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又在想我》 1、想我 《少爷又在想我》 2024.10.23/四沂 第一章 九月初，新汀连下一个礼拜的雨，气温骤降。 天气预报说今天开始放晴，章凡宁一早便起床准备出门采买。 今年六月大学毕业后，她就正式进入程氏旗下的云朵农场工作，也算是女承父业。 她挺喜欢这份工作，薪资高，自由度也高，不缺热闹，也不缺雅静。 昨晚跟闺蜜赵新橙聊天，俩人约好今天一起看下午场的电影。 章凡宁办完事，找了家咖啡厅等赵新橙翘班过来找自己。 早上出门那会儿还很冷，她穿了件外套，在外边跑了这一上午，有些热，她只能脱掉外套，留一件简单普通的黑色打底衫穿在身上。 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里看了一刻钟的小短剧，有人过来搭讪。 女孩声音特别甜：“你好。” 章凡宁看小短剧看得入迷，抬眼看人时眼神还有点迷离：“嗯？” 美女冲她甜美一笑，视线先在她打底衫上面晃两秒，而后才又与她对视：“不知道你介不介意，如果方便的话，可以给我你这件上衣的链接吗？” 章凡宁顺着她的话低头看了眼自己十几块钱从拼多多上面淘来的杂牌打底衫，又抬头看她。 美女一瞧就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气质好皮肤也好，从头到脚全是大牌。 就连她那精致头发丝上别着的那枚发夹，也不会低于四位数。 章凡宁沉默两秒，委婉道：“你应该不会想要的。” “怎么会呢？”美女语气诚恳，“其实你刚刚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了，长得这么漂亮身材又好，这件打底衫款式简单，但穿在你身上好衬身材，不过……” 美女略有迟疑：“我实在看不出来是哪家的衣服，是什么私人定制的小众品牌吗？” 小众品牌？ 好像也是哦。 章凡宁拿起手机点开拼多多找到订单给她看：“呐，就是这个。” 美女侧身低头凑近看，转瞬瞪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向她：“啊？” 章凡宁很坦荡地跟她对视，像她之前要链接时一样诚恳：“就是这个没错呀。” “……”美女沉默。 过几秒，瞳孔地震完的美女终于在良好的教养中回过神来，礼貌地要了链接后道谢离开。 赵新橙后脚就到了，在对面坐下，随口好奇：“那美女是你新交的朋友？” “不是。”章凡宁如实回答，“她问我要衣服链接。” 顺着这话，赵新橙视线也落到章凡宁今天的穿搭上—— 当然，如果她这随便捡起一件衣服就套上也叫穿搭的话。 这姑娘就仗着一张漂亮的脸和一副好身材总是恃美行凶，什么破烂往身上一套都好看得不得了。 俩人认识这么多年，赵新橙一猜就知道她身上这件衣服绝对不会超过五十块。 但事实还是有点太超出她预料了—— “是有点好看，你把链接发我一下。” “行。” 下一秒，手机振动，赵新橙复制链接轻车熟路地点开拼多多，接着没控制声音地叫了出来：“11.88？！” 章凡宁捧着咖啡杯点头：“对呀，还挺好穿的。” “……” 赵新橙默默选好尺寸，一边不受控制地开始拼单一边吐槽：“不是我说你柠檬，你从小到大哪缺过钱了，怎么一天到晚尽捡些破烂买。” “好看好穿就行了嘛。” “你眼光是不错，话又说回来，你怎么就没想着做个穿搭号？现在自媒体还挺赚钱的，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就叫……贫穷女大的日常穿搭。” “行，你等等，我先造个时光机。” “……不就是毕业了吗，毕业的大学生也是大学生啊，而且你长这么嫩，跟在读大学生有什么区别？” “不用上早八？” “……”赵新橙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无敌种草机去做穿搭号会有多挣钱？” 章凡宁终于不再逗她了，笑着用食指挠挠她手背：“好啦，回头我考虑一下，小橙子，给姐笑一个。” 赵新橙瞪她一眼，没憋住笑了：“拉倒吧你，人家都装嫩，你倒好，姐姐姐姐的，比我还小几个月呢，哪门子姐姐。” “好，好姐姐，都听你的，一会儿看完电影我请你吃火锅去。” - 云朵农场并不是程氏旗下最大的农场，但占地面积也有五千亩，章家三代人，除了章凡宁的哥哥章之舟都在这里工作。 目前章凡宁爷爷章秉承已经半退，现在农场的最核心管事是章凡宁的父亲章珉宇。 章家住在农场员工住宿区一栋单独的二层小洋楼，章凡宁回到农场时天已经黑透，家里人都刚吃过饭，一听见动静就跑出来帮忙搬东西。 章凡宁东西买得多，后备箱塞满还不够，后排座也塞得满满登登。 车门一打开，看见这盛况，章母文清如双手一拍：“我的天啊，朝廷开仓放粮了！” 章珉宇很是配合地应到：“还不快给钦差大臣请进门！” 就连等在门口的章秉承也笑着伸手做了个往里邀请的动作：“哎哟，没想到是上面派来的使臣，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章凡宁笑得眼睛弯弯，摆起谱：“那就辛苦各位了，到时候我一定替三位美言。” 一家人说说笑笑地把东西搬进家里，聊了会儿天，各自回房洗漱休息。 章凡宁在外面奔走了一天，洗过澡累得不想动弹，往床上重重一摔，闭眼趴着养了会儿神，摸出手机开始搜索穿搭号。 从前赵新橙也提过好几次让她做穿搭号的事，但她嫌麻烦，一直没这个想法。 不过人一毕业，似乎就更容易爱上铜臭味，她觉得做个号玩玩也不错。 毕竟钱这种东西，没人会嫌多，总是越多越好的。 一直琢磨到深夜，章凡宁连账号都注册好了。 各大平台同名，都叫章鱼小柠檬。 - 作为一个实干派，接下来几天章凡宁都在认真琢磨起号的事情。 衣帽间的衣服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穿搭都不知道换了多少套，才总算是拍出来几条视频。 看完视频的赵新橙忍不住感叹：“你这也太有天赋了，拍这么好，不过也是，你这身材拍什么不好看？但干嘛把脸挡住？” 几条视频章凡宁都是对镜拍，手机恰好把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全挡住，除了发型，整个脑袋什么也看不见。 赵新橙不理解：“你的脸一放出来那不是王炸吗，肯定第一条就得爆火。” “你不懂，我这个叫——” 章凡宁顿了下，很是一本正经。 “覆面系，增加神秘感的。” 其实是不想露脸，怕熟人刷到。 她这张脸这么小，很容易丢哎。 “也行吧。”赵新橙没纠结这个，“你不露脸也够用了。” 得到好友的首肯，章凡宁正式踏上了穿搭博主这条路。 多稀奇啊，从前只有重要场合才会稍微琢磨一下穿搭的人，也开始在家认认真真搞起穿搭给陌生网友看了。 章凡宁叹气，有种下海了的感觉。 - 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章凡宁也没想到自己几个现下比较流行的社交平台发的几条视频流量居然都还不错，粉丝数目也在开始逐渐增长。 慢慢地，章凡宁在做穿搭博主这件事上发现了第一个乐趣—— 看数据。 每次视频一发出去，没多久就会有新的点赞和评论。 作为一个新人糊糊，大家对她的态度都还比较友好，评论区除了中肯的建议就全是各种夸赞。 互动的用户基本都是女性，直到这天，点赞列表里出现了第一个男性用户。 该男性的头像是个小丑图，在一众可爱的头像中十分突兀。 章凡宁一眼就注意到，顺手点进对方的主页，意外看见对方主页的个人资料介绍上写着简简单单五个大字—— 深耕畜牧业。 账号ip地址在英国。 主页除了一条看画展的视频，其他什么都没有。 章凡宁也没多想，看完就退了出来。 没想到的是，对方似乎把她设置成了特别关注。 接连几天，她发了三条视频，每条这位用户都是秒赞，跟开挂似的。 因此她被迫记住了这位用户的名字—— ahh. 有点特别，特别到她根本琢磨不出来这名字什么意思。 原本俩人的交集也就仅限于此，一切都要怪农场那条顶流的牛—— 莫名其妙就开始不吃东西了。 兽医看过，说它没病。 章凡宁其实有点怀疑它是想装病罢工。 恰好这天更新视频，ahh依旧秒赞，她忽然间记起他主页那条介绍，于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他请教—— 章鱼小柠檬：【您好，可能有些冒昧，但是请问您知道牛突然不吃东西是怎么回事吗？】 对方意外秒回：【？】 章凡宁以为自己没说清楚，又补充道：【它之前都还好好的，突然就这样了，兽医看过，说它没病，但它就是什么都不吃，水都不喝，会不会是得相思病了？】 ahh：【……】 难道是自己态度不够诚恳？ 这种大佬咨询应该都不会免费吧。 可是这平台又不方便在私信提及交易相关的话题，否则私信功能容易被封。 章凡宁想了想，礼貌地点了关注，又发过去一条：【请问方便加您一个微信吗？】 等了好一阵，这回对方终于回了中文：【做什么？】 章鱼小柠檬：【有些话不方便在这里说。】 三分钟过去，就在章凡宁以为对方都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对话框里出现了一串神秘号码。 章凡宁迅速复制粘贴搜索添加好友一条龙，对方秒通过。 和他社交平台的用户名字一样，他的微信名字也叫ahh，甚至头像也是一样的小丑图。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章凡宁二话没说就直接给他发了个特别吉利的红包—— 88.8！ ahh对此表示很不解：【？】 难道他瞧不上这点儿？ 可是再多她也有点舍不得。 毕竟也不确定对方到底能不能解决问题，这钱很有可能要打水漂。 只是都走到了这儿，再回头也亏。 章凡宁抱着赌徒心态，又发了11.2，跟之前那个凑齐一百块。 对方沉默。 好一阵，他直接甩了条语音过来：“怎么，你是想泡我？” 章凡宁愣住。 咬着手指忍了好久，嘴角压不下去，才含羞带俏地也回了一条语音消息过去—— “你声音好好听呀。”【你现在阅读的是 】 2、想我 英国，伦敦，泰晤士河边的咖啡厅。 晴天，近午时分，风和日暖。 靠窗边座位的男人一身休闲白衬衫，袖口很随性地挽至臂弯。 打扮简单，模样却是十足的年轻俊俏，安安静静往那儿一坐，浑身就透露出百年世家的底蕴和金钱才能堆出来的金贵。 让人想忽略都难的模样和气质。 男人戴着蓝牙耳机，表情放松，此刻正低头摆弄手机—— “你声音好好听呀。” 七个字的一条语音，被重复播放了七次。 最后一遍，男人鼻腔里哼出一声很轻的笑。 这么甜美又年轻的女声，他推断对方的年龄不会超过二十岁。 “哎，累死我了！” 迎面走来年轻漂亮的女孩在他对面一屁股坐下，手里的大牌小提包往桌上随手一搁，两只纤纤素手对着脑袋扇风。 “这破天气，早上不还下雨呢么，怎么这会儿又变大太阳，热死我了。” 女孩说完，没有立即得到对面男人的回应，好奇抬眼，看见男人微微低头笑得意味深长的眉眼。 “手机里到底有谁啊，你笑得跟开春了似的。” 话音落下，男人轻飘飘瞥来一眼：“你脱妆了。” “啊？不会吧！”女孩惊慌地去翻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我新换的防水防汗的粉底液，应该不会——” “程迎！”女孩对镜照完，确定自己妆容没问题，美目怒瞪对面男人，“你又搁这儿瞎放屁！” “粗俗。”程迎收了手机，悠闲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假淑女。” “你管呢。”女孩把小镜子放回包里，哼了一声，“你姐我就乐意装淑女。” “哦，那回头我给你登个报，就说程家大小姐程诗，其实特别——” “闭嘴！”程诗把手一伸，“你怎么改密码了，我都登不上了，手机我看看。” 说到这事儿程迎就气得想笑：“还看？你真好意思。” 一个月前，程诗被她的crush全网拉黑，但对方实在太帅又太优秀，即便这样她也恋恋不忘，换了个小号偷窥。 可惜对方很聪明，她的小号被轻易识别，也进了小黑屋。 为此，程诗不得不向程迎借号偷窥。 “你的号是男号，看着不像人机也不像小号，他不会轻易发现是我的。” 这是当时程诗问程迎借号的说辞，程迎看她当舔狗这么可怜，就把号借她了。 结果，她把这号当她自己的号用。 上个礼拜他把号拿回来一看，主页推荐十条视频七条都是腹肌擦边男，剩下三条一条美妆两条穿搭。 刚刚这个夸他“你声音好好听呀”的姑娘，就是他把号拿回来的第一天刷到的。 程诗理直气壮：“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只用你号偷偷关注他动态而已，又没用你号发私信骚扰他。” “哦，是是是，所以那些腹肌擦边男的视频都不是你刷的？” “……那又怎么了，男人练腹肌不就是给我们女生看的，我又不白看，我还点赞了呢。” 程迎是真笑了：“你最近缺钱花了是不是，大数据都给你推拼多多的衣服了？” “这倒不是。”程诗把手收回去，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黑色打底衫，“你看我这衣服好不好看？” 程迎扫了眼：“还不错。” 程诗有些得意：“你猜猜多少钱买的？” 程迎嗤笑：“没兴趣。” “猜嘛，猜对了等会儿请你吃午饭。” “五六百吧。” 她买的最便宜的衣服也就这个价了，再往下的衣服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看她这得意的样，程迎当然是往便宜了猜。 “11.88！没想到吧！”程诗很骄傲地坐端正了些，“而且我是第一次用拼多多，平台还送了我一张五块钱的无门槛优惠券，所以我最后只花了六块八毛八就拿下了！” “……” “我本来都没报什么希望，没想到还挺好穿的。” “你是真没钱了？” “什么呀，是因为那天我在新汀的咖啡厅遇到个特漂亮的女孩儿，看她穿着好看我才问她要链接买的。” “能有多好看。” “特别漂亮！你都不知道，她一进门我就注意到了，这衣服穿在她身上就像高定，我还以为是什么私人订制的小众品牌呢，结果她点开了拼多多的订单。” “……” 手机在桌面振动一下，程迎拿起来一看，刚刚那姑娘又发来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章鱼小柠檬：【你好，请问你一次多少钱？】 程迎嘴角僵了一下，正要扣个问号过去，这条消息被撤回了。 下一秒，新的消息发过来—— 章鱼小柠檬：【你好，请问咨询你一次多少钱？】 消息发出去之前，章凡宁也没发觉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虽然她心里确实想问的是对方咨询一次问题需要多少钱，但手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还好撤回得快，她想对面应该没看见。 毕竟，他可能还挺忙的，距离她发过去的上一条消息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也没回复。 发完这条消息，章凡宁也没想着对方能够秒回自己，索性又把他刚刚发那条语音点开听了两遍。 然后，意犹未尽地厚着脸皮又发过去一条新消息—— 章鱼小柠檬：【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发语音吗？】 这次，对方秒回了。 但不是语音。 ahh：【那是另外的价钱。】 章凡宁顿时有点后悔刚刚自己夸他声音好听了。 难道这也是对方招揽生意的手段之一？ 他知道他声音好听，所以在面对潜在的女性客户时，先假装不经意地主动发出一条语音消息，向对方展示自己迷人的嗓音。 接着，直白地提出，那是另外的价钱。 果然，在资本主义的国度，路过一只蚂蚁都得变成资本家。 章凡宁妥协：【那还是发文字吧t^t】 ahh：【发什么？】 章鱼小柠檬：【那头牛没病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吃不喝呀？是得相思病了吗？】 ahh：【装病，饿两顿试试。】 哇。 英雄所见略同。 文清如还没烧好晚饭，章凡宁赶在开饭前下楼去了阿花的牛棚。 这条农场顶流的牛叫阿花，平常最受客人的喜爱，所以有专人喂养。 孙伯正在给它喂草料，一边喂一边劝：“阿花呀，你吃点儿吧，这都是上好的草料啊，你不吃可就要便宜你的死对头阿强了。” 阿花把牛头别向一边，对孙伯递到嘴边的草料闻都不闻。 章凡宁走近，叫了一声：“孙伯。” 孙伯转头看见她，乌云笼罩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小柠檬，你来啦！” “阿花还是不吃吗？” “可不嘛，你说怎么就没有教牛语的呢？要有的话我也去学两句，看看它到底想啥呢。” 章凡宁围着阿花左右转了两圈：“要不饿它两顿试试？反正它也不吃，兴许它不饿呢，杨医生不是说它没病呢么。” “啊？可是它已经两顿没吃了。” “那就再饿两顿，草料给它放着，它饿了就会自己吃。” “也行，饿牛当饱牛医。” - 晚饭过后，章凡宁正要去洗澡，孙伯就激动地打来电话：“小柠檬，阿花真开始吃东西了！” “真的吗！” 章凡宁调头下楼骑上小电动就往牛棚去，果然看见阿花埋头吃得正香。 孙伯刚刚说它已经两顿没吃，看来这会儿是饿得装不下去了。 云朵农场作为新汀最受欢迎的农场，无论是工作日还是节假日，来旅游放松或者聚会团建的人都很多。 作为农场的员工，所有农场的动物都要出勤，充当农场npc。 每一只动物都有出勤表，但休息日工作日都是精心安排过的，不存在动物过劳的情况。 不过作为农场牛中顶流，阿花出勤的时间是要比其他牛多一点，可能它是因为这个才想装病罢工。 回家洗过澡，章凡宁就打开电脑琢磨着调整一下阿花的工作时间。 赵新橙发来微信：【好无聊啊。】 章凡宁视线从电脑屏幕上挪开一秒，一心二用地回她消息。 章鱼小柠檬：【让我们一起来花你的钱吧。】 过了几分钟，手机“叮咚”一声响。 章凡宁低头瞥了一眼，居然是ahh发来的消息—— ahh：【？】 他怎么会突然发个问号。 章凡宁好奇地打开微信，点开对话框一看。 刚刚那条发给赵新橙的微信消息赫然出现在跟ahh的聊天框里。 “……” 章凡宁不信邪地退出聊天框，赵新橙的头像上还挂着一个鲜红的阿拉伯数字“1”。 所以，她压根儿就没点开跟赵新橙的聊天框。 反而，还不小心手滑点开了ahh的头像，并且，“厚颜无耻”地要花他的钱。 咳咳。 章凡宁脑瓜咕噜一转，想出了个缓解尴尬的好办法—— 学男人一样装傻，忽略问题，转移话题。 章鱼小柠檬：【你真的好厉害哎！】 ahh：【……？】 章鱼小柠檬：【你说得没错，它果然是在装病，饿了两顿刚刚已经开始吃东西了。】 ahh：【……】 似乎没什么大用。 对方看起来还是很无语的样子。 章凡宁决定下一剂猛药：【你简直是阿花的再生之父！】 有用，很有用，ahh终于回复了中文。 ahh：【这么夸张吗。】 章鱼小柠檬：【啊，这是应该的呀。】 ahh：【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章鱼小柠檬：【应该的应该的，我替阿花谢谢你。】 ahh：【？】 ahh：【你不就是阿花？】 章鱼小柠檬：【啊，阿花是那条装病的牛呀。】【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想我 作为一个长得特别漂亮性格也好的甜妹，章凡宁从小到大吃了不少颜值红利，几乎没怎么得罪过人。 有时候即便一开始有点小误会小摩擦，一见面露个脸，别人什么气儿都散了大半。 但今天晚上，她似乎有点得罪到了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对方没见过她的漂亮脸蛋，自然也不会因此而对她多加宽容和怜惜。 章凡宁盯着手机屏幕好半天，纤长的手指在电脑桌面上面百无聊赖地敲了又敲。 对方始终没有再回复任何消息过来。 俩人间的对话，还停留在她刚刚发过去那一条消息—— 章鱼小柠檬：【抱歉，你是不是不高兴啦？】 这抱歉其实也不是百分百诚心。 毕竟，她觉得对方作为一个深耕畜牧业的大佬，被称作牛之父应该也不会感觉到被侮辱才对。 袁爷爷不还被称作“杂交水稻之父”吗？ 这是荣誉呀。 左等右等，没等到ahh的回复，倒是赵新橙终于受不了被忽视发过来一条新消息。 一颗大橙子：【失踪请扣1，睡着请扣2，醒着请抠眼珠子。】 完了。 光顾着纠结ahh，忘记还没回赵新橙消息。 章凡宁立即打字：【我错了t^t，特献出火锅一顿祈求橙子姐姐的原谅。】 赵新橙直接一通语音电话打过来，把她从头谴责到脚。 章凡宁默默听，时不时还要应一句：“姐姐说得对。” 赵新橙终于舒坦了，大发慈悲：“那就这周六，吃完火锅去护肤，姐姐请你。” - 章凡宁连夜制定了新的动物员工出勤表。 翌日早会，等大家都汇报完工作之后，她特意提了下这个问题。 建议很简单，在让受欢迎的动物员工合理加班的同时也考虑休息时间。 动物员工的心理健康也需要好好照顾。 云朵农场上下员工好几百人，但大多数都是基层员工，不参与早会。 章凡宁大学学的管理专业，毕业后入职这里，受章秉承和章珉宇的庇荫，担任一些管理农场的工作。 她出生在云朵农场，老员工们是看着她长大的，都很喜欢她。 不管大事小事，只要是她的工作，大家都会尽力配合。 章凡宁自己对农场里的工作也很认真负责，并不单出于工作的尽责，而是把云朵农场当家一样对待。 对于她的提议和她连夜制定的新出勤表大家都没什么意见，正好临近月底，章珉宇便敲定一切从下个月开始正式执行。 今年中秋节来得晚，和国庆节挨着，农场即将迎来大旺季。 章珉宇提醒大家要早做准备，以免到时双节同庆，大量游客涌来出现什么意外。 早会散场，章凡宁正打算再去阿花的牛棚瞧瞧，被章珉宇叫住。 “柠檬。”章珉宇冲她招招手，“过来。” 章凡宁收起平板走过去，会议室里转瞬只剩下父女俩。 章珉宇眼神示意：“你先坐。” 章凡宁乖巧地在旁边坐下：“爸，我犯错了？” “没有的事儿。”章珉宇笑起来，一改刚刚会议上严肃的神色，变得多几分慈祥的亲和力，“只是有个事想问你。” “好的爸爸，您请讲。” “这周六云朵农场要去程氏集团总部汇报工作，晚上还有例行的晚宴，原本是我和你妈妈去，不过你外婆叫她周六回去帮你表哥相看女朋友，所以想问问你——” “正好你现在也毕业正式工作了，要不跟爸爸去玩玩？顺便见见世面。” “啊。”章凡宁抿嘴，“可是我已经跟橙子约好了周六一起玩的。” “这不是还有几天，橙子那丫头双休吧，要不你俩约周日？” 章凡宁迟疑，章珉宇眉头一塌，顿时多了几分可怜：“好吧，那看来只能爸爸一个人孤零零地去汇报工作参加晚宴了，你去陪橙子吧。” “……” 又来。 每次章珉宇有事求她她不答应的时候他就开始装可怜装委屈，死死拿捏她。 有时她都怀疑他年轻那会儿是不是就是靠这一手好茶艺追到她妈的。 章凡宁只能先妥协：“那我先问问橙子吧。” 章珉宇顿时眉头就上扬了：“行，到时候改好时间，爸爸赞助你俩周日的约会基金。” - “那看在叔叔这么孤单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咱俩的约会改到周日吧。” 赵新橙压不住语气里的笑意：“绝不是为了约会基金！” 章凡宁叹气：“不知道穿什么。” 赵新橙念叨：“你看吧，我就说叫你平时买几件好衣服撑门面，这不就衣到穿时方恨少了？总不能到时候穿你拼多多十几二十块买来的衣服去参加晚宴吧？” “算了，谁让你姐姐我爱你呢，下午出来买衣服，姐翘班陪你。” 时尚的完成度靠脸，恰巧，章凡宁这张脸长得很好看，身材也棒。 俩人只逛了一个小时，章凡宁就挑好了汇报工作和晚宴穿的两套衣服。 “还是男人爽。”赵新橙一边喝橙汁一边点评，“就一套西装打天下。” 章凡宁笑着眨眨眼：“但是咱们可以有更多好看穿搭。” 赵新橙也笑了：“这倒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新橙开始八卦，“我听说程家小少爷长得蛮帅的，不知道你周六去参加晚宴会不会碰见他。” 程家小少爷？ 章凡宁略略略有耳闻：“他好像在国外留学吧？” “还没毕业吗？”赵新橙惊讶，“我还以为毕业了。” “不知道哎，我也忘记什么时候在哪儿听了一嘴。” “也是，这种钟鸣鼎食的家族出身的小少爷，稍微有点什么事儿都得传千八百个版本的，谁知道哪条是真——” “哦，帅和有钱应该是真的。” 章凡宁认真点头：“确实，毕竟他应该不用拼多多，也不会老是要砍一刀，肯定好看的。” “跟拼多多有什么关系，你用拼多多不也这么漂亮。” “万一他砍一刀不小心砍脸上了呢，那不就变丑啦。” “那你呢，你不怕砍脸上？” 章凡宁冲她抛个媚眼：“我不一样，我是女娲娘娘亲闺女，每一刀砍下来都是美容刀，越砍越美丽。” 赵新橙：“……” - 程迎落地新汀时是周五晚上。 还不到他回国的时间，所以不能回家。 程诗找到自己停在机场地下停车场的车，问他要去哪儿：“姐送你。” “老豆火锅。” 程迎往副驾一坐，哪儿哪儿都不舒坦。 回个国还得偷偷摸摸的，要不是程诗非得缠他送，他真懒得跑这一趟。 程诗熟练地把车开出机场，顺嘴提起：“明晚在英华酒店有个晚宴，你要不要溜去玩玩？” “没兴趣。”程迎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倒个时差我还得回去，你以为都跟你一样闲。大小姐天天就作吧，除了折腾人你还会什么？” 程诗美目一瞪就想怼他。 一抬眼，瞧见后视镜里他困倦闭眼的模样瞬间又心软了。 程迎是真困。 登机前还熬夜赶工了个项目，忙完也没空休息，陪大小姐程诗去购物帮她拎包。 飞机虽然是商务舱，但睡得也不怎么样。 程诗把他送到火锅店，善心大发地坐下陪他吃了一顿，又特别体贴地送他去住处。 分别前问他：“你真不留下来过节啊？” 程迎伸懒腰打呵欠：“大小姐，我这双腿还想要呢，偷溜回国的，你做个人吧。” “哦，那好吧。”程诗忽然觉得他还挺可怜的，“那明晚的晚宴——” “不去。”程迎转身挥手，“退下吧，本少爷要睡了。” - 周六一早，章凡宁早早拾掇好自己，开车载着章珉宇去汇报工作。 云朵农场一向收益好，无论是从前章秉承还是现在章珉宇，只要来汇报工作，必定是要挨夸的。 章凡宁还是第一次陪章珉宇来汇报工作，比想象中轻松。 来找章珉宇攀谈的人挺多，也会顺势问起她的身份。 无一例外，大家都会一脸艳羡地夸赞：“真是漂亮又优秀，老章你也太有福气了。” 每到这时，章凡宁就露出甜美微笑装出得体大方又害羞的模样。 除了章珉宇，其他人也有带子女来的。 晚宴上，年轻的男女们都频频把视线落到章凡宁身上。 章凡宁根本没空在意这些目光，她来这里的唯一目的才不是为了长见识，而是吃东西。 都说英华酒店的东西一等一的好吃，她中午特意吃得少，就为了晚上多吃点。 等到吃得半饱，章凡宁才有心思分心去听周围的人在聊什么。 这一桌都是年轻男女，女生更多一点，此刻正在聊程家小少爷。 章凡宁一边剥虾一边听，跟她隔着两个座位的女生似乎很有情报：“我听说程少今年年底就回国了。”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到时候应该会给他安排联姻了。” “也不知道是哪家千金小姐这么有福气。” 几个女生凑一起八卦，连东西也没怎么吃。 章凡宁吃了个爽，起身去洗手。 - “我说大小姐，您能快点儿么？” “就来了，别催。” 程迎不耐地靠在酒店墙面上低头看表，偏头又朝关着门的房间里喊了一声：“五分钟了大小姐，合着被抓挨打的不是你呗。” “再等一分钟！” 程迎懒得再等，拔腿就走：“行，您慢慢来。” 英华酒店是程家的，但程迎在国外呆的时间多，这里除了管理层，没几个人认识他。 晚宴也还没结束，被熟人碰见发现的概率不大。 程迎藏都懒得藏，大摇大摆地进了电梯。 - 章凡宁刚洗完手准备回座位，接到赵新橙打来的电话。 “刚好路过，方便下来一趟不，姐姐买了糖炒栗子，要不要吃？” “要要要！” 赵新橙坐在英华酒店一楼休息大厅的沙发上等，怀里抱着两袋糖炒栗子。 章凡宁一眼就看见她，小跑过去：“橙子！” 刚靠近，怀里立刻被塞了一袋糖炒栗子，焦糖甜香瞬间钻入鼻尖。 赵新橙语气难掩激动：“我靠！我跟你讲，刚刚路过一个巨帅的帅哥！” 章凡宁被她拽着在沙发上坐下，一边剥糖炒栗子一边问：“真的吗，有多帅啊？” “难以形容的帅！”赵新橙一时间词穷了，“反正就是巨他妈帅！” 章凡宁很捧场地睁大眼睛：“哇，那看来是真的很帅了。” “真的真的！你要是看见他的话，我保证你也会惊叹的！” 俩人聊了会儿天，章凡宁送赵新橙出酒店，折返时章珉宇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 “刚刚橙子给我买了糖炒栗子，马上就上来——” 话没说完，侧面车灯一闪，响起两声鸣笛：“嘟嘟。” 车灯有些晃眼，她没转头看，抬手虚虚地隔空挡住侧脸，小跑着进了酒店。 纯白裙摆随之摆动，在夜空中划出翩然的弧线。 程诗正跟好友聊天，发现车不动，偏头不解：“开车啊，愣着干嘛，怎么，前面有鬼挡路啊？” “哦。”程迎踩下油门，“你刚看见没？” “看见什么？” “一只很漂亮的白色蝴蝶。”【你现在阅读的是 】 4、想我 周日是个很好的晴天。 双节将至，云朵农场就快要忙起来。 这是章凡宁双节前最后一次出门放松，章珉宇说话算话地给了一笔丰厚的约会基金。 拿着这笔钱，章凡宁和赵新橙玩了个够。 上午逛街购物，中午吃火锅，午休完去做spa，下午还去玩了密室逃脱。 赵新橙嘴里一直不停念叨：“要不还得说我章叔好，下辈子我也让他当我爹，我给你做姐姐去。” 这话刚说完，赵敬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板着个脸说：“哦，那等下我给他打个电话，你今天就去给他当女儿。” 听见这声音，赵新橙吓一跳，猛地转头一瞧，心虚却又故作镇定地提高声音：“你干嘛啊老赵，吓死我了！” “哼。”赵敬忠冷笑，“不做亏心事怕什么。” 章凡宁在一旁笑着喊：“赵叔好。” 赵敬忠立即换了个慈祥笑脸：“柠檬，好久不见了，最近怎么都没来家里吃饭？” “我也好想吃您做的菜了！”章凡宁很捧场地做出想念又遗憾的表情，“最近有点太忙了，等回头农场忙得差不多了，我立刻找您吃饭去，可不许嫌我能吃啊！” 这话立马给赵敬忠捧得乐呵起来，连连应到：“好好好，到时候提前打个电话，叔叔跟你阿姨多去买点你爱吃的菜。” 赵新橙故意装作不满地撇了撇嘴：“偏心怪老赵，让柠檬给你做女儿得了。” “我倒想啊。”赵敬忠白她一眼，“你章叔能舍得吗，人家柠檬多乖，哪像你。” 一边说着，赵敬忠掏出手机给章凡宁微信转了钱：“赵叔还有点事，这钱你收着啊柠檬，等下晚饭就当赵叔请的。” 章凡宁正要拒绝，赵新橙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点了收款：“不要白不要，咱晚上吃日料去。” 说完，冷哼一声，瞪了赵敬忠一眼，拽着章凡宁就走。 - 虽然平常买衣服爱淘点拼多多的便宜货，但其实章凡宁也有一点烧钱的小爱好。 摄影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出门玩，她特意带上了相机，拍了不少照片。 坐在日料店里等餐，正好得闲，章凡宁就打算把今天拍的照片都好好筛选一番。 “柠檬柠檬！”赵新橙在对面摆了好几个pose，兴致勃勃地叫她帮忙拍照，“快帮我拍几张美照，我要发朋友圈去钓我的crush。” 章凡宁笑着应好，举起相机找构图：“窗外有帅哥。” 赵新橙立马一脸期待的表情偏头往窗外看。 就是这个自然的瞬间，章凡宁按下快门抓拍。 镜头中定格的脸，睫毛上扬的眼，带着少女般纯粹的欣喜与娇羞，若隐若现的期待感。 “哪有帅哥啊……” 赵新橙收回视线，红唇微嘟，委屈又可爱的娇俏表情。 章凡宁不言，抓住了这个瞬间。 下一秒，赵新橙抬眼看向她，恍然大悟：“我懂了！” 章凡宁微笑着再次按下快门，捕捉她惊喜却又清澈的眼神。 一气呵成的三张照片，三个瞬间，没有一张废片。 章凡宁把相机递过去：“看看怎么样。” “你拍照哪有不好看的。” 这么说着，赵新橙接过相机，美美欣赏起自己的照片来。 “我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能和你做闺蜜，你说怎么就有人能这么优秀，长得漂亮性格又好，还多才多艺。” “我也太幸福了，这么好的人居然是我闺蜜。” 赵新橙隔空做了个比心飞吻，自告奋勇：“要不我也给你拍两张？” 刚说完，又自我否定地摆摆手：“不行不行，我也要抓拍。” 章凡宁把手伸过去：“抓吧。” “够啦你！”赵新橙在她手心轻轻拍了下，相机放上去，“等下菜上完了你再拍几张照片，我一起发朋友圈。” 今天有两位金主出资，俩人这餐日料选了消费高一点的店。 店内环境氛围很适合拍照，特别容易出片，章凡宁都没怎么花心思就拍了好多，可以让赵新橙随便选。 用餐结束，章凡宁去结账，赵新橙悄悄拿起了相机。 虽然她的拍照技术比不上章凡宁，但在耳濡目染下，她的拍照技术也不差—— 当然，最最最重要的，还是章凡宁自身条件太好。 就那张脸，那副身材，三百六十度都无死角的美貌，怎么拍都好看。 章凡宁微微颔首与服务员交谈的模样，微笑时的表情，曼妙的背影，橙黄的氛围灯下绝美的侧脸。 以及，她回头叫她时甜甜的笑：“橙子，好啦。” 每一帧都好看。 赵新橙认真起来还是挺像那回事，拍了好几张章凡宁的美照。 俩人一起出了日料店，相机还在赵新橙手里。 此刻夜幕降临，繁华的街道上霓虹璀璨。 夜晚才会出现的路边摊开始营业，章凡宁总是对这些很感兴趣，不受控制地就跑到了卖围巾的小摊。 摊主是做兼职摆夜摊的女大学生，见到她顿时眼前一亮，很热情地给她推荐围巾款式。 章凡宁从立式货架上挑选一条围巾取下，随意地往纤长的脖颈上绕了两圈，手指一挑，把围在里面的头发挑出来。 入秋的夜风吹过，像偶像剧里的情节，发梢在夜空中划出很优美的弧线。 赵新橙像一个年薪好几千万的狗仔，迫不及待地抓拍。 相机镜头定格的画面里，章凡宁微低着头，纤长的手指正轻轻捏着围巾做调整。 夜风偏爱，吹起她的长发，镜头里留下她小半张绝顶惊艳的侧脸。 “这简直就是今日最佳嘛……” 拍完的赵新橙低头看着相机里的照片，呆呆呢喃。 - 洗完澡，章凡宁开始连接相机和电脑导出今天的照片。 给赵新橙传完该传的照片后，被她打电话强烈要求：“你今天必须发一条朋友圈！” 章凡宁热爱生活，一个月至少会发三条朋友圈。 但那些都是她的日常，她很少晒自己的照片。 因此，赵新橙特地强调：“我说的是发你的照片！今天我给你拍了那么多，我可是难得拍照技术那么好，你要是不发，我可要生气了！” 章凡宁笑：“好好好，那你先戴好墨镜。” “干嘛要戴墨镜。”赵新橙不解，“这都晚上了。” 章凡宁一本正经：“因为我马上就要闪瞎你的眼了。” “……” 赵新橙发了话，除了日常要发的美食美景之外，章凡宁不得不加一张自己的照片。 今天赵新橙给她拍的这几张照片确实都还不错，她挑了挑，选中那张戴围巾只露了小半张侧脸的照片，跟其他照片凑了个九宫格。 完成任务，她又开始去捣鼓自己几个平台穿搭号的更新。 - 程迎飞英国的航班是明早，倒了两天时差，拜程诗大小姐所赐，越倒越差。 今晚程诗和几个好友聚会，她说要喝点小酒，程迎不得不充当司机的角色车接车送。 当然，原本程迎是不答应的。 谁叫程诗哭着跟他说，她的crush似乎有了新女友。 “我好难受。”程诗把刚挤出来的眼泪往他衣服上抹，“他一直都是单身，这好像是他初恋，他那么好的一个人，应该会跟她结婚吧。” 程迎也不清楚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更不知道她是怎么确定那就是人家女朋友。 明明据她描述，那可能也许就是人家的一个女性朋友而已。 但程诗难得哭那么伤心，程迎只好答应当她的司机。 程诗在酒吧里跟姐妹们灯红酒绿，他就在旁边酒店开了个房间睡觉。 一觉醒来，天早都黑透。 程迎摸到手机一看时间，晚上十点半。 给程诗打电话，她说还有半小时结束。 酒店就在酒吧边上不远，程迎挂了电话走过去，还不到程诗出来的时间。 他钻进车里，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随手点开朋友圈。 往下一滑，眼睛被什么一闪。 程迎微微眯眼，在那条九宫格的朋友圈动态正中间，看见一张好漂亮又陌生的脸—— 确切说来，只有小半张侧脸。 夜晚的霓虹被模糊成背景，全部的焦点几乎都聚焦在这小小的半张脸上。 女孩微低着头，眼睫低垂，纤长的手指捏着围巾调整。 下颌几乎都陷在围巾里，只有上唇若隐若现，带着一点莹润的光泽。 那只眼睛清澈又透亮，配上夜色里也白到发光的脸和微风扬起的发梢，就像是神明少女的降临。 像是某种程序自动连接，程迎脑海中忽然冒出昨晚在英华酒店外面看见的那只漂亮的“白色蝴蝶”。 正要看看动态主人是谁，开着的车窗怼进来半颗脑袋。 程诗眼神迷离，开口时带着些酒气。 不知道又在抽什么风：“你说，我要是像那天那个美女那么漂亮，他是不是就不会拉黑我了。” “……” 程迎抬手抵住她额头往外推，把手机屏幕往她眼前一放：“像这么漂亮就行。” 程诗喝得有些醉，看不太清，凑近了些，抓住手机细看。 “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得，给你喝成贾宝玉了。” - 临睡前，章凡宁终于有空回复朋友圈的评论。 因为今天有她的照片，评论数比以往翻了许多倍。 点开99+的动态，一看那一长溜的评论，章凡宁顿时眼前一黑。 这得从盘古开天辟地那会儿就开始回复才行吧。 正要装死，忽然弹出来一条新的评论—— ahh：【围巾不错，阿花妈妈。】【你现在阅读的是 】 5、想我 意料之外的评论。 章凡宁都快有点忘记之前自己还得罪过这人，现在俩人的微信聊天框还停留在她发的那条消息呢，对方压根儿就没回复。 没想到他还会主动评论自己的朋友圈动态。 章凡宁忽略了对方“阿花妈妈”这个称呼，毕竟她这样阳光明媚的小女孩可不会介意。 但她很想把先前花出去的那一百块赚回来，于是迟疑片刻，再次点开了和他的聊天框。 章鱼小柠檬：【这个围巾我没链接的，不过可以帮忙代购，需要吗？】 ahh回复挺快：【？】 ahh：【这是女士围巾。】 章鱼小柠檬：【你不知道吗，爱是这世间最伟大的东西。】 ahh：【所以？】 章鱼小柠檬：【因为爱情，一切都可以变成情侣款。】 ahh：【我单身谢谢。】 章鱼小柠檬：【这你就不懂了，我师从法光寺月老庙的住持。】 ahh：【然后呢？】 章鱼小柠檬：【我师父说了，只要你拥有了情侣款的东西，就可以招到桃花，所以当你拥有了这样的围巾，很快就能找到女朋友了。】 ahh：【哦，这么厉害。】 章鱼小柠檬：【当然啦，所以要吗，两条起买。】 ahh：【价格呢。】 章凡宁算了算，刚刚自己买成十五块一条，两条成本价三十，于是报价八十八一条。 章鱼小柠檬：【邮费自负，不过这个价格还可以再往下砍砍。】 ahh：【怎么砍？】 章凡宁轻轻咬了咬下唇，嘴角不受控地上扬：【你就说，好姐姐，可以便宜点吗？语音效果更佳。】 这次ahh过了会儿才回的消息：【哦，语音？什么样的语气。】 ahh：【你教教我。】 章凡宁实在馋他那一把好嗓音，根本没多想，按着麦就发了条语音过去。 声音要多嗲有多嗲：“好姐姐，便宜点嘛，好不好？” 程诗在后排座半醉半醒地歪坐好半天，车还没有要开走的迹象。 睁开条眼睛缝一瞧，她那弟弟搁驾驶座低头看着手机闷笑。 也不知道笑个什么劲儿。 喝醉后哪哪都不舒服，头也疼，一见这画面程诗小脾气就上来几分。 正要开口怼人，就听程迎声音里压不住笑，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好姐姐。” 那声音，那语气，程诗刚喝的酒都要呕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叫过她好姐姐？ 通常都是程诗，程大小姐，好点儿也就叫声姐，叫声姐姐都是不得了了。 今晚这么反常，铁定没憋好屁。 程诗刚想叫他别叫这么恶心，就听她那臭屁的少爷弟弟又接着说：“便宜点嘛，好不好？” “呕……” 程诗猛地弯腰干呕了两声，好险没吐出来。 后面这一句比刚刚那声好姐姐还叫人感到恶心。 程迎“呲呲呲”抽了几张纸，头也没回地往后一递：“想吐就吐，反正你的车。” 程诗一把抽走他递来的纸，很嫌弃地在空中挥了两下：“干嘛叫这么恶心，你有事就直说，什么便宜不便宜的。” “还有，你别装这么嗲，恶心死了。” “哦。”程迎不以为意，“又没跟你说，不听把你耳朵堵上。” “不是跟我说？！”程诗震惊，“那你是在跟谁说？你有几个姐姐？” “好姐姐”章凡宁把这两条语音重复点开听了三遍，才舍得停下回消息：“你声音好好听呀，那就给你便宜点吧，六十八一条好了，两条一百三。” 这样扣除成本，正好赚回那一百块。 章凡宁美滋滋地打着算盘，猝不及防间对方又发来一条语音：“就便宜这点儿啊。” 对方似乎很有撒娇发嗲的天赋，这一句和前面两句都不一样，除了嗲之外，更多的是娇。 语速慢，黏黏糊糊的，像贴着耳朵在说。 耳朵里像钻进什么小飞虫，章凡宁一激灵，手掌盖住耳朵揉了揉。 太痒了。 缓过那阵劲儿，又欲罢不能地点开听了好几遍。 作为一个母胎单身二十一年多的人，章凡宁平常也没有什么太色痞的爱好，就是喜欢听点好听的声音。 对方这三句撒娇无异于一个接一个的糖衣炮弹，轰得她瞬间就束手无策。 可恶的男妲己！ 我章鱼小柠檬此刻与纣王何异啊？ 章凡宁声音也跟着放温柔了：“那你说，多少好呀？” 对方秒回了一条一秒的短语音。 章凡宁点开，没听见什么声音，试着把声音调大，一声很轻的闷笑瞬间钻进耳朵。 不等她为这声笑着迷，又进来一条新的语音。 ahh：“抱歉，刚刚手滑了。” 章凡宁脑子都快晕乎了：“没事的。” 她知道，妲己都是这样的。 即便是小心机，也很可爱。 不是小心机，那就更迷人了。 ahh：“那姐姐给我包邮吗？” 章凡宁嘴比脑子快：“包！” ahh：“那我就不继续砍了。” 章凡宁：“……” 砍啊！ 继续砍！ 怎么不砍了！ 这么好听的声音，快点继续砍啊！ 还可以问她要赠品的！ 但很可惜，对方听不见她的心声。 章凡宁盯着手机屏幕好半晌，那几条语音反反复复听过好几遍，对方仍旧没有再多发任何一条消息过来。 地址还没给她呢。 章凡宁主动又发过去一条文字消息。 章鱼小柠檬：【地址给我一下，哦，还有钱。】 没有他的语音魅惑，她脑子清醒不少，还知道别忘记要钱。 - 翌日周一，下午下班后章凡宁又开车跑了一趟。 在昨晚那个小夜摊上挑选好两条围巾之后，直接去了快递点，按照昨晚ahh发来的地址寄出去。 顺便把快递信息也发了一份给ahh。 直到她回家，对方才回消息过来：【好的，收到，辛苦了，谢谢。】 正经，客气。 章凡宁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但都没所谓，毕竟他又没对她发起语音魅惑。 再者她也没空去想别的，章珉宇在今天的早会上说了，这周就要开始全力投入双节准备中。 这周五就是中秋节，但通常提前几天就会游客激增。 除却上两个礼拜的场地预定，今天又新来了不少预订单。 云朵农场主打原生态放松，给城市上班族一个心灵栖息之地，集餐饮娱乐休闲于一体，功能丰富多样。 在章家两代人的精心建设下，农场内设施完善，环境优美，游客体验极好，口碑相传，这些年一直都是新汀的热门旅游团建地点。 平时的客人群体项目团建居多，双节通常是附近和外地慕名而来的游客更多一点。 这里可以体验放牧和亲手种植收割的乐趣，还可以骑马，举办大小型活动，体验亲子时光等等。 农场内有住宿，节假日也会有大型表演。 双节同庆的小长假，农场自然是要安排几场表演的。 章珉宇安排章凡宁对接联系表演团队的工作。 都是合作过的关系，并不是初次联系，所以这工作并不难。 虽然是农场员工的团宠，章凡宁也并不因此娇气偷懒，反而极其认真负责地投入各项工作中，接连几天都忙得脚不沾地。 章之舟提前两天打电话说要回来一起过节，他在京大读研，临近毕业，各种事情堆在一起也忙，难得回家一趟，为此文清如早早就开始准备。 周五中秋节，一大早章凡宁就开始起床帮忙准备今天的团圆饭。 章之舟乘坐的飞机中午到新汀，她提前一个半小时就出发去机场接。 兄妹俩也有挺长一段时间没见过，章之舟话不多，但对章凡宁这个妹妹很宠爱，有她在，笑脸和话都要更多一点。 顺利接到人，章之舟还是一如既往地抬手就搂章凡宁肩膀：“多久到的？” “不久。”章凡宁伸手进他外套口袋里摸东西，“也就五百年吧。” 果然顺利摸到一块巧克力，章凡宁心满意足地拿出来剥开喂进嘴里。 - 一家人难得团聚在一起，吃完饭坐一起聊天，话赶话地问起章之舟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章凡宁缩在角落默默吃章之舟特意给她带的京北特产，听见这话偷摸看了他一眼。 章之舟不知想到什么，浓眉微微一皱，而后道：“还没有。” 有情况。 章凡宁如此断定。 这话其实每次章之舟回来都会被问一次，并不是催，更像是例行公事地问一遍。 章之舟早已习惯，从来都是一样的回答：“没有。” 所以，这个皱眉绝对不是被问这个问题不耐烦的表现，更像是想起了什么人。 而能让他在这个话题里想起的人，肯定是女孩子—— 她哥应该是异性恋吧。 只是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是皱眉？ 文清如照例说一句：“虽然还在读书，但你这年纪也可以谈女朋友了，遇到合适的可以试着接触一下。在学校里认识的，跟你话题也更多一点。” 章之舟说好。 这场聊天持续的时间有些长，结束后章之舟回房间午休，章凡宁也跟着上楼回房睡觉。 刚刚手机放在房间充电，章凡宁回来一看，好多未读消息。 一一回复过后，章凡宁才看见ahh也给她发了消息。 这还挺稀奇的，对方居然会主动发消息给她。 章凡宁点开对话框，发现他发来第一条消息是一个半小时前。 ahh：【在干嘛。】 第二条消息隔了半小时。 ahh：【在忙？】 第三条消息是十分钟前。 ahh：【……】 章凡宁正要解释自己刚刚没看手机，对方一条语音消息闪过来。 ahh：“中秋快乐。” 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动听。 章凡宁秒回：【你也是，中秋快乐呀。】 章鱼小柠檬：【老板发大财！】 还顺带找了几个请他吃月饼的抽象表情包发过去。 ahh也回得很快—— ahh：【……所以，你是只回语音消息？】【你现在阅读的是 】 6、想我 真是天大的误会！ 她章鱼小柠檬可是懂礼貌的小女孩，怎么可能只回复语音消息—— 虽然对方的语音消息确实会让人更有回复的欲望。 章鱼小柠檬：【你相信吗，我真的刚拿起手机。】 ahh：【不相信呢。】 章鱼小柠檬：【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泼我脏水了！】 ahh：【……】 章凡宁直接把屏幕使用时间截图甩过去：【臣妾此身从此分明了！】 对方沉默。 好一会儿，像文盲一般发出疑问：【臣……妾？是什么意思。】 章鱼小柠檬：【……】 章鱼小柠檬：【这不重要。】 ahh：【哦，好吧，你清白了。】 章鱼小柠檬：【那是必然的，我睡觉了。】 章凡宁说睡就睡，手机一放就换了睡衣上床。 刚闭上眼睛，枕头边的手机“叮咚”一声响。 章凡宁叹气，蹬了几下腿，认命地摸过来手机。 甚至连眼睛都很懒地只睁开了一只。 下一瞬，另一只眼睛也睁开了—— ahh莫名其妙地发来一条语音消息。 章凡宁本来想忽略，奈何对方声音太好听，她回过神来已经点开。 ahh：“好的，做个好梦。” 像是怕惊扰她的睡意，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温柔。 就像个哄睡声优。 “……” 可恶的男妲己又在散发该死的魅力！ 章凡宁强制自己放下手机，闭上眼睛。 立地成佛。 - 章之舟难得休假回家，这次双节同庆，休了一个礼拜。 和章凡宁一样，他在农场也是个颇受喜欢的香饽饽。 作为一个从小就聪明学习好爱钻研东西的乖孩子，农场里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有什么电脑、手机、网络等技术方面的问题都爱找他帮忙。 他也争气，那些问题全都能解决。 这导致他即便休假在家，也总是很少得闲。 翌日一早，章凡宁醒来章之舟就已经被叫走了。 文清如做了早饭，不等她开口，一见她那迷瞪的样儿就知道她在找章之舟。 “你哥一大早天刚亮就被你王叔叫走了，估计还得有一阵儿才回来呢。” 文清如把装着咸鸭蛋和粥的托盘放到饭桌上，招呼她赶紧洗漱吃饭。 章凡宁揉着眼睛“哦”了一声，转身上楼。 - 果然像文清如说的那样，直到早饭结束章之舟都没回来。 王叔不住在这一片居民区，作为农场守园者，他住在云朵农场西边。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章凡宁骑上电动车，一路哼着小调，刚到王叔家门口，章之舟已经被王叔送了出来。 “柠檬来找你哥啦。”王叔笑着把手里提着的一袋吃的往她电动车上一放，“正好，你哥刚帮我把电脑修好，我也该去忙了。” 王叔是个干脆的人，说走转身就走。 章之舟骑上另一辆他刚骑过来的小电动，偏头笑看章凡宁：“怎么了，又做噩梦？” “嗯。”章凡宁很乖地应了一声，“不过这次我还挺厉害的，大战那反派三个回合后他就认输了，心服口服地说我天下第一。” “那是当然了，我们柠檬永远天下第一。” 章凡宁顿时眉开眼笑起来，小脑袋瓜骄傲地一扬：“对，我可棒了！” 兄妹俩一人一辆小电动，并驾齐驱在农场的公路上，像小时候骑单车一样。 行至最热闹的游客片区，章凡宁瞧见卖油炸豆腐的，嘴馋起来，放慢速度说要在这里逛一逛。 - “没事啊，你喜欢的话下次我们还可以再来。” 前方传来一道温柔又甜美的女声，隔着三两人群，女声很是动听。 章凡宁咬着一串烤面筋，明显感觉到旁边章之舟脚步一顿。 “怎么啦？”章凡宁转头问，嘴里还咬着烤面筋，声音含含糊糊的，“忘东西了？” “没。”章之舟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把手里的小吃往她手里一塞，“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章凡宁懵懵地咽下那口烤面筋，定睛一看，她哥已经没了人影。 跟穿了隐身衣似的。 - 今天游客比昨天更多，章凡宁到奶茶店时长队已经在外面排了个s形。 章凡宁耐心地站在队伍末端，抬头看招牌思考喝什么，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了一下。 “你好，请问——” 章凡宁下意识转头，对方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张漂亮的脸上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 章凡宁一脸懵，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又转过头看她：“我没插队呀。” “不是……”美女渐渐缓过神来，冲她甜甜一笑，“原来是你呀。” 这话让章凡宁不得不努力回想自己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 好在她记忆力还不错，虽然美女今天换了身打扮，妆容也从甜美变得御姐，但脸漂亮总是让人印象更深一些。 章凡宁记起她是月初在咖啡厅问自己要那件拼多多淘来的黑色打底衫的美女。 “好巧。”章凡宁也冲她笑起来，两只手往前一递，“我哥哥刚给我买了好多吃的，有福同享，分你一些。” 程诗顿时就放开笑了：“你性格也太好了吧，真可爱。” 说完，程诗又把目光在她今天穿的这件浅蓝色衬衫上晃了两秒：“你这件衬衫——” 她顿了顿，有些拿不准：“是从拼多多上买的吗？” “昂，对。”章凡宁冲她眨眨眼，“要不要链接？” “要要要。”程诗掏出手机，“方便加个微信吗，咱们可以做朋友，以后可以一起玩。” 上次程诗只是要了店铺和商品名字，没想过后面还会再有交集，俩人并没加联系方式。 章凡宁从不会拒绝和喜欢自己的美女做朋友，当即掏出手机点开微信。 程诗习惯性加微信好友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对方的朋友圈，可惜章凡宁的朋友圈动态三天可见，里面什么也看不见。 她今天是陪失恋的朋友来农场散心的，跟章凡宁加完好友，顺便介绍俩人认识：“这是我朋友沈词，这是……” “我叫章凡宁，可以直接叫我柠檬。” “好，柠檬。”程诗笑，“你跟你哥哥来这里玩吗？” “我住这里。”章凡宁把手里的小吃给俩人分了分，“正好今天中午我妈妈要做好吃的，要不要去我家玩一下？” 程诗眼睛一亮，却还记得矜持：“会不会不太方便……” “没事！我妈妈最喜欢美女了。” 章凡宁这话说得不假，但其实是文清如爱她，所以对她带回家的朋友也会喜欢。 而她带回家的朋友，长得都不错。 程诗顺水推舟：“那就打扰啦。” “不打扰不打扰。”章凡宁想起什么，低头翻手机上章之舟的联系方式，“你等等，我打电话叫我哥过来接一下，过去还有点距离，我一个小电动坐不下咱们三个。” 章之舟难得拒绝了她：“我今天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章凡宁遗憾：“好吧，那我想想办法。” 听出她被拒绝，程诗立刻善解人意地说：“没事没事，我刚刚看那边可以租车，我租一辆跟着你就好了。” 除了租车，程诗还特意在旁边商店买了一些东西当上门礼物。 - 章凡宁回家前就和文清如打了电话说要带两个朋友回家吃饭，一到家门口文清如水果都洗好了，正立在门口迎接。 一见到人她就笑：“怪不得今天天气这么好，阳光明媚的，原来是有仙女要来。” 程诗和朋友沈词顿时被她这慈善的笑脸和轻松逗乐的话语激出灿烂笑脸，异口同声地喊了阿姨好。 “打扰了阿姨，小小心意，别嫌弃。” “太客气了，都是柠檬的朋友，下次可不许再提东西了。” 几人寒暄完，进客厅坐下。 毕竟还不算是很熟的关系，程诗和沈词都没敢在客厅里乱逛。 两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好奇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客厅陈设，乖巧地坐在沙发上聊天吃东西，还去厨房打算帮忙—— 虽然其实她俩厨艺技能根本没点亮。 主打一个乖巧，不给章凡宁家里人留下坏印象。 当然是没真的留在厨房帮忙，文清如说没有让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在厨房做事的道理，把她俩赶出来在客厅看电视。 章秉承钓鱼回来，在家门口正好碰上章珉宇。 父子俩一同进门，才发现家里还多两个漂亮的小姑娘，愣是停在门口都没敢再往里走。 恰巧章凡宁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给几人简单介绍了一下。 文清如手艺一向很好，午饭很丰盛。 因为程诗和沈词的到来，文清如还在原本的基础上多加了两个菜。 程诗和沈词边吃边不停夸赞，很是捧场，给文清如乐得一直笑，连连道：“下次再来想吃什么提前说，阿姨都给你俩做。” - 饭后三个年轻小姑娘在沙发上坐着聊天，几个长辈都很体贴地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没一个人待在这里给客人增添不自在。 不算很熟，三人的聊天话题也就是在服饰美妆旅游等上面打转。 潘多拉的盒子是意外打开的—— “对了，今天中午吃饭怎么没见到你哥哥？” “他临时有事出去了，可能是害羞了吧，毕竟他没谈过恋爱，见到美女就想躲起来。” 闻言，程诗忍不住笑：“你嘴也太甜了妹妹。” “不过我还挺羡慕你有个哥哥的，感觉哥哥会更照顾人一点，哪像我弟。” 说到这里程诗就想起来程迎离开前的那个晚上。 她喝醉酒断片，第二天一早醒来才发现他连鞋都没给她脱。 那可是她刚换的新买的四件套！ 一想到这个程诗就来气，忍不住诋毁—— “大少爷脾气，矫情得要命。” “而且，他还长得特别丑，声音也难听。” “你都不知道，他说话，声音跟渣男似的。” “不知道哪个妹妹这么倒霉，眼光差看上他。”【你现在阅读的是 】 7、想我 没有弟弟的人是体会不到姐姐抓狂的心态的。 至少，从小被家里长辈被哥哥宠爱长大的章凡宁体会不到。 被爱使人心态平和，被温柔地爱着更加使人多几分善良天真。 提起弟弟，程诗抓狂地吐槽了十来分钟，词语都没带重复过的。 章凡宁默默听着，时不时往她手里塞个吃的：“好啦，消消气。” 同时对她那位素未谋面的弟弟产生好奇和怜悯—— 这到底是有多差劲啊？ 以及，程诗这么优秀，他怎么就基因突变了？ 为了不让程诗越说越气，章凡宁主动提出要带她们逛逛农场。 她从小在这里长大，骑马不在话下。 得知程诗和沈词也会骑马，她直接带俩人去了马场。 虽然看上去是不太管事的程家大小姐，但程诗也知道云朵农场是自家的产业。 只是从头到尾，她都没向章凡宁透露这件事，怕后面相处起来会不自在。 除了骑马，三人还体验了其他的项目，疯玩一下午。 章凡宁邀请程诗和沈词留下来吃晚饭，被程诗婉拒。 原本就说好只去吃一顿午饭的，虽然和章凡宁一见如故跟美女做朋友聊天吃饭娱乐都超级开心，但程诗不是那种不懂分寸的人。 即便知道他们家人都不会介意她跟沈词去吃晚饭，甚至不会介意她们留宿。 但有些体面是要自己给的。 “下次一定。”程诗笑着挥挥手，“今晚我和词姐还有别的安排。” 章凡宁也没有一再挽留，送俩人去了停车场。 - 章之舟是晚饭后才回来的。 一家人坐在一楼客厅一起聊天追剧，章之舟神色如常地进了门。 文清如随口问到：“今天跟同学们的聚会怎么样？” 章之舟眼神不着痕迹地落到电视机屏幕上，其实是有些躲闪的姿态。 “挺好的。”他说，然后转移话题，“明早想吃油泼面。” 文清如立即笑着应到：“行，那你们吃什么？” 大家都说也吃一样的。 章凡宁缩在沙发角落，默默地从侧面偷偷观察章之舟。 兄妹俩人从小就很要好，这种要好跟长辈和晚辈之间的那种要好不一样。 作为同龄人，作为兄妹，俩人之间的相处几乎没什么隔阂。 虽然俩人都挺乖巧听话，但小孩哪有不叛逆的时候。 那些已经有些久远的童年，兄妹俩也藏着不能跟长辈们说的秘密。 什么逃课、假冒家长签名、溜去上网等等之类乖孩子不做的事情，他们其实都做过。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他们是彼此在那些纯真又叛逆的岁月里唯一的共犯。 所以，在家里人都没看出章之舟的异常时，章凡宁一眼就瞧出他有些不对劲。 今天逛那会儿他就很奇怪地突然停下，在没接电话的前提下借口说有事离开，然后一直在外面待到这个点儿才回来。 还说是什么同学聚会。 真要有同学聚会，昨天不说，今早也不说？ 而且他这躲避的眼神和转移话题的痕迹也太明显了—— 至少，在她眼里，太明显了。 章凡宁装作什么都没发现，“咔呲咔呲”地吃完了一袋薯片。 直到大家各自回房休息，上楼后，回房间前，走到房门口的章凡宁突然脚下一转，趁章之舟都没反应过来，从他身旁的缝隙溜进了他的房间。 章之舟不在家的时候他的房间文清如也会定期打扫整理，毕业后章凡宁有时想他也会进来坐坐，帮他打扫下卫生。 这里多年来这里一直都干净整洁，透露着和章之舟这个人一样的一丝不苟和冷清。 章凡宁轻车熟路地往他书桌前的工学椅上一坐，整个人舒服地陷进去。 “哥哥。”她脚尖轻轻在地上一蹬，工学椅转向章之舟，“老实交代。” 章之舟对她这不打一声招呼就钻进自己房间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懒得再说男女有别叫她注意的话。 “交代什么？”他问。 章凡宁窝在工学椅上歪着脑袋看他：“今天的你很不对劲啊。” 章之舟在一旁衣柜翻衣服准备洗澡，随意的口吻：“哪里不对劲？” “其实你今天根本没有同学聚会吧。”章凡宁断定，“看上去更像是为了躲避什么。” 章之舟偏头瞥她一眼：“小姑娘家家的，想象力还挺丰富。” “大胆！”章凡宁抓狂，“居然还想狡辩，说吧，是不是为了躲人。” “我能躲谁？” “我哪儿知道，反正你就很不对劲，还有昨天，妈妈问你谈没谈恋爱的时候，你说没有，但是你皱眉了，是想到谁了？” “没谁。” “你是不是不爱讲话给我嫂子气走了？” 章之舟停下手里的动作，好笑地转头看她：“你哪儿来的嫂子，我怎么不知道。” 章凡宁无辜地睁大眼睛：“我自己想的。” “别瞎想了，回去洗澡睡觉，熬夜会变丑。”章之舟拿着睡衣走过去，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就要把人丢出去，“我要洗澡了。” “哎哎哎！”章凡宁死死抓住工学椅的扶手不肯起来，“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小小年纪就想当红娘了？” “我这叫为了哥哥的幸福猛猛出击。” “你还是先萌萌地出去吧。” “停！”章凡宁紧急掏出自己的手机，“我真的有个挺漂亮的姐姐要介绍给你。” 说话间章凡宁已经点开了微信，迅速打开了程诗的朋友圈。 今天加好友的时候她特意看过了，程诗的朋友圈里有美照。 “你看，就是这个。”章凡宁把手机举给章之舟看，“漂亮吧？不过她长得漂亮家境好，性格也不错，很优秀，所以你也别急着拒绝，毕竟人家可能也不一定看得上你。” 章之舟敷衍地略一眼，瞬间顿住。 章凡宁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状立即眼睛一亮：“是吧是吧，一见钟情了吗？” “……”章之舟垂眼瞥她，“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个月，不过只见过一面，恰好今天她来农场玩，又遇见了，她中午饭都在咱家吃的。” “……所以你今天打电话叫我去接的就是她？” “对呀，她和她朋友两个人，我就一辆小电动，载不了嘛。” 章之舟沉默。 章凡宁追问：“怎么样，想不想认识一下？不过就算你想，我也得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的。” “但是哥哥你长这么好看又这么优秀一定没问题，到时候我就把你的帅照一发，再把你的简历一甩，人家就算不想跟你谈恋爱，也不会拒绝多你一个躺列表的好友的。” “不用了。”章之舟直接把她丢出房间，“你死心吧。” “哎！”章凡宁扒着在眼前被关上的门敲了敲，“哥哥你该不会是个gay吧！人家姐姐那么优秀又漂亮性格还好，你就一点都不心动吗？”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的空气。 - 国庆假期过得很快，又到了送章之舟去机场的日子。 依旧是章凡宁开的车，兄妹俩一路聊着天，并没太大营养，但一如既往和谐。 临近假期尾声，农场却依旧游客如织。 不过章凡宁倒是闲了下来，还去张妈经营的柴火鸡店帮忙了。 农场内所有营业场所都是程家的产业，每一处雇佣了专业的人打理。 柴火鸡店生意好，农场里养的鸡根本不够用的，还得从外面进货。 鸡棚也有专人管理，是跟章秉承交好的钱大爷。 这两天钱大爷染了感冒，章凡宁自告奋勇地去帮忙完成他的工作。 为了保证鸡肉的口感和味道，农场里的鸡都是跑山鸡，白天放养，晚上鸡会自动回到专门搭建的鸡棚休息。 这天晚上，无星无月，恰巧这段路路灯也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章凡宁只能打着手电。 她挺少干这活，一不小心差点崴脚摔到沟里去。 恰巧出门来接她的另一个工作人员看见，赶紧跑几步过来领她。 “哎哟小柠檬，你怎么一个人就来了？” 是负责喂鸡的工作人员，四十出头的年纪，大家都叫她冯姐。 冯姐打着个大手电，灯光一晃章凡宁还以为天亮了。 “我爸妈都在忙，爷爷在洗澡呢。”章凡宁默默地关掉自己的小手电，“冯姐，你这手电筒也太酷了，会不会一开鸡就打鸣了？” 冯姐哈哈哈笑起来：“那不会，鸡都在鸡棚里面呢，那里头也开着灯。” 俩人说着进了鸡棚，冯姐就开始和其他人一起喂鸡。 钱大爷的工作是监督管理，章凡宁替他来的，自然也是做他的工作。 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检查有什么地方不合格的。 虽然鸡是跑山鸡，但晚上还是要再用粮食喂一次。 这里的鸡都不喂饲料，主打一个原生态的招牌。 那些鸡吃得都可欢快了，章凡宁瞧得有趣，自己也抓了粮食跑去喂。 一把稻谷撒下去，那鸡一缩脖子，晕了。 章凡宁吓一跳，赶紧叫冯姐过来看：“冯姐！这鸡好像死了！” 冯姐立马跑过来，抓起鸡翅膀一摸一捏：“没呢，晕过去了。” “啊？”章凡宁松了口气，但也很诧异，“怎么会晕倒？” “没事，等会儿喂两颗药就好了。” 冯姐边说边抓着那只鸡去喂药，章凡宁寸步不离地跟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药，冯姐掰着鸡的嘴巴硬塞进去，又喂了点水，把这只鸡单独放在一个笼子里。 直到章凡宁离开，那只鸡还有点要死不活的。 回家路上章凡宁一直很内疚，总觉得是自己那把稻谷撒下去给鸡吓坏了，到家就赶紧拿起手机咨询ahh。 章鱼小柠檬：【help！！！】 章鱼小柠檬：【在吗在吗！你说鸡有没有可能被吓晕呢？】 等了几分钟，ahh回过来一个问号：【？】 章鱼小柠檬：【鸡会因为什么晕倒呢？】 ahh：【要么是饿的，要么是装的，要么是病的。】 章鱼小柠檬：【会不会是鸡瘟啊？】 ahh：【那是要死了，不是晕了。】 章鱼小柠檬：【那什么病会晕倒呢？】 ahh：【发烧。】 章凡宁震惊：【鸡也会发烧啊？】 ahh：【……】 章凡宁又好奇：【鸡也会装晕吗？】 ahh：【当然。】 章凡宁感叹：【那这不就是疯狂动物城吗？】 ahh：【……】 咨询到这儿，章凡宁才想起来自己还没给他咨询费。 纠结了一小会儿，转了十八块八给他—— 她自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比第一次交谈时要熟了，而且还是代购过和砍价过的关系，不用再那么客气。 当然，这是理想的状态，如果对方觉得少，她可以再加。 章凡宁如意算盘打得好，但架不住对方又发过来一个问号。 ahh：【？】 ahh：【在干嘛？】 没想到他还真觉得少。 章凡宁试图浑水摸鱼地装傻—— 章鱼小柠檬：【在和你聊天呀。】 对方沉默。 过了会儿，回过来一条：【你不懂中文啊？】 章鱼小柠檬：【英文我也略会一点。】 ahh：【？】 是人都爱听好听的话，章凡宁企图拍马屁蒙蔽对方想要钱的心。 章鱼小柠檬：【像你这样独one无two的人，一定视money为shit。】 ahh：【……】【你现在阅读的是 】 8、想我 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是被这话戴了高帽不好意思还是什么，总之，ahh没有再嫌钱少。 甚至，连那十八块八也都没有收。 章凡宁看了眼时间，推算了下时差，英国那边应该还是下午。 虽然国内是国庆假期，但英国不会放假，今天还是工作日，他应该还在忙。 章凡宁很自觉地没有再继续打扰。 翌日一早，章凡宁记挂着昨晚那只差点在她面前挂掉的鸡，起床换好衣服就骑上小电动去了鸡棚查看。 真神奇，那只鸡已经开始活蹦乱跳了。 想必日后鸡肉一定非常紧致又美味ovo！ 章凡宁正在脑子里回想鸡的美味做法，赵新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小柠檬，姐姐旅游回来了，出来拿礼物？” “在哪儿见？” “听说万海路那边新开了一家烤肉店，去尝尝？” “我的钱包已经准备好为你献身了。” - 章凡宁给家里打了声招呼，驱车到万海路。 赵新橙已经提前到了，发了定位给她。 章凡宁停好车过去，抬头一看，店名叫“烤了涮了”。 新开的店，上下两层楼，涮烤一体。 店内装修挺雅致，就连前台也都长得比别家店的前台年轻漂亮。 “柠檬！”赵新橙一眼看见章凡宁，招手喊她，“姐姐在这儿！” 靠窗的座，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崭新的玻璃窗透着光，亮亮堂堂金黄灿烂的。 章凡宁在赵新橙对面坐下，递上刚刚顺路买的果茶：“你的最爱。” “还是你爱我。”赵新橙抛个媚眼给她，递过来一个礼盒，“这里边儿可不止一个礼物，姐姐每到一个地方都记着你呢，回去慢慢拆吧。” “哇！”章凡宁发出捧场的赞叹，“这让我以后还怎么找男朋友啊，没人会比橙子姐姐更爱我了。” “哎呀宝贝，实在不行姐姐到时候去一趟泰国。” “那我要为你生十个。” 店里的菜类品种丰富，俩人挑了些点，边吃边聊最近各自经历的趣事。 “哎，我听说，这家店是个富二代开的，那老板好像长得还有点小帅。” 赵新橙左瞧右瞧，见没人注意这边，小声八卦。 章凡宁不怎么颜控，毕竟家里已经有个超级帅的哥哥，看别的不喜欢的男生总觉得差点意思。 但跟朋友相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要让对方的话掉在地上，所以哪怕并不十分感兴趣，章凡宁还是很感兴趣地接话了：“哇，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本人哎。” 话音刚落，二楼下来个年轻男人。 旋转造型的楼梯，男人转过弯，一眼就瞧见了窗边的章凡宁和赵新橙。 当然，目光是被章凡宁吸引过去的。 那双长腿下的步伐渐渐就慢了下来，迈步的动作都跟开了慢速似的。 为了吃烤肉更方便，也为了不弄脏头发，章凡宁随意地扎了个鸡毛丸子头。 此刻还不到用餐高峰期，店里客人不多，放着音乐，很有些情调。 近午的阳光温柔地洒落，她置身其中，带笑的眉眼透着难以言喻的灵动。 男人静默地看着，直至下完楼梯，店里服务员正好路过，喊了一声：“老板。” 他方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男人就是刚刚赵新橙口中这家店长得有点小帅的富二代老板，叫秦琮。 秦琮扬了扬眉，转身迈步去了前台。 - 章凡宁和赵新橙正聊得开心，服务员端着店里最好的雪花肥牛过来，说是送的。 赵新橙讶异：“不是已经过了开业大酬宾的时间吗？” 服务员笑道：“老板今天心情好，所以也送。” 雪花肥牛一看就品质不低，章凡宁冲服务员甜甜一笑：“那就谢谢老板啦。” 服务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男生，被她这笑一晃眼，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转身走了。 直至回到前台秦琮身边复命，小男生耳朵尖都还是红的。 秦琮斜斜地瞥他一眼：“你很害羞啊。” 小男生也没听出来他的阴阳怪气，诚实应到：“她太好看了，笑得我都不好意思看。” “行了。”秦琮挥挥手，“干活去吧。” 等人走了，秦琮低头继续给好友程迎发消息。 酸了：【不好意思了，哥们儿看见了命中注定的女孩儿。】 酸了：【等你丫的流放结束，记得来喝喜酒。】 - 章凡宁提前就说好了这顿她请，赵新橙也没跟她争。 走到收银处，刚刚那漂亮的小前台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帅哥。 这家烤肉店的老板貌似是个颜控，章凡宁如此猜想。 毕竟，男生女生都挺好看。 “你好。”章凡宁微笑，“07号桌结下账。” 秦琮抬起头看她，手机在手指尖转一圈，捏住，笑起来：“要不要加个微信？” 章凡宁愣住：“啊？” “别误会，店里的微信，加微信可以打折，以后有什么优惠活动朋友圈也会通知。” 秦琮说完，手机往前一递，二维码早就点开：“扫吗？” 勤俭节约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既然可以打折，章凡宁也没多想，掏出手机加好友。 结完账确实便宜不少，她笑着说了声谢谢，跟赵新橙离开。 那帅哥在后面喊：“欢迎下次再来。” - 程迎是三个小时后才醒的。 英国那边也才早上七点过，他摸过手机一看，就瞧见秦琮发来的消息。 这丫就一纨绔子弟—— 在程迎看来是这样的。 毕竟，不用像他一样被流放受苦的，都是纨绔。 看完消息内容，程迎也没当回事，也懒得打字回他，直接甩过去一通电话，一边洗漱一边瞎聊。 “命中注定的女孩儿？你前面的九十九次也是这么说的。” “你不懂，哥们儿这次是认真的。” “哦，你上次也这么说。” “不不不，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怎么，你看见嫦娥了？” “照你这么说，也没错，那女孩儿也太漂亮了。” 程迎含着一口泡沫哼笑了声。 漂亮？ 能有多漂亮？ 能有那抽象女漂亮？ 秦琮又说：“我已经加上她微信了。” “这么轻易就给你微信？”程迎吐掉泡沫，更不在意了，“看来那姑娘眼光不太好。” “你就酸吧，等回头叫你喝喜酒你就哭去吧。” “哦。” “你别光哦，你给哥们儿支个招，哥们儿总感觉用以前追女孩儿的方式追她行不通，该怎么着才能把她拿下？” “我追还是你追？” “你这不废话吗，当然是我追。” “那你问我干嘛。” “这不是不知道怎么追吗，算了，你一个被追的母胎单身狗铁定也不会追，我还是自己想想办法。” 秦琮挂电话挂得快，程迎也懒得搭理他。 洗漱完弄早饭，一通快递电话打过来，说是他的跨国快递到了。 程迎起先还以为是程诗寄给他的，拿到手一看是两条围巾。 别说，还真挺好看。 顺手发一条微信消息给章凡宁：【围巾收到了，谢谢。】 过了两分钟，收到她回的消息：【不好意思屏幕有点花看不清，你说什么？】 十足明显的小心思。 程迎笑了声，回过去一条语音：“围巾收到了，谢谢。” 这次她回：“好听。” - 嘴上说着不要程迎这个母胎单身狗帮忙，晚上秦琮还是发来消息问程迎。 酸了：【你说我跟她说今晚月色真美怎么样？是不是显得我特浪漫？】 程迎回了他两条消息—— ahh：【其一，今天是下弦月，后半夜才有月亮。】 ahh：【其二，这话只适合彼此喜欢正在暧昧阶段的人说。】 秦琮虚心求教：【那其三呢？】 ahh：【其三，你是傻逼。】 秦琮回了一条六十秒的语音。 难得的是，今天晚上伦敦天气不错。 程迎加班到后半夜，抬头一看窗外，月色正好。 他举起手机到窗边拍了一张，鬼使神差地，发给了章凡宁。 - 已经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农场里的游客比前几天稍微少了一些，但依旧热闹。 通往鸡棚的路灯还没修好，章凡宁去看望了钱大爷之后，顺路去了电工杨叔那里。 杨叔管着一个小小的电工队，负责整个农场的基础电力设备的维修。 这几天应该是农场电力压力有些大，电工队忙不过来，所以鸡棚那边就一直拖着。 章凡宁估摸着今天这边应该能有空，正好顺路，也就没打电话，亲自上门跑一趟。 收到程迎消息时，章凡宁正好带着杨叔赶到鸡棚那边。 冯姐也在，笑着打趣：“哎哟你可总算来修了，前天晚上都差点给柠檬摔沟里了。” 杨叔一边绑安全带一边惊诧：“哎呀那怎么不早说，要是知道小柠檬来这儿，我马上就来修了，没空也抽空来啊。” “你听听你听听，还得是咱们小柠檬面子大，要早修好了这两天晚上哪还用打灯啊？” 章凡宁正要接话，手机“叮咚”一声响。 低头一看，是ahh发来的消息。 一张图片，拍的月亮。 下面是一条文字消息：【今晚月色真美。】 章凡宁耳朵恰好听到冯姐那一声“打灯”，脑子一抽，回他—— 章鱼小柠檬：【那正好，喂鸡不用打灯。】【你现在阅读的是 】 9、想我 那几盏路灯其实也就是灯泡坏了，电路没什么问题。 杨叔检查完了很快就把灯泡都重新更换好，让人通电试了下，大白天也挺亮。 “好了。”杨叔开始收拾工具包，“以后小柠檬不用再摔沟里了。” 章凡宁认真地纠正：“是差点摔沟里啦杨叔。” “好好好。”杨叔笑得灿烂，“以后喂鸡不用打灯了。” 一听见这句话，章凡宁就想起刚刚自己也是这么回ahh的。 而他收到这条消息，到现在，都还没回复她。 其实她也不太懂对方什么意思。 “今晚月色真美”这句话她有在网上看到过，好像是一句告白用的话吧。 他俩之间的关系，是万万不会用到这句话的。 章凡宁只能合理猜测，对方应该是发错人了。 直到看见她回的消息，他可能才反应过来这个悲催的事实。 所以，为了避免更多尴尬，对方选择沉默。 章凡宁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直至第二天一早醒来，她看见那家烤肉店的工作微信号发来几乎一模一样的两条消息，整个人才有些懵。 酸了：【图片】 酸了：【今晚月色真美。】 发来消息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章凡宁反复退出又点进去，甚至退出微信再点开，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酸了的头像还是酸了，ahh的头像还是ahh的头像。 两个微信号发来的两条消息也依旧存在。 不是系统出现的bug，而是真实存在的，俩人发了几乎一模一样的两条消息。 硬要说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月亮的图片拍摄稍微有些不一样。 章凡宁轻咬下唇，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ahh她还可以猜测是对方发错了人，那这个烤肉店的工作微信呢？ 也发错人了？ 不是，最近是有什么新梗她没跟上吗？ 难道这是最近新流行的整蛊任务？ 章凡宁也不太懂，很谨慎地没有搭理这个号。 - “哥们儿真的要心碎了。”秦琮在电话里对着程迎哭诉，“我昨晚特意定的半夜三点的闹钟爬起来拍月亮，结果她到现在都没理我。” 程迎：“……” 他倒宁愿那小柠檬没理他。 秦琮又说：“你说我能不能直接告诉她，其实我这不是人机号。” “什么人机号？” “就是……我不是开了家烤肉店吗，她跟她朋友来我店里吃烤肉，最后来结账的时候，我说加微信可以打折，所以——” “所以你就用你自己的微信号假冒烤肉店的工作微信号？” “嗯……” “你可真够牛的。” “那不是怕她不加嘛，我感觉她不是那种瞅我长得帅又有钱就同意加我好友的女孩儿。” “等会儿，我这儿掉下来个东西，捡一下。” “行，你先捡，捡起来了吗？” “捡不起来，太大了。” “什么东西啊？” “你的脸。” 秦琮怒吼：“姓程的！” 程迎笑：“别急啊，吓得我等下一脚踩上去怎么办？” 秦琮直接挂断电话。 - 十月中旬，章凡宁接到了人生中第一笔来自自媒体账号的商务。 其实对方不是第一个来找她合作带货的商家，只是之前那些合作邀请她怕太快接广告会引起粉丝的反感都拒绝了。 到今天，她的账号也不过才刚开始做一个月而已。 只不过这次找她合作的商家是她一直挺喜欢也回购过很多次的小牌子，对方态度诚恳，合作意向很强，给出的酬金也很不错。 原本她也打算过几天就出一个这家衣服的合集，没想到对方先找上门了。 刚想打瞌睡，对方就递上了枕头。 毕竟是自己的第一次商务，章凡宁很认真地对待，前前后后做了好几次穿搭的尝试，剪了好几条视频发给对方的pr看。 对方pr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怎么看都好看，怎么选都选不出来。 最后十足艰难地点兵点将选出来一条视频，告诉章凡宁就要这个。 章凡宁体贴询问：【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 曼兹：【没有！柠檬老师您拍得非常完美！身材好气质佳，随便一拍就很好看，要说有缺点，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露脸。】 曼兹：【能猜想到您的脸一定非常好看！】 章凡宁有些为难：【抱歉，我是不露脸的。】 曼兹：【理解理解，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啦，柠檬老师不用觉得抱歉。】 章鱼小柠檬：【那就这样就好了吗？】 曼兹：【是的是的，祝柠檬老师商务多多粉丝多多，我先拿给老板复命啦！】 章鱼小柠檬：【谢谢ovo。】 曼兹的老板审核也很快，得到对方的肯定，章凡宁挑选了合适的时间发出视频。 对方对她的视频格外满意，要求每个平台都植入，报酬也因此格外丰厚。 没想到的是，对方的打钱速度也很快。 当初是赵新橙一直强力推荐章凡宁做的视频号，因此拿到这笔钱，章凡宁第一个就请她去吃饭。 “那还是去吃那天那家烤了涮了怎么样？我觉得味道还挺不错的。” “都听橙子姐姐的。” 请客吃饭，当然是主随客便，章凡宁没有异议。 - 这次的前台还是之前的那个漂亮前台。 章凡宁在店里扫了一圈，没见到那天那个小帅哥，特意问了下前台：“你好，你们这里有工作微信吗？” 前台微笑回应：“您说的是店铺的微信吗？” 章凡宁点点头：“是的。” “有的，”前台抬手朝桌面指了指，“这个就是，您扫码就好。” 赵新橙虽然不解章凡宁那天明明加了工作微信今天为什么还会这样问，但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章凡宁点开微信扫了前台桌面上的二维码，弹出来的的确是烤肉店的微信号。 也，的确不是那天那个小帅哥让她扫的号。 章凡宁迟疑几秒，继续询问：“你好，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们今天那个挺帅的前台没来上班吗？” 前台诧异：“我们店的前台只有我和另一个女孩子，对方是可爱类型的，并不是帅姐姐哦。” “不是。”章凡宁解释，“是个小帅哥。” 前台否认：“我们这里没有男生前台，可能是店里其他的服务员，他穿工服了吗？” 章凡宁看了眼前台的工作服，摇头：“没有。” 前台立即认真几分：“他是做了什么事吗？” 章凡宁将加微信的事情如实告知，前台立即道：“有可能是骗子，建议您删除那个微信号。” 闻言，章凡宁点头：“好的，谢谢你。” 等到找了个座位坐下，赵新橙才终于小声开口问：“发生什么啦？” 章凡宁把事情简单说了下，随后删除了那个微信号的好友。 - “啊啊啊我靠靠靠！”秦琮在电话那端发出怒吼，“她居然把我给删了！” 程迎很淡定，意料之中的事：“然后呢？” “我每天都在想到底要怎么才能找到合适的话题再次联系她，每天都在犹豫要不要和她坦白这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她就这么把我给删了！” “没事，再换个人喜欢。” “而且！我他妈的不知道是哪个挨千刀的，好像给老子微信举报了，我草！” 程迎：“……” 那好像是挺可怜的。 而且没准儿，这个挨千刀举报秦琮的，就是秦琮的这个新白月光。 事实挺残忍的，程迎没打算告诉他。 - “橙子，这样真的好吗？”章凡宁犹豫，“其实他好像也没骗我什么，应该也不是诈骗犯？就只是给我发了两条莫名其妙的微信消息而已。” 真要这么算起来的话，同样的消息ahh也给她发过。 但ahh应该不是骗子吧。 “你别管，你就举报就行，他号要是没问题也举报不掉的，万一他真就是骗子呢？咱这也算是行善积德了，避免更多人上当受骗。” “而且，骗子不会一上来就让你感觉他是骗子的，肯定会先获取你的信任，让你放松警惕，然后，再开始骗你。” 好像有点道理。 章凡宁心里那点小愧疚瞬间荡然无存。 - 十月下旬，章凡宁又接了两个商务。 只是这次的商务出现了意外。 从一开始就不太顺利，对方的态度很挑剔，不停地叫她做出各种修改，麻烦到她都想放弃。 本着不能半途而废的想法，章凡宁咬牙坚持到了最后。 似乎是她良好的态度终于打动了对方，终于给了她一个可以停止修改的答案。 章凡宁长吁一口气，决定这单结束后一定要把对方拉进黑名单，以后再也不要合作。 但没想到的是，更麻烦的在后面。 视频更新出去后，流量很好，但紧接着就遭受到大量举报，有的平台视频直接被下架。 章凡宁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重新上架视频，却被品牌方告知这违背了合作的初衷。 跟对方扯皮了好久，章凡宁都有点想直接放弃了。 恰巧这天晚上许久没冒泡的ahh发来一条消息：【好无聊。】 章凡宁心情低落，回了一句：【好想无聊。】 ahh：【不开心？】 章凡宁诧异对方居然可以如此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开心，忽然倾诉欲爆棚，直接一条接一条的语音发过去，把这事儿从头到尾跟他说了一遍。 这种糟心事，章凡宁通常不怎么跟家里人讲。 家里人都很宠爱她，见不得她不开心，肯定要跟着伤神。 通常章凡宁都是自己消化，自己想办法解决，实在收不了场，才会找家里帮忙。 ahh是隔着网络从未见面的陌生人，所以这种烦心事跟他反倒更容易开口。 那么多条语音消息，ahh从未在中途插过话。 直至章凡宁终于吐槽完，他沉默地听完全场，才终于也开口发了一条语音过来：“你没错，对面摆明一开始就是要整你。” 章凡宁瞬间就要感动得落下眼泪。 紧接着，ahh又发来下一条语音：“需要帮忙吗？” 那是新汀的凌晨一点钟。 失眠的章凡宁抱着双膝窝在床上，点开那条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她说：“要。” 下一秒，收到相隔万里的回响—— “交给我。”【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想我 有人仿佛天生就带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那其实不过是隔着万里只有三个字的一句话，可在新汀的凌晨一点钟，在这个失眠的深夜，当它落到耳朵里的那一刻。 根本没来由，章凡宁轻易地就相信对方是真的可以帮到自己。 这夜的梦境混乱，翌日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八点半。 章凡宁摸过手机看时间，发现有几通未接来电—— 来自跟她扯皮的这个品牌方。 来电时间是半个小时前。 除此之外，还有该品牌之前一直负责跟她对接的pr发来的好几条微信消息。 章凡宁顿时清醒大半，迅速解锁手机查看消息。 和昨晚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对方再没有先前的嚣张气焰恶劣语气，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赔着笑脸不停跟她道歉。 章凡宁从头到尾看完，对方除了道歉之外，还提出了赔偿措施，甚至态度十分诚恳，大方地说要什么补偿随她开口，公司都会尽量满足。 这是没睡醒做梦呢么？ 章凡宁揉了揉眼睛，又确认了一遍。 不是在梦里，都是真的。 章凡宁轻轻咬着食指关节，思索着对方是不是突然被下了什么降头。 拿捏不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敢随意做出回复。 退出和该pr的聊天框，章凡宁才发现通讯录那里还有个醒目的鲜红的“1”。 点开那个“1”，意料之外地在好友验证消息那一栏看见对方自称是该品牌的老板。 难道老板也亲自来道歉？ 点击通过好友验证后，章凡宁点开对话框，看见左上角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反应这么快，仿佛一直都在手机屏幕面前等着她通过好友请求那么迫切。 静静等了大概有一分钟，对方啪一下甩过来一小段文字。 章凡宁定睛一看，对方先是自我介绍了身份，然后阐明来意，表达歉意，言辞之间极其恳切。 不等她做出回复，对方也许是觉得文字表达的诚意还不够，直接一通语音电话打过来。 犹豫几秒，章凡宁划到接听。 是道男声—— “章鱼小姐您好，我是合束的总裁何忆林，非常抱歉此前给您带来的困扰，这是我管理下属不周造成的错误，我愿意为此做出任何挽救措施，还望能得到您的原谅，有任何要求您都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 听起来似乎确实还挺有诚意的，虽然还是各大资本方的老一套做法—— 把一切错误推给下属，自己只承认一个管理下属不周的罪名。 这件事前前后后也耽误了不少时间，堪称最近俩月最糟心。 章凡宁也懒得再为这件事伤神，影响心情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干脆大方地表示了谅解。 当然，这个谅解的前提是—— “我需要贵公司官方号发表道歉声明，除此之外，先前约定的报酬一分不能少，今天之内我就要收到打款。” 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对方立即答应：“好的没问题章鱼小姐，稍后我会通知公司财务立刻为您打款，官方号也会马上编辑好道歉声明发出，非常感谢您的谅解，以后我一定会严厉约束自己的下属，避免此类事情发生。” 对方做出了承诺，章凡宁也就再没有什么好说的。 正要挂电话，对方主动提出：“最近给您带来精神上心理上的困扰真的很不好意思，除了先前约定好的报酬之外，我会叫财务再额外打给您一笔款项，作为对您近几天的精神和心理上的补偿费，希望您能满意。” 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既然对方主动提出要给补偿，章凡宁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什么清高，她可懒得装。 谁会跟钱过不去呀？ 结束这通电话，章凡宁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应该是ahh帮的忙吧？ 不然这个品牌方不可能突然之间疯了。 只是没想到ahh这么厉害，明明远在英国，却可以这么迅速就处理好她在国内的麻烦。 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居然这么有实力。 章凡宁点开跟ahh的对话框，思索了几秒，主动发出消息。 章鱼小柠檬：【是你帮的忙吗？对方今天一早就跟我道歉并提出赔偿了。】 等了片刻，没有等到回复。 章凡宁看了眼时间，反应过来这会儿英国快要凌晨两点。 ahh应该已经睡了。 - 作为合束的总裁，何忆林还算说话算话。 吃个早饭的功夫，章凡宁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卡进账的短信。 确实是除了先前合同里约定好的报酬之外还有一笔不菲的赔偿费。 章凡宁嘴角一扬，心情立刻不受控制地好转起来。 ahh还在睡，没回消息，她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了赵新橙。 “你是说——” 电话里的赵新橙一副不可思议的语气。 “这么大的麻烦，你那个国外刚认识没多久面都没见过的网友，一个晚上就给你解决了？” 章凡宁也觉得挺神奇：“对，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厉害，你说合束给我的这笔精神损失费我要不要主动分他一半表示感谢啊？一半会不会有点太少了？” “什么少不少的，他能这么快让人家一个总裁都亲自来给你道歉，肯定超级牛.逼，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点儿钱。” “也是哦，不过合束这个牌子也不怎么大啊，我之前都没听过。” “这倒确实是，一个小门小户的杂牌子，还怪会作妖的。” “所以，我的意思是，可能其实ahh也没有那么那么那么厉害啦，该给的答谢礼还是要给的。” 毕竟之前她那一百块他可是收了，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视金钱如粪土的的人。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就转他一部分钱，收不收随他。” “好，等会儿他睡醒回消息我确认好了就转他。” - 收到ahh回的消息已经是下午两点，换算到英国那边的时间应该是早上七点钟左右。 章凡宁顿时又对他多了一点了解—— 这么早就起床，看得出来是个挺勤劳自律的人。 ahh：【道歉了？钱打给你了么。】 章鱼小柠檬：【给了给了，早饭后就打给我了，谢谢你。】 ahh：【那就行，开心了？】 章鱼小柠檬：【开心开心！你好厉害噢！】 顺带还发了一个“你是我的神”动态表情包。 ahh：【……】 这是觉得她光会说漂亮话有点无语吗？ 章凡宁立即转账过去：【除了先前约定好的报酬，对方还给了我一笔精神损失费，这都是你的功劳，好兄弟，一起发财！】 ahh秒回：【不用，自己收着吧。】 章鱼小柠檬：【啊？】 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地就拒绝了。 章凡宁轻轻咬着食指关节，一时间有点看不太懂。 之前他不还收了那一百块吗，这可是好多个一百块呢，怎么就突然不收了？ 难道是因为他们最近的关系变熟悉了？ 还是说，上次她拍他马屁，说他是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把他道德绑架，他不好意思收了？ 章凡宁试着劝了一下：【收下吧，这都是你应得的。】 除此之外，她还发了一个比心的表情。 对方依旧回到：【不用。】 简洁，明了。 章凡宁向来不是在金钱上自视清高的人，都劝了一次对方还不要，她也就心安理得地留下了这笔钱。 章鱼小柠檬：【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章鱼小柠檬：【等你回国，请你吃饭。】 - 结束和章凡宁的微信交流，程迎倚在中岛台喝了口水，这才不急不忙地点开手机里那通未接来电回过去。 电话被秒接，对面的男声带笑，态度极好：“小程总，您醒啦？” 程迎又喝了口水，应到：“嗯。” 男人立即道：“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对方一早就回电说已经对章鱼女士做出了道歉和赔偿，官方号的道歉声明我也看见了，没什么问题。” 程迎忽地笑出声。 章鱼女士？ 电话里的男人顿时有些懵逼地谨慎起来：“是还有什么地方没做到位吗？我立刻——” “没有。”程迎手背轻轻碰了下嘴角，“想起个好笑的事情。” 男人立即松口气：“那这件事……” “先就这样吧，回头有问题再找你。” “好的小程总，那我就先去做事了。” 挂断电话，程迎弯腰笑了好半天。 章鱼女士。 章鱼啊…… 对方抽象的样子，确实还挺像张牙舞爪的小章鱼。 - 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当成章鱼的章凡宁，此刻正准备翘班和赵新橙潇洒去。 这几天农场生意还不错，一切都顺利，没什么需要麻烦她的事。 加之刚解决完压在心头好几天的烦心事，一想到那笔意外之财她就坐不住。 和章珉宇说了声，章凡宁就驱车下了山。 跟赵新橙碰面在一家新开的美甲店，章凡宁挑了款店里死贵死贵的渐变粉裸甲，并且大方表示：“本柠檬今天发笔小财，橙子姐姐随便挑。” 认识这么多年，俩人早就跟亲姐妹没什么区别。 赵新橙自然也不会装客气，当真没看价格地挑了一款自己喜欢的。 俩人挨着坐，话题自然而然地就从合束这件事讲起。 “话说你也太不谨慎了，接商务也该小心点，最起码做个背调，搜搜看对方近两年的商务情况有没有什么负面评价需要避雷的。” “那不是第一笔商务太顺利了嘛，我这不见钱眼开掉钱眼儿里了，而且也没什么经验，这次吃一堑长一智，以后绝对小心谨慎，橙子姐姐教训的是。” “还好意思说，本来这号也是我叫你做的，你遇到事也不知道跟我商量，万一真闹出什么大麻烦，我不得内疚死啊？到时候我可怎么好意思见章叔和文姨？” “我知道错啦。” “知道就好，下次再有商务找上门，你先跟我说，我帮你看看有没有问题咱再决定要不要接。多个人多份商量，你这刚出社会，别被骗掉坑里了。” “你也刚毕业出社会呀。” “那不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嘛，咱们两个臭皮匠，至少也得顶半个诸葛亮吧，一般的人可轻易骗不了咱了。” “那不止，橙子姐姐可比我聪明多了，咱加起来那叫赛诸葛，任何人都休想再骗到我。” 赵新橙顿时笑出声，被哄得开心极了：“就你嘴甜。对了，你那网友怎么回事，跟我说说，电话里我也没多问。” “哦对，下午他醒了回我消息，确实是他帮的忙。我把钱转他，他也没要。” “这么说起来……”赵新橙若有所思，“他确实不在乎这点儿钱，也有可能是不好意思要，或者想给你留点好印象，毕竟你长得这么——” “对，你俩啥时候认识的，他看过你照片吗？” “就当时账号刚做起来的时候，我看他账号主页介绍还挺厉害的，很了解畜牧业，恰好有次阿花不吃饭，兽医也看不出来什么毛病，就找他咨询了一下，加上微信就这么认识了。” “照片吗？我想想，我朋友圈三天可见，他有可能看见过那张你给我拍的戴围巾就露了半张脸的照片，别的看不见。” 赵新橙断定：“那他应该是看你漂亮，想在你面前展示一下自己作为男人的魅力。” 章凡宁不确定：“不会吧，就半张脸哎……” 赵新橙白她一眼：“你对自己颜值这么不自信？就算你只露一双眼睛，那也够让万千男人为你着迷的。” 章凡宁顿时用空着的那只手撑着侧脸歪头冲她抛媚眼：“那你呢，橙子姐姐，你也会为我着迷吗？” 好家伙。 就算认识这么多年，赵新橙还是被她这故意的一个媚眼激得心尖儿颤了下。 “赶紧停止散发该死的魅力吧，你这讨厌的女人。” “好呢。” 章凡宁笑得肩头颤动，赵新橙没好气地岔开话题：“那他朋友圈有他的照片吗？” “没有。”章凡宁看过ahh的朋友圈，空空如也，像个小号，“可能他不爱发动态。” “会不会是钓鱼的小号？你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做什么的，还是小心点好。” “没事，我们平常也不聊天，有事才会发消息。” “那还好，反正你自己小心点儿，别被骗了，有些杀猪盘就是对方很会伪装的。” 杀猪盘啊？ 章凡宁沉默。【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想我 从小在爱里长大的人总是会多保留几分天真。 但是，除了天真纯善之外，章凡宁还多几分小心谨慎。 这全得益于小时候章之舟大小不断的陷阱。 最开始的时候，章之舟其实还挺烦她这个妹妹。 作为一个沉默寡言的哥哥，章之舟都是默不作声地给她使绊子。 但耐不住她可爱，而且还厚脸皮。 他嫌弃她，她却崇拜他。 哪怕在他那里吃了那么多亏，她还是天天哥哥哥哥叫个不听，跟他屁股后面黏人得紧。 她长得可爱，像个糯米小团子，其实很讨喜。 声音又甜，性格还好，谁见了都爱。 章之舟慢慢地也就从腹黑的冰山哥哥变成了宠妹狂魔。 有了这段经历，章凡宁也歪打正着地变成一个不会轻易上当的人。 这次合束的事是意外。 跟赵新橙潇洒结束后回到农场，当晚章凡宁就仔细复盘了一遍跟ahh的相识和认识以后的接触，试图找出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一切都还算正常，毕竟之前都是交易。 唯独不正常的就是这次。 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麻烦，他们这样关系并不算很亲近的网友，他竟然就如此轻易地答应帮忙。 而且，还这么顺利地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解决好了。 甚至都不要她一分钱。 确实还蛮不可思议的。 他有这么厉害的实力，应该不至于做杀猪盘吧？ 还是说—— 章凡宁脑洞大开地想。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他做的一个局？ 听说杀猪盘好像都是有组织的，可能确实也有这样的能力。 但这似乎也有点太脑洞大开了。 章凡宁否定了自己这个离奇的脑洞。 