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之从宣传科开始浪》 第1章 牛鬼蛇神四合院 郑重声明:本书所有发展均严格遵循年代铁律!如果您看到有人在四合院养鸡,钓鱼,打猎,或是拿着谅解书当免死金牌…或是上演抢房撕逼,劳改后蹦迪等神剧情——别怀疑,一定是您眼花!咱们的故事每个情节都得先过政府铁拳的安检! 要是您追得停不下来,欢迎在评论区当课代表抠细节,最后跪求各位衣食父母赏口饭吃,点赞评论走一波,作者给您表演生啃宣传画纸以示诚意! —————————— 1955年3月的京城傍晚,那风,贼拉硬气,刮在人脸上生疼。 南锣鼓巷95号大院那几进几出的青砖墙上,残冬赖着不走,挂着一层霜气,院里头,动静不小,炊烟混着大嗓门儿,活脱脱一幅烟火人间的卷宗。 苏长顺拖着两条快不是自己的腿,一步三晃荡地从胡同口往里挪。 他刚结束今日份的扛包任务——给街口供销社当人肉传送带。 钱?仨瓜俩枣!累?那真比前世健身房玩命划船还带劲!三个月了,他这位破落户穿越者的开局日常,主打一个活着就好。 "哟,长顺,又跟麻袋较劲去了?"爽朗的声音带着点山东腔。 后院扛把子李庆祥推着二八杠回来了,刚下班,一身工装还带着车间里的机油味儿,跟苏长顺这身汗馊味儿一碰撞,还挺提神醒脑。 "庆祥哥,"苏长顺扶着墙根,抹了把脸,挤出点笑,"嗐,混口吃的呗。您这…刚从铁砧子上下来?" 他心想:这大哥真像个人形高达,扛过枪,修过坦克,现在打铁…这体能槽怕是深不见底。 李庆祥把车支好,笑着回应:"可不嘛。我说长顺,大小伙子光扛包哪成啊?劲没地方使?轧钢厂正招工呢,进去学门正经手艺多好?"那语气,透着军人式的直爽和一种天然的优越感——国营厂正式工对盲流体力降维打击。 苏长顺心里那白眼翻得跟哪吒闹海似的。 试试?介绍信呢?街道办王主任那张包公脸见过吗?没个正当理由,轧钢厂的大门都进不去! 他脸上却堆起那副招牌懒散笑,学着李庆祥那口气:"嗨,没那个福分!不像您,枪林弹雨出来的功臣,端的那是镶金边的铁饭碗!我就慢慢扑腾,兴许哪天祖坟冒青烟了呢?"嘴上说着混话,脑子里的CPU可没闲着。 三个月,他把四合院这微型江湖的情报站都捋明白了。机会?有!就藏在中院那个二愣子身上——傻柱,何雨柱! 那小子,20岁混成轧钢厂后厨班长,油汪汪的岗位!技术可以,嘴比茅坑还臭,不过主要针对许大茂,但心眼儿…嗯,勉强算是个好零件。 最重要他能自由出入轧钢厂,还容易忽悠! "曲线救国!"他进不去大门?那就让傻柱当快递小哥!送啥?当然宣传画!这可是他的老本行之一。前世话剧社编剧本,舞美宣传门儿清。 这年头,啥事儿不得刷标语,贴海报?钢厂开会搞运动,能缺了这排面?弄几张视觉冲击力强的宣传画,往厂宣传栏那么一贴… 苏长顺嘴角勾起一丝算计的弧度——这活儿,体面,轻松,离领导近,潜力股! 正美滋滋地琢磨怎么忽悠傻柱入伙呢,中院方向的吵闹声,跟开锅了似的! "傻柱!你丫皮痒欠收拾是吧?"一个尖得能扎破耳膜的声音炸响,一听就是后院那个嘴炮王者许大茂,如今小伙子才17岁,还在实习当电影放映员学徒呢。 "许大茂!你个狗X操的玩意儿!再满嘴喷粪一个试试?"傻柱那破锣嗓子紧随其后,带着火气。 苏长顺瞬间精神了!瞌睡虫跑得精光。这仨月最大的娱乐项目就是看这对欢喜冤家唱双簧,绝对比收音机里的相声还提神! 他立马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跟老猫闻着腥味儿似地,迈开八字步就朝中院晃悠,脸上那表情,就差抓把瓜子了。 刚到中院,好戏已经开场! 傻柱正撸胳膊挽袖子,那架势恨不得把许大茂当小鸡仔拎起来。 许大茂怂归怂,嘴强王者的尊严不能丢,躲在后罩房的台阶上虚张声势:"试试就试试!傻柱你丫装什么大瓣蒜?天天嫂子长嫂子短的往秦淮茹跟前凑,送吃送喝那股热乎劲儿,当院里人都是瞎子?人家贾东旭还在呢!你这叫什么?这叫耍流氓,撬兄弟墙角!" "我X你祖宗!"耍流氓这词儿绝对戳了傻柱的肺管子,脸腾地红成了猴屁股,眼珠子瞪得溜圆,一个箭步就要上去动手。 "住手!都给我住手!"中院易家屋门一开,易中海闪亮登场。 这位高级钳工,蓝布工装洗得发白。脸上那是标准的公平秤表情——严肃,公正。 "看看你俩!像什么样子?大庭广众之下,抡胳膊动腿的,还有点工人阶级的觉悟没有?邻居之间要和睦!" 许大茂一见这道德标杆,立马戏精附体,苦瓜脸一摆:"一大爷哎!您可算来了!您得给我做主啊!您看这傻柱子,仗着自己臭厨子劲大,就想打人!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他对秦嫂子那点心思,就差刻脑门…" "许大茂!"易中海猛地提高嗓门,一个不许造谣的眼镖射过去,直接打断施法。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邻里和睦团结为重!嚼这种舌根,就是破坏团结!柱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跟他一个孩子较什么劲?"话锋一转,直接轻拿轻放,"散了吧散了吧!都回家!柱子,你不赶紧给雨水做饭去?别饿着孩子!"老套路,转移焦点,各打五十大板。 傻柱梗着脖子,憋着一股邪火,却也不好当众驳易中海这德高望重的面子,冷哼一声,不甘心地想撤。 就在这时! 一直斜倚在月亮门边上的苏长顺,慢悠悠地开口了。 声音不大,不高,甚至有点慵懒,偏偏每个字都像小针一样,精准无比地扎进院里每个人的耳朵眼儿。 "嗬,完事儿啦?"他咂咂嘴,一脸遗憾,"我这板凳瓜子刚备齐,还以为能看场大戏呢。" 他看向气鼓鼓的许大茂,眼神带着点惋惜:"你这张嘴,不去厂工会说快板可惜了,词儿是真溜,就是没一句在调上。" 又转向傻柱说:"柱子,跟这种长了雀舌头的玩意儿置气?不值当,掉价儿。" 傻柱一愣,噗嗤一下差点没憋住笑。 许大茂刚想回嘴骂"你骂谁麻雀呢?"苏长顺话锋像蘸了墨的笔尖,轻轻一转,稳稳点向脸色开始沉下来的易中海。 "不过话说回来,"苏长顺脸上挂起戏谑的笑,"易师傅您这和稀泥糊弄事的本事,啧啧,真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瞧这端平的一碗水,晃都不带晃的,端的是又平又稳,尽显咱工人阶级公正无私的风骨!就是不知道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这水底下沉着的东西,是些碎嘴子,还是点儿别的…沉甸甸的心意?" 话音落地,傻柱脸上的笑转成疑惑,能有啥心意? 易中海沉着脸,眼神锐利直勾勾刺向苏长顺,腮帮子都绷紧了:"苏长顺!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目无尊长!这院子里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得到…" "哎呦!打住打住!易师傅您可别抬举我!"苏长顺连忙夸张地拱手作揖,脸上那懒散笑容不变,眼神却像狡黠的狐狸,"我这就是小辈儿一句闲磕牙,活跃活跃咱院里气氛!您老肚里能撑航空母舰,可别跟我这混小子一般见识!" 他站直身子,拍了拍空空如也的灰布褂子口袋,"我还得回去琢磨晚上那俩窝头怎么蒸才能不噎死呢,您几位先忙着!" 说完,冲傻柱又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也不管身后那几道想戳死他的目光,晃晃悠悠,跟没事人似的溜达回了前院。 回屋,关门。 苏长顺靠在门板上,脸上那副懒散表情彻底褪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呵,道德天尊?想pua我?门儿都没有!" 宣传画计划在脑中愈发清晰。他麻溜地从床底捞出那个捡来的硬纸壳,变戏法似的拿出半管墨汁和秃毛笔,动作麻利得跟刚才的懒汉判若两人。 刚铺开纸壳,蘸上墨汁,傻柱那破锣嗓子就在院门口炸响:"长顺!苏长顺!出来出来!急事儿!" 苏长顺嘴角一弯,上钩了。 开门,傻柱像头牛犊子冲进来,脸上表情复杂:"刚才你埋汰一大爷…是啥意思?我知道他和稀泥,但你说他水底下的心思…"他挠挠头,一脸求知欲。 苏长顺没直接回答,反手把门带上了点,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柱子,我问问你,易师傅是不是总跟你说:柱子啊,贾家不容易,孤儿寡母的,你心好,有本事,得多帮衬帮衬?" "啊?对啊!"傻柱瞪眼,"秦淮茹带个孩子是不容易嘛…" "唉,我说傻柱啊傻柱,你这名儿真没白叫,"苏长顺拍拍他肩膀,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同情,"你就没想过?贾东旭是他徒弟!亲的!他帮贾家,贾东旭以后能不念他的好?能不给他养老送终?那他咋不自己使劲儿帮?非老把你往前推?你这么听话,你是他亲儿子啊?" 苏青本想吐槽,你是他易中海养的狗吧?不过想想挺侮辱人的,他也怕傻柱直接给他一拳。 傻柱脑子里嗡一声,他就算再傻,听出了好赖,那亲儿子讽刺他呢,易中海真正的亲儿子是贾东旭,他表情有点僵。 苏长顺趁热打铁,坏笑着转移话题:"还有,刚才许大茂那孙子说你惦记秦嫂子,你脸红脖子粗的干嘛?喜欢就喜欢呗,人之常情!又不犯法!怕什么!但你得心里得有杆秤!" 他凑近点,声音压得更低,"秦嫂子是真拿你当热心好邻居,还是只把你当成…一个能蹭点油水,使唤方便的傻柱子?"最后仨字儿咬得特别重。 傻柱的脸唰的又红了,这次是窘迫加恼怒:"你…别瞎说!我就是看她可怜!" "行行行,看人家可怜,"苏长顺笑着举手投降,不再逗他,傻柱爱咋咋地,他可没那心情操心,他需要的是用傻柱办自己的事儿:"说正事!你在厂里,能经常见着厂长吗?" "厂长?"傻柱撇嘴,注意力被转移,"我就一颠勺儿的厨子,哪能天天见?顶多开大会老远瞅两眼。咋的,你想进厂?" "可不是嘛!"苏长顺重重叹口气,一指炕上那张硬纸壳,"不过兄弟我啊,手里有点硬通货!"他抄起秃毛笔,蘸着墨汁,在纸壳空白处唰唰唰几笔。 一个肌肉虬结、抡着大锤的工人形象拔地而起,虽然线条粗犷,但那筋骨感、那抡锤时迸发的气势,活脱脱就是咱们工人有力量的生动写照! "嚯!"傻柱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凑近了看,"长顺!你丫深藏不露啊!画得真像!比厂宣传栏里贴的那些个呆板货强多了!" "小意思,"苏长顺故作高深地掸掸不存在的灰,"哥的本事多着呢!我问你,要是我画几张这样有劲儿的画,主题突出,领导看了肯定稀罕!你能不能想法子,帮我递到厂里管宣传的头头儿手里?或者…能让哪个领导偶然看见也行?"他一脸"这很简单吧?"表情看傻柱。 傻柱为难了:"我…我一厨子,咋递啊?递菜谱人家能要…" "谁让你递厂领导手上了?"苏长顺翻了个小白眼,"你认识宣传科跑腿打杂的不?哪怕认识个扫宣传栏的呢!你就跟他们扯闲篇的时候。"他模仿傻柱的语气,"嘿,知道吗?我们院有个哥们儿,画宣传画儿简直绝了!跟活人似的!我这有张他画的,要不现在给你开开眼?完事儿你就把我画的给他们一亮!" 苏长顺眼中精光闪闪,"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东西好,还怕没人看上?到时候问起来,这不就顺理成章了?" 傻柱看着那画,又看看苏长顺那张一看就很懂行的脸,有点犹豫:"这…能成吗?" "柱子,没试过怎么知道馅饼是肉馅儿还是豆沙馅儿?"苏长顺直接把那张刚画的半成品纸壳塞他怀里。 "就当帮兄弟一把!成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你想收拾谁…兄弟我保准给你设计出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还能让全院都笑话他的高招!"他压低声音,跟搞地下接头似的。 "能收拾许大茂?"收拾许大茂这事精准击中了傻柱的爽点!许大茂那张贱嘴是他二十年人生最大痛点!一股为民除害的豪气瞬间充满胸口! "干了!"傻柱一巴掌拍在大腿上,"明儿我就拿去厂里!到厂板报宣传栏蹲着,不过…"他抱着纸壳子强调,"这画,得多画几张!越漂亮越好!气势!懂吗?" "放心!"苏长顺拍胸脯,"晚上就给你整!保管比新出锅的白面馒头还招人稀罕!" 傻柱揣着画,兴冲冲地走了,仿佛已经看见以后许大茂跪地求饶的场面。 苏长顺看着他的背影,摩挲着下巴:"嘿,第一步,成了。"他转身铺开纸壳子,眼神亮得像点了探照灯,"宣传画…得加点什么料,让人看了就挪不动步呢…" 窗外的吵闹隐约传来。"啧,咱这院儿,还真是个永不冷场的舞台。"苏长顺嘀咕着。 第2章 吃饭的地方有了 第二天晌午,轧钢厂后厨的油烟味和蒸汽还没散尽呢,傻柱何雨柱就揣着硬纸壳子,鬼鬼祟祟地溜达到了厂区宣传栏附近。 宣传栏前面,管板报的小李干事正犯愁呢,手里捏着根粉笔,对着空空如也的黑板面壁思过。 今儿厂里要搞个安全大检查的动员会,科长让他赶紧弄幅醒目的宣传画挂上去,可这脑子跟黑板一样空,画工人还是画齿轮?愁得他地中海都快秃了。 傻柱瞅准时机,跟地下党接头似的溜达过去,用胳膊肘杵了杵小李的后腰眼儿:"嘿,李干事,愁啥呢?眉毛都拧成麻花了!" 小李吓了一跳,回头见是后厨的傻柱,没好气道:"何班长,您不颠勺去,跑这儿消遣我来啦?烦着呢!科长催命似的要画,我这手艺您又不是不知道,画只鸡都能画成四不像…" "嘿嘿,甭烦!"傻柱得意地咧嘴一笑,左右看看没人注意,唰一下从怀里掏出那张卷着的硬纸壳,跟展示什么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摊开在宣传栏旁边的水泥台上,"瞧瞧!给哥们儿开开眼,瞅瞅这画儿…咋样?" 一股淡淡的墨味儿散开。 小李干事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往那纸壳子上一瞟——唰!眼珠子当时就定住了! 那不是什么精细工笔,线条甚至有点狂野粗放,但那构图…太有冲击力了! 正中央一个钢铁工人,不是平时宣传画里那种站得笔直,笑容憨厚的模子,而是弓着腰背,肌肉虬结的胳膊青筋暴起,轮着柄夸张巨大的锤头,正用尽全身力气砸向一块烧得通红的铁锭!火花四溅!那工人的侧脸绷紧,汗水仿佛要滴下来,眼神专注得吓人,透着一股子能把天砸个窟窿的狠劲儿!背景是几根粗壮的线条勾勒出的厂房大梁,隐约能看到炉火的红光。整个画面带着一股原始又澎湃的动感! "嘶…"小李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精神了,腰板挺得倍儿直,手指头不自觉地在那画面上凌空划拉。 "了不得!了不得啊!这…这谁画的?这气势!这劲儿头!我老天爷,比《武松打虎》都带劲!安全第一?还用费唾沫星子喊口号?看了这画,谁敢不戴安全帽进车间,那锤子下一秒就能落他脑袋上!主题太他娘的突出了!神了!真神了!" 傻柱一看小李这反应,心里那点小忐忑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比吃了刚出锅的红烧肉还美。 他腰杆一挺,下巴颏都快抬到天上去了:"那是!也不看看谁带来的!我住的那大杂院,前院东屋,我一兄弟!苏长顺!手艺人!深藏不露懂不懂?人家这画,讲究!那叫啥来着?哦对!一目了然!传神!懂不懂?" 他拍着胸脯,把昨天苏长顺跟他忽悠的话现学现卖,还添油加醋,"人家说了,这叫…呃…视觉锤?专门往人眼睛里钉钉子的!厂里开会那些干巴巴的玩意儿,能比得上这个?" 小李干事哪还管什么视觉锤还是听觉钉,他激动得脸都红了,小心翼翼捧着那硬纸壳,跟捧个金元宝似的:"成了!何班长!你可算救了我一命啊!这画要是贴上,别说科长,厂长来了都得叫好!" 他一把拉起傻柱:"走!找赵科长去!这回咱得邀个大功!" —————————— 宣传科科长赵世武的办公室烟雾缭绕。赵科长正被上级催报宣传计划和厂里千篇一律的宣传形式搞得焦头烂额,一根大前门都快烧到烟屁股了,也没抽完半篇能让他眼睛一亮的新点子报告。 正愁呢,哐当一声,门被小李风风火火撞开了。 "科长!科长!您快瞅瞅!好东西!发现个大宝贝!"小李跟献宝似的冲进来,差点把跟在后头的傻柱绊个跟头。 他把那张硬纸壳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赵世武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上。 "啧!小李子!稳重!稳重!说过多少次了!咱们宣传口是门面…"赵世武皱着眉抬头,习惯性地训斥,但话刚说一半,目光就被摊开的画死死吸住了! 后面的话全卡在喉咙里。 赵世武猛地站起来,连屁股底下的椅子都被带得嘎吱一声。 他一把推开碍事的文件堆,俯身凑近那画,眼神跟探照灯似的在那粗犷有力的线条和极具张力的画面上来回扫射! 办公室里死寂了几秒钟。 突然—— "好!!!"赵世武猛地一拍桌子,力道之猛,震得桌上的搪瓷缸盖子哐啷啷直跳!"好小子!!!绝了!!!" 他脸色潮红,激动得手指头都哆嗦:"这味道!这气势!对!就是这股劲儿!这才是我们钢铁工人的精气神!不是干巴巴喊口号!是用眼神,用肌肉,用火星子迸出来!一目了然!主题鲜明!直击人心!小李子!哪弄来的?咱厂里哪个车间藏龙卧虎了?这人我要了!必须马上给我搞到宣传科来!" 他的声音洪亮,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兴奋和决心。困扰了他小半月的宣传难题,仿佛在这幅画里找到了泄洪的闸门! 小李干事兴奋地直搓手,一指旁边的傻柱:"科长!是何班长!何雨柱带来的!是他一个院的邻居画的,叫…叫苏长顺!" 傻柱挺胸抬头,努力憋着笑,感觉这辈子都没这么扬眉吐气过。心里对苏长顺那点佩服,蹭蹭往上涨。 "苏长顺?"赵世武目光炯炯地转向傻柱,"多大年纪?干什么的?现在人在哪?" "报告赵科长!"傻柱站得笔直,声音洪亮,努力模仿着电影里见过的战士报告样子,"苏长顺,二十一!没工作!就在家待业!但人绝对有本事!画这个就是小菜一碟!我跟他住一个院,打包票!" "好!何雨柱同志!"赵世武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回拍在了傻柱肩上,拍得他一趔趄,"做得好!发现了宣传战线的好苗子!这样,你下班回去后,马上告诉这位苏长顺同志!就明儿一早!穿干净利索点,跟你一起来厂里!直接把人带到我办公室!我亲自带他去见厂长!门卫我今儿下班会大好招呼。" 赵世武声音斩钉截铁:"特事特办!人才难得!咱们宣传科要特招他!手续我亲自带他找厂长批!轧钢厂宣传口需要这样的人才!" 傻柱被拍得肩膀疼,心里却乐开了花,扯着嗓子应道:"是!赵科长!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人明儿准到!少一根汗毛算我的!"感觉这事儿比自己当大厨还风光! 从宣传科出来,傻柱感觉脚下跟踩着棉花似的,轻飘飘回了后厨,看谁都觉得顺眼。 下午干活炒大锅菜,那胳膊轮得比画里砸铁锤的工人还带劲儿!锅铲翻飞,香气四溢!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傻柱连食堂发的那个窝头都没顾上啃,揣在兜里当宝贝,撒丫子就往家跑。 —————————— 夕阳西下,前院的水龙头边正上演着日常排队大战。前院各家主妇们提着桶,端着盆,嘴里念叨着张家长李家短。 杨瑞华眼尖,瞅着傻柱跟被狗撵了似的窜进院子,直奔前院东厢房那间苏长顺的破屋子。 "砰!"傻柱直接撞开了苏长顺家的破门,伴随着破铁碰撞的叮当声。 苏长顺正坐在炕沿上,调侃自家身世像本破书——老爹早年间被小日本刺刀请去当免费劳动力,自此人间蒸发,老妈带着十六岁唯唯诺诺的原身,被村里那帮亲戚挤兑得没活路,一咬牙带着原身一路从陕北流浪到刚解放不久四九城。 又赶巧政府正搞安置,母子俩运气爆棚,在南锣鼓巷95号大院分了间厢房,总算是不用风餐露宿,有了个能把腿伸直睡觉的地儿。 原主母亲却没有享福的命,早在三年前因为肺痨去世,只留原身一人靠扛包苟活。 "咋啦柱子?让狗撵了?还是又跟许大茂干架了?"苏长顺收起记忆,他还真被傻柱冲撞吓了一跳。 "干架?老子现在心情好得能上房揭瓦!"傻柱一把抓住苏长顺的胳膊,激动得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成了!长顺!牛啊你!太牛了!" "啥成了?画的事儿?"苏长顺心里有谱,面上还装着点小懵懂。 "还能有啥?你的画!神了!"傻柱唾沫横飞,把中午在宣传科的情景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赵科长!就是那个管宣传最大的赵世武!见了你的画,嚯!差点没跳起来!一劲拍桌子说:绝了,好小子!这人我马上要!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 他学着赵世武拍桌子的样子,拍得苏长顺的炕沿咚咚响:"人赵科长拍桌子了!亲口说的!就明儿一早!让我带你去厂里!他亲自带你去见厂长!要特招你进宣传科!长顺!你要进轧钢厂了!是坐办公室的干部苗子!" "噗…"苏长顺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 成了!真成了!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咚一声落了地,激起的全是惊喜的浪花。 前院水龙头边上,那点嗡嗡的议论声瞬间没了,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嚯!"不知是谁低呼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都聚焦在了苏长顺那间小小的破屋门口。 有震惊,有疑惑,更多是难以置信——这整天扛大包的苏家小子,闷不吭声的,咋就跟坐办公室的干部苗子挂上钩了?还劳人家科长亲自带他去见厂长?特招! 杨瑞华手里活停住,阎埠贵刚巧端着他心爱的茶缸出来倒水渣滓,听到这话,手一抖,差点把宝贝茶缸给摔了! 整个四合院前院,第一次因为这个整天看着懒懒散散,嘴还特别损的前院小子,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有傻柱兴奋的嗓门在回荡:"咋样长顺?哥们给你办这事儿漂亮不?你就说怎么收拾许大茂吧!" 苏长顺心道,收拾啥许大茂,他要去供销社辞工呢。 当下就业环境里,没有哪份工作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哪怕是临时性岗位,突然离职也会带来一系列麻烦,处理不好,可能被扣上诸如缺乏责任感,职业素养差,不能吃苦,逃避劳动的帽子。 第3章 初进轧钢厂 傍晚的夕阳把供销社后门那条小巷拉得老长,油腻腻的地面散落着些菜叶子。 几个刚卸完货的临时工正靠在墙根儿歇气儿,抽烟吹牛,身上的褂子比苏长顺那件还馊。 张主任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腆着肚子,背着手在卸货区溜达,手里的搪瓷缸子冒着热气儿,眼睛眯缝着,一副老子"管着你们这群苦哈哈"的神气。 苏长顺和傻柱一露面,王主任的眉头就下意识皱了一下。 苏长顺这小子干活勤快,手脚麻利,算是他手下临时工里拔尖的,但也仅限于此了。 至于傻柱?那小子不是轧钢厂厨子吗?跑这儿干嘛? "张主任,忙着呢?"苏长顺脸上带着笑,一如既往地客气。 "嗯,小苏啊,正好你来了,"王主任用搪瓷缸盖子划拉着缸沿,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明天有一批白糖,你早点过来,力气活儿…" "张主任,"苏长顺打断他,笑容不变,声音却比平时清亮了几分,"跟您报告个事儿。明天这活…还有以后的活,我都干不了啦。" "干不了?"张主任小眼睛一瞪,"啥意思?嫌钱少还是活儿累?我可告诉你,这活多少人抢着干呢!要不是我看你小子实诚…" 旁边傻柱可憋不住了,苏长顺那副谦逊样他看不下去了,大喇喇地一步上前,那嗓门震得墙灰都快往下掉:"张主任!您老歇歇吧!还白糖呢?我们家长顺儿啊,轧钢厂宣传科赵科长亲自拍板,明天一早就特招去坐办公室了!跟您这儿扛白糖?那不成大炮打蚊子,委屈人才嘛!" "特…特招?轧钢厂宣传科?坐…坐办公室?"王主任嘴里那点茶叶梗子差点噎住,胖脸上的肥肉都抖了两下,看苏长顺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那点"临时工管事儿"的优越感一下碎了个稀烂,小眼睛里全是不敢相信的震惊,"小苏…真…真有这事儿?"他声音都变调了。 靠在墙根歇气的几个临时工也全都傻眼了,手里的烟头掉了都不知道。 去轧钢厂坐办公室?对他们来说,这简直跟飞上月球一样遥远! 苏长顺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笑模样,还带点恰到好处的腼腆:"张主任,承蒙您照顾了,长顺记在心里了。是厂里赵科长抬爱,看我画的那宣传画还凑合,就给了这个机会。" 他轻飘飘的一句凑合,把这事儿定性成了领导赏识,不是他要辞工,是国营大厂要特招他。 王主任的胖脸瞬间精彩纷呈,震惊过后是强挤出的假笑和掩饰不住的讪讪:"哎哟!哎哟!你看这事闹的!好事!天大的好事!小苏…苏同志…不不,以后得叫苏干事了吧?" 他搓着手,那点官威消失得无影无踪,"你咋不早说呢?早知道有这前程,我那敢这么使唤你呀!这…这真是咱们供销社的光荣啊!以后在厂里高升了,可别忘了咱们这儿的老同事…"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这尊即将升天的菩萨送走,顺便拉点人情。 "哪能呢张主任,"苏长顺笑得更真诚了,也上前一步,压低点声音,"主任,这三天的工钱…您看方便的话…" 他搓了搓手指,这钱,必须要!这是他这汗珠子换来的血汗钱,更是象征他走向新生活的开始!姿态可以放低,该拿的钱一分不能少! "啊!工钱!"王主任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状,"对对对!放心!少不了你的!明天…不,现在就给你结了!我去拿!" 没两分钟,王主任颠着一身肥肉跑回来,手里攥着一叠票子,不光有今天的工钱,还多塞了几张毛票,硬塞进苏长顺手里,满脸堆笑:"拿着拿着!苏同志!就当…就当供销社给你的贺礼了!以后常来玩啊!" 那语气,比送亲儿子还亲热。傻柱在旁边看得直咧嘴。 刚才王主任那副嘴脸他可记得清楚,前后反差也太大了!他忍不住嘟囔:"哼,真是看人下菜碟儿…" 苏长顺不动声色地把钱揣进兜里,对张主任客气地点点头:"多谢主任,那我这就回去准备准备,明天还得去报道。" 王主任一路送到后巷口,笑得跟弥勒佛似的。 离开供销社老远,傻柱才啐了一口:"呸!什么东西!翻脸比翻书还快!长顺,你刚才就该让他臊着!" 苏长顺掂量着兜里那摞带着汗味儿的票子,心里踏实了不少:"跟这种人,犯不着,咱以后的路宽着呢!" —————————— 第二天一早,傻柱破天荒地没睡懒觉,穿上自己那身最体面的工装,还特意扒拉出双没补丁的布鞋,早早地就冲到苏长顺屋门口守着。 苏长顺也换了身干净的灰布衣裳,把昨晚熬夜赶出来的几张画带上——有工人劳作的,有军民一心的,构图主题鲜明,张力十足——小心翼翼地卷好拿在手里。 "走!何大厨!" "走着!长顺干事!" 俩小子雄赳赳气昂昂,在一众邻居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尤其是前院阎埠贵家窗户后那几道精光闪烁的视线,直奔轧钢厂。 有傻柱这个活招牌带路,门卫大爷受到指令,连问都没多问一句,还要啥介绍信?领导要求就是最好的介绍信。 宣传科在厂办公楼的二楼。赵世武科长早就等在办公室了,桌上还特意摆了个干净的搪瓷缸子。 一看见苏长顺跟在傻柱后头进来,他那双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瞬间亮了! 苏长顺?真人比傻柱描述的可精神多了!眼神透亮,腰杆笔直…嗯,有点文化气儿的?那怀里揣着的宣传画更让他心痒难耐。 "赵科长您好!"苏长顺不卑不亢,声音清朗,先开口打招呼,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拿捏好不怯场又尊重领导的分寸,把卷着的画双手递过去,"这是我连夜赶出来的几张样品,您给指点指点?" 赵世武按捺住激动,接过画,在办公桌上小心展开。 一张张看过去。 一幅军民鱼水情,战士们帮老百姓挑水,老农妇递上粗陶碗,眼神真挚感动,背景是秋收的田野,充满朴素的情感和力量。 一幅安全生产大于天,构图严谨,安全帽,操作规程箭头清晰醒目,却丝毫不显呆板,核心人物专注的神情极具感染力。 还有一张工业学大庆,炼钢工人群像,姿态各异却合力拧成一股绳,充满了排山倒海般的集体力量感! "好!好啊!!"赵世武每看一张就忍不住赞一句,最后直接站起来,一把抓住苏长顺的手用力握了握,摇得苏长顺手发麻,满脸都是发现宝贝的狂喜。 "小苏同志!人才!真正的人才!你这种画法儿,我是头回见!好家伙,跟活了似的!主题突出,构图巧妙,有思想!有力量!这东西宣传效果,顶一百张大字报!这正是我们急需的!你的能力,完全胜任宣传干事的工作!" 他大手一挥,豪情万丈:"走!长顺同志!我亲自带你去见杨厂长!把你的画带过去!让厂长也开开眼!特招手续,咱们这就把它办喽!小何同志!" 他一扭头,对还沉浸在"我兄弟太牛逼了"氛围里的傻柱喊了一嗓子,"你回去忙你的!午饭加个肉菜!记我账上!今儿高兴!苏干事以后可就是咱们宣传科的人了!" "哎!好嘞科长!您放心!包我身上!"傻柱乐得见牙不见眼,比自己升职还美,风风火火地走了,急着去食堂显摆他兄弟被特招的大喜讯。 苏长顺被赵科长这热乎劲儿感染着,也跟着热血上涌。他拿起宣传画,深吸一口气,看着赵世武灼灼的目光:"科长,我准备好了!" 赵世武哈哈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好小子!有股子机灵劲儿!咱们这就…让厂长也见识见识一见倾心的宣传画!" 他带着苏长顺,就像揣着个能改变宣传科命运的宝贝疙瘩,大步流星地朝厂长办公室方向走去。 走廊里回荡着赵科长噔噔噔有力的脚步声和苏长顺那颗越跳越有力的心跳声。 供销社扛包?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从今儿起,他苏长顺,是堂堂轧钢厂的宣传干事了! 第4章 招工流程 赵世武带着苏长顺,脚步生风地穿过轧钢厂办公楼的走廊。 苏长顺跟在后面,怀里紧紧抱着宣传画,表面平静,手心却微微出汗,希望最后一步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到了二楼顶头那间挂着"厂长办公室"牌子的房间外,赵世武深吸一口气,整了整他那件四个兜的干部装衣领,抬手笃笃笃敲了三下,声音洪亮有力。 "进来!" 一个略带威严,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赵世武推门而入,苏长顺紧随其后。 厂长办公室宽敞明亮,一张半旧的大办公桌后,坐着轧钢厂管生产的一把手,杨厂长。 四十多岁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国字脸,眼神锐利有神,带着种久居高位的沉稳气度。 他面前摊着文件,手边搪瓷缸子还冒着热气。 "老赵?这个点来,有急事?"杨厂长抬起头,目光在苏长顺身上略一停顿,带着询问。显然对一个陌生小年轻跟着进来有点意外。 "厂长!急事!也是大好事!特大的好事!"赵世武脸上的笑容都快盛不下了,上前两步,也不顾什么礼节了,迫不及待地就把苏长顺带来的画摊开在厂长办公桌上,正好把那份文件盖了个严实。 "厂长您快瞅瞅!就这画!我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这么有劲儿的宣传画!"赵世武指着那幅《军民鱼水情》,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画上了,"您瞧瞧这感情!朴实!真诚!老百姓递碗水,战士擦汗,看着就心里热乎!比干巴巴喊军民一家亲强一百倍!" 他又翻到《安全生产大于天》,"再看看这个!主题多突出?安全帽下那双眼睛,跟焊住了似的盯着操作规程!这安全意识!还用开会念文件强调?工人兄弟看这画一眼,谁敢违规?再看这《工业学大庆》,这股拧成一股绳的劲儿!气势磅礴!" 赵世武像个狂热的粉丝,唾沫横飞地把每幅画的优点嘚吧嘚吧全抖落出来,仿佛这画是他亲儿子。 杨厂长的目光起初带着点被打扰工作的不耐,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线条粗犷却极具生命力的画面上时,那份不耐渐渐被惊奇,欣赏取代。 他身子微微前倾,手指在《军民鱼水情》上那碗水,那粗糙的手纹上轻轻拂过,又在那张《工业学大庆》工人群像的磅礴气势上久久停留。 眉头先是蹙起,然后缓缓舒展,眼神越来越亮! "嗯…"杨厂长半晌发出一声长长的鼻音,带着由衷的赞许,抬头看向赵世武,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声音也缓和了许多,"老赵,还别说,这几张画,确实有点意思!不落俗套!有力量!很能打动人!哪弄来的?美术学院的教授新作品?还是厂里头里又发现能人了?"他直接忽略了被压住的文件。 赵世武一听这话,腰杆更挺了,一把将旁边安静站着的苏长顺往前推了半步:"厂长!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这小伙子画的!他叫苏长顺!…呃,就咱们厂后厨何雨柱他们院里的邻居!" "哦?他画的?"杨厂长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目光如炬地投向苏长顺。 眼前这小伙子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眼神却极为清澈镇定,反倒有种处变不惊的气质。 "小同志,这是你画的?"杨厂长的声音带着几分考较。 "报告厂长!"苏长顺声音清朗,不卑不亢,"是我画的。以前自学过一点,就想用比较粗放点但…比较有力道的方式,把咱们工人的精气神和上面的号召,更直观、更贴切地表现出来。画得粗糙,让厂长您见笑了。"他特意强调工人的精气神和上面的号召,表现自己。 "自学?能有这水准?"杨厂长点点头,赞许之情更浓了,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画,"不错!非常不错!你这个想法对头!宣传就得这样,让人一看就懂,一看就受到感染!比空洞口号强百倍!老赵啊,这回你眼神不错!这人才,对咱们厂宣传工作是个有力的补充!我支持!" 赵世武一听支持二字,心头大石落地,正要咧嘴笑开。 杨厂长却话锋一转,那丝原则性的谨慎和身为厂长的责任感又浮上来,眉头微微锁起:"不过…老赵啊,你也知道咱们现在厂里的招工流程。国家有政策,劳动部有计划,要嘛走正常的招工计划指标,要嘛公开面向社会招募,择优录取。特招…也有,但涉及面广,劳动局那边要专门申请,说明特殊人才的必要性,还要备案审核…"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程序上,比较麻烦,不是一两天能批下来的啊。"说着,目光又扫了一眼苏长顺,带着点爱才又不得不顾虑规矩的复杂意味。 赵世武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厂长!"赵世武急了,那股护犊子的劲儿噌就上来了,声音都高了几分贝,就差拍桌子了,"麻烦?!我的厂长大人哎!麻烦也得办!这事儿等不得!您看看这画!再看看别的厂贴的那些死气沉沉的玩意儿!咱们宣传口现在啥水平?那跟国画似的慢悠悠还行?得抢人!得抢在前头!苏长顺这种人才,那就是稀缺资源!" 他拍着那几幅画,情绪激动:"您信不信?今儿咱们犹豫一天,明儿这消息漏出去,别的厂子?街道办?那帮家伙鼻子比狗还灵!转眼就能把人挖走!到时候人家宣传搞得风生水起,咱这边还抱着老黄历干瞪眼!黄花菜都凉透了我告诉您!上哪再找一个这么懂咱工人心思,又能把政策画得活灵活现的画手去?" 赵世武急赤白脸,把画手俩个字咬得极重,唾沫星子都快飞到杨厂长缸子里了。 杨厂长被赵世武这连珠炮说得身子微微后仰,脸上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但眼神却是在认真思考。 赵世武说得话糙理不糙,宣传确实需要这种新意和冲击力。他看着那几幅画,再看看旁边沉静站着的苏长顺,心里那杆秤明显倾斜了。 "行行行,"杨厂长放下搪瓷缸子,抬手止住还要继续战斗的赵世武,"你说得在理,人才难得。咱们不能拖,更不能让人抢了先手。" 他沉吟片刻,终于拍板:"这样!特招程序咱们按规矩走,不能乱。但是,"他看向苏长顺,眼神变得锐利和果断,"长顺同志,人才不能浪费!今天,你就正式算进咱们厂!老赵,人,你宣传科先接收!编制走特殊通道,先挂个…临时工的身份!" 他这话一落,办公室里空气都安静了一瞬。苏长顺心里咯噔一下,表情不变,但呼吸微微一滞。傻柱昨晚吹的干部苗子凉了半截?换临时工了?这落差… 只听杨厂长接着道:"别误会长顺同志,不是不看重你的能力。而是这特招名额审批需要时间流程,劳动局那边有规定,急不得。你先进厂,跟着老赵干事,该干啥干啥,工资待遇…先按临时工的最高标准给你走!等我和老赵这边,把向劳动局的特殊人才申请报告打上去,跟劳动局那边的协调做通了,批文一下来!立刻!马上就给你转成正式工!该享受的待遇,一天不少你的!" 杨厂长说得斩钉截铁,目光炯炯地看着苏长顺:"你看怎么样?长顺同志?厂子肯定需要你这支笔!不会亏待你!" "临时工"到"正式工"的许诺!这是给吃定心丸,也是一步到位的折中方案! 苏长顺他不懂这个年代的招工,他以为厂长一句话就能随便让他入职,其实不然特招手续麻烦!厂长能留下他去打申请,这力度,已经是目前能做到的极限了!他还能要求什么?难道非得让厂长现在就去违规操作? 他立刻站得笔直,脸上露出真诚的感激和决心:"多谢厂长!多谢赵科长信任!能进轧钢厂,为国家建设出力,是我的光荣!临时工也好,正式工也罢,我都一样工作!绝不辜负厂长和科长的厚爱!保证完成任务!"表态铿锵有力,姿态谦虚积极,先干工作!啥身份都是进! 这话说得让杨厂长心里更是熨帖!看苏长顺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小伙子懂分寸,知进退,识大体,不怨天尤人,知道先扎下根!是干事的人! "好!"杨厂长重重一拍桌子,"老赵!人就交给你了!手续方面,我亲自跟进!你把苏长顺同志安排好!今天就开始工作!" 赵世武乐得差点蹦起来:"是!厂长!您放心!保证让他发光发热!"他激动地拉着苏长顺的胳膊,"走!长顺同志!跟我回宣传科!咱们这就开始规划!" 虽然临时工略有点美中不足,但这可是厂长亲自拍板保了的!板上钉钉了!他仿佛已经看到宣传科在苏长顺这支生花妙笔的加持下,在部里甚至市里扬眉吐气的场景了! 第5章 初露锋芒 苏长顺"特招"进厂的事儿,像长了翅膀一样,当天就传遍了整个轧钢厂。 不过版本有点走样,传成了"宣传科赵科长慧眼识英才,亲自从大街上挖来一个天才画师,连杨厂长看了画都拍案叫绝,当场特批进厂!" 虽然身份暂时是临时工,但在工友们朴素的认知里,能让厂长亲自点头的,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大能人! 宣传科瞬间成了全厂最热门打卡地!连带着赵世武走路都带风,逢人就提两句我们小苏。 赵科长效率极高,直接把厂门口那几块又大又旧,常年被风雨侵蚀得字迹模糊的宣传板报划给了苏长顺,作为他展示才华的第一个舞台。 老赵原话:"小苏!把你这画风!这劲头!都给刷上去!让工人们上下班第一眼就能看见!" 苏长顺心里早有计划。他花了一天时间调研走访,跟几个车间的老师傅,青工聊天拉家常,摸厂里最近的重点任务,工人们关心啥。 他深刻理解,1955年开春,对于轧钢厂,乃至整个新中国工业,什么才是最具时代特色的主题! 临下班前,几块崭新的木质黑板被火速替换好,苏长顺没让小李干事插手草图,他要来个开门红! 第二天清晨,工人们像往常一样,打着哈欠,揣着饭盒往食堂里走,习惯性地想忽略那些看腻了的食堂门口的宣传板报。 "嚯!!"第一个抬头的人一声惊呼,跟钉在了原地似的。 "哎哟我的妈!这…这是啥新鲜玩意儿?"后头的人差点撞上,不满地嘟囔,顺着目光一看,也傻了。 只见原本死气沉沉的板报区,彻底变了个样! 左边第一块板报,最上方红彤彤,粗犷有力的大字标题:"公私合营是金桥,携手并进产量高!" 画面正中,构图绝妙:一边是代表公的国营轧钢厂高大厂房和烟囱,另一边是代表私的合营前某私营厂稍矮些但规整的车间,二者之间是一道粗壮的,描绘成工业齿轮和钢水奔流形态的巨大金桥! 桥这边是穿着崭新工装,精神饱满的原私营厂老师傅,正高兴地踏过金桥,桥那边是国营厂热情的工人代表伸出手臂热情迎接。 中间最大的一块板报,主题更是响亮:"老大哥经验学起来,咱们的生产提上来!"整个画面主体是一位头戴安全帽、眼神深邃坚毅、留着浓密胡须的苏联专家形象,他正微微俯身,拿着一本厚厚的《技术手册》,用粗大的手指指点着。 他对面是几个专注凝神,充满求知欲的年轻中国工人,手里拿着笔记本,那崇拜和认真的神情跃然纸上! 背景是极具象征意义的:巨大的齿轮在专家身后代表苏方先进工业,在工人身后则慢慢转化为奔腾的钢水和崭新的国产机械!寓意不言而喻! 右边那块,则是更具体的:"搞革新,搞竞赛!争当技术先锋不倦怠!"画的是技术攻关热火朝天的车间场景。 几个青工围着一台机器研究图纸,眉头紧锁但眼中闪着光,另一边是劳动竞赛的场景,红旗招展,工友之间你追我赶,脸上写满了拼劲和自豪感! 这简直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原本步履匆匆要去打卡的工人走不动道了!准备去吃早饭的人群在板报前排起了长队! 连推小车送煤渣的老大爷都停下脚眯着老花眼瞅! "嘿!太像了!张师傅你看,那画上领奖的老五,鼻子旁边那个痦子都画出来了!" "哈哈哈哈!还真是!画得真神!" "这老大哥也像!看那大胡子,跟真格的瓦西里专家一个模子刻的!" "嚯!这画真绝了!跟咱们车间老王头讲的故事一模一样!看着真带劲儿!" "公私合营那块!啧啧,那桥画的,真像把两边架成一家了!瞧着心里就亮堂!" "这谁画的啊?以前那些字儿谁看?这画儿我能天天看!" 食堂门口都炸了锅。排队打饭的队伍挪得极其缓慢,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板报上。 "前面的快点!肉包子凉了!"有人催。 "催啥催!看完这幅!"有人头也不回。 傻柱在后厨窗口看得直乐:"嘿!我就说长顺牛吧!这动静,赶上过大年了!" "苏长顺!苏画师!苏画师在那儿呢!"有人眼尖,看到苏长顺被赵世武科长带着,正在检查板报情况,赵科长脸上笑开了花。 顿时,苏长顺身边围上来好多人。 "苏画师!下一期画点啥?" "苏同志!这画太好懂了!比我家小子的小学课本强!" "苏师傅!能给我们车间也画一个不?就画技术攻关那一段?" 苏长顺被围在中间,不慌不忙,脸上带着谦逊的笑,心里美得冒泡:"大家喜欢就好!都是赵科长领导有方!下一期咱们琢磨点更有意思的,可能画成真正的小人书,一段一段讲技术革新的小故事?比看天桥说书还带劲!"这一许诺,工人们的欢呼声差点把食堂屋顶掀了! ———————— 下班后,苏长顺拎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哼着小曲儿晃进了南锣鼓巷95号大院。 油纸包里是供销社刚买的猪大肠和几根带肉的骨头,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子腥臊又诱人的肉味。 他特意绕了点远路去买的——今儿可是他在轧钢厂首秀大获成功的日子!得犒劳犒劳自己! 主要是这个时间点,供销社好肉早卖没了,也就这猪下水和一些骨头还有些,不过收拾好了,配上傻柱的手艺,那也是一顿美餐! 前院的水池边,贾张氏正跟阎埠贵的媳妇杨瑞华在那儿唠嗑,手里纳着永远纳不完的鞋底,眼睛却滴溜溜地往院门口瞟。 看到苏长顺拎着油纸包进来,贾张氏那对三角眼瞬间亮得像探照灯,又很快暗下去,撇着嘴,鼻子里哼出一声。 "哎哟喂,这不是咱们新晋的苏干事嘛!"贾张氏故意把"干事"俩字咬得阴阳怪气,眼睛盯着那油纸包,"这大包小包的,买的啥好东西啊?让咱们也开开眼呗?" 杨瑞华也好奇地伸脖子,但没吭声,她家老阎精打细算惯了,可舍不得买什么东西。 苏长顺脚步一顿,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却冷笑:这老虔婆,眼红病又犯了!他大大方方地抖开油纸包,露出里面还带着血水的猪大肠和几根光秃秃的骨头:"张婶,您老眼神儿真好!这不,今儿厂里板报反响不错,买点下水打打牙祭。您要是不嫌弃,待会儿炖好了,我给您端一碗去?" 贾张氏一看是猪大肠,脸都绿了,她这种"讲究人",最看不上这些贱肉,嫌脏嫌臭。 她撇着嘴,声音拔高了八度:"哎哟喂!可别!咱们贫下中农,可吃不起这金贵玩意儿!某些人啊,一进了工厂,不想着好好搞建设,倒学上了资产阶级那套享受!又是肉又是骨的,啧啧啧,这思想啊,可得好好改造改造!" 这话可太毒了!1955年"资产阶级享受"这顶帽子扣下来,轻则批评教育,重则影响前途! 水池边其他几个洗菜的妇女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在苏长顺和贾张氏之间来回瞟,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苏长顺眼神一冷,脸上的笑容却更深了。 他把油纸包重新包好,慢悠悠地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开始冲洗猪大肠,声音不紧不慢,却字字带刺。 "张婶啊,您这话我可不敢认。首先啊,这猪大肠,在旧社会那是富人看不上,穷人不舍得吃的贱肉,现在新社会了,劳动人民当家作主,吃点自己挣来的下水,怎么就成了资产阶级享受?您这是看不起劳动人民的饮食爱好?还是觉得咱们工人不配吃肉?"苏长顺心里冷笑,扣帽子嘛谁不会? 贾张氏被噎得一哽,刚要张嘴,苏长顺根本不给她机会,手上麻利地翻洗着肠子,嘴里的话跟连珠炮似的。 "再者说,我这买肉的钱,可是扛了三个月麻袋,画了一天板报,一滴汗珠子摔八瓣挣来的!干干净净!倒是您家——" 他故意拖长了音,眼睛往中院方向瞟了瞟,"东旭兄弟的工资,听说月月都月光?秦嫂子天天在院里哭穷,您这鞋底纳得再勤快,也换不来二两肉吧?要不…我教您个法子?把纳鞋底的工夫,去街道办申请个正经工作?自己挣钱自己花,那才叫硬气!您说是不是?" 这话可捅了马蜂窝!贾张氏最恨别人提她不去工作的事儿!她蹭地站起来,鞋底往盆里一摔,溅了杨瑞华一身水:"小兔崽子!你什么意思?!我们贾家的事轮得到你指手画脚?我老婆子年纪大了,干不动工怎么了?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临时工,嘚瑟什么嘚瑟!" 苏长顺把洗好的大肠往盆里一放,甩了甩手上的水,笑容越发和气,眼神却冷得像冰:"张婶子,您消消气。我哪敢指点您啊?我就是个临时工,比不得您这院里的老资历。不过啊——" 他忽然压低声音,凑近一点,"您刚才那资产阶级享受的帽子,我可戴不起。这要传到厂里保卫科耳朵里…您猜他们是信我这个刚为厂里争了光的板报能手,还是信您这天天纳鞋底骂街的…嗯?" 贾张氏脸色"唰"地白了。她再泼,也明白"诬陷工人阶级"这罪名有多重!嘴唇哆嗦着,愣是没憋出半个字。 街道就有人因为污蔑军人被枪毙,污蔑了工人阶级直接送农场劳改的也有。 杨瑞华一看要闹大,赶紧打圆场:"哎哟,老嫂子,您看您,跟孩子较什么劲啊?长顺买点下水怎么了?我家老阎还说呢,猪大肠补铁!长顺啊,快回去准备晚饭吧!" 苏长顺见好就收,端起盆子,临走前还笑眯眯地补了一刀:"张婶,您要真馋肉了,晚上来前院,我给您留点汤。" 说完,他哼着"咱们工人有力量",溜溜达达回了屋。 贾张氏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手里的鞋底都快捏碎了,却愣是没敢再骂一句。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苏长顺,嘴比刀还利,心比针还细,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中院贾家水池边,秦淮茹默默收回了探出的头,眼神复杂。 婆婆吃瘪的样子她看得暗爽,但苏长顺那句自己挣钱自己花,却像根刺,轻轻扎在了她心里。 —————————— "哈哈哈哈!痛快!太痛快了!"下班回来晚的傻柱听完苏长顺复述的战况,笑得锅铲都快拿不稳了。 "贾张氏那老虔婆,就得你这么治她!还资产阶级享受?我呸!她自己馋肉馋得眼珠子发绿,还有脸说别人?" 苏长顺把切好的葱姜蒜递过去,笑道:"行了柱子,赶紧上灶吧,我这肚子都咕咕叫了。今天这顿,既是庆祝,也是感谢你帮我牵线搭桥!" 傻柱大手一挥,开始爆炒葱姜:"谢啥谢!兄弟之间不说这个!不过长顺啊,"他忽然压低声音,贼兮兮地凑过来,"你刚才说要让贾张氏去街道办找工作…这真能成?" 苏长顺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火光映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柱子,你信不信?就贾张氏那好吃懒做的德行,街道办王主任见了她都头疼!她要是能去工作,我名字倒着写!" 傻柱哈哈大笑,手里的铲子翻得更带劲了。锅里,猪大肠在葱姜蒜和酱料的加持下,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前院。 后院,许大茂吸着鼻子,酸溜溜地嘟囔:"傻柱这孙子,又开小灶!"却不敢像以前那样去撩拨——他现在可知道了,傻柱背后站着个嘴比他还毒的苏长顺! 中院,贾张氏闻着那肉香,啃着手里干巴巴的窝头,越想越气,啪地摔了筷子:"不吃了!气都气饱了!" 贾东旭皱眉:"妈!您又跟谁置气了?" 贾张氏刚要告状,忽然想起苏长顺那句保卫科,又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憋得直打嗝。 秦淮茹低着头,小口喝着稀粥,嘴角却悄悄翘了翘。 前院东厢房里,苏长顺和傻柱对坐在小桌前,面前是一大盆炖得烂糊的肥肠,两碗二锅头。傻柱举杯:"来!为咱们苏大画师首战告捷!干!" 苏长顺笑着碰杯,心里却想着:这才哪到哪?好戏,还在后头呢! 不过这贾张氏她看来是太闲了,等他空出手,一定给老寡妇安排个苦力活儿。 第6章 与人斗其乐无穷 贾张氏一肚子火没处撒,吃完晚饭趁着夜色不深,扭着肥胖的腰身,一溜烟钻进了易中海家。 易中海正坐在八仙桌旁,手里捏着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着茶。 他媳妇陈桂花在旁边缝补衣裳,见贾张氏进来,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手上针线不停,嘴里却客客气气地招呼:"哟,老嫂子,稀客啊,您有事儿?" 贾张氏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拍着大腿就开始诉苦:"老易啊!你可要给我做主!前院那个苏长顺,才进厂几天啊?尾巴就翘上天了!今儿个买肉显摆不说,还当众给我扣帽子,说我诬陷工人阶级!这还了得?他一个临时工,算哪门子工人阶级?这不是欺负人吗!" 易中海眉头一皱,心里门儿清——贾张氏这张嘴,十句话里能有一句真的就不错了。 但他没急着表态,只是慢悠悠地啜了口茶,抬眼问道:"哦?他怎么说的?" 贾张氏添油加醋地把苏长顺的话复述了一遍,重点强调他挑拨邻里关系,煽动年轻人不尊重老人,末了还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补了一句:"老易,你是不知道,现在院里的小年轻,傻柱,许大茂,甚至阎埠贵家那几个半大小子,都开始听苏长顺的了!他要是再这么下去,你这一大爷的威信,怕是要被架空了!" "啪!" 易中海手里的搪瓷缸子重重往桌上一放,茶水溅出来几滴。 贾张氏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易中海脸色阴沉,眼神却锐利起来。 他不在乎贾张氏受不受委屈,甚至不在乎苏长顺是不是真的翘尾巴。他在意的是——院里的小年轻,开始抱团了! 这可不是小事! 他好不容易才把傻柱拿捏住,让这小子对自己言听计从,时不时接济贾家,给贾家送粮食。 要是傻柱被苏长顺带偏了,以后谁还听他易中海的? 更关键的是——何大清寄回来的生活费,他可是一分钱都没给傻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就为了施恩傻柱,让他听话。这被带偏了,他的功夫不就全白费了? 想到这里,易中海心里一紧,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义正词严地说道:"老嫂子,您放心!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大院,讲究的就是团结互助,尊老爱幼!苏长顺这种行为,必须严肃批评!" 贾张氏一听,眼睛一亮,连忙附和:"对对对!老易,您可得好好治治他!" 易中海点点头,转头对陈桂花说道:"老伴,你去通知一下,明儿下班后,全院开大会!主题就是——反对扣帽子行为,维护大院团结!" 吴香莲手上针线一顿,抬眼看了看易中海,心领神会,点头道:"行,我待会儿就去挨家挨户通知。" 贾张氏心满意足地走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大会上怎么让苏长顺下不来台。 等她一走,陈桂花才低声问道:"老易,你真要拿苏长顺开刀?" 易中海冷笑一声:"这小子是个刺头,得趁早敲打!不然以后院里的小年轻都学他,我还怎么管理大院?" 陈桂花点点头,又提醒道:"不过,苏长顺现在可是轧钢厂的红人,赵科长和杨厂长都看重他,咱们要是太强硬,会不会…" 易中海摆摆手,胸有成竹:"放心,我有分寸。明儿大会,咱们不直接针对他,而是批评扣帽子行为,让他自己认错!只要他服软,以后自然知道该听谁的!" 陈桂花笑了:"还是你想得周到。" ———————— 次日傍晚,四合院中央的空地上,各家各户早早搬着小板凳围坐一圈。 易中海端坐在正中央的椅子上,一脸严肃,手里拿着搪瓷缸子,时不时喝一口,摆足了一大爷的派头。 刘海中坐在旁边,挺着肚子,一脸领导视察的表情,时不时还咳嗽两声,示意大家安静。 阎埠贵则坐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个小本本,假装记录会议内容,实际上是在算计今儿开会耽误的时间能不能折算成工分。 苏长顺和傻柱坐在一块儿,许大茂则躲在人群后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易中海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今天召集大家开会,主要是针对最近院里出现的一些不良风气!"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苏长顺身上停留了一秒,继续说道:"咱们大院,一向团结互助,尊老爱幼!可最近,有些人,仗着自己有点本事,就开始翘尾巴,甚至对邻居随便扣帽子!这种行为,必须严厉批评!" 