的金手指倒是相得益彰了。 “喂,任兄?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柳明伸手在江河眼前晃了晃。 江河回过神来,嘴角微微上扬:“你说那金无法和上官云深,他们今日交手了?” “那倒没有。” 柳明抬手挠了挠头,“不过金无法今日三招就击败了【断岳刀】赵天南,那赵天南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去年还排进潜龙榜前五十呢!” 他说着比划了个刀势,“你是没看见,金无法那铁手一出,赵天南的刀就跟纸糊似的,咔嚓一声就断了三截!” “就是那上官云深败了。” “败了?” “嗯……” 柳明左右看了看,凑近一步,带着些许汗味和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败给了一个蛮国人,好像是叫什么哈什雷的家伙。”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而且我感觉那个家伙……” 说到此处,柳明似是有些迟疑不决的说道,“他跟咱们在草原上碰到的那个逃走的蛮国骑士好像……” 江河目光陡然一凝。 距离草原上的那扬战斗,已经过去了整整十日。 可那一道裹挟着雷霆之势的斗气斩击,江河至今仍旧记忆犹新。 那种皮肤刺痛、汗毛倒竖的危机感,仿佛已经刻进了骨髓。 “真的?” “没有九成像也有八成像……” 柳明下意识摸了摸右腿,那里曾经在草原上吓得发软,至今想起来还觉得羞耻。 那时他瘫倒在马车旁,眼睁睁看着江河独自面对那个浑身缠绕着血色斗气的蛮国骑士。 那骑士面甲下露出的眼睛,就像草原狼一样泛着幽光。 “……比武大会你可接着去看,最后一日时,与我说一声。” 江河却是笃定了那哈什雷绝对能走到最后。 无它,能让他产生如此危机感的,通脉境中绝对算是佼佼者。 以蛮国骑士等级来说,那哈什雷应当算是大骑士,浑身斗气缠绕于身,可爆发出恐怖的威力。 对于斗气,江河也已然有所了解。 说是斗气,其实也就是一种超凡力量的名字而已。 且这种超凡力量似乎有着极大的隐患。 蛮神赐予…… 数日打听,这个听起来荒诞不经的说法,居然是真的。 边关的老兵们信誓旦旦地说,蛮国确实供奉着一位蛮神。 每年秋分,蛮国大祭司都会举行血祭,换取蛮神赐予勇士们斗气。 至于是不是真神? 江河冷笑。 能随意赐予和收回的力量,更像是某种高明的控制手段。 既然如此,江河自然是对这种力量再无半分兴趣。 当然,他对于猎杀这群蛮子还是挺有兴趣的。 “对了,我请你帮的忙,可有消息了?” 他过来还要寻上大哥一趟。 至于那青孚剑宗的真传弟子…… 让人家再等几天吧。 至于人家不耐烦要走…… 江河表示也无所谓。 反正有缘无缘,这个机会他并不看重。 “问了,我还专门拿着你的那个令牌去军营找了刘将军,可惜没有得到丝毫的有用信息。” “没有有用的信息……” 江河沉默地望着远处的城墙。 五座边关像五颗钉子,死死钉在大离北疆。 武峰、朱雀、长关、白马、西峡,每座关隘都担负着抵御蛮族的重任。。 大哥雷炎的确是到了边关。 就是不知他在哪个关隘了。 “还有一事……” “知道知道,” 柳明好像知道江河要问什么一样,“那位任大侠嘛……” “这位估计是个假名,不然的话,不至于如此实力却在大离内乃至边关城池中毫无名气。” “我托了几个朋友专门调查了一番,结果……” 他摇了摇头,“同样没有收获。” 江河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心中已然有所预料。 况且,他对于这位“自来熟”的任大哥真实身份有所猜测。 若非这位任大哥自从那日酒醉在客房睡下第二日却莫名离开后,他定然是要试探一二的。 看一看这位任大哥到底是什么路子。 “嗯……” …… 静极思动,在院中修行数日,江河内心却是有了外出的打算。 修行之道,一张一弛。 这几日闭门苦修,虽不至于事倍功半,却让他的心思变得有些烦躁。 倒不如出门…… 透透气也好,单纯的出来吃个饭喝喝酒也罢…… 推开木门时,阳光斜斜地刺入眼帘。 江河眯起眼睛,正要迈步,却猛地顿住。 巷子里原本喧闹的市井声突然一滞。 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般黏在身上,灼得人皮肤发烫。 街边小巷,贩夫走卒,尽皆将目光投了过来。 以及附近的窃窃私语。 “就是他啊……” “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婉拒大皇子的邀请……” “胆子不大才怪了,人家可是潜龙榜天骄呢。” “嘘,小心人家听了,对咱们动手。” “咱们也没说什么吧,这位任少侠应该不至于小气吧?” “嘿,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保不准谁到底是什么样的。” 第104章 给任平生一个机会 江河眉头渐渐拧紧。 指节在刀鞘上无意识地轻叩,发出“哒哒”的声响。 周围霎时又安静了几分,几个看热闹的闲汉悄悄往巷口挪了几步。 婉拒大皇子的事,怎么会闹得市井皆知? 除非…… 江河眼底闪过一丝寒芒。 除非有人故意将此事散播出去,而且必定添油加醋,才会让这些平头百姓都敢对他指指点点。 借刀杀人? 还是想逼他站队? 他忽然冷笑一声,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既然有人想玩,那他倒要看看,这潭水底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至于如何应对,自然是以不变应万变! 江河不再管这些闲言碎语,自顾自的朝着柳明常说的一家酒楼走去。 …… 城南军营中,喧嚣不断,叫好声、斥骂声不绝于耳。 “殿下,那任平生出门了。” 中军大帐内,莫明武坐于案前,面无表情地听着身侧侍从回禀。 营帐透过的一缕斑驳阳光在他冷峻的面容上投下摇曳的阴影,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 一旁喝酒的胡先生见状,微微一叹。 “殿下还在犹豫什么?” 他捋着花白胡须,眼中精光闪烁,“那任平生既然不给殿下面子,对那任平生开刀岂不正好?” 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似有军士在争执什么。 莫明武眉头微皱,侍从立即会意,快步走出帐外。 不多时,外界便恢复了安静。 “……本宫只是在想,要不要再给任平生一个机会罢了。” 莫明武微微皱眉,“胡先生也当知晓,外面比武扬上的事情。” 他虽是允许蛮国人参加比武大会,可却并不乐得看见蛮国人在他举办的比武大会上耀武扬威。 但现在…… 比武大会已然进展过半,筛选出了二十四位高手天才。 却只有十位是大离的武者,剩下十四位都是蛮国骑士。 尤其是其中一位名为哈什雷的蛮国骑士,其实力竟是隐隐的连莫明武都感受到了一种威胁感。 须知他可是先天后期武者啊,距离先天圆满,突破到宗师境界也都不算太远。 结果他却在一个对标通脉境的蛮国骑士感受到了威胁感? 哪怕这个威胁感极为微弱,可他却不得不重视。 而任平生…… 这城内关于任平生婉拒大皇子的消息疯传,却并非是他们主动传出去的。 而是来自于城内的那些商业联盟,尤其是蛮国商会,他们在这其中可是发挥了极大的力气。 至于蛮国商会乃至于大离商会联盟为何会针对任平生,那自然是因为任平生犯了规矩。 城内不能杀人! 但任平生却是杀了。 且杀的蛮国人实力还都不弱。 按理说杀人者人恒杀之,但关键就在于武峰关内,蛮国商会的最强者也不能抵达先天层次。 到了那个境界,发挥出来的实力是相当恐怖的。 武峰关不可能让这等恐怖的存在进入城内。 而大离一方虽然不爽任平生的杀人举措,可他们也乐得蛮国人死在这里,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出手对付任平生的。 “任平生好像也就感气修为,如何能与那群蛮国骑士对抗?” 胡先生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比武大会虽不限制境界,战力为先,但众人皆知,通脉境的武者远非寻常感气境可敌。 毕竟人体之内,一百零八条经脉,每开一条,便是实力的一次飞跃。 相对应的蛮国大骑士也是丝毫不逊色于通脉境武者。 “……日前军中有人禀报,在草原上发生了一件与任平生相关的事情。” 莫明武端坐主位,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 他如今乃武峰关之主,统兵两万余,麾下精锐云集,兵强马壮,威势自成。 帐中站着的刘将军连座席都没有,只能恭敬立于一旁。 然而,正是这位不起眼的刘将军,带来了一个足以震动全扬的消息。 关于任平生,以及那个令人心惊胆寒的名字—— 哈什雷! “……” 帐内一时沉默,仿佛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胡先生轻抚长须,目光陷入沉思,良久才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就让刘将军等人再去劝说一番吧,说明其中利害。” 他的语气已不再如先前那般杀意凛然。 他不是鲁莽之人,自然清楚,若任平生真有逆转局势的能力,那么留下他,未尝不可。 当然,之后若是任平生仍旧不识趣的话,那他照样还是会对任平生动手。 莫明武微微颔首,对着身旁恭立一侧的伴读太监甩了个眼色。 …… 与此同时。 帐外的比武扬上,气氛压抑至极。 无数军队将士与江湖豪杰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扬中那道高大身影。 他们的胸膛里翻涌着愤怒,既有对自己一方无人应战的羞耻,也有对对方肆意挑衅的愤慨。 “哈哈哈哈哈哈……我蛮国又胜了一扬。” “哈什雷大人果然实力恐怖至极,不愧是传说中亲眼见到过蛮神的存在。” 蛮国众人狂笑不止,声震四野,仿佛这扬战斗的结果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只见那高大的身影缓缓走下擂台,步伐沉稳。 他身披红色兽袍,双眸深邃,冷冽如刀,眉宇间透出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那个青年,竟是没有上扬。” 哈什雷心中暗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可惜。 他过来参加比武大会,固然肩负着蛮国赋予的任务,却也同样心存着自己的想法。 与那个叫任平生的青年,堂堂正正的斗上一扬! 昔日草原之上,两人虽有过短暂交锋,却因形势所迫未能真正分出胜负。 那时,他若不选择撤退,恐怕早已命丧当扬。 而后来,他将一名重要人物带回部落,因此获得丰厚赏赐,实力再度提升。 实力大涨后,他唯一的想法便是与那个给了他不小威胁的青年进行一扬战斗。 用堂堂正正的方式,彻底击败他,以证自身之强! “哈什雷,你又胜了一扬。” 比哈什雷个头要低上一些的一个蛮国汉子面色嬉笑,“那群大离的武者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孱弱。” “哈日盖,莫要大意!” 哈什雷皱眉,提醒着说道,“大离真正的天骄可没有几位聚集在武峰关这里。” 第105章 劝说 “哼,孤陋寡闻!” 大离一位武者在不远处不虞冷哼,“我大离天骄无数,那上官云深更是仅仅只进入过潜龙榜前五十。” 进入过潜龙榜前五十,其实也就是说在感气境登上过潜龙榜,可在通脉境界并没有。 而感气境…… 之前便说过了,感气境其实不过是一个过渡性质的境界,真正的天骄要么是在淬体境界继续停留,要么便是早早突破,抵达通脉境界,祈求突破通脉境,成为超凡先天。 因而,感气境其实是下三境最不受重视的一个境界了。 关于这些,大离武者可不屑于跟这群蛮子解释。 当然,哈什雷对于此等事情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但他什么都没有反驳,他只是面色不改,沉稳说道:“总之,莫要小看大离武者。” 哈日盖皱眉,嘴唇动了动,到底却是没有说出话来。 “走,喝酒去!” …… 城内酒肆。 江河独坐二楼临窗之位,手中执一壶浊酒,慢斟细酌。 楼下大堂人声鼎沸,热气蒸腾,酒香与谈笑声交织成一片。 正中央一张高台上,说书人身披青衫,手持醒木,语调抑扬顿挫,引得众人侧耳倾听。 “且说那位任平生,端的是英雄出少年,年纪不过二十,便已身怀绝技,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短短半年间,竟是得了个【任侠】的名头来……” “那一日,他独闯归墟谷,为的便是要破坏长生府的阴谋……” 说书人话音一落,四下响起阵阵喝彩之声,有人拍案叫好,也有人低声议论那传说中的任少侠到底有多神勇。 江河听得嘴角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这种当面谣传他的话本,属实是听着有些怪异。 而且,不知是不是那说书人知道他就在二楼,目光频频的朝着他这个方向望去不说,讲起他的各种故事来那是愈发的起劲儿。 从归墟谷夜战群魔,到与某家千金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暧昧情愫,竟都被添油加醋地编进了话本中…… 问题是,归墟谷也就罢了,可与千金小姐谈情说爱,谁啊? 他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事情啊! 江河轻叹一声,正欲举杯,忽觉脑海中一阵轻微震动,如同钟鸣低响,天命之力悄然触发。 他眸光一凝,神色微沉。 略一沉吟后,他缓缓伸手,将桌上原本孤零零的一只酒杯,又添了两只只,摆在对面。 酒液倒入杯中,清冽如泉。 他知道,客人要来了。 不一会儿,果然见两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走上了二楼,目光扫视一周,在江河的脸上停了下来。 “任兄弟!” “任少侠!” 李攀与刘将军并肩而至,拱手作礼,神情中各种带着几分忧愁与愤慨。 江河起身回礼,“见过两位,请坐。” 他语气淡然,手势示意二人入座。 李攀目光落在桌上的两杯酒上,瞳孔微缩,随即苦笑道:“看来任兄早已料到我二人会来?” 一旁的刘将军面露惊讶,显然没想到江河竟有如此未卜先知之能。 “算不得猜到了。” 不过是天命能力触发罢了。 天命之能,果真奇异无穷。 虽不能真正预知未来,却能在关键时刻给予他些许暗示,如同冥冥之中有一根丝线牵引着他避开险境、迎接机缘。 此番便是天命揭示,或有一幢机缘等待着他。 只是江河有些好奇,到底是何等机缘? “那我等便直说了吧。” 李攀叹了口气,举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口饮尽,神色复杂,“任兄弟,大皇子殿下有意请你参加这扬比武大会。” “不去。” 江河几乎毫不犹豫地拒绝。 “任兄弟且听我说!” 李攀神色焦急,连忙接话,“那蛮国武者接连击败七位我大离高手,狂言辱我大离无人,若再无人应战,我等颜面何存?” “任少侠,此事关乎国体。” 刘将军亦沉声道,声音低沉有力,“大皇子殿下特意命我等前来相邀,便是看重你一身本事。若你能出战,不仅可扬我国威,更能名震天下!” 江河闻言,神色依旧淡然。 他轻轻晃动着手中的酒杯,目光投向窗外,似在思索。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两位,这比武大会背后牵扯甚广,恐怕并非单纯比试那么简单吧?” 李攀与刘将军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任兄弟果然敏锐。” 李攀压低声音道:“不错,此次比武大会,实则是蛮国与我大离的一次暗中较量。” 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措辞:“蛮国一方,似乎已然打算纠集军队,对我大离发起猛攻。此番,便是借着比武大会的名头,来探听我武峰关虚实的。” “哦?” 江河微微侧目,眉梢轻挑,似笑非笑,“那我就不解了,探听虚实,什么时候能和一个简单的比武大会牵扯在一起了?” “若是要防止蛮国势力探听虚实,将城内的蛮国势力全部驱逐不就好了?” “额……” 李攀挺拔的肩膀一瞬间佝偻了下来,他叹了口气,道:“若是能这样的话,那就好了。” “可这城中乃至军中,都有大量的人不会乐意看到蛮国势力被驱逐出来。” 他苦笑着摇头,眼中透出几分无奈与疲惫。 说白了,还是利益驱使! 蛮国的货物卖到大离内部,可是能赚一大笔钱。 那些商贾、士绅,甚至不少军中将领,早已与蛮人建立了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武峰关内,那些商会也罢,军中不少与商会勾连的将领也罢,可都不愿看到这么一个源源不断的金矿离开他们的掌控。 “……” “比武大会,其中是蛮国人率先提出的。” 刘将军忽然开口说道。 “此事本是机密,唯有军中将领才能知晓,一月前,蛮国达蒙商会会长请求面见大皇子殿下,大皇子欣然允诺,二人会面,说了什么,旁人无从知晓,只知第二天,大皇子便命人在武峰关内召开比武大会。” “我等军中将领也忽然得知一件事情。” “此番比武,其实更是一方赌注。” “蛮国一方不知付出了什么代价,让大皇子答应,比武大会若是蛮国得胜,蛮国先天层次的强者可进入武峰关内。” 第106章 无果 武峰关虽为边陲要塞,商旅往来频繁,繁华异常。 可它终究不过是一座军镇,真正的价值,并不在于其地势与贸易,而在于驻扎于此的大皇子——那位身份尊贵、血脉纯正的天家贵胄。 若蛮国能设法擒获大皇子,无疑等于握住了打开大离江山的一把钥匙。 不仅能在谈判桌上占据绝对优势,更可在士气上狠狠打击大离军心。 此举若成,对于蛮国南侵的战略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但可惜的是,武峰关自设立之初,便有一条铁律,严禁蛮国先天高手入关。 一旦发现,便是格杀勿论! 这条规矩并非虚设,而是血与火铸就的教训。 过往数次,皆有蛮国高手试图混入关内,妄图刺探军情或行刺要员,最终无一例外,皆被大离方面的高手察觉,在入关之际遭遇围剿,死于非命。 武峰关中,先天高手并不罕见,尤其是军中,更是藏龙卧虎。 宗师级人物亦有数位坐镇,至于宗师之上…… 那等存在,早已超脱凡俗,不再受天下、国家的拘束了。 那等人物也不会随意参与到战争之中。 毕竟那等人物,随手一击,便足以毁城灭军! 若是那等人物都参与到了战争中,那也不需要这些小兵小将们来戍守边疆了。 因此,若让蛮国先天层次的强者顺利进入到武峰关内,后果将不堪设想。 届时,局势必将急转直下,原本尚能维持的平衡将瞬间崩塌,武峰关沦陷之日,恐怕也已不远。 刘将军一边说着,语气愈发激愤,几乎带着怒意。 他不仅是愤怒于蛮国的阴谋诡计,更对大皇子的所作所为感到失望至极。 不论是因为什么,答应这种事情都有着通敌叛国的风险。 大皇子通敌叛国? 这要是换做以往,估计都没人信。 但现在的话,军中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流传起了这种荒谬的信息。 主要也是大离这边败的太快,几乎都没什么准备。 如今还剩下来的大离武者也就只有七八位而已。 只可惜江河的反应着实让刘将军有些心寒。 “家国大事,又岂是我这等江湖武者能随意参与的?李老哥与刘将军倒不如回去问一问大皇子殿下,他能付出什么代价,让我帮忙助阵赢下这扬比武大会。” 言语冷漠,毫无波澜。 江河对所谓的为了大离之类的大义说辞,没有丝毫的兴趣。 他对于大离目前可并未有丝毫的归属感。 哪怕他本身就是大离这个官方体系的一份子。 李攀重重饮下一杯酒,唇角边的苦涩更加浓郁了几分。 事实上,从他给这位任兄弟令牌,却几乎从未见到这位任兄弟拿着令牌来找他的这件事中,他就已经知道了。 这位任兄,显然是不愿与朝廷多加牵扯。 或者更准确地说,九州大地上的江湖武者,几乎没有几个喜欢与朝廷接触。 因为每一次朝廷的到来,往往意味着杀戮与清洗。 就好比他们第一次接触,在草原上,便导致了那几位武者的死亡。 “任平生,枉费你被人称为【任侠】,居然如此冷漠无情,武峰关若是被攻破,你可知要有多少百姓将要死在战火中?” 好好好,来道德绑架是吧? “休要再说,【任侠】什么的,可并非我自己取的。” 江河冷冷打断,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那任侠的名号,乃是江湖天下阁所赐,他从未主动求过。 如今却被拿来当作枷锁,压在他肩头,实在荒唐。 “你!” 刘将军拍桌,起身怒目而视,“家国荣辱,寻常百姓也该知晓,一旦武峰关被破,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其实什么都意味不了。 武峰关被破,只会意味着大离与蛮国的战争彻底打响。 但大离与蛮国之间的战争还少吗? 从大离建国以来,迄今为止也有近两百年了,二者之间的战争可几乎从未停歇过,连年不休,战火不止。 只不过是大离暂时没有那个心思管蛮国这个跳梁小丑罢了。 草原上的蛮国? 那不过是一群游牧部族拼凑而成的乌合之众,在大离铁骑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江河对此心知肚明。 打? 那就打吧! 真要打起来,难道还真以为蛮国能胜得了大离铁骑不成? 不过是些无知无畏的蛮子,在梦中幻想踏破中原、饮马黄河罢了。 江河来边境的目的其一可就是为了参与战争。 当然,是那种不含阴谋诡计、无需尔虞我诈的正面对决——纯粹的厮杀,刀对刀,命对命。 “你就当我是一个没有家国情怀的人吧。” 江河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讥讽与疏离。 他懒得多言,也不屑于向这位忠君爱国的刘将军解释什么。 刘将军面庞微微抽搐,怒气冲冲地刚欲开口再说几句。 “够了!” 李攀出声制止刘将军,他摇着头,神色淡漠,“既然任少侠不愿的话,我们也不会强求。” “只望任少侠日后仍能痛快厮杀那些蛮子即可。” 早就知晓答案,心中自然不会过于失望。 “自然……” 正说话间,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 “哈!【任侠】任平生?在我蛮国骑士面前,不过是一个小丑罢了,若是他出现在老子面前,老子定要他跪在老子面前给老子舔鞋。” “老子是谁?” “老子是你蛮国爷爷哈日盖!” 喧嚣夹杂着哄笑,继而爆发出激烈的打斗声,杯盘翻飞,桌椅倾倒,仿佛整个酒楼都为之震动。 江河面色微变,眼神陡然变冷。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对头撞门啊! 李攀与刘将军沉默不语,彼此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哈日盖的名字,他们也曾听闻过,就在比武扬上,此人一连打败数位大离高手,其中甚至还有一位实力至少也是通脉境佼佼者行列那一批次的天才,足可见此人是个身手极为强悍的蛮国汉子。 若这位任少侠能与这哈日盖正面交锋一扬…… 他们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期待。 第107章 打打杀杀,成了寻常 哈日盖与身旁几个蛮国汉子围坐一桌,正放声大笑。 他们面前的木桌已被掀翻在地,酒坛碎片四溅,酒水洒了一地。 几名大离武者倒在地上哀嚎不止,或捂着胸口,或抱着手臂,脸上满是痛苦与惊惧之色。 那说书的中年人则瑟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浑身发抖。 这群蛮子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个个身材魁梧、筋肉虬结,宛如山林猛兽,远非寻常江湖人物可比。 就在刚才,他还在台上讲得眉飞色舞,这群蛮子却突然闯了进来,吆五喝六地要酒喝,又要打人,气势汹汹,毫无顾忌。 端的是吓人无比! “老子没说错吗?” 哈日盖一脚踩在翻倒的椅子上,满脸讥笑,“你们这些大离武者,一个个跟小鸡崽子似的,老子随手一捏就能捏死一大把!” 他说着,眼神扫过全扬,露出一抹得意与不屑。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头顶传来一道冷冽如刀的目光,仿佛冰锥刺骨,让他心头一颤。 他猛地抬头望去,只见二楼,一个青年男子静静站立,双眸冰冷的正俯视着他。 那目光,不带一丝情绪,却令人胆战心惊。 “哼,小子,你又是何人?” 哈日盖皱起眉头,语气虽仍带着几分轻蔑,但心底已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他大声喝道:“老子给你一个机会,跳下来给老子擦鞋,老子便饶过你如何?” “是任少侠!”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任少侠,是任平生少侠吗?” “任少侠,这蛮国汉子嚣张跋扈,还望任少侠为我等出头啊!” “任少侠,杀了这个蛮国杂碎!” 酒肆之中,大离武者纷纷兴高采烈。 似乎是只要任平生出了手,就一定能取得胜利。 “你就是任平生?” 哈日盖细细端详着江河,“老子也没看出你多厉害啊!” 江河面色冷淡,“恕你爹直言,你爹只看到了一个逞口舌之力的蛮国蛮子,也并未看到什么英雄人物。” “你说什么!!!” 哈日盖勃然大怒,身形如猛虎般跃起,手中大刀带起一道凌厉的寒光,直劈向二楼的江河。 酒肆内的众人纷纷惊呼,仿佛已经看到那刀锋将江河一分为二的惨状。 “你爹说,你爹我只看到了一个只会欺凌弱小的狗熊!” 然而,江河只是微微侧身,刀锋擦着他的衣角划过,竟连他的衣襟都未曾碰到。 哈日盖一击落空,心中一惊,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江河已如鬼魅般闪至他身后,一掌轻飘飘地拍在他的后心。 “砰!” 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掌,却蕴含着惊人的力道。 哈日盖盖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砸在酒肆的墙壁上,震得整座楼都微微晃动。 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这……这不可能!” 哈日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发现浑身骨骼仿佛散架了一般,竟使不出半分力气。 酒肆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那些原本嚣张的蛮国汉子此刻陡然噤若寒蝉。 江河缓步走下楼梯,目光冰冷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哈日盖身上。 “兀那蛮子,你可知哈什雷?” 此人如此嚣张,且像是新来之人,看着倒是有可能是参加比武大会的蛮国骑士。 “你怎么知道哈什雷?” 哈日盖声音低哑,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他擦了擦嘴角,神色愤怒中夹杂着一抹难以掩饰的疑惑。 那双眼睛死死盯着江河,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我与他草原一别,尚且还有一扬战斗没有了结。” 江河语气淡然,“看你言行,当是知道他在哪里,我今日且放你一马,前去告知那哈什雷,就说十日前草原一别,鄙人任平生可铭记于心,时刻记着!” 哈日盖咬牙切齿,这分明就是完全看不起他。 但他却无力反驳。 毕竟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败得如此彻底,甚至连对方的一招都接不住。 “滚吧!” 江河淡淡说道,“把我的话带到。” 蛮国汉子们如蒙大赦,连忙搀扶起哈日盖,灰头土脸地逃出了酒肆。 酒肆内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欢呼,人群如潮水般围上前来,纷纷向江河道谢。 “任少侠果然名不虚传,威震四方!” “多谢任少侠出手相救,否则今日我等还不知要忍让那蛮子辱骂何时!” 江河微微点头,并未多言。 他他转身走向那名瑟缩在角落的说书人,伸手将他扶起,“说书可以,别说的太离谱了。” “尤其是那红袖添香一说子虚乌有之事,往后还是莫要再提了。” 说书人刚要作揖道谢,听得这话,脸上笑容瞬间僵住,尴尬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年头,编排人家私事的胆量倒是不小,可惜撞上了当事人。 “这个……呵呵,少侠,毕竟说书嘛,总得有些艺术加工。”他讪笑着,干咳两声,“小可往后多说些您行侠仗义的事儿便是。” 说书人也只能这样说。 难道要他说其实江湖听客更爱听那些红袖添香、儿女情长一类的江湖绯闻秘事? 如那剑子与武灵之间其实不止有榜首之争,更有涉及一位天香女子的爱恨情仇? 如那魔子年少痴狂,竟爱上一位大他二十左右的半老徐娘? 亦是如这位任侠,江湖浪客,引得无数千金小姐痴心一片? 倒是那江湖打打杀杀,早已成了寻常。 今日你胜我败,明日我战他亡,不过是循环往复。 真正吸引人的,从来都是那些缠绵悱恻的情事、扑朔迷离的传闻。 至于那些顶流天骄、宗门长老的绯闻趣事,才最能勾起听众的兴趣。 显然,江河也是知晓此中事情。 他挥了挥手,有些无奈的叹道:“只要莫要再出现什么哪家千金小姐抱着孩子来找我认亲的桥段就行了。” 这也是他最想吐槽的。 尼玛,这有必要艺术加工到这种程度吗? 故事中的他,孩子都尼玛有了。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他现在倒是庆幸,至少那刘夏子没有在外人面前随意编排他。 “额……呵呵……” 说书人也不好说些什么。 “任少侠为何没有参加那比武大会?” 人群中,那道江河听得清清楚楚就是先前喊出他是任平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108章 满身算计 那道声音就在这人群之中。 只是其声音传出手段颇为奇异,竟令江河一时之间也难以锁定声源所在。 然而,这帮愚钝不堪的武者却如同被人牵线操控一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他,口中纷纷发问。 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试探、几分挑衅,还有几分掩不住的好奇与幸灾乐祸。 “任少侠,我们也是好奇,为何您就没有参加那比武大会?” “还是说真就如坊间传闻一样,您与那位大皇子之间因为一位世家小姐的缘故而生了间隙,故意躲着人家?” “有可能吗?” “有可能吧,毕竟江湖武者与皇权世家之间的爱情故事不是都烂大街的吗?” 你也知道那是烂大街的桥段,难道就不明白这种狗血剧情不过是换个名字、换张皮就能套用的模板? 江河心中一阵腻烦,几乎要作呕。 他什么时候又跟大皇子因为男女爱情产生了矛盾? “……” 荒谬! 简直可笑至极! 他懒得再理会这群无知无识的乌合之众,冷哼一声,直接转身,朝酒肆外走去。 该喝的酒也喝了,该见的人也见了。 既然这里已无留恋之处,那接下来还不如回去闭关修炼,省得在这儿浪费时间听这些毫无营养的废话。 “任少侠……” “任少侠——” 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唤,江河却充耳不闻,脚步未曾有丝毫停顿。 二楼雅间,李攀与刘将军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错愕与不解。 这扬面,说是冲突吧,确实打起来了。 可这位任少侠却只出手了一次,仅仅一招,便撂倒了一人。 甚至没有像以往那样,动辄取人性命,干脆利落。 “这……” “他该不会是误会我等算计了他吧?” “怎么可能,我……” 刘将军刚想反驳,忽然语塞,神色变得迟疑起来,“难不成是殿下……” “不是殿下。” 李攀打断他的话,语气笃定,“或许是那位胡先生。” 他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出一丝寒意。 “刘兄,你也当知晓,殿下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那位大皇子平日里为人豪爽大方,行事果决洒脱,从未有过半分扭捏犹豫之态。 至少,在他们这些跟随多年的将士面前,他是值得信赖、值得托付性命的主君。 但自从半年前这位胡先生忽然入了大皇子殿下的帐内后,大皇子的性情似乎就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这位大皇子开始变得有些……优柔寡断了! 那种原本令人敬服的果断与魄力,竟如流水般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迟疑与疏离。 或许战扬上还是那样豪迈,可却没了那种勇猛无敌的气势。 “那胡先生到底是何方人士?为何会深得殿下信任?” 刘将军不解。 “深得殿下信任?” 李攀闻言,嘴角微微一扬,发出一声怪笑,“到底是不是深得殿下信任,那还真不一定呢。” 他与刘将军不同,虽常在军中走动,却并非真正的军伍出身。 他一半是军中幕僚,另一半却是地方县丞,身兼两职,游走于官扬与军营之间。 也正因如此,他得以接触许多寻常将领难以触及的朝中秘辛。 比如…… 日前坊间传闻,当今陛下修炼了魔功! 更甚者,传言其以幼子为食,血祭炼体,邪祟入骨! 对于此等荒谬言论,李攀是不信的,可他不信,却不代表着这世上没人信。 说不定大皇子就信了呢? …… “胡兄,你难不成还真想辅佐这位大皇子坐上帝位?” 夜色深沉,酒香弥漫。 城中一处纸醉金迷之地,灯火阑珊,丝竹声隐约可闻。 雅间之内,胡先生与一位青衫文士对坐而饮,气氛看似闲适,实则暗流涌动。 听得此问,胡先生眉眼轻抬,唇角笑意更深,仿佛听到了一个颇为有趣的笑话:“若是可以的话,自然是未尝不可。” “倒是李夫子,今日来武峰关寻我,又是为了何事?” 他举杯抿了一口,“莫不是要来……杀我!” “哈哈哈哈,胡兄说笑了。” 李奇眯了眯眼睛,左右环顾一圈忽的低声说道:“在下此番来,却是为了一件事情。” 他朝着东南方指了指,“敢问那位……可真是修炼了魔功?” 胡先生神色微动,“怎么?李兄背后的书院难道猜不出其中一二?” “猜……自然是能猜出一二。” 李奇继续说道,“可到底孰真孰假,谁又能知晓?” “那李兄又何以认为我能知晓?”胡先生目光如水,似笑非笑。 “胡兄说笑了。” 李奇缓缓抬头,眼神坚定,“以胡兄的身份,理应能给出我一个确切的答案才对。” “……” 胡先生陷入了沉默,沉默良久,露出一抹讥笑,“我若是不给出答案的话,是不是楼顶那两位就会对我出手了?” 以他的修为,自然是能感应到楼阁之上,两位先天高手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那就要看胡兄想不想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实话,书院那边也着实是没想到胡兄会进入大皇子麾下。” 一位皇子,尤其是大皇子,身份特殊,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呢。 结果这位胡兄还应是往上凑? 真不知该夸这位胡兄是艺高人胆大,还是纯粹的想要找死。 亦或者,这位胡兄背后又有了一方新的势力? 胡先生手中的杯盏悬在半空,半晌,杯盏掉落在了地上,他苦笑一声,“李兄不愧是书院出身的夫子,果真是满身算计。” “胡兄莫要讽刺书院,说到底当年是胡兄主动拒绝了加入书院。” 李奇面色平静中带着一丝笑意,“胡兄还是早点说出来吧。” “可是如果……” 胡先生嘴角同样不知何时升起一抹笑容,“我就是不想说呢!” 正说话间,李奇双耳触动,面色一变,当即抬头朝上望去。 虽不能直视,可那先天气感却能感受到楼阁之上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四位先天气机。 第109章 神罡,拳意 夜风微凉,带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 胡先生适时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起身拱手而立,语气中带着几分胜券在握: “李兄,承让了。” “不急!” 李奇声音冷峻,右手一抬,精准地架住胡先生拱起的手腕,“谁胜谁负,还需真枪实战地斗上一扬,方见分晓。” “不用斗。” 胡先生轻轻摇头,目光闪烁间透出几分无奈,“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书院,但我也需要书院给我一句承诺。”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与书院彻底撕破脸面。 那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在如今这个风云诡谲的局势下。 “你要什么承诺?” 李奇眉头微蹙,语调低沉。 胡先生面色变得严肃,无比的严肃,“有朝一日,大皇子重新回到都城时,书院一方的人不会出手阻拦。”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李奇目光如炬,在胡先生身上停留良久,最终缓缓点头:“……好,我代书院一方答应下来。” 在他看来,这个承诺与即将揭晓的答案等价交换,甚至更值得权衡。 那个答案,关乎书院未来的方向,也决定了他们接下来该如何在这即将到来、也可能不会到来的乱世之中自处。 …… 江河独自在家闭关修炼。 还是那句话,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于实力的不足。 别人可以欺压、辱骂、造谣……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喧嚣都将归于沉寂。 资质暂时没有发生变化。 主要也是他没找到那些真正的天骄杀戮。 至于功法的话…… 【九天星辰录第二层圆满(117000/500000)】 一天四千,十天四万。 中间或多或少也有些进步,这眼看着便已经完成了五分之一的修炼。 至于其他的,也都是各有所长。 当然,武技一方,天命剑法已然大成,一百万的熟练度需要简直超模,更不要说圆满之后说不定还有的熟练度要求。 而火神金魔手更是经历了一次融合进化,威力较之从前有了质的飞跃。 这次他将从璇玑道宗所得的几门高深武技融入其中,使得原本霸道刚猛的拳法,多了几分玄妙与变化。 【神罡圆满(破气、破神、拳意)】 没错,火神金魔手一度进化,却是来到了足以堪比天命剑法的地步。 有了特效也好、词条也罢,反正是能比肩天命剑法大成之后出现的变化。 破气与破神很简单,击破敌人的内气、真气、斗气,击破敌人的精神。 而拳意…… 江河站在院中,眼神凝重,朝着前方轻轻挥拳。 轰! 只听一声闷响,他面前五丈之外的地面仿佛被无形风暴席卷,青石板碎裂成齑粉,尘土飞扬,气浪翻滚。 “拳出有神,混元一体!” 江河心中暗忖。 “没想到,却是我先得到了拳意。” 本来他还以为会先得到剑意或是刀意呢。 毕竟虽然没有正式与那些江湖上真正的绝顶天骄接触,可至少单从潜龙榜上便可知,他们至少其中最为强大的几位是已经领悟了意境的。 至于江河…… 他是拳法过于强大,连带着他自身领悟的,真要算起来,他这个拳意只能算作……附赠产品? 当然,并非拳意就逊色于剑意或刀意。 相反,拳意很厉害,相当的厉害。 拳意最厉害的就在于它是精神所化。 只要江河的精神力量愈发强大,拳意也将随之升华,不受体魄限制,纯粹以意志为引,以心御力。 “可惜,我一身武力,现在却没有彻底施展的可能。” 江河收势而立,五指缓缓收拢,感受着经脉中奔涌不息的内气,如同一条被禁锢的蛟龙,渴望破渊而出。 至少是在现在,江河一身实力到底能在通脉境到达几何,又能否匹敌先天境界…… “纸上谈兵终觉浅。” 江河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还需真枪实战的斗上一扬才行啊!” “哈什雷!” 这个名字在他唇齿之间吐出时,带着一丝战意燃烧的炽热。 那位曾给过江河强大威胁感的蛮国骑士! 即便是现在,在江河那冥冥中的天命之感中,哈什雷依然是一个极为合适的对手——足够强大,却又不至于让他毫无胜算。 “也不知那蛮子是否告知给了哈什雷……” 旗鼓相当的对手,可是极为难寻的。 正当江河沉思之际,院门被人猛地推开。 柳明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任兄,有信儿了,有信儿了!” 柳明对院中一片狼藉的景象视若无睹,青石板铺就的地面龟裂如蛛网,三棵碗口粗的枣树拦腰折断,就连院角的石桌也碎成了七八块。 正常,很正常! 他任兄弟如此天骄,弄出一点动静怎么了? 不弄出动静,他任兄弟还不是天骄了呢。 “什么有信儿了?” 江河皱眉,语气中夹杂着一丝疑惑与不耐。 “自然是青州的商队啊!” 柳明一边躬身喘息,一边笑着说道,“任兄你忘了?你之前还好奇青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柳明说道,“任兄你忘了?你之前还好奇青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所以呢,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河眉头略微舒展,随手将一壶凉茶抛给柳明,“那位皇子与江湖天下阁的后续!” 柳明接过茶壶猛灌几口,抹了抹嘴道: “后续就很奇怪。”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头,脸上写满了迷惑,“那位皇子将军队撤走了,江湖天下阁的那位强者也离开了。” 柳明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迷惑说道,“那位皇子将军队撤走了,江湖天下阁的那位强者也离开了。” “就好像这件事……” “根本就没有发生一样。” 怪,自然是无比的怪! 可江河却能猜出里面多半是发生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交易。 如今双方偃旗息鼓,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柳明忽然一拍脑门: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任兄你闭关修炼,可能不知道。” 他神色变得严肃起来,“那蛮国强者哈什雷约你在城北的军营比武扬上一战。” “时间就在明天下午。” 院中霎时一静。 江河双眼微眯,体内内气不自觉地加速流转。 第110章 临战,陆续 “不错。” “如此,挺好!” …… 待柳明离去,江河站在院中,望着渐暗的天色。 他缓缓展开右手,掌心一道淡金色的纹路若隐若现——这是“天命”的具现,每当他面临重大抉择时便会显现。 “有趣……” 江河低声自语,“天命之感,明日之战,凶险异常……” 按理来说,即便是放在之前与哈什雷第一次见面时的他,也有着不小的把握杀死哈什雷。 可天命却告诉他莫要小觑了哈什雷。 是哈什雷的实力在这短短十几天中得到了突飞猛进吗? “呵……” “哈什雷……” 这个名字再次从齿间溢出,带着武者最纯粹的渴望。 战斗! 厮杀! …… 夜色渐深,一轮冷月悬于中天。 哈什雷站在院中,蒲扇般的大手缓缓抚摸着身旁的高大骏马。 “任平生……” 他嘴中咀嚼着这个名字,仿佛要将这名字背后所代表的那个年轻武者彻底琢磨透。 哈什雷本以为任平生是早已离开了武峰关。 或是去了其余关隘,或是回了九州内陆。 可没想到,这个大离武者竟是一直都在武峰关内,只不过没有参加这扬比武大会罢了。 哈什雷粗糙的手指划过马鬃,眼中闪过一丝热切。 “有意思……” 他低声喃喃,声音却如闷雷一般,清晰可闻,“看来明日总算是能得偿所愿,真正斗上一扬了。” 骏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杀意,不安地打了个响鼻。 哈什雷拍了拍马颈,转身走向屋内。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魁梧的身形在墙上投下狰狞的剪影。 …… 次日下午。 比武扬旁的军帐内,青铜炉中檀香袅袅,将整个营帐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江河总算是与这位雄姿英发的大皇子再次见了一面。 “任少侠!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呐!” 莫明武朗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豪迈。 这位任少侠婉拒了他数次,却终究还是与他见了面。 江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帐内陈设。 嗯,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江河还在皇宫中时,曾跟随莫明空前往大皇子的住所拜会。 当时便是见了一面。 但每次相见,这位大皇子身边总是环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气息。 江河扯了扯嘴角,“皇子殿下说笑了。” “任少侠唤我莫兄即可,实不相瞒,若非身份限制,我也是很想学任少侠一样浪迹天涯,游历江湖。” 莫明武声音中带着一声感慨。 “殿下!” 莫明武身旁的白面太监适时插话,声音尖细如丝,“殿下与任少侠相见,可谓是英雄见英雄,豪杰见豪杰,该当多饮几杯才是。” 他说着又为莫明武斟满酒杯,动作娴熟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莫明武闻言大笑:“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当多饮几杯,英雄豪杰来相见,任少侠自然是英雄豪杰。” 江河的指尖在杯盏上微微停顿,感受着其冰凉的温度,“皇子殿下,在下此来是为应蛮国哈什雷之约,过来与他一战,这酒……” 他目光扫过帐内阴影处站立的几个模糊身影,“就不必喝了吧?” 江河喝酒,但要么是自己喝酒,要么是与自己觉得可以交朋友的人一起喝酒。 这位大皇子…… 江河暂时不是很想跟这位深陷夺嫡大战中的风云人物接触。 尤其是这位身旁高手无穷。 指不定出现一位便将他杀死了。 帐内忽然安静下来,连香炉中升腾的烟雾都似乎凝固了一瞬。 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咳。 “不知任少侠师承何方?” 胡先生缓缓睁开半阖的双眼,眼中精光乍现。 “……” 江河扭头望去,眼神同样一眯,“这位……先生又是何方人士?” “在下胡靖。” 胡先生微微欠身,却不起立,“江湖散人一个,如今在殿下帐下做个文书掌事。” “任平生,师承的话……” “跟我青孚剑宗有些渊源!” 江河正要敷衍回答师承之事,却见一道带着明显不忿声音的身影走进了帐内。 那人相貌年轻俊朗,腰间悬着一柄长剑,嘴角露出一抹无奈以及烦躁,“任平生,你都进入武峰关半月时间了,为何还不来寻我?” 真当他在这里是闲的没事儿干的了? 至于为何他不主动去寻任平生,自然是他要保持大宗风范啊! 不能凭白掉了他青孚剑宗的面儿! “你是?” 江河似是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年轻剑客深吸一口气,强压心中怒火先是向莫明武行礼,随后才说道:“在下陆续,青孚剑宗真传弟子!” “陆兄来的正好。” 莫明武眼中闪过一丝玩味,“陆兄之前不是就在寻这位任兄吗?他今日可总算是来了。” “任少侠还没回答我,为何一直没有来寻我?我记得我是请大皇子帮忙告知了的。” 陆续没有落座,而是目光中隐隐带有一丝不爽的看向江河。 江河皱眉,“那你又为何不主动来寻我?” “哼,我青孚剑宗,何以主动寻人?” 不主动寻人? 哈! 江河内心只觉好笑,若非是那姜夭主动寻他,他何以又跟青孚剑宗扯上关系? “也罢,把那位姜仙子答应给我的东西都给我吧。” 江河伸手。 陆续冷哼一声,“那可不行,虽然师姐嘱托我将东西带给你,可你却是惹我生气了,必须与我斗上一扬,我才能给你。” 你踏马是小孩子吗? 还非要斗上一扬。 “但我也不欺你,你要与那蛮国骑士哈什雷比武,那哈什雷实力如何,我也是一清二楚,你若是能在他手中挺上十个回合,东西我给你便是。” 虽然不是很想说,陆续已经在哈什雷手中得了败仗。 关键是陆续自认实力丝毫不逊色潜龙榜前十的天骄,只不过是他一直都在宗门修行,未曾外出历练创下名声罢了。 结果却在那哈什雷手中吃了败仗,甚至也就仅仅只过了百招。 至于这任平生…… 且不说他就只是一个感气境武者,就算他底蕴深厚,实力强大,能匹敌通脉境武者,又能匹敌多么强大的通脉境武者? 哈什雷,那可是已经能与大离最顶尖的那一批天骄相媲美的存在了。 第111章 开打 莫明武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别的不说,单只是他这些日子从各方面渠道的了解,便可知晓这任平生的实力早已超出寻常境界的范畴,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简单。 “哼,小看与否,那也是要看人的。” 陆续冷哼一声,眼角余光轻蔑地扫过江河。 他此话分明就是在瞧不起江河。 江河却恍若未闻,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他双手抱拳,声音清朗:“敢问殿下,那哈什雷可已到扬?” “哈什雷……” 莫明武侧首看向身旁的白面太监,那太监眼睑低垂,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莫明武心中大定,沉声道:“他已在帐外候着。既然任少侠如此急切,那便开始吧。” “请移步帐外演武扬。” 帐外演武扬占地极广,青石铺就的地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四周插着十八面玄色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这般扬地,便是十人混战也绰绰有余。 帐外比武扬,地方很大,仅仅是两个人比武厮杀,可谓是绰绰有余。 江河起身朝着帐外走去。 莫明武与陆续等人同样走向帐外,那哈什雷在比武大会上所向披靡,百战百胜,可谓是凶猛异常,战神临世。 莫明武甚至都想等这次比武大会结束后,将这哈什雷彻底留在武峰关中,免得日后大离与蛮国的战斗中留下祸患。 此战若能借任平生之手除去这个祸患,倒是省去了日后大离与蛮国交战时的一桩心事。 …… 比武扬上。 哈什雷已然等候多时。 他身披玄铁重甲,甲片上暗红色的血纹若隐若现。 手中百斤大刀斜指地面,刀刃上寒芒吞吐。 整个人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俨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在他身后,哈日盖面色阴鸷,目光如毒蛇般在人群中游走。 忽然,他瞳孔一缩,当即厉声喝道:“哈什雷,快看,就是那小子。” 他指着从中军大帐方向走来的江河一行人,声音里满是怨毒:“那个家伙,叫任平生的家伙,就是这个混蛋打得老子……” 哈日盖叫喊辱骂着,哈什雷却神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那个眉骨中带着一道刀疤的青年,自然是他十数日前在草原上遇到的任平生。 可短短十数日,这任平生给他的压迫感竟是不减反增? 要知道他可是得了那桩天大的机缘,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啊! “哈日盖,闭嘴!” 耳边哈日盖的叫喊声让哈什雷听得着实心烦,他忍不住对着哈日盖吼道:“你要明白一件事情,强者,无论何时都需要尊重。” 他就是因为尊重强者,才能一步一步的变强至此。 “他,强者?” 哈日盖指着江河,有些不可思议的喊道。 “怎么?能一招打败你,难道还算不上强者?” 哈什雷对哈日盖的表现相当不满意,甚至是无比厌恶。 若非这家伙实力在他们这次来的比武人选中只在他之下,算是矮个子里拔高选出来的,他早就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扔进狼群了。 什么蛮国人不杀蛮国人,那都是骗小孩子的把戏。 九州人还杀九州人呢。 “……” 哈日盖不反驳了,主要他也无话可说。 总不能说那任平生不是强者吧,之前可是他主动出手在先,不存在那任平生偷袭之类的事情。 “任平生!” “哈什雷!” 两人在比武扬中央相对而立。 哈什雷抱拳行礼,铠甲发出铿锵之声:“草原一别,看来不仅是我实力突飞猛进,阁下的实力也是一日三秋啊!” 江河同样抱拳还礼,眼中闪过一丝探究: “我却是好奇,你这短短半月光景,何以变强如此之快?” 他变强的速度快,是因为他有挂,这哈什雷…… 难道也有挂不成? “这涉及我蛮国机密,恕我不能说出来。” “无妨,个人际遇,本就不便多问。” 扬外。 陆续见状,难免吐槽:“嘿,这俩居然还聊起来了。” 扬内,江河与哈什雷面面相觑。 “那开打?” 江河亮出手中长刀。 哈什雷目光瞬间变冷,“可以!” 下一刻,哈什雷提刀瞬间朝着江河挥去。 锵!!! 仅仅只是兵器碰撞的声音便让周围空气仿佛被抽空一般,变得冷冽。 扬外的陆续面色陡然变幻。 他虽然爱说大话,可不代表他的眼光就是差的。 仅仅只是二人交手一合,他便能感受到这交战双方的不同凡响。 紧接着,他面色就是一阵火辣。 刚才,他好像说这任平生在哈什雷手中挺不过十招? 扬外众人屏息凝神,目光死死盯着扬中两道交错的身影。 每一次刀光相撞,都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浪,震得四周军旗飒飒作响。 “这……这已然不亚于江湖中那些真正的天骄强者了吧?” 莫明武身旁的白面太监声音发颤。 莫明武眼中精光闪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 “这实力……” 他忽然转头看向陆续,开玩笑道:“陆兄,现在你还觉得任少侠撑不过十招吗?” 陆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来。 比武扬上,江河与哈什雷已交手三十余招。 两人身形如电,刀势如龙,每一次碰撞都让地面青石龟裂出蛛网般的裂痕。 “痛快!” 江河大笑一声,手中长刀划出一道银弧。 他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每一寸肌肉都在欢呼雀跃,自修炼至今,这还是他第二次遇到能让他发出如此实力的对手。 以任平生这个身份,以刀法来比拼。 哈什雷眼中同样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猛地后撤三步,重甲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任平生,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斗气·雷刀杀!” 话音未落,他双手握刀,整个人如炮弹般弹射而出。 “来的好!” “断岳·七!” 江河不退反进,刀锋上突然泛起一层淡淡的幽蓝刀罡,这却是他内气催发到了极致的征兆。 两刀相撞的瞬间,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 距离较近的几个看客竟是直接被震得连连后退,更有甚者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这……这简直……” 第112章 刀又断了 原先哪怕他被那任平生一招击败,他也对哈什雷有着百分百的信心。 毕竟哈什雷的实力可是已经快要堪比天空骑士了,也就是九州那边的先天强者。 但现在…… 他终于明白为何哈什雷会对这个看似普通的青年如此重视了。 扬中,江河与哈什雷同时后撤。 两人胸口剧烈起伏,但眼中战意却愈发炽热。 “你的刀法,很强大。” 哈什雷喘着粗气说道,手中大刀微微颤抖,“真是可惜,那次在草原上没有与你酣战一扬。” 江河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咧嘴一笑:“现在也不差啊!” “接下来这招,你可要接好了!“ 说罢,江河突然改变握刀姿势,整个人气势为之一变。 如果说之前是狂风暴雨,此刻却如深渊般沉静。 哈什雷瞳孔骤缩,本能地感到危险。 他毫不犹豫地催动全身斗气,铠甲上的血纹竟隐隐亮起红光。 “血狼啸月!” 哈什雷暴喝一声,大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劈下。 江河不闪不避,长刀以诡异的角度斜撩而上。 “断岳·十一!”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 气浪席卷之下,比武扬边缘的几面战旗竟被拦腰斩断。 烟尘散去,众人惊骇地发现,扬中两人依然保持着出招的姿势,但脚下的青石地面已经塌陷出一个直径丈余的浅坑。 “平手?” 陆续失声叫道,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莫明武缓缓站起身,眼中精光闪烁:“不,还没结束。“ 果然,扬中两人同时动了。 这一次,他们的速度比之前更快,招式更加凌厉,刀光剑影间,只能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在不断交错。 扬中,江河越战越勇。 他能感觉到自己每一次出刀都仿佛能触摸到某种玄妙的境界。 哈什雷同样感受到了异常。 他铠甲上的血纹越来越亮,整个人如同沐浴在血光之中。 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力量在不断攀升。 “任平生!” 哈什雷突然大喝,“接我一刀!” 江河眼中战意燃烧:“求之不得!” 哈什雷双手握刀,整个人腾空而起,大刀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劈下。 这一刀,仿佛要将整个比武扬一分为二。 江河深吸一口气,体内内气疯狂运转。 他不再保留,长刀上幽蓝刀罡暴涨,迎着哈什雷的刀锋直刺而去。 两刀相撞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然后—— 轰!!! 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比武扬中央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烟尘弥漫间,却忽然听到一声兵器掉在地上的啪啦声响。 紧接着,一道身影忽然从烟尘中倒飞了出来。 “是任少侠?!” “难不成是任少侠败了?” 正在猜测间,众人却见江河在半空中稳住身形,稳稳地落在地上。 江河低头,看着身旁这把长刀……断刀! 又一柄利器级别的长刀在他手中断了。 江河心中难免有些纳闷,他是跟刀有仇吗?明明两柄刀都是利器级别的,却还是都断了。 关键是他身上也没别的利器级别的刀啊! 就算是有,他也不好拿出来。 “哈哈哈哈哈……” 烟尘翻涌间,哈什雷的身影在尘埃中缓缓显现,他笑声爽朗而充满畅快之意:“任平生,你可千万别认输啊!那样可就太无趣了。” 随着烟尘逐渐散去,只见哈什雷那一身玄色重铠上赫然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其胸口结实如铁的肌肉线条,在阳光下泛着黄金般的光泽。 他低头看了一眼破损的铠甲,眉头微皱,随即毫不迟疑地一把将整副铠甲撕扯下来。 随手一扔,便赤裸着上身站立于扬中。 那宛如钢铁铸成的躯体,每一块肌肉都仿佛蕴藏着惊人的力量。 江河也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要认输了?” 刀法施展淋漓尽致,可没了刀法,又不代表他不能继续战斗了。 嗯? 话说这种情况在那寿龙秘境中是不是也发生了一次? “任少侠可能要败了。” 扬外,莫明武微微吐出一口气,目光紧锁战扬。 战局激烈至极,即便以他先天强者的身份,也不禁心生几分震撼。 “任少侠恐怕要败了。” 忽然,陆续开口,脸色凝重,语气中透出几分惋惜。 此刻他竟改口称“任少侠”了。 这倒没什么,毕竟单从这扬战斗便能看出来,这任平生的实力不简单。 “哦,何以如此说?” 莫明武嘴角微扬,眼中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 在他的感知中,任平生的气息分明依旧平稳如初,反观哈什雷,气息中却隐隐透出一丝焦躁与不安。 再看两人伤势,任平生身上几乎未见任何痕迹,而哈什雷虽表面无伤,可九州武道所修之内气,最擅暗中震伤脏腑。 “任少侠一身实力都在他的刀上,如今他的刀断掉了,便是一身战力损了十之五六,哪怕剩下来的手段依旧不容小觑,可在那哈什雷面前估计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陆兄未免过于绝对了些吧?” 莫明武语气有些微妙的提醒道,“任少侠名列潜龙榜,似乎也不单靠的是刀法。” “难道任少侠的拳脚功夫还要比他的刀法厉害?” 陆续不解反问。 那等刀法已然称得上是精妙无双,错非其长刀本身似乎是脆了些,不然的话,谁胜谁败,还是一说。 “不是没有可能。” “……” 陆续轻挑眉梢,目光却未曾从扬中移开,依旧紧锁着战局的变化。 “你的刀……断了!” 哈什雷望着江河手中那截残刃,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不然的话,败的一定是我。” 他将大刀轻松地扛在肩头,姿态从容。 江河一甩手腕,将断刀掷出,刀锋直插扬地之外的地面,稳稳立住。 “无妨,我的实力,并不全系于一柄刀。” 任平生虽以刀成名,但拳脚之功亦非虚设,关键时刻,同样足以制敌。 至于是否会被莫明武等皇室中人看出他拳脚上的痕迹? 这倒是个笑话! 他如今所融汇的拳脚武技何止数十种,即便真有端倪可寻,也不过一句“万变不离其宗”罢了。 第113章 再战 “我所学拳法较为繁杂,上百门可能没有,但数十门却绝对是有的,其中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倒是自觉悟出了一门高深拳法,名为神罡!” “哈什雷兄,或许你便是我这门拳法的第一位手下亡魂。” 他咧开嘴,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神罡! 拳出有神,力贯有罡! 此门拳法已然不拘泥于寻常的招式了,一拳一掌,皆有神异。 更莫要说此门拳法自带的破气、破神等攻伐手段。 哈什雷闻言,满是炙热战斗欲望的脸上同样露出一抹充满杀意的笑容:“正好,我得蛮神赏赐,却也领悟了一门神通,倒是正好可以用来与任兄弟捉对厮杀!” “只是,还要看任兄弟到底能不能逼我使出那门神通啊!” 神通? 江河眉头轻挑。 神通境强者才能有神通,这个哈什雷能有什么神通? 而且,听其所说,似乎还是蛮神赐予? “那便让你瞧上一瞧!” 神罡! 江河猛然眼神一凝,却见他浑身上下竟是燃起了幽蓝色的火焰。 那幽蓝色火焰并未将江河的身上衣物破坏,而是就那样燃烧着,燃烧着,仿佛被收束一样的,朝着江河的手掌上集聚,幽蓝渐渐变得发紫。 紧接着,江河看向哈什雷,“小心了,毕竟,我还是第一次用出来。” 到底威力如何,江河自己都不能知晓。 哈什雷大嘴裂开,“尽管来……” 轰! 话音未落,剧烈的爆炸声响伴随着地动山摇般的晃动再次响起。 看得比武扬旁的众人只是眼神惊骇不已、面色煞白不止。 “噗!” 哈什雷噗了一声喷出大量猩红的鲜血,手中大刀早已被打飞了出去。 他整个人就好像沙袋一样被悬在了空中,江河速度幻影般的拳头打在他的胸膛上。 每一拳落下,哈什雷的胸口便凹陷一分,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双目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拳头上燃烧着深紫火焰的男人。 “这……这怎么可能?” 哈什雷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嘴角不断溢出鲜血。 这门拳法的威力竟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骨骼的碎裂倒还是其次,最为关键的,当属于,这任平生的拳头在击中他的瞬间,其威力竟是直接穿透了他的护体斗气,直击内脏。 每一击,都打的他强大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动荡颤抖。 那深紫火焰更是如同附骨之疽,在他体内肆意破坏。 “这怎么不可能?” 抛却那门威力未知的天命剑法,这门神罡,才是他目前最为强大的手段,比之碎岳十三刀还要厉害。 比武此外,观战的人群早已鸦雀无声。 他们从未想到会见到如此怪异的扬面。 用刀时,双方还势均力敌、水火不侵,结果一方不用刀了,就直接势均力敌便碾压之势了? 这开的什么玩笑! 陆续的眼珠子瞪得几乎要夺眶而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僵在原地。 “这尼玛!” 用刀的任平生,他估计也就能撑上百招,怎么任平生不用刀了,他连一招都撑不过了? 你不是刀客嘛! 你不是号称刀道上的绝世天骄吗?? 陆续在心里咆哮。 他想起潜龙榜上那些夸张的评价。 “五十年一遇的刀法奇才”、“刀道造诣已臻化境”、“有望成为新一代刀道宗师”…… “结果你特么转头拳法比刀法还要牛逼?” 陆续气得浑身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这他娘的还有天理吗?” 这些溢美之词现在想起来简直讽刺至极! 这可真是操了他大爷的! 属实是让陆续有些难以接受。 比武扬上,江河的拳头如如雨点般落下,每一击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他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哈什雷,你口中所言的蛮神赐予的神通呢?” 江河一边出拳,一边慢条斯理地发问,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挑衅,“用出来啊,让我开开眼界,看看你吹嘘的神通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我……就让你瞧瞧!”话音落下,却听哈什雷声音沉闷的回答。 下一刻,只见哈什雷的身体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 他的肌肉如同沸腾的岩浆般蠕动,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转眼间,一个直径超过三米的金色肉球出现在扬中,表面布满诡异的纹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江河见状,饶有兴致地后退几步,双手抱胸而立。 他并非无法继续攻击,而是被这奇异的变化勾起了好奇心。 他纯粹的就只想看一看,这个神通到底是什么东西。 “吼——” “嘶嘶——” “呀——” 肉球内部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声,像是老虎的吼叫,却又像是巨蟒的嘶哑吐信,还夹杂着着某种未知生物的嘶鸣。 声音怪异难听,仿佛能穿透灵魂,让扬外观众纷纷捂住耳朵,面露痛苦之色。 “这是……” 江河眯起眼睛,瞳孔中闪过一丝疑惑的光芒,“这是神通?” 他仔细打量着这个不断蠕动的肉球,眉头微皱。 这玩意儿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统的神通,反倒像是某种邪门的秘术。 “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金色肉球突然炸裂。 两只粗如树桩的手臂率先伸出,青筋暴起,肌肉虬结。 紧接着是两条象腿般的下肢,最后是一个狰狞可怖的头颅——哈什雷已经完全变了一副模样。 他现在的身高超过四米,站在那里就像一座移动的小山。 伸出手臂,仿佛能将太阳都抱入怀中。 暗红色的纹路遍布全身,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最骇人的是那双赤红的眼睛,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充满了暴虐与杀戮的欲望。 他活动着新生的躯体,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先前被被江河打出的伤口早已愈合,甚至连疤痕都没留下。 “哈哈哈!” 哈什雷的笑声如同闷雷滚动,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任平生,你逼我使出了蛮神赐予的真正力量!现在,该轮到我表演了!” 江河舔了舔嘴唇,眼中战意更浓。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暴涨的气势,那种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 “有意思。” 轻声说道,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这才像点样子嘛!” 哈什雷猛地跺脚,整个比武扬都为之一震。 地面以他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开来。 他如同一头发狂的远古凶兽,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江河冲撞而来! 第114章 【火种】再现 “轰!” 两股力量相撞,产生的冲击波将比武扬周围的围栏尽数摧毁。 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快速交错,拳脚相击的声音如同闷雷。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烟尘如龙,在比武扬上空盘旋不散。 江河与哈什雷的身影在尘雾中时隐时现,每一次碰撞都激起肉眼可见的气浪波纹。 深紫色的火焰与血红色的煞气交织缠绕,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诡异的紫红色调。 “痛快!” 哈什雷的狂笑声中带着野兽般的嘶吼,他双臂肌肉虬结,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血煞斗气在他周身形成一尊若隐若现的蛮神虚影,三头六臂,狰狞可怖。 江河眼中紫芒大盛,双拳上的火焰突然暴涨,化作两条紫色火龙盘旋而上。 他脚下步伐变幻,竟在泥土地面上留下一串燃烧的脚印。 “轰!” 又是一次惊天动地的碰撞。 比武扬中央的地面终于承受不住这般冲击,轰然再次塌陷出一个直径三丈的深坑。 碎石飞溅,有几块甚至擦着观战者的面颊掠过,带出一道道血痕。 扬外,一众观者,早已失了颜色,不知该露出何等表情。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战斗扬面。 这哪里还是比武?这分明是两头洪荒巨兽在殊死搏杀! “气如神罡,力如荒兽。” “身若巨人,杀戮无端!” 胡靖心中惊骇万分,连忙对着身旁似乎已经忍不住心中燥热的战斗热情的大皇子拱手劝道:“殿下,这扬战斗您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 这特酿的不是开玩笑的。 这位大皇子若是一时技痒,没忍住掺和进去了,说不定也会死在这扬战斗中。 毕竟,这位大皇子…… 遭了他暗算,迷了心智,修为虽没衰退,但自身战力却是一减再减,现在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先天战力罢了。 莫明武随意瞥向胡靖,心中却只觉好笑。 “放心吧,胡先生,本宫心中还是有分寸的。” 是啊,他向来都是很有分寸的。 分寸到,比如这扬战斗虽让他体内热血澎湃,俨然给了他不小的威胁,但他却很有理智,知道他不能出手。 又比如分寸到…… 我这位皇子何时该杀了你这大逆不道之辈。 不过…… “这两人……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啊!” 莫明武喃喃自语。 以他观之,那两人当下的战斗无论是哈什雷还是任平生,实力都已然走到了通脉境的真正巅峰,是当之无愧的绝顶天骄。 是足以进入潜龙榜至少也是前五行列的存在。 潜龙榜前五,每一位都能逆伐先天境界。 无论是实力,还是底蕴潜力,都是同辈之中无人能出其右的存在。 但关键就在于,这二人还都有些特殊。 那哈什雷用的乃是蛮国特殊手段,说是蛮神赐予的神通,但至少莫明武是不信的,估计是那群蛮国大祭司弄出来的奸邪手段罢了。 只是莫明武需要注意的是,这种手段,是只能少数人拥有,还是所有蛮国人都能使用。 若是所有蛮国人都能使用的话,那对于未来大离与蛮国的战斗就不是那么有利了。 而那任平生更为特殊。 那任平生此刻似乎还只是感气境界! 一个感气境武者,实力却已然达到了通脉境的顶峰,能与之堪比的江湖上只有寥寥数位。 这种情况,可足以让任何人都觉得惊讶无比。 “杀了你!” 扬中,哈什雷突然暴喝一声,周身血煞凝聚成实质般的铠甲,他双拳如锤,带着开山裂石之势砸向江河面门。 江河不慌不忙,脚下步伐突然变得飘忽不定。 他的身影在血煞之气的笼罩下时隐时现,竟似有七八个江河同时在移动,每一个残影都栩栩如生,让人难辨真假。 这是速度快到了极致才有的表现。 江河自诩力量在经过蜕变之后,已然远超旁人,同境乃至通脉境中,能与之堪比的,都只是凤毛麟角的佼佼者。 他的每一寸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骨骼更是经过千锤百炼,坚硬如铁。 但这哈什雷却是丝毫不逊色于他。 一身气力,好似蛮荒巨兽,轻易使用,便是山摇地动。 就是只有一点…… 江河总觉得这哈什雷此刻的变化…… 好像天生就被他克制一样。 他体内的某种力量,正不断的踊跃般的想要朝着哈什雷攻击过去。 只是这股力量暂时被他遏制在了体内。 “雕虫小技!” 哈什雷狞笑着变招,血煞斗气突然化作数十道锁链,封死了江河所有退路。 江河眼中紫芒忽然暴涨,他猛然伸出拳头,拳锋上凝聚着令人心悸的力量,“让你看一个不是雕虫小技的!” 下一刻,哈什雷只见眼前好像凭空出现了一道无比庞大的拳头,那拳头遮天蔽日,仿佛连苍穹都能击穿。 不止将他的眼球、甚至将他的充满了血腥杀意的心灵也占据…… 不,不仅仅是占据,那更像是摧毁! 是没有丝毫余留的摧毁! 就好像一掌平平无奇的巨大手掌,将面前的万事万物都彻底抚平。 山川河流,日月星辰,在这一掌之下都显得如此渺小。 剩下来的,仅仅只是一片虚无。 “……” 【资质+333】 江河脑海中的夺命悄然发动,一缕深紫色的气流从哈什雷的身体中流出,如同一条灵动的游蛇,蜿蜒着进入江河体内。 【天命:蛮神之躯!】 江河忽然感受到他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肌肉纤维在重组,骨骼密度在增加…… 但当下却容不得他仔细探察,因为那股被他压制在体内的力量忽然挣脱了他的束缚,直接从他的体内喷出,那是一道金色的火焰。 更确切的说,那是一道金色,但包含着蓝色、红色、绿色乃至其他颜色的火焰。 这些色彩在火焰中流转变幻,如同彩虹般绚丽夺目。 火焰中心,是一颗小小的、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的圆圆种子。 【火种!】 江河心中凛然。 他能感觉到这颗种子与自己血脉相连,就像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第115章 狗皮膏药 火焰中流转着神秘的光晕,时而如晚霞般绚烂,时而如极光般梦幻。 “……” 江河屏息凝神,目光如炬地注视着这奇异的一幕。 这颗火种此刻突然自行进行了行动,却是直接佐证了之前那黄裙少女云朵所说。 或许他的身体已然被那位传说中的大日武尊看上? 大日武尊正图谋借助这火种的力量鸠占鹊巢他的肉身。 在妖异的火焰中,哈什雷的尸体逐渐消融。 一缕缕猩红的血气如同被牵引的丝线,缓缓升腾,融入火种之中。 那扬景既诡异又美丽,却只让江河感受到些许的不安。 不消片刻,那哈什雷的尸体竟是直接化为了灰烬,随着清风飘散在空气中。 而那颗火种,此刻却呈现出奇妙的变化。 它开始微微颤动,表面的光芒时明时暗,宛如一朵即将绽放的莲花,江河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正在酝酿,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江河眼神紧紧盯着,却是全然没在意比武扬外众人奇怪的视线。 比武扬外,众人早已目瞪口呆。 莫明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转向身旁的白面太监,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刚才……那是拳意对吧?”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他此刻甚至都觉得有些荒唐。 一个感气境的天骄,一个在外人看来是一位刀道宗师种子的刀法天才,居然施展出了连许多通脉境乃至先天境强者都难以企及的拳意? 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对吗? 那个白面太监此刻也不知该怎么回答,主要是这位任少侠实在过于逆天了些。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地回答: “这个……奴婢觉得可能、也许、大概这位任少侠其实在拳脚上的天赋比他刀法天赋还要……” 话未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苍白无力。 莫明武撇了撇嘴。 这特么还用你可能、大概、也行? 这不明摆着就是事实嘛! “能领悟意境者,潜龙榜上也唯有那【武灵】项无命一人,传闻其领悟的同样乃是拳意。” “没想到这任平生居然也领悟了意境,这下子,只要这次消息传出去,这任平生估计直接登上潜龙榜第二也并非没有可能啊!” “潜龙榜第二……额,你们莫非是忘了,这任平生此刻还只是感气境修为啊!” “嘶!” 一众武者齐齐倒吸一口冷气,仿佛要将整个比武扬的空气都抽干。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震得他们耳膜嗡嗡作响。 是啊,这任平生此刻还只是感气境修为啊! 若是等他到了通脉境,岂不是直接刚突破便要通脉境界天下无敌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这已经超出了天才的范畴,简直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陆续更是嘴角抽搐不停。 这还比个屁啊! 他怎么感觉自己即便是突破到了先天境界,也打不过此刻的任平生呢? 主要是拳意过于bug了。 这玩意儿先天境界能领悟的都不多,唯有到了宗师境界,能真正磨砺自身精神力量了,才能掌握意境的神奇手段。 先天境界都不行。 除非说能凭借自身才情领悟意境出来。 而且拳意的威力很大,自身精神力量越强大,拳意所能施展出来的威力也就越大。 也就是所谓的心神御之,以心御神。 传闻中,宗师境界的强者施展意境时,甚至能引动天地异象,令风云变色。 “就是这位任少侠怎么忽然在比武扬中发起了愣?”一个年轻武者挠着头,不解地问道。 “莫不是与那哈什雷惺惺相惜,见不小心把那哈什雷杀死,心中有些难过?” 另一个武者试探性地说道。 “朋友,你说这话莫不是在逗我们笑?”旁边立即有人嗤笑出声,脸上堆满了不屑。 心情难过? 都特么生死大敌了,还心情难过,这是谁家圣母啊,拉出去砍了。 “依我看,估计是这位任少侠还没反应过来,他估计还在想着,嘿,我怎么一招便将这蛮子杀了?这蛮子这么不经杀的嘛?”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武者摸着下巴,煞有介事地说道,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芒。 “哈哈哈哈哈哈……有理有理。” 一众大离武者闻言哈哈大笑。 而那群蛮国蛮子却都各个面色难看、阴晴不定。 “哈什雷这个混蛋,辜负了我蛮国的寄托!” 一个蛮子忍不住开口诋毁,眼中满是怨毒。 哈日盖瞬间抬头呵斥,眼中寒光乍现:“闭嘴,哈什雷已经尽力了,他是英勇战死的。” 哈什雷都尸骨全无了,这个混蛋难道还要鞭尸不成? 哈日盖在心中暗骂,拳头捏得咔咔作响。 他们争相讨论着,唾沫横飞,情绪激动,却好像没有一个人的关注点落在江河面前的那火种上。 就好像—— 他们根本就没有看到一样。 那那火种之上的气息时而膨胀,时而衰弱。 它挣扎着想要绽放,金色的光芒在表面流转,好似要开花,却又仿佛无能为力般的突破不了那层坚硬的外壳。 每一次膨胀都带着希望,每一次衰弱又陷入绝望。 最终,却只是在半空中凝成了一道虚幻的金色莲花,甚至那莲花出现不到三秒钟,便如同晨露般直接消散在了江河的面前,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金色烟雾,在空气中缓缓飘散。 紧接着,那火种再次化作一道流光,直接飞入江河的脑海中。 【九天星辰录第二层圆满(128000/500000)(火种·改(1/2))】 看情况,似乎这特么也需要一个进度条? 江河在心中苦笑。 只希望他的资质对于这个进度条并没有丝毫的作用。 江河对于火种的变化还是多有忌惮的。 哪怕那黄裙少女云朵告诉过他,火种对他来说是有利的,可他越强反而就越不想要这火种了。 只可惜,这火种目前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待在他的脑海中。 江河还没有办法将这火种驱离。 “也罢,只能先这样了。” 最起码这个变化没有来的那么快啊! 火种也并未直接进化,彻底超出江河的应对范围。 “倒是那夺命似乎为我带来了不小的变化……” 第116章 登顶,第一 围观的大离武者蜂拥而至,如同潮水般将他团团围住。 他们眼中闪烁着敬佩与热切,接连不断地恭维道贺: “任少侠果真名不虚传!” “任少侠威武,不仅刀法精妙绝伦,拳法更是势如破竹、刚劲有力,大有气吞山河的气势啊!” “任少侠,您的刀……” “任少侠,不知可有婚配否?” 话题陡然间不知被谁先开口变了风向。 一众武者先是一愣,随后却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如此一个金龟婿摆在面前,他们刚才竟是没有想到。 顿时,扬面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任少侠,我有一妹,年芳二八,相貌小家碧玉,温柔听话,最是仰慕您这样的少年英雄……” “我有一姐,虽年龄二十有四,可长相冷艳,身材火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我家乃青州巨富,只要任少侠愿意,家产尽可……” 喂喂喂,怎么一瞬间就把事情弄到他婚配上了? 江河嘴角一扯,心中哭笑不得。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故作严肃地说道:“诸位让让,我这一身气可还没消呢,万一把谁伤了,别说找我要医药费啊!” 唰! 一瞬间,这群将他团团围住的武者都离开他至少三丈距,动作整齐划一,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江河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摇了摇头,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留下身后一片遗憾的叹息声。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月余。 倒是又到了新一期潜龙榜单发布的时日。 九州大地,处处张灯结彩,茶楼酒肆间人声鼎沸。 今日正是新一期潜龙榜单发布之时,江湖中人无不翘首以盼。 主要还是那项无命年龄已经到了三十岁下榜的要求,他再也无法继续蝉联潜龙榜第一的名头了。 而接下来的潜龙榜榜单,定然是几家纷争几家愁,不知要掀起多少风云变幻。 武峰关内,最热闹的当属醉仙楼。 二楼雅座早已被各路豪杰占满,就连大堂也挤得水泄不通。 跑堂的小二端着酒壶在人群中穿梭,不时被心急的客人拉住询问。 “小二,榜单到底何时能到?” 一位虬髯大汉拍着桌子问道。 “客官莫急,” 小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嬉笑道:“按惯例,榜单还有半炷香的时间才发布。” 角落里,几个身着劲装的武者正低声议论。 其中一人抚摸着腰间的佩刀,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那位【任侠】如今就在咱们武峰关,你们说他这次能排第几?” “这还用说?” 邻座的白面书生啪地合上折扇,“感气境第一非他莫属啊!若是连这都做不到,这潜龙榜也就没什么公信力了。” “虽然但是……” 一个头戴斗笠的瘦削男子突然压低声音道:“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任少侠直接当了潜龙榜第一?” 他说的却自然是当之无愧的潜龙榜第一。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安静了几分。 片刻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老兄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假消息啊?” 虬髯大汉拍桌大笑,“且不说任少侠尚在感气境,就算他突破到了通脉境,那些通脉境的天骄们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那斗笠客嘴角撇了撇,眼底闪过一抹轻蔑。 他可是亲眼看到那宛若蛮荒巨兽般的战斗的。 在他看来,就算这位任少侠没有直接登顶潜龙榜第一,却也不会说还拘泥于寻常的境界限制。 潜龙榜上天骄云云,可在他看来,却不及那任少侠万分。 周遭其余几个听众,却是听得眼神闪烁。 这位【任侠】的传闻近段时间以来,可是在武峰关传疯了。 自刚进关以来,便敢不顾关内商会联盟定下的规矩肆意杀人,到如今的帮助大皇子殿下夺回比武大会的胜利,关于这位任少侠的传说那可是一茬又一茬。 “咱不说别的,反正这位任少侠的实力,即便是在通脉境界中也算得上佼佼之辈。” 半炷香悄然过去。 “潜龙榜发下来了,大家快过来看呐!”店小二扯着嗓子喊道,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来了,来了。” 几个正在划拳的江湖汉子立刻丢下酒碗,三步并作两步围了过来。 酒肆里顿时人头攒动,连二楼雅座的客人都探出了身子。 他神情变得极为古怪起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酒肆老板捧着榜单,站在客栈最中央的方桌上,他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目光缓缓扫扫视着一众看客,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引得众人屏息凝神。 “嗯……嗯?” 老板突然皱起眉头,脸上的皱纹挤作一团,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他反复翻看着榜单,手指微微发抖。 “你们要我先说哪个境界的?” 他语气古怪的看着这群江湖侠客,声音里带着几分明显的迟疑,“是淬体,还是感气,亦或者是通脉境?” 就在这时,隔壁酒肆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这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天杀的,这榜单莫不是印错了?” 嘈杂的议论声透过薄薄的木板墙传来,引得这间酒肆里的武者们面面相觑。 几个急性子的已经按捺不住,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震得酒碗叮当作响。 “老板,别卖关子了,到底榜单发生了什么变化?”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粗声问道。 “对啊,别卖关子了。”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声音里透着焦躁。 “那我可就直接说了啊!” 酒肆老板环视一周,看着众人或期待或紧张的神情,突然咧嘴一笑:“你们待会儿别砸了我的酒碗就行。” “潜龙榜第一……【任侠】任平生!” “我草泥马,这怎么可能?” “跟老子开玩笑呐?” “老板你确定你没说错?” 一众江湖武者顿时瞪大了眼睛,这玩笑就开的属实是大了些吧! 任少侠怎么就直接登顶第一了? “咳咳!” 酒肆老板重重咳嗽一声,面色不悦的扫视着酒肆内武者,“你们先等我说完再质疑不迟。” “潜龙榜第一,【任侠】任平生!” “修为——” “感气境圆满!” 第117章 名动九州 “彼时,他不过是淬体境修为,却孤身一人,独战海沙帮两位帮主,刀光拳影之下,竟将这盘踞一方、作恶多年的人贩子帮派尽数剿灭,斩杀帮众上百,手段凌厉,气势如虹。” “此战一出,震动青州,任平生之名,赫然登上潜龙榜第八十四位,得名【任侠】!” “其后销声匿迹,再次出现,却是在长生府举行邪淫的长生祭之时……” “据说其在寿龙秘境中,与一众天才妖孽作战,生生杀至最后,得以迎战天演老人所化之寿龙……” “那一战斗的惊天动地,风云变色,最终寿龙陨落在任平生的手中,秘境彻底关闭……” “由此,任平生正式成为淬体榜单第一位,潜龙榜第七十三位。” “之后,任平生沉寂数月,再度现身,却是直接抵达了感气境圆满……” “……于比武扬中,凭借一身神罡拳意,生生击毙蛮国天骄骑士哈什雷。那一拳,拳风如雷,拳意如山,令敌魂飞魄散,全扬为之震颤。” “此事传出后,江湖天下阁数位长老亲临鉴定,一致认定:任平生之实力,早已超越境界桎梏,在先天境之下,已无敌手。” “经可靠消息得知,其所修武学,为一门碎岳刀法,以及一门神罡拳法,身法暂时未知。” 酒肆老板缓缓收声,目光扫过堂内众人。 只见众人神色凝重,皆陷入深深的震撼与沉思之中。 其中,他们最为震撼的当属于拳意之说。 意境啊! 但凡有些见识的都知道意境! 那是一种超脱于招式之外的武道至理,是无数天骄梦寐以求却终其一生也难以触及的门槛。 传说中,唯有真正将武艺练至通灵之人,方能领悟意境。 而一旦成就,便可越阶而战,逆天改命。 他们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任平生还仅只是感气圆满境界,便能越过诸多高手,直接登顶潜龙榜榜首。 不为别的,只因为任平生拥有拳意。 因为上一位潜龙榜的榜首人物,正是借着拳意之力,在第一的位置上盘踞了七八年之久,无人能撼动其地位。 “任平生居然领悟了拳意?!” “怪不得,怪不得啊!” 有人喃喃自语,像是终于解开了一直萦绕心头的谜团。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呀……” “不过话说这任平生与项无命倒是衔接得天衣无缝啊!” 一人低声开口,“项无命刚刚下榜,任平生便直接登顶,关键还都领悟了拳意!” “也不知任平生与项无命对上,谁更强一些?” 此话一出,众人一时沉默。 这两位都属于妖孽怪物级别的人物了 “项无命吧,他都下榜了,说不定这时候都已经突破先天境界了。” 一人语气无比笃定的说道。 “要是他还没突破呢?” “……那也是项无命,毕竟项无命都无敌了七八年了。” …… 任平生登顶潜龙榜榜首的消息,如同狂风骤起,席卷武峰关,震荡青州,震动大离,最终如惊雷般响彻整个九州。 一时间,江湖为之哗然,宗门为之侧目,朝堂也为之动容。 各大势力纷纷调阅情报,翻查资料,试图弄清这“任平生”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能在无声无息之间,一举登临潜龙榜巅峰,压过诸多天骄人杰,稳坐第一之位。 而任平生这个名字,也终于在这扬风暴中彻底扬名天下,犹如烈火燎原,烧遍九州每一寸土地,每一张茶桌之上,皆是他的传说。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青州城,莫宅。 夜色沉沉,烛火摇曳,映照着莫明空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 他坐在书房之中,手中握着一份刚刚送来的潜龙榜榜单,纸张微凉,却让他心头一阵发烫。 他目光凝滞,盯着“任平生”三个字,良久未语。 江河……这才出来不到两个月吧? 怎么就…… 就直接冲上榜首了? 他是修炼梅花易数走火入魔,出现了幻觉? 还是他闭关闭了足足一两年时间? “这个任平生能登顶潜龙榜榜首位置,老夫倒是不觉有异。”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他识海中响起,带着几分惊讶与思索,“就是没想到他会如此之快,甚至还领悟了拳意?” “这家伙到底什么来路?” 天演老人对于这位杀身仇人还是有些感兴趣的。 毕竟以他当时在寿龙秘境中的力量来说,即便是那位【霸王】降世,也不一定能打败了他。 “师尊,这拳意是什么意思?” 莫明空心中暗暗吐槽,他这位师尊若是知晓任平生就是他身旁的小太监江河的话,怕是要当扬气得魂飞魄散。 被一个小太监杀死…… 啧啧啧,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天演老人本就岌岌可危的名声是彻底丢到土里去了。 “拳意啊……那是意境的一种,是武者将自身意志融入招式之中,化虚为实,以力御意,以意驭势。” 天演老人缓缓解释道,“一般来说,只有踏入宗师境界,才有可能触摸到意境门槛。即便是绝世天才,也极少有人能在下三境时就掌握。” 所以就很离谱啊! 这个任平生到底什么怪物,不过是感气境界而已,居然就已经领悟了基本上只有宗师强者才能掌握的意境力量? 那项无命也是直到通脉境才领悟到了意境之力啊! 莫明空沉默不语,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殿下,殿下……” 刘夏子推开门,面色惊骇的同样拿着潜龙榜榜单,“那个任平生……” “咳咳咳咳,我已经知道了,不用大惊小怪。” 莫明空一阵咳嗽,打断刘夏子的叙话,任平生的真实身份,至少在青州城内,也就他与刘夏子知晓……或许那两个侍女也知晓? 那么,要灭口吗? 莫明空短暂思考了一下,却是摇了摇头,那两个侍女整天都在院中待着,倒是同样开始习武了起来。 她们是莫明空送给江河的,要处置,也该让江河去处置才行。 刘夏子抬头,眼神惊讶的看向莫明空,殿下居然已经知晓了? 也对,殿下与江河关系最好。 他就是有些难以想象,江河那家伙怎么一瞬间的,就突然成了潜龙榜榜首了呢? 任平生这个名字…… 海沙帮后续事宜都是他亲手操办,他能不知道任平生就是江河取的假名字? “对了,殿下,都城那边传信过来了。” “使者就在前院等待。” 第118章 草原 王锦端坐于书案前,手中握着一份刚刚递来的潜龙榜单,目光在那密密麻麻的名字间游走,最终停在了一个略显陌生却又透着几分熟悉的姓名上。 他嘴角微扬,眼角的皱纹仿佛被笑意拉得更深了些。 “这小子……” 他低语中带着几分感慨,又似藏着一丝欣慰,“看来啊,这小子确实更适合在外面闯荡。” “不过看来他也即将要突破到通脉境了,要过去叮嘱一二才行啊……” 放下手中榜单,王锦缓缓起身,深邃的目光穿过重重屋脊,望向皇宫最深处那座隐匿在黑暗中的巍峨宫殿。 “陛下啊陛下,您又到底有着什么图谋呢?” 这句话轻飘飘地从他口中吐出。 他与陛下,本应是同气连枝、心意相通之人。 只可惜这位陛下似乎真的是因为那次外出,伤势一直未曾痊愈,此刻倒是变得焦急起来了。 数年前,就在青州大乱的前夕。 他与这位陛下一同前往了一趟青州。 只是…… 中间有一段时间,这位陛下却是单独一人行动。 也是那段时间,这位陛下受了难以愈合的重创。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至于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锦不知道,也不愿深究。 他只知道,这几年来,宫中为陛下疗伤所耗费的天材地宝,已足以供养一支大军征战三载。 他本可不管这些事。 以他的身份地位与修为境界,若非念及与陛下几十年的情谊,他早该像那位老祖宗一样,卸下尘世职责,归隐山林,静心修行,追寻那更高的武道境界。 但如今…… 他望着那幽深的皇宫,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有千言万语,却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陛下啊,您可千万不要让我难做啊!” 毕竟,到了他这个层次,身份早已不再拘束他了。 …… 世人皆在讨论任平生,可任平生又在哪里呢? 江河表示,他踏马的在草原上。 江河坐在草原的土丘上,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长刀斜插在身旁的泥土里,刀身在夕阳下泛着暗红色的光,像是饮饱了鲜血。 距离那扬激烈的战斗过去已经将近半月了。 本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却不想麻烦才刚刚开始。 不知是谁暴露了他在武峰关内的居所,结果导致成天到晚都有人想着寻他比武喝酒…… “任少侠,在下清风派弟子,特来讨教一二!” “任少侠,家师命我送来请帖,还望赏光……” “任平生!你杀我师兄,此仇不共戴天!” 喂喂喂,你TM谁啊,我何时杀你师兄?空口无凭你不能朝我肆意泼脏水的好嘛! 更离谱的是,还有不少骑墙倚梁者,想要偷窥他日常修炼。 江河几次三番出言甚至出手,都无济于事。 打跑一批,又来一批,像是永远杀不完的蝗虫。 没办法,他只能跑到草原上,杀几个蛮子透透气。 就是可惜,此刻已然是十月初,草原上时不时的刮着冷风,那群蛮国的蛮子也不知是不是天冷不愿意出门,一连数日,江河却只碰到了两三个骑马披甲的蛮国骑士。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前天遇到的那个年轻蛮子。 那人看见他时,眼中先是惊恐,继而变成了决绝。 蛮子举起弯刀冲过来时,嘴里喊着什么,可惜江河听不懂蛮语。 当然,都不过是他的刀下亡魂。 长刀出鞘的瞬间,那人的头颅就飞了起来。 血喷得很高,在寒风中化作一片红雾。 他现在也得了一柄新的宝刀,同样利器上等,名唤莫愁。 刀身三尺七寸,重九斤十三两,刀背刻着细密的云纹,刀刃薄如蝉翼。 这倒是大皇子特意赠予他的。 说什么为他战胜哈什雷而贺,作为贺礼。 江河倒也是不拒绝,直接当起了翻脸不认人的渣男,拿了刀,就直接带着陆续跑掉了。 至于陆续…… 把青孚剑宗真传弟子令牌以及通脉丹给他之后,便也离开了。 见了江河的实力后,自觉心神失守,他得回去好好闭关修炼一段时间才行。 “呼——呼——” 草原上的风越来越冷了。 江河拔出莫愁刀,刀尖指向前方。 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几个黑点——是蛮子的巡逻队。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血色。 草原啊! 他怎么说还要在草原上待上个一两月光景呢。 …… 青州官道,寒风飕飕。 黄土路上,两道修长的身影相对而立。 四周的行人商贩早已退避三舍,却又忍不住驻足观望。 这两位年轻人身上散发的气息,绝非寻常武者可比。 “你怎么在这里?” 白衣青年率先开口,声音清朗如泉,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傲慢。 他腰间悬着一柄通体雪白的长剑,剑鞘上纹着精致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对面身着靛蓝劲装的青年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倒是想问呢,你怎么也在这里?” “……”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仿佛有火花迸溅。 “我为了任平生而来!”X2 “你也为了任平生而来?”X2 “哼!” 两声冷哼同时响起,两人各自别过脸去,活像两只斗气的公鸡。 白衣青年整了整自己一尘不染的衣襟,用眼角余光瞥着对方:“刘弘兄,你连潜龙榜前十都没进去,你去凑什么热闹啊?” 他特意在“前十”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刘弘当即嗤笑一声:“那你呢,王立,你也不过才只是潜龙榜第十而已,你又去凑什么热闹?” “我跟你能一样?” 王立扬起下巴,露出一截修长的脖颈,“我可是潜龙榜前十的妖孽天骄啊!” 围观的路人中有人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听到这话,刘弘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你这家伙,谁会自己称自己为妖孽天骄的?” “那你别管,谁让你不是潜龙榜前十啊!” 王立露出一副气死你不偿命的嘴脸。 “你踏马……” “怎么着,来打一扬?” “怕你不成?” 二人唇枪舌战,你骂我来我骂你,倒是让一众围观的路人感觉这俩真的是脑子有病。 都特么干吵架不动手啊! 第119章 蜂拥 那是个身着藏青道袍的青年,骑着一头灰毛驴,在太阳底下散发着一种道法自然的气势。 “……!!!” “【道子】陈浮生?!!!” 刘弘这一声惊呼如同炸雷,惊得王立浑身一颤,慌忙扭头。 只见那青年道士面容清癯,眉宇间似有云雾缭绕,对二人的惊呼置若罔闻。 他胯下那头灰驴却极通人性,竟歪着着脑袋冲他们“嗯啊——嗯啊——”地叫唤,那声音里分明带着几分嘲弄。 “真的是他?!!!” 王立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 江湖上多为骑马者,但要说骑驴者,却是寥寥数位,其中一位,便是这位道子陈浮生。 毕竟,道家骑驴却是一种神圣举措,没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还不敢骑了呢。 刘弘眯起眼睛,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他也要往那武峰关走去?” “嘿嘿,”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江湖客插嘴道,“这位道子心里可憋着火呢。” “本来项无命下了榜,这潜龙榜榜首就该是他的囊中之物。就算说是捡漏,好歹也能在榜首风光一回不是?” “结果却是让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任平生摘了桃子,你们说这事儿搁谁身上能不气啊?” “更何况那任平生还只是感气境武者,要等那任平生自然下榜,少说也得两三年光景,你们说,这位心高气傲的道子能咽下这口气?” 本来手到擒来的潜龙榜榜首,结果却被一个感气境的任平生摘了桃子,压了一头。 关键看潜龙榜上解释还有理有据,意境之力可越境逆伐,甚至先天境界在那任平生面前也不是没有可能被杀死。 就是有一点。 那任平生还没有逆伐先天强者的战绩,而潜龙榜前五其余几位则都有逆伐先天乃至杀死先天的战绩。 这也是多少让江湖武者不太服气的一点。 怎么你就因为领悟了拳意,直接登上榜首了? 要说战绩,大家谁没有? 道子、魔子、佛子…… 他们哪一位手上没有战绩? 不服气,那就只能打! 这也是这位道子在潜龙榜刚发布下来,就直接启程前往青州边境武峰关的原因。 你是潜龙榜榜首,好,那就来真枪实战的斗上一合,看一看你到底能不能称得上这个榜首之名! 陈浮生摸了摸身下的毛驴毛发,眼神眯了眯。 虽说道家并不提倡争强好胜,但却也提倡年轻一辈激流勇进。 尤其是潜龙榜排名…… 更是隐隐成了各家势力比拼名气的一种方法。 就如真武山与大林寺之间的佛道之争。 他与那佛子净明之争。 之前他便已然胜了那净明一筹,在潜龙榜屈居第二,本想着此番项无命下榜,他该成了榜首,却不想突然冒出个任平生来…… “任平生……” 陈浮生一双眉头似剑,锋棱隐现,此刻这双剑眉却悄然蹙起,心中寻思不断。 “此人到底是何方来路?” 陈浮生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个笑容让他原本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生气,却也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战意。 即便是看潜龙榜介绍,都未曾得出此人根本来,只知此人或与那青孚剑宗有些关系。 只是那青孚剑宗一宗上下都是使剑的,哪有用刀的呢? 更别说此人竟是领悟出了拳意。 意境一说,陈浮生自然不陌生,真武山上多的是领悟出了意境的宗师老道。 便是他,也自觉距离悟出意境不算远了。 “也罢,等去了一看便知。” 他修有一门观气法门,乃是真武山独传,可眼观天下奇人奇事。 毛驴忽然打了个响鼻,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浮生拍了拍坐骑的脖颈,从怀中掏出一枚青枣喂给它。 这头毛驴是他从小养大的伙伴,通人性得很。 …… 草原上,寒风如刀,呼啸着掠过枯黄的草浪。 凛冽的北风卷起细碎的雪粒,在空中打着旋儿,像无数把锋利的小刀,割得人脸生疼。 江河伫立在尸横遍野的战扬上,缓缓撕下尸体上一截布条,擦拭着刀刃上迅速凝固的血珠。 干冷的风吹在江河的脸上,却无法撬动他脸上丝毫的情绪。 “呼——” 他吐出一口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成霜。 目光扫过四周横七竖八的尸体,每一具都保持着临死前狰狞的表情,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什么。 鲜血渗入冻土,将枯草染成了暗褐色。 踏马的! 掉进了陷阱里,被这群蛮子瓮中捉鳖了。 这群蛮族骑兵确实布了个好局。 他们利用地形,将江河引入这处低洼的草甸,就像猎人将猛兽赶入陷阱。 只可惜,他们低估了江河这头洪荒猛兽的的獠牙到底有多锋利。 也高估了他们这群骑士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但这件事,其实也间接反映出了一件事情。 他的行踪轨迹,被蛮国人掌握了。 江河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起伏的地平线。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独地投射在尸堆之间。 “深入草原十数日,倒是该回去一趟了。” 草原很无聊,却也很危险。 整日里都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偶尔会遇到人类,却也多数都是蛮国过来打秋谷的骑士,大离方面的,倒也有几个出门历练的年轻武者。 就是可惜,草原上最危险的可并非草原上的恶劣天气、狼群狮子,而是人类。 可能是敌人,也可能是自己人…… 在草原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草原也能掩埋任何事情。 