他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她竟然还以这样的恶意揣测他，实在是一条可恶的柠檬蛇，欺负他这善良的老农夫。 内疚至极的章凡宁默默反省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能做一个冷血动物。 于是，她左思右想，主动给ahh发了一条送温暖的微信消息—— 章鱼小柠檬：【快要到晚饭的点啦，记得好好吃饭噢！】 - 同一时间，英国。 难得一遇的晴朗好天气。 程迎正跟项目合伙人谈事情，随手搁在桌面的手机亮了一下。 对方也注意到，很适时地暂停了交谈。 程迎摸过手机一瞧，刚刚还很一般的心情转瞬和天气一样晴朗。 看着他不自觉翘起的嘴角，对面的男人打趣到：“心上人？” 程迎没回答对方的问题，也没回复消息，手机反着盖在桌面上：“我们继续。” 他这样避而不答，对方也很识趣，继续刚刚的交谈。 后半程的推进明显加快。 也许是因为程迎的心情还不错，交谈比之前更顺畅。 结束后自然共进晚餐，行走间程迎才终于拿起手机回复章凡宁的消息。 ahh：【好，想来今晚的晚餐应该会很美味。】 ahh：【准备睡觉了吗？】 这两条消息与章凡宁发来那条消息已经间隔半个小时有余，章凡宁恰好洗完澡出来，听见手机接连“叮咚”了两声。 章凡宁擦着头发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是ahh发来的消息。 并不清楚他今晚的晚餐为什么会很美味，倒是对他第二条消息做出诚实的回复。 章鱼小柠檬：【还要等会儿，刚洗完澡，还没吹头发呢，而且肚子好饿，我准备煎个牛排恰恰。】 ahh秒回：【好巧。】 章鱼小柠檬：【什么好巧，你也刚洗完澡？这么讲究啊，吃饭之前还要先沐浴。】 ahh：【……】 章鱼小柠檬：【啊，不然嘞？】 ahh：【好巧，今晚我也吃煎牛排。】 章鱼小柠檬：【这样噢，不好意思啦，饿懵了t^t】 ahh：【没吃晚饭吗？】 章鱼小柠檬：【吃了呀，但是今天暴走一万步，倒欠三百大卡。】 ahh：【什么工作这么辛苦。】 章凡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是跟我闺蜜潇洒去了@_@】 ahh：【今天很开心？】 章鱼小柠檬：【对^_^，此处应该点播一首《感恩的心》。】 ahh：【你要唱给我听？】 啊…… 章凡宁顿时一愣。 她其实就是习惯了这么说而已，平常跟朋友们说话一直都这样。 也没人当真啊。 他是不是在国外呆久了，中文有点不太好，只能读懂文字的表面意思？ 章凡宁打字想要解释，临到头却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 人家帮她这么大一忙，又没要她报酬。 让她唱首歌，她怎么好意思拒绝啊？ 章凡宁清了清嗓子，按着语音条大方地清唱了几句——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感恩的心，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唱完，按下发送，去吹头发。 片刻后，收到ahh的回复。 ahh：【好听。】 虽然不是头一次被夸唱歌好听，章凡宁还是下意识地弯起唇角。 下一秒，唇角微笑弧度僵住—— ahh：【已经设置为闹铃，感觉也许起床会更有动力。】 章凡宁眼前瞬间划过去一串省略号。 不要啊！ 章凡宁试图阻止：【可以不要吗，好羞耻哦>_<】 ahh：【没事，我觉得挺好。】 章鱼小柠檬：【t^t】 ahh：【或者你有更好的推荐吗？】 章凡宁仔细想了想，还真有。 在手机里翻了翻，找到一条录音发过去。 章鱼小柠檬：【这个，保证你一听就醒了。】 过几秒，ahh扣了个问号过来：【？】 ahh：【这什么？】 章鱼小柠檬：【一鸣的声音呀，是不是很响亮？】 ahh：【……一鸣又是谁？】 章鱼小柠檬：【打鸣贼响亮的大公鸡，因为一鸣惊人，所以叫一鸣。】 ahh：【……】 章鱼小柠檬：【不喜欢吗？】 拜托，一鸣可是云朵农场鸡中顶流！ 她也是起很早才录到这条音频的，之前在学校一直用这个做闹铃声音，获得室友们的一致好评。 因为自从换了这个闹铃，大家早八课再也没有迟到。 那会儿她们的寝室位置特殊，在一楼的拐角，这闹铃也没影响到别的同学。 唯一困扰的可能就是住在隔壁的宿管阿姨，找了一个礼拜，愣是没找到这只打鸣的公鸡。 迫不得已，只能在宿舍楼一楼大厅象征性地贴了张严禁在宿舍养鸡的声明。 知道真相的那天，宿管阿姨把章凡宁看了又看，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 章凡宁俏皮一笑，当晚就买了一堆奶茶和零食送去给阿姨们当夜宵。 这事儿也就这么过了。 时隔快一年，章凡宁也挺久没用过这音频当闹铃。 要不是这会儿ahh提起来要她推荐闹铃音频，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条录音。 只是没想到，收到这条音频的ahh顿时失去所有热情：【吃饭了，晚安。】 章凡宁疑惑—— 难道过了这么久，录音变异了？ 这么想着，她试着加大音量，并按下该音频的播放键。 “哦！哦！哦——” 一鸣的打鸣声瞬间响彻整栋小洋楼。 文清如惊讶的声音紧跟着在楼下响起来：“天亮了？！” 章凡宁默默关掉录音。 这不埋藏了磨平了几年了仍有余威呢么。 - 时间进入十一月，新汀迎来新一轮的冷空气。 接连几日雨结束，气温骤降。 章凡宁自然是开开心心地购进一大批新衣服。 从十月份开始，她各大平台的穿搭号已经小有起色，陆续也有各品牌询问地址要寄来样衣让她试穿。 一部分她拒绝掉，另一部觉得还行的都给了收货地址。 但是有很多喜欢的衣服，她还是自己进行购买。 除了衣服之外，这两天还有别的品也试着想要同她进行合作。 比如一些用来搭配的小饰品、鞋子、帽子之类。 如果不是她不露脸，护肤品化妆品等之类的合作也不会少。 有了上次被坑的经历，现在每个找来想要合作的商家章凡宁都格外谨慎地对待。 不过因为有ahh的帮忙，她也算是因祸得福。 因为合束官方号的那条道歉声明不知道是不是被谁推了流，引来一大批粉丝关注了她的账号。 商家们嗅到商机，想蹭这份流量，纷纷涌来找章凡宁想要谈合作。 不只是先前拼多多的商家，还有其他购物平台更大一些的品牌方也找了过来。 章凡宁一时间忙得有些分身乏术，整天不是在选品就是在学着怎么拒绝怎么提价，还要忙着调查品牌方是否有黑料好进行避雷。 没有团队，没有助理，她只能把文清如拉来帮忙。 母女俩接连忙活了一个礼拜，家里连饭都是章珉宇跟章秉承两个厨艺欠佳的男人做的。 总算能闲下来休息，文清如摆摆手说什么也不干了。 “哎哟公主殿下，你还是找个帮手吧，为娘这一把年纪可跟你遭老罪了，再吃几天你爷你爸做的饭，我下半辈子都快要没个活头了。” 章秉承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咳了两声：“我可是只打了个下手，下厨那都是珉宇的活。” “行行行。”章珉宇习惯性认下了，“赶明儿我再去趟医院。” 文清如白他一眼：“去医院干嘛，就做这几天饭，还给你累出毛病了？” “哎哟，那哪儿是累的呀，我这不好大一口锅扣上来，也不知道我这老腰还能不能行，背不背得动，可不得去医院瞧瞧？” 章秉承冷哼一声，背着手出门溜达去了。 章凡宁笑得不行：“好啦好啦，大家都是大功臣，辛苦了，改天我请客，下山潇洒去。” - 文清如找帮手的提议，章凡宁确实在心里过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份自媒体的兼职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最近是挺忙，但也不清楚以后。 万一帮手找到了，商务开上天窗，那不就白瞎了。 这事儿的可行度还有待考量，不行她就辛苦一点累一点。 赚钱嘛，做牛马的，哪有不累的。 章凡宁做好了决定，需要烦心的事又少了一桩，悠闲地窝在电脑椅里刷朋友圈。 她微信好友列表里最多的就是帅哥美女，潮男潮女一大堆，平常很爱发动态，看着有意思又很养眼，算是她日常睡觉前的一项放松眼睛的项目。 一溜儿赞点下去，章凡宁滑动屏幕的手忽地顿住。 嗯？ 章凡宁瞪大漂亮的眼睛，凑近手机屏幕，手指放大图片。 天啊！ 好漂亮的一只手啊！ 章凡宁眨眨眼，退出大图，看向左边图片主人的名字—— ahh。 居然是他。 没记错的话，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发动态。 除了那样动听的嗓音，没想到他还有这样好看的手。 章凡宁轻咬着下唇，再次点开那只手的图片仔细欣赏起来。 白皙又清瘦的一只手，手背的青筋透着几分淡淡的性感，瞧着特别有劲儿。 手指长得像是特意拉过长度，又长又细，指骨节看起来清晰分明，被恰到好处的皮肉包裹着，美得像假手。 这只手干干净净，只有食指上套着一枚戒指。 很简单的素戒，却又透着些不简单的设计。 对了，他这张图片的配文是什么来着？ 章凡宁退出图片一看，就简单的俩字—— 新款。 难道是秀戒指来的？ 章凡宁思索几秒，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和ahh的对话框。 删删减减地打了许多字，最后发出去的消息只剩下俩—— 章鱼小柠檬：【在吗？】 等了五分钟，对方都没有回答。 跟在用那张图片钓鱼似的。 左右无聊，章凡宁又接着给他发。 章鱼小柠檬：【你那鱼饵咋卖的？】 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发了出去，章凡宁接着打字想要解释：【哦，不是，我是说，你那个戒指，卖——】 还没打完字发出去，ahh回了消息：【？】 行吧。 被看见了。 章凡宁删掉刚刚打的那些字，破罐子破摔—— 章鱼小柠檬：【我上钩咯。】【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想我 也许是实在读不懂她的文字到底在表达什么意思。 沉默半晌后，ahh只能发来一串省略号：【……】 ahh：【你是不是发错人了。】 什么发错人了。 章凡宁回他：【没有啊，就是发给你的呀。】 ahh：【我不卖鱼饵。】 章鱼小柠檬：【嗯嗯，你自己就是鱼饵嘛。】 ahh：【？】 章鱼小柠檬：【难道不是吗，你朋友圈发的那张手的照片，好钓的呀。】 ahh终于懂了，发来一条语音：“所以我是鱼饵，你是鱼？” 真好听。 章凡宁照例听了三遍才回他消息，也是语音：“是呀是呀。” ahh：“所以，你现在是咬钩了是么？” 章鱼小柠檬：“浅浅地咬了一下吧。” ahh：“那我不是很容易就空军了，怎么才能深深地咬一下？” 章凡宁咬着食指指节，其实觉得这话有点蛮不正经。 但对方看起来好像又挺正经的。 不正经的那个可能是她。 他们聊的好像是同一个话题，但似乎又不是同一个话题。 但都聊到这儿了，章凡宁只能按照自己的话题接着聊：“简单呀，那你再放点鱼饵呗。” ahh语气带笑，像是刻意压着：“哦，比如呢，举个例子？” 章凡宁从小到大看惯了章之舟那张帅气的脸，对男人的帅气早就已经有点免疫。 但除了男人的脸之外，男人的声音，男人的身材，什么手啊胸啊腰啊腿啊肚子背什么的，她是一样也没落下地都喜欢欣赏。 ahh的话听起来还挺大方的，章凡宁色.心顿起，色.胆也大了。 章鱼小柠檬：“看看腹肌。” 这条语音一发过去，对方许久都没回应。 直接原地消失。 章凡宁不停退出聊天页面又点进去刷新，甚至还检查了几遍网络。 也不清楚对方到底是去拍腹肌照给她还是不打算再搭理她。 她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在网络上做人是太大胆太松弛太喜欢口嗨了点儿，所以倒回去把俩人今天的聊天记录复盘了一遍。 好像是有点超出他们现在关系可以聊的尺度了。 正要道歉，ahh回了条文字消息过来。 ahh：【女、流、氓。】 章凡宁立即道歉：【对不起。】 又试图让氛围不那么尴尬：【我开玩笑的啦！】 又等了大约一分钟。 ahh：【那还看吗？】 章凡宁认真琢磨了一下他这句话的意思。 到底是要给她看还是不给她看啊？ 本想正直地说一句“不看了”，却又顺从内心更深处的潜意识回了一句—— 章鱼小柠檬：【我还能看吗？】 附带一个“我还有机会吗”的表情包。 把选择权交回去，试探他的意思。 ahh：【如果你想的话。】 章鱼小柠檬：【我想@_@】 ahh直接丢了张腹肌照过来。 章凡宁眼睛差一点就被闪瞎了，猛地一下从电脑椅上弹起来。 是一张刚在健身房锻炼完的照片，训练痕迹超级明显的腹肌上甚至还挂着性感的汗珠。 章凡宁都感觉那汗珠下一秒就要顺着他腹肌的沟壑往下流淌了。 但很可惜就是这是照片，不是视频，也不是live照，看不见那画面。 不过也没关系。 她脑补得很精彩。 欣赏了好一阵，章凡宁意犹未尽地回他消息：【男菩萨。】 ahh秒回：【现在呢？】 章凡宁有些懵：【什么？】 ahh：【可以深深地咬一下了么？】 章凡宁仍沉浸在他的腹肌照带来的冲击里，完全没心思记起刚刚自己那一套钓鱼的说辞。 下意识地顺着他这话往深了想，还以为他在问她能不能咬他的腹肌。 话题似乎有点朝着不受控的方向发展了。 章凡宁瞬间脸颊一热，重新坐回电脑椅里窝着，打字回他消息。 章鱼小柠檬：【这个……我也没咬过，会不会很那个啊……】 ahh：【？】 章鱼小柠檬：【我甚至都没摸过，是硬的还是软的？】 ahh：【？？？】 章鱼小柠檬：【你干嘛一直发问号啦t^t】 ahh：【……】 章凡宁真看不懂了。 于是她又倒回去看了一遍聊天记录。 然后，脸颊直接烧起来—— 她刚刚都在说什么！ 他明明是在问她能不能咬钩啊！ 她怎么能以为是咬.腹肌！ 什么硬的软的！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章凡宁丢开手机，双手捂脸窝在电脑椅里呜呜呜地嚎了好半天，才终于重新鼓起勇气拿起手机回消息。 章鱼小柠檬：【可以。】 接着，对话框左上角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章凡宁已经做好了对方要发长文抨击她的流氓行为的准备。 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ahh的消息。 却不是意料之中的小长文。 只有一个字。 ahh：【哦。】 章凡宁彻底没脸见他了。 划掉微信，丢开手机，把自己也往床上一丢。 趴着，蒙住脑袋。 睡觉。 寂静的深夜，仅她一人的房间。 手机忽地又响起一声：“叮咚。” 不理不理不理。 不看不看不看。 不管不管不管。 章凡宁双手抱着枕头从后脑勺整个盖住自己趴着的脑袋，还自我催眠地摇了摇头。 偏偏手机又响一声“叮咚”。 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 章凡宁一把掀开枕头丢到地上，认命地爬起来去拿手机。 的确是ahh发来的消息—— ahh：【好的。】 ahh：【晚安，小章鱼。】 章凡宁这会儿不止感觉到脸在发热。 甚至是，浑身都开始在发热。 小章鱼。 好像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叫她。 还怪暧昧的。 - “什么？”赵新橙差点一口橙汁喷出来，“你是说，你那个在英国的男网友给你发了腹肌照？” 章凡宁点点头：“我也没想到他真的会发……” 害得她那天晚上都失眠了。 好不容易睡着，梦里全是腹肌。 整得跟春.梦似的。 赵新橙扯了纸擦干嘴角的橙汁，伸手：“我瞧瞧。” 章凡宁不想暴露自己跟ahh的聊天记录，把那张腹肌照保存下来后再从相册点开给赵新橙看。 “我靠，真的假的，这是他？” “应该是吧……” “身材这么好的。”赵新橙迅速点开其他软件识图，“你等等，我看看是不是网图。” 几大识图软件都一一试过，确实没找到一模一样的原图。 赵新橙把章凡宁手机递回去：“我的乖乖，你俩大晚上聊这么刺激。” “其实……”章凡宁底气不足，“当时只有我这边是大晚上。” 英国那边还是下午呢。 所以，如果说是什么寂寞发烧的话，那这个人只有她。 赵新橙意味深长地从上到下地扫了章凡宁一眼，忽然笑起来：“这冬天都快到了，我的宝啊，你是不是开始思.春了？” 章凡宁：“……” 不能够吧。 但那天晚上怎么就那么抽风呢。 “你说你从小到大，这都二十一岁快二十二岁了，一直母胎单身，天冷了突然想男人其实也还挺正常的。” “不过呢，这网上交友，总归是不那么靠谱，更何况对方还在异国他乡呢，是人是鬼你都不清楚，甚至连人家长什么样子你都不知道，还是给我脑子清醒点。” “实在不行，今晚姐姐带你去点八个男模。” 正好是周六，俩人都休息，加之上次赵敬忠的邀请，也挺久没去赵新橙家吃过饭，早上出门那会儿章凡宁就给家里打了招呼说今晚不回去。 她要去赵新橙家过夜，明天赵敬忠还要给她做好吃的呢。 俩人挺久没在一起过夜，赵新橙一时间有点冲动，当晚真就拉着章凡宁去夜场点了八个男模。 可惜是脂粉厚重长相欠佳身材也很一般的油腻男模。 赵新橙只扫了一眼，还不等章凡宁发表看法，立马就嫌弃地让人下去了。 “算了，咱还是自己玩吧，就这样的质量，白嫖我都替你亏得慌。” 章凡宁刚笑了一声，手机“叮咚”一声响—— ahh：【在干嘛呢。】 恰巧那八个男模正打开门挨个往外走，章凡宁直接拍了张照片发过去，完美避开那几张脸。 章鱼小柠檬：【鬼混。】 ahh回来一串省略号：【……】 又问：【出去那几个男人是谁？】 章鱼小柠檬：【男模。】 ahh：【……】 又发省略号。 章凡宁无聊地回过去一条新消息：【你在干嘛呀？】 ahh这次倒是秒回：【午休刚醒。】 刚醒就给她发消息？ 章凡宁有理由怀疑：【你有事找我啊？】 ahh：【……】 章鱼小柠檬：【那不然怎么刚睡醒就找我了@_@】 ahh：【冒昧地问一句，你谈过恋爱么？】 章鱼小柠檬：【没有呀，怎么啦？】 ahh：【理解了。】 章鱼小柠檬：【什么意思>_<】 瞧不起她是吧？ 现在没谈过恋爱难道是什么丢脸的案底吗？ ahh：【没什么，晚上几点回家？】 章鱼小柠檬：【不回啊。】 ahh：【？】 章鱼小柠檬：【今晚去我闺蜜家过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ahh：【……】 - 转眼十一月过半，章凡宁的自媒体工作也进入正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流量开始有些不太稳定。 除了先前那场跟合束的商务被坑之外，她的自媒体起号之路一直都走得很顺畅。 无论跟运气还是跟视频质量有关，她的流量一直都还不错，这也是她能那么快就接到商务的原因之一。 但最近她的商务跟上了，合作也谈得不错，视频流量却开始时好时坏。 章凡宁认真复盘了一下，除了不可抗力的干扰之外，她几乎都是日更，而且更新时间一直都很稳定，所以应该和更新时间和频率无关。 那是因为什么呢？ 视频质量下滑了？ 但她一直都这么拍，甚至比之前还有了进步。 广告太多？ 但她一直都有控制广告的频率，而且每条广告都是精心筛选过，是她自己即便没有广告费也会主动买来拍视频的品才会接。 运气？ 那也太玄学了。 章凡宁苦恼了两天，没有找到任何头绪。 恰巧这天下午，她在工位上摸鱼，ahh发来一条没什么新意的微信消息—— ahh：【在干嘛呢？】 章凡宁其实也不太清楚他为什么每次开场白都是这一句。 真的很像没事找事。 而且就跟那种群发钓鱼聊骚的一样。 本来就烦，章凡宁直接回了三个字：【烦着呢。】 ahh没被这冷冰冰的三个字吓退，反而接着往下问：【怎么了？】 章凡宁打小就脾气好，看对方这样，瞬间为刚刚自己的不耐烦感到内疚。 也不太清楚为什么，可能是习惯了找ahh帮忙解决问题，也可能是每次ahh都能顺利成功地帮她解决问题。 章凡宁几乎没有太犹豫，发语音把自己这两天苦恼的事情和盘托出。 和上次一样，ahh默默听完所有语音条，没有中途打断她。 直至她讲完整件事，他才弹了条语音电话过来。 “我都了解了。”他说，“这跟平台的流量算法有关，你可以看看同类型的账号最近的视频流量是否也有类似情况。” “晚一点我给你做个算法矩阵，你再对你的账号拍摄内容和风格做出相应的调整，尽量保证目标群体投放的精准性和视频的完播率。” “现在生活节奏快，大家的耐心并不多，很大一部分用户群体刷视频的时间都很碎片化，你可以试着关注一下最近最新的流量热点，能靠的就靠一靠。” “你自身的条件很优秀，所以账号优化起来很简单。至于你的广告植入，确实需要再有一些新的调整，稍后我推给你一个联系方式，你可以咨询他。” 章凡宁沉默地听完，久久没有回应。 ahh的声音像散在风里一样轻：“你还在听吗，小章鱼？” 章凡宁呆呆地开口：“为什么是小章鱼呀……” 电话里瞬间传来一阵动听的轻笑。 “听半天就听了个这？” “昂……” “因为可爱。”【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想我 ahh的做事效率很高，而且质量也是一等一的好。 章凡宁当晚就收到了他发来的文件，密密麻麻的好几页。 其实她看不太懂，但是他都写得很详细，她也就有些懂了。 认真看完，试图理解。 竟然真的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加之下午挂完电话后他推来一张微信名片，她顺利加上对方，得到了关于广告植入的一批原本需要付费才能咨询到她却免费得到的干货，此刻感觉自己无比强大。 章凡宁坐在电脑桌前，美滋滋地哼着小调，一边做出账号调整计划一边分神回味下午那通电话。 都说认真解决问题的男人最有魅力，何况ahh声音还那么好听。 加上那双漂亮的手，那挂着汗珠的腹肌。 章凡宁觉得他都有点完美得太过分了。 无缘无故的，面都没见过，干嘛对她这么好啊。 还不要她的报酬。 章凡宁双手捧着脸思考，修长的手指在嫩滑的小脸蛋儿上轻轻敲了几下，蓦地又想起ahh那句夹着轻笑的话：“因为可爱。” 怎么感觉在勾引她呢？ 可是为什么要勾引她呀？ 章凡宁思考了好半天，得出一个离奇的结论—— 难道他还真是杀猪盘？ 虽然她今年刚大学毕业，但是读大学的时候，为了学分去听过学校的反诈宣传讲座。 那天的讲座，就有提到过杀猪盘这种诈骗。 通常，杀猪盘里的男骗子都是那种高知高职精英类型的人设，给人一种家世学历都很好很有能力的感觉。 而且，一般这种男人样貌和身材都还很不错。 最区别于普通男人的一点就是，这种男人都会很了解女性，表现得很尊重女性，性格很好，温柔体贴。 接触初期，几乎都是完美男人的形象，有求必应，甚至不惜付出一定的时间金钱和精力。 但只要获取了女人的信任和感情之后，整场诈骗就真正地开始了。 ahh这样完美，人设形象也几乎完全符合杀猪盘男人的锚点。 他还在英国，更给人一种他似乎很厉害的感觉。 尤其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表现得都还很正常，就是普通网友。 解决问题该收钱就收钱，公私分明，没事也不会找她闲聊天。 但现在，他不仅不收她咨询费，而且还接连帮她解决这么棘手的大麻烦。 章凡宁认真回想了一下，最近几次的聊天，似乎也都是他先主动给她发消息。 看起来，他好像在试图拉进他们之间的关系。 说得更直白一点—— 他在试图勾引她。 章凡宁皱眉，撇嘴，叹气。 如果他真是杀猪盘的话，那还挺可惜的。 这么完美的男人，你可千万不要干诈骗啊。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想法，章凡宁瞬间就觉得自己完了。 完了完了，她已经有点陷进去了。 万一到时候他骗她，她到底还能不能保持头脑清醒？ 不过也有可能他其实并不是诈骗犯呢？ 说不定，他其实就只是个很优秀的男网友而已。 毕竟又没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他就是杀猪盘。 兴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哎。 章凡宁耷拉着脑袋叹气。 好像更加完蛋了。 她怎么已经开始替他狡辩了。 - 托ahh的福，在对账号按照他的方式做出适当调整后，接连几天更新的几条视频流量又开始变得稳定了。 章凡宁心头一块儿石头落地，对他的感激又多了几分。 其实她还挺好奇的，他的账号主页明明写着深耕畜牧业，怎么对自媒体也这么了解。 他写的那些东西，如果不是他特意解释得很详细，她都根本看不太懂。 此刻无事，章凡宁点开跟ahh的对话框，犹豫许久，才主动发过去一条道谢的消息。 章鱼小柠檬：【我的账号流量终于又稳定了，谢谢你呀，你真厉害。】 章鱼小柠檬：【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ahh回的消息在五分钟后。 ahh：【没事，开心了吗？】 章鱼小柠檬：【开心！】 ahh：【开心就行。】 章凡宁盯着这条消息琢磨了好一阵。 这是有点像情话的吧？ 很暧昧哎！ 他真的在勾引她！ 该怎么回呢？ 章凡宁想了想，试探：【为什么我开心就行？】 ahh秒回：【那不开心？】 章鱼小柠檬：【@_@】 ahh：【解决问题不就是为了让人开心的？】 章鱼小柠檬：【有点道理，但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看你想要点什么，我尽量满足你，就当是表达我的谢意。】 ahh：【什么都行？】 章鱼小柠檬：【那倒也不是吧，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违法的事情咱可不能做！】 我都暗示这么明显了，大哥你千万别犯傻啊！ 怕就怕他其实已经不是中国人，国家的法律管不了他t^t 想到这儿，章凡宁直接问了出来：【你是英国人还是？】 ahh：【跟你一样。】 章鱼小柠檬：【哦，那我就放心了。】 ahh：【？】 ahh：【什么放心？】 章凡宁随口瞎扯：【算命的说我跟英国人八字相克。】 ahh：【……】 - 虽然不确定ahh说的话有几分真，但他真的太完美，章凡宁只能一边矛盾地对他充满警惕，一边又下意识不受控制地信任他。 基于他一次又一次地帮助自己解决问题，章凡宁渐渐地对他有了习惯性的依赖。 他看起来就像是什么都懂，无所不能，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她第一个想到要找的人就是他。 而他确实也如同他带给她的感觉那样，什么都会。 学识渊博，有问必答。 任何问题和麻烦，在他那里仿佛都会立刻变成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 他总是沉稳淡定，像春风化雨，让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越是接触的越多，章凡宁就越觉得他完美。 可世界上怎么会有完美的人呢？ 章凡宁也忘记在哪儿看见过，说是这世界上没有绝对完美契合你的人。 如果你感觉到这个人在你的世界里扮演了一个完美的角色，那就说明，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为了你量身打造的一个人设。 他在你面前表现得如此完美，一定是有有利于他的企图的。 所以，ahh越是完美，章凡宁就越觉得他像是为自己打造的杀猪盘里的男主角。 可是，证据呢？ - 转眼进入十一月的尾声。 章凡宁跟ahh的聊天频率已经保持到了每天都会有的程度。 除了大大小小的问题需要向他咨询之外，比如农场里的鸡鸭牛羊马什么的，章凡宁有时也会跟他闲聊。 什么路灯不够亮，月亮不够圆，为什么好多生抽都有那个呈味核苷酸二钠，洗发露里为什么要添加除草剂里的月桂醇。 他们聊天有时感觉不像是在同一个频道，但他总是能够对她乱七八糟的问题做出任何正确的回应。 她有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因此跟他聊天从不缺乏话题。 而他有足够的耐心和知识储备，所以跟她聊天从不让她的问题没有答案。 章凡宁悲哀地发现，自己快要有点陷入他的陷阱里了。 她试图断开这样的沉溺，可又没办法说服自己他真的是一个杀猪盘。 直接问的话，人家能承认吗？ 骗子没骗到人之前，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骗子。 - 阿花怀孕了。 章凡宁一大早起床听见这个消息，急急忙忙骑上小电动去牛棚。 作为云朵农场的牛中顶流，哪怕是她后来调整过每种动物的出勤时间，阿花依旧是云朵农场所有牛中出勤时间最多的。 没办法，就跟人中顶流一样，通告总是要比小糊咖多的。 所以，农场短期内一直都没有给阿花安排配种的计划。 怎么突然就怀孕了？ 章凡宁风风火火赶到阿花的专属牛棚，意外地看见阿强也在，一堆工作人员围着在斥责它，而它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当然，它一头牛，也开不了口说人话。 章凡宁走近一听，才明白原来这狗屎阿强居然自行跟阿花配了种。 作为农场牛中的顶流和次顶流，阿花和阿强一直是竞争对手死对头来着，没想到这俩还拿的是双强的死对头爱上我的剧本。 孙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了阿花好几眼，转瞬就被阿强用牛头拱了腰。 “哎哟！”孙伯扶着腰退开几步，扭头一看阿花阿强正亲密地头靠头，顿时气乐了，“女大不中留！” 在场众人顿时大笑。 章凡宁也笑了一阵，留下详细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顺便跟进了一下后续对于阿花怀孕的安排。 骑上小电动刚到家，ahh就发了消息过来。 章凡宁点开手机一看时间。 没算错的话，英国那边这会儿应该是凌晨一点半。 ahh：【最近天气转冷，你注意保暖。】 是哦，刚刚孙伯也说，马上就冬天了，阿花怀孕可得受点儿罪呢。 章凡宁下意识就回：【是啊，牛就不该这时候怀孕。】 ahh：【……】 章鱼小柠檬：【可恶的阿强！】 ahh：【阿强又是谁？】 章鱼小柠檬：【一头管不住下.半.身的牛！】 ahh：【……】【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想我 阿强其实是一头蛮英俊的牛。 作为云朵农场牛中次顶流，它比其他公牛母牛都要好看一些，盘靓条顺，皮毛光滑颜色好色泽度也高。 很多来农场的游客，除了跟阿花合照之外也会选择跟它拍照。 但它跟阿花比起来，脾气稍微就没那么温顺，更有牛本身的犟气。 所以大多数人，包括农场负责管理牛的员工，都更偏爱阿花。 章凡宁自然也是如此。 尤其是在眼下农场根本没对阿花有繁育计划的情况下，阿强居然自行让它怀孕，章凡宁更觉得它是牛中渣男。 哪怕人家跟阿花其实是两情相悦，两厢情愿。 当然，这些跟ahh一个网友也犯不着细说。 只是都说到了这儿，章凡宁忽然想起来件事儿—— 已经认识快三个月了，但她一直都不太清楚ahh到底是做什么的。 之前也有旁敲侧击地问过，他只说什么都做。 完全就是废话文学，说了跟没说也差不多。 联想起他账号主页那条“深耕畜牧业”的自我介绍，章凡宁想了想，换了个切入点。 章鱼小柠檬：【对了，你养过牛吗？】 养过牛吗？ 凌晨快两点的英国，程迎看着这条微信消息陷入沉思。 实在是挺好奇，对方为什么会突然间冒出这样一个问题。 又在搞什么抽象？ 沉思几十秒，程迎实事求是地回过去一条挺严谨的微信消息—— ahh：【养过。】 他家可不止一个农场，几乎每个农场都有养牛。 从前还没被流放到这傻鸟地方的时候，在国内那会儿，犯了错都是被他爹随机丢到一处农场去喂鸡喂鸭放牛放羊的。 他家大大小小那么多农场他都去过了，就剩一个离新汀市区最近的云朵农场还没去过。 保不齐哪天回国后，一惹他那个看他不顺眼的亲爹程则宗不高兴了就会被丢进去。 想到这儿，程迎又低头笑了。 回国？ 鬼知道这圣旨什么时候才下来。 古有苏武牧羊，现有程迎牧、牧、牧…… 程迎当牛马。 手机在寂静的深夜振动一下，程迎低头瞧。 章鱼小柠檬：【你养过几头牛啊？】 程迎想了想：【挺多的，记不清。】 章鱼小柠檬：【啊，你是专门养牛的？】 ahh：【……顺手。】 章鱼小柠檬：【哦哦，那现在还养着吗？】 程迎没看懂她这话到底想表达什么，但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了：【养着。】 章鱼小柠檬：【那除了养牛呢，你平常还做什么？】 ahh：【当牛。】 章鱼小柠檬：【……】 俩人认识这么久，这还是章凡宁头一次发省略号。 难道他看出了她在试探，所以开始胡言乱语地敷衍？ 算了，不能着急，免得他看出点什么，提高警惕。 章凡宁咬了咬唇，不敢再继续追问：【正好我会喂牛，下次喂你。】 ahh：【……】 - 隔天一早，章凡宁替休假回家订婚的孙姐去云朵农场的接待厅值班。 刚到前台，包还没放下，座机叮铃铃直响。 正好离得近，章凡宁顺手接起来。 “您好，欢迎来电，这里是云朵农场，请问有什么需要？” 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活，章凡宁做起来得心应手，就连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也很自然地切换成了客服的甜美。 “你好，我们是——” “等会儿。” 电话那端原本是道年轻女声，只是话没说完，被忽然插.进来的一道男声打断。 章凡宁耐心等待。 下一秒，接电话的人应该是变成了插话的那个男人。 “你好。”他说，“你是云朵农场干接待的？” 这话有些奇怪。 不像是客人来咨询，反而像是来找茬的。 章凡宁平静而客气地应到：“是的先生，请问您这边是有什么需要吗？” “哦，有。”男人说，“我准备带我店里的人去你们那儿团建，就这周四吧，后天。” 章凡宁迅速打开电脑查看周四农场内各场所的安排表：“好的先生，方便问下您这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数规模呢？是否已经有了心仪的方案？” “也就三十来人吧，你看着给我安排就行。” “好的先生，没问题的，方便留个邮箱么，稍后我给您发送几份方案供您选择。” “微信行不行？” 为了工作更方便，云朵农场给需要对接客户的工作人员都安排了工作专用手机和微信号。 只不过—— 章凡宁四下看了眼，没看见孙姐的工作手机。 其他几位前台这会儿也正在忙，怕怠慢客人，她只能暂时先答应下来：“可以的先生。” “行。”男人似乎笑了下，“你把你微信号报一下。” 章凡宁本想让对方留下微信号等会儿用别人的工作手机上的工作微信添加，但他已经这么先发制人，她不得已只能先暂时报了自己的微信号。 “行，微信联系吧。” 男人说完，挂断电话。 章凡宁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微信通讯录那一栏弹出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是个挺装逼的纯白色头像，微信名字叫“酸么”。 好像有点眼熟。 章凡宁抿唇，点了通过验证。 下一秒，瞬间记起来，先前那个冒充“烤了涮了”店前台的小帅用的微信号似乎叫“酸了”，只是跟这个头像不一样。 至于微信号是不是一样，她还真记不清了。 过往的记忆袭来，章凡宁立刻多了几分小心。 但出于对工作的职业素养，她还是礼貌性地先打了招呼。 章鱼小柠檬：【您好，请问您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需求吗？如果没有的话稍后做好了方案我会立刻联系您。】 对方并没有立刻回复她。 大约过了有快两分钟，才有消息回过来。 酸么：【没有，你随便安排就行。我们早上九点左右到，需要过夜，第二天早饭后结束团建。】 酸么：【预算不封顶，但是体验一定要好。】 章鱼小柠檬：【好的先生，我了解了。】 对话也就进行到这里，对方没有再发新消息过来。 章凡宁疑心是自己多想了，怎么可能那么凑巧是同一个人。 云朵农场平常接待的团建活动很多，有时是客人自行挑选场地自己提出各种需求，有时客人不了解或者懒得选，云朵农场的员工也会根据客人的需要提供各种方案以供挑选。 根据不同的客户群体，云朵农场制定了各种不同的方案，都是现成的。 正好对方也说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章凡宁把几个合适的方案整理好后发到对方微信，让他自己选择。 这一阵是旅游淡季，只有团建活动会稍微多一点。 周四那天只有另一家公司预定了团建，所以无论是场地安排还是时间安排都很宽松。 但没想到，这个客户很难搞。 章凡宁把方案整合好后发过去，不到十分钟，对方就回了消息。 酸么：【我选不出来，你给我选一个。】 本着客户是上帝的原则，章凡宁当真给他选了一个方案。 但他根本不买账：【不行啊，我觉得你这个方案时间的安排上有点不合理。】 章凡宁耐心地问他是哪里不合理不满意，可以做出修改。 他却说不出个一二三，只说感觉不太好。 有些客户就是比较难缠的，章凡宁不得不好脾气地说重新为他挑选一个方案。 他却又不愿意了，不是挑这里的毛病就是挑那里的问题。 还好这是淡季，没太多事要忙，章凡宁跟他磨了整整一个上午才不至于耽误工作。 但即便是耗费了这一整个上午的时间，对方仍旧说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 章凡宁当即就觉得负责接待的前台应该涨工资—— 这一天天的，遇到这种难缠的客户，气得人都要少活好几年吧？ 这赚的哪是工资啊。 这分明拿的就是买命钱！ “柠檬，吃饭去呀？”旁边刚工作完的另一个接待邱姐走过来，笑眯眯地敲敲她面前的台面，“搁这儿摸鱼呢？” “天地良心。”章凡宁抬起一张皱巴巴苦兮兮的小脸，欲哭无泪，“我只是遇到了一个比较难缠的客户。” “啊，是吗？”邱姐惊讶地瞪大眼，凑近看，“怎么回事儿，你也不说一声，需不需要帮忙啊？” 章凡宁把手机拿给她看聊天记录：“呐，你说他是不是我的地下仇人，知道我今天来替班，故意来折磨我的？” “你先别急，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你们平常也会遇到这种客户吗邱姐，我回头跟我爸说一声，你们必须得涨工资！” 邱姐笑个不停：“哎哟那感情好，我最爱涨工资了，回头你一定要跟章叔说一声。” 这一上午尽浪费在这难缠的客户身上了，聊天记录都翻不到头的。 邱姐大致看了看，也觉得匪夷所思：“不应该啊，我们平常虽然会遇到难缠一点的客户，但这个人，一看就是故意的。” “是吧是吧！”章凡宁顿时找到了认同感，“我就说他肯定跟我有仇！” 跟她“有仇”的秦琮此刻正美滋滋地给远在英国的程迎打去一通炫耀的电话：“嘿哥们儿，我就说我跟她有缘，这不，兜兜转转，今天就加上微信了。” 程迎刚起床，头晕脑胀，嗓子眼剌得生疼。 还没开口说话，一连串的咳嗽就先冒了出来：“咳咳咳咳咳…………” 秦琮一愣：“我草，你咋了？” 程迎虚虚握拳抵唇又咳了两声，嗓音沙哑低沉：“有点感冒。” “你这哪是有点感冒啊，你这分明——” 秦琮话没说完，程迎在电话里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听着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哎我天，你赶紧找个医生打一针吧。”秦琮顿时把炫耀抛诸脑后，“别说话了，赶紧回床上躺着，哥帮你联系你助理。” 秦琮火急火燎地挂断电话，立刻又给程迎的助理打过去。 程迎只觉脑子都要炸了，闭眼想缓缓。 “啪叽”一声。 整个人摔倒在地。【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想我 作为几乎是穿同一条裤衩长大的好兄弟，秦琮的话在程迎的助理那里跟他本人说的话几乎具有同等的效力。 一通越洋电话打过去，助理李锐半点废话没有，立即就出门驱车到了程迎家里。 秦琮这通电话打得及时，李锐到的时候程迎还只是浑身发烫地躺在地上，而不是一具冰冷又发硬的尸体。 医生是被半路薅来的，一通折腾之下勉强给程迎降了温。 “他应该去医院。”医生用着蹩脚的中文跟李锐沟通，“不然他会死。” 李锐冷脸：“哦，那你也死。” 医生闭嘴。 好吧，什么死不死的，他也是瞎说的。 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半壶水响叮当的医生，平日里在街角经营着一家药店，看点小毛病都不怎么厉害的那一种。 昨夜睡得早，今早好不容易勤快一回，想着早早开门营个业。 刚打开大门，路边一辆车停下来，随即这个冷脸的中国男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把他抓到了这里来。 shit！ 真是大清早就倒大霉。 怕惹出更大的麻烦，男人不得不跟李锐实话实说。 李锐瞥了他一眼，又探了程迎的体温，放他走了。 程迎很快被转入医院病房，悠悠转醒时已经到了午饭的点。 李锐寸步不离地在旁边守着，不时还要处理工作上的事和回复秦琮的关心。 见人醒来，李锐那张冰山一样的脸才终于柔和一寸，声音也放轻了：“程总，您感觉怎么样？” 程迎睁着眼，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转动一圈，开口时嗓子还是又疼又哑：“水。” 李锐早就准备好了温水，立刻倒了一杯递上。 程迎喝完，又闭上眼睛。 “想死。”他说，“靠，谁给老子下的毒。” 李锐一本正经地回到：“医生说您是吹了冷风，恰好感冒型病毒钻进去了。” 所以，是风下的毒。 程迎自己心里多少也有点逼数。 昨晚是有点思春睡不着搁阳台上吹了大半夜的冷风，谁能想到这后果这么严重。 “我手机呢？”他又睁开眼，咳了两声，“带上没？” 李锐立刻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递上：“您昏睡的这几个小时，一共进来五通工作电话……” 作为一个认真负责的助理，李锐仔细地报告着这一上午的事。 程迎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既没有急着回错过的工作电话，也没立即回复工作邮件，而是直接点开了微信。 并没有期待中的消息。 程迎一气之下把未接来电和未读邮件全都回了。 - 新汀。 章凡宁忙碌到下午五点半，终于搞定了此生遇到最难搞的客户。 “那就这么说好了。”对方在电话里满嘴笑意，“后天早上见。” 章凡宁真想一脚把他踢到西伯利亚种土豆，但还是不得不赔着笑脸应到：“好的，秦先生，期待您的到来。” 怕这姓秦的男人还要挑毛病找事，章凡宁特意提醒了相关的负责人员一定要尽量做到最好，第二天一整天也都在一直跟进。 直至周四早上，章凡宁也没敢掉以轻心，早早就起床收拾好准备去迎接。 文清如见她风风火火地就出门，早饭也顾不上吃，抓着刚做好的三明治就冲上去塞她手里。 “中午还回来吗？” “看情况！” 章凡宁骑着小电动赶过去，那姓秦的还没到，她一边询问大家最后的准备情况一边抱着三明治啃。 前台的电话叮铃铃地响起来，邱姐抓起来接听，是农场门卫打过来的电话。 “来了来了，一溜儿的车，最前面那辆红色跑车骚得很，肯定没错。” 拜章凡宁所赐，就昨天一天时间，秦琮在云朵农场就出了名。 一听这消息，章凡宁一口三明治没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噎死。 捶胸顿足地干咳了几嗓子，邱姐递来一杯水，边给她拍背边笑：“不至于的小柠檬，大不了就被他找点麻烦呗。” 章凡宁顺过那口气，立即就往外边走：“他要是敢找我麻烦，我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邱姐跟在旁边问：“什么颜色？” 章凡宁撇嘴：“好脸色。” 邱姐笑得前俯后仰，脚下没注意，一屁股摔到地上：“哎哟！” 章凡宁边弯腰扶她边笑：“快快快起来啊邱姐，咱可不用给他行这么大礼。” 转眼章凡宁就笑不出来了。 那辆开在最前面的骚包红色跑车，就这么水灵灵地在她面前停下。 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驾驶座的车门打开，车上下来一个大冷天穿件单薄又花枝招展的彩色毛衣的男人。 “嗨。”男人单手扶车，很装逼地对她笑，“好巧啊，又见面了。” 章凡宁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个男人—— 那个在烤了涮了冒充前台加她微信被她删好友还举报账号的人。 “请问您是——”章凡宁装作没认出对方的样子，保持职业微笑。 “秦琮，来团建的。” “噢，秦先生！”章凡宁立即侧身摆出热情的邀请姿态，“我们都准备好了，请。” 邱姐也立即反应过来，忙着叫其他的工作人员招呼后面下车的人。 - 这已经是程迎感冒发烧住院的第三天。 远在异国他乡，又因为他的刻意叮嘱，国内家人并不知道他生病的消息。 每天除了李锐和医护之外，他几乎只跟工作上的人有交流。 病房里的电视机在播放爱情片，他走神地看着，也走神地听着。 手机安安静静，没有进来任何一条新的信息。 李锐按照他的吩咐特意给窗户开了一条缝，冷风呼呼地往里钻。 外面是临近中午的阴天，一片苍茫的雾蒙蒙。 程迎那点大少爷的矫情劲儿立即就上来了。 李锐推开病房门进来，手里提着他点名要的午饭，还没走近病床边，程迎把被子往上一扯，冷冷道：“出去。” 李锐一脸懵：“啊？” 这可是他跑了好几家中餐店才买到的萝卜腊肉粥哎！ 程迎看也不看他一眼：“你自己吃吧。” 李锐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半天憋出一句话：“那您想吃点别的什么，我现在去买。” “什么也不想吃。” “可是您还生着病，需要——” “出去。” 李锐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两眼，转身出去，轻轻关上病房门。 在病房门口想了又想，才放轻脚步离开，到走廊尽头给秦琮打电话。 - 从在接待厅外见到秦琮的第一眼起，章凡宁就已经做好了今天一定会被他找麻烦的准备。 在手机里已经那么难缠，她怀疑对方早就发现是她举报了他的微信号，并且，知道了她在这里工作，所以故意来报复。 当面一定会变本加厉。 但事情的发展跟她想象之中的偏差似乎有点大。 不论她说什么，cue到什么流程，这位秦先生都很好说话地说好。 按照之前选定好的方案，今天上午他们是要先体验农场风光的—— 其实这会儿进入冬天，农场实在是没什么太多的好风光。 但一年四季各有各的美，而且农场会在一年四季不同的时节跟随季节和天气的转变推出不同的节目，以此保持农场一年四季都有可玩的乐趣。 毕竟对方很有可能是来找自己麻烦的，所以章凡宁从头到尾都在陪同，不敢丢给同事。 但按理来说，其实这都不是该她干的事儿。 所幸一天下来都很顺利，章凡宁也在与这位秦先生的接触中了解了当初那件事其实只是个误会—— 原来他不是什么冒充前台的诈骗犯，而是烤了涮了的老板。 加她的那个微信确实不是店铺微信，但也不是诈骗微信，而是他的私人微信。 “原本是想跟你交个朋友。”秦琮笑着说，“又怕你不愿意给微信，所以想了这么个办法，没想到闹出这么个误会。” “……” 章凡宁赔着笑脸：“抱歉，那还真是我误会了。” “没事，今天咱们这不是说清楚了吗？而且现在也加上微信了，以后可以慢慢做朋友。” 秦琮说着还颇有几分得意：“前天早上你在电话里说第一句话我就听出来是你了。” 章凡宁沉默：“……” 所以才故意打击报复折磨她一天？ 真不太懂这种富二代是什么脑回路。 接到李锐打来的电话时，秦琮正缠着章凡宁让她给自己介绍今天的晚饭。 “什么？他不吃饭？” “不是，这大少爷一生病就犯少爷病瞎矫情的毛病还没好呢？” “没事儿，你先不用管，我给他打个电话吧。” 挂断李锐的电话，秦琮跟章凡宁打了个招呼，去一旁给程迎打电话。 程迎正百无聊赖地切换电视频道，接到他的电话也没多热情：“干嘛？” “少爷，怎么了又，李锐说你不吃饭呢？” “不想吃。” “那您想干嘛呢少爷？” “什么也不想干。” “祖宗，吃点儿呗，哥哥忙完明天就飞过去看你。” “没空搭理你。” “没事，哥有的是空搭理你。” “有病。” “对对对，我有病，你再不吃饭我就要犯病了，吃不吃啊少爷？” “挂了。” 程迎说挂就挂，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秦琮也没再继续打过去，而是打给李锐：“进去吧，他现在应该能吃了。” - 李锐提着还热的萝卜腊肉粥推门进了病房，程迎果然没再赶他出去：“我不要胡椒。” “嗯，没加胡椒，我记着呢。”李锐支起餐桌，打开保温盒给他，“那您先吃，吃完叫我，我进来收拾。” 程迎“嗯”了一声，李锐退出去，病房里再度只剩下他一个人。 电视机里在播放天气预报，程迎慢吞吞地喝着粥，听见播报员说某个小镇下周就要下雪。 下雪。 程迎喝粥的手顿了下，转头看向雾蒙蒙的窗外。 还记得，第一次来英国的时候。 落地的那一天，也是他一个人。 当时天空就在飘着小雪。 怎么一转眼，又要到下雪的冬天。 这是来英国的第几年？ 忘记了。 程迎偏头瞥向依旧毫无动静的手机。 犹豫几秒。 放下勺子，也，放下矜持。 拿起手机，打开微信，主动地，给那个忘记什么时候置顶的人发过去一条微信消息。 ahh：【英国就要下雪了，你来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20 第16章 想我居然要看他的牛牛 应付完秦琮回到家,章凡宁又饿又累，吃过饭洗完澡吹干头发往床上重重一摔，闭上眼就想打瞌睡。 手机来电铃声噔噔噔地响起来,她任由那铃声响了一阵，在来电快要被挂断的时候才不急不忙地摸过手机接听电话。 声音有气无力,像随时要挂掉：“喂。” “我靠！”赵新橙是与她截然相反的精气十足，“柠檬,我跟你讲，我今天听说一个特炸裂的事！” “嗯，什么啊？” “之前不是跟你说杀猪盘吗？我靠我靠我靠,我有同事的朋友真遇上了！” 章凡宁顿时在床上咸鱼翻身：“啊？” “听说那女生跟那个男的也是在网上认识的，然后他俩在网上处挺好，没多久就奔现见面了。” “原本那女生还以为奔现会翻车,没想到对方又高又帅还温柔体贴,而且学历高家世好还特别理解尊重女性，整个人浑身随时随地都在散发男人的魅力。” “那姑娘也是上了头，很快就跟人家坠入爱河，甜甜蜜蜜地过了一阵,结果这男的就开始各种操作,让那姑娘投资啊这啊那的。” “现在那男的已经跑到国外去了,剩下那姑娘背一屁股的债，哭都哭死了。” 章凡宁沉默地听完，脑海里顿时冒出来一个人。 赵新橙自然也想到了：“对了,你那个网友呢？还在联系没,小心他也是这种人啊。” “应该不是吧……” 章凡宁底气不足地应着，打开了微信。 这几天太忙，她都没空跟Ahh聊天。 原本前段时间俩人每天都会聊那么一阵,但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忙得没心情没时间主动发消息过去，对方竟然也默契地没有主动联系她。 原本以为今天也是如此，却意外地在打开微信往下滑之后看见了久违的消息—— Ahh：【英国就要下雪了，你来吗？】 章凡宁顿时一愣。 突然邀请她去英国？ “柠檬？”赵新橙好奇，“怎么突然没声儿了？” “没事。”章凡宁一时间心里有点乱，“我还有点事，明天再聊。” 话落，章凡宁直接挂断电话，盯着这条消息开始发呆。 时间显示，这条消息发来的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而距离他们上一次聊天，已经过去整整三天。 中途他们没有任何联系，她也从没提起过自己想去英国。 为什么他会在失去联系的三天后突然发来这样的一条消息？ 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好一阵，章凡宁都没太琢磨明白。 联想刚刚赵新橙特意打来电话说的杀猪盘，以及此前Ahh的种种表现和她的诸多怀疑。 章凡宁不得不承认。 Ahh真的很不对劲。 他真的会是杀猪盘吗？ 叫她去英国，是想拐卖她，还是什么？ 章凡宁满脑子疑惑，却又怕对方真的有问题，因此不敢直接问他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邀请。 思来想去，想起之前他曾说他还养着牛。 如果，他没有骗她的话。 如果，他真的还养着牛的话。 应该，他也就没那么不堪吧。 章凡宁打定主意，发过去一句试探。 章鱼小柠檬：【看看你的牛牛？】 那是漫长也短暂的三分钟。 章凡宁不停地在心里祈求Ahh是真的像他所说的那样还养着牛，也一直在期待着他答应她无厘头的请求，给她看看他养的牛。 如果他真的没撒谎。 她愿意相信他不是什么坏人。 但现实总是不那么美好的。 煎熬地度过那三分钟，一直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章凡宁按捺不住地再次发过去一条试探。 章鱼小柠檬：【可以吗？】 回答她的，却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以及，那句机械也无情的系统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啊？！ 章凡宁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句系统提示，不信邪地又发过去一个问号。 结果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她！ 居然！ 被Ahh拉黑了！ 在她只是提出这么一个简单的请求之后，被拉黑了！ 所以，他确实是个骗子。 他根本没养牛。 自然，也就没办法答应她给她看。 谎言被拆穿，他甚至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或者说，都懒得再继续编一些什么理由来继续骗她，就这样直接把她拉黑了。 章凡宁难以压住心头那瞬间袭上来的空。 深深呼出一口气，点开了Ahh的头像。 而后，删除好友。 不管怎样，还是很感激他。 这两个多月以来，给她提供的所有帮助和陪伴。 以及，在面临谎言即将被拆穿的时候，选择将她拉黑。 而不是，选择继续欺骗她。 他这样做，反倒让她还念着他的一些好。 怕自己再有更离奇的想法，或者产生出一种类似于“他是不是其实也有什么苦衷”这样的猜测。 章凡宁没给自己多一秒的犹豫。 甚至当初删掉秦琮微信的时候都还犹豫了一下。 他是骗子！ 他没养牛！ 章凡宁闭着眼默念了好几遍这两句话，掀开被子钻进去。 蒙头睡觉- 英国。 吃过药犯困，程迎昏昏沉沉地又睡了一觉。 醒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那条先前发出去的微信消息还没有等到属于它的回复，显得此时的他很像个小丑。 程迎反反复复点开对话框又退出。 重复好几遍，手机振动。 那条等待已久的微信消息终于出现，却不是意想之中的任何一种—— 章鱼小柠檬：【看看你的牛牛？】 在他幼稚固执地较劲三天，却又放下矜持，满心期待，主动地发出去那样的一份邀请，又等待了这么久之后。 却只是等来这样的一条回复。 他期待与她的灵魂共鸣，她却只馋他的身体。 先前还只是腹肌。 现在，她居然要看他的牛牛！ 得寸进尺！ 程迎脸上一阵发热，一瞬间不知道什么东西涌上天灵盖。 那种东西促使他的情绪波动，冲动之下，将人拉黑。 他得让她知道，女孩子是不可以这么色痞的。 或者说，至少，在现在，他渴望与她灵魂共鸣的时候，她不应该只馋他的身体。 即便他突然做出这样的邀请会有些奇怪，但作为一个正常的朋友，哪怕好色，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 程迎头一次难以形容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 只感觉前天已经退下去的烧似乎又卷土重来了。 他现在！ 浑身！ 都在发热！ 靠！ 程迎掀开被子，直接下床，径直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扑面而来的冷空气瞬间吹得他脸颊冷冰冰。 等到整个人慢慢冷静下来，他才重新打开微信，将抽象的小章鱼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然后，很矜持地发过去一串省略号。 最后。 报应来得很快，他收到一个红色感叹号。 以及，一条机械又冰冷的系统提示语—— 【章鱼小柠檬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程迎脑门儿顿时突突地跳，甚至袭来一阵眩晕。 他、被、删、好、友了？ 程迎缓了缓，试探着再次发出去一串省略号。 结局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还真被删了。 眩晕的感觉顿时越来越严重，程迎闭上眼，扶着窗棂，缓了又缓。 没事。 没事。 没事。 程迎试图给自己洗脑，强撑着往病床方向走。 “啪叽”一声。 又摔倒在地- 时间转眼进入十二月。 距离删除Ahh好友已经一个礼拜，章凡宁慢慢习惯了生活里失去他的存在。 尽管，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她都会不受控制地看一眼好友验证那一栏是否有他添加好友的请求。 但他没再出现，她也就更加相信和确定。 他确实，是个骗子。 也许是因为他没有真正地骗到她，反而给她提供了许多真实的帮助。 所以，她想起他的时候，还是难免觉得遗憾—— 如果他不是个坏人，该有多好啊。 转瞬，章凡宁又觉得自己真是无药可救了。 还好他没再继续骗她，否则就她这为他开脱的样子，最后可能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钱。 不可以这样了！ 章凡宁强迫自己忘记，可是记忆力又太好，根本忘不了。 为此，她不得不每天早上醒来都默念几遍“他是骗子”，以此来增强自己的信念。 十二月上旬末，新汀降下今冬初雪。 晚饭时间，刚结束例会回来的章珉宇在饭桌上宣布了一个炸裂的消息—— 程家那位神秘的小少爷今天已经回国，即将来云朵农场历练。 “说起来，我上一次见到这个小少爷的时候，他才几岁。”章珉宇一边吃饭一边回忆往事，“那会儿他还长得挺可爱的。” 章凡宁默默听着，顺着他的话想象了一下这位小少爷小时候的可爱模样。 “我也见过。”文清如接话，“他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他还吃过我做的饭。” 章凡宁差点一口饭喷出来：“他只是个少爷，又不是什么皇太子，妈妈，你没必要这么骄傲吧。” 文清如颇不赞同地瞪她一眼：“那他跟他皇太子有什么区别嘛，咱们一家三代人都在他家手底下工作，他这个小少爷不就是皇太子？” 章凡宁埋头接话：“嗯嗯嗯，我的天啊，今夕何夕，清朝还没结束啊。” 文清如握着筷子就要敲她脑袋：“你个臭丫头，最近怎么回事，搞得跟失恋了似的，说话老抬杠。” 章凡宁不吭声了。 什么嘛，哪有失恋。 她最近有这么过分吗？ 章 秉承也搭话：“是哦，小柠檬你最近是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偷偷谈恋爱又失恋了？” “没有啊。”章凡宁说的是实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心虚，也不敢跟人对视，“我就是可能——” “叛逆期来得有点晚。” 几人只当她开玩笑，也并没有当真，而是继续讨论起这位小少爷。 “程家把这位小少爷和他姐姐那位大小姐一直保护得很好，从来不轻易露面，就连我都没见过长大后的大小姐和这位小少爷到底长什么样。” “听说是从前大小姐和小少爷出过意外，不过这也是听来的，不知道真假。” “反正再过不久这位小少爷就要来云朵农场，明天开会的时候我得通知一下，让大家好好准备准备。” “也不知道程家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旗下那么多地方可以历练，怎么就把人这尊大佛给丢到咱们这里来了？” “怠慢不得，怠慢不得。”章珉宇摆摆手，“先琢磨琢磨让他住哪儿吧。”- 程迎抵达新汀已经是下午。 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比以往都更早一些，他大病初愈，下飞机时里三层外三层地裹得很严实。 程诗亲自开车来接，在机场等了半小时，才终于看见只露了一双眼睛的程迎。 “这儿呢！”程诗挥手，“好家伙，你在装什么，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啊？口罩帽子，就差个墨镜了，也没见有粉丝堵你啊。” 程迎白了她一眼：“保暖懂不懂？换你去英国那破地儿的医院病房待一个礼拜去。” 话落，装作无意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 程诗打了个冷颤：“算了，还是你受苦了我的好弟弟。” “欢迎回国！”程诗假模假样地伸手去接他的行李箱，“我来吧。” 程迎侧身一躲：“歇着吧大小姐。” 程诗哼了一声：“谁想给你拿似的，走吧，姐带你回家。” 距离上次回国其实也不过才两个月，程迎坐在程诗的副驾上，心境已和那时大不相同。 程诗叽里呱啦地讲各种事，从见面起嘴就一直没停。 程迎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偶尔应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 窗外雪花漫天，从他车窗边飘过。 整个新汀似乎都陷进一种正在渐渐冰冻的美感里。 程迎看了几秒，不知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对着外边拍了条视频。 剪辑，配乐，发布到社交平台。 片刻后，手指来回滑动好几回手机屏幕。 除了互关好友的点赞和评论，并没有出现潜意识里想要看见的那个头像。 没劲。 程迎锁了屏，随手把手机丢开，仰头靠在椅背上开始闭目养神。 到最后，困倦地进入睡眠前，听见程诗很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他在睡梦中隐约辨别出，那似乎是一句—— “我挺想你的，弟弟。”- 久违的家，久违的亲人。 程迎出现在陌生又熟悉的别墅一楼客厅，家里的佣人们纷纷笑着问他好。 他一一礼貌地回应，打开行李箱，里面照旧是给大家带的跨洋礼物。 众人兴高采烈地说着谢谢，各自领了礼物下去忙自己的事。 祖父程淮安和父亲程则宗以及母亲舒韵都在家，例行公事般地问他工作上的事。 到最后，还是舒韵压不住慈母心，问起他的感冒：“都好全了没？” 程迎笑：“那您瞧瞧，我这不是好好的。” 舒韵上下仔细打量他好几遍，最后叹气：“瘦了。” “没事。”程迎挑眉，“实在不行，您给我喂点儿饲料，吃那个长得快。” 舒韵嗔他：“说话真是没个正经。” 程则宗说：“还是请家庭医生过来看看，你从小感冒就老容易拖时间。” 程淮安道：“应该快要到了，我一早就让人打了电话。” 后半段的相处多了几分家庭的温馨，家庭医生也应声出现。 吃过饭，程迎说要回房间倒时差。 程诗帮他提空箱子上楼，凑他耳边小声问：“你知道吗？” 程迎偏头瞥她：“什么？” “就是，家里准备把你丢到云朵农场去待一段时间。” “早就知道了。” “那你肯定不知道。” “？” “云朵农场管事的女儿，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超级漂亮！”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是，就你这德行，就算朝夕相处，人家也不一定瞧得上你。”- 程家小少爷归国这个消息很快在新汀的八卦圈里炸开。 赵新橙一向走在新汀八卦圈的顶端，自然也早早就听说了。 章凡宁奉命出来采买即将入驻云朵农场的程家小少爷日常要用的东西，忙里偷闲跟她一起吃饭，被她拉着讲这八卦。 “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帅啊，我听说他超帅的！就是特别神秘，怎么一张照片都没有。” 章凡宁平静地在这八怪里丢下一个炸弹：“过段时间他就要被丢到我们农场了，到时候我给你偷拍几张。” “啊？？？”赵新橙震惊，“真的假的？” “真的呀，我这不就是专门出来给这位小少爷买日常用品的？” “我的天啊，那你俩岂不是就要朝夕相处了？你又长这么漂亮，到时候，嘿嘿……” 赵新橙暧昧地冲章凡宁眨眨眼：“会不会你俩日久生情？就跟那什么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男女主角在机缘巧合之下，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然后——” “停。”章凡宁抬手打断她的幻想，“他又不住我们家，而且，我亲爱的橙子小姐，你醒醒，这是三次元，可不是言情小说。” “哎呀，生活也可以是小说嘛。” “豪门阔少爱上喂牛的我？” “……我的乖乖，美色当前，你怎么只知道喂牛啊。” “实在不行我也能喂鸡喂鸭喂羊，农场里那一堆小动物我都喂过呢。” “……”赵新橙被噎了一下，不得不岔开话题，“我听说他之前一年只回家两次哎！” 章凡宁喂了一颗鱼丸进嘴里，腮帮鼓鼓地看着她：“那他小名叫海澜咯？” “为什么？” “因为，海澜之家，一年只逛两次~” “……” 第17章 想我看着她眼都直了 回国三天,程迎才算真正倒好时差。 秦琮约了他好几回，一次都没约出去，骂他大少爷脾气。 “当初你感冒发烧,哥二话不说就飞英国，你个丧良心的,回国叫你出来玩，三催四请都请不动！” 程迎窝在壁炉边的躺椅里悠闲地晃荡,电话开着外放，任由秦琮怨声载道。 等到那边消停了，他才弯着嘴角应：“哎,没办法，我是病号呢。” 秦琮咬牙切齿：“滚。” 他向来挂电话最利落，语音落下就没了声儿。 程迎百无聊赖地点进微信,对着置顶的对话框发了半天呆。 这段时间总发烧,脑子并不能时时都完全保持清醒，加之还要忙着带病交接国外的工作，他其实也有点记不清这是自己被删好友的第几天。 也忘记，这又是第几次,自己收回想要添加对方好友的手。 算了。 程迎关掉微信把手机丢一边,眼不见心不痒。 他承认,她确实很漂亮。 甚至，这漂亮足以让她平常的许多抽象都变得有趣。 但是。 她居然说想要看他的牛牛。 这也还是有点，太他妈的抽象了- 章凡宁奉命出门采买,完全摈弃自己一贯追求性价比的作风,什么都给那位素未谋面即将入驻云朵农场的大少爷买最好的。 眼下入了冬，天气冷，她还特意给这大少爷挑选了适合过冬的四件套。 除此之外,其他日用品也一应俱全。 回回出门采买总要把车装满，这次也一样，满载而归。 等红灯的间 隙，章凡宁分神好奇这大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不知道好不好相处，平常农场可和谐了，希望他别来找麻烦，破坏农场的生态。 红灯变绿，后车按起了喇叭。 章凡宁回过神来，正要启动，旁边震天响地冲过去一辆跑车。 刚刚车里闷，她开着条窗缝透气，被那声音震得耳膜疼，探头只看见早已跑远快要消失的车尾巴。 是辆黑色的柯尼塞格。 可恶啊。 章凡宁一边驱车一边在心里愤愤：“有钱了不起啊！”- 经过先前的商讨，章珉宇把这位大少爷的住处安排在云朵农场最好的民宿里那间最好的套房。 那家民宿离农场住宿区不算远，章凡宁回到农场，直接把车开过去。 章家人早就等在那儿，时间有些晚，几人只是先把东西都搬进套房里放着，并没有急在这一时收拾。 那位大少爷来的具体时间还没确定，怕对方杀个措手不及，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章凡宁就被文清如拉去民宿套房开始布置。 俩人对这位大少爷的喜好可谓一无所知，完全不了解，所以并不敢给他的房间布置特色鲜明的风格，一切都按照简约大方来安排。 忙活了一整个上午，总算收拾得有模有样。 章凡宁进进出出地瞧了几遍，跑回家里搬了两盆绿萝两盆风信子过来做装饰。 最后站门口大体一瞧，勉强满意，这才双手叉腰呼了口气- 一切都收拾妥当，又等了三天，章珉宇终于收到消息，确定了这位程家大少爷来云朵农场的具体时间。 程家那边没交代多少东西，简短概括起来其实也就一句话—— 让这大少爷好好练练。 程家旗下大大小小的农场有很多，云朵农场各方面的综合实力在其中稳居前三。 确切说来，是稳居前二，时常第一。 从最开始得知程家少爷要来这里的那天起，章珉宇和章秉承就有些疑惑地复盘了一下这些年来章家的表现。 毕竟，这件事儿对标到古代，就挺有点那种他们章家功高震主贪赃枉法所以程家必须得派个亲信过来卧底暗访监视的感觉。 两个新旧管事从头到尾复盘了一遍，实在是没找到有什么毛病。 这么些年，他们章家为了云朵农场可谓是呕心沥血，对程家也算得上是忠肝义胆肝脑涂地，业绩做得十分出色，把整个农场管理得没有半点毛病。 难道是太过完美？ 没有缺点似乎也是一种缺点。 章秉承和章珉宇复盘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既然猜不出程家人的想法，那就平常心对待。 先把这位大少爷招待好了，其他的，随机应变- 初雪过后，新汀就彻底入了冬。 凛冽寒风滚过三滚，第二场雪也落了下来。 这场雪来得凶猛，从早上天还没亮就开始下，到中午也没见有变小的迹象。 这种天气就适合吃火锅。 云朵农场地多，文清如一年四季都种着些菜自家吃，吃过午饭她就准备下地去摘晚上的火锅配菜。 下着大雪，章凡宁不放心她一个人下地去摘菜，翘了班陪她。 母女俩人边走边闲聊天，话题不知不觉到了章凡宁二姨的侄女年底要办婚礼的事上。 章凡宁阳历一月二十三号的生日，还有一个多月才满二十二岁，家里一直没对她的婚姻大事着急，从没催过她谈恋爱结婚。 只是这会儿闲聊，话题到了这儿，文清如顺嘴就说起来：“大学这几年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 章凡宁一愣：“啊？” “妈妈也不是催你恋爱，就是随便聊聊。”文清如笑着弯腰去砍白菜，“这不是下个月你就二十二岁了，怕你一直待在农场工作，没机会结识优秀的男孩子。” “吓我一跳妈妈。”章凡宁做出夸张的表情，也跟着蹲下去，把她刚砍好的白菜往菜篮子里放，“我还以为被你发现了。” 文清如：“发现什么？” 章凡宁张口就来：“我已经结婚了。” 文清如惊讶回头：“啊？” 章凡宁一本正经地说：“没想到吧妈妈，我已经结婚了，和八个男人。” 文清如：“……” “但是我都没领证，所以不犯法。”章凡宁憋住笑，“也没敢办婚礼。” “……你啊。”文清如笑着嗔她一眼，“那回头叫我那八个姑爷来家里吃饭。” 章凡宁苦恼：“不行啊妈妈，万一他们为我争风吃醋打起来了怎么办？” 文清如嫌弃：“你笨，一个一个叫，妈妈替你保密。” 章凡宁笑得前俯后仰，一屁股摔雪地里：“啊！”- 进入冬令时，晚上天黑得一天更比一天早。 今天农场工作清闲，章珉宇和章凡宁早早就下了班。 天刚擦黑，文清如就端着洗切好的火锅配菜从厨房出来，章珉宇手里则端着热气腾腾的锅子。 “吃饭吃饭，今天吃入冬第一顿火锅！” “来啦来啦！前两天刚买的梅子酒！” 章凡宁左手提着酒右手拎着杯子小跑到饭桌边开始倒酒，几人分工明确，各自忙活着。 章秉承背着双手立在门口仰头看天，叹了口气，折返回饭厅。 “这雪怎么越下越大，万一明天大雪封山，也不知道程家少爷还来不来。” “爷爷你就别操心啦，他要来咱们就去接，不来的话正好清闲。” “就怕他来的路上出意外，大雪天开车，不安全哦。” 文清如把碗筷摆到章秉承面前，笑着宽慰：“既然是程家少爷，这么尊贵的身份，肯定不会一个人来，说不定到时候车队护送，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章珉宇也道：“清如说得对，那可是程家唯一的少爷，爸，你就别操心了。” “你们就是太年轻。”章秉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正因为他是程家唯一的少爷，所以咱们才更加要万事小心，要不然到时候在来的路上出点什么问题，我章家几十年的努力怕是都要付诸东流了。” 章凡宁听得咋舌：“不至于吧爷爷，您这也太夸张了，真把他当皇太子啦？” “你这丫头。”章秉承握着筷子指着她点了点，摇头笑了，“算了算了，明天大家都起早点，随时准备接人。”-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章凡宁回到房间把视频剪完更新好才去洗澡。 出来后吹干头发护完肤窝在被窝里刷视频的反馈，犹豫几遍，还是没控制住手点开了Ahh的账号主页。 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克制着自己不再去关注他，也没再点开他的账号看过。 今晚也不知道为什么。 刚刚在浴室里洗澡，热气蒸腾里，她转眼瞥见窗外的漫天大雪，忽然就想起来，他发来的最后一条微信消息—— Ahh：【英国就要下雪了，你来吗？】 就在那样的一个瞬间，她想起他。 可他是个骗子。 所以，她是不能想他的。 她故意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出来后吹头发也刻意拉长了时间。 甚至连平常懒得认真做的护肤，也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做完。 还是忍不住。 就是，很想再看他的账号一眼。 即便他们之间的微信已经是删除与拉黑的关系，但他在社交平台的账号依旧还与她互关，账号名字也没有任何改变，所以她轻易就找到了他。 他在这里并没有将她拉黑，也不清楚是忘记还是不在意。 总之，她看见了他新更新的一条视频—— 熟悉的新汀机场，飘着小雪的苍茫天空，行人全是东方面孔。 而视频下方的发布时间，是新汀落下初雪那天。 章凡宁瞬时一怔。 心跳在那一秒带了急促的回响，砰砰砰地乱起来。 她急忙抬眼去看他账号现在的IP地址。 果然，和她一样。 怎么会…… 他来了新汀。 章凡宁指尖顿住，愣愣地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IP地址入了神-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章珉宇就收到消息，程家少爷已经独自一人在来云朵农场的路上。 他转头往窗外一瞧，路灯下还飘着雪花，也不知道这少爷怎么就这么吃苦耐劳，也不睡个懒觉再出发。 “咱们也起吧。”章珉宇挂断电话，掀开温暖的被窝，“看来这少爷是个狠角色。” 大冬天起这么早也就算了，还一个人在大雪天开车跑这么远。 闻言，文清如也不敢耽搁，睡意顿消，立刻起床换衣服：“那我去做早饭。” 章凡宁昨晚睡得晚，睡意朦胧中被楼下传来的动静吵醒，整个人还有点在状况外。 耷拉着脑袋死机半晌，猛然间反应过来今天还有尊大佛要来。 急急忙忙起床洗漱换好衣服，一边往脑袋上扣帽子一边拉开门出去。 脚步踩在楼梯上“噔噔噔”地响，章凡宁把蓝灰色围巾往脖子上一绕，抬头一瞧，章珉宇只穿了件单薄的西装，顿时大惊。 “爸，您就穿这个呀？” “啊。”章珉宇回头，搓了搓手，“我这不是觉得西装正式点儿。” “那怎么行。”章凡宁小跑到他身边，扶住他双肩往楼上推，“您赶紧去套件厚衣服，别回头冻感冒了，人我去接就行，你们就在接待厅那边等着。” “这怎么行，我好歹——” “哎呀，您就听我的，您开车可没我厉害，而且这里肯定要留人接待的，您去盯着点儿，叫大家都打起精神，别给那大少爷挑毛病。” “这会不会有点太——” “放心啦，我先去开车，您把他联系方式发我。” 章凡宁边说着边往外跑，没再给章珉宇拒绝的机会。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大雪，这会儿仍在继续。 清洁工已经早早起床清理完道路上的积雪，看着勉强能开车。 章凡宁启动引擎，手机一响，章珉宇把那位大少爷的电话号码发了过来。 车里冷嗖嗖的，她一边打开暖气一边复制那串电话号码拨过去。 通了。 章凡宁开着免提，双手握上方向盘。 下一秒，电话被接听，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一声略低沉的男声：“喂。” 车窗外风雪呼啸，车身猛地一震。 章凡宁停下，错愕地看向手机。 “您好……”她吞咽了下，克制着心头颤动，“请问您是——” “程迎。” 熟悉、动听、久违的声音。 章凡宁抬手压住胸口，缓缓呼出一口气。 心脏仿佛在下一瞬间就要冲出胸腔，她调动所有理智，压制着这股冲动。 良久，才重新开口：“你好，程少爷，我是章凡宁，云朵农场负责来接你的。” 如果是他的话。 他应该能听得出她的声音。 章凡宁静静等待着，电话那端也默契地沉默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良久，那道动听的声音再度响起来：“哦，我还有半小时到苍山，你看着来吧。” 随意平淡的语气，没有半点波澜。 所以。 他不是他。 也是，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章凡宁呼出一口长长的气，重新踩下油门- 今日大雪封山，虽然有专人负责清理道路积雪，但山路依旧不好走。 章凡宁小心翼翼地驾着车，一直跟程迎保持电话联络指路。 沿路有路标，但上山不止一条路，他的导航似乎也出了问题，章凡宁渐渐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对劲。 “你是不是走到后山去了？” “不知道，你在哪儿？” “我马上到山下大路上了，你沿路有看见过一处电线塔吗？” “嗯，刚路过。” “我知道了，你走到后山去了。” “那我调头？” “不用，你看看能不能先在附近找个平坦点儿的地方停下等等我。今天大雪封山，你那条路再往上不好走，往下路滑，也不安全，等我来找你吧。” “行，我找找。” 说话间章凡宁已经到了大路上，一个漂亮的调头，驶进去后山的那条路。 “找到了吗？” “还没。” “你对这片也不熟悉，要实在不行，你就靠边停吧，我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我。” 那边忽然就安静下来。 一直没听见对方的回应，章凡宁担心他出了什么问题：“你还好——” “等你？”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等你多久？” 真的太像了。 他的声音。 章凡宁缓了缓，看了眼路况，加速：“五分钟左右吧，我尽快。” 程迎忽然就笑了：“嗯，好，我等你。” 章凡宁发誓，以她的车技，绝对不会将车开进旁边的麦地里。 但是，要怪就怪他的声音。 或者，要怪就怪今天的大雪天气。 再或者，怪今天路太滑，怪她今早还没睡醒。 下一秒。 “轰——” 车头一歪，四个轮子都滚进了旁边的麦地里。 “我靠！” “怎么了？” 章凡宁从那一阵剧烈的颤动中稳住身体，回过神来，实在没脸说自己把车开进了麦地里。 “没事。”她推开车门，决定下车步行，“可能你需要多等我一会儿了。” “出事了？” “我会尽快！”章凡宁甩上车门，小跑起来，“电话我先挂了！” 那是苍山的第二场雪。 漫山遍野的白，处处银装素裹，一切仿佛都还未苏醒的早晨。 荒无人烟的寂静。 电话猝不及防被挂断，程迎立刻驱车调转方向下山。 奈何天公不作美，车在半路抛了锚。 “靠。” 程迎一掌拍到方向盘上，推门下车就开跑。 凛冽寒风刮得脸生疼，耳边风雪呼啸，他却只听得见刚刚电话挂断前那声尖叫在循环。 山路崎岖，从远处看就像是一条起伏的波浪线。 两道人影被缩小成两个移动的小点，不停地朝着中心位置靠近。 章凡宁一心想着不能让大少爷久等，怕他没了耐心到时候要挑父亲的毛病，一路都不敢停。 她用尽全力朝着道路尽头跑去，不会想到，路的那一头，也有人一刻不敢停地朝自己跑来。 漫天苍茫的风雪下。 崎岖不平的山路间。 俩人都到了最后一道上坡路。 章凡宁叉着腰缓了缓，一鼓作气往上跑。 到半途，没了力气，脚步被迫慢下来。 她压着狂乱的心跳和干涩喉咙弥漫上来的血腥味，拖着沉重疲倦的双腿艰难地往上走。 渐渐地，天地开阔。 嘴里呼出的白雾在眼前散去，上坡道路的尽头，慢慢出现一颗漂亮的脑袋。 漫天纷飞的大雪里，章凡宁看见一张唇红齿白、好俊俏的脸。 紧接着。 细颈，宽肩，窄腰，也都一一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章凡宁继续往上，直至登顶坡道尽头。 也在这一刻，她停下脚步，任由对方整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闯进自己的眼眸里。 唇红齿白，深情的眼，俊俏的脸，宽的肩，窄的腰，长的腿。 黑色大衣挺括有型，衣摆 被呼啸的寒风吹得猎猎翻飞。 虽然发型微微凌乱，虽然胸口因喘息而起伏，虽然他看着她眼都直了。 但他就这样静静往那儿一站，在漫天纷飞的大雪里，帅得很装逼。 听说，程家少爷长得很好看。 所以，应该就是他吧。 “你好。”章凡宁嘴角扯出个微笑，“我是章凡宁，请问你是——” 程迎静静地看着她。 看着她跑歪掉的帽子，看着她脖颈间那条曾经出现在朋友圈里的围巾，看着她比他靠那小半侧脸想象出来还要漂亮的整张脸。 以为已经永远失去的、错过的人。 就这样生动、近距离、笑眯眯地出现在他眼前。 沿途奔跑的急促心跳还未平息。 就在这样类似心动的兵荒马乱里，耳边似乎响起了《爱人错过》的前奏。 极富宿命感的架子鼓，鼓槌落下的每一个瞬间，都和此刻的心跳完美契合。 程迎默默将冻红的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直勾勾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是程迎。” 冬雪纷飞，天地澄澈。 这一刻万籁俱寂，世间万物长久冬眠，唯有眼前人仍旧生动。 无法复制的冬日清晨。 浪漫得胜过一切电影。 当然，前提是，下一秒，她没有开口—— “少爷。”章凡宁伸出食指指了指他的裤子口袋，“你的手机好像响了。” “《爱人错过》是吧？没想到你也喜欢听这首歌。” 第18章 想我你跟少爷谈上了 程迎被强行从清晨冬雪的浪漫氛围中拽出来,那阵极富宿命感的架子鼓前奏瞬间在耳边变得清晰。 就在他右边裤兜里响呢。 “……” 还真特么的是他的来电铃声。 程迎面无表情地掏手机，刚准备接听，来电铃声刚好响尽,《爱人错过》的鼓点前奏戛然而止。 是程诗打来的电话。 他拨回去，程诗秒接,打了个哈欠：“你怎么那么早就走了。” “那不然呢，我又不是大小姐。”程迎打着电话,隔着呼出的白雾看眼前那张漂亮的脸，“你说得没错。” 确实是，超级漂亮。 程诗很懵：“什么东西？” 程迎直接把电话挂了,双手重新揣回大衣口袋里：“你车呢？” “……”章凡宁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车，它,半路疯了。” “疯了？” “在麦地里……” “整挺好,我车也抛锚了。” “……” 怪不得他走到了这儿。 原本还想着直接开他的车回去，到时候再叫人来拖她的车，没想到这么不凑巧。 章凡宁掏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没事，我打电话摇人。” 程迎“嗯”了声,没再说别的,默不作声地看她。 开车也有两三年了,还从没遇上这种事。 章凡宁也没处理这种事故的经验，直接打电话给章珉宇。 章珉宇一听，天都塌了：“什么？！那你俩现在搁雪地里干站着？” “嗯……”章凡宁心虚,偷偷地瞥程迎,却撞上他一错不错的目光，吓得立即别开眼，“爸爸,你快找人开车来接我们吧。” 不是…… 这少爷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虽然她确实是犯了错，但是难道他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 如果不是他开错路了，她也不至于在来找他的路上把车开进麦地里！ 而且！ 他自己的车也抛锚了啊T^T 至于用这种看得人心里直发毛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吗？ 章凡宁默默地往后退了一小步，试图以拉开距离这种方式来减轻被凝视的不适感。 章珉宇不敢耽搁，简单了解了事情经过就立即准备赶过来：“我马上开车过来，你好好照顾程家少爷，他应该不太好惹。” 章凡宁在心里猛点头。 是的是的，真的不太好惹。 谁家好人会这么盯着人看啊。 大雪还在下，山野寂静，挂断电话，气氛瞬间就又有些要凝滞的感觉了。 想起章珉宇刚刚的话，章凡宁不得不鼓起勇气又往前迈了一步，开始解释：“那个，少爷，今天路真的太滑了，所以我才……” “嗯，没事。” “啊？” 章凡宁诧异，没想到他还挺好说话。 但他嘴上是这么说，眼睛怎么还这样盯着她呀？ 试图用眼神杀死她是吧。 真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章凡宁低头，下巴陷进柔软温暖的围巾里，只露出小半张脸，长长的睫毛低垂，掩住滴溜溜转的眼珠。 双手在外套的两边兜里一摸，左边翻到两块儿巧克力，右边翻到一副耳机。 下一秒，两只手都抓着东西抽出来，往对面人跟前一递，掌心朝上摊开。 “少爷。” 男人太高，她不得不仰着头，显得一张巴掌大的漂亮小脸更加小巧。 刚刚一路奔跑，这会儿停下，脸颊浮上两小团运动过后的淡淡红晕，元气满满的甜美。 “要左手还是右手？” 程迎垂眼，先捡右手耳机，后拿左手巧克力。 和他冻得通红冰凉的双手不同，指尖划过她的掌心，他触到一片温暖的柔软。 “我不做选择。”他说，“还有，我叫程迎，不叫少爷。” “好的少爷。” “……”- 章珉宇驱车出现时，章凡宁正和程迎立在路边的一颗松树下听歌。 安静和谐地度过这二十来分钟，漫长得像是过了一世纪。 那辆眼熟的银色五菱宏光出现在视野里的那一刻，章凡宁煎熬的内心终于得到了救赎，迫不及待地跳起来挥手：“爸爸！我们在这儿！” 车还在山下的公路，过来还得有一段路，章珉宇自然是听不见。 但她不在意，整得跟雪山里被困多时终于等到救援队似的一样激动。 程迎转头看她，只觉得她的眼里都快要冒出星星一样闪亮。 真是夸张。 这辆五菱宏光一般都是章珉宇在开，性价比高也很耐造，大多数时候都用来拉货，有时候也会用来拉人。 今天这样下着大雪的天气，这样并不好的路况，原本开这辆车出来接人才是最合适的。 但毕竟要接的这个人身份尊贵，又是第一次见面，章凡宁还是很注重面子没注重里子地开了辆大奔。 没想到最后面子里子都没了@_@ 所以，果然太要脸的话，更容易丢脸。 章珉宇就不一样了，开着这辆常开又耐造的五菱宏光，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俩人跟前。 车刚停稳，他就开门下车，直接忽视刚刚早早就冲他又跳又叫又挥手热情无比的章凡宁，笑着冲程迎伸手：“程少你好，我是云朵农场管理章珉宇。” 程迎伸手跟他握了下：“叫我程迎就好。” 章珉宇点头：“好的程少。” 程迎：“……” 真不愧是父女- 出发之前，章珉宇就已经安排好人过来修车。 载着程迎去车里拿了东西，修车的人也刚好驱车赶来。 简单交代好，章珉宇就先行一步将人带回农场。 章凡宁坐在副驾，上车没多久手机就开始叮咚叮咚响。 是八卦的赵新橙。 默默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章凡宁悄悄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面，俊俏的公子哥正在闭目养神。 应该不会发现她在偷偷说他坏话。 章凡宁放心了，这才开始回赵新橙消息。 章鱼小柠檬：【是挺帅的，但估计心理有点不太健康。】 一颗大橙子：【为啥？】 章鱼小柠檬：【刚刚在接他的路上出了点意外，他就一直盯着我，要是眼神能杀人，我现在就是雪中一缕孤魂了T^T】 一颗大橙子：【没准儿是你太漂亮，他看呆了呢？】 章鱼小柠檬：【他也长得挺好看的，不至于这样嫉妒我的美貌吧。】 一颗大橙子：【……】 一颗大橙子：【你还真是……算了，给姐姐偷拍张少爷的帅照来 瞅瞅。】 啊…… 现在就偷拍吗？ 章凡宁轻咬下唇，犹豫几秒，又偷偷从后视镜里瞥了眼后面。 很好，还闭着眼睛。 应该是早上起太早犯困在补觉。 章凡宁打开手机相机，翻转到前置摄像头，举起来，找好角度。 这侧脸就挺不错。 章凡宁弯起嘴角，满意地按下快门。 下一秒，屏幕里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章凡宁还疑心是幻觉，眨巴眨巴眼。 屏幕里的男人微微歪着脑袋，冲她挑了下眉。 “……” 他！ 怎么！ 突然就！ 睁开眼睛了！ 章凡宁默默地把手机镜头朝自己的方向挪了挪，然后，举起另一只手，在脸颊边比了个耶，按下快门。 后脑勺没长眼，但她就是莫名觉得男人还在盯着自己。 不得已，她只能继续伪装下去，对着镜头又自拍了好几张才作罢。 感觉那道灼热的视线似乎消失了，她才悄悄呼出口气，低头噼里啪啦打字给赵新橙发消息。 章鱼小柠檬：【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章鱼小柠檬：【偷拍被发现了啊啊啊啊啊啊！】 章鱼小柠檬：【呜呜T^T】 一颗大橙子：【啊？你完了小柠檬，少爷肯定觉得你对他有意思！】 一颗大橙子：【我的天啊，这回真是言情小说的开局了，好好把握！】 章鱼小柠檬：【……】 言情小说还真是害人不浅- 五菱宏光停在月色民宿门外，章凡宁自觉下车和章珉宇一起帮程迎搬东西。 他的东西并不多，就两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 章珉宇已经拿了一个行李箱，章凡宁自觉去拿另一个，被程迎抢先一步。 章凡宁一愣，回过神来就只看见他的背影。 单间背着包，右手握着行李箱的拉杆，看上去还挺像在走秀。 瞧着似乎也挺高的。 应该有一米八……一米九？ 章凡宁默默跟上，偷偷在后面估算他的身高。 月色是由几栋两层小楼组成的休闲民宿，院子大，绿化好，环境清幽，装修典雅。 尤其是给程迎安排的这间套房，是月色里各方面都最好的一套，在一楼，带个单独的小院，种着竹子。 楼上还有其他房间，但这会儿旅游淡季，这栋房子目前就他一个人入住。 章珉宇拿了房卡刷开门，把行李箱放到客厅，转身对程迎介绍。 “程少，这是你的套房。事先也不了解你的喜好，你看看还缺什么，或者需要怎么调整修改，我让人去安排。” 程迎四下一瞧，瞥见窗台上的风信子和绿萝，眼神一顿，转头看章凡宁。 没记错的话，是她在朋友圈里晒过的那两盆。 章凡宁被看得有些懵：“怎么了少爷？” “……”程迎取下背包，“饿了。” “对对对。”章珉宇双手一合，反应过来，“程少那么早就出门，肯定还没吃早饭，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你看我是叫人送过来还是？” “你们吃了吗？” “也还没呢。” “那走吧，一起。” 作为农场的管理，负责接待程家少爷的到来，第一天章珉宇肯定是要陪他吃饭的。 章凡宁没觉得自己有要跟着去的必要，刚走出民宿大门就找了个借口准备开溜：“那个，我——” 话没说完，就对上少爷转头看过来的双眼。 只是看着她，并不说话。 但是那眼神，分明就是—— “我倒要看看你这嘴里能编出点什么东西。” “……”章凡宁往前迈了一步，“我来带路吧。” 程迎微笑：“有劳了。” 和Ahh一模一样动听的声音。 章凡宁一晃神，走在前面，差点崴脚-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今天的时间很可能都不会属于自己。 但章凡宁还是没想到，就连午休时间都要被占有。 陪着龟毛少爷吃过早饭，章珉宇叫来云朵农场的几个主要管理人员汇报工作。 严格来说，章凡宁并不属于这样的管理层，不应该留在现场。 但少爷一抬手，开口就给她丢了个工作—— “章凡宁是吧？” “是的少爷。” “你来做下记录，回头我要看。” “……好的少爷。” 就这么，被迫成为他的助理。 章凡宁任劳任怨地忙活了一上午，跟大家一起陪少爷吃过午饭，正准备回去午休，又被叫住：“章凡宁。” 那一刻，章凡宁真的很后悔早上告诉了他自己的名字。 有想过这种豪门阔少可能不太好相处，但没想到，他这么龟毛。 她不是没接触过有钱人，但别的有钱人，她又不图别人什么，大家都平等自由，她不用刻意小心。 可这位少爷，对他们家来说就是皇太子。 要是惹他不高兴，回头遭罪的还是自己。 章凡宁不得不留下，冲他露出个甜美微笑：“怎么了少爷？” “我初来乍到不认路，你带我转转。” 程迎提起外套往臂弯一搭，环视一圈其他人。 “大家今天也辛苦了，先散了吧。” 大家巴不得赶紧走人去休息，一听他这话立刻就笑着道别离开。 章珉宇走在最后，冲章凡宁使了个眼神。 章凡宁看得懂。 这是叫她好好招待少爷。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章凡宁昨晚本就睡得晚，今天还起得早，严重睡眠不足。 一开口，本想礼貌客气地说声“少爷请”，却先打了个呵欠。 “少爷。”章凡宁一眨眼，困得眼泪都出来了，“走吧。” “困了？”程迎手往裤兜里一伸，摸出来一支风油精递给她，“试试这个。” 章凡宁泪眼模糊，起先还没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等到视线清晰，顿时在心里大骂了一声：“程扒皮！” “不用了，谢谢少爷。” 真是气也要气清醒了，哪还有睡意- 云朵农场占地面积大，但大多数都是山林和农地农田。 章凡宁自然不可能闲得没事干带程迎去那些地方转悠。 但即便是商业休闲区，如果只靠步行，也够废腿的。 章凡宁肯定少爷吃不了多少苦，所以愣是没说要骑车，舍命陪君子，跟他从饭店出来就开始四下溜达。 只等他什么时候受不了了，她也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家去睡大觉。 云朵农场在这一片连绵的山脉占据了几个山头，除却居住区和商业休闲区，还在山林底下的溪边建着几大饲养场。 鸡鸭鹅牛羊猪鱼等等应有尽有，尽量保证能够自给自足。 如果真要认真逛起来，一天都不够用。 抛却对这少爷的偏见，章凡宁是个工作挺认真负责的小姑娘。 虽然抱着并不太光明正大想要累倒他的想法，但沿途也都有在对经过的每一处地点做详细的介绍。 程迎静静听着，不时抛出几个问题，她也都一一回答。 到最后，程迎消食消得差不多了，人也精神抖擞，她却累得口干舌燥，扶住路边甜品店的椅子就不想走。 “少爷。”章凡宁顺着椅子扶手坐下去，焉儿巴巴地仰头看他，“中午的菜好像有点咸，又走了这么久，你肯定渴了吧？” 程迎抬头瞥了眼甜品店的招牌，若有所悟地挑了下眉，憋着笑点头：“有点。” 章凡宁顿时眼睛一亮：“那我请你喝东西！” “我请吧。”程迎转身往甜品店里走，“外面冷，你进来坐。”- 甜品店叫七颗星，是整个云朵农场里章凡宁最喜欢的一家甜品店。 不仅装修精致，窗明几净，店铺也很大，营业时间会放各种好听的音乐。 每逢节假日旅游高峰期，还会有现场的小提琴和钢琴等乐器演奏。 除此之外，店里的每款产品，无论是吃的还是喝的，味道都很好，价格也很合适。 章凡宁没事又想找点有氛围感的地方待着的时候就会来这儿点些吃的喝的坐坐。 店长是个年长 她几岁的漂亮姐姐，跟她关系很不错，此刻正好在店里埋头工作。 章凡宁趴到工作台上甜甜地喊人：“瑜姐，我来咯。” 苏瑜一抬头，看见她，立刻笑起来：“小柠檬，好久不见了。” 话音一落，瞥见旁边的程迎，纯洁的眼神立刻就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男朋友啊？”苏瑜冲她眨眨眼，“这么帅。” 农场所有工作人员都知道程家少爷今天要来，工作群里偷拍他的帅照早都传疯了。 但偏偏不凑巧，苏瑜今天一上午都在忙，并没有看群消息。 知道程家少爷要来，却没见过他的样子，更不知道他近在眼前。 章凡宁被她这话吓一跳，刚刚还挂在嘴角的笑立刻就飞走了。 飞快地瞥了一眼程迎的反应，立刻解释：“这位是程家少爷。” “啊？” 苏瑜忽地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了眼程迎，又把目光落回章凡宁的脸上。 似乎仍旧有些不敢置信，她往前探身，单手抬起从侧面挡住嘴，压低声音，发出一句脑回路十分清奇的灵魂拷问—— “你跟少爷谈上了？” 章凡宁：“……？” 苏瑜又接着说：“我听说你谈了八个，你带少爷来，其他男朋友不知道吧？” 章凡宁：“？？？” 见她不吭声，苏瑜转而对程迎露出礼貌的待客微笑：“少爷好，恰好我们今天情侣第二份半价，您看看您需要点什么？” 程迎瞥了眼章凡宁，一脸平静地问：“情侣第二份半价？” 苏瑜点点头：“是的少爷。” 程迎似笑非笑：“八个男朋友都半价？” 章凡宁：“……” 第19章 想我改行搞擦边 什么八个男朋友！ 章凡宁起先还被这突如其来的谣言震惊到无语,转瞬就立刻为自己辩解：“少爷，这是个误会。” 先前爷爷章秉承和父亲章珉宇就说过，这位小少爷很有可能是程家派下来暗访的。 所以,绝对不可以给他留下章家人工作不认真，生活作风不良这样的坏印象。 “是的是的,少爷，这的确是个误会。”苏瑜也马上为她说话,“小柠檬绝对没有谈八个男朋友。” 章凡宁猛猛点头：“对对对。” 苏瑜又道：“她只有你一个男朋友！” 章凡宁继续点头：“对对对——啊？” “哦。”程迎似乎对她俩的解释并不感兴趣，自顾自开始点单，“这个椰椰柠檬看着不错,甜品就来青柠巴巴露亚，一式两份。” “好的少爷。”苏瑜收起笔记本，“既然是小柠檬的男朋友,那我亲自来做吧。” “不是,瑜姐——” “你先带少爷过去找地方坐下呀。” “哎我……他……不是……” 不等章凡宁磕磕巴巴地解释完，程迎已经转身离开去找座位。 迫不得已，她只能先跟上去。 是个靠窗的座位。 临近圣诞，透明落地窗边摆了装饰用的圣诞树,上面挂着各式各样的礼盒。 窗外雪花漫天,店内放着音乐,冬日的氛围感十足。 章凡宁在程迎对面坐下：“少爷，你听我解释。” 程迎抬眼：“嗯？” 偏就这么凑巧。 就在他抬眼看向她这一秒，上首歌刚好结束,店内音乐切换成了韩剧《鬼怪》里的那首《staywithme》。 有章之舟珠玉在前,章凡宁自认为不会再被任何男人的脸惊艳到。 但前提是，她别遇上程迎这么好看的人。 他还穿着今早的那件黑色大衣，内搭一件灰色羊毛衫,领口露出白色衬衫的领子。 十足韩范的打扮，配上他那张帅到难以形容的脸，加上此刻音乐的烘托。 妥妥一个颜霸韩剧男主。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看空气都深情。 章凡宁顿时被帅得鬼迷心窍，喉咙吞咽了下，双手捧脸，有些呆滞地开口：“你长得好好看啊。” 程迎一脸莫名：“？” 章凡宁没察觉到他眼神里的疑惑，独自沉浸在犹如韩剧一样浪漫的氛围里不可自拔。 直至苏瑜端着托盘过来，一句话戳破浪漫泡沫：“来啦！两位请慢用。” 那杯椰椰柠檬被摆在面前的木质桌面上，发出一声“噔”的轻响。 章凡宁从那声轻响中回过神来，才发觉程迎和苏瑜都在盯着她看。 “……” 要命。 她承认，他的确是长得很好看。 但早上第一次见面那会儿，她也没犯花痴啊。 难道是音乐的问题？ 章凡宁仰头看了眼墙上的音响出声口。 是吧，肯定是歌的问题。 如果放的是《最炫民族风》，她就不信她刚刚会犯花痴。 