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花海[网游]》 第1章 第 1 章 早上九点，昏暗室内。 手机刚冒出声音，就被一只无情巨手卡住了喉咙，瞬间没了一点动静。 季昭意还在试图捕捉脑中残存的睡意，突然想到什么，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 “——喂？” “季小姐您好，我是日落人间的工作人员，这边大概还有十分钟到达。”那边顿了顿，又礼貌问询，“您现在在家吗？稍后麻烦您按一下电梯，我到楼下再给您打电话……” “是这里是的……在家……好的好的……” 季昭意捧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和那边沟通着，挂断电话时视线下意识滑到手机左上角。 看到时间后，她无力地闭了闭眼，猛地把头砸进枕头里，就这样以头抢地在默数了三秒又三秒。 起床吧。 这个点起床的人，是生活自律的社会精英，是未来光明的国之栋梁，是世间所有美与好的创作者。只要现在起床，就会比晚起的人多出一点点时间，每天多一点点时间，日积月累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如何呢？那又如何呢！ 但是人都来了，不起好像也不行了…… 后脑勺隐隐传来胀痛，心跳似的一抽一抽的。季昭意哄着自己站起身，脚刚挨地眼前突然一黑。 她再次意识到，这样下去真的不行。 连续在晚上失眠十几天后，季昭意生活作息已经彻底陷入混乱。 晚上脑子乱的整夜睡不着，白天便断断续续地睡上一整天，短暂的清醒后是更长久的沉睡，觉多的好像怎么也睡不完。 此时正值七月盛夏，日子过得浑浑噩噩，露台的植物也跟着遭了殃。 没有遮阳没有浇水，娇气的无尽夏直接成了伏地魔，远看花簇蔫头耸脑地垂了一地，近看叶子都晒得焦黄。 此景宛如当头一棒，季昭意如梦初醒，迈出了自我拯救的第一步。 就在昨天，她带着近乎悲壮的决心，于早上八点半走进了日落人间。 日落人间一家咖啡花店，特殊在老板还有一块苗圃基地，偶尔也承接园艺业务。 在老板和工作人员的耐心讲解下，季昭意定了一批新花。 种不死的太阳花，太阳越烈开的越好的太阳花。 用全新的一切来告别过去，告别那昏昏沉沉的日夜。 为了调整作息，她特地把时间定在上午九点到九点半。 白天强撑着不睡，晚上怎么也该有点困意，这在逻辑上没什么问题，实行起来却有点要命…… 一路晃悠到卫生间，季昭意站在镜子前，机械般完成刷牙洗脸等起床流程，最后就着水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转眼手机铃声响了，她按电梯把人迎进来，双方边往里走边寒暄。 太阳花卖的便宜，这次也不算正经业务，只是失眠前季昭意是咖啡店的常客，又时常和老板交流咖啡心得，那边这才接了这个特殊的活儿。 不过今天来的倒是都眼生的很，季意昭随意看了几眼，没见到熟人也就没多说什么，转身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 窗外阳光晃得眼皮越发沉重，她刷了会儿手机，脑袋就开始不自觉地往下砸，只能打起精神开始仔细观察四周。 两位工作人员效率很高，一人一边清走枯死的无尽夏，动作娴熟地在土里埋下一排排太阳花枝条，临走前还修剪打理了其他植物。 暖暖的很贴心。 把人送走后，季昭意望着焕然一新的露台，仿佛看到太阳花海盛开的样子，心情莫名好了不少。 她走到厨房煮粥，开了火就开始发呆。直到咕噜咕噜的水沸声响起，她略微低了低头，瞄到放在一旁的手机—— 微信炸了。 几十条未读消息，忽略掉饱含情绪的表情包和各种符号语言，值得一看的其实只有一条： “号主微信，我好不容易搞到的，快去找她买号，今晚在游戏给你接机～” 发送者是萧冉，是唯一一个季昭意毕业后还有联系的大学室友。 两人在宿舍是两个极端，一个和谁都能聊几句，坦诚直接什么都能夸出一朵花来，一个谁都聊不上几句，虽称不上目中无人，但周身始终围绕着淡淡的疏离感。 ——以上是来自第三位室友在真心话大冒险中做出的评价。 可信度仁者见仁。 巧的是两人在游戏里的都是话唠，还玩了同一款游戏，一款大型仙侠MMO网游——《山海ol》。 萧冉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刚建号就被蹲守在新手区的小师姐捡了回去。后来她继承了师门的优良传统，把同样一看就是小白的季昭意带回师门。 宿舍不方便开麦，两人在游戏里好师姐好师妹的喊来喊去，每天亲亲热热玩了快两个月，就在她们把对方视为人生知己要互加微信的时候—— 熟悉的头像和俨然已是好友的提示，无声宣告了一切。 完全不需要过渡，往日里客客气气相敬如的室友，在现实也瞬间相亲相爱起来，把宿舍其他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回归正题。 玩过游戏的人都知道，游戏有时不只是游戏，它是懵懵懂懂年少的青春，也是一座进去就难以出去的围城。 半年前，萧冉结束时长两年的毕业旅行，花几分钟在吉祥止止买了个号。 她屁颠颠回了山海，却发现山海早已不是记忆里的山海。 组队下本唠嗑、携亲友打卡山海地图、传同款在主城站街挂机……时隔几年这些统统都没了。 在这个开区不到两年的半新区，有的只有一成不变的日常任务，以及永远都在复制粘贴的世界频道。 耐不住无聊，萧冉花钱买了个帮会，还立志要把帮会做大做强，找来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后来阴差阳错卷入帮战。几次宣战下来有人走也有人留，走的是不想打架的生活玩家，留下的在一次次血战中也打出了真感情： 有架打就当集体团建，没架打就在群里闲聊，消息一会没看就是99 。 然而萧冉始终觉得不够圆满，她决意要把季昭意拐回山海。 那是几天前的一个傍晚—— “不然你回来玩山海试试？也许能转移注意力换换心情，心情好自然就睡得着了。” “……你饶了我吧。” 彼时季昭意正坐在露台的秋千椅上，手机放在旁边开外放，视线所及是倒了满地的无尽夏，她回想过往心有戚戚，“打架玩奶妈挨打又挨骂的，遇到恶心敌对就算了，就怕队友也不当人……” “不打架可以回来养老啊！”萧冉还是不肯放弃，“我也没说一定要你来和我一起打架，那群小卡拉米还用不上你……你就回来看看风景跑跑剧情。” 她顿了顿，突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没准还能谈个恋爱调节一下激素什么的，应该对睡眠有点用……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 “网恋狗都不谈！” 季意昭不假思索，一句至理名言就这么脱口而出。 “狗都不谈？”萧冉闻言笑了声，顿了顿意味深长道：“我怎么记得某人当年——” 她用具体事实来举例证明，“是谁深夜不说话也要连着麦做双人任务，又是谁挂个机都要两人组队黏在一起，又又是谁和我说……” “年轻不懂事不行吗？！” 时隔多年，再提起年轻时做的事，季昭意有种很微妙的羞耻感，羞耻到恨不得就地把头埋进土里。 话说得理直气壮，她整个人却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直跳脚的猫，跑远了又忍不住拐回来，把尾巴藏在后边没什么杀伤力的喵呜两声： “……我们没谈，真的没有谈。” 萧冉毫不在意的哦了声，继而无所谓地轻描淡写道：“你说没有就没有呗～” 季昭意当时拳头立马就硬了，直接挂断了语音。 本以为回游戏的事会像那段陈年旧情一样无疾而终。结果第二天晚上，萧冉又卡着点追了过来，直接打的视频电话。 两人隔着屏幕面对面对峙，季昭意被迫把吉祥止止的号看了个遍，还真发现个处处合意的女号。 于是萧冉当场一锤定音：“号主我来找，谈到20以下就买！” 当时已经晚上十点半，到了季昭意定下的睡觉时间。心想那号价格摆的高，估计号主也不着急卖号，于是她像往常一样一边说着挂了挂了一边随口搪塞，“到时候再说……等你找到再说。” 就这样，萧冉就开始建小号发喇叭，顺着排行榜去挨个儿私聊。 据说世界上任何两个互不相识陌生人，最多通过六个人就能建立联系。只是没想到这个理论也适用于游戏，一个虚假却又真实的世界。 对此季昭意只想说： 她错了。 她不该一时心软。 回想萧冉多日以来的坚持，再试想一下失信的下场，最后再幻想一下回去后可能拥有的美好养老生活…… 季昭意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地端着手机坐回沙发上。 她盯着萧冉推来的名片看了好几眼，视死如归般向前号主发去好友申请。 可惜那边直接就通过了。 【天地昭昭：哈喽姐妹，是吉祥如意号主嘛？这号你心理价位多少呀。 【Cheng：？ 季昭意同步：“？” 【Cheng：小姐姐，不是所有玩奶妈的都是姐妹。 【天地昭昭：那大哥，号多少，真心买。 【Cheng：……】 怎么的，大哥也不能喊吗。 【Cheng：你运气不错啊小姐姐，今天黄历写的宜交易，20出你也不是不行。】 “……” 卖号还看黄历？难怪名字叫吉祥如意呢。 季昭意面无表情的脸隐约抽搐了下。 【天地昭昭：你怎么知道我想20买？ 【Cheng：哦，你朋友说的。 谈价太过顺利，顺利到季昭意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价出高了。 她正寻思着要不要再砍一刀，对方已经进行到了下一步。 【Cheng：有帮会吗，帮亲友招人。 【Cheng：天级帮会福利多，帮会活动随便打，包带各种任务。 【天地昭昭：是打架帮吗？ 【Cheng：怎么会，我们是和平玩家。 听起来好像不错。 季昭意盯着屏幕细细盘算。 帮会分天玄地黄四级，天级是顶级，意味着待遇好，战力强，打什么活动都更轻松，还有工资和补贴拿——虽然比起打造装备和灵兽培养，这笔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重要的是，既然帮会活动都随便打了，应该不会强制她参加活动，而且真想打了也能去混一下。 萧冉那边战火纷飞去不得，这个帮会倒是正合适。 【天地昭昭：不打架就行，帮会名发我，上线就去加。】 那边像是盯着屏幕等回复一般： 【Cheng：小姐姐爽快，帮会排行榜第二个就是，我和管理打过招呼了，你直接申请就行。】 把山海令下回来绑定账号，季昭意上下刷新山海阁，那边改价改的很快，还价更是秒同意。 付完钱之后，她心底莫名涌上一丝兴奋，颇有一种现在就上线的冲动。 她切回微信点开萧冉的聊天框。 一句「号买好噜我还找了个帮会」刚敲到一半，一条新消息从最上边闪出来。 是前号主发来的。 【Cheng：小姐姐打过秘境吗，帮会下周五开秘境，方便的话你能去打下吗？ 【Cheng：本来这号是要拿下来去打的，有你在应该会好打很多，实在不行也不强求。 “……！？” 季昭意上扬着的嘴角僵住，下一秒直直地垮了下来。 不是吧……刚回来就要坐牢？ 第2章 第 2 章 秘境一年一开，以变态的机制和超长的坐牢时间成为山海玩家心中的噩梦，通关不仅活人要多，还对装备和手法有要求。 不管季昭意本人操作如何，吉祥如意号的装备却是明摆着毋容置疑的，也难怪前号主拐着弯儿喊她去打秘境。 只是季昭意曾在老区打过一次秘境，体验感并不是很高。 每晚八点准时YY打卡，进副本一蹲就是几个小时，嗑着昂贵的大药肝到深夜，临时有事还得提前请假找好代打——这么一想好像更像上班。 老区尚且如此，新区怕是难熬。吉祥止止开区时间短，就算装备能氪金搞到毕业，基础属性点也比老区差一大截，真打起来只会更痛苦更漫长…… 想到这儿，太阳穴又开始突突地跳，季昭意挣扎着打字： 【天地昭昭：……打是能打，但是我熬不了太晚，可能不能和大家打到最后哦。 【Cheng：这个好说，到点你直接下就行！帮会有专业代打，不放心的话你可以自己找人。 【Cheng：代练费帮主会出。 ……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好像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天地昭昭：ok】 回完消息，季昭意点到微信好友列表，快速往下滑到字母S开头的地方。 游戏里加的人，她大多都在备注里加了山海前缀，一来发朋友圈方便分组，二来就是现在这样，想要找谁都方便。 好友里能代打秘境的不少，可她一时也想不到可以找谁。三四年没玩，走的时候小团体分崩离析，就连代练也跟着站队，最后一群人闹得不欢而散，现在在没在玩都不确定。 还是等帮会那边找吧。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正想起身找点事干，突然想到被遗忘在厨房的那口锅—— ……那个火是不是一直没关？ * 吉祥如意这个号刚售出，收藏此号的人就收到了弹窗通知。紧接着，大奶被买走的消息，以人传人的形式，传遍溪山月大区几个大大小小的游戏群。 无关风月帮会群里，五六个人接龙艾特萧冉，清一色刷着：“帮主大大！大奶拉来”。 萧冉看罢，立刻火急火燎地前去确认。 【萧冉：晚上是不是可以给你接机了/星星眼/星星眼】 收到消息时，季昭意正在艰难地搅拌着碗里粘稠的粥。 短短十几分钟过去，她对游戏的兴趣一减再减，已经没有了迫切想要上号的冲动。 她生无可恋地舀了一勺粥饭，一边细细咀嚼，一边慢悠悠打字。 【季昭意：是的，不过你要偷偷的接，你知道的，我们的关系不好被人发现/害羞 【萧冉：说啥呢奇奇怪怪的.jpg 【季昭意：我不想刚落地就被针对，然后每天昆仑山顶一日游…… 昆仑山顶上有间牢房，玩家头顶悬赏令被杀，就有几率被抓进去进行劳动改造。 