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 第173章 变故来的太突然,就连陆俭都不由扶住了桌案,险些站起身来。 这跟他想的可不一样,如此大事,不是该被当成软肋,死死瞒着吗?哪有面对危局,反而先认了的道理,就算不被青凤帮拿捏,自家也要大乱啊! 似乎应了他的猜测,在片刻的喧闹后,胡敢当哈的一声笑了起来:“原来是个娘们!赤旗帮就是群被娘们领着的孬种吗?” 李牛一脚踢开面前的桌子,骂道:“这他娘的是赤旗帮的地盘,帮主于我等有再造之恩,也是你能嚼舌的?” 他这一开口,倒是让不少茫然失措的赤旗帮人醒了过来,甭管帮主是男是女,这恩德可是实打实的,现在外人都要骑在头上了,哪有听之任之的道理? 严远也从震惊中回过了神,立刻扭头对沈凤道:“沈帮主可是要恩将仇报?” 林猛更是二话不说,直接拔出了刀来,这下哗啦啦一堆人全都刀刃出鞘,拱卫在了程曦身侧,真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青凤帮的人也坐不住了,他们虽然也带了人马,但是都留在海上了,船只太多,都没能进港。 这要是被人堵在岛上,还不是轻轻松松杀个干净?不少人都转过头看向沈凤,毕竟他才是青凤帮的大当家,这种时候还要他来化解。 沈凤眼中似乎也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赞叹。 按理说,女子披发应当显出柔美娇弱,然而面前之人依旧腰背挺直,眉眼锋锐,反倒因为没了那股子少年气,更显英气逼人。也难怪连他都要上手摸摸,才能凭着骨架确认不同,还真是个非比寻常的奇女子。 可惜,原先的计划倒是废了一半。 沈凤也站起身来:“沈某纵横海上多少年,从未失信于人,近日前来罗陵岛,自然也不是来找麻烦的。” 这就是最基本的立场问题了,加之沈凤的姿态坦荡,也并未露出惧意,倒是让局面为之一缓。 可惜,程曦没有放过他:“那沈兄可信赤旗帮一心与朝廷为敌?” 沈凤微微颔首:“为父报仇天经地义,帮主着实让人钦佩。” 这时候,帮规就成了次要,都能女扮男装在海上兴风作浪了,还能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举兵造反,为父报仇吗。这种话本里才有的故事,可是正正戳到了“大义”的名头上,任谁都挑不出错来,也不可能再怀疑他们的目的。 邱氏被屠了满门,邱家的遗孤若还能被招抚,那才是奇了怪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邹五就冷笑出声:“为父报仇是天经地义,那我等为兄弟子侄报仇,是不是也是天经地义?!” 胡敢当也反应过来了,立刻叫道:“父债子偿,你既然是邱老贼的女儿,也当血债血偿!” 他身后的手下顿时聒噪起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程曦看着那群叫嚣者,分毫不为所动:“先父杀贼无数,却从未杀过无辜百姓。不知你们的兄弟子侄,身上又背着几条无辜者的性命?” 杀人者,人恒杀之,哪有什么道理可言?可况是面对一群无恶不作的悍匪。 胡敢当却不吃这一套,恶狠狠道:“只要你是邱晟的女儿就不行!” 邹五则看向了沈凤,高声道:“帮主,你当真要让兄弟们为仇人卖命?” 这是逼宫,邹五乃是青凤帮右军的大头目,手下的船可不少,如今还有胡敢当助阵,自然更加理直气壮。沈凤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 人都是他带来的,堂堂青凤帮的帮主要是摆不平手下,早就被扔进海里了。如今这般作态,不过是抬价的筹码罢了,海盗整日杀来杀去,哪有什么不死不休的仇敌,说白了就是钱够不够,利足不足。 可是排除这一点,偏偏他却又是占着理的,为父报仇是天经地义,为其他亲人报仇就不是了吗? 可惜,程曦并不打算让步,她上前一步:“既然要报仇,那就亲自上阵,我接着就是。” 胡敢当都是一怔,下一刻,他脸上露出了狞笑:“胆子倒是不小,行啊,爷爷奉陪!若是输了,也让老子爽爽!” “你说什么?”“老子取你狗命!”李牛那一众大小头目立刻骂了起来。 程曦却看向沈凤,一字一顿道:“这是寻仇,不是教技,自当生死勿论。” “不可!”“帮主!”不知多少人叫了出来,连陆俭都出言拦阻。 沈凤并未立刻回答,然而眼中的惊诧掩都掩不住,须臾,他唇角一勾:“这个自然。” 站在一旁,严远只觉心头一紧,姓沈的果真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若是如此,只要能除去异见者,就能破局。 而这,是要搏命的。 不由自主看向了身边人,就见程曦干脆利落的挽起了长发,在脑后盘了个髻,那不是男子的发式,她当真展露了身份,也轻而易举控制住了局面。这是他们最后的底牌了,只要能胜即可。 手中握着长刀,严远后退了一步,也挡住了所有想要上前的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当然是涉险,然而在场的诸人中,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程曦的战力,现在换了“女子”的身份,胜算只可能更大。而他们,需要这样的冒险。 看了严远一眼,程曦微微一笑,提刀走入了场中。 散落一地的碗碟桌椅已经被人捡了起来,偌大院落空出了一片,周遭那乱七八糟的喊声也渐渐低了下来,毕竟是生死相搏,谁也不敢聒噪喧哗,打搅两人。 胡敢当手持一把青黑色的巨大砍刀,腕子轻旋,把刀舞的呼呼作响,他脸上的横肉也颤动,扭出了一个带着浓浓恶意的笑:“小娘皮想得倒是美,老子可不会放过你!” 程曦则一言不发站在那大汉对面,比他矮了一头,瘦了两圈,哪怕拿着兵刃,瞧着也孱弱无力,何况她还是个女子。 这不是找死吗?不知多少人在心里嘀咕,也不知有多少双眼带着近乎怨毒的兴奋,想要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娘们惨死当场,或是被人欺辱。若是赤旗帮的帮主都死了,这岛是不是也能换个主人? 陆俭此刻也站起了身,两手紧紧握在一处,掌心全是汗水。 他知道程曦会武艺,也知道她领兵上过战场,然而战阵上的本事和单打独斗可不一样,这会不会太险,万一受伤怎么办?那邹五可还在呢,解决了一个就能脱身吗? 还没等他做好心里准备,就见那大汉怒喝一声,纵身扑上。 刀刃划出一道青芒,迅如奔雷,气势绝伦。 这可是开了刃的利器,别说是砍在身上,就算擦着碰着也能伤人,何况胡敢当是真有武艺在身的,若非从死人堆里杀出来,如何能坐到冲锋官的位置?而现在,那仇敌就跟个羊羔一般杵在面前,简直诱得人杀心四起! 一刀呼啸而来,却未砍中,对面那人飞快撤步,拉开了距离。 胡敢当立刻追了上去,一寸长一寸强,他的砍刀可比那娘们的刀长多了,再说了,这力道她怕是挡都挡不住,只需要分离一击即可!偏偏这次又砍了个空,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力道不足,那娘们竟然跟他绕起了圈,不愿近身。 别说,只论身法,她是当真迅捷,哪怕被逼到了桌案旁,也能就地打滚一个转向,再次绕开。 不能让她再逃了!只是三两下,胡敢当眼中就冒出了火,要是被这样一个小贱人遛着玩,他的颜面何存?挥刀,上挑,劈砍,在两人错身的一瞬,他突然腰身一转,伸手朝对方的领口抓去。 这可是个女子,哪怕胸前再怎么平坦,也不敢被男人碰吧?只要趁她闪躲的时候一刀挥下,定然能要了她半条命!胡敢当面上都露出了狞笑,然而那女子没躲,只是微微一侧身,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踏前一步,用肘狠狠击在了左臂的关节处。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胡敢当惨叫出声。 他的胳膊被折了!剧痛袭来,胡敢当只觉眼前都闪出了血雾,然而这点伤就像让他认输?做梦! “贱……” 一字吐出,戛然而止。锐利的刀风如影而至,抹过了他的咽喉。 鲜血喷溅,那胖大的身形摇了摇,轰然栽倒在地。 “好!”李牛兴奋的大叫了起来,这场面他看过的!当初教训陆家的家丁时就用过,他就说嘛,帮主才不怕这蠢货呢! 谁料还没等赤旗帮众人齐齐叫好,又有一个人影窜了出来:“老子要替胡头儿报仇!贱人受死!” 那是胡敢当的副手,也是个身强力壮,手段狠辣的人物。 如今顶头上司没了,若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还怎么在兄弟面前站稳脚步? “你还有完没完!”李牛破口大骂,就要上去助阵,却被严远轻轻一拦。 李牛心头一动,立刻明白了严远的意思,这是帮主尚有余力。 果不其然,这次的敌人身手是好了些,然而三下五除二,还是被一刀捅在肋下,直接开肠破肚,翻倒在地。 几乎是下一瞬,邹五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亲信也叫着冲上了场。 这可是车轮战了,陆俭咬紧了牙关,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沈兄倒是好本事啊,怎么不多派几个并肩子上呢?” 沈凤却没有理他,面上玩味已经消失不见,两眼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场中。 这一场,可能是棋逢对手,也可能是打到脱力,胜负分出的晚了些,然而最终从地上站起来的,还是那貌似纤弱的身影。 “邹头目不是也要报仇吗?怎么不亲自上呢。”程曦盯着邹五,手上轻轻一甩,一串血珠子从刃上滑落在地。 她身上有血,手上有血,连脸颊都被刀锋擦破了一道,渗出血来。然而那双眼中,并没有嗜血的杀意,只是森冷如冰。 而这句,没能激得人出阵,只因她脚下已经躺了三具尸首。 都是一个帮派的,邹五还能不知他们的厉害?可是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哪怕抓胸、划脸,也没法为他们挣得一丝优势。 相反,那女人下手也是真狠,分筋错骨,割喉踹裆,手法鬼魅的简直不像个活人,这要怎么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此刻,所有的辱骂,轻视都被吞进了肚里,甚至有人偷偷退后了几步,只为躲过那女子的目光,就如当年他们躲避官军的战船一般。 这才是邱大将军之女啊…… 就算再怎么装模做样,海盗们都是弱肉强食,只会对胜者折腰的。 见那姓邹的不敢再开口,程曦转过身,对沈凤道:“如此一来,可算恩怨尽消?” 沈凤也在盯着她,目不转睛,此刻视线相交,才微微扯开了嘴角:“你我有兄弟之盟,谈何恩怨?” 这是一笔勾销了?程曦继续追问:“那沈兄可肯派兵相助?” “那青凤帮能得什么好处?”不再绕弯子,沈凤干脆道。 “岸上不论劫了什么,都归贵帮所有,所获海船也能分你们一半。”程曦答的同样干脆,随后又补了句,“况且此次官军倾巢出动,若是能将其击垮,海上也能安稳数载。” 都是走私起家,哪能一点不顾及官军?而现在岸上已经乱成了锅粥,朝廷未必有多少兵力放在沿海,只要胜了这一场,还真能后顾无忧。 然而这一切对沈凤而言重要吗?也许还没眼前这人重要,他哈哈一笑,朗声道:“既然是程帮主开口,小子哪敢不从?” 那人笑起来是真豪放爽朗,让人心折。 程曦也笑了,把长刀一扔,随手拎起了一坛酒水,掌心结痂的伤口又被扯烂了,只轻轻一捏,就有一串血珠落入坛中。 “若有背信者,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程曦递出了那坛酒。若无歃血,如何为盟? 沈凤长眉一挑,抽出了腰间匕首,在掌心一划,同样的鲜血滴落,和酒水混在了一处:“愿与程帮主为盟,背信者死,鬼神共诛。” 并没有取碗,程曦仰头咕咚咚就是一口,喝的太猛,溢出的酒水顺着颈间滑落,和她身前的血迹混在了一处。 下一刻,那坛酒落在了沈凤手中,他深深看了眼前的女子一眼,同样举起了酒坛,混着血水的烈酒顺喉滚落,让人心头也烧了起来。 看着这极其相似,又截然不同的两人,陆俭默默松开了手。 他还真没有料到,程曦竟然能如此干脆利落的破开死局,让沈凤这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也低头应诺。 所有的预想,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心计,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心头有哪处憋得难受,然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院中重新热闹起来,欢呼大笑,举杯痛饮,再也无人敢搅扰两帮结盟。 轻轻退了一步,陆俭一撩衣摆,重新坐回了位上。 这一局,已经没他插手的余地了。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4章 都闹得一地血了,宴席自然也不会持续太久,两位首领正式盟誓后就散了场。 沈凤走的相当干脆,毕竟死了大小三个头目,他也得处理一下首尾,程曦则领着几名心腹回了议事堂。 “你怎么受伤了?!”看到程曦浑身是血的模样,田昱惊的出声问道。 他之前一直等在屋中,腿有残疾,负责的又是内政,并不愿在那群海盗面前露脸。 然而话虽如此,好端端的宴席,怎么就变成了需要帮主上阵的厮杀,难不成谈崩了? “沈凤查觉了我是女子,还带了几个跟先父有仇的头目,我就袒露了身份,亲自上场平了仇怨。”程曦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讲清楚了,实在是事情发生的太快,来不及派人通报。 田昱听的瞠目结舌,他们之前想了不知多少应对的法子,谁料最后竟是这般收场。 然而反过来想想,如此也不失为一个绝佳的应对之法。 有了‘替父报仇’这杆大旗,赤旗帮对上朝廷官军就占据了大义,而手刃了前来报仇的海盗,青凤帮里敢于当面挑刺的人也就不多了,一下解决了两个心病,可谓干净利落。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骂了句:“沈凤果真狡诈,借你的刀来杀人,倒是捡了便宜。” “若是没便宜可占,他哪会答应和咱们联手?官军势大,总有人会趋利避害……” 程曦话还没说完,林默那小丫头就抱着急救箱跑了回来:“帮主,先包伤口!” 看着对方快急出眼泪的模样,程曦笑了笑,乖乖伸手让她帮着清洗包扎。 青凤帮那三个头目的确都是好手,就算她尽可能的缩短了战斗的时长,最后也不免有几分脱力,因而还是受了点伤的,好在都是轻伤。 看着程曦脸上那一道仍在渗血的刀痕,严远呼出了口气:“公开了身份也好,咱们自己打出旗号,总好过旁人阴谋算计。” 就不说那姓沈的了,这两天严远瞧着陆俭都觉得不太对。 这人可是野心勃勃,知道了秘而不宣的东西,还不是当成把柄,今日能干脆利落的解决掉,才是排除了隐患。 田昱则想得更多:“这事会不会影响军心?” 李牛立刻道:“影响个屁,帮主之前都说了,赤旗帮里有邱大将军的骨血,如今这身份不就对上了?狗皇帝害了邱大将军不说,还派兵来杀人家的遗孤,这谁能忍啊!” 匪帮里最讲究义气,这话是一点不假,林猛也点了点头:“帮主手刃三人,足以立威了,只会军心大振。” 这也是最巧妙的一点,杀人是为了解决跟青凤帮的冲突,却也是为了震慑所有人。 表露了女子身份又如何?这可是海上,只要够强就行。 “内忧已解,就该对付外患了。”任由林默为自己处理伤口,程曦抬头对众人道,“把这消息传出去,让所有朝廷官兵都知晓赤旗帮的来由。该造谣的造谣,该煽动的煽动,至少要在公议层面占据上风。我倒要看看,领兵的还要如何稳定军心?” 众人尽皆一凛,这可是诛心的法子了,邱家都快死绝了,朝廷还要发兵征讨孤女,这道义上就站不住脚啊。 不义之战,能有多少人真心出力呢?若是之前散布的消息,还只是针对各个卫所和都司大营之间的矛盾,那这一次动摇的就是普通兵卒的士气了,别说军心,偷跑归降都有可能。 严远却露出了迟疑之色,最后还是问道:“那徐小将军怎么办?” 李牛和林猛都不明所以,田昱却皱了皱眉,如果真把消息传过去,徐显荣的处境估计会变得十分不妙,这是要把他当弃子了吗? “大战当前,总有顾不到的地方。”程曦话声一顿,“再说了,这也称得上转机,若是对方的统帅聪明些,说不定我们又要在战场上重逢了……” …… 军中的牢房虽说防备森严,屋舍却十分的简陋,墙壁太薄,都能听到兵营里的动静。 这几天大营乱的厉害,也不知调来了多少人马,看来是真准备大军尽出了。 徐显荣并不怎么看好这样的打法,各个卫所是什么情形,他还能不知吗?于其相互争功,反倒不如选几支精锐全力出击。 况且赤旗帮领军的是个好手,可不是简简单单堆人堆船就能搞定的。 然而就算心中有不少想法,如今他也出不得大牢。 不知是陆大人的面子不好使,还是王翎真准备拿他杀鸡儆猴,这两天连探监的人都不见了,实在是有些难熬。 过些时日,说不定就该把他调去番禺的大牢,判个罪名了。 正想着,牢房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人叫道:“王大人提你问话,赶紧的!” 王翎要审他?徐显荣眉头一皱,起身整了整衣袍,才迈步跨出了牢门。 面对突入而来的召见,徐显荣是做了心理准备的,不论王翎说什么,都不能随意应答。 若是被抓住把柄,真认了那些诬陷,怕是陆大人都救不了他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谁料见到王翎,对方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道:“你可知道邱晟的女儿?” 徐显荣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连拳头都捏的死紧,他当然知道,而且还知道为了避免被充作官妓,她投井而亡,早就香消玉殒。 怎么,连这个都要攀扯吗? 王翎见他神情,冷笑一声:“现在番禺有传闻,说赤旗帮的帮主就是邱氏孤女,想要举兵替父报仇。” 眼看就要发兵了,突然冒出这样的消息,怎能不让王翎又惊又怒。 邱晟的女儿不是早死了吗,怎么突然又冒出个孤女?然而耐不住有人传的有声有色,又是女扮男装,又是严明军纪,还说赤旗帮频频出兵剿匪。 一个连岸上的村落都不劫掠的船帮,会是寻常的帮派吗?肯定是邱小姐听从父亲的遗命啊! 而这些话说的越有鼻子有眼,他手下的兵士就越发躁动不安。 邱晟是被冤死的,世人皆知,之前王翎还能用邱逆余孽肆虐海上,邱晟肯定早有不臣之心来反驳,现在一转眼,就成了含辛茹苦,为父报仇的传奇话本,这还让他怎么应对? 也正因此,王翎思来想去,还是把这个真正的邱晟旧部提到了跟前。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原本来跪着的徐显荣猛地站起身来:“休要胡言!邱小姐怎会跟贼寇搅在一起?!” 他是见过邱月华的,那还是在四五年前,他尚在军门身边效命的时候,自然也知道军门有多疼爱着个独女。 在他印象中,那就是个小丫头,纤瘦乖巧,还有点害羞,只会怯生生的跟在父亲身后。 这样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跟着一群海盗作乱! 见他这样失态,王翎冷哼一声:“说不定是邱晟的部下救了人出去,用她的名头招兵买马呢?” 徐显荣的脸一下就白了,掌心几乎拧出血来:“邱小姐是将门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能沦落到贼人手中。事关重大,还望大人上报朝廷,救她脱离苦海!” 月华当真死了吗?到得此事,徐显荣也有些不确定了。 军门如此爱女,说不定真会金蝉脱壳,把她偷偷送出来,岂料所托非人,竟让她沦落到了被人挟持的惨境。 徐显荣是剿过匪的,更知道山匪海盗都是个什么脾性,若真让月华落入贼手,他如何对得起军门? 听他这么说,王翎终于抚须颔首:“既然你也这般说了,本官就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吧。此次你也领上一军,带兵解救邱小姐,就算是犯官之女,也不能坐视不管啊。” 这也是王翎能想到的最好办法了,徐显荣怎么说都是邱晟的旧部,也见过真正的邱小姐。 只要他一口咬定邱小姐是被人胁迫的,就能多多少少稳住人心。 也是便宜了这小子了,若非陆侍郎在背地里使力,他手下又实在没几个能压住场面的将领,怎会出此下策? 种种念头在徐显荣心中翻腾不休,然而此时此刻,都变成了同一个执念。 他必须把月华救出来!抬起手,徐显荣重重一抱拳:“末将听令!”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5章 帮主是邱大将军之女的消息,顷刻就在岛上传了个遍,不知有多少人瞠目结舌。 “啥?帮主是女的?之前我还见她下过水呢,游得可快了,怎么会是女的?” “女的怎么了?女的就不能会水了?人家可是邱大将军的女儿,家传的武艺!咱们学的练的,指不定都是邱大将军传下来的呢!” “就是,青凤帮的人找她寻仇,一口气被干掉了三个,那才叫厉害!” “还有人敢报仇?被邱大将军枭首的,哪个不是海上大盗,杀的好!” “唉,等等,咱们不是要跟青凤帮结盟吗,怎么开打了?” “你懂什么,这叫下马威!咱们帮主大显威风,姓沈的可不就纳头便拜了?” 下面纷纷扰扰,说什么的都有,偏偏士气不衰反涨。都是海边出来的,谁不知道匪患的厉害?当年就是邱大将军平定了匪寇,让他们过了两年安稳日子,现在帮主又救他们脱离了苦海,说是两代恩惠都不为过。 受人大恩,哪有不报的道理?帮主那可是替父报仇,天经地义的事情,皇帝老儿还想派兵赶尽杀绝,他们可第一个不答应!这就把自身和赤旗帮的大义联系在了一起,别说军心士气了,连人心都更齐了几分。帮主可是一手建立大帮,连飓风都能扛得住的奇女子,对付朝廷大军又算得了什么? 而这种种反应,也被人看在了眼里。 “如今是该叫你程帮主呢,还是当该称呼邱小姐?”看着一身红裙,更显飒爽的女子,沈凤笑着问道。 如今公开了身份,程曦也顺势换了身打扮,制式的黑衣变成了红裙,说是裙装,其实跟男子的装束也差不多,就是衣摆长了些,加了个腰封,袖口裤腿都扎紧收束。如此改动,跟寻常女子的穿着自然大不相同,然而穿在她身上丝毫不觉得违和,反倒英气逼人,很是惹眼。 “既然都开了船帮,自当用诨名,叫我程曦即可。”程曦干脆道。 倒不是她不愿继承邱月华的名号,实在是“邱小姐”这称号太容易引得人同情惋惜,进而真把她当成个“小姐”对待了。放在欺骗敌人上可能有奇效,放在平时可就大大不妥了。 沈凤倒不怎么意外,毕竟当个大帮帮主,叫“小姐”未免太弱气了点,而且邱晟的女儿,也不可能把闺名告诉不相干的外人。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难得没有绕弯子,沈凤开门见山道:“这次就算咱们两家联手,兵力也还是少了些,怕是没法跟朝廷官兵来硬的,程帮主可有什么打算?” 看来他是把手下人马整顿好了,倒是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快些,程曦也不隐瞒:“吾等在番禺安插了不少眼线,已经放过几轮消息。这次的总兵官王翎是个志大才疏之辈,几乎搬空了沿海卫所的兵力,惹来不少怨怼,大军的运转可能受阻。还有我的身世,传到官兵耳中也能带来些骚乱。” 沈凤略显惊讶了挑了挑眉:“这还真是准备周密,难不成陆二也帮了不少忙?” 突然提及陆俭,让程曦不由看了沈凤一眼,对方的神情却十分无辜,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 “陆兄是帮了些忙,赤旗帮根基太浅,消息传递终归不够灵通。沈帮主在番禺也有眼线,若是能帮把手,定然事半功倍。”程曦可不管沈凤打的什么心思,青凤帮消息那么灵通,也得用上才是。造谣传谣向来是信息战的绝佳手段,三分真七分假才是最能动摇人心的。 沈凤笑道:“这个自然,如今有了替邱大将军报仇的旗号,咱们的胜算可就更高了。” 说罢,他话锋一转:“如今这罗陵岛是打算当成前线了,东宁那边要如何防守?咱们的兵力可不够吧?” “若是对付海盗,东宁是得严防死守,若是对付官军,反倒没那么危险了。我在那边开了不少作坊,里面盘根错节,参杂了不少关系。”程曦倒是不担心东宁,这也是她布局时着意让岸上大营朝城镇化发展的目的之一。 包括东门的盐场在内,如今在她的产业里参股的大户可是不少了,甚至还有官吏卫所的势力。 这些人相互制衡,没法一口气吞掉赤旗帮的产业,却也不能轻轻松松让旁人占了去便宜,哪能让大军随随便便就打过来?等到熬过这次难关,整个东宁自成一体,军事和经济两条腿走路,才能走的更稳当些。 