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别慌,太太只是不回头了》 第56章 他也姓梁? 顾宴沉突然推翻了身边的椅子。 椅子重重砸在温聆雪跟前。 但她没有闪躲。 “要想污蔑嫂子,昨晚那种场合才是好时机。但我只告诉了哥哥,因为我相信您这里会有办法妥善处理。” 空气静默几秒。 顾宴沉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但是向她勾了勾手指。 温聆雪赶紧起身,把外套给他穿上。 见他愿意让自己靠近,温聆雪内心高兴了一瞬。 “以后我来给哥哥后背的伤口上药吧。” 话音落下,顾宴沉转过身,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哥……” 温聆雪骇然。 “我这个人一向惩罚分明,你有价值,我能让你在琨市立足,但你要是有不轨之心,我也能立马让你消失。” 温聆雪赶紧点头。 顾宴沉松开了她。 温聆雪双腿发软,瘫坐到地上。 顾宴沉冷漠的扣好西装的纽扣。 “滚出去,以后别碰我的东西。因为,我有洁癖。” “是,哥哥。” 温聆雪眼含热泪,走了出去。 陈远等在门口,手里多了一份合同。 “温小姐,你稍等一下,一会儿我就送你下楼。” 温聆雪抹掉眼泪,“不麻烦陈助了,我知道的,走后勤通道,别让人看见。” 见她有自知之明,陈远点头。 稍后他进门,把合同递上。 “顾总,您以私人名义给青燧动力注资的协议作废了。” 顾宴沉拧眉,“为什么?” “对方把退款账号弄错了,而我们又今天才发现,现在五点刚过两分钟,已经来不及了。” 顾宴沉眯起了眸子。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领教我的手段?” …… 第二天一早,季萦请了个假,接外公去医院。 针药要通过输液的方式注入体内。 季萦把苹果切成薄片,送到外公嘴边。 “这是软口化渣的品种,您咬得动。” 外公看着她,吃了几片。 “萦萦,离婚的事谈得怎么样了?” 顾家丑闻虽没闹上网,但市井街巷传得沸沸扬扬。 外公这里是一定会知道的。 不愿让外公担心,她道:“在谈。” 林玫珍不怎么高兴。 “你去打听打听,像顾总那样地位的男人,谁没有个三妻四妾,你在国内看不到,那是人家都养在国外呢,我知道的,最多有八位夫人。顾总不就是和他继妹闹出点事吗?以为他那些富豪朋友会在意?” “对,这些是金钱和权力的特权,但是法律之外,还有公序良俗,常见不等于合理,更不等于正确。您口中‘八位夫人’的成就,不过是把女性当收藏品,拿出来炫耀比较,就是无知。” 林玫珍因她的话垂下眼眸。 “我又不是赞成给人家做情妇,我要有这种想法,二十多年前就不会独自生下林砚了。我是为这个家,为你外公的身体着想。你现在每个月至少有两百万的经济压力,低个头怎么了?” “够了!” 外公对林玫珍的话十分不满。 “说到底,你还是大抛使用惯了,忘了我们原本就是普通家庭。我们家最难的时候,只能买一块钱一斤的碎米吃,日子不也过来了吗?现在你把自己奢侈的生活压力转到萦萦肩上,就因为她不是你亲生的吗?要是林砚在,你会这样压榨他?” 林玫珍脸色白了。 “爸,我不是这样想的。” 季萦拍拍外公的手,“阿姨没有坏心眼,您不能生气,自己身体重要,家里的事我会斟酌着办。” 外公望着天花板叹了口气,“林砚的尸体至今没有找到,要是他还活着该多好……” 这样他的萦萦也不用这么累,更不会遇上顾宴沉那个渣男。 外公的药还有半瓶,季萦让林玫珍看着,自己去外面透透气。 刚在自助咖啡机那里买了一杯咖啡。 等待过程中,萧夏来了电话。 “萦萦,我们好像被人做局了。” “你慢慢说。” “今天一早,接到好几个电话,本来合作得很愉快的客户,说这次合同结束后就不再使用我们的专利技术了,还有一个本来今天要签约的,对方突然变卦了……萦萦,没有收入,青燧动力怎么办?” 季萦很冷静,“别着急,先把客户态度发生转变的原因弄清楚,是我们的问题,我们加以调整,如果不是,我们再想对策。” 安抚完萧夏,季萦也想着公司的事。 咖啡好了,她拿起,心不在焉转身,猝不及防与后面来买咖啡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咖啡撒了对方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 季萦忙拿出纸巾,一抬头,对上男人那双浓黑的眼睛,她呼吸凝滞。 确定这不是做梦,但季萦还是不敢相信眼前这张脸。 “林……林砚?” 尽管他比四年前沉稳了许多,发型变了,穿衣风格也变了,但季萦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人。 而男人只仅仅愣了两秒,便道:“小姐,就算你乱认朋友,也不否认你弄脏我衣服的事实吧?” 他不是林砚?? 季萦迅速调整好情绪,“对不起,你和他长得太像了。” “你是病人,还是病人家属?”他的声音冷白、平整。 “我……我来陪我外公输液。” 男人眸色晃了一瞬。 “本来我应该向你索赔衣服的清洗费的,不过看你是病人家属,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男人说完就走,季萦不死心要上去追问,却看见一个跟班模样的人跑向他。 “二少爷,您报告拿到了吗?梁董已经出发去公司了。” “我哥呢。”男人问。 “去参加市里的企业工作会议了,不过我听说他下午会去见一个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那我得去凑个热闹。” 男人扬起唇角,调转方向,和那人一起走了。 他也姓梁? 但是天底下哪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呢? 季萦迅速收回视线,回到病房的时候,没有向外公和林玫珍提起。 下午,她算着时间到了寸茗坊。 但是却被拦在了门口。 因为这里要会员。 作为琨市最贵的茶楼,季萦问了问会员价格后,给萧夏去了电话。 没多一会儿,一个穿着西装短裙的秘书走了出来。 “顾太太是吗?” 季萦顿了一下,点头。 “请跟我来。” 有秘书领路,没人再拦她。 到了包间门口,秘书拉开门。 里面的男人背对门口坐在竹椅里,淡蓝色衬衫洇出几分孤绝的轮廓。 季萦一时凝了神。 “顾太太,我们梁总等候多时了,请。” 第55章 顾太太的好日子到头了 四点,拾光咖啡厅被人包场。 连服务员都被撵到了门外。 季萦推门走进,被男人扼住腰,给按在了桌上。 她趴着,他站着,一种很羞耻的方式。 季萦呼吸微乱,但不过瞬息之间,又冷静下来。 “结婚四年,我怎么不知道顾总有这样的兴趣?” “野心越大的男人口味越独特,你没有领略过,那是因为我在意你,心疼你。” 季萦试着动了动,他压得很紧,动弹不了。 所以他要来真的? “行,让我领略一下吧。反正顾总有的是手段,压下昨晚的丑闻不在话下,处理咖啡厅艳事也手到擒来。” 气氛沉寂了几秒。 顾宴沉突然松开了手。 “看来顾太太对我一直有所保留。” 季萦吐出一口气,站直。 “是顾总教得好,也是为了活命,我不得不学聪明点,免得哪天被您吃得骨头都不剩。” 顾宴沉冷哼一声,坐到了放着咖啡杯的桌子前。 季萦这才看见桌上有一份离婚协议,她眼睛亮了,走过去。 顾宴沉喝了一口咖啡,将离婚协议拿了起来。 “季萦,你以为当众给我扣上一顶乱.伦的帽子,让我和顾家沦为全城笑柄,就能如愿以偿地拿到这几张纸了吗?” 嘶拉一声。 他笑着撕碎了季萦梦寐以求的离婚协议。 “你高估了我对你的忍耐限度。” 季萦拧着眉,“我们已经过不下去了,你不马上离婚,娶适合你的女人,和我耗着干嘛?” “耗着?”顾宴沉靠在一杯上,手指轻敲着桌面,“你激起了我的掌控欲,我现在非常想掌控你。” 季萦面色一冷,“你不离也没关系,这四年你在奥尔堡和顾聆雪共宿了几晚,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我都有证据,法院见好了。” 季萦说完就要走,顾宴沉重重地放下咖啡杯。 “你以为在顾家捞到的那点钱够你外公的药费吗?” 季萦转身看向他。 顾宴沉:“青燧动力的研发人员太年轻,缺乏资历和经验,要实现技术突破根本不可能,你想用在顾家捞到的钱撑一阵,然后用青燧动力的分红继续支撑你外公的药费,简直是做梦。” 季萦的心猛地一沉。 “你怎么对青燧动力的情况这么清楚?” 顾宴沉不以为然道:“萧夏没有告诉你,我也为青燧动力注资了?” 季萦顿觉呼吸很紧。 顾宴沉又挑眉看向她:“你的好闺蜜没有告诉你,萧昶是她哥哥?” 传入耳朵的话难以置信,季萦瞬间怔住。 而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顾宴沉笑着追问:“所以离开我,你怎么活?” 季萦有些站不稳。 顾宴沉起身走到她身边,只拨了拨她的发,却没有扶她, “我顾宴沉的字典里没有离婚,只有丧偶,但是从现在起,顾太太的好日子——到、头、了。” 讲完,顾宴沉抬脚就走。 季萦扶住桌面,才得以站稳。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迈巴赫已经走了,服务员也慢慢回到工作岗位。 季萦只觉得身体很沉。 萧夏把车停在路边,飞快地向她跑来。 “萦萦,我不放心你,过来看看,你们谈得怎么样?” 季萦看向她的目光没有温度。 “他在你这里埋了暗棋,为的就是防备我们走到这一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萧夏知道顾宴沉已经把他们的关系告诉了她,纵然很难过,但是也要面对。 “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那时进学校,我怕人家笑我依靠家里,所以才给自己伪装了双职工普通家庭女孩的人设,后来也没想到会交上你这么好的朋友。” “你嘴里还有真话吗?”季萦的声音冷冰冰的。 “有,”萧夏站到了她身边,“我父母就是靠退休工资生活的。” 季萦抿唇看着她,那眼神明显在说:你接着编。 萧夏有点急了,“因为他俩退休工资高,根本用不着我爷爷留下的钱,而我哥虽然是工薪阶层,但年薪百万打底,全家就只有我没用,每个月还得靠爷爷留下的信托基金过日子,所以我说自己来自职工家庭也没错啊。” 季萦对她的话不予置评,往街边而去。 萧夏追了上去,“你原谅我没呀?” 季萦:“你没骗我的心,谈不上原谅,不过青燧动力有顾宴沉的股份,那么我就得退股。” 萧夏:“以为我想和他沾边吗?我故意让财务写错公司账号,今天五点前,他完不成汇款,协议作废。” 季萦脚步一顿,不辩情绪道:“算你聪明。” 萧夏松了口气,“那你还撅着个嘴?” 季萦,“想事情。” 萧夏:“想什么?” 季萦一抹愁云浮在脸上,“顾宴沉不肯离婚,只接受丧偶。” 萧夏深呼吸,“丧偶好啊,你也可以弄死他。” 季萦拉开车门,点头,“我会努力让自己具备这种实力。” 其实两人都知道,她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刚坐上车,季萦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医院打来的。 外公的药到了,得去医院注射。 昨晚她告诉众人顾家父子用外公的药钳制她,就是为了让顾家人再也无法通过这条途径束缚她。 如今看来效果很好。 “好的,我明天就带他来。” …… 顾宴沉回到公司。 后背伤口疼得冒冷汗,但他忍着。 陈远上来请示,“顾总,顾……温小姐来了,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顾宴沉一时没反应过来温小姐是谁,顿了顿才想起是顾聆雪。 老太太不让她姓顾了,她只好随母姓。 “不是给她安排好,让她出国去别的城市了吗?为什么还没走?” 陈远低了低头,“是恭爷改主意了。” 顾宴沉目光沉了沉,“你去告诉她,不见。” 陈远下楼。 “温小姐,你还是走吧,离开琨市,你依然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温聆雪似乎猜到顾宴沉会拒见她,于是拿住一份文件。 “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他看过后一定会见我。” 陈远拿起文件,打开一看,是一份DNA鉴定报告…… 请示过后,他改了口。 “温小姐,请走后勤通道。” 知道顾宴沉是嫌她丢人,温聆雪顺从地点了点头。 顾宴沉刚好给后背上完药。 男人一边穿上衬衣,一边问:“什么时候做的?” 温聆雪轻声道:“流产那晚,用胎儿的组织样本做的。” “所以你一直有准备。”顾宴沉声音很冷。 温聆雪走到他跟前,拿起他的外套要给他穿上,顾宴沉却避开他。 她垂眸,“你们给的东西,说收回就收回,我怕最后自己会变成一枚弃子。” 顾宴沉转了过去,背对她。 “我说过照顾你,就会遵守承诺,但我不接受任何威胁。” 温聆雪抱着他的外套跪了下去。 “哥哥,四年了,虽然你对我很好,可我就像被囚禁在奥尔堡。我想回家,我想在这里实现自己的价值,忘记那晚发生的事,重新开始。你给我一次机会吧。” “你有什么价值?”顾宴沉侧过脸问她。 温聆雪咽了咽口水,“我愿意做哥哥的工具,成为你的助力。嫂子她……和张医生有秘密。” 第54章 烧了就结束了?她想得倒美 顾宴沉拿出手机,拨打季萦的电话。 那头却传来机械的女声,“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愣了一下。 老太太轻嗤,“你多久没给她打过电话了?连她换了号码都不知道?” 顾宴沉放下手机,面不改色,“奶奶的话,我会考虑。” “明天的董事会,公司股价,合作方态度……有得你忙。起来吧,一切以挽回顾家声誉为重。” 顾宴沉站起来,抬脚要走。 顾老太太喊住他,“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办?” 顾宴沉:“我会妥善处理。” 老太太不悦,“都这个时候了,你对她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难道你们真的睡过了?” “奶奶,”顾宴沉声音很冷,“我没有碰过她。别的……您就不要问了。” 说完,他大步离开。 赵平上前,小声道:“想不到少夫人这么狠。” 顾老太太笑了一声,“比我年轻时候差远了,不过可以调教,如果她还会回头的话……” 赵平听出话里玄机,“您不是在试探少爷的态度?” 老太太望着顾宴沉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声,“如果季萦爱他,对他的将来自然是助力;可要是不爱,反而会成为他的阻力,我倒希望他狠心一点。” 突然想起什么,她声音变得凌厉,“赵平,去给我办件事。” …… 顾宴沉回到铂景湾。 杨嫂还没睡。 老宅给她打了电话,让她准备药箱。 “顾总,要不要打电话让医生来给您上药?” 如果太太在,这事一定落到她身上。 只可惜,他俩回不去了。 顾宴沉不应,直径上楼去书房。 不料走到二楼走廊,发现少了点什么东西。 他停下脚步,看了许久。 “杨嫂!” 杨嫂匆忙跑上楼。 “这里挂着的婚纱照呢?”他问。 “婚纱照在太太被您父亲抓去医院那天就取下来了,您刚刚才发现吗?” 这些天顾宴沉忙,吃喝几乎都在公司,偶尔回铂景湾也只是拿点东西。 他确实没有留意到放着婚纱照的位置空了。 杨嫂叹了口气,“有些习惯在身边的东西,时间久了就容易忽视,可越是这样就容易失去。” 婚纱照杨嫂给他收起来了。 顾宴沉在杂物间里看见剪了一半的婚纱照,目光淬上了冰。 “太太把重要的东西都带走了,说剩下的,等她彻底离开,就让我把它们烧了。” 顾宴沉咬牙切齿道:“烧了就结束了?她想得倒美。” …… 第二天,季萦在新家自己做了早餐,还给萧夏准备了一份。 上次从爆炸现场带出来的电池残骸成分比例已经分析出来了。 下一步,她要寻找电池出自哪间实验室。 萧夏倒是热心,说可以利用人脉打听。 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顾家丑闻,今天在网络上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季萦佩服顾宴沉的公关处理能力。 不过网上虽然没有,但继兄妹的丑闻还是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中午季萦没在青燧动力吃饭,而是去了社区流浪猫救助站。 看到上次给张承的钱,他如数交给了救助站,这才放下心来。 一转身,对上张承的视线,她脚步一顿。 “怎么,对我不放心吗?”张承问道。 “你自己是什么人品心里没数?” 季萦不理他,绕过他离开救助站。 旁边商业中心有餐厅,她要去解决午饭。 张承追了上来,“温俪装病这件事,我没有答应帮她们,只是同意根据鉴定报告做结论。” “所以你想说你没错?” 季萦往前走,不看他。 张承咬了咬牙,一把拽住她的手。 “顾家的势力你应该了解,我是迫不得已。温俪给了我钱,但我把钱都捐给救助站了。” 季萦被迫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 “只是温俪威胁你吗?你收了多少钱帮她把另一个人摘干净?” 张承顿时说不出话来。 不远处车内,陈远看着老板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试探问道:“顾总,现在要去‘请’太太上车吗?” 顾宴沉正要说话,手机响了。 是顾恭打来的,让他看本地热搜。 热搜第一是一则声明,出自老太太手笔。 只有寥寥几行,但字字如刀,将顾聆雪从云端彻底斩落尘埃。 【顾聆雪原名徐招金,昔年其母改嫁顾家,以命挟恩,强求顾姓。今其行止不堪,即日起收回顾家所赠各项财产,逐出顾家,永不复姓。】 也就是说,顾聆雪不仅被剥落了顾姓,还要归还顾家所有赠予。 顾恭在电话里大发雷霆。 顾宴沉挂断电话,看向远处站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淡淡道:“先回去。” …… 季萦和张承不欢而散,回到青燧动力也绷着个脸。 萧夏兴冲冲走来,拍了一把她的肩。 “你要找的收购商有眉目了,他对你手上的房产珠宝都很感兴趣。” 季萦抬眸看向她,静待下文。 萧夏倾身向前,压低声音。 “对方硬实力虽然比不上顾家,但却是顾宴沉的死对头。他真正看中的不是那些物件,而是它们出自顾家。你想想,收购顾家的东西,不就等于打顾宴沉的耳光么?” 季萦想了几秒,“是谁?” 萧夏微微一笑:“姓梁。” 季萦眉心跳了跳。 萧夏继续道:“梁家也许你没听说过,但是黑星科技你总知道吧?在琨市,黑星科技的实力仅次于你那个渣老公的公司。但梁家人低调,外界对他们知之甚少,对你手上东西感兴趣这位正是黑星科技的总裁。” “什么时候能见他?”季萦问。 “明天下午三点,寸茗坊。” 季萦看向窗外,会是那位梁先生吗? 没等她从回忆里走出来,手机响了,是顾宴沉打来的。 他查到了她的新号。 “顾太太摆我一道就打算销声匿迹了?” 顾宴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不是等顾总有空联系我吗?离婚协议没签,我不会玩消失的。” 那头默了两秒,“回家,我们谈谈。” “拾光咖啡厅,四点见。” 季萦不等他回应便挂了电话。 顾宴沉听得出,她是害怕和自己在私人空间里见面。 可她干出这种事,能这么轻易的就算了吗? 第53章 今晚必须嗨起来 “天啊!那是顾总和她继妹?!” “你看她继妹脖子上的项链,是不是现在顾总手里这条!!” “两人什么关系?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妹比老婆还亲?” 手机拍照声疯狂亮起。 议论声、惊呼声瞬间炸裂! 顾聆雪整个人石化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季萦会用这种方式毁掉她的形象。 难道她连顾家的面子都不在乎了吗? 啪! 钻石项链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上面镶嵌的钻石四散滚落,就像他们正在分裂的结局。 顾宴沉如遭五雷轰顶,震惊地看着屏幕,又猛地看向季萦。 “我这份礼物,顾总喜欢吗?” 季萦脸上笑容深邃。 这十多天的隐忍,终于换来一把利刃,插进顾宴沉最痛的位置。 他也应该尝到诛心的味道了吧。 “季萦!” 顾宴沉垂下的手,握成拳。 季萦丝毫不紧张,“顾总说这条项链代表什么?代表我是你妻子,就只配收下你妹用过的二手货?” “嫂子,不是这样的。” 顾聆雪努力给自己找补。 “那是我们在奥尔堡,要参加一场重要的聚会,我没有首饰,于是就仓促借用了你的项链,如果你感到膈应,我可以向你道歉。” 季萦浅笑,“原来这是奥尔堡呀,我记得上次顾宴沉传出深夜和神秘女进出别墅的绯闻发生地点也是在奥尔堡。” 她说话的时候,宴会厅主荧幕配合地放出了上次被公关掉的绯闻照片,更是使得全场哗然。 顾宴沉给陈远使了个眼色,陈远冲到后台,却发现控制荧幕的电脑前已经没有人了。 “嫂子,我和哥哥真的没什么,哥哥只是习惯对我好,才忽略了你的感受,你要怪就怪我,别迁怒哥哥。” 季萦点点头,“他确实对你很好,四年总共在你身上花费超一亿,所以就更别提什么接吻上床了,只要你有需要,他通通满足。” 顾聆雪脸色白得不像话。 “季萦,你要清楚你在说什么!” 顾宴沉的声音冷得不像话。 季萦却神态自若,“顾总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和她,这是乱、伦!” 顾聆雪顿觉天崩地裂。 她想嫁顾宴沉不假,但是用这样的方式将两人关系公之于众,对她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她会成为顾家的污点,永远抹不去。 “各位,”季萦看向在场宾客,“我的丈夫和他的父母,为这位顾小姐作践我,羞辱我,稍不顺意就用断我外公的救命药威胁我,这家样的人家,你们愿意把自己女儿嫁过去吗?” 台下宾客有的摇头,有的议论。 “顾宴沉,”季萦的声音冰冷刺骨,“如果顾太太的容量就是委曲求全,做你们的遮羞布,抱歉,我做不到。” 讲完,她提着裙摆,迈着轻松愉悦的步伐离开。 顾宴沉手臂青筋冒起,但奈何这是公众场合,他不能把事态再扩大。 “哥哥……” 顾聆雪突然觉得呼吸不畅,站立困难。 然而顾宴沉就是看着她摔下去,也没有要上前的举动。 “把她带下去。”顾宴沉吩咐道。 两个保镖上前,一左一右把顾聆雪架走。 宾客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顾宴沉站在原地,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指节捏得发白。 陈远走到了他身边,倾身,低头。 顾宴沉的声音低沉而冷冽,“封锁消息,所有参加晚宴的人签过保密协议才能离开。” 陈远低声应下,迅速安排人手控制现场。 走出宴会厅,顾宴沉一拳砸在木门上,眸底涌起风暴。 陈远追出来,“顾总,老宅来电话,让您务必回去一趟。” 而此刻,季萦已经走出酒店,上了路边一辆凌世LX7. 这是她的车。 “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啊。” 萧夏一脚油门,车子如离弦之箭驶离酒店。 “芜湖!太解气了姐们!” 萧夏兴奋地拍着方向盘,几乎要尖叫。 “顾宴沉那张脸,这辈子最好看的就是刚才吧。哈哈哈哈哈!” “还有顾聆雪,脸白得跟鬼一样。” “可惜了那副项链,上亿呀,就那样掉在地上碎了。” “顾家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渣男这回指定乖乖签字离婚,你自由了姐妹!今晚必须嗨起来,我去找十八个男模,不腿软不撤退。” 季萦一把按住她要拨打电话的手,“别半路开香槟。” 萧夏愣了一瞬,明白似的点点头。 “对对对,还没签离婚协议,你睡男模叫出轨,签了离婚协议,你睡男模叫更懂生活。” 季萦:“……” 萧夏给她准备的住处是位于繁华地段的一处公寓,一室一厅,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房东是谁?”季萦问。 “你安心住。” 萧夏回避她的目光。 “夏夏,今晚我曝出顾家丑闻,婚是离定了,但恐怕顾宴沉不会善罢甘休。我一个人和他斗,没有顾虑,但如果牵扯到你……” 季萦看问题总是很深刻。 萧夏拍拍她的肩,“没事的,别担心。” 季萦摘下那枚复制的婚戒,“网上二手卖不起价,麻烦你给我找个收购商……”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要找个有实力的。温俪名下过户给我的房产和珠宝,我都要变现。记住,这个人不能怕顾家的势力。” 萧夏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 季萦看向窗外,神色并不轻松。 做了四年家庭主妇,几乎被顾宴沉斩断了所有交际,现在要一步一步往前走,是何等不易。 此刻,顾家老宅,祠堂。 鞭子狠狠落下。 顾宴沉连眼睛都没眨。 赵平不忍心,向老太太求情道:"已经十鞭了,少爷已经知错了。" 顾老太太冷哼一声:"他若真知错,就不会放不下那个狐狸精,让顾家颜面扫地。" "可是老夫人,今晚的事少夫人也有责任。"赵平低声辩解。 顾老夫人闭了闭眼,语气沉重。 “当季萦落入温俪手中却不向我求救时,我就明白这孩子是在斩断与顾家所有的联系。可逼得她不敢信任丈夫、不敢依靠婆家的人不正是跪在地上的这个孽障吗?她有什么错?” 顾宴沉跪在祖宗牌位前,闻言冷笑:"那您是要我跪着求她回来,然后发声明说我们夫妻情深,一切只是误会?" “现在全城都在传你乱.伦的丑闻,你和顾家的声誉都已经毁了,她还能回头?” 祖孙斗智,胜负难分,因为他们都太了解对方。 顾宴沉眼神骤然阴鸷,“那奶奶希望我怎么做?” 老太太嘴角忽地扯出一丝冷笑。 “要么让她心甘情愿回来,把这场丑闻变成夫妻闹剧,要么就让她永远闭嘴……你选哪个?” 第52章 结婚四周年大礼 第二天傍晚。 陈远开车来老宅接她去宴会现场。 顾老太太没见到孙子,当即不悦问道:“那小子怎么不亲自来接他媳妇?” 陈远低了低头,早有准备地说道:“顾总这两天很忙,抽不开身,不过会准时到宴会现场。” “确定能准时吗?”季萦嘲讽问道,“他妹要是打个喷嚏,宴会是不是要改期呀?” 陈远发现太太是一点也不能忍了,额头青筋跳了跳。 “没……没有的事,我们赶紧走吧,别让顾总担心。” 季萦浅笑,“陈助对自己老板比对陈家列祖列宗都忠心。” 陈远:“……” 老太太攥着佛珠的手在颤抖。 …… 季萦到达云巅酒店的时候,顾宴沉已经到了。 男人见到她第一眼,便把目光落在她手上。 戒指,她戴了。 顾宴沉满意地牵起她的手,“我老婆最是识大体。” 季萦勾了勾唇角,“别往我脸上贴金,小心我一会儿在背后捅你刀子。” 顾宴沉自信一笑,“顾太太舍得吗?” 季萦笑笑不说话。 顾宴沉为这次结婚纪念晚宴花了大手笔。 包下了云巅酒店最大的大厅,布置得金碧辉煌。 除了正中央的主荧幕上循环播放着两人的高清迎宾照,四周的墙壁和餐桌上也都放上了一些象征两人琴瑟和鸣,比翼双飞的装饰品。 受邀而来的名流见到这对夫妇进场,不约而同地送上了掌声。 顾宴沉是上流圈里出了名的一股清流,婚前私生活干净,婚后疼老婆,没有一点丑闻。 上次闹得沸沸扬扬的奥尔堡密会绯闻,在第二天就有博主出面澄清道歉。 可以说,正是因为他专一忠贞的正面形象,让宸矽集团在商界赢得了更多人的信任与青睐。 顾宴沉一身缎面西服,黑色面料中融入的细闪纹理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犹如暗夜流光,锋芒内敛。 而季萦一袭玫瑰色礼裙,修身的剪裁勾勒出曼妙曲线,花瓣般的裙摆在灯光下摇曳生姿,美得像朵索命的曼珠沙华。 “顾总和顾太太好般配呀。” “听说顾太太出身平民,真是王子和灰姑娘的童话照进现实了。” “希望他们白头到老,成为我们的典范。” …… 季萦对这些单蠢的议论充耳不闻。 她眼睛四处乱看。 “找谁?”顾宴沉问。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妹怎么不来搞破坏?” 顾宴沉按捺住被她挑起的不悦,低声说道:“她今天不会来,不过她会找个时间和你解释。别再妄加揣测了,顾太太要有顾太太的容量,别让我觉得你没她有气度。” 季萦一点没生气,甚至对他的话不以为然。 顾宴沉带着她走上台,做了简短的致辞后,就到了送礼物的环节。 只见顾宴沉深情款款道:“我要送给我太太的礼物是我在苏富比拍卖会上一见钟情的珍宝,它值得永远珍藏,就像我太太,值得我用一生去珍爱。” 全场光线暗下,镁光灯照过来,顾宴沉伸手揽住季萦的腰。 宴会厅大门缓缓打开,大家都把视线投了过去。 按照流程,应该是由酒店服务员把顾宴沉为季萦准备的礼物放在推车上送进来。 然而看见门口站着的人,顾宴沉愣住。 顾聆雪穿了一件黑色抹胸礼裙,推着小车,迎着大家打量的视线走来。 本来,众人的注意力应该在推车上的那条天价钻石项链上。 但是顾聆雪抹胸领口上的花纹,和顾宴沉西装礼服上的花纹是同款,这燃起了大家的好奇心。 “那个女人是谁呀?” “不知道。难道请来的模特?” “模特和顾总穿情侣款礼服?” “我听说顾宴沉的后妈有个女儿,虽然姓顾,但从未被顾家接纳过,是不是就是她?” “结婚四周年纪念宴会,夫妻不穿情侣款礼服,反倒和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妹穿兄妹款,这么滑稽吗?”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来。 陈远急匆匆跑上台,把自己隐匿在黑暗里,小声对顾宴沉说道:“对不起顾总,顾小姐是从员工通道上来的,我们没拦住。” 男人一抹冷峻色,用季萦刚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一切听我的,不许自作主张。” 季萦不言语,平静得出奇。 陈远擦了把汗,默默退了下去。 小推车停在两人跟前,顾聆雪走到顾宴沉身边,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望向他。 “哥哥,我觉得只有我亲自为你们送上结婚四周年礼物,我的解释才会显得更有诚意。” “你有心了。”顾宴沉的声音有点冷。 顾聆雪知道自己在冒险,可是顾宴沉已经疏远她,她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赌一把。 “嫂子,”她看向季萦,“这条项链代表哥哥的心,这是他专门为你拍下的,可见……” 她故意哽了一下,像带着万般委屈。 “……他的心里只有你。” 季萦这会儿很识大体,浅浅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 “是吗?我谢谢你看懂我丈夫的心啊。” 宾客里有人没忍住笑出声来。 为了让这场意外尽快结束,陈远抢过司仪手上的话筒。 “接下来,请顾总为顾太太戴上这条象征他们爱情的项链。” 顾宴沉走到小推车前,双手拿起项链。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涌起巨大的不安。 一抹挑衅从顾聆雪的眼底划过,转瞬即逝。 季萦戴上这条项链的意义无异承认她只配用自己用过的东西。 虽然此刻自己处在劣势,但这一点是值得她得意。 可是早有准备的季萦,又怎么会看不懂她的用意呢? 就在项链即将越过她的头顶,落在她脖子上的一刻,季萦突然晚旁边站了一步。 顾宴沉举着项链的双手僵在半空。 与此同时,宴会厅主屏幕突然切换。 一张顾聆雪和顾宴沉深情对望,眼神拉丝的高清双人照,赫然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 第51章 有些委屈是会刻在骨头里的 季萦再次醒来已是傍晚。 陈远的声音从门口传进耳朵。 “顾总,其实您也清楚温俪在样品上动了手脚,但第一次化验结果确实无话可说,才让太太受了这遭罪。好在您联系了周总,第二次检验才能这么顺利地揭开了真相。等太太醒了,好好和她解释吧。” 顾宴沉的声音没听见,倒是老太太哼了一声。 “你会权衡利弊,会谋略,但萦萦会吗?真相早晚会揭穿,可她多扎一针,心就多凉一分,有些委屈是会刻在骨头里的。” 顾宴沉没有回应老太太的话,而是沉默了片刻问张承。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会不会有危险?” 不知道是不是对季萦心怀愧疚,张承的声音很轻。 “恭爷说不清楚用的是什么药,但我能猜出一点,虽然已经把她全身血液清洗了一遍,但给身体造成的损伤要仔细调养,不然会落下后遗症。” “是什么后遗症?”老太太问道。 张承顿了一下,“不好说,可能诱发器质性病变。” 季萦因他的话剧烈呛咳起来。 “萦萦……” 顾宴沉箭步冲进病房,握住她的手。 季萦却触电般抽回手。 “你……别碰我!” 顾宴沉身形一僵。 顾老太太拨开自己孙子,走到床边,握住季萦的手。 “萦萦,这次你遭大罪了,奶奶一定给你做主。” 季萦喉咙干涩。 张承把病床摇起来,给她喂了水。 “我应该对你说谢谢吗?张医生。” 张承眸光闪烁,“当然不用,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 季萦看着他,不语。 张承感到压力很大,站到了顾宴沉身后。 季萦这才收回目光。 顾宴沉的目光瞬间冷了几分。 老太太给管家使眼色,赵平立马拿出一份文件。 “这些是温俪归还回来的房产珠宝,现在都转你名下。” 看季萦不动,老太太补充道:“这些东西到你名下就永远是你的,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 听了老太太的话,季萦这才拿起笔,签了协议。 这是她该拿的补偿,她接收得心安理得。 顾宴沉看着她签下名字,眸色晦暗。 老太太觉得两人还有转机,于是不悦的看向孙儿。 “你老婆遭这么大罪,你就没什么好说的吗?告诉你,萦萦要是不原谅你,我也把你撵出去,不要你这孙子了。” 季萦太了解老太太,表面在为她出气,实则每个字都在给两人铺台阶。 果然下一秒,顾老太太又拍拍她的手,“不过孙媳呀,夫妻没有隔夜仇,只要他肯服软,保证以后好好护着你,你就原谅他吧。” 她和顾宴沉之间仅仅只是“对不起,原谅你”就能化解的矛盾吗? 不等她说话,顾宴沉开口道,“萦萦,这次是事情……” 季萦平静地打断他的话,“我不想看见你,也不想听见你的声音,我们分开吧。” 空气骤然凝结,顾宴沉脸上瞬间挂上了霜。 “也好。”老太太打破沉静,“等萦萦出院后就到老宅住几天,奶奶好好给你补补身体。” 季萦看着老人指缝间漏出的算计,想到很快就到他们的结婚纪念日了,她忍了下来,点点头。 老太太很高兴,对顾宴沉说道:“这些天没事别来惹你老婆,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老宅找她。” 顾宴沉不是听不出老太太在给自己找机会。 他点点头,随即看向季萦,“四周年晚宴的事你别担心,我会安排好的。” 季萦不应他,目光看向别处。 在医院住了几天后,她被管家接回了老宅。 每天都被花椒燕窝滋润着,倒过了两天舒心的日子。 眼看离自由的日子越来越近,她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傍晚,管家照旧在西花厅煮了她爱喝的洛神茶。 季萦穿着一条素色长裙,抱了本书坐到贵妃塌上。 翻了两页书,发现管家没走,她问道:“赵叔,有事吗?” 赵平笑道:“少夫人,你的礼服送来了,要试试吗?” 季萦不感兴趣,“放着吧。” 赵平:“可是明天就是你和顾总的结婚四周年晚宴了,琨市的名流都会参加。” “很重要吗?” 季萦翻过一页,波澜不惊。 赵平愣了一下,退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来到西花厅,站在那儿久久不语。 季萦喝了半杯洛神茶这才抬眸看去,正好对上顾宴沉没有温度的视线。 她放下茶杯,视线回到书上。 “瘦了点,不试试礼服合不合身吗?” “我又不是这两天才瘦下来的,难道你之前没发现吗?” 顾宴沉因她的话,笑了。 走到她身边,拿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里面是一枚造型和他们婚戒一模一样的戒指。 这已经是第二枚复制品了。 季萦觉得特别讽刺。 “真的已经葬海里了,一模一样就能替代吗?” “明晚会来很多贵客。” “所以我就要识相地戴上?” 顾宴沉面色微沉。 “萦萦,事情已经过去了……” 季萦打断他的话,“我的伤痛,你轻飘飘翻过去,合理吗?” 顾宴沉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温俪欠我一个道歉,你凭什么说不必了?因为你站在局外操控一切,永远伤不到自己分毫。而我,只是你精心准备的一件牺牲品。” “萦萦!” 顾宴沉坐到她身边,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 他比她高出许多,垂眸看着她时,带着一种压迫感。 “顾太太的担子不会轻松,我在帮你适应,但你学会要站在我的立场,权衡我的利益。” 季萦扬起嘲讽的唇角。 “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永远第一时间跑向顾聆雪身边,你有什么脸要求我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 “顾宴沉,去说服你奶奶,把你妹娶回家吧,我们不合适。” 顾宴沉觉得她不讲道理,再多解释也无益。 于是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她贴紧自己。 “放弃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和你离婚的。顾氏集团的总裁夫人,不是你想坐就坐,想卸就卸的。” 季萦对他的贴紧十分不适,用力推他却推不开。 顾宴沉闻到她嘴里洛神茶清甜交织的香气,很有没和她这么亲密了,一时有些晃神。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是陈远打来的。 “顾总,顾小姐自残,已经被控制起来,但需要您来一趟。” 顾宴沉忍了忍,压下心头翻涌的浮躁,出其不意地在季萦脸上亲了一口,才松开她。 “乖乖把戒指戴好,明晚宴会上,老公还准备了另一个惊喜要亲手给你戴上。” 男人说完,急促离去。 季萦嫌弃地擦了一把被他亲过的地方,抄起茶杯往西花厅门口砸去。 给她戴上顾聆雪用过的项链吗? 做梦! 她拿起手机发消息:「行李送过去了吗?」 萧夏秒回,「你离开铂景湾那天,我就让快递去拿了。你的新家已经布置好了,等你入住。」 季萦总算开心了一点。 顾宴沉,你等着我的惊喜吧。 第50章 不可能!我是装病的! 温俪这一天,先是身上骨头痛,后来又是头痛。 张承来看了两次,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温俪的直觉是和这些天用的药有关,于是拉着顾聆雪不停地问。 顾聆雪其实被她吵得有点烦了,但是忍着脾气没发作。 “雪儿,你是妈妈的独苗,想当初你那个死鬼老爸欠了一屁股赌债不管我们,妈妈为了你能过得好点,倾尽所有,如今不仅为你装病,还怂恿你顾叔叔去为难季萦,你可不能害了妈妈呀。” “好了,我知道你很爱我,但是……” 顾聆雪语气凌厉了些。 “但如果不是你折腾季萦半夜去买粥,让她又发高烧,我们早就抽了她的骨髓了。好在叔叔相信你,给季萦用药,不然你还得遭几天罪。” 温俪一脸落寞,“把你叔叔素得太久,我们感情会变淡的。” 顾聆雪语气不好,“顾恭这辈子撑死了也只是顾家养的废物,你要想过上更好的生活,只能依靠我。只要我能拴住顾宴沉,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稳了,想要什么男人没有?” 温俪听得出,顾聆雪是在提醒她,她才是她的希望。 “但是聆雪,妈妈现在真的很不舒服……” 话说到一半,病房门被推开。 老太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两人同时愣住。 因为不光老太太来了,连顾宴沉和张医生都来了。 甚至季萦车也被放在轮椅里给推来了。 温俪眸光一闪,“妈,您怎么来了?” 她虚弱的要起,顾恭赶紧去扶她。 顾老太太目光冰冷,“别起,就这么躺着吧,反正你也活不了两天了。” 温俪尴尬一瞬,顾恭赶紧说道:“妈,你怎么能这样诅咒您的儿媳呢?等萦萦把骨髓给她,她……” “啪”的一声脆响,老太太挥了儿子一耳光。 “赵平,给他看看他媳妇精心策划的‘绝症’报告!” 管家上前,呈给顾恭一叠资料。 “从血液样本替换到买通检验员,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们当顾家的规矩是儿戏?当法律是摆设?” 当顾恭翻到签有“王鹏”名字的那张纸时,温俪浑身一颤,眼中闪过极致的恐惧。 为什么王鹏说和他联系的人是她。 明明就是顾聆雪在主导这一切。 想到女儿这两天经常用自己手机……温俪恍然明白了。 顾聆雪站在床边,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了她一把。 这一掐,是在提醒她,她是她的依靠。 温俪整个人怔住。 “这些都是真的?” 顾恭不敢相信。 张承上前说道:“医院检验科负责给她化验的同事已经主动交代了,他接受了病人收买,篡改化验报告,正在接受医院处理。我……她也找过我,我不同意,她就威胁我,我只好根据检验科的报告给她的病做结论。” “温俪,”顾恭声音颤抖,“你让我给季萦用药,让我豁出去为你干犯法的事,都是在骗我吗?” 温俪脸色苍白,赶紧起床,抓住他的手,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对不起老公,是我做的,都是我的错,我骗了你和女儿,但我也是没办法呀……” 季萦因她的话,皱起了眉。 顾聆雪被摘得干干净净,这合理吗? “季萦在顾家太得宠了,她不喜欢我女儿,我女儿就得背井离乡,凭什么呀?我不服,我也想聆雪留下来,所以我装病,折磨季萦,这才解气。” 顾聆雪指甲掐进肉里,心里直骂温俪是蠢猪。 这么说的结果就是她又要被送走。 “你……哎……”顾恭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妈,是我糊涂。” 老太太已经不想看他了。 “你以为我不喜欢你老婆,是因为她出生不好吗?这个女人长得就是一副挑拨离间样,到哪儿都是扫把星,就只有你把她当宝。” 顾恭一副后悔得不知说什么神情。 但老太太却不是很生气,“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别人。” 经她提醒,顾恭看向顾宴沉。 让他向儿媳道歉,他拉不下脸。 “宴沉,你阿姨她这次的确太过分,我这就让她给你们道歉。” 季萦正要说话,顾宴沉却道:“不用了。” 季萦抓紧了扶手。 顾宴沉眸色平静,“阿姨其实也不是全都在骗你。” “你说什么?” 不仅顾恭不懂,温俪也不懂了。 顾宴沉拿出瑞格中心最新的化验报告给他,温俪在伸长脖子一起看。 但只看了一眼,温俪就像被雷击中,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瘫软在地。 顾聆雪赶紧凑上去,念出关键部分,“血小板正常……但血液肿瘤标志物异常升高……高度怀疑……恶性骨肿瘤?” 这份报告是双盲检测,绝对权威。 “不……不可能!我是装病的!我是装病的啊!” 温俪歇斯底里的哭喊,这次是真正的恐惧。 顾聆雪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她能继续以照顾母亲的名义留下了,难过的是温俪可能是晚期,那能利用她的时间就不多了。 “装病?” 老太太笑了。 “你毫无敬畏之心,所以老天爷要惩罚你。我不能再容你了,把这些年顾家给你的房产珠宝悉数归还,滚出去。从今往后,你与顾家再无瓜葛,你女儿也少在宴沉跟前晃。” 温俪倒吸一口凉气,求救似的看向了丈夫。 顾恭神色复杂,想给温俪求情。 结果他刚开口,老太太就说道:“你助纣为虐,也不是好东西。不和她离婚,就和她一起滚出去,以后宴沉没有什么继母,顾家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生活费。” “妈,我是你儿子。” 顾恭是万万没想到,不仅温俪的财产被剥得一干二净,连自己的福利也没有了,这简直堪比天塌了。 “但你是温俪的丈夫,她不是人,可你有治疗她的责任。有骨气,你们就自立门户。以后再找萦萦的麻烦,我绝不放过你们。” 顾老太太说完,甚至还狠狠地瞪了顾聆雪一眼。 就在这时,季萦出现了情况。 只见她棠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脸色惨白如纸。 顾宴沉一把将张承拽过去,“赶紧看!” “不好,室颤了。” 张承发出999紧急抢救的代码时,手竟然在发抖。 顾老太太怒目瞪向孙子,“你能不能护住她?护不住就离婚!” 第49章 生是顾家人,死是顾家鬼 “恭爷是不打算给自己留余地了?”季萦问。 顾恭想起温俪抓着他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眸底划过一抹狠厉。 “本来,你好好孝顺你婆婆,什么事都不会有。可你明明知道她得了不治之症,还要污蔑她装病,你必须对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季萦双手握成拳…… 此刻,林玫珍推着老爷子来到顾家大门口。 “爸,真要去呀?” 林玫珍心里没底。 自从两个孩子办过婚宴后,两家长辈几乎没有见过面。 主要是老爷子这边觉得不应该再给季萦添负担。 外公看着顾家高高的缠枝大门,吐出一口气,“行,不去了,就让顾家把萦萦折腾死,让她去和林砚作伴。” 搞掉她的财神爷,这怎么行? 林玫珍走到大门边,按响了门铃。 得知是林家来人了,老宅开启大门迎接。 西花厅,檀香袅袅。 老太太坐在主位上,脸上挂着适度的笑容。 “林老先生身体金贵,有什么事不妨直言。” 林老爷子穿着普通,却不卑不亢。 “顾老夫人,想必你也知道,当初要不是我这病,萦萦她不会搭上自己的终身幸福,我们虽无血缘关系,却比亲祖孙还要亲。如今我已是个半截入土的人了,今日来不为别的,只求您给我那苦命的外孙女一句明白话。” 顾老太太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萦萦是顾家的媳妇,自有顾家的规矩照拂,老哥哥不必担心。” “规矩?” 林老爷子浑浊的眼里闪过锐利的光。 “顾家的规矩,是让婆婆刁难,烫得五指通红,还是上个班也要老公派人押着?” 顾老太太没有听说这些事,虽然惊讶,但是没有表现出来。 林老爷子喘了口气,声音带着悲愤。 “萦萦虽然无父无母,但她是个人,还请老夫人看在她对得起你们顾家的份上,给她一条生路……” 老人家越说越激动,忍不住咳嗽起来。 林玫珍忙给他拍背。 顾老太太听出林老爷子话里的严重性。 她放下茶盏,瓷器轻磕,发出清脆一响。 “顾老夫人,”林玫珍向老太太低了低头,“如果我儿子不死,肯定会比您孙子更加百倍地疼爱她。您不知道,今天在医院看见她的时候,我和我爸……” 林玫珍抹了一把眼泪,不说了。 顾老太太心知小两口肯定出了大事,却不言语。 良久,她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老哥哥放心。季萦既是我顾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便生是顾家人,死是顾家鬼。顾家的规矩是护短,不是可待自己人。今日你的话,我记下了。请回去好生将养吧。” 顾老太太的话看似没有温度,却给季萦戴上一道无形的护身符。 林老爷子没再言语,当即向顾老太太告别。 厅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顾老太太静坐一会儿,喊了声“赵平”。 管家小跑而来。 “这几天顾恭一直在医院照顾他老婆?” 管家心细,在林老爷子上门的时候,就打听好了季萦的情况。 他知道老太太表面问顾恭,其实是在问他有没有对季萦做什么。 于是,赵平把打听到的情况说了说。 “少夫人每天下班后,要去医院照顾温女士,吃住都在医院,几乎休息不了,听说昨晚下大雨还被差遣出去买南瓜粥。” 顾老太太用力握了握茶杯,“宴沉呢?他在干什么?” 管家低头,“顾总好像故意要给少夫人一点教训。” 顾老太太闭了闭眼:“顾家的男人呐……” …… 季萦浑身无力地被拖回医院,被迫接受身体检查。 结果显示她已达到抽取骨髓的标准。 顾恭拿着报告很高兴,当即吩咐保镖。 “来呀,把她绑去抽血室,让护士抓紧时间给她抽骨髓。” “顾恭……” 季萦十分难受,想说话,语言神经却不受控制。 她知道这可能是药物的副作用。 最后,她只想像货物一样被保镖拖去抽血室。 抽血室的护士被这阵仗给吓住了。 “抽骨髓应该尊重当事人的意志,强来恐怕不行吧?” 顾恭命人把季萦捆绑在病床上,厉声对她们说道:“救人要紧,我夫人等着她的骨髓救命,你们要是耽误我夫人的病情,我要你们全家偿命。” 护士被吓到了,哆哆嗦嗦拿起粗长的骨髓针。 “不……不要……” 冰冷的消毒棉擦过季萦后腰的皮肤,她绝望了。 就在针尖即将刺破皮肤的之际,“砰——!” 抽血室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开! 顾老太太精神矍铄地站在门口,怒目顾恭。 “好儿子,我竟不知,你最近竟然变得这么有本事了。” 护士见终于可以收手,忙把骨髓针放了回去。 顾恭慌乱了一瞬,“妈……” 顾宴沉后脚进门,拧着眉直奔病床边,解开季萦身上的束缚带。 只是,他要扶她坐起时,季萦却一把推开他的手,目光极其厌恶。 她宁愿自己抱紧自己从惊恐中缓过来,也不愿再依靠他半分。 蓦地,顾宴沉突然觉得心被挖走了一块。 他转身瞪向顾恭,“你给她注射了什么?” 顾恭目光闪烁,“没,没什么,就是一点让她血象迅速正常的激素。” “妈,”顾恭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俪俪是真的病了,让季萦抽骨髓,也是救人命,是积德的好事。” “积德?”顾老太太给气笑了,“救你老婆那种人能积什么德?” “带我去见那个祸害精!”老太太怒斥道。 …… 病房里,顾聆雪和温俪在等顾恭的好消息。 抽了骨髓的季萦,一定会半死不活,到时候不仅她对顾宴沉有怨恨,就是老太太也会嫌弃她身体差,不能给顾家传宗接代,而督促他们离婚, 温俪深呼吸,“聆雪,你摸摸我的心跳,突然一下就变快了,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呀?” 第48章 太太不会再回这里了 季萦声音不大,但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对方脚步猛地一顿,警惕地打量她:“你谁呀?” “我是顾家的人。” 季萦话音落下,王鹏更警惕了。 “我不认识什么顾家人。” 季萦笑了笑,“她被监视了,不能联系你,她说最近可能会有人来查看7016w样本的确诊报告和原始检验数据,让你小心点。” 王鹏还很防备,“我都是按流程化验的,没什么好查的。” 季萦点点头,“你有数就行。她让你仔细查查,看看是否还有纰漏,不然翻了船,她也保不了你。还有,最近你都不要找她,因为顾家也在查她。” 季萦说完就走,却给王鹏带了来巨大的心理负担。 “你等一下。” 他把她带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终于显出了慌乱。 “当初说好,我只做一次,而且她保证不会让我有后顾之忧,现在查起来了,让我自保是什么意思?样本还有两份在低温储存室里,没有正当理由,我敢拿出来销毁吗?” “那是你的事。” 知道样本还在,季萦压着上扬的唇角要走,但再次被拉住。 “之前和我打包票,现在又反悔,你们还讲不讲信用?” 季萦挑眉,“有胆子收钱,就要为自己想好退路,不是吗?” 王鹏怒了,“我不可能为了你们这点钱搭上前途的,你们给的十万现金还在我家里,一分都没动,我这就还给你们,但同时我要撤回化验报告。” 季萦因他的话,笑了起来,“还?这个时候你除了自首,承认报告作假,没有第二条路。” 王鹏一秒清醒,“你诈我?” 季萦:“刚才的话我已经录音了,” 王鹏脸色煞白,但还是镇定下来。 “质疑我的化验结果,你有几条命和顾家斗?就算你有录音又怎么样,顾家碾死你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听好,那两份样本明天就会被销毁,到时候你有什么质疑都不抵用了,不管你是谁,立刻马上给我消失,不然我就联系顾夫人了。” 是温俪? 季萦得到关键信息,但是对方不配合,又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一道隐含怒意的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响起。 “客户有质疑,我们就要打消客户的质疑,什么时候我的检验中心要看别人的脸色出报告了?” “周……周总!” 王鹏腿一软,差点跪倒。 “王鹏,我们中心始终坚持公平严格的化验标准,你刚才的话,足以毁掉我的整个化验中心。要么你自己承认错误,撤回报告,要么报警,让警察来核实,两条路,你自己选。” 周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压力。 王鹏真的跪下了。 “周总,是那个女人抓住了我的把柄,逼我给她做假的化验报告。顾家人有多心狠手辣你是知道的,我不敢撤回呀。” 周总看向他的目光没有一丝波澜,身后仿佛有某种底气。 他转眸看向季萦,“我们检验中心有重测流程,只是需要家属签字,但顾太太是对方的儿媳,所以这个签字是有效的,” 王鹏被中心看管了起来,重测流程立即启动。 只是季萦离开前,周总对她说道:“顾太太,我会安排最高优先级、双盲法重测,最迟傍晚前就会出结果。但是在最终的化验报告出来前,还希望你不要声张。” 避免对方再使绊子,这道理季萦懂。 刚走到检测中心楼下,萧夏的电话打了来。 “萦萦,我这里来了两个保镖找你,说是顾恭让他们来盯着你工作,下班后再‘护送’你回医院。” 这件事,顾恭也有参与? 季萦不准备先下论断。 “我不回青燧动力了,你帮我拖着,能拖多久算多久,拖不住也没事。” 挂断电话,季萦打车去了铂景湾。 杨嫂看她回来,很惊讶。 “太太,您昨晚一夜没回,顾小姐来了又不走,我……” “杨嫂,”季萦打断她的话,“他们的事再也和我没关系了。我手不方便,你帮我收拾一下行李。” 杨嫂本来还有些犹豫,但是看到她被烫红的十指,什么也没有说,跟着她上楼而去。 季萦没有收拾多少衣物,而是拿了些要紧的。 “杨嫂,等我告诉你我不回来后,麻烦你把我用过的东西扔掉。” “太太……” 杨嫂眼眶发红。 虽然不舍,但是她是支持季萦离婚的。 毕竟任谁也受不了这样窒息的家庭。 下楼时,季萦猛地看见走廊上两人的婚纱照。 想到昨晚顾宴沉兄妹在这里你侬我侬,而他们的婚纱照就在眼前。 季萦几步走过去,把婚纱照给取了下来。 剪掉自己的一半,这才下楼。 刚到客厅,大门被人不客气推开。 保镖分两边而立,顾恭走了进来。 见到季萦,他没有一丝意外。 “你以为躲在这里,就能逃避惩罚了吗?” 季萦下楼,站定,眸色毫无波澜。 “我没有逃避,只是回来收拾点换洗的衣物,这也不行?” 顾恭知道她在找借口。 “当初你污蔑我太太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后果,要不是宴沉喜欢你,只怕你早就被撵出顾家了。” 然而季萦却被他这威胁的话逗笑了。 “你有本事就让你儿子和我离婚,没本事就别说大话。” 顾恭被她的态度激怒了。 “季萦,我是你公公,宴沉舍不得教训你,我有资格教你规矩。” “来呀,把她抓回去!” 顾恭吩咐完保镖,一转头,散着臭味的拖把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他当场忍住了。 杨嫂站在季萦前面,继续用拖把指着他。 不仅指,还骂。 “你自己都没学好,做尽龌龊事,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 季萦担心杨嫂替自己出头得罪顾恭,正想护着她,没想到顾恭在听了杨嫂的话后,满脸的怒意瞬间没了底气。 “我……俪俪需要照顾,我是让她去尽孝。” “你要孝敬那婆娘自己去孝敬,这里是铂景湾,别把你的污秽带到这里!” “你差不多够了。” 顾恭说完杨嫂,又不悦地看向季萦。 “你要是懂事,这个家会被你闹成这样?” 季萦也不想杨嫂和顾恭起冲突。 她握了握杨嫂的手。 “别为我的事生气,这些天谢谢你的照顾,东西我就不带了,一会儿让快递来取。” 在外人听来是很寻常的话,但杨嫂却知道,这是在同她告别。 太太不会再回这里了。 杨嫂看着季萦被带走的背影,鼻子发酸。 然而季萦刚坐上停在门口的保姆车,两个保姆立刻把她控制住。 另外一个带着口罩的人,拿出了静脉注射器。 季萦动弹不得,她还是把人性想得善良了。 她看向顾恭,问:“你要干什么?” 顾恭轻飘飘应道:“你以为不停把自己折腾生病,就不用抽骨髓了?我这儿有药,用过之后几小时内你的血象就能恢复正常,今天你必须给你婆婆献骨髓。” 第47章 她要翻盘 然而,顾宴沉刚刚握住她的手臂,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松开她,走到不远的地方。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萧昶的咆哮。 “顾宴沉,你老婆被你后妈当奴隶使唤,半夜冒雨买粥高烧了,你特么要当孝子贤孙,自己来伺候,既要当窝囊废,又要面子,要不要我给你立块孝子牌坊呀?” 顾宴沉挂断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往楼梯方向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 无视卧室门口的顾聆雪,他去主卧里拿了一套季萦平时穿的衣服,小心翼翼装进袋子里。 出来时,门口有障碍,他才看向她。 “你在奥尔堡学过礼仪吧?” “什么?” 顾聆雪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没学过礼仪也应该懂,主人的卧室不能随便进,以后有事联系陈远,现在回你自己住处去。” 顾宴沉避开她,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走的时候把你穿过的睡衣带上,别人用过的,她不会要了。” 这件睡裙他挺喜欢的,但那是穿在季萦身上,可惜了。 顾宴沉走得头也不回。 顾聆雪攥紧睡裙的蕾丝边,指尖发凉。 急诊科病房。 季萦浅眠了一会儿,体温没那个高了,但身上还是没有力气。 萧昶给季萦倒了一杯温水,正要给她喝,张承拿着两只葡萄糖进门而来。 “她现在需要快速补充能量,葡萄糖更合适。”他道。 但萧昶有不同的看法,“高烧脱水喝什么葡萄糖,温水才是基础!” 张承寸步不让,“医学常识懂不懂?葡萄糖是直接能量来源!” 萧昶不给他面子,“她需要的是水分和休息,不是让你快速给她补充能量,又送她去做苦力!” “我……我是为了让她尽快好起来。” “她的身体需要慢慢调理。”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病床两边。 一个举着葡萄糖,一个端着温水杯,剑拔弩张,斗鸡似的瞪着对方, 顾宴沉推门而进时,就看见自己的妻子被左右护法围着“嘘寒问暖”,脸上的焦虑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醋意。 “她不是病人吗?医生能围着病人吵?” 季萦因他的声音掀起眼皮,拖着沉重的身体坐起。 不给他一个眼神,而是拿过萧昶和张承手上的东西,将葡萄糖和温水同时一饮而尽。 然后在三人错愕的眼神中又重新躺了回去。 张承和萧昶尴尬的面面相觑,而顾宴沉僵在原地,被她的忽视扎了心。 张承和萧昶识相退出病房,只剩下顾宴沉和季萦。 外面抢救病人的喧闹和里面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顾宴沉把她干净的衣服放在床位,坐到了她旁边。 不一会儿,他手机响了。 是顾恭打来的。 “你老婆又是怎么回事,让她去买粥,大半天不见人影……” “现在是凌晨三点,外面风大雨大,你怎么不给你老婆送爱心粥来?” 顾恭被他的话堵住了嘴。 有些理亏,他换了话题,“她本来就是不情不愿照顾我老婆的,我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偷懒,会不会疏于……” “她发高烧,在病房,你要来看看吗?” 顾宴沉冷静地打断他的话。 顾恭彻底找不到说辞,嘟囔两句挂断了电话。 顾宴沉放下手机,眸色有点冷。 季萦被吵醒,彻底睡不着了,撑起还有些烫的身体要下床。 顾宴沉拦住她,“去哪儿?” “照顾你妈呀,我不质疑她,伤了你们顾家人的心,就像挖了你家祖坟,大逆不道,要当奴隶赎罪。” “别去了!”顾琛皱着眉,“躺下,我去说。” 季萦甩开他的手,冷笑。 “你去说什么?再赌一次我的骨髓吗?” “萦萦,你不明白现在的情况……” 顾宴沉要解释,季萦打断他的话。 “什么情况?怕你妹不高兴,赌上我的骨髓,赢了你得到了真相,输了抽我的骨髓,你妹你妈都开心,左右你没有损失。而我呢,是用来牺牲的。这就是真实情况,我替你讲了,你不用想说辞骗我了。” 顾宴沉被她的话刺激到了。 “你就是这样理解我的处境的吗?” 季萦轻嗤,“打扰顾总一夜春宵,是我罪大恶极。” 顾宴沉走了。 给气走的。 第二天早上,季萦体温已经正常。 陈远来病房询问她今天是否要去上班。 她要翻盘,当然要去青燧动力。 不去怎么打幌子去瑞格检验中心? 只是路过门诊大厅时,刚好遇上了林玫珍带来外公来复诊。 季萦下意识藏起了双手。 “萦萦,你外公说你忙,让我别打扰你,所以我打了个车,自己带他来复诊。你都不知道,你外公的轮椅可难打车了。怎么样,你和宴沉和好了吧?” 陈远看着脚尖,不语。 谁都听得出来,她是想让养女婿给买车。 季萦假装没听懂,“外公出门不方便,下次提前给我电话,少麻烦别人。” “其实不麻烦,就是出门时候交通工具有些……” 林玫珍要更进一步暗示,被外公打断。 “你一会儿说萦萦忙,让我别打扰她,一会儿你又拉着她一个劲儿说话,她到底忙不忙?” 林玫珍被外公的话噎住。 陈远笑着上前道:“还是老爷子明理,昨天我问了实验室那边,您这个月的药应该过两天就送到了,希望你保重身体。” 外公点点头,不应他的话,却对季萦说道:“脸色不好,是过得不顺心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季萦鼻子猛地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没有,就是有点感冒,宴沉来不了,就让他的助理陪我来医院拿点药。” 陈远在旁配合点头。 “那你忙去吧,不过要注意身体,常来看看我,知道吗?” 季萦怕控制不住情绪,立马和外公告了别,急匆匆离去。 林玫珍十分欣慰:“顾总对萦萦真好,他俩可算是和好了。” 外公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群,“你是不是觉得我老了,什么事都好忽悠了?” “爸,季萦这不是好好的吗?” “她十跟指头那么红,你告诉我,那不是烫的,是她故意染的色?” 林玫珍:“……” 外公抓紧扶手,“顾家这是欺负我们林家没人呐。” …… 季萦去了青燧动力后,就找了个机会偷偷来到瑞格检验中心。 正是午休后上班时间。 她站在去往检测室的走廊里,凭着门口公示栏的照片,准确地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王鹏!” 第46章 你服软,我继续疼你 听出顾聆雪在挑衅,但季萦毫无波澜。 对那个男人,她已彻底无感。 “所以,你绞尽脑汁操纵这一切,就是为了我把拴住,然后放放心心地和你哥滚床单?” 顾聆雪笑容很深,“我回来了,你就该走了。你最大的错误是没有干脆利落的和他离婚。” 季萦本来是有些丧气的,但是听她这么说,却笑了起来。 这一笑,把顾聆雪笑懵了。 “你笑什么?”她问。 季萦淡淡道:“那种男人呢,谁爱捡谁捡。不过你这种上赶着把自己送上去的贱骨头,也够脏的。” “季萦,明天我就告诉你,哥哥在床上有多威猛。” 顾聆雪给气走了。 季萦回到病房,护士刚刚给温俪打了针。 “建议家属在病人打完针后,用热毛巾敷一下注射部位。这样能促进局部血液循环,帮助药物在皮下肌肉组织中更快地代谢吸收。” 护士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这时,整个下午还算正常的温俪,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站着干什么,你是白痴吗?扶我起来,给我热敷。” 可季萦放下水壶,去托她的背,却被她一把推开。 这力气比正常人还大,哪里像个病人。 “贱人,你想疼死我吗?医生说了,得先摇床,再垫枕头,最后才能扶人。你连这都不会,你怎么变成人的?” 季萦沉默地去摇床把手,温俪却又突然叫停。 “太高了!低点……现在又太低了,好哇季萦,你存心让我不舒服,我这就告诉我老公。” 温俪拿出手机发起了消息。 但是那头并没有回复她。 她把等不到老公消息的怒火再次撒到季萦身上。 见季萦在往盆里冲凉水,准备给她热敷,她怒骂道:“热敷是什么意思懂吗?你加冷水是不是不想我好啊?” 季萦慢慢抬起头,等她骂完才道:“这是100度的开水,不往里加冷水,你要烫猪皮吗?” 温俪因她的话,无所适从了一瞬,又捂着胸口道:“哎哟,我不行了,我要死了,你哪里是照顾我,你是冤枉我不成,就想借照顾我的名义气死我。” 想到还有一周就能自由,季萦妥协,忍着被烫红的手,拧干毛病给她热敷。 结果热毛巾刚碰到她的皮肤,温俪就一脚踹向她。 “你要烫死我吗?” 季萦摔倒在刚进门的张承脚边。 张承把她扶起,看向温俪:“你控制不了情绪,很容易让血管破裂,造成大出血的。” “是这个贱人不老实,她……” 温俪话没说完,发现张承看向自己的目光很冷,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季萦抽出被张承扶住的手,一言不发去倒水。 张承嘱咐了两句,去了另一间病房。 温俪嘲讽道,“你不是要拿走我的荣华富贵吗?你都变成保姆了,还怎么拿呀?” 季萦不语,十根手指烫得通红,她去洗漱间冲凉水。 温俪骂了会儿,没有回应,觉得无聊就暂且安静下来。 哪知到了半夜,她突然有了新点子,抄起放在床头的苹果向季萦砸去。 季萦给砸醒,恍惚一瞬,揉着脑袋,蹙眉看向她。 温俪没好气道:“我有低血糖,你睡得跟死猪一样,万一我犯病了怎么办?是不是想害死我?” “你的担心多余了,祸害一般都命长。” 季萦慢慢坐起,深吸两口气让自己清醒一点。 “你,”温俪指着门口道,“去给我买南瓜粥。” 季萦拧眉,“这大半夜的,哪里有卖南瓜粥的?” “不管,你要敢让我饿着,我就告诉我老公,他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顾恭的办法就是断她外公的药。 季萦忍气起床。 原本她是不能离开医院的,但是有了温俪的吩咐,两个保镖放了行。 可天公不作美,不一会儿大雨倾泻而下。 季萦被淋了个透。 本来就发着低烧,买了南瓜粥回来,走到住院部楼下就撑不住了。 张承值班,从一间病房出来,看见楼下大雨里的人,没有犹豫,冲下了楼。 在雨里将人抱起,才知道她身体有多烫。 他赶紧把人送去急诊科。 一测体温,39度8。 “他们怎么能把人折腾成这样?” 张承怒了。 季萦满身是水,坐在输液床上,对他很冷漠。 “给我用药吧,一会儿她该找我了。” 张承内心掀起不忍,徘徊许久的话终于脱口而出。 “季小姐,给你婆婆化验样本的人叫王鹏,根据瑞格鉴定中心样本保管规定,你婆婆的样本还有两份保存在样品仓里,编号是7016w,理论上如果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申请换人重检……” 他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季萦眼皮动了动,高烧中,没力气说话。 这时护士拿来病号服,让季萦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 张承借口查房,离开了。 季萦换好衣服,护士就来给她打退烧针。 一道身影路过病房又折了回来。 萧昶走了进来。 白大褂上还留着抢救病人时留下的血迹。 “怎么又住进急诊科了?”他问。 季萦头重得很,懒得开口。 倒是小护士有些同情她的遭遇,不悦道:“大半夜下这么大雨,非要逼人去买南瓜粥,把人烧成这样,还不放过她,摊上这种恶毒的婆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季萦很不舒服地卷缩在床上,脸烧得通红。 “顾宴沉这个王八蛋!” 萧昶一拳砸在门上,走出急诊科打电话。 此刻铂景湾。 顾宴沉应酬回家,下意识就往主卧而去。 推开门,穿堂风带来淡淡的橘香。 屋里的女人惊慌转过身。 黑暗中,顾宴沉恍然以为是季萦受不了温俪的苛待回来了。 “肯低头了吗?” 男人摇摇晃晃走进,伸手环住她的腰。 “你服软,我继续疼你。”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倏地清醒。 季萦的腰不是这种手感。 顾聆雪刚要享受地靠在他怀里,下一秒被男人给扔出了卧室。 她懵了。 “哥……哥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宴沉绷着脸。 “我来找你,你一直不回,我又困,就准备先洗个澡睡觉,可是没带睡衣,只好临时找嫂子的穿,没想到你正好这个时候回来了。” 然而顾宴沉的脸色并未因她的解释而变得好看。 “以后有事找陈远,尽量别这里。还有,嫂子不喜欢别人穿她的衣服。” 顾聆雪指甲掐进地板里,但还是一副弱小可怜样。 “我知道了,对不起哥哥。” 她要起,却因摔得太重,又坐回到了原地方。 顾宴沉拧着眉,去扶她。 顾聆雪穿的是季萦的睡裙,是夫妻俩调情时穿的那种。 雪白的诱惑沉甸甸的。 这是她最满意的地方,征服男人的杀手锏。 第45章 把她交到顾恭一家人手上 季萦挂了电话,神色凝重。 “又怎么了?”萧夏问。 “温俪的化验结果出来了。” 季萦沉默了片刻,又道,“一会儿我去医院,你把我车开回去。” “温俪真有病?”萧夏看她神色不好。 季萦不回应。 萧夏忍不了,“顾家人也就是占着你没家人撑腰,才随便欺负你。” “我的房子找好了吗?”季萦问。 萧夏眸光闪了闪,“找好了。” 萧昶市中心有一套公寓,物业好,环境也好,而且他也不住,前两天她把钥匙拿过来了。 “你这两天看看,缺什么给我补上,我把钱装给你。” “你给顾宴沉准备的大礼是什么呀?”萧夏好奇。 季萦笑了笑,不语。 医院。 季萦走进病房,入目的是丈夫靠窗而站的背影,床上输着血的温俪,坐在床边擦眼泪的顾聆雪,和顾恭愤然的脸。 “老太太当初极力撮合宴沉娶你,原以为她是看中你的过人之处,为宴沉和整个顾家着想。没想到你竟是个祸害,你是专程来拆散我们顾家的吧。” 顾聆雪擦了擦眼泪,也在旁出声。 “嫂子,我妈妈的化验报告出来了,她的血小板的确有问题,张医生的诊断是正确的,请你不要再怀疑她了。” 对着这个结果,季萦从陈远那客气的声音里已经判断出了一二。 “样本押送并不严谨,检验中心的结果可靠吗?”季萦问道。 顾恭发火了,“检验中心是你老公找的,你连他也不相信?” 季萦不语。 她没有不相信顾宴沉,她只是不相信温俪母女。 顾恭看她无话可说,当即喊来了张承。 “带她去抽骨髓。” 季萦惊了,“为什么要我的骨髓?” 顾恭道:“你老公昨天亲口答应的,如果我妻子的病是真的,就用你的骨髓给她做治疗。” 其实对于温俪的病,不只是她心里有疑惑,顾宴沉心里也有。 只是季萦没有想到,他为了知道真相,竟然答应用她的骨髓做赌注。 男人的薄情,薄到令人扎心。 抽骨髓不是儿戏,季萦看向张承,“这是你的治疗方案?” 顾聆雪忙上前道:“嫂子,张医生胆小,你别再给他压力了,我妈妈的病还靠他治呢。” 张承说不出话,用沉默代替默认。 季萦收回看向张承的视线,冷冰冰道:“我要看医院批准同意的治疗方案。” “宴沉,”顾恭声音凌厉,“今天你必须要表个态。” 顾宴沉慢慢转过身,复杂的眸色令人琢磨不透。 “父亲,如果谁的骨髓都可以,那就用我的。” “不行!这个女人不孝顺长辈,挑拨我们父子关系,你到底看上了她什么?宴沉,你要还偏心她,就别叫我爸了。” “哥哥,”顾聆雪挽住顾宴沉的手臂,“你和妈妈血型不一样,你的骨髓用不上。” 顾宴沉咬紧后槽牙,似乎在做出某种决定。 季萦看着他们一家人的默契表演,忍不住笑出了声。 “面子里子,你们做得很全。我能力不及,弱者服输。” 说完,她转身就走。 “季萦!”顾宴沉喊住她。 顾恭声色俱厉道:“宴沉,别让我觉得放弃顾熠是错的!” 顾宴沉眉心凝重地走到季萦跟前,伸手把她垂下的发丝别到耳后。 “我问过医生了,只抽一点点……”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变得艰涩。 “……等抽完血,你就好好休息。我保证,不会耽误我们下周的结婚四周年纪念晚宴。” 季萦嘲讽地哼笑一声,和张承一起走了。 顾宴沉垂下的手,握成拳。 第二次被带到抽血室。 护士什么也没问,端来了采集骨髓的器皿。 张承戴上无菌手套。 “你别害怕,我会很轻的。” 季萦不说话,看向窗户外飞来飞去的小鸟。 对失望的人,她无话可说。 “女士,麻烦你侧卧。” 护士要帮她撩起衣服。 “抽了骨髓要躺多久?”季萦问。 “2个小时,不过为了防止出血风险,最好留院观察一晚。”护士道。 “我没人照顾,麻烦你给我准备一杯水放在床头,谢谢。” 季萦翻了个身,背对他们,莹润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张承拿着骨髓针的手顿住。 下一秒,他看向护士,“你先给她测个体温。” “好。” 护士拿来温度计。 一测,令人她惊讶。 “张医生,病人体温37度8,按规定不能抽骨髓。” 张承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你去告诉病人家属吧。” 护士赶忙去了。 “季小姐,对不起。”张承心怀歉意。 季萦笑了笑,“你没有用你的职业害人,对得起你的良心就行,否则救再多的小猫,也安抚不了你的灵魂。” 张承闭上了眼睛。 他们都知道温俪的化验结果有问题,但是一个不能说,一个不知道怎么查实。 季萦走出抽血室,保镖向她走了来。 “太太,恭爷让你回病房。” 季萦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了温俪的哭声。 “老公,血小板稳定不了,我就不能做手术,可季萦又……我想陪你到老,是不是老天不给我机会呀?” 顾恭很是心痛,“不要胡思乱想,张医生说了,只要她烧退了,等两天就能抽骨髓。” 季萦平静地走进病房,顾宴沉已经走了,仿佛把她彻底交到了顾恭一家人手上。 “从今天开始,你一步也不准离开病房,照顾你婆婆,等你能抽骨髓的时候,让张医生给你抽。” 季萦看着别处,“我还有工作。” 顾恭拧眉,“你是顾家的媳妇,就应该尽孝,顾家的女人不用工作。” 季萦冷笑,“你是想道德绑架,还是想软禁我,哄你老婆开心?” 顾恭被她的话激怒了,抬手要打她。 这时,陈远站在病房门口,喊了一声“恭爷”。 顾恭的手,顿住。 陈远走进来说道:“顾总说,走的时候忘了告诉您,太太是替他给温女士尽孝,所以希望您怎么待他的,就怎么待太太。” 顾恭放下了手。 他心里清楚,今天已经逼儿子一把,再对季萦做点什么恐怕会激起他反骨。 “你回去告诉宴沉,让他放心。”顾恭道。 陈远点点头,看向季萦,“顾总说,以后我来接送您上下班。” “她要照顾婆婆,怎么还能让她去工作?”顾恭道。 顾聆雪站了起来,“叔叔,上班是嫂子的兴趣,就让她去吧,只要她剩下的时间来照顾妈妈,就是好儿媳。” 季萦心中升起疑惑:顾聆雪又在打什么算盘? 最终,顾恭放过了季萦。 但随之,她被勒令留在医院伺候温俪,而且由两个保镖盯着,除了上班,不能离开。 傍晚,季萦在开水房打水,顾聆雪来了,笑盈盈地靠在门边看她。 “你有事?”季萦问。 开水房没有监控,顾聆雪不用演了。 “哥哥今天晚上有应酬,要喝些酒,你说我这个时候去铂景湾洗好澡等他,会发生什么?” 第44章 季萦,你非要找死吗? “这位女士,你跟了我们一路,请问你到底是谁?”其中一个问道。 季萦笑了笑,“我是热心市民。” …… 医院。 样本安全送走后,顾宴沉就走了。 而顾恭也要去忙别的事。 病房里就只剩下温俪母女。 温俪按捺不住,起床抓住顾聆雪的手臂,“宴沉说的是不是真的?用那些药会对我身体不好。” 顾聆雪站在窗边想事情,突然被温俪抓住,她很反感。 “这里随时会进来人,你赶紧回床上去躺着。” “聆雪,妈妈是为你装病的。为了你,我不惜用漂白剂擦脸,你可不能不管妈妈的身体呀。” 顾聆雪安抚她,“放心,张医生给你用的,都是不会伤害身体的药,回去躺着吧,不然被人看见,传到叔叔耳朵里……” 温俪躺回了床上,但是这些天在医院,她越来越不踏实。 “聆雪,你顾叔叔最近在医院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男人能有多长情,我是知道的,不用那个拴住他,他早在外面偷腥了。而我有因为得的是这个病,他也不敢碰我,我担心他变心。” 顾聆雪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谁让你给自己定性这个病呢?你要一开始就白血病多好。” 温俪有点急了,“那不是情况紧急,你要被送走,而我又正好赶上来亲戚,量特别多,正好作假吗?你怎么怪起我来了?” 话音刚落,顾聆雪的手机响了起来。 她滑下接听。 不知道对方说怎么,她眉眼散着狠劲儿,“A方案失败了B方案,还用我教吗?标本上了检验台,还怎么置换!” 说完,她生气地挂了电话。 不过她转眸看向温俪的时候,已经平复好了情绪。 “妈,没事的,等我和哥哥上过床,我会让你的‘病’迅速好起来,叔叔还会继续迷恋你。” …… 瑞格检验中心。 两个工作人员把恒温箱放在检测室门口。 整个走廊,除了一个清洁工,再无他人。 季萦看他们要走,问道:“你们不交接,就这样走了?” 两个工作人员一脸莫名。 “负责检验的同事去吃饭了,吃过饭会把东西拿进去的。这有什么问题?” “就是,再说恒温箱上了密码锁,只有负责开箱的同事有密码,你信不过我们检测中心吗?” 季萦抿了抿唇,“不放心,你从押送途中就不负责。” “你到底是谁呀?”其中一个没耐心了。 “把陈远喊来,让他告诉你们,我是谁。” 两人一听,这口气,这底气,肯定是陈远也要敬三分的人。 两人十分通透,当即给检验科的人去电话。 十几分钟后,穿着防护服的人接收了样本。 季萦松了口气,离开。 医院。 顾聆雪接到电话。 “没有调换成功,已经进了检验室了。” 检验室有摄像头,送进去就等于被监控了。 顾聆雪愤怒地挂断电话。 “季萦,你非要找死吗?” 温俪急了,“你安排的清洁工也没调换成功吗?那怎么办?万一让我老公知道我们骗他,会和我离婚的。” 顾聆雪阴沉着脸,“这些事跟你没关系,好好躺着才是你的正经事,我出去一趟。” …… 季萦回到车上,萧夏舒出一口气。 “你要再不下来,我就打电话叫人。” 季萦看向她,“你打算喊谁?” 萧夏闭上嘴时,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 她能喊谁,不过就一个老哥拿得出手。 但只要季萦一见到他,指定和自己炸毛。 “你明天有空吗?”萧夏问。 季萦启动车,“你给假,我肯定有空。” “你的DNA数据应该上传很多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寻思着咱俩要不要去547医院问问。” 这是个好主意。 车,驶向青燧动力,萧夏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瑞格检验中心的招牌。 斟酌了一下,问道:“萦萦,检测中心的人应该不会篡改数据吧。” 这个问题,季萦回答不上来。 萧夏想了想,“可能是我杞人忧天了,篡改数据是犯法的,谁会干这种搭上自己前途的事?” 季萦不说话,抿紧的唇角泄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紧绷感。 当晚,顾宴沉没有回铂景湾,但是给她打来了电话。 打的是客厅的座机。 季萦清楚,他其实是在查自己有没有回家。 张承的事,他虽然没有问自己,但心里是有芥蒂的。 顾宴沉在电话里还说今晚要加班,住公司。 以前这种事也有过,但季萦都会给他送去换洗的衣服,还会叮嘱他按时吃饭,注意休息。 但是这一次,季萦反应很平淡,只“哦”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顾宴沉听着手机里的忙音,看向窗外无尽的夜色,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像是握在手里的风筝线,明明还没断,却已经感觉到它正一寸寸滑走。 夜的伤感浸染着每一个装满心事的灵魂。 此刻,云巅酒店顶层套房的落地窗前,男人静立在暗黄的光线里,严谨如标尺的轮廓藏着所有克制的锋芒。 助理进屋,开了灯。 “先生,DNA样本来源调查还是没有进展,主要是547医院那边的监控问题,夫人的下落……可能又很难追查了,京市已经三次来电催您返程,您看……” 男人转过身,放下手里的酒杯。 “订机票,离开前再去一趟547。” …… 第二天,季萦和萧夏在青燧动力碰头,一起去547医院。 出门时还很闷热,结果没多一会就下了场大雨,气温也随之而降。 季萦下车时,被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萧夏发现她异常,问道:“有没有事?” 季萦搓了搓手臂,“没事,就是身体没有以前好了,一点凉意就受不住。” 萧夏挺心疼她的,“等搬出来一个人住以后,好好补补。” 季萦点点头。 萧夏在车里找到一条丝巾,把她的脸裹了一圈。 季萦觉得有些好笑,但萧夏坚持,她只能这样“御寒”。 “萦萦,要不你等等我,我去趟厕所。” 萧夏突然捂着肚子。 “就是去窗口问问,又没多大事,你去厕所,我自己去问,一会儿门口见。” 两人在进大厅前分手。 季萦来到窗口,问了一下DNA寻亲的程序。 对方给了她一个网站电话,告诉她数据医院都传上去了,若任何问题,可以直接咨询那边数据库。 季萦看着便签纸上冷冰冰的数字,掉头就往外走,正好与院长陪同来的“大人物”擦肩而过…… 到了医院门口,萧夏也好了。 “怎么样?有没有进展?” 季萦把便签纸给她看,“踢皮球,让我问这里。” 萧夏也不高兴了,“难道不应该有信儿以后联系咱们吗?” 没有收获,两人上车。 车刚要启动,季萦的手机响了。 是陈远打来的语音电话。 “太太,温女士的化验结果出来了,顾总让你马上来医院。” 第43章 温俪是装病,你被她们母女骗了 她的手臂被他的保镖毫不怜惜地抓得青紫不说,还用绳子给勒出了道道血痕。 顾宴沉的心抽抽的痛,转眸看向几个保镖,杀气浓郁。 “你们哪只手做的?” 几个保镖顿时吓跪了。 “他们只是你的镜子,我受到什么待遇,难道不是取决于你的态度?”季萦轻飘飘道。 顾宴沉忍下快崩裂的情绪,冷声吩咐道:“对我太太不敬,就是对我不敬,你们下去领罚吧。” 几个保镖头皮发麻地退了出去。 其实太太说得没有错,他们接到的指令是要想保护眼睛一样保护顾小姐,这是连顾太太都没有的待遇,所以在执行的时候,偏心顾小姐一点,有什么问题? 季萦疲惫不堪,不想和他耗费精力了。 “顾宴沉,看在我照顾你四年没有差错的份上,你放过我,给我一条生路行不行?” “萦萦,”顾宴沉小心翼翼圈住她,“我是你丈夫,但是肩上有顾家的担子,我承认这段时间对你关心不够,但是你是我的女人,应该理解我,信任我……” 季萦推开他,打断他的话,“那你信任我吗?” 顾宴沉愣住。 季萦道:“温俪是装病,你被他们母女耍了,但我没有证据,你无条件地相信我吗?” 顾宴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你生我的气,不要殃及无辜。” 原来失望到底的感觉是连情绪都懒得起伏了。 季萦起身,眉眼间尽是冷色。 “所以,我们这碎了一地的婚姻,你是看不见,还是不愿面对?” 顾宴沉的世界在那一刹陷入苍白的死寂。 季萦不在乎他的反应,冲上楼,“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一夜,顾宴沉没有再进卧室找她。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季萦被张承的电话给吵醒了。 她预感有大事,揉了揉眼睛让自己清醒一些,接听。 “季小姐,昨天的事你向顾总解释了吗?” 大清早火急火燎来电话就问这个? “他没问。”季萦道。 张承在那头顿了顿,“刚才顾总给我来过电话了,他问了我两件事,一是问我们昨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商场,我如实说了;二是问温俪的病。” 昨晚的话起了效果,顾宴沉终于产生怀疑了吗? “你怎么说的?” 张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我只说自己是根据检验结果得出结论,然后顾总就说要重新化验温俪的肿瘤标本,而且不在咱们医院检测,要送去专业的检测机构化验。” 如果能证明温俪装病骗所有人,那么顾恭将不再会为她撑腰。 拿走她下半辈子荣华富贵的话,季萦不是说说,她是真的在运作。 眼下事情有了转机,她翻身起床。 “什么时候重新化验?” “就今天,10点钟护士会去病房给温俪重新采集生物标本,然后送检。” 和张承结束通话后,季萦又给萧夏去了个电话。 明和医院,病房。 顾恭冷着一张脸。 “你的意思是你阿姨的卵巢癌是假的,血小板出问题也是假的?宴沉,你越来越迷信季萦了。” 顾宴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跟她没关系,再检查一次,也是对阿姨的身体负责。” 顾恭不接受他的说辞。 “你阿姨不是故意推迟手术的,她是免疫功能不足引起的骨髓生成不住,你不能因为这点就怀疑她装病。我把张医生找来,让他跟你说。” “我问过张医生了,他的治疗方案是根据检验结论得出的,所以我建议阿姨再做一次化验,万一是误诊,现在所用的药物反而对她身体不好。” 温俪因他的话,焦虑地看了女儿一眼。 顾聆雪很安静,仿佛一切都由父亲和哥哥做主。 顾恭看他这样坚持,一巴掌拍向桌面。 “做卵巢切片对俪俪身体伤害太大,我只同意抽血化验。要是血检能证明她血小板确实有问题不能动手术,你们就没理由再怀疑你阿姨装病了。” 顾宴沉默了两秒,“好。” 顾恭:“但是如果证明俪俪没有装病,那……” 他刻意顿了顿。 “我就要抽季萦的骨髓给俪俪治病。” 顾宴沉眼里放出寒光,“这是张医生的治疗建议?” 顾恭咬牙切齿道:“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连我的面子也撕掉吧。” 顾宴沉走到窗前,无比沉静地看着远方。 顾聆雪的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眼波流转间暗芒闪烁。 须臾,男人转过身,说了一句,“好。” 十点,护士来病房采血。 张承也在,全程低头,不敢看任何人。 一共采了三只。 一只用作检验,两只备用,编号是7016wA/B/C。 随即,这三份血液样本被放进恒温箱,锁上密码锁,交到检验中心前来取样本的工作人员手上。 