贾张氏立刻接茬,阴阳怪气地说道:"就是!有些人啊,才进厂几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苏长顺脸上依旧带着笑,眼神却冷了下来。他知道,易中海这是冲他来的!但他可不是软柿子! 他缓缓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易师傅,您说得对!咱们大院,确实要团结,不能随便扣帽子!" 易中海一愣,没想到苏长顺居然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可还没等他得意,苏长顺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问道:"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如果有人先给别人扣帽子,那被扣帽子的人,是不是连反驳都不行?只能认栽?" 易中海脸色一僵。 苏长顺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昨天张婶说我资产阶级享受,这话要是传到厂里,轻则批评,重则影响前途!我反驳两句,怎么就成了破坏团结?" 他环视一圈,看向院里的邻居们,语气诚恳:"各位邻居,你们评评理——到底是谁在扣帽子?是谁在破坏团结?" 院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易中海。 易中海脸色铁青,手里的搪瓷缸子捏得死紧,他没想到,苏长顺不仅没认错,反而倒打一耙,把问题抛给了他! 这下,他要是再强行批评苏长顺,反倒显得自己偏袒贾张氏,不讲道理!那他这一大爷的公正性就会受到街坊的质疑。 就在气氛僵持的时候,一直没说话的聋老太太突然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慢悠悠地说道:"行了!多大点事儿?不就是拌两句嘴吗?至于开全院大会?散了散了!" 易中海知道老太太这是在帮他解围,他顺着台阶宣布:"散会!" 苏长顺微微一笑,转身就走。他知道,易中海绝不会善罢甘休!好戏,还在后头! —————————— 易中海坐在家里八仙桌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搪瓷缸子里的茶水他一口没动,手指在桌面上"哒、哒、哒"地敲着,眼神阴晴不定。 陈桂花坐在对面,手里缝着一件旧衣裳,时不时抬眼看他,低声道:"老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算了?"易中海冷笑一声,"苏长顺这小子,比许大茂难缠十倍,许大茂就是个嘴贱的怂包,可苏长顺——他不仅嘴毒,脑子还活泛!今天大会上,他三言两语就把我架在那儿,要不是老太太解围,今儿我都下不了台!" 陈桂花皱眉:"那怎么办?总不能真让他带着院里的小年轻抱团吧?傻柱现在都快被他带偏了!雨水也不怎么来咱家写作业了。" 易中海眯起眼睛,缓缓道:"不急,对付这种人,不能硬来,得慢慢磨。" 他端起搪瓷缸子,抿了口凉茶:"他不是刚进厂吗?不是宣传红人吗?好,咱们就让他红不起来!" ————————— 次日晌午,轧钢厂,苏长顺拎着宣传科的颜料桶刚走到宣传科门口,就听见几个车间的工人指着他嘀咕:"哎,就他,画得跟真的似的,咱们车间哪有那么干净?" "就是,浮夸!领导就爱看这种花架子!" 苏长顺脚步一顿,眯了眯眼。"呵,易中海,这就开始了?" 他没空搭理几个小虾米,拎着颜料桶往宣传栏走,嘴里哼着小曲儿。 昨儿赵科长拍着他肩膀说"小苏啊,杨厂长特意表扬你那板报",这话跟掺了蜜似的,甜得他一宿没睡踏实。 "哟,这不咱们的苏大画师嘛!" 一声阴阳怪气的吆喝从钳工车间门口飘过来。 王铁柱领着三五个学徒工蹲在台阶上啃窝头,见苏长顺路过,故意把嗓门扯得跟破锣似的:"哥几个快瞅瞅!人家这画画的,比咱们抡大锤的还风光!" 苏长顺脚步没停,眼皮子一掀,乐了:"这位师傅,您要羡慕,咱俩换换?您来画两笔,我去替您打铁?"说着还真把颜料桶往地上一搁,作势要撸袖子。 "别别别!"王铁柱被将了一军,窝头渣子喷了一地,"我们粗人,哪比得上您这拿笔杆子的金贵!" 旁边学徒工跟着起哄:"就是!您那画里咱们工人跟天兵天将似的,实际呢?"他举起满是老茧的手,"瞧瞧,这才是真干活的手!" 苏长顺也不恼,弯腰捡起根粉笔头,在水泥地上"唰唰"几笔。眨眼功夫,个抡大锤的工人跃然地上,那筋肉虬结的胳膊,那暴起的青筋,活脱脱就是王铁柱的翻版。 "您看,这不就真干活的手嘛!"苏长顺把粉笔头一抛,冲目瞪口呆的王铁柱眨眨眼,"要不...给您添个红裤衩?跟年画似的,喜庆!" 围观人群"轰"地笑开了。王铁柱涨红了脸,正要骂街,车间主任的哨声突然炸响:"王铁柱!模具做完了吗?在这耍贫嘴!" 苏长顺拎起颜料桶晃悠悠走了,身后传来王铁柱挨训的动静。 他吹了声口哨,心想易中海这老小子就这点能耐?派个憨货来恶心人? 生活太无趣,特别是这个没有电脑,没有手机的年代,除了工作,还真是有点空虚寂寞冷,看来得给自己来场相亲? 不过在相亲之前有个人能陪他逗乐子唱大戏,正好解闷,希望易中海能跟原剧里一样,有点东西才好,不然他玩的可就不尽兴了。 第7章 好戏开锣 傍晚的南锣鼓巷刚点上几星灯火,轧钢厂的下工铃声仿佛还回荡在空气里。 苏长顺哼着《社会主义好》的小调,晃晃悠悠地跨进前院大门,就瞧见贾张氏像个门神似的,叉着腰站在前院水池边,旁边站着低眉顺眼的秦淮茹。 "哎哟喂!长顺下班儿啦?可算等着你了!"贾张氏故意扯开嗓子喊,生怕院子的人听不见,"家里揭不开锅啦!快断粮了!你是城里户口有定量,匀我家点棒子面儿吧?" 秦淮茹适时地往前挪小半步,微低着头,声音带着点怯:"长顺兄弟…您看,棒梗他小,正是长身子骨的时候,家里这点粮实在周转不开…能…能借点?开了支一准儿还您。" 她那楚楚可怜的劲儿,搁在傻柱眼里怕是早心软了。可惜,今儿对上的是他苏长顺。 苏长顺心里门儿清,早上厂里那出戏才唱完,傍晚这"借粮"的主菜就端上来了。 易中海这是嫌昨儿大会上没占了上风,改换战术,想用群众压力和"生活困难"的帽子,外加秦淮茹那点"女性魅力"来套他呢。 他暗自冷笑,易中海啊易中海,你这算盘打得精,可爷们儿我不是傻柱! "啧!"苏长顺一拍大腿,脸上立马堆起比蜜还假的"热心肠",三分同情七分惊讶,声音拔高了几度,瞬间吸引了前后院好几个还没进门的邻居。 "哎哟喂!借粮?咱老京城人讲究的就是个局气!好说好说!" 他这痛快劲儿让贾张氏一愣,准备好的哭天抢地的台词噎在嗓子眼儿里。 秦淮茹也抬起眼,飞快地瞟了他一下,琢磨着这位咋不按套路出牌。 苏长顺心里飞快地琢磨:易中海费劲巴拉让贾家演这出穷戏来找自己借粮,绝对是图谋不轨,要么败坏自己名声,要么硬拉自己进局。 凭他对易中海和贾张氏这对最佳拍档的了解,没点甜头,贾张氏那张刁钻的嘴肯配合?秦淮茹那点脸皮也拉不下来?易中海九成九是许了什么好处!可到底是什么?实物?还是许了什么空头承诺? 光瞎猜不行,得炸! 苏长顺嘴角露出一抹蔫坏的笑,话锋嗖地一个拐弯儿,带着股子浓重的疑惑,对着贾张氏就说:"不过我说张婶,我昨儿个半夜开窗放风,怎么模模糊糊瞅见易师傅咱院一大爷,手托着东西,贼么溜儿往您家蹿呢?啧啧,那形状,那架势,跟揣了个金元宝似的!是粮…吧?" 他这话,说得贼像好奇,眼神儿可跟探照灯似的,在贾张氏那张老脸上照。 嘿!您猜怎么着? 贾张氏那脸儿就跟让烙铁烫了屁股似的,表情"噌"一下变得紧张。 "得嘞!"苏长顺心里那叫一个敞亮,小锣鼓叮叮当当直敲——"没跑了!易中海铁定塞粮了!" 管它是棒子面儿还是白面儿呢,看老虔婆这被点了死穴的怂样儿,绝对货真价实! 他立马把脸一垮,眉毛挑得老高,那声调扬得都快能唱戏了:"哎——哟——喂!这可新鲜死个人了!前脚刚接过易师傅的大恩大德,热乎劲儿还没散呢,后脚您这无产阶级肚肠就饿得咕咕叫啦?" 傻柱刚进前院,听到这话猛地站住了脚,疑惑地看看贾张氏,又看看易家方向,心里闪着巨大的问号:一大爷半夜给贾家送粮?他咋不知道? 阎埠贵推眼镜的手停在半空,眼珠子滴溜溜转,飞快地算计着这消息的价值。 后院退伍军人李庆祥端着饭碗凑到前院看热闹,闻言瞬间皱起了浓眉。 苏长顺环视一圈被他成功吸引目光的邻居们,特别是看到李庆祥那严肃的表情后,心里的笑意更盛。 他嗓门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哎哟喂!各位街坊都瞧瞧,我这脑子才转过来!易师傅这心肠,真是没得挑啊!夜里深一脚浅一脚地送粮,解了贾家的燃眉之急!这还没一天呢…秦同志就愁眉苦脸地站这儿跟我借粗粮?这…这唱的是哪一出借东风啊?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睛瞟向易家紧闭的房门,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易师傅这粮…送是送了,怎么…是按粒儿算的?怎么这个做师傅接济点儿粮咋就抠抠搜搜的?"他做了个极其滑稽的数米粒的手势。 "刚塞了嘴里的粮还没咽下去呢,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又出来借粮?张婶儿,秦同志,你们家这戏…演得可真是急茬儿!锣鼓点儿敲得忒密实了点儿吧?我苏长顺看得很过瘾啊!" 这番话就像一瓢滚油泼进了冷水锅!炸了! 贾张氏被那数米粒的讽刺臊得老脸通红,血压蹭蹭往上顶,哆嗦着指着苏长顺:"你!你个小王八羔子!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她急眼了,却完全没法反驳那夜半送粮的事实,因为这千真万确是易中海干的! 秦淮茹脸也红得像要滴血,紧紧咬着下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婆婆和师傅精心策划的"苦情+借粮"戏码,还没开始就被人扒得底裤都不剩,而且被安上了一个"演戏"和"粮少得可怜"的标签! 傻柱的脸彻底沉下来了。脸色阴晴不定,想起秦淮茹也是如此的可怜样跟他借粮借钱,那些画面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这里面的戏码有几分真?几分假? 前院后院的邻居们更是低声议论开了:"我说呢,老易平常看着公平,对贾家真是不一般…" "这刚得了好处就出来哭穷,吃相太难看了点吧?" "哎哟,敢情人家是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呢!想再讹长顺一份?" "长顺这嘴,真毒!但也真解气!看得清楚啊!" 李庆祥放下碗,重重咳了一声,看向贾张氏和秦淮茹的眼神带着不认同:"张嫂子,小秦,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一大爷既然已经帮衬了,就该先紧着这点好好规划。还没过一天呢就向别的邻居张口,不合适,你们这不是借,是骗!"他当过兵,最恨弄虚作假。 贾张氏再泼辣,面对这铺天盖地的指责和议论,特别是李庆祥那带着威压的眼神,也顶不住了。 她狠狠地剜了苏长顺一眼,撂下一句:"小兔崽子!咱走着瞧!" 一把拉住还在愣神的秦淮茹,几乎是扯着她,灰溜溜地扭头钻回了中院,哐当一声重重关上了门。 苏长顺看着贾张氏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个极其愉悦的弧度。 他掸了掸其实并不存在的灰,冲着还在发懵的傻柱和看热闹的阎埠贵等人朗声道:"散了散了!天儿不早了,各位都回屋歇着吧!这大戏啊,精彩是精彩,就是中场休息了!"说完,他吹了个欢快的口哨,溜溜达达走向自己的东厢房,留下满院子心照不宣的目光和嗡嗡的议论声。 中院,易中海家里,陈桂花脸色煞白地小跑进来,把前院刚发生的闹剧一五一十地汇报了。 易中海端着他那个搪瓷缸子,手停在半空,茶水表面早就没了热气。 他听着那些"数米粒","刚送粮就借粮","做师傅的抠抠搜搜的"的刺耳话语一声声钻进耳朵。 易中海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惊,羞恼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忌惮与杀意。 搪瓷缸子被他攥得咯咯作响,茶水顺着指缝渗出来,滴落在桌上。 "好…好一个苏长顺!"易中海的声音像是从地缝里挤出来,每一个字都淬着毒,"牙尖嘴利,心思歹毒!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是想在院里,扒了我的皮!" 陈桂花吓得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拧了块抹布去擦桌上的水渍:"老易…消消气儿,犯不上跟个毛头小子置气…街坊们议论就议论几天,过阵子就忘了…" "忘了?"易中海猛地抬眼,那双平时装满了公正和威严的眼里,此刻只剩下阴冷,"李庆祥那话你没听见?骗!他骂贾家是骗!还有咱们院这帮看热闹的,聋老太太今儿也没开口,都在看我易中海的笑话!这事儿…过不去!"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这威信,要是真被这小兔崽子打落了,以后再想管这个大院,难如登天!傻柱那个愣头青,现在看我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他处心积虑经营多年的权威人设和道德高地,被苏长顺轻飘飘一个数米粒和一个唱戏的比喻,撕扯得摇摇欲坠。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苦心搭建的权力架构正在崩塌,这比打他骂他更让他难以忍受。 "硬的不行…玩阴的他也滑不溜手…大会斗不过他,街面上他这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易中海阴沉着脸,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桌面上划着圈。 "必须在别的地方按住他!他苏长顺现在唯一的依仗是什么?不就是刚进厂搞宣传,画两笔画,出了点小风头,被赵世武和杨厂长多看两眼吗?" 想到这里,易中海浑浊的眼底陡然闪过一丝精光,如同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锁定了猎物。宣传!他的板报! 陈桂花看着他脸上那股子狠劲,心头一阵发慌:"老易,你想干啥?你可不能乱来…" "我想干什么?"易中海冷笑一声,胸中的怨毒终于找到了宣泄的渠道,"宣传是党的喉舌!最讲究立场鲜明,容不得半点沙子!他苏长顺一个刚进厂的临时工,懂多少政策?赵世武也不可能事事替他盯着!搞宣传?容易出风头,更容易踩雷!尤其…要是这雷,就在他亲手画的板报上!"他刻意咬重了亲手两个字。 一个阴损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第8章 文字狱 次日傍晚下班时分,易中海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四合院。 他故意在厂区围墙外的拐角处磨蹭了一会儿,不多时,一个穿着油腻工作服,走路有些跛,眼神飘忽的工人凑了过来。 "易师傅,您找我有事儿?"来人叫刘癞子,名义上是个二级钳工,实际上技术稀松平常,靠着点溜须拍马和替领导跑点不便明言的腿儿在车间混日子。 他爹以前受过易中海一点小恩惠。 易中海嗯了一声,摸出半包大前门,自己叼上一根,递给刘癞子一根。刘癞子受宠若惊地接过来,赶紧划着火柴给易中海点上。 "看见那边宣传栏没?新画的那两块板报。"易中海吐出一口烟圈,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瞅见了,苏长顺画的吧?画得是花哨,听说厂长表扬了。"刘癞子随口答道。 "花哨是好,可咱们搞社会主义建设,讲究的是脚踏实地,最恨的就是形式主义!更容不得半点曲解政策,立场不稳的东西!"易中海的语气陡然严肃起来,带着一种忧心忡忡的政治敏锐性。 刘癞子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易师傅,您的意思是?" 易中海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这小子刚来,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看他那板报上的大标题——那个东风压倒西风,胜利属于人民!人民那两个字,写得太…飘逸了!你仔细瞧瞧,人字那一捺,是不是太短?倒像是半个八字!这八字能乱写吗?这年头!这要是被有心人看到,歪曲解读一下,说他在讽刺什么:八旗遗老遗少倒向资本主义,往小了说是立场不坚定,往大了说…那就是思想问题!是破坏团结!甚至可能……是在给海外反动势力递刀子!" 刘癞子听着易中海这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这哪是看板报?这分明就是拿着放大镜在鸡蛋里挑骨头,还是带着剧毒的骨头!一句板报标题的书写风格,就能被解读出这么大的政治风险? 他看着易中海那张在烟雾后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异常沉静的公正面孔,心里明白,这位爷是要往死里整苏长顺! 他说的这些歪曲解读,最终不就是要通过他刘癞子或者其他人的嘴,变成群众意见和严重政治问题吗? "这…"刘癞子有些犹豫,这事风险太大,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你想想,"易中海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循循善诱,"你儿子明年该接班顶岗了吧?到时候我的学徒名额…" 他意味深长地住了口,深深吸了口烟,将剩下的半截烟塞进刘癞子手里,"这事不难,就是需要几个眼睛亮,觉悟高的同志发现这个问题,本着对集体、对革命事业负责的态度…提出来!你是咱们厂的老人儿,立场一贯坚定,我看…你就很有这个觉悟嘛!明白吗?这是立功表现!" 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千万别明着跟苏长顺冲突,就无意中发现问题,向车间反映也好,直接跟保卫科的人私下说说也好,最重要的是——让别人知道!让领导重视!" 话说到这份上,胡萝卜大饼好处全部给安排上。 刘癞子握着那半截还有温度的烟卷,手心冰凉一片,喉咙发干,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成!易师傅,我…我明白怎么做了。" 看着刘癞子揣着那半根烟,像揣着个定时炸弹一样蹒跚着消失在墙角阴影里, 易中海脸上露出一丝极其阴冷的笑容。他扔掉烟头,用脚狠狠碾灭。 "苏长顺…你想拆我的台?我就先扒了你这身宣传红人的皮!等你板报被指认有严重政治错误,我看赵世武还怎么护着你!杨厂长还会不会夸你!没了厂里的名头,我看你那个四合院里,还有什么底气跟我叫板!" 晚风吹过,带着冰冷的寒意。一场针对苏长顺的致命陷阱,借着"政治正确"这柄无形的利刃,悄然在轧钢厂的宣传栏前布下了。 ———————— 次日,轧钢厂上午开工没多久。 易中海强压下心头的阴霾,像往常一样在钳工台握着锉刀。 但耳朵却时刻竖着,捕捉着厂区的任何风吹草动。 果然,大约九点多钟,车间外面通往食堂和小广场的路上,人声渐渐嘈杂起来,比平时热闹许多。 "哎,听说了吗?宣传栏那边…" "哪个宣传栏?新的那个?" "对啊!就食堂门口那个!好几个人围那指指点点呢!" "咋回事?" "不清楚啊,好像说那板报上的字…有问题?" "字有问题?苏长顺画的吧?他能有啥问题?" "啧…说是标题里的人字…不太像了…" 议论声像波纹一样扩散开来。有人纯粹看热闹,有人带着好奇,有人则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面露惊疑。 易中海的心跳悄然加速,成了他期待的那种效果!他给旁边一个相熟的工友使了个眼色,那人心领神会,立刻拔高嗓门喊:"哎!大家伙儿!听说有人在新板报上写反动字?过去看看啊?别真出了啥大事!" 这一嗓子,立刻引爆了更多工人的好奇心。 不少人放下手里的活计,成群结队朝着食堂门口的宣传栏涌去。 很快,宣传栏前就围了二三十号人,对着苏长顺那刚上墙不久的板报指指点点,议论声嗡嗡作响。 "哎哟喂!大家快看!那个人字…那尾巴是不是忒短了?还往上翘?" "你这么一说,是有点怪啊!像个八字…" "人写成八?这年头…这啥意思啊?" "嘘!小声点!这可不兴乱说!" "不是乱说啊!大家仔细瞧瞧!确实像!这要是被保卫科或者上面的人看见了…" "这苏长顺胆子也太大了!新来的就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该不会……真有什么思想问题吧?" "哎呀,这要是真有问题,咱们整个宣传科不得跟着挨批啊?" 人群情绪被点燃了,猜疑,不安,看热闹,幸灾乐祸各种情绪交织。 易中海混杂在人堆后面,看着那被指点的人字和刘癞子昨晚匆忙改动的拙劣痕迹在众人的审视下被无限放大,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酷的笑意。 成了!这火,点着了! "让一让!让一让!宣传科的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只见苏长顺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懒散样,左手拎着个颜料桶,右手拿着几支画笔,晃晃悠悠地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 后头还跟着宣传科赵科长,赵科长脸色不太好,显然是听到风声赶来的。 "都围着干嘛呢?"赵科长皱着眉,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盯着板报,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重点关照的人字尾巴,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当然也看出来那形状不对劲,看着像八,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小事! "小苏!你这人字怎么回事?"赵科长厉声问道,语气带着严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心里是看好苏长顺的,但真出了这种政治错误,谁也保不住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苏长顺脸上,易中海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幸灾乐祸的意味。 ———————— 苏长顺闻言,没立刻回答赵科长,反而一脸惊讶地凑到板报前,伸长脖子仔细瞅了瞅那个人字尾巴,还用手指虚空比划了两下。 眼珠儿一转,心里门儿清:"易老狗这招够损的啊!跟我玩文字狱呢?"他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围观的人群屏住了呼吸。 忽然! 苏长顺猛一拍大腿!声音那叫一个响亮,把旁边几个工友都吓了一跳。 "哎呀我的赵科长,各位老师傅们!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他脸上堆满了懊恼和自责,但那双眼睛里分明闪过一丝狡黠的光,"都怪我这手欠啊!" 众人:"???" "昨儿个画完,回家路上越琢磨越觉得这标题东风压倒西风,胜利属于人民,气势是有了,可不够喜庆!不够革命!不够…红红火火!" 苏长顺语速飞快,手也没闲着,一把抄起画笔蘸满金红色颜料,直接在板报旁边空着的地方唰唰几笔,勾勒出一个极其醒目的、金灿灿的太阳轮廓! 一边画,他那张嘴皮子还不闲着,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我昨儿半夜灵光一闪啊!咱们工农革命的伟大胜利,人民当家作主,这不就跟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似的?光芒万丈普照大地吗?" 他嘴里说着,画笔却精准地落下——就在那个原本被指指点点的、短小的人字尾巴位置! 刷!刷!刷! 饱满绚烂的金红色颜料覆盖上去!他将那个原本尴尬的短尾巴,极其巧妙地融入了这轮巨大红日的核心轮廓之中! 几道粗壮有力,象征光芒的放射线,从尾巴处向外蓬勃迸发!整个红日的核心部分,正好将那人字的变形部位完美包裹,重塑,变成了坚不可摧的太阳内核! 瞬间! 原本那个可能被解读为八字的畸形尾巴,被彻底转化成了革命红日放射万丈光芒的源泉起点! 视觉效果那叫一个震撼!一个辉煌!一个政治正确得不能再正确了! "嚯——!"人群中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爆发出一阵惊叹! "好家伙!画成这样了?!" "这太阳加的!绝了!" "看看,原来不是问题!是苏长顺故意留的位置加这个红太阳核心啊!" "漂亮,这下子提气多了!" "啧!到底是搞艺术的,就是有想法!先前那些嚼舌根的真他妈瞎!" 风向瞬间逆转!先前那些疑惑,不安,甚至抱着挑刺心态的目光,现在都变成了由衷的赞叹和原来如此的释然。 赵科长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了,甚至还带着点欣赏和惊喜:"小苏你…你这半夜灵光一闪还真是…神来之笔!这太阳加得好!加得恰到好处,非常点题!"他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同时觉得苏长顺确实有两把刷子。 易中海在人堆后面,那张脸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那双攥在工装裤子口袋里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他精心策划的致命一击…竟然被苏长顺这突如其来的,花里胡哨的神来之笔给…生生扭成了高光时刻? 这感觉就像他憋足了劲打出一记重拳,结果打在了厚厚的棉花上,还反震得他自己手腕生疼。 "哎哟我的赵科长,您可别夸了!"苏长顺收笔,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谦虚状。 他那眼睛滴溜溜一转,扫过表情各异的人群,最后故意用一种带着抱怨语气叹道。 "我这纯粹是瞎琢磨!谁知道差点让某些眼拙的同志,把咱这如日中天的红太阳核心,硬生生看成了啥不吉利的玩意儿!啧啧啧…这眼神儿啊,可真得练练,不然看板报都能看出政治问题来,那多耽误社会主义建设?" "哄——!"人群里爆发出善意的哄笑。 不少人还看向刚才那几个喊得最响像八字的人,眼神带着调侃和鄙夷。那几人也臊得脸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9章 训狗 下班铃声一响,苏长顺没在厂里多待,揣着俩食堂买的二合面馒头,溜溜达达就回四合院。 走在路上,他脸上带着笑,脑子里转的却全是易中海那张伪善的道德天尊脸。 "跟我玩阴的?成!"苏长顺心里冷笑,"爷们儿就给你玩个大的!" 他可是手握剧本的穿越者!易中海瞒着傻柱那笔何大清的抚养费,这事儿他可没忘。 原剧里傻柱那傻小子,硬是被保管结婚用这种狗屁理由糊弄了过去,把易中海当再生父母供着。 "保管?呸!训狗还差不多!"苏长顺边走边吐槽,"易中海这老狗,可不就是把傻柱当哈巴狗训嘛!早期给点甜头,喂他点易家牌骨头,就指望他摇尾巴听话,乖乖当养老备胎一号!关键还他娘的是白嫖!" 他越想思路越清晰:动机核心养老!易中海没孩子,养老全靠忽悠傻小子给他卖命。 双管齐下!贾东旭是优选,师徒情深?好控制,傻柱是备胎,厨子手艺人,还能蹭吃喝,关键这人轴,忽悠住了很忠心。 钱粮!贾家,懒鬼贾张氏和秦淮茹和棒梗都没城里户口,粮食定量全靠贾东旭,绝对不够!不接济,就等着饿死人。 谁接济?总不能老易他自己天天掏腰包吧?钱从哪来?这重担,不就是忽悠傻柱这个冤大头扛起来吗? 易中海要想让傻柱心甘情愿,持续不断地接济贾家,早期就必须把傻柱训的听话! 何大清寄来的生活费,正是那块骨头!攥在手里,隔段时间撒点出来给傻柱,形成一种傻柱靠自己和一大爷偶尔的接济才养活了他和雨水,这手段,高啊!钝刀子放血,温水煮青蛙,把傻柱训得服服帖帖! "好嘛,合着傻柱被当狗训了四年!"苏长憋笑乐了,"易老狗,果然够毒!这算盘打得连阎埠贵都比不上!" 那么问题来了,易中海在这件事的罪名是什么?这个年月各项制度抓得极严,想伪造签字,偷梁换柱?不可能,邮局取汇款是需要查验身份后,本人签字取款的。 他猜测:何大清寄钱的时候,很大概率会在汇款单附言栏写"易忠海转何雨柱收",前提只需要何大清在离开之前跟易中海签个代领委托协议,按手印就行,取款自然可以不用本人签字,只要易中海带着厂里的工作证就能取钱。 罪名不在于代领上,而在于代领之后的钱款去向! 钱领出来之后,易中海既没有交给傻柱,而是私吞并挪用了本属于何家兄妹的生活费!而且长达四年!累计金额绝对不小! 这妥妥的侵占他人财物,数额只要达到一定程度,足够判刑!只要判劳改,哪怕是一年,易中海的工作,户口也全得完蛋! 到时京城户籍注销,户籍直接挂在要去的劳改农场,劳改结束后也得按人随户走政策来,想回京城?更是难如登天! "易中海,你这老小子,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啊!"苏长顺嘴角勾起一丝冷厉的笑,"只要逮住这个实锤,这城里的户口和工人的身份,你丫保不住!" 唯一需要顾虑的,就是傻柱这根木头疙瘩的感受! 四年相处,易中海在他心里多少有点大爷如父的影子,傻柱心软仗义,知道钱被吞了肯定会暴怒。 大概率易中海痛哭流涕装装可怜,再扯点为了教育他们兄妹的大道理,傻柱搞不好真能憋着火原谅一大半。 这事苦主一原谅,派出所自然轻放,以调解为主。 建国初期,只要不是反革命,政治立场的错误,居民之间的纠纷大都以调解为主。 "不行!必须让这傻柱彻底炸毛,跟易中海彻底翻脸!让他知道易中海这老狗不是拿他当儿子,是拿他当条傻狗训!"苏长顺眼中精光一闪。 傻柱这人,莽撞嘴臭,但骨子里轴得很,爱面子,最受不了别人看不起他,拿他当傻子!拿他当枪使!拿他当狗! 苏长顺心道:"对!就戳他这根最粗的筋!不过这老易也是,这人要真进去了,以后大院里谁给他搭戏台唱戏? 以后乐子去哪找?都怪老易蹦跶的太欢,被动挨打又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 ————————————— 苏长顺打定主意,脚步轻快地穿过垂花门,直奔中院傻柱家。 "柱子!在家没?找你唠唠!"苏长顺扯着嗓子喊。 傻柱正蹲在自家门口,拿着榔头乒乒乓乓地敲一个快散架的板凳腿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兄弟,有屁快放!没看我忙着跟旧社会残余作斗争呢吗!" 苏长顺乐了进屋顺手把门关了,走过去一脚把那破板凳踢一边去:"斗争个屁!我跟你唠唠更大的斗争!关于你爹,还有你家那点钱!雨水还没回来?" 傻柱眉头一拧:"啥钱?我爹?甭提他!雨水可能在学堂写作业还有一会。" 苏长顺直接搬了个小马扎坐他对面,压低声音,脸上笑容收起,换上一副极其严肃的表情:"那正好跟你说事,柱子,我问你,你真觉得易中海那老东西,拿你当亲儿子?或者说,拿你当个人看?" 傻柱一愣,随即不爽,虽然前些日子苏长顺说的一些话让他心里扎了刺,但是对易家四年来的照顾,他从不怀疑:"你丫废什么话?一大爷对我好着呢!教我做人,雨水还是陈婶带大的!" "对你好?"苏长顺嗤笑一声,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像钢针扎进傻柱耳朵,"那我问你,何大清每个月寄给你和你妹的生活费,你知道多少钱吗?什么时候寄的?在哪儿领的?谁去领的?领了之后钱呢?四年!一分没见着?你就没问问?"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晴天霹雳,把傻柱炸蒙了!生活费?何大清寄的?还有这事?他傻柱活了二十年,第一次听说! "你…你放屁!"傻柱先是震惊得大脑空白,随即一股无名火噌地就窜了起来,"何大清那王八蛋早死保定去了!他还能寄钱?还四年?苏长顺你他妈消遣我玩呢吧?信不信我抽你?" "抽我?"苏长顺纹丝不动,眼神锐利如刀,他就知道傻柱轴,一根筋,认死理,你要说的话他不爱听,就能直接跟你翻脸:"柱子,你觉得我吃饱了撑的编这种一戳就破的瞎话得罪你和易中海?有必要吗?" 他凑近一点,声音带着无比的肯定:"这事儿,你去邮局查汇款记录!何大清与保定后第一个月开始,每个月底或月初,固定有一笔从保定寄来的汇款单!谁代领的自然马上就能知道,邮局的回款单存根做不了假!" 傻柱的眼睛越瞪越大,呼吸越来越粗重,一种被欺骗愚弄了整整四年的巨大耻辱感,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席卷了他的理智! 钱全让易中海领走了?!一分没给?他傻柱拼死拼活省吃俭用,带饭盒给妹妹,原来…… 苏长顺看着傻柱那因暴怒和屈辱而血红的眼睛,知道他火候到了,再加最后一勺滚油: "为啥他敢这么干?为啥他领了钱不吭声?为啥瞒着你?"苏长顺的声音如同恶魔低语,"就因为他易中海,拿你何雨柱当条听话的狗训!他攥着钱,就是攥着训你的骨头!他想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不然你爹刚走那会,你跟雨水没有他易忠海的接济就得饿肚子,是易中海攥着你爹的钱不让你吃饱,狗吃太饱了就不听话了,你看现在,他想让你接济贾家,你就得颠颠地把粮食送过去!你还感激涕零地觉得自己有本事接济邻里!柱子…人家拿你当大傻子!当摇尾巴的狗训了四年啊!你这面子…还要不要了?" "你——闭——嘴——!" 傻柱猛地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怒吼!他噌地站起来,浑身肌肉紧绷得直哆嗦!一张脸憋得紫黑!易中海…易师傅…一大爷… 把他当狗?!拿着他爹的钱,训他?让他傻柱像个傻子一样感激?让他像个哈巴狗一样去接济贾家! "狗!日!的!易!中!海!!"傻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里的血丝几乎要崩裂! 巨大的屈辱感和滔天的怒火彻底烧毁了他最后一丝对易中海的敬意。 四年积累的所谓恩情,在训狗这两个无比恶毒却又无比精准的字眼下,瞬间灰飞烟灭! 取而代之的是被玩弄,被羞辱,被当成牲口的刻骨恨意。 "证据!给我证据!"傻柱瞪着血红的眼睛,一把抓住苏长顺的胳膊,力气大得几乎要捏断骨头! 苏长顺疼得龇牙咧嘴,心里却乐开了花:"明儿一早!南锣鼓巷街道邮局!我请假陪你去查账!查它个底儿掉!柱子,记住!这不仅是你的钱,更是雨水那丫头的!易中海这叫丧尽天良!” 傻柱猛地松开手,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死死盯着易家紧闭的房门,那眼神,像是要把它烧穿! 苏长顺知道,跟易中海这场戏,现在才真正开锣!这一次,他是砸场子的主角! 第10章 陈桂花偷听 陈桂花扒在傻柱家窗户旁竖着耳朵,被傻柱屋里爆出的那句"狗!日!的!易!中!海!"震得嗡嗡作响!那声音带着血海深仇似的愤怒,即便隔着窗户,也像滚雷一样炸进了她耳朵里。 "证据!邮局!"紧随其后,苏长顺那句冷静但同样清晰的"明儿一早去查"更是如同冰锥,直直刺入她的骨髓。 何大清的钱! 代领! 邮局记录! 这些词像无数根针,瞬间扎满了陈桂花的神经。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手脚冰凉,那股寒意是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完了!东窗事发了!苏长顺这小子,到底是哪里来的妖魔?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踉踉跄跄,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回自家,反手就死死地插上了门栓,后背重重地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 屋里昏暗的光线,映着她那张失了血色的脸。 她心急如焚的站起身,在不大的堂屋里来回打转,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襟下摆,眼神涣散又惊恐。 "何大清…钱…寄钱的事…"她低声喃喃,每个字都带着颤抖,"老易他…他当初不听劝啊…我早说了不能这么昧下…好歹给柱子雨水留点…" 当初易中海拍板做这事儿时,那番:孩子小拿着钱乱花,不如由我保管将来用处更大"的冠冕堂皇,此刻回想起来,只剩下无尽的后悔和恐慌。 "邮局的存根…白纸黑字…要是真让傻柱和苏长顺查到…"陈桂花不敢再往下想。 那个后果让她不寒而栗——侵占别人生活费,数额不小,时间长达四年!这要是闹大了,易中海就不是被院里人戳脊梁骨那么简单了!他这厂先进工人的牌子得砸了,身上的工人蓝得换成囚服,她也会被戳上罪犯家属的烙印,在四九城都抬不起头!老易如果进去了,她陈桂花怎么办? "老易…老易咋还不回来?"她冲到窗户边,焦灼地向外张望。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四合院里各家亮起了昏黄的灯火,空气中飘着各家晚饭的烟火气,却独独看不见易中海的身影。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吱呀——家门终于被推开的声音,在陈桂花听来如同仙乐。 易中海拖着略显疲惫的步子走进家门,手里提着那个旧帆布工具包。 他刚跨过垂花门的门槛,陈桂花就像是离弦的箭一般嗖地从炕沿上凑上前,一把死死地攥住了他的胳膊! "哎呀老易!你可算回来了!"陈桂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慌乱,眼睛因为焦急和恐惧而微微红肿,"快快快!进屋!把门关上!" 她几乎是半拖半拽地把还有些懵的易中海拉进了屋,反手就用门栓拉上。 易中海皱着眉头,看着妻子这副从未有过的失魂落魄的模样,心头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下来:"怎么了这是?慌慌张张像见了鬼!家里出什么事了?东旭还是淮茹…"他以为是贾家出了什么意外。 "贾家能算什么事?是天塌了!天塌了啊老易!"陈桂花压低嗓子,那声音却嘶哑尖利得像是指甲刮过黑板,充满了绝望。 "苏长顺!苏长顺那小子!他…他傍晚钻进柱子屋里去了!待了好半天!" 陈桂花急促地喘了口气,生怕说不清楚,语速飞快:"我听柱子吼起来了!骂得震天响,骂你…骂你祖宗八代!我贴在窗户根底下,还听见…听见苏长顺跟柱子说,说…说何大清!每月都从保定寄生活费!说这钱!这钱…"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恐惧地看着丈夫骤变的脸色,"说这钱全让你私下领走了!柱子当场就炸了锅,苏长顺那小子还撺掇他,说…说明天一早就请假,要去邮局,翻存根!查回款单!白纸黑字的要查实!" 陈桂花一口气说完,如同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靠着桌子才没软下去,眼神死死盯着易中海,充满了恐惧和无助:"老易啊!那…那邮局的存根上,写的是不是都…都是你代领的啊?这要是被他们查出来…真凭实据摆在那儿…你这…你这可就是犯了国法啊!要…要坐牢的啊!老易!咱们…咱们这可怎么办呐!" 陈桂花的声音到最后已经是压抑不住的呜咽。 易中海僵直地站在屋子中央,仿佛瞬间被石化,他手里的工具包噗通一声掉在地上,灰尘被震起一小股。 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得像块千斤重的寒冰。 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出易中海那张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变得惨白灰败的脸。 他那双总是精于算计,惯常伪装公正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猛烈收缩! 邮局!代领!存根!苏长顺! 这几个字眼,如同无数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尖上。 他那张老脸,由煞白一点点转为铁青,额角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开!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他处心积虑掩藏了四年的,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秘密,竟然被苏长顺这从天而降的小崽子,一脚踹了个底儿掉! 还把刀亲手塞到了傻柱那个一根筋的莽夫手里! 易中海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如同垂死之人挣扎似的嗬嗬声。 他一只手扶住冰冷的桌面,另一只手紧握,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变形。 "苏…苏…长…顺…!"他牙关紧咬,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带着刻骨的恨意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濒临深渊的绝望。 这哪里是什么毛头小子?这分明是催命的阎王! ———————— 易家晚饭吃得味同嚼蜡,陈桂花胡乱扒拉了几口棒子面粥,筷子拨弄着咸菜丝,一口也咽不下去。 易中海更是魂不守舍,半拉窝头捏在手里,硬邦邦的,好半天才咬一口。桌上的气氛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夜深了,陈桂花靠在炕沿边,身子绷得笔直,耳朵支棱着,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异响。 易中海则坐在八仙桌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的眼神幽深,像两口不见底的古井,最初的恐慌过后,一种近乎疯狂的求生欲在他眼底燃烧起来。 他易中海还没输,离明天早晨还有时间!带傻柱去邮局查?让他去不成不就完了? 怎么去不成?路上出点意外不就行了? 易中海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毒辣的念头:打断腿?对,打断苏长顺的腿!只要他爬不起来,躺在床上哼哼,明天傻柱自己去邮局?那傻小子连邮局大门朝哪边开都未必知道清楚!就算去了,没了苏长顺在旁边撺掇点火,他易中海自有一百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能把傻柱那个没主见的傻小子给感动回来! 可难就难在…时间!明天一早?清晨的街道上,都是赶着上班的人,众目睽睽,怎么动手?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他眉头拧成了疙瘩,手指敲击桌面的频率越来越快。 明天不行…那就是…今晚!趁着夜深人静,把事办了! 院里的动静太大了不行,住户都惊醒了他易中海第一个跑不了。 动手的人…必须利索,无声无息,最好是一击就中,让对方连呼救都来不及!而且这事,绝不能沾他易中海半点关系! 做完之后,他甚至要在适当的时机出现,关切地询问,热心地张罗着送医院,抓住歹人。 只有这样,才符合他一大爷主持公道,关怀邻里的光辉人设,才不会引起公安丝毫怀疑。 把苏长顺这条乱咬人的疯狗打瘸了腿,暂时摁住。 没了这个多嘴多舌的搅屎棍,傻柱那边就好办了,易中海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精光。 他有的是办法让傻柱理解他!傻柱就是头顺毛驴,更何况…那张何大清签字的委托代领协议,就躺在他藏宝贝的小铁盒里! 这张纸,他本不想拿出,毕竟会削弱他视傻柱如己出的形象。 但现在是保命符!证明他易中海不是偷拿,是光明正大的代为保管! 顶多是方式方法有些欠妥,态度上不够透明,居民纠纷嘛,苦主不追究,你派出所还能把他一个德高望重的高级技工、大院里的一大爷扭送法院判刑不成?顶天了批评教育。 解放初期,对这种内部矛盾的处理模式,易中海早已在心底反复掂量过无数次。 他不怕傻柱闹,就怕傻柱被外人挑唆得六亲不认,死活要把他往死里整!只要按住苏长顺,一切都有转圜余地。 关键在于苏长顺,这根搅屎棍子必须被拔掉。 一念及此,易中海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殆尽,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狠戾。 解放前,他在四九城的三教九流里摸爬滚打多年,手上或许不直接沾血,但一些见不得光的门路还是知道点的。 保命的时候,哪还顾得上这些? 钱!只要肯出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时间一点点滑向深夜。院里各家各户的灯火早已熄灭,整个四合院陷入沉睡,只有远处的犬吠和偶尔的更梆声点缀着死寂。 "你…在家待着,栓好门,有人敲门别开。"易中海终于站起身,声音低沉而沙哑,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 他脱下外衣,换上一件深色,没有标识的旧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陈桂花吓得一哆嗦,猛地抓住他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易…你…你真要出去?这…这能行吗?太危险了!要是被人看见…" "闭嘴!"易中海低吼一声,甩开她的手,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她恐惧的脸,"不想我死就老实待着!想活命,就听我的!" 他不再理会陈桂花,走到墙角,掀开两块活动的砖头,从里面的空洞里摸出一个用手帕裹着的小布包,掂了掂分量——里面是他这些年偷偷攒下的,几乎全部的硬通货,沉甸甸的,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用一块黑乎乎的布巾蒙住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在黑暗中闪着毫无温度的眼睛。 他蹑手蹑脚地拉开屋门,像一条融入暗影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家门。 ———————— 初春深夜的寒气侵骨。易中海缩着脖子,沿着墙根,将自己紧紧贴在房屋的阴影里快速移动。 他轻轻的拉开大院大门的门栓,轻轻拉上,这门要留着。 他不敢走大路,只在小胡同里穿梭。心跳得像擂鼓,每一次脚步声都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只有那个在废弃城隍庙后死胡同最深处,那间破败得几乎要倒塌的小院。 解放前由此他去赌场应酬,听到旁边两个放风的混混在墙角吹牛。 其中一个就提到过死胡同里那家住着个狠人,以前专门干拿人钱财替人销灾的活计,一条腿瘸了,下手照样狠辣利索,人送外号拐子刘。 易中海当时就留了心,把这名字和地址在心底最深最黑的角落埋了下去。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七拐八绕,避开了几队巡逻的联防队员,易中海终于摸到了那条死胡同。 看着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木门,门口连盏灯都没有,黑呼呼的。 易中海停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不再犹豫,走上前,用指关节敲在了腐朽的木门上。 咚…咚咚…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 第11章 穿越者的安全意识 腐朽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拉开了一道仅容一人的缝隙。 门缝里没光,只有一股浓烈的劣质烟草,汗馊味,草药膏混着腐朽木头的怪味扑面而来。 黑暗中,一只浑浊,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贴了上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审视,像黑夜里的独狼。 "你是谁?"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从门缝后传来。 易中海强自镇定,将蒙脸的布巾又往上提了提,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也压得又低又急:"刘爷?道上朋友引荐,说有烦心事,能请刘爷搭把手疏通疏通。" 门缝后沉默了片刻,那只眼睛如同探照灯般在他身上扫了几个来回。 易中海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目光落在他藏钱的胸口位置那沉甸甸的份量上。 "进来吧!"拐子刘的声音依旧沙哑。 门被猛地拉开更多。借着微弱的月光,易中海看清了里面站着的人影。 是个个子不高的男人,有些佝偻,拄着一根脏兮兮的木棍,走路时左腿明显不方便。 正是传说中的"拐子刘"。他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皮肤粗糙黝黑,一双三角眼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凶光,绝不是善茬。 易中海只得侧身挤进那仅容一人的缝隙。 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迅速关死,屋里只有拐子刘点起的一盏被烟油熏得乌黑的煤油灯。 屋内极其狭窄,脏乱,一张破木板床,一个缺腿的凳子,空气中弥漫着之前那股复杂的臭味。 易中海感觉自己的心跳擂鼓似的在胸腔里撞。时间一分一秒都是催命符! 他再顾不得许多,单刀直入,从怀里摸出那个用手帕裹着的小布包。 他小心翼翼地将布包放在那张油污满布的破桌子上,发出沉甸甸的闷响。 他慢慢揭开一层层的手帕,灯光下,赫然露出里面卷得整整齐齐的,厚厚一沓钱!还有几枚压箱底的银元,以及一块成色不错的小金条! 看到这些硬通货,拐子刘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 但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伸出脏兮兮,指节粗大的手,掂量了一下那沓钱的厚度,捏了捏那根小金条,又扫了扫那几块现大洋。 末了,他把这些东西往桌中间轻轻一推,抬起眼皮,目光重新落回易中海蒙着的脸上,那眼神已经没了之前的警惕,只剩下精密的算计和赤裸裸的贪婪。 "你要疏通哪里?"拐子刘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讨论打碎一个杯子。 易中海咽了口唾沫,声音紧绷得像快要断裂的弓弦:"城东!南锣鼓巷95号前院,有个叫苏长顺的小崽子,就今儿夜里把他一条腿疏通断了!要利索不能喊,人别弄死,废了他一条腿就行!" 他几乎是咬着牙根,每个字都带着狠劲和决绝,"越快越好,我需要现在就要动手!"他焦躁地指了指窗外,"天快亮了,他一出门就麻烦了!" "哦?"拐子刘拖长了声调,三角眼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戏谑,就像猫逗弄爪下已经半死的耗子。 他没去看桌上的钱,反而慢悠悠地从墙角摸出一个黑黢黢的烟袋锅子,掏了点劣质烟丝,凑到油灯上,吧嗒吧嗒地吸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沉默像石头一样压在易中海心上。 "现在就要?"拐子刘终于吐出一口浓烟,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还是那么沙哑,"南锣鼓巷?前院?夜里摸进去干这种活?" 他猛地抬起眼皮,那眼神锐利得像针,钉在易中海身上,"同志!你怕是不知道现在是啥年月吧?" "解放快六年了!这四九城的联防队可不是吃干饭的!晚上查得比白天还他妈邪乎!"拐子刘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些,带着一股子亡命徒才有的凶狠和市侩。 "南锣鼓巷那是正儿八经住人的地界儿!半夜三更摸进去,敲断人家一条腿?还得不让他喊出声?那么容易?" 他猛地把烟袋锅子在桌角上用力磕了磕:"这是拿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买卖!懂不懂?稍微有点响动!惊动了旁边睡觉的!哪怕是咳嗽一声!老子这条老命今儿晚上就得撂那儿!公安的铐子可不是吃素的!进了局子,这条命够不够抵都两说!你让我现在就去?" 拐子刘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冰冷:"想立竿见影出结果?行!得加钱,就桌上这点玩意儿…" 他嫌弃地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那些钱,银元和小金条,"只够买平常日子干这活的辛苦钱,还不够买兄弟我这颗脑袋冒这么大风险的钱!" 他伸出三根乌黑的手指,在易中海眼前用力晃了晃说:"再添三百!少一个大子儿都没得谈!必须是折现成现大洋或者金条!现在就给!那些纸票票擦屁股都嫌硬,老子不稀罕!" 他那独腿支撑着身体,眼神却居高临下,带着亡命徒特有的狠戾和不容置疑,"拿不出?趁早滚蛋!老子还想多活两天!" 易中海的脑子嗡的一声!这拐子刘简直是狮子大开口!这几乎是把他彻底榨干,还得搭上棺材本。 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易中海眼前发黑,几乎要当场晕过去!他想怒吼,想骂娘! 但是…看看窗外更深的夜色?估摸着子时都快过了!傻柱和苏长顺天亮就要奔邮局,没有退路了! 易中海几乎要将自己的牙齿咬碎,后槽牙发出令人心悸的摩擦声!他盯着拐子刘那双贪婪,冰冷,没有丝毫商量余地的眼睛。 