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在武道世界成圣》 第54章 提亲 接下来的日子,周院恢复了表面的平静。 陈庆的生活变成了刻板的两点一线,白天在周院苦练通臂桩功,打磨筋骨;入夜归家,则在小院里凝神修炼钓蟾劲,磨砺疾风刀法。 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倾注在修炼之上,心无旁骛。 这样近乎自虐般的苦修,持续了两个多月。 【命格:天道酬勤,必有所成】 【通臂桩功大成(3529/10000):一日十练,天道酬勤,三年圆满,五年登峰造极】 【通臂拳大成(3156/10000):一日十练,天道酬勤,三年圆满,五年登峰造极】 【疾风刀法大成(21/10000):一日十练,天道酬勤,三年圆满,五年登峰造极】 【钓蟾劲小成(317/5000):一日十练,天道酬勤,一年小成,三年大成】 通臂桩功的进度条在【天道酬勤】的加持下,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推进。一切似乎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师父周良起初对陈庆这位新晋的武秀才还抱有一丝期待,时不时会关注陈庆的进度,看看这块“中下之资”的璞玉,是否真有机会叩开第三次化劲的门户。 然而,陈庆淬炼劲力的速度终究算不上惊艳,根骨的局限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显露无疑。 如果没有【天道酬勤】命格,他的命运恐怕与黯然离开的郭大锤相差无几。 渐渐地,周良查看的次数越来越少。 除了陈庆的进境未能点燃希望,更让周良忧心的是周院的“造血”能力正在急剧衰退。 曾经每月都有络绎不绝的新面孔拜入山门,多时甚至达到两位数。 可近两个月来,新入门的弟子屈指可数,加起来不过三五人。 松风武馆在武科上废了秦烈之事,影响远不止于他个人颜面,更沉重打击了周院的声望。 加之松风武馆暗地里散布的流言蜚语,让许多原本有意拜师的人对周院望而却步。 周良眉间的川字纹日益深刻,心思飘忽,目光时常越过院墙,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天,陈庆刚打完两遍通臂桩功,汗透衣衫,正坐在廊下石凳上擦拭额角。 他的目光投向周院深处的客房。 今日有贵客登门,周良亲自迎入,周雨在一旁作陪。 来者是一位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和一个眼神锐利的青年。 院中弟子们早已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那两位是谁?” “是螳螂拳的刘泽刘师傅!旁边是他独子刘念波,乙榜第九的武秀才!” “乙榜第九?比陈师兄的排名还高?” “听说已是暗劲圆满,今年年底就要尝试第三次叩关了……” …… 刘泽不仅是螳螂拳高手,而且还是武举,在高林县内名气不小。 郑子桥凑到刚从客房出来的孙顺身边,低声问:“孙师兄,刘师傅来做什么?” 其他弟子也纷纷竖起耳朵。 孙顺神色复杂,缓缓道:“是来提亲的。” 郑子桥眼睛猛地瞪圆:“提亲?!向谁提?莫非是……周师妹?” 此言一出,周围弟子脸色都是一变,心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了。 “师姐真要嫁人了?” “师父……答应了吗?” “谁知道呢……唉……” 叹息声中难掩失落与不甘。 周雨这朵开在所有周院弟子心尖上的花,眼看就要被外人连盆端走,怎能不让人心头发堵? 孙顺点点头:“嗯,不过周师妹当场婉拒了。她说……等刘念波成功突破第三次叩关再说。” 众人闻言,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 郑子桥眉头紧锁,喃喃道:“第三次叩关……谈何容易。” 话虽如此,他心底也清楚,刘念波本就是天才,又有身为武举父亲倾力栽培,成功的把握绝非寻常暗劲可比。 陈庆默默擦去汗水,目光微沉。 在这个周良关门弟子被废的时候当口提亲,时机耐人寻味。 毕竟,周良膝下仅此一女。 程家,气氛却如冰窖般凝固。 大堂中央,冰冷的地面上并排摆放着两具覆着白布的尸体。 揭开白布,赫然是程家门客姜翰与庞书华。 两位常年驻守娘娘庙码头的暗劲好手! 程欢死死盯着尸体,强行将翻涌的怒火压回喉咙,“凶手……是谁?” 一旁的程明面色铁青,艰难地吐出三个字:“田耀宗。” 大堂内瞬间陷入死寂。 几个年轻子弟脸色煞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吴家……欺人太甚!”程欢握紧了拳头。 自程吴两家“平分”娘娘庙码头后,吴家安分了没多久,便开始了无休止的蚕食。 程欢为顾全大局,一忍再忍,却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逼迫。 “吴家……派人传话了。” 一位程家长老嗓音干涩,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们说……半个月后,是最后期限。要么程家彻底滚出娘娘庙码头,一寸不留;要么,就按江湖老规矩,‘对拳’定乾坤。输家……净身出户。” 空气凝固,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吴家这是要赶尽杀绝!” 程欢深吸一口气,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已无路可退,唯有……对拳!” 她深知,即便此刻拱手相让,吴家也绝不会放过程家。 程明脸上满是苦涩。 程家仅存的几位暗劲高手,不是被杀就是年老体衰、气血枯败。 别说对上田耀宗这等正值巅峰的暗劲大成者,就是寻常暗劲,也难有胜算。 他先前曾去薛家求助故交薛高建,却吃了个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在这个节骨眼上避而不见,态度已然明了,无人愿为日落西山的程家,去开罪如日中天的吴家。 世态炎凉,人心冷暖,莫过于此。 吴家此番图谋已久,来势汹汹,摆明了是要一口吞下程家最后的地盘。 “唉!” 程明重重一叹,“实在不行……只能请江阳出手了。” 江阳是程家倾力培养的苗子,此前冲击第三次叩关失败受伤,程家不惜血本供应宝药、宝鱼助其恢复,如今伤势据说已好了七八分。 然而每次询问恢复情况,江阳的回答总是含糊其辞。 程欢疲惫地点点头,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黯淡下去:“事到如今……也只能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本章完) 第55章 对拳 次日,程明步履匆匆,马不停蹄地赶到惊鸿武馆寻到江阳。 江阳放下了手中动作,见程明神色凝重,便问:“明哥,这么急找我,有事?” 程明开门见山,语气沉重:“是为娘娘庙码头的事。吴家.逼我们‘对拳’定生死!” “对拳?!” 江阳眼皮猛地一跳,脸上瞬间堆满为难,“明哥,你也清楚,我上次冲击叩关的伤一直没利索。” 他重重叹了口气,仿佛无比痛心,“就算我豁出命去勉强上场,对上那田耀宗,只怕…凶多吉少啊。” 江阳早就知晓了吴家和程家恩怨,更了解田耀宗的实力。 这番推脱的借口也早准备好了。 程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看着江阳那闪烁其词的神情,一股寒意夹杂着失望涌上心头。 程家不惜血本供养的宝药灵鱼,就算不能让他恢复巅峰,也绝不该是眼前这般推脱之态。 他万万没想到,程家倾力资助,换来的竟是如此冷酷的绝情。 程明失魂落魄地回到河司,脸上写满了颓唐与焦虑。 “头儿。” 刚下值从周院过来的陈庆,一眼便看出了程明的不对劲,“出什么事了?” 程明抬眼看到陈庆,苦笑一声,将吴家的最后通牒与江阳的推拒原原本本道出。 他带着深深的歉意补充道:“阿庆,往后恐怕对你的资助也要缩减一部分了……” 程家的根基若被夺走,供养自然难以为继。 陈庆闻言,沉默了片刻。 他心中暗自掂量: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加上钓蟾劲精进带来的显著提升,对上寻常暗劲大成的高手,胜算当在九成八以上。 程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欲走,背影萧索。 “头儿,” 陈庆开口道:“这一场,我来打。” 程明霍然转身,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你……真的愿意?” 陈庆嘴角微扬,点了点头:“收了程家这么久的资助,总该出点力。总不能白吃白拿,是吧?” 自从到达明劲之后,程明便对他无条件资助,每月给肉食,补气散,到了暗劲更是翻倍。 “阿庆……” 程明心头一热,眼眶竟有些发涩。 程家毕竟势微,给予陈庆的资源算不得丰厚。 当初资助,更多是看中他勤勉踏实的心性,并未奢望他能成为今日的武秀才。 按常理,像陈庆所得资助微薄,大多都是维系情面,对拳这等事,本可袖手旁观。 “好!好!” 程明重重点头,压下心头的激动,“田耀宗此人,我详细与你说说,务必知己知彼!” 陈庆点了点头。 “田耀宗主修的是一十七路破山手,据传已达暗劲大成之境……” 程明将所知的情报悉数道来。 按他所言,田耀宗已将暗劲淬炼至全身各处,仅剩最难的百会、涌泉两处尚未贯通。 一旦功成,便是暗劲圆满,距离那“一羽不能加,蝇虫不能落”的化劲境界,便只差临门一脚。 当然,真正的生死相搏,除了劲力淬炼的程度,更关乎对拳法的领悟、身法经验、临敌应变以及对对手的了解。 陈庆听完,眉头微蹙:“头儿,能否弄到破山手的打法拳谱?不求根本图,打法即可。” 这是最快了解对手招式路数的途径。 “这个没问题!”程明立刻应下,“我这就去找!” 很快,程明便将一册记录着破山手基本招式的打法拳谱交到了陈庆手中。 陈庆立刻沉浸其中,潜心钻研。 通臂拳讲究刚猛霸道、灵活多变,而这破山手则截然不同,它追求的是将全身整劲高度凝聚于一点,形成极具穿透力的“线”或“点”,力求一击破防,而非以面压人。 