这就有些超乎沈凤的想象了,在他看来,赤旗帮的地理位置可远远不如青凤帮,还冒然在岸上设营,实在有点贪心了。 谁料人家早早就安排妥当,这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莫不是陆俭在其中起了大用?这两人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不过心中好奇,沈凤也不会再这时候追问,只笑道:“那看来只要商定如何御敌即可。” 程曦干脆颔首:“还请沈帮主叫上手下,咱们对着海图一同定策。” 军事会议也是需要集思广益的,不过对程曦而言,摸清楚盟友的实力才是重点,而一切口述,都没有眼见为实来的直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沈凤笑了:“自然是客随主便。” 如此聪慧强悍的女子,真得好好接触一番才行啊。 …… 虽然打定了主意在开战前撤走,然而临到要上船了,陆俭心中却有些空落落的。 实在是这一场关乎赤旗帮生死存亡的大仗,他半点忙都没帮上,就跟个旁观者似的。 “陆兄,这一仗怕是得花些功夫。你上了岸,若是不想在大营待着,也可以先去府城暂避。”送陆俭,程曦还是要亲自到场的,虽然明知他如今心中可能有些别扭,但是人还是要拉拢的。 看着面前女子,陆俭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换了衣裳,盘了发髻,甚至连眉型都有些微的改动,如今已经没人会把她当成少年看待了。 然而预想之中的混乱竟然未曾出现,他看错了一点,程曦并没有瞒着身边几个大头目,也是他们轻而易举控制住了局面。 她从来都没怕过自己女子的身份,甚至能把这身份用到极处,成了一件利器。 如此胆魄,如此手腕,真是让人不得不叹服。 可她越是厉害,自己岂不越是无用?沉默片刻,陆俭突然道:“听闻你在东宁置办了不少作坊?” 程曦颔首:“是有几座,都刚开张,算不得什么。” “我经商也有数载了,自问还有些见识,可能去瞧瞧?”陆俭的声音平平淡淡,像是自谦,却又带着点自负。 程曦笑了:“陆兄慧眼如炬,如是能指点一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想看什么,寻孙二郎便是。” 她的笑还一如既往,真诚坦荡,衬得脸上那道血痕也不像是伤疤了,更像是早已失传的“斜红妆”。 被那笑刺痛了眼,陆俭微微垂下了眼帘:“若是此战能胜,赤旗帮在南海可要所向睥睨,我怎能不先人一步?” 程曦闻言正色道:“若是没有陆兄屡次援手,赤旗帮也不可能有今日,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套?” 陆俭的目光一下又落回对方身上,还是那坦荡无比的神情,也还是那清澈见底的双眸,她并没有说任何出格的话,却让他心底一松。 是啊,他们还是朋友,未曾改变。 唇边又浮起了笑,陆俭没再多少什么,拱手道别。 再次转身时,他的步伐又恢复如常,不紧不慢,端方稳健。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6章 有徐显荣这个邱大将军旧部出面,王翎又信誓旦旦说向朝廷请命,可赦了邱小姐的罪过,这才稳定了军心,把“邱氏遗孤造反”的传言压了下去。 随后就听说青凤帮跟赤旗帮闹翻了,船队离开了罗陵岛。 这可让王翎喜不自胜,他就说嘛,青凤帮当年被邱晟打的那么惨,怎么可能跟邱氏遗孤联手?听闻青凤帮还折了三个大头目,估计是火并了一场,这下赤旗帮更是疲敝不堪,只能任人宰割了。 不再犹豫,王翎誓师祭旗,一时间,旌旗招展,号角连连,整个番禺都沸腾了起来。 三百多艘战船,几乎挖空了一省的海防,也只有邱晟在时能有如此大的动静了。 端坐帅舰,王翎招来了所有水师将领,布置进攻的方略。 “贼人只有一岛,如今也未曾四散逃窜,必然是要固守老巢,负隅顽抗的。因而大军要求个‘稳’字,排开船阵,对罗陵岛展开包抄,不可让贼寇脱逃。沿途数个小岛,也都要抽调兵力清扫,以免有伏兵乱我后军……” 对着海图,王翎侃侃而谈,这都是他召集幕僚早早议定的,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对付一个小小的匪帮,若还不能尽全功,他的颜面何存? 当然,王大人想的是好,底下却有人不消停。话音刚落,一个大鹏卫来的千总就道:“末将听说赤贼在东宁也有营寨啊,难道不讨吗?” 王翎冷冰冰看了他一眼:“东宁乃是罗庆府辖地,知府尚且不知有匪,你就知晓了?这次吾等旨在剿灭海上贼寇,切不能做杀良冒功,攻打渔村之事!” 他会不知道东宁有古怪吗?然而紧挨着的东门卫所都不置一言,他要是贸贸然跑过去,还不知坏了谁家的好事呢。 海上的贼寇,杀就杀了,岸上有主的狗可不能乱打。 这群人,明摆着是想给自己添乱,等回头都给派出去,让他们到沿途小岛上扫荡,免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站在一旁的角落里,徐显荣面色阴沉,几次想要开口,最后统统都憋了回去。 王翎把他提出监牢,是要他做个安抚人心的摆设,而不是真正想用他的才能。 若是这时候提出异议,说不定手下那点兵也要被夺了。 如今这一仗究竟如何对他已经不再重要,救出邱小姐才是关键! 也是不知邱小姐是被关在岛上,还是跟着海盗们一起上了船,只能等开战之后在做打算了。 不管徐显荣怎么想,王翎还是意气风发的率军启航。 因为船队太过庞大,又要追求“稳妥”,故而走的极慢,沿途每靠近一处岛屿,就要留下十来条船,美其名曰是清扫协防,实则很是派出了些其他卫所借调来的将官,让他们少在跟前碍眼。 当然,这些许的分兵对于大军而言也不算什么,如此多的官船,岂是区区海贼能敌的? 也不知是被官军的规模吓到了,还是赤旗帮有意避其锋芒,这一路都没遇上阻挡,一直到乌猿岛附近,才碰上了一直船队。 “大小船只五十余条,这怕不是下了血本了,看来贼人是想逃啊。”王翎听到信报,只哈哈一笑,“既然如此,就派偏师拦上一拦,咱们直扑罗陵岛,打他个措手不及!” 乌猿岛也算是罗陵岛的门户了,在这里布下一支兵马,多半是为了吸引大军的注意,给其他贼匪撤退的时间。 攻占罗陵岛可是这次大战的目标之一,绝不能被这小小的诱饵阻扰,只要派偏师拦一拦即可。 徐显荣忍不住上前一步:“镇台,大战之前岂能分兵?敌人既然在乌猿岛安排了人马,不如先吃下这一支,再攻罗陵岛不迟!” 他可是亲自和赤旗帮交过手的,也清楚敌人的实力。 能数次以少胜多,把那伙海商打的狼狈逃窜,又能跟占据火力优势的自己打个难解难分,这是多强的战力?说是邱大将军的旧部,徐显荣都不觉得奇怪。 更可怕的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接舷战时那群贼兵堪称悍勇,连官军都不能敌。 面对这样的强敌,攻不攻岛都是次要了,必须绞杀对方所有的船队才行。大战之前,派这么一支人马守在乌猿岛,想也是有预谋的,哪能随了他们的意思就此分兵? 王翎面色一沉:“我军兵力胜它数倍,徐参将还如此畏首畏尾,可是怯战?” 怯战的大帽子扣下来,是能临阵扒了他的官衣,徐显荣忍住怒意,低头道:“末将不敢,只是兵临敌境,又是海上,不得不防敌人使计。” 见他犹自嘴硬,王翎心底也泛起了嘀咕,徐显荣为人如何先不说,带兵的本事还是可以的,他都如此坚持,万一真被料中了呢? 然而沉吟片刻后,王翎还是冷笑一声:“既然如此,你就留下来拦截这股贼兵吧,大军随我前往罗陵岛。” 不管这群海盗打的是什么主意,他们如今兵少却是实实在在的。 同样是分兵,只要他能保持兵力上的优势,就不惧敌人的阴谋。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再说了,大海广阔,若是遇上不妥,撤兵就是了,敌人还能拦住他们吗? 徐显荣听他这么说,就知道劝不动了,不过能独领一支人马也不错,这可是五六十条敌船,按照王翎的脾性,肯定是要留下更多兵力的,到时候不论是遇上什么情形,都有转圜的余地。 没怎么迟疑,官军干脆利落的分出了偏师,前去对付拦截的人马,大队则浩浩荡荡,继续朝罗陵岛而去。 “头儿,官军果真分兵了!”一群人看着远处的船队,人人都捏了一把汗,生怕他们不中计,现在终于分出了兵马,还真让人松了口气。 程曦却没有掉以轻心:“偏师领军的兴许是个厉害人物,咱们得小心些。” 他可是知道,徐小将军也跟着官军出战了。 这样的代罪之身,恐怕捞不到什么领兵的机会,现在突然分兵,倒是有可能充作偏师主帅。 当然,就算不是徐显荣,他也不会掉以轻心,想要以少胜多,每一环都得小心谨慎才行。 “全都扬帆,先跟他们拉开距离!”不再迟疑,程曦高声下领道,船上人立刻忙碌了起来,旗语连闪,传递起了消息。 扔下小半人马,王翎可就没什么顾虑了,立刻让船队加速,朝着罗陵岛而去。 两岛之间毕竟还半日距离,等到抵达罗陵岛附近,天都已经黑了。 这可是敌营所在,就算有海图,也不能冒冒失失闯进去,王翎命令各船下锚,就地休整。为了防备敌人趁夜偷袭,他还安排了一圈巡哨,防备有敌船前来。 然而一夜过去,附近根本连一条船的影子都没瞧见。待到天光大亮,哨探匆匆传来了讯息。 “罗陵岛附近没有敌船?”听到这消息,王翎的眉头都皱起了来。 难不成贼人早就逃了,面前的只不过是个空岛?可若是空岛,何必还在乌猿岛留下伏兵?若只是为了分兵,似乎也有些不对,况且之前不是还有消息,说是在岛上隐隐看到了大船的影子? 想了许久,王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先派前锋去岛上看看,若是没人,再做安排。” 这可是敌人老巢,若真成了空岛,也得留下些兵马,把功劳占住了才是。唉,海上剿匪就是这般麻烦,功劳都是长着腿的,一个不小心就溜走了。如果真被贼酋逃了,那兴师动众,搞出这么大阵仗的他可就麻烦了,还是得想法子找到敌军主力才是…… 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还有几分瞎猫也要碰到死耗子的侥幸,两支船队被派了出去。 罗陵岛是有海港的,入港的航道并不算宽敞,还有些曲折,正是海上躲避风暴时最好的避风港。 然而放在打探敌情的时候,就有些麻烦了,这么窄的航道,有不清楚水文,可不得提心吊胆,防备敌袭吗? 然而出乎预料,等船队真正驶入海港时,遥遥望去,码头是真没有一艘船。难不成贼人早久跑光了?不再犹豫,两支船队加快了速度,向着港口冲去。 “是时候了。”山岗上,林猛站起身来,“吹号,发兵!” 随着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悠长的号声响了起来。这一下,可把进来打探的官兵吓了一跳,这是有敌袭!然而码头上空无一物啊,他们可还在船上,难不成这破岛上还有炮台? 下一刻,船上官军就知道敌从何来了,就见十来艘小船掀开了遮蔽的麻布,从航道两侧冲了过来,而那些船上,装的全是木桶。 “小心敌人火攻!”船上千总高声示警。航道如此狭窄,真是掉头都不容易,要是被火船夹击,真是回会问题的。 回应他们的,并不是燃烧的船只,就见那些贼寇拼了命的抛起了木桶,须臾就在海上浮了一片。 这是要干什么?没等他们发出疑问,火箭就如飞蝗,齐刷刷射了过来。有些飞到了船上,有些落入了海中,还有一些则轻轻巧巧戳到木桶之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7章 浮在海面上的木桶炸开了,若只是单纯的火油也就罢了,偏偏桶里的东西千奇百怪,有些爆出火柱,有些喷撒铁屑,还有些溅出了滚烫的沥青。这可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片桶子,真的躲都没地方躲。官船上立刻传来了一阵鬼哭狼嚎,别说船了,就连甲板上的兵士都遭了殃。 “快!快撤出去!”领军的千总大声呼喝,可惜,他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拍。 都扔过木桶了,那些小船却没有离开,而是以更快的速度贴了上来,尖锐的船首狠狠撞在了官船上,铁质撞角钉入了船身,然后再来一把火,就成了标准的火攻。 前来探查的官船,倒有一大半烧了起来,官兵们哪还有心思救火,倒有一大半人跟下饺子一样跳入了海中。等待他们的,是海湾两岸张开的渔网,好不容易逃出险境,还能怎么办?唯有束手就擒了。 这边闹哄哄乱成一片,那边则已经有哨探把情报传回了旗舰。王翎哪料到岛上有这么多贼兵,立刻下令道:“快派人接应……等等,切记不可深入海湾,以免陷入敌营!” 他的反应已经够快了,立刻想到这会不会是敌人设下的陷阱,就是为了诱他添兵,逐一击破。毕竟海湾就那么大,想要全军压上也不可能。况且敌人的船队也不见踪影,要是他派军深入,攻打岛上营寨,敌人突然冒出来给他背后一击,岂不糟糕? 心中念头烦躁,王翎都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来到舱外,看向远处的小岛。明明只是个贼窝,还能是龙潭虎穴不成?也许该换个方向攻打…… 正思索着,眼角突然有一抹异色闪过,王翎不由扭头看去,就见罗陵岛上最高的那处山峰,竟然冒出了屡屡黑烟。着火了?不对,那是狼烟!他们点燃烽火传讯了! 王翎一把抓住了面前的栏杆,心头大觉不妙,敌人不见踪影,岛上又埋伏重重,还有之前乌猿岛那支伏兵,这群贼寇到底是想干什么? 这时又有哨探急报:“大帅,接应的船只都回来了,并无追兵!据船上人讲,罗陵岛的码头压根没有舰船停靠,之前瞧见的是停在船坞里,正待修葺的破船。” 竟然是破船!他原因为海港里藏着的三桅大船,竟然只是一堆废物!王翎心头愈发不安,这岛上怎么看都透着诡异,而他现在已经分了兵,万一敌人针对的并非他这边的主力,而是那支偏师呢? 再也坐不住了,王翎高声道:“此处有诈!速速返回乌猿岛,接应偏师!” 他就不该听徐显荣的,原以为两边都占优势的兵力,此刻却成了最大的破绽。这要是偏师被吃掉了,敌人又逃之夭夭,那就不只是无功而返了,百来艘船的折损,他可担不起! 有了主帅的命令,刚刚抵达罗陵岛的大军又飞速起锚,匆匆朝着来路返回。 另一边,遥远的海面上,一支船队正在待命。 “帮主,烟柱起来了!是一条黑烟!” 巨大宝船的主帆了望台,可是侦察用的利器,若说为了保持安全距离,可能还看不到敌舰,但是固定方向飘起来的狼烟,可就一目了然了。 而自古以来,放狼烟都是一种标准的传讯语言,一股黑烟就代表大军逼近罗陵岛。官军的确分兵了,也中了他们的埋伏。唯一的问题就是,对方会不会折返乌猿岛了。 李牛忍不住道:“帮主,官军主力真会返回乌猿岛?要是停在咱们家门口怎么办?” 距离太远,传讯实在不便,这要是敌人没回去,他们就只能跑去接应严远了。到时候能不能打垮偏师且不论,万一官军又掉头回来,那才是被堵个正着。 程曦轻笑一声:“若是他不曾分兵,一路飞驰直奔罗陵岛,我可能还会顾忌一二,现在这般走到一处就扔下些人马,实在不像是个有胆量的。现在骤然落入陷阱,估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集结兵力,确保万无一失。” 这次官军的领军之人,还真是符合她打听到的消息,好大喜功,还刚愎自用。这样的大军,挟裹而来,就算沿途安置多少伏兵也没有用处,他还要一点点分兵,不是为了排除异己,就是一心想求个稳妥。 现在被迫分了兵,还被一场伏击打晕了头,心生惶恐也是自然。这种时候,不正是拦路偷袭的最佳时机吗? “命令全军满帆,尽快赶往乌猿岛。一定要在半途截到人,且不能让他们合兵一处!”不再啰嗦,程曦干脆下令。 在她的命令下,早已摩拳擦掌的兵将立刻行动起来,几十艘船齐齐转向,斜切两岛之间的航道,如今比拼的就只有船速了,而风向上,他们是占优的! 各厢人马都按照自己的计划飞快行动,位于乌猿岛边上对峙的两军则陷入了僵持。倒不是徐显荣不愿打,实在是对面的敌人油盐不进,难缠的厉害,而他这边又有王翎派来压阵的副手,就算想用计策,也难以施展。 “徐将军,右军那边传来讯息,说要分兵包抄敌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站在船头,徐显荣就跟没听到信报一般,只一言不发遥望敌船。那支船队的打法,跟之前领兵之人的略有不同,之前他埋伏的那支船队,为将者机敏灵动,颇有惊人之举,连他都数次没能反应过来。而现在这支船队,用兵称得上稳健,哪怕接战也能很快脱身,却又从未真正远离,作为诱饵可称得上绝佳了。至少在他看来,领右军的那个千总已经上钩了,这不都想分兵包抄,一举歼灭敌人了。 然而也正因此,让徐显荣确定了一件事,敌人的目标并不是他们,而应该放在了王翎统帅的中军之上。若是真打算吞掉他们这支偏师,昨夜就该有动作,结果到了今天还是这样若即若离的模样,而且露出了疲态破绽,这是铁了心想要吊住他们了。 官船上有炮,以少胜多根本就没可能,剩下的还能是什么? 不再犹豫,徐显荣道:“通知右军,敌人有诈,尽快收兵支援中军。” 这命令一下,他身边的众人都是一怔,然而主官下了命令,谁又敢不从呢?只能匆匆传递旗语去了。 只是徐显荣想的明白,率领右军的千总却不答应,都快把敌人赶进包围圈了,突然撤退算怎么回事?姓徐的不想戴罪立功,他可不愿放弃功劳。一时间,两翼的官军竟然起了龃龉,配合都不顺畅了。 而这,也被远处的敌人看在了眼里。 “严大哥,那边瞧着像是出了乱子啊!”有人低声嘀咕道。 连手下人都看出来了,严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眉头紧皱,他道:“说不定有人看出了端倪。” 打了差不多一天,严远也瞧出官军的水准了。右军是真的不行,轻轻松松就能被他牵着走,左军的领兵者却是个好手,用兵大开大合,锋芒毕露,若不是自己谨慎,有一次都险些被围住了。这种水准的将领,番禺又能有几个?然而对手越是厉害,他就越要拖得久些。只有吊住敌人偏师,打伏击战才有可能。 听他这么说,手下有些急了:“那他们岂不是要逃?咱们再凑过去打一打?我瞧着右军空虚,可以一试……” 严远干脆的摇了摇头:“若是此刻进攻,官兵必然会死死咬住咱们,那时就危险了。” 他可不认为徐显荣会怎么轻易放过这破绽,到时候打蛇不成反被咬就糟了。 略一思量,严远道:“挂上之前准备好的帅旗,绕行返回乌猿岛。” 他的使命只是钩住敌人,而让人上钩的,可不仅仅只有这支船队。 官军那边,已经弄得有些僵了。严格来说,左右两军官职不分上下,王翎给了徐显荣统兵之权,又给了自己亲信监督之责,结果一同御敌还好,碰上两边主将意见不一,就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了。 然而谁也不服谁,有些僵住的时候,突然有人报信:“徐将军,对面敌船挂起来帅旗!” “谁的旗?”徐显荣心头咯噔一下,突然有不祥预感。 “是,是邱大将军的旗……”那人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番禺的水军,哪个不认识那面旗啊! 徐显荣一怔,噔噔两步就冲上了船尾的望楼,举目远眺。果真,在敌船上,升起了一面大旗,上书正是“镇海大将军”几字。虽然隔得远,样式有些瞧不清楚,然而其上内容真是刺目无比。 贼子好胆!徐显荣的双手死死攥在了船舷之上,差点把木头掰折一块。这面旗子,也是谁都能打的?对面的到底是谁?身为大将军旧部,也敢拿这旗来招摇撞骗! “将军,敌人似乎要撤了,咱们怎么办?”手下低声道。 深深吸了两口气,徐显荣道:“追!他们要往乌猿岛回撤,堵住这伙贼人的去路!” 这并非意气用事,当邱大将军的旗帜打出时,就是对官军的震慑和挑衅。如果这时候放着不管,士气必然大大折损,唯有抓住敌人,剿灭那群冒用大将军名号的贼匪,才能重新凝聚军心。正巧右军也不愿撤,那他也就不用保留了,狠狠打上一场,尽快结束战斗即可。 只盼王翎那边能撑住,别上了敌人的恶当就好。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王翎只要稳扎稳打,就算奇袭也没法动摇中军主力,等他收拾完了这伙恶贼,再去驰援即可。 不再僵持,两边船队都动了起来,你追我赶,紧咬不放。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8章 王翎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毕竟是大军,又在海上,总要讲究个阵型吧?严格按照船阵分了左中右三军,又放出哨探勘察敌情,一来二去,速度也就慢下来了。 不过敌军既然一直没有露面,附近岛屿又都安排了人防守,想来乌猿岛那边也是有惊无险。 况且他还派了亲信,就算占不到便宜,也不会让猎物逃了,只要徐显荣那小子不添乱就好。 心中如此想,王翎也渐渐放松了下来,反倒有些期盼乌猿岛那边撞上敌人的主力了。 他可是一眼就识破了诡计,只要能及时赶回去,必然能跟偏师一起绞杀赤贼,到时候功劳还不是随手俯拾吗? 可惜这好心情,在归程过半时突然就被打破了。 “大帅!西南方出现了一支船队,像是敌军!” 什么?!王翎大步出了船楼,站在望台上向右侧看去,果不其然,真有一支规模不小的船队,正气势汹汹向他们袭来,领头的竟然还是条宝船。这难不成就是陆氏被劫的船只?连宝船都能弄丢了,当真是废物! 然而现在骂什么都不顶用了,他只能高声叫道:“速速变阵迎敌!” 此刻官军的船队是侧背朝向敌人的,若是不赶紧变阵,被人家一刀子捅在腹心,那才是万事皆休。就算占不到上风口,也得赶紧掉头,改为正面迎敌。 这的确是堂堂正正的对战手段,虽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官兵们还是尽职尽责的行动起来,然而来敌更快!本就是顺风,又是满帆,几乎是须臾之间,那艘硕大无朋的宝船就到了近前。 这等大船,都是朝廷遣使出海是才会用到的,比寻常官船还高出一截,哪怕只有一艘,瞧着也让人心惊胆颤。 王翎也不管那么多,喝道:“让右翼开炮!给我击沉了那艘船!” 这群贼兵用的是鱼贯阵,也就是一个标准的纵列,用宝船这样的大船来打头,为的就是庇护后面的船只,他们的阵势还没彻底变过来,右翼突出在前,一旦让贼船冲进阵中可就麻烦了。 随着一声令下,已经调转了船头的几艘战船点燃了火炮,一发发炮弹向着那艘巨大的宝船倾泻而出。如此大的目标,又有如此多数量的火炮,一时间海面上水柱飞腾,硝烟弥漫。 “中了!打中了!” 有人欢呼出声,然而下一刻,却发现大船上也发出了炮弹,轰然向着自己砸来! 那宝船上有炮,而且不止一门,同样是战船用的巨炮,居高临下自然能打的更远,而且要命的是他们射的奇准,一阵对轰下来,官军因为阵型更密集,竟然连续被击中好几条船,引来了不小的骚动。 瞧见这副景象,王翎不由大发雷霆:“怕什么!他们就这么一艘炮舰,多发几炮不就击沉了?!” 话是这么说,底下的炮击也确实没断,然而那艘大船还是无所畏惧的冲了过来,就像要跟官军同归于尽一般。 只听轰隆一声,大船彻底扎进了船阵,一口气撞歪了两艘战船,而掩在宝船之后的舰船也探出了头来,那是三艘福船。 同样是三桅船,这些船跟寻常的福船却不大一样,一张大网挂在了主帆上,跟巨大的硬帆几乎等高,而那上面攀着不知多少人,高声啸叫着抛矛,投弹。如此疯癫的打法,还真让官军们吃了一惊,然而有宝船吸引火力,又有福船在后随行,还真像是一个持刀的拳头,硬生生在官军的右翼撕出了一道裂口。 本就没有完全转过阵型,此刻又被人突入了右翼,区区四艘船就闹得大乱,这简直称得上奇耻大辱了,然而还不算完。 “敌阵撕开了,响鼓,挂旗!”目视前方敌阵,程曦沉声道。 随着一声令下,旗舰上的鼓响了,鼓声隆隆,那节奏正是所有官军听惯了的进攻之声,而在船头猎猎飘扬的赤色旗帜旁,又升起了新旗。 “镇海大将军”,“邱”两面旗帜皆是红底黑字,就像镶在了血迹中的伤痕。不止是旗舰,所有赤旗帮的船只都响起了同样的鼓,挂起了同样的旗帜。随着旌旗鼓声,船队开始徐徐展开,从窄小的纵列鱼贯阵变成了横向的雁行阵,气势汹汹向着官军扑来。 这变化实在是太惊人了,听到熟悉的鼓响时,官船上不少士卒都反射性的拿起来剑弩,准备迎战,然而下一刻,他们在敌人的船上看到了熟悉的大旗,其中的震撼和茫然简直无以言喻。他们究竟在和谁作战?面对这样的敌人,还能胜吗? 而趁着这一瞬的失措,赤旗帮的船队发起了总攻。雁行的两翼飞速展开,一边切割敌军阵线,另一边则紧随宝船,扩大战果。 这一下称得上又快又准,几乎瞬间就进入了短兵相接的恶战。而要命的是,为了攻击宝船,几乎每条官船上的炮都射了数轮,此刻铜炮全都过热,须得等待降温,能依靠的就只有强弓劲弩了。可是敌人船上的弓更多,射速更快,一时间箭如雨下,还有悍不畏死的悍匪爬上桅杆,朝着战船扔油罐,炸弹,如此攻势,又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邱大将军统帅的那支无敌舰队,本就有些惊慌失措的官军顿时阵脚大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如同切开了黄油的热刀,赤旗帮的船队割开了官军右翼,也撕裂了全军的阵型。 