章凡宁故作淡定地端起面前的椰椰柠檬喝了一口，一脸无辜懵懂：“干嘛都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吗？” 苏瑜笑出声，手指勾了下她下巴尖儿：“你可不就是一朵小娇花？” “这样吗？” 章凡宁咕嘟咕嘟大喝了好几口水，那杯椰椰柠檬瞬间下去一大半。 她把杯子举起来给苏瑜看，笑得也甜。 “那就麻烦好姐姐给我这朵小娇花多浇点水。” “你啊。”苏瑜食指尖轻轻戳一下她额头，笑着抱住托盘，“好，我请客，等着。” 等她转身离开，章凡宁捧着杯子直勾勾地盯着程迎看了好几秒。 “……” 还是很帅。 这音乐怎么还没结束。 章凡宁双手握着杯子放到桌面上，开口转移注意力：“刚刚的事，其实——” “所以我排第几？” “……” 好好好。 声音比脸还迷人。 章凡宁捧起杯子一口气把剩下的椰椰柠檬全都喝光光，脑子短路了一瞬：“你刚说什么？” 光顾着为他声音着迷，没听清他说什么。 “八个男朋友，我排第几？” “……” 这么好听的声音，一副正宫逼问的语气。 叫人怎么保持冷静。 章凡宁坐得端正了些，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淡定的正经人：“啊？我都说是谣言了呀。” “嗯。”程迎把他那杯还没动过的椰椰柠檬顺着桌面推到她跟前，“谣言里，我排第几？” “……” 章凡宁认真想了想，谈八个对象这话她只对文清如说过，而且就在几天前。 所以，这谣言应该是从她自己妈妈嘴里传出来的。 当时她压根儿就不认识这位少爷。 那这样算起来—— “你是第九个。” 章凡宁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啪”的一声响。 她疑惑转头，对上苏瑜无比钦佩的目光。 而那杯要请她喝的椰椰柠檬，已经摔倒在地，洒了一大片- 原本章珉宇给程迎安排了中午和晚上两顿接风宴，不过下午那会儿程迎说晚上有事不在农场，这接风宴也只好就此作罢。 章凡宁也因此得到解脱，回家吃晚饭。 天刚擦黑，除了章秉承在客厅喝茶看电视，章珉宇跟文清如都在厨房忙活。 章凡宁跟章秉承打了招呼，直接钻进厨房。 刚进去，还没开口喊人就被章珉宇揪住了围巾。 “爸爸。”章凡宁被拽得上身后仰，如同被扼住了命运的咽喉，不得不停下，转头疑惑地看他，“干嘛呀？” 章珉宇将她从上到下看了两遍，一脸了然：“怪不得。” 章凡宁一头雾水：“什么？” 章珉宇转身继续洗菜：“怪不得你能谈九个男朋友。” “啊？” 九个男朋友？ 这谣言传得也太快了。 文清如一边切菜一边笑：“这才几天啊，就又多一个，你也不怕翻船？” “……” 算了。 反正八个九个也没差。 章凡宁转瞬就释怀了，又开始一本正经逗人：“这你就不懂了妈妈。” 文清如很捧场地接话：“细细道来？” 章凡宁露出渣女海王的骄傲脸：“脚踏两条船才容易翻呢，我这九条 船，翻都翻不完，跟九命猫似的。” 文清如乐死了：“哎哟，还是别翻，给我姑爷淹死了，明年开春挖地少人呢。”-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过晚饭，坐在一起闲聊天，章凡宁才终于搞清楚那八个男朋友的谣言到底是怎么传起来的—— 前两天，文清如跟农场里的几个阿姨聚在一起聊天八卦，不知怎么话题就扯到了她身上。 热心的阿姨们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那些男生都各有各的优秀。 可惜文清如年轻那会儿跟章珉宇是自由恋爱，最讨厌相亲，被几人说得烦不胜烦。 但大家倒也都没什么恶意，不至于翻脸。 到最后，她索性把那天章凡宁在菜地里瞎扯的话拿来当挡箭牌—— “可以啊，如果她看得上的话，那我就有九个姑爷了。” 立刻给那几个阿姨吓够呛。 换做是别人，可能她们还要怀疑一下这话的真实性。 但章凡宁漂亮得跟天仙似的，别说是她谈了八个了，就算是她谈了八十个，那也合理。 基于章凡宁从小到大在她们眼皮子底下长大的滤镜，几个阿姨看她都跟看闺女似的。 自家闺女长那么漂亮，性格又好，多谈几个男朋友又怎么了？ 不仅没人觉得她做错了，还都挺骄傲，转眼就传开了。 章凡宁听完，真是不敢想，她们要是知道她第九个绯闻男友是少爷的话，会是什么反应- 程迎来云朵农场的当天下午就离开了，第二天也没返回。 章珉宇担心他的人身安全，特意打电话去关心了一番。 程迎只说有事，要晚两天。 没有他的打扰，章凡宁清闲不少。 趁时间宽裕，她多拍了几条穿搭视频，以免到时候他回来，给她找一堆事，忙起来她怕顾不上这一头。 其实拍视频并不怎么费事，她已经拍出了经验，知道怎么拍出来才会更好看。 最累的是后期剪辑。 不仅要从拍出来的所有视频中挑选合适的片段，还要配上合适的音乐，增强氛围感。 有时候，仅仅是选择一条与视频搭配的音乐，就要花掉她一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 但没办法，一个好的视频，想要在第一时间抓住现当代生活快节奏的人群，必须是画面和音乐相结合，缺一不可。 在这个视频被刷到的第一时间，一定要有至少一样东西起到硬控的作用，才能让短视频平台的用户为此停留。 当然，不同风格的视频，有不同的抓人眼球的方式。 她的视频因为从不讲话，所以配乐尤其重要。 会说话的博主则拥有更丰富的选择。 比如碎尸案解说博主，在视频出现的第一秒，就可以用一句烧坏大家CPU的话来留下用户—— “二舅爱了三舅妈一辈子，最后把她藏进了墙里。” 又或者，如果这个碎尸案是感情纠纷的话，可以尝试在一开头采取打马赛克的血.腥画面和抓马大字标题搭配例如《有点甜》这样的甜情歌的方式，来形成反差感，引起用户评论的冲动。 短视频的赛道太多，就算是同一个领域，也有更多细分，甚至还在被各种有网络天赋的人开发更多更新奇的赛道。 在做短视频之初，章凡宁就认真了解了一番。 不仅仅是了解同类型的穿搭博主，也了解了一下其他赛道的博主，观察他们是怎么做账号的。 虽然她并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人，但只要她决定好要做一件事，就会认真把它做好。 认真对待生活，为之付出努力，抱有期待，却并不完全将希望寄托于此。 拥有出发的勇气，坚持的毅力，也有坦然接受失败的准备。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她生活幸福顺遂的原因之一。 这天晚上，终于将拍摄的几条视频全都剪辑好，章凡宁决定在睡前刷刷视频放松放松脑子。 大数据根据她平常的喜好，先是给她推荐了两条擦边男的视频，接着是穿搭、美食、配音、修驴蹄、洗地毯、动物世界、恋爱、旅行等等。 再刷最后一条就睡吧。 章凡宁如此想着，手指往上一划。 熟悉的解说男声瞬间钻入耳朵—— “美女富婆爱点鸭，最后自己变烤鸭。” 章凡宁瞬间就不困了- 新汀，今朝酒吧。 程迎完成例行的酒吧清点，秦琮的电话恰好在此时打了过来。 “干嘛呢程程？” “加班。”程迎对一旁的今朝管理挥了挥手，“今天就到这儿，你先去忙。” “好家伙，劳模啊你，这才回国多久，你都不先好好玩玩就开始加班了？卷谁呢，回头让我家那小老头知道，又得骂我，你这是纯心不想让哥们儿过个开心年啊。” 程迎笑：“出来喝酒？” 秦琮满意了：“这就对了嘛，在哪儿？” 程迎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随手取了杯酒过来喝了一口：“今朝。” 那边传来关门声：“马上到。” 说马上，就马上。 电话挂断不到十分钟，秦琮就到了。 “就咱俩？”秦琮不客气地往程迎旁边的高脚凳上一坐，招呼调酒小哥给他来一杯今天的招牌，“怎么没多叫几个。” 程迎不在意：“你叫呗，我懒得打电话。” “多大点儿事。”秦琮掏手机翻微信，“咱们不是有个群，你直接往群里丢个定位，要来的一下就懂了。” 秦琮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娴熟地往兄弟群里丢了个定位。 酸么：【少爷请喝酒，谁来？】 瞬间死寂的群里一群嗷嗷待哺的富二代就开始不停冒泡。 秦琮一边回消息一边念叨：“你说说你，好不容易终于回国，不用再去那破地方流放，天大的好事，大家说要给你接个风，来来回回好几遍，愣是请不动你。” 程迎单手捏着那杯酒，不时喝一口，另只手在翻备忘录查看明天的工作。 李锐被他丢在英国替他处理收尾的工作，还要有一阵才能回来。 少了这个得力助手，他多了许多杂七杂八的小事挂心，哪有那心情去应付一群败家富二代。 不过秦琮向来爱热闹，他想叫人来玩，那就随他开心。 反正也不用他热场子，顶多费点儿心应付那群人的热情。 “我这不是大病初愈，精神不太好。” 程迎低头划掉今天已经完成的工作，头也没抬地回话。 “你要高兴，今晚就当给我接风，正好给我这酒吧送点儿钱。” “我靠！”秦琮瞪他，“你可真是天生的资本家啊！兄弟的钱你也赚！” “不然呢？” 一想到明天下午忙完就能回云朵农场，程迎心里莫名轻松，手机揣进兜里，一口饮尽杯中剩下的酒。 “你听过谁家杀生客的？不都杀熟。” 秦琮接过调酒小哥递过来的酒，直呼过分：“天杀的，你要气死你哥我！” “怎么会，这不还得指着你送钱。” “滚滚滚！” 作为新汀顶级豪门的继承人，还天天盯着他这点儿三瓜俩枣。 这像话吗？ 程迎换了杯酒，笑着跟他碰了下杯：“你看你，又生气。” 一听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秦琮更气了，换了个话题：“你最近都忙什么呢，你家产业那么多，程叔随便丢点事给你也够忙的吧。” “都是些小事。” “你那堂哥呢，没给你使绊子吧？” “他还看不上我这点儿东西。” “我草，他怎么就看不上了！以后程家的一切可都是你的！” “别。”程迎抬手拒绝，“我可以继承程家的一切，除了他。” 秦琮：“你特么的这个脑子到底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鬼东西！我就知道，英国那鬼地方就不能多待，看给你这脑子都荼毒得不正常了，真抽象。” 抽 象？ 程迎不知想到什么，低头笑了。 秦琮看得毛骨悚然：“你丫的还笑？真是疯了！” 正好是夜生活开始的时间，那群闲得慌的败家富二代一个个都来得很快。 秦琮向来是最能闹腾的那一个，很快就把场子热得快要起火。 程迎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一直接受着众人热情的关心和打趣。 闹到快十一点，总算是散了。 送走最后一个离开的秦琮，程迎回楼上的房间准备洗个澡睡觉。 他酒量还算好，今晚虽然喝得多，但其实那群公子哥都不怎么敢灌他酒，所以也没醉。 微醺。 洗个澡出来，有点犯困。 程迎窝在沙发上，享受着提前开好的暖气，裸着上身，只在腰部往下随意搭着一条白色浴巾。 例行看过章凡宁今天的视频更新，整个人就从微醺转变成中醺了。 从前只能看她的穿搭，如今却可以在她的穿搭基础上，配上她那张无敌漂亮的脸。 最好的时尚单品，永远是脸。 这些从前本就好看的穿搭，因为有了那张脸的加持，而变成了身价倍增的好看。 尤其是，她今天的穿搭，还露了漂亮的一字肩。 程迎往后一仰，后脑勺靠在沙发靠背上，闭上双眼。 兴许是暖气温度太高，兴许是喝酒太多。 总之，他感觉自己，浑身都开始发热起来。 有点像是发骚了。 哦，不。 发烧了- 这绝对是章凡宁看过最吓人的一期碎尸案解说。 其实说恶心，或许更准确些。 她窝在被窝里，甚至都有些想吐的错觉。 得赶紧刷点别的洗洗眼睛耳朵和脑子，别留下什么阴影。 章凡宁迅速划走。 刷了两个擦边男，眼睛得到了救赎，但是耳朵还是难受。 刚刚那些解说似乎还意犹未尽地不停在耳边回响。 章凡宁点进几个自己关注的声优博主账号主页刷了几条配音视频，但仍旧感觉差点什么—— 都没Ahh的声音动听。 接着，她退出来，鬼使神差地点开了Ahh的账号视.奸。 一点进去，双眼立刻瞪得像铜铃。 章凡宁立刻确认自己是不是点开错账号了。 眼睛往上一瞟，是Ahh没错。 但是！ 他！ 为什么！ 也开始搞擦边了！ 现在经济这么不景气，诈骗也不好做了是吗？ 所以他改行搞擦边了？ 但不得不说…… 还挺诱人的。 她没开启访客记录，偷看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章凡宁偷摸摸地点开了视频，细细品味。 三分钟前才发布的视频，还正新鲜。 橙黄色的暖光，浅灰色的沙发，男人漂亮的腹肌在白色浴巾中半露半掩。 性感的沟壑一直往下，消失在神秘的浴巾下。 真是好擦边好诱人好性感的拍摄角度！ 尤其是！ 他的腹肌！ 本来就特别、特别、特别好看！ 章凡宁不由自主地捂住鼻子，真怕自己流鼻血。 如此看了也不知道多少遍。 章凡宁念念不舍地退出来，仍旧意犹未尽。 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再听一听他的声音。 毕竟，从前他可是，会很听话、很配合、很撒娇地叫她好姐姐呢。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经是这样陌路人的关系。 她也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色心，就放下矜持，主动去找他。 章凡宁丢下手机，辗转反侧许久，始终不能入眠。 满脑子都是那一声声动听的“好姐姐”。 下一秒，忍无可忍，她直接坐了起来。 找不了正主，找个替身还不行吗？ 少爷不就和他声音一样？- 程迎半醉半醒地靠在沙发上，来来回回刷新了好几遍。 片刻后，终于，满意地看着那条仅一人可见的视频播放量开始疯狂上升。 果然。 她八个男朋友的传闻，绝非空穴来风。 这么色痞。 删了他微信，却还偷窥他账号更新。 程迎勾了勾嘴角，别的什么也不干，就盯着视频刷新。 他倒要看看，她要偷看多少遍。 播放量停止在99。 而后，就一直停在这个数字。 程迎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她应该是停止了偷看。 但是，私信里，依旧没有她主动发来的消息。 行吧。 程迎起身，准备上床睡觉。 刚躺进被窝，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垂眼一瞥，是那个色痞偷窥狂。 下一秒，划到接听。 电话里立刻传来一道莫名软绵又甜美的女声：“少爷……” 程迎很正经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那个……” “嗯？” 章凡宁结结巴巴半天，很突兀地问了一句：“你有姐姐吗？” 程迎疑惑地挑了下眉，却还是认真回答：“有，怎么了？” “那……”章凡宁揪着被套努力给替身少爷下套，“她是好姐姐，还是坏姐姐啊？” 程迎：“……？” 程迎：“什么意思。” “就是……就是……就是……” 章凡宁没干过诈骗，实在有点业务不熟练。 程迎听了半天的就是，似乎有点懂了。 “哦，她啊……” 程迎憋笑：“当然是，好姐姐啊。” 他开口得太轻易，章凡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我说，她当然是——” 程迎刻意放轻了声音。 “好、姐、姐。” 第20章 想我你耍流氓啊 久违的,好姐姐。 章凡宁听得闭上眼睛，身心舒坦。 就连刚刚那期碎尸案的解说声音似乎也都在这一刻被这一声好姐姐给洗涤净化，变得不再那么侮辱耳朵。 可惜也就叫了这么一声。 章凡宁意犹未尽,得寸进尺：“少爷。” 程迎：“怎么？” “刚刚信号不好，没听清,你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你是指？” “姐姐是好姐姐,还是坏姐姐呀？” “好姐姐。” “什么？不好意思我卡了一下。” “好姐姐。” “啊？什么？” “章凡宁。” “到！” “……” 程迎沉默。 章凡宁不敢再放肆，眼睛一瞟时间，吓一跳—— 怎么都快零点了…… 刚刚色欲熏心,打电话都没顾上看时间。 怪不得他忽然沉默。 谁家老板大半夜被员工打电话这样莫名其妙地骚扰不生气啊。 章凡宁很识时务地立刻道了晚安，挂断电话，倒头就睡- 新汀入了冬,天黑得早,转眼已是华灯初上。 这两天天气还算好，没下雨，市区也没什么雪，就吹点儿冷风。 程迎忙完新一天的工作,恰好到了晚饭的点儿。 秦琮打电话过来,约他去烤了涮了吃火锅。 程迎听秦琮提过,这店是他前两个月开的，生意还不错，收益尚佳,比他去年那几个血本无归的败家项目好得多。 也不知道他是走了狗屎运还是真开了窍。 总之,这家店应该可以在今年春节成为一个免罪金牌，保他过个开心年。 程迎还没去瞧过，顺势答应下来,将车调头，换了条路线。 昨晚闹到那么晚，喝了不少酒，今天又忙工作，秦琮也没什么精力搞应酬，没再叫别的人，就他跟程迎两个，找了个雅间。 程迎到的时候烤了涮了外面已经没有空的停车位，为此他还多绕了小半圈，停好车步行赴约。 一路走过去，眼睛耳朵脑子心都没一个闲下来的。 分析地理位置、观察人流量、留意附近商铺的类型，包括烤了涮了的 店名、招牌样式、装修风格和菜品种类价格等。 一切都过眼过耳过脑子，入心盘算。 这是他很早就养成的一个习惯。 成功的商业项目，自然值得他认真分析优缺点。 秦琮在前台等他，一见到人就立刻上来勾肩搭背地把他往楼上带。 店里座无虚席，热热闹闹，香味扑鼻。 程迎倒也不吝啬，直接夸：“干得不错。” 秦琮立刻开心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眉飞色舞地跟他炫耀。 俩人一同到了楼上雅间坐着，茶水点心早都上了，秦琮一边亲自给他倒茶一边就顺嘴道：“我跟她就是在这儿认识的。” 程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就我那白月光女神啊。”秦琮放下茶壶，一提到女神，双眼都在发光，“之前不是跟你说过，贵人多忘事是吧？” “……” 刚刚不是还在吹牛以后要纵横华尔街？ 怎么一转眼就切换到都市爱情频道了。 程迎不甚在意地笑：“怎么，她能帮你纵横华尔街？” 秦琮嫌弃地白他一眼：“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钱钱钱的，俗不俗？” 程迎：“？” 刚不是他一直在提么。 秦琮继续装逼：“爱情这么神圣，怎么是钱这样的俗物能玷污的？” 程迎：“哦。” 恰好服务员推门进来上菜，见状，秦琮又补了一句：“不过嘛，钱也是很重要的。” 接着提醒几个服务员：“都给我好好工作。” 程迎面色平静地使坏：“有情饮水饱，你的爱情这么神圣，钱这样的俗物怎么配玷污，给大家散点财积积桃花吧。” 闻言，几个正在布菜的服务员眼睛都亮了。 秦琮就他妈讨厌他这一本正经不声不响没有前摇的使坏，总是搞得人措手不及，只能吃哑巴亏。 “行行行，月底给大家发奖金。” 几个服务员欢天喜地喊：“谢谢老板！” 秦琮又气又笑，指着一旁的程迎道：“别谢我，谢这位祖宗。”- 返回云朵农场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山上还剩些积雪未化，夜间温度低得令人发指。 程迎把车停在员工住宿区和月色民宿路线的岔路口，掏手机给章凡宁打电话。 章凡宁刚吃过晚饭，正在衣帽间挑衣服做搭配。 仗着长得漂亮身材好，她以前一直很少费心去搭配每天的衣服，经常都是捡起什么就穿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 作为一个穿搭博主，在其位谋其职，本着对粉丝们负责的态度，至少，她视频里的每套衣服都是经过精心挑选搭配的。 当初挡脸，也有想要减少颜值对穿搭的影响这个原因。 衣帽间里所有衣架都被各式各样的衣服挂得满满登登，墙上也几乎没有空位，就算是这样，地上的衣服也依旧堆积成山。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章凡宁找了好一阵才从衣服堆里把手机翻出来。 赶在电话挂断前的最后一秒，划到接听：“少爷？” “这么久才接电话？” “不好意思少爷，我还以为在做梦。” “你睡着了？” “没呢，但是少爷这样尊贵的人给我打电话，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程迎的声音重新响起来：“没睡着就出来，我在——” “少爷，我睡着了。” “？” “现在是下班时间呀，加班的话，那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没让你加班，出来拿个东西。” “你回来了？” “不然呢？” “好的，你在哪儿？” “绵羊路和兔兔路的岔路口。” “马上到！” 挂断电话，章凡宁随手扯了条围巾往脖子上一裹，披上外套拿上小电驴车钥匙就出发。 农场基建这些年日益完善，沿途路灯遍布，灯光明亮，可见度极高。 小电驴在夜色里开得飞快，远远她就看见岔路口边上那棵大白杨下打着双闪的黑色保时捷。 以及，倚在车头的帅比少爷。 和初见那天不同，今天他换了件黑色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看上去多了一丝冷酷。 那双无处安放的长腿微微弯曲着，被路灯的灯光在地上拉扯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哪怕是在昏昧夜色里，也帅得很突出。 这么冷的天，他居然没坐在车里等。 章凡宁不敢耽搁，加快速度，扬声叫他。 “少爷！” 程迎应声抬头，收起手机，盯着她看。 粉红色的兔兔头盔，白色短款羽绒服，长发在夜风下翩飞，双手把着电动车的把手，在寂静的夜路上朝他奔来。 像个很可爱的小骑士。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 章凡宁停下车，车身一歪，脚稳稳当当地踩在地上，抬手解了头盔取下来。 晦暗的夜色，似乎在这一瞬间因为这张脸而变得亮堂起来。 那双眼睛也亮亮地看着他：“开夜车不安全的。” 程迎盯着她清亮的眼眸，从她简短的两句话中解读出另一层意思—— 这么晚才回来？ 想他。 开夜车不安全？ 关心他。 程迎眉梢上扬，从身后变出一盒草莓：“给你的。” 冬天的草莓珍贵胜过春天，尤其是这盒草莓一看品相就质量上佳，一定价格不菲。 常言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莫名对她好，别是有什么阴谋。 难道这是少爷的考验？ 章凡宁没接，抬眼看他：“少爷特意给我买的吗？” 程迎随口瞎扯：“吃火锅送的。” 哦，原来是赠品。 章凡宁心安理得地接过来，拍他马屁：“少爷你对我真好，吃火锅还想着我。” 程迎不吃这一套：“明天早点起，有事。” 章凡宁：“……” 果然。 天下没有白吃的草莓。 不愧是资本家，吃火锅的赠品，也要这样物尽其用- 章凡宁一早就起床骑着小电驴去了月色民宿找程迎。 原以为他这样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可能还在睡懒觉，她甚至都没敢打电话打扰，却不曾想他已经早早起床，搁外头跑了十公里回来。 俩人在月色门口碰见，和她从头到脚密不透风的保暖措施截然不同，他只穿着轻便的运动装。 冬季寒冷，早晚尤甚。 可他的额头却冒着热腾腾的细汗。 但很奇怪。 看上去，不仅没有半点儿邋遢油腻，反而显得性感十足。 章凡宁不受控地盯着他运动后起伏的胸膛看，不仅忘了从电动车上下来，甚至连招呼也忘了打。 “你还挺早。”程迎没察觉到她眼神的异常，率先开口，“吃过饭了？” “嗯？”章凡宁仰头看他，“少爷你说什么？” 程迎疑惑：“没睡醒？” 章凡宁嘴快地回：“对，我现在是灵魂出窍，少爷你小心点儿吧。” “……”程迎转身进门，“先进来吧，别一会儿被茅山道士抓走了。” “……哦。”- 可能是常年待在英国的缘故，程迎的早餐很简单，只有烤面包片和热牛奶。 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只花了不到三分钟就吃完，章凡宁甚至觉得他有点可怜。 临近圣诞，云朵农场也要开始准备圣诞主题相关的活动。 虽然是个洋节，但经商之道就是要抓住一切商机。 各大游乐场和景区都会有圣诞主题的活动，云朵农场自然也不例外。 经过多年发展，云朵农场的旅游休闲功能早已经变得更加全面，更像是一个自然风景区。 即便已经到了冬季，游客却并没怎么减少。 这一切都靠章家人多年来的苦心经营，一步步地建设，不断开发，才让云朵农场一年四季都具有非常多的项目可供游玩，趣味十足。 如今到了冬季，农场例行会开放小型滑雪场。 虽然比不上专业的滑雪场地，但胜在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风光也还不错，可玩性也很高，很受来农场的游客们喜欢。 程迎叫她今早过来，就是让她带他去滑雪场看看。 等他吃过早饭洗完澡，俩人一同出门，章凡宁熟练地跨上小电驴，回头叫他：“上来吧少爷。” 程迎看着她那辆小巧的电动车，没动。 很怀疑，这么迷你的东西，他坐上去会塌。 “很远？”他问。 章凡宁点头：“是的少爷，骑车过去也要一会儿呢。” 程迎皱眉：“不能开车？” “也不是不行，但就是……” 主要是那边的停车场也没挨着滑雪场，停了车还得步行。 小电驴不一样，一车直达。 难道他怕吹风？ 真是矫情。 章凡宁理解不了这种豪门阔少的矫情，但还是表示尊重：“那少爷你开车跟着我吧，我在前面带路。” 程迎不听：“你跟我一起。” “我开车技术不好。” “我开。” “那不行。”章凡宁踢上小电驴的脚架，踩下油门，调头就要走，“少爷怎么可以给我当司机。” “……回来。” 章凡宁很懂事地停好：“少爷请上车。” 程迎还是头一回坐女生电动车的后座，尤其是这车还这么迷你。 长腿跨过去，坐好了双脚还在地上。 “你确定不会翻车？” “不确定。” “……” 章凡宁取下早上特意提前准备好的备用头盔往后递过去：“戴上吧少爷，不然容易被烫火锅。” “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吗，脑花烫火锅，很美味的~” 程迎扣头盔系带的手一顿：“……？” 下一秒：“我要下车。” “你以为贼船那么好下的。”章凡宁油门一踩，“坐好了，少爷。” 小电驴猛地冲出去，强大的惯性突然袭来，求生的本能迫使程迎在那瞬间一把搂住了章凡宁的腰。 腰间一紧，后背贴上来一道厚实又宽广的胸膛，章凡宁一激灵，车身差点失去平衡。 好在她力挽狂澜，才不至于摔倒。 心跳咚咚咚地乱了起来。 原本是要逗逗矫情少爷，没想到做坏事遭反噬。 腰让人给搂了。 章凡宁做贼心虚，强装淡定地偷偷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意外地，在那一秒。 后座男人另只手抬起来，把挡风面罩划上去。 那双黑白分明的深情眼眸近距离也清晰地出现在镜子里，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章凡宁心头惴惴，别开眼看向前方的道路。 下一秒，肩头一重。 他的脑袋靠了上来。 章凡宁身体都僵了—— 这少爷该不会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 她刚刚明明是在捉弄他，他就算不生气，也不该是这样亲昵地靠在她肩头啊啊啊！ 章凡宁大脑飞速运转着，思考该如何收场。 却在转瞬间，猎猎风声中，听见他被风吹散的声音—— “章凡宁。” “你耍流氓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30 第21章 想我女人本色 那是快要进入十二月下旬的一个早晨。 寒风凛冽,呼啸而过，卷起轻轻浅浅的柑橘味香气。 或许是洗发露、沐浴露、身体乳中的一种，很好闻,也很适合冬天。 说不上那一秒哪来的心猿意马，程迎默默将挡风面罩划下来。 凛冽寒风,柑橘香气，全都散去。 章凡宁小声叫他：“少爷。” 没得到反应。 她不得不扯着嗓子,又叫一声：“少爷！” 程迎戴着头盔的脑袋转向她：“？” “我说——”章凡宁不太自在地扭了下被搂住的腰，“最后的疼爱，是手放开。” 程迎：“……” 还唱起来了。 此时电动车已经平稳行驶,他松开手臂，调整了下姿势，改为双手揪着她腰间的羽绒服外套。 脑袋也不再靠在她肩头,四下观察路过的地方。 跟他骑着拉风的机车在风中奔驰不一样,这体验新奇得难以形容。 这辆看上去根本承载不了两个人重量的小电驴，居然没歇菜，当真载着他们顺利抵达目的地。 “就是这里了。” 章凡宁停下车，指着面前的这片滑雪场给程迎看,又指指一旁的房子。 “少爷,我先去充电,你要是想滑雪的话，这里可以租滑雪设备。” “过去看看。” “好的。” 章凡宁轻车熟路地把小电驴骑到设备房充上电，转眼一看,程迎像个下来视察工作的领导,左摸摸右瞧瞧。 “少爷。”她走过去，心里也不太有底，“有什么问题吗？” “没,随便看看。” 程迎转身，又去找设备房的管理问话。 管理是个临近四十岁的男人，姓吕，也是看着章凡宁打小长大的，章凡宁叫他吕叔。 在农场里，工作不认真负责的早都被章秉承章珉宇赶了出去，能留下来工作的，态度和能力都没问题，尤其是这种工作很多年的员工。 加上程迎来农场这个消息章珉宇早早就通知下来，所有员工已经提前进行了自检，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程迎问的问题也不刁钻过分，吕叔全都对答如流。 最后结束，程迎说：“好，过两天我再来，今天还有事。” 吕叔笑着道：“好的，少爷慢走。” “……”程迎沉默几秒，仍旧不死心，“叫我程迎就好。” 吕叔点头：“好的程少。” 程迎：“……” 他终于确定，章家带出来的人，都跟章家人一个风格。 云朵农场就是一本巨大的玛丽苏言情小说，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只会执行固定程序的NPC。 而他，就是激活这个玛丽苏世界的钥匙。 倒也不怪程迎这么想。 一切，都要怪小时候不爱学习的程诗。 那会儿程诗天真烂漫，总喜欢偷摸看古早玛丽苏言情小说。 每次程则宗和舒韵一逮现行，她就把东西往程迎这儿一丢：“都是程迎看的，我可不爱看这种东西！” 程则宗和舒韵的白眼立刻像刀子一样甩过来，程迎只能捡起那些花里胡哨的故事本认下：“嗯，都是我看的。” 然后，认下一顿又一顿骂和罚。 那些小说的名字他现在都还记得—— 《纯情少爷爱上甜心小白兔》 《邪魅少爷一眼沦陷》 《霸道少爷狠狠爱》 …… 程迎有理由怀疑，程诗的恋爱脑，就是看这些东西看多了。 为了个把她全平台拉黑的男人，一点矜持都不要，最近又搞了几个小号去当偷窥狂。 也不知道那个人给她下了什么迷魂汤- 今天农场的游客也不算少，虽然时间还早，但滑雪场刚开就已经有客人进场。 章凡宁跟着程迎从设备房出来，滑雪场上已经已经有些热闹。 今年下过两场雪，农场的滑雪场也随之开启营业。 但因为要迎接这个少爷的缘故，到现在章凡宁都还没来玩过一次。 此时场上热闹，她自然忍不住多看两眼。 程迎察觉到，一边观察滑雪场地建设，一边随口问：“你会滑雪？” “对。”章凡宁语气骄傲，“我哥哥教我的，他滑雪很厉害。” 程迎回过头：“我滑雪也很厉害。” 章凡宁愣了一下。 实在是没想到，这少爷连这也要比一下。 感觉像是那种从小被娇惯坏了很爱争强好胜的少爷。 其实应该在此时捧场地夸夸他，但没人能在她心里胜过章之舟。 章凡宁没应声，眼观鼻鼻观心，然后岔开话题：“少爷还要不要去看看别的地方？” 当然是要。 程迎今天的计划里不止有视察滑雪场这一项。 圣诞主题的活动早在他来之前就差不多都已经定下，现在他也做不了大的改动。 但既然来了，他自然还是都要亲自过目一遍。 虽然来之前他也听说过云朵农场的管理很厉害，把这里管理得井井有条，但毕竟拥有的权 利越大，越有可能会犯下大错。 现在他被发配到这里，荣辱与共，农场出了问题，他也要负连带责任。 作为程家继承人，他习惯了事事谨慎。 圣诞过后不久就是元旦，届时将会迎来一波小小的旅游高峰期。 元旦结束后，旅游淡季也就渐渐结束，各地将会慢慢掀起旅游热潮，届时酒店机票车票全都会跟着涨价。 所以，也有一小部分人会选择提前完成小长假的旅游。 抓住这一波游客，必须做到事事周全。 程迎带着章凡宁在农场溜达了一整个白天，小电驴超荷负载，充电都充了几次。 作为补偿，午饭和晚饭都是程迎请的客。 经过这一天的视察下来，程迎确实验证了云朵农场管理章珉宇是个好管理这个事实。 无论是不是因为直到他要来而提前有所准备，至少，他所到之处，看见的，没有一处不满意- 章凡宁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 冬季天黑得早，章家的晚饭时间也跟着提前。 她提前打了电话回家说要在外面吃，到家时家里人早已经吃过晚饭在看电视。 新闻联播刚结束，章珉宇在和章秉承讨论刚播送的内容，文清如嚷着叫章珉宇赶紧换到新汀电视台，她要看最近新播出的狗血言情剧。 章凡宁一进客厅，几人齐刷刷朝她看过来。 “晚上好啊大家。” 章凡宁有气无力地说完，往沙发上一倒，闭上眼睛就开始念：“我的命好苦啊。” 吓得几人立即停下所有事，纷纷凑上来关心她。 “这是怎么了？少爷虐待你了？” “不应该吧，我瞧着他还挺礼貌的。” “人不可貌相，说不定他阴着坏呢？” 章凡宁做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可惜没挤出一滴眼泪，只好呜呜咽咽地说：“他完全就是周扒皮转世嘛！哪有人一天工作这么长时间还没加班工资的！” “说的是啊！” “这也太欺负人了！” “他不是请你吃饭了吗？” “哪里是他请的，人家一见到是他这位少爷，都给他免单了。”章凡宁吸吸鼻子，“他这完全是借花献佛。” 昨晚一盒草莓，就让她今天这么卖力！ 他来农场之前，她哪有这么辛苦啊T^T 章珉宇袖子一挽，瞧着气势汹汹，最后开口却是一句：“要不咱们忍忍？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不刚干活第二天，火烧得旺一点也是正常的。” 章凡宁本来也是今天跑得有点累想在家人这里找找安慰，并没真的想怎样。 家里人也都知道她这个性子，从小到大就这样。 能在他们面前吐苦水，那通常就不是什么大事。 真遇到什么麻烦，她都是习惯自己先解决，实在不行再找家里。 一家人凑一起把程迎吐槽了半小时，章凡宁终于身心舒坦，上楼去洗澡休息。 临睡前又想起昨晚那盒草莓。 当时根本不饿，所以就放进冰箱没吃。 今天跑了一天，此刻真的是有些化悲愤为食欲了，马上就跑下楼打开冰箱。 那盒草莓还原封不动地放在冰箱里。 她拿出来洗干净，跑去文清如房间喂她吃了一颗最大最漂亮的，端着剩下的上楼回房间。 身心俱疲的深夜，吃着又甜又大的草莓，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章凡宁想了想，打开短视频软件，悄咪咪地又点进了Ahh的账号。 真累了的时候，还是看点纯粹又直白赤.裸的男色比较解乏。 和前天晚上一样，Ahh的主页还是只有先前的那几条视频，并没有更新新的。 不过，奇怪的是，那条很诱人很性感的腹肌擦边照视频居然没人点赞。 章凡宁觉得疑惑。 通常来说，就算是普通用户发一条视频，也绝不会一点流量都没有。 只要有流量，就可能会有人喜欢，点赞收藏评论。 更何况，他这条擦边照的视频还这么高质量，跟那些大的擦边博主比起来是一点不输。 怎么会一个点赞都没有？ 章凡宁百思不得其解，退出来去看他上一条初雪在新汀机场拍的视频。 居然也没人点赞。 章凡宁咬着大草莓愣了下，又从这条视频退出来，去看他之前主页一直挂着的那条视频。 是有赞的，虽然很少，但至少看上去很正常。 那新的这两条视频是限流了？ 怪不得他后面没再发擦边的视频，限流这么严重，估计他没这耐心。 章凡宁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应该叫好还是同情他。 毕竟，万一他流量好，系统把他推给了更多喜欢看擦边的女孩子，到时候人家一上头，就更容易被他骗。 所以，也有可能他并没有改行搞擦边。 擦边，也许只是他行骗撒网的一种手段。 章凡宁一边吃着甜甜的大草莓一边看他的腹肌，真觉得他还挺敬业的。 听说搞诈骗的都很忙，没想到他还能忙里抽闲搞健身，把身材管理这么好。 吃完最后一颗大草莓，章凡宁擦了擦手，正准备从Ahh的账号主页退出来，忽地一顿。 记忆里，这个人，好像是有提过—— Ahh：【你喜欢吃草莓？】 章鱼小柠檬：【对啊。】 Ahh：【我朋友家里种的草莓还不错，冬天的时候正好吃。】 章鱼小柠檬：【你要请我吃吗？】 Ahh：【嗯，见面的时候给你带。】 那时她只当他随口一提，并没放在心上，更没把他所说的见面放在心上。 事过境迁，如今她应该是吃不到他这嘴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草莓了- 章凡宁也不知道程迎是不是因为和其他人都不太熟的关系，他似乎格外喜欢找她做事。 每天眼一睁就是：“章凡宁。” 那么动听的嗓音，叫她的名字，却像是恶魔在低语。 但偏偏，章秉承和章珉宇都交代过，要在这位少爷面前好好表现，千万别被他抓住什么把柄。 肩上背了家族荣辱兴衰都跟自己息息相关这么重的一个担子，章凡宁自然在程迎面前“直不起腰”。 不仅要冲他笑，还要有求必应。 哪怕只是—— “章凡宁，我厨房的燃气灶坏了，你过来看看。” 章凡宁其实也不太清楚，自己又不是修燃气灶的，他叫她过去有什么用？ 难道用美色震慑一下，燃气灶就能好了吗？ 少爷当惯了，什么事都喜欢指使人是吧。 可是没办法，这样的小事，她这样年轻的虾兵蟹将，最好欺负了。 章凡宁骑上电动车过去，门开着一条缝，她敲了两下，推门进去：“少爷，我进来咯？” 这套房的布局她很清楚，径直往厨房走去。 里面开着灯，却没见到程迎人，也没听到声音。 章凡宁疑惑地又叫了两声，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虽然才下午六点，但是天已经黑了。 章凡宁碎尸案看得多，一瞬间脑子里就冒出了很多不好的想法。 这少爷，该不会…… 章凡宁缓缓地深吸了口气，慢慢转身，打算先离开。 下一秒，闷头撞进一道结实的怀里。 “啊——” 章凡宁立刻不受控地闭眼尖叫起来。 “啧。”程迎捂她嘴，“你叫什么。” 章凡宁还要叫，双手使劲儿去掰捂嘴的手，模模糊糊地发出声响。 直到程迎叫她名字：“章凡宁。” 章凡宁这才开始恢复理智，张开一条眼睛缝儿偷看。 那人高高大大地立在她跟前，微低着头看她，笑得滑雪场的雪都要化了。 头顶厨房的橙黄暖光一照，显得他很像女性向的男主角。 章凡宁呆呆地眨了眨眼，内心黄黄地看了他好一阵。 不知不觉中，耳朵和脸都跟着红了。 脑海中的画面，没有一帧见得人。 喉咙忽然漫上一股痒意，章凡宁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嘴上捂着的那只手蓦地缩了一下，却并没离开。 程迎眸色一深：“你干什么？” 嗯？ 章凡宁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此时情形，暗暗骂了自己两声色狼，又抓着他的手，“唔唔唔”地 叫了两声，示意他松开。 程迎同她打商量：“别再叫了？” 章凡宁继续眨眼，表示答应。 程迎果然松开手，直接越过她走到燃气灶跟前。 “少爷。”章凡宁转身看他，多少有点怨怼，“你干嘛叫我来人又不在，你知不知道——” “知道什么？”程迎弯腰蹲在燃气灶跟前，回头看她，“你怎么一脸委屈。” 欺负人，还不准别人觉得委屈。 真是横行霸道的少爷。 章凡宁懒得跟他讨说法，上前蹲他旁边：“这是要干嘛？” 程迎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两枚电池：“换电池，没电了，打不着火。” 这活儿简单，三两下就能搞定。 程迎起身打开燃气灶开关，旺盛的火苗立刻窜了起来。 章凡宁更觉得他没事找事：“你知道是电池没电了，怎么还叫我过来啊？” “刚开始不知道，给你打完电话就知道了。”程迎把装好水的锅重新放到燃气灶上，开始煮面，“我以为坏了呢。” “那你后面怎么不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害我白跑——” 程迎单手握着小奶锅把手，回头瞧她：“章凡宁，听说这房间是你布置的？” 章凡宁点头：“对啊。” 程迎微微侧身：“你没检查一下哪些设备是需要补充能源，哪些需要维修，哪些需要换新，就只做了表面功夫？” 章凡宁顿时心头一凛。 如果真要严格说起来，确实是这样…… 燃气灶电池有没有电，需不需要更换，这样的小细节，确实是她没注意到的。 也可能是因为，如果这房间住的是普通客人，遇到问题顶多也就是打客房服务电话，并不会像他这样上纲上线认真追究，所以她并没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 章凡宁自知理亏，乖乖道歉：“对不起少爷，是我考虑不周，下次不会。” 刚还在生气，这会儿是一点儿气也不敢有。 甚至，耷拉着眼睛，也不敢看他。 低着头，一副恭敬乖巧听话的模样。 程迎看笑了：“又没训你，头抬起来。” 章凡宁觉得这话有点怪异。 可能是因为最近陪文清如看那部狗血言情剧里，男主角王爷就是这么对不敢直视他的女主角说话的：“怎么不敢直视本王，抬起头来。” 章凡宁假装没听见，没动。 下一秒，眼前出现一张从下往上看放大的脸—— 程迎弯腰歪着脑袋从下往上凑到她跟前，然后，特别贱兮兮地问：“哭了？” “……” 他是不是最近也偷偷看这部剧了！ 怎么这句台词也一样！ 章凡宁立刻抬起头，免得场面更加糟糕：“没哭。” “没哭你低着头干嘛。”程迎直起身，继续转身煮面，“不敢看我？” 哦，那倒也没有。 章凡宁岔开话题：“少爷，你还有别的事吗？” “最近你辛苦了。” “少爷更辛苦。” “让你加了很多班。” “没事应该的——” “给你加工资。” “嗯？” 章凡宁顿时一扫疲惫：“加工资？” 程迎关掉燃气灶，端着煮面的奶锅往外走。 章凡宁也跟上去，瞬时觉得他的背影都伟岸了不少。 甚至，十分有眼力见地，在程迎把奶锅往下放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拿了防烫隔热垫放好。 程迎看她一眼，她一双清亮的眸子就像见到了迪迦一样闪闪发光。 其实她还挺难藏事儿的，开心不开心，一眼就能看出来。 程迎从外套兜里摸出一张卡：“我的助理还没回来，这段时间你就当我的助理，这是额外的工资。” 章凡宁假意推脱：“不用了吧……” “哦？”程迎拿着卡的手忽然又收回去，“不用了？” 章凡宁：“……” 程迎只是笑看着她，并不说话。 章凡宁指指他的面：“少爷，你的面要坨了。” “确实。” 程迎把那张卡放到桌上，开始低头吃面。 章凡宁看看他，又看看那张卡，纠结了一小会儿，还是决定为钱勇敢：“少爷，我觉得，我们都不是玛丽苏言情的男女主角。” 程迎嘴里还含着一口面条，一脸疑惑：“？” 章凡宁一本正经地瞎扯：“如果我是玛丽苏言情的女主的话，此刻我应该视金钱为粪土，拿起这张卡砸到你的脸上。” 程迎：“……？” “但我不是言情女主角，所以——” 章凡宁大义凛然地把那张卡拿到手里。 “这张卡绝不能砸到少爷你的脸上，还是砸到我的手里吧。” 程迎：“……” 程迎咽下嘴里的面，喝了口水，随口道：“少看点玛丽苏。” 章凡宁乖乖点头：“少爷放心，那都是小时候看的，我已经过了看玛丽苏的年纪了。” “哦，那你现在都看些什么？” “什么都看啊。” “比如呢，什么类型。” “拳打渣男，脚踢小三，包.养小奶狗。” “……咳咳……”程迎一口水呛到，抬眼看她，“你喜欢小奶狗？” 章凡宁不好意思地在胸前戳了戳手指，笑得害羞：“女人本色嘛……” 程迎：“……” 第22章 想我你还真想摸啊 圣诞节那天是周一。 从周五开始,各大旅游点就开始迎来激增的游客。 云朵农场也早已布置完全，甚至就连田野山林的周边都挂上了一圈彩灯，圣诞氛围十分浓厚。 相较于平时,农场里的电力需求增加了数倍。 有了之前的经验，章凡宁特意叮嘱了管理电工队的杨叔,让他一定要确保电力的供给，保证电线电路不在这旅游小高峰期出现故障。 大家是一丁点儿也不敢在程迎这农场太子爷的跟前出错。 杨叔一听章凡宁这么说,片刻也不敢偷懒，每天都带着他那一小队人马在农场里四处溜达检修电线电路。 自从前两天被程迎批评一顿，说她只会做表面功夫,现在章凡宁也是万事小心再小心。 除了杨叔，农场各个岗位她也都根据平时的任务范围分类去提醒了一遍负责人。 在她眼里，这少爷是有点本事,不像是那种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但相应的,他也事多麻烦，吹毛求疵，龟毛得很。 她已经在他那儿挨了一顿批，当然要让大家避免跟她一样在小事上犯错。 周五这天,新汀又迎来一场雪。 章凡宁照例是跟在程迎身边忙活,跑前跑后,尽职尽责地当着他的助理。 所幸前期的准备工作足够，农场的运营系统等各方面也早已成熟完善，所以旅游高峰期正式开始时,反而没之前那么忙。 眼瞅着要到下班时间,今天还依旧挺闲，章凡宁就开始数着时间准备走人。 办公室里暖气开得足，坐着也直犯困。 章凡宁双手把眼皮往上一撑,偷摸看程迎在干嘛。 他的办公室是章珉宇提前特意让人给他布置出来的，原本只供他一个人用，不过他硬是把她薅来当助理，所以就把这巨大的办公桌分了她一半。 但是她不太喜欢跟他面对面地坐着工作，总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怪不自在。 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找借口溜到窗边的小圆木茶几这里工作。 今天找的借口是—— “少爷，今天下雪，我感觉我在窗边工作会更好一点。” “哦，今天这又是什么说法？” “可能我是个雪人吧，没有雪我会化掉的@_@” “……” 显然，对于她的狡辩，程迎总是觉得无语的。 不过他也懒得跟她计较就是了。 早上她就如愿以偿地搬到了窗边这里的小圆木茶几边上，一天下来摸鱼好多次。 趁程迎不注意，还在摸鱼的间隙偷偷拍了几张雪景照给赵新橙。 当然，赵新橙依旧没放弃叫她偷拍程迎的帅照。 只是一直没什么特别好的机会。 他好像余光特别敏锐，只要她稍有要偷拍他的意图和动作，他立刻就会察觉到，然后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这会儿临近下班，也没什么工作要处理—— 其实只是她没什么工作要处理。 据她观察，这少爷还挺忙的。 他似乎也不怎么摸鱼，一直坐在电脑跟前忙活。 章凡宁猜想，他应该还有挺多副业。 农场里的工作对于他而言，只是小小的一部分，顺手的事儿。 他的正经职业应该才是大头。 这会儿她偷看，兴许是用手把眼睛给稍微挡了挡的缘故，他好像没察觉到她的偷窥。 章凡宁那颗要为了好姐妹一饱眼福而偷拍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悄咪咪把手机摸出来，靠近他那一面的手还在眼睛边上遮挡着，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打开相机模式，缓慢而小心地从茶几下面往上挪动。 到最后，很谨慎地只在茶几桌面上露出一个相机的部分，对着程迎那边按下快门键。 也顾不上找什么完美角度，能拍一张是一张。 要是想找角度拍好看点儿，指不定又要被他发现。 章凡宁其实也不少做偷偷摸摸的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如果这个偷偷摸摸的作用对象是程迎，她就很容易心跳加快。 此刻也是如此。 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个不停，她也不敢再多偷拍。 垂眼一瞥，大致能看到照片没拍模糊，不用再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偷拍，那口气就松下来。 还不到下班时间，章凡宁侧了侧身，试图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遮挡一下程迎的视线。 虽然他的注意力现在并不在她这边。 毕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偷拍的照片，她想着还是得先检查一下照片的质量再给赵新橙发过去，以免给少爷拍得鼻歪眼斜脸变形，到时候好姐妹的春心破碎。 章凡宁把手机放到茶几上，点开照片仔细一看。 下一秒，一双杏眸忽地瞪大—— 这角度拍出来，居然也这么帅？ 原本还想着，如果把他拍得鼻歪眼斜脸变形的话，就上手给他P一下的。 虽然她因为长得太过完美而根本没有给人P图的经验。 章凡宁单手撑着下颌歪头盯着这张偷拍来的帅照看了好一阵，试图寻找出这张照片里不好的点。 可惜。 大致一看真是好帅，仔细一看就更完美。 外头下着雪，但室内开着暖气，所以他只穿着一件很休闲的白衬衫，可能因为太热，散开了领口的两粒扣子。 快门定格画面的那一秒，男人专注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里折射出的蓝白调光线照得他整张脸格外立体。 修长的脖颈下，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透着一丝撩人的性感。 章凡宁抿了下唇，另一只手不甘心地放到茶几上，两根手指扒拉着屏幕不停放大又缩小照片，检查每一处细节。 挑剔又无聊，像是在玩真人版的来找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而她专心致志，毫无察觉。 直至她第三遍放大又缩小这张照片锁骨那一块儿画面，头顶冷不丁落下道声音：“好看吗？” 章凡宁看得专心，说话没意识，却也很真心：“好看。” 余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那声音忽然很近地落在耳边：“照片有什么好看的。” 接着是很短促的停顿，以及一声意味深长的笑。 “要不要近距离看看真人的。” 章凡宁滑动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 脑海里瞬间冒出来一个猜想。 她缓慢地转过头，抬眼。 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的人，愣了两秒。 下一瞬，闭上眼睛，又把头转过来。 是幻觉吧。 一定是。 那种心脏乱跳的感觉再度猛烈袭来。 章凡宁似乎隐约都能感觉到回响。 缓缓呼出一口气，把手机锁屏，翻过来盖在茶几上。 “少爷。”章凡宁转头，一脸面不改色的模样，“下班了？” “嗯哼。”相较于她的神经紧绷，程迎一脸的轻松惬意，甚至带着点笑模样，“下班了。” 章凡宁立刻拿起手机就要起身离开：“那我就先——” 话音未落，被拽住手，刚离开坐垫的屁股立刻又坐了回去。 “少爷。”章凡宁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被按在茶几上的手，“这是要干嘛啊？” “你急什么。” 程迎在她旁边的坐垫直接盘腿坐下，空气里掀起一阵很淡的木质香。 “刚不是看得挺开心的，继续呗。” 章凡宁挣扎着试图抽出自己的手，但显然这种挣扎只是徒劳。 听说男人的体温都很高，他的掌心确实很暖和。 而且，可能是因为有健身的缘故，似乎有一些茧子。 章凡宁试图装傻：“已经下班了呀，该看的工作资料我都看完了。” “工作资料是看完了，这不是还有别的没看完。” 程迎拽着她的那只手稍微用了点儿力，章凡宁被迫转向他，迎着他的视线。 室内开着灯，冷白的光线下，他笑意盈盈的眼里藏着些捉弄人的意味。 章凡宁没接话，静待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却是万万没想到—— 那只掌心温暖的手，拽着她的右手，朝着那片在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一点点靠近。 章凡宁瞬间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抬头去看他。 而他，那双平时本就深情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看，勾人得就像夜店里的男模。 不。 夜店里的男模哪有这种质量。 喉咙一片干涩，章凡宁不受控地吞咽了下，又垂眼去看他的锁骨。 不知不觉中，她的手已经离他的锁骨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 刚刚那股挣扎着要挣脱的劲儿立马就散了个干净。 这可是他非要拉着他摸的！ 绝对不是她想要占他的便宜！ 她已经挣扎拒绝过了，是他强迫的，就算是警察来了她也没错T^T 抛弃道德，接受男色的诱惑，章凡宁看着那片性感的锁骨，竟然产生了一丝渴望。 平常看那么多擦边男，她可是一次真的也没摸到过。 也不知道，男人的锁骨摸起来是什么感觉。 就算此刻是她在耍流氓她也认了。 章凡宁任由那只手拉着她往前，不仅没再挣扎，甚至还下意识地把弯着的手指都伸直了。 这样就能离那锁骨更近，也能更快摸到@_@ 近了，越来越近了。 还有一公分。 章凡宁屏住呼吸，仿佛都能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体温。 就在下一刻，她就能摸到那片性感撩人的锁骨！ 章凡宁浑身都热起来，眼睛更是一错不错地盯着那地方看。 活脱脱一个色中饿鬼。 程迎垂眼瞧着她这模样，忽地笑了一下。 就是笑这一下，那只抓着她手往前的手停了下来。 就差不到一公分的距离，眼看着就能摸到了，章凡宁无意识地“嗯”了一声，带着催促他继续的意思。 可即便是她这样有些撒娇的声音，那只手也纹丝不动地停在了那儿。 章凡宁绷直了手指，以为这样就能摸到了，可却始终差那么一点点。 被高高吊起来的渴望就这么悬在了那儿，得不到满足，勾得人心尖尖上直发痒。 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也跟着露出了委屈的模样，两道秀眉微微蹙了起来。 而始作俑者，恶作剧的快感终于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你还真想摸啊？” 还是一点儿都不带藏的那种想是吧。 章凡宁抬眼瞧他，此刻才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他的捉弄。 “……” 堂堂一个少爷，为了 捉弄她，竟然使出这种勾栏做派。 真是不知羞。 章凡宁从男色的诱惑中清醒过来，却又不甘心被他这么捉弄就此作罢。 视线往他那片灯光下衣领里线条优美的锁骨上一扫，暗自下定了某种决心。 随即一抬头，冲他身后扬了扬下巴：“少爷，你看那是什么？” 程迎不明所以，当真转头去看。 就是现在！ 章凡宁眼疾手快，手往他衣领里迅速一伸，在他锁骨上摸一把，飞快地抽回手，再抵着他的肩把他往后一推，拿着手机起身就跑。 包还在办公室里，但反正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她才懒得在意。 实在是，此刻的脑子根本也顾不上想别的。 满脑子都是—— 啊啊啊！ 好滑啊！ 原来男人摸起来也是滑滑的！ 这不算耍流氓吧！ 是他偏要勾引她，而且他还先抓她手了！ 就算是耍流氓，也是他先耍的，扯平了！ 可即便是这样狡辩地想了，也这样自我说服，但章凡宁还是心跳飞快。 程迎的办公室在二楼，她一路都是百米冲刺的速度。 跑完楼道，下楼梯都像是突然会了绝世轻功要飞起来那么快。 章珉宇在楼下跟另一个小管理谈事情，见她这么着急忙慌的，还以为她遇上什么事，叫了一声：“跑那么快干嘛柠檬？” 章凡宁头也不回：“我要上厕所！” 章珉宇疑惑皱眉：“办公楼不是有卫生间吗？” 对面的小管理也是一脸不解：“可能都有人？” 章珉宇更疑惑了：“这会儿差不多都下班了吧，哪儿有那么多人上厕所。” 小管理点头：“也是哦，可能小女孩都比较爱干净，嫌弃公共卫生间吧。” 怎么会。 因为卫生间干净与否，很能反应一个地方的管理问题，也会很影响别人对一个地方的评价。 所以，章珉宇一直对农场的保洁管理要求很高。 不管是工作区还是游客区，所有卫生间，一定要保持干净整洁无异味。 甚至，为了减少排队的情况出现，农场的公用卫生间特别多，尤其是女用卫生间。 章珉宇很确信，章凡宁绝不会嫌弃农场的公用卫生间，也绝不是女卫生间都没空。 但看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倒也不必担心- 直至楼道奔跑的脚步声消失，程迎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仍保持着被推倒在地毯上的姿势，两手撑在身后稳住身体，低头看了眼自己敞开的领口。 明明人都已经跑没了影，锁骨上的余温却好像还在。 明明她的手带着微微的凉，那块儿被摸过的肌肤却似乎比其他地方都要更热。 热到他都有些怀疑—— 她的手到底是凉的还是热的？ 刚刚她偷袭的动作那么快，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反应过来，只能闻到空气里残留着的，她身上的柑橘香味。 程迎低头看着，想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忽地笑了起来。 那副模样瞧着有些浪荡。 他散着领口，双手撑在身后，歪七扭八地坐着，两条腿也摆得随意，低头自顾自笑，显出几分不羁的风流。 等到笑够了，低声骂一句：“真是不知羞。” 骂完起身准备离开，余光瞥到地毯边上的便便形状的毛茸茸背包，顺手捡起来，提着出了办公室。 真是人抽象，买的包也这么抽象。 程迎边往楼下走边提起那包看了一眼，嫌弃地给了一拳头。 谁家好姑娘买背包买个便便形状的啊。 恰好走到楼下，章珉宇和小管理还在谈事没离开，见他下来，默契地同时跟他打招呼：“程少，下班了啊？” 程迎点点头：“两位还不下班吗？” “快了快了，谈点事情。”章珉宇说完，瞥见他手里提着的包，有些诧异，“这个包……” 程迎坦然道：“哦，这是章凡宁落下的。” 果然。 章珉宇就知道，谁家姑娘有他家这姑娘这么奇怪，一天到晚就买些让人眼前一黑又一黑的东西。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章珉宇还是伸出手：“她有点事着急走了，你给我吧，我一会儿给她带回去。” 程迎看了看包，又看看章珉宇，把包递过去：“那就辛苦章叔了。” 章珉宇接过包，顺嘴提醒：“这两天不太忙，程少不用这么辛苦，可以早点下班的。” “噢，是要早点下班的。”说到这儿，程迎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又看了眼那个包，“这不是，遇到了点儿突发状况。” 章珉宇一个做管理的，最听不得的就是“突发状况”这四个字，立即警惕起来：“怎么了？” “也没事儿。”程迎摆摆手，转身离开，“就是遇到个女流氓。” 刚刚章凡宁出现就一头雾水的章珉宇此刻更加一头雾水了：“女流氓？” 这么多年，他管理农场勤勤恳恳，把一切男流氓都扼杀在了摇篮里。 倒是没想到，女的也能耍流氓- 章凡宁一路骑着小电驴风驰电掣地回到家，心跳还是很快。 车一在院子里停好，立即就跑进客厅里接了一大杯水一饮而尽。 章秉承打趣道：“这么口渴，少爷不给你水喝啊？” 他不提程迎还好，一提程迎章凡宁就一口水呛到喉咙，弯腰猛咳起来。 吓得文清如都从厨房跑了出来：“怎么了这是？” 章凡宁弯着腰，举起手摆了摆：“没、没事咳咳……” 直到咳得面红耳赤，章凡宁才顺过那口气，直起身来，又喝了一口水。 跑上楼躲了好久，才渐渐平复下来混乱的心跳。 正要准备下楼去厨房，来电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是程迎。 等到铃声快要响尽的最后一秒，她才鼓起勇气划到接听。 “章凡宁。”程迎似乎还在笑，“你的包忘记拿，我托章叔给你带回去了。” 章凡宁只感觉摸过他的那只手忽然又烫了起来，愣是一个字都不敢吭声。 转瞬又听见楼下似乎章珉宇也回了家，她立刻借口要吃饭迅速挂了电话。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章秉承问：“这不是小柠檬的包吗，怎么在你这儿？” “哦，她忘记拿，程少拿给我的。”章珉宇说完，顿了下，“程少还说，遇到个女流氓。” “奇怪。”章珉宇的语气听起来是真相信有女流氓，“这办公楼里哪来的女流氓？要不明天我去查查监控，看都谁进了他办公室。” 章凡宁下楼的脚步一顿：“？？？” 第23章 想我他们是在偷情吗 要不都说,色胆包天呢。 章凡宁装作无事发生地下了楼，喊了一声爸爸就开始往厨房里钻。 “等会儿。”章珉宇叫住她，“柠檬,爸爸问你个事儿。” 章凡宁不得不停下，转过身看他：“怎么啦？” “刚在楼下碰见少爷,他说遇到个女流氓，你不是一天都跟他待在一起吗,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女生？” “没有啊，我下班之前都没看到，可能是我走了之后他才遇见的吧。” “这样吗？” “我猜的嘛……” “对了,你刚刚干嘛跑那么快，办公楼不是有卫生间吗？” “嗯……我来例假了啊，没带卫生巾,所以就……” 恰好文清如端着菜从厨房出来听见,顺嘴就问：“不是 还没到时间吗？” “嗯……”章凡宁捂住肚子，“嘶，有点疼，可能是吃了点冰的提前了。” “哎哟,那还不赶紧坐下。”文清如立刻把菜放到桌上,转身又往厨房里跑,“我给你泡个红糖姜茶。” 章珉宇也立刻起身去找暖手袋：“那我去给暖手袋充电。” 章凡宁心虚地笑了两声，到沙发边上坐下，章秉承丢了张小毛毯过来：“盖着盖着,你奶奶从前就说,你们姑娘家这时候最怕冷了，今天还下着雪呢，可不能给我宝贝孙女冻坏了。” “谢谢爷爷。” 章凡宁更心虚了,把一切都怪罪到了程迎身上。 要不是他，她怎么会这样T^T- 说来也巧，晚饭后上楼准备洗澡睡觉，小腹一阵坠痛，章凡宁去洗手间一看，例假居然还真的来了。 这间接导致整个夜晚她都睡得不太安稳，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经快十点钟。 所幸是周六，不用去办公室，只需要在程迎打电话的时候再安排工作。 昨晚她跟文清如说吃冰的倒也不是随口瞎扯。 前两天跟程迎跑现场，热得她在大冬天也忍不住吃了根冰棍。 没想到这报应来得这么快，从昨晚例假来开始到现在，小腹的坠痛感都没怎么减弱。 洗漱完下楼，家里人都不在，不过早饭倒是给她留着的。 章凡宁自己简单吃了点，实在痛得不行，去医药箱里翻布洛芬没翻到，给文清如打电话。 可惜文清如并不在农场：“啊？我今天一早就回你外婆家了，你叫你爸爸帮你买一下。” 章凡宁不得不忍着疼痛又给章珉宇打电话。 章珉宇倒是在农场的，不过似乎有事要忙，说可能还要等一会儿再回来。 “没事爸爸。”章凡宁缩进被窝里，“你忙完再给我买就好了。” 没事没事没事。 章凡宁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小声念叨着：“睡着了就不疼了。” 兴许是这自我洗脑起了作用，没过多会儿，当真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章珉宇确实有事在忙。 他是个记忆力挺好工作也认真负责的管理，不管是谁提出的问题，只要是跟农场相关，他都会放在心上，积极处理。 尤其是这提出问题的人还是程家少爷。 从昨天程迎说遇到女流氓开始，他就一直记着这事儿，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今天一早吃过早饭，送完文清如，回到农场他就来了监控室。 昨天下午程迎办公室外面的监控他从头到尾全部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除了章凡宁，愣是没看到别的任何一个女性进出他的办公室。 那这女流氓是哪里冒出来的？ 章珉宇百思不得其解，怀疑那女流氓是不是爬墙翻窗，干脆把办公楼外面的监控也看了两遍。 依旧一无所获。 不得已，章凡宁将从程迎的办公室到下楼走出大门口这一段路的监控也看了一遍。 结果依旧一样，没有任何异常。 “奇怪。”章珉宇皱眉，“难道一直藏在办公室里没离开？” 其他办公室都有安装监控，但程迎毕竟是程家少爷，即便办公室里原本就有监控，他也没敢叫人打开。 所以，自然看不见里面什么状况。 “章叔？” 程迎恰好要上楼去办公室路过，瞥见眼熟的人影，又倒了回来。 “你在监控室干嘛呢？” “程少？”见到是他，章珉宇立刻走近，“昨天下午你不是说有女流氓吗，我查监控呢。” 程迎：“……” 章珉宇拧眉，一副很严肃的模样：“但我里里外外的监控都看了好几遍，除了小柠檬，也没看到其他女性进出你的办公室啊。” “……”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女流氓就是她呢？ 程迎轻咳了两声：“那个，不用看了章叔。” 章珉宇不解：“为什么？” 难道还真金屋藏娇了？ “因为……”程迎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事，难免费点力气编，“这个女流氓，是我在网上遇到的。” 章珉宇一脸诧异：“网上？网上怎么对你耍流氓啊？” “她在网上偷看我腹肌。”程迎算了算前后加起来的浏览量，“一百多遍呢。” 章珉宇顿时露出些嫌弃：“咦……” 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知羞啊。 谁家好人把自己不穿衣服的照片发网上。 发就发了，还说别人偷看。 都发网上了，还不让人看。 什么道理。 章凡宁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来的。 程迎离得近，听力也好，虽然章珉宇手机没开免提，但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章珉宇挂完电话，这就打算去给章凡宁买布洛芬。 “程少，那既然是网上的女流氓的话，我可就管不了了。” “没事，无伤大雅。” “对对对，男人嘛，大度一点。” “……” “那你先忙，我去给小柠檬买药。” “好——” “老章老章！” 俩人正说着话，后山猪场的老邓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见到程迎也在，又喊了声程少。 程迎已经懒得纠正他们的称呼了，就当在玩真人版的小游戏：“怎么了？” 老邓将事情大致讲了一下。 原来是后山猪场的猪棚棚顶塌了一片，所幸猪都还挺机灵，跑得快，所以倒没有造成什么大的损伤。 但毕竟不是塌了一小角，现场还是有些混乱。 老邓头也是刚接到电话，正要打电话找章珉宇，恰好看见他在这儿，所以跑来找他一起过去看看。 程迎当即表示要一起去。 章珉宇具体也不了解现场到底是什么情况，心里有些没底，怕那场面太难看，让这少爷看见了落下什么坏印象和坏的影响。 略一思索，另外找了个事儿给他：“程少，不瞒你说，刚刚我家柠檬打电话过来，她现在肚子疼得难受，我想麻烦你帮我买盒布洛芬送过去。” “至于猪场那边，毕竟养猪的地方，脏乱臭是免不了的，怕你看了有些受不了。” “反正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我和老邓先过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事再给你打电话。” 怕程迎不答应，章珉宇不得不又说得可怜了些：“她刚刚打电话过来，我听她声音都有点气若游丝了，你也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小女儿，宝贝得很，所以——” “好，那就辛苦章叔和邓叔先去探探情况。” “好好好，那我和老邓就先走了！” 章珉宇说完，迫不及待地拉着老邓转身就一路小跑地离开。 他是溜得快，生怕程迎突然改变主意要跟着一起去，连地址和钥匙都没给。 程迎去药店买了药，路过奶茶店，又进去买了杯热的红枣牛奶。 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但他一直都还不太清楚章家的具体住址。 一路驱车过去居住区，在路边拦了个阿姨一问，才得知就是前面那栋最好的小洋楼。 程迎道了谢，顺着阿姨指的路，把车开进章家院子里。 大门锁着，他坐在车里给章凡宁打电话，连续好几通，铃声从头响到尾，都没人接。 程迎提着东西下了车，来到客厅大门看了看，确实推不开。 又试着打了两通电话，依旧没被接听。 没猜错她应该是痛经，听说有的痛经会很严重。 她别是痛晕过去了。 程迎左右看了看，周围还有其他住户，也不太好在楼下大喊大叫，干脆绕着房子周围转了一圈，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进去。 最后得出结论，并没有。 不过倒是看见了章凡宁的房间—— 房间的窗户边挂着昨晚的便便背包。 程迎提着东西，叉腰在楼下抬头看了这窗户一会儿，做了个并不光明磊落的决定—— 爬墙翻窗- 章凡宁也没想到这次痛经会这么厉害。 她身体素质还算好，但吃了冰的就会容易痛经。 每回来 例假前，她都会特别注意不吃冰的，这次也是算着时间还不到例假期，所以没忍住吃了根冰棍儿。 没想到例假会提前。 给章珉宇打完电话后，章凡宁很快就陷入了昏睡中。 今天不用上班，手机还是睡觉前习惯开着的静音模式。 一切都很稀疏平常，和往常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直至—— “砰！” 一声撞击的响从窗户边传来，空气里似乎混进了一股冷风。 章凡宁隐约恢复了一点意识，但头晕脑胀，眼皮也重得张不开。 接着，房间里响起很轻的脚步声。 她挣扎着想要醒来，可却又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总觉得半梦半醒似的迷糊。 很快，那脚步声停了，近在耳边。 下一秒，有温暖的掌心轻轻地拍在她的脸颊：“章凡宁，醒醒。” 很熟悉，很动听的声音。 很奇妙的，在那一刻，章凡宁脑海里想起Ahh。 人总是在脆弱的时候，特别容易想起一些美好的东西。 比如，第一次，隔着网络和电流，听见Ahh的声音。 章凡宁努力睁开眼，视线却模糊得分辨不清眼前人这张脸。 只感觉他的手背似乎又落在了她的额头，用很好听的声音说：“有点烫，你发烧了。” 嗯，发烧了？ 好像是有点吧，章凡宁想。 因为，下一秒，她就脑子都烧得糊涂，叫出了Ahh的中文译名：“啊哈哈？” 那人沉默两秒，问她：“你在笑什么？” 嗯？ 她不是在叫他的中文译名吗？ 难道，要她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叫他A、h、h？ 章凡宁有气无力，没应声。 又听他说：“你脑子烧坏了？” 哎，真是没道理。 骂人也这么好听。 章凡宁闭上眼睛，节省力气。 可能是懒得跟她这个病号争论什么，那人没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叫她：“起来换衣服，我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 不要，她最害怕看医生。 章凡宁嘟囔：“医药箱里有退烧药，我吃点那个就好了。” “你确定能有用？” “嗯，没用再看医生。” “行吧，医药箱在哪儿？” “楼下电视柜。” 脚步声又响了起来，那人应该是走了。 章凡宁努力吸了吸鼻子，闻到空气里残留的淡淡木质香。 她不怎么用香水，也很少研究，尤其是男香。 所以，并不清楚这是什么香水。 只觉得，有点像下雪过后，立在松树旁边，恰好吹过一阵风闻到的那种味道。 很淡很清冷，倒也还蛮好闻的。 也有一点怪异的熟悉感。 果然是做梦吧。 章凡宁闭上眼，又昏睡过去- 程迎是第一次来章家，但很顺利地在电视柜里找到了医药箱，整个提上楼拿到章凡宁房间里。 里面确实有退烧药，还有一些常见的感冒药之类的。 常年在国外自力更生，程迎也算是有点经验，找了退烧药和感冒药，又折返去接了热水上楼。 重新把章凡宁拍醒：“章凡宁，醒醒，吃药了。” 章凡宁一张小脸儿睡得红彤彤，特别像一颗漂亮的红苹果。 今天是阴天，天色有些暗，窗帘也拉着一大半，房间光线更加昏暗。 程迎打开床头灯，看见她睁开一双迷糊的眼睛，慢慢聚焦地看向他，很有些我见犹怜的味道。 但也就仅限于那短暂的几秒。 转瞬，她就像是见鬼了一样尖叫起来：“啊——” 程迎：“？” 章凡宁双手抓住被子，掀开看了眼自己的身体，松了口气。 程迎：“……？” “少爷……”章凡宁抓着被子，半坐起来，往另一边缩了缩，“你怎么在我房间？” 程迎：“……” 章凡宁迷糊间想起来一些什么，转头看了眼窗户的位置。 程迎一手递上水杯，一手递上药：“别看了，我翻窗进来的。” 验证心中所想，章凡宁仍旧诧异：“这可是二楼！你怎么上来的？” “爬墙呗。” 程迎是真觉得她有点好玩了。 听见他翻窗进她房间，第一反应居然是这是二楼。 而不是，他怎么可以私自翻窗进她的房间。 “你爸有事要忙，叫我送药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怕你死在这儿，所以铤而走险。” 闻言，章凡宁从枕头底下摸出自己的手机一看，确实好多他的未接来电。 “不好意思啊，我睡觉习惯开静音了。” 还给他道歉。 程迎也是差点儿听笑了：“吃药吧，肚子还疼不疼？” “嗯，还疼。” 章凡宁接过药乖乖吃了，程迎又拿了布洛芬给她：“那这个也吃一颗。” 等她布洛芬吃完，感冒冲剂也冲好了递到手上。 章凡宁不爱喝这个，虽然是有点甜味的东西，但她总觉得苦，一口气喝完，眉头都皱了起来。 程迎就像在变戏法，等她冲剂喝完，他又递上一杯热的红枣牛奶。 章凡宁愣了一秒，抬头看他：“怎么还有这个？” “习惯了，我姐生病也这样。” “噢。” 还以为是哄女朋友的惯用手段。 章凡吃完药又睡了一觉。 程迎没敢走，不时用手量一下她额头温度。 中途章珉宇打了两通电话过来，一通给程迎，说猪场那边问题不大，叫他不用过去。 另一通电话，打给章凡宁。 程迎就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 “柠檬，少爷给你送药送到了吗？” “送到了爸爸。” “那就好，你吃了药好好休息，猪场这边出了点问题，有点走不开，爸爸可能要忙到晚上。你妈妈在你外婆家，你爷爷去了你陈爷爷家赴宴，中午也不在家，午饭你自己解决一下啊。” 闻言，程迎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章凡宁挂完电话，见他笑得讳莫如深，好奇道：“少爷，你笑什么？” “没什么。”程迎又用手背碰了下她额头，“好一点了，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章凡宁没什么胃口：“都行。” 程迎也不计较她这个废话一般的回答，转身就走。 章凡宁只当他是要出去买饭：“钥匙在我背包里。” “不用。”程迎摆摆手，“我先去厨房看看。” 章凡宁实在犯困，也懒得好奇他是不是真要给自己做饭，眼睛一闭，又睡了- 因为是冬天，章家厨房的大冰箱里备着不少食材。 程迎打开冰箱门一看，很快就有了菜单。 吃午饭已经是中午一点。 章凡宁高烧退了大半，只是仍旧有些犯困，吃过饭没多会儿又睡了。 程迎好人做到底，替她做了饭，端到跟前还不算完，吃完饭连厨房也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甚至，连下午也没离开。 她睡着觉，他就在她床边的电脑椅坐着用手机处理工作上的事，不时去看看她额头的温度。 房间里开着空调，在这寒冬也十分暖和。 也许是因为太暖和，也许是因为太安静。 总之，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趴在章凡宁的电脑桌上睡着的。 先醒来的是章凡宁。 手机上显示，此刻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章凡宁转头一看，窗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全部都被拉上。 透过窗帘缝的光，隐约可以看见，此时窗外已经快要夜幕降临。 房间里也是暗得什么都看不见，章凡宁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感觉到烫，掀开被子下床。 为了方便，她和章之舟的房间都有单独的洗手间。 章凡宁左脚轻右脚重地进去又出来，听见楼下传来文清如回家的动静。 她应该是进了厨房。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转道又朝楼上来了。 章凡宁听见上楼的脚步声 ，正打算开门，一抬眼，瞥见电脑椅上睡得正香的程迎，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在这儿睡觉？ 醒来没见到他人，她还以为午饭后他就离开了。 “少爷！” 章凡宁快步奔过去，压低声音一边叫他一边抓着他的胳膊摇晃。 “醒醒，醒醒啊！我妈妈回来了！” 程迎打着呵欠醒来，迷糊了一秒：“嗯？” “我妈妈！”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文清如已经开始叫人：“柠檬？” 章凡宁心头一慌，起身一扫房间，直接把程迎抓起来塞进洗手间。 “少爷，委屈你先在这里躲一躲！” 程迎被推得一个趔趄，看着在眼前关上的洗手间门，满脑子就一个问号：“？” 不是。 他们是在偷情吗？ 章凡宁慌慌张张地躺回床上，文清如也恰好推开门，直接按开灯：“柠檬，肚子还疼吗？” “妈妈。”章凡宁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呵欠，“你回来啦？” “原本是要过夜的，这不是怕你肚子还疼，你爷爷你爸爸又不会照顾你，也做不好饭，所以就干脆回来了。” 文清如走到章凡宁床边，摸摸她的脸，又问：“你中午做饭了吗？” 章凡宁：“嗯……做了呀。” “噢，怪不得，我刚去厨房冰箱放从你外婆家拿回来的菜，发现里面东西少了好多。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 少爷，你就当没听见，行吗？ “对了。”文清如转身，“急着上楼来看你，都忘了上厕所，我在你这儿——” “妈妈！” 眼见着她就要往洗手间走，章凡宁一把抓住她的手。 文清如回头：“怎么了？” “我……我……”章凡宁心口兔兔跳，“我马桶堵了！” “嗨呀没事儿，你妈妈我这点儿小麻烦还是可以解决的，我给你通一下就好了。” 文清如说着又要走。 情急之下，章凡宁只能又叫一声：“妈妈！” 文清如一头雾水地停下：“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啦？” “我……”章凡宁双手都伸出来，抱住文清如的手，脸贴上去在她的手心轻轻蹭了蹭，“我今天好想你呀。” “哎哟我的乖宝贝儿。”文清如立刻把她脑袋按进怀里轻轻拍后背，“是不是一个人在家肚子疼好可怜就想妈妈啦？” “嗯，好想你呀，抱抱吧妈妈。” “好好好，抱抱抱。” “妈妈，你今天在外婆家拿了什么菜回来呀？” “儿菜，你外婆叫我拿回来泡坛子，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 “对，最喜欢了，清炒也好吃，妈妈，今天晚上就吃这个吧。” “好好好，还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 “还想吃土豆烧鸡，什么都想吃，我好饿。” “那我现在就去做，也差不多该做饭了。” “谢谢妈妈。” 文清如摸摸章凡宁的脑袋，温柔地叫她再睡一会儿：“做好饭叫你。” 说完，总算没再提要进洗手间的事儿，转身出房间下楼去了。 章凡宁松了口气，立刻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手间把程迎拽出来：“少爷，你就趁现在赶快走吧！” 程迎停下，一脸平静地跟她讲：“章凡宁，我们并没有在偷情，你用不着这样。” “这不是我们有没有在偷的问题，这是被撞见我们不偷也是偷的问题。” 章凡宁没空跟他解释太多，推着他就要下楼，试图避过在厨房忙活的文清如让程迎顺利离开。 偏偏刚打开房间门，章秉承也回家来了，刚好进客厅。 完蛋！ 章凡宁立即又将程迎拽回房间。 “完了完了！我爷爷回来了，他喜欢在客厅看电视，一直到吃饭睡觉，看来你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从这儿走了。” 程迎：“……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来可以正大光明地离开？” 现在被她自作聪明搞得，真像在偷情了。 这会儿出现，才是真的有理说不清。 章凡宁哪里有心思听他说什么，慌张中想起他是爬墙翻窗来的，心一横，马上把他拽到窗户边：“要不你跳楼下去吧少爷。” 程迎：“？” 下楼不走电梯也不走楼梯，直接跳楼？ “章凡宁，你真丧良心。” “对不起对不起少爷，但是我真不想被浸猪笼啊！” “……” 少看点狗血剧情行么。 章凡宁拉开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跳下去真没问题吗？ 就在这犹豫的空挡，章珉宇也开车回来了。 “嗯？这看着像程少的车。” 程迎的车就停在这面窗户楼下院子的斜对角，说着话章珉宇就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 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这里。 章凡宁心口一滞，立刻拽着程迎蹲下。 客厅看电视的章秉承听见声音，也出现在院子里：“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好，我这就打电话。” 章凡宁又是一口凉气，转头看程迎。 程迎无所谓地跟她对视，还挑了挑眼。 下一秒，那首《爱人错过》的架子鼓前奏响了起来。 而且！ 声音很大！ 章凡宁着急忙慌地就去程迎身上摸手机想要挂掉电话。 程迎本就蹲得不稳，猝不及防被她一碰，整个人往后跌倒在地。 超！级！好！推！ 章凡宁也没想到他核心这么不稳，一时失去平衡，整个人摔趴在他身上。 双手胡乱地寻找着着力点，却抓到又弹又软的东西。 好像，是……胸肌？ 章凡宁脑子一抽，五指张合，又抓了抓。 顺从心意，无意识地呢喃出来：“好软啊……” 第24章 想我我让你摸回来 “章、凡、宁。” 程迎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叫出这个名字。 被他这样一喊，章凡宁总算唤回几分理智。 抬头一看，内心深处藏着的那头色狼,不知什么时候如此胆大妄为地跳了出来。 居然，就这么控制了她的双手,抓住了他的—— “！！！” 章凡宁惊恐地瞪大双眼，手忙脚乱地试图从程迎身上爬起来。 但人越是慌乱,似乎就越能犯错。 双手在他身上胡乱按了一通，不仅没有爬起来，反倒是快要把他便宜都占尽了。 “……” 程迎闭眼,深吸一口气，一抬手，直接把人从身上掀下去。 舒坦了。 章凡宁滚躺在他身旁,看见他默不作声地坐了起来。 昏暗的天色,昏暗的没开灯的房间里，从这个角度看他坐起身的背影，很有些良家妇男惨遭色狼毒手的可怜。 也就是在此时，她的良知和同情心才后知后觉地冒出来。 章凡宁沉默几秒,小声问他：“你在哭吗？” “……” 程迎已经懒得搭理她了。 没得到回应,章凡宁默认他的确是真在哭了。 怕他想不开,特别内疚地道歉：“对不起啊，少爷，我只是……只是……” 程迎冷声开口：“你能闭嘴吗？” 章凡宁小小声：“哦。” 室内一时间陷入寂静,俩人保持一坐一躺的姿势,谁也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楼下。 章珉宇给程迎打完一通电话没被接听，暂时放弃：“可能有事，忙完应该就来开车了。” 章秉承也道：“嗯,外面冷，别站着了，进去吧。” 俩人进了客厅，外头也安静下来。 室内室外彻底暗成一片，章凡宁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程迎的背影。 不知道他这会儿在想什么，就这么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天黑又没开灯的原因，他的背影轮廓也变得有些模糊。 是真有些楚楚可怜。 章凡宁完全也彻底地清醒了，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实在 是有些过分。 可是，道歉的话刚刚已经说过，再说似乎也显得有些太苍白没诚意。 思来想去，豁出去，试探地喊他一声：“少爷？” 程迎仍旧是背对着她沉默。 章凡宁又试着坐起来，悄咪咪地挪了点身体，挨着他近一点。 “对不起嘛，要是你实在气不过，那大不了，我让你摸回来好了！” 程迎缓缓转头看向她：“？” 章凡宁往后缩了缩脑袋。 虽然什么都看不清，但就是莫名觉得这样的黑暗里，他的眼神很有威慑力。 “不是，我是说，等我哥哥回来，让他给你摸。” 程迎：“？” “我哥哥身材可好了，他也有胸肌，应该也是软的，到时候让他穿着衣服，你摸回来，行吗？” “……” “反正，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 程迎说不出只言片语，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 他盯着她，可却看不清她分毫，只能闻见空气里一丝若有似无的柑橘香气。 章凡宁又主动开了口，带着些哄小朋友的温柔：“你肚子饿不饿，我下去拿点东西给你吃好不好？” 不等他回答，她又接着道：“我刚刚看了，这个楼还挺高的，你跳下去有点危险，还是先在我房间里躲躲吧，等晚上大家都睡了再离开。” “你放心，我不会饿到你的。晚饭我叫我妈妈送上来，都给你吃，给我喝口汤就行了。” 可能是习惯了他的沉默，说完，也不用他回答，章凡宁就自顾自地起身准备去拿吃的。 刚要走，手腕被人拽住。 她侧身低头，不解：“少爷？” 沉默已久的程迎终于开了口：“你总做这种事？” “什么？” “在屋里藏男人。” “……你是第一个。” “你不是还有八个男朋友？” “……” “不说话了？” “我——” “柠檬。”门外传来章珉宇的声音，“肚子还疼不疼了？” 章珉宇一向不会轻易进章凡宁的房间，有什么话通常都是在门口或者打个电话交代。 甚至如果门关着，他连门都不会打开，就这么隔着门讲话。 因此，听见他的声音，章凡宁并不慌张：“不疼啦爸爸。” “那就好。”章珉宇说，“多亏了少爷帮我给你送药，你好好休息，我先——” “爸爸，等下可以帮我送晚饭上来吗？我想要多一点，好饿。” “当然可以。” 章珉宇说完就离开，直至脚步声消失，章凡宁才去打开房间里的灯，把平时准备的零食和饮料都拿出来给程迎赔罪。 “少爷，请享用。” 程迎瞥了一眼，没动：“我不吃垃圾食品。” 章凡宁：“……” 真是，少爷脾气。 矫情。 “那你只能等我爸爸送饭上来了。”- 晚饭是文清如和章珉宇一起送上来的。 虽然不知道章凡宁为什么突然胃口大开，但毕竟她主动开了口，文清如和章珉宇也就照做，送了很多。 将晚饭放下，随意交谈了几句，章珉宇就准备拉着文清如离开。 “等下。”文清如突然想起来件事，“不是说马桶堵了吗，珉宇，你去帮忙通一下。” “不用不用！”章凡宁立即伸手一拦，“我已经通好了，你们先下楼去吧，我一会儿吃完把碗筷都拿下去。” 送走文清如和章珉宇，章凡宁把门反锁，这才把程迎从洗手间请出来。 程迎是快零点才离开的章家。 李锐打来电话，说英国那边的事都收尾得差不多了，元旦前就能回国。 程迎手指轻轻敲了敲方向盘：“嗯，辛苦了，回国你先休息休息，后面听我安排。” 李锐顿时有些惶恐：“程总，这是？” 这是要边缘化他？ “您前几天说新找了个助理，他做得比我好吗？” “她？”程迎嗤笑，“算了。” “那为什么要给我放假？” “……你铁人？” ：= “我只要两天倒时差，回家见见家人就好了。” “……随你。”- 李锐的确是在元旦前回的国。 抵达新汀机场时已经是晚上，落地打开手机就收到个消息，立即给程迎打了电话过去。 “程总，小五说您堂哥程思宇这两天可能要去云朵农场，您看……” 程迎刚洗过澡，手机搁一边开着免提，不甚在意：“随他呗，他要来我也拦不住。” 李锐不敢放松警惕：“我就是怕他给您找麻烦，这些年他一直都……” “没事，你先休息，不用操心。” “好的，那程总您万事小心，随时找我。” “OK。” 程迎挂断电话，手机也恰到好处地响起微信来消息的声音。 是程思宇。 C：【最近怎么样啊小迎。】 程迎把手机丢到一边没理。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觉得小迎像个姑娘的名字，所以家里没人这么叫他。 只有程思宇，明知道他讨厌，偏要故意恶心他。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程思宇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小迎，昨晚怎么不回消息？” 程迎睡得迷迷糊糊，听见他的声音直接给手机关机。 直至天亮打开手机，阴魂不散的程思宇又把电话打了过来。 “小迎，这么多年，你这起床气还是这么大，消息不回，电话也不接的，还当不当我是你哥了。” 程迎一边洗漱一边惜字如金地丢给他两个字：“有事？” 这些年程思宇也习惯了他的臭脾气，并不放在心上，直言道：“这不是快要元旦了，担心你在云朵农场过得不好，明天看看你去，顺便玩两天。” “嗯。”程迎吐掉嘴里的漱口水，“还有事么？” “也没别的事儿，就是跟你说一声。” “行，挂了。”- 休息了几天，章凡宁终于精神身体都大好。 大概是她那天的流氓行径太可怕，怕她再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情来，这几天程迎都没再找她做什么事。 甚至，大发慈悲地给她放了假，让她好好休息。 不用去他的办公室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待着，章凡宁乐得清闲。 只在家好好休息了两天，其余时间和往常程迎不在时一样，农场哪里需要帮忙就跑去哪里。 先前大家都传程迎是她的第九个男朋友，加之她又天天跟程迎同进同出，不管她怎么解释，大家都对她俩有一腿这件事深信不疑。 这几天俩人各自做各自的事，八卦的众人不敢问程迎，便都拉着她问，是不是跟少爷吵了架。 章凡宁实事求是地说：“没有。” 确实没有，只是程迎单方面地在生气，在讨厌她，害怕她，抗拒她。 她个人是在很开心很自由地放假中。 但她说了没有吵架也不算，大家都当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谈恋爱吵架也正常啦，过两天就好了。” 元旦假期在即，这天下午，摸鱼的赵新橙按捺不住给章凡宁发消息。 一颗大橙子：【我的苍天呐，还有半个小时姐姐就要解放了！】 章凡宁笑着回她：【恭喜恭喜，橙妃回宫！】 一颗大橙子：【叫你给姐偷拍少爷的帅照，这么久了也没个动静，姐明天就亲自来农场一睹他的尊容！】 章凡宁眼睛一亮：【你想吃什么！我今天就去准备！】 俩人在微信上聊了好一阵，结束后章凡宁就准备去跟文清如说赵新橙明天要来玩的事情。 刚跑下楼，程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章凡宁，过来一下。” “……”- 今天下午结束才算正式放假，所以程迎还在办公室。 章凡宁骑着小电驴过去，程迎恰好忙完手上的事。 见她推门进去，头也没抬，第一句先问：“身体 怎么样了？” 章凡宁如实答道：“都好了少爷。” “那就行。”程迎抬头看她，“明天加班。” “……？” 章凡宁瞬间激素飙升，身体往旁边一歪，单手扶住太阳穴，虚弱地闭上眼睛：“头好晕啊。” 程迎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表演，直至她自己重新张开眼睛。 对上她试探的目光，他似乎也并没有生出什么怜香惜玉的情感，只问：“还晕吗？” 章凡宁迟疑两秒，点点头：“晕。” “没事。”程迎关了电脑起身，拿上椅背的外套，“我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 她最怕看医生！ 章凡宁立即站直了：“好像也没那么晕了。” 程迎诧异：“啊？这么快就好了？” 章凡宁又点头：“对，可能是被少爷的善心感动了，我何德何能可以遇上你这么好的领导呀，真是感天动地。” 程迎唇角微翘，眼尾上挑：“我有这么好吗？” 章凡宁：“有的。” 程迎笑了：“行吧，那既然你高帽已经都给我戴上了，请你吃晚饭，以及，加班工资三倍，我出。” 章凡宁不吭声。 程迎：“怎么，不够？” “不是……”章凡宁摇头，“我朋友明天要来找我玩，已经约好了，我就是想说，能不能……” “巧了，明天我堂哥也来，这不挺热闹的，大家一起玩儿呗。” “啊？明天不是加班么……” “对，加班陪玩。” 程迎抬了抬手：“走吧，边走边说。” 章凡宁一头雾水地跟在程迎身边下楼，听他讲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才知道。 原来他叫她明天加班，是想让她安排一下，带着他堂哥在农场玩两天。 至于玩什么，怎么玩，跟谁玩，什么形式，她说了算。 她要是高兴乐意，随便敷衍一下就行。 敷衍。 章凡宁抓住了程迎话中的重点。 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并不待见这个堂哥，两个人之间关系应该也不太好。 她也是看过很多狗血言情听过很多豪门八卦的人，自然一下就联想到豪门里面兄弟相争的画面。 有八卦！ 赵新橙最喜欢吃瓜听八卦了。 为了好姐妹可以近距离身临其境地吃瓜听八卦，章凡宁立即一口答应下来：“好的少爷。” 程迎偏头瞥她：“怎么忽然很开心的样子。” 章凡宁迫不及待地低头给赵新橙发消息，随口应到：“能玩还有钱拿，傻子才不开心呢。” 话说到这儿，章凡宁又道：“少爷，以后这种事你能不能直接在电话里说清楚呀，还叫我专门跑一趟，很冷的你知不知道。” 程迎沉默。 道理是这样，但他这么对李锐习惯了。 李锐可从来没像这样抱怨过。 给赵新橙发完消息，章凡宁没听见程迎吭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太有点没当牛马打工人的自觉了。 居然敢这么对老板说话。 “那个，我是说……” 章凡宁试图挽回些什么，点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 “少爷，要不咱们加个微信吧。” 第25章 想我爽死了 程迎从始至终就一个微信号。 而且,一直没改过。 面对眼前递过来的手机上的二维码，回想起被删好友的那些天。 他只是笑了下，抬眼：“为什么要加？” 章凡宁没多想：“以后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在微信上交代我呀。” “想偷懒？” “啊？加微信不是更方便吗少爷？” “我不随便加人微信。” “……” 章凡宁默默收回手机：“好的少爷。” 他到底在拽什么。 他的微信是什么很稀罕很高贵的东西吗？ 很多人想加她的微信还加不到呢T^T 章凡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抱怨甩脸子,乖乖道别：“那明天见少爷。” 回到家赵新橙也下班了，跟个脱缰的野马似的,一通电话打过来，不停地叽叽喳喳。 一会儿吐槽老板,一会儿吐槽同事，顺带再讲讲明星的八卦。 等她爆棚的倾诉欲结束，章凡宁才把明天的事儿跟她讲了一遍。 “真的假的？”赵新橙非但没有因为二人世界被打扰而生气,反而极度兴奋，“那我今晚可一定要早点睡觉，养精蓄锐,争取明天一点儿东西都不错过。” 章凡宁就知道她是这种反应。 俩人认识太多年,赵新橙什么样，她心里一清二楚。 “那明晚咱俩可就有悄悄话咯。” 吃过晚饭，程迎又打了电话过来。 明天的客人不止他堂哥，还有他姐和一个朋友。 既然不止他堂哥,那明天的安排就得好好想想。 章凡宁有了个挺邪恶的计划,先给程迎打了一通电话,简单讲了一下明天对几人住宿的安排。 接着，又悄悄地给在星河民宿工作的一个小姐妹打了一通电话。 对方办完坏事，偷偷拍了照片发过来：【这样可以吗？】 章凡宁满意极了：【这也太可以了！干得漂亮莉莉！】- 翌日,章凡宁早早醒来,赵新橙已经在一小时前就发来消息说准备出发。 冬日寒冷，被窝温暖，她又赖了十分钟的床,这才恋恋不舍地爬起来。 文清如已经准备好早饭，正要出门去买菜。 农场也有自己的菜市，大多数蔬菜水果肉类干货都有卖。 昨晚章凡宁说了赵新橙今天要来玩的事，文清如就早早规划好了今天的菜单。 因为章凡宁和赵新橙的关系，两家大人关系也很好，都拿对方闺女当自己闺女看。 赵新橙许久没来玩，文清如自然想她了，恨不得把什么好的都拿出来给她吃。 农场里的菜市已经满足不了她，她只怪章凡宁说得太晚，不然昨天就出门把东西都提前准备好。 章凡宁再三说明，今天要招待程迎的朋友，赵新橙也要一起，估计只有晚上在家吃饭。 文清如一听，不仅热情没有冷却，反而还更加高涨了：“那正好啊，少爷的朋友们来了，叫他们一起来家里吃饭。” 正好这会儿下楼撞见文清如又拉着章凡宁交代：“记住妈妈说的话，你们白天自己安排，晚上就来家里吃饭吧，叫上大家一起。” 章凡宁昨晚还以为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居然要来真的。 “妈妈，你不嫌麻烦啊？”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都好久没带朋友回家吃饭了，我这不是高兴吗。” “国庆不是还带了两个朋友来吃饭吗？” “这也快三个月了呀，而且橙子好不容易有空来家里一趟，人多热闹。” 章凡宁故意做出吃醋的表情：“哼，我看你就是因为橙子要来才这么兴奋的，果然，女儿还是别人家的香。” “你这孩子。”文清如笑着嗔她一眼，“妈妈先去买菜了，你今天好好招待少爷他们。” 说完，一扭头，叫上章珉宇：“走走走，再晚该买不到什么好东西了。” 趁着今天元旦假期已经开始，文清如恰好也不满足于农场的菜市，所以特地叫上章珉宇开车带她出门采买。 她这辈子倒也没什么太大的爱好，就喜欢研究点吃的，做做各种菜和饭什么的。 平常在家里就是换着花样做菜，有客人来家里才是她真正大显身手的时候，自然兴奋极了。 章凡宁简单吃过早饭，背着包就骑上小电驴出门。 赵新橙打来电话说快要到了，她便想着先去接她。 刚走到半道，程迎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不得已，她只能先骑车去了这位矫情又龟毛的少爷那 里报道。 “人都快到了。”