陈庆反复揣摩着其中凝聚与爆发的诀窍。 时间在专注中流逝,转眼已是两日后清晨。 一架朴素的马车停在陈家小院门口。 见到陈庆走出,程家管事恭敬行礼:“陈爷,请上车。” “有劳。” 陈庆微微颔首,登上马车,闭目凝神。 马车一路疾驰,畅通无阻,约莫半柱香后,稳稳停在娘娘庙码头。 “陈爷,到了。”管事低声道。 陈庆掀帘下车。 只见码头中央已清出一片空地,临时搭建了擂台。 两侧搭着遮阳棚,棚下坐满了身着绸缎的商户掌柜。 吴程两家码头之争的结局,直接关系到他们日后的营生,无人敢不重视。 “阿庆!” 程明快步迎上,神情凝重,压低声音指向对面棚子,“那边就是吴家的人,女的是吴家小姐吴曼青,她旁边人就是田耀宗!今日对拳,万分小心!” 陈庆目光如电,循着方向望去。 对面棚下,那位身着鹅黄衣裙的年轻女子吴曼青,五官精致却带着一丝冷厉。 她身旁的田耀宗,身如铁塔,短打之下肌肉块垒分明,此刻也正冷冷地回望过来,眼神锐利如刀。 此时,他们目光也是看向了陈庆这边。 吴曼青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田师傅,今日事关重大,莫要让我失望才好。” 田耀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目光始终锁在陈庆身上:“吴夫人放心,一个丙榜武秀才而已……我知道该怎么做,定会让您满意。” 言语间,轻视之意毫不掩饰。 程明又低声叮嘱了几句,才忧心忡忡地回到程家棚下落座。 对拳的生死契文,早已在陈庆到来前签署完毕。今日胜者,独占码头;败者,永不再染指。 “咚!”一声锣响。 田耀宗率先起身,龙行虎步般踏上擂台中央,气势迫人。 陈庆面色平静,缓步迎上,立于田耀宗对面。 “我听说吴家派出来的是周良的弟子,练通臂拳的。” “程家是没人了?怎么派他上?田耀宗可是成名多年的高手!” “我看是病急乱投医……” “也未必,这小子好歹是今年武秀才,总该有点本事吧?” 棚下顿时响起一片压低却难掩兴奋的议论声。 程欢坐在主位,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程家的生死存亡,全系于台上那青年一身。 几个程家年轻子弟看着陈庆年轻面孔,心中则是充满了惊疑不定。 他是田耀宗的对手吗!? 田耀宗看着几步之外的陈庆,忽然咧嘴一笑,声音洪亮,“陈兄弟,你我素不相识,更无仇怨,今日却要在这擂台之上拳脚相向,真是造化弄人,世事难料啊。” 他话语虽似唏嘘,眼神带着几分凝重,没有任何轻视。 谁都知道,拳脚无眼,武者相争,尤其是这种涉及巨大利益的“对拳”,打死打伤,实属寻常。 武学本就是杀人技,生死关头,谁又能留手? 陈庆淡淡的道:“江湖路窄,身不由己。” 田耀宗听闻此言,眼神微动,那点凝重的底色似乎更深了些。 他下意识地缓缓点了点头,嘴角那丝原本带着些唏嘘的弧度彻底敛去,只剩下了专注。 这八个字,他懂,太懂了。 这哪里是感慨,分明是彼此心照不宣的宣告,上了这擂台,便只有拳脚能说话了。 “对拳——开始!” 随着一声清越的断喝,整个喧嚣的码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唯有河风呜咽着掠过空旷的河面,卷起几片枯叶,更添肃杀。 擂台之上,两人目光如电,在空中碰撞,无形的气机骤然绷紧。 (本章完) 第56章 激烈 田耀宗脊椎如绷紧的硬弓猝然下压,右膝几乎触地。 左掌倒扣按向地面,右拳收至耳侧,拳锋青筋如蚯蚓盘绕,骨节摩擦发出‘咔咔’脆响。 他好像一只鹰隼正面扑击而来,一手好似要锁住陈庆咽喉,另一手则护在胸前,既是防御,也是伺机而动。 这正是破风手起手式‘隼喙沉渊’。 陈庆右足后撤半步,足跟碾入泥土三寸,双膝微曲似弓张,脊椎却如懒蟒悬垂,肩胛骨向两侧缓缓铺开。 两人对峙数息之久,周围众人都是凝神观看。 下一刻,田耀宗左脚猛地一跺,泥浆炸裂,身形如压紧的机簧骤射而出。 右掌并指如刀,直刺陈庆喉头,指锋未至,凛冽的劲风已激得陈庆皮肤泛起细密疙瘩。 陈庆眼疾手快,左臂倏然弹抖,五指并拢如毒蛇昂首,一招‘灵蛇探路’疾点对方腕脉曲池穴! 哧! 指尖破空竟带起嘶嘶锐响,阴冷的暗劲先于皮肉三寸刺入。 田耀宗只觉整条右臂如遭冰针攒刺,气血骤然凝滞。 他的眼中戾气暴涨,刺喉手刀化爪硬扣,五指关节爆出炒豆般的噼啪声,指甲竟泛起铁灰色泽。 这正是破风手杀招‘钢钩裂帛’,这一招类似分筋错骨手,一旦抓实便是筋断骨折,不死也会被废。 田耀宗依靠这一招屡试不爽,此前程家的庞书华就是被这一招阴了。 陈庆研究过破风手,对于这一招早就有所防备,只见他的手臂好似滚了油,小臂一沉一旋,‘猿猴绕枝’的柔劲让钢爪擦着皮肉滑开,只在粗布衣袖上撕开五道裂口。 借这旋身卸力之势,陈庆右脚猛蹬,整个人如陀螺急转,随后右臂借离心之力反撩而起,并指如剑直钉田耀宗心窝膻中穴。 这一招正是‘反臂鞭手’,指未到,寸许长的锐气已刺得田耀宗心口发麻。 一个求刹那分生死,一个要柔韧化雷霆。 田耀宗急忙避开这一击,脚步匆匆向着后方退去,陈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陈庆如影随形贴地掠进,双臂抡开如钢鞭,带着闷雷般的声响悍然压下。 “嘭——!” 田耀宗双臂交叉如铁门闩硬架,两人手臂交击,爆发出一道刺耳的声响。 他的额角青筋如蚯蚓暴凸,眼中却掠过一丝寒光。 说时迟,那时快。 田耀宗交叉的双臂如毒蛇张口,袖管“嗤”地炸成碎片,小臂筋肉虬结如铁,暗劲猝然勃发,双掌并指如锥,直插陈庆两肋章门死穴。 这一击阴毒刁钻,暗劲含而不露,打中要害必死无疑。 陈庆身躯一闪,强行扭开了死穴要害,于此同时运转钓蟾劲。 田耀宗这破风手双锥刺中而来,如撞上蒙皮的战鼓。 “嗯!?” 田耀宗心头剧震。 但是眼下容不得他多加思考,只见陈庆不退反进,借着双掌刺肋之力合身撞入中门,右拳自下而上如重炮轰天。 这一记‘灵猿献寿’,直掏田耀宗下颌,劲风所过,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陈庆不仅化解杀招,更反客为主!其老辣狠绝,令观者无不倒吸凉气。 “这陈庆实力绝不止丙榜!”吴曼青眼中讶然。 田耀宗后仰如桥,险险让过轰颌重拳。 但咽喉至下颌的空门彻底暴露,陈庆化拳为啄,右腕翻转如灵蛇昂首,五指并拢如铁锥,带着刺耳的尖啸啄向田耀宗左耳根翳风穴。 这一啄快过闪电,指风划破空气,竟带起数道扭曲气流。 田耀宗已是避无可避,左臂本能地抬肘格挡。 啪啪啪啪! 转瞬间,两人便对了数十拳,脚下的劲力也将擂台踏破,呈现垮塌。 这样凶悍的对拼,让在场很多人都是感觉背脊发凉。 显然,这不同于一般的切磋较量,两人一开始便全身心投入其中,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杀机,稍有不慎便会折损当场。 陈庆做足了功课,而田耀宗亦是如此。 而围观众人原本会是一边倒的对战,如今却变得焦灼起来。 “砰!” 又是一记对拼之后,两人同时向着后方退去了七八步,随后剧烈的喘息,同时体内劲力贯通开来,疏通因为碰撞造成的肌肉麻木和淤堵。 生死搏杀,体力消耗是十分巨大的。 田耀宗暴喝一声,脚步如离弦之箭飞速冲来。 快! 太快了! 田耀宗瞬间爆发的速度,带起一阵劲风,眨眼的功夫就冲到了陈庆面前,五指呈爪向着陈庆的面面部打去。 这一爪抓实,眼球都要被剜出! 与此同时,另一手蓄势待发,只待陈庆变招,便是绝杀补上! 这正是破风手‘双龙出海’。 杀招连环,攻势迅猛,生生不息。 陈庆腰马急沉,险险避过凌厉爪风,田耀宗左掌成拳,胳膊肘狠狠向着陈庆胸膛的顶去。 这一肘袭来,筋骨齐鸣,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威势极为惊人。 田耀宗数招连发,刚猛霸道,已将实力催至巅峰。 陈庆被连绵攻势逼得连连后退,气势顿挫!眼看田耀宗下一轮攻势将如惊涛骇浪,他似已陷入绝境,退无可退! “坏了!” 程欢心脏都是提到了嗓子眼。 程家子弟中有人紧闭双眼,不忍再看。 全场呼吸凝滞,目光死死锁住那方破碎擂台! 陈庆身体竟匪夷所思地缩成一团,如灵猿遁地,险之又险地从那致命肘下钻过。 “想走!?” 田耀宗眼眸寒光四射,五指猛地一握,体内气血如沸,一拳携万钧之势,破空追袭。 陈庆面对这追袭而至的致命一拳,竟无丝毫闪避之意,只是身躯微妙地向侧方一偏。 角度刁钻,时机精准! 田耀宗头皮瞬间炸麻,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不妙!他本能地想收拳回撤,但拳势已如离弦之箭,再难挽回! 砰! 裹挟万钧之力的重拳狠狠砸在陈庆肩胛之上,好在那一侧身卸去了大半劲道,骨裂声并未响起。 “咔嚓!” 就在拳肉相触的刹那,陈庆的左手已如铁钩般暴起,五指如钢爪,死死扣住田耀宗右肘关节反关节处! 旋腰!蹬地!沉胯! 通臂拳分筋错骨的蛮力轰然爆发! 田耀宗整条右臂被拧成麻花,大筋如弓弦崩断般发出一道闷响,森白的臂骨茬子刺破皮肉! “啊——!” 惨嚎刚冲出喉咙便被扼断。 陈庆‘白猿断喉’的右爪已毒蛇般,狠狠扣住他咽喉天突穴。 五指如烧红的铁钳收拢,暗劲顺着喉骨缝隙透入。 (本章完) 第57章 麻烦 “噗嗤!”脆响中喉结碎如烂枣,田耀宗眼球凸起,血丝瞬间布满眼球。 破碎的喉管里挤出绝望的漏气声,混合着粘稠的血沫,喷溅在陈庆青筋微凸的手背上。 陈庆眼神冰冷,松手后退。 他知道,田耀宗已彻底失去战力,命悬一线。 这兔起鹘落、生死逆转的瞬间,快得让绝大多数围观者的大脑一片空白。 田耀宗三记杀招连环,攻势如怒涛叠浪,将破风手的狠辣刚猛演绎得炉火纯青,无愧暗劲大成高手之名。 然而陈庆却更显狠绝老辣,在这杀机中,竟精准捕捉到那稍纵即逝的一丝破绽,一击制敌。 “我我.” 喉管重创,田耀宗的声音微弱如蚊蚋,只剩下漏风的嘶鸣。 “快,快请大夫!”吴曼青柳眉紧蹙,厉声喝道。 两名吴家护院慌忙冲上,手忙脚乱地抬起瘫软的田耀宗。 田耀宗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转向吴曼青,喉头滚动,竭力挤出几个字:“三岁…儿…五岁…女…照…顾…” “我知道了。” 吴曼青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急声道:“速送医馆!