死死抓着围栏,王翎浑身都在颤抖,两眼都冒出了血丝:“别傻愣着,给我转回去,包围敌人!” 这一仗简直是瞬息万变,局面转眼就已经不可收拾,怎能不让他又惊又怒?然而这些还不算什么,那阵突如其来的战鼓,差点让中军的阵型都发生混乱,更别说一条条船上挂起的“邱”字大旗。 这简直是攻心的毒计啊!一群贼子也敢如此嚣张,就不怕朝廷动怒,降罪来讨吗?然而此刻,这些已经不是王翎关注的重点,重点是他的大军快被敌人撕碎了!右翼简直一触而溃,根本没有起到阻拦的效果,如今之计,唯有调动左翼进行围堵了! 明明船只的数量是对方的两倍,还能让人撕下右翼,打个稀里哗啦,他的脸面何存?朝廷的威严何在? 王翎此刻只恨自己的竟然分兵,让敌人窥见了软肋,若是偏师也在,两翼兵力更多,阵线更厚,哪能容得一群贼寇如此嚣张?! 然而任凭王大帅声嘶力竭,船队的变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等到左翼好不容易完成回旋,准备以犄角阵包裹敌军时,右翼已经被彻底洞穿。再一次的,出乎王翎的预料,敌军竟然没有趁着官军右翼糜烂,阵型松散的时候掉头再冲一波,而是顺着风向直接往远处逃去。 “大帅,敌人撤军了!咱们要不要追上去?”身边有心腹赶忙问道。 敌人头也不回的撤了,眼前只剩自家惨不忍睹的残兵,这一瞬,王翎背上突然升起了一股寒意。如此果决的用兵,如何狠辣的手段,还真让他想起了故人。如果邱晟在世,会如何打这一仗呢?为何不恋战,为何放下大好的局势不顾,直接甩手走人?是了,其中必定有诈! “不!”这一声大的惊人,几乎劈了嗓,王翎吼道:“停船整顿,严加防备!派人传令偏师,让他们尽快赶来汇合!” 再过些时辰,天都要黑了,谁能保证那伙贼人不会去而复返呢?如今之计,唯有原地顿兵,等待偏师与自己汇合。比谋略,他不如邱老贼,那就稳扎稳打,保住现在的局面吧。 另一边,势如破竹的洞穿了敌阵,赤旗帮的每一条船上,都传来了欢呼和大笑。这一仗并未出现接舷战,虽然也挨了些炮弹弩矢,但是折损不算太重,面对两倍于己的敌兵,可以称得上大胜了。 “宝船如何了?”程曦可没有庆祝的意思,转头问道。 下面人立刻答道:“宝船冲锋在前,受伤最重,恐怕已经不能战了。” 程曦轻轻舒了口气,这其实也是仗着如今的舰船火力不足,才冒然使出的法子。一条船只有几门炮,炮药威力不足,射速不够,准头还十分堪忧,种种因素叠加,她才敢行险。要是换成未来那种战列舰的两三层甲板排炮,这样硬冲早就被击沉了。 “派几艘船,护送宝船前往岸上大营,船上的小炮记得拆卸下来,装到福船上。”程曦立刻吩咐道。 这种重伤的船只,还真只能尽快靠岸修补,再漂些时候恐怕都要沉了。然而下面人关注的却不是这个,他问道:“帮主,那咱们要怎么办,等晚上再杀回去吗?” 这也是原本的预案之一,程曦摇了摇头:“不必了,直接转向,前往乌猿岛。” 那人一愣:“可是要跟严头目汇合?” “这么久都没传来消息,那边可能有点危险了,过去打个包抄战吧。”同样是依靠岛屿,严远那边也是有狼烟讯号的,谁料一直到现在都没动静,局势就有点不妙了。能让严远都脱不了身,敌人可不容小觑,如今官军的主力被她吓住了,估计一时半会没胆子追过来了,正是吞掉偏师的大好机会。 刚刚大胜一场,众人哪有不应的道理?整个船队开始转向,重新扬帆,朝着乌猿岛而去。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79章 终于逮到他们了!看着背靠乌猿岛,结成防御阵势的贼船,徐显荣轻轻舒了口气。 海上打仗,最难的其实就是围困敌人,况且左右两军心思不齐,缺乏统一调度,真是一不小心就会让敌军溜之大吉。 偏偏对面领兵之人手段十分老辣,很多计策都瞒不住他的眼睛,也是打了将近一天,徐显荣才借右军那蠢货贪功的心思,设了个圈套,彻彻底底把人堵在了死角。 如今官军船多,弹药也充裕,而贼人兵少,又缺乏攻坚的火力,想要突破重围几无可能。 就算拼死逃生,也要折损大半兵力。 当然,他们也能选择弃船上岸,如此一来,损失了几十条船,也算剪灭了贼兵的战力。 此战大局已定,唯一让徐显荣有些在意的,可能就是领兵之人的身份。 因为赤旗帮蹿的太快,之前又未曾袭扰岸上,朝廷不甚在意,打探到的消息也不多。除了贼酋姓程外,只知道有林、李、孙、钟、严几个大头目。 徐显荣并不记得军门手下有姓程的干将,不过他离开军门身边也有四五年了,突然冒出个新人,甚至是脱逃的将兵里有人脱颖而出也不奇怪。 至于其他几个大头目,他唯一有点印象的名字可能就是“严远”了。 当年军门手下确实有个姓严的小将,武艺不差,用兵却只是寻常。 区区几载,就能到如此地步吗?若是再给他一倍的兵力,自己还真未必能拦住这支贼兵。 只是一想到此人也会背叛军门,甚至劫持军门的女儿,就让徐显荣分外恼怒。这次一定要活捉此人,问个清楚! 正想着要如何布阵,又要如何生擒敌手,突然有传信官匆匆跑来:“徐参将,右军收到了大帅传讯,说是中军被敌人偷袭,让咱们尽快赶回去!” 徐显荣猛然站起身:“有多少敌军,中军损兵几何?” 他是料到了敌人可能会袭扰中军主力,然而能让王翎心生畏惧,召回偏师,可就不是小事了。难不成之前的情报有误,青凤帮根本就没有折返?还是赤旗帮兵力超乎预计,让大军陷入了险境? 那人赶忙道:“听闻有一百多艘船呢,还有宝船在侧,大军折损了三四十条船,如今正在原地顿兵……” 徐显荣的脸一下就黑了:“只百来条船?敌军如今何在?” 那人见他动怒,也不由放低了音量:“偷袭得手,那伙贼兵就撤了,大帅也是怕他们另有算计,这才下令……” “糊涂!”徐显荣忍不住骂出声来。 就算分出了偏师,王翎统帅的大军也有二百艘战船啊,比敌人多出一倍兵力,被打个措手不及也就罢了,一口气折损几十条船,难不成侧翼都被击溃了?更要命的是召回偏师这个狗屁命令,敌人船少,中军就算折损了些人手,想要防御也不算难,真想跟偏师汇合,就该自己来乌猿岛,而非让他们过去。敌人已经没了踪影,万一埋伏在路上打算围点打援呢?他知道王翎是个志大才疏的蠢货,然而没想到这人竟然胆小至此,为了保命连兵法都不讲了! 深深吸了两口气,他对那传令官道:“告知张千总,请他一同发兵击溃对面的敌人,之后再回援中军。” 军令如山,不回去肯定是不行的,然而就这么莽莽撞撞撤退也不是办法,对面领兵的可不是简单人物,瞧见他们无故退兵还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到如今,必须先解决面前的敌人,至少将其击溃,再后撤会师。如此一来,就算他们半道遇上伏兵,也不必担心背后还有人夹击,才有一线生机。 害怕对方不答应,徐显荣还写了一封书信,让传令官带了过去,可惜半点用处也没有。方才对战时,他用右军设伏,姓张的看出没有且不论,右军被敌人打穿,折了人手却是一定的。估计张千总是有些畏战,不愿硬拼,想趁着命令赶紧撤离,顺便抱一抱王翎的大腿,哪怕他陈明利害,对方也不愿搭理。 徐显荣简直头痛欲裂,当年在军门帐下,哪碰到过这样的混蛋事?调去边郡,他也能独领一军,更不会受人钳制,结果来到海上倒好,非但有人处处使绊子,还有这样的蠢货拖后腿,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然而已经由不得他继续劝说,或是另想别的法子了,一支敌军突然出现在了视野之中,飞快朝他们袭来。 …… 这次恐怕没法善了了,看着面前的敌军,严远难得也有些焦虑。之前他是想吊住敌人,这才用出了“激将法”,谁料对方真被激起了杀心,跟疯狗一样紧咬不放。 严远比旁人更清楚徐显荣的厉害,当年所有属下里,军门最是偏爱此人,几乎把一身本事倾囊相授。 可是他毕竟走了数年,也没打过海战,还刚刚下过狱,想来也不会受人重视,就算有本事,发挥定然也有限。谁承想真遇上了,才发觉其人的可怖之处,别的不说,为了布设陷阱连自己的右军都敢拿来做饵,这份狠辣果决就常人难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现在被逼到了死角,除了弃船登岛,就只有冒险突围了,两种办法的损失都不会小,说不定还会对战局产生影响。如今能盼的,也只有帮主派兵来援了。可是另一边的战场也不轻松,帮主未必能赶过来…… 正想着,身边人突然高声叫道:“头儿!了望台来了消息,说是瞧见了咱们的船队!” 严远闻言一喜,立刻登上船尾望台,举目往去,远处果真是自家的船,而且是大军齐至!等等,这么快就转道乌猿岛,那边的大战是成功还是失败了? 严远“唰”的一下扭过头,看向面前的敌人,只见方才还跃跃欲试的战船,竟然有了撤退的意思。瞧见他们来了援军,就着急撤走,还是说对方早就得知了自家中军遇袭,想要避其锋芒? “让人去喊口号,就说官军已败,王翎身死。”严远立刻下令道。 如今局势逆转,自然要攻心为上,若是能留下这支偏师,也算没白费这两天的苦战。 …… 糟了!一看到飞驰而来的贼兵,徐显荣就知道大事不妙,原来对方根本就没有设伏的意思,而是打算在乌猿岛拦下他们。如果真是之前那位对手,只要被拦住就难以脱身了,何况背后还有这么一支强敌! “让张千总先行撤退,我来拦住对面的敌……” 他的话音还没落,就见右军已经转向,显然是打算逃窜。这是连队友都不打算管了吗?怒火还未喷发,面前敌阵中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竟然齐齐高喊“官军已败,王翎身死”,这一下,让本就茫然失措的官军更是慌乱了起来。 徐显荣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已经高声喝道:“全军转向,随右军一同撤退!传令官何在?带三艘船突围,请大帅前来接应!” 如今之计,唯有尽快脱离乌猿岛这个漩涡,并且向王翎求援了。若能脱出重围,引中军驰援,兴许还有机会获胜,只不过此战必然艰难…… 眼见官军两翼皆争先恐后调头逃窜,严远也不再迟疑,率军追了上去。可惜他们手头没有炮,只能紧紧尾随者对方,想要迫使他们改变航向。 一追一逃,前面还有个围堵的,三支船队就像划出了三道弧线,遥遥相望,却又近在咫尺。 站在船头,徐显荣总揽全局,眉头越皱越紧。右军一心只顾着逃跑,他却已经看到了必然的结果。若是不想被海贼赶去危险的海外,彻底失去跟中军汇合的机会,他们就必须撕开包围网,硬冲过去。这当然有莫大风险,可他们还有炮,若是连这机会都错过了,那才是万劫不复。 已经没时间犹豫了,徐显荣高声下令道:“所有火炮都上膛,舰船向西南转舵,擦着对方的前锋冲过去!” 这命令不只是为自家人马下的,更是给右军的指示,如今之计,唯有通力合作才有逃生的可能,只盼张千总能想明白吧。 好在危机关头,右军显然也是惜命的,还真按照他的命令开始变阵。只见官军的船队从紧凑的鹰扬阵变成了略显狭长的鱼贯阵,所有炮口都调转方向,朝向了北方的敌人,蓄势待发。 而这一变化,自然也逃不过程曦的眼睛。 “看来对面是真有能人啊。”明明身处劣势还能如此迅捷的做出反应,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了,看来她猜得不错,徐显荣并不在那一塌糊涂的中军里,而是被放在了偏师。不过现如今,她也没想太多,毕竟要对付并非什么故旧,而是实打实的敌军。 “让船队展开,摆麋角阵!”程曦干脆下令道。 所谓麋角阵,基本就是个“V”字阵型,乃是包围常用的阵势,只要敌人入套,轻而易举就能让两翼倒卷,把敌人包了饺子。 唯一的问题就是官军的兵力太强,有可能被他们穿透阵型,扬长而去。但是同样,这么一个好机会,急于脱身之人能放过吗? 如同张开了口的麻袋,挂着赤色旗帜的舰船横向伸展,而那支官军有若尖锥,狠狠向他们刺来。 炮声响起。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0章 众炮齐发,威力极为惊人,若是船阵稍密,说不定已经有不少船只被炮弹击中,可惜赤旗帮的阵列颇为稀疏,又都是船头朝前,目标较小,真正中弹的还真没多少。 不过炮阵为的也不全是杀伤,更多是为了吓退敌人,让对方行驶的速度慢些,甚至绕道避让。只从这一点上,还真起了点效果,那凶猛扑来的船队稍显滞涩,就像伸出的触须被火烫到,开始收缩。 而包围网一旦迟缓,冲过去可就简单了,右军甚至都发出了欢呼声,只觉胜利在望。 徐显荣的眉头却皱紧了,高声喝道:“敌人打算切断我们,阵列收缩,炮火别停!” 他们的前锋确实能冲出包围,然而也就只有那二三十条船能冲出去,敌人想要根本不是一网打尽,而是打算把他们拦腰截断。须知船队的旗舰往往在阵列正中,万一被人突入腹心,阻隔通讯,那才是群龙无首,任人宰割。现在唯有增加阵列厚度,别让敌军冲的那么容易。 然而他可以及时发号施令,让手下人马做好准备,右军却不行。眼看逃脱在望,这伙人简直称得上狼奔豕突了,别说自己的船队,连队友的阵型都要被他们冲乱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敌船,徐显荣深深吸了口气:“准备炸药,以炮火开道,尽量避免接舷近战。” 他救不了所有人,至少要把自家的人马带出去。只看张千户那蠢货,他就知道等待王翎来援可能性极低,只能靠自己了。 一方做好了防守的准备,另一方也彻底亮出了獠牙。 “擂鼓,斜切敌阵!”敌军的乱象,怎能逃过程曦的双眼,甚至可以说,只看这左右两军的应对,她就能猜出哪边才是徐显荣所部。然而现在是打仗,作为主帅,她当然要选敌军最薄弱的一环咬下去! 炮声隆隆,鼓声轰轰,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声响,这支近乎沉默的大军,一头插进了官军的腹心。 若从高空看来,两支大军就像海面上划出的短粗圆弧,在某一点发生了交汇,轻巧圆润,带着些势在必得的笃定。然而拉到近处,船只碰撞,箭弩对射,抛投的弹矢有若雷鸣,血腥和硝烟交织,时时刻刻都有人葬送性命。 长刀在手,徐显荣死死望着面前的敌人。这些船上也挂着“镇海大将军”的旗帜,然而不同于方才见到的,这些旗并未仿造邱大将军的帅旗,而是统一的红底黑字,如同高高悬起的冥幡,只为那位冤死之人讨一个公道,亦如那支沉默却悍勇的敌军。 这一瞬,就连徐显荣心中都升起了难以遏制的冲动,他想冲到敌人的旗舰前,看看引领这支大军的究竟是谁?想向他喝问,为何要兴兵南海,意图谋反?他知道赤旗帮并非寻常海贼,甚至从未袭扰乡里,欺凌百姓,可越是如此,图谋不就越大吗?当他们在南海立足后,朝廷要如何自处?若是他们想更进一步,又有多少百姓会卷入这争权夺势的恶战之中? 还有月华,那娇弱无依的小丫头,不该被旁人当作棋子,她该安安稳稳度过此生…… 深深吸了口气,徐显荣转过头:“避开敌船,咱们冲出去!” 敌众我寡,右军又有溃败之势,如今最要紧的还是保存兵力,尽快脱离战场,和王翎的大军汇合。 战场瞬息万变,然而万变不离其宗,狭路相逢勇者胜。 一面是拼命想逃,一面是奋力阻挠,又因为领军之人的水平参差不齐,渐渐出现了断层。 程曦把一切看在眼里,也飞快做出了决断:“主攻敌人右军,放松对左军的攻势,拦不住就放他们逃吧。” 她当然能花费力气把徐显荣率领的左军一并吞下,但是对方不是能坐以待毙之人,一旦两边陷入了你死我活的胶着战,损失肯定不会小了。 而官军还有一支主力部队虎视眈眈呢,万一跑来接应,那才要陷入被动。吞下能吞掉的所有东西,给对方足够的打击即可。 有了这吩咐,战火一时又激烈了三分,然而很快,就有一小支船队杀出了重围。 “将军,张千户似乎没有冲出来啊,要不要召集前锋再杀回去?”身边有人小声道,他当然不是真心为了张千户好,只是折损了右军,回去恐怕难以交代。 徐显荣转头看了眼战场,敌军摆出的麋角阵此刻已经开始翻卷收拢,而后方严远率领的偏师也赶了上来,打算前后夹击。 这样的局面,只凭他手上四五十条船是没法破解的,毕竟是海战,船只数量是难以逾越的障碍。 深深呼了口气,徐显荣道:“不必了,当务之急是返回中军,向大帅禀明此事。” 他现在的目标,已经不是击溃敌人了,而是保存这支残部,与大军主力汇合。 只有占据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对眼前的敌人才有一战的可能。 唯一的问题是,他还有没有上阵的机会了? 不再看向战场,徐显荣转过头来,带着残存的战船向着远方逃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没了那块硬骨头,战场上的局势就明朗了起来,程曦不再犹豫,下令道:“让将士们高呼‘王翎以死,投降不杀’。” 唯一脑子清楚的已经逃了,剩下的不过是一盘散沙,抵抗意志又能顽强到哪儿去?随着呼声渐起,那些官军也开始茫然失措,陷入犹豫。 之前的敌人也说过王大帅以死,难不成是真的?这要是再杀下去,怕是连个全尸都保不住啊。 仍旧深陷敌阵的张千户自然是暴跳如雷,左军临阵脱逃就已经够要命了,还有蠢货相信这谣言?他可是刚接到大帅的命令,让他们撤军回返,哪有主帅阵亡的道理? 然而他的喝骂和命令都没有得到答复,等来的却是十几条敌船的围攻,最终座舰起火,成了这一战里最先殉职的将领之一。 两个领兵的都不在了,也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 剩下的兵士放弃了抵抗,向那群凶神恶煞的赤旗帮贼人投了降。 这里距离乌猿岛不算远,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不过是把俘虏全都塞到岛上,清点此战所得。 不说降兵,光是完好无缺的战船就缴获了二十六条,大小火炮四十三门,可以说收获颇丰。 唯一遗憾的就是严远的偏师毁了十来条船,算得上此战最大的损失了。 “属下羞愧,中了敌人奸计,损兵折将还险险被人围歼……”严远见到程曦后,第一件事就是认错。 程曦却道:“亏得你拖住了这支偏师,我们偷袭大军才能得手,这点损失不算什么。如今两场下来,也算大获全胜了。” 他们折了十几条船,官军却折了近百,这兑换率可太值了。 听到这话,严远松了口气,又道:“徐显荣这次应当也在,没能留住他,恐怕还会生出祸患……” 这也是严远颇为遗憾的地方,不说能不能劝降,只要抓住徐显荣,官军可就少了一员大将。现在让人走脱了,万一再领兵来攻,还是麻烦。 程曦却微微一笑:“他这次逃回去,也未必是件好事。” 严远一怔,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王翎会降罪于他。” “大败一场,总得有人背黑锅,之后未必能在战场上碰到了。”程曦答的坦然。 她可不觉得王翎是个心胸宽广之人,现在亲信被杀,大军受损,总不能自己担责。那损兵严重的偏师将领,不就是最好的泄愤对象吗?消灭敌人未必只能在战场上,战场之外效果也是一样的。 看着面色神色平静的女子,严远有一瞬不知该怎么作答。 他的确没想到程曦会算到这一步,然而如此冷酷的手段,却让他心中莫名有些翻腾。 这才是为将者的风范,她的确没有因为旧情乱了分寸,更没把徐显荣放在一个高过旁人的位置上。如此一来,他就放心多了。 并没有深思自己因何放心,严远飞快抛开了这点心思,又开始忙碌起来。 大战尚未结束,还有的打呢。 …… “你这废物!” 一只茶盏摔了过来,砸在徐显荣脚边,溅起了不少碎屑,其中有一片擦过了他的手背,划出一道浅浅血痕。 徐显荣垂着头,连指尖都未曾抬,更没有心思搭理王翎的无能狂怒,他早就料到了如此的结果。 “右军在侧,竟然不去救援,只会狼狈逃窜。我要你何用?”王翎可不管徐显荣的反应,自顾自骂个不停。 他哪能想到,那支逃走的海贼竟然掉头去打偏师,这下可是实打实的损兵过半,连他派去的亲信都没能逃出来! 姓徐的不是邱晟的爱将吗?就这点儿本事?! 出兵到现在才几天工夫,就折损了将近三分之一的人马,回去后他要如何交代?必须有人担起这责任才是! 不再犹豫,他高声叫道:“把这人给我压下去,严加看管!” 身边立刻有人亲兵冲了上来,抓住了徐显荣的手臂,他却没有继续保持安静,而是挣扎着叫道:“大人可是想再攻罗陵岛?” 这正是王翎所想,如今之计,唯有攻下这个贼窝才能对朝廷交代了,然而此时此刻,一个代罪之人还管这么多作甚? 他脸色一黑,正要发作,徐显荣却抢在了前面:“敌人正是想让咱们耗在罗陵岛,不得脱身。还请大人速速派兵探查,末将以为贼人志不在大军,而在岸上诸营寨……” 回到中军后,徐显荣首先做得就是探听此战的详情,也正因此,让他瞧出了不对。 赤旗帮的种种举动,不像是要跟他们决战,没不太像单纯的分兵袭扰,而更像是一种拖延和消耗战术,如真如此,他们的所图就不仅仅是几场局部胜利了,而是更要命的东西。 而这些,哪怕王翎蠢笨如猪,他也得提前说明白了,以免番禺失守,当真酿出大祸。 “妖言惑众!”王翎顿时拍案而起,“一群海贼又能有多少兵?” 徐显荣却高声道:“赤旗帮曾跟青凤帮结盟,如今青凤帮人马何在?” “他们已经闹翻了!邱晟可是青凤帮之敌……”王翎是半点也不信,正想破口大骂,谁料徐显荣已经挣脱了束缚,跨前一步。 “都是些海贼匪寇,只要利益到了,哪有隔夜之仇?大人,番禺事关重大,不可一错再错啊……” 这话气得王翎手都发起抖,然而看着那张让人憎恨的脸,他心底又隐隐生出了惧意,难不成这群贼子真想围魏救赵?岸上大营才是他的根基啊,要是被人偷袭,那……那…… “把他的嘴给我堵上,还不拖下去!”王翎暴喝一声,下面亲信不敢迟疑,立刻塞住了徐显荣的嘴,拖着人往外走去。 等那“呜呜”的叫声消失不见,王翎在屋中踱步了几个来回,才偷偷唤来手下,低声吩咐道:“派几艘船回去探探消息,记得快去快回……” 正在王大人心有疑虑,坐立不安时,一支船队已经靠近了斗门岛。 “东家,斗门大营到了……” 手下的话还没说完,沈凤就已经站起身来,笑着道:“水师的大营我还没进去过呢,还愣着做什么?” 在那略显轻佻的笑容里,青凤帮的船只动了起来,有若一群饥饿的飞蝗,向着岸上大营扑去。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1章 斗门大营乃是番禺入海口旁的重要关卡,自然也设了炮台,就是为了防备海贼侵扰。 这种岸上的大炮,可比船上百来斤的小炮厉害多了,远远就能击中来犯船只,兼之易守难攻,又有数千守军,根本不惧敌人。 然而今日,形势突然大变。 炮还是那些炮,要塞也依旧坚实,大营里的兵将却少了许多,王翎把亲信抽调一空,只剩下极少量的守军,哪怕躲在炮台之后也难免乱了阵脚。 原本威慑十足的大炮,对付那些蚱蜢小船反倒鸡肋的厉害,而悍不畏死,一心冲锋的海贼,更是让人心惊胆颤。 番禺上次遭到海贼袭扰都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将士本就懈怠,如今主将不在,大军远征,纵然有心死守,也是力不从心。更要命的,还是青凤帮的做派。 “我青凤帮最是仁义,尔等不过是混口饭吃,只要放下刀枪便不追不杀,何不为自家留条性命?” 不知多少人高声喊着类似的劝降言语,若是换一个匪帮,恐怕真没多少人会信。然而青凤帮是有先例在的,当年遇上官兵,也是只拿兵械粮秣,官军逃也就逃了,并不会刻意伤人,故而连邱大将军都未曾着力讨伐。现在人家都把台阶递到跟前了,哪还有硬撑的道理? 只强攻了半个时辰,斗门的炮台就扛不住,而炮台一旦失守,大营就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蜂拥而上的青凤帮众开始欢天喜地的搬起了战利品,甚至有人把主意打到了那些沉重的铜炮身上。 至于那些逃兵,还真没人搭理,钱粮都放在面前了,谁还肯费时费力的砍人? “东家,这次咱们收获颇丰啊!”虽然死了些人,沉了些船,但是比起战获,都不算什么了。 面对手下兴高采烈的叫唤,沈凤笑了:“这还是第一家,赶紧搬了货物,咱们再去别处碰碰运气。” 这次为了讨伐赤旗帮,官军可是抽空了沿海不少卫所的兵力,现在要船没船,要人没人,可不就是他们打劫的大好机会吗?有程帮主坐镇诱敌,他们得赶紧再跑几家才行。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是当真让不少人乱了方寸,番禺都有多少年没遭过匪患了,现在一堆海贼连斗门的炮台都攻了下来,长驱直入攻陷府城还不是举手之劳? 性命攸关,由不得人不急。一封封急报,一艘艘快船飞驰而出,想要招大军回援。然而此刻的王翎,却还滞留在两岛之间,拿不定主意。 “敌军狡诈,若是不围困乃至攻下罗陵岛,他们是不会冒头的,如此行迹诡秘,对于大军实在是隐患。”王翎顿了顿,看向面前诸人,“你们有何见解?” 一群参将、千户面面相觑,他们可都是听话的,这才被留在了大帅身边,现在若是唱反调,岂不是要被人记恨? 见众人不肯答话,王翎的面色也不太好看。为了排除异己,他的确踢走了不少人,却也让自己身边连个谏言者都不剩了。 沉默半晌,王翎呼了口气:“敌人兵少,我军兵多,唯有正面交战,才能一决胜负。” 这话听得众人更是沉默,都折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了,若是在陆地上,怕是全军都已经哗变溃逃,哪还有交战的机会。