季萦坐在自己的新车里,紧紧盯着前面写有“瑞格检验”四个字的小白车。 萧夏第一次干这种事,有些紧张。 “你确定顾聆雪会想办法换样本?” 季萦不语。 萧夏深呼吸,“真没想到,顾宴沉竟然会同意重新检查温俪的病,看来他是相信你的。” “他不是相信我,”季萦非常清醒,“是他也一直有怀疑,所幸利用我的质疑再给温俪化验一次。” “这狗男人……”萧夏气愤。 “夏夏,”季萦转眸看向她,“你下车吧。” 萧夏抓住车顶扶手,“不行,你第一次干这个,我不放心,我得保护你的安全。” 季萦差点笑出声,“非要跟来,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 萧夏不服气,想了想,“你说,如果顾聆雪要是比你早知道要给她妈重新化验,会不会做好万无一失的调换标本方案?” 季萦被她的话问住了。 萧夏挥挥手,“既然是顾总早上做出的决定,她肯定不会比你早知道多久。” 这时,护送恒温箱的工作人员从楼上下来了,身边跟着陈远。 “陈助,你放心吧,最迟明天下午就会有结果。” 陈远点点头,“行,路上小心点,别辜负了顾总的信任。” 对方两个人都点点头。 车驶出医院。 季萦紧紧跟着。 方向是去往检测中心,但是却在中途停在了一间餐馆前。 两个工作人员下车进了餐厅,但是没锁门。 “他们在等别人来替换车上的血液样本。”季萦道。 “拍照吗?”萧夏拿出手机问。 季萦摇摇头,“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你留在车里。” 讲完,她下车,去到“瑞格检验”的车边,就那么站着,一直到对方吃完饭出来。 两人看见她,十分诧异。 “这位女士,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其中一个问道。 季萦稀松寻常道:“看你们的车没落锁,我替你们守着。” 两人当即明白,样本是没办法换了,向她道了谢,继续往检验中心而去。 到了检验中心,季萦跟着他们上楼。 两人意识到不对劲了。 第42章 他根本不信季萦会出轨 保护顾聆雪是他们的任务,所以季萦难免要吃些亏。 就在季萦双手被控制住的时候,顾聆雪一把扯烂了她的包。 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包括手机。 “你们放开我!” 季萦被反拧了双手,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顾聆雪在“慌乱”中,一脚踩到她的手机上。 尖尖的鞋跟直接将手机跺穿…… 顾宴沉赶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被转移到街边。 季萦坐在花台边,拿着一只破碎的手机,不知在想什么。 而顾聆雪坐在保姆车里,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保镖向他汇报,已经给顾聆雪吃过药,但是却没一个字提起季萦。 顾宴沉的第一个想法是去查看季萦,然而他刚往她的方向迈出一步,顾聆雪突然用头猛撞车窗。 他没有犹豫,转身上车,把她摁住。 顾聆雪一个劲儿摇头,“对不起哥哥,我不是故意惹嫂子不高兴的,是我不该出现在这里,看见她和张医生……” 顾宴沉是精明的人,暗示的话说透就不真实了。 顾聆雪点到即止,闭嘴摇头。 又用行为暗示他,她看到了不该看的。 然而,顾宴沉只眸色沉沉地看了那边的季萦一眼,就抓住她的肩,问道:“现在没事了,你冷静点,药量吃够了吗?能不能自己安静下来?” “能……” 但她喘不上气,嘴唇发青。 顾宴沉皱了皱眉,向保镖招手。 保镖上前,弯腰。 “把太太送回去,我回来之前别让她出门。” 闻言,顾聆雪倒进了顾宴沉怀里。 车,向箭一样驶向医院。 季萦冷眼看着他们相携离去,倒不是有多痛心,只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利用顾聆雪制造两人裂缝,但录音被她毁了。看来对付这种女人,自己还是差点火候。 “太太,请跟我们回去吧。”保镖说道。 “我要去趟手机维修店。” 季萦还抱有一丝希望。 但保镖不讲情面,“太太,这是顾总的命令,不要为难我们。” 季萦眯起了眼睛,“如果我偏要修了手机再回呢?” …… 车上,顾聆雪在顾宴沉怀里喘着气,身体止不住颤抖。 “哥哥,是我错了,我看见嫂子和张医生在一起说话,而且挨得很近,所以就想上前问问他们在干嘛……” “我没有想要打扰他们的意思,但是嫂子见到我就骂,说我成天和你在一起都行,她和别人约会就不行……” 原本是在挑起事端,但顾聆雪说着说着就发现顾宴沉走神了。 “哥哥,”顾聆雪一下抱住了他,“帮我求求嫂子好不好,求她不要误会我了,我害怕。” 顾宴沉回神,很自然地拿开她抱住自己的手。 “害怕什么?” 顾聆雪眼泪还在刷刷地往下掉。 “老夫人已经很讨厌我了,万一有人把嫂子恨我的话传到她耳朵里,我和我母亲就没活路了。” 老太太的手段有多狠厉,当年的竞争对手是清楚的。 顾宴沉轻拍她的背,“放心,你嫂子有分寸,她只和我在家里闹,不会让奶奶知道的。” 到了医院,顾聆雪情况已经好转不少,但顾宴沉还是给她办理了住院,让她观察一晚。 顾聆雪让医生给她安排了一间角落的病房,以防这件事被顾恭和温俪知道。 当然,她这么做是想让顾宴沉知道她是个懂事的女人。 然而,顾宴沉对她的悉心安排没什么反应,只是安慰她两句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顾聆雪很诧异,他是根本不信季萦会出轨吗? …… 顾宴沉回到铂景湾的时候,杨嫂站在大门口张望。 见他下车,她急匆匆跑来。 “顾总,您若是担心与夫人争执传出去有失体面,大可在僻静处把话说开,何至于把绑人回来呢?误会尚可解,心结若打成死结,以后您再弥补也无济于事了。” “我没有让人绑她。” 顾宴沉走进客厅,就看见季萦双手反绑着坐在沙发里,四个保镖把她围了一圈。 顾宴沉顿时就火了,“谁让你们绑她的?” 其中一个上前,低了低头,“顾总,太太不配合。” 顾宴沉推开他,上前给季萦解开绳子。 “她是我太太,地位和我一样,哪天我也不配合,你们把我也绑了?” 几个保镖意识到闯了大祸,忙认错。 季萦手臂酸痛,看向之前在商场,为了顾聆雪反拧过自己双手的保镖。 “你听顾聆雪的吩咐,对我动粗,又扔了我的手机,你得了她什么好处。” 保镖脸色一白,“没有没有,是我会错了顾总的意,我们以为顾小姐才是……” 他看了眼顾宴沉的脸色,不敢往下说。 “为什么要扔她的手机?”顾宴沉问。 保镖很委屈,“太太不配合回家,找修手机做借口,但是那只手机已经坏得没法修了,所以为了效率,我……把太太的手机扔了。” 顾宴沉凌厉的眸色缓和下来,看向季萦。 “扔了就扔了吧,老公给你买只更好的。” 季萦放弃那部破手机了,也彻底放弃了这个男人。 “手机不用换最好的,但如果是男人的话……我倒愿意找一个更好的。” 顾宴沉的脸冷了下来。 “萦萦,顾聆雪有病,所以这段时间我是多照顾了她一些,但你再是吃醋生气,有些话也不能乱说。” “吃醋?” 季萦冷笑。 “你父亲推倒我的时候,你握住的是另一个女人的手。你的保镖看人下菜,把顾聆雪尊敬得跟你太太似的,而对我就像犯人一样。顾宴沉,你说我得下贱成什么样,才能到现在还对你充满爱意?” 顾宴沉抓住她的手臂,眼底翻涌着暴戾的暗火,但没有在保镖们面前发作。 只凌厉地对她说道:“凭空捏造的话别乱说,注意你的身份!” 季萦咬着牙,甩开他抓住自己的手,撩起袖子,露出青紫的手臂。 “在你眼里,事实是凭空捏造,假象才是真相本身,对吗?” 第41章 找个摆设当我的活体护身符 “是不是偷腥只要不发现,就永远是对的?”萧夏问道。 顾宴沉不说话,盯着她,慑人的气场似乎要把她盯穿。 就在萧夏快扛不住的时候,萧昶赶了来。 看自己妹妹吓得肩膀抖得跟筛子死的,他没好气道:“你没事上这里来吓她干什么?” 顾宴沉闭了闭眼,“我有话问她。” 萧昶把妹妹护在身后,“轻点问,她胆子小。” 顾宴沉差点翻白眼,随后看向萧夏,“她在你这里,有走得近的异性吗?” 萧夏抓住萧昶的衣服,气焰又足了。 “你搞上伪骨科了,她出个轨怎么了?有你……”恶心吗? 萧夏话没说完,被萧昶捂住了嘴。 “祖宗,他们夫妻俩闹矛盾是情趣,你瞎闹什么。” “萧昶,”顾宴沉似笑非笑道,“这就是你又乖又柔弱的妹妹?” 萧昶转身看向他,不卑不亢,“什么我妹妹,你小时候不是说这是咱们妹妹吗?” 萧夏当即掐他,“哥,我不要这种人做我哥。” 萧昶压低声音道:“乖,权宜之计,他没有打妹妹的理由,更没理由打妹妹的哥哥。” 萧夏:“……” “萧昶,”顾宴沉没耐心了,“我打算给你妹这里做点投资,改善他们的办公环境。” “不行,”萧夏抢过话头,“我们股东不同意。” 季萦一直在为离婚和他做切割,这里要是和顾宴沉有了关联,那季萦还怎么摆脱他? 顾宴沉眯起了眼,“哪个股东?” 萧夏顿了顿,“萦萦,还有我。” 顾宴沉微微一笑,“她知道你和我们的关系吗?” …… 而此刻,季萦正和张承从猫咪救助站出来。 她的发卡在珠宝回收柜台卖了一笔可观的数字,特意让店家给了她五万现金。 钱一到手,她转手交给了张承。 “我听说猫咪救助站经费紧张,我也缺钱,所以只能拿出这么点。” 张承拿着钱,有些不安。 “顾……季小姐,我知道你接近我是为了什么,但是不必用这种方式向我打听,你婆婆的病,我只能说我是根据检验科出具的结论做出诊断的。” 季萦听到“检验科”三个字,心里有了底。 “张医生,你别多心,我是想从你这里打听到一些靠实的消息,但是这五万也是我真心实意给的。你的家人都在身边,无法体会到无家可归的伤感,这些流浪的猫猫很需要一个家。” 张承被她幽默的对比给逗笑了。 “你能和它们通感?” 季萦温柔一笑,“没有家人的人,心也是四处流浪的,这不是通感,只是有些感想罢了。” 张承愣了两秒,赶紧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理解你的善意,我……” 季萦摆摆手,“和这些流浪小动物打交道才知道生命的坚韧远超想象。如果张医生有顾虑的话,以后我就自己来这里。” 张承十分尴尬。 就在这时,顾聆雪甜甜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张医生,嫂子,你们在约会吗?” 季萦本来拿出手机要打电话,听见她的声音,就把手机给拿在了手里。 她和张承转过身,齐齐看向顾聆雪。 张承有些慌乱,“当然不是,顾小姐别乱说。” 顾聆雪笑道:“我嫂子长得好看,张医生又未娶,喜欢我嫂子很正常。” 张承更慌了,“顾小姐,天地良心,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顾聆雪眨眨眼睛,“我不会告诉我哥的。” 张承害怕得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季萦却纹丝不乱地看向她,“你心里装的腌臜事,往外泼得挺顺手。” 顾聆雪正笑得阳光灿烂,脸色突然白了一下,立马转移话题。 “嫂子,哥哥说昨晚冷落了我,所以今天给了我卡,让我来逛商场放松心情。” 知道她是在炫耀,季萦淡淡一笑:“拿着别人老公的卡刷存在感,你这点出息也就配当个消遣的玩意儿。” 顾聆雪脸色微变,平时一个很沉得住气的人,这会儿像煮开的水,平静不了。 “嫂子还真把自己当女主人了,当年要不是顾家发生了一点事,我哥和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受到威胁,他也不至于找个摆设当我的活体护身符。说起来,我这些年能过得如此太平,还得感谢你。那什么……嫂子看上了什么,我给你买,就当是感谢你了。” 季萦听得出她是在刺激自己,其实到现在她已经能坦然接受自己被渣男利用四年的事实了。 不过虽然看穿了顾聆雪的用意,但她还是得顺她的意。 因为她指着这玩意儿给自己离婚加把油呢。 于是在顾聆雪话音落下后,她抬手抽了对方一耳光。 顾聆雪惊讶季萦真会打自己,不过她反应极快,当即惊叫一声倒地。 远处的保镖急速跑过来。 顾聆雪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嫂子,就算你打我,我也要告诉哥哥,你和张医生在约会。” 她的话,保镖们都听见了。 但是伤害顾小姐的是顾太太,在要不要处理季萦这件事上,都有些犯难。 而张承因顾聆雪的话,变得紧张起来。 “顾小姐,你别造谣,我和顾太太连手都没牵过。” 季萦看向张承,“不好意思张医生,一点家庭矛盾连累你了,你走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张承求之不得,“那你一定要向顾总解释清楚,我们之间真的没什么。” 季萦闭了闭眼,示意他可以放心。 张承看了眼顾聆雪,目光里藏着埋怨,走了。 顾聆雪眼中的泪水正好隐藏她情绪,季萦冷冰冰看着她,把手机放回包里。 顾聆雪心里咯噔一下。 大意了,季萦可能对她的话进行了录音。 她小心谨慎走到现在,绝不允许有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于是她手一紧,突然从地上弹跳起来扑向季萦。 并带着哭腔嘶喊道:“嫂子,你为什么要打我,为什么……” 季萦反应快,在她即将要抓到自己时,后撤半步掐住她咽喉,然而这样却正中顾聆雪的下怀。 顾聆雪拽住她的包,狠狠一扯。 季萦当即明白了她的意图。 是,她的确录下了顾聆雪的话。 她已经为结婚四周年准备好了一份“大礼”,如果能加上这段录音,想必那份加料的“惊喜”,会让顾宴沉终身难忘。 于是她赶紧护住自己的包,和疯子一般抓狂的顾聆雪推搡起来。 保镖见状,只当是顾聆雪犯病了,立即动手。 “快把他们分开,但别伤到顾小姐。” 第40章 萦萦,承认吧,你爱我 电话里的哭声止住了。 “再说,重度抑郁是严重的精神疾病,顾太太是他一半的门面,他能娶你这个神经病给自己丢脸吗?” 电话那头,只能听到顾聆雪粗粝的呼吸声。 “还有,就算顾老夫人摒弃对你的偏见,她又能容许一个有病的女人为顾家传宗接代吗?” 季萦听到了指甲用力划拉手机的声音。 “所以你这盘棋,从一开始就下错了。” 那头默了好久,才挂断了电话。 季萦能想象出顾聆雪现在咬牙切齿的样子。 想到一会儿顾宴沉就会因为顾聆雪和自己杠上,然后生气离开,季萦的心就轻松了些。 没多一会儿,顾宴沉袒着上身从浴室出来。 季萦愣了一下,移开视线,“你妹的电话,我接了,给她骂惨了,赶紧去安抚她吧。” 然而,顾宴沉走到床边,没有伸手去拿手机,而是抱住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睡觉吧,刚才不是很困?” 他不管他妹了吗? 季萦恶心得不行,用被子擦了擦脸,“你把衣服穿上,去书房睡。” 顾宴沉笑了起来,“偏不。” 这时,他手机再次震了一下,是顾恭发来的消息。 季萦笑了。 一家子劲儿往一处使,非要把顾聆雪推进顾宴沉怀里,他俩不发生点什么简直对不起父母。 果然,顾宴沉看了短信后,眉心深凝。 “你早点睡,我一会儿就回。” 季萦做出“请”的手势,“赶紧走,最好有去无回。” 顾宴沉发现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希望自己留下,有些烦躁。 出门时,扭头看见走廊上两人的婚纱照。 那个时候的两个人,虽然不了解,但是都不排斥对方,都想走到一起试试,所以两人的神色看起来还是那样的和谐。 可是现在明明走在一起了,却像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她看得见他,却再不愿伸手触碰。 他看了两秒,改变方向,去了书房。 季萦以为他走了,丢心乐意地睡了,睡得很沉,连顾宴沉半夜进来都不知道。 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他的臂弯里,她懵了。 顾宴沉慢慢睁开眼,慵懒地刮刮她的鼻子,“昨晚还挺乖,碰一碰就知道滚我怀里来。萦萦,承认吧,你爱我。” 他的自信是祖宗十八代攒下来的吗? 季萦嫌弃地从他怀里爬起,拿起手机看时间。 快八点了,他竟然没去公司。 “今天空出半天时间陪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顾宴沉问。 “你上班去吧。” 季萦起床去了浴室。 梳洗一番出来,顾宴沉也起了,正在穿衣。 季萦嫌弃睡衣上有他的味道,直接扔进了脏衣篮。 简单地梳了梳头发要走,顾宴沉站到她身后,把人摁住。 季萦以为他是要和自己算账。 “昨晚我是刺激了你妹,但她死了吗?她要真死了你再和我算,咱们一次算清楚。” 说完,她去掰他的手。 然而男人却拿出一个发卡,别在她头发上。 莹润的珍珠,衬得她连发丝都沾染上了温柔。 他懂她,才知道珍珠最配她。 “石头看不上,这上面每一颗都是顶级澳白,能入顾太太的眼了吗?” 很意外,竟然不是质问她。 季萦要笑不笑起身,“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破石头了吗?” 顾宴沉看着她,不语。 季萦逐字清晰道:“因为和你谈钱更快乐。” 顾宴沉身形明显一顿。 季萦离开卧室,走得头也不回。 这只珍珠发卡,当然是卖掉,因为她得为离婚后维持外公生命的小金库攒钱。 顾宴沉下楼吃早餐的时候,才发现她走了。 杨嫂端来早餐,是一人份的。 “太太还在和我赌气吗?” 他以为她收下了首饰,气应该消了。 杨嫂恭恭敬敬回应道:“顾总,太太已经很久不在家里用餐了,你怎么这才发现呢?” 顾宴沉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好像裂得深,已经有了一条鸿沟。 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顾恭打来的。 顾宴沉疲惫地揉揉额头,接听。 “宴沉,聆雪昨晚抑郁症并发症发作,这才刚刚好了点,就闹着出院,你阿姨的病反反复复,我一个人实在没精力管两个病人。你就当帮帮我,好不好?” 顾宴沉默了片刻,“父亲,我已经给她找好了心理医生,有事让她去看心理医生。萦萦需要我,我也脱不开身。” 那头,生气地挂了电话。 中午,季萦在青燧动力忙完,准备去打饭。 萧夏给她送来一个保温桶。 里面是雪蛤炖乳鸽。 “愣着干什么呀,你自己家的东西不认识吗?” 这个保温桶她当然认得,是铂景湾的,以前她拿这个给顾宴沉送过饭。 但季萦的重点,不在这只保温桶上。 萧夏的声音还在继续,“你老公是不是发现你铁了心要离婚,现在打算挽回你了?” “夏夏,”季萦不回答她的话,“你和顾宴沉是不是很熟?” 萧夏脊背冒冷汗:“熟?是大热天满大街都是‘熟’人那种熟吗?” 季萦不和她掰扯,“我被顾宴沉骗了四年,现在对‘欺骗’两个字很反感。” 萧夏点头,“我明白的,所以大骗子的汤,我们就不喝了,给他退回去。” 季萦不逼她说实话,去食堂打了一荤一素,自己一个人吃。 爱心午餐被退回,下午顾宴沉亲自来青燧动力接人,但季萦已经走了。 第一次到这个地方,顾宴沉快速把这里视察了一遍。 “这就是她的办公环境?” 萧夏竖起了眉毛,“环境怎么了?你看不起呀?看不起这里也不劳您大驾光临呀。” 顾宴沉给她一记冷眼,萧夏气焰小了一半。 顾宴沉坐到季萦的位置上,沉思。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着,萧夏心里越来越没底。 “半个月前,我好像在奥尔堡见到过你。” 顾宴沉突然开口,萧夏手心冒汗。 “你记错了吧,我没去过奥尔堡,我哥去过,去照顾你的女人,你记岔了。” 萧夏庆幸听了季萦的话,消除了自己去过奥尔堡的记录,不然这大魔头问起罪来…… 最了解顾宴沉的人,不是他的对手,而是季萦。 “是吗?我还以为是你在奥尔堡看见了什么,告诉了她呢。” 萧夏浑身一颤。 第39章 今天起,我们不分房睡了 吃过饭,季萦和张承在餐厅门口分开。 两人还互加了联系方式,方便以后在救助站见面。 季萦目送张承离开,一转身,差点撞在顾宴沉胸口上。 她显然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退了好几步,“你有事?” “你从来不穿这种裙子。” 季萦嫁给他四年,始终以贤妻良母的标准约束自己。明明才26岁,穿衣却总习惯用宽松的布料遮住自己娇媚的曲线,生怕过于明艳,而显得轻浮。 而这条裙子不仅显嫩,还意外勾勒出她的纤细腰身。 顾宴沉是男人,自然清楚她哪里最勾人。 他没有胡思乱想她和张承的关系,但在张承面前这么穿,让他有了醋意。 但季萦因他的话淡淡挑眉,“怎么,白裙子是你妹的专利吗?” 顾宴沉没生气,反而笑道:“你穿更好看。” 季萦点点头,“看来你用心观察过。” 顾宴沉抿了抿唇,女人不高兴的时候,说的每一句话都带刺。 季萦看他没什么说的了,转身要走。 顾宴沉一把拉住她,“我们回家。” “我自己会去铂景湾。” 那里已经不是她的家了,是离婚前的暂住所。 顾宴沉额头青筋跳了跳:“我们路上谈谈。” 季萦不认为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但顾宴沉还是强势地把她拽上了车。 “温俪的病历我查过,她患病是真的,所以你不用接触她的主治医生,打探真假了。” 季萦的心思被猜中,没有一丝尴尬,只微微地笑着。 顾宴沉看她不信,继续说道:“送检标本是真的,检验科也复查过,确实是癌症。只是她到这份上还是要为难你,这一点我没有想到。” 季萦把玩着安全带,还是不说话。 顾宴沉终于拧起了眉,“我没有必要为了他们骗你。” 他的声音有些凌厉,季萦如回神一般对他的话有了反应,“嗯,你说的我都信。” 她用无所谓代替了对他的失望。 车内,安静下来。 顾宴沉下颌线微微绷紧,眼底的光渐渐暗了些。 一直到铂景湾,两人没再说一句话,主要是季萦不想理他。 下车后,季萦直接上楼而去,顾宴沉后脚进门,对她的背影说道:“我还没吃晚饭呢。” 季萦脚步没停。 顾宴沉不悦喊了声“季萦”,她才停下,回头。 “我吃过了,你没吃,应该找杨嫂。” 顾宴沉磨了磨后槽牙,“我想吃你煮的面。” “顾总,你家请了几个保姆呀?” 讲完,不等他发作,她扶着腰极速回房。 前几天装上插销今天被人给拆了,季萦再次把顾宴沉的先人给问候了一遍。 杨嫂察觉顾宴沉神色不对劲,赶紧上前说道:“顾总,心凉了,不是几句软话就能捂热的,我这就给您煮面去,您稍等。” 顾宴沉心烦,脸上挂上了霜。 记得婚后不久,体检查出他感染了幽门螺杆菌。 季萦非常紧张,立即让他接受治疗不说,并且在那之后特别在意他的胃。 她总盯着他的三餐,到点必须吃饭,辛辣生冷不许多碰,仿佛严防死守就能把胃病扼杀在襁褓里。 如果他应酬不能带她在身边,她就会让陈远替她监管。 然而她对他的无微不至,在她重伤出院后,渐渐消失了。 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他都没时间复盘当时的经过。 温俪闯病房不是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主要原因,一定是有人先漏了风声给她。 …… 卧室里,季萦已经洗过澡了。 腰上还得擦药。 她拿着药膏站在洗漱台前,撩起背后的衣服,正要用手沾点药膏,结果衣服又掉了下来。 她傻了两秒,准备去找夹子,顾宴沉走了进来。 两人在镜子里对视。 顾宴沉上前。 “我来吧。” 他拿过她手里的药膏。 季萦抓着睡衣,“让杨嫂来。” 顾宴沉眉眼轻轻抬起,“我是你丈夫。” 季萦移开视线,“我丈夫已经死了。” 她觉得,以顾宴沉的气性,应该离开了。 结果男人默了两秒后,突然将她转了一圈,给抱起坐在洗漱台上。 季萦两腿被迫分开,被他抵住,下不去,走不了,腰还很疼。 她先恼了,“你又发什么疯?” 顾宴沉看着她的眼睛,很平静。 “我们分房睡太久,感情变淡了。” 季萦疑惑反问,“我们有感情吗?” 说完觉得不对劲,又纠正道:“你对我有感情吗?你不是一直在玩弄小丑吗?” 顾宴沉擒住她的后脑勺,让她认真听自己解释。 “昨晚在医院受了委屈,是我不好,爸那边已经知道我的态度,以后他会收敛。” 然而季萦对他讲和的话无动于衷。 “我跟你们姓顾的已经没多少关系了,放开我,然后滚出去。” 顾宴沉眸色暗了暗,抱起她走出浴室。 季萦很不情愿地被他按在床上擦药。 她的睡衣很宽大,在床上扭拱间,泄出不少春光。 顾宴沉忍了又忍,才哑着嗓子提醒她,“我们很久没做了,你确定自己的身体可以?” 季萦浑身僵硬,不敢动了,任他的手指在自己腰上来回摩挲。 但就是这样,她还是听到他的呼吸变重了。 “顾宴沉,”季萦拧着眉,“顾聆雪今天不方便伺候你吗?” 腰上了手因她的话顿了一下。 顾宴沉正要说话,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又是专属铃声。 他终于要走了。 季萦松了一口气。 然而,顾宴沉却没接。 给她擦完药后,男人若无其事地说道:“今天起,我们不分房睡了。” 季萦十分惊讶,“你们吵架了?” 话落,专属铃声再次响起,顾宴沉把声音调成了震动,也不回答她的话,洗澡去了。 之后,他的手机又震了几遍。 季萦已经不关心他们的事了,对他的手机没有一点好奇心,只是她一万个不想顾宴沉留下。 思索一番,她点了接听。 “哥哥,”电话里传来顾聆雪的啜泣声,“万一妈妈不在了,只剩我一个,我该怎么办呀?我现在好难受……” “你难受找药吃呀,难不成要吃你哥?” 顾聆雪没想到又是季萦接听的电话。 他们不是已经分房睡了吗? “嫂子……” “别喊,我不是你嫂子。你每次用自杀的戏码把他勾过去,他都脱敏了,能不能换个方式?” 第38章 没爱了,还讲什么有情饮水饱 张承张了张嘴,但最终只垂下眼睑,向她低了低头。 “病人还等着我,先不聊了,改天有机会再见。” 问不出结果,在季萦意料中。 她没指望一次两次就能让他说真话。 …… 顾宴沉赶回铂景湾的时候,杨嫂正好从主卧里出来。 一双手散着活血药膏的味道。 顾宴沉正要问话,主卧门“啪嗒”一声,不仅锁上,还上了插销。 杨嫂假装看不出顾宴沉脸上的寒意。 “顾总,太太腰受了伤,已经睡下了,今晚您就别打扰她了。” “她的腰伤得严重吗?” “不太严重,摔了一跤,连膝盖都青了。” 杨嫂说了反话,还不解气,又说道:“不过好在有医生送的药膏,擦两天就没事了。” 顾宴沉拧眉,“哪个医生送的?” 杨嫂故意想了想,“是个姓张的医生,太太说这个医生人很好,和萧医生一样好。” 顾宴沉脸色更难看了。 杨嫂才不管那么多呢。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说道:“顾总有空还是带太太去山上拜拜吧,最近她一个人出门常常受伤,没想到跟着您出去还是这样,也许只有老天爷才能保佑她平安了。” 杨嫂看似提建议,其实是往顾宴沉心口上扎针。 老公沦为摆设,连顾宴沉这样的男人也会被唾弃。 季萦看似不闹了,但是疏离的抗议才是最危险的离婚信号。 顾宴沉眼底浮起一层薄雾。 第二天,季萦晚起。 收拾好下楼时,杨嫂开心地告诉她,“太太,顾小姐搬出去了,今天一大早,顾总让她收拾行李,把她带走了。” 杨嫂不清楚昨晚医院的事。 温俪已经把顾聆雪托付给顾宴沉了,今天让她搬走,不过是怕自己对她做什么,换个地方养他的金丝雀而已。 季萦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的神情。 “以后他们的事都不用告诉我,我去公司了。” 见季萦要走,杨嫂赶紧递上一个小盒子。 “顾总说,你让他找了四年的吊坠,他找到了。” 季萦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扭曲的水滴造型的小石头。 那是在他们刚结婚不久,顾宴沉还能抽出时间陪她去河边散步,季萦捡到一片像半颗桃心的石头。 她说再找找,看能不能凑成一对,然后做成吊坠一人戴一颗。 结果那天找到夜幕降临,也没有找到。 四年后,在她快忘记梳妆台盒子还有这个东西的时候,他找到了。 “太太,顾总这是花心思给你道歉呢,你在他心里,还是无人可替的。”杨嫂欣慰说道。 季萦想了想,转身上楼,再下来时,把盒子里的石头抠出来,连同手里的,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太太,这么有意义的东西,您不要了吗?”杨嫂诧异。 季萦拍了拍手上若有若无的灰尘,毫不留恋。 “你帮我问问他,好歹也陪他睡了四年,难道我就只配两颗不值钱的石头吗?” 没爱了,还讲什么有情饮水饱,谈钱更实在。 …… 季萦到达青燧动力的实验室后,就开始分析昨晚拼命保护下来的那一块电池残骸的成分。 忙到下午,腰有些受不住,躺在了萧夏办公室的沙发里。 萧夏见状,拿出一瓶跌打酒。 “衣服撩起来。” 季萦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我腰受伤了?” 萧夏目光恍惚一瞬,“你不是流年不利,总是这里淤青,那里拉条口子什么的吗?我这里给你备了个药箱。” 季萦的视线慢慢从她身上一开,闻了闻跌打酒的味道,嫌弃推开。 “擦了身上一股味儿,不擦。” “那活该你疼。” 萧夏不高兴地把跌打酒收起来。 “我们在547医院采集了DNA,他们把数据传上去了吗?”季萦问。 萧夏想了想,“肯定传了。” 季萦沉默了。 萧夏明白,她是在意寻亲的事一直没有下文。 “再等等吧,这不是还没一个星期吗?万一他们还没看到呢?” 不错,如今能做的只有等。 季萦想起正事,咬牙从沙发里起身。 “今天有事,提前下班。” 萧夏伸长脖子问:“又去哪儿?” 她不答。 萧夏:“万一你老公找我,我就说你约会去了?” “可以。” 季萦走得头也不回。 萧夏惊了,“姐妹,你也要玩婚内出轨呀?” …… 一个多小时后社区流浪猫救助站。 季萦穿着休闲服、戴渔夫帽,蹲在角落喂一只刚做了截肢手术的橘猫。 张承推门而入,见到她有些诧异。 “顾太太……” “喊我季小姐,我会更开心。” 季萦头也不抬。 “张医生也救流浪猫?真巧。” 其实不是巧,是她打听到张承经常来这里,所以她才来的。 张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时橘猫突然抽搐,截肢处的纱布突然往外大量渗血。 “伤口裂了?” 季萦要查看,张承几步上前,“应该是绷带缠得太紧,局部缺血坏死。把它抱到手术台上去,我来处理。” 季萦赶紧把猫抱起,丝毫不在意猫的血蹭在自己衣服上。 张承熟练地重新包扎橘猫的伤口。 季萦看着橘猫的呼吸逐渐平稳,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张医生,你真是专业,而且心地善良,这只猫多亏有你。” 张承被她夸奖,耳根发红,低头整理器械。 “这只是举手之劳。” 他不想深入这个话题,迅速指了指她的袖子。 “你的衣服沾上血了。” 季萦低头看了看,笑道:“这下麻烦了,万一路上被人误会我来自凶案现场怎么办?” 张承望向窗外,语气不自觉地柔和起来,“附近有家商场,去买件新的换上吧。”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陪你去,万一真有人怀疑,我给你坐证。” 两人将橘猫托付给救助站的志愿者,一同离开。 商场里,季萦选了一条白色长裙换上。 出来时,正见张承站在橱窗前逗弄宠物店的幼猫,侧脸在灯光下难得放松。 “张医生很喜欢猫?”她走近问道。 张承收回手,有些局促,“嗯,它们比人简单。” 季萦若有所思点头,“确实如此。起码猫不会让你做不想做的事。” 张承目光落在她身上,骤然停住。 新换的白裙在商场灯光下宛如月光洒满梨花瓣,衬得她整个人都发着柔柔的光。 意识到自己正在进入遐想,张承面红耳赤要离开,季萦却指着商场外的一间餐厅道:“正好饭点,我们吃个饭再走吧。” 张承犹豫片刻,点头答应。 席间聊起猫,张承又放松了,说得津津有味。 季萦托腮听着,嘴角挂着这些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顾宴沉站在餐厅外,目光冰冷地锁住他们。 第37章 夫人还活着 季萦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后退,腰侧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属输液架上,痛得闷哼一声。 同时,顾聆雪也在推搡中动作过大,自己绊了一下,手腕“啪”的一声磕在病床坚硬的金属护栏上。 她瞬间疼得她眼泪直流,尖叫起来:“啊!我的手!” 顾宴沉一个箭步冲上去,本来是去看季萦的。 但在顾聆雪一声呼痛后,他突然改变了方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顾恭更是怒不可遏,将刚刚站稳的季萦推倒在地。 “反了你!不仅恐吓你婆婆,还敢动手打你小姑子,以为有老太太撑腰你就无法无天了吗?别忘了,你外公的用药申请只是通过了,能不能拿到手还两说!” 季萦重重摔在地上,原先撞伤的腰侧传来更尖锐的痛楚,可当她抬眼看见那两个男人正拼命护着各自怀里的女人时,所有的疼痛都模糊了。 “哥哥,我……” 顾聆雪正要大仁大义的说自己没事,哪知顾宴沉突然扔开她的手,大步走向季萦。 然而季萦却翻了个身,在他伸过手来时,自己爬起。 甚至在他即将触碰到她时,她选择了避让。 不愿再给这个男人一个眼神,季萦冷冰冰看向顾恭。 “我配合你去抽血室,但你们顾家不能欺人太甚。从此后,我季萦没有什么公公、丈夫,真到鱼死网破的那天,看谁死得惨。” 直白一点理解,那就是断绝关系了。 顾恭还想说点什么,但季萦已经转身出了病房。 他赶紧看向自己儿子,“看看你把她宠成什么样了。” 顾宴沉面无表情,声音却冷得骇人。 “父亲,记住你今天用顾熠威胁我的代价。你眼中只有温俪,那季萦又何尝不是我心尖儿上的人,别等哪天我看淡了这父子情分……” 后面的话不用说完,只他扫了一眼顾聆雪,顾恭便会意了。 顾恭脸色骤变,想说点缓和的话,却见儿子已转身追了出去,只留下一室刺骨的寒意。 顾聆雪低着头,眸底风起云涌。 抽血室。 张承对护士说道:“给她抽50。” 护士有些诧异,“女士也要抽这么多吗?” 张承看了一眼抽血室门口的保镖,“是病人家属要求的。” 护士似乎知道了他的无奈,于是给季萦扎上橡皮管。 这时季萦拿出身份证,问道:“你们不录信息的吗?” “哦,对。” 护士赶紧拿起她的身份证在电脑里查询。 不过一分钟,她就双手把身份证送回来。 “对不起女士,您不能抽血。” 张承有些惊讶,“为什么不能?” 护士指着屏幕道:“萧医生特别标注,这位女士做过重大手术,一年内不可以抽血。” 张承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昶还算办了一件人事。 季萦收好了身份证,起身。 腰上还有伤,她差点没站稳。 等她扶腰站定,这才看向张承。 “我在阻止张医生犯错,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张承突然如鲠在喉。 季萦笑了笑,一副知道真相,但不打算追求的模样。 “你是一个好医生,肯定还有更好的前途,学医8年不易,还是谨慎一点好,你说是吧?” 张承明显透出不安。 季萦在病房看过温俪的住院卡,她的主治医生就是这个张承。 要拿走温俪的荣华富贵,要从这位身上开始。 “你……你走吧,我会和他们说你不适合抽血。”张承说道。 “谢谢。” 季萦和颜悦色,没给他一点压力。 走出抽血室没多远,就遇上了萧昶。 两人都有些意外。 “萧医生值夜班?”季萦主动问道。 萧昶点头,关切道:“怎么这么晚来医院?” 季萦笑了笑,眸色平静得如没有生机的画。 “顾宴沉让我来个他继母抽血,不过好在有你的备注,谢谢了。” 话音刚落,一张熟悉的脸从眼前闪过。 季萦看向对面路过的男人,直到看见他的背影,她才恍然大悟。 他是梁……想到两次都没来得及感谢他,季萦忽视萧昶如乌云压境的神色,往医院外追去。 顾宴沉看她撑着腰往外走,要追上去,被萧昶揪住了衣领。 “我没告诉过你她的情况?她现在能走能跳不代表痊愈!这时候抽血你是想要她的命吗?” 顾宴沉看着他愤慨的动作,眸色幽深,“我老婆,不需要你关心。” 萧昶松手,但底气犹在,“收起你的假深情,真想想换老婆就直说离婚,没必要这样折磨她。” “萧昶!”顾宴沉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兄弟之间,不需要理解,只需要立场!” 萧昶额角青筋暴起,“顾宴沉,你就指着她祸祸吧,有你哭的一天。” 季萦扶着腰追到医院外,那人已经上了车,只留给她缓缓离去的车尾灯。 车上,助理往后看了看。 “先生,是你救过她两回的那个女人。” 男人斜倚在车窗边,橙黄的路灯将他的轮廓镀成了暗金色,眼皮微掀的瞬间,眸光清洌如浸了霜雪的泉。 “哪个女人?” 助理收回视线,调整了坐姿,言归正传。 “这是我们找的第三家医院了。恕我直言,标本既然是在547医院出现的,那我们的调查重点还是应该放在547医院。至于夫人为什么主动送标本寻亲,却又留下虚假的联系方式,这值得深究。大海捞针,太花您的精力,我不赞成这样做。” “监控覆盖了,联系方式查无此号,什么线索都没有,你告诉我如何精确查?” 男人嗓音低沉,尾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的确,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对方近期生病,不仅去过547,还去过别的医院留下采血痕迹。 可是这种希望也很渺茫。 不过助理语气转缓:“几年来,我们查遍了附近城市的孤儿院都没找到线索,如今这份DNA的出现,证明夫人还活着,就是转机。只要我们坚持不懈,一定能找到她!” 男人摸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看向车窗外,那流动的灯火在他眉骨与鼻梁间投下一道深邃的阴影。 季萦喘了两口气,腰疼得直不起来。 正想打车离开,后面有人喊他。 “顾太太……” 张承追了上来,递上一只活血的药膏。 “……这个给你。” 季萦拿过药膏,脸上泛出微微的笑意。 “张医生客气了,你是希波克拉底誓言的执行者,难道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比如说温俪的病是真是假。 第36章 四年情分,一文不值 最终是杨嫂把顾聆雪喊了起来。 今晚经历了太多事,顾聆雪醒来后状态还是不好,一直抓着顾宴沉的手臂。 “哥哥,我妈妈不会有事吧?” “别担心,医生会处理。” 顾宴沉的声音明显冷淡了许多。他拉开后座车门,直接将她推了进去。 季萦正好奇顾聆雪怎么不惦记顾宴沉副驾驶的位置,就看见她紧紧抓住顾宴沉的手,浑身颤抖道:“哥哥,给我药,我控制不住自己了。” 顾宴沉脸色骤变,示意杨嫂取来药片,亲手喂她。 而顾聆雪服药后没有立即缓过来,他瞥了眼时间,对季萦说道:"你来开车。" 便坐进后座。 季萦一下给气笑了。 顾聆雪有点脑子,但她最大的败笔,就是和她争抢一个早已不想要的男人。 到了医院,温俪还在昏迷中。 顾恭和医生站在病房门口。 看见季萦,顾恭眼睛瞬间就亮了,几步上前拉住她。 “萦萦,你来了就好,你婆婆需要你。” 意识到有的话不能他来说,于是他把目光转向了医生。 医生是个男的,看起来三十几岁。 他接过顾恭的话头,“病人血小板暴跌,必须立即输注0型血小板,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顾聆雪仿佛听到了惊天噩耗:“我妈只是卵巢癌,怎么血小板会出问题呢?” 医生:“这个病因很难说,但明天的手术必须改期。病人随时会大出血,我们医院没有O型血小板,你们现在必须马上找人捐献。” 季萦本来原本专注地听着医嘱,可听到这里时,目光微微一凝,望向医生的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顾恭:“萦萦,你婆婆是O型血,正好你也是,你看你能不能……” “不能。” 季萦果断回绝他,又转眸看向顾宴沉,眸光凉薄。 这就是你找我来的目的? 顾宴沉读懂她的目光,凝眉看向顾恭,“爸,这件事没得商量。” 季萦想起前不久离开自己的孩子,并未因顾宴沉的拒绝就产生感动。 “宴沉,俪俪虽然是你的继母,但这些年也把你视如己出。萦萦很健康,输一点血没关系的。” 说完,他看了眼医生。 医生点头,“抽400毫升血液,对身体无害。” 季萦看了一眼他的工作牌,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说道:“张医生,你是专业的,要对自己的话负责。” 张承顶不住,“病人的情况就是这样,我还要查房,输血小板的事,你们做好决定再来找我,不过要尽快。” 见他逃避,季萦更加确信,这是一个局。 甚至温俪是否有病都另说。 他前脚一走,温俪在病房里醒了来。 顾聆雪第一个冲进去,跪在病床边,握住她的手。 “妈,你哪里不舒服?” 温俪脸色很白,白得像被漂白水泡过似的。 “聆雪,妈妈可能撑不了多久了,季萦不喜欢我,在顾家也不尊重我,她不会帮我的,你别求她。妈妈现在最担心的是你,你还没有归宿……” 说着她看向了顾宴沉。 “你说会安置好我女儿的,你不能食言呀,聆雪她还没嫁人,连男朋友都没有,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你……” 明明温俪说得像临终遗言,季萦却没忍住笑了起来。 “见过以死逼嫁的,没见过以死逼人家收你女儿做情妇的,你活得这么贱,干脆早点死吧。” 她话音落下,顾恭暴怒。 “季萦,你说的是人话吗?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顾宴沉闭了闭眼,把季萦拉到自己身后。 而顾聆雪见势,扑通一声跪在了季萦脚边。 “嫂子,如果不是我在吃抗抑郁的药,我也可以给妈妈输血,可现在……我们真的没办法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哽咽。 “我求你救救我妈妈……” “不可能。” 季萦干脆利落地吐出这三个字,转身就要离开病房。 “拦住她!” 顾恭一声令下,两个保镖立即堵住了门口。 季萦缓缓转身,目光如冰刀般射向顾恭:“怎么,公公是要绑着抽我的血吗?” 顾恭面色阴沉,“是你逼我的。把她手机收了,别让她惊动老太太。” “碰她一个试试。” 顾宴沉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两个保镖顿时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顾恭将儿子拽到角落,声音压得极低。 “抽一点血对你老婆身体没影响,你在顾忌什么?” 顾宴沉抿着唇,不答。 顾恭眯起眼,语气渐冷,“现在去找别人献血,至少要五六个小时,你阿姨等不起。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哪里还有心情替你和顾熠周旋?” 顾宴沉拧眉看向他,“你早就和他有接触了,上次问你不承认。” 顾恭硬着头皮道:“也不是很早,就是你因为季萦第一次顶撞我之后,我见了他一面,所以……你还打算和我唱反调吗?” 看儿子久久不说话,顾恭知道,碍于夫妻情分,顾宴沉不便直接逼迫季萦,所以这个恶人还得由他来当。 他转向季萦,语气强硬:"这次你救了你婆婆,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 季萦看向顾宴沉,男人不说话,像在权衡。 四年情分,果真一文不值。 顾恭吩咐保镖,“带她去抽血室。” 季萦吐出一口气,一副大势已去,放弃抵触的神色,转眸看向病床上的温俪。 甚至走过去提了提她的被子。 “婆婆有这么爱你的老公,就放心养病吧。” 温俪看她伏小做低的模样,闭上了眼睛,心里是满满的得意。 但接着,季萦弯下腰,在她耳边,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要我的血,我就要你这辈子的荣华富贵。” 温俪猛地睁开眼,惊恐地看向她,浑身止不住哆嗦。 “你这个毒妇!你向我妈说了什么?” 顾聆雪尖叫着,失去理智地冲上前,狠狠推她一把。 