程迎示意她把小电驴停在他的院子里上他的车，“咱们还是做个样子去接一下。” 章凡宁听话地坐进他的副驾，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那咱们去哪里接呀少爷？” 程迎启动引擎：“停车场。” 章凡宁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他：“哪里？” 程迎淡定重复：“停车场。” “哪里的停车场？” “东停车场。” “少爷，这里走路过去也就几分钟，至于开个车吗？踩个刹车就到了。” 程迎自顾自把车开出去，一本正经地瞎扯：“你不知道，我那个堂哥，从小就特别爱欺负我，他要是看我走路或者骑个小电驴，肯定特别瞧不起我。” 他从没讲过这样的话，章凡宁顿时信以为真：“啊？他这么过分啊？” 可得好好记下来，晚上悄悄讲给橙子听！ 章凡宁也顾不上再说别的，很讲义气地为了赵新橙的八卦而八卦：“你不是程家的小少爷吗，这么尊贵，他怎么还敢欺负你啊？难道他家里这么拽？” 程迎从车内后视镜里瞥了眼她闪烁着八卦光芒的眼睛，很配合地继续表演：“因为他爸是我爸的堂哥，那他肯定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这样啊，那他这么坏，欺负你，你不会告状吗？” “跟谁告状？” “你爷爷呢？” “我爷爷啊，他，因为我大爷早没了，所以他觉得要照顾大爷的儿子，就也一直挺纵容他们一家的。” 章凡宁顿时就起了恻隐之心，没想到他这么可怜：“那你就一直让他欺负吗？” “那不然呢，也没人替我主持公道。” “那你俩关系都这么差了，他干嘛还大老远地跑来找你玩呀？” “你觉得他是真来找我玩么？” “那他是……” “当然是来看我笑话，毕竟我这个程家少爷，家大业大的，却刚回国就被发配到这儿，而他可是风风光光地在程家旗下的公司当总裁呢。” “！！！” 果然是豪门秘辛！ 章凡宁一边八卦，一边握拳，开始闪烁正义的光芒：“你放心少爷，我今天一定替你好好讨回公道！” 程迎弯唇：“你要怎么帮我讨回公道？” 章凡宁陷入沉思。 她这样善良可爱的人，可真是没什么欺负人的经验。 “要不……”她转过头，“我趁他不注意，绊他一跤？” 程迎差点手一歪把车开沟里。 嗯，这个手段，这么单纯吗？ “还有没有别的手段？” “那要不，我给他碗里放点儿泻药？” “……还有吗？” “那我总不能打他一顿吧。” 正说着话，到了东停车场。 程迎的电话也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 章凡宁发誓自己真没想偷听，但那声音离得太近，她还是听见了对面的男人笑着喊：“小迎。” 小迎啊…… 章凡宁转头，意味深长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程迎一眼。 也不知道俩人都说了什么，应该也就是简单地沟通了一下具体位置。 接着，就看见程迎把车开到一辆银色迈巴赫跟前。 那辆银色的迈巴赫驾驶座车门也在此时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穿一身很装逼的黑色长款大衣。 也不怕冷。 这么坏的人，怎么没冻死他。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印象，可能是程迎确实说得太可怜，见到程思宇这男人的第一面，章凡宁就觉得他很不顺眼。 长得比不上程迎一根手指头，心肠还那么歹毒。 真像她看的那些狗血短剧里反派庶女姐姐妹妹的性转版。 甚至，她都自动脑补出程迎被他欺负的样子。 章凡宁心里天马行空地想着，程迎已经把车在附近停好。 正值元旦假期，农场游客众多，停车场也是车满为患。 俩人下车后还步行了一段距离才到程思宇跟前。 章凡宁默不作声地跟在程迎身旁，十分警惕地盯着程思宇，怕他又偷偷对程迎使坏。 毕竟她今天可是拿程迎三倍的加班工资，自然要尽心尽力护他周全。 程思宇还是一贯那副笑模样，远远抬手就要和程迎拥抱。 偏偏程迎卡着位置停下来，他的胳膊不够距离，只好落在他的肩上拍了拍。 一副好兄弟好久不见的亲切模样。 “小迎，没想到你还特地来这里接我，本来还打算过去你的住处找你的。” 程思宇说完，又转头看向章凡宁，眼睛瞬时一亮。 “这位是……” 程迎惜字如金地开口：“我助理。” 按照道理和礼貌来讲，章凡宁此时都应该主动伸手做自我介绍并且打招呼。 但没办法，她对这位笑面虎的印象实在不好。 所以，只能很不礼貌地冲他点点头，假笑：“你好。” 甚至连个名字都没告诉他，很拽。 也只是她自以为的很拽而已。 顶着一张这么漂亮的脸，摆着一副这么冷淡的态度，哪怕是故作冷漠不礼貌，也只让人觉得，她本性如此，高冷而已。 如月亮般清冷，不落俗，不可接近。 这是美女的特权。 程思宇笑道：“真是没想到啊小迎，你的助理居然这么漂亮，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大明星呢。” 程迎长得比他高，因此看他时微微垂着眼，很有些又拽又不屑的样子：“走吧，章助理都安排好了。” 程思宇也不介意他这拽比样，仍旧是保持着一副笑模样：“那就有劳了。” 程迎冲章凡宁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走前面带路。 章凡宁会错意，误以为是叫她此时就开始实行打击报复。 于是一点头，抬手：“这边请。” 程思宇和程迎同时迈步。 俩人边走边闲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并不怎么看路。 章凡宁悄悄观察着俩人迈步的姿势和频率，心一横，趁程思宇偏头和程迎说话不注意，脚一伸。 “啪嗒”一声。 程思宇猝不及防摔了个大马趴。 “嘶……” “程总！” 章凡宁立刻跑过去，仿佛始作俑者不是她自己，弯腰扶人，漂亮的脸蛋上全是担忧关心。 “你没事吧？” 程迎也是没想到她真会动手。 哦，不，动脚。 唇角没忍住翘起来，也跟过去送温暖。 这么多年，程思宇这个总裁还是头一回如此失态，当着别人的面直接摔成这样。 等到被扶起来站稳，回头一看，刚刚走过的地方也没什么挡路的东西。 他一向死要面子，此刻也不好发脾气，只皱眉，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淡定，转头冲章凡宁道谢：“谢谢。” “没事，应该的。” 章凡宁松开手，很是一本正经又贴心地提醒：“程总，我们农场毕竟是建在山区，路会有些不好走，你可千万要小心点，看着点路。” 程思宇点头：“嗯，多谢提醒。” 说完，又转头，见缝插针地开始针对程迎：“小迎，你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好好管理，这要是摔倒的是客人，岂不是闹出大麻烦？” 程迎不气反笑：“嗯，有道理。” 他难得态度这么好，程思宇也不好再说什么，先一步走在前面。 章凡宁在后面抬起双手冲程迎比了个“OK”的手势，又冲他眨眨眼，笑得一脸狡黠，很是有些小得意。 凑近了，压着声音问他：“少爷，解气吗？” 程迎垂眼瞧她，生动的脸上，一双眼里像藏了闪烁的星星一样亮堂。 不禁弯唇：“嗯，爽死了。” 第26章 想我你会保护我的 上午九点。 赵新橙率先抵达云朵农场。 她不是第一次来,已经是个老熟人，来这儿就像回到家。 因此，也不用章凡宁去接,直接一通电话问了地址自己就扫了辆小电驴骑过来。 程诗和秦琮刚刚也打过电话，还有几分钟就到。 俩人是昨天给程迎打电话才知道今天对方也要来这儿,后面干脆约了一起。 秦琮开的车，特意早起去接的大小姐程诗。 一共六个人,章凡宁把早饭安排在云朵农场最好的饭店，叫聚缘庄。 “太冷了乖乖，快快快,给姐沾沾热气。” 赵新橙一进门就冲上来给了章凡宁一个大大的拥抱，把一旁的两个男人当成空气。 章凡宁也笑着回抱住她：“快快快，再不抱我,我的阳气都要足得变成男人了。” “好啊,哪里来的妖怪，姐姐这就灭了他！” 赵新橙双手紧紧搂住章凡宁的腰往上一用力，轻轻松松就把她双脚都抱离地。 俩人旁若无人，说着奇奇怪怪的话,程思宇只觉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这里好像没什么正常人。 再一转头,看一旁的程迎,试图找点认同感。 偏偏程迎一脸淡定，见怪不怪，手里捏着一杯刚刚服务员送上来的热茶在喝。 见他看过去,微微挑眉：“怎么了？” “……没怎么。”程思宇单手揉了揉额头,“我可能是有点没睡好。” 程迎不甚在意地“哦”了声，随口道：“那吃过早饭去睡会儿吧，住处都给你安排好了。” 人没到齐,还不到开饭的时间，程思宇也无聊，索性问他：“我住哪儿？” 程迎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起来：“星河。” “星河，酒店的名字？” “这里只有民宿。” “你也住这儿？” “我住月色。” 星河和月色，并列云朵农场最好的两大民宿。 只不过，一南一北，相隔甚远。 昨天程迎让章凡宁安排，章凡宁大晚上特意打电话问他：“让他住星河怎么样？星河跟月色是咱们农场最好的两家民宿，他挑不出错。” 程迎随口问：“怎么没安排在月色？” 她诧异，小小声问他：“你想离他近一点啊？” 程迎自然是不想：“没。” “这就对了嘛。”章凡宁很满意他的回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让他住远一点，想欺负你，还得骑个小电驴过来呢。” 程迎笑了声：“那我姐他们呢？” “都在月色啊，除了你堂哥，你姐和你朋友都在月色。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让他们住进你的套房，不愿意的话，就住你楼上。” “这几天农场旅游旺季，你也知道的少爷，民宿房间紧缺，其他房间都定出去了，只有你楼上的房间，大家怕客人打扰你，所以都还空着。” “至于程总嘛，到时候他问起来，咱们就实话实说月色没有空房，就连星河的房间都还是好不容易挤出来的呢。” “确实。”程迎赞同，“既然房源这么紧缺，星河的房间是怎么临时挤出来的？” 电话里，章凡宁小小声地笑了一下，透着一丝狡黠：“少爷，你猜猜？” 程迎一听她这笑声就知道她在使坏，很配合地问：“凶宅？” “呸呸呸！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咱们农场管理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出现凶案！” 章凡宁立刻反驳了他的话。 “那是什么？” “其实也是一间套房，在二楼。不过凑巧这两天房顶坏了还没来得及修好，所以空着没订出去，正好给程总住，晚上躺在床上就可以看星星咯。” 程迎想象了一下那画面，是有些好笑：“干得不错。” 章凡宁得意：“那当然，到时候他问，就说这是星河特色。星河嘛，睡觉前看看星河也很正常。” “想什么呢。”程思宇被程迎笑得一头雾水，“你今天很开心？” 程迎回过神来，冲他笑得更明显了些：“你来，我当然开心。” 程思宇：“……” 几人说着话，程诗和秦琮也到了。 “surprise！” 秦琮故作神秘又夸张地从门口跳进来，双手还挥舞了几下。 程诗在他身后进门，一眼就看见恰好也抬头看过来的章凡宁，立即冲她笑起来：“好久不见。” 章凡宁怔住。 程诗早已猜到她的反应，笑着走到她旁边坐下：“看傻啦？” 没想到她就是程迎的姐姐，程家大小姐。 章凡宁当然意外。 但倒也不至于太惊讶。 毕竟，从第一次见面，程诗所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大小姐的形象。 早知道她也姓程，只是她从来都没将她跟新汀豪门程家联系起来。 程诗跟程迎姐弟俩虽然都长得是一等一的好看，但长相上其实看不出来什么相似。 此刻仔细对比，章凡宁才发现这俩人有一对笑起来很像的小梨涡。 至于秦琮是程迎朋友这件事，就更不意外了。 俩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认识很正常。 章凡宁从怔愣中回过神，冲程诗甜甜地笑：“大小姐，原来是你。” 程诗摆手：“还是叫我程诗就好了。” 章凡宁：“好的，大小姐。” 程诗：“……” 程迎弯唇，也学着章凡宁叫人：“大小姐，今天起挺早。” 程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闭嘴。” 秦琮接话：“嗨呀别提了，今早我到的时候，诗诗姐还没起床呢。” 程诗又瞪他：“你也闭嘴。” 秦琮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着跟章凡宁打招呼：“又漂亮了哦。” 章凡宁礼貌地笑了笑当做回应，叫来服务员开始上早饭，又给几人做介绍。 大家都是同龄人，也都挺放得开的，三言两语也就熟悉起来。 只有程思宇，比几人都大几岁，又因为这些年身居高位，气场自然不同，无形地跟大家隔离开来。 作为东道主，又受了程迎的交代，章凡宁自然要包揽一天的行程安排。 原本如果只有程思宇在的话，她是打算按照程迎的意思敷衍一下的。 但不止他在，她的计划也就跟着变了。 这几天恰逢元旦假期，农场里接连一个星期，每天下午都有节目表演。 杂技、歌舞、戏曲等，晚上还有灯光秀。 章凡宁化身导游，领着几人从上午玩到下午，午饭也是在聚缘庄解决的。 她在农场很受宠，所有工作人员都认识她，走哪儿都有人跟她打招呼。 最主要的是，今天她还带着一群尽是帅哥美女的小队伍，走一路全是回头率，特别拉风。 其他几人本来就是来玩的，一天下来自然是开心极了。 唯有程思宇，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压根儿就不是来玩的，也他妈的根本就没想到半路能杀出来这么多程咬金。 表面功夫做惯了，在人前总是喜欢维持形象，这一天下来，他的假笑次数远超上个月。 也不知道是笑的还是冻的，脸都僵了。 而且。 他、根本、就、插不上话！ 要不是程迎话也不多，他都感觉自己被这群人孤立了。 就在程思宇都快要怀疑人生的时候，章凡宁接到了文清如打来的电话，叫她带着人回家吃饭。 “我跟你爸买了可多菜了，你中午不是说一共六个人？我菜都准备好了，一会儿你就带人回家来吃啊柠檬。” 章凡宁拗不过她，转头询问几人意见。 大家自然都乐意至极。 包括程思宇。 是的。 程思宇还是头一次，生出一丝自己没有被大部队抛弃的庆幸。 从小到大，虽然身份不及程迎尊贵，但好歹也是个程家堂亲家的少爷，一直都是被人捧着的，从来都没考虑过什么合不合群会不会被别人丢下这样的问题。 活了二十好几年，今天也算是有了新的体会。 甚至，在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哥？”程迎在后面叫他，“你认识路？” “……” 程思宇默默停下，波澜不惊的脸上不肯泄露内心一丝的风起云涌。 “不认识。”他说，“有点冷，我走两步。” 程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唇角带着点儿笑：“是有点儿冷，吃完饭我送你回去休息。” 程思宇摆出一副沉稳的样子：“嗯。” 章凡宁走在前面带路，几人叽叽喳喳地讨论今晚都有什么好吃的。 程迎后一步跟上，程思宇又莫名地落在了最后。 看着几人仿若少年少女般青春又明媚的背影，程思宇不禁皱起了眉。 他平常玩的都是些勾心斗角的东西，各有各的 阴暗。 商场上的风云诡谲他都不怕，做什么都是手拿把掐，也经常在各种地方给程迎找不痛快。 但今天遇上几人这种最纯粹、最幼稚、最没手段的孤立，愣是让他有种自己拿起了飞机大炮，来的敌军却是一群嗡嗡叫的蚊子的错觉- 一行人抵达章家已经天黑。 章秉承在客厅迎客，章珉宇跟文清如都在厨房忙活。 家里有好一阵没来这么多年轻人，三个长辈都挺高兴，热情地招呼几人坐下先喝点热饮吃点零食水果垫垫肚子。 外头冷，客厅里空调暖气早就打开了，温暖如春。 章凡宁主动进去厨房帮忙，赵新橙早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自然也跟着进去。 两个女生都进去了，程诗也不想自己一个姑娘留在男人堆里。 见状，秦琮也跟在程诗屁股后面进了厨房：“我也来帮忙！” 只有程迎还稍微沉稳点儿，仍旧坐在沙发上，跟章秉承闲聊几句。 知道程思宇的身份，章秉承主动同他打招呼：“程大少。” 程思宇差点儿失态一口热茶呛到喉咙：“您是长辈，叫我名字就可以。” 章秉承很好说话：“好的，程大少。” 程思宇表情难以描述地看了眼程迎：“？” 程迎一脸无辜：“？” 程思宇：“……” 客厅一时间安静下来。 三个男人谁也没再开口说话，鸦雀无声。 而一旁的厨房，却是热闹非凡。 文清如喜欢做饭，章家的厨房相应也做得很大，光是各种各样的锅碗瓢盆，就摆了满满一面墙的橱柜。 但即便是这样大的厨房，突然间涌进来这么多人，也还是显得有些拥挤了。 文清如欢喜极了，各种叫几人出去坐着玩，不用进来帮忙。 偏偏几个小孩儿积极得很，都不用她吩咐，自己就会找活干。 一边是热闹的欢声笑语，一边是沉默的鸦雀无声。 章秉承喝了口热茶，拿起电视遥控器：“看会儿电视吧。” 有了电视机里的声音，似乎稍微没有那么尴尬了。 但也只是似乎。 憋屈了一天的程思宇，决定给程迎找点难堪，于是主动问起章秉承一些农场的事。 刀飞出去了，程迎根本不接，一个轻巧的闪避，起身道：“那你们先聊，我也去厨房帮忙。” 话落人就闪进了厨房，剩下程思宇话只说了一半，不上不下。 转头看见章秉承一脸认真地还在等他，程思宇只觉太阳穴都要炸了，默默地喝了口热茶：“其实也没什么，随便聊聊。” 章秉承点点头：“嗯。” 依旧看着他。 程思宇：“……” 他妈的，今天出门真的应该看黄历是么？- 文清如做菜的手艺一向是交口称赞的。 难得这么热闹，她把看家本领都拿了出来，做了好几个硬菜。 一群小年轻从在厨房就开始夸，一直夸到吃完饭。 文清如被夸得心花怒放，主动问他们明晚还在不在。 “明晚跨年夜，要是你们喜欢，阿姨明晚再做。” 这么有口福的事，几人当然是立刻答应了。 个个都嘴甜，说明天一定早点来帮忙。 终于结束了，程思宇放下筷子。 虽然今天是挺憋屈，但不得不说，菜很好吃。 思及刚刚几人丢下他都去厨房帮忙的情形，程思宇愣是没敢松开握着饭碗的手。 生怕一个不留神，这群人就把他的碗收走，又丢下他，热热闹闹地去厨房洗碗。 瞥见他的小动作，程迎故意开口道：“没吃饱吗哥？” 文清如的耳朵哪里听得了这种话，没等程思宇反应过来，一把夺走他的碗添了一碗米饭过来：“瞧我，刚就该用大碗的。” 看着眼前突然又装满米饭的碗，程思宇是真突然生出一丝无力感。 他平常本就不太重口腹之欲，花花肠子全用在了别的地方，所以饭量一般。 今晚的菜好吃，逛一天也挺累，他没忍住吃了比平常晚饭更多的量。 这会儿突然又加上这么一碗米饭，他是真有些吃不下。 程思宇沉思两秒，决定拒绝：“我——” 程迎打断：“文姨，你看，我们刚刚夸你厨艺好你还不信，我哥平常饭量那么一般的人，今天都忍不住要吃第二碗饭了。” 程诗也配合地添油加醋：“可不是吗，真是不容易哎。” 文清如捂嘴笑：“你们这群小孩儿一个比一个嘴甜，就会哄人开心。” 程思宇：“……” 他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在人前伪装早已成为习惯。 如今这样的局面，他是绝对不会撕破脸说吃不下的，只好重新拿起筷子，硬撑。 众人早已吃饱喝足，眼下就他一个人还在动筷，自然都盯着他。 程思宇默不作声，硬是强撑着把这碗饭吃完，随后立即放下筷子，用掌心盖住碗口：“我吃好了。” 章凡宁添了碗汤给他：“顺顺。” 确实有点干巴，程思宇没拒绝，接过汤说了声谢谢。 一碗汤下去，原本空着的地方也被填满。 程思宇闭了闭眼，只觉这碗汤完全是章凡宁故意要让他溜溜缝的。 但他找不到她要这样做的理由。 至少，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恩怨纠葛，她没必要如此。 饭后休息片刻，赵新橙先上楼去洗澡，章凡宁开车送几人回住处。 程思宇坐在副驾，没几步路，他忽然降下车窗，把脑袋探出去，对着窗外“呕”的一声吐了。 今天已经不止一次失态，程思宇此刻心如死灰，吐完了，拿了瓶水漱口，仰头闭眼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抱歉。” 章凡宁大度道：“没事。” 秦琮在后面打趣：“程大少你也真是的，好吃也不能一下吃这么多呀，这不都吐了，浪费食物。” 程思宇沉默，懒得搭理他。 章凡宁把程诗和秦琮送到了月色，又和程迎送程思宇去另一个方向的星河。 程思宇一开始还没意识到，直到车开出去好一阵都没停，他才问：“这么远吗？” 章凡宁接话：“是的程总，这几天旅游旺季，房都被定出去了，只有星河的一间套房还空着。不过你放心，星河是我们农场最好的民宿，环境很好的。” 三分钟后。 程思宇立在卧室地板上，抬头看着开了个大洞的屋顶。 陷入沉思。 环境很好？ 如果说，今天一天感觉到被孤立被针对都是错觉。 那么此刻，程思宇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确实是受到了孤立。 “小迎。”程思宇转过身，气得冷笑了声，“这就是你管理的农场？给客人就住这种房间？你的待客之道？” 不等程迎接话，章凡宁先开了口：“程总，您误会了，这是我们星河的特色房，抬头睁眼就能仰望星河，很有趣味的。” “哦，很有趣味？”程思宇反问，“下雨怎么办？” “好办呀。” 章凡宁转头就从洗手间提溜了个不锈钢大盆过来，往屋顶大洞对应下来的地板上一放。 “您看，这个屋顶开口没有对着您的床，下雨的时候把这个盆往这里一放，雨水掉下来，叮铃啷当的，不是别有一番趣味吗？” “……” 程思宇闭眼揉额头，挥挥手，懒得再跟她争执：“行，你俩走吧，我累了。” “好的，那您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再带您玩。” 话落，章凡宁一把拽住程迎的手腕就往外走。 直至上了车，她才没忍住埋在方向盘上笑。 程迎也不出声，就这么坐在副驾上看她。 她人长得漂亮，自然是什么表情都生动好看，哪怕是这样做坏事得 逞的坏笑，也叫人觉得格外娇俏有趣。 他也是真没想到，她说的屋顶坏了，坏到了这种程度。 如果老天保佑，今晚可一定要下雨。 章凡宁笑够了，趴在方向盘上，转头看程迎，眼眸晶亮：“少爷，我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 过分吗？ 比不上小时候程思宇故意把他关进乡下的破烂阁楼饿一夜，淋一夜雨过分。 “不过分。”程迎说，“那屋顶怎么坏那么厉害？” 章凡宁捂脸，从指缝里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好意思地说：“昨晚我特意叫人拿了根竹竿捅了一下。” “……”程迎听笑了，“他这人，可小气得很，睚眦必报呢，你不怕？” 章凡宁双手合十，委屈可怜又讨好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眼。 “少爷，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漂亮的脸蛋儿是武器。 配上示弱就是一记绝杀。 程迎喉咙莫名痒了一下，别开眼。 “嗯。” 第27章 想我你手往哪儿抓 2023年的倒数第二个夜晚,章凡宁累成牛马。 等到她送完程迎回家，赵新橙已经洗完澡在床上跟程诗聊天，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一见她进门,头也不抬地就道：“柠檬，把程大小姐和我俩单独再拉一个三人小群怎么样？” 俩人今天一见如故,吃早饭那会儿，还没聊到十分钟,就迫不及待地加上了微信。 说完，似乎怕章凡宁多想不开心，赵新橙笑着冲她抛个媚眼：“你放心,姐姐还是最爱你的，不过建个新群，咱们可以有更多八卦听。” “当然可以呀。” 章凡宁也笑,她从不介意赵新橙去结交新的好朋友,虽然朋友之间也有占有欲，但在她这里，赵新橙永远自由。 而且，她很确定,她跟赵新橙在彼此心里占有同样重要且独一无二的地位,任何人都无可取代。 “你弄就好啦,等我洗完澡再来好好宠幸你。” 当晚三人就开始在群里讲八卦。 作为新汀顶级豪门的大小姐，程诗手握不少豪门秘辛，七天七夜都讲不完的那种。 这也是赵新橙这个八卦爱好者对她一见如故把她当亲姐妹的原因之一。 三人在群里聊八卦聊到半夜,竟然都没把程思宇的八卦讲完,最后还是章凡宁想着明天还得带大家玩怕起不来床才叫停睡觉。 翌日，也就是2023年的最后一天。 昨晚睡得晚，章凡宁睡眠不足,闹钟掐了好几个都没起床。 文清如怕她怠慢了那几个少爷小姐，迫不得已，端着早饭上楼把人叫醒。 程迎几人的早饭是章凡宁提前就安排好的，让客房服务准备好，提前打电话确定好时间再送餐。 这一天的行程正式开始，已经是上午十点。 除开昨天已经完成的部分，今天的安排相对而言较为宽松。 昨夜没下雨，但程思宇还是在沙发上睡了一夜，好歹客厅的房顶没开个洞，不至于钻进冷风。 几人一会面，章凡宁就注意到他眼下一片乌青，应该是在沙发上睡得并不舒服，睡眠质量不太好。 不过程诗说得没错，他是真挺装的。 已经得到如此对待，竟也能云淡风轻波澜不惊，没当众表现出什么不悦。 章凡宁懒得管他，也当做自己并没有故意针对他一般，照常带着几人在云朵农场游玩。 除她之外，几人都是天天浸淫在城市的灯红酒绿中，所以这次的安排主要是让他们体验一些与平常生活不一样的农场风光。 山上气温更低，积雪未化，还有未冬眠的小动物可以陪玩。 这几天农场游客多，前面的休闲娱乐区都比较热闹拥挤，章凡宁觉得几人大概也对那些热闹并不太感兴趣，所以吃过午饭就把人带去了后山。 这片人比较少，要冷清许多，不过很有乡下野炊的趣味。 地里还留着最后一小批红薯，章凡宁捡了柴火生火，几人挖了一些小的红薯丢进去烤。 秦琮玩性大起，说要吃烤鸡，这还不够，又把眼睛盯上了山脚河里的鱼。 他倒也不是馋了，就是想玩。 这么冷的天，他愿意折腾，章凡宁也懒得管，随他去了。 秦琮兴致勃勃，又不想一个人去，软磨硬泡地把程迎也拽走。 他没叫程思宇，程思宇也没主动说要去，就留下来跟三个女生待一块儿。 所幸章凡宁生了堆旺盛的火，坐在旁边也不至于太冷，他就一边在手机上处理工作消息一边烤火。 章凡宁对他的印象不太好，也就没特意照顾他，见他自己有事要忙，就跟赵新橙和程诗缩在一边聊娱乐圈的八卦，时不时往火堆里加点柴火。 这样的场景对于程诗而言，并不算很陌生。 很小的时候，她也曾和程迎在乡下待过一段时间。 那是在程思宇的外祖家。 也是这样寒冷的一个冬天，程思宇把她跟程迎骗到山上，又把他们丢在陌生的山林里。 她从小就比程迎养得娇气，走了半天一直走不出去，眼看着天快要黑了，就又急又怕地一直哭，最后还不小心滚到山坡下。 程迎为了救她，不小心掉到旁边的水坑里。 所幸程迎从小就是在程则宗的严苛教养下长大的，自然早早就学会了游泳，不至于被那水坑淹死。 但他毕竟还小，才几岁的年纪，又是大冬天，费尽千辛万苦才爬上来，冻得都快要失去意识。 两姐弟互相搀扶着，在山林里一路摔倒又爬起来，也不知道下山的路到底在哪里，只能摸索着朝一个方向一直走。 但程迎是幸运星。 程诗无比确定。 他们在路上捡到一支别人遗失的打火机，又从旁边扯了些冬日干枯的野草和树枝，艰难地生了火。 程迎冻得浑身发抖，却又怕她哭，愣是强撑着没敢闭眼昏睡过去。 一直到天都黑透，山林里传来大人呼喊他们名字的声音，确定有人会来找到他们，他才晕倒在她瘦弱的腿上。 也就是从那天起，程迎就落下了病根，只要一感冒，就总是要折腾好久才见好。 为此，他常年都有保持运动健身的习惯。 程诗也永远忘不了那天晚上，程思宇牵着他爸程州恒出现在他们面前，毫发无伤的他平静地看着哭泣的她和失去意识的程迎，冷漠得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不仅没有半点愧疚，反而用责怪的语气开口：“诗诗，我不是说我去尿尿马上就回吗，怎么你们这么不听话，不认识路还乱跑，我爸爸妈妈都担心死了。” 程州恒冷声斥道：“思宇，你是哥哥，怎么能这样说妹妹。” 程思宇冷哼一声，扭过脸不再吭声。 程州恒没空管他，担忧地抱起已经开始发高烧的程迎就飞快往山下走。 “思宇，你带着诗诗妹妹快点跟上，别再让她走丢了。” 那时她年纪小，并不懂得很多的人情世故，只觉得程思宇虽然讨厌，他的父亲却很好。 直到这些年逐渐长大，见的世面比从前多，她才知道，程州恒哪里是什么绝对的好人。 不过是担心，程迎在他家出了什么意外，往后再也没好果子吃。 那天程州恒一家给程则宗的交代，是把程思宇打了一顿。 而道歉的说辞，无非就是小孩子不懂事，也不是故意的，是他们当大人的疏忽了，没看好孩子。 他先有了这副做派，还是亲的堂亲关系，程则宗再生气，这事儿也就这样了。 但事隔经年，程诗没忘。 如今又在山林里，又在火堆旁，她清晰地记起了这件尘封十几年的旧事。 无论那天程思宇只是想吓吓她跟程迎，还是想 要真的让他们两个就那样消失，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下午天还没黑，文清如就提前打电话过来叫回去吃饭，比昨晚的饭菜还要更丰盛。 “今晚跨年夜，早点吃完晚饭，你们小年轻还可以出去好好玩玩。” 这几天晚上都有灯光秀和烟火表演，杂技表演也加了夜晚场。 如文清如所说，几人吃过饭就又出了门。 今天对程思宇的孤立也是不由自主的。 似乎并没有人故意要去那样做，但他自己是个装货，习惯了被人捧着讨好，这里没人惯着他照顾他的情绪，他自己也不会主动去融入，自然就被迫孤立。 但孤立其实有时候是太过绝对的一个词。 如果内心足够强大，内核足够稳定，孤独是一种享受。 就比如程迎。 其实一天下来他话都不多，也不怎么发表意见，只是大家做什么他也都跟着参与，大家都笑的时候他也跟着笑。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在被孤立。 可程思宇不同。 从小到大，他都拥有跟程迎不一样的心态。 总想着去争，害怕失去，怕得到的东西不够多。 如果聚光灯没有打在自己身上，他就觉得是那是一种对自己的轻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心眼儿太多的人，潜藏着的性格一定有一种是敏感。 很小的时候程思宇就知道，程迎是整个程家最受宠也最尊贵的晚辈。 虽然同样姓程，往上数两代，他们的爷爷甚至是亲兄弟，但这无法改变，程家是程迎爷爷一手发展起来的程家。 至于他们这个程家旁支，不过是沾了程迎爷爷程淮安的光，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光景。 还不够懂事的童年，他就活在程迎的阴影下。 明知道无论如何也越不过他去，却总是铆足了劲，试图以给他找麻烦让他不痛快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是比他要更好的程家后代。 可某些时候，程思宇发现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越不过程迎的。 就比如今天。 明明是同样的不怎么说话，明明看上去他们是同样被孤立的状态。 但他就是心知肚明，也无比确定，没有任何人在孤立程迎，是程迎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更残酷的真相是。 即便真的有人在孤立程迎，程迎也绝对不会觉得他自己有在被孤立。 可是，没有人会孤立程迎的。 就算是除却程家豪门这样的一个光环，只是生活在一个平凡普通的家庭，程迎也依旧会是泯泯众生里那个闪闪发光的天之骄子。 所以，程思宇一直觉得，老天太不公平。 给了程迎这样好的长相，给了他这样强大的内核，给了他众人艳羡的聪明才智，却仍觉得不够，还要给他一个这样好的家世。 仿佛怕他此生有一丁点儿的不顺遂。 他讨厌程迎，嫉妒程迎，却又想成为程迎。 他想要程迎过得坎坷，过得不快乐，想要他步履维艰体验人生疾苦。 可他却总是发现，无论是从前被程则宗严厉以待，各种丢到农场惩罚，还是后来早早就被一个人丢到国外，程迎都从不觉得那是一种痛苦。 程迎就像一滴落地就会开花的雨水，像一颗即便掉进悬崖缝里也会发芽的种子。 无论是什么样的境地，无论是遭遇到什么样不好的事情，他总能保持宠辱不惊的好心态，事事时时都化险为夷。 这才是，程思宇，最嫉妒程迎的地方。 可该怎么办呢。 他是无法放弃给程迎找麻烦的。 即便他知道，就算是他给程迎找了天大的麻烦，程迎也会顺利解决掉。 至少会浪费掉他的时间和精力。 “小迎。” 俩人依旧和白天一样，落在其他几人后面。 程思宇微笑开口，还是一贯的虚伪做派。 “看来你在这里生活得比我想象中要更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程迎看着前面几人说说笑笑的背影，秦琮的视线大半时间都落在章凡宁身上，不管是说话还是什么，下意识第一时间看向她。 至于程思宇在说什么鬼东西，他都懒得听，只敷衍地“哦”了一声。 程思宇习惯了他这样的态度，并不怎么介意，至少，表面上不介意。 自顾自又说了一句：“这地方是还行，但也太偏了，也得亏你能忍，看来以前你在其他农场的经历现在派上了用场，要换做是我，肯定不出三天就得疯。” 这话纯粹是想给程迎添堵。 这些年来，外界都知道程家小少爷程迎低调神秘，却鲜有人知，这个程家小少爷，从很小的时候就经常被丢到各个农场去历练。 程则宗对他的管理严厉至极，不允许他犯一丁点儿的错。 大多时候，除开这个程家小少爷的身份，其实程迎跟普通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区别。 甚至，在普通人家的孩子还可以赖床，想吃什么东西家里就立马做，各种假期四处游玩的时候，程迎已经是需要早起晚睡自力更生的那一个。 程思宇知道程则宗这是想要锻炼程迎，也知道程迎心态好。 但他就是不信，程迎从没有过，哪怕一刻，觉得这样的生活苦。 他就不信，程迎从没有过一秒的委屈怨怼。 只要有这样一丝一毫的缝隙，他说了这样的话，提起了程迎艰苦的岁月，程迎就一定会有哪怕一瞬间的滞闷。 他想要让程迎内心不快，哪怕这不快只有零点零一秒。 只要这样，他内心的愉悦就会自动放大百倍、千倍、万倍。 但程迎只是笑着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也太谦虚了，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你比我能忍呢，哥。” 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的反应，这样四两拨千斤的话和笑容，却让程思宇顿时只觉一股憋闷气瞬间从脚底窜到了天灵盖。 这是在阴阳怪气地嘲讽吧。 是吧，一定没错。 谁不知道，他程思宇有今天这样的成就，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而他，程迎，程家少爷，不管做什么，不管变成什么样，都有一个程家的商业帝国等着他接手。 程思宇也笑：“彼此。”- 跨年夜的云朵农场，比平时更热闹。 章凡宁带着大家一起去看了昨晚没看的灯光秀，又看了一场杂技表演，时间刚到晚上十一点。 零点还有跨年烟火秀，几人自然不可能这么早就回住处休息。 去年的元旦跨年夜，章凡宁也是在云朵农场过的。 只不过去年赵新橙出门旅游去了，农场的好姐妹们也都在忙，没有其他朋友作陪，她是一个人拿着相机出来拍摄独自跨的年。 今年的元旦跨年夜她原本也以为会和去年一样，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刚刚吃过晚饭出门时，她特意上楼去拿了相机，这会儿还不到烟火秀的时间，正好拍照。 “快快快！”赵新橙立即兴致勃勃地拉着大家一起找角度摆姿势，“我们家柠檬拍照技术可好了，保准出片！” 闻言，程诗就像条件反射，立刻挽住了赵新橙的胳膊歪头靠在她肩上，露出甜美微笑：“我好啦！” 章凡宁弯唇，打开相机调整了下位置，寻找合适的光线和角度，按下快门。 这还是今晚的第一张照片，拍好几人都围上来看，见她果然拍得好，瞬间都跃跃欲试起来。 除了程思宇和程迎。 一个装逼犯，一个不爱凑热闹。 作为一个总裁，平常各种新闻采访，想要把镜头送到程思宇面前的人数不胜数，他是万万做不出来主动去叫人给自己拍照的这种事来的。 至于程迎。 这些年，太多的节日，他都是一个人过。 人生许多至关重要的日子，许多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时刻，等他忙完有空闲注意到的时候，都已经快要成为过去式。 所以，其实他早已经习惯了旁观别人的热闹。 章凡宁一直在配合帮赵新橙程诗和秦琮拍照，等到拍得差不多的时候，叫上程迎和程思宇一起：“要不我们一起拍一张合照吧。” 几人都没有异议。 程思宇自然也不会拒绝。 他自认为是个在众媒体面前很宽容的总裁，只要没有坏心思，谁问他要镜头，他都给。 章凡宁本想叫别的游客帮拍，但其他游客也都各自在拍照游玩忙碌没空，她只好自己举着相机站在最前面，按下快门，拍下这张六人合照。 “三、二、一，发财！” 这张合照拍得比想象中要更好，不用重拍，也快要到零点，几人便准备赶去观星台观看烟火秀。 章凡宁几乎年年都看，因此并不怎么急切，慢吞吞地走在后面，边走边翻看相机里的照片。 人潮如水，游客匆匆。 不知谁不小心从身后侧方掠过，章凡宁没注意，只觉肩头被猝不及防一撞，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前趔趄。 “哎——” 章凡宁本能地惊呼一声，一只手护着相机，另一只手胡乱地想要就近抓住些什么来保证自己不会摔倒。 周围满是人潮的喧嚣，凛冬夜晚的风拂过耳边撩起脸颊碎发。 似乎就是生命长河忽然闪光的那一刹，有人牢牢托住了她的胳膊。 一颗心就像是在蹦极，仿若要跌落的瞬间，又被绳子高高牵起。 章凡宁惊魂未定，鼻尖闻到熟悉的松木香。 头顶落下动听声音：“章凡宁。” 章凡宁缓缓抬头，看见昏昧夜色下好动人的一张脸。 他的表情似笑，却又好像还带着点别的什么东西。 “你手往哪儿抓？”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零点已至。 昏暗天空转瞬炸开漫天灿烂烟花。 周围人群欢呼尖叫，互道新年快乐。 章凡宁呆滞地看着他带笑的眼睛，在这很恍然的一秒钟，忘记所有反应。 怎么会有人，笑得这么好看。 好像，要比哥哥，都更胜一筹。 当然，前提是，在下一秒，他没有开口说出那句话—— “当着这么多人，也要扒我裤子？” 第28章 想我脑子里装的都是你 天地良心！ 章凡宁承认自己是有点喜欢看擦边,喜欢欣赏男人的美好肉.体. 她也承认，程迎的身材和脸都很不错。 但是！ 扒裤子就还是有点太夸张了T^T “抱歉，少爷。”章凡宁站稳,故作冷静，“我只是想要站稳一点。” “所以你就扒我裤子？” “……” 这不是污蔑是什么。 她刚刚那么明显地要摔倒了,当然是能抓什么抓什么。 /：. 章凡宁抬手朝夜空指了指：“少爷你看，烟花好漂亮。” 程迎应声抬头。 就是现在。 章凡宁迅速抓住他裤腿往下拽了一下,惊得程迎立即拽住裤腰往上提：“你疯了？” “你看。”章凡宁无辜地眨了眨眼，“这才是扒你裤子嘛。” “……” 程迎紧紧揪住两边裤腰：“章凡宁，你不知羞？” “谁叫少爷误会我,我只是在跟你解释而已。” “有你这么解释的？” “好吧，演示。” “……” 章凡宁收回手，两手握住相机,又开始哄人：“好啦少爷,别生气，我给你拍照，就当赔罪，好吗？” 有前车之鉴,程迎是半点也不敢放松警惕,仍旧抓着自己的裤子：“又想干什么？” 章凡宁晃了晃相机：“给你拍照呀,刚刚大家都拍了好多，就你没拍。” 程迎拒绝：“我不用。” “拍嘛。”章凡宁说着已经开始调整相机，“少爷长这么好看,多拍点帅照,到时候我拿去卖，咱们二八分，我二你八。” “……” “那要不我一你九？” “你脑子里都装什么？” 章凡宁从相机后面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冲他娇俏地眨了眨：“如果少爷你问的是现在的话，那我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你。” 程迎气笑了：“……六。 索性放弃抵抗：“随你。” 章凡宁笑弯了眼睛，抬手抵着他肩往旁边一推：“那少爷你随意点，不然拍出来像摆拍，你就当我不存在，我会自己找好看的角度和氛围的，包你满意。” 程迎已经懒得跟她争论任何东西，完全随她去了。 所有人都在看烟花拍烟花，只有章凡宁在看程迎拍程迎。 她可以很肯定地说，程迎是她拍过的所有人当中，除了哥哥章之舟外最好看的人。 但这结论并不完全客观。 章之舟，在她心里永远胜过旁人。 每年的烟花样式都不一样，因为每年章珉宇都会亲自找烟花厂商做专业的设计，有着不同的主题，尽可能地保证新意和观赏性，让游客们感觉不虚此行。 今年也毫不例外地得到了游客们的大力夸赞。 农场的节目得到游客们的赞赏，作为云朵农场的一员，章凡宁与有荣焉，在烟花秀的尾声，也举起相机拍了烟花。 或许今天的视频也可以做一期日常VLOG，这么想着，她走在最后，顺手拍了散场的人潮。 今晚依旧是要把大家送回住处的。 直至最后一个送完程迎，章凡宁才想起还忘记跟他说新年快乐。 哦，应该是，元旦快乐。 “少爷。”章凡宁抬手抵住即将关上的门，“元旦快乐。” 程迎顿了下，重新拉开门。 静默地看了她好几秒，垂眼示意她摸摸羽绒服外套的口袋。 章凡宁好奇照做，摸完左边口袋摸右边。 忽然间手一顿，惊讶地抬头看他—— 她在右边口袋里，摸到一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手链。 应该是手链吧。 章凡宁抓着那条链子掏出来，借着头顶走廊的橙黄灯光一看。 还真是一条手链。 而且，瞧着似乎是纯金的。 不仅设计的样式好看，还镶了做成竹节样式的和田玉，手感和光泽都是一等一的好。 “少爷……” 章凡宁抬手，摊开手心，那条手链就这么躺在手心上。 “这个，该不会是你送我的元旦礼物吧？” 程迎眼尾微挑：“年终奖。” 年终奖哦？ 章凡宁又把手往自己眼前一挪，凑近细看那条手链，毫无心眼地问：“这是真的金子还是镀金的呀？” “……” 程迎直接把门一关，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章凡宁条件反射地握紧了手心的金链子，抬头看了眼紧紧关上的门，也没生气，反而好脾气地扬声冲里面喊：“谢谢少爷！少爷晚安！”- 秦琮是在程迎洗完澡准备睡觉的时候敲门的。 程迎打开门，双手一抄，斜倚门框，并没有要邀请他进门的意思：“抱歉，我这儿不收留男性。” “什么话这是。”秦琮直接侧身硬挤进门，“哥们儿对你怎么样你还不清楚，你要是不收留男性，我也可以为了你变性。” “……有屁快放。” “哎……”秦琮长长地叹了口气，往沙发上四仰八叉一躺，“我是前两天才知道你居然被家里发配到了这儿。” 程迎关上门，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并不接话。 反正他早已经习惯了，秦琮向来是废话和屁一样多，不管说个什么事儿，前奏都挺长。 果然，秦琮也不用他接话，自顾自又开始讲：“我要是早知道，就早跟你说，我喜欢的那姑娘就是章凡宁了。” 程迎抬眼：“然后呢？” 意外，却又并不意外。 虽然秦琮确实没说过他那个白月光女神就是章凡宁，但这两天，他眼睛就跟长她身上似的，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他对她有意思。 尽管秦琮一直是个挺风流的人，喜欢过的漂亮姑娘数不胜数，但倒也还不至于见异思迁这么快，见一个爱一个。 况且，昨天他一来，明显就跟章凡宁是认识的。 所以，答案很明显。 秦琮没好气地瞪了程迎一眼：“然后？你还好意思问然后？” 程迎疑惑：“？” 秦琮冷笑了声：“从小到大，咱们认识的姑娘，哪个不是只喜欢你不喜欢我的？就算是我先认识 ，你后出现，人家还是喜欢你。” 程迎：“……” 这也能怪他？ 秦琮气得直接从身后拽了个沙发抱枕朝程迎砸过去：“我要是没猜错，这次肯定也一样。我真是对你这张脸又爱又恨，你说你怎么就能长这么好看呢，哪个姑娘不为你这张脸着迷？” “……” 程迎接住抱枕环手抱住，不知想起什么，一下笑了：“那这次你可能猜得也不完全正确。” “又在说什么屁话，什么叫不完全正确？难道她不喜欢你的脸？” “这我倒是不太确定。” “少卖关子，再搞神秘你谈恋爱必被甩。” “比起脸，她可能更喜欢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钱？性格？才情？总不可能是你的肉.体吧。” 啧，如果没猜错的话，可能还真是他的肉.体要比脸更得她的青睐吧。 程迎笑了笑，揭过这话题：“你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少赶人，哥们儿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逼急了我就住下不走了，你走我再走，休想跟我的女神过二人世界。” “……她不会喜欢你的。” “凭什么！你说不喜欢她就不喜欢？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程迎上下扫了眼秦琮的身材，又把视线落回他脸上，选择了一个比较委婉的理由：“你声音不怎么好听，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秦琮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靠！我声音也不难听吧？” 程迎挑眉：“一般。” “靠靠靠！”秦琮暴怒，抓住沙发上的抱枕就是一顿乱捶，“我知道你声音好听，你不止脸好看身材好，还他妈声音好听又聪明，关键是还他娘的巨有钱。” “但是！你也不能说话这么伤人吧？！” 程迎摊手：“事实而已。” 确实，都是事实。 秦琮泄气，像一滩烂泥又缩回沙发里。 至少，他活了二十多年，就没遇见过一个比程迎优秀的同龄人。 不能比的，上天把什么好的都给他了，谁能比得过啊。 “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秦琮转头看他，“意思就是，你也喜欢她咯？” 程迎没否认，却也没承认，只点了点自己的腕表：“你该去睡觉了，秦少。” “少来，你看你，现在说话都快跟她一个调调了，凭什么也要和她一样叫我秦少！” “她爸是农场老大，我当然要听她的。” “滚呐！” 秦琮气得又从沙发上弹起来，抬起食指愤愤地指着程迎：“还没谈呢你就给老子秀上恩爱了，下次你再感冒犯病，休想我哄你！” 说完，秦琮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房门“砰”地一声，被重重摔上。 与此同时，程迎的手机响了一声。 是章凡宁发来的短信。 Azz：【少爷，手链很好看。】 还配了张她戴手链的图。 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金光闪闪的链子像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好看。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她的短信。 Azz：【少爷你眼光真好！对员工也好好，我要给你打一辈子工！】 程迎：“……” 章凡宁心情好的时候，总是不会吝啬打很多字的。 此时自然也是如此。 哪怕程迎从头到尾一条短信都没来得及回复，她也依旧甘之如饴乐此不疲，短信一条又接一条，差点把他夸出花来，情绪价值给得很足。 等到夸得没有什么话还能再说，她发来一串神秘号码。 Azz：【咦，我的微信号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Azz：【少爷，你不会误会我是要你加我微信的意思吧？】 程迎瞬间被逗乐了，回她：【嗯，没误会，不加。】 Azz：【……@_@】 Azz：【T^T】 Azz：【加吧少爷，我有事找你^_^】 程迎点开自己的微信，置顶的对话框仍旧还在。 俩人间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在回国那天，明知会发送失败，却依旧发送过去，前面带着红色感叹号，只有四个字的一条消息—— Ahh：【初雪快乐。】 直接发送好友验证的话，会有什么提示？ 程迎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自然并不清楚。 迟疑片刻，复制了那串神秘号码，粘贴到添加好友的搜索栏。 最后还是放弃，转头重新建了个微信小号。 五分钟后，俩人重新加上微信。 跟之前不同的是，程迎这次取了个稍微没那么抽象的微信名字。 时隔多日，熟悉的头像，再度发来了新的微信消息。 章鱼小柠檬：【少爷，元旦快乐。】 后面跟了一条666的转账。 章鱼小柠檬：【时间匆忙，我没来得及给你准备礼物，就祝你六六大顺吧。】 CC：【？】 CC：【做什么？】 章鱼小柠檬：【这是我给你的元旦礼物呀。】 章凡宁都没敢说，她原本以为那条手链就几百块，毕竟她平常在直播间刷到过许多类似的，人家也就卖几百块，最多也就一千出头。 但是，刚刚她回来洗完澡上床无聊顺手一查，才发现这条手链居然都快上五位数了。 虽然这钱对于程迎来说可能不算什么，而且他也说了这是年终奖，但她心里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她给程迎当助理都还不到一个月，加班还有三倍加班工资，哪里能够心安理得地收他这么贵的手链做年终奖。 但是她刚刚已经先收下了，现在还回去，似乎有点伤他面子。 思来想去，只好给他转个账。 而且，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东西放她兜里的。 果然，聪明的人，做什么都厉害。 他要是去当贼，应该也能混成贼老大。 章凡宁自顾自想着，手机“叮咚”一声响。 程迎回了消息。 CC：【送我礼物？】 CC：【贿赂上司？】 大概是文字并不能表达他的心情，紧接着，他发来一条语音。 疑是故人来—— CC：【怎么，你是想泡我？】 第29章 想我还真讹上我了 点开语音的那一秒,章凡宁只觉心跳都漏一拍，下意识抬眼确认对话框顶端的微信名字。 不是Ahh。 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声音如此相似。 甚至,已经到了一模一样的地步。 这一刻，章凡宁前所未有地后悔当初删掉了Ahh的好友,以至于失去与他的对话框，导致此时都无法对比一下两条语音之间是否有区别。 章凡宁也不太确定,到底是因为时间久远，她记不太清Ahh的声音，还是事实如此。 总之。 程迎,和Ahh的声音，似乎没有半点区别。 如果没记错的话，传闻里,程迎似乎就是从英国回来的。 巧的是,Ahh之前也在英国，前段时间也恰好回了国。 章凡宁瞬间有了个很不可思议的猜测。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她点开了程迎的朋友圈。 可惜的是，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显示仅对朋友展示三天之内的动态。 可真是有够神秘的。 章凡宁皱了皱鼻尖,退出程迎的朋友圈。 她从小就不是个内耗的人,不爱去抠一些无聊的细节，更何况程迎这朋友圈比她脸都要干净，根本抠无可抠。 转头她就说服自己相信一切都是巧合。 而且,如果他真是Ahh,当初来农场时打电话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的声音，怎么可能会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反应。 不过，他声音是真好听。 当着面还有可能会被他的脸或者什么其他的东西分去注意力,隔着手机屏幕，注意力全在这声音上，似乎就更觉得动听。 章凡宁一时没忍住，像当初回 复Ahh一样，也回了一条语音过去。 “少爷，你声音好好听呀。” 她一直都喜欢坦然直面别人的魅力，并且予以肯定。 不管是从客观还是主观的角度出发，程迎的声音都确实好听得要命，是那种一听就容易忽略他说话的内容，注意力全在他的声音上的那种好听。 所以，像当初面对Ahh一样，她顺从本心地夸了出来。 以及，又重复点开听了好几遍。 直到心满意足，她才开始注意他说话的内容。 居然，和当初Ahh说的话一样。 果然，帅哥都是相似的—— Ahh应该是个帅哥吧。 与她的热情相反，程迎的态度就显得十分冷淡：【……】 章凡宁思考两秒，决定再次试探。 章鱼小柠檬：【少爷，你以前一直在英国留学吗？】 程迎秒回：【怎么？】 章鱼小柠檬：【一个人的话，会很孤单吧。】 程迎依旧秒回：【？】 章凡宁继续：【你当时在英国，有没有在网上结交朋友呀？】 CC：【有。】 章鱼小柠檬：【有女孩子吗？】 程迎回了条语音过来，似笑非笑的语气：“什么意思，试探我？” 章凡宁咬手指。 的确是试探，不过不是他想的那种试探。 这样问似乎有些太明显了。 章凡宁想了想，换了个方式。 章鱼小柠檬：【你平常都玩什么社交软件呀，我们要不要互关一下？】 程迎依旧回复语音：“对我很好奇？” CC：“这么想了解我，连网上的我也不放过？” CC：“章凡宁，你是不是不想工作，想当老板娘，所以才在我身上这么努力。” 章凡宁顿时眼皮猛跳。 什么叫，在他身上，这么努力。 说话这么浪，也不知道都跟谁学的。 虽然他是长得好看又聪明有能力，声音好听身材好又有钱，乍一看没什么缺点，仔细一看，也没什么缺点。 但是，她也不至于因为不想上班就钓他吧。 以身入局，还是没必要哈。 章凡宁默默腹诽了好几句，这才耐着性子回他一条语音：“少爷，怎么会呢？” 章鱼小柠檬：“像您这样高不可攀的明月，我怎么会敢有想要染指你的想法呀。我只是想要多了解你一点，好在工作中更好地配合你。” 程迎不信：“哦，是吗？” 章凡宁语气肯定地重复：“真的，你就好像闪闪发光的星星，只要这光能够稍微照耀到我一点，我就感觉很荣幸了。” 程迎诧异：“我刚还是明月，现在成星星了？” CC：“你这马屁拍得实在不怎么样，星星是不会发光的，下次可以说我是太阳。” 章凡宁再次：“……” 她刚刚一定是被他的声音麻痹了，才会觉得他没什么缺点。 明明他最大的缺点就是自恋又不解风情，嘴巴好硬，一点也不会给台阶。 怪不得，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这么好听的声音，这么性感的身材，还是一条单身狗。 来农场都大半个月了，来看他的异性只有他姐姐。 要换做别的公子哥，有他这样的条件，人家千金小姐都得组队来农场消费。 章凡宁不愿跟他争执，乖巧地应下了：“好的，太阳先生。” 程迎声音带笑：“好的，马屁精小姐。” 章凡宁：“……@_@”- 赵新橙和程诗几人是元旦这天下午一起离开农场的。 中午依旧是在章家吃的饭。 饯别饭，文清如做得比前两天的饭菜还要更丰盛，热情地招呼几人下次还来玩，到时候又给他们做好吃的。 几人连连答应，又是好一顿夸，把她夸得嘴就一直都没完全合上过。 临别时，还做了些方便携带的小吃让几人带着在路上吃。 千金大小姐程诗从小就被教养得很好。 虽然一直是富养着，某些方面有些娇气，但人品性格是完全没话讲，人情世故也是手拿把掐。 知道给钱章家人都不会要，送礼物也太过客套，所以特意搜罗了一些珍稀的食材托人给文清如送来。 翌日下午，一辆面包车就载着程诗的满满心意抵达了云朵农场，直奔章家。 文清如恰好在家，好奇地探头张望，司机就已经下车笑着向她确认身份。 “这都是程诗大小姐托我给您送来的，都是一些吃的东西，您看看。” 司机边说着边拉开了后备箱的车门，满满登登一后备箱打包好的食材。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应有尽有，荤素搭配，新鲜的和干货也都分门别类。 除此之外，后排座还放着几盒程诗特意交代要好好送到文清如手上的补品。 不仅考虑到了章秉承和章珉宇，文清如和章凡宁也都没落下。 只有章之舟这个章凡宁从未露面的哥哥，程诗并不知道要给他送什么，所以没有贸然相送。 文清如顿时受宠若惊，连连摆手不肯收。 “这怎么可以，这些都太贵重了，你还是给大小姐拿回去吧，我不过是做了几顿便饭，而且也不是专为她一个人做的，哪里值这么贵重的谢礼。” 司机自然是不肯往回收。 出发之前程诗就特意交代过了，要他一定要把东西全都送到文清如手上，务必让她全部收下，不可以让她拒绝。 司机是程家培养出来的司机，素养能力都完全过关，应付这种场面也是小事。 也不怎么费嘴皮子劝文清如，二话不说，闷头直接把东西抱下车就往章家搬。 文清如吓一跳，连连跟在后头喊他不要这样。 章家管理云朵农场这些年，平常大节小节想要来送礼的人不在少数，意在为了讨好。 但章秉承和章珉宇都是一心为了农场着想的好管理，两袖清风公正廉明，从不开后门，所以那些礼物全都被拒之门外。 这种往家里塞东西的场面文清如并不少见，但往常都有章秉承和章珉宇在家，今天只她独自在家，实在难以应付。 最后迫不得已，她只能把大门直接关上。 司机假装听不见文清如制止的声音，灵巧地闪避文清如想要拦他的动作，一趟又一趟，没几下就把车上的东西全都搬完。 见她把大门关上，也不强求，就直接把东西放在门口。 直到车里空空如也，司机仿佛才终于恢复听觉和语言系统，冲文清如咧嘴一笑：“好了，大小姐说谢谢你们这几天的照顾，有机会她还会再来吃您做的菜。” 话落，也不等文清如说什么，司机就直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上去，驱车扬长而去。 文清如转头看着紧闭的大门口堆着的几箱东西，双手叉腰，默默叹气。 这叫什么事儿。 文清如打开门，把东西全都搬了进去，一样也没敢拆，原封不动地放着。 等到章珉宇几人晚上下班回来，她才不吐不快地把下午发生的事儿一说，让大家都商量一下，看怎么办。 章凡宁大概都看了一下程诗送来的东西，眼前一亮又一亮。 看得出来，程诗是真的很会送，也绝对是用了心，不是那种随便捡着贵重东西就乱送一通的。 “妈妈，你的魅力也太大了。”章凡宁笑着打趣，“诗诗只不过吃了几顿你做的饭，就送了你这么多东西。” 文清如嗔她：“少打趣我，你也说了，不过是几顿饭，这些东西我哪敢收，万一是这些年对你爷爷和你爸爸的试探没收获，从我这里下手了咋办？” 她这么说也不是全然无道理。 这些年来，那些给章秉承和章珉宇送礼的人肯定也不全都是为了想从他们这里谋些好处，一定有一部分是程家派来试探他们工作态度的。 但章秉承和章珉宇全都经受住了考验和诱惑，并没在这方面犯下什么错误。 这一切全都要靠章秉承和章珉宇的母亲郑余慧开了个好头。 夫妻俩都是知足常乐的人，不会贪心那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对于章珉宇从小的教育培养也是如此。 章家家风正，是从上到下几代人传承下来的。 文清如当时也是看中了章珉宇的人品以及章家的好家风才跟他结婚，造就了这段锦上添花的良缘。 对于章之舟和章凡宁从小的培养，也是延续了章家对于章珉宇的培养模式。 以身作则，耳濡目染。 是人都会犯错，所以身居高位才更加要小心。 这么些年来，也有很多人在章秉承和章珉宇那里走不通就选择从文清如这里下手，文清如都做得很好，坚守住了阵地。 一家人都对收礼这件事极其敏感。 都说有钱人心眼一定不会少，虽然程诗是个好姑娘，但毕竟是程家大小姐，身份摆在这里，做的事不能简单看待。 所以，今天收到这些东西，文清如第一反应就是程家在试探。 章秉承和章珉宇也不敢对此掉以轻心。 章凡宁倒是觉得没这么复杂。 相较于几人，她对程诗要更了解一些，相处下来觉得她不是那种人，也没这个意思。 “诗诗送都送了，当时拒绝了也就算了，现在都已经搬进了家里，再退回去，她肯定不能高兴。” “不如咱们就这样收下，反正少爷也很喜欢妈妈做的菜，干脆后面就用这些食材做菜请少爷一起吃好了。” “反正不过多添双筷子，就算他觉得咱们是在故意讨好他也无所谓，本来我们现在全农场的人都在很明显地讨好他呀。” 章秉承赞同：“柠檬说得有道理，既然这些东西也不能退回去，不如就正大光明地叫上少爷每天来家里吃饭吧。” 章珉宇想了想，也觉得可行：“也对，反正他是程家的少爷，以后肯定是要回去接手程家的，总不可能一直留在农场，一辈子吃咱们家的饭。” 闻言，文清如那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下。 “那行，我先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从明天开始，就叫少爷来咱们家吃饭吧。” “嗯，柠檬你跟少爷走得近，明早上班就跟他说一声。” 章凡宁一口答应：“一定完成任务。” 毕竟作为程迎的助理，每天跟他同进同出，日日在同一件办公室相处，她是最方便跟他交流的。 章珉宇交代这件事不可以太正式，显得太过程式化，像人机。 但在邀请的时候，一定要点明程诗送礼这件事。 不用管别人，但这件事要在程迎那里过个明路，就算程诗是试探，这么一说了，也就没什么大问题。 也不怪他们太过小心，主要是今年云朵农场的效益比往年都还要更好，因此也招来一些其他农场的妒忌，暗地里使了不少坏。 某些时候，说云朵农场是处在风口浪尖也不错。 而且，程迎的空降，也一直都让章秉承和章珉宇怀疑是程家派了个活的监控器过来。 万事小心，总比掉以轻心要更好。 翌日，章凡宁一进办公室就跟程迎说了这个事儿。 “去你们家吃饭？”程迎从电脑面前抬头，显然一时间没明白过来，“谁过生日？” “不是啊。”章凡宁摇头，“诗诗昨天送了好多吃的过来，我妈妈猜想她应该是担心你这个弟弟一个人在这里过得不好，又看你挺喜欢吃我妈妈做的菜，所以特意送了吃的过来叫我妈妈做给你吃。” 程迎听笑了：“担心我一个人过得不好？” 章凡宁点头：“对啊。” 程迎滑动鼠标：“你把她想得也太好了，她不找我麻烦我就谢天谢地，还担心我过得不好。” 章凡宁并不了解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和相处模式，毕竟她跟章之舟可是关系极好的。 “我看是少爷你把诗诗想得太坏了，她明明就很好，这不是就特意送吃的过来叫我妈妈做给你吃了。她只是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想你的。” “哦，然后呢？” “那以后，每天都来家里吃饭吧。” 程迎滑动鼠标的手一顿，抬眼看她。 过几秒，大概是想到什么，又笑了：“行。” 任务完成，章凡宁满意了，也笑：“那少爷，下班坐我的车？” 她的车？ 程迎瞬间想起那辆很可爱的小电驴，很怀疑有他的加入，那辆车可能会提前寿终正寝。 他没应声，只默默地看着她。 章凡宁被他看得有些不太自在起来：“怎么了少爷？” “对它好点儿吧。”程迎说，“虽然你很想泡我，但你的小电驴不应该遭受这样的折磨。” 章凡宁一脸懵：“啊？” 什么折磨？ 不是，谁很想泡他？ 她只是怕他下班磨蹭，耽误她吃饭。 经过这些时间跟他的相处，她已经发现他是工作狂这个事实。 很多时候，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她都走了，他还留在办公室做事，也不知道最后到底过了多久才离开。 如果他去家里吃饭，他们肯定是要等他到了才能开饭的。 按照他下班的习惯，每天她还得饿着肚子等他。 想想也有点太可怜了@_@ 如果要坐她的车，他总不可能还那么厚脸皮地叫她一直等吧？ 所以，她才做出这样的邀请。 没想到他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理解。 但民以食为天，吃是人生头等大事。 章凡宁懒得计较他的自恋，顺着他的话说：“没事，我的小电驴很坚强的，而且少爷你这么尊贵，它一定很荣幸可以当你的座驾。” “是吗？”程迎不信，“坏了要不要我赔的。” 章凡宁信誓旦旦地保证：“不用，如果坏了，那也算是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蜡炬成灰春蝉丝尽一生值得，怎么可能要你赔呢少爷。” 这马屁拍得全是痕迹，程迎眉眼间漫出笑意，却还是点点头应下来：“行吧。” 目的达成！ 章凡宁眼睛弯了弯：“那少爷，以后每天下班我都等你！” 你可千万别学老师拖堂那样久久不下班啊T^T 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心情很愉悦的时候，盯着人看会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心尖颤动的感觉。 程迎别开眼看向电脑屏幕，很装模作样地用淡定又高冷的语气道：“忙去吧。” “好的少爷！” 章凡宁心情很好地在转身离开之前，抬手在他电脑桌角放下一块儿巧克力。 “吃点儿甜的心情好哦。” 程迎默不作声地用眼角余光瞥了眼那块儿巧克力，唇角微弯，接着点开跟李锐的微信对话框。 李锐原本是昨天就要来农场的，但临时又被他安排了个任务，还要过几天才忙完。 李锐向来是个执行力很强的工作狂，在工作上没有任何不好的情绪，也不会怕难怕麻烦，而且总能将事情完成得很好，办得很漂亮，是个满分助理。 程迎也早已习惯有事就直接交代给他，不用考虑任何问题。 此刻也是如此。 程迎点开跟他的微信对话框，只丢了一句话过去：【买辆好的电动车。】 李锐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一辆电动车，但也不会好奇打探，只回了两个字：【收到。】- 就像是某种奇怪的定律。 在章凡宁用小电驴连续载着程迎回家吃饭一个礼拜后，一个普通的周五下午，程迎前脚刚收到李锐发来的消息说电动车已经发往云朵农场，后脚那辆一直十分坚强的粉色小电驴就坏在了回章家的半路上。 “咦？” 章凡宁试了好几次，小电驴都没有任何反 应。 程迎抬腿下车，大概检查了一遍，平静地下了定论：“坏了。” 章凡宁沉默。 这坏得也太突然了，她还以为至少还能再骑两年呢。 要是被哥哥知道，他送的这辆小电驴，因为载少爷提前寿终正寝，应该会不高兴吧。 “下来吧。”程迎说，“推着走。” 章凡宁听话地下了车，踢下脚架把车停好，接着，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收款码。 程迎：“？” 章凡宁鼓起勇气直视他：“二百五。” 程迎更觉得莫名：“骂谁？” 章凡宁解释：“不是，我是说，这辆车坏了，少爷，你得赔我二百五。” 程迎气笑了，微微歪头，疑惑挑眉：“嗯？” “还真讹上我了。” 第30章 想我心事旖旎 天地良心！ 她章鱼小柠檬这么真善美的人,怎么可能讹人呢？ 但这可是哥哥送的车哎T^T 坏了是不能丢掉的，得拿去修。 章凡宁不肯退让：“少爷，你不会想赖账吧@_@” “赖账？”程迎真是越听越想笑了,“你说我？” 章凡宁眨眨眼：“昂……” 程迎掏出手机，点开录音软件。 三秒后,空旷的道路上，响起俩人几天前交流的语音—— “坏了要不要我赔的。” “不用,如果坏了，那也算是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蜡炬成灰春蝉丝尽一生值得,怎么可能要你赔呢少爷。” 程迎抬眼：“这是谁的声音啊？我怎么听着她这意思，是不要我赔呢。” 章凡宁：“……” 不是，他怎么会录音啊…… 录音结束,程迎又点开播放第二遍。 章凡宁已经红温了,抬手去按他的手机，声音弱弱的没底气：“好啦少爷，你不用再放了，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 “听见了T^T” “那……” “不用你赔了少爷,刚刚我是被鬼给上身了,你知道吧,就这条路，它有点儿邪门儿。” “是吗？” “是的是的少爷。” 程迎收回手机：“行吧。” 章凡宁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你怎么会有录音啊少爷……” “哦，习惯了。” “习惯什么事都要录音？” “倒也不是。” “那是……” 程迎垂眼看她,好一阵,弯唇笑开。 “电视剧里不是说了么，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有备无患。” 话落,程迎直接转身推着那辆坏掉的粉色小电驴往章家的方向走。 章凡宁落在他身后，看着他推车离开的背影有些懵懵地眨了眨眼。 他在夸她漂亮？- 翌日，章凡宁起了个大早把小电驴送去维修。 赶到办公室恰好踩点上班。 正要例行跟程迎打招呼，一抬眼瞧见他办公桌跟前立着个陌生男人。 男人只露个侧脸，模样还不错，就是气质挺严肃，瞧着不苟言笑的样子。 应该是正在跟程迎汇报工作，微低着头，垂眼很恭敬的模样。 兴许是注意到她推门进去的动静，俩人停下交谈，一同转过头来看她。 奇怪的是—— 章凡宁确认自己跟这个陌生男人并不认识，也从来都没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对她有种很莫名的敌意。 从看见她的第一秒起，这个男人就在打量她。 而且，是以一种…… 章凡宁想了想，是有一种在护食的感觉。 这就更奇怪了。 直至程迎向她介绍：“这是我助理，李锐。” 男人对她点点头：“你好。” 章凡宁立刻冒出来一点熟悉的感觉—— 这个李锐，对她的态度，就像是那天程思宇来的时候，她的态度。 很拽啊。 但她还是礼貌地也点点头：“你好。” 李锐又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章凡宁瞬间反应过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这个程迎的助理，这个李锐，好像是把她当假想敌了。 之前她是有听程迎说过，他的助理还没回来，所以叫她暂时担任他的助理一职。 现在，这个助理回来，该不会是觉得她把他的位置给抢了吧？ 章凡宁立即道：“不辛苦的。” 又转向程迎：“那少爷，既然你的助理回来了，我——” “你继续当我的助理。”程迎没让她把话说完，“李锐还有别的事要做。” 李锐立即转头：“程总……” 程迎只道：“就这样吧。” 李锐不敢有异议：“好的程总。” 他答应得很好，转头看章凡宁的眼神却变得有些莫测。 章凡宁默默看着也默默听着，又对上李锐的眼神，顿时觉醒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这个李锐，怎么看她像看情敌。 她平常只看言情小说，但赵新橙是个什么都吃的，看什么都能嗑起来，还喜欢跟她分享。 受赵新橙的影响，她虽然不看，但听得多了，有时候思想也容易跑歪。 一整个上午，李锐被程迎派出去干别的事，并没再出现在办公室里，但章凡宁走神的几次间隙，还是不受控地胡思乱想他跟程迎的关系。 程迎第三次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没再忍着，直接开口问：“我请问你又在想什么，章凡宁。” 章凡宁立即别开眼：“没啊少爷，就是觉得你今天，特别好看。” 程迎蹙眉：“？” 章凡宁实在憋不住那颗乱七八糟的心，又转过头来看他：“少爷，你跟你的助理，关系很好吗？” 程迎没懂：“想问什么。” 章凡宁换了个方式问问题：“他有女朋友吗？” 程迎：“？” “我就是觉得，他长得还挺好看的，应该有很多人追吧。” “……你看上了？” “没啊，随便问问嘛，所以他有女朋友吗？” “没。” 章凡宁顿时悟了：“那他……有男朋友吗？” 程迎：“？” 程迎：“章凡宁，少看点乱七八糟的东西。” 章凡宁双手捧脸，很同情地看着他：“那看来他也没男朋友咯，你很危险啊少爷。” 程迎：“……” “章凡宁。”程迎抬手勾了勾，“过来。” 章凡宁起身过去：“怎么了少爷。” 程迎继续勾手：“头低点儿。” 章凡宁乖乖照做，弯腰低头凑近了，压低声音：“怎么了少爷，是有什么秘密要跟我讲吗？” 难道他俩是双向暗恋？ 程迎直接一抬手，捏着她下巴尖儿，左右转动她漂亮的小脸蛋儿。 “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这脑子，到底是少了一根筋，还是多了一根筋。” 完全没想到他有如此动作，章凡宁呆滞地任由他捏着自己的下巴，睁大眼睛看着他，忘记该有什么反应。 近距离的对视，她看见他好漂亮的一双眼睛。 就只是这么看着她，都让人觉得，好像很深情的模样。 所以，作为他的助理，朝夕相处，李锐应该也很为他着迷吧。 “程总，我——” 就在俩人保持这样有些暧昧的距离和姿势对视时，李锐推门进来。 下一秒，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章凡宁应声回头看他，程迎也抬眼。 李锐很有职业素养地抬起双手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等下再来，你们继续。” 紧接着，退出去，贴心地关上门。 章凡宁懵懵地眨眨眼，又回头看程迎：“他好像……” 程迎挑眉：“嗯？” 章凡宁想了想措辞：“他好像，误会我们……” 程迎微笑：“误会我们？” 章凡宁垂眼，程迎的手指还捏着她的下巴。 不得不说，他的手指是真好看。 细长又白皙，指节分明，像手模加了滤镜那样好看。 这样暧昧的动作，她却没什么旖旎的想法，第一反应是：“少爷，你这个手，平常会戴什么饰品吗？” 程迎问：“比如？” 章凡宁想起从前Ahh朋友圈那张戴戒指的手的照片，应到：“戒指。” 总觉得，他这只手，跟Ahh朋友圈晒的那张手，长得也很像。 一样好看。 程迎并不清楚她此刻内心在想什么，只问：“你要跟我求婚？” 章凡宁：“……？” 程迎又道：“章凡宁，不要一天到晚想走旁门左道，好好工作才是正经事。” 章凡宁觉得他真是没救了。 但到中午下班的时候，章凡宁觉得，程迎其实也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他居然送了她一辆新的电动车！ 虽然看上去不太像粉嫩少女开的，但是酷酷的也挺拉风。 而且，一看就很贵的样子。 章凡宁围着新电驴转了一圈，喜欢之情溢于言表，伸手摸了摸，转头问程迎：“真送我啦少爷？” 程迎抄着手很装逼地点点头：“嗯。” 章凡宁立即双手合十地冲他拜了拜：“少爷你今天真的特别帅，我说怎么太阳这么好，原来是男菩萨下凡，神光普照大地了。” “……”程迎默了默，“章凡宁，你还可以再夸张一点吗？” “啊？” 还要更夸张一点吗？ 章凡宁想了想，她这么说已经很夸张了吧。 居然还要更夸张吗…… 那倒还是有点为难人的。 章凡宁冥思苦想了十来秒，抬头看他。 嗯，很帅。 于是下定决心，一鼓作气，豁出去了，伸手将他环抱住。 “少爷，你好好哦，如果有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助理。” 程身体瞬时一僵。 接着，脑子也跟着僵了- 一月过半，还有一个礼拜，章凡宁就要迈入二十二岁。 文清如早早替她张罗起二十二岁的生日宴，提前定了一些新鲜的食材，又问她要请哪些朋友。 她的生日在冬天，每年这个时候都已经放了寒假，所以她生日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家过的，只有少数几次是在外面跟朋友一起过。 虽然只是个生日，但家里人爱她，所以对她的生日一直都很重视。 不仅会让她邀请好朋友，还会邀请家里其他长辈一起替她庆祝。 不管是在章家，还是在外祖那边，章凡宁都是团宠般的存在，没有哪个长辈不喜欢她。 所以，哪怕只是一个晚辈的小小生日，大家每年也都会精心准备好生日礼物或者红包前来祝贺。 今年自然也是如此。 章珉宇每年的习惯都是给她发一大笔生日基金，让她去买一身从头到脚的漂亮装备，在生日那天可以当个好看的小寿星。 对章凡宁，章珉宇一向出手极其大方。 靠着每年的这笔生日基金，章凡宁存下来不少钱。 今年章凡宁已经大学毕业正式参加工作，章珉宇却没有丢掉这个习惯，依旧给她发了这样一笔生日基金。 章凡宁没有装乖拒绝，而是开心收下，说了许多漂亮话，哄得章珉宇高高兴兴。 家里不缺钱，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拿着这笔钱，章凡宁按照惯例去买了一身漂亮装备，为此还出了一期生日特辑的视频更新。 最近她的自媒体穿搭账号也有在稳定涨粉，流量也是越来越好，广告价格也跟着提了上去。 章凡宁算了算，毕业还不到一年，她的存款已经翻了倍。 嗯，感觉明年就能凑齐首付，在新汀城区买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虽然从小生活就很幸福，家里也有给她和章之舟各自都准备一套婚房，但她还是一直都有自己买套房的打算。 这套房她早就已经和赵新橙商量好了，要买在门对门或者隔壁相邻，就算以后结婚了，也要有好姐妹的独处时间。 先前读大学的时候，俩人闲着没事就喜欢去各大楼盘蹭房看，然后幻想着有一天发大财，全款拿下一套新房。 她没什么买奢侈品的爱好，家里又很宠，所以这个目标已经越来越接近。 赵新橙比她能花钱一些，但赵新橙是独生女，家里所有东西都是要给她的，所以也并不用担心- 2024年1月23日，雪。 从凌晨三点开始，新汀就开始落大雪。 章凡宁早晨起床一看，地面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连树枝都被大雪压弯。 这是她二十二岁的第一天。 从零点开始，不管是关系很亲近的还是只是点头之交，只要有微信好友，基本上都给她发来了生日祝福。 虽然她并没有对大家发去生日邀请，大家依旧给她邮寄了生日礼物。 早饭过后，外婆一家人就已经赶了过来，要帮着文清如一起张罗今天的生日会。 章秉承这边还有两家堂亲，平时也保持着来往，今天也会过来。 程迎是中午才知道她今天生日，还是因为午饭时家里多出了章凡宁外婆这家人，他才因此得知这个消息。 这些年里他都是独来独往，富家公子哥那群朋友圈每年过生日他都是让李锐去准备生日礼物，很少自己操心。 李锐一直把这些事情都做得很好，程迎第一时间也想把送章凡宁生日礼物这件事交给他。 转念想了想又做罢，自己挑了一个下午，定了一只手镯。 手镯送来还要一段时间，临近下班前，他像对待李锐的生日一样，直接给章凡宁转了一笔钱。 备注：【生日快乐。】 章凡宁看着那醒目的四个六的转账，眼睛都差点被闪到。 没敢直接收，试探地问：【这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程迎很高冷地回了两个字：【不然？】 章凡宁抿了抿唇，又问：【那少爷，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程迎倒也没藏着掖着，回到：【10.23。】 章凡宁看了眼日历。 是霜降那天。 下午程迎难得没再加班，甚至提前一小时就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走吧。”程迎套上外套，“你是不是得回去陪陪客人。” 章凡宁受宠若惊地开始收拾东西：“还好啦，都是家里人。” 不过能早点下班还是很开心。 今天下班早，章凡宁骑着电动车载着程迎回到家，天还没黑，除了早上就到的外婆一家人，其他客人都还没到。 倒也正常。 现在离下班时间还早，文清如定的晚饭时间也在晚上七点，大家过来还得要一会儿。 往年也是如此。 章凡宁陪着外婆一家人聊了会儿天，大家似乎对程迎更感兴趣，看他不像看少爷，更像是在看外孙女婿。 那些眼神和问题越问越离谱越暧昧，章凡宁怕程迎受不了，干脆拉着他出了门。 “二太爷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我们出去接一下吧。” 她只想着把程迎拉走，不让他再继续面对外婆一家人，却没想到这么一拉，不懂事的小外甥女在后面童言无忌地喊：“哇，姨姨和姨父牵手手了！” 闻言，章凡宁立即松了手。 俩人也并没有走太远，今天风雪大，她只拉着程迎走到院子外的檐下等。 远离了客厅里的热闹，安安静静的俩人独处。 程迎随口问起：“你每年生日都这么热闹？” 章凡宁“嗯”了一声：“对啊，因为我生日刚好在年底嘛，放寒假了，所以基本上都在家里过的，我妈妈也很喜欢热闹，每年都会叫上两边的亲戚一起来家里聚聚。” 说完，又转头问他：“你呢，少爷？” 他？ 程迎垂眼，回想起这些年来的生日。 似乎，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偶尔，程诗和秦琮也会特意去陪他。 很小的时候，其实他也挺喜欢过生日，但家里并不怎么给他庆祝，大多数时候，他甚至都没跟家里人在一起。 久而久之，他也就习 惯和默认了自己的生日是不需要庆祝的。 当一个人习惯了寂寞，似乎对热闹也就跟着麻木。 后来，他被送去英国。 有许多同学问过他的生日，想要给他庆祝，但都被他拒绝。 那些年，在异国他乡，他的生日，大多数时候其实他自己都会忘记。 他总是很忙碌，忙着完成学业，忙着创业，忙着让自己变得更厉害更强大。 只有生日那一天，家里的越洋电话打过去，他才会记起，原来自己又长大一岁。 暮色渐深，天更黑了些，寒风卷起一阵飞雪，簌簌扑面。 章凡宁缩了缩脖子，把小巧的下巴尖儿缩到围巾里，隔绝一部分风的凛冽。 久久没听见程迎的回答，她在风雪里转头，看见院墙檐下昏黄廊灯映照出他沉默的侧脸。 他模样生得很俊俏，这样沉默着，头发被吹得乱糟糟，鼻尖被冻得带一点红，微垂着眼睫的模样，有种我见犹怜的破碎美感。 这画面，美得像是精心设计打磨出来的动漫电影，让人不忍心破坏一丝一毫。 章凡宁轻轻地喊了他一声：“少爷。” 程迎应声回头。 恰好风起，灯光摇曳。 视线定格画面，四目相对，他看见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里映出温暖光线。 一缕碎发在她额前随风翩跹，不断拂过她眉眼，又落回她耳边。 接着，她朝他迈进一步，呼吸可闻的距离，眉眼弯弯。 “少爷。” 她又这么喊了一声。 白雾从她唇齿间逸出，袅袅盘旋。 像是受了某种蛊惑，程迎垂眼看着她，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恰在此时，凛风吹来一粒雪，正正好落到她长而浓密卷翘的眼睫上。 程迎搁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指弯了弯，克制着某种情不自禁呼之欲出的冲动。 下一秒，眼前光线一暗，额头上落下一抹温暖的柔软。 微怔一秒，他抬起眼。 那双白皙修长的手，正温柔地替他整理着被风吹乱的头发。 风雪寒冷，却令他此刻心事旖旎。 当然。 前提是，下一秒，她没开口—— “少爷，你都快被吹成中分了。” “这可千万不能让我二太爷看见，他以前打鬼子的，最讨厌汉奸。”【你现在阅读的是 】 30-40 第31章 想我少女心 “……？” 或许是风雪大,冻得耳朵僵。 程迎疑心自己听错：“什么？” 章凡宁没觉得哪里有什么问题，自顾自替他整理好头发，又仔细端详了几遍,满意地点点头：“嗯，少爷,你还是这样好看。” 她说这话时，带着点笑模样,在廊灯橙黄的光照耀下，有种很令人心安的温暖。 程迎微低着头，长睫轻动。 他忽然没想再说什么,只安静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朵夜晚里灯光下雪地里盛开着娇俏的花，生动,又格外美丽。 眼睛得到洗涤,心也轻快。 二十几年的人生中，确实有许多女生对他前赴后继。 但是，他正经接触过留心过的女生不多，也无从去做出太多对比。 只能得出一个简单又直白的评论—— 她跟程诗完全不像。 程诗有一颗浪漫至死不渝的少女心,即便被她那位一见钟情的白月光男神全网拉黑,却依旧幻想着有一天能跟他两情相悦白头偕老。 甚至,每天她都会换着号去视奸别人的动态，从人家跟她毫无关系的动态中，强行曲解出一丝跟自己有关的意思。 仿佛只要人家一个眼神,她二胎名字都想好了。 而章凡宁。 程迎认真想了想,只觉得，就算他俩都脱光了躺在床上，洞房花烛夜,她也只会摸着他的腹肌问：“你是怎么练的？” 没有一丝多余的旖旎，只有最原始的，关于美好肉.体的探索欲。 “噗——” 或许是他这样安静着任人摆布的模样太过温顺，配上那张俊俏的脸就显得有些乖巧。 章凡宁欣赏着，蓦地笑了一声。 程迎疑惑抬眼：“？” 章凡宁轻咳了声，让自己看上去能显得正经点：“没什么啦，只是少爷你真的长得太好看了，二太爷估计会觉得你像个模子。” 程迎不懂就问：“模子是什么？” 章凡宁眨眨眼：“就是男模呀，不过二太爷可能没听过这个词，应该会说你像个小白脸。” 程迎：“……” “少爷你别生气，我二太爷为人比较正直，正直得有些古板，所以他有时候说话就不是特别中听。如果等下他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也希望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毕竟他年纪大了嘛，以前又是上战场打鬼子的，脾气比较爆，我怕吵起来你骂不过他，而且他又容易气得背过气去，所以希望你能……如果你实在气不过，过后我可以给你赔罪。” 程迎“哦”了一声：“你是说叫我让着他？” 章凡宁点头：“对呀。” 程迎：“有什么好处？” 章凡宁想了想，问他：“你想要什么好处。” 程迎也不知道：“先欠着吧，想起来再问你要。” 章凡宁一口答应：“没问题。” 赵新橙和其他客人随后都到了，章凡宁带着程迎在院门口一一迎接，笑着把大家都送进了客厅。 直到最后一个客人也到齐了，俩人才一起进去。 今天的客人一共有三桌，除了外婆一家人，还有二太爷这一支庞大的家族队伍，以及农场里跟章凡宁关系好的同龄朋友和几个跟章家人走得近的管理。 显然，二太爷这一支庞大的家族对程迎也十分好奇。 他来农场不久，他们并不知道他就是程家少爷，看他跟章凡宁刚刚在门口迎客，还以为他是章凡宁的男朋友。 “柠檬谈的这个男朋友长得真漂亮，干什么工作的？” 章凡宁立即解释：“不是的二太爷，他不是我的男——” 不等她说完，程迎接话：“做一些管理工作。” “管理啥的呀？” “自己创业，开个小公司。” “哟，还是个老板啊？” “自己随便弄着玩的。” “那收入应该还可以吧，一年赚多少钱？” “还行，过得去，能自己买车买房。” “那是还不错，这年头年轻人靠自己买车买房还是可以了，我看你还挺年轻的，今年多大？” “前段时间刚满二十二。” “哟，跟我们柠檬同岁。” “是的二太爷。” “那你创业都做什么的？我看你长得挺好看的，别是做什么不正经的生意吧，那个来钱快，但是咱们可不能只想着走捷径啊，年轻人吃点苦头没关系，但是走上歪路可就不好了。” “没呢二太爷，我做一些年轻人喜欢的东西，都是正经营生，不干坏事。” “那还行，那你家里——” “二太爷！” 章凡宁见二太爷问的话越来越离谱，赶紧开口制止。 他敢说，她都不敢听。 每一句她都听得心惊胆战，生怕程迎要生气，也真是没想到程迎居然这么好说话，还句句有回应。 二太爷其实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传奇。 当年才十几岁就敢上战场，今年快九十的年纪，还耳聪目明。 大家都说他铁定能活到一百多岁。 身份摆在那儿，他问话，其他人也不敢插嘴，都安静听着，恭恭敬敬。 可程迎毕竟是新汀顶级豪门程家的少爷，不是什么简单后生，愿意回答，那是他的教养，但凡事总要适可而止。 再不制止，二大爷怕是连人家程迎祖上几代都要问个遍。 二太爷耳朵不聋，听力尚佳，被她这急促的一声喊吓一跳，转头嗔怒：“你这丫头，你二太爷我还没聋呢，喊那么大声做什么？” 章凡宁撇撇嘴卖乖讨巧：“对不起嘛，但是他不是我男——” “开饭咯！” 章凡宁解释的话还没说完，文清如从厨房探头喊了一嗓子。 年年都是如此，这一嗓子就像是某种开关，在座的年轻人立刻都纷纷起身去厨房端菜。 二太爷也撑着拐杖从沙发上起身，很是欣赏地冲程迎招招手：“你过来。” 虽然目光欣赏，动作却随意至极，完全 就是拿程迎当未过门的重孙女婿对待。 章凡宁看得眼皮直跳，忙用拜托的眼神望向程迎，希望他不要计较。 程迎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很听话地走到了二太爷的身边。 “刚刚都忘了问你叫什么，怎么称呼？” “叫我小程就行。” “哦，小程啊，没想到你长得跟个小白脸儿似的，人还挺能干，不错，继续加油。” “……谢谢二太爷夸。” “对了，你房买在市区还是郊区？车是什么车？” “在市区，三室两厅，车是一辆保时捷。” “哟！”二太爷惊讶地转头看他，“保时捷啊，好像是个大牌子，看来你赚得不少？” “还行。” “嗯，那这样的话我就满意了，我们家柠檬从小就没吃过苦，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她，要是欺负她的话——” 二太爷挥了挥手里的拐杖，一副警告的模样：“我的拐杖可不答应。” 程迎转头看了眼章凡宁，唇角带笑：“会的。” 章凡宁真的很想求求二太爷不要再说了。 像程迎这么优秀的能有几个？ 以后她找的男朋友要是没他这么好，二太爷见着人家还不得胡子都气歪了。 肯定还得指着她的鼻子教训，说她眼神儿不好，之前的那个那么好为什么不谈了@_@ 因为被当成章凡宁的男朋友，程迎自然是被二太爷拉着跟章凡宁一起和他们坐一桌。 文清如跟章珉宇一直在厨房忙碌，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二太爷对程迎这么热情，还以为他是碍于他少爷的身份，也没说什么。 其他知情的人，比如章秉承，比如章凡宁的外婆一家人，也都默契地心照不宣地闭口不言地默认了这个误会。 除了章凡宁如坐针毡，大家都很开心。 包括程迎。 章凡宁都怀疑他大学学的表演，怎么好像还演得挺来劲。 被误会成那样，竟然能忍着一个字都不解释，而且还那么配合。 刚刚他问她讨要好处，却又不说具体要什么。 现在这么配合，心里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坏，兴许还要憋个大的。 所有长辈都对程迎和颜悦色笑脸相迎，尤其是二太爷，一口一个小程，把人家一个少爷真当成一个寻常的晚辈来对待了。 章凡宁只祈求程迎最后要的好处不要太过分。 他那么有钱，肯定也不会问她要钱的。 她就这么一个人，别是要她卖身吧。 这是万万不行的！ 整个生日会的氛围都很好，章凡宁也同往年一样收到了许多生日礼物和生日红包。 一直到晚上十点，放完生日烟花，这场生日会才算结束。 章珉宇提前给大家都安排了住处，章凡宁开车把人一一送过去，程迎也一直陪着。 告别的时候，大家都笑着冲程迎挥挥手：“好了，你们小两口赶紧回去吧，外头多冷啊，下着雪呢，可别冻着。” 章凡宁早已心如死灰，懒得再解释了。 算了，误会就误会吧。 反正，在程迎这里的债已经欠下了。 直到送完所有人，章凡宁才最后送程迎回月色。 将人送到门口，她抱着赌徒般必死的决心问他：“少爷，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我的一百种死法？” 程迎抄着手往门框上斜斜一靠，云淡风轻地问：“什么意思？” “你别装了少爷，不是说问我要好处吗？今晚你这么配合，被误会成那样都一声不吭，难道就没想着要报复我？” 程迎笑了：“我为什么要报复你？” “可能你看我不爽啊，小说里不都那样写吗，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脾气最是古怪，有许多欺负别人的癖好，你不是吗？” “哦。”程迎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样啊。” 章凡宁叹气：“可不是吗？” “那你是女主角？” “什么女主角？” “难道小说里没有写，被大少爷欺负的女孩子，都是女主角？灰姑娘，和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欢喜冤家，互怼产生的爱情。” “你怎么知道？” “章凡宁，少看点《流星花园》这种剧，看多了脑子不好。” “……那你要什么好处？” “没想好，想好了告诉你。” “哦，好吧，那少爷，晚安。” “明早来接我吃早饭。” “啊？” “很为难？” 少爷就是少爷，矫情T^T 章凡宁默默在心里腹诽了一通，这才抬头冲程迎甜甜地笑了，很乖巧的样子。 “好的少爷，那你早点休息，我明早提前给你打电话，到时候骑车过来接你。” “嗯。” “晚安少爷。” 章凡宁马不停蹄地骑着电动车回到家，赵新橙已经洗完澡躺在她的床上。 一见她进门，立即笑着打趣：“哟，咱们的少奶奶回来啦？” 章凡宁抓狂地上前掐她脖子：“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许这么叫我！” “咳咳咳……”赵新橙假装咳嗽，“我要被你掐死了。” 章凡宁立即松开手，撇嘴：“可恶，事情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嘛。” 赵新橙笑得不行：“哪样了啊，这不挺好的，咱们小柠檬，一转身就华丽蜕变成豪门少奶奶了，以后可得罩着姐姐我呀。” 章凡宁装凶：“你还说！” “这也怪不得别人误会嘛，你说他堂堂一个豪门少爷，来参加你的生日会也就罢了，怎么还顶着这么大的风雪跟你站在院门口迎客呢？” “我要是不知情的话，一见到你俩这郎才女貌的，那么般配的一对璧人立在那儿迎客，还以为这是你俩婚礼呢。” 章凡宁疑惑：“看着真有那么像一对吗T^T” “可不是呢么，乍一看啊，你俩可真是般配极了，就跟演那偶像剧似的，天空飘着雪，你俩往那儿一站，靠得还近，每来一个客人，你就笑着打招呼，他也跟着笑，不就跟那金龟婿刚进门似的。”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心都死了。” “怎么了，少爷不是挺好的，跟他一对，委屈你了？” “不是，我哪敢肖想他，是我刚刚求他让着点儿我二大爷，承诺给他好处，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让，这好处我怎么给得起。” “他说没说问你要什么好处？” “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更可怕，谁知道他在酝酿什么。” “他该不会要你这个人吧。” 赵新橙博览群书，立即就启动了嗑CP的大脑：“我早就说过了，根据我这么多年看小说的经验，你俩这妥妥的言情小说的男女主开局。” “那我应该是女配。” “为什么？” “因为我好漂亮。” “六。”- 翌日一早，赵新橙还有事，天不亮就离开了。 章凡宁送完她，怀着报复心理，早早就给程迎打了电话。 试图在寒冷冬日一大早就吵醒他，以此来报复昨晚他故意引起误会的行为。 本以为会听见他刚睡醒迷迷糊糊的声音，或者是被吵醒暴怒的声音，却没想到他声音里带着喘息，听得人瞬间心跳也都跟着快了。 章凡宁看了眼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 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大早上会发出这么奇怪的动静。 转念之间又忽然想起，男性似乎早上都会晨.勃—— 章凡宁倒吸一口气 ，着急忙慌地丢下一句话就挂了电话。 “少爷对不起！” “！！！” 她该不会是撞见他那个吧。 这么大清早的，就搞这么十八禁吗？ 章凡宁脑子里瞬间不受控地出现了禁忌画面，脸都跟着发烫。 但偏偏！她已经把电话挂断，程迎居然还！打过来！ 章凡宁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来电，根本不敢接。 可那边的人似乎不肯放弃，她不接，他就一遍又一遍地打过来。 章凡宁都快哭了。 不懂他这时候打电话过来是要干嘛。 难道要她听现场直播？ 这就是他索要的好处吗，会不会有点太那个了。 章凡宁一直盯着手机屏幕，眼看着这已经是程迎打过来的第五遍电话，她依旧没敢接听。 接着，下一秒，通知栏跳出来一条微信。 CC：【？】 马上又跟了下一条。 CC：【接电话。】 威胁力十足。 算了，死就死吧。 章凡宁一闭眼，豁出去了。 又不是没看过女性向的片子，顶多就是这回男主角换成了熟人而已。 总归又不用当着他的面看着他，只是隔着手机接个电话听听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做完心理建设，章凡宁戴上耳机，调小了音量。 下一秒，又鬼迷心窍地把声音开到最大。 在这通来电即将挂断的前一秒，终于划到了接听。 还以为一开始就是不可描述的声音，没想到却是带着疑惑语气的：“章凡宁，你抽什么疯？” 章凡宁一愣。 好像没喘息啊？ 那句话本来是在心里默念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口说了出来—— “少爷，你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第32章 想我想不想看 那句话说出去的下一秒,章凡自己也吓一跳。 不是！ 她不是在心里默念的吗？ 怎么就！ 这么！ 水灵灵地！ 说出来了！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也没想到，接通电话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么石破天惊。 以至于,他开始长久地一言不发。 章凡宁具体也不清楚那是多久，总之,漫长得她都想好了自己的一百一千一万种死法。 听说，男人都很不能接受别人说他们不行。 哪怕,他们是真的不行。 可她，居然就这么直接又大胆地当着他说了出来。 这跟找死到底有什么区别？ 算了。 如果她真的要死的话，请让她死得清白一点吧。 千万别让人知道,她是因为说了这么一句大胆的话死掉的。 “章凡宁。” 程迎终于开了口。 “我请问，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少爷。”章凡宁诚恳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打来电话,说一声对不起就挂了,打过去还不接？接了又说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是没睡醒？” “醒了T^T” “所以，什么叫，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对不起。” “完的什么事儿,嗯？” “对不起少爷。” “你说清楚。” “我说不清楚。”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我不好意思说……” 程迎气笑了：“大清早的,你脑子里想什么黄色废料？” 章凡宁小小声问：“难道不是吗？” 程迎直接挂断电话,切微信，打了视频通话过来。 章凡宁心口猛地一跳，更不敢接。 听听声她还勉强可以接受,画面…… 画面,就有点太十八禁了。 倒也不是说她纯情到了这种份上，女性向的片子其实她也没少看，但这毕竟性质不一样。 