现如今也不过是仗着身处海上,又深陷敌境,这才勉强能稳住军心。再说了,正面交战他们是占优势,可敌人会给他们这个便宜吗? 有人憋不住了,低声道:“大帅言之有理,只是敌人狡狯,还不知在罗陵岛布下了什么圈套,若想攻岛,还要精心打算……” 这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废话,让王翎眉头都皱了起来,想要斥责,又把话憋了回去。此刻士气不振,他也不能再莽撞行事,惹出麻烦了。 然而打还是得打,要是寸功未立,还折损了这么多兵将,他回去实在没法交代。 可话是这么说,一想起徐显荣之前的疯言疯语,又让王翎坐立不安。 难不成青凤帮真会配合赤旗帮?不应该啊!当年沈凤都被邱晟当狗一样逐出去了,还能乖乖听命于邱晟之女?而且他的线报也不会错,青凤帮是真损了三个头目,险些跟赤旗帮火并,这样的深仇大恨也是能轻易化解的? 除非有什么东西,能让沈凤放下芥蒂,冒险帮这个忙……啊!王翎突然想到一事,沈凤可是花名在外的浪荡子,万一赤旗帮的首领用邱小姐做饵呢? 一想到此处,王翎背上的汗都下来了,只觉得心中焦虑丛生。 然而刚才说过的话,此刻又不能马上吞回肚里,干咽了口唾沫,王翎才道:“偏师新败,今夜不宜劳师动众,先整兵休憩,等到明日再开拔不迟。” 最迟后日,他派出的信使应该也能带回消息了,还是拖上一拖,不急着动手为好。 王翎想的是美,也算是中规中矩的办法,然而入夜之后,事情就出了变化。 明明是空寂海上,竟然四面都冒出了歌声。 黑着脸从屋中走了出来,王翎盯着黑黢黢的海面,冷声问道:“这吹的是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下属声音有些发颤:“似乎是海边的渔歌……” 只这一句,王翎就知道了敌人使得是什么毒计。就算是他的船队,也有不少渔民出身的将兵,大半夜吹奏渔歌,不就是为了搅乱人心,让他们丧失士气吗? “派人去四面驱赶敌船,不可走的太远,也不可轻易炮击。”王翎立刻下令道。 这大半夜黑漆漆的,无星无月,万一走得远了,被敌人设伏吞下可就糟了。 放炮驱赶更是想都不用想,夜间有炮声,说不好兵士直接就受惊哗变了。 这等恶毒的伎俩,还真是如附骨之疽,让人不得安宁。 又是驱赶敌人,又是防备偷袭,折腾了整整一夜,到的天明,海上又下起雨,而且阴云密布,估计要下连雨。王翎心情更是大坏,要不是之前刚刚过了一场飓风,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要碰上风灾了。 然而霉运不止于此,很快就有传讯的快船匆匆而至,来的并非他派出去的信使,而是之前留在沿途岛屿剿匪的人马,带来的消息也十分糟糕,据说是在番禺附近发现了贼船出没的迹象。 难不成青凤帮真的要偷袭岸上军营了吗? 王翎只觉心情糟糕至极,跟眼前的天气也相差无几了。最终,他还是下令道:“既然敌军在乌猿岛出没,不如先返回乌猿岛,诱出他们的主力。” 这话说的好听,但是下面人人都知道不过是个托词罢了。 这就等于是回航了,一旦大营传来消息,也能尽快赶回去支应。 当然有一定几率真碰上敌军阻挠,那时候免不了还是一场恶战,也不知胜负几何…… 经过一夜箫声的折磨,谁都没了必胜的把握,但是主帅能下定决心,终归是一件好事。没有异议,众人飞快打点妥当,开始返航。 暗无天日的船舱里,徐显荣双手背负,蜷缩在角落里。 昨夜那渔歌,他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些,更听到了舱中兵士压抑的哭声。明明占尽优势,明明大军在握,却变成这等模样,简直能让人万念俱灰。 然而徐显荣心中更多的却是懊悔,如果他能早些查觉敌人的诡计,如果他能更早的撤兵与大军汇合,如何他的劝谏能更聪明些,会不会避免今日的惨剧?然而再怎么懊恼,再怎么郁愤,徐显荣也没有放过屋外任何响动。 这一战还远没有结束,一旦大营真传来噩耗,亦或者王翎再次受挫,无力对敌,他就有继续领兵的机会,这已经不是洗脱身上罪名的问题了,而是成千上万将士的性命,得把他们带回去才行! 这阴暗角落里的决心,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雨停之后,海上飘起了薄雾,大军行驶的愈发小心,防止触礁还是其次,这种天气,可是偷袭、埋伏的绝佳时机。 如此提心吊胆又走了半个多时辰,眼看乌猿岛近在咫尺,前方雾中突然传来了隆隆炮声。 “戒备!前方有人交战,防备敌袭!”不知多少大小将领高声呼和,连王翎都站在了船头,紧张的看向前方。 那的确是交战的声响,然而是谁在交战?难不成有援兵到了? 正想着,一队船只冲破了薄雾,朝着大军而来。那是官船!十来条浑身硝烟,残破不堪的官船! “别让他们靠近!开炮拦阻,派人打旗语问问!”王翎大喝道。 这种时候,就算是自己人,也不能让他直冲本阵,坏了大军的阵型。谁料还没等他们动作,发现自家人马的残兵先激动了起来,为首的船上旗语翻飞,立刻表明了身份。 是之前派出去剿匪的队伍,骤然遇袭了,背后还有追兵! 原来贼人消失不见,是去清理那些散兵了,也是机缘巧合才一头撞到了跟前。很快,又有大股的贼船冲出了迷雾,一看对方的规模,王翎立刻下令:“让残部绕行右翼,远远呆着,咱们要吃下这股贼兵!” 面前的敌船当真不多,恐怕真是偶遇,这送到嘴边的肥肉可不能放过了,必须吞下才行! 如此明显的优势,让所有将兵都兴奋了起来,大功捞不到,小功岂能放过?对面敌军也发现了他们,明显犹豫起来,眼见着想跑,官军们更是鼓足了劲儿,冲锋的鼓声再次隆隆响起。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2章 本就有雾,又迎头撞上强敌,恐怕是最糟的情况了。 可惜海上的遭遇战,想要调头逃跑可没那么容易,况且官军还有火炮。 那支贼兵再怎么拼命,也只来得及半转过船头,就被官军圈进了炮击范围。 几十门炮轰轰作响,炸的水花四溅,硝烟都压过了雾气。 眼看没法彻底掉头,他们只得斜斜的往前冲去。 “别让贼人逃了!”王翎站在围栏前,高声喝道。 敌军只有三四十条船,是无论如何也敌不过官军的。 这可是他出征以来遇上的最好的猎物,若是连这都抓不住,那才是颜面扫地。 跟王翎同样想法的将官应当不少,都不用大帅催促,已经有船冲了上去。 左右不过是几个船身的距离,只要能稍加拦阻,拖上一刻,敌人自然无处可逃。 这一动,整个船队也动了起来,被那活蹦乱跳的猎物带偏了方向,船阵随势而动也是应有之义。 然而王翎还是心下警觉,这可是快到乌猿岛了,谁知敌人的主力在哪儿? 哪怕是围剿,也不能追的太过,以免跳进了别人的陷阱。 “派些小船四处查看,若是有敌军设伏,尽快示警。”王翎是加了小心的,就算占尽优势也不愿松懈半分。 好在,想要拦住这队敌军,真不用费多大功夫。 只是转眼之间,前锋就追上了敌军。 这种追逐战里,火炮的用处可太大了,竟然有两三艘船冒出了黑烟,停了下来,眼看就是被击中了要害无法动弹。 “先追前面的船!”这种失去了航行能力的船只,根本构不成威胁,只消派两艘船围上去,慢慢接舷,打下甲板即可,关键还是前面的敌船,包围网尚未合拢,不抓紧追上去可是会让猎物跑掉的。 这样的安排当然没错,然而下一刻,突然有人惊呼:“将军,那两艘贼船上似乎没人!” 没人?是躲到船舱里了吗?领兵的参将心中念头刚一升起,就见其中一艘桅杆折断的船只轰然炸了开来。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起火燃烧,而是整个船身被炸药撕了粉碎,漫天都是飞溅的火苗和碎木。 因为靠的太近,不少冲在最前的战船都被这异变波及。 下一刻,另一艘船也炸开了,海水就如沸腾了一般,把所有前锋都卷了进来。 “快闪开!是陷阱!”不知有多少人大喊出声,别说是船帆了,就连数艘船甲板上的炮药都被火星引燃,这下乱子更大了,自顾尚且不暇,还有谁会去追击敌人? 船上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火药?难不成他们早就做好断尾求生的打算了?还是说,这一切都是个阴谋…… 这么多将官,的确有人查觉到了不妥,可惜,为时已晚。 大军的侧后方突然响起了炮声,那队乖乖缩在一旁,似乎还没缓过劲的残兵对着面前的官军开火了。 因为方才的变阵,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最佳射程,而倾泻的炮火,就成了此刻唯一的回答。 “保护帅舰!”船上有人大喊了起来,也不怪他紧张,那伙残兵的位置卡的太刁钻了,正好在右翼和中军的衔接处,只要顺势切入,就能威胁到王翎所在的旗舰。 而被这迎头痛击打懵了,右翼几乎是反射性的进行了闪躲,进一步破坏了大军的阵型。 “躲什么躲?给我围住敌人!”王翎的手都颤抖了起来,他是真没想到,这支残兵竟然会临阵反水。 明明熟知大军的旗号,明明连旗帜都准确无误,怎么就突然叛变了呢? 他满腹的疑问,并没人回答,那支残兵只是打了几轮的炮,见到官军反应了过来,立刻掉头撤退。 而这次,官军没能追上。 似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前后的敌人都重新隐没在了薄雾之中。 虽然受了一番惊吓,但是敌人毕竟没有真刀真枪的进攻,官军的损伤也不算大,然而方才燃起的斗志,却一丝都没能剩下。 王翎双眼圆睁,看着乱成一团,正在努力恢复秩序的船队,许久之后才转过身,一步一挪的走回了屋内。 颓然坐在椅子上,他扶住了头,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 连求救的残兵都是假的,那些传递消息的信使是真的吗? 青凤帮当真去攻打大营了,还是一切都是敌人的阴谋诡计? 他是该打,还是该撤?打要怎么打,撤又要如何才能平安撤走? 窗外的迷雾像是飘进了屋中,灌进了他的脑海里,让人头脑昏沉,呼吸困难。 王翎第一次后悔自己的决定,若是不抢这功劳,不淌这浑水,会不会更好一些? 没人能替他作答。 于此同时,赤旗帮的确在清扫在附近岛屿游走的官兵。 且不说这些岛上大多都有臣服于赤旗帮的海商驻扎,只是在背后放这么多散兵,就不是个事儿。 而一旦清扫干净了后方,整个通讯信道也就能掌握在赤旗帮手里,何时传递消息,以及传递什么消息都可以被他们一手掌握,而这一点,也能成为挫伤敌军的手段之一。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至于官军主力,就变成了袭扰和攻心战交织的打法,一支军队的人心士气,可是需要很大精力来呵护维持的,而一旦从畏战变成厌战,那才是神仙都救不回了。 “帮主,咱们的法子成了!嘿,这次怕是搞掉了七八条船,怎么看都不亏。”没过晌午,李福就兴冲冲的率兵回返。 这次是他带队,装作残兵的十来条船,都是上次缴获的,还配了官兵的衣裳、旗帜,再让严头目带着操练一番,那真是瞒天过海,谁都瞧不出破绽。 程曦微微一笑:“有用就好。” 他们的船为了承载炸药,也毁了两三艘,而除了交换比外,更重要的是能让敌人愈发坐立难安,加上之前的“四面楚歌”,恐怕敌人距离崩溃也不远了。 “下来怎么办,再设点陷阱吗?”轻轻松松完成了任务,李福还有些意犹未尽,毕竟他往日掌管的都是放炮、抛弹之类的活计,比较少接触这样的奇袭陷阱。 “法子用过一次,之后就不灵了。”程曦可是相当清楚心理战的打法,下一步也早就想好了,“等到雾散了,咱们远远跟着敌军就行。” 因此等到第二天雾彻底消失不见,原地滞留了一日的官军,才发现目所能及的远方,停着敌军的主力,百十条船列阵排开,威风自不用多言。 这是真要大军对决了吗?若是两天前,王翎说不定喜不自胜,然而现在看到虎视眈眈的敌军,却只觉得心底冰冷,如芒在背。 若是敌军一拥而上,他们当真能打赢吗?若是这伙贼子还有诡计,他能防的住吗? 越是害怕,王翎就越不敢轻举妄动,而这份谨慎,敌军竟然一模一样的学了过去。 于是就成了两军对峙,谁也不先起战端的尴尬局面,就这么耗了许久。 在王翎心神憔悴,打算硬拼一把时,新的传讯船穿过重重阻隔,来到了王翎面前。 “大帅,斗门炮台被破,番禺告急啊!” 看到那几乎声泪俱下的信使,王翎一阵头晕目眩,扶住了桌案。 这跟他想的可不一样,哪怕是最糟糕的推断中,也没有炮台被人攻下这个选项,他可是留了守军的,这群蠢货难道是吃白饭的?! 半晌,他才干巴巴开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犯的是哪路贼兵?” “已经是三天前的事了,是青凤帮的人马,他们带兵不少,还打算继续攻打其他卫所。大帅,还请速速带兵回返!”信使也是千辛万苦才冲破了包围网,现在急得两眼都泛红了。 王翎只觉胸口愈发的憋闷,三天了,怎么消息现在才传到他耳中?这里面要是没有赤旗帮捣鬼,他的名字都能倒着写! 可是就算知道了,他又能怎么办?那队敌军还近在咫尺,等着他们的动作呢。 这要是慌慌张张撤军,还不知能不能顺利返航,要是被那恶狼衔尾追上,不说咬下来多少肉,直接闹个大军溃散也不是不可能啊! 拳头紧紧攥住,扣得掌心都发起痛来,也不知是痛楚让他的神智清醒了些,还是突如其来的灵光一闪,王翎猛地抬起头来:“赤旗帮可是说过,要为邱大将军报仇雪恨?” 下面那些参将、千户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吗?要不人家怎么会打出镇海大将军的旗号,甚至把邱大将军的女儿供在帮中? “既然如此,何不派人劝降招安?就说可以上禀朝廷,为邱晟……邱大将军洗脱罪名,赦免邱氏孤女?”王翎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怎么就糊涂了,这群贼匪可不是真正的海盗,而是由邱晟残部组建的船帮,他们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袭扰岸上,没有兴兵造反,未尝不是抱着些难于外人道的心思。 现在都做出这样的大事了,也亮出了拳头,让朝廷大军吃尽了苦头,既然如此,顺水推舟来个招安不就行了? 此话一出,屋中一片哗然,谁都没想到一军统帅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这事可行吗?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毕竟邱晟是冤死的,此事世人皆知,天子只要找个由头,降罪几人,给他平反不就行了? 而赤旗帮造成了如此大的祸患,沿海皆受其害,连朝廷大军都拿他无可奈何,这时候给个招安了,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真能成事,此次出兵也不算白费力气,说不定还能捞些功劳。 一想到此处,王翎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一拍桌案:“快去把徐显荣带来!”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3章 徐显荣没想到王翎这么快就把他放了出来,毕竟这两天只有一场小战,又匆匆结束,损失应当也没多少。 难不成番禺那边传来了坏消息,还是军中出了什么变故? 结果他得到的,是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答案。 “招安?大帅怎能替朝廷招安?”徐显荣在这一刻都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这得是多疯才能想出来的办法?区区一个总兵官,也能替朝廷决断?就算有招安的打算,也得回到番禺,上禀巡抚吧? 王翎哼了一声:“如今南北皆有贼兵作乱,朝廷大军尽出,哪还有兵力对付南海的匪患。既然如此,本官不如先跟赤旗帮谈妥了,再禀报朝廷,也能省些气力。” 一听这话,徐显荣就捏紧了拳头,朝廷的确再难调配兵力,可是你手头不还有二百多艘船吗?若不是你贪功揽权,无能怯战,哪会无力应付一群贼匪? 见他不答,王翎的面色就沉了下来:“如今青凤帮已经上岸肆虐数日,连斗门的炮台都打下来,若是再被赤旗帮拖延,大军不得回返,出了事谁来担待?!” 徐显荣立刻明白了王翎为何会出这样的昏招,原来是青凤帮战力超乎寻常,沿岸卫所的兵力又被王翎抽调一空,真要是闹出大乱,他怕是连命都保不住的。 然而徐显荣还是摇了摇头:“赤贼中有朝廷叛将,未必肯信大帅之言。” 这才是最关键的一点,赤旗帮里是有邱将军旧部的,他们会不知道招安的流程?对峙的战场上,空口白牙扔出这么一句,哪能作数? 王翎立刻道:“既然他们打着邱大将军的旗号,又约束手下不袭扰地方,多半还是心存念想的,只要天子为邱晟平反,还怕他们不欣然归降?” 徐显荣脑中嗡的一声,差点没压住心头怒火,深吸了两口气,他道:“天子当真会为一支叛军,就大将军昭雪平反?” 多少奏本,多少直谏都没能让天子回心转意,区区一支匪兵就能了吗?若真如此,当年军门所为,岂不是笑话? 王翎呵呵一笑,眼见左右无人,才低声道:“若是平日,恐怕极难,然则今上年岁已高,来年待到新君继位,自然能施恩大赦。只是此事旁人说了怕他们不信,唯有徐参将你这样的人去,才能取信于人啊。” 朝中立太子之事,的确折腾了许久,也是最近才安稳下来,其中内情徐显荣并不愿猜,可是话到对方嘴里实在是让人如鲠在喉。今上诛族,新君赦免,这是下面人的猜度,还是原本就如此,是军门重兵在手,又得人爱戴,才引来这杀身之祸? 这一瞬,连徐显荣都有些恍惚了,只觉心头剧痛。见他神色,王翎赶紧补充了一句:“此次我也没料到青凤帮能跟赤旗帮勾结,但是想想沈三刀的为人,其中怕是有些蹊跷。要是邱小姐因此失身贼人,岂不委屈?还不如早早招抚,接回邱小姐,也好全了邱大将军在天之灵……” 他的话没说完,徐显荣已经猛然抬头,怒目而视,那双虎目中几乎闪出火来,让人心底发寒。王翎吓的一缩脖子,又觉得不对,抬手猛地拍向桌案:“徐显荣,你屡次大败而归,损兵无数,如今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却推三阻四,难不成真与贼人有什么瓜葛吗?!” 这污蔑实在太过恶毒,然而徐显荣已经不在乎了,看了王翎良久,他缓缓道:“既然是大帅吩咐,末将愿往。” 见他服了软,王翎也松了口气,抚掌道:“好!事不宜迟,你这就带人前往敌营,务必要劝降对方,接回邱小姐。” 这也是关键所在,说实话,王翎并不信任那群贼人,但若是能用邱小姐作人质,事情就不一样了。 赤旗帮终归还是打的邱晟的旗号,邱小姐在或不在,意义截然不同。 只要拿住了邱小姐,对方多半就不敢违约了,他回了岸上也好交代。 当然,王翎也不怎么相信徐显荣,可惜与一群海盗交涉,根本没有“不斩来使”的说法,他也是想尽了办法,才让一个亲信跟在徐显荣身边,名为正使,实为监视。 没耽搁工夫,一艘小船挂上了免战的白旗,谨慎无比的向着敌营驶去。 两军遥遥对峙,这么一条船自然逃不过哨探的眼睛,很快就有消息传到了旗舰。 “打着白旗的船,莫不是阵前来使?”程曦是真的颇为惊讶,这种情况还能派人过来交涉,还真是难以想象。 严远却皱眉道:“兴许是劝降的,青凤帮动静太大,他们急着要撤。若真有此意,来的可能会是熟人……” 这话里的意思可就深了,程曦不由看了严远一眼,两人心中出现了同一个名字。还真是无心栽柳柳成荫,程曦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那就见见吧。” 孤身闯入敌阵,需要的并不仅仅只有胆量,眼看小船驶向敌阵,陪同前来的王千户腿肚子都打起颤,后悔自己怎么应的如此之快。这一船船的可都是悍匪,血红旗帜四面飘荡,有若一片赤海,让人喘不过气来,万一说错了话,他的脑袋恐怕都要被悬在船头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徐显荣也在观察这些敌船,虽说交过两次手,但是距离这么近可是第一回。而越是看的清楚,就越能发现船上人的神态迥异贼寇,那种精气甚至都不是寻常官兵该有的,军纪严明,却又不木讷呆滞,许多人眼里甚至都能瞧出好奇。能练出这样的兵,为将者还真不容小觑,这次他肯前来,除了为了邱小姐外,也是想看看赤旗帮首领究竟是谁。 只是不知那幕后之人肯不肯露脸了。 不多时,小船就被哨探拦了下来,询问他们的来历身份。徐显荣也没掩饰,直接报上名讳,说出来历,此刻那位王千总好歹也算冷静了下来,至少不哆嗦了,勉强算是保住了朝廷颜面。 然而哨探前去通报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 “只许我一人登船?”徐显荣皱起了眉,“王千户才是此行正使,贵帮是不是弄错了?” 王千户是王翎派来的亲信,自然不该被拒之门外,况且他跟邱大将军本就有旧,没个外人在场见证,到时候还真难说清楚。 那兵士只冷冷道:“帮主吩咐,尊驾若是不愿,就请回吧。” 王千户一把就扯住了徐显荣的衣袖:“徐老弟,既然人家都说了,你就上去看看,总好过无功而返。” 不能上船,他心底其实有些窃喜,那毕竟是敌人的船,还是呆在自家船上更安全些。当然,这也是为了公事嘛,大帅的吩咐,总要给办妥了才是。 徐显荣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冷着脸应了下来。立刻有人让他等上小船,弯弯绕绕走了许久,才送上了一艘三桅大船。 这应该就是旗舰了,登上甲板,徐显荣立刻就查觉眼前的兵士又变了模样,各个气势逼人,杀机外露,显然都是精兵悍将,一两个亲兵如此并不奇怪,一船都是这样的,可就难得了。 莫不是这些都是邱大将军的残部,他们到底招揽了多少人? 心中暗自计较,徐显荣面上却不露声色,大步走到了船尾的阁楼处,这是仿官船样使,船尾有个两层的小楼,往往也是将官帅帐所在。 登上二层,领路的进门通禀,随后一扇小门在眼前敞开。 轻轻吸了口气,徐显荣迈步而入。 这次,他应该就能见到那位“程帮主”了吧? 然而下一刻,徐显荣的脚步猛然一顿,惊诧的瞪向前方,只见一位窄袖红裙的年轻女子端坐主位,那双黑而亮,让人见之难忘的凤目直勾勾望了过来。 “月,月华?!”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4章 徐显荣失声叫了出来,他本不该在外人面前叫邱小姐的闺名,然而此刻的惊骇压过了心中所有。 女大十八变,按理说,四五年时间未见,他应该认不出邱月华才对,那红衣女子也的确跟他记忆中的小丫头截然不同,然而越是如此,就越能查觉她与邱大将军的相似,不只是容貌长相,更是神情气度。 邱大将军的女儿,可不就该如此吗?然而一位娇娇弱弱的大家闺秀,怎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一瞬,徐显荣甚至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下一刻,他瞧见了站在邱小姐身侧的男子,这人他认识!脑中似有一根弦绷断了,徐显荣怒喝道:“严远,是你拐骗了邱小姐吗?!” 严远眉头一皱,正想答话,一只手打断了他,程曦站起身来,平静开口:“之前我出逃时跟阿远走散了,直到建立了赤旗帮,才把他收入帐下。若说拐带,也该是我拐带了他才对。” 徐显荣可没想到邱小姐会这么说,更没料到她会一口承认赤旗帮是她建的,不由摇了摇头:“荒唐!赤旗帮这样的匪帮,怎会是你建的?你一个……” “我一个弱女子?”程曦没给他说完的机会,直接道,“似我这样的女子,若不反抗,早就死在了海贼手里,就算打败了海贼,没有安身立命之所,迟早也会被官府逼杀。为了活命,为了报仇,我为何不能建一个属于自己的船帮?难不成跟父亲一样,听之任之,落得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吗?” 那句死无葬身之地,听得徐显荣心都是一缩,然而下一刻,他心中的怒火也烧了起来:“正因为邱大将军,你才不该从贼,不该打着他的名头为祸四方!如此一来,朝廷的罪名岂不是坐实了?军门的冤屈又要如何洗刷?” 这一番话就如刀剑,锋锐狠辣,却撞在了坚壁之上,程曦只是淡淡问了一句:“那你来,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招安,是给邱大将军给洗去冤屈,因为有人被打怕了,害怕赤旗帮尾大不掉。徐显荣骤然闭上了嘴,因为王翎那蠢货,他的一切叱责,一切忧虑都成了笑话,愚不堪言。 程曦笑了,笑容中并无多少温度:“看来我没料错,你来是想劝降,还是想招安?” 徐显荣的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开口道:“大帅想要尽快返回番禺,他愿向朝廷请命,招安汝等,还大将军一个清白。” 听到“招安”二字,严远还有些不屑,然而后半句却让他的神情略略变了,忍不住看向程曦。 可惜,程曦的神情未变:“难道天子还能认错?” 严远的心不由一沉,想要天子认下杀害忠良的大错,可有些异想天开了,以这条件来招安,未免假的厉害。 