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欲彻底下线了》 1、开局 “新街口到了,wearenowatxinjiekou,本次列车开往海市博物馆方向。” “下一站,中环大街。” 正值下班时间的地铁上人潮涌动,林沉白拎着从超市买的蔬菜挤在中间,菜叶子都快被挤烂了,好不容易得到地铁到站,身后的人忽然用力一撞,他一个身形不稳险些跌倒,人虽然扶住了栏杆,而耳朵上佩戴的助听器却掉在了地上,一瞬间就被拥挤的人群踢到了角落里。 “等……等等……”他的身体被推着往前走,助听器眼看离他越来越远,林沉白竭力猫着身子准备弯腰去捡,却不想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捞起了这个助听器,递到他的眼前—— “林沉白,又把助听器弄丢了?” 这熟悉的话,熟悉的声音让林沉白的身体瞬间僵住,一种无法形容的寒意席卷全身,额头的冷汗几乎是顷刻间就冒了出来,他保持着弯腰的动作没有动弹,车厢里的人也似乎瞬间消失,只剩下这空洞的声音和眼前站着的人影。 他的喉结上下微微浮动,呼吸声略显急促,脑海里思绪翻转,却不敢去动弹一下。 无论多长时间,无论经历了多少,在听到这声音的那一瞬间,他永远会下意识的浑身发颤。 他眼角余光能看到拿着助听器的这只手骨节分明,皮肤有种异样的苍白,像是失血过多之后的模样,林沉白眼睁睁地看着这双手的掌心慢慢溢出了血迹,他的呼吸略微一窒,瞳孔骤然紧缩。 而这只手的手腕上有一根突兀的红绳,似乎本不该出现在这里,林沉白的脸色几乎惨白,他当然认识这根红绳,这可是当初他亲手给傅北阴佩戴上的。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一声犬吠闯入了林沉白的耳朵里,他有些惊慌失措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丝清明—— 他的助听器不是掉地上了吗,他怎么还能听到声音。 几乎是一瞬间,他立刻反应过来,猛地站起了身,骤然睁开了眼睛,同一时间耳朵里听到了地铁站的播报声,同时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 “林沉白,你心虚了。” “又做梦了吗?”林沉白重重喘气,缓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还在地铁上,他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助听器还在,刚刚只是他的一个梦而已。 林沉白谨慎地看了眼四周,人群依旧拥挤,地铁也刚刚才到站,旁边并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个人。 地铁上到站的指示灯还在闪烁着,对面的玻璃上能看得到林沉白有些惊惧未褪的神情,他被人群挤了一下,下意识先扶住助听器,生怕梦里的事情来一遍。 “你下不下车?不下车就让一让啊。”身后的人催促道。 林沉白立刻再次抬起头看了眼站台提示,而后连忙从人群中挤着下了车,他被挤着朝着地铁出口走去,刷了地铁卡之后,熟练地朝着小区方向行走。 他在这里买了套房,很小的户型,倒不是因为他没钱,而是他不敢住太大的房子,太大的房子视觉死角比较多,他有些不放心,每天一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门锁上,而后将家里的灯全部点亮。 这个小区是学区房,周围倒是很热闹,隐隐能听到楼上小夫妻俩吵架,楼下孩子在哭闹的声音。 他一进门就率先喊了声“小乖”,屋子里没什么动静,只有房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很快就归于平静,只有一声模糊不清的“喵呜”,这猫叫声敷衍的意味极其明显。 林沉白将手里提着的塑料袋放在了桌子上,脱下外套,放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而后整个人都靠在了沙发里,刚刚在地铁上那场梦让他有些缓不过神,心跳尚未恢复正常,快的有些难受。 这样的梦,从那个世界刚刚回来的那段时间里,他几乎每天都会做梦,但是后来慢慢的,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有些记忆也被刻意封存,他就很少做这样的梦了,很少梦到这个声音,梦到那个人。 算起来,上次梦到那人还是在一年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又梦到了,而且比以往的都更加真实。 他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在梦里那股阴冷的寒意让他浑身的寒毛都快竖起来了,说不怕是假的,但是再怕又怎么样呢。 “他死了,死在那个世界,再也不会出现的。”林沉白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喃喃着:“他肯定是死了。” 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脖颈处的青筋甚至有些暴起,看上去有些凶狠,但如果仔细看,能看得出他清俊的面容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 说到底他还是害怕的。 他当然是害怕的,毕竟那个男人可是他亲手杀的,那把刀也是他亲手捅进去的,那个几乎可以称为男朋友的人可是死在了他的面前的。 当然,现在应该算是已死的前男友了。 已死的前男友,傅北阴。 想起当时用刀捅入对方身体的触感,温热的鲜血淌慢了林沉白的掌心,那种黏腻的滋味让他有些难受,胃部隐隐有些翻涌,他有点想吐,但是从中午到晚上都没吃东西,也只能干呕了两下。 “傅北阴……”林沉白的这三个字刚刚出口,他自己就猛地顿住了,似乎是对这三个字忌讳莫深,他拧起眉头,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提这三个字的。 既然出来了,就不应该还记得之前的那些事情,前尘过往就该烟消云散,随着那个人的死亡全部都带到地狱去,再也不要出现。 话是这样说,可他还是忍不住蜷缩在沙发里打了个冷颤。 他对不起傅北阴,是他背叛了傅北阴。 门口的猫眼忽然一黑,像是有谁站在了门外,正要进来,而林沉白毫无察觉: “你还有脸叫我的名字,林沉白。” 2、为虎作伥(1) 林沉白,海市人,今年26岁。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从22岁那场车祸之后,就一直是植物人,直到三年后醒来了,堪称奇迹。 但是没人知道,其实这三年他都被卷入了一个无限流世界里,在那里度过了三年,直到最后死里逃生出来了。 “这边的x轴怎么画的!啊?!” “妈妈,呜呜呜我错了,我不知道哇……” 邻居正在给孩子辅导功课,声音透过墙壁传了过来,这充满了烟火味的声音才真正让林沉白感受到了什么才是人间,他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身后的挂钟发出着“滴答、滴答、滴答”的声音。 他缓了一会儿,心率才降了下去,地铁上那个梦给他带来的恐惧感逐渐消失,稍稍一动就能感觉到冷汗之后,衣服便黏在了身上,浑身黏腻的难受,林沉白看了眼手机信息,决定现在就去泡个澡,然后睡觉。 浴室的镜子上盖着一层纱布,往常只有白天的时候,他才会将这层纱布揭开,从那种鬼怪横行的无限流世界里待了三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创伤后遗症。 他打开了水龙头给浴缸放水,顺便去房间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回来,走出浴室的时候,浴室里镜子的一角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点细微的裂痕,偏偏这裂痕处是没有被纱布挡住的。 “小乖。”林沉白在卧室的角落里找到了自家猫,是一只比较懒散的橘猫,它听到声音才会动弹一下,但是很快就继续趴下了,显然是吃饱喝足懒得动弹。 他看了眼猫窝旁边的食盆和水,几乎都空了,便上前摸了两下,这猫脾气不好,翻过身不给摸了,林沉白忍不住笑了一声道:“行吧,你睡吧。” 这猫是上个月捡到的,可能是流浪久了,不太亲近人。 不过家里有个鲜活的生命,对于他而言也是不错的。 回到浴室的时候,水已经差不多了,他关了水龙头脱了衣服,正准备进入浴缸的时候,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助听器还没拿下,又立刻起身将助听器放在了旁边的台子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安心地靠在了浴缸里,温热的水包裹着他的身体,将身上黏腻的感觉都给冲洗掉。 “呜呜——”窗外的风吹了进来,带着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吹唢呐,又像是谁的哭声。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钻入了林沉白的耳朵里,他心中一跳,想起自己在地铁站的事情,顿时睁开眼,试图从梦境中醒来,却不想这一睁眼眼前一片漆黑。 林沉白的心脏几乎是停跳了一瞬,他立刻抬起手,手臂都未能伸直就摸到了一个黑硬的东西,这东西的触感有些冰,一股寒意从掌心渗入骨头,有些不太对劲。 他猛地一用力,将头顶的东西掀开了,这才发现这是个什么地方。 面前摆放着遗照,但是相框里是空着的,旁边的挽联看上去还是新的,甚至台子上摆放着的瓜果都是新鲜的,这是个搭建在屋外的灵堂,但是林沉白却是从这个摆放在灵堂上的棺材里爬出来的。 这熟悉的感觉,这熟悉的风格,林沉白只觉得喉头一哽,仿佛回到了一年多前自己还被困在无限流世界的时候。 【玩家林沉白已就位】 【全部玩家已就位】 【山猪副本开启,请玩家们尽情体验,寻找生路】 三句毫无感情的机械音从耳中响起,林沉白的脸色顿时变了,他看着自己的手,又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耳朵,助听器还在耳朵上,但这不可能,他刚刚明明在浴室里已经把助听器给卸下了,而且他明明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了,怎么会又来了这里。 “是新人吗?”一道声音从灵堂后面响起,这冷不丁的女声给林沉白吓得够呛,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就听到灵堂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听声音还不止一个。 “我就说玩家全部就位,肯定是有人来了,副本开始了,就代表人到齐了,”说话的这人率先走出来,他穿着一件衬衣,戴着银框眼镜,看上去很斯文,这人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林沉白,微微笑着说道:“你好,我叫徐桥,也是这次副本的游戏玩家之一,你可以叫我桥哥。” 林沉白看了眼这人伸出来的手,并没有直接去握,而是问道:“林沉白,请问这是哪?” “求生副本啊,你不会真的一个副本都没参与过吧?”另一人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不知道,我在洗澡就进来了,这是哪里?怎么出去?我是被谁绑架了吗?”林沉白眼底掠过了一丝暗色,面上却显得有些焦急,他似乎真的是个新人,有些手足无措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扫视了一圈,这里加上他一共只有八个人,其中七男一女。 “还真是新手。”靠在灵堂旁边的男人拧起眉头,有些不耐道:“最烦跟新人合作了,最容易拖后腿。” “张坤,话也不是这么说的,谁还不是从新手时候过来的。”徐桥转过头看着张坤,想试图打个圆场,但不等他说完,张坤便直接打断了徐桥的话,说道:“你这么有爱心,那等会你带着他吧。” 徐桥微微一顿,他的笑差点没挂住,显然张坤没给他台阶下,让他有些不满了。 “别吵了,大家之后都是队友,有什么好吵的。”说话的人指了指身后的屋子,说道:“一共四个房间,两两睡一个,估计任务会在明早发布,大家今天先休息吧。” 张坤看了眼这人,偏过头道:“我先说,不带新人。” 徐桥的脸色不好看,他微微抿唇,片刻后正准备开口时,却听到角落里传来了一声女声,说道:“我也是新人,不如新人跟新人在一起吧。“ 林沉白听到这话才转眸看向了说话的女生,其实这女生很好看,容貌十分漂亮,穿着睡衣,看得出是准备睡觉的时候被拉入了这个副本,她稍稍披散着长发,眉眼之间带着一丝不知所措,发现林沉白看向自己时,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小心翼翼试探着道:“我……我能跟你一组吗?我叫薄灵。” 其实即便这女生不说话,林沉白也是要选择她的。 他心里其实还存有疑虑,加上本来就有些心虚,一方面要抵御这个无限流世界,一方面还得防备着被自己杀死的前男友,虽然说大概率不会死而复生,但是这可是无限流世界,谁知道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林沉白会选择这里唯一的女生组队只有一个理由,他觉得按照傅北阴那个死要面子活要脸的性格,断然不可能装成一个女生,而且看上去这么娇弱的女生。 他应该干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分组决定好之后,大家也不愿意留在外面,看得出对这个灵堂还是有些忌惮的,他们几个快速回了屋子之后,便都进了自己的房间,而林沉白和薄灵被安排在了正对着大门的房间。 屋子里很干净,几乎不需要收拾,这是个大房间,里面甚至还有一张沙发,那几个人是不可能好心好意将这个房间留给他们的,定然还有着其他的原因。 “他们对新人还是很照顾的,给了我们最好的房间。”薄灵走到房间里左右看了眼,而后道:“这里有一张床,还有一张沙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林沉白。”林沉白说道。 他一边回答着薄灵的话,一边打量了这个方面,房门正对大门,这就是冲门煞了,这几个人显然是知道这点的,也知道这个房间最危险,所以才会留给他们。 “在你来之前,这四周我们就已经看过了,前面是灵堂,后面就是这个小屋,游戏规则要求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等待明天游戏任务正式发布。”薄灵微微笑着看向林沉白,说道:“我们都是新人,他们可能不愿意带我们,所以我们两个算不算是互相依靠了?” “今晚你睡床,我睡沙发。”林沉白并没有理会薄灵说什么,他只是看了眼床和沙发,便说道:“只有一床被子,你用吧。” “啊?可是我害怕床底下钻出什么东西。”薄灵站在中间,看上去有些担心,说道:“床底下不会藏什么东西吧,就算现在没藏,保不齐到半夜会不会藏了什么呀。” 薄灵看上去身形娇弱,可是林沉白发现她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怎么看上去比自己还高一点。 林沉白心中涌出了有些怪异的感觉,但他没有细想,而是看着这张床,这床的位置也不太好,正对着大门,也就是灵堂,屋门,房门,床,刚好连成了一线,他稍稍停顿了一下道:“那你睡沙发,我睡床。” “那也不行,我一个人睡沙发,假如看到了床底有什么怎么办,我也害怕。”薄灵说道。 “那你想要怎么做?”林沉白拧起眉头,他尽力忽略掉心中的不适感,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助听器,而后就听到薄灵说道:“不如我们两个都睡在床上吧,这样最安全。” 林沉白:…… 他摇了摇头道:“你是女生,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只是睡一下,又没做什么,而且这是求生副本啊,到处都是危险的。”薄灵已经坐在了床上,她紧张道:“我们两个都是新人,还是谨慎点好。” 她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林沉白也只是考虑了两秒钟也就答应了,屋子外面隐约能听到呼啸的风声,风声里夹杂着悲鸣,让林沉白下意识想到自己在泡澡时候听到的声音。 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又进到了无限流副本里,他还是希望这只是一场梦,但到底是不是梦,他也不敢赌,眼前最要紧的就是安全通关。 两人上床休息之后,一人在左边,一人在右边,林沉白有些睡不着,他听到身后的薄灵在说:“林哥,你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副本吗?你性格这么温柔,你女朋友一定很喜欢你吧。” “我没有女朋友。”林沉白说道。 “啊,没有女朋友啊……那你难不成是有男朋友?”薄灵再次问道,似乎是有些诧异。 “嗯。”林沉白说道。 “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你这样温柔的人,不管男女都会喜欢你的。”薄灵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没有,我们分手了。”林沉白隐隐觉得有些犯困,耳边似乎是响起了钟声,但是听得不太真切。 “分手了?为什么分手了?”薄灵的声音犹在耳畔,但是林沉白就是觉得昏昏欲睡,甚至有些睁不开眼,脑袋里有些犯晕乎,他勉强保持着清明,闭着眼睛说道:“他出轨了,给我戴绿帽,我俩就分手了。” 薄灵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一瞬间没了动静。 如果林沉白这个时候回头,一定能看到薄灵瞬间僵硬的表情,带着一丝的不可置信。 “他背着我在外面找了小三……小四……小五……小六……”林沉白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陷入了昏睡中,身后的薄灵盯着林沉白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片刻后仿佛才压住了火气。 好好好。 小三,小四,小五,小六。 “你真说得出口啊,林沉白。”薄灵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他咬着牙道:“你真不要脸!” 薄灵,不,傅北阴的肺差点气炸了。 3、为虎作伥(2) 第二天一早,林沉白便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了,他下意识猛地坐起身,眼前一阵眩晕险些就要倒下,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扶住林沉白的肩膀,说道:“怎么了?” 林沉白的身子微微一僵,而后便想起自己还在求生副本里,他闭着眼睛缓了缓才道:“没事,大概起猛了。” 扶住林沉白的那只手松开了,他这才后知后觉这只手有些冰,扭过头看着身旁正在整理衣服的薄灵,开口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这个季节要是没猜错应该是六月份左右,外面的日头虽不毒辣,但是也绝对算不上冷,按道理人体温度不应该低到这个程度的。 “林哥,你还说呢……”薄灵拨弄了一下自己的长发,她看上去白肤白皙,及腰的长发显得她身形纤细,看向林沉白的时候,一双漂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埋怨:“本来女孩子就怕冷,你昨晚还卷了我的被子,我被冻了大半夜,身体都快凉透了。” 林沉白:……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被子,本来这个床只有一床被子,昨晚他睡前只盖了一角,没想到早上起来被子都跑到了他的身上,一时间林沉白略有点尴尬,他忍不住低咳了两声道:“抱歉,我睡觉的时候可能没注意……” “没事,你被前男友戴绿帽了,我体谅你。”薄灵语气十分同情,她缓声道:“毕竟我身体冷怎么能比得过你心冷呢?” 不知为何,林沉白莫名从这个同情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的咬牙切齿,可是当他看向薄灵时,对方正睁着美眸看着他,身形娇弱,心思纯良。 林沉白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有点多疑了。 他们起来的比较晚,其他玩家都出去一趟又回来了,各自带回了一些消息,徐桥扶着眼镜说道:“这个副本叫做山猪,我想求生的线索应该跟这个有些关系,刚刚外面的村民说这是一场葬礼,五天前村子里来了个年轻人叫做陈阿六,昨天在山上找草药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摔死了,在这里停棺三天准备下葬,这是第一天。” “这么说灵堂也是他的咯。”一个身形较为瘦弱的年轻人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谁家灵堂不放照片的。” 这人叫做瘦猴,他自己是这样说的。 听到瘦猴的话,林沉白想起自己来的时候的的确确看到了灵堂上的相框是空着的,但按照风俗习惯是不该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个我也问过了,听说是没有他的照片,所以暂时只能空着。”徐桥说到这里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看了眼这几人,而后压低了声音道:“村民还说了一句,等有照片了就放上去。” 等有照片就放上去? 人都死了,哪来的照片? 又或者说,放上去的会是谁的照片? 显然大家都意识到了这句话是有问题的,众人对视了一眼,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徐桥皱着眉说道:“那个女生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对着林沉白说的,毕竟林沉白昨晚和薄灵睡在一个房间的,林沉白闻言环视了一圈,而后就看到这个长发及腰的女生正靠在了灵堂旁边和村民唠嗑,甚至准备伸手接村民递过来的瓜子。 他脸色微微一变,立刻三步并做两步冲了上去,抬起手挡在了薄灵和村民中间,微微笑着道:“谢谢,不用的。” 村民倒也不勉强,只是指着这口棺材和相片说道:“可怜哟,连个相片都没有哦。” “他生前没有相片吗?”林沉白开口问道。 “有啊。”村民说道。 “那照片在哪里?”林沉白继续问道。 “这得问你们啊,他的照片在哪里?”这村民说道。 林沉白没有继续说话,他看着这村民,村民已经转过头去帮忙了,其他村民也都在忙活这个灵堂,薄灵凑到了林沉白的声音小声道:“我看着有点害怕,林哥。” “你要是真害怕,就把你手里的苹果放下。”林沉白从薄灵手里拿走了苹果,放在了原本摆放祭品的位置,警告道:“这种吃的喝的都不能碰,知道吗?你不知道避讳吗?” 薄灵思考了一下道:“我寻思着别人给我的,他又很热情,我也不好意思不收。” “他等会拉你下地狱也挺好意思的。”林沉白叹着气道:“陌生人给的吃的别吃,知道了吗?” 薄灵闻言,乖巧点头跟在了林沉白的身后,他看着这个样子的薄灵才觉得像是一个正常的玩家,早上那阴阳怪气的语气一定是他的错觉。 等林沉白往屋子的方向走去时,薄灵也跟在了身后,她盯着这个空白的相框看了眼,又斜睨了一眼旁边的棺材,棺材盖正盖得好好的,她从旁边走过去的时候随手在上面摸了一把,而后将手指凑到了鼻尖随意嗅闻了一下。 喲,还真是密封的好,半点血味都没有。 如果真的要说的话……还有一点残留的沐浴露的味道。 薄灵撩起眼皮看着前面走着的林沉白,轻轻啧了一声,正想抬起脚往那边走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立刻“哎哟”了一声,林沉白果然停下脚步看她,问道:“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被这个钉子吧衣服扯破了。”薄灵盯着自己腰间稍稍露出的破洞,而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林沉白,道:“林哥,怎么办?” 林沉白抬步走过去,果然瞧见了一个洞,这里也没有衣服可以替换,更没有什么东西能做缝补。 这是夏天,薄灵穿的刚好是一件白色蕾丝花边的睡衣,轻柔舒适,就是这个破损的地方的确有碍美观,不过林沉白看了眼,除了不好看也没什么,便道:“没事,就破了点而已,等出去了,你自己找地方补补就行了。” 薄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破衣服,笑着应了一声。 “我们这边问清楚了,陈阿六摔死之后,尸骨被野兽吃了,所以如果想要找到照片,恐怕还得去一趟他死的地方。”张坤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打探消息还是有一手的,他冷着脸道:“三天后就是他下葬的时间了,也就是说,咱们只有三天时间。” “野兽?正好这个是山猪副本,这么巧合吗?”瘦猴有些困惑道。 “没有照片的相框,村民这边也不肯提供信息。”林沉白说道:“分开寻找吧,一组去找陈阿六死亡地点,一组去找陈阿六在村子里的住处。” “八个人,分两组吧,我带人去找陈阿六住处,张坤你带人去找尸体,有异议吗?有什么意见大家可以提出来,别到中途再改,大家可没时间去消耗。”徐桥说道。 “没问题。”张坤扫视了一眼,点了几个老手,随后只剩下瘦猴,林沉白和薄灵站在原地了,徐桥见状忍不住叹气道:“行吧,那你们跟我去找相片,不管能不能找到线索,六点之前来这里集合。” 几人决定了任务方向之后,就立刻分开行动。 徐桥带着瘦猴走在一边,薄灵则是跟在了林沉白的身边,徐桥率先搭话道:“昨晚你们睡得怎么样?我没有听到敲门声?” 林沉白忽然一顿,他道:“什么?” “敲门声啊。”瘦猴抓了抓头发,他道:“你不会真的睡得特别沉吧,在这个环境下你还敢真的睡着啊?” 林沉白昨晚不知道为什么特别犯困,他就觉得脑袋一沾枕头就困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一夜昏迷式睡眠的确睡得很沉,以至于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 “我听到了。”薄灵忽然开口,她道:“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声音有点刺耳,从中间的房门开始敲,不过我没开门,你们开门了吗?” “这谁敢开门?”瘦猴摸了摸自己瞬间竖起的寒毛道:“我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都睡着了,你没睡着了?”徐桥忽然说道。 