人家都是专业演员,这可是她的上司@_@ 而且，还是现场直播！ 程迎又发来一条微信消息。 CC：【接。】 章凡宁不敢接，却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只好用手指把手机摄像头摁住，不让他看自己。 如果他真的要让她看什么禁忌画面的话，好歹别让他看着自己。 章凡宁呼出一口气，点了接听。 下一秒，手机屏幕里，出现一张带着薄汗的帅脸。 章凡宁更觉得羞耻了。 没想到，他一个人，自娱自乐，居然也能搞得这么激烈。 汗都出来了。 仅仅只是这么一想，章凡宁心跳就砰砰砰地乱了起来。 “章凡宁。” 程迎叫她的名字，跟刚刚在电话里严肃的声音不同，这回他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连着叫她的名字好像都变得旖旎婉转起来。 章凡宁小小声应他：“我在呢，少爷。” 程迎问：“你把摄像头挡住干嘛？” 章凡宁咬唇：“我不好意思啊少爷。” “……”程迎这回是真听笑了，笑了好一阵才停下，瞬间起了逗弄她的心思，故意恶作剧，“想不想看？” 章凡宁不吭声。 该怎么回答呢？ 说实在的，刚开始确实不敢。 但已经迈出了接他视频的第一步，好像她的色胆也跟着大了起来。 他长得这么好看，身材性感，说话声音又这么好听，还这样故意充满诱惑地问她。 她真的顶不住。 说不想看，那好像也不完全是。 说想看，好像又有点太那个了。 不知道怎么回答，章凡宁就装死。 程迎自顾自接话：“不说话？那就是想了。” 章凡宁依旧不吭声。 紧接着，程迎缓缓把手机镜头往下移动：“行，那给你看看。” 章凡宁立刻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他居然有这种可怕的癖好？ 转眼间。 对面的镜头下移，屏幕里出现程迎修长的脖颈，性感的喉结，接着，是更加性感的锁骨。 章凡宁立刻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眼睛却又很诚实，一错不错地盯着手机屏幕没有躲闪。 镜头接着下移。 屏幕里出现一件黑色背心，他被包裹在黑色运动背心里的性感胸肌，以及，瘦到背心都宽松空荡荡的窄腰。 喉咙好像有点干。 章凡宁抿了抿唇，吞咽了下。 别开眼，两秒钟，又转回来。 真没想到，做那种事，会这么热。 大冬天的，他就穿件背心，不冷么？ 不过，看他都出了汗，应该确实不冷。 或许，确实挺费体力的吧？ 章凡宁莫名脸一热，再往下，就真的有点不太敢看了。 但没想到，程迎忽然“哗”的一下，直接把镜头拿远，紧接着，立即往下一照。 章凡宁吓一跳，尖叫着把手机扔了出去。 “啊——” 大脑一片空白，章凡宁随手就掀起被子蒙住眼睛，整个人浑身都开始发烫。 天啊！ 他为什么可、以这么大胆，居然真的敢给她看啊！ 难道就不怕她截图录屏威胁他，给他发到网上去吗？ 太烧了！ 虽然她什么都没看见@_@ 手机丢开了，但是耳机还没摘。 一声低笑传入耳朵里，章凡宁羞得更想死了。 “少爷……” 程迎声音里仍带着笑：“舍得说话了？” 章凡宁小声求他：“求你了。” 停止发烧吧。 程迎故作正经：“刚刚不是想看吗，怎么给你看，又不敢了？” 章凡宁不吭声。 程迎又道：“把手机捡起来。” 章凡宁依旧把自己的脑袋蒙在被子里，含含糊糊地拒绝：“我不要。” “捡起来。” “不要。” “听点儿话。” “不听。” “……行了，不逗你，我穿着呢。” 章凡宁沉默了几秒，不肯信，跟他确认：“真的假的？” “假的。” “少爷……” 程迎又笑了：“真的。” 章凡宁把被子掀开一点透气，再次确认：“真的？没骗我？” “你自 己把手机捡起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万一你骗我怎么办？” “任你处置。” 章凡宁这才肯相信，把手机从脚的那一头捡起来。 屏幕里依旧是那张好看的脸，脸上的笑意极其明显。 这次她没再遮挡手机摄像头，自己的脸也出现在屏幕右上角，额前头发有点乱，呆萌十足。 这感觉还挺奇妙，跟和他面对面不太一样。 章凡宁还是有些不太好意思，把睡衣的领子往上扯，遮住小半张脸。 声音透过睡衣布料传出来，有种软软糯糯的萌感：“少爷，你真穿了？” “给你看看？” “……” 程迎把手机镜头往旁边挪了一点，屏幕里瞬间出现一些健身器材。 “你刚打来电话，我在健身。” “所以，你想多了。” “……” 没想到闹了这么大个乌龙。 章凡宁真的很想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对不起，少爷。” “换一句。” “我还以为……” “还以为？” 章凡宁不好意思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聊，问他：“你几点起床的？” 程迎拿着手机边跟她打视频边往洗手间走：“六点。” “那么早啊？” 还以为他在睡大觉呢。 “每天都这个点儿，你也起这么早？” “昂……” 章凡宁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难得起这么早，要不是为了报复他，她送完赵新橙就要睡回笼觉了。 结果，没吵到他，没报复成，倒是把自己搞得很尴尬。 可见，这人啊，是不能做坏事的。 “行。”程迎把手机立在洗漱台上，“一会儿来接我是吧？” “是的少爷。”章凡宁也掀开被子下床，“我洗漱好就骑车过来接你吃早饭。” 很莫名的，谁也没说要挂断这通视频电话。 章凡宁把手机拿到洗手间，也学着程迎把手机立在洗漱台上，俩人都没再说话，各自安静地洗漱着。 直到洗漱好准备换衣服出门，章凡宁才主动挂断视频。 外婆一家人和二太爷等人都是吃过早饭离开的，章凡宁和程迎开车把人送到停车场，又被拉着说了些要好好相处之类的话。 经过昨晚和今早的一系列事件，章凡宁已经练出来了，也跟着程迎一起淡定地演戏：“好的，会的。” 送完所有人离开，她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总算结束了。” 程迎笑问：“是吗，结束了？” 哦，对，这还有个大债主。 而且，还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债的债主。 章凡宁瞬间觉得，人生无望。 “少爷。”章凡宁转头看他，“要实在不行，你给我个痛快吧，我真的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 程迎隔空在她脑门跟前弹了下空气：“就这么大点儿胆，能成什么大事。” 当初隔着网线，不是很厉害吗。 根本都不熟的人，就敢直接问人家能不能看下牛牛。 现在跟他搁这儿装上了。 章凡宁吸吸鼻子：“我没想成什么大事，我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儿，我就想快快乐乐的。” “现在不快乐？” “也不是不快乐，就是老担心你的要求我办不到。” “放心，不会太过分。” “真的？” “当然。” “好吧。”章凡宁信了，心头轻松了点儿，“你可要说话算话。” 程迎说好- 转眼就快要到春节，文清如早早开始置办年货。 也没收到消息说程迎什么时候离开，她把程迎的那份也跟着置办上了。 虽然他肯定是要回家过年的，但是，有备无患。 就算他要走，也没关系。 程则宗没发话让程迎什么时候回去，程迎也懒得管这个问题，反正在云朵农场待着挺开心的。 比他过去的这些年，都要更开心，更热闹，更有趣，更值得回味。 如果没人发话，他都打算留下来过年。 程迎打得一手好如意算盘，却万万没想到，只在章家过了个小年，并没有如愿留下过除夕。 自然，也就没见到章凡宁那个除夕前一天晚上才回家的哥哥。 但章凡宁是个很爱炫耀章之舟的人。 程迎不过是在聊天中随意提了一句可惜没见到她哥，她就偷拍了一张章之舟的背影照发过去。 程迎点开一看，总觉得莫名眼熟，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眼熟。 像是在哪里见过，但好像又没见过这么个人。 或许，是在什么软件上看见过类似的图片？ 程迎想不起来，索性也就没再想。 反正，总归见没见过，这事儿也没那么重要。 这是他离开云朵农场的第三天，跟章凡宁没有断开联系，每天都会随意聊聊天。 俩人聊天的话题天马行空，和从前异国当网友那会儿差不多，一会儿一个莫名其妙的话头，聊天内容立马就跟着跑偏。 这会儿还在等除夕夜的年夜饭做好，闲来无事，程迎随意问了一句：【干嘛呢？】 章凡宁退出晋江文学城APP，回他：【我在看书呀。】 程迎挺诧异，平常可没见她这么爱看书。 大过年的，她倒是看上了。 CC：【什么书？】 章凡宁回想了下自己看的那本小说，名字实在有些太直白又太惹眼，不好意思直接说，委婉地回了一句：【likefatherlikeson。】 程迎自认为自己的英语水平还不错，于是翻译了一下：【《如父如子》？】 章凡宁回他：【不是。】 CC：【？】 他英语水平倒退了？ CC：【这句英文还能有别的翻译？哪本名著，我看看我看过没。】 名著啊…… 这小说，还挺小众的。 跟名著，应该是完全不沾边。 而且，她上一次看名著，应该还是高中时期，自从上了大学，看的东西可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了。 章凡宁看着那直白的小说名字，实在不好意思告诉程迎。 想了想，只好跟他说这本小说的类型。 章鱼小柠檬：【其实是小妈文学啦。】 CC：【小妈文学？】 章鱼小柠檬：【就是，既喜欢爸爸，也喜欢儿子。】 CC：【……】 第33章 想我新年快乐 在迄今为止的那么多岁月里。 程迎从没有碰见过任何一个像章凡宁这样的异性。 围绕在他身边的女生,大多对他有所图谋，要么装得温柔优雅知书达礼，要么装得甜美可爱单纯天真,或者扮作成熟知性的御姐模样，以此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只有章凡宁,与众不同的章凡宁。 既在外貌上胜过所有人，又在性格上如此独一无二。 除却他的肉.体,他的身份、样貌、才情等在以往惹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她似乎都并不感兴趣。 她没想获得他的青睐，也并不在意在他的眼里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她一直都在自由自在地做她自己。 当一个人只专注地成为她自己，那么她势必不是以一个完美的形象出现。 可又正是因为如此，她不完美的缺点,也变得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一样耀眼美丽。 盯着她回过来有些石破天惊的答案,程迎愣过几秒，意外地，从她的话里品尝出一些别样的趣味。 这样喜欢猎奇的一个人，想必内心世界从来不会无趣,一定是百花盛开般的繁花似锦。 在那样的一刻,他也很石破天惊地思想劈了个叉—— 他爸,程则宗。 虽然是个魅力十足的男人。 但，与他母亲舒韵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年少夫妻,恩爱至今。 短时间，应该是不会给他找个小妈的。 回过神来自己冒出了个什么离奇的想法，程迎也挺无语地闭眼笑了下。 真是跟什么人呆久了,就容易变成像她一样的人。 又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许久。 程迎敲字回复。 CC：【父亲毕竟还是老了，喜欢儿子，比较长久。】- 章凡宁正看小说看得入神，顶部通知栏弹出来程迎的微信消息。 她退出来，点开一看，只觉眼前一串省略号跑了 过去。 虽然她平常不管是看小说还是漫画或者视频，只要是言情都向来来之不拒。 但这只能说明她包容性比较广，并不代表她就是这样的人。 之所以喜欢看小妈文学，是因为粮少，大多数写得也都还不错，看着很刺激又带感。 而且，小妈文学里，年长者都很有魅力，年下又很有激情，所以才叫人看着欲罢不能。 如果回到现实…… 章凡宁认真想了想。 她还是更喜欢年轻一点儿的。 至少，身体好，有劲儿。 但很突然的，她就想逗逗程迎。 想了想，很恶作剧地回了一条消息过去。 章鱼小柠檬：【没事，熬死老的，就可以继承他的家产，包括他的儿子。】 可能是这话太过大胆。 总之，这一次，程迎没有再回消息过来。 章凡宁想到他可能会有的反应，自己窝在电脑椅里笑了好半天。 重新打开晋江文学城APP，点开刚刚那本小妈文学。 下一页，正好就是激情戏。 章凡宁默默调暗了手机亮度，做贼似的品读起来。 三秒后，索然无味地又把手机屏幕亮度调了回去—— 她早该知道的，阿江是个多么洁身自好的小说阅读软件。 在这里面，根本就看不见任何让人脸红心跳的激情戏码，能看见的，只有脖子以上的简单描述。 只要作者稍微大胆一点，即便只是越了雷池一点点点距离，也会被严厉的审核大人打入小黑屋反省修改。 没有再比阿江更纯情的存在了- 年夜饭，章家一如既往的热闹和谐。 虽然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但章凡宁还是得到了家里每个人给的大红包。 包括还在读书，研究生并未毕业的章之舟，也都用自己的奖学金给她发了压岁包。 虽说还没毕业，但章之舟毕业答辩已经过了，工作也差不多已经落实。 婉拒了导师的挽留，他从一开始就决定好要回到新汀。 他是个很优秀的人，自然也早早收到了新汀物理研究院的邀请，只等正式入职。 这次年假，他要比以往多休几天，好好在家待一段时间。 章凡宁自然高兴，在收到大家压岁红包的同时，也把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新年礼物拿出来。 每年都是如此，作为家里最小也最受宠的存在，大家都会给她发钱，而她，也会乖巧懂事地为大家准备好新年礼物。 一年一度的日子，难得团聚又如此高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边吃边喝酒聊天。 窗外农场烟花四起，砰砰砰响的声音不绝于耳，屋内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临近年夜饭结束的尾声，章之舟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恰好那是在大家都突然结束笑声安静的一秒，顿时几人都被这声叮咚吸引了注意力，默契地同时转头看向他的手机。 以为是朋友发来新年祝福的消息，章之舟并未太在意，随手拿起手机，打算回一句同乐。 却又在看见手机屏幕的那一秒，愣住神。 他鲜少有这样愣神的反应，几人看见，自然好奇：“怎么了？” 章之舟眉心微蹙，转瞬恢复如常，并未回复那条消息，随手把手机揣进大衣口袋里，应到：“没事，一条广告短信。” 他的神情和反应都太过淡定如常，几人都不疑有他。 但作为这个家里最在意他也最了解他的人，章凡宁却并没有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敷衍过去。 后面小半程的聊天，她也明显注意到，章之舟有些走神，并不如之前心无旁骛。 等到年夜饭结束，章之舟说要去院子里放鞭炮和烟花，章凡宁自然也像往年一样跟在他身边出去。 鞭炮声中一岁除。 辞旧迎新的烟花在夜空热烈绽放，章凡宁转头，看见五彩缤纷的光影下，章之舟微仰着头，忽明忽暗的侧脸。 他似乎只是在安安静静地看着夜空里绽放的灿烂烟火，憧憬未来或者是回味往昔。 可章凡宁就是觉得，此刻的他心事满满。 他在想什么呢？ 是刚刚那条短信？ 他说只是一条广告，应该是敷衍的托词。 所以，那个发来短信的人，会是谁？ 从未喜欢过任何人的哥哥，也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有了为之神伤的心上人吗？ 章凡宁收回看向章之舟的目光，也抬头看向夜空里的烟花。 不管那个女生是个什么样的人，既然哥哥喜欢她，那她一定就是很好很好的。 她并没有恋兄情结，只是希望，这个哥哥喜欢的人，也可以很喜欢很喜欢哥哥。 希望哥哥想起她的时候，嘴角会不由自主地翘起，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腹心事，频频走神。 另一边，新汀程家。 早早吃完年夜饭就回到自己房间的程诗终于放弃盯着手机屏幕，开始扯玫瑰花的花瓣。 “他会回我，他不会回我，他会回，他不会回，他会回……” 扯了好几支玫瑰花的花瓣，说完一句“他不会回”之后，手里那支光秃秃的玫瑰终于只剩下最后一瓣花瓣。 程诗慢慢弯起嘴角，眼里的光重新聚在一起。 她轻轻扯掉最后一瓣花瓣，整颗心都开始悸动起来—— “他会回我。” 她一直都记得他的手机号码，只是先前自己的手机号被他拉黑之后，就再也不敢打扰。 从很早之前，她就开始期待着，期待着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新旧更迭的最后一个夜晚，所有人都会变得格外宽容的时候。 期待着，这个不管犯什么错，都会被“大过年的”这四个字所原谅的夜晚。 她会忐忑不安，又期待满满地，颤抖着双手，却只敢用一个从未联系过他，没被他拉黑的陌生号码，发去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的新年祝福。 程诗猜想，也很确定。 她十分明白，像章之舟这样耀眼的人，一定会有很多人在今天给他发去新年祝福。 也许他并不会注意到这样一条陌生的祝福短信。 也许他会屏蔽掉陌生的号码发去的任何消息。 但是没关系。 那些猜想也不过都是也许。 只要他有机会看见。 那样简单的祝福，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的祝福。 即便他猜测到是她，即便他很烦她，也会因为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而对她宽容几分。 如果运气好，碰上他心情特别好的话，或许他会大方地也回她一句—— ZZZ：【谢谢，同乐。】 即便只是这样简单的回复，即便发出那条短信使她期待了好久又纠结了一整天花费掉许多勇气。 程诗也并不觉得自己是卑微的。 源于从小家里对她的培养，面对任何喜欢的人事物，她都可以坦然地去面对这份心动并勇敢地去追逐。 哪怕频频碰壁，哪怕失败。 她只知道，如果还喜欢，那就不该放弃。 也许某一天她会放弃，但那并不是因为对方，而是因为她自己已经不再喜欢。 扯掉那瓣代表章之舟会回复短信的最后的玫瑰花瓣，程诗重新捧起手机，专注忐忑又充满期待地盯着手机屏幕。 等待着，那条像是恩赐的短信跃入她的眼帘。 可是充满期待的等待总是漫长的。 在那条也许并不会出现的短信出现之前，先出现的是窗外响起的烟花绽放的声音。 以及，手机屏幕顶端通知栏跳出来的，程迎发来的微信消息—— Ahh：【大小姐，别躲房间想男人了。】 Ahh：【下楼来放烟花。】 配图是一大把还未点燃的仙女棒。 程诗转头看，房间窗户外的夜空已经一片缤纷绚烂。 这个夜晚热闹得让人有些落寞。 程诗走到房间自带的阳台，往下一看，程迎正举着手机在拍视频。 也不知道是要发给谁看。 自己过得不爽，程诗就也想给他找点不痛快，趴在阳台围栏上低头 叫他：“程程。” 程迎抬头，对上她目光：“舍得出来了，大小姐。” 程诗不悦地哼了一声：“你在拍什么？” 程迎道：“随便拍拍。” “发给谁看呢，你一个单身狗，又没对象，难道发给秦琮看？那可不行的，虽然他人还不错，但你俩可不能搞基的。” “……有病。” “你骂谁呢，难道你有对象？” “没有。” “那不就对了。” 程迎笑了下，问她：“那你有吗？” 程诗破罐子破摔：“没有啊，怎么了，我又没拍这东西，无聊。” “嗯，是没拍，也不无聊。”程迎笑得更明显了，继续拍视频，“一整天都在想他，怎么会无聊呢，是吧，程大小姐？” “……” “吃了饭就躲回房间，等人家消息等一晚上了吧，有事做，怎么会无聊呢。” “……闭嘴。” “急了。” “你给我等着！” 程诗恼羞成怒，从房间拽了根撑衣杆就气势汹汹地下楼去了。 程迎拍完视频，还没来得及编辑，一转头，就见程诗从灯光中走来。 哦，不。 冲过来。 “你等一下。”程迎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往后退了两步，“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凶了么，跟泼妇有什么区别？” 程诗冷笑：“你去问问，哪个有弟弟的姐姐不会变成泼妇？” 程迎乐了：“所以这还怪我了？” “难不成怪我？”程诗美目圆瞪，单手叉腰，“谁不知道我程诗是个温柔的千金小姐，要不是你故意犯贱，我至于这样？” “我实话实说而已。” “我也是，看你不爽就想打你。” “不是我说，程大小姐，你什么时候能学学人家温柔点儿，说不定你男神就回你消息了。” “那你怎么不学学别人？”程诗没好气地又瞪他一眼，“你瞧瞧人家柠檬的哥哥，虽然人家很少回家，但是对柠檬多好，人家兄妹俩关系好着呢，哪像咱们？” “行啊，你以后叫我哥哥，我也对你像对妹妹似的好。” 程诗咬牙，挥着撑衣杆就往他身上砸：“滚呐！” 程迎侧身躲开，仍旧不知死活：“你看，你这么凶，我可没还手，对你还不够好？” “你别躲！”程诗继续挥着撑衣杆去打他，“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姐姐就是姐姐，姐姐的威严是不可侵犯的！” 姐弟俩人在院子里追逐起来，一个跑一个追，烟花在头顶绽放，一切都和小时候没什么两样。 自古以来，姐弟俩就是很难和平相处的，总是免不了吵吵闹闹。 这些年程迎总不在程诗身边，程诗嘴上嫌弃他，却只要逮着机会就飞到国外去看他。 理由也是五花八门，各有各的离奇，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肯承认是因为想他才去看他。 俩人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患难与共的姐弟，不管怎么吵闹嫌弃，彼此都依旧心知肚明，这世间，不会再有像对方这样无论何时何地都坚定选择自己的人。 终于，程诗追得累了，叉着腰停下来。 程迎慢慢绕回她跟前，半蹲着，手里还拿着仙女棒，抬头看她。 他仍旧笑着，眼眸明亮，却又带着几分温柔的试探，和一两点认真的劝意。 “姐，都这么久了，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你真不打算放弃吗？”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不如咱们不爱了。” 程诗忽然眼睛一酸，吸了吸鼻子。 爱吗？ 似乎也谈不上。 爱是相互的，没有得到过正向的回应，喜欢是不能升级成为爱的。 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喜欢更多一些，还是执念更深。 可是，听见程迎这么说，她忽然就觉得很难过。 从小到大，她所有想要的都得到了。 所以，直到长大后，才第一次如此深切地体会到，求而不得的痛苦。 继续没结果，放弃不甘心。 明明只是一眼万年的一见钟情而已。 多么俗套又老掉牙的剧情，甚至连他的样子都快要在她的脑海里变得模糊不清。 可她仍旧清楚地记得，那几天在京大，离他很近的日日夜夜，心头无法自控的悸动。 就像是春天的第一束花开，夏天的第一阵清风，秋天的第一片落叶，冬天的第一场雪。 哪怕并没看见他，也没听见他的声音，可只要是听见别人嘴里说出他的名字，心里就会痒痒的，嘴角都跟着忍不住翘起来。 那是很奇妙的一种感觉。 仿佛在这个世界上，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只有这一个人是这样的与众不同，是独一无二不能忘怀。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烦自己，明明她已经这样小心翼翼了。 明明，她连偷窥他的动态都是注册的小号，除了浏览痕迹，并没有刻意给他带去任何打扰。 明明，她只是想要偷偷地、默默地关注他，了解他而已。 但他那么聪明，不管她怎么切换，都会被他精准发现，并迅速拉黑。 也许，收到他新年祝福短信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猜测出了这串陌生号码的主人是她。 也许，和往常一样，他已经迅速将这串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他不会回复她消息的。 不、会。 哪怕只是简单的“同乐”两个字，他也不会回给她。 玫瑰花瓣的预言，也是她强求。 先前三支，扯到最后一瓣，都是“他不会回我”。 是她不甘心，又拿了第四支，才换来那最后一瓣的“他会回我”。 “程程。”程诗忽然有些迷茫，抬眼看程迎，“如果是你的话，被拒绝，你会怎么做？” “我吗？”程迎想起来被删微信好友后，很多次想要加回来却又克制住的手，“我会放她自由。” 程诗忽然就一咧嘴哭了：“啊，我不要呜呜呜……” 程迎：“……” 恰在这一秒，一声清脆的“叮咚”。 程诗泪眼模糊地打开手机，看见如梦似幻的一条短信—— ZZZ：【新年快乐。】 第34章 想我低我一等了 程诗的哭声戛然而止在那一秒。 眨了眨眼,把眼眶里那滴眼泪砸落在手机屏幕上，又飞快地抬手擦去。 “你快帮我看看！”她仍旧带着委屈难过的哭腔，却又迫不及待地把手机递到程迎跟前,“是不是他在跟我说新年快乐？” 程迎：“……” 恋爱脑是真没救。 虽然嫌弃，程迎还是照做。 垂眼一瞧,看见手机屏幕里那条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的短信。 同时，也看见这个人的备注。 “为什么是三个Z？” “他的名字首字母就是三个Z。” “这么有意思,那他应该总犯困吧。” “你别扯！是不是他跟我说新年快乐了呀？” “嗯，是吧。” 程诗飞快地把手机又收了回去，将那平平无奇的四个字来回反复看了好几遍,转哭为笑。 “那没办法咯，弟弟。”程诗吸吸鼻子，泪光闪烁的双眸里毅然一副要为爱情赴汤蹈火的坚决,“我感觉我还能再爱一百年。” “……” 程迎再没任何话好说。 恋爱脑是这世间最无解的疾病。 但最后,看着忐忑不安一晚上的程诗那般如获至宝地捧着手机反复看那条短信，他还是开口道了一句：“那祝你得偿所愿。” 即便恋爱脑药石无医，他也依旧，希望她可以,所愿皆成。 程诗眼眶里还湿湿的,嘴角的笑意却掩不住。 刚刚还难过得要死掉的那颗心,此时又重新活了过来。 并且，获得了比从前更有力的跳动。 失而复得，仿佛是要比一直拥有更值得让人雀跃的事情。 程诗像小孩终于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万般兴奋却又小心翼翼十足珍惜,双手捧着手机放在胸前，蹦蹦跳跳地上楼回了房间。 程迎低头，又看见手里那把仙女棒,笑着拍了张照片发给章凡宁：【要么，给你留着。】 章凡宁几乎是秒回。 先是一条只有 几秒的短视频，接着是一条文字消息。 章鱼小柠檬：【不用啦少爷，我哥哥给我买了。】 程迎点开那条视频，是章凡宁在玩仙女棒，在绚烂烟火的照耀下，笑容温暖又耀眼。 视频里还拍进了一个男人的半个身体，只是看不见脸。 看穿着，应该是个年轻男人。 程迎猜测，这就是她那个传闻中很优秀的哥哥。 他不是个八卦的人，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随口问了一句：【你哥单身？】 章凡宁回他：【对，但可能有喜欢的人了。】 恰好无聊，程迎同她闲聊起来：【你怎么知道。】 章鱼小柠檬：【吃晚饭的时候，有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他就变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我感觉他俩可能闹了点矛盾。】 CC：【不能是因为别的事么。】 章鱼小柠檬：【不一样啦，我还是第一次见我哥哥这样呢，肯定是因为感情。】 CC：【这么确定，你挺了解他。】 章鱼小柠檬：【当然了，这世界上我最了解我哥哥，我哥哥也最了解我，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难道你跟诗诗不是这样？】 一看这句话程迎就乐了：【不巧，刚还差点儿打一架，给她买的仙女棒都没放呢。】 章鱼小柠檬：【啊，不会吧，大过年的，你俩怎么还打架呀？她没受伤吧？少爷，你怎么可以这样。】 CC：【……她单方面打我。】 章鱼小柠檬：【哦，那没事，诗诗那么温柔，顶多就拍你两下，也打不疼的。再说了，哪有姐姐不打弟弟的，少爷，你就别计较啦。】 CC：【……哦。】 章鱼小柠檬：【对了，你犯了什么错？】 CC：【？】 章鱼小柠檬：【你没犯错她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你@_@】 “……” 程迎是真被无语得笑了下。 CC：【巧了么这不是，她也跟她喜欢的人闹了点儿矛盾，找我撒气呢。】 章鱼小柠檬：【那你还挺可怜的少爷，要不我给你发个红包开心一下。】 章凡宁这话可没画饼，也没等他回复要还是不要，下一秒就转了账过来。 章鱼小柠檬：【就给你发个六六六吧，祝少爷新的一年，一切顺利。】 这话十足真心。 虽然程迎是个事儿多的龟毛少爷，很多时候她一天都想揍他百来回，但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资本家，他很大方。 所以，希望他一切都好，他们这些打工人，也能跟着多喝点汤。 意料之外的发展。 看着那条转账，程迎愣神了好一阵。 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人在除夕夜这天给他发新年红包。 这些年，有许多人想要从他这里获得某些好处而给他各种卡或者转账，也有许多人换着花样地想要从他这里捞钱。 唯独章凡宁，如此与众不同。 纯粹，真心。 思索过几秒，程迎点开转账接收，紧接着，回了一条十倍金额的转账过去。 是四个六。 六这个数字，通常寓意着顺利。 祝她—— CC：【顺利多一点。】 章凡宁虽然爱钱，但并不缺钱，对于朋友的关心和祝福都是出自真心。 给程迎转账是一时兴起，也是出于对他的真心祝福，并不是想着要为了他能回一个更大的红包而转账给他。 他会回一条更多的转账她并不意外，但也没打算收下，否则，就违背了她转账给他的初衷。 略一思索，忽略他的转账，只回了他的那条祝福。 章鱼小柠檬：【有少爷罩着我，顺利是必然的，祝福我就收下啦。】- 旧岁结束前的最后一分钟，章凡宁接到程迎打来的电话。 那会儿农场里四处都是鞭炮烟火的喧嚣，吵闹中她听见程迎动听的声音不怎么清晰地钻进自己的耳朵。 “章凡宁。” 他只是这么叫了一声，接着就安静下来，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应，好确认她真的有听见他叫她的声音。 章凡宁是个极度声控，隔着电流听他的声音，仿佛更加动听，莫名地心都跟着颤了一下，不自觉地就放轻了声音。 “少爷，新年快乐。” 周围这么吵闹，但她似乎仍旧听见他低笑了一声。 过几秒，他也说：“新年快乐。” 而后，俩人都默契地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电话两端的烟花鞭炮齐鸣的声音。 在安静又吵闹的喧嚣里，时间跨过了新旧更迭的那一秒。 章凡宁忽然道：“少爷，你许愿了吗？” “不是生日，也能许愿？” “当然呀，只要有烟花升空，就可以许愿，心诚则灵嘛。” “那你呢，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 “哦，为什么不收钱。” “祝福我已经收下了呀，钱就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 章凡宁沉默。 沉默了好几秒，最后回他：“少爷，拿人手短的。” 程迎：“我刚刚不是收了你的。” 章凡宁狡黠地笑了：“所以少爷，你上当了吧，拿了我的钱，以后可就低我一等了。” 程迎：“……” 章凡宁清了清嗓子：“没办法呀，谁叫你手点那么快，既然你觉得对我有所亏欠的话，不如把我的年假延长一个星期吧。” 程迎：“……” 程迎：“我什么时候说过觉得对你有所亏欠？” 章凡宁撇嘴：“我猜的T^T” 程迎又叫她的名字：“章凡宁。” 章凡宁乖巧应道：“到。” 程迎：“……收钱。” 章凡宁：“@_@” 程迎：“收。” 章凡宁：“少爷……” “章凡宁。”程迎顿了下，“收不收？” 章凡宁立即点开微信接收转账：“收了收了，谢谢少爷的大红包！祝少爷新的一年继续发发发，我愿意给你打一辈子工。” “哦。”程迎笑了声，“还要跟着我一辈子？” 章凡宁：“我是说给你工作一辈子@_@” “嗯，一辈子，我记着了。” “……”- 大年初一，章家人照例是全家出动，去新汀最大的寺庙法光寺祈福。 所幸开年第一天就是好天气，章凡宁开着车顺利抵达法光寺时，正好艳阳高照。 和以往的每一年一样，大年初一这天总是法光寺最热闹的一天。 作为周边最大也最灵验历史最悠久的寺庙，有许多达官显贵半夜就提前出门，只为能抢到法光寺今天的头香。 章家人没那么高的追求，再者祈福这种事，本来也是图个心诚则灵，所以并不会刻意去追求头香。 这些年，章家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因此文清如回回许愿，除了希望诸天神佛能够保佑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称心如意之外，也没其他太贪心的要求。 但今年她的愿望加多了一项—— 希望章之舟能够尽快找到一个相伴一生的人。 当一个女人能够在另一半身上得到全部的爱意，就会变得更加柔软，也不会把心灵和感情寄托在自己的子女身上。 文清如在章家感受到了全部的爱意，自然想要把这样的爱传承下去。 无论是章凡宁，还是章之舟，她都盼望着他们能够找到那个携手一手的爱人。 祈福完出来，文清如又特地去了趟月老殿。 章之舟临时接到一通组员的电话，走开到一旁去接听，并没注意 到文清如的动向。 章凡宁一直陪着文清如，见她进了月老殿，也跟了进去- 程迎是被程诗拽来法光寺的。 程家虽然也有每年祈福的习惯，但通常都是舒韵这个女主人代表全家一大早就来的。 今天舒韵前脚刚走，后脚程诗就偷偷拽着程迎跟了过来。 “听说法光寺的月老殿求姻缘很灵验，要不程程你给自己求一个吧。” “……” 程迎翻了个白眼，懒得反驳什么。 程诗从早上起床开始就很虔诚，一路上都践行乐善好施这四个字，因此到达法光寺时已经天光大亮。 昨晚与章之舟的交流互动停止在他回复过来的那条只有新年快乐四个字的短信。 适可而止这个道理她懂。 来法光寺的月老殿求姻缘，程诗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病急乱投医一样，她在爱情里走投无路，所以只好启用玄学。 为了显得更诚心一点，在山脚程诗就让程迎停了车，拉着他步行爬台阶上去。 程迎看着她的目光立即变得同情起来。 “干嘛。”程诗故作凶狠，“你懂不懂什么叫诚意，来都来了，你总不能白来吧？咱们可得让各位神灵看见咱们的诚意，这样他们才会愿意帮咱们实现愿望，我这是为了你好，懂不懂啊，你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 “行行行，我是大少爷。” 虽然是弟弟，年纪比她小，但程迎向来懒得跟她计较什么，总惯着她。 此时也是如此，笑了下，抬腿先一步走在前面。 “妹妹，还不跟上你哥？” “程迎，你找打！” “怎么跟你哥说话呢。” “啊啊啊气死我了！你给我等着程迎，有本事你别跑那么快！”- “好了。”文清如心满意足地从月老殿出来，满脸笑意，“都说法光寺的月老殿灵的不得了，刚刚我替你哥哥求了一门好姻缘，说不定很快你就有嫂子了。” 章凡宁虽然也想章之舟能够尽快在爱情里获得幸福，但是听见这话还是忍不住笑：“妈妈，咱们是许愿，就算你贿赂神仙八百里加急也是需要时间的。” “呸呸呸！”文清如嗔她一眼，“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也不怕神仙听见生气。” 说完，文清如又双手合十冲天上拜了拜：“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神仙莫怪莫怪！” 章凡宁越发想笑，却又怕文清如生气，只好努力憋住，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合十拜了拜：“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是小孩，今年才七岁，就是长得着急了点儿，看着像二十二。” 文清如气笑了：“不可以乱说话，你不知道，我从刚刚跪在月老殿里许愿的时候，就莫名地感觉到你哥哥的缘分马上就要出现了。” “真的假的，妈妈，你别是拜在了月老手下，做了他的弟子，开了天眼。” “当然是真的！”文清如一副很认真的神色，“我给你哥哥求的姻缘是，希望他找的未来另一半也是新汀的人，既然也是新汀的，说不定那姑娘今天也来了这里。” 章凡宁当然不信真有这么巧的事，但仍旧笑着附和：“好好好，说不定哥哥等下就碰到她，然后呢，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来一出英雄救美，最后人家一感动，就以身相许了。” 这话顿时给文清如哄得开心极了。 她平常也没什么太多的爱好，喜欢看点八卦狗血言情剧是其中之一。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儿女也长大成人，但受这些电视剧的影响，内心依旧还潜藏着许多浪漫又梦幻的爱情因子。 章凡宁这么一说，她还真就顺着这话想了，一想就当了真，整个人都乐呵得停不下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梦想成真，见到章之舟娶媳妇儿，自己抱孙子孙女了。 “也不知道你爷爷跟你爸爸都跑哪儿去了，咱们先去找找吧，还有你哥哥，我都不想说他，回回来这里都这么忙，要是他刚刚自己亲自进去许愿，说不定更灵验呢。” “没事啦，我刚刚也帮哥哥求了，你不是说我是小福星吗？有我在，哥哥一定会找到相伴一生的好嫂子的！” “好好好，哎呀，还是咱们小柠檬说话好听，你哥要是有你一半会说话，哪至于二十好几的人了，一次恋爱都没谈，我都老担心他喜欢男的。” “不会的妈妈，哥哥肯定喜欢女孩子，我敢保证！” “你怎么保证？” 章凡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实在难以启齿。 她到底该怎么跟妈妈说。 在某个很想念章之舟的夜晚，她睡不着的时候，溜到了他的房间，打开了他的电脑，又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不小心点开了他电脑里的隐藏文件夹。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些不可描述的片子。 都是异性恋的。 所以，她才会如此确定，章之舟喜欢的是女生。 “反正我就是敢保证嘛。” “好好好，走走走，我要等着给你哥哥娶媳妇儿咯。”- 章凡宁跟文清如前脚刚离开月老殿，后脚程诗就拽着程迎走了进去。 程迎向来不怎么相信这些，但有句古话是“来都来了”，所以他也顺便拜了拜。 闭上眼睛的一瞬间，脑海里忽然冒出那张第一次见就无比心动的脸。 程迎合十的双手忽地一滞，缓缓睁开眼睛。 月老神像低眉慈目，静默不语地看着他，就像是在无声地问：“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吗？ 程迎垂眼，也在心底问自己这个问题。 脸是看清了，但是，别的呢？ 其实有时候他自己也挺好奇，他到底是喜欢这张脸，还是喜欢这个人。 一开始，刷到她的穿搭视频，虽然她没露脸，但就是莫名觉得她应该长得不错。 再后来，看见她朋友圈的那小半张侧脸，一眼心动，连她奇怪抽象的性格也能忍受。 到现在，甚至连她的性格也觉得无比可爱，抽象也无比有趣。 但唯有一点，他无比确定。 无论是喜欢她的脸，还是她的性格，或者喜欢她这个人。 总之，她在他的眼里心里，无比特别，无可比拟，没人能够替代。 可他从没想过，要把她困在身边。 无论她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他都希望，她首先是自由的，如此，她才能成为她如今这般热烈又明媚的模样。 即便是在黑夜，那双清澈的眼眸，也会在她笑着看向他时，像是藏着亿万点星光。 因此，到最后，程迎并没有替自己求姻缘，没有求月老让谁跟自己在一起，而是向月老许愿，希望那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可以跟她喜欢的人，相伴一生，幸福到老。 他不喜欢勉强，也不会强求，对于喜欢的人事物，他更喜欢看他们变成更好的模样。 程诗似乎有许多愿望，程迎结束许愿起身时，她还依旧虔诚地跪着闭着眼睛。 程迎没打算打扰她，默默出了月老殿，往外兜了一圈。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正准备回去找程诗，却在下一个拐角，撞见刚刚一直活跃在脑海里的那个人。 “少爷？” 显然，碰见他，章凡宁也同样惊讶。 抬头看了眼，还是在月老殿外，章凡宁的目光顿时变得八卦又疑惑：“少爷， 你也来求姻缘啊？” 程迎看得懂她八卦的眼神，自然也猜到她此时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打断她的猜想：“……找我姐。” “诗诗？”章凡宁好奇回头，“她来求姻缘？” 话刚说完，人就愣在了原地—— 就在十米开外，程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扯住了章之舟的衣袖。 程迎也随着章凡宁的目光转过视线，下一秒，与她有同样惊讶的表情：“你哥？” “是我哥……”章凡宁轻轻咬唇，八卦的神经已经不太够用，“他们……” 几人离得不远，但也许是太过专注，所以程诗和章之舟并没发现他们的注目。 章之舟穿一身挺括的黑色大衣，整个人长身玉立，在财神殿旁的屋檐下，看起来像是要离开，但因为被程诗抓住了衣袖，所以不得不停下，垂眸看她。 和章凡宁描述的没什么差别，程迎承认，即便是从他这个作为同性相斥的角度去看，章之舟在长相身材和气质上都是无可挑剔的优秀。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周围已经有许多人在对他侧目。 确实，是让女生很难抵抗的类型。 哪怕是程诗这样见过许多世面的大小姐，为他沦陷，也实属正常。 如果，程诗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他的话，倒是可以理解。 章凡宁还有些震惊，仍旧没回过神：“啊，那所以，昨晚，我哥哥在放烟花的时候，回的那条短信，是给诗诗回的？” 程迎淡定地挑了挑眉：“……maybe？” 章凡宁缓慢地眨了眨眼：“……” 天底下居然会有这么梦幻的事情。 诗诗这样脾气性格都好，人还长得这么漂亮的千金大小姐，居然倒追她哥？ 虽然在她心里，章之舟确实已经优秀到天上有地上无，但像程诗这样的大小姐，什么样优秀的男人没见过，应该也不至于…… 隔着点距离，寺庙又太过热闹，俩人并没听清程诗和章之舟到底在说什么。 只是看情况和口型，大概猜到章之舟一直是很拒绝的态度。 章凡宁顿时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 其实，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她还挺希望程诗是她未来嫂子。 毕竟，在她眼里，程诗其实也同样优秀到没什么缺点。 出生在那样的豪门，性格却好到像是没有脾气，人还长得那么漂亮，相处起来没有一点架子。 可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总归要两情相悦，才能长久幸福。 而章之舟心里到底怎么想，她根本不清楚。 虽然她自诩是这个世界上最懂章之舟的人，但其实章之舟大多时候都太沉默，很多心事他藏着不肯说，她也窥探不了半分。 她只能从昨晚章之舟收到程诗的那条短信之后的反应判断出程诗在他心里应该是有些不一样的存在，更多的，她也无从知晓。 感情向来都是当局者迷。 也许，连章之舟自己，也看不清。 章凡宁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来两块巧克力，头也没回地往旁边一递：“少爷，你要吗？” 程迎看看她，又看看她递到跟前白皙手掌心躺着的巧克力，默默拿了一块儿。 “就这么看戏？” “不要钱的，你不看？” “……看。” 第35章 想我劲爆的东西 看戏过程并没有持续很久。 章之舟很快发现看好戏的章凡宁,下一秒，看见站在她身旁、离得很近的程迎。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惹眼。 更何况，是程迎这种程度的好看。 换做往常,章凡宁刚出现在视线里的一瞬间，章之舟眼里怎么可能还看得见其他人。 但那个人是程迎。 是上天也格外偏爱的程迎。 从里到外,从身到心，三百六十度,无论从什么角度出发，都会让人感叹，这个人未免也有点太美好的程迎。 看见他的第一眼,章之舟只觉就像是只差最后一步连接即通电的电路忽然搭上了两头的接口，一瞬间什么都开始流动起来。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根本无需任何上天的暗示,就像是冥冥中他早已设想过的画面在此刻终于出现了具体的主角。 这个人,他确定，以及十分肯定—— 是要来抢走他的什么。 他注定不可能会看他太顺眼。 这样的挑剔和审判无声也无形，可即便是隔着一段距离，程迎也清楚明白地感受到了。 迎着他审视的目光,他同样也一错不错地看回去。 只是,他的目光更温和。 温和,却又不失力度。 曾经一直很好奇，让程诗为之着迷到快要疯魔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男人。 如今亲眼所见，难免像小舅子看姐夫—— 世界上竟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可以让总是莫名其妙突然就很泼妇的姐姐,变成一只忧郁的温顺小绵羊。 两个男人彼此无声地隔空对视，章凡宁自觉八卦看戏被抓包，卖乖讨巧地冲章之舟笑了笑,又对程诗挥挥手：“诗诗。” 这一声喊像是打破了几人间无形的结界。 先前还相对静止的几人忽然流动起来，章之舟率先有了动作，迈步朝章凡宁靠近，视线却一直落在程迎身上。 程诗一向聪明，看着章之舟的背影，显然也在此时明白过来些什么。 意外，却又不太意外。 章之舟，章凡宁。 心底默念一遍两个名字，程诗一边跟在章之舟的身后，一边默默回想被自己忽略掉的那些细枝末节。 虽然被章之舟一直宠着，但章凡宁其实挺怕严肃起来的他，沉默着面无表情的时候，是家里最可怕的存在。 就比如现在。 章凡宁悄悄吞咽了下，下意识地往程迎身旁缩了缩，试图寻求一些安全感。 只有她自己没察觉，这样的靠近有多么亲密，仿佛除了程迎，所有人都被排斥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在此时此刻，她只信他。 一时间，三个人都眼神各异地看向她。 章之舟仍旧是最先回过神来，走至她跟前停下。 复杂的情绪迫使他转头看了眼程迎，似乎才想起自己此时应该作何反应，低头又将目光落回章凡宁脸上，语气很淡，也有些冷：“他谁？” 嗯？ 章凡宁也诧异。 居然不是过来找她算账的？ “噢！”章凡宁瞬间松了口气，“哥哥，这位就是程家的少爷，他叫程迎。” 程迎难得主动笑着伸出手：“你好，哥哥。” 章之舟瞬间眉头下压：“哥哥？” “啊。”程迎目光往后一扬，落在程诗身上一秒，又收回来看向章之舟，“那不然，姐夫？” 闻言，程诗立刻被惊得瞪大双眼从章之舟身后冲出来，一把捂住程迎的嘴，另只手直接勒住他的脖子将他拐走。 特意压低带着威胁的斥责声还是传了过来：“你想死啊程迎……” 被当做安全感的来源消失，章凡宁靠无可靠，只好自己鼓起勇气，心虚地冲章之舟笑：“哥哥，你刚刚去哪儿了，找你半天都没找着。” “找我半天？” 章之舟念完这句话，蓦地笑了一下。 这笑没什么温度，还有些渗人，章凡宁只觉大太阳的天，后背却凉飕飕地窜进来一股冷风，没受住地打了个冷颤。 还以为他没想要跟她算账，没想到偷窥看戏被他发现还是会如此计较。 章凡宁低眉顺眼，开始闭口不言装可怜，盯着脚下的大理石，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面上磨鞋尖。 从小在章之舟面前她就惯会使这招，而且回回都奏效。 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章之舟好像突然间不吃她这套了：“很好看是吗？看哥哥的戏，是不是特有意思。” 章凡宁猛地抬头—— 不是，他怎么，突然这么凶？ 她有双很漂亮的眼睛，时而盛着狡黠，时而装着温暖，时而闪耀，时而可爱，时而楚楚可怜。 但也有些时候，就比如现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透露着像受惊的小鹿一般的慌张。 章之舟顿了顿，语气还是软下来：“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话题转得有些突然，章凡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懵懵地眨了眨眼：“什么？” 章之舟轻飘飘地瞥了眼程迎，此刻他正被程诗揪着耳朵教训。 “他，你跟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啊？”章凡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同样的画面，但还是没太懂章之舟的意思，“哥哥，你是说少爷还是诗诗？” 还有，到底开始什么？ 哦，是在说她跟程迎什么时候开始偷看？ 章凡宁明白了：“没多久哥哥！我们也是刚刚才看见你和诗诗，怕打扰你们所以才没过去，不是要故意偷看的，而且我们什么都没听到！” “……” 章之舟闭了闭眼，没话讲- 被程诗教育过一番，程迎折返回来，重新和章之舟打招呼：“你好，程迎。” 收起几分顽劣，多了点正经。 伸手不打笑脸人，章之舟礼貌性地和他握握手：“章之舟。” 程迎弯唇：“久仰。” 章之舟没想再继续寒暄，示意章凡宁：“该走了。” 心里怕他还在生气，章凡宁一点儿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立即点头：“好的哥哥。” 随即跟程迎和程诗告别：“那我先走了少爷诗诗！” 程迎不置可否，只眉心微动。 程诗心不在焉地对她笑了笑，挥挥手，一双眼睛一直在偷偷地瞟着章之舟。 章凡宁冰雪聪明，自然注意到。 等到走得远了些，隔着拥挤人群的喧嚣，既看不见程迎和程诗，也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她才大着胆子悄悄跟当事人章之舟打探军情—— “哥哥，你和诗诗很早就认识了？” 章之舟几乎是没犹豫，开口就否认：“不认识。” 骗谁呢。 章凡宁心底哼了声：“那诗诗很早就认识你了对不对？” 这次章之舟沉默，没否认也没承认。 章凡宁立刻有数，乘胜追击：“所以昨晚那条短信根本就不是什么广告推销的骚扰短信，而是诗诗发给你的新年祝福，对不对？” 章之舟依旧沉默。 但他回答与否此刻也不再重要，章凡宁已经能猜到俩人间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诗诗喜欢你是吧，而且是，很喜欢的那种。” “……” “你呢，哥哥，你心里怎么想的？” “……” “哥哥……” “章凡宁，你话有点密了。” “……T^T” 居然叫她全名@_@ 章凡宁知道，再不闭嘴，他可是真的要生气了- 章凡宁一直认为自己并不是个太八卦的人，但晚上还是忍不住悄悄联络程迎。 章鱼小柠檬：【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 程迎的消息在三分钟之后回过来：【？】 CC：【如果你想说你有点想我，其实不用这么委婉。】 章凡宁趴在床上，小腿晃晃悠悠地晃了几下，看到这条消息，莫名笑了出来。 章鱼小柠檬：【少爷，诗诗在干嘛？】 CC：【你没她联系方式？】 章鱼小柠檬：【有啊。】 CC：【哦。】 程迎就回了这么一个字，章凡宁等了半天，他就像是突然手抽筋打不了字一样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回复过来。 本来就带着八卦的目的，她不甘心就此作罢，于是又继续试探。 章鱼小柠檬：【少爷，诗诗心情好吗？】 这次程迎倒是秒回：【怎么，你暗恋她，这么关心。】 章鱼小柠檬：【……】 章鱼小柠檬：【真的可以吗？】 CC：【……？】 章鱼小柠檬：【你不觉得诗诗真的很美好很优秀吗，简直就是完美。】 CC：【……不觉得。】 CC：【章凡宁，你最好给我正常点儿。】 章鱼小柠檬：【好吧少爷，其实我就是想问，诗诗今天有没有跟你讲什么，比较……】 CC：【比较？】 章鱼小柠檬：【比较劲爆的东西。】 CC：【挺劲爆的。】 章鱼小柠檬：【我也想听！】 CC：【真想听？】 章鱼小柠檬：【想！】 CC：【V我50。】 章鱼小柠檬：【……】 不愧是资本家。 章凡宁顿觉程迎真实在是太有赚钱的头脑了，而且脸皮极厚，很能豁得出去。 就这也要见缝插针地赚钱。 怎么好意思开口的T^T 但没办法，实在好奇，章凡宁只好乖乖地V了他五十。 章鱼小柠檬：【那现在可以讲了吗少爷？】 没想到程迎立刻翻脸：【讲什么？】 看见这句话，章凡宁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章鱼小柠檬：【少爷，你不是说叫我V你50吗？】 CC：【嗯，然后呢？】 章鱼小柠檬：【我给你转了呀。】 CC：【我知道。】 章鱼小柠檬：【那你可以开始讲了呀。】 CC：【讲什么？】 章鱼小柠檬：【？？？】 CC：【？】 章鱼小柠檬：【那劲爆的东西呢@_@】 CC：【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讲这个？】 章鱼小柠檬：【？】 章鱼小柠檬：【你刚刚不是说我V你50就给我讲的吗T^T】 CC：【你再仔细看看。】 这话提醒了章凡宁。 她当真倒划屏幕，往上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 果然，程迎只说让她V他50，并没说V他50后就会给她讲，是她结合前面的语境自动补全了后面应该出现却缺失的话，下意识默认他就是这个意思。 奸商！ 章凡宁气得吹了吹刘海，噼里啪啦打字，试图隔着屏幕对他进行讨伐。 章鱼小柠檬：【还我！】 章鱼小柠檬：【还我血汗钱！】 章鱼小柠檬：【大过年的，少爷你干这种事，不怕——】 字还没打完，一条鲜艳的橙色转账出现在屏幕里。 CC：【微信转账5200[请收款]】 章凡宁手指一顿，误以为自己眼花，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 确实是5200的转账没错。 不是500，不是5000，是5200，还挺特殊的5200。 是一条，通常只会出现在有情人之间的转账。 章凡宁眨了眨眼，有点被这条转账的数字炸懵了，久久没能做出任何反应。 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吧…… 章凡宁趴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另只手的大拇指放在嘴里轻轻咬着，一直盯着手机屏幕里这条转账，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 她倒也不是头一回遇上这种情况，但毕竟这回的对象是程迎，她就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夜已深了，窗外又开始飘雪。 天气预报说，从今夜开始，未来连续一个礼拜，都是大雪天气。 如果是这样的话。 那至少一个星期内，程迎应该，不会回云朵农场……吧？ 要不，她就，假装没看见。 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T^T 静止的屏幕里忽地跳出来一条语音消息。 章凡宁嘴里没受控地一用力，在大拇指上咬出一圈浅浅的牙印。 怎么办，他声音那么好听。 如果，他语音表白的话，她很有可能，难以抵抗。 可是，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犹豫再三，章凡宁深呼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点开了那条语音。 动听的声音立刻在寂静的雪夜里像音符一样跳动起来—— CC：“章凡宁，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快乐、乐…… 这声音就像是有什么魔力，余音不绝。 章凡宁听得五迷三道，下一条语音也弹了出来。 CC：“哦，抱歉，转账多打了一个2，退我200，谢谢。” 章凡宁脑子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下一秒，程迎的语音电话打了过来。 直至语音通话快要取消挂断的前一秒，她才有些忐忑地点了 接听键。 很默契地，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电话两端，安静得像是时间在此刻静止。 也不太清楚是过了多久，一声很低的轻笑钻进章凡宁的耳朵，有些痒。 程迎开了口，声音在寂静如雪的夜里像是被镀上了一层缠绵的滤镜，带着很能蛊惑人心的魔力。 “说着玩的，不用退，就当是，开工红包。” “还有——” “章凡宁，明天见。” 第36章 想我想泡她 风雪交加的一个夜晚。 或许是因为窗玻璃被吹得一直在响,或许是因为睡觉前程迎的那一条转账，也或许是他那一句“明天见”。 总之，半夜三点,章凡宁依旧没能睡着。 “啊啊啊……” 烦闷地吼叫过后，章凡宁掀开被子,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了半分钟的呆。 很困,但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冒出那条转账。 他怎么想的？ 不清不楚，搞这么一条暧昧的转账，是想泡她吗？ 说什么开工红包,谁家老板给下属发5200这么特殊的开工红包。 富家少爷她也认识不少，都是很会玩的，泡妞搞暧昧的本事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想必他这样新汀顶级豪门出来的少爷,做这样的事也是手拿把掐。 如果不是,那就单纯是他的恶作剧，想要让她今夜为了他这条莫名其妙的转账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总之，他这条转账，分明就是不安好心。 真是个可恶的男人。 章凡宁双腿猛地一抬,踢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 拖鞋都懒得穿,灯也不开，光着脚就跑到窗边，泄愤似的一把拉开窗户,对着窗外漫天的风雪不管不顾地大吼起来：“你到底在吹什么啊吹吹吹的吹没完了,还要不要人睡觉！” 深夜寂静，即便是熟睡，文清如也被她这一嗓子吵醒,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弹起来：“怎么了怎么了，谁在叫？” 章珉宇习惯性伸手把她胳膊一拽，将她重新拉回被窝搂怀里，眼也没睁地安抚道：“没谁，苦情剧女主角发疯呢，睡吧。” 文清如最近确实在看一部虐文改编的电视剧，女主天天吃尽哑巴亏，却还不吵不闹，冷脸洗内裤，气得她头疼。 听章珉宇这么说，她不免鄙夷地嘟囔了一句：“有本事砍他去呀，只会叫有什么用，窝囊。”- 另一边。 被这一嗓子吼懵了的程诗，弱弱地问：“刚刚……是柠檬在说话吗？” 章之舟沉默几秒：“嗯。” “这么晚了……”程诗顿了下，“她在说谁啊？” “没谁，很晚了，睡吧。” 说完这句话，章之舟下意识要直接挂断电话。 手指悬在挂断键上方不到一公分的位置时，却又忽然鬼使神差地顿住。 仿若时间静止的好几秒钟，他也不太清楚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似乎在等待对方先将电话挂断。 然而此时却如此默契。 手机屏幕里通话时长逐秒增加，程诗同他一样保持着沉默，这沉默逐渐带了些难以描绘的色彩。 这并不是章之舟一贯的作风。 即便是和章凡宁打电话，俩人也是该聊的都聊完之后便直接挂断。 思及此，章之舟挂断电话的手指就要按下去。 下一瞬，手机里传来声音：“我们还会再见吗？” 章之舟手指一顿，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过几秒—— 那对于他只是短暂的几秒，于程诗而言却仿若漫长的一世纪。 以至于，在章之舟并未思考出答案时，她就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你……还在听吗？” “程诗。”章之舟从电脑椅里起身，“你该睡觉了。” 话落，再没片刻犹豫，挂断这通电话- 一分钟后，章凡宁的房门被敲响。 随着那轻而干脆的三声“笃、笃、笃”响起，章凡宁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此时已经是深夜。 那她刚刚还…… 救命T^T 章凡宁心头惴惴，却又不敢装作没听见，只好瑟瑟发抖地走过去，将门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做贼心虚地从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往上瞧。 果然。 门外站着章之舟。 他总这样，只敲门，不说话，无形中有种很装逼的压迫感。 “哥哥。” 章凡宁小小声地喊，却没有半点要将门打开邀请章之舟进去的意思。 “这么晚了，你来——” “这么晚了。”章之舟重复，“你也知道。” “……” “在鬼吼鬼叫什么？” “我没……” “为什么睡不着？” “……” 还没成年的时候，兄妹俩几乎是无话不谈。 哪怕是当初第一次来例假，文清如不在家，也是章之舟买卫生巾、熬红糖水、充暖手袋地照顾章凡宁。 但人总归是会有自己的秘密的。 尤其是，越长大，就越是有不可以再跟章之舟分享的秘密。 就像现在。 章之舟不肯跟她讲他和程诗的故事，而她，也不知道要怎么跟他讲程迎带给她的困扰。 他们守口如瓶地守着各自的秘密，无形中就似乎再也没了从前的亲密。 现在尚且如此，等以后他们有了各自的家庭，一定会比现在要更加疏离。 只是这么一想，章凡宁便忘却了先前程迎带给她的烦闷，转而鼻子一酸，紧握住门把的手也失落地垂了下去。 窗户还没关，凛冬夜风偷偷钻进来，失去把控的房门便因此而被撩开。 她仍旧是没开灯，房间里昏暗一片，只有走廊里一缕橙黄色的暖光落在她的脸上，那双委屈又失落的眼睛就这么看着章之舟，湿润得像是随时要落下一滴泪来。 章之舟从来都受不住她这幅模样，心尖一软，抬手在她额头轻轻敲了一下：“什么秘密，让你这么难过。” 章凡宁原本想说，让她难过的是他，不是她的秘密。 转念却又惊觉，在此刻，他竟也成为了她的秘密。 “没有。”章凡宁垂眼撒谎，“只是看了一部有点虐的小说，所以睡不太着。” 这么明显的谎言，章之舟自然一眼看穿她的敷衍，却也没刨根问底地追问下去。 相较于章凡宁，他拥有更成熟也更理智的思想，所以他可以坦然地接受从小就无比依赖自己的妹妹在长大后拥有不可以跟他分享的秘密。 但有些事，他却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跟那个程家小少爷走到了哪一步。” “啊？” 章凡宁懵懂地抬眼，一时间确实有点没太反应过来章之舟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少爷？我跟他走——” “等下。”章凡宁忽然间懂了，“哥哥，你是说，我跟少爷在谈恋爱？” 章之舟微微抬眼，默认。 “哪有！”章凡宁迫不及待地否认，“我跟他这么可恶又龟毛的富家少爷到底有什么可谈的，我恨不得一天揍他一万遍！” 要不是他的恶作剧，她何至于失眠到现在！ 章之舟观她神色，确实不像是真谈了。 但感情这种事，向来是当局者迷，虽然他感情经历几乎为零，却也看得分明，俩人之间的关系，并非是或非这么简单。 他向来清醒克制，不管是感情还是前程，他一直都很确定自己应该如何走下去。 但对于这个从小天真纯善的妹妹，他希望她一直快乐，却又深知没有人能一直快乐。 若他为她规避风险，确实能让她前路更多顺遂。 但那或许并非她真正所愿。 所以。 章之舟内心百转千回，最后开口，却只剩一句—— “谈就谈吧。” 刚刚他已经在程诗那里了解一二，加之章凡宁平常对于程迎的描述，能总结出，这人或许确实还不算太坏。 虽然算不上门当户对，走到最后或许没结果，但她长大了，总归是要谈恋爱的，谁也不能保证换个人谈就一定会有结果。 趁着年轻，多两段恋爱经历，走走弯路，也没什么。 章凡宁原本还沉浸在要跟哥哥保持距离的悲伤中，乍然间听章之舟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 句，就像是天雷乍响。 不等她做出些什么反应，章之舟转身离开。 “早点睡，别再叫了。” “……？” 章凡宁懵懵地眨了眨眼，低头掐了下自己的手背。 “嘶……” 真疼，不是做梦。 什么叫，谈就谈吧。 谁要跟那个可恶的龟毛少爷谈啊！- 如天气预报所言，夜里的大雪一直下到翌日下午都没停。 章秉承跟几个老朋友报了旅行团，一早就起床出门，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章珉宇和文清如俩人也早就决定好今天要去艳阳高照的南方城市旅游，紧随其后出发去机场。 章之舟难得回新汀，自然免不了要被朋友叫出去聚会，正好顺道开车送俩人去机场。 昨夜睡得晚，章凡宁醒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半。 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窗外飘着大雪，客厅一片昏暗，寂静无声，空无一人。 睡懵了的章凡宁顿时只觉天都塌了，仿若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 过几秒，才想起来昨晚晚饭时家里除她之外的几个人就都已经提前说了今天不会在家。 往年章家人也是如此，年初一一起去法光寺祈福，剩下的时间便自行安排。 若不是赵新橙今天要去参加表哥婚礼没空，此时她也不会独自在家。 章凡宁缓过劲来，从冰箱里翻了点剩菜煮了个面条对付完，鬼使神差地打开了一部前段时间赵新橙推给她的恐怖电影- 沉浸式刷完一部恐怖电影，章凡宁伸了个懒腰，转头一看，窗外已经夜幕降临，大雪却仍旧没有半点要变小的趋势，在路灯下纷纷扬扬。 墙上的挂钟显示此刻已是晚上七点。 换做往常，家里这会儿一定热热闹闹。 文清如和章珉宇会在厨房里做着晚饭，章秉承在客厅里看新闻联播，而她只用在这份热闹里等着吃香香的晚饭就好。 然而此时，家里不仅因为她没开灯黑黢黢一片，还安静得落针可闻。 刚看过的恐怖画面立刻见缝插针地疯狂涌入脑海，章凡宁把露在外面有些冰冷的脚往毛毯里缩了缩，在沙发的角落缩成一小团。 即便如此，恐惧依旧没缓解多少。 寂静又昏暗的客厅，仅仅依赖着窗户透进来的那一丁点路灯的光芒照亮着，稍微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让她的想象力像泡沫一样蓬起来。 偏在此时，“砰”的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碰撞发出声响。 可此时分明只有她独自在家。 章凡宁瑟瑟发抖地用毛毯把自己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开始给章之舟打电话。 一遍、两遍、三遍，章之舟并未接听。 家里不知道又是什么动静，窸窸窣窣的，夹杂着凛冽夜风吹得窗玻璃“砰砰砰”的声响，完完全全就是刚刚那部电影的恐怖画面再现。 按照刚刚那部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发展，下一秒，大门就会被敲—— “笃、笃、笃。” 不等章凡宁想完，敲门声当真响了起来。 “啊——” 章凡宁尖叫一声，紧紧闭上眼睛，手抖得快要握不住手机。 甚至，都能清晰地感觉到，电影里那只凶神恶煞的鬼，此刻已经冲出了屏幕，正从背后一步步靠近她。 她知道或许这世间并无鬼神，但此刻却仍旧害怕得连去打开灯的勇气都没有。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章凡宁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敢再听，紧闭的眼睛却溢出一滴眼泪。 幼时的阴影在此刻一同袭来，那些常在夜晚出现的梦魇如蟒蛇般紧紧缠绕住她的神经，掠夺所有空气，令她几乎快要窒息，一秒也不能思考。 时间短暂，却又仿佛无限漫长。 此时此刻，她仿佛和恐怖电影里的主角感同身受，快要被恐惧溺毙。 转瞬，耳边却忽然响起那首橘子海的《夏日漱石》前奏。 轻快的吉他旋律搭配富有节奏动感的鼓点声，像许多电影里主角身陷险境时曙光亮起救星来临那一刻会响起的BGM。 章凡宁怔愣住一秒，慢慢睁开眼睛。 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里，“少爷”两个字闪闪发光。 所有的恐惧、黑暗、梦魇，在此刻，都像是沙滩边上退潮的海水，一浪又一浪地离她远去。 章凡宁呆呆地盯着手机屏幕，过了许久，才想起这是她的手机来电铃声。 在铃声快要响尽的最后一秒，颤抖着手指，划到接听，打开免提。 下一秒。 程迎用那道她此生听过最悦耳、无数次为之着迷的声音，在寂寂黑夜里轻描淡写地叫出她的名字—— “章凡宁。” 那是他最寻常不过的语气，却顷刻间在她心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惊魂甫定，静默地等待着他的下一句，有种劫后余生般的口不能言。 似乎那是大脑空白的两三秒钟。 而后，窗户边传来“轰”的一声响。 章凡宁心口一紧，猛地转头。 雪夜里，被打开的窗户缺口里，框进来一轮高悬的明月。 以及，俊朗无双的一张脸。 “喂。” 他晃了晃开着电筒的手机，另只手变戏法似的拎出一个沉甸甸的保温袋。 “麻辣烫，吃不吃。” 第37章 想我我就馋男人身子 许多文学影视作品常把救赎者出现的那一刻比作一束乍现的光,或者是无垠夜空高悬的一轮月。 章凡宁懂得那些比喻，却并无切身体会。 可在这样一个寻常的夜晚，转头看见程迎的那一秒,她却仿佛真的看见一轮皎洁的明月。 多奇妙。 今夜分明是下弦月，此刻并不会有月亮出现。 更何况,还是一轮满月。 章凡宁疑心是自己被吓到产生幻觉，以至于她只是这样安静地隔着无边的黑暗望着程迎,并未做出一字半句的回应。 “章凡宁。” 程迎举着开了手电筒的手机在她脸上一晃。 “哑巴了？” 这光可真亮。 章凡宁眯了眯眼，抬手挡了一下。 下一秒，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掀开身上的毛毯，胡乱地套上拖鞋，灯也没顾上开,只凭着对路线的熟悉,冲向门口。 “少爷！” 章凡宁拧开门锁，心跳猛烈，情不自禁地大声呼喊。 门外声控灯随之亮起，她急急刹住脚步,好险就要撞进眼前人的怀里。 惊魂甫定地呼出一口气,章凡宁立即抬眼。 橙黄灯光下一双似笑非笑的漂亮眼眸静静地望着她,透出些夜色浸染过的温柔。 程迎长得很好看。 这个事实，章凡宁一直都知道。 可此时此刻，灯光描摹出的那张脸,竟要比平常更好看。 “这么激动？” 就连带着促狭的笑意,也有着比平常更悦耳动听的魔力。 “看来你一直在等我。” 那倒是没有吧。 章凡宁吸了吸鼻子，一颗心慢慢恢复如常跳动，侧身邀请程迎进门。 “灯也不开。”程迎边说着边轻车熟路地顺手打开了客厅里所有的灯,“大过年的，这么节约呢。” 又看了眼远处的饭桌和跟前的茶几，问她：“桌上吃还是这儿？” 章凡宁摸摸早就饿了的肚子，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眼睛直直地盯着保温袋，迫不及待地坐下了。 “我就在这儿吃吧。” 说完，她主动把保温袋拿到自己面前打开。 麻辣烫的香味随着拉链一拉开就立即钻了出来，刚刚那些恐怖的回忆瞬间在她脑海里烟消云散。 这保温袋很 能装，除了麻辣烫和米饭，甚至还装了一份饭后水果。 章凡宁把里面的所有东西依次拿出来，等到摆好一看，旁边莫名其妙又多出来一盒酸奶和两块儿巧克力。 嗯？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 确实多了酸奶和巧克力。 章凡宁疑惑转头，微微歪着脑袋，看着程迎。 程迎十足坦然，在她的注视下，又从大衣另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杯草莓柠檬茶。 “都给你了。” 他一边把那杯草莓柠檬茶往她手边放，一边又掏出个小小的精致礼物盒。 “新年礼物。” 章凡宁：“……？” 啊？ 大过年的，他既不去度假，也不跟亲人朋友聚会，反而跑来给她送晚饭和新年礼物。 该不会，他真想泡她吧…… 章凡宁咽了咽口水，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挪，离得他远了些。 那礼物盒她没接，程迎也没有要放她手里的意思，直接搁到了茶几上。 这大少爷到底要搞什么飞机？ 章凡宁胡思乱想着，麻辣烫吃了一大半，才意识到好像有些过于安静。 转头一瞧，吓一跳—— 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程迎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总之，他就那么懒散随意地靠坐在沙发上，单手撑着脑袋，微微歪头看着她。 他有双很漂亮的眼睛，这么一言不发地盯着人看的时候，轻易就显得格外深情。 换做是别的女生，这会儿怕是早就难以抵挡，沦陷在他深情的眼波里。 然而章凡宁却只觉得他现在这模样很装逼。 男人只有在不知道自己帅的时候才最帅，显然，他现在觉得他很帅，并且试图引诱她。 有可能下一秒，他就要用嗓子里卡了一辆摩托车那么夸张的气泡音喊她：“宝贝儿~” 空气就这么诡异地安静流淌了许久。 似乎是看她吃饱喝足，沉默许久的程迎才终于开口叫了她的名字：“章凡宁——” “少爷！” 章凡宁一激灵，很怕他下一秒就要向她表白，立刻着急忙慌地弹射起身。 但或许是保持一个坐姿太久，又或许是吃得太撑行动不便，也可能是她弹射起身的动作太快太猛烈，身体还没适应过来。 一瞬间，章凡宁只觉头晕眼花，连站都没站稳。 “啪嗒——” 往旁边一摔。 可能生活原本就比戏剧更具有戏剧性。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摔倒的时候，已经在程迎的怀里了。 而且，左手似乎按到了什么。 硬硬的，结实的手感。 但不管是什么，是不是都应该立即站起来？ 如此想着，章凡宁双手都开始忙里慌张地寻摸着力点，试图借力起身。 然而，下一秒。 一只滚烫的手强劲地钳制住了她的左手手腕。 “章、凡、宁。” 程迎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一字一顿地响起。 “往哪儿摸。” 啊……？ 摸？ 摸什么？ 章凡宁脑子混沌了一瞬，垂眼往下一瞧，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 她的手！ 怎么会！ 抵着他的皮带扣！ 章凡宁闭了闭眼，勉强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强迫自己保持淡定清醒。 “也不是摸什么……”对于自己刚犯下的罪行，她的辩解显得有些干巴，“我就是感觉，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 章凡宁口干舌燥，快要编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停顿两秒，大脑抽风，接上后半句—— “硌着我了。” 尾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甚至，连墙上挂钟秒钟转动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嘀嗒、嘀嗒、嘀嗒……” 大冷的天，章凡宁急得额头都开始冒汗。 死嘴！ 你听听你都说了什么！ “我……那个……其实也……嗯……” 章凡宁试图再解释一下，可开口就结巴，像是嘴里塞了个消音器。 算了，反正他都要告白了，想来应该也不会介意她占他便宜的吧。 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也并不想对他负责。 但她真的懒得解释了，反正他又不会信。 决定摆烂过后，章凡宁反而松了口气，破罐子破摔。 “你没觉得吗少爷？” “？” “你的皮带，真的很硬。” “？” “硌着我有点难受。” “……？” 像是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程迎愣了两秒，忽然笑了。 嗯，气笑了。 “所以呢？你要给我解开？” “……那倒也没有。” “是么？” “……” 章凡宁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 “我就是觉得，你或许应该换个牌子，不然这么硬，勒着自己也不舒服啊。” “这跟你要抓我皮带有半毛钱关系？” “什么话呀。”章凡宁无辜地眨了眨眼，“你刚不是送了我新年礼物么，礼尚往来，我就准备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然后？” “然后就恰好发现你这皮带不太好，想给你换条新的。可我对男士皮带不太了解，所以就想先看看你这皮带是什么牌子的，我好避雷。” 话一说完，章凡宁简直都想为自己鼓个掌。 天才！ 简直是天才！ 她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么完美又合理的解释，形成无懈可击的闭环！ “啪、啪、啪……” 程迎慢悠悠地鼓了鼓掌。 “精彩。”他说，“你有这样的一张嘴，不去给反派当辩护律师真是可惜了。” 章凡宁不解：“为什么是反派？” 程迎：“反派犯的事儿大，够你发挥。” 章凡宁：“……” 她听出来了，这是损她呢。 俩人乱七八糟地瞎扯了这一通，同时停下来，客厅里再次变得安静。 章凡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习惯性地扭了扭身体。 直到听见一声不太对劲的闷哼，她低头一瞧，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她居然还坐在程迎的怀里，以一种情侣之间的亲密姿势。 如此想来，那声闷哼…… 章凡宁脑海里一瞬间涌入了过往看的那些不可描述的东西，下意识地悄咪咪想要偷瞟。 转瞬，眼前一黑，眼皮上覆盖了一只温热的手掌。 章凡宁在那只手掌心里眨了眨眼。 大概是被长长的眼睫毛扫得有些痒，那只手的手指缩了缩，又慢慢张开，微微用力地压着她。 “章凡宁。” 章凡宁听见程迎轻轻地喊了她一声，但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 像是在特意压制着什么。 什么都看不见，她也变得格外小心起来，小声地回应他：“嗯？” 程迎长久地沉默着。 此刻独他一人双眼清明，入目一张粉嫩的樱桃唇，就在咫尺之间，微微轻启，散发着温润的光泽和清浅的香气。 当真像是刚上市的樱桃一般诱人采撷。 古人言，食色性也。 所以，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变得口渴了。 人的本能促使着，他向可以解渴的“水源”靠近，理智却又不停地拉扯着他，要让他向后远离。 这样诱人，真叫人想咬一口。 但此时此刻，却万万不能。 “章凡宁。” 程迎盯着章凡宁离得很近的嘴唇，又叫了她一声。 “你一直都这样？” 章凡宁没听懂，疑惑皱眉：“哪样？” 不等程迎回答，她自己先头脑风暴起来—— 难道是，他本来打算跟她告白，结果没想到她如此好.色，所以临时打起了退堂鼓？ 现在是在向她确认吗？ 那她懂了。 “是的少爷，我就馋男人身子。” “尤其是，像你这样的。” 第38章 想我我们还能回去吗 空气再次陷入了长久的寂静里。 程迎沉默着,微垂着眼睫，让人看不透他此时此刻都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低声道：“好,我知道了。” 章凡宁其实有点没太懂他这句话什么意思，但庆幸他总算是没说出一些类似告白的话让她尴尬。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低头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很自然地抖了一下腿,像是恋人 之间一种亲昵的互动。 “你先起来。” 章凡宁坐在他腿上，也默契地感受到了这种超越他们关系的亲密—— 显得她好像很黏人，故意赖在他腿上不走,他不得已才用抖腿来提醒她，该起来了。 这倒是很符合她刚刚故意在他面前装出的色痞人设。 “噢……” 章凡宁慢吞吞地应了一声，脸颊微微热,却装得很淡定,像是一切都很稀疏平常，撑着沙发靠背，起身的姿势却难免透露出一丝狼狈。 程迎抬手在她身后隔空虚虚扶了下，也跟着起身,理理弄乱的衣服裤子,告别离开：“我先走了,早点休息。” 章凡宁心里松了一口长长的气，提着的心总算是往回落了落：“好的，晚安少爷。” 送走程迎,章凡宁把茶几上的垃圾收了收,这才坐下拆那份程迎刚送的新年礼物。 精致的小礼盒，打开来，正中央是一枚很漂亮的章鱼发夹。 整体造型精致中透着可爱,两只眼睛的位置用了很清透的粉宝石做镶嵌，漂亮到女生一见就会眼前一亮，难以抗拒地喜欢。 抛开别的不说，章凡宁承认程迎的审美是真好。 欣赏了一会儿这枚漂亮发夹，她按照自己收礼物的习惯，打开识图开始搜索价格，方便准备回礼。 但很可惜，换了好几个软件，都没有搜索到同款。 迫不得已，她又仔细查看了好几遍这枚发夹，试图找出品牌logo，也依旧一无所获。 从小到大，她看的偶像剧言情小说实在不算少，当即便有了个挺大胆的猜测—— 这该不会是他特意为她定做的吧？ 但为什么会是小章鱼的造型…… 大家都叫她小柠檬，他也是知道的。 如果真是定做，他的首选造型也应该是柠檬才对。 章鱼…… 几乎没人这么叫过她。 就连她自媒体账号合作的那些商家，即便她的账号叫“章鱼小柠檬”，大家也都是叫她一声“柠檬老师”，而不是“章鱼老师”。 印象里，似乎只有那么一个人，叫过她一次“小章鱼”。 章凡宁再度不可避免地想起Ahh。 断联的时间太久，当过去变成不会再轻易记起的回忆，一切也似乎都跟着变得模糊起来。 比如说，她最喜欢的，他的声音。 像是被程迎的声音一层一层地覆盖，此时此刻想起他的声音，她竟有些恍惚。 恍惚到，她脑海里他发过的语音，都变成了程迎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心里莫名涌上一瞬的怅然所失，章凡宁几乎是在自己都还没太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就已经先点开了Ahh的社交账号。 除了先前的几条视频，他并没有再发布新的作品。 就像是这个人已经消失，不会再活跃在网络。 即便昨天是除夕，他的主页也没像大多数人一样更新任何有关新年的动态。 联想到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的许多案例，她竟有些担忧他是不是业绩不好被电死了。 冒出这个想法的同时，章凡宁恨铁不成钢地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她怎么可以担心一个诈骗犯业绩不好被电死！ 但话又说回来。 到现在为止，其实她也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就是诈骗犯。 思及此，章凡宁才想起去看他现在的IP地址。 依旧跟之前一样，和她同一个IP。 章凡宁瞬间生出一丝庆幸。 总觉得，他如果还是在这个IP的话，也就有更大的可能性，他其实不是一个坏人。 虽然这样的想法没什么逻辑，但她依旧希望，帮过她许多的这个人，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章之舟的电话在很久之后才回过来。 说是刚刚出了点事，没能接到她的电话，问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章凡宁刚洗完澡，又已经吃饱喝足，心情早已缓和过来，简单解释了几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可能会比较晚。”章之舟语气难得犹豫，“你把门窗都锁好，早点睡觉。” 章凡宁没多问他在干嘛，乖乖答应。 刚挂断电话，赵新橙又打了过来。 “我草！” 电话刚一接通，赵新橙就十分激动地爆了个粗口。 接着，是一连串的。 “我草我草我草小柠檬——” “停。”章凡宁立刻打断她的施法，“姐姐，麻烦您把我的名字和这几个字分开说@_@”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赵新橙一副十万火急的语气，“我遇到鸡哥了！” “？！”章凡宁顿时也来了精神，“在哪儿？” “我表哥今天不是结婚吗，他居然是我表嫂娘家的堂哥！中午婚礼他有事没在，晚上答谢宴我才看见他！” 鸡哥，是赵新橙的前男友。 俩人同一所大学，鸡哥是大她两届的学长。 至于为什么叫他鸡哥，这还要从赵新橙读大学那会儿特别爱吃黄焖鸡说起。 鸡哥学的计算机，性格又闷又无趣，不会甜言蜜语。 每回赵新橙生气闹别扭，他憋半天只会问一句：“黄焖鸡吃吗？” 赵新橙也特没出息，每回都被他这样轻易哄好，所以几个好友都打趣叫他黄焖鸡哥。 后来俩人分手，最后一通电话，鸡哥依然问她：“黄焖鸡吃吗？” 赵新橙气到暴跳如雷：“吃吃吃！吃个屁呀！你自己去吃你的黄焖鸡.吧！” 鸡哥沉默了好一阵，久到赵新橙都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自己说话太凶而在难过。 下一秒，鸡哥开了口：“橙橙，不可以开黄腔。” 赵新橙瞬间无语到大脑发晕：“滚吧你！” 挂断那通电话后，赵新橙就彻底跟鸡哥分了手，也再没去吃过一次黄焖鸡。 后面再提起他，赵新橙就只叫他鸡哥，仿佛这样是在骂他，叫一次就骂一次，能稍微解气点儿。 如今已经快两年过去，赵新橙似乎仍旧还在生气，在电话里也依旧语气激动。 “他居然还叫我橙橙，他以为他谁啊他？他配吗？他配钥匙去吧，配几把啊！” “我都不想搭理他！要不是看我表哥表嫂的面子，当场我就得拿香槟泼他一脸！” “他倒好，居然还敢挨着我坐！难道他以为老娘还会吃他这颗回头草？” 章凡宁沉默片刻，不怕死地反问：“那是谁当初分手后大半夜难过到睡不着觉爬起来把整个小区和附近几条马路上的垃圾都扫完了……” 赵新橙被噎了一下，被提及丢脸回忆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你哪头的！” “你这头的你这头的！”章凡宁立即滑跪，“那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啊？难道他对你旧情难忘想跟你旧情复燃？” “这还用说？” 赵新橙无比自信。 “当初可是老娘甩的他！而且我这么漂亮这么优秀，他对我旧情难忘是应该的！但想跟我旧情复燃，他做梦去吧他！” 章凡宁承认赵新橙说得有道理。 说起来俩人当时分手其实没什么原则性的问题，更多的原因还是异地恋，鸡哥太忙太累，赵新橙又没安全感，日积月累造成的矛盾和误会，才导致这段感情最终走向了灭亡。 这么多年，赵新橙就谈过鸡哥这么一个男朋友。 虽然分手后她放飞自我拥有了很多crush，但都是聊几天就兴趣缺缺没了下文。 如果她真的对鸡哥释怀没了任何感觉，此刻应该也不会如此欲盖弥彰。 不过不管怎样，既然好朋友吐槽，那就是该捧场的！ 章凡宁在电话这端猛猛点头：“对呀对呀！他做梦去吧他！” “哼。”赵新橙气焰稍微下去了点儿，“就算他跪在地上求我，我 也不会——” “不会怎么样？” 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横插进来。 章凡宁一愣，瞬间猜到了声音的主人。 叫多了他鸡哥，都快要忘了，他其实有个挺好听的名字—— 虞牧贞。 当然，赵新橙其实是不太喜欢他这个名字的，常说他人如其名，真是个榆木脑袋。 随着这男声的出现，章凡宁也屏住了呼吸。 八卦，是人的天性。 尤其是现场听八卦。 “啊——”电话里赵新橙尖叫了一声，有些气急败坏起来，“滚啊你！” “橙橙——” “不许这么叫我！” “我调回新汀了——” “啊啊啊你闭嘴啊你！你不许再说了！Stop！” 电话在顷刻之间被挂断。 章凡宁想了想，还是决定等会儿再打电话过去问情况- 大雪一夜未停。 翌日起床，章凡宁在楼下厨房碰见刚做好早饭的章之舟，八卦之下才知道原来昨天他遇见了程诗。 至于后面都发生了些什么，他半个字也不肯多说。 章凡宁瞬间有点小小的郁闷。 一直宠着她的亲哥哥有了秘密，最好的朋友也在重遇旧情人后变得扑朔迷离。 这世界都在成双成对，就她孤孤单单—— 噢，也不是。 还有个被她吓到不敢告白的少爷- 吃过早饭，章凡宁决定亲自去找一趟快要叛变的好闺蜜赵新橙。 人是中午找到的，在酒店。 “你听我解释——” 赵新橙强装镇定，手却紧紧抓着章凡宁的袖子不敢放。 “昨晚真是我一个人住的。” 章凡宁瞥了眼飘窗上的男士腕表，表情活像一个来捉奸的丈夫。 到底是谁昨晚在电话里斩钉截铁地说，旧情复燃绝不可能？ 这分明就是背叛组织！ 回想起早上章之舟的守口如瓶，加上眼前画面的刺激，章凡宁有种同时被自己最亲的两个人抛弃的难过。 忍了又忍，还是选择原谅她。 赵新橙比平常乖怂一百倍地哄了章凡宁一个下午，带她吃饭逛商场又看电影又送她奢侈品地赔罪。 章凡宁的心情阴转多云。 下一秒，赵新橙就满脸抱歉地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章凡宁的内心立刻又开始下起了小雨。 于是很emo地走进了最近的一家酒吧。 恰好是，程迎的今朝。 今朝酒吧地儿大，装修看得出是用钱堆出来的豪华，灯光和音乐也是十足有氛围感。 而且这地方有个很妙的点。 走进来能够感觉到极致的热闹和欢快，却又不会觉得像其他酒吧一样鱼龙混杂乱糟糟的一片。 章凡宁走到吧台边空着的高脚凳上坐下，调酒小哥花里胡哨地在显摆着他的调酒技术，忙里抽闲地对着她叫了一声美女。 “有点面生喔美女，第一次来吧？想喝点什么，需不需要推荐？” 他虽然染了一头五彩斑斓的头发，但脸还挺好看的，气质也不像轻佻的流氓。 章凡宁想了想，确实也不知道要喝什么，干脆两只手肘杵在吧台上撑着脸看他。 “那你推荐一下吧。” 恰在此时，酒吧里打过来一束蓝色的光，划过她漂亮的脸颊和眉眼，调酒小哥惊鸿一瞥，一个手滑，调酒杯飞了出去。 “我丢，好鬼靓啊！” 呆滞完的调酒小哥有些狼狈地蹲下去捡起调酒杯，起身看见章凡宁的那张脸，眼里又被惊艳铺满。 怎么能有人漂亮到这种份上的，明明似乎也没怎么用心打扮过，只是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就叫他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章凡宁疑惑：“怎么了吗？” 调酒小哥立即回过神：“没啦没啦，柠檬新雪怎么样，我们店最近新上的招牌，很好喝的。” 章凡宁很好说话地答应了：“好呀。” 调酒小哥立即转向一旁的红毛同事：“旺仔，你快帮我调一杯雪山六号，我这里没空啦。” 叫旺仔的男人早就注意到了章凡宁。 事实上，不止他注意到了。 从章凡宁进来的那一刻起，吧台里的几个工作人员和一些酒吧里的客人就都注意到了她。 此刻旺仔一听就忍不住骂了：“没空啊傻鸟阿辉，少看两眼美女你就有空了。” 阿辉好脾气地求：“好啦好啦，下班请你宵夜啦。” 旺仔得寸进尺：“就一顿啊？” 阿辉已经默认他答应了：“后天也请啦！” 话音还没落，阿辉就已经开始替章凡宁调酒了。 动作之花哨，无异于孔雀开屏。 但确实还蛮好看的。 章凡宁看得专心，又不太专心地走了神。 不太清楚秒针转了几个圈，酒吧里的灯光又第几次打到她的身上。 一杯漂亮又精致的柠檬新雪被放到吧台上她的手边，随之落下一道在摇滚乐里也十足清晰动听又熟悉的声音—— “客人，你的酒。” 章凡宁有些懵地回过神，抬眼一看，刚刚那位名叫阿辉的调酒小哥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在明暗交错的灯光下帅到令人心跳都要漏一拍的脸。 “少爷？”章凡宁喃喃自语，“我还没喝酒呢，怎么就见到你了。” “所以。”程迎两条胳膊向两边张开，两只手掌着吧台边缘，微微弯腰，低下头瞧她，“你来喝酒，是为了见到我？” 嗯？ 她的意思是，还没喝醉呢，怎么会产生幻觉—— 不对，怎么说都感觉怪怪的。 章凡宁心里郁闷，干脆不说了，端起那杯柠檬新雪就闷了一口。 出乎意料的好喝，淡淡的柠檬清香，被很好地融入在了龙舌兰的酒香气里，贼上头。 章凡宁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抬头看程迎，很符合买醉emo人设地问他一句—— “少爷，你被抛弃过吗？” 程迎：“？” 他垂眸瞥了眼那杯她只喝了两口的酒，不敢信：“这就醉了？” 章凡宁一脸认真：“我没醉。” 说完，又很坚持地问他：“你被抛弃过吗？” 程迎：“……” 章凡宁不依不饶：“有吗？” 程迎看着她像是下着小雨一样雾蒙蒙的眼睛，妥协：“有吧。” 章凡宁吸吸鼻子，不懂欣赏不懂品鉴地又喝了一大口柠檬新雪，像是终于找到了同伴，声音变得软乎乎的：“我也被抛弃了。” 程迎微微挑眉：“什么时候？” “就昨天和今天。”章凡宁委委屈屈地撇了下嘴，：“我哥哥还有橙子，他们都有人了。” 程迎：“……哦。” “我好难过啊少爷，要不你讲讲你被抛弃的故事，让我开心一下吧。” “……你是人？” “美人也是人吧。” “……” 程迎没吭声，章凡宁仰着脑袋冲他眨巴眨巴眼，让他想起伦敦街头一只淋雨的小猫。 一颗心立刻被搅得稀巴烂，软得没边。 其实他一直觉得在安慰别人时把自己的痛处讲出来当别人的止痛药是件很傻比的事情，但他此刻还是这样做了。 他讲他曾经有个无话不谈的白月光，虽然她思维怪异，性格却又格外可爱。 她美丽，又聪明努力，脾气好，却不软弱。 他们曾经隔着好几个小时的时差天马行空在深夜里无话不聊，却又因为误会而彻底分开。 “后来呢？”章凡宁问，“你们还有联系吗？” 程迎看着她，薄薄的眼皮下藏着海浪一样的汹涌，语气却又平静：“有，几乎每天。” “还和以前一样好吗？还是比从前更好了。” 程迎不语，只是看着她有些微醺的眼睛。 像是被她眼里的酒意传染，他也有些醉了。 “章凡宁。” “嗯？” “我们还能回去吗？” 章凡宁朦胧的眼睛呆滞了一瞬，低头开始掏手机。 一分钟后，拿给他看。 屏幕上赫然是她刚叫的车。 “回去？怎么不能回去。” “回去二百。” 第39章 想我你 背我吧 大年初三,其实并不好打车。 章凡宁也是运气好，恰好有辆车送客来今朝酒吧，顺手就接了她的单。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不到十秒钟,司机就打了电话过来。 为了向程迎证明自己确实打到了车，他们是能回去的,章凡宁直接当着程迎的面接听电话，而且还打开了免提。 “喂,您好。” “您好，我已到达指定上车点，请问——” 不等章凡宁回应些什么,程迎抢先开了口：“抱歉，暂时不用了。” 这一片都是娱乐场所，司机根本不缺单子,听他拒绝,也没不爽，只好脾气地提醒道：“那麻烦您这边帮忙取消一下订单。” 说完便直接挂断电话。 章凡宁呆愣地旁观完全程，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眼睁睁地看着程迎就着她把手机递到他跟前的姿势,直接在她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 云淡风轻地说了声：“好了。” 她收回手一看,打车订单已经被取消。 章凡宁真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一会儿问她,他们还能不能回去，一会儿又把她打的车取消了订单。 难道指望她当司机？ 她可是刚喝了酒的@_@ “少爷。”章凡宁微微歪头，眼神带着大学生般清澈的单纯,“你喝酒没？”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兴许还没来得及喝。 运气好的话，白嫖一司机。 酒吧灯光频闪，不断变换的色彩划过她的眸子,她被晃得眨了眨眼。 这样的场所，她可爱极了。 程迎看笑了：“没呢。” “哦。”章凡宁顿了顿，“那正好，你别喝了。” 说完，她低头在包里翻了翻，掏出两张百元大钞，像个来夜店消遣的大款，“啪”的一下，拍在吧台上。 “等会儿你开车吧。” 程迎瞥了眼钞票，微微挑眉：“哦？” 章凡宁一口喝完剩下的酒，舔了下嘴唇，冲他笑：“车费。” 程迎：“……”- 都说酒壮怂人胆，喝完那杯酒，章凡宁一扫心中被抛弃的郁闷，大脑也活泛起来。 转头一看舞台上的乐队表演，她脑子一抽就来劲，抬手指了指，问程迎：“少爷，你说我上去表演一个节目怎么样？” 这不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程迎只当她口嗨：“去呗。” 下一秒，章凡宁当真站起身。 酒吧里暖气足，喝了酒有些热，她把外套一脱，顺手丢给程迎，直接朝舞台走了过去。 程迎意外，挑了下眉，手里拿着她的大衣外套跟在后面。 酒吧里人多，她只穿着件很修身的打底衫和冬季半裙，配上那张漂亮的脸，一路走过去，所到之处，无人不被吸引侧目。 