徐显荣犹豫了片刻,还是道:“大帅说了,天子年迈,太子已定,等新君登位就能拨乱反正……” 严远闻言大怒,若不是帮主站在身前,都想痛骂一番了。这话大逆不道且不说,压根就是空口白牙的扯谎,他王翎区区一个总兵官,还能左右太子继位不成?这样的胡话,也敢拿来骗他们! 徐显荣也不怎么好受,心中愤恨自不必言,可是此时此刻,他更想用这说法劝邱小姐回心转意,再怎么想要为父昭雪,也不该如此啊。 两人都心绪难平,唯独程曦并不在意。历史上杀功臣良将的事情太多了,白起、韩信、周亚夫、檀道济……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才是封建王权的运作方式,“此怏怏者非少主臣也”,只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了。而由新君施恩邀卖人心也是常规操作,就像宋孝宗,不也为岳飞平反了吗?说白了,忠臣良将不过都是工具,是用是藏,是杀是赦,只在君主一念之间。 轻轻摇了摇头,程曦道:“我想要的是报仇雪恨,而非为父平反。” 这一句,让徐显荣猛地抬起头来:“你要造反?” 是复仇而非昭雪,这话里的意思太过分明,也透出了杀气。她并没有接受招安的打算,为什么?是不忿军门死的冤枉,不愿在为朝廷卖命吗?然而对方的回答,再次出乎了徐显荣的意料。 “朝廷有安民之责,如今不能安民反倒残民,自然有人揭竿而起。”程曦直视着对方的双眼,缓缓道,“不论他们给出什么条件,我都不会答应的。朝廷不能让南海安定,那就由我来。” 她的话语平稳,坚定,没有太多的情绪,却也认真严肃,不容轻慢,徐显荣的嘴唇颤了颤:“再怎么说,这还是造反,朝廷会发兵来剿,那些官兵,你手下的将士,会因你一念之差枉死,何来安定?” “天下没有白来的海晏河清。”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她的嘴角竟然微微翘了起来,“退让不能换来的,就用斗争来换。” “那邱大将军的清誉呢,你也不顾了吗?”徐显荣忍不住踏前了一步,大声叫道。 “我父的清誉,是他一生为国为民挣来的。”程曦的神情再次肃穆了起来,“这份清誉,天子给不得,旁人也夺不走,青史自有分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站在程曦身后,严远闭上了双眼,一切挣扎,愧疚,还有隐隐的期盼,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他当初何尝不是跟徐小将军一样,然而跟在帮主身边越久,那些念想也就越弱。因为他看到了那些人的笑脸,看到了那些渔民、农夫、工匠、行商、妇人乃至疍民们脸上的欢喜和期盼。他们其实要的很少,不过活命而已,可是帮主给了他们很多,可以度日的钱财,可以存身的本事,乃至催他们向善的教化。她能看到这些人,她愿帮这些人,亦如军门当年。两人的手段虽说不同,本心却从未改变。 比起朝廷,他更信面前这女子。 徐显荣却不肯服输:“那你不顾大将军的遗命了吗?邱氏致死未反,你对得起自己的姓氏吗?” “如今我改名程曦,不再叫邱月华了。”程曦说完这句,突然伸手在怀中一摸,取出了一封信,“我父倒是有一封遗书,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 这封遗书,她一直好好收着,然而当知道徐显荣在敌阵后,就带在了身上,为的正是此刻。 什么?别说徐显荣吃了一惊,就连严远也睁大了双眼,大将军的遗命不是让她投奔姓徐的吗?怎么能给他! 徐显荣却不管那么多,一把抢过书信,看了起来。下一刻,他的手抖了起来,泪流不止,哽咽难言。 那的确是一封让人动容的信,也是邱大将军真正的遗言。然而程曦想说的却不是这个,见徐显荣看完了信,她开口道:“先父托你照料我,你可愿听他吩咐,留在赤旗帮中?” 这一句简直天外飞仙,出乎了屋中两个大男人的预料,严远喉中一哽,死死攥住了拳头,而徐显荣则抬起了头,茫然的望了过来。 那目光中,有困惑也有惊愕,有挣扎也有苦痛,然而许久许久过去了,徐显荣摇了摇头:“我不能从贼。” 严远心头一松,旋即怒火上涌,喝道:“赤旗帮不是贼!” “你们不愿听命于朝廷,你们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夺权。月华,以后你真的不会被大势裹挟,起兵谋逆吗?”徐显荣改了称呼,不是叫那个匪号,而是唤出了她的闺名。 对于这一点,程曦没什么可隐瞒的:“朝廷想要禁海,我却不愿见海疆落入旁人之手,没错,若是必要,我会兴兵,用枪和炮来扞卫属于我的东西。” 这话太强硬了,让徐显荣瞳仁一缩,下一刻,他摇了摇头:“我是朝廷大将,岂会谋逆?” “哪怕朝有昏君,哪怕奸佞当道?”程曦反问。 “就算有昏君佞臣,大乾也不该就此亡了。天下板荡,群雄逐鹿,说起来好听,苦的却只有万千百姓。于其任由贼匪作乱,还不如涤荡朝野,扫平离乱,还百姓一个安泰。”他的声音有些发抖,面上的泪痕也未擦干,然而话却字字音重,有一种披肝沥胆的执拗。 看着这小将,程曦想起了军武论坛上那句听腻了的老梗,“国家养士百五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文臣能为心中节义赴死,武将何尝不能?为了家国战死沙场,才是他们自幼学到的东西,是支撑起一国一朝的不灭英魂。他们选择尽的“忠”,也未必只是对着天子,而是他们自小生长的国家,和这个国家中所有无辜的黎民百姓。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人,才会被邱大将军看中吧?也因为同样的执着,邱晟才会坦然赴死,唯一的私心也不过是爱若掌珠的独女。 这样的人,理所当然不会为她所用,哪怕用尽一切花言巧语。 然而下一刻,徐显荣突然踏前一步,对程曦伸出了手:“月华,何不跟我一起离开?我会挂印弃官,带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隐居,让你一生平安喜乐,再也不用被琐事烦扰。” 那张年轻英俊的面庞上,满是孤注一掷,却也真诚的动人肺腑。他是认真的,若忠义不能两全,他可以为了恩义放弃一切,只为了一个承诺。 突然,程曦明白邱大将军为何会把女儿托福给这位远在边陲的小将了。他是如此的英俊,如此的像自己,爱女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同时,这人就连“昭雪”都是如此一板一眼,不肯行差踏错,怎么可能兴兵造反,搅得天下大乱?得到这封托孤信,他只会收起心中伤痛,好好得照顾邱月华,让她无忧无虑的安度此生。哪怕他根本不爱她。 一个完美无缺的托孤者,唯一的变故是,她并非邱月华。 轻轻摇了摇头,程曦道:“我心中还有抱负,不可能归隐田园。” 一个女子,坦然的说出了“抱负”二字,一个当年只会羞答答藏在父亲身后的女子……这一刻,徐显荣都有些恍惚了。她真的不像自己记忆中的邱月华,可是她却如此像她的父亲,像一手培养他的恩师。为何会出现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下一刻,徐显荣伸出的手缓缓垂了下来,握成了拳。她当年离开邱府,漏夜出逃时,经历了什么?她本该按照父亲的遗命来投靠自己,却未能成行,又是因为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会让一个女子性情大变的东西,其实不用猜的。 他为何没能早点找到她? 这一刻,徐显荣心中的悔恨简直不能言语,他对不起邱大将军,对不起月华,更对不起死在海战中的将士。 程曦并未给他懊悔的时间:“既然如此,徐参将还是请回吧。” 徐显荣浑身一颤:“你当真不愿招安?” 这是一句废话,程曦微微一笑,说出的话却跟之前不同了:“区区总兵的承诺,还算不得数。” 这是什么意思?徐显荣脑中乱如麻,一时竟然没想明白。可是毫无疑问,这次出使彻底失败了。月华如今已经成了赤旗帮的帮主,只要她不点头,身在敌营,他根本不可能带她走。而这番交谈也让他明白了,他没法说服对方,她有心思抱负,连意志都远超常人的坚韧,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劝服的? 面对逐客令,徐显荣迟疑良久才道:“那你呢?真要继续与朝廷为敌?” “你我今后怕是要兵戎相见了。”程曦答的坦荡。 这话让徐显荣心中一痛,旋即惨笑出声:“也未必。” 没能完成王翎的嘱咐,他未必还有带兵的机会了,只是这次对他而言,却是好事。不再言语,徐显荣转过身,就要离开,然而临出门,他还是忍不住顿了顿足,低声道:“你要保重……” 对一个敌人说这话,肯定是不妥的,然而一想到将来,徐显荣就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他不认同她的决定,但是月华终究还是军门的女儿。 程曦没有答话,徐显荣也没再等,缓缓走出门去。 一直等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严远才低声道:“帮主,不杀他吗?” 虽说他能理解徐显荣想法,甚至有几分同情,然而战阵上,不能降伏的皆是敌人,放走这么个强将,说不定将来会成为心腹大患。 程曦轻叹一声:“不必咱们动手了。” 如此忠臣良将,的确让人钦佩,然而他料错了一点,这不是天下板荡的时节,而是矛盾彻底激化,不得不洗牌重来的循环节点。在国朝将倾时做一个死节之臣,要对付的就不仅仅是敌人了,那巨浪是不分敌我的,站得越直,越不容变通,只是死的越快越惨,亦如邱大将军。 不过这些,已经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召集众位船长,咱们要开打了。”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5章 面前就是敌营,自己能依靠的却只有一叶孤舟,真是让人两股颤颤,坐立难安。王千户都开始后悔了,徐显荣那小子要是不知好歹,冒犯了人家,他岂不是也要死的不明不白?唉,要是刚才直接撤走就好了,现在闹得,连他都不得安生。 正心慌呢,身边突然有人叫道:“千户,那是不是徐参将?” 王千户赶忙定睛看去,果真见到一艘小船晃晃悠悠飘了过来,上面站着那人不是徐显荣又是谁? “这么快?!”王千户心中大喜,人能安安稳稳回来,说明并未闹翻,然而等船靠近了,看清徐显荣的神色后,王千户又慌乱了起来。姓徐的不是胆子奇大,油盐不进吗?怎么去了一趟,回来就成了这副面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模样,难不成还受了什么折辱? 也不知是不是真受伤了,徐显荣在登上官船时,脚步竟然有些踉跄。 王千户可不敢耽搁,赶紧上前问道:“徐老弟,这是怎么了?那群贼人可是说了什么狠话?” “贼人”二字,如今在徐显荣听来,当真有些刺耳。定了定神,他摇头道:“无事,他们不愿归降。” 听到这话,王千户倒不怎么意外,只是赶紧对身边人吩咐道:“快快,先掉头回去,得向大帅禀明此事。” 都谈崩了,还留在敌人的地盘,说不定会碰上什么呢。再说了,这次他又没上船,谈成什么样还不都是徐显荣一人的罪责,只是要想好怎么跟大帅禀报就是了。 徐显荣可不管对方的心思,摇摇晃晃走到了桅杆边,坐了下来。 这一场会面,真的犹如身在梦中,让他心神动摇,举止失措。 可惜这不是个梦……看着那插遍赤旗的船阵,徐显荣缓缓闭上了眼。 因为王千户的催促,回程可比来时快多了,等回到帅舰,见到王翎后,王千户就先火急火燎撇干净了罪责,贼人根本就不愿见他,只让姓徐的上船,他不也是为了大帅的吩咐,这才没能跟上吗? 然而话是这么说,王翎看向徐显荣的目光就有些不对了,冷声问道:“徐参将,他们为何只让你上船?你可见到赤旗帮的大头目了,究竟说了些什么?” 看着对方满是猜忌的神情,徐显荣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邱小姐只让他独自一人上船。 这也是攻心计的一环啊,他真见到了赤旗帮的首领,可是那人是邱月华,是货真价实的邱氏遗孤,身为邱大将军旧部,他是怎么都撇不清了。 沉默良久,徐显荣才道:“赤旗帮的首领正是邱小姐,她不愿归顺朝廷。” “什么?!”王翎都被惊到了,赤旗帮的首领是个女子,还是传说中的邱小姐?这,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下一刻,王翎的脸色突然一变:“于是你只见到了邱小姐,什么也没谈就回来了?” 他们当然谈了,谈了许多,可惜话不投机。徐显荣没兴趣把这些告知旁人,只冷冷道:“她说了,区区总兵的承诺,还算不得数。” 这不是指着他的鼻子骂吗?王翎顿时大怒,狠狠一拍桌案:“不亏是逆臣之后!” 这就骂到了邱大将军身上,然而此刻,徐显荣却觉得无所谓了。不论他有多不喜欢邱月华那番偏激的言语,有一点却是对的,邱大将军的身后名,青史自有评断。 见他一副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也不想再说的模样,王翎心中真是恼怒异常。可是事到如今,发火也不顶用了,怎么应对这群凶残狡诈的贼匪才是关键。 若是能让人独领一军,挡住赤旗帮的人马,容他们徐徐撤退就好了。王翎不由自主看向徐显荣,然而下一刻,他在心底冷哼一声。这家伙独自前往敌舰,还不知道究竟谈了些什么,要是把殿后的兵马给他,说不定就领人降贼了呢? 不对!王翎悚然一惊,高声道:“本官派你前往敌营,是为了说降招安,你却连正使都不顾,私下跟贼匪勾连。来人,先把他压下去,好生看管!” 徐显荣这样的人,别的不说,带兵的本事还是有的,若是不把他关起来,谁知道等会大战时会闹出什么乱子。万一来个里应外合,那才是防不胜防,让人性命不保呢。 立刻有人冲了上了,而这次,徐显荣根本没有闪躲,被人死死按着,押回了原本的牢笼。在想明白邱小姐让他独自登船的目的后,他就猜到会有此结果。若不能为己所用,自然就是敌人了,还有什么交情可言?他曾想过与那些从贼的人割袍断义,对方又何尝不是这么想他呢? 好在,王翎未曾搜他的身,徐显荣缩在角落里,轻轻按了按胸口。方才离开时,他昏昏沉沉,忘了把那封遗书还给月华,对方也没有开口索要。此刻,那沾泪的纸页正贴肉放在他怀中。这是邱小姐留下的后手,还是如她所言,单纯的“物归原主”?徐显荣猜不透,也不想再猜了。 王翎蠢归蠢,但是有一点并未说错,如果赤旗帮太过厉害,朝廷恐怕真会再次招安。而那句“区区总兵的承诺,还算不得数”,究竟只是冷嘲热讽,还是对那些昏庸怯懦的朝廷大员们扔出的诱饵? 只要有一分招安的可能,朝廷对于邱大将军的旧部就不会赶尽杀绝。若他能安安稳稳回到番禺,多半也是降罪责罚,一路贬到边陲吧?若是运气差些,直接被冤杀也不无可能。 这片海,他怕是再也瞧不见了。 疲惫的靠在了墙上,徐显荣闭上了嘴,也不再管外面的动静。 处置了一个隐患,王翎面对的局面却未曾改变,而且要命的是,敌军竟然开始了动作,似乎要打过来了。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个拦路虎,冲出重围呢? 王翎绞尽脑汁想了半晌,这才招来了属下们:“如今贼人不肯归顺,又挡住了咱们的归途。想要硬冲过去,实在千难万难。番禺告急,咱们又耽搁不起,既然如此,不如兵分两路,绕道而行。” 这,这也行?下面将领又是一阵目瞪口呆,明明大军在握,直接全军突进不就行了?折损肯定会有,但是未必冲不过去啊。 察觉了众人心思,王翎冷哼一声:“你们可是想正面迎战?糊涂!如今各卫所,乃至番禺城才是吾等该惦念的,一旦被敌军缠住,拖个三五日,说不定岸上就是一片焦土了,到时候谁能付得起责任?还不如兵分两路,咱们的船毕竟多些,敌人一旦也跟着分了兵,想要拦住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话有些道理,可是有人颤巍巍道:“若是敌军不分兵呢?他们的人马,可就跟咱们相差无几了啊。” 王翎深深叹了口气:“如若不分兵,他们不就只能拦住一边的人马,另一支大可先回去救援啊。” 那被拦住的人还能不能活命了?有些人脸都绿了,王翎却豪迈的一挥手:“本官愿与诸君共进退,两边船队都挂帅旗,让敌军难以分辨。若是贼兵追上了我这边的人马,本官便同他们殊死一搏,为尔等挣出些时间。” 这话当真说的漂亮,也难得让底下的将士有了些士气。毕竟番禺的的确确危如累卵,若是担上了失土的罪名,谁都落不到好。现在分兵,起码也有一半人能逃出去,都挂帅旗,那群海贼会追谁也说不准,亦或者跟着他们分兵,如此一来,官军船多,占的优势自然也就更大了。 有了这股同仇敌忾的心气儿,下面人马立刻动了起来,王翎特别把自己的僚舰放到了分出的左军中,这船跟旗舰相差无几,都挂上帅旗,就更难分辨了。 这一番安排做下来,看似公允无比,还说什么要跟兵士们同进退,可是王翎哪会真不给自己加些筹码?他领的右军中,大船还是更多一些,炮也不少,万一真倒了血霉被贼兵咬住,还能有些自保之力。当然,真正关紧的还是两支人马撤退的航路,他打算冒点险,绕道返回。在那群贼人看来,他这个大军统帅肯定想要抄近道,说不定就误会了呢? 唉,如今也没更好的法子了,只能搏一搏了。 一切准备妥当,两队人马不再停留,自中军一分为二,朝着不同的方向航去。这出奇的举动,也被程曦等人看在眼中。 “官军还真是无胆啊……”连李牛都感慨起来,那么多船,直接冲阵不就完事了,还要来个分兵,这不是自找麻烦么?不过敌人犯傻,他可不会。 “帮主,不如咱们也分兵,直接追上去!”李牛立刻请战。一旦分兵,就要有人主持一军,不是他就是严远,肯定还是要争个功的。 程曦却摇了摇头:“不必那么麻烦,咱们只追一边就好,贪多嚼不烂。” 如果分兵,他们这边一队就只有五十条船左右了,想要困住敌人大军几无可能。而不分,就能轻轻松松吞下一半敌人了。哪边更划算,自是不言而喻。 李牛闻言稍稍有些惋惜,严远则皱起了眉头:“那咱们要追哪边呢?左右两军都挂了帅旗,也不知王翎藏在何处。” 程曦微微一笑:“何必管那么多,绕近路那支,可是会靠近海岸线的,于情于理都该追他们,只管穷追猛打即可。” 这是明白的障眼法,然而上当了又如何?王翎那样的蠢材,逃回去也不是坏事嘛,削弱敌人的办法,可不是只能用在战场上的。 听到这命令,众人不再犹豫,大军齐动,追着左军而去。 “大帅,敌人果真上当了!” 身处右军,不少人都高兴了起来,虽说友军遭了难,却是他们逃命的好机会啊!站在船头,王翎也长长舒了口气,抚须笑了起来,如此一来,他的命可算保住了。 第186章 王翎还在那儿沾沾自喜,另一半官军可就如丧考妣了。 赤旗帮没有分兵,两边的兵力似乎不分轩辕,然而士气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出征这么多天,只打了两场败仗,损兵折将不知凡几,还整日被敌军袭扰,谁不是胆颤心惊,吃尽了苦头?现在敌人增兵了,他们反倒只剩下一半的战力,这还让人怎么打! 也是逼到了绝路上,领兵的咬牙喝道:“贼人杀人无算,又恨极了朝廷,若是落在他们手里,多半会死无葬身之地。咱们与敌军旗鼓相当,只要边走边撤,拖上些时日,大帅自然要挥师来援!” 他说的慷慨激昂,下面兵士却依旧难掩惊惶。 真会有援兵吗?好端端的大军非要分兵,不会是大帅想逃吧?再说了,他们也听说过赤旗帮的名号啊,不是说他们都是邱大将军的旧部吗?害了邱大将军的又不是他们,而是王翎那狗东西和朝中的奸佞,为什么他们要拼上性命跟赤旗帮打生打死? 心中存了疑虑,行动起来就更为迟缓,敌人却不会在一边干等着,就见那支大军从容的展开阵势,也分出了左右两翼,似乎是想包抄夹击。 “冲过去!只要冲过去就能逃脱追击了!”每一艘战船上,将官都声嘶力竭,恨不能插翅飞出去。 身前是凶残可怖的敌军,身后却也有虎视眈眈的督战官,那些将士还能怎么办,只得咬牙切齿,拼死一冲了。 一时间,炮火纷飞,箭矢乱窜,杀的好不热闹。 虽说官军的船队中被两翼敌军鲸吞,至少不少战船退队,但是面前的避障也越来越薄,还真被他们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还等什么,玩命的逃啊!反正贼人们又没火炮,难不成还能在背后偷袭? 心中有了希望,还真有不少人重新燃起了斗志,可是没过多久,官兵们就发现了问题。 这边拼了命的逃,后边却也紧追不舍,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因为冲阵,兵力大损,突围成功的兴奋劲又消散一空,只剩下疲惫和绝望。 掉头还击是不可能了,如果被追上了,多半也是死路一条。这边还是赤旗帮的地盘,敌人肯定更熟悉地形,晚上会不会再来场夜袭? 而那群贼人,既没有催动战鼓,也没有威逼恐吓,就如同一群沉默的恶狼跟在羊群之后,等着他们筋疲力尽,好一哄而上。 可惜,士气尽丧的军队,还不如羊群有韧性。只追了半日,前面官军就顶不住了,竟然再次分成了几队人马,四散而逃。 这就是标准的溃逃了,李牛兴奋的高声大叫:“都给我打起精神!这可是到嘴的肥肉,别让他们逃了!” 如此一哄而散,瞧着像是更容易逃脱,但赤旗帮是干什么起家的?三五条船在海上围追堵截,才是他们的拿手本事。 占着天时,占着地利,人心就更不用说了,这功劳还不是随手捡的? 寻常大军溃败,那真是漫山遍野人头攒动,抓都抓不完,然而海战不像陆战,再怎么逃也是几条、几十条船结伴而行,真落单了,别说赤旗帮的强敌了,来几条寻常贼船都扛不住啊。 更要命的是,他们选择的逃亡路线上,还有赤旗帮已经收复的岛屿。 面对浩浩荡荡的大军,那些海商、疍民不敢上前,面对一群溃逃的败兵,还有错过的道理吗? 这一仗,还真是乏善可陈,除了时间用的多了些,收拢俘虏费了点工夫外,就是一马平川,无惊无险了。 不过一个大胜仗,还是损失最少的追击战,劝降战,带给兵士们的刺激是难以言说的,这次的对手可是朝廷的大军啊,还能被打得狼狈而逃,慌不择路,赤旗帮果真才是最强的! 而他们,也再次保住了自己的家园! 这边的战斗顺风顺水,那边王翎一路走的也算安稳,害怕附近岛屿被赤旗帮掌控,他可是特地绕了远路,目标也不是斗门的炮台和大营,而是准备直奔番禺城,先护住府城,再一一收复卫所。 这中间当然有他自己的盘算,毕竟现在军心士气都低到了极点,跑去抢夺卫所也未必能尽全功。 而跑去府城,至少能让一帮官宦士绅安下心来,然后再找人疏通关系,将功赎罪,指不定还能让他身上的罪责轻一点。 当然,推卸责任,找人替罪也是少不了的,这一战的罪魁祸首是谁?当然是被他拿下的徐显荣了,若不是他先出兵攻打赤旗帮,还大败而归,哪会落得如此局面? 让王翎带兵,他可能还有些露怯,官场上这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就是他的看家本事了。现在没了外敌,自然也要好生思量一番。 他想的是周全,然而当大队官军出现在近海时,就有人急匆匆跑去报信了。 “东家!有官军过来了,瞧着有百十条船的样子!” 这一嗓子,打断了甲板上正玩的起劲的角抵游戏,沈凤转过身,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只有百多条船?” “可不是嘛!估计是吃了败仗,船阵型都有些乱了。”那报信的赶紧道。 沈凤又问:“赤旗帮的人马有跟来吗?” 那人摇头:“没有瞧见。” “看来赤旗帮收获不小啊,当真是不虚其名。”沈凤大笑抚掌,也不放下挽起的袖子,就这么走到了船头,吹了个响亮的口哨,“都给我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好好打上一场,别被人当成吃软饭的了。” 这话引得一群海盗哄堂大笑,然而笑过之后,斗志也燃了起来。 他们这些人守在斗门,为的不正是暴打落水狗,顺便在赤旗帮面前出个风头吗? 现在盟友不在,没法打前后夹击的阵势了,但哪又如何?赤旗帮能硬抗大军,对付一支残部,他们青凤帮还能搞不定?来者是客啊,得好生招待才行。 于是就在王翎终于想好对策,船队也绕回了番禺,准备大张旗鼓朝入海口行去时,一支奇兵骤然出现在大军侧腹,如虎似狼的冲了上来。 这一瞬,王翎是真被打懵了,心中惊骇莫名。 赤旗帮难不成还有余力,能安排伏兵在入海口堵他们?然而下一刻,他发现了面前的敌人是谁,竟然是青凤帮的人马! 不是说他们跑去攻打别的卫所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必经之道上?等等,难道这也是赤旗帮安排好的,就等他们掉入陷阱,就来前后夹攻? 越是胡思乱想,心中就越是惶恐,王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高声道:“大营失守,想要将功赎罪,唯有击败敌人,夺回炮台!” 往番禺去已经不可能了,还是要先回斗门大营,至少保住小命再说。 王翎的想法不差,偏偏漏算了一点,连番大败,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松懈下来的将士想要重振士气可没那么容易。 