第35章 原来心死透的滋味是这样的好 季萦心头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只见顾聆雪蹲在下水道井盖旁,将小小的透明袋卷成一团,紧紧贴在井盖的圆孔上。 “你们再伤害我哥哥,我就把这个扔进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不要!” 季萦要冲上去,却被对方狠狠拽住。 就在着拉扯间,顾聆雪松开了手。 透明袋悄无声息地掉进漆黑的下水道,瞬间无影无踪。 季萦瞪大眼睛,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三个黑衣人见目的达成,转身就要逃跑。 顾宴沉反应极快,当场制服了两人,可惜还是让其中一个逃了。 “你这个蠢货!” 季萦气得直跺脚。 顾聆雪被这声怒喝吓得浑身发抖,嘴唇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 “我……我只是害怕……”她呼吸开始急促,“我不能让他们伤害你和哥哥……” “你别凶她!” 顾宴沉快步从车里取出手机,见状立即将顾聆雪护在怀里。 “你有没有事?” 他的凌厉与温柔一息之间流利转换。 季萦看着他担心的模样,忽然笑了。 原来心死透的滋味是这样的好。 顾聆雪抓住顾宴沉的衣襟,在他怀里崩溃大哭:“哥哥,我真的好害怕……怕你受伤,怕嫂子出事……” “不说了,我懂,你先冷静下来。” 顾宴沉一边轻拍她的后背,一边安抚她,一边发消息。 等顾聆雪稳定下来,他才看向季萦。 季萦背对他们蹲在井盖边,手指徒劳地抠着井盖上的小圆孔,单薄的背影缩成小小一团。 顾宴沉突然想起,她其实是胆子最小的。 和他散步,看见狗打架都要抱住他手臂,缩在他怀里小声说“我们快走”的女人,如今却离他远远的…… 不多时,陈远带人赶到。 两个黑衣人被带走。 顾聆雪离不开顾宴沉,一离开他就浑身颤抖。 不得已,顾宴沉看向季萦,“回家再说。” 季萦不看他,站起来抬脚要走。 “季萦,别闹脾气了。” 顾宴沉有些生气。 季萦看向他的目光,漠然得没有温度。 “证据没有了,我现在安全得很,这个时候回家,不打扰你们吗?” 讲完,她抬脚就走。 顾宴沉要去把人捉回来,但顾聆雪窝在他怀里,死死地拽着他的衣服,他只能看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巷里。 季萦去商场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又整了整衣服,保洁阿姨小跑进来,从兜里拿出小小的透明袋。 “喏,给你。” 季萦笑着转身,接过。 “谢谢阿姨。” 又给了她五张钞票。 保洁阿姨笑得合不拢嘴,“没事没事,下次需要我帮忙,你尽管提。” 只是发个短信就获利五百,给她保存一会儿东西又是五百,这样的活儿多多益善。 季萦从地下停车场开车离开,去了青燧动力。 萧夏还没下班,看她这个点回来,有些诧异。 “你走后一个小时我就给顾宴沉短信了,他没去找你?” “来了,带着他妹一起来的,完了还跟我秀恩爱。” 萧夏咂舌,但季萦的反应却很平静。 她把装有电池残骸的透明袋交给她,“今晚为它差点丢了命,帮我收好。” 萧夏接过,“还是上次在影楼要你命的那个人吗?” 季萦摇头,“我确定把我撞下海和在影楼要把我扔出窗户的是同一个人,但今晚的三个人里没有他。” 那人手背上应该留有一条疤。 “是不是只要和顾宴沉离婚,你就不用做吸引火力的活靶子了?”萧夏问道。 季萦点点头。 “那快了。” 萧夏真想看看等他们结婚四周年那天,季萦会给顾宴沉那个渣男送上什么大礼。 …… 季萦回到铂景湾的时候,顾宴沉在客厅等她。 出乎意料了是没看见顾聆雪,这倒是稀奇了。 顾宴沉见她进门,正要说话,却见她直接忽视自己,去了厨房。 男人喉结滚动了动,放下喊住她的想法,跟了上去。 季萦打开冰箱,倒出一盒冰块,用毛巾裹着敷脸。 “伤着了?” 顾宴沉伸手要查看她的脸,季萦却转开身离他三米远。 顾宴沉放下手,叹了口气,“今晚本来是要带聆雪去和心理医生见面的,收到你朋友的消息,没空放下她。” 季萦敷着脸,睫毛都没颤一下,更不屑给他一个眼神。 顾宴沉被她没有任何情绪的反应给惹恼了。 “她有病,你就不能体谅她吗?” 季萦被他这句话逗笑了,才慢悠悠掀起眼皮。 “我就是你们用来挡枪的活靶子,我替她扛下所有危险,这还不够,现在还要我笑着看你们搂搂抱抱,相信你那些狗屁不通的解释……” 季萦握着毛巾的手,指节发白。 “……顾宴沉,我欠了你什么?” 顾宴沉被她的话剜了一刀,眉心皱起,“谁说你是活靶子?” 季萦眼角散出淡淡的寒意,“我四次游走鬼门关,你告诉我,这都是意外?” 顾宴沉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发不了声。 季萦第一次在他那张俊逸的脸上看见了有口不能言的无力感,百感涌上心头。 “顾宴沉,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想法,但我爱过你,我不希望这份爱最后变成恨。我们不闹了,你放过我,我们和平……” 不等季萦说完,顾宴沉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他扣住她的后脑,把她的脸摁进自己胸口里,让她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萦萦,如果我不爱你,我们能一起走过四年吗?你再忍忍,明天顾聆雪就会搬出去,温俪也马上要做手术了,她做完手术,我就把顾聆雪送走,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 他努力让声音不颤抖,但季萦却猛地干呕一声,抬手抵住他胸膛,硬生生将他推远。 等那股反胃的劲儿缓过去,她抬起脸,眼底只剩一片冰冷的疏离。 “抱歉,我忍受不了你身上的橘香味,而你也无法去除,我们之间……” 没戏了。 她摇摇头,转身要走。 顾宴沉眼底刚浮起一丝明悟,手机响了起来。 是顾恭打来的。 顾宴沉接完后,拉住她的手。 “你去叫醒顾聆雪,我们上医院。” 季萦愣了一下,猜测是温俪的病情有了变化。 两人还是夫妻,不管是不是老妖婆的妖术,这一趟她都得去。 但去那个女人房间,她嫌脏。 于是季萦轻飘飘一笑,“抱都抱了,你去她房间还需要避嫌吗?” 第34章 顾总,太太好像真的不想和你过了 季萦忍下他的污言秽语,写好了自己的名字。 但是没等吴得胜伸手,顾宴沉把协议拿了过去。 吴得胜意识到情况有变,赶紧走上前去,把手摁在协议上,软硬兼施道:“顾总,签好了,我们两清了,你们的新项目……” 话未说完,顾宴沉抡起手边的茶壶重重朝他手背砸了下去。 吴得胜“啊“了一声,颤抖又狠厉地看向顾宴沉。 季萦也诧异了,他不是带自己来签字的吗? 顾宴沉抽走他手底下的协议,死了个粉碎,才漫不经心的看向他。 “我有没有告诉你给自己多烧纸?” 吴得胜要爆发的脾气忍了下来,“顾总,我哥没教好儿子,让他什么都敢乱说,对不起。” 顾宴沉哼笑一声,“管教儿子是你们的家事,但他今天非要在我头上动土,这事就得另算了。我能废他的手,就不在乎他背后有什么阿猫阿狗。” 讲完,顾宴沉不看吴得胜心慌又无错的模样,起身,目光落在吴家龙身上。 上位者的威压一旦释放,便令人窒息。 “你控制不住?” 吴家龙下巴在颤抖,说不出话。 顾宴沉拍了拍他二叔的肩,“给你侄子也烧一份。” 顾宴沉搂着季萦离开包间。 回到车上,季萦拿开他的手,甚至把他碰过自己的地方拍了拍。 顾宴沉笑了,“不让你签,也生气?” “不让我签字,把我带来干什么?” 顾宴沉握住她的手,但避开了她淤青的手背。 “萦萦,是什么让我们之间有隔阂了?” 季萦想了想,不答,掰开他的手指。 陈远坐进驾驶室,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肯签字,证明你心里有我,我们能不能放下过去的不愉快,重新开始?” 季萦被他最后四个字逗笑了。 一次次从鬼门关爬回来,到头来,他一句轻描淡写的‘重新开始’就一笔勾销了。 “可以重新开始,但前提是你和顾聆雪断绝往来,你做得到吗?” “顾聆雪的存在对我们没有任何影响。” 看,他还是坚持这样的想法。 他们的之间有一道迈不过去的鸿沟。 季萦眸色淡凉。 “顾总理解错了,我肯定签字,是为了顾家的利益,我是个有契约精神的人,仅此而已。” 说完,她打开车门,要从另一边下车。 顾宴沉拉住她,“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这时,陈远的手机响了,接完电话后,他看了季萦一眼,汇报道:“顾总,影楼爆炸的认定结果出来了,是工作人员电池块储存不当引发的,所以还……还是意外。” 这结论是否正确,大家都心知肚明。 季萦笑不达眼底,“那么顾总这次认可警察的结论吗?” 一次是意外,两次是意外,他再回答得模棱两可,就是把她当傻子。 顾宴沉唇抿成一条直线。 季萦脸上挂出淡淡的嘲讽,“所以,我们如何重新开始?” 她甩开他的手,下车后拦下一辆出租车离去。 陈远有些替老板焦虑了。 他转过头,小声道:“顾总,太太好像真的不想和您过了,要不咱们和太太坦白吧。” “让她知道就能改变局面吗?” 陈远被他的话噎住,闭上了嘴巴。 “去开发区。” 顾宴沉心里有气,还只能憋着。 …… 下午,季萦刚走出实验室,就收到短信。 「影楼解封了,老板找人搞卫生,三个小时内要打扫干净。」 季萦拿上车钥匙往外走。 萧夏从办公室探出头来,喊她:“去哪儿?你不吃晚饭了?” 季萦摆摆手,“有急事,你等我消息。” 萧夏愣了一下,“万一顾宴沉打电话来问你,我怎么回答?” 季萦驻足想了想,“不用他问,你一个小时后告诉他我去了影楼。” 萧夏一头雾水,“你去影楼干什么?毒烟没闻够?” 给季萦发短信的人是影楼旁边商场的保洁。 季萦给了她钱,让她盯着这边,一旦解封就给她打电话。 赶到影楼,保洁阿姨在门口等她。 “巧了,这家老板雇了我和几个姐妹帮他打扫。” 季萦掏出100块钱给她:“谢谢阿姨。” 保洁阿姨笑道:“没事,你要找什么慢慢找,我让他们先打扫另一边。” 季萦要找的还是电池燃烧残骸。 蛋糕店找到的证据没有了,这里留下的是一次机会。 因为通风问题,二楼还留有一股刺鼻的味道,但比起那天已经很淡了。 季萦带着口罩,找了好久,终于在一堆被扒拉过的残渣里,找到了一点高能量电池燃烧过的残骸。 外观颜色和蛋糕店现场找到的差不多。 季萦掩饰住兴奋,小心翼翼把这点残骸装好。 下楼时,阿姨们还在打扫卫生。 季萦向她们道过谢,走出影楼。 街边,树很静。 这片区域是步行广场,季萦把小小的透明袋揣进兜里,然后往可以打车的地方而去。 眼看快到正街上,季萦加快脚步,这时身后也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不用回头看,被人向猎物盯住的危机感涌了上来。 这里是市区,对方竟也如此猖狂。 季萦正想着,前方又闪出两个黑影,三人呈包抄之势。 她只得冒险拐进小巷。 小巷的另一头连接着街道,只要能冲过去就能脱身。 然而,就在季萦即将抵达巷口时,身后追来的黑衣人猛地将她扑倒在地。 与此同时,迈巴赫一个急刹停在了巷口。 “该死的女人,把东西交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一把揪住季萦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另外两个同伙也围了上来。 顾宴沉下车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季萦望见他,下意识想将手中的证物抛过去,却在下一秒僵住了动作。 副驾驶门打开,顾聆雪也跟着下了车。 “别跟来!” 顾宴沉厉声喝止顾聆雪,同时脱下西装外套扔给她。 “哥哥,我们报警吧。” 顾聆雪声音发颤,显然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最后说一次,把东西交出来!” 黑衣人失去耐心,扬手就要扇向季萦。 顾宴沉一个箭步上前,先是一脚踹开挡路的同伙,紧接着一记重拳直击对方面门。 趁着对方吃痛松手,他迅速将季萦拉到身后。 两个黑衣人忌惮地后退半步,但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你拿了什么?”顾宴沉低声问道。 季萦从口袋里掏出透明证物袋:“爆炸是人为的,他们要销毁证据。” 话音未落,两个黑衣人同时扑来。 顾宴沉一把推开她:“去车上!” 季萦趁机朝巷口跑去,却被先前被踹倒的黑衣人突然窜起拦住。 激烈的推搡间,她的后背重重撞上墙壁,手中的透明袋脱手飞出。 站在车旁的顾聆雪惊叫一声,下意识接住。 第33章 顾太太,你身材真好 “吴局在监狱的关系维护到位了吗?“ 季萦出其不意地泼了对方一脸水。 “你个取悦男人的玩意儿,给你脸了?“ 吴得胜反手把自己茶杯向季萦砸去,并生气站起。 茶杯重重撞在季萦手背上,留下一团青紫。 村长顾忌季萦的身份,忙劝道:“二弟,女人都是欠收拾的,别和她一般见识。“ 吴得胜知道今天季萦以顾太太的身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不能动她的。 不过在他手里豪横的女人还没出生呢。 “对,这种事应该找她老公。我就要看看,她老公会不会为了这种白痴女人放弃商业利益。“ 季萦咬着牙,脸上挂出浅浅的笑容,“他签字管用吗?” 吴得胜兄弟却丢下一句“你看有没有用”走了。 季萦勉强挺直的脊背弯了下来。 其实在她和集团利益之间,她也认为顾宴沉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 季萦晚上回到铂景湾的时候,顾宴沉刚好比她早回十分钟。 顾聆雪拉着他坐在客厅里,非要他吃完水果才能去书房。 顾宴沉这些天被季萦闹得有些上火,做什么都心烦气躁。 正吃着,季萦进门而来。 扫了一眼沙发上挨在一起的两个人,她准备上楼而去,顾宴沉却喊了一声“站住”。 男人心情不大好,声音有些凌厉。 季萦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秀恩爱一定要有观众,不然你没兴致?” 顾宴沉的脸沉了下来。 顾聆雪赶紧起身,“嫂子,我也给你准备了水果,你等等,我去拿。” 季萦轻嗤,“别客气,我怕你下毒,不敢吃。” 顾聆雪尴尬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你有气,别对她撒。” 顾宴沉不满,走向她。 顾聆雪赶紧抱住他的手臂。 “哥,嫂子被人猥亵,是一辈子的污点,现在还要委曲求全,有点气没关系的,我没什么的。” 季萦一听,顿时明白他们不仅知道了下午发生的事,还有了抉择。 她现在更加生气的是,顾宴沉不仅选择了集团利益,还让顾聆雪参与到她的事情中。 “是呀,你应该拿个喇叭时时刻刻提醒你哥,我被人猥亵了,没有你纯洁了,让他早点踹了我。” “我……我没有……“ 顾聆雪皱起了眉,捂住胸口的手有些颤抖。 “季萦!”顾宴沉火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跟她没关系,别再刺激她了。” 顾宴沉抓住的正好是淤青那块。 他下手又重,季萦疼得深吸一口气。 顾宴沉这才看见她手上的淤青,他松了些力道。 “谁干的?” 季萦趁这个机会甩开他的手,“跟你有关系吗?好好哄你妹吧。” 是夜,她锁了卧室门,还上了插销。 顾宴沉没能进得去,憋了一肚子火,书房的灯光到凌晨还亮着。 顾聆雪也没睡,给他端来一杯牛奶。 “哥哥,我知道你在为嫂子的事情生气,但是吴得胜虽然不足为惧,可他牵扯的关系广,公司还要上新项目呢,如果不让嫂子签和解书,影响公司利益,董事会那些古板的前辈只怕又要做文章了。” 傍晚陈远来汇报的时候,她正好在,顾宴沉没有让她回避,她知道了全部经过。 让季萦签和解释,是皆大欢喜的解决方案。 但顾宴沉却没有回应她的话。 顾聆雪识趣,没有继续打扰。 离开书房前,她丢下一句话。 “如果嫂子心里有你的话,会为你着想的。“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那是因为她有把握让季萦绝不低头。 第二天季萦下楼时,顾宴沉还没离开。 陈远也在。 客厅气氛凝重。 “因为有了林家那边的和解书,吴家龙已经取保候审了,吴得胜的意思就是他侄子双手已经废了,他们不追求,让太太这边把和解书签了,就两清,咱们新项目的合同区里今天就批。“ 顾宴沉没说话,顾聆雪却显得很气愤。 “姓吴的带头摸嫂子,嫂子被那么多人占了便宜,他们怎么还有脸威胁哥哥?” 她的话,每一个字都在引导季萦回忆那晚她被一群混混围住的经过。 尽管保镖很快就赶了来,但她还是吃了亏。 只要想起,这口气就咽不下去。 陈远压低声音对顾宴沉说道:“吴得胜不孕,吴家龙是吴家独苗,他肯定要拼尽全力保住这个侄子不留案底的,不然以后他们吴家就没人能接他的班了。他说如果您要是同意,就去‘听雨轩’签和解书。” 顾宴沉闭了闭眼,起身,抓住季萦的手腕把她带走。 听雨轩包间。 吴家龙也在。 吴得胜得意地看了季萦一眼,又一脸谄笑地站起, “劳顾总大驾,实在愧疚。” 顾宴沉却无视他的握手,坐到了对面。 吴得胜被剥了面子,有些尴尬。 但他既然把人带来签字了,那也就没必要把关系闹僵。 “这事是我侄子不对,我让他给顾太太道个歉,顾总是知晓大义的,值得深交。” 顾宴沉脸上没什么表情,“给我戴高帽子,我就得顺着你的台阶下?” 吴得胜愣了一下,他们不是来签和解协议的? 陈远捏了一把汗,顾总要为了太太拒绝和解,项目就得黄。 吴得胜短暂思索后,还是朝侄子示意,“快,给顾太太道歉。” 吴得胜站到季萦面前,舔着一口大黄牙,看向季萦的目光也充满戏谑。 “顾太太,你身材真好,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不起了。” 话里话外都透着不尊重。 季萦看了顾宴沉一眼,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垂眸拿过桌上的谅解协议。 从柏景苑到茶楼,一路上她也想明白了。 签,对不起自己。 不签,那就如了顾聆雪的愿。 几度权衡下来,纵有千般不愿,但字还是得签。 吴家龙看她服软了,笑道:“其实这件事不能全怪我和弟兄们,顾太太挺软的,男人一碰就销魂,是个男人也控制不呀。” 这话说得,连陈远也忍不了。 “吴先生,你保释的时候,把教养落看守所了?” 吴家龙更加没脸没皮,“你们要听高雅的话嘛,我懂。女人就是伺候男人的,顾太太这腰肢,一定比雍南御所的头牌还销魂。” 说完,还哈哈大笑起来。 第32章 “请问你家狗儿子是……” “嫂子怎么喝成这样了,我去煮醒酒汤吧。” 她满脸担忧,但顾宴沉却不给她一个眼神,甚至都不回应她的话。 顾聆雪无奈,跟着他们去了主卧。 不过她很识相,只是站在主卧门口。 顾宴沉把季萦放到床上,要关门给她脱衣才发现顾聆雪还没离开。 他走到门边,顾聆雪咬了咬唇。 “哥,嫂子情绪越来越不好,她恨我不要紧,但我不想她继续误会你。你还是让我出去住吧,最好是离医院近的地方,这样方便我照顾妈妈。” 本是一番卖乖的话,没想到顾宴沉竟然点点头。 “确实,和我们住在一起,对你的病不好,也容易吓到她。” 顾聆雪瞳孔猛地一缩,仿佛被迎面抽了一耳光。 “其实我已经在给你寻找新的住处,也给你安排好了心理医生。聆雪,好好看病,早日康复。” 顾宴沉说完,就关上了门。 顾聆雪心里发堵。 她复盘自己今晚的一系列操作。 明明自己一直处于弱势,明明半夜那时候哥哥对季萦恨得咬牙切齿,怎么一把她找回来,态度就变了呢? 可她不知道的是,当顾宴沉看见季萦所在的位置是出事时的海边时,他的气就全消了。 顾宴沉关上门,转过身来就看季萦自己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往浴室而去。 她有洁癖,外出回来上床前必须洗澡换衣服。 顾宴沉要去扶她,却被她甩开了手。 “我这一身被你弄得又臭又脏,你还嫌不够,还要来恶心我?” 顾宴沉的眸色冷了几分。 不过几秒,又缓和了下来。 “别吃醋了,当时是为了救人,我没想那么多。” 季萦讥诮,“下意识地就把人抱住了,平时没少练吧。” 顾宴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喝多了,昨天的事我不追求,等你清醒过来我们再谈。 季萦有恃无恐,“我没喝两口,现在清醒得要命,我恨不得把被你碰过的地方在消毒液里泡一遍。真的,你的手,你搂过她的胸口……” 季萦情不自禁打了个干呕。 砰! 顾宴沉踢翻了梳妆台前的凳子,离开了卧室。 季萦补了个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 她挠头,直呼喝酒误事。 今天要去提车和接外公出院,结果被顾聆雪那么一闹,两件事都耽搁了。 她赶紧给林玫珍去了电话。 林玫珍那头正在忙。 “萦萦呀,你放心吧,你外公已经平安到家了。他精神很好,我刚安顿好他,他对新家很满意,你有空就过来看看他吧。” “那行,你把地址给我,我一会儿去。” 外公乔迁新居,她不放心,还是得去看看。 可令她奇怪的是林玫珍的态度,突然就……热情了很多。 季萦没来得及细想,下楼时就遇到了顾聆雪。 她“病殃殃”地坐在沙发里,看见季萦,赶紧站了起来。 “嫂子,昨晚吓到你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控制不住情绪……我知道你因为孙老的事生我的气,我……” 季萦没有耐心看她在这里演戏,指着监控说道:“看清楚我的嘴型,别到时候被人恶意剪辑又冤枉我。” 说完,她正了正脸,话是对着摄像头说的,话里的意思却剑指顾聆雪。 “别搁我这儿演,栽赃的戏码你用过几回了,长点脑子想想别的招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铂景湾。 顾聆雪的心思被拆穿,给扼杀在了摇篮里,眼底冷光却像淬了毒的针。 这盘棋还长着呢,看你能用哥哥的爱肆无忌惮几回。 她心里的声音,季萦当然听不见。 刚提到车,季萦就收到林玫珍发来的地址。 看着“天河云璟”这个大四,她攥着电话,手指越发用力。 大概林玫珍猜到她此时的样子,滴答一声,又发来一张照片。 是外公坐在摇椅中,闭目养神的照片。 「你外公很喜欢喜新居的环境,他苦了一辈子,让他享享福吧。」 季萦想生气,却发现这些愤怒找不到支点。 没两分钟,林玫珍的电话又打了来。 她小心翼翼问:“萦萦,看见照片了吗?” “你还有什么事?”季萦问道。 “是这样的,你外公的谅解协议,我已经替他签了,就是你那份……吴村长说在‘听雨轩”等你。” 季萦闭了闭眼。 “林姨,”她声音平静,“住进外公差点被打死和我被他们非礼换来的房子里,你安心吗?” 林玫珍:“……” 季萦赶到茶楼,对方已经在包间等候多时了。 “顾太太,我是真不知道顾总的岳父住在我们村里,要早知道,绝对不会让犬子闹出这种误会,让你和林老爷子受惊了,真是对不住了。” 村长很热情,季萦很冷淡。 “请问你家狗儿子是……” 村长脸色变了变。 “吴家龙呀。那天晚上和你们发生了一点误会,老人家大度,原谅了这孩子,但就是你这里……” 村长递上了他让人起草好的和解书。 和解书里写着季萦衣着暴露,语言轻挑,所以被误认为从事不正当职业,大家会为教训她,才对她动手动脚,因此是一场误会。 季萦克制着情绪,平静地问道:“我外公那份和解书呢,我看看。” 村长笑道:“老爷子刚出院,精神状态不好,林女士才是她的监护人,反正已经签了,你就看你这份吧。” 其实不用看,也能想到里面的内容同样令人愤怒。 有了这两份和解书,吴家龙就可以不用被刑事起诉了。 季萦看完待签字的和解书,直接给撕了。 “你教育不好自己儿子,就让国家替你教育吧,让你儿子坐牢,总比挨枪子好。” 村长脸色垮了下来。 “顾太太,”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中年男人出声了,“你只是嫁了个有钱的老公,女人要是经常不懂事,时间久了,男人会厌恶的。” 季萦看向他,村长赶紧介绍道:“这是家龙的二叔。” 懂了,他就是黄毛嘴里能让那群混混无法无天的那位。 季萦挑眉,“那吴局想告诉我什么?” 吴得胜喝茶,露出一口烟牙。 “顾太太有几分姿色,但脾气太倔,我赌顾总对你的兴趣不会长久。富豪娶平民女,不过就是临时需要个摆设罢了。顾太太要是聪明人,就应该趁现在多捞点人脉,比如说结交我。” 季萦摩挲着面前已经凉掉的茶杯,“我不懂吴局的意思。” 吴得胜笑了两声,“等顾总把你当破鞋扔了的那天,我会看在你伺候人还不错的份上,给你介绍几个丧妻的同僚,保你混个官太太当,不好吗?” 第31章 当自己是他俩的妈 顾宴沉轻拍着怀中女人她的背,声音放得极低极柔。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别怕……” “哥哥……” 顾聆雪双手死死抓住顾宴沉胸前的衣服,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顾宴沉抱着她,没有推开,不断地低声安抚。 这时院外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把顾聆雪的哭声打断。 顾宴沉拧眉,“谁喊了救护车?” “我,”季萦站在客房门口,冷漠地注视着他们,“嫌救护车来得太快,没抱够?” 顾宴沉眸色阴沉,声音里压着冷厉的怒意。 “争风吃醋也要有个限度,看看你做的好事,把她刺激到崩溃你就很得意?” 季萦因他的话笑了,“我也对自己的威力感到意外,是有点值得骄傲。” “季萦!”顾宴沉声色俱厉,“给她道歉!” 季萦慢条斯理一笑,用嘴型告诉他,“dao ni ma” 转身就走。 杨嫂披着外套匆匆跑上楼。 “顾总,不仅救护车来了,警车也来了,因为有人报警说这里……有人自杀。” 顾宴沉眼底翻涌着怒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不理铂景湾的“灯光熠熠”,季萦换了身衣服离开。 漫无目走了一段,季萦抵不过深夜里被放大的孤寂感,她拿起电话拨号。 拨了两遍,才有人接听。 萧夏的声音含糊不清,似乎还在梦中。 “顾小三,你最好自觉躺回棺材里,不然我就用你的天灵盖……” “夏夏,”季萦打断她的梦话,“我问候了顾宴沉的母亲,你说他会不会嘎了我呀?” …… 萧夏匆匆赶到海滨公路一处。 看见季萦坐在护栏外,面朝海边,蹲着。 她的心悬了起来。 “姐妹!这海水齁咸还漂死鱼!咱要死也得挑个五星级浴缸,加点泡泡浴和玫瑰花瓣啊!” 她冲到季萦跟前,这才发现她身边放了一打啤酒。 季萦拿着其中一罐喝了一口,放在脚边。 萧夏愣了一秒后,暴怒。 “靠!老娘以为你要变美人鱼,车都差点开得飞起了。” 她顿了顿。 “不是,你能喝酒吗?” 季萦流产的事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她出院不久,不宜饮酒。 “夏夏,顾宴沉最后一次去奥尔堡守护顾聆雪的时候,我在这里被人撞下海,差点毙命。今晚才想起,我还没有庆祝重获新生,你陪我喝点吧。” 萧夏喉咙有点堵,坐到她旁边,把季萦打开的那瓶易拉罐里的酒全部倒进自己肚子里。 喝得太急,她呛得眼眶发红,却只偏头打了个夸张的嗝。 “喝个屁,这破酒……也就我愿意陪你喝点,下次换个牌子。” 季萦做了四年家庭主妇,一直很乖,甚至连酒吧也没有去过。 她不知道哪种牌子的酒好喝。 萧夏喝不惯这款苦到舌根的啤酒,但没有挑剔。 而季萦却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土?” 萧夏高频摇头,“不不不不……” 季萦也不生气,重新开了一罐。 “你要笑就笑吧,我这辈子就是个笑话。” 萧夏再次拿起她打开的易拉罐喝了一口。 “你要是笑话,那我是什么?公司做得不好,还死要面子地在同学群里炫耀,我是笑话的赠品纸巾吗?” 季萦因她的话笑了,眼泪却汹涌地溢出。 “还有十来天就自由了,现在得忍,但是我忍得好辛苦呀。” 说着,她抱着萧夏哭。 萧夏打了个酒嗝。 “等你离婚那天,我给你包个夜宵摊,搞个庆喜迎单身大型庆典,再请一桌帅哥,条条腹肌写满‘恭喜姐妹重获新生’。” 季萦认真想了想,“主意是不错,但是你能不能别老是抢我的酒喝?要喝你自己开呀。” “不,你的香。”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 等到顾宴沉找到她俩的时候,萧夏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而季萦靠在萧夏肩上,满眸委屈。 “我的丈夫,在深夜,闯入另一个女人的房间,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温柔地告诉她,‘别怕,我在’,可我呢……” 季萦指着前面漆黑的海面。 “我和车沉入海底的时候,我也想得到一句‘别怕,我在’,可是我只配给人家道歉。” 说完,她就笑了起来。 笑自己惨,更笑自己失败。 萧夏迷迷糊糊地拍拍她。 “没事,你不爱他了,他俩天天兄妹情深的,你就当自己是他俩的妈吧,这波伦理剧吃瓜不亏。” 顾宴沉因她的话皱起眉头,几步走到两人跟前,把季萦提溜了起来。 “喝了多少?” 季萦因他的声音,眼泪瞬间收回,脸上挂出一抹愤慨。 “拿开你的脏手,喝多少都不关你的事!” 顾宴沉阴着一张脸,二话不说将她抱起。 季萦更是嫌弃得不行。 “我朋友还在这儿,你放我下来。” 萧夏是真的醉了,明明季萦被顾宴沉抱着,她还提醒她,“萦萦,你别站那么高,很危险,快下来。” 顾宴沉给陈远使了个眼色,陈远秒懂。 “太太,我送你朋友回去,你放心吧。” 最终,季萦被顾宴沉塞进了车里。 尽管没喝多少,但因为身体不好,她还是有些微醺。 上车后,季萦揉着额头,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我不会给你妹道歉,要骂赶紧骂,等会儿我酒精上头就指不定会用多脏的话喷你。” 顾宴沉给她系好安全带,目光在她未施粉黛的脸上落了几秒,故意问道:“有多脏?” 季萦想了想,眼角挂出一抹笑意,“再脏也比你和你妹干净。” 顾宴沉腮帮子动了动,他看出来了,她觉得自己没醉,其实已经醉了。 男人不和醉鬼见识,把车开回铂景湾。 下车时,天边鱼肚白,季萦已经睡着了。 顾宴沉给她解安全带,季萦半梦半醒,仍然不愿他碰自己。 “你脏死了……” 顾宴沉目光阴沉,还是将她抱起。 顾聆雪站在门口,看着他小心翼翼把人抱下车,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顾宴沉路过她时,低头用下巴蹭掉季萦颊边沾着的发丝,动作熟稔得刺眼。 顾聆雪眼底划过一抹冷光,快步追上去。 第30章 两件单薄的睡衣紧紧相贴 陈远自知犯下了严重错误,尴尬地看向了季萦。 “太太,对不住了。顾总让我带孙老来医院找你,结果刚到医院门口就遇上了顾小姐。顾小姐说温女士比较严重,就……” 后面的话难为情,他说不出口。 但季萦给他补充完整了。 “你就奈何不了她,只能让她把给我看的医生带走。没有完成顾总的任务,希望我回去替你求求情?” 陈远十分内疚,“对不起,太太。” “嫂子,别怪陈助。” 孙老走了,顾聆雪大义凛然地站到陈远前面。 “是我担心我妈妈,你要怪就怪我。” 论收买人心,还得顾聆雪。 季萦挑了挑眉,“我怪你干什么?你能人模人样地在我面前肆意妄为,难道不是因为顾宴沉吗?” 这时,顾宴沉的电话正好打来,季萦接起。 “看过了?孙老怎么说?” 季萦看了眼陈远,语气平静,“没看,他已经走了。” 顾宴沉气不打一处来。 “季萦,我让你看医生是为你好。你至于拿你自己身体和我怄气吗?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这么幼稚?” 季萦把他电话给挂了,不搭理两人,离开了医院。 在青燧动力加班到十点多才回铂景湾。 出乎意料,客厅竟然灯火通明。 顾宴沉坐沙发里,顾聆雪和陈远站着,两人看上去有些紧张。 季萦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要上楼,被顾宴沉喊住。 “下午的事,你为什么不在电话里说清楚?” 季萦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顾总已经定性了,会接受我幼稚的反驳吗?” 顾宴沉脸色微微变了变。 陈远赶紧说道:“太太,一切都是我的错,孙老那边已经重新预约了,最多两个月,您就能看上。” 两个月,梅干菜都馊了。 季萦根本不看他,而是继续盯着顾宴沉。 “所以你又让助理背锅?” 顾宴沉不满,起身走向她。 “陈远扣除半年绩效,留岗查看三个月,聆雪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现在很内疚,她的情绪不能剧烈起伏,你还有什么不满,告诉我,只要我能满足的,都可以。” 季萦满眸嘲讽,“抱歉,我以为你拦着我,不让我上楼,是为了让他俩给我道歉。没想到你是警告我,不要因为这件事让你的好妹妹难过,恩爱秀过了,我知道了,能晚安了吗?” “季萦!”顾宴沉有些恼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不闹了?” 看看,一切又成了她的错。 季萦唇角一勾,笑不达眼底。 “让你妹滚出去,我就不闹了。” 顾宴沉下颌绷成凌厉的线条,周身气压瞬间跌至冰点。 突然,顾聆雪猛地冲向季萦,扑通一声地跪倒在她面前。 “嫂子,都是我的错。我爸爸已经走了,妈妈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担心她,希望孙老的诊断能给她新的希望,哪知道孙老看她是绝症,找借口不给她开方子。对不起对不起,你别怪哥哥,也别和哥哥闹,他爱的人是你,别再让他伤心了。“ 她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仰起脸时睫毛上还挂着泪,像只被雨淋透的雏鸟。 但季萦的态度十分冷漠。 “顾小姐得的病也是稀奇,就我老公是你的解药,还专挑我们夫妻产生裂缝时发作,眼泪也跟装了闸阀似的,收放自如。” “季萦!”顾宴沉眼底涌起黑雾,“她在向你道歉,你怎么变得这么恶毒了?” “哥哥,不要这样说嫂子,你们别再为我吵架了。” 顾聆雪哭着劝他,顾宴沉弯腰把她扶起。 季萦满眸讥诮,“我说最近顾总对我的火气怎么越来越大,原来是沾了你妹的橘香味呀。” 顾宴沉怔住。 季萦上楼而去,鞋底在大理石阶上踩出一段冷硬的断音。 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结果凌晨三点,季萦被一阵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惊醒。 声音来自客房的窗台。 起初季萦不想理会,但哭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演变成剧烈的干呕和身体撞到家具的闷响。 季萦的心猛地一沉,对顾聆雪有抑郁症这件事,她是凭对方的人品而持有怀疑态度的,她认为顾聆雪就是装的。 但刚才那些动静实在有些吓人…… 没抵过骨子里的善良,她翻身起床,拉开门要出去查看。 结果就在走出去的一瞬,书房的门也开了,顾宴沉穿着单薄的睡衣出现在门口。 两人正对视,客房“轰”的一声传来巨响,顾宴沉大步跑过去,敲门。 “聆雪开门,快开门。” 然而门内却毫无回应。 “破门吧,她不出来,你光喊没用。” 季萦冷静得像没有感情的金属。 顾宴沉瞧了她一眼,收回眼神,继续盯着紧闭的房门。 “聆雪,我要踹门了,你不要站在门后,听见了吗?” 他喊完,又贴着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眸色瞬间沉得不像话。 “砰”的一声,门锁坏了,顾宴沉伸手开灯,大步了进去。 客房里一片狼藉。 顾聆雪穿着性感的蓝色吊带睡裙站在一片倒下的家具里,长发散乱,躬着背,用刀抵着自己的手腕。 她拼命摇头,嘴里又振振有词道:“不,你是祸害,他们都不要你,你离间哥哥嫂嫂,还装病,坏死了,坏透了……” 季萦拧眉。 她的话,句句指向几个小时前自己对她的嘲讽。 不管她今晚是不是真的抑郁症发作,这些话都足以让顾宴沉对她产生更深的愤怒。 “聆雪,你看我,把刀放下。” 顾宴沉的的声音让顾聆雪有些惊慌。 “哥哥,你别管我了,嫂子……嫂子会骂我的……我很痛苦,让我死吧,死了我就开心了。” 顾宴沉蹙眉,显然被顾聆雪的话刺痛。 他以极快的速度扑过去,不顾一切握住林薇拿着刀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发白。 而顾聆雪也因为吃痛,松了手。 她整个人瘫软下去,顾宴沉没有片刻迟疑地将她抱在了怀里。 是的,就在季萦面前。 顾宴沉和另一个女人,两件单薄的睡衣紧紧相贴,碾碎了最后那点分寸。 第29章 借她破局 顾宴沉何尝看不出这份协议内容的正式程度。 签了这份协议,就算离婚,他也没有借口再追回这笔钱。 她什么算盘,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顾宴沉看着她眼底未消散的青灰,神色稍霁,“喊老公才签。” …… 顾宴沉走后没多久,季萦就换了身衣服准备出门。 她一边打电话,一边把协议放进包里。 电话没响两声,萧夏那边就接听了。 气还没顺,萧二小姐接起来就对顾聆雪一通指责。 “什么世道呀,越是没脸没皮的越豪横,她以为自己是谁?长了个畸形脑,把渣男的宠爱当护身符,看把她给能的。” 季萦耐心地听她骂完,才冷静说道:“顾聆雪不简单,你不要和她发生冲突。” 萧夏不服气,“我怕她?” 季萦望着天花板,目光深敛。 “她远在奥尔堡,却能遥控全局,我差点死了,她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并让顾老夫人同意让她留了下来,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萧夏那边突然没了声音。 季萦继续道:“我用一杯水撕了她面具,结果第二天她就拿一瓶沐浴液试探顾宴沉对她的态度,确定他起疑后,又利用我们拍照的机会给自己找补,把面具给缝起来……” 尽管不爱了,但是想到遇险时候被丈夫放弃,季萦心里还是不好受。 “夏夏,我和她斗,那是因为我困在婚姻里了,我要借她破局,但你不是她的对手,你不能招惹她,听见了吗?” 萧夏在电话那头咬了咬唇,“但是真的很生气嘛。” 季萦笑道:“顾宴沉已经签下赠予协议了,我不担心他将来会拿青燧的股份做手脚了。” 萧夏在那边并没有多高兴,知道这份协议是季萦拿命换的,更多的是替好姐妹心酸。 “让法务部的同事送去给你做个公证,确保万无一失。” 挂断电话,季萦下楼。 杨嫂在等她。 “太太又要出门吗?” 季萦点头,“比较忙,以后都不用准备我的餐食了。” 她说得隐晦,但杨嫂秒懂。 以后铂景湾只是她一个住宿的地方了。 “太太,”杨嫂有些不舍,“我祝福你找到更好的男人。” 季萦有些诧异,“杨嫂你……” 杨嫂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虽然顾总和顾小姐在老宅的时候没什么,但他把继妹接到家里住就太过分了。之前我有私心,不想你和顾总离婚,因为我怕这个家散了,顾总会让我回老宅去,但是我不能为了私心蒙蔽良心,你和顾总离婚的决定是正确的。” 季萦不明白杨嫂为什么不愿回老宅,不过杨嫂能体谅地说出这些话,证明她这个人三观是正常的。 “放心吧杨嫂,不管顾总和谁在一起,铂景湾都需要有人照料,他不会让你回去的。” 但杨嫂听了她的话,眉心仍未舒展,反而蹙得更紧了些。 …… 季萦把合同送去了青燧动力,又在下午时候去了医院。 外公气色恢复得很好,不日就能出院。 林家老宅拆了,对外公的心情影响很大。 季萦劝慰了他一阵,正要离开,顾宴沉的电话打了来。 “在哪儿?” “医院,看外公。”她如实道。 “给你约的老中医回来了,你就在医院等着,我让陈远带他来找你。” 季萦没有温度地应道:“谢谢。” 那头沉默了两秒,又叮嘱道:“孙医生一天只看五个病人,他的号很难预约到,别乱跑。” 顾宴沉怕她到时候拧巴不给看,但是季萦又怎么会不爱惜自己身体呢。 季萦不回应,挂了电话。 林玫珍很为顾宴沉不平。 “你这性子,也就是顾宴沉喜欢你,才能忍受你,要换个人,早把你踹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季萦顾虑到外公,没给她怼回去。 “房子找好了吗?中档小区,适合老年人住的。”她问。 林玫珍脸色一白,“找好了,各方面都挺好。” 外公有气无力地看向季萦,“丫头,我说过,你别为我忙了。不要买房,我这身体挨不了多久,租房就行。” 林玫珍不乐意了,“那我呢,你不为我考虑吗?” “你?” 提她,外公一肚子气。 “萦萦嫁进顾家四年,人家每月一百万打到你账户上,我用了多少,我心里有数,除去正常生活开销,你应该攒下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钱了。我们抚养萦萦的恩情,她早还完了。难道你还想吃她一辈子吗?” 林玫珍撅嘴心虚道:“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 “外公,”季萦握住老人家的手,“你是要长命百岁的,别说这些晦气话。” 季萦在病房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人联系她。 青燧那边有点事,还需要她回去一趟。 季萦坐不住了,准备去医院大门口看看。 结果刚走到楼下,就看见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健步如飞地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后面追着顾聆雪和陈远。 两人见到她,都愣了一下。 顾聆雪先回过神来,朝老者加快了步伐。 “孙老,这就是和您预约好的病号,你给她看看,不会耽误多少时间的。” 孙老的路被顾聆雪拦住了。 她生得瘦削,无须过多的表情刻画,只微微喘两口气,也惹人怜惜。 但是孙老却不为所动。 “顾小姐,我今天已经看过5位病人了,不会加号的。你们再预约吧。” 陈远赶紧上前道:“孙老,您的号要排两个多月呢,这两位都是顾总重要的人,何况她已经在这儿了,您就顺便给她看看吧。” 孙老听他把顾宴沉搬出来,没有妥协,反而不悦道:“麻烦你告诉顾总,我欠他的人情还完了。刚才诊脉的那位女士,我不认为她的内分泌有什么问题,由于我的诊断和医院的诊断有出入,所以就不开方了。” 陈远一听,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季萦也明白过来,原来是顾聆雪把原本给她诊治的名额给了温俪。 第28章 伪骨科模范证 季萦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就看见顾宴沉转过身来。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凛冽中淬着火。 季萦定定神,等着他对自己大发雷霆。 “你……”顾宴沉烦躁地松了松领带,“……伤哪儿了?” 大概是大庭广众下训她伤面子,男人压下了爆发的脾气。 季萦把额前的乱发别到耳后,“运气好,还活着。” 这话在顾宴沉听来极其讽刺。 “为什么不去明和?为什么手机关机?为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无名指上。 “戒指呢,你又把我们的婚戒弄哪里去了?” 季萦也是今早才发现那枚复制的婚戒不见了的。 为此,她心疼了好几分钟。 因为本来她是准备挂二手网的,这下损失了不少钱。 季萦垂下眼眸,“手机没电了,眼睛不方便,没充。我是被热心人士送到这里来的,顾总忙着救你妹,我没机会打招呼。”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疲惫。 “至于你的戒指,它大概掉在影楼了,当时忙着保命,没留意它,您要我赔命吗?” 