提起这话,薄灵幽怨地看了眼林沉白,而后才道:“没被子,冻了大半夜,只要有点知觉都会被冷醒了吧。” “啊?他还抢你被子?”瘦猴张开了嘴,有些诧异:“他一个人盖两床被子干什么?” “什么两床被子,只有一床。”林沉白颇为头疼道:“我不是故意的——” “哥哥不是故意的。”薄灵打断了林沉白的话,她声音轻缓,音调慢慢拉长着解释道:“哥哥只是心寒。” 林沉白:……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又有点阴阳怪气起来了。 4、为虎作伥(3) 徐桥带着他们几个前往村子里,试图寻找出一些关于陈阿六的信息,好在询问起陈阿六的住处,村民也并不遮掩,指着村子拐角处的房子道:“就是那个屋子了。” 几人朝着屋子走去,这是个小屋,门也是虚掩着的,随意一推便打开了,大概是因为陈阿六才去世没多久,屋子里的陈设一应俱全,尚且算作干净,刚进屋子就有一面镜子正对着大门,一开始进去的瘦猴没注意,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给他吓得够呛。 “我记得往常用镜子悬挂于门外是用来辟邪的,这陈阿六是想要避着什么呢?”薄灵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镜子,但是并未上手去摸,而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镜子正对着的门外,说道:“还是担心有什么东西会从门口进来?” 四人看着这个门,觉得这个可能性还真是挺高的。 原先普普通通的大门落在了几人眼里,就像是森林中的野兽张开了鲜血淋漓的獠牙,显得阴森恐怖了起来。 “山猪副本,总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叫这个,有可能把陈阿六尸体吃掉的就是山猪呢。”薄灵跟在林沉白身后,她瞅着林沉白翻找东西,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耳朵上,问道:“林哥为什么总是戴着这个?” “是助听器。”林沉白说道:“耳朵有点问题,不戴就听不见声音。” “那为什么林哥只单侧左耳戴助听器?戴两只不是会好一点吗?”薄灵凑了过来,她忽然离得很近,林沉白身体反射性往后微仰,他面色如常道:“习惯。” 薄灵闻言,略微挑起眉梢,目光落在了林沉白仅仅戴着一侧助听器的左耳,眼底带着一丝嘲讽。 为什么不佩戴右耳? 是因为什么不能说的原因吗? 薄灵眼角余光瞥视着林沉白右耳,耳坠处有小小的伤口,仔细看能看得出是耳钉被强行拔下来之后划出的伤痕,现在已经愈合,但还有细小的疤痕。 “你在看什么?”大概是薄灵的眼神实在是太过肆无忌惮,以至于林沉白隐约觉得有些不适,他拧起眉头道:“这是我的私事,跟你无关。” “看来哥哥是怪我多管闲事了。”薄灵垂下眸子,看上去有些娇弱委屈:“我知道了,哥哥别生气。” 林沉白:…… 有的时候,他看着薄灵真的觉得有点熟悉,这动作这感觉,与其说是像某个人,不如说是像曾经的自己,何曾几时他也用过同样的方法去勾着傅北阴上钩的。 想到这里,林沉白握着椅子的手下意识略微用力,而后松开,道:“这里没有什么线索了,走吧。”他径自转身朝着外面走去,薄灵跟在身后挑起眉梢。 走出房间的时候,林沉白忽然稍稍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落在了这面镜子上,这镜子看上去比正常的镜子稍微厚实一点,他心中一动,上前抬手就准备触摸,却被一只手提前摸上了这面镜子,林沉白有些诧异地看着身侧的薄灵,道:“你干什么?” “我替哥哥去冒险啊。”薄灵抬手将这面镜子摘了下来,伸手在后面摩挲了一下,最后从镜面和盖子的夹缝里扒拉出了一本很薄的日记本。 林沉白的注意力不在这本日记本上,而是在薄灵的身上。 这种异样的违和感越来越强烈了,正如他曾经也在某个副本里对着傅北阴说过差不多的话,只是那个时候的傅北阴还对他爱答不理的,林沉白用了不少手段才吸引到了对方的注意力。 “哥哥?”薄灵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林沉白的异样,她凑到了林沉白身边,献宝似的将这本日记拿出来,说道:“你看看,能藏在这里,就代表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线索的。” 林沉白收敛了神色,他垂眸藏住了自己心中的困惑,抬手接过薄灵递过来的日记本,两人双手触碰到的时候,他发觉薄灵的手还是和之前一样冷冰冰的,林沉白状似无意道:“还冷吗?怎么手这么冰?” 虽然现在不是酷暑,但绝对算不上凉爽,顶多到了夜间山风有些微冷,可是现在是大中午的,谁的手能是这么冷冰冰的。 “吓得。”薄灵捧着自己的手道:“这里阴森森,太吓人了。” “我看是气血虚了,肾虚。”林沉白说道:“回去看个医生吧,你这虚得太厉害了。” 薄灵沉默了下来,屋子里感觉瞬间凉了好几度,林沉白下意识微微打了个寒颤,而后就听到薄灵似笑非笑道:“哥哥,你怎么也冷了?是虚了吗?” 林沉白有种薄灵在刻意针对他的感觉,但是眼前的女生一脸无辜,指着他手里的日记说道:“林哥,我们时间不多了,要不先看看日记?” 这本薄薄的日记翻开,第一页第二页都比较工整,可是越往后面字迹越发潦草了,等到最后的时候,几乎线条都在发抖,可以看得出是在极端恐惧之下写出来的。 这是我来到这个村子的第一天,很好的村落,我想我应该可以拍一集乡村纪录片了。 这是村子里的第二天,村民们都挺热情的,不过村子里有个人死了,听说跟我一样是个外地人,真可怜。 村子里的第三天,村民为这个人准备了流水席,饭菜很好吃,我很久没吃的这么饱了。 第四天,我感觉好像有点不对劲,村民看我的眼神让我有点害怕,他们总是在看到我之后小声说话,总是徘徊在我屋子门口,大半夜还来敲门,我不敢开门。 第五天,它们真的不对劲,它们有问题,我要走,我要出去……但是我怎么才能出去…… 第六天,它们饿了,它们没有耐心了……救我…… 第七天…… 第七天的日记只剩下三个字,极为潦草地写着“我完了”。 * 荒山野岭的路不太好走,张坤带着另外三个人在询问过村民之后,就朝着陈阿六出事的地方去了,他走的速度比较快,身后三人相比起他的体力而言就差了许多。 “坤哥,这条路太难走了,而且不是说陈阿六的尸体已经被野兽吃了吗,我们来这里还能找得着什么吗?”后面的何东易个头小小的,满脸麻子,他有些偷懒不想走了,便道:“要不咱们还是回去找找别的线索吧,就三天时间,可别耽误了。” 张坤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他,道:“想回去你就自己回去。” “这个荒郊野岭的你让我自己回去?”何东易明显有些不满,一阵山风穿林而过,乌鸦齐齐叫了一声,他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道:“这里怎么阴森森的。” “这里死了个人,能不阴森森的吗?”说话的人是跟张坤住在一间屋子的青年,叫做蒋訫,他声音有些尖细,听的人头皮发紧,语气十分不客气道:“你要是想回去就自己回去呗,又没谁拦着你。” 何东易本就在火头上,听到蒋訫这么一说,立刻脾气上来了,扭头对着和自己同住的黄衣男道:“你跟不跟我走,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这是上赶着不怕死呢,这都快到下午了,谁知道这鬼地方会发生什么事情?” 黄衣男其实也早就想走,但是碍于张坤他们不敢离开,此刻何东易一提这话,他就忙不迭地点头道:“好好好,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两人转身准备从来时的路下山,张坤听到身后动静根本懒得搭理,而没一会儿,忽然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叫,张坤瞬间认出了这是黄衣男的声音,飞速跑了过去,便只看到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何东易此刻正摔在了一个斜坡形成的坑里,他的脑袋和身体呈现了对折的样子,脖子已经被捕兽夹彻底夹断了。 他的鲜血顺着草往下淌,瞪大了眼睛,这死不瞑目的样子看着尤为可怖。 “……这……这怎么办?”蒋訫似乎也慌了,他看向张坤道:“他死了,何东易死了。” 而同行的黄衣男几乎吓傻了,浑身抖如筛糠。 就在此时,几个村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他们站在林子里看向何东易的方向,眼神都快直了,看着便让人觉得心底发慌。 * 徐桥他们也在屋子里找了一圈,和林沉白他们会合的时候,只拿出了几张照片,说道:“是拍出来的风景照,不过没有陈阿六的照片,看这个照片下角的标识,应该是相机拍出来的,我估摸着咱们可能得先找到相机。” “这个屋子不大,我们找了两遍了,只找到了一本日记本。”林沉白也将找到的东西放在了面前,徐桥拿过去翻阅了一下后,道:“根据这个日记上来说,陈阿六的死不是意外,那这些村民是有问题的,如果这么说的话,陈阿六挂在门口的那个镜子到底是在防备着什么?” “村民吧。”林沉白接话道:“他明显是知道了自己会死,所以才会留下这个东西,而且还把这个藏在了镜子后面。” “镜子呢?”陆桥问道。 “碎了,为了拿出这个东西。”薄灵回应了一句:“没办法,不弄碎镜子就拿不到这个了。” 这话一出,林沉白和薄灵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吭声。 徐桥审视的目光从他俩的脸上扫过,虽然他有些不相信,但既然已经出来了,而且眼看日头快要落山,他没有时间再回去搜查一遍的,只好装作相信的模样点了点头。 他们准备回去时,正好赶上村民们都聚集在一起吃饭,饭菜的香味顿时溢出,瘦猴跟在旁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口水。 “这个饭菜是真的香,从昨晚到现在,我是一口水没喝,一粒米没吃,都快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瘦猴吞咽了一下口水,他道:“感觉没闻过这么香的饭菜味,果然还是村子里的柴火饭香。” “你们来吃吗?我们准备开席了。”有村民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说道:“来上桌吧,随便吃啊,你们来得巧,刚好今天有好吃的。” 说着,这人便端出了几个饭碗,给了他们几个一人一个,又端出了一大锅饭,这饭的确很香还冒着热气。 瘦猴盯着这个冒着热气的饭菜,口水一直在吞咽着,似乎是有点忍不住,旁边的徐桥皱着眉头道:“别吃。” “但是真的饿了。”瘦猴小声道:“吃一点应该没事吧,这一共三天呢,总不能一口吃的都没有吧。” 其实不光是瘦猴,大家都饿了,但是没谁敢去动第一筷子。 “上菜咯!”村民热情地端了菜过来,这菜色香味俱全,但是清一色的素菜,薄灵在一旁随意问道:“不是说开席吗?怎么都是素菜啊?” “开席,开谁的席?”林沉白问道:“是陈阿六的吗?” “陈阿六的席已经吃过了,你们来晚了,不过你们今天也算赶巧,刚刚准备再开一场的。”村民的笑容不改,但也是这样,越让人觉得诡谲,他殷勤道:“荤菜有,都是大菜,还在厨房做呢。” 他的话音刚落,后厨便有人喊道:“荤菜上了!” 满是肉香味的荤菜被端了上来,那些坐在桌前的村民立刻有些赶不及的样子,有的甚至直接用手去抓,旁边的瘦子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徐桥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道:“稳住。” 这场景搁谁谁能稳得住,至少薄灵就稳不住,她已经躲在了林沉白的身后,只是这身高还比林沉白高出半个头。 原本村民们殷勤的模样在几人眼里都变得有些诡异,他们立刻后退了几步,桌子上的大米饭也不敢动了。 “怎么都不吃呀?”村民端着肉说道:“远方的客人是不喜欢吗?” “村民都在这里了吗?”薄灵忽然问道。 “都在都在,一起吃吧。”村民殷切地说道。 说着另一个村民上前将手里的饭碗塞到了林沉白的手中,催着他快点吃,林沉白握着手里的碗筷没有动弹,正想着用什么说辞的时候,就感觉腿被人稍稍勾了一下,刚一低头就发现薄灵的脚正勾着自己的腿,而后轻轻一带,林沉白一时不备,直接被她拽的从桌子上摔了下去,碗筷也砸了一地,肉汤也撒到了几人的身上。 “林哥。”薄灵一脸惊慌扶住了林沉白道:“没事吧?” 身后本来笑着的村民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他阴沉沉地盯着林沉白和薄灵,薄灵一脸抱歉地端起了空饭碗说道:“抱歉啊。” 被这么一摔,本来正准备抬筷子夹菜往嘴里送的瘦猴顿时停住了,他像是骤然反应过来,连忙甩了筷子,不敢去吃一口。 之前勾起食欲,引得大家馋虫都快出来的肉现在就摆在面前,却没人再有吃的意思。 “真的不吃吗?特别好吃。”村民还试图将碗推过来,瘦猴差点惊得跳了起来,连忙窜到了徐桥身后,徐桥委婉推拒道:“不了,谢谢,我们不饿。” 这话刚说完,林沉白的肚子便叫了一声,他的脸险些没挂住,耳边听到了薄灵低低的一声轻笑。 但再饿谁都不敢吃这个东西,眼看着殷切的村民们,又想起了日记上的内容,大家顿时背后发冷,徐桥他们不敢再在这里多留,转过身就往回走。 林沉白和薄灵也跟着回去,走的时候回过头看了眼一起吃饭的村民,他们这副饥饿的样子像是饿了多少年似的,这副恨不得张开嘴把食物塞到肚子里的样子不像是人,如果硬要说的话,倒更像是兽。 林沉白就想起了日记里的村民,变成了“它”,兽类的指代词“它”。 那村民端着手里的肉汤盯着他们几个看,口水从嘴里淌了下来。 * “整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一个人死了,但是似乎大家都习以为常,没谁讨论过这个已死的陈阿六。”徐桥一边往回走一边道:“而且这里的人都有些奇怪。” “说起来,从早上他们在布置灵堂的时候,我就发现他们一直在吃东西,从来都没有停下来过。”瘦猴显然是被吓住了,他惊魂未定道:“他们看我们的样子,感觉不像是看客人,更像是食物。” “可不是嘛,都流哈喇子了。”薄灵在后面懒洋洋地补充道,待林沉白看向自己的时候,无辜地摊开手:“我看到的,就在咱们走的时候。” 其实林沉白也看到了,只是他没有说而已。 他们这边发现到那本日记本,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回到小屋的时候,张坤他们也回来了,不过他们去的时候是四个人,回来的时候却只有三个,并且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徐桥见状便知道肯定是出事了,问道:“怎么了?何东易呢?” “死了。”张坤脸色难看:“我们在找寻尸体,去了陈阿六出事的地方,结果有个陡坡,何东易没注意到,一脚踩滑了,直接摔到地上,被草丛里的捕兽夹夹断了脖子,当场死亡。” 虽然没看到何东易回来,徐桥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是听到这么一说,还是心中微微一沉。 “……”林沉白听闻这话,脸色微变,他说道:“刚刚村民开席的时候,是不是说过,陈阿六的席已经吃过了,今天的这个席是才发生的,也就是说……” 听到这里,刚刚坐在饭桌上的几人脸色都不好看了。 “什么席?”张坤他们是从山上那边回来的,所以并没有路过村民吃席的地方,听到林沉白他们这么说,顿时有些疑虑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你们找到了什么?” “我们在陈阿六的住处找到了几张照片和一本日记。”徐桥说道,在说到照片的时候,就连张坤都面色一凛,看向这边,却听到徐桥继续道:“不过照片只是一些风景照,看得出来是用相机拍的,所以我估计剩下的照片应该也还在相机里,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这个相机。” “日记本在这里,你们看看吧。”林沉白将日记本递给他们去看看,张坤越往后面看脸色越难看,道:“这个意思就是村民都是有问题的。” “大概率不是人。”林沉白补充了一句。 “哥哥,你真的好敏锐。”薄灵终于逮着间隙夸赞一波林沉白,而后道:“你摔下去的时候,菜汤不是打翻了吗?我扶你的时候不小心摸到了这个东西,好像是菜汤里的。” 薄灵张开手,她的手指关节修长有力,掌心里躺着一枚戒指,瘦猴指节拿过去看了眼戒指内侧,写的“zy”两个字母。 “是何东易的戒指,这个戒指里刻着的是他的妻子张研的名字缩写。”一个穿着黄衣的男人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他跟何东易住在一个房间,本来目睹了何东易的死就快把他吓得魂不附体,现在看到了这个戒指,更是声音发颤道:“这个意思是……那碗肉汤……” “可能就是何东易,总不可能是他死而复生爬起来去做饭菜了吧?”薄灵叹着气,她看向林沉白,说道:“你说对吧?” 林沉白正盯着薄灵的手,总觉得这个手相比起女生而言,实在是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这更像是个青年男人的手。 “嗯。”林沉白因为薄灵的问话而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他反应过来后,立刻应了一声道:“如果何东易的尸体被村民吃了,那陈阿六的尸体被野兽吃了,还是被村民吃了……又或者说,村民就是野兽?” “我就知道这个副本名字叫‘山猪’肯定是有原因的,指不定那群村民就是山猪,吃人的。”瘦猴一想起今天自己差点就把那盘肉给吃了,顿时恶心得酸水直冒,道:“差点就吃了,真给我恶心吐了。”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沉默,昨天还是八个人,现在只剩下七个,谁知道明天又会剩下几个? “先不管了,天要黑了,这里的天黑的特别快,差不多晚上六七点就完全暗下来了。”徐桥看了眼时间,说道:“昨晚大概九点多的时候,外面有人在敲门,今晚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最好在天黑前就进屋子,目前能看得出只要不开门,大家还算是安全的。” “至少咱们现在知道照片应该在相机里,村民极有可能就是山猪。”林沉白说道:“有点防备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 “行。”对于这点,众人都没有异议,只是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第一天就损失了一个人。 本来和何东易睡在一起的黄衣男这一下是说什么也不肯睡那个房间,最后他们几个协商了一下,准备让黄衣男和徐桥他们两个住在一起,可这样一来,房间就有三个人了。 “你们来的时候没看上面的标签吗?”张坤指了指房门内侧,一个并不显眼的地方写着:“每个房间限住两人。” 这个如果不注意还真瞧不到,黄衣男正准备哭丧着脸回自己的房间时,蒋訫叫住了他,道:“要不你跟坤哥住,我去住你那间屋子吧。” “真的可以吗!”黄衣男瞬间扭过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说道:“那我和张坤住,你有什么事情就喊我们啊!” 不过看这黄衣男的样子,估摸着要是半夜有什么事情,就算蒋訫叫破了嗓子,恐怕这个黄衣男也不会出来的。 蒋訫笑着点了点头,声音尖细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吧。” 林沉白看了眼蒋訫,正准备转身朝着自己房间走去的时候,正好瞧见了薄灵似笑非笑地盯着蒋訫的背影,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沉白的视线,薄灵收回目光,回望了一眼林沉白,立刻又凑了过去道:“林哥,我们也回房间吧。” 夜晚总是来得格外迅速,刚刚还有些阳光,转眼之间就成了黑夜,薄灵跟在了林沉白身后进了屋子里,她看着床上,说道:“林哥,今晚还是咱们一起睡吧。” 她坐在床上,抱着枕头,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这的的确确是个美人,不过可惜林沉白没什么兴趣,比起所谓美人,他更想要活着。 “被子给你。”虽然林沉白记得自己没有抢被子的习惯,但是考虑到昨晚的的确确是把薄灵的被子给抢走了,造成她早上起来后浑身冰冷,他便干脆将被子都给了薄灵,道:“睡觉吧。” 窗户是关起来的,有厚厚的窗帘遮挡着,看不到外面的样子,林沉白看着这层玻璃,看上去有些脆弱,似乎只要外面轻轻敲击一下就会碎裂掉。 他盯着窗户看了一下,准备起身去窗边看看的时候,耳边又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钟声,一阵困意袭来,林沉白下意识摸着耳朵上的助听器,身子顿时有些站不稳了。 “怎么回事……”这感觉如果非要形容的话,真像是突发低血糖的感觉,他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但还是无法控制地双腿一软就要倒下去,一只手扶住了林沉白的腰侧,将他稳稳托在了自己的怀里,随后顺便摘下了他的助听器,将人抱上了床。 “带着这玩意又睡不好觉,这个情况,睡了比不睡好。” 薄灵将助听器放在了掌心,他半眯着眼睛看着怀里的林沉白,修长的手指覆在了对方的脖颈处,只要他轻轻一握,一切就结束了,不过这样也未免太便宜这黑心玩意了。 不知多久,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与其说是脚步声,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它停留在了林沉白的门口,咚咚咚地砸了两下门,听上去有些急促。 薄灵睁开眼睛看着门,却没有任何动静,怀里的人没了助听器,什么都听不到,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敲门声越来越急促,几乎像是撞门了,似乎是意识到屋子里的人没有开门的意思,这东西停顿了下来,又拖着缓慢的步伐去了其他的房间。 黑夜里,薄灵就这样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忽然传出了“吱呀”一声,和昨晚的一样。 “有人开门了。”薄灵低声说道。 他的手轻轻摩挲了一下怀中人的右耳,耳坠处细小的疤痕触感明显,他轻轻嗤笑了一声,显然压根儿不把外面发生的事情放在眼里。 …… 第二天一早,外面和昨天一样吵吵闹闹,林沉白睡醒之后,他下意识看了眼被子,有些头疼于不知何时被子又被自己裹了过来,而旁边的薄灵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昨晚是不是又抢了被子……”林沉白都开始对自己有些自我怀疑了。 “不……不止……”薄灵低声道:“你昨晚做噩梦了,还弄坏了我的衣服……不信你看你手里……” 林沉白:??? 他一脸懵地看着薄灵昨天被钉子划破的小洞已经变成了一个很大的破口,这衣服看上去有些不能穿了,而他的手中的确有着一小块布料碎片,看上去是薄灵的睡衣。 他几乎是立刻翻身从床上爬起来,拧着眉头去旁边的衣柜里翻找了一圈,一件衣服都没有,薄灵闷声道:“我都找过了,没有衣服,我这个衣服也没法出去见人。” 林沉白站在床前,瞧着床上的漂亮女生,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徐桥他们没看到薄灵和林沉白,便主动过来寻找,结果在门口就看到了穿着蕾丝花边睡衣的林沉白和穿着白色t恤的薄灵,薄灵微微笑道:“我衣服碎了,林哥体贴我,所以和我换了一下。” “你们房间里有衣服吗?”林沉白鼓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其他人齐齐摇头,有些看呆了。 5、为虎作伥(4) 林沉白长这么大,从没穿过这样的衣服,不得不说也算是另类体验了,他有些无语地看了眼薄灵。 不过既然这衣服已经穿上身了,倒也不至于再去找人家女孩换回来,虽然这女生比他还高,众人也只是有些好奇,瘦猴在林沉白旁边绕了一圈道:“你们这是怎么搞得,能把这个衣服弄得破成了这样子?” 也不怪瘦猴疑惑,这衣服腰后撕开了一道口,直接到了后背,走起路来能清晰地看到后背脊骨,甚至是腰线。 “……”林沉白沉默了一下道:“梦游了吧。” 他也不太确定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新手,总感觉这副本跟他以前走过的好像不太一样。 “好了,衣服换了就换了吧。不过昨晚那个东西又来敲门了,你们听到声音了吗?”徐桥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似乎是有些烦闷,他拧起眉头道:“没谁开门吧。” “没有,这谁敢开门?”瘦子是和何东易住在一个房间的,何东易死了,他吓得裹紧了被子,昨晚是一动都不敢动的。 “我感觉我好像听到了开门声。”徐桥皱着眉,他看向薄灵这边问道:“你们晚上有没有听到声音?” “有,而且还有人开门了。”薄灵抱臂斜靠在门边说道,只是当林沉白看过来的时候,她又立刻凑到了林沉白的身边道:“林哥,你猜今天能不能吃席了?”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自从知道了席位上的荤菜是什么东西之后,大家就不能直视这些村民和那些吃的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相机在哪里,这是第二天了。”张坤的目光落在了徐桥的脸上,又看了眼林沉白,而后道:“我昨晚也听到了开门声,但不知道是谁。” 这里没听到开门声的便只有黄衣男了,黄衣男脸色一白,立刻抬起双手保证道:“真没有,你们别吓唬我行不?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徐桥的面色缓和了一下道:“等过了今天,到晚上再看吧。” “对了,前天晚上的时候,何东易开门了吗?”林沉白忽然问道。 “没有啊,我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但是不是我们屋的啊。”之前和何东易住在一起的黄衣男脸色发白,他的的确确是吓住了。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张坤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而后道:“先去找相片,时间很紧,我们没空了。” 但是这边刚刚动身,林沉白就发现薄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去了灵堂那边,他都没能察觉,一时间警惕了起来,待走过去就看到薄灵盯着棺材前面的相框,林沉白他们也看了眼,那个穿着黄色运动装的中年人险些叫出来。 “何……何……”他结巴了半天,也没敢把这个名字说出来。 何东易的遗照正在相框里,看上去摆的方方正正,配着这个灵堂看上去格外可怖,他的眼睛似乎是透过相片看着外面,林沉白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惊惧。 “这是活着的时候拍的照。”薄灵凑到了相片旁边,仔细看了一下,道:“活灵活现,镜头抓的真好。”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林沉白头疼了。 不知道什么地方忽然发出了“砰”的一声,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有人不小心将摆放在台子上的水果盘弄掉了,村民立刻低头去捡,林沉白见状,他半蹲下身子,捡起了滚到自己脚边的橙子,将其递给了村民,对方的鼻头下意识耸动一下,而后抬起头看向了林沉白,旋即一愣。 他似乎是没想到林沉白会穿着这么一件不伦不类的衣服。 “昨天开席了,今天还会开席吗?”林沉白开口问道,他的腔调向来是平静缓和的,听的人很舒服,村民听到这话便笑着点头道:“有的有的,不过还没到时间呢,等开席了你再来。” 其他人的听到这话,脸色愈加难看了。 今天还能开席,这就代表今天还得死一个人。 但很快大家就看到险些撞倒祭台的是什么东西,竟然又是一口黑洞洞的棺材,正好和陈阿六的棺材摆放在了一起,不用说他们都猜到这个棺材是谁的,毕竟上面还有何东易的照片呢。 现在两口棺材摆在了灵堂,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两口棺材里都是空的,而且还不知道这里还会增加几口,但是看村民的话,今天肯定还得死一个人。 “今天如果还需要开席,那这个人,应该就是昨晚开门的人了吧。”蒋訫掐着尖细的声音,听得林沉白脑仁有些疼,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助听器,稍微调整了一下位置。 “大家都不承认自己打开了门,等到谁成为流水席上的一盘菜,就自然见分晓了。”张坤说道。 他们说话的时候,薄灵凑到了林沉白的耳边,低声道:“林哥,笔记本呢?” 笔记本一直在林沉白这里,薄灵看了眼林沉白,知道对方防备着自己,便道:“这么重要的线索,不管是玩家还是村民,应该都很想得到吧,林哥可要把笔记本收好了,千万不能被别人偷走了。” 薄灵靠的太近了,林沉白抬起手轻轻挡住了一下,略微侧身,十分客气道:“好,谢谢提醒。” 薄灵微微侧头,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沉白的腰后,因为是从上往下看,所以腰窝和脊骨几乎清晰可见,她的眸光微沉,唇角略微上扬了一点弧度。 “虽然不知道今天死的是谁,但大概的规律已经摸索出来了。”薄灵说道:“我在想,有没有可能避开这个死局?之前何东易是因为分开行走而不小心摔死了,这次如果大家一起走呢?” 林沉白也应了一声,认可了薄灵的话,附和道:“大家最好还是聚在一起走,省的容易出事。” 林沉白走在前面,本来蕾丝薄纱的睡衣就很轻,走起路来很容易被风带起,更何况还是后面扯开了一个大口子,几乎就等于是在身上披了一层破布,他走路的速度不慢,劲瘦的腰肢若隐若现。 某人的恶趣味算是得到了满足。 以前他就想跟林沉白尝试一下这种风格的玩法,可惜对方不肯,没想到现在却是以这种方式达成心愿了。 “林哥。”薄灵忽然喊了一声林沉白,林沉白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不解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你的衣服有点露腰了。”薄灵声音细软道:“幸好有林哥,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沉白抬起手拉了一下自己后面的衣服,这衣服倒是不小,只是这个破口也太大了,根本遮不住,于是林沉白也就放弃了说道:“没事,都是小问题。” 其他几人见他俩在一起说话,便都转过头,继续去寻找线索。 “有人肯定没说实话。”薄灵压低了声音道:“而且如果说陈阿六的死是意外,那何东易的死呢,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前天晚上有人开门,估计是何东易,就是不知道昨晚开门的是谁。” “不知道,我昨晚睡着了。”由于薄灵靠的太近,林沉白不习惯靠的太近,他下意识错开了一步,道:“按照你们说的,今天谁出事,那昨晚估计就是谁开门的了。” “我也是这么猜的。”薄灵瞧见了林沉白的动作,她状似没发觉,继续道:“刚刚在那张遗照上,我看到了背景框有些暗,右侧有点遮挡,不像是土地,也不像是在外面,倒更像是在屋子里的感觉。” 薄灵说着话,实际上注意力全部都在林沉白的身上,注意着对方每个表情,可林沉白仿佛不为所动,无论薄灵说些什么,他都是这副温吞的模样,薄灵微微抿唇,收敛住了自己的情绪。 “今天要死一个人,今晚那东西肯定还回来,必定还得带走一个,不如咱们今晚就蹲墙角看看?”薄灵笑着说道。 林沉白看了眼薄灵,没有吭声。 几人刚到开席的地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大概是昨天那场饭给他们的印象太深了,谁也不想踏出这第一步,村民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只是隔得太远,有些听不清楚。 “我觉得他们看向咱们的眼神越来越奇怪了。”瘦猴说道。 “不是觉得,这就是。”薄灵笑着拍了拍瘦猴的肩膀,说道:“相信一下你的直觉。” “今天你们来早了,还没开席呢。”昨天端着肉汤出来的村民看到林沉白之后,眼神怪异地打探了两眼,而后将目光落在了薄灵的身上,殷切地走到薄灵身边道:“你们先坐,等肉汤。” 薄灵落座之后,林沉白也坐在了旁边,很快村民就皱起眉道:“不行啊,这只有四个位置,你们一共六个人还得去掉两个才行。” “六个人?”瘦猴浑身打了个冷颤:“我们明明是七个。” “怎么会是七个呢,明明是六个啊。”村民摇了摇头,道:“这里只能坐四个,不能乱坐。” 说着村民就端着空盆子进了屋子,不再出来了。 “他们说我们这里是六个人……可是……”瘦猴再次数了一遍,越是手抖的厉害:“艹,这说恐怖故事呢。” “可能把今天会上菜桌的那个不当人吧。”薄灵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淡淡的,当林沉白看向她时,她才眼中带笑道:“林哥,你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林沉白没有否认薄灵的话,的确这个村民可能是把要上菜桌的那个不当人看了。 但是相比起这个,他还有别的困惑点,林沉白开口问道:“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会特别犯困吗?而且在犯困之前会听到钟声。” “没有。”其他人摇了摇头。 这么看起来,似乎是只有林沉白一个人听到了钟声。 钟声在这种求生游戏里可不算是什么好东西,“钟”同“终”音调相同,总归是让人有些避讳。 “难道你听到了钟声?什么时候听到的?”张坤忽然对着林沉白问道。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林沉白的身上,徐桥若有所思地看着林沉白,似乎他们都认为林沉白即将步入何东易的后尘了。 只有薄灵依旧坐在椅子上,她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下全场,而后落在了林沉白细窄的腰部,不得不说,她的眼光就是好,特意挑的这件衣服。 薄灵忍不住在心里自夸了一下。 “昨晚听到的,也可能是我戴着助听器,有些幻听了。”林沉白找着理由,平淡地将此事揭过,但是显然其他人并不是这么想的,大家各有所思。 而跟在张坤身后的蒋訫眼神不安地动了一下,他的目光正好和薄灵对视上了,飞快地缩回了目光。 薄灵把玩着掌心属于何东易的戒指,状似无意道:“这个数字倒是巧合,三天四晚,四个房间,四人上桌吃席,那剩下的四个人呢?干什么去了?” “也能是成为了下酒菜吧。”林沉白说道。 他这样不紧不慢的语调配上这样的氛围,听上去恐怖气氛直接拉满了,瘦猴打了个寒颤之后,都快把眼泪给逼出来了。 这真的是新手吗,他怎么觉得自己才像是个新手。 6、为虎作伥(5) 除了昨天的事情,大家并不准备继续在这里用餐,这个村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要找到相机在哪的确有些难度,张坤昨天已经在陈阿六死亡的地点搜查过了,并没有找到相机,这就代表相机极有可能就在这个村子里。 “我觉得相机可能在村子里,也可能在灵堂。”林沉白说道:“毕竟咱们只有这两个地方没有搜查了。” “那就分开找吧。”张坤说道。 “我觉得还是在一起走比较好,不然出事了都没法救。”徐桥打量了一下众人,开口道:“聚集在一起总比分开要安全一些。” “聚集在一起走,一天都搜不完半个村子。”张坤显然是不同意的,但之前何东易是跟在他身边,最后惨死,这就造成了蒋訫他们几个不愿意再跟在张坤身边了。 “我肯定是跟着桥哥的。”瘦猴首先表明了立场,说道:“剩下的你们自己看吧。” “那我和林哥。”薄灵说道。 林沉白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分好组了,而剩下的黄衣男和蒋訫都有些犹豫不决,最后张坤冷笑了一声,自己转身朝着村子里走去,蒋訫对着徐桥说道:“我觉得还是跟着张坤吧,毕竟我俩之前住一起……” 蒋訫跟徐桥说了声,就追着张坤去了,剩下的黄衣男左右为难,最后还是跟在了张坤身后。 毕竟他现在跟张坤住在了一起。 林沉白冷眼瞧着这几人的复杂关系,并未吭声,忽然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他下意识微微一颤,而后就听到薄灵将下巴靠在了自己另一边肩膀上,笑着道:“林哥,现在分为三组了,我看张坤选择搜查村子的左边,徐桥选择搜查灵堂,那咱们就去搜查村子的右边吧。” 左边更加靠近陈阿六的住处,而灵堂更是信息的集中点,张坤和徐桥两个之间占有了最有可能查到线索的两个地方,而把最无用的地方扔给了林沉白和薄灵,显然是对他们两个找到笔记本却没有主动上交表示不满。 “林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单独行动了。”薄灵说道:“我可就靠你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沉白觉得自己似乎更需要保护。 林沉白和薄灵前往右边的房屋搜索的时候,站在后方的徐桥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这才转身带着瘦猴去了灵堂那边搜查。 “桥哥,你说这个灵堂……会不会有什么避讳啊?我需不需要先磕几个?”瘦猴有些害怕。 “闭嘴。”徐桥被吵得有些烦了,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道:“你是想活着离开这个副本,还是死了躺在这里啊?” 瘦猴立刻就不吭声了。 “你去把村民引走,我去找棺材和相框,看看有什么问题。”徐桥立刻安排好了分工,瘦猴想起村民昨天端着肉汤的样子,声音发颤道:“桥……桥哥,我觉得……” “那我去把村民引走,你来搜查棺材。”徐桥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样?” “那还是我去引走村民吧。”瘦猴低着脑袋说道。 二选一的话,他觉得自己还是找个简单的活比较好。 薄灵靠在一户人家的门边看着徐桥和瘦猴去搜查灵堂了,她头也不回道:“林哥,你觉得这里可能有线索吗?” 这个屋子是村子里不起眼的一个,如果一个个搜查过去,别说是一天了,就是十天也找不完,而且还极有可能漏掉重要线索。 “我不觉得这里有线索,所以我不打算在这里寻找。”林沉白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只言片语间,他想了很多的话,最后才说道:“我得换个地方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薄灵微微笑道:“厨房吗?” 林沉白其实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就有种强烈的预感,感觉薄灵能猜出来,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像是有点心有灵犀的那种感觉,但他是不可能承认这个世界存在所谓的心有灵犀。 应该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 在整个村庄里,最特殊的地方除了灵堂和陈阿六住的小屋子之外,那就是这个厨房还是最奇怪的地方。 大家都会在厨房外面开席,谁家村子天天在一块吃席的? 薄灵看了眼外面,说道:“不能两个人都去,得有个人把风,我去厨房,你在这里。” “不,我去厨房。”林沉白从薄灵身边走过去,说道:“你是新手,对这不熟悉。” “林哥,你这话说的……你不是也是新手吗?”薄灵眼中带笑,她似乎什么时候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除了偶尔会冒出点阴阳怪气的感觉,她的手摁住了林沉白的肩膀,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盯着自己落空的手稍稍一顿,旋即立刻反应过来,道:“好吧,那林哥去厨房找找,我在外面把风。” 眼看着林沉白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薄灵略微挑起眉梢,轻轻啧了一声。 满口谎话,惯于伪装,十分多疑,不得不说这些特质汇聚在林沉白的身上,简直让她又爱又恨。 也许不应该是“她”,而是“他”。 * 村子的厨房很大,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只有进来了才发现这里面别有洞天。 巨大的灶台和各种厨具,还有沾染着血迹的木桶,乱七八糟搁置剔骨刀,不止一把,但每一把上都有鲜血,有的甚至血迹已经渗入了木质刀柄,看上去黑黢黢的,带着浓烈的腥臭味。 外面的村民还在闲聊,家长里短,就和普通的村子一样。 如果除去眼前的这一片令人震惊的东西的话。 林沉白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确定助听器是无异样的,他不敢耽搁时间,快速地去搜寻这个厨房,浓重的血腥味冲的林沉白都觉得有些头晕,这种味道有些无法形容,仿佛是尸体在高温下暴晒后的感觉,带着一股子腐臭的卤肉味加上了浓烈的调料香,这两种味道夹杂在了一起,简直就是一场嗅觉灾难。 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桌面,低头嗅了嗅指尖,而后继续翻找着整个厨房,地上的鲜血已经浓稠到全部凝固起来了,若是不小心踩上去,必然会流下脚印,林沉白只能更加小心翼翼地从旁边走过。 厨房是没有地方放置厨具的,所有的碗筷都是扔在了地上,乱糟糟的一团,只有旁边的一个大柜子看上去有些可疑,他悄悄走过去,先查看了柜子的外表,确定没问题之后才上手拉开了柜子。 柜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肉,一大块一大块被切好的肉,塞满了整个柜子,林沉白的呼吸微微一窒,最后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两个人头上面,这两个人头已经没了头发,光秃秃的,其中一颗脑袋已经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来是谁,而另外一个依稀还能辨别得出是何东易。 林沉白忽然觉得这些肉,这两个人头,很像是那些被杀的鸡鸭拔了毛之后的样子。 而他刚要将柜子关上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视到了尸块里面似乎是有什么东西,他立刻抬手准备去拿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还挺快,越来越近,一边走一边说着:“好饿好饿,好饿好饿,什么时候吃东西啊?” 林沉白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快速环视了一眼四周,这厨房很大很宽敞,这就意味着里面没有什么能躲藏的地方。 哒…… 哒哒…… 哒哒哒…… 这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了,移动速度很快,踩在地上的声音很重,林沉白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声,他几乎是瞬间挤到了这个柜子里,试图拉上这个柜子的门,但是柜子的锁却坏了,斜挂在了门上。 他呼吸略微一窒,只在须臾之间,对方已经到了门口。 这移动的速度很快,林沉白看着这个坏掉的柜子,顿时脊背冒出冷汗,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时间去关柜子的门,也没有时间从柜子里出来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大概率是要跟这个玩意打个照面了。 但是不等他细想,一道黑影快速地出现在了林沉白的面前,将他重重往柜子后面一抵。 对方的手臂是抵着他的胸膛的,用力很大,林沉白疼的脸色发白,但死咬着牙不吭声,在黑暗里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冰冷的手。 这个柜子其实不小,但是两个人挤在一起着实是有些费力了,这人进来的时候将橱柜门顺手阖上,低垂着眸子看着怀中的人。 外面的响动还在继续,对方并没有意识到厨房里闯入了胜任。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声,林沉白听到那东西在厨房里来回地走动,寻找着食物,它似乎是越找越生气了,将锅碗瓢勺砸的到处都是,从出轨的缝隙里,林沉白看到了一只鞋子从眼前拖了过去,他认得出那是村民的鞋子,但是目光上移,看到的却不是人的模样,而是一头巨大的猪。 “吃的呢!我要吃的!吃的呢!”这头巨大的猪面人身的怪物发出着哼哧哼哧的声音,似乎是极为不满,它粗重地喘气,将那些锅碗直接砸在了地上,发狂地吼了几声。 忽然,对方走到了橱柜旁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林沉白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他和这闯入者贴得很近,胸膛挨着胸膛,对方将抵在他胸前的手臂已经放下了,转而搂住了林沉白的腰。 这个场景还真是无比熟悉,林沉白记得以前在进入一个副本的时候,就是这种紧急情况,他和傅北阴两人都躲在了床底,那个时候两人还只是普通队友,但是林沉白率先抱住了对方。 傅北阴那个震惊又不耐烦的样子让林沉白记忆深刻,不过当时的傅北阴并没有撇开林沉白。 正如现在的林沉白没有强行挣脱这人的怀抱,只是当初是因为傅北阴不想,现在是林沉白是因为外面有怪物而不得不忍着。 此一时彼一时,没想到自己也有经历这种时刻的时候。 外面的怪物似乎是意识到了这柜子里有东西,也可能只是闻到了这个柜子里尸块的血气,它拖着身子朝着这边缓慢走了过来,发出了非人类的嘿嘿笑声,这笑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林沉白不敢动,他也不能动,微微屏住呼吸,而手已经开始摩挲着旁边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可以用来反击,但是很快就听到了身边这人微不可查的闷哼声,林沉白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摸错了东西。 他的脑子里一瞬间宕机了。 “好香,好香,有吃的,有吃的!”这怪物流着口水,含糊不清地靠近着这橱柜,手已经搭在了这个橱柜上,似乎只要轻轻一扒拉就能吃到里面的东西。 距离被发现也不过一门之隔而已,林沉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有点不甘心,明明费尽心机才逃出了无限流的世界,明明已经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凭什么还要回到这里。 然而就在他准备奋力一搏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徐桥在门口说道:“老乡,这里是厨房吗?” 厨房里这怪物骤然停顿了下来,它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一只猪在思考东西的画面看上去就有些诡异了,忽然这个猪开口说出了人话道:“哎,对,你别进来,我现在就出去。” 说着它似乎是有些担心外面的人会进来,连忙踩着鞋子就往外走。 这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之后,林沉白在橱柜里开口道:“现在能松开我了吗?薄灵。” 早在被人抵住了胸膛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对方是薄灵,毕竟那样的长发扫在了脸上,也很难认不出来吧。 薄灵忍不住发出了笑声,闷声道:“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呢,我也怕你会叫起来。” “那倒不会,毕竟玩家里是女生的只有你一个而已。”林沉白推开了薄灵,他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目光落在了身后这人身上,说道:“你不是在外面把风吗,怎么进来了?” 林沉白说到这里,语气多多少少带了一些责怪,他道:“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 “你是担心我?”薄灵问道。 “……我是说,如果你认真把风,就不会出现刚才的情况了。”林沉白冷着脸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听到这里,薄灵颇为无辜道:“这里不止一扇门,我守了那边的,这个东西是从后山过来的,所以没看到。” 林沉白闻言,看了眼厨房的结构,的确这厨房是分为了两扇门,一面对着前面那些村民吃席的地方,一面对着后院,这厨房这么大,单靠一个人是很难守住,更何况之前靠近山的那扇门没开,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这里还有门。 “这边不宜久留,我已经找了一圈了,没有相机。”林沉白起身往外走,他回头看了眼薄灵,对方的身高比自己还高一点,林沉白微微抿唇道:“不过我已经在这里拿到了别的东西,你跟我走。” 他站在门口探头看了眼,确定没有村民注意到这边之后,才带着林沉白从另外一扇门走了出去,绕路回了他们的住处。 他们回来的时候,正瞧见了也一起回来的张坤他们三个,林沉白数了数人,只剩下徐桥和瘦猴在外面了。 而刚刚要不是陆桥那一句问话,估计他和薄灵都会被发现了。 “还好还好,现在就剩下陆桥和瘦猴了。”黄衣男拍了拍胸口道:“这天快黑了,他们不是搜查灵堂吗,怎么不见人影了?” “他们等会就回来了。”薄灵抱臂靠在门口,以往她都跟在林沉白身后的,这是现在林沉白跟她一左一右,中间隔开了老大的距离,对此薄灵也很无奈,她只要靠近一步,林沉白就会稍稍避开一点。 这谨慎的态度让薄灵想起在橱柜里的时候,对方在自己的身上随意乱摸,而摸到了不该摸到的东西,她眼里露出了深思,有些怀疑林沉白可能是猜到了什么。 毕竟这黑心玩意一直很聪明,可是如果猜到了什么,他又会怎么做呢? 等到陆桥回来的时候,瘦猴也跟在陆桥的身边,一回来就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事情,瘦猴拍着胸口道:“你们不知道今天那群村民有多吓人,多可怕啊,一开始还好,等到了下午要吃饭的时候,他们各个都冷着脸不说笑,有的甚至已经砸了碗筷,就像是有狂躁症似的。” “这个可比狂躁症可怕多了。”薄灵补充道。 “是的是的,就是这样的。”瘦猴连忙跟着说道:“还是桥哥胆子大,去了厨房那边,说是准备看看厨房的情况,对了桥哥,后来你找到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徐桥和薄灵对视了一眼,而后飞快移开了视线,语气如常道:“他们看得太紧了,根本靠近不了厨房。” “我们这里也没有找到线索。”黄衣男忙不迭地分享自己知道的事情,他道:“但是我们回来的时候,差点就出事了。” “什么意思?”林沉白问道。 “回来的时候,不知道那个树桩子怎么就倒了,幸好我机灵躲开了。”黄衣男拍了拍自己的心口道:“真是吓死我了。” “那是得小心点了。”林沉白略微垂眸。 “今天那个村民说会开席,结果没有任何人死亡,所以没能直接开席,这是不是让它们暴躁的原因?”张坤说道:“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们有可能不需要再死人,也能通过这关。” “说不定。”陆桥应了一声。 而旁边的蒋訫一直保持着沉默,他总是时不时就看向了灵堂,而后又看向林沉白他们几个,随后再次看向灵堂,样子看上去有点焦躁不安,旁边的瘦猴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便问道:“你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在灵堂那边看到了一个相机一样的东西,但是一闪而过,我现在没看到了。”蒋訫有些想要过去,但是又有些恐惧,他思考了一下后道:“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假如真的是相机呢?” “相机不会平白无故就出现的。”薄灵凉凉道:“这突然出现,你不怕有诈?” “可是这是第二天,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如果再不找到相机,我们这些人都得完蛋。”蒋訫的语速很快,衬得他的声音像是在吱呀乱叫,弄得人心烦意乱,几人眉头都略微皱起,谁也没多说什么,等到蒋訫说完话之后,林沉白才忽然说道:“你向来不爱说话,今天倒是说了这么多的话。” “我着急……”蒋訫一顿,而后立刻准备解释,但是想到了林沉白的话,便放缓了语速道:“你们不着急吗?就剩下明天最后一天了,假如这是相机,我们这些人可都能活着回去,不用担惊受怕了。” 这话的诱惑力无疑是巨大的,被蒋訫这么一说,黄衣男也有些动心了,毕竟这群人里面,他目前看上去是最弱的一个,要是真的出什么事情,他的生存概率最小。 “我……我觉得蒋訫说得对。”黄衣男说道:“要不过去看看吧,假如真的是相机呢?” “对啊。”蒋訫看着黄衣男,他语调放缓后更有点尖利诡异的感觉了:“假如……是相机呢?” 薄灵扫视了一眼这两人,而后笑着道:“那咱们一起去看看,人多凑在一起,说不定出问题的概率会小不少。” 