他猛地伸手,再次探入自己怀里最贴身的内袋,颤抖着手,将最后一根冰凉沉重的金条,啪嗒一声,重重地拍在桌上那堆钱物旁边。 又哆哆嗦嗦地将兜里最后几块零散的毛票都掏了出来,一股脑堆在桌上。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心痛和肉痛而嘶哑变形:"就…就这些了,全给你!全在这儿了!刘爷,我全身的家当都在这儿!您答应的话就都拿走,帮我把事办了,现在去把他那条腿给我废了!" 拐子刘伸出乌黑的手,先将那根大金条抓在手里掂了掂,接着一把将桌上所有值钱和不太值钱的东西囫囵扫进一个破布口袋里,拐子刘将那脏污的破口袋往腰里一系,"等着!一个时辰!" 他从墙角一堆破烂里,麻利地抽出一根小孩手臂粗细,油光锃亮的枣木短棒,又在腿上别了一把磨得锋利的刮骨刀。 他动作迅捷得完全不像一个瘸子,几步就闪到了门口。"就在这等着结果,别他妈跟来!" 扔下这句冰冷的话,拐子刘的身影瞬间融入门外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 小屋里那令人窒息恶臭几乎要把易中海吞噬,他哪里肯待? "等?等你娘个头!"他心里暗骂,"老子留下等?等着给人抓现行还是等着被你这孙子黑吃黑? 天塌下来,他易中海也得在四合院里露面! 易中海再不敢多耽搁一秒,出了小院,反手把门虚掩上,再次融入冰冷的夜色。 他不敢走原路,他要操近路提前回到大院,然后等事情发生,再出面主持公道。 凭着对附近胡同的熟悉,从南锣鼓巷后面一条几乎废弃的死巷子尽头,哆哆嗦嗦地爬上了一堵相对低矮,杂草丛生的院墙。 易中海手脚并用地蹬了上去,连滚带爬地翻了过去。 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但他顾不上疼,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又钻进一条更窄的胡同,这一趟折腾下来,他直接就看到95大院的门。 他猫着腰,屏住呼吸,顺着墙根溜到自家门口。 大院门依然是虚掩的!这是他特意留给的拐子刘的,他像泥鳅一样无声地滑了家门。 "谁?"黑暗里传来陈桂花惊魂未定的哆嗦声。 "嘘,是我!"易中海一把捂住差点叫出来的陈桂花,声音压得极低,"别出声,咱们等着,听动静!" 他拉着陈桂花在门边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两人蜷缩在浓黑的屋子里,竖着耳朵,屋里只剩下两人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时间像是停滞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易中海的耳朵拼命捕捉着院里的任何一丝声响——是棍棒砸在骨头上的闷响?还是苏长顺那小子临死的惨嚎? —————————— 前院东房里,苏长顺正睡的跟死猪一样 屋里突然发出"叮铃铃!"的声响。 这是用细铁丝挂着几个破铁片制成的简易警铃,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炸裂! 苏长顺睡得本来就不沉,从傻柱家出来后眼皮子就一直跳,他仔细对了对,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回到屋子的他,暗骂自己多想,都是迷信。 警铃的轻微噪音如同冰锥刺入他耳膜,让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弹了起来! "谁?"苏长顺的厉喝如同炸雷般在屋里炸开,带着刚醒的懵懂,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惊怒和警惕!他下意识起身,手慢慢抄起了家里唯一的小板凳! 这简单的小警铃,是他三月前刚穿越那会,就安排上了,他初来这个年代,他彷徨,有恐慌,也有害怕,更多的是迷茫。 这间东屋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他一个带着现代警惕性灵魂穿越到这乱糟糟大杂院里,能像傻柱那没心没肺的主儿一样睡得死猪似的吗? 只有挂着这东西,他才能每天安心入睡。 门外,那个刚用薄薄刀片撬开老旧木栓的缝隙,正准备进一步动作的拐子刘,被这突如其来的铃铛和紧随其后的大喝吓得魂飞魄散! 他那瘸腿都差点没绷住蹦起来!他妈的这门后还挂着玩意? 老帮菜可没说这家有防备。他不敢再动弹,等着屋里小崽子的动静。 第12章 计划不敌天数 紧接着—— "快来人啊!有小偷!有强盗!"苏长顺那中气十足的,用尽吃奶力气的,如同防空警报般的尖嗓子,毫无保留地爆发了出来! 带着一种受惊过度又夹杂着可算逮着你了的夸张惊叫,声波震得糊窗户的旧纸都在嗡嗡作响,瞬间穿透了前院后院,响彻了整个四合院! 这嗓门效果拔群! "呜哇——!"后院贾家棒梗被惊得放声大哭! "操他姥姥!哪个不长眼的?"许大茂的骂声带着被吵醒的暴躁! "哎哟我的老天爷!要死了要死了这是!"贾张氏的尖叫,她是真怕贼。 各种杂乱的惊叫声,呵斥声,开门声瞬间爆起! 拐子刘的脸在黑暗中瞬间扭曲变形!眼前的情景跟他想象中的悄无声息,手起棍落,然后飘然而退的画面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他妈简直是捅了马蜂窝!这鬼哭狼嚎的,别说断腿了,下一秒整个街道的联防队和公安都得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过来! "你奶奶个腿儿!"拐子刘在心里把易中海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了! 他哪敢再停留?别说废苏长顺的腿了,现在要是被堵在院里,当场就得被打成个残废然后扭送局子! 他连一句场面狠话都顾不上撂下,万一嗓门被记住呢?也顾不上悄无声息了,保命要紧! 猛地收回工具,撒腿就朝着院外方向玩命狂奔!那跑姿,左腿瘸得更加明显,但右腿跟装了发条似的,速度奇快,真如同一条撵的瘸腿野狗! 苏长顺在屋里,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得清清楚楚。 外面那慌乱之极,踉踉跄跄又极其快速的脚步声,正在飞速逃离! "稳了!"苏长顺心里长长松了一口气,手心全是冷汗,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后怕又得意的弧度,"玛德!吓死老子了!" 他暗自庆幸自己这个穿越者那点微不足道的现代防备意识,今天真救了大命! 前院此时已经彻底炸锅!几盏昏黄的手电光柱在院子里乱晃。 "谁!谁喊有贼?" "抓小偷!抓小偷!" "小偷在哪呢?" 后院更是响起一声低沉有力,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威仪的断喝:"都别乱!我是李庆祥!什么情况?贼往哪跑了?!"退伍军人李庆祥披着外衣,手里抄着烧火棍,龙行虎步地就从后院穿过来,直奔噪音源头——苏长顺家! 对门阎埠贵家灯光也亮了,老阎披着个满是补丁的旧棉袄,眼镜滑到鼻尖,一脸惊魂未定和被吵醒的极度不爽。 他也推门出来了,嘴里还嚷嚷着:"苏长顺!大半夜的你瞎喊啥?什么小偷强盗?咋咋呼呼吓死个人!这院里太平着呢!我看你就是做噩梦抽风!影响大家伙儿休息!惊扰老人小孩儿睡觉,你担待得起吗?啊?" 院里邻居不少都披着衣服出来了,议论纷纷,又惊又疑,手电光胡乱交织着。 苏长顺这才定了定神,一把拉开了自家屋门。 他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惊魂甫定,余悸未消的表情,指着自家屋门的内侧门栓位置,对快步走来的李庆祥大声道。 "庆祥哥!阎老师!还有各位街坊邻居!我真不是瞎喊!"苏长顺的声音带着委屈和后怕,但指向极其明确,"您各位看!你们好好看看这门栓!" 几道手电光柱瞬间聚焦在苏家那老旧的门栓上! 只见那碗口粗的木头门栓,靠近地面插销孔旁边的位置上,赫然斜划着一道又深又新,长约三寸的锋利刀痕! 那痕迹深切入木,边缘还翻卷着新鲜的木刺,在昏黄的光线下,触目惊心! 显然是被极薄的利器硬生生划开用来插拔门栓的缝隙!门栓和门框接合处也有明显被撬动的痕迹! "嘶——!"院子里的喧闹瞬间静了几分。 原本还嘟囔着苏长顺捣乱的阎埠贵,那后半句抱怨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儿,眼镜片后的小眼睛都瞪圆了。 "这是……刮锁溜栓的豁口?"有人惊呼出声! "真有贼撬门!"许大茂的声音都变了调。 李庆祥上前两步,用粗糙的手指仔细摸了摸那崭新的刀痕,又检查了一下门栓和门框的变形痕迹。 他那张原本沉稳刚毅的脸,瞬间绷紧,眉头拧成了刀刻般的川字。 一股肃杀的铁血气息不自觉地弥漫开来! "没错!是新划的刀口!是有人从外面用刀子捅进门缝里划栓!"李庆祥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军人特有的不容置疑和对犯罪的高度警觉。 "苏长顺没乱喊!是真有歹人撬门!幸亏他这门后…"李庆祥注意到了那还在晃荡的简易铁片警铃,目光一凝,看向苏长顺的眼神添了几分别样的诧异,"幸好家里准备周全,惊走了贼人!" 李庆祥猛地直起腰,快步走处大院门口,眼神像刀子一样扫向周围,隐约看到黑暗里有个身影在一瘸一拐的跑动,厉声喝道:"贼人往垂花门那边跑了!腿脚不利索,应该是左腿有毛病,身形不高!" "前院的守住院门!后院的跟我来几个腿脚利索的小伙子!去街道上派出所报案!叫联防队搜!" "阎老师!你人面熟,去中院,后院各家各户点点数,看有谁家不对,看少了东西没有!"他的安排条理分明,不容置疑。 整个四合院瞬间由混乱惊诧转向了高度紧张和协同缉凶的状态,手电光柱急促地晃动,脚步声纷乱嘈杂。 阎埠贵也被李庆祥的威势和眼前的铁证震住,再不敢抱怨半句,赶紧小跑着去履行排查任务。 这年头敢撬门的贼?性质可就严重了! ————————————— 易中海的屋子里。 死一般的寂静。 两人在冰冷的黑暗中,清晰地听到了苏长顺那夸张的嘶吼,听到了全院炸锅的动静,听到了瘸腿狂奔的脚步声,听到了李庆祥的指挥,也听到了阎埠贵那从不满抱怨到惊惧执行的态度大转弯。 陈桂花牙齿咯咯作响,死死捂着嘴,吓得几乎瘫软在地上。 易中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比之前更甚。 他那张藏在黑暗中的脸,惨白得如同刚从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扭曲得完全变了形。 一双眼睛瞪得如同濒死的鱼,里面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失败,荒谬和…难以置信! 他的积蓄!他最后的小金条!他押上的一切!他雇来的亡命徒! 结果呢? 就因为苏长顺家门后挂了个破铁片?!因为那小王八羔子一声鬼哭狼嚎? 那一声"有贼啊!"不仅撕碎了他全部的希望,更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易中海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和他那张老脸上! 全完了! 钱没了! 人跑了! 案子报了! 李庆祥带着人抓去了! 苏长顺那小子不仅一根毛没掉,反而成了"机警防备,力挫歹徒"的英雄?还他妈指着他那破门栓让所有人都看见了铁证!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几声怪响,眼前一黑,一股冰冷的绝望彻底淹没了他。 他知道,如果拐子刘被抓住,明天天亮后,等待他的,将不再是傻柱去邮局的麻烦…而是他自己,一张从天而降,遮天蔽日的巨大法网! 而这网…很可能就是他自己亲手,用那几百块大洋和金条,雇佣来那个该死的拐子刘亲手编织的! 苏长顺杵在门口,眼珠子跟探照灯似的在乱糟糟的人群里"唰唰"扫射。 嘿!易中海那张道德天尊的老脸呢?往常这种全院大场面,这老狗准保第一个窜出来,捧着搪瓷缸子摆出一副"主持公道"的架势,今儿个连个影儿都没冒?这不科学! 苏长顺嘴角一咧,心里那点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妥了!指定是这老狗搞事没跑儿!腿肚子抽筋儿出不来了吧?" 他又伸长脖子找傻柱:"嘿,那傻大个儿呢?哦——!"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准是搁屋里鼾声震天,跟周公下棋呢!这种场面少了他,挺好,省得添乱。" 目光落回自家门栓上那道新鲜热乎的刀痕,他咂吧咂吧嘴,摇头晃脑地嘀咕。 "啧啧!易老狗,这场"狗血大戏"洒得太不专业了!就这水平?白瞎了那满肚子弯弯绕啊!下回——" 他猛地一个激灵,后怕劲儿才涌上来,"不对不对!下回?怕是蹲笆篱子唱铁窗泪去了,哪还有下回?玛德,刚才是真悬啊!想想都膀胱一紧!" 至于他那屋里挂的破铁片警铃,李庆祥,这位战场下来的老行伍,刚才蹲那儿研究了半天那串挂着的破铜烂铁,再抬头看苏长顺时,那眼神儿…啧啧,复杂得很!三分诧异,三分"你小子没病吧"的疑惑,还带着四分"这都行?"的玄幻感。 也不能怪李庆祥看怪物似的看他。 这年头儿,南锣鼓巷乃至四九城,多少人家夜里那破门就一根小破棍儿象征性一插?有些直接就连门栓都没有。 锁门?那是什么高级操作?真没有锁卖,铁都被紧着国家基础建设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街坊邻居看谁都像看亲兄弟! 像苏长顺这样的奇葩,非得在自家门后挂一串叮当乱响的"敌特警报器"? 呵!简直是活成了精——整个京城,找不出第二家! 第13章 易中海事发了 次日清晨,苏长顺正揉着酸胀的眼泡子,就看见李庆祥风尘仆仆地从大院门口走进来。 这位山东汉子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军绿色的旧军装上蹭了几道灰,走起路来依旧是军人的硬气,但眉头紧锁。 "庆祥哥!回来了?人…?"苏长顺立刻迎上去几步,声音压低了点,但透着关切。其实看李庆祥表情,心里已经有谱了。 李庆祥站定摇了摇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没撵上。那崽子溜得太快了!对这片胡同太熟,专挑房顶矮墙头,死胡同后面的小豁口钻,联防队跟街道派出所的同志把附近几条胡同都筛了一遍,连根毛都没摸到。" 他顿了顿,补充道,"左腿有残,身形矮瘦,特征记牢了,也跟派出所说透了。今儿就上墙报通缉!" 苏长顺心里暗道"可惜",脸上却是一副理解的模样:"庆祥哥,您受累这一宿了!兄弟们也辛苦了!只要人平安,就好!" "嗯,"李庆祥点点头,"这事可能没完,你上下班多留心,有事就喊。"他叮嘱了几句防务,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朝自己家走去。 送走李庆祥,苏长顺没回屋,眼神凉嗖嗖地刮向了中院易中海家的方向。 易家那两扇门跟焊死了似的,漆黑夜到现在天色大亮,愣是没动过一丝缝儿!就连陈桂花这个平时习惯起早打扫、倒夜壶的,今早都没敢露头!整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嘿!易老狗,装鸵鸟呢?把脑袋埋土里就当你那点儿龌龊事看不见了?"苏长顺心里冷笑,嘴角勾起一丝戏谑。 "别急,今儿个,小爷亲自给你加把柴火!让你这闷葫芦彻底炸开瓢!" 他转身回屋,胡乱扒拉了几口昨晚剩下的窝头,看看墙上糊的旧日历三月十三,一个宜"送温暖"的好日子。 推门出屋,直奔中院傻柱家。 傻柱已经起来了,正蹲在自家门口的水龙头旁边,呼啦呼啦地捧凉水洗脸,刺骨的凉水激得他嗷嗷叫了两嗓子,算是醒了。 看见苏长顺过来,他把头从水盆里拔出来,胡乱抹了把脸,水珠子甩得到处都是。 "长顺啊!你起挺早啊?昨儿半夜啥动静?跟炸了营似的,吵得我后半夜没睡好。"傻柱打着哈欠,显然只当是普通邻里纷扰。 "真是个傻柱子,你心可真够大的!"苏长顺拉长了腔调,似笑非笑,"哥们儿我昨晚上差点就让你成孤儿了!" 傻柱一愣,水盆都差点脱手:"啥玩意儿?孤儿!你说啥呢?" "我说昨晚上啊,有个不开眼的飞贼,专门冲哥们儿我这屋来的!使的刀片溜门栓!"苏长顺指了指自家门方向,又把李庆祥刚才说的贼人特征复述了一遍, 最后声音陡然拔高,他也不怕易中海听见:"知道为啥冲我来吗?柱子,因为今儿咱俩要去邮局查账,有人怕了!吓得狗急跳墙,想把我堵在屋里出不去,让你这傻子这辈子都摸不清你爹那钱的底细!" 傻柱脸上的睡意像被泼了盆滚油,瞬间烧没了!他想起昨儿傍晚苏长顺说的训狗,胸膛剧烈起伏,攥着的拳头嘎吱作响。 "是他?"傻柱几乎是吼出来的,"肯定是那个老王八蛋指使的!他怕了,他怕咱们揪住他尾巴!" "怕?那是肯定的。"苏长顺语气冰冷,拍了拍傻柱紧绷的胳膊,"现在不是骂街的时候,昨夜贼跑了,线索模糊,现在单凭这个去捶姓易的,估计那老狐狸肯定不认账。但咱手里,还有硬家伙没动呢!" 他眼神锐利如刀,"走!咱们现在就去邮局!拿出那白纸黑字的存根!再带着你这口怒气咱们直接去派!出!所!报案!来个连窝端!让他心心念念的好徒弟贾东旭,看看他师傅怎么唱铁窗泪!" "走!"傻柱满腔被当狗训的愤怒和憋屈找到了唯一的出口,"我倒要看看,这老狗的心到底有多黑!不把他送进去,我何雨柱三个字倒过来写!" 他脑子里现在就一个念头:揪出易中海,让他付出代价! 两人杀气腾腾冲出四合院。 中院易家那扇死寂的门板后,易中海面色青白,靠在冰冷的墙上。 苏长顺说的每句话都清晰地穿透他家门板,派出所,连窝端,铁窗泪,每一个词都像毒针,狠狠扎进他的心口上! —————— 到了邮局那老旧的门前,苏长顺把杀气腾腾,梗着脖子的傻柱往后稍微拉了拉,自己先前一步。 脸上挤出点客气对着柜台后面那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慢条斯理糊信封的老大爷说:"同志…大爷!劳烦您,我们是红星四合院的,想查个汇款单!好多年的那种!收件人叫何雨柱或者叫易中海!" 老职员抬起头,老花镜后面的眼睛扫过苏长顺,又瞄了一眼他身后那个眼珠子通红,一看就憋着火的傻柱,心里就嘀咕了一下:"又是打听事儿来的?后头这位瞧着像要揍人的。" 他慢腾腾地问:"查啥啊?" "是这样,"苏长顺清了清嗓子,组织着语言,"我们想查一下,大概五一年往后,有没有从保定寄到南锣鼓巷95号院的汇款单子,收件人是易中海或者何雨柱收的,寄件人叫何大清。" 他还特意侧身指了指旁边的傻柱,"这位同志就是何雨柱。" 傻柱硬邦邦地点了下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老职员眉头皱了起来,手指敲了敲桌面:"这…年头可不短了啊。都三四年往上了。这查存根,可费劲了,得翻老底子了,不轻松啊。" 言下之意,麻烦,不太乐意折腾。 "嗨呀!老同志您就受累帮帮忙呗!"傻柱一听不轻松,顿时急了,也顾不上苏长顺拦他了,嗓门直接就起来了,带着股混不吝的劲儿,"我们家这事等不了!有人昧了我爹给我和我妹妹好几年的活命钱!这可是大事!关系到我们兄妹饿不饿死!您行行好,赶紧给查查吧!" 邮局里几个零星办事的都侧目看了过来。 苏长顺暗叹口气,这傻柱子,真是一点就着。 他赶紧从后面不动声色地捅了傻柱腰眼一下,示意他收着点,然后对老职员陪着笑:"老同志您多担待。确实情况特殊,有要紧事牵扯着。这样,您看着帮帮忙,我们耐心等着,绝对不催您。" 老爷子把糊了一半的信封推到一边,慢腾腾站起来,打开那漆都快掉没了的木头柜台挡板,露出里面巨大得能躺人的老式木头档案柜,抽屉一层叠一层。 老爷子嘴里嘟囔着:"年头太久喽…找吧…"动作依旧慢如蜗牛。 这一次,时间似乎格外漫长。傻柱在柜台前面焦躁地踱着步,不时烦躁地搓着拳头,眼光死死盯着在翻找的老职员,仿佛下一秒就要冲过去帮忙。 苏长顺倒是靠着柜台,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柜台边缘,嘴里还哼着不着调的《喀秋莎》,表面悠闲,眼底却同样是一片冰寒,像猎人等着狐狸落网。 每一秒都漫长得让人心焦! 终于!老爷子在一个抽屉最深处,"嘿哟"一声,吃力地抽出来厚厚一沓钉在一起的泛黄存根! 他翻开最上面的几页,仔细核对日期和名字,手指慢慢往下滑…… 突然!老爷子那浑浊的老花镜后小眼睛一亮! "嚯!还真有,字儿还挺规整!" 老爷子抽出一张颜色最深,纸张脆黄的存根拍在柜台上! "看看!是不是这个?五一年七月十五!第一笔寄款人:何大清!保定西大街XX胡同,寄款人写的是这个名字。保定…嗯,地址也对,金额:拾圆整!"老爷子念道,"收件人就更热闹了——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易中海转何雨柱收!" "易中海转何雨柱收!嘿!还是个中转站呢!每月十块!雷打不动!五一年七月开始,白纸黑字,存根都在这儿撂着呢!" 傻柱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血全涌到脸上来了!他一把抢过那张轻飘飘、却又仿佛千钧重的存根纸! 眼珠子死死钉在那行字上。 "易中海转何雨柱收" 七个字! 像七个烧红了的烙铁! 狠狠地!狠狠地!烫进了他的眼!烫穿了他的心! 纸条旁边的"拾圆整",金额不大,却像把冰冷的剔骨刀,把他那点对一大爷最后残存的,自我安慰式的幻想,切成了肉沫! "易…中…海…"傻柱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三个字,浑身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粗重得吓人的喘息在安静的邮局里格外刺耳。 他现在只想锤爆某个老畜生的狗头!马上!立刻! 四年多!整整四十五个月!四百五十块钱!白纸黑字!铁证如山!每一笔都是他爹扔下他们兄妹时仅存的一点良心! 每一笔都应该成为他和雨水能稍微喘口气,不至于为了一个窝头犯难的口粮!每一笔都应该是把妹妹养好的底气! 但结果呢? 这些钱,全数,落进了易中海那个道貌岸然,天天在他们兄妹面前摆出长辈关怀嘴脸的老王八蛋腰包里! 成了他收买人心,装点他那虚伪门面的脏钱!成了他无私帮助邻居时做善人的资本,而这资本是用他和雨水饿肚子换来的! 苏长顺也凑上去看,心里冷笑:"啧啧,易老狗,你这老狐狸尾巴,今天算是被小爷我亲手拽住,连根薅出来晾街上了吧?还转交?你转了个寂寞!" 他赶紧伸手,稳住那快要原地爆炸,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执行正义的傻柱:"柱子,稳住,捶人渣不急于一时!走,拿着这玩意儿,我们!" 苏长顺一把抽出傻柱捏得嘎吱作响的存根,跟老宝贝似的攥手里,另一手拖着傻柱的胳膊肘,"目标!南锣鼓巷派出所,报案去,捶死他丫的!让易老狗尝尝什么叫为人民服务的铁拳!" 也不管邮局老爷子在后面喊"哎!单子!那是档案存根!要还…" 俩人已经如同一阵愤怒的风,卷着那张决定命运的存根,冲出邮局大门,杀气腾腾地扑向了不远处的街道派出所! 第14章 要抓易中海 南锣鼓巷派出所的铁门在苏长顺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严肃而紧张的空气。 苏长顺和傻柱走出来,身后紧跟着两位穿着笔挺藏蓝色制服的公安同志。 一位年长些,四十出头,面容方正,眼神锐利如鹰,姓王;另一位年轻些,不到三十,行动利落,姓张。 王公安看着大步流星,浑身煞气都快凝成实质的傻柱,又看看旁边虽然表面平静但眼底精光闪闪的苏长顺,开口问道:"何雨柱同志,苏长顺同志。我们这就去带易中海。你们觉得,我们是去轧钢厂直接找他扣人,还是去他家里?" 这是派出所办事的章程,他们也要也得考虑现场情况和影响。 傻柱一听,眼睛一瞪,想都没想就吼:"直接去厂里!让全厂工友都看看他伪…" 他话没说完,胳膊就被旁边的苏长顺狠狠掐了一把!"嘶——!"傻柱吃痛,怒目转头。 苏长顺脸上挂着一种看透人心的皮笑,对着两位公安同志说道:"王同志,张同志,依我看,去他家里最妥当。" 他语调不急不缓,带着点笃定的分析味,"咱们这位大院联络员易中海同志,那可是个体面人,最重名声。您想想,他要是穿着轧钢厂那身油污的工作服,在热火朝天的车间里被您二位带出来,那对他的威信,对他那张总念叨着大局为重的脸面,不是砸得稀碎吗?这种当众塌架的事儿,他受不了。" 苏长顺顿了顿,嘴角那抹嘲讽的笑意更深了:"他肯定料着公安会找上门,也笃定了咱们会告他。现在这会儿,指不定就坐在家里那张太师椅上,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一边等咱们,一边琢磨怎么用他那一套邻里和谐,误会委屈的说辞,在咱们这些不明真相的街坊邻居面前,再演一出窦娥冤呢!他需要观众,也需要体面。家里,就是他现在给自己预留的舞台。" 王公安听着,那张方正的国字脸上露出一丝讶异,随即又化为一种看破不说破的了然。 他身边的张公安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着苏长顺啧啧两声:"嘿!小子,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看人倒是准!心思也透亮!"言语里带着几分赞赏。 苏长顺连忙嘿嘿一笑,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谦虚:"不敢当不敢当,王同志,张同志,您二位是慧眼。主要是我跟这位道德模范在一个院住了这么多年,天天看人家唱高调,端架子,多少也琢磨出点门道。他这人啊,身上披的那层公正的皮,自己都太当真了。" 王公安点点头,眼神恢复了工作特有的肃然:"行!那就去他家里!带路吧!注意点情绪,何雨柱同志!"他特意看了傻柱一眼,带着提醒。 傻柱此刻也冷静了点,虽然那股恨不得撕了易中海的怒气还在胸腔里翻腾,但他也知道公安说得对,在大庭广众下,尤其是在公安面前撒野,反倒显得自己没理。 他咬着后槽牙,闷声应道:"知道了!"随即脚下生风,方向直指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中院易家! 一行人穿过熟悉却又今天感觉格外不同的街巷胡同,很快回到了四合院门口。进了垂花门,绕过影壁,直奔中院。 —————————— 四合院里,阳光正好,晾衣绳上晒着各家被褥衣服,几个家庭主妇原本正凑在一起择菜,或在搓板上奋力搓洗着衣物,院角刘家老三刘光福正蹲那儿玩石子。 当傻柱和苏长顺带着两位一身威严制服的公安同志,杀气腾腾又目标明确地冲进大院时,整个院子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哎呀是——"贾张氏第一个看到,失声惊叫出来,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公安同志?!"其他几个婶子也都惊得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搓板声,谈话声瞬间消失。 刘光福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被他妈李氏慌张地拖到了身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公安的身影死死锁定了那间平时代表"权威"和"主持公道"的屋子——易中海家。 而就在众人惊疑,惧怕的目光聚焦下,易中海家的两扇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仿佛印证了苏长顺那句"正在家里等"的断言。 只见易中海果然穿戴整齐:灰色的老式工装洗得发白熨得笔挺,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混合了悲愤,无奈和沉重的复杂神色。 他身旁,陈桂花哭丧着脸,眼圈红肿,手里捏着块洗得发白的手帕,眼神躲躲闪闪,完全不敢看门口的傻柱和公安。 易中海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迎上众人的目光,最后目光落在两位公安脸上,用一种带着巨大冤屈又极力保持克制的语气沉声开口,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公安同志!你们…终于来了吗?唉!家门不幸!这…误会怎么就闹到这一步了!你们是不是接到了诬告?我易中海在大院里十几年…" "易中海!"王公安没等他说完,直接亮出了盖着红戳的拘传文书,声音冰冷而威严,如同铁锤敲碎了易中海精心准备的台词。 "请你跟我们回派出所一趟,接受调查!关于何大清邮寄汇款被侵占一事,还有苏长顺同志家中昨夜遭遇撬门之事,需要你配合说明!" "啥?撬门?" "侵占何大清的汇款?"院里的议论声轰然炸响!所有人脸上的表情从惊惧瞬间变成了彻底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易中海那悲愤冤屈的"表演面具"瞬间僵在了脸上,一丝真实的恐慌闪过眼底又很快平静。 而苏长顺,在人群后面,抱着胳膊,嘴角那抹弧度翘得更高了,几乎要笑出来:啧啧,这准备好的唱本,开头刚说两句就唱劈叉了吧? ———————————— "公安同志!我理解你们办事的规程!"易中海的声音依旧努力维持着镇定,甚至还带着一丝长辈被晚辈误解的痛心。 他转向自己妻子,急促道:"桂花!快!把…把那东西拿出来!给公安同志看看!" 陈桂花早已吓得六神无主,闻言赶紧哆嗦着手,从怀里摸索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的纸片,颤抖着递给了易中海。 易中海深吸一口气,仿佛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双手郑重地将那纸片展开,展示给两位公安,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沉冤得雪的急切:"您二位请看!这是何大清同志当年离开京城时,亲手写给我的委托书啊!白纸黑字,清清楚楚!请看!" 两位公安目光如炬,立刻凑近仔细审视。 王公安接过那张明显有些年头的纸,上面的内容是:"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邻居易中海代为领取并保管我汇来之生活费用,待我儿何雨柱成年懂事,性格稳重,有能力管理家庭财务时,由易中海同志代为转交,以确保生活费用能真正用于抚养他和雨水生活学习之所需。立书人:何大清。1951年X月X日。" 院子里再次炸开了锅! "还有委托书?" "代管?还有这回事吗?" "这…这何大清也是,托付给一大爷照顾也说得过去啊?" "那一大爷真没吞钱?是替柱子保管钱?"人群的议论风向瞬间就有些变了。 贾张氏更是像打了鸡血,指着苏长顺就想开骂,但在公安冰冷的视线扫过来时,又硬生生憋了回去,只敢小声嘟囔:"我就说一大爷不是那种人!就是小人在作祟诬陷!" 易中海看到公安和街坊的反应,心中稍定,那沉痛又无奈的表情更加生动了:"同志,您看看!何大清托付给我保管,他担心柱子年轻气盛,管不住钱,糟蹋了或者被人骗了!他走之前,柱子才16岁,雨水才6岁啊!小孩子懂什么?我这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啊!钱都在!就在家里!我一个子儿都没动过!柱子现在也20了,成了厂里的后厨班长了,懂事了,我原本就打算找个机会,连同这委托书一起,好好跟他说明白,把钱一分不少地交给他!我…我一个厂里的先进工人何苦要做这种昧良心的事?图啥啊我?!" 他越说越动情,眼圈都红了,"我知道,昨天苏家小子门被撬的事,还有今天这事,柱子肯定对我有误会,以为是我…唉!街坊们都说说,我是那种人吗?我图他何家这点钱?我对柱子兄妹怎么样?我媳妇桂花!大雨天看见雨水冻得发抖,把我新买的棉鞋改小了给雨水穿!柱子以前学徒工那点工资哪够养家?不都是我从牙缝里省口粮,塞给柱子窝头馒头,让他们兄妹俩活下来?柱子性子莽撞,以前犯浑打架,还不是我这个长辈一次次去给人赔不是,擦屁股?教他做人?我…我真是冤死了啊!" 这番声情并茂的表演,配合着那张颇具迷惑性的委托书,几乎瞬间就扭转了局面。 许多不明就里、或本就敬畏易中海"权威"的邻居,纷纷点头,看向傻柱的目光里甚至带上了责备,觉得他小题大做,冤枉好人了。 第15章 这回真的没有谅解书 王公安和张公安对视一眼,神情也变得有些复杂。 这种情况,如果委托书真实有效,易中海的行为严格来说属于代为保管,虽然方式有争议,但如果事主何雨柱本人不追究,愿意接受委托书的说法和这代为保管的解释,公安机关确实不能强行以侵占立案,毕竟这案子本质上倾向于民事纠纷,派出所处理这类事通常也是主张调解为主。 王公安的目光转向了从听到"委托书"就僵在原地,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傻柱。 "何雨柱同志,这委托书,是否属实?何大清同志的字迹,你认得吗?"王公安的声音放平缓了些。 傻柱死死盯着那张纸,那上面的字迹,他认识!是他那个不靠谱的爹的字!这更加重了他的痛苦和屈辱! 他爹说的易中海是一个字也没做到。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自己和妹妹那时候过的啥日子?吃了多少苦头? 易中海看到公安的态度转变,心中狂喜!他知道,傻柱重情义,自己这番话,尤其是提及陈桂花照顾雨水,提及自己过往那些恩情,就是在攻心!在用街坊邻居的目光进行无形的道德绑架! 他立刻趁热打铁,语气更加语重心长,几乎带着恳求:"柱子!柱子啊!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觉得一大爷瞒着你是我不对!是我想岔了!做法太偏激!我光想着你爹的委托,怕你年轻把持不住!忘了你现在是大男人,是班长了!是一大爷的错!是我老糊涂!你看,钱我一分没动,都在!现在就能拿出来,连本带息!你爹的本意也是好的,想你们兄妹好!我们…咱们就是一家人啊!闹到派出所,不是让街坊看笑话?咱们爷俩儿有啥误会不能关起门来说?非要闹得满城风雨?雨水还在上学呢,名声还要不要了?听一大爷一句劝,算了吧,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一大爷补偿你们!加倍补偿!" 句句都是为了你好!句句都是息事宁人!句句都在提醒你名声,面子,妹妹的前途!句句都在把你对公道的诉求扭曲成无理取闹,不懂感恩! 说白了就一句,不松口,你一家子都是白眼狼。 傻柱的拳头捏得几乎要碎裂!他承认,有那么一瞬间,看着周围邻居那责备的目光,听着雨水和名声这些字眼,他真的有些动摇了。 他甚至想咆哮着冲过去砸碎易中海那副虚伪的嘴脸,但又觉得如果他抓住这事儿不放,邻居好像真的会像易中海说的那样戳他家的脊梁骨,骂他和雨水是白眼狼… 就在傻柱内心激烈挣扎,眼看那口气要被易中海"亲情版道德绑架"打散的瞬间。 ———————— "啧啧啧…!" 一声清晰的,带着极度嘲讽和不耐烦的咂嘴声,如同冷水泼在滚油里,骤然响起! 苏长顺抱着胳膊,慢悠悠地从傻柱身后踱了出来。 "易师傅,不对,我应该称呼易中海同志更合适。"苏长顺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所有人的议论,吸引了所有目光。 "您这套苦情洗白加道德绑架的组合拳,打的是真溜啊!不去文工团演个反派老地主,真委屈您这炉火纯青的演技了!" 他根本不给易中海反驳的机会,语速陡然加快,如同连珠炮,直接指向那个最大的漏洞:"代保管?呵!您这保管的可真够严实!严实到傻柱兄妹俩差点饿死在您的保管里!" 他猛地提高音量,矛头直指易中海眼底深处那从未被人真正揭穿的算计:"为什么瞒着何家?为什么当初你眼睁睁看着柱子带着雨水,饿得前胸贴后背,看着雨水那小丫头饿得只能喝井水?你手里明明攥着他们亲爹每月寄来的活命钱,却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们受罪?" 苏长顺的声音冰冷如刀,每一个字都敲在所有人的心坎上,也敲在傻柱记忆里最痛苦,最难熬的那些画面! "因为你等着施恩何家!"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目瞪口呆的邻居:"只有柱子兄妹饿得狠了,快要扛不住了!你易中海易大师傅省下的一个窝头,才显得珍贵!这才是雪中送炭,活命之恩!才能让傻柱子对你感恩戴德!你才能死死地把这何家唯一的男丁捏在你手心里!让他一辈子都记得你的恩情,一辈子都当你的提线木偶!" 他猛地指向一旁脸都吓绿的贾张氏:"掌控了傻柱子干什么?为什么?整个大院谁不知道?你易大师傅最心疼,最关照的是谁家?不就是你宝贝徒弟贾东旭他们家吗?" 苏长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砸开了表面那层温情脉脉的薄纱:"贾家只有贾东旭有定量粮!一家四张嘴等着吃饱!还有个光吃不干的妈!缺粮,缺钱!咋办?你易大师傅是体面人,不想自己掏腰包当这个长期善人,那就需要一个听话的冤大头帮你来做善人,一个随时可以为你放血,还对你感恩戴德的傻子!这个傻子就是被你从小施恩,被你用代管的钱吊着的傻柱子!" "你一次次发动邻居互相帮助,共渡难关,明里暗里把柱子热心肠,柱子大方这个调子唱得震天响!不就是让傻柱子被架在道德高台上,去替你养着贾家?替你维系着对你徒弟贾东旭的影响力?让他贾东旭心甘情愿当你的养老人!" 苏长顺最后的结论如同惊雷炸响。 "看着6岁的小雨水饿得去喝凉井水都能无动于衷,就为了那点施恩和掌控傻柱的心思!易中海,你这心肠,可真是仁厚!就冲你这份对无辜孩童见死不救的算计和凉薄,你配谈什么邻里互助?谈什么道德?" "小兔崽子你放屁!你说谁光吃不干呢?"贾张氏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但王公安冰冷如实质的目光瞬间钉在她身上,同时旁边那位张公安也上前一步,无形的压力让她把后面的脏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只能呼哧呼哧喘粗气,眼珠子恨不能剜下苏长顺一块肉。 整个大院,死一般寂静!所有邻居都被这番话震撼得说不出话!如果说之前委托书还让他们疑惑,那么苏长顺这番抽丝剥茧,直指人心的揭露,彻底撕开了易中海那层伪善的画皮!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般蛇蝎心肠!为了掌控别人的人生,为了养老的目的,竟然能看着一个6岁小女孩挨饿也不出手! 那些往日觉得一大爷热心助人的画面,此刻想起来,只觉得通体生寒! 王公安和张公安的脸色彻底变了!如果说之前只是怀疑易中海私心作祟,现在苏长顺的剖析,让他们看懂了这张委托书背后令人不齿的真相和险恶用心! 看着6岁女童挨饿无动于衷,只为等待最佳施恩时机? 只为控制一个心智尚未成熟,急需帮助的青年?只为让自己的养老投资稳赚不赔? 此人之心思缜密,心肠之冷硬,已经超出了普通民事纠纷的范畴!这是对基本人伦道德的践踏!是利用弱势和信任进行的精准剥削! "柱…柱子!你别听他的!他…他血口喷人!我…我就是一时糊涂!"易中海彻底慌了抓住傻柱的胳膊!他想反驳,想解释,但面对苏长顺那冰冷的逻辑链条和彻底曝光他阴暗心思的语言,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已经晚了。傻柱眼中所有挣扎和犹豫都消失了。 父亲的字迹委托书?是!委托是真的! 但看着那张泛黄的纸,他此刻只觉得无比讽刺!他只看到易中海对他和雨水长达四年多的操控和冷血! 雨水幼年饿得抱着他的腿哭喊着"哥,我饿…"的那些画面,清晰无比地涌上心头! 如果不是他傻柱子拼了命在丰泽园学艺时偷剩饭,豁出脸皮求师傅,捡剩菜。 妹妹雨水可能早就饿坏了身体!而这一切,本可以不用发生!本该有钱让她多吃一口饱饭! "操!"傻柱猛地甩开易中海抓他的手,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响彻整个死寂的四合院,"我不接受!什么谅解!什么误会!去你妈的代保管!这钱你根本没资格管!我爹是让你等我们懂事了转交,不是让你看着我们快饿死还攥在手里等施舍!是等着让我们永远记着你的恩情?做梦!" 他对着两位公安,指着易中海,一字一句道:"公安同志!我!何雨柱!告他易中海!这四年多,他拿着我爹寄给我和雨水的钱,一分不给!害得我跟妹妹差点饿死!这委托书就是他算计人的道具!我们不私了!更不接受调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把他抓起来!依法判!" "好!"王公安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坚决,再无任何犹豫,上前一步,正色道:"易中海!跟我们走!你涉及的不仅仅是何大清汇款款项的不当侵占,更牵涉道德操守与法律边界的严重问题!至于苏长顺同志家中昨晚遭人恶意撬门未遂之事——" 他锐利的目光如刀子般刮过易中海瞬间惨无人色的脸,"放心,我们都会查个水落石出!现在,跟我们回派出所,接受调查!" 张公安默契地拿出了铮亮的手铐。 苏长顺看着彻底崩溃被铐上的易中海,再看看那群恍然大悟,眼神由同情敬畏转为鄙夷愤怒的邻居们,尤其是傻柱那挺直的,不再被无形枷锁束缚的背影。 他无声地咧了咧嘴,露出一个快意的弧度:易老狗,您这算计半生,为养老织的网,今儿个,终于把自己结结实实地网进去了吧?甭蹦跶了,号子里慢慢反思去吧!不过这个傻柱子,是他苏长顺救了他的人生,不然他这辈子都是易中海训的狗。 这恩情不得帮着他苏长顺做一辈子的菜来还? 第16章 六年刑期 三天。 对于南锣鼓巷派出所的高墙铁窗之内,是足以让任何自诩嘴硬者彻底崩溃的时间。 易中海终究不是真的铁骨。在那些见惯了穷凶极恶,深谙审讯之道的公安铁腕下,他那套"道德委屈","苦衷无奈"的表演,如同烈日下的薄雪,迅速消融殆尽。他扛不住了。 冰冷的灯光,笔直的笔录纸,还有那无形却沉重如山的压力,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他哆哆嗦嗦地交代了:如何找到那个手脚干净,心狠手辣的亡命徒"拐子刘",如何咬着牙把藏了半辈子,用来养老保命的积蓄,包括那几根小黄鱼,送到了"拐子刘"手里作为预付款,如何精心策划,让"拐子刘"在苏长顺家制造受伤…为的,就是阻止苏长顺和傻柱在第二天去邮局拿到那致命的存根铁证! 他甚至供出了他唯一知道的那个破败的接头地址—南城一个几乎废弃的城隍庙偏殿后的小破屋。 就在易中海签字画押,彻底认罪伏法的同时,南城那座废弃城隍庙附近,布控已久的公安干警如猛虎下山。 拐子刘睡眼惺忪,正做着拿钱潇洒的美梦,突然就被冰冷的手铐死死锁住手腕。 他那张因常年阴暗而扭曲的脸上,瞬间写满了错愕,绝望和深入骨髓的怨恨! 他想不通!那个花钱买凶的家伙,怎么就先进去了?还把他像卖破烂一样卖得干干净净? "操你妈的"这是拐子刘在被塞进警车时,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的唯一嘶吼声。 这声嘶吼里包含的不只是对易中海的诅咒,更是对自己轻信这个体面人的无比懊悔和怨恨。 他清楚,累累血案在身加上他见不得光的底子,等待他的,只会是花生米。 ———————— 数日后,区法院。易中海站在被告席上,面如死灰,腰杆再也挺不直一丝一毫。 他身上最后那一件熨烫得笔挺的工装,此刻也如同一块肮脏的抹布,裹着一具腐朽的躯壳。 "本院宣判:被告人易中海,目无法纪,道德败坏!身为受人尊重的长者,街道办任命的联络员,却利用何大清委托保管汇款之便利,长达四年多非法扣留,拒不交还受害人何雨柱兄妹的生活费,数额巨大,犯有侵占罪!为掩盖罪行,更丧心病狂,意图重伤害他人,雇佣社会闲散人员行凶,情节恶劣,虽未造成严重社会影响,但其主观恶意极深!其行为已构成教唆伤害罪!" 法官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回荡在肃静的法庭。 "两罪并罚!判处被告人易中海,劳动改造六年!择日押往天津市清河农场执行改造!" "劳动改造六年!清河农场!" 这八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易中海的心口上!他瞬间瘫软在地,被两名战士扣住双臂扶住,浑身抖若筛糠。 ———————— 傍晚下班后,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南锣鼓巷四合院的屋檐。 苏长顺正家门口抽着烟思考人生,大院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王公安那方方正正的身影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案子尘埃落定后的放松,又带着对复杂人性的沉重。 "小苏!"王公安招呼了一声。 苏长顺立刻掐灭烟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迎了上去:"王同志!您来了?这是…有结果了?" "嗯,结案了。"王公安点点头,声音压低了点,"易中海全撂了,包括怎么找的拐子刘,怎么接上的,花了多少钱,怎么定的计划,一五一十,交代得清清楚楚。那拐子刘也落网了,是在南城一个破庙后头堵住的。" 他特意看着苏长顺:"这下,你可以安心过日子了。那俩货都进去了,一个也跑不了。" "哎哟!太好了!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劳您几位同志费心了!"苏长顺搓着手,一副心有余悸后终于释然的模样,然后貌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那…易中海,这进去得待几年?" 王公安顿了顿,声音沉稳地吐出那个数字:"两罪并罚,判了六年!明天就押送至天津清河农场劳改。" "六年?!"苏长顺配合地做出了惊讶的表情,声音也拔高了点,刚好够旁边路过假装扫地,实则竖着耳朵的几个婶子听见,"嚯!这么重?" 王公安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重?可都是他自找的!如果单是侵吞那四百五十块钱,判罚可能也就一两年顶天了。" 他看了苏长顺一眼,"坏就坏在他偏偏要动用歪门邪道,雇人行凶!就这一条,性质全变了!这是挑战社会治安!挑战法律底线!也幸好你准备周全,没造成坏结果,不然可就不是六年这么简单!" 苏长顺闻言,内心早已乐开了花,脸上却只露出一副恍然又凝重的表情:"原来是这样…真是罪有应得啊!" 他嘴上叹息,心里想的却是:啧,易老狗啊易老狗,你怕我去邮局查账,结果为了堵我的门,把自己堵进了四年的牢饭!买一送一还升级!还有这好事? "好了,我还得去中院,通知何雨柱和陈桂花判刑结果。"王公安拍了拍苏长顺的肩膀,"走了。" "您辛苦!慢走王同志!"苏长顺目送王公安走向中院易家。 他脸上那点凝重瞬间就化作了玩味的笑容,他也不回屋就倚靠在自己门边。 听着中院方向隐隐传来压抑不住的呜咽,还有傻柱那毫不避讳的,带着极大快意的一声低吼:"活该!" 苏长顺心里的小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啧啧,陈桂花这日子,往后可怎么过哟?顶着一个劳改犯家属的名头…还有贾家,嘿!还有刘海中这个官迷,这老易一劳改,他不就想着要当老大了?" 他想到贾东旭,易中海苦心栽培,视为养老依靠的首席大弟子,笑容更深了。 "贾东旭,你不是你师父的半个儿吗?这份师徒情深,还有大戏上演呢!" 这年月,劳改犯?那是一个能直接抹黑整个家庭,牵连亲属抬不起头的巨大污点! 尤其在轧钢厂这种万人大厂里,工人们的唾沫星子就够淹死人的!那些平日里奉承易中海,对着贾东旭这位易大工徒弟也客客气气的工友们… 苏长顺都能想象出贾东旭明天迈进工厂大门时,周围瞬间寂静,然后响起压低的窃窃私语和一道道或鄙夷,或怜悯目光的场景了! 中院易家紧闭的门板后,那再也掩饰不住的绝望哭泣声,后院刘海中家窗口隐约传来的幸灾乐祸的哼歌,前院阎埠贵家压低但充满八卦兴奋的议论声… 各种细微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曲荒诞又现实的交响乐。 苏长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节都发出舒坦的轻响。 "嗯,今晚让傻柱做个大肠,得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回头明儿厂里的好戏,估计得更下饭!"他眯着眼,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纯粹幸灾乐祸的弧度。 ———————— 次日清晨,轧钢厂如同苏醒的钢铁巨兽,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蒸汽的味道。 但今天的空气里,还飘荡着一种更加灼热,更加刺鼻的东西——沸反盈天的议论。 易中海的事情,像一颗滚烫的油滴,炸进了平静的油锅。 钳工车间更是重灾区。易中海曾经的地盘,他技术上的权威和道德上的标杆形象刚刚坍塌,留下满地狼藉的唾弃。 "哎!看见厂门口和街道办墙上新贴的大字报了没?易中海!就是他!" "嘶,真是咱们厂的……易师傅?我还以是同名呢!" "呸!什么易师傅!"一个曾被易中海冠冕堂皇用集体利益为由强塞过额外工作任务的工人猛地啐了一口,脸上带着大仇得报的畅快,"那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劳改犯易中海!还师傅?他也配!狗东西!" "我说最近好长时间没见着人了呢!之前主任不是说他有重要任务抽调了吗?合着是蹲笆篱子去了!糊弄鬼呢!装得可真像!" "谁知道呢?平常端着个和善公正的脸,大会小会讲大局,讲团结!原来心肝脾肺肾都是黑的!呸!这么多年,咱们都被他那副假仁假义的面皮给糊弄了!" "到底为啥事进去的?我大字报还没挤进去看全乎。"有人急切地问。 "嗨!我看了!两条大罪!"先前那个工人眼睛放光,声音拔高,恨不得让整个车间都听见,"第一条,花钱雇人打人!听说要打断举报人腿!第二条更他妈缺德!说是贪墨贪了别人寄给一个六岁娃娃好几年的生活费!有好几百块钱呐!" "嚯——!六岁小孩的生活费?易中海?真下得去手啊!"顿时一片哗然,夹杂着鄙夷和难以置信的惊呼。 "太不是东西了!连小娃娃的钱都贪!这心得多黑啊!" "就是!平常还假模假式帮这个帮那个,合着全是演的啊?!" "谁的钱?苦主是谁?"有人追问。 "听说就是咱们厂食堂后厨那个叫何雨柱的!外号傻柱的那个厨子!给咱做饭那小子!" "是他啊!傻柱?怪不得!怪不得他以前刚进厂做学徒工时瘦得跟麻杆似的!养活个妹妹不容易,敢情钱都被他易中海这大善人给截胡了?" 工人们的议论充满了讽刺和新的解读,往日觉得易中海帮助傻柱的好心,如今全变成了恶毒的算计。 就在这愤怒又兴奋的声浪中,靠近窗边的一个工位上,贾东旭正埋头盯着车床上的工件。 他手里的锉刀似乎格外用力,额头和颈后的青筋微微凸起,整个人恨不能把头埋进机器里,好让所有人都忽略掉他的存在。 心里祈祷着工友们沉浸在声讨他师傅的狂欢中,能暂时忘记他这个劳改犯的徒弟还在车间里。 然而,恶意如同实质的目光,最终还是找到了他。 第17章 被殃及池鱼的贾东旭 人群中,一个曾被贾东旭打着"师傅检查质量"名义抢走工件的年轻工人,对着贾东旭的工位方向使了个极其明显的眼色,阴阳怪气地拖长了调子说:"哟——!大伙儿是不是都忘了?咱车间这进去一位大劳模,先进工人,他亲手带出来的好徒弟…不是还好端端坐这儿呢吗?" 霎时间! 如同被无形的指挥棒点中,几乎整个车间嘈杂的议论声为之一滞! 所有人的目光,像无数根无形的针,齐刷刷地聚焦在贾东旭那瞬间僵硬得像块铁板的脊背上! 那些目光里,有毫不掩饰的鄙夷,有赤裸裸的幸灾乐祸,有冰冷的审视,更多的,则是一种恍然大悟的连带敌意! "对啊,贾东旭!易中海的得意门生!" "哼!老猫窝里还能出什么好东西?易中海是劳改犯,养出的徒弟能是啥好鸟?心估计也是黑的!" "可不咋地?这小子以前可没少仗着他师傅的名头抖威风,迟到早退家常便饭!自己工件干不好,就打着师傅要指点的幌子,把难活儿塞给我们,现在想来,全是跟那老东西学的腔调!" "就是,天天师傅长师傅短,还不是沾了劳改犯的光,这下看你咋蹦哒?" 一句句尖锐的嘲讽,如同鞭子,狠狠抽在贾东旭的背上。他感觉全身的血都涌到了脸上,又瞬间褪得惨白,手里的锉刀再也握不住,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车间主任皱着眉,背着手踱步进来,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动静。 他扫了一眼闹哄哄的人群,板着脸呵斥道:"吵吵什么?不用上工了?都回自己工位去!厂里的事情有厂领导处理,轮得到你们指手画脚?精力旺盛的,给我多出两件合格品!" 工人们这才悻悻地降低了声音,但投向贾东旭那充满恶意的眼神丝毫未减,低声的交头接耳和指指点点仍在继续。 车间主任的目光落在贾东旭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和。他眉头紧锁,像在看一件麻烦的废品。 这贾东旭……技术是有那么一点,但现在顶着个劳改犯亲传弟子的名头…整个车间的风气都要被带坏了!生产效率肯定受影响! 更重要的是,别的车间人怎么戳自己脊梁骨?说他车间藏污纳垢?包庇劳改犯的徒弟?不行!这人…得想法子挪走! 最好调去最脏最累,没人愿意待的翻砂车间,眼不见为净。 —————————— 厂办公楼,厂长办公室。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烟雾缭绕。 杨厂长站在窗边,目光沉重地望着喧嚣的厂区。 手里捏着的,是街道和法院送来的关于易中海的正式文件。劳改六年!铁板钉钉!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像是要把肺里的浊气都吐出来。愤怒,懊恼!还有一种被打脸的,火辣辣的羞耻感! 易中海! 厂里的技术骨干!他还亲自在职工大会上点名表扬过,称其为老黄牛,号召大家学习他的踏实肯干,顾全大局! 厂里去年的先进工作者名单里,易中海的名字赫然在列! 结果呢? 这面先进旗帜,一转眼,成了给工人兄弟拖后腿,给自己脸上抹大粪的劳改犯?! 贪墨六岁小孩的口粮钱?花钱雇凶打断举报人的腿? 这简直是把先进工作者的荣誉证书撕碎了糊在厂党委的脸上!糊在他的脸上! 杨厂长胸口堵得慌!他用人识人半辈子,自认还算有眼光,这次算是瞎了眼!被这老王八蛋披的羊皮蒙得死死的! "糊涂!我真是糊涂透顶,自毁长城!"他咬牙切齿,低声咒骂。 这愤怒,七分是对易中海自甘堕落,干出下作事的震惊和恨铁不成钢的失望,三分是对自己被蒙蔽,看走眼的恼羞成怒! 但他很快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这翻涌的情绪,不行,现在不是拍桌子骂娘的时候! 易中海进去就进去了,咎由自取!可这破事留下的烂摊子,必须尽快清理,厂里的口水快把天都淹了! 钳工车间的反馈,其他车间的风言风语…厂大门口大字报的冲击力还在蔓延,轧钢厂劳改犯易中海这个刺眼的标签,就像一颗巨大的脓包挂在厂子门面上。 