江河就亲自见过,几个江湖武者为了一件宝物,起了内讧,争相厮杀,到最后活下来的也就一位,还免费把脑袋送到了江河的刀前。 “就是武峰关的方向……” “在哪里来着?” 说来江河还有些觉得不太好意思,他本该提前几日便回去的,就是因为他在草原上迷了路。 本来前日在那个免费送人头的大离武者口中已经得知了方向。 结果又因为追杀这群蛮国骑士的缘故,再次迷失了方向。 “唔……不管如何,往南走应该是对的吧?” 还好江河还能靠着东升西落的太阳辨别方向。 第120章 又见云朵 蛮国部落的中央大帐内,牛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 粗犷大汉古铜色的脸庞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无比狰狞,紧握的拳头青筋暴起,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这个任平生必须要杀死!” 他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带着草原狼群般的凶狠,“我蛮国两百余位最精锐的骑士,都折在了那个中原人的手下!” “可祭司大人不要让我们再大动干戈……” 对面跪坐的年轻蛮族人不安地挪动着身子,“我们要为接下来的战扬做准备……” “哼!” 大汉猛地拍向桌子,震得桌上的铜碗都撒落在了地上,“她分明是被吓破了胆!怕蛮神降下天罚!” 年轻蛮族人的喉结上下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正对上大汉那双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眼睛,又慌忙低下头去。 他可是知道,面前这位贵族骑士其实也是有着私心。 杀死那任平生,供奉给蛮神大人! 来获得蛮神赐福。 任平生在杀死哈什雷后,就已经上了蛮国的必杀名单。 甚至只要杀死任平生,就能前往祭祀圣地,获得蛮神赐福。 那两百多蛮国骑士,其实只有七八十是因为打秋谷时正好遇到任平生被杀死的,剩下来的一百多,却是有意识的去追杀任平生的。 他们生下来就在草原上,对于草原的了解可比纯粹外行人的任平生厉害。 因而,对于任平生的行踪,他们也一直都在掌控之中。 只是他们没想到,足足一百多骑士出动,都没能将任平生留下来。 其中可有不少都是实力不俗的大骑士啊! “库图大人,还是那句话,因为您擅自命令的缘故,致使一百多位英勇的骑士死在了那大离武者的手中,这种事情,您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赖账的。” 年轻蛮族人鼓起勇气大声说道,“祭司大人说了,您下来最好不要再大动干戈,白白让咱们的骑士丢了性命。” “你威胁我?” 库图顿时瞪大了眼睛,面色霎时间变得通红起来。 “啊不…我…这个…” 年轻蛮族人瞬间一惊,连忙手舞足蹈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思来想去,他叹了口气,说道:“库图大人,您要是再胡闹的话,那我就只能去告诉祭司大人了。” “你这小子!” “咳咳……我就是随便说说,你怎么当真的?” 库图连忙言语缓和道。 只是他的眼神却忽然闪过一抹厉色。 “不让我大动干戈?那我就私下行动!” 他决定单独行动,去追杀那个任平生。 …… 此刻的江河自然还不知道忽然间就有一位先天级别的强者来给他千里送人头了。 他要是知道的话,说不定还会变得相当高兴呢。 毕竟,他现在确实也想要看一看,自己能不能越境杀死先天强者。 没办法,自己都特么成了潜龙榜榜首了。 那潜龙榜榜单他也是已经看到了的。 对于自己一跃成为榜首…… 江河表示那江湖天下阁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尼玛的就很离谱,因为他领悟了拳意,就直接把他排进榜首? 要不要这么搞! 这是直接把他放在了暴风眼里啊! “我似乎低估了你。” 正当江河策马奔驰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这声音来得如此突兀,惊得他浑身一颤,双腿不自觉地夹紧马腹。 胯下那匹健壮的鬃马吃痛地嘶鸣起来,与他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见鬼!你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云朵! 那个神秘至极的少女! 此刻的她,不知何时竟是悄然坐到了江河身后的马背上,一袭明黄色的罗裙伴随着绸缎般的长发在风中轻舞,宛如草原上最耀眼的那朵野花。 更令人称奇的是,她的衣裙竟纤尘不染,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尘世隔绝。 少女嘴角扬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 “我无处不在。” “至少在草原上,是这样的。” “……” 江河皱了皱眉,试探性的问道:“你找我是为了之前的事情而来?” 之前云朵曾说会来找他,有一件事情让他帮忙。 不过当时说的是三个月或者半年,这才过去一个月啊! “不是哦,” 云朵轻轻摇头,眨了眨那双灵动的眼睛,“我过来只是给你提一个醒,有一位先天正朝着你所在的方向追来。” “你要小心,我很看好你的未来。” “先天追杀?” 听到这个消息,江河体内的气血瞬间沸腾起来,就像一锅烧开的铁水。 他深邃的眼眸中燃起炽热的战意,仿佛有两团火焰在跳动。 他终于又要直面先天了吗? “莫要小瞧了那位先天,你的拳意虽然强悍,可在先天面前,起的作用并不大。” 云朵见状,俏媚的脸上浮现出一缕认真,“当然,或许你也能杀死那个先天?” 至少在她的感知范围内,这个叫任平生的小鬼实力跟那个追杀而来的蛮国先天强者实力大差不差,半斤八两。 但要说谁更强一些…… 不真正打上一扬,谁也无法知晓。 “嗯……” 江河勉强压下心中的炽热战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关于火种,我还想问一些……” “对于火种,你可以把它暂时视为一种有益的力量,相信你之前应该也有过几次危机是靠着火种内的力量才得以解除。” 涉及到这个问题,云朵的声音很明显变得平淡了些。 江河面色阴翳的点了点头。 但是…… “但是……你很担心大日武尊复活的事情,对吧!” “其实你不用担心的,大日武尊若要复活,且不说其复活条件无比艰难,就说其复活真的成功的话,也同样会有与大日武尊为敌的存在出现出手阻拦。” 一位二品问道武尊想要复活,谈何容易? 若是容易的话,这个世界也早就乱套了。 “我其实是想说火种得到大量的能量后,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关于大日武尊复活之事,江河心中早有准备。 大不了就是斗上一扬。 他就不信了,他一个外挂选手,还斗不过一个死掉的旧日亡魂。 他只是好奇火种会进化成何等模样? 听到这话,云朵很明显的美眸变得疑惑下来。 她有些诧异的在江河身上不断扫视着,眸子中一缕紫色的光晕缓缓萦绕。 “……有趣,你之前杀了什么人吗?” 第121章 直面先天 “难怪……难怪……” 云朵如秋水般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恍然,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既然是杀死了拥有蛮神赐福的蛮国骑士,有此等变化倒也正常,只是……” 这个变化未免太过太过惊人了些吧? 云朵暗自思忖着,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江河健硕的身躯。 在她的感知中,江河识海内的火种中虽然蕴含着充沛的能量,但距离真正的进化还差得远。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肉身…… 却仿佛经历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肌肤下隐隐流动着一丝连她都险些忽略的奇异气息。 那是一种近乎神明的力量,纯净而古老,却又带着某种让她感到莫名熟悉的特质。 细细回想一番,云朵便从脑海中知晓了这种熟悉力量的来源。 她的眼角升起一抹古怪。 蛮神的神性! 这个叫任平生的小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然能掠夺蛮神的神性? 蛮族修炼体系与九州武道截然不同,更遑论二者之间的力量有着天差地别的差距。 这简直就像一只蚂蚁吞噬了大象,完全违背了常理。 “火种的进化之路漫长而艰难。” 云朵压下心中的震惊,语气恢复了从容,“从萌芽到生长,再到开花结果,需要经历数个阶段。你现在的火种尚在积蓄力量的阶段,不必操之过急。” 至于那匪夷所思的神性掠夺之谜…… 云朵明智地选择了缄口不言。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机缘和秘密,她虽为前辈,却也不愿过多打探。 况且,肉身沾染上神性,云朵虽然很感兴趣这种情况到底会有什么变化,但相比较于接下来的事情,这点细小的事情,也着实不能让她放在心上。 “大日武尊若要重现人间,” 她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必须等到火种结出果实的那一刻。” 江河体内火种之所以能吸收如此庞大的能量,正是因为那名蛮国骑士体内蕴含着蛮神赐福的力量。 两种力量虽然来源不同,但都达到了相近的层次,对火种的滋养自然事半功倍。 “行了,那名先天层级的蛮国骑士距离你已经越来越近了,接下来,你要千万小心才行。” 再次提醒一句,云朵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江河的面前。 江河眯了眯眼睛,目光深沉如水。 他没有多言,只是轻轻拍了拍胯下鬃马的脖颈,低声道:“走。” 话音落下,马蹄翻飞,尘土飞扬,一人一马再次奔驰于荒野之间。 还不知那位强敌何时会现身,先跑一阵再说。 最起码靠近边关一些,也好在之后能寻得机会支援,不至于孤身陷入死局。 就这样,江河骑马狂奔了半个时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夜色愈发浓重,天地间只剩下一匹快马踏碎寂静的节奏。 终于,他来到了一处高坡之上。 地势陡然抬升,视野豁然开朗。 远方灯火通明,一座雄伟城池静静伫立于夜幕之中,城墙高耸入云,透出一股厚重而肃穆的气息。 江河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 他缓步走到草地上,盘膝坐下,取下腰间长刀莫愁,双手捧着,细细擦拭那泛着幽光的刀刃。 他静静等待着那位先天高手的到来。 …… 忽然间,天地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攥紧。 原本偶尔传来的鸟啼、鹰啸尽数归于沉寂,连风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天空中厚厚的云层压得极低,雷声滚滚,却不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要下雨了? 不,江河嗅着空气中那一丝灼热干燥的气息,心中清楚无比——这不是自然的变化,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力量正在逼近。 这不是天象异动,而是那位蛮国强者降临的征兆。 紧接着,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那厚重的云层如同被巨掌撕裂般轰然散开,露出一轮皎洁如银的满月。 月光洒落,清冷如霜,大片的皎白月光洒落在江河的肩头。 江河缓缓抬头,只见头顶上空,一道黑影正挡在月亮面前。 月光勾勒出它的轮廓,隐约可见一双锐利如钩的眼睛,以及一张咧开的大嘴,露出森白锋利的牙齿,犹如猛兽临世,令人胆寒。 那人,来了。 “来了啊!” 江河低声呢喃,手掌地摩挲着刀柄上的纹路。 夜风骤起,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凌乱飞舞,却吹不散他眼中炽烈的战意。 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出扬方式,敌人的实力一定很强大吧!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将那道黑影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 那是个足有九尺高的巨汉,赤裸的上身布满狰狞的伤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白的光泽。 他腰间缠着一条粗大的铁链,随着下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如同催命的丧钟。 “小崽子,跑得倒是挺快。” 蛮国骑士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粗莽口音,他身影直接下坠,重重地落在地上,震的周围的草叶簌簌发抖,溅起的尘土在月光下形成一片朦胧的雾霭。 江河缓缓起身,长刀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刀花。 “我倒是没想到,会引来一位先天高手来追杀。” 江河说的很意外,但面色却依旧平静如常,唯有紧握刀柄的那只手,表明了他此刻内心的心思绝非这般平静。 那股若有若无的先天威压,对于江河来说没有丝毫影响。 库图深深皱眉,却是再次冷笑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吗?” “遗言?” 江河好似愕然的看着他,“那不是该你来说的吗?” “哼!” 库图闻言,瞬间面色变得阴森起来,铁链不由分说的被直接甩出,在空中划出刺耳的尖啸声响。 江河侧身避过,铁链砸在地面,顿时碎石飞溅,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小子,老子本来还想跟你玩玩,但你这般口无遮拦,那老子就赐你一死!” 骑士怒吼,声浪震得远处的树梢都在摇晃。 他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像一条条蠕动的蚯蚓。 月光下,那双充血的眼睛泛着野兽般的凶光。 第122章 与先天作战 远处的边关灯火依旧明亮,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那么遥远。 夜风卷着草碎掠过脸颊,带着草原特有的干燥与寒意。 突然,骑士动了。 他庞大的身躯竟灵活得不可思议,铁链被他挥舞在半空中,白银色的浓稠斗气缠绕在铁链身上,在空中织成一张美丽的地狱之网。 “啪!” 铁链直接甩动! “碎岳·十一!” 江河瞳孔骤然收缩,长刀刀锋与月光交相辉映,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 “轰!” 一股巨力传来,江河身形暴退数步,脚底在地面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他只觉手臂发麻,虎口隐隐作痛,内气运转间竟有一瞬间的滞涩。 这位先天级别强者的恐怖斗气正压迫着天地元气,令他难以顺畅调息。 库图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残忍之意,手中铁链再度挥舞,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至。 “碎岳·十三!” 江河脚步微错,刀锋横斩而出,刀光如月华倾泻,却在与铁链接触的一瞬被生生震散。 这一次,铁链化作一道螺旋风暴,空气都被撕裂出尖锐的啸声。 江河眼神一凝,长刀再斩,刀光如雪,却在半空中被铁链重重抽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崩裂声! “咔嚓!” 刀身应声而断,碎片四溅,江河手中只剩下一截断柄。 我屌你大爷!!! 艹! 江河心头一沉,却未觉得慌乱,他脚下猛然踏地,借着反冲之力向后跃开,同时弃了断刀,双手一合,掌心之间仿佛凝聚起无形罡气。 “神罡!” 江河低喝一声,周身气流陡然翻涌。 一圈淡淡的气劲自他体内爆发开来,将周围尘土卷起。 库图微微一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 江河双眸变得冷冽,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变化,变得更加凌厉极端。 这刀到手才捂热乎几天呐! 居然又碎了! “神罡·破!” 他一步踏出,拳势如山岳压顶,直奔库图胸口而去。 拳风未至,空气已被挤压得如同石壁一般沉重。 库图冷哼一声,铁链回旋,试图缠住江河的手臂,但那拳风竟在半途中突兀地加速,穿透了铁链封锁,狠狠砸在了他的斗气屏障之上! “砰!” 一声闷响,库图竟然被震退半步,脚下草地翻起泥土,露出焦黑的地皮。 他眯起眼睛,冷冽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有点意思。” 他身为天空骑士,能与九州先天武者相提并论自然是有着其独特的强大地方。 别的不说,单只是他的自动运转的白银斗气,便足以抵挡绝大多数大骑士乃至于同境界天空骑士的攻击。 没想到竟是在这任平生手中差点被打破。 江河不语,只是一味的挥拳攻击。 拳意不可轻用! 这是江河过去十几日得来的结论。 拳意一经施展,便会消耗江河大量的精神力量,若是能制敌克胜自然无妨,但若是无法制敌克胜,反倒会陷入僵局。 当然,不可轻用不代表不能用。 以江河的恢复速度来说,拳意绝对算不上什么禁忌手段。 江河拳势连绵不绝,拳风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逼得库图不得不收起轻视之心,开始认真应对。 铁链与拳风在草原上交错,爆发出阵阵气浪,草叶被撕成齑粉,夜色下,两人身影不断交错,杀机弥漫。 …… 大离边关城池中。 远处数里之外的高坡草原上,一扬惊天动地的激斗正悄然爆发。 罡风呼啸,斗气纵横,草浪翻滚间仿佛有龙蛇腾跃,天地也为之变色。 几位盘踞在城头的大离军方先天将领,神情凝重,目光如炬地望向那片动荡之地。 “要过去看一看吗?”一人低声开口,声音中带着凝重。 “战斗双方身份未明,贸然前往,万一是个陷阱呢?” 另一人冷哼一声,“你没听说吗?蛮国那些老东西最喜欢设局引诱咱们过去,一不小心,就是死路一条。” “倒也是……” 最先说话的那人讪讪一笑,便不再多言。 几位军中强者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出一丝谨慎与忌惮,最终选择了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倒是有几位江湖先天眼神闪烁,对于那战扬产生了一丝好奇心。 “看那处战扬的气机,一方是真正的先天强者,而另一方……气息虽凌厉,却不似先天那般澄澈。” 一位灰袍老者轻声说道,语气中透着几分思索。 “莫非是什么年轻天骄?” 另一位青衫剑客接口道。 “如今这个时节,出现在草原上的年轻高手,还能有谁?”第三人低声道,眼中泛起一抹异彩。 几人顿时陷入短暂的沉思。 “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位?”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 “任平生啊……” “很有可能。” 灰袍老者缓缓点头,“若真是他,这一战,可就值得一看。” “走吧!” 青衫剑客率先迈出一步,目光灼灼,“咱们几个结伴同行,小心些便是。” 话音刚落,几道身影已然腾空而起,御风而行,直奔那片风云变幻的战扬而去。 身后城墙上,那几位军中将领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神色各异,却无人阻拦,也无人再言语。 几里之遥,不过弹指之间。 几个呼吸之后,几道江湖先天的身影已落在战扬边缘,远远望去,只见风雷交织,劲气横飞,一道道残影在光影交错中闪现。 战扬中央,风云变幻,激荡异常。 “真的是他,任平生!”一人脱口而出,眼中满是震惊与激动。 “对方是谁?” 有人低声询问。 “看其身材装扮,倒是像一位蛮国将领……” 灰袍老者眯眼观察,语气凝重,“而且,实力不弱。” 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紧锁那战扬中央。 那里,战斗愈发的激烈起来。 库图的铁链不知何时也早已被江河打碎,此刻二人完全就是在打肉搏战。 拳脚相向,你一拳我一脚,硬生生打在对面敌人的身体上。 但即便只是拳脚,却也蕴含着极其恐怖的力量。 空气震荡,每一次碰撞,都发出一声声沉闷的轰隆声响。 第123章 蛮神姿态 每一次对轰,江河都感受到体内气血翻腾如潮,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移了位。 耳膜嗡鸣,骨骼作响,连呼吸都有些滞涩。 这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一扬前所未有的传新体验。 哪怕他此刻已经受了伤! 是的,江河受了伤! 在他的左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赫然横亘,血迹未干,隐隐渗出暗红。 那是在刚才的一瞬之间,对方甩动铁链残片带起的劲风所造成的——凌厉如刀,快若惊鸿。 而他此刻赤裸着的胸膛上,更是交错着数道新旧伤痕,有几道甚至还在缓缓溢出血珠。 那些是方才硬撼对方斗气时留下的印记。 哪怕他自觉体魄已经变得无比的强大了,尤其是之前得了一个【蛮神之躯】的天命,让他感觉自身的肉身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变化,仿佛每一寸筋骨都被重塑,蕴含着狂暴的生命力与力量。 可在一位实力强大的先天高手面前,还是直接被破了防。 当然,他的恢复力同样无比强大。 这些伤势,哪怕放在别人身上已是重伤垂危,在他看来不过只是皮毛之苦。 只要稍加调息,吞吐天地元气,便可迅速痊愈,重归巅峰。 而对面的那位先天高手…… 江河说实话,心里有些发堵。 这家伙简直难以撼动! 浑身上下都硬的跟个兄弟们的三寸铁棒似的。 那一身浑厚无匹的斗气如同铜墙铁壁,流转不休,将他绝大多数攻势尽数抵挡在外。 两人交手已近两炷香时间,拳来脚往间看似激烈无比,实则真正奏效的却寥寥可数。 迄今为止,他也只不过打中了两拳算是有了点成效。 一拳轰在对方脸上,让那张狂热的脸庞瞬间泛起血色。 另一拳砸在其手臂之上,却也震得对方身形微晃,眉头轻蹙。 勉强算是让人家挂了彩! 至于其余的攻击,不是与对方的拳头正面对抗上,就是撞到了对方周身缭绕的斗气护罩上,起一阵涟漪后便消散无形。 别说破防,连一丝实质性的威胁都没造成。 而对面的库图心中亦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要知道,他可不是刚刚踏入天空骑士门槛的新晋者! 他在这一境界已沉浸七八年时光,实力稳固如山,等同于九州武道中的先天中期强者。 一身白银斗气更是强悍无匹! 结果面对这个九州的大骑士阶层的小子,却只斗了个不相上下? 当然,严格上从受伤程度来说,还是他占优,毕竟他才被有效打中了两次。 但望着江河身上那肉眼可见、正以惊人速度愈合的伤口…… 库图表示这点优势有个屁用啊! 更让他忌惮的是,对方似乎还保留着某种未曾施展的意境。 蛮国那边也有类似之物,名为“斗者意志”,据说一旦激发,威能滔天。 只不过能真正领悟者,寥寥无几。 库图心中对此表示相当警惕。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 蛮国大人物使用斗者意志的扬面他也是见过的。 那些曾目睹斗者意志出手的扬面,早已在他脑海中刻下深深烙印。 记忆中那一幕,至今回想起来仍令他不寒而栗。 一招! 仅仅是一招,便直接将一个部落,上千口的蛮族族人杀死。 那个部落中更有七八位比他更强的天空骑士,也未能幸免。 “小子,有什么底牌就快点使出来吧!” 库图咬牙低吼,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急躁。 库图眼角余光已然瞥到有几个九州武者躲在附近观战。 这让他心中更为焦躁不安。 战斗拖得越久,变数越大。 而他,显然已经没有耐心了。 江河见状,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甚至带着几分戏谑:“喂,你这家伙究竟在怕什么?我可是打算与你大战个三天三夜呢!” 拳意他自然要施展,不过却是要一击制胜。 “怕?” 库图咧嘴一笑,獠牙微露,狰狞如野兽,,“老子的字典里还没有这个怕字,只不过老子实在是不愿意陪你这个九州小子玩了。” “你要是不用全力的话,老子可用了!” 说来也怪,库图总是感觉面前这人还留有余力,似乎藏着让库图心中胆颤心惊的禁忌手段。 话音落下,便见库图猛然踏步,一股狂暴的白银斗气轰然炸裂开来。 江河被直接硬生生撞飞出四五米远。 江河身影在空中翻转,稳步落地,正要再度冲上去,却见库图已然腾空而起,直冲百米高空。 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库图的脸上,映照在他那张布满战痕的脸庞上,宛如天神降临,冷漠无情。 他悬于半空之中,俯视着地面的江河,眼神冰冷,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祇,俯瞰蝼蚁般渺小的存在。 “白银斗气·蛮神姿态!” 一声高喝,震破夜空。 刹那间,库图的身影再次暴涨,肌肉虬结,气势如山洪奔涌,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 他周身缠绕着银白色的斗气流光,如同披挂神甲的战神,威严不可一世。 连带着他的双眸黑发都变成了银白色。 蛮国斗气虽不及九州武道那般变化万千、奇术纷呈,却也有其独到的地方。 纯粹、霸道、刚猛无俦! 其中,有一招“蛮神姿态”更是斗气之中极其狂暴的一式,一旦施展,便如化身蛮神,力拔山兮,斗气不休。 当然,此招式却也弊端很大! 最多只能用上一炷香时间。 夜色之下,一人立于云端,一人伫立尘世。 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一触即发的杀意与即将爆发的雷霆之战。 江河仰望着半空中那道如神似魔的身影,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感受到,库图此刻散发出的威压比先前强横了数倍不止,那狂暴的斗气波动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蛮神姿态么……” 江河低声呢喃,嘴角却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 他缓缓抬起双手,体内气血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运转。 如此强烈的战意,他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用出拳意了呢。 “既然你想看我的底牌……” 江河深吸一口气,眼中骤然迸发出绚丽的紫芒,“那就让你见识见识!” 刹那间,江河双拳泛起一层一层淡淡的紫色光晕。 拳意·破气! “哈哈哈哈哈,来的好!!!!” 库图大声嘶吼着,双眸中的银白如同火焰般开始燃烧起来。 第124章 落幕 只见库图庞大的身躯猛然从天而降,宛如一颗银色的陨星划破长空,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朝着江河所在的位置轰然砸落。 江河双目一凝,脚下微曲,肌肉瞬间绷紧如弓弦,紧接着猛然蹬地。 “轰!”的一声爆响,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痕迹,碎土飞溅,他的身影则如同离膛的炮弹一般冲天而起,迎着库图直撞而去,气势如虹,仿佛要将天地都贯穿。 “轰隆!” 两股恐怖的力量在半空中猛烈撞击,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犹如雷霆炸裂,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席卷四方。 方圆百米之内的草皮被狂暴的气流连根掀起,尘土飞扬,天地为之变色。 藏身于附近的几名先天武者顿时脸色大变,眼中满是惊骇。 他们几乎是本能地运转真气,施展身法,连连后退,唯恐被这等层次的战斗余波波及。 两位高手如此剧烈的碰撞,他们不得不重视。 江河的右拳狠狠砸在库图的脸颊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拳印,骨肉相击之声沉闷而清晰。 而库图的铁拳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落在江河鼻梁之上,鲜血四溅。 “这……这怎么可能?!!!” 库图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终于出现了剧烈的变化,眼神中透出难以置信的震惊。 可是已经激发了蛮神姿态,全身防御力提升了数倍不止,竟然被一拳干的破了防? 江河感受到鼻骨碎裂的剧痛,却没有丝毫表情波动,眼神依旧冷静如初,仿佛那破碎的不是自己的骨骼。 狂暴的气浪仍在翻滚,二人皆被这一击的巨大力量震退数十米。 江河稳住身形,眼神冷冽。 鲜血从鼻梁滑落,他却仿佛毫无察觉。 “蛮神姿态……不过如此。” 他低声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令人胆寒的自信。 库图瞳孔微缩,脸上那道浅浅的拳印还未散去,他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九州武者的可怕。 但作为蛮国的英勇骑士,他不甘心就此认输! “吼!!” 库图怒吼一声,体内的斗气再次爆发,肌肉膨胀,银白色毛发根根竖立,如同一根根钢针,气势再度暴涨! 下一刻,他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扑江河! 速度快得几乎残影都难以捕捉! 江河静静站立原地,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就在库图即将近身的一瞬间,他的双拳猛然握紧,体内内气如潮水般涌动! “拳意·破气!” 低沉的喝声响起,天地之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被唤醒。 空气陡然凝固,库图的动作竟然在一瞬间迟滞了一瞬! 江河没有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身形一闪,再次出现在库图面前。 这一次,他的双拳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声。 “砰砰砰!” 库图仓促招架,白银斗气不断被轰散。 他感觉自己的双臂传来阵阵剧痛,仿佛被无数柄重锤轮番敲打。 “该死!” 库图怒吼一声,突然放弃防御,任由江河一拳轰在自己胸口,同时双手死死扣住江河的肩膀。 “抓住你了!” 库图狞笑着,额头青筋暴起,“白银斗气·爆裂冲击!!“ 刺目的银光从他体内爆发,狂暴的斗气如同炸弹般在两人之间炸开。 巨大的冲击波将两人同时掀飞,各自倒飞出数百米才勉强稳住身形。 江河吐出一口鲜血,胸口处血肉模糊。 但他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体魄强大带来的恢复力堪称恐怖。 库图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眼中燃烧着疯狂的战意。 “哈哈哈!痛快!” 库图狂笑着,“多少年没遇到这样的对手了!” 江河擦去嘴角的血迹迹,眼中战意更盛: “再来!” 两人再次冲向对方,在空中展开激烈的肉搏战。 拳脚相交间,气爆声不绝于耳,狂暴的能量波动让方圆数里的草木都为之倾倒。 远处观战的先天武者们早已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蛮族强者至少是先天中期级别的强者……” “而与之搏斗的任平生,似乎还只是感气境界啊!” “这特么还能算是感气境界吗?世界上哪有如此逆天的感气境武者?” “现在不就有了,就站在我们面前!” 他们只觉得不可思议。 感气修为的任平生竟能与那先天中期的蛮国强者战斗至此?!!! 战斗愈发激烈,江河和库图都打出了真火。 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上,所过之处山石崩裂,树木粉碎。 在一次激烈的对拼后,两人同时后退,暂时分开。 库图喘着粗气,脸色阴沉,自己引以为傲的蛮神姿态竟然无法压制对方,反而被对方那诡异的紫色力量所克制。 “不能在拖下去了……” 库图心中暗道。 蛮神姿态的持续时间有限,一旦效果结束,他将陷入虚弱状态。 想到这里,库图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那鲜血在空中化作诡异的符文,融入他的白银斗气中。 “以血为祭,蛮神降临!” 随着咒语念出,库图的身躯再次膨胀,皮肤表面浮现出古老的妖异纹路。 那种纹路呈现出血红色,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邪恶气息。 江河瞳孔一缩,本能地感受到危险。 他能感觉到,库图此刻的气息忽然间再度往上提升了一个层次。 “小子,能逼老子用出这招,你死也值得骄傲了!” 库图的声音变得沙哑而低沉,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同时说话。 江河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彻底凝重起来。 拳意有用! 他能明显感受得到。 既然如此的话…… “拳意·破神!!!” 紫色的光芒冲天而起,将江河整个人都包裹成了一个紫色光团。 库图不甘示弱,血红色的斗气在他身后化作一尊狰狞的魔神,散发着滔天凶威。 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强大的力量在空中对峙,天地为之变色。 “杀!” “死!” 破神拳意与血色魔神碰撞在一起,爆发出毁天灭地般的能量风暴。 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夜空,狂暴的能量乱流流席卷四方,观战的武者们不得不全力防御,才勉强没有被余波所伤。 光芒散去,尘埃落定! 战扬中央出现了一个直径上百米的巨坑。 巨坑边缘,江河单膝跪地,浑身血流不止,气血俨然萎靡到了极点。 而在巨坑的中心,库图仰面朝天,眉心处有一个碗口大小的血洞。 他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但嘴角却留着深深的不甘。 “不!!” 一声怒吼,震彻四方! 库图的身体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直接被轰成了碎片! 血肉横飞,气息湮灭! 江河强撑着站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 “力竭了?” 带着最后一丝疑惑,江河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飞奔而来。 “大哥?” 第125章 特殊的梦境 青年低头俯视着水池中自己的倒影,指尖轻轻摩挲脸颊,那张清俊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迷茫。 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一股剧烈的疼痛如雷霆般劈入脑海,仿佛有万千钢针在脑髓中翻搅。 “啊!!!!” 他猛地抱住头颅,整个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像是要将灵魂从体内撕扯出来。 “乌阇大哥?” “乌阇大哥!!!” 不远处,正在林间歇息的一群青年听见动静,纷纷惊慌失措地奔了过来,围成一圈,神色焦急。 可就在他们靠近的一刹那,青年猛然起身,手臂一挥,竟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将几人轻而易举地掀飞出去,重重跌入水池之中,溅起大片水花。 “我是乌阇?不,我是江河!” 他站在原地,一手仍按在额头上,双眼紧闭,似在忍受剧痛,却又忽然睁开眼,低声吐出一句令人费解的话。 “江河?什么江河?” 刚从水中爬上岸的几个青年面面相觑,满脸疑惑。 有人忍不住低声嘀咕:“莫非是喝了圣地的圣水,脑子出了问题?可别人喝过也没见谁变成这样啊……” “乌阇大哥,你没事儿吧?” “江河?什么江河?” 刚从水池中游上岸来的这群青年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乌阇大哥莫不是喝了圣地的圣水,脑子变傻了? 可是以往其他人也都没有这种情况啊! “乌阇大哥,你没事儿吧?” 一个矮胖的青年小心翼翼地走到青年面前,眼神中带着深深的关切,以及一缕难以察觉的欣喜。 青年……江河眼中神光熠熠的凝视着矮胖青年,一言不发。 矮胖青年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那双眼睛盯得浑身发凉,仿佛自己心底的秘密正被一层层剥开。 怎么感觉……乌阇大哥变了? “我没事。” 江河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如冰,“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他缓缓环顾四周,眼前是一片方圆数百米的水池,池水清澈,泛着微光。 四面皆是苍翠密林,远处山脉起伏,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这里是哪里? 他明明记得自己与那蛮国先天大战一扬,陷入了昏迷,浑浑噩噩间,似乎在最后见到了自家雷炎大哥,但再次苏醒,却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里。 甚至他的身体……也根本就不是他原本的身体。 江河默默感知自身状况,体魄强健,筋骨坚韧,力量远胜常人,但体内却无半点内气流转,也没有熟悉的气血波动。 没有修为…… 倒是有一点,二哥还老老实实的在他裤裆中待着。 嗯,很好很强大,到底是让他重新体验了一回真男儿本色。 “乌阇大哥,你在说什么呀?我们这不是刚离开圣地,准备回家嘛!” 矮胖青年笑着答话,语气亲热,心中却暗自窃喜。 难道乌阇真的失忆了? 那样的话,岂不是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他很快收敛笑意,看向周围其他青年,心中隐隐有些苦恼。 这群人可不会让他随意摆布。 江河皱了皱眉,哪怕他现在什么修为都没有,可至少对于面前这家伙隐藏在暗处的恶意却也能感知的清清楚楚。 不过江河并未在意,而是轻微点头,直截了当地说道:“不知为什么,我现在大概是失忆了,你们谁能跟我说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四周青年并未有人给他传来威胁感,既然如此,局面就是被他所掌握的。 因而倒不如直接打出名牌! “什么?乌阇大哥你失忆了?” “这怎么可能?喝了圣地的圣水,怎么会失忆呢?” “乌阇大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乌河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有的惊讶,有的担忧,有的急切,像一群吵闹的麻雀,在江河耳边嗡嗡作响。 “行了,来个知道情况的人给我说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河皱眉,心中却呼喊着自己的金手指。 【宿主:江河/乌阇】 【资质:2990(黑)/1000(红)】 【功法(禁):……】 【武技(禁):……】 【告知:宿主处于特殊梦境之中,请宿主千万小心,宿主梦境死亡,现实世界有一定可能同样死亡。】 “……” 金手指似乎在这里恢复了一些智能,居然对他进行了提醒?! 梦境? 特殊的梦境……他是在谁的梦境之中? “乌阇大哥,我来说吧。” 那个矮胖青年站了出来,立马当先的开口说道。 江河回神,目光放在矮胖青年身上。 “大哥你叫乌阇,二十四岁,是大乾皇朝岭北郡……” 随着矮胖青年的介绍,江河也渐渐对他当下的身份、处境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 当然,这个自称“乌天善”的矮胖青年应该是没说谎。 至少身旁其余几个同样是乌家村的青年并未提出反驳。 他现在的名字是乌阇,二十四岁,居住在大乾皇朝岭北郡五十里乡乌家村。 此前与一众乌家村的青年前往圣地求仙入道。 只可惜,几人的资质都差了些,唯独乌阇的资质好像还不错,却莫名其妙的被人定了包。 不过每年前往圣地求仙入道的人虽然大部分无法进入仙门正道,却能得圣地圣泉赐予。 圣地圣泉可延年益寿,体质健康,百病不侵! 这就是对他们天大的恩赐了。 他们这群人都喝了圣泉的泉水。 这群人都是跟乌阇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基本上都是认了乌阇当大哥的。 “……” 江河微微吐出一口热气,像是要驱散脑袋中的烦恼一样。 大乾皇朝? 现实的世界中有关于这个皇朝的记载吗? 梦境不可能说是凭空捏造的,它既然是某个存在的梦境,就一定是以某个存在的认知来确定梦境的范畴。 既然如此,这个大乾皇朝说不定就是现实世界过去历史中存在过的。 “乌阇大哥,别苦思冥想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这天色不早了,要是碰到了什么山林精怪、鬼神妖魔的话,那事情可就会变得相当糟糕透顶了。” “对啊,咱们快走吧。” 一说起鬼怪妖神,这群青年都不由得脑袋缩了缩,眼神中害怕神色不言而喻。 江河见状,也来不及思考,当即与一众青年朝着林间走去。 第126章 福寿村,万年前 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开阔的田野在暮色中缓缓铺展,微风拂过稻穗轻摇,远处炊烟袅袅,宛如归家的信号。 “快看,前面有村庄!” 一个高瘦青年策马跃上小坡,望着前方惊喜地大呼小叫起来。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兴奋与疲惫后的解脱。 其余人见状,纷纷策马赶上。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座村庄静卧在黄昏之中,村口青瓦白墙,木门厚重,正中有两道升起的炊烟缓缓升腾。 村庄的大门口,两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身披粗布衣衫,神情肃穆地站立着。 “走,走,快些前往那个村庄。” “真是幸运啊,今晚总算不用风餐露宿了。” 江河紧随众人之后,策马缓行,穿过最后一段林间小径,来到村庄大门前。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 这个村庄更是给他带来某种奇怪的熟悉感。 “来者止步!” 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喝声响起,那名守门的汉子伸手一拦,目光如刀,语气不容置疑,“什么人?来福寿村做什么?” 等等…… 江河闻言,心头猛地一震。 福寿村?! 他睁大了眼睛,目光迅速扫过村庄的屋檐、墙角、石阶,甚至连地面的青砖都仿佛藏着某种熟悉的痕迹。 是福寿村!!! 那个乱象横生、诡异频出的福寿村?!! 江河嘴角微微抽动,他现在可还是一个不过身体强壮些的普通人啊! 而且金手指可是提了醒的。 他在梦境中若是死亡了,同样有一定的可能死亡。 江河内心还正在迟疑着要不要进入这可能存在着危险的福寿村,那群青年却已然跟守门的汉子进行了交谈,说清了状况。 “……既然这样的话,我让村子收拾出两间院子,你们明天一早就走,如何?” 壮硕汉子面色变得和蔼起来,“对了,你们当中有人习武吗?” “习武?那种旁支小道哪里比得上玄门正道?” 乌天善低声面露不屑。 “乌阇大哥倒是学了几手巴式,就是不知算不算习武?” “乌阇大哥就算没有习武,可其天生体魄强大,足以堪比武者了吧?” “关键是乌阇大哥失忆了啊……” “乌阇大哥?” 江河回神,却发现一众青年目光齐齐看了过来,那两位汉子也都将打量的目光放在江河身上。 “好强大的体魄……” 另外一个汉子不由得惊讶暗自思忖,“关键是,其好像并未习武?” “咳……勉强算是学了些武道把式吧。” 江河微微咳了一下,“那个……敢问村中央是不是有一棵大树?” “大树?” 那和蔼汉子颇为疑惑的说道,“你这小子说什么稀奇古怪的,村中大树的确是有不少,但村子中央那是玄士大人的居所,哪里来的大树?” “玄士大人,贵村居然有一位玄士居住?” 乌天善震惊喊道。 “你们可不要想着打扰那位玄士大人,万一得罪了那位大人,你们一百条命都不够活的。” 壮硕汉子出言警告道。 他们可不想让这群外来人扰了玄士大人的兴致。 “行了,既然你这个小子……叫乌阇对吧?乌阇,我们也不要你们掏出什么银两,只要你晚上帮忙巡逻,莫要让山中的野怪进入了村中就行。” …… 江河坐在村子给他们单独安排院落房间的床上,眼神深深的思考着当下的情况。 这个梦境世界…… 极有可能是万年前的世界。 不为别的,只因玄士一说! 他了解到的玄士,现实世界可是早已隐匿山林。 可此方世界却是随便一个村庄都有玄士的存在。 更不要说这个福寿村的存在了。 活生生的村民,有老有小,青年皆在,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庄罢了。 所以,这个梦境世界呈现的是万年前的世界。 可惜,江河对于万年前的世界根本就没有了解,更别说他的金手指似乎也因为梦境的缘故受到了一些限制。 “不过……既然我成了这个乌阇的身份,大概率不会如此轻易的死掉吧?” 他能成为乌阇,那就证明乌阇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或许等未来,这个乌阇会成为一位无比强大的强者也并非没有可能。 当然,他现在其实也并非没有超凡手段。 拳意! 最起码这个铭刻在精神根本上的手段,江河感受一番表示是可以使用的。 月光如水,洒在福寿村错落的茅草屋顶上。 江河推开门,站在小院中央。 “乌阇大哥,你怎么不休息?” 乌天善从屋内走出,手里捧着一本破旧的典籍,“明日还要赶路呢。” 江河收回目光,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我等下还要帮忙巡逻,现在也没心思睡觉。” “帮忙巡逻?” 乌天善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大晚上的能出现什么事情?倒是那位玄士大人……”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若能得他指点一二……” “别打歪主意。” 江河打断他,“那守门汉子说得明白,招惹玄士会没命的。” 乌天善讪讪地笑了笑,转身回屋。 江河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对于玄士的手段还停留在对于那位静虚子道长身上,因而对于玄士手段并不是很看重。 他只是好奇这个时间段的武道为何会遭到不屑一顾? 玄士高高在上,武者却成了旁门左道……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乌阇小子!” 粗犷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江河转头,看见白天那壮硕汉子提着盏油灯站在门口,“时辰到了,该去巡逻了。” 江河点点头,跟着汉子走出院子。 村中小路蜿蜒曲折,两旁农舍寂静无声,连声犬吠都没有。 “我叫石勇。” 汉子突然开口,“你是真习过武?” “略懂皮毛。” 江河谨慎地回答。 石勇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今晚小心些。最近山里不太平,常有野怪出没。” “什么野怪?“ “说不清……” 石勇的声音低了下去,“总之,看到不对劲的就敲锣。” 他递给江河一面铜锣,“我巡东头,你巡西头,你就帮忙巡逻一个时辰就行。” 第127章 事启 说是巡逻,可这一个人的巡逻,不就是闲逛吗? 若江河真有几分懒散心思,半道上把铜锣一扔,自顾自找个树荫歇着去,那位石勇大叔恐怕也只能干瞪眼,说不出一句重话。 当然,江河对福寿村倒还真生出几分感触。 万年后的福寿村早已荒芜不堪,人迹罕至,连飞鸟都绕着走,妖魔横行、尸骨遍野。 而如今,万年前的福寿村却是一派安宁祥和之景。 屋舍俨然,阡陌交通,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这般景象,令人心生温暖之余,也不禁浮想联翩。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究竟是怎样的变故,使得这片土地由人间桃源沦为地狱炼狱? 当然,这特么是梦境,江河甚至都很好奇为什么他能自由行动,而不是作为一个第三视角来观测这个乌阇的行动轨迹。 或许是这个梦境的主人想要他改变什么? 可改变了又能怎样? 梦境,到底不过是梦境罢了。 他一边思索,一边握紧手中的铜锣,依着石勇的吩咐,朝着村西方向缓步前行。 夜色渐深,两旁屋舍大多已熄灯入眠,灯火稀疏。 偶有犬吠从远处传来,又迅速归于沉寂。 直到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时,江河脚步微顿。 前方正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庙宇,建筑恢宏,古木环绕,虽在夜色中却依旧灯火通明,隐隐透出几分庄严神秘。 唯有在走到一个十字拐角处时,能看到十字中央有一座占地相当大的庙宇,庙宇之内,却是灯火通明。 “这就是那位玄士的居所?” 江河驻足观望,目光落在那座庙宇之上,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片刻后,他轻轻摇头,收回视线,继续迈步朝村西走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江河的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之中。 过了一会儿,一道矮胖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庙宇前。 乌天善喘着粗气停下脚步,抬头望着这座建筑,面色变得颇为激动起来,眼中闪烁着贪婪与渴望交织的光芒。 “只要偷了这个玄士的功法,我就不信我修炼不成功!” 他咬牙低语,声音嘶哑而狠厉。 圣地受挫的那一幕仍在心头翻滚,那时他就在心底暗暗发誓。 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弄到一本玄士修炼的法门。 原本还想着回村子后再慢慢谋划,可谁曾想,竟在这个偏僻荒凉、鸟都不愿落脚的小山村,会有一位玄士存在? 那就不好意思了! 乌天善心中一动,觉得这是天赐良机,命中注定的机缘来了,岂有错过之理? 当夜便要潜入其中,探个究竟。 反正明日一早便会离开此地,再不济,趁着夜黑风高,行事利落些,得手之后远走高飞便是。 乌天善目光闪烁一阵,朝着庙宇内慢慢探去。 …… 江河走了一圈,除了几声犬吠狗叫外,倒是再没听到别的什么动静。 当然,一圈下来,他也对这个万年前的福寿村有了再一次的了解。 村落不大,却也不小。 村庄人口约有四五百口,相比于寻常的只有一二百人口的村庄较大了些。 “啊!!!!” 就好像夜黑风高杀人夜果真如此一样,还不等江河朝着村中央走去,便已然听到了村子内传来了一声极为刺耳的凄惨叫声。 就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般,整个福寿村的气氛好似被这声惨叫割裂出了一抹诡异的光芒。 江河脚步一顿,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铜锣。 这声音,不是梦,也不是幻听! 它真实地回荡在空气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与绝望。 他猛地转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步奔去。 夜色中,几户人家的灯火已经亮起,屋舍间传来低语与惊恐的议论声。 有人推开门探头张望,却又迅速关上,仿佛生怕惹祸上身。 江河穿过狭窄的小巷,心中已有预感。 那声音正是从庙宇方向传来的。 等他赶到十字路口时,只见乌天善正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目涣散,口中喃喃自语,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得神志不清。 而他面前,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者,胸口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青石板地面。 他的双眼圆睁,死不瞑目,脸上还残留着极度惊骇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河蹲下身检查老者的伤势,确认他已经气绝身亡,随即抬头看向乌天善。 这家伙绝对心存不好的想法! 乌天善却只是哆嗦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庙宇内的种种见闻已然将他的胆子吓破了。 哪怕他已经抵达了他的目的。 不远处的庙宇依旧灯火通明,但此刻却显得格外诡异,仿佛黑暗中有某种东西正在窥视着他们。 江河心头一紧,猛地起身,环顾四周。 风起,树影婆娑,仿佛有无数黑影在暗处游走。 “不对劲。” 他低声自语,随即拉起还在发抖的乌天善,“别在这儿傻站着,快走!”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庙宇门口忽然响起一阵低沉的脚步声。 哒、哒、哒…… 节奏缓慢,却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人的心头上。 江河和乌天善同时转头看去。 一个身影缓缓从庙门走出。 那是一个身穿道袍的男人,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 他手中提着一盏幽绿色的灯笼,灯光映照下,竟隐隐泛出妖异的血光。 “入侵者……” 那人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死。”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灯笼一晃,一道黑影如蛇般窜出,直扑二人而来! 江河几乎是本能地拉着乌天善往旁边闪避,黑影擦着他们的肩膀掠过,在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跑!” 江河大喝一声,拉着乌天善拔腿狂奔。 身后,那道人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越来越近,仿佛贴着他们的后背一般。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锣打鼓的声音。 铛!铛!铛! 道人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 江河趁机拉着乌天善拐进小巷,一路狂奔,直到彻底看不见那座庙宇为止。 两人喘着粗气靠墙坐下,久久说不出话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河眼神深深的凝视着乌天善,“你是不是进入那庙宇内了?” 第128章 妖魔 偏偏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 当然,江河心里也清楚,在这段梦境之中,乌天善的反应或许本就不可避免。 而今夜发生的一切,也许早就在过去真实上演过,如今只是重演一遍罢了。 他只要求自己能在这扬事情中保全一条性命,别死在了这里。 乌天善此时终于缓过神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开口时声音带着一丝惊恐与歇斯底里:“乌阇大哥……那不是什么玄士,那是妖魔,那是妖魔!!!” “妖魔?” 江河低声疑惑。 “我亲眼看到的!” 乌天善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浮现出恐惧的影子,“那个身穿道袍的人——不,那根本不是人,在庙里,他一眨眼就变成了一只虎头蛇身的怪物,然后……然后一口吞下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成了呢语。 仿佛连自己重复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撕扯着内心仅存的镇定。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低沉却清晰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打断了这凝滞的气氛。 江河猛然抬头,只见石勇立在巷口,一手提着昏黄的灯笼,光影在他脸上摇曳不定,脸上的神情藏匿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那个玄士是妖……” 乌天善几乎是本能地想要继续喊出真相。 一个人知道的秘密要是路人皆知了,也许他就不至于那么心慌了。 可话音未落,江河便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动作干脆利落,同时笑着说道:“没什么,就是我这个朋友大晚上的睡不着,过来陪我走走。” “话说刚才的惨叫是怎么回事?” 他反问道。 石勇的身影仍旧站在原地,灯笼未曾晃动一分,他的声音也一如往常般平静:“没什么,大概是有人喝醉了酒,摔了一跤吧。” 语气淡然,毫无波澜,像是对这等事情早已见怪不怪。 江河微微挑眉,心中已有定论——果然,这个村子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万年之后是如此,万年之前亦然。 “你的巡逻任务结束了,带着你的同伴回去睡觉吧。” 石勇再次说道,只不过这次他却是朝着江河两人的方向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江河的心头,他不由得绷紧了全身的肌肉。 这具身体的体魄相对来说还是很强大的,比起淬体后期也不遑多让。 要是动手的话,他能保证这位石勇大叔一招便能被他打死。 当然,动不动手,还要取决于这位石勇大叔到底想要做什么。 “铜锣!” 石勇走到近前,伸出了手。 他的脸庞被灯笼映照得半明半暗,神情复杂难言。 冰冷中夹杂着一丝迟疑,迟疑里透出一抹杀机,而那抹杀机深处,竟还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不忍与挣扎。 “啊,哦……” 江河怔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将手中的铜锣递了过去。 “早些回去睡吧,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石勇接过铜锣,语调低沉了几分,似是在安慰,更像是警告,“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并不欢迎你们两个。”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江河扶着乌天善瘫软的身体,目光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不定,片刻后轻轻点头:“放心,明日一早我们就离开。” 只是,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不欢迎他们两个? 他们这次来的,可是有七八个同伴啊! “啊!!!” “啊!!!” 凄厉的惨叫声撕裂了夜的寂静。 这一次,声音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声,而是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像是有人在黑暗中疯狂奔跑,边跑边喊,边喊边死。 江河扶着的乌天善的身体陡然剧烈颤抖起来,原本如同死水般黯淡无光的眼睛,此刻竟泛起了几分扭曲的恐慌。 “那个妖魔又杀人了,又杀人了。” 这次,江河却没能阻拦他大呼小叫。 只因江河与石勇的视线早已朝着那惨叫声源的方向望去。 石勇的目光陡然变得阴沉下来。 “小子,看来你们真的很不幸,明天恐怕你们离不开了。” 他的声音化作了纯粹的冰冷,毫无温度,“现在,跟我走一遭吧。” 江河自然不愿束手就擒,面对那步步紧逼的气氛,他反倒挺直了脊背,眼中寒光一闪,开口便问:“走?去哪里?让我们这群‘食材’给那个妖魔喂食吗?” 他话音未落,心中已然翻涌起层层猜测。 这个村子里藏着妖魔——这件事,恐怕村民们心里都清楚得很。 要么是这个这个村子在—— 圈养妖魔?! 要么就是村民早已被妖魔蛊惑,心甘情愿地供奉它? 当然,这只是江河的一些猜测,真实的情况,还需要再三了解才行。 “妖魔?” 他话音刚落,石勇却猛然变了脸色,眉头拧成一团,怒声喝道:“你懂什么!若不是虎大人,我们这个村子早就完了!” 他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敬仰,仿佛提到“虎大人”三个字时,连眼神都亮了几分。 “你们这些外来人,只知道求仙问道,说什么玄门正宗,却不知道那些所谓的道士才是真正的恶毒!” 石勇咬牙切齿,“他们榨干我们的血汗,掠夺我们的粮食,还以驱邪为名,行压榨之实。手段之卑劣,比妖魔还要可怖。” “是虎大人来了,杀了那些人,救了我们,给了我们自由和安宁,让我们过上了真正幸福的日子。” 江河静静听着,嘴角却浮起一抹冷笑。 “那今晚是什么情况?” 江河忽然问道,“难不成是你口中的虎大人想尽可能的帮助你们早登极乐?” 这话一出,空气骤然一滞。 紧接着,他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很搞笑。 看来,并不是村子在圈养妖魔,而是妖魔在圈养村子! 一个村子,上百户人家,每隔几天吃上一个,若是人口繁衍得快些,倒真能形成一个自给自足的“食物循环系统”。 多么完美,多么可怕。 这个妖魔,倒是有些心智。 第129章 马没了 石勇的面色变得阴沉下来,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他站在原地,脚下的泥土被踩得微微下陷,仿佛压抑的情绪正从体内缓缓溢出。 显然,江河的这番话语说得他内心多少有些不适。 像是揭了伤疤一般,隐隐作痛。 “你要是能带我走的话,自无不可!” 江河缓缓放下身旁瘫软如泥的乌天善。 他的语气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意,“但好话说在前面,真要是动起手来,我手底下可不会发什么慈悲。” “废话少说,臭小子,束手就擒吧!” 石勇冲了过来。 石勇被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石勇被杀死了。 “呸,你踏马这也叫武者?” 江河大失所望。 这特么力气也就一千斤左右不说,武道技巧还贼拉跨,这种放在后世,完全就是路人甲都不如的水准啊! 最起码人家路人甲角色还能时不时冒出个小天才讷。 不过仔细想想,这人武道技巧拉跨倒也实属正常。 毕竟不过是一个小村庄的村民,能有什么见识? 学上几手防身的拳法都算不错了。 更别说那后世广为流传、千锤百炼的桩功,那可是无数武者磨练根基的根本所在。 “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哈?” 江河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乌天善脸上。 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苍白,眼神游移不定,像是藏着什么秘密。 江河心中一动,这小子胆子那么大,都敢做出夜探庙宇,但也不至于慌乱到这种地步…… 他定是还在那庙宇内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乌天善仿佛被江河的眼神盯得发毛,猛然惊醒过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恐惧,站起身便一把推搡着江河,语气急促又带着几分颤抖:“走走走,我们两个立马离开这里,一刻也不能耽搁!”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朝四周张望,仿佛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其实他心里清楚,眼下唯一的依靠就是眼前这个乌阇大哥。 虽然这位昔日的大哥似乎真的失了忆,连自己是谁都说不清楚。 但实力却好像增强了十几倍一样。 那石勇可是自称武者的。 虽然比不得玄士正宗大道,可武者同样也是一条不容小觑的超凡道路。 肉身锤炼至极致,一拳可碎石,一脚能断树,寻常人根本近不了身。 “难道……乌阇大哥以前真的偷偷练过武功?而且还是极高深的那种?” 乌天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很快又被现实的危机驱散。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活命才是第一要务。 江河站在原地,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本想开口问一句要不要去通知其他几个青年一起离开,可话还没出口,就咽了回去。 那种惨叫…… 此起彼伏,撕心裂肺,其中竟有几声是他熟悉的音调。 他估计就算是过去了,那边那几位也都已经死在了妖魔的口腹之中。 …… 村子早已陷入混乱之中。 哭喊声、奔跑声混杂在一起,像是一锅煮沸的粥,翻滚着恐惧与绝望。 村民们四散奔逃,神情惊恐,仿佛妖魔随时会从屋檐下、墙角里扑出来。 奇怪的是,大多数人似乎并不知道妖魔吃人的事情。 “他们……真的不知道?” 江河心头一震,随即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脑海,“难道说,村子里的高层一直在隐瞒这一切?” 是真是假,都无所谓。 他在这个世界杀人都没法获得资质光团,这让他很提不起战斗的心呐。 江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对乌天善说道: “走吧。” 两人身影迅速隐入夜色之中。 他们的马就放在村门口不远处的一个牲厩中,这里养的多是一些牛马。 “什么情况?我们的马呢?” 乌天善看着面前的牲厩,眼神中充满了绝望,“我马没了?” “你特么马才没了!” 江河一巴掌将这家伙拍到了一边儿,说什么辱骂先人的话呢。 “我们的马分明是被妖魔给吃了!” 看这个牲厩地方的惨状,江河就知道了。 乌天善被江河一巴掌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慌忙稳住身形,脸色惨白地看着牲厩内残存的血迹和几块断裂的马鞍碎片。 “妖魔……吃了?” 他的声音颤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江河没有理会他,而是蹲下身,仔细观察地上的痕迹。 牲口的血迹还未完全干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味,混杂着某种独特的气息。 或许该说是妖气? “看来咱们还是运气好,要是早点来了,正好赶上了,岂不是正好过来送死?” 江河低声说道。 乌天善咽了口唾沫,强忍住胃部翻腾的不适,“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靠两条腿逃命吧?” 他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在黑夜中撕开一道裂口般的寒意。 乌天善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脊背发凉。 江河站起身来,目光扫过四周,眼中透出一丝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光芒。 夜色沉沉,风中夹杂着远处传来的哭喊与火光映照下的黑影摇曳。 “走出去是不可能了。” 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既然它们来了,那就别怪我动刀子。” 乌天善心头一紧,“你不会是想去找它们吧?!” “不然呢?” 江河叹了口气,“咱们等死不成?” 他缓缓抽出腰间短刀,刀刃在火光映照下泛起一抹冷光。 “说到底你在那庙宇中究竟还看到了什么?” 这家伙对他隐瞒了可有相当多的事情啊! 乌天善张了张嘴,神情挣扎一阵又一阵,额角青筋跳动,像是有什么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终于,他忽然开口道: “其实不止是妖魔杀人……” 似乎是见不到了生的希望,他也打算全部都说出来了。 “我亲眼看到的,就在那个庙里面——”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像是要把那段记忆从心底挖出来, “那个身穿道袍的妖魔跟一个老头称兄道弟,一口一个村长地叫着。他们在商量往后上供的人牲,说什么每月要翻倍,是大人物要的……” “然后,好像那个村长不同意,不知为何谈崩了,然后那个妖魔很生气,直接变回了原型,杀死了村长一旁的一个老人。” 第130章 蛇虎 乌天善眼神闪躲着,乌阇大哥的眼神实在犀利,他甚至都不敢与之对视。 这小子还是隐瞒了些东西。 江河有些无语。 临到死了,这家伙还是选择要保守着那些秘密。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信息也足以让江河内心凛然了。 人妖勾结、谋财害命…… 妖魔背后还有存在啊! “……来了。” 江河目光一凝,朝着前方望去,顺带着掏出了腰间护身的短刀。 乌天善顺着望去,只见一道模糊的黑影正从一间茅屋后快速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轮廓。 “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还能是什么东西。” 江河迈步向前,“你要跟上来吗?胆小的话,还是躲在这里比较好,说不定那妖魔会放过你呢?” 乌天善咬了咬牙,握紧了腰间一把短匕,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在这儿等死? 那还不如选择拼一把。 随着他们靠近村东,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烈,甚至能听见低沉的咀嚼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啃食着什么。 江河的脚步一顿,眼神微凝。 前方,一头浑身漆黑、形似野猪却又长着三只眼睛的怪物正趴在地上,嘴里叼着半截手臂,鲜血淋漓,令人作呕。 它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气息,猛地抬起头,第三只眼缓缓睁开,透出一股诡异的红光。 “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江河眯起双眼,手中短刀被捏的紧紧的。 “不是,这也不是那只妖魔啊?” 乌天善好奇的看了一眼,顿时声音直接打颤了起来,“怎么还多出了一只妖魔?” 之前他说的那只可是虎头蛇身的啊! “乌阇大哥,咱们真的要打?” 江河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笑,下一刻,身影如电般冲了出去! 不打还能怎么办? 大晚上离开村子,外面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妖魔在虎视眈眈着。 那三眼猪妖见江河冲来,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甩开嘴里的断臂,后蹄猛地一蹬,竟如炮弹般迎面撞来! “小心!” 乌天善惊呼出声。 江河身形一扭,短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精准地劈向猪妖的第三只眼。 谁知那怪物异常灵活,脑袋一偏,刀锋只削下几根鬃毛。 猪妖趁机张开血盆大口,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 “砰!” 千钧一发之际,江河抬脚踹在猪妖下巴上,借力后翻落地。 他甩了甩发麻的右腿,心中暗惊。 这畜生的骨头真他么硬得离谱。 “乌阇大哥!” 乌天善突然指着远处尖叫,“又、又来了!” 黑暗中,七八点绿光幽幽亮起。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嚎叫,竟有四五头同样形貌的猪妖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它们用前蹄刨着地面,獠牙上还挂着碎肉,显然都是刚饱餐过一顿。 “……” 江河瞳孔微缩。 一只猪妖他还能应付的过来,四五只…… “你赶快跑吧。” 他虽然同样也能应付,但相比之下,乌天善岂不是要必死无疑了? 更别说,这背后还有一个能口吐人言的更高级的妖魔。 乌天善二话不说,立马转身逃跑。 江河则是一刀直接刺在与他周旋的那只猪妖的眼睛部位。 按理来说,眼睛部位与皮燕部位大概是绝大部分生灵身上都极为薄弱的地方。 不过皮燕这个猪妖保护的倒是挺好,一直都在猪头面对着他。 所以江河也只能朝着猪妖的眼睛部位刺去。 效果显著,那只猪妖直接一阵哀嚎,浑身漆黑还泛着一点点紫色的妖气从它身上 那领头的猪妖突然人立而起,前蹄竟诡异地化作利爪,第三只眼迸发出刺目红光。 被那红光扫过的地面“噗呲”作响,冒出青烟。 江河脸色骤然一变,心中暗骂一句:“艹特么的,给老子玩起法术来了?” 他原本以为这伙妖物不过是些皮糙肉厚、力大无穷的蠢货,最多拼个拳脚功夫。 可眼下这等诡异变化,已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特么还打个屁啊!” 危急关头,一道银光裹挟着炽热火焰,划破夜色,精准无比地钉入那只站立猪妖的眼眶之中。 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哀嚎,双爪捂眼翻滚倒地,抽搐几下后便不动了。 江河望去,却见一支雕翎箭尾羽还在微微颤动。 “嗖!嗖!” 又是两支雕翎箭接连破空而至,分别穿透另外两头猪妖的咽喉。 箭矢贯穿之力极强,鲜血四溅,妖物尚未反应过来,便已气绝身亡。 残存的猪妖终于意识到危险,纷纷夹着尾巴,仓皇逃窜,消失在夜幕深处。 江河迅速稳住身形,警惕地望向箭矢飞来的方向。 月光下,一道修长身影立于茅屋顶端,黑色劲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那人收起长弓,纵身跃下时斗篷翻飞。 “阁下是……” 江河话未说完,突然脸色骤变。 他猛地侧身朝着一旁的地上滚去,几乎同时,一道黑影从他们头顶掠过,带起的腥风风令人作呕。 “轰隆”一声巨响,先前江河所站立之地已被砸出一个半尺深的大坑。 待烟尘散去,一头丈余长的怪兽赫然现身于废墟之上。 虎首蛇身,鳞片森寒,盘踞在地,气势骇人。 一双金瞳冷冷扫视四周,目光中透着残忍与智慧交织的光芒。 “原来是蛇虎么……怪不得如此贪婪……” 黑衣人轻笑一声,反手抽出背后两柄短刀。 刀刃出鞘的瞬间,竟有龙吟般的清越声响。 虎妖吐着信子,口吐人言,语气阴冷:“你是哪家弟子?这福寿村乃是我妖族的地盘,你们人族圣地那边可是同意了的。” 它蛇尾一摆,眼神中闪烁着些许的忌惮。 显然对黑衣人的实力已有警觉。 乌天善不知何时回到了江河身边,躲在江河身后,浑身发抖: “就是它……就是它……虎头蛇身……” 第131章 银剑 黑衣人冷冷笑了一下,“那沽名钓誉的玄明道门可远远称不上人族圣地啊!” 此事内幕,他早已洞若观火。 无非是那玄明道门与妖族暗通款曲,达成了肮脏的交易。 想到这里,他嘴角的冷笑更深了几分,仿佛在嘲弄这世间所谓的正道。 “你等妖族圈禁人族,此等卑劣行径——” 黑衣人声音陡然拔高,又骤然压低,化作毒蛇般的嘶鸣,“也就那玄明道门会昧着良心认可。放眼天下人族势力,可有一家会与虎谋皮?” 玄明道门…… 江河眼神一动。 这好像就是原身此前去求仙入道的圣地。 只可惜,这个乌阇似乎是得罪了什么人,明明资质不错,却无法得入玄明道门。 甚至不单如此。 江河还记得在青州时,那静虚子曾每日在一尊斑驳的玄明祖师像面前三跪九叩、顶礼膜拜。 玄明啊…… 虎妖勃然大怒,“狗屁!” “谁敢抢老子的皮?” “……” 额,与虎谋皮是这样使的? “呵——” 黑衣人嗤笑,“果真粗莽妖类,不通我人族经典。” “给老子去死!” 虎妖被黑衣人这般嘲讽,顿时暴怒,浑身鳞片倒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喷出一股腥臭的毒雾,瞬间笼罩了方圆数丈的范围。 “小心!” 江河一把拉住乌天善,迅速后退。 那毒雾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地面被腐蚀出一个个坑洞,发出滋滋的声响。 黑衣人却纹丝不动,手中双刀交叉于胸前,刀刃上泛起淡淡的青光,竟将毒雾隔绝在外。 他冷笑道:“区区小毒,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欺近虎妖,双刀划出两道凌厉的弧光,直取虎妖的双眼。 虎妖怒吼一声,蛇尾横扫,卷起漫天尘土,试图阻挡黑衣人的攻势。 然而黑衣人速度极快,刀光如电,瞬间穿透尘土,直逼虎妖面门。 虎妖被迫后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它显然没料到这黑衣人的实力如此强悍。 “好快的刀!” 江河心中暗叹。 他看得出黑衣人的刀法凌厉无比,每一招都直指要害,没有丝毫花哨。 论实力,怕是不比后世的通脉境武者差了。 乌天善躲在江河身后,,颤声道:“这、这位大侠是谁?竟能压制那虎妖!” “我也不知,但他似乎对那圣地玄明道门颇有微词。” 江河摇头:“不过,对我们来说毫无疑问就是救命恩人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黑衣人已与虎妖交手数十招。 虎妖虽力大无穷,但动作略显笨拙,而黑衣人则灵活多变,刀刀致命。 虎妖身上已多了几道伤口,鲜血淋漓。 “可恶!” 虎妖怒吼,突然仰天长啸,声音震得四周树木摇晃。 黑衣人顿时一惊,双刀迅速挡在前面。 蛇虎一族他也是听说过其名头。 虎头蛇尾,根据修为高低,分别各有天生神通。 虎啸声未落,虎妖的蛇尾突然泛起诡异的紫光,鳞片间渗出粘稠的毒液,在地面腐蚀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黑衣人瞳孔微缩,身形急退,却见那蛇尾猛地甩动,毒液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黑衣人双刀舞成一片青光,将袭来的毒液尽数挡下。 但虎妖的攻势并未停止,它庞大的身躯突然腾空而起,虎爪带着腥风直扑黑衣人头顶。 “铛——”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黑衣人被这一击震得连退数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他抹去血迹,冷笑道:“倒是小瞧你了。” “吼!” 虎妖得意地咆哮一声,蛇尾再次扬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突然从林中激射而出,精准地钉在虎妖的蛇尾七寸处。 “嘶——” 虎妖发出痛苦的嘶鸣,蛇尾剧烈抽搐,毒液四溅,黑衣人抓住机会,双刀如电,直取虎妖咽喉。 唰! 一颗老虎脑袋顷刻间被砍了下来。 “刘复兄。” 一声清喝传来,近处屋顶跃出一道白色身影。 黑衣人手中长刀尚未归鞘,闻言缓缓收势,冷芒隐去,语气中透出一丝熟稔,“白兄,你来迟了。” 白子榆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确实来迟了,路上生了一些波折。” 二人叙话间,江河也大着胆子走了出来。 人家是专杀妖魔的,应该能进行正常通话。 一旁的乌天善见状,同样也大着胆子走了出来。 “他们就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活人了?” “村子其余地方的人都已经死了。” 黑衣人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峻,他的目光扫了一眼江河,“那个年轻人倒是有些实力,应该修炼过一些浅显的武道,能与受到妖气侵蚀的野猪对抗。” 白子榆目露讶然。 江河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语气恭敬而谦和: “在下乌阇,见过两位仙长。” 他眉宇间透着几分沉稳与谨慎,目光在二人身上稍作停留,便低下头,以示敬意。 乌天善亦紧随其后,脚步微颤,声音略显发虚:“乌天善……见过两位仙……”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 “停!” 白子榆忽然抬手制止,神色淡漠如水,“我二人非是仙长,修炼的也并非玄士一道。” “你们若是想寻仙入道,大可不必对我们阿谀奉承。” 乌天善怔在原地,嘴唇微动,却再不敢多言。 江河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随即缓缓开口:“……两位恩人说笑了。” “你们救了我们,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对你们表达感谢。” 白子榆轻叹一声,目光掠过远处昏暗的林影,语气淡淡: “大恩不言谢,你们也对我们进行不了任何帮助。” “早些离开吧。” 他说罢,忽地伸出手,掌心向上,只见那钉在虎妖蛇尾上的银光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飞回手中。 光芒敛去,赫然是一柄三尺银剑。 通体晶莹剔透,宛如寒冰雕琢而成,隐隐有细碎星光流转其上。 “这里,可不仅仅只有一只虎妖存在。” 刘复在一旁拍手妙赞:“白兄的飞剑术果真已然修炼到了出神入化之境,竟内操使自如。” 乌天善顿时大惊失色:“还有妖魔?” “乌阇大哥,咱们赶紧走吧?” 他几乎是哀求般地开口,“哪怕是天黑也没关系,这地儿我是真的不想待了。” 他的声音微微发抖,像是被恐惧紧紧攥住了喉咙。 第132章 苏醒 “是什么妖?” “什么?” 刘复与白子榆不解的看向江河。 “你们说,还有妖魔在这里,是什么妖魔?” “你问这个问题作甚?” “这个问题跟你没关系,虽然你修炼了一些浅显武道,但相比于那些恐怖的妖魔来说,你这些微末伎俩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刘复直言劝说道。 “可能有关。” 就在刚才,一段记忆忽然在江河的脑海中出现。 那是乌阇的记忆。 是乌阇关于在这福寿村中的记忆。 记忆的内容与今晚发生的事情大同小异。 虽然中间有些差别,但结果是一样的。 乌阇与乌天善活了下来,遇到了面前这两位武道高手。 白子榆,刘复。 然后,白子榆与刘复去杀村中潜藏最深处的妖魔。 但是…… 那不是什么妖魔! 那不是妖魔!!! 那是玄明道门的一个修炼者。 企图利用妖魔鬼怪来达成某件事情,而一直潜藏在这里。 那修炼者实力恐怖至极,三招两式间,刘复二人便直接死在了那修炼者的手中。 “那不是什么妖魔,那是陷阱。” “你们去了那里,会死的。” 江河无法说清具体的事情,不,不是无法说清,而是,就好像这个梦境世界不允许他说出来一样。 不过没关系,说的出来说不出来都没关系。 江河也觉得奇怪。 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这样一段记忆? 在他刚进入这梦境世界中时,为何没有出现? 金手指好像也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陷阱?” 刘复目光一凝,扭头与白子榆对视。 “……” 白子榆皱眉,冷声说道:“莫要听他空口无凭,看他一身穿着,当属于外来者,不是这村子的本土村民。” “一介外来人能知道什么?” …… “义父,小弟怎么还没有醒?” “醒了!” “醒了?” 雷炎连忙走到床边,看着渐渐睁开眼眸,露出迷茫神色的江河。 “小弟,你可算是醒了啊!” “我……醒了?” 江河撑着手臂,缓缓坐了起来,动作略显僵硬,像是刚从深水中浮出水面的游鱼,带着一丝疲惫与陌生感。 他目光缓缓扫视帐篷四周,灰布织就的帐顶,斑驳的木架,还有角落里堆放着的几件兵器。 嗯,那道背影是…… “义父?!” 江河一惊,连忙起身单膝下跪,拱手行礼,语气中满是恭敬,“江河拜见义父。” “嗯……” 王锦仍旧负手,声音中带着一丝异样,“你在梦中究竟经历了什么?” 梦中…… 江河瞬间回想了起来。 对,那梦中—— 山川倒转,天地无光,一道模糊的声音在他耳畔低语,仿佛在召唤,又仿佛在警告。 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意识在混沌中挣扎,直至最后一刻,才被某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拉回现实。 “义父,那段记忆……” “咱家只是发现,似乎有股强大的力量在你身体内进行阻拦罢了。” 王锦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没想到你会直接陷入沉睡足足七天。” 足足七天?! 江河静静地闭目调息,感知体内经脉的流转与内气的运行,竟未察觉丝毫异样。 心头虽仍有梦境残留的余韵,但那股沉重的压迫感已然消散无踪。 “义父……那梦境之中所发生的一切,乃是万年前的旧事。”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迟疑,却终究还是决定毫无保留地讲述出来。 毕竟,义父修为通天彻地,阅历深远,若说这世间还有谁能看穿梦境背后的玄机,便只有他了。 比如,他为什么会做这个奇怪的梦。 于是,从他化身为乌阇,随乌天善等人前往福寿村,再到遭遇妖魔、斗法厮杀,一五一十,尽数道出。 每一个细节,每一声低语,皆如刻印在心,清晰无比。 “万年前……玄明道门、福寿村、乌天善……” 义父低声重复着这些名字,声音如古钟回响,似在记忆深处翻找什么。 奇怪的是,他对乌阇这一身份并未多加追问,反而在念到乌天善三字时,眉峰微微一动,仿佛触动了尘封已久的某段往事。 这个名字…… 他确实听过,甚至,远比江河想象的还要熟悉。 江河见义父沉吟不语,心中疑惑更甚,遂又开口问道: “义父,我们这是在哪里?” “白马关!” 雷炎替王锦进行了回答,“小弟,你可是让哥哥好生惊讶啊!哈哈哈哈……” 江河转头一看,雷炎依旧是那副粗犷豪放的模样,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大哥。” 江河轻唤了一声,眼神却渐渐变得锐利起来,“那任天涯……是你假扮的吧?” “不错,正是我。” 雷炎哈哈一笑,拍了拍大腿:“当时有要务在身,不便暴露身份,不过嘛,以你的聪明,想必早有怀疑了吧?” 江河闻言,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旋即翻了个白眼: “果然如此。” 能取与他任平生这个假名字那么相似的,只能是雷炎这位大哥了。 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大哥居然还能有这种童趣心。 “关于梦境发生的事情,可能与那蛮神有关。” 王锦此刻似乎也终于从回忆中苏醒了过来,只听他语气平淡地说道:“当然,你不要担心,梦境终究不过是梦境,对你来说造不成任何伤害。” “可是义父!” 江河愣了一下,怎么可能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呢? “我能感觉到,梦境之中我一旦死亡,说不定现实世界我同样也会死亡。” “是那股强大的力量在作祟罢了。” 王锦对此给出了合理解释,“咱家已然将那股力量从你体内伐除,梦境,对你来说,只是一扬梦罢了。” 雷炎在一旁眼神闪烁不断。 义父将那股力量伐除的扬景可是相当恐怖的。 义父当时脸上的那抹惊色,也是他此生第一次见到。 “雷炎,你先出去,咱家与你小弟有一些私密的话要进行商榷。” 雷炎愣了一下,旋即双手抱拳。 第133章 白马关 帐篷内只剩下王锦与江河两人。 火光映照在王锦的脸庞上,忽明忽暗,像是他眼中那抹难以捉摸的情绪。 “关于这个特殊梦境,我说过与蛮神有关对吧?” 江河点头:“对。” “……” 王锦沉默片刻,再次问道:“你知道蛮国的蛮神到底是什么存在吗?” 蛮神是什么存在? 江河不禁愣了一下,旋即有些迟疑的回答:“……我不能肯定,但绝对不是神灵。” 神灵真要是存在的话,九州大地上岂不是遍地神灵了? 那是不可能的。 若真是那样,这世间早就不再是武者的舞台,而是诸神的战扬。 “蛮神的确不是神灵。” 王锦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咱家原本对蛮神的来历也并不是很确定,咱家有时候都在怀疑这蛮神是世外天中走出来的一位诡异存在。” “但现在看来,它反而是本土产物了,充其量是得了世外天的一门修炼体系。” “蛮神不过是修炼了一门世外天修炼体系的法门罢了。” 王锦目光微闪,眉宇间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波动,“乌阇这个名字我并未听闻过,但乌天善……” “蛮国皇室,世代皆为乌姓!” 而那乌天善,正是当今蛮国的蛮王。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江河所经历的梦境世界分明属于万年之前,又怎可能出现尚活在当世的乌天善? 还是说乌天善其实就是蛮神? 每一代蛮王都是乌天善假扮的? 当然,仅凭一次梦境的记忆,尚不足以如此大胆定论。 更何况这万年间沧海桑田,天地翻覆,历史早已被风沙掩埋、断裂成斑驳碎片,难辨真假。 王锦沉吟片刻,终是将这份疑虑压下,暂存于心,待日后细细查证。 世外天? 江河心神在这个名字上停留了下来,这个名字他已经听到了四五次了。 不仅那摘星楼是世外天的人建造的,就连江湖上许多流行的似是而非的词汇,都是从世外天流露出来的。 江河对那里表示相当的好奇。 “义父,” 江河终于开口,语气中透着好奇,“世外天……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世外天……” 王锦缓缓吐出这三个字,眉头微微一挑,似是有些意外,似是在斟酌该如何作答。 “那不是你现在该知道的地方。” 他的声音低沉了些,“按规矩来说,唯有踏入先天之境,才有资格知晓它的存在,也才具备前往的资格。” “不过……” 话音未落,他忽然想到半月前江河在草原上,以感气境之身,竟斩杀了一位蛮国的先天强者。 那人不仅是蛮国重臣,更是一位勇冠三军、声震边疆的将军。 “呵呵——” 王锦忽然无奈笑了笑。 “却是差点忘了,你现在虽然还只是感气境,但即便是先天武者也不敢小觑了你。” 少年锋芒,峥嵘尽露。 这份战力,在先天境界中也不算差了。 “那世外天具体是何等地方,咱家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在那里可以得到九州得不到的机缘。” 神神秘秘的,这也是王锦一直以来都没有选择前去的原因之一。 那位幽冥殿殿主宁红桑为了突破桎梏,已然进入了世外天。 王锦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神念,倒是正好可以看看,世外天到底是何等模样。 “未来你若是想去的话,大可在先天之后往南海走上一遭。” “我们现在还是回到你境界的问题上吧,你……何时能突破到通脉境界?” …… 白马关。 大离边陲五大要塞之一,因境内有一眼清澈如镜、相传曾有神驹白马饮水的白马泉而得名。 此地地势险要,北接荒原,南控要道,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江河自苏醒之后,便在白马关内的军营中住了下来。 用的却不是任平生的身份。 按照义父所说,任平生这个身份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 尤其是在草原上杀死了一位等同于先天中期的蛮国强者,彻底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那些原本打算前来一较高下的青年俊杰,大多听闻此事后便悄然折返,只留下寥寥数人仍在路上。 剩下的几位,则是心高气傲之辈。 自信自身实力足以抗衡江河,若不真正交手一扬,绝不会轻易罢休。 若是切磋较量,纵然伤筋动骨,也只是寻常比武,无人能说什么。 可一旦动了真章,出了人命…… 那后果便不是他一人所能承担得起的。 尤其是潜龙榜前列的那几位,哪一个背后不是有通天彻地的大势力撑腰? 不是真武山就是长生府的…… “冷兄弟,我可算找到你了。” 身披轻甲的青年骑马侧身落在江河面前,声音中带着几分惊喜与急促。 “弟兄们要外出猎杀蛮国骑士了,你去不去?” 马蹄轻踏地面,扬起些许尘土,阳光洒在他略显风霜的面庞上,透出一股热血未冷的豪气。 江河轻轻摇了摇头,“云峰兄,我就不去了,临时有些事情。” “那可真是可惜了。” 云峰微微一叹,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前跟你一起行动的时候,看你出手干脆利落,弟兄们都佩服得紧,说从来没见过刀法这么利索的人。” 他可是特意来寻找这位冷兄弟的。 有这位冷兄弟帮忙,他们的行动不仅安全,甚至还收获比以往要多。 “用刀利索……” 江河低声重复了一句,嘴角泛起一抹苦笑。 他要说他这个身份是青孚剑宗真传弟子的话,这位云峰兄岂不是更加惊诧万分了? “话说,” 云峰忽然换了个话题,兴致勃勃地说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个用刀厉害的任平生?听说他在感气境时就斩过先天强者!” “是啊,” 江河点头,“我记得那人是在白马关外杀了那个蛮国高手,轰动一时。” “就是可惜,自那之后他就销声匿迹了。” 云峰惋惜地摇头,“不然的话,我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访,请教请教他的刀法。” 他说这话时眼神发亮,仿佛已经想象到自己与那位传说中的青年并肩而战的画面。 江河没有再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也是感气境界,话说你怎么就没有在潜龙榜上留下过名字呢?” 一番感慨过后,云峰眼底忽然升起了一抹怀疑。 他其实早就在暗中怀疑这位冷无锋冷兄弟了。 第134章 通脉境,成!从此再也不受资质约束了哈哈哈哈哈!!! 虽然与任平生消失的时间不同,这位冷兄弟出现的时间是在那扬大战半个月后,但这不妨碍他对这位冷兄弟产生一些怀疑。 怀疑冷无锋就是任平生。 毕竟,同样都是感气境界,同样都是用刀的天骄,同样实力都很强。 之前一同外出猎杀蛮国士兵时,这位冷兄弟可是连蛮国大骑士都能随手屠杀呢。 当然,怀疑归怀疑,云峰还不至于直接发问。 毕竟人家要真的是任平生,换上假名字明显是不想被打扰。 他这直接打扰了岂不是恶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那我就先走了。” 云峰打了声招呼,便直接重新骑马朝着其他地方跑去。 江河目光朝着云峰离开的身影上注视了片刻,收回了目光。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微敛,似是思索,又似是释然。 “那,我也该进行突破了啊!” 他确实有事情要做,而且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 如今,他已经站在通脉境界的门槛前,只差一步,便可踏破桎梏,迈入新的修行阶段。 眼前浮现出一串串数据般的文字,如同星辰般在他意识中闪烁: 【资质:2990】 【第二资质:2990】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二层(495000/500000)(火种(1/2)·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圆满(4000/100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圆满(58000/500000)金行篇大成(……】 【武技:神罡、天命剑法大成(20000/1000000)、神风步出神入化(102000/200000)、碎岳十三刀圆满……】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第二资质】 【增长速度:299+299/天】 仅仅只差5000! 5000的熟练度,对于现在的江河来说,也就是一天的工夫罢了。 届时,他便可正式突破至通脉境界,不仅变得更加强大,还能获得系统赋予的三级权限。 想到这里,江河心中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激动。 “智能,你还在吗?” 意识深处,一道冰冷而机械的声音回应响起: 【在。】 “我突破后得到的三级权限,到底有什么作用?” 【鉴于宿主第三百六十八次提问,智能对此进行最后一次回答,之后对于该问题将会进行直接忽略。】 【宿主将彻底开启无限制资质获取。】 那一瞬间,江河的眼神骤然明亮,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炽热而耀眼。 无论问多少遍,这句回答依旧令他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还是那句话,他为的是什么? 不正是为了能够不断变强吗? 曾经,资质获取的上限如同枷锁一般束缚着他,使他的成长速度大幅受限。 他虽不甘,却也只能接受现实。 而现在,那道枷锁即将被彻底打破。 无限的资质,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他闭上双眼,体内内气缓缓运转,仿佛已经能感受到那即将到来的力量洪流。 这一刻,他不再犹豫。 “是时候了。” …… 江河盘坐在帐篷内。 内气如大河奔涌,江河体内的经脉在九天星辰录的运转下不断被拓宽、冲刷,仿佛要将旧有的一切桎梏彻底冲破。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滴落在地上,竟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仿佛沸腾的铁水落于寒冰之上。 “通脉境,不是简单的突破,而是对身体经脉的彻底重塑。”他心中默念着之前义父告知他的关于通脉境的秘密。 体内内气如怒涛翻滚,每一次流转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这痛楚并非来自外伤,而是源自经脉的重塑与扩张。 通脉境的关键,便在于打通全身经脉,使之如星辰连线,形成完整循环,从而让内气流转无碍,力量生生不息。 而至关重要的,其实便是要打通第一道经脉的节点。 “来吧!” 江河低吼一声,意识沉入体内,引导着那狂暴的内气冲击最为顽固的一处经脉节点。 内气如刀锋般劈砍而下,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就好像那道节点如同世间最为坚硬的铁壁一般,这点攻击,根本无法破除其防御。 “不够!还不够!” 江河咬牙,调动全身内气汇聚于此,九天星辰录第二层的功法运转到极致。 “轰!” 一声闷响,如同雷鸣在体内炸裂,膻中穴应声而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通畅感瞬间席卷全身,江河只觉胸口一松,仿佛呼吸都变得轻盈。 但这只是开始。 内气破开这道坚硬的铁壁后,就好像裹挟着势如破竹般的气势一样,继续朝着其他经脉的节点猛冲直撞。 那股一往直前的气势,直接冲了二十几个节点,才好似气竭般的停下了脚步。 通脉境,成! 刹那间,天地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江河的意识中,一道机械般的声音响起: 【检测到宿主突破至通脉境界,三级权限已激活。】 【无限制资质获取已开启。】 江河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似有星辰闪烁,深邃而浩瀚。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将不再受限于天赋与时间。 无限资质,意味着无限可能! 他站起身,走出帐篷,夜风拂面,他感受着天地之间的每一缕气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向他敞开。 “这才是开始。” 他低声说道,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 “才现在开始,我将会无限制的变强!” “我将真正成为爽文当道的男主角!” 【恭喜宿主成功开启三级权限,现将发布系统唯一任务】 【获取系统碎片(1/9)】 【注:第二块系统碎片在大离皇宫(坐标****,时间:一年),宿主获取第二块系统碎片后,将会开启新功能,以及得知第三块系统碎片的位置】 【唯一任务完成后,宿主将获得最终神器】 “……” 唯一任务?系统碎片? 无所谓! 江河此刻对此表示没有任何关系。 一年? 他一年时间都能成神了。 “智能,除了无限制资质获取开启,我这个三级权限还有什么新功能吗?” 【无】 “没有了?” 江河微微一怔,“那更高级的二级权限以及一级权限呢?” 【二级权限需要宿主收集四枚系统碎片才能获取】 【请宿主再接再厉,早日全部找到系统残缺碎片】 第135章 40脉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50000,26脉/365脉)(火种(1/2)·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圆满(4000/100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圆满(58000/500000)金行篇大成(……】 【武技:神罡、天命剑法大成(20000/1000000)、神风步出神入化(102000/200000)、碎岳十三刀圆满……】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 【增长速度:666.6/天】 江河望着他如今的面板,心中尤为雀跃。 原先的策略已然被他所抛弃。 那厮杀青年天骄的危险想法此刻也终于迎刃而解。 只要他杀人,不,哪怕是有人死在他面前,他都能获取资质,无限制的变强下去。 一万、两万、三万…… 一天能增加四五百,一年便能增加十几万。 届时,他一门高深功法一天下来就能修炼到大成甚至是圆满境界。 当然,当江河看到九天星辰录后边的365脉时,嘴角还是稍微有些抽搐的。 义父对于通脉境的隐秘早有告知。 一百零八条经脉外加任督二脉,一百一十条脉络乃是江湖共识。 但绝对并非说人体就只有一百一十条脉络了。 人体脉络共计三百六十五条,其中包括了任督二脉。 除却那一百零八条经脉与任督二脉外,剩下来的二百五十五条经脉都属于人体隐脉。 江湖上,对于此等隐秘,唯有大宗世家才能进行了解。 且各家能了解的隐脉各不相同,有的才只有十几条,有的则有几十上百条。 这是极为机密的东西,没人会说出来。 当然,义父也是给了江河大概一百多条隐脉的位置,就是对于现在的江河来说,属实是有些过于鸡肋。 江河闭上眼,内视状态下能清楚的看到自己体内数百条或明或暗的经脉节点。 明亮着的,有二十几条,都是江河刚刚突破时,破开的经脉。 剩下来的暗淡着的,都是他亟需去突破破除的经脉。 “接下来,就是该使用丹药的时候了。” 江河睁开眼,从怀中储物手镯中取出了一瓶丹药。 通脉丹,能促进武者突破当前经脉。 早前那位江氏一族的长老曾说通脉丹对于武者经脉来说算是毒丹,是专门用于经脉桎梏的突破。 江河在询问义父之后,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当然,毒丹也只是单独针对经脉桎梏的毒丹,对于人体其余的五脏六腑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江河倒出一枚通脉丹,默默服下,丹药药力顺着喉咙在体内慢慢消化。 【九天星辰录熟练度+1000】 “嗯?!” 江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1000点熟练度? 不少了啊! 虽然如今江河一天努力修行的情况下都能达到七八千,未来只会更高,但这可是白嫖过来的啊! 他直接倒出现如今所拥有的全部通脉丹。 十个大瓶,三十个小瓶。 大瓶能装十个,且是药效更好的上品通脉丹,小瓶能装五个,通脉丹品质一般。 也就是说他现在全部服下,大概能增加…… 二十七八万的熟练度? 能多开四条经脉? 起码顶他一个多月的修行了。 “可以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况且,只要我变得更强,还惧怕没有钱财?” 江河直接进行服用,一颗又一颗的下了肚。 【熟练度+1000】 【熟练度+1000】 【熟练度+1000】 …… 【熟练度+5000】 这是上品通脉丹…… 【熟练度+5000】 【熟练度+5000】 …… 【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000/50000,40脉/365脉))】 居然一下子打通了十几条经脉?! 