出于某些原因，当年萧冉退坑时，季昭意没跟着上山海阁。 身边亲友一个接一个退了坑，列表里某些名字再也没有亮过。一直到合区，她又认识了新的朋友，开始接触山海中最核心的PVP玩法——宣战悬赏打架一条龙。 在一片血雨腥风中，季昭意从一只连悬赏怎么搞都不会的PVP小白，成长为一名抗压能力极强的PVP高玩，位列奶妈被悬赏榜第三名——第一第二从开区就在打架，超越她们只是时间问题！ 季昭意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 以她目前的身心状况，老老实实苟着养老才是上上选。 可惜在山海里，敌对关系不像师徒和道侣关系，它是一种比较主观且特殊的存在。具体表现在它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甚至可以以“我认为你是你就是”的方式单方面形成，完全不需要对战双方达成共识。 举个简单的例子，以敌对帮会成员的家谱为中心，大到师徒结拜道侣，小到亲友队友搭子，都是潜在可发展敌对。 这些萧冉自然也明白，她早已想好对应策略。 【萧冉：安啦安啦，我再买个号和你玩，这谁能认得出来！】 【萧冉：大拇指指胸口.jpg】 【萧冉：上号上号，让我看看你号上的绝品外观/馋/馋】 漂亮号也是挂机养老上上选，吉祥如意号上那几件炒到天价的绝版外观，是季昭意选中这个号的原因之一。 但说到上号，她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季昭意：我好像把山海卸载了？ 【萧冉：啊你这是在问我吗？ 【季昭意：…… 【萧冉：卸载一时爽，再下火葬场，你说你卸那么快干嘛/拍桌 【季昭意：说的好像你不是重新下的一样/微笑 【萧冉：是呗，不然我怎么会有这么深的体会，山海你说你搞这么大干嘛/微笑 是啊，卸载了能直接空出来两百G，这么多内存下什么不好。 碗里的黑暗粥饭还剩一半，季昭意兑了点水勉强又塞了几口。 等她收拾完残局坐到电脑前，萧冉那边突然临时有事出了门。 时间突然过得好慢，她点开官网链接，没看几眼就连打三四个哈欠。最后实在没忍不住，又回到被窝的怀抱。 …… 屏幕上进度条缓慢走动着，季昭意睡了个天昏地暗，再睁眼，窗外已是暮色沉沉。 游戏已经更新好了，她选好区服进入游戏，一边等扫码登陆，一边给萧冉发消息：「人呢回来了吗」。 转到登录界面后顺手截张了图，表示自己正在上线。 女溯月手持金扇、身着飘逸白衣，飞身上前手腕轻转挥，扇面开合间金光闪烁，数道金针破空而出。 季昭意玩的奶妈，在门派上属于溯月门。溯月掌门以“还阳九针”闻名于世，传说她的道侣是一只九尾狐妖，两人于雪山之巅共诛怨灵，狐妖于濒死之际化作扇灵，永生永世守护爱人。 一把溯月扇，扇中藏九针，一针便是一尾，亦是情之所系，魂之所归。 进到游戏，女溯月挥扇待机，站在熙熙攘攘的交易市场中央，放眼望去都是摆摊的玩家。就连私聊频道“叮—叮—叮—”响个不停，各种邀请信息如潮水般纷至沓来。 季昭意无情地摁着键盘左上方的ESC键，关掉一个又一个进帮加好友组固定队的邀请。 这样浓烈的热情，让她莫名想起当年野外打架被集火、喇叭点名被针对、私聊频道被戳爆的热血经历，一时竟生出些许物是人非之感。 突然，一条味道极冲的私信跳了出来。 季昭意看着对方的名字，就要按下的手指兀的一顿。 [密聊]揽星辰：哪儿来的大奶啊，来故人归打架吗？我们带你虐菜，包分配道侣，包带各种任务。 故人归，是萧冉所在帮会的敌对，虐菜虐的是谁那就不用说了。 举报拉黑一条龙，再顺手截图发给萧冉。 那边没回，季昭意的视线停留在聊天框上，指尖在键盘上蠢蠢欲动，想阴阳怪气回敬一下，再想想还是苟住了。 揽星辰此人，萧冉曾大篇幅的同她吐槽过。 这人私底下找过好几个无关风月的奶妈，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挖墙脚，还怂恿妹妹自己搞帮会当帮主，结果自然是被萧冉狠狠的嘲讽回去了。 然后他彻底没脸没皮，在世界上花钱雇人帮他发骚扰私信，据说给的仨瓜俩枣还不如蹲大街上乞讨。 季昭意听了百思不得其解，最后直接放弃理解。 想想还是算了，她闭着眼在心底默念： 我是回来养老的…… 我是回来养老的…… 我是回来养老的…… “啪”地一下叉掉私信窗口，季昭意找到设置勾选【不接受陌生人信息】，再施咒召出白凤，一路飞去主城。 点击帮会管理员打开申请列表。 从上到下，排在第一是桃花坞，第二的是大夜弥天，第三是…… 低音炮男团？ 厉害了。 季昭意切到微信查看聊天记录，确认前号主说的是排行榜第二个，心中暗自可惜一瞬，向【大夜弥天】发去入帮申请。 下一秒私聊就亮了。 [密聊]春色几许：进帮打东海吗？/欢迎/撒花 头像是和她一样的女溯月，家谱里还有个名叫秋声满城的巫族傀师，不出意外这个是真姐妹。 只是春色几许好像没和前号主同步消息，不知道她已经以聊天记录为证签下书面协议，不出什么意外，必定会老老实实准时去秘境打卡上班。 [密聊]吉祥如意：打的打的。 季昭意骑着白凤站在原地耐心等待，想到自己还没改名，又点到商城买了张改名卡。 取名废坐在白凤上到处乱飞，绕着主城晃了一圈又一圈。 最终，溯月头顶还是出现了那个她第一秒就想到的名字——天地昭昭。 名字改好没多久，屏幕上先后闪过两条通知： 【您已获得称号《大夜弥天帮众》】 【您已获得称号《大夜弥天青龙堂堂主》】 与此同时，原本灰着的帮会聊天频道亮了起来，眨眼间就刷出了五六条信息： [帮会][天地昭昭]加入了帮会。 [帮会]春色几许：欢迎小姐姐加入大夜弥天～ [帮会]两眼一睁就是干：奶妹看这里，缺绑定输出吗，我带你去杀人。 [帮会]秋声满城：欢迎。 [帮会]汪汪队立大功：谁把吉祥如意这号拉来了/抠鼻 …… 嗯？ 青龙堂堂主？ 第一溯月的牌面果然不小。不过上来就给堂主，有点太过放心了吧……不过生活帮嘛也能理解。 季昭意悠悠然点开帮会成员信息，上面赫然写着： 帮主：春色几许 副帮主：两眼一睁就是干 长老：秋声满城 …… 没等她多看几眼，屏幕中央弹出一条提示。 【您的好友春色几许邀请您加入队伍。接受。拒绝】 她犹豫两秒点了接受，进队发现秋声满城也在。 [队伍]春色几许：小姐姐，下周五晚上八点半准时开秘境，记得提前来yy领马甲哦。 [队伍]天地昭昭：好哦。 频道里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队伍]春色几许：是这样的哈，打秘境是不能中途退帮的，也不能透露副本机制和进度给别人，这个你可以理解吧？ [队伍]天地昭昭：理解理解，我是空降来的，你们可以放心～ [队伍]秋声满城：退帮全服追杀。 两人的话几乎是同时发出去的。季昭意手一顿，删掉正在输入中的“meishinaw……” “……？” 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太对。 [队伍]春色几许：别听他乱讲哈哈哈，之前有个打到最后跑路的，后来查出来是敌对派来的小奸细。 [队伍]天地昭昭：这样啊哈哈哈哈。 [队伍]春色几许：人还是他亲自拉进帮会群的/白眼/无语 [队伍]春色几许：要不你进下帮会群，群里有个战力统计表，我这两天再把队伍调一下。 熟悉的流程熟悉的味道，季昭意抛下脑中转瞬即逝的苗头，加好友进群就麻溜退了队。 她一边在群里填着那冗长的表格，一边用飞行符飞到家园入口，再抬头传进家园领地，继续低头填表…… 等她终于填完了表格，也就刚一抬头，就被眼前的景象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游戏里，白衣溯月正站在一片难以名状的奇观之中，看起来弱小、可怜又茫然。 放眼望去，山丘毫无章法地挤在一起，有的竖起尖角，有的圆滚滚像坟包，高低之间几乎没有过度，硬生生堆叠在一块，成了一片山峰奇观。 更更更绝的是，顺着这片山峰直到视线尽头，都密密麻麻覆盖着一层花，品种各异颜色不同，形成了一道五彩斑斓花路。 整个家园呈现出一种整齐到畸形、多彩到变态的诡异画面。 整齐的是山连山和花堆花，多彩的是丰富的形状和色彩。 “……” 季昭意大为震撼。 她操纵着白衣溯月穿过那条的花路，飞到最高处的岩石上俯视下方。 花路尽头有个巨大湖泊，周围照例是一圈突兀的山景，最右边的岸上，有个用木栅栏围成的羊圈，里面关着几只小羊肖恩。 视线所及之处，这个羊圈反倒正常的有些格格不入。 ……很难评。 你说他没用心吧，挖湖造山的工程也不小。但你说他用心了吧……那还是不说的好。 能工巧匠少有，平平无奇正常，但能丑的如此别出一格、堪称行为艺术的创作，她觉得自己的审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季昭意猛地一闭眼，点到家园装修统，“唰”的一声过后，所有装饰物被收进了仓库，家园领地恢复为初始的荒芜平地。 眼睛干净了，心也就干净了。 这个前号主真是太可怕了。 一时想不起要干什么，她干脆打开建造面板，开始重新打造家园。 用房子和院墙来定位，中间挖条大湖，架几座桥梁连到岸上，岸边又能造个新景，还可以在木屋后开辟一条竹林小径，铺上石板路直通后花园…… 季昭意细心规划着，沉浸在装修的快乐中，浑然不知今朝是几时。 直到屏幕周遭突然炸起金喇叭特效—— [喇叭]两眼一睁就是干：就这？三打一还被我点死一个，你们是真菜啊。 季昭意手一顿，下意识往帮会频道看了眼，最下边有条格外显眼的通知： [帮会]我帮副帮主[两眼一睁就是干]在[帮会城市（183，299）]杀死了桃花坞帮会的白虎堂堂主[兰陵王富贵]！ 啊？ 什么仇什么怨？ 我们不是和平帮会吗？ …… 第3章 第 3 章 【桃花坞：重点敌对】 鲜红的敌对二字是那么刺眼，季昭意点开帮会关系后彻底心死。 微信语音再次响起，她往后靠进椅背，在一片不知所以的恍惚中接通语音。 “哎我今天至少要胖两斤。”萧冉浑然不知对方刚经历了什么，刚进屋就迫不及待吐槽，“中午陪我亲亲嫂子吃饭，吃完饭去订了两件旗袍，坐了一下午晚上又回老宅吃饭……我是真没想到！” “……”季昭意目视虚空。 确实没想到，她就说和平帮会怎么会张口闭口搞全服追杀，又怎么会出现两眼一睁就是干这种跑去别人帮会领地杀人的好战分子。 她机械地问着“怎么了”，求证似的点开和Cheng的聊天界面。 确实是帮会排行榜第二个。 没错啊。 听到她询问，萧冉顿时更加激动了，“我是真没想到，相亲这事有天会轮到我身上。拜托我才刚毕业没多久，二五方华正茂，我嫂子今天居然给我介绍相亲对象，是她国外留学时的师哥……” 季昭意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暂时没发现什么问题，“相亲啊，相亲也是认识的一种方式……” “也不是相亲不相亲的，认识一下嘛大家懂得都懂。”萧冉冷静下来，指出事件重点，“我是想说年龄，已知我嫂子和我哥同龄，又知我哥比我大五岁，那么我们可以合理推算出，那人……他起码三十了！三十啊我的昭！” “所以——你拒绝成功了吗？” “那当然。”萧冉微微一笑：“不然你这会儿应该已经见到我了，刚好你隔壁那对小情侣出国了，空房就算不卖也要租出去吧。” “……”这是要直接离家出走的意思。 季昭意本想问她游戏的事，只是说到相亲她突然想起什么，“相亲……我昨天刚好撞上相亲现场，气氛还挺尴尬的。” “你？”萧冉狐疑道：“在哪儿，你家楼下吗。” “……去日落人间的时候。女方大学和我们一个学校，我就顺路听了一耳朵。” 季昭意试图回忆花店角落里那对高颜值男女说了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忘的差不多了，“女方在国外读的硕博……好像做了什么有关人工智能的项目？专业名词太多，具体我也不记得了……不过相亲要介绍这么的详细吗？” “男方呢？” “男方？”季昭意脑中闪过那个侧脸轮廓清晰、穿着得体且气质沉稳的侧影，用一句话总结道：“——挺帅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过我也没敢盯着看，只能确定一眼氛围感帅哥。” “这有什么不敢看的？” ……这方面你确实一向很敢。 季昭意不想聊这个，在脑子里把帮会的事盘了一遍，她终于发现问题出在了哪里。她低头一边给前号主发消息，一边开口向电话那端的吉祥止止老玩家打探，“大夜弥天这个帮会……你了解多少？” “大夜弥天？他们和桃花坞是死对头，桃花坞就是天级第一，两边经常喇叭骂架，大夜弥天狂的很，说话做事跟吉祥止止区霸一样，名声一直很臭。” 萧冉疑惑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你一个回来养老的，问打架帮会干嘛？……他们有人惹到你了？” 季昭意被问一梗：“……不是。” 是她可能惹到大夜弥天要被全服追杀了。 “那是？” “你知道前号主是哪个帮会的吗？” 萧冉继续疑惑：“低音炮男团啊，他们没改名吧。” 是没改名。 接下来，季昭意花了几分钟把事情经过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萧冉前半段又是“啊？”又是“哈？”的，后半段却突然没了声响，半晌蹦出来一句：“……卧槽！那你不如直接来我们帮会啊。” 季昭意摇摇头，“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萧冉不解。 季昭意认真思考了一下，“在大夜弥天帮我可以苟着不打架，但如果去了无关风月，应该会不忍心看你挨打吧。” 