不惜一切代价!” 吴家护院抬着血人般的田耀宗,急匆匆消失在人群之外。 陈庆暗自摇头,田耀宗生还的可能性并不大。 方才对决,双方都没有留手,自己最后那记‘白猿断喉’,是实打实的杀招,暗劲已彻底摧毁其喉骨生机。 即便侥幸活下来,也和废人没什么区别了。 但吴曼青必须倾力救治,田耀宗是她重金请来的高手,若在此刻显出丝毫薄情寡义,吴家的脸面和信誉将荡然无存。 直到此刻,擂台四周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流动,人群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哗然! 田耀宗败在了陈庆手中! 程家众人如坠梦中,随即狂喜如潮水般涌上。 眼前这难以置信的一幕,竟是真的! “胜…胜了?!” 程欢双眼圆瞪,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仿佛仍在确认这虚幻的事实。 程明更是喜形于色,用力一拍大腿:“真胜了!阿庆!好样的!” 他原本对陈庆只抱一线希望,根本就没想过能绝地翻盘。 与程家的欢欣鼓舞截然相反,吴家众人脸色铁青,如丧考妣。 田耀宗的惨败,意味着他们精心筹谋多时的布局彻底崩盘,这损失可以说是伤筋动骨。 即便吴家近年势力膨胀,今日也结结实实栽了个大跟头。 众目睽睽之下对拳落败,吴家即使心有不甘,但是也没有办法反悔。 在高林县做生意,难免会磕磕碰碰,产生摩擦,为了避免打打杀杀,“对拳”定输赢已成铁律。 田耀宗这等化劲之下顶尖的好手,并且愿意对拳的,并不多见。 他的倒下,对吴家而言是切肤之痛。 周遭的掌柜、富户们,望着田耀宗被抬走的方向,无不唏嘘叹息。 再看向台上那面色沉静的青年陈庆时,眼中已悄然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与后怕。 这年轻人看着面嫩,手段却如此狠辣凌厉。 田耀宗虽然还没到化劲,但也是小有名气的高手。 今日竟然败在了陈庆手中。 “对拳——程家胜!” 一声高亢的宣告,如金石坠地,响彻整个码头。 “阿庆!” 程明一个箭步冲上垮塌的擂台,连忙扶住身形微晃的陈庆,“伤得如何?” “还好。” 陈庆的声音有些低沉。 好在他修炼了钓蟾劲,否则真吃不消田耀宗那一拳。 不过陈庆自然不会暴露,索性装作一副气血虚浮的模样。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 程明沉声道,搀着陈庆便欲下台。 “站住!别走!” 一声清脆却带着怒意的娇叱陡然响起,矛头直指陈庆。 陈庆循声望去,声音来自吴家阵营,但发声者并非吴曼青,而是她身后一名身着素白衣衫的少女。 此女相貌平平,一双眸子精光四射,此刻正死死钉在陈庆身上。 “嗯!?” 陈庆目光一凝。 那少女踏前一步,厉声质问:“不过是一场对拳分高下,你出手竟如此歹毒!招招致命,最后更是下此死手!如今就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陈庆心中冷笑一声。 习武本就是杀人技,正儿八经对拳的话,根本无需签生死状,因为对拳皆是全力出手,死伤乃是常有的事情。 毕竟生死一线间,谁敢留手便是自寻死路! 武科擂台上打死打残都屡见不鲜,松风武馆的高盛当初不就是想在擂台上打死秦烈?只是差之毫厘未能如愿罢了。 在这拳台上搏命,生死各安天命,再寻常不过。 陈庆面色平静,声音却带着一丝冷冽:“对拳规矩,生死无论,怎么?吴家这是输不起,想借机寻仇?” “小莲!休得放肆!回来!” 吴曼青脸色一沉,低喝一声,随即转向陈庆,抱拳一礼,“陈兄见谅,小莲并非我吴家人,年轻气盛,口不择言。我吴家赢得磊落,也输得起放得下!陈兄今日身手,曼青佩服。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说罢,吴曼青不再多言,带着面色各异的吴家众人,转身迅速离去。 直到吴家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程明才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后怕道:“刚才那女子叫朱莲儿,是松风武馆的弟子!她方才跳出来,绝非单纯为田耀宗鸣不平,我看她是想趁你力战受伤、气息未平之际,寻衅动手,踩着你扬名!” 松风武馆!? 陈庆听到这,眉头暗皱起来。 松风武馆的馆长和周良恩怨颇深,秦烈便是被松风武馆的高盛所废。 当他得知朱莲儿是松风武馆弟子的时候,他就一切明白了。 那吴曼青看着像是个聪明人,断然不会因为自己对拳打死田耀宗突然发难,这样只会让自己和吴家难堪。 陈庆高中武科,而且还击败了田耀宗,也算是有了一定名气。 再加上松风武馆和周院的恩怨,若是被那叫朱莲儿女弟子赢个一招半式,无疑就成了后者踏脚石。 尤其是他此刻受伤,正是虚弱的时候。 陈庆心中泛起一抹冷笑。 真以为自己受伤了想要捡漏!? 那朱莲儿若真打着这等算盘……也无妨。 他陈庆可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本章完) 第58章 蟾息 程明沉吟片刻,面色凝重道:“阿庆,我听闻松风武馆的高盛,自武科之后便闭门苦练,据说是要尝试第三次叩关,你务必多加小心。” “这么快?” 陈庆眼中掠过一丝讶色,但随即释然。 高盛根骨本就在秦烈之上,现如今松风馆主石文山又倾力栽培,进境神速也在情理之中。 修炼进展如此快也是理所当然。 他心中念头急转:松风武馆与周院的新仇旧怨,早已是死结,绝无化解可能。 高盛能在武科擂台上废掉秦烈,一旦逮着机会,对自己下手也绝不手软,方才那朱莲儿的挑衅,便是明证,这对自己而言无疑是个潜伏的威胁。 “往后要多加小心,不能给松风武馆留下任何可乘之机,重蹈秦烈覆辙。” 谁也不知道松风武馆的人会怎样做,万一来阴的,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这时,程欢疾步走来,语气急切:“程明!还杵着作甚?立刻去请城里最好的跌打大夫!不!直接去回春堂,重金延请坐堂的孙老先生!快马加鞭!” “程家主,不必如此劳师动众。”陈庆摆手制止,“送我回去静养即可。” 最终在陈庆坚持下,程欢只得让人叫来了马车送陈庆回去。 程明郑重道:“阿庆,大恩不言谢。此番恩情,程家铭记于心。” 他声音低沉,透着感激。 陈庆笑了笑,“头儿,说这话可就生分了。” 他此前拿了程家不少资助,这也是他今日出手的原因。 程欢原本想和陈庆客套几句,加深一下关系,但是看到方才对拳激烈,知道陈庆此刻伤势‘不轻’,当下便对着马夫吩咐道:“稳当点。” 马车缓缓驶离喧嚣的码头。 “阿明,这次多亏了陈庆啊。” 程欢心中百感交集,暗自庆幸之余,更是不由得感叹,当初程明资助这个年轻人,看中的是他的心性。 如今看来,这简直是程家这些年做的最正确的一笔“投资”。 陈庆不仅天赋卓绝,更难得的是重情重义,知恩图报。 在程家风雨飘摇之下,是他毅然站了出来,扛下了这份生死重担,以一场对拳为程家保住了命脉根基。 这份担当,这份情义,比任何金银财宝都珍贵百倍! 程明也是颇为感慨,“是啊。” “阿明,” 程欢决然道,“陈庆重义,救我程家于水火,我程家岂能吝啬?你即刻去找三叔,支取三百两现银,外加二十粒上品‘血气丸’,一并送去给陈庆!从今往后,给他的月例资助,翻三倍!” 程明重重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办!” 惊鸿武馆,内堂。 邓飞虎正逐一考校门下精锐弟子的进境。 他的目光落在江阳身上时,他沉声问道:“气血恢复得如何了?” 江阳躬身回道:“禀师父,弟子愚钝。前次冲击化关失败留下的暗伤,远比预想中顽固。气血积攒,最快也需半年光景方能圆满。” 邓飞虎微微颔首:“根基打磨最忌急躁,此番定要准备周全。” “是。” 江阳重重点头,尝试突破的机会十分难得,稍有不慎便会伤了根基,往后再无精进的可能。 又是闲聊了几句,邓飞虎对着几位弟子挥了挥手,道:“若有疑难,随时来问,现在都回去吧。” “弟子告退。” 江阳抱拳,缓缓退出内堂。 行至前院,一个身影急匆匆迎了上来,正是平日以他马首是瞻的跟班弟子徐正。 “江师兄!不好了!”徐正脸色惶急。 江阳眉头微蹙:“何事如此慌张?” 徐正压低声音,语速极快:“程家请的那个陈庆,今日在对拳擂台上把田耀宗打死了!听说人还没抬到医馆就断了气” “哦?”江阳眼中精光一闪,难掩惊诧。 田耀宗的实力他清楚得很,暗劲大成,经验老辣,自己对上也不敢言必胜。 这陈庆,竟有如此能耐?! 徐正忧心忡忡:“师兄,陈庆这小子踩着田耀宗扬名,对您可是大大不利!外面那些闲言碎语,指不定会怎么编排……” 原本江阳拒绝替程家出战,已惹来“忘恩负义、胆小怕事”的非议。 如今陈庆力挽狂澜,更衬得江阳里外不是人。 江阳沉默片刻,思绪翻涌。 徐正试探着问:“江师兄,眼下该……?” “明日,” 江阳忽然开口,语气平淡,“替我备一份厚礼,送到陈庆处。” “给陈庆?!” 徐正愕然,难以置信。 在他看来,江阳此刻应恨陈庆入骨才对。 “你懂什么?” 江阳瞥了他一眼,眼神幽深,“若我因此嫉恨,暗施手段,只会坐实小人行径,徒惹人耻笑。他陈庆击败田耀宗,解了程家之危,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等于是帮了我一个忙,替我保全了与程家的情分。”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我送礼给他,是感念他‘相助程家’,这便坐实了我与程家关系依旧紧密,也更能说明我前番不出手,实是因伤在身,力有不逮。” 未能替程家出战,已损及他在高林县武人圈中的声望。 这世道,一个被贴上“薄情寡义”标签的人,注定寸步难行。 眼下正是挽回局面的良机。 徐正恍然大悟,眼中闪过钦佩:“高!实在是高!师兄思虑周全!” 江阳嘴角微勾,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况且,借送礼之机,也算与这位新晋高手结个善缘。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劲敌,不是么?” 徐正连连点头:“师兄英明!我这就去办!” 翌日,清晨。 