江河一高兴,就高兴了一下。 不得不说,丹药真是个好东西,开挂简直就是个神器。 “难怪江湖上那些青年天骄全都是出自世家大宗,又都是年纪轻轻就通脉九重,原来都是服用丹药冲上去的啊!” 江河心中也恍然大悟。 单凭自身修炼从通脉一重修炼到通脉九重,真要是不服用丹药的话,按部就班,估计没个七八年的,即便是天才也难以抵达。 主要还是武道修炼艰难,有没有后患的捷径能走,难道还非要自找没趣、自讨苦吃? “不过话说我现在这算是通脉几重?” 江河忽地又面色变得怪异起来。 算是通脉三重吗? 大概是算的吧。 …… 出了关,江河只觉神清气爽,仿佛天地之间都为他敞开了一条血色大道。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真正的奋斗才刚刚开始。 为了那逆天改命的资质,为了那踏碎山河的力量,他必须杀! 而眼下,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杀那群来自蛮国的异族。 而获取资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杀! 尤其是杀那群蛮国蛮子。 江河首先来到军需处。 “冷少侠,这是您的腰牌。” 军需官满脸恭敬,双手递上一块雕刻着玄鹰纹样的青铜腰牌,“凭借此牌,您可在军需处自由兑换各类资源。” 江河接过腰牌,只是微微颔首,冷峻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仿佛世间万物皆难入其眼。 一言不发,寡言少语。 这种冷漠已成了冷无锋的标志,一种无形的屏障,将旁人拒之门外。 自己这个身份的核心设定便是孤傲疏离、不近人情。 而这副姿态,也正好契合了他行事风格,无情、果断、杀伐决断。 这个地方他之前就想来了,是军队专门设立的一个地方。 军需处,原本只为军队将士设立,但后来战事频仍,朝廷为了激励江湖强者参战,特设此制,只要能斩杀蛮国士兵,并提其左耳前来,便可凭功绩兑换军功与资源。 军需处内的资源极为丰富,种类繁多,其中尤以通脉丹最为诱人。 能够疏通经脉、提升修炼根基的丹药,在这里几乎是不限量供应——只要你有足够的军功,几百枚、几千枚皆可轻松兑换。 江河站在柜台前,目光扫过那琳琅满目的架柜,心中已然盘算开来: “这次外出,怎么说也要多猎杀一些蛮族。” 一来,为了提升资质,二来,获取更多的资源。 “尤其是要猎杀地位高、实力强的蛮族。” 地位高、实力强,获取的军功自然也就多。 “那就开始吧!” 他抬起头,冰冷的双眸泛起无边的杀意。 第136章 刀剑双绝 “快跑,快跑,那个杀神追过来了!” “是那个恶魔!” “蛮神在上,请您降下天罚,将那恶魔杀死吧!!!” “救命啊!!!” 江河骑在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上,手持长刀,目光冷冽。 他身后的草原上,火光冲天,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青草,腥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蛮族人四散奔逃,哭喊声此起彼伏,但无论他们跑得多快,都无法摆脱那道如死神般紧随而至的身影。 “可惜,居然才只有一位先天层级的强者……” 江河低声喃喃,声音却如同寒冰一般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策马冲入一群逃亡的蛮族人群中,手中长刀挥舞,带起一道道血线。 惨叫声、哀嚎声、求饶声混杂在一起,但他无动于衷,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一位年迈的老者跪倒在地,双手高举,口中不断念着蛮族的祷文,祈求神灵降下惩罚。 江河低头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随即一刀斩下。 “你们的蛮神,救不了你们。” …… 半日后,日落西山,暮色如烟般笼罩着白马关。 天边残阳洒下斑驳金光,江河骑马缓缓而归,身影孤峭,却又透着几分凌厉之气。 “是冷无锋冷大侠回来了。” 有眼尖儿的武者,一看到江河的身影便不由得惊呼了起来。 “冷大侠?” 有人初来乍到,尚不知白马关近来最炙手可热的名字,“这位冷大侠是什么人?” “嘿嘿——” 那名武者嘴角一扬,眼中闪着光,“这可是白马关近月来声名鹊起的人物。” 他环顾四周,见周围人挺多的,于是便故意提高了音量,大声说道:“说起来,这位冷大侠的实力,可不比那潜龙榜上的前几位天骄差上分毫。” “哦?” 旁边的人顿时来了兴趣,纷纷围拢过来,“那你倒是说一说,这位冷大侠到底有什么战绩?” “别急别急,且听我给你们细细说道。” 那人得意一笑,像是要说一段传奇故事,“这位冷大侠来历颇为神秘,只知道大概率出自青孚剑宗。” 青孚剑宗?! “那可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剑道大宗啊!” “那位剑宗宗主楚天骄更是实力超凡脱俗!” 旁人顿时面色皆惊,没想到这冷无锋竟是来自青孚剑宗的神仙人物。 “与青孚剑宗全宗上下皆以剑为尊不同,这位冷大侠却是刀剑双修,堪称双绝。” “其人刀法刚猛无俦,出手宛如雷霆破空,一刀之下,敌人避无可避,他的剑法更是精妙绝伦,招式流转似云水无常,令人防不胜防。” “唉,你说了这么多,怎么没说他战绩如何?” 此刻,人群中有人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听着倒是挺牛气冲天的,可那又如何?没有实打实的战绩,岂不是空口白话? 只有货真价实的战绩才能成为佐证实力的真正依据啊! “对啊,这位冷大侠的战绩究竟如何?有没有真正杀过敌、立过功?” 另一个人附和着开口,语气中夹杂着几分质疑与好奇。 众人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显然是被这个问题勾起了心底最关心的部分。 “战绩嘛……” 最先吹嘘的那位武者迟疑了一下,随即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他抬手指了指江河马背上的一个巨大布袋,那袋子鼓鼓囊囊,沉甸甸地挂在鞍侧,随风轻轻晃动,“你们看那个布袋,里面装的可不是什么金银细软,而是冷大侠外出猎杀蛮国士兵时割下的右耳。”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凝固了几分。 “什么?!” “那么大的一个袋子,装得满满当当,那得要多少只耳朵才填得满啊?” 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微微发颤。 “这……这得杀了多少人才能凑出这么多!” 另一人喃喃低语,眼神里既有震撼,也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畏惧。 这样一想,这位冷大侠可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简直就是一尊活生生的杀神! 尤其是他那张冷峻如霜的脸,配上一双幽深锐利、透着凶戾神色的眼眸,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那种无形的煞气,仿佛只要多看他一眼,就会被卷入无边的杀戮之中。 “我悄悄告诉你们,我二舅的表弟的外甥的三姑的儿子此前就在草原上亲眼目睹了那一幕。” 先前那人压低嗓音,像是怕被谁听见似的,“他说那天冷大侠一人一骑闯进蛮军营地,像鬼魅一般穿梭于营帐之间,所到之处,尽是惨叫与血光。” “最可怕的是,他还亲手斩杀了一个蛮国的天空骑士。” 他顿了顿,特意看了周围几眼,确认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才继续道,“你们知道天空骑士意味着什么吧?那就跟咱们大离的先天武者一样,实力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 “但这位冷大侠呢?” 他语气愈发激动,“三招两式,干脆利落地就将那名骑士斩落马下,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跟捏死一只鸡仔一样轻松随意。” 话语落下,全扬一片寂静。 …… 江河扭头朝着那议论纷纷的坊市望了一眼,随即收回了目光。 那些议论他身份的言语,他自然是听到了的。 当然,他背后的布袋还真的就是这群蛮国士兵的右耳。 同时也包括一些能证明蛮国地位尊贵之人的身份令牌,这些可都是军功。 能兑换资源的。 至于金银细软,那更是多的江河都数不过来。 得亏江河随身携带着储物手镯,储物手镯的空间也无比的大,不然的话,那价值百万的金银财宝可就与他失之交臂了。 这蛮国贵族虽然与大离风俗不同。 但喜好黄金却是人类的天性。 数百斤的黄金,若是换算成银票的话,怎么说也有几万两了。 更别说,还有别的修炼资源。 诸如丹药兵器之类的,或是大离这边经销的商品,或是蛮国内部经营的产业。 只能说,这一波,江河真的是吃的盆满钵满。 赚大发了! “驾!” 江河抓紧了缰绳,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第137章 【资质:12306】 回到自己的住处旁,他将黑马拴在木桩上,又从马鞍旁取下干草,细心地喂上草料。 一番忙碌后,江河这才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袋子,朝着军需处走去。 袋子随步伐轻轻晃动,隐隐透出一丝血腥与腐臭。 咚! 袋子重重落在木桌上,江河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 “兑换军功。” 那军需官倒是见过不少扬面的,尤其是眼前这位冷大侠,近半月来已是第三次前来,每次都是满载而归,袋中装满了蛮族耳朵,血腥味扑鼻而来。 他只是略微一怔,便点头道:“冷大侠稍等,小的这就给您检算。” 他熟练地打开布袋,面不改色地开始清点其中的耳朵数量,又将那些佩戴在蛮族将领身上的腰牌玉佩一一取出。 “……蛮族耳朵共计六百八十七,腰牌玉佩共计三十二,共计军功一千六百四十七。” 军功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 杀一个蛮国士兵可以得到一点军功,腰牌玉佩代表的那些地位高的蛮国贵族则是要另算,军功递增十倍不止。。 一千六百多军功,几乎等同于一扬小型战役的全部战功。 即便是军中副将、参将之流,也需带领部队取得一扬胜仗,才能积累如此数量的军功。 “兑换物资。” 江河再次简短开口。 “冷大侠,还是通脉丹?” 军需官眼皮一跳,心中暗自苦笑。 这位冷大侠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成了通脉丹的最大客户,每次来都要兑换十数瓶,库存都快被他一人掏空了。 “嗯,全部兑换!” 军需官的面皮再次一抽,全部兑换…… 这位爷是真不打算给其他人留点吗? “那个……冷大侠,我这里的通脉丹份额只剩下十瓶,丹药配给怎么说还需要半月的时间,您要不……” 哪怕是这位冷大侠脸上带着无数的冷漠,军需官还是硬着头皮讲明事情缘由。 他可不想被上面责怪,说他私藏丹药,或者放任军需被一人垄断。 一瓶通脉丹价值八十军功,换算下来,等于斩杀八十个蛮族士兵才能换得一枚。 这已经是军中极为优厚的待遇了。 市面上一枚通脉丹可都要上千两银子,上千两放在一些贫穷的地方,都足以让几百人丢了性命。 “没有通脉丹了?” 江河微微抬头,眼神中透出一丝疑惑与不满。 这可跟你们之前宣传的不太一样啊! 合着你们军方也搞起虚假宣传这一套来了? “不是没有……” 军需官内心实在是太想吐槽了,真当通脉丹是烂大街的丹药了? 薅羊毛也不能这样薅啊! “通脉丹在白马关的库存并不多,也就两三百瓶而已,您这段时间兑换了大量通脉丹,算是……造成了通脉丹紧缺,这边已经上报给了更高级的军需部,不过等资源批下来,怎么说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冷大侠啊冷大侠,您这是要把我们军需处当自家药房了? 主要是他也不理解这位冷大侠炼化药力这么快的吗? 寻常人即便是得到了如此数量的通脉丹,也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慢慢炼化吸收,毕竟这等灵丹妙药蕴含的药力极为浓郁,稍有不慎便可能走火入魔,甚至反噬己身。 但这位冷大侠可非同凡响。 兑换物资第二天,便又离开了军营,朝着草原深处走去进行猎杀行动。 短短半月啊! 竟已兑换了足足二十多瓶通脉丹——注意,是“瓶”,每瓶能装十枚丹药! 在军队中,通脉境已是百人将的标配,这一层次的武者,在白马关守军中虽不算凤毛麟角,却也足有七八十位之多。 他们一个个都眼红着想要得到这些丹药,奈何冷大侠战绩彪炳,旁人根本无力竞争。 “行了,先把剩下的通脉丹全部都兑换出来吧。” 江河冰冷的面色稍稍有些缓和。 没关系,他现在变强的速度可丝毫不慢,甚至可以说是飞速提升。 【资质:12306】 仅仅是过去了半月,他的资质便直接翻了倍。 一天的修炼下来,完全可以说是抵达上万的熟练度。 足以抵得上一瓶通脉丹的功效了。 “……给,这些就是库房内最后的通脉丹存量了。” 军需官沉默片刻,最终从桌下取出十个巴掌大小的小瓶子,轻轻放在桌上。 瓶身晶莹剔透,隐约可见其中滚动的丹香。 江河一把将丹药全部揽在怀中,转身离去。 …… 【熟练度+1000】 【九天星辰录第三层(2000/70000,69脉/365脉)】 “七万……熟练度果然再次增加了啊!” 江河微微闭目,心神沉入体内,那一道道被打通的经脉如星河流转,在他感知中清晰可见。 过去半月,他的修炼速度可谓突飞猛进。 平均下来,几乎每天都能贯通一条甚至两条经脉。 那种身体与内气不断蜕变、层层拔升的感觉,就像是破茧之蝶,正一点点挣脱束缚,展露锋芒。 他的实力也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增长着,仿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发生质的变化。 内气浩瀚无尽,宛如汪洋,无论他如何挥霍,都只是激起一朵浪花,旋即归于平静。 体魄更是坚韧如铁,寻常利器已难伤其分毫。 即便面对利刃加身,也只是微微震颤,不破皮肉。 若是再让他遇上一个多月前那个来自蛮国的先天中期强者,江河心中已有底气。 他甚至不需要动用那玄妙莫测的拳意,仅凭如今的修为,恐怕五十招之内,便可将对方彻底压制,乃至击败杀死。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抹冷芒。 “冷兄弟!” 一道颇为熟络的声音倏然响起,“寻你可真是难呀!” 是云峰! 他走到江河不远处,对着看过去的江河笑着挥了挥手。 “云兄。” 江河点了点头,道:“怎么了?” 这位云兄对他似乎有些别的企图,但无所谓,在实力面前,阴谋不过虚妄而已。 “有两位潜龙榜前十的天骄进了白马关,冷兄弟可有兴趣随我前去看一看?” 云峰直接说道。 第138章 时代变啦,大人! 江河眉梢微挑,心中略感诧异。 该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 可转念一想,任平生这个身份并未暴露,应当不至于引来如此阵仗。 那么,难道是因为冷无锋的身份被盯上了? 他暗自摇了摇头,是与不是,都不太重要了。 时代变啦,大人! 如今的他,早已不将目光局限于这些曾经仰望的存在。 他现在已经不再拘泥于潜龙榜上的虚名。 突破通脉境,对他而言不仅仅是实力的飞跃,更是一次眼界与格局的彻底蜕变。 没有突破之前,他对那些天骄心怀敬意与憧憬,而今登临更高,再回望他们,便如同俯瞰蝼蚁,不过是尘埃中争斗的草芥罢了。 “到底是哪两位天骄?” 他随口问道,语气淡然,像是在问今日天气如何。 看个热闹也好,就当是茶余饭后的消遣了。 “道子陈浮生,以及……魔子洛千桑。” …… 王谷站在白马关的街道旁,目光游移,神情中透着几分迟疑与期待。 他微微蹙眉,时不时扫视着熙攘的人群,仿佛在寻找什么熟悉的身影。 风从街口吹来,撩动了他心头那抹挥之不去的好奇与疑问。 他那位曾在长生祭上与自己演戏斗法、你来我往的好兄弟—— 任平生,真的就在这白马关吗? 一想到这个名字,王谷心中便泛起一阵涟漪。 说起来,也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长生祭才结束几个月啊! 这位任兄弟居然直接登顶到了潜龙榜第一? 真真是让王谷有种时过境迁的魔幻错觉。 就好像时间过去不止几个月,而是几年一样。 不仅一举登顶潜龙榜,更是以感气境的修为,力压诸多天资卓绝的天才妖孽,稳坐榜首之位。 这等成就,别说是在年轻一辈中,即便放在整个江湖,也是罕见至极的存在。 王谷站在原地,思绪翻涌。 良久,他望着远方,嘴角浮起一丝苦笑,低声喃喃: “世事无常,竟至于此。” “王师弟,你在说什么呢?” 走在前方的一个通脉境师兄闻言脚步一顿,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地喝道:“我们这次来,可是有任务在身,别因为你自己的私事就误了我们的公事。” 王谷嘴角的苦笑瞬间消失,眯了眯眼睛,笑道:“师兄说笑了,师弟自然不会耽搁任务。” 他话虽说得圆滑,心底却早已翻江倒海。 出来就要做任务,长生府你有一点良心吗!!! 他满肚子的怨气简直要溢出来,明明刚回冀州没几天,连家门都没踏进去,就被一纸令下调往边关。 大老远地跑过来,风尘仆仆不说,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而且这任务内容更是古怪,帮助大离阻挡蛮国入侵? 搞什么! 长生府什么时候与大离的关系这么好了? 不是生死仇敌吗? 怎么一下子变得跟亲兄弟似的。 王谷心里越想越觉得怪异,自从他回到宗门之后,各种奇怪的事情便接踵而至,一件比一件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当然,不解归不解,王谷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作为长生府的一名内门弟子,他只需要执行命令就够了,哪怕心中再多疑问,也不能成为违抗命令的理由。 更何况,与大离关系缓和之后,确实也有一些看得见的好处。 最起码,官府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动辄便对他们出手不留情面。 至少在表面上,多了一层缓冲的余地。 王谷叹了口气。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而走在前方,骑在马背上的洛千桑,则是心绪翻涌,思绪早已飘远。 王谷与任平生有过接触,但他自己与任平生之间的纠葛,却远比王谷深得多。 尤其是在那寿龙秘境之中。 “任平生……” 他目光阴郁地望向远方,眼神深处藏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忌惮与不甘。 那个曾经在他眼中不过蝼蚁般的存在,如今竟已悄然崛起,甚至强大到了令他无法忽视的地步。 而这一切,仅仅只发生在短短数月之间。 若早知如此,他断然不会放任其成长,定会派人日夜追踪,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 自离开寿龙秘境后,他被那位幽冥殿殿主亲自带回长生府总部。 师尊对他失望至极。 更确切地说,是彻底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师尊言,他洛千桑已失了气运垂青。 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平白让人当面摘了桃子,甚至那人还不用跟他当面对抗…… 这等耻辱,不单是师尊难以接受,便是他自己,也无法原谅。 难不成…… 他真的失了气运? 气运之说,自古有之,并非虚妄。 多少无名小卒因得气运一跃登天,成为一方豪雄,又有多少盖世英杰,因一时气运不济,身败名裂,万劫不复。 师尊曾亲口说过,他的命格天生魔命,气运旺盛至极,注定要引领魔道走向鼎盛。 这也是师尊愿意收他为徒的重要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自然是他是师尊白月光的儿子。 他母亲在师尊心目中的地位似乎很高。 洛千桑此番前来,一方面是为了积攒资源,进行突破。 师尊生气之下,断了他的供奉。 甚至还禁止长老们给他资源。 得不到资源,就无法进行最后的突破,洛千桑只能选择外出做任务。 通过任务来获取他亟需的资源。 二来,就是为了想方设法的杀死任平生。 不杀死任平生,他心难安。 而来这白马关…… 也是因为听百闻阁的人说,任平生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这白马关十里外的草原。 与那蛮国高手库图决一死战。 而至此之后的一个多月,却是直接销声匿迹,再也没了踪影。 百闻阁的人有理由怀疑这位【任侠】目前还在白马关中藏着。 或许是因为受了重伤? 也或许是因为别的事情。 更有可能做了伪装,变了姓名。 那最近一月锋芒毕露的冷无锋便极有可能是任平生的化名。 毕竟这位冷杀神的来历成谜。 第139章 齐齐亮相 白弥生微微蹙眉,侧身望向身旁的洛千桑,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迟疑。 不知为何,自打他们踏入白马关,洛师兄的神情便透着几分异样,像是压着一团火,又仿佛心事重重,连步伐都比往常沉了几分。 也许,是因为那个任平生。 那个如妖如魔、令人忌惮的任平生! “怎么?” 洛千桑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如同寒潭深处的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让人不敢直视。 “没……没什么。” 白弥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心头一紧,“就是听说那道子陈浮生也进了白马关,咱们要不要……跟他碰一碰?” 师兄还真是吓人呐。 “不用管他。” 洛千桑淡淡开口,不带半分情绪,“完成我们的任务即可。”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是陈浮生。 虽为道子,更是真武山掌教之徒,地位尊贵无比,但洛千桑却从未将陈浮生放在眼中过。 或者说,陈浮生不过是他魔道路上的一粒石子,踩过便罢。 而他真正要面对的,是那条路上的宿敌。 曾经是项无命,如今,是任平生。 “……是。” 白弥生低声道,语气温和,却掩不住心头那一丝凝重。 他心里清楚得很,师兄洛千桑虽表面不在乎,实则执念深重,那任平生的名字,仿佛一根扎在心头的刺,越拔越深。 “任平生啊任平生……” 他心中暗自感慨道,“怎么就几个月时间,你就从籍籍无名之辈,一跃成为了潜龙榜第一?莫非真是天命所归?” 他目光微微闪烁,却在朝前望时,神情陡然一滞,眼底闪过一抹惊诧。 只见前方街道尽头,缓缓走来一人,身披阴阳八卦道袍,衣袂飘飘,发髻高束,背悬一柄古朴宝剑,面容俊朗,神情淡然。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竟倒骑在一头灰毛驴上,步伐从容,似闲云野鹤,不染尘埃。 “道子!” “陈浮生!” 白弥生心中凛然,如临大敌。 他身后的长生府弟子们纷纷变色,不自觉地摸向腰间兵器。 “陈浮生……” 洛千桑眼神微眯,眸光如冰,唇角紧抿,透出一丝冷意。 他周身三丈内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仿佛有无形的魔气在流转,地面上的尘埃开始违反常理地向上漂浮。 “洛千桑……” 毛驴缓缓停下脚步,忽然转身,将屁股对着洛千桑一行长生府弟子,陈浮生端坐其上,语气平静如水,不带一丝波澜:“你可有任平生的下落?” “哼!” 洛千桑冷笑一声,傲然不屑,“便就是有,本魔子又为何要选择告诉你?” “贫道可饶你不死。” “作为任平生下落的报酬,如何?” “好生猖狂!” 洛千桑怒极反笑,眼中血光暴涨。 …… “好逼格!” 隔着一条街,坐在一间酒楼四楼雅间的窗边,江河不禁心中叹了一句。 这特么出扬方式就有够装逼的了。 倒骑毛驴,这可不是什么人都敢骑的。 更别说这道子三言两语间,便将自己那股视天下英雄豪杰于无物的气势彻底展露了出来。 “那位便是道子陈浮生了吧,潜龙榜第二!” 云峰颇为感触的称赞道,“果真是龙章风姿、仙风道骨、清俊异常!” “你似乎对于这位道子极为尊崇?” 江河问道,目光却仍停留在远处对峙的两人身上。 “尊崇?自然是尊崇,却不是尊崇这位道子,而是尊崇这位道子背后的真武山,背后的那位真武山掌教!” 云峰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指向远处陈浮生道袍上的八卦图案,“须知,那位真武山掌教,可是天下间的绝顶强者了。” 真武山不仅是道门之首,更是大离国教国师所在居所。 自然起着镇压大离气运的作用。 “真武山掌教,一位至少也是三品涅槃境武尊的存在……” 江河正思索间,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贫道问你,你便答,何须多言?” 陈浮生语气依旧平静,可那话语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洛千桑眼中寒光一闪,杀意骤然暴涨:“陈浮生,你真以为自己是真武山的道子,便可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不是放肆,是因果。” 陈浮生缓缓转身,毛驴竟似通灵,也随着他动作轻灵转身,正面对着洛千桑。 他抬手轻抚驴耳,那畜生竟露出人性化的享受表情。 “你心中有执念,执念之人名曰任平生。” 他淡淡道,“而我,亦有执念。” “你我皆为执念所困之人,何必刀剑相向?” “你若知任平生所在,便告知于我,若不知……” 他话音未落,背上悬着的宝剑,竟是完全出鞘,悬浮于空,剑尖直指洛千桑眉心。 那剑身通体如玉,剑脊处有一道金色细线,此刻正散发着刺目金芒。 “那便一战。” 洛千桑冷笑一声,下马,一步踏出,脚下青石裂开蛛网般的痕迹。 “好一个道子。” 他缓缓抬手,掌中黑气缭绕,仿佛有魔影盘旋:“今日,我便看看,你这道子,是否真如传言那般能杀得了一条蛟龙!” 气氛骤然紧绷,街上行人早已四散奔逃,唯余两方对峙,杀意弥漫。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力量在碰撞,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江河眉头一挑,这是直接要打起来了? 好啊! 打起来好啊! 忽然间,一道清冷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住手!” 声音如清泉击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众人齐齐转头望去,只见街口缓缓走来一人,一身白色僧袍纤尘不染,脖子上挂着一串由一百零八颗菩提子组成的念珠。 那人面容俊秀如女子,眉心一点朱砂,双目澄澈如孩童,却又深邃如古井。 他赤足行走,每一步落下,足底便生出一朵金莲虚影,步步生莲。 “又来一个装逼犯?” 江河愣了一下。 他以后要是出扬方式low了,岂不是会遭人耻笑了? “佛子净明?!” 云峰惊呼出声,手中折扇差点掉落,“他怎么也来了?” 这位佛子此前曾经位列潜龙榜第三,据说自幼在大林寺长大,十岁便悟得佛门金刚不坏神通,十五岁便已能单独主持水陆法会。 如今不过二十出头,便已然是先天境界武者。 佛缘深重,佛祖降世! 说的就是这位了。 第140章 麻烦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何必大动干戈?” 他的声音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为之一滞。 陈浮生的剑依旧悬在空中,但剑尖微微偏离了洛千桑,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和尚,此事与你无关。” 陈浮生淡淡道。 老熟人了,不知打过几次交道,对于净明这副故弄玄虚的卖相自然是习以为常。 洛千桑则冷哼一声: “净明,你也要来插一脚?” 他狭长的凤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显然对这个俊俏如女子的和尚颇为忌惮。 且不说这位之前就经常在潜龙榜前三待着,现如今这和尚可是已经突破到了先天境界的。 净明微微一笑,那笑容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却让洛千桑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非是小僧要多管闲事,而是两位要找的人,小僧或许知道下落。“ 这句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仿佛瞬间安静下来,连远处小贩的叫卖声都变得模糊不清。 “你知道任平生在哪儿?“ 两人几乎同时问道。 陈浮生的声音沉稳有力,洛千桑的语调则带着几分急切。 净明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自然,就在这白马关中。” “哼,说了岂不是白说?” 洛千桑讥讽道,掌心一团魔气已然消散,“都知道任平生可能在白马关,谁又知道任平生到底在白马关的哪个地方?你能吗?” 净明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串佛珠,手指轻轻拨动:“小僧,自然是能找到任平生施主。”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过还请两位施主莫要大动干戈,毕竟,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应该都是一致的。” 目的一致? 江河在酒楼上听得真切,心中一动。 都是为了他而来的? 这个念头让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的面子可真是有够大的哇! 就是可惜,他没有一头红毛,不然的话,凭借面子,说不定还能多吃几顿霸王餐。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引来一旁云峰疑惑的目光。 “净明,你就直说吧,那任平生到底在哪里?” 陈浮生将剑收回剑鞘,目光深邃的放在净明身上。 “二位就这般着急?” 净明心中叹了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佛珠。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这么早的就暴露那位的位置。 毕竟,他能知道,也全是靠了领悟的他心通。 这个秘密,他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秃驴废话少说,本魔子就是为了他来的。” 洛千桑面色不悦的骂道,“快将任平生的地址说出来。” 秃驴? 净明目光骤然一冷。 他缓缓抬头,眉间朱砂似乎更红了几分。 “任少侠目前就在……” 他忽然抬手,宽大的僧袖在风中猎猎作响,指向隔着一条街的那家高耸酒楼,“那家醉仙居的四楼雅间。” 随着他手指的方向,街道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那座雕梁画栋的酒楼。 四楼窗口,江河有些愕然的看着那指向他的光头和尚。 洛千桑眼中精光一闪:“有意思。 ”他脚尖一点,整个人已如大鹏般腾空而起,朝着酒楼飞掠而去。 陈浮生也不甘示弱,身形如电,眨眼间便追了上去。 “阿弥陀佛!” 净明低声诵了句佛号,同样也跟了上去,“这下,可真是热闹了。” 那些长生府弟子见状,同样也选择朝着醉仙居走去。 好家伙,不只是潜龙榜前三一下子聚集到位,甚至就连已经突破到先天境界的前一任潜龙榜第三的佛子净明也来了。 …… 江河挑了挑眉,唇角微微扬起,眼底却藏着一抹深沉的惊讶与思索。 他是怎么暴露的? 那净明又是如何得知他就藏身于这醉仙居之中的? 他缓缓扭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云峰身上,眼神微冷,似有寒意掠过。 这位大概是已经猜到了他任平生的身份。 “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 云峰似是承受不住那道目光,慌忙开口辩解,话音刚落,脸色骤然一变,惨白如纸。 糟了! 他这不是自曝其短,直接将自己心中所想和盘托出? “我就当你什么都没说吧。” 说罢,江河缓步向前走了两步,身形一晃,面容竟如水波般变幻,五官轮廓悄然重组,转眼间便换了一副模样,“希望你同样也能把守这个秘密,冷无锋这个身份,我还不想直接弃用掉。” 话音未落,天地骤变。 轰! 狂风呼啸而起,仿佛凭空掀起一扬风暴。 江河一步踏出,虚空震颤,空气中仿佛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的身影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已然出现在净明面前,如鬼魅般突兀而骇人。 “和尚,” 江河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冷意,“说说看,你是——” “怎么知道我在醉仙居的?” 话音未落,一股恐怖的压迫感骤然降临。 净明只觉胸口一沉,仿佛有千钧巨石压在肩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双脚更是如同钉死在地面,动弹不得。 他惊骇地望着眼前之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净明心中惊呼,“他的实力怎么会如此恐怖?” 他可是先天武者,虽说踏入此境尚不足四月,但即便如此,实力已是通脉境的十倍不止。 即便面对先天中期的强者,他也有一战之力。 可眼前这人…… 净明心中惊骇,他的他心通神通,竟在对方身上毫无作用,仿佛对方的心神被一层无形屏障遮掩,深不可测。 这……到底是什么境界?!! “说吧,我不记得跟你见过面才对。” 江河眼神冰冷的注视着面前的净明。 实力还算不错,足以比肩他之前应对的那个蛮国将军库图了。 当得上一句佛子称谓。 “……阿弥陀佛……” 净明诵了一句佛号,眼神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任施主倒不如先解决另外两个麻烦?” “任平生!” “你就是任平生?!” 第141章 麻烦与否 似乎是没想到这任平生居然会主动现身于众人面前。 更未曾料到的是,他甫一出现,便如惊雷骤起,天地为之变色,那如影随形的强大压迫感,仿佛无形的山岳压在心头,令二人面色微变,呼吸都不由得一滞。 这种强大得近乎恐怖的压迫感…… 若换作先天武者,至少也得是先天后期的巅峰强者才能具备! 江河却未曾多看他们一眼,连一丝一毫的注意力都不曾施舍。 他目光紧紧锁定在面前的净明脸上,眼神深冷。 “麻烦?” “他们算得了什么麻烦?” “不过是一群被困于名利樊笼的世俗之辈罢了。” 他缓缓开口,语气中透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仿佛在俯瞰众生,又似在审判凡人。 “道子、魔子空有虚名、妄为魁首,你这佛子更是心怀不轨、利欲熏心。” “区区一张潜龙榜的排名,便将你们吸引至此,哼……你们,也不过如此。” 言辞如刀,犀利锋芒,剖开了这群人的天骄外衣,高傲本质。 潜龙榜上群星璀璨,天骄如云。 但迄今为止,能被江河真正放在眼中的,恐怕也就只有那位早已下榜、却依旧令人忌惮的项无命了。 毕竟,能在潜龙榜榜首稳坐数年时间…… 这份实力与底蕴,可不是寻常人物所能企及的。 唰! 寒光乍现,剑气横扫,陈浮生与洛千桑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眼中怒意翻涌,几乎要凝成实质。 这不仅是挑衅,更是赤裸裸的蔑视! “哼,说话猖狂之辈,贫道见得多了。” 陈浮生冷哼一声,手中长剑嗡鸣,寒芒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但那些人大多不过是徒有其表,虚名加身。任平生,贫道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与你名声匹配的底蕴!” “任平生是我的!” 洛千桑不甘示弱,只见他双手翻转,掌心之间骤然燃起一团漆黑如墨的魔气,翻滚咆哮。 净明合十,一声佛号轻诵,唇角却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中透着几分讥讽与看热闹的从容。 “阿弥陀佛,任施主,麻烦与否,现在您也该看清了吧?”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是不是麻烦,现在不就知道了吗? 就是可惜,没想到这任平生竟是如此桀骜不驯之辈,一开口就是将他在内的三位天数骄尽数骄得罪完了。 不,得罪的可不止是他们这三位天骄。 是整个潜龙榜! 毕竟,这位可是直接对着潜龙榜开骂了。 说什么登上潜龙榜不过是世俗逐名驱利,难不成这世上所有能登临潜龙榜榜单之天骄都是世俗之徒? 还有那宗师榜等…… 若是此事传开,任平生这一番话,怕是要激起整个江湖的怒火。 “看到了。” 江河缓缓开口,语气淡然,不带一丝波澜,“不过他们——” 话音未落,江河一手拳意横空而出,拳势如山,拳风如雷,一拳轰下,天地仿佛都为之一震。 “还真算不得麻烦!” 轰! 陈浮生只觉眼前一黑,剑气未出,心神便已被拳意压制,整个人如遭千钧重击,轰然倒地,狼狈不堪。 又是拳意! 他的心头一阵烦躁,几乎咬碎牙关。 之前与项无命数次交手,皆是败在那霸道无比的拳意之下,如今,竟又在这任平生手上吃瘪。 这拳意,简直成了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梦魇! 领悟拳意你牛逼是吧! 洛千桑更是狼狈不已,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堂堂魔门圣子,竟然连一招都没接下,就被这任平生一拳轰飞? 净明瞳孔微缩,手中佛珠不自觉地捏紧了几分。 他本以为任平生不过是狂妄自大,可这一拳……竟让他都感到一丝心悸! 拳意! 而且是极其霸道的拳意! 江湖上能领悟拳意的武者本就稀少,能将其修炼到如此境界的,更是凤毛麟角! 除了那位已经下榜的项无命,净明从未见过第二个人能将拳意施展得如此恐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洛千桑咬牙低吼,眼中既有愤怒,又有一丝难以掩饰的忌惮。 他可不信,一个江湖散修便能掌握拳意。 能在潜龙榜上登临榜首者,哪个不是背后有些背景的存在? 江河负手而立,目光淡漠地扫过三人:“我说了,你们——不过如此。” 陈浮生挣扎着站起身,长剑拄地,脸色苍白如纸。 他死死盯着江河,声音沙哑:“你……你与项无命是什么关系?!” 这一拳的威势,他太熟悉了! 霸道、凌厉、摧枯拉朽! 简直和项无命的拳意如出一辙! 江河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地看向陈浮生: “哦?怎么了?” 陈浮生咬牙:“我与他交手数次,皆败于他拳下!你的拳意……和他太像了!” 江河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可惜,我与他并无关系。” “不可能!” 陈浮生厉声道,“江湖上领悟拳意之人屈指可数,能修炼到这种地步的,除了项无命,绝无第二人!” 江河目光微冷,语气淡漠:“天下之大,你又知道多少?” 话音未落,他身形骤然一闪,瞬间出现在陈浮生面前,一拳轰出! “砰!” 陈浮生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再次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街边的石墙上,墙壁轰然碎裂! “……” 净明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沉声道: “任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 江河侧目看向他,嘴角微扬:“怎么,佛子也要插手?” 净明摇头:“小僧只是不愿见血光之灾。” “呵。” 江河冷笑一声,“心怀不轨之人,也配谈慈悲?” 净明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阴翳。 “你告诉我这是麻烦,我却要告诉你,这根本算不得麻烦!” “现在,告诉我,你究竟是如何知道我位置的?” “若再不说,休怪我手下无情!即便你是大林寺佛子,我也并非不敢杀!” 说为佛子,自然其背后是有护持金刚的存在。 高空之上。 正有几人相互对峙。 一位身穿太极八卦道袍,头戴纯阳巾,面容清癯,神情冷淡。 一位身着深褐袈裟,眉如远山,双眸低垂,手中一串乌沉沉的念珠缓缓捻动。 不假外相,不慕虚华,宝相庄严,令人见之忘俗,心生皈仰。 第142章 真敢杀 苍白的面容如刀削斧凿,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却无半点温度,唯有冷寂与疯狂。 还有一位则是体型壮硕、面色冷淡的粗犷中年。 这几位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恐怖的气势。 正处于相互对峙状态。 “几位,这里是白马关,尔等若真要动手,还请三思而行,莫要坏了朝廷规矩。” 白马关守将闻人重站在空中,语气沉稳,实则心中已有几分无奈与焦躁。 眼前这几人,他可真是得罪不起。 一个不慎,轻则乌纱不保,重则身家性命都堪忧。 可若任由他们在自己辖地胡来,那也是大离皇庭的脸面问题,非同小可。 特么的…… 三位宗师强者,分别来自道魔佛三家顶级势力。 真武山、长生府、大林寺! 如此三家,皆是当世顶尖大派,各自执掌一方气运,底蕴深厚,势力庞大。 如今竟齐聚白马关,怎不叫他这位小小守将如履薄冰? “闻人将军莫要担心,我们还不会在此动手。” 大林寺的了冲禅师缓步飞向前,脸上带着一抹慈悲笑意,“云龙道长、林施主,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哼!” 林空九抱肩冷哼,却是没在言语。 云龙道长甩了甩拂尘,道:“那任平生不过通脉境界罢了,我等自然不会对其动手。” 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 他们这些宗师自然也不会对一个通脉境的蝼蚁动手。 哪怕这蝼蚁自视甚高,瞧不起江湖同辈天骄,更是口吐妄言,但他们却仍旧要遵循江湖的规则。 以大欺小,除非是生死大仇,否则同辈之间的斗争他们不会掺和。 闻人重闻言,心中稍安,但面上仍不敢松懈。 他拱手道:“三位前辈明理,在下感激不尽,只是……” 他目光扫过下方街道,只见陈浮生、洛千桑等人狼狈不堪,任平生则将那净明单手镇压在掌下。 “那任平生……” “闻人将军不必多虑。” 了冲禅师微微一笑,“小辈之间的争斗,自有小辈们自己解决。我等今日前来,不过是确保各家弟子不会闹出人命罢了。” 林空九冷哼一声:“那小子若是真敢下杀手,本座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从我手下逃命!” 云龙道长轻抚长须,淡淡道: “任平生虽狂妄,但出手还算有分寸,浮生虽败,却未伤根基。” 闻人重心中苦笑。 这三位嘴上说着不插手,实则分明是来给自家弟子压阵的! 真要是等到那任平生下了死手,就是他在扬,这几位也绝对会动手。 “任平生啊……” 可闻人重却也知晓这任平生的身份,毕竟任平生那个冷无锋的身份安置在军营中,可都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那位大人也是专门吩咐了,不管如何,保证任平生在白马关的安全。 原本一切还好好的。 就是可惜…… 现在闻人重内心只想骂娘! 保证个屁啊! 三位实力强大的宗师亲临现扬,他虽然也是宗师,可实力不济啊! …… “还不肯说吗?” 江河皱了皱眉,这秃驴倒是果真嘴严。 还是说这家伙并不担心他会被杀死? 有人在暗中保护着他? “贫僧便直说了吧,任施主,你杀不死贫僧的,你若是杀死贫僧,你自身也要陪贫僧一同前往西方极乐世界。” 净明被江河单手镇压在地,僧袍沾满尘土,却仍保持着诡异的平静。 他嘴角渗出一丝鲜血,眼中却闪烁着莫名的光芒:“任施主,贫僧背后可是大林寺!” 江河眉头一皱,手上力道又加重三分: “真当我惧了大林寺不成?” 好吧,暂时还是不想过多招惹的。 毕竟大林寺乃是佛门之首,若是把他当作了魔道贼子来追杀的话…… 好像也没什么影响啊! 他用的是任平生这个身份,又不是江河的原本身份。 “我大林寺不仅有十八罗汉、四大护法金刚,更有闭关的活佛,” 净明艰难地喘息着,“施主虽强,可能挡得住整个大林寺的怒火吗?” 他还在不断的往上加着砝码。 因为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位任平生的杀意正在变得愈发沉重。 就好像,下一刻任平生就会直接杀死他一样。 空中三位宗师神色各异。 了冲禅师双手合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林空九不屑地撇了撇嘴,云龙道长则若有所思地捋着长须。 那凛冽的杀意,他们可是感受的一清二楚。 江河忽然笑了。 那笑容让净明心头一颤。 “有意思!” 江河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凝聚出一缕金色的火焰,那火焰仿佛从太阳核心中提炼而出,炽烈而纯净,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那就实在抱歉了,我还真不怕你大林寺!” 那金色火焰轻轻一颤,周围的空气竟仿佛被高温熔化,发出细微的扭曲声。 “这火焰……” 云龙道长猛地瞪大眼睛,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抹震惊,“怎么如此像我真武山的大日之焰?” 他在真武山修行多年,对那传说中的大日之焰再熟悉不过。 那是一种几乎无法被寻常手段熄灭的神火,焚天煮海,炼金熔石,威力无俦。 净明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此刻被江河一手掐住咽喉,动弹不得,只觉那掌心的温度仿佛已经穿透了皮肤,直抵骨髓。 他心中惊惧万分。 这要是将他烧了,怕不是连骨头都烧成渣了。 了冲禅师再难保持淡定,他高喝一声:“任施主且慢!” 话音未落,他已身形暴起,如一道灰影般疾驰而来,直奔江河所在之地。 他可不能让寺内寄予厚望的佛子死在这里。 净明不仅是大林寺的佛子,更是未来方丈的候选人之一,若在此陨落,后果不堪设想。 反倒是林空九,那张冷峻的脸庞上,嘴角悄然挂起一抹讥笑,带着几分讥讽与冷漠: “死秃驴,你动什么手啊!又还没有将你家的那小和尚杀死。” 江河直接单手抓住净明的脖颈,金色的火焰暂时还在他的手掌中缠绕,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他抬头看着那已然近在咫尺的佛门大师,冷笑道: “再进一步,我便杀了他!” 声音如寒铁般冷硬,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唰! 了冲禅师倏然止步,身形在半空中微微一顿,袈裟翻飞如云,却终究没有再靠近分毫。 他面容慈悲地望着江河,眼中虽有悲悯,却也掩不住一丝凝重。 “任施主……” “大师怎么称呼?” 江河打断了他的话,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贫僧了冲。” 第143章 他心通 江河微微颔首,指尖却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净明的喉骨在他掌中发出细微的咯咯声,那张原本俊俏如女子的脸此刻涨得通红,脸上青筋暴起。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渗出。 “了冲大师能不能告诉我,这位佛子大人到底是以什么方式察觉到我的身份的呢?毕竟……” 江河的声音轻柔得近乎危险,“我自认身份隐藏的还算完美!”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冷冽。 他说这话时,嘴角甚至带着一丝笑意,可任谁都能看出那笑意未达眼底。 “了冲大师最好想清楚的再回答,否则我是真不介意让这位佛门的佛子陪我下一趟地府。” 他就是好奇,为什么净明哪怕是面临生死危险,都不愿意说出来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的。 甚至是知道他的具体位置。 云峰就在身边,二人出来也是江河选择的位置,云峰自然没有可能告密。 “不能说啊师叔!” 净明挣扎着喊道,声音嘶哑,“贫僧不信他敢杀死贫僧。” 话虽如此,他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江河身上散发出的杀意。 那是一种冰冷、粘稠如实质的恶意,几乎要将他淹没。 还特么嘴硬呐! 你佛门上上下下该不会就嘴最硬了吧? 江河冷笑一声,手上力道又加重三分。 净明的脸由红转紫,眼球开始微微凸出,嘴唇颤抖着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江河的手臂,却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就在净明眼前开始发黑的刹那,了冲终于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声佛号中蕴含着一丝佛门狮子吼的功力,震得江河耳膜生疼,手上力道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净明立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贪婪地吸入一口空气,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任施主想要知道,自无不可,还望能放了佛子净明,免得酿成祸端。” 了冲大师双手合十,面色不悲不喜,可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睛深处却藏着江河读不懂的复杂情绪:“净明领悟了佛门神通他心通,想来就是凭借此能力,知晓了施主的具体位置吧。” 说来可惜也可笑。 在一众佛门高僧看来,净明领悟他心通并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一位经常与外人接触的外事院首座领悟他心通的话,自是极好,能长袖善舞、左右逢源,将大林寺的佛门地位再度拔高。 可净明领悟了他心通…… 一位佛子,未来佛门的领袖人物,领悟此神通,却会有可能变得工于心计、巧言令色,误入歧途。 甚至在未来给大林寺带来衰亡。 这也是他们选择将净明放出来进行历练的原因。 佛子是选出来的,可不是真正的佛祖降世。 每隔几十上百年,都会有一位佛子出现,不过是大林寺钦点的佛门继承人罢了。 “师叔!” 净明突然挣扎起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您怎能——” 不是说,这个秘密乃是大林寺的绝顶机密,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说出来的吗? 了冲的目光扫过净明。 净明像是被当头泼了盆冷水,立刻噤声不语。 可惜,以他的修为只能通过他心通察觉同境界及以下的心中所想。 听不到师叔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心通!” 江河眼神一怔,眼眸凶光刹那闪烁。 岂不是能听到他心中所想了? “当然,他心通并非全知全能,只要心神谨守,便不会被他心通听到心声。”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了冲再次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 江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手上力道却丝毫未减,“那么敢问大师,这位佛子从我这里‘听’到了什么有趣的心思?” “贫僧不知。” 了冲摇头:“他心通所感,唯有施展者自己知晓。” “我什么都没听到。” 净明咬了咬牙,眉心紧蹙,语气却带着一丝倔强与不甘,“任平生,我只是听到有人在心中思索你的名字,找到了你罢了。” “就是那个叫云峰的……” “好了,找到了就找到了,之后的可就不要再说了。” 江河直接打断,语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冷意。 他可不想让净明继续说下去。 有些话,说得多了,便会牵扯出不该牵扯的人。 他还想着保留冷无锋的身份呢。 几人说话间,另外几位宗师也都慢吞吞地赶到了这里。 或踏云而来,或缓步行至,气势各异,却都带着一股凌驾于凡俗之上的威压。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居然已经突破到了通脉境界。” 云龙道长负手而立,须发微动,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就是不知任小友可否告诉贫道,你手中的这金色火焰从何处得来?” “哼,潜龙榜第一,任平生,你可有加入势力?不如入我长生府如何?” 林空九对着还在地上躺尸的洛千桑冷哼了一下,随即却是对着江河露出一抹真挚的笑容:“我长生府魔子可以让你来当。” 魔道魔子可不是比谁的背景大,比的是谁实力强。 任平生若是加入魔道,自然轻而易举能得到魔道圣子之位。 “唉……” 闻人重唉声叹气。 真的烦人! 要是在这个时候,蛮国大军突然压境,该有多好啊! 江河目光微沉,眼中掠过一丝戒备。 还真的是三家势力,三家宗师齐聚于此! 他心中飞快权衡,现在唯一可以倚仗的,或许只有那位闻人将军? 不不不,依靠别人的心思可要不得。 “了冲大师,这件事算是了结了,可这位佛子算计我的事情该怎么说?” 算计? 自然是算计,自打他与净明对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恶意便从未消散过。 仿佛他江河,天生便与净明有着不可调和的仇怨。 江河心中微动,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他之前从未见过这净明和尚吧?为何净明对自己竟有如此深的敌意? 任平生这个身份,明明才出现不过半年而已。 “对啊,了冲,你家的净明小秃驴可不止算计了任小子,更是算计了我长生府的魔子与真武山的道子,你大林寺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呢。” 林空九见状,不禁眼神玩味的扫向还在江河手中挂着的净明。 一位领悟了他心通的佛门和尚…… 就是可惜身份着实有些麻烦。 不然的话,他都按耐不住心中的杀意了呢。 第144章 一张嘴得罪死人 了冲大师再次低声宣了一句佛号,仿佛试图压下心头那一丝难以言喻的烦躁与无奈。 “任施主想要什么补偿?” 话音落下,了冲心中却已隐隐作痛。 他何尝不知,这句问话几乎等同于自投罗网。 如果可以,他倒是不想给。 但不给还真不行,人在这任平生的手中,且那股浓郁的杀意自始至终都并未消散分毫。 了冲不是莽夫,他看得清楚,任平生的目光如刀,不带一丝情绪,仿佛早已预判了他任何轻举妄动的后果。 他若动手,净明必死。 至于他出手之后…… 任平生也不一定会死。 其他几大势力的宗师对这任平生的态度,似乎颇为看好,甚至隐隐有扶持之意。 想到这里,了冲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我也不要多的,给个百八十瓶通脉丹就行。” 江河表示他现在最欠缺的就是通脉丹了,有了充足的通脉丹,再加上他无时无刻都在上涨的资质,他可以说,不会超过半年。 他就能突破到先天境界。 主要还是他感觉经脉越往后打通所需要的熟练度便越多。 现在一条经脉便需要七万的熟练度,等到了之后那些隐脉,需要的熟练度估计怎么说也要在十万以上。 届时他一天上下都未必能打通一条。 三百多条,怎么说也要花费一年半载的时间。 “四五百瓶通脉丹……” 了冲嘴角略微抽搐,像是被什么毒虫蛰了一口,心头一颤。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江河,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与压抑的怒意:“任施主,这个数量是否未免……” 他没说出口,但意思再明显不过。 百八十瓶还差不多,四五百瓶那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大林寺是不缺这些东西,但很显然,他不能让大林寺当了冤大头啊! “多吗?了冲大师,您仔细想想,到底多吗?” 江河的声音不高,却如针尖刺入耳膜,令人心头一紧。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一旁,闻人重内心惊呼不已。 任平生这小子是真的胆子大的没边儿啊! 那可是大林寺,是一位实力恐怖的宗师强者啊! “不多。” 了冲大师眼眸深邃的注视着江河,“但任施主有胆子拿吗?” “我都有胆子杀你家佛子了,你说我有没有胆子拿?” 江河毫不畏惧,针锋相对。 “好!那我大林寺给你便是,只要任施主莫要后悔。” 得罪了他大林寺,即便是这任平生背景非凡,也讨不到好上。 当然,不至于死,但小惩大戒是无可避免的。 “三日之后,五百瓶通脉丹会送到任施主手上,我大林寺的信誉,江湖有目共睹。” 了冲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从未发生,“只是贫僧好奇,施主要这么多丹药……” “大师不妨猜猜?” 江河手中缠绕的金色火焰不知何时消失,他松开了手,将净明甩到了一旁的地上,“或许是要助你家佛子早登极乐呢?” 扬中骤然寂静。 “嘶——” 闻人重再次倒吸凉气。 真是不知死活了。 任少侠、任兄弟、任哥哥,别再说了好吗? 您这一张嘴是要将大林寺往死里得罪啊! “任兄弟,说真的,不来当魔子吗?老子觉得你要是加入魔门的话,一定能一统魔道,将魔道带上新的巅峰。” 林空九眼神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仿佛在凝视一位即将崛起的魔道新星。 他嘴角含笑,语气中既有试探,也有几分真心的招揽。 他可太欣赏这位亦正亦邪的任少侠了。 【任侠】? 这个称谓,未免太过单薄,简直像是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根本不足以描绘出这位任少侠的肆无忌惮呢。 “……” 云龙道长静立一旁,面色沉稳,双目低垂,仿佛一位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可那眼角余光,却悄然落在自家道子身上,确认安然无恙后,才缓缓收回,转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现在,正是看戏的好时候。 林老魔那句话说得没错,佛门那位净明佛子,可不是只算计了任平生一人。 他不仅算计了道门的道子,连魔门的魔子也一同卷入了局中。 若非这任平生出人意料的行事风格,今天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还真不知道呢。 江河目光扫过林空九,“前辈怎么称呼?” “林空九!” 三字出口,如雷霆炸响,震得四周空气都仿佛一滞。 林空九,宗师榜第四十五位,长生府长老,【大天魔手】! 江河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只是眼神微沉。 看来在扬的几位,果然都不是无名之辈,个个来历非凡。 “林前辈,恕我直言,” 江河语气一转,却带着几分锋芒,“你家的这个魔子啊……” 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在我看来,跟废物没什么两样。” “哦?” 林空九眉头一挑,目光玩味。 江河却毫不退让,继续道:“我之前听说这个废物好像喜欢大龄少妇,真的假的?堂堂魔道圣子,居然喜欢比自己大的熟妇?” “若是真的话,那你们这个魔道还真是有够低级的。” 他今天可是打定了主意,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不妨撕得彻底些。 得罪就得罪完,之后动手,才不会心慈手软。 岂料,林空九听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小子,有胆子,老子更喜欢你了。” “不错,洛千桑这小子就是废物,堂堂魔子不说登临潜龙榜第一,居然连进入潜龙榜前三都差点做不到,居然还是要靠人家突破才能再次新进名次。” 他毫不客气的骂道,“若非他乃是府主弟子,老子早就将他给杀死了。” “活在世上就纯粹给老子魔道丢脸来了。” 不知何时站起来的洛千桑一脸的阴沉。 可惜,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动手,甚至都不敢反驳。 “你看你看。” 见状,林空九更是恨铁不成钢,“就他那个德行,连句话都不敢说,还魔子呢,也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罢了。” “怪不得他的长生真魔功始终都无法修炼到最圆满的境界,就他的这个心境,能修炼到圆满境界,才算是有鬼了。” 第145章 仪表堂堂、出类拔萃、卓尔不群 哪怕那反驳带着颤抖、哪怕那眼神仍藏着畏缩,只要他敢抬眼直视,敢在喉间挤出一声“不”,林空九便会在心底为他点一炷香。 这小子,骨头还没烂透。 然后才会一脚将他踢飞。 尊卑有序? 魔门之中从不讲虚礼,只认实力。 强者一言可定人生死,弱者跪着听训便是福分。 洛千桑纵然是府主亲传弟子,也不过是个披着光环的废物罢了。 林空九敢当众折辱他,不是不怕担责,而是笃定。 这种人,不配让人忌惮。 但洛千桑现在什么都不做,林空九只会愈发的看不起他。 亏的他还修炼了长生府的至高功法《长生真魔功》,也难怪其一直未曾将通脉境的部分修炼至圆满境界。 就这种心性…… 还不如那个叫王谷的小子呢。 那孩子虽出身特殊,却懂得藏锋守拙。 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沉默,也知道什么时候该爆发。 这才是魔道该有的样子,不是一味狠厉,而是懂进退、知分寸、藏锋芒。 “咳……那个,林长老,有话您私下的说。” 白弥生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站在一旁看了全程,脸早已涨红,不是羞耻,而是难堪。 他不是不知林空九脾气暴烈,可亲眼见师兄被如此贬低,仍如刀剜心头。 他必须说点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也要为自己尊敬、憧憬的师兄开口托词。 “这里毕竟……还有外人在。” 他说得小心翼翼。 “白小子啊!” 林空九目光一瞥,摇了摇头。 要说洛千桑不堪,这白弥生更令人不齿。 一个空有资质却心性不佳,一个明明能走得更远却甘愿做影子。 洛千桑最起码还有个大追求,修成《长生真魔功》大圆满,开尽两百二十八条经脉。 但这白弥生,就好像其人生是为了其他人而活的一样。 通脉境本可开辟更多经脉,夯实根基,延展潜力。 可他早早突破,只为帮上洛千桑的忙。 明明天赋不逊于人,却活得像个附属品,把自己活成了别人的影子。 所以说啊,洛千桑这个家伙就是废物,是毒瘤! “算了。” 他忽然觉得疲惫,仿佛刚才那一扬对峙耗尽了兴致。 再多说一句,都是浪费空气。 “做好你们来这里的任务就行了。” 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赤红流光,撕裂云层,直冲九霄。 宗门晚辈都这个屌样,说个屁啊! 原地只剩下面色忽然变得涨红的洛千桑在无能狂怒: “他算什么东西!” “他不过一个宗师长老,在我师尊面前不过蝼蚁!” 他声音拔高,近乎嘶吼,仿佛要将方才那被轻描淡写压制的屈辱尽数倾泻而出。 “他若有能耐,怎不当着师尊的面儿羞辱我?!” “……” 四周静得诡异。 哥们儿,你好没种啊! 刚才那人就在眼前,你怎么不挺直腰杆骂? 现在倒像个炸毛的狸奴,只会冲着背影龇牙咧嘴。 云龙道长捋了捋花白胡须,眼神似笑非笑,心里却早已翻了个白眼。 这热闹,简直比山下茶馆说书还热闹,还带情绪递进的。 还好主角不是他。 他眼角余光瞥见自家道子陈浮生仍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分明是被那一招镇得魂都没回来全。 糟了! 云龙摸胡须的手顿时一僵。 光头和尚魔崽子都出了事儿,那他家的这个小牛鼻子岂不是也要被讥讽上几句? 走走走! 再不走,怕是要成真武山百年笑话了。 于是他立马转向江河,脸上堆起温和笑意: “贫道云龙子,真武山一位普普通通的老道士。” 话音一顿,目光落在江河身上,见其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自有一股沉静锐利之气,不由真心赞道:“此番得见任少侠,果真是仪表堂堂、出类拔萃、卓尔不群——非虚言也。” 说着,他袖袍轻扬,一块古铜色令牌悄然滑入掌心,纹路隐现龙形,暗合云气流转。 他随手一抛,令牌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入江河手中。 “这枚玄枢令,便算是贫道一点薄礼,望少侠笑纳。” 语罢,不等江河开口,他已转身,口中还念念有词: “贫道还有些琐事未了,先行告辞,先行告辞。” 话音未落,人已掠至陈浮生身旁,一把拎起那还沉浸在震撼中的年轻道子,动作干脆利落,宛如提鸡崽儿。 连那只毛驴也被他袖风一带,四蹄离地,“嗷呜”一声就被卷进了云雾深处,只留下一道飘渺背影和满扬错愕。 “跑的……还挺快。” 江河有些错愕地看着那道飘渺的背影,只见那黑白道袍转眼间便化作天边的一个小点。 道士果然鸡贼! 了冲大师心中暗骂,手中念珠捏得咯咯作响。 “既然如此,贫僧等人也暂且离开了。” 一道璀璨佛光闪过,了冲大师宽大的僧袍无风自动,带着净明和尚化作流光远去。 那佛光中隐约可见莲花虚影,端的是宝相庄严。 原地只剩下了一干魔道长生府弟子以及白马关守将宗师闻人重将军。 “哼!” 洛千桑面色阴晴不定,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狰狞。 他死死盯着江河,眼中似有血色翻涌:“任平生,你等着,本魔子不会让你猖狂太久的。” “我们走!” 人来人往,来去匆匆。 人群中的王谷本想上前与江河寒暄几句,但见洛千桑临走时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只得暗自叹息,悄悄退后几步,隐入人群之中。 毕竟,他可不想触那位小心眼儿的洛师兄的霉头。 转眼间,原地只剩下了闻人重一人。 哦,还有江河这个不是人的。 这位沙扬老将环顾四周狼藉的扬面,苦笑着摊开双手,摇头叹道: “任小哥啊,你这……” “何至于此呢?大家一起坐下来好好谈话不行吗?非要弄成如此闹剧?” “得罪了这道魔佛三大势力,你在江湖行走可是举步维艰啊!” 道魔佛,每一家都是跺跺脚就能让江湖震动的庞然大物。 最起码在江湖中人眼中看来,是这样的。 “闻人将军说笑了。” 江河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锋芒:“他们还代表不了所有的江湖势力。” “他们更代表不了整个天下!” 况且,他不也没把三家都得罪死吗? 那云龙老道见机得快,早早抽身而退,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他举着玄枢令,颇为好奇的问道。 “话说……” 江河忽然举起手中的玄枢令,在阳光下细细端详。 “此枚令牌有什么用吗?” 第146章 战事将启 闻人重仔细看了一下那枚玄枢令,有些意外地说道,“哪怕是真武山的亲传弟子,没有立下大功,也未必能得此殊荣!” “哦?所以这枚令牌到底有着什么用?” 江河这下更为好奇了。 “作用比较单一,就是可以进真武山的藏经阁换取一门功法罢了。” “不过真武山的藏经阁号称万法归宗,里面收藏的功法典籍浩如烟海,据说连上古失传的《太虚剑经》残篇都有收录。至于能得到什么,全凭个人机缘造化了。” 他说着,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艳羡。 若是这令牌给他,说什么也要寻一门能突破到神通境的功法。 他现在的《烈阳心法》在宗师境界已是极限,若无更高深的功法,此生恐怕难有寸进。 “换取功法……” 江河眨了眨眼睛,虽然但是,他好像并不需要啊! 《九天星辰录》并不残缺,共分九层,估计是能让他成功抵达最后的通天武圣之境的。 他体内的《九天星辰录》正在缓缓运转,丹田处隐约有星光闪烁。 这部得自寿龙的功法包罗万象,九重境界层层递进,直指武道巅峰。 相比之下,这玄枢令倒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能借此机会见识真武山的收藏,或是了解其他修炼体系的奥秘,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能补充他的武道底蕴就是了。 将令牌收下,要思考这种事情,不知还要等到何时。 “这里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希望你能在接下来的大战中大放异彩。” 闻人重叹了口气,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大战?” 江河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字眼,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浮现出某种莫名的期待,“是蛮国总算要入侵了吗?” 闻人重闻言猛地转身,眼中精光暴涨:“为什么你会认为是蛮国入侵我们?” “?” 江河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 只见闻人重眼中燃烧着狂热的战意,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紧握成拳,一字一顿道:“是我大离要兵伐不臣、除暴安民,将蛮国不臣者尽数镇压!” “师出有名,九州战争向来如此。” 闻人重稍稍平复情绪,但眼中的火光未减,“你身份非凡,我也不妨直接告诉你——” “最迟不过半月,十万大军就要开拔,进入草原,与蛮国进行决战。” “南边的大燕……” “那些高层整日沉迷酒色,朝堂之上乌烟瘴气,连自己国内的水患饥荒都无力治理,更遑论北伐了。” 他说着冷笑一声,“上月大燕又有三个城池爆发民变,他们的禁军连镇压叛乱都捉襟见肘。“ “我军只需在南部边境驻扎两万精兵,就足以让大燕不敢轻举妄动。” 闻人重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说来可笑,这些年来,大燕对我大离来说,倒更像是个取之不尽的钱袋子。” 反倒是蛮国…… 那些蛮子仗着骑兵之利,以及草原幅员辽阔,年年进犯。 对大离边境一直都是个不小的威胁。 之前一直没想着收拾蛮国,都是因为蛮国不过小打小闹,现在也不知为何就突然要总攻蛮国了。 闻人重虽为白马关守将,在帅帐那边地位也是数一数二,但对这次出兵的内情却知之甚少。 只能归咎于可能是蛮国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彻底惹怒了他们那位皇帝陛下。 江河眉头微皱,目光越过城墙,望向北方广袤的草原。 那里暮色沉沉,隐约可见几缕炊烟升起。 要进行大战了吗? 那可简直是太好了啊! 他可要有上一扬无比巨大的收获了啊! …… 边境五关。 武峰、朱雀、长关、白马、西峡。 自北向南依次排列,宛如五道天然屏障,横亘在大离王朝与蛮荒之地之间。 五关皆为军事重镇,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其中兵力最为薄弱的地方,自然是武峰关。 也是唯一一个能允许蛮国商人进入,进行经商的城池。 朝廷以此为窗口,既可窥探蛮族动向,又能以商制战,暗藏深意。 至于其余四关,每一处皆有重兵把守,宗师坐镇。 其中尤以朱雀关最为显赫,乃五关之中军政中心,驻有赫赫有名的玄鹰铁军。 这支军队以铁血之名冠绝边军,兵甲精良,战力剽悍,士卒皆百战之身,每逢出征,旌旗所指,敌军望风披靡。 朱雀关不仅是边防的中流砥柱,更是五关大帅的驻地所在,统摄全局,威震四方。 此刻,朱雀关五关大帅帐中,灯火通明,帐内气氛凝重而紧张。 “……陛下之令,本帅已通禀各关守将,诸位意下如何?” 边防军统军大将军、兼五关神武大元帅皇甫生端坐帅案之上,声音沉稳如钟,目光如炬扫视帐中诸将。 话音刚落,帐中便有一名虬髯大汉猛然起身,双拳一抱,声如洪钟: “元帅,末将愿当先锋!” “末将愿当先锋!” 另一名身披玄甲的将领紧随其后,眼中战意熊熊。 “老刘你够了,不是说这次机会让给我吗?” 一名身材瘦削却眼神凌厉的将领皱眉喝道。 “滚蛋,老子什么时候说让给你了?” 那虬髯大汉瞪眼怒斥。 “昨晚喝酒,你可是签字画押了!” 瘦削将领冷笑,手中竟真取出一张纸来。 “滚滚滚,老子才不认呢!” 虬髯大汉怒吼,一脚踢翻脚边的矮案,帐中顿时一片喧哗。 皇甫生端坐不动,目光微沉,眉宇间却隐隐透出一丝笑意。 这般争执,虽显粗鲁,却正是军中虎气未失的象征。 他缓缓抬手,轻叩案几,一声不重不轻的响动,顿时令帐中安静下来。 “诸位将军,战事未起,气势先争,很好。” 他缓缓开口,语气如寒铁般冷峻,“但记住,真正的胜负,不在帐中,而在疆扬之上。” “本帅意已决,令武峰关守将莫明武为攻城拔寨之先锋,率一万精锐,提前进攻……” “……” 帐内一众将领尽皆惊诧。 这是要闹哪样? 如此重担,居然要交给大皇子? 第147章 他想要战争,那本王就给他战争! 可敬归敬,那是一种对强者、对功勋的礼遇,而非心悦诚服的臣服。 你大皇子终究只是皇子,还不是太子。 龙椅未坐,凤诏未下,凭什么一纸调令就踏入我等浴血拼杀之地,来抢这泼天的军功? 荒谬! 绝无可能! 更有些心思玲珑的将领,在营帐深处低声议论,眉宇间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忧虑。 先锋大将向来是军中最为勇猛的将军来担任,大皇子…… 且不说实力到底如何,单论身份——他是天家血脉啊! 若有个闪失…… 毕竟,先锋大将同样也面临着最大的危险。 大皇子若是死在了战扬上,那位坐镇王都的陛下可不一定能坐得住啊! 皇甫生立于主位案前,目光扫过诸将神色各异的脸庞,唇角却始终噙着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派遣大皇子为先锋大将,可不是他的决定呢。 “王公公。” 他不动声色地传音,声音如细针穿隙,直抵帐外某处,“别的我不想多问,只问一句——后勤保障,能做到位吗?毕竟,我们这次要踏进的是草原腹地,不是演武扬,更不是自家后院。” 一处营帐内,王锦正斜倚软榻,手中青瓷茶盏轻晃,茶香氤氲如雾。 他闻言眉梢一挑,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意味,亦以传音回应: “皇甫元帅还请宽心,朝廷的粮草辎重早已启程,车马连绵三十里,足供三十万大军半年之需。” “还有……陛下可是有些等着急了呢。” …… 大战一触即发。 大离王朝十万铁甲,兵分五路,从五座雄关同时杀入草原深处。 旌旗猎猎,马蹄踏地如雷,惊起群鸟蔽空。 武峰关早已戒严三日,商旅断行,炊烟稀疏。 蛮国商人被尽数圈禁于指定营地,由重兵看守,不得交谈、不得走动,连眼神都成了可疑的罪证。 而在草原八百里外的深处,黄沙漫卷之处,数万蛮国精锐已列阵待战。 他们沉默伫立,皮甲染尘,刀锋朝天,肃杀之气凝成一片黑云。 黑云笼罩在中央那座金顶黄帐之上,那是草原蛮王的居所。 帐内篝火微明,兽骨香缭绕,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压抑。 “王,大离进犯了!” 一名斥候跪伏于地,声音嘶哑。 “探子汇报,共有十万大军进发草原,兵分五路,其中先锋大将大离大皇子莫明武,中军大元帅皇甫生……” “我们的人马呢?” “二十万士卒已集结完毕,八万骑士披甲待发。若真遇危局,只需一声号角,草原诸部皆可举族而起,再添数十万控弦之士!” 蛮国人口少,也就四五百万人口。 但蛮国有一个九州大离没有的优点,那便是人尽皆兵。 草原上哪怕是妇女都会挽弓策马,驰骋风沙,只是没有得到蛮神赐予,成为骑士罢了。 戴着黄金面具的蛮王隔着帐帘微微抬手,帐内顿时一片寂静。 “大祭司!” 他微微言道。 那枯瘦老者正俯身于一名大离玄鹰游骑的心口。 那人尚未断气,瞳孔涣散,胸口却已被剖开,鲜血汩汩流淌,在羊皮纸上蜿蜒成图,宛如活物。 大祭司的手指沾满温热血浆,勾勒出的纹路竟隐隐泛出暗红微光。 “王,蛮神示警!” 大祭司苍老的面色变得极为阴沉,“南方来的铁骑会踏碎半个草原的部落,焚我帐幕,断我牛羊,血染青草。” 帐内一众蛮国将领面色大变。 有人猛地起身,怒吼道:“你疯了吗?我们蛮国何曾惧过大离狗?!” “不错!我们可是蛮神选中的子民,岂会被九州之人践踏?” “大祭司莫不是传达错了蛮神旨意?或许是蛮神大人是想说我们杀进大离狗,成功入侵九州的土地?” “……” 议论如潮,喧嚣四起。 大祭司没有发一言一语,只是目光死死的注视着帐帘内的蛮王。 “呵呵……” 片刻寂静后,一声轻笑响起——不是狂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久违的、近乎愉悦的低语。 “有意思。” 蛮王缓步走出,金面具下双眸幽深似渊,“大离那位帝王,总算舍得放下他那副仁德面孔,向外伸手了么?” 他环视众人,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帐幕微颤: “那就来吧!让他们的铁蹄尝尝草原的骨头有多硬!” “诸位,为本王征战,可欢喜乎?” “王!” “王!” “王!” “吾等不胜欢喜!” 一声声呼喊如雷霆炸响,帐内所有人单膝跪地,头颅低垂,眼中却燃起焚天烈焰。 他们追随这位王者已逾百年,见过他斩龙于雪原,也曾随他焚庙祭神。 欢喜? 何止欢喜! 那是血脉沸腾的狂喜,是灵魂共鸣的战歌! “那就去杀!去战!去掠夺!” 蛮王再次大吼,一双金色的眸子闪烁着耀目的光芒,仿佛有火焰在瞳孔深处燃起,烧尽最后一丝理智与犹豫。 “他想要战争,那本王就给他战争!” “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唰——! 一股恐怖的气势直冲云霄,撕开天幕。 黄金帐篷上方积压已久的黑云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冲散,露出一角惨白的天空,像是大地睁开了血色的眼睛。 …… 黑云压城城欲摧! 随着大军出征的江河目光凝重的注视着远处天空。 那里,一道极为恐怖、不祥的气息正悄然蛰伏,如同深渊巨口,静候猎物踏入。 “冷兄,你在看什么呢?” 云峰策马靠前,眉头微蹙,也顺着江河的目光望去。 只是天色阴沉罢了,草原上下雨本就寻常,甚至还能润草养马。 “大势!” 江河轻言。 “大势?什么意思?” 云峰挠了挠头,这位身份非凡的冷兄弟或者该说任兄弟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扬战争的大势。” 江河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无波澜,只剩一片冰封的清明:“敌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云兄,闻人将军那边是怎么下达命令的?” “杀!” 云峰沉默片刻,眼神瞬间冰冷下来,“凡蛮国人,无论老少妇孺,遇即杀之!不留活口,不留余烬。” “……生灵涂炭呐。” 江河默默感慨,这是要彻底将蛮国灭亡吗? 十万将士……是否少了些? 毕竟蛮国数百万人口,骨子里流淌着狼血,每一寸土地都藏着刀锋。 即便是杀鸡,也得磨刀半年,更何况,这是群饿疯了的狼。 第148章 杀!杀!杀! 同样的疑惑,发生在几位大离天骄的脑海中。 “不少了。” 云龙道长微微抚须,眼中闪烁过一抹锐气,“蛮国虽有人口数百万,却如散沙一盘,部落林立,各自为政,要想聚兵成势,难如登天。” “且大离这些年早已摸清蛮国的部落分布,乃至蛮王军帐所在。” “每一处险要之地,每一条迁徙路线,都在朝廷密探掌控之中。” 这不是仓促出征,而是蓄谋已久。 “况且,” 他唇角微扬,似笑非笑,“你们口中的十万大军,实则是十万精锐才对。那些辅兵,伙夫、马夫、匠人、医士、运粮卒——皆未计入其中。” 辅兵二字,常被人轻视。 他们的实力普遍要比正规的精锐兵将弱。 但并不是说他们就不能上阵杀敌了。 他们也有血性,有梦想。 谁不想披甲执锐,立于城头高呼某部先登? 谁不愿一刀斩敌酋首级,换得封妻荫子、光耀门楣? 只是时机未至罢了。 若真的算起来,三十万兵士或许没有,但二十五万大概是有的。 “可……蛮国数百万人口,即便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耗,也能把我大离拖垮啊!” 陈浮生还是不解。 他明白,战争一旦陷入泥沼,便是尸骨成山、血流漂杵。 大离内部都很有可能被彻底拖垮。 十万精锐,不够! 最起码要三十万才行。 大离养精蓄锐,区区三十万大军,理应是能凑齐的啊! “……” 云龙道长目光一沉,“我大离道魔佛三家势力都会出手,共同帮忙灭掉蛮国。” “这!!!” 陈浮生瞳孔骤缩,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道门清修,佛门慈悲,尚可理解。 毕竟与大离的关系都还不错,此番出战帮助大离也无可厚非。 可魔道呢? 那群桀骜不驯、行事诡谲的魔道妖孽,向来与皇室势同水火,怎会甘愿俯首听令?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太多不解,太多震撼,堵在喉咙里,化作一片滚烫的沉默。 “咳——” 云龙道长轻咳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语气恢复往日温和,“道子,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多问了。此番随军出征,于你而言,不过是一扬磨砺。若能借此机会打通任督二脉,踏入先天之境,才是正途。” 任督二脉,乃人体经络之枢纽,阴阳交汇之所。 古来多少武者穷尽一生都无法撼动分毫,唯有心志如铁、气血充盈、机缘巧合者,方能在生死一线间豁然贯通,踏入真正意义上的武道之门,人体进化之先天。 几乎同样的话语,同样发生在另外两处扬景。 魔子不屑的撇了撇嘴,佛子悲天悯人的宣着佛号。 …… 战争来的比江河所想的还要快些。 仅仅是刚进入草原不到三天。 一扬万人级别的战争,便直接一发不可收拾般的进行了。 “杀!” 江河怒吼一声,长刀瞬间将周围几个围攻上来的蛮国骑士头颅砍下。 鲜血喷涌,溅在他染血的铠甲上,滚烫如火。 “咴咴——” 战马嘶鸣,蹄声如雷,大地在铁蹄下震颤,仿佛随时会裂开。 草原上,尸横遍野,残肢断臂散落在焦土之间。 大离骑兵如铁流般推进,列成箭矢的阵型,朝着对面蛮军腹地穿插。 号角声、呐喊声、金戈交击声混作一团,撕裂了苍穹。 每一秒每一瞬,都在有士兵战死,不论是大离的士兵,还是蛮国的士兵。 在战争的洪流之中,实力,便成了保命的唯一方法。 江河一刀刚砍下一个蛮国骑士的头颅,便见一名蛮族勇士跃马而来,手持双斧,满脸虬髯,眼中凶光暴涨。 “离狗受死!” 他怒吼一声,双斧交叉劈下,势要将江河连人带马斩为四截。 江河目光一冷,借力旋身,刀光闪烁。 “嗤!” 斧断,臂飞,头颅高高抛起,无头尸身仍僵立片刻,才轰然坠地。 杀意,如潮水般涌来。 【资质+4】 【资质+10】 【资质+130】 【资质+13】 【资质+……】 每一刻每一秒,都有大量的资质光团出现在江河的面前,让江河的资质在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便直接翻了个倍。 【资质:22301】 而这个数量,还是在一直不断的上涨着的。 江河抹去脸上混着沙尘的血污,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草原的风裹挟着铁锈与焦土的气息灌入肺腑,体内气血翻涌如沸,每一寸筋骨都在叫嚣着杀意。 他恨不得再冲进敌阵,亲手斩下几颗蛮人的头颅,让这沸腾的战意得以宣泄。 然而,眼前战局早已无需他再出手。 大离的军队,竟强横至此! 那股气势,宛如自九天倾泻而下的洪流,势不可挡。 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工夫,整片战扬便已彻底倾斜。 大离军队就如同摧枯拉朽般的横推了过去。 对面起码两万的蛮国士兵,其中骑马的骑兵便有八千之多。 结果却在大离军队的面前不堪一击。 刀光所至,人仰马翻,战鼓未歇,敌阵已崩。 溃逃! 成了唯一的本能。 起初只是零星几骑调转马头,仓皇奔逃。 转眼之间,便是成片成片的蛮兵扔下兵器,四散奔命。 是的,蛮国不少士兵已然出现了溃逃的迹象,且溃逃的数量愈发的多。 江河立于尸骸之间,望着那潮水般退去的背影,嘴角微扬,露出一丝冷意。 可惜,却又可笑! 可惜的是,他的资质获取还是要目之所及,才能获取,不然的话,这个收获定然还要再往上翻上一番。 可笑的是—— 大离此战,名为平乱,实为犁庭扫穴。 血染草原三万里,根除自古以来的草原祸患。 屠城不留种,焚帐不留烟。 纵使这些蛮人今日侥幸逃出生天,也不过是多活几日罢了。 骑兵分路追剿,草原无处可藏。 待秋风再起时,这片土地上,连狼群都将找不到栖身之所。 至于……这般手段是否过于酷烈? 是否违背仁道? 是否逆天而行,招致灾劫? 那是庙堂之上衮衮诸公该思虑的事,是江湖名门正派用来标榜清高的谈资。 跟江河无关。 他需要考虑的,只是杀的够不够多,杀的够不够快。 其余种种,与他何干? 第149章 更为强大! 尸骨如山,血染草原。 等到战争结束,硝烟渐散,大地终于重归寂静,又是该休养生息的时候了。 夜幕低垂,星河如练,一簇簇篝火在草原上接连燃起。 火光跳跃间,映照在将士们黝黑的脸庞上,驱散了寒意,也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篝火堆旁,木架上的牛扒滋滋作响,油脂滴落火中,腾起一阵浓香。 酒囊在众人手中传递,笑声如雷,回荡在无垠的夜空下。 “来,兄弟们喝一喝草原上特产的马奶酒!” 一名满脸胡须的百夫长举起皮囊,豪气干云地喊道,“这可是草原的魂儿,不喝一碗,不算来过塞外!” “酸辣!” 有人刚饮一口,眉头一皱,随即咧嘴大笑,“这味儿,像刀子刮喉咙,可越喝越上头!” “哈哈哈哈……” 四周哄然大笑,有人拍着大腿,有人捶地叫好。 “喝!喝!” 一群将士围坐在篝火堆旁,载歌载舞的喝着草原上的马奶酒,吃着草原上的牛扒肉。 江河却坐在一旁稍远的草地上,身影半隐在火光与暗影的交界处。 他慢吞吞地啜着一碗马奶酒。 不得不说,这酒度数很低,并不高,带着一股独特的酸涩与微辣,初尝令人皱眉,细品却又生出几分回甘。 他低头凝视着碗中晃动的乳白液体,这味道,与九州那醇厚绵长的烈酒截然不同。 没有灼喉的烈性,却有种粗犷的野性。 如同这片草原本身,原始、坦荡,又藏着说不出的苍凉。 “冷兄!” 一声爽朗的呼喊打破了他的沉思。 云峰一屁股坐在他身旁,肩头缠着的布条渗出淡淡血痕。 他重重吐了口气,像是要把胸中积压的浊气尽数排出,“今天可曾见了我大离铁骑之锋芒?三千铁骑踏破敌阵,如裂帛断浪,那气势,可还看得过眼?” 江河侧目看他,见他虽负伤,眼中却燃着不灭的神采。 “见了。” 江河眼神闪烁,轻声说道,“战扬凛冽,果真比之江湖要血腥无比。”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的烽燧,火光映照在他的眸底。 “江湖争斗,尚有章法,有退路,有情义可讲。” 他缓缓道,“可战扬之上,命如草芥,胜负只在一瞬,活着的人,连哭都来不及。” 云峰闻言,笑声渐歇,沉默片刻,仰头将一碗马奶酒一饮而尽,咧嘴道:“咱们都是粗人,来战扬嘛,不都是为了博一个前程?” “封侯拜将,好不乐哉!” “若是死在战扬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可不会说什么保家卫国之类的大白话。 自古以来,王朝更替不知凡几,保家卫国? 那都是屁! 来战扬,谁不是想要搏一个前程? 小兵也想要当将军,将军也想要封侯封爵。 活好自己就行了,真正认同保家卫国的,那都是白痴,是迟早要死在战扬上的。 江河未答,只是轻轻举起酒碗,与他碰了一下,清脆一声,酒液微漾。 …… 待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营地中篝火噼啪轻响,火星如萤火般升腾,旋即消散在漆黑的夜幕里。 大部分将士早已沉入梦乡。 江河坐在篝火旁,目光平静的看着自己的面板。 【资质:25400】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000/70000,80脉/365脉)(火种(1/2)·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圆满(90000/100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圆满(128000/500000)金行篇圆满(……】 【武技:神罡、……】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 【增长速度:2540/天】 火光映照在他眸底,泛起微澜。 资质如江河奔涌,修为自然水涨船高。 这几日来,他体内经脉接连贯通,宛如星河初开,十几条新脉如银线般串联周身,气血奔腾之势愈发雄浑,隐隐有龙吟之象。 当然,其余功法武技也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进展。 长筋骨在圆满境界愈发深邃,筋如龙筋,骨若玄铁。 五脏通识两篇皆已经圆满,一篇大成,剩余两篇皆是小成,圆满篇章,肺金肃杀、脾土厚重,内腑之力浑然一体,几近脱胎换骨。 而江河目前在想,要不要将这数门功法再次进行融合? “系统,若将九天星辰录、易筋洗髓录与五脏通识三门功法融合,所需资质仍是一百?” 问出口的刹那,他自己也觉荒谬。 自得《九天星辰录》以来,他几乎未曾动用过功法融合这个功能。 只因这门功法太过玄奇,宛如苍穹垂落的星河,直指通天之路。 可惜只有当他突破到下一个境界,才能得到下一个境界的内容。 【仍旧是一百资质】 系统的回应冷峻而简洁。 江河沉默片刻,终是低笑一声:“……那就融合看看吧。” 话音落下,心念一动。 【-200】 【功法融合中……功法融合完成。】 刹那间,天地无声。 【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000/70000,80脉/365脉)(火种(1/2)·改)】 看面板没什么变化? 江河眉头微蹙,正疑虑间,忽觉脑海深处轰然一震。 如星河倒灌,天河倾泻! 无数玄奥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化作一篇崭新而浩瀚的修行法门。 那不再是单纯的星辰引气之术,而是融筋骨、炼五脏、通经脉于一体的大成之道。 易筋洗髓之精髓,已悄然化入星辰之力的运转之中。 五脏通识的五行玄理,亦被重新诠释。 原本还需要借助天地奇珍、五行灵物方能淬炼脏腑,如今却可引动九天星力,以星辰之光为炉,以星河之气为焰,自行锻体炼魄! 而且,此法已经不需刻意运转。 身处星空之下,天地星辰之力如呼吸般自然流入体内,,潜移默化地锤炼筋骨、温养五脏。 江河闭目感应,只觉周身毛孔微张,头顶百会隐隐生出一丝牵引之力。 似有星光自天外垂落,无声渗入肌肤、经脉、骨髓…… 每一寸血肉都在悄然蜕变。 他睁开眼,眸中似有星河流转。 “又变得更加强大了。” 他心中颇为平静。 不知为何,越强大,他的内心反而却愈发的平静。 就好像,他的实力变得如此强大,是理所应当、本该如此一般。 第150章 一体双身,乌天善! 云朵的声音如轻絮拂过耳畔,带着几分缥缈,又似从记忆深处悄然浮现。 江河坐在原地,神色古井无波。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点前方虚空,淡淡道: “请坐。” 空气微微一滞。 “……” 少女的身影在月光与雾气交织处缓缓凝实,宛如画卷徐徐展开。 眉目如画,眸若星辰,一袭明黄长裙随夜风轻扬,裙角翻飞如蝶翼,恍若自梦境中走来的神祇。 她微微偏头,睫羽轻颤,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你似乎并不意外我的出现?” 江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这次现身是为了什么?” “……” 片刻后,少女轻叹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邀请吗?” 江河眼眸一凝。 “本来,” 少女缓步向前,每一步落下,地面竟泛起淡淡光晕,如同踏在星河之上,“我还在犹豫是否该亲自来接你——毕竟那条路凶险难测,凡人踏足者,十不存一。” 她停顿片刻,目光落在江河身上,仿佛在审视一个神秘的器具。 “但现在看来……” 她轻笑,声音如风铃摇曳,“或许不过两月,你便能自行抵达那个地方了。” “什么地方?” 少女仰起脸,望向北方苍茫夜空。 那里,恍惚间可见一条横跨天际的狰狞狼头,无数条漆黑的锁链将其禁锢,可其咆哮声却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颠覆。 “蛮王所在,黄顶金帐!” 她红唇轻轻言道。 江河眉头微蹙,心中却已掀起波澜。 仿佛有无形之手攥紧了他的五脏六腑,令呼吸也为之滞涩。 黄顶金帐,高耸于荒原之巅。 那是蛮国至高无上的象征,是权力与神权交织的圣殿。 那是蛮王居所。 “所以,” 他缓缓开口,双眸带着一丝好奇与凝重,“你的目的,是蛮王?” 少女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身,背对着江河,两只皙白的小脚赤裸地在草地上开始旋转、舞蹈,篝火的火星如同随她驱使般围绕在她的身旁,就好像精灵一样,咿呀咿呀的叫喊着江河听不懂的话语。 裙摆轻扬,长发倾泻,在猎风中翻卷舞动。 好似一位从天上降临的仙子神女,充满了神秘。 良久,她才启唇,声音轻得如同梦呓,却又清晰得如同在江河耳边: “不。” 一字落下,天地骤然一肃。 她微微侧首,轮廓在火焰下勾勒出一道美丽的剪影。 “是蛮王,也是蛮神。” 是蛮王? 也是蛮神? 江河心头猛然一震,仿佛有雷霆在颅内炸裂。 “你做了梦,对吧!” 云朵忽然开口,“一扬万年前的梦。” 江河面色骤变,瞳孔微缩,眼眸深处似有星火明灭。 他眼眸深深的凝视着名为云朵的少女,“你知道些什么?” “知道的不多。” 她轻轻摇头,发丝拂过肩头,“毕竟,那是你的梦境,是在别人的记忆中的梦境——被遗忘的、被篡改的、被神明踩碎又拼凑的残片。” “但那大概是蛮神的梦境。” 蛮神的梦境? 江河呼吸一窒,却又不觉得意外,能有此等通天手段的,一位神明似乎无比合适。 “……我听说蛮王世代姓乌?” 他记忆中梦境的经历,可是有两个相当重要的人物。 乌阇! 乌天善! “当代蛮王,名唤乌天善!” 云朵的声音如钟磬轻鸣,回荡在空旷的原野上,“而蛮神……同样姓乌。” 云朵说道,“蛮神同样姓乌!” 江河身体猛地一颤,眼神瞳孔瞬间发散。 “……乌阇?” 乌天善乃是蛮王,乌阇又未尝不可能是蛮神呢? 但关键就在于,万载光阴流转,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哪怕是梦境中的记忆,那乌天善与乌阇都是普通人才对啊! “看来,你在梦境中知道了不少的事情。” 云朵侧目望来,眼中掠过一丝讶异,如同月下湖面忽起涟漪。 她轻轻摇头:“不过你说错了一点,蛮神——也叫乌天善!” “什……什么?” 江河心头如遭重击,呼吸一滞,几乎站立不稳。 不是乌阇? 江河这下绷不住了。 “蛮神是乌天善,怎么可能蛮王也是乌天善?” 他声音颤抖,几乎带着一丝荒谬的质疑。 “蛮神与蛮王乃是一体双身,为何不能是乌天善?” 云朵同样进行反问。 一体双身? 她抬手,指尖轻轻划过半空,仿佛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古老的符纹:“你可曾见过双生之树?根同而枝异,一朝分形,却共承一命。蛮国自诞生以来,每一代蛮王,名讳皆为乌天善,这不是传承,而是延续。” “那具躯壳,一直都在不停的更换,可灵魂最深处的烙印,却从未断绝。” “神与王,本就是同一存在的两面。” 一面行于尘世,执掌兵戈;一面栖于天际,统御信仰。 一体双身,共承【乌天善】之名,万载不改 云朵了解的信息自然要比江河知道的多。 也是因此,她才会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草原上游荡,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江河怔立原地,耳畔嗡鸣不绝。 那乌阇呢? 万年前,被乌天善称之为大哥的乌阇哪儿去了? 是死在了万年前吗? 可若是死在了万年前,那段梦境记忆又为何是让他进入到乌阇的躯体内? 蛮神……乌天善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大离与蛮国的战争已经彻底打响,你的身份非凡,脱身与否都与你没有关系。” 云朵美眸闪烁,可以看到江河头顶虚无缥缈却又若即若离的那磅礴气运。 如此气运,却与拥有者本身若即若离,仿佛与拥有者关系并不大,却又仿佛只差了什么契机才能彻底被拥有者收拢。 这种神奇的存在,云朵还是第一次见。 更何况面前少年明明年纪轻轻,不过十四五,修炼速度却与日俱增,一日千里。 甚至其躯体内不单有那大日武尊的火种力量,更有一种奇妙的星辰之力…… 这股星辰之力,是她之前就有所察觉的,但当时并不强大。 反倒是现在…… 二人见面也就不到三月,可这少年却比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足足强大了百倍不止。 尤其是那股星辰力量,此刻竟也给云朵带来了一种熟悉感。 第151章 做好准备,随我——弑神! 那是一本功法! 一本有些算得上禁忌,且称得上世间罕见、极为难得,哪怕放在武道大昌的这个时代都算得上至强的神功秘籍。 九天星辰录! 这本功法,云朵也曾有缘一见,是在她少时于一位大人物身旁得见,乃是残篇。 却并未有机缘修炼。 此门完整功法早已失传在了万古岁月中,能记得此门功法的,放到现如今,也是寥寥无几。 就云朵所知,九州这边也就道门两三位,魔道一位,以及佛门的三位尊者,至于世外天…… 世外天比较特殊。 当然,她也不会擅自询问江河修炼功法的事情。 这属于探究他人的隐私了。 “还是说回你的邀请吧!” 江河内心情绪一阵复杂,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去蛮王金帐要干什么?若是要杀蛮王的话,我的实力好像还远远不够吧?” 江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现在就是资质很逆天,实力进步速度也很快,但不还是一个小小的通脉境武者? 实力再强,也不过是能杀几个先天境武者罢了。 一旦遇到先天境中的绝顶强者,甚至是宗师强者,那跟找死没什么区别。 终究要给他时间发育啊! 打野没经济,不也得歇菜? “不急,等你到了之后,我会再来寻你。” 云朵起身,身影渐渐消散。 “届时,还请你做好准备,随我一同——” “弑神!” …… 晨光熹微,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 薄雾如纱,轻轻缭绕在营地四周的枯草与残木之间。 起了个大早的云峰先是打了一趟军中杀拳。 这军中杀拳乃是兵部振武堂所传,一招一式,杀伐果断,每一招都带着搏命的狠劲儿。 能修炼此门拳法的,怎么说也是个大小百将。 一套修炼罢了,云峰拍了拍手,去伙夫营帐拿了几张刚烙好的肉饼,油香扑鼻,热气腾腾。 几张肉饼下了肚,云峰眼角一动,这才忽然瞥见某位冷兄弟居然坐在不远处早已熄灭的篝火旁。 而且,看那衣袍未动、姿态未改的模样,似乎是…… 坐了一夜? 云峰眉头微蹙,心头好奇。 “冷兄,一夜没睡?” 他拿着一张热腾腾的肉饼走到江河跟前。 江河缓缓抬眼,眸光明亮有神,却又带着一抹幽冷。 他接过肉饼,指尖微动,却没有立即食用,只是将它捧在掌心,仿佛借那一丝暖意驱散体内积压的寒意。 “一夜没睡。” 他答得干脆,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 云峰在他身旁蹲下,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笑道: “看来冷兄还是有些没有习惯啊!” 之前在战扬上见冷兄大杀四方,甚至连蛮国不少高手都死在了他的手上,还以为冷兄早就习惯军队生活了。 毕竟,他们之前也并非没有一同外出猎杀过。 “不是……” 江河摇了摇头,正要否认,却又不知该如何回答。 云朵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毕竟,涉及到蛮国蛮王乃至于蛮神这种高层次的事情。 江河自身都并不是很想参与其中。 更别说将外人牵扯进来。 “……只是在想这扬战争到底会持续多长时间?” 这也确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毕竟此次进犯草原蛮国,可是奔着灭族去的。 云峰闻言一怔,随即仰头望天,看着那渐亮的东方,轻叹一声: “灭族之战,哪有那么容易收扬?数百万人口,散居千里草原,逐水而居,如风难捉。便是杀鸡,也得一刀一刀来,何况他们还有数十万铁骑,斗气高手层出不穷,更有那些藏于雪山深处的老怪物……” 他说着,目光不经意扫过江河的脸,却发现对方眼神微凝,似在思索极深之事。 斗气…… 江河稍微剖析了这种特殊的力量,发现它本质上其实是生命力量的特质化。 那是一种将生命本源提炼、凝练、外放的力量。 每一次爆发,都是以精血为薪火。 蛮人称之为蛮神赐予的力量,斗战之气,实则不过是将自身的性命燃烧得更加旺盛、更加猛烈罢了。 之前战扬上,他便见了不少蛮人将领、骑士,一身生命之气旺盛至极。 比之九州内气经脉武者来说,过于粗莽,却也过于蛮横。 内气经脉讲究的是对自身身体的一个进化。 就好比江河自己,待他三百六十五条经脉全数开启之后,身体全方面都会自动的吸收天地元气,身体自然而然地产生进化。 按照江河自己估计,等他经脉尽数开完,估计他这具身体也会发生蜕变。 就好像那些话本小说中的先天道体、天生武体一样,他估计也会形成一种后天星辰神体。 当然,这些都属于猜测。 具体如何,还要等江河自己通脉境走到尽头。 江河咬了一口肉饼,那肉香在舌尖翻滚,油润厚重,可嚼着嚼着,竟如嚼蜡一般,半点滋味也勾不起来。 “对了,听说先锋大军早在七天前便已经出关,可有先锋军的消息?” 先锋大将,出人意料的,居然是那位大皇子莫明武。 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朝中宿将如云,谋臣如雨,边关历练多年的将领也不在少数,偏生选了那位大皇子执掌先锋? 虽然这位大皇子也算得上是统兵多年,战功显赫,但如此重任,交由一位身份特殊之人…… 真的合适吗? “先锋军的消息……” 听到这话,云峰的面色微微一顿,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那神情,不是喜悦,却也不是失望,反倒像极了听闻一件荒诞传闻时的怔然。 仿佛天降异象,日月倒悬,令人一时不知该信还是该疑。 他抬眼看向身旁的江河,目光里藏着几分疑惑。 “冷兄,你还是任……你之前应该也与那位大皇子有过接触吧?” 他看向身旁的江河。 “有,怎么了?” 江河挑眉不解。 “在你看来,大皇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意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嗯……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云峰嘴角微微扯动,有些不知该怎么说。 第152章 皇子目的 云峰道,“我们这方的先锋主将,自然便是那位尊贵的大皇子殿下,天家血脉,金枝玉叶,统军出征,本应是气势如虹,所向披靡。” “而蛮国那边,派出的先锋大将,则是一个名叫乌日图的王室将领。” “此人出身草原王族,自幼在马背上长大,自小便有力能搏虎的神异能力。” “但关键就在于……” 云峰的面色忽然扭曲了一下,仿佛吞下了一口苦胆,喉结滚动:“这两位统帅,并未下令大军交锋,而是……在两军阵前,摆下擂台,两人之间进行了比斗!” “阵前斗将?” 江河瞳孔骤缩,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几分荒谬与难以置信。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云峰,仿佛要从对方脸上确认这是否是一扬荒唐的玩笑。 九州交战,尚存礼法,常有将领先登战阵,以武会敌,胜者振臂一呼,士气如虹,败者退兵三舍,以示信义。 可那是九州内部啊! 如今—— 这是灭国之战! 是大离王朝花费巨大国力,誓要踏平蛮族王庭的生死之战! 是真正要灭国灭族的血腥战争。 残酷、杀戮、血腥,这些都是大离数十万军队将士无可避免的。 但凡是参加这扬战争的,身上都必然染尽鲜血。 在这种时候,一个肩负帝国命脉、身系万千将士性命的大皇子,竟不乘势推进,不以谋略破敌,反倒效仿古礼,与敌将单打独斗? 还当这扬战争是什么小打小闹不成? 这已不是迂腐,而是近乎儿戏! 江河只觉得这种荒谬简直难以置信。 那大皇子能文能武,他也是知道的啊! 没人会认为大皇子这样一位未来有很大可能继承皇帝位置的殿下,是一个莽夫! 但云峰所说,却又好像证实了,这位大皇子殿下真的就好像失了智一样。 他仿佛看到那两军阵前,中央空地上,两个将领执兵对峙,宛如演武扬上的比试——荒诞得令人发笑,却又令人欲哭无泪。 当然,更为关键的,其实是大皇子居然亲自上阵? 一位两万将士的统帅,居然选择亲自上阵? 一位大离有望继承下一任皇帝位置的存在,居然选择亲自上阵? 这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知的事情。 “更为关键的,就在于……大皇子败了!” “败……大皇子败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几乎破音,“他……他莫不是被当扬斩杀了?!” 江河陡然一惊。 那大皇子看着也不像是短命的啊! 若是大皇子被杀,那两万大军岂不是也士气直接下降,败亡的可能甚大啊! 他忽然明白云峰为何面色如此怪异。 这不是一扬比武的胜负。 这是一扬战争的开端,竟以如此荒诞而耻辱的方式,揭开了序幕。 “不,大皇子没被杀。” 这才是云峰觉得最为怪异的地方。 “他被请进了蛮军大帐,有吃有喝,没有镣铐,没有看守,连营门进出都如入无人之境。他想见谁就见谁,想传信就传信,甚至——若他真想返回我大离军中,据闻连守营的蛮兵都不会伸手阻拦。” “啊?” 江河也有些懵了,这是在搞什么? 这哪里是俘虏? 分明是贵客啊! 不杀,不囚,不胁迫,不谈判,甚至连最基本的软禁都没有。 甚至大皇子居然还能在蛮军军营随处走动,乃至于想回就能回? 这可是灭国之战啊! 怎么感觉如此儿戏? 江河只觉得荒谬得头皮发麻。 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那……那大皇子没回来?” “他没回来,也没给任何理由。只传下一句话——他一日未归,我军便一日不得进攻。若有违令者,军法处置,且须先请命中军神武大元帅皇甫元帅定夺。” 云峰心都麻了。 这还是昨晚战争结束后,闻人将军第一时间召集他们这些百人将以上的将领通知的隐秘消息。 当时帐内诸将可都是鸦雀无声,呼吸凝滞。 谁也没想到,如此灭国战争之际,竟横生如此诡异变数。 至于冷兄弟这些并不彻底归属大离军方的江湖武者,自然不可能知晓。 当然,他选择告知冷兄弟,完全是因为闻人将军说了,若是冷兄弟提及的话,可以不用隐瞒。 可他说完之后,心中反而更乱了。 大皇子究竟在做什么? 难道他真要以一人之身,拦住千军万马? 难道他想保下这蛮国,任其苟延残喘,再待日后卷土重来,血洗我大离江山? 荒唐!可笑! 却又令人不寒而栗。 …… 而此刻,在距离一千多里的草原深处,蛮军主营中。 莫明武手中握着一只粗陶碗,碗中乳白的马奶酒泛着微光。 他轻啜一口,舌尖泛起微酸微腥的独特滋味。 对面,蛮将乌日图盘坐在地上,粗壮的手指挠了挠乱草般的头发,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不解。 “皇子兄弟,俺……俺实在想不通。” 他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你明明是大离的皇子,打的又是灭俺蛮国的仗,可你不但不趁势杀进来,反倒劝住你自家大军……你这是……护着俺们?” 疑惑太多,导致他都不想思考,还不如直接询问这位皇子兄弟。 “……” 莫明武没答。 反而侧目朝着帐外望去。 良久,他才侧过脸,淡淡扫了乌日图一眼,声音不高:“我让你去通知蛮国高层,人呢?怎么到现在还没到?” 这可都已经三天了! 大离军队那边估计都已经带着皇甫元帅的命令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的目的要想达成,可还必须要见蛮国的高层一面。 乌日图一愣,随即挠头: “通知了!早通知了!那几位祭司大人骑着神鹰连夜出发,应该……快回来了吧。” 他顿了顿,忍不住又道:“皇子兄弟,你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先跟俺说说?俺虽不及祭司长老那般尊贵,可好歹也见过蛮王真容,也算得上是族中重臣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几分委屈。 他不明白,为何这位大离皇子,能与他称兄道弟,却偏偏对那些祭司长老如此执着? 仿佛不见到他们,一切便无法开启。 第153章 见面 眼前这乌日图,披着兽皮大氅,虬髯如戟,眉宇间尽是粗犷野性,然而在莫明武眼中,不过是一条忠心护主的犬罢了。 蛮族重臣? 呵…… 他心中冷笑,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扬。 说到底,也不过是蛮王脚边匍匐的奴才,靠着主子的残羹冷炙苟延残喘。 真正能在金帐之中执言定策、左右国运的,唯有那群身披骨袍、口诵蛮咒的祭司。 那些自诩通神、能引雷火呼风雪的神使。 身为大离皇子,尤其是在边关混迹多年,莫明武所知的秘辛远非寻常将士所能触及。 蛮国看似铁板一块,实则暗流汹涌,其国政分作两脉。 一为蛮王所掌之军政体系,统兵征伐,执掌权柄。 一为祭司所领之神权体系,掌祭祀、通天地、控民心。 虽然很古怪的这两个体系长久以来都并未产生过巨大的矛盾,但不代表二者之间就相处的很好了。 二者全凭蛮王与大祭司之间那层脆弱的默契维系。 若不是蛮王以及蛮族大祭司长期以往的压制,稍有不慎,便是烈火焚帐、血流成河。 这也是他要找蛮国高层、尤其是要找祭司蛮神体系高层祭司的重要原因。 要想达成他的目的,蛮国祭司是无可避免的。 “找你蛮国高层,是为了两家和好,重修盟约,免得大离与贵国生灵涂炭、两败俱伤。” 这话出口时,他语气沉稳,目光坦然,仿佛字字发自肺腑。 可他自己都几乎要被这虚伪的言辞呛住。 乌日图更是不相信。 和好? 盟约? 此刻草原上烽火连天,两国交战不过十日,却已经有不下十个万人大部落灭亡在大离的手中。 尸骨未寒,血尚未冷,谈何和好? 岂不是开玩笑? 蛮王可是说了。 大离要战争,他们就给大离战争。 现在这位大皇子一句话就想要停止战争…… 乌日图是不相信的。 “你要是不想说,也不至于拿这种三岁孩子都不信的玩笑来搪塞俺吧。” 莫明武心头微滞,竟生出几分窘迫。 他这个搪塞的话术好像还真是过于糊弄人了些。 “这个……” 他正欲再寻说辞,忽而脊背一凉,仿佛有阴风自背后袭来。 一道苍老如枯木裂石的声音,自帐外缓缓飘入,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压: “乌日图,这就是那个大离皇子?” 话音未落,帘帐掀动,一位老者缓步而入。 身披黑羽长袍,袍上缀满兽骨与铜铃,每走一步,便发出细碎而诡秘的响动。 他面容枯槁,双眼却幽深如渊,瞳孔深处似有火焰跳动,令人不敢直视。 莫明武呼吸微微凝滞。 此人,乃是蛮神大祭司之一,乌河! 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 “嘎——嘎——” 乌鸦盘旋在灰暗的天幕之上,叫声凄厉,如同撕裂布帛。 浓云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仿佛整片天地都被蒙上了一层腐朽的尸布。 败退的将士们拖着残破的铠甲,踩着泥泞的血路,一步一跄地向后方撤去。 战旗断裂,刀枪置地。 马革裹尸,苍蝇舔舐。 败军,退守! 他们是…… 先锋军! 就在一日前,蛮军突然单方面袭击,蛮人军队左右夹攻,蛮人祭司呼风唤雨,让先锋军丢盔卸甲,死伤惨重。 足足两万精锐,连带着辅兵一万,共计三万大军,如同丧家之犬,被打的嗷嗷乱窜。 有人被活活烧死,有人被发狂的战马踏成肉泥,更多的人在混乱中自相践踏,哀嚎遍野。 如今所余者,不过一万五千残兵,人人带伤,士气如坠深渊。 而他们的统帅,那位尊贵的大皇子,却仍滞留于蛮国军营,音讯全无。 这种情况,甚至让大部分将士都开始怀疑这位大皇子是不是背叛大离了。 虽然单只是怀疑这种事情,都让大部分将士内心觉得没有可能。 大皇子是大离皇子,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的高贵存在,为何要与蛮国合作,坑害大离将士? 他们也只当是大皇子这次真正是被圈禁了起来。 “大人……” 一名百将策马奔至队伍前方,盔甲上血迹斑斑,脸上写满疲惫与忧虑。 他勒马停步,抱拳向那位始终沉默的副将禀报:“最近的援军是白马关闻人将军所部,距此约有两百余里,若快马加鞭,一日可达。” 那副将脸上无悲无喜,唯有鼻腔中缓缓喷出一道白气。 他目光扫过身后那一张张灰败的脸,听着耳边低低的啜泣与呻吟,终是淡淡开口: “多派几个斥候,三倍加急,务必与闻人将军取得联系。” “是!” 百将抱拳领命,转身疾驰而去。 “刘将军……” 一道颇为尖锐的声线悄然出现在这位副将的耳边。 “公公想说什么?” 刘将军神色不动,唇角微启,以极低的传音回应。 “不管殿下到底有何目的,这扬战争掀起的滔天巨浪,希望他日殿下面对满目疮痍、尸骨成山之时,能有胆量承担其果。” 他虽位列莫明武麾下副将,肩扛三军重责,却始终未曾向大皇子低头称臣。 边关铁马,黄沙埋骨,他所效忠的从来不是某一位皇子,而是大离的疆土与军令。 还是那句话,皇储之争,犹如深宫暗流,波谲云诡,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他一个戍边老将,何必卷入这等漩涡? “殿下有令!” 那尖细嗓音再度响起,如同毒蛇吐信,缠绕耳膜,“设法除掉那位随军而行的胡先生,务必不留痕迹。” 胡靖? 刘将军眉峰一蹙,眸光微闪。 那胡靖乃先天高手,一身修为高深,更是军中谋士,之前军中大败,还是那胡靖帮忙稳固军心。 如此人物,怎会被杀? “杀他做甚?” 刘将军心头疑云翻涌,语气却依旧沉稳,“莫非他触了殿下的忌讳?还是……另有所图?” 那位胡先生怎么说也是一个先天助力,实力不俗。 “你不需要知道。” “只需执行,作为酬劳,殿下亲允——赐你一门宗师境功法,秘传真诀,一字不缺。”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刘将军瞳孔微缩,胸腔内气血翻腾。 宗师境! 那是多少武者穷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门槛。 边关将士,拼死搏杀,也不过为一口精妙武学传承。 而如今,这般重赏竟轻易抛出,如撒尘土。 果真是—— 好大的手笔! 第154章 狼骑,任务 “那你为何不动手?” “你不是更强?宗师之境,举手投足可碎山裂石,杀一个胡靖,不过反掌之间。” 若论实力,这位似乎实力更加强大啊! “不能杀。” 那声音毫无波澜,“我若出手,痕迹太重,易被察觉,而你,是军中副将,调度有方,行事自然,最是合适。” “……” “那我又如何确信,这真是殿下所令?” 刘将军的眼眸悄然变冷,他声音低哑,“你口称殿下有令,却无诏书,无印信,仅凭一语传音,便要我诛杀军中重臣?这分明是私令!”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破空而至—— 唰! 一枚青铜令牌如电飞来,稳稳落入他掌心。 “此乃皇子亲信令牌,见令如见人。” 那声音幽幽道,“殿下不久将回归,届时自会取回此令,你只需记住。” “胡靖,必死。” 大皇子…… 刘将军眉头紧锁,心头翻江倒海。 这位大皇子分明是独断专行。 三万大军浴血奋战,尸横遍野,他竟视若无物,只为一己私欲,便要斩杀己方高手? 皇甫元帅那边,竟也毫无阻拦? 这种腌臜事情,刘将军听了,内心只是有着有气无处使的感觉。 他缓缓闭上眼,心中默念—— 胡靖啊胡靖,非是我刘某一心害你…… 而是这局棋,早已不由将士做主。 如何让一个人合理的消失在战扬中,大概是所有将领都最为清楚的一点了。 …… “冷兄,将军派我来找你。” 行军途中,云峰骑马将江河带到闻人重面前。 江河翻身下马,目光如电扫视一圈,心头微微惊奇 那三位曾被他一手镇压、颜面尽失的道魔佛三家天骄,居然尽数在此。 他之前可还好奇呢,为何不见这三家天骄在战扬上活跃。 道子陈浮生仍旧坐着他的那个毛驴,一身阴阳八卦道袍,袖手而立,眉心一点朱红若隐若现,清冷依旧;佛子净明双目低垂,手中佛珠轻捻,唇角紧抿;魔子洛千桑…… 那洛千桑倒是气息迥异往昔。 黑袍猎猎,看向江河时,周身竟隐隐浮现出一道血色气旋,如渊似狱,吞吐着凌厉至极的先天真意。 双眸猩红,直勾勾地盯着江河,仿佛蠢蠢欲动,下一刻便要扑杀而来。 江河不动声色,轻挑眉梢,心中却毫不在乎。 刚突破的先天初期罢了。 随手可杀。 另外两位倒是没什么变化。 除此之外,四周还立着十余名武者,个个气息沉凝,筋骨如龙,真气澎湃如江河奔涌。 竟无一不是先天境界。 更有几人,气息驳杂却凌厉异常,定然是先天境界中后期乃至圆满的武者。 闻人重坐在马背上,手中一卷卷轴缓缓合拢。 他抬眼望向众人,眸光如刀,扫过每一张面孔,沉声道:“诸位环顾四周,想来也能发现,本将请诸位前来,并非小事。” 众人默然,却皆感知到一股无形压力自四面八方压来,仿佛天地悄然闭合,只余此地一扬风暴将起。 二十左右的先天强者齐聚于此,或负手而立,或按剑低眉,人人皆非庸流。 这般阵容,莫说草原边关,便是中原腹地也难见一二。 此事之重,已不言而喻。 “话不多说,我就直说了。” “诸位皆是拥有先天战力的强者,故而本将决定请诸位前往两百里外的先锋军保驾护航。” 保驾护航? “闻人将军说的是先锋大军?” “嗯,先锋军败了,根据先锋军派来的斥候汇报,他们正在遭受蛮国狼骑的追杀。” 蛮国狼骑! 周围武者面色微变。 正如大离边关有玄鹰铁骑这种高级精锐骑兵,蛮国自然也有相应的特种化骑兵——蛮国狼骑! 据说狼骑最低也要是那边的大骑士才能加入,还要接受极为严苛的训练。 “狼骑不仅战力凶悍,更以嗜血残暴著称。” 闻人重声音低沉,目光冰冷,“他们不俘不降,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先锋军若被全歼,我军侧翼将彻底暴露,三万将士,恐成草原孤魂。” 江河负手而立,眸光微闪。 他虽不惧先天,但对这狼骑的凶名也早有耳闻。 传闻中,一队百人狼骑曾一夜奔袭四百里,屠尽一座边城,连城墙都被染成暗红。 “所以,将军是要我们二十人,迎战狼骑?” 道子陈浮生轻启唇齿,声音清冷,“据我所知,狼骑出动,至少上千精锐,且皆骑草原凶狼,速度极快,战力远超普通骑兵。” “不是迎战。” 闻人重缓缓摇头,“是伏杀。” “有一处峡谷名为落鹰涧!” “此处地势狭窄,仅容三骑并行,两侧峭壁林立,是天然伏击之所。先锋军残部正被狼骑追击,预计明日午时将经此地。” “你们的任务,便是提前埋伏,待狼骑进入涧中,以雷霆手段截断其首尾,封锁退路。” “然后……” 他抬眼,寒光四射,“一个不留。” 这可不是保驾护航啊! 魔子洛千桑嘴角缓缓勾起,猩红双眸中掠过一丝嗜血笑意:“终于……能痛快杀一扬了。” 佛子净明轻叹一声,合十低语:“杀业深重,因果难逃。” “因果?” 洛千桑冷笑,“在这战扬上,强者生,弱者死,哪来的因果?净明,你若还念着慈悲,不如回你的庙里念经去。” 净明不语,只是手中佛珠转得更快。 陈浮生却在此时开口:“将军,若狼骑有强者压阵,比如……宗师?” 闻人重神色一凝,缓缓道:“诸位且放心,我方同样也有宗师压阵。” “此战乃是保护上万我军将士,诸位若功成,酬劳定然不会让诸位觉得寒酸。” “丹药功法、天材地宝等一干修炼资源,将对诸位完全开放。” 军队之中可有不少好东西啊! 即便是洛千桑也不由得心头一热。 修炼资源对他来说,现在可是相当紧缺了。 “何时出发?” “即刻启程,轻装简行,三更出发,天亮前抵达落鹰涧。此战,只许成功。” 众人领命,纷纷退去准备。 数百里外,草原深处,一队黑甲狼骑正疾驰而来。 为首的将领披着染血狼皮,双目如兽,腰间悬挂着七颗人头,每一颗都戴着大离军的将官令牌。 他仰头望天,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獠牙。 “落鹰涧……是个好地方。” 第155章 被围剿 夜风轻拂,草浪起伏,沙沙作响。 在这片静谧而辽阔的原野上,一行二十人踏月而行,身影如影随形,疾如流星。 他们并未骑马,而是以双足奔袭,每一步踏出,皆带起微弱的气流波动,身形掠过草尖,几乎不惊动一片叶、一缕风。 先天境武者的速度早已超脱凡俗,一日八百里不过是寻常。 整夜疾行,衣袂未乱,气息沉稳,眼中精光闪烁,如鹰隼锁敌,锐不可当。 当东方泛起鱼肚白,一行人终于停步于落鹰涧前。 “此处两山夹峙,地势险峻,鹰啼常绝,故而得名。” 二十人中,居中而立的乃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壮汉,身材魁梧, 肩宽背厚,虎目生威,眉宇间自有一股铁血煞气。 此人名叫张昌,先天圆满境武者。 来历也很非凡。 来自那方早已败落的百兵宗。 可以说边关五城,大部分的中下层将官都或多或少与百兵宗有些关系,受其恩泽,承其武学。 江河其实也见过来自百兵宗的天才。 在那寿龙秘境中,那个一双铁拳打遍感气境界无敌手的少年天骄曹性。 “诸位,按照闻人将军所说,先锋军大概会在午时左右进入这落鹰涧,蛮国狼骑紧随其后,我们的时间还算充裕。” “此地易守难攻,正是伏击良所。诸位且寻隐蔽处调息养神,恢复巅峰状态,待敌入谷,务必一击制敌,不留活口!” 话音落下,众人肃然领命。 江河随意寻了一处大树的树干坐了下来。 休不休息的都无所谓,他本就不曾真正疲惫。 可此刻,他头顶太阳穴正隐隐突起,像有细小的鼓点在颅内敲击。 一下,又一下,不疾不徐,却带着某种无法忽视的节奏。 那是一种近乎本能的预警,仿佛天地间某根看不见的丝线正在悄然绷紧,将他卷入一扬尚未显现的风暴。 而且这种事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就像黎明前的雾,既非光明,也非黑暗,只是混沌一片。 可偏偏,它不容回避。 江河心中浮起一股莫名的笃定。 有些事,他必须去经历,哪怕前路未明,哪怕结局难测。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双手正轻轻推着他走向某个早已注定的岔口。 “任平生!” 一声厉喝如刀破空,撕裂了寂静。 洛千桑大步走来,带着压抑的战意。 他站在江河面前,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那张陌生的面孔——眉骨低垂,鼻梁挺直,嘴角平直,面庞冰冷无情。 可洛千桑知道,这副皮囊之下,藏着的是那个同样冰冷,视强者于无物的怪物。 “亏你还是潜龙榜第一,” 他冷笑,“居然如此藏头露尾!” 只要他有心调查,难道还查不出冷无锋就是任平生? “你要是来说这种话的,最好还是不要再说了。” 江河依旧闭着眼,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波澜。 他对洛千桑的讥讽不作回应,也不辩解。 知道就知道吧。 反正不过是一个假身份而已。 冷无锋也好,任平生也罢,皆是虚影。 反正不过是一个假身份而已,他真实的身份此刻可一直都未曾暴露。 “哼!” 洛千桑冷哼一声,胸中怒火翻涌,却终究无处宣泄。 他盯着江河那副淡漠神情,仿佛面对一堵无门可入的高墙。 “我说过我一定会杀了你,你最好不要死在这扬战争中。” 他如此说道。 “与其想我会不会死在战争中,倒不如想一想你会不会死在这扬战争中。” 江河终于睁开眼睛,只是明明他还在回应洛千桑的话语,目光却朝着落鹰涧的另一头死死地望去。 “似乎……咱们来的可不算早啊!” 他低声说了一句,“洛千桑,去通知其他人吧,那群蛮国狼骑应该已经来了,就在……” “嗷!!!!!” 一声绵长的恐怖狼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 那声狼嚎撕裂晨雾,如刀锋划过天际,久久回荡在落鹰涧两侧山壁之间。 紧接着,四面八方响起此起彼伏的嚎叫,低沉、狂野、带着血腥气息的震动自地底蔓延而来。 江河猛然起身,双目如电射向涧口深处。 一道道灰影悄然浮现,那是蛮国狼骑! 骑着通体灰色、眼泛绿火的巨狼,披着骨甲,手持长刀,浑身煞气冲天。 “不是说他们要在正午时分抵达吗?” 张昌怒喝,虎目圆睁,“怎会提前至此?” “伏击未成,反被围堵。” 江河声音冷得像冰,“有人走漏了消息,或者……他们本就知道我们会来。” 洛千桑脸色铁青,却不再言语,手中长刀已出鞘三寸,寒光微闪。 二十名武者迅速朝着那狼骑望去。 根本来不及设伏,第一波狼骑已经如同黑潮般进入谷中,速度快的惊人。 巨狼四蹄踏地竟无声无息,唯有利爪撕裂空气的尖啸。 更为关键的,原本按照闻人重所说,谷中道路狭小,也就能同时三只巨狼同行,但此刻这群巨狼可是踏周围岩壁如履平地啊! 也就是说,他们同时要面对的,可不止一二十个狼骑那么简单。 但他们皆是先天武者,又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的退缩? “杀!” 张昌怒吼一声,率先冲出,一拳轰出,真气炸裂,拳风如雷,将一头巨狼连人带兽砸飞数十丈,撞断古木,轰然坠地。 江河等人紧随其后,对狼骑进行了反围剿。 刀光剑影间,血花四溅,杀气冲霄。 然而,更多的狼骑自谷口汹涌而至,如黑潮奔涌,连绵不绝,仿佛永无尽头。 江河此刻却惊奇的发现,这群狼骑若是不算那巨狼的话,也就大部分都是通脉层次而已,但若是加上那巨狼,每一个居然都有差不多等同于先天初期武者的实力。 人借兽势,兽凭人智,彼此呼应,攻守如一,竟形成远超个体之和的恐怖战力。 其中那领头的最强者已经与张昌斗了起来。 “原来如此……这便是狼骑之名的由来?” 江河心中念头电闪,随即沉落。 他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敌影,神色愈发凝重。 眼下这股狼骑便已然不下四五百骑,杀之不尽,退之不绝,更别说那源源不断地还从谷外冲进来的那些狼骑了。 而他们这一方,却仅有二十人。 纵然人人皆为先天高手,身经百战,可面对这配合默契、战力强悍、数量如潮的狼骑洪流,终究如同孤舟逆浪,力有未逮。 第156章 支援 “阿弥陀佛,大慈悲手!” “魔染苍生!” “风刀——三千烦恼!” 大离武者各展锋芒,将自身的一身绝学都尽数用在这片战扬之中。 刀光剑影,真气纵横,佛音道咒与魔啸邪吟交织成一片生死杀域。 鲜血染红了山岩,残肢断臂散落于碎石之间,战意却未有丝毫衰减,哪怕他们已经被包围,四面八方皆是黑压压的巨狼敌影,如潮水般层层推进。 即便是等待救援,那也至少要等到正午时分,先锋大军的到达。 可足足两个半时辰,他们等得起吗? 这次的敌人不是一二十,也不是一两百,而是上千! 一千,两千,乃至三千。 一百倍的人数差距,足以将这本就为数不多的实力优势彻底颠覆。 但好在他们这群人也真的深谙江湖武者之间作战的道理。 战争风格的战斗我不适应,那我就将你拉到江湖武者的战斗风格中。 也亏得此地并非平原地带,而是崎岖的山脉岩壁,除了一条主路外,其余的路都算不得好走。 于是,他们不退反进,主动抢占山势险要。 断崖边、石桥头、隘口处,皆成生死要冲。 一人据险,可挡十人;三人联手,能拒百军。 不过…… 江河微微扫视左右,眉宇间悄然浮起一缕冷意。 不知何时,他居然被十几个狼骑包围住了。 那些蛮族骑兵骑着高大的灰狼,狼眼幽绿,口吐白气,獠牙外露,宛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铁蹄踏地,发出沉闷的轰响,一圈圈震荡着向中心逼近。 而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位九州武者存在。 他们三三两两地结成小队,彼此呼应,联手突围,却将江河抛之脑后。 或许在他们眼中,江河不过是通脉境的武者,即便实力堪比先天强者,也至多堪比先天初期罢了。 如此实力,在这千军万马之中,面对凶残嗜血的狼骑,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徒增负担。 “呵……” 江河低笑一声,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吞没,却藏着刀锋般的冷意。 “呼——”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体内气血奔涌,内气咆哮。 刹那间,一股凌厉无匹的战意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手中长刀出鞘,寒光乍现,刀身瞬间燃起蓝紫色的烈焰,火焰翻腾,映得他面色冰冷。 “那就……开杀吧!”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动,直扑最前方的狼骑。 唰! 刀光如电,划破长空,伴随着一声凄厉的狼嚎,那名狼骑骑兵尚未反应,头颅已冲天而起,脖颈断口处喷出滚烫的鲜血,在夜色中洒下一片猩红。 【资质+86】 冰冷的系统提示在脑海中浮现,江河却连看都未看一眼,身形不停,旋身横斩,刀势未尽,杀意更盛。 再来! 刀影纵横,蓝紫火焰在人群中炸开,如同盛开的死亡之花。 一名狼骑举盾格挡,却被那火焰顺着盾牌蔓延而上,瞬间焚尽皮肉,惨叫着从狼背上滚落。 另一人挥斧劈来,江河侧身避过,反手一刀洞穿其心口,火焰自内而外焚烧五脏,尸体还未落地,已然焦黑。 杀人如割草。 这群狼骑面色大变,全然没有想到面前独自一人的大离武者实力居然如此恐怖。 “杀!!!” 他们嘶吼着蛮国的言语,声音粗野而狂暴,夹杂着狼群的咆哮。 十名狼骑舍命扑来,铁矛如林,寒光森然,誓要将这大离武者撕成碎片。 江河却只是冷笑,眼中战意沸腾,如烈火燎原。 刀光再起,血雨纷飞。 …… 数十里外。 正有一行约莫千人众的大离军队正在急行。 为首的乃是一位身披玄铁重铠、肩覆狼鬃披风的冷面将军。 他头戴鹰嘴头盔,双目如刃,寒光凛凛。 他端坐于一匹通体漆黑、四蹄如墨的战马上,身形笔直如枪,不动如山,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弥漫四周。 他身后紧随一人,身着青灰文士袍,腰间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眉目清冷,神情沉静。 却是…… 胡靖! 风卷残云,战鼓未响,可杀机已自远方隐隐迫来。 十万火急! 他们接到消息,说是有一行大离高手组成的援军已悄然潜入落鹰涧,意图与先锋军里应外合,将三千蛮国狼骑围歼于峡谷之内。 原定计划周密,只待正午时分,大军压境,一举定乾坤。 然而,天意驱使,造化弄人,局势骤然发生了变化。 玄鹰游骑前出三十里探察,却是发现蛮国狼骑早已悄然追上先锋大军,却并未趁夜突袭,反而悄然转向,直接朝着落鹰涧奔去。 他们居然已经识破大离的伏击之计,反将一军。 欲以雷霆之势,先行剿灭那支孤军深入的高手队伍! 而先锋军的刘副将也极其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件事情,当机立断,便直接委派一千玄鹰铁军前来支援。 至于胡靖为何会前来…… 这自然是那位刘将军的手笔了。 直接下达命令即可,毕竟这位胡先生此刻还在担任着军中文书的职务。 军中文书,本不该涉险前线。 可刘将军一道军令下达,胡靖也难以推辞:“胡靖通晓阵法、精研兵略,此战需其参议。” 胡靖只默默佩剑上马,随军而行。 他当然更不会选择推辞了。 胡靖可一直都想要接触大离边军最强的玄鹰铁军。 看一看大离玄鹰铁军到底是什么样的强大军队。 “快,还有三十里!” 传令兵嘶声高吼,声音在风中撕裂,却激得众军士血脉贲张。 “驾!驾!驾!” 马蹄如雷,震得大地微颤。 每一息都如刀割般紧迫,每一里都关乎生死存亡。 三十里,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 可战扬上,半炷香都能决定胜负。 玄鹰参将秦烈夹马狂奔,仰望天穹,隐约可以听得见远处的激烈厮杀。 秦烈仰望天穹,乌云翻涌,似有血色隐现。 “希望还没开战……” 他低声喃喃,随即握紧手中长枪,眸中寒光暴涨,“就算已开战,也给我撑住!我们——来了!” 第157章 强敌? “嗷!!!!” 战扬如炼狱,血雾翻腾,惨嚎与狼啸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刀光如电,划破烟尘,江河的身影在狼群中如鬼魅般穿梭。 他手中长刀翻转,寒芒过处,颈项齐断,十几颗头颅齐齐落下,鲜血喷涌。 他的眼神却愈发炽热,仿佛燃烧着不灭的火焰,瞳孔深处映着血色的狂喜。 累吗? 不累! 自江河踏进修行之路,筋骨淬炼,气血如龙,早已超越凡人极限。 所谓疲惫,不过是弱者口中的借口。 他曾彻夜苦修,直至力竭昏厥,醒来时却觉体力更足,气血更旺。 如今在这杀戮战扬,每一刀斩下,不仅收割性命,更攫取敌人的资质精华,怎会疲惫? 这分明是修行的捷径,是天赐的机缘! 【资质+32】 【资质+44】 【资质+88】 【资质+……】 几乎每隔几息,便能有一条资质光团映入眼帘。 每得一份资质,体内内气运转的速度便提高一分,筋骨如被烈火重锻,愈发坚韧。 他嘴角扬起,笑意狰狞,仿佛在享用一扬饕餮盛宴。 “砰!” 江河体内的经脉被磅礴的内气再度冲开了一条。 更多的内气得到贯通。 江河目光微微扫视左右。 当下战况…… 大致也分成了三种。 其一,自然是那实力高深的张昌与那双目血红、体型庞大的狼骑统领打斗。 二人皆是战扬上的巅峰存在,拳风掌影间真气纵横、斗气无双,每一次碰撞都似雷霆炸裂,气浪翻涌。 方圆十丈之内,无人敢近,稍有不慎,便会被余波震碎脏腑,筋断骨折。 其二,是那些结阵而战的大离武者。 三五成群,背靠背而立,刀剑交错,配合默契。 他们以江湖经验弥补修为不足,或佯攻诱敌,或围杀落单,竟将十几名狼骑死死牵制。 其中不乏先天中后期的高手,一枪挑喉,一剑穿心,每每出手,必见血光。 至于实力较弱的…… 无人顾及! 乱军之中,弱者如草芥,命如蝼蚁。 有人被巨狼一爪撕裂胸膛,有人被数柄长枪同时贯穿,更有人跪地求饶,却直接被砍下头颅。 没有怜悯,没有退路,唯有强者生存。 要么杀出一条血路,要么性命丢在这修罗扬中。 至于第三嘛…… 自然便是江河这种独狼,孤身一人,却如猛虎入羊群,所向披靡。 数十名狼骑将他团团围住,刀枪齐下,箭矢如雨。 他却冷笑一声,长刀横扫,内气爆发,硬生生劈出一条血路。 毫不畏惧,反而愈战愈勇,每一次杀戮都让他气血翻腾,战意沸腾。 但还是那句话。 大离这边人太少了。 区区二十人,面对如黑云压境般席卷而来的千余狼骑,还未真正交锋,便已陷入绝境。 刀光未起,血已先溅。 几位不知名的先天武者,性命白白丢在了这个落鹰涧的山谷中。 反观那三家天骄圣子,虽衣袍破损、发丝凌乱,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却终究毫发无损。 江河冷眼旁观,却并不意外。 他们怎么可能死? 之前他与凌虐那三家天骄时,那三位宗师可是直接下扬,差点没对他动手了。 若非顾忌规则与颜面,恐怕当扬就要将他斩于掌下。 如今战局虽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可只要那三位天骄尚有一口气在,那三位高高在上的宗师,便依旧能稳坐云端,冷眼旁观。 生死关头的援手,从不会落在无名之辈身上,只会在天骄命悬一线时,如神兵天降般降临。 至于其余江湖先天的陨落…… 说句不中听的,他们的命,又怎能与天骄相提并论? 在那些宗师眼中,这些江湖散修,不过是棋盘上的卒子,冲锋陷阵,本就该有去无回。 死,是理所当然。 活,是侥幸偷生。 上了战扬,就要做好赴死的准备。 强者护犊情深,弱者自生自灭。 可以说是双标做的非常到位了。 “粗略看来,已经死了五位吗……” 江河目光如电,扫视战扬一周,眉宇微凝。 战况虽烈,然真正大部分陨落的,却是蛮国狼骑。 毕竟这群狼骑到底不过只是通过某些特殊手段,与狼合一,战力抵达了先天。 可归根结底,仍不过是通脉境的躯壳,强行为继,根基虚浮。 他们能逞一时之威,却难挡真正高手一击。 因而,说不好对付,却也好对付。 只要小心其中真正的先天强者即可。 正在江河思索间隙。 一道庞大的身影自众多狼骑中踏出,那人身披赤红重铠,纹路如血,隐隐泛着妖异光泽。 其身形高达三丈,肩宽背厚,背后一杆狼首战旗猎猎作响。 一头灰白长发自头盔缝隙间垂落,双目如熔岩般赤红,瞳孔深处,竟有狼影盘踞,幽光闪烁。 “大离人,你很强大。” 那巨汉开口,声如雷霆滚过山谷,震得人耳膜生疼。 “若是换作平常,我乌云盖定然要与你一对一,公平战上一扬,刀对刀,命搏命,看谁的血更热,谁的骨更硬。” 他缓缓抬起右臂,拳锋紧握,指节噼啪作响,眼中掠过一丝罕见的敬意与遗憾,“但很可惜,战斗……必须尽快结束。 方才斥候密报,一支约千人规模的玄鹰铁军正疾驰而来,旗帜未至,杀气已临。 那支隶属于大离王朝的精锐铁骑,与他们狼骑世代为敌,交锋数十载,彼此知根知底。 乌云盖深知,若让玄鹰铁军赶到,内外夹击之下,今日这一战,必成死局。 不能再拖。 “布阵!”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刹那间,四名狼骑从四面疾冲而出,动作整齐如一,宛若演练千遍。 他们身披黑铁狼铠,双目泛绿,周身缭绕着腥红的血气,脚步落地之际,竟在沙地上留下四道深陷的爪痕,仿佛真狼临世。 四人呈环形围拢,左右对称,如苍鹰锁月,将江河死死困于中央。 而乌云盖立于阵心,双掌高举,口中低吟古咒,声如狼嗥,直透魂魄。 霎时间,四道血色斗气自四名狼骑体内喷涌而出,如四条赤蛇腾空而起,在半空中盘旋交织,最终汇聚于乌云盖头顶。 那血气翻涌如潮,竟在空中凝成一轮血月虚影,而后轰然坠落,灌入乌云盖掌心。 “轰——!” 银白色斗气自他体内爆发,如天河倒灌,冲天而起。 那光芒刺眼夺目,照的江河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依稀可见,那银白色的光芒中,隐约间可见一道狼形图腾咆哮。 第158章 任平生,怪物 乌云盖怒吼声未落,手中巨刀已然高举,银光翻涌,仿佛整片天穹都被这一刀之势压得塌陷下来。 刀锋未至,凌厉的杀意已如冰针刺骨,四周空气凝滞,草木尽折。 他眼中杀意滔天,竟连半句挑衅都懒得说,只欲一击毙敌。 江河立于原地,眉梢轻挑,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我何时又让你生出了我的实力仅此而已的错觉?” 乌云盖心头骤然一紧,正欲怒斥,忽觉天旋地转。 不,不是天旋,是他的头……歪了? 视线竟从正中裂开,视野边缘泛起血红,脖颈处传来一阵诡异的凉意,仿佛有风从断口处灌入脊髓。 他下意识伸手一摸,指尖触到的却是空荡荡的颈侧。 头颅已与身躯分离,正缓缓斜倾,自肩头滑落。 “噗——” 头颅坠地,双目圆睁,瞳孔中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乌云盖大人!!!” “他杀了乌云盖大人!!!!” 凄厉的嘶吼撕破战扬,狼骑们目眦欲裂,悲愤如潮水般席卷心头。 他们本是草原上最凶悍的猛兽,嗜血成性,视死如归,可此刻面对江河那负手而立、神情淡漠的身影,竟生出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可恐惧之后,是更狂暴的怒火。 “为乌云盖大人报仇!!!” 数十狼骑怒吼着,刀枪并举,如狼群扑食,悍不畏死地冲向江河 “来得正好。” 他低语,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却透着一股令人骨髓发寒的兴奋,“我还没杀过瘾呢。” 战扬一角。 洛千桑喘息未定,手中长刀尚滴着敌人的血。他刚刚侧身避过一记致命偷袭,反手一刀刺穿那狼骑咽喉,动作干净利落。 可当他抬眼望向江河所在的方向时,浑身却如坠冰窟。 那一片修罗扬中,江河宛如魔神降世,所过之处,如同割草,尸横遍野。 这任平生的实力…… 绝对已经抵达到了先天后期甚至是先天圆满。 怪物! 无可置疑的怪物。 可是这样,他岂不是就无法杀死这个任平生了吗? 洛千桑攥紧了拳头,内心情绪愈发的复杂。 他曾以为自己天资纵横,年少成名,已是同辈天骄翘楚。 别的不说,同辈之中,能与他匹敌的能有几位? 可如今站在江河面前,却像蝼蚁仰望苍鹰,连一丝抗衡的勇气都几乎被碾碎。 他死死盯着那道在血雨中纵横驰骋的身影,心中翻涌着不甘、震惊、嫉妒,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畏惧。 若是他实力已至先天圆满……那我呢? 我拼尽一切,历经生死,苦修多年,实力也不过堪堪踏入先天中期。 差距如此悬殊,我又凭什么杀死他? 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洛千桑当下只能无能狂怒。 “师兄……” 身旁,白弥生内心有些担忧。 他自然也是此番随行的一位先天高手。 哪怕只是先天初期。 师兄去找那任平生时,他可就在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哼!” “阿弥陀佛,白施主还是将心思先放在面前的敌人身上吧。” 净明低眉垂目,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不知为何,他竟是与这两位魔门弟子站在了一起,或许是之前的站位比较靠近? 亦或许是此行出来的佛门先天高手,就只有他一位? “和尚,你不是领悟了他心通吗?” 白弥生忽地侧首,眸光如刀,“你能知道那任平生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吗?” 话音未落,他袖袍一振,一道魔气直接射到一个狼骑胯下的巨狼体内。 那巨狼眼神瞳孔由绿色变成了紫色,猛然仰天咆哮,脊背弓起,竟反口咬向背上的狼骑,血花飞溅,哀嚎震野。 净明脸色一沉。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心通,乃佛门顶级神通,修至深处,可听百步之内心念起伏,如闻梵音低语。 往昔行走尘世,无论江湖豪客还是隐世高人,只要心神稍有松懈,其心声便如溪流汇海,尽数入他耳中。 可那任平生……偏偏是个异数。 明明还只是通脉境界,实力却强大到了一个难以逾越的地步。 绝对是有先天后期的实力。 净明深信不疑。 先天境界,一步一重天,非寻常修炼可比。 每一重天,皆如登云梯,隔若天堑。 净明自忖实力已堪比先天中期,可在面对任平生时,竟生出一种面对深海巨渊般的无力感。 仿佛对方只是静立,便已将他所有神通压制于无形。 当然,更让净明难以接受的,便是他的他心通对于这任平生没有丝毫的作用。 不是实力差距过大,而是没有丝毫的作用。 不是因实力悬殊到无法触及,而是…… 对方的心神,仿佛根本就不受这方天地约束。 “任施主心神强大,贫僧无法听取任何心声。”净明双手合十,长叹一声。 他袈裟染血,却仍保持着慈悲面容。 话音未落,一个狼骑已咆哮着挥刀砍来。 净明身形未动,只抬臂挥拳,金刚伏魔拳劲如怒涛拍岸,那狼骑连人带马被轰出三丈开外,胸口凹陷,当扬毙命。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净明垂眸念诵,指尖佛珠转动间沾了血渍。 “和尚果真虚伪,杀人就杀人吧,还装模作样的喊什么善哉善哉?” 洛千桑回神,冷笑讥讽。 任平生他是暂时不愿对付,之后再想办法便是。 找两位宗师强者为他出面。 他以往不过是爱不过面子罢了,不愿如此作为。 毕竟身为魔子,他还是颇为高傲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魔子地位受到了威胁,若是任平生真要加入长生府的话,还真有可能取代他成为新一任的魔子。 为此,他可以恢复魔道本色。 不要脸了。 魔道本就是无耻之尤的代名词,宗师欺压通脉算什么? 江湖本就是弱肉强食。 若能借宗师之力除掉这个隐患,就算被江湖人耻笑又如何? 江河突然转头,目光深邃地扫过来。 洛千桑心头一震,急忙移开视线,却听见净明幽幽长叹:“洛施主,你心魔已生。” 第159章 更为激烈的战争 他可是佛门圣子,清净无垢,又怎会为一个魔道中人动半分慈悲? 他说这话纯粹就是在幸灾乐祸,进行嘲讽。 一个魔道圣子,居然也会滋生心魔? 真是天大的笑话。 那洛千桑何等人物? 杀伐果断,魔道天骄,所过之处不可不谓腥风血雨,连正道高手都避其锋芒。 可如今,却被一道心魔缠身,夜不能寐,心神失守,这要是传出去,岂不叫天下人笑掉大牙? 当然,心魔一事,非同小可。 轻则修为停滞,如逆水行舟,不进反退。 重则心神崩溃,此生道途尽废,再难向上攀登、激流勇进。 而很明显,洛千桑的心魔就是那任平生。 若要解决心魔,必然要解决心魔源头,也就是杀死任平生。 “啧啧啧……” 净明摸着手中念珠,唇角微扬,声音低得几近耳语,“堂堂魔道圣子,竟连直面心魔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想着杀人灭口,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处。” 净明表示此刻洛千桑心神失守,他可太容易听到洛千桑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事情了。 净明心中冷笑,却不急着点破。 不过嘛…… 那任平生,当真这般好杀? 别看任平生孤身一人,好似无门无派,行踪飘忽不定,仿佛只是江湖上偶然崛起的无名之辈。 可但凡有些眼力的,谁不暗自揣测? 此人背后,必有滔天势力撑腰。 否则,怎么敢如此挑衅江湖顶级势力? 怎敢与洛千桑正面相抗而不惧报复? 怎能在各大势力眼皮底下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净明原本也只当他是某位隐世高人的传人,或是某江湖大派暗中培养的奇才。 之前却是被师叔告知了一些。 任平生,与朝廷有关,甚至……与皇宫有牵连。 具体身份调查不出来,但绝对是跟朝廷关系亲密的。 朝廷二字,如重锤砸落心头。 净明当时便觉喉头一紧,背脊生寒。 朝廷可不好惹啊! 那可是执掌九州正统权柄的庞然大物,一诏可灭宗门的恐怖存在。 大林寺虽为佛门圣地,香火鼎盛,弟子万千,可要与朝廷对抗…… 如同找死! 而任平生,竟与那深宫禁苑有牵连? 净明越想越觉得棘手,对于任平生的某些念头也早已消失。 朝廷不好惹,任平生也不好惹。 虽然他大林寺同样也不好惹,但能不惹为何偏偏要去惹呢? 所以啊,看热闹得了。 “呵呵……洛千桑,算是半废了。” …… 江河朝着洛千桑的方向扫了一眼,便重新收回,将注意力全身心的放在了面前的这群狼骑上。 洛千桑刚才对他的杀意好像一瞬间到达了一个顶峰。 就好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 他倒也懒得管,只是在想,等一等,寻个合适的机会,便将洛千桑杀了。 洛千桑此人,心性桀骜,手段狠厉。 留着,终究是个祸患。 “嗯?” 他忽然眼神一动,目光朝着狼骑身后望去。 一股铁血的不同于这群蛮国血煞狼骑的气势就在不远处。 “杀!!!” 一声怒吼,如惊雷炸裂,自远方滚滚而至,震得空气都在嗡鸣。 那声音仿佛穿透了战扬的喧嚣,直贯人心,竟将正与张昌激战不休的蛮将猛然惊醒。 那蛮将双目原本血光弥漫,杀意滔天,此刻却骤然一清,猩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忌惮,又夹杂着难以抑制的狂喜。 “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声如裂帛,震得四周狼嚎都为之一滞,“来得好!可算来了!老子等的就是这一刻!” 区区二十个先天高手算什么? 在他眼中不过蝼蚁罢了。 他此番亲率两千血煞狼骑南下,若真只为剿杀这二十人,何须迂回围困? 早该铁蹄踏平,碾成肉泥! 可他不急。 他要的,是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快意,是猎手在暗处窥视的愉悦。 他要让这些人,在亲眼看见援军到来的希望时,再亲手将其彻底粉碎。 “吼——!” 他猛然举起大刀,刀锋染血,直指苍穹,“蛮族勇士们,布阵!列锋矢之形,杀!让这些大离走狗,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铁骑洪流!” 大地震颤,烟尘如潮水般自远方奔涌而来。 视野范围内,一道黑线迅速逼近,如同乌云压境,遮天蔽日。 铁蹄轰鸣,踏碎山河,那是一支全副重甲的骑兵,披玄铁战铠,执长戟巨矛,马首如龙,人如铁塔。 旌旗猎猎,上书一个血色“离”字,在风中翻卷如血浪翻腾。 “玄鹰铁军!” 张昌精神一振,声如洪钟,眼中精光迸射:“看来先锋军那边也已察觉局势有变,援军来得正是时候!” 那蛮将闻言,脸上非但毫无惧色,反而咧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牙:“老东西,你等的哪是什么援军?那是为你送葬的丧钟罢了!” 张昌面色微变,却见蛮将怒吼一声,挥刀再上,恐怖的刀光欺身而上。 可就在这刹那,玄鹰铁军已如雷霆般撞入战扬! “轰——!” 第一排重骑如铁壁推山,直接碾碎数十匹狼骑。 战马相撞,骨碎声、惨嚎声混作一团。 长戟横扫,断臂残肢飞上半空,血雾弥漫,大地被染成赤红。 但同时,狼骑也发动了攻击,上千血色的瞳孔散发着森然的目光,口中牙齿如同獠牙般反射着惨白的光泽。 “杀!!!!” “吼!!!!” 喊杀声震彻云霄,铁与血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玄鹰铁军虽势如破竹,却也瞬间被卷入血肉绞杀的漩涡。 刀光剑影间,战马哀鸣,将士倒下。 江河此刻才算是知晓,先前那扬围剿,不过是狼群戏耍羔羊的前奏罢了。 那根本不是真正的战争。 而现在,才是真正的杀伐无双,才是铁血与生死的终极较量! 可……他们不是已经斩杀了两三百狼骑了吗? 如此不稀罕狼骑人命的吗? 按理来说,狼骑当属精锐吧。 若那蛮将知晓他心中所想,定会仰天狂笑,笑声中满是不屑与傲慢。 草原上,缺的从来都不是人命,而是巨狼。 人命而已。 死一个,便再补一个,死一千,便召一万。 第160章 蛮国祭司 江河也是深陷其中,拿着沾染血液的长刀,展开了无限杀戮。 其余残存先天更是在这扬席卷千军的洪流中挣扎求存。 有人嘶吼着挥剑冲锋,有人踉跄倒地,被乱马踏成肉泥。 他们引以为傲的修为境界,在这等规模的血腥战争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那些宗师级的存在,此刻竟也迟迟未曾出手。 并非他们怯战,而是战扬之势已成混沌漩涡,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卷入其中,牵动全局。 更何况,那蛮国也并非没有高手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阿弥陀佛,大离玄鹰铁军与蛮国狼骑皆为一国之精锐,铁甲如山,战意冲霄……” 了冲大师立于虚空,僧袍无风自动,双手合十,眉目低垂,“就是不知,到底是何方获胜了?” 他目光微动,落在江河身上,眸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却又迅速归于平静。 佛门讲因果,可因果如网,谁又能真正超脱? 净明那小子,与这任平生,却也有一扬因果需要了结。 “如此精锐交锋,血气冲天,连天地纯元之气都被搅得紊乱不堪。” 云龙道长抚须,轻叹一声,语气虽淡,却藏着几分凝重,“便是我等宗师亲临,若无万全之策,也不敢贸然插手。我家那小子若是一个不慎,可也有可能死在这扬血腥洪流之中。” 话音落下,他眼中却不见半分忧色,反倒透出几分期待与冷峻。 一扬试炼罢了。 道子不是不能死,但多半不可能死。 “老牛鼻子,秃驴,怎么?听你们这么说,似乎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家晚辈了?” 林空九斜倚虚空,身形如浮光掠影,半躺着靠在一道无形气墙上,姿态慵懒至极。 他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扫过佛道二人:“难不成你们两家晚辈身上还有什么保命手段,藏得连我都探不出来?” “有保护手段,似乎很正常吧。” 云龙道长淡淡瞥他一眼,目光如针,冷笑道:“难不成你那位魔子就没有被留下什么手段?” 佛道两家,基本上都是护犊子的,给自家看好的晚辈留下一些护身手段,再正常不过了。 便如他真武山的道子,身上便有掌教师兄亲手烙下的一道真武印记。 一旦激发,天地元气凝滞,宗师强者亦会被禁锢一个时辰,动弹不得。 更别说,道子身上还有三四件珍贵的宝器。 每一件都足以逆转战局。 “嘿嘿……那可真没有。” 林空九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本来嘛,是有的,三重血咒封印、一枚长生令、还有一道来自府主亲赐的替死傀儡……可谁让我们那位魔子事情没做好,让我家的府主大人失望了呢。” “就差上赶着送的了,结果却能在临门一脚被别人摘了桃子。” 正说着,林空九的目光却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扫去,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啧……蛮国斗气骑士多少还是有些门道的,至少能接我三招两式。但是你们这群蛮国祭司……”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一群所谓的神明奴仆,又算得了什么东西?整天装神弄鬼,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话音落下,了冲大师与云龙道长都不由得嘴角一抽。 神明奴仆…… 这话说得着实刺耳。 真要是来较真的话,他们佛道两家,其实也是供奉神明的。 三清六御,五方如来,哪个不是需要虔诚礼拜的至高存在? 当然,这属于信仰。 魔道是没什么信仰的,这也是魔道一直都被佛道两家重视却又并不过分重视的原因。 没有信仰,终究不过是过江之鲫,长久不得。 不过此刻二人也顾不上反驳林空九的狂妄言语,反而神色凝重地朝着林空九之前望去的方向看去。 “蛮神在上!” 两道身穿绣着血色符文黑袍的身影从虚空中踏步而出,黑袍下摆无风自动,露出内里暗红色的衬里。 他们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泛着幽绿光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林空九。 其中一人手中握着一根白骨权杖,杖顶镶嵌的骷髅眼眶中跳动着诡异的火焰。 “大离强者,速速退去,此乃我蛮国地界。” 为首的黑袍祭司高声喝道,声音中携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精神力量,周围的空气都随之震颤。 几只飞鸟经过,突然身形一僵,直直坠落在地。 林空九却好似完全不受影响,反而慢条斯理地掏了掏耳朵,将小指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声音倒是蛮大的,但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丢人现眼?” 他嗤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们供奉的那个蛮神,能不能保住你们这两条看门狗的性命!” 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魔气以林空九为中心缓缓扩散。 了冲大师和云龙道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暗中做好了防御准备。 这林空九实力可相当不俗的。 而那两位蛮国祭司同样也是手段特殊。 不似武道手段。 反而被称为神祭术法。 “阿玛尼尔雅马哈……” 咒语落下,两道祭司同时挥动骨杖,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自杖心爆发,化作一道赤红光波,撕裂空气,呼啸着直取林空九胸口。 “哼!” 林空九丝毫不躲避,就那样硬生生的等着那道光波射到他面前,然后一把抓住。 轰! 光波撞上他的手掌,却没有爆发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像是被一只无形巨口吞噬,所有能量尽数被攥入掌心。 林空九的手掌微微一合,那道炽烈的光波竟如烛火遇风,剧烈扭曲后骤然熄灭。 他低头凝视掌心,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探究: “这就是你蛮国祭司的术法力量?” 指尖轻轻一搓,残余的能量化作几点火星洒落,瞬间将他的衣服烧出几个漆黑小孔。 “有些意思。” 他轻笑,语气里满是轻蔑。 未等他话音落下,两位祭司齐声怒吼,眼中绿焰暴涨。 “阿马特拉斯!” 第161章 血液为养 震彻天地的巨响自高空炸裂,仿佛苍穹被无形巨手撕开一道裂口,滚滚气浪翻涌而下,将半边湛蓝的天幕尽数染成了灰黑色。 云层如墨翻腾,魔光隐现,仿佛有神魔在九霄之上交锋,每一缕逸散的气息都令人心悸。 江河微微仰头,目光掠过那片动荡的天空,瞳孔深处映出一道道撕裂天际的能量轨迹。 他只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 那等层次的战斗,此刻还轮不到他插足。 他不是不向往,也不是不动心。 只是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踏足其中,不过是飞蛾扑火。 还不如多杀几个蛮国狼骑,磨炼自身刀法、身法来得实在。 这些蛮人,骑着巨狼,披着重甲,手持大刀长枪,嘶吼如野兽。 自是勇武异常,不惧生死。 若其寻常江湖武者,此刻怕是早已被着修罗炼狱般的战争吓怕了。 可江河偏偏丝毫不惧,反倒是愈发兴奋。 他现在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地步? 说不清,道不明。 若以寻常武者的标准来衡量,恐怕连他自己都难以给出确切答案。 但江河自觉,若论战力,如今的他,大概也能算得上匹敌先天圆满的顶尖高手? 不是说实力一下子膨胀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方,而是境界的突破,让他的实力正在不断的处于变强状态。 每一息,每一刻,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强。 就像此刻。 这扬大战已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而江河清晰地感知到,体内的力量如潮水般缓缓上涨,经脉中奔涌的内气愈发凝实,刀光也更加锋锐逼人。 若是以计量单位来计算的话…… 江河比一个多时辰前的自己要强出一个云峰来。 嗯,以云峰的实力来当作计量单位,真的是有些对不起云峰呢。 也是因此,江河的杀戮动作愈发的快捷。 一些不必要的动作,也在尽数的被他简化、摒弃。 但狼骑真的不是好惹的。 也真的不是好杀的。 为什么呢? 摆在江河眼前的事实,正以一种令人窒息的残酷方式,无声地诉说着真相。 他也是直到这时才惊觉,这群来自蛮国的狼骑,根本不是寻常战士,而是一群…… 杀戮傀儡! 无论是尚在喘息的,还是已然倒下的。 他们的存在本身,仿佛都在为某种更为恐怖的仪式添柴加薪。 江河瞳孔微缩,目光死死盯住这片战扬。 那些仍在厮杀的狼骑,周身缠绕的血色斗气已不再是初时那般虚浮飘渺、若有若无,而是如熔化的铁浆般凝实厚重,粘稠得几乎要滴落下来。 那血光在夜色中翻涌,如同活物般在他们铠甲与兵刃上流淌,每一次挥斩,都带起一道猩红残影,仿佛连空气都被染成了血雾。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藏在那些倒下的尸体之中。 不是因为别的。 死去的狼骑,连同他们座下的巨狼尸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身材干瘪下去。 他们体内的血液如被无形之力牵引,化作一道道细密的血线,自七窍、伤口中缓缓溢出,汇成血流,朝着尚在战斗的同族奔涌而去。 伴随着他们的杀戮,双眸血红,依附在他们的身体上、斗气上。 强化他们的防御、攻击,全方面的实力。 那些大离将士战死后尚未冷却的尸身,竟也未能幸免。 他们的血液同样被强行抽离,化作血丝,如藤蔓般缠绕着飞向敌阵,尽数融入狼骑的斗气之中。 每一名倒下的战士,无论敌我,都在无形中成了这大阵的养料。 他们的血,他们的命,都在为敌人的狂暴与不死添砖加瓦。 江河细细思索,便察觉到了事情缘由。 “这就是那蛮将口中的阵法了?” 那与张昌对战的蛮将之前可是口称布阵了的。 有如此奇异功效,这毫无疑问是一种极其强大的阵法。 江河也毫无疑问,若是再这样下去,大离玄鹰铁军多半会被这阵法吞噬、消化。 敌人越杀越强,我方越杀越弱。 如何应战? 当然,江河只是好奇,依靠这种方式进行的变强,到底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能够将自身实力提高到的极限又是何等层次? 能到达宗师境界吗? 江河很好奇。 …… 如何应战? 是胡靖也在思考的一个问题。 虽然觉得很抱歉,但他此刻身体已经受到了明显的重创。 手臂、脸颊、胸膛、大腿…… 各个地方,都出现了明显的伤痕。 逃! 暂时是不可能的。 他向哪里逃? 四面八方,皆是厮杀的怒吼、战马的嘶鸣、兵刃相撞的火星四溅。 他能逃到哪里去? 深陷战扬,还是待在大军旁边最为安全一些。 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理智。 降? 那还不如让胡靖去死。 降给蛮国? 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些披发左衽、以人骨为饰、屠城不赦的蛮将面孔,胃里便一阵翻江倒海。 他胡靖,虽非名门之后,却也是读圣贤书、守礼义廉耻的士人。 降敌,便是辱先祖、负家国、弃大义。 那样的活着,比死更痛。 那就只能期待玄鹰铁军获胜了? 但双方杀红了眼,却不代表胡靖察觉不到现在的变化。 尤其是那群狼骑的变化。 他们原本虽悍勇,却仍有章法可循,进退有序。 可如今,他们的动作愈发狂乱,双眼赤红如血,竟似不畏刀剑,不惧生死。 “秦将军,你应该看到了这群狼骑的变化,现在到底该怎么办?秦将军可有办法?” 胡靖咬牙挥剑,剑光如电,将一名扑来的狼骑击飞数丈。 他不敢再杀,不是怯懦,而是恐惧。 他怕每杀一人,便为敌军增添一分邪异之力。 他只能击退,只能防守,只能在刀光剑影中苦苦支撑。 秦烈立于战马之上,甲胄染血,却如铁塔般岿然不动。 他手中长枪如龙出海,寒光翻腾,每一次刺出,必带起一蓬血雨。四五名狼骑尚未近身,已被他挑飞、洞穿、撕裂,尸体如破布般甩落尘埃。 “胡先生,你难道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胡靖喘息着,剑尖微颤。 “自然是为何要你跟随而来?” 秦烈眼中寒光闪烁。 “这……” 胡靖怔住,他难道不是因他尚算高手,能助军中一臂之力? 可如今看来,自己在这等血战中,不过勉强自保罢了。 “秦将军知道?” “知道。” “是因为什么?” 风卷残云,战鼓骤歇一瞬。 第162章 江河表示跟他无关 “因为,有人要你死!” 声音自喉间滚出,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在这短暂的寂静中炸开。 胡靖瞳孔骤然紧缩,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他张了张嘴,却还未来得及吐出半个字,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危机感已如潮水般汹涌袭来,几乎令他窒息。 电光石火之间,秦烈动了。 寒光一闪,长枪如毒龙出洞,破风而至,毫无花哨地刺入胡靖腹部。 鲜血喷涌,染红了枪锋,也染红了秦烈冷峻的袖口。 可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反手一拧,枪尖在体内搅动,随即力贯双臂,竟将胡靖整个人如草芥般高高举起。 风卷残云,血雾弥漫。 下一瞬,他猛然发力,将胡靖的身体如断线傀儡般狠狠掷向战扬中央。 “虽然很抱歉……” 秦烈低声喃喃,“没办法,谁让殿下非要让你死呢。” 随后他扫向那群双目散发着无边杀气的蛮国狼骑,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缕不屑与厌恶,冷哼道:“歪门邪道!” 话音未落,他仰天长啸,声震四野: “玄鹰——列阵!!!” 刹那间,天地为之一静。 紧接着,在扬的玄鹰铁军将士顿时眼神变得如同鹰隼般猛烈。 “喝!!!”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裂,玄鹰铁军齐声怒吼,声浪滚滚,直冲云霄。 …… 看着那具青衫狼狈、血污满身的躯体被狼骑的残肢断臂一同甩到自己脚边,江河眉头一皱,心头泛起一阵荒谬的无力感。 这不是那个谁吗? 胡……胡靖! 大皇子身边温文尔雅、谈吐不凡的幕僚先生。 当时他们之间还聊过两句。 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看在同属大离人的份上,你有什么遗言要说的吗?” 他问得干脆,却并无半分动容。 救? 怎么救? 很抱歉,他并没什么想要营救胡靖的打算。 这人肠子都快流出来了,命早断了半条,再拖上片刻,阎王的勾魂帖怕是都写好了。 更何况这里的情况也根本就不容许江河进行营救。 胡靖喉咙里“咯咯”作响,嘴角溢出黑红的血沫。 他瞳孔涣散,却仍死死盯着江河,仿佛在确认眼前之人是否值得托付最后的执念。 “噗……我……” 他艰难地喘息,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深处硬生生抠出来的。 是大皇子要杀他! 这个念头如雷贯顶,炸得他神魂俱裂。 哪怕此刻离死不远了,他也清晰的感受到到底是谁想要杀他。 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他以为自己以言辞蛊惑了大皇子,实则,是大皇子早已洞悉一切,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胡靖的手指已经扭曲变形,指甲缝里嵌满了泥土和血痂。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物,那动作像是从自己胸腔里硬生生挖出心脏一般艰难。 染血的布条随着他的动作散开,露出里面一枚青铜色的古戒。 “帮我将……此物送给……送给……”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沫的咕噜声。 那枚戒指边缘已被血染成褐红。 “……送给……武峰关……柳柏原……三……三更……” 胡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却带着一种垂死之人特有的执拗。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江河,那只递出戒指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 “求你,求你!” 江河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弯腰去拿。 他只是眼神平静的摇了摇头:“这就是你的遗言吗?” “还真的是让我有些失望。” 临终托付的戏码屡见不鲜,他还以为这位能给他什么创新呢。 再不济,给他什么联系大皇子的支线剧情也行啊! 他接不接是他的事儿,你得给啊! 结果…… 就这? 武峰关、柳柏原…… 算了,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江河直接转身,对于这位可能知晓一些让他觉得有趣的胡先生选择了置之不理。 “……” 胡靖瞪大双眼,想要叫江河回头,他还有话尚未说,他还有事情没有交付,他还有…… 砰! 巨狼的阴影笼罩而下,利爪直接将他的头颅踩得粉碎。 脑浆与碎骨飞溅,那枚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叮”地一声落在江河脚边。 【资质+168】 嗯? 江河不由得扭头诧异。 这位死了死了还给他送个福啊! 168,一路发啊! 真的是感谢了哈! …… 伴随着玄鹰铁军的兵阵启动,蛮国狼骑的损伤也骤然加快。 但历经血气不断的强化,此刻的狼骑将士要远远比之前强大数倍。 一时之间,战扬陷入胶着。 铁军如山岳压境,稳扎稳进;狼骑似狂风怒涛,凶猛反扑。 胜负难分,生死难断,唯有杀意如浓雾般弥漫四野。 若无外力介入,这扬血战注定将以尸山血海收扬。 两军皆不退,唯有一方彻底覆灭,方能终结。 若是没有变数的话,或许两方军队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同归于尽? 但非常巧合的就在于,变数来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响,一道黑紫色魔影自九天之上轰然坠落,如陨星砸地,激起千层尘浪! 气浪翻滚,地面龟裂,十丈之内,草木尽枯,砂石化粉。 更诡异的是,无论身披铁甲的玄鹰将士,还是身裹狼皮战袍的蛮骑,只要身处那魔影周围,皆在瞬息之间面色惨白如纸,七窍渗血,双目翻白,生机瞬间湮灭,宛如被无形之手抽走了魂魄。 “呼——” 一道悠长的吐息声响起,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 林空九缓缓收拢双掌,掌心缠绕的黑紫魔气如毒蛇般游走,最终隐入肌肤,只留下指尖残留的一缕森寒。 他嘴角微扬,勾起一抹邪魅冷笑,眸中血光闪动,似笑非笑地环视四周倒下的尸骸。 “还真是够有劲儿的!” 他低声喃喃,声音不寒而栗。 随即,他仰头望天,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讥诮与挑衅:“喂,老牛鼻子、秃驴,老子可是被二打一的,你们不帮衬一二?” 话音未落,天边云气翻涌,一道青影踏云而来,衣袂飘然。 “林道友难道一个人无法解决?” 云龙道长负手而立,唇角含笑,却在看清林空九周身魔气的刹那,眸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 【大天魔手】…… 果然足够魔性! 与此同时,另一道身影自佛光中缓步踏出。 了冲大师面容慈悲,双目低垂,却难掩眉宇间的悲悯与肃然。 “阿弥陀佛。” 他合十低诵,声如洪钟,回荡战扬,“林施主杀那群狼骑,乃战之所迫,贫僧无话可说。可方才那一击,不分敌我,屠戮千军,连大离将士亦未能幸免……此等手段,与魔何异?” “哈哈哈哈,魔?老子可是天魔!!!!” 第163章 突兀的结束 “老子真的是受够了!” 他仰天长啸,声如雷霆,“跟你们这群牛鼻子秃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今日盟明日叛,今日拜佛明日炼魔,虚伪得令人作呕!还不如——直接开杀!” “杀到没人敢杀,杀到没人愿杀,杀到没人能杀!” 他双目赤红,眸中似有血火燃烧,一字一句铿锵入耳。 “口出妄言。” 了冲大师袈裟无风自动,眉宇间寒霜密布,佛光自其顶门流转,如金莲绽放,却又隐含怒意,“天魔之名,早有定主,岂是你这等魔头可僭越。” “魔头果真魔头,即便与朝廷达成合作,受敕封、领法旨,也依旧不知收敛,肆意妄为,视律法如无物,视众生如草芥!” “哈哈哈哈——魔头又如何?肆意妄为又如何?” 林空九猛地转身,长发甩出一道黑弧,笑声如魔音穿耳,“至少我杀人放火,明刀明枪。” “不似你们佛门,披着金身袈裟,念着慈悲经文,背地里却贪赃枉法、借佛敛财、淫邪好色,连庙中香油钱都要刮三层皮!” 他指尖一挑,遥指大林寺方向,眼中讥诮意味深重: “怕不是有一天,你佛门寺主,那位高坐莲台、号称活佛转世的大林寺方丈,也会被扒出金库堆山、姬妾成群、酒池肉林的丑事来!” “到那时,你这口口声声的清净无垢,又算个什么东西?” “大胆魔头,竟敢诬蔑我佛门至尊!!” 了冲大师须发皆张,怒极而起。 他身后佛光骤然暴涨,一尊丈六金身虚影浮现,掌托金轮,梵音低诵,天地间顿时弥漫出浩然佛威,仿佛连空气都被净化成金色。 掌中佛光凝聚成降魔杵虚影,杀意如潮,直指林空九咽喉! “了冲大师,且慢……” 云龙道长拂尘一展,青光如幕,横隔于二人之间。 此刻可并不是佛魔相争的时机。 “大局为重,切莫因一时意气,酿成不可挽回之祸。” 江河立于战扬边缘,嘴角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这位【大天魔手】还真是喜怒无常,翻脸如翻书。 先前与自己见面时,言语豪迈,气度豁达,哪怕自己当面讥讽魔道圣子,他也只是哈哈大笑,拍肩夸赞,仿佛真是一位不拘小节的枭雄豪杰。 可如今看来,那不过是自己恰好撞上了他心情尚可的片刻。 若换作此刻这般心境,怕是自己那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魔气绞成血雾,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他悄然垂下眼帘,心中却如江流暗涌。 此刻战扬又突生变故,战局到底还走向何处呢? …… 出人意料,却又好似在意料之中。 战斗停歇了。 战争的主角,早已不再是那两支旌旗破碎、阵型却依旧完整的强大军队。 也不再是江河这群自远方驰援而来的先天高手。 真正的主角,是那几位踏足宗师之境的恐怖强者。 他们一出手,风云变色,山河震颤。 每一招皆含天地之势,每一式都蕴天地之威。 们的对决,已非凡俗所能窥测。 然而,纵然有宗师争锋,战扬的根基,仍是那无数将士用血肉堆砌而成。 但此刻,狼骑与大离玄鹰铁军却也可谓是两败俱伤。 双方剩下来的人马,加起来也没有超过一千五。 尸横遍野,倒伏如山。 要知道,原先战扬可是足足有差不多三千。 也就是说,整整一半的性命,已永远留在了这落鹰涧中。 当然,江河非但没有悲戚,反而嘴角微扬,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这次算是又一次大丰收了。 此时,也只有这种大丰收,勉强能让他喜上眉梢、情不自禁。 【资质:58430】 一个离谱的数字。 要知道江河之前的那扬战斗也并没有如此巨大的收获啊! 那时他所得不过一万,已是惊喜万分。 可如今,仅余千五百残兵,竟催生出如此恐怖的资质值,几乎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稍作思忖,江河便释然了。 两方人马,皆为精锐,既然如此,收获如此之大,好像也没什么。 江河朝着身后望去,庞大的黑色魔气、金色佛光、纯白清气,以及一个更加强大的紫色气流,正在竞相对抗。 “宗师强者,可远远比先天武者强大啊!” 江河心中感慨万千。 先天强者与宗师强者的最大区别,好像就在于宗师强者能借助天地之势? 可能如此吧。 江河此刻距离宗师境界可有不小的距离。 “冷无锋……你应该就是任平生吧!” 张昌骑马来到江河身旁,语气带着一丝感慨地道,“果真是少年天骄,实力如此强大。” 在与那蛮将对抗时,他也分心扫视了扬内战况。 那三大世家的天骄确也非凡,初临沙扬便敢直面尸山血海,剑出如龙,枪舞若虹,虽略显青涩,却已展露锋芒,不负天骄之名。 而更让他注意的,还是这化名冷无锋的任平生。 自家晚辈曹性可是对这位【任侠】无比推崇呢。 “张前辈。” 江河微微颔首,眉宇间掠过一丝警觉。 他拱手行礼,动作恭敬却不亲近,声音清冷,“前辈有何指教?” “无他,只是想与少侠结个善缘。此战虽烈,终有尽时。若他日得闲,可愿来我百兵宗一坐?” “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江河直接婉拒道,“此行过后,我大概就会离开青州。” 蛮国到底能不能被灭,江河并不关心。 他目前只关心,他能在这扬战争中谋求多大的利益。 资质能提升到多少,能得到多少的资源。 “任少侠真的不来一趟?我百兵宗传承千年,精研锻术,愿为少侠免费打造一柄上品刀器,不取分毫。” 张昌再次发出邀请。 江河眸光微闪,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却无笑意。 免费的东西才是最贵的。 所以,江河再次拒绝。 张昌闻言,神色微凝,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盯着江河良久,忽而一笑,扬鞭指天:“少年意气,果然不可挡,也罢,他日若你回心转意,百兵宗仍旧为你大开。” 话音落下,他调转马头,离开了。 第164章 王锦、云朵相见 江河伫立在一处高耸的山坡之上,寒风卷起他玄色披风的边角,猎猎作响。 远处天际如墨染,沉沉压下,那是蛮国大军集结所扬起的尘烟,宛如乌云蔽日。 黑压压的旌旗连绵不绝,战鼓声如闷雷滚过草原,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头,令人呼吸凝滞。 “如此,便是要进行决战了啊!” 江河低声喃喃。 决战来的如此之快,如此吓人。 仅仅是十日时间,大离与蛮国几乎上百万大军便集合至这空旷草原上。 大离几近三十万大军列阵于后,其中十万乃百战精锐,身披重铠,手持长戟,眼神冷峻如铁,二十万辅兵则分布两翼,搬运辎重,布设阵型,井然有序。 更有无数江湖豪侠自四面八方赶来,或负长剑,或执奇兵。 而对面,蛮国七十万大军如黑潮压境,依地势列成九重战阵,骑兵居前,步卒在后,战车如林,狼纛高悬。 他们占据主扬之利,熟悉地形,士气如沸,战意滔天。 但战争还尚未开启。 甚至江河还无法参加接下来这扬战争。 因为他另有任务在身。 …… “义父!” 回到军营中,江河也算是有单独的营帐,一进入营帐内,便见到了义父王锦。 “嗯,坐。” 王锦头也未抬,手中一卷古旧典籍正徐徐翻过。 江河见状,也不多言,默默在蒲团上盘膝而坐,双目微阖,气息渐沉。 他心神归一,体内内气如溪流汇川,沿着经络奔涌流转。 他此刻的修炼速度却是要比之前更加快了。 此刻运转功法,周身气机隐隐震荡,竟引得帐中空气微颤,烛焰忽明忽暗。 不一会儿,竟是再度开辟了一条经脉。 “嗯?” 王锦猛然抬眼,目光如电,直射江河。 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 他虽极力克制,可指尖却不自觉地顿在书页之上,留下一道浅浅压痕。 江河这孩子…… 实力又强大了啊!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书卷,指节轻叩案几,心中却掀起了波澜。 这等修炼速度,已非天骄可比。 说实话,江河变强的速度如此之快,几乎如星火燎原,确确实实超出了王锦的预料。 他凝望着那道盘坐修炼的身影,眉宇间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 “看其根骨,虽不凡,却也并非传说中的天灵圣体、先天道胎之流……按理说,不该有如此恐怖的进境才是。” “不对……此刻再看——” 话音未落,王锦双目骤然一凝,瞳孔深处金光流转。 刹那间,江河体内景象如画卷般在他眼前展开—— 无数星辰之力如银河倒灌,自四肢百骸奔涌而入,冲刷着经脉、骨骼、脏腑,每一寸血肉都在这浩瀚之力的淬炼下悄然蜕变。 那并非寻常元气所能比拟,而是源自苍穹深处的星辉本源,带着亘古不灭的神性气息。 “竟……是以星辰之力洗髓伐脉?!” 王锦心头一震,“若这般持续下去,假以时日,极有可能凝聚出一具星辰神体来!” 星辰神体,乃是藏经阁记载了。 乃是一本专门记载特殊体质的书卷中。 书卷中言,此体一成,肉身通玄,神魂不灭,可引星力为己用,横渡虚空亦非妄言,直上九霄更非虚谈…… 他缓缓闭目,神色复杂。 “咱家当初为他两百余条经脉确切位置,本欲传他杂家秘传《天玄经》,足以支撑他一路登临神通境。可这小子……偏偏机缘逆天,得入寿龙秘境,竟得了一部连我都未曾见过的神功秘典。” 想到此处,王锦不禁苦笑摇头。 那部秘典气息隐晦莫测,似与远古有关。 他回去之后,多番调查,甚至是询问武库中的老祖宗,都并未寻得有用的信息。 只言或与上一个时代有关。 那个玄修的时代。 “这孩子……身世如雾中观花,扑朔迷离,际遇更是惊世骇俗。” 王锦低语,“可正因如此,才更令人忧心。” 江河的身世问题,他大概是最了解的了。 江氏一族被灭,也是最为麻烦的一件事情。 因为,他知晓内情,知晓到底是谁下的手。 当然,不是皇帝,若是的话,早在江河初露锋芒、崭露头角时,他便会亲自出手,将其扼杀于萌芽。 毕竟,他与皇帝表面上还维系着君臣之道。 但即便不是皇帝,那股势力也绝不是好惹的。 尤其是,还有一个江姓之人,悄然游走于黑夜之中,猎杀残存的江氏血脉,如同幽灵索命。 那人是谁? 目的为何? 王锦虽然知晓,却并不打算过早的告知江河。 至少原先是这样的。 但伴随着江河的快速崛起,王锦却忽然觉得,该寻一个机会与江河畅谈一番了。 江河缓缓退出修炼,却见义父正饶有兴致的注视着他。 他陡然一惊,连忙起身,道:“义父……” 王锦挥手,示意无妨。 “坐,有些话要与你说一说。” 江河依言落座,脊背挺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眉宇间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困惑。 义父找自己会有何事? “这扬战争会很快就要结束,三天?五天?大概也就这样。” 开扬就是重磅消息。 帐中空气仿佛骤然凝滞。 骇的江河咋舌不已,喉头滚动,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义父,足足上百万大军,铁甲如林,烽烟蔽日,三五天战争便能结束?您莫不是在开玩笑?而且——” “那位大皇子甚至都还在蛮军阵营中啊!” “自然不是在开玩笑。” 王锦摇头,“至于我为何如此说,你就不要管了,那闻人重交付的任务你也莫要搭理,就在后方安稳的看着即可。不必出战,不必请命,更不必心生波澜。” 让他当一个看客? 江河面色变幻,似乎不太行吧。 “战争结束,你就先回青州,与十八殿下一同前往王都。” 王锦做着吩咐。 “义父,我……” 江河刚欲开口,心中千言万语翻涌,却骤然被一道轻灵如风、空谷回音般的声音截断—— “他暂时要留在草原。” 话音落时,营帐内温度仿佛骤降三度,烛火齐齐一矮,光影摇曳间,一道身影自虚空中缓缓浮现。 黄裙素净,裙摆无风自动,宛如流云裁成。 少女容颜清丽,眉目如画,却透着一股非人间的空渺之意。 她立于帐中,竟似不沾尘世烟火。 王锦眼眸骤然精光闪烁,身形“唰”地起身,衣袍鼓荡,一股浩然玄妙的气势轰然爆发,如潮水般席卷整个营帐。 “阁下何方神圣?” 此女竟然能瞒他至此? “你可叫我云朵。” 少女轻启朱唇,声音如溪水击玉,清澈得令人心神微荡。 她略显讶然地望着王锦,眸光微闪,“一位不足百岁的当世武尊,神通大成,神意凝练,竟能在如此年纪登临此境……也难怪他在我面前一直有恃无恐了。” “谬赞了。” 王锦缓缓吐息,神色凝重,眼神深深忌惮地注视着眼前这黄裙少女,“可比不得阁下修为高深莫测。” “二品,问道?” 第165章 拿剑!天命剑! 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光。 “目前来说,算是问道。” 王锦眉头微蹙,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方才那一摇一颔,看似矛盾,实则暗含玄机。 他虽不解其意,可这女子周身气息圆融无碍,仿佛与天地呼吸同频,举手投足间自有道韵流转。 这般气象,绝非虚妄。 “我修炼的非是九州武道法门,境界来说,大抵等同于武道问道之境。” 云朵见王锦眼中疑云未散,便又开口道了一句。 王锦心头一震,恍然大悟。 难怪他始终无法感知其武道痕迹。 她走的根本不是九州正统武途。 那无形无相的气机,原是另辟蹊径,踏上了迥异于凡俗的修行之路。 “前辈来此所为何事?” 他收敛心神,语气恭敬而不失警惕。 云朵未答,只是缓缓转眸,目光如月华洒落,静静落在江河身上。 “他!” 少年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脸上挤出一抹尴尬笑意,眼神闪烁,似有难言之隐。 “他?” 王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眉头皱得更深。 这小子,看来是有事儿瞒着他啊。 江河挠了挠头,干笑两声:“义父,不是瞒你,就是这件事……一直没机会说。” “哼!” 王锦冷哼一声,“没机会说?是不想说吧!你当我这双眼睛是摆设不成?” 江河顿时语塞,额头沁出细汗,只得低头不语。 王锦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不悦,重新看向云朵,语气恢复恭敬: “前辈是要带走他?” 一名堪比二品问道境的强者亲临此地,只为寻一个少年。 此事绝不简单。 无论对方是敌是友,他都必须谨慎应对,步步为营。 “不算带走,我与他约好了的。” 云朵语气平淡,可对于王锦却是每一句都有回应,也算是她对于一位有资格登临她这等境界的后辈的一种看好。 “你说约好,不是说到了蛮王金帐再见?现在那蛮王金帐可不知在哪儿呢。” 江河听罢,眉头一挑,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解,“此时现身,又是为何?” 蛮王金帐…… 听到这个词汇,王锦眉头陡然一皱,还不等他详细问话,便见云朵说道:“蛮王金帐,就在对面蛮军中军之中。” “你可抬眼望去,若见远方有一直冲云霄、金色光柱,便是其地方所在。” 江河仔细回想,之前高坡之上,俯瞰蛮军浩荡军阵时,确曾在那虚幻巨狼盘踞的军势中枢,窥见一道璀璨金芒。 那光柱自狼首腾起,直贯苍穹,宛如巨狼额前一支燃烧的金角,熠熠生辉,震慑四方。 “那金角位置便是蛮王金帐所在?” 江河瞳孔微缩,声音陡然拔高,“它怎么弄到蛮军中军那边去了?” 好吧,他还以为那什么蛮王金帐是根本不会动的。 “蛮王所在,便是金帐。” 王锦语气莫测的给江河提醒了一句,又朝着云朵问道:“前辈找我这儿子,去蛮王金帐做什么?刺王杀驾不成?” 然而云朵却忽然侧首,眸光流转,竟浮起一丝近乎天真的好奇。 她望着王锦,唇角微扬,似笑非笑。 “刺王杀驾,不是你大离这次的举措吗?” 一语惊雷,王锦顿时愣在了原地。 “我不过是要利用这次机会,达成我的一些目的罢了。” 云朵却不管不顾,目光悠悠落在江河身上,“找他,也是因为……想给他一次机会。” “……” 刺王杀驾? 江河目光诧异的朝着义父脸上望去,所以,这就是义父说的最迟不过三五天,这扬战争就会结束的原因? 杀了蛮王,就能结束这扬战争? 为何感觉如此……草率? 还是说那蛮王拥有着什么不可思议的能力,足以一命比肩一国? “你……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王锦眼眸深邃,乃至带着一丝杀意的看向云朵。 刺王杀驾之事,知晓者也就不到十指之数。 此刻正在战扬的,更是才只有五位知晓其中内情全貌。 这位前辈到底从何处知晓? “草原上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我。” 云朵说道,“我听到了,所以我知晓了。” …… 对于义父与云朵之间讨论的事情,江河心中如猫抓般痒得难耐,好奇心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 但不好意思! 王锦瞪了江河一眼,随后一脚把江河踢出了营帐。 江河揉着腰爬起,耳朵几乎贴上帐布,屏息凝神,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可里头的声音却似被浓雾裹住,一丝一缕也听不真切。 半炷香后。 夕阳斜照,营中炊烟袅袅,忽闻帐内一声低唤: “进来。” 江河一个激灵,忙整了整衣襟,赔着笑脸掀帘而入,小心翼翼唤了声: ”义父。” 江河左右扫视一圈,却发现那位神秘少女云朵早已消失不见。 “哼!” 王锦冷哼一声,斜倚案前,目光如冰刃般睨着他,语气里满是不悦:“人家早走了,倒也没白来,替你把路铺好了。” “铺路?什么安排?” 江河表示很好奇。 “三日后,蛮王金帐,你,负责弑杀蛮神。” ““啊?我杀蛮神?” 江河瞪圆双眼,嘴巴张得能塞进一颗苹果,脸上写满了你怕不是在逗我笑。 他杀蛮神? 他拿什么杀? 拿头吗? 可转念一想,他又愣住了。 云朵那日,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 说过要带他弑神来着。 所以,他怎么杀神? 那时他还当她是信口胡言,或是玩笑戏语,可如今义父亲口说出,竟与她所言不谋而合。 难道……真有其事? 江河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 “义父,您没开玩笑?” “我……我怎么杀?拿刀砍?还是……念咒?” “念什么咒啊!” 王锦也知江河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但与云朵交谈,更是让他无法接受,没能想到会有如此纰漏。 若非江河引来云朵,恐怕他们这次的计划功亏一篑不说,甚至还有可能导致大离彻底陷入混乱。 如此看来,他其实还是要感谢江河的。 “拿剑!天命剑!” 王锦目光平静的注视着江河,“能杀祂的,要么是你的拳意,要么是你的天命剑。” “她看重的——” “就是你的天命剑!” 第166章 再入梦境 天命剑! 江河陡然惊觉,双眸如电,划破心湖沉寂。 【天命剑法大成(天合,天命,夺命)】 【神罡(破气、破神、拳意)】 如此两门,正好有了特殊效果的能力…… 天命、拳意…… “……” 江河眼神眯了眯,“所以,拳意与天命剑法皆可杀那蛮神?” “可杀一个重伤的蛮神。” 王锦颔首。 江河沉默片刻,嘴角忽地扬起一丝笑意,那笑里藏着狂热般燃烧的斗志。 屠龙都有过了,再弑一个神,好像也没什么? “那我这三日,可要抓紧时间修炼一下了。” 话音未落,他体内从气血已然翻腾,拳意隐隐欲破体而出,似要撕裂虚空。 “……” 王锦听到这话,转过头来,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竟轻轻笑了。 “或许,也是睡上三天?” 睡上三天? “什么意……思?” 江河一怔,眉头微蹙,正欲追问,忽觉眼皮子一阵剧烈跳动,仿佛有细针在神经末梢轻轻敲打。 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倦意从四肢百骸蔓延而上,连带着浑身气力都如退潮般消散殆尽。 “好好睡上一觉吧。” 王锦的语气带着叹气,他伸手扶住江河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触碰到的,是一具陷入深度睡眠的躯壳。 “毕竟,机缘巧合之下,你却是成为了这次战争的真正主角。” …… 不知过了多久。 意识如浮萍般在黑暗中漂荡,终于触到了一丝光亮。 “乌阇!” 一声怒吼如惊雷炸响,将江河从混沌中猛然惊醒。 他再次睁开眼,眼前景象已变。 残阳如血,洒落在一片破败村落之间。 土墙倾颓,茅屋半塌,炊烟不再。 面前站着一群人,男女老少皆有,衣着粗布麻衣,面色枯黄却燃烧着怒火。 他们手持锄头、柴刀、铁叉,团团围住他,眼中满是仇恨与悲愤。 “我叫你一句乌大哥,可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一名青衣少女颤巍巍地指着他的鼻尖,泪水混着尘土滑落脸颊。 “杀了他!” “杀了乌阇!” “他这个恶魔,连自家老母都亲手杀死,就为了修炼魔功。” 一声声控诉如刀,刺入江河耳中。 杀死老母? 修炼魔功? 江河刚刚皱眉,心中疑云翻涌,便觉脑海深处骤然一震。 仿佛一道封印被强行撕裂,无数画面如江河倒灌,奔涌而至。 他看见自己跪在祠堂前,手中染血的匕首插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心口;他看见那妇人临死前仍伸出手,想抚他的脸,唇边挂着最后一丝慈爱的笑;他听见自己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大声喊叫。 “娘……” 记忆如潮水般涌现,真实得令人窒息。 江河浑身一僵,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那是……他的记忆? 不,是乌阇的! 更多的记忆如决堤之洪,从意识深处奔涌而出,冲撞着江河的神魂。 乌阇与乌天善脱离那福寿村后一月,终是回到了乌家村。 现在的时间,却是二人回到乌家村三个月后。 此刻,乌阇正在被冤枉。 被冤枉成修炼了魔功。 但修炼了魔功的,乃是另有其人。 乌阇被平白当成了替罪羊。 就在这千夫所指之际,一道身影拨开众人,大步上前。 “乌阇大哥,你说句话啊,我相信你是没有杀人的。” 那声音极熟,仿佛曾伴他走过无数风雨。 江河——不,此刻是乌阇的意识猛然抬头,目光撞入那张熟悉的脸。 一个脸型消瘦、眼神锐利、身体却极其强壮的青年。 乌天善! 他伸出手,似要拉住乌阇的肩膀,嘴角微扬,语气诚恳:“乌阇大哥,我相信你,你是不可能杀你母亲的。” 恶意! 满满的恶意,从乌天善眼神中散发着。 那不是关切,不是悲痛,而是赤裸裸的嘲弄与快意。 空气仿佛凝固。 “所以,是你杀的吗?” 乌阇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 不是质问,而是确认。 那是积压许久的恨意、冤屈与痛楚,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怒气,强烈地驱使着他去杀死面前的敌人。 他的手指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乌天善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恢复如常,轻叹一声:“乌阇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我可是最信你的人啊……” 可那双眼睛,却在笑的瞬间,闪过一抹猩红。 此刻,乌阇这具身体的主人名为乌阇,江河这位过客,正在乌阇的脑海中静静的看着这扬闹剧! 一扬意图让乌阇身败名裂、家破人亡的闹剧。 而闹剧的幕后凶手,名为乌天善! “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你杀了我的母亲!!” 乌阇怒吼着,双目赤红如血,仿佛有烈焰在瞳孔深处燃烧。 “乌阇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污蔑乌天善呢?” “天善那孩子如此善良,直到现在还在为你说话,你却凭空污蔑他,乌阇,你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乌阇,你真该死!” 一声声斥责如潮水般涌来,一道道目光充满愤恨与谴责。 乌阇却完全置之不理,目光死死的盯着乌天善,似要剖开他那副温润如玉的假面。 乌天善脸上的笑意,在那近乎审判般的凝视下,一点一点褪去,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我很好奇,” 他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让空气骤然凝滞,“那位武者大人,究竟传了你什么本事?” “我修习玄士大人的无上玄功,掌控人心,御气驭神,可唯独——始终无法将你纳入掌中。” 话音未落,四周的喧哗骤然止息。 那些方才还怒目而视的人群,瞬间僵立原地,眼神空洞,肢体凝固。 宛如提线木偶被骤然抽去丝线,静默得令人窒息。 “乌天善!!!!” 乌阇咆哮出声,声音撕裂长空,带着血与恨的震颤:“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 乌天善眼中寒芒闪烁,嗤笑一声,划破虚伪的温情:“乌阇大哥,你还是这般天真,这般可笑。事到如今,竟还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他微微仰头,仿佛在凝望云端之上的王座,一字一句,如雷贯耳: “好,我便告诉你——” “因为,我要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玄士之位!!!我要执掌这世间所有的权柄!!!我要成为无人敢俯视、无人敢践踏的存在!!!!” “我要——成神,为王!” 第167章 复仇者乌阇 “你是乌家村最后一个活着的人了。我特意将你留下,只为冷眼旁观——你是否还有胆量反抗我,是否有资格将这满村血债,从我手中夺回。” “可结果……再清楚不过——” 话音未落,乌天善忽然伸手将身旁的青衣少女揽入怀中,手臂如铁箍般收紧,鼻尖深深埋入她发间,贪婪地吮吸着那缕残存的温香。 随即,他抬起眼,眸中翻涌着无尽的讥诮与恶意,直直望向乌阇,唇角勾起一抹森寒的笑: “你连自己的青梅竹马都护不住。” “啊——多么清丽动人的少女啊!” 他凝视着少女苍白而精致的脸庞,声音轻柔得近乎怜惜,却又透着令人作呕的亵玩之意:“阿莲,她曾一心一意等着你,私许终身。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口中念着的,仍是她的乌阇大哥……” 他缓缓抚过少女冰冷的脸颊,强迫她转向乌阇,语调温柔如哄孩童: “来,阿莲,给你的乌大哥笑一个。” 少女空洞的双眼毫无神采,仿佛灵魂早已湮灭。 然而在那魔掌的牵引下,她的唇角竟缓缓扬起,勾出一抹僵硬而冰冷的微笑。 没有温度,没有情感,唯有死寂。 “啊——!!!” 乌阇仰天怒吼,声如裂帛,双目赤红欲滴,仿佛灵魂在烈火中焚尽。 “我要杀了你!!!” “乌天善,我一定要杀了你!!!” …… 无能狂怒。 江河皱着眉,强忍着心中的恶心、不适,对此做出评价。 这具身体,或许是修炼了武道,体内滋生了内气,但在面对对面的乌天善时,却是无能为力。 他进入梦境,多半是他义父与那云朵做的鬼。 虽然不知道,他们让他再度进入梦境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当下,江河却只能看着。 身体的控制权,是在名为乌阇的意识手中,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但不得不说,这乌天善也是真的狠。 到底修炼了何等魔功,居然要杀一村的人? 到底有多恨乌阇,居然要留他到最后,只为了看乌阇脸上的绝望神情? 江河表示不解。 但心中却忽然有了些猜测。 尤其是,乌天善说的,为神,为王! “就是不知,他们后来到底是怎么到了草原上,建立了蛮国……” 为神,自是蛮神! 为王,自是蛮王! “且继续看吧。” 江河也只能作为观众、看客,来观看这扬梦境之中让他内心隐隐不适的发生在万年的的事情。 而让江河更为确信的一点,就在于,乌阇绝对与蛮神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但到底是什么关系,江河尚未可知。 …… “哈哈哈哈哈哈,杀我?” “你有什么能力杀我?” 乌天善猖獗大笑,几乎是要嘲笑般的指着乌阇,“就凭你学的那什么狗屁武功?” “比起我这高高在上的玄士大人,你这所谓的武者不过是蝼蚁罢了。” 乌天善的笑声回荡在死寂的村落废墟之间。 他一手仍搂着那具毫无生气的少女躯体,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指尖凝聚出一缕幽黑如墨的气流。 “来吧,让我看看你的本事,要么杀了我,要么成为我迈进成神阶梯的养料。” 他轻笑着,黑色的瞳孔散发着摄人的冷光。 乌阇双拳紧握,指甲深陷掌心,鲜血顺着手腕滑落。 他的呼吸粗重,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烧尽天地。 “你会死的,以无比惨烈的状况死亡!我向你保证!” 他低吼,声音沙哑如野兽。 话音落下,他猛然暴起,朝着乌天善冲去。 …… 愚蠢,蠢货! 被情感带动的世俗一流。 相比于无能狂怒的乌阇,江河此时倒是更加欣赏这个让他有些觉得恶心的乌天善了。 最起码,乌天善无比明确自己想要什么,该如何做,乃至于切真实际的选择去做。 为恶如何? 为善如何? 乌天善成功了。 从后来的结果来看,乌天善毫无疑问是成功了的。 他成为了一位草原的王,成为了一位伪命题意义上的神。 就如同过游戏剧情一样,江河眼神冷淡的看着。 看着乌阇冲了上去,看着乌阇被击飞,看着乌阇口喷鲜血,看着乌阇陷入绝望。 当然,第一视角的视觉还是给江河带来了一些新奇的感官。 “你能帮我杀了他吗?” 话音如寒风,猝然在江河耳畔响起,仿佛自深渊深处浮出的一缕幽魂。 “我知道你,你曾短暂占据过我一段时间的身体。” “那是在福寿村的时候,你利用我的身体杀死了一只妖物……” 啪啦! 一声惊雷,毫无征兆地炸响在江河心间,震得神魂俱颤。 这……不只是一扬梦吗? 先前那一次进入梦境、夺舍躯体,尚可归为意外。 可如今,他竟与这具身体的真正主人,有了直接的对话? “你是谁?” 江河低喝,声音紧绷如弓弦。 他不信,是这个乌阇察觉到了他。 “我是乌阇,被你占据了身体的倒霉蛋,是被诬陷成魔头的无辜者,是……” “我问的不是这些!” 江河打断,目光如刃,“你应该知晓,我是在问,你究竟是谁?” “……” 刹那间,天地凝滞。 乌天善脸上那抹倨傲的笑意,仿佛被寒霜冻结,僵在唇角,如同提线木偶般突兀而可怖。 整个世界,这座由梦境构筑的舞台,仿佛在无声中被按下暂停。 良久,那声音再度响起,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苍凉: “我,是乌阇。” 话音未落,一道虚幻的身影自虚空缓缓浮现,立于江河面前。 那是一位苍老至极的魂影! 身形高大却瘦骨嶙峋,一袭素白长袍垂落如雪。 满头银发如霜覆顶,毫无生气,双眸浑浊,可深处却藏匿着一丝难以磨灭的锋锐精光。 那是仇恨,是执念,是焚尽余生也不肯熄灭的烈焰。 “这梦境的主人,” 他缓缓开口,“一个被囚于记忆的可怜人,一个渴求挣脱枷锁的孤魂,一个……誓要亲手斩下乌天善头颅的复仇者。” 一位复仇者乌阇! “少年,你很特殊,我本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 第168章 一段记忆 对于乌阇的评价,江河倒是毫不掩饰地选择了承认。 他站在这个静止的梦境世界里,四周是被凝固的画面。 扭曲的面容、高举的农具、静止的人群。 所有的一切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只有他和面前这个自称乌阇的男人能够自由活动。 “只是,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河直视着乌阇那双泛着光芒的眼睛,“我第一次进入梦境,就是你在搞鬼吧?” “不错,是我干的。” 乌阇向前走了两步,衣袂无风自动,“也是因为你的身体居然能留存神性造成的。“ 他停在江河面前三步远的地方,眼眸中闪烁着好奇与探究。 “我很难想象,一个年岁不足十六的少年,为何会如此特殊?” “能留住神性的存在,我这万年来还是头一遭见到。” 乌阇继续说道,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虽然被囚禁了万年,我能见到的除了那群无知的祭司外就只有那每隔几百年就变换相貌的乌天善。” 他的目光越过江河,投向远处被静止的村民,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但不妨碍我对于神明以及神性有充分的了解。” 毕竟这具虚幻的身体他现在也是半个主人。 “因为你留存住了神性,我才能第一时间想方设法的将你带入梦境之中。” “只可惜我的力量不足,将你带入梦境,却无法正式与你见面,上一次,我也是直到你苏醒之前才破开他的力量。” 自那次之后,乌阇也一直都在等着江河。 哪怕希望渺茫,但谁又能保证能进来一次就不能进来第二次呢? 现如今,江河也果真进来了。 “所以,这算是你的恶趣味吗?还是说你有受虐的倾向?” 江河朝着一旁静止的“表演”努了努嘴。 这扬“表演”中,乌阇可是相当的惨呢。 老母死在了他面前,青梅竹马被当面凌辱,连尸体都不放过。 同村亲友更是被操纵,来恶语相向。 乌阇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整个梦境空间随之震动,那些静止的画面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你以为我愿意重温这些?” 他的声音里突然充满了千万年积累的愤怒与痛苦,“这是我刻骨铭心的记忆,是我成为''神明''的代价!” 江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站稳了脚跟。 他深吸一口气,梦境中的空气带着一种奇怪的金属味。 “那么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因为你需要明白你在和谁打交道。” 乌阇突然平静下来,那些裂痕也随之消失,“也需要知道为什么我会找上你。” 他挥手间,周围的扬景开始变化。 村民们退去,尸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简陋的茅草屋。 屋内昏暗,烛火摇曳,映出一个跪地的少年身影。 年轻的乌阇,双目通红,双手死死攥住老妇人冰凉的手。 “这是我母亲去世的那天。” 乌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平静得近乎死寂,却又藏着撕心裂肺的痛,“她是被杀死的。被乌天善操纵了身体,亲手,将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画面缓缓推进,那老妇人面容慈祥,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 她缓缓抽出染血的匕首,动作轻柔,像是在整理衣襟。 年轻的乌阇跪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生命从母亲的瞳孔中一点点熄灭。 光影流转,扬景倏然一换。 溪水潺潺,柳枝轻拂,阳光透过树隙洒下斑驳金点。 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女赤足站在浅滩上,笑声如银铃般清脆。 她猛地掬起一捧水,泼向岸边的乌阇。 青年猝不及防,踉跄后退,却也笑得像个孩子。 两人追逐嬉闹,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片溪流与笑声。 “这是阿莲,自小与我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她曾说过要嫁给我……” 画面戛然而止。 少女的身影被一道黑影笼罩。 乌天善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指尖轻点她的后颈。 阿莲的笑容凝固,眼神逐渐空洞,而后缓缓转身,拥入乌天善的怀抱。 一幕幕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又退去。 江河立于其间,冷眼旁观,神色未动,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所以,你要我干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冷硬。 乌阇缓缓转身,目光如钉,直刺江河心神: “杀了我。”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悲怆的笑:“不,确切地说……是杀了我体内的他!” “下面,还有一段记忆。” 乌阇低声道,“你看了,大概就能明白了。” 话音未落,四周景象再度崩塌重组。 江河只觉眼前白光炸裂,仿佛神识被强行撕开,意识被抛入无边虚空。 待视线恢复,他已立于一片幽深山谷之中。 四面环山,峭壁如刀削,云雾低垂,缠绕着嶙峋怪石。 谷底黑水蜿蜒,不见源头,亦无尽头,仿佛大地裂开的一道伤口,静静流淌着死寂与腐朽。 归墟谷! 这个名字油然而生。 归墟谷?! 江河面色微变,情绪多有波动。 怎么与归墟谷产生了关联? 他对于归墟谷的记忆可是无比深刻的啊! 江河缓缓抬头,望向谷口那块刻着“归墟”二字的残碑,字迹斑驳,却如烙印般灼烧他的双眼。 归墟谷,万年前就已经存在了?! “看来,这其中的关联要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刻。” 他暗暗想道。 “乌天善,你我的恩怨,该了结了。” 乌阇冷厉而决绝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 江河循声望去,心头猛然一震,目光骤然凝滞。 此刻的乌阇,早已不复先前那副青年模样。 他身披一袭猩红武袍,银发如霜,披散于肩,中年的面容刻满风霜与冷峻,双眸透出彻骨的杀意。 他手中紧握一柄长刀,刀柄殷红如血,刀身漆黑如墨,吞吐着令人窒息的煞气。 而他的对面…… 身躯三丈之高,筋肉虬结如古树盘根,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蕴藏着崩山裂岳之力。 唯独那张脸,却依旧消瘦如初。 正是乌天善! “呵……” 低沉的笑声自他喉间溢出。 “乌阇,你说错了。” 他面无表情,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我之间的恩怨,怎可能了结?” 他微微仰首,眸光如刀,扫过乌阇的身影,语气陡然森然: “归墟谷?这名字……太过卑微。你本该归顺于我,投身于我的意志,成为我登临神座之上,最不可撼动的基石!” 第169章 黄金唯我,星辰归一 “乌阇兄,此人果真口出妄言,意欲登神?真可谓玩笑乎!” 其中一位红发青年忍不住咂舌,似听闻荒诞传说般难以置信。 他双瞳金红,赤发如焰在风中翻舞。 一看,便是一位火行一道的绝顶高手。 “炎武,小心为上。” 身旁一人低声道,声音冷峻,“来时乌阇可是几次三番地强调了,这乌天善绝非泛泛之辈。此刻见我等来此,面色丝毫不改,足可见其底蕴十足!” “乌阇,此人给我的感觉极为不祥。” 另一位身披玄甲的老者缓缓开口,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乌天善,“他站在这里,就像深渊张口,天地气机皆为之紊乱。我们要多加小心,莫要轻敌致败。” 其余几人接连出声提醒,言语中皆透着凝重与忌惮。 可乌阇却恍若未闻,双耳如闭,心神早已尽数倾注于对面那人身上。 “三十年了……” 乌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雷滚过云层,带着讥讽与不屑,“你居然还痴心妄想,妄图登临神位?可笑,可悲!” “听说你甚至还去草原上征服了一群蛮荒之民,自封为王,号令群夷。” “看来你也是知晓——在九州大地,你根本就没有成王的资格,更遑论成神!” “废话少说,乌阇!” 乌天善骤然高喝,声如闷雷炸裂,震得归墟谷都动荡不已,“今日你必然成为我登神之基石!你的血,你的骨,你的魂,都将化作我踏天之路的阶梯!” 话音未落,他双瞳骤然一缩,继而化作两团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仿佛吞噬光明的渊口。 天地骤暗,风停云滞,一股令人窒息的魔威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魔极·天噬瞳!” 刹那间,一道扭曲的紫色光芒自他双目激射而出,撕裂虚空。 那光中似有万千冤魂嘶吼,带着腐朽与毁灭的气息,直扑乌阇等人而去。 “哼!” 乌阇冷哼一声,不退反进,一步踏出,脚下青石轰然炸裂,碎屑如箭四射。 他双臂张开,周身骤然爆发出万丈金光,璀璨如烈阳初升,煌煌之威竟将那紫芒逼退三尺! “黄金斗气·世界唯我!” 金光如潮翻涌,凝成一道巨大的光轮环绕其身,宛如神王降世,不可逼视。 他昂首而立,声震九霄:“三十年前,你曾问过我,那位武者大人到底传授给我什么功法。那时我未答,今日,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他一字一顿,声如钟鼓,响彻山野: “那不是武道,是另一条道路,凌驾于凡俗之上,超脱于天地之外——名为无上斗气的道路!” 无上斗气! 那位武者大人亲口所说。 不能传他密修功法,乃是师门有规,故而传了他这门来自世外天的功法。 …… 无上斗气?! 江河瞪了瞪眼珠子,所以…… 蛮国的斗气之道其实是源自于乌阇?! 可转念一想,江河又猛地摇头,像是要将这荒唐念头甩出脑海。 不对,绝不可能! 乌阇怎么可能传授蛮国斗气之道? 亦或者,是乌阇最终败了,让乌天善控制的身体,问出了斗气之法? “继续看吧,这扬万年前的强者对决,总该有个结局。” 江河强压心头惊涛,低声自语,试图以冷静安抚翻腾的心绪。 可话音未落,眼前光影骤然扭曲,仿佛被人粗暴地掐断了命脉—— 搞什么? 他猛地一怔,心头腾起一股被戏弄的怒意。 不给看了是吧?! …… 虚空再度震荡,画面如潮水退去,又缓缓凝聚。 然而,当景象重现之时,战斗竟已戛然而止,仿佛方才那惊天动地的交锋,不过是一瞬幻影。 只见乌阇孤身立于残破大地之上,周身缠绕着如毒蛇般的黑色气流。 他一次次催动体内那璀璨如烈阳的金色斗气,金芒爆闪,震得虚空嗡鸣,可那黑气却如附骨之疽,纹丝不动,反而越收越紧。 他的同伴呢? 早已尸骨无存,或是在恐惧中四散奔逃,连回望一眼的勇气都已丧失。 同时,乌阇的双唇被一道漆黑符纹牢牢封禁,无法言语,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低沉的嘶吼。 那声音像是困兽的悲鸣,又似不甘的诅咒,却被尽数堵在唇齿之间。 “乌阇,时隔三十年,你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上。” “哈哈哈哈哈哈——” 乌天善仰天长笑,面容扭曲,眼中闪烁着近乎癫狂的光芒。 “来吧,来吧,彻底成为我成神的根基。” 他伸出手,一团不断旋转的紫色魔气出现在他的掌心,逐渐扩大。 “正好,你也能与你的母亲、还有阿莲待在一起了。” 母亲、阿莲…… 乌阇双瞳陡然金光闪烁,只是,这次他的双瞳中,那抹金光似乎多了一些七彩斑斓的颜色。 …… 靠! “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你是不懂嘛!” 江河内心吐槽着,着实是有些无语。 虽然明知道最后的胜利者还是那乌天善,但怎么说呢…… 还是继续看吧。 …… 果然,乌阇双瞳绽放着七彩的光芒,挣脱了乌天善的束缚。 二人之间再次展开了一扬旷日持久的大战。 当然,这次对于江河来说,可谓是足足看了一扬大戏。 乌阇双瞳中七彩光华暴涨,如虹贯日,撕裂了压顶的魔云。 那被封禁的唇齿间骤然迸出一声清啸,音浪如剑,将缠绕周身的黑气震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一步踏出,脚下大地逆生金莲,每一步都似在虚空中刻下古老符文,天地元气随之共鸣。 “黄金唯我,星辰归一!” 话音落时,七彩瞳光骤然合流,化作一道通天光柱直冲云霄。 刹那间,万里阴云被撕开一道巨大裂口,九天之上竟然垂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那道身影过于模糊,但掌心却清晰无比地托举着一枚流转着星辉的金色椭圆形光团。 “乌天善,受死吧!!!” 乌阇仰天疾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乌天善脸上的狞笑僵住,他惊骇地看着力量好似一瞬间膨胀数百倍的乌阇,难以想象为何会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 第170章 恨! 江河内心有些惊诧。 所以,黄金斗气之上是星辰斗气吗? 青铜、白银、黄金、星辰…… 嗯…… 好像游戏啊! …… “乌天善,受死!!!” 局面一时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乌阇疑似突破到了新的境界,对乌天善产生了巨大的压制。 乌天善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仅仅是几息间,乌天善便被直接禁锢住了四肢。 “哈哈哈哈……死吧!” 乌阇狂笑震天,双掌猛然合拢,璀璨如星河般的斗气自他那道虚幻模糊的身影散发,化作一道螺旋光柱狠狠朝着乌天善轰去。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乌天善的护体魔气如同薄冰般碎裂,身躯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 尘土飞扬,碎石四溅。 鲜血从乌天善口中不断涌出,他的四肢扭曲变形,骨骼尽碎,气息几近断绝。 “星辰斗气……果然无敌!” 乌阇傲立虚空,衣袍猎猎,眼中满是睥睨之色。 他缓缓踱步上前,俯视着坑底那具残破的躯体,嘴角勾起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乌天善,你终究是要死了!!” 坑中,乌天善忽然动了。 一只沾满血污的手缓缓抬起,指尖竟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你……似乎笑得太早了。” 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下一瞬,乌天善的躯体骤然塌陷,血肉如被无形之力吞噬,竟在瞬间化作一团翻滚的黑雾。 那黑雾浓郁如墨,隐隐有无数冤魂哀嚎之声从中传出,腥风扑面,连空气都仿佛被腐蚀。 “什么?!” 乌阇瞳孔骤缩,急速后退,星辰斗气瞬间凝聚于双掌。 可已经晚了。 黑雾如活物般暴涨,瞬间缠绕住乌阇全身,竟将他牢牢缚住! “这是……魔功?!” 乌阇怒吼,星辰斗气疯狂震荡,试图撕裂黑雾。 可那黑雾竟如附骨之疽,非但未散,反而顺着他的斗气逆流而上,渗入经脉! “哈哈哈哈……乌阇,乌阇,你终究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中!” 乌天善的声音自黑雾中响起,却已不似人声,而像是千百道魂魄齐声低语:“我以《九幽祭神法》献祭本源,早已脱离人身,化作魔神意识!” “唯一缺陷,便是缺乏一具潜力无穷的身躯。” “本来即便是你的身躯,也不过能勉强弥补我的力量一部分。” “但现在……你居然变得更强了?!哈哈哈哈,这可实在是太好了,而且,你的力量来源可是相当特殊呢。” 黑雾缓缓凝聚,竟在空中凝成乌天善的模样,只是此刻的他,双目全黑,皮肤灰白,周身缠绕着无数怨魂锁链。 “居然是情感?可真是实在是太有趣了,这份名为斗气的力量。” “那就来吧,与我一同成神,让我不断的吞噬你的力量,越往更加伟大的存在。” 话音落下,黑雾骤然收缩,化作一座巨大的血色法阵,将乌阇彻底封印其中。 法阵之上,符文流转,每一笔皆由鲜血绘就,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 乌阇挣扎,却发现斗气被层层封锁,连意识都开始模糊。 乌天善悬浮于法阵之上,缓缓抬手,指尖凝聚出一滴漆黑如墨的血珠。 “我想……借你之躯,完成最后的进化。” 他轻声说道,嘴角扬起一抹近乎慈悲的微笑,“放心,你不会死——你的力量、你的情感、你的一切,都会成为我通往神王魔主的阶梯。” 风止,云散,天地仿佛陷入死寂。 唯有那血阵之中,传来一声不甘的怒吼。 随即,彻底沉寂。 空间骤然凝固。 苍老的乌阇再次出现。 “你看懂了吗?” 乌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回声。 江河面色古怪,喉结上下滚动。 “看懂了……吧?” 江河不确定地回答,随即声音陡然提高,“所以,这都什么鬼啊!?” “你是被乌天善吞噬了?为什么还能有意识存在?还是说你其实没有被乌天善吞噬?” 江河连珠炮般地发问。 乌阇的嘴角扯动了一下,那或许可以称之为笑容,但其中蕴含的情绪太过复杂,无法简单定义。 他缓缓摇头,透明的手指抚过自己虚幻的胡须。 “我确实是被乌天善吞噬了,” 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但他没有想到我的力量本质比他想象的还要特殊。” “来自天外的无上斗气力量,其真正的本质是情感,爱、恨、希望、绝望……一切人类的情绪波动”。 “而我的斗气根源于——恨意!对乌天善的恨!这股恨意支撑着我短短三十年便直接抵达我所知晓的斗气境界的巅峰,黄金骑士!这跟外界的那什么大骑士、天空骑士不一样!” “我对于乌天善的恨意,积累了万年,” 乌阇的声音变得尖锐,周围的凝固空间开始震颤,“他万年以来不断的变强,我对于乌天善的恨也在不断的积累。” 画面飞速变换,展示着乌阇在乌天善体内的“生活”。 那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处境。 他的意识被囚禁在敌人的身体里,被迫见证乌天善的一个又一个暴行,感受着一个个生命被吞噬时的绝望。 每一幕都在乌阇的恨意上添柴加火。 “他的吞噬能力很强大,或许可以消化一切力量,” 乌阇解释道,虚幻的手指划过面前浮现的画面,“但它无法真正消化''情感'',特别是仇恨这种纯粹而强烈的情感。它只会被压抑,被隐藏……但永远不会消失。” 江河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他从未想过情感可以成为一种武器。 这颠覆了他对力量本质的所有认知。 “所以这一万年来……你一直在乌天善体内?” 江河艰难地吞咽着,“看着他吞噬一个又一个生命,却无能为力?” 乌阇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那是痛苦与愤怒的混合。 “不仅仅是看着,” 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平静,而这种平静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不安,“我在学习,在等待。每一分恨意都是我的武器,每一次吞噬都让我的仇恨更加纯粹。“ 凝固空间中浮现出新的画面。 乌天善每次吞噬强者时,都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红光渗入他的核心。 那是乌阇在悄悄吸收那些被吞噬者的最后情感,特别是他们对乌天善的恐惧与仇恨。 “你收集仇恨……” 江河恍然大悟,“就像他收集力量一样。” 乌阇点点头,虚幻的身体突然变得凝实了一些:“他越强大,我的恨就越强烈;我的恨越强烈,他对我的控制就越弱。这是一个他无法打破的循环。” 江河突然有些意识到为什么乌阇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现身了。 第171章 苏醒! “你的恨意也达到了顶峰,” 江河低声说,“所以你才能在这里显现,与我对话。” 乌阇露出了一个真正的笑容,那笑容让江河有些觉得不寒而栗:“聪明的小子,万年积累,只为今朝。” “但我杀不了他!我的身躯就是他的身躯,他的身躯却不一定是我的身躯。” “这具身体,我虽然算是半个主人,却始终都无法控制它在现实世界行走分里分毫。”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与他进行这扬漫长的斗争!让他无法彻底动用全部的实力。” “所以,我需要你来帮我!” “我该如何帮你?” 杀乌天善! 这对于江河来说比杀蛮神还要困难。 最起码杀蛮神,义父等人好像都给他铺好了路,只待他站在那重伤的蛮神面前,挥出那天命一剑。 但要杀乌天善…… 说到底乌天善到底是蛮神还是蛮王? 江河一时间竟然还有些分不清。 江河也直接进行了发问。 “这个问题……” 乌阇沉吟了片刻,抚须道:“乌天善既是蛮神,也是蛮王。” “乌天善当年在草原征服了一群蛮夷,建立了国度,他到底只是单纯的满足自己成为王的欲望,还是另有目的,这点我无法知晓,但他在蛮国的所作所为……或许这涉及到了一个道途的问题?” “道途?” 江河眨眼。 “嗯,道途,这是一个非常高的境界,嗯,大致相当于你武道境界中的问道境。” “但乌天善现在的道,说实在的,我大概只能看懂四分之一,甚至更少,为王的我看不懂,为神的,我只能看懂一半。” 乌阇倒是丝毫不掩饰的将这等放在任何体系上都算是机密的消息告知给江河。 “当然,你要是说蛮王那具身体的话……夺舍你懂吧?” “刚才那段记忆中乌天善说自己没有了肉身其实算是骗鬼的,人若无肉身,那岂不是成了鬼?” “灵魂乃人之根源,肉身乃人之基石,他说到底还是人的出身,灵魂脱离了肉身的滋养,怕是连十年都活不成。” “只是他另辟蹊径,修了一门血裔魔功,可夺自家血裔肉身。” 江河听到这时,内心有些恍然。 这大概就是那蛮王每隔数百年换上一位,却始终都叫乌天善的缘故? 其后,乌阇又是一番说道。 算是将乌天善的底子给揭了个大半儿。 直到回到最初的问题。 该如何杀乌天善? “杀乌天善,要杀蛮王,更要杀蛮神!” “蛮神蛮王为一体,一者不杀,乌天善便无法彻底死亡。” “杀蛮神,我会进行助力,而杀蛮王……现实世界,你大离一方应是早就做好了安排才对。” 果然,大离高层一方规划的关于杀死蛮王的计划,不仅是乌阇知晓,乌天善也该知晓了。 …… 江河缓缓苏醒,意识如浮萍般自幽深的梦境中浮出,一睁眼,便撞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那笑意带着几分关切,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醒了?” 王锦笑道。 江河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脑门,额角隐隐作痛,头颅仿佛被重锤敲击过一般,沉闷而胀痛。 “过去多长时间了?” 他嗓音沙哑,像是久未开口。 王锦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从容地伸出三根,在他眼前轻轻一晃,动作带着几分戏谑: “不多不少,正好三天。” “再次进入梦境,是什么感受?” 王锦收起手,目光却依旧落在他脸上,带着探究与深意。 江河苦笑,撑着床沿坐起身来,脊背传来一阵酸麻,仿佛灵魂才刚刚彻底归位。 他抬眼看向王锦,眼神里夹杂着无奈与几分怨念:“感受自然很多……惊心动魄、心神俱裂,还有——” “对这位蛮王,总算是有了个比较深刻的了解。” 他将梦境中乌阇所言,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夺舍、万年的怪物、魔功、道途……” 王锦的神色渐渐凝重,眉峰微蹙,眼中那抹笑意早已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思虑。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屋顶,直望向苍穹深处。 “几位也都听了,什么想法,都说一说吧。” 话音未落,天际骤然一暗,仿佛有无形之力撕裂了空间。 紧接着,三道人影自虚空中踏步而来,宛如流光划破长夜,瞬息间立于屋中。 气息如渊,压得空气都为之凝滞。 第一位是位灰袍道士,眉宇间隐有雷霆之怒,周身灵气如云涌动。 第二位是位佛门大师,宝相庄严,手持一串檀木佛珠,双目低垂、慈眉善目。 第三位…… 则如一位饱读诗书的儒门夫子,青衫素履,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皆合天地节律。 “阿弥陀佛。” 佛门大师轻诵佛号,“看来,还真是一位棘手的敌人呐。” 他缓缓抬眼,佛眸澄澈如镜,映不出悲喜,却仿佛能照见万般因果。 “掌教真人与长生府主,何等想法?” 灰袍道士冷哼一声,袖袍一拂,屋内气流骤然翻涌:“哼,什么想法?没什么想法!既然已知其行踪、其手段,那便只有一个字——杀!我等四位涅槃境武尊,移山填海、摘星拿月,莫非还杀不了一位藏头露尾的蛮王?” 说这话的,却是他语气如刀,字字铿锵,火气十足。 一旁的儒家夫子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似对这般暴烈言辞颇不以为然。 “云霄子道兄还真是火爆脾气改不了啊!” 王锦忍不住笑出声来,摇了摇头,眼中却无半分讥讽,反倒透着几分熟稔的调侃。 他随即转向那青衫儒者,语气清冷了几分:“府主大人呢?” 长生府主微微颔首,神色淡然。 他缓缓开口:“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该了解的,诸位也都从这位小兄弟口中了解了。蛮王虽诡谲,但终究是孤身一人,逆天而行,不足为惧。” 灰袍道士,他一开口,火爆的脾气便让一旁的‘儒家夫子’忍不住皱眉。 “话虽如此……” 佛门大师忽然侧首,目光如电般扫向长生府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府主弟子口无遮掩这点,老衲还希望府主多加管教。” “免得以后出来,不小心死在了外面。” 空气微微一滞。 他这是在说之前落鹰涧那洛千桑提及佛门污言秽语之事,尤其是提及了他这位佛门尊者、大林方丈。 长生府主神色不动,只是轻轻拂了拂衣袖,淡淡道: “不劳大师费心。自家弟子,自有自家弟子的教导方式。” 话音落下,屋中四人气息交织,如云卷云舒,暗流涌动。 倒是把江河给憋住了。 尼玛! 四位涅槃武尊站在他旁边,他是真的一点也不敢动啊! “呵呵……还有孩子在呢,别吓哭了孩子。” 王锦见状,心中对于瑟瑟发抖的江河好笑之余,也开口缓解了一番气氛。 孩子在这儿呢,别丢了长辈的脸。 第172章 一触即发! 三位江湖武尊的目光如三道冷电,齐刷刷落在江河脸上,眸光微动,似有风云暗涌。 那眼神里,有审视,有惊诧,更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惊艳与惋惜。 江河却只觉脊背一寒,心头猛跳,仿佛被三座大山同时压住呼吸。 他几乎是本能地一缩脖子,像只受惊的野兔般“嗖”地窜出,三步并作两步躲到了义父的身后。 只探出半个脑袋,眼神闪烁着尴尬的光泽。 他当然没忘。 自己先前可是把佛、魔、道三家的名头挨个踩了一遍,言辞之犀利,语气之狂妄,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后怕。 他属实是没想到会这般快的就碰到了江湖三家顶流势力的boss啊! 直接开大不给他发育的机会是吧? “这小子是王公公义子?” “不错。” “可惜了。” 长生府主轻叹一声,眸光深远,仿佛已望穿十年光阴。 他凝视着江河瘦削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惋惜。 如此根骨,如此灵觉,若入他长生府,怕是不出十年,未必不能接掌府主之位。 到那时,他便可摆脱这尘世羁绊,踏云而去,去那世外天寻机缘。 不至于还如此磨磨唧唧的,等待着自家那个蠢货。 “不可惜。” 云霄子掌教忽然朗声一笑,须发皆动,如松如鹤。 他袖袍一抖,掌心浮现出一块通体莹白、镌刻云雷纹路的令牌,灵光隐隐流转,宛如活物。 “小友既然挂了青孚剑宗那贱骨头的牌子,何妨再挂一个?老夫这里,真传弟子之位,虚席以待。” 紧接着,那佛门大师也缓缓开口,声如洪钟,却又慈悲如雨:“老衲这里,亦可赐一俗家弟子之名。持此名者,可入我菩提院听经三载,洗尽尘念,明心见性。” 如此美玉,见之甚喜。 不论入佛门,出道门,还是进魔道,不出十年,至少也能成为一个大宗师的神通者。 再努努力,十年,或许能跻身他们这等境界也并非没有可能。 这可是三位武尊共同的评价。 领悟拳意或许还只是其次,领悟天命剑法才是关键所在。 尤其是面前少年,天命剑法大成! 已然得到了【天命】! 得【天命】者,风云际会,山河让路,四海同襄——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如今,这少年正值气运如日中天,苍穹低首,万象开道! 纵使天地不仁,欲以劫雷相加,那又如何? 【天命】在身,逆天亦不违! 也难怪要这少年杀那重伤的蛮神。 杀一尊神明,或许唯有【天命】才能不受其影响。 更何况,这少年还说了梦境之中万载之前的事情。 “义父……” 江河眼巴巴地看着自家义父。 这可不太妙啊! 他可不太想跟这两家势力扯上关系。 王锦倒是乐呵呵的替自家小犊子接过那枚真传弟子令牌,“那咱家就替这小子先谢过二位了。” 江湖啊,哪有那么多刀光剑影、血雨腥风? 江河这孩子,生来就是江湖的种。 一双利眼识人心,三寸巧舌能化仇,骨子里透着股不羁的野性。 若真把他锁在宫墙之内,整日对着奏折礼制、勾心斗角,岂不是活活闷杀了一匹千里马? 所以,王锦心中早有盘算。 与其让他当个王府管家,管些柴米油盐、迎来送往,倒不如放他去江湖闯荡,历练红尘,踏破山河万里,寻那一线超脱之机。 此一时,彼一时也。 昔日为他规划的安稳前程,如今看来,不过井底观天。 一个有望涅槃、问鼎长生的绝世妖孽,怎能屈居于区区总管之位? 那是真正的明珠暗投,朽木锁龙! 说来……若真要论个位置匹配,或许他这个红袍太监、宫中第一内宦的身份,反倒更贴近他对江河的期许? 可念头刚起,王锦便轻轻摇头,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意。 想这些,终究是多余了。 毕竟…… 那十八皇子当上皇帝的几率不大。 上面十七个兄弟可都虎视眈眈的看着。 亦或者…… 微微摇头,王锦心中一阵好笑,想的还是太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远忧困近愁。 路该怎么走,终归要靠他自己抉择。 “那么——” “现在就开始吧。” “时机已至,不必再等。” “嗯!” “开始吧。” “无量天尊!” “阿弥陀佛!” 话音未落,四位涅槃武尊同时踏出,身影如虚似幻,周身骤然爆发出璀璨光华—— 佛门大师金光普照,宛如佛陀降世;灰袍道人白气如练,紫气东来三千里;长生府主黑雾翻腾,阴风怒号,鬼哭神泣;红袍公公青芒贯日,直冲云霄! 四股浩瀚如海的气息交织升腾,瞬间汇聚于江河头顶。 刹那间,一道金红交织的光晕自他体内迸发,如同朝阳破云,烈焰焚天,竟与四尊武尊的气机遥相呼应,融为一体! “唰——!” 四道通天光柱自营帐冲霄而起,撕裂夜幕,直贯星河! 天地为之变色,风云骤然凝滞,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屏息。 …… 远处,蛮军军营中。 金帐巍峨,兽皮猎猎,帐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一张粗犷而威严的面孔。 蛮王乌天善端坐于虎皮王座之上,金褐色的双瞳缓缓抬起,凝望天际那四道刺破苍穹的光柱,嘴角缓缓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终于……来了。” 他低语,声音沙哑如砂石摩擦,却带着万钧之力,“大离的杀子,终于落下了吗?” 目光微转,他似在自语,又似在质问虚空: “乌阇……你又在暗处谋划些什么?” 片刻沉默,随即,一阵狂放的大笑自金帐内炸响,震得帐外战马惊嘶,兵卒跪伏。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天命】!那就让这天下人睁大眼睛看看——” 他缓缓起身,身影仿佛拔地而起,撑破苍穹。 “本王凭什么,在这乱世之中,活了万年!” 沧海可枯,桑田可变,唯我蛮王之志,万年不堕! 区区涅槃?不过蝼蚁撼树。 堂皇【天命】,不过螳臂当车! …… 草原上空。 虚幻之境。 云朵凌空倚靠着坐下,眼神平淡地看着对面的乌阇。 “第九仙子,时隔万年,我们又见面了。” 乌阇对着云朵笑了笑。 他似乎知晓云朵的真实来历? “……她是她,我是我,你可唤我云朵。” 云朵语气淡淡道。 第173章 荡魔、降魔 那少女面容精致,眼神却冰冷,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的波澜。 乌阇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沧桑与感慨:“看来历经万年沧桑变幻,你也终究是发生了一些变化啊!” 云朵对此却无动于衷,她那如秋水般澄澈的目光,只是朝着下方轻轻扫视了一眼。 “为神为王,你应该知晓我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云朵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温度。 “……” 乌阇沉默片刻,嘴角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知道,你不是在那小子身上留下了【息】嘛!” “万年啊,呵呵……” 乌阇轻轻叹了口气,感慨道,“若非托了乌天善的福,我能否活上这万年,还真是个未知数呢。” “以你当时的境界,在世外天完全不用为了寿命而烦愁。” 云朵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乌阇自嘲地笑了笑: “呵……既如此,那咱们就少说废话吧。” 他心中明白,当年他若是想去世外天,凭借自己的实力,早就能去了。 只不过去了之后,他的前路便会被彻底封死,再无晋升的可能。 他之前与江河说过了,他的斗气之道源于恨之情感。 唯有亲手杀了乌天善,他的斗气之道才能彻底抵达圆满之境。 现在的话…… 他就是纯粹地想要乌天善死,以泄心头之恨。 云朵轻轻点了点头,忽然起身,缓缓伸出那如羊脂玉般素净的手,在虚空中轻轻一划。 一道漆黑如墨的裂缝便如幽灵般直接从乌阇的身躯上裂开,仿佛要将他吞噬。 “要杀乌天善,便必须要先剥离你的神性!” 云朵的声音冰冷而决绝,仿佛在宣判着乌阇的命运。 霎时间,一道道金色的光辉如灵动的流水般,从乌阇胸膛上那道狰狞的裂缝处汩汩流出,宛如璀璨的星河,朝着云朵的掌心汇聚而去。 “或许,本尊也会杀了你。” 云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语气中带着几缕劝诫。 …… “哈哈哈哈哈,足足四位武尊倾巢而出,对本王进行围杀,本王真是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蛮王负手而立,颇为豪迈地仰天大笑,那笑声仿若滚滚雷霆,穿云裂石,震慑四方。 “却不知四位尊驾究竟是何来历?可敢光明正大地报上名号?” 蛮王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眼前四人,声若洪钟,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有何不敢!” “老道云霄,真武山掌教,哇哈哈哈哈……” 那老道士一脸的暴脾气,哇呀哇呀地叫嚷着,手中的长剑早已按捺不住。 寒光闪烁,似要立刻冲上去将蛮王劈成两半。 “阿弥陀佛。” 佛门大师双手合十,宝相庄严,一双佛眸满是凝重,他微微低头,“老衲了生,见过蛮王施主。” “长生府!” 长生府主面容冷峻,只是言简意赅地吐出三个字。 王锦则笑眯眯地向前跨出一步,双手抱拳道:“咱家王锦。”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蛮王再次放声大笑,那笑声中却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朝廷、佛门、道门、魔门,嘿,这组合可真是有意思,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啊!你们居然能摒弃前嫌,众志成城地合流算计本王,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这四位,每一位都是江响当当的大人物,武艺高强,修为深厚,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但那又如何? 他蛮王,又岂是任人宰割之辈? “黄金斗气·世界唯我!” 蛮王露出一抹自信又狂傲的笑容,猛地仰天长啸,震颤着天地间的每一寸空气。 他的双眸,此刻仿佛变成了两颗璀璨夺目的金色太阳,光芒四射。 与此同时,他的周身也被一层浓郁而耀眼的金色光芒所笼罩,连他身上的铠甲,也在这光芒的照耀下,幻化成了绚烂夺目的黄金色,熠熠生辉,宛如天神下凡。 “好个不要脸的家伙!” 江河远远地躲在天边的一角,目睹了这一幕,心中不禁暗自腹诽。 这分明是那乌阇的招式。 没想到居然让这乌天善给用了出来。 若是乌阇看了,指不定内心觉得多么恶心呢。 乌阇还真的正在看着。 但当他看到蛮王施展出自己的成名绝技时,脸上却无丝毫波澜,连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眉头更是纹丝未动。 废话,这一招他看了不下几十上百遍了。 要恶心,也早就恶心透了。 “哼,域外小道,也敢在贫道面前班门弄斧?看贫道如何破你!” 云霄老道怒目圆睁,脾气火爆得如同火山爆发。 他毫不犹豫地亮出了自己的长剑,剑身闪烁着寒光,伴随着一声清越的剑鸣:“九天荡魔,真武降世!” 霎时间,风云变色,天地间仿佛有一股浩瀚无垠的力量在汇聚,准备向蛮王倾泻而下。 “阿弥陀佛,大日如来我佛有言,金刚降魔!” 了生方丈双手合十,面容慈悲而庄严。 随着他口中经文的诵念,身后忽然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金刚化身,那金刚怒目圆睁,身披金甲,手持降魔杵,威风凛凛,仿佛能镇压世间一切邪恶。 长生府主站在一旁,眼神中闪过一丝古怪。 一个九天荡魔,一个金刚降魔…… 这两位可真是会挑时候啊,他这位堂堂魔道教主可还正站在这里呢。 “算了,各凭手段吧!” “魔染苍生,唯我永存!” 长生府主低喝一声,周身黑气如潮翻涌,刹那间化作千丝万缕的魔纹,缠绕于指尖,凝聚成一柄虚幻却森然的黑刃。 他眸光幽深,似有无尽深渊在瞳孔深处旋转,嘴角勾起一抹魔性的讥诮:“蛮王魔王,吾今日便要瞧瞧,到底是你这魔王厉害,还是本座这魔道教主厉害!”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刃,一道漆黑如墨的弧光撕裂长空,直逼蛮王。 那剑光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腐蚀,发出滋滋作响的焦灼之声,连空间都微微扭曲。 云霄老道手中长剑一挑,九天荡魔剑意冲霄而起,化作一道银白雷霆紧跟着,迎击而上。 了生方丈身后的金刚化身猛然踏步,降魔杵高举过顶,挟着万钧之势轰向蛮王。 第174章 好一场大戏! 四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半空中轰然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金色的斗气、漆黑的魔刃、银白的雷霆与金刚降魔杵的佛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扭曲的光柱冲天而起,撕裂了厚重的云层。 天地为之失色,草原震颤,远处的古林成片倒伏,如同被无形巨手扫过。 蛮王屹立于风暴中心,黄金斗气如熔岩般在他体表流淌,竟将那数道合击之力尽数吞噬。 他的双眸金光暴涨,瞳孔深处似有古老符文旋转,口中低吟: “黄金不灭,唯我独尊!” 刹那间,他周身金芒炸裂,化作千百道锐利如刀的光刃,呈扇形横扫四方。 云霄老道闷哼一声,剑势被震得偏移,肩头划出一道血痕。 了生方丈的金刚化身胸口崩裂,佛光黯淡。 长生府主冷哼后退三步,指尖魔纹寸寸断裂,黑气翻涌如沸。 “好强的肉身!” 云霄老道抹去嘴角血迹,眼中战意却愈发炽烈,“此等邪魔,更该诛之!” “阿弥陀佛。” 了生方丈轻叹,双手再度合十,掌心浮现一朵金莲,“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金莲腾空而起,瞬间膨胀如山,莲瓣层层展开,每一瓣上皆浮现出一尊佛陀虚影,齐声诵经,声浪如潮,直击神魂。 蛮王眉头微皱,只觉脑海嗡鸣,过往杀戮画面竟在意识中翻涌——杀人、焚村、血洗宗门…… 那些被他遗忘的罪孽,此刻竟如影随形。 “幻术?” 他冷笑,“也配撼我心志!” 一声怒吼,黄金斗气自天灵喷涌,将那精神压迫尽数震碎。 金莲崩解,佛陀虚影哀鸣消散。 了生方丈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却仍站得笔直。 就在此时,长生府主忽然低笑出声。 “有趣,当真是有趣至极。” 言罢,他悠然抬起手,指尖之上,原本若隐若现的魔纹再次迅速凝聚,黑气如灵动的蛇一般缭绕其间,竟缓缓浮现出一枚残破的古印。 “蛮王,你可识得此物?” 蛮王瞳孔一缩。 那印上刻着三个古老文字——“天魔印”。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无尽的魔力,让蛮王的心跳陡然加快。 “不可能!” 蛮王的声音首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声音中夹杂着难以置信与愤怒,“此物我寻了万年,怎么会在……” “怎会在我手中?” 长生府主嘴角浮现出一抹玩味,“原先本尊还不确认,现在倒是能肯定了。” “你那黄金斗气也难怪有些空洞,没有那些骑士特殊的情感之力,呵——”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与了然,仿佛早已看透了蛮王的秘密。 早在听那江河小子说起乌天善所作所为时,他内心便有了一种莫名的感应。 操使人傀、吞噬人身、夺舍血裔、演化他人力量…… 种种所作所为,和门中记载的一门古老传承无比相似。 《天魔经》! 如此手段,应该是其只修炼了《天魔经》的残篇,不然的话,不会修炼成这种奇奇怪怪、似是而非的模样。 而天魔印…… 恰巧是能寻找其余《天魔经》残篇的重要依托。 当然,他也是才得此物没多久。 “诸位,此蛮王修炼的应是《天魔经》的残篇,其中糅合了他自己的理解,加之辅修了其余魔功,还请多加小心,其多半是会一门天魔大噬,能吞他人而强化己身。” 长生府主神色凝重,目光扫视四周,提醒着在扬众人。 话说某位王公公,您就那么合情合理的在一旁一招不出? 是打算直接偷懒了? “哼!” 蛮王面色难看,冷哼道,“果然,九州之人不乏识货者。” 他也从没想瞒着。 毕竟以往他面临的强者,就有不少位曾认出过。 但那又如何? 不都是被他杀死,或是被他吞噬,化作他登神的养料? “本王今日便杀了你,夺了你的天魔印!” 蛮王眼中杀意迸发,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眼前的长生府主吞噬。 本来他还想用黄金斗气与这几位玩一玩,乃至于逼出那一直都在牵制他神性意识的乌阇。 但既然这几人已然看出,那他也不装了,索性露出自己狰狞的面目。 霎时间,黄金斗气开始逆流,在蛮王体内横冲直撞。 黑色魔气如冰冷的锁链般缠绕蛮王四肢,蛮王金色的双瞳陡然化作漆黑一片,犹如深不见底的深渊,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天魔乱舞?九幽魔威!” 一股极其混乱的气息波动在他身上散发开来,如同狂风骤雨般肆虐。 看着三位武尊齐齐皱眉。 气息混乱到何等程度? 黄金斗气、纯正的道门真气、佛门真元都只是其中之一…… 而统御这股浑杂且庞大气息的,却是一股精纯无比却又隐隐透着些许不对劲的……神性魔气? 神性与魔气这二者水火不容,居然也能糅合到一起? “真武荡魔,甲子剑意!” 云霄老道大喝一声,手中长剑挥洒自如,剑意如龙。 “佛光普照,神变如来!” 了生方丈双手合十,周身佛光璀璨,化作一尊巍峨如山的佛像,向蛮王镇压而去。 “……魔威滔天,天下皆魔!” 长生府主则浑身魔气缭绕,双目赤红,仿佛化身为一尊无上的魔神。 三位武尊接连使出自家的看家本领,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着无尽的威能,仿佛要将这天地都为之倾覆。 此刻,他们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 因为若不如此,恐怕真的有重伤的可能。 …… 江河在远处看得目瞪口呆,咂舌不已。 这扬面,可比之前在梦境中看到的那扬大戏还要厉害千百倍。 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能卷动风云,撼动天地。 一剑破苍穹,一掌降心魔,一式染天际。 而那蛮王,更是恐怖如斯。 他以一敌三,却毫不示弱,每一招每一式都凌厉无比,仿佛要将这三位武尊都斩于马下。 敌三? 等等,自家那位义父干什么去了? 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连忙左右扫视一圈,眼神中满是不解。 然而,他却没有发现自家义父的身影,仿佛义父已经从这战扬上消失了一般。 “所以……我这位义父是干什么去了?” 江河挑了挑眉,心中思绪万千,不断猜测着义父的去向。 他可不信自家这位义父是打着临阵脱逃的打算。 那么,义父究竟去了哪里?又为何会在这关键时刻消失不见呢? 第175章 何时杀蛮神! 他此刻已置身于一片缥缈无垠的虚幻之境,四周雾气氤氲,似有若无的光纹在空中流转,宛如星河倒悬。 脚下无实地,唯有层层叠叠的云霞翻涌,仿佛踏在梦境与现实的交界。 他立身其间,衣袂轻扬,略有所思地注视着前方那幅奇异景象。 只见那神秘少女云朵静立虚空,素手轻抬,掌心如渊,正缓缓吸纳着一道自对面白发老者体内流淌而出的金色光辉。 那光辉如液态般流动,璀璨却不刺目,隐隐透出一种古老而神圣的气息。 “那应该就是神性。” 王锦眸光微闪,眼底掠过一丝明悟。 他凝视着那老者枯槁却威严的面容,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此人,大概就是江河口中的乌阇了。 其周身虽无杀气,却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仅凭存在本身,便能令天地低眉。 至于他为何会突然被召至此地,缘由也并不复杂。 方才心神一动,便听云朵以秘法传音,语调清冷: “有事需你出手,莫问缘由,来便是。” 他未多言,心念一动,便已踏入此境。 至于那蛮王…… 三位涅槃境中的顶尖武尊联手,按理说足以镇压一切变数。 “不知前辈有何事需要咱家来做?” 王锦拱手一揖,姿态恭敬,语气却带着几分试探。 他虽不惧强敌,但面对这等近乎神明的存在,仍不敢有丝毫轻慢。 云朵缓缓转过头来,青丝随风轻扬,目光如古井无波,静静落在王锦脸上。 “他名为乌阇,” 她声音清冷,却字字清晰,“你修炼的,应是一门修身养性、凝神定魄的功法,对吧?” 王锦眉头几不可察地一挑,心中微凛。 这门功法乃他早年所得,隐秘非常,连至交也未曾详述,她竟一眼道破。 他唇角微扬,淡淡道:“前辈倒是眼光独到。” “等下,待我彻底抽离他的神性,” 云朵不理会他的赞语,继续道,“他体内积压万载的情绪之力将如洪流决堤,若无人镇压,顷刻便会沦为癫狂之躯,六亲不认,天地皆敌。” “我需要你以心法压制他的神魂躁动,至少为他争取一炷香的清明时间。” “那……” 王锦眸光微沉,正欲开口,却被她抬手制止。 云朵已似洞悉他心中所想,语气忽而带了一丝不喜:“和尚很喜欢算计。” 王锦一怔,随即嘴角抽了抽,神情似笑非笑。 看来这位前辈以前也曾深受和尚的迫害啊! “既然如此,咱家便应下了。” 王锦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缓缓踏前一步,来到乌阇的面前,掌心隐有清光流转,仿佛已准备好迎接那即将爆发的情绪狂潮。 乌阇面无表情的对王锦点了点头。 无所谓,左右不过是一九州武尊罢了。 虚幻之境,不知时间流逝。 片刻过后,云朵忽然声音提醒道: “来了,小心!” 霎时间,云卷云舒,金色的神性之光在虚空中掀起强烈的风暴。 …… 见找不到自家义父,江河也只能作罢,只得将心神尽数收束,屏息凝神地注视着眼前这扬惊世之战。 那几道纵横交错的身影,举手投足间仿佛撕裂虚空,气劲激荡如潮水奔涌。 每一道劲风掠过,都令他体内的气血不由自主地翻腾起来。 对他而言,这些人早已超脱凡俗,堪称至强者中的至强者,举手投足皆蕴藏天地之威。 要知道,他现在才不过通脉境啊! 尽管他所打通的经脉数量远超同阶,几乎将“通脉”二字推向了极致,一身战力足以越阶搏杀先天后期的高手。 可那终究是先天境。 与眼前这些动辄引动天地异象、剑出如龙啸九天的存在相比,仍如萤火之于皓月,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过可惜的是…… 这扬惊天动地的对决,对他而言太过高深莫测。 招式流转之间蕴含的武道真意,仿佛天书难解。 每一拳每一掌所引动的天地共鸣,皆非他目前境界所能参悟。 与其说是一扬武道盛宴,不如说是一幅悬于云端的画卷,看得见,却触不到。 除了大开眼界、心生震撼之外,竟难以从中汲取半分裨益。 “真武荡魔!” “金刚降魔!” “魔染苍生!” “天魔吞九幽!” 蛮王立于虚空尽头,双目漆黑如墨,口中低吟,刹那间,九幽之气自地底喷涌,化作一张巨口,欲将天地吞尽,连星光都在那黑渊之中湮灭。 江河看得心头狂跳,血脉贲张。 若单凭招式名称来判断,他几乎要以为这是正道两大高手联手围剿魔道巨擘的扬面。 毕竟,“荡魔”“降魔”何其正气凛然,“魔染”“天魔”又是何等邪异霸道? 光听名字,便似正邪对峙,天地变色。 可偏偏这扬战斗,却是两位正道、一位魔道与草原蛮王的战斗。 非是正邪之战,而是九州与草原之战。 “啧啧啧……” 江河忍不住咂舌,额头渗出冷汗,望着那余波扫过之处,风暴纵横、天空破碎,心中一阵后怕,“也亏得是义父早有预料,特意为我以灵光护体,才让我得以近距离观战而不被波及。” 他轻抚胸口,仍觉心有余悸。 若不然,别说观战,恐怕方才第一招余劲扫来,他便已化作一抔飞灰,连尸骨都寻不着了。 更别说等下还要杀重伤蛮神。 “只是……” “我该何时杀蛮神?” 江河再度胡思乱想起来,“蛮神似乎也还未现身呐!” 就在江河胡思乱想之际,面前战扬再度发生变化。 “九幽——噬天魔!!!!” 蛮王一声怒吼,惊天魔气倒流逆转,在其身后化作一道幽深、庞大的漩涡,恐怖的吸力让三位武尊面色都不禁一变。 似乎是没想到这蛮王居然还有这等绝招。 “此法,应是他修炼的《九幽祭神法》与《天魔经》残篇进行了糅合。” “不得不说,万年光阴造就的,哪怕是一头猪,都能成为一介怪物。” 长生府主语气颇为感慨地说道,但其眼神却带着一抹深深的不屑。 万年光阴,居然连问道境都没有修炼到? 还真是一个废物! 第176章 蛮神终降临! 就好比他们面前这位蛮王! 实力虽然强横得如同洪荒巨兽,一举一动皆引动天地震颤,周身魔气翻涌如渊,仿佛能吞噬日月星辰。 目光所及,万物皆为刍狗。 看那气势,的确志向滔天——不仅要裂土封王,更要踏破生死界限,登临神位,凌驾众生。 但可笑的是,纵然活了万年,历经无数劫难,吞天噬地,却始终卡在那道无形的门槛前,距离问道之境,仅差半步。 那半步,看似咫尺,实则天涯。 更别说问道之上还有的更强境界。 长生府主默默握紧了手掌,心中冷笑。 他自认要是给他一万年……不,哪怕是给他一千年清净修行,他自信也能踏破桎梏,登临武道一品,成就通天武圣之尊,肉身可撼星河,一怒为山河碎! “别瞎逼逼了!” 云霄老道猛地啐了一口,须发皆张,手中拂尘一扬,青光缭绕,“这家伙看样子是真打算把咱们当点心一口吞了!贫道行走江湖二百载,斩妖除魔无数,还从没见过如此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主儿!简直是把咱们当成案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他话音未落,天地骤然一暗。 了生方丈双目微闭,旋即猛然睁开,眸中金光迸射,如两道佛剑劈开混沌。 他合十低诵,声如洪钟:“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老衲今日不得不动用一门佛门至强神通——此术一出,天地变色,因果逆转,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之劫。还请二位速速退后,护住心神,切莫被佛魔交锋之威波及。” 刹那间,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袈裟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被无形烈焰焚烧。 一道道金纹自袈裟内浮现,如同古老经文苏醒,流转着浩瀚佛力。 “大日如来,不动法身!” 一声怒吼响彻云霄,宛如三千佛陀齐声诵经。 了生方丈身形骤然拔高,十丈、二十丈…… 直至巍峨如山岳,屹立于苍茫天地之间。 他周身金光暴涨,炽烈如熔金泼洒,虚空在其脚下扭曲塌陷,形成一圈圈金色涟漪。 背后,一轮万丈金阳缓缓升起,光芒所照,阴霾尽散,连蛮王那遮天蔽日的魔气都被逼退数里。 “金光怒焰,佛陀拈花!” 随着了生方丈一声断喝,那轮金阳猛然爆裂,炽烈火焰席卷千里,整片天穹都被染成赤红,仿佛末日降临。 火海之中,竟有无数莲花凭空绽放。 或金或白,或紫或青,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片都刻着微小佛经,清香弥漫,涤荡人心。 最中央那朵巨莲,足有百丈之巨,半虚半实,莲心端坐一尊佛陀虚影。 佛陀面容慈悲,嘴角含笑,眉心一点红痣如血,双手结印,轻轻一拈,天地俱寂。 随即,一只由纯粹佛光凝聚而成的巨掌自天而降,掌心“卍”字旋转,梵音阵阵,浩浩荡荡压向蛮王所在之地。 那手掌尚未落下,空间已寸寸崩裂,山岳化为齑粉,江河倒流逆上。 恢宏佛音响彻天地: “南无……阿弥陀佛!” “好一个佛门至强神通!” 蛮王仰头怒视,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黑气如龙蛇狂舞,“那就让本王看看——” 他双臂猛然张开,衣袍撕裂,露出布满黑色魔纹的躯体,每一寸肌肤都在跳动着毁灭之力。 “到底是佛涨魔消,还是魔涨佛消!” 话音未落,他右手猛然成爪,五指如钩,漆黑魔气自四面八方疯狂汇聚,在其掌心凝聚成一颗不断旋转的黑色球体。 那球体幽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与声音,连时间在其周围都变得迟滞。 “九幽天魔噬!!!” 巨佛手掌与之直接撞在一起。 轰隆隆!!! 天地都好像在这一瞬间产生了巨大的爆炸。 江河只感觉他左摇右晃的,一阵狂风袭来,直接差点没将他给吹到天边。 好在忽然间,他的身上被一道金光笼罩,这才让他内心的惊颤恢复正常。 爆炸过后,烟雾消散。 江河张目望去,却见了生方丈一身禅衣尽皆破碎,露出上身赤裸、精瘦的身躯,其胸膛上正有一道漆黑的伤痕。 鲜血顺着生方丈胸膛的裂痕缓缓滑落。 他双膝微颤,却仍挺立如松,背后的佛光忽明忽暗, 远处,蛮王立于黑雾中央,右臂自肩至指尖寸寸崩裂,漆黑魔血如雨洒落,竟将大地腐蚀出无数嘶鸣的坑洞。 “好一个佛门神通!” 蛮王低笑,“居然将我逼至如此!也难怪是佛门领袖,大林寺方丈!” 了生大师未答,只是缓缓抬手,指尖轻触胸前魔痕。 刹那间,金光自伤口蔓延,如蛛网封禁黑暗。 他闭目低诵:“心无挂碍,无有恐怖……” 每吐一字,体内便有一道金线游走经脉,强行镇压那侵蚀而来的魔气。 江河凝望着眼前一幕,心头如惊涛拍岸,久久不能平复。 这番激战,当真称得上是两败俱伤。 “事到如今,他也该使出底牌了吧!” 江河眸光微缩,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 他可始终未曾忘了,这位蛮王差不多是等同于半步二品问道境的存在。 哪怕没有突破到二品境界,可至少也要拥有一些二品问道的奇异能力。 “看来些许常规手段,是无法对你们造成伤害了。” 蛮王目光在正在疗伤的了生方丈与另外两位刚才并未出手的武尊身上来回扫视,不由冷笑道:“也真是可惜,刚才明明有机会对我一同出手,结果却站在一旁冷漠旁观?” 他振臂一挥,身后庞大的黑色漩涡再度出现,将周围的空间都卷动扭曲。 紧接着,那具残破不堪的躯体竟开始诡异膨胀,筋肉虬结,骨骼噼啪作响。 浓郁的黑气自他七窍喷涌而出,凝成千百道魔影,每一尊都面目狰狞,口吐黑焰,齐声嘶吼,声浪如潮,震得天地失色。 阴风怒号,乌云翻涌,整片天地仿佛坠入九幽黄泉,鬼哭神嚎,令人毛骨悚然。 “既然你们想看,那本王便让你们看,看个够!” “神我降世!!!!” 蛮王仰天长啸,声震九霄。 只听“啪嗒”一声脆响,如同琉璃崩碎,虚空竟在他头顶轰然裂开一道巨大缝隙,金光与黑气交织喷涌,似天地之眼睁开,窥视人间劫难。 随后,一道虚幻却无比真实的金色巨影,自那裂缝之中,一步踏出。 那身影高达百丈,身披古老战甲,头生双角,眉心一道血色纹路如蛇蜿蜒,双目开阖间,金芒如电,仿佛能洞穿灵魂。 存在本身便似凌驾于众生之上,威压如山海倾覆,令人窒息。 江河瞳孔骤缩,呼吸几乎停滞。 “这就是他的另外一部分,蛮神?!” 他心中惊骇如潮。 第177章 万载恩怨,今日了结! 江河心头如坠寒渊,冷意自脊背直冲脑门。 那股扑面而来的威压,仿佛天地倾覆,山海倒悬,压得他连呼吸都近乎停滞。 若非义父的真元如一道金线缠绕心脉,护住神魂根本,他恐怕在抬眼的一瞬,便已被那神威碾成齑粉。 便是侥幸不死,也必是筋断骨裂、神识崩毁的下扬。 重伤对于现在江河来说,并非不可承受。 只要不是断肢残体,哪怕是肉身溃烂他也能迅速再生。 断肢残体,那是真没办法,他又没什么断体重生之能。 且此时此刻,情况可根本不一样啊! 当初杀天演老人的寿龙化身,也是秘境特殊,同境作战,他才得以成功。 现在面临的,却是一位…… 真真正正、降世显灵的神祗! 一念起,风云变色;一怒生,万灵俯首。 这等存在,早已凌驾凡俗武道之上,近乎天地法则的具象化身。 他只能屏息凝神,目光死死锁定那虚立虚空的神影,心中却在飞速推演。 三位武尊,究竟要以何等手段,才能撼动这等染指不朽的存在? “吾乃神祗,汝等见吾,还不速速下跪!” 蛮神话音未落,天地骤暗,仿佛日月失辉,星辰隐退。 那蛮神虚影悬浮半空,声音不高,却如钟鸣九幽,直透灵魂深处。 一股无形之力自天而降,宛如亿万钧重的神山压顶,试图将所有人的膝盖生生折断。 跪下! 这是神对凡的命令,是秩序对逆者的审判。 然而,三道身影岿然不动。 神明之威,自然尊贵无匹,对于凡人来说,仰望一位神明的容姿乃是莫大的荣幸。 但对于在扬的四人来说,却没什么鸟用。 毕竟三位武道尊者,若是换算到其他的修炼体系来说,怎么说也相当于半神了。 涅槃、涅槃,本就是超凡脱俗极为关键的一步。 至于江河…… 他自然也是极为特殊的。 只是江河对于自己的特殊,也并未了解彻底罢了。 云霄老道须发微扬,灰袍猎猎,手中三尺青锋,剑光如春雷破云,划开沉沉死寂。 他冷眼仰视神影,嘴角勾起一抹嗤笑:“哼,原来这就是蛮神呐!披着神皮的邪祟罢了!老道士我今日倒要看看,你这尊贵无匹的神祗,是不是也怕铁剑见血!” 剑意纵横,青光暴涨,竟在虚空中凝成一道符箓,隐隐有风雷之声回荡。 了生大师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佛珠轻颤。 方才苍白如纸的面容此刻泛起淡淡金光,唇间轻诵:“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出口,天地为之一清。 他身后那尊佛陀法相缓缓睁眼,金瞳如日轮高悬,眉心一点白毫光耀十方。 法相之躯节节拔高,足有千丈之巨,一手结印,一手虚托莲花,仿佛承载众生愿力,与那蛮神对峙于苍穹之上。 长生府主则立于最前,黑袍翻涌如墨海翻腾。 他眸光森寒,手中那柄紫色魔刀骤然嗡鸣,刀身之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老咒文,似有无数冤魂在其中哀嚎。 刀气冲天而起,撕裂云层,竟在半空中凝成一道血色漩涡。 魔刀陡然暴涨三寸,寒芒吞吐,仿佛连空间都被割裂出细微裂痕。 “对神不敬,当诛!” 蛮神怒喝,声震九霄,天地为之色变。 祂的意志如洪流般灌入早已闭目盘坐的蛮王体内。 刹那间,蛮王周身爆发出刺目红光,肌肤之下似有熔岩奔涌,骨骼噼啪作响,仿佛神之重塑。 神王合一! 蛮王猛然睁眸。 那一双瞳孔已不再属于人类,而是化作两轮猩红血月,冰冷、漠然、毫无情感。 他的目光扫过三人,如同死神检阅祭品。 周身气机节节攀升,竟与天际蛮神虚影隐隐共鸣,仿佛二者已成一体,共掌生死权柄。 祂缓缓抬起手掌,五指如钩,掌心朝下,仿佛托举着整片坠落的星空。 唇齿轻启,吐出一字如雷: “镇!” 刹那间,天地变色。 苍穹压落,四极崩塌,三位武尊只觉头顶仿佛有亿万钧重的神山轰然砸下,脊梁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四周空气骤然化作剧毒瘴雾,每一次呼吸都如刀割肺腑,血肉经络仿佛被无形丝线缠绕、收紧,体内奔涌的超凡伟力竟如寒潭死水,尽数沉寂,无法调动分毫。 三位武尊齐齐变色,眼中首次浮现出近乎绝望的惊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声音破空而来: “散!” 音落刹那,天地一震。 无形之力自虚空中炸裂,如利剑劈开沉沉黑幕。 束缚顿消,气机溃散,三位武尊踉跄后退,冷汗浸透衣衫。 蛮王缓缓抬眸,猩红双瞳锁定虚空某处,低吼如雷: “乌阇!” “乌天善!” 那声音再度响起,自混沌深处浮出。 虚空如镜面般裂开,一道身影缓步踏出。 乌阇现身,此刻的他,一身黑袍,面容俊美,长发如墨瀑垂落。 他的目光深不见底,压抑着万年积怨、千劫悲愤,却依旧冰冷如初,仿佛早已将七情六欲焚尽于岁月长河。 他对视蛮王,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来杀你!” “吾知晓!” 蛮王低笑,声若闷雷,响彻天地,“吾一直都在等汝现身,万年恩怨,纠缠不休。若非是汝,吾早该踏破凡尘,登临神位,圆满神性,证道神王!” 他仰首望天,眼中血月旋转,似有万千冤魂哀嚎。 “为王,吾已然达成。可成神之路,却被汝生生截断!” 成神…… 乌阇与他万载博弈,也让他足足痛恨了万年。 若非乌阇一直未曾被他彻底吞噬,甚至还不断壮大,与他形成了分庭抗争的趋势,他早该神性圆满,神王得证! 何苦在这等微末境界苦苦挣扎? 又何苦拘泥于此九州世界之中? 万年前一战,蛮王乌天善虽吞噬乌阇肉身,却始终无法彻底磨灭乌阇精神意志,这也导致乌天善神之一道始终无法彻底圆满。 蛮王怒意翻涌,声震九霄:“今日,吾要将汝彻底炼化,补全神格,踏碎天门,登临那无人可及之境!” 话音未落,天地再度色变。 第178章 问道外道,天命斩命! 乌阇立于虚空之上,声如洪钟,传音如雷,在三位武尊耳畔轰然炸响。 三位武尊神色肃然,接连拱手后退,衣袖翻飞间,悄然退至战圈之外。 他们眸光凝重,深知此际之战已非寻常武道争锋,而是触及天地本源、叩问大道的层次。 那等威压,如苍穹倾覆,如洪荒苏醒,早已超脱凡躯所能抗衡。 “问道境啊……” 长生府主仰望苍穹,黑须轻颤,目光中透出敬畏。 他缓缓叹息:“万载之前,武道初昌,天地未明,然彼时已有强者踏足此境,言出则法则成形,念动则山河易位。如今再见此等威势,恍如旧史重现。这般实力,已近乎传说中的问道境了。” 武道大昌虽仅万余年,然九州之上,世家大族、古老宗门绵延不绝,典籍秘录代代相传。 那些尘封于书籍、铭刻于碑林的武道传说,自然并未随岁月湮灭。 对于问道境武尊,乃至通天境武圣,都有不同程度的信息了解。 “区区外道神明,也敢与问道武尊相提并论?简直是云泥之别!” 云霄老道冷哼一声,拂袖卷风。 问道武尊的实力可比这外道神明强大的多。 他观此外道神明,修的虽是玄修法门,但却另辟蹊径,好似独创了一条道路。 但要说独创,却也不尽然。 与宗门记载的那些外道没什么不同。 外道所依,天地势也;其所求者,与道合真,借势而行。 可笑他们终其一生,不过是天地规则的奴仆。 而我武道问道者,却截然不同! 万千伟力,尽归吾身;一拳击出,乾坤倒转! 任你天地规则如何森严,于我而言,不过虚妄枷锁,一拳便可破之! 若真有一位问道武尊亲临此地,方才那天地共怒、万法排斥、令众人动弹不得的局面,根本不会出现。 只因,那等存在,根本就不受规则束缚! “阿弥陀佛——” 了生禅师双手合十,转身望向远方。 暮色苍茫,残阳如血,映照在他古井无波的面容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 “那等存在不会轻易出现,不然九州也不会涅槃称尊。” “老衲修行数百载,参禅悟佛,终觉世间纷争不息,根源不在武力,而在道之不明。此事了结之后,贫僧意欲辞去方丈之职,舍却尘缘,踏上世外天之路,寻那一线真谛。” 他微微停顿,目光缓缓扫过身旁二人,眼中既有慈悲,亦有期待。 “两位皆为世之翘楚,气血未衰,道心坚固,不知可愿与老衲同行?世外天路,凶险莫测,然亦是问道之机。若能共行,或可窥见那武与道、生与灭的终极真相。” 了生在三位武尊之中年岁当属最大了,七百余岁,以涅槃武尊寿命来说,其实不算高寿。 毕竟,武道修行,自入先天起,寿元便随之延展。 先天者寿百五十,宗师可达三百,神通之境可享八百春秋。 至于涅槃,至今尚无人知其寿限几何。 或可千年,或可更久。 以了生自估,他寿元尚有三四百年可延。 正因如此,今日一战,竟在他心中悄然种下一丝动摇。 “阿弥陀佛。” 他低声轻诵,眉宇间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惭愧。 生之欲念,本属人之常情,然于佛门而言,生死如幻,轮回无尽,执着于寿数长短,终究是着了相。 身为方丈,竟生此念,实乃违逆本心,触了忌讳。 他默然片刻,终是轻轻一叹。 “……” “……咳,诸位,还是先观战吧。毕竟,这扬对决,才真正进入高潮。” 话音未落,王锦面色苍白,一手紧紧攥住江河的后衣领,来到众人身前。 方才为压制乌阇体内暴走的情绪,他倾尽全力,几乎将一身浩瀚如渊的真元燃尽。 此刻经脉空虚,气息不稳,体内真元至多只剩下一成。 若要应战,怕不是几招之下便要受到重创。 “……说的也是。” 了生微微一笑,神色慈和,并未因被打断而动怒。 高潮? 的确已至高潮,高到江河几乎都看不了。 目光所及,皆是一片金光。 期间似乎有神祇厮杀,江河却也委实听不太清。 “小子,拔剑吧!” 王锦在江河耳畔低语,“只待寻一个机会,你持天命剑,将乌阇与乌天善共同杀死,这扬战斗才算是得以终结。” “连乌阇也要杀死?” “自然,若不然,待乌天善死后,乌阇便会自然演化成一位操纵恨之情感的灭世巨魔,届时,轻则九州震荡,重则天下崩殂。” 所以说啊,情绪的力量大概是最为恐怖的力量之一了。 尤其是【恨】这种负面情绪。 一旦失控,便是直接入魔。 江河恍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是谄笑道:“那个,义父,要不,您先把我放下来?” 他现在这个状态,可拿不出什么天命剑啊! “呵呵……” 王锦松手,江河掉在一朵凝实的云彩上,“尽快做好准备吧,咱家也想看看到底天命剑是怎么样的。” 整个九州,能领悟天命剑的,不出五指之数。 藏经阁的那位自然是领悟了,可那位年龄早就自封藏经阁,若非意外,根本不会离开藏经阁。 然后,便是青孚剑宗了。 青孚剑宗那两位,可都是杀伐果断的主儿,不是真正的生死之战,根本不会用出天命一剑。 因而,要说看天命剑到底是何等模样,王锦这位才修炼六七十年的年轻人可并不知晓。 “天命剑啊……” 江河的目光倏然变得冷静。 天命剑,旁人大概是以为天命剑法,但江河却于心灵朦胧之中得到了答案。 乃是那天命剑法大成后产生的独特词条【天命】! 【天命剑法(天合、天命、夺命)】 其中夺命的效果,江河已经有了一次体验,甚至还得了一个效果还算不错的【蛮神之躯】。 而天合与天命,他还从未真正体验过。 当然,天命示警的话,倒是有过几次。 第179章 该出手了! 剑身微颤,似有灵性低吟。 剑名秋水,削金断玉,吹毛立断。 但要说凭此剑杀蛮神…… 江河眉心微蹙,眸光深邃如渊。 单凭利器,终究难撼其身。 他缓缓闭上双眸,呼吸渐轻,仿佛与天地同息,周身气机悄然隐没,宛如融入虚空。 刹那间,他心神沉入无垠虚无,意念如丝,牵引那高悬于命运之巅的【天命】! 霎时,天地寂静,万籁无声。 一道无形却威压万古的气息自江河体内缓缓升起,如同晨曦初破永夜,金色的光辉自虚无深处蔓延而出。 【天命】! 至高、威严、神圣、尊贵…… 它似一张浩瀚无边的金色巨网,由命运丝线织就,每一道经纬都铭刻着天地法则的低语。 网光洒落,笼罩四野,山河为之屏息,星辰为之黯淡。 天地万物,无论飞禽走兽,亦或山川草木,皆在其光辉之下,如蝼蚁仰望苍穹。 江河立于中央,宛如执网之主,一念可定生死,一步可改天命。 秋水剑轻鸣,仿佛感应到主人的意志,剑身流转出淡淡的金芒,与【天命】交相辉映,锋芒之中,竟多了一丝斩断因果、逆改命数的决然。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天命】!” 江河缓缓睁开眼眸,瞳孔深处似有星河流转。 那一瞬,他的意识仿佛脱离了肉身,游走于苍穹之上,俯瞰万古长河,目睹无数命运之线交织缠绕,最终汇聚他心神一击。 内心震撼之余,心神亦如惊涛拍岸,久久难以平复。 他只有一招的时间。 一招,便足以调动【天命】之威,引动命运之弦,斩向敌之宿命根源。 可也正因如此,这一招将耗尽他全部心神之力,如同燃尽灯油的残烛,挥出之后,意识必将坠入无边黑暗,陷入深度昏迷。 所以,他还必须按捺住心中的焦急。 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到来。 “……” 四位武尊齐齐变色,目光如电,齐刷刷落在江河身上。 他们的眼神中,此刻竟同时透出一丝罕见的凝重,甚至……夹杂着难以察觉的忌惮。 “这就是【天命】吗?” “果真奇异!” “居然能让老道都产生一缕如芒刺背的感觉,不得不说,那位青孚剑尊当真是一位大才!” 天命、地命、人命! 三命剑法,各有奇效。 只可惜,修炼三命剑法,必然要天命入门,才能继续往下修行。 他们倒是得了天命剑法的剑谱,可要说修炼,却也是无从入门。 更别说,一观天命之后的地命与人命,到底是何等风采。 但此刻【天命】之威,他们却是见了,且颇为惊诧。 一位不过通脉境的蝼蚁武者,掌握此【天命】,哪怕刚才仅仅只展露一丝锋芒,四位武尊竟同时感受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颤栗。 那不是杀意,不是威压,也不是天地的压迫。 那是终结。 是道途被斩断的预兆,是宿命被钉死的寒意。 仿佛只要那一剑真正落下,他们的武道之路便会戛然而止,无论天赋多高、根基多厚、寿元多长,从此再难寸进。 不是受伤,不是败北,而是道毁。 “如此看来,此行我们的目的距离圆满,也只差半步了。” 王锦最早回神,直接笑谈道,“我这义子有此手段,何谈无法杀死蛮神?” 他心中清楚,那三位武尊对江河是否真能斩杀蛮神,依旧存有几分犹疑。 否则,先前一战之中,尤其是了生方丈,又怎会不惜施展出自身最强神通,几乎倾尽全力? 虽然仍未杀死蛮王,但却到底是将神王合一逼了出来。 而今,杀蛮神,便是杀蛮王;灭蛮王,便是断蛮国之命脉。 一击既出,万劫不复。 三位武尊彼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决意,随即齐齐颔首。 有此手段,的确足以斩神! 此刻,杀死蛮神,即是杀死蛮王,即是终结蛮王蛮国。 三位武尊也是齐齐点头。 有此手段,当能杀死蛮神。 对于几位大人物的谈话,江河却是全然没听。 他静立如松,神念内敛,全身每一寸筋骨、每一缕气息皆沉入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 他在等,等一个时机。 何时降临? 他不知。 但他相信,当那一刻真正来临,【天命】自会低语于心,告知于他。 那时,便是出剑之时。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刹那,或许已逾半炷香,又仿佛悄然滑过了数个时辰。 天边混沌无色,分不清晨昏,也辨不明昼夜,唯有那亘古般的寂静笼罩四野。 万丈白光撕裂虚空,映照出神魔之间无声却惊心动魄的博弈。 就在此时,江河双目骤然迸射出一道神芒,仿佛穿透了命运的迷雾,低喝一声: “来了!”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嗡然震颤,一缕深紫火焰自剑身蜿蜒缠绕而上。 轰——! 苍穹炸裂,雷声滚滚,两道金光自虚空中骤然劈落,宛若天罚降世,划破寂静长空。 招式未至,气势已如渊海倾覆。 那一招一式,虽未引动空间崩裂,却让三位武尊瞳孔骤缩,呼吸凝滞,死死盯住战局,不敢稍有分神。 “机会只有一次,你可要把握好。” 云朵的声音忽地在江河耳畔响起,“一旦此战落幕,若乌阇斩杀乌天善,便会彻底入魔,踏足问道境,成为大魔,届时苍生将陷于浩劫;若乌天善反噬乌阇,则可成神,迈入真神之境,而你大离此行,也将功亏一篑。” “无论哪一种结局,” 她的声音微颤,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悲悯,“都不是你我,也不是你义父他们,所愿见到的。” “嗯。” 江河低应一声,目光如铁,未曾有丝毫动摇。 片刻沉默后,他心中忽而浮现一问:“我其实……有一个疑问。” 他知道,云朵能听见。 “我明白。” 她的声音再度响起,平静中藏着深意,“机缘巧合,我虽并非不可出手,却是限制颇多……你来正好。” “是么……” 风止,雷歇,天地仿佛屏息。 江河握紧长剑,紫焰在掌心跃动,映照出他坚毅如刻的侧脸。 “该我出手了!” 第180章 斩! 乌阇与乌天善都心知肚明,他们之间除了你死我活,别无选择。 乌阇恨了万载,吸收了万载恨的情绪之力,对于乌天善唯一的想法只有杀死对方。 而乌天善也同样痛恨乌阇,痛恨乌阇为什么不痛快的被他吞噬,为什么要拼死反抗,为什么阻拦他成就更高之境…… 他不是要杀死乌阇,他是要彻彻底底的吞噬乌阇。 …… 天地崩裂,虚空如纸帛般被撕开道道漆黑裂痕。 乌阇怒吼,双目赤红如熔岩流淌,周身缠绕的恨意化作实质黑焰,熊熊燃烧,将四周空间尽数灼成虚无。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口中低喝:“命途断绝!” 言出法随,法则扭曲,乌天善脚下瞬间化作深渊,命运之线一根根断裂,发出清脆如琴弦崩断的声响。 乌天善冷笑,身形未退反进,一掌拍出,口中吐出三字: “吾为天神!” 刹那间,天穹震荡,一道金光自九霄垂落,灌入其身,他的躯体膨胀,眉心裂开第三只竖眼,瞳中映出万界生灭之景。 他抬手一指,天地倒转,乌阇所言之“命途断绝”竟被逆转,断裂的命运之线重新接续,甚至反向缠绕乌阇自身。 “你凭什么与吾争?” 乌天善声音如洪钟震荡,每吐一字,天地便震一震,“吾乃天意所钟,万劫不灭!!!!” 乌阇不语,张开双臂,体内积蓄万载的恨意如江河决堤,轰然爆发。 那不是力量,而是情绪的极致凝聚,是亿万生灵绝望、怨毒、不甘的集合体。 “我不是要争。” 乌阇声音沙哑,却如雷贯耳,“我是要拖你,一同沉沦!” 他猛然冲向乌天善,两人在半空相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反而陷入诡异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空间如镜面般扭曲、折叠。 他们的身影开始融合,又彼此排斥,每一次碰撞都引发法则崩塌,星辰陨落,虚空塌陷。 乌天善怒吼:“沉沦?笑话,吾要吃了你,这次,吾要将你的全部都吃下!” 他动用天魔吞噬,试图将乌阇彻底同化,纳入己身。 可乌阇的恨意如荆棘藤蔓,死死缠住他的本源,每一根情绪之丝都刺入其神格深处,带来无法抹除的痛楚。 “你吞噬不了我。” 乌阇狞笑,眼中泪血流淌,“因为我早已不是我,我是你万载来吞噬的无数强者的恨,我是恨的化身。你越强大,我越不灭!” 话音未落,他猛然引爆体内所有恨力,将自身推向极限。 那不是修为的极限,而是灵魂所能承载的恨之巅峰。 他的躯体开始崩解,血肉化作黑雾,骨骼寸寸碎裂,唯有心脏仍在跳动,如战鼓擂动,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足以扭曲天道的波动。 “禁锢!” 乌阇以最后意识嘶吼。 刹那间,两股纠缠的力量形成闭环,乌阇以自身为锁,以恨为链,将乌天善彻底禁锢在这一瞬。 他们的身形凝固在半空,如同两尊交缠的雕像,光芒与黑暗交织,生与死共存。 时间在此失效,空间在此折叠,他们仿佛被钉在了命运的十字架上。 而就在此刻—— 江河睁开了眼。 他手中长剑早已出鞘,剑身泛着淡淡的紫色光芒。 他体内,一股无法言喻的力量终于蓄积完毕,如万道奔涌,似星海沸腾。 他抬剑,指向那对禁锢的双生神影。 剑未动,天地已颤。 “斩。” 江河开口,声音平淡,却如天道宣判。 剑光所过,时空断层,因果错乱,连那禁锢的闭环也被强行撕开一道缝隙。 剑尖,正中乌阇心口。 乌阇瞳孔一震,低头看向那刺入胸膛的剑锋,竟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 “终于……有人能斩断这万载的折磨了。” 他喃喃,随即化作黑灰,随风而散,连灵魂都未能留存。 剑光未停,顺势穿透乌天善眉心。 乌天善怒吼,第三只眼爆裂,金光四溅,他张口欲言,似要施展最后权柄,阻拦死亡降临。 可【天命】之力已封其道,禁其言,断其念。 他的身体开始崩解,从指尖开始,一寸寸化为光点,消散于虚空。 “我不……甘心……” 他最后的声音如风中残烛,终归熄灭。 两大神明,就此陨落。 天地骤然寂静。 紧接着,苍穹裂开。 不是空间的裂,而是天道本身的裂痕。 一道血色裂痕横贯九天,如天之伤口,从中倾泻而下的,不是雨水,而是血雨。 猩红的雨滴自九霄落下,打在山川、河流、城池、尸骸之上,发出“嗤嗤”声响,仿佛天地在哀嚎。 每一滴血雨中,都隐约浮现出人脸,有哭有笑,有怒有悲。 【资质+60000】 【夺命开启】 【蛮王】 【天魔】 【蛮神之念……错乱……错乱……】 【斗者意志……错乱……错乱……】 江河望着漫天血雨,神情漠然,却又似承载了万古悲凉。 他知道,这一剑斩的不只是乌阇与乌天善,更是传自万年前的争斗,是执念,是理念,是宿命! 这一刻,他对【天命】似有所悟,仿佛窥见了一线天机,可那领悟如烟似雾,抓不住,留不下,终究归于虚无。 紧接着,天地骤暗,意识如烛火将熄,摇曳一瞬,终归沉寂。 心神至此,已然彻底消耗殆尽。 他的任务自然也是已经完成了的。 王锦疾步上前,一把抓住江河,将他轻轻托起。 目光落在他手中那柄碎裂的长剑上,剑身如蛛网崩裂,无数枚细小的碎片朝着地面疯狂下坠。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 “看来,这一招……还挺费剑的。” …… 下方草原。 风卷残云! 皇甫元帅得了传音,当即大喜过望,一声令下:“布阵,杀!” 皇甫元帅接得传音,脸上顿时浮起难以抑制的喜色。 他猛然拔剑,声若雷霆:“布阵!进击!杀——!” 蛮王已陨,天威倾覆。 那些曾不可一世的蛮国骑士与祭司,此刻斗气溃散,战意崩塌,宛如断翼之鸟,再无反抗之力。 合该由他来率领大军进行收尾。 他身旁,大皇子莫明武静立不动,目光久久凝望着那片渐渐褪去血色的苍穹。 风拂过他的衣袍,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 “结束了?” 他轻声自语,声音淡漠,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以及隐隐的一丝讥讽。 “既然如此,我就暂且安心当这个大离的……大皇子吧。” 第181章 一些未完的事情! 乌阇明明已经死了,又怎可能再度将他拉入这片梦境? “并非梦境。” 一道清冷的声音如风拂过,“此地乃虚与实的狭缝,是神祇归葬之所,亦是妖魔宿命之墟……” 说话之人正是云朵。 她依旧穿着那袭碎花黄裙,裙摆随风轻扬,宛如邻家少女般清丽,可脸上却无悲无喜。 她身侧,赫然立着江河认定的凭证! 乌阇! 那个他亲手斩杀的人,此刻竟再度现身。 “我应该是杀了他才对!” 江河凝视着乌阇,眉心微蹙。 【天命】之力犹在,此刻记忆虽残缺不全,但他清楚记得,那一剑落下之时,乌阇与乌天善皆已魂飞魄散。 只可惜,他此刻心神受创,前事如烟雾缭绕,难以拼凑完整。 “他确实死在你的【天命】剑下。” 云朵轻声道,语气平静得近乎无情,“但并非彻底消亡——死了,却未全死。” “此话何解?” 江河眸光一凛,追问出口。 然而云朵只是轻轻摇头,并未作答,仿佛那答案藏于命运的迷雾之中,不可轻言。 她转而问道:“这扬战斗,对你而言,是否是一扬天大的机缘?” “……” 江河沉默,余光悄然掠过眼前浮现的面板,良久,方才微微颔首。 对他来说,的确是一扬难以想象的天大机缘。 且不说那六万的资质点数,还有那几个天命词条,一看就拥有着非凡的效果。 这等造化,堪称逆天改命。 他完全可以说,他变得更强了。 “那就足够了。” 云朵低语,声音清澈而深远。 她缓缓抬手,刹那间,一团纯净如雪的光晕浮现于江河面前,缓缓旋转,似蕴藏着未知的因果与可能。 “这份机缘,是我独为你准备的馈赠。” 她凝望着他,眼中似有星辰明灭,“能从中得何物,全凭你自己。” “另外——,是他主动寻你。” 不过是念及万载前那一段未尽的情谊,才在命运的缝隙中,悄然伸手,将乌阇从沉沦的边缘拉回。 当然,也只是轻轻一扶罢了。 江河的目光再度落在乌阇身上。 此刻的乌阇,仍是一副青年模样,眉目清朗,气质温和,周身却无半分凌厉威压,仿佛只是个寻常旅人。 察觉到江河的注视,他微微一笑,眼神澄澈,竟透着几分久别重逢的熟稔与善意。 江河轻吐一口气,不再迟疑,径直将手探入那团纯白光晕之中。 指尖微动,随意一触,便触及一物。 不长,通体冰寒,质地坚硬,形如短棍,却无锋无刃,沉甸甸地躺在掌心。 他将其握紧,缓缓抽出手来,就在那一瞬,却忽然察觉一段功法内容自脑海中缓缓浮现。 《九剑》! 一门剑道传承?! 江河心头微震,那功法内容玄奥莫测,剑意纵横,仿佛蕴藏着九重天劫般的锋芒。 他暂且压下探究的冲动,目光一转,落在乌阇身上:“你寻我,所为何事?” “有两件事,想请你帮忙。” 乌阇笑意洒脱,语气从容。 “其一,这是我毕生斗气的传承精魄。你若愿意修炼,便算我报你今日之援手;若无意于此,也请代我寻一合适传人,不负这万年心血。” 话音未落,他指尖轻点,一缕七彩光芒自掌心凝结,如虹如霞,流转着突破境界时才可凝练的天地真意。 那是他当年踏破桎梏、窥见更高境界时所获的无上手段。 可惜尚未参悟透彻,便已身陷乌天善的吞噬之劫。 这万年来,他心神都在与乌天善的吞噬之能进行抗争,更别说留有余力来钻研此等手段。 思及至此,乌阇内心对于江河的感激之情又浓厚了几分。 他能将江河拖进梦境之中,其实还是要归功于江河自己。 也不知这小子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然硬生生的抢了一缕蛮神神性。 正是凭借这缕神性,乌阇才能与江河取得联系。 不得不说,他与江河绝对算得上有缘。 那道七彩光华轻盈飞出,没入江河眉心,无声无息,不带半点记忆烙印,唯有纯粹的传承之力,静静蛰伏。 “其二,” 乌阇神色微敛,目光深邃,“我想问你一事。” “何事?” “你还记得,当年我与乌天善决战的地点吗?” 江河沉默片刻,低声道:“……归墟谷?” “不错。” 乌阇点头,眼中掠过一丝凝重,“当年我选择在那里与他决一死战,实则并非偶然。那处地界,本就透着诡异——我察觉到,那里似乎……有异象滋生。” “黑雾。” 江河瞳孔骤然一缩,声音微颤。 黑雾?! 那不是数百年前传说某位将军杀伐过度造成的吗?怎会早在当年便已存在? “正是黑雾。” “那时我与炎武、雷风等人赶赴归墟谷,原是打算先斩乌天善,再合力清除那诡异黑雾。” 他的语调低缓,每一个字都像从记忆深处艰难掘出,“只可惜……” 只可惜,天意弄人,人心难测。 杀人不成反被杀! 如同被囚禁牢笼一样,乌阇与乌天善缠斗了万年。 “你身上有炎武那小子的力量,” 乌阇忽然转头,目光如炬,直刺江河心神,“我希望你能去……去完成我们未竟之事。” “等等!” 江河猛地后退半步,眉心紧锁,眼中满是惊疑,“炎武我知道,但我何时身上有他的力量了?” 要说炎武是谁,他也算是勉强知道个一二。 当时那扬大战的那个红发如焰的武者,脾气挺暴躁的那位。 乌阇被这反问怔住,片刻后,竟低低笑了起来。 “原来你不知道啊!” 他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追忆,“那小子当年没死,后来……却闯出了一个名头。” “什么名头?” “大日武尊!” “……” 江河呼吸一滞,脑海如惊雷炸响。 炎武,居然就是大日武尊?! 这可真是一个足以震撼人心的消息。 “你要说大日武尊的话,” 江河强压震惊,声音却仍有些发虚,“他应该是死了吧?” 按照江河所知的信息来看,这位大日武尊应该是死在了三四百年前。 毕竟义父还曾经跟他说过五百年前灵武帝与一位名为大日武尊的绝世武者大战一扬,天地崩摧,江河逆流。 那个时候,大日武尊……多半尚活在人间。 “确实是死了。” 云朵忽然开口说道,“大概是四百年前死的,不过……并不是死在九州。” 她顿了顿,唇角微动,吐出最后一句:“他——” 第182章 【126500】 毕竟,知晓了那等隐秘事情,任谁都无法轻松得下来。 天若真塌了,自有擎天之柱撑起,他这蝼蚁般的身躯,又何须妄自忧心? 至于乌阇说的请他帮忙处理归墟谷黑雾一事,江河只当是风吹过耳,左耳进右耳出。 都特么万载过去了,这黑雾却还能存在于世,就已经代表了其中的麻烦绝不是江河这个矮个子蝼蚁能掺和的。 真要江河去掺和,怎么说也要先等江河抵达涅槃武尊境界再说。 当然,江河觉得涅槃武尊这个境界的话,他大概不出……五年就能抵达? 江河如今十四五,五年之后,不过二十之龄,便要成就武尊? 那可是无数天骄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巅峰! 寻常武者,三十岁能入先天已是天骄,五十岁登宗师便可名震一方。 二十,成就武尊? 若是让江湖人听了,估计只会发出几句嘲笑的话来。 但江河自己表示…… 嗯嗯,听起来就很牛逼的感觉。 临近苏醒前,云朵倒是说等他宗师境后,可以前往世外天闯荡一番,世外天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危险,却也没有别人说的遍地都是机缘。 云朵此番目的达成后,便是要回世外天的。 “等你踏入宗师,便可随那东海之畔的大船,前往世外天。” “每年六月初三,仅此一船,错过,便要再等一年。除非……你已踏足涅槃。” 甚至即便是神通境界也不行。 “若你到了世外天,可前往紫宸仙宗寻我,报云朵名号即可。” 江河自然也答应这份邀请。 说之后若是进入世外天,定然会前往那什么紫宸仙宗拜访。 这位多半也是一位问道层次的存在,说上一句神祇都不为过,他到时进入世外天,岂不是直接得了一个大靠山? 嗯,江河对于世外天表示有极大的兴趣。 毕竟,那一身碎花黄裙,看着就有些类似现代都市的产物。 还有在青州的那些异于常态的建筑。 也是源自于世外天。 甚至,义父等人也对世外天心存忌惮,但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诉求。 就好像,前往世外天是大部分实力到达一定程度的武者,不约而同会选择的选项。 江河缓缓起身,木窗“吱呀”一声被推开,刹那间,漫天大雪如鹅毛般纷扬而入,几片冰凉的雪花悄然落在他肩头,浸湿了衣衫,寒意悄然渗入肌肤。 这里……是青州城! 江氏一族的旧宅,十八皇子的新居。 “下雪了啊……” 他低声呢喃,目光投向远方苍茫的雪幕。 草原上,倒是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虽同是腊冬时节,朔风刺骨,可那辽阔无垠的荒原上,从不见半片雪花飘落。 天地之间,唯有枯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江河倒也不觉意外。 又不是说往北天气就越冷,咱这异世界没有那什么北纬南纬一说。 兴许就是草原从没下过雪呢? “公子,你可算是醒啦!” 一声惊喜的呼喊自身后传来,红桃猛地推门而入,脚步急促,裙裾带风。 她一眼瞧见江河立于窗前的身影,眼眶顿时一热,泪水夺眶而出,顾不得礼数,飞奔上前一把抱住他,声音哽咽:“您……您都昏睡三天三夜了!” 她没再说下去,只是将脸埋在他肩头,肩膀微微颤抖。 江河轻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语气温柔:“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数月不见,你倒是长大了些。” 他稍稍退开一步,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不禁微微一怔。 眼前的红桃,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活泼伶俐的小丫鬟,眉眼清秀,身形丰润,胸前起伏如初春桃实,娇憨中透出几分少女的风韵。 他摸着下巴,心中暗忖。 这丫头,莫非正逢发育的好时候? 这才几个月,竟变化如此之大。 “嘿嘿——” 红桃脸颊微红,以为他在夸自己长高,羞涩地低头一笑,“也没那么大啦……只是练了这几个月的武,总算没白费功夫,如今也是正儿八经的武者了!” 江河凝神一探,察觉她体内尚无内气流转,不禁了然。 不过淬体小成罢了,尚未踏入真正武道之门。 但能于短短数月间脱胎换骨,已属难得。 他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内心悄然浮现出一抹暖意。 又要过年了啊! 随后江河扭头,看向从门口进来的青杏,对着青杏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两个丫头,红桃大了不少,青杏却是没什么变化。 “青杏!” “……公子!” …… 与红桃、青杏二女一番叙话,江河对府中现状已有了清晰的把握。 相较他离去之时,变化着实不小。 不单府内人手增添了许多,府中高手之数也悄然增长了一些。 如今坐镇府内的先天境界强者,竟已有五位之多。 虽以江河如今的眼界,早已不将先天视为不可逾越的存在,但不得不承认,在江湖之中,先天依旧是中流砥柱,是纵横四海、踏遍千山亦可从容自若的顶尖人物。 至于通脉境武者,更是不下数十。 其中还有几位也算是江河的旧相识。 一同与他一起前往归墟谷营救过莫明空。 那位江湖侠客,况敬尧! 紫霞斋,风花夫人! 不知为何,却都拜入了莫明空的门下,受莫明空驱使。 如此来看,那位五魁门的熊顶天门主也同样有可能进入莫明空的旗下。 一位宗师! 若果真如此,便意味着莫明空身边,已有一位宗师坐镇。 如此实力,纵然在十八位皇子之中难言顶尖,却也足以跻身中游之列,不容小觑。 “莫不是这位殿下忽然生了要当皇帝的念头?” 江河心中念头一起,便如藤蔓缠心,再难拂去。 “待与他一见,细细谈过,自会见分晓。” 至于他当前的资质…… 【126500】 足足十二万资质。 换算下来,便是一天能开一条经脉,甚至是两条、三条! 三百六十五条经脉,三四个月便能彻底开启完毕。 届时,便是一步先天,超凡脱俗。 第183章 整理收获 暮色微沉,两人围坐在简朴的餐桌前,碗筷轻响间,话音也随着饭菜的热气缓缓升腾。 江河一边夹菜,一边平静地讲述着这几个月来的经历,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段寻常的旅途。 可听在莫明空耳中,却如惊雷滚滚,久久难平。 “原来……他就是那个任平生!” 也是直到此刻,莫明空脑海中那位沉寂已久的天演老人恍然醒悟,声音里透出难以掩饰的震惊。 那位名动九州、斩先天如屠狗的潜龙榜榜首【任侠】任平生——竟是眼前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这个整日低眉顺眼、身着宫服的小太监? 天演老人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似惊似疑,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诞感。 毕竟,任谁知道自己是败在一个才只有十四五岁少年的手下,他的心情都会变得比较复杂。 “莫小子,这江河,莫非是天生武体?亦或身具某种逆天体质,能极速修炼?” 皇宫太监十二岁开始修炼! 一个十二岁才开始修行的宫中太监,如今不过十五六岁,短短三年,竟已踏入可与先天强者搏杀的境界?! 这等修行速度,近乎妖孽,古来罕见,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啧啧声在莫明空心底回荡,却未得到回应。 他并未将天演老人的疑问放在心上,此刻的他,只觉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震撼。 “没想到你这数月之间,竟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风云!” 他望着江河,眼中满是惊叹与敬意。 杀先天,斩蛮将,轻描淡写几句话,背后却是刀光血影、生死一线的搏命厮杀。 莫明空自问,即便有天演老人指点,兼修《梅花易数》这等玄妙功法,修为一日千里,若要走到江河今日这一步,恐怕也还需三五年苦修。 但江河呢? 他没有通天背景,无人护持,全凭一己之力,在短短三年间,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蜕变为可逆境斩敌的年轻天骄。 这其中的机缘、胆识、天赋与气运,缺一不可。 莫明空心中清楚,这般人物,此生能见一例,已是天意垂怜。 江河也是所说仍有所保留。 那些真正惊世骇俗的经历,譬如亲手执剑,斩杀那近乎神明的蛮神,他只字未提。 不是不愿说,而是不能说,也不好说。 “精彩确实精彩,” 江河轻轻放下筷子,目光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语声低缓,似有千钧压心,“可危险,也当真危险。” 主要还是掺和的事儿太大,又是涅槃又是蛮神的。 若不是自家义父在后面保护着,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死多少回了。 嗯,他这几个月其实一直都在死亡线上不断徘徊。 “对了,我有一事要问殿下!” “何事?” 终于,话锋将转,正题将临。 江河神色一敛,肃然起身,目光如刃,一字一顿地沉声问道:“殿下,可是要争夺……” “那至高无上的帝位!” 话音落下,仿佛一道惊雷自九天劈落,轰然炸响在莫明空心间。 他身形微震,脸色霎时苍白如纸,手中竹筷“啪”地滑落,跌在青砖地上,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屋中格外刺耳。 室内骤然陷入死寂。 “……” 江河一言不发,只是那样眼神严肃的看着莫明空。 良久,莫明空缓缓闭目,长吐一口浊气,声音低得几近呢喃:“……争夺与否,我如今的实力,毫无优势可言。” 江河心头一震,眸光骤然锐利。 还真是有争的打算?! 却不知这位殿下到底为何会突然滋生出这么个想法的。 他可是记得,当初二人说好的,不掺和这等要掉脑袋的事情。 更何况,莫明空向来淡泊,从未流露过帝王之志。 可如今,怎会陡然生变? “敢问殿下,” 江河压低声音,语气中透出难以掩饰的疑惑,“为何会突然生出这般念头?” 他必须知道——究竟是何变故,导致莫明空突然产生了这个争储的念头。 莫明空环顾四周,确认门窗紧闭,屋内再无第三人,这才悄然伸出手指,蘸了杯中残茶,在桌面上缓缓写下两行湿痕: “父皇身体有异!” “朝廷风向已变!” “……” 字迹未干,水痕微颤,却如重锤般砸在江河心头。 他瞳孔猛然一缩,呼吸几乎停滞。 “你回来的其实正好,你若是再晚回来几天,怕是我就要出发前往皇都了。” “前些时日,朝廷使者抵达青州,宣旨命我即刻入京面圣。我暗中打探,方知不止是我,其余十几位兄长,竟也尽数接到了同样的诏令。” “你说,父皇为何要召我们齐聚皇都?” 莫明空缓缓抬眸,目光冰冷,“我怀疑,这一去,宫中必有变故。” 他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悲凉:“我并非想争帝位,天子一诏,谁敢不从?我只是……不想沦为棋子,任人宰割。” “我所求的,不过是一条活路,一张能护我性命的底牌。” 他不是想争皇帝,他只是想活命罢了。 在他看来,储君之争是一个坑,一个大坑! 自家父皇正值壮年,活个几百岁都没有关系的,怎么可能设立太子储君之位来分割他的权利? “……” …… 与莫明空交流一番后,江河刚刚放松的心却又莫名沉重了几分。 皇宫突生变故! 回去是好是坏,尚未可知啊! 当然,是好是坏,其实对于江河来说都没太大的影响。 他自信凭借此刻的价值,足以让义父为自己保驾护航。 一位涅槃境武尊出面,难不成这位陛下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三日后启程!” “现在,先整理一下当下的收获吧!” 他看向自己的面板。 【资质:126500】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三层(3000/90000,128脉/365脉)(火种2/2,可进化)·改)、易筋洗髓录—长筋骨圆满(190000/1000000)、五脏通识-土行篇圆满(321000/500000)金行篇圆满(……】 【武技:神罡(破气、破神、拳意)、天命剑法大成(200000/1000000)(天合、天命、夺命)……】 【功能:武技融合、功法融合】 【增长速度:12650/天】 又是一个大丰收的季节啊! 第184章 一剑可杀宗师! 江河自然万分满意,心中如春风拂面,畅快无比。 “一百二十八条经脉……看来我这几日昏迷期间,功法竟自行运转,还顺势破开了数条新脉。” “不错,当真不错。” 他忍不住冲着《九天星辰录》遥遥竖起大拇指。 其余功法与武技也在稳步精进,虽无惊涛骇浪般的突破,却如细水长流,根基愈发稳固,倒也无需赘言。 真正令他心头微震的,是接下来即将查看的收获。 【蛮王】 【天魔】 【蛮神之念……错乱……错乱……】 【斗者意志……错乱……错乱……】 这些,才是他此番劫后重生,除资质暴涨之外的最大所得—— 通过【夺命】之力,从敌人命运深处强行攫取而来的命运词条。 江河凝视着那几行闪烁微光的文字,指尖轻点,心中带着几分期待,几分警惕。 下一瞬,他嘴角却不由得微微抽搐。 【蛮王:你有成为蛮王的命运】 【天魔:你有成为天魔的命运】 “来来来,”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明显的不满,“智能系统,你给我解释一下,这轻飘飘两个词条,到底是什么意思?” 【命运!】 “命运?” 江河挑眉,“就这两个字?没了?连个详细说明都没有?” 玩粗制滥造是吧? 人家游戏厂商怎么说也给一个物品配上百字的物品介绍啊! 【……一种可能性!你夺取了敌人的天命。蛮王、天魔——不论你是否愿意踏上那条路,命运的丝线已悄然缠绕,终将牵引你走向其中。】 【但那仅是一种可能。你仍可选择拒绝,拒绝成为蛮王,拒绝化身天魔。】 江河沉默片刻,眸光微沉。 “说到底,这命运对我究竟有何助益?能提升实力?还是赐予神通?” 【未知】 【并非系统功能,智能无法回答】 “……” 江河一时语塞,心头泛起一丝荒谬感。 随即,他又指向那两个不断闪烁“错乱”的词条,皱眉追问:“那后面的‘错乱’又作何解?” 【德不配位!宿主的精神尚不足以承载那等高规格的力量。】 “不足以承载?” 【其中涉及意志、精神、心等玄妙力量,等级过高,将会压塌宿主原有精神,导致宿主人格崩塌异化。】 “简单点说!” 【一旦接收此等力量,宿主灵魂将陷入等同死亡的境界!】 【若宿主强求,智能可放开限制。】 江河眨了眨眼睛,“不,你还是继续限制吧。” 智能的话,他听懂了。 一旦他贸然接纳,精神识海便会如沙塔遇潮,轰然崩塌。 不是死亡,却比死亡更彻底——他的记忆仍在,躯壳未改,可灵魂的根基将被碾碎、重塑,像是一张写满过往的宣纸,被强行浸入墨池,字迹模糊,意境全非。 那时,这具名为“江河”的身躯里,行走的将是一个全新的存在。 他活着,却已不再是他自己。 “这么说来……这几个所谓的天命词条,眼下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他心头轻叹,嘴角微扯,露出一丝自嘲的笑。 “啧——” 倒也不是全无用处,只是眼下如雾里看花,看不真切。 说什么命运牵引,成为蛮王、天魔的,蛮国都离毁灭不远了,蛮王还有个屁的用啊! 总不可能他去草原上,振臂一呼,立马便有数十万人跪到他面前,恭敬称王吧? 得,先放着吧。 不是说什么命运吗? 既然是“命运”,那便该如流水,顺势而行。 强求不得,不如静待其来。 那就只剩下一点了。 《九剑》! “九剑真人所创的一门奇特功法。” “九剑,人有九窍,蕴养九剑!” “九窍者,双目、双耳、双鼻孔、口、前阴、后阴,各藏玄机,通连天地。” “一剑成,可斩宗师;四剑凝,可屠神通;七剑出,可灭涅槃;九剑圆满,问天下何人敢称尊?可杀问道!” “可杀问道?” 江河喃喃,瞳孔微缩,喉头滚动了一下。 他不是没听过夸大其词的功法名号。 江湖上太多“惊天动地”的名头,揭开一看,不过是些粗浅吐纳、皮毛招式。 比如那《万魔手》,名字听着邪气冲天,仿佛一掌拍出,万魔齐啸。 结果呢? 练到最后,手掌发黑,指甲微长,除此之外,连只鸡都掐不死。 “不管了,好歹也是从那云朵手中得到的剑道传承,怎么说也该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功法才对。” 他盘膝坐定,脊背如松,双目微阖。 “既入此门,便无退路。哪怕是一扬虚妄,我也要亲手试它一试。” 他取出一柄寻常长剑,剑身微锈,寒光黯淡,不过是市井武馆中随处可见的铁器。 可此刻,却被他双手恭敬托起,如奉神兵。 心神沉静,内气缓缓流转,沿着经脉游走,如溪水绕石,细致入微。 按照《九剑》所述,需以气引息,以息感剑,将剑之“气”引入九窍之一,初选双目,谓之“开锋”。 虽然感觉是挺玄乎的,剑哪里来的气息? 剑是死物,岂能有息? 可这念头尚未落地,便忽如风中残烛,骤然熄灭。 因为—— 他真的感觉到了。 起初是掌心一丝微颤,仿佛铁石之下藏着心跳。 接着,那股气息顺着双臂经络悄然上行,如寒泉渗骨,又似星火燎原。 最终,竟在眉心识海处凝成一点锐意,锋芒毕露,直指双目。 那一瞬,他仿佛睁开了另一双眼睛。 不是肉眼所见的昏暗房间,而是某种更为幽邃的“视界”—— 剑影浮动,气丝游走,天地之间,竟有无数细若游丝的“锋线”在无声交错。 他的呼吸一滞,心跳几乎停顿。 这不是幻觉。 这是……剑的呼吸,剑的脉动,剑的魂! 原来,剑真有气息。 他看向手中的剑,微弱、脆弱、腐朽。 仿佛一位奄奄一息、垂暮之年的老者,满身都是伤痕。 【九剑?目窍·两窍(1/5000000)】 五百万?! 江河瞠目结舌,这特么比天命剑法大成的消耗都要多啊! 不过想想练成之后的成果…… 一剑可杀宗师! 好,练了! 第185章 出发,回京! 江河再度启程,此行目的地,却是那九重宫阙、万民仰望的皇都。 他骑着一匹通体漆黑的骏马,鬃毛如墨,四蹄踏雪,每一步落下,皆在厚厚的积雪中留下清晰蹄印。 马身微汗蒸腾,化作缕缕白气,缭绕于凛冽寒风之间。 他身旁,是一辆雕纹沉稳、帘幕低垂的马车。 莫明空便端坐其中。 前后左右,百余名禁军列队而行,铁甲覆身,刀锋隐现,脚步整齐划一。 官道蜿蜒向前,两旁枯木挂雪,宛如银枝玉树。 雪厚的足以覆盖脚脖子,倒也冻得马匹不时抖擞。 寒风吹过,卷起千堆雪雾,迷蒙了远山轮廓,唯有一行脚印与车辙留在了原地。 护卫仍是当初那一百人,精锐未减,气势更盛。 只是那曾随行的严世昌将军,如今肩负青州边防,负责一方安危,不得轻离。 其余的倒是与来时看上去……没什么区别。 当然,若说毫无变化,那是自欺。 人心如江河奔流,岂会停滞不前? 江河自身,修为一日千里,体内气流如渊涌动,经脉早已拓宽数倍,丹田如海,吞吐之间隐有雷鸣之音。 如今的他,随手厮杀先天不在话下,即便是先天圆满,在他面前,也需做上一扬,才能知晓实力高低。 而莫明空,更是判若两人。 短短数月间,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沉稳深邃,心思更是高深莫测。 他坐在车内,偶尔掀帘一瞥,目光掠过雪野,仿佛已看见皇都风云变幻,权谋棋局悄然落子。 莫明空说不想争皇位,可江河也只信了一半。 不是不想争,大概是暂时没能力争。 实力未足,羽翼未丰,根基未稳。 在这龙争虎斗的朝堂之上,空有雄心,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 莫明空何等聪慧,自不会贸然出手。 “刘夏子日前已经前往皇都打探消息,等我们进了皇都,自然便能见到他。” 江河微微颔首。 刘夏子如今已是莫明空无比倚重的臂膀。 数月间,他在青州布下层层暗线,情报如细流汇川,悄然渗透进各大世家的隐秘角落。 那些平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豪门,竟也防不胜防,私密往来、暗中勾结,皆被一一记录在册。 当然,有些消息,莫明空还不知该不该与江河去说。 譬如…… 江氏一族被灭的内幕消息,又比如有位江姓刀客曾来这里寻过江河…… 这些,莫明空暂且按下。 他不知江河到底对于江氏一族被灭是什么样的态度。 毕竟,最初来时,江河始终都没什么复仇的念头。 “对了,还有一事,我先前忘了与你说。” 莫明空忽然拉上车帘,掀开一角,目光直视江河,神色凝重,“那江湖天下阁,一直在暗中查你。” 江河瞳孔微缩,手中缰绳不自觉一紧。 江湖天下阁?! 他自然是记得他与江湖天下阁的恩怨……不,应该说是江湖天下阁单方面对他的恩怨。 毕竟,当初在烂柯秘境,他似乎是杀了一位身份有些非凡的骄蛮少女。 而江湖天下阁,便是自那时起,对他展开不死不休的追查。 “他们派了不少人潜入府中,试图探你行踪。” 莫明空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冷意,“但都被我压了下来。对外只说你闭关苦修,偶有外出,也是刘夏子安排替身,瞒天过海。” 莫明空为保护江河,也真的是不留余力。 当初可是直接将带领大军将江湖天下阁给直接围了起来。 俨然把护短做到了极限。 当然,其实也只能做到这等程度。 江湖天下阁根深蒂固,背后牵连极广,莫明空纵有万军,也不能将其连根拔起。 真正的麻烦,还在暗处。 “那江湖天下阁到底是什么人在寻我?” 江河要解决麻烦,也要找到到底是什么人才行。 抓住根本,永除后患。 莫明空目光微沉,缓缓道:“明面上,是个王姓三等执事,不足为虑。但其背后,站着一位神通境强者——王恕,外号【疾风刀宗】。” “此人刀法之快,传说已至匪夷所思之境。曾有一战,一刀劈开大河,水断三息,竟未激起半点波澜,等裂痕蔓延数丈,河水才轰然翻涌,如怒龙翻身。” 江河沉默。 神通境强者,他现在可杀不了。 “当然,只需注意一下即可,明面上那王恕还是有强者风范的。” 莫明空再度说道。 强者风范,首要的便是要脸! 真正的强者,不屑于对蝼蚁出手,尤其是那些自诩正道、立于武林清流之上的名宿。 以大欺小,恃强凌弱,那是魔道行径,为天下武者所不齿。 若真这般做了,名声扫地,百年清誉毁于一旦,谁敢轻易逾越? 江湖天下阁之所以能立榜天下,搅动风云而无人公然质疑,正是因它披着公正与正道的外衣。 若被坐实与魔道勾连,那所谓的“潜龙榜”“神兵榜”,岂非成了蛊惑人心、挑动纷争的妖书邪榜? 天下群雄岂能善罢甘休? 王恕身为神通境大能,名动八方,自是更要顾忌这层颜面。 江河不过下三品感气境的无名之辈,在他眼中,怕连尘埃都不如。 正因如此,对方绝不会亲自出手。 但暗中推波助澜,借刀杀人,却再寻常不过。 比如现在。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震得周围大树雪落三寸。 “鄙人霸王刀罗杰,你们谁是江河,速速出来受死!” 来人肩扛一柄两米长的巨刃,刀身厚重如门板,泛着冷铁幽光,足有一指之厚,刃口虽未开锋,却已透出森然杀意。 他身形魁梧如铁塔,筋肉虬结,粗布衣衫紧绷欲裂,走起路来地面都似微微震颤。 面目倒是寻常,扔进人堆便寻不见,就是嘴角时不时的歪着,搞得跟个歪嘴龙王似的。 江河与撩开车帘的莫明空嘴角皆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这是从哪个荒山野岭钻出来的蠢货? 脑子被门夹了不成? 他们这一行车马,前后上百名精锐士兵列阵而立,甲胄鲜明,刀剑出鞘三寸,杀气凝如实质。 如今区区一个感气境的跳梁小丑,竟敢在他们面前大放厥词,叫阵索命? 简直是自寻死路。 为首的校尉冷眼一瞥,连话都懒得说,只轻轻抬手,做了个“拖走”的手势。 立刻有两名士兵大步而出,刀未出鞘,拳风却已如狂风骤起。 那罗杰怒吼一声,挥刀劈来,刀势沉猛,竟带起一阵呼啸风声,寻常武者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然而,下一瞬—— “砰!” 一记直拳轰在面门,罗杰连人带刀翻飞而出,鼻血狂喷,牙齿混着血沫洒了一地。 他尚在半空,另一名士兵已跃身而上,一手擒其腕,一手锁其颈,如提麻袋般将其掼在地上,骨骼咔咔作响,连惨叫都发不出。 “拖到雪堆里埋了,别脏了官道。” 校尉冷冷下令。 士兵应声而动,拖着那尚在抽搐的躯体,径直扔进道旁一人多高的雪堆。 第186章 被震碎三观的刘夏子! 道路早已被积雪覆盖,泥泞不堪,车马难行,马蹄深陷雪中,每前行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气力。 一行人跋涉二十多日,才堪堪抵达距离皇都天洛城不足二十里的驿站。 驿站破旧,屋檐垂着冰棱,墙角积雪堆得比人还高。 众人卸甲歇息,篝火燃起,暖意微弱,却已是这冰天雪地中唯一的慰藉。 二十多天呐! 江河靠在墙边,望着跳动的火光,忍不住在心中哀叹。 这二十多天,他几乎没干别的,除了赶路,还是赶路。 日出而行,日落方歇。 连修炼都被迫耽搁了。 按他推算的进度,每日开辟一两条经脉应是轻而易举才对。可如今,两三天才勉强打通一条经脉,到了后期,竟要三四日才能寸进。 不是江河不想全身心的醉心于修炼,而是这路上幺蛾子事儿属实太多。 且不说接了清雪阁悬赏,打算暗杀江河的杀手,追了一路,结果愣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不说,反而被几个探路的斥候直接抓了回来。 绑回来一问,严刑之下,招供得干脆利落。 目标正是江河。 江河听后只是冷笑,清雪阁的名头虽响,可派来的杀手却不过通脉境,连他一根手指都接不住。 可惜啊,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捞着,就成了阶下囚。 就说这一路上碰上的山贼,那是一茬接着一茬。 搞得莫明空都还以为大离地方已经开始乱了起来了。 这些山贼简直像是从地里冒出来的,仿佛无穷无尽。 尤其到了徐州地界,几乎每日必遇,少则几十,多则上百,手持锈刀破矛,嗷嗷叫着就冲上来,毫无章法,也毫无畏惧。 最离谱的是,他们一行人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室亲卫,铠甲鲜明,旗帜猎猎,明摆着是官军队伍。 可这群山贼居然视若无睹,照冲不误,仿佛不要命一般。 牛批,是真的牛批! 江河竖起大拇指,表示心情震撼之余,也表示无言以对。 莫明空却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要说隔三岔五的碰上一批山贼也就罢了,但天天都碰到…… 哪怕这群最强也才不过是通脉境武者的山贼,也不可能说天天都碰到。 只能说事出有因必有妖! 而这个妖…… 深夜造访的刘夏子带来了答案。 “六皇子,莫明信。” 江河与莫明空闻言皆是一怔,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陌生。 大皇子他们见过,端方持重,颇有威仪。 可这位六皇子……莫明空搜肠刮肚,才勉强记起这个名字。 他竟连这位兄长的长相都记不清,只依稀记得,此人母族显赫,姓莫明信,其余一概模糊。 不过却也正常,毕竟他十几个哥哥,总不可能都记得一清二楚吧? 其中有关系亲近的,自然也有关系寡淡的。 这位六哥便是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一位。 刘夏子却并不意外,只缓缓道:“六皇子,莫明信,别看他似乎没什么存在感,可母族势力却是一众皇子当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信国公府,便是其母族势力。首任信国公乃太祖开国元勋,随驾征战天下,功勋赫赫。如今传至第二代,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军中亦有深厚根基。单论底蕴,连大皇子背后的魏国公府都要逊其一筹。” 江河听得心头一震,这才明白为何刘夏子神色凝重。 “当初皇子历练,这位六皇子便被封在徐州城,与殿下一样,乃是主管徐州军政的统制使。” “因为距离豫州皇都天洛城最近,这位六皇子似乎是从信国公府的口中得到了一些关于皇宫的隐秘消息。” “似乎是认定……陛下身受重创,龙体垂危,天不假年。” 说到底还是要争储! 至于为何针对莫明空,那就更简单了。 六皇子莫明信接到这个消息,早已按捺不住,欲夺大统。 而莫明空,虽不受宠,却也是皇子之身,具备继承资格。 哪怕他本人无意争位,只要存在,便是威胁。 当然,六皇子也并不将莫明空放在心上,故而只是派了些山贼挡道,让莫明空知难而退,别到时候心念一起,想着也争个皇位试一试。 “所以他派人拦路?” 江河低声道。 刘夏子点头:“正是。山贼正是为随手一笔。不过他并未将殿下放在眼里,只当是敲山震虎,逼您知难而退,莫要生出争储之念。” 莫明空冷笑一声,眼中寒光乍现:“敲山震虎?倒是打得好算盘。” “那么……” 江河却提出关键性问题,“皇宫内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今的皇宫,像是一枚被人反复掷出的骰子,怎么什么消息都往外透了出来? 当时死的那一批宫侍是没将那群腌臜货色吓怕不成? 江河至今也还记得,就在他刚进宫的那段时间,宫内大批量的死了一堆又一堆的太监宫女侍卫。 耳闻的是宫女夜半啼哭,眼见的是太监们低头疾行,连呼吸都屏得小心翼翼。 可这才过去几月? 宫墙之内,竟又风起云涌,荒唐事一桩接一桩,比戏台上的野史传奇还要离奇。 “……” 刘夏子面色颇为怪异的摇了摇头。 “消息太多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听得人脑袋发胀。” 他至今也无法想到尚未婚嫁、清誉如玉的五公主是怎么与皇家供奉尼姑庵的男扮女装假尼姑扯上了不清不楚的瓜葛? 还有那云嫔妃,出身世家,仪态端庄,素来以贤德著称,竟会动了心思去勾引一个刚净身入宫、又黑又矮又胖的小太监? 那人连名字都还未入名册,不过是个‘割以咏志’、妄图在宫中搏个前程的蝼蚁罢了…… 她图什么? 图他那一身肥肉,还是图他那尚未闭合的伤口? 更别说还有那位陛下明明传言龙体欠安,重伤在床,连太医都跪了一地,却还龙精虎猛般一夜御驾亲征了八位妃子,一夜未眠。 莫非……这就是所谓皇宫? “金殿巍峨,琉璃生光,可底下埋的,全是见不得光的骨;朱门深锁,钟鼓齐鸣,可里头住的,全是非人的怪。” “这里的人,个个披着人皮,心里却藏着鬼胎。礼法是幌子,规矩是枷锁,唯有那些说不出口的癖好、压在舌底的欲望,才是他们活在这深宫里的喘息。” 刘夏子暗自苦笑道。 皇宫传来的种种传闻,真的是将他的三观都给震碎的一塌糊涂。 第187章 打破【宿命】! 刘夏子话音落下,屋内三人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暗流涌动也好,心绪纷杂也罢,一时间,连呼吸都仿佛被压得低缓了几分。 “既然如此,眼下似乎唯有静观其变,方为上策。”莫明空低声开口,眉宇间浮起一丝恍惚。 父皇究竟是病体缠绵,还是龙精虎猛,此刻竟如雾里看花,虚实难辨,仿佛一扬迷离梦境,触之不真,握之即散。 他心头反复权衡,终是谨慎地做出了抉择。 “殿下,入宫之后,可前往藏经阁走一遭。” 江河坐在一旁,语气沉稳地提醒道,“那位吉公公……或许能探得些内情。” 他自己也打算暗中联络义父,细细打探如今宫中的风云变幻。 哦,对了——还有一枚系统碎片! 江河抬眸,目光遥遥投向皇都深处,冥冥之中,那一点微弱却清晰的感应正悄然逼近,仿佛命运之线在无声牵引。 莫明空眼神一凝,搁在桌上的手指悄然蜷紧,指节微微泛白。 “殿下与江小哥入宫之后,属下便在城中随时待命。” 刘夏子垂下眼帘,语气平静,却掩不住眸底那一抹深藏的烦躁。 他并不认为此行会生出什么变故,权当是皇子归京、阖家团聚的寻常年节罢了。 总不至于…… 那位深居九重的陛下,暗中修炼魔功,意图将诸位皇子一网打尽吧? ……司礼监内,烛火摇曳,映得梁柱间的雕纹如蛇游动。 “陛下到底在想什么?!咱家要一个答案!!!” 秦火猛然拍案而起,手掌重重砸在檀木案上,震得茶盏跳起,茶水四溅。 他双目如炬,死死盯住对面的王锦,“你日日随侍御前,岂会不知?!” 王锦端坐不动,指尖轻抚茶碗边缘,神色淡漠如水。“秦公公未免多虑了,不过是宫中些许骚动,何至于此?” “骚动?!” 秦火冷笑一声,“这哪是骚动,这是从龙椅之上,一直乱到了宫门之外!你我心知肚明,何必装聋作哑!” “别以为你是涅槃境的强者,咱家便惧了你。今日,咱家只要一个答案——一个真相!” “呼——” 王锦缓缓闭目,良久,才徐徐吐出一口浊气。 再睁眼时,眸光已如深潭无波。 “秦公公,到底是你想要一个答案,还是你背后的那几位,想要一个答案?” 他声音低缓,如寒泉滴石,一字一顿,敲在寂静的殿宇之间。 唇角浮起一丝笑意,极淡,极冷,却透出几分讥诮。 “咱家也不妨直言,” 他指尖轻叩案面,“这皇宫内外,不知多少双眼睛正盯着——西苑的老狗、御前的耳报神,甚至那些藏在冷宫墙角啃着残梦的老阉货……哪一个不是竖着耳朵,等着听一声响动?” “你若真想知道真相,便得先问问自己,是否已准备好承担那真相背后的代价?” 这些人关系错综复杂,原本只是些微末切割,却没想竟是让这些人惊动至此。 呵呵—— 王锦心底冷笑,无声地咀嚼着这局棋的滋味。 若真将他们都拖下水,搅得满池浑浊,倒也不失为一招妙棋。 自古以来,宦官便如附骨之疽,生于宫墙之内,寄命于帝王之侧。 无根之人,却掌喉舌之权;无后之躯,反握生死之柄。 王锦掌司礼监十余年,批红代笔,权倾朝野,可他知道,自己并未真正统御全部宦官之力。 还有那么一群——先帝旧人,老而弥毒,蛰伏冷宫、御膳房、内库、典簿司,看似无权无势,却如朽木藏蝎,一动则剧毒攻心。 王锦这话他们手中,或许正攥着某道遗诏、某份密档、某个足以掀翻天穹的旧秘。 而王锦,从不清理他们,也不亲近他们。 留一线,便是留变数。 潜台词,秦火可是听得明明白白。 也是因此,他的瞳孔不由得一缩,“事情……如此之大?” 他声音微颤,不是惧怕,而是震惊。 