有人忍不住想上前搭讪，程迎搁后面冷冷淡淡瞥一眼，吓得人家一懵逼，欲言又止地退了回去。 畅通无阻地抵达舞台边缘，章凡宁停下，琢磨着该怎样联系才能上台表演。 程迎冲阴暗角落的场控吉哥使了个眼神，人精似的吉哥立刻领会过来他的意思。 等到台上驻场歌手的歌一结束，他就登台说了几句热场子的话。 接着，像是早就准备好的节目，冲台下众人问：“现场这么多帅哥美女，有没有人想上来玩一下的？” 章凡宁立刻跳起来举手：“我我我！” 吉哥马上抬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好好好！那有请这位美女登台！” 生怕有人半路冲出来截胡似的。 章凡宁不是爱出风头的人。 从小到大，因为长得太过漂亮，她一直都很万众瞩目，根本不用站在聚光灯下就可以很闪耀。 但她也不是身无长物的漂亮花瓶，而是有一身实打实的才艺。 家里条件不错，她从小就唱歌跳舞乐器书画等兴趣班一个没落下，又颇得老天偏爱，做什么都天赋极佳。 即便只是当做兴趣学一下，也足以登台表演收获众多赞美。 足够耀眼，便不用费心费力抢风头也能拔得头筹。 章凡宁应邀上台，稍加思考，向乐队老师报了自己要表演的节目—— 她要唱一首《遗失的心跳》。 吉哥立刻开始调度起来，灯光、音乐即刻准备就位。 章凡宁从小到大在学校里有过不少登台表演的经验，并不怯场，台风自然，随着音乐响起，就开始跟台下一众看客做起了互动。 踩着音乐节拍，她精准地进拍，一开口，台下便有人吹起了口哨。 程迎手里拎着她的大衣，站在最前面的位置。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口哨和夸张又捧场的起哄声：“哇哦！牛！真带劲！” 还有人扯着大白嗓在台下跟着吼。 来酒吧消遣的，谁没点伤感情事，越唱到副歌大家越带劲。 程迎耳边轰鸣如海啸，全是那几句震耳欲聋嗨到顶点的合唱—— “夜太深，心跳呢，已经遗失了，不见了。” “爱上你，心跳呢，慢慢停止了，不爱了。” “你紧紧拥抱我入睡，曾经是永恒的画面……” 早知章凡宁很讨人喜欢，但如此轻易就将今朝酒吧里的氛围点燃至此，绝不是单性格讨喜就可以做到的。 程迎越发觉得她像一道有趣又难解的题，引人不停去解，却永远只能解个表皮。 他静静看着，舞台上的章凡宁忽地笑意盈盈朝他望来一眼。 视线在燥热的空气里交汇，她眼角眉梢嘴角都挂着自由又肆意的笑，身体的律动像一只蝴蝶翩跹。 程迎忽然想起来去年九月底回国，在英华酒店外看见的那只很漂亮的“白色蝴蝶”。 可蝴蝶虽美，却又脆弱至极。 她更像是一株充满生命力、自由洒脱、肆意向上生长的向日葵。 这样明媚的章凡宁。 他想，他是真的—— “砰！” 震耳喧嚣的音乐里蹦出来一声炸响。 程迎抬眼，漫天彩色亮片纷纷扬扬，像很多只起舞的蝴蝶，正在温柔又强势地将他包围。 隔着这绚烂，他看见，绚烂的来源—— 手持礼花枪的章凡宁。 朝他开枪的姿势，笑容却甜美。 像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甜心杀手。 程迎的目光从礼花枪的枪口移到她带笑的眼睛。 这一刻这么美。 即便这是一把真枪，他也不会躲- 唱完那首《遗失的心跳》，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章凡宁又唱了几首。 今朝酒吧里的新客被人传人地又叫来许多，今夜营业额再创新高。 管理徐一美滋滋地跑来告诉程迎这个好消息，说完看了一眼台上还在唱歌的章凡宁，不怕死地提议：“小程总，要不我们把她签了吧？” 程迎斜他一眼：“？” 徐一还在大胆：“太招财了！” 程迎：“……滚。” 徐一拍了拍自己的嘴：“好嘞！” 结束所有的表演，章凡宁又喝了两杯，玩得十足尽兴。 离开今朝酒吧准备回家时，又累又醉，刚走出酒吧大门，就软骨头似的在程迎身后往前一倒。 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有气无力地开了口，声音软绵绵的，好似在勾引—— “少爷，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程迎后背一僵，停下。 章凡宁头昏沉沉的，只觉得他的背硬得硌着她脑袋不舒服，没自觉地左右蹭了几下额头，找了个舒服的地方靠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今晚，给你赚了很多钱吧。” “背一下怎么了。”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销冠。” 程迎：“……” 见前面这人还没有要蹲下背她的意思，章凡宁皱了皱眉，不爽地抬手在他肩上一拍。 声音又娇又怨念：“你蹲下呀。” 话音一落，程迎果然半蹲下来。 他全程未发一言，章凡宁自觉搂着他的脖颈趴上他的后背，抬腿往他腰上跨。 跨了几次都没挂上去，正要开口，程迎挺上道地把她两条腿搂住往上一捞，稳当地背着她站了起来。 章凡宁满意了，脑袋歪在他肩头，呼出的气息轻轻的，又温温热热带着一股酒香气，落在他脖颈间，撩起一阵又一阵想挠又挠不了的痒意。 程迎的车就停在酒吧外，走路过去要不了十秒钟。 但他的眼里就像是没看见那辆车，背着章凡宁沿着街道一直往前走。 这一片都是娱乐场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整夜整夜都是灯红酒绿，霓虹灯像是不要钱一样地亮着晃人眼。 冬夜寒风凛冽，细雪飘落，冻得人脸僵。 章凡宁收了收环住程迎脖颈的胳膊，脑袋也靠过去寻求温暖。 依赖又黏人的姿态。 起先她还保留几分清醒，嘴里嘟囔着：“少爷，你的背宽宽的，背着我也稳稳的，特别像我哥哥。” 没过几分钟，可能是真醉得有些困了，意识也有些模糊。 恍惚间她像是又梦到了幼时不好的梦境，吸了吸鼻子，忽然一下把搂着程迎脖颈的两条胳膊收得更紧。 程迎被她勒得脖颈都挺直了，一字一顿地提醒：“章凡宁，喝醉了杀人也是犯法的。” 可惜这话并没有唤起背上之人半分清醒。 几秒钟后，耳边传来她呜呜咽咽的啼哭声。 程迎在原地停下，偏头，垂眼，下颌不可避免地摩挲过她滑腻温热的额头。 一股淡淡的酒味裹挟着熟悉的柑橘香气若有似无地钻入他的鼻尖，像冬夜里围炉煮酒一般叫人心态平和又柔软。 他放轻了声音问：“怎么哭了？” 章凡宁仍旧低低地啜泣着，却又很乖巧地回应他的话—— “小花，小花被他们偷走吃掉了。” “小花是谁？” “像花一样漂亮的小狗。” “……” 他没有为狗哭过，但挺能理解她的难过。 “别哭了，我回头送你一只。” 没什么花言巧语，实打实的安慰。 可惜章凡宁喝醉了酒，没听清。 她只顾着为小花难过，根本都不用他问，一股脑地就开始跟他倾诉。 倾诉那夜只有年幼的她和哥哥在家，半夜下暴雨，小花狂吠。 她和哥哥被吵醒，跑下楼找到天亮都没找到小花的踪影。 直到爸爸妈妈被他们打电话叫回家来，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找到偷狗贼。 可惜小花已经变成了狗贼的盘中餐，只剩下鲜血淋淋的皮毛被丢弃在垃圾堆里。 幼时天天跟在身侧的玩伴，就这么凄惨地从她的小小世界里永久消失。 她哭了很多天，吃不下饭，生了场病，整夜整夜做噩梦，梦里全是巨大无比的黑影，张着深渊巨口说要吃掉她，让她去陪小花。 她拼了命地逃跑，却总是逃不开。 无论她跑得再快，藏得再隐匿，那些黑影也总是会突然一下就出现在她面前，露出满嘴的獠牙，嘴里全是猩红的血液。 后来她不再养狗。 因为她知道，小小的她既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小狗。 可她还是会做噩梦。 在想起小花的每一个夜晚，她都会进入那样让她窒息的梦境。 “如果当时我早点醒就好了。” “如果我早点下楼，小花就不会被吃掉了。” “我再也见不到小花了。” 抽抽搭搭嘟囔完，章凡宁忽然一下毫无预警地在大街上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的小花，对不起。” 其实她哭得还蛮搞笑。 毕竟不是小孩子，这样在大街上哭得一点儿形象也没有，一看就是喝醉了酒在发酒疯。 就连路过的行人，也忍不住侧目。 程迎把她双腿搂紧了，怕她等会儿真发起酒疯来，一个鲤鱼打挺从自己背上撅过去。 “好了，不哭了。” “回头我送你一只一样的。” 章凡宁听不见，两只手胡乱地在他头上摸来摸去，抓着他的头发，脸颊贴上去，将他的脑袋紧紧抱住。 哭得一抽一抽的，还不忘耍赖—— “你的毛好软啊。” “以后做我的小狗吧，我求求你了。” 第40章 想我顶级鸭王 “我靠,你是说，你喝醉了之后，跟少爷一起睡了？” “……只是在一个房间里,各睡各的。” 大年初六，当了几天鸵鸟的赵新橙终于缓过劲来给章凡宁打电话。 这几天跟前男友的爱恨纠葛让她身心俱疲,好不容易稍微理清了一些，准备跟章凡宁从头到尾好好交待一番。 没成想,电话打过去，却先听到劲爆的消息。 相较于赵新橙的激烈反应，章凡宁本人倒是显得淡定得多。 毕竟,当时第二天早上六点酒醒时，她全身上下除了鞋子被脱掉，其他,包括大衣外套都还穿在身上,被子也盖得严严实实。 原本她平时也不会醒那么早，但奈何大少爷根本不会照顾人，外套都没给她脱，穿着大衣躺床上睡觉就跟流浪汉睡桥洞一个感觉。 虽然其实她本人并没有真的睡过桥洞。 说起来,他对她好像还算好的。 毕竟,之前程诗可是吐槽过,他送她这个喝醉酒的亲姐姐回家，连鞋都不会帮忙脱，直接把人往床上一丢就走。 章凡宁又回想起来那个早上。 天还没亮,窗外下着雪,她迷迷糊糊地缓过那阵宿醉后的头疼，翻身下床准备去洗手间。 一开灯，却看见歪在她的电脑椅里沉睡的程迎。 那种感觉很有些奇妙。 就像是恍惚间,他们已经结婚。 那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婚后清晨。 “反正我觉得，少爷铁定对你有意思。”赵新橙十分肯定，“要不哪儿能守你一整夜啊，他肯定是看上了你的美貌。” “我也这么觉得。” “……” 尽管多年好友早该习惯，赵新橙还是被噎了一下。 紧接着又问：“那你呢，你对他就没有一丁点儿喜欢？他长这么帅，又那么有钱，就算只是谈个恋爱，哪怕睡过了，以后分手也不亏啊。” “大不了，就当点了只免费的顶级鸭王呗。” 章凡宁其实还挺认同她这个观点的。 虽然她到现在都没跟任何男人有过亲密接触，但像程迎这样的极品确实很少。 这么多年，她也就只见过他这么一个。 可是—— “我不会喜欢他的。” “为什么？” “小说里可都写了，像他这样的豪门少爷，都会被安排联姻的，我跟他注定没结果。而且，说不定他也只是新鲜感作祟，想玩玩而已。” “我知道呀，但是只谈个恋爱玩玩也不亏嘛。” “我不要，到时候他家里一不高兴，直接给我们全家都赶出农场。我又不是活腻了，日子这么好过，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的宝贝儿，你这未免也有点太清醒了。” 章凡宁倒不觉得自己这是清醒。 从小到大，精神物质都富足，所以面对诱惑她也不会太贪心。 俩人这通电话打了一个多小时。 除了讨论程迎，还聊了一阵子的虞牧贞。 跟赵新橙分手的这两年里，虞牧贞也没有再谈过别的女朋友。 俩人互为彼此初恋，当年也算是轰轰烈烈甜甜蜜蜜，如今虞牧贞工作稳定，又特意调回新汀，为的就是找赵新橙破镜重圆。 即便赵新橙现在还在嘴硬，章凡宁也已经预料到俩人后来还是会复合的结果。 左右她对虞牧贞的印象除了这人有点太过木讷这个缺点之外，其他都是优点，也就没怎么干涉赵新橙去做选择- 章珉宇和文清如以及章秉承三人是同一天归家的，就在大年初七。 旅游归来，几位长辈都给章之舟和章凡宁带了新年礼物，把客厅里的茶几堆得满满登登。 一家人再次团聚，热热闹闹地聊了半下午的天，好久没下厨的文清如手痒痒，终于坐不住了，说今晚要大展身手，把一儿一女喂得扶着墙走。 章凡宁早就想念她的厨艺，捧场得不得了，欢欢喜喜地陪她出门去买菜。 好巧不巧，回来路上，遇上卷王程迎在视察农场工作。 过年期间，农场游客众多，每天程迎都没怎么得闲。 自从那天醉酒过后，章凡宁到现在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中间这几天跟他也没任何交流。 文清如心疼程迎身为一个少爷大过年的还这么辛苦可怜，热情邀请他晚上到家里吃饭。 程迎笑得人畜无害：“那我可有口福了。” 文清如抬手把章凡宁往他跟前一推：“那让柠檬跟着你帮忙吧，早点忙完早点来家吃饭。” 章凡宁脑袋一阵发懵，回过神来文清如已经走远。 迫不得已，她只能留下来，又换上工作时牛马打工人的职业微笑：“需要我做些什么呀少爷？” 程迎瞥她一眼，很有些想笑：“你可以再假一点。” 章凡宁很配合，两手轻轻捏着嘴角往两边一提，笑得更假了：“这样可以吗少爷？” “……” 程迎勾唇：“还差点儿意思。” 话落，抬手在她脸上轻轻一捏，看着她因为震惊而瞪大的双眼，彻底满意了：“嗯，现在挺好。” 章凡宁：“……” 万恶的资本家，真是老的年轻的都没一个好东西，居然这么自然而然地在她没反应过来时就占她便宜。 这完全就是纯吃亏。 章凡宁不爽，飞快地抬手也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报复心极强：“嗯，现在挺好。”- 年假结束，章凡宁也彻底回到工作岗位上。 不到一个星期就是元宵节，农场的整体主题和氛围感都要从新年换到元宵节，各类装饰装扮都要着手更换。 忙了三四天，终于再次得闲，章凡宁才有空登录自己的自媒体账号看看。 最近过年期间，她都没怎么拍视频，所有更新都是年前拍的存货，从日更改成了两到三天一更。 好在对流量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接的推广也都顺利完成，只等着对接的商务打钱就行。 做自媒体的这几个月，她的粉丝数量一直都在稳定上升，虽然速度不算很快，但是对于穿搭博主来讲，已经很不错，她很满足。 照例看完评论，又刷了一会儿解压视频之后，章凡宁原本打算再看一个杀人分尸解说视频就睡觉。 手指往上一划，出来的却是一条擦边视频。 章凡宁其实已经有段时间没看擦边男了。 自从看过Ahh擦边，看其他的擦边男就总觉得差点意思，每次就算是刷到也无感，没怎么停留就划走。 乍然之间又刷到擦边，她就难免想起Ahh主页的那条擦边视频，打算去重温一下。 想法刚落地，章凡宁的手指就已经点开了Ahh的主页。 兴致勃勃的准备之下，却又忽然一顿—— Ahh的主页，多出来一条新的视频。 准确说来，是一条很sex的擦边视频。 光看封面，也能看得出十足诱惑。 男人微侧着身体，极薄的白色衬衫，半褪不褪地穿在身上，修长的脖颈下，沟壑轮廓十分明显的锁骨呈现出十分性感撩人的姿态往两侧肩膀延伸。 橙黄的灯光自上往下这么一打，薄薄的白色衬衫变得半透明，使得里面的肉.体若隐若现。 只是这样一个静态的封面，就叫人心痒痒，迫不及待想要点开，看看动态的视频会不会更撩人。 章凡宁顺从心意，点了进去。 下一秒，顿住。 只见男人立在床边，身前放置着一面硕大的镜子，镜头却又置于身后的床上。 这么一来，不管是他的前面还是后面，都完整地出现在镜头里。 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把整张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下半身穿着一条宽松休闲的黑色长裤，看上去是个保守又正经的男人。 当然，前提是，他的上半身没有穿着这么一件不正经的白色衬衫的话。 材质又薄又透且不说，他还只扣了下面一粒扣子，整个领口大大敞开，胸前一片春光无限。 不仅如此。 就连BGM也是精心挑选，配了一首黄龄的《风月》。 随着黄龄自带撩人性感的嗓音响起，视频里的画面就开始卡点—— “开始、总是、深、深、切、切、心、心、念、念、你、情和我愿~” 每缓顿一下，镜头就从上往下移一点，灯光也跟着音乐的节奏一点一点暗下去。 “然后、总有、轻、轻、浅、浅、挑、挑、拣、拣、你、烦和我嫌~” 男人卡点侧身，双手缓缓插.入裤兜。 “最终、总会、冷、冷、淡、淡、星、星、点、点、你、怨和我厌~” 半透明的白色衬衫一点一点地从他身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性感撩人的□□，一点一点地出现在镜头里。 最后。 白衬衫完全消失不见，镜头里，他赤.裸的上身成为全场唯一吸睛的焦点。 宽的肩，窄的腰，完美的倒三角。 看上去就很好摸也很漂亮的腹肌，肌肉向下延伸至裤腰处消失不见，却又引人无限遐想。 章凡宁摸了摸鼻子。 还好，没流鼻血。 但又似乎不太好。 大冷的冬夜，窗外还在飘雪，她却浑身涌上一股难以言明的燥热。 鲜少有这样的体会，章凡宁还以为自己突然间发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脸。 一摸吓一跳，居然真的有点热。 章凡宁舍不得丢手机，在电脑桌的抽屉里摸出体温枪给自己照了一下，没发烧。 终于放下心，又窝回床上，把Ahh的这条新视频完完整整从头到尾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稍微舍得移开目光时，才注意到视频左下角的发布时间。 并不是今天，而是，大年初三那天晚上。 章凡宁稍微回忆了一下，那天的这个时间，自己似乎刚准备踏进今朝酒吧。 随后，就在那里遇到了程迎。 其实到现在，她也不太清楚明白，程迎那天为什么会那么巧地恰好也出现在那儿。 他看上去不像是去喝酒的。 一直到把这条十分勾引人的视频看了几十遍，章凡宁才注意到一个问题—— 和Ahh上一条擦边视频一样，他这条新的擦边视频，似乎也没有任何流量，一个赞和评论都没有。 真是好惨一男的。 这么卖力地擦边，却引来零个人关注。 哦。 也不是零个人。 至少，还有她这个躲在暗处偷窥，不敢点赞评论收藏的白嫖党。 不过也好，能够看到他更新动态，至少应该可以稍微确定，他现在还活着，没被电死。 只是，她真的很好奇，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或许，其实他真的不是杀猪盘，也不是诈骗犯。 是她误会了他。 章凡宁承认，自己这么想，确实有点鬼迷心窍色欲薰心。 但没办法，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女性，真的很难抵抗如此美好的男性肉.体。 可能晚上确实容易让人冲动。 在第一百次看完Ahh的这条新视频后。 章凡宁退出来，一鼓作气地点开了跟他的私信页面。 最后的聊天内容还停留在当初他们的第一次聊天，往后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只言片语。 仿佛他们之间，一直都只停留在初初相识的阶段。 可他们之间，分明不止如此。 他帮过她许多，他们之间也曾有不止一个彻夜畅聊的夜晚。 她曾真心地，把他当做朋友。 所以，她其实不应该在没有确切的证据验证他是一个不太好的人的情况下，就这样单方面地把他 踢出自己的世界。 她只是，要搞清楚而已。 绝不是馋他身子。 章凡宁深吸一口气，敲敲打打，删删减减。 到最后，发了两条语音过去—— “哈喽，好久不见阿花爸爸，我看到你回国了。” “这下方便看看你的牛牛了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40-50 第41章 想我他决定坦白 破镜重圆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虽然章凡宁并没谈过恋爱,也没跟任何朋友闹崩过，但此刻她还是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当初是对方拉黑她在先没错，但人家也有可能是手滑,而她，可是直接将对方删掉了。 此刻装作无事发生一般,这样厚着脸皮找上去，心里自然难免忐忑。 反反复复地又将Ahh的新视频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章凡宁还是没忍住，退出来打开跟他的私信聊天框页面。 依旧毫无动静。 两条消息都显示未读。 也不知道他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却并不想搭理她- 程迎当然是看见了。 正在跟英国那边开跨国视频会议,章凡宁的私信就这么弹了出来。 手机搁在一边，他只听见“嘟”的一声，知道是哪个软件的私信通知,并没在意。 直到—— “嘟~” 后面又紧跟了一声私信通知提示音,他才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瞥了眼放在一旁的手机。 转瞬，目光一顿，拿起手机,点开软件。 发出去已经一个多礼拜、仅她一人可见、每天播放量都显示零的视频,在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播放量已经到达一百多。 程迎盯着那播放量的数字，看了会儿,退出去,又重新打开软件。 果不其然，播放量还在上升。 私信页面，她的头像后面跟着语音消息的标识,一个鲜红的阿拉伯数字“2”。 未读的语音消息，没点开，就无从知晓内容是什么。 像梦境一样奇妙的感觉。 时隔多日，他再次以Ahh的身份收到来自她的消息。 程迎就这么看着私信页面，猜想着，她会跟他讲些什么。 讲之前一切只是误会？ 讲她后悔把他删掉，特意来和他道歉？ 讲她想念他，想要和他和好？ 又或者，都不是。 “嘟~” 章凡宁又发来一条新的语音消息。 鲜红的阿拉伯数字，从“2”变成“3”。 此时，似乎便再也不能等。 程迎直接点进了私信聊天框。 最先点开的，是刚收到的语音。 手指落下的一瞬之前，却又乍现近乡情怯的忐忑。 迟疑过仿佛如天际将明前的黑夜般漫长实际却短暂的一秒钟，他长按语音条转换文字。 转瞬，语音条下便显现出短短一句文字—— 章鱼小柠檬：【我们可以打视频看的。】 “……？” 看什么？ 好奇心促使他点开了第一条语音转文字。 平平无奇的陈述句，看不出任何端倪。 此刻，他便失去几分耐心，忘记点语音转文字，直接点开了第二条语音消息。 下一秒，动听的女声无比清晰地响彻整个书房—— “这下方便看看你的牛牛了吗？” 就像是按下了某种开关。 电脑屏幕里，所有参会的人员，顷刻间都默契地停止了讨论，视线齐刷刷地照过来。 时间在这一刻无限静止。 程迎一瞬间被炸得外焦里嫩，失去任何反应。 李锐偷偷地发来一条微信消息提醒。 李锐：【小程总，还在开会呢……】 还在开会呢。 还、在、开、会、呢！ 程迎立刻回过神来。 一抬头，视频里一堆人直愣愣地盯着他。 那种眼神，仿若—— 此时此刻，他与夜店牛郎无异。 “……” 程迎压住那股想死的感觉，放下手机。 自我安慰地告诉自己，这群人里，除了李锐，全都是外国佬，想来应该不会太懂这句话的意思。 想罢，他便故作镇定地摆出一副平时开会的冷脸模样。 正要开口，就有好奇心过剩的外国佬用蹩脚的中文问他—— “程总，你约了人看牛吗？” “什么样的牛，好看吗？” “我们也能看看吗？” …… 程迎吸气，闭眼，呼气，睁眼：“……shutup。” 原本有些严肃紧张的跨国会议，就这么在一个有些滑稽的意外里潦草地收场了。 程迎把该说的简单说完，一秒钟也不想耽搁，直接散会下机。 闭眼仰头靠在办公椅里缓了好一阵，熟悉的一声“嘟~”再度在寂静无声的书房里响起。 是私信。 程迎眼睛睁开一条缝，斜了一眼手机，满脸都是淡淡的死感。 过两秒，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探手摸过手机。 他倒是要听听看，她这张大胆的嘴里，还能吐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来。 依旧还是一条语音。 章鱼小柠檬：“我看到你已读咯。” 程迎：“……” 她这态度，还真挺像，他们之间，确实就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 迟疑几秒。 他扣了个问号过去：【？】 另一边。 章凡宁看着这个问号差点激动到在床上跳起来。 她还以为，Ahh还在对她把他删掉耿耿于怀，一时半会儿不会搭理她呢。 又或者，如果他是个杀猪盘诈骗犯，要勾引的目标太多，时间久远，早就把她忘记了，要等一阵子才能记起来。 想了想，章凡宁试探地发过去一条文字消息：【你还记得我吗？】 程迎依旧是：【？】 章凡宁也有点不太懂他什么意思了。 聪明的小脑袋瓜转了转，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章鱼小柠檬：【你好，你还记得吗，之前你托我给你代购了两条围巾，当时我说买两条可以脱单，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脱单呢？】 这次程迎终于没再扣问号。 Ahh：【没。】 这回答正中章凡宁下怀。 章鱼小柠檬：【哦，是这样的，我这边是售后回访，既然你还没有脱单，那就是我的问题。】 章鱼小柠檬：【这样吧，我这边刚好有很优质的女孩子可以介绍你认识，如果需要的话，请加Z_Z-F_F-N_N-O_O】 这一次，她一定要验证清楚，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很熟悉的一串号码。 Z_Z-F_F-N_N-O_O 程迎闭着眼睛都能认出来，这是章凡宁的微信号。 抽象中又带着点可爱的微信号码，像是几个呆萌犯困又满脸不高兴的表情。 他曾许多次在异国他乡的深夜和清晨盯着这串号码走神，因此记得格外深刻。 有时候，手的动作比心里的想法要更快。 在程迎自己都还没想好下一步该做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指已经复制号码，点开微信，切换微信号，粘贴搜索添加好友一条龙。 直到好友验证被秒通过，章凡宁发来一个章鱼表情包，他才发现一切已经来不及思考了。 章鱼小柠檬：【卖萌.jpg】 发完这个表情包，章凡宁就没了下文。 因为，她已经迫不及待地点开了程迎的朋友圈。 好几个月没能视奸他的朋友圈，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都更新了些什么内容。 说不定能发现一些他到底是不是杀猪盘 的端倪。 但很可惜。 下一秒，她水灵灵的双眼里，出现了杠点杠的标识—— 对方的朋友圈，并未对她开放。 章凡宁兴致勃勃，章凡宁偃旗息鼓，章凡宁心有不甘。 于是退出来，返回聊天页面。 也不管对方还没对她刚刚的卖萌表情包有任何回应，自顾自地打字发过去一条消息。 章鱼小柠檬：【你朋友圈忘了开。】 没有丝毫委婉，直白得像一把刀，劈头盖脸地就朝人砍下去。 过几秒，收到一个问号。 Ahh：【？】 Ahh：【为什么要开？】 章凡宁内心忽然生出一丝酸涩。 从前他们彻夜畅谈，如今他却连朋友圈都不给她看。 是不是她真的误会了他？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杀猪盘，如今她主动找上门，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态度才对。 但也有可能，这是他故意在钓她。 章凡宁想了想，决定继续试探。 章鱼小柠檬：【我想看嘛T^T】 撒娇示弱的语气，她还特意加了个看上去就很委屈的表情。 然而对方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不得已，章凡宁只能咬咬牙，厚着脸皮狠心发过去一条娇滴滴的语音—— “看看嘛……”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聊天框顶部甚至都没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句提示语。 会不会是他要钓的鱼太多了，所以顾不上搭理她？ 章凡宁食指蜷曲放在嘴里轻轻咬了咬，过往看的那些破镜重圆文在此刻一同涌入脑海。 显然，现在需要主动的是她。 但她似乎已经足够主动了。 思来想去，正不知如何是好，聊天框顶部忽然出现了那句“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语。 紧接着，Ahh的消息弹了过来。 Ahh：【开了。】 章凡宁眼睛一亮，立刻点开他的朋友圈。 下一秒，气得当场就想报警—— 他的朋友圈权限是对她打开了没错，但却是三天可见，此时一片空白！ 这不是诈骗是什么！ 章凡宁深呼吸好几次，才勉强压下自己的愤怒。 此时再看Ahh熟悉的头像，甚至连那点儿秋季限定白月光的滤镜都没了。 懒得再跟他多说一个字，章凡宁手机一丢，被子往上一扯，蒙头睡觉- 翌日一早，章凡宁醒来才看见昨晚Ahh后来还给她发了几条消息。 前两条是连着的文字消息，分别是—— Ahh：【？】 隔十分钟，又发一条。 Ahh：【睡着了？】 过了大概半小时，或许是懒得再打字，他发来一条语音。 章凡宁点开听—— Ahh：“晚安，小章鱼。” 熟悉的、跟程迎一模一样的声音。 章凡宁闭着眼，再次点开语音播放。 随着动听的男声响起，脑海里出现了清晰的程迎的脸。 太、魔、幻、了。 这世界真是太魔幻了！ 当初第一次在电话里听见程迎说话，她就觉得俩人声音很像。 而如今，时隔太久没听见Ahh说话，乍然之下再次听见他的声音，简直就跟程迎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已经不只是简单的“菀菀类卿”。 还有—— 皇后杀死了皇后！ 章凡宁把这条只有五个字的语音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直到整个人彻底清醒。 清醒地记起来，昨晚这个人是怎么玩弄自己的。 如果不是理智战胜了冲动，此刻她已经再次将对方删除好友- 章凡宁心气儿不顺地吃过早饭去上班，在办公楼下碰见了程迎。 敷衍地打了声招呼：“少爷早。” 程迎视线在她脸上转两圈，像是在打量什么，最后落在她因为生气没化妆而有些明显的黑眼圈上。 “昨晚睡很晚？” 像是关心的语气，又像是在试探什么。 章凡宁没细想，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他跟Ahh的声音真有一丝一毫的不同吗？ 这不完全一模一样？ 从前觉得这声音动听，格外着迷，如今再听，章凡宁瞬间昏庸无道地开始牵连无辜。 连程迎都看不顺眼了。 理智告诉她，这是少爷，不能随便迁怒，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装不出来从前的一丝笑脸，冷冷淡淡地就回了一个“嗯”字。 程迎还想说些什么，她一丝机会也不给，调头就走- 接连两天，不知道是因为例假快要来了例行的心情烦闷，还是依旧在生气Ahh的玩弄而迁怒跟他声音一样的程迎。 总之，章凡宁怎么看程迎都想翻白眼。 程迎自然感觉到。 从前总笑脸相迎的人，如今天天摆个冷脸给他看，打招呼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除了必要的工作交流，其他时候，她一个字也不跟他多说。 除此之外，这几天不到上班的点她不会出现，一到下班的点，她就跟屁股后面有狗在追一样跑得飞快。 程迎看不懂。 复盘了她出现这转变的前几天，自己似乎也没有任何地方得罪过她。 再往深了想。 他有了个挺大胆的猜测—— 她发现了他就是Ahh。 所以，在生气他的欺瞒。 程迎不确定。 但他决定坦白- 吃过晚饭洗完澡，章凡宁窝在电脑椅里剪辑视频，手机忽然一声“叮咚”。 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她一边添加视频转场，一边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 下一秒，吓得立即要从电脑椅上跳起来—— 是一条只有三个字的文字消息。 Ahh：【章凡宁。】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压迫感十足。 章凡宁一瞬间头皮都麻了。 印象中，他们谈天谈地，聊星星聊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从博尔赫斯的诗聊到鸡圈里的鸡，从社会百态聊到今晚吃什么。 但他们就是谁都没问过对方的名字。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章凡宁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把、她、户、给、开、了！ 第42章 想我你还想看吗 从前,程迎只在别人的爱情故事里听说过，道歉和表达爱意需要写长长的一串小作文。 那时的他不懂，为什么重要的心意不亲口表达,而要寄托于文字。 明明，声音可以表达出更丰富的情感。 可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了切身的体会。 原来有些话，不仅不敢当面讲,甚至连打一通电话的勇气都没有。 即便是像现在这样隔着屏幕打字，也要删删减减，修修改改,像写毕业论文一样认真。 到最后，终于修改到不知道还能怎么改的时候，才敢心情忐忑地,按下发送键。 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刻,发出消息的那一秒，心跳都仿佛漏了一拍。 甚至不敢去看对方的回应，发出消息后，就把手机反扣在桌面。 等待她回信的每一秒,都煎熬得像是死刑犯在等待罪行的宣判。 然而手机久久寂静,始终没有回信。 迫不得已,他只好再次拿起手机查看。 下一秒，气笑了—— 熟悉的红色感叹号。 熟悉的被删好友系统提示语。 他，再一次,被她删掉。 漂亮。 删他就这么干脆利落- 云朵农场的元宵节一如既往的热闹。 按照以往的惯例,今晚几家饭店都会免费发放元宵，只要是云朵农场的游客，都可以排队领取。 章凡宁下班后早早去领了几份,借花献佛地拎到七颗星甜品店。 苏瑜早就猜到她会来，一见到她就笑：“小柠檬又给咱们带元宵来了。” 店员们也都 认识章凡宁，看她就像看妹妹一样喜欢，纷纷笑着和她打招呼。 “哇，仙女来咯！” “小柠檬，姐姐都想你了！” “你看吧，我就说十分钟之内，柠檬一定会到。” 章凡宁把元宵放到台面上，故作害羞地双手捧脸卖乖：“哎呀，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几人更是笑个不停，拿了元宵还要顺手摸下她脸，挠她下巴，像撸猫一样逗她玩。 章凡宁早习惯了，不仅不介意，还很配合地仰着头凑近，笑眯眯的。 作为七颗星的店长，苏瑜每年元宵都会在店里陪员工过节。 章凡宁知道她忙，所以每年一到这个点就拎着免费领的元宵带过来，也免得大家跑一趟。 苏瑜一般会准备火锅、烤肉、烧烤之类的东西，等到大家都下班休息之后端上来做夜宵。 此刻店里客人多，她也来了前台做事。 章凡宁把元宵递过去，让她休息，自己顶会儿班。 苏瑜也没跟她客气，拿着元宵坐到一边边吃边跟她闲聊。 话题也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程迎身上。 苏瑜咬着元宵问她：“少爷还在加班吗？” 程迎来云朵还不到两个月，热爱加班的卷王属性就已经在所有云朵农场的员工中传遍了。 但还好，他不逼着别人加班，除非他在加班的时候，发现谁工作上出了纰漏。 章凡宁正拿着碎冰锤疯狂捶打雪克杯里的柠檬，一听她提程迎瞬间就砸得更起劲了：“管他呢，累死了最好。” 也不知道他抽什么风，今天一整天都在找她麻烦。 从早上她进办公室起，就看她浑身哪哪儿都不顺眼，甚至说她把外面地上的雪泥带进了办公室。 他怎么不说她不应该左脚先迈进门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瑜一听章凡宁这话眼睛就八卦地亮起来，上身前倾，小声问她：“你俩吵架了？” “谁敢跟他吵架呀，他可是少爷，一不开心就可以把我开除掉的。” 章凡宁使出吃奶的力气，“砰砰砰”地把雪克杯里的柠檬砸得面目全非。 “我可是一句都没敢顶嘴。” 今天他找她这么多次麻烦，她一万次想要揍他，都又一万零一次地忍住了。 她多能忍啊。 不止忍者神龟得给她让位，虐文女主都略逊她三分。 眼看着她的动作越来越暴力，苏瑜瑟瑟发抖地咽下最后一颗元宵，起身过去：“小柠檬，要不还是我来吧，你先歇会儿。” 同是柠檬，相煎何太急啊。 章凡宁低头瞧了眼惨遭自己毒手的柠檬，也有点不太好意思，退到一边去帮忙切火龙果。 “你说男人是不是也有生理期？不然他怎么突然就疯了？” “啊？”苏瑜一边忙自己的，一边关注着她的动作，生怕她一不小心给手切了，“疯了？” 章凡宁把今天程迎的症状统统说了一遍，包括但不仅限于嫌弃午饭米饭太硬菜太淡汤太咸、她的文件有个段落分得太长、办公室的窗户太暗、窗外的那棵雪松长得不顺眼等等。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午饭我吃着一点问题都没有，我的文件段落一直都这样分的，办公室窗户太暗是因为今天一直在下雪，本来天就暗，我已经把办公室的灯全都打开了。” “最后他还是不满意，没办法，我只好叫人大白天的把办公楼外面的路灯也全都打开了，他又说那灯光太刺眼，怪我买的灯不好，质量太差。” “人家那棵雪松都多少年了，一直长得好好的，就连当初修建那栋办公大楼都没舍得破坏一点，长得多漂亮啊，游客都去拍照呢，他偏说人家长得像个大蘑菇，看着要成精。” “你听听这话是人能说得出来的吗？他难道不知道建国后不许成精的？” 苏瑜瞠目结舌地听完，看向章凡宁的目光突然充满了同情。 多少人羡慕她天天跟少爷同进同出，每天有这么个大帅哥陪着上班，心情都不知道该有多好。 可谁能想到少爷光风霁月的外表下，有这么神经的灵魂。 “真是苦了你了小柠檬。” “没办法，命苦。”章凡宁一刀剁下去，菜板都裂条缝，“我看他就是有病。” 没错，程迎是真有病。 章凡宁这句话刚说完，程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一扫今天白天的嚣张气焰，说话有气无力，像是下一秒就要一命呜呼。 “章凡宁。” 他这么叫了一声，又缓了一阵，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 “过来一下。” 章凡宁拳头都捏紧了，闭了闭眼，还是赔上一个笑脸：“怎么了少爷，我在忙呢？” 程迎突然一连串地咳嗽：“我好像有病。” 章凡宁：“？” 程迎又是一阵咳嗽：“带我去看医生。” 章凡宁：“……” 你看，都说不能做坏事，报应来了- 章凡宁骑着小电驴一路赶回办公楼，抬头一看，程迎的办公室里果然还亮着灯。 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病了，章凡宁也不敢耽搁，小跑上楼，推开办公室大门一看，程迎难得没在电脑面前忙碌，而是趴在电脑桌上。 看上去，确实是精神很不好的样子。 “少爷？” 面对病人，章凡宁抛开了一些个人恩怨，语气也温柔几分。 没听到程迎的回应，她担心他病得严重，急忙跑到他跟前。 探手一摸他额头，烫得可以烤红薯。 “你发烧了！” 章凡宁说完，急急忙忙弯腰去扶他起来。 “快，我带你去看医生。” 程迎烧得糊涂，一边配合她把胳膊往她脖颈上搭，一边疑惑—— “发骚？我都这样了，还怎么发骚。” 章凡宁听不懂他的胡言乱语，怕他说话耗费力气，酷酷地吼了两个字：“闭嘴。” 程迎沉默两秒，莫名乖巧：“哦。”- 章凡宁艰难地把程迎弄到自己的电动车上坐好，怕他没力气坐稳摔下去，只好拉着他两条胳膊穿过自己的腰间环抱着，又取下围巾给他两只手腕绑起来。 确认他不会摔下车，她才放心地准备踩下油门。 刚要下脚，肩头一重。 程迎戴着头盔的脑袋靠上来，声音黏糊糊的，像在撒娇。 “章凡宁，我是你的狗吗？” 章凡宁脚一滑，油门踩空了：“？” 不是，谁调的？ 程迎继续嘟囔：“你凭什么这么拴着我。” 章凡宁：“……” 哦，是这个狗啊。 她还以为他混什么奇奇怪怪的圈子呢- 云朵农场有家小型医院，比正经医院规模小得多，却又比普通诊所规格大，能够应对农场游客大部分突发状况的急救，平常农场员工有什么不舒服的也可以在这里解决。 章凡宁一路载着程迎过去，倒也是运气好，很顺利地安排了医生看诊。 不得不说，他是真厉害，烧到四十度。 而且，医生说他应该是今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发烧感冒，这会儿属于是感冒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而加重的阶段。 久久没等到人，文清如打来电话问章凡宁多久回家吃饭。 章凡宁望了望程迎刚挂上的点滴，叹气：“妈妈，你送饭过来给我吧。” 来的不止文清如。 听说程迎发烧到四十度，章珉宇也跟着一起来了。 要不是他俩阻止，章秉承也得跟着一起来。 章珉宇和文清如一左一右地围在程迎病床两边，担忧蹙眉，嘘寒问暖。 章凡宁乐得清闲，躲到一边去吃晚饭。 “少爷，你饿不饿？” 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文清如一看程迎这漂亮又破碎的模样，瞬间就母爱泛滥，语气温柔得要滴水。 “你想吃点什么，等下我问问医生，能吃的话我马上回家做了给你送过来。” 程迎睁开眼，文清如弯腰低头离得他很近。 天花板的灯光冷白色，很亮堂，她的脸背着光，眼里透露出的全是温柔慈爱。 他忽然晃了下神，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喉咙有些干涩的疼痛，他吞咽了下，发出的声音也嘶哑：“我想吃萝卜腊肉粥。” “好好好。”文清如立即答应下来，“我马上去做，柠檬也喜欢这个呢。” 章凡宁马上举手：“那你把我的那一份也煮上吧妈妈，我也好久没吃了。” 目送完文清如急匆匆离开病房回家去煮粥，程迎才转头叫了一声：“章叔。” 章珉宇就坐在他的病床旁边，脸上神色紧绷，心事重重，闻言立即更严肃了：“少爷。” “我没什么事儿，休息几天就能好。”程迎冲他笑了下，“这事儿你别往上报行吗？” 章珉宇犹豫：“ 这……” 他刚刚就是一直在想这事儿，毕竟程迎身份特殊，现在看上去烧得也挺厉害，他怕出个什么意外，程家怪罪。 程迎又道：“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事我自己能做主，等李锐一会儿过来，后面几天的工作我会交代给他，一切都不会有任何耽搁和影响。” 章珉宇看他这么认真又肯定，只好先答应下来：“好，有事随时找我。”- 文清如动作麻利，很快就提着煮好的萝卜腊肉粥回到病房里。 在她满含期待的眼神下，程迎舀了一勺喂到嘴里。 转瞬，怔愣住—— 和童年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味道。 怕是感冒发烧味觉出现问题，程迎又舀了一大勺喂进嘴里，细细品尝。 这一次，是百分百确定，就是他童年里的味道。 “文姨。”程迎咽下嘴里的粥，抬眼看文清如，“您以前有没有在春宜待过？” “春宜？”文清如笑起来，“年轻那会儿，我跟你章叔在那边出差过一段时间。” 程迎立刻便确定了：“是在和牧农场吧。” “啊……”文清如有些惊讶，“你还记得？” 那时她跟章珉宇去和牧农场指导工作，一个普通的下雪夜晚，和牧的农场管理说来农场历练的小少爷感冒发烧闹脾气不肯吃东西。 整个农场的管理都束手无策，也不敢往上报，都害怕被怪罪，急得团团转。 听见这个消息，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做不到坐视不理，端着刚煮好的萝卜腊肉粥过去想碰碰运气。 童年时期的程迎，精致漂亮，却又因为身体不太好而长得十分清瘦。 加之正在感冒发烧，小小的一个，躺在病床上，就算是闹脾气也叫人看着都觉得心疼极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少爷，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样尊贵的身份，那么小的一个人，会看上去那么可怜。 她走到他的病床边，像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慈爱，轻声问他饿不饿，自己刚煮了萝卜腊肉粥，要不要吃一点。 说来也奇怪，传闻中很难伺候的小少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好一会儿，竟乖巧地说好。 当时一屋子的管理人员都悄悄松了一口气，事后还开玩笑打趣一定是她长得漂亮气质又温柔，小少爷才肯乖乖听她话。 时隔经年，这件事早已成为一个小小插曲，她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更没想过，程迎还能记得。 毕竟，当初他还只是个小孩子。 程迎当然记得。 从小家里对他的教育就十分严厉，他也鲜少体会到来自长辈们温柔的爱意。 在这样的教育中成长，他习惯了坚强，从不肯轻易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 只有每次生病的时候，他才会借着“生病的人本来就脆弱”这个天性来释放自己。 闹脾气，不讲理，矫情，需要人陪，需要人哄，需要人爱。 可即便这样，这么多年，他每次生病没人照顾也都是自己扛着，不会让家里人知道。 程则宗说过的，程家不养废物。 所以，他从小就告诉自己，不可以做个废物。 可他还是渴望被爱，被关心。 那晚烧得迷糊，漂亮又温柔的文清如，带着母亲的慈爱，弯腰低头出现在他眼前，轻声地嘘寒问暖，就像是他梦里的妈妈。 很可惜，在他病好之前，她就离开了和牧农场。 他记了她很久，久到样子都模糊。 却仍旧记得那碗萝卜腊肉粥的味道，以及短暂的、温柔的母爱。 从没想过，人生还能再相逢。 程迎唇角微弯，病弱的脸上带着几分乖巧。 “记得的，我小时候，在和牧吃过您煮的萝卜腊肉粥，特别好吃，我特别喜欢。” 闻言，文清如顿时心花怒放：“喜欢就好！什么时候想吃就说一声，阿姨随时给你做。” 说完，又念从心起：“你看你现在病成这样，也没个人照顾，要不搬到家里来，方便养病。” 章凡宁原本还在好奇文清如跟程迎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交集，一听这话就差点跳起来：“啊？” 什么，还要这少爷搬到家里？ 嫌他今天一天没折腾够她，要叫他在家天天折磨她是吧？ 但显然，无人在意她此时的反对。 只有程迎，意味深长地朝她递来一眼，转瞬看向文清如又是一脸乖巧的模样：“会不会太打扰了？” “哎呀怎么会！”文清如说罢，转头指挥章凡宁，“柠檬，你吃好了现在就回家去把楼上的客房收拾一下，等会儿少爷打完点滴我跟你爸再带他回去。” “……” 章凡宁默默瞪了眼程迎，程迎一脸无辜地回看她，叫她气得拳头都要捏紧了。 装！ 太装了！ 绿茶！ 今天白天这么神经病地折磨她，现在又在她妈妈面前装得这么乖巧！ 居然还要住到她家里去！ 天塌了T^T- 程迎顺利地住进了程家。 客房挨着章之舟的房间，虽然不大，但什么都齐全，窗户采光好，窗外景色也不错，挺适合他养病。 文清如是真心疼他，打从他住进家里起，顿顿饭都顾着他的口味，尽量多些花样，又都清淡有营养。 除此之外，还叫了医生定时定点来家里替他看看，体温也是一天几次地关注着。 真拿他当自家孩子看了。 章秉承和章珉宇也是不得闲，每天早中晚都要上楼对程迎嘘寒问暖一次。 除此之外，章凡宁也没能幸免。 程迎是病了，工作却没落下。 虽然他把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了李锐去负责，但仍旧有一些事需要他亲力亲为。 作为他的另一个助理，章凡宁的工作地点被迫从办公室搬到了家里。 自此，她便开始见识另一个程迎。 电脑屏幕看久了他说头晕，纸质文件看久了他说眼花，越洋电话打过来，他说头疼不想听洋文。 她不仅要读他没看完的文件给他听，还要当翻译，替他接听越洋电话再翻译成中文。 这么大个人，居然嫌弃药苦不肯吃，她还得哄小孩儿一样哄他吃药，吃完还要给他喂蜜饯。 晚上他说睡不着，神经衰弱，闭上眼就要做噩梦，她还得讲故事哄他睡觉。 章凡宁甚至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他的助理，还是他的保姆。 更更更过分的是。 文清如熬了鸡汤，她盛了一碗端到他跟前，他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见她没懂他的意思，他才开了尊口：“我手有点没劲。” “所以呢？”她问。 他的表情更加无辜：“你能不能喂我。” 章凡宁气笑了：“我是你的助理，不是你的保姆。” 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 人还没出门，脸先走了二里地。 怎么就那么脸厚。 程迎也不说话，就这么坐在床上看着她。 他长得好看，此刻又在病中，破碎感拉满，这样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很像街头淋雨的小狗，可怜巴巴地期盼着她带他回家。 章凡宁不想心软，但又控制不住心软，一张嘴，妥协了：“要加钱的。” 程迎双眸晶亮，弯唇笑：“好。” 章凡宁别开眼：“……” 也不知道长那么好看干什么。 就会勾引人。 鸡汤还热着，章凡宁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端起来拿勺子喂他。 递到嘴边，他却不喝：“你不吹一下吗？” 章凡宁无语：“又不烫。” 程迎一脸认真：“ 你没喝过，怎么知道烫不烫。” 章凡宁闭了闭眼，真想骂一句矫情。 心里默念几遍他是病人要让着，才压下冲动，把第一口鸡汤喂进了自己嘴里。 喝完，又重新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这下我喝过了，不烫。” 程迎漂亮的眼睫毛垂下，薄薄的两片唇含住勺子边缘，喝完那口鸡汤，就着这样的姿势抬眼看章凡宁：“嗯，不烫。” 章凡宁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一麻，差点没拿稳勺子。 低头舀汤喂他第二口，整颗心都乱了。 不是…… 到底谁教他这样看人的。 要不是知道他是新汀顶级豪门富二代，还以为他以前干男模的呢- 接连几天清淡饮食，章凡宁嘴里已经没味儿了。 跟文清如诉苦，文清如哄着她说再忍两天，等少爷好差不多了就做好吃的给她。 “他吃他的，咱们吃咱们的不行吗？” “那怎么行，光让他闻着味儿又吃不了，多难受啊。乖，再忍两天，妈妈到时候全做你喜欢吃的。” 章凡宁一向乖巧听话，只好答应下来。 可是回到房间，她还是觉得馋得慌。 忍了又忍，越忍越觉得委屈。 没办法，只好等到夜深大家都去睡觉，她才偷偷下楼，从冰箱里翻了些喜欢吃的食材，拿上电煮锅，架上小书桌，美美地在房间里开小灶烫火锅。 外面下着雪，路灯亮着，寒风都被窗户阻隔。 平板里放着最新一期的搞笑综艺，手边是冰镇过的气泡水，连日清淡的嘴里，再次体会到麻辣鲜香。 这一刻如此幸福，章凡宁甚至想要流泪。 唯一可惜的是，她忘了锁门。 正吃到兴头上，房门一下被被推开。 章凡宁咬着鱼丸，一脸懵地抬头。 刚哄睡的程迎，神奇地出现在她的房门口。 他裹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完澡。 俊俏的脸上带着病还没好的虚弱，眼神却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直勾勾地盯着她，问：“你还想看吗？” 章凡宁一口把鱼丸咬成两半：“看什么？” 程迎揪紧腰间浴袍带，倚门斜靠：“牛牛。” 第43章 想我很像在逗狗 医生晚饭时间才来看过,说程迎的高烧早已经退了，体温也已恢复正常，但他小时候落下病根,感冒总是要拖很久才好全。 章凡宁慢吞吞地嚼着嘴里的半颗鱼丸，油滋滋的鲜香味溢满口腔,她却无心欣赏。 盯着程迎湿漉漉的头发和裹在身上的宽松浴袍，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他该不会洗个澡又给自己病情加重了？ 不然怎么说话这么莫名其妙,大晚上牛都休息了，还要专门跑来一趟问她要不要去看牛。 而且，她什么时候跟他说过想去看牛了吗？ 似乎也没有。 医生叮嘱过,他现在这样的情况最好先不要洗澡，但他似乎每天晚上都会偷偷洗。 因为，每天早上她去看他,都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现在看他这幅模样,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 章凡宁冲程迎勾勾手：“少爷，你过来。” 她坐在床边的地毯上，这么轻轻一勾手，很像在逗狗。 程迎在原地停顿数秒,盯着她不言不语,最后,像壮士扼腕般，视死如归地朝她走过去。 走两步，又退回去,把门关上。 想了想,拧上锁。 他想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坦然大方一点，手却很诚实，紧紧地揪着腰间的浴袍带不肯放。 章凡宁注意到他神色怪异,内心更加确定他感冒加重的想法，等他走到跟前，手便伸了出去。 程迎立即往后一退。 章凡宁不满：“干嘛，你靠近点儿。” “……”程迎喉结滚了滚，“哦。” 顿了下，又往前迈一小步，俩人之间便只隔着小小的一张书桌。 他低头看，明明章凡宁是仰望他的姿势，但此时此刻，她却才是那个上位者，看猎物一般地，看着身处下风的他。 这感觉怪异，又奇妙。 这么些年，虽然他总自己熬过许多苦难岁月，不像个豪门少爷那般娇生惯养，但身份摆在那里，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那一个。 还是头一回，这样让自己成为下位者。 分明应该觉得抗拒，却又这样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忐忑，却又期待地，等待她的宠幸。 /：. 章凡宁抬高手，还是没够着，不得不往下压压手：“你弯着点腰啊。” 程迎顿了两秒，照做。 他长得这样高，弯下腰来，脑袋便快要挨着她的。 那张帅到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脸，带着一点不知从何而来的红，近距离放大在她眼前。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这样明净澄澈，像一汪清透的湖水，仿佛仍带着年少最纯粹最真挚的情感。 章凡宁与他对视好几秒，差点就受到蛊惑。 好在内心还算坚定，挪开眼神不再看他的眼睛，抬手轻轻贴在他的额头。 不烫，但似乎有些热。 为了了解更清楚一点，她的手从他额头下移，又贴在他的脸颊。 脸好像比额头更烫一点。 电煮锅里的热气蒸腾，恰恰好对准他的脸，她怕是水蒸气给他脸颊蒸得发热，干脆去握他的手。 手也热。 章凡宁蹙眉：“好像又在发烧。” 程迎低头看她握着自己的手，白皙纤长，肌肤触感细腻，比他低的体温，凉凉的、舒服的触觉。 此刻是这样的口干舌燥，他下意识舔了下唇，原本苍白的薄唇立刻变得水润艳红。 “谁发骚，我吗？”他抬眼盯着她看，“你喜欢吗？” 章凡宁看他的眼神瞬间像在看神经病。 他发烧，她为什么要喜欢？ 她巴不得他赶紧好起来，这样就不用伺候他了。 懒得回答他这奇怪的问题，章凡宁瞬间快速爬起来，松开他的手，去电脑桌边翻箱倒柜。 手上清凉细腻的触感消失，程迎垂眸看了眼刚被握过的手，又转头去看章凡宁。 她急切地在翻找什么东西，他不清楚。 但有点怀疑她可能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也许，她会找根绳子把他捆起来。 他没打算逃。 漫长的几十秒过去，章凡宁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转过身来，朝程迎靠近。 程迎看见她手里拿着一把枪。 下一秒，那把枪的枪口抵在他的额头上。 机械提示音响起—— “滴，三十八度五。” 哦，是体温枪。 还以为她要扮演兔子警官。 章凡宁收回体温枪，语气难免怨念：“都说叫你不要洗澡了，干嘛还要洗？” 这倒是有些难以启齿了。 程迎想。 但最后还是启齿了：“你不是说，我的沐浴露很好闻。” 章凡宁看白痴一样的眼神：“所以呢，有什么必然联系没？” 程迎疑惑反问：“你不喜欢？” 章凡宁：“……？” 她看他真是烧得脑子有问题了，说的这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犹豫几秒，她又转身去电脑桌边翻箱倒柜。 好一阵，终于找到刚看见的那半盒退烧药，章凡宁看了眼日期，还在保质期内，掰了两颗下来。 保温杯里有热水，她倒出来一些，连同手里的药一起递到程迎跟前。 想想又不对—— 等等，医生那天给程迎开的药好像还没吃完来着。 想到这儿，她又急急忙忙把手里的药丢到垃圾桶，飞快地跑出房间。 片刻后，拿着程迎的药返回，重新递到他嘴边：“给，少爷，你快吃了吧，脑子都要烧坏了。” 闻言，程迎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章凡宁好像从头到尾，跟他想的都不是一件事。 俩人至始至终，压根儿就都没在同一个频道上。 刚刚她抬手，他还以为她真那么开放，要来扯他的浴袍腰带。 虽然她的手最后落在他的额头，他也只是觉得她想先摸他的脸 ，毕竟后面她确实摸了，还摸了他手。 即便她拿体温枪抵着他的额头量体温，他都还以为她是想玩什么cosplay。 却没想到，是真要测他体温。 看程迎一脸沉默的样子，章凡宁担心他已经烧坏了，一手拿药一手端着水不方便，就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 “嘿，帅哥，吃药了。” 撞完，程迎像个机器人一般缓慢转头，垂眼看她。 “章凡宁。”他喊，“不是你想看的吗？” 章凡宁一头雾水：“看什么？” 程迎垂眼，章凡宁也跟着他的视线低头。 视线落脚点似乎在他腰间。 他的一只手，还和之前一样，紧紧地揪着自己的浴袍带子。 除此之外，她也看不出别的什么。 算了。 看在他是病人脑子也烧得不清醒的情况下，章凡宁也懒得跟他计较那么多，直接问了出来：“怎么了少爷，你的腰怎么了吗？” 程迎静静地看着她，在她专注的眼神里，想了一个委婉的措辞—— “我的腰，有点不太舒服。” “啊？”章凡宁诧异，“烧到腰上了啊？” “……” 程迎闭了闭眼，浑身乏力。 从那天晚上她再次把他删掉以后，他整个人心口就好像郁积着一股闷气。 在房间阳台的花园边吹了大半夜的风，淋了大半夜的雪，都没想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一直都是个很骄傲的人，有自己的傲骨，不会轻易低头。 但对于她，他却总是很难计较。 就算她那样不由分说再次删掉他，他也没生气，仍旧想着要同她好。 喜欢她，是一件太轻而易举的事。 但如果要仔细想，却又很难说清楚，喜欢上她，到底是在哪一个瞬间。 又或者，认识她后，每一个瞬间。 她长得十足漂亮，却又没有美人的高傲，性格鲜活可爱，因此便格外生动。 他见过的所有认识她的人里，都没有一个人可以抵挡她的魅力。 他也不例外。 除了他自己，或许也没人知道，这次的感冒发烧，带着他故意的成分。 生病的他，可以抛却更多平常需要保持的理智，去做一些，健康清醒时，绝不会做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知道，原来只要他厚着脸皮不讲理，她就会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哪怕是睡前讲故事、哄他吃药、喂他喝汤，这样像男女朋友一样暧昧的小事，只要他坚持，她都会答应。 其实也并不怎么需要厚颜无耻。 他发现了，只要他什么话也不说，一直盯着她看，她就很容易妥协。 但有一点不好—— 她的思维太过跳脱，他总是很难跟上。 就比如现在。 如果不是她之前说过想看他牛牛这样大胆的话，又一直偷看他专门为她擦的边，今晚陪他吃晚饭的时候也一直刷擦边男的视频，他此刻不会这样发神经。 她以为他当时在吃饭又在回工作上的消息，没空注意她。 但实际上她偷偷摸摸的眼神，他都看见了。 她不止刷了擦边男的腹肌背肌视频，还看了人家做俯卧撑平板支撑的视频。 甚至，还悄悄戴上了一只耳机，听人家的喘息声。 这也就罢了。 更更更过分的是，她还点开了微信里谁分享过来的链接—— 他猜想，应该是她最好的朋友赵新橙分享的。 可能是做贼心虚吧，也或者是链接打开以后视频的尺度太大，她一时间没做足心理准备。 总之，她戴着的那只耳机被惊吓到掉落在地，滚得很远，蓝牙也因此断开，视频的播放却并没有中止。 男女的交谈声在他的房间肆无忌惮地响起，她手忙脚乱地想要退出播放，最后直接把手机锁了屏。 但晚了，他都听见了，日文的。 又恰巧，他的日文学得还不错。 短短几句充满氛围感的调情，传递出的信息量却像重磅炸弹。 男生夸女生比水蜜桃还要漂亮水嫩，女生含羞带俏，说你的也很好看，我可以亲它一下吗。 谁也没有明确地说，是什么比水蜜桃还要漂亮水嫩，又是什么好看得想要亲一下。 但却又如此明显。 他听得一清二楚，心里明镜一样，却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余光里，她偷偷地观察了他好几眼。 大概是以为他听不懂日文，没有发现她到底在看什么，又或者，以为他一心二用已经很累，没空再去分神注意她在干什么。 总之，她掩下原本的慌乱尴尬，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去捡回耳机。 然后，十分大胆地，当着他的面，再度戴上耳机，继续观看那条的视频。 如果说，他先前还对她那句看他牛牛的话有什么误解的话。 到那一刻，他已经确定，他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那样的误会。 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她对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行为，他都没有理解错误她的意思。 那晚她翻看他主页的视频一百多遍，又若无其事地加回他的微信，找的借口那样拙劣，欲盖弥彰，却掩饰不了她突然起的歹念。 他剖析过她的内心想法，虽然依旧未能全面了解到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但有一样，他可以确定—— 她是真的，想看。 做了一整晚的思想建设，兴许是生病时他可以更放肆一些，亦或者是，他不知道该从何坦白他就是Ahh这个事实只好病急乱投医。 总之，他先去洗了个澡。 接着，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就来献身了。 可她居然开始装傻。 很难说，她不是故意在玩他。 久久未听见程迎的回答，章凡宁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少爷，你还好吗？” 晃到程迎回过神来看她，她就把药递到他嘴边：“乖，吃完药就好了，腰就不会不舒服了。” 边说着，边哄他：“啊……小嘴巴，张开。” 程迎：“……” 呵，手段了得。 章凡宁喂得专心，等到反应过来程迎双唇贴上她手心卷走那两颗药时已经来不及了。 湿润又滑腻的痒，从手心瞬间传递到大脑皮层。 紧接着全身都感知到了这种想要让她尖叫的痒。 但她却并没尖叫，只是呆滞地盯着手掌心一小片的湿润，直到那片湿润的水迹彻底消失掉。 她、她、她…… 她不干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让他亲她手的！！！！！！！！！！ 章凡宁抬头瞪程迎一眼，委屈可怜的眸子里像顷刻间溢满水光，我见犹怜。 她想报复他些什么，却又觉得不能太欺负病人。 思来想去，左看右看，把手里那杯本来要给程迎送药的水一饮而尽。 程迎：“……？”- 吃尽了快要窒息的苦，程迎才终于得到一杯水送药。 这还得靠章凡宁突然间想起来，吃药得多喝水，否则有的药可能会黏在食管上腐蚀食道。 经历这么一场闹剧，程迎揪着腰间浴袍带的手终于松开。 章凡宁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确定。 所以他放弃挣扎，把她的电脑椅拽过来，就在她对面坐下了，一副任人宰割的姿态。 “来吧。”他说。 章凡宁站着没动：“干嘛？” 程迎揪着浴袍带子一头轻轻扯动：“可以看。” “神经——” 章凡宁腹诽的话戛然而止。 下一秒，如临大敌地冲到程迎面前，两只手把他刚解开的浴袍拽到一起，掩住即将外露的春光：“会感冒的少爷！” 程迎：“……？” 事情好像不该是这个走向。 章凡宁不由分说，双手揪住他腰间的浴袍带子，用力地，打了一个死结。 完事儿，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确认他裹得严严实实不会再钻风进去受凉，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你刚说腰不舒服，是不是我房间空调太热了？”章凡宁边说 边去找空调遥控器，“我把温度稍微调低一些，但你真的不能再把浴袍敞开了，还在生病呢。” 程迎：“……” 他低下头，沉思三秒。 抬手，把浴袍带子重新解开。 第44章 想我那你想吃吗 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章凡宁都喜欢把空调调到26度，这是她自己感觉体感最舒适的一个室内温度。 但最近她吃得比较清淡，比平常更怕冷一些,所以室内空调温度开到了28度。 这对程迎而言可能确实会感觉到热，她能理解。 所以找到空调遥控器后,她直接把温度调成了25度，比她平常设置的温度还要低一度。 “好了少爷,可能还要等下温度才——” 章凡宁放下空调遥控器，转过身，还没说完的话顿时噎在嗓子眼儿—— 她刚给程迎系紧打了死结的浴袍带子,竟然！ 就这么！ 又被他解开了！ 不仅如此，他整个胸口、腹部全都敞开着露在外面，一片撩人春光无限绽放。 而浴袍的下半段,呈现出自然的褶皱,堆积在他腰腹往下一点的位置，恰恰好遮住非礼勿视的部位。 他往后随意地仰靠在她的电脑椅里，整个身体呈现出一种慵懒的姿态。 虽然这几天因为感冒发烧没能去健身，但常年健身的痕迹却依旧明显。 无论是腹肌还是胸肌,都有着很漂亮的肌肉线条,沟壑纵横,块状分明，在冷白的灯光照耀下，无暇的肌肤仿佛微微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那身浴袍更是违规,半退不退地挂在身上,露出漂亮肌肉的同时，又欲盖弥彰地遮住一些地方，增添了神秘感。 章凡宁当即就石化在原地。 嗯,有这么热吗？ 她怎么没觉—— 哦，好像是有点热起来了。 章凡宁抬起手在耳边快速扇了几下，嘴里也莫名变得口渴起来，大脑晕头转向，忘记自己现在是要干嘛，刚刚又要说什么。 在原地踏步了好几秒，她才想起来去拿自己的保温杯。 一口喝掉剩下的半杯水，似乎冷静了几分。 她又转头看向扮演男模角色的程迎，总觉得他这样不像是太热的样子。 反而，有点像是在发骚。 发烧烧到发骚了。 她没敢靠近，怕他是疯了。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围观了一会儿，试探地喊他一声：“少爷？” 程迎抬眼看她：“？” 章凡宁想了想，问他：“你还好吗？” 程迎思考两秒：“有点头晕。” 章凡宁：“……” 她放下水杯小心翼翼地靠近，伸出食指在他肩头轻轻戳了一下：“你很热？” 程迎“嗯”了声：“有点。” 章凡宁转身拿过体温枪，抵着他额头量了下。 已经烧到三十九度…… 怪不得他看上去有点神志不清的样子。 此刻，章凡宁终于再也顾不上会不会打扰医生休息，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help！速来！少爷又烧起来了！”- 基于程迎的身份，医生一点儿也不敢耽搁，穿着睡袍背着药箱骑着电驴就赶了过来。 而在章凡宁挂断那通电话之后，程迎就晕了过去。 章凡宁一边认命地帮他把浴袍重新系好，一边艰难地把他弄回客房。 要是被别人发现他大半夜地出现在她的房间，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将程迎弄到床上躺好，章凡宁气喘吁吁地跑下楼，医生也恰好到了，俩人急匆匆往楼上跑，动静惊醒了沉睡中的章秉承章珉宇和文清如三人。 片刻后，小小的客房里就热闹起来。 医生重新给程迎挂上点滴，一边查看他的情况一边好奇：“不应该啊，晚饭那会儿不是不烧了，怎么这会儿烧这么厉害。” 章凡宁想起刚刚程迎头发湿漉漉的样子，好奇道：“是不是因为他每天都偷偷洗澡啊？” 话音刚落，身上就聚集了几道目光。 章珉宇敏锐地察觉到了奇怪之处：“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发现少爷又开始发烧的？” “……” 章凡宁面不改色地瞎扯：“刚刚突然有通跨国电话打过来，少爷让我加班呢，谁知道他突然就晕了过去，所以我就赶紧打电话叫医生了。” 这理由倒是没什么问题。 这几天她的工作时间都是这样弹性，可能一下午都没事做，可能晚上又需要加班。 以前程迎没生病，他都是自己加班处理这些事，这几天生病，就难免要交给她做一些。 这些章珉宇都看在眼里，也就没再觉得奇怪。 几人一直守到凌晨三点半，程迎的高烧才再次退了下去。 医生终于松口气，打着哈欠离开，交代说有事随时打电话。 章凡宁送他出门，折返楼上时遇到刚好要下楼的章珉宇，被他叫住：“柠檬。” 等到她停下，他才一脸严肃认真地压着声音开口：“我觉得这事儿，还是往上报一下好，你觉得呢？” 原本，章凡宁也是如此觉得。 可是想起那天晚上，程迎撑着病体残躯，也要努力地跟章珉宇再三强调，让他将这件事保密，她就有点犹豫。 他应该是不想让他家里人知道。 至于为什么，她不太清楚。 怕家里人因为他生病担心？ 她之前在外读书，周内也有生病住在宿舍的时候，心里虽然也会不想让家里人知道自己生病担心，但生病的人心灵难免比平常脆弱，更需要人陪。 所以，她总是在病快要好的时候，打通电话告诉家里人，以此来获得一些家里人的关心。 她不确定程迎是不是也这样想，但既然他这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就觉得，有必要替他保密。 家里负责农场的一切事宜，她也会尽力好好照顾他，让他可以尽快康复。 “还是先不了吧。”章凡宁认真思考过后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而且您前几天已经答应过少爷要替他保密的，不可以言而无信哦爸爸。” 章珉宇仍有些迟疑：“可是他现在这样看上去太不乐观，眼看着都要好了却又突然之间烧到这么厉害，我怕他会越来越严重。” “今天还好是你在场及时发现打电话叫了医生过来，可万一下次你没能及时发现呢？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章家也就算是在这里走到头了。” 章珉宇说得没错，章凡宁也都懂。 替程迎保密，风险真的很大。 如果及时让程家人知道，把他接回去，不管后续是怎样的发展，程家都怪不到他们头上。 就算他们因此而违背了当初对程迎会替他保密的诺言，只要他后续能够顺利康复，应该也不至于太怪罪他们，顶多是有点不高兴。 虽然她不算完全了解程迎，虽然程迎这几天有点作有点矫情，但她依旧觉得他是一个挺好的人。 他不会不讲理地对他们做些什么。 所以，最好的选择，一定是联系程家人把程迎接走，等到后续程迎顺利康复，他们一家人再代表云朵农场前去探望。 可章凡宁仍旧无法轻易做出这样的选择。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程迎不会因此生气，她也不想看到他因为被背叛而难过的眼睛。 “要不再等等吧爸爸。”章凡宁下定决心，“我们再等等看，也许少爷明天就会好很多，后面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病情反复。” “我会时时刻刻关注他的健康状况，一定会好好好照顾他，直到他康复。” “我们答应过他的，不能因为他现在不清醒就违背当初答应他的诺言。如果后面几天他病情还是不见好转，我们再联系他家里人好吗？” 章珉宇还想说些什么，对上章凡宁充满期待和祈求的眼神，终归只是叹了口气作罢。 “好吧，这两天一定要密切关注他的身体状 况，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立即告诉程董。” 章凡宁悄悄松口气：“好。”- 整夜至天明，章凡宁都寸步不离地守在程迎的床边。 闹钟半小时一响，一响她就会惊醒替他测量体温，直到天色将明，程迎的体温都很稳定，她才撑不住困意趴在他床边睡了过去。 程迎醒来时大脑仍旧有些昏沉。 室内的顶灯关着，只亮着床头一盏不会影响睡眠的小台灯。 睁着眼缓了一阵，目光神思都清明，他才渐渐记起昨天夜里的事。 正想掀开被子下床去洗手间，却感觉左手重重的，像是压着什么东西。 转头一看，浑浑噩噩的梦境里，总一直跟在他身旁指引方向的向日葵，安安静静地枕着他的手睡着了。 他便不敢再动，任由自己已经发麻的手被她继续压着，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睡着后宁静的侧脸，在熹微的晨光里，带着让人十足安心的力量。 记忆在这种安静祥和的氛围里逐渐被拼凑完整。 他记起昨夜自己是如何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也记起章家人跟医生在耳边讨论他的病情。 还记得，后半夜里，有一双清凉的手，隔一阵就贴在他的额头。 此刻他才发觉，自己对她的了解实在太浅。 她像一本厚重又珍贵的典籍，他以为自己已经浅浅读过一遍，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只是翻开了她的扉页，又囫囵吞枣地扫过几眼她目录的注脚。 他甚至，连她的第一页，都还没认真读完。 程迎就这么看着章凡宁沉睡中的侧脸安安静静地想着许多事，直到一阵“嗡嗡”的震动声响起，章凡宁条件反射地从睡梦中惊醒。 像是已经形成肌肉记忆，探手贴在他额头，又碰了碰她自己的额头，接着再用体温枪量一下。 这似乎是从谁那里学来的照顾人的方式，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想起，有体温枪直接量体温就好，并不用再探手贴他额头试探温度。 直到确定他的体温没有异常，她才像是突然间卸了力气，脑袋往前一砸，又趴在他床上睡去。 过几秒，大概是发现什么不对。 她又抬起小脑袋瓜，两只手边揉眼睛边看着他确认。 看了他好一阵，她才渐渐清醒过来，眼睛里闪耀着像星星一样的光亮，语气里藏着惊喜：“你醒啦少爷！” 程迎不答反问：“你守了我一夜？” 章凡宁点点头，又摇头：“也不算是一夜，前半夜我爷爷爸妈还有医生都在，只有后半夜是我一个人在这里。” 她如此实诚，有些很纯粹的可爱。 程迎看着她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压住想要替她整理的冲动，在并不明亮的晨光里，注视她的眼睛。 “章凡宁。”他轻声叫她的名字，“我好像已经大好了。” 章凡宁不信他的鬼话，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说：“医生说你不好好休养的话，很有可能会再次发烧。” “你会觉得我这样特脆弱么？” “一点点吧，像个脆皮炸鸡。” “……那很好吃了。” “我又没吃过，可不知道好不好吃。” “那你想吃吗？” 空气忽然陷入一片静默。 章凡宁在昏暗灯光下看他的脸，即便是在病中，也这样秀色可餐。 还有昨夜里，他敞开的浴袍下，诱人的胸肌和腹肌，应该也手感极好。 可惜昨夜她光顾着他的病，都没偷偷摸一把。 嗯，他说得没错。 应该，确实很好吃。 章凡宁试图糊弄过去：“还真把自己当炸鸡了啊。” 程迎认真反问：“那我应该是什么，烤鸭？” 章凡宁差点被自己一口口水呛到咳嗽：“少爷，咱们能不能不这么语出惊人。” 程迎坚持：“那我是什么。” 章凡宁真是怕了他了，敷衍道：“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 “哦。”程迎勾唇，“你只爱我？” 章凡宁没反应过来：“什么？” 程迎不说话，只是笑。 章凡宁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句歌词的下一句—— “我只爱你，youaremysuperstar。”- 天公作美，接连几日都放晴。 气温稍有回升，章凡宁每天都在太阳正好的时候，带着程迎在院子里晒晒—— 每回她都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乍一看还以为她在家里藏了一具打扮很fashion的木乃伊。 因为要陪着他，她也不能乱跑，活动范围不会超过半径五十米。 即便是这样，她也从不感到无聊。 要么是陪着文清如在院子里择菜聊八卦，要么是拿着洒水壶浇院子里的花，或者说自己过年吃太好了长胖了要运动，踢毽子跳绳。 程迎一边埋头在笔电上处理工作，一边准备打电话交代李锐干活。 章凡宁的毽子就这么一脚踹到他头顶上，立得正正好。 “sorry啦！” 章凡宁心虚地赔着笑脸，摘下院子里开得最漂亮的那朵山茶花，做着拜托拜托的手势，靠近他。 取下他头顶的毽子，又把那朵山茶轻轻别在他的帽檐里。 “美丽的公主，给你赔礼道歉。” 说完，章凡宁还拿着毽子弯腰行了个绅士礼。 隔着口罩，程迎都闻见，她的手臂从眼前划过，带着一股淡淡的柑橘香气。 低头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给自己看乐了- 整个正月结束，程迎的病终于彻底好全。 先前的病弱公子哥，摇身一变，又成了加班成性的工作狂。 章凡宁的工作地点重新搬回了办公楼，再次过上到点打卡上下班的日子。 某天下班，又路过办公楼前的那棵雪松，章凡宁记起之前的事，故意指着那棵雪松说：“少爷，看，大蘑菇。” 程迎斜她一眼：“章凡宁，你饿了是不是。” “对啊，你怎么知道啊少爷。”章凡宁下班就开心，“如果有人能请我吃饭就好咯。” “还真有个饭局。”程迎抬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两小时后，在市中心的新湾酒店，去么？” 换做是以前，章凡宁可能还会拒绝。 但是现在，整个正月，她都被困在云朵农场给程迎当牛做马，一次都没出去过，早觉得自己快要变成山顶洞人了。 如今能够免费去市中心纸醉金迷消费一把，她当然是立即一口答应下来。 至于这个饭局是个什么样的饭局，都有些什么人，是什么性质，跟着他去这个饭局合不合适，那就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了。 反正是他邀请她的，有问题也是他的问题- 程迎说就是个普通饭局，不用特意打扮，但章凡宁上班只顾着保暖，穿得很丑，怕影响不好，还是特意回家换了套能见人的穿搭。 出门是开的程迎的车，章凡宁当司机，程迎坐在副驾，一直就没闲下来过。 一会儿是工作电话，一会儿是工作消息，一会儿是朋友约他出门玩，一会儿是饭局的人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 章凡宁听得都头大，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么多老板出门都要配个司机，原来是忙到没空分神去开车。 抵达新湾酒店，泊车小哥接过车钥匙，章凡宁便什么都不用管，跟着程迎去饭局。 却是万万没想到，他嘴里的普通饭局，是一群平时只出现在各大新闻、颁奖典礼、电视剧、电影、综艺上隔着手机才会看见的人物。 一群帅哥美女，里面还有赵新橙喜欢的男星。 章凡宁正准备偷偷告诉一下赵新橙这个好消息，包间里忽然又进来一个人。 一个，有点眼熟的人。 章凡宁确定自己不认识他，但印象里又觉得他这张脸自己是见过的。 来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很爱笑，面相不错，却又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他是个很精明却又十分的商人。 章凡宁努力在脑海里 搜刮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一号人，男人就朝程迎走了过来。 “小程总。”他笑，“好久不见了。” 这样的近距离，章凡宁忽然间一下记了起来—— 之前自媒体账号接广告被坑，Ahh帮她解决的时候，推给她的几个人里，有个人的朋友圈，发的照片，很像他。 第45章 想我如果我就是Ahh呢 “哇,这是小程总的女朋友？真漂亮！” 男人跟程迎简单打过招呼后，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陪在程迎旁边的章凡宁身上。 “还是第一次见小程总身边带着女伴，看来是好事将近了。” 章凡宁之前跟章珉宇参加过高端晚宴,长过不少见识，所以面对这样的场面这样的打趣也只是大大方方地笑着回夸：“您也非常有魅力。” 至于什么女朋友女伴好事将近这样的误会,那就不是需要她去解释的了。 程迎乐意解释就解释，不乐意解释就拉倒,左右对她这个来蹭饭的人没什么大的影响。 尽管在场众人全都身份不菲，又都样貌不俗，但程迎一出现,焦点就只会是他。 沾他的光，章凡宁也受到不少关注。 大家都打趣，她这个程迎唯一带到过众人面前的女伴,真是漂亮得跟天仙似的。 在场众人里还有娱乐圈的金牌经纪人,真心实意邀请她加入他的娱乐公司：“我保证，不出半年，你就会成为新生代顶流。” 章凡宁一听顶流这俩字就乐，面上还是乖巧又温柔地笑：“您实在太抬举我了。” 金牌经纪人哪肯放过她这样各方面条件都好到难以形容的好苗子,不肯罢休地还想继续劝说。 章凡宁烦不胜烦,不堪其扰,又怕甩脸对程迎影响不太好，一直都很客气地在拒绝。 但这位金牌经纪人也不知道是真难得看见这样的好苗子才会如此激动忘形还是看见了摇钱树舍不得放手，无论如何也不肯放过章凡宁。 一直纠缠她劝她答应还不算,说到激动处甚至上手想要去抓她的手腕,怕她跑了似的。 章凡宁被吓到，情不自禁地惊呼了一声。 周围的人听见，自然免不了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程迎从另一边的交谈中微微侧身过来,笑了下：“聊什么呢？” 那经纪人赔着笑说：“我正在邀请章小姐加入我的娱乐公司呢。” “哦。”程迎嘴角带笑，眼里却是冷的，“她不去。” 简简单单三个字的拒绝，经纪人脸上兴致勃勃的笑瞬间僵了下，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那看来是小程总舍不得割爱了。” 程迎仍旧笑着：“你说呢？” 能混到金牌经纪人的，都是人精。 先前这经纪人以为章凡宁只是程迎新喜欢上的女伴，并没觉得她的份量有多重。 毕竟，不少资方大佬也会让自己的金丝雀下海，所以他才斗胆一劝再劝。 眼下程迎的态度这样明确，他便懂了，章凡宁不是他可以捞走的人。 “哎呀，你看我，真是一见到好苗子就太激动到犯蠢了，怎么敢从小程总手里抢人的。” 经纪人说完，端着一杯倒满的酒，恭恭敬敬地敬程迎：“我自罚一杯，自罚一杯，哈哈哈。” 程迎轻轻一抬手：“你随意。” 周围围观过全程的众人面色顷刻间就变了，连带着看章凡宁的眼神都比先前更多几分不可置信的打量。 那位经纪人算是娱乐圈里数一数二的金牌经纪人，只要是他经手的艺人，就没有不火的，在圈里很有名气。 无论是资方还是谁，总要给他三分薄面。 程迎这是为了章凡宁一点面子也不给了。 那金牌经纪人此时也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没敢再多说一个字，一口把满满一杯酒全都干了，酒杯翻转，一滴也没剩。 “是我的错，我给章小姐赔礼道歉了。” 章凡宁还是头一回见这阵仗，一瞬间有种穿进自己看的什么大佬娇养金丝雀的小说的感觉。 看这经纪人道歉还算有诚意，她也就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再计较。 这场闹剧过去，围在她身边的美女就更多起来。 男的没一个敢靠近，女孩子们倒都是个个笑颜如花地跟她套近乎，问她平常有些什么兴趣爱好，喜欢追什么剧，有什么喜欢的奢侈品品牌，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出来逛街做spa。 章凡宁是真感觉自己穿书了。 这哪儿是她过的日子。 她就算做梦都没胆子敢梦这么大的，顶多梦到自己在这样的场合里当端菜小妹，一不小心偷听到好多行业不肯外传的机密八卦。 好不容易把一群人应付过去，酒店服务生总算是开始上菜，章凡宁偷偷拽了下程迎的袖子，凑他耳边小声问：“你能不能先夹一筷子。” 程迎也学着她一样放轻声音：“哦？” 章凡宁解释道：“我看出来了，他们好像都挺哄着你的，你要是不动筷子的话，他们应该都不会动，可是我真的有点饿了。” 程迎没憋住笑：“行。” 于是只见他在一圈大圆桌围坐着的众人的注视下，坦然自若地夹了一只近在眼前的甜虾放到了章凡宁碗里：“吃吧。” 章凡宁满意了，开始埋头专心干饭。 但兴许是因为，他这句“吃吧”是对着章凡宁说的，所以，其他人仍旧没有动筷，也不敢乱说话，现场安静到章凡宁甚至都听见了自己咀嚼甜虾的声音。 她有些懵地抬起头，才发现一圈人都在看着她，瞬间尴尬到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还是停下：“你们……都不吃吗？” 怎么着，谁下毒了是吧？ 她成试毒太监了？ 也就是在这时，程迎夹了另一只甜虾放到自己碗里，又说了一句：“愣着干嘛，不吃是在等我喂呢？” 这句类似打趣的话落下，大家才热热闹闹地开始动筷- 酒足饭饱，程迎还在跟人谈事，章凡宁也不好丢下他自己跑路，拿了一块儿甜瓜到旁边去跟赵新橙聊天，分享今天的新奇见闻。 赵新橙激动到不行，连连问她能不能帮忙要一张那个男星的签名照。 章凡宁不追星，也不知道明星出席这种场合，会不会随身携带自己的签名照。 但为了好闺蜜能够圆梦，她还是打算试试。 没成想她不过只是多看了那个男星几眼，还没起身过去询问对方是否能赠送一张签名照，那位男星就在另一个经纪人的带领下朝她走了过来。 “章小姐。”首先开口的是跟在男星身边的女经纪人，“有我们可以帮到的地方吗？” 章凡宁眼睛一亮，立即充满期待地问：“我闺蜜很喜欢这位男演员，请问方便赠送一张签名照吗？” 经纪人什么没见过，有备而来的，变魔法似的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掏出一张男星的拍立得，又拿出一支签字笔，一起递给男星。 不过几秒钟，章凡宁就得到了一只男星现场签名的签名照。 目的达成，章凡宁冲俩人友好又感激地笑了笑：“真的非常感谢，我想我闺蜜一定会非常喜欢非常开心的。” 她知道的，他们之所以这么主动又这么好说话，完全是看在程迎的面子上。 因为她是程迎带来的，而程迎不仅不否认她的身份，还这么护着她，他们当然也会高看她一眼。 跟他朝夕相处得太久，最近又一直看见他在病中的破碎模样，她都快要忘了，他是新汀顶级豪门程家唯一的少爷。 尊贵无比- 晚上洗完澡躺回床上，章凡宁忽然之间又想起来今天在饭局上看见的那个男人。 像，真的太像了。 为了确认是不是同一个人，章凡宁打开了微信，准备找到那个人朋友圈发的照片再对比一下。 在对话框列表的很下面，她找到 那个人。 因为交流不算很多，只是一些帮她解决问题时必要信息的沟通，所以她只知道对方姓孙，一直叫他孙先生，别的都不清楚。 而今天，她听见别人都叫那个人K哥，所以无法从名字去判断他们是不是同一个人。 孙先生的朋友圈还开着，没有设置时间权限，但他发的照片不算多，基本都是一些生活照。 章凡宁把他发出来的每一张照片都认真看过，又跟脑海中今天在饭局上见到的K哥模样气质都做了仔细的对比。 非常确定，他们确实就是同一个人。 她之所以这么肯定，是因为，孙先生跟今天饭局上的K哥，不仅长相气质几乎都一样，甚至在下巴边缘同样的位置，他们都有一颗小小的浅褐色的痣。 章凡宁又试着给孙先生转账，发现他实名认证的最后一个字，是“凯”字。 这倒是和他K哥的外号有一点关联。 好奇的事情，在抽丝剥茧确认自己的猜测就是事实之后，章凡宁陷入了短暂的迷茫里。 曾经，她以为Ahh是杀猪盘是诈骗犯，连带着这位孙先生，她也以为是他们团伙作案特意营造出来的一个人设。 除了当时帮忙解决问题，孙先生从未在她的微信里冒过泡，所以她才忘记将这号人从自己的好友列表中删除。 如今亲眼见到这个人，却是在有程迎的饭局上。 她开始想，这是不是证明，孙先生确实就是Ahh很有能力的一个朋友，他们都是真正存在着的人，没有任何弄虚作假的身份。 是她，一直都误会了Ahh。 他从来，都是一个很好的人，很好的朋友，不是什么诈骗犯，也不是什么杀猪盘。 可是，她已经两次删除Ahh的微信好友，而且，没有任何解释。 他们是连面都没见过的关系，也没有很深的羁绊，所以，他不会再原谅她了。 内疚和后悔来得这么汹涌，章凡宁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上次加回他之后，他会对她那样冷淡。 任谁对别人付出过那样不求回报的真心，都受不了突然被删好友。 所以，他不肯再轻易对她敞开心扉，也很正常。 他既然当时同意再成为她的微信好友，就证明，他对她还是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当初的拉黑，也有可能确实就是他一不小心手滑才造成的乌龙。 至于他为什么知晓她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她在什么地方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信息。 而他，恰好发现。 章凡宁终于发现自己做了一件怎样的错事，比她人生中做过的所有错事都还要让她难受。 可是，当她重新点开跟Ahh的私信页面，犹豫许久，仍旧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跟他说一声抱歉。 她很少会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太好的人。 但在此刻，她是真切地觉得，在跟Ahh的这份友情里，她做了一个很坏的人- 内疚地度过几天，再次见到出差回来的程迎，章凡宁才想起来，既然程迎和Ahh都认识这个K哥，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程迎也认识Ahh？ 之所以一直排除程迎就是Ahh本人这个可能，是因为，她曾经告诉过程迎，自己的自媒体账号。 如果他就是Ahh，他应该不会连表情都没变过。 或者说，当初程迎第一次来云朵农场，大雪封山，她去接他，那通电话打过去，他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当然，这些理由都很牵强。 毕竟，就算程迎就是Ahh，也早就认出了她，他也可以像现在这样，装作不认识她，装作他也不是Ahh。 而且，他们曾经都同在英国，又在差不多的时间回到同一个IP地址。 甚至，他们拥有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认识同一个，很有能力的人。 所有的证据，其实都在指向，程迎就是Ahh这个事实。 可因为程迎从没亲口说过，她就愿意选择相信他不是。 这种信任甚至不需要任何证据支撑，她自己其实也有些不太清楚，这信任到底是从何而来。 可她就是愿意相信他。 所以，她选择去问程迎：“少爷，你认识一个跟你声音一样的人吗？他常用的软件，名字都叫Ahh。” 而不是：“少爷，其实你就是Ahh吧。” 那其实是很寻常的一天，工作的摸鱼间隙，恰巧程迎也难得在工作的时间放松，悠闲地翻看奢侈品牌的官方网站似乎准备购物。 章凡宁看他心情好像还挺好，就装作随意地这么问了一句。 她一直观察着程迎的表情反应，不肯放过他在听见自己的这个问题后，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的眼神，确实有一丝的停顿。 但又像是在思考，这个人到底是谁，自己认不认识。 片刻后，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和先前一样放松又悠闲地朝她看过来，语气也随意：“怎么了？” 章凡宁瞬间有一点小小的郁闷。 他这样的回答，就好像她问了一个“yesorno”的问题，而他，却只回答了一个or。 但她实在好奇，也很想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于是不得不继续解释得更清楚些。 “我之前跟他在网上认识，后来因为一些误会失去了联系。他曾经推荐给我一个朋友，恰巧就是那天我们在饭局上见到的K哥。” “所以我在想，如果你们都认识K哥的话，说不定你们也认识呢。” 程迎试探：“认识的话会怎样？” 章凡宁想了想，问他：“那他是个怎样的人？” 听程迎这语气，应该确实是认识的。 程迎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略一思考，回答她的问题—— “他啊，挺好的啊，家里有钱，自己也很会赚钱，人长得帅，声音好听，对待感情认真又专一，恋爱经历为零，没有任何糟心的前任，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白月光朱砂痣，脾气好性格好，特别护短，长得高，身材也是一顶一的。” 章凡宁呆滞：“啊？他有这么好吗？” 程迎反问：“不然呢？” “那他有什么缺点吗？” “十分完美，没有缺点。” “……可是，他的声音，跟你的声音一模一样。” “哦，他觉得我声音好听，模仿我。” “……” 章凡宁被噎了一下，想了想，又问：“你有他的照片吗？我可以看看吗？” 程迎毫不犹豫地拒绝：“这是别人的隐私，没有征求到他的同意，自然不能随便给你看。” 章凡宁表示理解：“那好吧。” 见她似乎想要就此作罢，程迎才发现，他刚随口瞎扯的那些话，她似乎都一字不漏地当了真。 “你真信？” “什么？” “我刚说的那些。” “信啊。”章凡宁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单纯，“你说了我就信啊。” 程迎意外：“为什么？” 章凡宁如实道：“你这么个豪门少爷，骗我有什么好处啊。” 程迎沉默。 他并非想要骗她，只是从一开始，没能主动坦白事实，谎言便因此自然而然地诞生。 到最后，走向了不可控的结局。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主动撒谎。 因为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直白地问过他这样的问题，所以他根本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撒谎的机会。 他就只是，一直都没有主动告诉她，自己就是Ahh这个事实。 他也一直自我安慰着，这顶多算是隐瞒，而不是欺骗。 可是他知道的，事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只是一直都不敢面对，自欺欺人罢了。 但如果说，之前的一切还可以原谅，那么现在，在她亲口问出他这样直白的问题后，他随口胡诌的回答，又该怎样解释。 他没想过的，她会这么信任他。 连他的谎话，她也信。 原本只是下意识的逗弄， 如今似乎却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程迎定定地看着章凡宁的眼睛，轻声叫她的名字：“章凡宁。” 章凡宁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变得好正经，但还是应了一声：“嗯？” 程迎顿了顿，语气像风一样缥缈：“如果我真的骗了你呢？” 章凡宁不解：“什么？” “我是说——” “如果，其实我就是Ahh呢？” 第46章 想我类似爱情 农历二月初的新汀还未开春,虽然不再像冬日里时常下大雪，空气也依旧带着冰透的凉意。 办公室的窗户开着一条缝透风，章凡宁恰巧就立在风口,一阵风起，浑身都凉了一下。 她很清楚地感受到了这种凉意。 跟天气带来的寒冷不同,像是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一阵刺骨的风穿过。 窗外寒风呼啸，她听见一阵空旷的轰鸣,耳边一直回荡着程迎那一句—— “如果，其实我就是Ahh呢？” 一时间，她失去所有反应,只呆滞地立在原地，不停地消化着这句话的意思。 好像并不该如此意外，毕竟有太多太明显的证据证明着,他可能就是Ahh这件事。 但她还是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她被这句话砸得懵懵的,像是清晨有人在法光寺撞响了殿外的钟，钟声一圈圈在山林间荡开回音，过往的记忆也一幕幕像影片的片头一样迅速闪过。 忽而是Ahh第一次发来语音，她一秒着迷。 忽而是他看穿她想听他声音的小把戏,却并不拆穿,反而配合地发着她要求的每一条语音。 忽而是他轻描淡写地为她解答她无厘头的问题,忽而是他晒在朋友圈那只漂亮的手，忽而是他应她要求发来的那张腹肌照。 忽而是他在她做自媒体没经验被算计时打来语音电话，动听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隔着七小时的跨国时差告诉她：“交给我。” 忽而是他为她介绍专业的朋友，亲手写下几页密密麻麻小白也能看懂的文件，沉稳又可靠地替她解决陌生领域的烦恼。 忽而是他发来亲手拍下的月亮照片,告诉她说：【今晚月色真美。】 忽而是他在许多个日夜里陪她聊天，她的话题总奇妙地变幻不停，他也从不厌烦，字字句句都有回应。 然后画面到了他们断联前的那一幕。 他问：【英国就要下雪了，你来吗？】 章凡宁思绪一顿，抬眼定定地看着程迎。 那些脑海里的画面，Ahh其实都是没有脸的。 她幻想过他的样子，高大挺拔的身材，或许会穿精致的白色衬衫，搭配定制的西服。 也可能是休闲的风衣、运动风的卫衣、挺括绅士的大衣，或者是很具有潮流感的穿搭。 总之，她幻想过他有很可靠的肩膀，很挺拔的身姿，很迷人的穿搭，很优秀的谈吐，很沉稳的性格，很可靠的能力。 