陈庆盘膝静坐,闭目凝神。 陡然间,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奇异。 吸气缓沉,胸腹随之深陷;呼气绵长,喉间竟隐隐震颤,发出低沉嗡鸣,宛如深潭古蟾低吟。 此乃《钓蟾劲》根基——“蟾息”。 一股灼热内息自丹田升起,沿着脊柱一条隐秘路径蜿蜒上行。 所过之处,骨缝发出细微轻响,沉睡的筋膜如遇甘霖般悄然苏醒。 皮膜下的筋肉微微颤动,汗毛根根倒竖,麻痒与灼热感交织弥漫。 内息行至胸腹交汇之处,陈庆全身筋肉骤然紧绷如铁! “嗡——!” 一声沉闷的蟾鸣自骨缝皮膜间震荡而出!胸腹如巨鼓擂动,猛地向外鼓胀,皮膜绷紧,竟泛起玉石般的光泽! 沛然莫御的劲力瞬间充盈四肢百骸,旋即又如潮水般急速退去,鼓胀的胸腹随之塌陷回缩。 一鼓一塌之间,气血如无形重锤,反复锻打着脏腑内壁。 陈庆缓缓睁开双眼,自语道:“这《钓蟾劲》总觉其意未尽,难道有后续玄奥?” 身为暗劲高手,他对武道已有自身感悟。 修炼时那股意犹未尽之感,让他隐隐觉得此功法绝不止眼下三层境界。 陈庆心中思忖道:“当下最要紧还是提升实力,通臂桩功和钓蟾劲都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周良曾经和他说过。 武举,是朝廷与各大宗门联手选拔人才的一条通天路。 那些传承数百年、底蕴深厚的武道宗门,掌握着远超武馆的功法秘技,包括上乘武学。 上乘武学包含着内练法门,乃是化劲之上的功夫。 这也是为何那么多人参加武举的原因。 三年一次的武举,不仅有当届的天才,还有往届的高手。 想要从中脱颖而出何其之难。 如果不能到达化劲的话,基本很难有高中的希望。 (本章完) 第59章 三月 陈庆起身,推开房门走到院中井边,打上一桶沁凉的井水准备洗漱。 水声哗啦间,韩氏挎着菜篮从院外踱步进来,“阿庆,今早来了两拨人,都说是送东西给你的。” 说着,她从篮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和一个白瓷小瓶,“喏,这包裹是程家管事送来的,这小瓷瓶嘛.送的人说是江阳的师弟。” “哦?” 陈庆略感意外,接过东西,转身回到屋内。 解开包裹,里面赫然是厚厚一沓银票,足有三百两,旁边还码放着二十粒圆润饱满的血气丸。 陈庆心下了然,这是程家对他昨日搏命的厚谢。 毕竟程家对自己有恩是不假,但是恩情总会有用完的一天。 往后,程家对他肯定会更加重视。 至于那白瓷小瓶,揭开软塞,里面躺着三粒同样品质的血气丸。 “这江阳倒是个聪明人。” 陈庆看着手中瓷瓶,顿时明白了江阳的用意。 他将银票仔细收好,血气丸则需验看无误后方可服用。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陈庆这才出门,来到了周院。 “陈师兄早!” “陈师兄!” 一路行来,遇到的弟子纷纷热情招呼,语气中比往日更添了几分由衷的亲近。 陈庆点头应过,走向自己的位置。 “陈师兄!” 宋宇峰快步凑近,压低声音,脸上满是钦佩,“你昨日在娘娘庙码头对拳的事,院里都传遍了!那田耀宗也算是出了名的硬骨头,没想到竟被你生生放倒了……” 他关切地上下打量,“没伤着筋骨吧?” 陈庆语气平淡道:“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伤。” 怪不得院内师兄弟对其这般热情。 这一切都是因为陈庆昨日出手帮助程家。 谁不希望生死攸关,关键的时候,有个毫不犹豫并肩而立,两肋插刀的人呢? “那就好,那就好。” 宋宇峰松了口气,随即左右看看,声音压得更低,“不过师兄,昨天院里也出了件大事!朱家的人……登门拜会师父了,动静不小。” “朱家!?” 陈庆听闻,心中一动,问道:“朱家的人来找师父干什么?” 朱家乃高林县五大豪族之首,根基深厚,传闻连县令都与之盘根错节。 近来更是广纳门客,风头一时无两 宋宇峰摇摇头,一脸茫然:“具体不清楚。我当时在练拳,只听见师父屋里‘砰’的一声拍桌响,动静挺大。后来朱家的人走了,师父的脸色……不太好看。” 陈庆眉头微蹙。 高林县这潭水,原本有都尉府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如今都尉重伤,天平已然倾覆。 前阵子都尉势力遭清洗,便是党同伐异之举。朱家此来,莫非是欲拉拢师父入伙,师父不愿这才引起了冲突。 算了,想是想不明白的。 他思索片刻,暂且按下疑虑,转而问道:“你呢?练得如何了?” 宋宇峰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斗志,“气血已足!就这几日,我便要第一次叩关!” 陈庆拍了拍他肩膀,“好!沉住气,全力以赴。” “多谢师兄!我定不负所望!”宋宇峰用力握紧拳头。 日子如流水般滑过 陈庆白天在周院修炼通臂桩功,晚上回家则苦练钓蟾劲。 不知不觉间三个月过去了,时间也到了初冬。 因为年关将至,周院情势变得稍好一些,来了几个新弟子,同样也走了不少老弟子。 连齐文翰这位老弟子,也收拾行囊离开了,据说被刘小楼招揽,一同投了李家门下。 院中愈发显得空落。 陈庆的进境却未曾停滞,尤其是那《钓蟾劲》,历经苦修,终于到达了第二境。 【命格:天道酬勤,必有所成】 【通臂桩功大成(7356/10000):一日十练,天道酬勤,三年圆满,五年登峰造极】 【通臂拳大成(5169/10000):一日十练,天道酬勤,三年圆满,五年登峰造极】 【疾风刀法大成(826/10000):一日十练,天道酬勤,三年圆满,五年登峰造极】 【钓蟾劲大成(1717/5000):一日十练,天道酬勤,三年圆满】 对于陈庆来说,一切只要按部就班,修炼到化劲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钓蟾劲一共三境,圆满就是第三境。 寒风凛冽,院中弟子纷纷添衣御寒。 陈庆稳如磐石地立于木桩之上,吐纳间白气如练。 “大消息!天大的消息!” 一个弟子如旋风般从院外冲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松风武馆!高盛!他…他要叩关冲击化劲了!” 哗! 整个周院如同沸水般炸开!所有弟子脸上瞬间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化劲! 那可是他们仰望而不可即的武道高峰,一旦功成,便是鲤鱼跃龙门,立时成为各大势力争相礼遇的座上宾,一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松风武馆那个高盛?他…他竟有如此天资?武科过去才多久啊!” “我的天!若他成了,松风武馆岂不是一门三化劲?” “能成吗?听说化劲关卡凶险万分,多少天才都折戟沉沙,冲击三四次才成的大有人在……” “.” 窃窃私语声如潮水般蔓延,弟子们交换着眼神,担忧之色难以掩饰。 松风武馆与周院仇怨颇深,秦烈便是折在高盛之手。 若此人当真突破化劲,对周院弟子而言,无异于头顶悬起一柄利剑。 孙顺沉默地继续打着桩,动作却比平时沉重了几分。 周雨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郑子桥勉强与跟班说笑了两句,眼底的羡慕与嫉妒却难以掩盖,随即也失了谈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罗倩则迅速将那报信弟子唤至跟前,低声嘱咐其再去打探。 “化劲……” 木桩之上,陈庆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白气。 他距离那道门槛,也已不远。 整个下午,周院都笼罩在一种压抑而焦灼的气氛中。 直到日头偏西,那打探消息的弟子才气喘吁吁地奔回,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古怪神情:“有信儿了!高盛……他冲击化劲,失败了!” 呼! 仿佛一块无形的巨石被移开,院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松气声。 高盛失败,对周院弟子而言,无疑是个暂时的好消息。 然而,这短暂的轻松转瞬即逝,更深沉的忧虑爬上众人心头。 第一次叩关本就希望渺茫,有了这次的经验积累,下一次,下下次呢? 说不定那一次就让他成功了呢? 孙顺神色有些惆怅,“这化劲没有那么好到达。” 他此前也尝试第三次叩关,最终未果,而且伤了气血,导致两个月没能练武。 不止是孙顺,其他几个暗劲弟子脸色也是带着几分复杂。 他们更多的忧心是自己前途。 像比秦烈天赋还高的高盛都突破失败了,他们还有机会吗? (本章完) 第60章 查看 刘院。 刘泽端坐椅上,指间一盏清茶,袅袅热气在空气中盘旋。 “爹!” 刘念波收住螳螂拳,边擦汗边走来,“听说高盛冲击化劲失败了?这关卡……真有这般艰难?”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那是自然,叩关如登天,三重大境,一关难过一关。” 刘泽目光沉静道:“我听说他没伤到根基,应该还有机会再次尝试。” 刘念波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渴望:“爹,那我的机会大吗?” “有机会。” 刘泽放下茶杯,直言不讳,“但是机会不大。” 刘念波眼神一黯。 他是刘泽亲子,自幼浸泡药浴、通习拳理,习武后肉食血气丸从未短缺,更有父亲这位化劲高手指点迷津。 饶是如此,依旧卡在这暗劲圆满的瓶颈上。 若无这般优渥条件,恐怕至今仍在明劲徘徊。 随着年纪增长,恐怕叩关的难度也在逐渐增大。 刘泽缓缓道,“你今年武科仅列乙榜,若能有跻身甲榜的实力,希望便大得多。” 他望向院落,语气凝重,“如今高林县暗流汹涌,我武师院底蕴不及武馆,迟早要遭排挤打压。你若能晋入化劲,爹便不必如此殚精竭虑,你也足以撑起门楣了。” 化劲高手,才能在高林县撑得起门面。 刘念波叹了口气,他对此心知肚明。 眼下院子全赖父亲声名维系,一旦刘泽年老力衰,武院恐将倾颓。 刘泽轻叹一声:“我们三个老家伙,也就老沈运道最好。” 他口中的老沈,正是七星掌高手沈振中。 刘念波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决然:“爹,我定当竭尽全力,叩开化劲之门!” “莫要强求,尽力便好。” 