黄衣男忙不迭地点头,蒋訫听到薄灵这话之后,抬起头看了眼薄灵,然而在对上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时,蒋訫忽然觉得心底一愣,下意识再次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于是蒋訫带着黄衣男走在前面,薄灵他们走在后面,张坤走在了薄灵的身后,注意到了薄灵和林沉白身上都沾了一点血迹,虽然很少,但他向来眼力好,还真瞒不过他,便问道:“薄灵,林沉白,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衣服上有血?” 这话一出,众人停下脚步,顿时看向了薄灵和林沉白。 蒋訫也跟着停下脚步,目光停顿在了林沉白和薄灵的衣服上,瞳孔骤然紧缩,眼底带着一丝畏惧,他慌忙撇开眼神不敢去看。 “这个啊,在搜查屋子的时候不小心被钉子划伤了。”薄灵摊开手道:“没办法,我笨手笨脚的,幸好林哥不嫌弃我。” 听到这话,众人才松了口气。 蒋訫所指的方向正是灵堂那边,黄衣男跟着蒋訫准备往那边走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轻响,而后下意识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木桩忽然坍塌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是黄衣男所在的位置。 7、为虎作伥(6) “砰——” 一声巨响之后,整个祭台都被撞翻了过去,然而这样大的动静村子里却一片安静,无人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黄衣男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浑身发颤地看着差点砸到自己的柱子。 身后的林沉白收回了腿,要不是他刚刚一脚将黄衣男踹到了旁边,估计明天这里的棺材就得是三个了。 黄衣男显然还反应不过来,他浑身发着抖,朝着林沉白这边看过来,而后猛地朝着林沉白扑了过来,原本站在林沉白身后的薄灵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见对方猛扑过来之后,直接将林沉白拉到了身后。 而后只看到黄衣男五体投地般跪在了地上,对着他们行了个大礼,连哭带嚎道:“谢谢恩人啊,谢谢恩人啊,你们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的天,我差点被砸死啊……” 林沉白:…… 薄灵:…… 经历过生死的人总是容易情绪失控一些,黄衣男还在哽咽着,瘦猴眼看着几人神情不对劲了,连忙过来将黄衣男拖走,但他这个力道着实是拖不起来黄衣男,连忙朝着旁边站着的蒋訫求助,喊道:“蒋訫,帮个忙,他好像腿软站不起来了。” 然而蒋訫正愣怔地看向这边,似乎也被这个变故给吓住了,听到了瘦猴的话这才反应过来,他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上前去帮忙拉住黄衣男。 “你这都说的什么事儿啊,什么相机,我连个相机的影儿都没看到,差点就被砸死了。”黄衣男连哭带嚎,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我的天,我差点就折在这里。” 这一点倒是没错,这一下要是砸结实了,明天这里就是三具棺材。 被这么一折腾,这灵堂也毁了一脚,然而却找不到相机的踪影,薄灵似笑非笑地看着蒋訫说道:“你大概是因为太累了,所以出现了幻觉吧。” “对……对,我是因为太累了,所以才有了幻觉。”蒋笑喉头微微动了一下,他不敢和薄灵对视,低着头跟在了黄衣男的身后,正准备开口说话,黄衣男立刻拒绝道:“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些话了,你要是发现了什么,你就自己去看吧,我是不去了……我可不敢。” 从黄衣男的口中,大家才知道下午的时候也是蒋訫告诉黄衣男前面的水井里有东西,黄衣男才差点出了意外,这一而再,再而三……众人都纷纷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蒋訫。 “我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蒋訫面上露出了一丝惊慌,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我发誓,我真的没说假话,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就让这里多出一副我的棺材!” 平常发个誓什么的,没谁会去当真,但是这里不一样,听到蒋訫发出了这样的毒誓,大家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是到底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了。 到了晚上,依旧按照昨天的房间,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林哥。”薄灵正准备招呼林沉白到床上休息的时候,却看到了林沉白直接躺在了沙发上,她顿时脸色一变,而后微笑着道:“林哥,怎么不睡床上了?” “身上有血味,难受。”林沉白皱着眉头,他本身就有些洁癖,现在更是难受了。 “前面就是水井,我去打桶水来,你洗洗澡。”说着薄灵起身就要出去,却被林沉白拉住了衣服,他目光沉沉地看着薄灵,而后随意道:“不用,还有明天一天就结束了,也不是不能忍。” “那林哥就跟我睡在一起吧,越是到了最后一天,越是危险,我是真的害怕了。”薄灵说道。 若是之前,林沉白对薄灵的话还有三分信任,现在……他神情不变,目光将薄灵从头到尾扫视了一边,而后起身直接躺在了床上,闭着眼睛道:“好,睡觉吧。” 他答应的这样痛快,倒是让薄灵有些吃惊,不过将人哄上了床,她就心满意足了,将被子分给了林沉白一部分之后,侧躺在了林沉白的身边,忽然就听到林沉白开口说道:“不要动我的助听器,你每次戴的位置都不对。” 身后一阵沉默,而后就听到薄灵声音轻缓道:“好。” “林哥,你今天在柜子里找什么呢?”薄灵在林沉白的身后说道:“是有什么东西吗?”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东西就劈头盖脸砸了下来,薄灵眼疾手快地接住,她略微起身看了眼掌心里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很小的哨子。 “不知道这个哨子是干什么用的,但是是在肉块里,要是没猜错,那个应该是陈阿六的尸体。”说这话的时候,林沉白依旧侧躺着睡觉,他闭着眼睛道:“我劝你最好别想着把这东西弄响,不然吸引到了那个东西过来,就麻烦了。” 薄灵拿着这个哨子轻轻摩挲了一下,山野的动物对声音感知很强,就是不知道这个哨子是用来驱赶的,还是用来吸引的。 不过能被陈阿六一直握在手里,估摸着应该就是最后用来保命的东西,大概率是用来驱赶这些怪物的。 她将哨子重新放回了林沉白手中,道:“林哥你自己的东西,还是自己好好保管比较好,可别弄丢了。” 林沉白缓缓睁开眼,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哨子,没有吭声。 这个晚上,林沉白没有再听到那熟悉的钟声,助听器也好好的在他的耳朵上戴着,于是到了半夜的时候,他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声音。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打开了大门走进来了,这东西脚步缓慢,声音和之前林沉白他们在橱柜里听到的声音有些相似。 “如果没猜错的话,昨天应该死的人是那个黄衣服的。”薄灵低声道:“不过他没死,直到现在还活着,我很好奇今天晚上又会怎么样呢?” “比起这个,你不觉得蒋訫的样子也很有意思。”林沉白也盯着门外看,他道:“他的样子,可不像是劫后余生,更像是有点失望。” 说到这里,两人便不再吭声,静听外面的声响。 这脚步声在漆黑的夜里十分明显,一步一步缓缓走来,它率先停在了林沉白他们的门口,但是却没有敲门,而是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很快林沉白就听到了一阵开门声。 薄灵和林沉白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绝对是有人开门了。 “要去看看到底是谁开门了吗?”薄灵压低了声音,凑在林沉白的耳边低声道:“也许能看得到。” “去看看。”林沉白也翻身坐了起来,他道:“我猜相机如果不在屋子里,那就可能被某个村民一直携带着,而何东易死的时候,的的确确是有照片的,这就说明那个东西是带着相机来的,给每个将死的人拍下生前的最后一张照片。” “所以这个时候抓住它,就会找到相机了。”薄灵微微笑道。 不等林沉白点头,薄灵又探出手,给林沉白看着自己的掌心,说道:“林哥,我有些害怕,手心都出汗了。” “……”林沉白面无表情地看了眼薄灵的掌心,而后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自己擦身上吧。” “可是我身上是你的衣服。”薄灵说道。 “没事,我不要了。”林沉白说道。 薄灵伸出的手微微一僵,而后她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从床上坐起:“走,去看看。” “还有一样东西,你得先拿出来,我们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林沉白却没有动弹,继续坐在床上,他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当然知道了。”薄灵笑着从枕头下面翻找出了一面镜子,竟然就是之前被陈阿六放在了门口挂着的镜子,薄灵说道:“这东西放在林哥手里我放心,毕竟我要是有什么事情,我想林哥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林沉白接过了这面镜子,这镜子和普通的镜子并无区别,他没有回应薄灵的话。 他们起身凑近了门边,轻轻打开了一道缝隙,目光朝着缝隙外面看了过去,林沉白手里握着镜子和哨子,他小心翼翼,神情谨慎,这大门敞开着,外面的月光照了进来,屋子里看得很清楚。 四扇门就这样连成了一排,林沉白快速扫视了一眼,并没有看到外面有什么东西。 阴风阵阵,吹得外面的挽联猎猎作响,灵堂上的东西都被打翻了,相框里摆放着何东易死不瞑目的照片,林沉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而后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门关起来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阵响动,而后就听到了什么东西在敲门的声音,林沉白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就连薄灵也没有动,他们两个保持着半蹲的动作,这敲门声还在继续,仿佛就在门后,而门后恰好是林沉白的视觉死角,难怪刚刚林沉白扫视了一圈都没看到这东西。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吭声,林沉白开门的缝隙极其的小,不注意看根本看不到,这敲门声还在继续,就在林沉白准备将门关起来的时候,薄灵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指了指地面,旋即自己趴在了地上,透过门的缝隙看到了一双鞋子。 这双鞋子跟白天在橱柜里看到的那双鞋子有些不太一样,薄灵依稀觉得这鞋子有些眼熟,在细细思索了之后,终于将这双鞋子和穿鞋子的人对上号了。 随后薄灵做了个手势,示意林沉白将门悄悄关上,林沉白点了点头,悄悄将门关上,任由外面敲门声不断,他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脏还在剧烈跳动,正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发现薄灵正盯着自己身后看,他顿时觉得后背的寒毛都起来了,神情如常地问道:“怎么了?薄灵。” “别回头。”薄灵说道:“它在窗户外面看着你,我算是知道何东易的那张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了。” 窗户外面,猪头人身的东西就站在了窗户外面,盯着林沉白和薄灵,将一切收于眼底。 看它这熟练地透过窗帘缝隙窥视里面的样子,就知道这绝不是第一次偷看了。 而隔着门的敲门声还在继续着。 8、为虎作伥(7) 林沉白觉得脊背发凉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他保持着原有动作,蹲在原地微微仰头看着薄灵,声音略显冷淡道:“那你还不赶快解决这件事情?” 薄灵闻言略微挑眉,她颇为无辜道:“我怎么解决?当然,如果哥哥是要我出去引这个怪物离开,那也不是不行,就是哥哥舍得吗?我要是死了,哥哥会难过吧。” “不太会。”林沉白仿佛真的思考了一下,他缓声道:“但我有点好奇,你现在是正对着窗户吧。” 薄灵闻言,她微微一顿,而后从善如流道:“对啊,但是我嫌弃衣角遮住了脸,林哥也要试试吗?” 林沉白有些懒得搭理她,从怀里掏出了镜子,从镜子上能看到那个怪物正在窗户口朝着他看,目光沉沉,口水顺着獠牙往下淌,隔着窗户玻璃都能看得出它黑洞洞眼睛里满是贪婪。 他遮挡的仔细,对方并未察觉他还有一面镜子,于是便一个劲儿地将脸往玻璃上贴,几乎能看到它因为过于激动而抽动的脸皮。 它饿了,饿的受不了了。 原本黄衣男应该是它的食物,但是结果黄衣男被林沉白救了,它饿了一整天,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帮个忙。”林沉白将手里的哨子扔给了薄灵,说道:“正好它在这里,试试这个东西怎么用。” “林哥就不怕我会遇到什么危险吗?”薄灵接过了哨子询问道。 “它如果能进来早就进来了,其他几人的屋子窗户也没有受过破坏的样子,这就证明只要你不主动出这个屋子,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的。”林沉白微微笑道:“反正你脸捂得严严实实,现在只能靠你了。” 他目光沉沉落在了薄灵的身上,看似含笑,实则眼底带着一丝的试探。 薄灵摊开手,状似无奈地将哨子用林沉白的衣服擦拭了好几下,然后才置于唇边,对着窗户用力吹响了,尖锐的哨声仿佛是一个信号在屋子里炸开。 本来在屋外敲门的那玩意似乎也没想到林沉白手中有口哨,顿时停住了,而后猛地朝着相反的方向逃窜而去,这速度很快,和来时拖着东西走路的声音截然不同,紧接着便是门的响声。 他注意到了有两道门的声响。 窗户外面的那东西也瞪大了豆子一般的眼睛,它目露凶光,极为凶狠地看了眼林沉白和薄灵之后,才不甘心地转身逃开了。 林沉白这才拉开了门,看到外面站着的徐桥几人,徐桥上前问道:“发生什么了,刚刚是什么声音?” “有东西在敲门,但是它似乎是惧怕这个哨子的声音。”薄灵扫视了一圈,问道:“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跑出去了?” “没有。”徐桥他们摇了摇头:“我们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你们是看到那个敲门的怪物了吗?是不是村民?” “不知道,没看到。”林沉白从每个人的脸上看了一圈,他道:“我刚刚听到了两扇门的声音,但是咱们这里一共四扇门,除了我这个,应该还有一扇门才对。” 这话一出,徐桥他们先是一顿,而后立刻明白了林沉白话里的意思,脸色沉了下来,事关生死,谁也不敢随意糊弄过去,徐桥说道:“我是听到哨子声音就出来了,出来之前除了哨子的声音还听到了脚步声。” 旁边跟徐桥住在一起的瘦猴也立刻点头,示意徐桥说的是真的。 而张坤什么话都没说,跟他住在一起的黄衣男便忙不迭撇清关系道:“我和坤哥住在一起,晚上听到开门声和敲门声,所以就格外注意一些,后来就听到你们这边哨子的声音。” 唯有一个人住的蒋訫看着他们,皱着眉,掐着尖细嗓音道:“我也是这样。” 但这里每个人都是两个人居住在一起,唯独蒋訫是一个人住的,众人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蒋訫却看向了黄衣男,说道:“之前和何东易住在一起的可是你,你……” 他的话没有全部说完,而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黄衣男,似乎是心中早就认定黄衣男有问题,正在上下打量寻找他的破绽。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被大家打量得有些炸了毛,黄衣男连忙解释道:“我虽然和何东易住在一起,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要是早知道……我……我……” “的确不一定是你。”薄灵忽然开口,她一直半靠在门边,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直到这个时候才懒懒道:“我们一直是先听到敲门声,再听到开门声的,这就说明这东西是从外面进来的。” “对对。”黄衣男连忙点头。 “但是刚刚我和林哥发现了一件事情,那个怪物似乎是有两个,一个在敲门,一个在窗户外面看着,提起窗户我就想到咱们这个房间好像都有窗户吧,从窗户出去,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薄灵微微笑着,她的目光最后投向了蒋訫,说道:“对吧?蒋訫。” 蒋訫强装镇定地盯着薄灵,本来尖细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有些阴恻恻的,他道:“你这么问什么意思?” “刚刚在灵堂那边的时候,柱子砸下来砸翻了祭坛,里面烧纸的灰散落出来,在大家伙的脚底下,不如咱们去看看窗户那边,谁的窗台上有脚印,那不用说就是谁的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了蒋訫,他僵直着背站在墙边,戴着鸭舌帽,双目透过帽檐盯着薄灵打量了很久。 “你这说的也不对,如果是我,那第一晚怎么解释?第一晚我可是和张坤睡在一起的,他知道我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从窗台爬出去。”蒋訫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深吸了一口气:“可不能空口白牙诬陷好人,挺好看一姑娘,心眼可不能这么黑。” “干嘛啊,好事成双,一句话非要夸我两次。”薄灵笑了。 蒋訫觉得这人要不就是好话歹话分不清,要不就是脸皮厚道一定程度了。 “事实是什么样子,看一眼不就清楚了吗?”说着薄灵便径自朝着蒋訫的房间走去,林沉白看了眼她的背影,之前他俩站在一起的时候,林沉白尚未察觉到,现在看着薄灵和蒋訫的背影,这才发现薄灵还真是比蒋訫高出了一个头,穿着他的衬衣竟然丝毫不觉得违和。 他的目光下意识轻轻瞥视了一眼对方的手腕处,没有那根熟悉的红绳,但这个发现却也没让他松口气。 薄灵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忍不住想起了某个人,某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但是他自己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却还不是被搅和进来了吗…… 蒋訫越是阻拦,就代表他心中越是有鬼,他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便跟在了几人的身后过去,待走到了门边的时候,薄灵忽然停顿住了脚步,说道:“你先进去。” 蒋訫皮笑肉不笑道:“你怀疑我,现在你倒是不敢进去了吗?” “我一个女生进你们男人的房间,我不好意思。”薄灵抬起手轻轻遮掩了一下,她微微一笑道:“你自己的房间当然得你先进去,我还是很重视你的隐私权的。” 在这里谈隐私权,就挺扯的,但是谁都能看得出来薄灵很谨慎。 林沉白从头到尾不吭声,跟在他们的身后,将蒋訫拉着去了窗户旁边,蒋訫拍了拍窗框,而后对着众人道:“有没有脚印,你趴在上面看看不就知道了?” “有道理,那我看看。”说着薄灵就凑到了窗户旁边,身后的林沉白见状脸色微变,窗口不知何时骤然出现了一个猪头人身的怪物,这东西的脖子上像是佩戴了一个相机一样的东西,就在那一瞬间,薄灵猛地将窗户踹开,而林沉白这是在蒋訫身后猛地一推,将人踹到了窗口处,拉扯起对方的头发,果然那个相机对着蒋訫拍下了一张照片。 那怪物意识到自己被发现了,立刻转身就逃,看着这怪物身形庞大,实则逃跑起来异常灵活,林沉白本想抓住那个相机,却捞了个空。 被林沉白抓住的蒋訫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仿佛是被抽筋剥骨了一般,他在照片拍下的那一瞬间,浑身的肉都开始萎缩,像是干尸一般,脸部轮廓变得怪异起来。 林沉白在它咬过来的时候松开了手,整个人被薄灵拉到了身后。 蒋訫骤然变成这样,其他人也都纷纷后退一步,不敢上前,它像是一只灵长类的猴子一般跑到了门边,怨恨地看了眼屋子里的人,然后飞快地逃窜了出去。 从一个正常的人变成这个样子,也不过须臾之间,其他人都惊住了,瘦猴看着浑身发毛,外面的第一缕阳光也照了进来,他颤声道:“刚刚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陈阿六。”林沉白看了眼那东西逃跑时腿微微有点瘸的样子,他记得陈阿六在日记本里提到过去山上拍照,结果不小心腿受了点伤的事情。 但是日记里那个会来山村里采风拍照,会写下日记记录风土人情的青年却变成了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与其说像是一个人,不如说是像是一具会跑的尸体,一个会尖叫的怪物。 “陈阿六?”黄衣男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他……他不是死了吗?” “对,他是死了。”林沉白看到柜子里的那些尸块是不会有错的,他语气沉了沉,道:“为虎作伥,这个听说过吗,被野兽吃掉的人变成伥鬼,引诱别的路人被野兽吃掉,周而复始,不断造孽。” 如今的陈阿六,就是伪装成了玩家蒋訫,做着一个引诱别人被野兽吃掉的伥鬼。 至于真正的蒋訫,大概率是一开始就已经遇难了。 也或许,根本没有这个人。 “这是最后一天。”林沉白说道:“连续两天没吃东西,这村民应该要饿疯了,到了傍晚的时候估计就是最后生死时刻了,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明天凌晨,陈阿六的棺材就会入土,现在已经早上了,这将会是最后一个晚上,是生是死,就看今晚了。”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知道了玩家里混有伥鬼之后,大家都对彼此有了防备心,黄衣男盯着薄灵手中的哨子,他道:“你手里的这个是什么东西?之前那个声音就是这个东西发出来的吧?” 薄灵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笑着回应道:“是啊,这个东西是陈阿六尸体里找到的哨子,这东西不出意外的话,能驱散那些怪物,让它们害怕,从而不敢靠近了。” 9、为虎作伥(8) 到了这最后一天,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白色的挽联被弄得掉到了地上,灵堂前的瓜果也摔落满地,两具空荡荡的棺材摆在了这里,林沉白在这棺材前面看了许久,直到薄灵来问道:“林哥,是发现到什么了吗?” “没有,我在发呆。”林沉白说的坦坦荡荡,他稍稍打了个哈欠,略有点困倦,这一整夜都过的心惊肉跳,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颈,而后走向了棺木,抬起手摁在了这个棺木上,薄灵凑过来笑着道:“这个棺木还挺大的,能装得下你我。” “……什么地方不好睡要睡在这个地方。”林沉白稍稍没好气地说了句。 徐桥他们几个在周围转了一圈,往日一早就来这边的村民今天却连影子都没看到,整个村子都异常安静,越是这样,越是让人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四周窥探,却偏偏找不到踪迹。 黄衣男总是时不时地朝着薄灵看了过去,但是薄灵一直粘着林沉白,以至于他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却说不出口,林沉白也瞧见了这人欲言又止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他似乎是有事找你。” “林哥怎么就知道是找我了,也许是找你呢?”薄灵笑着说道。 “骨哨又不在我的手上,他当然是找你的。”林沉白和薄灵刚刚把那个哨子研究了一下,才发现这哨子似乎还不是普通的哨子,像是人的一截小骨头做的骨哨,不过这骨哨的作用几人都看到了,也难怪黄衣男总是盯着这个东西不放,毕竟在这里,这也算是个保命的东西了。 薄灵起身朝着一旁走去,果然黄衣男见薄灵和林沉白拉开了距离,就立刻走过去讨好一般地询问道:“你们手里的那个哨子还有吗?卖不卖?” 这话倒是新鲜,薄灵下意识略微挑起了眉梢,她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这黄衣男,若有所思道:“你要这个保命?但是这保命的东西一般都是独一无二的。” “多少钱都行。”黄衣男显然是个不差钱的主儿,他道:“我只要能出去就行,这个骨哨我知道很珍贵,但这再贵也没我的命贵。” “说得好。”薄灵笑着接过了这句话,说道:“再贵也没我的命贵,所以,不卖。” 黄衣男登时没有吭声,他只是盯着薄灵手里的骨哨,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不过这都被薄灵抛之脑后,她直接溜达到了林沉白的身边,这里几个玩家都在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寻找线索,唯独薄灵和林沉白守在这个灵堂,也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 “今晚是最后一夜了,连续失败了两次,我估摸着它们的耐心到头了。”林沉白将灵堂前的瓜果碟子都重新摆好,看着相框里的何东易,稍稍沉默了下来。 “昨晚那相机拍到了蒋訫的模样,它现在是伥鬼,也不知道被相机拍出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不过看它那么惊恐的样子,估摸着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儿。”薄灵的手在相框后面摸了摸,但这照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黏在了相框后面,她使劲扒拉了一下都没能弄下来,轻轻啧了一声。 即便知道了蒋訫是伥鬼,即便知道了这个村子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这相片说到底没有找到,而这已经是最后一天了,大家手心都有些冒汗。 “我在想,这个地方好像跟四有关系,四个房间,四个桌子,那个村民说能上桌吃饭的有四个人。”林沉白顿了顿,他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就看到薄灵拿着骨哨在嘴边试探,他眼疾手快一步跨了过去,伸手捂住了骨哨,沉声道:“你干什么?” “看看白天这个东西有没有效果。”薄灵说道。 “别乱试,有的东西晚上可能是辟邪,但是白天用的效果就会完全相反。”林沉白说道。 听到这话,薄灵状似不解地打量着骨哨,而后问道:“林哥怎么会知道这个?” “我猜的。”林沉白并没有正面回答薄灵的话,他的目光落在了这个骨哨上,唇角微微扬起道:“你要是太好奇了,可以试一试。” 薄灵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这个骨哨,将其收在了上衣的口袋里。 她倒也没有一直待在灵堂,选择去厨房再去看看,林沉白头也不抬地应了一声,眼看着薄灵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里,身后的黄衣男也笑呵呵地开口道:“我……我也去厨房那边看看。” 林沉白没有吭声,黄衣男抓了抓本就没几根头发的脑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朝着厨房那边走去,说道:“她一个女生,我怕她出事儿,我去看看。” 这么说着,便向着厨房的方向挪动了。 林沉白在这两人走了之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如果说之前他相信薄灵是个女生,那从在橱柜里摸到了不该摸的东西之后,他就大概了然了。 但事后他没有说,薄灵也没有开口,仿佛两个人都忘了这件事儿。 * 厨房和昨天大为不同,之前还摆放的姑且算作整齐的碗筷此刻手摔在了地上,碎片迸溅得到处都是,薄灵打开了那个装着尸体的柜子,里面的尸体果然已经不见了,依稀能发现得到厨房这四周都有细碎的碎肉。 “好臭的味道。”黄衣男跟过来之后,闻到了厨房的味道,他下意识抬起手捂住了鼻子,道:“这个味道也太难闻了。” “尸体腐烂了的味道。”薄灵正半蹲着身子随意捡起了一块碎瓷片,上面隐隐沾着一点碎肉和米饭,昨晚那怪物,不,应该说是那群怪物应该是饿疯了,所以在这里吃了一顿生肉。 听到这话,黄衣男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跑到外面吐了一场,再次进来的时候立刻屏住了呼吸,他道:“这儿我来找吧,你出去吧,你一个女生……哪能让你干这种活。” 薄灵闻言稍稍挑了下眉,她放下了手里沾着碎肉的瓷片,起身朝着外面走去,道:“那我就去外面了。” 黄衣男见她答应的这么痛快,便连忙进了厨房,确定薄灵到了外面之后,他才快速翻找起了这个厨房里的东西,恨不得要掘地三尺,但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一时间有些烦闷,最后他站在厨房的玻璃窗前,能看到正在外面晃悠的薄灵,眼角余光瞥视到了桌子上的剔骨刀,一时间计从心起,走过去道:“薄灵啊,我在这个里面发现了一点东西,你快过来瞧瞧。” “什么东西?”薄灵问道。 “你来看看就知道了。”黄衣男始终催促着薄灵过来,仿佛真的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要说,见状,薄灵起身朝着厨房走去,等进入了厨房里,走向黄衣男指向的橱柜之后,就听到身后门被关起来的声音,她猛地转过头,一脸茫然地盯着被关起来的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把骨哨给我。”黄衣男说道:“不然,你走不出这里的,别逼我,我只是想要走出这个副本而已。” “你说这个东西?”薄灵看着手里的骨哨,她觉得有些好笑:“买卖不成,就想要强买强卖?” “我真的只是想要走出这个副本而已,我还有老婆,我老婆怀孕了,我必须出去。”黄衣男咽了口口水,他声音发颤,面色凶狠地盯着薄灵:“给我,我再说一遍!给我!你别逼我!” 他手里的剔骨刀对准着薄灵,眼露凶光,和之前憨厚老实的样子截然不同。 “早说啊,不就是这个吗?”薄灵将骨哨扔给了黄衣男,道:“我给你就是了。” 这骨哨被丢到了黄衣男的脚下,他一边警惕地看着薄灵,一边蹲下去捡起了骨哨,这哨子拿到手之后,他终于松了口气,而就在此刻,却听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敲击声,本就心慌的他立刻将哨子置于口中吹响了。 薄灵半靠在了门边,她手里还把玩着一个很小的碎瓷片,不难猜到刚刚就是她将碎瓷片投到了柜子那边,发出了响声。 哨子的声音很快就吸引到了林沉白和其他玩家的目光,他们立刻赶往了厨房这边。 “你干什么!”黄衣男慌张了一下,朝着薄灵怒吼,但是薄灵已经推开门准备出去了,而旁边的柜子忽然发出了异响,黄衣男浑身僵直,这一下他确定薄灵是在门边的,所以这柜子肯定跟薄灵没有关系,他手里握着骨哨,极为紧张地朝着柜子走去,只要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吹响骨哨。 只是当他刚刚走到了门边的时候,忽然头顶的柱子猛地砸落了下来,正中他的脑袋,这一下闪避不及被砸了个正着,黄衣男顿时浑身瘫软倒地,脑袋被砸扁了,眼睛瞪大,鲜血瞬间溢出。 薄灵仰起头朝着房梁上看过去,只见一个伥鬼盯着蒋訫的脸,飞快地跑走了。 她收回目光之后,抬步走到了黄衣男的尸体旁边,半蹲身子正准备捡起骨哨时,一只干瘦的爪子也正试图去捡起这个骨哨,两者四目相对,这东西是从柜子里跑出来的,模样和刚刚那个伥鬼有些不太一样,但是不难看得出是何东易。 果然被山林野兽吃了,就会变成伥鬼,陈阿六是这样,何东易也是这样。 何东易似乎是真的很想要这个骨哨,可薄灵完全无视了它,径自将骨哨捡起,何东易缩了缩脖子,飞快地推开窗户,从窗户处逃走了。 夹杂着寒意的山风从窗户吹了进来,薄灵能从这里看到窗户后面的后山,甚至能看到一个个坟包,等到今晚,陈阿六就会准备下葬了。 10、为虎作伥(9) 这边的响动吸引到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大家都朝着这边赶来,便看到了已经死了的黄衣男。 “他这是怎么回事?”张坤的上前查看了一下,问道:“怎么突然死了。” “砸死的。”薄灵半真半假地说道:“我们在厨房找东西,然后柜子就响了,他去查看柜子的时候就被这个房梁给砸死了,后来我看到陈阿六变成的那个伥鬼就坐在了房梁上面,然后就跑了。” “柜子响了?也是陈阿六弄得?”张坤问道。 “这倒不是……”薄灵看上去似乎是有些迟疑,她顿了顿才道:“我感觉……那个好像是何东易。” 真的何东易已经死了,这个是大家都看到的,而这个何东易,毋庸置疑,应该是跟陈阿六一样变成了伥鬼了。 众人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意思就是,只要在这里死了的,就会变成伥鬼再次回来。”徐桥沉默了下来,他盯着地上黄衣男的尸体,正准备继续开口说话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了一些响动,几人面面相觑,透过窗户能看到村民们三三两两地往这边走来,这场面很平常,但是对于刚刚才搜查全村找不到一个人的徐桥而言,这无疑就是恐怖片现场了。 “应该是因为他死了,所以这些村民就来了,准备饱餐一顿的。”薄灵稍稍推开门,朝着前面看了眼,然后回过头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道:“等会他们应该就会来拖这个尸体,我们最好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个时候和这群怪物对上显然是不理智的,薄灵既然快速离开了这个厨房,地上的尸体死不瞑目,而窗台上原本坐着的两个伥鬼,现在已经变成三个了。 只是当他们回到灵堂的时候,却惊骇地发现灵堂上又多了一具棺材,上面摆着的正是黄衣男的遗照,和旁边两个棺材是一模一样的。 “也没有尸体。”林沉白说道:“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真的很好奇,这三个棺材里面什么都没有,那这三个棺材放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我看那些人似乎都不会来触碰这个棺材。”薄灵走过去,轻轻敲击了一下棺木,她道:“不如我们看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也许就是照片呢?”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事到如今,也的确没别的办法了。 这三副棺材整整齐齐摆在了灵堂上,挽联已经被重新挂了起来,几人走到棺材面前,率先推开的就是陈阿六的棺材,当初林沉白就是从这副棺材里出来的,他自然知道这副棺材里什么都没有。 果然,这一推开,就看到里面都是空的。 而另外两副棺材推开之后,里面果然也是空荡荡的,别说是照片了,连个头发丝都没有。 就在大家都有些失望的时候,村民们又过来了,他们看到被打开的棺材却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继续笑盈盈地问道:“去吃席吗?” 瘦猴只觉得喉头翻涌,这一次的菜,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 薄灵将骨哨放在了手中随意把玩,连眼皮都不抬一下,旁边的林沉白问道:“今晚就要下葬了吗?” “对的对的,今晚就要下葬了。”村民说道:“可怜啊,太可怜了。” “晚上几点?”林沉白问道:“葬在哪里?” “晚上十一点起棺,葬在后山。”村民说道。 “时间不多了,再找不到相片,恐怕这个副本我们就真的出不去了。”瘦猴有些紧张,他压低了声音道:“要不咱们直接搜查吧,不然等到起棺还找不到相片,可就完蛋了。” “搜查?整个村子都找了一遍了,你不会是打算搜身吧?”张坤看了眼瘦猴,说道:“你看它们这些东西像是会老老实实给咱们搜身的样子吗?” 听到了张坤的话,瘦猴急的团团转。 “也不是不可能,先找个落单的试试。”林沉白看了眼后面空着的相框,说道:“还有点时间,现在不尝试,就真的没时间了。” 林沉白的话让这几人有些心动,但是谁也不敢去冒险。 “我先去,你们帮我引开其他的村民。”林沉白朝着刚刚往回走的村民那边,说道:“这个是来往灵堂最频繁的,我试试看他的反应。” 如果说村民对搜身这种事情不反感,那这个方案倒是可信,可如果对方非常激烈地拒绝,那么他们也只能另寻他法了。 几人一合计,林沉白正准备走向村民的时候,却不防薄灵比他更快一步,抬手拍在了这村民的肩膀上,村民转过头笑着问道:“远方的客人,怎么了?” “我丢了一点东西,需要到处找找。”薄灵说道。 “你丢了什么?”村民问道。 “一个相机。”薄灵这话刚刚说出口,村民的脸色便微微一变,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这一瞬间的异样还是被他们两个捕捉到了,林沉白和薄灵对视了一眼之后,薄灵继续道:“老乡,你看到了吗?” “……”村民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薄灵的眼角余光瞥视到了这人的衣服,明明是下午,温度还有些高,这村民将草帽随意悬挂着挡在了身前,她顿时有了一个猜测,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老乡,你背后的东西,是你养的伥鬼吗?” 这村民的脸色顿时一变,下意识就要转头去看身后,而薄灵眼疾手快,直接掀开了它的草帽子,果然帽子下面就藏着一个小型的相机,她几乎是拽着相机直接扯断绳子,就朝着灵堂的方向跑了过来。 那老乡也立刻追了过来,速度很快,四肢在地上快速爬行,这模样和兽类是完全一样了 “去屋子里!”林沉白吼道。 但薄灵只是看了眼他,而后忽然伸手,翻身将林沉白一起拉到了棺材里,两人几乎帖在了一起,差一点就能吻到,可林沉白却偏过头,眼神微冷。 薄灵看到林沉白这副模样,唇角微微扬起,眼底的温度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而这村民从棺材旁边跑了过去,却没有往棺材里看一眼,嘴里发出着嚎叫声,绕着这个灵堂跑了几圈,什么也没发现之后便朝着后山跑了过去、 “等等,还没走。”就在林沉白准备起身的时候,薄灵却压住了他,低声道:“它很狡猾,留了伥鬼在这里。” 似乎是为了验证薄灵的话,林沉白出于谨慎起见,还是躺在了棺木里没有动弹,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林沉白下意识抬起手摆正了一下助听器的位置,隐约能听到旁边有东西绕着棺木行走,爪子剐蹭在水泥地上,发出了刺耳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薄灵充耳不闻,只是目光看着林沉白右耳细小的疤痕,好一会儿之后,她才道:“好像它们已经走了。” 她率先探出头,悄悄看了眼,确定没有动静了之后才将林沉白从这个棺木中拉了出来,说道:“看看这个相机里有没有照片。” 这个相机正是之前陈阿六带来的那个,打开之后,就发现里面存有一些照片,有黄衣男,何东易,再往前翻看,果然也有陈阿六的,她道:“就是这个了。” 而这时候,徐桥他们也赶了过来,看到了薄灵手中的相机,皆是一惊,问道:“从哪里得到的?” “那个村民的草帽子里面。”薄灵指着身后的棺材,说道:“这里三个,无论是村民还是伥鬼都不会察觉到这棺材里的东西是什么,所以我想今晚如果想要逃离这里,恐怕要借助这个东西了。” “什么意思?”瘦猴不解,他之前还觉得林沉白和薄灵他们是新人,现在觉得自己才像是个新人,不知不觉之间开始有些听从他们的话了,听到瘦猴的问题,薄灵笑了一声道:“你问的很好,问到关键了……意思就是如果想要成功逃离这个副本,今晚就得躲进这个棺材里,然后跟随它们完成陈阿六的葬礼,就行了。” “这就行了?”瘦猴惊诧。 “现在相机拿到了,出去的关键点找到了……”林沉白看着这个空白的相框,他说道:“就是不知道这最后一个晚上,这群怪物会做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在起棺之前,会发生什么。” 按照经验来说,一般越是到了离开的时候,反而会越来越危险。 之前徐桥他们搜查的时候,就看到了洗照片的地方,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几人一起去的,这一路倒是没有再看到村民和伥鬼,这个村子也像是之前一样忽然变得安安静静,好像这些村民一瞬间都消失了。 但是从洗照片的小屋子出来的时候,瘦猴打了个寒颤,他道:“这还没到晚上呢,怎么感觉凉凉的,总感觉被什么盯着似的,浑身发毛。” 林沉白状似无意地扫视了一眼四周,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屋子。 照片被他们放在了相框里,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晚上离开了。 “林哥,这里三副棺材,但是我们有五个人,恐怕……”薄灵笑着道:“你要和我挤挤了。” “你一个女生,最好自己一个人躺棺材。”林沉白看着手里的相机,摆弄着这个东西,头也不抬道:“我会跟徐桥挤挤的。” “徐桥和瘦猴,张坤独自一个棺材,所以只能委屈林哥和我了。”薄灵靠在沙发上,她的目光从林沉白弯腰时稍稍露出的劲瘦腰肢上,唇角微扬道:“我很期待啊,林哥。” 林沉白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11、为虎作伥(10) 下午六点。 屋子里悬挂着的钟指向了这个数字之后,太阳也就快要落山了,大家都比以往更加谨慎,徐桥看了眼外面的挽联和棺材,说道:“如果说今晚十一点起棺,那我们就得在这之前进入棺材里面,可是这里距离灵堂还有段距离,怎么才能平安过去,不被那些怪物抓住。” 屋子里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握有骨哨的薄灵,谁都知道这东西有驱散怪物的作用。 对于黄衣男的死,虽然大家都不吭声,但是只有薄灵和黄衣男在厨房里,黄衣男为了什么而死,大家心里其实也隐隐有了猜测,只是既然黄衣男已经死了,又何必非要拿他出来说道。 “如果有怪物来,我会不断地吹响口哨,让大家能安全到达棺材,并且进入其中。”薄灵微微笑着说道。 其他既然面面相觑,很显然都想要将这个骨哨据为己有,但是总不能强抢,最后只能点头道:“那可千万不能中断。” “放心吧,肯定不会。”薄灵应道。 自从找到了这个棺材的用法之后,他们也尝试过率先进入棺材里,可是却发现这棺材有些推不开了,仿佛被钉死了,而陈阿六的相片也被放到了相框处。 众人估摸着这应该是到晚上十一点起棺时才能打开了。 最后一缕光落下之后,几人各自回了房间,他们都没了睡意,薄灵坐在了自己的床上打了个哈欠,问道:“林哥,这距离十一点还有好几个小时,你要睡觉吗?” 林沉白有些睡不着,虽然说这里怪物应该不会进来,但是事无绝对,且游戏规则并没有说明这里是安全屋。 所以到了最后一晚,谁也不知道这个“小屋不能进入”的规则会不会被打破,只要没有明文规定,那就不能将希望寄托于此。 到了七点左右的时候,天就完全黑了,今夜的月光有些亮,落在地上,透过窗户玻璃能将外面看得清清楚楚,林沉白他们房间正对着这个灵堂,透过旁边的窗户能看到那三副棺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上面的黑白遗照异常清晰,隐隐感觉好像笑了一下,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林沉白快速挪开了视线,这才好一点。 “林哥。”薄灵从床上起来,缓步走到了窗户旁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轻轻指了指地上的影子,由于月光很亮,照在了地上,将小屋子的影子都照的清清楚楚,隐隐约约能看到屋顶上有三个佝偻着身子像是猴子一样的东西,林沉白微微仰起头,看着屋顶。 三个伥鬼就坐在了这个屋子的屋檐上,似乎是正在等待着屋子里的人出来。 “相机在徐桥那里,骨哨在我这里。”薄灵压低了声音道:“它们坐着的位置,应该是徐桥和咱们屋子的中间处。” “它们还没动,所以不着急。”林沉白开口道。 这两天穿着这件蕾丝花边的睡衣,从一开始有些不满到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反正等从这个副本出去,大家谁都不认识谁,就当是一场梦了。 甚至直到现在,他自己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直到深夜时刻,林沉白才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敲着窗户,和之前差不多的伎俩,但是他只是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见薄灵准备往窗户那边走去,便开口道:“小心是伥鬼扒拉着屋檐在敲打窗户。” 薄灵闻言停顿了下来,朝着林沉白笑了声,道:“林哥是担心我?” “没。”林沉白似乎是有些不耐,他揉了揉眉心,道:“算是我多话了。” 薄灵放弃了去窗户边,转而凑到了林沉白的身边,她随意拨弄了一下身上的衣服,道:“林哥很注重生活品质啊,衣服穿着很舒服。” “……”林沉白睁开眼瞧了眼薄灵,稍稍停顿了一下,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说出口,只是偏过头看向了其他方向,静静等待着到十一点就离开这里。 大概是林沉白这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太过明显了,薄灵看上去有些委屈,她叹着气道:“我还以为林哥你会喜欢这种衣服呢。” 林沉白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他没有吭声,保持着这个动作。 “我是说你的这件衬衣,不是说我的那件裙子。”薄灵惹得林沉白不高兴之后,又状似不知,继续道:“林哥不会以为我说的是你喜欢这个裙子吧?” “你要不安静点,要不去睡觉。”林沉白并不想说话,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助听器,真想把摘下来,这样就听不到身边人聒噪的声音了,但是又怕错漏了外面关键的声音,只得道:“你就没点事情要做吗?” “我能做什么?”薄灵顺着林沉白的话问。 她压根儿不在乎林沉白说什么,纯粹就是要找对方聊天说话而已。 林沉白身上还有一点沐浴露的香味,薄灵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耳朵上,能看到那个细小的伤痕,每一次看到这个伤痕的时候,她都想要问问,但是话都到了舌尖,却说不下去。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看得出来是林沉白不想搭理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敲门声响起,林沉白豁然起身,他盯着门看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外面人说道:“是我,徐桥。” 伥鬼会装成人,这一点林沉白是知道的,他转过头看了眼薄灵,薄灵立刻摆出了明白的姿势,然后走到了门边,将那个骨哨放在口中吹响,外面的声音果然变成了极为尖细的叫声,而后飞快跑远了。 伥鬼是非常狡猾的东西,因为是人死后变的,所以虽然没有人性了,却还残留着人类思考的方式,比起那些怪物来,似乎是更加难缠一些。 而这个时候,外面灵堂上的灯火已经全部点燃,那些怪物都聚集到了这里,看上去是要起棺了,林沉白和薄灵对视了一眼,知道时间快到,必须要赶在十一点之前进棺材,不然恐怕会被永远留在这里了。 显然徐桥他们想的一样,连忙推开门出来,林沉白看了眼徐桥,而后道:“徐哥,刚刚你听到敲门声了吗?” “听到了,但是我没开门。”徐桥应了一声。 大概是刚刚的哨子起到了作用,至少目前看过去,门口并没有再围绕着伥鬼,甚至从屋檐的影子上看,也没有伥鬼的行踪,而灵堂上的那群怪物已经完完全全露出了本来的模样,猪头人身的它们正在装模作样地做了礼,而口水也顺着嘴角往下淌,滴落在了地上。 它们并不去动灵堂上的瓜果,浑身略微有些扭曲,林沉白注意到其中一只似乎总是想要朝着这边看来,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了。 “它们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徐桥说道:“我们是在等待着棺材能打开,那它们呢?” “等待着这边禁制解除?就像是开罐头一样,就能冲进来吃掉我们了?”薄灵说道。 徐桥看了眼薄灵,而后将目光收回,谁都能瞧得出林沉白和薄灵之间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的样子,但是现在这个情况,除了生死大事,谁还管那些小事儿,各有各的活路。 “它们都朝着这边看了。”瘦猴的声音忽然微微发颤,他吞咽了一下口水,显然是紧张极了,道:“干什么,为什么都朝着这边看?它们是要过来了吗?不是……它们这个样子是要直接生吃我们了吗?” “闭嘴。”张坤被吵得不耐烦了。 三个棺材,他们已经定好了,其他几人都选择了何东易和黄衣男的棺材,只剩下陈阿六的棺材了,他们不愿意去选择陈阿六的,而陈阿六的棺材是这几个之中最大的一个。 所以薄灵和林沉白就只能去这个棺材了,对此林沉白倒是没什么意见。 眼看着时间逐渐逼近了,林沉白面色平静,实则手心已经出了冷汗,不等他动作便感觉掌心被塞进了一张纸,扭过头就看到了薄灵,薄灵眉目带笑道:“林哥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果然是第一次过副本。” “你不也是第一次吗?”瘦猴有些好奇道:“林哥真是第一次过副本吗,感觉像是老手,我还以为林哥之前的话是骗我的。” 薄灵闻言,转过头看了眼瘦猴,虽然她什么话都没说,但是这冰冷凉薄的眼神看得瘦猴浑身冻得一个激灵。 “我……”瘦猴躲到了徐桥的身后,他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被薄灵盯上比被外面那些怪物盯上更加可怕。 她的眼神太过冰冷,面带笑容,可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我怀疑她喜欢上了林哥。”瘦猴凑在徐桥的耳边压低了声音道:“那个眼神,说不是吃醋了,谁信啊。” “……”徐桥一时之间有些无言。 九点的钟声响起,这骤然响起的钟声让紧绷的人浑身微微一颤,瘦猴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却听到薄灵忽然开口道:“别说话,听,有声音。” 被她这么一说,几人瞬间屏住了呼吸,这才听到了一点极为细碎的玻璃碎裂声,这声音很轻很轻,若是不注意,根本就听不到。 12、为虎作伥(11) 咔。 咔咔…… 声音很轻,但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能听到这声音越来越大,林沉白他们对视了一眼后,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他沉声道:“它们能进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响起了破窗声,那些个伥鬼便猛地扑了进来,林沉白几人厉声吼道:“跑!” 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的,朝着灵堂摆放棺材的地方奔了过去,而薄灵手中握有骨哨,作为断后,骨哨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些伥鬼猛地顿住了脚步,既忌惮于骨哨,又十分想要抓住这几人,贪婪从它们血红的眼睛里几乎都快化为实质了,牙齿一张一合,发出了渗人的声响。 前面的猪头人身的怪物自然也站在灵堂那边不敢动弹,它们看着朝着灵堂跑过来的几人。 “推棺材!”