他什么时候觉得戒指比她的命重要了? 顾宴沉被她这话激恼了,要更近一步,却被顾聆雪拉住。 “哥,这里是医院,好好和嫂子说。” “嫂子,哥哥很担心你,昨晚一夜没睡,你别再惹他生气了。” 季萦平静地点点头,“对,像你就很好,懂他又心疼他,你做顾太太最合适。” “跟我回家!” 顾宴沉甩开顾聆雪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走。 萧夏和顾聆雪目不转睛地看着顾宴沉把季萦塞进车里。 陈远上前道:“顾小姐,我们一起回,我去开车。” 顾聆雪点头,“好的陈助,我等你。” 等陈远去了停车场,顾聆雪脸上矜持不在,眉眼间凝着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水,显得很不高兴。 “哟哟哟,看人家夫妻双双把家还,有些人快忍不住了。”萧夏没忍住嘲讽道。 然而,顾聆雪阴鸷的模样和刚才矜持的样子判若两人。 “最多一个月季萦就要被甩了,给你自己留条后路吧。” 一个月? 萧夏轻嗤,暗道:不出半个月让你看看谁甩谁。 “笑死我了,小三就是小三,人家还没离呢,你就妄想自己是准顾太太了,你妈生你,四肢都生出来了,就脸难产?” 顾聆雪眼神微敛,“萧小姐,注意你的身份。” 萧夏笑道:“我有堂堂正正的身份,你有什么?你是有小三合格证呢,还是有伪骨科模范证呀?” 顾聆雪攥紧的手指,松开来。 她望着萧夏一笑,把萧夏的攻势笑乱了。 “萧小姐,谁被宠爱,谁就拥有一切。我哥要是真心爱你朋友,也不会在生死关头选择我,你要清醒一点,就劝你朋友你好好做我的替身,她要为我而死,哥哥一定厚待她家那个费钱的老头。” 萧夏气不打一处来,“啊呸,渣男贱女别到处祸害人,赶紧锁死在一起吧。” 顾聆雪浅笑,“谢谢你的祝福。” 萧夏:“……” 真是人至贱则无敌。 季萦被带回了铂景湾。 顾宴沉把她拉卧室后,不由分说脱她的衣服。 季萦反抗,握住自己的衣襟。 微微苍白的脸上写满愤然。 “够了顾宴沉,就是一件物品,使用起来也要有个限度。” 她的话,成功让顾宴沉冷静下来。 他想查看她身上到底有没有伤,但不应该用这种刺激她的方法。 “你觉得自己是我的物品?” 季萦退到安全距离,整了整被他弄乱的衣服。 “或许连物品都不是吧,不过……”她直视他的目光,“起码我还是一个会说话,有意识的人,请你在使用我的时候稍稍给我一点尊重,我不胜感激。” 顾宴沉唇角抿成一条直线,那双深敛的眸子让人捉摸不透。 季萦不想去猜他的想法了。 她累了,坐到桌边把药拿出来,根据说明书,一颗一颗把药放嘴里。 最后,还有一瓶眼药水。 顾宴沉:“我来。” 季萦:“不用。” 顾宴沉强势地夺过了她手里的眼药水,把人困在怀里,给她滴上。 季萦不得不仰起脖子配合他。 就这样,她脖子上的掐痕也落在了他眼里。 顾宴沉眸色暗了一瞬,伸手去摸她的脖子。 然而季萦却像触电一样弹开。 顾宴沉僵硬了一瞬,平稳了语气说道:“影楼爆炸,警方正在调查,需要你配合做笔录。” 季萦摸了摸脖子,今天视力恢复,她也看见脖子上的掐痕了,已经红得发黑,想来要好几天才能退。 “有什么好录的,不都是意外吗?” 都不用分析,这次的调查结果肯定也和蛋糕店一样,笔录做不做都没有意义。 她心灰意冷的样子像一把钝刀,在顾宴沉心口拉出一条血印。 季萦起身要结束这场谈话,顾宴沉却把她拽进怀里。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没有不救你,保镖们的责任是保护顾聆雪,我的责任是保护你,我冲过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化妆间了。” “哦,谢谢。” 她神情漠然,又很好说话的样子,让顾宴沉拧起了眉。 “你不相信?” “我信了呀。” 她让自己看起来很诚恳,但眼底却凝着霜。 顾宴沉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半分钟,一字一顿道:“你还是在跟我闹。” 他说什么,自己就信什么了,他怎么还不满意呢? 季萦有点想摆烂了,不回应,只飘飘忽忽地笑了起来。 顾宴沉有种什么东西要飞走的错觉,把人紧紧抱住。 “萦萦,你到底想让我怎样?” 他服软了还不行吗? 季萦木木地在他怀里,不为所动。 顾宴沉咬牙切齿道:“我没有不管你,没有抛下你,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和你离婚的。” 听他这么说,季萦突然抬起头,“你觉得不离婚的承诺,就是对我的保障吗?” 顾宴沉皱眉。 “我无父无母,身后也没人撑腰,能被人喊一声顾太太,全占着你的宠爱。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将一无所有,你给我的口头承诺,同你曾经对我做过的保证一样,说了就作罢。” 顾宴沉明白她的意思了,她是要一份能拽在手里的安心。 “那你想要什么?房产物业,还是公司股份?” 顾宴沉这么问还真不是用财力嘲讽她。 这些都是他能给的。 这辈子他没有娶第二个女人的打算,她是他的妻,就是持有一点公司股份也不过分,其他的就更别提了。 然而,季萦却慢慢地从包里拿出一份财产赠予协议,放在他手上。 “上次你给了我五千万,已经很多了,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承诺,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也好,你的家人也罢,都无权要回这五千万。” 顾宴沉看着这份协议不语。 季萦心跳有点快,努力稳定心神问道:“能签吗?顾总。” 第27章 又见梁先生…… 如果说之前那些经历是顾宴沉远在别处身不由己,保护不了自己。 但今天这场袭击,他在,却仍然选择了顾聆雪。 季萦指尖泛起凉意。 正要自己想办法离开,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没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粗鲁地把她往一个方向拽。 凭这力道,她相信对方不是来救自己的。 嗓子刺痛,她喊不出来,但指甲深深陷入到对方手背的皮肉里。 那只手立刻报复性地收紧,季萦呼吸不畅。 烟雾中,她看见前方出现了一扇窗。 季萦当即明白了对方要把自己从窗户扔下去。 这里虽是二楼,但是商铺层高都是5米,从二楼掉下去非死即残。 她发狠挣扎,在即将被托起的瞬间,一股力道猛地将他们分开。 袭击她的人,被踢进了浓烟中。 季萦后背撞进结实的胸膛里。 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把她转了个身,扛了起来。 “烟有毒,放慢呼吸。” 磁醇的声音划过耳膜,血液倒涌上头,季萦整个鼻腔都是他神秘的木质气息。 迈过满地碎玻璃,走出影楼,季萦的眼睛已经痛到睁不开了。 “梁先生……” 助理为他们打开车门。 季萦呼吸一滞,不会又遇上他了吧? 男人把她放到后座上,发话道:“去明和。” 明和正是琨市最好的医院,就是季萦常去的那家,温俪现在也在那里住院。 季萦攥紧手指,忍着喉咙里的刺痛说道:“我不去那间。” 车里静默了几秒。 就在助理要吩咐司机还是去明和的时候,只听见他家老板哼笑一声,道:“去547。” 助理点头,吩咐司机开车。 影楼上,顾宴沉不顾保镖阻拦,冲进原本属于化妆间的位置。 忍着哑着嗓子喊了两声“季萦”,却没有人回应他。 保镖递上防毒面罩,“顾总,顾小姐已经下楼了,你要保护好自己。” 顾宴沉带上防毒面罩,扫视了一圈烟雾沉沉的现场。 那双向来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却空得瘆人。 “立刻给我找人!” …… 到了547医院,下车后季萦就被安排坐上了轮椅。 由护士推着她做了各种检查。 所幸眼睛受伤看不清东西只是暂时的,喉咙受了刺激吃点药就能好。 烟雾虽有毒,但接触时间短,对身体不会构成大的影响。 只是送他来的人早就走了,但走前给她交了住院费。 季萦都没机会对那人说声谢谢。 因为需要治疗一晚,季萦不得已,请护士给萧夏去了电话。 两个小时后,萧夏风风火火赶到547医院。 看见季萦眼睛上蒙着纱布,她激动地冲过去。 “眼睛怎么了?我还指望你这棵摇钱树翻身呢,还能不能好呀?” 季萦很平静,“毒烟伤到眼睛了,抹了药,明天就能好。” 萧夏刚松了口气,火气就上来了。 “顾宴沉几个意思,救小三,不救你,然后还假惺惺地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找你,他是演员吗?” 话落,季萦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但是响到一半就没电关机了。 季萦眼睛上缠着绷带,没有一点要接的想法。 “你做得对,就不接他电话,急死他。” “他不会着急的,”季萦淡淡道,“他找我,只是想确认我有没有死。” 事到如今,季萦确信顾宴沉对她没有半点感情,在他眼里她只是顾聆雪的挡箭牌。 萧夏更是气愤。 “你说你毕业时候再坚持坚持,不结婚,和我创业,技术入股,咱俩的处境肯定和今天不一样。” 说着,萧夏把法务部拟好的财产赠予协议给她。 这是季萦在电话要她带来的。 季萦把协议拿在手里,看不见,但细细地摸着。 “夏夏,林砚死后,外公患上了心脏病,四年前我不嫁给顾宴沉,林家就家破人亡了。尽管以后的路还很难,但起码不会像四年前那么棘手,因此以后我要走自己的路了。” 萧夏对季萦家里发生的变故感到震惊,因为她从没有告诉过她这些。 “那这份协议,顾宴沉会签吗?” 萧夏坐到了床头,季萦摸到她的手臂,靠了上去。 “暂时没把握……” 她顿了顿。 “夏夏,是不是因为我没有父母,所以就应该成为别人的牺牲品?” 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真是命如草贱吗? 季萦问得很平静,萧夏却鼻子发酸。 “当然不是,他是坏蛋,渣男……” 话说到一半,萧夏顿住。 “萦萦,都21世纪了,你怎么不用DNA寻亲?” 这条路季萦还真没想到过。 “你做个DNA,放到寻亲库,不用留下身份信息,只留下联式方式即可,如果你父母正好也在找你,就会有人联系你,多方便呀。而且DNA,这间医院就可以做。” 季萦茅塞顿开,当即让萧夏推她去采血。 她眼睛暂时看不见,联系方式是萧夏填的,留了一个微信号。 “我问过医生了,DNA三天能出,然后他们会把数据提交入库,最多一个星期就有消息。”萧夏说道。 能找到家人,季萦自然是高兴的。 是夜,萧夏没有回家,留在医院陪她。 铂景湾书房。 顾宴沉的脸冷了一天。 陈远汇报道:“影楼监控在爆炸中损坏了,而太太的手机可能是没电了,所以才打不通。” “没有监控,无法定位手机,你们就找不到人了?” 陈远深呼吸,“其实……” 话没说完,顾聆雪推门走了进来。 她穿了一身米白色的小花朵纯棉睡衣裤,头发慵懒地散开,整个人看起来温软得很。 “哥哥,你找嫂子辛苦,我给你做了点夜宵。” 她一边说,一边把酒酿小圆子放到他面前。 陈远低下了头。 而顾宴沉脸上的冷色却未消散。 “我让你进来了吗?” 顾聆雪愣了一下,赶紧解释道:“对不起,杨嫂睡了,我不知道你夜里的习惯,都二十点多了,我以为你会饿。” 顾宴沉的目光在她做的小圆子上落了两秒,没有要吃的想法。 “今天保镖都围着你,你应该很高兴了吧?还抑郁吗?” 顾聆雪心里一震。 失去季萦的顾宴沉仿佛在失控边缘徘徊。 那个女人对他的重要性无人能替代。 “哥哥,我没有这么想过。”顾聆雪小声道。 然而这个时候的顾宴沉对谁都没有耐心。 “出去。” 顾聆雪咬着唇离开了书房。 顾宴沉压下心里的烦躁,转眸看向陈远。 “萧夏是不是也不接电话了?” 陈远点头,“是。” “联系通讯公司,查萧夏的手机信号在哪里。” 陈远豁然开朗。 第二天,季萦视力恢复,可以离开医院了。 萧夏陪她从药房旁边的走廊转出来,就看了到顾聆雪。 顾聆雪穿了一条香奈儿的白色连衣裙,垂下的发丝半遮挡住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清纯又娇俏。 她站在大厅的玻璃门那里,像在等谁。 “从后门走吧。” 季萦不想看见她,但话音刚落就和她视线相对。 顾聆雪睁大眼睛愣了一下,确认是她后,赶紧朝着往院长办公室而去的男人大喊,“哥哥,嫂子在这儿。” 第26章 完美的面具败给了一杯水 原以为两人会在外面双宿双栖,没想到顾宴沉把地点选在了铂景湾。 也对,有她的掩护,他俩能毫无顾虑地过上没羞没臊的生活。 在顾宴沉带着警告的目光中,季萦迅速调整好情绪,低垂了眉眼。 “这里是你家,你让谁来住不用问我。” 声音很平静,但字里行间理解起来,她就是在生气。 顾聆雪很不好意思。 正要说话,顾宴沉却先她开口。 “聆雪,你坐,我让嫂子去给你倒杯水。” 说完,拉着季萦去了厨房。 “昨晚的话,你有没有好好想?” “我没有反对你留下她,还是不对吗?” 季萦转身去给自己倒水。 就是她平静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才是大问题。 顾宴沉从身后抱住她。 “昨晚顾聆雪在所住的公寓被人袭击,幸好保镖反应快,只是手受了伤。她只在铂景湾住一段时间,等阿姨做完手术就离开。” 季萦喝了一口水,“为了让她女儿留下,温俪怕是没那么快做手术吧?” 顾宴沉拧眉,“你觉得她在装病?” 季萦浅笑,“我没这么说。” 她只想和他离婚,没必要和他争辩是非。 “萦萦,聆雪只拿我当哥哥,她没有要挑衅你的意思,让她住进来是我的想法,昨晚我们谈过,我认为你应该想明白了。” 季萦放下水杯,“所以你认为我记恨上她了,有陷害她的想法?” 顾宴沉愣了一瞬,“没有。” 季萦抿唇笑了笑,继续倒水。 “哥……” 不知道什么以后,顾聆雪来到了厨房门口。 顾宴沉下意识松开了季萦。 “哥哥,要不我还是住酒店去吧。那些人再猖狂,但不至于在酒店对我做什么。” 顾宴沉走过去,“别多想,你嫂子没意见,她在给你倒水,今天的药吃了吗?” 顾聆雪点点头,“每天都按时吃。” “给,你哥觉得你渴了。” 季萦把冒着白气的杯子递给顾聆雪。 顾聆雪也正好伸手来接。 不知怎么的,她的手碰到杯子,水撒在了她的手上。 可能是感觉得烫,顾聆雪当即手忙脚乱。 季萦一惊,松了手。 杯子哐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别碰破皮。” 顾宴沉一把握住顾聆雪的手腕,不让她乱动。 季萦看着这一幕,挑眉不语。 “都是一家人,故意拿水烫她有意思吗?” 顾宴沉批评季萦,顾聆雪的脸却白了。 季萦不辩解。 前一秒说相信她不会害她妹,下一秒就责备她是故意的。 幸好不爱了,否则心又得疼。 “哥,水不烫。”顾聆雪小声道。 顾宴沉整个人僵住。 “当然了,这是一杯常温的柠檬水,上面冒的白气是装饰用的,没法烫伤,要不你们担心一下常温冻伤?” 季萦说完,扔下他俩,上楼而去。 顾聆雪心底一沉。 顾宴沉心思细腻,知不道他会不会多想。 怎么也没想到,季萦会给她一杯常温的水。 完美的面具居然败给了一杯水,是她大意了。 “哥……我……”顾聆雪小声试探。 “客房收拾好,你就去休息吧。” 顾宴沉态度果然冷淡不少。 这一夜,季萦睡主卧,顾聆雪睡客房,顾宴沉还是继续住在书房。 顾聆雪辗转反侧了一夜,睡不着。 第二天一大早,她敲响了主卧门。 来开门的是季萦。 她还穿着睡衣,显然刚起。 顾聆雪下意识往里看了看,竟然没看见顾宴沉。 所以这么早……难道他们一直分房睡的? “有事?“季萦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嫂子,我住进来打扰你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说着,她递上手里包装精致的沐浴露。 “这是皇家定制款橘香,市面上没有卖的,每一款香型只配一个主人,我一直在用,香气很好闻,本来昨晚就应该给你的,但是太晚了,只得今天再给你。”顾聆雪介绍道。 但季萦却不接。 顾宴沉照顾的女人,用的自然都是好的。 四年,她在他身边算什么呢? 之前的认知是抬举自己了,她可能连个摆设都算不上。 “橘香?” 季萦想到了那天顾宴沉衣服上的味道。 “顾小姐,你哥不在,不用在我这儿装。等我用上这款沐浴露,以后也不分不清他身上的异味是你的还是我的了。我这块遮羞布又成功为你们做了掩护,你这算盘珠子打得南极都听见了。” “我没有这种想法……” 顾聆雪要解释,顾宴沉穿戴整齐,从书房方向走了来。 “怎么了?” 顾聆雪脸上委屈和无错的神情来不及彻底掩去,便落在了顾宴沉眼里。 “没……没什么,我和嫂子只是在聊天而已。” 这样的回应比直接告状更有杀伤力。 季萦闭了闭眼,等着顾宴沉凌厉地呵斥自己。 然而,顾宴沉的目光却停在了那瓶沐浴露上。 “你嫂子不喜欢橘香,这是你的定制款,你自己留着用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在意这种虚礼。” 顾聆雪点点头,拿着沐浴露回房间去了。 季萦关门,顾宴沉却在她关门一瞬挤了进来。 “你妹不高兴了,你不去哄?” 顾宴沉看看时间,“一会儿去影楼拍我们结婚四周年的迎宾照,把上午空出来。” 季萦拧眉,“为什么不早说?” 顾宴沉眉宇间散着一股子鄙睨感,“你那里又没什么重要的事,半天不去没关系。” 季萦定定神,忍下想和他吵一架的冲动。 顾宴沉看她不说话,知道她是顺从了,捏住她的无名指,再次给她带上了那枚复制的婚戒。 这次季萦没摘。 她眨巴眨巴眼睛道:“不怕我又挂网上卖掉?” 顾宴沉不相信她会这么做,笑着应道。“缺钱你跟我说。” 季萦抿唇不语。 两人收拾好准备出门。 顾聆雪不想一个人留在铂景湾,最终顾宴沉也同意了让她跟着去。 影楼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隔壁也是装修看起来很豪华的茶楼。 两人的高定礼服已经在前一天准备妥当。 为了接待他们,影楼上午不对外营业。 顾聆雪看着季萦的被众星捧月般伺候着,很羡慕。 拍了几张照片后,季萦去化妆室补妆,顾宴沉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昨晚的事,顾宴沉怀疑过她心机侧漏。 但他们拍照的时候,她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同他们一起高兴。 倘若有私心,她做不出这个样子。 “想拍吗?”顾宴沉问。 顾聆雪受宠若惊,“可以吗?” 顾宴沉示意一个工作人员,“给她拍一套艺术照。” 顾聆雪矜持地跟着影楼工作人员进了服装间选礼服。 然而不到两分钟,化妆室和服装间的中间位置突然“轰”地爆开。 隔间的石膏板墙被气浪推倒,灰白浓烟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季萦被呛人的烟雾刺得睁不开眼,从一堆杂乱里爬出来,条件反射想知道顾宴沉的情况,却听见赶来的保镖对着耳麦厉声吼道: “顾总吩咐过,顾小姐优先。” “找到顾小姐,保护她撤离。” 第25章 聆雪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你……” 季萦扫了一眼门后的沙发。 好好的,没有被移动过。 所以他是翻窗进来的。 她叹了口气,什么话也不想说,往床边而去。 顾宴沉几步走来截住她。 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头看着自己。 “我很可怕,让你不敢多看我一眼?” 季萦不说话。 不想激怒他,甚至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顾宴沉冷笑一声,把她抱起扔床上,整个人压了上去。 季萦刚洗过澡,穿的是浴袍,他很容易得逞。 很久没有碰过他,本来只是想吓吓她,结果到后面有些失控。 吻到她的耳垂,一滴咸味苦落到他的唇间,顾宴沉清醒了些,停了下来。 季萦知道他在那种事情上的强势,没有反抗,但是抑制不住的情绪还是变成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顾宴沉的心软了下来。 男人喘了两口粗气,仍然不放过这次教训她的机会。 “不是改成无声的反抗了吗?那就连眼泪也别掉,继续和我耗呀。” 季萦反感他,偏过头回避他的呼吸。 顾宴沉把她脸转过来。 “你听好,不管当初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嫁给我,既然选择了我,那我们就捆绑在了一起,我的婚姻从来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所以离婚是绝对不可能的。” 季萦眼眶很红,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无尽的恨意。 她本想在这最后半月里忍一忍,井水少犯河水就这么过了,可他偏偏来找不痛快。 “难道你要我一辈子做你们的遮羞布吗?还是说……” 她凄惨地笑了一下。 “……你在等丧偶?” 顾宴沉注视着她,冰冷的眸色渐渐流露出一抹疼惜。 “那些事是意外,别让没由头的醋意占据你的脑子,不然你在顾家不会过得轻松。” 季萦面色比冬夜的月光还清冷。 “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信吗?我过得怎么样,你在乎过吗?我的病危通知家属知晓栏里的名字是陈远,顾宴沉是谁,我们认识吗?” 她的话,像刀一样戳在他心口上。 顾宴沉盯着季萦,真想把她生吞活剥。 把她关进地下室,是他做错了,为此他后悔不已。 但是她也应该理解他这个时候身不由己的苦衷。 就在顾宴沉要更进一步和她谈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陈远打来的。 顾宴沉不甘心地从她身上起来,去接电话。 季萦翻了个身,裹紧浴袍,脑子很乱。 顾宴沉接完电话回到床边,在她屁股上拍了拍。 “我有事要出去,今晚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萦萦,如果不想活得太累,你就得知我懂我,接受我肩上的责任。还有……” 他口吻严肃了一些。 “……我不喜欢事情超出掌控,所以你最好有个度。别再闹了,除了做好我的妻子,安安分分地跟我过下去,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季萦窝在床上,一动不动。 顾宴沉走了。 走时吩咐杨嫂,明天让人把卧室的沙发搬走。 凉风从门外吹进来,季萦浑身发冷。 明知道她流产不到一个月,他竟然想和她做那种事。 他拿自己当挡箭牌、遮羞布和会呼吸的摆设,就是不拿她当人。 半夜,顾宴沉回来了一趟。 主卧门没关,依旧是他走时的模样,但季萦已经睡了。 整个人蜷缩着,被子蒙着头, 这种睡姿证明她很没安全感。 顾宴沉轻轻拨开遮住她脸的被子,指尖在她脸上蹭了蹭。 季萦骨相优越,哪怕是素颜也能秒杀不少精致美人。 顾宴沉不明白顾聆雪的存在到底有什么问题,让相爱的两个人闹到今天这种地步。 “你乖一点,担起顾太太的责任,哪怕从此后你会少爱我一点,我也会多疼你几分。” 陈远那头,又来电话催。 顾宴沉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又走了。 …… 第二天,季萦起晚了些,决定不吃早饭,去赶青燧的上班时间。 杨嫂麻溜地打包好了早餐,等她洗漱好下楼时塞她手里。 “路上吃,工作没有身体重要。” 季萦正要动容地说谢谢,杨嫂又说道:“太太不知道,昨天半夜顾总回来过一趟,很匆忙,但是仍在你房间了里待了好几分钟。“ 季萦这才知道他居然回来过。 “太太,顾总心里是有你的。夫妻没有隔夜仇,如果顾总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他吧。” 杨嫂不知道,他对她好,那是为了掩人耳目。 季萦没把杨嫂的话放心上,就去了青燧动力。 整个一上午,心情不佳,很少说话。 直到快十一点的时候,林玫珍给她来了电话。 “补心针的申请批下来了,真是太不容易了,人家实验室生产能力有限,本来是要排队的,但是你老公出面,所以开了绿灯。萦萦,你别犟了,有钱男人妻妾成群很正常,好好抱紧顾总大腿吧。” 季萦对林玫珍的话不予置评。 但外公用药申请能通过,对她来说总算有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最起码,顾宴沉没有拿这个要挟她。 电话里,林玫珍的声音还在继续。 “下午两点前你要把第一期药费打到人家公司账户上,你问顾总要钱了吗?” “你账号发给我,以后我会让那边和我联系,别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不等林玫珍再说些什么,季萦挂断了电话。 十几秒钟后,季萦收到账号信息。 核实后,她才向对方转款。 萧夏悄悄走到她身后,伸长脖子看她的银行账户。 “喂喂喂,就剩20块了,你就这么点存款呀。顾宴沉对老婆这么抠门吗?你有几个账户呀?” 季萦退出软件,转眸看向她。 “我全部积蓄就剩这点了,你是不是打算扶持我一点?” 萧夏握紧自己的手机,“我这儿只有全公司的生活费,你忍心拿走吗?” 谁不知道她萧夏抠得跟铁公鸡似的,季萦开过玩笑,就不接她的话了。 不过萧夏正色道:“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法务部的同事跟我说,如果投资的这个钱是顾宴沉转给你的,那你最好和他做一个切割,不然等你们离婚的时候,他是有权力要求刮瓜分你在青燧动力的这部分股权的。” 青燧动力不大,顾宴沉也肯定看不上,但是要防着将来两人离婚的时候,他用青燧动力的股份作妖。 可要让他在五千万的切割协议上签字一定比登天还难,因为她都明白的道理,顾宴沉更明白。 季萦在实验室忙一天,晚上才回到家。 一进门,顾宴沉就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顾聆雪手上裹着纱布坐在沙发里。 看见她回来,马上站了起来。 “萦萦……” 顾宴沉衣冠楚楚地站在茶几前,声音无比温和。 “……聆雪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我让杨嫂给她收拾客房去了。” 第24章 顾总,太太对你一点爱意都没有了 到了病房,顾恭守在病床边,顾聆雪不见踪影。 温俪脸上白得跟打了粉底似的,眼眶周围有些红,一看就让人知道,她很悲伤。 “你们来了。” 顾恭接过顾宴沉手里的东西。 许是温俪的病给了他沉沉一击,他这会儿倒是不再提及让季萦道歉的事了。 只不过季萦发现,顾宴沉手里的首饰袋没给顾恭。 “宴沉,谢谢你给奶奶说情,让她同意温俪出院后继续留在顾家。但是聆雪的事,你还得再做做老人家的工作,她太固执了。” 提及聆雪,温俪不淡定了。 “宴沉,算阿姨求求你了。老夫人虽然同意让她留下,但是不许她住进顾家,你说她一女孩子,住在外面多危险呀。” 顾聆雪不走了。 季萦垂下的指尖在身侧微微蜷起又松开。 恭喜他,目的又达到了。 他俩离双宿双栖的日子不远了吧。 “阿姨,奶奶已经做了最大让步,世事没有圆满,我会妥善安置她。”顾宴沉说道。 安置=金屋藏娇,温俪很欣慰。 “那我就把聆雪交给你了。” 看他们一家人如此和睦,季萦觉得自己这个外人站在这里很尴尬。 找了个去洗手间的借口,离开病房。 温俪这次没找话题和她吵,那是因为他们母女赢麻了。 一夕之间,季萦处于下风,未来半个月的日子幺蛾子肯定不少。 疲惫感再次涌来,她头又有些闷疼。 洗了把脸,正想着要不要给顾宴沉去个消息,说自己想走,结果刚拿出手机就看见顾聆雪坐在走廊里哭。 季萦想绕路离开,却听见了顾宴沉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 顾聆雪赶紧抹去眼泪,“哥哥,我没事。” 顾宴沉脸上没什么表情,“你母亲的情况不算太糟,这个时候她最需要的人是你,你不能坚强面对,她就没有盼头了。” 顾聆雪懂事地点点头,“放心吧,抗抑郁症的药我吃着,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做傻事的。” 但她这么说,并没有让顾宴沉放下心来,因为她患上的是笑郁症,是比较危险的一种。 他递上首饰袋,“拿着。” 顾聆雪接过,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精致的发卡。 她欢喜道:“谢谢哥。” 不过高兴一阵,她又变得心事重重起来。 “哥,你别对我这么好,老夫人都已经怀疑我们了,万一被嫂子知道,更不得了。” 可她嘴里的“嫂子”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呀。 季萦感到有点冷,不知道是因为心寒,还是体虚。 没了再继续窥探下去的兴趣,季萦转身往医院外走去。 顾宴沉没有察觉,他的回应平静无波。 “家里人都很好,你不要有负担。” “太太,你和顾总要走了吗?” 陈远看见季萦,一边跑过来一边问,声音也很高。 顾宴沉的视线一下转了过去。 季萦深呼吸,保持平静。 “我有些累,想回去了,麻烦你和他讲一声。” 不等陈远说话,顾宴沉扔下顾聆雪走了来。 “不舒服怎么不早说?我们现在就回去。” 说完,还习惯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她身上。 清洌的雪松香袭来,季萦只觉得后背有无数蚂蚁在爬。 从喜欢这个味道,到变得厌恶,只需经过一个顾聆雪。 季萦想把衣服拿下来,顾宴沉却握着两边门襟往中间拢了拢。 “聆雪现在内外情况都不好,送她首饰是为了让她开心一点,别多心,嗯?” 季萦垂眸,不接他的话。 要她多心,首先她得对他有心。 然而她的心已经被他一刀一刀地剜没了,只是他还没有发现而已。 顾聆雪就那样看着顾宴沉把季萦揽在怀里离开。 言未尽,很不舍。 “顾小姐,”陈远的笑脸阻断她的视线,“顾总让我留下来,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和我说。” “那谢谢陈助了。” 顾聆雪眼底一片幽光。 …… 顾宴沉发现,季萦的话少了很多。 往常这个女人坐在他的副驾驶上,总会叽里呱啦地对自己说一推她见到的新鲜事。 然而这一来一回的路上,她安静得像尊雕像。 “阿姨的病确诊了,聆雪要在病床前照顾尽孝,等阿姨病情稳定了再送她走。” 那温俪的病情怕会一直稳定不了。 季萦挑了挑眉,不说话。 但顾宴沉捕捉到了她这一细微动作。 “季萦!” 他声音大了些。 季萦这才有了反应。 她应付地笑了笑,“你们的事,你决定就好。” 态度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但顾宴沉就是想发火。 “你闹够了吗?”他压着火气问。 季萦抠着他的真皮椅垫,不确定问道:“我闹什么了?” 顾宴沉不说话了。 再说话,他怕肺气炸。 到了铂景湾,季萦一刻不耽误地解安全带,扔下他的外套跳下车,甚至都不回头看他一眼。 顾宴沉心里堵得慌。 明明她不和自己拌嘴了,什么都顺着自己了,却觉得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更浓了。 接了几个电话,他打算去主卧和她谈谈。 结果发现她锁了门。 不只锁,大概还用沙发抵门了,因为他推不开。 顾宴沉败给她的冷暴力了,又气又想笑。 第二天清晨,季萦独自下楼吃早饭。 杨嫂拿来一个长方形首饰盒。 “顾总一大早就去公司了,临走前,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季萦就在桌上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只点翠工艺的金钗。 杨嫂被惊艳到了。 “这一支得不少钱吧?” 季萦拿出手机扫了实物照片,查过价格后点点头,“非遗,比蒂芙尼稍微贵一点。” 杨嫂嘴巴成了O型。 这是昨晚撞破他给顾聆雪送首饰的安抚吧。 不得不说,顾宴沉是懂得怎么让后院风水不偏不倚的。 只不过他生错了时代。 现在是一夫一妻制,而且她眼里也容不得沙子。 季萦反手把金钗挂上了二手网。 杨嫂更是吃惊。 接下来的两天,季萦和顾宴沉都忙。 两人虽然都早出晚归,但神奇地没有遇上对方。 季萦每夜沙发抵门,睡得很好。 直到那只金钗被人用六位数买走。 杨嫂按捺不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加班回来的顾宴沉。 “顾总,您一直放不下顾小姐,我觉得太太对你一点爱意都没有了。” 顾宴沉太阳穴凸凸地跳,脸冷得不像话。 季萦洗过澡出来,发现窗台边站了一个人,吓她一大跳。 第23章 这样的女人谁不喜欢? 林玫珍突然明白她为什么要离婚了。 “呆子呀,你是正宫,只要他给你钱花,你管他纳多少妾呢。” 季萦收回目光,眉毛一挑,“然后呢?染上脏病传给你,你高兴得病呗。” 林玫珍:“……” “黄毛他老子不会莫名其妙给你便宜房子,你骨头最好硬一点,天河云璟不是普通老百姓住的,我不赞成外公搬去那儿。” 林玫珍眨巴眨巴眼睛,突然高声笑道:“萦萦你放心,我一定转告医生。” 因她这声萦萦,顾宴沉停下了脚步。 顾聆雪也朝她们这边看过来。 林玫珍闪人了,留下季萦独自应对这种场面。 或许说她是故意的。 “嫂子。” 顾聆雪主动喊她。 季萦不咸不淡道:“不想喊可以不用喊,你对我来说无利可图,我也不想费精力和你表面客套。” 顾聆雪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顾宴沉拧起了眉。 “阿姨今天做活检,她等结果出来了再回奥尔堡。” 季萦把目光看向别处。 “你们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来看外公,已经看完了,再见。” 她温和地说完就要走。 “季萦!” 顾宴沉表情冷了下来。 她是不闹了,却比闹翻天还闹心。 季萦脚步一顿。 回头看向他的目光,又带着一丝恐惧。 顾聆雪赶紧抓住顾宴沉的手臂。 “哥,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的,叔叔还在楼上等你呢。” 除了那条热搜,宸矽集团总裁夫妇几乎没有不和传闻。 顾聆雪意在是在提醒顾宴沉,别在公众场合让人瞧见他们夫妻之间闹不愉快。 很懂事,很贴心,这样的女人谁不喜欢? 季萦扫了一眼两人的连接处,转身离开。 顾聆雪下意识松了手,“对不起哥哥,嫂子是不是又误会了?” 而顾宴沉冰冷的眸色却缓和了些。 他看出来了,她在吃醋。 …… 从医院离开,季萦就去了萧夏那儿。 “这是你的办公室,如果却缺什么你就告诉小柒。” 许是怕她不知道,萧夏指了指前台。 “就是她,你昨天在我办公室见过她的。其他的人以后你自己你慢慢认识。” 创业阶段,萧夏非常注意控制成本,公司一共是二十个人,无人不是身兼数职。 季萦也是干事的,不在乎排场。 “你这里有休息室吗?”她问。 萧夏拧眉,“你刚刚上班五分钟,就想休息了?” 季萦不说话。 下一秒,萧夏把一串钥匙放在她面前。 “我晚上加班,都睡沙发的。这边是工业园区,住宿不方便,但我在园区旁边有套公寓,你想要想从顾家搬出来的话,可以住那儿。” 季萦不接,“我不住你那儿,你给我找套房子吧,不过我现在拿不出多余的钱,租金从工资里扣。” 萧夏想了想,“行,房子你什么时候要?” “半个月后。”季萦应道。 那就是她的结婚四周年庆典后。 季萦顿了顿,又问:“你有办法删掉上次你去奥尔堡的出行记录吗?” 她指是航空公司的购票记录,和与顾宴沉出现在同一家餐厅的消费记录吧。 萧夏眼神一晃,“我一普通老百姓,有点难。” 季萦有谱了,“为了你自己的小命,你看着办。” “你到底要干嘛?”萧夏好奇。 季萦眼中泛着光,却不答。 萧夏意识到,她在一步一步为离婚盘算。 尽量与自己切割开,是在保护自己到时候不受到顾宴沉的报复。 这么好的闺蜜,早知道就早点刺激她了,两人也不至于分开四年。 等季萦进了实验室,萧夏拿出电话,拨号。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听。 “很忙,长话短说。”那头说道。 “帮个小忙。” …… 第一天上班,季萦各方面熟悉得很快。 虽然离开实验室四年,但她一直关注这个领域,包括每次出现的最新前沿研发报告,她过目不忘。 上班时候精神很好,但一回到铂景湾,头就隐隐作痛。 一眼瞧见院里的车,她知道顾宴沉也回来了。 他今天没应酬吗? 回来得这么早。 走进客厅,正好遇上他下楼。 他洗了个澡,衣服上是清冽的雪松味道。 “吃完饭,换身衣服跟我去医院。” 没有多余的话,他直径去了餐厅。 顾宴沉忙的时候一向这样。 而杨嫂却高兴地迎了上来,“太太第一天上班怎么样?开心吗?” 季萦打起精神道:“挺好。” 杨嫂跟高兴了,小声道:“庆祝你第一天上班,我多做了几个菜,你要多吃点啊。” 季萦心头忽地一暖。 没想到这个充满薄凉的地方,对自己有心的竟然是保姆,而她的丈夫…… 一股酸涩正要涌上心头,却被季萦嘲讽地压了下去。 他本来就不爱自己呀,她在期待什么呢? 餐厅里,顾宴沉被一桌子菜惊讶到了。 “杨嫂,今天是什么日子?” 杨嫂笑眯眯地走来。 “不是你说太太最近瘦了,让我多做一点好吃的,给太太补补吗?” 顾宴沉点头。 季萦坐到他对面,低头吃饭。 “你申请了补心针?”他问。 季萦动作一顿,“有什么问题吗?” 问完她又似乎明白他这么问的目的了。 “我会努力挣钱的。” 言下之意,她不会求他提高给林家的补贴。 顾宴沉却因她的话笑了。 “我还没有落魄到让自己女人养活家人的地步。今天专家去看过你外公了,给他调整了短期用药,专家也说补心针是你外公唯一活下去的办法。申请的事不用操心,我已经让陈远去办了。” 季萦心底生出不安。 “我已经不提离婚了,可不可以别拿外公的命要挟我?” 顾宴沉愣了一瞬,知道她误会了。 “我们自己申请,比医院走流程快。” 但季萦还是没有松口气,“那最慢要多久?” 顾宴沉只当她是在担心老人家的身体。 他想了想,“大概一周内就能办好。” 一周的话,不会阻挠她的离婚计划。 “那谢谢了。” 她继续低头吃饭。 不知道怎么的,她的距离感,让顾宴沉突然食之无味…… 晚餐后,天气有点闷热,季萦换了一身杏色棉麻质地的衣服和顾宴沉去往医院。 “温俪确诊卵巢癌,手术时间正在安排。作为晚辈应该去看看她,你要是在不喜欢了,到那儿什么都不用说,交给我就行。” 季萦听出他在敲打自己,顺从点点头。 下车时候,顾宴沉从后备箱拿出几盒常规礼品,最后是一个小小的首饰袋。 上面印着蒂芙尼的logo。 探望病人送首饰? 季萦强迫自己不去猜,移开视线。 第22章 她高昂的头,终是要被顾宴沉给按下了 就因为在老宅瞪了她一眼,让她比早上更怕自己了。 而且她一副回避的样子,明显不愿和自己说话。 但顾宴沉定定神,还是说道:“晚饭没吃,让杨嫂给你做几个菜吧。” “可以不吃吗?” 她问完,顿了顿,又改口道:“一定要吃的话,就吃点吧。” 她很顺从,但顾宴沉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不吃就不吃吧,我让杨嫂做点夜宵热着,你半夜饿了可以吃。 季萦看了一眼地下室方向,“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能不能上去休息一会儿?” 她还在担心他要关她。 顾宴沉的心被刺了一下。 “萦萦,这是你家,你想做什么,不用问我。” 不,这里已经不是了。 等结婚四周年那天送上她的大礼,她就和这个男人彻底没关系了。 季萦不说话,上楼而去。 顾宴沉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 想跟上去,手机响了。 是顾聆雪从医院打来的…… 季萦回到主卧,洗了澡倒头就睡。 身体不如从前,总是很容易疲惫,她寻思着改天去看看中医。 如今形势严峻,她随时可能踩顾宴沉的红线,这副身板不经造可不行。 睡得迷迷糊糊的,感到有人在摸他的脸。 这里是主卧,此刻能在主卧的只有顾宴沉。 搂过顾聆雪,又来抱她,季萦就觉得恶心。 她被惊醒,来不及收敛起情绪,冲他大吼,“你别碰我!” 顾宴沉坐在床边,因她的反应,整个人僵住。 意识回笼,季萦也认识到自己过激了,凌厉的目光柔软下来。 “对不起,我以为是……” 她想不出借口,不自觉把自己抱住,问:“您有事吗?” 顾宴沉目光沉得不像话,但现在的确有要事。 “阿姨病情不乐观,我带你去给她道个歉。” 她高昂的头,终是要被顾宴沉给按下了。 季萦没有任何过激反应。 就算不情愿,也只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另一边下床,拖着满身疲惫去换衣服。 顾宴沉被她无力的背影给刺痛了,猛地清醒过来。 他是变傻了吗? 顾聆雪一个电话哭哭啼啼打来,说温俪下身流血不止,医生考虑是有情绪作用在里面,但另一方面还要等明天做进一步检查。 他没么多想就答应带上季萦去给温俪道歉。 可他为什么要为稳定别人的情绪,让自己老婆受委屈? 顾宴沉追上去,把人拽进怀里。 “不去了,我们不去了。” 季萦深呼吸,闭了闭眼睛。 她赌他还有一丝不忍,赌对了。 想到他身上混杂的味道,她有些犯恶心。 “不去的话,你能不能放开我?我……我想吐。” 季萦仍旧反感他的触碰,只是不像之前那么激烈。 被关了一次小黑屋后,她学会了隐忍,但身体出现了应激反应,这个没法忍。 顾宴沉看破不说破,嘱咐了两句好好休息的话,生着闷气走了。 至于大半夜的他要去哪儿,季萦不问。 因为她不关心了。 …… 没有监控的背街巷子里,“哐当”一声。 一道瘦如纸片的身影砸在铁皮垃圾箱上。 随即,小混混们如尖叫鸡般的哀嚎声划拨黑夜的沉寂。 黄毛被收拾得最惨。 躺在垃圾箱上起不来,两只手还血肉模糊。 顾宴沉早些年被顾老爷子扔到兵营里历练过,身手好得很。 但陈远这是第一次见他大杀四方。 “还有谁的手碰过我太太?” 顾宴沉的声音冷得渗人。 混混们头摇得像拨浪鼓。 顾宴沉冷哼一声,再次将刚刚坐起的黄毛一拳击倒,才接过陈远递来的纸巾。 “听说你二叔很有本事,我就把你送他那儿去,你帮我给他带个话,让他多给自己烧点纸。” 黄毛一听,浑身打颤。 顾宴沉坐上车,总算是发泄过,脸上的阴郁消散了些。 陈远递上水,心疼道:“顾总,出气这种事,您发话,会有人抢着为您做。” 顾宴沉往手上喷了些免洗消毒液,眸底如一湾寒潭。 “他们伤害的是我妻子,不亲自做这件事,我不配做她的丈夫。” 陈远点头,暗道:你找人肉沙包,难道不是在太太那里有气发不出去吗? …… 季萦第二天醒来没见到顾宴沉,她也没问。 只是手机里静静躺着顾宴沉的消息。 让她好好吃饭。 结婚四年,她什么都没瞒过他,包括她的手机密码他也了如指掌。 他趁着她睡觉的时候,把自己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 放出来就放出来吧,季萦没回他消息,吃过早餐就往医院而去。 外公已经从监护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 她去找医生申请使用120万一针的药。 “你想清楚,是每个月都要120万,不能断的。” 林玫珍买了早餐回来,在大堂遇见了季萦。 为了不让外公知道,季萦就在楼下告诉了她自己的决定。 “除了120万硬性支出,他万一还有别的病,一样要上医院,因此哪怕你有本事刚好找到120万也是不够用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我们准备后事?” 林玫珍听出她不高兴,赶紧解释道:“他是我父亲,我巴不得他长命百岁。这不是他快要出院了吗?房子已经买好了,但物业费不便宜,我是担心你压力太大……” 季萦拧眉,“不是让你在中档小区找套房子吗?” 林玫珍有点结巴,“是……是天河云璟的大平层。” 天河云璟是目前琨市最贵的小区,物业费比普通人工资还高。 “而且人家是已经装修好的现房,拎包入住特别方便。”林玫珍补充道。 季萦抿着唇,看向她的目光充满威慑感。 林玫珍变得吞吞吐吐,“拆迁款涨了,正好开发商打折……” 季萦眸色更冷。 林玫珍终是扛不住压力。 “是村长儿子被抓了,村长找到我,说开发商那儿他有关系,能1折让我们买房,他还说这是给我们的补偿。” “黄毛被抓了?”季萦诧异。 林玫珍点头,“千真万确,警察都来找过我了,连他二叔都老实了。” 谁有这能耐把这种人弄进去呢? 除了顾宴沉,没有第二个人会这么帮她。 季萦突然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而林玫珍开始数落她。 “顾总这么爱你,你和他离什么婚呀。有他在,琨市没人敢欺负你,你外公的药费根本不用愁,这么好的男人不要,你是不是有病?” 然而不等季萦回应,两人就看见顾聆雪拎着保温桶,一路追随顾宴沉往医院里面而来。 季萦眸色一顿:她不是昨晚就该被送走吗? 第21章 正式交锋 季萦敛神,语气平静,“在书房看公司简报。” 顾宴沉掌权宸矽集团至今,老太太还挂着董事长的头衔。 她虽不怎么过问孙子如何执掌集团,但每隔一天,有关集团的简报还是会出现在她办公桌上。 “这就是顾聆雪,阿姨的女儿。” 季萦和顾聆雪算得上第一次正式见面,顾宴沉理应介绍。 然而,就在顾聆雪听话上前,要和季萦打招呼的时候,季萦却不看他们一眼,转身去挂外套。 顾宴沉抛下顾聆雪跟了上去。 季萦挂好衣服后退一步,正好退进他怀里。 她惊了一吓,要从他怀里出来,却被他抱住。 “她在墓地晕倒了,不肯去医院,不过好在只是低血糖,不耽误今晚家宴后就送她走。” “我不想和她打交道,她的事你也不用告诉我。” 她不闹了,但却有了疏离感。 季萦要从他怀里出来。 顾宴沉不肯。 这时顾恭走了来。 “宴沉,我们谈谈。” “一会儿再说。” 顾宴沉不满顾恭打扰,拉上季萦准备换个地方掰扯。 “是那天你打听的事。”顾恭隐晦说道。 顾宴沉顿住。 季萦趁机挣脱开他 就这么拉扯一下,手腕被他捏得红红的。 季萦不语,低头搓揉。 顾宴沉眸光暗了一瞬,还是和顾恭一起走了。 客厅,温俪看顾恭父子去了外面,满心满意地抚了抚女儿的头发。 “你看宴沉对你多好,以后别再做傻事了。” 这话是故意说给落单的季萦听的。 顾聆雪抿唇笑了笑。 “回来后我很开心,能祭拜爸爸,还能陪陪妈妈,我已经很满足了,哥哥安排了包机,我吃过饭就走。” 温俪眼中流露出不舍。 这时,管家端来一盘桃酥。 温俪眼睛亮了,看向季萦,笑不达眼底。 “还有二十分钟才开饭,你要是饿了,就吃点桃酥吧。” 季萦扫了一眼管家手里的盘子。 桃酥数量不多,都凑不够一盒。 她心下明了。 这是顾聆雪吃剩的。 温俪是在用这种方式羞辱她。 不想和温俪吵架,她转身要走。 温俪却有了意见。 “这是万阳镇老店做的桃酥,是宴沉特意给聆雪买的,聆雪觉得很好吃,才让管家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吃,你这副样子算什么,看不起我们聆雪吗?” 季萦掀起眼皮,看向她的目光无波无澜。 “好吃你们就多吃点,我尝不来,不够你们的档次。” 温俪的脸瞬间沉了下来。 “你是说我们聆雪够不上你?” “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 “季萦!”温俪生气了,“我们聆雪善良懂礼貌,你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女,天煞孤星就是你这种人,你比她差远了。” 她的话,简直是在拿刀戳季萦的伤口。 顾聆雪拽了拽温俪的衣角,她却不以为然。 “怕什么,她自己是什么东西心里没数,让她吃你剩下的都抬举她了。” 季萦平息不了内心汹涌的情绪,掂了掂不控制脾气的后果,抄起管家手里的盘子砸向她。 “别伤害我妈妈。” 顾聆雪毫不犹豫护住温俪。 盘子连同桃酥一起砸她背上,盘子发出闷响,桃酥碎渣簌簌滚落。 顾聆雪整个人颤了颤,满背狼藉。 “聆雪……” 温俪惊叫,脸都吓白了。 但季萦并不打算道歉。 “温女士,奶奶不喜欢你的原因,并不是你人尽可夫的过往,而因为你的三观坏得跟地沟油似的,又脏又毒还到处冒泡。” “你说谁人尽可夫!” 匆匆赶来的顾恭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抓住季萦的肩膀,把她转过来。 举起的巴掌正要落下,顾宴沉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 男人声音很沉,“父亲,她是我妻子。” 顾恭这一巴掌终是没能打下去。 他甩开儿子的手,颤抖问道:“她侮辱我妻子,你还要继续纵容她吗?” 此刻,老太太也下楼而来,看见客厅乱成这样,也皱起了眉。 温俪见有了观众,哭声更大了。 “聆雪,你有没有事?那么大的盘子,她下狠手砸你,换做我,只怕骨头都断了。” 顾恭看着季萦,那目光,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顾宴沉一把将季萦拽开,几步走到顾聆雪跟前,半蹲下去拍掉她背上的桃酥残渣。 “要不要紧?” 季萦虽然远离了顾恭,但她打了个踉跄才得以站稳。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见顾宴沉对她以外的女人温声细语。 心不觉得痛,只升起一丝荒凉。 顾聆雪脸色微微苍白,但摇摇头。 “没事的,嫂子她……只是失手而已。” 替她开脱,就是给她拉仇恨,季萦垂下眼眸,思考如何接下她杀人不见血这一刀。 “那要不要去医院?” 顾宴沉把顾聆雪扶起来。 顾聆雪倚着他站稳,脸上挂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放心吧哥哥,我又不是傻瓜,有事还硬撑。” “宴沉,”顾恭咽不下这口气,“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顾聆雪没事,顾宴沉的目光这才扫向季萦,阴鸷中带着审视,嘴角噙着一抹冰冷。 季萦睫毛轻颤,往后缩了缩。 “怎……怎么,我是被遗弃的孤女,所以就只配吃你妹吃剩的吗?你当初娶我也是为了你妹?” 她声音很轻,却狠狠在顾宴沉心上抓了一把。 顾宴沉皱起了眉。 顾老太太暴怒,指着温俪开骂。 “你个毒妇,嫁进顾家十年,还改不掉鸡样,不是成天打着把你女儿送上我孙子床的主意,就是霍霍我孙媳,这个家有你就别想好,给我滚出去,马上滚!” 顾恭护住老婆,“妈,这件事明明是季萦的错。” 顾老太太不留情面,“你要是和她情比金坚,就和她一起滚,以后顾家不会再给你们一分钱。” “我……我冤呀……” 温俪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家宴是没办法吃了。 温俪被送去医院,顾宴沉把季萦带回了铂景湾。 她一路上很安静,甚至都没有质问他为什么把给她买的桃酥给顾聆雪吃了。 她又变回了那个懂事的季萦,但顾宴沉心里却不得劲儿。 两人沉默着,走到客厅。 顾宴沉突然停下脚步,季萦撞到他背上,差点给弹开。 “撞疼了?” 顾宴沉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她却选择了躲开。 男人的手僵在半空。 季萦生硬地朝他笑了一下,“对不起,是我没看路。” 顾宴沉的脸色瞬息万变。 第20章 他外套上有顾聆雪的味道 季萦走进办公室,嘴角笑意犹在,但渐渐变得冰冷。 “报复是要报复的,这不正在做吗?” 话音刚落,萧夏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银行的到账短信。 汇款人是季萦。 萧夏揉了揉眼睛,再次盯住上面的数字。 “你……你发达了,打算用钱让我向你低头认错?” “你想多了,这点钱只够你撑一阵。” 是只够撑一阵,但这雪中送炭的分量……萧夏差点说不出话来。 “这钱要是你后半身的依靠,就收回去吧,因为我可能还不上。” “算我入股。”季萦道。 萧夏脸上写满震惊。 季萦:“我不要你总经理的位置,给我一个部门领导坐坐就行,我看研发部就不错。” 萧夏突然被算盘珠子崩了一脸,这才明白过来。 “不是,你出来工作,你老公同意吗?” 当初季萦和顾老太太的协议里并没有硬性要求季萦得做家庭主妇,但是要求她以丈夫的一切为己任。 顾宴沉周围环境复杂,婚后他并不赞成她出去工作,所以季萦才放弃和萧夏一起创业的想法。 萧夏不知道这里面的原因,季萦做出决定那天,萧夏和她大吵了一架。 华清材料系高才生,还没毕业就参与了多个新能源蓄能项目的研发,本该前途无量,却在毕业后,在金钱和男色的诱惑下成了一名家庭主妇。 这是萧夏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所以,她单方面和季萦反目成仇。 只是没想到,最后她掉深渊里,竟然是这个”仇闺蜜”来拉自己一把。 季萦对自己的事不愿多说。 “你不是对顾家的事很了解吗?我倒是想问问,连顾聆雪回来你都知道,萧总哪里来的情报?” 萧夏脸色微变,眼珠提溜一转,“我一普通家庭出来的姑娘,父母都靠退休金生活,我能知道顾家什么,还不是听圈子里传的。” 季萦不疑有他,“我的事情很复杂,但我向你保证不会耽误工作。你不想试试吗?反正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萧夏听出她在谋划新的出路,一把抹去差点掉出眼眶的泪。 “你愿意加入,我求之不得,但是……” 她指着手机上的汇款数字。 “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是4827.76万?你投资怎么还有小数点呀?” 季萦尴尬了一瞬,“我买了辆车,又做了全车防撞改装,剩下的就是这个数。” 萧夏:“……” 一分都不留给自己。 她还是那么实诚。 …… 宸矽集团总裁室。 “太太订了一辆车,又把剩下的钱投到了萧二小姐的公司。”陈远说道。 顾宴沉诧异:“她俩和好了?” 陈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顾宴沉紧皱了大半天的眉心却舒展开来,像是松了口气。 “也好,有个朋友聊聊,兴许心胸能开阔一点。” 而陈远却皱起了眉。 “太太糊涂,要投资也不能选萧二小姐的公司呀,那位富三代小姐就是凑热闹而已,盈亏人家根本不在乎,太太把这么多钱投进去,就是扔钱嘛。” 虽然当初调查过季萦在学校的情况,但是她毕业后就嫁给了顾总,已经和社会脱节四年。 无论是陈远还是顾宴沉,都不会认为一个被社会淘汰四年的人还能在这个竞争激烈,更迭极快的行业里重操旧业。 尤其是投资萧二小姐玩票的公司,简直是糟蹋钱。 可顾宴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 “没事,让她玩。” 没有钱的季萦离不开他,有个萧二小姐帮她一起挥霍,顾宴沉乐于见到。 说完,他拨通了季萦的号码。 “在哪儿?”他问。 季萦刚从青燧动力出来,正要上萧夏的车。 “你希望我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这么乖?” 顾宴沉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好。 季萦不说话,坐进车里。 顾宴沉假装不知道她在外面。 “乖乖等我,五点半我来医院接你去老宅吃饭。” “好。” 听到这顺从的声音,顾宴沉恍如隔世。 好想现在就把她抱在怀里使劲揉捏她。 “五点的会议你主持,没重要的事别打扰我。” 顾宴沉吩咐完陈远,拿起桌上还是热乎的桃酥,起身往外走。 这时,陈远的手机响了。 接完电话,他立马跑向电梯间。 “顾总,顾小姐在墓地晕倒,虽然经过现场抢救醒了过来,但她执意不和救护车去医院。” 顾宴沉看着他,拧起了眉…… 季萦刚上车没几分钟,顾宴沉的电话又打了来。 “突然有点事,赶不过来。” 季萦不多问,“没关系,我自己去。” 顾宴沉有些怅然,“本来想把热乎的桃酥喂你嘴里,但那边情况很急。” “没事,你别到得太晚,让奶奶不高兴就行。” 季萦平静地挂了电话,顾宴沉心里却出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她又变得善解人意了,而他却越来越不安了呢? “不去医院了,你直接送我去顾家老宅吧。” 季萦对萧夏说完,又给杨嫂发了消息,让她给自己办理出院手续,省得她在医院傻等。 萧夏开着车,愤愤不平地看了她一眼。 “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棱角也没了?” “什么?” 季萦不明白她的话。 “你傻呀,这种失约剧情,90%是为小三放你鸽子。他肯定是被那个女人叫走了,这你都能忍?” “你怎么知道我没反抗过?”季萦反问她。 她激烈地和他闹过,结果怎么样呢? 那个男人两边都不愿放手,他妹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她落得个被关小黑屋的下场。 和他们较量,不能忍是大忌。 萧夏听了,更是火大。 “那你就一直让他们这么欺负?” 季萦摸着小腹看向副驾驶后视镜里的自己。 神色平静,眸光深幽。 “还有半个月就是我和他的结婚四周纪念日,到时候送他们一份大礼。” 收到这份大礼,顾宴沉一定同意离婚。 …… 顾家老宅。 顾宴沉只比季萦晚到二十分钟。 他毫不避讳地同顾聆雪一起进门,也意在告诉大家,他和顾聆雪之间光明磊落。 但温俪激动得热泪盈眶。 “我就知道,宴沉不会不管聆雪的。” 顾聆雪跟在顾宴沉身后,安安静静的,没有因母亲的话有任何起伏。 “奶奶呢?” 顾宴沉像是没听到温俪的话,把脱下的外套递给季萦。 季萦接过。 他常用的香水里,混杂了一丝淡雅的橘香,是顾聆雪身上的味道。 第19章 没人比你更重要 顾宴沉被她的话扎了心,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声音有些颤抖。 “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我发誓。” 季萦垂下眼眸,沉默。 顾宴沉被她这样子搞怕了。 “这次是个意外,是我不好,被人撞海里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我还活着,没什么好说的。” 季萦眼里没有光,整个人平静得就像没有灵魂。 顾宴沉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和他渐行渐远。 他不许!! “老婆,”他强行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让她退缩,“没人比你更重要。” 可他对她的爱,是糖纸包裹的石头,糖纸的脆响很甜,但石头的棱角却很容易划伤她。 季萦嘴角弯起一个妥帖的弧度,“顾聆雪也没有我重要吗?” 顾宴沉闭了闭眼,“你们没有可比性。” 季萦点了点头,认同他的话。 “她每个月有几百万零花钱,还有你的照顾,而我拿着那点只比得上她一点零头的药费,每天过得诚惶诚恐,我是不配和她比,以后也不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宴沉要纠正她的话,却不知道怎么指出她的话不对。 因为眼前有一个剜心的事实。 结婚四年,顾家除了根据协议按时给林玫珍账户上打款,从未多给季萦一分钱,而她也没有主动向他索要过。 她顶着顾太太的光环,却在他身边过着朴素的生活。 这本该是丈夫重视的事,而他却把这份物质上的在意给了别人。 顾宴沉把人搂在怀里,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心生怜惜。 “没给你零花钱,是老公疏忽了,给多少能让我老婆笑一笑呢?” 季萦等的就是这句话。 “五千万。” 一口气讲出,她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多……多吗?” 当然不多,这些年在顾聆雪身上的花费是这个数的好几倍。 顾宴沉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你笑一个。” 笑一个,他就给。 而季萦却撇开脸。 “我不卖笑。” 顾宴沉却抱着她笑了起来。 她不闹离婚的样子,令他满意,要多少都给。 季萦得等检查结果出来才能出院,而顾宴沉还有公事,只能先回公司,晚些时候再来接她出院去老宅吃饭。 季萦如以往般懂事,没有缠着他,要他留下。 甚至还因为他的离开而如释重负地抒出一口气。 这让顾宴沉稍稍好转的心情,又凝重了一些。 他走后不久,季萦的手机就响了一声。 是一条到账短信。 五千万,一分不少。 季萦没闲着,起床换衣服。 杨嫂一进门,又见她要走,心提到嗓子眼儿。 “太太,您……您还走啊?” “嗯,去看看我外公。” “不是……” 在同一栋楼里探望病友,需要换常服,拿手机,带包吗? 可是不等杨嫂把话问完,季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 “顾总,太太又走了……”杨嫂在电话里汇报,“换了衣服,说是去看她外公,走得还挺快,精气神不错。” 她不是不闹了,是开始和他玩心机了。 顾宴沉挂断电话,情绪不明。 那头,林玫珍再次见到季萦,有些激动。 “医院催缴住院费了,你那儿还有钱吗?住院费都交不上,离了顾宴沉,你上哪儿每个月搞120万给你外公续命,还有家里每个月的开销,少了30万……” 季萦面无表情打断她的话,“拆迁款不是有五千块吗?先用着吧。” 林玫珍因她的话震惊,“你……你不管我们了?” 季萦打开手包,拿出一只玉镯递给她。 林玫珍瞧了一眼,不接。 “这么老气,我戴不出去。” “不是给你的,你拿去卖掉,买套像样的房子给外公住。” 季萦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要求多大,但一定要适合老年人住的。” 林玫珍接过镯子,仔细看了看,料子不错,在中档小区买套房子不成问题,但要是想买大平层……那还得贷款。 “这够吗?生活费都交医院了,你外公回家我们怎么生活?” 说到底,她还想在季萦身上榨一榨。 然而,季萦对镯子的市值了如指掌。 “买了房子能剩些钱,外公生病要钱,你省着点用。你没有房贷车贷,也不用养小孩,普通人家一个月几千足够了,以后给你5万生活费,是绰绰有余。” 林玫珍:“……” 5万? 她去一趟美容院就没了,这哪里够用? “觉得不够,你自己挣钱贴补。” 季萦不看她的脸色,抬脚就走。 两个小时后,她的身影出现在东琨科技园。 一路问保安,终于看到了“青燧动力”的门头。 办公大厅里面,废纸满地,还在坚持办公的人神色凝重。 总之,一派破产前的萧条。 “萧总,压热搜的话,要钱,但咱们没有;不压的话,投资公司看见我们青燧动力即将破产的报道,肯定不会再给我们投钱,我们的资金链已经断了,现在怎么办?” 总经理室里,秘书站在办公桌前,询问坐在老板椅上的女人。 萧夏揉着额头,难掩一脸憔悴。 “实在不行就把大家最后一次工资发了吧。” “可是青燧是你和我们的梦想,坚持到现在,这留下来的同事都是不甘心,还想再搏一搏的,你不打算坚持了吗?” 萧夏哽咽了。 “可是已经没有人会给我们公司投钱了,我虽不甘心,但不能耽误大家的前程,他们都很优秀……” 咔嚓! 手机发出的拍照声,打断了她的话。 萧夏朝门口看去,这才发现季萦靠在门边,那悠然自得的模样,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你来干什么?” 她蹭地站了起来,瞬间斗志满满。 季萦笑了,“礼尚往来,分享你快破产的样子。” 萧夏磨了磨牙,努力扬起一抹嘲讽。 “你老公的小三都回来了,你不想想怎么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还有闲心关注我的公司?” 季萦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你关注我四年,发照片提醒我,我老公有个深爱的白月光,又常常在同学群里阴阳怪气地提醒我,女人不要堕落,你对我这么好,青燧动力资金链断了,我一定得来关心你呀。” 萧夏被她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索性不拐弯抹角了,一屁股坐回椅子里。 “是,我破产了,这就是我失败的样子,你马上发朋友圈,报复回来吧。” 第18章 不是太太做的…… “林家老爷子心脏病严重复发被送到医院,她也跟去了。”陈远说道。 老太太听后,目光微聚。 “你能娶到她,全靠林家老爷子的病。” “我知道怎么做。” 顾宴沉转身往书房外走去。 顾老太太了解孙子的心性。 她闭了闭眼,还是看着他的背影说道:“是我派人遣散了奥尔堡别墅那边的管家佣人,也是我派人把顾聆雪赶出了医院。她们母女不安分,不配顾家好吃好喝的待着。你要再为这个女人委屈你老婆,就别怪我老婆子容不下她了。” 顾宴沉顿然攥紧手指,内心掀起狂浪。 而后又在一息间掩去了所有波动。 陈远也懵了。 不是太太做的…… 楼下客厅,顾聆雪挽着母亲的手,不住地往楼上张望。 看见顾宴沉下楼,她神色复杂,像在等待一场关于自己命运的宣判。 顾宴沉路过她,停下脚步。 “明天祭拜过你父亲,我派人送你回奥尔堡。” 顾聆雪内心失望,却没有表现出来。 “谢谢哥为我争取老夫人的同意,让我也有机会陪陪妈妈。” 虽然改了顾姓,但老太太并不承认她这个带进门的孙女,顾聆雪没资格喊老太太一声“奶奶”。 温俪一听女儿还是要被送走,顿时就哭了。 这时,顾恭正好从外面回来。 见到顾宴沉还在老宅,他有些诧异。 “你还没……不是,听说你一早在找我,我去朋友家看古董了,他非要留我吃了晚饭再走。” 顾宴沉知道他是在为躲自己找借口。 走到顾恭跟前,他低声问:“顾熠是不是回来了?” 顾恭立刻否定,“你爷爷过世前把他送到那么远的一个国家,还注销了他的华国身份,甚至把他列为拒绝入境人员,他怎么回来?偷渡吗?不可能的。” 看顾宴沉不说话,他又补充道:“这几年宸矽集团扩展太快,影响到了别人,有人对你不满,有报复行为很正常,你何必非要怀疑他?” 顾宴沉眸色清冷,“希望你记得他因为什么被撵到国外。” 顾恭眼皮跳了跳。 陈远追上顾宴沉。 “GL8行车记录显示,太太回过那间发生爆炸的蛋糕店,然后不知怎么她的路线就乱了。GL8车里的东西被海水冲得什么都没有了。虽然左边车门有被撞过的痕迹,但是事发路段的监控都很离奇地坏了,恭爷有心维护二公子,只怕……” 陈远顿了顿。 “……熠少爷是成年人了,要做什么想必也不会让恭爷知道。” 顾宴沉坐进车里,眸色如雾,令人琢磨不透。 “没有头绪,就继续按我的们节奏做。” 陈远启动车,“可是这样的话,太太对您的误解就更深了。” 顾宴沉看着窗外,突然觉得肩上担子很沉。 半晌他才喃喃道:“她是我的女人,会理解我的。” 医院。 外公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住进了监护病房。 值班医生调出他的病历,神色并不轻松。 “病人的心脏衰竭很严重,如果不更换心脏,挺不过一个月。但是要做手术的话,以他的身体来说,80%的可能性下不了手术台。” 这和死亡宣判没有区别。 季萦的心,揪了起来。 “他现在服用的进口药也不行了吗?” 医生点头,“已经出现抗药反应了。” 季萦鼻子发酸。 林玫珍也有些急了。 “求求你医生,再想办法救救我爸吧,他这辈子没享过什么福,这好日子才过几年呀,让我们多尽尽孝吧。” 医生敲着鼠标想了一会儿。 “有一种刚刚获批的补心针,临床实验效果不错。但需要每月注射,才能延续病人的寿命。并且这种药很紧俏,全国只有一间生物实验室可以生产,所以必须先申请,等有了名额后,还要付款再生产。” “多少钱一针呀?”林玫珍问道。 “120万。” 林玫珍差点晕倒。 她抓季萦的手。 “你说怎么办吧?和顾宴沉离婚,谁给你外公续命?咱们家房子是非搬不可了,你打算让我们住哪儿?拆迁费只有五千块,连这次的住院费都不够……” 季萦身体本来就没有恢复,强撑到现在,现实又一次重重地给她一击。 毫无背景的普通人如飘摇的落叶,要么顺从风的意志,要么在落地时听见自己脊梁折断的声响。 又如同在和顾宴沉的婚姻里,她要么成为一只顺从丈夫的猫,要么在反抗时让自己支离破碎。 各种情绪涌上心头,令她实在难以招架。 没等林玫珍说完,她“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认命吗? 可她不甘心呀。 季萦再次恢复意识,耳边传来萧昶严厉的责备声。 “我最后跟你说一次,再这么折腾你老婆的身体,你就是把华佗从坟里刨出来,他也只能摇头再把自己埋回去!” 她睁开眼,正好对上萧昶的视线。 萧昶捏着滴速调节器,整个人愣住。 窗外的阳光把病房映得特别明亮,亮到有些人的秘密差点藏不住。 萧昶回过神来,没敢直视她的眼睛,退了两步,说话有些结巴。 “病人……自己也要注意,听从医生建议,才能……早日康复。” “医生的话都对吗?” 季萦自己坐起,情绪没有一丝起伏。 萧昶只懂字面意思,没有回应她。 季萦认真想了想自己的处境,又道:“萧医生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懂得活下来的意义,我不会死的。” 更不会让某些人如愿。 萧昶像被铅块压住了舌头。 顾宴沉走到床边,“阿昶,你先出去。” 季萦明显有些怕他,往病床的另外一边缩了缩。 顾宴沉目光僵硬了一瞬,打消了想给她提提被子的想法。 “刚退烧,出了一身汗,要换衣服吗?” 季萦抱着双腿,摇头。 顾宴沉下巴动了动,事先准备了一些软话,但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这里有你喜欢喝的九沸汤,还是热的,现在想喝吗?” 季萦还是摇头。 顾宴沉找不到话题了。 病房静谧得空气也仿佛静止了。 “萦萦……” 顾宴沉没了耐性,坐到床边,双手按住她的肩。 “我们不闹了,好好过日子,嗯?” 季萦对他的触碰很反感,但没有挣脱开他。 只是转过头来时,她空洞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不喝汤也要被关起来吗?” 第17章 放开我的萦萦 外公看向林玫珍,眸中的和蔼散得一干二净。 “阿砚不在了,我早就不想活了,你拖着我干什么?你是舍不得现在有人养着,衣来伸手的生活吧!” “我不是,我是担心咱们家以后吃喝拉撒都要钱……” 林玫珍狡辩,外公打断他的话。 “你才45岁就找不到活干了吗?去餐厅给人洗碗也不会饿死吧?” “爸,”林玫珍不干了,“这几年我好不容易不用干粗活累活,花了几十万去美容院把皮肤养得水润光滑,我不能再回到过去了。” 外公瞬间拧起了眉。 “咱家不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你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妇女,花那么多钱保养干什么?” 林玫珍摸了摸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万一我的正缘来得迟呢?” 外公捂住了胸口。 季萦忙开导他:“外公,林姨说笑呢,您别认真。” “萦萦,我可是……” 林玫珍正要强调自己是认真的,结果被季萦凌厉的眼神把话给憋了回去。 外公握住季萦的手。 “要不是林砚走得早,林家的担子也不该你来挑。丫头,我们当初抚养你并不是为了回报,别为了这个和你不相干的家断送自己的前程,咳……咳……” 季萦看他嘴唇发青,知道他又犯病了,赶紧拿药给他吃。 “爸,您就别清高了。这房子马上要被征收了,对方只给五千块补偿。萦萦离开顾家,谁给我们买房子住?” 外公缓过气来,瞪向她。 “我睡大街,你住旅馆,行不行?” 林玫珍看他是真动怒了,赶紧闭上嘴巴闪人。 “咱们这房子要拆迁了吗?”季萦问。 外公唇色没有恢复,哼了一声,“这是我爷爷盖的房子,我出生在这里,死也要死在这里,我不会搬的!” 太阳落山的时候,季萦去附近的墓地看林砚。 当时只在江边找到了他的手机和鞋,没有捞到他的尸体,于是外公给他修了个衣冠冢,期望他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好。 外公这一生,最在乎的人是林砚。 而如果没有林砚和林家人,季萦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到现在。 她不可能不管林家,哪怕是和顾宴沉离婚,爷爷的药也不能断。 夜幕降下,季萦返回林家。 结果还没走到小院门口,远远地就看见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拿着铁锹站在门前,旁边还停着一辆挖机。 林玫珍扶着外公站在大门和他们对峙。 其中一个黄毛混混指着外公说道:“老不死的,你这是危房,给你五千都是施舍你。别影响村里建豪华酒店,明天之前这里必须拆。” 外公气得不轻,喘着气吃力说道:“这房子光地基都不止五万,你们这是抢!” 黄毛笑了,“对呀,就是抢,你都断子绝孙了,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早点死了得了。” 林玫珍气愤地啐了他一口,“你才断子绝孙!你们全家,男的那玩意儿都萎的,女的都是实心的,你是后山野狗生的。” 她的话成功惹恼了对方。 “把房子给他推了!” 就在挖机挥起铁铲的一刻,季萦冲到了他们中间。 “拆房子,你们有正规文件吗?” 黄毛趾高气扬道:“我爸是村长,他的话就是文件,你谁呀?” 季萦十分冷静,“我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报警?”黄毛狞笑,“警察局是我二叔开的,到时候看他来抓我,还是抓你。” 季萦认真道:“我不相信王法都被你们一家人给吃了。” 黄毛狂妄至极,一把拽住她的手。 “哪里来的娘们,长得还挺标志,陪爷去后山玩玩。” “你们这群畜生放开她!” 外公一看他们要侮辱季萦,杵着拐棍颤颤巍巍去打他们。 黄毛带来的小混混一拥而上,有的踹翻老人,有的抓扯季萦的衣服。 “住手!” 这时,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冲了进来,瞬间将他们分割开。 其中一个向季萦低了低头。 “太太,顾总让我们来保护你。” 季萦没时间搭理他,跌跌撞撞扑到外公身边。 外公已经倒在地上,整个人不正常地抽搐着,嘴角溢出一丝白沫,却还含混不清地念叨着:“畜生……放开我的萦萦……” 季萦赶紧掰开他的嘴,给他塞了两片速效救心丸,又失控地大喊:“医院,快把他送医院!” …… 此时,顾家老宅。 陈远得到季萦的消息,急匆匆跑去书房。 正要推门,听见里面“啪”的一声脆响,他整个人顿住。 老太太打完耳光又指着顾宴沉的鼻子骂道:“关老婆算什么本事?只有懦夫才会靠欺凌女人来寻找成就感。” 顾宴沉受下这一耳光,没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而老太太的气一巴掌是消不下去的。 “我是造了什么捏孽,儿子没用,另一个孙子又不是人,好不容易剩下一根独苗,居然还欺骗我。” “她明天祭拜过她父亲就走。”顾宴沉道。 老太太显然不信顾聆雪会那么洒脱。 “你要知道,在这顾家,对你没有异心的人只有季萦。你以为,当初我老婆子是随随便便让你娶她的吗?” 四年前,她去医院看病,不慎把戴了多年的玉扳指弄丢了。 季萦在医院门口拾到,当时几个动机不纯的人看她急着用钱,于是围着她,软硬兼施地要买她手里的玉扳指,但她就是不肯。 后来顾老太太找了来,给了她一笔不菲的酬劳,这姑娘心安理得地收了钱。 原以为这样的年纪,拿到钱她怎么都要给自己留点吧,结果老太太看完病,离开医院的时候,看见她蹲在食堂台阶下啃馒头。 一打听才知道,她把钱全给了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抚养人。 “这孩子看似温婉,实则清醒有主见,留在你身边既不会被挑唆背叛,又会因你的善待而忠心不二,你现在懂我的用意了?” 顾宴沉这是第一次和奶奶推心置腹谈起季萦。 他低了低头,“我会对她好的。” “对她好,你就别再管顾聆雪的事。” 然而对这个要求,顾宴沉却久久不能回应。 陈远觉得是时候了。 他赶紧敲了敲门,推开门汇报道:“顾总,太太那边有情况。” 第16章 能离就离吧 顾聆雪的话是有道理。 本来他们姑嫂之间就有嫌隙,到了医院门口也不进去见个面,不仅没礼貌,以后关系会更僵。 “那我去把沉海里的车捞起来。” 陈远找到借口,一溜烟儿跑了。 顾宴沉抬脚往医院外走去。 顾聆雪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小跑跟上。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附近一间粥铺。 顾聆雪明白了,他是要给季萦买早饭。 顾宴沉按季萦的口味打包了粥和小点心,一转头,看见顾聆雪瞧着久违的小笼包咽口水,却不说话。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纱布上,最终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哥,你不吃吗?” 顾聆雪满心欢喜的看着桌上的早餐,虽然很想吃,但忍着没立马动筷。 顾宴沉看看时间,“你快吃,等你嫂子醒来,肚子该饿了。” 顾聆雪把自己的莲子粥推到他面前。 “你也吃点,饿着肚子,没力气法哄嫂子开心。” 顾宴沉没接她的话,但神情淡淡地坐到了她对面。 吃完早餐,两人回到病房。 推开门,眼前一幕让他们愣住。 病床上空无一人,而换下的病号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尾。 意识到什么,顾宴沉拿起电话拨号。 拨到一半才想起,他还在她的黑名单里。 顾宴沉呼吸很重,顾聆雪站在一旁没敢出声。 这时,杨嫂打来了电话。 “顾总,太太回来过了,但她拿了些东西又走了,她能出院了吗?” 顾宴沉捏了捏眉心,“她拿走了什么?” “她的包和老夫人送的手镯,她不会想变卖首饰离开吧?” 而顾宴沉却松了一口气,“不会,我知道她去哪儿了。” 季萦有软肋,她的抚养人一旦断药就是个死,所以就算受了再大的气,她也会自己咽下去。 顾宴沉有把握她会回来。 回来后,他有的是时间把她哄好。 杨嫂听他这么说,也放下心来。 “我把地下室为什么没有水的原因和太太说了,是吕妈在的时候,搞卫生的人挪走了没放回去,您没有想要伤害她,但太太听了以后没什么反应。” 顾宴沉挂断电话,嘴唇抿成一条线。 “我们去找嫂子吗?”顾聆雪问。 “送你回老宅。” “啊?” 顾宴沉永远是难以琢磨的。 …… 几个小时后,季萦的身影出现在城郊一处宅院门口。 午后的阳光很烈,她分不清自己身上的热气是发烧还是被晒的。 刚走到门口,里面的中年女人正好打开门。 两人猝不及防视线相对。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女人问。 季萦除了人有些浮肿,别的看不出异样。 “外公呢?我来看看他。” 林玫珍早年受男人欺骗生了个儿子,看淡了爱情,这些年一直独身。 虽然没有夫妻相处的经验,但是看见季萦似有似无的眼袋,也猜她大概是在夫家受了委屈。 她让出进门的路。 “睡午觉呢,最近精神越来越不好,可能……” 她哽咽了一下。 “……他不能受刺激,你和他聊些开心的事吧。” 季萦垂了垂眼眸,走进小院,轻车熟路来到外公的房间。 老人家睡着了,床头摆满了药。 外公有心脏病,又因为年纪大做不了换心脏的手术,每个月只能用药物维持。 13岁那年,她被人从河沟里捞起,醒来后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记得父母是谁,家在哪里。于是几经辗转,她被送到了琨市福利院。 但是到那儿没一个月就被一个老男人收养了。 老男人是富商,自称膝下无子,可等她到了对方家里才知道,他有儿有女,收养她只为满足他另类的癖好。 季萦拼掉半条命才逃了出来,可因为没有去处,只能四处流浪。 在一小巷里的垃圾桶附近住了半年,这家人的儿子林砚在放学路上捡到了她,并把她带回了家。 当时林玫珍的反应特别激动。 “阿砚,咱家什么情况不你清楚吗?捡猫捡狗我都嫌它吃得多,你居然捡个人回来,你想干什么?” 林砚清楚母亲是个势利的人,但他叛逆期,就喜欢和她对着干。 “我养她就是了,累不着你。” 林玫珍气不打一处来,“你也才13岁,你还得靠我养,你能养活什么?” 这个时候,外公发话了。 “多一个人多吃一口饭而已,既然她来了咱们家,就和咱们家有缘。你不是常常叹息阿砚没兄弟姐妹帮衬吗?现在老天爷给你送来一个孩子,你要拒绝?” 林玫珍是刀子嘴,发了一通牢骚后还是接纳了季萦。 整个林家对季萦都很好,特别是外公,因为家里多了一个孩子要上学,60岁的他还去帮人扫大街。 在林家的日子是季萦所有记忆里最快乐的时光,直到四年前林砚意外离世,外公受到打击患上了严重的心脏病。 也就是那次紧急送医,她在医院门口遇上了顾老太太。 当时外公不做天价手术就是个死,所以季萦没得选。 嫁给顾宴沉四年,林家每月的生活费和老爷子的药费,以及治疗费,都会一分不少的准时打到林玫珍的账户上。 这是她嫁给顾宴沉的条件。 而她也没有辜负顾老太太的重托。 如今顾家跻身财富榜金字塔上端,整个商界都畏惧顾宴沉的杀伐决断,却没人知道这正是季萦四年来用温言软语细细雕琢出来的上位者的轮廓。 她不欠顾家,而往后没了顾家的经济支持,挑着林家的担子该怎么走,她还没有想好。 但婚,一定得离。 季萦正想着,外公像是有某种感应似的醒了。 看见她坐在床边,老人家浑浊的眸色变得清明起来。 “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他要起,季萦赶紧帮忙。 “您要休息好,身体才能好呀,能睡是福气。” 外公靠在枕头上,看得出她在强颜欢笑。 他这辈子没有大富大贵过,但对人情世故心里透亮。 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意味着季萦在顾家没有话语权。 即便是受了委屈,丈夫也会为家族利益考量,而不会给她真正的公道。 虽然是半路捡来的外孙女,但她和林砚对自己来说就是手心手背的肉,都疼。 “丫头,别为我忙了,我这条老命不值得你折了自己的翅膀屈身在顾家,能离就离吧。” “爸,你怎么能让她离婚?” 林玫珍激动地走进来。 “她在顾家捞不到钱,您就用不上特批的进口药,会死的。” 第15章 他删除了她的孩子 陈远意识到自己的工作出现了重大失误。 “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汇报?” 杨嫂被他凶得有些胆怯。 “太太不让说。” 陈远气得跺脚。 “顾总,铂景湾每一辆车上都装有定位器,我这就去查车在哪里。” 顾宴沉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咸不淡地扫了杨嫂一眼,“你对她倒是忠心。” 讲完,他转身往地下室而去。 …… 季萦整个人浑浑噩噩的。 从一开始畏冷,到现在对周围的温度没有了感觉。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适应这里了。 只是她现在很渴,喉咙很疼,可这里没有水,没有食物。 渐渐地,黑暗慢慢褪去,她突然站在一个小巷里。 这个巷子,她有十几年没来过了。 13岁那年,她从魔窟里逃出来不知道该去哪里,这个小巷的垃圾桶就成了她维持生命的地方,直到…… “你怎么在这里?跟我走。” 季萦转身看去,却不见说话的人。 这个声音也好几年没听到了。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一边喊对方的名字,一边往烟雾弥漫的巷口追去。 然而跑着跑着,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突然感到整个身体很重,连呼吸都要十分用力。 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病房中。 她带着氧气面罩,身体还有些烫,身边也没人。 窗外夜色浓稠如未化开的墨,而天边却已裂开了一道苍白的缝隙。 季萦想喝水,于是慢慢抬起手,正要按下床头的呼叫器,门外突然传来异响…… 走廊里,萧昶一拳打在顾宴沉脸上。 “人是我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为了让我去奥尔堡照顾你继妹,你向我保证会让她好好调养,这才几天又把人送回医院。你想她死,当初何必让我全力救她?” 季萦这次入院,顾宴沉包下了整层病房,所以无人围观。 顾宴沉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口吻依旧泰然自若。 “她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激动?” 这个问题季萦也想搞明白。 毕竟她和萧昶并不熟,只知道他是顾宴沉的发小,而且医术很好。 他这样为自己出头,实在令人意外。 “我替你删掉了她在抢救时的流产记录,昧着良心犯下职业错误。可你呢?你把她囚禁在地下室,差点要了她的命!早知如此,还不如让她知道真相……至少,她会懂得爱惜自己。” 季萦摘下氧气罩,震惊地从床上坐起。 原来偶尔的小腹绞痛不是抽筋,是来不及和她打声招呼就离开的孩子,在被人封锁一切消息的情况下用这种方式告诉她,有个小家伙曾经来过。 那颗曾经为顾宴沉热烈跳动过的心,此刻正被生生撕成碎片,而每一片都倒映出他冷酷无情的脸。 季萦捂住嘴,压下差点溢出喉咙的呜咽声。 萧昶很激动,但顾宴沉的反应却很冷静。 “让她知道孩子没了,只会让她更难过。我会养好她的身体,将来我们还能再有孩子。” 萧昶轻嗤,“任她在地下室高烧叠加低血糖,你差点要了她的命,你知道吗?你哪来的自信认为她还愿意和你生孩子?” 顾宴沉想起抱住她时,她嘴里含含糊糊地喊着“yan”。 如果她不爱自己,不会在烧糊涂的时候还口齿不清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想到这里他有了底气。 “因为,她心里有我。” 萧昶被他的话给打击到了,磨了磨牙。 “你找别人去照顾那个女人吧,我不会再去奥尔堡了。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就关心一下你妻子,她身体受寒严重,你们再想要孩子没那么容易了。” 他丢下这些话,走得头也不回。 顾宴沉眉心深拧。 “顾总……” 陈远忙活一夜匆匆赶来。 “顾小姐她……她回来了,现在就在医院大门口。” 顾宴沉眸底布满寒意,不语。 陈远擦汗。 “河里捞起的尸体,血型对不上,所以不是她。之前我们主要查的是奥尔堡本地的出港信息,结果顾小姐是搭车去别的城市回国的。飞机快落地时我们才发现,就直接把人从机场给带过来了。” “以后再有这种疏忽,你这助理别干了,去烧砖吧。” 顾宴沉扔下他就往大门口而去。 此刻,朝霞已经染红了天空。 顾聆雪站在医院的台阶上。 樱花粉棉麻衬衫随意掖在奶白色阔腿裤里,衬出弱不禁风的纤细感。 耳垂上的蒂芙尼珐琅山茶花耳钉随着她张望轻轻摇曳,衬得整个人像枝头初绽的早樱,清新又毫无侵略性。 看见顾宴沉,她高兴地跑上去。 “哥哥……” 发现他脸色不好看,她又退了几步,咬住了唇。 “谁让你回来的?” 顾宴沉没有像她那样开心,甚至声音还很冷。 “一直想和你说,明天是我父亲15周年忌日,我想回来祭拜他,可你每次都很急地挂断我的电话。” “奥尔堡的保镖到处找你,为什么电话打不通?” “当时病房里来了几个人,凶巴巴底要我立刻出院,我给你电话,嫂子说你会回给我,但他们把我的手机砸坏了。我跑出医院,索性决定回来面对面告诉你。我没想到哥哥一直在找我,对不起。” 顾宴沉捏领带的动作明显比平时加重了几分。 “顾小姐,顾总十分担心你的安危,下次可不能这样了。”陈远说道。 顾聆雪点点头,又说了好几声对不起。 “驱赶你的人有说是谁派来的吗?”陈远问道。 顾聆雪摇头,“他们看起来不像本地华人。” 陈远看向顾宴沉,“对方用的是假护照入境,想要知道他们的身份,恐怕还是只有问太太了。” 