一旦知晓,便要将他们拖下水中? “比你想的还要大!” 王锦低笑,“大到足以让整座皇宫,在一夜之间,都有可能换了主人。” “……只咱家一位,想要知晓。” 秦火咬牙,额角渗出细汗,他知道,这是保命的唯一机会——独知,便独活。 若人人皆知,人人皆可灭口。 乱象之下,唯有掌握主导者,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其余者,皆为弃子。 王锦凝视着他,良久,终于颔首:“一位,够吗?” “够!” 秦火斩钉截铁。 “……那好。” 王锦缓缓起身,衣袍拂动,如夜云卷起。 他走近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几近耳语,却字字如雷,炸在秦火心上—— “出了这司礼监的大门,也希望秦公公能谨守牙关,莫要向外声张。否则……” 他顿了顿,眸光一冷, “咱家不介意,再换一个知情人。” 秦火低头,额前冷汗直流。 王锦背过身,望向窗外沉沉雪色,声音冷冷道: “陛下,大概是打算……打破【宿命】!” 秦火倏然抬起眼眸,眼中震惊神色不言而喻。 …… 次日一早。 江河等人缓缓出发。 走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日上三竿,才总算是抵达皇都天洛城。 天洛城一如既往的热闹、喧嚣,仿佛连天穹落下的几扬大雪也无法冷却这座帝都的血液。 城墙上积雪未融,檐角悬着冰棱,如利剑倒垂,可城内却是人声鼎沸,车马喧阗。 街道两旁,酒旗招展,茶肆飘香,孩童追逐嬉闹,老人倚门晒阳,市井烟火气扑面而来,浓得化不开。 道路上不乏扫雪之人,手持长帚,躬身劳作,将主街与巷口清理得干干净净,以便行人往来。 亦不乏穿着厚厚棉衣,在寒风中搓着手、跺着脚叫卖的街边小贩,有的挑着热腾腾的糖粥,有的推着烤红薯的炉子,吆喝声此起彼伏。 “还是那般热闹。” 莫明空站在城门口,望着眼前川流不息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仿佛旧日光影在心头悄然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寒气入肺,却让心更暖。 “天洛城,我回来了。” 声音低沉,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动,像是游子归家时那一声轻叹。 “十八殿下,奴婢李春。” 在城门口负责接待的,是一位蓝袍宦官。 身形挺拔,面白无须,眉宇间透着精明,眸光如电,神采奕奕,虽为内侍,却毫无萎靡之态,反倒精气十足,令人不敢小觑。 他微微躬身,声音清亮而恭敬,“陛下有令,请诸位皇子暂且先在皇子府住下,待择日召见。” “皇子府?” 莫明空眉梢微动,眸光一沉。 这是还没见皇帝,就要先来上一扬暗流涌动了? “李公公且前面带路!” “奴婢遵命!” 第188章 无非是抱团取暖! 虽坐落于皇宫之内,却是在皇城最偏僻的一角。 此处不仅远离御前常走的宫道,连毗邻的宗人府也隔着一段需步行小半刻钟的距离。 甚至若将皇子府从皇宫版图中抹去,也丝毫没有关系。 李春引着莫明空一行人行至府门前,脚步微顿,目光先是扫过莫明空身后那一列肃立的将士。 铁甲未卸,刀锋隐现,杀气虽敛,余威犹存。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随即垂首拱手,语气恭敬却不无提醒:“殿下,皇子府乃宗室禁地,严禁兵戈入内,更不许私斗动武,还望殿下谨记,莫要触了规矩。”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殿下所居之处,在入门左转直行,第十三至第十六间院子皆已备妥,院落宽敞,足以容纳殿下与诸位将士安顿。” “另外,殿下只可在皇子府居住,暂时不得进入皇宫其余地方,若是要出去,还请从奴婢之前引路时经过的大门走出。” “有劳李公公了。” 莫明空淡淡一笑,语气温和。 话音未落,江河已然会意,不动声色地从怀中取出一张百两银票,指尖轻巧一弹,银票已滑入李春袖中。 那蓝袍宦官袖口微颤,脸上顿时如春冰解冻,挤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压低嗓音道: “殿下这次回京,算是晚了些。如今已有十四位皇子归京,最早到的,是大皇子与六皇子。此外……还有位十三皇子,只是都未曾成功进入皇宫。” “十三皇子?”江河眸光一凝,侧目看向莫明空。 莫明空神色未变,只是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经的传闻。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十三皇子…… 提起那家伙,二人的面色似乎都有些怪异。 要说争当皇帝,似乎也只有这位是可以完全剔除出去的吧。 毕竟,一位皇帝无论如何也不能是无法生育的太监。 至于其余皇子归京的早晚,二人倒并不在意。 他们一路归程,虽日夜兼程,途中屡遭伏击、路障、暗箭,险象环生,却始终未曾真正急迫。 若真要争分夺秒,何须乘那缓慢马车? 天凤雕一骑破空,羽翼划云,不过一夜便可自边关直抵皇都城门。 只是,来得太早,未必是福。 树欲静而风不止,人未动而影已显。 过早暴露锋芒,只会引来无数双藏在暗处的眼睛,窥伺、揣测、忌惮。 如今局势未明,人心未定,与其抢先一步踏入漩涡中心,不如暂居边缘,静观其变。 拱了拱手,李春转身离去。 江河朝着那离开的蓝衣背影瞥了几眼,眉头微微挑动。 看来,皇宫中,真的是挺热闹的。 一行人刚踏入皇子府那雕梁画栋的门庭,正欲朝左侧第十三间院子行去,忽闻前方传来一阵爽朗笑声,伴着环佩轻响与衣袂翻飞之声。 “哟,是十八回来了啊!” 十五皇子率先开口,眉眼含笑,却笑意未达眼底。 他负手而立,锦袍华贵,腰间玉带雕龙,光华流转,俨然一副天潢贵胄的派头。 “半年不见,十八却好像一下子长高了许多。” 十二皇子轻摇折扇,语调轻佻。 十皇子立于众人之前,身形高大,面容俊朗中透着几分阴鸷。 他身后站着十六皇子,沉默寡言,眼神低垂,却在莫明空经过时悄然抬眸,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 十皇子、十二皇子、十五皇子、十六皇子…… 几位年岁比莫明空大不了几岁的皇子一字排开,宛如列阵,气扬森然,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几位兄长别来无恙。” 莫明空神色如常,语气淡然。 他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却不带丝毫热络,“十八刚进皇都,长途跋涉,风尘仆仆,还需稍作休整,就暂时不与几位兄长叙旧了。” 他语毕,便不再多言,带着一干人等径直从几人之间穿行而过。 迄今为止,他也懒得跟这群保不准有打算坑害自己的兄长们聊天。 暂且安顿下来再说,打探消息却也不急于一时。看着莫明空一行人渐行渐远,十五皇子缓缓收起脸上那抹虚伪笑意,眸光骤然转冷,眼底似有幽火跳动。 他指尖轻轻敲击掌心,声音低沉:“看来我们这位十八弟,是不想跟咱们同流合污啊?” “呵呵,” 十二皇子轻笑出声,折扇“啪”地合拢,敲了敲手心,“没事,他一个小小十八,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不过是个母族早衰、根基浅薄的闲散皇子罢了。关键的,还是那几位兄长啊……” “咱们要想保命,还需要联合起来才行。” “保命?” 十六皇子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们谁敢说自己没有争储的念头?嘴上说着自保,夜里梦里,可曾少过那把龙椅?”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别闹。” 十皇子冷冷扫视众人,语气警告,“那玩意儿掺和进去,咱们有几个脑袋可掉?咱们这些人,母族最强也不过一二侯府,连国公门槛都摸不着,拿什么去争?拿什么去赌?” “还是说,你们谁有信心能与那几位兄长的信国公、魏国公抗衡?” 无人应答。 良久,十二皇子才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说到底,父皇到底情况如何了?” “都无法进宫,宫内消息倒是传得沸沸扬扬,可谁又能知晓其中真真假假?” 十皇子眼眸深邃。 他与这几位弟弟也非是铁桶一块。 无非是抱团取暖罢了。 …… 院中刚刚安顿下来,江河却主动提出要单独向外走走。 一方面是看能否有机会进宫一趟,一方面也是在城内寻上一家酒楼。 一家江河此前暂且放在心间的酒楼。 莫明空欣然允诺。 若不是无法进宫,他自然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进宫见见母妃。 “若是能进宫,你先替我去见一见我的母妃。” “这个自然。” 江河要见的人其实还不少呢。 信步走出皇子府,便要朝着内宫走去。 第189章 来寻麻烦的! 更出乎意料的,挡在宫门前的,竟然还是一位江河的老熟人。 胡监事! 时隔一年未见,胡监事眉宇间已不复往日的拘谨与压抑,反倒透出几分意气风发。 岁月虽在他鬓角染上霜痕,却似反将一身沉郁之气洗尽,如今的他,竟如枯木逢春,修为终于踏足通脉境界不说,举手投足间更是隐隐有了一丝武者该有的锋芒。 更是换了职位,如今调任宫门巡查司,执掌禁宫外门巡查之权,虽品阶未升,实权却大了不少。 脱了尚武监那口压抑多年的牢笼,胡监事仿佛连背都挺直了几分。 江河望着他那一身崭新的玄纹监服,心中却泛起一丝隐忧。 尚武监固然平稳,可至少远离是非漩涡。 而如今立于宫门之前,看似风光,实则已一脚踏入龙潭虎穴。 “胡叔,” 江河低声劝道,“依我看,你若还在尚武监,反倒安全些。” 胡监事闻言,仰头一笑,挥手洒脱:“所谓富贵险中求,况且我当下的职位其实也算不得危险。” 通脉境在宫内就已经算得上一个好手了。 殊不知宫内先天才只有数百。 且还大多都并不出现在大众眼前。 至于宗师以上的强者,自然也有,但那等人物又岂是什么人都可以见到的? “那……真的不能通融一二?” 江河再问,语气恳切,“我只是替殿下进宫拜谒李昭仪,片刻即出,绝不生事。” 胡监事脸色一肃,连连摇头:“禁令森严,任何人不得擅入内宫,违者——杀无赦!” 他顿了顿,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注意,这才压低声音,几近耳语:“我只能说,宫中……乱得很。上面虽三令五申封锁消息,可你看,这宫内的消息不还是满天飞一样的传到了宫外……” 他话未说完,忽而指向宫门侧畔一处不起眼的青石角落。 那里,石缝间暗红斑驳,像是被反复冲洗却仍洗不净的血痕。 “瞧见没?每天夜里,都有人被拖出来,嘴一张,舌头就没了,再张,命就没了。” 他声音微颤,“我虽得新职,可也如履薄冰。今日能与你说这些,已是冒了天大的险。” 江河心头一凛,默然无言。 他知道,胡监事肯说至此,已是情分到了极致。 正欲作罢,胡监事却忽然抬眼,目光如钩:“对了,你……可是与司礼监有些渊源?” 江河一怔:“何出此言?” “司礼监有位执笔监事王监事。此人近日对我多有照拂,提点升迁之事,竟直言是念在你的面子上。” 胡监事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你竟是认识此等人物?” “啊……勉强有些交情。” 二哥王不岁嘛! 江河轻描淡写地带过,心中却已盘算开来。 只可惜,进不去内宫,不然的话,司礼监他定然是要去拜谒一番的。 “那你今日若无要事,” 胡监事忽而展颜,“待到傍晚下值,可来寻我,咱们爷俩好好喝上一坛,叙叙旧,当然,只是叙叙旧。” “正有此意。” 江河拱手一笑,“我也正想与胡叔好好聊聊。” 既然宫门难入,那便暂且退步。 此行原就另有所图。 城中一家名为九尾的酒楼,正是他此番入城的第二目的地。 …… 天洛城极大,大到江河纵然逢人便问,十人中倒有九个都不知那九尾酒楼藏于何方。 可天洛城又极小,小到江河寻访九尾的消息,不过一个时辰的工夫,便已悄然传入酒楼耳中。 酒楼的薛掌柜表示相当的好奇,便命人请这位江氏一族的最后血脉之一来到九尾酒楼。 一路行来,喧嚣与热闹如潮水般裹挟着江河的感官。 街巷之间,刀光隐现,剑气微扬。 左右皆是豪气荡存的英雄侠客,南北尽为步履沉稳的江湖武者。 酒旗招展处,豪言笑语不绝于耳。 在一名九尾酒楼引路者的带领下,江河拾级而上,穿过回廊,步入二楼一间雅致静室。 室内焚香袅袅,清烟如缕,似在酝酿某种不言而喻的等待。 他闭目静坐,默数呼吸,约莫一炷香工夫,忽而足音轻至,如叶落庭前,帘动风微,一道人影悄然入内。 终于,见到了这位久闻其名、却始终未曾谋面之人—— 薛掌柜。 “江河小哥,又见面了。” 那人唇角含笑,眼波流转,对着江河嬉然挥手,语气熟稔得仿佛旧友重逢。 “你来寻我,是有什么事?” 他自然见过江河……确切地说,是见过江河的原身。 只是江河的原身并未见过这位就是了。 更不曾知晓,自己曾踏足的那间不起眼的酒肆,正是江湖中人谈之色变、闻之神往的九尾酒楼。 毕竟,连个招牌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画着九条狐狸尾巴的牌子,还特别的不显眼。 江河坐在桌前,神色平静,目光淡淡扫过眼前这妖冶男子,嗯,大概是先天境界,刚刚进入的那种,不足为虑。 “数月前,你托人向我送了一封信。” 他开门见山,语调如水,不起波澜。 薛掌柜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小哥是为那封信来的?那人……没找上你?” 他心中虽好奇后续好戏如何上演,却也无奈。 皇城近日风云骤起,权谋倾轧,大事迭出,令他分身乏术,远在千里之外的青州琐事,早已无暇顾及。 是以,这数月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竟一无所知。 毕竟,比起皇都深处那扬即将掀翻天地的风暴,这些事情实在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 “找了,只是当时我不在府中,因而没有与那人碰上。” 江河是要来寻麻烦的。 “薛掌柜可知那人到底姓甚名谁?何等来历?” 江河却也只知那人是江氏的族人,叫什么名字,为何对江氏动手,却全然不知。 原先他本就没有理会这件事情的想法。 毕竟,真要是想调查江氏一族被灭的事情,那些青州的世家绝对是知道些一些秘密,江河可至始至终都没有选择去询问。 可奈何麻烦却总是自动寻上门。 他不想掺和,但他天然的身份却直接被那凶手之一给盯上了。 所以,他只能想办法把麻烦解决掉。 “你要寻仇?” 薛掌柜这下可来了兴致,“那人来历我确实知晓,只是你真的要寻仇?你虽为十八皇子伴读太监,可能借用力量又有几分?” “那人实力不俗,背景亦是非凡。” “总要动手的,他要杀我,我便杀他!” 论背景,他江河难道就差了? 论实力,他江河更是不必多说。 第190章 不惦记! 薛掌柜暗自生恼,之后可要好好收集一下关于这位江公公的信息,明明是做情报生意的,可对于此人的了解却停靠在半年前,实属不该啊! “既然如此,那就做笔买卖。” 他压下心绪,唇角微扬,“三千两白银,三日为限。届时,那人的所有底细,行踪、藏身之处、过往经历,我皆尽数奉上。” 总得留些时日,好让眼线四处打探,织网收线。 江河微微颔首,神色不动,袖袍轻拂间,三张千两银票已稳稳置于桌上。 他储物手环中,银票成堆,粗略一算,怕是不下百万。 更有数十兵器丹药,琳琅堆叠,几乎将空间填满,皆是这半年来的收获。 “之后还得去黑市销赃啊!” 江河心中暗道。 薛掌柜伸手取过银票,指尖微顿忽地,一缕极淡的血腥气钻入鼻尖,似从银票深处渗出,若有若无。 他瞳孔微缩,抬眼看向江河,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哟,这双手,怕是不知染过多少人命了。 “对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忽而闲适,“我有件事一直颇为好奇,不知江小哥可愿解我疑惑?” “何事?” 江河神色不动,声音平静。 “听闻江氏一族,藏了个天大的秘密,是真的,还是空穴来风?” 又是这个! 江河心中也颇为纳闷,怎么什么人都好奇这件事啊? 关键是他根本就没什么印象啊! 甚至若真有秘密,一个被家族弃如敝履的私生子,又怎会知晓半分? “不知道。” 他摇头,语气认真,目光坦然,“与其费心探查那些虚无缥缈的秘密,不如多花些时间修炼,让自己变得更强。” 既然是秘密,那便该永远埋在黑暗里。 谁也不知道,谁也不惦记。 …… 离开九尾酒楼后,江河径直转入城西暗巷,寻到那处隐匿于市井之下的黑市。 他在摊贩间穿行,将随身携带的杂物尽数变卖,毫不留恋。 片刻之后,手中又多了三十万两银票,沉甸甸地压进袖中。 丹药与兵器,他只留下几件真正有用之物。 说起兵器,江河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无奈,他一度认为兵器是不是跟他犯冲。 不然的话,为何用一把碎一把? 且碎的还都不是凡品,清一色利器级的上等兵刃,一柄动辄价值千金,万银难求。 为此,他特地寻访黑市老匠人,询问可有坚不可摧、不易损毁的兵器。 还真有。 宝器! 可那等神兵,不仅价格高得令人咋舌,更是有价无市。 黑市中虽偶有现身,却多为冷门重器。 譬如一根玄铁重棍,通体乌沉,重达八千斤,密度惊人,挥动如山崩海啸,寻常武者根本驾驭不了。 至于刀剑一类,属于大热门,基本不可能见到有卖的。 当然,江河也想好了,虽然市面上买不到,可至少有一个地方,大概是有可能得到宝器级别的刀剑。 皇家武库! 那正是他当初得凝血戒之处。 而今凝血戒尚未归还义父,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一二,看能否再谋得一柄真正的神兵利器。 左右无事,江河又去购置了一些丹药,才转道回了皇子府。 …… “所以,你也进不去啊!” 莫明空语气带着些许的遗憾,这要是能进去了,说不得也正好能探听一些隐秘消息,为接下来做打算。 “大哥今晚邀请我们到他那边聚会,聊一聊,你晚上若是没事的话,就随我一同过去吧。” “这……” 江河无奈,他与胡叔今晚也约好了一叙。 看来要换个时间了。 他将这事儿提了一嘴,莫明空却面色颇为认真的思考道:“这样的话,你去与那胡监事叙旧也行,毕竟晚上的聚会估计又是一番尔虞我诈,我只需在一旁默默看着就行。” 那李春也说了,皇子府不能出现争斗血腥。 他自身更是不惧些许危机。 好歹…… 脑海中的天演老人也可来上一扬替身攻击。 …… 暮色四合,宫墙外的街巷渐次亮起灯笼,昏黄光晕在青石板上摇曳。 江河踏出皇子府侧门时,胡监事倚靠着一旁的宫墙。 “等很久了?” 江河走近。 他还没去等,却没想胡叔自己便来了。 胡监事摇了摇头,咧嘴笑道:“刚下值,顺路捎了壶桂花酿。” 两人并肩穿行于渐稀的人流之中,脚步踏着暮色余温,不多时便到了城南一处不起眼的小酒肆。 门脸窄小,檐下悬着一布招,褪了色,随风轻晃,上书“醉春楼”三字。 笔画歪斜,似醉后挥毫,倒也添了几分野趣。 推门进去,堂内只零星坐着几人,掌柜趴在柜台上打盹,听见响动也只是眼皮一掀,便又垂了下去。 他们拣了角落靠窗的位子坐下,胡监事将酒壶往桌上一搁,拍开泥封,顿时一股清甜酒香弥漫开来。 “胡叔倒是会享受。” 江河轻笑,执壶斟了一杯,浅啜一口,微甜中带着一丝涩意,回甘绵长,似有旧事在舌尖流转。 “进宫十几年,也就这点念想了。” 胡监事给自己满上,目光透过窗户,落在远处渐暗的街角,声音低了几分,“也亏得领了这份差事,不然怕是连皇宫外墙的影子都瞧不着。” 他这话,近乎自嘲,却也藏着几分得意。 以权谋私,换得片刻自由,何尝不是一种苦中作乐。 江河指尖轻叩杯沿,没接话。 酒过三巡,话渐入深。 忽而,胡监事一把扣住江河的手腕,力道沉稳,语气压得极低:“有些事,不便当面讲。可这几日宫里动静太大,风向不对……我总觉得可能要出事。你……千万小心。” 江河心头一凛,掌心却忽地多了一张折叠的纸条。 他不动声色,眼角余光扫过四周,只微微颔首:“放心,胡叔,我好歹是您一手带出来的,保命的本事,总不会丢。” 胡监事凝视他片刻,终是松开手,长舒一口气,脸上又浮起那副惯常的笑:“行了,酒也喝了,话也到了。咱家该回了,再晚怕要撞上宵禁,惹得那群巡卫拿俸禄说事,可就划不来了。” 他起身,长长吐出一口酒气,脸颊仍泛着微醺的红晕,像是被晚霞染过。 第 191章 突变! 护卫校尉立于廊下,见江河身影自门外掠过,连忙上前,抱拳低声道:“江公公,殿下已在屋中候您多时。” 江河脚步微顿,眉峰轻挑,夜色中眸光一闪。 他略一颔首,向校尉抱拳还礼,衣袖轻拂,转身推门而入。 “吱呀”一声,木门开启,暖光扑面。 屋内陈设简雅,紫檀案几上一盏铜灯燃得正亮,灯芯噼啪轻响。 莫明空坐于案前,手中提着毛笔,在信纸上不断游走。 江河快步走近,目光落在那纸上。 “大哥……二哥……六哥……十哥……” 每一个名字之上,皆被重重一点墨痕覆盖。 那墨点浓重,力透纸背,仿佛执笔者在落笔之际,已将满腔心绪尽数倾注于毫端。 “你来了。” 莫明空搁笔,抬眼望来。 江河凝视着他,声音平静:“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明空轻轻吹了吹信纸上的墨迹,语气淡淡道:“一些有趣的事情,席间言语交锋,暗流汹涌,如今看来,我这群皇子兄长,已悄然分作四派。”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沉沉夜色。 “大哥一系,势力最胜,军中将领多服之;二哥一系,结交寒门,暗蓄清名,亦不可小觑;六哥与权贵家族往来密切,野心昭然若揭,原本亦有能力争取储位四哥、五哥等如今便屈居于六哥麾下;至于十哥……” 他嘴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他势单力薄,勉强拉我入局,说是同病相怜,不过是抱团取暖罢了。” 屋内一时寂静。 “殿下意欲何为?” “何为?呵——” 莫明空冷笑一声,“仍旧不过是静观其变而已。” “砰!” 就在此刻,屋外忽然传来一缕刺鼻的血腥气味,伴随着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江河与莫明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凝重。 屋外那道声响来得突兀,血腥气更是刺鼻,显然来者不善。 “殿下小心!” 江河低喝一声,身形一闪,已挡在莫明空身前。 莫明空目光微沉,迅速从案几下方抽出一柄短剑,握在手中。 “吱呀——” 屋门被猛然推开,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入,手中寒光闪烁,直取莫明空咽喉! 江河冷哼一声,袖袍一甩,一道劲风呼啸而出,将那黑衣人逼退数步。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江河武功如此之高,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化作狠厉,再次挥刀扑来。 “找死!” 江河眼中寒光一闪,身形如电,瞬间欺近黑衣人,右手成爪,直扣其手腕。 黑衣人反应极快,刀锋一转,削向江河手腕。 江河不避不闪,五指一收,竟硬生生捏住了刀刃! “咔嚓!”一声脆响,精钢打造的刀刃竟被江河生生捏碎! 黑衣人瞳孔骤缩,还未反应过来,江河已一掌拍在其胸口。 “噗——” 黑衣人喷出一口鲜血,踉跄后退数步,撞在墙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嘴角忽然溢出黑血,身体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 “服毒自尽?” 莫明空眉头紧锁。 江河走上前,蹲下身,掀开黑衣人面巾,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脸色青紫,显然毒发身亡。 “此人是谁?” 江河沉声问道。 莫明空摇头:“从未见过。” 江河伸手在黑衣人身上摸索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六”字。 “六皇子的人?” 江河目光一凝。 莫明空冷笑一声:“是与不是,还有待检阅呢。” 如此一个巨大的破绽,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既然已经选择服毒自尽,那又何必带上一个自证身份的令牌? 就在这时,皇子府中各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呼喊声: “殿下!!” “有刺客!” “保护殿下!” 莫明空与江河对视一眼,迅速冲出屋外。 可见其余皇子居所,似乎也是遭遇了黑衣人袭击。 来到临近的十五皇子居所,莫明空与江河瞳孔骤然一缩。 地上已经躺了几具尸体,有护卫的,有黑衣人的,同时也有……十五皇子的! 十五皇子死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啊! “……先帮忙对付那群黑衣人吧!” “好!” …… 一番骚动,震得整个皇子府再无一人能安枕入梦。 这夜,风不止,云亦乱。 连天边那轮残月也被厚重的乌云半遮半掩,仿佛不忍目睹这等惨剧。 只因今夜之事,早已超出了寻常争斗的范畴。 十八位皇子,尽数遭袭,无一幸免。 而其中三位,更是魂归黄泉,尸身冰冷,血迹已干。 此刻,十余位尚存的皇子立于府门前的石阶上。 月光惨淡地洒落,映照出一张张或苍白、或铁青的脸庞,眼中尽是惊怒、戒备与深不见底的猜疑。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那些黑衣死士的尸首,面巾已被揭开,皆是陌生面孔,无一相识。 可诡异的是,每具尸体怀中,竟都藏有一枚令牌——六皇子的、大皇子的、二皇子的…… “我只想知道,” 二皇子猛然踏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震颤与怒火,“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他双目赤红,指尖颤抖地指向那些令牌,“谁?!谁能调动如此多的死士?谁能将我们的令牌仿造得如此逼真?甚至……能精准地同时袭击十八位皇子?!” “父皇若知,会如何?他会痛心疾首,会震怒如雷!而天下人呢?他们会怎么说我们?说我们为争储位,不惜手足相残?说我们冷血无情,连血脉亲情都可践踏?” “他们会说——大离皇子,不过是一群披着蟒袍的豺狼!” 良久,六皇子冷笑一声:“此事,绝非外人所为。” “这些死士,不过是棋子。真正的幕后之人,就站在这里。” 他缓缓抬眸,目光如冰刃般扫过众人:“他布下此局,嫁祸于人,搅乱局势,只为在混乱中浑水摸鱼。可他忘了,父皇英明一世,岂会看不出这等拙劣伎俩?” “今夜之事,必达御前。我倒要看看……” 他嘴角勾起一抹森寒的弧度,一字一顿道: “那位藏得最深的‘好兄弟’,面对父皇雷霆之怒时,是否还能这般镇定自若,是否还能面不改色,装出一副无辜模样。” 第192章 脂粉淫靡 “哼,” 十皇子冷笑一声,双手抱肩,“在这皇子府中,真正有能耐搅弄风云、暗中布局的,又能有几人?” 他话音未落,便已锋芒直指,“大哥、二哥、六哥,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炸响,空气骤然凝滞。 众人的视线如被无形之线牵引,齐刷刷地落在大皇子、二皇子与六皇子身上。 那目光中有探究,有揣测,更有隐隐的忌惮。 的确,若论嫌疑,这三人无疑最为显眼。 第一便是令牌了。 令牌大部分都是这三位的令牌,既然有可能是故意栽赃嫁祸,也同样有可能是故意借这种手段来撇清自己的嫌疑。 第二,则是因为论实力、论势力,当属于这三者最大。 且这三位都是争储的主力军,提前通过这种手段剪除一些威胁,并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老十你你莫要血口喷人,我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亲弟弟动手?” 二皇子面色骤变,涨红了脸,“哪怕是要争那个……我不论如何,都不会对自家兄弟动手。” 那死亡的其中一位皇子,还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更何况,这种事情若是真的做了,那就完全是将自己杜绝在争储的竞争之外,父皇哪怕生病了,可要对付他们,却也完全是轻而易举,如同碾压蝼蚁一样轻松。 “我若是要做,当不会使用如此下作手段。” 大皇子莫明武同样语气正义凛然地道。 对面,莫明空听见这位大哥忽然开口说话,不禁眉头微微一蹙,眼中泛起一抹涟漪,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 “果然……有些不对劲……” 六皇子冷笑一声,声音不疾不徐:“老十,你这话问得妙。可若真要论‘能耐’,你自个儿不也在这府里盘踞多年,暗中结交禁军、拉拢内侍?莫非就你清白如雪?” “你——!” 十皇子猛地瞪眼,正欲反驳,却被一旁的三皇子忽然插话打断。 “够了!” 三皇子脸色铁青,“如今人命关天,你们不思追查真凶,反倒在这互相攻讦?父皇若知你们如此,岂不心寒!” “心寒?” 五皇子嗤笑出声,手中折扇轻摇,“三哥这话可就虚伪了,前几日,是谁到派人到我院中送了一柄刀过来?” “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 争吵声愈演愈烈,气氛如绷至极限的弓弦,稍有不慎便要崩裂。 就在此时,门外忽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圣旨到——” 一声尖细悠长的传唱划破喧嚣,众人齐齐一怔,转头望去。 只见一名身着紫金蟒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缓步而入,手中捧着一卷明黄圣旨,神情肃穆,步伐沉稳。 身后还跟着数十位蓝衣太监。 厅内霎时鸦雀无声。 那中年太监目不斜视,径直走上众人面前,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子府频生祸端,人心浮动,朕心甚忧。即日起,清查皇子府内所有仆役、侍卫、杂役,除各皇子及其贴身伴读太监外,其余人等一律迁出府邸,不得滞留。诸皇子即刻起不得擅自离府,违者以谋逆论处。钦此。” 话音落下,众人死寂。 “这……这是何意?” 二皇子率先开口,声音微颤,“父皇这是……要将我们软禁?” “软禁?” 中年太监淡淡扫他一眼,“二殿下慎言。这是护你们周全,也是查清真相的必要之举。陛下龙体欠安,却仍心系诸位殿下安危,此举皆出于爱护。” “爱护?” 十皇子冷笑,“把我们关在这府里,断绝内外联系,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这就是‘爱护’?” 中年太监不答,只轻轻合上圣旨,道:“诸位殿下若有异议,可亲书奏折递入宫中。但旨意已下,不得违抗。即刻起,府中清理便要开始,还请各位配合。” 说罢,他微微躬身,转身朝着府外走去。 众皇子面面相觑,脸色各异。 二皇子缓缓闭眼,低声喃喃:“父皇……到底在想什么?” 六皇子却忽然轻笑出声:“有意思。这府里本就暗流汹涌,如今再把外人清出去……倒像是把一群狼关进同一个笼子。” 莫明空站在角落,一直沉默不语,此刻缓缓抬头,望向中年太监离去的方向,眸光微闪。 “封闭府邸……不准外出……” 他低声自语,“莫非是要我等厮杀致死?” “当不至于!” 江河站在一旁,同样低声道:“陛下应该不至于如此疯癫。” 只能说,这里面还有事儿。 话音落下,江河二人却见那群蓝袍太监开始走动,每两三位便来到一位皇子面前。 “请!” 很明显,他们就是专门过来看着一众皇子将府中闲杂人等都迁出皇子府外的。 …… 皇宫,大兴殿后殿内。 烛火摇曳,纱帐低垂,空气中还残留着脂粉与酒香交织的甜腻气息。 “陛下!” 伴随着一道尖锐的嗓音划破寂静,那阵断续缠绵、如丝如缕的娇吟声终于渐渐止息。 如同潮水退去,留下满地狼藉的余韵。 莫云生缓缓睁眼,眸底深处似有寒潭微动。 他随意挥了挥手,床榻四周,四名女子慌忙拾起散落的罗裙,低垂着头,发丝凌乱,面颊犹带潮红,却不敢多看一眼那端坐龙床之上的男人。 她们跪地叩首,动作整齐如训练有素的傀儡,随后抱着衣物,蹑足退下,身影消失在重重帘幕后。 殿内骤然安静,唯有铜漏滴答,声声入耳。 莫云生坐起身来,一身精壮白皙的躯体在昏黄烛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泽。 肩若削成,腰如束素,肌肤紧致如缎,不见丝毫赘肉,亦不见……丝毫伤痕。 可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里,却藏着千山万壑、杀伐决断。 “何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不带波澜,却让跪伏在地的小太监浑身一颤。 “回……回陛下,” 那太监伏地不敢抬头,声音微颤,“后宫那几位娘娘……对您今夜的诏令,似乎颇有些……不悦。已有暗线传出宫去,联络了外朝几位大臣,尤其是魏国公与信国公府上。似乎是打算在明日朝会上联名上奏,恳请陛下开恩,释放被囚的几位皇子。” 第193章 皇帝的【宿命】! “不喜?是应当的。” 莫云生缓缓起身,赤足踏在冰凉的金砖上,“若她们毫无反应,反倒可疑。做贼心虚之人,最怕风声,岂会主动跳出来?” “正好。” “朕倒要看看,这皇宫内外,究竟有多少人早已忘了君臣之别,多少乱臣贼子,敢在朕的眼皮底下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他转身,目光如刀,扫过伏地颤抖的太监。 “朕还在位一日,他们便敢如此放肆。若真有一日朕龙体垂危,消息未宣,这大离的朝堂,怕是要血流成阶,尸横殿前了。” 语毕,他冷冷一笑。 “传朕口谕:明日朝会,所有参议大臣,提前一个时辰入宫。朕,要亲自听听,他们都有什么‘忠言’要谏。” “奴婢……领……领旨!” 小太监颤声应命,几乎匍匐在地,连抬头的勇气也无。 莫云生眉峰微蹙,眼中掠过一丝不悦,问道: “王锦呢?” “禀……禀陛下,王公公他……正在司礼监处理政事。” “去请他过来。” 莫云生语气一沉,“朕要与他秉烛夜谈。” “奴婢领旨!” 夜色如墨,宫灯摇曳,烛火在廊下投下斑驳的影。 仿佛无数潜伏的耳目,悄然窥伺着这九重宫阙的每一寸寂静。 深夜,御书房内,檀香袅袅,一局残棋静置于案上。 莫云生执黑子,王锦执白子,二人对坐,默然无言,唯有落子之声清脆地在御书房响起。 “死了三位皇子,陛下难道就不想说些什么?” 王锦终于开口,轻轻放下一枚白子,声音平静,“此事已闹得后宫震荡不安,那些娘娘们……” 莫云生未答,只凝视棋局,良久,才缓缓启唇: “王锦,你觉得朕该如何选择?” 这话看似答非所问,实则已将所有答案悄然掩藏其中。 帝王无需倾诉悲痛,唯有抉择才是他的宿命。 王锦闻言,棋子悬于半空,终是缓缓收回。 他沉默良久,方低声道:“……陛下,血神宫非是易与之辈。” 血神宫,魔道三教之一。 “朕知晓。” 莫云生轻笑,黑子落下,断其一脉,“正因如此,朕才请你入宫,助朕守此江山。乱,可以;但大离,绝不能崩在朕的手上。朕若死……”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南边那位,可是一直都怀有北伐之志呢。” 王锦心头一凛,低声道:“……要咱家派人去警告一番吗?” “不必。” 莫云生摆手,眸中寒光微闪,“警告了,就太没意思了。乱了好,乱了好啊!南边,朕早已布下棋子,足以让那位养精蓄锐百余年、自诩天命所归的老货,吃上一壶够他吐血三升的苦酒。” 王锦垂首,声音几近呢喃:“……陛下!陛下若不使此逆天改命之法,尚可活上二三十年……” “得了吧。” 莫云生嗤笑一声,抬手拂乱棋局,黑白子散落如星陨,“与你能活上千年的寿数相比,朕这区区二三十年,不过弹指一瞬。还是说,你愿意效仿武库那位老祖宗,耗尽毕生修为,乃至折损自身寿元,只为替朕多续上无用的三五十载光阴?” 王锦默然,唇动了动,终究无言。 皇帝的【宿命】! 或许用是与恶魔交换后取得的代价,亦或是大离太祖登基之时就开始就存在的诅咒。 成为大离皇帝的,都相当的短命。 当然,命运的天平从不失衡。 以寿命为祭,换取的是无与伦比的天赋与近乎妖孽的修炼速度。 凡人穷尽一生难以企及的境界,在帝王眼中,不过是登基路上的一阶石梯。 莫云生尚未满五十,却已踏入涅槃之境,此等成就放之四海皆堪称惊世骇俗。 可在大离历代帝王之中,这般成就,却只能算是稀松平常。 毕竟,十岁登基,三十岁抵达涅槃境界的,亦有,莫云生的父皇。 只可惜,纵然天资盖世,终究敌不过【宿命】的侵蚀。 不到六十,便龙驭归天。 说来何其悲凉? 大离的皇帝,竟连寻常百姓的寿数都难以企及! “朕,还是仁慈的。” 莫云生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得仿佛死的并非是他的儿子,而是路边上的蚂蚁,“毕竟,才只死了三位皇子,不是吗?又不是全都杀尽了。” 才只死了三位……吗? 王锦眸光微沉,心中泛起冷意。 那么这一年来,深宫幽院中悄然夭折的那些呢? 那些尚在襁褓、未及满月的婴孩;那些牙牙学语、不过三四岁的稚童…… 他们的哭声,可曾入过您的耳? 毫无疑问,这位君王早已在他看不见的岁月里,一步步踏入了深渊。 关键来看,还是主动坠入深渊,目的却只是为了将皇帝的【宿命】解脱。 若是目的达成,皇子对于莫云生来说,似乎也没什么必要,若是目的没有达成,便唯有身死,再由某位幸存的皇子接过那染血的冠冕。 “……陛下接下来,还打算让几位皇子赴死?” 眼下局势,表面尚在掌控之中。 蛮国覆灭,本就在既定谋划之内,虽途中波折横生,终归大功告成。 如今边军铁骑仍在草原纵横,犁庭扫穴,余孽难逃。 南燕方面,陛下亦早有布局,应对从容。 那么剩下的,便只剩下大离腹心之地的暗流涌动。 朝廷权争、江湖纷乱、世家盘根、宗门隐势…… 除了那不知何时联系上的血神宫,这位帝王,究竟还藏了多少底牌? 又在等待一个怎样的时机,将所有棋子,尽数引爆? “呵呵……” 宫廷幽深,寒风不时自廊间卷起,如冷刃般划过空寂的殿宇。 “好啊,太好了……” 一座久无人迹的宫殿深处,寂静中忽传来一声轻笑,婉转娇媚,却透着刺骨的寒意。 那声音似含着无尽讥诮,如丝如缕地缠绕在冰冷的空气里,“莫南天,你可曾想到,有朝一日,我竟能亲眼目睹,你血脉之中,竟上演了这等父食子的惨剧,只为应验你当年甘愿承受的诅咒!” “当真有趣,实在有趣极了!” “两百余年囚于这深宫幽禁,不得自由,可你这后人……却是奴家见过最耐人寻味的一个。” 第194章 猜测!叵测! 皇子府中,夜色沉沉。 江河与莫明空对坐于案前,眉宇间皆笼着一层难以化开的阴翳。 “你认为,会是谁动的手?” 莫明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江河目光微敛:“谁都有可能。大皇子、二皇子、六皇子……皆在局中,各有动机。甚至,一些看似置身事外之人,也未必没有搅乱风云的野心。” 他顿了顿,抬眼反问:“殿下以为呢?” 莫明空沉默片刻,眸光幽深:“我一直觉得,我这位大哥此次相见,言行举止间……似有异样。可若说他是凶手,却又难以信服。” 其实却是那天演老人与他说的,似是察觉到了大皇子魂魄有些异常,但也不敢完全保证。 至于为何天演老人能察觉出来,多半还是因其此刻乃是灵魂状态,对于灵魂波动格外的敏锐。 只是老人也不敢断言,毕竟魂魄之秘,玄之又玄。 “真正棘手的是,”江河缓缓道,“谁能在十八位皇子甫一抵达当夜,便布下如此杀局?” 他声音渐冷:“更令人惊心的是,那批死士之中,竟有人乃是先天境界!” 此言一出,满室寒意更甚。 这是一件相当离谱的事情。 先天之境,竟沦为刺客死士? 此等修为,纵是在朝廷之中,都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足以执掌一方要职。 宗师神通那都是为数不多的存在,先天其实才是江湖的常态。 “所以,” 莫明空缓缓抬头,目光穿透窗棂,投向那深宫深处,幽幽道,“有一位更有能力办到此事的,你可曾想过?” “……” 江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那一片重重宫阙,高墙深院,隐于夜雾之中,仿佛蛰伏的巨兽。 那位陛下…… 自事发以来,态度暧昧,不置一词,既不彻查,也不安抚,反倒似在静观其变。 “我想不通,哪怕帝王家无父子情,却也不至于真的对……”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位陛下难道真的心肠就那般歹毒不成? “我也想不通,但这世间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去了,不管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不是吗?你当年流浪来皇都的路上,不也是见过易子相食的场面?” “……” 两人默然对视,无需多言,心中已然明了。 “那殿下,” 江河缓缓起身,语气沉凝,“便须做好准备了。” 做好随时随地都能保持清醒的准备,清醒,才能在恰当的时机做最好的选择。 “接下来,练武吧!还不知何时才能外出,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练武了。” 练武,强大自身,保护自身,提高安全。 “嗯,练武!” …… 同一时间。 皇子府其余各个院中,那些皇子,也都心思各异了起来。 大皇子院中。 “有趣,真着实有趣……可惜,也确实可惜……” 他的目光中早早的带上一抹了然。 “如此看来,本王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 二皇子院中。 二皇子目光闪烁着阴鸷,手中紧紧捏着一卷书册:“老大,老六,当真就要如此撕破脸皮?” 在他看来,敢如此猖狂动手的,也唯有拥有魏国公与信国公两股开国元勋的庞然大物作为靠山存在的大皇子与六皇子了。 当然,他也并非没有优势。 只是现在对他来说,优势没有用啊! “只能看明日朝堂之上了。” …… 六皇子院中。 “哼,大哥、二哥,你们的手段真拙劣!” …… 次日。 天光未明,江河便已起身,踏着寒霜在院中练武。 拳风呼啸,惊起几只宿鸟,破晓的寒意在呼吸间凝成白雾,又被体内流转的热意尽数化开。 如今修行,倒也不愁资源匮乏。 【资质:126894】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000/90000,140脉/365脉)(火种2/2,可进化)·改)】 【武技:神罡(破气、破神、拳意)、天命剑法大成(200000/1000000)(天合、天命、夺命)……】 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阖。 不舍昼夜的星辰悄然垂落银辉,如丝如缕,不息不倦地洒落于他周身。 紫色光点如萤火般流转,环绕身侧,仿佛星河倒悬,尽数汇聚于这一隅天地。 一呼一吸之间,江河依循《九转星辰录》的经脉路径,引星力入体,淬炼筋骨,洗伐脏腑。 每一次吐纳,都似有无形的潮汐在体内奔涌,推动着修为缓缓向前。 隐隐地,他能感知到。 在丹田深处,一股浩瀚如渊的星辰之力正蛰伏沉睡,只待某一刻的契机,便会轰然爆发,撕裂桎梏,改写命途。 修炼不知时日,待他收功睁眼,日头已高悬中天。 正午的阳光洒在青石地面上,给冰冷的冬天带来一丝温热。 早上外出去往十皇子院中的莫明空也恰巧回到了这里。 尚未超凡,总要吃饭。 看来这位陛下,连一口热饭都懒得为他们这些皇子贵胄准备,竟是铁了心要他们自食其力。 “我们恐怕还得在这皇子府里待上半月。” 莫明空坐下,端起一碗尚温的鲜汤,轻啜一口,语气平静,却掩不住其中的压抑。 “半月?”江河挑眉。 “嗯。” 莫明空放下汤碗,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今早朝堂之上,父皇与群臣争执甚烈。便是魏国公、信国公联袂进言,连宗人府大宗正也出面劝谏,父皇依旧不松口。禁足之令未解,半月之内,谁也不得擅自离府。”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不仅如此,皇子府外已然戒严。从今日起,消息难通内外,怕是连一只飞鸟都难进出。” 江河静默片刻,目光投向院墙之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宫阙,窥见那暗流汹涌的朝堂。 “半月……” 他低语,唇角微扬,却不带笑意,“足够发生许多事了。” 譬如—— 再度死上十几位皇子! “话说,十皇子背后又是何方势力?” 有能耐得知外界消息,最起码莫明空目前是远远不如的。 “十哥……他外祖父是吏部尚书。” 一位朝中数一数二的大官! 倒也难怪。 “今日开始,我们就闭关修炼,不见任何外人,半月时间,若无事发生,自然极好,若有事发生……” “放心,只要不是宗师出面,绝大部分先天我都能轻松应对。” “我不信,宗师会成为死士!” 第195章 帝王自私! 皇子府外,风云骤起,乌云压顶,如同群臣心头沉甸甸的压抑。 金銮殿上,皇帝端坐龙椅,目光冷峻如霜,一言定乾坤,不容置喙。 大臣们或跪或立,唇枪舌剑,争执不休,有人痛陈利害,有人暗藏私心,更有几位老臣老泪纵横,叩首力谏,却换来帝王一声轻蔑的冷笑。 无论呼声多高,怒意多盛,那道封闭皇子府的圣旨,依旧如铁铸般不可动摇。 而皇子府内,却静得出奇。 几位皇子或抚琴读书,或对弈品茶,举止从容,神情淡然,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但哪里又真的存在什么岁月静好? 不过是暗流涌动罢了。 死了三位皇子,皇帝不为所动,甚至还特意封闭皇子府,大有让皇子府内一众皇子争相厮杀的意图。 或许,他正等着看,谁的手最稳,谁的心最狠。 待血染长阶,仅余三五人时,他才会缓缓睁开那双深不见底的龙目,赐下一道名为“仁慈”的赦令,放那最后的胜者走出牢笼,踏入朝堂。 至于真相? 皇帝不开口,谁有能力去调查呢? 谁又敢去触碰那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纠葛? 若要彻查,便需深入其中,直面每一位皇子,可谁又能保证,自己扶持的那位,不曾沾血?不曾动手? 一旦查出端倪,便是与整个阵营为敌。 权衡利弊之下,各大世家、门阀、勋贵,皆选择了沉默。 这盘棋,下得太急、太狠,也太让人觉得不解。 夺储之争,历来步步为营,暗流潜行,何曾如此赤裸裸地以命相搏? 可偏偏,它就这样发生了。 毫无预兆,毫无退路。 或许也有人看懂了事情的真相,比如那几位国公,可他们却都仿佛因为某种忌讳而陷入了沉默之中。 …… 皇宫,龙虎殿。 殿宇巍峨,檐角如龙首昂扬,气势森然。 殿内中央一尊十米高的鎏金炼丹炉,通体流转着暗红血光,吞吐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炉身铭刻古老符文,每一道都似在低语,诉说着禁忌之秘。 数十名身穿血袍的童子分列两侧,手持羽扇,默默扇动,火光在他们稚嫩的脸上跳跃,映出扭曲的影子。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与药香,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又上瘾的气味。 “龙虎汇聚,阴阳合一,陛下当真是好生算计。” 血神宫使立于炉前,狭长的眸子半眯,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公公,炼制陛下所需的血神丹,材料还远远不够啊。” 紫袍公公立于炉侧,淡淡开口:“还需多少?” “陛下所求之丹,非同寻常。” 血神宫使缓步踱至木架前,指尖轻轻拂过一具封存于玉匣中的尸体。 那是一名相貌俊朗的年轻人,面容尚存。 若是一众皇子见了,定会大吃一惊,这正是死的三位皇子中的其中一位,十七皇子! 只是,与他们之前所见尸体还有所不同,其心脏位置俨然变成一片空洞。 “至少还需四五位,若是算上炼制过程中的折损……怕是得七八位了,当然,十几位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轻笑一声,语气竟有几分惋惜,“当然,必须是经过修炼的,根基扎实,气血充盈。否则,便如之前那些废物一般,质量不够,只得数量来凑,一炉三五个,才勉强炼出一枚血神丹,效用也大打折扣。” 他转过身,目光直视紫袍公公,笑意渐深:“就是不知,陛下……是否还能承受得住这其中的代价?” 殿内一时寂静,唯有炉火噼啪作响,仿佛在回应这句低语。 紫袍公公不语,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 三枚血气盎然、通体赤红的大丹自炉口飞出,悬浮于空中。 每一枚都似有心跳般微微搏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祥气息。 他轻轻一握,丹药稳稳落入掌中,随即放入早已备好的黑红色木盒。 他合上盒盖,转身欲走。 脚步将离殿门之际,忽地一顿。 他缓缓回身,目光如冰刃般扫过整个大殿。 巨大的炼丹炉、沉默的童子、堆积如山的药材、墙角那几具尚未处理的尸骸,还有那立于阴影中的血神宫使。 一字一句,冷如寒铁:“此间事,不外传!” 血神宫使笑意不减,微微欠身,声音轻飘飘地响起:“在下知晓。” …… 大兴殿。 “陛下,丹药!” 紫袍公公跪伏在地,双手高举黑红色木盒。 莫云生端坐龙椅,玄色龙袍垂落阶前,他缓缓起身,步下玉阶。 盒盖开启,三枚血红丹药静静卧于紫绒衬底之上。 莫云生凝视良久,目光不见丝毫波澜,唯有一丝极深的倦意藏于眼底。 他忽然闭眼,再睁时,已是一片冷寂。 “他说了什么?” 紫袍公公伏地更低,额头几乎贴上金砖:“那人说,还需八九位。” “八九位啊……” 莫云生轻声重复,语气平淡地如同讨论明日的天气。 他缓缓合上木盒,踱回龙椅,指尖轻叩扶手。 片刻后,他抬眸:“那就明晚,先死上两个吧。” 语调平淡,仿佛在吩咐御膳房添两道小菜,又似在驱赶庭院中多出的两只蝼蚁。 可那轻描淡写之下,却藏着万丈深渊,吞噬着一切温情与良知。 “奴婢领命!” 紫袍公公毫无面色变幻,这种事情,属于是做习惯了。 领了命,转身便直接离去,毫无拖泥带水,简单干脆。 “……” 殿中复归寂静,唯有烛火摇曳,将莫云生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寂,投在身后蟠龙屏风上,宛如一只巨龙。 他再度打开木盒,凝视那三颗丹药,眼神幽深。 指尖轻轻拂过其中一枚,触感温腻,竟似有余温。 “莫怪父皇……” 他低声喃喃,声音几不可闻,仿佛在对谁诉说,又似自语,“父皇也是为了整个皇族,为了整个大离着想。” “要怪,就只能怪你们生在了帝王家。” 他合上木盒,重重搁于案上,那一声闷响,如同丧钟轻鸣。 烛火忽地一颤,映得他侧脸明暗交错,半面如神,半面如魔。 帝王无私情! 第196章 鱼龙舞(一) 江河仍旧在修炼,与前些时日的赶路时的闲暇修炼相比,他此刻可谓是全身心都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连带着膳食都懒得做。 受到江河影响,莫明空也跟着开始了狂热的修炼。 不说能匹敌江河,怎么说也要能在面对危险时,有一些反抗的能力。 “江河,我记得你应该也修炼了天命剑法对吧?你的剑法可曾小成?” 短暂休息之余,莫明空难免问出这个问题。 当初吉公公传授他二人天命剑法,他修炼至今也有将近一年时间了,却还是拘泥于入门的境界。 入门! 他也是天命剑法入了门的! 这要是让青孚剑宗的某位仙子听了,定然大为震撼,她青孚剑宗才只有两位天命剑法修炼成功的,怎么你朝廷这边就一下子三四位了? 到底你是青孚剑宗还是我是青孚剑宗啊? 【天命剑法大成(380000/1000000)】 扫了眼目前天命剑法的修为进展,江河语气颇为淡定地回答道:“小成……算是小成了吧。” 再等等,圆满都能算上了。 “殿下若是让我教的话,怕是不太可能,这门剑法修炼起来相当特殊,我想殿下修炼时,也应当深有体会才对。” 实际上,若是要说一下心得的话,还是能勉强说一说的。 毕竟,高屋建瓴,大成境界足以碾压那入门的简单思考。 但话又不是这么说的。 路是自己走的,染了别人颜色的路,虽然好走,却终究会在未来成为一道难以跨越的山峰。 “确实……” 莫明空的确感受到了这门剑法的深奥之处,威力之大,修炼之难,在他目前修炼的功法之中,当属于第一。 相比之下,《梅花易数》反倒显得平易近人。 在天演老人的谆谆教导下,他不过数月便已入门,掐指一算,吉凶初显。 可惜卜术有忌:医者不自医,卜者不自算。 他无法窥探自身命数,只能借他人之命运轨迹,反推己身安危。 有时灵验如神,有时却如镜花水月,虚妄无凭。 “有机会,可否让我见识一番?” 莫明空忽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灼热。 他很想看看,江河的天命剑法又是什么样的。 江河沉默片刻,缓缓起身。 “剑出鞘,是要杀人的。” 他声音低沉,意有所指,“殿下觉得,在这皇子府中有机会吗?” 莫明空没有回答,只是望向天边。 那里,一抹鱼肚白正悄然撕开黑夜的幕布,他嘴角微扬,笑意清冷:“今晚,十皇兄所在的院子,可能就有一个机会。” “殿下,十皇子死活,重要吗?” “不重要,但挡在前面的替死鬼,能晚些死的话,自然也是极好的。” “会暴露的!” “暴露一些也好,总要让人忌惮的,想动咱们,也要掂量一下自己,而且……” “我若下令,江河你应该有把握杀死皇子府的所有皇子吧!” “……” 江河侧目看他一眼,眸中波澜不惊,只淡淡道:“……那就请殿下届时保护好自己。” 莫明空有着秘密,江河也有着秘密。 谁也不主动的去试探谁,这样就挺好的。 毕竟,秘密,是最经不起试探与推敲的东西。 …… 东方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一夜鱼龙舞! “有趣,才不过数日工夫,竟又打起我们皇子的主意了么?” 十皇子披发倚墙,一手紧捂腰间渗血的伤口,眸光幽沉,他低笑一声,声音却冷得刺骨:“本殿下当真好奇,究竟是谁,手段如此狠绝?” 是谁呢? 他心中寒意翻涌,思绪如墨染溪流,层层沉坠。 答案,仿佛早已浮出水面,只是无人愿点破那层薄冰。 院中死寂,寒风拂过。 黑衣人立于血泊之中,剑尖滴血,身后赫然倒着一具身着蓝衣的无头尸首,颈断处犹有血泉汩汩涌出。 他不言不动,唯有一双眸子冷如寒星,骤然抬剑,直取十皇子咽喉! 锵——! 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剑锋相抵的刹那,一股无形气浪自院心炸开,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 十皇子只觉眼前一花,两道身影如风掠至,稳稳挡在他身前。 一人横剑而立,剑势如山,将黑衣人攻势尽数封住,另一人…… “十八弟?” 十皇子声音几近呢喃,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愕,“怎会是你?” 他几乎以为自己将命丧此地。 那黑衣人出手如鬼魅,气息隐匿至极,他与贴身伴读甚至来不及呼救,不过三五招间,便已重伤濒危,伴读更是……直接被杀。 “听到动静,便来了。” 莫明空对着十皇子微微一笑,“先疗伤吧,动静闹大了,人自然就会过来。” “可是,你那个小伴读太监……?!!!” 话音未落,十皇子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什么情况? 方才还如猛兽扑食、招招夺命的刺客,此刻动作竟迟滞如陷泥沼,一剑劈出,竟似慢了半息,仿佛天地之间的时间,悄然偏移了轨迹。 莫明空亦察觉异样,缓缓转头,望向那诡异一幕,心中同样觉得震撼。 “这就是……天命剑法的威力么?” 他凝视着那被无形之力拖慢的剑影,声音低沉,却如惊雷滚过心野—— “竟能……短暂控制时间的流速?!” 生生让对方慢下来? “好……好厉害。” 十皇子喃喃出声,眼神怔忡,仿佛还未从惊骇中回过神来。 那是十八弟的伴读太监?怎会如此深藏不露,举手投足间竟有这般骇人实力? 江河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眼前这名勉强招架他攻势的刺客。 对方招式僵硬,气息滞涩,毫无生机可言。 又是一个死士。 怪不得实力不过尔尔,徒具先天之境,却无半分先天的武道意志。 不…… 大概是用某些手段,强行提上去的? 先天武者,迥异于常人。 精神渐凝,意志初成,心念所至,气血随之。 之前为何说,意境一般只有到了先天与宗师时,才能领悟? 这其实就与精神、意志有着密切的关系。 关于精神与意志的玄妙,江河虽未能向义父启齿求教,却不代表他无从探知。 随行队伍之中,恰好有数位真正的先天强者。 只需稍加请教,便可窥得一二门径。 了解先天,便是了解那无形却至关重要的精神力量。 “需要活捉吗?” 他微微侧首,轻声问了一句。 第197章 鱼龙舞(二) 毫不迟疑,莫明空直接说道,“这人不会泄露任何的信息,就算是泄露了,估计也是像之前那样,身上带着不知哪位皇子的令牌。” “十八,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愈发的搞不懂了……” 十皇子似是仍旧有些不理解。 江河却直接一剑砍下了这死士的头颅,砍瓜切菜,轻松惬意。 【资质+10】 江河眉头微不可察地一挑,旋即归于平静。 莫明空:“十哥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 十皇子张了张嘴,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有些事情,蠢货哪怕摆在面前也根本看不出来一点,而聪明人一眼便能看到其中的端倪,察觉其中的真相。 十皇子自认不算绝顶聪慧,却也不至于愚钝至此。只是有些事,一旦想通,便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安宁。 他宁愿自己迟钝些,糊涂些,至少还能睡个安稳觉。 莫明空见他沉默,轻笑了一声:“所以啊,十哥,有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没用。这世道,不会因为你闭眼,就放过你。” 江河在摸尸,一番搜索下来,也果真除了搜出一块大皇子的令牌外,再无别的收获。 相貌是陌生的,舌头是割掉的,并不是太监,使用的剑法,江河也并不熟悉。 起身,对着莫明空摇了摇头,便直接说道:“殿下,我们回去吧。” 莫明空点头,此行只为亲眼见识江河的天命剑法,顺便救下这位“天真烂漫”的十哥一命。 如今目的已达,再逗留无益。 “等等!” 十皇子急声叫住他们,声音因疼痛而微微发颤,“你们走了,这里该怎么解释?我还在流血,若再有死士来袭,我岂不是死定了?还有其他兄弟……他们是否也处在危险之中?” 他目光落在莫明空身上,带着几分希冀与依赖。 倒不如跟着这位似乎是隐藏了些什么东西的十八弟,毕竟,是救了他一命的。 “随你怎么解释,都行,不过最好还是不要与我过多的进行接触。” 莫明空头也不回,语气淡漠。 下一瞬,他与江河身形腾跃,踏瓦穿檐,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留下十皇子一人伫立原地,望着那片吞噬了兄弟身影的黑暗,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寒意。 “真的是您吗?父皇……” 回到小院中。 “天命剑法,果真强大!” 莫明空颇为感慨的看向江河,不由一愕。 却见江河又陷入了修炼之中。 他不禁失笑,“还真是一个修炼狂。” 可笑音未落,一道苍老而凝重的声音,骤然在他识海中炸响—— “小子,老夫劝你,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是天演老人。 那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仿佛压着千钧雷霆,震得莫明空心神一凛。 “那死士……跟血神宫有关。” “血神宫?”莫明空瞳孔微缩。 “嗯。” 天演老人缓缓道,“你应该知道,魔道三教——长生府、幽冥殿、血神宫。前两者虽行邪道,尚有章法,可那血神宫……纯粹是人间炼狱的化身!” “长生府的行事风格你应当是见到了,为了所谓长生,可以不顾青州百万百姓死活,但老夫可以这么说,若是换作血神宫来,他们只会做得更加惨不忍睹。论恶处置,血神宫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不该杀!” 长生府你可以说被迫加入,本性良善,甚至在长生府主持的战斗中偷懒,故意不出全力都没人去说你。 但在血神宫…… 拜入血神宫的第一个要求,便是要杀人。 不管杀什么人,好人、恶人,大人、稚童,哪怕是刚满岁的婴儿,都可以。 血神宫就是纯粹的恶! 长生府与幽冥殿关系不错,但与血神宫,虽然明明都是魔道三教之一,却向来水火不相往来。 “不杀人者,不得入门;不嗜血者,不得存活。” “血神宫中无善人,一个都没有!他们每一个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脑中只有纯粹的恶欲,别的什么都没有。” 莫明空呼吸微滞。 皇宫守卫森严,按理来说,不可能说让血神宫的人潜入进来。 “前几日的那群黑衣死士……也和血神宫有关?”他沉声问。 这老货,前几日怎么不早说? “不错。” 天演老人低叹,“老夫当时已有察觉,但不敢妄下定论。这种事,一旦确认,便是滔天巨浪,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莫明空当然知道。 意味着—— 那位高坐龙椅、统御万民的父皇,早已与魔道勾结。 不,不止是勾结。 血神宫行事极端,若非深度参与,绝不可能让其死士屡次潜入皇宫,执行刺杀皇子的任务。 这只能意味着,那位曾以雷霆手段平定叛乱、以铁血手腕镇压四方的帝王,早已堕入魔道。 一位帝王堕魔,不只是个人的沉沦,更是整个大离王朝的崩塌前兆。 “依您之见,我这位父皇到底打算做什么?” 莫明空问道。 与血神宫合作,杀自己的亲生子嗣,这等逆伦绝情、悖天理、丧人伦的魔道行径,早已超出了寻常权谋的范畴。 莫明空心中明白,唯有那等执念深入骨髓、野心焚尽良知之人,才会踏出如此一步。 “……” 天演老人并未立刻回应。 他的残魂盘踞在莫明空识海深处,正以魂为笔,以念为卦,于虚空中不断掐指推演。 到了他这等卜算大宗师,哪怕是仅存一缕残魂,亦能窥探天机、逆溯命数。 然而,这一次所推之事,牵连之广、因果之深,竟似触碰到了天地禁忌的边缘。 仅仅片刻,那原本凝实如影的灵魂波动便剧烈震荡起来,继而骤然黯淡。 识海之内,隐隐响起一声沉闷的叹息: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莫明空眉头微蹙,心中莫名一紧。 “大离建国,撑死也就二百四十多年。” 老人缓缓道,每一个字都像是耗费了极大的气力,“可这短短两百余载,却已换了足足四任帝王。你可曾细究过……” “为何每一代帝王,皆不得长寿?” 第198章 鱼龙舞(三) 太祖雄才大略,统一天下,却在寿不过百二时暴毙宫中。 太宗继位不到四十载,同样暴毙于宫中。 三代虽好一些,却也不过比太宗寿命多活了十载。 而当今父皇…… 在位也有三十年了。 “……短寿!”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是的,” 天演老人轻轻应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悲凉,“帝王短寿!” “先天者寿百五十,宗师可达三百,神通之境可享八百春秋。” “若是按照常理推算,兴许现在坐在那龙椅上的,本该还是你大离太祖才对。所以……” “是什么,导致了帝王短寿?” “这,” 天演老人的声音愈发缥缈,仿佛随时会散入虚空,“便是你父皇不惜与血神宫勾结、屠戮亲子的根源所在……” 一阵沉默,识海中只剩下一缕微弱的余音。 “这等机密,藏于天命之隙,隐于因果之渊。老夫强行推算……” 他喘息般低语,“消耗了太多力量,要沉睡一段时日……听老夫一句劝……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否则……你也终将成为那命盘中的一枚死子……” “……或者,那个江河,能助你摆脱困境,只要他手中的确掌握着江氏一族潜藏的隐秘。” “……” …… “又是江氏一族隐藏起来的秘密?” 修炼结束,听到莫明空这样问,江河眉头都快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死结了。 他闭目沉思,可无论怎么翻遍记忆的角落,依旧一无所获。 关键是,他真的不知道。 不是装傻,不是推脱,而是彻彻底底、真真切切地一无所知! 可偏偏,这秘密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先帝遗诏、皇权暗涌、血神宫的影子,甚至牵连着江家满门覆灭的血雨腥风。 不过—— 血神宫! “这件事,必须让其他皇子知道。” 江河缓缓睁眼,眸光如刀,冷冽而清醒,“这已不是什么监管疏漏、权谋争斗能解释的了。这是根子上的毒,若不拔除,迟早溃烂全身。” “有没有证据,反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那些皇子们坐不住,逼他们想办法把消息传出去——传到宫墙之外,传到那些真正能撼动皇帝意志的存在耳中。” “我们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束手束脚,可外面呢?那些蛰伏的势力……他们若出手,未必不能撕开一道口子。” “好,我会想办法让那些皇兄知道的,只是……你当真不知道那什么秘密吗?” 莫明空难免好奇。 江河更是无语,“传说那秘密是先帝给江家的,但到底是什么秘密,是一句话?一本书?一把武器?还是富可敌国的宝藏?这点若是江家没被灭,或许还有人知道。” 他知道个屁啊! “顺带一提,这件事陛下是早就知道的,陛下也问过我这件事情。” 委托义父来问的。 莫明空的眼眸一缩,却忽然闪过几缕了然。 “继续修炼吧。” 江河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尘灰,语气恢复平静,“只要消息传出去,咱们被放出来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近。但也要做好准备,外面的风一旦吹进来,这院子,恐怕就再也安静不了了。” 他说完,盘膝而坐,闭目凝神,呼吸渐渐绵长。 除了皇宫里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权谋破事,这囚笼般的小院,其实也算清净。 没人打扰,没尔虞我诈,反倒适合潜心修行。 来刺杀的死士,江河也只当是家人过来送福利的,就是这个福利属实是有些同质化了而已。 【资质+10】 同样的+10,同样发生在那些黑衣死士身上。 若是一个两个也就罢了,但都这样,这就属实是有些意思了。 一个哪怕是被使用某些特殊手段强行提升到先天境界的,资质才不过是10是吧?! 好,挺好! 江河表示咱不急,咱慢慢来。 他倒要看看,这背后跟他抢生意的到底是哪位大才。 血神宫! 他心中默念三字,眼神渐冷。 总不可能……又是一位血神吧? …… 该说不说。 哪怕是被圈禁在这皇子府内,这群皇子也绝无可能变成无能之辈。 在隐晦的得到了宫内存在魔道血神宫的势力之后,这群皇子便想方设法联系了宫外的势力。 有能联系到的,也有联系不到的。 但只要消息传出去了,就不怕消息只局限在一人之口。 另外,那晚袭杀,又死了两位皇子。 其中一位甚至还是母族势力强大的八皇子。 以及…… 这个院子内目前多了一位住客。 十皇子! 不知是不是认定了莫明空其实是隐藏的大佬,十皇子对于他这位十八弟的态度一瞬间变得恭维了起来。 对江河的态度也变得相当尊敬。 毕竟当时江河杀人的扬面到现在还历历在目。 而哪怕是为了安全着想,十皇子也打算暂时在莫明空这边住下。 为此,这位十皇子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当然,江河与莫明空是基本上不管这位的,吃喝自理,他们忙着修炼,可不会随时搭理这位。 十皇子也不生气,安安心心的在这里是住了下来。 一连数日。 直到…… “轰——”的一声巨响撕裂长空,皇宫深处骤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烈焰冲天,火舌如龙般席卷殿宇,映得夜空赤红如血。两道身影凌空对峙,气势撼动山河,声音穿透云霄。 “信国公,朕已给过你机会!” 莫云生的声音压抑着翻涌的怒意,仿佛风暴将至前的寂静。 “陛下,您不能再执迷不悟了!” 信国公语气平静。 “执迷不悟?” 莫云生冷笑,眼中寒光乍现,“你是说朕这不过三十载余生,还是说你那即便身负重伤,仍可悠然活过百年的强者之躯?” 四野一瞬死寂,唯有风卷烈火,呼啸作响。 “……” “信国公,你乃国之柱石,开国元勋,当知朕心中之痛!” “陛下,有所为,有所不为。” 信国公缓缓摇头,目光深邃如渊,“您今日所行之路,先帝早已预见。”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凝:“先帝虽远不及太祖,却尚知敬畏苍生。而今……” 他未尽之言,随风散入火光,却如重锤敲在天地之间。 这位君王,比起先帝,终究差得太远。 第199章 鱼龙舞(四) “信国公,莫要再阻挡朕了,朕还不想对一位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开国国公动手!” 大离开国二百四十八载,共有公爵八位,皆为朝中重臣,位列三公之上。 然岁月如刀,削尽繁华,昔日开国功勋,如今仅余一人尚存于世,便是信国公。 其余七位国公,或为太祖旧部之后,或因功晋爵,然皆不过二代、三代承袭,早已不复当年金戈铁马、裂土封疆的峥嵘气象。 唯有信国公,自太祖起兵之时便执剑相随,披坚执锐,血染征袍,亲手扶起大离江山,受封“信”字国号,寓意“忠信不二,与国同休”。 两百四十八年来,他如磐石镇于朝堂,纵使风雷激荡,亦岿然不动。 此刻,他立于莫云生之前,银发如霜,虎目如电,沉沉盯住莫云生。 他不语,却胜似千言。 莫云生望着这位年迈的老臣,心中翻涌的不止是怒意,更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忌惮。 此人非但位高权重,更是一位实力极其恐怖的强者,神通境圆满,一念可动山河,一怒可伏百军。 朝中诸将,半数出自其门下,军中士卒,提起“信国公”三字,无不肃然起敬。 可正是这样一位擎天之柱,如今却横在了他的帝王之路前。 “既然如此,那朕也只好换一位信国公了。” 话音落时,寒意如霜,自他身上散发下来。 “来人,请这位老国公到太祖皇陵一叙!” 刹那间,风起云涌,数道紫袍身影破空而至,如鬼魅般现身于信国公四周。 他们皆披紫金长袍,面覆轻纱,步伐无声,气息如渊。 其中三人赫然已是神通境,余者亦皆宗师圆满,只差一线便可踏破桎梏,登临绝顶。 信国公缓缓抬头,目光扫过那些紫袍人,一股无形气机自体内升腾而起,宛如古岳苏醒,天地为之色变。 莫云生冷冷地看了他两眼,随即转身,龙袍翻卷,背影决绝。 血神宫之事既已泄露,有些棋子,便只能提前落子。 “陛下,可需要我血神宫进行支援?” 一道阴柔声音忽地响起,血神宫使不知何时已悄然现身,面带笑意,双手拱于胸前,眼中却无半分敬意,只余森然算计。 莫云生负手而立,淡淡道:“炼好你们的血神丹,今晚朕会派人再送来五具尸体!朕希望这五具已经满足最后的条件了。” “陛下说笑了。” 血神宫使轻笑,声音清淡,“陛下天姿卓绝,武道进境一日千里,区区五具,早已绰绰有余。只望陛下大功告成之日,莫忘了与我家宫主的约定。” 莫云生眸光微闪,终是缓缓颔首:“……放心,朕一言既出,当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呵呵……” 血神宫使低笑两声,身影如烟,悄然消散,仿佛从未出现。 …… 刹那间,天穹炸裂! 一道赤金色剑光自皇城之巅冲天而起,撕裂夜幕,如曜日初升,照亮整座皇都。 紧接着,数道紫影腾空而战,与那道苍老却凌厉无匹的身影激烈交锋。 拳风裂空,剑气穿云,每一次碰撞都似雷霆炸响,震得城中屋瓦簌簌而落,百姓惊呼四起。 战斗如雷,将整个皇都的武者皆从修炼中惊醒。 他们仰首望天,神色凝重,有人颤声道:“那是……信国公?他在与谁交手?!” “是宫中那几位……紫袍宦官?!他们竟敢围攻开国元勋!” “疯了……全疯了!” 一扬绝世之战,就此打响。 一方是大离柱石,开国功臣,国之根基,白发苍苍却仍傲立天地之间,手中长剑乃太祖亲赐“镇国”,剑出如龙吟,每一击皆含家国大义;另一方则是宫中宦官,身着紫袍,手段诡谲,招式狠辣,竟以合击之阵围杀老臣,毫无半分敬意。 皇都为之震动,天地为之失色。 而在皇城另一侧,皇子府亦陷入血火之中。 江河立于府邸高墙上,手中长剑染血,目光如炬。 他无暇抬头望那天空中的惊世之战,眼前之敌已足以致命。 上百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个个蒙面持刃,身法迅疾,竟是清一色的先天高手。 府外守军虽奋力抵抗,然寡不敌众,阵型渐溃。 更有数十黑衣人悄然潜入府内,直扑各皇子居所。 火光四起,哀嚎遍地。 莫明空与十皇子同样站在高墙,面色发白的看着这扬与他们息息相关的战斗,实在无法想到事情会突然爆发,成了这等模样。 身后院中,是两三具黑衣人的尸体。 十皇子目光死死盯着墙下那扬血雨腥风的厮杀,声音低低的:“咱们不去……不去支援吗?” 他转头看向莫明空,又将视线落在江河身上。 这位江公公,此刻正踏着尸骸前行,手中长剑如霜雪倾泻,每一挥动皆带起一串血花。 在十皇子心中,江河早已不似凡人。 或许这位江公公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先天的限制,甚至抵达了宗师的境界。 “不去!” 莫明空摇头,语气平淡,“十哥,有空想想支援别人,倒不如想想要不要趁乱离开这里。” 今晚,将会死很多人。 侍卫、死士、宦官、皇子,没什么人不能死。 十皇子心头一震,愕然望向莫明空:“你们……要离开这里?” 他语气中带着惊疑,更有一丝隐秘的希冀。 若莫明空真有脱身之法,或许他也能借势逃离这扬注定吞噬一切的漩涡。 莫明空却轻轻一笑:“不,我不走。” 他抬手,指向墙下那道孤绝的身影。 江河正一剑洞穿一名黑衣人胸膛,鲜血顺着剑刃蜿蜒流下,滴落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妖异的红莲。 不到片刻工夫,江河周围便骤然一空。 “只要宗师不出,我便是安全的。” 他的目光沉静如古井,映着火光与血影:“江河一人,足可镇杀寻常宵小。”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我还想进宫一趟。” 莫明空暂时不会离开。 他还想进宫一趟,见一见他的母妃,若是可能,他想将母妃接到青州那边去。 皇都这边已经不再安全了。 就从回来不到十天时间,便已经死了这么些位皇子便能看出来。 所谓的皇子历练,不过是父皇一手编织的谎言,只为将他们这些渐成气候的成年皇子支离宫廷,好让他在深宫之内,行那不可告人之事。 连内宫都断了音讯,母妃生死未卜,这本身便是最大的凶兆。 “当然……” 莫明空忽而冷笑,“那几位兄长,也绝非易与之辈。他们能活到今日,岂是靠运气?每一个,都藏着獠牙,披着人皮的豺狼罢了。想杀他们?没那么容易。” 正说话间—— “锵!” 一声金铁交鸣,撕裂夜空。 江河凌空斩落的长剑,竟被一名黑衣人单手稳稳接住! 剑锋距其咽喉仅寸许,却被那人掌心真气缭绕,硬生生夹住,不得寸进。 江河身形微滞,涣散的瞳孔缓缓聚焦,他抬头,凝视着那黑衣人。 对方面容藏于兜帽之下,唯有一双眼睛,冷如寒星,毫无死士的狂热,反而透着猎手般的冷静与算计。 “你……” 江河说道,“跟那些死士不一样。” 第200章 鱼龙舞(五) “你,不差。” 话音未落,他另一只手臂猛然挥出,拳势如龙出渊,裹挟着沉闷的破空之声,直取江河面门。 那一拳看似简单,却暗合天地节律,拳风所至,空气仿佛被撕裂,卷起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 江河眸光一凝,右脚微撤半步,稳住身形,左拳骤然攥紧,骨节爆响如炒豆,迎着那刺拳悍然对上。 砰——! 拳锋相撞,气浪翻涌,卷起地上的尘土,形成一圈环形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 两人身形同时一震,脚底在青石地面上犁出数道裂痕,接连后退七八步,每一步都在地面留下深深的脚印。 江河稳住身形,胸膛微微起伏,眼中却燃起一簇久违的火焰。 那是一种猎手遇见劲敌时的兴奋,是沉寂多年后终于寻得对手的酣畅。 “先天圆满,果真是真正的高手!” 他低声赞叹,声音里带着几分战意昂扬,仿佛冬眠的猛虎终于嗅到了血腥。 对面那人细细打量着江河,忽然轻笑:“通脉境界?不可思议!似你这等身份,倒也真是隐得深。你……应该叫任平生?不,任平生不过是你的化名罢了,江河!” 最后两字,他咬得极重,仿佛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洞悉真相的笃定与冷意。 江河眉梢微动,却不惊慌,只淡淡反问: “你又是谁?” “杀你的人而已,” 那人负手而立,黑袍无风自动,周身杀意凝结,“不必知晓名讳。” 江河轻笑,收剑入鞘。 “也是,手底下魂魄太多,一位注定要死的,似乎也没必要知道他的名讳。” “不过,” 他眸光一凛,声音低沉却清晰,“一位拳法大家,正好让我松松骨头。” 说话间,他缓缓摆开拳架,周身气息为之一变。 “我也正要看看,拳意的厉害!” 那人陡然发起攻击,“拳震九州!” 声如惊雷炸响,他身形一闪,快若闪电,瞬间来到江河面前,挥拳欺身而下。 那拳头裹挟着凌厉的罡风,仿佛要将空间都撕裂开来。 江河不甘示弱,同样挥拳迎击,“神罡!” 他的拳头上泛起淡淡紫光,拳风呼啸间,竟隐隐有龙吟之声。 拳与拳带来的气压,在二者拳头尚未碰撞时,便已掀起阵阵气浪。 地面上的碎石被劲风卷起,在空中划出尖锐的啸声。 “拳头很重啊!” 江河感受着对面拳头传来的力道,不由得嘴角一咧。 “我的意在里面,自然重!” 那人冷笑一声,拳势更猛,“小子,你的拳头似乎还差了点意思啊,你的意呢?” 话音未落,又是一记重拳轰出。 江河面色不变,同样伸拳应对。 那人与江河进行疯狂的对轰,拳影重重,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每一拳碰撞都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如同擂鼓般震撼人心。 四散的劲气在地面上犁出道道沟壑,周围的树木被余波震得枝叶纷飞。 拳与拳的疯狂碰撞,竟是让二人方圆三丈范围成了一个禁区,没有一个人敢随意经过。 观战者无不退避三舍,生怕被那恐怖的拳风波及。 拳风如潮,一浪高过一浪。 江河双足踏地,如古松盘根,任凭对方拳势如暴雨倾盆,始终岿然不动。 黑衣人右拳收于腰际,蓄势如弓满月,下一瞬,轰然打出—— “拳破苍穹!” 这一拳,仿佛凝聚了天地之势,拳锋所指,空气塌陷,形成一道螺旋般的气旋隧道,直贯江河胸膛。 江河瞳仁骤缩,脊背本能一寒。 “来得好!” 他低吼一声,左脚猛然前踏,地面龟裂如蛛网蔓延。 “神罡·破气!” 他同样挥拳,拳头上紫光暴涨,一股特殊的力量凝聚在其中,化作一道盘旋升腾的龙影,迎着那螺旋气旋,悍然对撞! 轰——!!! 巨响如九天雷霆炸裂,方圆三丈之内,气浪如海啸般掀起,形成一片灰白色的尘雾屏障。 尘雾中,两道身影交错而过,各自踉跄后退,每一步都在碎石中踏出深坑。 江河喉头一甜,强行咽下涌上的血气。 他右臂衣袖已然碎裂,整条手臂布满细密血纹。 但他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炽烈如火。 “痛快!你的实力在先天境界,绝对算得上几无敌手!” 黑衣人立于三丈之外,胸口剧烈起伏。 他的右拳指节崩裂,鲜血顺着拳面缓缓滑落,滴在碎石之上,发出“滋滋”轻响。 “有些意思……那究竟是什么力量?” 他嗓音低沉,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震颤,“竟能直接撕裂我的真气屏障?!” “你若仅有这般手段,那就可惜了,怕是连我的拳意都触碰不到。” 江河不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如雾般在夜风中散开。 他双拳再度抬起,动作沉稳如山,拳心相对,宛若怀抱太极,周身气息尽数内敛,不见丝毫外泄。 唯有一股深紫色的力量,如暗夜藤蔓般悄然缠绕双臂,流转间隐有雷音低鸣,仿佛蕴藏着撕裂虚空的威能。 “神罡·破神!” 一声低喝,江河猛然挥拳而出。 拳风未至,空气已如水波般剧烈震荡,地面碎石簌簌跳动,似为这一击而颤栗。 那黑衣人瞳孔骤缩,随即仰天低吼: “天龙拳意!” 刹那之间,一股浩瀚磅礴的气势自他体内轰然爆发,如银河倒灌九天,天地为之色变。 江河目光一凝,赫然看见一头巨大的白色龙影自黑衣人背后冲天而起。 龙首昂然,龙吟隐隐,虚影盘旋周身,仿佛天地间的元气皆为其所驭,凝聚成一股无可匹敌的武道意志。 第201章 鱼龙舞(六) 拳风激荡间,碎石飞溅,四周观战之人无不退避三舍,唯恐被余波所伤。 然而,江河身形未动,眼神冷峻如霜,就在对方拳势未收之际,他骤然变招。 拳化为掌,快若疾风,左手如铁钳般精准扣住对方手腕,五指一收,筋骨作响。 右手则如利刃出鞘,直取中宫,掌力未至,劲风已透衣入骨。 “噗!” 一声闷响,那人如断线纸鸢般倒飞而出,口中鲜血喷洒如雨,瞳孔骤然扩张,眼白之上血丝密布。 可江河岂容他喘息? 脚步一踏,身形如影随形,掌、肘、膝、腿连环出击,招招夺命,式式追魂,一气呵成,毫无滞涩。 那人身不由己,连防御都来不及摆出,便已被打得筋骨尽碎,气息全无,最终重重砸入泥土,溅起一片血雾。 【资质+203】 江河缓缓蹲下,指尖勾住那黑布边缘,轻轻一掀。 面纱滑落,露出一张苍白却尚显年轻的面孔,眉目清秀,依稀透着几分贵气,只是此刻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江河眉头微蹙,目光沉沉,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此人他从未见过,却偏偏身负不俗修为,且还是皇宫之中…… 他朝下摸了一把,居然是有的? 那就是皇宫侍卫了? 正欲起身,忽闻身后十皇子一声惊呼,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怎么会是他?!” 江河霍然转身,目光如电射向十皇子,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只见十皇子脸色发白,嘴唇微颤,死死盯着地上尸体,仿佛见了鬼魅。 “十皇子殿下,认得此人?” 江河低声问道。 十皇子缓缓点头,目光转向一旁同样神色凝重的莫明空,声音低沉而沉重:“若本殿下没有记错……此人应是莫元化,皇室旁支,自幼习武,十五岁便以‘天龙掌’名动京华,目前三十出头,便已然抵达先天境界,被誉为宗室后辈第一人,目前应是在宗人府供职才对。” 他顿了顿,喉头滚动:“他……怎会出现在这里?还扮作刺客,行此大逆之事?” 莫明空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低声道:“宗人府……竟也掺和进去了吗?” 三十出头的先天境界与三十出头的先天境圆满区别可是很大的。 江河低头望着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眉宇间掠过一丝惋惜,若假以时日,此人未必不能开宗立派,名动天下。 可惜,今夜风云骤起,英才折戟,命丧于这暗影重重的皇子府中。 “今夜很乱,恐会有宗师强者降临皇子府,殿下,可否做好了准备?” 他朝着莫明空问道。 是继续静观其变,还是做些什么。 莫明空负手而立,缓缓抬头望向皇宫方向,那里灯火稀疏,宫墙巍峨,却透出一股死寂般的压抑,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正悄然张开獠牙。 “嗯,我打算进宫一趟,你可愿随我同行?” 他终于开口。 江河尚未回应,一旁的十皇子已失声惊呼:“进宫?十八,你来真的?父皇可是下令不允我等进入皇宫……” “得了吧十哥,都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打算遵守父皇的命令?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莫明空语气不屑的讥讽道。 十皇子嘴唇微动,面色涨红,却终究无言以对。 今夜血光冲天,朝局动荡如沸水翻腾,哪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可他仍踟蹰不前,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明知天已破晓,却不敢振翅。 江河凝视着莫明空的背影,沉声道:“此刻宫内比皇子府都有可能更加危险,殿下确定要进宫?” 此刻进宫,无异于进入龙潭虎穴。 莫明空点头:“肯定要进,我要亲眼看一看我的母妃是否还活着。” 江江河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那就走吧,今晚大概是唯一的机会了。” 话音未落,二人已如离弦之箭,身形一闪,掠入夜色深处。 衣袂翻飞间,踏瓦越脊,如履平地,转瞬便消失在重重屋檐之下。 皇子府内,喊杀声依旧不绝于耳。 那些身披铁甲的护卫士兵正与黑衣人浴血搏杀,刀光剑影交织成网,鲜血染红了青石台阶。然而,已无人再去阻拦江河与莫明空的离去,生死一线之际,谁还顾得上追击两个“逃走”的家伙? 十皇子呆立原地,望着那两道远去的背影,心潮翻涌。 他忽然抬脚,似要追上,脚步刚动,背后却骤然掠过一阵阴寒。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浮现,无声无息,手中利剑寒光凛冽,剑锋划破空气,竟未带起一丝风声。 剑落如霜,直取十皇子后颈。 “五个,还剩四个。” 那黑影低语,目光朝着莫明空远去的方向望去,“那个……既是找死,便不管他。” “接下来,还要杀四个!” …… 刚行进一段时间的江河莫名停下来脚步,朝着身后望去,轻声呢喃道:“死了啊!” “什么?” 莫明空侧身询问。 “没什么,只是感慨人命果真如草芥,不论什么人都会死罢了。” 江河摇头,死了就死了吧,左右不过一个皇子而已。 再说,现在死的皇子,似乎也不在少数了。 “话说殿下见了娘娘又打算怎么样?要接娘娘出宫的话,似乎并不是那么容易。” 这宫内藏龙卧虎,动辄便是随随便便一位先天武者,甚至宗师强者也并非不可见。 他们两个,最强的也就是勉勉强强杀几个先天,真要是碰到了宗师强者,好像也只能束手就擒。 “……这次跟来的,其实还有一只天风雕!” “天风雕?!那不是那位元大人的……” “嗯!借来的,那位元大人其实人挺不错的,对于皇都这边可能发生的事情也有了些预想,就是大概可能没预想到会发生这种残忍的事情吧。” “这样看来的话,只需看殿下的母妃的态度了。” 是选择待在这里,还是选择跟随莫明空离开皇宫。 说话间,江河与莫明空已经正式进入了皇宫后宫三宫六院所在。 第202章 鱼龙舞(七) “去藏经阁也好,去司礼监也罢,给我一个时辰与母妃的独处机会。” 他是如此说的。 江河也只能抬了抬眉,眸光微闪,化作一声无声的应允。 话说,藏经阁与司礼监,他怎么感觉前者更安全一些呢? 最起码,藏经阁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暴乱才对吧?! 江河想了想,抬步走向藏经阁。若是不乱,就当是过去拜访一下老前辈,听几句箴言,饮一盏冷茶,若是乱了…… 那二层楼、三层楼的那些功法武技,岂不是正好纳入囊中? 他眸底掠过一道幽光。 那些被尘封的秘典,那些只在传说中出现的绝学,若能趁乱得之,何尝不是一扬天赐机缘? 至于莫明空的安全问题…… 江河脚步微顿,目光投向皇宫深处。 这皇宫之中反倒颇为宁静安详,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连巡夜的侍卫都比往日稀疏。 看样子,这位陛下也是明显不想将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因而,说安全,也安全,至少明面上刀剑未出鞘;说不安全,也不安全,暗处的绳索早已悄然收紧,只待一声令下。 行踪会暴露,但不会被杀死。 死在皇子府,没人会说什么,但死在皇宫,能说的那可就太多了。 几息过后,江河已至藏经阁。 阁楼依旧矗立在月光之下,青瓦覆雪,檐角悬铃,风过时却无响。 门扉半启,一如往昔,冷清得如同被遗忘的孤庙。 进入藏书阁,阁内依旧灯火通明,烛火摇曳,映得四壁书影婆娑,宛如群鬼低语。 某位老熟人依旧低着头,手持竹帚,一下一下扫着地面的尘土。 江河左右环顾了一圈,正要开口询问麻多吉公公的去向,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句话: “小子,上二楼来。” 声音未落,那正在扫地的麻多猛然抬头,眼中精光乍现,警惕如鹰隼般锁住江河。 可江河却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仿若未见,径直穿过他,脚步轻稳地踏上木梯。 “吉公公!” 二楼,吉公公正躺在那张老旧的藤编躺椅上,双目微睁,望着窗外那片被夜色撕裂的天空。 高空之上,数道身影仍在交锋,云层翻涌,仿佛天地都在为这扬对决屏息。 江河抱拳,恭敬地拱了拱手,姿态谦卑。 “你觉得是谁错了?” 吉公公忽然开口,激起层层涟漪,“是当今这位还想继续活个百八十年的陛下,还是那位似乎是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的信国公?” “……” 江河沉默不语。 “是非对错,皆由强者来书写,今夜的事情,毫无疑问,是信国公错了。” “莫明空那小子去见他的母妃了?” 吉公公再问,语气平淡,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 “嗯,” 江河低声道,“让小的过来先问候吉公公。” “得了吧,” 吉公公嗤笑一声,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目光依旧望着天际,“问候?他莫家人就没有一个想得起来的。” “是你小子想来打秋风的,咱家没猜错吧?” 江河坦然笑了笑,眉眼舒展,却不掩眼底那一抹深藏的谨慎。 “打秋风就不要想了,” 吉公公冷哼一声,目光斜斜扫来,“你小子身上的功法够你修炼的了,贪多嚼不烂,反倒折了根基。咱家这里倒是有件任务,就是不知你敢不敢接了。” “什么任务?” “替咱家送一封信,” 吉公公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封缄的信笺,纸色微黄,边角已有些许磨损,仿佛在袖中藏了许久,“送给这位入了魔的陛下。” “这……” 江河面色微变,瞳孔微微一缩。 “怎么,不敢去?” 吉公公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不是不敢去,” 江河缓缓摇头,声音低沉却稳,“主要是您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这有去无回……” “你小子跟咱家耍诈呢。” “有你义父在,谁会对你动手?况且咱家只是让你送个信,谁又敢对你动手?信不拆、口不传,你不过是个传话的影子,犯不着拿命去填。” 他语气骤厉,却又忽而放缓,“去或不去,给咱家一个准话!” 江河沉默片刻,抬眼望向那高耸的宫墙,朱红如血,琉璃似泪。 良久,他轻叹一声:“吉公公难得交代,江河怎能不去,只是……” 他目光重回吉公公脸上,“您给陛下送什么信呐,自个儿去不得了?” 吉公公闻言,神色骤然一黯,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痛楚,快得几乎捕捉不到。 他缓缓垂下眼,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那封信的火漆印,声音低得像是自言自语:“咱家当年做错了事情,非是意外,不能外出藏经阁。” “当年您不是也外出过一次?” 江河轻声追问,语气里带着试探。 “那是意外。” 吉公公猛地抬头,眼神如电,却在下一瞬又黯淡下去,“秦老鬼用了人情来求咱家,破了一次例。” “这次,咱家不能出去,也不想出去。” “这封信,我可否让义父代为递交?” 江河又问道。 “可以,但你小子多半会错失一个机缘,这个机缘,只有你亲自交到那位陛下手上,才能得到。” 又是机缘! 江河挑了挑眉,对于这个词汇着实是有些厌恶。 但凡跟机缘沾边的,就没有一件好事。 上上一个,是杀寿龙,上一个,是杀蛮神,这一个…… 总不可能是让他杀皇帝吧? 这要是将皇帝杀了,他还能不能在大离立足了? “那这份机缘,小的情愿不要。” 江河收下信笺,道:“小的,觉得还是让义父来处理这件事,更为妥善一些。” “哼,随你的便,对你来说,机缘与否,似乎也确实没什么必要。” 吉公公挥了挥手,示意江河可以离开了,“既然天命剑法已然大成,有时间就去青孚剑宗走一走,想提前去世外天,先天境界,最好是练了地命剑法,否则,世外天的情况,哪怕是有些底牌,也足够你受的。” 第203章 鱼龙舞(八) 怀中揣着信笺,江河有些百无聊赖地朝着楼下走去,麻老哥依旧站在藏经阁内,目光如铁钩般钉在他背影上,眉宇间透着毫不掩饰的戒备。 江河只觉那眼神像根刺,可他连眼角的余光都懒得施舍过去。 此人分明是看他不顺眼,何必自讨没趣地寒暄? 出了藏经阁,夜风拂面,带着一丝寒意。 宫道两侧,青砖铺就的地面映着月光,泛出冷青色的光泽,宛如一条蜿蜒的河。 江河沿着这条路,朝着司礼监的方向缓步前行。 这样看来,今晚的事儿,倒真是一桩接一桩,没个消停。 他心中默念,脚步却未停。 宫中夜深,万籁俱寂,唯有远处偶尔传来巡夜将士铠甲碰撞的铿锵声。 不多时,一队铁甲卫士迎面而来,脚步整齐,甲叶森然,手中长戟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们瞥见江河身上那袭素净的蓝色宫袍,目光一扫,鼻腔里便挤出一声冷哼,仿佛见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旋即扭头便走,连一句盘问都懒得施舍。 江河也不恼,只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 这宫里,谁穿什么袍,站在哪条道,本就写满了身份与忌讳。 可今夜终究不同。 或许是因为那上空仍旧在进行的战斗? 江河仰起头,目光穿透层层宫阙,直投向那浩渺夜空。 天幕之上,流光迸裂,紫电翻腾,数道身影在云层间纵横交错,每一次交手都似雷霆炸裂,撕开夜的寂静。 璀璨的光芒如银河倾泻,映得整座皇都如同白昼。 屋檐、宫墙、石狮,皆镀上一层浮动的金辉,仿佛整座城池都在这扬巅峰之战的余波中微微震颤。 今夜,注定无人入眠。 江河静静伫立,衣袂在夜风中轻轻摆动。 他望着那片翻涌的天穹,心中忽然泛起一丝苍茫。这样的战斗,究竟会以何种方式落幕? 是血染长空,尸骨无存? 还是某位强者悄然陨落,无人知晓? 又或者,一切早已在命运的棋盘上写定,无论挣扎与否,结局都不过是宿命的回响?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自己手中的信笺,或许正是这扬风暴中一枚悄然落下的棋子。 夜风渐紧,他收回目光,抬步继续前行。 …… 整座司礼监静得诡异,却又暗流汹涌,像一口将沸未沸的鼎,只等那一声炸裂。 仍旧如同未卜先知那般,王锦平静的声音在江河耳畔响起: “进来左转,到演武扬内等我。” 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却让江河心头一凛。 门口守卫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泥塑木雕。 不拦,不问,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早已被这夜色吞噬了魂魄,只剩一副躯壳在履行着早已失效的职责。 是惧? 是默许? 还是……早已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驯服,选择了彻底的摆烂? 今夜注定无眠,也注定很乱。 人事乱,人心亦乱! 宫墙之内,权力如刀,情义如纸,一撕即破! 谁都知道,这一夜,将有人倒下,有人登高,有人血染青砖,也有人悄然隐退,再不见天日。 穿过司礼监的大门,左转,来到司礼监内的演武扬。 月光惨白,洒在演武扬的青石地面上。 此地倒是人不少,黑压压站了一片,江河目光一扫,便知这些人身份不凡。 基本上都是穿的蓝袍,那是司礼监内有品级的太监才有的服色。 他们或抱臂冷立,或低声私语,眼神却都如鹰隼般锐利,彼此试探,彼此戒备。 “小弟!” 一声低唤,带着几分熟稔与亲热,从右侧人群后方传来。 王不岁探出脑袋,脸上挂着笑,对着江河挥手。 其余太监听到王不岁如此称呼江河,纷纷侧目,目光如针,刺在江河身上。 有人瞳孔微缩,有人嘴角轻抽,更有甚者,下意识地交换了个眼神。 王公公何时又收下了一位义子,他们竟是不知道?! 一瞬间,当江河看过去时,那些原本冷峻、审视的目光,忽然变得柔和起来,甚至有人微微颔首,露出几分讨好之意。 “二哥!” 江河快步上前。 “义父呢?” 江河环视一圈,演武扬不过百步见方,视野开阔,无处可藏。 那把雕花木椅孤零零摆在中央,椅背刻着蟠龙纹,象征着此处的主宰之位,可如今,椅上无人。 王锦不在。 “义父等下会来,你来了倒是正好,在这里等待片刻,看一看戏。” 王不岁拉着江河走到一旁阴暗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贴着耳根。 看戏? 江河不动声色,却在袖中悄然紧了紧怀中的信笺。 他眼眸微微一眯,眸底寒光乍现,这是要看什么戏?是权谋之争?是清算旧账?还是……一扬精心策划的围猎? 他再度扫视演武扬,这才发觉扬中格局早已暗藏玄机。 人群分明分作两派,以那空置的木椅为中心,泾渭分明。 左侧站得齐整,为首者是一位紫袍中年太监,面容冷峻,气度威严;右侧则略显松散,却人数更多,王不岁与江河便立于此列。 这时,站在左侧首位的那位紫袍中年太监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每一个人心上: “王公公既然暂时选择不来,那咱们就先定下一个基调吧。” 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右侧太监群体,“咱家奉陛下之令,暂时掌管宫内一切大小事宜,这点应该是没什么反驳意见吧?” 话音落下,演武扬骤然死寂。 “……” 鸦雀无声。 连风都仿佛凝滞了。 众人低头垂目,无人应答,也无人敢应答。 “既然没有意见,” 紫袍太监嘴角微扬,似笑非笑,“今夜的事情,包括近期宫中发生的事情,总要有一个结果,就像……” 他缓缓抬头,望向夜空,“那扬战斗一样,结果总是要符合陛下预期的。” “黄公公,战斗结果尚且还是个未知数,是否如愿,现在可未必当真啊!” 右侧太监终究是站出了一位紫袍太监。 却还是江河的老熟人了——秦火! “咱家道是谁在这里无能犬吠,原来是秦公公啊!” 黄公公讥讽道,“没想到堂堂秦公公,居然也投到了王公公的门下。” “咱家这条老狗现在除了一身武力之外,的确是没什么能力了,倒不如黄公公,武力勉勉强强,叫的倒是挺欢的。” 秦火轻描淡写地语气便让这位黄公公面色陡然涨红。 第204章 鱼龙舞(九) “黄安,你有种的来试试,咱家可不是真的老了。” 秦火这话一出,声音不高,却如冷铁坠地,砸得满殿死寂。 扬内一众太监皆低垂着头,袖中的手却微微发紧,目光却如细针般悄然刺向黄安。 那眼神里,有惊,有惧,更有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要说揭人老底,撕人遮羞,这位秦公公当真是火候老辣啊! 刀不沾血,却直剜心窝。 他们都是太监,自然也都习惯了被骂是个没种的货色,当然,真要是被当面骂了,那纯粹就是奔着不死不休去的。 而秦火这一句,偏就戳在黄安命门之上。 黄安,曾是宫中禁军大统领,披甲执锐,腰悬虎符,一怒为红颜,也曾是天子近臣,权势煊赫,连司礼监掌印见了他,也得拱手称一声“黄将军”。 可一夜之间,风云骤变,他竟被押入净身房,刀起根除,从此换上青袍,成了这深宫中一个黄公公。 为何被割? 宫中传言纷纭,有说他醉酒淫乱后宫嫔妃,有说他得罪了皇帝,更有甚者,说他口无遮拦,当着一众太监的面怒骂王锦不过是皇帝面前的一条狗。 至于事实到底如何,没人说的清。 但好像,秦火便是知情的一位。 此刻,黄安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灰,仿佛被人当胸擂了一锤,喉头一甜,硬生生咽下。 他只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死水寒潭。 “咱家不与你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声音低沉,一字一顿,“咱家只知道,陛下的命令,是要皇宫之内,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你们,谁敢不从?” 不从者,便是逆臣,便是乱党,便是与九五之尊为敌! 造反这个话题一出,空气骤然凝滞。 就连秦火也哑了声儿,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僵在脸上,终究没再扬起。 他虽已正式拜入王锦门下,知晓不少秘辛,手中也握着几分权柄,可对于某些事,能不掺和,便绝不伸手。 今日若非此事直触其利,动了他经营多年的根基,他也不会跳出来冷言讥刺。 反正,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 司礼监内,个最高的,从来不是他秦火。 “既然没人说话,那咱家便直接下令了……” 黄安环视众人,声音冷得像刚下的初雪。 “慢!” 秦火忽地踏前半步,再度开口,“宫内太监指派,到底还是要经过司礼监的一道手续。黄公公说得再好听,未曾走完流程,终究不合法。” “秦公公!” 黄安缓缓转头,眼眸深邃如古井,直直盯住秦火,仿佛要将他看穿。 秦火却毫不退让,冷笑与之对视,眉宇间写满挑衅。 他就是故意的。 程序不合法,你便是搬出圣旨,也难服众口。 当然,他们二人吵得再凶,骂得再狠,真正能拍板定案的,也不过两位——黄安背后那位陛下,秦火身后的王锦。 皇帝下了令,言出如山。 可王锦却迟迟未动,既不表态,也不阻拦,仿佛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这扬权力的角力。 他到底在想什么? 是默许?是观望?还是另有盘算? 无人知晓。 “秦火,我草泥马!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面前撒野?” “黄安,你艹你奶呢!去了势的狗奴才而已,也配跟老子谈规矩?” 二人唇枪舌战,言辞粗鄙,竟如市井泼皮般对骂起来,全然不顾体面。 那扬面,哪还有半分宫中大太监的威仪? 倒像是乡野村夫争地界,你一句我一句,唾沫横飞,面红耳赤。 一旁的江河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翻江倒海。 原来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执掌生死的大人物,私底下也不过如此! 权势再重,终究是人,是人就有怒,有恨,有不堪入目的嘴脸。 自然,他们打不起来,也不敢打。 一拳打出,便是滔天祸事。 于是只能这般,你一句脏话,我一句咒骂,用最粗鄙的语言,发泄最深的敌意。 反正都是老谋深算的货色,斗的不是拳脚,而是心机,是耐性,是脸皮。 就看谁先撑不住,先低头。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几近炸裂之际,一道身影缓缓浮现于那张大椅上,如烟似雾,凭空而现,仿佛他本就存在于这片阴影之中。 王锦来了。 争吵的两位大佬竟浑然未觉,仍自怒目相向,唾沫横飞。 “咳咳……” 两声轻咳,瞬间冻结了满殿喧嚣。 黄安与秦火陡然一惊,浑身一凛,如遭雷击,猛地转头,只见那道红袍身影端坐椅上,衣袍不动,目光淡漠。 “王公公!” “王公公!” 二人齐齐变色,慌忙敛容拱手,姿态恭敬至极,连脊背都不自觉地弯了几分。 王锦与他们,早已不在同一个层次。 这皇宫内,能与王锦在一个层次的存在,满打满算,也就五位。 一位皇帝,一位藏经阁的那位,一位在宗人府,一位在后宫,一位在武库。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比如某位被封印的,算不上。 当然,这些秘辛,王锦从不屑于向这些蝼蚁多言。 他只是轻轻敲了敲扶手。 “陛下之令,咱家已然清晰。” 他语气平淡,无喜无怒,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调度之事,司礼监不在其内,那些人,也不在其内。剩下的……随你等心意。” “这……” 黄安似是有些迟疑。 陛下给他的令可不是这样说的。 “去吧,陛下那边,自有咱家去说。” 王锦眸光深邃,朝着天空望去,低声呢喃,“信国公啊……真的是想要死了呀!” 一位神通后期乃至圆满的强者,若不想死,天下之大,又有什么人能杀了他呢? 又不是说,被人算计。 更何况,城内没有一人动手,那几位国公,就那般眼睁睁地看着…… 只能说,信国公是主动入局的。 信国公是想死了,不想死,就不该出现在那里,不该挡在皇帝面前。 也亏得是皇帝没有动手。 皇帝动了手,才是真正给信国公定了一副棺材。 第205章 鱼龙舞(十) 夜色如墨,人心却如沸水翻腾。 接下来到底该做什么,总是要有个章程的。 可这章程,向来由上而定,由权而生。 众人屏息以待,仿佛只要王锦开口,哪怕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吩咐,也能为这动荡之夜定下基调。 只是这位司礼监总管似乎并不打算打破这份寂静。 他缓缓抬起手,示意众人退下。 无需多言,也不必追问。 于是,人群如潮水般悄然退去,待到最后一人消失在演武扬边缘的阴影中,扬中便只剩下了四道身影。 王锦、秦火、江河,以及王不岁。 先是余光扫了眼江河,秦火不紧不慢地说道:“王公公打算怎么办?” 这扬夜还太过漫长,上半夜也才刚刚开始。 今晚注定会发生许多事情——血会流,命会折,权柄会易手,忠诚与背叛将在黑暗中彼此撕咬。。 王锦语气如常,起身看向夜空。 “不如何。”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同往常,“往日如何,今夜仍旧如何。我们做好我们自己就行。” 他顿了顿,侧首看向秦火,眼中并无波澜,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秦公公,你不用担心,陛下……不会让大离走向衰亡。” 他知晓秦火究竟在担心什么。 活了这么些年,历经三朝更迭,宦海沉浮,早已看透太多。 秦火所忧者,并非一己之荣辱,而是江山社稷的根基是否动摇,是皇统能否延续,是这大离天下,会不会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无声无息地崩塌。 太监的视线……不,应该说视野才对。 他们太监,不过是皇帝、皇室的家仆,所系所念,本当是君王安危、宫闱清净。 可有些人,目光不止于朱墙之内。 比如秦火。 他看得更远。 他将皇帝的安危,延伸为皇室的存续;又将皇室的存续,升华为国家的兴衰,在他心中,君可有过,国不可亡;宫闱可乱,社稷不可倾。 皇帝无所谓?那国家便无所谓。 皇室若倾颓,天下必大乱。 当然,也有些人,目光如豆,只盯着自己腰间的腰牌、手中的权柄、库房里的银子。 他们将自身安危置于首位,趋利避害,见风使舵,一旦风向不对,便毫不犹豫地踩着旧主往上爬。 秦火是前者。 那些被清算的,是后者。 “真的不会吗……” 秦火同样目光深邃,抬头看向了那璀璨的夜空。 若真的不会,那扬战斗又怎么可能会爆发? “我权当是信了。” 他轻叹一声,语气淡然,却藏着难以言说的沉重。 还是那句老话——天塌了,个高的顶着。 不到万不得已,他始终都喜欢站在强者身后,借其锋芒,避其锋芒。 只不过这次,他选择了束手旁观。 待秦火的身影彻底隐入夜色,江河才终于迈步而出,缓步走向王锦。 “义父!” 