徐桥大声吼着,他率先去推动何东易的棺材,然而这棺材却如同钉死了一般,无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根本没有半点挪动的意思,旁边的张坤也是一样,根本无法推动棺材,众人心中微微一沉。 林沉白的脸色也跟着有些难看起来,而后他就发现了更不妙的事情,转头道:“那些怪物是不是没有动?” 这些猪头人身的怪物是没有挪动的,它们只是盯着这几个正在推棺材的人,明明是面无表情的脸,但是林沉白从它们黑黢黢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嘲讽。 仿佛是在嘲讽这几个人的不自量力。 “这个骨哨只能驱赶伥鬼!无法驱赶这些猪头人身的怪物!”林沉白立刻明了为什么这骨哨明明是在陈阿六的手中,可最后陈阿六还是死了的原因,因为这骨哨只对伥鬼有用,却无法对这些山猪起到作用。 上次山猪听到骨哨声转身逃走,显然都是在装的。 “它们之间装作害怕骨哨声,就是为了让我们肆无忌惮的走出来,这样才好把咱们一网打尽。”徐桥回过神之后,咬着牙道:“该死的怪物!” 远处山林在月光之下照的清清楚楚,隐隐能看得到那半山腰鼓起来的一个个小坟包,林沉白心中一沉,眼前的棺材是封死的,按照十一点起棺,他们至少还得拖延半个小时,可是这屋子已经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了,他们只能立刻逃走,等到十一点再回来。 众人心中都很明白这点,没有半点犹豫,林沉白立刻朝着村子所在的方向跑了过去,有屋子的地方才好遮掩,若是奔上了山林,纵使他们肾上腺素飙升也无法和这些四肢行走的野兽比拼速度。 “林哥,这里!”林沉白听到了薄灵的声音,刚一转头,就被薄灵直接拽着上了二楼,这是一栋小屋子,难得有了两层楼的结构,楼上很乱,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薄灵拽着林沉白藏身于这里,透过二楼的小窗户能看得到外面的场景,那些怪物靠着嗅觉到处追踪。 “逃不了。”林沉白压低了声音道:“它们能嗅闻到味道。” “镜子在你这里吗?”薄灵问道。 “在。”林沉白看了眼薄灵,而后道:“你想把镜子悬挂在楼梯入口处?” 既然陈阿六是死在了野外而并非屋内,这就代表这个镜子对于这些山猪还是有作用的,林沉白起身,轻轻走向了楼梯口处,但二楼常年失修,稍稍一动就发出了声响,本来路过这里的山猪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过头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它咧着嘴,发出了哼哧哼哧的呼噜声。 林沉白停顿在原地没有动弹,他们几乎都是屏住了呼吸,那山猪已经进入了这个小屋,但是一直在楼下转悠着,薄灵他们透过木板的缝隙能看到下面来回转悠的山猪,一时间根本不敢动一下子。 这山猪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找不到人,明明闻到了味道,却看不到,耐心逐渐告竭,发出了愤怒的吼声,它狠狠撞到了墙上,然后又跑了出去。 “它没法上楼。”薄灵观察着说道:“或者说它根本不知道怎么上楼。” 这样寂静无声的时刻,林沉白几乎能听到自己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的后背挨着薄灵的胸前,能感觉到自己像是被谁搂在了怀里一样,他下意识抬起手准备将薄灵推远点,却不想一伸手就触碰到了对方的手腕,极为熟悉的触感让林沉白浑身骤然一僵。 他似乎是摸到了薄灵手腕上有红绳,但他清楚的记得,在第一天看到薄灵的时候,对方手腕就什么都没有的。 然而当他低下头再次准备细看的时候,这绳子却又没有了,仿佛这一切只是他在紧张之下产生的错觉而已。 “在看什么呢?”薄灵也不缩回手,只是笑着道:“林哥看上去对我的手很感兴趣。” 林沉白握着薄灵的手腕没有松开,片刻后他才缓缓松开了,目光落在楼梯处,道:“没事。” 月光从阁楼的小窗户上照了进来,林沉白和薄灵正躲藏在了阴影处,薄灵目光低垂,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她的唇角隐隐扬起了一个弧度。 藏在阴影里的她看向林沉白的时候,目光早已不像之前那样温和。 是比爱意更加浓烈的恨。 然而这一切林沉白一无所知,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楼梯上,计算着时间,确定到了十一点的时候,就必须要进棺材里,这是他们唯一逃脱的机会了。 林沉白的脸在阴影里藏着,半边侧脸看上去极为清俊,也就是这张脸曾经顶着满是善意的笑容,说着“我心里只有你”,到后来毫不犹豫地一刀捅进了傅北阴的身体里。 他怎么能够不恨。 “你在发呆什么?”林沉白忽然转过头就瞧见薄灵一直盯着自己看,他皱起了眉头,略微,猫着点身子,轻轻扒拉着窗户,向外面看去,耳边的助听器可能是佩戴的位置有点不对,他抬起手轻轻做了个调整。 “为什么只佩戴一边的助听器?”薄灵忽然开口道:“不会对生活有什么影响吗?” “你能不出声吗?”林沉白有些无语地看着薄灵:“什么时候了,能不问这个吗?” 薄灵盯着林沉白看了一下,忽而笑了声,无声点了点头。 外面的月光越来越亮,和往日看到的有些不同,地面上甚至被照的有些泛白,林沉白清晰地看到正在村子里寻找玩家的怪物,它们出入各个院子,在里面搜寻着,却硬是没找到一个。 果然这种游戏能活到后面的,基本是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求生游戏里,各有各的活路。 忽然,楼下传来了声响,林沉白立刻往薄灵那边稍稍泸挪动了一点,这个角度更加适合去观察楼道处,薄灵做着手势,示意林沉白可以把镜子给她,她去靠近镜子那边看看是怎么回事,但是林沉白防备着她。 大概是林沉白离她实在是太近了,她甚至能清晰地嗅闻到了林沉白脖颈间浓郁的沐浴露味道,回想起这家伙进来的时候是脱光了衣服在泡澡的,她的唇角顿时扬起,有些想要快点回去了。 两人靠的很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楼下的响动再次消失了,林沉白意识到自己距离薄灵太近了,正准备起身往前面去观察一下情况的时候,却被薄灵的手臂直接揽住了腰腹,用力往后一带,林沉白压根儿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招,一时不备身形不稳,被薄灵直接揽着倒在了她的怀中。 薄灵的手臂十分有力,根本没给林沉白任何拒绝的机会。 “你干什么?”林沉白压低了声音,然而很快就被薄灵忽然直接捂住了嘴巴,薄灵将他抱在怀里躲在角落里,凑在了他的耳边低声道:“别动了,别说话,有东西在看着咱们呢。” 林沉白脊背略微一僵,顺着薄灵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陈阿六所变成的伥鬼正从窗户处爬了进来,它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爬进了这个阁楼之后,便到处看看,它的爪子瘦长干瘪,看上去就像是那种猴子干尸一般,但是却顶着一张人的脸,着实是渗人了。 忽然林沉白感觉到了后背微微痒,然后就察觉到是薄灵在他的后背写字,他忍着不适继续靠在了薄灵的怀中,辨认着这几个字,薄灵在他的身后写道:它只看光。 林沉白这才注意到了这个伥鬼在阁楼里四处看,但是却也只是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查看,阴影处是一步也不踏入,它的爪子在阁楼的木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弄得人耳膜疼。 眼看着这个伥鬼已经慢慢接近林沉白这边了,林沉白将手伸入自己的怀中,看样子是要拿镜子,却被薄灵直接挡住了,薄灵没有吭声,较为清浅的呼吸声在林沉白的耳边,弄得他的耳朵下意识略微发红。 这人的手也并不老实,在林沉白的腰后继续写字,林沉白还以为薄灵要对他说些什么,神色一凛,认认真真地感受着,却不想身后这家伙就是在随意乱画,甚至用指节轻轻刮了一下他的脊骨,只要腰窝处。 13、为虎作伥(12) 伥鬼只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来回寻找,它的听觉非常灵敏,在听到了一点声音之后,依靠着声音朝着林沉白他们这边走了过来,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了林沉白的面前,歪了歪丑陋诡异的脑袋,而后缓缓靠近了林沉白,两者之间只差了不到一指的距离。 林沉白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伥鬼,屏住了呼吸。 最终这伥鬼的耳朵动了动,它似乎是有些放弃了,往后退了一步之后正准备往回走,退了两步骤然一个回头,速度极快极猛的窜到了林沉白的面前,几乎是快要贴脸了,林沉白动都没动。 若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被吓得惊叫起来了,而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个伥鬼,呼吸还在屏住着,直到这个伥鬼真的跑出了阁楼的窗户之后,才喘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长时间的憋气让他呼吸里都带着一丝血气。 “林哥好厉害啊。”薄灵笑着说道。 林沉白毫不犹豫拍掉了薄灵的手,他眼角余光从薄灵的脸上扫过,这张脸上看不出丝毫的异样,薄灵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怎么了?林哥。” “没事。”林沉白侧身靠着窗户旁边,计算着时间。 “现在下去?”薄灵问道。 “嗯。”林沉白准备从楼梯下去,但是他忽然停顿住了,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镜子,旁边的薄灵略微挑起眉梢,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靠在楼梯扶手处,似乎是等待着林沉白的下一个动作,果然林沉白拿出镜子之后,稍稍后靠了一点,他将镜子对准了楼梯口处,缓缓移动,将整个楼梯口收于眼底,而后就在镜子里看到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那个伥鬼并没有走,而是就贴着这个地板悬挂在了楼下,只要林沉白他们下去,就刚好正面撞见。 林沉白不动声色地将镜子收回了口袋里,他看了眼薄灵,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示意这里没法下去,而后抬起手指了指窗户那里,窗户是打开着的,林沉白使用了跟之前一样的方法,确定了窗户外面没有伥鬼和怪物,但是问题是他们怎么才能不惊动伥鬼的情况下逃出去。 薄灵凑到了林沉白的耳边,低声道:“我去引开它。” “……”就在薄灵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被林沉白一把拽住了,她挑起眉梢,转头看向了林沉白,似乎是在等待着林沉白说些什么。 但林沉白只是看了眼她,而后便松开了手,没有再说什么。 “林哥自己小心点,等会灵堂处见面。”薄灵的声音很轻,虽然是女生的声调,但是林沉白仔细辨认着她的尾调,目光沉沉,他听到薄灵说道:“我们两个可是要同生共死,同棺共枕的。” 说着,薄灵便直接从楼梯上冲了出去,而后林沉白就听到了一阵尖啸的声音朝着薄灵消失的地方扑了过去,林沉白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情绪已经尽数压制下来,他不再耽搁,为了谨慎起见,直接从二楼的阁楼上翻出去的,下面就是草堆,身形灵活地从草堆上滚落下来,而后飞快朝着灵堂所在的地方奔了过去。 还有五分钟。 他的速度很快,甚至根本没有回过头,等到了灵堂的时候,徐桥他们也刚刚才到,徐桥甚至来不及和林沉白说话,直接推开了棺材,翻身进去了,瘦猴也准备进去的时候却被一个怪物拽住了腿,他惊恐的叫出了声,徐桥伸手拉住了他,但那怪物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个,根本不会松口,甚至准备直接下口了。 忽然这怪物听到了敲击声,而后就看到了蹲坐在棺材上面的林沉白,怪物抬起头去看林沉白,只见林沉白敲击着棺材,在怪物看过来的时候,轻轻拍了拍手掌,这怪物猛地朝着林沉白扑了过去的时候,只见林沉白骤然跃下棺材,猛地一脚踹起了棺材板,挡住了怪物,而后翻身也进了棺材里面。 这怪物显然是有些畏惧这个东西的,竟然生生停顿了下来,它发出了尖利的嘶吼声,发泄着自己的愤怒。 林沉白掐着时间,一直在默默计算着时间,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但是薄灵还没有回来。 林沉白的脸上十分平静,看不出丝毫的担忧。 他能看到头顶的房梁,房梁上的伥鬼正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怨毒,这就是陈阿六,也是之前被林沉白揭穿的那个,看得出来这个伥鬼到现在一直都在记恨着林沉白,恨不得将他给剥皮抽筋了。 林沉白心中默数着时间,而那边传来了脚步声,他稍稍起身看了眼,却发现是朝着这边冲过来的薄灵。 薄灵的手中还拿着相机,那些怪物都追着她过来了,林沉白就说这边守着灵堂的怪物怎么就剩下这几只了,原来都被薄灵给引走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相机落到了她的手中的。 “八……七……” 林沉白倒数着时间,房间里的钟表正在缓缓的走动着。 薄灵在奔跑的时候,匆忙之间回头看了眼身后追着的怪物,而后猛地将手里的相机扔的很远,那些怪物看到相机被扔掉了,一大部分立刻朝着相机的方向追了过去,显然它们都非常想要这个东西。 林沉白正准备起身看一眼的时候,就感觉眼前骤然一黑,而后身上微微一沉,就感觉自己被人压在了身下,这感觉不用猜都猜到了是谁,难得这人能在最后一秒进来了。 头顶的棺材骤然阖上,耳边的哀乐响起了,林沉白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薄灵,说道:“回来的很及时。” “肯定要及时,要是赶不回来,林哥担心我怎么办?”薄灵的声音并没有因为奔跑而有什么异样,呼吸依旧平稳,她趴在了林沉白的身上,伸手随意搂着林沉白的腰身,道:“可惜了,这棺材实在是太窄了。” 林沉白偏过头没有理会她,只是手再次触碰到了对方手腕的时候,果然触碰到了那根红绳。 林沉白眼神微微沉了沉,他略微抿唇,什么话都没说,但心脏却砰砰跳了起来,脊背冒出了冷汗,原先感觉薄灵身上就有些冰,此刻更觉得这棺材里外面的灵堂都更加阴冷了。 “林哥不问我怎么到现在才回来吗,我以为林哥会担心我一下的。”薄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她缓声道:“林哥真的不担心我吗?” “你希望我回答什么?”林沉白反问道。 “……”薄灵停顿了一下,她微微抬起头,垂眸看着被自己压在了身下的林沉白,在黑暗中林沉白看不清薄灵的表情,但是想也知道估摸着不太好看,而后林沉白就感觉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耳边,他抬起手挡住了薄灵的手,有些抗拒地略微侧过头,可惜这棺材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他想要躲避一下都避无可避。 “为什么只佩戴一边的助听器呢,这边耳朵是怎么了吗?”薄灵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林沉白的耳朵,然后慢慢抚摸到了脖颈,她轻轻抵着林沉白的脖颈处,能感觉到手指下血液流动的血管,至少稍稍用力,就能让身下这个死性不改的人结束这条命了。 但他还不想这个报复游戏这么快就结束了。 林沉白的呼吸变得滞重了起来,而后就听到了薄灵嗤笑了一声,不等林沉白细想,右耳耳坠处传来了一阵刺痛,这是硬生生被什么刺穿的疼痛,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能感觉到温热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林沉白的脸色苍白了一些,他死死盯着身上的薄灵,那眼神如同刀子,恨不得将身上这人千刀万剐了。 “别动了,这里太小,你动不了的,要是出去了,更是死路一条。”薄灵的声音已经不是女声了,而是变成了他熟悉的那个音调,这音调听得林沉白浑身发冷,他听到身上这人说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沉白咬着嘴唇不吭声,倔强地偏开了目光。 而后他就感觉到耳坠处疼的厉害,才发现那人将他的耳软骨轻轻揉了揉,林沉白心中一冷,他似乎是猜到了傅北阴要做什么,刚刚短促地喊出了一声“不”,结果就听到了傅北阴略有些低沉的声音,道:“好漂亮的耳骨,我送给你的耳钉呢,为什么不佩戴了?” 林沉白依旧没有吭声。 “林沉白。”傅北阴的声音轻轻在他的耳边响起,但是林沉白就是不回应,他闭着眼睛,躺在这棺材里,真的像是死去了一样,傅北阴的脸色不好看了,有些困惑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助听器坏了?” 而后他就听到林沉白说道:“薄灵,不要动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受过伤……很疼。” 傅北阴的手猛地顿住了,他手上的动作顿时放缓了许多,但他也肯定了肯定是助听器坏了,不然自己都已经亮明身份了,林沉白不至于不知道,而且依旧喊他“薄灵”。 话音刚落,林沉白便挣扎着伸出手,试图去整理自己耳朵出的助听器,可惜这棺材本就不大,装了两个人更是拥挤的很,根本无法动弹,只能这样被抬着上了山。 “别动我的耳朵。”林沉白的声音里甚至带着一次颤音,甚至带着一点哭腔,他小声道:“痛……” 傅北阴就这样僵在了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应该把手撤回来还是就这样保持不动,他拧起眉头,虽然这里很黑,看不清楚东西,但是能感觉得到手指里温热的鲜血,这是他刚刚强行将新的耳钉给林沉白戴上造成的伤处。 他沉默地看着林沉白,在黑暗中微微压低了身体,轻轻凑到了林沉白的身边,本想将耳朵上的血迹擦去,但最后却没有动,只是略带一丝嘲讽道:“这就怕疼了……既然这么怕疼,我给你的耳钉你摘下来干什么?这些疼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反正林沉白也听不到,傅北阴冷笑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道:“这么想要逃出来,也没见你活的多好啊。” 林沉白闭着眼睛躺着,他什么都看不见,耳朵助听器佩戴着,却像是没电了。 这些山猪们抬着三个棺材上了山,这上山的路并不好走,外面的哀乐和脚步声有些明显,林沉白闭着眼睛,他的手是紧紧攥着的,掌心冒出了冷汗,面上却看不出半点异常。 直到到了山坡的坟边,棺材被放在了旁边,隐隐能听到外面挖土的声音,那些铁锹插进了土里,将土给扬起,挖出了一个个的坑用来卖棺材。 林沉白能感觉到十二点是个重要的时刻,要是没猜错,这群人应该就是要在十一点起棺,十二点埋进去,他的耳朵疼的厉害,特别是耳软骨处,有些发疼发肿。 而后他就听到了外面传来了听不懂的嚎叫声,自己的这个棺材也被抬起来了,放了下去,一蓬蓬土往棺材上面埋,但就在这个时候,这些挖土的声音忽然停顿住了,林沉白心中微微一沉,他睁开了眼睛,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像是什么东西跳到了这个棺材上。 他的手轻轻动了一下,摸向了自己的腰侧,平静地等待着,其他两处还在继续埋着坑,只有他这边停止了下来,听着东西在棺材板走动的声音,林沉白依稀能猜到是什么东西。 他想起了那个在楼梯处盯着他的那个伥鬼。 那个叫做陈阿六的伥鬼,那个披着蒋訫皮的伥鬼,那个伥鬼一直盯着他,记恨着他。 果然,这棺材忽然缓缓移动了一点,月光照落在了棺材板上,林沉白下意识微微半阖起眼睛,他看到了顶着蒋訫脸皮的东西凑了过来,它似乎是为了猜到林沉白在这里而欣喜,也似乎是为了可以杀死林沉白报仇而高兴不已,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这个伥鬼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相机,相机的那侧正对准了林沉白。 林沉白也和它对视了一眼,四目相对之下,林沉白轻轻道:“找死。” 就在相机按下了快门的那一刻,林沉白将镜子猛地翻转过来,正对准了这个伥鬼,伥鬼的脸出现在了镜子上,相机的镜头拍下了伥鬼的模样,伥鬼猛然发出了尖啸声,扔了相机就逃了出去。 “3。” 林沉白计算着时间。 “2。” 他需要把这个棺材阖上,但是在阖上之前,他需要干另外一件事。 这棺材盖被直接打开,而后他猛地一个顶膝,趁着薄灵不备,几乎是用尽全力将薄灵给推了出去,而后阖上了棺材,这一切他像是已经在脑海里排练了很多次,动起手来十分流畅,没有半秒钟的停顿,但是这一切之后,他的手臂直接脱力,那一秒几乎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骤然爆发。 在棺材板阖上的那一刻,他和半跪在外面的薄灵,不,应该说是傅北阴短暂地对视了一眼。 林沉白想着终于解脱了。 算起来,这应该算是他第二次要杀傅北阴了。 到了十二点,这棺材阖上便再也打不开了,傅北阴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棺材,他的胸膛剧烈起伏,明明生气到了极点,可是语调却温柔诡谲,缓声说着:“原来你的助听器没有失灵,你都听到了……” “你又骗我,又杀我一次,死性不改。”傅北阴眼底满是冷意,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棺材,身后的月光照在了他的后背,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覆盖住了这个棺材,林沉白的鲜血沾满了他的掌心,他垂眸看了眼,轻声道:“林沉白,这可不是结束,这只是一个开始。” 那只顶着蒋訫模样的伥鬼被相机拍下,相机跟着棺材一起被埋葬了起来,野兽们找不到新鲜的食物,将目光投向了蒋訫,纷纷扑了上去,这只伥鬼甚至没来得及逃走就被狠狠一口叼住了,其他的野兽跟着扑了过去,在一阵尖锐可怖的痛苦嘶嚎声中,蒋訫被直接撕扯成了碎片,一张人面皮掉在了地上,很快又被两头山猪直接扯碎吃掉了。 14、电梯事故 呼噜呼噜—— 嘈杂的声音将林沉白惊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就感觉有些呼吸不上来,挣扎着从水里扑腾起来,才发现自己似乎是睡着了,整个人差点沉到了浴缸里。 外面的猫急的在不断地抓挠着浴室的门,发出了刺耳的声响,林沉白从浴缸里爬起来,随意拿了件衣服之后,踉踉跄跄走到了门边,打开了门,将外面的猫猛地搂到了怀里,猫咪被保住的一瞬间正准备挣扎,却不想感觉到了林沉白浑身都在发抖。 他似乎是怕极了,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这只猫似乎也感觉到了林沉白的恐惧,它竖起了耳朵,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然后安安静静地蹲坐在了原地,任由林沉白抚摸着自己,甚至伸出舌头轻轻舔着林沉白。 “我没事……没事了,小乖。”林沉白缓和了一下情绪之后,他低声道:“我差点呛着水了,不过现在没事了,你饿了吧,等会我就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着,他松开了猫,但是往日喜欢自己玩闹的猫此刻却趴在了他的怀中不动,直到林沉白笑了一声,轻轻颠了一下手臂,它这才快速跑了出去。 他起来的匆忙,连鞋子都没有穿,冰冷的瓷砖踩在脚下,林沉白看了眼面前被纱布蒙盖着的镜子,他急促的喘着气,忽然发现肩头带着一点血迹,林沉白的脸色骤然一变,他双手颤抖,喉头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才抬起了右手轻轻摸到了自己的右耳,右耳正在淌血,刚刚硬生生被怼进去的耳钉上沾着血迹,衬得宝石更加夺目。 林沉白忽然觉得血腥味有些恶心,他的胃里骤然翻滚,扶着洗脸池就直接吐了。 他晚上本来就没吃什么,只是吐出了一些酸水而已,本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是有些发白,他快速清洗着自己的手,处理了一下耳朵上的伤口,本想将这个耳钉拔出来,但触及到的时候心头微微一动,他似乎是感觉到什么摸到了自己的耳朵,浑身发冷,僵在原地之后缓缓放下了手,耳朵处异样的触感才消失了。 水顺着他的发梢往下滴落,林沉白觉得浑身都有些脱力,他好像是发烧了,额头滚烫起来,身子却很冷,随手套了一件外衣出了浴室,猫咪还在很担心地看着他,但林沉白已经顾不上猫了,他看上去很冷静,实则在走路的时候一脚踩到了自己的鞋子差点跌了一脚,连忙扶住了旁边的墙这才稳住了身形。 走到卧室之后,他盯着床看了一下,然后半跪下来,在床下面抽出了一个盒子,上面封着各种乱七八糟的符咒,这都是这些年来他各地求神拜佛求来的,也许是因为心虚,也许是为了求个心安。 那些符篆正贴在盒子上没有动,看得出来是完整的,林沉白盯着这个东西看了一会儿之后,才将它撕开,然后揭开了盒子,里面躺着的东西都璀璨夺目,亮晶晶的,有些闪耀到了夸张的地步,还有那个看似小巧实则炫目的耳钉,还有各种玩意。 这像是个百宝箱,又像是谁送给心上人的心爱之物。 而这里面还有的是林沉白从一些副本里带出来战利品,包括压在箱底的匕首,包括巷子里不起眼的另一个助听器模样的东西。 最后他抱着这个巷子走到了浴室,刚刚起来的匆忙,没有注意到浴缸里,现在才发现浴缸里还有一面镜子,这也是之前他带出来的,看来又成了他的新的战利品。 但是林沉白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开心的意思,他盯着这个镜子,镜子里的他唇色苍白,面容清俊,只是看上去有些狼狈,他握着这面镜子,将其放在了这箱子里,然后阖上。 傅北阴,没死。 这个认知让林沉白觉得有些绝望。 他起身给猫咪弄了吃的,收拾了一下猫砂盆,然后将衣服塞进了洗衣机里清洗一下,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等他弄完了都已经到了半夜一两点,他看起来很正常,除了脸色有些绯红。 