萧冉于是哼哼两声，“不过他们应该也不会轻易放你走吧，打秘境奶妈还是很重要的，何况你买的还是吉祥如意。” “……”季昭意走去外边拿水，靠在冰箱门上灌了几口水，拧上盖子细细询问，“你说他们名声很臭……具体怎么个臭法？” “让我想想……”萧冉沉思片刻道：“据说有个生活玩家跑去秋声家园偷菜，结果被他们轮番蹲点，又是骗仇敌又是悬赏追杀，杀了几周直接把人搞退游了。” “据说？” “我来这区也就几个月嘛，他们开区就在了……” 萧冉顿了顿，想到自己曾经吃过的瓜，“还有个事。据说大夜弥天刚开始打架是因为帮主夫人被小姐妹背刺。最开始大夜弥天的帮主是秋声，帮主夫人就是春色。春色的小姐妹发喇叭，说春色离异带娃被前道侣嫌弃，来了新区勾搭上秋声也是好手段，还说秋声……捡破鞋什么的。” 季昭意默了，“你确定这是好姐妹？” “——曾经的好姐妹！”萧冉加重语气强调，完了回过头继续讲瓜：“后来秋声就宣战小姐妹那个帮会咯。中间大夜弥天当时的副帮主出去建了个新帮会，叫什么大被同眠，名义上是大夜弥天的副帮，说是不打架的都去那个帮，然后一下子走了两三队人……” 听到这里，季昭意忍不住插嘴问道：“春色的小姐妹，是在桃花坞吗？” “不是啦！是一个叫剑指天下的帮会，已经被打散了。桃花坞是后来因为抢镜妖打起来的，那时候大夜弥天已经是天级第三了，不然怎么敢直接和桃花坞抢野外资源……这又不是单打独斗能解决的。” 萧冉说着突然感慨道：“说起来我也很佩服春色，我听晚风——就是我帮会里那个很爱吃瓜的姐妹。她之前在大夜弥天待过一段时间，说是大夜弥天那时候被剑指天下打得很惨。帮里其他人打架都不积极，秋声一个傀师，带着春色一个奶妈，两个人经常跑到敌对帮会二打多。傀师起手控脆皮，带走一个他俩就跑……但每次打完挨骂的基本上都是春色，你也知道，奶妈本身就容易挨骂。” “一群人在自家还能被偷死，真是……”季昭意懒得吐槽，礼貌咽回后续。 “是呗，对面都贴脸了还搁那儿研究技能呢。”萧冉继续道：“再后来秋声在野外把副帮主给噶了，那天杀完就同时宣战了剑指天下和大被同眠！” 兄弟反目的事在山海很常见，季昭意听完也没吭声，提着水慢悠悠走到吧台旁，懒懒地坐在高椅子上。 只听那边有些唏嘘道：“听说副帮主那边一个人都没放过，连刚空降来没打过架的新人都杀。少说有一个月吧，最后也是帮会打散了才罢休。” 新人空降但进的是打架帮，就不是和她一样吗？ 季昭意瞬间坐直身子。 “不过这事也说不清楚。有人说是秋声怪副帮不帮忙还带人走，也有人猜测，会不会是副帮私下做了对不起秋声的事，而且和剑指天下有关……不然怎么两个帮会一起宣？” “有道理。” 萧冉耸了耸肩，“但是秋声一直没出来解释，而且中间还有很多烂事烂瓜，所以区里总体风向还是偏向副帮主的。都说秋声做事太绝，充点钱就想在游戏里当区霸了。” “……”季昭意沉默片刻，“还有其他事吗？” “其他就很常见啦，比如野外打镜妖直接把人当怪刷。再比如威胁生活帮帮主？不踢谁谁谁就直接宣帮战。” 萧冉语气不太确定地说道：“还有巅峰期同时打三四个帮会？” “……” 好的，不用再说了，知道他们很强很好战了。 * 挂断语音后，季昭意点开排行榜。 大夜弥天不愧是天级第二，顶级输出和桃花坞旗鼓相当，甚至隐隐在人数上略胜一酬，只是单看奶妈数量，就直接输得彻彻底底。 溯月排行榜前十，只有两个挂着大夜弥天后缀——除了帮主春色几许，另一个就是刚进帮的她。 也难怪直接给青龙堂堂主了。 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季昭意点开私信，委婉地向春色几许发去试探。 [密聊]天地昭昭：打扰了，我想问一下，咱这边退帮追杀业务是从进帮就开始吗？ [密聊]春色几许：？ 这个“？”很有灵性，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秘境没开打，讲道理现在退帮也没到背刺的地步。但怕就怕区霸不讲理，不和他们打秘境就别想出安全区。 季昭意斟酌再三，再次发出试探。 [密聊]天地昭昭：我的意思是，我可能加错帮会了。 [密聊]春色几许：。 季昭意：“……” 要不就这样吧。 几秒后，春色几许的消息再次弹出。 [密聊]春色几许：方便来yy吗？ [密聊]天地昭昭：稍等，我下一个。 下载完yy，季昭意从帮会公告里找到频道号输入进去，刚进频道就被拉到下边小房间。 一道温柔女声响起，“来了？我先给你套个马甲。” “哎！奶妹来了。”两眼一睁就是干这才发现人来了，十分自来熟地嚷嚷道：“奶妹看我，我是帮里那个刀宗，奶妹你找道侣吗？” 这哪里是找道侣，明明是找贴身奶瓶。 季昭意点开自由麦，声音又冷又硬：“不找道侣。” “你别拒绝的这么快啊。”两眼一睁努力推销自己，“我这人当道侣很合格的，打架打本我都行，输出打什么都够用了，我上线时间也——” “行了，这话你没说腻我听都听腻了。”秋声满城不耐烦地打断他，“说正事啊，这个昭——” “天—地—昭—昭。”他一字一句念着昵称，声音低沉压迫感极强，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你说进错帮是什么意思。” “这真的是个意外。”季昭意说的十分真诚，然后又十分凝练地总结道：“我要加前号主的帮会，他和我说排行榜第二个……我也是刚知道加错了。” 此言一出，yy有过片刻的沉默。 两眼一睁一拍大腿，“缘分啊这是！” 季昭意：“……” 那这可能是孽缘。 意外也行缘分也罢，她还记得自己是回来养老的，虽然这游戏玩不玩都行，但为了今后的游戏体验，为今之计还是先苟着。 “我不——”打架。 话没说完，春色几许再次开口，“昭昭。” 季昭意警惕地抿了抿唇。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空降来的。”春色几许语调平缓，不紧不慢地说，“低音炮那边，你应该也没认识的亲友，考虑一下留在我们大夜弥天？你应该能看出来，我们很缺你这样的强力奶妈，尤其是现在还要打秘境……” “打秘境可以。”季昭意保持理性和她谈判，“不过我玩山海一直只打本，你们打架我就不参与了，到时候打完秘境就退啦。” “嗯？”春色几许笑了笑：“这个当然，你能留下来打秘境已经很好了。” 她说话像是三月的春风，又像一艘小船慢慢划过水面，哪怕隔着冰冷的屏幕，都好像能看到她眉目间的柔情。 话语间激不起什么不波澜，却有着可怕的杀伤力。 真真是太可怕了！ “那……你们聊，我先退了。” 逃也似的退出yy，季昭意长舒一口气，感觉大夜弥天也没那么不讲理。 她点到微信，前号主那边还没回，于是转而给萧冉发消息。 【季昭意：事情解决了，我先在大夜弥天打完秘境，剩下的就到时候再说吧！ 【萧冉：也行，姐姐在桃花坞有熟人，你别跑去野外打架就行。 【季昭意：放心，安全区我都不会出的。 【季昭意：主打一个苟住。 萧冉满意点头，留下一句话匆匆离开。 【萧冉：我去上号带人抓揽星辰，这老小子敢一个人出安全区，看我今天不控的他喊妈妈！ …… 萧冉那句话没发多久，世界频道就蹦出来条系统消息—— 【天罗地网虽疏阔，终无遗漏遁形处！[揽星辰]屡造杀戮，今[袖里藏刀]惩奸除恶，替玩家[行云冉冉]报仇雪恨，真是快哉快哉！】 行云冉冉，职业是主控制的天命，是萧冉没错了。 天命的武器是摄魂铃，在血统上是一只杂毛狐狸，只有达到百万装评才能变成纯血，虽然行云冉冉距离百万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控揽星辰也够用了。 操作好的天命，一套连控能控到人怀疑人生，原地罚站一个技能按不出来。 季昭意回想起过去被远程支配的恐惧，看了眼时间果断下号关电脑，躺回床上酝酿睡意，但她怎么也睡不着。 天色黑的彻底，夜空中星星很少，只有一弯细小的月亮，等待着又一轮新月。 而在城市另一处。 程意揉着发酸的脖子，拎着两瓶水回到办公室。他把水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回沙发上。 “老林，我手机电充满了吗你看眼，还有几份简历没看，困死我了……” “这都多久了。”林秋砚懒得看，直接把充着电的手机拔下来扔给他。 程意接住手机，习惯性地划开屏幕点到微信，仔细一看发出一声惊呼：“卧槽！” 林秋砚拧开瓶盖喝了口水，随口问道：“发现符合你要求的人才了？” “不是……”程意盯着屏幕，手指快速翻动着帮会群的聊天记录，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真加错了。” 低音炮从建帮就被桃花坞压了一头，老二宝座可谓稳如泰山，稳得他想都没想，直接说了那句“第二个就是”，结果…… 此时此刻，低音炮帮会群中。 【吉祥如意：[图片] 【吉祥如意：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这才刚走多久，你们就堕落到第三了？？ 【花花：一日如隔三秋啊吉祥哥哥，何况你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哭泣/哭泣 程意：“……” 【吉祥如意：上周不还是第二吗？ 【十三幺：就这周啊，前几天隔壁林下神仙转了一堆姓無的过来，什么無心啊無忧啊無虑的，周六帮会联赛直接给花花打的不吱声了。 【花花：说了我那是麦坏了/哭泣 【花花：艹！发错表情了。 群里还在继续。 【判官：他们刀宗和藏灵很强。 【小北：听说他们还有两个奶妈，要晚几周才过来，到时候就更难打了/敲木鱼 程意看得目瞪口呆，想想还是难以相信。 【吉祥如意：平时一个个看到奶妹就骚动的不行，这次看人上线没一个去打招呼？ 【低音泡枸杞：老程啊，我确定是你说让我们悠着点，别吓到新来的小姐姐。 【江南第一深情：你和人说加排行榜第二个，也难怪人进大夜弥天了。 【吉祥如意：早说了让改名你们不改/微笑/微笑 …… 程意悔不当初，抹了把脸直接转了几条帮会群的消息，发给买他号的小姐姐。 【Cheng：不好意思小姐姐！我说的帮会是低音炮男团，出了点意外被人打下来了。 【Cheng：大夜弥天他们打架的，你还要来我们帮会吗，有需要我可以帮你和那边沟通一下。 那边很快给了回复。 【天地昭昭：不用了。 【天地昭昭：他们说退帮就杀。 【天地昭昭：不过我已经准备留在大夜弥天打工了，大家有缘江湖再见/挥手/挥手 程意震惊：“我靠这么狂。” 这是缺奶妈缺疯了吧。 林秋砚摘下眼镜，低头揉了揉眉心，问：“到底怎么了？” “哥们这回把人坑惨了。” 程意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干脆点开笔记本登了微信，屏幕朝他那边一推。 “我今天开会把号卖了，结果不小心把买我号的小姐姐坑进了狼窝……这事说来话长，你自己看吧。” 起初林秋砚只是随意往屏幕上瞥了眼，当熟悉的人名和头像撞入眼帘时，他的视线立刻定住了。 他近视度数不深，长时间看电子产品才会带眼镜，更何况现在这么近的距离。 “天地……昭昭？” 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听起来涩然又突兀。 “对。”程意不明白有什么问题，他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这名字怎么了？” “……”林秋砚稳住心神，声音又恢复了平常，“没什么。” 他敛去眼底的神色，“山海哪个区的号？” 程意下意识回他，“吉祥止止啊。” 林秋砚想起刚刚听到的，盯着他一字一顿幽幽道，“你是说，你坑了这个天地昭昭？” 程意被他的语气弄得心头一跳，这下更心虚了，“要不哥们给她退点钱？这样就算她换个号，扣掉手续费应该也不会亏多少……” 林秋砚没有再说话，目光重新落到屏幕上。 程意和天地昭昭聊天记录不是很长，但他却看了很久，很久。 第4章 第 4 章 回到游戏的第一晚，季昭意还是失眠了。 记忆最后停留在凌晨四点多，她最后一次放下手机。 闭上酸涩的眼睛，大脑却像一台失控的放映机，无序地播放着过去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片段，直至耗尽最后丝电量。 这一次，她做了个异常清晰的梦。 梦里她回到小时候。小女孩从学校里跑出来，然后献宝似的把一只棕色毛绒小熊塞进一位年轻女士怀里。 “这是老师奖励我们昭昭的小熊吗？” 阳光很好，透过车窗洒在她温柔的侧脸上。坐在驾驶位上的年轻男士笑着微微侧过头来，年轻女士已经把小女孩抱在了怀里，正低头听她说着什么。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看起来好像触手可及，却又隔着一层什么，哪怕季昭意再怎么努力，也始终无法靠近。 她像是飘在虚空中的旁观者，理智让她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梦，却又忍不住沉迷其中。 名为贪恋的绳子牵着她走近，愧疚和理智的锁链又将她困在那里，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下一秒，世界陷入一片动乱。 车身在一瞬间扭曲变形，挡风玻璃碎了满地，蜿蜒流淌着猩红的鲜血。 她远远地看着，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成一团，窒息般的痛感无声弥漫开来。 “嘀嘀嘀——！” 直到刺耳的闹铃炸破虚空，把季昭意救回了现实。 春色几许的声音像极了她，就像一把钥匙，轻而易举就撬开了季昭意脑中锁死的记忆匣。 她短暂的回到了父亲还在的时候。可最后又同往日一般，陷入长期以来的的噩梦。 那是她幻想中的车祸现场。 …… 季昭意关掉闹钟，抬手把手背搭在眼睛上，忽而胡乱在眼睛周遭抹了几下。 