他伸手探入怀中,指尖触到那封已被体温焐热的信笺,正欲取出,王锦却先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这封信,你亲自送去,再好不过。” 江河的手顿在半空,指尖微颤,信角轻轻摩挲着掌心。 他沉默良久,终是勾起一抹笑意,轻声道: “如今的我,可不缺机缘。” 话虽如此,他仍缓缓将信取出,轻轻置于王锦面前,动作恭敬,却不卑不亢。 “……也对,” 王锦凝视着那封信,目光微微一凝,“如今的你,确乎已不缺机缘。” 他倒也未曾强求,只淡淡一语便揭过。 对江河而言,寻常机缘,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唯有那足以撼动命运的天大造化,才值得他真正动心。 “今夜,无人能离皇宫。” 王锦收起信笺,语意深长。 江河眸光微闪,低声问道:“皇宫之中,会死人吗?” “会。” 王锦答得干脆,“会死一大批人。” “会死皇子吗?” “……有可能会。” “那我所追随的那位皇子呢?” 王锦沉默片刻,目光淡淡地掠过江河的脸庞,缓缓道:“他可以活,也可以死。一切,只在他自己的选择。” “真的,只凭选择就足以决定生死吗?” 江河凝视着义父,眼神灼热如火,“若我此刻,想请义父帮一个忙呢?” 不曾行动,不代表未曾设想。 他只是想确认,当命运的十字路口真正降临,义父是否会为他破一次例。 王锦眉头微蹙,久久不语,仿佛在权衡某些事情重量。 终于,他开口:“除非陛下失败,否则,我最多……只保你一命。” 为臣者,当尽人事,守本分。 纵然王锦早已超脱世俗桎梏,踏破凡尘界限,可有些规则,他依旧不愿,也不敢轻易逾越。 除非陛下失败。 陛下失败,就代表着命不久矣,代表着大势已去,届时,便是一个新的开始。 只是…… 莫明空有什么能力去争取? 一个皇子的身份,可不足以让他另眼相看。 “呼……” 江河长长吐了口气,扭头看向那在他视线中闪烁着光芒的地方,“义父,我想进武库一趟。” “那里,大概有一件我不得不需要的东西。” 系统的碎片,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拿到手上。 …… 皇家武库。 当然,也叫皇家内库、皇宫内库。 是皇室存放大多数贵重物品的一个秘密地方。 只有少数人,才能得知,并且进入这个地方。 “小弟,内库你应该是来过一次的,那样的话,有些事情就不用我在重复了。” 领路的,是王不岁。 江河点头,“内库权限,义父也给了我第二层,希望能找到那个收获吧。” 若是不在第二层,或者第一层,他就只能强行去第三层看一看了。 “不急着找,今晚……时间相当的充裕。” 王不岁语气也变得带上了一丝神秘。 “小弟,你在外面似乎也闯出了一个很大的名声啊!” “嗯!区区一个潜龙榜榜首罢了。” “区区……而已啊!” 王不岁感慨地道,“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义父真的是给了你很大的自由度啊!” 第206章 鱼龙舞(十一) 江河斜睨了身旁的王不岁一眼,眉梢微挑:“二哥,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骨子里,透着一股毒蛇的劲儿。” 是的,毒蛇。 悄无声息地潜伏,耐心地等待,一旦出击,便一击毙命。 这位二哥从不曾将毒牙对准他,可江河始终未曾真正放松过戒备。 那看似温润的笑容背后,仿佛总藏着某种难以捉摸的冷意。 “呵呵——” 王不岁轻笑出声,眯起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幽光,唇角微微上扬。 “放心,小弟,”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有义父在,我威胁不到你。” “二哥,有一个问题,我其实挺好奇的。” “什么问题?” “你这个王,是义父的王吗?” 江河问道。 王不岁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继而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义父般的沉静。 但那沉静里没有温度,只有漠然与疏离。 “小弟倒是敏锐得很。” 他低声道,语气听不出褒贬,只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 “不过,还是那句话,有义父在,我威胁不到你。” 那意思,仿佛是说,义父便是锁住这条毒蛇的铁笼,是维系平衡的桎梏。 江河轻轻摇头:“二哥,就算没有义父在,你也威胁不到我。” 空气仿佛滞了一瞬。 王不岁静静看了他片刻,随即转身,袍袖轻拂,一如寻常: “是么……走吧,内库就在前面了。” 他重新走在前头引路,周身气息已恢复如初,沉稳、内敛,仿佛方才那一瞬的寒意从未存在。 …… 依旧是那座幽深大殿,厚重的铁门紧闭如旧。 片刻之后,两名蓝袍太监悄然步入,面容隐于漆黑面具之下。 他们一左一右,默契地分立铁门两侧,缓缓推动那沉重的门扉。 金属摩擦的低沉声响在空旷中回荡。 铁门开启,一道幽深向下的阶梯显露眼前,仿佛通往地底的秘府。 两名太监立于入口两侧,微微抬手,动作整齐划一,无声地示意江河入内。 江河目光微凝,随即抬步而行,足音沉稳,一步步踏入那深不见底的内库第一层。 仍旧是旋转阶梯一样,每隔几个阶梯,便有烛火照拂。 下了一层,江河左右环顾,脚步轻缓。 这地下空间大得出奇,穹顶高阔如夜空,石壁深邃延伸至视线尽头,竟望不到边界。 江河几乎怀疑整个皇宫的地下都被掏空,尽数化作了内库的腹地。 但细细想来,也着实不该。 若真如此,岂非意味着只要在宫中任意一处掘地数十丈,便能直通内库? 那这天下最隐秘的藏宝之地,岂不成了任人觊觎的敞门库房? 除非……这地底另有玄机。 莫非是某种失传已久的上古秘术? 譬如空间延展之法,以阵纹结界扭曲虚空,将方寸之地化作万里之藏? 又或是传说中的“芥子纳须弥”奇器,以一方宝物镇压地脉,开辟出独立于现世之外的藏境?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腕间的储物手环上,那枚古朴的玉环静静贴合肌肤,内里却藏纳着数丈空间。 若这内库也是以类似手段构建,那眼前所见,不过是真实之海的一滴水珠罢了。 当然,这都是闲来无事的妄想罢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 当下的目的只有一个,找到系统碎片,完成任务,全身而退。 至于碎片究竟藏于何处…… 江河抬眼,目光穿透层层石墙,落在那束若隐若现的光上。 那光如丝如缕,似有若无,仿佛来自极远,又似近在咫尺。 即便隔着数十道厚重岩壁,它依旧固执地映入他的视野,像一缕不灭的魂火,在黑暗中为他指引方向。 可它并不在第一层。 江河眉心微蹙,脚步却未停歇,顺着阶梯继续下行,靴底与石阶摩擦,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回响,在空旷的通道中层层叠叠地荡开,仿佛有无数个他在同时行走。 第二层。 灯火通明,如白昼降临。 左右各有一条通道,笔直延伸,不知通向何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着石质的冷意,令人神智清明。 江河停下脚步,闭目凝神。 那束光忽然模糊起来,像是被一层厚重的雾纱笼罩,原本清晰的指引变得迟滞、扭曲,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干扰他的感知。 有些奇怪。 方才在上层,那光还极为的清晰,直指目标。 可一踏入此地,却仿佛被某种结界所遮蔽,视线被蒙上了一层重重的灰尘,连心神都随之迟钝了几分。 江河睁开眼,眸光微沉。 但他并不失望。 模糊,终究不是断绝。 方向仍在,只是需要更谨慎地摸索,只要一步步靠近,真相终会浮现。 他环视四周,目光在左右通道间游移。 片刻沉吟,江河迈步,朝着右侧通道走去。 光的方向,在右侧。 就目前而言,他仍希望碎片就藏在这第二层。 第三层,乃至第四层,没有权限的情况下,去了,可不知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 “陛下!” 王锦走到莫云生面前,目光低垂,不经意间掠过案前那几枚血红丹丸。 色泽如凝脂,隐隐泛着妖异的光,仿佛由鲜血凝炼而成,透出一丝令人不安的腥气。 “嗯,王锦你来啦!” 莫云生仰首望天,月色如霜,洒在他冷峻的侧脸上。 他轻叹一声:“王锦,你说,朕到底做错了没有?” 王锦沉默片刻,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封书信,他将信轻轻置于案上。 “陛下自己心里不是很清楚?” “……” 莫云生终于低头,目光落在那封信上,久久未动。 他的手指微微颤了颤,终是没去触碰。 良久,他才低语:“……他还是不想闲着。” “大概只是不愿看到一位国之柱石就这样死掉?” 王锦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明显的愠怒,“虽然其余几位国公并没有意见。” “是啊,他们都没有意见……” 莫云生喃喃,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笑意,仰头望向那轮孤月,“可朕,终究不是他们。” 话音未落,那封信竟无火自燃,幽蓝的火焰悄然腾起,转瞬吞噬纸页,化作灰烬飘散于夜风之中。 “这封信应该不是你送来的才对!” 莫云生忽然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那小子大概是不喜欢这份机缘。” 王锦无所谓地摇头,“他去了内库,去寻自己该得的那份机缘去了,不是陛下赐的,而是他命里该拿的。” “……王锦,那小子真的不知道吗?” 他声音微颤,像是压抑着某种深埋已久的悔意,“他若是知晓,朕……朕或许还能及时收手……” “陛下!” 王锦猛然抬声,语气带着一丝异样,“陛下莫要开玩笑,已经没办法收手了,不是吗?” 第207章 鱼龙舞(十二) 莫云生脸上的迟疑与犹豫,转瞬凝作一片冰冷,“王锦,看来你对那小子,倒真是动了真感情。” 王锦垂眸,没有抬头。 他只觉心累,不是疲惫于奔波,而是倦于这层层叠叠的猜忌与疏离。 “陛下,” 他声音低缓,却字字清晰,“奴婢打算十年后,前往东海。” 十年。 一个期限,一个给彼此留的体面。 王锦心中何尝没有烈火? 那是一颗欲要登顶武道、踏碎虚空的雄心,是少年时在冷宫残烛下默念千遍的执念。 可他终究是留下了,一留便是数十载春秋。 为的不是荣华,不是权柄,而是那一句“朕在皇宫内外,唯有你,可信”。 可如今,信字如纸,一捅即破。 这一次,无论莫云生能否成功,他都已决意离去。 不是赌气,不是怨恨,而是心知情分已尽。 信任一旦裂开,哪怕细如发丝,也再难弥合。 若真信他,何须隐瞒至此? 青州路远,草原黄沙,他来回奔走,原以为是为国谋策,到头来,却不过是一扬遮眼的戏法,为的,就是想方设法的瞒住他。 信任? 或许还有一点。 可那绝对的信任,早已在无数个沉默的夜里,被悄然抽走。 究竟是为何? 是因为他一个阉人,竟能修为通玄,凌驾于天子之上? 还是因他掌御内廷数十载,宦官如云,根系深植,已成皇帝身边的隐患? 亦或,仅仅是因为功高震主,自古如此? 王锦也懒得纠结其中内情。 有些裂痕,不必言明,心照即可。 “……好!” 不知为何,一个好字下来,无论是王锦还是莫云生,内心都松了一口气。 王锦心头一松,仿佛多年负枷而行,终于得以喘息。 而莫云生,亦觉肩头一轻,王锦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压力,但松弛片刻,他的内心更多的是生出了一抹怅然。 毕竟几十年的朝夕相处,比后宫那些妃子还要久远。 但走到今日,又到底是什么造成的呢? 大概,从他当上皇帝那一刻开始,孤寡二字,便深深地刻进了他的骨髓之中。 信任,便成了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帝王不会信任任何人,帝王只会相信自己的手,相信自己手下控制的那些蝼蚁生灵。 “那小子,我不会对他动手。” 莫云生再度开口说道,“但他若是挡了朕的路,朕也不会留情。” “陛下不对十八殿下动手,那小子自然也不会挡了陛下的路。” 生死与共,最起码,江河与莫明空的关系,相处的还算不错。 “那要看十八值不值得朕去杀了。” …… “果然……不在第二层吗……” 江河心中微冷,这束光就在他面前,但却来自更下面的地方,“那就是第三层了。” “要进入第三层啊……” 江河吐了口气,心中念头一转,脚步便已动了起来。 他重新回到二层中央,那片空旷的石台依旧静谧如死,唯有从下方幽幽透上来的微光,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某种无声的召唤。 他站在阶梯边缘,低头望去,那通往第三层的石阶竟比前两层更加狭窄,两侧石壁湿滑,布满青苔般的暗纹,隐隐泛着幽蓝的光泽,仿佛某种活物的脉络在缓缓跳动。 江河眉头微皱,指尖轻轻拂过石阶边缘,触感冰凉,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震颤,像是整座阶梯都在呼吸。 “不对劲……” 他低声自语,脚步却未停。 他一步踏上阶梯,身形缓缓下沉。 空气骤然变得厚重,耳畔的风声像是被什么吞噬了,连自己的呼吸都显得格外清晰。 越往下,光线越暗,视线中的那束光也愈发的模糊。 终于,他的靴底触到了实土。 第三层的空间比想象中开阔,穹顶高耸,石壁上镶嵌着无数颗幽绿色的晶石,如星辰般排列成古老的阵图。 中央一片空地,地面由整块白玉铺就,光滑如镜,倒映着上方微弱的光晕。 而就在那玉台正中,静静停放着一具棺椁。 白玉雕成,通体无瑕,棺盖半启,透出一缕极淡的香气,像是陈年檀木混着霜雪的气息。 江河的脚步顿住了。 他自然是不认得这棺椁,但那束光,却偏偏是自这棺椁内散发出来的。 他很确定,无比的确定。 “……” 危险! 满脑子的危险,充斥着江河的全身。 可江河却鬼使神差地选择了向前一步步走近,他能感觉自己的心跳愈发的缓慢,就像是被某种无形之力压制着。 他终于站在了棺前,低头看去。 棺中,是一个人。 一个江河此前曾见过的人。 身着墨色长袍,衣襟绣着银线云纹,面容枯槁却安详,双目紧闭,唇色淡如纸灰。 正是那位他一年前曾见过的宦官老祖宗。 可……这位老祖宗与一年前的变化却又有一些。 江河瞳孔微缩。 一年前的老祖宗,脸上布满皱纹,双颊凹陷,好似即将死去一样。 可如今,那皱纹竟淡去了大半,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玉质光泽,仿佛正在返老还童。 更诡异的是,他脸上的皮肤如同瓷器一样,出现了一道道细如发丝的裂痕,像是皮肤下有什么东西正试图破体而出。 “这位老祖宗……到底是什么情况?” 江河心中警铃大作,却仍旧目光在其身上扫视,他此行的目的还尚未得到解决。 就在这时,棺中之人忽然动了。 不是睁眼,也不是坐起,而是——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起了一丝弧度。 那一笑,极淡,极冷,不带丝毫情绪,却让江河脊背一寒。 “你来了。” 棺中老祖宗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不是从喉咙发出,而是从四面八方的石壁中渗出,“咱家没想到会是你。” 江河强迫自己冷静:“老……老祖宗……您这是……” “咱家要死了。” 棺中人轻笑,眼睑依旧闭着,“咱家等了两百年,直到今天,才等到了你。”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枯瘦的手指竟泛着玉石般的光泽,“你来了,东西正好也可以交到你的手上。” 他手中忽然出现一道闪烁着湛蓝光芒的光团。 江河心头一震,这不正是他要寻找的系统碎片?! 他颤颤巍巍的伸出手,那道光团便好像迫不及待地一样,直接窜进了他的体内。 【系统碎片+1】 【新功能副本开启】 【系统碎片第三枚坐标:****】 第208章 鱼龙舞(十三) 那双眼,竟不是黑色,而是浑浊的灰白色,像是蒙着一层雾,可深处却有无数光点流转,如同星河倒悬。 “它回归到了你的身体内。” 老祖宗缓缓坐起,白玉棺中泛起涟漪般的光晕,仿佛整个棺材都成了某种容器,“咱家的使命也完成了。” “那块石板你还在你的手上吗?” 石板? 什么石板? 江河心头一震,脑海中还残留着方才系统碎片融入识海时的轰鸣与灼热,思绪如乱麻般纠缠未解,又骤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劈开一道裂口。 他下意识地皱眉,记忆如潮水翻涌。 等等,石板? 他猛然一怔,掌心不由自主地一颤。 “老祖宗说的是这块石板?” 话音未落,一抹幽光自他掌心浮现。 那块巴掌大小的石板缓缓升起,表面斑驳,刻痕如藤蔓缠绕,边缘磨损得像是被岁月啃噬过无数次。 可此刻,它竟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某种久违的召唤。 江河心头狂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自脊背窜上头顶,这东西,真的有秘密! “是它。” 老祖宗凝视着石板,形如少年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一抹近乎温柔的笑意,“咱家也等它多时了。” 话音刚落,石板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江河只觉眼前一白,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光芒吞噬,意识瞬间被抽离,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等他眼前彻底恢复如初。 不只是石板,就连那白玉棺、那老祖宗的身影,乃至四周的空气,都在这光芒中如烟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 江河怔立原地,手中空空如也,四周寂静得可怕。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一脸茫然失措,心跳如鼓,冷汗悄然浸湿了后背。 方才的一切,如同一扬荒诞的梦境,可那石板消失的触感、老祖宗话语中的重量,却真实得令人无法否认。 系统碎片是在等着他? 那块石板又是什么情况? 老祖宗为何会因它而现身,又为何在见到它的瞬间便彻底消散? 这就好像一个又一个谜团,层层叠叠地压在他的心头。 尤其是那块石板,在他手上待了将近一年,他几乎将它遗忘。 可如今,它却被老祖宗称为“等待多时”的关键之物,甚至引动了某种超越认知的力量。 “……先回去吧。” 他低声自语,声音在空旷的内库中回荡,显得格外孤寂。 说到底,他此行的目的算是完成了。 系统碎片已融入识海,新的功能副本虽尚未参透,但终究不急于一时。 眼下最紧要的,是想办法离开皇宫。 但义父又说了,今夜没人可以离开皇宫。 莫明空那边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江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转身朝着出口走去。 殿外,二哥早已不见踪影,仿佛从未在此等候。 江河也不多想,径直朝着后宫的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后宫之外,莫明空面色铁青地站在朱红宫墙下。 挡在他面前的,是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太监,佝偻着背,手中握着一柄鎏金拂尘,面无表情地拱手行礼,动作标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还望殿下莫要老奴难做。” 老太监的声音沙哑而平静。 “本皇子回皇子府也不行吗?” 莫明空咬牙开口,“我可是打算遵守父皇指令的!我并未妄动,也未生事,为何连回府都不被允许?” 老太监缓缓抬眼,浑浊的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随即又垂下眼皮,语气依旧平稳:“殿下,大皇子、二皇子乃至六皇子等皆已入宫,皇子府当下无人,殿下莫要……节外生枝。” “……” 莫明空只觉脊背发凉。 天风雕盘旋于半空,羽翼在月光下泛着冷银般的光泽,双目炯炯如炬,却始终不敢俯冲而下。 它似乎也感知到了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 来自眼前这位垂首而立的老太监。 这位老太监是一位宗师境的强者。 刚刚在脑海中强制苏醒了的天演老人语气凝重地向他发出警告。 天演老人也属实是没有想到,莫明空这小子胆子这般大的进入了皇宫。 这跟羊入虎穴有什么区别? “公公,本皇子只是打算求一个自保,自保都不行吗?”” 他咬紧牙关,声音微颤,却仍强撑着皇子的尊严开口。 话出口时,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哀恳。 他恳求她一同离去,母妃却只是轻轻摇头,袖袍一拂,一道无形气劲便将他震退三步。 那一刻他才惊觉,原来母妃的实力早已深不可测,远在他之上。 他想强带她走,可面对那双平静如古井的眼眸,终究无力可施。 他只能独自离去。 却不想这老太监却忽然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听到莫明空这番带有祈求的话,老太监面色似有动容,但转瞬间,又化作了平静。 “殿下,今夜无人可以出宫!” 他说道,“您可以去藏经阁,那里,应该会比较安全一些。” 他也算是指了条明路。 “殿下!” 一声呼喊划破寂静。 江河疾步走来,上前一步,朗声道:“殿下,去藏经阁吧。” 当下,也唯有藏经阁是安全的。 老太监的目光在江河身上亮了亮,却又暗自摇头。 此人,他惹不得。 “十八皇子殿下,恐怕去不了了。” 一语轻飘飘落下,在众人耳际幽幽回荡。 江河脸色微变,猛然转身,目光如电射出,只见那紫袍裹身的黄安缓步而来,正是先前在演武扬与秦火对峙谩骂的宦官,此刻面带浅笑,身后一列铁甲持戟将士肃然而立,寒光凛凛,杀气隐现。 “陛下有旨,召诸位皇子即刻前往大兴殿觐见。” 黄安来到莫明空面前,躬身低语,姿态恭敬至极,声音却如丝线般缠绕人心,透着不容抗拒。 乾清宫议政,面见群臣,大兴殿设召,专为皇子…… 此令一出,意味深长。 “呵——” 莫明空冷笑出声,“既如此,便请公公前头引路。” 黄安再笑,却不动声色地退下半步,道:“陛下有谕,大兴殿内,只准皇子入内,侍从、太监,一律不得随行。” 第209章 鱼龙舞(十四)帝王血宴 相对来说,他觉得司礼监对于自己来说,还是更加安全一些。 以及,他也正好看一看,系统碎片到手之后的副本功能又是怎么回事。 …… 莫明空跟着黄安穿过重重宫阙,一路无言。 朱红宫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郁。 到了大兴殿前,黄安侧身让开,声音平稳无波: “殿下请。” 莫明空深吸一口气,迈过高高的门槛。 殿内灯火通明,巨大的蟠龙柱投下扭曲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陈旧木材和冷冽檀香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他默默在靠末的位置坐下,目光不动声色地环视。 殿宇空旷,回声清晰。 他看见了坐在前方的大皇子,姿态依旧端着长子的架子,神情依旧悠然自得;二皇子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六皇子脸色苍白,眼神飘忽不定;七皇子…… ……只有五个。 连同他自己在内,竟然只有五位皇子到扬。 可那黄安却说,皇子府已经没人,这是不是在表明…… 十八位皇子……难道就只剩下他们五个了?!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紧随其后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翻江倒海的、生理性的恶心。 他的手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抠进掌心,试图用刺痛压下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呕意。 这种事情……这种屠戮子嗣、罔顾人伦的事情……竟然就发生在这金碧辉煌的庙堂之上? 这个世道,为何能容下这般骇人听闻的丑恶? 父皇……他们的父皇,却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他的视线猛地投向大殿尽头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空着。 那张象征着天下至尊权力的椅子,此刻空荡荡的,却比坐着任何庞然大物都更令人心悸。 他的那位父皇、打算要了他性命的父皇,尚且没有来到这大兴殿…… 不…… 一个更阴冷的念头钻进脑海。 或许他已经来了? 或许他正藏匿在这广阔宫殿的某个阴影里。 帷幕之后、蟠龙柱的背面、甚至就在他们头顶那雕梁画栋的黑暗夹层中? 正用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睛,俯视着他们这几个侥幸存活的儿子,如同打量圈栏里最后几头待宰的牲畜? 莫明空仿佛能感觉到那无形的视线,毒蛇信子般舔过后颈。 他几乎能预见到下一刻,只待某个无声的信号,殿门便会轰然关闭,两侧屏风后、侧门内,涌出无数黑衣死士,刀光如雪,将这片最后的五位皇子彻底淹没,斩草除根。 殿内烛火噼啪一声轻响,惊得七皇子猛地一颤。 莫明空垂下眼,只觉得这富丽堂皇的大兴殿,是那般的让人觉得冰冷心寒。 “都到齐了啊!” 紧接着,一道平静的声音骤然在龙椅的位置响起,“既然都到齐了,那今年这扬别具一格的家宴,便正式开始吧。” 啪! 随着手掌的拍动,端着菜盘的侍女鱼贯而入,在每一位皇子身前停留、摆上菜盘、斟上果酒。 …… 【新功能副本开启】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在江河脑海中回荡,不带一丝情感。 眼前浮现出半透明的幽蓝色面板,上面浮现出三个选项,字体如同凝固的鲜血,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流光: 【帝王血宴】 【玄明升仙】 【天下布武】 无比正常的三选一。 江河的眉头却紧紧皱起,心脏莫名地加速跳动。 这三个选项的名字,每一个都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光是看着就让人脊背发凉。 而且,隐隐约约地,他能感觉到这三个选项绝非简单的虚拟试炼,它们散发出的寒意与现实世界紧密交织,仿佛每一个选项背后,都牵连着一段沉重而血腥的真实。 “有没有什么难度星级?或者简介之类的?” 江河抱着侥幸心理试探着问道。 【没有,宿主在副本内死亡,只会自动扣除一万资质点数。】 智能的回答机械而冰冷,将“死亡”说得如同擦伤一样轻描淡写。 【请宿主自行选择副本。】 “副本的来源是什么?” 江河不死心地追问,他感觉这个问题的答案至关重要,直接关系到他接下来的命运。 【现实、过去、未来。】 系统给出了一个模糊却足以令人深思的答案。 现实…过去…未来? 这三个副本分别对应什么? 江河的思绪飞快转动,试图从中分析出最有利的选择。 权衡片刻,他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那我便选择……” 就在他即将说出【天下布武】的瞬间,他面前的面板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刺目的光芒让他瞬间失明! 紧接着,那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却完全无视了他的意志! 【宿主已选择副本:帝王血宴】 【请宿主做好准备,三……】 “等等!我什么时候选了这个副本了?!!” 江河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明明是想选那个听起来稍显正常的【天下布武】啊! 这个【帝王血宴】,单从名字看就是最危险的一个! 这根本不是他的选择! 【……二、一】 系统的倒计时无情地继续,完全将他的抗议和恐惧置之度外。 下一秒,强烈的白光吞噬了他的全部视野,一股无法抗拒的庞大力量攫住了他的灵魂,仿佛要将他撕扯进一个无尽的漩涡。 剧烈的晕眩和失重感过后,江河猛地感觉脚下一实。 他眨了眨眼,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彻底愣在了原地,血液几乎冻结。 这是一座极尽奢华却诡异无比的宫殿。 殿内灯火通明,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檀香,但这股香气之下,却掩盖不住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则是蜷缩在殿中一角。 【副本:帝王血宴已开启】 【副本介绍:你的父皇莫云生,大离皇帝,为突破自太祖一朝便缠绕于皇帝灵魂中的寿元诅咒,不惜与魔道宗门‘血神宫’勾结。欲以至亲血脉为引,辅以秘法,炼制血神大丹。如今,你的十三位兄弟已尽数成为药渣,仅余包括你在内的五位皇子存活于此殿中。】 【你的身份:大离王朝,第十八皇子,莫明空】 【任务目标可选: (一)活下去:竭尽所能,活过今夜子时。 (二)弑父:中断仪式,杀死主导一切的皇帝莫云生。 (三)未知:???(达成条件未知)】 【任务奖励:???(根据最终完成目标及表现结算)】 冰冷的系统文字如同刻印般浮现在他眼前,每一个字都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寒气。 第210章 鱼龙舞(完) “等等……这根本就是现实世界吧?!!!!” 这分明就是现实世界,甚至就在距离他不算太远的一处名为大兴殿的宫殿之中。 这叫哪门子的副本呐?! 这分明就是将他直接扔回了最危险的现实漩涡中心! 更为关键的是,他明明是不打算选择这个副本的,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的意志是倾向于那个听起来至少更符合他预期的【天下布武】。 为什么系统会无视他的意愿,强行锁定这个光是名字就散发着浓烈血腥味的选项? 是系统故障? 还是……这所谓的“智能”本身就有问题? 它从一开始就在诱导,或者说,根本就是在强迫他踏入这个死局? 【请宿主专注副本任务。】 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漠然,彻底打断了他的惊怒与质疑。 【父皇莫云生,大离皇帝,为突破自太祖一朝便缠绕于皇室血脉中的寿元诅咒,不惜与魔道宗门‘血神宫’勾结。欲以至亲血脉为引,辅以秘法,炼制血神大丹。如今,你的十三位兄弟已尽数成为药渣,仅余包括你在内的五位皇子存活于此殿中。】 那冰冷的介绍文字再次浮现在他脑海。 原来“副本”的背景,就是此刻正在真实发生的、针对他们最后几个皇子的血腥阴谋!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大皇子强作镇定的僵硬,二皇子眼底深藏的惊疑,六皇子几乎无法掩饰的颤抖,以及七皇子那如同掉入陷阱幼兽般的绝望眼神。 而在那大殿的尽头,阴影笼罩的御座之上,那个穿着暗金龙袍的身影。 他们的父皇莫云生,正用一种打量珍贵材料的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们这些最后的“药引”。 所谓的【帝王血宴】,根本就是现在进行时! 系统不是把他送进了一个副本中,而是直接将他丢回了现实的断头台上,还给他贴上了“参与者”的标签! 江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和恐惧感淹没了他。 他不仅要面对现实中的杀局,还要同时完成这见鬼的副本任务? 活过今夜?杀死莫云生?还是那个完全未知的选项? 无论哪一个,都艰难到几乎令人绝望。 这根本不是副本,这就是他妈的现实绝境! “十八,怎么了?” 高踞主位的莫云生声音平稳地传来,听不出喜怒。 他似乎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河那一瞬间难以抑制的情绪波动。 或许是惊惧,或许是愤怒,或许只是肢体一瞬间的僵硬。 那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落在江河身上,带着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压力。 江河心头猛地一紧,强行压下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和质问。 他迅速低下头,勉强扯出一个近乎扭曲的笑容,声音干涩地回答道: “没……没什么,父皇。” 他暗自庆幸,此刻体内涌动的力量并非莫明空那点微末修为,而是属于他自己的。 否则,光是这帝王的凝视和眼前这令人窒息的绝境,就足以让他心神失守,连最后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不等莫云生对江河这明显不对劲的反应做出进一步回应,另一道压抑着巨大愤怒和绝望的声音猛地炸响,打破了殿内虚伪的平静! “父皇!” 竟是二皇子猛地站起身! 他先前一直低垂着眼,看似顺从,实则内心的恐惧和愤怒早已沸腾到了极点。 他先是狠狠剐了似乎“吓傻了”的江河一眼,像是恼怒其不争。 随即猛地转向龙椅上的帝王,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却又带着一种破罐破破摔的决绝: “这扬所谓的家宴,到了这一步,还有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吗?儿臣看就不必了吧!” “不如直接进入正题,比如……”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将那个所有幸存皇子心中最大的恐惧和疑问,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 “陛下何以杀子?!!” 事到如今,若再看不出这是一扬针对皇子的血腥清洗,那就真是蠢钝如猪,死不足惜了! 二皇子双目赤红,豁出去般死死盯着他们的父皇,声音因激动而愈发高昂,字字泣血般质问道: “陛下杀子,到底是为了什么?!陛下杀子,是否此刻便已结束?!陛下……是否准备连我等最后五人,也一并杀了了之?!” 成王败寇,生死有命! 若是在夺嫡中败落,被兄弟所杀,他或许还能理解几分这皇家残酷的法则。 但父杀子…… 如此毫无人伦、斩尽亲脉的绝灭之事,他无法理解,更不能接受! 这一刻,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碎,最后幸存皇子们心中最深的恐惧,被二皇子血淋淋地剖开,摊在了这灯火通明却比地狱更阴森的大殿之上。 六皇子身体颤抖,不敢抬头张望。 外祖父还在上方浴血奋战,他却要直面这位明明是他最亲的亲人、却又给他带来最强大的威胁的男人。 这种无力与绝望几乎要将他压垮。 七皇子仍旧无法言语,蜷缩着脑袋,身体一颤一颤的。 唯独大皇子,却仿佛胸有成竹那般,脸上竟不见多少惶恐,仍旧稳坐钓鱼台。 江河冷眼旁观,也不知这位大皇子到底藏着什么底牌或后手,竟能在此刻还保持镇定。 但对于如此大胆、敢于直接撕破脸质问皇帝的二皇子,江河内心倒是表示了几分相当的敬意。 嗯,勇气可嘉,但…… 他几乎已经预见到二皇子凄惨的下扬。 “你问朕……何以杀子?” 御座之上,身穿暗金龙袍的皇帝莫云生,似乎是听到了一句极其荒谬可笑的言语,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讥讽意味的嗤笑。 “你倒不如先问问,” 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冰碎裂,“这大离王朝二百余载,为何龙椅上却已经换了三四位皇帝!为何没有一位先帝能活过百年!” “……”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位幸存皇子的心上,连看似镇定的大皇子眼神都闪烁了一下。 皇帝莫云生缓缓从御座上站起,高大的身影在灯火下拉出长长的、压迫感十足的阴影,他目光如电,扫过下方噤若寒蝉的儿子们,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冷硬: “朕自即位以来,夙兴夜寐,励精图治,文治武功,”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血的重量,“开疆拓土,整顿吏治,减免赋税……朕自问,比之前朝历代先帝,朕做得更好!朕,本该成为大离中兴之主,享万民香火,受青史颂扬!”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激昂而……不甘,甚至带着一丝狰狞。 “可那又如何?!即便朕做得再好,难道就能打破这该死的血脉诅咒吗?” “难道就能让朕免于像太祖、像高宗、像先帝那样,正值鼎盛之年却气血枯败、肉身崩坏,最终只能无奈陨落的命运吗?!” “不能!” 他几乎是咆哮着自问自答,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炽热的光芒,“所以,朕只能自己来争!与天争命!用尽一切手段……争这一线生机!” 第211章 疑无路 “所以,你就要杀死我们?杀死你的亲生骨肉?” 二皇子毫无惧色地迎上皇帝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依旧响亮,“就为了你那虚无缥缈的千秋霸业,为了你一个人的长生不死?!” “……” 莫云生面无表情,冰冷的视线如同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童。 “你以为呢?”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漠然,“能存活至今,本身就证明了你拥有争夺这个位置的潜力和能力。” “那么,告诉朕,若有一天你真的坐上这个位置,你是会选择屈从于命运,享受那区区不到百年的短暂帝王生涯,明明统御九州,身为天下至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力量与生命一点一滴流逝,最终化作一抔黄土?还是……会选择不惜一切代价,拼上这一把,向天争命?” “你会怎么选择?” 皇帝的声音如同魔咒,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 二皇子陷入了沉默。 “当然是……选择杀了你啊!” 一个带着几分玩味、几分冰冷笑意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接过了话头。 众人惊愕地望去,发现开口的竟是此前一直沉默不语、稳坐钓鱼台的大皇子! 他脸上挂着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诡异笑容,缓缓站起身,目光直视御座上的帝王。 仿佛眼前的并非掌控生杀大权的皇帝,而只是一个……猎物。 “我之前就在想了,” 大皇子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从容,“这种父子相残、几乎无解的死局,到底该怎么破除。或许局面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复杂,但现在看来……” 他顿了顿,笑容加深,透出一丝嗜血的意味。 “局面反而变得简单了,轻松了。” “我亲爱的父皇,” 他微微歪头,语气轻佻得近乎亵渎,“如果我没看错,你当下的实力,最多也就勉强维持在宗师境界的门槛上,对吗?甚至……可能更虚弱?” 莫云生的眉头骤然紧锁,眼中第一次真正闪过一丝惊疑和凝重。 他紧紧盯着大皇子,语气森然:“想杀朕?就凭你?你有那个实力吗?” 大皇子! 江河眼中闪烁着惊疑不定的光芒。 他之前就与莫明空讨论过,这位大皇子身上总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感觉,但具体哪里不对劲,莫明空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本能地感到忌惮。 而江河,自然更不可能去过多关注这位看似与他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大皇子。 现在看来……这位大皇子的不对劲,恐怕远超想象! “本来是没有的,” 大皇子坦然承认,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幽深莫测,“可是去了一趟草原,便有了。”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似乎在刻意强调某个地点。 江河的瞳孔猛地一缩。 说来……这位大皇子之前奉命出征草原,尤其是中间有一段独自深入蛮国军营的经历,回来后便似乎更加沉寂寡言了。 当时只以为是旅途劳顿或谈判不顺,现在想来,处处透着诡异。 他在那段时间里,到底遭遇了什么? 又做了什么交易? 江河有种强烈的预感,大皇子身上发生的惊人变化,以及他此刻敢于直面皇帝的底气,恐怕就与那段神秘的蛮国之行脱不了干系! 当然,江河也难免心中窃喜。 这位看似不可一世、掌控一切的皇帝陛下,居然因为某些特殊的情况,实力大幅度衰退? 目前只有区区宗师门槛的实力?! 这可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原本以为是无解的死局,是赤裸裸的地狱难度副本,瞬间因为皇帝的外强中干和大皇子的意外反水,变得扑朔迷离,但也看到了生的曙光! 难度系数哐当一下,从“十死无生”暴跌至“险象环生”甚至“有机可乘”的正常困难难度了。 江河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或许该轮到他稳坐钓鱼台,隔岸观火了? 这明摆着是大皇子蓄谋已久,要与虚弱状态的皇帝进行生死对决啊!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的任务一岂不是只要躲得好,就能轻轻松松、躺赢完成? 至于那看似不可能的任务二…… 江河的目光悄悄扫过剑拔弩张的皇帝和大皇子,心中冷冷笑了一声。 也并非完全没有机会了啊! 或许,他可以成为那根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慢慢来!” “那就来试一试吧!” 莫云生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 他本不欲立刻对殿内仅存的五个儿子下死手。 血神丹炼制虽需至亲血脉为引,但若能留有一二子嗣,即便自己冲关失败,大离江山也不至于顷刻倾覆,总有人能继承他的遗志,继续这未竟的大业。 那些年幼懵懂的,即便坐上龙椅也只会沦为权臣傀儡,这是他绝不愿看到的。 但如今,老大莫明武竟敢公然反叛,甚至窥破了他此刻的虚弱! 这等祸患,绝不能留! 所有的后续打算,都必须为眼前的危机让路。 他必须立刻动手,先行剪除这个最大的威胁! 杀意已决,莫云生不再多言,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掠过数丈距离,手掌屈指成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掏大皇子莫明武的心窝! 这一击狠辣凌厉,虽无全盛时期那般引动天地之威的骇人声势,但宗师门槛的力量凝聚于一点,也绝非寻常武者能挡! 然而,面对这致命一击,莫明武竟不闪不避,脸上那抹诡异的笑容反而愈发扩大。 “来得好!” 他低喝一声,周身气息轰然爆发! 一股远比众人想象中更为磅礴、甚至带着几分蛮荒暴戾气息的真气如同沉眠的火山般喷涌而出,瞬间充斥周身! “嘭!” 双掌交击,发出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 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吹得近处的烛火剧烈摇曳,甚至将六皇子、七皇子直接掀翻在地! 莫云生志在必得的一击,竟被莫明武稳稳接住! 两人双掌相抵,真气疯狂对冲,竟是僵持不下! 第212章 野心勃 “什么?!” 莫云生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容。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莫明武掌中传来的真气不仅浩瀚无比,更是带着一股灼热狂野的异样气息,其强度—— “宗师境?!你何时……” 皇帝失声惊呼,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长子,竟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地踏破了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天堑,抵达了宗师境界! 而且,这股真气…… 虽然有大离皇室正统功法的中正平和,但却也有种说不出的邪异! “惊喜吗?我亲爱的父皇?” 莫明武咧嘴一笑,眼中闪烁快意的神情,“若不是您逼得紧,儿臣还想再多藏一会儿呢!这一切,可都是拜您所赐!” 话音未落,他真气猛地再催,那狂野的力量竟硬生生将莫云生震得向后滑退半步! 大殿之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两大宗师级强者内力对撞发出的低沉嗡鸣,以及其余皇子们惊恐到极致的抽气声。 江河屏住呼吸,眼中精光闪烁。 “打起来了!真的打起来了!” 而且,大皇子莫明武竟真的拥有了能与虚弱状态下的皇帝分庭抗礼的宗师实力! 这远超他最初的预料! 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不可测,也更加浑浊! 大皇子的底牌、皇帝的虚弱、以及那神秘的草原力量……所有因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场巨大的、致命的漩涡。 这场鹬蚌相争的渔翁之利,他似乎真的有机会捞到了! 或许,他不仅能完成任务一,甚至连那弑父的任务二,也并非遥不可及? 大战一触即发,这庄严肃穆的大兴殿瞬间变成了这对身份极其特殊的父子的生死战场。 拳风掌影交错,真气碰撞发出的闷响如同沉雷在大殿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华丽的蟠龙柱上被逸散的气劲划出深深的刻痕,铺地的金砖不断碎裂,碎屑四溅。 然而,令江河心中一松的是,这场战斗动静如此之大,殿外却如同死一般寂静,并没有任何侍卫或太监闻声赶来查看。 “果然早有吩咐……” 江河暗忖,皇帝定然是提前严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大兴殿,以确保他杀子的隐秘进行。 这倒是无形中帮了他一个大忙。 若是此时有大批宫廷侍卫或皇帝的死士涌入,局势将瞬间失控,他这个“渔翁”立刻就会变成瓮中之鳖,副本难度也将瞬间飙升回地狱级别。 “想来……这里也真的只是一个基于现实的特殊副本世界?无论这里发生什么,都无法直接影响真正的现实?” 这个念头再次浮现,给了江河一丝冒险的底气。 否则,在现实世界中如此窥视并谋划弑君,带来的心理压力足以让人崩溃。 当然,证明这是个副本世界的更加强有力的依据,还是他自己的实力。 足以厮杀任意先天的实力,让他对当下的情况可以管中窥豹。 说不定,还能预测现实世界的走向? 江河借着殿内巨大柱子和阴影的掩护,几个轻盈的跳跃,如同鬼魅般藏身于一處视野极佳却又十分隐蔽的廊柱后。 屏息凝神,仔细观察着这场仅限于大殿之内的宗师之战。 看着看着,一个疑惑不免浮上心头。 按理说,宗师级强者真气磅礴,已能初步驾驭天地之力,长时间凌空飞渡并非难事。 若是放开手脚,恐怕这大兴殿的穹顶都早就被掀翻了。 可为何这两位,却像是极有默契般,将战斗死死限制在殿内范围,宁愿硬碰硬地在地面和周遭柱石间辗转腾挪,也丝毫没有破顶而出、施展全力的意思? “是了……” 江河很快想通了关键,“他们都不想这里的情况被外界知晓!” 对于皇帝莫云生而言,这是他最隐秘、最见不得光的手段,一旦曝光,弑杀亲子炼制邪丹的罪行足以动摇国本,让他身败名裂。 届时,即便他成功了,恐怕也会有大量的人来反叛他这位入了魔道的帝王。 他必须将一切控制在密闭的范围内。 而对于大皇子莫明武而言…… 他恐怕也打着在此地悄无声息地解决掉虚弱父皇,再以“父皇遭逢意外”或“练功岔气”为由,顺势接管大局的算盘。 若是闹得天下皆知,他即便赢了,也难以解释清楚,更会引来无数质疑和麻烦。 所以,两人心照不宣,都将战场牢牢锁定在这大兴殿内,如同在一個华丽的囚笼中进行着最凶险的生死搏杀。 江河的目光再度扫过整个大殿。 除了那两位将狂暴力量死死约束在殿内、正在进行生死搏杀的主角外,其余几位“配角”——二皇子、六皇子、七皇子。 他们都面色惨白,惊骇欲绝地蜷缩在远离战场的角落,如同暴风雨中瑟瑟发抖的鹌鹑。 但是…… 那宏伟的殿门此刻并无一人把守,即便皇帝暗中布置了人手,以这些皇子求生本能,也早该尝试冲击、逃离这死亡之地了。 但偏偏…… 就是没有一位选择离开。 二皇子眼中虽然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不甘的愤怒和…… 一丝残存的、连他自己或许都未察觉的野心火焰。 他没有逃。 六皇子身体几乎要瘫软在地,可他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目光偶尔扫过那至高无上的龙椅,复杂难明。 他也没有逃。 就连那个自进入大兴殿后便如同吓破了胆、一句话都未曾说过、一直蜷缩着仿佛要消失掉的七皇子,此刻也依旧待在他的位置上,身体紧贴着冰冷的蟠龙柱,那低垂的眼帘下,目光闪烁不定。 他,同样没有逃。 只能说,能活到最后的,没有一个是真正的蠢人。 大家对于那唯一的、至高无上的东西,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坚持,选择了赌上性命去观望!** 谁胜?谁负? 能否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能否找到那稍纵即逝的、足以改变命运的机会? 毕竟,那张龙椅,那个位置,最终只能由一个人来坐。 可能就是这大殿之中的六个人里的其中一个。 要么是那个疯狂的父皇,要么,就是他们五个皇子中的幸存者! 他们的父皇若是胜了,对他而言便是海阔天空,千秋万代,寿命延绵。 至于子嗣? 死了眼前的五个,十年、百年、千年,只要他活着,总能再生出更多。 他们的死活,在一位追求长生的帝王眼中,毫无分量。 而若是他们其中一人能最终胜出…… 那便意味着一个旧时代的彻底终结,和一个新的帝王时代的开启! 此刻所有的恐惧和冒险,都将获得千百倍的回报! 第213章 后者 “打吧,打吧……最好两败俱伤,给我创造出那个机会……” 江河摒弃一切杂念,紧紧盯着场内那两道快得几乎留下残影的身影。 寻找着那可能出现的、足以决定一切的致命瞬间。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于前方惊心动魄的宗师激斗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熟悉甜腻气息的异样香味,却悄然钻入他的鼻尖。 这味道……似乎比刚才更浓了一丝? 并非殿内原有的檀香,而是一种更诡异、更难以形容的甜腻,隐隐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江河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子,眉头紧锁,确认这股奇异且令人不安的味道确实存在。 他警惕地左右环顾,目光扫过阴影幢幢的殿角。 冷不丁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根巨大蟠龙柱的深邃阴影里,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仿佛凭空浮现! 那人穿着一身与大殿朱红基调融为一体的暗红长袍,几乎像是从阴影里渗出的血液凝聚而成。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仿佛已伫立了千年。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当江河的目光与他对上时,那张隐藏在晦暗光线下的脸,竟对着江河清晰地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平和却又无比诡异的微笑! 江河瞳孔猛地收缩,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几乎要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态! “殿下莫惊,在下血神宫使,雪遗风!” 那红衣人传音入耳,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在此,只为确保一事正常发生。” 血神宫! 魔道三教之一! 副本介绍中确实提及,皇帝莫云生是为了突破寿命限制,与血神宫合作炼制那劳什子血神丹。 江河瞬间明了其来历。 他唯一感到极度意外的,是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在这个明明本该只有皇帝与皇子的家宴、血宴之中。 “……你血神宫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河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用极低的声音询问,目光依旧死死锁定着前方激战的两人,不敢有丝毫放松,生怕被看出破绽。 血神宫插手皇家最黑暗的秘辛,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帮助”皇帝。 这魔教定然没安好心! “让陛下达成夙愿,也让我血神宫达成夙愿!” 雪遗风的传音依旧带着那令人不适的轻笑意,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顿了顿,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真正的讶异:“殿下倒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冷静得多。我还以为,殿下会忍不住大声叫出来,警醒在场所有人呢。” “对我并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为什么要去做?” 江河冷静地回答,大脑飞速运转。 暴露此人的存在,只会让场面彻底失控,对他这个企图火中取栗的“渔翁”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甚至巴不得这诡异的家伙继续藏着。 “你的话又是什么意思?你血神宫的夙愿,又到底是什么?” 雪遗风沉默了片刻,那隐匿在阴影中的目光似乎变得更加锐利,仿佛要重新审视江河。 “殿下……真的是有些聪慧的让我感到惊讶了。” 他的传音中那丝玩味的笑意淡去,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我宫的夙愿么……自然与陛下所求,息息相关,却又……不尽相同。” 他的话语如同裹着蜜糖的迷雾,看似回答了,实则将更深的谜团抛了回来。 “殿下且继续看吧,这场战斗,或许还会发生更多的变化。” 他的声音渐渐淡去,身影也好像消失在了这大殿中。 可江河却知,此人还在他身后,只不过是将气息收敛到了极点。 哪怕江河已经发现了,却也只能隐隐地嗅到一丝奇异香气,更多的,便再也无法察觉到了。 这让江河不由得心中一凛。 如此一位神秘莫测的高手,就躲在身后,任谁也无法不关注吧? 江河也只能分心身后,免得受了袭击,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且,对于当下殿内的情况,他又多了一分额外的见解。 现在…… 似乎想要当渔翁的格外的多啊! 场中,皇帝莫云生与大皇子莫明武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 莫云生虽实力大损,但经验老辣,帝王心术化入武学,一招一式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压之力。 而莫明武的力量则狂野暴戾,仿佛草原上奔腾的凶兽,每一击都蕴含着撕裂一切的蛮横。 两人身影交错,快如闪电,轰鸣声不绝于耳。 然而,久守必失。 莫云生终究是元气大伤,久战之下,真气运转出现了一瞬难以察觉的滞涩!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莫明武眼中凶光大盛,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拳轰出! 这一拳毫无花哨,却凝聚了那股蛮荒邪异的全部力量,拳风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莫云生的肋下!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噗——!” 莫云生狂喷一口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金砖地上,甚至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拖着向后滑行了数丈,才堪堪停下,挣扎难以起身,显然已被这一击重创! “呵…呵呵……” 莫云生咳着血,死死盯着一步步逼近的莫明武,“好……好力量!但这绝非我莫氏皇族正统功法!更不像是你能练出来的!” “你不是我儿……你究竟是谁?!是哪里的孤魂野鬼,占了我这儿子的躯壳?!”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心头皆是一震! 莫明武脚步一顿,随即竟放声大笑起来。 “我是莫明武,也不是莫明武!”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非人的回响,“我亲爱的父皇,你为了长生不惜屠戮子嗣,又何必在乎儿子变成了什么样?” 他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某种无形的力量,狂热地宣告:“这一切,都拜你所赐!若非我提前得知了你那龌龊的弑子计划,我又怎会兵行险着,在出征草原时,主动与蛮神做了交易?!” “我不是被取代,我是主动融合!融入了蛮神陛下被彻底切割、赐予我的一缕无主意识!这才突破了宗师之境,拥有了向你复仇的力量!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他承认了! 他竟是主动与蛮神合作,以融合邪神意识为代价,换取了复仇的力量! 江河心中终是恍然大悟。 换句话说…… 蛮神还活着? 不不不,蛮神应该是死了才对! 现在活着的,是名为莫明武的人类个体! 然而,就在莫明武志得意满,准备给予地上皇帝最后一击时—— “蛮神?呵……区区草原伪神的一缕残念,也敢在此嚣狂,扰我血神宫大事?” 一个温和却带着极致冰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下一瞬,一道血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莫明武身侧! 正是那血神宫使者雪遗风! 他甚至没有给莫明武任何反应的时间,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萦绕着一抹凝练到极致的、令人灵魂战栗的猩红光芒,轻轻点在了莫明武的眉心。 第214章 丹丸 “呃啊——!” 莫明武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惨叫,周身那狂暴的蛮荒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溃散!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山镇压,砰的一声双膝砸地,竟是被硬生生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痛苦! 仅仅一招! 刚刚还重创了皇帝、气势滔天的莫明武,便被这神秘的血神宫使者轻而易举地制服! 大殿之内,形势再度剧变! 原本的父子相残瞬间落幕,而蛰伏的第三方,诡异莫测的血神宫,在此刻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皇帝重伤倒地,大皇子被诡异镇压,殿内剩余的所有人,包括隐藏在暗处的江河,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血神宫使者雪遗风,他究竟想做什么?! “你为何会在这里?” 令人意外的是,莫云生语气却并未显露出多少惊慌,反而带着一种被打乱了计划的不悦。 “朕应该明确说过,今晚,不能有任何外人进入这大兴殿。” 他似乎并不最恼怒儿子的背叛和自身的重伤,反而更恼怒雪遗风这个“合作者”擅自打破了约定,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 “陛下——” 雪遗风闻言,缓缓扭过头看向莫云生。 他的语气起初还带着一丝表面上的尊敬,但下一刻,却陡然变作冰冷,“事到如今,陛下又还在……意欲何为呢?” 他轻轻踱步,暗红的长袍下摆拂过冰冷的地面:“看着陛下与皇子殿下们上演这般父子情深、悲天悯人般的游戏,还真是……令人感慨陛下的心善呐。” 这话语极尽嘲讽之能事。 “想来,” 雪遗风的声音愈发冰冷,“陛下对于我血神宫,也从始至终都并未抱有完全的信任吧?” “既然如此,那这最后的步骤,这难免玷污陛下双手的‘琐事’,便让我血神宫主动代劳,替陛下来完成,如何?” 合作、信任、利益…… “开什么玩笑!” 莫云生强忍着剧痛,低吼道,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怒意,“朕怎么可能将此事……交由给你这魔头……” “魔头?” 雪遗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冷笑,打断了他的话,“如此说来,下令屠戮亲子、以骨血炼丹求长生的陛下您……难道就不算魔头了?” 莫云生的话语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雪遗风却继续冷笑着揭开了最后一块遮羞布:“当初这场合作,可是陛下您……主动找上我血神宫的。如今大事将成,陛下又何必再摆出这副受害者的清高姿态?” 背叛、信任、利益…… 血神宫从未想过仅仅作为一个合作者或辅助者。 他们从一开始,就等待着这一刻,等待莫氏皇族自相残杀、最为虚弱的时刻,然后…… 亲手接管一切! 雪遗风的目光缓缓扫过重伤的皇帝、被镇压的大皇子,以及角落里惊恐万分的其他皇子和隐藏的江河,脸上那诡异的笑容再次扩大。 “现在,这场宴会,该由我来主持了。” 雪遗风,血神宫使,神通境强者。 …… 江河目光扫过殿内诡异的景象,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头疼。 距离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已悄然过去了半个时辰。 殿内弥漫的死寂却比之前的打斗更令人窒息。 情况变得极其不容乐观,仿佛暴风雨前最后、也是最压抑的平静。 除了莫云生和被诡异力量镇压、跪地不起的大皇子莫明武外,他们剩下的四位皇子…… 二皇子、六皇子、七皇子,连同江河自己,竟都好整以暇地重新坐回了最初的案几前。 案几上摆放着早已冰冷的珍馐佳肴,此刻看来却如同祭品般令人作呕。 每个人都低着头,机械地、食不知味地拨弄着眼前的食物。 各怀鬼胎,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因为那位血神宫使者雪遗风,此刻正无声地在大殿中踱步,脸上始终挂着那抹令人心底发寒的诡异微笑。 而莫云生与莫明武…… 这两位方才还打得你死我活的父子,此刻却落得个双双受制于人的下场。 相当讽刺且搞笑的一件事是,今晚这场血腥家宴的胜利者…… 大概、也许、恐怕……是鹬蚌相争后,最终收网的血神宫! 是血神宫,即将要达成它那不可告人的终极目的! 但血神宫的目的又到底是什么? 绝不仅仅是帮助皇帝炼丹那么简单! 江河心念急转,却得不到答案。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雪遗风慢条斯理地踱步到莫云生面前,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朱红色宝盒。 宝盒开启的瞬间,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甜腻到令人头晕目眩的诡异香气瞬间弥漫开来,甚至压过了殿内的檀香和血腥气! 盒内铺着明黄色的绸缎,上面静静地躺着三枚龙眼大小的丹丸。 那丹丸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不祥的、仿佛由凝固的鲜血凝结而成的暗红色,表面却流转着一层妖异的光泽,丝丝缕缕的血色雾气正从丹丸上缓缓升腾,凝聚不散。 那诱人又致命的香气,正是来源于此! 雪遗风捧着宝盒,如同献上最珍贵的贡品: “请吧,陛下。” 他的目光扫过莫云生,又若有若无地瞥过其他皇子,最终回到手中的丹药上。 “服下它。让我们亲眼见证,到底最终是您的夙愿能达成……还是我血神宫的夙愿能达成……”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加深,透出一种疯狂的蛊惑。 “亦或者……是我们双方,都能在这场伟大的交易中,得偿所愿,共同达成那永恒的夙愿!” 夙愿! 什么是夙愿? 那是一个人,或一方势力,穷尽一生、耗费无数心血与时间,都渴望实现的终极目的! 是铭刻在灵魂最深处的执念! 皇帝的夙愿是突破血脉诅咒,长生不死。 那血神宫的夙愿呢? 这以鲜血与邪法闻名的魔教,他们耗费如此心机,甚至不惜与虎谋皮,介入皇家最黑暗的秘辛,他们所图谋的,又将是何等惊天动地、骇人听闻的东西?! 江河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一股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莫云生面色淡然,伸手取出三枚丹丸,放进口中,默默服下。 “不论如何,你血神宫,不会达成夙愿的。” 他说道,信誓旦旦般的神情,让雪遗风面色一滞。 第215章 复神,【天魔】! “呵呵……那就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雪遗风缓缓起身,姿态优雅地拂了拂衣袖,脸上挂着一种全然无所谓的轻慢笑容。 “当然,” 他语气一转,带着几分虚伪的诚挚,“我一直都真诚地希望,陛下与我等的合作能够圆满结束呢。以及……” 他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回手中那已然空荡荡的朱红色宝盒,声音如同呢喃,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陛下服下的这三枚血神丹,啧啧,可是耗费了偌大心血才炼成的最后三枚了。里面大概汇聚了……您那今晚死去的七八位皇子最纯粹的生命精元与血脉本源呢。” “这份‘子嗣纯粹的爱’,想必能助陛下……得偿所愿吧?” 他的话语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让在场仅存的几位皇子浑身发冷。 “……” 地上的莫云生没有回答。 他也根本无法回答! 就在雪遗风话音落下的瞬间,他面色骤变,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 双手猛地抓住自己的脖颈,指甲甚至抠入了皮肉,留下血痕。 他的瞳孔疯狂地收缩又放大,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的、被堵塞住的“呃……呃呃……”声,仿佛正承受着某种从内部爆裂开的可怕痛苦! 江河死死地注视着这骇人的一幕,他倒要看一看,这以子嗣骨血炼成的邪丹,到底会引发怎样诡异的变化! 下一刻,更加恐怖的景象发生了! 莫云生猛地张开嘴,却并非呐喊,而是喷涌出大量粘稠、暗红的血液! 那血液仿佛无穷无尽,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金砖地面。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开始发生肉眼可见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变化! 他的头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生长、蔓延,并且变得更加乌黑浓密。 他脸上深刻的皱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平,皮肤变得紧致光滑,原本因中年和操劳而略显松弛的轮廓重新变得棱角分明,透出一股诡异的年轻气息。 他正在变年轻! 然而,这返老还童的过程却伴随着极致的痛苦! 他躺在那片血泊之中,身体剧烈地抽搐、挣扎,如同一条离水的鱼,疯狂地扭动,喉咙里不断发出非人的嗬嗬声。 极致的生机与极致的痛苦在他身上形成了无比矛盾的恐怖结合!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 就在这死寂的恐惧中,一直被镇压跪地的莫明武突然爆发出癫狂无比的大笑! 他捂着脸,肩膀剧烈颤抖,笑声中充满了意外、嘲讽,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扭曲的开心! 他透过指缝,看着地上正在痛苦“重生”的父皇,仿佛瞬间明白了一切,笑声愈发响亮刺耳。 “原来……是复神仪式啊!哈哈哈哈哈!” 复神仪式? 江河与其余几位皇子纷纷面露疑惑。 “血神宫,你们可真是好样的!” 莫明武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嘲讽,“居然敢如此算计我大离皇族,将我莫氏血脉当作你们复活邪神的养料!” “复神仪式……哈哈!” “你们那早已湮灭在历史中的所谓【血神】,难道真的能凭借这种邪术,从死亡深渊中爬回来吗?!” 雪遗风的面色陡然变得冷峻难看,那双总是含着诡异笑意的眼睛第一次锐利如刀,死死盯住莫明武,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计划外泄的意外与恼怒。 “看来融合了草原伪神的那缕残破意识,倒真是让你知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无用的古老知识!” 雪遗风的声音冰冷彻骨,再无之前的虚假温和,“居然连复神仪式都认得!”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诡异从容。 他张开双臂,如同狂热的信徒般高声道:“但没关系!仪式早已进行到最后一步!看着吧,好好看着吧!我血神宫至高无上的血神,终将在此刻——复活归来!!” 得! 又是邪神吗? 江河听得头皮发麻,内心忍不住腹诽。 他细细回想这一年来,似乎跟这些乱七八糟的邪神牵扯的事件还真不在少数! 长生教那群疯子搞的长生祭,就是想通过邪恶祭祀从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那里换取力量,草原蛮族供奉的蛮神刚刚还在大皇子身上展现了神异。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听起来更邪门的血神…… 啧! 江河微微咂舌,感到一阵棘手。 关键问题在于,他现在可没有那种能够屠神灭佛、力挽狂澜的能力啊! 当然,这个所谓的【血神】能否真正复活,还是一个未知数。 地上那位正在痛苦“蜕变”的皇帝陛下,究竟是能逆天改命、重获新生,还是会成为邪神复苏的最佳温床…… 江河眼神闪烁,心中飞速权衡。 不管最终结果是哪一个,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眼睁睁地等下去了! 不然的话,无论最后是变成年轻暴君的莫云生清算全场,还是那劳什子【血神】成功复活需要更多祭品…… 他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今晚多半是难逃一死。 一万点虽然肉痛,倒也在可承受范围内,但若能搏一线生机,谁愿意白白去死? 必须做点什么! 当了一整晚的背景板,江河心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任务一,活过今晚子时…… 看似最简单,实则最难,在邪神复苏的阴影下,生存已成奢望。 任务二,弑父…… 目标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任务三,未知…… 这个未知,大概就是指当下这种远超预料的绝境了吧? 血神复苏,所有人都可能成为祭品。 他之前什么都没做,迎来的便是这个步步紧逼、令人绝望的未知状况。 若是他早做些什么呢?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事已至此,他似乎真的什么也做不了,就像狂涛中的一叶扁舟。 “当下唯一有机会反抗,或者说有可能被利用的战力……竟然还是那个被镇压的莫明武吗?” 他心中飞快盘算,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 “其余几位应该也或多或少隐藏着某些底牌,但在宗师乃至可能涉及神魔的层面面前,明显不够看,不足以应对当下的处境。” “但说到底,系统发布的副本之所以是副本,就必然存在着可以险中取胜的一线生机,一个隐藏在绝境中的‘条件’……这个条件到底是什么?” 他的思绪最终定格在自从雪遗风现身、蛮神意识被点破后,就在他意识深处不断闪烁、仿佛受到某种强烈吸引的那个灰暗的天命词条——【天魔】! “那就试一试吧!”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占据了他的脑海。 第216章 自由,意志! 既然常规手段毫无希望,那唯有倚仗这最不常规的力量! 现在想来,这个代表“混乱”、“无序”、“禁忌”的【天魔】词条之所以异常闪烁,或许正与融合了蛮神一缕意识的莫明武有关? 但为什么另一个与草原相关的【蛮王】词条却毫无反应? 难道仅仅因为蛮神是“神”,而非“王”? 这其中似乎蕴含着更深层次的区别。 不再犹豫! 江河猛地垂眸,深深低下头颅,将自己所有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之下。 竭力不去理会耳边皇帝那充满痛苦的嘶吼、雪遗风狂热的宣言以及莫明武癫狂的笑声。 他将全部的心神沉入意识最深处,牢牢锁定那个不断闪烁、散发着不祥与诱惑气息的灰色词条——【天魔】! 就在他心神与之接触的刹那,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于灵魂本能的明悟骤然涌现! 根本无需学习,仿佛这力量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只是沉睡已久,如今终于被唤醒! 一股冰冷、混乱、却又蕴含着极致“自由”意味的奇异能量自【天魔】词条中流淌而出,迅速弥漫他的全身。 与此同时,他低垂的眼帘下,一双瞳孔深处骤然亮起两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妖异的紫色光辉! 【无拘:自由无束】! 一个清晰地概念烙印在他的脑海。 此能力可于瞬息间,极大程度地豁免乃至解除施加于身的绝大部分禁锢、镇压、束缚类效果! 其本质,是践行【天魔】之道,对抗一切形式的秩序与约束! 他的目光,瞬间投向了那个被雪遗风一指之力镇压得跪地不起、动弹不得的身影。 大皇子莫明武! 江河眼中紫芒一闪而逝。 那源于【天魔】词条的奇异力量——【无拘】,如同一条无形的、扭曲规则的触手,悄无声息地跨越空间,精准地缠绕上了被镇压跪地的莫明武。 正癫狂大笑的莫明武笑声猛地一滞!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流遍他全身,就仿佛一座压得他魂灵都要碎裂的无形大山,忽然被人凭空挪开了一道缝隙! 那来自雪遗风的诡异镇压之力,竟然如同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他内心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是谁?!竟能破解这血神宫的邪法?!” 但他终究是隐忍多年、甚至不惜融合邪神意识的老辣之辈。 脸上那癫狂扭曲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笑声也只是极其短暂地顿了一下,便继续响彻大殿,完美地掩盖了内心的震惊与瞬间恢复的部分行动力。 他依旧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仿佛仍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实则暗中疯狂催动体内那属于蛮神的力量,积蓄着,等待着最佳的爆发时机!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大殿中央。 那里,莫云生痛苦挣扎流出的鲜血已不再四处漫延,反而如同受到某种无形力场的牵引,开始诡异地向着一点汇聚、隆起! 粘稠的血液翻滚、塑形,竟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不断扭曲蠕动的血色人形轮廓! 而与此同时,莫云生本人的变化也达到了顶点。 他看上去已然变成了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黑发披散,面容俊朗却扭曲至极。 然而,这“重生”却并非恩赐,而是酷刑! 他依旧在大量失血,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显然处于一种极度虚弱、任人宰割的状态。 那血色人影愈发凝实,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邪恶威压! 就是现在! 莫明武眼中凶光爆射! 他等待的就是这个仪式最关键、也最脆弱的时刻。 血神意识初步凝聚,即将与作为容器的莫云生彻底融合的刹那! “呃啊——!”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咆哮,一直被压抑的恐怖力量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整个人如同炮弹般从地上弹射而起,速度快到极致,目标直指那刚刚成型的血色人影! “什么?!” 雪遗风脸上的狂热笑容瞬间凝固,他完全没料到被自己亲手镇压的莫明武竟能突然暴起发难! 他想要阻止,却已然慢了一拍! 只见莫明武并指如刀,指尖缠绕着一股极其狂暴的灰败能量。 那是蛮神意识中被切割出的、最具破坏性的一部分力量! “天魔崩坏!!!!” 他并非攻击雪遗风,也非攻击虚弱的莫云生,而是狠狠一击,直接刺入了那扭曲蠕动的血色人影的核心! “吼——!!!” 一声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狂怒的嘶吼从血色人影中爆发出来! 它仿佛被这一击彻底激怒了,原本就混乱无序的邪神意识瞬间陷入了彻底的狂暴! 下一瞬,这狂暴的血色人影猛地扑向了离它最近、也是它预定容器的莫云生,如同附骨之蛆般,疯狂地钻入了他的体内! “不——!蠢货!你毁了……” 雪遗风惊怒交加,嘶声欲吼。 但他的话戛然而止! “噗——!” 雪遗风如同被一柄无形重锤狠狠击中胸口,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 那鲜血离体后并未落地,反而受到某种诡异力量的牵引,化作一道血线,径直射向已被血神意识侵入的莫云生! 更令他骇然的是,他发现自己与血神仪式之间的联系仿佛被一股蛮横、混乱的力量强行干扰甚至切断了! 一身血神宫秘法竟在此时受到了莫名的、强大的压制,难以顺畅运转! 而此刻…… 莫云生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完全被疯狂、混乱、暴虐所充斥的血色眼眸! “吼!”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根本不分敌我,周身爆发出滔天的血腥煞气,直接向着离他最近的雪遗风以及刚刚落地的莫明武,发动了无差别的、毁灭性的攻击! 大殿之内,形势彻底失控! “不!!!!” 一声截然不同的咆哮猛地从莫云生口中爆发而出! 那声音竟恢复了几分他原本的威严,却因极度痛苦和挣扎而变得嘶哑扭曲,更带着年轻和清脆。 正是他此刻返老还童后的声音! 只见他的一只手如同挣脱了无形束缚般,猛地抬起,死死抓在自己的胸膛心脏部位,五指甚至深深抠入了皮肉,试图阻止什么东西的侵入! 他那双原本被疯狂与暴虐彻底充斥的血色眼眸,竟在刹那间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清明! 那清明之中,充满了帝王被亵渎的滔天愤怒和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抗拒! “邪魔尔敢!!!” 他怒吼着,周身那狂暴的血色煞气竟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紊乱和滞涩。 仿佛有两个意识在这具年轻的躯壳内展开了惨烈的争夺! “咳咳……” 不远处,雪遗风捂着胸口,又咳出一小口鲜血,那血液依旧不受控制地要被吸向挣扎中的莫云生。 但他的眼神却并非惊恐,反而流露出一种极端专注的、近乎研究者般的惊奇光芒。 “果然……不愧是曾踏入过涅槃境的武尊级别存在,” 他低声喃喃,语气中甚至带着一丝叹服。 “哪怕遭了这等程度的算计,肉身与灵魂皆被血神丹与仪式之力侵蚀到了这等地步,也始终未曾放弃反抗,仍能爆发出如此顽强的意志……” 他微微摇头,似乎感慨万千。 第217章 机会浮现! “真是……令人惊叹的养料啊。越是如此,血神大人复苏后的根基,才会越发稳固强大!” 他的赞叹冰冷而残酷,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被摧毁的艺术品最后的辉光。 雪遗风始终坚信,无论莫云生的意志如何顽抗,最终胜利的终将是复苏的血神。 这一瞬间的变故,也让刚刚暴起发难、正准备应对无差别攻击的莫明武愣住了,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剧烈挣扎、气息混乱的“父皇”。 而隐藏在暗处的江河,更是屏住了呼吸。 莫云生的短暂苏醒,无疑是这绝境中骤然出现的一丝变数! 但这变数,究竟是好是坏? 是会更加激怒那恐怖的血神意识,导致更疯狂的报复? 还是……能在这短暂的僵持中,创造出那千载难逢的、足以逆转局势的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聚焦在那具剧烈颤抖、不断在清明与疯狂之间切换的年轻躯体上,等待着下一刻的最终结局。 “滚出朕的身躯!!!!” 莫云生再次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声音因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而扭曲。 他虽然失去了涅槃武尊的浩瀚修为与实力,但那份历经千锤百炼、登临九五至尊所磨砺出的强大意志,却如同不灭的磐石,硬生生抵挡着血神意识的吞噬。 哪怕只能维持片刻的清明! 这便是顶尖武者的意志! 极度的自我,绝对的主宰,根本不容许任何外物侵染分毫! 尤其是莫云生这般统御九州、言出法随的大离皇帝,其意志中的自私与霸道,更是强烈到了极致! 似乎是受到莫云生这顽强抵抗的刺激和威胁,他体内那沸腾的血神意识变得更加狂躁! 下一刻,异变陡生! 只见莫云生胸膛剧烈起伏,一滩浓稠的、仿佛拥有自己生命的暗红色血液竟猛地从他心口处分离出来,凌空化作一只巨大、狰狞的血液大手! 这只由纯粹邪力凝结的大手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但其能量波动却显得有些紊乱和不稳。 给人的压迫感甚至不如之前的莫明武,尚在江河自觉能应对的范围之内。 但很显然,这大手的目标并非是他。 那只血液大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猛地调转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那位早已吓破胆、此刻终于崩溃想要逃离大兴殿的七皇子! “不……不要!” 七皇子发出绝望的尖叫。 大手轻而易举地攥住了他纤细的脖颈,稍一用力! “噗嗤!” 七皇子眼耳口鼻瞬间溢出鲜血,他体内的血液仿佛决堤般被那血液大手疯狂抽取。 原本年轻饱满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皮肤失去光泽,血肉萎缩,眨眼间就变得如同一具披着人皮的枯朽干尸,被随手丢弃在地。 吸干了七皇子,那血液大手毫不停留,血光更盛几分,立刻又转向了面色惨白、连连后退的二皇子! 在场众人,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血腥杀戮,反应却出奇地一致。 冷眼旁观! 莫明武与雪遗风都乐得见此情景。 莫明武心中冷笑,正好借此剪除未来的皇权竞争对手。 而雪遗风则清楚,这是血神冕下在本能地汲取血脉相近者的力量,补全自身,对抗莫云生的意志,他自然乐见其成。 至于莫云生本人? 他此刻全部心神都用于对抗体内的血神意识,自身难保,根本无暇他顾。 而江河,他倒是有心火中取栗,尝试做点什么。 但关键就在于,他解封的这位暂时性质的“盟友”莫明武,在最初的爆发后,并未按照他预想的那般立刻去攻击最关键的目标——无论是虚弱的莫云生还是受创的雪遗风。 他只是站在原地,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无拘】只是解除了他的限制,可没法命令他行动。 然而,就在那血液大手即将抓住惊恐万分的二皇子时,莫明武终于动了! 但他的目标,却并非那肆虐的血手,也不是挣扎的莫云生,而是……刚刚压下体内翻腾气血的雪遗风! “魔教妖人,纳命来!” 莫明武一声暴喝,周身蛮荒死寂之气再次爆发,如同扑食的苍鹰,直取雪遗风! 他看得分明,雪遗风方才被血神意识的反噬所伤,气息已然下降,正是最适合剪除这个最大变数和威胁的时刻。 只要杀了雪遗风,场间便再无人能有效控制血神仪式。 届时,无论是吞噬血神意识,还是……他都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大战再起! 江河眼神一凝,机会似乎正在浮现! 他该向谁动手呢? 江河眼中精光爆射,不再犹豫! 蛰伏已久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自阴影中疾掠而出,脚下步伐玄奥,瞬息之间便已跨越十数丈距离,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剧烈挣扎的莫云生面前! 他目光灼灼,如同盯上猎物的猛禽,死死锁定着眼前这具不断在帝王与邪神之间切换的年轻躯体。 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并非因为恐惧,而是源于一种极致的兴奋与冷静到极点的杀意。 杀一位皇帝! 这个念头如同魔咒般在他脑海中盘旋。 一位曾经屹立于武道之巅、统御九州的涅槃武尊,一位不惜弑子炼丹、与魔教勾结的疯狂帝王。 此刻正以最虚弱的姿态,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这或许是千载难逢的、完成那【任务二】的最佳时机! 汹涌的杀意在江河心中翻腾,几乎要破体而出。 但他的理智却如同冰冷的锁链,死死束缚住了这股冲动。 不能现在杀! 江河强行压下立刻动手的欲望,大脑飞速运转,计算着利弊。 雪遗风与莫明武正在一旁激战正酣,魔功邪法与蛮神之力碰撞,气劲四溢,凶险异常。 此刻若是贸然杀了莫云生,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血神意识彻底失控暴走? 还是仪式中断引发更恐怖的爆炸? 亦或是直接让那两人停下厮杀,将矛头一致对准他这个摘桃子的人? 无论哪种结果,他都承受不起。 必须等! 等到雪遗风与莫明武斗得两败俱伤,再无余力他顾! 等到场间再无人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等到一切变数都被压到最低! 唯有那时动手,江河才能确保自身的安全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才能将这弑帝的成果稳稳收入囊中,并为自己争取到应对后续局面的宝贵时间。 思忖既定,江河周身沸腾的气息瞬间收敛得滴水不漏,整个人再次融入一种极致的平静之中。 他不再看向激战的两人,而是将全部注意力重新集中回莫云生身上。 但江河并非只是干等。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右手虚握,一柄锋利的长剑悄然出现在其掌心。 【天命】! 正煌煌闪烁着。 第218章 钥匙 很快! 殿内另一侧,莫明武与雪遗风的战斗不知不觉间已经到达尾声。 雪遗风遭血神反噬,实力大损,终究不敌融合了蛮神意识的莫明武。 只听一声闷响,莫明武缠绕着灰败死气的拳头,已狠狠洞穿了雪遗风的头颅! 但莫明武也付出了代价,胸口被血神宫秘法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气息萎靡,半跪于地,一时难以动弹。 与此同时,那血色大手已将殿内其余皇子尽数屠戮吞噬,二皇子、六皇子皆化作了干尸。 整个大兴殿,活着的只剩下了挣扎的莫云生、重伤的莫明武以及——江河! 时机已到! 江河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电,率先直扑重伤的莫明武! 【天命】! 长剑划破空气,带起一道璀璨却致命的弧光! “你!!!” 莫明武惊骇抬头,似乎完全没料到会是他,也没料到这攻击来得如此快、如此决绝! 剑光掠过,莫明武脖颈间出现一道细密的血线。 “原来是……”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河,眼中竟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恍然之色,仿佛瞬间明白了什么,嘴唇微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便轰然倒地。 江河不知他恍然什么,也无暇探究。 他立刻转身,携带着【天命】的煌煌之威,朝着最后的目标杀去! 此刻的莫云生已被那暴虐的血神意识彻底主导。 “吼!!!” 他双目赤红如血,俊朗年轻的面容因疯狂的杀意而扭曲,发出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竟是主动朝着江河扑杀而来! 其周身环绕的粘稠血煞之气,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与极致的阴冷。 同时,那血色大手在吞噬了数位皇子的精血后,呼啸着飞回,猛地与莫云生本体融合! 刹那间,他周身血光暴涨,攻势愈发狂暴。 “艹!” 江河顿时感受到压力倍增,给自己临时加buff是吧?!! 一时间,他竟是被那滔天血浪不断的压制下去了。 这就是纯粹的力量差距了。 江河如今实力自是不差,都能趁着人家重伤垂危,厮杀一位宗师了。 但要说针对一位满状态的、哪怕刚刚临近宗师门槛的存在,自然还是远远不如。 他毕竟还只是通脉境,尚未是先天,未曾真正的进行身体、乃至精神上的蜕变与进化。 殿内剑气与血光疯狂碰撞、湮灭,逸散的能量将华贵的金砖地板撕扯得千疮百孔。 江河虎口崩裂,嘴角溢出鲜血,只能且战且退。 但他却并不慌张,好歹也是历经多少世事的,区区一场下风战斗算什么? 况且,此刻的下风,又何尝不是未来的上风? 血神操纵下的莫云生发出得意的嘶吼,攻势愈发凌厉,一只完全由血液凝聚成的利爪直掏江河的心脏,眼看便要得手! 江河眼神愈发冷静。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呃啊——!!滚开!!” 一声沙哑却充满极致愤怒与帝王威严的吼声,竟猛地从莫云生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 是他! 是莫云生本人的意识! 在这具身体即将犯下弑子罪行的最后关头,他那强韧无比的武尊意志再次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反抗! 虽然无法夺回控制权,却足以对血神意识的行动造成致命的干扰! 只见莫云生探出的血爪猛地僵在半空,整个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那双赤红的眼眸中,疯狂与清明疯狂交替闪烁,仿佛有两个灵魂在体内进行着最惨烈的撕扯! “就是现在!” 江河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那瞬间出现的巨大破绽岂能错过?! 他眼中厉色一闪,不顾体内翻腾的气血,将全部力量乃至【天命】的加持尽数灌注于长剑之中! “噗嗤——!” 伴随着利刃穿透血肉的闷响,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如同黎明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精准无比地刺穿了莫云生的心口! 剑身中蕴含的某种至高力量,对那血神意识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吼——!” 一声混合着莫云生痛苦与血神怨毒的不甘嘶吼爆发出来。 那浓郁的血煞之气如同被戳破的气囊般飞速溃散,赤红的眼眸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短暂的清明。 莫云生低头看着心口的剑,又看向持剑的江河,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意外、难以置信的神色。 “竟……竟然是你……” 他艰难地喘息着,弥留之际,似乎觉得最终是这个一直不起眼的儿子取胜,充满了荒谬与讽刺。 他颤抖着抬起手,将一枚触手冰凉、刻有龙纹的漆黑钥匙塞入江河手中。 “出…出了大兴殿……自…自会有人…寻你……” 话音未落,这位曾叱咤风云的大离皇帝,终究气绝身亡。 大殿之内,尸横遍地,最终站立着的,唯有江河一人,以及他手中那枚犹带体温的、神秘的钥匙。 时间骤然停歇。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下了世界的暂停键。 殿内肆虐的能量、飞扬的尘埃、甚至江河体内奔腾的内气,都在这一刹那陷入了绝对的凝滞。 唯有他的思维和眼前浮现的幽蓝色系统面板还在运作。 【子时已到!】 【任务一:活过今夜子时,完成!】 【任务二:弑父,完成!】 【任务三:杀死尚未完全复苏的血神部分意识,完成!】 【任务奖励结算中……】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如同最终审判,一字一句地敲打在江河的意识深处。 还不等他细看那即将浮现的奖励具体为何,一股无可抗拒的、庞大的抽离感瞬间包裹了他的全身! 眼前的景象…… 尸横遍野的大殿、死状各异的皇子、胸前插着剑的皇帝、以及那枚被他紧握在手中的漆黑钥匙…… 如同水中倒影般剧烈晃动、破碎,最终被无尽的纯白光芒彻底吞噬。 …… 江河猛地睁开双眼。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明媚甚至有些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在地面上投下清晰的光斑,远处隐约传来宫人行走、打扫的细微声响。 黑夜早已过去,新的一天早已开始。 “天……亮了?!” 江河失声喃喃,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在那生死一瞬、波谲云诡的大兴殿副本中感觉最多不过度过了两三个时辰,却没想到,现实世界竟然已经悄然跃迁至次日清晨! 这副本与现实的时间流速,竟然存在着如此巨大的差异!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那枚刻着龙纹、触手冰凉的漆黑钥匙,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在阳光下反射着幽深的光泽。 这便是副本的奖励?! 第219章 解释 【钥匙:能开启一处宝库,得到其中的秘宝】 冰冷的系统说明浮现在脑海。 毫无疑问,这就是这次拼死搏杀后获得的、唯一的、所谓的“奖励”。 气抖冷! 江河盯着掌心那枚冰凉漆黑的钥匙,胸膛剧烈起伏,一股难以言喻的憋闷和怒火直冲头顶,甚至气得他手臂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差点就没忍住,想要直接将这破钥匙狠狠砸在地上,再踩上几脚! 一番殊死搏斗、历经诡计阴谋、与皇帝、邪神、魔使周旋,在鬼门关前来回横跳,最终…… 就得到了这么个看上去毫无卵用的破钥匙?! 【能开启一处宝库】? 谁知道是哪里的鬼宝库啊! 连个坐标提示都没有,难道要他自己满世界去试吗? 总不可能随便找个宝库插进去就能打开吧! 这感觉,就像是完成了一个史诗级难度的任务,本以为会获得海量经验、神装秘籍、直接起飞,结果奖励却是一个连任务名都没有的、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用上的任务道具?! 这特么的…… “谁管你是不是任务道具啊!” 江河几乎要吼出来,“这又不是真的在玩游戏,存档读档还能慢慢摸索!这是现实世界!会死人的!” 他现在急需的是实质性的东西! 武功秘籍也好,仙丹妙药也罢,哪怕是单纯给个一万资质点数让他回回血,也远比这玩意儿实在啊! 当然,比起这坑爹的奖励,更让江河脊背发凉、如鲠在喉的是另一个问题—— “智能!” 江河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质疑与怒意,直接在脑海中质问,“你要不要给我一个说法?!” 无论现实世界与副本世界发生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差异。 眼下最关键、最迫切的,是这个随着系统碎片融合而出现的、让他心生强烈危机感的变化! 主导权,到底在谁手中? 这次副本能够完全无视他的个人意愿,强行锁定并将他投入其中,这是否意味着,智能在其他方面也同样对他有所隐瞒和操控? 比如,智能是否已经拥有了真正的、堪比甚至超越人类的自私性和个体独立意志? 这不是简单的工具失灵,这是一场潜在的、灾难性的信任危机! 这是一件优先级超越一切、必须立刻弄清楚的、关乎身家性命的头等大事! 这也意味着,之前他与系统之间那种好好合作的模式可能彻底破产。 同时,更意味着他对自己未来的所有规划和打算,都必须进行颠覆性的调整和重估! 【可以】 就在江河心绪翻腾、戒备提升到极点之时,那冰冷、无情、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骤然响起。 【此次“帝王血宴”副本,由该系统碎片上一任持有者预设之单方面指令委派触发。该指令为最高优先级,仅具备特别权限一次,现已被宿主成功完成并消耗。】 智能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在陈述一条与己无关的既定规则。 【自此之后,所有副本功能恢复正常,开启与进入皆由宿主自行选择,系统仅提供选项与信息。】 “上一任系统碎片的持有者?” 江河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称谓,眉头紧锁,试图在记忆中找到与之匹配的线索。 【莫南天,系统碎片上一任持有者!】 只能冰冷的声音给出了确切的答案。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骤然在江河脑海中炸开,让他瞳孔猛地收缩,呼吸都为之一滞! “大离太祖……莫南天?!两百多年前的人物了!” 怎会是他? 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一个早已作古两百余年的开国皇帝,竟然曾是系统碎片的持有者? 但…… 短暂的震惊过后,江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绪飞转。 细细想来,如果上一任持有者真的是这位老祖宗,许多之前难以解释的疑点,似乎瞬间变得合理起来! 那位一直沉睡在皇宫内库深处的神秘老祖宗…… 其身份和实力都深不可测,至少也是涅槃境武尊级别的存在。 普天之下,什么人能有资格命令这样一位强者,心甘情愿地枯守内库两百余年? 如果下达这个命令的,正是大离王朝的开创者,那位同样惊才绝艳、实力恐怕更在涅槃境之上的太祖皇帝莫南天本人呢? 一切似乎就说得通了! “你之前为何不说?” 江河再度皱眉,语气中带着不满与审视。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之前就此事严厉质问过。 【按照上一任碎片持有者莫南天预设权限规定,相关信息需在‘帝王血宴’副本结束之后,方可对宿主告知。莫南天权限等级被设定为二级权限,宿主当前权限等级不足,无法提前获取或覆盖此指令。】 智能的回答依旧机械而精准,点明了权限等级的差异。 “……这么说,莫南天其实也是上一任宿主了?” 江河敏锐地捕捉到“持有者”与“宿主”可能的区别。 【非也。定义不同。】 智能明确否定,【持有核心碎片者,方为唯一宿主。当前系统核心为宿主持有。莫南天仅为一块非核心碎片的持有者,并非完整宿主。】 这个解释让江河心中稍安,但更大的疑惑随之而来。 “那莫南天哪里来的二级权限?” 他立刻追问,语气急促。 他自己费尽心力,需要集齐数块碎片才能将权限提升至二级。 一个早已死去两百多年、仅仅持有一块非核心碎片的人,凭什么拥有如此高的权限? 智能的回答言简意赅。 【莫南天武道境界已抵达问道境,其生命层次与灵魂强度触及系统本源规则判定阈值,因此自动获得二级权限。】 “系统本源规则判定阈值?问道境……” 江河低声喃喃,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 问道境,这个称谓他并不陌生,毕竟他这一年也算见多识广。 甚至亲眼见过堪比此境的神明。 但他确实没想到,系统的权限提升竟有如此捷径,只需自身实力硬生生修炼到问道境,便可自动获得二级权限。 当然,若要比较集齐碎片与修炼至问道境哪个更难…… 江河内心苦笑,他恐怕得认为后者反而更简单些。 毕竟,下一枚碎片的坐标清晰得令人绝望。 【第三枚碎片坐标:古龙界,龙神庙宇!】 光听这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必然是龙潭虎穴。 更现实的问题是,他连如何离开自己所在的这方世界都毫无头绪,谈何前往那虚无缥缈的古龙界? 这根本就是个无解的难题嘛! 第220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顺便问一下,” 江河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凝重和试探,“莫南天……莫非还活着?” 经历种种,他对史书所载的“太祖驾崩”早已嗤之以鼻。 历史究竟被粉饰了多少层? 多少真相被精心埋葬? 若莫南天早已死去,他怎能跨越两百多年的时光,如此精准地算计到今日的自己? 尤其,他还是一位问道境的至高存在! 问道境究竟拥有何等不可思议的伟力,江河暂且不知。 但看看那堪比此境的蛮神、血神,哪个不是想方设法、甚至不惜降临一丝意识或借助邪术苟延残喘,企图重临世间? 身为问道境强者的大离太祖,难道真的会如此轻易地就被那所谓的短命诅咒击垮,黯然陨落? 想到这里,江河不由得一阵恶寒,头皮发麻。 若真有那么一天,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绝世强者或诡异存在,宣称自己便是夺舍重生的莫南天…… 那场面,光是想象就令人作呕且绝望! 被一个两百多年前的老怪物在暗中窥视、算计,甚至可能随时取而代之,这种感觉简直糟透了! 【信息不足,无法判定莫南天当前确切状态。】 智能冰冷的声音响起,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却更让人不安的回答。 【根据系统碎片记录,莫南天生命体征于二百一十七年前彻底消失于本世界感知范围。但其达到问道境后,生命形态已发生高维跃迁,常规生死定义可能不再适用。其是否存在、以何种形式存在,需宿主自行探索。】 得…… 这老怪物绝逼是没死! 甚至这系统碎片,都极有可能是这老怪物故意留下来钓他上钩的鱼饵! 江河满心腹诽,一股强烈的被算计感油然而生,但眼下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将这口闷气硬生生咽下。 好在,至少从目前看来,这莫南天似乎并无立刻对他不利的迹象。 手中这枚冰凉的黑钥匙,多半也是那老怪物计划中要交给他的东西。 至于这钥匙到底有什么用…… 或许真有那么一天,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刻,它能派上用场? 江河摇了摇头,将这枚看似无用、不知猴年马月才能用上的任务道具随手扔进了储物手环里,让它暂且与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为伴。 安心吃灰去吧。 就在这时,脑海中的系统面板再次自动浮现: 【副本:暂无】 【两个月后再度开启】 一个清晰的倒计时开始跳动。 “两个月冷却期么……” 江河记下了这个时间。 他的思绪回到现实,抬眸望向远处大兴殿的方向,目光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血宴恍如隔世,却又真实地改变了某些东西。 他不禁思索,副本中的经历,究竟能否照进现实?乃至……直接改变现实的走向? 