刘泽缓缓起身,道:“以往少与你细说化劲,是怕你知晓太多,反成桎梏。今日便破例为你讲解一二。” “来,全力攻我一拳。” “是!” 刘念波闻言,身形如电,一记刁钻狠辣的螳螂拳撕裂空气,直捣刘泽胸口! 砰! 拳风激荡,发出闷响。 刘泽身形未动,亦未格挡。 拳头结结实实地印在他胸前。 然而,预料中沉闷的撞击声并未响起。 刘念波觉得自己这凝聚了全身精气神的一拳,如同打在了一大团浸透了水的棉花上。 那感觉怪异至极,刚猛无匹的劲道汹涌而出,却找不到任何坚实的着力点,无处爆发,无处宣泄。 “爹,这便是……化劲?”刘念波愕然。 “喀啦啦!” 刘泽立足之处,那块坚硬厚实的青砖表面,骤然浮现无数细密的裂痕,如同被无形巨锤砸中,瞬间蔓延成一张狰狞的蛛网。 “化劲不是硬挡,是让人找不到着力点。如浪打礁石,礁石岿然,浪自溃散。” 刘泽目光沉静依旧,“这才是化劲。” 暮色渐沉,弟子们三三两两散去。 “陈师弟。” 孙顺走到正在收拾器械的陈庆身边,压低声音,“师父唤我们去一趟。” “我知道了。” 陈庆放下了手中动作,跟着孙顺来到了后院练功房。 周良一身黑色短衫,负手立于木桩旁,身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凝滞,不知在沉思什么。 “师父!” 陈庆、孙顺二人抱拳行礼。 周良似被唤回心神,转过身:“许久未考校你二人进境了,今日看看。陈庆,你先来。” “是!” 陈庆拱手应诺,随即拉开架势,一套通臂拳打得虎虎生风,劲风鼓荡,筋骨齐鸣之声如炒豆般噼啪作响。 周良凝神细察,眉头微蹙:“百会、涌泉二穴……尚未贯通?” “是,还差些火候。” 陈庆收势答道。 百会、涌泉二穴乃贯通暗劲的最后关隘,一旦打通,便是暗劲圆满,方可尝试第三次叩关。 “嗯,稳扎稳打,根基为重。” 周良点头,也觉自己先前有些操之过急。 陈庆根骨不佳,能够突破暗劲已经算是极为出色了,自己怎么能要求他如此之高? 接着,他又查看孙顺的进展。 孙顺此前尝试第三次叩关失败,经脉受损淤塞,疏通调理至少需三年之功。 周良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孙顺低声问道:“师父,秦师弟的伤势……可有好转?” 院内原本最有希望冲击化劲的便是秦烈,周良对其也寄予厚望。 陈庆心中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唉” 周良长长一叹,声音沉重,“秦烈服了秘药,起初大筋确有愈合之兆,可后来便再无寸进。问过司马先生了,怕是难了。能恢复成常人,便已经是万幸。” 孙顺瞳孔猛缩,骇然道:“难道说秦师弟他日后……” 陈庆脸上也适时露出震惊:“这……” 周良重重叹息,不再言语。 秦烈是他的关门弟子,却因为他遭仇家废掉。 此刻他心中五味杂陈,痛惜如刀绞,愧疚似山压,更夹杂着深重的失落。 哪个闯荡江湖的武师没有几个仇家?大多武师未至气血衰败之年,便会着手栽培传人弟子,以图养老挡拳。 这几年他苦苦寻觅,好不容易收了秦烈这棵好苗子,如今周良虽尚能支撑几年,可几年之后呢? 这仇怨,这门户,又该托付何人? 孙顺暗叹一声,难掩惋惜。 陈庆也是一副唏嘘不已的样子。 周良想到了什么,看向了陈庆,“等会回去的时候,记得去师娘领取血气丸。” 他知道自身气血想要增长已经不可能,索性便不再服用药补,勉强维系当下实力便可。 陈庆连忙抱拳,“多谢师父。” 周良刚欲说话,传来秦烈怒斥的声音。 “怎么回事!?” 周良脸色骤沉,身形一晃,已疾步冲出练功房。 陈庆和孙顺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也是跟了上去。 厢房。 秦烈僵直地坐在木床上,头微微低垂,凌乱披散下来的黑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死死攥成了拳,微微颤抖着。 罗倩那冰冷绝情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尖刺,反复在心口搅动,“秦烈,认清现实吧!说句实在话,如今的你连给我罗家看门的资格都没有,以后也别再缠着我了。” 屈辱感如同滚烫的岩浆,在他胸中翻腾、灼烧。 曾几何时,当他天资卓越,被周良收为关门弟子时,罗倩是何等热切殷勤,甚至暗送秋波。 如今他放下尊严去寻她,赌咒发誓,换来的却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断绝资助。 这口憋屈之气,快将他生生撑爆! “秦师弟,吃药了。” 一声轻唤打破了死寂。 周雨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罐缓步走了进来。 秦烈强行压下那份憋屈,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这段时间有劳师姐费心了。” 周雨将药罐放在歪斜的木桌上,笑道:“师弟客气了。” 她拿起缺口的粗瓷碗,熟练地将深褐色的药汁倒入碗中。 秦烈接过药碗,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了周雨的手指。 周雨面上不动声色,动作流畅而自然地挪开了手指,仿佛只是避开碗沿的热气。 这细微的闪避,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了秦烈敏感的心。 自武科被废,一切皆变。 师兄弟们或怜悯或疏离的眼神,言语间微妙的隔阂,连眼前这位曾对他温言软语的师姐,也筑起了无形的高墙。 他将滚烫的药碗重重放下,低声道:“师姐,我总觉得……你近来对我,疏离冷淡了许多。” 周雨动作一顿,旋即恢复自然,“秦师弟,你想多了。” “我真的想多了吗?” 秦烈盯着她试图避开的目光,他一把抓住了周雨正要抽回的衣袖,“周师姐!” “秦师弟!” 周雨柳眉倒竖,声音带上了几分严厉,猛地抽回衣袖,“你该歇息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去。 (本章完) 第61章 心障 “师姐!” 秦烈嘶声喊住她,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是因为我的家境吗?还是因为……我被废了,再无恢复之望?!” 周雨在门口停住,转过身,脸上努力维持着宽慰的神色,“秦师弟,别胡思乱想,好好调养,你的伤势……未必没有转机。” “恢复?!” 秦烈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惨然一笑,只见他眼中血丝瞬间密布,心中愤慨如火山般爆发,“能不能恢复,我自己还不知道?!我恢复不过来了!你!还有师父!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哗啦!” 刺耳的碎裂声炸响,药汁四溅,碎片飞散。 周雨被这突如其来的暴烈惊得后退一步,看着地上的狼藉,眼中掠过一丝无奈。 她学医多年,何尝不知秦烈这伤势意味着什么? 那所谓的秘方,不过是父亲心头一丝不甘的渺茫希望,如今看来,已是回天乏术。 “秦师弟……” 她叹了口气,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 “师姐,” 秦烈喘着粗气,像一头受伤的困兽,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周雨,“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累赘?是个废物?!” 周雨摇头,语气诚恳的道:“没有。” “分明就有!” 秦烈嘶吼着,步步紧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 过往周雨温婉的关心与此刻的疏离形成尖锐对比,巨大的落差感彻底摧毁了他最后的理智。 说着,他一把抓住周雨胳膊。 周雨深吸一口气,皱眉道:“秦师弟,快松手!” “师姐!” 秦烈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眼中甚至涌上水光,“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感觉不到吗?我知道我现在是废了配不上你,但我秦烈发誓!我会用我这条残命对你好!用剩下的一切对你好!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相信我!求你……相信我一次!” “秦师弟!请自重!” 周雨猛地发力,用上了巧劲,狠狠一把推开了秦烈。 秦烈重伤未愈,被推得踉跄着连退数步,重重撞在身后的椅背上,内腑剧痛,眼前发黑。 他扶着椅背,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雨。 周雨迅速拉开距离,迅速整理被弄皱的衣襟,她直视着秦烈道:“我周雨,一直以来,都只当你是我的师弟。仅此而已。从未有过,也绝不会有任何其他想法。” “只当我是……师弟?” 秦烈脸上血色尽褪,变得一片苍白。 被整个世界抛弃、羞辱的感觉瞬间倾覆而来。 罗倩的冷酷,同门的疏远,周雨的绝情……所有画面在他脑中轰然炸裂! “呵呵……哈哈哈哈!” 秦烈惨笑起来,随即变成癫狂的仰天大笑,“果然!果然你们都是一类人!哈哈哈哈!” “放肆!” 一声如同惊雷般饱含震怒的大喝从门外炸响。 房门被“哐当”一声被推开。 门口,周良脸色铁青,在他身后,站着满脸惊骇的孙顺和面色沉静,眼神幽深的陈庆。 周良看着屋内狼藉的药汁碎片,再看向那个扶着椅子狂笑、眼中只剩下疯狂和怨恨的秦烈。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冰寒刺骨,“孽徒!你竟敢如此无礼!!” 孙顺急声劝道:“秦师弟,快向师父赔罪!” “赔罪!?” 秦烈冷笑一声,“我何错之有?凭什么赔罪!?该赔罪的,是我这位‘好师父’才对!” 周良面色铁青,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秦师弟疯了!? 