过了好几秒，她掀开被子，起身走去露台。 花要早晚各浇一次水，她也需要，用规律强行矫正自己紊乱的作息。 自然光可以通过抑制褪黑素的分泌来促进晚间褪黑素的分泌，从而调整昼夜节律——这是季昭意在某个失眠夜晚里在帖子里看到的。 都说好习惯的养成需要二十一天，然而一个不怎么健□□物钟却用不了这么久。 前者需要努力，而后者却可以毫不费力。 半小时不到，季昭意从坐着变成了半躺着，手机里播放的短视频化身催眠利器，催的沉沉睡意汹涌袭来，眼睛不知不觉就闭上了。 “啪——” 手机直直砸在脸上。 她瞬间惊醒，慢吞吞地把手机捡回来，划掉第N次循环播放的视频，向萧冉发去聊天请求。 【季昭意：救救救！ 【季昭意：我好困，困得不行。 【萧冉：？ 【萧冉：正好，你先看看这几个号，我买个和你下副本。 那边发来了四五个链接，有傀师有藏灵有刀宗，季昭意统统无视之，直接点开最后一个。 这是个男剑客，她快速浏览号上的装备、属性和外观，看了一圈也没什么可挑剔的。 【季昭意：投剑客一票，这号装备不错，刷本应该也快，不过我不知道这区号价，你看看价格合适否！ 【萧冉：我就知道！ 过年姐妹不是盖的，直接一语道破真相。 【萧冉：剑客是你千年白月光呗！ 【季昭意：建模最帅，不接受反驳/爱心/爱心 【萧冉：但是剑客好像被削的挺厉害？现在已经快要下水道了吧。 看她有点犹豫，季昭意再次说出至理名言。 【季昭意：强是一时的，帅是一辈子的。 【季昭意：你信我！ 【萧冉：……行行行，反正是陪你玩，到时候我们去结个道侣，什么油腻男深情男统统莫要沾边！ 季昭意：“……” 【季昭意：行的，行的。 …… 和萧冉七扯八扯熬过困劲，季昭意点开曾陪伴她无数个日夜的外卖软件，点了一份厚蛋烧 红枣牛奶。 昨天那碗粥饭实在太过黑暗，她到现在还有点心理阴影。 靠外卖生活的日子，懒懒的但很安心。只是如果不是失眠，她应该会配上一杯经典冰拿铁。 一顿早午饭下肚，季昭意打开电脑点开游戏图标。 山海，启动！ 吸取昨天半途而废的惨痛教训，今天绝对不睡午觉。不然很容易一觉睡到天黑，再睁眼直到天亮。 登上游戏，季昭意直接飞去找青城找青云大师，答题白嫖了一波经验，接着是师门随机任务，采药、送信、教训西境作恶的妖兽。 三个任务都很简单，很快就做完了。 接下来干嘛？ 打本？人机没什么意思，组野队又像开盲盒，碰到不靠谱的队友，想想就可怕。做其他日常？好像也没什么意思，她怕越做越困。 季昭意苦恼地绕着图跑，把陆上的水里的，但凡能点的NPC都点了个遍儿。 绕了一圈回到原地，她无意识地点开竞技场，又飞快关掉界面。 好友能看位置，她昨天刚立下“只打本不会打架”的人设，虽然大夜弥天没人会视监她在哪里在干什么……但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还是要小心为上！ 山海玩法五花八门，能玩的不想玩，想打的又打不了。 季昭意移动着鼠标点来点去，正打算点到排行榜看宣言找八卦，突然暼到游戏左下角的世界频道。 [世界]有朝一日刀在手：失散多年的萌新徒弟看看我，别问师傅我靠不靠谱，我有无所不能的师祖师祖母。别问我为什么找不到徒弟，你一句在吗我就直接原地下线。 [世界]小白兔白又白：失散多年的萌新徒弟看看我，别问师傅我靠不靠谱，我有无所不能的师祖师祖母，别问我为什么找不到徒弟，你一句在吗我直接原地下线。 …… 哪怕是在周一下午，复制怪依旧兢兢业业坚守山海，没一会儿就把这条消息刷的满屏都是。 收徒，收徒好啊。 季昭意看的眼前一亮，点到商城买了一箱喇叭，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三个喇叭过去，私聊毫无动静。 季昭意没有再发第四个，前三个喇叭一直没人顶，加起来起码飘了五分钟，她现在只想原地下线，甚至没敢往世界频道看上一眼。 心道可能是时间不对，她直接叉掉游戏，挑了部电影打发时间。 再上线已是晚上八点半，萧冉喊她打五人本。 五人本难度不高，只要不是全员萌新，基本没有翻车的可能。 季昭意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登上游戏，刚上线，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ID：落木萧萧，职业：男剑客。 看名字就能猜到是谁。 【落木萧萧邀请您加入队伍。接受。拒绝】 季昭意点了接受，进队加好友自动跟随过去，顺手把麦点开：“我喊人你喊人？得喊个能抗伤的。”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没说话，游戏角色也一动不动。 季昭意疑惑地取消跟随，正准备切到微信问一句，耳边突然响起一道腔调十足的男声：“喂喂，这声音怎么样，好听吗？” 刻意的拿腔拿调以及微微上扬的尾音，听起来像是误入了哪个yy配音现场…… “——怎么样？”萧冉又问了一遍。 季昭意谨慎地斟酌用词：“嗯，好听是好听……就是感觉……有点假里假气的不太真实。” “有吗？先这样吧！”萧冉操纵着帅气的红衣男剑客，握着长剑，开始绕着白衣女溯月上下翻飞，“我寻思着都玩男号了，不得搞个变声器玩玩，这可是我精挑细选来的仙品公子音！” 红衣剑客飞来飞去，耍帅耍的不亦乐乎。 “萧大公子，”季昭意无奈扶额，“您还记得我们组队是要干嘛吗？” 屏幕上，红衣剑客动作一顿，小幅度地在原地蹦跶了一下。 “打本打本，我去世界喊人。” [世界]落木萧萧：怨灵庄五人本来人，来输出和坦克。5=3 季昭意跟着复制了这条招募信息，从门派发到世界再发到帮会，发完没多久队里就多了两个人。 一个蒙面硬汉男傀师，一个清婉端庄女剑客。 几乎是进队的瞬间，蒙面傀师开麦发话：“放下我徒弟，那个芋泥……职业是无相。” “哥们你声音挺好听啊，芋泥无相是吧，你等我看看啊。” 刻意压低声线，说话慢条斯理，尾音缠缠绵绵。 傀师沉默了一瞬，“额。” 季昭意敏锐地觉察到他那明显卡顿，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眼疾手快闭了麦，两根手指死死按住上扬的嘴角。 [密聊]天地昭昭：别夹哥们别夹，这是队里唯一的坦爹。 那边，萧冉似乎憋了一口气回去，继续用黏糊糊的声音说：“放进来了。” [队伍][芋泥灭灭]加入了队伍。 季昭意：“???” 她点开芋泥灭灭的个人信息，帮会那栏赫然写着【故人归】——也就是那个萧冉的敌对帮会。 家谱干干净净，没有师傅，也没有道侣。但宣言却是格外亮眼的粉色，上面写着：用将夜师傅20年单身换我脱非入欧/耶 鼠标再一点，傀师将夜的社会关系就更简单了，连个帮会都没加。 以季昭意纵横山海多年的吃瓜经验来看，这对师徒的师徒关系，绝对没那么简单。 [密聊]天地昭昭：你放敌对进队打本？话说他们到底什么关系，真的只是师徒吗？ [密聊]落木萧萧：久仰灭灭大名/抽烟 [密聊]落木萧萧：我也好奇他俩什么关系，待会儿找机会试探试探！ …… 一队人在小村子里闷头清怪，剧情早已看过八百遍，任务推进得毫无波澜。 萧冉的红衣男剑客冲在最前面，名叫千秋山河宴的女剑客一身青衫，挥起剑来也是潇洒利落。 而另一边，身材魁梧的傀师操纵着傀儡，丝线翻飞间将小怪绞杀倒地，一身粉色的小无相则亦步亦趋跟在后边。 几人走位娴熟，血条稳如平地，季昭意象征性地挥着扇子扔群攻，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芋泥灭灭身上—— 小无相一只怪没打，却一点儿也没闲着，一会儿“啪”地过去给傀师甩张增加伤害的破甲符，一会儿“唰”的跳过来丢个清除负面状态的净化法阵，整个人跳来跳去忙得不亦乐乎。 只是傀师拉着丝线头也不回的全场乱窜，小无相却始终像502一样将人牢牢黏住，同时精准地把技能丢到他身上。 真是好贴心的无相徒弟，好无情的傀师师傅！ 季昭意正感叹着，一道清甜婉转的女声毫无预兆地炸响在队伍频道： “师傅你跑这么快，是怕我追上你嘛？” [队伍]将夜：没有很快 “没关系的师傅，我会努力追赶你的步伐的～” [队伍]将夜：刷小怪不用贴状态 “师傅你是不是嫌弃我呀？” [队伍]将夜：不是 师徒二人一个语音一个打字，就这样恍若无人地交流着，季昭意和萧冉默契无比，同步点开小窗。 [密聊]落木萧萧：百闻不如一见啊，这声音确实好听，就这几句听的我心都要化了！ [密聊]天地昭昭：这无相手法和走位挺好的，不过傀师一看就是钢铁直男，感觉有点聊不动啊。 [密聊]落木萧萧：也有可能是闷骚/我信了 [密聊]天地昭昭：等等，我以为你是没事找乐子或者故意恶心人，结果原来是对他有点意思吗……？ 闷骚男一向是萧冉心中的最佳暧昧拉扯对象，不过这话季昭意也是随便说的，毕竟这反对滑下来，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对师傅有点不清白。 但，是个人就难免会有眼瞎的时候，她还是得确认一下。 不料此言一出，对面直接炸了。 [密聊]落木萧萧：？？？ [密聊]落木萧萧：有个鬼的意思啊，我梦里都在想怎么把他杀掉八百遍/菜刀/菜刀 [密聊]落木萧萧：这就是那个24小时在线，创下3天杀我11次最高纪录的待机哥/冒火/冒火 [密聊]落木萧萧：可惜他这段时间不怎么出来杀人了，本来上线时间就少，还一上线就和芋泥灭灭泡在竞技场和各种副本里，我都找不到机会杀他/委屈/委屈 季昭意：“……” 失策了，没想到没帮会的，才是杀的最凶的，人果然还是不能太表面。 她连忙安慰对面。 [密聊]天地昭昭：没事没事，要么你趁机潜入敌营把他徒弟拐走呢，没长嘴的男的不配有这么贴心的妹妹。 对面撤回您的安慰，并对您表示不屑。 [密聊]落木萧萧：不行，我和芋泥撞人设了你没发现吗？拐徒成功的几率还不如直接把他本人掰弯，最后让他人财皆失痛哭流涕地滚出山海！ 季昭意目怔口呆。 ……高，实在是高。 第5章 第 5 章 一行人在怨灵庄顺顺利利打完小怪，CG过场结束后，整个小村子骤然蒙上一层死气沉沉的灰色。 这时屏幕中央冒出红字提示：最终BOSS女煞即将现身。 众人迅速站好位置。芋泥灭灭的声音再次响起，直接甜得季昭意心尖一颤，胳膊上不可抑制地爬满鸡皮疙瘩。 “师傅你要拉好boss哦，千万不要让凶巴巴的boss打到你脆弱的小徒弟～”她顿了顿，撒娇似的威胁道：“不然我没办法给你挂减伤的哦！” 季昭意浑身一激灵，再次点开私信。 [密聊]天地昭昭：我都要被哦迷糊了，性转一下，待机哥他凭什么！ [密聊]落木萧萧：？ 对方发来一条快要二十秒的语音。 “那你现在听我说哦，组织现在有任务要交给你哦，希望你能借此机会摸清待机哥的跑位习惯哦，为我方日后的追杀活动做好准备哦。” “……” 什么鬼？ 那哦当标点符号用吗？ [密聊]天地昭昭：谢谢，瞬间不迷糊了。 [密聊]落木萧萧：千万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殷切期望哦！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坦爹开怪拉仇恨，可将夜却一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连基础的减伤加防状态都没上。 季昭意关掉聊天框，没忍住就近跳了两下。 就在这时，进队后就一直沉默的女剑客突然开了尊口： [队伍]千秋山河晏：【将夜】，开怪。 芋泥灭灭操纵着小无相跑到将夜身边，“师傅你在吗？” “师傅～？”尾音拖的又长又软，在寂静的队伍频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这声甜蜜的呼唤没等来回应，余音在空中飘荡了几秒，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队伍]将夜意外掉线，离开了队伍。 “不是吧，”萧冉硬生生把脱口而出的“哥们”二字咽了回去，脑瓜子一转，试探着问道：“是……是不是卡掉线了，那个芋泥妹妹，你问下他还上的来吗？” “啊？”芋泥灭灭声音弱弱的，带了点让人不忍大声已对的茫然和无措，“应该上的来吧？我……我没有师傅的其他联系方式呀……” 季昭意：“……” 她刚要打开私聊的手顿住了。 你们游戏里都这么形影不离甜甜蜜蜜了，私底下却纯洁的企鹅微信一个没加？ 那平时怎么联系，漂流瓶纯看运气吗？ 震惊之余，她敲了几下键盘： [队伍]天地昭昭：这样做任务不会不方便吗？ “是啊。”萧冉顺势接话，“我几点上线有什么事要干什么都会提前和老婆报备的……他这……妹妹他人不行啊。” 小无相声音依旧甜软，“也没有啦，我会每天在游戏里等师傅的上线哒。” “……” 这就是你的新人设吗？ 你俩好浓的白莲混绿茶。 该配合演出的季昭意视而不见，选择性无视两人的对话。 [队伍]天地昭昭：那我们等一会儿吧，也不急这几分钟。 然而五分钟后，傀师还是没能上来。 千秋山河晏已经头上浮现出“Zzz”的挂机符号，季昭意开始在脑子里盘算，是喊人重新再打一次，还是直接回去装修家园算了。 只是队伍语音中，落木萧萧还在和芋泥灭灭你来我往的闲聊，两人棋逢对手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季昭意只能无聊地点着队里人的装备，时不时顺耳听上一耳朵。 看到千秋山河晏的装备面板时，她停下视线，开始翻来覆去仔细研究。 强化满级不说，词条不是躲避命中就是减伤，就算她这个不玩输出的常年奶妈选手，也能从这清一色的词条中看出这身装备的含金量。 可惜是个剑客，装备再牛逼也当不了T，但是话又说来来，打这个副本的话…… 季昭意灵光一闪，戳开和千秋山河晏的私信窗口，这才发现两人不仅是好友，还在同一个帮会。 这小姐姐也是个战斗分子哦。 [密聊]天地昭昭：还在吗？ 几乎在她消息发出的瞬间，剑客头顶的挂机符号消失了。 [密聊]千秋山河晏：在。 [密聊]天地昭昭：好滴，小姐姐方便发下你的双防和裸状态减伤吗？ 那边也没多问，直接发了一串数据过来，和季昭意估算的差不多，加上无相的减伤符应该够用。 以防万一她问。 [密聊]天地昭昭：小姐姐能听队伍语音吗？ [密聊]千秋山河晏：可以。 那就好办了！ 季昭意清了清嗓子把麦点开，“傀师看样子上不来了，现在还有一个办法，我们要不要试试？” 萧冉立马狗腿地接：“老婆你说！你想试我就陪你打，打多久都可以的～” “……” 演戏演上瘾且腌入味了这人。 季昭意在脑中快速梳理打本流程。 五人本是她学会打的第一个副本，当年还是雨季手把手教的，因为打的次数多，所有机制她都还记得。 这个副本完全可以当日常本，最难打的是切换狂暴状态之后的女煞，她会瞬间沉默仇恨目标并发出致命攻击。傀师可以用傀儡以命换命来硬抗，可剑客不行。 按照她们队伍的情况，只能把原始防御和减伤最高的千秋山河晏当T用，再想办法让她打出免疫抗住致命攻击。 确认没问题后她再次开口： “我先说下思路。待会儿打到半血，看boss献祭哪个。献祭千秋山河晏或者我就重开，她输出抗怪，不是的话我们就继续……” “老婆，那我呢？”萧冉委屈巴巴地插了一句。 “……” 这个时候能不能不要在想着黏人绿茶好道侣人设了啊喂！ “千秋山河晏的减伤和防御高一些，你乖啊。”季昭意抽空和她演了一句，下一秒又转回正题，“我会用九针卡boss的大招，秋秋到时候听我指挥用免疫，失误也没关系，试两次应该能过……” 她朝另外两人确认，“可以吗，我们试一下。” 芋泥灭灭：“我可以的哦。” [队伍]千秋山河晏：可以。 女煞是鬼物boss，全程会不断召唤出村庄里的怨灵，对玩家造成持续留学伤害。 正常情况下，傀师可以用群嘲技队可以拉小怪仇恨，只要仇恨拉的及时，队里其他人只需要专心躲避地上的陷阱就行。 但现在没有她们只有剑客，剑客既没有群嘲技能，抗boss也没傀师耐造。 这怎么看都是个累人的体力活。 季昭意叹了口气，很快就打起精神，“大家尽量站的离我近点……ok秋秋开怪。” 千秋山河晏应声开打，作为队里唯一的奶妈，季昭意开始加血走位续BUFF一条龙，忙的手忙脚乱。 好在有过去的PVP的打架功底在，她加了会儿血就迅速找回状态，一道道扇舞金针，飞向血条极降的队友。 “注意躲陷阱，大家彼此减轻一下负担。” 两个剑客的输出爆炸，小无相也在不停给队里人画符立阵，boss第一管血很快就到了一半。 “毁灭吧——” 伴随着女煞凄厉的低吟，一道血色光芒在众目睽睽之下劈在落木萧萧身上，红衣剑修一身惨叫，立刻原地暴毙。 “噗……”看到好友这样，季昭意差点又没忍住，她连忙正色道：“还能打还能打，你躺一会儿，我们继续。” 萧冉幽怨道：“这是嫉妒我太帅了吗？不对，女煞女煞，应该是太喜欢我这张脸，男色果然误人！” 溯月主打治疗，必须用特定的几个攻击技能打够九层伤害，才能切换状态打出控制。 等时间差不多了，季昭意操纵着角色往无相那边靠了靠，开始用攻击技能打小怪叠伤害。 “我要打小怪续针了，待会可能要放养一下无相，芋泥你实在撑不住的话……记得优先给剑客套减伤哈！” 芋泥灭灭有话必应：“好哦。” 肉身被夺的落木萧萧以灵魂状游走在鬼魂小怪之间，继续发挥余热：“老婆你加油哦，到了要沉默的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嗯。”季昭意低低应了声，指间在键盘上快速切换目标，一边加血一边打小怪续针，动作快如残影。 “秋秋你也注意，boss 的沉默会持续2s，但1s之后她就会放大，正常情况下你来不及放免疫。现在我试着在你被沉默之后打控制给boss，我的控制是3s，这样3s结束她才会放大，你记得掐着点用剑意免伤——技能拖出来了吗？” [队伍]千秋山河晏：1 大招的时间比免疫长，而且会直接清空血条。时间一点点流逝，心渐渐提到嗓子眼，她们现在只能赌，赌免疫之后千秋山河晏也能抗住。 萧冉突然大喊：“昭昭！” 千钧一发之际，白衣溯月挥动扇子放出九针，女煞立刻陷入僵直状态！ “秋秋……”季昭意正要开口提醒，就看到千秋山河晏身上已然亮起了淡淡金光，刚好卡在boss的伤害上！ 下一秒，千秋山河晏的血条如过山车般暴跌，免疫过后还是见了底。她连忙给剑客套上治疗，在boos下一个攻击到来之前，成功将剑客那岌岌可危的血条抬离濒危线。 “稳了稳了！” “姐姐你好厉害！” 绕是平时情绪再稳定，此时此刻，季昭意的嘴角也抑制不住高高扬起，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感受着胸腔内猛烈跳动的心脏，忽然有点明白，记忆中那个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研究副本打法。 这种在极限边缘战胜敌人的感觉，这种团队配合带来的胜利，会带给人最直接的满足感，和PVP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更加纯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第6章 第 6 章 伴随着众人的欢呼声，boss恢复正常状态，地上也冒出血莲一朵。 芋泥灭灭一位移闪到女煞身后，刚碰到血莲，被献祭的落木萧萧立刻满血复活，提剑开始又一波攻击。 血条越降越低，女煞开始频繁召唤怨灵。 季昭意手指飞舞着切换目标加血，抽空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我说……要不你们再躺一个呢？留我和秋秋慢慢打，同时奶四个人太累了，我手都要断了……” 萧冉立刻夸张的啊了一声：“老婆，你说我吗？” 不知为何，芋泥灭灭也怯生生跟了句，“姐姐，你说我吗？” “……” 太要命了这两个。 季昭意加血的动作没停，却见千秋山河晏像是卡了一样，连续两个控制技能都没躲过。 她心头一紧，立刻警觉道：“秋秋是卡了吗？别卡在boss倒地前掉线，不然不知道任务算不算完成……” 话音刚落，仙气飘飘的青衣女剑客持剑打出一套利索的连招，在女煞身上挂了好几层流血状态。 须臾。 [队伍]千秋山河晏：不卡。在公司，不方便说话。 此话一出，女煞一声惨叫，化作一团烟雾在剑客身前散去。 “女剑客伤害好高诶。”芋泥灭灭把输出治疗统计贴在队伍频道，软着声音惊奇道：“断层第一高了一位数呢！” 作为队里现存的唯一男性输出职业，萧冉瞬间感觉自己被内涵了：“虽然这软饭我是吃的很开心，脸帅这也是也没办法的嘛，但正常情况下我输出还是很高的好吗？等等，千秋你这个号是——” 她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这号是换人了吧，你找号主谈价了吗？” “山海阁那个最贵的榜一剑客啊！”芋泥灭灭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拖着尾音慢悠悠地说：“难怪输出这么高呢，你说是吧落木哥哥～” 落木萧萧：“……” [队伍]千秋山河宴：换人了，号是直接买的。 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季昭意嘴唇微张，想说什么又怕说错，干脆直接闭麦装死。 她点到私信窗口。 [密聊]天地昭昭：怎么了怎么了！ [密聊]落木萧萧：风雨疏狂啊！ [密聊]天地昭昭：？？ ……然后呢？ 等了几秒没后话，季昭意想到什么，点到千秋山河晏的装备面板。只见每件装备上，都清一色地刻着同一个名字——风雨疏狂。 极品装备打造成功时，制作人的名字会直接刻上面。看她们的意思，这个风雨疏狂应该就是前任号主。 在山海这个看脸氪金的游戏里，洗属性和强化都是吸血无底洞一般的存在。 很显然，这个风雨疏狂，是个不缺钱且乐于自己打造号顶级有钱人。这号的价格也应该比落木萧萧贵不少。只是萧冉也是当之无愧的重度氪金玩家，每期外观必冲，次次保底次次头铁；装备洗不出来就硬砸，各种属性搞了好几套极品。 她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这个——千秋小姐姐。”萧冉再开口，像是随意般问道：“你玩这游戏多久了呀，是被朋友喊来，来这区打架的？” [队伍]千秋山河宴：不是，很久之前玩过。 “这样啊。”萧冉于是打哈哈：“没什么就是这号挺好的……那什么打完了我们就出去吧，大家各回各家该干嘛干嘛……” …… 谜语人？ 季昭意带着疑惑出了副本，封城吹拉弹唱的背景音乐瞬间响起。她看了眼队里的女剑客，想了想开始热情搭话。 [队伍]天地昭昭：我们一个帮会的诶秋秋。 [队伍]千秋山河宴：是的。 [队伍]天地昭昭：你玩pvp还是pve呀？ [队伍]千秋山河宴：都玩。 [队伍]天地昭昭：那以后可以一起打本哈哈。 [队伍]千秋山河宴：可以。 “……” 很好，这很符合她心中的高冷女剑客。 据说女剑客的人设最早是参照姑射仙子做的，宣传视频开场就是一位踏云而来的青衣女仙，她的身影于云雾间若隐若现，她的声音清冷出尘不似凡人…… 超脱尘世的气质，配上的气势恢宏的音乐，第一印象就很清冷高贵。 季昭意默默停止搭话，坐等萧冉解散队伍，再展开一对一的细细盘问。 而另一边，林秋砚目光沉沉地靠在办公室的高背椅上。鼠标光标停留在队伍界面的“离开队伍”四个字上，他修长的手指悬在鼠标上，迟迟没有落下。 耳边还是那个聒噪的男声，“昭昭你想在哪儿游行，主城还是门派，结契之后再去刷个水下婚礼吧，那个时装我超……我记得你挺喜欢的！” “游行就算了吧，”她像是思量了一会儿，顿了几秒又说：“时装可以刷个！” 紧接着，是那个聒噪的女声，“你们是现实情侣嘛姐姐？” 林秋砚的呼吸瞬间屏住。 胸腔里，一种混合着酸涩、刺痛和强烈不甘的情绪无声地炸开，又被他强硬压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是几秒，又好像是几十秒。 “目前还不是哦，这得看老婆同不同意呢。” 他话音刚落，“咔哒——” 伴随着鼠标声响，队伍界面瞬间消失在屏幕上，林秋砚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林立的高楼伫立在无边漫长的黑夜，一座座灯火通明，似有无限繁华，却又透着无尽的虚无。 他向外俯视着这座陌生又熟悉的城市，无声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弧度极浅，带着一抹几不可见的自嘲。 他以为花房偶遇会是新的开始，却不想，一切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深夜感伤没来得及蔓延，远处突然响起开门的动静。 “砰”的一声过后，程意带着刚做的、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大跨步走进来，整个人容光焕发如中了五百万的彩票，一改几个小时前坐在办公室那副没精打采的颓废样。 林秋砚习惯性地蹙起眉头，转身就见来人捏着一把车钥匙，动作潇洒地往上一抛，“到点了走吗，我开车去，顺路兜兜风。” 就在刚刚，程意终于接回自己阔别已久宝贝疙瘩——那辆改装报备完毕后，他只开过一次就被迫失去驾驶权的跑车。 那天表弟程真从国外回来，正巧赶上好兄弟生日聚会。到了要散伙的时候，程意已经灌了一瓶白的，他晕乎着脑袋，把车钥匙交给了自告奋勇滴滴代驾的表弟。 不料第二天一早，一段富二代深夜炸街被当场罚款的视频传到家庭群里。 程真在睡梦中接到电话，忍着刀割一般的头疼，后知后觉那小子为何一口就没喝。可惜他全程一句话说出口，就被严苛的老父亲收缴了车钥匙，这一收就是一个月。 “也不知道老周的新酒吧这次能撑多久。”程真边说边大跨步往里走，心情舒爽得脚下生风，“怎么说也是去捧场，我这宝贝往外面一停比什么都好用，等等这声音——” 他像是突然捕捉到了什么，几步走到办公桌旁，目光锐利地扫过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赫然是熟悉的游戏界面，“我就说怎么好像听到了封城的BGM……你回去玩山海了？” “……”林秋砚径直走到办公桌前，只手把屏幕转到自己这边，然后微微弯腰在触控板上滑动点击了几下，像是解释般说道：“回来体验一下今年的秘境。” “打秘境？”程意一声嗤笑：“我刚可看到区名了，吉祥止止这种区，打秘境又能打多少？” 他身体微微前倾，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我就说你怎么突然问我哪个区的，昨天问的今天就买号回来了，还盯着聊天记录看了那么久……所以你认识买我号那个妹子？” “……”林秋砚直起身子，“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神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两三秒后，他恍然大悟似的了然道：“你如果实在心有愧疚过意不去，我可以考虑顺便帮你关照一下。” “——只要你别什么垃圾都往公司寄。” “……??” 程意一时不知道先说“什么叫帮我照顾”，还是质问他“那怎么能是垃圾”，只觉得这人近来好生诡异好生阴晴不定。 他暗自咂摸着，突然回过味儿来，于是悠哉悠哉开口道：“行啊，那你好好照顾照顾人家……” “不过也别太照顾，万一人误会了就不好了。”说罢，他丢下一句车库等你，又悠哉悠哉走了出去。 林秋砚站在原地神色难辨，想起下号前看到的好友列表信息，心口上像压了一块无形的石头。 