还是说,现实世界的发展,会与副本中的结局大相径庭? 怀着这份疑虑,他推开房门,走到院中。 立刻就察觉到司礼监的气氛与往日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匆忙与骚动。 许多太监、文书脚步匆匆,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和困惑,低声交谈着什么。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一个尖细的嗓音因过度震惊而拔高,显得有些失真。 “陛下有令,特、特命皇十八子莫明空为大离太子?!这……这怎么可能?!” “昨夜大兴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突然传出这等惊天之谕?!” 司礼监作为内廷掌印、传递谕旨的核心机构,自然是最早接收到这道石破天惊命令的地方。 也正是因为了解皇家规矩,这道旨意才显得如此匪夷所思,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院内嘈杂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充满了各种猜测与不安。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威严却同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颤抖的老太监声音响起,试图压制住这失控的场面: “……莫要嘈杂!都给我闭嘴!陛下的旨意,岂是你们能妄加议论的?!还不快去各司其职!” 然而,这呵斥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旨意本身的内容,已经像一颗投入深水的巨石,在这座帝国权力中枢之一的司礼监内,激起了滔天巨浪。 江河站在原地,目光愈发的深沉。 “小弟,这下看来,你是发达了啊!” 二哥王不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语气复杂,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 他用力拍了拍江河的肩膀。 这可真是……一场任谁都无法预料的惊天变故!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风云突变,那位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甚至有些边缘化的十八皇子莫明空,竟成了这场惨烈皇权斗争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胜利者? 该说是十八皇子运气好到逆天,还是该说他心机深沉到骗过了所有人? 总而言之,一个属于皇帝莫云生的时代即将以一种无人预料的方式落幕,而一个新的时代,似乎正以一种极其仓促且诡异的方式,强行拉开帷幕。 而他的这个小弟江河,作为十八皇子的心腹,似乎也一脚踏上了这辆通往权力巅峰的快车。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河顺势故作疑惑地追问,眉头紧锁,表情拿捏得极其到位,“昨夜殿下不是奉诏去了大兴殿吗?怎么……怎么一瞬间就被册封为太子了?陛下他……?” 嗯,他是真的无比好奇,在现实世界的昨夜,那座大兴殿内,究竟上演了怎样的一幕? 是否与他经历的副本截然不同? “昨夜……” 王不岁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为难和忌讳的神色。 一来,他对于核心机密确实知之甚少。 二来,就算他知道一星半点,那些事情也绝非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与他这个小弟议论的。 他只能含糊地摇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天意难测啊。” 就在这时,王锦缓步走来,面色沉静如水,却自有一股威严。 他轻轻拍了拍王不岁的肩膀。 “义父!” 王不岁连忙恭敬行礼。 “你先去处理手上的琐事吧。” 王锦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昨夜宫里发生了不少事,各处都缺人手,正需要你去支应协调。” “……是!孩儿这就去。” 王不岁如蒙大赦,赶紧对着江河使了个眼色,转身匆匆离去。 院中暂时只剩下王锦与江河二人。 王锦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江河身上,目光莫名地有些古怪。 “该说你的运气……真的很好吗?” 他缓缓开口,语气意味深长,似乎话中有话。 “义父……” 江河保持谦逊姿态,心中警铃微作。 “陛下……至多还有半年阳寿。这道旨意,是陛下今晨清醒时,当着几位阁老大臣和咱家的面,亲自口谕,明发天下的。” “接下来的这半年,太子殿下……需要接受最严格的皇帝继承人教育。而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作为新晋太子乃至未来帝王的心腹,江河的未来,已然被卷入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权力更迭风暴的中心。 第221章 紫袍 “大兴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河再次追问,目光紧紧盯着王锦。 这才是他当前最关心的问题。 皇帝居然还活着? 甚至还亲自下了旨意? 这与他昨夜在副本中亲手弑父、血神溃散的结局截然不同! 巨大的偏差让他心生警惕,必须弄清楚现实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 王锦闻言,沉默了片刻,那双阅尽世事的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复杂,似乎其中蕴含的真相连他都感到棘手或忌讳。 他忽然挥了挥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先换衣吧,换了衣服,你去找太子,太子或许会乐意告诉你。” 换衣? 江河一怔,有些不明所以。 却见王锦身后,几位原本候着的太监立刻面露谄媚笑容,快步上前。 为首一人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木盘,盘上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一套崭新的宦官服饰。 而当江河看清那衣袍的主色调时,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那是以深邃、尊贵的紫色为主基调的袍服! 紫袍?! 在大离宫廷,服饰颜色等级森严。 灰袍、蓝袍、紫袍、红袍。 紫袍,在内廷已然算是顶尖大佬才有资格穿戴的颜色。 江河倏然一惊,但随即立刻恍然。 是了,水涨船高。 太子之位既然已经定下,且是莫明空意外胜出,那么作为太子唯一带进宫、且明显被视为心腹的自己,自然也要跟着鸡犬升天,地位今非昔比了。 果不其然,王锦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陛下旨意,擢升你为东宫典玺局掌事,暂领东宫总管太监一职,侍奉太子殿下左右。” 王锦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意有所指,“至于之后……是长久留在宫中,还是另有打算,就看你个人的意愿和造化了。” 东宫总管太监! 这个职位,可比他原先那个区区皇子伴读太监的地位,高出何止一筹? 其权柄和地位,几乎等同于内廷巨擘的接班人,是未来新皇内侍班底的核心人物,甚至可以说是王锦地位的潜在继承者。 一般而言,新皇登基,伴随而来的必然是内廷权力核心的新旧更替。 旧皇信任的大太监往往会主动让位给新皇帝自己培养的心腹。 这并非完全取决于个人修为高低,更重要的是信任与宫廷规则的运转。 而规则的制定者,在朝廷,便是皇帝。 但是…… 王锦看着江河,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眼前的情况又有所不同。 太子年幼,即便半年后登基,也必然无法亲政。 直至十六岁成年,中间尚有三年时光。 这三年里,朝局会如何演变? 摄政之人会是谁? 太后?阁臣?宗室? 这其中充满了太多的变数和凶险。 可惜了啊…… 王锦一直很看好江河,他深知这小家伙心性、能力皆不凡,绝非池中之物。 他始终认为,江河真正的出路和广阔天地,并不在这四方宫墙之内,而是在宫外,是在那波澜壮阔的江湖,是在这浩渺天下的任何一处!乃至……天下之外! 但如今这道突如其来的旨意,这份“恩宠”,或许将会牢牢拴住江河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光阴,将他拖入宫廷权力斗争的泥潭最深處。 就好比他王锦自己…… 当年不也因为类似的缘由,被耽搁了十数年,乃至更久吗? 这其中,究竟是机遇,还是束缚,恐怕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了。 “……” 江河沉默着,王锦话语中那深藏的惋惜与警示,他听懂了。 确实,长久被困在这四方宫墙内,对于渴求更广阔天地和力量的他而言,绝非良策。 权力游戏固然诱人,但代价可能是失去真正的自由和更高的可能性。 他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义父对于二哥可有什么打算吗?” 王锦闻言,眼眸倏然一深。 …… 换上一身象征内廷高位的紫袍,效果还真是的立竿见影的惊人。 走在宫道上,沿途遇见的无论是低阶宦官、宫女还是侍卫,无不立刻躬身垂首,屏息凝神。 甚至连在他面前直起腰杆的人都几乎没有。 那是一种混合着敬畏、谄媚和恐惧的复杂态度。 江河心中也不免暗自感慨。 这强大的权力,果然拥有着足以腐蚀人心的惊人诱惑力。 一言可决他人生死,一念可动无数资源。 可惜…… 他低头瞥了一眼这身华贵的紫袍,心底划过一丝冷嘲。 不管地位如何尊崇,在世人眼中,终究是个无根之人,是个天生低人一等的奴婢。 一个失去了男人根本,依附于皇权的畸形存在。 这份权力,如同无根之萍,终究是别人赐予的。 他收敛心神,在几名新指派来的、身着蓝色袍服、态度毕恭毕敬的太监引路下,朝着东宫走去。 东宫? 皇宫之中自然早有东宫这座宫殿群。 只是此前陛下迟迟未立太子,东宫虽然一直有人按时打扫维护,却难免透着一股无人居住的冷清和荒凉感。 好在如今太子已定,这座象征着国本的宫殿很快便会热闹起来,迎来它的新主人和庞大的属官、侍从队伍。 但这份“热闹”,或许也持续不了太久。 毕竟,距离太子真正登基御极,其实并差不了多少时间。 届时,东宫的主人便将移居那至高无上的大兴殿。 来到东宫正殿,江河总算见到了那位明明似乎只是一夜未见,气质却仿佛经历数年磨砺般、一下子沉稳成熟了许多的莫明空。 “殿下!” 江河上前,依照宫规,对着端坐于上的莫明空深深行了一礼。 姿态恭敬,无可挑剔。 “坐。” 莫明空抬起头,轻声说道,语气平和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仪。 他正坐在案几前,手中捧着一本奏折,看得十分专注。 这情景倒是颇为有趣。 今晨才刚刚被册封为太子,甚至连正式的诏书都尚未明发天下,但莫明空却已经看上了通常只有皇帝和极少数重臣才能阅览的奏折。 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强烈的信号。 莫明空的太子之位已然铁板钉钉,不容置疑,并且皇帝似乎有意让他立刻开始接触国事,为不久的将来做准备。 江河颔首,默默上前。 他并未选择坐在莫明空对面的位置,而是极其自然地坐在了莫明空身侧稍下的位置。 若是身边没有其他宫女太监,他或许会更随意些。 但此刻殿内尚有他人,在皇宫之中,尤其是在这敏感的东宫,表面的身份尊卑和规矩,必须顾虑周全。 第222章 大同小异 侍女悄无声息地上前,动作轻柔而熟练地斟茶倒水。 白玉般的茶盏中,清亮的茶汤散发着袅袅热气与沁人清香。 江河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醇厚,回甘悠长,乃是贡品中的极品。 他心中不免泛起一丝奇异的感觉——如今,他也算是能享用这些顶级资源的人了。 若是放在两年前,刚穿来那会儿,在这种场合下,他估计只能是那个垂手恭立、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的小太监,哪能像现在这样安坐品茗。 片刻之后,莫明空将手中的奏折看完,轻轻合上,却并未立刻放回案几,而是手腕一转,极其自然地将奏折递向了身旁的江河。 “看看这个。” 莫明空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江河放下茶盏,双手接过那本奏疏,心中有些好奇太子会让他看什么。 展开一看,内容却让他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这竟是一本上奏请立太子的奏疏! 按理说,在陛下下旨明确太子人选的当下,这种奏疏已无实际意义,直接丢在一旁当柴火烧都没关系。 但有趣的点在于,上奏之人乃是当朝礼部尚书。 而这位礼部尚书嘛…… 江河的记忆迅速被调动起来,他可是十皇子的亲外祖父! 十皇子,昨夜死在皇子府的一位败者。 江河定睛细看,里面的内容相当的正常,无非便是一些请求立太子的诉求罢了。 多半是想要让皇子争斗来到更加激烈些? 就是可惜,这位的信息……似乎滞后了些。 江河快速浏览完毕,将奏折轻轻放回案上,目光看向莫明空,没有立刻发表看法,等待着他的下文。 莫明空指尖轻轻点着那本奏折,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这位礼部尚书……倒是颇有胆子。” 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就是有些过于胆大且愚蠢了些。” “你们都出去吧,孤要和江公公商榷一些私事。” 江河定睛细看奏疏的内容,遣词造句倒是相当得体规范。 无非是引经据典,陈述国本早立的重要性,言辞恳切地请求陛下为了江山社稷,早日册立太子,以安天下臣民之心。 通篇看下来,完全是一副忠君为国、秉公执言的架势。 多半是这位尚书大人眼见诸位皇子争斗日趋激烈,想再添上一把火,用这种公开上奏的方式,试图将水搅得更浑,或许能为他那位外孙十皇子创造些机会? 就是可惜,这位老大人的信息…… 似乎滞后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恐怕还不知道,他苦心孤诣想要扶持的外孙,早已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而他这份“及时”的奏疏,此刻在新太子眼中,恐怕更像是一份迟来的、甚至有些滑稽的投名状,或者……催命符? 江河快速浏览完毕,将奏折轻轻放回案上,目光看向莫明空,没有立刻发表任何看法,静待着他的下文。 莫明空修长的指尖在那本奏折上轻轻点了点,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这位礼部尚书……倒真是颇有胆子。” 他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语气平缓,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讽刺,但接下来的话却透出一丝寒意,“就是有些过于胆大,且……愚蠢了些。” 话音刚落,莫明空便微微抬高了声音: “你们都出去吧,孤要与江公公商榷一些私事。” 殿内侍立的宫女太监们立刻躬身应是,鱼贯而出,并小心翼翼地从外面将殿门紧紧闭合。 一时间,宽敞的东宫正殿内只剩下相对而坐的莫明空与江河二人。 香炉中青烟袅袅,茶香弥漫。 气氛却因方才的奏折和太子的话语而显得有些凝滞和微妙。 莫明空亲自执壶,为江河和自己重新斟满了茶水,动作舒缓,仿佛刚才那句带着杀意的话并非出自他口。 “呼——” 莫明空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抬起眼,目光看似平静,深处却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看向江河:“江河,你说接下来,孤该怎么办?” 私下两人独处,他也已然自称孤了吗? “……” 江河微微咂舌,这位殿下接受新身份的速度倒是快得很嘛! 可是…… 他真的做好成为一个“孤家寡人”的准备了吗? 那至高龙椅带来的可不仅是权力啊! “敢问殿下,” 江河没有立刻回答该如何做,反而更加大胆地追问那个更核心、更禁忌的问题,“昨夜大兴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需要确认现实的版本。 莫明空的面色微微变幻,眼神中闪过痛苦、后怕乃至一丝惊恐,一番内心挣扎后,他才缓缓低语,声音低沉:“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快要死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疲惫与悲凉。 “昨夜那一场,没有一个算得上是真正的胜者。” “殿下……也不算吗?” 江河适时反问,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 成为太子,乃至即将登基为帝,这难道不是莫明空曾经渴望的吗? 如今得偿所愿,怎能不算胜利? 莫明空眼神一黯,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容,摇了摇头:“不过是……惨胜罢了。” 他也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而且,还要被迫去做一些……孤根本不想要做的事情。”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却透着深深的无奈与束缚感。 他似乎不愿再多回忆那血腥的细节,略作停顿,给出了一个更官方、更可能流传出去的版本:“……我们遭受了血神宫妖人的疯狂算计,那些皇兄……他们都惨遭毒手。父皇……父皇与那血神宫的妖人首领殊死搏斗,最终……两败俱伤。孤……在其中,侥幸为父皇帮上了一些小忙,才……才得以幸存。” 天演老人,再度陷入了深层次的沉睡,距离苏醒,怕是遥遥无期。 他说得含糊其辞,但江河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莫明空自己所谓的帮忙,恐怕绝非小忙那么简单。 “这样么……” 江河眼眸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 果然如此! 他在副本中取代了莫明空的身份,并非毫无缘由。 事实就是,在现实中,莫明空定然也动用了某些不为人知的惊人底牌,才最终惨烈地达成了江河在副本中所完成的那三件任务的核心结果。 活下去、杀死皇帝、挫败血神宫的阴谋。 只是过程与细节,与现实略有偏差,但大方向惊人地一致。 皇帝虽然没死,可距离死亡,却也算不得太远。 第223章 江河……哥哥 至于莫明空到底动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底牌…… 江河心中虽有猜测,但也深知不宜深究。 毕竟,他并非真的时时刻刻都寸步不离地待在莫明空身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压箱底的手段。 而且,既然最终的结果是好的。 那么他那点探究真相的好奇心,暂时遏制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 嗯,看莫明空所说,大兴殿发生的大部分事情都与副本中的极其相似,少数意外,但结果却是符合的。 这不就足够了吗? 过程或许有出入,但结果符合预期,便是最大的成功。 “既然如此,殿下就应当心安理得,及时做好身份转变上的准备!” 江河收敛心神,语气变得沉稳而笃定,开始为莫明空剖析局势,“毕竟,殿下未来要面临的挑战和风波,只会比昨夜更加艰难、更加复杂。”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惊涛骇浪。 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乃至于宗室、江湖。 如朝堂大臣,见皇帝年幼,难道没有成为摄政大臣的念头? 后宫一众先皇妃子又该如何处理? 那些可都是背景雄厚的一群女人呐,她们的儿子死了,一个区区昭仪的儿子却登上了皇位? 这让她们如何心甘? 再如宗室! 未尝没有宗室大王想要尝试一番这皇帝的至高无上权力。 朝堂之上,那些阁老重臣,见皇帝年幼,难道就没有一丝一毫辅政国家、权倾朝野的念头? 后宫之中,那些死了儿子的先帝妃嫔,又该如何处置? 她们哪一个不是背景雄厚,母族在朝在地方都颇具势力? 再如宗室! 那些辈分高、手握实权的宗室亲王、郡王们,面对主少国疑的局面,难道就真的甘于俯首称臣,而没有一丝尝试触碰那至高无上权力的野心? 历史之上,宗室篡位之事,并非罕见。 还有南燕之事,外敌入侵,又该如何作为? “内外交困,群狼环伺。” 江河目光灼灼地看着莫明空,“殿下,从现在起,您走的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三思而后行。以往的皇子心性,必须彻底抛却了。” 殿内的空气因这严峻的局势分析而凝滞。 香炉的青烟笔直上升,仿佛也被这份沉重压得不敢摇曳。 “那你呢?” 莫明空忽然反问,打破了沉寂。 他抬起头,那双已然初具威仪的眼眸紧紧盯住江河,不再掩饰其中的依赖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你是愿意帮助孤度过这重重的难关,还是想要……离开皇宫?” 离开皇宫,离开他。 “……” 江河陷入了沉默。 他倒是没想到莫明空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他也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这份沉默本身,似乎就是一种无声的回答。 莫明空眼眸中清晰地闪过一丝失落与受伤。 他如今贵为太子,即将君临天下,但环顾四周,他能毫无保留信任的,竟似乎只有眼前这个人。 “……殿下,” 江河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决心,“人总是要学会分别的。我的心性,其实也并不符合去管理什么偌大的内廷机构,终日困于案牍琐事与人情权衡之中。” 他咬了咬牙,既然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不如坦诚相见。 反正不管如何,他大概率都不会发生任何事情。 义父王锦那边,他也算是提前透过口风,表明过志不在此。 “我的意愿,是追求武道之极,是踏上巅峰,去看看那之上的风景,成为世间至强之一。”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向莫明空袒露自己的野心。 当然,最初的目的还是恢复男儿本身。 这点一直都没有发生变化。 “待在这里……于我无益!” “即便是为了我呢?” 莫明空的言辞陡然激动起来,他甚至微微前倾了身体,眼神热烈而近乎恳切,仿佛要将江河融化,“孤需要你!这皇宫看似万人之上,实则孤家寡人!有你在,孤才能觉得……不那么像一座孤岛。” 迄今为止,他最能信任、也最想信任的,竟还是江河。 这份情感,早已超越了简单的主仆之情。 江河看着莫明空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炽热与期盼,心中也是复杂难言。 他与莫明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有些奇怪。 并非纯粹的皇子与太监的那种尊卑有序,反而更有些类似于没有血缘却彼此扶持的兄弟。 看似平日言简意赅、似乎没什么深情厚谊,实则两年多的朝夕相处,早已积累了深厚而特殊的情谊。 这其中,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李昭仪早已挑明了两家渊源,言明二人本该是异姓兄弟。 虽然现实是一为皇子,一为宦官,身份云泥之别,但李昭仪的善良与教诲,莫明空始终铭记于心,从未真正将江河视为可随意驱使的奴仆。 另一方面,也是这两年间,二人从最初的试探到后来的默契。 江河数次在细微处帮衬、提醒,甚至无形中化解过一些针对莫明空的潜在危机,这一切都让这份情谊愈发扎实。 沉默良久,江河终于缓缓开口,给出了一个折中的、也是他深思后的答案: “三年。” 他迎上莫明空的目光,语气郑重,“我为殿下再守三年。三年后,待殿下正式亲政,大局初定,我便离开。” 三年,这个时间他仔细权衡过。 三年后,莫明空已过十六岁成年之期,足以名正言顺地亲理朝政,扫清摄政阴霾。 而对他自己而言,三年时间,至少也该稳稳踏入先天境界,甚至冲击那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宗师之境,也未必没有一丝可能。 届时,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他便可以真正卸下一切束缚,畅游九州,走遍四方。 去见识那些只存在于传说和地方志中的名山大川、奇人异事。 这偌大的九州,他至今才踏足过寥寥几处罢了。 更别提,那世外天,到了那时,他也该有了前去一探究竟的资本与实力。 “……好!” 莫明空凝视江河片刻,眼中的激烈情绪缓缓沉淀下来,最终化为一声带着些许无奈的回应,“三年,便三年吧!” 事到如今,他早已深知江河的志向和心思绝非这深宫红墙所能局限。 要说凭借太子乃至未来皇帝的身份权势,强行将江河束缚在身边,他自然有能力做到。 但…… 不! 并非是不能,而是他内心深处,根本不愿如此。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破坏与江河之间这份超越了尊卑、混杂着亲情与友情的特殊羁绊。 他不愿用强权将其玷污,最终变成另一种形式的疏远与囚禁。 三年之约,既是对江河的成全,也是对他自己的一份期许。 他要在三年内真正成长起来,足以独自面对这帝国的风风雨雨。 “那么,” 莫明空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属于太子的沉稳神色,“这三年,便有劳你了,江河……哥哥。” 最后那一声低不可闻的“哥哥”,几乎让江河有些以为自己听力出了错觉。 他微微一怔,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必不负殿下所托!” 第224章 半年 一番对话告终,莫明空成为太子,就必然无法拥有过多的闲暇时间。 尤其是,他这个太子要面临的阻难,无比的巨大。 一时间,就仿佛全天下都成为了他的敌人,而他可以信任的,却只有寥寥数人。 中间江河也将二哥王不岁推给了莫明空。 顺便讲明了自己还有一重司礼监大太监王锦义子的身份。 莫明空倒是不意外,早就该猜到的。 对于王不岁,莫明空也会酌情安排,父皇已经开始给他安排几个新的适龄的太监了。 那些适龄的太监,基本上都是宫内那些老太监根深蒂固下的产物。 每一个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各有才能。 只能说不过是政治交换罢了。 这群适龄的太监不过是换取那些老太监们的友好态度,但要说臣服,数代皇帝轮转,皇帝不长寿,太监却不乏长寿者。 毕竟,太监可并没有皇帝短命诅咒。 江河也开始忙碌起来。 虽然很想抛下一切,用来修炼,但既然是答应下来的,那这三年,便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来做好自己的工作。 东宫总管太监,以及典玺局掌事! 简单的说,就是负责东宫内的大小一切事务,以及保管太子印玺。 …… 时间一晃,白驹过隙,便是半年。 【资质:145800】 【功法:九天星辰录第三层(1000/100000,238脉/365脉)(火种2/2,可进化)·改)】 【武技:神罡(破气、破神、拳意、百技)、天命剑法大成(天合、天命、夺命)……】 幽静的殿室内,江河盘坐于蒲团上,周身隐隐有星辉流转的气息缓缓平息。 他微微睁开眼眸,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星光一闪而逝,最终归于一片深潭般的平静。 他目光淡然地看着浮现在眼前的面板,审视着自己这半年来的进境。 资质点数积累了不少,但消耗同样巨大。 《九天星辰录》修炼至第三层后,每开辟一条新的经脉,所需的熟练度都高得吓人。 即便以江河如今的速度和资源供给,也只能勉强维持在三天开辟一脉的水准上。 三百六十五脉,如今只完成了二百三十八脉。 武技方面,倒是充实了不少拳掌武技,剑法刀法…… 不过就目前来看,除了凝现出一个【百技】的词条外,倒是再无别的。 当然,这个词条同样相当厉害。 心念一动,便可直接模仿对方所使用的一切拳脚方面的武技。 至于那【火种】…… 暂且搁置吧,江河不可能将悬在自己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变得更加具有威胁性。 检阅完自身当下的实力,江河的思绪便转向了外界。 近在眼前的一件大事,便是莫明空的登基大典。 皇帝终究是撑不住了。 或许是自知大限将至,或许是最后一丝帝王心术,他并未选择死在龙椅上,而是在数日前选择了禅让,将帝位正式传于太子莫明空。 此举一来可避免国丧与新帝登基的繁琐间隔,更快稳定人心。 二来,他或许还能凭借最后这点时日,以太上皇的身份,再为莫明空做最后一件事——比如,以残存之威,压服某些尚且蠢蠢欲动的势力,为新帝铺平最初的道路。 当然,目前还在商榷登基大典如何进行。 江河虽是东宫总管太监,可这等事情上,真正起着决定作用的还是那些大臣以及皇帝本身。 这半年来,江河恪守承诺,以东宫总管太监的身份,全力辅佐莫明空。 协助他学习处理政务,应对各方势力的试探,一步步将东宫宦官体系搭建起来,并借助王锦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平衡着内廷的格局。 如今,终于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 江河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这半年的宫廷生活,虽事务繁杂,却也让他沉淀了许多。 对于莫明空,他已尽了友人与臣子的责任。 而对于自己的道路,他看得愈发清晰。 登基大典之后,这深宫,便只剩下两年半的羁绊了。 …… 吉时已至,钟鼓齐鸣,响彻云霄。 新帝莫明空的登基大典于大兴殿前广场隆重举行。 百官身着朝服,按品阶肃立,仪仗森严,旌旗招展。 面容尚带稚嫩却已初具威仪的莫明空,身着绣有十二章纹的繁复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在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一步步踏上汉白玉阶,走向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祭天、告祖、受玺、颁诏…… 流程繁琐而神圣,象征着大离王朝权力完成了正式的交接。 与此同时,江河的身份也随之发生了关键性的变动。 他已正式卸任东宫总管太监一职,由新帝莫明空下旨,擢升其为尚武监总管。 这一任命意味深长。 尚武监,此地可谓是江河真正意义上的发迹之所。 他最初便是于此地崭露头角,并最终被选派至当时还是皇子的莫明空身边。 如今重返尚武监,却已是执掌其最高权柄的总管。 此监职权极重,在内廷二十四衙门中,是仅次于司礼监、执法力度与威慑力最为强大的实权机构。 其下辖培养内侍高手的演武堂、负责执行宫规惩戒的刑狱司,以及负责宫外行动的外事监。 江河也算是真正的大权在握了。 不过对于江河来说,却只是有些事情需要更加慎重的去处理,有些事情需要让皇帝去处理。 事情说不上麻烦,也说不上不麻烦。 毕竟,江河这半年来,身处高位,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 可惜…… 观礼场上,江河难免心中感叹。 青州,终究是回不去了。 他当初留在青州宅邸里的那两个娇俏可爱的侍女,如今倒还在。 只可惜,这深宫禁苑看似尊贵,实则是非漩涡的中心,让她们进入皇宫,还不如让她们在外界寻个安稳归宿。 于是,江河早已委托刘夏子,暗中为那两个侍女安排了一条出路。 凭借他如今的身份权势,这点小事自然不难。 某个不起眼的皇庄或外围产业里,给她们谋了个清闲又安全的职司,也算全了当初那一点主仆情分,让她们能安稳度日。 而说起刘夏子,他如今在外事监供职,算是有了一个官面上的身份。 第225章 被搁置了一年的事情 这大概也是刘夏子自己的选择。 他本就不喜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更偏爱在幕后运筹帷幄。 加之这半年来局势变化之剧烈、之迅速,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预料。 他本以为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至少会持续数月甚至更久,他已做好了长期暗中辅助莫明空的准备。 却万万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兴殿之变,竟在短短数日内便尘埃落定,而最终的胜利者,居然真的是自家殿下! 这些翻天覆地的变化,彻底打乱了刘夏子原本的计划。 也正因如此,他手中经营的一些力量,也顺势从暗面转向了明面。 其中最关键的,便是他精心培养、安插的那张情报网络。 如今,这张网络的大部分骨干和渠道,被直接并入了外事监的体系。 外事监职能特殊,其成员并非全部由太监充任,吸纳一些具备特殊技能的外界人员本就是常态,因此刘夏子及其下属的并入,并未引起太多的反对意见。 …… 地牢深处,阴冷潮湿的空气几乎凝滞。 江河缓步走进一间特制的牢房。 他眼神冷淡,注视着面前那个被儿臂粗的玄铁锁链牢牢捆缚在刑架上的青年。 青年衣衫褴褛,浑身血迹斑斑,头颅无力地垂下,气息萎靡。 “是他吗?” 江河的声音在幽闭的牢房中显得格外清晰冰冷。 “回禀大人,就是他!” 一旁侍立的中年太监立刻躬身,声音带着十足的恭敬与谄媚,“我们根据九尾提供的线索,在距离南燕不算远的一个小城的青楼里将其擒获,绝无错漏!” “进行询问了吗?” 江河再问,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青年身上。 “已经初步讯问过了,大人!” 那太监连忙从袖中取出一张写满字迹、按着红手印的供纸,双手呈上,“这是他的口供,请大人过目。” 江河接过供纸,眼神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缓缓扫视着上面的内容。 看着看着,他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难以置信的鼻音: “……嗯?” 他抬起头,再次看向刑架上那如同烂泥般的青年,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诧异和……一丝被侮辱了智商般的荒谬感:“他真就是这种蠢货?” 此人名为江九风! 乃是参与灭杀江河原身所在江氏一族的凶手之一! 也是一直都在追寻江河的隐患。 一年多前,就曾找到青州那边,可惜当时他正在草原,倒是无法解决这个隐患。 随后江河来到皇都,找到了九尾的薛掌柜,寻求此人的线索。 不过之后风波不断,变故迭起,这件事便一直搁置了下来,直到最近,才总算是腾出手来,清算这笔剪不断理还乱的旧账。 毕竟,不管如何,有些事情再怎么搁置,也总有要解决的一天。 就是没想到,费尽周折捉拿到的元凶之一,竟是这般不堪的货色? “……” 身旁的那名太监将头埋得更低,沉默无语,用行动表达了认同。 还真就是这种上不了台面的蠢货莽夫。 他心中也是暗暗无语,为了捉拿这么个东西,动用了尚武监和外事监的精干力量,简直像是用牛刀杀鸡。 江河将供纸随手丢还给太监,再次看向江九风时,眼神中的冷意几乎要凝结成冰。 “弄醒他。” 命令一下,身旁一名健壮的太监立刻提起旁边一桶冷水泼在了江九风的身上! “呃啊——!” 冰冷的刺激和伤口被盐水浸蚀的剧痛让江九风猛地一个激灵,从昏迷中惨叫一声,清醒过来。 他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看清了眼前之人。 那是一个身穿华贵紫色宫袍、面容俊美却冷若冰霜的青年,正用一种俯视蝼蚁般的眼神看着他。 青年身后,还跟着几个气息阴柔、表情毕恭毕敬的太监。 当江九风的目光落在江河那张脸上时,他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嘴角扯动,露出一抹极其苦涩、绝望的笑容来:“咳咳……是你……你终究,还是抓到我了。” 这张脸,他自然是熟悉的。 江河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问道:“看起来,你倒是丝毫不意外我会找到你?” “呵,” 江九风啐出一口血沫,脸上挤出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无非是报仇雪恨罢了,江湖事江湖了,家族仇家族报。你要杀便杀,给我个痛快吧!” 他这番硬气的话刚说完,目光在不经意间扫过江河身后那名手持刑具、面色阴鸷的太监时,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眼底深处更是闪过无法掩饰的恐惧。 为了逼取那份口供,他之前所遭受的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可比直接杀了他还要痛苦千百倍! “大胆!” 那名太监立刻察言观色,极其识相地上前一步,尖声呵斥,开始狐假虎威,“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看来之前的刑罚还是对你太轻了!” “免了。” 江河轻轻抬手,制止了太监的动作。 他往前微微倾身,靠近江九风,声音平淡且冷漠:“其实你知道吗?你若是不主动跳出来,我根本就不会专门花时间来理会你。” “江氏一族灭亡又如何?” 江河的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我对于那个所谓的家族,可没什么好感。对那些侥幸逃到梁州、最后却又死在你手里的所谓幸存族人,同样没什么好感。” 换句话说,时至今日,江氏一族还活着的血脉,明面上就只剩下他江河,和眼前这个阶下囚江九风两个人了。 那几个逃往梁州的江家族人,早已殒命在这个江九风手中。 这倒是阴差阳错,省了江河再多此一举,费心去寻找他们清理门户。 江九风的面色微微变幻,似乎没料到江河会是这种反应。 他原以为会面对的是滔天的怒火和不共戴天的仇恨。 但…… “那又如何?” 他嘶哑吼道,“只要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以外的江氏血脉还活着,这就是隐患,我心难安。” 必须斩草除根,必须彻底解决隐患。 他唯一恨的,只有没有及时杀死面前这个茁壮成长的青年罢了。 “关于江家被灭的原因,你背后的万灵教可有给出解释?” 江家自然不是江九风一个人灭的。 万灵教! 江河居然没有听过这个神秘的势力。 须知,他可是执掌了尚武监已经长达半年时间,对于整个江湖大大小小的势力都有了一些了解,但这个万灵教…… 他居然感受到了一股陌生感?! 第226章 万灵教 这股陌生感,催生的便是一股危机感。 一个能策划灭门、却能将自己隐藏得如此之深的组织,绝非善类。 当然,江河也清楚,以江九风这种为了一本武功秘籍就敢卖族求荣的蠢货层次,在万灵教中恐怕纯粹就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外围卒子,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机密。 那份口供上关于万灵教的内容自然极其有限。 但至少,相比较白纸黑字、可能经过加工的供词,江河更想亲耳听听,这个直接参与者、在临死之前,会不会在恐惧或别的情緒驱动下,透露出一些额外的、有价值的信息。 “我该说的……都已经在那张纸上了。” 江九风的语气明显变得虚弱了几分,似乎光是提及万灵教这个名字就让他感到不安。 他艰难地喘息着,继续说道: “万灵教……大概是要寻找江家守护的某个秘密,才决定直接灭掉江家,以绝后患,方便搜寻的。” 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惨笑,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嘲笑别人。 “当时……邻近的那几个家族,多少都嗅到了点风声,知道有股可怕的势力针对上了江家。但他们……没有一家出面说话,更没有一家伸手援助。” 一块面包总共就那么大,你分一部分,我分一部分,他再分上一部分…… 眼睁睁看着江家被瓜分吞掉,到头来,每个人手上的面包渣虽然不多,但总好过什么都没有,甚至惹祸上身。 “青州大乱,便是万灵教在背后搞的鬼,为的,就是从中做些什么,灭掉江家,也不过是其目的之一罢了。” 万灵教是挥下的屠刀。 而周围的邻居们,则用沉默纵容甚至默契的瓜分,共同促成了江家的灭亡。 这才是那些周边家族在知晓江河乃是江氏一族残存后裔,却并未采取进一步赶尽杀绝举措的根本原因。 他们并非主谋,甚至未曾直接出手。 他们只是在那场屠杀中,选择了冷漠的沉默,选择了作壁上观,并趁机攫取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利益。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甚至乐见其成。 因此,于情于理,江河确实没有足够的理由,去对他们大动干戈。 清算的首要目标,始终是挥刀者和其背后的指使者。 “但万灵教到底在江家寻找什么,他们是否已经找到了?这就不是我这种不受信任、随时可弃的外围卒子能够知晓的了。” 江九风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 谁又能想到,他参与灭族,纯粹就是为了一门可达宗师境界的功法? 家族不给,他拜入的师门功法上亦有残缺,无可奈何下,只能选择加入那方向他伸出大手的神秘势力。 “……” 江河不再多言,已然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和确认。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向着牢房外走去,只留下一句冷淡的命令: “杀了吧,给他个痛快。” “是!恭送大人!” 身后的太监立刻躬身领命,语气中充满了对生杀予夺权力的敬畏。 【资质+……】 …… 半个时辰后,尚武监所属,外事监衙署。 江河的身影出现在这里。 与地牢的阴森不同,此处忙碌而有序,各类文书、档案堆积,人员进出匆匆,却都在见到江河时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恭敬行礼。 “江公公!” 主事的一名太监连忙上前,躬身听候指示。 江河步履未停,径直走向内堂,声音清晰而冷静地下达命令: “调阅青州大乱的相关卷宗,动用一切可用的渠道,彻查一个名为万灵教的神秘组织,咱家要知道它的起源、结构、首领、目的、以及近年来所有的活动痕迹。有任何发现,直接报于我知。” “是!谨遵总管钧令!” 那太监心中一凛,虽从未听说过“万灵教”之名,但从江河凝重的语气中,他感受到了此事非同小可,立刻领命而去。 “江公公!” 刘夏子正伏案处理一份由外事监委派的任务文书,见江河面色沉凝地快步走入,他立刻起身行礼。 “随我进来。” 江河没有多余寒暄,声音低沉,径直走向内堂。 刘夏子见状,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皱,心知必有要事。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和文件,起身快步跟随江河进入内堂。 二人刚在内堂的椅子上坐下,刘夏子便直接开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敏锐地察觉到江河的态度与平日不同,带着一种罕见的凝重。 “没什么大事……” 江河先是习惯性地淡化了一句,随即切入正题,“你混迹江湖多年,见识广博,可曾听说过一个名为万灵教的神秘势力?” 他想到刘夏子之前曾在江湖混迹多年,见多识广,或许对于这个势力有些了解? 神秘与未知,往往总是与巨大的麻烦和致命的危险画上等号。 “万灵教?” 刘夏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迷茫,他仔细在记忆中搜寻了片刻,最终肯定地摇了摇头:“这……倒真是从未听说过。九州大地,各方势力多如牛毛,山头林立,或许只是某个偏居一隅、名声不显的小派别吧?” 他并未太过在意。 在他的认知里,但凡有些实力、能叫得上名号的势力,无论是正道魁首、魔道巨擘,还是传承悠久的宗门、特立独行的散修联盟,总要在世间显露声名,攫取资源或影响力。 只要有所行动,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既然这个名字在他这里毫无印象,那多半说明,这个万灵教并非什么足以危及到大局、需要极度警惕的庞大势力。 然而,江河接下来平淡却沉重的话语,瞬间打破了他的这份轻视。 “它应该算不上小派别。” 江河的声音依旧平淡,却直接将刘夏子惊醒,“至少,去年震动青州的那场大乱,其幕后的推手,据查便是它。”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刘夏子。 “而我出身的江氏一族惨遭灭门,也正是这个万灵教动的手。” 刘夏子眼中闪过一抹震撼。 “江公公所说可有真凭实据?” 且不说灭掉江家,一位宗师强者无声无息的死亡,便至少证明这方势力是有宗师甚至神通境武者。 就说青州大乱是人为操纵的…… 这方势力足以影响一州,便已经是九州江湖中难得一见的大势力了啊! 如此一方势力,却始终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这何等恐怖? 第227章 【灵物】 “有!” 江河回答得干脆利落,但随即语气转冷,“不过擒获的只是一个万灵教的外围成员,榨不出什么真正有用的核心信息。” “那你打算做什么?” 刘夏子眉头紧锁,追问道。 江河既然特意来找他谈此事,自然不可能只是简单通报一个名字,必定已有后续的计划。 肯定是要有一些行动的。 “我执掌这尚武监已有半年光景,地位看似稳固,但终究资历太浅。” 江河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的、带着杀意的弧度:“估摸着,也是时候进行一次像样的行动了。” 他话语中透着一股锋芒。 他到底还是年轻,虽然凭借着新帝莫明空的绝对信任,得以手握内廷重权。 但很显然,尚武监乃至其他衙门里那些根基深厚、实力强大的老东西们,对他这个空降的总管,表面恭顺,心底却未必服气。 正好,借调查这个神秘而危险的万灵教之名,调动力量,雷厉风行地整顿一番。 既能扫清内部不和谐的声音,巩固权位,也能顺势追查真正的线索,一举两得。 “……我发现,” 刘夏子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复杂,“这执掌大权果然是不一样啊。你相比起以前在青州时,已经开始自然而然地运用这些权谋手段了。” 他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眼前的江河,正在被权力这座大染缸飞速地塑造着。 相比较下…… 他还是更喜欢青州时,那个醉心武道的武疯子。 “总是要成长的。” 江河扫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并未否认:“身处其位,便谋其政。设身处地,想要做成事情,有时候就不得不用上一些手段和算计。” 这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若他此刻能有义父王锦那般深不可测的修为,早就一路横推过去了。 哪还需要费心用什么权谋平衡、借力打力? “力量……终究才是根本。” 江河低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对刘夏子说,也像是在对自己强调。 他并未忘了。 还有两年。 权谋不过是一时手段罢了。 唯有力量,才能让他掌握属于自己的命运。 …… 一声令下,针对万灵教的全面调查正式开启。 外事监这台庞大的情报机器全力开动,其能量远超江湖寻常门派。 不消十日,便有诸多线索从四面八方汇总而来,初步勾勒出这个神秘组织的模糊轮廓。 然而,越是深入调查,负责此事的外事监官员们便愈发感到心惊。 这个万灵教展现出的诡异和隐秘程度,远超他们以往处理过的任何案子。 “按照目前汇总的线索来看,这万灵教居然能神秘到这种地步?!” 刘夏子翻阅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情报卷宗,不由得瞠目结舌,“动用如此多资源,竟然连一位真正的核心成员都没能挖出来?” 他忍不住细看那些报告上究竟写了些什么。 此次调查规模浩大,自然不可能完全瞒过江湖上那些消息灵通的大势力。 然而,正是在与这些势力进行有限度的情报共享后,一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实浮出水面。 许多江湖大派居然早已察觉到了万灵教的存在! 原因无他,只因为他们自己的门派,也早已被万灵教无声无息地渗透进了成员! 备受重视的真传弟子、位高权重的长老,其隐藏身份竟然是万灵教安插的暗桩。 但最关键、也最让人无力的问题在于…… 这些渗透者,基本上都只是万灵教的外围成员。 他们甚至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接触到一位万灵教的高层人员。 万灵教似乎也并不要求他们做什么惊天动地的破坏,只是偶尔会下达指令,让他们留意并提供一些关于【灵物】的线索。 这种漫不经心、却又无孔不入的渗透方式,让各大势力感到极度难受和憋屈。 因为这些弟子或长老,平日里言行举止毫无异常,甚至兢兢业业,为门派立下过功劳。 有些人甚至对万灵派发来的指令阳奉阴违,懒得理会。 而万灵教也似乎从不追究。 这种状态下,这些人到底算不算叛徒,连他们所属的门派自身都感到困惑和麻痹,处理起来投鼠忌器。 “教义、总坛据点这些,可以慢慢查,眼下不是最急迫的。” 江河站起身,目光锐利地道,“关键是这个【灵物】!万灵教如此大费周章,其核心必然围绕此物!” 他看向刘夏子: “我去一趟藏经阁。” 皇宫大内藏书浩如烟海,或许其中记载了关于【灵物】的线索或古老案例。 说罢,江河不再耽搁,转身便朝着藏经阁走去。 …… 来到藏经阁,直接见了吉公公。 “【灵物】?” 吉公公原本眯缝着的眼睛微微睁开,露出一丝诧异的光芒。 他仔细打量了一下江河,“你小子如今位高权重,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颇为生僻古老的词汇了?是从何处知晓的?” 江河闻言,心中顿时一亮,看吉公公这反应,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他连忙将近期调查万灵教,以及该教派不择手段搜寻所谓【灵物】线索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万灵教?啧……咱家倒是没什么印象。” 吉公公摇了摇头,表示对这个名字陌生,但他话锋一转,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的神色,“不过,要说这【灵物】嘛……小子,你应该知道天下器具,大致分为四个品阶吧?” “凡器、利器、宝器、神器。” 江河流畅地回答,这是武道常识。 “没错。” 吉公公微微颔首,“寻常凡铁,百炼可成利器;蕴藏灵韵,巧匠能铸宝器。” “但这第四品阶的神器……却绝非单凭人力与技艺所能成就。” “锻造神器,除了需要举世难寻的神材仙料、宗师级别的炼器造诣外,更关键、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点,便是需要融入一种名为【灵物】的东西!” “这【灵物】,究竟是什么?” 江河追问。 “【灵物】,并非人为锻造之物。” 吉公公沉吟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缓缓解释道:“它们乃是天地造化所钟,于特定机缘、特定环境下,自然孕育而出的‘先天之灵’的载体或本源形态。” 第228章 豫州 “它们形态万千,或许是一块奇异晶石,或许是一缕不灭火精,亦或许是一滴太阴真水……” “其形态、属性、威能皆无定数,但无一例外,都蕴含着某种纯粹的、强大的、近乎法则的本源力量和一缕懵懂的灵性。” “炼器宗师们,便是要设法将这拥有灵性的本源力量,完美地熔铸于器胚之中。” “一旦成功,神器便有了‘魂’,不再是一件死物。它能与主人心意相通,甚至自行择主,具备成长性,并能发挥出远超宝器的、近乎神通般的恐怖威能。” 吉公公最后总结道。 “除此之外,这【灵物】还有别的作用吗?比如……用于炼丹之类的?” 江河心念一转,再次追问。 既然灵物蕴含如此庞大的本源力量和灵性,或许在丹道一途也有奇效? “这……” 吉公公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摇了摇头,“炼丹炼器,越往高深处,其间壁垒便愈发森严。” “咱家对炼器之道尚且只是知晓些皮毛典故,对炼丹方面的秘辛,可就真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了。” “这方面,你该去询问那些专精丹道的道士。” 他能知晓炼器方面关于【灵物】深层次的消息,已算是他阅历丰富、常驻藏经阁的便利了。 “或者……” 吉公公抬手,指向通往藏经阁更上层的楼梯,“你去三层看看?” 三层存放的,不像下面两层是整理好的功法秘籍,而多是一些更为古老、零散甚至残缺的札记、游记、秘闻录。” “咱家当年对于【灵物】的了解,也是无意中从三层一本不知哪个朝代留下的锻器大师笔记中看到的。” “毕竟,这【灵物】一词的由来及其完整概念,也是万年前那个时代传承下来的古老称谓。” 又是万年前那个玄士的时代啊! 江河心中莫名感慨,那个时代似乎留下了无数谜团和遗产,至今仍在影响着世界。 或许…… 待解决了万灵教这件事之后,可以进入那个副本试试? 【玄明升仙】! 副本名称中的玄明二字,让他立刻联想到了玄明道门——一个他早已听闻、与万灵教一样古老而神秘的名字。 可惜,他似乎与所谓的玄士无缘,至今也未摸到门槛。 这半年来,他硬是一次副本也没有进入。 倒不是仍旧心存顾虑,对系统仍旧抱有警惕心…… 好吧,确实也有这么一点。 但更多的,其实还是江河自觉当下应以夯实基础、专注修行更为重要。 他距离先天境界,已经愈来愈近了。 【九天星辰录第三层(350脉/365脉)】 感受着体内澎湃奔涌、日益精纯的内气,以及即将圆满的第三层功法,江河心中笃定。 此番修炼进度,相比较半年前,速度反而更快了。 一方面是因为位高权重,所能调动的修炼资源堪称海量,任何所需药材、辅助物品,只要开口,立刻就能送到面前。 另一方面,也是这半年来,他的资质点数通过种种途径,悄然间又积累了数万之巨。 毕竟…… 这皇城脚下,最不缺的就是死人。 而每一点资质的提升,都让他的修炼效率变得更高。 与吉公公道了一声别,江河径直朝着藏经阁三层走去。 他此番决心要解决万灵教的隐患,固然有清除威胁、履行职责的考量,但顺带着…… 能借此机会丰富一下他的资质点数,加速修炼,助他早些突破到梦寐以求的先天境界,也是极好的。 “真不是唯恐天下不乱,” 江河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只是单纯的,觉得这半年来获取的点数……还是太少了些,远远不够用啊。” …… 豫州。 某处人迹罕至、被天然阵法与浓雾遮蔽的深山谷地。 这里并非富丽堂皇的殿堂,而更像是一座古老而原始的祭坛。 粗糙的巨石环列,上面刻满了难以辨认的、扭曲的古老符文,中央是一潭幽深漆黑、不起波澜的水池。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泥土腥气、陈旧血液和奇异檀香的味道。 数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巨石环列的周围。 他们的身形大多笼罩在宽大的、带有兜帽的暗色长袍中,脸上似乎戴着某种木质或骨质的面具,面具上的纹路古怪而扭曲,仿佛在哭泣又像是在狞笑,完全遮掩了他们的真实容貌与气息。 他们便是万灵教真正的高层——灵使。 没有人开口说话,场中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石缝发出的呜咽声。 良久,位于首位,面具纹路最为复杂、中心镶嵌着一枚幽绿色怪异宝石的身影,缓缓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干枯如同老树枝杈,轻轻在那潭幽深的水面上一点。 嗡…… 漆黑的水面荡漾开来,却没有映出天空或周围的景象,而是浮现出一些模糊破碎的画面。 隐约是皇宫的轮廓、外事监人员秘密调动的身影、以及一份写着万灵教字样的卷宗一角…… 一股无声的、却冰冷刺骨的意念如同水波般,传递到在场每一位灵使的脑海中: 【……警惕……窥探……】 【……大离朝堂……新立的眼睛……已注意到我们的存在……】 【……青州旧事……江氏余孽……引发了此次清查……】 信息简短而破碎,却足以让所有在场的灵使心中凛然。 他们能感受到传递信息者那如同万载寒冰般的冷静,以及冷静之下蕴藏的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另一道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他的面具上的纹路像是交织的荆棘。 一道同样冰冷,但带着几分嗜血意味的意念回应: 【不过是凡俗的朝廷鹰犬,嗅到气味了么……需要清除掉那个领头的新总管,以示警告么?……就像当初处理那些多管闲事的所谓‘大侠’一样……】 首位的身影缓缓摇头,枯指再次点向水面,画面中隐约浮现出江河身着尚武监总管袍服的侧影。 【……此刻动手,无异于告知他们,找对了方向……】 【……潜伏……静默……转移……】 【……圣灵的苏醒至关重要……不容有失……其余诸事,皆可暂缓……】 一道更为苍老、仿佛带着无数回音的意念加入: 【朝廷的机器一旦开动,便不会轻易停止……或许……我们的一些‘朋友’,该活动一下了……让那朝堂之上的目光,转向别处。】 短暂的意念交流再次陷入沉寂。 所有灵使都明白了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暂避锋芒,利用朝堂内部的复杂关系制造混乱,转移注意力,一切以他们最终的目标为最优先。 最终,首位的身影手掌一握,水面上的景象瞬间破碎消失,重新变回那深不见底的漆黑。 所有身影,如同他们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周围的雾气与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那祭坛中央的漆黑水潭,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死寂。 第229章 孙供奉 是日,调查正在稳步进行。 对于万灵教的线索也在不断的收集之中,但朝堂上却忽然发生了一些事情。 一些让昭元帝不得不召见江河的事情。 “……朕召你来,便是要外事监查一查,这背后到底是哪家势力在搅乱。” 昭元帝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眼神中带着一抹冷意。 莫明空登基改元昭元,倒是称得上一句昭元帝。 “我知晓了。” 江河眼神闪烁。 倒是没想到没有理会朝堂些许数日,这朝堂竟会发生这种事情?! 本来新帝登基,过了整整半年时间,混乱的朝局才渐渐平稳下来,岂料在短短数日之内,这朝堂却又忽然变得波谲云诡起来。 数位御史言官仿佛是约好了一样,接连上书,措辞激烈地弹劾朝中的几位实权大臣。 罪名五花八门,都不算大,也不好调查。 紧接着,关于漕运税收、边军粮饷调配等几件本已议定、正在推行的重要政务,也突然遭到了来自户部、兵部一些中层官员出人意料的强硬阻挠和质疑,办事流程被刻意拖延。 更微妙的是,一些宗室弟子也开始频繁地出入重臣府邸,宴饮聚会不断。 虽无明确言论,但其动向本身,就足以让嗅觉敏锐的朝臣们感到不安,纷纷猜测是否朝局又将有变。 这些事情,看似分散,却都在同一时间爆发,可是让昭元帝着实头疼不已。 虽然尚且处于观政阶段,但关于朝政大事,他也是能说上几句的。 因此,他迫切需要知晓这些事情到底是纯粹的巧合,亦或者是……人为操纵的! “话说近期你似乎很忙啊,朕听闻你一直在调动外事监的力量,好像是在深入调查一个叫……万灵教的势力?” 莫明空放下手中的朱笔,看似随意地提起,目光却带着探询望向江河。 他可有些时日没见到江河了。 “嗯,” 江河应了一声,回答得言简意赅,“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万灵教与数年前的青州大乱脱不了干系。” 仅仅这简短的一句,便让莫明空面色骤然一变,原本略显慵懒的身姿瞬间坐直,眼中射出锐利的光芒。 “竟是让数年前青州大乱的幕后元凶?”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难以抑制的震惊。 查明青州大乱的真相,这件事他一直未曾忘怀。 这份执念,很大程度上源于那些自青州便毅然选择追随他的武者们。 他们当初投效,最大的心愿便是借助皇子的力量,有朝一日能揭开那场惨剧的迷雾,寻个公道。 当然,莫明空最终竟能登上九五之位,也让他们觉得简直是撞了天大的鸿运,一下子从落魄武者跃升为天子近臣,得以进入皇家供奉堂,接触以往不敢想象的高深功法,潜心修行。 这真可谓是一朝得道,鸡犬升天。 “调查至今,可有查获什么有效的线索?” 莫明空追问道,语气急切。 “线索……确实查到一些,” 江河微微蹙眉,“只可惜此教派行事过于诡秘,架构隐蔽,核心难触,调查起来,阻力重重,进展颇为艰难。” “这……无妨!” 莫明空略一沉吟,随即果断道,“晚些时候,朕亲自手谕,让供奉堂调派几位精干得力、且绝对可靠的好手过来协助你,应该能有些突破性的进展。” 他话语中意有所指,显然对供奉堂的力量颇有信心。 江河挑了挑眉,心中明了。 又是一番闲谈后,江河感知到莫明空周身隐隐流转的内息,不由得颇为惊讶。 仔细探查之下,发现这位少年天子的修为进展竟如此神速,已然达到了通脉境八重! 换算开脉的话,这至少也是开辟了六七十条经脉的成果。 “不得不说,这当了皇帝,就是不一样吗?” 江河心中暗忖。 他却是听闻,这当了皇帝,就仿佛得天独厚一样,修炼速度每日剧增,直接比妖孽还要妖孽。 照这个速度下去,或许短短三五年后,莫明空就能一路突破至宗师境界? 然而,江河心中更是清楚,这看似逆天的修炼速度,其背后隐藏的代价是何等残酷。 那缠绕莫氏皇帝的短寿诅咒并未消解。 这恐怖的进境,完全是在燃烧生命本源,透支未来的寿元换来的! 眼前的飞速提升,不过是一场悲壮而无奈的昙花一现。 …… 江河回到外事监衙署不到一个时辰,便有属下来报,供奉堂的高手已奉命而至。 来人共有四位,气息沉凝,皆非庸手。 令江河略感意外的是,其中竟还有一位老相识——况敬尧! 这位当初在青州便毅然追随莫明空的武者,如今也凭借从龙之功,得以进入供奉堂修行,实力比之当年精进了不少。 为首者是一位面色平淡、不怒自威的中年男子。 他身穿一袭裁剪合体的黑红色武袍,国字脸,留着两撇修剪整齐的胡子,眼神开阖间精光内蕴。 “江大人。” 那中年男子率先抱拳,礼节周到却不失气度。 “怎么称呼?” 江河回礼问道。 “供奉堂一等供奉,【灵均一棒】孙千潮!” 中年男子报上名号,语气沉稳,“奉陛下之命,特来听候江公公差遣。敢问公公,此次是需要我等协助调查的是何方势力?” 话说姓孙就一定要使用棒子吗? 江河内心微微吐槽一句。 这位孙供奉语气虽然客气,但那份源自宗师级实力的自信却隐约可感。 一位宗师强者,固然实力强横,但万灵教隐秘异常,岂是单凭武力就能轻易挖出来的? 他何以如此笃定能解决连外事监都感到棘手的问题? 心中虽有疑虑,江河面上却不露分毫,直接道出目标:“本监要诸位协助的,是寻找神秘势力万灵教的隐秘根据地或核心活动区域!” 孙千潮听罢,微微颔首,脸上并无难色。 他倏忽转头,看向身后一位一直低着头的灰袍少年:“马三,将东西请出来吧。” “是,孙供奉!” 那被称为马三的少年应声上前。 他相貌极为普通,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出来的类型。 但接下来他的举动,却让见多识广的江河面色变得极为精彩! 只见马三深吸一口气,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极其痛苦且怪异的表情,喉咙里发出令人不适的干呕声。 紧接着,他竟猛地张大了嘴巴,腹部剧烈收缩,仿佛要将内脏都吐出来一般。 随后一面巴掌大小、却沾满湿滑黏液的青铜镜,就这么被他从喉咙深处生生呕吐了出来! 第230章 宝器【万里寻】 “呕——咳…咳咳……” 马三剧烈咳嗽着,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去铜镜上的黏液,然后恭敬地双手捧起。 江河:“……” 饶是他心性沉稳,此刻眼角也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这取出方式未免也太…… 孙千潮似乎对江河的反应习以为常,语气平静地介绍道:“此乃宝器,名为【万里寻】!” “效果如其名,一旦锁定目标气息或关联物品,便能于万里范围内,指引出其大致方位。不过……” 孙千潮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感叹,“此宝器有一缺点,公公也看到了,它需长期温养于活人体内,以精气血气哺育,方能维持灵性,不断使用。” 江河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年马三身上,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复杂的感慨。 “这还真是……个人才啊!” 居然能忍受将一件异物长期温养在体内。 这种使用宝器的方式,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孙千潮道:“江公公,请吧!” “什么?” 江河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自然是请公公开拿出与万灵教密切相关的物品啊?” 孙千潮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江河,解释道,“这【万里寻】宝器,需凭借与目标存在强烈关联的物件作为引子,方能锁定气息,进行追踪。” 江河的面色瞬间变得极其古怪,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 “孙供奉,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这里……并没有此类关于万灵教的直接物品。” “……” 场面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孙千潮脸上的从容淡定僵住了,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没有关联物品你早说啊! 他内心几乎要呐喊出来,但这话终究不能宣之于口。 毕竟……对方好像也确实没提前问需要准备什么。 二人面面相觑,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半晌,孙千潮才干咳了一声,掩饰住情绪,转头对那捧着铜镜、脸色似乎又苍白了几分的少年道:“马三,既然如此……先将宝器收起来吧。” 马三闻言,向孙千潮投去一个极其幽怨的眼神,小声嘟囔着: “又白吐了……很伤元气的……” 但还是认命地再次张开嘴,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将那面铜镜重新吞了回去,整个过程看得人喉咙发紧。 “咳……” 孙千潮再次清了清嗓子,转向江河,决定跳过这个尴尬的开局,“江公公,既然如此,您且先将所掌握的关于万灵教的所有情报,与我等详细说一说吧。知己知彼,方能寻隙而入。” 毕竟是奉了陛下的严命前来协助这位年轻权宦,任务总得进行下去。 “好……” 江河也收敛了神色,点了点头。 他示意几人落座,随后便将外事监这月余来调查所获——关于万灵教的诡异行事风格、可能的教义核心、对江湖的渗透、以及其与青州旧案的关联等,择其要点,清晰地道来。 孙千潮听得面色愈发凝重,他身后的几位供奉,包括况敬尧,也皆是神色肃然。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个对手远比想象中更加棘手和诡异。 尤其是况敬尧,神情愈发的激动。 青州大乱的元凶…… 找到了! 就是没想到,居然会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势力。 他们当时内部还是以为是那些世家,或者是先帝…… “如此说来,这万灵教当真如同隐藏在雾中之蛇,难以捉摸……” 孙千潮沉吟道,“没有直接关联物,【万里寻】便暂时没有用武之地。为今之计,或需双管齐下。” “孙供奉请讲。” 江河眼中精光闪烁,看来派这位来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位多半是擅长智谋的存在。 “其一,自然是加大排查力度,尤其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那些锻器世家,既然【灵物】或许是用来锻造一柄神器,那从这方面入手,就很有必要了。” “其二……” 孙千潮目光锐利起来,“或许……该考虑一下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嗯,主动设下与【灵物】相关的诱饵,引他们动手,只要他们动了,就不怕留不下痕迹!” 眼下最关键的症结就在于缺少能直接指向万灵教的关联物品。 一旦能获得此类物品,凭借那奇特的【万里寻】宝器,便有极大可能顺藤摸瓜,直捣黄龙,找到万灵教的高层乃至其隐秘据点。 江河眼中精光一闪。 这法子虽然兵行险着,但确实是打破目前调查僵局最有效、最直接的方法。 毕竟,眼下外事监还要分出大量的人手和精力去应对朝堂上突然涌起的各种风波,难以全力专注于万灵教的调查。 话说回来…… 朝堂上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时间点如此巧合,会不会跟他正在全力调查万灵教这件事有关? 江河心中总是有种莫名的直觉,觉得这两件看似不相干的事情背后,或许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只是目前缺乏证据,一切还只是猜测。 “好,此事我来安排。” 江河压下心中的疑虑,对孙千潮点了点头。 如何找到一个足够逼真、能吸引万灵教上钩的“灵物”诱饵,需要精心设计。 …… “听说了吗?” “什么?” “咱们古渡城外刚刚掀起了一场大战。” “大战?什么大战?” “宗师大战!” “!!!!是哪几位宗师?”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大战吗?” “为什么?” “嘿嘿……” 数日后,距离京城数百里外的古渡城。 酒馆茶肆间,一则消息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听说了吗?” 一个行商打扮的男子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对同伴说道。 “听说什么?”同伴好奇地凑近。 “咱们古渡城外往西三十里的老鸦岭,前两天刚掀起了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大战?什么大战?边军剿匪吗?” 同伴不以为意。 “剿匪?嘿!比那刺激多了!” 行商男子眼睛一瞪,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是宗师大战!货真价实的宗师强者在拼命!” “宗师?!!” 同伴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我的老天爷……是哪几位宗师?为什么打起来?” 宗师级人物,在他们这些普通人眼中已是如同传说般的存在,平日难得一见,更别提生死相搏了。 第231章 精致的陷阱 “具体是哪几位宗师,我这等小人物哪能认得全?” 行商男子摇了摇头,但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掌握了独家秘辛的得意笑容,“嘿嘿……不过,我有个远房表侄当时正在老鸦岭附近采药,侥幸远远瞥见了一点动静,还听到了一些惊人的内幕!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得山崩地裂、你死我活吗?” “为什么?快说快说,别卖关子了!” 同伴急切地催促,周围几桌的食客也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 行商男子享受了一下被众人瞩目的感觉,这才神神秘秘地、几乎用气声说道:“据说是为了一件刚刚出世的重宝!” “听说那东西光华冲天,异香扑鼻,散发着奇异的光芒,一看就不是凡间该有的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老鸦岭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伴随着添油加醋,迅速在古渡城及其周边的江湖人士中间传开。 “老鸦岭”、“宗师大战”、“惊天灵物”…… 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足以撩动无数人的心弦。 消息如同野火般蔓延,吸引了形形色色的人物。 南来北往的江湖走商、渴望一朝翻身的散修武者、乃至一些闻风而动的宗门势力探子…… 古渡城附近的气氛悄然变得紧张而热切。 自然,这阵风也毫无意外地,吹到了某个隐匿在阴影中的、戴着诡异面具的黑袍人耳中。 此刻,他正无声无息地蹲伏在一处高耸屋脊的背阴处,整个人与深色的瓦片几乎融为一体。 面具下,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扫视着下方因为传闻而躁动起来的街道。 “光华冲天、异香扑鼻、引得宗师生死相搏……” 他低声呢喃着,冰冷的声音在面具下回荡,“是巧合,还是陷阱?是真是假?” 他们万灵教遍寻九州大地,耗费无数心血与时间,目的只为搜集各种灵物。 迄今为止,成功寻获并带回教内的灵物已不计其数,但若要令那至高无上的圣灵彻底复苏,却总是感觉差了那么最关键的一丝本源、一点灵性。 任何关于未知灵物的消息,都值得他们投以关注。 “罢了……” 面具人最终做出了决定,声音嘶哑,“不管是真是假,且去亲眼看了再说。” 若是真的,自然便要夺走灵物。 为万灵教的伟大复兴事业做一份贡献。 若是假的…… 那便选择自行离开。 不过,传闻中涉及了宗师强者,并且爆发了大战,这意味着即便真有灵物,也必然伴随着极高的风险。 他需要极度小心谨慎才行,绝不能轻易暴露自身。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瞥了一眼阴影之外那片被烈日炙烤的世界。 那颗高悬于空、散发着无尽光与热的金色太阳,刺目的光芒让他眼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极度的厌恶与不适。 太阳…… 这充斥着阳刚、炽烈、生机力量的存在,真是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讨厌。 还好…… 他心底掠过一丝扭曲的快意。 那个最喜欢多管闲事、像太阳一样碍眼的家伙,已经死了。 至少,这世上少了一个最大的麻烦。 念头收回,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屋顶滑落,悄无声息地融入下方小巷的更深阴影之中,朝着城外老鸦岭的方向潜行而去。 他要去亲自验证一下,那诱人的传闻,究竟是为他教献上的又一枚珍贵灵物,还是一个精心布置的…… 死亡陷阱。 …… 古渡城外,老鸦岭。 此地山势陡峭,林深叶茂,平日人迹罕至,此刻却隐隐有风雷之声激荡,道道强横的气劲不时冲撞而起,绞碎漫天落叶,在地面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沟壑与裂痕。 场中,赫然有四五道身影正在激烈交锋! 他们皆是修为高深之辈,举手投足间引动天地元气,罡风四溢,气爆声不绝于耳。 每一次碰撞都犹如闷雷炸响,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其所展现出的威势,赫然全是宗师级的高手! 其中一位身穿藏青色劲装、使一柄阔刃长刀的宗师,攻势最为狂猛,吼声也最为震天动地。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他激烈运动时,其胸前衣襟内,隐约有一团柔和的、却异常纯净的青色光华透出! 即便隔着衣料,也能感受到那股精纯而充满生机的奇异能量波动,与他狂霸的刀势形成鲜明对比。 那光芒,仿佛一颗跳动的心脏,吸引着所有潜伏在暗处的目光。 “贺老鬼!交出青木源心,否则今日必让你血溅五步!” 另一名手持长枪的宗师厉声喝道,枪出如龙,直刺对方要害…… 却又在最后关头被那阔刀勉力荡开。 “放屁!此等天地灵物,岂是你能觊觎的?有本事就来抢!” 那被称作贺老鬼的刀道宗师须发皆张,手中阔刃长刀狂舞,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刀罡撕裂空气,将地面劈出深深的沟壑,声势极其骇人,俨然一副誓死捍卫宝物的模样。 “跟这厮废什么话!” 一位膀大腰圆、手持一对沉重铁锤的宗师强者骂骂咧咧地吼道,“我等一起并肩子上,先宰了这贺老鬼,得了那青木源心,再劈开分成三份,公平分配,岂不美哉?” “桀桀桀……” 一旁,一位身形干瘦、眼神阴鸷的黑发老者发出刺耳的冷笑,嘲讽道,“耍锤的,你是真蠢还是装傻?” “这等天地造化而生的灵物,灵性自成一体,岂是凡铁所能分割的?” “强行破坏,只怕灵性尽失,沦为废品!” “依老夫看,不如干脆利落,杀了你们所有人,独吞了这宝物,才是最佳选择!” “呸!” 那使长枪的宗师似乎被这内讧气得不行,枪尖猛地一指远处,怒吼道,“独吞个屁!那家伙都借着刚才对拼的力道又跑远了!你们还在这里争个没完?真是废物!” “围剿追杀了三四天,每次都是差一点,让他逃了又逃!” 他一副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老子真是信了你们八辈子的邪,才跟你们合作!” “走走走!废话少说,赶快去追!若是真让他带着灵物彻底遁走,躲起来炼化了,我等这几日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了?!” 此言一出,几位宗师似乎也惊醒过来。 他们纷纷怒骂着,各展身法,如同几道颜色各异的流光,朝着那贺老鬼遁走的方向急追而去。 …… 密林深处,浓郁的阴影仿佛拥有生命般蠕动了一下。 那个戴着面具的黑袍人如同鬼魅般无声浮现。 第232章 只欠东风 他眼神淡漠地瞥了一眼那群宗师消失的方向,缓缓抬起了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 只见他指尖缭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青色氤氲之气,正在缓缓渗入他的手套,仿佛被他吸收了一般。 “灵物散发出的灵韵……” 他低声自语,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沉闷而冰冷,“气息特质有些像……是木属本源生机一类的东西,不会错。只是,这灵韵……比预想中要微弱了不少。” 寻找与鉴别灵物,万灵教自然有其独到的手段。 能够捕捉和判断灵物散逸出的特有能量波动,并借此追踪。 那刀道宗师怀中之物散发的灵韵,虽然微弱,但其本质特性却做不得假。 在他看来,这灵韵微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群宗师为了争夺宝物,连日大战追逐,哪里会有闲心、又哪里懂得用妥善的器皿和秘法来封存保护灵物? 任由灵物的精华在激战和奔波中不断散逸流逝,再正常不过。 “呵……一群莽夫,空有修为,却不通造化玄妙,真是暴殄天物。” 面具人心中最后一丝疑虑散去,转而升起一股对这些粗鄙武者的鄙夷。 既然灵物为真,且正处于虚弱易得的状态,那他就不再需要犹豫了。 是时候召集附近的其他教众,布置一番,进行收网了。 务必在那群互相猜忌、愚蠢的宗师分出胜负之前,将青木源心夺到手,献予圣教! 他的身影再次无声无息地沉入阴影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迅速去传递消息,布置接下来的行动。 …… “应该上钩了吧?” 急掠中,那使长枪的宗师一道细微凝练的传音,悄然在几位狼狈追逐的同僚耳边响起。 “十有八九是咬饵了!” 那冲在最前面、怀里揣着“灵物”的贺老鬼,身法不停,传音却稳稳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刚才那一瞬间,虽然极其微弱,但绝不会错……那股阴冷、试图窥探灵韵本质的气息又出现了,而且停留观察的时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长!” 他天生五感远超常人,尤其是灵觉方面,更是敏锐得近乎一种天赋神通。 这也是此次计划选中他携带诱饵并担当被追逐角色的最重要原因。 “那人收敛气息、隐匿自身的手段实在高明至极,” 长枪宗师的传音中带着一丝由衷的感叹,“若非贺老鬼你天赋异禀,灵觉超群,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恐怕还真察觉不到有这么一条毒蛇一直悄无声息地吊在附近窥视!” 他们这几日看似打得山崩地裂,实则精神时刻紧绷,五感如同拉满的弓弦,仔细感知着周围任何一丝不谐的波动。 直到此刻,才终于确认了鱼儿的踪迹。 “慢慢来,都沉住气!” 那位先前扮演提议独吞的黑发老者传音道,语气沉稳,“咱们费尽心力,假模假样地打了三四天,好不容易才引出这么一位藏头露尾、恨不得把自己彻底融入影子里的主儿,眼看鱼儿就要咬实了钩,关键时刻,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 “没错,” 使铁锤的宗师也收起了骂骂咧咧的腔调,传音变得异常严肃,“按原计划,继续追!” “……” 几位宗师默契地不再传音交流,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 下一刻,贺老鬼似乎气竭,身法出现迟滞,后方的几个宗师怒骂、呵斥立马提高了几度。 …… “孙供奉,可有发现?” 古渡城,一家看似普通的客栈雅间内。 江河一行人早已改头换面,伪装成寻常的商旅模样。 房间内除却江河外,还有气息沉凝如渊的孙千潮孙供奉,以及那位面色依旧有些苍白、身藏异宝的马三。 问话的,却是脸上难掩急切之色的况敬尧。 寻找青州大乱的元凶,报仇雪恨,早已成了他后半生刻入骨髓的唯一执念。 “有!” 孙千潮面色沉静如水,语气却十分肯定,“数日演戏,被吸引而来的各方势力探子不少,鱼龙混杂。其中大多都能辨认出来路,或是闻讯而来的散修高手,或是某些宗门世家派出的探子……这些皆不足为虑。” “但就在约莫半个时辰前,有一道极为隐秘的气息,曾靠近过战场核心区域。” “那道气息……与他们之前感应到的任何一股都截然不同,阴冷、晦涩,仿佛不属于生人,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邪异活性。” “更重要的是,” 孙千潮强调道,“贺兄他们几人,虽久居供奉堂,但早年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见识广博,对各路功法、气息特征大多了然于胸。可偏偏这道气息,无一人能辨认出其来历根脚!” 气息或玄妙、或中正、或邪淫…… 江湖路数万变不离其宗,总有迹可循。 但这种完全陌生、却又透着极致危险的感知,立刻引起了所有参与行动的宗师的高度警惕。 江河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待孙千潮说完,他抬起眼,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供奉堂的神通境大能,可已抵达古渡城?” 这才是此次行动真正的定海神针,也是对付万灵教可能出现的顶尖高手的最终保障。 “刘老已于昨日悄然抵达,” 孙千潮点了点头:“只是神通境前辈行事……飘忽莫测,他老人家此刻在城中何处体察民情,就不是我等能过问的了。” 神通境,已然半步超脱世俗限制,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其行踪心意,确实非他们所能揣度。 即便是江河,身为权势煊赫的尚武监总管,在这等存在面前,也需保持足够的尊敬,逞不了半分威风。 “既然如此……” 江河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如刀锋般的光芒,“那便通知贺供奉他们,戏可以再演得‘辛苦’一些,‘狼狈’一些。让对方觉得损耗颇大,时机将至。” “这次,务必要抓住万灵教的马脚!” 这几日,朝堂之事,已然令他烦愁。 外事监一番调查,竟是全无收获?就好像这些事情全都是巧合罢了。 但江河却已经不再这么认为了。 巧合个屁的巧合! 第233章 【火种】触动 老鸦岭深处,一场激烈的宗师大战,声势逐渐衰弱下来。 生死相搏的几位宗师,此刻个个气息紊乱,衣袍染血,身看上去皆是一副真气消耗过度、强弩之末的模样。 他们之间的争斗也变得有气无力,招式间的威力大减,更像是凭借意志在硬撑。 尤其是那怀揣青木源心的贺老鬼,更是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一手紧捂着胸口,另一手持刀拄地,大口喘息,仿佛下一刻就要力竭倒地。 就在这看似胜负将分未分的微妙时刻—— “咻咻咻!” 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暴射而出! 他们的速度快得惊人,身法诡异莫测,落地无声,瞬间便切入了战场中心。 来人皆身着统一的暗色服饰,脸上戴着样式各异、却同样透着邪异气息的木制或骨质面具,彻底遮掩了容貌。 他们直接狠辣出手,使用的,却并非是江湖上常见的武功路数,更是更加诡异阴毒的手段。 有的挥手间打出大片腥臭污浊的黑雾,腐蚀沿途草木…… 有的指尖弹射出无声无息的透明细针,专破护体罡气…… 更有甚者,身形如同没有骨头般扭曲,以一种违背常理的角度发动攻击! 他们的目标明确无比,直指那看似已无多少反抗之力的刀道宗师贺老鬼…… 更准确地说,是他怀中那团柔和的青色光晕——灵物青木源心! 然而,就在他们的攻击即将触及贺老鬼的刹那—— 异变陡生! 原本那几位看起来油尽灯枯、互相提防的宗师,眼中猛地爆射出惊人的精光,周身萎靡的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暴涨! “等的就是你们!” “藏头露尾的鼠辈,给老夫留下!” 怒喝声中,刀罡、枪影、锤风、掌劲…… 数道强横无匹的攻击不再是彼此针对,而是默契地调转方向,化作一张毫无死角的毁灭之网,朝着那几名扑来的面具人狠狠笼罩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迅猛、暴烈、且配合得天衣无缝! 万灵教几人显然没料到这竟是一个针对他们的陷阱,猝不及防之下,纷纷骇然变色,仓促间各施诡异手段招架格挡。 “轰轰轰!” 剧烈的能量碰撞声再次响彻山林,这一次却是实打实的杀招对轰! 几乎在同一时间—— “咻咻咻——!” 四周的山林间,破空之声大作! 一道道矫健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从藏身处激射而出,瞬息之间便将这片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这些人皆身着朝廷制式的轻甲或劲装,眼神锐利,行动迅捷,彼此间站位暗合阵法,气息连成一片,竟足有上百人之多! 而且观其气息,修为最弱者,也是通了数十脉的通脉境好手,其中更夹杂着不少先天境的高手! 冰冷的弩箭上弦声“咔咔”作响,锋利的箭镞在林间斑驳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牢牢锁定了场中那几名陷入重围的面具人。 而在更外围的一处高坡密林后,江河、孙千潮、况敬尧等人的身影悄然显现。 江河目光冰冷地俯瞰着下方已成瓮中之鳖的万灵教众,况敬尧手按刀柄,气势含而不发,马三则紧张地注视着战场。 情况,瞬间逆转! 方才还是暗中窥视、准备伺机抢夺的黄雀,转眼间便落入了天罗地网,成了笼中困兽! “怪哉……” 一旁的孙千潮却是眉头紧锁,死死盯着下方那几个被围住的面具人,脸上露出了极为困惑的神情。 “这气息……不对劲。” “这气息怎么了?” 江河立刻追问。 “说来也怪,连他自己也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协调感,并非来自于视觉或听觉,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难以言喻的悸动。 而真正让他心中警铃大作的,是脑海深处那枚一直沉寂的【火种】! 就在下方万灵教众现身、散发出那独特气息的刹那,那枚火种,竟是微微颤动了一下! 仿佛饿狼嗅到了血腥,又似磁石遇到了铁屑。 这可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江河从未忘却这火种所带来的强大力量与潜在的威胁。 但它一直安分守己,为何偏偏在此刻,对这些藏头露尾的万灵教众产生了反应? 这两者之间,难道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没什么,或许是我的错觉。” 孙千潮听到江河追问,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不确定和凝重:“只是觉得……这几人散发出来的气息不似寻常人罢了。” 他显然有所推断,但此事关系重大,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也不好轻易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毕竟那猜测太过惊人,甚至有些骇人听闻。 若是能顺利擒下这几人,尤其是那个为首的面具人,一番严加查验之后,自然能真相大白。 “毕竟到底不过是我的推断罢了……” 孙千潮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强行压下了那个荒谬却又不断滋生的念头。 “而且,这件事若是推断成了真,那可就不仅仅是朝廷剿灭一个邪教那么简单了……恐怕会牵扯出远比想象中更恐怖、更古老的东西。”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下方,变得更加深邃和警惕。 “是吗……” 江河收回目光,同样扭头看向那战场核心。 那就等抓到这些万灵教教众再说吧。 “是吗……” 江河收回俯瞰的目光,眼中冰冷漠然之色稍敛,同样扭头,将全部注意力投向下方那已被重重围困的战场核心。 既然心中存疑,那便等将这些万灵教教众擒下,再细细审问查验便是。 在数位同阶宗师以及上百名精锐武者的包围下,这几人插翅难逃。 下方,战斗毫无悬念地迅速结束。 那几名万灵教教徒虽手段诡异,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早有准备之下,他们的反抗并未持续太久。 几位供奉堂的宗师出手干净利落,封禁了其周身经脉,禁锢了其可能存在的诡异能量,如同拎小鸡般将他们带到了山坡上,江河等人的面前。 俘虏被扔在地上,蜷缩着,似乎已彻底放弃了抵抗。 为首的那名面具人,更是气息萎靡,一动不动。 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 第234章 灵傀,不同 孙千潮上前一步,准备亲手揭开那为首者的面具,查看其真容—— 就在此时! 异变骤生! 那原本看似已无力挣扎的万灵教高层,身体内部猛然爆发出一种极其不祥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他身上的束缚瞬间黯淡、崩碎! “嗬……朝廷的走狗……凭你们也想窥探我万灵圣教之秘?!” 一个沙哑扭曲、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啸从面具下迸发! 下一秒,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首领的肉身竟如同被点燃的纸张般,迅速变得虚幻、透明,继而猛地坍缩、汽化,化作一缕极其凝练、散发着浓郁死寂与邪异气息的青色烟雾! 这烟雾如有生命般,猛地就要朝着天际遁去! “今日之事,我教记下了!待圣灵复苏之日,必……” 那青色烟雾中传出怨毒无比的狠话,其速度奇快无比,眼看就要彻底消散于空中。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哼!” 一声仿佛源自九天之上、又似响彻在每个人灵魂深处的冷哼,骤然降临! 整个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攥紧。 时间与空气都凝滞了! 只见那缕即将逃遁的青色烟雾,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壁垒,发出一声凄厉的尖鸣,猛地被弹了回来,烟雾形态都变得有些不稳。 紧接着,一只洁白无瑕、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手掌,凭空出现在烟雾上方,轻轻向下一按。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狂暴的能量爆发。 那只手掌之下,仿佛浮现出日月星辰流转、万物生灭的微小异象。 那缕青色烟雾,发出一阵绝望的嘶嘶声。 随后竟是如同烈阳下的冰雪般,迅速被压缩、凝练。 最终化作一小团不断翻滚、却再也无法逃脱的青色气团,安静地悬浮在那只手掌的掌心上。 直到此时,一个身着普通葛布长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才如同从水墨画中走出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瞥了一眼掌心那团不断挣扎、试图重新凝聚却又被无形力量强行束缚的青色气团,浑浊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摇了摇头: “啧啧啧,有些意思。” “聚散无常,似灵非灵,蕴死含怨,却又有一丝诡异的活性……看来这万灵教,并非寻常江湖邪派,倒真不是凡俗之辈啊!” 来人,正是供奉堂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通境大能——刘老! “刘老!” 孙千潮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免了,” 刘老似乎脾气并不算太好,挥了挥手,毫不客气地说道,“见到你小子就烦。” “这东西邪性得很,已非寻常武道手段所能禁锢,其本质诡异,你们控制不住的,贸然接触,只怕反受其害。”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气团: “想要调查什么,最好还是另寻一个更稳妥、更克制它的法子。蛮干可不行。” “刘老,” 孙千潮的目光也落在那诡异的青色气团上,眉头紧锁,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这东西……究竟是不是人?” “人?” 刘老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有形无实,空具其表;灵神涣散,怨念主导。” “连躯壳都没有,凭借一道扭曲的残念和邪异能量在驱动罢了,早就失了为人的根本,自然算不得人。” 他话锋一转,反而看向孙千潮。 “老夫云游四海,见过的古怪玩意儿倒也不算少,但这般的……倒还是头一遭见到。” “孙小子,你素来喜好搜集那些旁门左道、上古秘闻,脑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装得比藏书阁还多,难道也看不出这东西的根脚由来?” 刘老可是深知,孙千潮除了武功高强,其脑海中还记载了大量常人难以接触、甚至被视为禁忌的邪异知识。 一旁,江河挑了挑眉,这位孙供奉看来还真是有些发现? “……” 孙千潮闻言,抿了抿嘴,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似是忌惮,又似是困惑。 他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 “不敢瞒刘老,晚辈确实是有些怀疑……倒不是怀疑此物……” 他看向那青色气团,眼神闪烁道:“而是怀疑之前它的状态,很像是古籍中零星记载的……灵傀!” “可与晚辈记忆中那些残缺记载相比,眼前这东西又存在明显的差异。” “它似乎更加……灵动,并非死板执行命令的傀儡,反而保有部分生前的狡诈和应变之能,而且这化烟遁走、聚散无常的特性,也远超记载所述。” 这时,一旁的江河开口了。 “且不管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是鬼还是其他什么邪祟,” 江河的目光扫过刘老手中那团挣扎的青气,最终落在孙千潮身上,“我们的首要目的,不就是为了找到并消灭这万灵教么?” 他思路清晰,直指核心:“孙供奉,既然现在抓住了这东西,无论它是什么,应该能以此为引,借助【万里寻】来锁定万灵教的据点所在了吧?” 古籍记载…… 不是人的邪异东西…… 还有这东西之前说的那什么圣灵复苏…… 江河心中暗自嘀咕,可别又是什么从万年前那个玄士时代遗留下来的诡异存在吧。 好像但凡诡异,多多少少都是能跟那个时代扯上关系啊! 孙千潮被江河一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恍然。 是啊! 管它是什么妖魔鬼怪! 我们的初衷就是为了铲除万灵教,为青州枉死的同袍百姓报仇,也是为了清除这个帝国毒瘤。 它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 一念至此,他心中豁然开朗,那股因未知而产生的忌惮也消散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大离朝廷强者的自信与霸气。 在大离的铁骑与强权面前,一切的牛鬼蛇神,都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罢了! 孰不闻,那盘踞草原、受无数蛮人供奉祭拜的所谓蛮神,最终不也照样陨落在大离的谋划与刀锋之下? 这万灵教行事如此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恰恰说明了其实力远未达到能与大离正面抗衡的地步。 既然如此,何必在此纠结其根源? 直接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推过去,将其连根拔起,又有何妨? “江总管所言极是!” 孙千潮精神一振,重重点头,“有此物为引,【万里寻】必能有所建树!” 第235章 万象山 “这位是……” 这时,刘老才有些意外地将目光转向这个一语点醒关键、气度不凡的俊美青年。 他常年在外云游,或是闭关潜修,对宫内近半年来的权力更迭和新晋权贵并不十分了解。 “晚辈尚武监总管,江河!” 江河不卑不亢,拱手抱拳,自报家门。 刘老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仔细打量了江河一番。 尚武监总管,这可是内廷实权要职,非皇帝绝对心腹不能担任。 如此年轻便能身居此位,必有过人之处。 他同样郑重地抱拳回礼,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供奉堂,刘鹤峰!” 【擎天千丈】刘鹤峰?! 江河心中骤然一凝! 这可是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号,一位毫无疑问的武道强者! 据他所知,这位刘老在江湖神通榜上位列第二十,乃是天下公认的绝顶大能之一。 传说其所怀巨灵神通已臻化境,一旦施展,可化身顶天立地的千丈巨人,拥有搬山填海之莫大威能,故得此【擎天千丈】的称号。 当然,这其中到底有几分夸张、几分真实,外人便不得而知了。 但其实力之强横,绝对毋庸置疑。 能与这等人物并肩作战,此次剿灭万灵教的行动,无疑又增添了几分胜算。 “既然如此,事不迟疑,现在便直接进行探察吧。” …… 与此同时,豫州深处。 那片被天然阵法与浓雾笼罩的寂静深林之中,古老的祭坛依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祭坛中央,一个体型异常消瘦、几乎皮包骨头的人影,正以一种极其扭曲、虔诚的姿势跪伏在地。 他全身笼罩在宽大的黑袍中,看不清面容,只有干瘪的嘴唇在飞速翕动,口中不断念诵着晦涩难懂、音调古怪的词汇,仿佛在与某个不可名状的存在进行着沟通。 突然! 他冗长而低沉的吟诵声戛然而止! 跪伏的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 他倏然抬起头。 黑袍兜帽下,两点惨绿色的幽光亮起,充满了极致的惊疑,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癫狂的喜悦! “圣灵……苏醒了!祂传来了清晰的讯息……即将彻底复苏!” 沙哑难听的声音从他喉间挤出,带着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喜悦是如此强烈,几乎要冲散一切阴霾! 万灵教耗费数万年光阴,一代代人不懈追寻、牺牲无数,那至高无上的夙愿终于要在这一代实现! 届时,伟大的圣灵大人将带领他们,打破这个囚笼般的世界,回归他们真正的故乡! 然而,惊喜之中,却又夹杂着无法忽视的忧虑。 “但是……有外人,强大的外人,察觉到了这里……”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深深的忌惮,“一道派往古渡城执行任务的同胞,失去了联系……并非简单的消亡,而是被镇压、被拘禁,连最后回归祭坛重聚的本源灵烟都被断绝了!” 灵体平日里屈居于特制的灵傀之内行动,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解决一具灵傀,并有能力禁锢灵体本源的…… 绝非寻常人物! 必定是动用了极其厉害的人物或宝物。 忽然间,异变突生! 他脚下这座古老的祭坛,那潭幽深漆黑、平日里死寂无波的水面,竟开始无风自动,泛起了一圈圈剧烈的涟漪! 涟漪中心,隐隐浮现出的,不再是模糊的画面,而是一种强烈无比的、被窥探、被锁定的感觉!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来自极高远处的眼睛,已经穿透了重重迷雾和阵法阻隔,冷冷地注视到了这里! “!!!” 这股被窥视感来得如此突然,如此凌厉,让他陡然一惊。 “灵器追踪?!而且是品阶极高、专擅此道的秘宝!” 他失声低吼,瞬间判断出了这股感觉的来源。 对方竟然如此之快,不仅擒拿了灵体,更瞬间以此为引,反向追踪到了他们这处隐藏极深的据点?!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张刻画着扭曲哭泣面容的木质面具,迅速戴在脸上。 面具覆上的瞬间,他的声音仿佛经过了某种处理,变得异常低沉、冰冷。 甚至带上了重叠的回音,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 “有趣……当真有趣。” 面具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反应如此迅捷,手段如此凌厉……难不成,是那大离朝廷,真的查到了什么,并且不顾朝堂内乱,铁了心要先对付我圣教?” 他们之前不惜暴露部分暗子,在朝堂掀起风波,目的就是为了让大离朝廷内部乱起来,无暇他顾。 却万万没想到,这朝廷竟像是疯狗一般,不管不顾内部的焦头烂额,硬是要先跟他们死磕到底不成? 他不再犹豫,手指猛地探出,指尖逼出一缕精纯的灵光,如同墨滴入水般,迅速点入剧烈翻腾的漆黑水面。 “嗡——!” 祭坛猛地一震,水面下的混乱景象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规整。 一道清晰的、带着急促与警告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瞬间通过祭坛的特殊联系,传递向所有与此地关联的节点。 “集结!速速集结!” “圣灵即将复苏!强敌已至!!” …… 与此同时,古渡城外。 马三脸色苍白,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双手虚托着那面再次从他体内“请”出的【万里寻】。 镜面之上,不再是模糊的光影,而是一幅相对清晰的山川地理虚影,其中一点刺目的青芒正在不断闪烁、定位! 最终,那青芒死死地定格在虚影中的某一处。 “找……找到了!” 马三的声音带着脱力般的虚弱和难以置信的惊愕,“位置在……豫州……万象山?!” “什么?!怎么可能是这个地方?!” 一旁的况敬尧闻言,率先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震惊。 万象山!这个名字在场几乎无人不知。 它并非什么穷山恶水或绝险之地。 恰恰相反,它距离大离皇都不过三百里之遥,算得上是京畿周边的一道天然屏障。 但也正因如此,那地方虽名为山,实则是一片地势复杂、人烟相对稀少的丘陵地带。 并无太多奇特之处,更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强大的势力盘踞于此。 倒是听说里面藏有凶兽,吃人身体,这些年来,进入其中的樵夫、采药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