不尽快清理脓包,消消毒,任由议论发酵,不仅影响工人的士气,传到上面去,那就是他这个厂长管理不力! "擦屁股!"杨厂长恨恨地吐出这个词。 他现在必须做的就是给易中海留下的这个烂摊子擦屁股!稳定人心,平息舆论! 他转身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直接拨给了厂工会主席:"老刘!易中海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性质极其恶劣,影响极坏!已经严重损害了工厂声誉和工人形象!" 杨厂长的语气斩钉截铁:"你们工会,立刻配合宣传科,发个内部通告,下午就贴出来!" 他快速指示着应对措施:"第一!严厉谴责,定性!明确易中海的行为是个人犯罪,是他个人道德沦丧,目无法纪的结果!与轧钢厂培养教育无关!他的行为已经被工人阶级所唾弃!被法律所严惩!必须把这颗毒瘤和广大工人阶级彻底切割开!" "第二!划清界限,强调原则!重申厂党委高度重视职工队伍建设和思想教育,决不允许任何违反法律,践踏道德底线的人混入工人队伍,我们相信广大工人同志本质是好的,要引以为戒!" "第三!安抚情绪,稳定大局!号召大家相信组织处理!把精力放回到安全生产,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上来!不要再私下传播议论,影响生产秩序者,按厂规处理!" "动作要快,态度要鲜明!"放下电话,他疲惫地坐回椅子上。 ———————— 夕阳将轧钢厂门口那张簇新的大字报染上了一层血色余晖。 苏长顺停住脚步,饶有兴致地看了起来,那上面的字儿写得又黑又大,力透纸背: 【案情通告】 经查!原红星轧钢厂钳工易中海,男,46岁,道德败坏,触犯法律! 一、非法侵占!经查实,自1951年7月起至1955年3月,易中海利用何大清委托之便,长期非法扣留,拒不交还何雨柱兄妹生活费,累计达四百五十元整!严重侵害未成年人合法权益! 二、雇凶伤人!为掩盖上述罪行,防止罪行败露,易中海心生恶念,竟胆大包天,雇佣社会不法人员(已落网),妄图对知情举报人实施重伤害!性质极端恶劣!虽未造成既定伤害后果,但主观恶意极深! 啪!苏长顺忍不住打了个响指,乐了。啧啧,写得很详实嘛!重点突出——尤其是那四百八十元和未成年人,妄图实施重伤害几个字眼,这仇恨拉得稳稳当当!谁看了不对易中海吐口唾沫? "嘿,长顺,看什么呢这么乐呵?"一个蒲扇似的大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带着一股食堂油烟气,是傻柱。 他那张平时有点轴的四方脸,此刻油光满面,大概是高兴时搓的,嘴角咧到了耳后根,眼里的憋屈阴霾一扫而空。 "还能看啥?当然是瞻仰咱们院的易大师傅的光辉事迹呗。"苏长顺努努嘴,指着那张大红字报。 傻柱也瞥了一眼,鼻子里嗤了一声:"这老狗,就该挂这儿示众,让全四九城都看看他的狗肺狼心!" 他拍了拍鼓囊囊的裤兜,一脸痛快,"兄弟我刚才去派出所了,那帮孙子,哦不,是公安同志…把老狗贪的钱,全给还回来了,他妈的!整整四年,憋死我了,走!" 他一把勾住苏长顺的脖子,力气大得差点把苏长顺拽一趔趄,"今儿说什么也得吃顿好的,兄弟我请客!" 傻柱凑近他耳朵,声音压得贼低,带着点炫耀:"告诉你,为了这顿肉,老子天没亮就去供销社门口排队,排一次不行,排了两次!每次顶格儿的买——三斤!" 他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得意洋洋,"愣是凑足了六斤五花肉,肥着呢!保管解馋!" 苏长顺一听红烧肉,口腔里自动开始分泌津液,但转瞬间,他脑子里那个穿越者的小雷达就滴滴报警了。 猪肉限量供应!自53年12月统购统销实施,粮本出台,城市口粮就开始限量供应,凭粮本定量购买,也是从那时候起猪肉就开始跟着限购。 他仔细一想:对哦!这年头虽然还没严苛到凭肉票买肉,但供销社供应已经开始紧张了!一个人一次最多让买三斤!不限次数… 但那得你有大把功夫排队啊!傻柱这憨货,为了请这顿解恨的饭,愣是天没亮就去排了两次队! 苏长顺心里飞快地盘算了一下:现在55年3月,猪肉只是开始限量购买,还没到最困难的时候。 等到57年肉票下来,每人每月只有可怜巴巴的六两到八两,到那时,就算你磨破鞋底排一天队,没有肉票也是白搭!买肉?那简直是节日! "管他以后呢,反正眼下这顿得吃痛快了!"苏长顺甩甩头,把未来几年的肉荒惨状强行屏蔽。 今朝有肉今朝吃,莫使红烧空对月!他顺势搂住傻柱壮实的腰,哥俩好地往95号大院方向勾肩搭背地晃悠。 可他这脑瓜子跟放电影似的,直接给他播到秦淮茹抱着棒梗,在傻柱家门口要肉的名场面,心里直呼不会吧? 第18章 傻柱的舔狗属性 刚走到厂门口外小路的拐角,就见一个人影低着头,脚步飞快地冲出来,几乎撞到他们身上。 "嘿!东旭哥?"傻柱看清来人,招呼了一声。那人正是贾东旭。 贾东旭猛地顿住脚,抬头看见是傻柱和苏长顺,尤其是傻柱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他脸上肌肉极其古怪地抽搐了一下,眼神躲闪得厉害,像被烫到似的,连一句"嗯"都没挤出来,只慌乱地点了下头,就立刻又把头埋得极低,如同后面有鬼撵着,夹着胳膊脚步匆忙地窜进了胡同深处。 "哎?东旭哥这是…急赶着回家做饭?"傻柱挠挠头,一脸不解。 苏长顺看着贾东旭那消失得狼狈不堪的背影,再看看傻柱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傻柱啊,脑子缺根弦儿是真不假!" 他太清楚贾东旭为啥这样了,易中海倒台的事在厂里发酵了一天,贾东旭这个"半个儿"能有好果子吃? 钳工车间那些工友的唾沫星子和异样目光,够他喝一壶的! 苏长顺暗叹:易中海倒了,断了明里暗里对贾家的扶持。 以后傻柱要是不再当那慷慨大方的傻厨子,就凭贾家贾东旭一个人的定量?加上一个光吃不干的贾张氏?这日子,怕是要从紧巴巴直接跌进喝西北风了! 不过嘛……苏长顺瞥了一眼身边还在惦记着红烧肉的傻柱,心里那个剧透小人儿又开始嘀咕了:易中海倒了对贾家经济是打击,但…架不住贾家还有终极武器——秦淮茹啊!傻柱那点小心思还在呢!舔狗的属性也不知道点满了没? 唉!上辈子他也当过这冤大头!被女神甜言蜜语几句就屁颠屁颠当ATM,结果这女神跟谁都叫哥哥,逢年过节就哭穷,他才大梦初醒!不给好处?想花我钱?滚犊子! 苏长顺真想揪着傻柱的耳朵吼一顿:警惕秦淮茹!警惕情感绑架!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不过… 他鼻翼猛地抽动了一下,空气里仿佛已经弥漫开了傻柱家的肉香! 红烧肉!六斤上好的五花肉,傻柱亲手炖的,算了算了,劝是肯定要劝的,但不是现在! 当务之急是什么?把眼前这顿肉吃了,吃痛快了才是硬道理!苏长顺的馋虫和理智瞬间达成一致。 "甭管他了!快走快走,我这五脏庙早就敲锣打鼓了,赶紧的回家炖肉去!"苏长顺手臂用力一箍,半推半拽,扯着还在琢磨"东旭哥今天有点怪"的傻柱。 脚步生风地朝着四合院的方向冲去!目标明确:中院,何家,红烧肉! ——————————— 浓郁的肉香,霸道地攻占了整个中院,甚至嚣张地弥漫进了前后院。 那是一种混合着酱油焦糖香气,五花油脂被彻底激发后的醇厚滋味,勾得人五脏六腑都在发出急切的呼唤。 傻柱家厨房的蒸汽顶得锅盖噗噗作响,活像在吹奏凯旋的号角。 苏长顺坐在何雨水那狭小的书桌旁,手里翻着一本封皮有些磨损,简体字印刷的三年级语文课本。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内容。 "来来来,小雨水,给哥哥念念这篇。"他指着课本上一篇题为《小英雄雨来》的故事。 雨水乖乖地念着:"…雨来喜欢在水里玩,他的水性可好了…" 苏长顺边听边咂摸:嗯,55年,主旋律教育已经很鲜明嘛。爱国,勇敢小英雄是主基调。 旁边的算数练习本上,雨水歪歪扭扭地算着应用题——小红买了三根铅笔,每根八分钱,花了多少钱?这类把政治融入生活实际的小学教育路数,已然铺开。 他随意瞄了一眼雨水的另一本薄册子,"政治"两个字赫然在封面——讲的大概是"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护公共财物"这类时兴的"五爱"精神启蒙。 还行,没想象中的…沉重。苏长顺暗想。 正翻着,厨房那边传来傻柱嘹亮的吆喝:"开——饭——喽!" 浓烈的肉香瞬间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地扑面而来! 苏长顺几乎是瞬移到了饭桌旁,一张不大的四方桌,中间赫然摆着满满一大海碗色泽红亮、油光润泽、热气腾腾的红烧肉!旁边还有一盘素炒大白菜和一碟子咸菜丝。但那碗肉,才是绝对的主角,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傻柱端着最后两碗棒子面粥出来,脸上是厨子特有的得意和满足:"赶紧的!趁热乎!" 苏长顺二话不说,抄起筷子。肉!必须第一时间落肚为安!他有强烈的预感——筷子还没夹到第一块颤巍巍的肥瘦相间,傻柱家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苏长顺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一声:来了!果然来了! 门口站着略显局促的秦淮茹。她显然是被那霸道的香气勾引而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和羞涩。 旁边,紧紧攥着她裤腿的是刚三岁,还拖着两条清鼻涕的棒梗。小家伙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碗肉山,口水像开闸的小河,沿着嘴角直往下淌。 "柱…柱子…"秦淮茹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目光飞快地在桌上掠过,尤其在那碗肉上停留了一下,"真是对不住,赶着饭点儿来了…棒梗这皮小子,在家闹腾得不行,闻着你这香味儿,说什么也不肯在家喝粥,哭闹着非要来看看,硬是把我拽过来了…你说这…" 这理由找得,委婉又体面——"不是我要来的,是孩子不懂事缠着来的。" 还点明了"在家喝粥"的寒酸,隐晦地衬托出傻柱家肉的珍贵。 傻柱一见是秦淮茹,那张刚对着苏长顺还凶巴巴的糙脸,瞬间像被春风拂过,开满了狗尾巴花! "嗨!秦姐!看你说的,这有啥?"傻柱立马放下粥碗,手脚麻利地拉开凳子,"棒梗来啦?来来来,坐这儿!闻着香就对了!孩子馋嘴那太正常了!我家雨水也一样,闻到肉味就跑不动道!是不是雨水?"他还不忘拉上妹妹当同类。 何雨水捧着碗,怯生生地点点头,没吱声,但小眼神也瞟向那碗肉,默默地也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苏长顺内心疯狂吐槽:正常个屁!她秦淮茹就是瞅准时机踩着点来的!拿孩子当挡箭牌!傻柱子,你的舔狗属性真是拉满了啊!一点火苗都不需要,自己就燃了! 秦淮茹终极大招——眼泪还没挤出来呢!你凳子都给人搬好了!还雨水雨水,雨水能跟棒梗这鼻涕娃比在你心里的分量吗? 哦不对,可能在傻柱心里,雨水还真就比不上,因为这对亲人刻薄对外人客气是人性,主打一个自家有的就不必太过珍惜。 但他嘴上一个字没说,甚至都没抬头看秦淮茹那明显看向自己的,带着嫌弃的眼神,这是嫌他吃得投入,影响她发挥? 苏长顺的战术只有一个:抢!闷声发大财!先把能塞进嘴的肉吃踏实了再说! 他筷子飞舞,动作快如闪电,精准地夹住一块肥瘦相间,浸透酱汁,还在微微颤动的五花肉,连皮带肉带着晶莹的汤汁送进嘴里。 唔——!浓郁的酱香,肥肉的丰腴,瘦肉的劲道在舌尖爆开!傻柱这手艺,真不是盖的! 苏长顺满足得眯起眼,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嚼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口肉了。 "妈!肉!我要吃!吃!"棒梗看着苏长顺吃得那么香,再也忍不住了,指着那碗肉就开始闹腾。 秦淮茹脸上那点为难瞬间被母爱覆盖:"哎呀,这孩子…柱子你看这…"她顺势带着棒梗坐到了傻柱刚拉开的凳子上。 傻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拿起另一双干净筷子:"来来来,吃吃吃!小孩子长身体,多吃点!"他爽快地夹了大大一块肉,放到棒梗眼前的空碗里。 棒梗欢呼一声,直接上手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哎!慢点!慢点!"秦淮茹嘴里喊着,手却自然地接过傻柱递来的筷子,自己也伸出筷子,夹了一块看起来颇为厚实的好肉,放到自己碗里——动作流畅得仿佛回了自己家。 傻柱看看狼吞虎咽的棒梗,再看看吃相相对文雅但速度也不慢的秦淮茹,最后视线落到了几乎要把头埋进海碗里,筷子快挥出残影的苏长顺身上。 "嘿!长顺!你小子属蝗虫的?饿死鬼投胎啊?给我和雨水也留点!"傻柱笑骂一句,倒也不真生气,他的注意力更多地被秦淮茹那边吸引了。 苏长顺百忙之中从肉碗里抬起鼓胀的腮帮子,飞快地嚼了几下吞下,翻了个白眼,瓮声瓮气地怼回去:"靠!你请客我还得跟你假客气?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他还不忘战略性地给雨水夹了一大块放在碗里,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声音带着点促狭的警告:"小雨水,快吃!吃饱点!再不动手,某些人带来的馋虫可就把盆都舔光了哦!" 雨水看着苏长顺挤眉弄眼的样子,又看看对面吃得满嘴流油的棒梗和安静吃肉但时不时往碗里夹肉的秦淮茹,小姑娘也心领神会,小脑袋使劲一点:"嗯!"然后埋头,小口却坚定地加快了速度。 秦淮茹听到这话,夹肉的筷子微微一顿,抬起眼,幽深的目光扫过苏长顺那张故意鼓着的脸,又垂下眼帘,什么也没说。 但那眼神里的情绪,苏长顺读得懂——透着一股嫌弃,烦!挡人财路! 傻柱无奈地给自己和剩下不多的肉碗里扒拉了几块:"嗨!至于吗你们几个?不就是肉吗?跟抢命似的!吃!敞开了吃!明儿!" 他嗓门挺大,带着点没心没肺的得意,"明儿老子再去供销社排队!再给你们做一顿!咱有钱!那老狗吐出来的好几百块呢?" 苏长顺正埋头猛扒一块肉,听到明儿再做一顿和有钱这几个字眼,差点没被一块肉噎死! 傻柱你个憨货!真是怕别人不知道你现在有巨款啊?这不就等于在贾家娘俩面前插了个明晃晃的人形取款机的指示灯吗?他内心疯狂吐槽。 苏长顺强忍着把肉咽下去,抬起头用一种看"绝版傻瓜"的眼神,悲愤又无奈地看着正对着秦淮茹拍胸脯保证"管够"的傻柱。 得!不用猜了!这顿肉还没吃完后,八成就有新的戏码出来了——"柱子兄弟,我家东旭…" 贾东旭工资不够家里花用? 贾张氏要看病? 棒梗吃不了粗粮? 秦淮茹该上线讨债,呸,是借钱了! 这傻柱子啊,刚摆脱一个白嫖的老狗,转头又要把自己送进一个贤惠媳妇家的血槽里! 苏长顺心里只剩下四个大字:活该被吸! 他深深叹了口气,果断放弃跟傻柱废话,再次低下头——算了算了,人生苦短,吃光眼前肉! 筷子又一次化作幻影,投入了最后的冲锋,势必要抢在秦淮茹第二次伸筷子前,把那海碗碗底刮干净!至少…再捞两块厚的! "来来来,小雨水,再吃一块。" 第19章 都来吸傻柱的血 苏长顺刚刚把最后一块颤巍巍,沾满浓郁酱汁的肥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嘬着筷子尖,还没完全咽下去,哐当一声——傻柱家的破门又一次被推开了! "我去!还有完没完?傻柱子你家这门栓是摆设吗?"苏长顺这顿饭吃的,跟闯关打怪似的,一波接一波! 抬眼一瞅,嚯!门框里杵着后院那位重量级NPC"定海神针"——聋老太太!老太太拄着那根油光锃亮的拐杖,腰板倒是挺得笔直,那双浑浊但自带"食材锁定"功能,精准无比地锁定在了桌子中央——那个已经被刮得亮如明镜,只剩下点油花酱汁的大海碗上! 这是苏长顺穿来几个月第一次正儿八经,近距离地仔细打量这位传说中的"老祖宗"。 面皮皱得像晒干的核桃,布满老年斑;稀疏的白发在后脑勺勉强挽了个小髻,插着一根磨得看不出颜色的木簪;一身深蓝色大襟褂子洗得发白,沾着点油渍;脚下一双小脚布鞋,倒是挺干净。 她手里那根拐杖…苏长顺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一下,心里直犯嘀咕:好家伙,怪不得能敲碎玻璃,这拐杖头包着的铜皮一看就分量十足!电视剧诚不欺我! 啧啧,易中海这棵大树倒了,这位被硬捧上神坛的"老佛爷",估摸着香火钱都快断供了吧?苏长顺暗自腹诽,不过嘛… 他瞄着老太太死死盯着空碗底那无比渴望的眼神,还有那仿佛在用力呼吸残留肉香的鼻翼——嘴馋和抠门这两大本命技能,看来是刻在DNA里,根本没变! 可惜,来晚啦!他苏大官人可是开席先锋,秦淮茹母子是紧跟其后的收割队,老太太这姗姗来迟的第三波…完美演绎"人老腿脚慢,吃肉总赶不上趟"的悲情剧本。 "哎哟!我的大孙子哎!"老太太果然开口了,目光从空碗移到了傻柱脸上,脸上瞬间就堆起了混杂着委屈和嗔怪的复杂表情,"香喷喷的红烧肉!你们…吃独食儿啦?是不是嫌弃我这老太婆牙口漏风,啃不动肉,连味儿都不配闻了?" 好家伙!开口就是绝杀,大孙子帽子一扣,独食罪名一按,熟悉的道德绑架配方!苏长顺内心疯狂打call,抱着胳膊直接进入吃瓜看戏状态,他就知道,好戏永不会缺席。 傻柱那刚刚对着秦淮茹还红光满面的脸,此刻瞬间变成了便秘色,尴尬!为难!还有那么一丝无奈! 他对这老太太强制认他当"大孙子"的行为,心里其实一直有点别扭。 但这年头,谁敢真跟一个快入土的孤寡老太太翻脸?尤其这老太太还是街道挂了号的五保户,没事还爱到处敲个玻璃玩…真要得罪了,传出去,"不孝,欺负孤老,没良心的白眼狼"这些大帽子压下来,他傻柱在大院里可就真没脸混了! 京城爷们的脸面,有时候比肉还金贵。 "太…老太太!您说哪儿的话?"傻柱搓着手,臊眉耷眼地站起来,赔着笑解释,"我这…这不是刚做好,正寻思您老人家牙口不好,寻思给您挑块肥软点,没成想您亲自过来了!真是的!" 他挠着后脑勺,一指空碗,"您看,这不巧了吗?刚…刚吃完。" 他赶紧补救,拍着胸脯打包票:"您放心!明儿一早我就去供销社排队,再割几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到时候,我小火慢炖,多煨它几个钟头!炖得烂烂糊糊的,香得很,到时候亲自给您端后院去,让您热乎地吃上!" 标准傻柱式应对,先滑跪认错,再承诺未来!苏长顺都忍不住给这流程打了个分。可惜,傻柱显然低估了老太太在"吃"这件事上的决心和脸皮厚度。 "啊?啊——?你说啥?肉…刚做好?"老太太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侧着脸,用力把耳朵往傻柱那边凑,浑浊的眼睛里适时地流露出一丝茫然,演技炉火纯青。 "哦——!有我的那份儿?放在碗里了?在哪呐?我给看看…" 她一边说着"听不清",一边极其自然地,以完全不符合她年纪的敏捷度,拄着拐杖就挪到了饭桌边。 那对浑浊却依旧锐利的眼珠子,像探照灯一样再次扫视桌面——肉碗、菜盘、粥碗、雨水的作业本… 最后,目光死死钉在了傻柱刚才还放着半碗棒子面粥,桌沿还沾着一小点油星的位置! 老太太毫不犹豫地伸出干枯却很有力气的手,拿起傻柱用过的筷子… 就在苏长顺、雨水、秦淮茹惊愕的目光中,直接用筷头扒拉着碗底残留的几粒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肉碎…手法熟练地将这点精华飞快地拨进嘴里,还咂摸了一下! 然后,她浑浊的眼神里竟然还闪过一丝意犹未尽的…失望? "唔…是…是挺香…就是…忒少了点…"老太太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无比认真的遗憾,"我这老婆子牙不好,没捞着烂糊的肉吃…" 苏长顺看得目瞪口呆,内心弹幕疯狂刷屏:卧槽!狠,太狠了! 人傻柱都说明天专门给你做烂乎的了!你还非得今儿把这"有份儿"坐实了!吃不到肉也要吃到油星子!这执念,这操作,绝了! 傻柱一见这架势,脸臊得更红了。 老太太这残羹寻味的样子,简直比骂他一顿还让他难受!那点子京城爷们儿的不能委屈孤老的面子情绪,瞬间被点燃到了顶点,只觉得亏待了老太太。 "老太太!您这…哎…"傻柱一拍大腿,急得额头都冒汗了,"您坐您坐,我这不是还…还有点嘛!" 他心一横,把自己那碗还剩下大半碗的棒子面粥推到老太太面前,又麻利地拿起一双新筷子塞到老太太手里:"您…您再尝尝这个!里面我…我刚才也搅合了点肉汤,还有咸菜丝,就着吃,就着吃!" 他一边说,直接让出了自己的座位。 苏长顺看着傻柱那窘迫又带着点赎罪感的模样,再看看老太太心安理得地开始慢条斯理地扒拉那碗搅合了点肉汤的棒子面粥和咸菜丝… 心里只剩下深深,深深的对傻柱子的怜悯。 傻柱子啊傻柱子,你这就叫——自投罗网,引狼入室! 秦淮茹母子套餐还没消化,又续了个老祖宗至尊年卡,你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老狗吐出来的钱,够这一大两小吸多久? 这性格…真是没救了!难怪剧里被吸到骨头渣子都不剩! 除非…苏长顺脑子里飞快打转——除非他能找个厉害媳妇管着! 让那个厉害的媳妇把他那点可怜的钱袋子死死攥住,再把这院里的莺莺燕燕牛鬼蛇神都挡在门外! 可…苏长顺瞥了一眼傻柱那副糙汉脸,再想想秦淮茹的姿色和贾东旭那张小白脸,还有这年头的户口硬指标… 他内心顿时一片苍凉:城里有点姿色能看上傻柱?这傻柱不漂亮的压根不想要,农村的…倒可能有不嫌弃他长相,愿意嫁过来的漂亮姑娘,但是… 农村媳妇嫁过来,没户口就没定量,生了孩子,孩子也没定量!如果一家几口光靠傻柱一个人那三四十斤定量…怎么活? 饥荒年怕是要步贾东旭后尘,活活累死饿死! 未来饥荒年的贾东旭不就是一个人定量养一家五口,就算加上易中海补贴和傻柱的饭盒都填不饱肚子,才累垮的? 那点支援在绝对的粮食短缺面前,杯水车薪! 苏长顺看着还在那局促地伺候着老太太喝粥,浑然不觉前路何等坎坷的傻柱,只能暗自摇头,难!地狱级难度!傻柱子啊… 第20章 街道正式宣布 秦淮茹牵着打着满足饱嗝,小油嘴还没擦干净的棒梗推开家门。 她在回来前还顺着把傻柱家的碗筷都收拾了——人设?不能塌!哪怕是打秋风,也得把后续服务跟上! 刚进门,婆婆贾张氏盘腿坐在炕沿儿,那双眼在昏暗的灯下泛着光。 她没看孙子,目光直勾勾锁在秦淮茹那微微泛着油光的手指和棒梗明显比出门前圆润了些的小脸上。 "哼——!"一声拉得老长的冷嗤,贾张氏阴阳怪气的说:"啧啧啧,看看,看看这母子俩,脸上都带油花儿了,外头的肉就是香啊!吃得美吧?吃得痛快吧?" 她猛地拔高声音,带着刻骨的怨怼:"现在油光满面地回来了?你这个没良心的想过东旭没有?可怜我儿东旭!几个月没闻着肉味了!他那点工资!全进了黑市买口粮,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八瓣儿花,全填了咱们家张开的嘴,他自己个儿呢?" 贾张氏越说越激动:"秦淮茹!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就知道顾着你肚子里的馋虫?" 她猛地指向桌上——一碗黑乎乎的,寡淡无味的棒子面糊糊,配着几根蔫黄的咸菜丝,那是她刚热好的给贾东旭留的晚饭。 "你就不知道从傻柱那儿端点儿肉回来?给你男人,给我苦命的东旭!补补身子?他一个人扛着全家啊!" 秦淮茹紧紧咬着下唇,没吭声,她清楚这肉是婆婆自己想吃,但是脸上是火辣辣的,有无法反驳的憋闷,他们贾家…真的太难了。 贾东旭每月定量就硬邦邦的四十来斤。 这点粮食,要养活家里四张嘴,其中还有个光进不出的贾张氏,棒梗正在长身体,得紧着给他吃点细粮。 她和婆婆只能勒紧裤腰带,啃最粗的棒子面窝窝头,喝清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 贾东旭?他是家里唯一的重劳力,干的是卖力气的钳工活,本该多吃点…可他把自己的那份口粮也抠出了大半,只为了家里都能吃上饭。 粮食不够咋办,每月工资全都拿去填了黑市的窟窿!黑市粗粮一斤6毛,光是她和贾张氏俩人每月就需要近六十斤,几乎月月光。 贾张氏语气里带着怨恨:"都怪!都怪那个多管闲事的苏长顺,要不是他撺掇傻柱,要不是他把一大爷…把那易中海弄进去,咱们家的日子能这么难?易中海在的时候,多多少少总能帮衬点…手里漏点缝,咱们也能喘口气…现在好了,易中海进去了,彻底完了,咱们这日子…" 贾张氏拍大腿干嚎:"以后可咋过啊,喝西北风吗?" 一直沉默着闷头坐在角落小凳子上,脸比锅底还黑的贾东旭,猛地抬起头,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眼里爆发出骇人的怒气和屈辱:"妈,闭嘴!别跟我提易中海那个畜生!" 他声音沙哑,吼得贾张氏一哆嗦,"他不是我师傅!他是劳改犯!是厂里,是街道,钉在大字报上的罪人,劳改犯!" 贾东旭胸口剧烈起伏,积攒了一整天的怨愤,委屈,恐惧终于爆发出来。 "您知道我今天在厂里,我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吗?"他双手痛苦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没有一个人愿意跟我说话,没有一个!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臭狗屎!背后戳我脊梁骨,指指点点,说我是劳改犯教出来的,心也是黑的,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贾东旭的声音绝望地拔高,带着破音,"钳工车间里,平时还能搭句话的工友,今天全都绕着道走,我想问个技术参数,人家头一扭,装没听见。下午主任过来,老师傅们在机器旁边指指点点,商量新工件的难点…我凑过去想听听学学,结果呢?那几个老技工,当着我的面,集体噤声!像是怕沾上什么脏东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贾东旭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身体都在发颤,眼睛里布满了屈辱的血丝:"没人愿意交流,没人愿意教,易中海进去倒是清净了!反噬全到了我这个所谓的徒弟头上,我…我在厂里…成了瘟疫!成了臭狗屎!谁都躲着,这样下去…我以后怎么学技术?妈,您告诉我!我该找谁学?" 他吼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上了崩溃的哭腔,一把将桌上那碗毫无油水的棒子面糊糊狠狠扫到地上。 "哐当"瓷碗碎裂,糊糊溅了一地。 贾张氏被儿子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得彻底呆住了。 她终于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她的所有抱怨只停留在吃不饱,占不到便宜的浅层,可她的儿子,却因为易中海的倒台,被整个车间彻底孤立,抛弃了! 这不是少吃几顿肉的问题!这是在绝儿子贾东旭在厂里的活路啊,是断了他们贾家唯一的顶梁柱的上升通道! "啊…"贾张氏张着嘴,恐慌的说不出话,她看着儿子那张被屈辱和愤怒扭曲的脸,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心。"东…东旭…" 秦淮茹更是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棒梗。 ——————————— 次日傍晚,前院三大爷阎埠贵带着一股罕见的,近乎肃穆的神情,挨家挨户地敲了门,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各家各户注意了啊!街道办王主任马上到,都到中院槐树底下集合,开全院大会!" 这命令如同一块石头,暂时压住了私下的对易家的各种议论。 街坊们都知道王主任这次来就是为了易中海的事情来,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儿,纷纷向中院汇聚,连晚饭的点都往后推了推。 中院那棵老槐树下,已经成了临时会场。 苏长顺揣着手,靠在槐树旁,傻柱来得快,抱臂站在旁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神情。 秦淮茹牵着棒梗,站在人群靠后的边缘,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紧闭的易家房门,贾东旭压根就没露面。 刘海中早早就挺着他那标志性的将军肚,背着手,在槐树下的核心位置来回踱步。 脸上竭力绷着一副凝重,但那微扬的下巴和时不时整理一下领口的动作,泄露了他心底膨胀开来的期待和按捺不住的激动。 老易倒了!这座院子的天,终于要换了!他刘海中隐忍多年,总算要熬出头,坐上那个名副其实的一大爷宝座! 脚步声起,街道办王主任在一位年轻干事的陪同下,快步走了进来。 王主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性,短发齐耳,衣着朴素干练,脸上没什么表情,自带一股街道干部特有的威严,扫过人群时,窃窃私语声瞬间消弭。 她没寒暄,径直走到槐树下中心位置,目光在刘海中那张因期待而微微泛红的胖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旁边看似垂着眼的阎埠贵。 "各家代表都到了吧?我就不点名了。"王主任的声音干脆利落,带着公事公办的调子,"长话短说,今天召集大家,主要是通报一个组织决定,并且就大院的日常管理做个简单安排!" 她清了清嗓子,字字清晰,如同冰冷的石子落在每个人心头:"经公安机关查证,法院依法判决,原四合院院住户联络员易中海同志,因犯侵占罪、教唆伤害罪,已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六年,押送天津清河农场劳动改造!" 这话一出,人群里还是响起一片吸气声,虽然早已知晓,但由街道官方亲口宣布,分量截然不同! "性质极其恶劣,影响非常坏!"王主任语气加重,像锤子一样砸下来,"完全丧失了作为一名人民,一名基层联络员应有的品格!鉴于此——"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易家的方向,声音斩钉截铁:"街道办研究决定:即刻起,撤销易中海同志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住户和联络员身份!此决定,立即生效!" 王主任的话还没完:"另外,关于我院联络员空缺的问题。" 她话音一转,"考虑到当前情况,以及大院的稳定过渡,经街道研究决定:暂时,不再设立新的联络员!" "啥?!" "那以后咱们听谁的?" 人群里立刻响起一片压抑的议论声! 而苏长顺注意的是,住户撤消,他知道易中海的京城户籍已经被注销,户籍正式落户到清河劳改农场集体户。 此时刘海中心中那团熊熊燃烧即将登顶的火焰,仿佛被王主任这一瓢冰水当头浇下,迅速熄灭!预想中的登基大典呢?就这么没了? "暂时由刘海中和阎埠贵两位同志,"王主任没理会下面的骚动,继续清晰地宣布,"共同负责四合院日常事务的管理工作,主要是传达宣传区里和街道的各项政策,会议精神,配合街道组织卫生、安全、防火检查,调解一些简单的邻里纠纷。遇到大事、难事、搞不清楚的事,直接上报街道办!由街道办决定处理!不准私下搞小动作、拉帮结派!" 王主任的目光如同实质,在刘海中已然僵硬的胖脸上狠狠剜了一下,她那句搞不清楚的事,仿佛就是专门说给刘海中听的。 意思是,你这水平,撑不起全院调度的大梁。 苏长顺在心里无声地吹口哨:哈,王主任英明,刘海中这草包,整天只知道装逼吹牛皮,这会儿全露馅了吧?让你天天背着手到处嘚瑟。 刘海中又羞又急,梗着脖子就想争辩:"王主任!那个…我和老阎…我们俩共同负责,这个…总得有个人牵头负责到底吧?这…这具体管事的时候,听谁的?总得…总得分个主要次要吧?" 他一边说,一边摆出个主导者的姿态,暗示自己该是那个主要的。 阎埠贵站在旁边,推了推眼镜片,他低眉顺眼,一声没吭,仿佛对谁主导毫无意见。 王主任听了刘海中的话,脸上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耐烦,她锐利的目光像两把刀子,声音陡然转冷:"刘海中同志!我刚才说得不够清楚吗?共同负责!传达政策、配合检查、调解些鸡毛蒜皮!这些事情还需要分个大小王?你们俩商量着来!谁有空谁上!谁弄得好街道就表扬,弄不好,街道会问责。" 她几乎是训斥的口吻,毫不留情地碾碎了刘海中心中那点幻想,"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都还要争个头头尾尾,你们俩干脆谁都别干,街道亲自派人驻点!" 最后这句话,如同重锤,砸得刘海中脚下一软,差点没栽倒。 王主任不再看他,用更快的语速道:"事情就这么定了,大家散了,该吃饭吃饭,都记着,遵纪守法,踏实过日子!少嚼舌头根子,散会!" 说完,她看都不看面如死灰的刘海中一眼,干脆利落地转身,带着年轻干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四合院大门。 王主任一走,人群轰一下炸开了锅!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不断在面无人色,失魂落魄僵在原地的刘海中,和旁边低着头,仿佛在研究槐树皮纹路的阎埠贵身上扫来扫去。 "得!二大爷的一大爷梦,咔嚓,碎了!" "王主任压根儿就没瞧上他!" "还争大小王呢?被王主任怼得跟孙子似的!" "啧啧,这下二大爷可丢人丢大了!" "以后别叫什么二大爷了,喊刘师傅,咱们院连一大爷都没有,咋还能蹦出个二大爷?以后被问咱们一大爷是谁?难道说是易中海的那个坏分子?我嫌臊的慌。" 刘海中只觉得脸上像被人连抽了几十记耳光,又烫又痛,刚才那指点江山的气度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无尽的羞耻和愤怒。 他猛地一跺脚,狠狠撞开人群,冲回了后院自己家,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第21章 谋算推理 苏长顺靠在自家门框上抽烟看向中院贾家的方向,大会结束后那决绝的关门声,如同拉响了警报,预示着门后正在酝酿的算计。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哭嚎猛地从后院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呜哇——爸!我错了,我不敢了,别打了,啊——!" 紧接着是啪一声响亮的,沉闷的,像是皮带或篾条抽在肉体上的声响,紧接着是孩子更凄厉的哭喊和二大妈带着哭腔的,毫无力度的劝阻:"他爸!别打了,光天…光天还小…" "小?我看就是欠揍!老子今天心里不痛快,你也敢给我添堵?"刘海中的怒吼声带着积压的狂怒和无处发泄的戾气,如同被困的野兽,清晰地从后院传来。 "啪!啪!啪!"抽打声一下又一下,规律而狠厉,伴随着孩子撕心裂肺的哭求。 是刘光天挨揍了。 苏长顺扯了扯嘴角,这样的动静在这个年月太寻常了。 棍棒底下出孝子,不打不成器,这是这年头奉为圭臬的金科玉律。刘海中自己就是在打骂中长大的,把这一套优良传统毫无保留地施加在儿子们身上。 谁去劝?根本没人去劝。 对门杨瑞华听到动静,脚步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忍,但也只是摇摇头,快步回屋关了门。 中院的傻柱在家刚炒完菜,探头听了听,咂咂嘴:"啧,二大爷这劲头儿…比我颠勺还猛。"毫无去拉架的意思。 贾家秦淮茹也听到了,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轻轻把棒梗往身边拢了拢。 这种"父权即真理"的家庭教育方式,是这个时代的集体意识。 告街道?告公安?那就是笑话。十有八九的结果是管事的人过来,对着缩在墙角抽泣的孩子一顿数落:"你爹妈打你还不是为你好?肯定是你犯了错,不听话就活该挨打,下次老实点!"没有人会去质疑父亲管教儿子的权力边界。 苏长顺自然也懒得去触这个霉头。他很清楚,像刘海中这种人,心气不顺的时候,你去劝,那等于火上浇油,不但孩子可能被打得更狠,他自己还可能把邪火转移到劝架的人身上。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他自己打累了,那股郁结在心口的憋屈随着体力消耗得差不多了,自然就会停手。 苏长顺眼神闪烁了几下,心里那份看戏的兴致里,忽然掺进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盘算:何不给这场即将上演的戏码再添点柴火?顺便…也许,能拉傻柱这头倔驴一把?他的谋算心思需要一位观众给他扣666,傻柱就很合适,以后他还指着傻柱帮他做菜呢,等傻柱认识到了他的牛逼,自然会信服他。 念头一起,苏长顺抬脚就往中院走。 刚走近傻柱家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傻柱正掀开锅盖,拿勺子小心地撇着汤里的浮沫,锅里肉块翻滚,汤汁浓白。 "哟呵,柱子,这生活还是这么滋润啊,小灶顿肉?"苏长顺倚着门框,故意吸了吸鼻子。 傻柱头也不抬,专注着手里的活计:"一边儿去!这是孝敬老太太的,这会可没你份儿。"他语气硬邦邦,但那小心翼翼地盛汤的动作,说出的话还是暴露了他那份藏在粗犷外表下的实诚——昨儿他答应了聋老太太,傻柱这人,轴,但爷们儿说话还真算话。 苏长顺嘿嘿一笑,丝毫不恼:"知道知道,柱子你是好人尊老爱幼。对老太太那是没话说。"他话锋一转,目光瞟向中院贾家那扇紧闭的门,用手指着贾家,声音压低了些:"瞧见没?这会儿正商量着啥呢。" 傻柱盖好汤罐子,随口嗤笑一声:"嘁,他们关上门能商量啥?估摸着正吃晚饭呢,有啥好奇怪的。" "商量啥?"苏长顺嘴角勾起一抹洞悉一切的笑意,眼神里带着点玩味,"傻柱子,你这心眼儿还是太实诚。人家关上门,首要惦记的,就是你口袋里那几个钢镚儿!" 傻柱手上动作一顿,眉头皱了起来:"扯淡!东旭工资再不济,他家…" "东旭那点钱够干啥?"苏长顺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他家几口人?光吃饭就得多少钱?更别说还有那老虔婆隔三差五想着弄点荤腥补补?他那点儿工资,就是水浇旱地,眨眼就没!易中海这根顶梁柱一折,大院里谁还正眼瞧贾家?借粮借钱?门都没有!眼下这光景,他们不找你借钱,找谁借?全院子就你心肠软。" 傻柱张了张嘴,想反驳苏长顺把他当冤大头,但仔细一想,贾家眼下这情况,确实……除了找他傻柱,还能找谁?脸色不由得沉了沉。 "光借钱可解不了近渴,也挽不回面子。"苏长顺不给傻柱细想的机会,继续抛出更关键的信息,"贾东旭现在在厂里是人人躲着走的泥菩萨,被易中海这坑爹师傅拖累得够呛,名声都臭大街了,他还想在那车间抬头做人?难!" "不过嘛…这人挪活,树挪死!" 傻柱下意识地接了一句:"那…他能挪哪儿去?" "嘿!"苏长顺猛地一拍大腿,"说到点子上了!他得换山头,换靠山!给自己重新找个大树靠上,大树底下才好乘凉嘛!" "换靠山?谁啊?"傻柱被苏长顺这笃定的语气带得有点懵。 苏长顺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还能有谁?现成摆在眼前的好大一棵树——咱们后院那位刚想当一大爷没当上,正憋屈得要死,满脑门子想着怎么咸鱼翻身的刘海中呗!" 傻柱愣了几秒,消化着苏长顺的话。 易中海倒了,贾东旭成了臭狗屎,需要新靠山;刘海中想当一大爷,憋着火想上位……这两方?他眼睛慢慢瞪大:"你是说…贾家会去投靠刘海中?让老刘收东旭当徒弟?" 苏长顺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柱子啊,这回反应过来了吧?贾家现在就是个走投无路的落水狗,看见根救命稻草都得死死抱住,而对刘海中来说,贾东旭主动上门拜师,简直是瞌睡送枕头,正愁没地方施展他的领导派头呢。这俩家,绝配!" 他顿了一下,笑容里的讽刺意味更浓:"搞不好贾张氏那老虔婆,这会儿就在里头教她儿子和儿媳妇怎么给刘海中表忠心呢——比如说:二大爷啊,我们全家都支持您当这个大院的主心骨,东旭跟了您,那是他的福气,往后在院里在厂里,我们唯您马首是瞻,易中海这个劳改犯,哪能跟您比…保不齐还拍胸脯说要帮刘海中去街道办活动活动,让他名正言顺坐上一大爷的位子!" 傻柱想象着那个画面,觉得荒诞又好笑:"帮刘海中当一大爷?王主任能理他们?"他可是亲眼见着王主任今天那干脆利落的劲儿,刘海中在她眼里算老几? "哈哈!"苏长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又赶紧收住,肩膀微微耸动,"我的傻弟弟诶!问题就在这儿啊!刘海中这官迷本性已经把他烧糊了!只要有人捧着、哄着,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都愿意信,更何况现在贾东旭这个徒弟还能给他带来点实打实的好处——证明他刘海中在大院里也是有人追随的,至于贾家许的那些帮他夺位的大话…" 苏长顺看着贾家方向,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傻柱想着苏长顺的分析,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平时看着不声不响的苏长顺,对这院子里的人情世故,弯弯绕绕,似乎比他透彻太多了。 ————————— 贾家那扇紧闭的房门内,贾张氏盘着腿坐在炕上,刚才全院大会上王主任毫不留情的数落和刘海中那张煞白的胖脸,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她眼前的迷雾。 "东旭!"贾张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易中海那老王八蛋是彻底栽了!靠不住了,你也看见了,这棵大树一倒,咱们家立马就成了人家眼里的臭虫。" 贾东旭垂着头坐在旁边的板凳上,脸色灰败,以前靠着易中海还能混点轻松的活计,或者多报点损耗占点小便宜,现在?门儿都没有了!他的工资就那么点,养活这一家子…… 一想到钱,贾东旭觉得呼吸都困难。 秦淮茹坐在角落的煤炉边,怀里抱着迷迷糊糊的棒梗,沉默得像一块石头,但那眼神,却不时地在婆婆和丈夫之间扫视,带着深重的忧虑。 "妈,那…那咱们现在咋办?"贾东旭的声音带着点颤抖。 贾张氏往前探了探身,手指几乎戳到贾东旭的脑门:"傻小子!你看看今天那阵仗!刘海中他那点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想当一大爷?王主任一句话就把他那层皮扒了个干净!当着全院人的面,跟训孙子似的!他现在心里头,是又羞又恨又急!这会儿,他就是一条饿极了又被打了棍子的疯狗,得找补!" "妈,您是说…"贾东旭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但又有点不敢相信。 "这还用说吗?"贾张氏不耐烦地打断他,"东旭,这是老天爷给你指的道儿,重新找靠山,找的就是这个刘海中!" "找他?"贾东旭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错愕和不情愿,"他?他今天刚被王主任…" "对!就因为他今儿丢了脸面,才需要现在有人去捧着他!"贾张氏的眼睛闪着狡黠的光,"他需要有人证明他刘海中在大院里还是号人物,需要有人给他摇旗呐喊!他刚丢了面子,咱们得赶紧把他那脸面给捡起来,捧到他手里!" 她用力一拍炕沿:"你去,明儿…不,一会儿吃完饭,你就去后院找刘海中,明明白白告诉他:易中海骗了全院也骗了厂里,他就是个伪君子,唯有您这个二大爷,为人正派,技术过硬,有担当,咱们全院…至少咱们贾家,坚决拥护您来领导大院,咱们就认您这个大院的主心骨!" 贾张氏这番话,不仅贾东旭听呆了,连角落里的秦淮茹都震惊地看向她。 这番话术,简直是把刘海中心底最痒痒的地方挠了个准。 贾张氏根本不给两人消化时间,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然后你就跪下,求他收你做徒弟,求他拉你一把!" 她目光灼灼地钉在贾东旭脸上,"你实话实说!现在被易中海连累,在原车间待不下去,抬不起头,你仰慕刘海中的技术和为人,请求他收你为徒,转到锻工车间,跟他学艺,给他鞍前马后,贾家在大院也会跟他一条心,证明他不仅在大院有威望,在厂里也有能力,有人追随!" 贾东旭的心脏狂跳起来,重新拜师?转去锻工?这个诱惑太大了! 彻底离开易中海留下的那个烂摊子车间,远离那些目光,在刘海中这棵新的大树底下重新开始…这几乎是摆脱眼下泥沼的唯一办法。 他随即又想到刘海中那草包和好面子的性子:"妈…那他…他能答应?" "废话,天上掉馅饼他当然会接!"贾张氏嗤笑一声,"刘海中他现在最想要啥?不就是要那个一大爷的名头,要人捧着他,听他的吗?" "淮茹啊,"贾张氏的声音陡然转向秦淮茹:"刚才盘算东旭的事是大事,可家里这眼前的小窟窿也得赶紧补上。" 秦淮茹心头莫名一跳,等着婆婆的下文。 第22章 经典名场面--借钱 "你瞅瞅,咱家米缸快见底了!棒子面也不够这几天嚼用的,棒梗眼看着又该买冬天的棉袄了,开春雨水勤,房顶那几块瓦得换了,不然又漏,哪哪儿都得花钱!"贾张氏伸出手指,每说一项,就用力地在空气中戳一下。 她话锋猛地一转,直刺核心:"东旭一个人那点工资,早就填进黑市的坑里了!家底子早就空得耗子进来都得哭,这日子紧巴得…" 贾张氏斜瞥着秦淮茹,声音压低了些,却带着更深的算计,"淮茹啊,傻柱他人傻钱多,一个光棍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儿,能花几个钱?他那工资,月月几十块,能攒下不少吧?" 秦淮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婆婆那点心思,昭然若揭。借钱!又是借钱!而且是向傻柱借!她张了张嘴,喉头有点发干。傻柱是好人,但也经不起这么没完没了的… 贾张氏根本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 "你去找傻柱,就说是借点钱救救急,咱们日子宽裕了,慢慢还他!"贾张氏理直气壮,一副替傻柱做主的架势,"他一个单身汉,留着那么多钱有什么用?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那几十块工资,放他手里也是锁着,不如先拿来给咱们使唤使唤,帮东旭减轻点负担,给棒梗改善改善伙食,傻柱那人重情义,你这会儿去,他保准心软。" 贾张氏这理论,简直把傻柱当成了义务提款机。 秦淮茹本能地想回绝,说这样不合适,说傻柱也不容易…但那些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 是啊,家里的情况,太难了。家里哪样都紧巴巴的,手里那几个钱,根本不经花,傻柱…确实是一个人… 就在这时,钱!易中海的钱!傻柱亲口说的,从易中海那边吐出来好几百块。 几百块!这几乎是天文数字,在人均月工资几十块的年代,这笔钱足够支撑一个普通家庭省吃俭用一两年甚至更久。 巨大的金钱诱惑瞬间冲垮了秦淮茹心底仅存的那点道义枷锁和对傻柱的愧疚。 她原本因为向一个老实人不断索取而产生的不安和犹豫,在这笔巨款的映照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那么可笑。 傻柱拿着钱也花不完,我们借来救急用用,有什么关系? 况且傻柱对她是真好,每次求上门,饭盒也好,零钱也好,从未真正拒绝过,再想想棒梗渴望肉汤的眼神,想想丈夫那因为营养不良而蜡黄的脸…… 秦淮茹的心,像一块沉重的石头落了地。 她缓缓抬起头,对上婆婆那双充满压迫和算计的眼睛,脸上原本存在的迟疑挣扎迅速褪去,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挤出一个干涩的音节:"行,妈,一会儿我…我就找柱子说说去。" ————————— 苏长顺看着傻柱月发对他信服的脸,心里那点得意像小鱼吐泡泡似的往上冒。 他端起傻柱给他倒的,早就凉透了的水杯,慢悠悠呷了一口,眼神儿却越过杯沿,像精准的探照灯,瞟向傻柱家的大门。 心里想着这都月上中天了,按剧本该秦淮茹主动上门哭穷化缘了呀?昨儿傍晚傻柱自个儿秃噜出易中海那几百块生活费的大喇叭,我这预言家都把"秦姐准找你傻柱借钱"丢出来了…难道我苏长顺也有被自己打脸的一天? 苏长顺脑子里的小人儿摊了摊手,难不成秦淮茹今儿转了性?沉得住气了?还是让家里那堆破烂事绊住脚了? 眼瞅着外面夜色浓得像墨,苏长顺觉得预言家当得有点索然无味,主要是凳子也硌得慌。 他拍拍屁股站起身:"得,柱子,水也喝了,天也聊了,咱这诸葛孔明也得回家歇着了。估摸着今晚你那财库暂时安全…" 话音未落,"吱扭——"一声轻响,傻柱家那扇关得不算太严实的木头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屋里的昏黄光线迫不及待地涌向门口,像舞台追光,唰地一下精准地打在推门而入的人身上——怀里抱着歪着小脑袋打瞌睡的棒梗,一手拎着几个锃光瓦亮的空碗,碗里还…还放着一颗蔫了吧唧,叶子卷边的白菜! 秦淮茹! 苏长顺屁股还没彻底抬离凳子,人当场就定那儿了。 他眼睛猛地一亮,嘴角差点没绷住要往上飞,赶紧借着抬手假装捋头发的动作压了下去。 哎哟我去,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演员卡点卡得够准的啊。得,预言精准投送,一个响亮的666,傻柱这个观众必须给我安排上,他心里的弹幕瞬间刷屏。 傻柱也蒙了,他刚刚还沉浸在被苏长顺点破贾家动向的思考里,觉得这苏长顺说得有鼻子有眼,结果下一秒,秦淮茹自己就推门进场了。 他下意识去看苏长顺的目光又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又唰地一下把眼珠子转回到苏长顺脸上,那表情活脱脱写着:你小子咋就这么神? "怎么样,柱子?我没说错吧?准不准?你就说准不准?"苏长挑了挑眉梢顺轻声说道。 傻柱被苏长顺的眼神噎得喉咙发紧,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只能慌里慌张地站起来,迎上前去,那笑容堆得有点勉强,还有点没回过神的僵硬:"哟…秦姐?这么晚了?啥事儿啊?快…快进来坐?" 他眼神躲闪,下意识地往旁边让。 秦淮茹一脚刚迈过门槛,脸上的表情原本是带着点深夜叨扰的局促和刚酝酿出来的楚楚可怜。 但当她的视线越过傻柱那敦实的肩膀,看清那个好整以暇坐在条凳上,正慢悠悠放下水杯的家伙——苏长顺?! 秦淮茹准备唱苦情戏的心,咯噔一声。 一股强烈的,无法抑制的嫌弃和厌恶像滚油泼在心头,瞬间焦灼起来! 怎么又是他?阴魂不散,每次想办点不想让人知道的事儿,总有他这张脸挡在前面。 更糟的是,她这次来,不是像往常那样开口借几毛一块的小钱,她是鼓起十二万分勇气,打算开这个借五十块的巨款,这数目是以前接济的几十倍。 这钱,在她心底深处,就跟过去那些三五毛一样,是打算装糊涂蒙混过关不想还的。 她甚至盘算着更大的蓝图:傻柱兜里躺着的那几百块,能不能都用借的名义,一点一点地…挪到自己这边?攒点私房钱,手里才踏实。 这种心思,阴暗又算计,见不得光,她需要的是一个只有她和傻柱两个人的私密空间,需要傻柱在那点暧昧不清的心思驱动下糊里糊涂地点头。 而不是现在这样,灯光亮得刺眼,还有个苏长顺像照妖镜一样坐在旁边看着,他那双眼睛,秦淮茹总觉得能把自己的小心思照得明明白白。 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她看向苏长顺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喷涌着强烈的怨怼和恼火。 苏长顺把秦淮茹这瞬间变换,精彩纷呈的表情尽收眼底——从惊愕、厌烦、到被撞破大计般的羞耻与愤怒。 他假装被水呛了一下,低低咳了两声掩饰笑意,身体则极其自然地往后又仰了仰,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你们当我不存在的气息。 "嘿嘿,急眼了?嫌弃我当电灯泡了?"苏长顺心里的小人儿乐得直拍大腿,"不想让我听见你要借钱?得嘞,放心,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聋。" 他甚至还特意用手指轻轻抠了抠耳朵,然后眼观鼻,鼻观心,垂着眼皮盯着地上那个小小的水渍。 秦淮茹被苏长顺这摆明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实则竖起耳朵等着听大戏的做派,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狠狠吸了口气,仿佛要把苏长顺带来的那股邪气全都憋回去。 再转过头看向傻柱时,她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柱…柱子…"她声音有些发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却勇敢地迎上傻柱那犹疑不定的眼神,"家里…家里真揭不开锅了,棒梗这孩子眼看要冻着…口粮也…柱子,姐…姐想跟你…跟你…" 她顿住了,那个借字像鱼刺卡在喉咙里,在苏长顺无声的目光注视下,烫得她说不出"借"这个字。 "借…点钱…救救急!"她还是说了,只是把"五十"这个数字硬生生咽回去了,模糊地缩成了"点钱"。 傻柱的心也跟着那话头在嗓子眼儿里跳了一下。 "秦姐…"他喉咙发紧,眼神又不自觉地飘向那个"人形预言播报机"苏长顺。 苏长顺纹丝不动,只是垂着的眼皮微微向上掀开了一道缝,偷偷看着热闹,他想知道他已经明确提醒过傻柱了,傻柱到底会不会把钱借出去,他是真的好奇。 夜色浓重,傻柱家小小的屋子里,空气里弥漫着尴尬气氛,只有秦淮茹急促而微弱的呼吸声在昭示着这场无声较量的开端。 苏长顺稳坐如钟,像个耐心的裁判,等待着傻柱如何出牌。 第23章 借五毛跟借五十--难度一样 苏长顺看两方僵持,谁也不开口,气氛尴尬,他明白只要他在场,这戏是演不下去了,他故意慢悠悠地站起身,"得嘞,柱子,秦嫂子,你们聊着,这天儿也不早了,我先回屋躺着了。" 他这话说得无比自然,仿佛只是唠完家常后的例行告别。 语气里听不出半点刚才看穿秦淮茹心思的揶揄或得意,只有恰到好处的困倦。 秦淮茹那颗悬着的心,在听到苏长顺要走的瞬间,紧绷的神经线松了一根。"算你识相!"她心里暗哼一声。 立刻垂下眼皮,再抬起时,眼眶已是一片通红的湿意,灯光下反射着盈盈水光。那演技,堪称炉火纯青。 "唉,长顺兄弟慢走。"傻柱嘴上应着,眼神却还黏在秦淮茹那泫然欲泣的脸上。 苏长顺离开,对他来说反而是种解脱——不用再时刻接收那预言家无声的审判眼神了。 他心肠本就软,秦淮茹这副模样,配上苏长顺提前打的借钱预防针,此刻在他心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拉扯:理智在说这钱借出去八成打水漂,情感却叫嚣着她这么难,不帮还算是人吗? "傻柱子啊,你的大慈大悲菩萨心肠开始动摇了吧?"