而青凤帮不是赤旗帮,他们的军容不整,阵列松散,只会横冲直撞,让习惯了跟赤旗帮交战的官兵放松了警惕。 等真上交手,这群海盗的凶狠疯狂,算是彻底打碎了这支疲兵仅存的幻想。 于是,就在家门口,就在距离大营一箭之地外的海面上,官军直接被打崩了,没人肯听主帅的号令,各个争抢着逃往岸上,想要为自己争一条活路。 这其实算不上一场恶战,青凤帮也没玩命的意思,甚至连死缠烂打的兴趣也没。 可是等王翎踉踉跄跄从旗舰上下来,再次踏上斗门的营盘时,克制不住老泪纵横。 他败了,彻彻底底的大败。 在这副模样,还怎么将功补过,怎么重振旗鼓? 他不就是想争个功,怎么就变成这副模样了呢? 第187章 大战结束,整个罗陵岛都热闹非凡,虽说还有不少伤患躺在医院里,但是胜了就是胜了,欢天喜地筹备庆功宴才是正经。不过旁人可以放松心情嬉笑怒骂,田昱却不能,身为赤旗帮的大总管,战前和战后才是他最忙碌的时候。 统计伤亡,清点战船,检视收缴的兵刃、火炮,还要操心之后的奖赏和抚恤。事情多而繁杂,不过这些对老于事务的田昱都不算什么,唯一让人头痛的,是那群关在乌猿岛上的俘虏。 “帮主,如今咱们抓到的俘虏已经有三四千了,这么多张嘴,就算一天只给一餐,也要消耗不少粮食啊。如何处置他们,还得早做决断。”田昱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原先他在邱大将军帐下时,抓到了贼寇,不过就是押送官府,按照罪责轻重砍头,下狱,流放,鞭笞。换成其他将领,说不定还会多砍些脑袋拿来邀功。 可赤旗帮不是朝廷,之前处置的俘虏不过是些海贼、私盐贩子,杀一批降一批就行了,现在手头突然多了这么一大群官军,真是无从下手。全杀了有伤天和,让他们投降又几无可能,好多官兵都是卫所出来的,在岸上有家有口,那肯投贼?而充作苦力、奴役,也没什么简单,万一闹起来,那才是无法收拾。 现在也就勉强能把人圈在乌猿岛上,可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一场大战下来,花销不少,进账甚微,那些抢来的战船还要维修,哪怕是火炮都要花大价钱配制了炮药才能使用,处处都是花钱的地方,哪有闲钱养这么多吃白饭的,饶是田昱精于算计,也觉得头大无比。 这就涉及到战争赔偿的问题了,程曦略一思索便道:“先把将官清点出来,列个名单,到时候让朝廷拿银子来赎人。至于普通兵士,得派些人去教化一番,能为己用的留下,不能就放回去好了。” 田昱吃了一惊:“这么放回去,岂不让朝廷占了便宜?” 赎金他能理解,毕竟海盗们最常干的活儿之一就是绑票勒索钱财。可是辛辛苦苦打完仗,又把俘虏给放了是图什么?将来再打起来,不还是朝廷的兵,要与赤旗帮作对吗? 程曦却道:“那就要看教化什么了,人放回去,可能比留在手里的用处还大。” 田昱眉头不由一皱:“莫不是想叫他们造反?” 她想的东西,可比造反厉害多了,到时候不论能不能成,只要官府听闻此事,恐怕就不敢用这些兵来打仗了。不过这些不急,程曦转而问道:“现在库房里还能凑出抚恤和赏金吗?” “有些捉襟见肘。”田昱叹了口气,“好多船要修理,将来招兵又是一笔花销,倒是可以省些买火炮的钱了。” 那些作坊虽说运转良好,想来也能赚钱,但毕竟根基尚浅,如今回本都还需时日,别说是盈余了。也亏得他们之前抢了陆氏的远洋船队,否则就算有盐田的进项也是不够花的。 “都打了胜仗,哪能不捞点红利?”程曦笑了,“之前攻打咱们的商行,船帮,都要掏卖命钱了。通行证也要开始准备,以后番禺发出的船,都得挂上凭证才能在咱们的地盘出入。趁着官军大败,再敲他们一笔,亏空应当就能补上了。” 田昱简直目瞪口呆,这哪儿是补亏空啊,明明就是赚了一大笔!赎金、卖命钱什么的,放在通行证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以前他们也只是让私盐贩子们挂挂,现在是摆明了要替代官府收关税了。可是肯交关税的商船又有多少,走私贩私的根本不会搭理官府,若真能把所有海船一举拿下,恐怕比朝廷的税收还要高呢。 而这一场大战,以少胜多,打的朝廷人马溃不成军,算是彻底为赤旗帮扬名了,海上凭的还是实力,事到如今,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一想明白,连田昱唇边有了笑意:“那赎金可得好好算算了……” 然而不管谋划的有多周详,又有多少后续需要安排,此刻也不是动手的时候,毕竟还有一队盟友尚未归来。 好在没过几天,他们等的人就大摇大摆回到了罗陵岛。 “耽搁了几日,倒叫程帮主久等了。”一下船,沈凤就笑着打起了招呼。 青凤帮这次带来的船比之前少了大半,估计是抢够了东西,先派人送回老巢了。当然,也可能是对方在故意示好,不想人多嘴杂,徒惹事端。 不过这些小心思并不重要,程曦笑道:“沈兄客气了,这次亏得你们扫平了那支残兵,倒是为吾等省了大麻烦,还得谢你仗义才是。” 沈凤面上笑容顿时多了些玩味,嘴上却道:“程帮主不怪就好。” 他这番动作,可以看成是赤旗帮的忙,也可以说是带着自家人马耀武扬威,想给找回些场子。然而程曦并没被唬住,道谢时更是只谈恩情,不谈他们占到的便宜。如此磊落,倒是比寻常男子还强了几分。 程曦微微一笑,顺势道:“此次大胜,得好好摆一场庆功宴才行,沈兄这次可不能推脱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上次两帮一同攻打罗陵岛的时,沈凤可没有留下来参加庆功宴,所有借口都是托词,说白了还是有些心思算计。而这次,他抚掌大笑:“如此大胜,自当一醉方休!” 面对与自己同等实力的盟友,摆姿态就多余了,沈凤可是个明白人,自然答应的爽快。 两人都没提及自己的战果,也没有继续谈判乃至分赃的意思,这些勾心斗角,利益纠葛大可放一放,一场欢宴才是现在最需要的。 定下了章程,程曦不再迟疑,立刻命人在校场中摆开宴席。 足够一两千人吃喝的大宴,准备起来可不容易,更何况这种刚刚结束大战,尚且兵荒马乱的时候。只从赤旗帮有条不紊的安排,就能看出些东西。 不过沈凤在意的可不是这个,上次宴席,参加的全都是大小头目,程曦自陈身份也没惹出乱子,倒不怎么出奇。现在换成了这种千人的大宴,他倒想看看这位奇女子在帮中的分量了。 因是临时布置的,也就在校场搭了个台子,供两边的头目们摆桌,下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长桌长椅,还专门为青凤帮的人马安排了位子。 饭菜都摆在了桌上,一入席,青凤帮的人就忍不住上了手,有说有笑,吃吃喝喝。赤旗帮这边的兵士,则都把双手放在膝上,哪怕热气腾腾的酒肉,都没让他们先动筷子。这泾渭分明的模样,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就连沈凤挑了挑眉。 程曦却没管客人怎么看,径自举着个瓷碗走到了高台边上,对着众人道:“开战之前,我曾悼念烈士,与诸君定下了誓约,如若大胜,按功行赏时,当与诸君同醉!” 她的声音很高,清朗,明锐,和那身红裙一样醒目。不知多少人都听说了帮主是个女子,然而很多人还是第一次亲眼见着。可那又如何?帮主是亲口跟他们定了誓约,也带他们击溃了官军,这可是邱大将军的女儿,自当不凡! “如今咱们以少胜多,击溃了来犯之敌,这一杯,我敬诸君!”说罢,程曦仰首把一碗酒喝了个干净,酒碗一翻,一滴不剩。 下面兵士轰然叫好,有些甚至端起了酒碗,高声叫道:“也敬帮主!” 有这些聪明人带头,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一只只酒碗举过了头顶,吼声如雷:“敬帮主!” 看着那群咕咚咚喝酒的兵士,程曦大笑道:“来人,把赏钱都搬上来!” 一只只沉重的大箱子被搬了上来,箱盖一掀,有黄有白,还有锦绣彩缎,照得人眼中都生出光来。 程曦没有看那些财宝,而是正正对下面诸人道:“此战尔等悍不畏死,英勇作战,共歼敌数千,俘获大小船只七十二条,炮一百三十门,这些金银就是奖赏。此外你们之中会出许许多多船长,会出许许多多炮手,与我赤旗帮共荣辱,同富贵!” 这话简直像是海啸,饶是赤旗帮军纪严明,也不由掀起了巨浪。冒险参军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有钱拿,有官做?每个人都兴奋的满脸通红,所有的伤痛,恐惧,似乎也在这欢声中消散一空。别说是赤旗帮的人了,就连青凤帮此刻也被这番豪言镇住,生出羡慕。 不管下面一阵阵的声浪,拎起酒坛,程曦再给自己满上一杯,举起了酒碗。呼声顿时一缓,,等她开口,程曦却笑了:“今日,不醉不归!” 没有更多的废话,也没有更多的邀卖人心,只因人心齐聚,何须多言? 这豪情,这笑语,让所有人也大笑起来,有人举杯,有人拍桌,有人起身大喊:“不醉不顾!” 坐在程曦身侧,沈凤的眼微微眯了起来。那穿着红裙的身影,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明艳刺目,却又让人挪不开视线。对她而言,是男是女的确不再重要了,人心所向,自然所向睥睨。 开场白,祝酒词都一口气说完,程曦也回到了座位上,对着沈凤笑道:“沈兄尝了这酒吗?” “倒是还没尝,怎么,这酒有所不同?”沈凤笑着反问。 “此乃赤旗帮的新酒,虽不是什么佳酿,倒也别具风味。”程曦亲自给沈凤斟了一杯。 沈凤自然不会矫情,仰头喝进了肚里,随后微一挑眉:“是蔗糖酒?” 他是东海最大的糖商之一,怎会不知道甘蔗能酿酒?只是这玩意口味古里古怪,并没多少人喜欢,更没有这样的烈。 “沈兄果然知道。”程曦也举起了杯子,“这酒可适合海上?” 她在岸上已经建了酒厂,开始生产酒精,自然也要做一做酿酒的生意。不过最先酿出的却不是粮食酒,而是甘蔗酒,也就是标准的“海盗特饮”,朗姆酒。这玩意是真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是通过蒸馏法,很容易提高酒精度数,最适合亡命之徒买醉狂欢,也是一项能跟沈凤一起做的买卖。 口中的酒有些甜,却又火烧火燎的辣,是沈凤从没有尝过的风味,亦如面前女子。他也笑了,笑着举起了手中酒杯:“如此痛快,自是合适的。来来来,咱们一醉方休……”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8章 说是一醉方休,但是到最后程曦也没有喝醉。 倒不是说她这副身体的酒精耐受有多高,或是手下挡酒挡的有多好,而是身份使然。 在酒场上,但凡给女子灌酒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抱着“亵玩”心思的下流货色,就没安过好心。 而她现在是赤旗帮的帮主,是能跟沈凤平起平坐的海上大豪,自然没人敢借酒装疯,在这种事情上犯浑。 至于正常的“拼酒”,更没人会找她,跟个女子拼酒量,胜之不武,败了那真是脸都能丢干净,何必自找不痛快? 于是就连沈凤都被人灌到走路打晃了,她却没什么大碍,回去睡上一觉,又是清清爽爽的一天。 旁人可就没这种好运道了,除了没参加宴席的田昱,她手下大小头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喝扑了,第二天来见她时,严远的脸都是绿的。 也是当兵出身,程曦对这还真是见怪不怪,笑着打趣道:“阿远你酒量可不行啊,以后还是得讲究技巧,别被人一忽悠就喝大了。” 严远的脸更黑了,要不是防着沈三刀使坏,他至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吗?不过也知道自己理亏,他干咳一声:“昨夜有些失态,以后不会了。” 程曦叫他来,可不是为了喝酒这点小事,直接转过了话题:“我跟丹辉商量过了,打算拿俘虏换些赎金,只要是百户以上,全都按军阶明码标价,算下来大概是十万两白银。还有之前那伙勾结长鲸帮的海商,每家都要掏个二三万两的补偿款,如此一来,就能抵消咱们这次大战的损耗了。” 这岂止是抵消损耗,简直是发了一笔横财啊。然而严远也不得不承认,拿俘虏换赎金的法子颇为可行。 十万两瞧着不少,但是打一场仗得花多少钱?这次损兵折将,光是船和炮的损失就要几百万两,再从其他卫所搬救兵,能不能打赢且不说,又要烧个几十万两的军饷,还不如直接给钱赎人来的划算。 不说朝廷答不答应,那些人的家眷恐怕都愿意把钱掏了,若是运作得当,说不定还能抹平一些罪责,指不定有多少人心动呢。 至于那些海商,能花几万两银子就把事情给平了,他们估计也要松一口大气,痛痛快快掏钱吧? 不过只说这两者,可还漏了一样,严远不由问道:“那乌猿岛上的俘虏呢?” 三四千的俘虏里,百户以上的将官才能有多少,大部分还是普通兵士。这些人官府就未必舍得花钱赎买了,兵没了再征就是,说不定还能瞒报些人头,吃点空饷呢。 程曦道:“我叫你来就是为了此事。那群降兵是咱们重点的收编对象,要从中筛选出一批留下,剩下的随将官一起放回去。” “要如何筛选呢,看他们有没有家小?”严远皱起眉来,这不失为一个收编的手段,可是也未必所有人都愿意投靠他们啊?若是为了活命也就罢了,现在都要放人走了,谁还肯留下来。 “当然不是,要选有怨气的才行。”程曦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最好是敬重我父亲,对朝廷多有怨言,或是曾受过欺凌折辱的,这些人才最容易投靠咱们。” 严远一听就懂了,“邱大将军旧部”和“邱氏孤女”这两块牌子,对于有些兵士还是极有吸引力的,若是战前还不信,现在打了大败仗,总该信了吧?这些人原本就是水师出身,只要稍加操练就能在船上任事,是个填补兵源的好法子。 然而程曦还没说完:“不过筛选的手段得花点心思,你带些口齿伶俐的小子前往乌猿岛,每日放饭的时候,就宣讲一番我父当年的功绩。不要讲那些朝廷看重的,而是要讲为民除害,保境安民的故事,可以提前找说书先生润色一番,要简短有力,让人听着就心生敬畏。除此之外,可以安排一些小会,把俘虏们编成二三百人的小队,要跟自己原本的队伍拆散才行。让这些小组轮番讲自己在军中,在家中的遭遇,不论是被上官欺辱,还是被恶霸压迫,只要是诉苦就行,要让人感同身受,咬牙切齿才好。只要肯讲的,就能多领一碗粥。” 讲述邱大将军当年的故事,对严远而言并不难,他最是憧憬军门,又早已习惯了赤旗帮里那些说书匠们的风格,只要稍作整理即可。可是后面的安排就不一样了,如今俘虏们可是每天只有一顿饭,只要开口就能多一碗粥,还不知多少人要趋之若鹜,只是为了诉苦吗? 思索片刻,严远突然道:“莫非跟二王村那次一样?” 他刚刚入赤旗帮时,曾经手过二王村的处置,那是一个对赤旗帮心存不轨,给贼人带路的渔村,他杀了他们的村长、族老,分了他们的祖产,替村中被欺压的百姓主持了公道。那次他就按照帮主的吩咐,让所有村人陈述冤屈,如今让俘虏们“诉苦”,是不是动摇人心? 程曦眼中带出了笑意:“不错,是有些大同小异,只是少了替他们伸冤的步骤。” 严远立刻道:“那多给粥恐怕会让他们所言不实啊!人饿的前胸贴后背时,什么话都是能说出口的。”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他小时候也是挨过饿的,自然知道人饿极了会干出什么。况且还故意把他们跟原队友打散,没人认识自己,说谎的只会更多。 “是谎话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多数人都会被送回去的。而他们个个都听过同伴那些满腹怨恨,大逆不道的话,你猜若是有人告密,会发生什么?”程曦反问道。 这一番话轻描淡写,却让严远背上都冒出了凉意。会发什么什么?一群心存不轨,怨恨上官,仇视豪富的家伙,就这么大大方方被海贼送了回去。这样的兵士,到底还能不能信,能不能用?别说用他们来攻打赤旗帮了,如何安置都成了问题。一想到这里,就连严远都同情起了那些掌兵的将校,真是屋漏偏逢雨,太难办了。 一想到这里,严远也笑了:“东家放心,这些就交给我好了,定然让那群降兵好生表现。” 程曦又叮嘱了一句:“记得筛选其中真正可用之人,尽量多留下些,咱们这次缴获的船太多了,得赶紧让它们动起来才行。” 兵什么时候都是不嫌少的,虽然打败了官军,程曦可没忘记藏在暗处,虎视眈眈的长鲸帮,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怎么充裕。 严远立刻应诺,然而在告退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东家,那姓沈的为人奸猾,还是得防着点才行。” 两场肩并肩的大战,足以让人成为生死之交,然而两个海上大帮的关系绝非这么简单,何况沈三刀出了名的心眼多,昨晚喝酒的时候,看帮主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这样的危险人物,怎么能放任他待在帮主身边? 这是老妈子脾性又犯了?程曦心中失笑,脸却板了起来:“怎么,你觉得我会被人骗了?” 严远赶紧道:“这个自然不会,就是沈凤他……他……” 没让严远把这个“他”说完,程曦便道:“放心吧,我吃不了亏的。” 见她说的干脆,严远才松了口气,也不敢多说什么,立刻退了下去。程曦则轻笑着摇了摇头,又处理起了桌上的文件。 一上午倒是没什么事,等到吃过午饭,沈凤就晃悠悠的过来串门。 “咦?你今日怎地没穿红裙?”一进门,沈凤做出讶异神情。 今天程曦确实没穿红裙,而是换了一条深蓝色的薄纱裙。天气越来越热了,今天她又没打算外出办公,不必那么讲究。 不过这一问可就有些轻佻了,姑娘家穿什么你管得着吗?偏偏沈凤的神态极为自然,有些漫不经心,又有些不招人厌的好奇,如果不是他身上那套衣裳,程曦都能当成是无心之语了。 沈凤今日也没穿平时常穿的花哨锦衣,而是换了一件暗红色的衣袍。没那么张扬,然而那张俊脸却多了凭空多了点勾人的侵略性,很是扎眼。 程曦挑了挑眉:“怎么?我就不能穿别的衣裙了?” 这话也颇为随性,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意思,反倒像是兄弟之间寻常的闲聊打屁。沈凤一下就笑了:“我还以为你喜欢红衣呢,啧啧,白换衣裳了。” 这还真不害臊啊,程曦笑容不变,轻轻松松换了话题:“我还以为你要睡到下午呢,那糖酒喝着是不是挺上头啊?” 沈凤也没等人请,自己大大方方往椅子里一摊,叹道:“还不是你家能灌酒的小子太多了,心黑手狠啊,我这都多少年没喝吐了。不过糖酒确实不赖,怎么,想跟我谈谈买卖?” 这还真是她的目的,也没跟他客套,程曦直接道:“搞定了叶氏,如今闽地就是你说了算,将来估计也会在小琉球种甘蔗,我这边准备扩展酒坊,开始大量酿酒,若是能卖给我甘蔗,这糖酒在东南一地的专卖权,我可以让给你们。” 沈凤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糖酒也不是多难酿,我自己开酒坊不比什么专卖权划算?反倒是你们,现在想搞甘蔗可不容易了吧?” 她想要收甘蔗,最简单的法子还是找陆俭,可是现在通往合浦的航道被长鲸帮堵住了,若想往东边找,就只能是通过沈凤了。显然他对这交换条件不太满意,想抬一抬价。 程曦却无所谓:“我手头也有不少岛了,大不了自己开点甘蔗田。先买粮食酒,也不用费劲打开销路。” 这还真是寸步不让啊,沈凤一下就笑了:“原来那酒精是粮食酿的?” 他消息还真够灵通的,看来是把主意打到了酒精上面。这玩意如今只有赤旗帮能产,难怪他想探探口风。 程曦笑而不语,并未作答。 沈凤又叹了口气,随意挥了挥手:“也罢,谁叫咱们关系好呢,区区甘蔗,我怎会吝啬?就是酒精,若是能匀出点给我们,价钱好商量的。” 这还真是大方,程曦也笑了:“酒精酿造不易,我们也产不了多少,不过沈兄既然开了口,我岂会不答应?” 这笑容还真是标标准准,假模假式,偏偏她今日穿了条轻柔的纱裙,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娇弱。沈凤心头像是被小爪子挠了一下,面色却未变,干脆利落的转过话题:“对了,宁负那疯子到底是怎么盯上你的?” 话题转的太快,而且方向有点偏,不过之前的大战处处都少不了宁负从中作梗,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生出好奇也是寻常。 “之前在汀州,我跟宁负有些过节,而且赤旗帮占着这个地方,就少不了跟他对一对。”程曦并不隐瞒,却也没吐露更多细节。 “宁负这家伙跟毒蛇一样,招惹起来实在麻烦。说起来,就算陆二没跟着长鲸帮跑了,你们的粮道恐怕也保不住了吧?唉,这年头真是人越多越不好养活啊。”沈凤说的漫不经心,然而句句都有深意,刺探的东西可不算少。 “这个倒是不劳沈兄担心,粮道我已重新安排好了。”程曦一笑,“倒是沈兄,不觉得长鲸帮该杀吗?”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89章 打听这么多,又来问粮道,按沈凤的脾性来说,多半是想再谈谈条件。谁料他却干脆利落道:“自然该杀啊,我当年就瞧他们不顺眼了,更别说还答应过你,咱们两家可是要一同御敌的。” 一起对付长鲸帮,正是当初程曦派兵支援青凤帮的条件之一,可现在他这么义正辞严,豪气干云的来上一句,还真让人不知该怎么应对。 程曦都笑了:“沈兄能这么想自然最好不过,我还担心你不认帐呢。” 沈凤故意叹了口气:“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不守信的人吗?只是宁负这狗东西太阴毒,这才劝你多多提防,安排些退路。要是陆二靠不住了,你找我买粮也行啊,我这边门路也是不缺的。” 青凤帮虽说自闽地发家,经营的还是糖业,但是势力范围早已扩展到了东海,想搞来粮食并不算难。可是程曦连陆俭都不会全信,又哪会把命脉交到沈凤手中?心里吐槽,程曦却笑道:“这话我可当真了,若是缺了粮,定然上门叨扰。” 沈凤大大方方的摆了摆手:“何必跟我客气,还有那些船,你留着就好,我之前也劫了些官船,足够用了。” 之前程曦为了请青凤帮助拳,可是让出了不少利益,不但岸上的劫掠全归他们所有,还承诺分出一半的海船,因此在之前的庆功宴上,她才会少说了些数目。现在沈凤竟然不要这些船了,还真有些让人惊讶。 程曦挑了挑眉:“怎么,沈兄觉得我会赖账?” 沈凤却哈哈一笑:“你啊,就是太实诚了。我这次根本没担风险,都白饶了那么多军资,怎么好意思再占你便宜?旁人都当咱们这些做帮主的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哪知经营这么个大帮,私底下有多少难处。” 他的语气依旧不算太正经,也未居高临下,施舍“同情”,反倒有那么点推心置腹的意思,显出了真诚。毕竟也是从最底层混出来的,还给人当过“义子”,他吃得苦未必比旁人少。 程曦微微一笑:“既然沈兄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矫情了,如今赤旗帮百废待兴,的确缺船。” 连打了两场大仗,赤旗帮不知折损了多少船,沈凤这一手还真有点雪中送碳的意思,她怎么可能推拒。 “那是,将来长鲸帮打过来,我还指望你先顶着呢。”沈凤见她如此干脆,反倒开起了玩笑。 程曦叹了一声:“也不知宁负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连胡椒的买卖都能垄断,长鲸帮恐怕比原先还要强上几分。一旦动起手,就是生死之争了。” 海上大豪之间的较量,其烈度可是远超过朝廷剿匪的。毕竟朝廷派兵,也就是想赶走那些袭扰岸上的贼寇,压根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而海盗们的火并,抢的就是领海权了,那才叫一个不死不休。宁负孤身一人都能惹出这么大麻烦,长鲸帮的威胁就不言而喻了。 这一叹有几分真心,却也有几分作态,因为沈凤那句话说的没错,第一个跟长鲸帮打交道的只会是赤旗帮。如果沈凤选择坐山观虎斗,乃至跟长鲸帮联手,那才是万事皆休。 沈凤显然听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笑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我自然是懂的,也不会出尔反尔。再说了,与其对上宁负那条毒蛇,还不如跟你做邻居呢。” 也不等程曦作答,他施施然站起身:“早就听说赤旗帮的医馆不一般,程帮主可能带我去看看?” 这还是今天见面后,他第一次叫“程帮主”呢。程曦也站了起来:“沈兄想看,我怎会不答应?” 参观军营可能还犯些忌讳,参观医院就无伤大雅了,人家那么大方,这点地主之谊还是该尽的。 沈凤却对她挤了挤眼:“那程帮主不换身衣裳吗?” 看着沈凤身上那件红衣,程曦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一声:“不必麻烦了。” 