组队两人，位置是在应州。 没记错的话，结契的前置任务就在应州天女祠。 * 季昭意拉着队伍跑来跑去，正忙于聊天中的萧冉时不时点到游戏和NPC对个话，两人挤牙膏似的做完了结缘任务。 正准备拉着队伍去桃花谷挖材料做天灯，萧冉终于从微信群里抬起头来，一群人在群里你一言我一语交换完信息，总算是把事情理清楚了。 “风雨疏狂那号早上刚卖出去就进了大夜弥天，我还以为是他们拉老朋友来当外援。“萧冉语气神秘地说：“不过据知情人士梦哥透露，这小姐姐也是空降的，真是富婆啊富婆。” 季昭意凉凉道：“所以呢？” “其实也没什么……”萧冉隔空感受到威压，咳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刚刚在群里算了笔账。风雨疏狂本人上线只搞装备，其他各种任务和活动都是找代练做的，打架也是代练直播打给他看。” “不过他有个帖子记录了每次洗装备做强化花了多少钱！再加上代练费和外观……总之我们刚刚盘了盘，这号打造下来应该花了有五六百个，继续玩的话估计要破千万了。” 依据山海的市场，氪金搞号最后肯定是要亏的，像这种装备属性具有极致美学、直接治愈强迫症的号，最后卖的时候基本也要打个一折…… 季昭意有些好奇，“这号多少卖的？” “刚开始也就摆了666666，后来没卖出去他就改成777777可还价，听说是直接还最低的人太多了，他觉得没人能欣赏这个号，最后直接摆了888888不可还。” “……”季昭意默了一瞬：“你们有人估价吗？最高给她估多少？” “60差不多吧！” “其实你是想说大冤种吧……” 富婆是真的富婆，溢价也是真的溢价。 “多多少少有点吧……至少我们帮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萧冉顿了顿又开口：“其实刚开始我是想说……她该不会是大夜弥天骗来的，不了解或者不会估价。不清楚她和大夜弥天到底什么关系，也就没敢直说。” 季昭意嗯了一声，客观评价道：“确实也有这个可能。” “是吧！”萧冉话头一转：“不过这号确实，目前是吉祥止止最牛逼的。” 季昭意点头附和：“而且外观这种东西，确实也没有一个固定的算法，也算是你情我愿吧。” 萧冉：“确实。” 季昭意：“确实。” …… 第7章 第 7 章 翌日上午。 季昭意起了个大早，但昨晚难得睡了几个小时的安稳觉，她享受完今日晨光后就上游戏挖材料，八点刚过就心情愉悦地开车出了门。 此时她正推着几乎空荡荡的小推车一辆，站在两排绿色蔬菜通道中央举目张望。往下看，一盒装好的精品西红柿，一袋表面还带着水气的生菜，二者正安然地躺在空旷的购物车中，彼此相隔甚远。 “你要自己做饭吃？”萧冉徒然拔高声调，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想干什么，半夜打车去医院挂急诊吗？” 季昭意被震得耳膜嗡嗡，下意识抬手抚了下耳机，“安啦安啦，我就做个西红柿炒鸡蛋，又不是要挑战什么高难度的大菜，能出什么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做出来的菜太淡太咸或太腥，医院肯定也是进不了的，顶多在味觉上痛苦一下。 “那你可千万要炒熟了，”萧冉有气无力道：“我真的很难忘记，你知道的，那是我第一次吃饭吃去急诊，真的路上我都在怀疑会不会是被对家下毒了！转念一想下毒应该也是下给我哥……” “……” 季昭意转头拐去冷藏区，走近后冰柜的寒气扑面而来，脑门一凉知道萧冉这是在说大学那桩至今仍疑点重重的蘑菇中毒事件。 她从冰柜里拿出提了几盒酸奶出来，又顺手从旁边捞了两个饭团，想了又想还是出声据理力争道：“……那天我们还吃了路边摊买的烧烤。” 所以真不一定就是蘑菇没炒熟。 “可那家烧烤是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吃过很多很多次的，”萧冉说得十分用力，“干不干净不敢说，起码人蘑菇绝对是烤得熟的不能再熟了。” 季昭意没再吭声，萧冉顿了顿再次开口：“我怎么觉得你还不如继续上班呢？起码生活规律也不用自己买菜做饭。话说你这次休假休多久，咱妈不催你回去？” 萧冉口中的咱妈是指陆应熹女士，既是顶头上司公司掌舵人，也是季昭意的亲妈，两人向来你妈我妈统称咱妈。 季昭意推车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垂下眼眸看向地面，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半晌，她才若无其事地低声开口：“……干嘛呀，我好不容易有这么长的假期，喘口气不行吗？” “行呗。”萧冉一秒恢复往日的吊儿郎当：“正好过两个月去古城玩，不过到时候还得带上笔记本……” “是是是。”季昭意十分正常地接话：“你要是连着几天不上线，对面估计就要开始说你被他们打跑啦，然后顺带嘲讽帮会其他人，帮主都被打跑了你们还玩什么！” 越说越有画面感，声音也没控制住，一抬头就撞见理货员诧异的眼神。 “……”季昭意闭嘴噤声礼貌一笑，推着车子火烧屁股似的直奔收银台。耳机里萧冉正在讲述昨晚七杀揽星辰的辉煌战绩，她捂嘴朝那边低声说道：“挂了挂了，我准备回了。” 把东西往收银台上一放，付款扫码时她突然想起，打电话时微信好像响过几声，于是点到微信随意瞥了眼。 备注简叶嘉，是那位最近没怎么联系的女领居。 一年前季昭意搬来现在住的小洋房，两户一梯带露台的布局，隔壁住着一对同样刚工作几年的年轻情侣。 她搬来那天就和简叶嘉加了微信，但也仅仅是列表躺尸、偶尔朋友圈点个赞的关系。 直到那个傍晚，季昭意在楼下花坛旁偶遇一只毛发靓丽、疑似离家出走的小美短，恰好简叶嘉在朋友圈晒过不少次，是一只名叫咖啡的被噶没多久的公猫。照片发过去不到一小时，简叶嘉就一路风驰电掣赶了回来，巴掌大的小脸上半是欢喜半是雷霆，揪着猫后颈一把拖着就走了。 躺尸好友开始频繁诈尸，聊天话题大多和咖啡有关。季昭意也曾经动过想要养猫的心思，怕自己养不好也就一直没行动，每天云养猫偶尔也去看一下咖啡过过瘾。 可惜，简叶嘉决定和老板一起外派出国，走的时候当然也带走了咖啡。 算时间她在国外也有段时间了，怎么今天突然发消息过来？ 季昭意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单手戳进聊天框。 【简叶嘉：亲爱的你能帮我个忙吗？】 【简叶嘉：你现在有空吗在不在家。】 隔了几分钟。 【简叶嘉：没事了没事了！】 现在又是几分钟过去了。 季昭意拎着袋子边走边想。 这个时候，她是应该说不好意思刚看到，还是直接说不好意思我刚醒？ 三步之内必有解药，没等她犹豫多久，那边发来一张照片，是十分可爱的治愈猫猫一只。 【简叶嘉：给你看看咖啡，到了新家还是改不了，天天扒着窗户往外看，路过只鸟就咔咔咔乱叫！ 季昭意忍不住笑了，坐进驾驶座才回复： 【季昭意：急死猫了哈哈哈！我刚没注意看手机，你前面说什么事要帮忙？ 【简叶嘉：说起这个我就来气！】 一条长长的语音弹了出来。 眼看对方要开始长谈，季昭意也没立刻发动车子，坐到车里等了好几分钟，对方才终于结束语音控诉。 【简叶嘉：我最开始就是随口一问嘛，但是**珩的行为真的让我很不爽。】 **珩是她从大学走到毕业的男朋友。这事说到底还是和出国有关，简叶嘉因工作调到国外，她男朋友也跟着出了国，两人预计几年内都回不来，房子就托了物业帮忙代租。 “其实我是不太想租出去的，这房子当时装修的时候花了不少心血，就怕遇上个不爱惜房子的租客……”简叶嘉叙叙说道：“然后他突然说他有朋友要租，那我当然要问是谁咯，结果他死活不告诉我，就含糊其辞打包票对方是男的，让我放心。” 简叶嘉自然不放心，这和对方是男是女没有关系，她内心一百个不理解，不理解这到底有什么不好说的：“对方是一线顶流还是什么机密人员？他要这样瞒着我！” 语速又快又急，怒火几乎要冲破语音条。 季昭意听到这儿就悟了：“你是想找我帮你看看租客是谁？” “是的亲爱的。”简叶嘉的声音更烦了，“那位不可说先生本来定好今天去看房，我掐着时差算好时间去问**珩，结果他又说那人有事没去，直接线上签了合同……” 她气出一声冷笑，“你说他到底是真有事，还是这两人合起伙来防我呢？” 季昭意握着方向盘，一时之间不好做出评价，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应该不至于吧。” 最后的最后，她只能承诺： 【季昭意：合同签了总要回来住，到时候我帮你看哈，放心我还是有点速写功底在的！】 回到家时，昨晚订的鸡蛋和水果也送到了，季昭意开门把东西搬进去，一鼓作气开始冰箱大扫除，来回跑了好几趟才把冰箱重新填满。 等一切收拾妥当，她着手准备炒菜，先把西红柿切好鸡蛋打出来，再搜个教程反复观看……预计以量取胜提高西红柿炒蛋熟练度。 第一次，卖相糊了味道寡淡；第二次，火候刚好，味道依旧寡淡；等到第二天中午第三次尝试，卖相甚佳可惜咸度超标，但配上粥吃起来却是正正好。 无他，唯手熟尔！ 季昭意换着角度拍了好几张照，发给萧冉的时候心底萌生出小小的成就感，决定晚上点份香煎鸡胸配沙拉犒劳自己。 两天时间，两顿午饭一顿晚饭，两个鸡蛋加两个西红柿对应的作料用量，最终也是被她强行攻克了。 当然她也不是只干了这一件事，游戏里没事就蹲在桃花谷挖木材，还和萧冉打了几个平平无奇的副本。 期间，大夜弥天发起了一次小型帮战。 根据喇叭情况来看，战况如何暂且不知，语言交锋极为激烈。 季昭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做明灯。终于在周五，她和萧冉凑齐了九十九盏明灯。 周五，晚六点。 季昭意登上游戏，刚过完图就被萧冉拉进了队里。 白衣溯月一个大轻功施施然飘在空中，人还没落地，头顶就冒出个象征队长身份的令牌图标。 下一秒，红衣剑客点了跟随传送过来。 [队伍]落木萧萧：走吧！ [队伍]天地昭昭：？ [队伍]落木萧萧：节省时间啊，等下不是还要打秘境，这个流程你肯定比我熟。 季昭意再次：“？” 这是什么话。 她也就……结过那么两次，第一次全程被雨季拉着，重心也完全不在流程上；第二次还是代练上的号，两次下来只记得最后要去三生石。 相比繁琐麻烦的结契流程，她可能更熟悉一刀两断的解契流程…… [队伍]落木萧萧：走啊走啊。 季昭意认命地打开游戏内置小助手。她按照提示找到灵犀仙子买了份[空白的契书]，又带着队伍飞回门派，对话掌门刻下双方名字，成功得到[天命之玉]一块。 就这样连续跑了四五个图，两人总算集齐了结契所需的道具： 一份涂山所赠的[白狐祝愿]、一根流光溢彩的[青鸾之羽]、一株样貌奇特的[巫山灵草]。 一切准备就绪，季昭意操纵着天地昭昭骑上白凤，落木萧萧同骑跃上凤背，两人直奔位于主城角落的三生石。 然而，就在季昭意点完对话确认结契的瞬间—— 屏幕猛地一黑，完全黑屏前只看到右下角的私聊好像闪了一下。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条系统悄然出现在世界频道： 【生死契阔山海盟，三生石上证仙缘！[天地昭昭]与[落木萧萧]灵犀相通，将于三生石前缔结道侣，从此山水重重，共履仙尘！】 重开服务器扫码登陆，上面却弹出人物正在副本请重新登陆的提示。 还好掉线前进了副本…… 季昭意松了口气，再次扫码过图，就听私聊频道又“叮—叮—叮”响个不停。 怎么回事？ 陌生人不是关了吗？ 她顺着往右边一瞥，视线在不停流动的世界频道处定格了。 [世界]小甜菜：上线了！我朋友有天地昭昭好友！他说将夜前脚刚发喇叭，天地昭昭立马就下线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世界]煎饼果子：在线等吃瓜，有无知情人士啊啊啊啊我好急。 [世界]不想上早八：也许是巧合呢？ [世界]斩尽天下负心狗：这区有几个奶妈是好的，只能说号越大玩的越花，多的是你们想不到的事。 [世界]一晌贪欢：事情还没清楚呢就在这里造谣，我只知道脑子不好还能治，心要是脏了那就彻底没救了。 [世界]落木萧萧：嘴巴放干净点。 [世界]玉逍遥：哪有这么巧的巧合，你当他们演电视剧呢？ “……” 不好意思了兄弟，就是这么巧。 季昭意身经百战，不管是满怀恶意的揣测还是不明真相的起哄，都没让她眼里产生半分波动。 她只好奇将夜到底说了什么。 [队伍]落木萧萧：这将夜特么搞什么啊？私聊密他也不回。 [队伍]天地昭昭：他发啥了。 季昭意往上翻了又翻，世界频道的历史记录翻到头，也没看到他们口中将夜发的喇叭。 不是，他到底发了什么？ 第8章 第 8 章 在萧冉的谩骂声中，季昭意等来了一张喇叭截图。 图是萧冉从群里扒拉出来的，截图之人十分专业，一张长到极限的截图清晰完整地展现了整个舆论发酵过程。 此次舆情开始于世界那条结契系统公告，中间误入了一条某某玩家挖出秘宝的通告，接下来就是罪魁祸首将夜的喇叭： [喇叭]将夜：天地昭昭加下好友，或者开下陌生人私信，有事找你谈。 意味不明的喇叭，两男一女三人都在榜上，山海玩家对八卦的洞察堪称当代福尔摩斯，稍有风吹草动就闻声而至。 于是世界频道瞬间炸开了锅。 [世界]杨柳依一：卧槽！将夜找天地昭昭？在她结契公告刚出的时候？？ [世界]在逃兵马俑：惊！无情杀手负心女，结契当天他亲自上门讨要说法…… [世界]倾心：女主是哪个女主是哪个？ [世界]杨柳依一：买吉祥如意的大奶。 [世界]不想上早八：什么瓜有瓜吗。 [世界]姜姜姜：合理推测天地昭昭和将夜有点什么，结果转头和这个落木萧萧结了道侣，可怜将夜不是被甩就是被绿。 [世界]花开一朵朵：放个屁股等后续。 [世界]天赐良缘：趁热闹cpdd。 [世界]玉逍遥：真乱啊，女主呢女主怎么不出声，你们有什么话别私聊啊，发在世界让大家一起看看，有啥事咱们也能评评理。 [世界]小萝卜：我们真的没什么，你千万千万不要误会。 [世界]四月天：（默默窥屏 [世界]小萝卜：是这样的剧情吗？ [世界]棉花糖：将夜不是一直和那个芋泥奶妈走得很近吗。 [世界]雨过天晴：大家今天是不是有点太闲了……这算什么瓜。 狗血编剧有之，见缝插针者有之，看热闹不嫌事大者亦有之。 其中，千秋山河晏重金无限收金石的喇叭淹没在八卦浪潮中，金额再高也没能激起一点水花。 季昭意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又好笑又荒谬。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昭昭。”萧冉突然开麦：“将夜申请进队……” 季昭意从截图中抬起头来，声音平静却透着几分无语：“放他进来吧，看他到底要干嘛。” 下一秒，将夜拖家带口进了队。 [队伍][将夜]加入了队伍。 [队伍][芋泥灭灭]加入了队伍。 季昭意点着私信坐等两人说话，果然在私信尽头看到了将夜发来的好友申请。 ……不是兄弟，加不上好友说不了话，也没必要直接发喇叭吧。 [队伍]落木萧萧：【将夜】，进队当哑巴呢哥们，世界这么大动静你没看到？ [队伍]天地昭昭：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 将夜没有打字也没有开麦，季昭意耐着性子处理其他私信，列表里陌生好友不是道喜就是拐弯抹角的试探，她一概无视，只回复了春色几许和两眼一睁。 两人脑回路相似的可怕。 [密聊]春色几许：哇恭喜恭喜，你道侣加帮会吗？ [密聊]春色几许：帮会提供代杀服务哦，内部人打五折，杀将夜直接不收钱。 [密聊]天地昭昭：和他有仇吗哈哈哈，不过暂时不用啦！ [密聊]两眼一睁就是干：哇靠大奶有主了啊，把你道侣拉帮里我们pk一下？ [密聊]两眼一睁就是干：问下你和将夜什么关系，要不要帮你干他，老子看他不爽很久了。 [密聊]天地昭昭：不用了谢谢。 然后点到千秋山河宴的私信。 [密聊]天地昭昭：谢谢小姐姐的喇叭～/爱心/爱心 高冷什么的果然只是表相，那条收金石的喇叭能截进舆论始发现场，就算不是秒顶也差不了多少。 虽然没什么效果，但这样细心善良的女孩子她真的很难不爱。 那边秒回消息。 [密聊]千秋山河宴：不用，刚好要收东西。 林秋砚扯了扯嘴角，心道她看人的眼光还是这么差，找的道侣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遇事装死不吱声，一句嘴放干净点能有什么用？ 他点开和将夜的私聊。 [密聊]千秋山河宴：你是想找她谈比武？ [密聊]将夜：是的。 [密聊]千秋山河宴：不澄清一下？ [密聊]将夜：在措辞了，你考虑的怎么样？ [密聊]千秋山河宴：你先问她吧。 就在这时，屏幕突然出现元宝特效，一条金喇叭炸了出来—— [金喇叭]将夜：本人因比武急需联系天地昭昭，相谈正事正事而非外界揣测之任何特殊关系，特在此澄清望周知。 [金喇叭]将夜：另外祝天地昭昭和落木萧萧结契快乐。99999元宝 金喇叭名副其实，价格昂贵逼格高，重要的是后面那个喇叭，附带了全区可抢的大额红包一份。 [队伍]将夜：这样可以吗？ [队伍]落木萧萧：？ [队伍]芋泥灭灭：不可以！！ [队伍]芋泥灭灭：说好了要携徒弟芋泥灭灭祝呢？？？ [队伍]将夜：…… [队伍]天地昭昭：你说什么比武？ [队伍]芋泥灭灭：我不管，你再发一个，这次直接发队伍频道吧，当面给小姐姐道个歉。 [队伍]芋泥灭灭：不要意思呀我师傅嘴笨还不会做事，一时没看住他喇叭就发出来了。 “……？” 季昭意错愕的同时猛地回过神。 [队伍]天地昭昭：不用。 [队伍]天地昭昭：你说什么比武，发喇叭就为谈这个？ [队伍]将夜：是也不是，也想为上次掉线的事道个歉。 “是这样的小姐姐～”清脆活泼的女声响起，芋泥灭灭直接开麦了，“师傅他听说你操作特别好，想找你一起打跨服会武，就是合区前代表区服打的那个。” 芋泥灭灭人就在这儿，听谁说的当然不用多问。 季昭意听完半秒都没犹豫，指尖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着，嘴角勾出一抹温和却透着凉意的微笑。 [队伍]天地昭昭：pve和pvp还是不一样的，我不打比武，你找其他奶妈吧。 [队伍]天地昭昭：比如春色几许。 至于春色同不同意那就另说了。 [队伍]将夜：我和她关系不好。 [队伍]将夜：而且她肯定要和秋声一起打，我和秋声都是傀师。 季昭意只觉莫名其妙。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们的关系应该也没有好到哪里吧？ [队伍]天地昭昭：那没办法咯，我没时间打也打不来。 这时萧冉传来私信。 [密聊]落木萧萧：战场里追着奶妈杀，很难有奶妈能和他关系好吧。 [密聊]天地昭昭：？ [密聊]天地昭昭：我懂了。 春色的仇恨搞不好就是这样杀出来的。 真正的嗜血傀师，就要直面断奶的痛苦。平时追着奶妈大杀特杀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也会有有求于奶妈的一天呢……！ [队伍]将夜：我还找了那个千秋山河宴，她说让我先来问你。 言下之意，你来的话第一剑客第一奶妈都在队里，我们实力很强。 没等季昭意先说什么，萧冉开麦表达了自己的不愿：“什么意思？我和千秋都是剑客，你觉得让老婆抛下我去打会武合适吗？” 好生合理的理由！ 季昭意默默给萧冉点了个赞。 [队伍]天地昭昭：对，这事没得谈，没其他事你们先退吧。 * 两人走完流程准备去放灯，结果刚走到桥上还没卡好位，萧冉就被信息轰炸摇去打架—— 摇的是她的天命冉冉，打的是那位傀师将夜。 剑客萧萧闻言二话不说，直接扔下溯月昭昭原地下线。 季昭意站在原地思考片刻，距离八点半的秘境还有好长时间，她召出坐骑径直飞回家园挂机，准备给自己找点其他事干。 空调开的有点低，她拿了毯子披在身上，整个人窝在电脑椅中，随手点开一部热播剧。 跳着刷完三集，帮会频道已经在拉团组队了。 季昭意起身活动了一下，还特地去了一趟厕所，回来直接点着春色申请进团。 小队里，几个人的ID都很眼熟，春秋二人和两眼一睁，就连善良体贴的千秋小姐姐也在这里。 即将到来的坐牢生活好像有了点盼头。 她熟练地传到主城登上YY，刚进频道就听到一声质问。 “所以她到底什么时候转来？” 春色几许的还是那么温柔，一字一句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昨天问的时候你说马上就来，今天無心你又说秘境前一定转来，现在还有十分钟开秘境——是要我们这么多人等她一个吗？” 她话音落下，频道里再没有其它声响。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一个略显无奈的男生响起，“春色你别急，不是还有时间吗，代练已经上号了，十分钟肯定……” “我不知道是你们小团体出了问题，还是她本人对帮会有意见。”秋声满城打断他，说话远没有春色那么客气，“每个奶妈都分配有对应的输出，既然要来打那就不要临时出状况，几分钟是可能没什么影响，但这是态度问题！” “她最近是真的现实太忙……” 这时YY传来“叮”的一声。 無心连忙：“来了来了，这是代练，给个马甲吧。” “行那大家帮会书院集合吧，还在门口的都点NPC传过来。”两眼一睁出来缓和气氛，“無心咱俩也认识几年了，这次你们转来也给了不少管理位和帮会资源。既然进了帮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么大一个帮会，有点规矩也方便管理你说是不是……” 外来小团体和帮会原住民，太苛刻又怕人心生怨怼，太顺着怕蹬鼻子上脸，可当众这样多少让人下不来台…… 季昭意全程像身外人一样默默听着，直到代练的名字出现在YY频道，她下意识去查看那人的频道马甲。 桃桃，雪落山庄的黄马。 是曾经的敌对代练没错了……！ 第9章 第 9 章 秘境开荒第一晚。 百来号人在秘境舍生忘死，几个指挥轮番上阵喊的嗓子都冒了烟，最后也仅仅打到老一红血。 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打到后面硬是不下血，磨上一分半便是全屏AOE秒杀。 当晚十点零三分，季昭意第N次回到复活点，刚爬起来就下意识给队里人加满了血，完事操纵着号徒步跑到地图中心——命很苦，该副本内不允许使用坐骑。 不得不说，任劳任怨打工奶形象瞬间在此刻具象化。 YY里，指挥一号流年的声音很是沧桑，“大家休息几分钟……我们讨论完再继续。” A1小队足足有三个奶妈。春色几许负责奶秋声满城，桃桃代练开了名叫無期的奶妈，负责给主T两眼一睁加血，这两个输出一个傀师一个刀宗，都是皮糙肉厚的物理系，剩下季昭意的天地昭昭，负责守护法系脆皮千秋山河宴的血条。 打本需要全神贯注，队伍里没人说话也正常，可现在到了休息时间，大家却还是一言不发。 ……这就是顶级领导具有的强大威慑吗？ 见溯月已经跑到位置，季昭意默默低下头点到微信。 【季昭意：怎么还不下班怎么还不下班/哭泣/哭泣 【季昭意：我错了，我哪根筋搭错了自己跑来打秘境，还偷懒没找代打/哭泣/哭泣 约莫过了一分钟。 【萧冉：刚打完架，我开你号去打？ 秘境开本要求百人以上，萧冉所在的无关风月虽是战斗帮，但活人却没那么多，再加上帮里人又对秘境没什么兴趣，她也就没考虑找谁合帮开秘境。 羡慕已经说烦了！季昭意现在只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找代打。 【季昭意：秘境代打一般给多少？ 【萧冉：不知道诶没了解！给我扫个码，我开小号去YY，还好这变声器哪里都能用～ 【萧冉：一个月，我要成为山海人人称赞的十佳好道侣/墨镜/墨镜 季昭意可耻的心动了一瞬，随后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 【季昭意：算啦，第一天应该不会熬太晚！我明天去问问市场价蹲个代打。 副本卡在这停滞不前，上来也是跟着大部队无限送，坐牢的日子比挂机还无聊。 不过说起代打，季昭意再次点到队里無期奶妈的家谱，没有道侣没有结拜甚至连宣言都是空的，完全无从判断这人到底是谁。 【季昭意：桃桃你记得吗？ 【萧冉：好像是个代练小姐姐，之前刷到过她直播间。 【季昭意：是吗哪个平台播的名字叫什么？ 【季昭意：她以前是雪落山庄的代练，今天开了大夜弥天的奶妈号打秘境，名字叫無期。 【萧冉：等等，桃桃是骂人很厉害的那个？还是那个和老板搞暧昧最后奔现被甩了的？ 季昭意：“……” 她其实没指望萧冉能记得，毕竟当时老区局势乱成一锅粥，上到天级下到玄级帮会，他们纵横四海换过的敌对不是一个两个。 诚然雪落山庄是敌对中最有实力的那个，但萧冉也只是偶尔会听她吐槽切瓜……到现在她居然还能想起这两个标签性人物，真的有点出乎意料。 【季昭意：都不是……是曾经的天尊溯月操作手，玩奶妈很厉害的那个。 【萧冉：哦……好像有点印象吧可能。你想知道無期会不会是昔日老敌对？等着，姐姐找梦哥帮你打探一下！ 虽然至今为止季昭意都未能识得梦哥真面目，但此人名号早已多次出现在两人的聊天框中，据说他是内测时期的玩家，江湖人称山海百事通，关系网之大非凡人所能想象。 哪怕再曲折复杂的人际关系，只要他想，就没有打探不出来的。 季昭意弯着嘴角戳了个猫猫点赞的表情包给萧冉，却听指挥在yy吆喝起来，让大家打起精神再打一次。 她抬起头，尽管内心在哀嚎，脸上的表情已然切换成严肃认真的：(●__●) 左手虚按键盘，右手紧握鼠标，努力瞪大双眼严阵以待。 十五分钟后，几十号人同时涌入交易市场，密密麻麻如蝗虫过境，目标直指各种能加元素抗的中高级法宝。 指挥二号步步如是说：“剧神秘人透露，桃花坞那边重新堆了元素抗，堆到二百往上前期掉血就能少很多，大家能换的出去换一下……” “按照以往惯例，后几个副本应该也用的上。” 掉血少意味着不需要频繁加血，也变相减轻了奶妈的工作。 季昭意的抗性本就够用，于是她难得悠闲地操纵着号在地图里逛来逛去，百无聊赖之中，突然瞄到站在不远处的千秋山河宴。 小跨步移到秋秋旁边—— [密聊]天地昭昭：秋秋是本人嘛？ [密聊]千秋山河宴：是的，有事吗？ 那就好，是本人就好。 季昭意并未回复，转而打开表情动作界面，目标锁定身旁气质清冷的青衣女剑客，对其使用粉红图标的特殊动作一个！ 下一秒，白衣溯月微微俯身前倾，一个标准的公主抱后，青衣剑客被稳稳抱了起来。 不料青衣剑客反应极大，猛地往右一步，直接摔出溯月怀抱。 [密聊]天地昭昭：qaq [密聊]千秋山河宴：不小心点到了。 说完这句话，青衣剑客站在原地没再走动。于是季昭意又是一个公主抱，再次把人抱了起来。 [密聊]天地昭昭：(??｀)? 白衣溯月抱着青衣剑客，两人开始绕着周边的方形边界慢慢踱步。 走到巨大的石碑前，季昭意停了一会儿，想了想又重新向对侧走去——那边有棵长在滚滚岩浆中的奇异绿树，比起界碑更适合当背景。 她一边按着键盘小步移动，一边熟练地放大游戏界面，转来转去调整截图角度。 屏幕中，青衣剑客顶着一张极其高冷的脸，以小鸟依人状娇羞地趴在溯月胸膛上，不多时，背上那把散发着幽幽紫光的宝剑，以及时刻飘落在周身的樱花特效，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季昭意眼中。 很懂嘛秋秋，这绝对也是截图老手！ 季昭意咔咔截了两张图，经过一番精心对比，选了一张更能展现自己截图功底的美图，通过私聊发给秋秋。 [密聊]天地昭昭：截好了嘿嘿。 [密聊]天地昭昭：最高画质！ 那边还是没回，季昭意心想秋秋是可能不习惯。但是没关系，以后她可以多拉秋秋一起截图！ 要论如何讨妹妹欢心，这事她可太擅长了！ 季昭意切换着角度，正准备截下第三张图时—— 一个身穿黑衣、手持血红长刀的黑皮刀宗，带着一声惊奇中略显矫揉造作的“哟！”出现在两人身后。 两眼一睁往前又走了两步，随之而来的，是他那带着几丝戏谑的声音，“准备开打了，是谁还在这儿亲亲抱抱呢？” 声音响着整个YY频道。 “抱啥呢抱？” 流年不耐烦地转动视角，远远看清是谁后，他几不可察地沉默了一瞬，而后扯着嗓子有点不自在的点名，“那边的，天地大奶和千秋富婆，过来集合开怪了。” “……？” 是吗大家都已经回来了吗。 但是这也没必要公开处刑啊喂！ 流年话落，沉寂已久的队伍频道终于不再沉默： [队伍]春色几许：啊谁啊，大家都在一个队伍，为什么会有人要单独出去贴贴？ [队伍]無期：啊谁啊，大家都在一个队伍，为什么会有人要单独出去贴贴？ [队伍]两眼一睁就是干：是啊是啊。 “……” 季昭意恶狠狠地在团队频道打了个“111”，暗暗磨牙努力压下想要刀了两眼一睁的冲动。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像没事人一样带着秋秋跑去开怪点，前后左右挪了好几下，试图将两人的身影藏在人群中。 流年清了清嗓子，“桃花坞那边又全军覆了，低音炮也卡着没过，咱大家一起努把力，一定要拿下老一首通！” 季昭意在人群中降低存在感，听到这话突然回过味儿来。 情报传递的这么迅速，他们这是往其他帮会塞了多少探子……？再者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大夜弥天应该也有不少敌方势力渗入。 所以保密机制到底在保密什么？！ “又是点名又是锁血，策划到底在搞什么？” “有伤害但是掉不了血，真特么要给老子打吐了。” 几个指挥在yy里就此次秘境展开大肆吐槽。流年看起来还算情绪稳定，但也十分不解，“奇了怪了……今年的秘境怎么一点提示也没？来那个谁，二二开怪了。” 谁？ 二二？ 是你吗，两眼一睁就是干？ 季昭意啪啪敲了几下键盘： [队伍]天地昭昭：二二？ “我二你大爷啊！”两眼一睁在YY炸出一声怒吼，“说了叫老子刀哥！！” 流年只不屑地嗤笑：“刀你大爷！赶紧的！” 季昭意忍着笑，仔细看了眼屏幕，才发现怀里的剑客不知何时已经下去了。 她操纵着角色往后挪了几步，刚站定，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澈好听却又带着天然冷感的女声： “五行归位，以镇邪魔。” 流年：“什么？” “机制提示，”那个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语气平和缓慢，“在石碑右侧，很小的一行字。” 几乎是下意识的，季昭意往YY在线列表看了眼，只见千秋山河宴名字旁的麦克风标志，此刻正在闪烁着绿光。 好奇怪，明明是陌生的声音，她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第10章 第 10 章 清完小怪一路走来，直入眼帘的彼便是一块上有残缺的巨大石碑，平滑的切口像是被人用刀斜着砍断的。 流年探索地图的时候点过这个石碑，与之对话会弹出五个选项： 看看正面、看看背面、看看左边、看看右边、转身离开。 依次点过一遍，石碑便会逸散出一缕黑雾，慢慢凝聚出人型落至地图中央。 碑上的信息极其简略，寥寥几句介绍了王民为人为魔的一生。 ——也就是地图中间的大BOSS。 “右边不是说他练了邪功走火入魔吗？”流年绕过站立在地图中央的王民，走过去再次点击石碑。 然而这次，选项栏里只剩一条：转身离开 他关掉界面走到石碑右侧，凑近脑袋发现上面确实有一行刀刻的小字： 五行归位，以镇邪魔。 流年盯着那行字，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头而过，无语至极地憋出几个字，“……这真的不是故意找骂吗？” 把任务提示放在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没有指引毫无逻辑，到底是哪个策划想出来的？ 然而秘境还是要打，流年正拧着眉头思索这八个大字是什么意思，就听步步用近乎自言自语的声音嘀咕了一句： “五行都出来了，不会再搞个什么阴阳八卦吧……” 恰巧YY此刻没人说话，这声嘀咕被无限放大，清晰地传到众人耳中。 林秋砚听到这话，直接给出肯定答案，“是八卦。” 悠远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林砚许把视野拉到最大，目光平静地而扫过整个区域，淡淡笃定道：“是九宫八卦图。” 不是输出不够，是必要条件没达成成。 知道要找五行，再对应地上的九块方格，不难猜出策划想要干什么。 虽然，他也是意外看到的。 “什么玩意儿？”流年已经有点怀疑人生了，“千秋你展开……” “等等！等等再展开！”两眼一睁划拉着好友列表，分别点开“卧底001”和“卧底002”的私信，手指飞快敲了几个字过去。 也不知道桃花坞怎么想的，居然放心把塞卧底的事交给兰陵王那个彩笔。玩的明白吗就让他玩？ 他嗤笑一声，谨慎地等两人回复。 “可以了。” 流年反应过来，“哦对……那什么，千秋你现在讲吧。” “……王民是卦师。”林秋砚指出最重要的一点，声音依旧平稳，而后他回忆着石碑上的记录，串联起来继续说道：“石碑上写他相依为命的妹妹被活活淹死，王民侥幸逃生后被骗着四处作恶……” “——所以，卦师的话搞个九宫八卦也算合理……是有什么机关？”流年猜测道。 “是属性。” 季昭意心中同步浮现出答案，脑中闪过咖啡店老板Anny前段时间那手戴紫檀木、身穿绯红衣的新造型—— Anny早年也在国外上学，据说她那时曾潜心研究过厨艺和命理学，后者虽说不上精通，但非要说的话也能扯上几句。 托她的福，季昭意对这种玄之又玄东西也算略知皮毛，虽然她向来对此秉持“好则信，坏则不信”的态度。 妹妹被水淹死然后入了魔，按照八卦位置正北方刚好对应的是水……可仅仅这样又好像过于牵强。 “这里王民人生的转折点，在某种意义上，他已经和妹妹一起死在了水里，此后以魔的身份行走世间。” 季昭意听得心中一跳，这个解读确实很符合山海策划动不动就想刀玩家一下的风格。 但是，不给动画起码也该给个对话，这样才更触目惊心不是吗。 “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不过其他方位的属性还是挺明显的。” “九个方位，Boss在正中央的泥土地上，属性是土，东南西北以及其他四个角，也分别对应了不同的属性——具体可以网上搜一下。比如对面凸出一块的岩浆，地上散落的白玉……还有右下角那边树林。” “还真是啊！”流年兴奋地一拍大腿，声音徒然拔高，“还有点名！我说这次被名给的伤害怎么不一样，还以为是随机属性，这不是还让你们去堆元素抗……” 他瞬间理清了思路，“来来来听我指挥，大家准备一下，二二准备开怪。”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他突然又问； “话说千秋，你是怎么想到再去石碑上找提示的？” “……！” 听到这话，作为半个当事人的季昭意灵光一闪，瞬间就悟了。 石碑右侧！ 那不就是，她们截图过程中，中途停留的地方吗……？ 耳边传来秋秋一声极轻的哼笑，原本冷淡的声音突然充满了蛊惑性，“意外看到的——” 她顿了顿，一字一顿道，“就是刚刚亲亲抱看风景的时候。” 流年：“……” 季昭意：“……” 两眼一睁：“姐姐我错了，下次你们随便亲随便抱，流年要骂我也替你们拦着！” 流年再次：“……” * 次日是周六，季昭意顶着还是起了个大早，准确来说她昨晚基本没睡。 摸清机制后，老一打了两次就被成功推倒。大夜弥天拿下秘境老一首通的系统公告刚出，世界频道立马炸开了锅。 她匆匆扫了两眼，退了队就直接下线。 疲惫的身体舒服地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身体的主人却紧绷着大脑，辗转反侧间竟无一丝睡意。 摸出手机漫无目的地刷了几个视频，又切到游戏帮会群翻了几下，有人在猜明天老二的机制。最后，双手像是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驱使，季昭意鬼使神差在微信搜索框里，缓缓输入了四个字： 纵横四海 下一秒页面刷新出来，她愣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换了新手机，于是再次感叹，原来已经这么多年了。 那些承载着过往美好与痛苦的群聊记录，随着那些人一齐消散在数据洪流中。网络的真实与虚假，永远是个说不清也道不明的话题。 曾几何时，季昭意不止一次在退群后忍不住爬回去，像个自虐者一样不停地搜索过去的聊天记录。 特别是刚退游那段时间。 那时她一直在想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昔日嬉笑打骂的伙伴，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却发现一切好似早有预兆，人不是突然烂掉的，假象早晚会有被打破的一天；她也在不停地复盘，回想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而后她意识到，最大的错误可能就是，她没有早点和萧冉一起离开。 当然，她也会在某个瞬间怀念最初纯粹的美好与欢笑，也曾在转移聊天记录时有过片刻的迟疑。最后她还是决定放过自己，大大方方地与那段过去告别，重新回归仙侠更真实的生活。 ——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 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中，季昭意这样告诉自己。 可熬夜是顽固的幽灵，总是擅长在黑夜中蛊惑人心。 凌晨四五点，季昭意认命地爬起来，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水，然后打开游戏直奔家园，撸起袖子埋头苦干。 她打开建造模式，继续选山石造假山，不消几分钟，所有的注意力便都集中在眼前的一亩三分地上。 鼠标点击声和键盘上空格键的敲击声，在寂静的清晨中格外清晰，纷乱的念头被一点点梳理开来，先是一点点消失无形，最后化出一篇基本成型的山景。 山石周围空荡荡的，就在她准备拉出几株绿植做装饰时，屏幕突然一黑—— 她掉线了。 季昭意划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刚好是早上六点整。 念头在上线继续和尝试睡觉中来回摇摆了几下，她动作缓慢地站起身，躺回床上决定改天再战。通宵后精神异常亢奋，她又卡着点开车去了超市。 这次的目标还是不易翻车的素菜，家常又下饭的酸辣土豆丝是也！ 季昭意是个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轻度路痴，但这几天她仔细观察过路况，开到今天也算熟车熟路，当然仅限于这条路这条街。 这次除了土豆和辣椒以外，她还买了很多许久没吃的小零食，包括但不限于坚果薯片小面包，回到家就兴致满满地用小刀削起土豆皮来——家里没有专用的做饭削皮刀。 刀工不精且经验不足，几分钟过后，两块表面凹凸不平的土豆直愣愣蹲在案板上，一眼看去个头少说也少了四分之一。 问题不大，形状如何不重要，真正的美食是要看内在味道如何。 季昭意安慰着自己，正打算把土豆切片切条，微信消息突然响了。 【萧冉：听说某人打秘境被点名了？】 季昭意眼皮直跳。 怎么回事，现在山海探子的业务已经这么广泛了吗，连这种无关紧要的个人私事也要往外传？ 这不是私家侦探的活儿吗？ 难道是那个无所不知的梦哥？ 保险起见，季昭意缓缓打了个：“？” 【萧冉：你是不是还不知道，你和那个千秋小姐姐，好姐妹贴贴竟意外发现隐藏机制的英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吉祥止止，不过其他区的玩家应该也会看到吧！帖子楼都歪了笑死我了。】 “……？” 季昭意一个语音打了过去。 “什么帖子？” “就是骂策划的帖子啊。”萧冉在那头憋笑，“昨晚老一出来之后大家就开始骂了，吐槽策划设计的什么破机制。你们过关之后就有人在问，然后就有人把你和千秋那个事贴上去了，感觉是位姐妹，文笔还挺好……” “帖子发我……”话没说完，季昭意突然又改口，“算了别发了。” 她不想睡着睡着半夜想到突然惊醒。 “也还好啦，”萧冉安慰她，“现在大家已经在点名骂老板了，公司裁员裁到大动脉，这下直接把动画提示给裁没了。” “嗯？”季昭意敏锐发问：“什么动画提示。” “……”萧冉无语了片刻，“你现在还是什么公告都不看吗？” “偶尔也看吧……” “说是今天八点要维护，修改昨天的秘境bug，时长大概两个小时？”萧冉说着又点到帖子里看了眼，“好像是最后石碑那里本来有个动画提示的，但是官方不知道怎么给搞没了。” 季昭意默了：“……” 合理了，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难怪昨天老一打的那么困难，难怪她早上六点突然在家园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