苏长顺迈出傻柱家的门槛,不用看结果心里已经给傻柱判了刑,"色令智昏,古人诚不欺我。" 他没有立刻离开,身影隐入门外檐下的阴影里,仿佛真的只是活动活动筋骨。但那微微侧倾的身形,耳朵却正对着屋内。 屋内没了外人,秦淮茹心防大撤。 她抱着棒梗往前蹭了半步,身体距离傻柱只有一臂之遥,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哀切:"柱子…姐…姐实在是没路走了。"一滴硕大的泪珠精准地沿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效果却堪比惊雷。 "家里…家里但凡能省出一毛钱,姐也张不开这嘴…棒梗这孩子…眼看着…唉…"未尽的话语比说全了更具杀伤力。 傻柱心尖像是被那滴眼泪烫着了,苏长顺的警告被这无言的悲痛冲得七零八落:"秦…秦姐,你别…别难过…这…这不是还有我呢嘛?" 他搓着手,那点男人在软弱女人面前的英雄主义本能开始膨胀,"你…你说,需要借…借多少?" 秦淮茹等的就是这句! 她猛地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声音依旧颤抖,但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数字:"柱…柱子,姐…姐想跟你借…五十块!"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这数目庞大到惊人,狮子大开口的感觉让她再次低下头。 "五十?!!!"傻柱惊得差点原地蹦起来!虽然苏长顺给他打过心理疫苗,提醒秦淮茹惦记他兜里那几百块巨款,但真听到她开口要五十,冲击力还是远超想象! 那可是五十块,不是跟以往一样的五毛,是他一个多月的工资啊,就算有易中海那几百块横财打底,那也是实打实的一大笔钱! 他那张平时挺灵光的嘴,此刻仿佛卡了壳,张张合合,愣是挤不出一个拒绝的词儿。 拒绝?看着秦淮茹抱着孩子哭成这样?拒绝的话像石头一样堵在喉咙里。心道:"就算苏长顺那小子说得对…可真要眼睁睁看着秦姐和孩子受罪?我傻柱也不是那种人啊!" 秦淮茹看他那副震惊又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五十块确实太多,必须加把火! 趁着傻柱还在天人交战,脑子发懵的当口,秦淮茹竟极其自然地伸手就在傻柱胳膊上用力地拍了一下,带着一种亲昵又嗔怪的意味:"傻弟弟,看你吓的!" 她嗓音带着哭腔后的刻意轻松,甚至还挤出了一丝笑意,尽管那笑比哭还难看,"姐借了又不是不还?姐给你打借条,等东旭工资提上去,家里缓过劲儿,姐一定一分不少地还给你,行不行嘛?" 这撒娇般的嗔怪,轻轻一拍,再加上那带着鼻音,微微拖长的行不行嘛,组合成了一剂威力奇特的猛药! 傻柱只觉得胳膊被拍的地方麻酥酥的,连带脑子里苏长顺那些理性的分析也被拍得稀碎,眼前只剩下秦姐难得流露出的亲近和依赖。 傻柱脑子里那点男人最原始的虚荣心和保护欲瞬间占据了高地。 一股热血嗡地冲上头顶,烧得他耳根子发烫。 "嗨,秦姐你这话说的!"傻柱猛地一拍大腿,豪气干云,仿佛刚才那个为了五十块牙疼的不是他,"不就是五十块钱嘛,我傻柱还能不信秦姐你?" 他一把掀开炕席,摸索片刻,拖出一个铁皮盒子,动作带着一种英雄救美般的壮烈感。 盒盖掀开,里面躺着几张簇新的大团结和一些散钱。 秦淮茹的心在狂跳,眼睛死死盯着那盒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狂喜!"成了?真成了?就这么简单?"她拼命压制着几乎要失控的表情。 傻柱的手指在那堆钱上顿了一秒,苏长顺的话鬼使神差地又在耳边响起:"人家关上门,首要惦记的,就是你口袋里那几个钢镚儿…" 他甩甩头,把这不合时宜的提醒甩掉——秦姐都要打借条了,她这么信任我, 傻柱咬咬牙,抽出五张簇新的大团结,带着点郑重其事的意味,塞到了秦淮茹此刻正微微发抖的手里。 冰凉的钞票触感让秦淮茹激灵了一下,旋即一股巨大的满足感瞬间淹没了她,五十块!沉甸甸的五十块! 这感觉…太美妙了!更美妙的是——傻柱这傻小子,他真的这么容易就给了,铁皮盒剩下的几百块…看来也不是不可能啊! 一个更大胆、更贪婪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如同藤蔓般迅速缠绕了她的心:"只要…只要再多给他一点甜头…下次再来借的时候,顺手帮他收拾收拾屋子…偶尔说点贴心的话…甚至…" 她不敢深想,但那个"甚至"后面包含的可能性,让她的脸颊微微发烫,血液奔腾。 她心里活泛开来:"只要服务到位,这头傻乎乎的肥羊,那几百块钱迟早都得乖乖流进我的口袋,这钱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拿走!" 她不动声色地把五张大团结飞快地对折,再对折,塞进自己棉袄最贴身的口袋里,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 脸上却换上满满的感激涕零,声音哽咽:"柱子…姐…姐谢谢你!这恩情,姐记一辈子!" "嗨!秦姐瞧你!说啥恩情不恩情的,街里街坊的。"傻柱摆摆手,看着她那真诚感激的样子,心头那点肉痛似乎被冲淡了不少,反而升起一股奇特的满足感。 苏长顺在门外阴影里,清晰地听到了钞票交接的过程,以及秦淮茹那最后那句带着无比夸张感情的感谢。 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不再停留,转身利落地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朝自己家走去。 "得,预言第二步完美应验——大冤种成功上线,五十块成功转移。这女神光环搭配泪弹+肢体接触的组合技,傻柱子这防御力,直接被打成负数。 他心里的小本本给傻柱盖了个无可救药的戳。 对秦淮茹那点愈发膨胀的贪婪和算计,洞若观火。 "走着瞧吧,五十块只是开始,后续"家政服务抵债"的戏码很快就要开场咯。" ———— 此时的后院刘家。 贾东旭挺直腰板跪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膝盖硌得生疼,但脸上的表情却无比虔诚,正对着端坐在椅子上,努力绷着脸显示威严的刘海中。 "……我贾东旭瞎了眼,被易中海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骗了这么久!他是厂里的败类!是大院的耻辱!”贾东旭语气激动,带着表演式的沉痛,"只有二大爷您!技术顶尖,为人最是正派耿直!这才是咱们轧钢厂的脊梁骨!咱们大院的顶梁柱!我们贾家,往后就认您刘海中当主心骨!您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我贾东旭这条命,就交给二大爷您了!求您收下我这个徒弟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砰砰磕了两个响头,额头都红了。 刘海中屁股挪了挪,努力让自己坐得更伟岸一些。 胖胖的手指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虚点着,模仿着记忆里上级领导的派头。 听着贾东旭这番效忠宣言,他心里那叫一个舒坦,那点大会后憋屈的邪火,噗嗤一下散了大半,易中海倒霉?这不正好显得我刘海中是天命所归嘛。 "这话听着就顺耳,贾张氏这老娘们儿,教儿子倒是一套一套的。"刘海中心里美滋滋,胖脸上的严肃绷不住了,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咧,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贾东旭说想转到锻工车间跟他学艺?哼,"这叫事儿吗?那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嘛!"他在车间近十年,安排调个岗还不跟玩儿似的? "不过,这小子现在名声是有点那个啥…"一丝犹豫掠过刘海中那不太大的脑容量。 看着贾东旭磕红的脑门儿,他琢磨了一下。"易中海那坑是有点大…别连累我就行…" 但这个念头刚冒头就被另一个更强的想法覆盖了——"啧!在轧钢厂锻工车间这块地盘上,我刘海中说句话还不好使吗?车间主任怎么着?那不也得跟我这技术骨干碰个响儿?徒弟嘛,贵精…贵多也行!多个跟班儿的,显得我派头更足!" 更让他心痒痒的是贾东旭代表的意思——贾家全家支持他刘海中当大院的领导! 这正是他渴求的,大会丢了的脸,必须有人帮着捡回来。 贾东旭拜师,就是他刘海中威望深得人心的活证据,领导嘛,没几个心腹摇旗呐喊,那成什么体统? 想到这儿,刘海中那点仅存的犹豫彻底飞了。 第24章 刘海中的领导艺术 刘海中清了清嗓子,先是发出一长串没意义的,模仿领导沉吟的"嗯…啊…",然后挺了挺胸膛,努力把声音拔高到一种自以为威严的调门儿。 "嗯,咳咳!"他开场白气势十足,"东旭啊,这个,嗯…你刚才讲的这些啊…"他故意顿住,仿佛在斟酌极其重要的国家大事,"这个…思想转变,转变很大嘛,认识到了错误,啊,认识到了一贯…呃…以易中海同志为代表的错误路线…那个…的流毒!这个方向,是对的!" 贾东旭听得有点懵,但不敢动,只能点头如捣蒜。 刘海中感觉自己找到了感觉,越说越顺畅,就是重点有点跑偏:"作为大院里…嗯…有一定,嗯…影响力的群众,我刘海中啊,一直是非常注重这个…培养人才的,我们工人阶级队伍的建设啊,人才是关键,年轻同志要求进步,那是很好的嘛!" 他大手一挥,仿佛在做全车间报告:"既然你…有这个…改过自新,奋发图强的…这个意愿!我呢…本着那个…提携后进,啊,不对,是我们党有句老话…叫什么来着?…哦,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终于想起了一句成语,感觉很满意,觉得自己很有水平。 "那行吧!"刘海中做出一个重大的,但在他嘴里显得非常随意的决定,"那…明天!啊,明天早上,你就…那个…直接来锻工车间找我,手续嘛…嗯,那个不用你操心!" 眼看贾东旭脸上露出喜色,他又绷起脸,赶紧补上一句自以为的关键领导指示,但这话听着跟技术,名声啥关系都不大。 "不过有一点啊!到了我这儿,首要一条是什么?——啊?规矩!厂有厂规,家有家法!在大院里,尤其要…那个…遵守我这个…院里的规章制度!要带头,要做到…令行禁止!听招呼,明白没有?" 贾东旭哪管他说了啥,赶紧应承:"明白!明白!谢谢师父,谢谢二大爷!" "嗯,去吧。"刘海中终于挥挥手,端坐回去,感觉自己刚才那一番话,既显示了领导关怀,又重申了组织纪律,还解决了一个人才问题,简直是完美领导艺术的体现。"嗯,收徒这事儿办的,很圆…圆满!"他心里给自己打了高分。 贾东旭千恩万谢地退了出去,顾不上膝盖疼,脚步轻快。刘家堂屋里,只剩刘海中和他老伴。二大妈脸上有点犹豫:"他爸…这…这就收下啦?贾家那名声…" "啧!"刘海中立刻拉长了脸,不满地瞥了老伴一眼,觉得她太不理解领导战略,语气带着你这觉悟不行的惋惜和得意。 "你个妇道人家懂啥?头发长,这…收徒也得看时机,他现在是个什么人?落水狗!落水狗知道吧?这会儿给他捞上来,他就得死心塌地!" 他感觉自己说得很深刻,满意地点点头,"这叫…嗯…千金买马骨!对!咱们大院里人心散了,得聚!怎么聚?就得有贾东旭这样的。这叫…那个…树立标杆!榜样!懂不懂?至于厂里?谁敢多嘴?我这技术在这摆着呢!"他又挥了挥他那象征性的大手。 二大妈看着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 刘海中则沉浸在自己深谋远虑,礼贤下士,树立典范的伟大构想中。 对着窗外的月光,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领袖风采的憧憬,仿佛已经看到全院群众在他英明领导下其乐融融的画面了。 ——————— 次日黄昏,苏长顺搓着有点发僵的手,从轧钢厂宣传科走出来。 忙活了一天的板报稿件,脑子里全是颜料和口号。他抬头看了看四合院方向,脚步却转了弯,径直朝着街道办走去。 院里的大戏看够了,他得换个人倾诉倾诉,顺便给那位爱嚼舌根,给他扣帽子的老虔婆添点堵。 街道办办公室里王主任正伏案写着什么,眉头微锁。 苏长顺敲了敲门,脸上挂着一副恰好路过,顺便来反映点群众疾苦的正直青年表情。 "王主任,忙呢?我是咱们红星四合院的住户苏长顺。"他声音不大不小,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忧心忡忡。 王主任抬起头,态度还算和缓:"小苏同志?进来坐吧,什么事?" 苏长顺没坐,就站在办公桌斜前方,搓着手,仿佛有些局促又忍不住要说:"主任,其实…其实是为院里贾家的事…我知道您事儿挺多,但…唉,贾家这情况,我看着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贾家?"王主任放下笔,目光锐利起来,"他们家不是有贾东旭在轧钢厂上班吗?又怎么了?"她对贾张氏爱撒泼的印象可不算好。 "是,东旭是在上班,"苏长顺赶紧接话,语气诚恳中带着无奈,"但他一个人定量要养活四个人啊,张婶年纪大了没啥收入,秦淮茹带着个孩子,每月工资填了黑市这个窟窿,棒梗那孩子…您是没见过,那小脸瘦得都脱了相,看着怪揪心的……" 他刻意把棒梗说惨了点,但点到为止,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点"替领导分忧"的体贴:"您是不知道,最近吧,院子里都听张婶念叨,日子紧巴得…快过不下去了。" 他叹了口气,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其实吧,街坊邻居也不是没心,可谁家也不宽裕。这不,都议论呢,说贾家困难成这样,街道办咋…咋不给想想办法?" 王主任眉头拧得更紧了,但语气很官方:"困难补助不是张口就有,街道有严格审核机制。家庭困难要主动向居民组,向街道如实反映情况,经我们调查核实,确实符合政策,该帮扶的我们一定帮扶。但如果家庭有劳动能力却不积极作为,甚至隐瞒收入转移资产,我们街道是不会搞无原则兜底的!"她语气透着原则性。 "王主任您说得对,道理是这个道理!"苏长顺立刻表现出恍然大悟的诚恳,然后,又忧心忡忡地加了一句,这才是他此行重点埋下的雷。 "其实…我也琢磨过。您看啊主任,张婶——就贾张氏,她今年也才四十多吧?在公社干活儿,那这个岁数的女社员,那都是劳动的主力啊!挑担,下田,哪个活儿干不了?张婶那腰板子…咳,我是说,还挺硬朗的。您想想,要是…要是街道办能给她找个合适的活儿,哪怕扫扫大街,糊个火柴盒什么的,家里不就多一份收入?棒梗那孩子也不至于饿成那样不是?贾家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见天儿在大院里抹眼泪、喊困难了求街坊接济…" 这话,表面上句句是帮贾家找路子,解决困难,语重心长地为街道办献计献策。 可落在王主任耳朵里,每一句都像在抽贾张氏的脸。 "四十多,在公社是劳动主力"点明了贾张氏具备完全劳动能力,而且强调农村女性在这个年龄段是壮劳力,反衬城市闲在家里吃白食。 "腰板子硬朗"潜台词:能跪能闹能跳,身体好得很,哪有不干活的道理? "找个扫大街、糊火柴盒的活儿"轻飘飘点出街道办有的是门槛低的安置工作,她贾张氏并非没有出路。 "不会像现在这样,见天儿在大院里抹眼泪、喊困难了"最关键的一句!直接给贾张氏近期行为定性:不是真困难,而是习惯性哭穷闹腾,制造舆论压力,有劳动力却赖着不工作,等靠思想严重! 苏长顺心里冷笑一声,看着王主任眼中锐利的光芒又盛了几分,显然这番诉苦精准地砸在了王主任那根痛恨等靠要,强调劳动最光荣的神经上! "还有这事儿?"王主任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隐隐的怒火,"贾张氏才四十多?看着倒像五十好几!整天坐在门口纳鞋底,我路过都看见过几回,合着是坐家里闲着邻居接济?" 苏长顺赶紧惶恐地摆摆手:"主任您别动气,兴许…兴许是我多嘴了。张婶可能…也有难处。我就是看她家孩子挺可怜,又见张婶好像挺闲…唉,想岔了想岔了,主任您就当我是瞎操心…" "瞎操心?我看你这操心很对!"王主任猛地站起来,脸色严肃得像铁板,"困难户的标准不是靠哭穷喊出来的,有劳动能力不自食其力,等着吃低保吃补助或者等着邻居接济?那是社会主义的蛀虫,我们街道正准备开她的会!" 她几步走到窗口,仿佛要立刻锁定贾张氏的位置:"不劳动还闹哭穷,搞邪门歪道的那一套,我看她不是困难,她是思想有毛病!得好好给她扭过来!" 成了,煽风点火埋雷成功!苏长顺心中暗爽,脸上却依旧维持着担忧的神色:"主任,您…您消消气,也许慢慢引导…" "引导?对这种思想觉悟低下,好逸恶劳,只想伸手的分子,就得快刀斩乱麻,坚决批评教育!"王主任一锤定音。 "小苏同志,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你先回去吧,贾家这事,我们街道一定会认真调查处理!不务正业这一条,必须严查!绝不容忍!" "哎,好,好,王主任您忙。给您添麻烦了。"苏长顺退出了办公室,转身走向夜色中,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出了街道办他嘴角勾起一抹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带着点冷意的浅笑,望着四合院的方向,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老寡妇,帽子扣得挺溜?想在家养老吃白食?当大院的困难户?街道王主任怕是不会同意喽。好好享受一下咱们新时代的劳动最光荣思想改造吧!尝尝政府铁拳的厉害!" 苏长顺只是顺带提了下贾东旭黑市买粮的问题,没想到王主任却是直接略过。 也对,目前黑市是官方默认的市场,不光是百姓,就连干部,公安,都会去黑市做交易改善生活,现在的黑市交易还够不上投机倒把,如果是屯粮倒卖那才算,为了吃饱,去黑市买粮真不算什么事。 不过王主任的怒火已经点燃,接下来贾张氏的日子,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他仿佛看到了老寡妇那张即将气成茄子的脸,他很期待呢,贾张氏上班干活的日子不远了。 第25章 编话剧 从街道办出来,苏长顺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到四合院,刚踏进前院,那股子烟火气和闲言碎语就扑面而来。 阎埠贵正跟几个邻居在水龙头边嘀咕着什么,看见苏长顺,立马就凑上来了,脸上带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探询:"长顺回来啦?听说了没?大事!贾东旭,重新拜师啦!" "哦?"苏长顺脚步没停,眉毛微挑,配合地露出点恰到好处的惊讶,"拜师?拜谁啊?" "还能有谁?咱后院刘海中刘师傅呗!"旁边一个住户接话,声音里带着点不可思议又觉得理所当然的复杂感,"好家伙,昨儿刚开完大会,人易中海还在号子里蹲着呢,这师徒关系断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连夜拜码头啊这是,贾家办事儿,真是…雷厉风行!" "从钳工转锻工啦?"苏长顺脸上那点惊讶适时地转为了然心道:"刘二官人果然没禁住忠字当先的诱惑。"他扯了扯嘴角,露出点意味不明的笑容,"行啊,刘师傅这下可算捡了个好徒弟。" 他脚下不停,往中院走,那些议论还在背后窸窸窣窣:"…哎哟,锻工那可是真卖力气的活儿!叮叮当当轮大锤,一身的油泥汗,贾东旭那身板儿?悬乎!" "悬乎不悬乎不知道,反正刘师傅这会儿肯定美着呢,有人认山头了!" "你说贾张氏图啥?钳工不是体面点嘛?" "体面?名声都臭大街了!钳工车间怕是待不住了呗,刘师傅那车间人多拳头硬,说不定能罩着他点?" 苏长顺听着这些议论,心里跟明镜似的。"贾家动作是够快。刘海中那官迷脑子被大会一激,再被贾家这及时雨一样的投靠一捧,瞬间飘飘然,稀里糊涂就把事儿应了。" 他摇摇头心里忍不住吐槽,"钳工改锻工?重体力活儿!贾东旭那点力气和心思,往后有得受。刘草包那点所谓的照顾,怕是敌不过车间里真材实料的铁疙瘩。" 他本想拐到傻柱家门前溜达一圈,想象一下傻柱知道自己昨天预言全部应验后的表情,那一定很精彩,说不定能趁机要点好吃的尝尝。可走到那门口,脚步却顿住了。 "啧,没劲。"心里那点促狭劲儿突然就散了。 看着傻柱家紧闭的房门,他只觉得意兴阑珊。"都猜中了,看傻柱那张傻脸干嘛?他横竖是自己愿意给那五十块的。至于贾东旭投靠刘海中?这大院横竖能托庇的也就几块料。后院扛把子李庆祥?军人出身,最讲纪律正气,能看得上贾家这种靠哭穷算计过活的?不把他们扫进垃圾堆都算客气。这步棋,对贾家来说,倒也没算走错。" 现在,他更期待明天的好戏——王主任那把劳动最光荣的思想改造快刀,该磨亮了砍向困难户贾张氏了,苏长顺就觉得被她扣帽子这口恶气,吐得爽快。 ——————————— 次日一早,苏长顺依旧掐着点溜进宣传科。刚在座位上琢磨怎么能把劳动光荣的板报画得更扎心,赵科长的大脑袋就从办公室门缝探了出来。 "小苏!来一下!"赵科长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 苏长顺赶紧放下笔,整了整并不凌乱的衣服,心里嘀咕:这老赵,又琢磨啥新活儿了?他快步走进科长办公室。 赵科长没在位置上,正背着手在屋里踱步,眉头锁着,仿佛在思考什么宏伟大业。见苏长顺进来,他转身,眼神带着点审视和期望,劈头就问:"小苏啊,你会写话剧本子不?" "话剧?"苏长顺一愣,心里却门清——呦呵,撞枪口上了?这玩意儿…老子前世可没少跟它掰扯!尽管灵魂深处稳得一批,甚至有点小激动,毕竟老本行啊! 面上却恰到好处地流露出茫然和些许不知所措的实诚劲儿:"赵科,这个…真没干过。在厂广播站念过稿子,抄过板报,可写戏本…这隔行如隔山啊!"他语气带着小心的推诿,一副这活儿太大我怕接不住的老实人做派。 "唉!"赵科长叹了口气,拿起办公桌上的大搪瓷缸子咕咚灌了一口,"这事儿上头压下来了,五一劳动节,要大搞文艺汇演,突出咱们工人阶级的先进性,优越性!光会唱唱歌跳跳舞不行,必须弄个响当当的话剧出来!" 他放下茶缸,拍了下桌子,语气斩钉截铁:"这可是政治任务!" 他凑到苏长顺跟前,拍拍苏长顺的肩膀,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小苏啊,我瞧你平时写的东西,有思想有深度,脑子也活泛!宣传工作嘛,就是个不断学习的过程,你看——" 他指了指窗外,"咱们厂这么多先进事迹,好人好事,那不都是活生生的戏?关键是要能把这种精神给提炼出来,升华出来,让它感动人,鼓舞人!要接地气,还要有力量!"赵科长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汇演成功后的盛况。 "咱们这回,就是要创作出一个真正反映咱们一线工人精神风貌,体现工人当家作主,劳动创造幸福的优秀话剧!"赵科长盯着苏长顺,"这担子重啊!我看科里就你这支笔最有潜力!咋样?有没有信心,敢不敢把这个创作任务扛起来?" 苏长顺心里的小人已经在转笔构思了,提炼升华?接地气有力量?啧,老套路了。反映工人当家作主?那这剧本的核心冲突不就有了吗——真当家作主的奋斗与被逼光荣的假把式之间,火花四溅啊!前世编剧的敏感度让他瞬间捕捉到了故事的切入点和巨大的戏剧张力。 尽管内心已经稳操胜券,恨不得马上提笔,但他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挑战感,更带着点被领导信任激发出的豁出去了的觉悟,挺直腰板。 "赵科!您都说到这份上了,不会咱可以学!只要能服务于革命文艺事业,反映咱们工人的伟大精神,我就豁出去试试,绝不辜负您的期望!"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仿佛接下的是需要拼尽全力去啃的硬骨头。 "好!好!好!"赵科长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笑开了花,显然对苏长顺这个表态非常满意,"我就知道你这同志思想觉悟高!有闯劲,这样,你先构思,写个故事大概和分场的草稿出来,尽快拿给我看,剧本创作是集体智慧结晶,方向对头了,咱们再集思广益,请厂工会的老师傅们帮忙把把关,你就当先趟趟路子!" "是!我一定尽全力,尽快拿出初稿!"苏长顺郑重应承。初稿?洒洒水啦。前世那些被毙掉重写几十遍的经历锤炼出的速度,让他对这个要求毫无压力。 "还有个好消息得告诉你!"赵科长像是刚想起什么大事,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印着红字头的文件袋,"诺,瞧瞧,你的特招手续办利索了!市劳动局正式批文下来了!" 苏长顺心里微动,终于铁饭碗落袋!脸上则是恰到好处的欣喜和感激。 "你现在就去趟人事科,"赵科长把文件袋递给他,"找张干事,把资料补齐,归档。从今天起,你就正式成为咱们轧钢厂宣传科在编的宣传干事了,干部编制!"他顿了顿,补充道:"行政级别按现行规定是二十四级,具体工资嘛…"他压低点声音,"基本工资定46块。" "46块!比未来的二级工还富余不少!"苏长顺心里那个美,稳定编制+高工资,简直是双喜临门!不过脸上依旧保持着沉稳和感激:"谢谢赵科长!谢谢组织上的信任和培养,我一定在新的岗位上更加努力,做好革命事业的螺丝钉!"这话说得诚恳,毕竟编制工资是真的香。 "行了行了,赶紧去人事科!"赵科长挥挥手,"把正事办完,回来再琢磨你那剧本,这可是咱们科的重头戏,务必打响!" 苏长顺揣着那个文件袋走出科长办公室,嘴角勾出一抹贱兮兮的笑,活像偷腥得逞的猫。 他心里直乐呵:合着这四合院就是现成的素材库啊!真劳模碰上假叫花子,可不比天桥底下的杂耍还热闹?什么劳动光荣撞上哭穷大师,这对CP锁死了! "编话剧?这还用费脑子?"他单手插兜晃悠着,"把贾张氏那抠门样儿再放大十倍,就当个旧社会地主婆来塑造,反派名字这会儿他都想好了就叫张小花,保管比《白毛女》还带劲!这年头不能怼领导,还收拾不了这爱占便宜的老虔婆?" 想到贾张氏被批判时跳脚的模样,他差点笑出声。前世写话剧的那套生活加料大法,搁这儿就是降维打击,明儿把剧本搞出来,保准老赵看了直拍大腿:"小苏啊,这才叫文艺为工农兵服务!" "等着吧,老虔婆!您这困难户的戏码,马上就得改成思想改造大型真香现场!"说罢哼着《东方红》的调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直奔人事科。对即将到来的剧本创作和贾张氏思想改造大戏,都充满了无限期待。 第26章 艺术真的来源于生活 下班后,苏长顺揣着新鲜出炉的干部身份证明和那份政治任务级别的剧本创作通知走出轧钢厂大门。 夕阳的金晖洒在身上暖融融的,他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五一话剧核心:真劳模杨大锤 vs伪困难户张小花!对,反派就叫张小花!他心里盘算着,上辈子看电视剧很多人都说贾张氏叫张小花,管它是真是假,反派的名字就定张小花。 这个张小花必须得集贾张氏所有技能为一体——比贾张氏更刁钻,更贪婪,更会撒泼打滚! 贪到要霸占邻居家唯一的半袋米,算计到连烈士家属的抚恤补助都想分一杯羹的狗血剧情。 撒泼打滚,颠倒黑白的功力更要炉火纯青,能凭一张嘴搅得整个家属院鸡犬不宁!这种极品,才够资格当杨大锤光辉形象的磨刀石! 可怎么让她栽个大跟头?怎么体现劳动改造这记重拳的效果?苏长顺摸着下巴,剧本核心冲突已经清晰。 但如何设计那个震撼人心的,属于张小花的审判性高潮场景,总觉得有点虚浮,不够解气,不够生活化。 就在这时,他已经走到了四合院前院。一股异样的安静扑面而来。 平时这会儿的喧闹声全无,连水龙头边的八卦站都歇业了。 "啧,安静得过分…有大事儿!"苏长顺精神一振,长期蹲热点练就的直觉告诉他,中院必有猛料。 他立刻屏息凝神,像一只嗅到猎物的狐狸,脚步放轻,迅速穿过月亮门。 中院的景象比预想中还要精彩百倍!一场小型审判正在贾家门前上演。 主角王主任,一身笔挺的深色列宁装,脸色严肃矗立中央,双手自然下垂,却散发出不怒自威的气场。 她身后,两位年轻男干事如同左右护法,手里捧着翻开的记录本,钢笔已经拔开笔帽,蓄势待发。 空气仿佛被冻住了,围观的邻居们挤在自家门口或月亮门边,大气不敢出,只有一双双瞪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 而被钉在审判席上的贾张氏,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平常尖牙利齿的威风? 她像个被剥光了毛的落汤鸡,肥硕的身体试图缩在狭窄的门框后,那张刻薄的胖脸上混杂着惊惧,不甘和一丝垂死的挣扎。 "王主任!您…您得讲道理啊!我…我这把老骨头,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拉扯大儿子不容易,他…他现在有能力养活我这个妈了,我愿意在家享享清福,儿孙承欢膝下,这不犯法吧?儿子愿意养我,外人…外人凭啥说三道四啊?您管天管地,也不能把手伸到我们老百姓锅台前头来管谁做饭吧?" 她妄图用母子情深和外人无权干涉家事作最后的护身符,声音却越说越低,底气全无,最后只敢用余光瞟着王主任的脸色。 垂死挣扎,黔驴技穷!苏长顺心里精准点评,嘴角几乎要控制不住地上翘。 王主任回应贾张氏那点苍白无力的申诉,是一声低沉却如金铁交鸣般的冷笑:"呵!"这声音不高,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贾张氏最后的伪装。 "贾张氏,收起你那套儿孙承欢膝下的托词!你在院子里跳脚骂人,搬弄是非,撒泼耍赖占邻居便宜的劲头儿可不像安享晚年的样子!"王主任的声音陡然拔高,铿锵有力,字字砸在贾张氏的心坎上,也回荡在寂静的中院上空。 "你儿子贾东旭是工厂正式职工不假,但他的定量工资养活一家四口已是捉襟见肘,上有你这个享清福的妈,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困难?街道清楚困难,但你作为当妈的,才刚四十出头!身强力壮,胳膊腿齐全!非但不思进取,想法分担负担,反而心安理得躺下当地主婆?躺在儿子那点微薄工资上吃干抹净,躺在街坊邻居那点可怜的同情心上吸血!" 王主任手指如戟,直指贾张氏微微瑟缩的身体核心:"这叫什么?这叫剥削阶级思想,叫寄生作风,叫社会主义的蛀虫!新社会成立多少年了?还在搞压迫下一代,吸食集体养分那一套?"每一顶帽子都沉重如山,压得贾张氏眼前发黑。 不给贾张氏任何喘息狡辩的机会,王主任向前踏出一步:"本想着你还有救,让你糊火柴盒,现在我看倒是不用了,那是给思想还有一点回旋余地的人留的!对你贾张氏这种油盐不进,把撒泼耍赖当本事,把我儿子养我当理所当然,思想中毒已深的落后分子,屡教不改的顽固份子,给你安排糊火柴盒的活儿是浪费社会资源!" 她话锋如刀,精准切入:"我看你精力充沛得很,顺东西时候腿脚好的很!哭穷闹事精神头十足!唯独正正经经的劳动——你浑身是病,百般推诿?好!街道成全你的精力过剩,给你一个最适合你强健体魄,最能体现劳动价值的岗位。" 王主任的声音在此刻达到最高点,如同雷霆炸响在所有人耳边:"从明天开始早上八点,准时去街道第三粮库报到,到装卸班,找赵班长!岗位——扛粮包!" "扛粮包!!!" 这三个字如同三颗原子弹,连续在贾张氏脑子里引爆,她眼前仿佛看到了那堆积如山的粮仓,那一个个鼓鼓囊囊,沉重得能压断腰的百八十斤巨大麻袋。 粮库!那是牛马拉车才能拖得动的重物啊,让她去扛? "粮库扛粮包?"贾张氏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利嘶嚎,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撞在门框上。 "王主任,您使不得啊!!那是要人命啊,我…我一个老婆子,骨头都松了,别说扛,连推都推不动啊,您不能这样,您行行好!我家棒梗不能没奶奶照顾啊!"她涕泪横流,带着濒死般的绝望哀求。 王主任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只有不容置疑的铁律:"粮库装卸队里有的是吃苦耐劳的女同志,她们扛粮包为国家粮储流汗,拿的是干干净净,顶天立地的劳动所得,有力气搞邪门歪道,有力气在家当太上皇,有力气逼得儿媳妇出去低三下四借钱借粮,就没力气站起来给自己挣口干净饭吃?" "计件,多劳多得!"王主任的声音再次拔高,如同宣判最终刑罚的法官,"干多少活儿,拿多少钱,搬一麻袋算一袋的工钱,手脚麻利点,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二十多块现钱,比你腆着脸让儿子媳妇养活你更硬气,这些钱,你自己留着买药治你那身富贵病都够了。" "强制执行!!!"王主任最后的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头。 她目光如电,扫过鸦雀无声的中院:"这是强制性,惩罚性的劳动改造!是对你贾张氏长期逃避责任,好逸恶劳,扰乱社会秩序思想毒瘤的彻底清除,是党和政府给你的最后一次思想改造的机会,好好扛,认真改造!劳动表现和思想汇报直接关系到你是否能撤销强制措施,若有怠工,逃避,闹事——" 王主任的声音冷得掉冰渣,"粮库保卫科会和街办联合行动,直接就送派出所,后果自负。" 撂下这句重逾千钧,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王主任对两位干事微微颔首。记录在案,通知完毕! 她最后环视全场:"所有有劳动能力的居民都给我听好了,新社会,好逸恶劳没有出路,劳动光荣是铁律,不劳而获是绝路!再敢学这一套等靠要,哭穷闹事的歪风邪气,贾张氏今天的下场,就是最好的镜子!"如同雷霆余响,久久回荡。 王主任一行三人,踏着坚定的步伐离去,留下一院死寂。 傻柱悄悄把探出的脑袋缩了回去,脸色煞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喃喃道:"扛粮袋子?我的亲娘咧…" 秦淮茹抱着棒梗躲在门帘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苏长顺站在人群之后,看着贾张氏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被彻底碾碎的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感传遍全身。 绝!解气!太解气了!王主任这场杀鸡儆猴的公开审判,手段之精准,气势之磅礴,结局之决绝,震慑之彻底,远超他任何剧本的想象。 苏长顺脑海里关于剧本里张小花结局的构想前所未有的清晰,生动和刺眼。 生活,果然是最好的剧本!贾张氏同志今天这场表演,堪称本色出演,完美示范了反派如何在劳动铁拳下走向崩溃! 王主任的手段,粮站的环境,贾张氏崩溃的丑态,这活生生的素材稍加提炼整合,就是现成的,辛辣无比,又极其符合主旋律的核心冲突高潮! 他不再停留,心满意足地转身,脚步轻快地朝自己小屋走去,边走边忍不住低声哼起了《咱们工人有力量》,感觉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力量——编剧的力量。 王主任导演的这出思想改造示范大戏,和他苏长顺即将落笔的《当家》剧本,在此刻形成了奇妙的互文和共振。 第27章 赵科长对剧本很满意 次日一早,苏长顺揣着新鲜出炉,还带着墨香的剧本初稿,直奔科长办公室。 赵科长刚泡开他那搪瓷缸里的高沫,见苏长顺进来,惊讶地挑挑眉:"哟?这么快?昨儿连夜写的?"他放下缸子,接过厚厚一叠稿纸,"行啊小苏,有股子冲劲!" 办公室里只剩下赵科长翻动稿纸的沙沙声。苏长顺安静地坐着,眼睛却观察着赵科长的表情。 剧本第一幕第二幕,赵科长看得频频点头,嘴角带着笑意。 "嗯,杨大锤这劳模形象立得住,技术过硬,做人正派,是咱们工人的脊梁骨,有特色!张小花的撒泼打滚也很传神,活灵活现啊,看着就让人牙痒痒啊。" 翻到第三幕技术破局,赵科长眉头舒展:"这好!杨大锤这临危救厂,技术过硬,是大功,写得热血,给咱工人长脸!" 但当赵科长看到第四幕——张小花的谣言甚嚣尘上,愈演愈烈,家属院群情汹涌,连部分不明真相的工人也起了疑心,开始质疑杨大锤时——他的眉头皱紧了,呼吸也重了几分。 "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赵科长忍不住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这毒瘤,厂里有贡献的技术大拿,让她一张嘴搅得人心浮动,坏分子,其心可诛!" 他抬眼看向苏长顺,"小苏啊,你这反派的破坏力是不是写得…太强了点?现实里真有这么不知廉耻,不顾后果的?" "科长,艺术源于生活…"苏长顺刚想解释,赵科长摆摆手,显然被剧情代入,气还没消。 直到他翻到第五幕的解决办法,才缓缓舒了一口气:"嗯…厂里反应还算及时。" 厂长谢红军这个关键人物出场了。剧本写着:面对沸沸扬扬的谣言和技术骨干被质疑的压力,厂长谢红军并未立刻表态。 他先在私下找了老支书和保卫科长深入了解情况,然后在全厂职工大会上做了个简短的形势报告后,直接切入正题:"最近家属区有些流言蜚语,传得很广嘛,甚至影响到我们某些骨干同志的声誉和厂里正常生产气氛。涉及到优秀工人模范,技术骨干的名誉,厂党委高度关注。" "光听嘴皮子翻,看不透真相。厂党委决定:成立联合调查组,厂技术科牵头,保卫科协助,家属委会参与,对杨大锤同志所谓作风和盗窃公物的问题,彻底调查,用事实说话,给大家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谁要是凭空污人清白,搞乱生产,影响团结,发现一个,处理一个,绝不姑息。" "这里应对处理还算有章法。"赵科长点点头,脸色稍缓,"厂长态度鲜明,没被舆论绑架,坚持用事实堵住谣言嘴,给定了调子,调查组配置也合理,技术问题技术科查,保卫科看管材料风纪问题,家属委会熟悉情况。好!" 紧接着,剧本迅速推进:调查组效率极高,一方面,技术排查:没任何零件丢失记录,杨大锤家庭清贫无任何可疑新物件。 群众走访:街道出面,轻松戳破张小花所谓的假困难,查出她有劳动能力,却在家属院经常装穷占集体便宜,为人刻薄,撒泼打滚,因为眼红杨大锤的先进奖励,希望通过谣言让杨大锤妥协把先进的奖励拿到手。 人证出现:张小花的邻居大妈鼓起勇气出来作证,揭露张小花如何指使她散布谣言。 铁证如山,谣言在短短两天内被彻底碾碎! 最后一幕高潮:全厂思想教育大会!赵科长读到这里,眼睛放光。 厂长谢红军亲自主持,声音铿锵有力:"工友们,家属同志们!联合调查组的调查结论已经很清楚了,杨大锤同志经得起考验,是响当当的技术标兵!之前的那些污言秽语,完全是恶毒的诽谤,现在,请保卫科陈科长,宣读党委会对张小花的处理决定。" 群众嗡嗡议论,目光聚焦到被两名保卫干事押在一旁,面如死灰的张小花身上。 保卫陈科长上前一步,展开文件,声音洪亮、字字清晰:"张小花!女,家属区居民!根据联合调查组详实查证,已查明其以下严重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秩序,危害工人阶级内部团结的罪行。" "第一项,煽风点火,造谣诬陷!"陈科长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电射向张小花:"该张小花,长期在家属区内散布不实言论,为达个人私利,泄个人私愤,竟恶意捏造,大肆传播针对厂先进生产者,技术标兵杨大锤同志的严重不实信息,污蔑其偷窃公物,作风不正,妄图将为人民,为工厂做出突出贡献的先进模范拖入泥潭,其行为用心极其险恶,性质极其恶劣,严重伤害了杨大锤同志的个人名誉和工人阶级内部的真挚感情,破坏了工厂技术攻关,努力生产的和谐氛围!" "第二项,封建遗毒,好逸恶劳!"陈科长声音带着深刻的批判,指向张小花的腐朽思想核心。 "该张小花,身为体格健壮之劳动力,非但不思参加集体劳动,减轻家庭与社会负担,反而深受剥削阶级享乐主义,寄生思想毒害,其平日行径,惯于披着孤儿寡母的虚假外衣,装穷卖惨,处心积虑逃避劳动义务,妄图躺在工人阶级这棵大树下不劳而获,心安理得吸食工人家庭微薄口粮,妄图以封建家庭模式,让其子其媳负担其不劳而获之享乐生活!是对劳动光荣,自力更生这一新社会核心精神的公然践踏,是阻碍社会主义建设,开历史倒车的蛀虫思想!" "第三项,利欲熏心,觊觎荣誉!"陈科长进一步揭露其造谣的根本动机。 "尤为可耻的是,当工厂评优,奖励先进的消息传来,张小花竟利令智昏,贪心膨胀,妄想通过恶毒造谣,污蔑先进工作者杨大锤同志,抹黑其功劳,为其自身窃取或染指本不属于她的那份先进荣誉及物质奖励扫清障碍!其行为赤裸裸暴露了其嫉妒成性,贪婪无度,妄图窃取真正劳动者荣誉的卑劣本质,是对全体工人辛勤劳动成果的恶意玷污,是对新社会按劳分配,褒扬先进正义原则的严重挑衅!" 陈科长合上文件,声音沉重而有力:"综上所述!张小花犯下的错误,已非简单的邻里纠纷或个人品德失范!而是封建思想腐朽,动机卑劣,行为严重危害集体团结,破坏工厂生产秩序,妄图阻挠社会主义积极建设大潮,在群众中造成了极坏影响!经厂党委会研究决定,并报请上级劳动教养管理机关批准。 陈科长深吸一口气,大声宣读最终决定:"将张小花本人,立即移送至红岩口农场,进行劳动改造与思想教育,改造期限为三年,望其在那里,通过辛勤劳动与深刻反思,洗涤肮脏灵魂,认清自身错误,真正明白什么叫劳动光荣,不劳可耻!若不思悔改,必将受到社会主义法纪更严厉的制裁!" 张小花瞬间瘫倒,被保卫干事架走! 厂长最后发言,升华主题:"同志们,劳动光荣是靠汗水换来的,当家作主是靠双手建设起来的,杨大锤同志代表了这种真正的劳模精神,而张小花之流,妄图不劳而获,抹黑真正劳动者,最终只能在这光荣的大时代中被唾弃,被改造,劳动最光荣,是我们永远不变的旗帜!" "好!"赵科长一拍大腿,激动地站了起来,吓了苏长顺一跳,"好好好!小苏,写得太好了!" 赵科长难掩兴奋,拿着稿纸连连踱步:"这个结局处理得太到位了,该扬的扬,该压的压,厂长谢红军这个角色写得好,有大局观,有担当,处理方式也符合组织程序,联合调查组,铁证如山,果断处理,移送劳改!每一步都合理,有力!" "张小花移送到农场去改造?三年?"赵科长眼中闪着解气的光,"好,送得好!这种搅屎棍,就该让她去最艰苦的地方,深刻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劳动,把她脑子里那些歪风邪气好好洗一洗!三年?我看少了!你这结局,干净利落,痛快淋漓,思想高度也有,扬了正气,灭了歪风!紧扣劳动最光荣,当家作主的主题,完全符合上头的精神!太好了!" 他重重拍在苏长顺肩膀上,疼得苏长顺呲了下牙:"小苏啊,这剧本,我看都不用大改,方向完全正确,情感充沛,冲突激烈,结局振奋人心,我这就拿去让厂长看看,回来就找工会同志组织人手排起来,五一汇演,咱们宣传科就靠它打响头炮了!" 赵科长抓起剧本,风风火火地就往外冲,显然迫不及待要去跟厂长分享这个佳作。 —————————— 苏长顺揉了揉被赵科长激动拍得有些发麻的肩膀,看着那扇还在微微晃荡的办公室门,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极其贱兮兮的弧度。 他对着空气无声地吐槽起来:嘿嘿,能不好吗? 这反派张大花同志——从撒泼打滚的功力,到哭穷卖惨的调门儿,再到那眼红病发作时的歹毒心思,还有那套儿子养妈天经地义的封建余孽思想… 啧啧啧,哪个地方不是照着咱院里那位贾张氏同志的精髓临摹出来的? 他眯着眼,回味着剧本里张小花被揭穿,被宣判下农场时那份铺天盖地的绝望感。 甚至还给她加了点料呢!为了点荣誉奖励就敢下死手污蔑劳模?这可是艺术升华!比老寡妇单纯想占点傻柱便宜,扣点别人帽子的段位可高多了! 这坏蛋当得,坏得入木三分,坏得人恨得牙根痒痒,能不让人盼着她扑通一声栽进劳改农场? 想到这结局带来的解压感,苏长顺简直浑身舒泰:等咱这话剧真排出来,火遍全厂甚至整个街道汇演!散场回家路上,院里的街坊们三三两两,免不得嚼舌头—— "哎,你们说刚才那戏里那坏女人张小花,怎么看着那么眼熟呢?那撒泼打滚的劲儿,那眼神儿…啧!" "嗨!能不眼熟吗?跟咱中院贾张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尤其那拍大腿撒泼的劲儿和眼红劲儿,简直一模一样。" "嘘!小声点!不过说真的,连名字都叫张小花…小苏同志这是…慧眼独具?嘿嘿嘿…" 嘶——苏长顺倒吸一口凉气,仿佛已经看到那副场景,乐得轻声嘀咕着:哎呦喂!真到了那一步,贾张氏… 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扩大,带着点恶作剧般的快意。 啧啧,这艺术来源于生活,有时候…给生活加点料反哺回去的滋味儿,那叫一个地道! 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他回到自己的工位,准备再润色几个细节。这剧本,越琢磨越有味儿了。 第28章 骚动起来的心思 苏长顺还没在工位上坐热乎呢,宣传科里那点小骚动的余温还没散尽。赵科长那激动的大嗓门和拿着剧本风风火火冲出办公室的架势,就像往平静的水面扔了块大石头,涟漪直往四周扩散。 他刚把桌上的笔头扶正,邻座的工位探过来几个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全是八卦。 "哎哎,长顺,行啊你!"同事小李拍了下他肩膀,嗓门不大但充满好奇,"啥本子啊?让咱赵科激动成这样?瞧那架势,恨不得立刻给厂长念上一段!" "就是就是!"旁边的李姐也凑趣,"科长平时多稳重的一个人,看你写了啥了不得的东西?让领导破功了?" 看着周围几张写满快说说的脸,苏长顺心里那点小得意像羽毛一样挠着痒痒。他调整了下表情,努力摆出一副这多大点事儿的云淡风轻。 "嗐,没啥,没啥。"他摆摆手,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同事听见,"这不是五一快到了嘛,任务压头上,科里人手都紧巴。科长信任,让我试着弄了个话剧本子,给咱工人汇演凑个热闹。初稿刚写完,科长他…咳,可能是对我这新手过于厚爱鼓励了,有点小激动。回头科长看完拿回来,大家伙儿经验丰富,一定得多提宝贵意见,给新兵把把关!" 这番话,听着是自谦,可新手,新兵这些词儿,配上他眼角眉梢那藏不住的点点得意,尤其是那句给咱工人汇演凑个热闹,简直把装逼二字诠释得恰到好处,润物无声。 "啧啧啧!"另一个同事竖起大拇指,"长顺你可以啊,刚来宣传科多久?又是板报又是文章的,现在连话剧本子都能写了?咱们宣传科这回捡到宝了,文化人儿,绝对的文化人儿!" "全能型选手,科里以后看你的了!" "回头剧本回来了,可一定让咱们学习学习!" 一圈半真半假的恭维和捧场话热乎乎地涌过来。苏长顺一边笑着应付"都是大家伙平时提点得好","赵科领导有方",一边心里舒坦得不行! 就在这一片和乐融融的氛围里,他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办公室角落。靠墙的一张破旧桌子旁,许大茂正跟他爸许富贵凑得很近,低声嘀咕着什么。 老放映员许富贵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眉头微锁,偶尔瞥向苏长顺这边,眼神复杂。 许大茂则时不时点头,年轻却带着点油滑的脸上,看不到什么为苏长顺高兴的神情,更多是一种事不关己的疏离… "啧,跟这对许氏父子,看来暂时是尿不到一个壶里。"苏长顺心里门儿清。他跟傻柱走得近,傻柱又是许大茂的死冤家,指望许大茂过来祝贺捧场?纯属想多了。 他正要收回目光,继续敷衍热情的同事们,一抹身影闯入了他的视线。 是李晓梅。 广播室就在宣传科隔壁,她大概是听到了热闹,或者本就是进来送个文件。 此刻她并没有和其他同事一样围过来,而是站在人群稍外围,手里捧着个卷了边的牛皮纸文件夹,一双清亮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好奇和欣赏,正穿过人群的缝隙看向苏长顺。 阳光从窗户斜斜打在她身上,勾勒出清瘦但匀称的身形。二十岁的姑娘,个头不算矮,扎着两根干净利落的麻花辫,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小麦色的健康脸颊。她的衣着并不出众,但蓝色工装洗得干干净净,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蓬勃,干练又带着书卷气的独特气息,像一株迎着阳光生长的向日葵。 苏长顺的目光和李晓梅的碰了个正着。李晓梅没有像一般姑娘那样立刻移开目光,反而微微扬了扬下巴,唇角弯起一个友善而坦率的笑容。 是那个广播室的播音员!苏长顺的心没来由地快跳了一拍。 他来宣传科时间也就一个来月,但早注意到这个姑娘了。播音时字正腔圆,声线独特,平时在走廊遇到也总是大大方方打招呼,不像有些姑娘那么扭捏,而且听科里老资历八卦过一嘴,李晓梅家里不简单,背景不浅。 就是这一瞬间,一个之前或许只是模糊掠过的念头,在苏长顺心里陡然清晰,茁壮起来:想娶媳妇儿了,一个人过日子,是够自由的,可也真是…够他娘的冷清寂寞,这年头自由恋爱太稀缺,靠媒婆相亲开盲盒?这就很不靠谱。 眼前这个李晓梅——模样顺眼,性格不错大方不矫情,工作体面,关键…可能还有背景,未来丈人也许能靠上?这综合评分太高了,简直就是为穿越单身汉量身定做的攻略对象。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苏长顺看向李晓梅的目光立刻从刚才装逼时的敷衍应付,变得真-专注-耐心-有温度起来。 而李晓梅显然对他刚才那番谦虚发言和能写话剧这事很感兴趣。她不仅没有走开,反而趁着其他同事话题稍微降温的间隙,往前靠近了两步,声音清脆地问:"苏长顺同志,"她自然地叫出他的名字,"你真的写了话剧剧本?是什么题材的?方便说说吗?" 她的眼神里是纯然的探究和对文字工作的一种天然亲近。 "李同志,"苏长顺立刻换上温和专注的笑容,语气也放得更加沉稳诚恳,绝对是最佳相亲语言模式启动,"主要是讲咱们厂子里的技术骨干,在工作岗位上克服困难,技术攻关的故事。当然,也设计了点矛盾冲突,反映了一下极个别思想落后,不懂团结还喜欢拖后腿的角色。宗旨嘛,还是想表达咱们工人阶级当家作主,劳动光荣的真谛。" 他回答得不卑不亢,既点明了主题积极向上,又暗示了戏剧张力有反派有冲突,还紧扣主旋律,同时巧妙地留了个钩子——"思想落后,喜欢拖后腿的角色"。 李晓梅果然眼睛更亮了:"讲工人自己的故事?那太好了!工人演工人,肯定更有共鸣!后面那个…制造矛盾的角色,你是怎么设计的?方便分享点构思吗?" 机会来了!苏长顺心中窃喜,脸上却是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诚恳:"这个啊,李同志对创作也感兴趣?说来不怕你笑话,艺术源于生活嘛。这个反面角色设定上,确实借鉴了一点我们大院某些人的特点,比如刻薄,好吃懒做,总想着不劳而获,占集体便宜,还特别会哭穷撒泼…" 他语速放慢,态度真诚,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笑意,既解答了李晓梅的问题,又成功引导了话题,让李晓梅觉得他确实在认真思考创作来源。 李晓梅听得很专注,不时点头,那种欣赏和认同感更加强烈了。眼前这个新来的宣传干事,不仅能写画,居然真的能写出剧本,思路还这么清晰。 好印象第一步达成!苏长顺心里的小人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正当他准备深入浅出地再聊两句反派塑造的心得,顺便多和李晓梅聊一会儿,赵科长那洪亮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劲儿由远及近:"小苏,苏长顺!好消息,好消息啊!" 赵科长大步流星地闯进来,脸上兴奋得发光,扬了扬手里的剧本稿纸:"剧本厂长看了,都肯定了,说立意好,冲突激烈,人物鲜活,主题突出,特别点名表扬了厂长形象写得有原则,有担当,劳改农场的结局处理得果断有力,思想教育意义深刻!" 他红光满面,声音震得整个办公室嗡嗡响:"厂党委指示,全力支持,抽调人手,立即启动排练,咱们宣传科这五一任务,就指着你这颗重磅炸弹出彩了!" 赵科长说着,目光扫到旁边正和苏长顺聊天的李晓梅,更是眼睛一亮:"晓梅同志也在?正好,小苏啊,剧本你拿好!工会那边我去协调人手,回头你把角色台词都定稿!然后…晓梅同志!" 赵科长转向李晓梅,带着几分任命般的郑重:"你笔杆子好,声音也好,这次排练,你负责协助小苏抓抓文字润色和指导部分演员的台词训练,没问题吧?" 突如其来的任务加身,李晓梅微微一怔,随即看向苏长顺手里那叠稿纸,再看看赵科长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脸上瞬间浮起混合着责任感和跃跃欲试的绯红:"保证完成任务,赵科长!"她回答得干脆利落,声音清脆悦耳。 苏长顺握着剧本稿纸,再看看旁边亭亭玉立,面带红晕,一脸认真接过任务命令的李晓梅… "啧,赵科长!您老真是我的及时雨宋江哥哥啊,这波助攻神了,接下来…可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吗?一股巨大的,带着无限可能性的暖流,瞬间淹没了苏长顺的心房。事业开了个好头,媳妇儿的影子也近在眼前了?这穿越生活,似乎开始往意想不到的爽道上狂飙了? 他立刻摆正了姿态,一手稳稳地拿着剧本稿纸,脸上换上严肃认真,绝对纯粹是干革命工作的表情:"赵科长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还有晓梅同志,也辛苦你了,革命工作需要我们通力协作!"这话说得铿锵有力,心里想着一会得好好深度沟通拉近距离… 第29章 死贵死贵的家政服务 等赵科长离开宣传科去工会做协调工作,他顺势就把那叠剧本稿子递向李晓梅。旁边几个刚才嚷嚷着要学习学习的同事见机又凑了过来,手都快伸到稿纸边缘了。 "诶诶,看看,让咱也学习学习长顺的杰作!" "就是就是,提前感受下剧情…" 苏长顺眼疾手快,手臂微微一挡,同时把稿纸稍稍往怀里收了收,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为难和原则性:"哎哟,各位老哥老姐,体谅体谅,刚赵科强调了,这是政治任务,重中之重,可马虎不得!" 他目光扫过众人:"再说了,剧本这东西提前剧透还有什么意思?艺术效果大打折扣啊,好戏得捂严实点,留着在五一汇演的台上给大伙儿一个惊喜震撼,那才叫过瘾,对吧?"他又半开玩笑地加了一句:"话剧排练的时候大伙不就能看了?到时候欢迎大家多提建设性意见嘛。"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同事们本来就是凑个热闹,只得悻悻地笑着散开:"行行行,长顺说得对,捂紧点,回头排练场见真章!" 处理完围观群众,苏长顺看向捧着剧本的李晓梅。她显然也被剧本吸引了注意力,低头飞快地扫了一眼稿子上的标题,眼神里充满期待。苏长顺知道,现在正是巩固印象,推进关系的关键窗口期!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商讨工作的专注感,又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体贴邀约:"晓梅同志,这办公室里人来人往,思路总是被打断,怕影响效率。