孙顺看着秦烈,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之人。 陈庆静立一旁,目光幽深,未发一言。 秦烈怒视周良,嘶声质问:“你早就知道那秘方无用,为何还要骗我?!还要用这草根树皮吊着我?!” 质问直白,如同淬毒的匕首一般直刺要害。 周良眉头一拧,沉声道:“为师何曾骗你?纵有一线之机,为师也必倾力一试……” “惺惺作态!收起你那套假仁假义!你究竟是盼我好,还是指望着我废了还能替你挡仇家的拳脚,替你养老送终?!” 秦烈仿佛陷入了癫狂,道:“要不是老子根骨好,有机会突破化劲,你能高看我一眼?还不是我有利用价值?什么视如己出,全是狗屁!全是假的!!” 他猛地指向周良,声音尖锐刺耳,似哭似笑:“再说,若不是因为你,我何至于此?!你要真为我好,就该去杀了高盛为我报仇雪恨!而不是整日用这些没用的草根树皮糊弄我!” 周良看着眼前这曾经寄予厚望的爱徒,秦烈所言,字字如锥,刺得他心头滴血。 但事实正如秦烈所言,他被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自己。 孙顺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秦烈,声音艰涩:“秦师弟……” 周雨深吸一口气,道:“秦师弟,我爹终究是你师父,你怎能如此……” “够了!” 周良目光如冰刃扫过秦烈,声音斩钉截铁,再无半分转圜,“秦烈!你性情狂悖,心术不正,今日更胆敢以下犯上,念在昔日师徒情分,为师留你一命。” 他话语一顿,字字千钧,“但自此刻起,你不再是我周良门下弟子!” “老匹夫……”秦烈嘴角咧开一个怨毒至极的惨笑,“如今我废了,你终于撕下那副假仁假义的嘴脸了?” “孽障!” 这最后一句,如同火星溅入滚油,彻底引爆了周良胸中积压的怒火与痛楚! 他身形骤动,快逾鬼魅!陈庆只觉眼前一花,劲风扑面! 一只蕴含沛然巨力、足以开碑裂石的铁掌,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毫无保留地印向秦烈胸膛! “砰!” 一声闷响,如重锤擂鼓! 周良的手掌,结结实实按在了秦烈胸口。 秦烈如遭巨木撞击,整个人向后猛地抛飞,狠狠砸在后方坚硬的墙壁上,闷哼一声,软倒在地,生死不知。 “爹!”周雨惊呼。 “师父!”孙顺骇然。 周良缓缓收回手掌,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冰冷:“孙顺,把他……送回家去。” 说罢,他不再看那瘫软的身影一眼,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陈庆的目光落在周良那略显佝偻的背影上。 这一刻,陈庆清晰地感觉到,师父,是真的老了。 (本章完) 第62章 疯子 陈庆出了周院,沿着青石板路往南走,来到了仁和堂。 “掌柜的,来三粒血气丸。” 他掀开门帘,药香混着陈皮味扑面而来。 柜台后掌柜正拨着算盘,抬头见是他,算珠一收:“陈师傅,上月那三粒可够?“ “不够。” 陈庆摸出荷包,“这个月给我多备些。” 如今他已经到了化劲门槛,他盘算着多购些药补,以期早日突破。 陈庆刚要付钱,掌柜突然压低声音,指节敲了敲柜台:“陈师傅可听说过聚血丸?“ 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瓷瓶,瓶身雕着云纹,“比血气丸强三分,价码只要七成。最近内城几个武馆的弟子抢着买,我这儿都快断货了。“ 陈庆眉头微挑,道:“聚血丸?” 他从未听过这丹药名字。 掌柜赔笑道:“不少老主顾都试过了,都说好!回头的可多了。您若多拿些,还能再让点利。” 陈庆将瓷瓶推回去:“下次再说。“ 他想起此前周院有弟子病急乱投医,服用的不知名的丹药,说是能帮突破,结果震得经脉淤塞了半个月。 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的好药? 出了仁和堂,晚风裹着河腥味钻进衣领。 陈庆绕到街角买了块糖糕,才往家走。 青瓦白墙的小院里,米香混着柴火气涌出来。 “娘,我回来了。” 陈庆推开厚实的木门,米香和淡淡的柴火气息扑面而来。 小院一角,韩氏坐在矮凳上,就着灶膛里未熄的光亮,专注地缝补着陈庆的练功服。 “回来了?” 她闻声抬头,眼神温润,笑道:“累了吧?灶上煨着粥呢,还热乎。” 陈庆走到简陋的土灶边,掀开陶锅盖子,热气扑面而来,粥比从前稠厚许多。 他舀了满满一碗,坐到母亲旁边的小木墩上,大口喝起来。 韩氏看着儿子大口喝粥的样子,心里既踏实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她放下手中衣衫,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今儿个晌后,隔壁你张婶,就是赵捕头家里的那个,过来串门子,说了好一会儿话。” 她顿了顿,观察着儿子的神色,“她呀,是热心肠,说是看你这孩子出息了,模样也周正,身板也结实,是棵好苗子,就想着,给你牵个线。” 陈庆喝粥的动作慢了下来,抬眼看向母亲。 韩氏继续说道:“她说的是东街口和记店铺的刘掌柜家闺女,叫巧兰。年纪呢,说是刚满十六,比你还小些。张婶把那姑娘夸得跟朵花儿似的,说是模样好,性子也温顺,最难得是……是识得字,学过书画,还会打算盘记账呢,家里就这一个宝贝疙瘩,刘掌柜两口子想寻个踏实可靠的后生。” 陈庆开口道:“娘,此事你先了解了解再说。” 近来登门的媒人不少,都被他婉拒。 一来他觉得根基未稳,还没有成家之念想,二来这一世相亲和前世可不同,双方看对眼,往往便是直接定亲,少了相处磨合。 回绝得多了,韩氏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好!娘明日就去打听!” 见儿子似有松动,韩氏顿时眉开眼笑。 翌日,一大早。 陈庆练罢钓蟾劲,收功踏入周院。 刚进院门,宋宇峰便惊慌失措地冲来:“陈师兄!不好了!秦师兄……秦师兄他疯了!” 疯了!? 陈庆循声望去,只见梅花桩旁,一个身影踉跄嘶吼,粗布衣衫褴褛如絮,沾满泥污与暗褐药渍。 赤脚踩在冰冷地面,浑然不觉。 正是秦烈。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武举!” 他嘶哑嚎叫,亢奋中透着瘆人的癫狂。 众弟子远远避着,不敢靠近。 陈庆移步孙顺身旁,低声问:“孙师兄,这究竟……” “我也不太清楚。” 孙顺苦笑道:“昨夜将他送回家便走了。今早他竟又出现在此,这般模样,怕是……承受不住,疯了。” “放肆!” 秦烈仿佛听到了孙顺的话,喝道:“我是武举,你敢这么说我?” “看见没?我的刀法!横扫千军!噗噗噗!” 他猛地一个旋身,枯枝横扫,仿佛真的击倒了无数敌人,脸上挤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下一秒,他忽地又扑倒在地,十指死死抠入冰冷泥土,身躯剧颤,凄厉惨嚎:“不!我的大筋!啊!贼子!暗算我!擂台.擂台不公平!” 他猛地抬起头,狰狞地望向天空,眼中充满了刻骨的怨恨。 周雨看着面前的秦烈,心情也是极为复杂。 感情之事,最是勉强不得。 她并非铁石心肠,也曾为秦烈的遭遇扼腕叹息,心中充满怜悯。 院内弟子,无不心头剧震。 秦烈疯了!? 数月前,他还是周院天骄,光芒万丈。 “啧啧啧!” “啧啧啧!” 郑子桥冷笑,语气也是十分刻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般目中无人?可见天道昭昭,报应不爽。” “臭死了!” 罗倩捂着鼻子向着远处走去,道:“离我远点。” 秦烈此刻的惨状,彻底印证了她‘及时止损’的正确,也让她心中最后一丝愧疚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厌弃。 院内弟子也是神情各异。 陈庆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暗道:这秦烈应该是真疯了。 装疯他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演技和心计。 演戏这个东西要看天分和经验。 秦烈呢喃自语一些奇怪的话语,突然向着陈庆扑了过来。 “大人开恩,大人明鉴,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嘶声哭嚎着,额头用力磕向地面,‘咚咚’作响,沾满泥土和污血的额头瞬间又添新伤。 秦烈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很快便惊动了后院的周良。 他踱步而出,见秦烈这般情状,微微一怔,好半晌才道:“孙顺,让他姐姐接他走。” “是!”孙顺应声而去 没多久,秦烈的姐姐便赶了过来。 陈庆第二次见她,虽换了稍体面的棉布袄子,脸色却比上次更加惨白。 “烈儿……我的烈儿啊……呜呜呜……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她看着面前的秦烈,哭声撕心裂肺。 父母早亡,家境贫寒,秦烈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唯一指望。 院中众人,无不黯然摇头。 (本章完) 第63章 青鳞 此情此景。 让不少老弟子都是恍然记起。 秦烈姐姐上次踏进周院,是来见证秦烈被周良收为关门弟子的无上荣光。 这一幕仿佛就在昨天。 秦烈听闻要带他走,登时暴怒:“我不走!我是武举!此地乃我……” 他面目狰狞,挥舞着枯枝,“谁敢动我?打死他!” 最终在几位弟子帮助下,秦烈姐姐用尽力气,几乎是半背半拖着秦烈,离开了周院。 离去时,陈庆瞥见周良将一个荷包,不容分说地塞进秦月手中。 “好了,都散了,继续练功!” 周雨拍了拍手,打破了院中凝滞的空气。 弟子们这才如梦初醒,各自散去。 陈庆的目光院子,思绪却飘回初入周院时后院角落,臭气熏天的茅厕旁。 彼时的秦烈,瘦小、沉默,腼腆得近乎怯懦。 同自己一样,是刚入门便被打发去做最脏最累活计的学徒。 后来,风云骤变。 一朝得势,秦烈便以惊人的速度褪尽了那份腼腆,变得骄纵、狂傲,目空一切。 再后来,便是武科擂台上,被那高盛打废。 