沈凤大笑,率先走出了门去。程曦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医院距离他们住的地方其实不算远,两人都没带护卫,直接走了过去。大战刚刚结束,医院里挤满了伤员,虽说没有急救时那么兵荒马乱了,却也颇为繁忙。 而两人的到来,可引来了不少目光,甭管是伤员还是护士,瞧见他们时都看呆了,羞红脸的也不在少数,实在是程曦很少在外人面前穿成这样,而沈凤又太过惹眼。 “帮主,你怎么来了?”林默听到了消息,赶忙迎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程曦身边的男子,这不是青凤帮的大当家吗?她一下就警醒了起来,赶紧护在程曦身边,别人忘了,她可没忘,这人害得帮主受过伤! 那小丫头紧张的样子,沈凤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而是饶有兴致的四处张望着:“这医院花销不小吧?全都是女子照顾伤患吗?” 这个院落瞧着可不小,屋舍多不说,还都干净敞亮,只是浆洗那些搭在竹竿上的白布,就不知要花多少工夫,更别说满园飘散的药味了,可见操持这么个地方要费多少人力物力。 程曦颔首:“花费是不小,这边照顾的护士多是女子,不过大战刚刚结束,也有不少兵士前来帮忙。” 她说的兵士,其实就是船上配置的卫生员,战时负责船上的急救,战后就要帮着护士们一起照顾伤患,如今也算是常例了。 沈凤啧啧称奇:“这还真是大手笔,那些女子就不怕吗?” 程曦没回答,林默先不答应了:“怕什么?女子杀鸡宰鱼,谁还见不得血了?” 沈凤可没料到一个小丫头敢跟他这么说话,却也不恼,笑眯眯道:“也是,有你们帮主在,赤旗帮的女子干什么都不稀奇。” 这是明摆着的称赞,可是林默不吃这套,反而更警惕了些。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看来严头目说的不错,姓沈的不怀好意啊! “怎么,沈兄也对这医院感兴趣了?”程曦见小丫头想炸毛,直接岔开了话题。 沈凤又看了看这院子,还是摇头道:“置办起来太不容易,再说了,青凤帮和你们规矩不同,可没法这么用女子。” 青凤帮是标准的海盗起家,绝不会弄一堆女人当护士,也只有赤旗帮这种女子当家,严禁奸淫掳掠的正经船帮能这么搞。话虽这么说,瞧着那些忙忙碌碌,还时不时偷瞧这边一眼的女子,他心中还是颇为诧异的。 救治伤员说起来简单,实则惨烈无比,那些伤重的当真是皮开肉绽,惨叫不休,恨不得让人直接给他一个了断。当然,放在青凤帮里多半也是直接了断的,算是送兄弟一程,可是赤旗帮却不同,他们不但会救伤员,还敢让女子照料这些人。试想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命,哪怕没有成亲,也有女子尽心尽力照顾自己,对于受伤之人是多大的安慰? 而那些女子,眼中并无怯懦,也不见委屈,哪怕再怎么苦再怎么累,手上的活计也有条不紊,还有工夫偷瞧他这个访客,这精气神,委实让人惊叹了。 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这医院虽说花钱不少,但是对于收买人心,用处可太大了。也难怪赤旗帮上下会对一个女子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既能当严父,又能做慈母,还是个出手大方的好主顾,这些人如何能不尽心效死呢? 然而这些感慨,沈凤可不会说出口,只是轻叹一声:“若是闽地多几个你这样的人,也不会溺女成风了。” 这一句是真出乎了程曦的预料,她皱了皱眉:“闽地风气当真这么不堪?” 沈凤冷笑一声:“丁口税那般高,男娃还能早早出海讨生活,女娃养着能干什么?将来嫁妆还要贴一笔,还不如溺杀了省事。” 若是旁人说这话,可能会显得太过无情,然而放在沈凤嘴里,却极是嘲讽,恐怕也有几分感同身受。毕竟闽地结契成风,也是溺女的恶果之一。 面对沈凤这难得一见的严肃,程曦沉默片刻,突然道:“那若是我想去那边买些女娃,沈兄能否帮着牵线搭桥?” 沈凤是真没想到程曦会这么说,有些诧异的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看了她片刻,这才笑了起来:“如此善事,我怎会不帮?虽说干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侠义’二字我还是懂的。” 那笑容极为灿烂,没了轻浮,反倒多了几分豪气,就连一直不怎么待见他的林默,神色都稍稍和缓了些,露出了点钦佩神色。 突然之间,程曦就明白了,为何沈凤此人心眼奇多,风评又坏,还颇有几分机会主义者的冷酷,却还能让一票手下忠心耿耿,来个朋友遍天下。 沈凤和陆俭不一样,他与人结交靠的不是“如沐春风”的圆滑,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只要有心相交,就能查觉你的喜好,并且不经意的露出些让你欣赏的东西,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而且他是真的没有阶级、性别之类的偏见,一旦想要跟人套近乎,那真是脸皮奇厚,无孔不入,却又分寸绝佳,让人生不出厌恶。 能从一穷二白,成为东海最大的船帮主人,又岂会是简单人物? 而她,并不讨厌这样的“朋友”。 程曦也笑了:“那就先谢过沈兄了。” 第190章 下午带着人逛了医院,还跟张济民等大夫聊了聊,晚上则叫来两边的手下,又是一顿吃喝。到了第二天,程曦刚到书房,田昱就怒气冲冲摇着轮椅闯了进来。 “帮主,青凤帮那边开始造谣生事了!话说的极为不堪!”田昱额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之前他就觉得沈三刀不是个好东西,如今果真开始搞这些下作东西了! 程曦不以为意,随口问道:“都传了些什么?” 这话倒是把田昱噎着了,实在是有些话太难听,不知该怎么讲。迟疑片刻,他才恨恨道:“反正不是什么好话,还有人谣传你姓沈的一见钟情,想要以身相许。” 程曦挑了挑眉:“他们会编,你们就不会吗?譬如说沈凤对我倾心不已,约定好的船都不要了,就想讨我欢心。” 田昱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跟他们说的一个样吗?!” 程曦却正色道:“自然是不同的,赤旗帮是我手建起来的,青凤帮是沈凤自个的吗?” 田昱一怔,突然反应了过来,这还真有些不同。赤旗帮最初的三家渔村里,其中两家都受过程曦的救命之恩,发展壮大全是她一手操控,连兵士的武艺阵法都是她亲自传授的,再加上严远和他这种曾经的邱大将军僚属,不论是威信还是人望,都是没人能及的,自然能一言而决。 而青凤帮不同,沈凤原本是个“义子”出身,靠的就是拉拢人心,谋权上位,其中必然山头林立,牵扯了不少利益纠葛。这种情况下,他还拿约定好的战获对人献殷勤,风评可想而知了,一个不好就要惹来帮中人的非议,的确不好处置。 话虽如此,田昱还是有些不甘:“沈三刀风评极差,就算受了点污蔑也无伤大雅,帮主若是被他拖累,岂不是清誉尽毁?” 这次程曦认真了起来:“你不会以为只有青凤帮的人会嚼舌根吧?一个沈凤算什么,将来估计还有不少人说你们这些头领、幕僚都是我的裙下之臣,赤旗帮主是一个人尽可夫,放荡不堪的淫妇,而且这些谣言会越传越广,绘声绘色,谁也没法禁绝。” 田昱的脸一下就涨红了,牙关咯咯作响,就如自己被扇了一巴掌。这些谣言会出现吗?当然会的,哪怕邱大将军的威名也压不下去。只因她是个女子,还表露身份站在了人前,就必然会被一些人闲言碎语,污蔑诋毁。 然而下一刻,那平静一如往昔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懊恨。程曦平静道:“外人怎么想,与我何干?若他们诋毁我,轻视我,把我当成一个只会卖弄色相的贱人,自然没法正确的评估我的实力,不论是到了商场还是战场,都会被我撕个粉碎,生吞活剥。示敌以弱,攻其不备,出其不意,这才是兵法要义。” 何止是古代,就算到了现代,一个女性身处职场,面对的闲言碎语,甚至污言秽语也不会少了,要是都放在心上,日子都没法过了。而放到战场上,敌人的轻视和刻板印象往往会成为致命的软肋,能迷惑敌人,她何乐而不为? 田昱一怔,随后紧紧皱起了眉头:“可是众口铄金,若是谣言传的太广,对于帮主的名望同样有碍。” 赤旗帮在南海立足,靠的就是战无不胜的威名,是一仗仗打出来的名气。若是帮主的名誉受损,不说赤旗帮,就是邱大将军的声名都要受损,这可是会大大影响军心士气的。 程曦颔首:“此事我也考虑过,打算先修两座邱大将军庙。我父生前就有‘镇海’之号,一生惩恶锄奸,保境安民,想来死后也能护住这一方水土。” 田昱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是要立神位?此法大妙啊,当能为帮主收拢人心!” 这事其实也不罕见,赫赫有名的文臣武将,多半会引得百姓立生祠、庙宇来祭拜,有些甚至能被后世的朝廷封为正神。而邱大将军的封号正是“镇海大将军”,若是立庙,主祭的肯定也是保佑海上行船平安,恰巧帮主又有带领船队逃脱飓风的壮举,不正应了邱大将军庇佑吗?而有了这神位,赤旗帮里也不会再有人胡言乱语,对帮主不敬,反倒只会打破那些好事之徒的脑袋。 等等,下一刻,田昱又想到了什么:“难不成你拒绝王翎时,也是早有打算?” 田昱本人恨不能杀尽朝中猪狗,程曦不愿招安,他自然是举手称赞。可是那番回绝的话,却让田昱有些耿耿于怀,只因说的太含糊了,似乎在暗示什么,总叫人心里不踏实。 而如今,田昱明白过来了,这恐怕就是后手啊。只要朝廷觉得还能招安赤旗帮,就对邱大将军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等有朝一日换了新君,还会给邱大将军平反,加封爵美谥,只为安抚邱小姐,让她率军投靠朝廷。这就挣来了不少时间,也能让赤旗帮安安稳稳发展壮大,短时间不用顾及朝廷动手。只是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实在是太划算了。 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程曦笑道:“现在你知道了吧,做什么都不能意气用事。若是两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换来绝大的利益,就该快些用起来。只要能稳住帮中人心,能在海边扎下根基,一些流言蜚语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高举义旗,和当世统治阶级本质对立的群体,被污蔑排斥还是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若是怕了,恼了,甚至破罐子破摔,那还搞什么斗争?舆论战该打也是要打的,越是艰难,就越要保持冷静,寻找一切能利用手段。要宣传,要教化,要有更多的朋友,要不断拓展生存空间,这些她在史书里看过,也在书本里学过,不过是活学活用罢了。 可惜田昱是个标准的端方君子,遇到这种情况难免会束手无策,若是换成方天喜那老东西来,花活现在都不知耍了多少了。 不过宣传战线的人才本就难得,何况是在这种乱世,只能慢慢来了。 解决掉了这个难题,程曦又道:“我打算从闽地买些女童回来,三岁到十岁为主,其他年岁的也可以收些。这事也跟沈凤说过了,他答应帮咱们牵线。” 田昱眉头微皱:“帮主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这样年纪的孩童,若是男的,将来还能培养成为死士,女童就有些得不偿失了,能干的活不多,花费却不会少,不是特别合算。 程曦十分坦然:“听说闽地溺女成风,我有心帮上一帮,只是现在咱们的势力没法拓展到那边,唯有另辟蹊径了。” 田昱也是当过地方官的,知道溺女的恶习,也能明白程曦的心情,轻轻叹了口气,他道:“帮主有这善心也是好的,只是此事杯水车薪,未必能刹住民间风气。” 程曦道:“这我自然知晓,权且试上一试吧。” 民间风俗的形成,大半都是为了逐利,性别选择也不例外。想要斩断这里面锁链,相当的困难,最根本的就是要把妇女从繁重的家庭劳动中解脱出来,唯有大量稳定的,有薪酬的外部工作,才能让女性摆脱家庭的桎梏,经济独立,进而提高社会地位。最典型的莫过于古代的江浙织女和建国后那些重工业城市里的劳动妇女了。 而她买这些女童,不只是为了行善,更是想用以此为契机,建立更多棉麻纺织、丝绸织造,乃至其他可供女性容身的工厂。当这些厂子开始创造极大利润时,自然会引动资本,进而扩大生产规模,带动女工需求量的暴增。她们势必会遭受资本家的剥削,却能渐渐拥有自己的社会地位,从困境中稍稍挣脱。 番禺是个世界性的贸易大港,只要工业发展起来,规模势必惊人。闽地穷山恶水,不利于耕种,却同样拥有良港,可以进行对标的模仿。而女子也能外出务工,能赚钱养家,哪怕处于利益考量,溺杀的概率也会逐渐减少。移风易俗,转变观念是需要时间,但是总要有人迈出第一步才行。 身为女性,又握有权力,她自然可以放手做些什么。 有了帮主的耳提面命,新的流言很快传播起来。结果没过两日,沈凤就来辞行了。 还是那身华美锦衣,沈凤神情却有些委屈:“赠船乃是两帮大事,谁料却落了小人口实,唉,程帮主可得帮我说句公道话。” 也还是那身红衣,程曦笑得风轻云淡:“瞧沈兄说的,你我兄弟之盟,哪会有人闲话?将来赤旗帮还得依仗贵帮才是。” 那你还让人乱传? 又不是我先开的头。 两人眉来眼去一通,还真堪堪打了个平手。沈凤失笑:“跟程帮主相交,真是光阴似箭,只恨日短。将来若是得了空,可得去我那边坐坐。” “我还好奇闽地风貌呢,等帮中收拾停当,自要登门拜访。”程曦也答得爽快,不过这种“改日一定约饭”的话,多半也是不能信的。 若是可能,沈凤还真想在这边多待些时日,可惜青凤帮也打了两场大仗,还有一堆战利品等着分配,他是确实没时间在这边耽搁了。 虽说直到最后也没弄明白程曦和陆俭的关系,但是墙角嘛,该撬就撬,他可不会手软。一想到这儿,沈凤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只要程帮主肯来,我定然扫榻相迎。” “扫榻相迎”这四字,引得几位赤旗帮众人怒目而视,程曦却没显出羞恼,只笑道:“那沈兄得少喝点,再送些什么,我可说不清了。” 沈凤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也不再多说什么,潇洒的冲她拱了拱手,带着一票人转身而去。 第191章 在赤旗帮占领乌猿岛后,很长一段时间,这里都是关押战俘的地方,也是靠那些俘虏肩挑背扛,一点点建起了营房,修缮了码头,甚至在开辟出田亩。 假以时日,应当也能建成不逊于罗陵岛的村寨。 不过人少时可以死命当成苦力用,人多了反倒没法这么干了,必须严加看管,防备有人作乱。 三四千的俘虏,只有百来人看守,这得是多大的压力?哪怕每日只给一餐饭,饿的他们有气无力,也不是长久之计。 狗逼急了还能跳墙呢,何况是人。 原本岛上的看守都心惊胆颤,觉得快弹压不住了,谁料严头目一来,情势立刻变了模样。 “动作麻利些,端到一边吃,别他娘的挡道!” 拿着大勺的厨子边骂骂咧咧,边给那群蓬头垢面的俘虏们打饭。 每人都是一大勺的粥,糙米煮的,里面还掺了糠皮,吃起来让人噎得慌。 好在粥里还放了点咸鱼,有点腥,但是不缺盐味,能让人多抗些时候。 打到粥的家伙,都蹲在一旁稀里呼噜喝的起劲,饿的两眼发绿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赶紧吃完了腾出地方,他们才能听人说讲。 只片刻工夫,数百人都喝完了粥,也不用别人拿棍子赶,自己就乖乖排成了几列,往地上一坐,抬头看向前方。 没人敢闲聊,吃下肚的东西让他们昏沉沉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心中也是升起了期待。岛上的日子太苦了,也让人害怕,四面都是茫茫大海,码头连一艘船都没有,一群人跟圈在笼里的猪狗一样,窝在巴掌大的地方不得动弹,还填不饱肚子。没人知道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真要是被拖去做苦力也行啊,现在不杀也不让好好活着,谁能受得了? 前两天都有人发起了疯,然而所有敢闹腾的,全被拖出去砍了脑袋,越发让人心惊胆战,噤若寒蝉,直到最近两日才多少有了些盼头。 很快,就见个年轻人走上了台,往那一站,把拎着的铁皮圆筒子凑到了嘴边,大声道:“今日讲的,是邱大将军带兵拱卫三县,杀退贼寇的旧事!话说那还是元平年间,彼时邱大将军任指挥佥事,手下只有一营兵马……” 那人嗓门本就大,铁皮筒子又能扩音,数百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若是他讲别的,这些俘虏恐怕还不没心思听,偏偏他讲的是邱大将军,在场所有俘虏都是水师营里出来的,谁没听说过邱大将军的威名?然而知道邱晟其人,却未必知道他过往的经历,如今被人绘声绘色的讲出来,效用可就不一样了。 原来邱大将军也是从卫所里出来的,原来他早年在渤海边杀过贼寇,还曾带领大军,征讨过北疆的戎狄,解救过数州百姓。这何止是“镇海”,分明是纵横天下,四处征战,换来了大乾多了不知多少年的安稳。 他也曾受过伤,也曾带着几百人趁夜奇袭,也曾因上官争攻,险些陷于死地,更别说来到南海的经历了。每一个故事都不算长,也比不得说书先生的话本,可是仔细听来,仍旧让人心惊肉跳,热血激荡。 可是如此一个百战不殆,为国为民的大将,最后的结果呢? “……此战杀敌四百七十余,三县百姓为大将军立生祠,日夜祭拜。”那年轻人的话声一顿,突然变了腔调,“现如今,邱大将军尸骨未寒,朝廷就带兵征讨赤旗帮,想要杀邱氏最后的骨血,实在是无耻之尤!尔等想要效忠的,就是这等人吗?” 说完,他冷着一张脸扭头就走,徒留下一群神色各异的汉子。都已经成了俘虏,身边连个相熟的人都难碰到,那些高高在上的百户、千户全都不知所踪。本就担惊受怕,惶恐无力,如今听了这样的故事,再想想朝廷出兵的理由,不知有多少人心中煎熬。 只要是当兵的,谁不敬重邱大将军的为人本事?可戎马一生,换来的是什么?不过是满门抄斩的诏令。人家赤旗帮也没上岸袭扰过村镇,更没杀害百姓,朝廷出兵到底是为了什么? 现在赤旗帮抓了他们,还能忍住恨意,没用他们的人头告慰邱大将军。这理亏的,还能是谁? 懊恼,愧疚,愤恨,后悔……种种情绪不一而足,可是那些看守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又把人赶回了营房,收拾营寨,洗刷碗碟,打扫茅厕,甚至搓些麻绳,活儿不重,却也足够把那一碗粥消耗一空。直到日头西斜,肚子再次咕咕叫起来时,俘虏们又被聚了起来,不过这次分成了数个百来人的小队,一个个隔得老远,席地坐成一圈。 已经不是第一天如此了,刚一坐定,就有人急忙举起了右手,随即“呼啦啦”又举起了一片。那看守随意点了个人,让他站在了人群正中。 被点中的这个,身材略矮,年龄也不小了,脸上还有刀疤,看起来颇有些丑陋。看到……我当年做工的时候,被个富商打过……” 这么平铺直叙的开头,根本引不起旁人的兴趣,还有人露出了不耐的神色。那汉子的声音顿时更低了些:“……我,我就是讨要工钱,他说给我五文钱的,可,可非说我撞坏了,就没给……”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也愈发慌乱茫然,最后差点都成了喃喃自语。然而一番话讲完,那看守也没说什么,只冲他摆了摆手:“去领饭吧。” 那汉子赶忙退了下来,绕到另一边,从厨子手里接过了一碗粥,蹲在那儿喝了起来。那粥比早上的还要稠一些,仍是热乎的,里面还煮了些菜,没有了咸鱼的腥味,更好喝了些。两口粥下了肚,那汉子突然就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时他才十来岁,给个富商搬运货物,整整一日操劳,腰都快折了,可是临到晚上付钱的时候,对方非说他撞坏了东西,一文也不肯给。那时他也是年轻气盛,不忿想要辩解两句,结果被家丁狠狠揍了一顿,腿伤了半月有余,也饿了半个月的肚子。后来过不下去了,才去当的兵。 那一顿打真是痛啊,比他后来挨得任何一顿打都要痛,他甚至都记起了地上的臭泥味儿,记起了那富商绣着竹叶的袍角。若是那五文钱到手了,娘会不会留下妹妹?若是不被打,他会不会再寻一份工,而非豁出命来当兵? 眼中的泪,不知怎地突然就滚落了下来,滴在了碗里。他也不擦,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喝着粥,越喝越慢。人群里突然传来了哭号声,估计是有人说到了当年的惨事。能在众人面前哭出声,肯定比一顿打要狠吧?总有人活得比他还惨,可是他心中,为何也有如此多的委屈呢? 抱着那碗粥,这面对敌人的刀枪都不曾落泪的汉子,突然就泪流满面,哭得就像个孩子。 一个又一个小队,一场又一场宣讲,有哭声,有骂声,有发泄的嘶吼,还有抱着碗,默默喝粥的吸溜声。直到太阳落尽,所有人各自回到屋中,也有隐隐的哽咽盘旋不去。 站在屋门口,看着那彻底黑下来的营寨,严远也是感慨良多。这可是降兵啊,人数众多,又都是正经的朝廷水师,竟然也敢用这样的法子来整治。 讲军门过往时,他们各个神情激动,兴奋难耐,而到了“诉苦”时,又往往会哭声一片,骂声震天。这样激烈的情绪,别说是俘虏了,就是寻常军营,都可能闹出哗变的大乱。可是放在这里,每多讲一日,那些人眼中的恨意就会减少一分。不是麻木的吃吃睡睡,也不是闷头做活,累到人事不知。 他们开始想了,想这一战的理由,想他们被俘的原因,想他们为何会当兵,又为何对上官、对朝廷言听计从。 然而这一切,都跟赤旗帮没有关系。 虽然被人俘虏,虽然整日吃不饱,睡不安稳,可让他们受委屈的,不是赤旗帮,不是邱氏那位仅存的小姐。 相反,赤旗帮的人给他们讲邱大将军,让他们抱怨诉苦,还能给他们热腾腾的饭吃。 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恨的?一旦你的俘虏不恨你了,威胁自然而然也就降到了最低。 只凭几场宣讲,一碗热粥,就做到了旁人做不到的事情。 饶是严远早有心里准备,也是惊诧莫名。更出乎意料的是,一群降兵哭来闹去,反倒让那些看守的兵士们越发敬重帮主,打心里热爱赤旗帮了。 人都是有对比,只有比了惨,比了苦,才能发现自己身在福中。 如今别说招降了,就是不开口,都有降兵跪在他们脚下,想要投奔赤旗帮了。 而不论有多少人留下,那些回去的肯定也忘不了这段往事,朝廷又要如何收拢军心呢? 大局已定,只看去番禺索要赎金的,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第192章 此刻的番禺,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两支贼军都未杀到岸上,可是入海口附近七八个卫所全都遭了殃,出征大军只零零散散逃回来不到三成,船只损失更是惨不忍睹。 这样大的败仗,几乎把番禺一地的兵力都给打没了,若是贼人再来,哪还能守得住? 这就不只粤州一地的事了,就连前军都督府都大为震动。 身为此战的总兵官,王翎哪还能逃得过,立刻被羁押起来,等待问罪。然而此战要如何向朝廷上报,就成了一众大员们最为头痛的事情。 若是如实禀报,这样的大败仗,足够都司甚至都督府上下清洗一遍,不知多少人要丢官去职。可若是瞒报,折损些船只、兵卒还能瞒得住,将官都没了要如何隐瞒?别说百户、千户,就是游击、参将、卫指挥使这样的高官都折了好几个,真是连遮掩的法子都没有。 而且拼死遮住了漏洞,番禺一地也是门户大开。要不要请求朝廷调兵?如果贼人真打来了,攻破了番禺城该怎么办?邱大将军之女的事情又要如何处置? 这一堆问题,简直让军中上下伤透了脑筋,恨不能把王翎生吞活剥了。你想争功没毛病,可也得先捞到功劳不是?现在闹得鸡飞蛋打,无法收拾,还不是给别人添乱! 正在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封书信送到了斗门大营。 “赤贼想用将官为质,索要赎金?”虽说信是送去斗门的,可还是有不少人听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这贼子好大的胆子,竟然张口向朝廷索要赎金!十万两白银啊,也开的出口! 然而一阵狂怒之后,有个人低声道:“此事也并非不能为,只要能换回那些将官,咱们就能把战况遮掩一二了。再者说,十万两虽巨,却比发兵攻打赤旗帮要便宜不知多少,他们要钱而不是发兵,是不是也有退让之意呢?” 这话有给自己脸上贴金之嫌,却还是让不少人陷入了沉思。