你看…咱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先梳理一下剧本整体架构和需要打磨的重点段落?"他顿了顿,补充得无比自然,"播音室那边行吗?离得近,也清静。" 李晓梅正被手中这份刚刚被厂长高度评价的剧本勾得心痒痒,恨不得立刻翻开看看那里面到底藏着怎样的乾坤,苏长顺这提议正中了她的心思。 "嗯!播音室好!"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声音干脆利落,"那边这会儿没人,正好安静!"说完,捧着剧本转身就往隔壁走,脚步轻快,马尾辫随着动作一甩一甩,带动着那属于青春的光芒。 苏长顺紧跟在她身后半步,看着前方那清瘦挺拔的背影,嗅着空气中隐约飘来的,带着点清新肥皂味和墨香的气息,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第一步,制造单独相处的空间达成。 第二步,工作掩护下的才华展示时刻,剧本就是哥能力的放大器! 第三步,深度沟通拉近距离…就看哥怎么把技术讨论变成心灵碰撞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剧本摊开在播音室的桌上,他和李晓梅并肩而坐,偶尔因一句精彩台词或争论而靠近的身影… 下一步计划:休息日约看电影,苏长顺在心里给自己比划了个完美路线图:根本用不着啥花样表白,只要在厂门口偶遇,以感谢帮忙润色剧本的名义,邀请对方革命友谊升华一下,看看体现新社会风貌的电影,丰富精神世界…这事儿,基本就成了一大半! 他还是很明白这年头处对象的潜规则。姑娘家答应跟你单独出去看电影,那就是释放信号!只要李晓梅点头赴约,两人在电影院门口或是灯光昏暗的影院里这么一站,一坐,落到有心人眼里,立马就会成为处对象的铁证! 要是姑娘不乐意,压根就不会露面,甭管是害羞还是没看上,只要不来,就是婉拒。这种高效,直接,心照不宣的模式,反而省去了后世那些暧昧拉扯的麻烦。 几步路的距离,苏长顺心思已经转了几个来回。等他跟着李晓梅走进播音室,那扇厚实木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隔壁的喧杂。 小小的播音室瞬间安静下来。营造出一种微妙的,带着点私密感的氛围。 李晓梅已经迫不及待地将剧本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翻开了第一页。 苏长顺不动声色地拉过旁边一张椅子,在她身侧坐下,距离控制得不远不近——既能展现指导的姿态,又不至于让她不适。 "晓梅同志,你看这里…"他指着第一幕开头一段对杨大锤的描述,声音温和而充满磁性,"我觉得,我们工人阶级的技艺,是不是可以用更具体,更接地气的语言来表达那种震撼?比如他闭着眼,手搭在轰鸣的铁疙瘩上,猛地睁开眼,喊一声——就在这儿!问题齿轮在第三个传送带轴内部向左偏移两毫!…这样是不是更有画面感?更体现技术的扎实?" 李晓梅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用力点头:"是,是这样,苏同志你这句台词写得好,立刻就有身临其境的感觉了!"她甚至不自觉地模仿着念了一遍:"就在这儿…这把技术体现的好带劲啊!"声音清脆中带着点感染力,不愧是播音员。 苏长顺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他心里想着:嗯,晓梅同志这模仿能力真不错,声线可塑性强,以后生闺女遗传好。 表面上,他依旧维持着技术指导的认真严肃:"这里再看看,张小花的那些反派台词:你们就是想看我孤儿寡母饿死!你看这里是不是得加几个动作和表情描述?光靠念白力量可能不够震撼…" 两人凑在剧本前,时而探讨,时而争辩,时而又会心一笑。阳光,纸张,油墨,偶尔擦过的衣袖,探讨时眼神的交汇…无数细微的,不足为外人道的因子在这间小小的播音室里弥漫,发酵。 —————————— 傍晚,苏长哼着小调走进了四合院。他那股子由内而外的劲儿都带着点儿往上飘的感觉。 "稳了,晓梅同志这事儿,基本盘稳了!"苏长顺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过几天休息日,厂门口一约,电影院门口那么一站,厂里自然会传出苏长顺和李晓梅处对象的消息,接着就该去老丈人家认认门,顺利的话,领证的日子恨快排上日程了… 他越想越美,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了笑,走到自家门口,就感觉这大院儿今儿个有点不对味儿。往常这个点儿,正是家家户户做饭,小孩哭闹,大人吆喝的交响乐时间,今儿却透着一股不够热闹的感觉。 苏长顺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嘴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哦——原来今儿是劳模贾张氏扛包日,少了贾张氏这个大嘴巴,想想贾张氏那副养尊处优惯了的肥硕身躯,硬生生在粮站扛了一天大包?光是脑补她此刻的惨状,苏长顺都差点乐出声。 估计老虔婆这会儿正在炕上躺尸,哼哼唧唧咒天咒地呢吧? 现在还早,他想听听中院的热闹,走到中院傻柱家门口时,脚步微微一顿。 果然,傻柱屋门虚掩着,里面隐约还传来水盆晃动的水声。苏长顺不用细看就能猜出,里面秦淮茹肯定正挽着袖子,哼哧哼哧地给傻柱洗衣服或者收拾屋子呢。 苏长顺嘴角那丝笑带了点玩味和讥讽:秦淮茹这算盘,打得真是精明又务实。他摇了摇头,钱是借到了,五十块真金白银揣兜里了,可这服务却不能停!为啥?因为傻柱兜里那几百块,对她来说可是块巨大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肥肉,不多跑几趟,家政服务不到位,不多提供点那虚无缥缈的情绪价值,傻柱这头倔驴能心甘情愿被榨干? 虽然看透本质,苏长顺倒也没什么义愤填膺。说到底,傻柱他自个儿乐意!外人瞅着他傻,给人当冤大头。可他自己呢?指不定心里正美着呢! 花五张大团结买秦淮茹的好脸色,买她帮着洗臭袜子,买她假装不经意蹭傻柱胳膊时那点温香软玉的幻觉…傻柱他觉得值,他收获了他想要的"情绪价值",那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是这代价嘛…苏长顺心里啧啧两声,确实有点死贵死贵的。 他再看看贾家,此刻屋里只有隐约哼哼唧唧的声音,他不再停留,径直朝自家走去,把这中院的交易场景抛在脑后。 ———— 夜色渐黑,此时的贾家屋内,气氛可不像苏长顺傍晚推测的只有累成狗那么简单。 土炕上,贾张氏像个摊开的巨型发面饼,四仰八叉地躺着,嘴里哎呦哎呦叫唤得震天响,仿佛骨头架子都散了。 "要了老命了…这他娘的不是人干的活儿,骨头缝儿都嘎巴嘎巴响…我这老腰…哎呦我的老贾啊…"她一边呻吟,一边用力地锤着后腰。 贾东旭垂头丧气地蹲在灶台边的马扎上,脸色蜡黄,一声不吭,也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只有秦淮茹,尽管脸上也带着疲惫,但手里还不停歇地在收拾着晚饭后的狼藉。 "妈,歇两天就能缓过来了…"秦淮茹出声安慰,声音带着点沙哑。 "缓个屁!"贾张氏猛地提高音量,带动着肥硕的身躯在炕上弹了一下似的,"我这是伤了元气,得大补,不吃肉补不回来!明儿,明儿一早你就去割肉,炖烂糊喽!棒梗还有东旭,都跟着吃!"她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秦淮茹洗碗的手微微一顿,没有立刻回答。 贾张氏见她不吭声,那双小三角眼立刻瞪了过去:"怎么?还舍不得那点子钱?前天你不是刚从傻柱那儿借了钱回来吗?整整十块钱呐!还不够买点肉?我这把老骨头都豁出去给你们扛活了!"她故意把十块这个数字咬得很重。 秦淮茹的心,在贾张氏提到那“十块钱”的时候,有些心虚。她确实是上交了十块给这个家,堵了婆婆的嘴,也是做给丈夫看的姿态。 可真正的大头,那厚厚一叠的四张大团结,四十块钱!此刻正被她用油纸仔细包着,偷偷缝在自己的棉袄内衬里,像一颗强力定心丸。 "行,妈,明天我去买。"秦淮茹的声音恢复平静,甚至还带了点顺从。 她手上的活计没停,只是略微加快了点速度。东旭确实瘦得脱相了,是得补补。她想着丈夫那蜡黄的脸色,给他炖点肉,至于另外那四十块?那是她自己,还有棒梗未来的一点点保障,绝不能动。 贾张氏见儿媳应得这么痛快,哼唧声都小了些:"这才像话嘛,这钱啊,花了才能再来,放心,十块花完了,你再去借,傻柱那儿就是个取之不尽的金库!怕啥?"她甚至有点得意地指点起来,"大不了,你多去帮傻柱洗洗涮涮,收拾收拾屋子,多卖卖力气。" 借字她说得极其轻巧自然,仿佛那钱根本不用还。 一直沉默着蹲在角落的贾东旭,听到他妈这后半句话,身体猛地僵硬了一下。他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秦淮茹,又飞快地扫了一眼躺在炕上颐指气使的母亲,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 他脸上是明明白白的挣扎和痛苦。 一方面,他当然希望家里钱宽裕点,傻柱这头肥羊能不停地被薅羊毛,减轻他巨大的负担。可另一方面,作为男人,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傻柱为什么这么"傻",这么乐意掏钱! 让淮茹为了钱一次次往傻柱家跑,去做那些本该属于妻子范畴的活计,洗衣服,收拾屋子…这无异于把自己的老婆往外推,自己亲手把绿油油的帽子戴在头上。 他胸腔里堵着一股气,憋得他心口疼。想开口阻止,又没底气说咱不借了。最终,那点微弱的反抗只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沉闷的叹息。他不知道的是,这大院里的那些婶子,大妈们已经在悄悄开始议论着关于他的八卦。 第30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 礼拜天,日头懒洋洋地爬上屋檐。苏长顺揣着窝头带来的那点子饱腹感和满心的热切,早早就挤上了晃晃悠悠的电车,心里还在盘算着搞定自行车后带媳妇的潇洒画面。 没有自行车是真不方便!他一边小心避开旁人可能蹭到新裤子的地方,一边在心里腹诽。 这年头买辆自行车,还不需票!他算盘打得噼啪响:必须拿下李晓梅,然后…搞定傻柱!以哥哥的身份,以成家立业的大义名分,再佐以婚后尽快奉还的保证, 他就不信撬不动傻柱那个榆木钱匣子,就当帮他理财了嘛! 红星电影院门口,人已经不少。苏长顺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穿着素净碎花衬衫、梳着利落马尾的身影。 李晓梅显然也刚到,正微微踮着脚尖,视线在人群中逡巡。 当看到苏长顺挤过来的身影时,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清亮亮的笑容,带着点等待的娇憨,也带着见到熟人如约而至的安心。 "晓梅同志,没等久吧?"苏长顺小跑到跟前,故意带着点急促的喘息。 "没,我也刚到。"李晓梅摇摇头,脸颊微微泛红。 几日的剧本探讨,加上办公室里同事们那些心照不宣的眼神和打趣,早已让两人之间那层窗户纸薄得透亮。 今天能站在这里,就是她无声的答案。 苏长顺心中大石落地,笑容更加灿烂:"那就好,走,我去买票!今儿可是《祖国的花朵》,听说挺有意思的,适合放松心情。" 《祖国的花朵》?苏长顺对这个片名毫无印象。也好,总比看严肃的战争或教育片强,至少气氛适合。 灯光暗下,银幕亮起。是五十年代特有的、充满朝气的画面:红领巾,白衬衫,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奔跑在阳光下。 剧情围绕着孩子们帮助后进同学进步展开,温暖明亮。苏长顺一边看着,一边分出大半心神留意身旁女孩随着剧情起伏的细微反应。 直到—— 碧波荡漾的北海湖面上,几个孩子划着小船,脸上洋溢着纯净的快乐。悠扬的前奏响起,如清风拂过水面。 李晓梅几乎是立刻就轻轻啊了一声,带着明显的惊喜和熟悉感。 紧接着,那清澈如天籁般的童声响彻影院: "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嗡——! 苏长顺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瞬间僵住! 这旋律…这歌词! 一股无比强烈,无比汹涌的洪流猛地冲垮了时空的堤坝!不再是透过银幕观看五十年代的故事,而是自己身处其中! 上一世,他还是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学生。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进教室,老式的木质课桌散发出淡淡的味道。 音乐老师踩着吱呀作响的脚踏风琴,一句一句地教唱。 小小的他,扯着稚嫩的嗓子,努力模仿着老师的音调。 下课后,走廊里,操场上,到处都是"小船儿推开波浪"的哼唱声… 那是烙印在童年骨髓里的旋律,纯粹,快乐,代表着无忧无虑的童年!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他本以为完全陌生的,物质匮乏的五十年代,在这个红星电影院里,在《祖国的花朵》这部他从未听说过的老电影里,竟然响起了这首贯穿他整个童年乃至前世人生的歌! 原来…这首歌这么早就诞生了!它属于1955年!属于这个火热的年代! 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混合着强烈的归属感和近乎失而复得的狂喜,猛地攥紧了他的心脏。 那不是局外人的欣赏,而是他乡遇故知的灵魂震颤! "……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 旁边的李晓梅显然对这首歌极其熟悉,忍不住也小声地,温柔地跟着哼唱起来。 她的声音不大,混合在影院响亮的童声合唱中,却异常清晰地钻进苏长顺的耳朵。 她的歌声,影院回荡的童声,完美地重叠,交织在了一起! 这声音,像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记忆的闸门,苏长顺眼前不再是红星影院的银幕,而是穿越到了前世的教室! 明亮的阳光,风琴的声音,同桌女孩扎马尾辫的背影,还有自己那稚嫩跑调的嗓音… 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涌上喉咙! 几乎是下意识的,在李晓梅哼唱到下一句时,苏长顺忘记了周围的观众,忘记了时代背景的差异,忘记了要保持沉稳的形象。 他用他记忆中那个孩子最本真,最投入的方式,用他前世的声音和语调,跟随着旋律,自然而然,甚至带着一丝激动过后的微颤,脱口而出地轻轻唱和起来: "……小船儿轻轻,飘荡在水中——迎面吹来了凉爽的风……" 这一刻,他唱的仿佛不是一首电影插曲,而是自己失散多年的,童年的回声,他是此刻银幕中的孩子,也是前世教室里的自己。 他唱得并不完美,调子甚至因为激动而有一点点飘。但这源自灵魂深处的应和,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真挚和沉浸感。 李晓梅惊讶地侧过头,她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充满了浓浓的好奇和一种奇妙的惊喜。 她显然没想到,身边这位苏长顺同志,竟然也会唱,而且唱得这么…投入,这么有感觉?仿佛这首歌他早就会唱! 坐在后排一个原本觉得这场面很肉麻的小伙子,正要跟同伴嘀咕"这俩搞对象也太腻歪了",却莫名地被苏长顺那带着微颤,充满回忆感的歌声堵了回去。 这感觉…说不上来,反正不像是故意耍浪漫,反倒让人有点不好意思笑话他。 苏长顺丝毫没有意识到旁人的动静。他完全沉浸在双重记忆交织的奇异洪流里,只是专注地,像一个终于找到回家路的孩子,轻声哼唱着那段早已刻入灵魂的旋律。 他那微颤的声音里,有对这个时代的归属与理解,有对遥远前世童年时光的眷恋和告别。 当歌曲片段结束,银幕画面切换,影院里响起孩子们欢乐的嬉闹声时,苏长顺才猛地从那个失神的状态中惊醒。 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也感受到李晓梅落在他脸上那道好奇又带着一丝探究的炽热目光。 他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烫,但心中却激荡着前所未有的充实和兴奋。 "晓梅同志…不好意思。"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真切的歉意和坦诚。 "这歌…太熟悉了,我之前也学过,猛地一听到,感觉特别…亲切。"他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解释那种穿越两世,刻骨铭心的共鸣感。 李晓梅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没想到你竟然会唱?还唱得这么好,很有感情!这首歌我也特别喜欢。" 她甚至轻轻哼了一句,"小船儿轻轻…后面的调子可不容易唱准呢。" "还行吧…"苏长顺难得地感到一丝害羞,但更多的是放松和喜悦。"感觉看到他们,就想起自己小时候了。" "是啊,"李晓梅深有同感地点点头,眼神柔和地看着银幕上奔跑的红领巾,"真好啊。"她侧脸线条在银幕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 苏长顺揣着《让我们荡起双桨》带来的归属感,步履轻快地走回四合院。 影院中与李晓梅无声的情感交汇,让他心头火热,但更灼热的,是对未来的紧迫筹划。 拜访二老,领证成家,这美好的蓝图正一步步接近现实。 但蓝图需要根基——一辆自行车,这关乎他作为新组建家庭顶梁柱的体面和能力,而自行车的根基,是钱。 钱在哪里?就在他那"亲弟弟"傻柱屋里那口铁皮盒最底层,派出所归还的四百多块巨款,现在应该有三百多,被秦淮茹已经借走五十,按照秦淮茹现在的架势,要掏空这笔钱用不了多长时间。 苏长顺与傻柱关系尚可,但远未到血浓于水的程度。 他此番借钱,理由充分:结婚是人生大事,且与其便宜贾家,不如借他用在正道,本质上,也是帮傻柱管住这笔钱,避免全填了贾家那个无底洞。 他收起思虑,准备直接去中院找傻柱,等他到中院时候,也让他尴尬的一幕出现了,他也理解了上回秦淮茹借钱有他在场时的尴尬。 秦淮茹正端着一盆洗过的脏水出来了。她动作麻利地泼在门外的下水沟边上,转身又进了傻柱屋。 苏长顺停下去傻柱家的脚步转身回家,他打算晚点行动。 "啧啧啧…"路上苏长顺心里啧啧有声。什么叫专业精神?什么叫五星级家政服务?五十块的开胃菜刚咽下去,这后续服务的质量立马拉满! 他仿佛能看到秦淮茹此时在屋子里动作的精准流程: 轻柔贤惠风:用比平时更轻柔十倍的力道把傻柱扔在炕上的臭袜子,脏衣服收拢起来,"哎呀柱子,衣服乱放容易招虫子…"声音自带柔光滤镜。 情感增值服务:顺便提一嘴棒梗上学的不容易,婆婆身体的不适,孩子总吵着要吃肉…句句不提借字,字字戳中傻柱那点救人于水火的潜在冲动点。 暗示性承诺:再强调一遍自己洗衣服,打扫有多用心,"柱子你瞧,这犄角旮旯都给你弄干净了"言下之意:看我服务多到位?下次借钱,你好意思拒绝这么贴心的我? 苏长顺几乎能脑补出傻柱此时此刻的矛盾心态: 爽点部分:"嘿,秦姐对我就是不一样,瞧这衣服洗得多干净,瞧这地扫得多亮堂,累了一天回家有人这么伺候着,舒坦,值!" 痛点部分:"…是挺值,可就是秦姐总是跟我提棒梗哪哪都花钱…秦姐下次要是再开口借钱…" 苏长顺摇摇头,嘴角那抹笑容带着点看戏的揶揄:"傻柱啊傻柱,你这哪是借钱给人度难关,分明是给自己开了个秦淮茹贴心服务会员,这会员费还不低,带持续续费条款的!" 第31章 借傻柱的钱是为了傻柱好 深夜,吱呀—— 苏长顺推开傻柱家的门。傻柱正坐小马扎上,对着煤油灯发愣——桌子上还放着半个没心思吃完的窝头。 看到苏长顺进来,傻柱立刻像触电一样,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长顺啊,这么晚有事?" 苏长顺也不废话,反手掩上门,走到傻柱跟前,拉过另一张小马扎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低而清晰,带着一种我为你好的坦诚:"柱子,哥看你这一脸愁容,是为前些日子秦淮茹借那五十块心疼吧?" 傻柱脸皮抽了一下,带着点心虚悻悻地嘟囔:"你咋知道我借了她五十?还有,你哪看出我心疼了…秦姐她带个孩子不容易,借了就借了…" "是啊!借都借了,不过啊!"苏长顺心道装,还装,立刻接过话头,"柱子,我问你,你仔细想想,至从钱借出去后这两天,秦淮茹是不是跑你这里跑得更勤快了?是不是借口帮忙,是不是又变着法儿跟你诉苦,跟棒梗要这要那了?"他语速极快,咄咄逼人,句句直指傻柱最近的现实体验。 傻柱被他问得一愣,脸色变了变。苏长顺说得一点没错!自打秦淮茹借走那五十块,这两天跑得确实更频繁了,扫地的动静更大,洗衣服洗的时间更长,昨天还问棒梗学校要交书本费…他当时就有点含糊… 苏长顺紧盯着傻柱神色变化,知道自己说中了,立刻加重语气:"柱子!醒醒!你现在兜里这近四百多块,对她,对她那婆婆来说,是什么?是一块香喷喷,冒油的大肥肉!她们娘俩是两条饿红了眼的狼,五十块?那只是开胃菜,她们是打算一口一口,把你连骨头带渣都嚼碎咽下去!直到把你榨得一滴油水都不剩!你攒钱不容易,这四百多更是沾着过去的委屈和血汗拿回来的,就这么喂了贾家?"他刻意强调了"喂贾家"三个字。 傻柱的脸色有些僵硬。秦淮茹的温言软语和亲近在他脑子里激烈碰撞。他一直隐隐有这种感觉,只是没人像苏长顺这样毫不留情地,赤裸裸地撕开给他看! "那…那兄弟你说怎么办?"傻柱的声音有点干涩,眼神里带着茫然和求助。他本性里那点义气和对秦淮茹的那点心思,在苏长顺毫不留情的利害分析面前,被冲击得摇摇欲坠。 "堵窟窿,你得把肥肉转移!"苏长顺等的就是这句话,身体猛地前倾,斩钉截铁的说道。 "柱子,我苏长顺,马上就要办事儿结婚了!"他开门见山,直接扔出王炸,"对象就是厂宣传科广播室的李晓梅,这宣传科的人都知道,一打听就明白,不是哄你!" 傻柱猛地抬头,小眼睛瞪圆了,想要求教的小心思瞬间蔓延,他傻柱也到娶媳妇儿的年龄:"真的?你这动够快的啊?" "板上钉钉!"苏长顺语气笃定,"可成家就得有样,人家李同志是知识分子,总不能以后跟着我上下班还要走路?哥的脸往哪搁?哥得弄辆自行车!" 傻柱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了,刚放松一点的心又提了起来,眼神又开始警惕地望着他。 "哥现在手头紧,才刚转正。"苏长顺继续坦诚布公,"但是,柱子,这钱,是哥们我问你借的,跟贾家问你借,性质完全不同!" 他加重语气:"我借钱是为了成家立业,办正事!买车是撑门面,也是为将来带媳妇上下班,不是因为装穷病跟你借钱。" "再一个,咱们之间亲兄弟,明算账!"苏长顺直接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笔和小本子,"你借了多少,我何时还,利息怎么算,在借据上清清楚楚的写明白,兄弟我保证一年之内,连本带利,把钱给你还清!" 苏长顺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强烈的诱惑和现实考量,"我这车一买,贾家她们看见了,再想来找你借这三百多块,你就可以说:钱都借给我娶媳妇买车了,甚至你直接说这四百都借给我了,他们知道你钱都借出去了,自然不会再找你磨叽借钱,就这一招,就能帮你堵死贾家惦记找你借钱,这就叫釜底抽薪。" 苏长顺把借条拍在傻柱面前的小桌上,笔往前一推:"柱子,哥不多借,就一百八十块,够买辆飞鸽就行,剩下的钱你还死死捂在你箱底。最重要的是,能帮你甩掉贾家扒在你身上吸血的那张烂膏药!"他不再说话,身体微微后撤,观察这傻柱的表情。 看着傻柱脸上那精彩纷呈的川剧变脸,一会儿红——这是被点破心思不想借钱出去的臊,一会儿白——这是心疼钱的本能发作,一会儿青这是——大方和热心肠的人设崩塌,苏长顺心里差点没乐出声。 他内心弹幕却在疯狂刷屏,"呦呵!柱子兄弟,搁这儿玩变脸呢?戳心窝子了吧?贾家吸血论一刀捅进你肺管子,保管钱论又在你小心肝上剜了一刀!是不是觉得我这双眼把你那点小九九看得透透的?" "还死撑着呢?眉毛都快拧成麻绳了!不就是生怕我瞧出来,你丫那活雷锋,古道热肠的人设金灿灿的外壳底下,塞着的也是肉疼银子不想掏的小算盘吗?" "你不乐意借,尤其是不乐意被贾家缠着没完没了地借!是不是有种精心描画多年的脸皮被我刺啦一声揭下来的羞臊感?是不是特怕我出去给你那"傻-仗义疏财-柱"的金字招牌泼脏水?" "死扛着不立刻点头,是想着维护你那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光辉形象?想用沉默表示我正在艰难地做道义选择题而不是劳资就是不想给钱?" 终于—— "唉…!"傻柱猛地一拍大腿,仿佛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也仿佛是对自己心头那点不舍的告别。他站起身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走向墙角翻出装钱的铁皮盒。 打开盒子的动作缓慢,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对失去的不舍,更有一种破财消灾摆脱吸血鬼的决绝。 傻柱沾了沾唾沫,点都没点,直接从中数出厚厚一叠十八张,数钱的手依旧带着微微的颤抖,每一张抽出来都仿佛在割他的肉。 "一百八!点清楚!"傻柱的声音干涩无比,把那十八张带着油墨香的纸票重重按在苏长顺面前的桌上。 苏长顺拿起笔,就在小本子上奋笔疾书。 内容极其详尽:今借何雨柱同志现金人民币壹佰捌拾元整,用于购置自行车。以本人正式职工身份作担保,自借款日起计银行利息,承诺于一年内偿还本息。若有逾期…特立此据为凭! 借款人:苏长顺 日期:1959年4月12日 他写完,吹干墨迹,双手郑重地捧给傻柱。 傻柱接过来,凑近煤油灯,一个字一个字,看得无比仔细,像是在审查什么重要的合同。那眼神里的肉痛和疑虑,在看到眼前这白纸黑字的保障后,终于稍微缓了点劲。 "省着点花…这钱…"傻柱声音沙哑,还是忍不住叮嘱。 "柱子,你放心!"苏长顺收起那一百八十块钱,"这钱,花在刀刃上,绝不会白瞎,等哥车子蹬回来,贾家那边,保证让你耳根子清静不少,等着哥请你喝喜酒吧!"揣着那一百八,苏长顺走出傻柱家。 路上低头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内衬口袋,那里面是刚刚拿到手的战略储备。 "幸亏哥下手快啊!"苏长顺暗自庆幸,"按照秦淮茹这温水煮柱子的劲头,从洗衣升级到做饭,从拖地进化到暖被窝…咳咳,不是不是…从生活关怀升级到走投无路救命钱,最多不超过三个月,傻柱兜里那点易忠海突出来的钱,绝对连个钢镚儿都剩不下!全得成了秦淮茹体己钱!" 苏长顺看着贾家屋子,"秦淮茹,别怪哥截胡。你那点道行,对付柱子那个憨货确实是绰绰有余。但想把这全院上下唯一能让你吸血的对象榨干,还得问问我这隔壁苏字怎么写。" 他推开了自家小屋的门,"好歹柱子这血包,还是我这个当"亲哥"的帮他省着点慢慢流吧。 —————— 清晨天蒙蒙亮,苏长顺的眼睛唰地睁开,精神得像通了电!那卷启动资金在他胸口捂得滚烫。目标:王府井百货大楼!飞鸽自行车! 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炕,连脸都没沾水,揣好钱,顶着鸡窝头就冲出了四合院,心道:"脸算什么?买媳妇…呸,买自行车要紧!" 一路脚下生风,愣是在百货大楼门口啃着昨夜的窝头等开门。买车的流程快得超乎想象,崭新的二八大杠飞鸽在手,那冰凉的手把和锃亮的瓦圈简直比美女的腰还诱人! "这轱辘,配上晓梅同志,就是咱新时代双职工的标配!"蹬着这宝贝疙瘩去派出所砸钢印,心情就跟这车轮子一样——呼呼起飞! 搞定钢印,骑着这崭新的交通工具回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那感觉,简直像骑着高头大马衣锦还乡!嘴上嘀咕着:"跟着我一起在大院里亮个相吧,小宝贝!" 不到八点,南锣鼓巷95号四合院里炊烟才刚起。苏长顺骑着那辆崭新,锃亮,还带着新车味儿的飞鸽自行车,回来了。 车轮碾压在院门口的石板上,车链子哗铃哗铃的动静,"叮铃铃——"这是属于二八大扛特有的喇叭,在清晨的宁静里,如同一枚重磅炸弹。 果不其然,这动静就是最好的集结号。傻柱这个"亲弟弟"这么给力,那他拿了钱的售后服务也得跟上,肯定帮着傻柱彻底解决秦淮茹找傻柱借钱的念头。 第32章 苏长顺的售后服务 前院阎埠贵正在给花浇水,实际是滴灌他那几棵葱,手一哆嗦,浇到了鞋上。他推了推眼镜,目瞪口呆地看着苏长顺一个潇洒的滑行停车,稳稳停在院子里:"长…长顺?这…这是?" 闫埠贵的嗓子眼都尖了,眼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这…这车?你买的?!"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发飘,心里飞快盘算:这小子刚转正没几个月吧?哪来的钱?这车少说一百七八! 苏长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只露出一个格外阳光,又带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笑容,朝前推车的同时随意答道:"是啊,阎老师您早,刚提的。飞鸽牌二八大杠,托柱子的福!" 最后四个字,他故意加重了一点,带着点神秘的笑意,也没等阎埠贵反应过来,脚步不停,径直推着车就穿过前院,朝着通往前中院之间的月亮门走去。 "哎?哎!长顺!长顺你等等!"阎埠贵在后面喊了两声,可苏长顺只给他留了个推着新车潇洒穿行的背影,那"托柱子的福"像根羽毛在他心里挠,痒得要命。 阎埠贵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哪里还顾得上刷牙?他把搪瓷缸子往窗台上一蹾,胡乱用袖子擦了下嘴,一路跟了上去。这么大的热闹,他阎埠贵怎能错过? 此刻,中院正是一天中最繁忙的晨光时刻。各种生活气息交织在一起。 当那辆锃亮的新飞鸽和它神采奕奕的主人苏长顺一出现在中院,就立刻成了最刺眼的焦点! "叮铃铃——!"清脆的声音响起。 正蹲在槐树下刷牙的刘海中一抬头,愣愣地看着那辆自行车直接停在自己面前。旁边端着水盆要去倒的大妈,被这突然出现的大家伙惊得后退一步,盆里的水都晃出来不少。 闫埠贵气喘吁吁地紧跟着出现在中院空地,一边理着跑乱的长衫,一边迫不及待地扶正眼镜,小眼睛里闪着精光,急不可耐地想当这个新闻的第一目击见证人。 他带着发现惊天秘密的兴奋,刘海中等人补充道:"看着没?崭新的!飞鸽!长顺刚买的!还说什么…托傻柱的福?"他成功地把所有人的疑惑和八卦之火点得更旺了。 "柱子?傻柱?"一时间,整个中院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了那辆车上,以及刚刚那句石破天惊的"托柱子的福"! 就在这凝固的一瞬间,秦淮茹正弯腰给水池边的棒梗洗脸,肥皂水猛地一滑,直接糊了孩子半脸,秦淮茹却像被施了定身咒! 那句"托柱子的福"就像一根冰冷的针,扎在她心口。拿着湿毛巾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内心警铃大作:柱子…帮苏长顺…买车?那钱? 贾家大门如同被炮仗炸开,贾张氏带着那张刻薄脸凑到自行车前,眼睛里射出又妒又恨又贪婪的光,她肥硕的嘴唇哆嗦着,暗骂傻柱真傻,这钱该是她家的。 这时候傻柱也听到苏长顺帮他做的宣传,当他目光真的落在那辆自行车上时,一股子钱被花掉的肉痛感和被架在火上烤的恐慌,傻柱内心哀嚎,他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向秦淮茹看去。 围观的邻居迅速聚拢,惊叹和猜测如同沸水。 "嚯!飞鸽牌的!锃光瓦亮啊!" "这车得一百多块钱吧?这就推回来了?" "阎老师还说都是托傻柱的福?难道这车是傻柱出钱给长顺买的?" 闫埠贵立刻点头,一脸"就是我说的"的笃定表情。 "我的妈呀,傻柱这钱就这么花了?都说傻柱仗义,咱们能不能也让傻柱支援点儿?" "仗义?我看是傻柱傻,二百块的自行车,说掏了就掏了?" "啧啧,你没发现吗,秦淮茹前几日就在傻柱家忙里忙外的为了啥?贾家那位巧媳妇怕是要疯…" 在这片嗡嗡的议论声中,许大茂那标志性的带着酸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哟呵!苏干事!鸟枪换炮了嘿!"许大茂挤到前面,抱着胳膊,下巴抬着,斜眼打量那辆飞鸽,语气夸张地啧啧称赞:"飞鸽牌,是不赖!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露出一种"见多识广"的不屑笑容,"要我说啊,这两轱辘看着风光,架不住花钱,有这闲钱,找哥们儿啊,给大伙安排放场内部电影,那才叫气派,放映机一响,多少大姑娘小媳妇围着看,那风光…是不是比干蹬这俩轮子强?"他说着还得意地环视了一圈人群。 苏长顺对许大茂的酸话和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秦淮茹难看的脸色,贾张氏的暴怒,傻柱的肉痛,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他清了清嗓子,双手叉腰,如同站在舞台正中央的聚光灯下,声音陡然拔高,压过一切杂音:"各位老街坊,静一静,听我苏长顺说两句!" 全场刷地一下安静了,目光聚焦。 "今儿个,是我苏长顺置办新家业的大喜日子!"他环顾一周,最后将感激的目光落在傻柱身上,声音洪亮,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也顺便告诉大伙一个喜事,我要办事儿了,对象就是咱厂广播室的李晓梅同志。" 人群里再次响起"哦,恭喜啊"的声音,带着祝福,也带着更多八卦的眼神飘向脸色复杂的傻柱。 苏长顺深吸一口气,手指如同舞台追光般精准地指向傻柱:"这成家,没点家当撑场面,我和晓梅咋开始新生活?这份家业,是谁帮我置办起来的?不是别人,就是何雨柱,柱子兄弟,我那最最亲厚的弟弟!" 傻柱被那手指一点,又是一哆嗦,感觉魂儿都快被点没了。 苏长顺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澎湃的感恩:"当我求助柱子兄弟时,他二话没说,把从派出所拿回来的,那四百块生活补偿钱,一点不留,全拿出来借给我苏长顺置办家业,操办婚事!" "四百块!整整四百块!" 巨大的数字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每个人脑袋嗡嗡作响。 "大伙儿看见啦?"他重重一拍那闪耀着新漆的车座,"这自行车,就是头一件,剩下的钱——"他掰着手指头,声音铿锵有力:"新棉被,双喜搪瓷脸盆,铁皮暖水瓶,三屉立柜,瓜子儿喜糖新衣裳…我这婚事儿,从头到脚,里里外外,全靠着柱子兄弟这四百块撑着。" 他最后一步踏前,斩钉截铁地甩出终极答案:"是他!掏光了全部家底儿,一毛不剩,一分不留,支持我这个大哥,成全我和晓梅同志的革命伴侣新生活!" 苏长顺内心复盘: 对象已定:李晓梅!(官方认证) 用途铁证:结婚置办家业!(合理合法,天经地义,不容置喙) 来源绑定:傻柱倾情奉献!(全部家底,掏光,一毛不剩,一分不留,多次重复捶打,彻底焊死) 金额坐实:四百块!(天文数字,彻底掏空) 完成形态:傻柱的钱=我的飞鸽+棉被+脸盆+柜子…=已消耗殆尽! 整个大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苏长顺那句话还在空气中嗡嗡作响——掏光了全部家底儿…掏光了… 傻柱想反驳说我只借了你一百八,可他张了张嘴,看着苏长顺眼中那"都是为了你好","帮你绝后患"的恳切光芒,看着周围邻居投来的混合着震惊,羡慕,同情,幸灾乐祸等等,尤其是看到秦淮茹那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眼神空洞呆滞的脸…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秦淮茹身体剧烈地一晃,水渍迅速在青砖上蔓延开来,溅湿了她的裤腿:全…全拿走了?四百块?傻柱你是疯了吗?为了个苏长顺结婚?那你这里呢?一分不剩了?那我之前做的那些…洗衣…打扫…低声下气…算计…还有什么用?全完了! 她的眼神第一次在傻柱面前,不再掩饰地充满了怨愤甚至带着点恨意。 目光从傻柱移到苏长顺,最终定格在那辆崭新的自行车上——光鲜亮丽的自行车,她猛地转过身,像逃离炼狱一样,跌跌撞撞地,头也不回地冲回了贾家,"砰!"一声震天响地摔上了门。 那扇关闭的门,隔绝了所有虚假的希望,只剩下无声的崩塌。 什么算计,什么拉扯,什么温良恭俭让,在那四百块已完全转化为他人婚礼行头的现实面前,碎得彻彻底底。 贾张氏人群后面,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贾张氏内心狂喷:四百块!全都便宜了苏长顺那个畜生?傻柱你个败家玩意儿!天杀的!你们不得好死!她的诅咒已经到了嘴边,可看着院子里死寂的气氛,竟一时没勇气骂出口。 苏长顺对现场效果非常满意。 售后服务终极版——釜底抽薪完成! "柱子兄弟!"苏长顺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傻柱冰凉僵硬的手,脸上写满了兄弟情深和沉甸甸的责任感。 "这份恩情,哥记一辈子!你放心!哥这婚指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绝不辜负你这四百块!"他丢下这句话,又朝院里神情复杂的众人露出一个分享喜悦的笑容,这才转身推自行车准备去上班。 傻柱像个木桩子杵在晨光里,眼神空洞又复杂,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一个字:完了…完了…可好像又不该完了…? 想着秦淮茹狼狈消失的背影,再看看贾家那扇紧闭的屋门,心里那点残存的,靠温柔服务和五张大团结维系的对淮茹姐的美好想象,似乎在慢慢崩塌。 苏长顺推着车子准备出门,内心慢悠悠嗑开了一颗虚拟瓜子。 "啧啧啧…服务终止通知接收成功!VIP会员年费提前用完,续费通道已经焊死,欢迎体验免费服务终止套餐。 傻柱小同志,接下来的日子,请感受一下秦姐的服务态度断崖式崩塌吧,糖衣吃完露炮弹,这区别对待滋味儿…一定很酸爽吧?" 第33章 不想演坏人,鸡汤必须安排上 苏长顺骑着新车,简直是脚踩风火轮。海口已经当着全大院夸下了——"托柱子兄弟四百块的福"要娶李晓梅,这"革命伴侣新生活"的调子拔得比天还高,万一要是掉了链子,那丢人就丢大发了,不行,必须得加把劲! 揣着这份志在必得的紧迫感,苏长顺午饭都没吃踏实,直接杀向厂里临时改装的排练室。 人还没进门,里面热火朝天的声音就传了出来。推门进去,不大的库房里挤满了人。厂工会的李副主任正坐在板凳上督阵,旁边几个干事围在一旁指指点点。 排练区中间,扮演劳模杨大锤的工人老王正憋着一股劲地念台词:"…机器就是咱们的饭碗!出了问题,掉脑袋也得抢修!" 但气氛似乎有点不对。本该是全剧冲突顶点的"劳改农场宣判"那场戏,反而显得……温吞水?关键人物张小花呢? 苏长顺一眼就看到了李晓梅。她正站在一个化了淡妆,看着挺朴实的女工面前,耐心地讲解着:"张婶…呃,张小花被当众揭穿罪行,押送劳改时,那种歇斯底里的反抗和绝望,你要再…再外放一点,挣扎得更用力些!" 那个女工一脸为难,眼神躲闪,脸涨得通红:"晓梅同志,这…这太难演了…太丢人了!当众撒泼打滚…被保卫架走…想想都臊得慌!我…我实在不行…" "是啊是啊,"旁边一个扮演保卫科长的青工也附和道,"我拽着她胳膊,还没真动手呢,她就躲,还总怕我碰到她,这怎么演得像真的抓捕?弄不好影响不好…" 工会李副主任皱着眉头,叹气道:"唉,剧本是好剧本!主题突出!杨大锤同志塑造也很好!就是这个张小花…太难了,没人愿意豁出去演这个坏得流油,还死硬到底的角色啊,都怕演了坏人,回去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都三天了,愣是没定下来!这眼瞅着快彩排了,再不行…怕是只能把这角色的戏份删删减减了!"他语气里满是无奈。 苏长顺一听,血压差点没冲上来!把张小花删了?这不等于给他的话剧抽了脊椎骨吗?没有这个顶级反派的献身,哪能凸显杨大锤的光辉和"劳动最光荣"的必然胜利? 正好这时,李晓梅抬起头,看到了门口皱眉的苏长顺。她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一种"可算来了主心骨"的期盼。苏长顺心头一动,机会,这不是正好让晓梅同志再次看到他能力的时候,这事儿解决了,一会提出见老丈人更有把握了。 他立刻换上严肃中带着坚定使命感的表情,大步流星走了进去,声音洪亮地接过话头:"李副主任,各位同志,问题绝对不能这么解决!张小花这个角色,是咱们这场《当家作主》话剧的灵魂,核心冲突的源头,没有她这根搅屎棍,这戏就塌了一半,不仅不能删,还得重点突出,演活了才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李晓梅的眼睛亮了一下。 苏长顺走到场中,站定,目光灼灼地扫视众人,尤其是那个退缩的女工和同样犹豫的男青年。他清了清嗓子,气场全开:"我知道大家顾虑什么,怕演坏人丢人?怕影响不好?同志们!这种想法要不得,完全错误的观念!" 他语调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充满热忱与理想的感染力:"大家想想《白毛女》里的黄世仁!难道演黄世仁的老艺术家们就成坏人了?就成了剥削阶级了?不!恰恰相反,他们是伟大的文艺战士!" 他手臂用力一挥:"正因为他们投入了感情,把黄世仁的丑恶、冷酷、残忍演得入木三分,才让台下千千万万的工农兵同志看得咬牙切齿,看得义愤填膺,看得更加深刻地理解了旧社会的黑暗,理解了革命斗争的必要性,理解了新社会翻天覆地的伟大!" "同志们,你们想想,看《白毛女》时,看到黄世仁作恶,看到喜儿受苦,你们是恨演员本人?还是更恨他扮演的那个万恶的旧社会地主阶级代表?" 人群里响起一阵嗡嗡的议论,有人点头。那女工的眼神也动了动。 苏长顺趁热打铁,语气斩钉截铁:"表演艺术,尤其革命文艺创作,演好人,是歌颂我们伟大的工人阶级和劳动精神,演坏人,是为了更深刻地揭露敌人,是为了教育和警示,这是一项极端重要,极其光荣的使命,是一项严肃的政治任务!" 他把目光投向那个退缩的女工,语气变得极富鼓动性。 "赵姐,您想一想,如果你能把张小花演活了,让全厂的工人兄弟,家属姐妹们,都看得恨得牙痒痒,都拍手叫好地为她被扭送劳改农场而喝彩,都从她身上,深刻地明白好吃懒做、剥削思想,损人利己终究没有好下场,那你对这个戏,对革命文艺宣传工作的贡献有多大?" 他向前一步,目光灼灼:"这是在艺术战线上,对歪风邪气的一次痛快淋漓的痛击,是在用表演的艺术,为社会主义新风尚添砖加瓦,这份贡献,这份觉悟,何其光荣?" "演好反派,不是耻辱,是艺术的献身,是革命战士的战斗,演得越真,越投入,观众对反面人物的恨就越深,对我们社会主义制度的爱就越真,对劳动最光荣的理解就越透!" 他最后总结:"为了最终的革命教育效果,为了咱们工人阶级话剧的威力,需要我们每一个同志,都勇敢地,无私地投入到这个神圣的使命中去,不论角色好坏,革命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有贡献大小之别,我们要争当革命的螺丝钉,钉紧在组织最需要的岗位上!" 这番话,夹杂着后世艺术奉献的煽情调调,又巧妙缝合了这个时代最具分量的革命任务,文艺战线战士,贡献论,螺丝钉精神等宏大命题,还用上了人人都熟悉的《白毛女》作榜样,如同一碗滚烫而浓稠的高纯度心灵鸡汤,劈头盖脸浇灌下来! 排练室里彻底安静了。连李副主任都听得两眼放光,连连点头。 那个扮演保卫科长的男青年,第一个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亢奋的使命感,他大声道:"苏干事说得对,咱们这是在跟思想毒瘤作斗争,为了教育大家,这坏人,不演也得演,还得使劲演!"说完,他还煞有介事地捏了捏拳头。 关键人物——赵同志,眼神已经从退缩变成了犹豫,又变成了挣扎,最后,苏长顺那句艺术的献身,革命战士的战斗!"让她眼中猛地闪过一道光,像是下定了某种巨大的决心,她咬了咬牙,猛地抬起头,脸上竟浮现出一种类似"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悲壮感。 "苏…苏干事,李主任,我…我演!我豁出去了!该怎么演,你们指导我,我保证把…把张小花的坏演出来。" 成了,苏长顺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他立刻看向李晓梅,目光里带着询问和鼓励。 李晓梅脸上满是兴奋,立刻接口:"好!赵同志有觉悟,我们抓紧时间,马上给你捋这段反抗戏的动作,必须要有真实的冲突感,要不顾一切地挣扎,才能体现她的顽固和接受改造的必然!" 整个排练室瞬间被点燃,众人围着小赵,七嘴八舌地开始指导,氛围热烈了许多。 苏长顺内心给自己疯狂点赞:"看家本领没丢,话术满分,革命理论武装思想忽悠人,还是这么趁手!" 趁着这股热乎劲儿,苏长顺状似随意地踱到李晓梅身边,压低声音,脸上带着诚恳又有点小紧张的表情:"晓梅同志,排练挺顺的啊。" 李晓梅还在兴头上,眼睛亮晶晶的:"嗯!多亏你刚才那番话,太及时了,把大家的劲儿都鼓起来了,你这思想觉悟和鼓舞人的能力,真厉害!" 苏长顺看着她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小鹿般明亮"充满崇拜?"的眼睛,心跳微快。他顺着杆子爬,语气变得更加真挚柔和。 "咳,都是为了工作。对了…"他做出鼓起勇气的样子,"昨天在电影院出来,我心里头更明白了。咱们这份…革命友谊吧,得往更坚定的方向走。你看…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我正式去拜访一下伯父伯母?把咱们的事儿…跟他们二老也汇报汇报?" 李晓梅脸上的红晕唰的一下更浓了。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飞快地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里卷起的剧本。她没有立刻摇头,也没有出声反对,只是沉默了几秒钟。 就在这沉默的几秒钟里,苏长顺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成败在此一举! 终于,李晓梅抬起眼,没有看他,视线落在忙碌的排练区,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他耳朵里:"行…回头…我跟家里说一声…看他们哪天方便。"说完,便立刻转过身,装作投入地给小赵示范挣扎动作,但那微微加快的语速和泛红的耳根,已经泄露了太多。 苏长顺内心烟花绽放,小人在狂舞:"搞定!老丈人的门,有钥匙了!"这比什么电影约会都管用,革命搭档的尽头是进一家门,这碗鸡汤灌得好,不仅解了戏的困,顺带连终身大事都往前猛推了一大步,效率杠杠的。 他脸上不动声色,只是点点头,同样专注地看向排练区域,仿佛刚才只是闲聊了一句天气,他已经在想着去了老丈人家,要怎么跟他打擂台,毕竟养大闺女不容易,得把应对话术想充分了才行… 第34章 秦淮茹认为服务还要继续 下班铃一响,苏长顺第一个蹿出了宣传科。崭新的飞鸽牌停在车棚里,锃亮的车把映着夕阳,看得他心头舒坦。 这有车和没车,效率真是天差地别! "车轮一转,省下半顿饭功夫!"他感慨着,腿一跨,脚一蹬,人已经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不到二十分钟,南锣鼓巷熟悉的胡同口就在眼前。 果然,他又看见阎埠贵熟悉的身影,如同门神般准点守在四合院大门前。 苏长顺内心吐槽弹幕火力全开。 "嘿!这位老扣,把时间卡得可真够准的,下班铃声是您家冲锋号吧?提前下班这优良传统,果然源远流长,上辈子小学那会儿就见识过了!课表?那玩意儿纯属领导视察专用皮肤,实装内容全看老师心情——哪个老师在,就上哪个老师的课,音乐老师生病,体育课立马变数学突击,主打一个随性而为!" 心里嘀咕着,苏长顺今儿心情颇好,嘴角噙着点促狭的笑意,打算逗逗这位老扣。 他故意在阎埠贵面前刹住车,脚尖点地,潇洒地停稳,慢悠悠地开口。 "阎老师,您这下班挺早啊?"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明知故问的诚恳,"您这么…嗯…充分安排时间,提前回来看大…钻研学问。您说会不会影响…呃…影响校长对您的观感?" 苏长顺故意凑近一步,仿佛推心置腹:"反正吧,我要是当校长,看您天天准时准点的…嗯…坚守大门岗位,那评选个先进啊,模范啊,指定得绕开您这儿走,毕竟领导都喜欢恪尽职守的嘛,您这不就亏大发了?" 这话夹枪带棒,就差直接点破早退了。 阎埠贵那张干瘦的老脸瞬间有点挂不住,他推了推眼睛,努力摆出一副高深莫测又理直气壮的学者派头。 "咳咳,小苏你懂个啥?"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教训道,"子曰,一寸光阴一寸金,我这是有效利用时间窗口,把工作和…和生活平衡好,生活嘛,就得精打细算,这时间也是资源,一样要规划,懂不懂?" 苏长顺内心被这番诡辩逗得直乐。 "嚯!把摸鱼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还平衡?还规划?我看是守在前院这战略要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谁家今天提了猪肉回来,谁家买了二两香油,谁家新打了蜂窝煤…门儿清,瞅准机会就去邻居守望相助,蹭吃蹭喝,交流生活经验实则占点小便宜吧?这哪是精打细算时间?分明是精打细算别人家口袋!抠门抠到算计邻居的油盐酱醋柴米油,这算盘真是打得震天响,抠门都抠出产业化了!" 他嘴上却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拖着长长的调子,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假笑。 "阎老师高明,受教了受教了!"说罢,也不等阎埠贵再掰扯,推着车就往院里走,留下他在原地憋了一肚子歪理没处说。 苏长顺熟练地把崭新的飞鸽锁在自家窗根下最显眼的地方,他掏出根大前门点上,深深吸了一口,青烟袅袅升起。 背靠着家里门框,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傻柱家和贾家的方向。 好戏要开场了…他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太清楚秦淮茹那点小心思了,以前傻柱是个香喷喷的大血包,捏着鼻子贴点免费劳力,撒点娇装亲近,就能换来真金白银的实惠。 这笔买卖在她眼里是划算的。 可现在呢?苏长顺清晨用自己的大嗓门让全大院知道,傻柱已经被他彻底榨干榨净,还背上个为了兄弟掏光家底的冤大头名声。 秦淮茹怎么可能还去干赔本买卖?那所谓的家政服务,本质就是针对傻柱的VIP收费项目,现在VIP客户欠费停机,甚至会员资格都被注销了,服务自然中止。 他一边抽烟,一边在脑海里预测接下来的画面。 今晚,甚至可能就是一会傻柱下班回来,傻柱拖着疲惫的身子下班,习惯性地等着"秦姐"端盆热水让他泡脚。 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屋里冰凉一片,乱糟糟的还没收拾,昨天泡脚的盆还摆在那儿,热水瓶是空的,他喊一声:"秦姐?"隔壁贾家静悄悄,没人理他。 傻柱的矛盾升级:先是困惑淮茹姐今天忙?接着是巨大的失落和心塞,秦姐知道我钱没了,样子都懒得做了? 最后可能演变成一股憋闷的怒火:"苏长顺,都是你害的!"甚至夹杂着对秦姐变脸太快的怨气:"果然都是为了钱!" 秦淮茹的决绝信号:或许出门打水时不小心撞见,傻柱想凑上去问一句,秦淮茹却低下头,抱着水盆飞快地绕开,可能连个眼神都欠奉,最多留下一个冷漠的,甚至带着点"都怪你"的怨怼背影,彻底把傻柱晾在一边。 苏长顺内心点评:"柱子啊柱子,感受到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儿没?五十块钱花了,服务不到一个礼拜就停了,那点虚假的温柔体贴烟消云散了,这滋味儿?不过人秦淮茹帮是情分,不帮才是本分啊!" "你不是享受那种被需要,被温柔对待的感觉吗?殊不知,那温柔都是冲着你的钱盒子来的,现在钱盒子空了,人家自然懒得装温柔了!" "整天惦记着秦淮茹那点子若有若无的亲近,现在明白了吧?没了钱,你对她和她那奇葩婆婆来说,屁都不是。" 他吐了个烟圈,美滋滋地想着:"到时傻柱估计快原地炸毛了吧?失落?憋屈?怨恨?五味杂陈,那脸色一定很精彩,指不定在心里把我剁成包子馅吧?" "嘿,小子,还惦记有夫之妇呢?知道厉害了吧?哥这是救你呢,这秦淮茹就是个大坑,家政服务做得越久,你陷得越深,到时候想爬出来找个正经媳妇?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哪个姑娘愿意找个整天跟别家媳妇纠缠不清的?" "傻柱要是敢不知好歹,为这事来找哥抱怨…"苏长顺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指尖的烟头猛地一亮:"嘿,那正好,哥早就憋了一肚子话等着教训这个没出息的弟弟,非得骂得他羞愤自闭,让他彻底看清秦淮茹的真面目和龌龊心思!" 想到那情景,他甚至有点期待傻柱赶紧来找他"算账"了。 "柱子啊柱子…你可别让哥等太久…"他心里默默念叨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下班回家的乐趣,全指望亲爱的傻柱弟弟了,他没料到是,秦淮茹确实停止了家政服务,但是原因不在秦淮茹不愿意,而是贾家不愿意,显然他是低估了秦淮茹的聪慧,精明。 ———————— 半小时后,上班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街坊们互相询问着买着好菜了没?或者抱怨着今儿车间累屁了,提着网兜和帆布包的身影在大院里穿梭,带来外面的尘土味道和一天的辛劳气息。 各家各户烟囱里袅袅飘出或浓或淡的青烟,大人的吆喝声,孩子的嬉闹哭叫声,交织成一曲独属于四合院热气腾腾又略带混乱生活进行曲。 中院贾家门口放着的木盆旁,秦淮茹有些出神地望着这喧嚣起来的院子。 她完全忽略了那些追逐打闹的孩子,忽略了各家厨房窗户里透出的忙碌剪影,焦点始终落在傻柱家那扇紧闭的门上——傻柱还没回来。 