但她从没幻想过他有怎样的一张脸。 也从没想过，此时此刻，那些记忆闪帧里，每一帧的Ahh，都变成了清晰的程迎的脸。 她记忆里有关于Ahh的每一帧，都在此时此刻被程迎完全而彻底地入侵。 于是她回想起去年冬天他来云朵农场的第一天。 大雪封山，她历经千难万险地跑到半山腰，却意外见到被她叮嘱留在原地等她不要乱跑的程迎。 那时的她不懂。 为什么那么冷的天，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不在车里待着，反而要冒着风雪出来找她。 为什么他会衣衫凌乱，胸口起伏喘息。 为什么，他会看着她，目不转睛。 为什么呢？ 章凡宁看着面前这张好看的脸，而这张脸的主人也在看着她。 很奇妙地，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丝忐忑。 转瞬，她好像突然就懂了—— 他该不会，从很早很早以前，就开始暗恋她了吧？ 不会吧…… 章凡宁不敢置信地咽了咽口水，眼里充满了震惊。 过几秒。 在程迎忐忑又期待的眼神里，说出一句程迎脑子想破天都想不到的话—— “果然，我的魅力，无人可挡。” 程迎自认为自己是个天资聪颖的人，从小到大脑筋都转得很快，不管是学习娱乐还是事业等任何方面，他的理解能力都很少有人能够超越。 但是此时此刻，他足足愣了有七八秒，都依旧不懂章凡宁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 当然，他能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 但挺不明白此时此刻这句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在这个语境里，他想他即将面临的应该会是一场狂风暴雨。 按照从前受程诗荼毒看的那些狗血言情小说言情剧来看，此时此刻她应该冷漠、生气，对他冷暴力置之不理或者大发怒火。 反正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 她这反应离奇到，他都不太懂这静默的片刻，她百转千回的心里到底都想了些什么。 程迎默了默，谨慎地回了两个字：“什么？” 章凡宁嫌弃地斜了他一眼：“少爷，你装什么。” 程迎：“？” 你看，又装无辜。 大少爷就这么高傲好面子。 章凡宁了然，大方地妥协：“好吧，然后呢？” 程迎更是懵逼：“什么然后？” “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是Ahh。” “……什么意思？” “也许从一开始，便都是错的。” “……不懂。” 章凡宁心里默默叹气，微微歪着脑袋看他：“少爷，你平常是不是不怎么网上冲浪的？” 这句话程迎终于听懂了，坦诚道：“嗯。” 他确实很少把时间花在网上冲浪娱乐这方面。 源于家庭对他自小到大严厉的教育，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需要自力更生，在艰苦的环境中谋出绝佳的生路。 所以他早早开始自己赚钱存钱创业理财，天南海北去闯过很多地方。 童年时在各个大大小小的农场里磨炼心性，少年时和绑架犯斗智斗勇。 还未成年，便早早离开故土，去往异国他乡。 别人的十几岁，除了学习便是吃喝玩乐风花雪月逃课和早恋。 而他的十几岁，在太平洋的风浪里死死勒住生命的绳索，在海盗的刀枪下逃生，在黑.帮的火拼里拿下自己人生中最大的第一桶金。 很多人羡慕他是新汀顶级豪门唯一的少爷，独一无二的继承人，但却从没有人，细细探究他这一路走来的艰辛。 他的生命，是一万零一次的风浪冲击、刀光剑影、风雪冲刷、钢铁捶打、真火冶炼。 多少次险象环生，他从必死无疑的局里，冲杀出那条藏在重重迷雾下唯一的生路。 后来他成年，事业稳定上升，单属于他自己一个人名下的商业版图不断扩大，风雨飘摇的少年时期过去，一切都变得比从前明朗。 他终于也有了一些闲心，才会在工作的闲暇之余，也去关注一些碎片化的网络信息。 当他的商业版图遍布几大洲，戎马半生归来。 这一年，他甚至才二十一岁。 他的精力和时间大部分都给了他的事业，所以，他确实没听过也不理解章凡宁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重点，都放在了她后面那一句—— “也许从一开始，便都是错的。” 他想了想，问她：“你是说，我们不该认识吗？” 章凡宁惊讶：“啊？” 程迎望着她，装得云淡风轻：“不是你说，从一开始就都错了。” “……哦，那个啊。”章凡宁笑起来，“一句台词啊，你可能没看过这部剧吧，所以没听过。” “哦。”程迎顿了顿，“什么情况下的台词？” 章凡宁抿了抿嘴：“杀老公的时候。” 程迎：“……”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小会儿的寂静。 章凡宁偷偷看了眼程迎的神情，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是很怕他会说出一些让自己一时间难以回答的话，所以使用了一个闪现逃遁。 “好啦少爷，休息时间结束，我要继续工作了，有事callme。”- 有些情绪是有滞后性的，并不会在当下听说某件事的时候便即刻涌上来，而是在这之后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才会像潮水一般汹涌。 一直到听 程迎说完如果他就是Ahh那句话的好些天之后，某个洗完澡却迟迟没有睡意的深夜，章凡宁才又突然想起这件事。 其实也并非突然。 这些天，她时常在脑海里想起程迎说的这句话，即便那之后他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她也明白—— 没有如果。 程迎所说的那句如果，就是事实。 他就是Ahh。 或许这件事，他没有任何骗她的必要。 所以从前她不问，他便也不说，如今她问了，他自然也不会在藏着掖着。 但懵懵懂懂地度过了这些天，不知道是出于哪个角度的逃避，她其实并不是太去深想这件事。 程迎很好，和他在一起，虽然因为他老是找事而总想暴揍他。 但却不得不否认，和他在一起相处，很开心。 他长得好看，看一眼便赏心悦目。 他声音好听，听一声便如听仙乐。 他身材有料，摸一下便十分满足。 他家世优秀，说一嘴便引人艳羡。 他还特别有钱，舍得给她花，特别有能力，会帮她解决问题，特别可靠，大事从不用她操心。 虽然有时吹毛求疵，但也实事求是。 虽然感冒发烧就矫情闹脾气，但是撒娇的样子其实还蛮乖巧，像一只淋雨后湿漉漉的小狗。 又可怜，又可爱，惹人心软。 她想了很久，站在一个客观公平的角度，实在是没找出他身上有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缺点。 可是她明明记得，以前她不是这样觉得的。 从什么时候起，她好像也变得会偏袒他。 她不懂这偏袒是因何而起，又从何时开始，更不懂自己心头那蒙蒙一层像雾一般的细雨是因为什么。 但这种感觉，酸涩得像是吃了一颗青梅果。 她的心里酱酱酿酿，布满了“程迎”两个字。 书上说，人到了青春期，就会分泌一些荷尔蒙，这些荷尔蒙会导致青少年有很多不受控制的转变。 情窦初开，就是其中一种。 但整个青春期，章凡宁从来都没产生过这种感觉。 她这一生，到现在为止，过得太顺遂，太幸福，太快乐，太纯粹。 即便一颗心有时黄得像芒果，当仍旧澄澈如稚子。 她没有喜欢过谁，也没有谈过恋爱。 见识过许多优秀的异性，她却从来都只是纯粹的欣赏。 看过许多情情爱爱的言情小说，对爱情和喜欢的了解却依旧很模糊。 就像此刻。 她回忆着从去年九月认识程迎后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模模糊糊地感受到了一丝以前从未感受到的东西。 这种感觉，类似爱情。 但她并不确定。 她的潜意识里，自己是不可以喜欢程迎的。 就算他喜欢自己，她也不可以回应。 因为他们不会有结果，所以即便开始，也是错误的，注定会受伤。 她自认聪明理智又清醒，所以绝不会迈入一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 可从前，她尚且还可以因为觉得程迎的喜欢只是新鲜感作祟而坚定，现在感受到了他的喜欢或许更多是真心，她的心里，也开始有了几分动摇。 辗转反侧许久，仍旧为此烦恼得睡不着觉。 章凡宁忍无可忍，只好骚扰赵新橙。 一条消息发过去，赵新橙隔了十分钟才回。 章凡宁等她回消息等得惆怅，一时间忘了自己找她的目的，哀切地质问她：【所以，你不要我了吗？】 一颗大橙子：【？】 一颗大橙子：【怎么了我的好宝，深夜emo了？又看啥东西了，给姐瞅瞅。】 下一秒，似乎是觉得文字太过苍白，赵新橙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章凡宁等了好几秒才接，接了也不吭声。 电话那头背景音安静得有些过分，这并不是赵新橙一贯的作风。 往常这个时候，她铁定是在用平板放着东西的，要么是剧，要么是综艺，或者一些搞笑视频。 现在这么安静，只有一个可能—— 她是在刻意保持着这种安静。 而这份刻意，章凡宁猜到了，是因为她旁边还有别人。 不用想，一定是虞牧贞。 那个因为跟赵新橙分手被她喊鸡哥的人。 这么晚了，俩人还在一起。 章凡宁内心更觉得悲切。 唯一最好的闺蜜，要被一个臭男人抢走了。 赵新橙显然不知道短短的几秒钟章凡宁心里就想了这么多东西，在电话那端温柔耐心地关切了她好几句，却一直都没听到她的回应。 语气瞬间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小柠檬，你怎么啦？” 章凡宁当然听得出她的小心，整理了下心情，故意道：“你那么久才回我消息，而且以前你知道我不开心，你都是打视频的，今天只打语音给我，你不爱我了。” 赵新橙沉默两秒：“你等姐一下。” 接着她似乎捂住了手机，也刻意压了压声音，但章凡宁还是听到了。 她在电话那边低声对旁边的人说了一声：“滚。”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片刻之后，赵新橙道：“好啦，现在让我们来打视频吧，我亲爱的宝贝。” 语音电话很快被切换成了视频通话，赵新橙也躺在床上，卸了妆，比她化妆时的样子更清秀温柔。 章凡宁看了眼，她身边没别人，但她旁边那个枕头似乎忘记处理，一看就是有人刚枕过的样子。 而且，这个床头柜，不是她家里。 章凡宁验证了自己内心的猜测，但却并没有拆穿。 俩人拉扯了好几句，才进入正轨。 章凡宁把程迎就是Ahh这件事告诉了赵新橙。 赵新橙比她震惊得多：“什么？！你是说，少爷就是那个杀猪盘诈骗犯？” 章凡宁抿嘴：“嗯。” 赵新橙：“我靠……” 好一阵，她才缓过来：“所以，你是说，其实少爷早就知道当初在国外跟他聊天的那个人就是你咯？” 章凡宁乖巧：“嗯。” 赵新橙博览群书的脑子又开始活泛起来了：“他该不会早就暗恋你了吧，是不是什么很久之前就对你一见钟情，然后开始长达十几年的暗恋却又不敢靠近，只好以网友的身份接近你，然后——” 章凡宁打断她：“我们都才二十二岁。” 暗恋十几年什么的，会不会太离谱了。 怎么比她还敢想。 “哦，不好意思哈。”赵新橙忍不住笑了起来，“小说看多了，忘记年龄这里还有bug。” 笑完了，赵新橙轻咳几声，又问：“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捏，他跟你表白没有？” “没呢。”章凡宁有点小骄傲，“我怕他要借机跟我表白，所以我立刻就岔开了话题，打断了他的施法。” 赵新橙：“……” 章凡宁又说：“之前我都没觉得，但我现在越想越好奇，他该不会是记恨我当初在网上把他好友删了，所以特意回国报复我的吧？” 赵新橙诧异她惊为天人的想法：“啊？” 章凡宁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看啊，他可是程家唯一正儿八经的少爷哎，就算他从英国留学归来要先下基层训练，也不可能就刚好这么凑 巧来我们云朵农场吧？” “所以呢？” “他肯定是故意的啊。” “理由呢？为了报复你？可是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呀，顶多叫你加加班，你不是说加班费还挺可观的吗？” “就是因为这样呀，他对我特别大方，给我很多加班费，还送我很贵的礼物，节假日还有转账。” “crazy！豪门少爷的报复方式都这么特别的吗？如果这也是报复的话，你问问他能不能顺便把你的好闺蜜我也报复一下啊，毕竟当初可是我撺掇你把他给删了的。” “你听我说完嘛。” “好好好你说。” “他就是故意对我好，迷惑我的心智，想让我悄无声息地沦陷，爱上他，这样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什么目的？” “让我爱上他，再把我甩了，这样我就会很难过，他就开心了呀。” “哇哦，真是好大胆的想法哦，他闲得慌是不是？” 章凡宁底气不足，弱弱地辩解：“那也是有这样的可能嘛……” 赵新橙想了想，安慰她：“别怕，那顶多就是剧本换了一下而已。” 章凡宁好奇：“什么剧本？” 赵新橙信手拈来一个回答：“当然是一见钟情的暗恋甜宠剧本换成追妻火葬场的剧本咯。” “就算是像你说的那样，他一个手握不知多少亿家产的少爷有这样的一份闲心，就因为你把他微信删了，可以气性大到潜伏在你身边这么久，坚持对你好，就是为了让你爱上他再把你甩了来报复你。” “那么在这个过程中，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他都一定都会爱上你而不自知，等到失去你之后再幡然醒悟后悔莫及，然后开始追妻火葬场模式，反过来重新疯狂追求你。” “接着呢，老天会给你安排一个优秀的男二号，你跟男二号亲密接触，他看见了吃醋得眼睛都红了，给你下跪，把你壁咚，目眦欲裂地问你——” “问我什么？” “你就这么爱他？” “……” 赵新橙一想就停不下来，已经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艺术中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意犹未尽：“真是想想都爽爆了，就喜欢这种心脏一抽一抽又很爽的感觉。” 章凡宁沉默两秒，提醒道：“这种情况的话可能需要考虑去做个心电图了，或者看下心理医生，我怀疑你有抖m的倾向。” 赵新橙斜她一眼：“难道你不这样觉得？” 章凡宁害羞地咬了下唇：“会啦。” 不管是看小说看剧还是看电影，看到这种情节的时候，每次都会觉得心脏难受到抽搐，又酸涩又疼，但真的确实也是爽爆了。 俩人这通视频电话聊了许久，最后的最后，章凡宁问赵新橙：“你会考虑跟鸡哥复合吗？” 赵新橙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其实有的时候，享受当下就好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母胎单身的章凡宁不懂：“可是感情跟别的东西不一样啊，痛苦太绵长了。” 赵新橙笑：“爱情确实跟别的东西不一样，它带来的快乐别的东西都给不了，所以相应的，爱情破碎后，需要承受的痛苦也就更多。” “但是亲爱的，人生短暂，到底是得到后再失去更难过，还是从没得到过更让人难过，没有人能够给出正确的答案。” “不管怎么选，都有遗憾，所以，遵从你自己的内心就好了。” 章凡宁似懂非懂：“噢。” 赵新橙毕竟谈过恋爱，有恋爱经验，一看章凡宁这个恋爱经历为零的小白这幅表情就知道她此时此刻内心在想什么。 “所以，其实你已经不可自拔地喜欢上少爷了对吧。” 章凡宁吓一跳：“啊？” 转瞬，更像是被拆穿后的慌乱：“你说什么呢，这不是在聊你跟鸡哥吗？” 赵新橙看穿一切的眼神：“你就说是不是吧，别告诉我你今晚发消息给我只是因为突然想我，也别告诉我你今晚突然的emo是因为我。咱俩姐妹这么多年，你撅个屁股我就知道你到底是要拉屎还是要放屁。” 虽然话糙理不糙，但是这话也太糙了。 章凡宁不好意思地咬手指：“好吧，骗不过你。但我宁愿他是为了报复我。” “感情的事我给不了你太多建议，但我希望你快乐，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却又不敢跟他在一起，那以后看见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你也会难过的。” “所以其实，从你动心的那一刻，难过就像一个不定时的炸.弹，已经对你如影随形了。” “管他是真的爱你还是想要报复你，让我说的话，跟他谈怎么都不亏，就算分了，有这么个前任，说出去多有面儿啊。” “而且，跟着他混，有钱又有资源还有人脉呢，他脸这么帅，身材也好，看着摸着也赚翻了好吗？” “你要摸谁？” 赵新橙话刚说完，一道熟悉的男声就插了进来。 章凡宁听得出是虞牧贞的声音。 这通视频也急忙忙地被赵新橙欲盖弥彰地挂断：“不好意思，有狗在叫，我去处理一下。” 章凡宁盯着手机屏幕发了好半天的呆，又转头看向窗外。 窗帘没拉上，外面路灯一盏，光线昏暗，再不见冬日夜雪。 她又想起去年入冬，大雪封山，跟程迎初见的那一面。 如果，看着他爱别人。 好像，确实会挺难过的。 正在情绪化中，手机忽然一声“叮咚”。 是程迎发来的微信。 CC：【章凡宁。】 就这三个字，没了下文。 这么晚，叫她名字却又不说话。 难道是要跟她表白？ 章凡宁轻轻咬了咬手指，犹豫纠结很久，才忐忑又矜持地回了他一个字：【嗯？】 程迎的下一条消息紧跟着发了过来—— CC：【哦，你白天做的那份文件需要马上修改一下，怕你假装看不见，所以先叫你一声。】 第47章 想我当初为什么删我 要不都说资本家脑子有病。 章凡宁千算万算,都没算到程迎大晚上会给她发这么一条消息。 瞬间，脑子里所有旖旎幻想粉红泡泡全都破灭。 还看着他爱别人会难过呢。 难过个毛线呐！ 如果这就是爱，那他还是去爱别人吧。 她可要不起T^T 默默骂了程迎好一阵,章凡宁才重新拾起耐心。 章鱼小柠檬：【不好意思哦少爷，我家里的电脑刚好今晚出了点问题,可能暂时改不了了，要不你自己辛苦一下？】 自从程迎病好以后,他就搬回了月色，她就不信，这么晚了,他会叫她去他那里修改。 应该也不可能叫她去借用她爸的电脑吧@_@ 程迎确实没这么说，而是直接打了一通电话过来，直奔主题：“电脑坏了？” 章凡宁强装淡定地瞎扯：“对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坏掉了。” 程迎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只说：“哦，没事，我恰好懂点电脑,你说说看是什么问题,我或许能修。” “……” 电脑当然没坏,章凡宁本来就是瞎编的，这会儿让她说是出了什么问题，一时间她还真编不出来,只好敷衍道：“我也形容不出来,反正它就是有点坏了。” 程迎倒挺有耐心：“能开机吗？” 章凡宁：“能吧？” “行，那你开机。”程迎显然对处理这种事很有经验，见怪不怪,“开一下远程，我来搞定。” 章凡宁：“……会不会太麻烦了？” 拜托，这么费事的话，他自己把文件改了不就好了吗o.O？ 程迎对这件事展现出了极大的温柔好脾气：“不麻烦，你先打开电脑来我看看。” “……” 章凡宁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把电脑打开，又按着程迎的指示跟他连上了远程控制。 管他呢，要是他找不出问题，就说是电脑突然好了。 电话还没挂断，但程迎那边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手指点击鼠标的声音。 章凡宁开着免提，手机放在一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电脑椅里，抱着保温杯慢吞吞地喝水。 她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鼠标指示箭头自己不停地在移动。 一会儿点开这个面板，一会儿点开那个面板。 程迎手速很快，她根本都看不清，也看不懂他点那些页面都是要 做什么。 但这感觉实在太奇妙。 奇妙得让她想起，大一那年，在闲鱼花了52块钱找的远程协助。 当时刚入校，她认识的学长倒也不少，但都是追求者，她不想欠别人人情，所以在闲鱼上下了一单。 那个人声音也挺好听，但话很少，问清楚了她的问题和需求，就沉默地开始控制她的电脑。 他也是像程迎这样，滑动和点击鼠标的动作都很快，偶尔会在某个页面停留，然后那个页面会弹出来许多行她看不懂的代码。 不知道他到底都弄了些什么，全程总共花费不到一个小时，他就解决了她的问题，甚至免费帮她安装了一个他自己做的杀毒软件。 那个杀毒软件特别好用，现在都还安装在她的笔记本电脑里。 有时候软件会弹出更新提示，也都是免费的。 那是她在闲鱼交易过最有性价比的一单，可惜的是等她第二次再想去下单的时候，他已经闭店不接业务了。 她猜想他应该是赚钱发财，既没有这份空闲，也看不上这点儿小钱了。 毕竟，他做的杀毒软件那么厉害，专业知识一定过硬，后面肯定会进互联网大厂的。 要么就是自己创业，做软件做游戏做科技产品。 总之，他的人生应该很成功。 章凡宁陷入回忆，一时间没注意电脑上程迎都在操控些什么东西，等到她回忆结束，回过神来一看，立即吓得起身去捂住电脑屏幕。 “停下停下！”章凡宁着急大喊，“这个不可以看。” 但她忘了，自己的电脑此时已经被程迎远程操控，自己这个遮住电脑屏幕的举动无异于掩耳盗铃，只能迷惑自己。 等她反应过来这个事实，一切已经晚了。 两只手无力地从电脑屏幕上移开，当初为了观影时更爽特意买的超大曲面屏，此刻密密麻麻地全是让人脸红心跳的视频封面。 章凡宁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藏得这么隐秘的文件夹，程迎居然也能找了出来。 原本他提出要远程协助的时候，她也想过这个问题，但又抱着侥幸心理地觉得，他应该很快就能发现她的电脑没坏，所以不会过多探索她的电脑。 而且，当初大一的时候，她在闲鱼花钱找的那个远程协助就没探索她电脑里的隐私啊。 所以，果然不花钱就是没好东西。 章凡宁心死了，一句话也不想说。 电脑屏幕里，鼠标光标也一动不动。 程迎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为自己解释：“我刚检索你的电脑，发现你的电脑存在卡顿和死机的状况，经过排查，导致这些问题出现的源头在这里，所以我——” 说到这儿，程迎顿了顿：“抱歉。” 章凡宁心里冷哼。 他也知道不该偷窥别人隐私是吧？ 下一秒，程迎继续道：“我是说，抱歉，你的眼光，有些差。” 章凡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说那些男优不够好看身材不够好？ 确实，跟他比起来是差得远了，但人家下海啊，他又不下海，凭什么点评别人。 章凡宁嘴硬：“难道你眼光就很好？” “当然。”程迎语气笃定，“我喜欢的女生，一定是最好的。” 章凡宁愣住。 虽然他并没有向她表白，说喜欢的人就是她。 但…… 哎？ 对哦，她这样自作主张地认为他喜欢自己，会不会太自恋了？ 章凡宁瞬间忘了自己私藏的大尺度视频被偷窥的尴尬，开始为自己的自恋尴尬起来。 为了掩饰这种尴尬，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回了一句：“是吗？我喜欢的人，也是最好的，你凭什么说我眼光差？审美这种东西，本来就很主观。” “哦，那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 怎么有种中计的感觉。 章凡宁岔开话题：“电脑修好了吗？” “没什么问题。”程迎边说边关了她的隐私文件夹，“不过我建议你可以修改一下文件夹的名字。” “为什么？” “显然，《香香软软小蛋糕》这个名字一看就很有让人打开的欲望，不如你换成《臭臭硬硬大狗屎》，这名字别人一看就避之不及，也免得以后再出现这种不小心被人打开的情况。” “……”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的香香软软小蛋糕是指那些视频里的女主角，又不是男的，他对同性的敌意也太大了吧。 粗俗。 章凡宁也懒得跟他掰扯这个问题：“既然电脑没问题的话，那我现在修改文件吧，是哪里需要修改？” “逗你的。”程迎在电话里低笑了一声，很有恶劣少年捉弄人的意味，“你白天做的文件很完美，不需要修改。” 章凡宁咬牙：“那你——” “我就是看你睡觉没。” “然后呢？” “发现你没睡。” “所以呢？” “出来吃夜宵？” “……？” 章凡宁看了眼时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亲爱的少爷，你有看看现在的时间吗？凌晨十二点半哎。” 程迎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亲爱的？” 说完这三个字，他自己先笑了起来：“你暗恋我啊章凡宁。” 章凡宁一般不会说脏话，但此刻是真忍不住骂了出来：“暗恋你个鸡毛啊！” 程迎沉默。 几秒后，轻声：“怎么又变成鸡了，不是牛牛么。” 什么鸡啊牛的。 章凡宁真想扯着他的耳朵问他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 但隔着手机扯不到，只能失去所有力气和手段地回他一句：“行，那暗恋你的牛毛，你满意了？” 程迎：“……” 兴许是被她的大胆发言震惊到，程迎被呛得咳嗽了几声，一本正经地问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知羞？” 章凡宁不悦：“老古板。” 女生就不能说脏话了？说两句脏话就是不知羞了？ 清朝早灭亡了。 而且，她这两句脏话，也不见得有多脏吧？ 老古板？ 他吗？ 程迎气笑了，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这个话题再继续讨论下去实在是有些不方便了，他切回刚刚的话题：“出来吃夜宵，有加班费，我一个人吃着没劲。”- 章凡宁最后还是被“有加班费”几个字吸引出了门。 自从知道程迎就是Ahh后，她一直都在避免跟他正面接触，就怕他跟自己表白。 但从今晚他的表现来看，他哪里是要表白她，分明是要报复她。 她向来是个懂得知足的人，当下有好处就当下抓住，虽然不缺钱，但也从不跟钱过不去。 以后跟程迎是怎样还未可知，但当下程迎说的有加班费他可是真给。 为了满足游客在云朵农场也能过夜生活的需求，这些年来，农场陆陆续续增加了一些通宵营业的店铺。 不仅有吃的喝的，还有娱乐的地方。 程迎约的地方是一家火锅店。 农历二月中旬的夜晚还很冷，章凡宁裹着一件长款羽绒服骑车出门，才发现程迎的车就停在外面。 他居然特意来接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没坐在车里等，明明这么冷的天，他就穿着一件看起来也不怎么保暖的黑色大衣，却要在外面吹冷风。 手机重度依赖的现代化社会，许多人在等待时常常会玩手机打发时间，但他却没有，而是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很随意地坐在车头。 他的车头挺高，这姿势换个人来或许看着会显得有点滑稽，但因为他双腿过分长，这姿势看着甚至显得很有些悠闲。 旁边路灯灯光落在他身上，莫名照出几分清冷感。 章凡宁承认他有点姿色，刚刚还被他气得七窍生烟，这会儿看见他这张脸这副身板，一点儿气也生不起来。 她把车重新骑回院子里，坐上他的副驾。 车里太过安静，程迎顺手打开音乐，先前播放到一半的歌继续播放，是一首十几年前的老歌，郭静的那首《爱情讯息》。 很巧的，这首歌也在她的歌单里。 更巧的是，此刻这首歌正好播放到副歌部分—— “想念变成空气在叹息，多么想要躺在你怀里，那是爱情带来的讯息，让自己傻得很确定，爱情总是不能被预期，需要勇气来面对决心。” 这首歌章凡宁喜欢，也常常听，但更多的是听它的旋律。 还是头 一回，这么认真清楚地听它的歌词。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章凡宁偷摸从车内后视镜瞧了一眼程迎，没从他的表情里瞧出什么不对劲来，又怀疑是自己想多了。 火锅店离得不远，开车很快就到。 天冷就适合吃火锅，章凡宁一进门闻到食物的香气，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抛诸脑后。 她能吃辣，但为了照顾程迎的口味，在程迎礼貌性地问她要什么口味的锅底时，她还是很善解人意地要了一个鸳鸯锅。 程迎说是叫她来陪吃夜宵，但实际基本都是她在吃，他吃得很少，反而一直在为她服务。 替她倒热茶，替她拿纸巾，锅里的菜熟了第一时间捞起来往她碗里放。 这加班费拿得还挺亏心。 章凡宁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大快朵颐。 程迎就是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虽然你已经知道了，但我想我还是需要正式说明一下，我就是你口中的Ahh。” “还有，当初为什么删我？” 第48章 想我他成变态了 小时候感冒,章凡宁常听文清如说的一句话就是：“没事没事，感冒一下挺好的，要不一直不感冒,一生个病就容易憋个大的。” 后来她长大，也常听别人说,不开腔不出气，铁定没憋好屁。 当时她只是那么一听,如今乍一想起来这句话，觉得还真是贴切—— 程迎就是这样。 刚刚在车上不吭声，到店里来吃东西也一直安安静静,没想到等她吃得正高兴，突然一个炸.弹就丢了出来。 此时此刻，还真是要正面面对他们之间这个彼此一直都心知肚明又都故意装糊涂的问题了。 章凡宁慢慢咀嚼嘴里的食物,边嚼边回想,当初为什么要删掉他？ 想起来了：“不是你先拉黑我吗？” “……” 程迎别开眼，随手打开一盒酸奶，故作云淡风轻：“不是你先问那种问题？” 章凡宁疑惑：“那种问题？哪种问题啊，我不就是问了你一句能不能看看你的牛——” 话没说完,程迎已经眼疾手快地一勺酸奶塞她嘴里：“你尝尝这酸奶好喝么。” 章凡宁蹙眉,不懂他突然来这么一下是为什么,但还是很好脾气地回答了：“还可以。” 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问完刚被打断的问题：“所以为什么不给我看你的牛牛？” 刚挖了一勺酸奶准备喂嘴里的程迎：“……？” 不是，这怎么比过年的猪还难按。 防不胜防。 虽然已经夜深，但火锅店里人不少,旁边桌就坐着一对年轻的情侣。 兴许是章凡宁没有刻意压制声音,那对情侣清晰地听见了她的话，所以同时转过头来看她，脸上惊讶的表情显而易见。 看完她,意味深长的眼神又落在了程迎身上。 接着，小情侣一对视，脸上露出了默契又八卦的笑容。 事已至此，程迎也没什么好怕的，忽略其他人异样的眼光，不答反问：“所以你当初为什么突然要这么问。” 章凡宁老实回答：“你不是说你养了牛吗，我就问你能不能给我看看啊。” 程迎：“？” 小情侣：“？” 见程迎不说话，虽然也不知道他脸上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怪异，章凡宁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刚好那段时间，橙子的一个朋友被杀猪盘骗了，然后我们聊天又提到了你，觉得你挺像杀猪盘的，害怕你是诈骗犯。” “？” “本来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但是那天，你突然问我，说英国下雪了，我会不会过去。” “？” “就是因为这句，我突然就感觉你像杀猪盘了，然后我就想起你之前说你有养牛啊，所以就问你能不能给我看看。” “……” “我就想，搞诈骗的，应该没那闲工夫去养牛吧，如果你当时给我看了你养的牛，那就证明你不是杀猪盘，可是你把我拉黑了。” “……” “那你都把我拉黑了，我只能认为你是心虚，觉得你就是杀猪盘，所以就把你删了啊。” “……” “如果是正常人的话，不会因为我问了一个那么正常的问题就把我拉黑，如果他是手滑拉黑我，重新拉回来以后，发现自己被删掉，肯定都会加回来解释清楚呀，但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 程迎想过自己被删好友的许多种原因，却从没想过是这样的一种原因。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先拉黑了她，被她嫌弃自己不肯满足她的要求才被她删掉了好友。 现在才发现，她所说的牛牛，跟他以为的牛牛，根本就从来都不是同一个牛牛。 “那你说的鸡毛是什么意思？” “啊，那不就是一句脏话吗？” “……” 程迎沉默。 啊，是这样吗。 他成变态了？ 章凡宁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疑惑地看着程迎表情复杂的脸：“那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意思？还有，为什么当初拉黑我？” 程迎：“……” 小情侣看戏看得投入，离得又近，把俩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一早就听明白是程迎从一开始就误会了章凡宁的意思才闹出的乌龙。 现在听见章凡宁质问程迎，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压不住一点儿，男生甚至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了一句：“对呀，为什么呀？” 程迎脸不红心不跳地回到：“手滑。” “手滑拉黑我？”章凡宁摆明不信，“那你后面把我拉回来了吗？” “拉了。” “那你没发现我把你删了？” “发现了。” “那你怎么不加我解释？” “要脸。” “……” 章凡宁信了。 这好像真是程迎能做得出来的事。 毕竟，他这么一个豪门少爷，确实没必要对一个只认识两个月面都没见过的网友这么卑微。 小情侣一听就知道程迎是在瞎扯，男生“啧啧”了两声，笑得不行：“怎么跟个小白兔一样，这么好骗。” 兴许是“小白兔”这个词本来就带了点宠溺的意味，女生占有欲犯了，听着有点不太舒服，转瞬就没了继续吃瓜的心思，转头开始教训自己的男朋友。 “你管天管地管空气，你管别人拉屎放屁，自己的事管好了吗你就当上太平洋警察了，警官证我看看呢，钓鱼执法啊你，少去破坏别人小两口感情，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男生倒也很听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女朋友莫名其妙就生气了，但还是很有眼色地没再看热闹，双手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赔笑脸哄人：“好啦，还是我宝宝好看，咱们继续吃，不看热闹咯。” 女生倒也好哄，冷哼一声就算是过去了。 两桌离得近，章凡宁自然也听到了男生说的话。 但不是很明白，什么叫她和小白兔一样好骗？ 程迎骗她了吗？ 她怎么没感觉出来O.o？ 都说男人更懂男人，所以男生说这话应该也不是随口瞎说，肯定是看出了哪里不对劲。 但是，程迎骗她什么了？ 章凡宁没追问，但吃完火锅回到家里，边洗澡的时候她边又想起了这事儿。 再结合吃火锅时程迎的反应，洗完澡出来她就立刻拿起了手机搜索—— #牛牛有几种意思？# 搜完一看，章凡宁天都塌了。 怎么会有人把那个东西叫牛牛啊@_@ 然而，比牛牛是牛牛更 可怕的是，那天晚上，她躲在房间里吃火锅，他冲进来问的那两句—— “你还想看吗？” “牛牛。”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居然真的要给她看那个！ 他到底吃的是感冒药还是春.药啊！- 在那天晚上之前，章凡宁都以为，把事情讲清楚之后，跟程迎之间的相处可能会有一点尴尬。 她只猜对了一点点。 尴尬是尴尬，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尴尬。 接连几天，一看到程迎，她脑子里就冒出那天晚上他闯进房间问她的话。 他当时哪里只是发烧了，分明还发.情了。 她甚至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上班专心工作到不敢摸鱼，下班就闪现逃遁头也不回。 程迎自然察觉到了她在保持距离，但却不确定她这么做的原因。 远赴欧洲出差的李锐打来电话，说是在那边的公司出了一些问题。 李锐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人，这些年来替程迎处理过大大小小许多事，都办得很漂亮。 无论何时，他都不会轻易打扰程迎。一旦他主动电话过来说什么什么出了问题，那么通常这个问题就已经严重到必须要程迎出面才能解决。 事情紧急，程迎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坐了红眼航班出国。 章凡宁午休结束才看到有程迎的未接来电，可能是因为她一直没接，所以他改为发消息给她，说是有事出差，归期未定。 终于不用再每天尴尬地面对他，章凡宁高兴得很，只回了他两个字：【收到。】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但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过去，程迎甚至都没发过来一条消息，整个人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此时，她才感觉到事情可能有些不太妙。 虽然每天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轻松自在，没有程迎盯着，她忙完工作就和以前一样早早下班，别提有多自由多舒坦。 但这样的日子只是过了几天而已，明明和从前还不认识程迎时一样，她却开始觉得有些不习惯起来。 就像是少了点什么。 该不会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吧？ 被他压榨惯了，放她自由她反倒难受了？ 章凡宁被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摇摇头甩走这个可怕的猜想，给自己又找了点事情做，让自己的生活尽可能地忙碌又丰富，以免一天到晚尽胡思乱想。 日子就在这样的平淡忙碌中度过。 这天一早，章凡宁起床看日历，才发现程迎竟然已经离开了一个礼拜。 自从他来到云朵农场，这是他们分别最久的一次。 就算之前过年，他也才只离开回家几天而已，大年初二就回来了。 但一个礼拜，从理论上来讲，根本不算久。 章凡宁不得不后知后觉地承认。 她是有点想念程迎了。 是事情不顺利吗？ 她开始担心，为什么这么多天，他忙到连消息都没给她发过。 可是转念又想，他们只是上下属的关系，再说亲密一点，也就只是朋友，他似乎确实没有给她发消息的必要。 章凡宁再次点开微信，和程迎的对话依旧还停留在他离开那天，告诉她要出差的那条消息之后，她公式化回的那两个字：【收到。】 她甚至开始猜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这条回复太过冷冰冰没有感情，所以导致他后面每次想给她发消息，都在在看见这两个字之后打消了念头。 章凡宁纠结自己要不要主动给程迎发条消息破冰。 正在犹豫的当口，一通陌生电话打了过来。 她平常很少接听这种陌生来电，但此刻却不受控制地接听了。 是道客气礼貌的男声：“您好，是章凡宁小姐吗？” 章凡宁心头惴惴：“我是。” 确定了身份，男人继续道：“好的，是这样，我们是雾溪天赐宠物店，有一位姓程的先生在我们店里买下了一只小柴犬，联系人和电话号码以及地址都填写的是您的，请问您什么时候方便接收？” 不是猜想到的消息，章凡宁松了口气，转瞬却又好奇：“雾溪？” 雾溪不是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县城吗？ 男人应道：“是的，这边跟您确认好接收时间，我们就准备安排当天的航空进行托运。” 章凡宁说今天就方便。 男人也一口答应下来：“好的，我们会买最近的一班航班，到达目的地会再联系您。” 直至挂断电话半小时过去，章凡宁依旧还在云里雾里。 男人口中姓程的先生，她只能想到程迎。 这通电话的意思，是程迎买了只柴犬送她？ 可他已经失踪一个礼拜了- 下午六点，电话再次响起。 五分钟后，章凡宁见到了那只小柴犬。 就在那一秒，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这只小柴犬，和童年里，被人偷走吃掉的那条叫小花的小狗，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曾经亲眼见过小花的皮毛和骨头，她都要以为，这就是小花。 可是，怎么会…… 章凡宁愣愣地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反应。 抱着小柴犬的男人不得不出声提醒她：“章小姐？” 章凡宁回过神来，立即伸手接过小柴犬，签了字，男人又例行关心小狗地叮嘱了几句，弯腰低头跟小柴犬告别。 “小七，叔叔走咯，你跟着漂亮姐姐要乖要听话知不知道？” 小柴犬很配合地冲他叫了几声。 出租车还在等，男人笑了笑，又简单跟章凡宁告别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章凡宁立在大门口，低头看着小七，小七也乖巧地睁着狗眼看她。 它真漂亮，就像向日葵一样。 蓦然间，她清晰地记起大年初三那天，在今朝喝醉酒之后，程迎背着她，在下着雪的夜晚，一步一步，走过漫漫长街。 他们聊了很多，也聊到小花—— “怎么哭了？” “小花，小花被他们偷走吃掉了。” “小花是谁？” “像花一样漂亮的小狗。” 只是醉酒后随口聊的天，连她自己也没放在心里。 却没想到，一个多月后，没见过小花的他，会送来一只和小花一模一样的狗。 章凡宁再也没了犹豫，抱着小七，手机相机调为自拍模式，拍下跟小七的合照，发给程迎。 附带一条文字消息：【少爷，你什么时候回来？】 犹豫片刻，又发一句—— 章鱼小柠檬：【小七说它想你了。】 第49章 想我甩给他五百万 时间仓促,虽然在早上接到男人电话后章凡宁就出门去采买小狗需要用到的东西，但也只勉强挑了几样必需品。 剩下的，只能等后面再慢慢添置。 章凡宁把小花抱到自己提前给它安置好的狗窝,蹲在地上轻声跟它介绍新家。 文清如从厨房出来看见，吓了一大跳：“小花？” 她急忙忙放下手里刚洗好的水果,一个箭步就冲到了章凡宁跟前，围着小七左看右看,眼里充满震惊。 “乖乖，小花重生了？” “……妈妈，最近又看什么短剧了。” “快快快,给我抱抱。” 文清如迫不及待地从章凡宁手里抢过了小七，欢喜极了。 “你上哪儿买的小狗，居然和小花一模一样。” “不是我买的。” “不是你买的？”文清如惊讶,“那是哪儿来的？” 章凡宁老实巴交：“少爷送的。” “啊？”文清如眼睛都瞪大了,“少爷送的？他怎么突然送你一只小狗？” 章凡宁哪儿知道。 但倒是想起来另一个问题：“妈妈，你说，假如，我是说假如——” 文清如抱着小七爱不释手,敷衍地回了一句：“假如给你三天光明？” “……”章凡宁抠了抠手指,“假如我谈了个家里特别有钱的男朋友,他家里不同意我俩在一起，甩给我五百万叫我滚怎么办？” “啊？！” 文清如这回是真受了惊，抱着小七的手没受控地收紧,吓得小七汪汪叫了两声。 “没事没事,吓到你了宝宝。” 文清如一边安抚小七，一边消化着章凡宁这句话的意思。 章凡宁两颗贝齿轻轻地咬着下唇，一颗心七上八下,不敢看文清如的眼睛，只能跟小七人眼对狗眼。 文清如试探：“你很喜欢那小男孩儿？” 章凡宁犹豫：“应该……是吧？” 文清如低着头，一手不停地抚摸小七，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好半晌，像是想清楚了，也下定了某种决心：“那你就甩五百万回去。” 章凡宁懵逼：“啊？” 文清如一脸认真：“既然他家里甩给你五百万叫你滚，说明他就只值五百万，可你不一样啊。” “你是你爷爷的宝贝孙女，我跟你爸的宝贝女儿，你哥哥的宝贝妹妹，你可不是五百万就能打发的，你的喜欢也不止只值五百万。” “你要是真喜欢，回头我跟你爷爷你爸你哥说一声，叫他们给你凑个五百万，咱们想谈就谈。” “……”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她妈妈这精神状态和想法，未免也有点太超前了。 章凡宁又想了想，程迎怕是不只值五百万。 于是继续试探：“那要是，甩给我五千万……不，一个亿呢？” 文清如正低声逗着小七，一听这话，差点被口水呛到，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她：“多少？” 章凡宁弱弱出声：“一……一个亿……” “……” 文清如沉默了。 好一阵，叹气：“那只能睡了就跑。” 章凡宁一愣：“睡、睡、睡了就跑？” “对啊。”文清如丝毫不觉得母女之间谈这事儿有什么尴尬，“这钱咱也不要他的，拿着亏心，分开之前睡腻了也是赚了。” 章凡宁吸气：“那要是跑不了呢？” “成年男女，男欢女爱你情我愿，再正常不过——” “等等。”文清如忽然顿住，“你不会搞了个未成年吧？” 章凡宁吓一跳：“哪有！” 文清如松口气：“那就没事。” “……” 章凡宁心里有底了- 发出去的两条消息就像是石沉大海，一直到晚上睡觉前，章凡宁都没收到程迎的回复。 按照日期查找聊天记录的页面里，阿拉伯数字键已经灰下去七个空格。 为什么不回她消息呢？ 章凡宁顺遂的人生里还是头一次生出这样的烦恼。 她想起程迎走之前发来的那条消息简洁，只说是要出差，归期未定，没说去哪儿。 当时她只想着不用再天天跟他碰面可以避免尴尬，别的什么都顾不上想。 如今他消失得这样彻底，她才好奇起来，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章凡宁对着手机里程迎的空白朋友圈看了许久，才突然间想起来，可以看Ahh的社交账号，那里会有IP地址显示。 迫不及待地点开，不算很意外地看见“英国”两个字。 他的消失，好像也就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算算时差，这时间英国也该到下午茶的时间了。 也许此刻他正在跟人谈事情，无暇分神。 章凡宁说服自己睡了过去，整夜里梦境却恍惚，以至于睡眠质量并不好，天蒙蒙亮就醒了。 第一件事依旧是打开手机看微信，并没有程迎发来的只言片语。 她闭了闭眼，忽然间也难得心烦意乱起来，睡不了回笼觉，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下楼去。 客厅灯关着，厨房却一片亮堂。 和往常一样，文清如已经早早醒来在厨房里做早饭。 这是章家日复一日的常态。 章秉承上了年纪觉少，常常是天不亮就醒了，退休了也没事可干，所以总会提着个小音箱出去边溜达边听听戏曲或者晨间新闻。 至于章珉宇，通常是跟文清如一起早起，一个去做早饭，一个则去书房里关注最近的财经新闻，整理当日的工作安排。 章凡宁无精打采地坐到沙发上，灯也懒得开，好看的眉头皱着，不甘心地掏出手机又打开了微信。 还是没有收到程迎回复的消息。 “汪汪。” 小七不知何时跑到她的腿边，抬头冲她小声叫。 章凡宁弯腰把它捞起来放自己腿上抱着，无聊得跟一只狗聊起天来：“哼，你爸居然装死不回消息，他就不怕我挟小七以令程迎？” 正说着，手机一声“叮咚”。 章凡宁心跳跟着乱了一拍，立刻拿起手机来看。 转瞬，眼睛跟嘴角都失望得耷拉下去。 可恶的瑞幸首席幸运官lucky！ 等消息的时候凑什么热闹T^T 听见外面动静跑到厨房门口偷看的文清如，忍不住惆怅地叹了口气- 小七已经到家两天，全家上下都喜欢得很。 章凡宁拍了视频发给章之舟看，章之舟表面上没说什么，当晚的飞机就赶了回来。 他把小七抱在怀里，问了和家里其他人一样的问题：“哪儿来的？” 章凡宁依旧是答：“少爷送的。” 章之舟没说话，只是抱着小七，表情复杂地看了她许久。 程迎会送这样跟阿花一模一样的一只小狗他并不觉得奇怪。 男人最懂男人，旁观者清，他看得分明。 他只是想起来另一件事。 程诗已经有许久没再主动找他了。 说是许久，其实也不过才几天而已。 只是因为从前她每天都找他，接连消失几天，倒让人一下子不习惯起来，觉得时间太过漫长，像是过去了许久。 前天晚上，实验休息的空隙，他再次不可避免地想起她来，假装发错人地给她发过去一条消息试探，却到今时今日此时此刻都没收到她的任何回音。 换做是从前，他只当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把戏。 而如今，他却开始有些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但她这样的一个大小姐，能遇到什么麻烦。 他更愿意相信是她那不知从何而起的三分钟热度终于完全退去，才突然这样消失。 章之舟甩掉脑子里乱了心智的想法，随口道：“看来你最近跟他相处得很好。” “哪有。” 在最懂自己的哥哥面前，章凡宁放任情绪外显，整个人恹恹的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他已经出差好久了，发消息也不回。” 闻言，章之舟神色一顿：“有多久？” 章凡宁掐着手指算了算：“差不多十天。” 十天。 章之舟想了想，程诗也快消失一个礼拜了。 “去哪儿出差？” “英国。” “英国？” “对啊，我还是看他社交账号的IP地址才知道的，那天他突然离开，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就给我发了条消息，说要出差，归期未定，别的什么也没说，给他发消息也是石沉大海。” 章之舟的心也跟着这几句话沉了沉，直觉有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已经发生。 不确定的事，他向来不会轻易开口，随意跟章凡宁扯了几句，各自回房。 受章凡宁那句话的提醒，他想起来那些程诗被自己拉黑的账号，没犹豫地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其中一个。 账号主页的IP地址，赫然显示着“英国”两个字。 和程迎一样的IP地址，姐弟俩一前一后地消失，同样是突然离开，杳无音信。 章之 舟心里隐约有些不太确定的猜测。 然而此刻已经是半夜三点，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打电话打扰人的时间。 章之舟思虑片刻，终究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或许，和从前一样，大小姐只是闲得无聊，出国玩乐- 相较于章之舟的沉稳内敛，章凡宁则显得更没有耐心一点。 她向来不爱内耗，对于在意的事，从来不会在心里过多去毫无头绪地胡思乱想。 她可以理解，以她跟程迎现在的关系，他没必要在百忙之中抽空给她发一些有的没的消息。 但她不理解，为什么在她主动发过去两条消息之后，已经过去几天，程迎依旧毫无动静。 即便是出于礼貌，也该有点反应。 就因为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她的回复太过敷衍他在生气？ 不太可能。 章凡宁想不明白，干脆去找跟程迎关系亲近的秦琮。 俩人加过微信好友以后，一直都有断断续续的聊天，基本上都是秦琮主动。 上一次聊天还是在元宵节，他拍了他家里的元宵发给她看，祝她圆圆满满。 不太清楚程迎是不是故意不回消息，章凡宁想了个委婉的措辞，以免秦琮跟程迎提起这事儿，会显得自己很丢脸。 章鱼小柠檬：【秦少，你有收到吗？】 正要接上第二句，秦琮已经秒回：【？】 又问：【收到什么？】 章凡宁把想好的措辞发过去：【少爷的微信号好像被盗了，发过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秦琮回她：【啊？是吗，截图发过来我看看？】 章凡宁本来就是瞎编，哪有什么截图，又问他：【你没收到吗？】 酸么：【没啊。】 好，终于到了。 章凡宁又问：【哦，那你们最近没聊天？】 这次秦琮没再秒回。 章凡宁忐忑地等待了许久，实际上也不过才三五分钟而已。 但她就是莫名觉得这等待很漫长。 秦琮终于再次回了消息过来：【啊，我最近太忙了，可没空宠幸他呢。】 不对劲。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按照秦琮的个性，加之跟程迎俩人的关系，他是那种在厕所便秘也会无聊到给程迎打电话叫他给他喊声加油打个气的人。 因为太忙就不聊天？ 怎么可能。 章凡宁不再拐弯抹角了：【那麻烦秦少帮我问问少爷，他微信号是不是被盗了。】 秦琮没拒绝也没答应：【你被骗钱了？】 章凡宁不择手段地瞎扯：【对啊，他买了只小狗送到我这里，说是到付，五万块呢，我现在找他报销，结果他人不见了，消息也不回。】 秦琮显然很震惊：【不会吧？他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小狗我看看呢？】 章凡宁拍了小七的视频过去，背景一看就是她家的客厅，以此证明她绝对没有撒谎。 秦琮看完，回她道：【你确实被骗了，一只小柴犬怎么可能要五万块，虽然这只小柴犬确实长得很漂亮，但也不至于这么贵吧。】 又转了五万块给她，说：【你应该是被狗贩子骗了，程程不可能这么傻的，花五万块买一只小柴犬。】 酸么：【但没事啊，本少给你补上，不让你吃亏，你也别把这事儿怪程程头上，跟他没关系的。】 章凡宁终于确定，秦琮应该是知道点什么。 否则的话，按照他的个性，铁定会说：【什么？还有这种事！你等着，本少这就去给你主持公道，找他这个蠢逼算账！】 可他却只是，转了五万块给她，叫她别怪程迎，根本没去找程迎验证真假。 章凡宁没收这转账，复读机一样：【他不回我消息。】 秦琮没接这话，只说还有点事要忙，先不聊了。 他的反应如此反常，章凡宁内心有了不太好的猜想，一颗原本忐忑的心沉沉地沉了下去。 犹豫片刻，再也不能忍，直接一通语音电话给程迎打了过去。 无人接听。 她又改为拨打手机号码，机械的女声提示她，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下她是真没招了。 她甚至在许多不太好的猜想中，宁愿选择去相信一个对自己不太好的猜想—— 也许这就是程迎对她的报复。 他发现了自己已经对他有一丝不同的情愫，所以乘胜追击买了一只可以弥补她童年创伤的小狗送来，让她感动，让她动心，让她沦陷，接着再消失得无声无息毫无痕迹。 她宁愿相信他是这样一个不好的人，也不想他是因为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才消失- 赵新橙一向游走在新汀八卦圈的上层，许多豪门秘辛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章凡宁难得主动找她聊八卦，问她最近程家有没有什么风声。 “没有啊。”赵新橙想了想，确实没听到什么消息，“程家的事一向保密度很高，就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除非他们故意透露消息，否则一般没什么重磅新闻。”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章凡宁虽然仍旧不能安心，却也只能这样说服自己。 再者，她想，如果程家真的有什么事，父亲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而从这段时间章珉宇的表现看来，应该是没什么意外。 章凡宁便只当，一切的确只是程迎的报复。 他让她喜欢他，再以一个非常留白非常让人回味非常让人难以接受欲罢不能的方式退出她的世界。 她不再为程迎的消失苦恼，也不再去好奇，他为什么不回复自己的消息。 就像是从没认识过他，他也从没来过农场一样。 她和以前一样上班下班，空余时间认真发展自己的自媒体账号，为自己的房产基金努力奋斗。 在云朵农场，她还和从前一样是大家的团宠，走哪儿都有人笑着和她打招呼，叫她一声小柠檬。 哪个岗位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有事要请假，她就过去顶一下班。 再闲得无聊的时候，她就去喂鸡喂牛喂羊喂马，有时候甚至去摆摊帮人拍照。 农场的游客们都挺喜欢她的拍照技术，拍出来不仅人物很美，还特别有氛围感故事感。 无心插柳柳成荫，她的小小照相摊竟因此而火了一把，每天找她拍照的人都排着队预约。 她因此发展起来自己的另一个副业，顺手又养了一个摄影账号，有空就更新一些得到客人允许公开的照片，流量竟也很不错。 日子过得平淡充实却也很满足，银行.卡里的余额也快速地增长着。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小发财的章凡宁不仅给家里每个人都买了礼物，还给小七也买了昂贵的狗粮。 “以后不叫你小七了好不好？小七小气，不好不好，你长得像向日葵一样漂亮，以后就叫你小葵花吧。” 小七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笑着用狗头蹭她的手掌心。 章凡宁也笑，蹲着和它说话：“小葵花，爱爸爸还是爱妈妈？” 话音刚落，背后传来一道久违的声音—— “它爸是谁？” 第50章 想我因为我想你 那已经是三月中旬的春天了。 章凡宁忘记那是程迎离开的第几天,她没有刻意去记他离开的时间，只是觉得，那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到,她有时忽然再想起他的时候，甚至会恍惚以为那是一场梦境。 她以为关于他,自己早就已经想开—— 不过是迟来的青春期，一场无疾而终的情窦初开。 仅此而已。 但是此刻,听见那道久违的声音，那道从第一次听就沦陷着迷的声音，她还是感觉心口猛地一震。 等到缓过那一阵心口的滞闷,她也仍旧不肯，也不敢回头看。 怕是幻听，怕是梦境。 怕这样一听见那道声音就迫不及待转头看的样子,会显得很滑稽。 她就当没听见那道声音,继续蹲着低头和小葵花说话。 “你爸可真是个混蛋啊，王八成精了。” 身后响起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她心跳也跟着快了，却装作淡定的模样。 “我看他也没什么用了，切吧切吧剁了炖汤喝喝得了。” 身后的脚步声停了。 农历三 月中旬的春天,阳光和暖明艳,在她身前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把她跟小葵花都笼罩起来。 章凡宁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看着那影子，却再也张不开口。 她嘴巴嗫嚅着,眼睛也要红了。 “章凡宁。” 那道和记忆里一样动听的声音在头顶响了起来,如此熟悉。 “听说你花了五万块？” 章凡宁深深吸气，又重重地呼出去。 缓了两秒，抱着小葵花起身,转过去。 阳光下，久违的，好帅气的一张脸，近近地出现在她眼前。 看上去，好像比记忆里清瘦了一些，原本就棱角分明的五官，变得更加立体，连眼眶也变得深邃。 相较于之前的俊俏，现在更多了几分凌厉。 但他的眼睛还和从前一样漂亮，这样安安静静地盯着人看时，总叫人觉得很深情。 章凡宁一瞬间撞入他温情的烟波里，即将破口而出要骂人的话都噎在了嗓子眼儿。 可恶。 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变这么颜控了。 章凡宁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句不争气的自己，装傻：“什么五万块。” “黑吃黑？”程迎眼神瞟了下小葵花，“秦琮不是说你为了这狗花了五万块。” “谁说的。”章凡宁理直气壮地否认，“我说的那是你买的小七，我又没说是这小葵花。” “这不就是小七？” “不是啊，从前的小七已经没了，现在出现在你面前的，是漂亮的小葵花。” “又学人家台词。” “什么台词？” 程迎微微挑眉：“《甄嬛传》，我也看完了。” 章凡宁愣了一下：“什么时候？” “那天你说杏花微雨，我看了一个通宵。” 程迎说完，随手扯过一旁的躺椅坐下，往后舒舒服服一靠，闭着眼睛晒太阳。 “你说的那些台词，我都懂了。” 章凡宁低头，看着躺在椅子里闭眼晒太阳的程迎，很想问他为什么要看《甄嬛传》。 但此刻这样安静，他这幅闭眼假寐的模样让人不忍打扰。 新汀早已经暖和起来了，此时下午的阳光热烈，并不寒冷，大家基本上只用穿着一件单衣就好，有的甚至已经是短袖短裤短裙加身。 但是他却除了长裤之外，还穿着一件夹克外套。 好像很怕冷的样子。 因为他闭着眼睛，不用再怕对上他的眼神，所以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跟记忆里比起来，他真的瘦了许多。 虽然这件衣服她没看他穿过，但是像他这样有钱的人，绝不会买一件不合身的外套。 可是此时，这件外套穿在他身上，明显空荡荡的有些大了，跟合身一点不沾边。 即便是休闲的款式，也不该是如此的视觉效果。 他离开有多久？ 好像快一个月了。 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不到一个月瘦了这么多？ 而且，看上去，好像也比从前疲惫。 章凡宁陷入许多未知的好奇里，小葵花趁她不注意，从她的怀里挣扎出来，跳到了程迎腿上。 程迎被这小家伙一砸，睁开眼睛将它搂住，忍不住笑：“小葵花？好名字。你给自己找爸呢？” 小葵花咧嘴笑：“汪汪！” 程迎笑得更开了：“还挺聪明，不愧是你妈花了五万块的狗。” 什么妈啊爸的，搞这么暧昧。 章凡宁脸一热，一把从他手里把狗夺过来：“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T^T” 程迎也不恼，两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躺椅轻轻地摇晃着，他就这么顶着明媚阳光盯着她看，似笑非笑。 他也不说话，那模样像极了贵气逼人又天生自带松弛感的富家公子哥，游刃有余地欣赏着早已落入掌心的猎物。 章凡宁被他看得浑身发热，也不知道是太阳晒的还是什么，总之脸颊的温度一直都在升高。 她没照镜子，但猜想自己的脸已经红了。 “你别笑了。”她说，“出趟差学会卖笑了是吗？” 程迎朝她摊开一只手：“那给钱呗女士，看这么久了，白嫖？” “……” 章凡宁当真在自己的牛仔裤口袋里摸了摸，摸出几张散钱，从里面抽出面值最小的一张一块钱的纸币拍在他掌心：“赏你了。” “我这么不值钱呢。”程迎笑了，“你要是给少爷笑一个，少爷铁定不会像你这样小气。” 章凡宁冷哼：“做梦。” “嗯……也行，生气也娇俏，少爷赏一个。” 程迎唇角微勾，拿着章凡宁刚给的那张一块钱的纸币在手里随意地轻轻抖了两下。 浅绿色的一元纸钞瞬间变成了红色的百元大钞。 章凡宁看得目瞪口呆。 还未回过神来，程迎已经把那张百元大钞塞到了她怀里。 “这么美，别皱眉了。” “……” 章凡宁不懂。 不懂他突然的消失，又突然的出现。 不懂他为什么不回消息，再出现又可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不想再猜：“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 “看见了。”程迎说。 “那你——” “在很久之后才看见。” 章凡宁一顿：“为什么很久之后才看见？” 程迎躺在躺椅里，微微侧着头看她，云淡风轻的语气和表情，就像是在说今晚吃了什么。 可他说出口的，分明是—— “啊，让人砍了一刀，睡着了。” 章凡宁浑身一凉，瞬间没了力气，手一松，小葵花落到了程迎腿上。 “嘶……” 程迎吸气，单手捞起小葵花，表情挺夸张地喊：“你谋杀啊章凡宁？” “对不起对不起！” 章凡宁看他这反应，以为他伤在腿上，立刻着急忙慌地在他身边蹲下，两只手慌乱地在他腿上乱摸，试图寻找出他的伤口。 又不敢用力，怕按疼了他。 她再也想不起来那些天程迎不回她消息时自己心里的怨念，满脑子都是他到底遇到了怎样的凶险。 乱七八糟的脑子里，看过的那些凶杀案解说也一同冒了出来，她看见他血肉模糊的一张脸。 她怕得眼睛都红了，酸酸热热的。 像是下一秒，就要忍不住哭出来。 心脏酸涩又紧绷，传来陌生的钝痛。 她似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情绪，这种情绪陌生，却又叫她难以自拔。 在这样的一刻，程迎轻轻叫了她一声：“章凡宁。” 她茫然无措地抬起头，看见程迎带笑的脸：“没在腿上，你占我便宜呢。” 章凡宁听清了他的话，却没反应地看着他的脸。 她看见他笑着，不知为何却又慢慢地笑不出来，抬手来碰她的脸颊。 “怎么哭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抹去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流出来的眼泪。 “你心疼我啊，章凡宁。” 章凡宁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许久不见的这张脸，看着他又这样近距离地出现在自己眼前。 透着湿润又模糊的视线，她好像看清了自己从前看不清的东西。 那一直在心口萦绕的蒙蒙细雨，原来真的是喜欢。 所以她说：“嗯。” 程迎替她抹泪的手指一顿，只静静看她。 他看见日光下她晶莹剔透的眼泪，为他而流。 这是他第一次触摸女孩子的眼泪，原来是这么叫人心软。 心软到，他的声音也轻如耳语：“嗯？” 章凡宁吸吸鼻子：“我心疼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更多的眼泪滚落出来。 一滴、两滴、三滴…… 越来越多的眼泪划过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地。 程迎从没看过她哭，这是第一次。 居然是为他。 他的手指已经无法替她擦去这么多的眼泪，只能重复着在她眼下轻抚的动作，温声问：“为什么心疼我？” 章凡宁的喜欢，和她这个人一样坦荡。 她没什么好不承认的：“我喜欢你，可以吗？” 哭得鼻涕都要流出来了，她不得不停顿一下，吸吸鼻子，又继续问：“我可以喜欢你吗？” 程迎设想过她开口说喜欢。 但没想过会是像现在这样。 她生得很美，即便是现在这样流着眼泪，也像梨花带雨，美得生动，也惹人怜惜。 阳光温柔地洒落在她脸上，她坦荡得这样明媚。 没有人会拒绝她的喜欢。 神来了也不行。 “承认了是吧。”他笑，“你早就对我图谋不轨。” 章凡宁眼角还挂着泪，却被他逗笑：“对啊，我馋你身子，你有意见吗？” “你都章鱼大王了，我哪儿敢有意见。” 他很少这么顺着她讲话，章凡宁怪不好意思起来，自己两只手胡乱把脸上的眼泪抹掉，去扒他的衣服：“你伤在哪儿了，我看看。” 程迎立刻紧紧揪住自己的衣服领子：“青天白日的注意影响。” “你给我看看。” 章凡宁只想确认他的伤严不严重，蹲着不好扒拉，她就站了起来，弯着腰去扯他衣服。 程迎一手抱着小葵花，一手还要护着自己的清白，俩人在光天化日下的院子里暧昧地纠缠起来。 文清如一进院子就看见这么刺激的画面，差点吓得大声尖叫。 但还好也算是见过点世面，立刻压住了，只很克制地喊了一声：“柠檬？” 章凡宁闻声回头，两只手却还抓着程迎揪住衣服领子的手。 看见文清如的表情，她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流氓行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眼前这画面好像是有点不太雅观。 “妈妈……”章凡宁松开手，慢慢站直身体，冲文清如笑，“你别误会，少爷身上有跳蚤，我帮他找跳蚤呢。” 程迎：“？” 章凡宁说完，一把抢过小葵花开始教育：“小葵花，是不是你不爱卫生身上长跳蚤了？瞧你，小邋遢，都给少爷传染了，走，咱们去洗澡。” 小葵花：“汪汪？” “还叫，我看你就是不服气。”章凡宁抱着小葵花转身就往屋子里跑，“今天你必须洗澡！” “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连串的狗叫声渐行渐远。 程迎整理了下衣服，从躺椅上起身站好，冲文清如露出个礼貌的笑。 “好久不见，文姨。” 文清如眨眨眼，实在一时间有点没消化过来。 “少爷回来啦，饿不饿，我煮碗面你吃？” “谢谢文姨，正好有点饿了。”- 文清如说什么也要给程迎接风洗尘，特意又出门一趟买了菜，晚上做了一大桌，都是他爱吃的。 许久不见，章秉承和章珉宇再看见他也挺欢喜。 自从程迎来了农场，不仅分担了许多工作，还把农场管理得很好。 虽然年轻人雷厉风行，又处处要求严格，但是有能力，敢想敢做，拼自己，从不压榨其他员工。 现在大多数年轻人空有一身理想主义的抱负，实际上却没有任何行动，或者动起来也畏手畏脚，要么就是方向全错，半途而废。 再或者，有些有钱人家的少爷，对正事一窍不通，吃喝玩乐却样样拿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但是程迎不一样，既有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能力，也有一身好的素养，谦虚低调，吃苦耐劳，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么一个优秀后生，没人会不喜欢。 席间倒是没有聊太多工作，文清如一直都在关心程迎的身体，把他看了又看，皱眉：“我怎么感觉你瘦了，是不是在外出差都没好好吃饭？” 程迎卖乖：“可不是么文姨，我去英国出差这一趟，最想念的就是你做的菜，天天都快馋死我了。” 文清如立刻被他哄得眉开眼笑：“那往后就来家里吃饭吧，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阿姨都给你做。” 程迎假装客气：“会不会太麻烦了？” 文清如道：“多双筷子的事，别客气。” 章凡宁安静地吃着饭听几人聊天，总觉得程迎这幅卖乖的模样，还挺像新女婿刚上门- 饭后照例是章凡宁送程迎出门，小葵花也在地上跑着跟着。 短短一段路，俩人都没怎么说话。 等到程迎坐上车，章凡宁便要像以往一样挥挥手就转身回去。 但程迎没关车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下午刚跟他表白过，现在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在谈恋爱，但反正肯定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晚上门禁前，她老在宿舍楼下看见谈恋爱的小情侣们卿卿我我难分难舍，也不知道都在聊些什么。 所以，不止书到用时方恨少。 要是当时偷听一下就好了，不至于现在傻愣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章凡宁绞尽脑汁地想着，谈恋爱的人在夜晚告别的时候都应该说些什么。 可那些肉麻的话她一个字也开不了口。 思来想去，只能随便找了个话题：“少爷，你今天是一回国就来找我了吗？” “不然呢？” “不用先回家陪家人？” “嗯，因为一醒来就看见有人说想我。” “谁想你——” 章凡宁想起刚接到小葵花那天给他发的那两条微信消息，轻轻咬了咬唇。 没想到她的小心思就这么被他一眼看穿了。 “你别误会，我明明说的是小七想你了。” “嗯，我也是，不然你以为？” “……” 章凡宁恼羞成怒，“啪”地一下把他车门甩上。 车窗在下一秒降落下来。 程迎探头，朝她勾勾手：“过来点儿。” 章凡宁不明所以，也羞恼得不想理他。 但他长得实在有点太犯规了。 更何况，他还有这样一双让人难以抵抗的眼睛。 她没抗住，最后还是很听话地凑过去，侧耳倾听。 程迎附在她耳边，轻声言语，温热的呼吸慢慢地钻进她的耳道里，带起一阵撩人的痒意。 “章凡宁。” “因为我想你。”【你现在阅读的是 】 50-57 第51章 想我少爷也喜欢我 原来情话是如此动听。 或者,应该说，情话，从自己喜欢的人嘴里说出来,原来是如此动听。 章凡宁收到过许多人的告白，隔着手机发来的文字消息或者语音,或者是文学作品和影视剧的截图和片段视频来暗示。 也有人曾一掷千金，当着她的面,情真意切，字字句句都是喜欢。 那些情话文学造诣颇深，意象也极好,表达的感情更是动人。 但全都不如此时此刻程迎简简单单的一句“因为我想你”动听，叫她耳朵一痒，一个激灵,浑身都像过了一道电那样酥酥麻麻。 哇。 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谈恋爱。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明明觉得羞,心里却又爽翻了。 章凡宁揉了揉耳朵，在倒车镜里看见自己的耳朵尖全红了。 她压了压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想要尽量装得淡定些，免得显得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 轻轻咳了两声清嗓子,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程迎,轻描淡写地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程迎挑眉：“就这？” 章凡宁也学着他挑眉：“不然你还想怎样？” 院子里开着夜灯,那光落在这一隅，昏暗的夜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流光溢彩。 她仔细一瞧,原来是程 迎诱人的薄唇。 虽然很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么色痞,但确实在很早之前，她就觉得程迎的嘴巴应该会很好亲。 她都长这么大了，还没亲过谁。 他说他想她,虽然没直接说喜欢她，但意思应该也差不多吧。 如果，她现在问他能不能亲一下—— 停。 章凡宁为自己色欲熏心的一秒忏悔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冲程迎挥挥手：“路上开车小心。” 话落，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开- 刚踏进客厅，就对上齐刷刷看过来的三双眼睛，章凡宁差点吓一跳：“干嘛呀？” 不对，她这么心虚干什么？ 章珉宇字斟句酌：“听你妈妈说，你喜欢上了价值一个亿的男孩子。” 章秉承接话：“爷爷可以把退休工资都拿给你谈恋爱。” 文清如叹气：“但还是不够啊。” 章凡宁：“？” 三人异口同声：“那个男孩子不会是少爷吧？” 章珉宇又道：“那他可不止只值一个亿。” 章秉承很乐观：“要不分期谈得了，谈一天算一天的。” 文清如点头：“可以，少爷这小孩儿我也挺喜欢。” 章凡宁：“……” “什么呀……” 章凡宁在沙发边坐下，三个长辈立即围了上来。 “那我能不能只跟他的脸谈，他的脸真好看，或者我能不能只跟他的声音谈，他的声音真好听，还有，他的手也好看，喉结也很性感，腹肌——” “咳咳。” 说到这儿，章凡宁及时打住。 三人都听沉默了。 半晌，文清如担忧道：“可是分尸是犯法的吧，而且他都被碎成这样了，不得臭臭的？” 章凡宁：“……？” 逻辑怪章珉宇道出了一个事实：“所以，你喜欢的人，确实是少爷？” 章凡宁：“……昂。” 三人又沉默了。 这事实来得其实并不突然，但又好像还是挺突然的。 并不突然，是因为先前程迎送来了小葵花这只跟小花一模一样的小狗。 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这样费尽心思。 所以，其实三人早就能猜到一些东西， 突然，是因为在章凡宁进门之前，他们都以为章凡宁会拼命否认的。 谁也没想到她这么坦荡。 章凡宁又说：“少爷也喜欢我。” 三人更沉默了。 他们是想章凡宁找个如意郎君没错，但也没想到她一来就玩个这么大的。 谁都心里没底，怕走不到最后她会伤心。 她要是一伤心，全家都得跟着乌云密布。 但是转念又想，她为什么不能喜欢程迎？ 在他们眼里，章凡宁就是最好的，她想喜欢谁，就可以喜欢谁。 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章凡宁没谈过恋爱，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恋爱都得从一句“我们恋爱吧”或者“做我的男/女朋友吧”才算正式开始。 但这种像是蒙了一层面纱般朦胧又暧昧的感觉，在她看来，好像也不错。 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意，互相喜欢，却又并没有正式在一起。 仅仅只是眼神的触碰，心里都会泛起涟漪。 这种感觉，让人欲罢不能。 她没把这事儿告诉赵新橙，只想着等寻个合适的时机，再跟她讲。 翌日，云朵农场来了两个贵客。 程诗和秦琮。 文清如欢喜得又钻进她的厨房里准备大显身手，叫程诗和秦琮都来家里吃饭。 俩人也没客气，一边笑着说想念她的好厨艺，一边乐意至极地答应下来。 “又漂亮了小柠檬！”秦琮还是那副纨绔模样，笑着跟章凡宁打招呼，“你怎么长的，老天未免也太不公平，本来就够美了，怎么还能越长越漂亮？” 章凡宁故意逗他：“想知道吗？” 秦琮点头：“当然想啊，说来听听，到时候让诗诗姐也学学。” 刚说完，就被程诗给了一肘击：“你什么意思？” “嘶……”秦琮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胳膊，“你下手好重啊诗诗姐，你要时时刻刻记住，你可是新汀出了名的淑女，淑女知道吗？这样随便打人是不对——” 话还没说完，又被程诗从背后给了一肘击。 秦琮闭嘴了，戏精一样地抽泣：“还是我们小柠檬温柔，从来都不打人的，对了小柠檬，你快说，怎么才能越来越漂亮？” 章凡宁快憋不住笑：“我知道有款游戏，越打越年轻，年轻了就漂亮啦。” 秦琮立刻就翻起了白眼：“我讨厌你，你学坏了，哼。” 跟程迎比起来，他爱玩得多，每天不是呼朋唤友，就是网上冲浪，热梗烂梗刷得不少，一听章凡宁说这话就知道她在玩梗捉弄他。 章凡宁笑得东倒西歪，一下歪进了程迎怀里。 程迎神色自然地抬手接住她，将她扶正重新坐好。 章凡宁没敢看他，故作淡定地坐好，心里的感觉立刻却变得奇妙而难以言喻起来。 几人正聊着天，小葵花和外面的狗朋友们玩够了跑回家来，直奔章凡宁脚边。 一见到这只狗秦琮就想起来一件事：“就是这狗花了你五万块啊？” “……”章凡宁没想到这事儿还有回旋镖，“开玩笑的，我没花钱呢。” “我觉得也是，你哪有那么傻啊。”秦琮伸手，“这小玩意儿咬不咬人的，来来来，让我抱一下，它叫什么名字啊？” “小葵花。” “这名字还挺好听。”程诗也挺喜欢，伸手逗弄着小葵花，“听说是程程买的？还惯会挑的，长得跟朵向日葵似的，真漂亮。” 秦琮忍不住炫耀：“漂亮是漂亮，但这玩意儿也太小了，还是我家那条藏獒霸气。” 程诗怼他：“可拉倒吧你，你家那藏獒是霸气，差点把你脚都给吃了，谁敢靠近啊？” 这事儿是真的，但倒也没那么夸张。 至少，秦琮家那藏獒没想真的吃掉他的脚。 怪就怪他小时候太调皮，老去捉弄人家，搞得人家藏獒烦不胜烦，警告他好几次也不听，只好追着他咬，把他鞋给咬掉了。 从此秦琮就老实了，把藏獒当大哥似的，只要见到别人也养了狗，立马就要忍不住炫耀自己家的藏獒超霸气- 文清如手艺一向好，章珉宇也一起在厨房里忙活，俩人很快就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晚饭。 秦琮跟程诗两个人跟闹了八辈子饥荒似的，也顾不得矜持和形象，一顿风卷残云，给章家人都看呆了。 文清如寻思上回这俩小孩来吃饭也没这么夸张，忍不住凑到章珉宇跟前小声问：“难道我们今天超常发挥了，做得比从前都要好吃？” 章珉宇看了看没有异常的章凡宁和程迎，得出个结论：“应该没有，他俩可能只是饿了。” 一直到这顿饭吃了一半，秦琮才感动得都要流出眼泪般停下来诉苦：“哇，我终于又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这么多天，我都快要生无可恋了。” 给文清如吓一跳：“你被逐出家门了？” “不是。”秦琮塞了满满一嘴的东西，嚼了半天，又喝了一大口汤才顺下去，“这二十多天一直搁英国待着呢，再贵的菜吃着也没味儿，而且还得照顾病号心情，不敢大吃特吃，诗诗姐也是这样，所以我俩才看着像逃荒来的。” 章家几位长辈立刻交换了下眼神。 章珉宇试探：“病号？是在英国的朋友吗？” 吃饭吃得正欢的秦琮忽然一顿。 好像吃得太高兴，嘴上有点没把门了。 他犹豫地看了眼程迎和程诗，正想着怎么敷衍过去，程迎接了话：“是我，程叔，在那边出差遇到点儿意外。” 这话跟章珉宇的猜测没什么出入。 “怪不得这么久才回国，国外是不太安全，你以后再出差，自己得多加小心。” 虽然程迎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但章珉宇 能猜到，这意外怕是不简单。 若只是个小意外，不至于程诗和秦琮两个人都过去在那边耽误这么久。 只是这件事儿在国内居然一点儿风声都没走漏，要不是今晚秦琮不小心说出来，他们完全不知情- 晚饭结束，程诗和秦琮都跟程迎回了月色。 章凡宁洗完澡，坐在电脑椅里半晌，回想起晚饭桌上，秦琮看向程迎那欲言又止的一眼，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自己忽略。 昨晚她体谅程迎刚回国，奔波劳累又受了伤，所以早早就让他去休息，没有追问他在英国受伤的事情。 此刻想来，这事应该比她想象之中要更严重。 她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对程迎的了解很少。 外人眼中，他是新汀顶级豪门的阔少，当之无疑的继承人，光鲜亮丽，惹人艳羡。 可是除了这个光鲜的身份，他其实好像也没享受到什么。 他总是要比其他人更辛苦，在大家都下班的时候，依旧在办公室加班。 就连偶尔深夜，她有事找他，也会遇到他在工作。 是凑巧吗？ 似乎更像是他的日常。 甚至就连生病，他也选择自己扛着，没有任何亲人陪在身边，甚至都没有得到一句电话里的关心。 包括这次，他在国外遇到意外，陪在他身边的，也只是姐姐和朋友。 他说，他看见了她发的微信消息，但是是在很久之后。 也说，一醒来就看见了。 所以，他应该是昏迷了很久。 从前，她只当他是个严格自律长得特别好看也特别有能力的少爷，但却从未去深究过，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如今这样的他。 总觉得，倘若生活一帆风顺，养出来的程迎，不会是现在的程迎。 手机一声“叮咚”。 章凡宁拿起来看，是秦琮发来的微信消息。 酸么：【出来吃个小夜宵？】 章凡宁回他：【少爷和诗诗也在吗？】 酸么：【不，就我俩。】 如果换做是从前，章凡宁只会当秦琮又是来搞些有的没的，一口回绝。 但这次不一样。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秦琮应该是有话要跟她说。 而且，这话应该和程迎有关- 天气暖和起来，云朵农场的烧烤摊子在深夜也变得火爆，座无虚席。 秦琮这大少爷爱吃，从来不拘泥于吃的环境，只要好吃，合他口味，坐在大马路边上也甘之如饴。 地方就是他选的，在云朵农场生意最好味道也最好的张哥烧烤。 章凡宁换了衣服赴约，秦琮早已经到了，正在点单，一见到她来，连忙笑着叫她：“快快快小柠檬，你看看你要吃点什么？” 文清如晚饭做得多，其实俩人都不饿，但大少爷秦琮还是大手一挥点了一大堆。 他没打算在这儿吃，等老板烤好打包，他提着东西就往前走。 章凡宁跟在他后面，被他带到了一处观景凉亭。 这个点儿已经不早了，周围寂静，只亮着几盏路灯，看不见任何游客。 章凡宁在他对面坐下，他还挺绅士地帮她开了一瓶豆奶。 “哇靠，早就想吃烧烤了，你都不知道，在国外这些天，那是什么都想吃，却又只能忍着，而且总感觉那边做得再好吃照着国内比也差点儿意思。” 章凡宁没跟他兜圈子：“少爷伤得很严重？” 问完又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程迎昏迷那么久，肯定伤得不轻。 秦琮早料到了她会这么问，没有丝毫意外：“那可不嘛，你发消息给我的时候，他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一个多礼拜，而且当时还没醒呢。” 今晚约章凡宁出来，秦琮本来就是要跟她讲这事儿的，不用她再问，一五一十地全都跟她交代了。 章凡宁静静地听着，一语不发。 秦琮话不仅把这次程迎在英国的事讲了，连同这些年，他到底怎么过的，也全都跟章凡宁讲了。 除了实事求是，他还运用了点艺术手法，把程迎塑造成了一个完美的美强惨形象。 哪怕是个心肠再硬的人，也忍不住要怜惜。 他讲程迎虽然表面上是新汀最尊贵的少爷，但其实从小就被他爹程则宗当兵似的拉练。 他讲这些年程迎都是自力更生，甚至十几岁就要靠自己赚取生活费，最难的时候，一天吃不上三顿饭。 他讲程迎十几岁就独自背井离乡去了国外，很少像其他同龄人一般，在父母身边享受宠爱。 他讲程迎的父母或许并不是不爱他，但是他们程家的继承人就是要像这样经历苦难，只有顺利通过考验，才能接手整个程家的家产。 他讲程迎家里会给他最好的教育，请最好的老师，送他去最好的学校，但却要他靠他自己活着。 他讲程迎那个坏堂哥程思宇从小就欺负他，就是因为程思宇故意使坏，才会导致他幼时差点溺死在山里的水坑，从而让他落下一感冒发烧就总是要很久才能痊愈的病根。 他讲这次程迎在英国的公司发生重大变故，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搞鬼，初步猜测是他堂哥程思宇，但还没找到确切证据。 他讲程迎一到英国就忙得焦头烂额，被各路人员使绊子为难，还在大雨的夜晚遇到一群地皮流氓故意别车，差点出了车祸。 他讲程迎在英国遭遇不明势力的追杀，差点不能逃脱，后面九死一生，在医院躺了很多天。 他讲程迎昏迷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看他的手机，他跟程诗都以为他在为工作着急，却见他打开手机以后没见到她的未接来电就直接点开了跟她的微信聊天框。 他讲程迎看见她发的消息，被子一掀，穿着病服就要下床回国，却又在扯到伤口以后倒了下去。 他讲程迎其实身体还没完全康复，只是勉强达到医生所说的可以出院和乘坐飞机的程度就迫不及待飞回国来见她。 他讲程迎在十几个小时的航班上，差点又难受到发起高烧，还好随行有私人医生一路保驾护航，才让他得以安全归国。 他讲程迎回国以后，只是回家报了个道，吃了顿午饭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云朵农场，直奔章家。 他讲，他从没看见过程迎为谁这样。 章凡宁听完，久久沉默。 原来，她是真的不了解程迎。 不了解他的过去，也不了解他的现在。 她好像，只是很浅薄地在喜欢他。 喜欢他长得好看，喜欢他声音好听，喜欢他身材好，喜欢他有能力，喜欢他对自己大方不计较，喜欢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看得出来。”秦琮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也是真的说爽了，“他是真挺喜欢你，你应该也喜欢他的吧？” 章凡宁没出声。 她的喜欢，似乎还够不上“喜欢”这个词。 见她沉默，也不知道她是在心疼程迎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秦琮开玩笑道：“不喜欢他，那你喜欢我吗？” 章凡宁立刻摇头：“不喜欢。” “哎，你说这话真让人伤心。”秦琮叹气，“我曾经，可是真的，很喜欢过你呢。” 章凡宁有点意外。 他这话语气，不似作假。 曾经，她也确实感受到，他或许对自己有点意思。 但她一直以为，这只是纨绔的三分钟热度罢了。 秦琮摆摆手：“算了，说这个干嘛，反正我从小到大都抢不过他的啊，我早就不想抢了，看着他幸福，也是幸福的一种嘛，谁叫那些年，我收不了的烂摊子，都是他给收的呢。” 恰巧今夜月圆，秦琮说完，惆怅抬头，望见天边一轮满月，忽然就笑了出来。 “说起来，当时我想追你，还找他当军师来着。” “那天我在网上学到一句今夜月色真美，问他能不能发给你，他骂我是傻逼，因为那天是下弦月，前半夜根本看不见。” “今夜月圆，我和你如此近距离地对坐着，周围没有任何人打扰，但很可惜，我已经不能再和你说，今晚月色真美了。” 章凡宁顺着他的话抬头看。 此处本就是观景凉亭，视角极佳，天上一轮皎洁圆月，就像是大年初二那天晚上，她被困无边黑暗的梦魇里时，突然出现在窗户边的程迎。 她忽然间也想起来。 曾经，她也收到过，程迎发来的月亮照片，以及，当时她觉得很莫名其 妙的那一句：【今晚月色真美。】 原来，从那么早的时候。 他好像，就已经，开始喜欢她了。 章凡宁打开手机，对着天上圆月拍了一张照片。 点开微信，发给程迎。 同他曾经一样，配文：【今晚月色真美。】 第52章 想我Ahh是什么意思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 章凡宁重新洗了个澡,躺回床上，看见程迎半小时前的回复。 CC：【哦，所以大号什么时候给我加回来。】 大号？ 章凡宁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程迎口中的大号，应该就是Ahh那个号。 当初他刚来农场,因为工作的缘故，她提过几次要加他的微信,但都被他拒绝。 最后还是元旦那会儿，才终于加到他这个号。 他的朋友圈三天可见，所以即便从没看见过他的朋友圈动态,她也从没怀疑过，这个是他小号。 这会儿他突然提起Ahh这个号，想来应该是她那句“今晚月色真美”勾起了他的回忆。 章凡宁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去,一边重新添加他大号的微信,一边好奇：“Ahh是什么意思啊？” 其实她早就想问了，只是以前怕冒犯，后来又没机会，所以这想法一直搁浅。 “你想知道？” “想呀。” “求我。” “求你。” “我记得之前买围巾的时候不是这么求你的。” “……” 章凡宁当然不会忘记。 当初因为迷恋他的声音,所以特意借着讲价的名义哄着他叫了好几声好姐姐。 没想到这人还挺记仇。 哦,不。 现在仔细想想,他怎么可能是缺那几十块钱的人。 当时那么配合，肯定是—— “所以其实你当时就已经为我着迷了吧。” “……只是觉得好玩儿。” “男人，你说气话,我不信。” 话是这么说,章凡宁还是有求必应。 “好哥哥，我求求你啦，拜托拜托。” “……你倒是很信手拈来。” “张张嘴的事。” “。”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好哥哥？” 章凡宁满怀好奇与期待，以为自己会听到一个多么意义非凡的答案，却万万没想到，会听到—— “Ahh什么意思？” “对呀。” “哦，建号那天心情比较好。” “然后呢？” “想打啊哈哈来着，忘了切换拼音。” “……？” 章凡宁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就这么简单？” 程迎：“不然呢？” “不是。”章凡宁还是不肯相信，“可是你的微信跟抖号都叫这个呀，两个号同时建的？” “没，微信先建。” “那怎么——” “懒得再取名。” “……” 居然，就是这么俗气又直白的意思。 亏她之前还对着这个“高深莫测”的名字犯花痴。 章凡宁气成章鱼：“少爷，你能不能少装点。” 程迎：“……？” 虽然习惯把这个名字念成“啊哈哈”，但其实章凡宁一直都没真的以为这个名字就是这个意思。 基于Ahh总是表现出一副很高智的样子，她一直以为这名字跟他这个人所表现出来的一样。 既神秘，也一定有某种特殊含义。 她想破脑袋也没想到，竟是这么个意思。 这简直戳到了她的痛处—— 上学的时候，某次考试，老师出了道类似于1+1等于几这样简单的题，而她因为答案太明显了怀疑老师设置了陷阱，导致她纠结半天最后却写了错误的答案。 那道题就她一个人错了，被老师点名批评。 现在她想起了这件丢脸的事，难免要把锅甩到程迎身上：“啊哈哈就啊哈哈，你打成字母了，干嘛不改回去？” “懒。” “你明明就是装。” “？”程迎不懂，“装什么？” 章凡宁气哼哼：“装逼。” 程迎：“……6” 懒也是装逼？ 电话里，俩人都莫名安静了会儿。 章凡宁也感觉自己好像有点不讲理了，开口岔开话题：“你的伤怎么样了，还痛不痛？” 程迎应到：“还行。” 多么敷衍的答案。 章凡宁不满意，打一记直球：“要不打视频吧，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既然程迎的伤没在腿上，那只能在上半身。 她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 程迎没答应：“章小姐，请你矜持。” “好吧，那让我们矜持地打一下视频电话，然后再让我矜持地看一下，你矜持的伤口吧。” “……” “好啦少爷，又不是没看过你不穿衣服的视频，请把害羞先藏起来一下下，好吗？” “看过？是吗，在哪儿看过。” “……” 章凡宁一时口快，倒忘了自己之前是偷看。 “啊，就前段时间不小心看见过。” “不小心？” “对呀，不小心刷到了互关页面嘛。” “哦。” 程迎顿了下。 片刻后—— “我主页就两条真人出镜的视频，你一共看了957次，怎么这么不小心。” 957次？！ 章凡宁吓一跳。 怎么可能！ 这数字未免也有点太可怕了。 而且，她又不是没账号没发过作品，作者根本看不见是谁浏览了自己的作品，又浏览了多少次。 肯定是诈她呢。 “少爷，不可以骗人哦。” 程迎直接甩了张截图过来。 是从主页作品栏那个页面截的图，可以同时看见几条视频的播放量。 而那两条他真人出镜的擦边视频，播放量加起来，刚刚好957次。 “少爷，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所有人看过的次数，而不是我一个人看过的次数？” “嗯……如果是仅你可见呢？” 章凡宁瞬间汗毛竖立：“你说什么？” 仅、她、可、见？ 程迎笑：“开心吗？” 章凡宁：“……” 心、机、男！ 开心你个大头鬼！ 章凡宁只感觉脸上烙铁一样滚过，烫的呢。 她就说，为什么他的视频一直没什么点赞收藏评论，明明质量还挺高的。 一直以为是他限流严重，万万没想到！ 居然！ 仅！她！可！见！ 这下好了，她957次的偷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在他主页留下记录。 所以，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她这个人，正经的外表下，有一颗这么不正经的内心。 章凡宁心死了，破罐子破摔：“好吧，我承认，我是看了957次你的擦边视频，但是——” “但是你为什么要设置仅我可见？” “啊。”程迎拖着漫不经心的调子，“怕别人馋我身子。” “……” 自恋狂T^T- 隔天，程迎的私人医生例行来给他检查身体。 章凡宁终于看见他身上的伤口。 确实是刀伤，但明显不止一刀。 在他腰腹和背部，都有不同程度大大小小的伤痕，有些轻的痕迹已经渐渐淡了，但唯独腰腹处最重的一刀看着还有些触目惊心。 她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刀伤，怎么也无法把这些伤跟程迎联系在一起。 脑海里，他初来云朵农场那一天，她分明记得，他唇红齿白，一张过分俊俏的脸，打眼一瞧就是富贵人家娇养出来的公子哥。 不敢想，他当时遭遇了怎样的危险。 等到私人医生离开，章凡宁一双眼眶早已红了。 她蹲在他身边，伸出手指，想要触碰他的伤口，却又不敢，只吸吸鼻子，抬眼望他：“是哪个杀千刀的，这么对你。” 程迎顿时就笑了。 明明眨巴着这么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瞧得人心软，一开口却恶狠狠地骂人。 语气凶狠，却又可爱极了。 “我堂哥。”他说，语气轻描淡写，“他小时候被狗咬过，可能有点犯病了。” “当初对他下手还是太轻了。”章凡宁后悔，“那他现在有报应没？赶紧报警给他抓起来呀。” “他没那么蠢，既然选择了跨国犯罪，自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给人抓。” “把你伤成这样，他什么事儿也没有？” “你当我爸软柿子？” 哦，也对。 怎么忘了，程迎他爸对他都能这么狠，能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物。 章凡宁放心了。 她不懂他们这些有钱人家族的斗争，只觉得程思宇脑子有病。 明明不招惹程迎他能一辈子风光舒坦地在程氏旗下当个总裁，却偏要作死去搞程迎。 他可能是真被疯狗咬过。 章凡宁撇撇嘴，食指轻轻戳在程迎脸上：“真可惜，以后你再也不能擦边给我看了。” 程迎：“……？” 他是死了吗？ “为什么不能？” “我又不是昏君，宠妃带伤，自然是要休息的，要懂得开源节流，才能源远流长。” “开源？”程迎忽略了宠妃二字，“你要去找谁开源？” “瞧你，又较真。” 章凡宁一本正经的表情，手却轻佻地勾着程迎的下巴尖儿往上抬。 “弱水三千，朕只取你这一瓢饮。” 程迎没抗拒她的抽象，就着这个姿势抬眼望她，饶有趣味：“哦？怎么饮？” 章凡宁愣住：“啊？” 这不就是一句话而已吗@_@ “所以，你只是随口说说。” “嗯？” “根本没走心。” “啊？” 程迎闭眼，表情扭曲地吸了口气：“嘶……” 看上去像是哪里疼很痛苦的模样。 章凡宁立刻弯腰查看他伤口：“哪里不舒服？” 程迎抬起一只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抵着额头，眯缝着一只眼偷瞧她，脸上的戏份一点儿没少。 “有点疼。” “那我现在就去找医生！” 章凡宁起身就要走，被程迎拽住手腕一拉。 天旋地转间，她跌入柔软床铺。 