他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体都是热的,显然是发烧了,但他倒是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发烧出来的幻觉,可耳朵上残留的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林沉白正准备上床睡觉,他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找到了那个箱子,撕下了上面一张姑且算作完整的符篆拽在了手中,然后整个人蜷缩在了被窝里,脑子发疼发热,昏昏沉沉,很快就感觉睁不开了眼。 虽然感觉是迷迷糊糊的,但是恍惚间,他总觉得谁睡在了自己的身边,惊惧之下,他的思维清醒了一瞬,想起了在副本里和傅北阴扮演的薄灵同床共枕的那段时间。 半梦半醒间的林沉白感觉自己是被什么给压住了,这东西很沉,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然后那东西又咬住了他的喉咙,喉结多敏感的地方,林沉白都不敢动弹,更不敢挣扎了。 “傅……傅北阴……”昏昏沉沉的时候林沉白随着本性叫出了这三个字,身上的东西果然停顿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是更加用力地折腾。 林沉白的腰被重重揽在了怀里,他轻轻呜咽了一声。 “知道这叫什么吗?”傅北阴的声音在林沉白的耳边阴沉沉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怀好意道:“鬼压床。” “你杀我,你还怕我,你说这天底下谁有你能装啊,林沉白。”傅北阴的声音带着一丝阴冷,但是手很诚实地搂着林沉白劲瘦的腰肢,他不满道:“过的比副本里还不好,都是骨头。” * 第二天一早,林沉白是被猫咪舔脸才醒来的,猫咪的舌头带着一点点倒刺,平时是用来疏离皮毛的,舔在脸色略有点粗糙,林沉白艰难睁开了眼睛,睡了一整夜高烧也退了,就是浑身都是汗水,估摸着是因为晚上发烧,所以浑身酸疼,他抬起手摸了摸床头的猫咪,然后爬起身去冲了个澡。 猫咪蹲坐在沙发上,时不时就看一眼浴室的方向。 林沉白冲澡的速度很快,只是出来穿衣服的时候,忽然发现腰侧一块淤青,随便一碰便有些疼,他拧着眉头,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在副本里就有的吗?”林沉白盯着自己腰侧的淤青看了许久,有些记不清了,他也没理会,将衣服放下来之后就抛之脑后了。 早上本来准备坐地铁去上班,但是想起了昨晚在地铁里的事情,他想了想还是拿着车钥匙自己开车去了。 林沉白现在所在的这个城市生活节奏很舒服,到了公司的停车场之后,正好遇到了同事,打了声招呼便前往了电梯处,盯着旁边显示的电梯楼层数。 他的公司是在十一楼,这电梯到了八楼的时候停顿住了,林沉白以为是八楼有人要上下,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这电梯停在八楼很长时间。 “喂,是119吗,对,高新区东环大街tnc大厦这边的3号电梯发生了故障,里面有几个被困人员。”旁边的物业已经在联系119了,林沉白听了一耳朵,他目光落在了发生故障的电梯上,而他自己这边的电梯也到了,林沉白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惊呼,他转过头看了眼,只见那电梯上的数字飞快地从8直接降到了5,4,3,2,1,b1,b2…… “砰!”一声巨响,林沉白包括旁边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大家面面相觑,都惊恐地看着对方,不知道是谁先喊了声:“救……快救人!” 电梯从八楼坠落下去,如果里面还有人,估摸着生机渺茫了。 等林沉白到了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在说起这个事情,看到林沉白之后,旁边的同事才松了口气道:“你可算是来了,我们还以为你也在那个电梯上,吓死我们了。” “什么情况?”林沉白开口问道。 “那边的3号电梯坏了,听说是六个人在电梯里,119还没到呢,就三个人爬出来了,其他三个都摔死了,可惨了。”同事压低了声音道:“要是那三个爬的快,估摸着也得死。” 林沉白闻言,心头微微一动,他问道:“是那几个活着?” 他在公司里向来人缘不错,话不多,性格又温吞,长得还清俊,虽然不怎么参加什么聚会,但是一般能帮的小忙都会顺手干了,又不会主动邀功,这样的同事谁不喜欢呢。 “我听说是楼下公司的一个徐总,还有一个姓张的,其他就不知道了。”同事说道。 林沉白听到这话,他微微垂眸,应了一声道:“谢谢。” 说着便拿着水杯回了自己的工位。 徐,徐桥。 张,张坤。 就这么巧合吗,刚好都在这个大楼,刚好都在这个副本里。 没一会儿,喜欢八卦的同事就从外面回来了,顺便带回了一些消息,说道:“死了三个人,全没了,而且八楼坠亡啊,死的可惨的,有的全尸都没有,听说那个叫蒋訫的全部都成碎肉了。” “蒋訫?我记得就是那个之前说他搞诈骗,然后被带走了,最后证据不足又放回来了的那个?”其中一个同事说道。 “是啊,就是他,你也记得是吧。”带回消息的同事说道:“还有他那个一起被带走的同事,听说两个人骗了钱,正准备溜呢,都已经递交了辞职申请了,结果好家伙,这一下子,没了。” 其他人摇了摇头,就算是再聊,也是觉得这人算是罪有应得了。 林沉白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便没有再管别人说些什么,只是这一上午坐在电脑前面,却一个文件都没有打开,他的手机忽然想起,看到上面的快递信息来电,仔细思索了一下,自己也并没有定什么东西,按照自己的社会关系,也不会有谁给自己寄送东西,以为是打错了,直接关了。 谁知道这电话再次打来,林沉白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才接起了电话,对方询问核对了林沉白的名字和信息之后,说快递就放在他的家门口。 他打开了自己的购物网站,上面除了买猫砂或者猫粮之类的信息,基本没有其他的,而最近能接到的快递订单更是没有,一时间有些困惑。 这样一直熬到了晚上,他本以为今天还会发生些什么,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下午在茶水间不小心撞到了腰上的伤处,疼的一个激灵。 “没事吧没事吧?”同事连忙问道。 “没事。”林沉白倒吸了一口凉气,稍稍掀起衣服的时候,就露出了腰侧的淤青,早上的时候是青紫色,现在倒是一片淤血,看上去有些乌青吓人。 “你这是怎么搞得啊?”同事也惊住了,而后道:“我那里还有跌打损伤的药,等会拿给你啊,不过你这个也不像是撞得啊,倒像是……倒像是……” 同事盯着这个淤青看了一下,桌子上的水杯忽然掉在地上摔碎了,惊得他一跳,扭过头看着自己摔碎的杯子颇为头疼道:“哎,我这个杯子明明放在桌上的,怎么自己掉下来了……” 被这么转移了一下注意力,他很快就忘了刚刚林沉白腰侧的伤处,只记得给他拿了一下药膏。 林沉白自己去了洗手间,稍稍翻开衣服,镜子里的他面容清俊,身形略显消瘦,掀起衣服的腰侧露出了好大一块淤青,这看上去的确不像是撞得,看着有些骇人,不过根据林沉白的经验,用药油抹一下,大概几天就好了。 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时,他忽然感觉口袋里鼓囊囊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拿出来看了眼,竟然是个骨哨。 正是之前在副本里看到的那个骨哨,但是和那个骨哨也有些不太相似,这个骨哨上缠绕了一些金银美玉的装饰,一个小小的骨哨硬是被弄得花里胡哨的。 这个审美观,非常符合林沉白对某个人的固有印象了。 他握着这个骨哨,金银器冰冷的触感让他觉得像是握了个催命符,烫手得很。 “看来你很喜欢。”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可别再弄丢了,不然我真的会很生气。” 林沉白的脸色沉了沉,他豁然起身,而后走到了茶水间的垃圾桶旁,毫不犹豫的将骨哨扔了进去,感觉到空气一瞬间的凝固,而后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人抵在了墙上,用力极大,后脑勺因为惯性磕在了墙上,发出了“砰”的一声,疼的他头晕眼花。 但很快,这禁锢就消失了,林沉白半跪在了地上,后脑勺磕破的地方鲜血顺着脖颈往下淌,他肩膀耸动,看不清他的神情。 15、雪原探险队 “小林,哎呀,你这是怎么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而后说话这人便走到了林沉白的身边,将林沉白扶起,脖颈处的血迹将衣襟给浸透,伤口看上去有些长,林沉白摆了摆手想要说自己没事,但这位热心同事已经赶忙招呼着人去帮林沉白请假,顺便扶着林沉白往外走。 送到了去医院的出租车上时,林沉白忍不住叹了口气。 从公司到医院的距离有点远,上了高架之后,司机师傅就开启了聊天模式,东扯西拉地说了一堆话,林沉白一开始还应了两声,而后后脑勺实在是不舒服,浑身无力,也就没有回应了。 这条路上往常都会有很多车,但今天可能是因为下雨了,路上的车很少很少,甚至越往前开就越少,逐渐即便是林沉白脑子昏沉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前面一直话痨的司机已经不开口说话了,他似乎只是专心地开车。 “师傅,你这是开到哪里去了?导航呢……”林沉白盯着前面的后视镜,能看到司机的神情似乎是有些放松,他听到了林沉白的话之后,甚至唇角微扬,回应道:“啊,带你去放松放松。” “我要去医院。”林沉白说道。 “那可不行。”司机笑着说道。 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司机的手腕上,上面的红绳清晰可见,他喉头微微一哽,而后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傅、北、阴!” “嗯。”司机的面容没有改变,可是这略带恶劣笑意的样子却像极了傅北阴,他轻声笑道:“是我,我可是很想你的,所以这一出来,就立刻来见你了。” 林沉白心知不好,他看了眼旁边,根本已经不是市区了,在无车行驶的高架桥上,他骤然起身就想去制止傅北阴,而傅北阴将音乐声换成了极为冲击力极其嗨的音乐,一脚油门猛地踩下,车子骤然抬头,速度飙升,林沉白因为惯性狠狠摔在了后座。 他顾不得疼痛,只听到傅北阴闷闷沉沉地笑着道:“林沉白,来,我们一起去死了。” 林沉白被摔得窝在了后座,他只能伸出手,却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高架围栏越来越近,在车子即将撞上护栏的最后一秒,他哑着嗓子喊道:“傅北阴……停下!” 我不想死!我想活! 林沉白这句话甚至没有喊出口,就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 …… 凛冽的北风刮得人骨头都冻得疼,林沉白半靠在破旧的火车车厢里,他裹着一件外套,后脑勺的伤口已经简单处理过了,面色苍白地在看一个手稿。 手稿上是一个人物的画像,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这人的脸,虽然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从轮廓感觉到这人莫名有种神秘的感觉。 他什么也没有穿,腰腹以下是空白了,是海水。 他举起着他的左手,可左手空无一物。 与其说是一幅画,倒不如说是一张尚未完成的草稿,林沉白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个纸上,纸张上有些泛黄了,隐隐能看到纸张边缘有一行时间,字迹潦草晕染,但依稀能辨认出是“1962年12月13日”。 从高架上到这里,也只是一瞬间的时候,他出现的时候就在这破旧的绿皮火车外面了,冷的浑身发抖,进来之后才发现这似乎是一列老式火车,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停留在车里,一共有八节车厢,但目前为止除了第一节车厢,其他的车厢都无法打开。 而第一节车厢里,也只有这个手稿有点价值、 他意识到,这又是一个副本。 准确来说,这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一个副本。 人员还没到齐,游戏就不会开始,林沉白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了说话的声音,他转过头看去,只见三男三女走了过来,其中还有一个老熟人,徐桥。 徐桥似乎也非常诧异会看到林沉白,愣怔了一下,而后装作不认识转头看向了一旁。 “我们居然不是第一个到的。”说话的女生有些诧异,她看着林沉白,诧异道:“你也是玩家吧。” “对。”林沉白应了一声,他说道:“我叫林沉白。” “我叫鹿茸。”这女孩笑着应了一声,她还穿着羽绒服,毛茸茸的帽子看上去还算保暖,直接上车后才将帽子拿了下来,笑着道:“没想到居然是雪原。” “这是我在这里发现的手稿。”林沉白将这手稿递给了他们,就在几人准备查看的时候,徐桥却忽然开口道:“还差一个。” “嗯……对,应该是还差一个。”另一个背着登山包的男生点了点头,道:“不然应该有游戏提醒了。” 忽然有人喊道:“看那边!” 几人立刻扒在了火车的窗口看着外面,只见远处暴雪袭来,遮天盖日,几乎看不到什么,隐隐约约似乎是有个人影跑了过来,徐桥三步并作两步,猛地上前拉开了火车的门,这人在暴雪抵达的前一秒直接进入了火车里。 外面的暴雪裹挟着寒风,仿佛避开了这辆车,呼啸着向远处奔去。 来人穿了件黑色的高领冲锋衣,戴着护目镜,身形高挑,即便看不清他的面目,但从下巴看得出来脸型很优越,长得是绝对不差的。 他刚到,游戏提示便响起了。 【全部玩家已经就位,雪原探险副本开启】 【期待玩家在副本表现,预祝各位探险愉快】 林沉白下意识扫过了每个人的手腕,但大家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并不能看得出什么,况且他也知道这红线其实可以摘下来的,所以算不得判断的依据。 但是他就是觉得,按照傅北阴这个人恶劣的性格,指不定就会藏在这些玩家里。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林沉白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这三个女生。 之前说话的女生叫做鹿茸,而旁边两个女生看上去关系很亲密,原先林沉白以为是一对姐妹,结果她们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却说道:“我叫林晓晓,这是我的女朋友,乔笑笑。” 她们穿着绯红色的情侣装,在这个冰天雪地里倒是显得额外显眼。 而最后上来的这个青年扫视了一眼全场,最后才声线沉稳道:“我叫,贺飞。” 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这人的身上,平心而论,这个人的介绍在这一群人当众是最稀疏平常的,但是林沉白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他一向很重视自己的直觉,而这次他准备继续相信自己的直觉。 上一次经过雪原副本的时候,也是这个情况,八个车厢,八个游戏参与者,每经过一天,就会冰封住一个车厢,若是不想被冻死,就要在这个车厢被冻结之前,打开下一节车厢。 可每开启一次车厢,都是需要解密的,只有解密成功,才能通过这八个车厢,最后一次解密,就是求生之路。 “这个手稿的时间,说的是1962年英国的一支探险队乘坐列车,最后消失在了雪原的事情吗?”最后上来的青年翻看了一下手稿,开口说道。 手稿时间,火车,雪原,全部都对上号了。 16、雪原探险队(2) “1962年,英国探险队的迈尔斯率领了一支八人的队伍前往了雪原,说是要寻找雪原深处的宝藏,出发了三个月之后,突然有一天迈尔斯的家人接到了一封求救信,信上说不要来雪原,这是来神的忠告。”林沉白还记得自己上次经历这个副本的时候,一模一样的手稿,一模一样的火车,只不过这次的参与玩家不一样了而已。” 他说完这话,旁边的徐桥问道:“神的忠告?” “对,但不确定他所谓神的忠告到底是什么。”林沉白说道。 进来的八个人各自找了座位,陆桥选择了靠近门边的位置,最后选择的贺飞只能坐到林沉白身边了。 “外面的暴雪好像要停下了。”外面的风雪越来越小,众人的脸上露出了喜色,而林沉白却是微微皱眉,他开口道:“等下一次暴雪来临的时候,这一节车厢就会冻结,想要活命必须要进入下一节车厢里。但是每开启一节车厢,都需要解密。” “你怎么知道的?”徐桥转头看向了林沉白,开口问道。 “有朋友经历过。”林沉白的话半真半假,他道:“不过副本之间都是有些差异的,我不确定这个是否会像我朋友经历过的那个。” “什么朋友?”旁边的贺飞忽然开口说道。 林沉白稍稍顿了顿,他道:“前男友。” 车厢里沉默了下来,鹿茸咳嗽了两下后,尴尬道:“那你前男友有说怎么过这个副本吗?” “只说了这些,没说别的了。”林沉白当然不会愚蠢到什么信息都交代清楚。 “那你怎么不问清楚?”说话的人身形有点矮胖,眉眼之间带着些许的刻薄,他扫视了一下林沉白,直接说道:“你要是问清楚点,我们就能早点出去了。” “我也想问清楚,但是他第二次进副本的时候,就死在副本里了。”林沉白微微一笑道:“所以准确点说,应该是死去的前男友告诉我的。” 众人:…… “砰”的一声,大家将目光投向了不小心将这陈旧失修的扶手给掰断了的贺飞,贺飞将断掉的扶手扔到了一旁,他靠在了林沉白身边,没有开口,闭目养神。 林沉白将怀疑的目光投向了贺飞,但没有说些什么。 外面的暴雪停了之后,大家便走出了这个车厢,他们快步走到了第二个车厢口,果然如同林沉白所说的那样,第二个车厢根本打不开,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所以拿到钥匙的关键就在于这张手稿吗?”鹿茸将手稿对着太阳翻看了好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出来。 “你的前男友有告诉你钥匙在哪吗?”旁边的贺飞忽然开口。 “用手稿对准了太阳,地上会出现一个人物头像,慢慢变换手稿的位置,直到地上的人物头像线条重叠,看起来像是一把钥匙,那就是寻找钥匙的方向。”林沉白说道。 鹿茸闻言,立刻轻轻转换了手稿的位置,果然很快,地上的线条就汇聚成了一把钥匙的形状,众人确定了之后,立刻跟着钥匙的方向走,倒是无人在意提供这条线索的林沉白。 他穿着较为破旧的外套,这还是在火车上找到的,脑袋随便包扎了一下,看上去有些狼狈,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了这雪原上。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徐桥走的稍慢一些,他很谨慎,所以也不是完全相信了林沉白的话,不远不近地靠近着林沉白,道:“合作吗?” 他的话音刚落,地上不知道伸出来了一个什么,将徐桥直接绊摔了,他双手撑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一块石头尖锐处距离他的眼睛甚至不到两厘米。 徐桥的冷汗都差点下来了,他撑起身子,回头看了眼一脸莫名的林沉白,眼神里带着一丝忌惮,而后头也不回地跟上了大部队往前走。 “只是问问我这个副本的情况,又不是谈了什么不能谈的事情,至于这么生气吗?傅北阴。”林沉白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他转过头看向了旁边一声不吭的贺飞,冷笑道:“又换了个身份换了张脸?这次怎么不用女装了,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 不等林沉白说完,贺飞便打断了他的话,一脸莫名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谁是傅北阴?” “死不承认?”林沉白微微扬起下巴,半眯着眼睛看了一下眼前这人,身形和傅北阴的确是有些相似的,脸上带着护目镜,高高的鼻梁,俊朗帅气的轮廓,他仿佛真的对林沉白所说的话并不知晓,连这副茫然的神情都装的很像。 “随你吧。”林沉白没了想要揭破的心思,他后脑勺还疼着,被寒风一刮,就更是疼的厉害,根本懒得去思考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转身继续朝着前面走去道:“要想杀我,你多的是办法,我现在还活着,只能证明你不想杀我,我……” 他的脑袋忽然感觉什么东西压了下来,下意识抬手准备掀开,却发现被对方摁住了,而后就听到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说道:“的确想杀你,但不是现在,你还欠我一堆东西,你得先还给我。” 傅北阴将护目镜摘了下来,他的面容稍稍发生了一点改变,林沉白也说不上是哪里变了,但就是知道从刚才的贺飞变成了现在傅北阴的模样。 他的容貌极为出色,眉眼之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冷漠,夹杂着一些不耐烦,帽子已经被他拿下来扣在了林沉白的脑袋上,他看着前方说道:“还记得这个副本吗?这个副本最后只有我俩走出去了,八个人,死了六个。” 林沉白当然记得这个副本,当年这个副本的惨状犹在眼前,但傅北阴的话也提醒到了林沉白,他猛然回头看向了傅北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他上前一步道:“你别告诉我,这个副本就是当年的那个副本。”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傅北阴缓缓靠近了林沉白的耳边,对着他有助听器的那边耳朵说道:“你怕什么?我们一起去看看曾经走过的路,有什么不好?帮你回忆一下当年你是怎么深情告白的。” 当年先追求的人是林沉白,先说喜欢的人也是林沉白,先故意纠缠的人还是林沉白,结果最后傅北阴真的动心了,捅出了那一刀的还是林沉白。 “来,让我们走一下曾经的路,看看你是从哪一步开始变心的。”傅北阴扬唇低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林沉白另外一侧的耳垂上,看着那模样绚烂张扬的耳钉,说道:“带着它,很适合你。” 林沉白缓缓吐了口气。 还好,脾气秉性还是跟以前一样,稍微一诈就出来了,看似深沉,实则好骗。 17、雪原探险队(3) 众人沿着这手稿的线索,走到了一片结冰的湖面上,最后这手稿上的线索定格在了其中的一个位置,无论怎么变换方向,这个位置都不曾发生改变。 “我们要找的线索应该就是在这里了。”徐桥开口说道。 他们半蹲下来,观察了一下,而后鹿茸将袖子往后捋了捋就要直接挖,却被徐桥挡住,他抬头问道:“有没有什么工具?这个雪太厚了,不知道下面会有什么,最好是拿着工具来挖。” 但是大家来这里都是没有什么准备的,谁会带东西,最后还是从后面走过来的傅北阴扔了一把军工铲过来了,他道:“用这个,在火车上找到的。” 大家看向傅北阴的时候,傅北阴已经重新带着护目镜,只是帽子被他扣在了林沉白的头上,他就站在林沉白的身边,让人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但他神情轻松,看上去好像就该如此。 徐桥多看了两眼傅北阴,而后便拿着这个军工铲,在手稿所指的位置开始挖了下去。 “你说上次咱们在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拿着个手稿到处寻找,却没想到关窍竟然是这日光。”傅北阴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当时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是怎么得出来的来着?” 林沉白没有吭声,他的呼吸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 “哦,对。”傅北阴凑在了他的耳边,低声笑道:“是死去了一个同伴,而这个同伴,也许挺想见见她的老朋友的,你说对吗?” “啊——” 几乎是在傅北阴话音刚落,这里便传出了一声惊叫,鹿茸捂着嘴连连后退,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她一只手微微发颤地指着被挖出了一个洞的地方。 林沉白微微拧眉,上次他们虽然废了些力气,但是挖出钥匙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思及至此,林沉白豁然大步朝着鹿茸所指的方向走去。 这里正处于中午日光照射的地方,手稿所指的地点就是这里,已经被徐桥用军工铲挖出了一个坑来,但是这个坑正往外冒着血水。 “有……有,这下面有死人!”另一个有些结巴的男人名叫马涛,看到这个场景,他就结巴的更厉害了:“我……我……我……” “让开。”林沉白走过去,他半蹲下来,目光落在这正汩汩往外淌的血水上,看不出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上一次是没有这么一回事的,他捡起了地上的军工铲,再次狠狠地挖了下去,依旧没有挖到东西,但是这血水往外涌出的更加厉害了。 但他没有停下,下手的力道反而更重了,旁边的鹿茸看着都快吐了,林沉白说道:“这个血水是假的,这样的温度,除非刚死不久,否则哪来的这样的血水?早就结冰冻起来了。” 这血水触手冰凉,在林沉白将军工铲直接挖到了底下坚硬物的时候,这血水忽然全部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将埋在了这雪堆下面的一把钥匙给挖了出来。 “居然真的找到了。”鹿茸有些诧异。 “第一把钥匙找到了,可以去开启车厢了。”林沉白拿着钥匙往回走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之前挖坑的地方。 “在想什么?”傅北阴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 “没事。”林沉白垂眸道。 用这个钥匙去打开第二个车厢的门,第二节车厢打开之后,几人立刻进去搜查一下这个车厢,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可是林沉白却站在门口,他始终在看着发现钥匙的地方。 “你弄得吗?”林沉白忽然开口说道:“上次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我?什么坏事你都觉得是我干的吗?”傅北阴冷笑了一声:“你可别忘了,上次经历这个副本的时候,是谁半夜偷偷给我盖衣服,又是谁悄悄将刀放在了我的身边,让我防身。” 听傅北阴说着曾经自己做过的事情,林沉白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道:“那个时候我以为你是新人,所以才会顺手帮一把。” “那后来呢?是谁半夜到我床上,半推半就跟我在一起的?”