顾聆雪不明白,“他们和嫂子有什么关系?” 顾宴沉凌厉地看向陈远,“跟了我七年,还搞不清主次,干脆你去后勤部数复印纸吧。” 陈远明白了,顾总的意思是既然人回来了,是不是太太做的都不追究了。 不等他回应,顾宴沉又吩咐道:“送她回老宅。” “哥,我已经到这里了,不见见嫂子就走,合适吗?”顾聆雪斟酌问道。 第14章 决裂 顾宴沉一张俊脸阴云密布。 季萦本想把刚才接电话的经过说一说,但是看他已经确信自己对顾聆雪做了什么的模样,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一声哼笑。 “所以呢?她差点死了,你紧张得天都塌了,我的病危通知对你来说不痛不痒,因为我本来就是要为她牺牲的吗?” “你现在好好的,别强词夺理!她有抑郁症,刚才被赶出医院后就找不到人了,真要出个什么事,你良心过得去吗?” 季萦语气很冷,“你妹的死活跟我没关系,我当然过得去。” 顾宴沉的面色阴沉到极致。 “不管你怎么做,这婚我都不会离。你最好记得,你外公使用的进口药,一天也不能停。” 外公是她的底线。 季萦抬手拂掉梳妆台上的物品。 “你能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明天头条将会是顾氏总裁继妹国外打胎的丑闻,至于孩子父亲……” 她冷笑。 “……看看是我外公的药先断,还是你和你妹先身败名裂!” 顾宴沉很久没有被人威胁过了。 几秒钟死一般的寂静后,他眼中的怒火诡异地熄灭。 “是我太宠你,才让你忘了分寸。” 他慢条斯理地重新紧了紧浴袍,走到卧室门口,打开门朝外面扬了扬下巴。 两个保镖上前。 “太太需要闭门思过,带她去地下室反省,直到那边找到人为止。” 季萦瞳孔骤然紧缩,指尖用力抵住桌沿。 她见识过顾宴沉对别人的狠,今天他终于为了那个女人把手段用到她身上。 四年来那些曾让她沉溺的温柔,如今化作利刃,一刀刀剜在她心上,把她给疼笑了。 顾宴沉吩咐完,转过身不看她。 …… 季萦在铂景湾住了四年都不知道这里有地下室。 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有一间小黑屋。 墙面是钢板的,换气孔很小,人在这里面不仅要忍受浑浊的空气,还要扛住环境带来的精神压抑,以及寒气。 没多一会儿,季萦就冷得打了个颤。 自从出院后,同样温度的风,别人觉得凉爽,在她就觉得冷。 她本想找时间去看中医,结果没来得及去,就被关进了这里。 阵阵寒气侵入身体,小腹也开始隐隐作痛。 不知道要被关多久,她抱紧自己,也不敢靠墙,只能卷缩在小黑屋的中央,数着心跳,敦促自己要坚持下去。 这一夜,无人入眠。 天刚亮,顾宴沉站在书房窗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手把。 陈远推门进来。 “奥尔堡那边还是没有顾小姐的消息。虽然她是在给您打过电话的几分钟后被人赶出医院的,但是医院附近监控少,没有拍到她的去向。海关那里也没有她的出境记录。” 说着,陈远脸上飘起一抹忧虑。 “是不是太太派去的人把顾小姐给害了?” 顾宴沉放下咖啡杯。 “她做不出这种事。” 陈远连忙改口,“也对,毕竟那几个人还没有抓到。” 顾宴沉看了他一眼,提醒他,“你的任务是督促那边把失踪的人找到。” “是,是。” 其实要查出那几个人的身份很简单,审问太太就好。 但是顾总一点也没考虑这么做。 陈远看得出,即便太太闯下大祸,顶多也就是被关小黑屋,顾总舍不得用更严厉的方法处置太太。 顾宴沉下楼吃早餐,杨嫂小心翼翼看了他好几眼,壮起胆子问道:“要给太太送点吃的去吗?” “太太昨天晚餐都没吃。”她补充道。 顾宴沉有片刻心软,但是想到这些天她闹腾得实在过分。 于是把心一横,“地下室有饮用水,两顿不吃饿不着她。” 杨嫂满脸担忧,“兴许太太知道错了。” 顾宴沉哼笑一声,“不用等她认错,你去老宅找我奶奶,就会有人放她出来。” 杨嫂被警告,呼吸停顿了一下。 可如果是通过别人把太太放出来,那他俩的关系就永远不能修复了。 “我不会告诉老夫人的。” 顾宴沉看得出,她是真的在担心季萦。 “在顾家不知轻重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这次她要不长记性,下次落在别人手里,可能连命都没了。她恨我也无妨,我教她的每一课,都是为了让她活得更长。” “可是太太才出院几天,地下室又冷又潮湿……” 顾宴沉眸光闪了闪,动了恻隐之心。 这时陈远接了通电话急匆匆跑来餐厅。 “顾总,奥尔堡医院附近的河里捞起一具女尸,被毁了容,但身形和顾小姐相似,他们正在做DNA对比。” 杨嫂的手,攥紧了围裙角。 顾宴沉薄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线,不过几秒,又放松下来。 “还没证实之前,继续找。” 陈远愣了一下,点头。 杨嫂松了口气,“那太太……” “杨嫂,柳溪镇那儿的九沸汤很有名,我给你地址,你去买些回来。” “九……九沸汤?” 杨嫂懵了,太太还被关着,让她买什么汤。 摸不透顾宴沉的心思,她泄了气。 “好的,我这就搭车去。” “不是给了你一辆车吗?为什么要搭车去?”顾宴沉问。 杨嫂愣了一下,“您什么时候给的呀?” 顾宴沉明明记得那天他离开病房的时候,把GL8的车钥匙给了季萦,让她交给杨嫂,想吃什么,就让杨嫂去买。 去了奥尔堡回来后,他没有过问这件事。 他疾步走去车库,这才发现那辆GL8并没有在车库里。 想起这些天季萦强烈抗拒他的触碰…… 顾宴沉站在树荫底下,垂落的发丝遮住晦暗不明的眼神,嘴角压着一丝沉郁。 “我去奥尔堡那天,太太有没有什么异常?” 杨嫂仔细回忆了一下。 “您离开病房不久,太太就出去了一趟。” 陈远睁大眼睛,“那天她挂了我没讲完的电话,我来看过她,她不是在睡觉吗?” “太太是在你来看她之前回来的,回来时候整个人都湿透了。问她,她也什么都不说。晚上温女士用顾总和顾小姐合成的婚纱照来刺激她……” 说到这里杨嫂偷偷看了眼顾宴沉。 顾宴沉下颌线已经绷出凌厉的弧度。 “……太太吐了血,但是没让喊医生,她说是自己不小心喝了点海水。” 第13章 做不了你理想的妻子 “那孩子不是我的。” 季萦微微一怔,很快回神。 “那你发誓,说顾聆雪流产的孩子和你没关系,如果有,你们全家被雷劈。” “萦萦!” 这次,顾宴沉是真不高兴了。 “最后说一次,我没有背叛我们的婚姻。” 季萦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所以你要我相信在往后的日子里,你会继续以责任的名义,宠她,护她。哪怕她需要丈夫的温暖,你也会毫无怨言地施舍给她,然而这一切都无关风月?” “顾宴沉,你把我当傻子玩呢?” 顾宴沉指尖骤然冰凉,“是什么让我们之间半分信任都没有了?” 季萦偏着脑袋认真想了想这个问题。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信任他的呢? “蛋糕店爆炸,你认可警方的调查结果?”她问。 “你有疑问,我们可以申请行政复议。” 他神色平静,甚至连呼吸频率都没有变。 顾宴沉隐藏得太深,季萦觉得就是从这个时候吧。 她放低了音量,“我做不了你理想的妻子,我们不合适。” 而顾宴沉却哼笑一声,捉住她的左手,两指捏住她的无名指。 “离婚这件事,决定权不在于你。萦萦,从你嫁给我那天起,你我就绑在了一起。四年了,我以为你早就理解‘顾太太’这三个字的分量了。” 季萦手指一凉,才发现丢失的婚戒又回来了。 不对,那枚沉在海底,就算他发现了沉车位置,也不一定能打捞到。 而且他如果知道他飞去顾聆雪身边那天,自己发生了什么,还是这种反应的话,她只能相信一个血淋淋的事实: 她的婚姻是场骗局,她只是顾宴沉找来的一块遮羞布和挡箭牌。 想到这里,季萦强忍着酸涩,拔下戒指,重重砸在地板上。 “别把什么责任当幌子,没有了就是没有了,这假的能代表什么?” “季萦!” 顾宴沉生气站起。 她的那枚遗失了,这是他特意找到当初为他们制作婚戒的手工艺人,又找到原稿,花重金赶制出来的,她竟然不珍惜。 季萦没有防备,从他腿上摔了下来。 很疼,但她却笑了。 “不配合你的深情表演,你就凶相毕露了?” …… 顾宴沉去了书房。 季萦更是心气也不顺。 杨嫂热好了晚餐让她去吃,但她坐在餐桌前没有胃口。 “杨嫂,正常的婚姻生活是什么样的?”季萦落寞问道。 杨嫂尴尬的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应道:“我不知道,我老公结婚第二天就病逝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问起的。” 季萦赶紧道歉。 杨嫂心情还算好。 “没关系的太太,尽管放不下他,但我已经走出来了。虽然我没有经历过正常的婚姻生活,但是我和我老公从小青梅竹马,我知道两个相爱的人是什么样子。” “是什么样?”季萦好奇。 杨嫂笑了,“像你和顾总这样,常常拌嘴,但他总让着我,而我也会给他台阶下。” 季萦听出她的劝自己,垂眸不说话。 杨嫂又道:“太太,如果觉得干扰太多,就和顾总去旅行吧,在没有人破坏你们感情的地方,加固你们的感情。” 她想了想。 “对了,南半球这个时候雪景正美,要不你和顾总……” “我不喜欢雪,我和他走不到那一步了。” 季萦没碰桌上的晚餐,起身回了卧室。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是白天她委托对顾宴沉启动海外资产调查的律师发来的。 对方说自己身体不适,要休息一段时间,接不了她的案子,会按协议赔偿她,然后又说了一推抱歉的话。 季萦清楚,这是顾宴沉所为。 只要他发话,琨市没人刚接她的活儿。 季萦一屁股坐进椅子里,空气仿佛变成沉沉的铅块压在她肩头,连呼吸都变得艰涩。 在窗台边独坐了一会儿,她拿上睡衣要去洗澡。 结果刚走到浴室门口,小腹突然一阵痛。 她一个生理周期都不会痛的人,从出院到现在,小腹已经没来由地抽痛好几次。 季萦皱起眉,正要蹲下去,顾宴沉从身后扶住她。 “怎么了?” 他的声音又像过去那样温柔。 “肚子抽筋。” 季萦抽出手,自己站直。 顾宴沉发现,这次从奥尔堡回来后,她非常反感自己的触碰。 “你来干什么?”她问。 “书房不能洗澡……”顾宴沉顿了顿,“你先洗,还是一起洗?” 他以为自己启动离婚资产调查是在开玩笑吗? “你先洗,我肚子疼,缓一会儿。” 顾宴沉没有勉强,目光在她小腹上落了两秒,什么也没问,关上了浴室门。 没过两分钟,他放在外面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是专属铃声。 季萦不想参与到他和顾聆雪之间背德的关系里,于是置若罔闻。 但是电话响了两遍,像是有急事。 她犹豫了一下,在第三遍响起的时候划下了接听。 “哥,病房里来了几个人,他们……” “我不是你哥。” 季萦打断她的话。 对方愣住。 季萦继续道:“他在洗澡,等他出来,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好……好的,谢谢。” 对方有些尴尬地挂了电话。 季萦看了看时间,已经夜里十二点多了,她是算好时间故意打来膈应自己的吧。 一会儿后,顾宴沉洗完澡出来。 明明带了浴袍进去,出来时却只围了一块浴巾。 季萦不敢看他,“你妹让你给她回电话。” 顾宴沉脚步一顿,套上浴袍,拿起手机出门而去。 季萦脸上挂出淡淡的嘲讽。 十几分钟后顾宴沉打完电话回房,整个人散着冷厉的气息。 “她的存在不会影响到你,你为什么要把她撵出医院?” “什么?”季萦不明所以。 “她自杀经过了多次抢救,身体还没复原,你不仅收回别墅居住权,还把她赶出医院,你想要她的命吗?” 第12章 最贵离婚案 顾宴沉深呼吸。 顾聆雪赶紧道歉。 “是我不好,管家是新来的,又有些大意,我没有提醒他细致一点。今天晚上清理历史单据才发现了问题。他连夜来医院告诉我,我查了快递的情况,发现他居然写的是铂景湾的地址,而且已经被签收了。哥哥,怎么办呀?嫂子应该不懂小语种吧?” 季萦懂多国语言,看懂那些单据不在话下。 顾宴沉捏捏鼻梁,“我会处理,你专心配合治疗,尽快康复。” 说完,他挂了电话。 柏景湾。 季萦拿上包往外走,看不出异样。 “太太要出门吗?”杨嫂问道。 季萦点头,走了两步,又回眸看向她。 “杨嫂在顾家工作多年,顾家的人情世故应该比我这个半路进门的人懂吧?” 杨嫂听出她在暗示自己,忙应道:“太太,我就是个打工的。” 季萦温声道:“奶奶年纪大了,您做事一向有分寸,我和顾宴沉的事,说到底都是儿孙的事,尽量少叨扰她吧。" 杨嫂赶紧点头,“我到这边工作,老夫人没有吩咐我什么。” 不管有没有吩咐,季萦已经给她打了预防针。 顾宴沉心里有别人,这婚好离。 但老太太执拗,只能先斩后奏。 “我出一趟,很快就回。” 然而,她刚走了不到十分钟,顾宴沉的电话到客厅座机上。 “季萦呢?”他问。 “太太刚走啊。” 杨嫂一脸莫名。 顾宴沉眉心皱得更深。 这个女人竟然把他拉黑了。 “她有没有说去哪里?” “没有,太太说她很快就会回来。” 顾宴沉挂断电话,眉心不舒。 一个小时后,去查找她行踪的陈远,匆匆推门而进。 “顾总,太太让航空公司发了一份您最近一年的行程记录给她。” “并且……”他咽了咽口水,“十分钟前,她对您启动了海外资产调查。” 顾宴沉抬手打翻了手边的咖啡杯。 “她翅膀硬了!” 陈远好久没见过顾总生这么大气了。 以前刚接手集团那会儿,他会被那些个元老重臣气得在办公室里大发脾气,但自从结婚后,性子就被太太调理得有韧性多了。 哪怕那些个重臣倚老卖老触碰到他的逆鳞,他也只会在下来后用更狠厉的手段处理,喜怒并不形于色。 而这次…… 陈远低了低头,“太太做事向来有主见,我们这边要做点什么吗?” 季萦的目不难猜,如果认定老板出轨离婚,那将会创下华国最贵离婚案。 顾宴沉平息了怒意,晦暗不明开口,“在这里,她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难道不是我说了算?” 陈远秒懂。 …… 季萦在外面忙活了大半天,回到铂景湾收拾行李。 杨嫂放轻脚步走到卧室门口,欲言又止。 “杨嫂,”季萦没有抬头,“我要搬走了,如果落下什么东西,要紧的麻烦你快递给我,不要紧的就帮我扔了吧。” “太太,保镖们接到电话,铂景湾所有人只进不出,您走不了。” 季萦正在收拾行李的动作顿住。 “太太,四年都过来了,有什么话好好和顾总说吧。” 她还能和顾宴沉好好说吗? 顾宴沉娶她是动机不纯,能好聚好散,她何苦出门搞那些个动作惊动他。 只不过他收到消息的速度如此之快,倒是超出她的预料。 这让她原本计划在搬出去后,找个公共场所和他谈判的想法落空了。 “他什么时候回来?” “顾总没说。” 房间陷入一种稠密的寂静。 顾宴沉并没有马上赶回。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季萦感到自己那点烈焰的斗志在枯燥的等待里渐渐冷却下来。 他果然是谈判桌上的好猎手,擅长让对方在煎熬里自行瓦解。 季萦定定心神,打起精神继续等。 到了傍晚,顾宴沉珊珊而归。 杨嫂在楼下汇报了季萦的情况,他走进卧室第一句话便是:“刚出院,为什么不吃晚饭?” 季萦站在窗边,神色平静。 “装模作样关心我的四年,很累吧?” 她准备和他摊牌。 男人眉心结了霜,但走到她跟前后,没有发火。 “想知道我有多少财产,直接问我就行,不必求人去查。” 季萦撇开脸,“不是求,是委托。不正式一点,你会觉得我在闹。” 顾宴沉冷笑一声,坐到窗台边,戏谑地打量她。 “所以你打算从我这里分走多少钱?” 季萦垂眸,语气认真,“你肯好聚好散,我的要求不会过分,但是如果你不肯,我就曝光你的丑事,还要分走你更多的财产。” 顾宴沉扬起下巴,“你觉得自己有威胁我的本事?” “你的消息不是很灵通吗?” 季萦话音刚落,顾宴沉的手机响了起来。 又是专属铃声。 男人目光沉了沉,点了免提。 “哥哥,管家刚刚把收到的律师函送到医院来了,嫂子要我交付四年的别墅租金。” 顾宴沉看着季萦,目光淡凉,声音却听不出异常。 “你嫂子怨我这些天冷落她了,和我怄气呢,别当真。” “我认真的。” 季萦话音落下,男人挂了电话。 “别招惹她。”他严肃道。 听听,招惹。 季萦轻嗤,“你是在为你的心上人警告我吗?” 顾宴沉面容变得冰冷严厉。 季萦有恃无恐。 “我不仅要收租金,还要把她赶出去,让她流落街头。因为我是你的合法妻子,你养她的钱有我一半,你给她住的别墅也有我一半,我有这个权力。” 她无比希望顾宴沉在听了这些话后能暴躁跳起,同意离婚。 因为她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激怒他。 谁知男人一个深沉的呼吸之后,竟然笑了。 “你就认定她打掉的孩子是我的?” “你敢做不敢承认?” 顾宴沉伸手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 男人力气很大,不给她任何挣脱开的机会。 第11章 那位按捺不住了 “萦萦,奶奶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 顾宴沉在提醒她不要激怒老太太。 “你们顾家的事,我不想参与。” 不让她提离婚,季萦心里窝火得很,转身就走。 顾宴沉追上去,季萦推开他。 他索性把人扛起。 “这……”顾恭抱着温俪,看不下去,“妈,季萦越来越不像话了。” 顾老太太没好气道:“好好想想你自己吧,顾家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顾恭:“……” 季萦被带回了铂景湾。 车刚停下,顾宴沉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不是那位的专属铃声,但还是来自奥尔堡。 季萦不理他,推门下车。 杨嫂看她进屋,赶紧迎了上来。 “太太,当时他们人太多了,我拦不住,只能给顾总去电话,您没事吧?” 同是女人,想到被陌生人从床上拽起那种屈辱……她鼻子发酸。 “没事。” 季萦眼底泛着青黑,背脊却挺得笔直。 “杨嫂,麻烦你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搬去我的书房。” 这时,顾宴沉接完电话走了进来。 “杨嫂,你先下去。” 杨嫂犹豫了一下,低头去了厨房。 季萦闭了闭眼睛,准备自己去收拾东西。 顾宴沉却一把将人困在怀里。 季萦反感他的触碰,推了几次,没能推开他。 男人灼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声音更是酥耳动听。 “打也打了,顾太太的脸也找回来了,还生气?” 他的口吻,仿佛只是解决了一场过家家的矛盾。 季萦咬牙切齿道:“我想把你阉了,你最好防着我点。” 顾宴沉抱着她笑了,“刀给你,你也舍不得。” 季萦不看他,“别对自己太自信。” 顾宴沉顺着她的手臂握住她的手。 “我们不闹了,以后不会再这种事了,我向你保证。” 只要他还在乎顾聆雪,温俪就永远有对付她的锐气,他说的话就像在哄小孩子。 季萦心生无力,“顾总,你们的游戏我玩不起,你放过我吧。” 顾宴沉眸底淬上了冰。 季萦又试了几下,还是没能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顾宴沉眼中的寒意渐渐散去,嘴角挂上一丝浅笑。 “宝贝,华国最好心的外科医生这两天会来琨市参加论坛,想不想让他给你外公看看?” 季萦一惊。 这个外公是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但对她有恩,顾宴沉竟然用老人家的命威胁自己。 顾宴沉看着她的反应,脸上笑容更深了。 “任何分开的想法对你来说都是很不明智的选择。萦萦,等结婚四周年庆典结束后,我们去旅行吧,把欠了你四年的蜜月旅行补上,顺便……” 他贴着她的耳坠。 “……继续要个孩子。” 有了孩子,他手上又多了一份控制她的筹码。 季萦张了张嘴,喉咙堵得厉害。 她缓了两秒,在他怀里侧身看向他,眼中寒光冷冽。 “顾宴沉,我没有伤害过你身边的人,一再忍让也不是因为我怕事,谁要是动我的恩人,我一定以牙还牙。” 顾宴沉唇角勾起一抹凉薄,若有所思道:“以牙还牙?嗯,我太太长本事了。” …… 她在气头上,顾宴沉索性冷处理,等这阵锋芒过了,再慢慢哄。 所以当晚,两人还是分房睡了。 只不过是顾宴沉搬去了书房。 第二天清晨,顾宴沉一身考究的西装,下楼而来。 天生的衣架子,风度自成。 杨嫂端来早餐。 “太太起了吗?”他问。 “还没呢,我去喊她?” “不用了,让她睡吧。” 顾总可算还有点良心。 “太太气色一直不好,顾总要不要找老中医给她看看。” 顾宴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了。” 杨嫂盛粥给他,顾宴沉一眼瞧见这黑乎乎的卖相,甚至还能闻到腥味,他皱起了眉。 “这又是什么?” “驴鞭海狗黑米粥,这是太太昨天晚上睡下前特意吩咐我给您做的,她说……太太的原话是……” 杨嫂吞吞吐吐。 “……您接客辛苦,一定要好好补补。” 顾宴沉顿时给气笑了。 “那你也给她准备一份早餐。” 吩咐过杨嫂后,顾宴沉没吃季萦为他准备的“心意”,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季萦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杨嫂看见她下楼,迎上来说道:“太太,顾总已经去公司了,您给他准备的早餐他没吃。” 季萦没有任何心疼的神色:“没事,一顿不吃饿不死他。” 杨嫂拿出一个文件袋。 “顾总前脚刚走,快递公司后脚就送来了这个,上面没写收件人,但写的是我们这儿的地址,我就签收了。” 季萦看了眼发件地址,是奥尔堡发来的。 这又是热搜,又是邮件的,那位按捺不住了? 她不动声色道:“行,我来处理。” “那我去给您端早餐来。顾总走前吩咐过,您这些天的饮食,阿胶红枣不能少。” 顾宴沉对她好,往常会觉得暖心,而现在……季萦内心毫无波澜。 “我又不是坐月子,他表演得过头了,端来我的书房吧,我在那儿吃。” “顾总那是心疼你呢。” 杨嫂只当她是还在生顾宴沉的气,乐呵呵去了厨房。 季萦转身,差点绊了一跤。 腹部微疼,她用手按住。 不是伤口位置,是小腹。 一个念头划过脑海,但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她不可能流产。 上个月生理周期推迟,她还去医院检查过,没有怀孕。 这个月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掉海里,更不可能有孕,大概也就是气血亏虚。 放弃这个猜测,她来到自己的书房。 打开快递,里面是一本房产持有证。 季萦快速浏览后发现是顾宴沉在奥尔堡买的别墅,购买时间是四年前。 傻子都知道里面现在住着谁。 季萦正要把这膈应的东西装回去,夹在里面的单据突然掉落一地。 …… 宸矽集团会议室。 顾宴沉正在听取新能源直升机的动力瓶颈汇报。 他手机响了起来。 是专属铃声。 顾宴沉把会议交给副总,去外面接听。 尽管有点急,但顾聆雪的声音还是那么娇柔甜腻。 “刚才别墅的管家告诉我,他把房产证给你寄过来的时候,不慎把一些单据放在里面了。” 顾宴沉拧眉,“重要吗?” 顾聆雪顿了几秒,“是四年前我的产检记录和流产费用单据。” 第10章 不让她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季萦的心被拉了一条口子,血滴滴答答往下落。 顾恭不忘在母亲面前往自己老婆脸上贴金。 “全靠阿俪认识银行行长的夫人,才能揭开你的真面目,不然我们顾家被你阴了都不知道。” 季萦眸色沉了一瞬,抬起手。 “什么转账记录,给我看看。” 管家得到老太太示意,把“证据”拿到了她手上。 温俪没好气地提醒她,“别耍花招,你就是把这证据撕了也没用,我能让银行再打印一份。” 季萦的目光落在盖着银行鲜章的纸上。 转账记录是真的,但她不知道自己名下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张卡。 “卡号错了。”季萦指着转账记录道。 “不可能!” 温俪下意识上前。 就在这时,季萦猛地揪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抄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抵住她的脖子。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震惊,连老太太也站了起来。 “你要造反吗?”顾恭严厉问道。 季萦眼尾散着寒意。 “以为打我个措手不及,你们就能栽赃成功了?” “你们敢过来,我就戳穿她的脖子!” “老公,救我。”温俪的声音在颤抖。 顾恭要招呼保镖,老太太半眯了眯眸子。 “你不要你老婆的命了?” 顾恭顿时束手无策。 季萦的水果刀在温俪脖子上拉出一条血线。 温俪疼得尖叫。 “以为打我个措手不及,你的肮脏目的就能得逞吗?”季萦道。 “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俪浑身颤抖。 “你一次又一次侮辱我,今天你要么还我清白,要么让我送你归西。” 顾恭紧张地大吼:“季萦,杀了她,你也活不了。” “尊严都没了,我活什么!” 季萦话落,在温俪脸上划了一刀。 温俪没想到季萦这么豁得出去。 她以为这个女人顶多会大喊冤枉,而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最后的结果也就是被顾宴沉逼着离婚,被老太太赶出顾家。 哪知她竟然这么刚。 如今被毁容,她彻底怂了,大喊:“我错了,是我……” “住手!” 这时,顾宴沉带着你陈远从外面急匆匆走了进来。 看见温俪半张脸上都是血,他皱了皱眉。 “我知道不是你,你放开她。” 季萦对他也充满警惕,没有不松手。 顾宴沉腮帮子动了动,示意陈远向老太太交上新的证据。 顾恭以为他要给季萦开脱。 “宴沉,昨晚你下飞机我就告诉过你,别被女色迷惑,再是喜欢也不能让她毁了顾家的声誉,银行转账铁证如山……” 顾宴沉却打断他的话。 “流水是真的,转账卡号在她名下也是事实,但是办卡的流程被人做了手脚。” 顾恭愣住:“你说什么?” 顾宴沉目光冷得不像话。 “这张银行卡是违规办出来的,办卡人和签字都不是她本人。阿姨为了栽赃我太太,给了那位行长夫人十根金条,交易地点在阿姨名下的美容院里。虽然没有监控,但行长夫人那边什么都给他老公说了,他老公会丢掉工作,目前正在想办法。” 顾恭惊得闭不上嘴巴。 他转眸看向温俪,不可置信。 “你怎么能骗我?” 而温俪抖得像个筛子,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摇头。 顾宴沉看向季萦,目光柔和了些。 “放了她,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季萦目的达到,松了手,也放下了刀。 温俪扑到顾恭脚边痛哭。 季萦心力交瘁,捏住了自己被扯掉扣子的领口。 她也想哭,但这个时候不能掉一滴眼泪。 顾宴沉心疼不已,几步走近要抱她。 结果季萦突然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屋内瞬间空气凝固,安静得落针可闻。 季萦红着眼眶,指着他道:“你宠爱顾聆雪,就是在给她妈底气。她一次次侮辱我,得到的只是不痛不痒的责备,而差点被人看光的是我,名誉尽毁的人也是我,你除了几句轻飘飘的安慰,还为我做过什么?” 季萦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 “顾宴沉,我受够了你的虚伪和欺骗!” 顾宴沉眸底萃上了冰,但直到她说完也没有还手。 他面色沉冷,“陈远,今天闯进铂景湾的人一个也别放过。” 都知道顾宴沉行事手不血刃,但会让对方生不如死。 客厅内,顿时求饶声一片。 陈远把这些垃圾带走处理,顾宴沉看向季萦,“满意了吗?” 他从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季萦冷笑一声,“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和顾聆雪断绝来往,要么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这是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 但顾宴沉声音冷,目光更冷。 “我从不做选择题。” 季萦心灰意冷,转眸看向老夫人。 “当初您对我说过,如果……” “萦萦,”顾老太太打断她的话,“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她看向温俪。 顾恭已经光速原谅了温俪,甚至把她抱在怀里小心护着。 老太太恨铁不成钢。 “以后谁再想把顾聆雪接回来,谁就是顾家的罪人。从现在起,顾家没有什么夫人了。” 顾恭和温俪震惊。 “妈,阿俪被毁了容,已经受到教训,您就……” “顾恭,沉迷女色的人是你。离不离婚是你的事,但我不再承认温俪是我儿媳。” 其实顾恭明白,老太太这样宣布,实则也是退了一步。 她一直不喜欢温俪,但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也算是容忍了温俪的存在,奈何老婆这次闹得实在过分。 他叹了口气,“我会让她改的,您再给我点时间。” 但季萦无法再接受老太太这种安抚式的撑腰。 “老夫人,我不是每次豁出去都能保住命……” “那你还想要顾家怎么样?你就是有理也要适可而止。” “我没有和您争辩谁有理,我是要……” “行了,见好就收才是聪明人。看你穿得像什么样,还不快去把衣服换了。” 顾老太太出奇强势,就是不让她把那两个字说出口。 第9章 爱与不爱,不能对比 陈远看了眼后视镜,这次没瞒她。 “注入血管里的空气不多,没有大碍。” “那萧医生束手无策?” “哎,萧医生不知怎么有了情绪,向顾总说了气话,结果顾总没有辨别,果断就去了。你看这事闹得……” 他顿了顿。 “……顾总这次刻意在那边多留几天,是为了处理一些事,以后他不会再轻易飞去奥尔堡了。” 讲完,他偷偷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季萦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太太,顾总和顾小姐真的没什么,他们是被人做局了。我们一定会找出操作那条热搜的人,让他付出代价。” 真的没什么,能听到对方情况危急,不做核实就义无反顾地飞去对方身边。 那她在ICU两次被下濒危通知,他还是留在那个女人身边又算什么? 爱与不爱,不能对比。 一比,就像在伤口上撒了盐粒。 季萦讥讽道:“就不能是顾聆雪自导自演?” 陈远:“……” 季萦回到铂景湾,第一时间就是收拾衣物。 “太太,您这是要……” 季萦头也不抬,“这里住腻了,出去处一段时间。” 杨嫂又不傻,这哪里是住腻了,分明是要离家出走嘛。 “可是太太,您走不了。” 季萦:“?” 杨嫂:“顾总说,在他回来前,您哪里也不能去。” 季萦毫不意外顾宴沉会猜到她的想法。 这男人天生一副剖人心的本事。商场上,竞争对手眼皮动一动,他就知道对方要打什么牌。 于是她暂时搬去了书房。 婚后,顾宴沉虽然不同意她出去工作,但是她能有自己的书房,可以在里面做自己喜欢的事。 深夜,她睡得正熟。 一只手自腰间而上,季萦惊醒,一脚踹向来人。 被踢到大腿内侧,顾宴沉闷哼了一声。 季萦打开小台灯,暖黄的灯光遮住了她干黄的气色。 顾宴沉深呼吸,“这么用力,踢坏你的幸福,你会后悔的。” 季萦移开视线,“男人只有阉了,才会老实。” 顾宴沉笑道:“这么狠?” 季萦笑不出来,“我没有娘家人撑腰,自己不狠一点,难道任你们随便拿捏?” 顾宴沉伸手去捏她的脸,“不是你在拿捏我?” “别碰我!” 她激动地一把拍开他的手。 顾宴沉愣了一下,突然发现她无名指上空了,瞬间拧起了眉。 “你手上的戒指呢?” “扔了。”季萦没好气道。 她发现,面对他的时候,她没有了诉说自己遭遇的冲动,甚至对他的触碰有生理性厌恶。 她终于不那么爱他了。 然而顾宴沉的声音却变冷了,“那是婚戒!扔哪儿了?” “婚姻充满欺骗,戒指还重要吗?不喜欢,扔海里了。” 顾宴沉半眯着眸子打量了她一会儿。 两人的剑拔弩张在静默的空气中渐渐平息下来。 须臾,顾宴沉笑不达眼底,“这就是对我的惩罚?还有别的吗?” 季萦因他的问题愣了一下,随后移开视线不看他。 “这不是惩罚。我累了,需要和你分开一段时间,把事情想清楚。” 顾宴沉眸色暗了暗,突然抱起她。 “你放我下来!” 季萦挣扎,顾宴沉却抱着她往外走。 “我们不会分开,没我允许,你哪里也去不了。” 季萦心口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是夜,她在主卧宽阔的大床上继续与他楚河汉界…… 季萦能出院,那是伤口恢复达到了出院条件,并不是身体已经恢复。 坠海留下的伤害仍未消退,她身体虚弱,睡得昏昏沉沉的,连顾宴沉什么时候出门去了公司都没察觉。 不知睡了多久,有人“砰”的一声踹开卧室门,将她惊醒。 还没等她看清,温俪便带了几个老宅的佣人闯了进来。 伴随而来的还有杨嫂的喊声:“太太还没起,你们怎么能闯进去?你们连顾总也不放在眼里了吗?” 然而,温俪却不管不顾地一把扯开季萦的被子,将她床上的样子暴露于人前。 “给顾家带来这么大麻烦,你还有脸睡?” 昨晚和顾宴沉闹别扭,所以季萦穿的是非常保守的睡衣睡裤。 但这也非常侮辱人。 “你又发什么疯?” 季萦又惊又怒,起身去抢回被子,却被温俪揪住了头发。 “我发疯?你雇佣狗仔去奥尔堡拍下宴沉和聆雪的照片,又买热搜污蔑他们,让顾家丢尽颜面,到底是谁在发疯?” 季萦脑子懵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她抓住温俪的手,试图从她手里挣脱出来。 但是温俪却用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脸,又大声呵斥带来的佣人。 “你们都是饭桶吗?是老夫人让你们来抓人的,这个女人马上就要被赶出顾家了,你们还顾忌什么?” 话音落下,进门时还有顾虑的佣人立马围了上去…… 季萦被绑到老宅,十分狼狈。 老太太本来危襟正坐,看着顾恭提供的证据,心里是对季萦有怒意的,但是见她衣冠不整的被绑来,老太太瞬间拧起了眉。 “谁让你们这样对她的?” 几个跟随温俪进门的家佣惊了一下,纷纷看向温俪。 老太太怒视温俪,顾恭见情形不对,马上提醒老太太,“妈,是季萦算计宴沉,散播假消息,抹黑顾家。” 老太太斜视他,“我还没说她有错,你倒是能替我做主了,这个家要改姓温了?” 顾恭深呼吸,赶紧让人松开季萦,又假意责备老婆。 “不是让你把她找来吗?怎么能绑人呢?让宴沉知道了,你们的关系还怎么处?” 温俪毫无眼力,甚至得意地白了他一眼。 “她让顾家蒙羞,宴沉还会要她吗?我早就说过这个女人没有我们聆雪单纯……” 季萦总算是明白,她被人做局了。 而给她扣屎盆子的人大概就是……顾聆雪有没有参与不好说,但温俪一定有份。 只是这栽赃来得猝不及防,她该如何破局? 季萦揉了揉酸疼的手臂,正眼看向顾恭。 “恭爷,哪里来的证据证明我抹黑顾家了?” 她连父亲也不喊了,顾老太太因她的话眉头皱得更深。 顾恭倒不计较她对自己的称呼,而是几步走到老太太身边,拿起桌上的转账记录。 “这些你是给那个偷拍宴沉的狗仔,和几个炒作宴沉出轨博主的打款记录,宴沉已经核实过了,这些打款记录真实有效,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所以,顾宴沉是知道他们会找自己兴师问罪的,而他却任由这些人将自己毫无尊严地从卧室被带走? 第8章 她只是他的遮羞布 男人没有回头看她,一边擦脸,一边走去自己车边,顺便给前来请示的助理示了意。 助理走到季萦跟前,轻声道:“女士,需要给你叫救护车吗?” 季萦被毛巾裹着,刚死里逃生,喉咙被盐分和胃酸灼烧得生疼,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是摇头。 大概没想到她会拒绝,助理愣了一下。 但最后,他们还是找了一辆网约车,把她送去医院。 走前,这位助理把一张写着车牌号的便签纸交给她。 “这是把你撞到海里的越野车的车牌号。” 季萦看着手里的便签纸,对方能把人为爆炸掩饰成意外事故,这次车祸也同样能瞒过警察的眼睛。 生死关头,救她的是个陌生人,而承诺过会保护她的人,此刻正在去到另一个女人的身边。 海水从发梢滴落,像极了她心里某个地方彻底冷掉的声音。 “哟,太太,你怎么一身湿透了?” 杨嫂站在病房门口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她。 季萦精疲力尽不想说话,慢吞吞走去浴室。 杨嫂知道她要洗澡,赶紧给她找来干净的病号服。 只是洗完澡,季萦脸色更加苍白了。 杨嫂不放心,又喊来医生给她检查了一遍。 她运气好,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医生啥也没看出来,给的建议是继续观察。 陈远赶到病房的时候,季萦已经睡着了。 因为她吩咐过不要把外出这件事告诉别人,所以杨嫂也没有对陈远说。 陈远只当她是心灰意冷,于是退出病房给顾宴沉汇报。 “刚看过了,太太没事,但心情肯定不好。” 顾宴沉没说话,挂断了电话。 傍晚,季萦发起了烧,杨嫂按医生建议给她物理降温。 不过给季萦擦手时,她很震惊。 “太太,您的戒指呢?” 季萦这才发现,那枚四年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戒指不见了。 大概是掉海里了吧。 连同她在蛋糕店找到的证据。 婚姻、机会、运气都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季萦很难受,没出声,又闭上了眼睛。 杨嫂看她狼狈地回来,晚饭几乎没吃,又不肯说话,有点急了。 “太太,我在老宅工作了十几年,您嫁进顾家前,顾总和顾小姐就是正常的家人相处。说实话,我们都没看出来顾总喜欢顾小姐,所以今天顾总离开,肯定是顾小姐那边有什么大事。” “顾总这个人对谁都冷冰冰,只是对您不同,你应该相信,顾总心里是有你的。” “夫妻过日子就像煮茶,火候过了苦,火候不到淡。您现在在气头上,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决定,等顾总回来解释清楚,您再想怎么折腾他都行。” 杨嫂话音落下,温俪推门走了进来。 一身华贵的套装,手上拿着“礼品”,满脸幸灾乐祸。 “折腾?哥哥去看妹妹天经地义,她凭什么折腾宴沉。” 季萦躺在病床上,转眸看向她。 温俪故作惊讶,“哎呀,这脸色……医生没给你用最好的药吗?” 说完她就瞪向了杨嫂。 “把人给照顾成这副鬼样子,要是让外人知道,还以为我们顾家苛待了她呢。” 杨嫂不敢顶撞她,“夫人,医生说太大是情绪波动大,又加上有伤……” 温俪轻笑着打断她的话,“情绪波动大?也是,换谁被丢下两次,心里都不好受。” “你来干什么?” 季萦提起气问她,声音有些沙哑。 温俪一副这才想起正事的神情,“你不是和我女儿抢男人吗?你又输了,我给你送安慰礼。”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她的病床边,并拿出了她的“礼物”。 一张用相框装裱起来的顾宴沉和顾聆雪的婚纱照。 但一看就是合成的。 可季萦还是气紧。 温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祝你早日病死。” “夫人……” “你闭嘴!” 杨嫂正要说话,被温俪呵斥住。 她继续看向季萦。 “虽然这是我请人p的,但不久之后,老宅的客厅就会挂上他俩真正的结婚照。只要宴沉喜欢我女儿,老太太的阻拦就啥也不是。” “季萦,认清形势,从顾宴沉登机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出局了。” 季萦眸中汹涌的漩涡突然平息下来。 她指着相框上的一处,没有情绪地问道:“这是什么?” “哪里?” 温俪弯腰去看,季萦抬手抓住她脑袋往相框上撞。 冲击力不大,但正好撞在上次被砸破皮的位置。 温俪惊呼,季萦却没松手。 “贱人,你放……” 温俪话没说完,季萦一口血喷在她脸上。 “你要死了!” 短暂的震惊后,温俪发疯般跑出病房。 杨嫂也惊了,季萦却摆摆手。 “我喝海水伤了胃,明天就没事了。” 杨嫂痛心又无语,“好好的,您为什么要喝海水?” 病房如与世隔绝般寂静,季萦眼皮越来越重。 她体温高得惊人,但心却凉透了。 …… 三天后,她还是按计划出了院。 顾宴沉没有回,但给她安排好了一切。 只是陈远见到她时,有些紧张。 他递给季萦一副墨镜。 “太太,外面有记者,得委屈您从消防通道离开。” 顾宴沉行事向来低调,也很不喜欢家事被人议论。 季萦配合他,但是有疑问。 “记者怎么突然关注起我了?” 陈远脸色变了变,“太太,我们先离开吧。” 看他不想说,季萦没有追问。 刚顺利地坐上车,手机就响了一声。 又是昔日闺蜜发来的消息,这次是一张热搜截图。 标题是: 【豪门狗血剧!宸矽集团总裁国外密会神秘女,深情丈夫人设崩塌,正宫只是“形象遮羞布”?】 没过一分钟,这位昔日闺蜜又把截图里的照片单独发了来。 背景是深夜,顾宴沉开车进入一栋别墅,他副驾驶坐着一个女人。 因为光线问题,看不清对方的面孔。 但季萦知道,那就是顾聆雪。 她不是严重到萧医生都搞不定吗? 结果还能和顾宴沉出双入对。 她心里仿佛被人扎了一刀,刺疼。 「你老公精明,但压下热搜又怎么样呢?全世界都知道他出轨了,大家都在猜测神秘女的身份,还猜你什么时候下堂。曾经为爱放弃理想,结果沦为笑柄的滋味好受吗?」 发完这条消息,昔日闺蜜又在同学群里发了几张自己公司欣欣向荣的照片,还说了些女人要有志气的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季萦听得出她在阴阳自己。 她不理对方小孩的心性,只一味地攥紧手机。 短短几天,握在掌心的幸福突然成了扎进血肉的玻璃渣,她连痛都来不及喊出声,就又被他推入深渊。 努力平息好情绪,她看向开车的陈远,故意问道:“顾聆雪怎么样了?” 第7章 “梁先生……” 季萦拿上手机。 “我出去一趟,不用告诉谁,我很快就回。” “哪您……”小心点。 杨嫂话没说完,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病房门口。 她去了那天发生意外的蛋糕店。 警察昨天出具了事故认定书,陈远正替她出面和店主协商赔偿事宜。 季萦走进这间店,店内大部分还保持着爆炸时的样子 而店主正在打扫卫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 “这里已经歇业了,今天搞卫生,您办的会员卡明天再来退费吧。”小伙子头也不抬道。 “我来看看。”季萦说道。 小伙子转眸看向她。 发生爆炸时他不在店里,所以不认识季萦。 季萦指着地上的一块血迹,“当时我躺在这儿。” 小伙子震惊之余,连连点头,“你随便看。” 这家店开了不到三个月,但味道是真不错,所以季萦办了会员,每隔一天下午就会来店里选购蛋糕。 也就是那天下午,轰的一声,她被送到了鬼门关。 意识残存的那一刻,她给顾宴沉去电话,而他却没有接。 这些天她一直不愿回忆这段遇险经历,直到站在这里,需要追查线索,找到不是意外事故的证据,才硬着头皮直面往事。 但是把事发经过穿上时间线,寒意便从她脚底升起。 她给顾宴沉电话的时候,他应该还没有登机,可最后他还是把自己交给了医疗队,去往了奥尔堡。 谁轻谁重,早就清楚了。 即便这次他答应自己留下,心也飞去了那个女人身边。 季萦眸光暗淡下来。 “我都不知道那个学徒为什么要在店里用瓦斯炉煮方便面,这是不允许的。” 小伙子觉得自己很冤。 季萦回神,瓦斯炉威力不会这么大。 “那事发后,你的学徒呢?” “哎……他到我店里来工作,应聘时的身份证居然是假的,是发时他也受了伤,可是却在去医院的路上跑了,可能是怕赔钱吧。” “女士,”小伙子不想错过这个机会,“我刚创业,开店的钱是父母凑的,连本钱都没赚回来就发生了这种事,赔偿方面您能不能酌情考虑一下,我实在拿不出钱了。” 季萦不回答他的话,仔细在地上的碎片里寻找线索。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她发现了一块类似普通电子垃圾的电池残骸。 对于不专业的人,这就是一块垃圾零件。 但她曾是材料系高才生,虽然嫁给顾宴沉后过起了相夫教子的生活,但这几年没少关注新能源电池研发前沿研究报告。 她一眼就认得出这是这一种特殊的高能量电池燃烧残骸,因为不稳定,爆炸威力极大,所以在实验室研发过程中就舍弃了。 只要分析出里面的材料配比,就能找出它出自哪里,又经过了谁的手。 找到想杀她的人,到时候她是不是顾聆雪挡箭牌这个问题,自然就有了答案。 “我在你这里消费,你却不能保证我的安全,你用人不当,却要求我同情你免去赔偿,难道我就活该白挨这一下?” 小伙子因季萦的话哑口无言。 季萦把收集到一小块电池残骸包好,走出蛋糕店。 刚来到车边,不远处,一辆黑色越野车里,一道目光锁死了她。 第六感危机意识觉醒,季萦瞟了一眼那辆让她心惊肉跳的车,她强装镇定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她没死,对方不罢休? 还是对方猜到她找到了线索,要灭她的口? 又或者是自己多虑了。 季萦系好安全带,定定神,启动引擎的瞬间,后视镜里那越野车也动了。 她压下肾上腺素上升带来的浮躁,将车缓缓驶入车流。 本来应该回医院,但是她调转方向,把车驶往宸矽集团。 季萦脑海里毫无争议的想法:顾宴沉在那儿,他能保护自己。 哪知刚过一个路口,前面就发生了车祸。 而后面跟随的黑色越野车,也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季萦明白,他们是不想自己去找顾宴沉。 没别的办法,她再次调整方向。 绕道去宸矽,要开一段沿海公路。 季萦一边加速,一边颤抖着拨打顾宴沉的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轰……季萦指甲掐进方向盘,脑子一片空白。 顾宴沉的私人号码24小时都不会关机,除非…… 在和后车的竞速中,她迅速找到陈远的电话。 陈远在开会,过了好久才接听。 季萦看了眼后视镜,对方从斜后方追了上来,她紧紧握住方向盘。 陈远以为她是发现顾总走了,找他质问。 于是接起电话便说道:“太太,是萧医生那边突然来电话,说顾小姐的病情危急,他搞不定,所以顾总才临时决定去一趟奥尔堡,不过他说很快……”就会回来和你说明情况。 陈远话没说话,那头就断了线。 他以为季萦生气了,深呼吸感叹道:“等顾总回来,不脱三层皮,怕是哄不好太太了。” 季萦遭遇越野车猛烈撞击,车身剧震,方向盘几乎脱手。 她感到车子像玩具般被甩出路面,撞断护栏,最后翻入海中。 突然,周遭的世界安静下来。 车慢慢下沉,伴随着皲裂的窗户因承受不起海水压力而发出的咔嚓声。 季萦喘着气,努力把世界留给她的最后印象收尽眼底。 就在这时,有人敲击她的车门。 季萦这才发现,旁边水里有人。 对方带着微型呼吸器,看不清样貌,但是示意她解开安全带。 季萦没有犹豫,冷静照做。 准备就绪,对方用工具猛砸窗户。 咸腥冰冷的海水裹胁着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涌进车厢,甚至灌入季萦口鼻,她视野出现模糊。 但同时,对方抓住了她的手。 一股不容抗拒的强大力量将她从下沉的车中拽出。 随后冰冷的海水被甩开,阳光照得她睁不开眼。 她被人救上了岸。 “梁先生……” 有人上前,迅速给救下她的男人送上毛巾。 季萦抬眸看去,湿透的黑衣黑裤紧贴在那人身上,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身形轮廓。 不用看他的样貌,不用了解他的家世,单就是这背影也清贵得逼人。 第6章 还不能对我笑一个? “杨嫂,打扫一下。” 顾宴沉跨过地上的汤汁走到床边,递上包装精美的盒子。 “甘禾记的桃酥,一个小时前出炉的。” 季萦不接,“你继母送汤,暗示我喝了会短命,你送桃酥,有没有什么要暗示我的?” “宴沉,”温俪赶紧说道,“我可没说什么,她乱嚼舌根。” 顾宴沉放下桃酥,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声音也没有温度。 “阿姨完成奶奶的吩咐就走吧,反正东西已经送到了,怎么处理是我们的事,你就别过问了。” 温俪:“……” 陈远赶紧上前,客气地把她“请”出病房。 病房只剩下两个人。 “她一向不讲理,你没必要为这样的人生气。” 顾宴沉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个桃酥喂季萦嘴里。 话音刚落,他手机响了起来。 又是顾聆雪。 季萦只吃了一口,又不吃了。 “她在你身上放了眼睛,每次靠近我,就给你来电话,提醒你为她守身如玉?” 顾宴沉没有立刻接听。 “别胡思乱想,你老公的身体是干净的。” 季萦似笑非笑,“那你把手机给我。” 顾宴沉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把手机给了她。 季萦点了挂断,把“顾聆雪”的一切联系方式拉进黑名单里。 顾宴沉看着她一通操作,没有阻止。 甚至在她做完后,还笑问道:“顾太太出气了吗?” 季萦看向窗外,不回答。 顾宴沉把季萦的脑袋掰过来,让她看着自己。 “以后顾聆雪的事,我让陈远去办,这样行了吧?” 当然不行。 “就是她母亲不在了,也还有你父亲,为什么非要你亲自管她?” 顾宴沉眸色暗了一瞬,续而温和一笑。 “不说这个了,四周年宴会的迎宾照还没拍,给你做了高定,等你出院我们就去拍。” 季萦闭了闭眼,给他第二次机会,他还是不说。 事不过三呀,她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相信一些事了。 季萦默了片刻,“我们……” 正要提出分居的想法,去而复返的温俪跌跌撞撞推门而进。 “宴沉,快救救聆雪,她……她……” 温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又要死了?”季萦冷冰冰问。 这时,顾宴沉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是国际长途。 顾宴沉划下接听。 “顾总,十几分钟前顾小姐趁护士不注意,往输液管里注射了空气,萧医生正在抢救。” 十几分钟前,正是季萦把顾聆雪所有联系方式拉进黑名单的时候。 顾宴沉立刻站了起来。 “你现在就走吗?” 季萦幽幽地看向他,仿佛在提醒他十几分钟前自己说过的话。 顾宴沉眸色一暗,似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萧昶在那边,她不会有事。” 季萦暗暗松了口气。 四年感情,她付出了真心,不想轻言放弃。 但如果这次顾宴沉再抛下她飞去奥尔堡,那他们就真的回不去了。 幸好他信守了承诺。 可温俪不干了,她抓着顾宴沉的手臂,哭得更凶。 “刚才我走到半路上,聆雪给我来电话,说连你也不喜欢她了,她感觉自己好累,好孤独。宴沉,聆雪有心理疾病才会对你有依赖,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也不及你,求你去看看她吧。” 顾宴沉面色凝重,认真权衡过利弊后,深沉说道:“放心,我一定会让她活着。” 温俪还想说点什么,顾宴沉再次让陈远把她送了出去。 虽然顾宴沉留了下来,但是半夜里,他靠在陪护椅上的身影,反反复复被手机屏幕的光照亮。 季萦心里很凉。 不是没什么吗? 设置她的专属铃声,就算不能去还是对那边心心念念。 她有些后悔了。 留下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这份感情还有必要坚持吗? 季萦眼眶有点红,没敢吸鼻子,怕发出声音被他发现。 下半夜顾宴沉的手机总算消停下来,她也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陪护床已经空了。 季萦惊慌坐起,扯到几近愈合的伤口,有些疼,她轻嘶一声。 杨嫂闻声从洗手间走出来。 “太太醒了,早饭刚刚送到,正好趁热吃。” “顾宴沉呢?” “顾总去公司了呀,他说今天要陪您做检查,所以早点去公司处理公事。” 他还是没走。 季萦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继续纠结。 到了检查时间,顾宴沉还没来。 季萦没有等他,让杨嫂陪着她去B超室。 她有些不明白,腹部受伤,怎么还有妇科B超检查。 不过她正好有疑问要问妇科医生。 “大夫,我这次生理周期不仅推迟了,还来了八九天,今天才干净,这正常吗?” 妇科医生看着她的B超检查报告,不给她一个眼神。 “你受伤后体虚,经期偶尔长一点是正常的。要实在担心的话,我给你开点药。” 医生的态度有些敷衍,季萦还想再仔细问问,诊断室门被推开。 陈远侧身站在门边,顾宴沉迈步走了进来。 尽管只睡了几个小时,但他通身矜贵不减,就连眼下浮着淡青,也只为他添了几分倦怠的锋芒。 妇科医生看见顾宴沉,整个人换了一副面孔。 “顾总来了,您太太恢复得很好,不用担心。” 顾宴沉把手搭在季萦肩上,面无表情问她,“一切都没问题?” 妇科医生顿了一下,指着屏幕上的图片说道:“等下次生理周期结束后就没事了。” 顾宴沉这才点点头。 而季萦却疑惑问道:“你是妇科医生,为什么要你给我做和这次受伤完全不相干的检查?” 妇科医生被她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宴沉毫无破绽地接过话头,“别敏感,做个全身体检很正常。” “是吗?”她将信将疑。 顾宴沉抬起她的下颚,认真道:“是不是以后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质疑?” 季萦被他的眼神给烫了一下,偏头,起身。 男人伸手揽住她,“慢一点,伤口不疼了?” 她没有推开他。 杨嫂在旁笑道:“可算是把太太哄好了。顾总以后可别再惹太太生气了,我们都为您捏一把汗呢。” “你们?”顾宴沉挑眉。 “不是不是,您看我一高兴就乱说。”杨嫂拍了拍不争气的嘴。 尽管婚后他和季萦就住了铂景湾,但奶奶的视线却一直在他们周围。 顾宴沉哼笑一声,不予置评。 回到病房,季萦要挣脱开他的手,他却把人抱在胸前。 “还不能对我笑一个?” 季萦咬着唇。 顾宴沉已经做出让步,她也得见好就收,不然过了头,顾宴沉发起火来,就不是她能承受的了。 可是心里到底还有一道过不去的坎儿,她非常用力,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顾宴沉却很满意。 “晚上要加班,饭点赶不回来,我留下一辆车,想吃什么让杨嫂去买。” 季萦环住他的脖子,“放心,我这么大个人,就是没有杨嫂也饿不着自己。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顾宴沉微皱起眉,“不是反话了吧?” 这个时候,他还小心翼翼的。 季萦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发自内心笑了起来。 顾宴沉留下GL8的车钥匙走后没多久,季萦就换上了外出服。 杨嫂诧异,“太太,您要去外面散步吗?” 第5章 你妹舍不得你 她垂眸,平息着压抑的情绪道:“请赵叔转告奶奶,我……谢谢她。” 赵平低了低头。 …… 顾宴沉积压了一些工作,把季萦送到病房后,给她安排妥当就要连夜去公司加班。 “我问过医生,再过个四五天伤口就没有大碍了。乖一点,我明天下班来陪你。”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起来,是和平时不一样的铃声。 季萦眼尖,在息屏一瞬看见了顾聆雪的名字。 她这个顾太太当了四年,也没在他手机上拥有专属铃声,而顾聆雪却有。 她觉得很讽刺。 “不着急回奥尔堡吗?你妹看起来舍不得你。” 顾宴沉放下手机,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又乱讲,最近没有出差计划,我会好好陪你一段时间。” 季萦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一段时间?她是正宫,我是情妇,你花时间陪我,是她的施舍?” “萦萦!” 顾宴沉笑容敛起,眼底没了温度。 季萦却有恃无恐。 “觉得我说话没有你妹好听,生气了?” 顾宴沉冷着脸走了。 季萦心口剧烈起伏。 她觉得自己心态出问题了,现在只要一遇到和顾聆雪沾边的事,她都无法冷静。 是什么让她在顾宴沉面前像个火药桶似的呢了? 他俩算得上协议婚姻,但是条约里只规定了顾家每个月给她的待遇,并未提及婚前财产。 也就是说,顾宴沉没有考虑过离婚。 季萦曾经问过顾宴沉为什么会同意娶她。 那时他们只举行了婚礼,还没有同房,两人相处得似谈得来的朋友。 顾宴沉因她这个问题,脸上竟有一种知足感。 “挑起顾家,就得牺牲自己的利益去完成身不由己的使命。我以为自己也是要联姻的,没想到奶奶却开明地找来了你。在外面应付各种压力已经够了,如果连婚姻都要受制于人,那我的人生便再无一点喘息的窗口了。” 季萦大概也明白了,她没有父母,没有复杂的家族利益要兼顾,所以算得上是个省心的枕边人。 “奶奶说让我做好你的助力,如果有不好的地方,请多指教。” 顾宴沉笑着捏捏她的脸。 “你很好,我没有不满意的地方。” 顾宴沉在外人眼里是一块捂不热的冰,但在季萦这里是连石头也能捂化的暖男。 被温暖打动的季萦拒绝不了他在驻进自己心里。 而顾宴沉也很尊重她,两人虽然到了能牵手拥抱的程度,却一直没有主动提及圆房的事。 直到那天她出门,不小心把车撞到了消防栓上,喷起的水柱把她吓哭了,着急忙慌地给他打电话。 顾宴沉以为她伤着了,扔下上亿的谈判,风风火火赶来。 见她毫发无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安慰。 “人没事就好。别怕,老公来处理。” 那一刻真是让季萦有了心之所依的安全感。 原来协议婚姻也是可以有真爱的。 当晚,他们成了真正的夫妻。 四年相伴,两人成了彼此心中最重要最信任的人。 但又或许,这只是季萦单方面的错觉。 顾宴沉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实则是为了自己以后真正的幸福。 只是如今顾聆雪的病越来越严重,他不得不加快速度实现两人在一起的计划。 不是季萦疑神疑鬼,而是唯有这个原因,才能解释她这些天突如其来的处境恶化。 她,好像活成了一个笑话。 “太太,顾总已经走了,您明天上午还要输液,早些休息吧。” 季萦回神,看向这张有些熟悉的脸,“你是……” 新来的保姆有些腼腆,声音也很轻。 “吕妈伤了腰,又上了年纪,老夫人决定让她回老家养老,以后就由我照顾您和顾总的饮食起居,太太喊我杨嫂就行。” 原来还是老宅的人,看对方只有三十多岁,季萦点点头。 “那辛苦你了,杨嫂。” 不仅要安排她和顾宴沉的琐碎事宜,还要时常给老太太汇报,换个机灵点的来,老太太省心。 顾宴沉面无表情上了车,陈远赶紧汇报。 “顾总,顾小姐已经醒了,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和您说话,但是您没接,她就打到我这里来了……” 他思忖着后视镜里老板的脸色,顿了顿。 “您要给她回个电话吗?回个电话她也许能安心养病。” 顾宴沉揉着眉心,默了两秒,突然道:“我记得太太喜欢吃万阳镇的桃酥,你明天去买些回来。要现做的,她嘴刁,不是现做的不爱吃。” 陈远愣了一下,“是。” …… 第二天,季萦担心顾宴沉又会不辞而别去找顾聆雪,快到下班时间她在病床上有些待不住。 然而她要等的人没来,温俪却先来了。 老太太吩咐她来送汤,缓和婆媳关系。 温俪把肯定是不愿意来的,她冷脸放下汤。 “你是积了八辈子德才能喝到我送来的汤,小心福薄命贱,消受不起。” 季萦轻哂,“汤里沾上了酸味,我的确消受不起。杨嫂,拿去倒掉。” “季萦!” 温俪脸色骤然铁青,但是一想到出发前老太太的警告,于是她没有上前砸了她的汤,但嘴上的刀子更加锋利。 “宴沉瞒着你照顾聆雪四年,你心里不平衡,但聆雪10岁就跟我到了顾家,宴沉宠她、护她,那是他俩青梅竹马的情分,不是你四年婚姻能比的。你无父无母不懂家人为何物,但别把怨气往我身上撒。” 杨嫂深呼吸,没有家人是太太愈合不了的伤口,夫人这么说就是在点火了。 她赶紧上前打岔。 “这汤是老夫人让送的,一定是好东西。太太,我去给你装进碗里。” 然而,季萦已经盯住了温俪。 “你以为把你女儿带进顾家做养女就成了顾家的童养媳了?奶奶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就算你为你女儿做了好嫁衣,也只能是做梦。” 温俪丝毫没有违背伦理的羞耻感。 “我家聆雪上的是国际名校,她知书达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是宴沉理想的妻子。哪像你,只会吸老公的血,还没教养。” 说她没家人,没教养,那她就做个没教养的人。 杨嫂正好端来汤,季萦拂手打翻在温俪脚下。 温俪惊呼着跳了起来。 这时,顾宴沉带着陈远走了进来。 温俪眼睛亮了。 昨晚有老太太,顾宴沉才不能明目张胆地偏袒她。 今天季萦没人撑腰,又不占理,看她老公怎么收拾她? “宴沉,这汤是你奶奶让送的,可她却给倒在地上。亏老人家那么喜欢她,原来她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人。” 第4章 你看,我就做不了圣母 尽管已经猜到,但听到温俪亲口说出,季萦心绪还是会有起伏。 不是她轻信温俪的话,而是顾宴沉的行为让她没有安全感。 明知道自己刚出ICU,需要医生继续治疗,结果因为顾聆雪需要,就立马调走了琨市最好的外科医生。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在他心里,她和顾聆雪谁重要,行动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当初他娶自己的目的……季萦闭了闭眼,她实在不愿把他想得那么坏。 顾老太太没有发作,却把声音压得极低。 “这几年放心把产业交给儿孙,以为你们一个个都是懂事争气的,竟没想到好好的宅子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真当我老糊涂了吗?” 顾宴沉低头,“奶奶,阿姨有臆想症,事实不是这样的,我和聆雪没什么。” 老太太冷哼,“那事实是什么样?等你把人接回来,强迫我接受现实?” “我没有接她回来的打算。” 顾宴沉顿了顿,又道:“况且她也从来没有说过想回来。” 看着他努力维护那个女人的模样,季萦渊默如止,满眸嘲讽。 温俪抢过话头。 “不可能,聆雪远在他乡孤独无依,甚至因为思乡忧郁而自杀,她不可能不想回来。” “孤独无依?顾家每个月往奥尔堡拨50万美金,难道是养了一只不记感情的畜生?” 温俪被老太太的话噎住。 顾老太太剜她一眼,再次看向自己孙子。 “男人应该有责任感,但保护老婆更是男人的担当,别为了一些个不值当的人寒了枕边人的心。” 顾宴沉明白老太太是在给季萦找场子,他扭头看去,正好对上她嘲意未尽的脸。 “奶奶都替你出头了,消气吧。” 他以为自己要的是这个? 季萦眼底灼着冷笑。 “消气?我一个快要被离婚的人,而且是从婆婆口中得知自己老公快不要自己了,我能什么气?我敢什么气?” 顾宴沉拧眉,“离婚?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老太太怒视温俪,温俪脸色瞬间煞白。 季萦轻嗤,“没这样想,那你是打算一直肩挑两头?” 顾宴沉眼底柔情褪尽,“顾太太要懂得分寸,别把场面闹得难以收场。” 看,质疑他,就是她不懂事。 季萦眼底浮起一层薄雾般的失望。 “好了!” 眼看事情发展得越来越不像话,老太太厉声制止。 “因为一个外人闹得家宅不宁,你们就这点出息。” 她看向季萦,“你老公会分心,也是闲的,你要早点生个孩子拴住他,他哪里会去管外头的花花草草?”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暗示,说起孩子,季萦就觉得小腹有点疼。 她和顾宴沉不是没想过生一个,但是备孕一年都没信儿。 换做往常,她会难过,但是现在她有点开心。 如果这场婚姻是骗局,她真是顾聆雪的挡箭牌,那孩子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太太不知道她的想法,说完她,又警告自己儿子。 “只要我老婆子在一天,就绝不允许顾家有败坏门风的事情出现。” 闻言,顾恭脊柱发凉。 顾老太太没发现儿子异常,继续道:“别以为我施舍那个女人一个顾姓,她就能和萦萦相提并论,我不允许她回来,要死也只能死在外头。” 温俪当即激动地拉住顾恭的衣角。 “老公,结婚时候你承诺过会对我女儿好。四年了,你们强迫她背井离乡,把她折磨得患上了抑郁症,还不准她回来,这就是你当初发誓给的‘好’吗?” 顾恭面子有些挂不住,抹开她的手,看向了自己母亲。 “妈,聆雪在奥尔堡生活得挺好,我也没想让她回来,但您不能因为萦萦……” “我是喜欢清静的,你要是管不好自己老婆,就从我这儿搬出去,” 老太太不客气地打断顾恭的话。 两口子瞬间蔫了。 顾恭只是个文玩馆馆长,搬出顾家,他俩如何维持优越的生活? 考虑到季萦还在住院,老太太没有耽搁太久。让温俪去佛堂继续罚跪,就督促顾宴沉赶紧把人送回医院去。 顾宴沉伸手去抱季萦。 然而季萦却躲开他,独自往外走去。 顾老太太摇了摇头。 女人一旦从怀疑到偏向于相信,就很难再被三言两语哄回头了。 “赵平,去给我办件事。” …… 季萦快走到车库,想到窗户纸已经捅破,再和他在同程一辆车很膈应,于是她一转身,差点和顾宴沉撞了个满怀。 “要回去找什么?” 顾宴沉顺手揽住她的腰。 季萦推开他。 “我自己叫车。” 顾宴沉语气失了温度,“还跟我倔?” 季萦无语极了。 “因为我不能宽宏大量地支持你去守护你妹,就是倔吗?” 顾宴眸似浓墨,“听好,我照顾她只是基于责任,没有别的想法。” 季萦笑了,“我倒想听听是什么样的责任,会让你抛弃差点死在手术台的上妻子,义无反顾奔向她?” 顾宴沉眼中蒙上一层捉摸不透的雾。 “我们是夫妻,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季萦追问。 空气静默了两秒。 他仍旧不愿意回答。 季萦深呼吸,失望地笑了。 “你看,我就做不了圣母,和你心中妻子的标准相差很远,要不我们……” 分开冷静一阵的想法没来得及说出口,管家追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太太,这是老夫人前些日子在琳琅轩买的首饰,不过买回来发现不适合她,所以让您拿着。” 管家递上一个黑檀木的盒子。 季萦接过,打开。 一只水头很足的玉镯,造型古朴,适合老太太,不适合她。 顾宴沉看出老太太的用意,叹了口气。 “奶奶这是变着花样哄你开心,你不要辜负了老人家的苦心。” 苦心? 难道老太太不是在提醒她,她需要钱,只有顾家每个月一百万的支票才能撑住她“娘家”的天吗? 季萦只觉得手里这只玉镯很烫。 第3章 聆雪才是宴沉心尖儿上的人 顾宴沉又笑了。 “这些年,父亲非但没教会她如何当个体面的夫人,反被她牵着走。娶妻娶贤,您终究是娶错了人。” 顾恭不悦道:“娶谁是我的自由。当初老太太让你娶季萦,你乐意,我也没说什么。温俪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希望你尊重她。“ 顾宴沉挑眉:“她尊重我妻子了吗?” 顾恭语塞,眸光暗了下来。 “宴沉,虽然老太太把继承人的位置给了你,但我始终是你的父亲,没有我,哪有你?” 顾宴沉眼神微敛。 季萦觉得他犹豫了。 顾宴沉不可能为她牺牲父子关系,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 看他没硬过三分钟,她嘲讽地扬起嘴角要下床,却被男人摁住。 “医生说你能动了?” 季萦:“?” 顾恭皱起了眉。 顾宴沉淡淡道:“爸,我妻子没有错。” 有那么一瞬,季萦心里起了涟漪。 但客观想来,温俪处心积虑二婚嫁入周家,本想借丈夫继承家产翻身当上荣耀至极的财阀夫人,不料老太太直接越过儿子将继承人位置给了孙子。她在顾家地位尴尬,便专拿欺压自己立威。 只要自己低头,就相当于周家未来掌权人向她折了腰。 所以顾宴沉拒绝她向温俪道歉,其实也是在维护自己的地位。 从前爱他时蒙了层滤镜,如今察觉他背着自己照顾别的女人,那层痴妄褪去,看什么都现实得刺眼。 “宴沉,这本来就是一件小事,道个歉就能化解,没必要闹得家宅不宁吧。” 顾宴沉不妥协,“父亲管好自己妻子,家宅自然就安宁了。” 父子俩脾气上头都倔,两人正僵持着,老宅的管家突然来了。 “恭爷,顾总,老夫人要二位回老宅一趟。” 事情闹到老太太那里,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顾恭正要说话,管家朝他低了低头。 “恭爷,夫人已经被送回老宅了。” “什么?她还在观察期,不排除脑震荡,你们怎么能让她出院呢!” 顾恭急匆匆走了。 季萦翻身起床,顾宴沉有些粗鲁地把她薅过来,困在怀里。 “还嫌自己不够闹腾,想回去住ICU?” 季萦拽着他衣领,目光很坚定。 “我是事件的亲历者,不能让奶奶只听温俪的一面之词。” “有我在你吃不了亏。”顾宴沉道。 季萦笑容嘲讽,“我也就是命大,才能等到顾总来给我解围。” 她心里那根刺还在,扎得死死的,拔不出也化不掉。 顾宴沉叹了口气,严肃的目光被无可奈何的纵容取代。 虽然没有回答她,但是把外套披在她身上的动作已然是同意了。 季萦眼眶酸涩。 如果只是拿她当一件物品,又何必对她好呢? 这样的感情很伤人。 一路上,两人无话。 赶到老宅。 季萦中途换下了病号服,但还披着顾宴沉的外套。 没看见顾恭夫妇,老太太一个人在客厅。 看见季萦和她身上的衣服,老太太眼底的锐利霎时化开。 “萦萦,我们去书房。” 顾宴沉不说话,也跟着去。 老太太脚步一顿,“没喊你,在外面候着。” 顾宴沉笑道:“我不旁听,怎么知道她会不会打我小报告?” 顾老太太知道他是怕自己老婆吃亏,也笑了。 “放心,这儿除了你,没人能欺负你老婆。” 最后,他被关在了门外。 老太太年轻时候是女强人,如今72了,耳清目明,说话利索。 季萦刚坐下,老太太就把提前煮好的艾叶阿胶茶推到她面前。 “你伤重住院,宴沉没有守在你身边,是他不对,但男人就像块璞玉,雕得好不好,全看老婆的手艺。” 知道两人在病房的争吵全进了老太太的耳朵,季萦一点也不惊讶。 和老太太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用拐弯抹角。 季萦直接问道:“奶奶,四年前是因为他心有所属,你想拆散他们才找到我的吗?” 老太太目光矍铄,神色莫测。 四年前发现温俪对顾宴沉妻子的位置动了念头。 恰好她在医院门口遇见了被药费逼得走投无路的季萦。 为了斩断温俪的念头,她许给季萦丰厚的报酬,让其同意嫁给顾宴沉为妻。 而顾宴沉心高气傲,老太太本以为促成两人婚事得施些手段,谁知他只看了季萦一眼,便同意了。 婚后小两口恩恩爱爱,季萦让顾宴沉变得越来越沉稳,而顾宴沉对季萦的喜欢更是毫不遮掩。 老太太心满意得地认为自己促成了一段好姻缘,没成想这才四年,两人感情就出现了问题。 “宴沉娶你前没有女朋友,也没有未婚妻,这几年他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夫妻之间重要的是信任,你不要做无谓的猜忌。” 季萦听出老太太在回避,更加肯地自己的猜测。 “如果他是故意演戏应付您呢?” 老太太听出她是知道了一点什么,面色沉了下来。 “不可能!只要我还在,就不允许有霍乱门风的事存在。” 可那是顾宴沉呀,喜怒很难形于色、城府极深的男人。要得到谁,必定处心积虑得到,老太太如何能阻止? 季萦垂眸不语。 顾老太太了解她的心性。 这孩子看着温婉,骨子里却梗着一根折不弯的钢针。 不打消她的顾虑,只怕不会安心待在孙子身边。 随即,老太太起身。 “丫头,你受了委屈,我自然要给你撑腰,跟我来。” 季萦跟随老太太回到客厅的时候,顾宴沉正坐在沙发里看手机,而顾恭夫妇的也出现了。 温俪跪在地上,看见季萦,她觉得好没面子。 她要起,顾老太太冷眉冷眼道:“我让你起了吗?” 顾恭心疼老婆,忙说道:“妈,孩子们都在,您给我们留点面子吧。” 老太太斜睨了他一眼,“萦萦在病房做理疗,你老婆带着男人闯进去,你们给你儿子留面子了吗?” 顾恭被老太太的话噎得哑口无言。 老太太哼了一声,“要是换做我,打她都轻了,挖了她的眼睛才解气。” 顾恭听出老太太要给季萦找场子,赶紧变换战术,假装批评老婆。 “你看你,做事不过脑子,明知道萦萦是宴沉心尖儿上的人,你还傻乎乎地听朋友挑唆欺负自己人,这下闯祸了吧?” 温俪没看出来老公是在以退为进。 她哭着为自己辩解。 “你这个父亲真不了解儿子,聆雪才是宴沉心尖儿上的人。这几年,宴沉每个月都会去看她,风雨无阻,就是季萦快死了,宴沉放不下的人,还是我们聆雪。” 这惊世骇俗的言论一出,炸起一片水花,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终于有人捅破窗户纸,季萦又痛又开心。 而被打脸的老太太顿时绷起了脸。 顾恭一看场面要失控,是真想骂她了。 “聆雪和宴沉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继兄妹也是兄妹,你一天天的胡思乱想些什么?” “我没有乱讲,聆雪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就是宴沉亲自去那边陪她,她还是做出了自杀的举动。宴沉处处为聆雪的安全着想,不就是为了她平安吗?他都可以牺牲……” 不等温俪说完,顾恭颤抖着捂住她的嘴,咬牙切齿道:“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第2章 睡觉生孩子也让别人代劳 温俪当场就懵了。 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温柔可欺的女人会对她动手。 而且不动则已,一动就开瓢。 要不是张太太扶着,她差点晕倒在地。 “好哇你,我是你长辈,你竟然敢打我。” 温俪清醒过来后冲上去和季萦拼命。 季萦住了五天ICU,刚才砸她用了全身力气,现在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温俪拽住她的衣服就把她往地上摔。 就在这时,门被人一脚踹开,顾宴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剪裁考究的西装勾勒出挺拔轮廓,俊眉间霜色依旧。虽是匆忙赶回,但周身却仍笼着不可靠近的矜贵。 在季萦落地瞬间,男人飞身进门,半跪在地上将她接住。 季萦受不住剧烈颠簸,撞在他胸口上不省人事。 “萦萦……” 男人小心翼翼抱住她低声轻唤,担心之情溢于言表。 张太太吓得抓住温俪的手,小声道:“你不是说她失宠了吗?这……失宠是这样?” 温俪也傻了。 顾宴沉此刻不是应该在奥尔堡吗? 怎么会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这里? 他应该不会给这个马上就要成为前妻的女人出头吧? 想着想着,后背渐渐被冷汗浸湿。 见怀里的人没有反应,顾宴沉抬眸看向始作俑者。 整个病房气压骤沉,连照进病房的阳光也没了温度。 温俪呼吸一滞,甩开张太太的手,翻了个白眼也“晕”倒在地。 …… 季萦再次恢复意识是傍晚。 有人在给她擦脸。 陈远的声音传入耳朵。 “两个保镖是夫人临时雇的,不认识太太和吕妈才会对她们动手,已经把这两人送警局了,没个二十年肯定出不来。” “另外,明天会有人去张总的公司稽查税务,我会确保他们查出问题。” 顾宴沉把毛巾放回盆里,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远看得出,他对处理结果不满意。 “夫人那边……人已经醒了,恭爷在照顾。” 病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可越安静,陈远的心就悬得越高。 好一会儿,顾宴沉开口,“你是越来越会办事了,我养了这么多保镖,你放两个在门口,闲杂人等免进,很难吗?” 陈远赶紧道歉,“对不起顾总,是我考虑不周。” 季萦睁开眼,男人笔挺的后背映入眼帘。 她深吸一口气,出声,“温俪看你的脸色下菜,你奈何不了她,就冲自己的助理发脾气?” 顾宴沉见她醒了,转身把她扶坐起来。 男人头发打理得一丝不乱,衣服上的香水味还是他常用的那款,要是没有被人拍下照片,他仍旧是那个渊渟岳峙、不染纤尘的顾宴沉。 “所以太太是在怪我咯?”他调笑道。 季萦听得出他打算避重就轻,但婚姻问题,不能含糊。 本着一颗死个痛快的心,她直视着他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 “不是你用行动告诉她,你已经心系旁人,她有胆子带人闯进我的病房?” 顾宴沉丝毫不惊讶她知道了一些事,他坐在床边,嘴角的调笑渐渐淡去。 “我没有不管你。” “公事紧急,改不了行程,但给你治疗的团队和抢救方案是我亲自确定的。” “你在ICU不能使用手机,但萧昶每天会把你的情况告诉我。旁人不知道这些事,只会空穴来风。” 如此完美的解释,只能出自顾宴沉之口。 季萦并不想带着偏见去决定要不要相信他的话,但是此刻她的内心十分失落。 她轻嗤一声,“治疗我有医生,签病危通知有陈远,既然什么都有人代劳,那睡觉生孩子也让别人代劳,顾总不是更省事?” “萦萦。” 季萦向来温婉,也从未像今天这样话里带刺地扎过他,顾宴沉有些不适应,脸略略严肃了些。 陈远满头大汗:好端端的,太太提我干嘛? “陈远,你出去。”顾宴沉道。 “是。” 助理溜了。 季萦不能主动说出那个女人的名字质问顾宴沉。 和这样的男人交锋,分寸、节奏以及战术,三者缺任何一项都会让他藏得更深,让自己更被动。 她看着他锋利的侧颜,他不说话,她也不出声。 须臾,顾宴沉缓和了口吻,“我不想和你吵架,你有什么心结不妨直说,但我希望你的表达是理智清醒的,而不是带着孩子气的任性。” 季萦冷笑。 当“任性”成为她的判词,他用上位者的强势拿捏她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她直视他的目光,“我用顾太太的身份查了你的消费记录,四年来你在奥尔堡的花费挺大。” 男人眉心的温情消失不见,“谁允许你私下调查我?” 季萦壮起胆子笑了。 “我要是不查,怎么会知道顾总每次出差,不管目的地是欧洲还是北美,最后都会绕道去奥尔堡?” 话已经铺到他嘴边,如果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和顾聆雪就是普通的继兄妹关系,解释一下又何妨? 然而,顾宴沉却只看着她的眼睛,面沉如水,似在想弄清楚她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的原因。 事实就是,男人的眼睛真的很毒。 “宝贝,是谁在挑拨离间?” 季萦睫毛抖了抖,只字不提照片,就是在保护发给她照片的人。 她继续刺激他,“偷了腥,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吗?” 顾宴沉嘴角弧度压平。 他不是个好脾气,但从不在季萦面前展示他锋利的棱角。 “在你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前,先想想自己的身份。如果你和别人没什么不同,我至于费心费力让医院一定保住你的命吗?” 季萦心底升起寒意。 看来温俪说的挡箭牌和替死鬼不是凭空捏造。 她是谁的挡箭牌,又是谁的替死鬼? 往日宠爱,揭开竟是一场凉薄。 季萦不自觉攥紧了手指。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人敲响,顾恭推门走了进来。 “宴沉,警察来了,你的助理在和他们交涉,我听他们说萦萦这次受伤是意外事故,不是要报复你的人干的。” 季萦看向顾宴沉,试图在他脸上找出一点警察调查有误的蛛丝马迹。 然而男人似乎对调查结果毫不关心。 “爸有什么事?” 顾恭目光游移,避开儿子洞穿一切视线,转眸看了向季萦。 “你好些了吗?” 但顾宴沉却不给他迂回切入正题的时间。 “爸平时总夸阿姨性子软,今天她倒是彪悍,合着您一手惯出来的‘贤惠’,就是挑我老婆练手?” 季萦有些差异。 两人刚才明明还在拌嘴,他也还压着火气,这会儿竟然为了她怼他爸。 她有些迷惘了。 如果不爱,他为什么要替自己说话? 顾恭脸色一白。 “你知道她这个人文化不高,脑子简单。这次只是讲义气想给她的姐妹解决难题,她误以为萦萦转到普通病房就是好了,所以才会这么鲁莽。我已经严厉地批评过她了。” 顾宴沉笑了一声,不语。 顾恭又走近了几步。 “虽双方有错,但是萦萦下手实在太重了,她婆婆额头的伤势很严重,自家人再有不是也应该以沟通为主,怎么能打得头破血流呢?” 顾宴沉眼波微转,“那父亲的意思是……” 顾恭:“希望儿媳给她道歉,承认自己有错。” 第1章 正主快回来了 「这次去奥尔堡,不小心和你丈夫的轨迹重叠了,看到一点不该看的,拍下来和你分享。」 季萦收到顾宴沉和一个女人手挽手参加聚会的照片,正是她从ICU转进普通病房的时候。 整整五天,两张病危通知,签署的人都是他的助理。 而身为丈夫的他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恩爱夫妻、宠妻狂魔,一夕之间全成了笑话。 明明那天早上出门前他还和自己吻别,还一如既往地叮嘱自己天冷要加衣,不许熬夜等等。 这突如其来的疏离和疑似出轨,打得季萦有些措手不及。 对方估摸着她看完了,又发来消息: 「这个女人被你老公照顾得跟濒危物种似的,我真好奇她回国后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到时候别忘了把你狼狈的模样和我分享。」 季萦没搭理昔日闺蜜的讥笑,看着照片失神。 照片上的女人是顾宴沉后妈带进顾家的女儿。在他们婚后第三天就被送去了国外,之后也没见她回来。 所以季萦几乎没有和她接触过,对她很陌生。 而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季萦却很熟悉。 这条项链像极了三周前顾宴沉天价拍下,准备用作他们结婚四周年礼物的那条。 四年,难道他每天都戴着面具和自己生活? “太太,顾总那边的工作快结束了,不日就能回来。” 陈远的声音把她从思绪里拉回。 季萦靠在床头,若无其事地退出聊天页面,看向他。 “我记得他妹也在那边,忙完公事,不去看看她吗?” 陈远眸光闪烁了一下,“顾总有紧急公务要处理,不太会有私人行程。” 他是顾宴沉的心腹,说话当然滴水不漏。 季萦放弃在他身上打听真相的想法。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陈远愣了一下。 往常太太听到顾总出差快回的消息总是很开心,而这次态度却大不一样。 看他没动,季萦又问,“还有事?” “en……” 陈远正犹豫,保姆絮絮叨叨走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萧医生是顾总的朋友,医术又那么好,怎么说调走就调走呢?普通病房的病人就不是病人了吗?” 陈远赶紧笑道:“萧医生照顾的都是重症病患,医院更换医生,证明太太的伤没有大碍了,况且刘医生也不错,医院不会敷衍的。” 看到他的反应,季萦顿时心下了然。 “是顾宴沉的意思?” 陈远竟然出现了一丝不明显的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当然不是,您别多想。” 那就是了。 季萦像是吞了颗未熟的梅子,酸得眼眶发烫,但还是硬抿出一抹客气的笑容来。 “以后不用告诉我他的任何消息,你也别来了。” 陈远深呼吸…… 第二天,护士正在给季萦腹部的伤口做理疗,顾宴沉的后妈温俪拉着一个女人,带了两个保镖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季萦的衣裳敞开着,来不及遮住,十分狼狈。 保姆赶紧站到病床前,挡住他们的视线。 她是老宅那边过来的人,自然认识温俪。 “夫人,您没看见门口请勿打扰的牌子吗?” 温俪趾高气扬,“医院没有单间病房了,让她马上出院,把这间病房给我朋友。” 季萦没有立刻回应。 她不是被温俪的阵仗吓住了,而是在思考:往常温俪也和自己不对付,但都是口头攻击,她这个后婆婆在顾家没地位,不敢有行为上的逾矩,而这次突然变得蛮横无理…… 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自己这些天的境遇急转直下? 保姆看不惯温俪颐指气使的模样。 “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和温俪一起的女伴拽拽她的袖子。 上流圈谁不知道顾宴沉宠妻,她对季萦是有些惧怕的,只是温俪非要拉着她来,她又不好意思拒绝。 “顾夫人,我公公是老年病,不打紧的,实在没有病房换间医院也行,让顾太太好好养伤吧。” 温俪满脸不屑,“张太太别怕,等过几天宴沉和她离了婚,她屁都不是,你一堂堂公司老总的太太,不要说从她手里拿间病房,就是拿她小命也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你……”她转眸看向季萦,一副要在贵妇圈长脸的气势,“宴沉不在,不用装柔弱,赶紧滚出去。” 往常她在顾家逞口舌之快,季萦都大度地忍让了。 而这次……季萦把纽扣一颗一颗系好,这才带着厌烦的目光看向她。 “太平间里有的是单间,带上你朋友去那里选。” 温俪气极,“季萦,别以为宴沉把你宠上天就是喜欢你,也不想想你这次为什么会受伤。你只不过是他找的一个挡箭牌而已,正主快回来了,你这个替死鬼马上就失宠了。” 挡箭牌?替死鬼? 季萦眸光深敛,脸上挂出淡淡的笑容,“那正主是谁呀?” “当然是……”温俪差点脱口而出,不过好在关键时刻长了脑子,“这不是你该打听的,识相的就把病房让出来,否则……” “夫人,你也说了这里是病房,不是按摩房的包间能说换就换的。” 保姆无情地打断她的话。 温俪是按摩女出生,又是二婚,顾恭顶着压力把她娶进顾家,老太太十分不待见她,所以过去的职业就成了她不可触碰的痛点。 保姆的话一下点燃了温俪怒火,她跳下起来扇了保姆一耳光。 “你不过是老太太跟前的一条狗,敢骑我头上就是找死。” 保姆为顾家工作三十年,是老太太看重的人,打她就等于打老太太的脸。 季萦看事情闹大,赶紧捂着伤口下床。 “温女士嫁进顾家十年,还是一副泼妇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公公没教你规矩。” 温俪怒不可遏,“就知道你看不起我。来呀,把她扔出去。” 两个保镖闻声上前。 “太太伤还没好,你们不能碰她。” 保姆不管不顾拦在前面。 “你个老不死的豪横什么,今天就是打断你们的腿,也没人给你们撑腰。” 温俪还要上前打人,什么“破烂货”“玩完扔”的脏话滔滔不绝从她嘴里骂出来。 而保姆被两个保镖擒住,痛苦地喊他们放开自己。 季萦眸底划过一抹寒意,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向温俪的脑袋砸去。 “砰”的一声。 温俪脑门顿时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