傻柱那四百块家当被苏长顺当众宣布掏空,支援了他的婚事,这个消息像块巨石,沉甸甸压得她喘不过气。 但秦淮茹是谁?生活磨出来的韧性让她不甘心。 "每月工资!"这四个字像一点微弱的星火,在她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心里闪烁起来。 是啊,傻柱工资又不低,虽然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借十块二十块的大钱,但一两块,三五毛呢? 积少成多,蚊子腿也是肉,要继续借钱的关键是,她跟傻柱的那点亲近不能就这么断了! 她盘算着,只要这"勤快邻家嫂子"的人设还在,时不时在傻柱眼前晃一晃,偶尔说句"柱子,家里棒梗吃不了粗粮…"或者"棒梗想吃个糖甜甜嘴…" 这种不值钱的小要求,傻柱心一软,总能从指缝里漏出点油水吧? 这买卖,虽然利润微薄,但本钱几乎为零,干了就有可能赚,不干,就彻底没了指望。 想到这里,秦淮茹仿佛重新注入了动力,她深吸一口气,掸了掸身上的灰,准备像往常一样,端起洗了一半的衣服往傻柱家走。 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得把这好嫂子的人设先挂起来,姿态必须先摆上。 "秦淮茹!"一声刻薄又尖锐的叫声从身后响起,像淬了冰的锥子,直刺她的后背。 秦淮茹身体一僵,慢慢转过身。 婆婆贾张氏那张饱含着劳动改造怨气和不耐烦的胖脸,从屋里探出来。 "你这个点要死哪儿去啊?"贾张氏的小三角眼瞪得溜圆,语气毫不客气,"没见东旭快放工回来了吗?这眼瞅着晚饭点儿,米没下锅,菜没收拾,灶台还是凉的,杵在这儿发什么呆?等着我这把老骨头伺候你们啊?" 第35章 人性真他么丑陋 秦淮茹强压下心头的不快,重新回到屋里,低声解释:"妈,我就想去傻柱那儿…帮他把前两天收的衣服洗洗叠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做饭…"她试图维持住那份"为家挣钱"的姿态。 "去傻柱家?"贾张氏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声嗤笑尖锐得能划破玻璃,"你还去干啥?还去演你那贤惠大戏给人看呐?苏长顺那小崽子嘴里的屁你还没听够?傻柱那点油水全被苏长顺榨干抹净换他那破自行车了,傻柱他现在就是个空壳子穷光蛋,裤兜比脸干净,屁都没有一个,你跑去干啥?给人白干活儿?" 贾张氏的声音越拔越高,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要饭也得等人家碗里有食儿,你现在去了,洗十件衣服人家也挤不出一分钱来,傻不傻?啊?" 秦淮茹被喷得步步后退,脸上火辣辣的,但还是挣扎着反驳:"妈…柱子…柱子他每月还有工资呢…"这是她最后的稻草了。 "工资?"贾张氏更加不耐烦,那双刻薄眼像是要吃人,"那就等他那点工资发下来再说,现在去顶个屁用,白送力气?还是说你演着演着,真看上这傻柱了?" 她猛地一拍门框,把秦淮茹最深的痛处当成鞭子抽了出来:"你一个嫁进来吃闲饭的,既不像你男人挣工资买粮,又不肯学我老婆子为这个家去卖命扛粮袋,在家一毛钱挣不来,整天惦记着往外头跑,不守妇道,东旭娶你回来干啥?吃白食?你就说你有什么用?连顿饭都做不热乎,废物点心!" "一毛不挣!没用!" 这两个词像淬了毒的匕首,狠狠扎穿了秦淮茹脆弱的心防,她的脸色瞬间由白转青,再变成一种屈辱的酱紫色。 不守妇道?废物? 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不想上班?她恨不得自己能有份工作,能堂堂正正地领工资,而不是在这里靠算计邻居那点施舍过活,可她一个农村户口的媳妇,进不了工厂。 顶多是去街道糊火柴盒,可那能挣几个钱?够塞牙缝吗?像婆婆一样去粮库扛粮袋?她…做不来那种卖命的活儿,棒梗还小也需要人照顾。 傻柱那点微薄的工资,是她这个"农村户口无用媳妇"唯一能接触到的,相对轻松点的"钱"源! 是她证明自己对这个家"有用"能补贴一点点口粮,在婆婆面前抬得起一点点头的唯一指望,哪怕只是一两毛钱。 可现在,这条路也被婆婆如此粗鲁地堵死,践踏! 甚至把她的牺牲抹黑成"不守妇道",这份天大的委屈和不理解,让她喉头发堵,眼前发黑,一股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这回不是装哭,是真的为了这个家掏心掏肺还不被理解的委屈,被婆婆伤人的话寒了心。 就在这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贾东旭回来了。 他像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汗透,本就单薄的身板此刻似乎更加佝偻。 锻工车间那沉重的体力劳动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中午只啃了两个没油没盐的硬窝头,此刻腹中早就饥饿难耐,嗓子里渴得冒烟。 推开门,他先看到泪流满面,浑身散发着巨大委屈和绝望气息的秦淮茹,又看到坐在土炕上一脸刻薄怒气的亲妈。 "又怎么了?又吵啥呢?就不能消停消停吗?"贾东旭声音干哑,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不耐烦。 他现在只想吃饭,然后躺下,家里这点破事他真的不想管,他太累了,吃不饱,干的还是打铁的活儿。 "还不是你这傻媳妇拎不清!"贾张氏抢先开口,声音如同破锣,"傻柱那傻子现在被苏长顺坑得毛干毛净了,苏长顺大喇叭全院都喊遍了,她倒好,还跟丢了魂似的想往傻柱家跑,我看她啊,魂儿早被傻柱勾走了,不守妇道了!" "妈!"秦淮茹失声尖叫,眼泪决堤,"我没有,我真是为了这个家啊,傻柱那儿还有每个月的工资…我就是想…是想…" 想什么?难道说想等傻柱下月发工资看看能不能再借点钱出来?这话在丈夫面前,她怎么说得出口? 贾东旭的眉头瞬间拧成了死疙瘩,本就灰败的脸色更加难看。 在车间里被人若有若无地指点,体力活压得他死的心都有,回来还得应付后院起火? 母亲说的往傻柱家跑,不守妇道的指控,狠狠戳中了他最敏感,最阴暗的那根神经——绿帽,这顶帽子,他感觉顶了一个礼拜了,大院里的议论,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以前傻柱手里有钱,他为了那点钱,只能捏着鼻子忍。 现在?钱没了,傻柱那个穷光蛋还有什么值得他媳妇秦淮茹上赶着去伺候的? "行了,别吵了!"贾东旭猛地低吼一声,打断了母亲的絮叨和秦淮茹的解释。 他用一种极其冷漠,甚至带着点厌恶的目光扫过秦淮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以后别去了!"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顿了顿,想起秦淮茹说的"每月工资",语气稍微松动了一点,补充道:"以前他手里有活钱,你去能帮衬点家里…我不管。现在他兜比脸干净,你还去干什么?等着他下个月发响再说吧,到时候再看他值不值得你去帮忙!" 贾东旭这番话,冰冷,现实,刻薄,把秦淮茹当成了明码标价的工具,更是彻底把傻柱和秦淮茹之间那点邻里情谊的遮羞布彻底撕烂,变成了一场赤裸裸的价值交易。 秦淮茹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手指死死抠着门框,丈夫…丈夫他竟然亲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贾张氏似乎对儿子的"英明决断"很满意,哼了一声下了土炕,转身进了厨房,把锅勺敲得砰砰响,嚷嚷着:"你听见了没?还不快滚进来洗菜做饭,饿着东旭我跟你没完!"仿佛刚才那个挑起事端的不是她。 贾东旭看都没再看秦淮茹一眼,疲惫地拖着脚步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凉水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水流顺着脖子淌下,也冲不散那份刻入骨髓的疲惫和麻木。 他需要吃饭,需要休息,这个家,这个媳妇带来的烦心事…他真的只想清静。 秦淮茹在门口站了足足半分钟,她像一具被抽走了全部生气的木偶,缓缓地,无声地拖着沉重如铅的步子,挪进厨房。再也没提一句傻柱。 泪,无声地在脸上肆意流淌,滴落在冰冷的灶台上。 那不仅是委屈不被理解而流的泪,更是为自己这无望的人生,被工具化的命运流泪。 她仿佛看到,通往傻柱家那扇门的路上,已经被丈夫亲手插上了一块冰冷的牌子:"非工资发放日,免谈!" ———————— 傻柱拖着沉重的脚步推开家门,屋里妹妹何雨水正趴在桌上,借着最后一点天光,一笔一划地写着作业,小脸绷得紧紧的。 "哥,你回来啦。"雨水头也没抬,小声说了一句,继续跟作业本较劲。 "嗯。"傻柱闷闷地应了一声,把沾着油污的帆布工具包往墙角一扔。 他习惯性地扫视屋里——桌子擦得还算干净,但显然只是雨水放学后随手抹了一把,炕上的被子胡乱卷着,不像往常那样叠得整整齐齐,暖水瓶孤零零立在桌角,瓶口没盖盖子,最刺眼的是墙角那个洗脚盆,还摆在那儿,里面是昨天泡完脚没倒的,已经凉透的脏水。 往常这个时候,屋里不该是这样的。 往常这个时候,桌子擦得锃亮,连桌腿都摸不到灰,炕上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豆腐块,暖水瓶盖子盖得严严实实,旁边可能还晾着一杯温开水,最重要的是,那个洗脚盆早就洗干净倒扣着晾在窗台下了,空气里可能还飘着一点点淡淡的肥皂香,那是秦姐留下的味道… 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失落猛地攫住了傻柱的心,像有只猫爪子在里面狠狠挠了一把,又酸又涩,还带着点被抛弃的恐慌。 "秦姐…真不来了?"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他脑子里。 苏长顺那大喇叭广播似的"四百块掏光家底儿"宣言,此刻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那点若有若无的温存,那几句带着关心的家常话,那偶尔递过来的,带着体温的干净袜子…都没了? 他有点不敢相信,更不愿意相信,秦姐不是那样的人,她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需要人帮衬,她怎么会因为钱就…? 傻柱心里乱糟糟的,像塞了一团乱麻,他既恨秦淮茹的现实和无情,又恨苏长顺那张破嘴和那该死的"四百块"宣传。 要不是他瞎嚷嚷,秦姐能误会吗?能不来吗?他明明只借了一百八!还有两百块呢,秦姐要是知道…肯定不会这样。 "雨水!"傻柱猛地开口,声音有点发干,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你…你秦姐她…今天没来屋里?" 雨水握着铅笔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小脸,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哥一眼。 那眼神里有担忧,有无奈,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她抿了抿嘴,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没来。放学回来就看见门关着,屋里就我一个人。" 简单的一句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傻柱心里最后一点侥幸,真没来! 苏长顺那张贱兮兮的脸仿佛又浮现在眼前,带着他那看透一切的,欠揍的笑容,无声地嘲笑着他。 一股巨大的憋闷和委屈瞬间冲垮了傻柱的心理防线,他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在狭小的屋子里烦躁地踱了两步,拳头捏得嘎嘣作响。 恨! 恨秦淮茹的绝情,他傻柱对她掏心掏肺,以前三毛五毛没少给,前些日子刚借了五十块,她怎么能这样…翻脸不认人?那点情分就这么不值钱? 更恨! 恨苏长顺这个搅屎棍,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的,明明只借了一百八,非他妈嚷嚷成四百!把他彻底架在火上烤,把他最后一点念想都烤糊了。 现在好了,秦姐不理他了,他傻柱成了全院最大的笑话,掏光家底帮兄弟娶媳妇的大傻子,连带着那点偷偷摸摸的念想也成了泡影。 "操!"傻柱低吼一声,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矮凳上,矮凳哐一声翻倒在地,吓得雨水啊地一声缩了缩脖子,铅笔掉在作业本上。 傻柱看都没看妹妹,胸中那股无处发泄的邪火越烧越旺,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找个人算账。 找秦淮茹?他有什么资格?他算她什么人?邻居?朋友?还是…姐弟?他连质问的立场都没有。 那就找苏长顺! 这个念头像野草一样疯长,对!就找他,都是他害的,要不是他借钱买车,要不是他满大院瞎嚷嚷,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傻柱像找到了宣泄口,猛地转身,一把拉开屋门,带着一股子蛮牛般的怒气,大步流星地就朝前院苏长顺家冲。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没想好要说什么,是骂他一顿?还是打他一拳?或者干脆把那该死的自行车砸了? 他只知道,现在的他憋屈得要爆炸,必须找苏长顺这个罪魁祸首发泄出来。 雨水看着哥哥怒气冲冲摔门而去的背影,小脸上满是担忧和害怕。 她默默捡起掉落的铅笔,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哥哥为什么生气,也知道哥哥去找长顺哥肯定讨不了好。 长顺哥那张嘴…能把死人气活,活人气死。她只能默默祈祷,哥哥别被气得太狠… 第36章 喷的傻柱快自闭了 傻柱几步就冲到前院苏长顺家门口。 果然,那家伙正悠闲地靠在门框上,嘴里叼着烟,吞云吐雾,眼神还带着点看戏的戏谑。 看到苏长顺这副模样,傻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猛地冲到苏长顺面前,胸膛剧烈起伏,眼睛瞪得溜圆,像要喷出火来。 他张了张嘴,想骂,想吼,想质问,可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憋了半天,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带着火星子的字:"苏…苏长顺!你…你他妈…!" 傻柱那句带着火星子的"你他妈…"刚蹦出牙缝,就被苏长顺一个干脆利落的动作打断了。 "进来说!"苏长顺眼皮都没抬,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 他侧身让开门口,下巴朝屋里点了点,那姿态,仿佛早就料到傻柱会来,并且准备好了审判席。 傻柱被这突如其来的冷静噎了一下,满腔的怒火像被戳了个洞,气势不由自主地泄了三分。 他下意识地,带着点被命令的憋屈感,脚步僵硬地迈进了小屋。 "砰!"门在身后被苏长顺随手关上,隔绝了外面渐起的喧嚣和对门可能存在的窥探目光。 屋里光线有点暗,只有窗玻璃透进最后一点天光,映着苏长顺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傻柱站在屋子中央,像一头被关进笼子的困兽,胸脯还在剧烈起伏,瞪着苏长顺,喘着粗气,憋了半天,终于把刚才没吼出来的话砸了出来。 "苏长顺!你他妈什么意思?啊?"他声音嘶哑,带着被背叛的愤怒和委屈,"你跟我借钱买车,我借了一百八,可你…你他妈凭什么满大院嚷嚷我掏光了四百块?啊?谁让你说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嗓子…你这一嗓子把什么都毁了!" 他越说越激动,手指几乎要戳到苏长顺鼻子上:"秦姐…秦姐她…她今天都没来,屋里冷锅冷灶,连盆洗脚水都没人倒了。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瞎嚷嚷什么掏光家底?你让她怎么想?你让我以后…以后…" 他卡壳了,那个"以后还能不能见到秦姐温柔的笑脸"的念头哽在喉咙里,又酸又涩,让他眼睛都红了。 苏长顺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慢条斯理地弹了弹烟灰。 直到傻柱吼完了,屋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声,苏长顺才缓缓抬起眼皮。 那眼神,冰冷,锐利,像手术刀一样,瞬间刺穿了傻柱所有愤怒和委屈的伪装。 "吼完了?"苏长顺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何雨柱,何大班长,你今年二十了,不是两岁!脑子呢?让秦淮茹那点假模假式的温柔给糊住了?还是让食堂油烟给熏傻了?" 傻柱被他这冰冷的语气和直呼其名的态度激得又是一怒:"你放屁!秦姐她…" "她什么她?"苏长顺猛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他一步踏前,逼近傻柱,那双眼睛里的寒光几乎要凝成实质:"何雨柱!你给我听清楚了,也给我把脑子里的浆糊倒干净了好好想想。" "秦淮茹!她是你什么人?嗯?邻居?朋友?还是你未过门的媳妇?" "她凭什么天天往你一个光棍汉屋里钻?给你洗衣服?给你叠被子?给你收拾屋子?!甚至…给你倒洗脚水?嗯?" "她一个结了婚,有男人,有孩子,有婆婆的媳妇!天天伺候你?她图什么?图你长得精神?图你嘴臭会骂人?图你工资高?——哦,对了,说到工资!" 苏长顺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刻薄,极其冰冷的讥笑:"以前你手里攥着易中海贪墨你家那四百块巨款的时候,她跑得那叫一个勤快,洗衣叠被倒洗脚水,服务周到得跟京城饭店宾馆似的,为啥?因为你是行走的大团结,她惦记着能从你指头缝里抠出点油水来,贴补她那永远填不满的穷窟窿!" "现在呢?钱呢?被我借走一百八买车了,剩下的两百,也被我当着全大院的面,用掏光家底的广播给你焊死了,秦淮茹她傻吗?她不傻,她精得很,她知道你这血包暂时挤不出血了,她还来干什么?白给你干活?她秦淮茹是活雷锋吗?她家有金山银山让她这么糟践力气?" "醒醒吧傻柱!你那点"秦姐的温柔体贴",那都是明码标价的,她帮你做这些的代价就是你的钱,现在钱没了,帮你做的一切自然会停下,懂不懂?这叫市场等价交换,童叟无欺!" 苏长顺的话像一把刀子,又快又狠又准,一刀刀捅在傻柱最不愿意面对,也最不敢深想的地方,把他心里那点关于"秦姐对我好是因为我人好"的幻想,戳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傻柱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苏长顺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心坎上! "我…我借你钱…是…是为了帮你…"傻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最后一点挣扎和委屈。 "帮我?"苏长顺嗤笑一声,眼神更加锐利,"何雨柱,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你借我钱,真是单纯为了帮我娶媳妇?" 他往前又逼了一步,几乎贴着傻柱的鼻尖,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雷霆万钧的质问:"你他妈不是也想着,不想把所有钱都填了贾家的窟窿?还有你是不是觉得你帮了我这个大忙,我苏长顺就得记你的好?就得在秦淮茹面前帮你说好话?就得撮合你俩?是不是还做着你帮了我,我就得帮你追秦姐的美梦呢?嗯?"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直接劈开了傻柱心底最隐秘,最见不得光的那点龌龊心思! 他像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彻底被看穿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 他猛地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门板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眼神惊恐地看着苏长顺,仿佛看到了魔鬼。 苏长顺看着他那副被彻底击垮的模样,眼神没有丝毫怜悯:"何雨柱!你给我听好了,我苏长顺,借你钱,是看得起你,是给你这个弟弟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 "你以为我稀罕你那点钱?我是在救你!把你从秦淮茹那个无底洞里拽出来!把你从惦记有夫之妇这个臭泥潭里拔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整天跟个哈巴狗似的围着秦淮茹转,她天天去你屋里给你洗衣叠被倒洗脚水,传出去你会是个什么名声?傻柱跟贾家媳妇不清不楚,傻柱想给贾东旭戴绿帽子,这样的话要是传到厂里,传到街道,你他妈还想不想在轧钢厂混了?还想不想找正经媳妇了?哪个清白姑娘愿意嫁一个跟别人媳妇纠缠不清的破鞋专业户?嗯?" "破鞋专业户"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傻柱的耳朵! 他在大院不是没听过类似的闲言碎语,但都被他刻意忽略了,或者用"身正不怕影子斜"来自我安慰。 现在被苏长顺如此赤裸裸的点破,那份潜在的,足以毁掉他名声和未来的巨大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我…我没有…我跟秦姐…清清白白…"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最后的辩解苍白无力。 "清白?"苏长顺冷笑,眼神如刀,"瓜田李下,孤男寡女,你跟我说清白?你问问院里那些长舌妇信不信?你问问贾东旭那个绿毛龟信不信?你问问街道办王主任信不信?" "我借你的钱买车,把你那点家底亮出来,断了秦淮茹的念想,也断了你这点痴心妄想,是在救你的名声,是在给你以后找媳妇铺路,懂不懂?你这个蠢货!" 苏长顺深吸一口气,指着傻柱的鼻子,一字一句,如同最终宣判:"何雨柱!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从今往后,你要是再敢跟秦淮茹不清不楚,再敢让她进你屋门半步,再敢为了她那点假模假式的眼泪和诉苦掏一分钱,你就给我听好了——"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咱俩这兄弟情分,就算彻底到头了,我苏长顺没你这么个拎不清,给祖宗脸上抹黑的弟弟,往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你傻柱是死是活,是打光棍还是被唾沫星子淹死,都跟我苏长顺没半毛钱关系!" "听明白了吗?" 最后那句"听明白了吗?",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傻柱耳膜嗡嗡作响。 傻柱整个人沉浸在自闭的深渊里,就在他浑浑噩噩地拉开屋门跨过门槛准备回家时,脑海中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冰水,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老子是债主啊!他苏长顺凭啥这么训我何雨柱? 他猛地刹住脚步,硬生生把身体拧了回来,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脸色严肃,一副"不听话就决裂"模样的苏长顺。 一股巨大的,迟来的屈辱感和被愚弄的怒火腾的一下直冲天灵盖。 "好你个苏长顺!"傻柱心里那个憋屈啊,直接就炸毛翻脸道:"老子借了你一百八十块巨款,还没怎么样你呢?结果你丫倒好?不仅没点欠钱该有的孙子样,还敢在这儿把我呼来喝去?拍桌子瞪眼地训我?像训孙子似的让我滚出去?" 刚才被苏长顺"指点江山"时那点指点和崇拜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被压制后更猛烈的反弹。 他傻柱是傻,是拎不清,但他才是借钱出去的那个大爷啊,不是进来挨训的龟孙子。 "你,给我等会儿!"傻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屈辱和愤怒,甚至有点破音 他猛然回转凑到苏长顺跟前,身体几乎要顶到苏长顺,那眼睛瞪的比刚才质问他乱说话时还圆溜。 "苏长顺,你丫给我听清楚了!"傻柱伸出一根手指,差点戳到苏长顺鼻子上,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是老子我,借了你,一百八,一百八十块钱,是真金白银!"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他妈是我的钱!" 第37章 准备帮傻柱找对象 傻柱的吐沫子在苏长顺脸上狂喷:"是我借了钱帮了你!你蹬鼻子上脸是吧?还真把自个儿当爷了?又拍桌子,又骂人蠢,谁给你的胆子?啊?谁准你这么跟我说话的?有你这么当欠债的吗?" 傻柱吼得脸都红了,胸口剧烈起伏,憋了太久的关于秦淮茹委屈,被被当孙子训斥的羞辱感,在这一刻,借助"债主身份"这面大旗,如同火山般彻底喷发出来! 反转,戏剧性反转! 苏长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刚才那份掌控全局的得意就像被按了暂停键,他那叼着烟潇洒姿态都仿佛凝固了。 苏长顺内心疯狂刷屏:"卧槽,大意了,装逼装过头了,真把自个儿当"导师"入戏太深了,忘了这茬,钱是老子欠他的,理论上他才是大爷啊!" "完犊子,这下玩脱了,得意忘形,骂得太顺口,真把自己当他爹了,这下傻柱子这根傻筋总算他娘的绷直了一回,还是绷在"债主尊严"这根弦上了,要糟!" 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和懊悔飞快地从苏长顺眼底掠过。他连忙把叼着的烟拿下来,试图缓解一下气氛:"柱子…不是…你听我说…" "我听个屁!"傻柱正在气头上,根本不给面子,狠狠打断他,"你说,这事儿怎么办?欠债的倒把债主蹬鼻子上脸骂一顿,你苏长顺厉害啊,这年头借钱都借出祖宗来了?" 苏长顺内心哀嚎:嘴快了,这下必须找补回来,赶紧拉回正轨! 苏长顺脑子飞速运转,瞬间调整策略,刚才那点导师的架子彻底扔掉,脸上挂起一种"你怎么就不懂哥的心"的复杂表情,语气半真半假也放软了,甚至还带上了点恨铁不成钢的委屈。 "柱子,柱子你呀,你怎么…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哥的良苦用心呢?"苏长顺用力一拍大腿,声音带着点压抑的激动,"我骂你,我吼你,我甚至跟你翻脸,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这个傻弟弟好?" "你也不想想,你看看你自己刚才那德性,为了秦淮茹那点子破事,跟丢了魂似的,怨天怨地,就差没怨社会了,一副全世界都欠你的想跟我拼命的蠢样!" "我再不把你骂醒,再不把你拎出来,再不给你把这摊狗屎一样的烂事儿理清楚,你何雨柱!以后咋办?名声臭了大街,你真要打一辈子光棍?为了个贪你钱,把你当冤大头的秦淮茹?值吗?" 傻柱被他这一连串的反问噎了一下,眼神里那股顶牛似的愤恨稍微松动了一点。 苏长顺看他情绪有所缓和,赶紧趁热打铁,把话题往回拽:"我说借钱买车,堵贾家嘴,帮你好好找个媳妇,你以为我说着玩的?还不是看你可怜,看你是我亲兄弟,拉你一把!" "结果呢?你倒好!揪住哥话赶话时那点态度不放,我是急了点,我是骂得难听点,可那都是为了让你警醒,为了让你以后别再犯浑,我这急脾气还不是为了你这脑袋不开窍的傻柱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傻柱的脸色,看到对方那股拼命的怒气似乎消下去些,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还好,傻柱子还是傻,重点容易被带歪… 就在这时,傻柱那因为愤怒和委屈而有些混沌的大脑,被苏长顺最后那句帮你好好找个媳妇狠狠拨动了一下,他猛地想起苏长顺几天就把李晓梅搞定的光辉事迹,那份羡慕和渴望瞬间压倒了他的委屈。 一个比"秦姐幻想"更实际,更根本,更强烈的渴望像野火般燃烧起来——他傻柱也想娶媳妇,他也想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不用再靠着那点虚假的温柔度日。 这念头一起,如同在心中燃起了一堆篝火!苏长顺能成,他为什么不能?学啊。脸上的怒色迅速转化为强烈渴求的表情。 他看着苏长顺,一种猛然抓住救命稻草的急切,甚至带上了一点笨拙的…佩服?"哥…哥…我…您刚说的帮我娶媳妇是真的?"傻柱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脸上青红交加,但那股子想要娶媳妇的冲动压倒了一切。 "是我糊涂,是我拎不清,您瞧我这脾气…我现在想清楚了,您骂我骂太对了,一点没错,我…我全想明白了,那秦淮茹…她就是贪钱,不是什么真心对我好…" 他越说越流畅,仿佛要将苏长顺刚才骂他的每一句话都自我确认一遍,借此证明自己真明白了。 "您…您说瓜田李下,我整天让个有夫之妇在我屋里晃悠…传出去…名声早就臭了,破…破…那啥专业户…" 说到这个,他声音哆嗦了一下,眼神里是实打实的后怕,"哥,要不是您今天骂醒我,我…我指不定哪天就被人戳脊梁骨戳死了,我…我谢谢您,真的谢谢您!" 这番自我剖析和感谢,说得情真意切。 画风又瞬间切换,从讨伐债主的尊严,无缝衔接到跪求泡妞秘籍! —————— 苏长顺心中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小样儿,差点翻车,还好老子及时祭出为了你好+撩妹绝技的王炸组合,总算把傻柱子这头倔驴牵回正道上。 他看着傻柱那副急切又狼狈的样子,听着他那近乎自虐的检讨,心中暗笑:行啊,这么快就学会自我PUA换取谅解了?有进步! 苏长顺故意清了清嗓子,重新端起"哥"的架子,带着拿捏住傻柱的得意:"哼,你这会儿知道叫哥求教了?" 傻柱见苏长顺没继续骂他,心中稍定,那点求学之心按捺不住了,眼神重新亮起,带着点笨拙的期盼,小心翼翼地问:"您…您看您我这是着急嘛…您本事大,才几天功夫?咱厂宣传科那朵花…李晓梅同志…您就…您就给折回来了?您是真有本事啊,真男人!" "哥…我傻柱也二十了…也…也想找个知冷知热的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再也不犯浑了!"他声音带着一丝渴望的颤抖,"我这脑子笨…嘴也臭…不会…不会讨姑娘喜欢…您…您能不能…看在咱们兄弟的情分上…点拨点拨我?给弟弟指条明路?教教我怎么…怎么找个正经媳妇?像您一样?" 最后这句"像您一样",傻柱说得无比诚恳,带着一种底层学徒仰望行业巨匠的虔诚和卑微。 苏长顺差点没绷住笑出来。他看着傻柱那张写满"我错了,我后怕,哥求带"的脸,心中啧啧称奇:柱子啊柱子!瞧瞧你这变脸的功夫,可比川剧大师还溜,刚还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样,转头就变求教拜师的迷弟了?为了娶媳妇,这能屈能伸的本事…倒是比你那厨艺长进快。 苏长顺眼神里那点算计和玩味又溜达了出来,他没有立刻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傻柱,看得傻柱浑身不自在,然后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烟盒,磕出一根叼在嘴边。 "想学?" 傻柱眼睛瞬间亮了,头点得像小鸡啄米:"想想想!" 苏长顺划了根火柴点上烟,烟雾缭绕中,他眯着眼,扔下一句模棱两可却又带着无限可能的话:"看你这蠢样儿,教教也不是不行。不过…"他故意顿了顿,吐了口烟圈,"学费嘛…得看你脑子是不是真开了窍。我正准备擦桌子打扫卫生呢,我现在啊,累了。" 傻柱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狂喜,这是…有门啊? "哎,您歇着,活我来干,我来干。"傻柱像个得了圣旨的狗腿子,手脚麻利地冲到墙角,抄起地上的搪瓷盆和抹布,二话不说就开始清理屋子,动作之勤快,态度之恭敬,完全不像刚才那个要跟苏长顺拼命的莽汉。 苏长顺慢悠悠地抽着烟,看着傻柱卖力收拾屋子,心道:好!非常好!知道怕了,知道渴了,知道该找谁拜码头了。调教这个傻弟弟走上正途,顺便发挥一下哥们儿我这情场圣手的光和热,貌似也…挺有意思? ——————— 烟雾缭绕中,苏长顺准备开始给这位新晋学员上第一课。 "行了行了,抹布撂那儿吧,意思意思得了。别忙活这些没用的了,想娶媳妇?第一步,先学会收拾收拾自己!"他叼着烟,绕着傻柱踱了半圈,像审视一件待售的货物。 傻柱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挺了挺腰板,又抬手搓了搓鼻子。 "啧…"苏长顺停下脚步,摸着下巴,"要说吧,何雨柱同志,你这底子…还真不算差!"他语气带着点意外发现的调侃。 傻柱眼睛一亮,腰板又挺直了些:哥夸我帅?!有戏! "身高嘛…凑合,够用了。身板儿也厚实,一看就是能卖力气的。五官呢…"苏长顺凑近点,目光扫过傻柱略显粗糙的皮肤和带着生活疲惫痕迹的脸,"不算丑,就是…显老!"他毫不留情地点出关键。 傻柱刚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去。 "你说你才二十出头的人,看你这饱经风霜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十好几了呢!"苏长顺啧啧摇头,"你在厨房烟熏火燎不假,但也没必要把自己捯饬得跟个看澡堂子老师傅似的吧?" 傻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有点扎手的下巴茬子。 "不过!"苏长顺话锋一转,又给了点鼓励,"显老也有显老的好处,二十岁看着像二十七八,好歹也是个男人的黄金年龄段,稳重,成熟,总比那些毛头小子强,现在找对象,机会还是有的!"他着重强调最后一句,给傻柱注入点希望。 傻柱的眼神又活泛起来:"哥,我就说我还有救!" "救是肯定能救。"苏长顺点点头,随即话锋陡然下沉,语气严肃无比,开始泼冷水:"但前提是,你得把你这心气儿给我降下来,脑子里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全给我掐灭了!" 傻柱一愣:"啥幻想?" "还装傻?"苏长顺嗤笑一声,指着中院的方向,"秦淮茹漂亮不?" 傻柱下意识点头。 "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有贾东旭那小白脸的骚包劲儿帅吗?嗯?"苏长顺眼神带着戏谑。 傻柱看看自己粗糙的手掌,再看看贾家的方向,憋屈地摇头。 "那你再看看我!"苏长顺挺直腰板,抬手指了指自己那张确实颇为周正,此刻带着点得意和智慧的帅脸——哥主要靠的是才华和内涵吸引的李晓梅!他内心补充了一句,没敢太把吹嘘的话直接说出口。 傻柱看看苏长顺的脸,再看看自己,眼神里的光又黯淡了几分。一个贾东旭,一个苏长顺,这标杆立得…太高了! 苏长顺痛打落水狗:"所以,傻柱同志,现实点,城市户口,模样俊的姑娘,眼光都高着呢,人家能看得上你这个要长相没长相,要文化没文化,还整天跟有夫之妇不清不楚的糙老爷们?做你的大头梦去吧!" 傻柱被喷得肩膀都垮了下去,像只被雨淋透了的大型犬。 第38章 骑车撞树 "要求必须给我降!"苏长顺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别整天想着找个秦淮茹那样漂亮的,我见犹怜的,你得往下看看,往下!懂不懂?" "厂里有没有那种踏实肯干、模样周正耐看的?老实本分的农村姑娘也不是不能考虑,记住,核心要求——老实,本分,能踏实过日子,至于长相?看得顺眼就行,要求太高了,活该你打一辈子光棍。" 傻柱被这劈头盖脸的现实打击砸得晕晕乎乎,只能茫然地点头。虽然心有不甘,但也知道苏长顺说的是大实话。 看傻柱听进去了,苏长顺才转入正题,开始上干货:"要求降下来了,接下来就是打造自己的硬件优势,把自己拾掇得像个人样!" "首先,个人卫生!" 他指着傻柱:"头发!理个正经点的,别跟鸡窝似的,胡子每天刮,再让我看见你胡子拉碴出门,我拿火钳子给你燎了,衣服!把你那些油脂麻花,带着葱花味的破褂子全给我换了,至少弄一身干净整齐的工装常服,勤洗勤换,别让人离八丈远就闻见食堂味儿!" 傻柱下意识地低头闻了闻自己衣服袖子,脸皮一热。 "其次,个人形象!" "说话别动不动就扯着嗓子吼,学着稳重点,走路别吊儿郎当拖泥带水,精气神提起来,别总盯着秦淮茹家窗户,眼神往正经地方看,给人留个积极向上的印象!" "最关键的一步——硬件升级!"苏长顺音调陡然拔高,目光灼灼地看着傻柱,"自行车,崭新的自行车,这不就是你现成的硬通货吗?" 傻柱一愣:"啊?那不是…" "钱不是还在你樟木箱子底下压着呢吗?"苏长顺恨铁不成钢地猛拍了一下桌子,"两百块!去买车啊,买车的钱不都在那儿吗?等什么呢?" 傻柱被苏长顺的鼓动搞得热血沸腾,但一个巨大的,现实的疑问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兴奋劲儿卡了壳,脸上露出纠结和担忧。 "哥…哥!等等!这…这不对啊!"他挠着头,眉头拧成了疙瘩,"您…您不是前脚刚在全院嚷嚷…说我那四百块都掏光家底儿借给您了吗?这…这全院都知道了啊!我这会儿要是突然掏出两百块去买自行车…这…这钱哪来的啊?这不…这不等于自己打自己脸吗?贾家…贾家那老虔婆要是知道了,还不得闹翻天?还有秦…呃,秦淮茹…她要是知道了,那…那…"他想到可能的麻烦,声音都弱了下去。 苏长顺看着他那副榆木疙瘩不开窍的样儿,差点被气笑了,他猛地吸了一口烟,然后一口浓烟直接喷在傻柱脸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傻柱!你脑子是榆木疙瘩做的?还是让食堂油烟给糊死了?" "钱哪来的?当然说是借的啊!"苏长顺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这么简单还用问"的鄙夷,"你傻柱在轧钢厂后厨干了几年?没几个交好的工友?没几个说得上话的师兄弟?" "你何雨柱!后厨班长,手艺好,人缘也不算太差,工资有保障,借个百八十块买自行车,很稀奇吗?谁规定你傻柱掏光家底帮了兄弟,就不能再找别人借钱买自己的东西了?啊?" 傻柱被喷得一愣一愣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对啊,借钱,这理由太正当了! 苏长顺继续指点迷津,语气带着点"教你编瞎话"的促狭:"再说了,你借这钱买车,那是为了正事,为了找媳妇,为了给老何家传宗接代,天经地义,谁敢说个不字?谁敢嚼舌根子说你傻柱不该借钱娶媳妇?你借得理直气壮,花得光明正大!" "至于贾家?"苏长顺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她们要是敢问,你就直接怼回去:老子借钱买自行车找媳妇,关你屁事?老子欠你们贾家钱了?还是你们贾家打算替我还债?" "秦淮茹要是再敢用那点小算计来套近乎…"苏长顺眼神玩味,"你就直接告诉她:秦姐,我现在兜比脸干净,还欠着一屁股债呢,就指着下月工资还账,您要是真关心我,要不…之前借的五十先还我应个急?你看她跑不跑得比兔子还快。" 傻柱听得眼睛越来越亮,脸上那点担忧彻底被兴奋取代。 苏长顺最后重重一拍傻柱肩膀,拍得他一个趔趄,总结道:"所以,甭担心钱来路,就说是借的,大大方方借,理直气壮买,买回来就骑着在厂里,院里使劲儿晃悠,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何雨柱,为了娶媳妇,有魄力,有行动力,是个能扛事儿的爷们儿!" "而且!"苏长顺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这借钱买车还有个好处,正好能应付贾家惦记你工资那点破事。" "你想想,你每个月工资一发下来,是不是得先紧着还债?是不是可以说:这月工资得先还张三李四?贾家要是再想打你工资的主意,你就愁眉苦脸地叹气:唉,不行啊,欠着自行车钱呢,这月工资得先还账,不然工友该戳脊梁骨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理由,贾张氏那老虔婆再泼辣,她也说不出个不字,秦淮茹再会哭穷,她能让你不还债?她敢?这每月还债的名头,就是挡在你工资前面最硬的盾牌,懂不懂?" 傻柱彻底服了,他看着苏长顺,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崇拜和感激:"哥,您真是我亲哥!这脑子,绝了!" ——————— 次日,宣传科的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懒洋洋地洒在办公桌上。 苏长舒服展地伸了个懒腰,把粉笔头丢进盒子里——刚刚圆满完成了本周的板报任务,正打算享受一会儿难得的清闲,好好盘算下拜见未来老丈人丈母娘的大事。 就在这时,宣传科门口探进来一张熟悉的脸,李晓梅来了。她站在门口,脸颊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红晕,眼神里混合着羞涩和一点期盼,朝着苏长顺的位置微微扬了下下巴。 苏长顺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巨大的喜悦瞬间涌了上来,好事,绝对是李家有回音了,看晓梅这表情,这事儿,稳了。他强压住激动,不动声色地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假装自然地朝着门口走去。 两人眼神一碰,都读懂了彼此的心思,一句话没说,便默契地一前一后,朝着人相对较少的宣传科走廊尽头走去。 刚在拐角站定,苏长顺就忍不住凑近半步,带着笑意,声音放得很轻,却透着十足的把握:"晓梅,是家里…有消息了?"虽是问句,语气却带着十足的肯定。 李晓梅轻轻嗯了一声,头垂得更低了点,声音也如同蚊子哼:"嗯…爸说…这周日就行…让你…来家里吃顿便饭。"说完这句,她脸更红了,像是完成了一件天大的任务。 "好,太好了!就这周日。"苏长顺嘴角的笑完全压不住了,这事基本成了九成。他立刻端正了神色,开始进入准女婿的"备考模式"。 "晓梅,第一次登门,空手太失礼了。伯父伯母平时有什么喜好吗?你看我带点啥合适?"他问得很诚恳。第一次上门,手里拎的东西就是门面,既要在街坊面前过得去,又不能太寒酸或者太招摇惹闲话。 李晓梅显然也懂这个道理。她抬起头,脸上红晕未消,但神情已经自然了不少,带着点替苏长顺考虑的意思:"家里什么都不缺的。你随便带点,走个过场就行,街坊们看着好看就行。" 她想了想,补充道:"我爸平时喝茶多,也抽烟…嗯…我妈不太讲究这些。你就带两瓶普通的酒,再来两条烟就行。供销社里好买的那些就行。"她特意强调了"好买"显然是在为苏长顺考虑成本和难度,不想让他太破费或为难。 苏长顺听完,心里暖洋洋的,愈发觉得李晓梅体贴懂事。他点点头,满口应承:"明白!放心,这个我能搞定。"烟酒嘛,供销社敞开了买的东西,小意思。他兜里的零花钱加上工资,置办这些足够了。 又细声细语聊了几句注意事项,李晓梅便红着脸告辞走了。 苏长顺心情大好,哼着小调回到工位,心里盘算着得提前去供销社买好烟酒才行。 ———————— 叮铃铃!下班的铃声骤然响起,像是个信号弹。 铃声刚颤悠悠地落下一个音,宣传科的门就被大力推开,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卷了进来,正是傻柱。 这小子今儿绝对是使出了看家本领!愣是把食堂那一摊活儿麻溜地提前搞定了,揣在兜里的那两百块钱巨款,仿佛时刻散发着热度和重量,烫得他坐立不安,一想到崭新的自行车正在供销社朝他招手,他就热血沸腾。 苏长顺这边还沉浸在见家长的美好计划里,刚站起身准备慢悠悠推车回家,就被傻柱一把薅住了胳膊! "哥,快!赶紧的哥!再晚百货大楼该关门了!"傻柱激动的声音都在抖,眼睛里全是兴奋的红光,那劲儿头,活像拉着苏长顺去抢亲。 "哎,柱子你慢点!"苏长顺被他扯得一个趔趄。 傻柱不由分说,半拖半拽地把苏长顺从工位上拉出来,直奔厂门口。 等苏长顺好不容易在停车棚找到自己的自行车,费了点劲把锁解开推出厂门口停下,这傻柱子竟然杵在他车旁,一脸理所当然地等着? 苏长顺看着傻柱那副"万事俱备只欠上车"的模样,眼角狠狠一跳,心里那个无语啊:嘿!这傻柱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啊!怎么着?难道让我这当哥的给他当司机?蹬车载着他去买新车?想啥美事呢? 他家自行车后座,神圣着呢,那是专门为我未来媳妇李晓梅同志预留的风水宝地,哪轮得到傻柱这个糙老爷们上去玷污?让他载傻柱?门都没有! 想到这里,苏长顺没好气地用力拍了下傻柱的后背,发出一声闷响:"发什么愣呢傻柱子?难道还要让哥我蹬车带着你过去?美不死你!" "车把手,赶紧的,麻溜骑上,哥今天屈尊坐你后头!" 傻柱被拍得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挠挠头:"哦,哦,对对对,得我骑,我骑,瞧我,一高兴给忘了,哥您快请!"他忙不迭地接过二八大杠的把手,稳住车子,满脸赔笑地催促苏长顺上车。 苏长顺哼了一声,这才心满意足地大长腿一抬,稳稳当当坐到了后座上。 "走着!"傻柱意气风发地喊了一嗓子,左脚使劲儿一蹬脚蹬子,右腿抡圆了一个漂亮的大跨度扫荡动作,准备启动! 然而…… 下一秒,苏长顺的脸瞬间白了,整个人像被丢进了颠簸的摇篮里! "我草,柱子,你他妈会不会骑车?" 只见傻柱那辆破车在傻柱手下,跟喝醉了酒一样,猛地一个左摇右晃,车龙头像抽风似的剧烈摆动,整辆车带着后座上的苏长顺,如同一条扭动的麻花,歪歪斜斜地朝着厂门口的大榆树就冲了过去。 苏长顺死死抓住后座下的铁架子,魂儿都快吓飞了,他娘的千算万算,唯独漏算了一条最要命的关键信息,忘了这傻柱子根本不会骑自行车。 "日啊,我才买的新车啊!"苏长顺看着近在咫尺的树干,心中只剩下绝望的哀嚎。 第39章 双车闪耀,真假掏空? 苏长顺跳下后座,眼睁睁看着傻柱骑着那辆崭新的飞鸽,以一种极其悲壮且不协调的姿态,歪歪扭扭地朝着那棵无辜的大榆树怼了过去! "砰!" 一声闷响! 傻柱连人带车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树干上,他哎哟一声惨叫,整个人像麻袋一样从车座上滚了下来,狼狈地摔在树根旁,龇牙咧嘴地揉着胳膊肘。 苏长顺的心也跟着那声"砰"提到了嗓子眼,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不是去扶傻柱,而是第一时间扑向了他的爱车——那辆崭新的飞鸽! 他心疼地扶起车,仔细检查。万幸,这年头的二八大杠,用料扎实得跟坦克似的,除了车把被撞得歪向一边,其他地方连漆都没怎么蹭掉!他松了口气,双手握住车把,膝盖顶住前轮,用力一掰! "嘎嘣!" 车把应声回正!完美! 至于地上哼哼唧唧的傻柱? 苏长顺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摔一跤而已,皮糙肉厚的厨子,能有什么事?他现在只想骂娘,骂自己:让你丫偷懒,让你丫想省事,让你丫忘了这傻柱子是个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马路杀手!这要是把他那宝贝新车摔出个好歹,他得心疼死! "起来,别装死!"苏长顺没好气地踢了踢傻柱的腿肚子,"赶紧的,推着车走,去百货大楼,再磨蹭真关门了!" 傻柱揉着胳膊肘,一脸委屈加后怕地爬起来。看着那辆被苏长顺扶正,依旧锃光瓦亮的飞鸽,他心里也直抽抽。这车…这车可花了他一百八啊,真金白银,要是摔坏了…他都不敢想。 "哥…我…我真不行…要不…要不还是你骑吧…"傻柱看着那车,有点发怵。 "少废话,没听见?我让你推着走!"苏长顺断然拒绝。让他骑?带着傻柱这个一百多斤的秤砣?万一再摔一次,他找谁哭去?还是让傻柱推着安全,他苏长顺今天就当一回监工。 于是,在傍晚的京城街道上,出现了这样一幅奇景:一个穿着崭新工装,头发理得还算利落的小伙子傻柱,推着一辆同样崭新的飞鸽自行车,脸上带着点委屈和后怕;他旁边,一个更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苏长顺,双手插兜,一脸嫌弃地跟着,嘴里还不停地数落着。 "看着点路,别把车轱辘蹭马路牙子上!" "推稳点,别晃悠,这是新车,不是你那破食堂板车!" "快点,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傻柱被训得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只能闷头吭哧吭哧推车,心里把苏长顺骂了八百遍,但手上推车的动作却格外小心,生怕再磕着碰着。 好不容易到了百货大楼,买车的流程倒是顺利。傻柱掏出那卷被体温捂得温热的一百八十块大团结,一张张数给售货员时,手都在抖,这可是他全部的家当啊,换回了一张盖着红章的发票和一辆崭新的飞鸽。 新车到手,傻柱看着那闪亮的车架和崭新的车座,心里的激动和后怕交织着。他试着想骑上去,但刚才那惊魂一撞的阴影还在,腿肚子有点发软。 苏长顺看傻柱不敢骑车,秒懂,刚才一撞出了心里阴影,这次不是苏长顺的车,正儿八经是他傻柱的车,如果摔坏了,他去哪里哭哦。他把自己的车锁在百货楼门口。 "瞅你那点出息!"苏长顺凑到傻柱跟前,一把夺过车把,"上车!坐稳了,哥带你砸钢印去,派出所快下班了!" 傻柱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坐上了后座。这一次,苏长顺亲自掌舵,他骑得稳当多了,虽然速度不快,但胜在安全。傻柱坐在后面,紧紧抓着后座下的铁架子,感受着新车平稳行驶的质感,心里那份对"有车一族"的向往和激动。 砸钢印的过程也顺利。派出所的同志见怪不怪,拿着钢印锤"哐哐"几下,崭新的钢印号就烙在了车架子上。从此,这辆飞鸽有了正式的身份。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开始擦黑。苏长顺再次把车把交给傻柱:"咱们回去先去百货楼,拿我的车,你自己骑,我座后座稳着点你,记得骑慢点,就当练手了。" 傻柱看着眼前的新车,又看看渐渐黑下来的天色,一咬牙:"行!哥,这会我慢点骑,我就不信了,我还骑不来自行车?" 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跨上车座。这一次,他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莽撞。他双脚稳稳地踩在地上,慢慢松开一只脚,试探着蹬了一下脚蹬子,车子缓缓向前滑行。他努力控制着车把,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平衡。 歪歪扭扭…但没倒! 再蹬一下…更稳了! 再一下…速度起来了! 苏长顺在旁边看着,微微点头。还行,不算太笨,他没记着坐后座,让傻柱熟悉下自行车,成年人学个自行车简单的很。歪歪扭扭的慢慢就会了。 傻柱越骑越顺,那感觉…简直太美妙了,吹在脸上,车轮碾过路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崭新的车架在路灯下反射着光,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有车!真他娘的带劲!"他咧开嘴笑忍不住嘀咕,脚下也蹬得越来越快,越来越稳。 "哥,您看,我会了,我会骑了!"傻柱兴奋地回头喊了一嗓子,声音在街道里传得老远。 苏长顺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看着傻柱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忍不住笑骂:"瞧你那点出息,骑个车就美成这样?稳着点,别嘚瑟!" 两人一前一后,傻柱骑着新车在前面意气风发,苏长顺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感觉差不多了,他一个冲锋坐在后座,晃得傻柱差点拐沟里去。 ———————— 等傻柱推着他那辆崭新的,带着派出所新鲜钢印的飞鸽自行车,意气风发地迈进四合院大门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各家各户的窗户都透出昏黄的灯光,院子里飘荡着晚饭的香气和隐约的说话声。 傻柱刚把车在苏长顺家门口,正准备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新车,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带着巨大惊愕和难以置信的吸气声。 "嘶——" 傻柱扭头一看,只见阎埠贵正端着他那个宝贝搪瓷缸子站在自家门口,大概是刚吃完饭出来消食。他那双透过镜片的小眼睛,此刻瞪得溜圆,死死地盯着傻柱身边那辆崭新的飞鸽,手里的搪瓷缸子都忘了放下。 "傻…傻柱?"阎埠贵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惊讶,"这…这车?你…你买的?崭新的飞鸽?" 阎埠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昨天苏长顺刚推回来一辆崭新的飞鸽,说是傻柱掏光家底借给他买婚车,这事儿还没凉透呢,今天傻柱自己又推回来一辆?一模一样的崭新飞鸽? 这傻柱家是挖到金矿了?还是苏长顺那"掏光家底"的宣传是假的? 傻柱看着阎埠贵那副惊掉下巴的样子,心里那个爽啊,简直比吃了蜜还甜,他努力回想着苏长顺教他的"话术",挺直腰板,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刻意模仿苏长顺那种"云淡风轻"实则暗藏炫耀的语气说道。 "啊,是阎老师您啊,还没歇着呢?您说这车啊?是啊,我刚买的,飞鸽牌!二八大杠!"