旁边凹陷下去一些，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强势地侵袭过来，将她整个人都环绕其中。 章凡宁闭着眼睛，一动也不敢动。 手腕还被紧紧抓着，时间仿佛也静止了。 片刻之后，她承受不住这看不见的静默，偷偷地睁开眼睛，顷刻便撞进近在咫尺的漆黑眼眸里。 程迎与她面对面地侧躺着，单手支着额头看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看上去像个妖精一般魅惑。 声音也诱人极了—— “陛下，何时开饮。” 第53章 想我我去卖 暮春三月,已近春日尾声。 外面天朗气清，透过民宿的大玻璃窗投进来大片明艳春光。 春风阵起，花园里的绿植被吹得簌簌作响。 章凡宁眨巴眨巴眼,看着咫尺之间程迎这张帅气的脸，魅惑的眼。 换做别人,意志力薄弱，怕是要亲上去。 还好她道心稳固。 好半天,只冒出来一句：“快要夏天了。” 程迎不明所以：“然后？” 章凡宁接上后半句：“不可以再发春了哦。” 程迎：“……？” 章凡宁摇头叹气：“算了。” 程迎：“……？” 骂完他就算了？ 章凡宁手在背后摸了摸，找到手机。 解锁，打开网易云音乐软件。 下一秒。 安静的卧室里,响起了正义无比、声音嘹亮、磁场极强、听着都让人想起来走正步的《义勇军进行曲》——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程迎沉默。 章凡宁一脸认真，语气严肃,教导主任上身。 “少爷,我感觉你应该是长期待在国外，接触资本主义太久，心灵和精神都有点遭到了腐蚀。” “你的磁场和信念已经不够强了。” “但没关系，多听点红歌,保管你精气神马上恢复,甚至比从前更强。” 程迎：“……” 好。 他有罪。 他忏悔。 程迎一言不发,直到虔诚地听着整首《义勇军进行曲》播放完毕。 他的心灵受到洗涤，再也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你说得对。”程迎边说着，边从床上起来,“春光大好,浪费是一种犯罪。” 他像是被注入了某种强烈无比的信念，表情和语气都变得极其坚定。 “我们不应该只想儿女私情，而应该为了建设更好的社会主义新中国奋斗。” 说完这句话,程迎已经换好了衣服，拿上自己的手机和文件走到门口。 他握着门把手，回头。 “是我太过肤浅，受教了。” 话落，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目睹一切的章凡宁还没回过神来，呆滞地看着大开的房门。 眨眨眼，程迎的背影已经消失不见- 这次回国，程迎调整了工作重心。 云朵农场的一应事务，他都交由章凡宁去负责，只在偶尔想起来时向她了解一下情况。 章凡宁从小在云朵农场长大，爷爷和父亲又是最高的管理层，她耳濡目染，接手的工作从不出错，全都完成得很漂亮。 她不太清楚程迎现在具体都在忙些什么，但能够大概猜到一些。 他可能很快就会从云朵农场离开。 她不是那种黏糊的性格，对此并没有生出些什么强烈不舍的情绪。 如果程迎走的是一条向好的路，那么她希望他可以走得更顺遂一些。 她没去打扰程迎，自顾自地完成好自己的工作，过好自己的生活。 日子一如既往舒坦，每天有文清如一日三餐好吃好喝地照顾着，上班的地方也近，不用太早起，加班也有丰厚的加班费。 上司不仅不会为难她，还处处照拂。 同事们都和善友爱，人人见她都欢欢喜喜。 兴致来了她就去摆摊拍照，美美出片，接受各位美女的夸夸。 生活上没有烦心事，自媒体的副业也是做得风生水起，粉丝越来越多，流量越来越大，广告佣金也是水涨船高。 许多商家要寄样品给她，每天下班拆快递都得拆半小时起步。 银行.卡里的数字不断上涨，梦想中的房子就快要可以全款买下。 经济实现自由，家庭和睦，家人健康，有条可爱的小狗，还有个帅到没边的男朋友。 嗯，如果没确定情侣关系但互相喜欢也可以叫男朋友的话。 章凡宁感受到无边的幸福。 可能因为事业上获得成功，金钱给足了底气，所以这种幸福感的指数是呈线性向上上升的。 这种感觉让人内心安定，心境变得十足平和。 也不知道是因为日子太快乐太幸福让人生出可以无限去爱人的能力，还是因为受到什么激素的影响。 总之，章凡宁忽然间就很想做点吃的给程迎。 先前文清如邀请程迎每天都来家里吃饭，但他也就只是来家里吃午饭和晚饭而已。 早饭他从没来吃过，一般都选择自己解决。 听说他每天的早饭都是千篇一律的牛奶吐司。 跟文清如每天变着花样做的营养丰富的早餐比起来，他的早饭简陋到有些可怜。 章凡宁母爱泛滥，在网上搜罗一圈，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买了一堆厨房用具和食材原料。 最先到的是一台蛋卷机。 拆开快递箱，安装好试用，一打开开关，厨房里就响起鸣笛似的尖叫。 就像是压了只尖叫鸡。 章凡宁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操作不当，仔细检查了一遍，又对照着说明书从头操作。 很失望，机器还是一样一开开关就尖叫。 她不信邪，又反复试了几遍。 结果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迫不得已，她只能打开购物软件跟客服协商，看能 不能进行一个货物的退换。 没想到这家店的客服是老板本人，爽快地直接给她弄了个仅退款。 不仅不用她把机器退回去，还很好心地指点她可以找人帮忙修理一下。 【如果你不嫌吵的话，就这么用着也行，安全方面是没什么问题的。】 盛情难却，章凡宁把蛋卷机留了下来。 程迎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正在重新开机检测机器的其他性能。 刚“喂”了一声，巨大的尖叫鸡般的尖叫声就尾声悠长地响了起来。 程迎顿了几秒：“怎么还有鸡叫。” 章凡宁纠正：“是机叫。” “……？”程迎没懂，“有区别？” “有啊，机是机器的机，不是公鸡母鸡的鸡。”章凡宁边说边关掉机器，“我买了台蛋卷机，但是一开机它就这样叫。” “联系商家了吗？” “刚联系完，他把钱退我了，这台机器也让我留着，说是除了有点吵之外可以正常使用。” “我现在过来看看能不能修。” 挂断电话，章凡宁又重新打开蛋卷机试了一下。 跟店家说的一样，除了有点吵之外，机器可以正常使用，做出来的蛋卷香香脆脆，口感超级棒。 程迎到时，章凡宁正“咔呲咔呲”地咬着自己做的蛋卷。见他来了，拿一块喂他嘴边：“少爷你尝尝，还挺好吃的。” 确实挺好吃，程迎嚼碎咽下去，说要看看机器。 “我刚已经试过了，可以用。”章凡宁往旁边退了点儿，给程迎腾出位置，“就是叫声有点儿响，但听习惯了也还好。” 程迎从自己带来的工具箱里翻出拆卸工具，准备拆开机器看看。 章凡宁低头看着，边看边吃蛋卷。 嘎嘣脆的声音不断地响起，等到程迎的螺丝刀准备拧动时，她忽然一把按住他的手：“等下。” 程迎不解：“？” “我忽然想到。”章凡宁神采奕奕，“可以拿出去摆摊，取个名字就叫尖叫蛋卷，怎么样？” 程迎：“……？” 不是，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章凡宁越说越有兴致：“反正我下班要去摆摊拍照，到时候你就在旁边摆摊卖蛋卷。” 程迎额头冒出一个问号：“我缺钱？” “就当玩嘛。” 章凡宁仰头看他，双手合十抵着下巴尖儿，眨巴眨巴眼睛，撒娇的表情很明显。 “你长这么好看，到时候一定会生意爆火。” 程迎拒绝：“没门。” 章凡宁不肯放弃：“拜托拜托。” 程迎转身，抄着双手睨她一眼：“我堂堂一少爷，出去摆摊卖蛋卷？我要面子不要？” “好吧。” 章凡宁本来也就是一时兴起，没再强求。 她低头收拾弄得乱七八糟的岛台，程迎默默看着，手里的小号螺丝刀紧了又紧。 可能是因为章凡宁很少求他做什么，也可能是因为她这样安安静静地收拾东西看上去还挺失落难过。 总之。 短暂的几秒钟，程迎不受控地生出一丝自己好像在欺负人的错觉。 他没谈过恋爱，所以并不太清楚，拒绝这样的小事，算不算是冷心冷情冷血。 等到章凡宁快要收拾完岛台时，他到底还是于心不忍，开口道：“好吧。” 俩人已经保持安静了好一会儿，他突兀地冒出这么一句，章凡宁有些懵，抬头看他：“嗯？” “我去卖。” 说完这三个字，好像又有哪里不对劲。 程迎顿了下，补上两个字：“蛋卷。”- 章凡宁从小就在云朵农场摆摊。 放假没课的时候，章家父母支持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只要不是坏事就行。 她摆过很多摊，卖自己做的手工，或者是当小导游给人指路，又或者是当农场NPC配合拍照。 经验极其丰富。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她就搬出家里的小三轮装上东西带着程迎去摆摊。 在云朵农场集中的娱乐休闲区，找了一个还不错的位置，摆好东西就准备开始售卖。 招牌是她自己手写的，用的带灯的广告牌，插上电还会闪闪发光。 小摊卖蛋卷，名字就叫“尖叫蛋卷”。 不用她吆喝，蛋卷机一开，尖叫鸡的声音一响，就有路过的游客被吸引了目光。 很快，小摊面前就围了不少的人。 蛋卷液的配方是网上找的，她又找她厨艺超群的妈妈文清如做了一些简单的调整，用蛋卷机一压，奶香味霸道地四散。 彩色夜灯闪闪亮，章凡宁漂亮的脸蛋上带着晃人眼的微笑，开口时声音也温柔动听极了。 “尖叫蛋卷，很好吃的，要尝尝吗？” 她做了一些试吃，把蛋卷掰碎成小块放在盘子里，让客人自己拿。 其实不用品尝就已经有客人生出了强烈要买的欲望，尝过后更是没了犹豫。 章凡宁负责压蛋卷，程迎负责打包收银。 招呼客人是她开口，声音和蛋卷一样甜美，没有人能顶得住。 很快，小摊的生意就变得超级火爆起来。 程迎穿着白天上班的那件白衬衫，休闲的版型，为了干活方便，两只袖口都松松地挽至肘弯。 他生得俊俏，气质矜贵，又是这副打扮，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却又偏偏在这里摆摊。 难得的是他动作麻利，虽然看上去有些冷冰冰，但打包好蛋卷却是非常礼貌地双手递给客人。 服务意识很是到位。 反差感也拉满了。 不少在后面排队等候的客人，都忍不住拿起手机偷拍。 自然也少不了把漂漂亮亮的章凡宁一起拍上。 帅哥高冷，美女甜美，加之俩人时不时的眼神对视都仿佛自带火花，很快就有人开始嗑CP。 好看的照片视频一拍，氛围感的音乐一配，就这么水灵灵地发到各种社交平台上。 【哇塞哇塞！在云朵农场嗑到了超绝的双颜霸CP！要不是因为没看见周围有摄影机，我都要以为这是哪家娱乐公司的新人在拍剧！】 女生只是太开心随手一发，现场也不止她一个人拍了发了，但偏就她这条视频在半小时后踩中了流量- 尖叫蛋卷第一天营业，圆满成功。 收完摊回家，洗过澡，章凡宁躺床上例行刷短视频。 却是万万没想到，因为她平常爱嗑点CP，被大数据牢牢记住。 因此，第一条视频，就这么凑巧地刷到了那个女生发的视频。 俩人的颜值实在太权威，博主本人也是嗑CP多年的老手，十分擅长氛围感。 不仅拍得好看，配的音乐更是将画面拉到了可以让人脑补几百部热门小说的程度。 一切都恰到好处，所以这条视频强势地在一轮又一轮的流量池里角逐成功，进入更大的流量池推送。 章凡宁刷到这条视频的时候，视频点赞已经到了20w+。 出于自媒体作者的职业素养，她第一时间根本不是去计较自己和程迎被偷拍，而是将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分析别人的视频为什么流量会这么高。 到最后，看着视频里程迎那张在昏暗夜色里帅到仿佛自带打光灯一般吸睛夺目的脸，得出一个结论—— 还是他太帅了。 任何时候，美貌都是第一杀器。 但博主本人也的确真的很会拍。 技术加第一杀器，就是绝杀。 就连她这个当事人，也都忍不住反复观看，甚至快要嗑上自己跟程迎的CP。 章凡宁顺手打开评论区观看网友们的评论。 评论区里面说什么的都有，当然还是嗑CP的最多，甚至有不少断更当鹌鹑的作者披上马甲展示才华，给她和程迎编写起小故事来。 章凡宁还是头一回看别人写自己的故事。 这感觉很新奇。 评论区的作者们才华横溢，写的短故事让她看得欲罢不能，一时间沉迷其中。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条爆火视频的影响，其他人发的今晚偷拍她跟程迎的视频也纷纷流量起飞。 等她意犹未尽地刷完评论区退出来再接着往下刷的时候，居然接连又刷到了好几条类似的视频。 这阵势有点吓到了章凡宁。 虽然从前她也嗑过不少类似网友拍的路人CP，但还是第一次自己当主角，尤其是流量还这么大。 大到什么程度？ 就连几个月前大年初三那天晚上她在今朝酒吧登台唱歌被人偷拍的视频也被人挖了出来，流量不断飙升。 她要是想出道当网红，现在露个面，直接就能起飞，直播间人数起码得10w+打底。 这样的热度，是她从做穿搭博主起到现在，几个平台的自媒体账号都没感受到的。 她甚至怀疑自己被资本做局了。 至于做的什么局，那得问资本T^T 不怪她这样想。 这流量是真的夸张到可怕，就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章凡宁把视频转发给程迎，简单讲了讲这事儿。 程迎看完听完，只有一个评价：“拍得不错。” 翌日一早，程则宗就打了电话过来，还挺幽默地叫了一声：“蛋卷哥。” 一听这称呼，不用他说，程迎什么都懂。 程则宗叫他回家一趟。 程迎答应了，却没立刻动身。 正常地忙完一天的工作，他甚至还和往常一样在章家吃了个晚饭。 晚饭结束，章凡宁照例送他出门。 他坐上车，垂眼看她几秒，开口道：“我回家一趟。” 章凡宁向来聪明，只这一句，便隐约猜到几分：“是不是因为昨晚的视频……” 程迎没否认：“嗯。” 章凡宁立刻便开始脑补起来。 他到底是程家的大少爷，她却因为一时兴起拉着他这样跟自己抛头露面摆摊卖蛋卷，简直是有辱斯文。 虽然他家里从小就让他历练，但不代表可以接受他被她这个外人拉着做这种事。 说不定叫他回家这一趟，会把他骂个狗血淋头，然后叫他跟自己断绝往来。 一开始他肯定不会同意，态度强硬地反抗反抗，他家里大怒，直接关他禁闭。 接着，他家里会给他挑选一个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逼迫他结婚。 小说看得太多，章凡宁脑补起狗血剧情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甚至觉得，他们爱情的花朵，还没盛开，就要因此枯萎。 “对不起少爷，如果不是我非要叫你——” “其实流量是我投的。” “啊？” 章凡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程迎淡定挑眉：“昨晚那些视频，每一条我都投流了。” 章凡宁不解：“为什么？” “想知道？” “想。” 程迎勾勾手。 章凡宁凑近些，侧耳倾听。 温热的呼吸在她耳道里撩起一阵痒意，程迎恶作剧的声音夹杂着笑意—— “因为我有钱。” 章凡宁：“……？” 好。 好得很。 第54章 想我分手吧 抵达程家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 程迎悠闲地晃着手指上套着的车钥匙踏进大门。 家里一如既往灯火通明,隐约有交谈声响起。 他难得回趟家，佣人一见他就高兴，立刻笑着同他问好：“少爷回来啦。” 进门时听见的交谈声顷刻停了。 程迎一转头,对上三双探究的眼神。 “我又帅了？”他说，“三位这么目不转睛呢。” 得到白眼两双,以及舒韵嗔怪的一眼：“在外头这么久，真是一点沉稳都没学会。” 程迎径直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哪儿的话,我好歹一百多斤的人，随便往哪儿一站也都是又沉又稳。” 舒韵也有点想翻白眼了。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不着调。” 她顿了顿，思考着,想起来从宝贝女儿程诗那儿学来的一个词—— “你真抽象。” 抽象。 一听这个词，不知想到什么，程迎歪在沙发上笑开：“象多可怜呢,怎么老抽它,抽老鼠行不行，为民除害呢。” 舒韵：“呵。” 程则宗例行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又顺道关心一下他的身体：“好些了？” 程迎云淡风轻：“打头野猪不在话下。” 他的状态怎么样，程则宗心里一直有数。 虽然早早把他丢出去历练,但却不可能真不闻不问不管。 这些年,他从没断过程迎的保镖,全都是在暗处默默守护，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 但听他亲口说没事,他总归更安心。 话题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转变：“你在云朵农场的历练可以结束了。” 意料之中的话。 程迎表情未变,只挑了挑眉，等他继续。 程则宗接着道：“这几个月你在云朵农场的工作完成得很不错，看得出来你的管理能力已经培养得很好,是时候进入集团了。” 只字未提昨晚他卖蛋卷的事，更没有提起章凡宁的名字，仿佛一切都是原本早就安排好的事。 程迎淡定又干脆：“可以啊，什么时候？” 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个意料之外的答案，程则宗的表情难得怔愣了一瞬，瞥他一眼：“明天吧。” 程迎拒绝：“明天不行。” “怎么不行？” “做事要有始有终，这不是您教的么，我农场的工作还没收尾，总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这个简单，让李锐去做。” “工作可以叫他安排，恋爱不行。” 这话一出，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终于到了要戳破窗户纸的时候，几人都心知肚明。 “我在云朵农场遇到了喜欢的人，她叫章凡宁，是农场管事章珉宇的宝贝女儿。” 程迎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难以启齿，他坦坦荡荡地承受着三人审视的目光，眼神没有丝毫躲藏。 “我可以结束在云朵农场的工作，但绝不是现在。” 一时间，程则宗没了声音。 这么多年来，他好像还是头一次发现，其实他并不了解程迎。 这个自己寄予厚望、严厉以待的儿子。 半晌，还是程淮安先开了口：“你奶奶生前给你定了一门亲事，是周家的千金，比你小一岁，聪明漂亮，跟你很是相配。” “啊，抱歉。” 程迎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是一点儿歉意也没有。 “我有喜欢的人，这个，我不接受。” 程淮安：“那是你奶奶闺中密友的亲孙女。” 程迎无所谓：“我还是我奶奶的亲孙子呢。” 程淮安：“……” 跟程则宗对程迎的感情不同。 自古以来，爷孙隔辈亲，所以他一直都要比程则宗对程迎更宽容。 尤其是，程迎奶奶还在世的时候，作为家里最宠爱程迎的人，她总是不肯他也对程迎太过严厉的。 定亲这事儿虽然不是他随口瞎编，确实是有这么回事儿，但当时其实只是类似于话赶话随口那么一说，不算很正式地定下。 无非就是看着两个小孩儿在一起玩儿，心生欢喜，笑着打趣那么两句。 但周家千金，确实是他们三个人都比较满意的能跟程迎结婚的人选。 虽然周家在各方面的综合实力上不能跟程家相比，但也算是新汀排在前几的世家，又跟程家一直有良好的往来，交情还算不错。 于情于理，这门亲事也都是两家喜闻乐见。 但程淮安是个妻控，虽然妻子已经过世许多年，但他仍旧情深，将她的话奉为圣旨。 从前妻子还在世时，最大的期望便是程诗跟程迎能够一生顺遂幸福。 即便临终之际，也仍旧不放心地拉着他的手，交代他以后不要太插手孙儿孙女的姻缘。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答应我，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要勉强他们。” 思及此，程淮安便有些想念亡妻，也不愿再留下干涉程迎的感情。 他拎着鸟笼起身离开：“我的鹦鹉困了。” 程迎笑 得不行：“那您帮我跟八哥说声晚安。” 一副没心没肺不着调的样。 程则宗看得无语：“蛋卷哥，怎么没带点蛋卷回来吃吃。” “您早说啊。”程迎表示遗憾，“还真挺好吃的，回头带点给您二位尝尝？” 如今就三人在场，也没什么好遮遮掩掩试探的了。 程则宗直言问：“你真喜欢那姑娘？” 程迎迎上他的双眼，毫不犹豫：“是。” “但她到底比不上周家千金与你相配。” “她漂亮得多。” “……” 程则宗被噎了一下：“你就这么肤浅？” “那您误会可就大了，漂亮只是她的优点之一，您要是想听的话，我也可以说说她其他的优点。” “那你说来听听。” 程迎当真娓娓道来。 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父子二人头一回坐在一起说这么多话。 程则宗倒也认真听完，却没全信：“你这话有十足夸大的成分，哪有人这么完美。” 程迎只笑：“可她在我这儿，就是如此完美。” 舒韵接话：“那姑娘确实挺漂亮，但是——” 程迎抬手比了个停的动作：“别拿门当户对那一套来框我，早过时了。” 舒韵：“……？” 行，在世诸葛一步三算，打断她施法是吧？ 可惜他算错了，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我只是想说，人家家里未必同意你俩在一起？” “程家旗下那么多农场，每个农场的管事集团都有做过详细背调。据我所知，云朵农场的章家一家人尤其本分敬业，不是那种攀附权贵的人。” “最重要的是，章家人极其宠爱这个闺女，当心肝宝贝眼珠子似的疼着，怎么可能放心交给你。” 程迎一脑门问号：“我很差吗？” “倒是不差。”舒韵说，“但咱家太有钱了。” 程迎：“……？” 给他都听笑了：“您听听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舒韵斜他一眼：：“难道我说的有问题？自古以来，钱权之家，关系都很复杂，男人一旦有钱，花边新闻总是少不了，人家父母舍得自己闺女受这委屈？” 程迎：“……” 哦，好像很有道理。 但是—— “那您可就想多了。” 想起昨晚不小心偷听到的话，程迎至今仍觉大脑被肘击了一遍。 昨晚吃过晚饭，章凡宁跟文清如一起收拾厨房，他在客厅跟章秉承和章珉宇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章珉宇是个十分尽职尽责的人，对农场的一切事务都极其上心，说是把农场当成第二个家也不为过。 所以，他也很乐于跟他一起讨论农场相关事宜。 昨晚讨论到一半，章珉宇说文清如提前准备好的水果还放在厨房忘了拿出来，起身就要去拿。 虽说他经常被喊少爷，但倒也不至于真把自己当个少爷看，就将章珉宇拦下来：“我去拿就行。” 刚到厨房门口，就听见里面的母女俩在蛐蛐他。 “明天我再去买些好东西回来给少爷补补。” “您对他这么好呢？” “那毕竟是你喜欢的男孩子，总要把他身体养好一些，以后享福的那不还是你吗？” “我享什么福？” “你现在还年轻，当然不懂，男人一旦过了二十五，那就跟老头子没什么区别，趁着少爷现在还年轻，当然要提前就补起来。” “哦，少爷好像是挺病弱的。” “那可不嘛，上回感冒发个烧，换别人三五天也就好了，顶多一个礼拜，你瞧瞧他，哎哟……我都担心，你以后的性.福生活可怎么办呢。” 章凡宁猝不及防地被惊到呛了一下，咳嗽起来。 “咳咳，妈妈，你……” “害羞了？你都这么大了，也谈了恋爱，这些话题早就可以聊了。” “我是说，少爷应该也没那么不中用吧……？我瞧他身材还挺好的，而且他还经常健身呢。” “但他虚啊。一段感情要想走得长远，亲密关系也很重要，实在不行，趁他现在还年轻，谈两年恋爱算了，等他上了二十五岁不中用了就换一个。” 昨晚程迎就听到这儿。 脑子懵懵的像是被雷电法王肘击了一遍。 后面的他实在没耳朵再听。 程迎道：“他爸妈思想比您二位开明多了。” 闻言，程则宗跟舒韵俩人是彻底无语了。 放眼整个新汀，他俩也没觉得自己比谁差事儿，怎么就落了个不开明的名头了？ 顶多就是放养程迎，让他日子过得苦了一些。 啊，也可能不止一些吧。 但谁让他投胎到程家来了。 程诗又不想继承家业，只想当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让别人赚钱给她花。 那这继承家业的事，自然只能落到他头上。 而成为程家的继承人，从小就是要这样经过千锤百炼的。 程则宗也是这样过来的。 舒韵跟程则宗对视一眼，一致决定，不再管程迎这破事。 反正程家继承人的考验他已经通过。 “哦，那随便你吧。”程则宗掸了掸裤腿，“真要是谈成了，带人回家也让我跟你妈看看。” 程家一向只对继承人要求严格。 至于继承人的伴侣，当然是门当户对更好，不能门当户对的话，则要求对方品行等个人素质过关。 作为程家的继承人，他们既给了程迎严厉的教育和无数考验，便会在他的伴侣挑选上给予更多自由。 人活这一生，太匆匆，也太短暂。 程家家业自然要好好地传承下去，但这一双儿女，程则宗和舒韵也想尽可能地让他们在短暂的人生里，拥有更多的快乐。 自由，也是其中之一。 关于章凡宁，俩人早前便已暗中调查过。 长得漂亮，人也聪明，名牌大学毕业，在家里极其受宠，却没有半点坏脾气。 性格好，有能力，无论是在农场的工作还是副业自媒体，都做得很好。 而且，她的人缘好到，所有跟她相处过的人，都会很喜欢她。 云朵农场的所有员工，就连那些动物NPC，都无法拒绝与她亲近。 一个雨后初霁的下午，舒韵曾悄悄跟了章凡宁一段。 她亲眼见到她无论走哪儿都会被人笑脸相迎，眼里有活，只要见到人在忙就会顺便搭把手。 一点儿不矫情也不娇气，笑起来像朵太阳花，十足明媚。 她的能量磁场太足了。 就像古早霸总剧里的小太阳小白花女主角，仿佛一道光，照亮所有靠近她的人。 只要跟她在一起，就一定会开心。 舒韵忽然理解，为什么程迎会被章凡宁吸引。 作为渝宁有头有脸的世家，从小她就被舒家当做继承人预备役培养。 那些年，她吃的苦虽然不如程迎多，但童年和青春期也总是在古板严肃的家庭里度过。 严苛教条下长大的人，难免会向往自由和明媚温暖的人事物。 而章凡宁，从小在爱里长大，她所沐浴到的，是温暖的阳光和充沛的雨水。 没有人会要求她，一定得长成参天的树。 她自由、肆意、热烈、明媚、温暖、大方、可爱。 用从程诗那里学来的话描述，大概就是—— 被她爱着的话，尸斑都淡了呢。 所以，如果是章凡宁的话。 舒韵 想，或许程迎真的会快乐一些。 “你别回头让人甩了就行。” 丢下这么一句话，她也再没什么好说的了，起身跟程则宗回房准备休息。 客厅里安静到连佣人穿梭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只剩下程迎一脸懵逼地坐在单人沙发上。 一切太出乎他的意料。 程淮安也就罢了，毕竟作为祖父，他一向很少直接对他要求些什么。 但程则宗和舒韵的反应，他却从始至终都没料到。 无论是很小的时候，还是成长之中的整个过程。 一直到今晚之前，俩人对他的要求一度严厉到有些严苛的程度。 这么多年，他除了在为成为一个合格的程家继承人付出努力，也一直在发展自己的事业。 为的就是，在未来的某一天，拥有可以选择的底气和自由，不再受任何人桎梏。 在喜欢上章凡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做好了要为她对抗家庭的准备。 如果，程则宗和舒韵的反对声太激烈。 那么，他可以放弃程家继承人的身份。 从很早之前开始，他就已经不需要再依赖家族的光环就可以过好这一生。 所以，自然也可以，选择自己爱的人。 或许是她的好运加持。 一切，顺利得过分- 程迎一早就醒了。 离开之前，还跟家里人一同用了顿早饭。 程诗昨晚在外面鬼混到大半夜才回家，早饭时间快结束时才迷迷瞪瞪下楼来。 瞧见程迎也在，还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最后定睛一看，是真人没错，当即就精神起来。 “稀客呀，今天怎么舍得回家吃饭。” 程迎已经吃好了，优雅地擦了擦嘴，微笑着回应她：“回家汇报一下恋爱进度。” 话落，便起身扬长而去，只留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的程诗呆滞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久久都没能回过神。 好半晌，才转头看向一脸淡定的程淮安程则宗和舒韵，见鬼了似的，口干舌燥地开了口求证—— “他说什么……” “回家，汇报恋爱进度？” “他跟谁谈恋爱了？” “为什么你们这么淡定？”- 程迎离开的这个晚上，章凡宁做了许多断断续续的梦。 一会儿是一个漂亮的富太太约她在咖啡厅见面，上来就甩一个亿的支票给她，叫她离开程迎。 一会儿是章珉宇垂头丧气地跟她说，因为她跟程迎的事，他们一家人都被撵出了云朵农场。 一会儿又是程迎为了她跟家里决裂，拉着她私奔，从此他们被程家全世界封杀，过上了浪迹天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醒来以后，章凡宁仍旧心有余悸。 甚至想要马上打电话跟程迎说他们从此恩断义绝，以后再也不要往来了。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恋爱脑，何况天涯何处无芳草，实在没必要因为一个男人把自己搞得那么惨—— 但话又说回来了。 如果那一个亿的支票是真能让她随便花，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的话，好像她还真不知道要不要接受。 看多了玛丽苏的电视剧和小说，从前她还总担心自己某一天穿书，变成里面贫穷坚韧的小白花女主角。 现在倒好，不用穿书，她就已经拥有了和苦逼女主一样的烦恼。 到底是选钱，还是选人。 这真是个问题。 章凡宁纠结了半个上午，正要带薪上卫生间，办公室大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 她抓着一包纸，愣愣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程迎，还有些没从昨晚的梦境里回过神来。 “干嘛呢。”程迎关了门走进来，“又要去厕所摸鱼？” “……”章凡宁慢慢回到现实，“你怎么回来了啊少爷。” 程迎挑眉：“我不能回来？” “不是……” 章凡宁无意识地抽了一张纸出来，慢慢地撕成长条，又搓圆按扁。 没一会儿，桌面上就一堆纸疙瘩。 她脑子发乱的时候，就总做这种蠢事。 瞥见她的动作，程迎在她办公桌对面停下来：“坐着难受？这纸招你惹你了。” 闻言，章凡宁才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赶紧把刚抽出来的那张纸又塞了回去。 她抬头打量程迎。 他还穿着昨晚离开时穿的那件衣服，可他分明很爱干净，每天都会洗澡。 除了冬天的外套，他不会连续两天都穿一样的衣服。 而且，他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看上去就像是刚经历过一场剧烈奔跑。 就连他的眼神，也和往常不一样。 这副模样，看着就像是偷溜出来的。 他该不会，是来找她私奔的吧？ 章凡宁深吸口气，先发制人地开了口—— “我不会跟你去挖野菜的，分手吧。” 第55章 想我这不纯勾引 办公室寂静了好几秒。 或许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到底听见了什么,程迎眼里划过一抹人机的疑惑。 好半天，似乎才琢磨过来，缓缓启唇,尾音很轻地问出两个字：“分手？” 章凡宁心口猛地一跳。 虽然这话是她自己提的，但从他的嘴里复述出来,就很叫人心惊胆颤。 看着他似乎有些受伤的表情，她心里也有一丝不忍。 但没办法,她真的不想跟任何人私奔。 这好日子她才过了二十三年，还没过够。 而且，跟虚无缥缈的爱情比起来,她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去守护。 所以，初恋就是初恋嘛。 一般都没什么好结局。 章凡宁心里像下了一场雨，湿漉漉的,又潮又闷,连眼角也有点下去。 可她必须坚定一点。 章凡宁呼气。 她试图条理清晰、权衡利弊地讲道理—— “少爷，只有在童话故事里，灰姑娘才会跟王子在一起，可人生不是一则童话,也没有会变出水晶鞋的仙女教母,所以难免有不好的结局。” “对,我是喜欢你，或许你也喜欢我，但不是所有两情相悦的爱情都会有好的结局。” “我也不觉得,因为我喜欢你,我就需要去努力征得你父母的认可，那不是我应该做的事，而是你需要做的事。” “如果你爱我,你会想法设法搞定一切，包括你的家人，而不是头脑一热，就不管不顾地拉着我私奔，浪迹天涯，那根本就不是爱。” 章凡宁沉浸在要失恋的悲伤氛围里，说得还挺认真。 但程迎听完，真是有点气笑了—— “所以——” “你以为我是来找你私奔？” 章凡宁顿住：“难道不是？” 她又将程迎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遍。 如果不是来因为时间紧迫，他急着来找她私奔，她想不出他这么邋遢的理由。 总不至于故意搞得一身狼狈让她嫌弃主动提分手吧。 程迎气得发笑，却又实在好奇她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依据呢？” 章凡宁指指他的衣服：“你昨晚就穿的这一件，都没换过，肯定是被你家里人关禁闭偷偷溜出来的。” “精彩的推理。” 程迎慢悠悠又夸张地拍了拍手。 “可同样的衣服，我有两件。” “……？” 章凡宁不敢置信：“你是说——” 程迎勾了勾手：“自己过来闻。” 他有双很好看又很性感的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无暇的肌肤在窗外投进来的阳光下泛着像白玉一样的光芒。 食指上一枚素戒，给他这动作增添了几分又浪又蛊惑的魔力。 章凡宁一向很难抵抗他故意的勾引，立刻便不受控地站起身，弯腰前倾，越过办公桌凑近他胸口嗅了嗅。 没有汗味。 除了他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的香味，甚至还有松木香的洗衣液的味道。 根据两款香味的浓郁程度判断，他确实是昨夜或者今早洗过澡，衣服也是新换的，不是昨天穿的那一件。 章凡宁吸了吸鼻子，抬头看他，继续追问：“那你为什么头发也乱糟糟的？” “开车没关窗，风吹的。” “……可是你的眼神看上去，这么情深意切，就像是要为了爱情做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蠢事。” “？” 程迎百口莫辩：“呵。” 还为了爱情做出什么感天动 地的蠢事。 他这辈子为爱情做的唯一一件感天动地的蠢事，就是当初连人都没见过，隔着网络仅凭一张侧脸照就喜欢上她。 “章凡宁，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喜欢的！我只喜欢过你这一个异性。” “哦，已经是过去式了是吗？” “……啊？” 程迎幽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吭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瞧着像是生闷气了。 他很少生闷气，章凡宁也不敢不管他，跟着追过去，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所以少爷，你刚刚原本是想跟我说什么？” 程迎像是没听见，压根儿不搭理她，自顾自地打开电脑开始看文件。 生闷气生得很明显。 章凡宁顿时只觉完蛋了。 虽然她清醒得不肯做一个跟程迎浪迹天涯的恋爱脑，但此时此刻，看着生自己闷气的程迎，她心里慌得要死。 不知道男人要怎么哄，她只能拿出哄赵新橙的那一套，双手合十做出一个拜托的姿势。 “拜托拜托，少爷，我请你吃东西，不要生气啦，可不可以。” 闻言，程迎抬头看了她一眼。 章凡宁立即冲他甜美地笑起来。 程迎又把头低下去，不再看她。 章凡宁嘴角也跟着耷拉下来。 俩人默不作声地僵持着，程迎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将近在眼前的章凡宁当成了空气。 章凡宁却完全没办法也这样将他忽视彻底。 左思右想，忽然叫了一声：“哎呀！” 程迎滑动鼠标的手一顿。 章凡宁乘胜追击，又开始吸气：“嘶……” 程迎偷偷瞧她一眼。 章凡宁抬手扶额，表情痛苦：“好像有什么东西进眼睛了。” 程迎：“……” 章凡宁睁着一只眼睛偷看他一眼，弯腰整个脑袋凑到他跟前，双眼都闭着，小声叫他：“少爷你快帮我看看，是不是有虫子飞进我眼睛里了。” 等了几秒，不见程迎有动作。 迫不得已，她只能自己动手，胡乱地抓住他一只手往自己脸上放：“你扒开我眼睛看看。” 她闭着眼睛看不见，没轻没重的，脸都快要凑到程迎嘴边了。 这幅样子，倒像是闭着眼睛在索吻。 程迎垂眸静静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喉结无意识一滚。 初夏近午时分的阳光，明媚却又不过分炙热，温温柔柔地洒落在她脸上一缕。 似鸦羽的眼睫，温柔地在她眼下肌肤投落一小片扇面似的阴影。 她的皮肤这样细腻无瑕，白得通透，让他联想到曾经在江南烟雨里饿极了时吃到的那一块软软糯糯的桂花米糕。 手指下的触感也软极了，滑腻得很，让人有点忍不住流连。 他神思走远了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如章凡宁所愿地用大拇指和食指一上一下地去扒拉她的眼皮。 只这么轻轻一用力，那双漂亮的眼睛便如同夜晚的昙花一般绽放。 他看见她眼里清透的阳光，以及一丝狡黠的笑意。 她开了口，呼吸温热，就在他的下颌来回扫荡—— “原来我的眼睛里没有虫子，是少爷你的美貌太闪耀，晃得我都睁不开眼啦！” “……” 好拙劣的花言巧语。 感觉是那种玛丽苏看多了的人。 但偏偏，他很受用。 那样的一刻，她比世上最美的鲜花都还要娇俏美艳。 就算是她亲口说，她不喜欢他，他也仍旧还能再爱她一百年。 但是—— “男人也能用美貌这个词形容？” 谢天谢地，谢谢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 谢谢每一位神仙和祖宗十八代。 总算哄开口了。 章凡宁瞬间都快要感激涕零，小嘴巴一瘪，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你终于理我啦。” “……” 这不纯勾引。 程迎别开眼，缓了缓，又重新转回来。 “不是要分手？” “谁说的！”章凡宁理直气壮地否认，“都没确认恋爱关系，怎么分手？” “……” 行，现在是连谈都没谈过了。 程迎手一松，别开脸就要继续工作。 章凡宁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我错了。” 边说着，还边楚楚可怜地眨了眨眼。 她还从来没对哪个男人这么卖弄姿色过，耳朵尖悄悄红了。 “所以，章、凡、宁。” 程迎一字一顿地叫着她的名字，因为语速缓慢，而生出一丝压迫感。 “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章凡宁也不知道。 一开始，她以为程迎要带她私奔，所以打算跟他分开。 后来，他因为她说的那些断情绝爱的话生气，她就什么也顾不上想，只想让他开心。 她迷茫地想要寻找一些自己能看清楚能把握住的东西，此刻眼前却只有程迎这张骨相皮相都优越极了的脸。 撞进他漆黑的眼眸里，她看到宁静的海面之下似乎藏着很多汹涌的浪潮。 心脏在这一刻被紧紧地拉扯着，她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能做到那么洒脱地跟他分开。 可是—— “可是，你家里不会同意你跟我在一起的，我们——” “他们亲口跟你说了不同意？” 话没说完，猝不及防被打断，章凡宁一时间也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顿了顿，想当然地说：“肯定不同意呀，毕竟豪门都讲究门当户对，我跟你的身份，那是云泥之别，你们家肯定不会同意我跟你在一起，说不定联姻对象都给你选好了。” “……是选好了。” “……哦。” “但我没要。” 章凡宁愣住：“还能不要啊？” 程迎：“不然？清朝早灭亡了，什么年代，还包办婚姻呢？” “哦……”章凡宁若有所思，“那你是怎么拒绝的，你家里人什么反应？该不会把你扫地出门了吧？” 还说不是来找她私奔！ 程迎闭了闭眼：“能不能把你那些玛丽苏的言情小说都丢了？丢得越远越好，实在不行丢灶台里一把火烧了煮饭。” “可是。”章凡宁实事求是，“我看的是电子书。” “……” 又沉默了。 章凡宁心里惴惴，纠结片刻，重重呼出口气，破釜沉舟般掏出自己的手机。 忍痛割爱：“我现在就把晋江给卸载了，你别不高兴了好吗？” “……” 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程迎揉了揉额头，在她卸载之前，抬手按住她屏幕：“行了，留着吧，反正回头你也会偷偷下载回来。” 章凡宁轻轻咬唇，尴尬地笑了声。 怎么这么聪明，这都被他发现了。 她的生活里不能没有晋江！ 虽然这软件并不好用，但它里面的小说都是无辜的T^T 章凡宁嘴硬：“怎么会，不过只是卸载个软件而已，我绝对不会再下载回来。” “哦，是吗。” “当然啦，我这么喜欢你，自然什么都愿意为你做的。” “那跟我私奔。” “这是万万不能！” 程迎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所以——” “所以。” 抢在他说完之前，章凡宁开了口—— “所以，一起漂流在人海。” 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 唱完第一句，偷偷观察程迎的反应。 看起来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她接着唱下去—— “挥不去的阴霾，让我为你掩埋，哭了一晚的你的样子，从此都种在我的脑海。” 虽然没有伴奏，但她唱歌仍旧动听。 唱到副歌部分，还特意深情地看着程迎：“这就是爱~” 尾音又高又长。 “……” 程迎彻底服了。 等她唱完，挥挥手：“干活去。” 章凡宁没动：“那你现在有好点吗？” 程迎快速翻阅文件：“还行。” “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告诉你什么。” 章凡宁问出那个自己好奇了一整晚的问题：“你回家，都发生了什么？” 程迎翻文件的手一顿，掀开眼皮瞥她一眼：“也没发生什么，不过就是聊了下天，吃了顿早饭。” 章凡宁忐忑追问：“聊什么了？你是怎么拒绝联姻的？你家里人有没有生气？” 程迎忽然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怎么，想嫁给我？” “……” 这是怎么联想到的。 “我都哄你这么久了，你就非要这么钓着我吗？” 听起来像是生气了。 可转瞬，她又没什么威胁力地威胁：“再这样，我就不咬你的钩了。” 不像是生气，更像是撒娇。 程迎被哄得很舒坦。 “你要真想听，说来话长，捡点儿你想听的说吧。” “我不用联姻，你也不用跟我私奔，我没被赶出家门，你也不用担心我家里不同意咱俩在一起，这些我已经全都搞定。” “所以，章凡宁，你可以大胆地爱我。” 完美到每一句都像是假的的答案。 巨大的惊喜重重地砸下来，章凡宁才发现自己原来会如此庆幸可以不用跟他分开。 “少爷，那如果我们现在谈恋爱的话，是不是我就不用再付钱了！” 程迎：“……？” 不是很懂，现在是要玩什么角色扮演？ “所以呢，现在这意思是要我下海？” 还很贵都来了。 他这张脸，这副身材，要真是下海的话，倒确实是挺贵的。 她应该付不起。 “不管你下不下海。” 章凡宁心里放烟花一般砰砰砰地炸响，内心的雀跃压不住一点儿。 “总之，以后我都可以白嫖你了。” 第56章 想我请你克制一点 其实程迎一直不明白,章凡宁为什么会这么执着于嫖这个词。 她这人明明看起来还挺正经的。 至少，不像是那么色痞的人。 如果对她了解不深，大概会觉得这是一个阳光开朗漂亮可爱又很纯情的姑娘。 但联想起往日种种,她好像也只是有贼心没贼胆。 思及此，程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是吗,你打算怎么嫖我？” 章凡宁不过大脑地回他：“当然是亲亲抱抱摸摸咯。” 他只觉得好笑：“就这么简单？” 都是成年人，话题进行到这儿,哪怕章凡宁是傻子也能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虽然馋他很久了。 但她是个正经人。 外头阳光正好，大白天在办公室聊这些，未免也太不务正业。 章凡宁直起身,离得他远了些，正正经经地像一个助理那样站在他的办公桌边，一副公事公办的公式化表情。 “少爷,请你克制一点。” 程迎倒想知道,他需要克制什么。 办公椅是他花大价钱定做的，完美契合他的身体，往后这么一靠，衬得他整个人又慵懒又松弛。 他唇边勾着一抹笑,闲适地看着她：“克制什么？我的表情？我的动作？我的言语？还是,我的想法？” 章凡宁想也不想：“当然是你的想法呀。” 程迎眼睛也笑弯了：“哦？我什么想法？” 章凡宁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下了个结论：“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特别像会所头牌。” “……” 程迎忽然理解了昨晚为什么程淮安程则宗跟舒韵会冲他翻白眼。 原来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下意识想翻白眼- 时值初夏,阳气回填,微风和暖。 五一旅游旺季结束，云朵农场的游客也依旧不减。 这季节整个云朵农场的风光都正正好，少了冬雪禁足,少了春寒料峭，也没有秋风萧瑟和盛夏酷暑的炎热。 万物都势头迅猛地生长着，目之所及一片清透的绿意，远离城市的喧嚣，大自然的风光灿烂而蓬勃。 章凡宁在程迎的配合下，完成了云朵农场今夏的第一个主题设计。 云朵农场一年四季会推出许多个不同的主题，除了顺应季节的春夏秋冬主题之外，不同的节日也会有不同的主题。 即便是相同季节相同节日，各个主题之间也有不同的细节创新，争取永远都有新鲜感可以吸引游客前来。 除开给程迎当助理的这几个月，章凡宁在农场的工作任务一直很杂，完全就是万金油的存在，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不过这几个月有程迎在，农场的一切秩序都更好了，几乎也没什么事需要她去忙活。 这天上午，程迎说他即将离开云朵农场。 章凡宁正在摸鱼，听得清楚，但反应很淡，只是“哦”了一声。 程迎坐在办公椅里，瞥她一眼：“在一个礼拜以后。” 章凡宁暂停手机里美女韵味十足的擦边舞，抬头，想了想，应道：“好的。” 程迎：“……” 她的反应，似乎一点也没有不舍。 那种她其实并不喜欢自己的想法又冒了出来，程迎有片刻走神。 衣摆被人轻轻扯了下，他回过神，才发现章凡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他跟前。 他坐在办公椅里，她离得他很近，弯着腰，凑近他，像是要同他说什么悄悄话。 虽然疑惑，他却也只是眼皮微微上扬。 章凡宁嘴角弯出微笑的弧度，眼里也亮晶晶的。 不知为何，程迎总觉得她像是要做什么坏事。 下一秒，章凡宁猝不及防地指着窗外：“少爷，飞碟！” 人在下意识的本能下，是很奇怪又有些愚蠢的。 他当然不相信有什么飞碟，却又偏听信她的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看。 就在这样的一瞬，脸侧贴上来柔软的东西。 连同这柔软的触觉一同袭来的，还有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 顷刻间，他猜到了那是什么。 整个人呆滞僵硬地保持着这个姿势，连眼睛也忘记眨一下。 直到那柔软的触觉和柑橘香气离开，耳边响起一阵得逞的轻笑声—— “果然，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古人诚不欺我。” “原来偷香是这么来的，偷的是真香呀。” 他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头。 眼前那张娇俏的小脸已经红了个遍，连耳朵尖也像腌得最好的咸鸭蛋黄那样红通通。 偏她摆出一副浪荡公子哥的做派，意犹未尽地轻轻抚摸着唇瓣。 白玉似的纤细手指，在蜜桃似的殷红唇瓣上一按，柔软的弧度尽显，全然是勾人却不自知的做派。 喉咙有点干。 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唇瓣看，头也不知不觉地低下去，试图采撷一个情不自禁的吻。 临到尽头，刚要碰上，章凡宁却忽地往后一退，直起身，抿唇，舌尖轻轻扫过唇瓣。 一截若隐若现的桃红。 她轻轻咳了声，端出一副正经模样同他道歉：“对不起。” 程迎心想她还怪礼貌的。 虽然偷亲这事儿不地道，但知道道歉的话也还不算是完全无药可—— 没等他脑补完，章凡宁又道：“第一次嫖你，没经验，回头我学一下，希望你不要再这么僵硬，可以配合我点儿。” 程迎脑子瞬间转得很慢：“……？”- 一整个下午，程迎都没再出现。 准确说来，从中午下班之后，他就消 失了。 文清如说他打过电话，临时有点事，午饭和晚饭都不必等他。 章凡宁一开始还当真以为他有事。 她在办公室里摸了一下午的鱼，看了十个擦边男十个擦边女，雨露均沾。 最后又刷了十集短剧，抬头一看，快要到下班的时间了。 程迎的办公桌前空空荡荡，整个办公室也空空荡荡，安静至极。 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些什么—— 他该不会是害羞了吧？ 就因为她偷亲了一下他的脸颊，他就羞得再也不敢看她？ 还是说…… 章凡宁低头，抬手，往手心呼了口气，凑近闻。 自己嘴里也没难闻的味道呀。 而且还有点香香的。 她中午吃菠萝了。 哦，不对。 她是上午亲的程迎，那会儿还没吃菠萝呢。 章凡宁又回想了一下，早饭有没有吃什么重口味的东西。 葱油饼。 老天奶。 她早饭吃了葱油饼啊啊啊！！！ 葱姜蒜，可都是接吻杀手啊啊啊！！！ 虽然她只矜持地亲了他的脸，连他的嘴都没碰到。 这样一想，好像更亏了。 章凡宁天都塌了。 没事找事地把电脑桌面上的几个文件来回扒拉了一遍，又看了眼时间。 终于到点打卡下班。 短短的十来分钟，当真是度秒如年。 章凡宁背上自己刚买的小花背包，路过商业街，进去买了几瓶香香糖。 本来想买瓶口香糖就完事儿，但想了想，嘴里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kiss，那画面好像有点诡异。 于是作罢- 晚饭文清如做了很多好吃的，章凡宁很谨慎地没有吃葱姜蒜。 自从家里来了小葵花，每天晚饭过后，她要做的事情就多了一件—— 遛狗。 往常程迎也在，俩人都是一起带着小葵花出门，趁着转悠的这一个小时顺便聊聊天，拉近感情。 每天的遛狗路线基本上固定，从家里出发，往商业休闲娱乐区的方向走。 转悠过热闹的地方，再往靠近溪边的方向溜一圈，差不多就该返回了。 虽然今晚程迎不在，但章凡宁还是按照往常的路线牵着小葵花一路溜达。 途径商业区，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消失了一整个下午的程迎。 章凡宁撇了撇嘴，划到接听。 电话那端，吵吵嚷嚷。 程迎悦耳的声音如同天籁般清晰地响起：“我看到了飞碟。” 没头没尾，奇怪的一句话。 章凡宁反应两秒：“你被绑架了？” 程迎沉默：“……” 章凡宁试探：“你现在不方便说话？” 程迎：“……” 无语了几秒，程迎才重新开口：“抬头。” 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围人群忽然默契地响起一阵惊呼：“哇！” 章凡宁握着手机，有些懵地抬起头。 转瞬，怔住。 忽然也好想哇起来—— 大片的无人机亮着灯光，似群群萤火，自右前方溪边的角落不断起飞。 很快，头顶这片夜空便被无人机蜂群占领。 彩色灯光不断变换，在夜空中幻化出各种不同的图案。 或是日月星辰，或是山川河海，或是风霜雨雪，或是长长的银河、图案各异的星座群。 夜空中乍现出绽放的鲜花，玫瑰、山茶、向日葵、蝴蝶兰等，百花争奇斗艳。 转瞬，又像是海天翻转，鱼类在天空游荡。 一只可爱的小章鱼自由自在地穿梭其中，遇到礁石、珊瑚、鱼群，最后，游至潜水者的眼前。 一鱼一人在水下静默对望，片刻后，灯光变换，画面一转，章鱼幻化成少女，携手少年冲破水面，飞翔至天际。 如墨的夜空，盘旋着巨大无比的飞碟圆环。 飞碟旋转，彩色灯光不断变换闪烁，如同炫彩夺目的科幻片。 少年少女置身圆环中心下方，周遭流光溢彩，无数光束像流星一般下坠。 童话故事的书本翻开一页，像哆啦A梦打开了百宝袋，也像心思细腻的少女打开了用心记录的手账本。 许多栩栩如生的画面跃然纸上。 那些画面看似寻常却又充满回忆，过去深刻又生动。 夜幕里，画面翻转成去年新汀初冬的雪。 银装素裹的连绵山脉，起伏的盘山公路，飘雪的清晨，相向而行的两辆车同时出了故障。 少年少女一同弃车，默契地朝着彼此的方向奔跑。 最后，在盘山公路的中点，终得会面。 恰在这样夜空中少年少女对望的一瞬，商业街所有的音响喇叭，同时响起了《爱人错过》的前奏。 正是去年，新汀初冬的雪里，初见那一面，寂静雪地乍起的那首空谷幽响。 强有力的鼓点和吉他旋律像潮水漫过，从四面八方将人密不透风地包围。 章凡宁牵着小葵花呆滞地站立在原地，整颗心被人攥紧了，不断抛入高空又重重落下，来回拉扯。 周遭人群沸腾着，尖叫惊叹。 顷刻间，天空一声炸响：“砰！” 无人机蜂群收官退出夜幕，漫天烟火取而代之。 沿路两旁，无数扎着玫瑰花的彩色气球脱去束缚，齐齐升空。 火树银花不夜天。 在这一刻，云朵农场的商业休闲娱乐区，迎来了它史上最浓墨重彩的一个夜晚。 章凡宁心跳如擂鼓，有些猜测呼之欲出。 眼前的人群忽然默契地朝两边退开，让出一条被炫彩烟花照亮的路。 她抬眸看向路的尽头。 爷爷、爸爸、妈妈、哥哥、好朋友赵新橙、程诗、大少爷秦琮，还有她在云朵农场里玩得好的那些小姐妹、叔叔阿姨、爷爷奶奶都出现在那儿。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充满祝福和期待的笑容，热泪盈眶般地看着她。 他们见证过她快乐的从前，也在今晚，一起见证着，她幸福人生中另一个重要的节点。 章凡宁眼眶一热，吸了吸鼻子，四处寻找程迎的身影。 搞这么大场面，也不知道他是要告白还是求婚。 都没人提前给她露个口风，要不是她天生丽质素颜披个麻袋都好看，今晚可真是要丢大脸了。 章凡宁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重要又紧张的时刻，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的全是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人声鼎沸里，忽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章凡宁！” 世界片刻寂静。 她顺着声音转头望。 夏夜熙攘，人群喧嚣。 程迎握着大捧的向日葵花束一路飞奔，为她穿越人海。 夜风撩起他白色衬衫的下摆，她看见他敞开的衣襟下，T恤随着满腔爱意起伏，一如疯狂不知疲倦的少年。 伴随着烟花的炸响和人群的哄闹叫喊，程迎终于抵达她面前。 这样的一个瞬间，章凡宁记了起来。 记起来在办公室里某个昏昏欲睡的午后，她因为一部刚看完的青春校园剧遗憾感叹—— “可恶，为什么读书的时候没有人这样手捧鲜花为我一路狂奔？” “啊啊啊啊少年感真是男人最好的时尚单品！” “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QAQ！” 那时程迎只是瞥了她一眼，一边用他那修长的手指敲键盘，一边嫌弃地丢给她几个字。 “脑子都要看坏了。” 他是身份尊贵的豪门少爷。 可是此刻。 他却愿意像一个莽撞又热烈的普通少年那样，不顾别人的眼光，只因为她喜欢，就在大厅广众之下捧着花向她飞奔。 因为不停奔跑，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头也渗出细汗。 可他看向她的眼眸却一片晶亮，如同赤忱的少年，纯粹又热烈，毫无掩饰，爱意滚烫。 他好像记得她说过的所有重要或者不重要的话，连她天马行空的问题也会认真回答。 她醉酒时无意间哭诉幸福人生里童年唯一的噩梦与遗憾，他便费尽心思替她找来小葵花，将她的遗憾变圆满。 明明是开玩笑夸张的抱怨，他也会这样记着，弥补她每一个或大或小的缺憾。 她想，她似乎再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因为，她遇到了这样好的人。 一捧开得正好的向日葵花束被送到眼前。 章凡宁抬眼，程迎眸若 点漆，唇角含笑，入目无她人，只低头看她。 “章凡宁。” “谈个恋爱？” 起哄声瞬间此起彼伏，却又如此默契。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就连小葵花也激动地叫起来：“汪汪汪！” 章凡宁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家人和朋友，得到所有人眼神肯定。 她双手接过那捧向日葵花束抱在怀里，难得娇羞。 “噢，好吧。” 说完，不知道哪根筋又抽了。 嘟囔一句：“搞这么大阵仗，还以为你要求婚。” 立刻引得所有人都被逗笑起来，不约而同地喊着：“亲一个亲一个！嫁给他嫁给他！” 什么，亲一个？ 大庭广众之下，万万不可！ 章凡宁抱着花，一把拽住程迎的手就跑。 跑过熙攘人群，跑过灯火通明，跑过潮热夏夜，跑过街道又换了一首的BGM。 是那首《爱情讯息》。 她听见风在耳边呼啸，也听见心跳剧烈。 小葵花不知道他们在跑什么，只一味地跟随左右，不时发出几声兴奋的狗叫：“汪！汪汪！汪汪汪！” 耳边，程迎在呼啸的风声里问：“章凡宁，这是带我私奔呢？” “对呀。” 章凡宁一边不停奔跑，一边冲着夜空大声呼喊—— “少爷，跟、我、私、奔、吧！” 第57章 想我牛牛饿了 读书那会儿,章凡宁也勉强算是个运动健将。 虽然参与的体育项目并不多，但每回运动会都象征性报一个八百米，也回回都在前三。 毕业一年了,她没想到自己还宝刀未老，愣是拽着程迎一路跑出去好几百米才觉得累。 回头一瞧,刚刚的围观人群早已不见踪影，才终于放心地呼出一口气停下。 小葵花蹲在她脚边,累得直吐舌头。 章凡宁看一眼，撑着大腿笑弯了腰。 这块儿靠近山崖，兴许是游客们都去看热闹,周围都没什么人，只亮着路灯和天上五颜六色的烟火。 等到缓过那阵呼吸急促的劲儿，她才有心思直起身看一眼程迎。 却见他一点儿都没有剧烈奔跑过后的狼狈,只有额角碎发微湿,那张脸还是帅得很权威。 可能是她这模样太像一个狼狈的菜鸡，所以他瞥过来一眼，发出灵魂的质问：“这就不行了？你这私奔有八百米没。”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他这么嘴欠,他现在这副样子,完美得有点儿像是纸片人。 刚刚他已经正式跟自己告白过了。 章凡宁忽然冒出来这么个想法。 就这么一瞬间,人也不累了，气也不喘了，甚至神经都在兴奋地叫嚣着。 嗯,现在他们可是正经的情侣关系,亲密接触再也不能叫占便宜，而是让感情升温的必要情节。 她抱着那捧向日葵，另只手在身上摸了下。 今天穿的裙子,没兜。 下午买的香香糖都在小花背包里。 不管了。 章凡宁把那捧向日葵花束往程迎怀里一塞：“劳驾，帮我拿一下。” 程迎不明所以，但还是双手接过。 下一瞬，章凡宁踮脚、双手捧着他脸、精准地吻上他的唇。 没经验，一触即离。 程迎惊诧。 程迎释然。 程迎嘲讽：“你行不行啊。” 章凡宁立即心虚地大喊：“我行！我行的！” 女人怎么能说不行QAQ！ 章凡宁狠下心，一鼓作气，又亲上去。 虽然实战经验为零，但她的理论经验早已经丰富到可以去当爱情动作片的导演。 这次贴上去，她没再碰一下就离开，而是按着记忆里的理论知识含.着他上唇轻轻吮.吸了一下。 当即脑子里就炸开了烟花。 好奇妙的感觉，像果冻一样软嫩Q弹，却又不会像果冻一样一下就碎了。 她食髓知味，一下又一下。 闭着眼睛，所以没看清，程迎脸上从没出现过的隐忍表情。 怀抱之间隔着一捧巨大的向日葵花束，用来告白的鲜花在此刻却成了碍事的东西，被程迎反手放到了身后。 如此再也没了阻隔，他单手一搂，一道纤细的腰进了怀里，盈盈一握。 猝不及防的动作，章凡宁没心理准备，下意识启唇惊呼。 转瞬间，接吻的主动权便调换。 身高的差距，让她不得不被迫仰着头承受这个吻，承受这个有些强势的、带着侵略意味的吻。 猎人变猎物，她成了盘中餐。 她变得被动，连舌尖也被一截柔软挑起。 整个脑子顷刻晕乎乎，力气也被剥夺。 她失神地猜想着是什么在自己嘴里作乱，如此灵活又柔软。 身体也轻飘飘的，双手下意识抓住了程迎的双肩，以免自己滑落在地。 脑子里倍速播放起一些幻灯片。 程迎好看的眉眼，好看的脸，性感的喉结、宽的肩窄的腰、块垒分明的腹肌和白衬衫下若隐若现的漂亮后背。 BGM是他那副她第一次听就沦陷的嗓音。 这么极品的男人，她居然真的亲到了。 下唇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疼感，她迷迷糊糊中回神几分，听见一句低声质问：“接吻都走神？” 好像是被咬了一下。 连带着这个吻也停了下来。 可她根本还没被亲够。 章凡宁双手搂住程迎的脖颈，撒娇又亲昵地踮脚往他身上贴，小声应道：“没有，没有走神，你再亲一会儿好不好。” 边说还边觉得不够，主动去碰他的唇。 程迎僵了下。 转瞬，眸中似有大火灼烧。 向日葵花束掉落在地，小葵花绕着它自顾自玩耍起来。 双手恢复自由，他抵着章凡宁后脑勺往自己一压，如她所愿，比先前更热烈的吻。 山风轻轻拂过，头顶夜空鲜花一簇簇炸响。 俩人闭着眼，脸上光影明灭。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不会换气濒临窒息的章凡宁才堪堪不舍地叫了停。 羞赧后知后觉，她埋在程迎肩头，好半天都没能开口说一句话- 当晚，新汀豪门程家少爷在云朵农场一掷千金告白的娱乐新闻就冲上了热搜首页。 现场围观的路人群众都在传，说那声势浩大的无人机蜂群起码有上万架，就连后来的烟火秀也足足放了一小时。 不仅如此，当晚所有游客在云朵农场的消费，都由程家少爷买单。 章家客厅里，程诗一边绘声绘色地给大家念这些夸张的文案，一边在沙发上笑得东倒西歪。 “我就说他从小跟我看多了玛丽苏霸总小说，总有一天是要派上用场的，这不就用得挺好？” 秦琮怨念极了：“这些本少爷也会啊，怎么就没有一个像柠檬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爱上我，让我也来当一回玛丽苏霸总！” 赵新橙淡淡道：“可能因为你既不是总裁，也不够霸道吧。” 这话就有点戳秦琮心窝子了。 同为富少，同样的年纪，程迎的成就他十辈子也追赶不上。 他只会吃喝玩乐，这些年学着别人创业，亏了不知道多少钱，被他家老头子打得都快要应激了。 就去年新开的那家“烤了涮了”烤肉火锅店还比较争气，开业以来一直盈利，让他去年过了个幸福安生年，还破天荒被老头子夸了一顿。 要说什么霸总，他还真不是。 刚满二十四岁，他还只是个潇洒的少爷。 “哼！”秦琮一脸愤懑，“你等着瞧吧橙子，本少爷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一个高冷又寡言少语的霸总！” 程诗立刻笑得更加肆无忌惮：“高冷？寡言少语？就你？哎哟我的傻弟弟，你这辈子得受多少伤害才能变成这样。” 行行行。 被赵新橙和程诗左右夹击，秦琮只能朝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同性章之舟寻求认同感。 “舟哥，你觉得我往后有没有出息？” 突然被cue，章之舟的目光从手机上挪开。 程诗脸上夸张的笑容稍微收敛 了些，淑女样地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 虽然一直没有参与几人的讨论，但章之舟有个挺厉害的本事，就是可以一心多用。 刚刚几人聊天说的话他都听得清楚也记住了，看了眼一脸委屈的秦琮，难得挺认真地安慰起人来。 “往后有没有出息并不重要，人这一辈子，最难得是永远开心。” “你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下去，未尝不是幸福的一种。” “读书读得多就是不一样。”秦琮立刻就被哄好了，笑得阳光明媚，“对嘛，那些霸总不是有胃病就是有精神疾病的，我才不要呢。” 赵新橙也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柠檬哥，三言两语就给人哄开心了，以后谁当你女朋友不得老幸福了！” 闻言，程诗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无意识地抠.弄着手机壳. 女朋友。 这么久了，她发现，自己好像还是很喜欢他。 他呢？ 从大年初一在法光寺遇见那天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有所缓和。 他不再拉黑她偷窥的账号，对于她偶尔发去的消息，也会礼貌回复。 虽然不够热情，但不再像从前一样冷冰冰，刀枪不入仿佛一堵钢铁铸成的墙。 可他真的会喜欢她吗？ 刚刚见证过程迎和章凡宁的幸福，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羡慕别人两情相悦。 独角戏扮演太多，难免成为小丑。 或许，她想，自己应该停下了- 章凡宁到家时，那群朋友刚散。 章之舟破天荒地没在房间里待着，而是窝在院子角落的躺椅上看平板。 她正要开口叫他，寂静夜色里，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是章之舟的来电提醒。 章凡宁识趣地保持安静，打算直接进客厅里去。 那手机来电铃声却一直响着，没被接听。 她以为章之舟发呆没听见，正要提醒他，却见他忽然又拿起手机划了接听。 “怎么了？”他问。 到这儿，章凡宁也没产生什么好奇心。 直到，章之舟好像手滑开了免提。 熟悉的女声响起来，带着某种坚定，在夜色里一字一句无比清晰—— “章之舟，我不打算喜欢你了。” 章凡宁脚步一顿，诧异地看过去。 院子里没开灯，昏暗的光线，只能看得见大致的人影轮廓。 那道黑暗里的轮廓像雕塑一样僵住了。 连同声音也一起消失。 章之舟久久都没有回应。 或许是这种沉默的回应伤到了程诗的自尊，又或许是被太多次这样的冷漠对待，程诗此刻终于释怀。 她忽然笑了一声：“你开心吗？” “如果你觉得开心的话，我也会很开心。” “这是我，在还喜欢你的时候，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再见了，章之舟。” 话落，程诗便挂断了电话。 美妙的女声戛然而止，夜又恢复了夜的寂静。 角落那团人影仍旧一动不动。 偷听完所有的章凡宁终于反应过来程诗都说了些什么，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刚刚在烟花绽放的夜空下，她清清楚楚地看见，当程诗笑着抬头看天的时候，站在她身侧的哥哥，安安静静的目光，只专注地落在她的侧脸。 那眼神，分明饱含爱意。 怎么突然就—— 突然，躺椅椅腿在地面上“滋啦”一声。 那团角落里稳如老狗一样的人影猛地弹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院门外。 章凡宁就站在院门口靠里一点的地方，差点被他跑过去带起的这阵风吓到跌倒。 印象里，好像还是头一次看见哥哥这么失态。 他总是沉稳得像一座山，或者一汪没有涟漪的湖泊，就连小时候带她逃课泡网吧，也一本正经得像是要去做什么正事。 这样的改变，不算坏。 她哼着小曲，蹦蹦跳跳地进屋了- 章凡宁是个好色之徒。 这一点她从不否认。 但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好色。 从前那点儿妇道，全靠隔着手机屏幕和脸面守着。 如今她有了合情合理合法的男友，对方无论是脸蛋还是身材和声音，都是极品。 尤其是他接吻技术还很好。 这妇道，她是一点儿也守不了。 每天上班，她在办公室里的娱乐项目，除了摸鱼，又多了一项—— 跟程迎腻歪。 帮他接水，递水杯要偷摸一下他的手。 休息间隙，要挽着他胳膊问能不能亲。 上完厕所洗了手，也要把水留在手上，递到程迎眼前，让他帮自己擦干。 就连每天中午和晚上，程迎去她家吃饭，她的脚也要在饭桌底下偷偷踢他的腿。 程迎问她是不是片看多了。 章凡宁装无辜：“什么片？” 程迎端起水杯，压着嗓子，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回到：“探讨人类起源的生物哲学片。” 整得还怪文学的。 章凡宁咬唇忍笑：“噢，我只读了本科，你说的这是什么呀，我听不懂。” 程迎在饭桌下握住她乱摸的手，一脸正经的表情：“行，回头老师跟你探讨一下。” 好不正经的话。 章凡宁脸热了一下，乖了- 接连腻歪的几日过去，眼见着就要到程迎离开云朵农场的时候了。 章珉宇琢磨着给他弄个欢送会。 去年他初来农场，虽然低调得没什么排场，独自一人大早上的开着车就来了，但他们还是给他安排了接风洗尘宴。 如今他要离开农场，总得有始有终。 欢送宴定在程迎离开的前一天中午。 除了午饭，晚上章家还有单独的践行宴。 章凡宁正是跟他热恋上头的时候，整日浓情蜜意，午饭过后，下午就直接去了月色帮他收拾东西。 其实程迎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 当初他来之前，一应生活用品都是章凡宁提前购置齐全的，他来之后，除了那套健身器材，别的也没添置多少东西。 这些东西他都没打算带走。 以后又不是不回来了。 前后拢共花了半小时，他的行李就打包好。 时间还早，夏日午后的困意袭来，俩人趟在沙发的贵妃榻上小憩。 下午三点半。 章凡宁迷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一条腿不知什么时候毫无忌惮地横在程迎的腰间。 更准确地说，是腰往下一点的位置。 姿势就像是手.枪扳机外面那圈环。 中午喝多了水，她是被憋醒的。 腿一收，她准备起身去卫生间。 不小心碰到了扳机。 睡梦中的程迎一声闷哼，翻身将她压住了。 章凡宁登时完全清醒过来。 她清晰地感知到，如果自己再乱动，扳机就会被扣动。 但她真的很想尿尿。 心一横，腿一抬，愣是把程迎给弄醒：“少爷，让让。” 程迎难得有这么好的睡眠质量，眼睛都没舍得睁开，意识清醒了一瞬，又要陷入梦境。 见状，章凡宁只好伸手晃他。 终于晃得程迎睁开眼，她赶紧把人往旁边一推，翻身起来就往卫生间里冲。 怀里瞬间变得空荡荡，睡懵了的程迎呆滞地翻了个身，无精打采的眼睛不经意往下一瞥。 下一秒，低声爆了句粗：“操……” 章凡宁神清气爽地从卫生间里出来时，程迎已经不在沙发上。 正准备叫他一声看看人在哪儿，就撞见程迎拎着衣服从房间里出来。 见她盯着看，他拎着的衣服往腰下落了落，遮得严严实实。 此地无银三百两。 俩人对视几秒，他说：“我洗个澡。” 章凡宁秒懂，故意逗他：“要帮忙吗？” 正式跟程迎谈恋爱之后，她多了一个不怎么正经的爱好：调戏他。 她发现自己还挺有当女流氓的天赋，对他的调戏简直就是见缝插针信手拈来。 每回被程迎嫌弃地翻个白眼，她就爽了。 此刻她已经做好了被他翻白眼的准备。 但偏偏程迎只是看她两秒，淡淡道：“来啊。” 章凡宁：“……啊？@_@” 什么！ 他怎么不按常理出牌QAQ！ 程迎了然，轻轻扯唇：“虚、张、声、势。” 淡淡嘲讽完，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 章凡宁双手捂脸。 果然，报应虽迟但到TT_TT- 晚上的践行宴文清如也是超水平发挥。 几人聊得开心，推杯换盏。 程迎喝了些酒，但目光清明。 章凡宁不清楚他的酒量，送他回到月色。 立在他的房门口，四目对望，欲言又止好久。 左边裤兜里摸着盒子的手浸出细密的汗，心跳也七上八下。 正思考着要跑路还是留下。 程迎忽然一把搂住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长得高，这样双手环拥，低头埋在她肩侧，像是想要完全占有又很依赖。 淡淡的松木香混合着酒香气钻入鼻尖，章凡宁不知为什么感觉有点鼻酸，也抬起双手从背后环抱住他。 这感觉有些奇妙。 就像是一只湿漉漉的可怜小狗突然幻化成人形，明明从身形上高大出她许多，她却仍旧觉得他像一只小狗那样惹人怜爱。 她想他可能是有点舍不得她。 想了想一些可以用来安慰他的话，到最后，一开口，却只剩下一句：“少爷，你别哭。” 程迎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边：“你嘴里有点儿好听话没？” 章凡宁想了想：“有。” 她双手抱着他左右摇晃：“少爷，我好喜欢你呀！” 程迎轻嗤：“虚伪。” “那我给你整个不虚伪的。” 章凡宁轻轻呼出口气，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面上却装得一副淡定的模样，从左边裤兜里摸出那个小盒子顺着他T恤衣摆下方塞进去。 “那天你说，要和我探讨人类起源的生物哲学，还算数吗，老师。” 冰冰冰凉的触感从小腹传来，带着塑封膜的小纸盒有着坚硬的外壳。 意识到那是什么，程迎呼吸一滞。 转瞬，脑子也都烧得要沸腾起来。 声音压得低又哑：“醉了？” 章凡宁嘟囔：“我又没喝酒。” 程迎没说话，只是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 寂静在此刻变成挠人的喧嚣。 章凡宁也不知道是他的身体在发烫还是自己的，这滚烫烧得她脸红心也乱跳，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熟透了。 章鱼和柠檬，熟透了都会很美味QAQ！ 她用食指轻轻戳他腰：“你明天就要走了……” 声音渐渐低下去：“能不能先让我验下货啊。” 到最后，尾音都快要听不见。 一秒、两秒、三秒…… 没等到程迎的回应。 章凡宁觉得脸更烫了。 她都主动成这样了，如果被拒绝…… 这张漂亮的脸，从此可就要陨落成茫茫太平洋里的一粒沙土了@_@ “好吧，其实我在说梦话，你——” 正准备给自己找个台阶下，话没说完，“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甩上。 一阵天旋地转，后背抵上坚硬的门板，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那一刻，强势又滚烫的吻也一同压了下来。 他们每天都接吻。 但这个吻跟以往的每个吻都不一样。 浓重的侵略气息，霸道又不容抗拒，发了狠的，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他的手也不再克制地游离在情.欲的边缘，一把抓住她两只手的手腕举过头顶压在门板上。 小盒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无人在意。 微凉的空气从上衣下摆入侵，紧随其后是他烙铁似的掌心。 原来那些小说里写的是真的。 她真的被亲到腿都在发软。 仅存的理智，让她在得以呼吸的间隙，艰难喘气喊出两个字：“洗澡。” 身体转瞬一轻，被打横抱起来。 她埋在他怀里，感受到他似乎蹲下把刚掉落在地的小盒子捡了起来，大步迈进浴室。 水雾蒸腾里，他更放肆地来亲吻她。 从额头到眼睛，再从鼻尖和嘴巴一路往下。 她闭着眼，难耐地仰起头，双手抓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整个人在他的亲吻里化身为起伏的浪花。 夜一寸寸地深了。 她从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优秀的琴师，轻而易举便弹响了她的乐章。 让她想起从前语文课本里的一句话。 “轻拢慢、慢……” “慢捻抹复挑。” 她听见小盒子被打开的声音，也感觉到光线被阻隔。 摇着尾巴的大灰狼压下来，他在她嘴角轻轻啄了一口，贴在她耳边温声蛊惑—— “牛牛饿了，喂它吃点草好吗。” 就是这样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章凡宁脑子过电似的闪了白光。 骤然之间明白，那天晚上对着搜索页面好奇的问题。 呜呜，原来真是牛牛。 还是一头口渴的牛牛。 勤勤恳恳喂牛到后半夜，章凡宁精疲力尽，哭过的眼睛像淋过雨的桃花，泛着惹人怜爱的粉红色。 再次洗完澡要入睡的时候，她想起什么，一把扯掉程迎的浴巾。 程迎瞬间没了睡意：“你没饱？” 章凡宁目不转睛：“看看你的牛牛。” 程迎：：“……你还真是不忘初心。” 章凡宁抬头看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夸：“你长得好漂亮。” 程迎蹙眉：“这词儿形容男人合适么？” 章凡宁：“不是说你的脸。” 程迎眼皮狂跳：“……？” “我忽然想起一句诗。”章凡宁双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亲，笑得像个恩客，“你想不想听？” “说来听听。” “红豆生南国，少爷胜男模。”【你现在阅读的是 】 第58章 想我【正文完结】 第58章 想我正文完结 六月上旬末。 很清凉的一个雨天。 次日就是端午节,按照惯例，文清如做了很多不同口味的粽子，四处送人。 章凡宁拎了两份,驱车出门。 按照导航指示，最终停在一家私房菜门外。 挺漂亮的一家店,开在人.流量很大的滨江路，占据十字路□□汇的街角,位置极好，无论从哪个方向过来都会很容易注意到。 店门口栽种着一颗巨大的银杏树，这季节树叶青绿,却又恰到好处地没遮挡住店铺招牌。 这是上个星期赵新橙发现的新店，俩人当时就约好端午节要一起打卡探店。 章凡宁停好车进去，赵新橙已经到了,正坐在落地窗边的位置刷短视频。 一脸姨母笑。 章凡宁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赵新橙头也没抬，推过来一杯冰饮，咬着吸管含糊不清地说：“草莓柠檬茶，少冰,三分糖,喝喝看,他们家味道还不错。” 章凡宁抓着吸管喝了一口，确实不错。 对面响起赵新橙花痴的笑声，咯咯咯不停,让人怀疑她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她静静看了会儿,提醒到：“我要报警了。” 赵新橙这才舍得抬起头来，一脸懵：“报警？报什么警？抓谁呀？” “你。”章凡宁挑眉，“有那么好看么,比我还好看？进来这么久了，一个正眼不带瞧我的。” “什么话。”赵新橙故意板着脸，“还能有比我们家柠檬好看的人？别人狗屁不是。” 话落，直接把手机锁屏了。 “快瞧瞧，想吃点什么，我刚就点了两杯喝的，别的都还没想好呢，刚好发了笔奖金，姐请客。” 扫码点餐，俩人点了八个菜。 等餐的间隙，章凡宁收了手机：“我妈包了粽子，带了一些给你，一会儿放你车上。” 赵新橙感动捧心：“我就知道文姨最爱我了！” “噢对了。”赵新橙拿过放在一旁的包打开掏了掏，掏出一摞请柬，“帮我看看哪个好看。” 章凡宁拿过来一瞧，差点发出尖锐爆鸣。 这一摞居然全是结、婚、请、柬！ 准确地说，是结婚请柬的样品。 “你要结婚了？跟谁？” 问题问出口，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 赵新橙淡定又心虚回到：“鸡哥呗。” 虞牧贞，还真是他。 章凡宁缓了缓，一边翻看请柬样品一边发出疑问：“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不只是炮友么？” 赵新橙叹气：“这事儿说来话长。” 章凡宁轻轻扯了扯两只耳朵：“洗耳恭听。” “还不是我爸妈，一直催我相亲，我烦都快烦死了，工作压力又大，前天就找他打了一炮。” “然后呢，就决定要跟他结婚了？” “不是，出酒店被我妈撞见了。” 章凡宁手一顿，惊诧抬眼：“……啊？” 赵新橙捏着吸管在饮料杯里一通乱搅：“你说我是不是撞鬼了？大清早的，我妈去买菜，怎么就那么凑巧能在酒店外面遇见。” 章凡宁缓缓眨了眨眼：“可惜了。” 赵新橙不懂：“什么可惜？” “可惜你那天没去买彩票。” “……买了。”赵新橙想起这事儿还觉得邪门儿，“买了几张，加起来恰好中了520。” “……” “搞得我那天请了个假，班都没去上，一个上午两边家长就把婚事定下来了，中午还一起吃了顿饭，我瞅他爸妈跟我爸妈脸都快要笑烂了。” “那他呢？” “他？他笑得脸都要变成菊花了。” “……那很美了。” 一直到这顿饭结束，赵新橙都没吐槽完。 俩人又换了一家咖啡厅，找了个隐秘的角落。 结束时已经下午五点半。 赵新橙总结道：“虽然事情有点奇葩吧，但跟他结婚也挺好的，毕竟他长得高，人也帅，赚钱厉害，舍得给我花，还听话，活也好。” “最主要的是，我发现——” “这么多年，我好像，还是很喜欢他。” 行。 那没事儿了，幸福去吧。 章凡宁把粽子给她，开车去找程迎- 从云朵农场离开之后，程迎只回家待了两天。 这么些年，他说他独居惯了，在家待着人多，他住个一两天还好，久了他要犯病。 给舒韵吓一跳：“犯什么病？” 程迎慢悠悠吐两个字：“社、恐。” 舒韵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赶紧滚。” 皇恩浩荡，程迎嘴角扯个笑：“行。” 当晚他就收了行李，连夜驱车搬到了松平路111号这套百年小洋楼。 统共两层，带前后两个小院和一车库。 这还是十八岁那年，舒韵亲自给他过户的成人礼，也是他正儿八经的第一套不动产。 噢，还是程诗挑剩下的。 他很少回国，这套房子只是来看过几次，一次也没留宿过，但有专门的房屋经纪一直打理着，所以搬过来也不用收拾什么，直接拎包入住。 章凡宁也是头一次来这儿。 程迎离开云朵农场那天，留给她一把钥匙和一串地址，说她要是什么时候想他想得受不了了，就按着这串地址过去找他。 “或者半夜来捉奸也行。”他笑。 半夜？ 捉鬼还差不多。 章凡宁唇角微弯，抬眼确认了下门牌号。 倒是没错。 但毕竟没来过，怕误闯民宅，她靠路边停了车，推开车门走近了细瞧。 上个世纪的西洋风建筑，红色琉璃瓦，拱形窗，虽然上了年头，却不破败。 一圈半人高的欧式风格铁质钩花围栏，爬藤植物开着花，风一吹，颤悠悠的。 院门关着，没落锁，里面停着一辆眼熟的车。 是程迎住的地方没错了。 章凡宁推开院门进去。 里头安静得很，不像是有人在。 当然，也有可能程迎在睡大觉。 章凡宁捏着钥匙，刚要去开门，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阳气十足的犬吠：“汪汪汪！” 吓得她钥匙都差点落地上。 还以为自己成贼了。 正要回头看，那道熟悉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带着一点漫不经心—— “叫你妈呢？” “……” 怪凶。 但声音似乎更好听了，骂人也这么带感。 噢不，骂狗。 章凡宁不禁弯唇，转过身。 隔几米的位置，程迎牵着一条德牧，一人一狗，都立在门口盯着她看。 他穿着宽松休闲的居家服，踩一双运动鞋，看样子像是刚从外边溜完狗回来。 快半个月没见了。 乍一见面，他还是帅得很装逼。 章凡宁扫过那张无可挑剔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没话找话：“你怎么骂人呀。” 程迎眉梢一挑：“谁骂人了？” 哦，也对。 章凡宁重新问：“你怎么骂狗啊？” “……”程迎噎了下，“谁骂狗了？” /：. 章凡宁伸手指了下他脚边的德牧：“你刚不是骂它了，我都听见了。” 而且张口就骂人家妈。 不讲武德。 “谁骂它了？” 程迎晃了晃手里的遛狗绳，示意德牧。 “去，跟你妈打声招呼。” 章凡宁：“……？” 原来“叫你妈呢“是这个意思啊@_@ 德牧得了指令，三两下窜到她脚边，亲昵地围着她转悠两圈，又扬起前腿冲她汪汪叫。 它身型大，一个顶几个小葵花。 章凡宁摸摸它的狗头，它聪明乖巧地在她手心蹭了几下，叫声也撒娇似的软下去。 程迎把遛狗绳交她手里：“车钥匙给我。” 转身就去把她车开了进来。 章凡宁跟德牧一人一狗大眼瞪大眼，等他停完车下来，好奇问：“它叫什么名字？” “大葵花。” “……” 怎么连她家狗的名字都偷。 学人精- 晚饭在外面吃的。 章凡宁把粽子放进冰箱的时候，看见里面空空如也，就剩几瓶纯净水。 原本还想装下贤妻良母，可惜没机会。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况且她不是什么巧妇，就更难为了。 程迎领她去吃附近一家中餐厅，百年老店，听说创始人是当初皇宫里偷跑出来的御厨。 不远，临着江边，走路过去不到十分钟。 味道确实不错，跟中午那家私房菜不相上下。 章凡宁吃得心满意足，暗自决定下回叫上赵新橙再来打卡，顺嘴问程迎这餐多少钱。 程迎把本来要扔掉的小票递过来，看得她目瞪狗呆：“一万八？我们吃的是金子吗？” “也还好。”程迎说，“喜欢就成。” “喜欢也贵啊，这跟我中午吃的那家私房菜味道差不多，我跟橘子两个人才花了一千八。” “哪家私房菜，回头记我账。” “好像叫LemonTree。”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名字，赵新橙才留意到，然后又特意叫上她一起打卡的。 “啊……”程迎拖长尾音，懒散的表情漫出笑意，“这么快就发现了。” 章凡宁不解：“发现什么？” “月初新开的店，想着如果效益好，回头送你当生日礼物来着。” “……” 难怪，她就说那老板未免也有点太喜欢柠檬，整个店里处处可见柠檬元素- 夜幕四合，夏夜熙攘。 寸土寸金的地段，夜生活开始，一片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中，空气也被点燃升温。 章凡宁挽着程迎胳膊，沿着江边溜达吹风。 有人打来电话，她等得无聊，又恰好这块儿没人，光线昏暗，她的手悄悄扯他衣服。 程迎垂眸瞥她一眼，她不为所动。 手从他衣摆下方钻进去。 程迎气息渐乱，隔着衣服按住她作乱的手。 电话匆匆挂断，低头睨她：“饿了？” 章凡宁仰头，下巴搁他肩上，冲他眨巴眨巴眼，朱唇轻启：“馋了。” 吐息间的热气喷洒在他脖颈脸侧和耳朵，撩出一阵又燥又痒又滚烫的热意。 程迎捏她手，音调也快变了：“回家。” 进门就开始，从玄关辗转至沙发，又到浴室。 这套第一次踏足的两 层小洋楼，章凡宁仅用一个晚上就熟悉了它的每一个角落- 翌日。 天光大亮，章凡宁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迷迷糊糊间，她摸到手机，凭着仅有的意识接听电话，闭着眼睛，含糊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短暂地安静几秒，响起温柔带笑的女声：“柠檬啊？” 章凡宁腰酸背痛，头昏脑胀，下意识以为是文清如打来的电话，嘟囔着喊：“妈妈。” 耳朵里钻进一道愉悦的低笑：“你先继续睡，我等会儿再打过来。” 女人话音刚落下，章凡宁又陷入梦境。 一个半小时后，终于神思清明地醒过来。 奇怪的是，手机没有文清如今早的来电记录。 她洗漱完下楼，身上只套了一件程迎的白衬衫，宽宽大大的，像条裙子笼在身上。 程迎刚把早餐摆好，回头瞧见她这副模样，眼里划过一抹亮光：“睡好了？过来吃早餐。” 闻言，章凡宁从楼梯上往下小跑了几步。 “我好像做了个梦。” “什么梦？” “梦见我妈打电话给我，但是等我醒来，通话记录都不见了。” 听完，程迎差点被牛奶呛咳嗽。 “不是梦。”他说，“你拿的我手机，我妈打的，不是端午节么，叫我们回去吃饭。” 章凡宁咬着吐司，整个人石化住。 程迎哂笑：“你妈妈倒是叫得挺甜。” “……” 亏大发了。 还没收改口费。 吃过早饭，章凡宁从自己车上拿出昨天忘记拿的艾草，在院门上绑了一把，又兑了雄黄酒绕着整个小洋楼周围洒了一圈。 忙完之后，掏出条五彩绳，叫程迎伸出左手，低头给他系到手腕上。 程迎常年在国外独居，除了每年春节，几乎不怎么过传统节日，对这习俗有些陌生。 “戴这干嘛？” “辟邪，农历五月是毒月。” “哦，要一直戴着？” “不用啊，等到节后第一场雨落下的时候，你就可以解下来丢到河里或者湖里。” 章凡宁说完，抬眼对他笑。 “保佑我们少爷，灾祸退散，平安喜乐。” 程迎静默无言，只垂眸看她。 她笑得纯粹，向日葵般明媚，伴随雨后初霁的阳光，轻轻拂去他飘零半生沾染的所有尘埃- 程家一大早就热闹开，佣人们忙进忙出地穿梭，连花园里的绿植都特意精心修剪。 程诗在楼上拿望远镜看着，一见到程迎的车出现在视线，立刻跑下楼，风风火火地大喊：“来了来了！柠檬来了！” 她跟一阵风似的溜了出去。 剩下程淮安程则宗舒韵面面相觑。 原本几人都还挺淡定，愣是被她这一嗓子喊得心跳都跟着错乱一拍。 舒韵坐不住，从沙发上起身：“我去看看。” 章凡宁一下车，立刻就被迎面扑来的程诗抱了个满怀：“端午安康小柠檬！” 她伸手回抱，笑道：“端午安康。” 抬头看见不远处的舒韵，回想起早上的乌龙，脸上一热：“阿姨好。” 舒韵笑得和善，走过来牵她手：“叫柠檬是吧？真漂亮，看着就让人喜欢。” “谢谢阿姨，您看着也特别让人想亲近。” 几人说说笑笑往里走，程迎两手都提满东西跟在后头，一进门就把东西放茶几上。 都是出发之前章凡宁特意让他带着去买的，给程家人的礼物，每人都有份。 虽然对程迎的管教从小就严厉，但程家人对待女儿一向宽容到了宠溺的地步。 既然打心里接受了章凡宁，自然也就拿她当半个女儿看待，就连程淮安程则宗这两个平日里在程迎跟前一板一眼的两个老古董，也和颜悦色面带笑容地同章凡宁聊天。 舒韵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不容章凡宁拒绝地塞到她手里：“你还喜欢些什么？回头阿姨见着好的，还买来送你。” 章凡宁想了想，说她想吃醉虾。 给几个人听得一愣：“就这么简单？” 章凡宁怪害羞的：“我现在就只想到这个。” 舒韵看着她，慢慢笑开，脸上的表情又多了几分真心的喜欢，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都说她性格可爱，她之前也有见过，但如今亲自接触，又是不一样的感受。 大大方方的，不扭捏，谁不喜欢。 “阿姨马上叫厨房去做。” 午饭后，陪着家里人聊了会儿天，程迎就借口下午还有安排带着章凡宁离开。 章凡宁坐在副驾拆刚刚收到的几份见面礼，第一份拆的就是舒韵送的。 礼盒低调，里面却装着比鸽子蛋还大的粉钻。 她眨巴眨巴眼，又把盒子盖上了。 程迎瞥见她动作，随口问：“不喜欢？” “不是。”章凡宁吞吞口水，“我就是怕……” “怕？怕什么。” “怕你嫉妒我。” “……”- 一整个夏天，程迎都忙到脚不沾地。 章凡宁也同样如此。 除了要经营自己的几个自媒体账号和忙碌农场的事务之外，她还顺应时代潮流，教农场各部门工作人员培养相关的视频号。 短短两个月时间，农场的每一只鸡、鸭、牛、羊、马、猪等小动物都有了自己的名字。 她教大家如何才能将视频做得更有趣些，吸引粉丝们云养动物，也让更多的游客因此亲自到云朵农场来观光。 视频的盈利按劳分配，比从前获利更多的饲养员门一个个干劲十足，将小动物们养得盘靓条顺。 客人们都说，感觉肉质吃起来更Q弹了…… 八月中旬，阿花生了。 生了一头跟它很像的可爱小牛。 章凡宁忙里抽闲，特意带着哺乳期牛妈妈吃的营养品过去探望，又拍了照片分享给程迎。 章鱼小柠檬：【阿花爸爸，你当爷爷了。】 对此程迎只回了她十个字—— Ahh：【真是恭喜你了，阿花奶奶。】 章凡宁笑了一晚上- 除去对小动物饲养员们的培养，章凡宁还把云朵农场的官方账号也做了起来。 她倒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根据市场做了研究之后，有方向有目标地制订了两个短视频系列。 第一个系列是《云朵农场观察日记》，记录对象为游客、农场动植物、不同天气下的农场风光。 第二个系列是《重生之我是农场主》，主打跟农场里各部门工作人员合作演绎的有趣小剧场。 一开始很坎坷，流量不算很理想，经过不停调整之后才终于布上正轨，两个系列都很受欢迎。 尤其是《重生之我是农场主》这个系列，因为形成了剧情逻辑都比较完善的连续小短剧，加之大家的演技越发成熟自然，渐渐进化成为微情景喜剧的模式，吸引到一批不少的固定观众。 时间进入九月，云朵农场官号粉丝已经达到两百万，相较于去年同期增长了一百八十万。 不仅如此，因为业务范围扩大，云朵农场也新增出许多必要的工作岗位，为一部分刚毕业的大学生解决了就业问题。 享受到胜利成果的人不会轻易停下脚步。 章凡宁没有为一时的成就沾沾自喜，而是静下心来，认真分析了官号的观众画像，想看看能够再开发出一些什么来帮助到更多的人。 根据观众画像的年龄和性别来看，女性居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女大学生和中年女性。 女性内心更柔软，共情力更强， 而且，做自媒体的都知道，女粉值钱，变现能力更强，一个女粉能打十个男粉都不止。 章凡宁准备了几个选题，认真研究了一周，最终决定开始试着做半月一次的助农直播。 一开始助农对象是周边的农户，没想到效果极好，直播间的观众们都很给力，下单链接的速度比他们上链接的速度还要快。 首战获捷，让章凡宁有了信心。 下播之后她立刻就组建了专业的团队， 为后面去考察、对接附近区县需要帮助的农户做准备。 也不只是面向农户。 只要是需要帮助的人群，又恰巧能帮到，他们都会在通过认真的背调后尽力去帮。 转眼过去两个月，新汀即将入冬。 云朵农场官号的助农直播已经非常完善，期间帮助了许多附近区县和其他市区的养殖场、果园、农场、山区农户等，声名大噪。 章凡宁逐渐放手，把许多工作丢给自己这几个月培养出来的助手们去做。 一群年轻漂亮有能力的女孩子，和几个身强体壮有素质的男生，将她交代的工作完成得极好。 十二月中旬。 新汀又是一年初雪。 章凡宁接到新汀电视台的电话，对方邀请她参加不久后的年度人物颁奖礼。 她想了想，问：“多少钱一天啊？” 对接的工作人员有些懵：“啊？” 她挺认真地回：“给你们当观众是免费的吗？” 工作人员这才知道她误会了。 “不是的章凡宁女士，您误会了，我们不是邀请您来当观众，而是我们这边要给您颁一个奖。” 打从毕业后，章凡宁就没领过奖。 虽然她也才毕业一年半。 但这听起来还挺吸引她的，都没问要给她颁什么奖，立刻就答应下来- 颁奖礼那天是冬至，也下着雪。 整个城市都浸在漫天纷扬的雪花里，行走其间，就像是一脚踏进童话故事的场景里。 章凡宁驱车去往新汀电视台大楼，同行的还有章秉承章珉宇文清和章之舟。 抵达电视台大楼之后，意外发现，程迎的家人跟她的好朋友赵新橙和秦琮比她还先到。 唯独程迎不在。 他临时有个很重要的跨国会议要开，不能全程观礼，会稍微晚一点到。 周围有其他来观礼的人，路过时频频投来目光，大概是好奇她怎么会被这么多人簇拥。 一个小小的电视台年度人物颁奖礼，她这阵仗，好像是有点大。 但章凡宁早已习惯。 在爱里长大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就不自在，从而审视自己配不配得。 这有什么的。 她高考结束出考场那天，家里人还给她扯了横幅敲锣打鼓送鲜花地庆祝她解放呢。 颁奖礼很快开始。 章凡宁被评为新汀年度最具影响力人物。 主持人叫到她名字那一刻，台下观众鼓掌如雷鸣，聚光灯也在人群中将她精准捕捉。 迈上领奖台台阶那一瞬，章凡宁似有所感，回头朝台下人群中凝望。 姗姗来迟的程迎，也在这一秒赶到。 隔着台下茫茫人海，他们撞进彼此眼里。 章凡宁弯唇，收回视线，迈上领奖台。 程迎轻轻呼气，缓解因为剧烈奔跑而带来的呼吸急促。 他没去找座位，只身立在人群之外昏暗的角落，静静地欣赏着独属于他的向日葵绽放。 这束照耀着他的光，成为了更多人的月亮。 掌声轰鸣，章凡宁说完了她的获奖感言。 主持人邀请所有获奖者登台合照。 在再次轰鸣的掌声里，章凡宁握着奖杯下台，穿越人海，直直地朝程迎奔来。 主持人在台上说着最后的结束语。 颁奖厅里天花板上的灯光一片接一片地在章凡宁身后亮起来，就像是被她依次点亮。 围观群众的目光也随着她不停移动。 “少爷！” 章凡宁将奖杯高高举起，递到程迎眼前。 “冬至快乐，看，我的奖杯！” “哇。”程迎捧场笑，“了不起，小章鱼。” 章凡宁脸热，牵着他往外走。 “也没有很了不起啦，我只是一个很平凡的人，就像我的名字一样，只不过恰好走运而已。” 或许她确实对一些人产生了很重要的救助意义，但她其实就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尽己所能地做了一些平凡人该做的事。 命运这本书，自己才是最好的写手。 当初那个只是抱着“试一下”念头踏进自媒体的章凡宁，大概也没想到，一年后，会因为这样一个选择帮助到许许多多的人，拥有这样的成就- 天已经黑了，雪还在下。 夜幕里，灯柱下，雪花伴着夜风起舞。 章凡宁牵着程迎一头扎进雪夜里。 寒风刺骨，她心头却火热。 “肚子饿了，我们去吃火锅吧？”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特别好吃的火锅，之前我跟橙子去打卡过很多次，你肯定也会喜欢。” “忽然想吃冰淇淋！还有糖葫芦！” “啊，对了。” 章凡宁停下，转头冲程迎甜甜一笑。 “听说在雪夜里击掌的人，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搭档，你把左手举起来，我们击个掌吧。” “这又是谁编的。” 程迎嘴上嫌弃，举左手的动作却很快。 “怎么不是雪地里接吻。” 章凡宁从大衣口袋里掏出右手，虚虚握着，慢慢举起来朝程迎左手靠近。 “准备好了吗，我要签订契约了。” “什么契约，少看点——” 程迎话音未落，无名指忽然一凉。 顿了下，抬眼。 章凡宁眼眸晶亮，笑得狡黠。 “就是，这种契约。” “永远太远，就这一辈子，只爱我吧。” 程迎缓慢地眨了眨眼，看向那枚戒指。 好几秒。 他从失温的冬夜找回自己的声音—— “好。 宇宙漫长无垠，地球四十六亿年，生命的长河奔流不息，永远太远。 我爱你，在每一个心脏跳动的瞬间。 ——正文完【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