陈庆,是亲眼看着他扶摇直上,又眼睁睁看着他轰然坠入深渊,摔得粉身碎骨、神魂俱灭。 “呼——!” 陈庆吐出一口气。 当务之急,唯有提升自身实力,他绝不能步秦烈的后尘。 即使慢些,也要步步为营,根基稳固。 遇事定要擦亮眼睛,多留个心眼。 “陈师兄。” 宋宇峰耷拉着脑袋走了过来,“我爹说了,这个月再破不了明劲,就让我回去跟他学医……” 他来到周院已有数月,每月高昂的学费,肉食补药,家中早已不堪重负。 父亲不过是个走街串巷的游医,母亲在酒楼帮佣,能咬牙供他再试一次,已是极限。 “全力以赴吧。” 陈庆沉声道,重重拍了拍他肩头。 午后,七星掌名家沈振中与螳螂拳好手刘泽联袂而至。 院内弟子都知道这两人是师父至交好友,如今周院发生如此变故,两人前来探望也属情理之中。 客堂中,茶烟袅袅。 “沈兄,刘兄……” 周良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请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刘泽轻叹一声,撩袍坐下道:“周兄,秦烈之事我等已听闻。世事无常,人心难测,你已尽了为师之道,莫要太过自责,伤了心神。” 周良苦笑着摇摇头,端起那杯冷茶,又放下:“多谢二位挂怀,只是.终究意难平。” 刘泽点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关门弟子,视若己出,关系非同寻常。 三人闲聊了片刻,沈振中话锋一转,“这次我们来除了看望你之外,还有两件事需告知,事关重大。” 周良闻言,精神微微一振,抬起了头:“请讲。” 沈振中捋了捋长须,声音压低了少许:“其一,近几日,县里暗流涌动,我院内弟子在药堂买到了一种来历不明的药丸,名叫‘聚血丸’”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递过,“老周你见多识广,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良接过,倒出一粒。丹药圆润,色泽暗红。 “卖家声称,此药效堪比血气散,价钱却只要一半。”沈振中补充道。 周良置于掌心细观,又凑近鼻端嗅了嗅。 刘泽问道:“如何?” “观其形,嗅其味,暂未见异样。但未亲尝,药效难断。” 周良眉头紧锁,沉声道,“若我所料不差,此乃‘私药’!” “私药?!”沈、刘二人心头俱是一震。 所谓私药,如同私盐。 这增补气血的血气散、血气丸等大宗丹药,向来被大宗派把持垄断。 商会药铺需持凭证,至指定之处批购,方能售予习武之人。 而私药,便是无证私炼、偷运、暗售之物,其中不乏虎狼禁药! 有人私下炼制丹药,小范围馈赠兜售,宗派大多睁只眼闭只眼,水至清则无鱼。 但如此明目张胆、大规模售卖增补气血的药丸,这背后的胆子,绝非寻常! 高林县内有此胆魄与实力的 沈、刘、周三人目光交汇,心中答案呼之欲出,必是那五大豪族之一,或者几家联手。 彼此心照不宣,皆未点破。 那五大豪族近来在高林县风头无两,招兵买马,声势之盛,已隐隐可与庞四海的县兵分庭抗礼。 血河帮、铁手帮、锻兵铺、望远镖局乃至五大武馆这等势力,向其示好的也并不在少数。 周良将药丸放回瓶中,缓缓道:“这药表面虽无碍,但毕竟是私药,品质难保始终如一。告诫门下弟子,切勿贪图便宜购买。” 沈、刘二人深以为然。 药补一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稍有不慎便是根基尽毁。 刘泽开口道:“第二件事就是这青鳞会。” 此前高林县河道之上,曾漂来一片奇鳞,引得数位渔民争相打捞。 出水之后,众皆哗然,因为那鳞片竟有水缸大小,让人惊叹不已。 究竟是何等庞然巨物,方能遗落此等巨鳞? 此鳞当日游街示众,万人空巷,遂成一时盛会。 后经演变,便成了五大武馆每三年一度的武道盛事,青鳞会。 既是为了同道切磋交流,也为扬名立万,广纳门徒。 五大武馆每三年都会举办所谓的青鳞会,一来武道交流,切磋,二来宣扬自身名气,更好收徒。 沈振中正色道:“青鳞会,正式开启!就在一月之后!” 刘泽摇了摇头,“五大武馆都在攒劲儿,尤其是那松风武馆,上个月收了十个新弟子” 周良听到这,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 周院上个月只有两名新弟子。 若非陈庆在武科高中,为武馆挣回一丝薄名,只怕连这两根苗,也未必能留住。 沈振中略作迟疑,终是压低声音道:“老周,我听到些风声……有人,想在这次青鳞会上‘立威’。” 虽未点明,三人心中皆如明镜,要捧起自家新秀,总需踩下几块旧日的基石。 刘泽目光炯炯,直视周良,语重心长:“你……千万当心,莫要成了他人扬名路上的垫脚石。” 周良默然,只缓缓端起那早已凉透的茶盏,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微苦的凉意滑入喉中,他垂眸凝视着杯中的残叶,久久未发一言。 (本章完) 第64章 鱼贩 周院。 陈庆刚收势站定,汗水沿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胸膛微微起伏。 他正调息着桩功带来的气血翻腾,一位弟子快步走来,递上一份请柬。 “陈师兄,刚才有人让我将此帖转交,自称吴家管事。” 吴家管事!? 陈庆心中微凛,接过请柬。 他在高林县与吴家唯一的交集,便是娘娘庙码头那场“对拳”。 翻开帖子,落款果是吴曼青。 字里行间言辞恳切,邀他至内城临福酒楼一叙。 临福酒楼,那是城北首屈一指的酒楼。 陈庆看着手中请帖,吴曼青这示好的姿态颇为明显。 地点选在酒楼而非吴家宅邸,也显出了几分诚意。 “若真如帖中所言,化干戈为玉帛,倒也不错。” 陈庆心中暗忖。 他本性并不好勇斗狠,能少些无谓的仇怨,自是求之不得。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临福酒楼飞檐斗拱,灯火璀璨,进出皆是高林县有头有脸的人物。 陈庆一身利落青布劲装,步履沉稳,在小厮引领下,径直登上顶层最为幽静的“听涛阁”。 包厢门开,一股清雅的檀香扑面而来,瞬间隔绝了楼下的喧嚣。 只见吴曼青端坐主位,已非码头那身鹅黄衣裙,此刻身着月白锦缎襦裙,银丝暗纹流转,少了几分冷厉锋芒,多了几分世家女子的雍容气度。 她身旁侍立着一位气息沉稳、目光精悍的中年管事,显然是护卫。 “陈兄果然守时,快请入座。” 吴曼青含笑起身,声音清越,姿态大方得体,仿佛之前对拳的生死之争从未发生过。 “吴夫人相邀,陈某不敢怠慢。” 陈庆抱拳还礼,目光在包厢内迅速扫过。 布置雅致,窗外可见内城万家灯火,位置极佳。 除了吴曼青和那管事,再无他人。 这让他心中戒备稍松,随后吴曼青对面坐下。 “陈兄当日码头风采,曼青至今难忘。田师傅之事,实乃对拳规矩,生死各安天命,我吴家绝非输不起之辈。” 吴曼青开门见山,语气坦诚,“今日设宴,一是为化去那日些许不快,冤家宜解不宜结;二是真心钦佩陈兄武艺身手,想要和陈兄结个善缘。” 她说话间,纤手微抬。 站在一旁的管事立刻会意,轻轻击掌。 门外等候多时的伙计鱼贯而入,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佳肴摆上桌。 最后端上来的,是一个用整块暖玉雕琢的玉盘,盘中盛着一条尺许长、通体银鳞闪耀、形态优美的鱼。 鱼身散发着淡淡的灵气,肉质晶莹剔透,仿佛有光华流转。 “此灵鱼明叫‘银梭’,只在温度较低水域生存,一年方长两寸,食之能滋养气血,温润经脉,对武者大有裨益。” 吴曼青介绍道:“此鱼难得,今日特为陈兄备下,聊表心意。” 灵鱼! 陈庆心中微动,他深知此物珍贵。 眼下这银梭足有七寸,也就是三年。 吴曼青以此待客,手笔不小,诚意也可见一斑。 “吴夫人客气了,如此厚礼,陈某愧不敢当。” 陈庆并未动筷,只是微微颔首致谢,目光平静地看向吴曼青。 “陈兄不必客气。” 吴曼青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陈庆的谨慎,率先举箸,夹了一块鱼肉优雅送入口中。 陈庆这才动筷。 鱼肉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沛然暖流,游走四肢百骸,滋养筋骨气血。 这三年份的‘银梭’比一年半的‘金角宝鱼’效果要强的多。 “灵鱼宝材,年份之差,效用亦是天壤之别,价格亦是如此。” 吴曼青笑道:“陈兄,可知道这三年的‘银梭’市价几何??” 陈庆道:“愿闻其详” 吴曼青缓缓道:“五百两。” “五百两!?” 陈庆眉头微挑,不禁暗吃一惊。 一条鱼要五百两银子,要知道他买的院子也不过三百两银子。 “当然,此乃对外售卖之价。” 吴曼青抿了一口酒,道:“我吴家专门贩售灵鱼,自有门路,成本自然远低于此。” “多谢夫人盛情款待。” 陈庆听闻,手中筷子频频夹起鱼肉。 充沛的血气在体内流转,带来阵阵舒畅。 吴曼青看着他毫不做作的举动,唇角反而带着一丝欣赏的笑意。 待陈庆吃得差不多,她放下杯盏,目光真诚而直接地迎向陈庆:“陈兄,明人不说暗话。曼青极为欣赏你的为人与本事,不知可否屈尊,来我吴家助我一臂之力?条件,你尽可直言,只要在我吴家能力范围之内,必竭力满足。” 她说出了今天的目的。 陈庆听闻也是放下了筷子,心中有些讶然。 没想到吴曼青不仅是想要化解芥蒂,反而要招揽自己。 吴家虽非五大族那般显赫,但专营灵鱼,商路通达府县,底蕴深厚,财力绝不逊色多少。 见陈庆沉吟未语,吴曼青身体微微前倾,低声道:“只要陈兄愿意,我吴家可倾力支持你冲击武举!” 武举!? 饶是陈庆听到这,都是怦然心动。 武举是通往宗派、习得上乘武学的通天之梯。 像周院,武馆之类武功都是中乘,乃至下乘的武学,修炼到化劲便已经极限了,想要再进一步只能修炼这上乘武学。 而没有家传的话,便只能去宗派学习。 “……此事关系重大。” 陈庆压下翻涌的心绪,沉声道,“请容陈某回去思量一二。” 吴曼青笑道:“自然,我吴家大门,随时为陈兄敞开。” 又闲谈几句,陈庆便起身告辞。 待包厢门合拢,一直沉默的管事才低声道:“夫人,您今日所许是否太过?那陈庆确是人才,武科丙榜,码头一战更是扬名,潜力不俗。不过武举之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真值得我吴家倾注如此重注?” 吴忠的担忧合情合理。 