打过一仗,才知道敌人深浅,现在朝廷处处用兵,他们能“稳住”一个大匪帮,使其不擅动兵戈,攻打州县,没有功劳也该有些苦劳吧?只是赎金这事,也不太好处理,总不能让朝廷批拨…… 最后还是主事的道:“拿这信去给王翎瞧瞧,看他是什么说法。” 这话听起来古怪,可是旁人一下就明白过来了。王翎这次是真闯了大祸,再怎么疏通关系,恐怕也没人会为他求情担责。如此一来,就只有自救了,掏个十万两买命也是划算的,若真能把那批将官赎回来,再找人运作一二,保住职位是不容易,但告老还乡还是可能的。 而王翎出面把这事给解决了,其他人面子上不也好看多了吗? 他们算计的还真是一点不差,王翎王总兵听到这消息后,连个屁都没放,立刻着人筹钱去了。当了这么多年的都司指挥使,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的。 不过就算王翎顶了这黑锅,此事也不能一口答应。最后还是一个与王翎亲善的指挥佥事出面,把那个赤旗帮的信使叫道了跟前。 “尔等攻打朝廷大军,掳掠船只,杀人无算,如今还想让朝廷出钱,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那指挥佥事摆出官威,上来就是这么一通,赤旗帮的信使倒也不辩解,只道:“官爷不愿付钱?那行,我回去禀报……” 等等,这来的不是使臣,就是个送信的?那指挥佥事赶紧补救:“话虽如此,赤旗帮乃是邱晟之女所建,吾等怜其悲苦,也愿给她一个安稳。这钱,只能算是朝廷赏赐,而且不只是将官,那些兵卒也得尽数放归才是。” 那信使立刻道:“此事小人不能作主,还得回去禀报帮主。” 果真就是个传话的,指挥佥事心中更是打鼓,生怕他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闹出事端,又缓了缓脸色,温声道:“邱小姐当初也说了,王总兵不能代朝廷招安,可见她还是心慕朝廷,不愿毁了邱氏的名声。既然如此,吾等也当向朝廷谏言,为邱大将军昭雪追封,还邱小姐一个清白。你且照实了传讯回去,只要能放归那些兵卒,一切都好商量。啊,对了,这里还有一封书信,务必交在邱小姐手中。” 这信可是他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既不能落了朝廷威望,又不能写的艰涩难懂,让那些不通文墨的女流和军汉生出误会,实在是费了老大的心力。 而等这信到程曦手里时,她都看笑了:“看来这些朝廷大员是真心想跟咱们议和啊。” 信里不但重申了赤旗帮和邱大将军的关系,还言辞恳切的强调这是一场令人遗憾的,原本可以避免的冲突,希望双方都能冷静克制,只要不再启战端,共建和谐美好的新环境。当然,刨除那些外交辞令,这封信说白了就是抱头蹲地,大叫“好汉别打了,有话好商量!” 接过信一看,田昱的嘴角也抽了抽:“看来只要朝廷不再下令出兵,咱们去番禺开店都没人会管了。”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程曦微微一笑:“反正咱们就没打算留那么多兵士,既然肯让步,那就大大方方送他们一程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一大早,乌猿岛上的俘虏们照常起床,聚拢在了校场。然而今天却没有人安排打饭,反倒是常有人讲故事的高台上旌旗遍布,旁边还放了鼓。 都是当兵的,对这场面可是太熟悉了,不正是军中校阅时的布置吗?然而还没等他们问个清楚,一阵鼓声突然隆隆响起,众俘虏几乎时条件反射的站直了身体,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看向高台,就见一道身影迈步而上,站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个穿着红裙的女子,裙子样式有些怪,模样也太年轻,然而此刻,所有人的嘴巴都闭了起来,十来日的宣讲,让他们都猜出了此人的身份。这定然是邱大将军的女儿,赤旗帮的帮主! 鼓声戛然而止,在一片寂静中,台上女子开了口:“我乃赤旗帮帮主,先父战功赫赫,却冤死在昏君之手,如今朝廷又兴兵来讨,杀我帮众,毁我船只,此仇不共戴天。” 她的声音高亢明锐,有一种不似寻常女子的肃杀之气,当“不共戴天”四字出口时,不少俘虏心中都慌乱起来。因为他们正是与赤旗帮厮杀的人,还被对方抓了个正着,现在是要摊牌,拿他们问罪吗? 然而出乎意料,那女子继续道:“不过这仇,这怨,该算到那些昏君和佞臣身上,该算到想用赤旗帮立威贪功的人身上,尔等不过是混一口饭吃,与我本就无仇无怨。” 下面的人群情不自禁起了些骚动,尤其是这些天听惯了邱大将军事迹之人,更是不由自主生出了愧疚。是啊,他们又能跟这位邱小姐有什么仇怨呢?赤旗帮从未抢过百姓,她也不过是想为父亲伸冤罢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这念头刚起,那女子又开口了:“因而这次我可以放你们走。” 轰的一下,场中炸开了,有不少人都叫出了声,台上那女子的话音提高了音量,喝道:“不过再敢犯我赤旗帮,定然杀无赦!” 这一句是真的杀机毕露,也把那些叫唤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不少人开始偷偷吞唾沫,赤旗帮的厉害,他们可是领教过的,要是朝廷再兴兵攻打,他们是听令还是不听呢? 下一刻,那女子语声一缓:“当然,你们也能选择留下,入我赤旗帮,不必再受欺压折辱。” 没人开口,所有人都被这截然相反的两个选择镇住了,心中也生出了矛盾和惶恐。当兵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吗?其实没有,都是拼死拼活,还要被那些庸碌不堪的将校所累。可是加入赤旗帮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群人毕竟是贼寇啊,朝廷万一不肯绕过他们,岂不是更加凶险? 台上女子却不在乎他们的选择,只挥了挥手:“用过饭后,是走是留自己选吧。” 没有废话,她转身下了高台,须臾就不见了身影。 熟悉的厨子们又拎着大桶站在了台边,边叫骂着边分发粥水。还是搁了咸鱼的热粥,也还是那一碗的分量,然而再饿的人,此刻也觉得没了胃口。他们真能离开吗?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被放回去?还是说这本就是个陷阱,想要他们全都留下…… 突然,有个汉子猛地站了起来:“老子要留下!老子要跟着邱大将军干!” 邱大将军早就身故,然而这话谁都能听明白,他想要留下,因为这支船队是邱小姐所建,也是邱大将军仅存的遗泽了,为什么不能留下?! 这一声吼,还真让不少人一起站了起来,向着旁边的看守走去。然而更多人只是默默的喝着粥,在沉思,在犹豫,前瞻后顾。不到半刻钟的工夫,一顿饭就吃了个干净,而远处的码头上,也隐隐瞧见了一艘艘大船。 这真是来接他们的!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却更加迟疑,等到那些看守开始把他们往船上赶时,这群人才发现,没人再捆他们了。虽说还是两手空空,可是这么多人上了船,真闹起来还能夺不下大船?邱小姐没有骗人,是真想放他们离开啊! 然而越是如此,犹豫的反倒越多了。战败之军,回去又能落得什么?他们都上过台,哭着喊着自己的委屈,难道还要重新回到那该死的地方,继续受人欺凌吗? 越来越多的人登上了船,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脚步,就像被一把利刃分开,所有俘虏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留下的虽然少,却也足有千人之众了。 只花了小半个时辰,所有船上都装满了俘虏,带着他们向番禺驶去。而剩下那些,则再次被带到了台前。 还是那道火红的身影,也还是那道清亮的嗓音:“你们既然选择留下,就是我赤旗帮的人了。不过之前一战,你们也杀了不少帮中兄弟,毁了不少船只,哪怕是无心,也得在乌猿岛上将功赎罪,做一段时间的苦力。等补偿过后,你们还要干许多活儿,要重新学习武艺,操练阵法,想上船的可以当兵卒,若是不愿打仗,也能在帮中谋一个差事,甚至上岸做活。有家眷的尽管说出来,我会想法子为你们接来亲人。帮中有帮规,人人都要听我号令,不过留下来,就是共进退的兄弟。你们可愿听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若是没有任何责罚,没有任何条件,说不定他们心中还有些不信,可现在,所有人都信了,心中的疑虑也尽数散去。 那些罪责,他们可以认,那些活儿,他们也可以做,只要这位邱小姐如她说的一样公平,就没什么不可为的事情。 更别说她还答应接回他们的亲人,连最后的顾虑都没了,还有什么值得发愁的? 有人跪下了,一个两个,一排两排,所有人都向着台上那人匍匐屈膝,那火红的衣裙就像一把火,深深的刻在了他们眼中。 …… 虽说也曾在人前说过自己的委屈,虽说也曾泪流满面,哭的不能自己,然而当选择摆在面前时,张狗儿还是毫不犹豫的上了船。 不是因为他喜欢当兵,而是因为他只会当兵,比起赤旗帮,他还是更愿意回到岸上,回到自己熟悉的卫所中。 接人的船虽说不小,但是几百号人挤在甲板和船舱里,还是憋闷的难受,更别提那顿热粥之后,就再也没有给过饭,只是给了几瓢清水。因而,经过了一日夜的航行,当众人抵达岸上时,各个都饿的眼冒金星,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看到斗门的大营时,还是有不少人哭了出来,连张狗儿心中都生出了些许欢喜。 可惜,这喜悦只维持到下船上岸那一刻。 瞧见他们这些人,如虎似狼的兵士冲了出来,把人全都捆上,推搡着带到了营中。 没有热水热饭,没有安抚劝慰,只有冷冰冰的,带着防备的目光。好像他们不是从大营出来的,而是一群流寇贼匪。 谁能受得了这个?可是回都回来了,还能怎样呢? 又饿了大半日,才有将官陆陆续续前来,点选出认识的兵士,确定众人身份。 之后才是各自归队,分发粮食。 都是硬邦邦的干饭,有些熟悉的霉味,也不知是哪一年剩的陈粮了,只要能填饱肚子,谁也不会抱怨。 可是张狗儿把糙米塞进嘴里的时候,忍不住就会想起那一碗碗的热粥,有些吃不饱,但是会让人肚里舒坦,心中安稳。他明明回到了军中,怎么连个俘虏都不如呢? 之后又是一连串的盘问,还有将官前来告诉他们,被俘的事情不能乱说,之前的战事也不可再提。 不说就不说吧,没有那档子事,不还能少些罪责吗?张狗儿开始还有些高兴,可是几天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听说了吗?隔壁又有一个被拖出去打了!” “怎么回事儿?又是诽谤上官的?” “可不是嘛!听说之前在赤旗帮那边,当着一群人的面骂自家百户呢,唉,哪有这么蠢的?” “嘘,别说了,那边好像也有个被抓过啊……” 明明都是些窃窃私语,却让张狗儿脊背发冷,浑身颤抖。 他没说过上官的坏话,他只说一个富商打了他。 这点小事,说不定旁人都不记得,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可是这一刻,一个念头反反复复在心中回荡。 为什么不留下呢?为什么我不留在乌猿岛,不留在赤旗帮呢…… 而生出这样念头,远远不止张狗儿一人。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此刻的番禺,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两支贼军都未杀到岸上,可是入海口附近七八个卫所全都遭了殃,出征大军只零零散散逃回来不到三成,船只损失更是惨不忍睹。 这样大的败仗,几乎把番禺一地的兵力都给打没了,若是贼人再来,哪还能守得住? 这就不只粤州一地的事了,就连前军都督府都大为震动。 身为此战的总兵官,王翎哪还能逃得过,立刻被羁押起来,等待问罪。然而此战要如何向朝廷上报,就成了一众大员们最为头痛的事情。 若是如实禀报,这样的大败仗,足够都司甚至都督府上下清洗一遍,不知多少人要丢官去职。可若是瞒报,折损些船只、兵卒还能瞒得住,将官都没了要如何隐瞒?别说百户、千户,就是游击、参将、卫指挥使这样的高官都折了好几个,真是连遮掩的法子都没有。 而且拼死遮住了漏洞,番禺一地也是门户大开。要不要请求朝廷调兵?如果贼人真打来了,攻破了番禺城该怎么办?邱大将军之女的事情又要如何处置? 这一堆问题,简直让军中上下伤透了脑筋,恨不能把王翎生吞活剥了。你想争功没毛病,可也得先捞到功劳不是?现在闹得鸡飞蛋打,无法收拾,还不是给别人添乱! 正在所有人都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封书信送到了斗门大营。 “赤贼想用将官为质,索要赎金?”虽说信是送去斗门的,可还是有不少人听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这贼子好大的胆子,竟然张口向朝廷索要赎金!十万两白银啊,也开的出口! 然而一阵狂怒之后,有个人低声道:“此事也并非不能为,只要能换回那些将官,咱们就能把战况遮掩一二了。再者说,十万两虽巨,却比发兵攻打赤旗帮要便宜不知多少,他们要钱而不是发兵,是不是也有退让之意呢?” 这话有给自己脸上贴金之嫌,却还是让不少人陷入了沉思。打过一仗,才知道敌人深浅,现在朝廷处处用兵,他们能“稳住”一个大匪帮,使其不擅动兵戈,攻打州县,没有功劳也该有些苦劳吧?只是赎金这事,也不太好处理,总不能让朝廷批拨…… 最后还是主事的道:“拿这信去给王翎瞧瞧,看他是什么说法。” 这话听起来古怪,可是旁人一下就明白过来了。王翎这次是真闯了大祸,再怎么疏通关系,恐怕也没人会为他求情担责。如此一来,就只有自救了,掏个十万两买命也是划算的,若真能把那批将官赎回来,再找人运作一二,保住职位是不容易,但告老还乡还是可能的。 而王翎出面把这事给解决了,其他人面子上不也好看多了吗? 他们算计的还真是一点不差,王翎王总兵听到这消息后,连个屁都没放,立刻着人筹钱去了。当了这么多年的都司指挥使,这点银子还是拿得出的。 不过就算王翎顶了这黑锅,此事也不能一口答应。最后还是一个与王翎亲善的指挥佥事出面,把那个赤旗帮的信使叫道了跟前。 “尔等攻打朝廷大军,掳掠船只,杀人无算,如今还想让朝廷出钱,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那指挥佥事摆出官威,上来就是这么一通,赤旗帮的信使倒也不辩解,只道:“官爷不愿付钱?那行,我回去禀报……” 等等,这来的不是使臣,就是个送信的?那指挥佥事赶紧补救:“话虽如此,赤旗帮乃是邱晟之女所建,吾等怜其悲苦,也愿给她一个安稳。这钱,只能算是朝廷赏赐,而且不只是将官,那些兵卒也得尽数放归才是。” 那信使立刻道:“此事小人不能作主,还得回去禀报帮主。” 果真就是个传话的,指挥佥事心中更是打鼓,生怕他领会错了自己的意思,闹出事端,又缓了缓脸色,温声道:“邱小姐当初也说了,王总兵不能代朝廷招安,可见她还是心慕朝廷,不愿毁了邱氏的名声。既然如此,吾等也当向朝廷谏言,为邱大将军昭雪追封,还邱小姐一个清白。你且照实了传讯回去,只要能放归那些兵卒,一切都好商量。啊,对了,这里还有一封书信,务必交在邱小姐手中。” 这信可是他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既不能落了朝廷威望,又不能写的艰涩难懂,让那些不通文墨的女流和军汉生出误会,实在是费了老大的心力。 而等这信到程曦手里时,她都看笑了:“看来这些朝廷大员是真心想跟咱们议和啊。” 信里不但重申了赤旗帮和邱大将军的关系,还言辞恳切的强调这是一场令人遗憾的,原本可以避免的冲突,希望双方都能冷静克制,只要不再启战端,共建和谐美好的新环境。当然,刨除那些外交辞令,这封信说白了就是抱头蹲地,大叫“好汉别打了,有话好商量!” 接过信一看,田昱的嘴角也抽了抽:“看来只要朝廷不再下令出兵,咱们去番禺开店都没人会管了。”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程曦微微一笑:“反正咱们就没打算留那么多兵士,既然肯让步,那就大大方方送他们一程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 一大早,乌猿岛上的俘虏们照常起床,聚拢在了校场。然而今天却没有人安排打饭,反倒是常有人讲故事的高台上旌旗遍布,旁边还放了鼓。 都是当兵的,对这场面可是太熟悉了,不正是军中校阅时的布置吗?然而还没等他们问个清楚,一阵鼓声突然隆隆响起,众俘虏几乎时条件反射的站直了身体,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看向高台,就见一道身影迈步而上,站在了众人面前。 那是个穿着红裙的女子,裙子样式有些怪,模样也太年轻,然而此刻,所有人的嘴巴都闭了起来,十来日的宣讲,让他们都猜出了此人的身份。这定然是邱大将军的女儿,赤旗帮的帮主! 鼓声戛然而止,在一片寂静中,台上女子开了口:“我乃赤旗帮帮主,先父战功赫赫,却冤死在昏君之手,如今朝廷又兴兵来讨,杀我帮众,毁我船只,此仇不共戴天。” 她的声音高亢明锐,有一种不似寻常女子的肃杀之气,当“不共戴天”四字出口时,不少俘虏心中都慌乱起来。因为他们正是与赤旗帮厮杀的人,还被对方抓了个正着,现在是要摊牌,拿他们问罪吗? 然而出乎意料,那女子继续道:“不过这仇,这怨,该算到那些昏君和佞臣身上,该算到想用赤旗帮立威贪功的人身上,尔等不过是混一口饭吃,与我本就无仇无怨。” 下面的人群情不自禁起了些骚动,尤其是这些天听惯了邱大将军事迹之人,更是不由自主生出了愧疚。是啊,他们又能跟这位邱小姐有什么仇怨呢?赤旗帮从未抢过百姓,她也不过是想为父亲伸冤罢了,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这念头刚起,那女子又开口了:“因而这次我可以放你们走。” 轰的一下,场中炸开了,有不少人都叫出了声,台上那女子的话音提高了音量,喝道:“不过再敢犯我赤旗帮,定然杀无赦!” 这一句是真的杀机毕露,也把那些叫唤的声音都压了下去。不少人开始偷偷吞唾沫,赤旗帮的厉害,他们可是领教过的,要是朝廷再兴兵攻打,他们是听令还是不听呢? 下一刻,那女子语声一缓:“当然,你们也能选择留下,入我赤旗帮,不必再受欺压折辱。” 没人开口,所有人都被这截然相反的两个选择镇住了,心中也生出了矛盾和惶恐。当兵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吗?其实没有,都是拼死拼活,还要被那些庸碌不堪的将校所累。可是加入赤旗帮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群人毕竟是贼寇啊,朝廷万一不肯绕过他们,岂不是更加凶险? 台上女子却不在乎他们的选择,只挥了挥手:“用过饭后,是走是留自己选吧。” 没有废话,她转身下了高台,须臾就不见了身影。 熟悉的厨子们又拎着大桶站在了台边,边叫骂着边分发粥水。还是搁了咸鱼的热粥,也还是那一碗的分量,然而再饿的人,此刻也觉得没了胃口。他们真能离开吗?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被放回去?还是说这本就是个陷阱,想要他们全都留下…… 突然,有个汉子猛地站了起来:“老子要留下!老子要跟着邱大将军干!” 邱大将军早就身故,然而这话谁都能听明白,他想要留下,因为这支船队是邱小姐所建,也是邱大将军仅存的遗泽了,为什么不能留下?! 这一声吼,还真让不少人一起站了起来,向着旁边的看守走去。然而更多人只是默默的喝着粥,在沉思,在犹豫,前瞻后顾。不到半刻钟的工夫,一顿饭就吃了个干净,而远处的码头上,也隐隐瞧见了一艘艘大船。 这真是来接他们的!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却更加迟疑,等到那些看守开始把他们往船上赶时,这群人才发现,没人再捆他们了。虽说还是两手空空,可是这么多人上了船,真闹起来还能夺不下大船?邱小姐没有骗人,是真想放他们离开啊! 然而越是如此,犹豫的反倒越多了。战败之军,回去又能落得什么?他们都上过台,哭着喊着自己的委屈,难道还要重新回到那该死的地方,继续受人欺凌吗? 越来越多的人登上了船,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停下了脚步,就像被一把利刃分开,所有俘虏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留下的虽然少,却也足有千人之众了。 只花了小半个时辰,所有船上都装满了俘虏,带着他们向番禺驶去。而剩下那些,则再次被带到了台前。 还是那道火红的身影,也还是那道清亮的嗓音:“你们既然选择留下,就是我赤旗帮的人了。不过之前一战,你们也杀了不少帮中兄弟,毁了不少船只,哪怕是无心,也得在乌猿岛上将功赎罪,做一段时间的苦力。等补偿过后,你们还要干许多活儿,要重新学习武艺,操练阵法,想上船的可以当兵卒,若是不愿打仗,也能在帮中谋一个差事,甚至上岸做活。有家眷的尽管说出来,我会想法子为你们接来亲人。帮中有帮规,人人都要听我号令,不过留下来,就是共进退的兄弟。你们可愿听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若是没有任何责罚,没有任何条件,说不定他们心中还有些不信,可现在,所有人都信了,心中的疑虑也尽数散去。 那些罪责,他们可以认,那些活儿,他们也可以做,只要这位邱小姐如她说的一样公平,就没什么不可为的事情。 更别说她还答应接回他们的亲人,连最后的顾虑都没了,还有什么值得发愁的? 有人跪下了,一个两个,一排两排,所有人都向着台上那人匍匐屈膝,那火红的衣裙就像一把火,深深的刻在了他们眼中。 …… 虽说也曾在人前说过自己的委屈,虽说也曾泪流满面,哭的不能自己,然而当选择摆在面前时,张狗儿还是毫不犹豫的上了船。 不是因为他喜欢当兵,而是因为他只会当兵,比起赤旗帮,他还是更愿意回到岸上,回到自己熟悉的卫所中。 接人的船虽说不小,但是几百号人挤在甲板和船舱里,还是憋闷的难受,更别提那顿热粥之后,就再也没有给过饭,只是给了几瓢清水。因而,经过了一日夜的航行,当众人抵达岸上时,各个都饿的眼冒金星,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看到斗门的大营时,还是有不少人哭了出来,连张狗儿心中都生出了些许欢喜。 可惜,这喜悦只维持到下船上岸那一刻。 瞧见他们这些人,如虎似狼的兵士冲了出来,把人全都捆上,推搡着带到了营中。 没有热水热饭,没有安抚劝慰,只有冷冰冰的,带着防备的目光。好像他们不是从大营出来的,而是一群流寇贼匪。 谁能受得了这个?可是回都回来了,还能怎样呢? 又饿了大半日,才有将官陆陆续续前来,点选出认识的兵士,确定众人身份。 之后才是各自归队,分发粮食。 都是硬邦邦的干饭,有些熟悉的霉味,也不知是哪一年剩的陈粮了,只要能填饱肚子,谁也不会抱怨。 可是张狗儿把糙米塞进嘴里的时候,忍不住就会想起那一碗碗的热粥,有些吃不饱,但是会让人肚里舒坦,心中安稳。他明明回到了军中,怎么连个俘虏都不如呢? 之后又是一连串的盘问,还有将官前来告诉他们,被俘的事情不能乱说,之前的战事也不可再提。 不说就不说吧,没有那档子事,不还能少些罪责吗?张狗儿开始还有些高兴,可是几天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听说了吗?隔壁又有一个被拖出去打了!” “怎么回事儿?又是诽谤上官的?” “可不是嘛!听说之前在赤旗帮那边,当着一群人的面骂自家百户呢,唉,哪有这么蠢的?” “嘘,别说了,那边好像也有个被抓过啊……” 明明都是些窃窃私语,却让张狗儿脊背发冷,浑身颤抖。 他没说过上官的坏话,他只说一个富商打了他。 这点小事,说不定旁人都不记得,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可是这一刻,一个念头反反复复在心中回荡。 为什么不留下呢?为什么我不留在乌猿岛,不留在赤旗帮呢…… 而生出这样念头,远远不止张狗儿一人。 喜欢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请大家收藏:()穿成炮灰?我靠虐渣逆袭成海后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