傅北阴目光沉沉落在了林沉白的身上,道:“你可别说,这也是你对一个新人顺手帮一把的事情。” “……”林沉白似乎是被傅北阴戳中了某点不能说的事情,他表情隐忍,默默偏过头不再吭声。 傅北阴看着他这副模样,刚要到口的讥讽稍稍顿了顿,自己咽了下去,但依旧冷声道:“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 他来的时候想了很多,挺理直气壮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沉白这副隐忍不发的表情时,就觉得自己忽然像是理亏的那个人,这让他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烦死了。 “你们两个还不进来在干什么呢?”鹿茸躲在了车厢里,这车厢里可比外面暖和多了,她搓着自己的手,目光热切地看向了林沉白,说道:“林哥,下一个钥匙在哪里?” 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林沉白,似乎都认定了林沉白就是知道答案的。 “第二把钥匙……需要找线索,我不确定我得到的消息都是对的,也许是个陷阱也说不一定。”林沉白坐在椅子上,他说道:“第一个手稿不要丢了,所有的线索都不要丢了,到最后都有用处的。” 大家在第二节车厢翻找的时候,外面的天逐渐暗淡了下来,这样的八节车厢在整个雪原上看起来却十分渺小,仿佛轻轻一阵风就能吹翻了它。 呼啸的暴风雪袭来的时候,大家都趴在了车窗上看着,但之前林沉白说第一节车厢会被冻起来这种事情却并未发生,大家都看向了林沉白,只见他摊开了手,说道:“我说了,我只是知道一点,但是并不能确定都是真的。” 他们几人各怀心思,傅北阴从头到尾都不吭声,闭目养神,他这样不说话对于林沉白而言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但傅北阴不可能一直不说话的,等林沉白坐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感觉一只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而后就听到傅北阴低声道:“劝你下次也别鲁莽,就像你说的,这个副本你也只是一知半解,勉强通关而已。” “不是有你在我旁边吗?”林沉白转过头看向了傅北阴,他眼神平静,唇色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说道:“我就算不相信自己的实力,那也得相信你的实力啊。” 傅北阴微微眯缝了一下眼睛,不善的扫视了一眼林沉白,松开了自己的手,低声冷嗤道:“巧言令色,我不吃你这一套,不用装了。” 有了林沉白的话,大家倒是将这个车厢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最后是在夹缝处找到了第二张手稿。 这张手稿比起第一章要清晰一些,也有些不同,鹿茸将第一张手稿拿过来仔细对比了一下,说道:“好像这个头发拉开了一点,你看这张是看不到它的眼睛的,但是这张能看得出来它是闭着眼睛的,只是被头发遮挡了大部分的脸。” 这个长发俊美如同雕塑般的东西是这手稿上唯一的主角。 但从手稿上,也仅仅能看得出这些,想要得到更多的消息却也不能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大家还在将这手稿仔细对比时,忽然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大家下意识看向了门边,微微皱眉,徐桥问道:“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敲门声。” “……”鹿茸的脸色白了:“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我也听到了敲门声。” “一,二,三,四……八。”徐桥看了眼,说道:“都在这里了,按道理不应该有敲门声,应该是风卷起什么东西砸在了门上吧。”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林沉白,林沉白的神情也有些严肃,他上次过这个副本的时候,没有经历过那个血水的幻象,半夜也没有东西敲门,正如傅北阴说的,对于这个副本,他只是通关而已,谈不上多么了解。 似乎是为了印证徐桥的话是错误的,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快,似乎像是暴雪中的锣鼓声一般,带着一丝不祥的气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开门,然后就听到外面的人沙哑着声音喊道:“开门啊!我是鹿茸,我是鹿茸!快开门啊!快让我进去,救救我,让我进去!” 18、雪原探险队(4) 老旧车厢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带着一丝说不出腐朽的气息,八个人的车厢里忽然安静了下来,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道。 他们无一例外将目光投向了正趴在窗户旁边的鹿茸,鹿茸自己也是一脸茫然。 “开门……求你们……”外面的求救声还在继续,但是声音已经逐渐微弱了下来,带着一丝颤音说道:“放我进去……” “不是的,我是鹿茸。”鹿茸站起身指着自己道:“它怎么可能是我呢,我才是鹿茸,别开门,肯定是有怪物装成这个样子来欺骗我们,想让我们开门的。” 就连一直坐在座位上的林沉白都微微直起了身子,他略微半眯了一下眼睛,目光快速扫了眼前的鹿茸,和当初第一眼见面的时候并无不同,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但是之前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伥鬼伪装的蒋訫也和正常玩家是一样的。 “我要怎么做你们才能相信我是鹿茸?”鹿茸在经过短暂的慌张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道:“我可以复述从进来之后的所有事情。” “说一下我们的到场顺序。”一直不吭声的傅北阴忽然开口道。 “林沉白是最先到的,我,林晓晓,乔笑笑,徐桥,马涛,成超,我们六个是一起出现在了雪原,然后一起过来的,至于你,你是最后一个上车的,还是徐桥给你开的门。”鹿茸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事情,当然都记得,但是外面那个就不一定了。” 外面的那个鹿茸已经快要死了,她的声音已经嘶哑,几乎都快听不出原声,急促的敲门声不断响起,呼啸的寒风在雪原肆掠,如同阵阵哭嚎声,听的人浑身寒毛竖起。 林沉白知道,其实无论这里面的鹿茸是真是假,大家都不会再相信她。 外面鹿茸的敲门声逐渐弱了下来,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即将平息的时候,忽然猛地车窗一震,一只血手印出现在了玻璃上。 马涛和成超正好在窗户旁边看着,被吓得一个仰倒,连滚带爬起来了。 “第一车厢结冰了。”傅北阴瞧着外面,目光落在了原本尚未结冰的第一车厢,这车厢结冰速度很快,连带着铁轨一起给冻起来了。 林沉白见状微微抿唇。 他看着那个血手印,车厢里有一点点灯光,但也足够在玻璃上照出车厢里的影子,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车窗玻璃上的鹿茸,她被孤立起来了,其他几人显然并不想再跟她接触了。 但是林沉白无暇顾及这个,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血手印上,血手印的中指比食指稍稍短了一点,显得手印有些怪异,可是林沉白的脸色却略微沉了下去。 这种手型很少见,但是他见过。 “还记得吗?曾经她还教你怎么用雪做出来冰玫瑰。”傅北阴的声音很轻,凑在了林沉白的耳边,手揽着林沉白的腰肢,让他不得动弹,从其他人的视觉看上去仿佛只是关系不错凑在一起说话而已。 林沉白听着傅北阴的话没有吭声。 “你学会了之后,做了一朵冰玫瑰送给我,就在这里,第二个车厢里。”傅北阴说道:“故地重游,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沉白回应道:“那朵玫瑰被你随手打碎了。” “……”傅北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他就不该提这个事情,看着林沉白一会儿,没有再吭声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大家都在紧张兮兮挤在一起,林沉白后脑勺的伤还没好,他闭着眼睛闭目养神时,就听到耳边傅北阴说道:“那时候你突然靠过来,我以为你要袭击我。” 那次的这个副本并不像如今这样平淡,以至于到后来互相攻击,当然,如今才是拿到了第一把钥匙,刺激困难的还在后面呢。 “八个车厢全部通关,才能拿到最后那把钥匙,将这个车开动起来,离开这个要命的雪原。”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雪原上,黑漆漆的夜晚,这里像是一张张开的大嘴,像是一个蛰伏在黑夜里的怪物在窥视着这里的种种动静。 车厢里微弱的灯光照在了每个人的脸上,鹿茸独自一人被孤立在了角落里,她有些害怕地蹲坐下来,抱着自己的胳膊。 林沉白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梦里的确是不太安稳,他总是梦到一些关于傅北阴的事情,梦到在这个第二个副本里,曾经的玩家从初入这个副本,觉得这样简单的副本很快就能通关,大家都抱有这样美好的期望,但是最后八人折损了六人,只剩下林沉白和傅北阴走出了这里。 其中就包括了教会了林沉白做冰玫瑰的廖西薇,那个有着栗色及腰卷发的女孩,撺掇着让林沉白去跟傅北阴告白,告诉他“一个攻追受很难,但是受想要追攻就简单多了,更何况傅北阴看起来就像是很好追的样子”。 傅北阴一点都不好追。 “傅北阴一点都不好追。”林沉白将脑袋轻轻下压,他下意识略微蜷缩起来,有些迷迷糊糊地低声道:“他太难追了……” 傅北阴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原本下压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几人打开了车厢的门,第一节车厢已经被冷冻起来,马涛本来想要去看看这个冰能不能破开,他刚准备伸手触碰的时候,林沉白见状立刻叫停道:“别碰那个冰,如果碰到这个冰,它就会顺着你的手,将你整个人都冻结起来。” 马涛闻言立刻撤回了自己的手,不敢再上前了。 但林沉白关注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站在了车尾处的鹿茸,她正双手撑着这个车身,似乎是想要借助这个车身躲避扑面而来的暴雪,但是却被冻毙在这个雪夜。 她的头发都结了冰,双目睁大,瞳孔散开,浑身发青,显然已经死去很久了。 在看到鹿茸尸体的一瞬间,大家下意识看向了车上的鹿茸,但却没了踪迹。 “不应该啊,不应该啊,我刚刚明天看到她还在车上的。”马涛打了个寒颤道:“如果说这个是鹿茸,那昨晚跟我们在车上的是谁……那是谁?” 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鹿茸的手上,中指硬生生被截断了一截,鲜血在她的手上结了冰,看上去有些暗红,令人心惊。 林沉白没有吭声,但他知道,如果这个是鹿茸,那昨晚车上的那个就是廖西薇。 但他不明白,廖西薇是什么时候替换了鹿茸,又是为什么在车里枯坐了一晚上,却什么都没有做,她的到来像是在告诉林沉白一件事情,可是这件事情林沉白却抓不住,猜不透,想不明白。 19、雪原探险队(5) “鹿茸肯定是死了。”徐桥拿起了两张手稿,他看向了林沉白,似乎是想要从林沉白这边得到答案,问道:“第二把钥匙在哪里,你知道吗?” 这两张手稿极为相似,隐隐能察觉到上面的人物有些诡异,可是谁也说不准这种诡异到底是意味着什么。 林沉白的目光落在了第二张手稿上,接了过来。 这手稿上的笔触有些熟悉,林沉白上一次接触这些手稿的时候,也是一行人在一起研究了很久,可是这次林沉白却没有直接说出第二把钥匙的所在地,反而是转头看向了傅北阴。 傅北阴正靠着车厢看着已经死亡的鹿茸,他的手在鹿茸眼前轻轻晃悠,轻轻伸向了鹿茸的眼睛,这瞳孔已经涣散,他的手指距离这瞳孔甚至不到半厘米的距离时,听到身后林沉白的声音说道:“大家都去找第二把钥匙,你不一起吗?” 傅北阴转过头看向了林沉白,他逆光而站,身后的阳光照在雪原上,有些晃眼,傅北阴略微半眯起了眼眸,唇角带笑道:“一起。” “第二把钥匙,是在手稿里人所看的方向。”林沉白说道:“将两张手稿合并起来,就能看出来了。” 听着他的话,徐桥将两张手稿合并在一起,果然两张之中有着一点细微的差距,似乎是里面的人朝着什么方向看去,但是比起这个,徐桥盯着这画面看久了之后,更觉得像是里面的什么东西要突破纸张的禁锢破纸而出。 就在他有些晃神的时候,忽然眼前的手稿被林沉白一把拿走了,他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惊惶地看向了林沉白,之间林沉白将手稿合并在一起,他立刻道:“不要盯着太久,这东西有些邪乎。” 林沉白应了一声,抬手挡住了这手稿的上半部分,只露出了下半部分,然后根据手稿里人脸的转向,寻找第二把钥匙的所在地,可是无论他怎么变换位置,这手稿里的人看向的始终只有一个方向。 林沉白顺着这手稿所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鹿茸所在的位置,她依旧穿着这件鹅黄色的羽绒服,毛茸茸的毛边在风雪中微微摇晃着,她睁大的眼瞳已经有些发灰,是死人的模样,看多了让人觉得渗人。 一点点雪花落在了她的睫毛上,如同一个雪地里的精灵。 她仿佛是正在和林沉白对视着。 一模一样的场景,只是人不一样了,曾经在这里和他对视的是廖西薇,那个少女被冰冻结了,目送着林沉白和傅北阴乘坐着这辆火车离开雪原,送了林沉白最后一程。 思及至此,他再次看了眼手稿上的人脸所指方向,林沉白上前半蹲下身子,目光落在了鹿茸紧握着的手上,她握紧了拳头,断指看上去有些可怖,血早就凝固成了乌黑色的。 旁边的马涛见状,以为钥匙是在鹿茸的手里,他立刻上前就要掰开鹿茸的手指,但鹿茸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他怎么也弄不开鹿茸的手指,便直接四处寻找,找到了之前用来挖坑的军工铲。 “等等!”林沉白立刻道:“别动她的尸体!” “再不动她的尸体,难道让我们都等死吗?”马涛推开了林沉白,他喘着粗气,只想要快点找到第二把钥匙,去开启第三个车厢,林沉白挡在鹿茸的面前说道:“别在这个副本里随意破坏尸体。” “你惜香怜玉,老子可没这个心思。”他直接用力地推开了林沉白,林沉白一时没站稳往后退了一步,原以为会摔,却不想被人稍稍托了一把腰身,但这人很快就松开了手。 林沉白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就是有种强烈的直觉,不要破坏这里的尸体。 登雪山的人都知道雪山上的尸体,都是相当于路标,不要随意触碰破坏。 “什么东西?”马涛惊叫了一声,而后猛地往后退,他看到了鹿茸断裂的手指被撬开了之后,中间一个东西掉了下来,这东西圆滚滚的,但绝对不可能是钥匙,落在地上,他伸手刚拿起来便飞快地扔到了一边,然后扭过头就开始吐了。 林沉白上前看了眼,发现这竟然是一小截手指,很显然这个就是鹿茸的手指。 他仰起头去看鹿茸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感觉好像鹿茸也低头看了他一眼,甚至好像轻轻勾起了唇角。 林沉白收敛了神色,他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在拿到第一把钥匙的时候,你们谁拿了其他的东西吗?” “没有啊,那个地方不就徐桥,鹿茸还有你去挖了吗,我们都没动手过。”马涛还被那个半截手指吓得魂不附体,现在听到林沉白提问,立刻想也不想就像是倒豆子一样,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了:“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拿,什么都没有看到的……” “鹿茸是不是因为拿了什么东西,所以才会这样。”徐桥听到了关键的线索。 “可能是的。”林沉白的话模棱两可,让其他人稍微有些不满意,但是碍于他是这里面对于通关线索最了解的人,大家也只能暂时忍耐下去,只是这第二把钥匙还没有找到,可是太阳却已经快要落下了。 “这里的白昼好短暂。”马涛搓了搓自己的掌心,这样的天气,随便说话都能呼出一口白气,他吸溜了一下鼻子道:“今晚是不是还有暴雪,我们快点找到第二把钥匙,不然怎么办?这种暴风雪,我们根本没办法生存下去的。” 傅北阴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你们看鹿茸的手是不是指着什么地方?” 被傅北阴这么一提醒,大家才发觉鹿茸的手指似乎是真的朝着一处指着,这对于在游戏规则里有些摸瞎的玩家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眼看着这天要黑了,天黑之后暴雪就会来临,他们立刻跟着鹿茸手指所指的方向去寻找。 “鹿茸的手指指着东南方向,但是她的脸是朝着西南方向看的。”林沉白转头看了眼不慌不乱跟在队伍后面的傅北阴,他也放缓了步伐,以众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声道:“你知道钥匙在哪。” 至少之前他看到鹿茸尸体的时候,她尸体上的手指绝没有指向某个方向,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只有傅北阴了。 “你不是说了吗,有我在你身边,我会帮你的。”傅北阴哼笑了一声道:“你这人真难搞,帮你吧,你不开心,不帮你,你还是不开心。”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林沉白可不相信傅北阴会主动帮他,更何况他俩之间可不是什么亲密友好,互帮互助的关系。 “好歹上次来这个副本的玩家都是老手,这次捞了这么一堆人过来,你是真会找人。”林沉白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刺。 “这可不是我弄的。”傅北阴看着眼前那几个人,他们显然是找到钥匙了,高兴地挥舞着手,扬着手里的钥匙往回走,傅北阴状似懒散道:“除了你是被我挑选进来的,他们可都是本来就该进入这个游戏的玩家。” “果然是你拉我进的副本。”林沉白最厌恶这些通关游戏,他是费尽心力才离开了,如今又被拉扯到这里,就像是一个学生好不容易考完了,满分通过了,结果又让他再来一次。 他现在就像是那个学生,有些想要炸了这个副本。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提要求,我答应你,但是我只有一个条件,我不想再进入副本,不想再玩这些游戏了。”林沉白的目光落在那群朝着这边走来的玩家身上,他看到他们手中的钥匙,知道今晚是有着落了。 这第二把钥匙是傅北阴给他们的,但这也就意味着,也许其他几把钥匙也在傅北阴的身上,他想什么时候给就什么时候给,他想要用什么方式给,就用什么方式给。 那么林沉白之前通过这个副本经验所能提供的价值就几乎可以忽略了。 “那可不行,你欠我的还没还清楚呢,你说你烦了,就想走了?我可不同意。”傅北阴的手轻轻搭在了林沉白的肩头,他的身子微微向前,低着头凑到林沉白的耳边,轻声笑道:“你就忍着吧,反正……你也不敢死。” 林沉白猝然转过头和傅北阴对视一眼。 “我说错了吗?你不敢死,因为你还想活。”傅北阴说起这话的时候,像是自嘲般,他低低叹了口气,满时嘲弄道:“你这样的人,贪生怕死,口蜜腹剑,说一套做一套,坏透了。” 林沉白反驳的话都快到嘴边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这个时候激怒傅北阴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他干脆摘下了自己的助听器,将傅北阴后面的话全部都忽略的干干净净,等到眼角余光瞥视到对方不再说话了,才将助听器再次戴上。 耳不听,心不烦,只要没听到,就当自己没挨骂。 徐桥他们回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林沉白和傅北阴刚刚才吵了一架,毕竟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好像两个人关系很好,都能贴耳说悄悄话了。 马涛拿到了第二把钥匙,这个时候温度已经下降的很厉害了,大家站在外面都冷的有些打斗,他的手一直抖着,还不容易才打开了第三个车厢的门,大家立刻涌了上去。 车厢里还算是暖和,甚至还有两件棉衣,马涛和成超抢先一步进去,直接拿起了棉衣就穿上了,这才算是缓了过来,马涛裹着棉衣道:“明天出去一定要穿一件棉衣出去,不然冷死人了。” 成超一直都不吭声,拿着棉衣坐在了靠角落的位置上。 林沉白看了那两件棉衣一眼,总觉得这两件衣服有点眼熟,再次看向傅北阴的时候,果然看到傅北阴的目光也落在那两件棉衣上面了,傅北阴开口道:“这里的东西,最好不要随便动。” “太冷了。”马涛搓了搓双手:“我都以为我要冻死在外面了。” 其实也就马涛和成超是最冷的,其他人从上了车之后就感觉好多了,可是他俩裹上了棉衣却仿佛更冷了一些,甚至成超都快蜷缩在一起了。 林沉白也有意提醒,但马涛和成超认定了一定要裹着棉衣才能御寒,一副觉得他们会抢棉衣的样子,林沉白便懒得提醒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有些人想死,怎么也拦不住的。 不过因为第二把钥匙林沉白并未能指出具体位置,大家对于林沉白的判断也出现了怀疑。 “先找找这个车厢里的手稿记录了什么?”徐桥在车厢里翻找了一圈,但是都没有找到手稿在哪,他便看向了马涛和成超,说道:“你们看看在不在衣服里面?” 马涛冷的浑身发颤,他闭着眼睛没有回答,成超也是很冷,但是他还是伸手在衣服里摸索了一下才摇了摇头,道:“没……没有。” “你们在拿第二把钥匙的时候,没有再碰什么东西了吧?”林沉白忽然问道。 有鹿茸的前车之鉴,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更何况这群队友看上去像是愣头青,林沉白不得不多注意一点,他也不想被坑一下。 “没有……没有了。”成超说道。 第三张手稿不可能凭空消失,肯定是在这个车厢里,最后没有搜查的地方只有被马涛穿在身上的那件棉衣了,林沉白上前摇晃了一下马涛,喊了两声没动静,他便直接伸手去搜查马涛,刚准备把手伸进去就被傅北阴一把握住了手腕,林沉白抬起头看向傅北阴,皱眉道:“干什么?” 傅北阴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徐桥去搜查。 徐桥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看着傅北阴的脸色,还是选择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自己走到了马涛的身前,然后将手伸进了这个棉衣里。 这棉衣看起来非常保暖,质地厚实,但是当徐桥将手伸进去之后就感觉到了异样,他的脸色顿时微变,将手直接撤了出来,而后抬起手把马涛身上的衣服直接脱下,又将成超身上的棉衣也扯了下来。 这棉衣被他扔在了地上,平平无奇,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可是徐桥的脸色却像是见了鬼一般。 “这衣服有问题。”他看向了傅北阴,而后又硬生生将目光挪向林沉白,说道:“这衣服摸着就像是一块冰一样,特别冷。” 林沉白走过去半蹲下身子,他随手拿过了那把军工铲,然后用这个翻找着这两件衣服,最后在其中一件衣服的口袋里找到了第三张手稿。 第三张手稿上的人物和前两张大为不同,它整张脸都露了出来,刀削斧刻般俊美的容貌,如同海藻般的长发散落着,林沉白盯着这画稿上的人,又转头去看了眼傅北阴,低声道:“瞧着跟你不相上下。” 傅北阴:…… 傅北阴长得很俊,轮廓分明,只是奇怪的是似乎很少有谁去注意他的长相,除了林沉白,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林沉白的确是个颜控属性。 林沉白也不指望傅北阴能回复自己,但是余光瞥视到了傅北阴细微的神情变化,林沉白就知道鱼儿又上钩了。 同样一个招数,变着法地用。 棉衣被扔了之后,马涛和成超才缓缓回过神,他们急促喘息了一下,身体像是被什么掏空了一样,虚弱极了,但是看到其他人在研究画稿,他们担心自己会漏掉什么重要讯息,也急忙凑了过来。 “这个人的身子好像不太对劲。”林沉白有意将信息往画稿上的人物身上引,果然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马涛便颤着声音道:“对,这个人的身子不对劲,你看它腰这里。” 画稿上的人腰稍稍显露出来一点,但大多数都是空白的,但是不难看出这画稿上的人正在挣扎着,它的头微微仰起,双手张开,手指间画的非常模糊。 它像是要冲破什么,又像是下一秒就会睁开双眼。 将这三幅图摆在了一起,就能看得出它像是活的一般,连成了一个动作。 “这几幅图会凑在一起吗?凑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徐桥忽然问道。 “会找到最后一把钥匙。”林沉白略微垂眸,他道:“但是我现在也不确定,从今天的事情你们就能看出来,这个副本和我所知道的是有些不同的。” “但是……谁知道会不会是你撒谎或者藏私了……”马涛的声音不大,但是在这个安静的车厢里却能让众人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人反驳马涛的话,显然这么想的并不只有他一人。 林沉白垂眸看着这两件衣服,他道:“我只说我知道的,信不信由你。” 这两件衣服的款式都一样,林沉白注意到袖口处,是有标志的,虽然不认识这个标志,但是不难猜出这衣服应该出自于同一个团队,他终于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两件衣服熟悉了,因为当初出了副本之后,他曾查过相关资料,其中失踪的那个探险队穿的就是这种衣服。 与其说这是衣服,放在如今这个环境里来说,也许用裹尸布来形容会更加贴切一些。 鹿茸的死像是无声无息,寂静的黑夜里,第二车厢再次冻结,但是无人提起死亡的鹿茸,也没人敢说昨夜和他们坐在一起的到底是谁。 鹿茸的尸体就在第二节车厢外面,林沉白站在第三节车厢口,他看到鹿茸在黑夜里,缓缓转过头,望着第三节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