武举非仅凭武力,天赋、资源、机缘、运气缺一不可。 吴家投入巨大,风险极高。 武举可不是那么好中的,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陈庆虽然实力不错,但距离高中武举还是差了一截。 “我知道。” 吴曼青淡淡的道:“比起他武科的名次,码头显露的身手,我更看重的,是他为程家出头的那份义气与担当。重情重诺,千金不易。这样的人,才值得我吴曼青倾力相待。” (本章完) 第65章 成了 陈庆踏着夜色从临福酒楼归来,脚步沉稳,心思却如潮涌。 吴曼青招揽的话语犹在耳畔。 以前他刚学武,没有资源,需要资助。 如今的他,距离化劲门槛仅一步之遥,自有其底气。 旁人的资助固然诱人,却如同无形的枷锁。 再者说,他很快就要突破至化劲了,何必绑上吴家战车? 心念既定,步伐也轻快了几分。 不多时,那熟悉的青瓦小院便出现在眼前。 推开院门,只见韩氏手里捏着针线,对着陈庆的旧褂子半天没下针,眉头微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庆回到家,看到韩氏这般模样,“娘,打听过了?那刘家姑娘如何?” 韩氏像是被惊醒,放下针线,叹了口气:“打听了,跑了大半天,腿都溜细了。” 她看着儿子,眼神复杂,“姑娘家世是清白的,刘掌柜老实本分,铺子也殷实。模样呢,街坊都说俊,性子看着也温顺,识文断字,会打算盘记账,这些都没错。” 陈庆点点头:“听着挺好。” “是挺好……” 韩氏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可阿庆啊,娘打听到些……别的事。”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这巧兰姑娘,心气儿高,也是个重情义的。前年跟西街一个姓李的穷秀才好过!两人情投意合的,吟诗作画,看着是真好。” 陈庆微微挑眉,没插话,等着母亲的下文。 “唉。” 韩氏又叹一声,“可刘掌柜嫌贫爱富,硬是给拆散了!听说闹得厉害,姑娘还绝食过,差点.那秀才也是心灰意冷,后来不知是搬走了还是怎样,再没音信。打那以后,巧兰姑娘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刘掌柜两口子这才着了急,火烧眉毛似的到处托人说亲,就想赶紧把她嫁出去,离开这地界儿,也怕那旧情难断,夜长梦多。” 她看着儿子,眼神里满是忧虑:“娘不是嫌弃姑娘有过往,这世道棒打鸳鸯的事多了。娘是担心这姑娘心里头,怕是还装着那个秀才呢!刘家这么着急,未必没有遮掩、想赶紧了结这桩心事的意思。阿庆,你说,这要是成了亲,人进了门,心却不在你这儿,那日子得多憋屈啊?” 陈庆听完,沉默了片刻。 他本就不甚热衷此事,此刻也明白了母亲的不安从何而来。 “娘说得对。” 陈庆语气平静,带着安抚,“婚姻大事,确实急不得。” 韩氏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连声道:“对对,不提了!咱阿庆是要奔前程的人,犯不着去填这心结。娘回头就跟张婶说,咱现在还没这心思,让她费心了。以后再有人提,娘定把根底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拿起针线,这次利落地下了针,仿佛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接下来半个月,因为秦烈的事情,弟子们练功时沉默了许多,往日里插科打诨的闲话少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勤奋。 宋宇峰最终没能突破明劲,遗憾的离开了周院。 罗倩和郑子桥露面的次数愈发稀少,身影在院中如同稀客,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的心,早已不在此处了。 周良仍坐在老树下的青石板上,像往常那样偶尔抬手纠正弟子的拳架。 只是此前明亮的双眼,仿佛蒙了层灰,连带着眼角的皱纹都更深了,像是被谁抽干了精气神儿。 这天,陈庆正缓缓活动着筋骨,感受着体内奔涌不息的气血,心中暗道:“今晚,应该就是水到渠成之时了。” 每隔两日一粒血气丸的滋养,加上自身苦修不辍,通臂拳大成的圆满之境,已然触手可及。 “孙师兄,陈师弟。” 周雨的声音传来,将孙顺和陈庆唤至僻静角落。 孙顺有些诧异:“周师妹,有事?” 周雨取出一个朴素的木盒,递了过来:“这里面有几株两年份的百灵草,你们收着吧。” 孙顺一怔:“百灵草?这可是培元固本的宝药?” 陈庆眼中带着一丝询问。 “嗯,” 周雨点头,“低年份的宝药,费些心思也是能培育的。这些原本是留给秦师弟的份额。” 她声音微涩,随即振作道,“青鳞会的消息想必你们也听说了,各方高手云集。能提升一分实力,便多一分底气。” 孙顺迟疑了片刻,道:“那我就不推辞了,多谢师妹,多谢师父!” 他叩关失败后根基受损,正需这类宝药温养气血,加速恢复。 陈庆也坦然接过:“多谢周师姐。” “去吧,好好准备。” 周雨看着两人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沉甸甸地叹了口气。 偌大的周院,风雨飘摇之际,还能指望谁挑起大梁? 孙顺师兄?他为人忠厚,办事牢靠,教导学徒尚可,但要他独当一面? 陈庆师弟?他根骨虽然不佳,但成就最高,武科高中,可是. 周雨的心中,一片迷茫。 后院。 周良伏案疾书,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 周良妻子李氏悄然走进,轻声问:“在写什么?” “给张老哥写信。”周良头也未抬。 李氏心中一紧:“四海镖局的张世通?” 那是双叶县的老字号镖局,当年周良正是从那里退下来的镖头。 “嗯。” 周良应了一声,笔锋未停,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我气血衰败,已是风中残烛。石文山咄咄逼人,绝不会放过这机会。我怕……怕到时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累了这些无辜弟子。” 他顿了顿,笔尖悬停,墨迹在纸上洇开一小团,“他们随我一场,没沾着什么光,却要因我陈年旧怨,断了前程,这声‘师父’,我听着心里惭愧!” 李氏张了张嘴,终究无言。 “能成吗?” “四海镖局眼下缺人手。只要弟子们愿意去,总能有口饭吃,有条路走。” 周良看着信笺上的字迹,缓缓道,“孙顺性子沉稳,办事周全。虽叩关伤了根基,化劲无望,但他经验老道,在镖局做个管事,带带趟子手,押运寻常货物,绰绰有余。” “至于陈庆……” 周良的笔尖再次落下,字迹似乎重了几分,“年岁虽轻,心性却坚韧如铁。武科高中丙榜,通臂拳造诣已臻大成,更难得是重情重诺,绝非薄情之辈。若非周院式微,能给他的助力实在有限……” 他重重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化作无声的惋惜。 说到这,周良重重叹了口气。 “罗倩,郑子桥他们自有家业,无需我操心。其余几个明劲弟子,只要肯去,四海镖局也不缺他们几碗饭。” 李氏默默点头,只觉得喉头哽咽,说不出话来。 周良搁下笔,身体重重靠向椅背,闭上眼。 这封信,是他为弟子们点燃的最后一点星火,也是他对“师父”二字,最后的交代。 他将信纸仔细叠好,装入厚实的信封,取过热融的火漆,郑重地滴下、压印。 明日,它便会由最可靠的驿人,快马加鞭,送往双叶县的四海镖局。 傍晚时分。 陈庆回到家中,对正在灶台忙碌的韩氏道:“娘,饭菜做好放灶上温着就行,我先练功。” 说完,他便径直走到小院中央。 寒风如刀,刮过小院光秃秃的枝桠,发出呜呜的声响。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 陈庆双目微阖,感受体内奔涌的气血,早已温顺如汞,沉凝似铅,此刻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骤然沸腾。 【通臂桩功大成(9999/10000)】 那卡在圆满门槛前最后一点进度,此刻终于补齐了。 无数画面在陈庆脑中飞速闪过,最终化为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 “水到渠成,就在今日!” 他猛地睁开双眼,双眼浮现一道精光,不再刻意维持桩功架子,整个身体骤然动了起来! 通臂拳的招式信手拈来,却又与往日截然不同。 不再是明劲的刚猛爆裂,也非暗劲的阴柔刁钻,而是介乎于有无之间,刚柔并济,圆融流转。 “嗤啦!” 衣袖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他身形舒展如灵猿探涧,手臂甩动似钢鞭破空,动作看似缓慢,却带起道道残影,搅动着院中冰冷的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每一寸筋骨皮膜都在高频震颤,体内传出细密连绵、如同炒豆又似闷雷般的“噼啪”脆响。 那是筋骨齐鸣,是气血奔涌到极致冲刷窍穴的声音! 百会!涌泉! 这两处最后也是最顽固的关隘,此刻如同被烧红的烙铁,传来阵阵针扎火燎般的剧痛。 于此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瞬间席卷全身! 百会穴连接天空;涌泉穴则似扎根大地,厚重之力源源不绝。 明劲的刚猛,暗劲的阴柔,仿佛找到了某种交汇点上,彻底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他心意微动,手臂随意向前一挥。 没有破空的爆鸣,没有呼啸的劲风。 院中,一片被寒风卷起的枯叶,打着旋儿,恰好飘落至他肩头。 枯叶并未被弹开,也未受力落下。 它就那样,极其诡异地,悬停在距离他肩头皮肤约莫半寸的空中。 仿佛被一层无形无质、却又坚韧无比的柔韧气场所托住,微微颤抖着,再也无法下落分毫! “蝇虫不能落……一羽不能加……” 陈庆缓缓收回手臂,看着那悬停的枯叶,感受着体内那圆融如一的劲力,心中一片澄澈空明。 化劲,成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