他故意拍了拍车座,发出清脆的响声,声音也拔高了些,确保院子里其他几家开着窗户的邻居也能听见。 "这不…想娶媳妇嘛,没点家当撑场面咋行?跟工友借了点钱,咬咬牙就买了!男人嘛,该置办的时候就得置办,不能让人小瞧了不是?"傻柱心道:对,就这么说,借钱买的,理直气壮,苏长顺教的词儿就是好使。 阎埠贵被他这番话噎得半天没回过神,借钱买的?这理由…好像也说得通?可昨儿清晨苏长顺那掏光家底的广播还言犹在耳啊,这傻柱哪来的面子这么快又借到钱?还一借就是一百多? 他张着嘴,还想再问点什么,傻柱却已经不耐烦跟他掰扯了。他学着苏长顺的样子,潇洒地一挥手。 "得嘞,您慢慢溜达,我先回屋了,这新车还得好好拾掇拾掇!"说罢,推着那辆崭新的飞鸽,在阎埠贵惊疑不定,疑惑的目光注视下,昂首挺胸地穿过前院,朝着中院自己家走去。 那崭新的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仿佛在宣告着:何雨柱同志,有车一族,正式上线! 就在傻柱推着新车往中院走的时候,另一道身影也慢悠悠地推着一辆同样的自行车,不紧不慢地踱进了四合院大门。 正是苏长顺。 他左手稳稳抓着车把,右手悠闲地插在裤兜里,脸上带着一丝慵懒的,看好戏的笑意。他刚才故意落后几步,停在院门口点了个烟,就是为了让傻柱先上演这出"荣归故里"的戏码,给阎埠贵来个视觉冲击!现在,该他这位"真正的大佬"压轴出场了。 "哟?老阎,还看呐?"苏长顺的声音带着点调侃,停在了阎埠贵面前,顺势将自己的新车也稳稳停好。 苏长顺的车,正是傻柱"掏光家底"借给他钱买的那辆。 傻柱的车,是傻柱自己刚"借钱"买回来的那辆。 双车闪耀,真假掏空? "这…长顺…傻柱他…这…这…"他指着傻柱新车的方向,又指了指苏长顺的车,语无伦次,脑子彻底转不过弯来了。这两人的操作,超出了他"精打细算"理解范畴的极限。 苏长顺慢悠悠地吐了个烟圈,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柱子想开了,要立门户了,挺好。"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老阎啊,记住咯,这人啊,有些钱该花就得花,该置办就得置办,别老算小账,容易把自己绕进去,丢西瓜捡芝麻!" 这番意有所指的话,像根小刺扎在阎埠贵心上。 苏长顺不再理会石化当场的阎埠贵,推到墙根锁车,弄完他也不回家,朝着中院走去。他还想看看中院的热闹呢,贾家的表情一定很热闹。 第40章 都是一路货色 傻柱推着那辆崭新的飞鸽,意气风发地迈进中院。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清脆声响,在相对安静的中院傍晚格外引人注目,瞬间打破了各家各户晚饭后的宁静。 "哥!"第一个冲出来的就是何雨水,小丫头片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趴在窗户上眼巴巴等着哥哥回来做饭。 可当她一眼看到傻柱身边那辆锃光瓦亮,在昏黄灯光下都难掩锋芒的崭新自行车时,所有的饥饿感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散。 她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跳着冲过来,小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的兴奋,围着新车转了两圈,小手想摸又不敢摸,声音都带着颤音:"哥!这…这车?是…是咱家的?" 傻柱看着妹妹那亮晶晶的眼睛,再看看周围几家被惊动,纷纷推门或开窗探出头来的邻居,心里那股子得意劲儿简直要冲破天灵盖,他挺直腰板,把车停稳当,声音洪亮得恨不得全院都听见。 "雨水!没错,就是咱家的,崭新的飞鸽牌二八大杠,以后啊,哥教你骑,带你兜风!" "哇!!!"雨水发出一声小小的欢呼,再也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冰凉光滑的车把,又拍了拍厚实的车座,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太好了,哥,咱家也有车了。"这年头,自行车可是大件儿,对雨水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许大茂也听到动静,从后院溜达过来看热闹。 当他看清傻柱身边那辆崭新的飞鸽时,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好奇变成了惊愕,随即涌上浓浓的嫉妒和不爽。 许大茂内心狂吼:"卧槽,傻柱这孙子,他凭什么?他一个破厨子,竟然买新车了,这他妈不是骑到我许大茂头上拉屎吗?" 他酸得牙都快掉了,昨天苏长顺买新车,他还能酸两句"有车了不起啊",毕竟苏长顺是宣传干事,看着还像那么回事。 可傻柱?这傻了吧唧的厨子也配?他许大茂堂堂未来的电影放映员,怎么能被傻柱比下去? 他再也不想看傻柱那副得意忘形的嘴脸,转身就想溜回后院,琢磨着怎么跟爸妈软磨硬泡也弄一辆。 傻柱眼尖,一眼就瞅见了想溜的许大茂,哪能放过这个显摆的机会?他立刻扯着嗓子,带着胜利者的优越感喊道:"哎,许大茂,别走啊,看见没?你爷爷我买车了,崭新的飞鸽,怎么样?眼馋不?过来瞅瞅,摸摸都行,叫声好听的,哥让你坐后座兜一圈儿!"那语气,充满了挑衅和嘚瑟。 许大茂被叫住,脚步一顿,脸皮涨得通红,猛地转过身,梗着脖子,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回去,试图找回点场子。 "呸,傻柱,你得意个屁,不就一辆破车吗?有啥了不起的?显摆什么?你等着,明儿…明儿我也买一辆,比你这破飞鸽还好的!"吼完,也不等傻柱回话,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地冲回了后院,显然是找他爸妈要车去了。 "嗤!"傻柱对着许大茂的背影不屑地嗤笑一声,心情更爽了。 他转向还在兴奋地围着新车打转的雨水,刚想再吹嘘几句。 雨水却抬起头,小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和担忧,小声问道:"哥…您…您哪来的钱啊?您那钱…不是都借给长顺哥买他的车了吗?" 她记得清清楚楚,昨天苏长顺哥那辆新车,可是用哥哥掏光家底的钱买的,这事儿全院都知道了! 雨水这话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下来的中院里,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竖起耳朵的邻居们耳中!对啊!钱呢?傻柱的钱不是支援苏长顺结婚了吗?怎么一夜之间他自己又买一辆? 傻柱早有准备,他等的就是有人问这个,他立刻挺起胸膛,声音再次拔高,按照苏长顺教的剧本,字正腔圆,理直气壮地大声宣布。 "雨水,这你就不懂了吧,哥这是跟后厨几个要好的工友借的钱!" 他环视一圈,目光扫过贾家紧闭的门,最后落在雨水脸上,语气带着一种男人担当的豪迈:"哥这不是想开了嘛,到年龄了,该成家了,没点像样的家当撑场面,哪个好姑娘能看上咱?" "借钱买车,天经地义,男人嘛,该置办的时候就得置办,不能让人小瞧了,也不能委屈了自己个儿。" "放心,哥有手艺,工资有保障,这钱啊,每个月发了工资慢慢还!"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充满了"自力更生,为未来奋斗"的积极意味,还点明了"借钱是为了娶媳妇"这个无比正当的理由,听得旁边的邻居们都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雨水更是被哥哥的豪情壮志感染,用力点头:"嗯!哥,您真厉害!" 然而,就在这励志氛围达到顶点,傻柱准备享受众人崇拜目光的时候—— "吱呀——" 一声刺耳的开门声响起。 贾家那扇紧闭的屋门被猛地拉开。 贾张氏那张刻薄,愤怒,写满了老娘不信的胖脸出现在门口,她叉着腰,刚才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傻柱那番借钱买车,为了娶媳妇的豪言壮语,在她听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欺骗。 贾张氏内心咆哮:"放屁,全是放屁,借钱?骗鬼呢?昨天还哭穷说家底掏光帮苏长顺,今天就借到一百八买车?哪有这么巧的事?分明就是不想帮衬我们家,演戏装穷,苏长顺和傻柱合伙演戏,把我们贾家当傻子耍。" 巨大的愤怒和被愚弄感让她彻底爆发了。 "好一出大戏啊,傻柱,苏长顺,你俩唱得双簧戏可真够精彩的!"贾张氏的声音尖利刺耳,如同破锣,瞬间压过了院里的所有声音。 她指着傻柱的新车,又指向前院的方向苏长顺家,唾沫星子横飞。 "装,接着装!昨天还哭丧着脸说什么掏光家底帮兄弟,今儿个就借钱买上新车了?糊弄谁呢?当我们全院街坊都是傻子?" "不就是不想帮衬我们孤儿寡母,不想借钱给我们家渡过难关吗?找这么多借口,演这么大一出戏,累不累啊?"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拔得更高,带着煽动性的哭腔干嚎:"大伙儿都看看,都听听,这就是咱们院仗义热心的傻柱,这就是咱们的好邻居,为了不想帮邻居,装穷,演戏,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我呸,什么玩意儿,还借钱?我老婆子活了这么大岁数,怎么就没本事一天之内借到一百八十块买自行车?你傻柱面子比天还大?糊弄鬼呢?大伙儿可擦亮眼睛,别被这俩黑了心肝的玩意儿骗了,他们就是自私自利。" 贾张氏这一通连珠炮似的泼妇骂街,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整个中院彻底安静了,连雨水都吓得躲到了傻柱身后。 邻居们也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傻柱,贾张氏和那辆新车上逡巡,充满了惊疑,审视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傻柱被贾张氏这突如其来的,劈头盖脸的指控和污蔑给骂懵了,他刚才还沉浸在有车一族的喜悦和励志男主的自我感动中,转眼就被扣上了"自私自利,演戏装穷,黑心肝"的大帽子,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怒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贾张氏!你…你放屁。"傻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贾张氏的鼻子,声音都变调了,"谁演戏了?谁装穷了?我借钱买车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贾张氏战斗力爆表,凑到傻柱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傻柱脸上,"那你倒是说说,你昨天还穷得叮当响,今天哪来的钱?啊?说不出来了吧?就是演戏!你不就是不想帮我们贾家吗?亏得我家淮茹还帮着你打扫屋子,呸,白眼狼!" "你…你胡说八道!"傻柱被她的歪理邪说堵得一时语塞,气得脸红脖子粗,只会重复,"我就是借的,就是借的,你管得着吗?" "借的?谁借你的?你说啊,让大家伙儿评评理,看看谁那么大方一天借你一百八?"贾张氏步步紧逼,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说不出来了吧?就是假的,就是骗人的,大伙儿都听见了吧?傻柱他就是个骗子,苏长顺也不是好东西,他们俩合伙骗咱们全院!" 傻柱的辩解在贾张氏蛮不讲理的胡搅蛮缠和煽动性极强的哭嚎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邻居们的目光越来越复杂,窃窃私语声开始响起。 就在傻柱气得快要爆炸,贾张氏越骂越起劲,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的时候—— "哐!哐!哐!" 三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敲击声,如同重锤,紧接着,一个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瞬间压过了贾张氏的干嚎和傻柱的怒吼。 "吵什么?还让不让人老婆子清静了?嚎丧呢?都给我闭嘴!" 贾张氏那干嚎和指控卡在了喉咙里,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脸上那副泼妇骂街的刻薄表情也僵住了。 她可以不把傻柱放在眼里,甚至可以无视刘海中这个二大爷,但对后院这位聋老太太,她是真犯怵!年纪大,辈分高,真要是被她赖上或者气出个好歹,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苏长顺人群小罗,冷眼瞧着这全场噤若寒蝉的一幕,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讽弧度,心道:"呵,正主儿登场镇场子来了。倒是准时。" 他心里门儿清,这老太太耳不聋眼不花,精着呢,前头的闹剧她肯定全听见了,就是压着等到最关键,傻柱最孤立无援,情绪最激动,对这份及时雨般的声援最感激的时刻才出手。 "老谋深算啊,老太太,非得等到傻柱子被贾婆子逼到墙角,心里那团火烧得最旺,最需要有人仗义执言的时候才恰到好处的时候亮相,这份火候拿捏的,啧,堪比御厨吊高汤!" 苏长顺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老太太那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内敛的眼睛,又瞥了一眼旁边脸色稍缓,明显对这份庇护生出感激的傻柱。 内心疯狂刷屏:表面是维护清净,呵,实际上呢?这是在给傻柱施恩呢! 易中海想用道德人伦的大帽子把傻柱钉死在养老送终备胎的十字架上,贾张氏想用孤儿寡母的苦情戏和没良心的大棒逼傻柱继续当血包… 现在这位老祖宗呢?用的是镇场子的威严和及时出手的情分。 手法不同,目标一致——都是想把这傻乎乎的实心眼厨子,牢牢攥在手心里,绑上自家的战车,一个图名好大爷,一个吸血图钱,这位老祖宗嘛… 图的恐怕是傻柱那份赤诚的,把她当亲奶奶一样孝敬的心,养老陪伴的稳妥后路,顺便还能落个慈爱公正的好名声。 三根绳索套着傻柱这头倔驴,一根比一根缠得紧! 得,傻柱子现在估计感动得够呛,心里八成正念叨着还是老太太疼我。 殊不知,人家这疼可是要利息的,聋老太太的恩情,比银行的高利贷还贵,那就是一张用关心和威严织成的软兜子,早晚要把傻柱兜进去,让他心甘情愿地把自己那点东西,连人带心,全都填进这院子里最大的坑! 瞧瞧,瞧瞧!这老太太一出来,连傻柱这愣小子都安静了,眼神里全是感激和依赖。 啧,人家易中海和贾张氏那点粗劣的算计跟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这才是真正的高手,以恩情为网,润物细无声,让你被卖了还乐呵呵帮着数钱! 最可气的是,傻柱这傻小子还就吃这套,认死理,重情义。 别人对他一分好,他恨不得掏心窝子还你十分。这性子放在外面是金子,搁在这四合院动物园,那就是各路活菩萨和吸血鬼眼中的极品血包。 他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和洞悉一切的冰冷。 得了,老太太镇住了贾婆子,收获了傻柱的感激,稳赚不赔。 戏也演得差不多了…苏长顺眼神微眯,该我上场装逼,呸…收拾残局,顺便…给这位太太的好算盘,砸颗响亮的钉子进去。 第41章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苏长顺嘴角噙着笑,踱进中院中央,声音清朗,却带着一丝故意拖长的,让人玩味的腔调。 "哟?这么热闹?开全院大会呢?怎么没人通知我苏长顺一声?是怕我这张嘴把某些人那点黑心棉都给抖落出来,坏了某些人施恩布德的好戏?"他这话意有所指,目光似笑非笑地扫过聋老太太。 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了老太太半边脸,那视线如同实质的针,精准地钉在苏长顺身上。 整个中院本就寂静,此刻更是落针可闻,所有人,包括傻柱,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沉甸甸的压力从老太太身上弥漫开来。 苏长顺却恍若未觉,甚至还对着老太太露出了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聋老太太平静几秒,目光里变的没有怒火,只有一种洞穿人心的审视和冰冷的平静。最终,一个苍老,干涩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 "苏家小子…这张嘴,还是这么利索。年轻人…牙尖嘴利是本事,可要当心…祸从口出。" 苏长顺心道:嚯!果然不是真聋子,他这含沙射影的话,她还是听懂了,这老太太,成精了喔! 表面上还是微笑的等着老太太下文,他想见识见识老太太的厉害。 聋老太太顿了顿,眼睛扫重新放在傻柱身上,语速极慢,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威压:"柱子…是个好孩子…心实…重情义。"她特意强调了重情义三个字,如同在提醒所有人,尤其是傻柱,"咱们这院里…讲究个尊老…互助…远亲不如近邻,那些个不沾亲带故的外人…指手画脚的闲话…听听就算了…别当真…更别…忘了本分!" 这外人的闲话和忘了本分,矛头直指苏长顺!尤其是本分二字,仿佛在说:你苏长顺一个前院年轻住户,凭什么对后院的"老祖宗"和她的重情义孙子指手画脚?这是在强调辈分规矩和她在傻柱这里的名分。 苏长迎着老太太的目光开口:"老太太您说得太对啦!尊老爱幼是美德,互助也是应该的。" 他话锋陡然一转,笑容里带上了讽刺,"可这互助也得有个度不是?总不能助着助着就真成了孝顺孙子,邻居情义变成了赡养义务。更不能把年轻人的前程,都互助成某位老人家的垫脚石吧?您说…对吧?" 聋老太太脸上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原本眼中带着慈祥的目光变得阴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长顺,握着拐杖的手明显收紧,手指骨节都泛白了。 苏长顺这话,简直是在直接戳她心窝子,把她那点私心公之于众,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风箱般的低哼,显然气得不轻。 苏长顺见老太太无力招架,突然觉得无趣,就只是一个孤寡老太太,没了傻柱,没了易中海的供奉,除了耍赖,装糊涂,也看不出什么厉害之处。 他突然觉得上辈子好多网友把她当作四合院的最终BOSS就很可笑。 也该轮到贾张氏了,他把目光转向僵在原地的贾张氏,仿佛刚才那段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 "张婶儿,发什么愣呢?"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聋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好不容易清静会儿,全被您搅和了,还杵在这儿脏老太太的眼?" 贾张氏反应过来,这是苏长顺借这老太太教训她呢,这她能忍?直接对着苏长顺骂道:"我在哪儿?关你苏长顺啥事,不好好待你的前院,跑中院来管闲事,咋哪都有你?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傻柱配合演戏,骗街坊呢!" 苏长顺心道:哟呵?老寡妇还来脾气了?本想着放你一马,既然不领情,行! 他火力全开,直指贾张氏:"张婶,您老人家精神头儿真足啊。刚从粮库改造回来,气儿都没喘匀呢,就忙着在大院搭台唱戏了?说我和柱子演戏装穷?骗街坊?啧啧啧,王主任要是知道您这改造热情都用在造谣撒泼上,指不定得给您评个"思想活跃标兵"呢。" 他话锋陡然转厉,声音带着穿透力:"柱子借钱买车,为了啥?娶媳妇,成家立业,堂堂正正,天经地义,怎么到了您嘴里,就成了不想帮邻居?演戏装穷?张嘴就是自私自利,黑心肝,怎么?你贾家是柱子爹妈?他挣的钱都得填您贾家的坑才叫有良心?" 他向前一步,压迫感十足:"您口口声声你贾家困难,行!这点我认,贾东旭一个人定量,得养活您,秦嫂子,棒梗三个农村户口,粮食缺口大,得去黑市淘换高价粮,日子是紧巴,可您家困难,这是谁的锅?" 苏长顺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就是你,贾张氏,膀大腰圆,胳膊腿齐全,街道王主任好不容易给您争取了个光荣的粮库扛袋岗位,记工件给工钱,帮补家用,又能思想改造的好机会,您好好干吗了?" "看您这精力旺盛的样子,准是又偷奸耍滑躲轻闲了吧?就问问街坊们,你哪里像扛了一天大包的样子?能跑能跳,能骂街,能撒泼,只想着在家躺着等人伺候,指望着儿子那点定量和傻柱的帮衬,这日子能不难?这叫自找的困难,活该受的罪,您有什么脸在这儿哭穷卖惨,指责柱子不继续当您的冤大头?" "柱子以前帮衬,是情分,不是欠你们贾家的,现在他想攒钱为自己成个家,借钱置办点家当,有错吗?轮得到您在这儿上蹿下跳,污蔑栽赃?轮得到某些人借着主持公道的名头,来收割这份感激?"苏长顺说道主持公道的时候眼神特意扫向老太太。 傻柱内心被触动:主持公道?收割感激?他下意识地看向老太太,心里那点热乎乎的感激,仿佛被泼了一小盆冷水,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 苏长顺最后目光锁定贾张氏,终极皮式威胁:"张婶儿,收起您那套苦情戏,柱子这钱,借的光明正大,花的天经地义,轮不到您在这儿道德绑架指手画脚!" "再敢满嘴喷粪污蔑栽赃,破坏邻里团结…我不介意把您今儿这场精彩演出,连同您在粮库"积极接受改造"的表现,打包去跟王主任聊聊,让她也乐呵乐呵,顺便探讨一下…比如给思想觉悟实在提不上去的某些人,换个劳动强度更能激发潜力的地方?比如…红土沟农场深造下?让您也体验一下啥叫真正的劳动改造。" "红土沟农场"几个字如同晴天霹雳,贾张氏被吓的彻底崩溃。 她又见识了苏长顺的那张嘴,再不敢撒泼,连滚带爬地缩回自家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家门! 苏长顺看贾张氏,跑了,也不在意,他就是喜欢搭台唱戏,看戏,这日子过得才有滋味,跑了一个,不是还有一个老太太吗。 他目光环视寂静的中院,扫到老太太的位置,好家伙!人呢,不知道啥时候,老太太早就悄悄的溜回了后院,心下暗叹:真是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 苏长顺拍了拍手跟周围的邻居们说散了,戏散场了,又对着傻柱露出一个事情搞定的表情:"行了,柱子,带雨水回屋吧,天都黑了。" 傻柱却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推着新车,眉头紧锁,目光再次看向后院聋老太太家,看周围人没啥人了,最终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哥…您等等。"傻柱瓮声瓮气地开口,打破了沉寂,"我…我觉得老太太…刚才是替我说话的…她平常…不也挺好的吗?为啥…为啥要说那些话?" 他指的是苏长顺对老太太那番意有所指的质问。在傻柱认知里,聋老太太平时喊他孙子,跟他也显得亲近,这次还出声呵斥了贾张氏帮他解围,这难道不是挺好的吗? 苏长顺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那点懒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他要救一救这个傻柱子,反正不费事,他走到傻柱面前,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傻柱能听清,语气斩钉截铁:"柱子,把脑子里的浆糊倒干净,给我听好了!" "天底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懂吗?尤其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大院儿里!" "你爹你妈对你好,那是骨肉亲情,天经地义!" "外人呢?"苏长顺脸色严肃,"一个跟你非亲非故的人,突然掏心掏肺对你好…凭什么?要么图你什么,要么…就是在悄悄给你套上绳索!" 傻柱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 苏长顺立刻用冰冷的现实堵上他的嘴:"以前,你以为易中海是真对你好,照顾孤儿,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结果呢?"他声音带着沉痛和愤怒,"他把你爹寄来的救命钱,一笔笔给贪墨了,让你们兄妹饿肚子,他图的什么?图你对他以活命之恩相报,方便以后死死拿捏你,让你心甘情愿给他养老送终!" "秦淮茹对你好?给你洗衣叠被,倒洗脚水?笑模样儿温柔亲切?"苏长顺嗤之以鼻,"图的什么?不就是看你手里有几个钱,方便用情分跟你借你的三瓜两枣,不然她能对你好?那些贤惠都是给你的钱喂出来的,那些钱她想过要还吗?做梦,她恨不得连你家房都借过去。" "再说现在这位老太太…"苏长顺下巴朝聋老太太的后门点了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洞穿一切的寒意。 第42章 见家长了 "这个老太太可不简单,她整天孙子,孙子地叫你,多亲热啊!在大院里叫,在街道人面前也叫,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有个孝顺孙子叫何雨柱!"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苏长顺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刺入傻柱迷茫的眼睛,"意味着,她给你打上了一个聋老太太好孙子的标签,这个标签一旦坐实了,成了街道,院里公认的事实…" "柱子,你想过后果没有?" 苏长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以后老太太屋里的活儿,你不帮着干?好孙子怎么能不孝顺奶奶?" "老太太哪天不舒服了,不指望你端茶送水?好孙子怎么能不伺候病榻?" "老太太想吃点好的,你能不给做?好孙子的拿手厨艺不孝敬奶奶像话吗?" "甚至…老太太百年之后…不指望你这个乖孙披麻戴孝,打幡捧灵吗?" "到时候,你是孝顺还是不孝顺?伺候还是不伺候?你能说个不字吗?南锣鼓巷的唾沫星子和街坊邻居们的指指点点就能把你淹死,一句忘恩负义,白眼狼,连奶奶都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你何雨柱在轧钢厂,在街道还抬得起头吗?" 傻柱彻底呆住了!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推着新车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苏长顺描绘的这个可怕的未来图景,像噩梦一样冲击着他简单的大脑,他以前只觉得老太太喊他孙子是亲切,是抬举他,从未深想过这称呼背后的沉重枷锁。 孙子这个名分一旦坐实,那就不再是情分,而是天大的本分,是足以把他后半辈子都拖住栓死,不得自由的镣铐,比易中海的恩情大义更沉重,比秦淮茹的小恩小惠更难挣脱。 傻柱看着聋老太太那扇紧闭的,仿佛散发着无形压力的门,后背瞬间冒出了一层冷汗,再想想老太太平常慈祥的喊他打孙子,一股巨大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顶门心,那点被解围后刚生出的感激和温暖,此刻冰消瓦解,只剩下一种后知后觉的毛骨悚然。 "哥…我…我…"傻柱的声音都变调了,充满了恐惧和茫然。 苏长顺拍了拍傻柱的肩膀,力道不小,像是要把他拍醒:"现在明白了吧?对你好,有时候比对你坏更可怕。坏!你还能防备。好!特别是这种打着恩情,亲情旗号的好,会像蜜糖包裹的毒药,让你心甘情愿地喝下去,等你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链子已经焊死在骨头上了!" "记住哥一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在这院子里,对你异常好的人,都得先想想他图你什么?" "对老太太,该有的礼貌尊敬要有,但也仅仅如此,别把自己真当孙子,也别让她觉得理所当然!明白吗?" 傻柱用力地点点头,眼神从迷茫惊恐,慢慢变成了一种沉甸甸的清醒,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新车钥匙,仿佛握住的是掌控自己命运的第一步。他再看向老太太那扇门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而戒备,少了那份天然的亲近和感激,多了几分小心和距离。 "明白了…哥,我都听您的!" "行了,快进屋吧,给雨水弄口热乎的。"苏长顺摆摆手,终于不再停留,转身彻底消失在通往前院的黑暗里。那轻快的口哨声再次响起,仿佛刚才那番足以颠覆傻柱世界观的诛心之言,只是吹散了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尘。 ———————— 三天后,休息日清晨,阳光正好,宜出门办事。 苏长顺难得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拾掇得格外精神利落。他对着家里那块模糊的小镜子照了照,确认头发服帖,那身洗得发白工装也挑不出毛病。 他走到墙角,拎起昨晚就准备好的战略物资——两条崭新硬挺的大前门香烟,用红纸带扎着,看着就喜庆,外加两瓶贴着红标签,玻璃瓶身擦得锃亮的红星二锅头! 内心的算盘珠子已经打的噼啪响:两条大前门,花了三块钱,这年头,好烟就是硬通货,拿出来倍儿有面子,老丈人抽烟的话,绝对拿得出手。 两瓶二锅头,一块钱一瓶,正经瓶装酒,关键是他用购物本买的,一个月定量就两瓶,以前他不喝酒,压根没想过买,购物本上每月酒的份额都浪费了。 昨天李晓梅一提醒,他才猛地反应过来——酒这玩意儿,是送礼的硬通货,是打通关系的润滑剂,是爷们儿交际的必需品,就算自己不喝,也必须得备着,以后每月那两瓶定量,说啥也得买回来囤着,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两块大洋的事儿,值! 推着他那辆崭新的飞鸽出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快的沙沙声。苏长顺心情颇好,一路哼着小调,直奔轧钢厂大门——和李晓梅约好的碰头地点。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厂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李晓梅今天显然也精心打扮过。她穿着一身合体的浅蓝色列宁装,衬得身姿挺拔,两条乌黑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辫梢系着小小的红头绳,显得格外精神又带着点俏皮。 她正微微踮着脚,朝着苏长顺来的方向张望,阳光洒在她的脸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 看到苏长顺骑车过来,她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如同春花初绽,快步迎了上来。 "长顺!你来啦!"她的声音带着点雀跃,目光飞快地扫过他手里的烟酒,又落在他明显收拾过的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满意。 "嗯,等久了吧?"苏长顺停稳车,把烟酒小心地挂在车把上,朝她露出一个阳光又带着点"哥办事你放心"的自信笑容,"东西都备齐了,保证不掉链子!" 李晓梅抿嘴一笑,脸颊微红:"没等多久。我家这位李处长啊,他正在家等着呢。"她特意强调了李处长这个称呼,又补充道:"我妈也在家。哦对了,还有我弟弟晓亮,他平常住校读高中,今天正好周日,也回来了。我妈说…正好一起见见。"她说到弟弟时,语气里带着点姐姐特有的无奈和宠溺。 苏长顺内心警铃微响:"嚯!全家总动员啊,老丈人,丈母娘,外加一个读高中的小舅子,这阵仗…看来李家对这次"面试"相当重视,也是,毕竟是要拐走人家宝贝闺女嘛…" "保卫处李处长…啧啧,这老丈人身份够硬,保卫处,这方圆十几里的国营厂保卫科都归老丈人管,轧钢厂的保卫科上级单位,搞定他,以后在厂里,保卫科那帮人见了哥还不得客客气气?打着老丈人的旗号办点事…嘿嘿,美滋滋!"他瞬间脑补出无数狐假虎威的美好画面。 苏长顺笑容依旧灿烂,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那太好了!正好认认门,也见见咱弟弟,晓亮是吧?高中生,有出息!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他顿了顿,很自然地略过了自己前身不太光彩的扛包往事,"…咳,反正挺佩服读书人的!" 李晓梅被他逗笑了,紧张感也消散不少:"行啦,别贫了。走吧,我给你指路。我家离厂子不远,就在前面家属院那片红砖楼。" "得嘞!领导指哪儿,我打哪儿!"苏长顺夸张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逗得李晓梅又是一阵轻笑。 他推着车,李晓梅走在他身边,两人保持着一点微妙的距离,但气氛轻松融洽。李晓梅轻声细语地介绍着家里的情况,苏长顺则适时地回应着,眼神专注,态度诚恳,偶尔插科打诨一句,逗得李晓梅眉眼弯弯。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推着崭新自行车的俊朗青年,身边是笑靥如花的漂亮姑娘,手里还拎着体面的礼物…这画面,引得街道行人们纷纷侧目,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和祝福。 ————————— 怀着三分紧张,七分志在必得的心情,苏长顺跟在李晓梅身后,走进保卫处家属院红砖楼。李晓梅家在二楼,门一开,宽敞明亮的客厅和整洁的陈设透着一股干练的军人家庭气息。 他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沙发正中的中年男人——李晓梅的父亲,李正华处长。 李处长身材不算魁梧,但坐姿笔挺,如松似钟,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旧军装便服,眼神锐利沉稳,带着审视的意味,直接落在苏长顺身上。那种经过战火淬炼的沉凝气势,让苏长顺的心下意识地提了提。 "爸,妈,这就是苏长顺同志。"李晓梅落落大方地介绍。 旁边一位围着围裙,面容和李晓梅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妇人起身,笑着招呼:"小苏来了?快进来坐。老李,这就是晓梅常提起的苏同志。" 苏长顺立刻换上得体的笑容,微微鞠躬问好:"李处长好,伯母好。"他的声音清朗,不卑不亢,带着恰到好处的尊重。 然后他看向旁边沙发上那个正斜眼瞟着他,脸上带着点好奇和年轻人特有的审视神情的少年:"这位就是晓亮弟弟吧?听晓梅说你书读得特好,有出息!" 李晓亮被这一记直球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收起了那点敌意试探,挠了挠头嗯了一声。 苏长顺这才把手里的烟酒递上前,态度诚恳:"第一次登门,不知道伯父伯母的喜好,带点薄礼,一点心意。" 李处长看着礼品,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他沉声道:"小苏同志有心了。坐吧。" 查户口战场正式开启! 苏长顺依言坐下,腰杆自然挺直。他知道在李处长这种军人出身,三观极正的领导面前,最忌讳的就是毛毛躁躁,眼神飘忽或者过分拘谨显得小家子气。他面上带着恭敬的微笑,眼神坦诚地迎向李处长的目光。 开场寒暄后,话题自然就围绕苏长顺展开。李处长看似随意地问了些基本情况:家里情况,苏长顺坦承父母已故,自己独立,工作情况,未来打算(积极响应组织号召,努力上进,争取成为岗位标兵)。 苏长顺的回答简洁明了,条理清晰,没有虚头巴脑的吹嘘,强调的都是踏踏实实工作和积极向上的态度,既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又传递了稳重可靠的信息。 当问到他对宣传工作的理解时,苏长顺更是侃侃而谈:"宣传工作,就是党的喉舌,工人阶级的号角,要用老百姓听得懂,喜欢看的语言,把党的方针政策讲明白,把咱们工人兄弟们艰苦奋斗,热火朝天的建设精神宣扬出去,让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我们科现在排演的那个话剧《当家作主》,就是想用艺术形式展现这个主题!" 这番话既有高度(党的喉舌),又接地气(老百姓听得懂),还带出了具体工作成绩(排话剧),听得李处长眼神里的审视慢慢淡去,微微颔首。旁边的李母更是越听越满意,脸上笑容越发慈祥。 轮到家庭观念,苏长顺更是态度端正:"成了家,男人就得有担当,工作上要积极努力,多挣荣誉,生活上要照顾好媳妇,孝敬长辈,兄弟姐妹,要互帮互助,家和才能万事兴!" 苏长顺内心给自己点赞:完美!家庭事业两手抓,思想觉悟高,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都冒光了吧?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饭菜上桌,席间气氛更是热络。李母的手艺很好,苏长顺赞不绝口。李处长表情虽然依旧严肃,但话明显多了些,偶尔还问了苏长顺对厂里保卫工作的一些看法苏长顺谨慎地表达了对保卫工作的敬佩和理解,没有僭越,苏长顺都答得滴水不漏。 眼看饭吃得差不多了,李处长放下筷子,擦了擦嘴,目光再次聚焦在苏长顺身上。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小苏同志,"李处长的声音很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通过这半天的了解,我相信你是个有思想,有能力,负责任的年轻人。晓梅的眼光…不错。" 李晓梅脸上瞬间飞起红霞。 李处长继续道,语出惊人,如同投下一颗炸雷:"既然你们俩互相都看对眼了,也是奔着结婚去的。那我们做长辈的就不搞那些虚的。" 他看着苏长顺,斩钉截铁:"明天,星期一,你们俩就去街道办,把结婚证扯了!" "啊?" "噗——" 第一个是苏长顺没忍住发出的惊呼。他完全懵了!饶是他心里素质过硬,也被这明天就领证的指令震得外焦里嫩,这是…一步到位?速度也太快了吧? 第二个是正端起水杯喝水的李晓亮,被他爸这霸道的命令惊得直接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第43章 持证上岗 李处长浓眉一挑,虎目直视苏长顺,语气带着军人的霸道和不容置疑:"怎么?苏长顺!你不想娶?还是觉着我闺女配不上你?" 他指了指苏长顺带来的烟酒,声音陡然拔高:"今儿个,你拎着东西进了我李正华的家门,全家属院都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街坊邻居都知道你是我女儿的对象!" "这证要不明儿个就去街道办事处办利索了,不清不楚地拖着,你是想让街坊四邻戳我们李家脊梁骨?说我李正华收人东西不办事?说我女儿不检点?还是说你想当陈世美?" 光顾着表现优秀了,忘了这年代的潜规则,他心中暗骂自己大意。这年头,男女关系最是敏感,一个大小伙子,拎着明显是对象礼的烟酒上门拜访女方父母,在邻里看来,基本等同于订婚了,如果事后没下文或者拖太久,那对女方家的名声简直是毁灭性打击,李处长作为领导家庭,更在乎这个。 苏长顺反应极快,立刻站起身:"李处长,伯母,看您说的,我苏长顺是那种不知好歹,不负责任的人吗?" 他语气无比坚决:"能娶晓梅同志,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今天上门,就是奔着跟晓梅踏实过日子来的,刚才…刚才就是太意外了,太惊喜了!" "办证,必须办证,明儿一早,我就跟晓梅去街道办事处,保证把证拿回来,向李处长和伯母交差。"苏长顺说得掷地有声,眼神真挚无比。他心里乐开了花:天降馅饼,还有这种好事?李处长威武! 李处长看着苏长顺这迅速扭转的态度和坚定的保证,紧绷严肃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点真正意义上的,极其浅淡的笑意:"这还像句男子汉该说的话。"他随即转向女儿,"晓梅,户口本你妈早就准备好了,明儿早上跟小苏去一趟。" 李晓梅红着脸,小声应道:"嗯,知道了爸。" 苏长顺心花怒放,但一丝隐忧也随之浮上心头。证是明天就能办,但这结婚酒席该怎么办? 办?眼下实在是囊肿羞涩…不办?可李处长明显是担心影响女儿名声。刚扯证不摆酒,外人看来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会不会让李处长觉得我不重视晓梅?认为我只图效率不重仪式? 直接问?李处长大手一挥说不用办那最好!可万一他说必须办呢?钱…仓促之间去哪儿借? 他心里正纠结着怎么开口试探这敏感话题,李处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主动开口了。 他声音依旧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办证是当务之急,先把名分定了,至于酒席…" 李处长目光扫过苏长顺有些紧张的表情,语气平和但带着一股不容分说的力量:"现在国家提倡新事新办,反对铺张浪费,你刚工作不久,家底也薄,我们李家也不是那种讲究排场的旧式人家!" "这样,证领回来后,挑个休息日,就请厂里几个要好的领导同事代表,再加上我们两家,坐一起吃顿饭,认认门,见见面,把这礼数走完就行,既不张扬,也显得郑重,这桌酒,我来安排,就在咱们轧钢厂小食堂,地方现成,也省得你们年轻人来回折腾,这事就这么定了!" 呼—— 苏长顺心中长舒一口气,庆幸老丈人开明,通情达理,为子女着想。 他脸上立刻露出由衷的感激和敬意,声音都带着点激动:"太谢谢李处长…哦不,爸!谢谢爸,您想得太周到了,这样安排最妥帖,既响应了号召,又全了礼数,我都听您的。" 这一声顺杆爬的爸,叫得那叫一个自然响亮,听得李母笑得合不拢嘴,李晓梅羞得跺了下脚,李晓亮在旁边起哄。 李处长显然也很受用,严肃的脸上最后那点冰霜彻底化开了,微微颔首:"嗯,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明儿把事办好,回去吧!" 一顿饭的功夫,婚事竟然就这么定下了?苏长顺走出李家大门,脑子还有点晕乎乎的。连李晓梅说的明早7点街道办见,只记得一个时间点。 酒席?老丈人亲自安排,厂办小食堂,省钱省力倍儿有面,连排场和领导圈子都给他铺好了。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载着晓梅去轧钢厂,扯证还得要厂里的介绍信,这个点有人事科有人值班,得把两人的介绍信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苏长顺就醒了。他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熟悉的旧报纸糊的顶棚,第一次觉得那发黄卷边的纸都透着一股喜气。 他几乎是雀跃着从床上蹦起来,打水,洗脸,刮胡子,头发梳得纹丝不乱,对着家里那块裂了缝的小镜子反复照,练习了几遍沉着稳重的表情。 收拾停当,他揣好户口本,推上那辆崭新的飞鸽自行车,飞似的朝和李晓梅约定的街道办骑去,快到街道办所在的胡同口时,远远地,就瞧见一个穿着蓝色列宁装,梳着两根整齐麻花辫的熟悉身影已经等在巷口。 正是李晓梅。 她似乎也精心打扮过,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羞涩,看到骑车飞快过来的苏长顺,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朝他轻轻挥手。 苏长顺的心跳瞬间漏跳了一拍,自行车在他手下一阵急刹,发出吱嘎声。 我的老天爷…这姑娘今儿怎么瞅着比昨天还好看?这身衣裳衬得…啧啧…苏长顺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跳下车,努力收敛住快要蹦出来的喜悦,摆出个沉稳的笑脸:"等久了吧?路上蹬得够快了。" 李晓梅抿嘴一笑,摇摇头:"我也刚到。"她抬眼看了看街道办的方向,小声道:"紧张吗?" "咳!"苏长顺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多大点事儿,不就领个证嘛,为人民服务,为国家合法组建革命家庭而履行程序而已,走吧!" 他这副故作正经却掩不住眉眼飞扬的样子,逗得李晓梅噗嗤一笑,紧张感消了不少。两人并肩走向街道办。 街道办里弥漫着一种特有的,忙碌又略带严肃的氛围。 办事员们埋头在各自的桌子前处理各种证明文件,王主任办公室里更是人头攒动,汇报的,问询的络绎不绝。 看来这种具体的登记业务,不用劳烦大忙人王主任本人。他们径直找到了角落里挂着"婚姻登记"小木牌的一张办公桌。 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女同志,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罩衣,表情严肃得像在审阅战斗檄文。桌面上摊着登记簿,一堆表格和印泥盒子。 看到一对璧人过来,女办事员抬了抬眼皮,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两位同志是要登记结婚?" "是!"两人异口同声。 "证件带齐了?户口本,单位介绍信。"女同志放下钢笔,伸出手。 苏长顺赶紧把两人的户口本,还有事先准备好的介绍信恭敬递上。办事员接过来,翻着户口本和介绍信,看得格外仔细。 办事员确认无误,拿出一份制式结婚申请书,递给他们:"填表。如实,详细填写双方信息,家庭成分,出身,有无政治历史问题,都要写清楚。字迹要端正。" 苏长顺和李晓梅各自拿起蘸水钢笔,低头认真填写。表格内容简单直接,却带着浓重的时代烙印。填到是否自愿结婚时,苏长顺毫不犹豫地在是后面打了个大大的,刚劲有力的勾,李晓梅也脸颊微红地飞快勾上。 女办事员在旁边等着,拿起暖水壶慢悠悠地给自己杯子里续水。 表格填完上交。女办事员一个字一个字地核对着信息,时不时还对照户口本原件。苏长顺感觉比昨天面对李处长还紧张,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哪里写错了被打回来。 终于,女办事员放下了文件,拿起桌上的公章,在登记簿和两张崭新的结婚证书上,分别用力地,工整地盖下鲜红的戳印。 清脆的盖章声,像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好了。给,你们的结婚证。"办事员把两张盖着大红印章,印着喜庆工农兵图案和"革命婚姻,幸福美满"字样的硬纸片递给他们,脸上依然没什么多余表情,"要珍惜革命同志的结合,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祝你们生活美满。" "谢谢您!"苏长顺几乎是扑过去,双手接过属于自己和晓梅的那两张结婚证。 入手的感觉微沉,带着新鲜油墨和纸张特有的气味。 再看看证书上两人的名字被郑重地写在一起,盖着政府的公章… 他抬起头,傻乎乎地、咧着嘴冲晓梅笑。晓梅也在看着自己的那张证,眼眶有些微红,又有些想笑地看着苏长顺那不加掩饰的傻乐样儿。 从街道办出来,正午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苏长顺紧紧攥着那张结婚证,另一只手则自然而然地、无比小心地牵住了李晓梅的手。李晓梅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随即也坚定地回握住。 第44章 媳妇初进院 “走,媳妇儿!”苏长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轻快和底气,"上班去,顺便…给同志们发点喜气儿!" 李晓梅抿嘴笑着点头:"嗯!" 两人推着自行车,并肩走在胡同里。阳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苏长顺侧头看着身边脸颊还带着新婚红晕的媳妇儿,心里那个美啊,简直要冒泡。 嘿,这感觉,上班路上有人陪了,以后下班也有人等了,这才叫日子! 路过供销社,苏长顺毫不犹豫地停下车。 "同志,水果糖,要好点的,橘子瓣、菠萝味都来点!"他对着柜台里的售货员,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五毛一斤,半斤起卖,要多少?"售货员头也不抬。 苏长顺:"来三斤!" 售货员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也没多说,麻利地称糖,包油纸,扎纸绳。 三斤糖,搁几年以后糖票出来后想都不敢想,这个时候却没有限制,想买多少买多少,今儿高兴,必须让全厂,全院都尝尝咱的喜气儿。 李晓梅在一旁帮忙挑着颜色鲜艳的糖块,小声说:"买这么多…" "不多。"苏长顺大手一挥,心道这才到哪儿啊,他想到未来饥荒年,这糖不限制,还容易囤,是个好东西,不过糖计划供应要等到57年底才有。"一辈子就这一回,必须让大家伙儿都甜到心里去!" 包好糖,苏长顺把沉甸甸的油纸包小心地挂在车把上,载着李晓梅,朝着轧钢厂骑去。车轮碾过路面,仿佛也载着沉甸甸的幸福。 —————— 宣传科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赵科长正对着稿子皱眉,几个干事也各自忙碌着。苏长顺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笑容,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他刚把媳妇送到隔壁广播室。 他先整理了一下桌面,然后拿起那包水果糖,走到科长赵世武的办公桌前。 "赵科长,"苏长顺声音不大,带着点新人的谦逊和喜气,"跟您报告个好消息。今天早上,我和广播室的李晓梅同志,在街道办登记结婚了,一点喜糖,请您尝尝,沾沾喜气。谢谢您平时的关照。"他恭敬地递上几颗糖。 赵科长抬起头,脸上先是惊讶,随即露出笑容:"哦?小苏,你这动作够快的啊,恭喜恭喜,李晓梅同志可是咱们厂的好姑娘,郎才女貌!这糖我得吃,沾沾年轻人的喜气。"他接过糖,笑容真诚。 苏长顺又走到旁边几位关系相对近些或者资历老的同事桌前,如老张,李干事等,低声告知喜讯并送上几颗糖:"张师傅,李干事,我和李晓梅同志今天登记了,请您吃糖。" "哟,小苏,恭喜啊!" "动作真快,好事好事!" "祝你们百年好合!" 他并没有在办公室中央大声嚷嚷。消息如同涟漪般,在他主动告知的几位同事间小范围传播开来,引来几声低低的祝贺和善意的调侃。办公室大部分人此时还不知情,仍在埋头工作。 许大茂和他爸许富贵在办公室角落整理放映器材。许大茂眼尖,看到苏长顺在几个老干事发糖,还低声说着什么,那些人脸上都带着笑。他好奇心起,凑了过去。 "长顺哥,啥好事啊?发糖?"许大茂嬉皮笑脸地问。 苏长顺心情好,也不瞒他,笑着低声道:"没啥,今儿早上跟李晓梅同志把证扯了。" "啥?"许大茂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浓浓的酸味,"扯…扯证了?李晓梅?广播室那个李晓梅?" 他这声惊呼有点大,引得附近几个原本不知情的同事也看了过来。 苏长顺皱了皱眉,但还是维持着笑容:"嗯,是啊。" 许大茂脸上的表情僵住,混合着震惊,嫉妒,还有一丝凭什么的愤懑。他爸许富贵在后面拉了他一下。 许大茂这才反应过来,强压下心里的酸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哎…哎哟,恭喜啊长顺哥,嫂子可是…可是咱们厂一枝花,您这真是…真是…"他一时词穷,憋了半天,"…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早生贵子啊。"一边说着,一边毫不客气地从苏长顺手里的纸包中抓了一大把糖塞进自己口袋。 苏长顺看着他那副真诚的酸样儿,心里门儿清,也懒得计较,笑着拱拱手:"谢了兄弟,同喜同喜!"心里想的却是:小样儿,酸不死你,糖随便拿,哥今天高兴。 —————— 等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后,苏长顺安静坐在工位上,心思早就飞出了宣传科办公室,穿过走廊,黏在了广播室那个穿着蓝色列宁装的身影上。 眼前赵科长布置的板报草图,那些需要构思的标题,布局,插图,此刻在他眼里都变成了扭曲的线条和模糊的色块。 他拿着铅笔,无意识地在纸上戳着,画出来的不是工农兵昂扬的剪影,而是一个个歪歪扭扭的…囍字?还有傻乎乎牵着手的小人儿? 他脑子里像开了锅:小屋得布置,那卷红双喜贴纸,窗户上得贴个大的,门上也得贴,柜子上…贴个小的?晓梅手巧,说不定还能剪个窗花?供销社好像有红纸… 晚饭?肉是关键!估计这个点买不到好肉,不过猪下水也行,有傻柱手艺加成,爆炒肥肠?卤煮?配上二合面馒头…再来个醋溜白菜? 柱子兄弟,今晚就靠你了,灶上功夫必须火力全开。 他越想越坐不住,屁股底下像长了钉子,时不时就抬头瞄一眼墙上的挂钟。那根慢吞吞的秒针,看得他心焦火燎。 这破钟,坏了吧?怎么走得比蜗牛爬还慢?啥时候能下班啊? 整一天就在胡思乱想中和看时间中过,好不容易熬到墙上的挂钟指针颤巍巍地指向五点整。 "叮铃铃——" 下班的电铃声如同天籁般骤然响起。 苏长顺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胡乱把桌上的纸笔往抽屉里一塞,连招呼都顾不上跟同事打,像颗出膛的炮弹,第一个冲出了烟雾缭绕的宣传科办公室。 "哎,小苏,跑这么快,急着入洞房啊?"身后传来不知谁的调侃,引起一阵善意的哄笑。苏长顺头也不回,只高高举起手挥了挥。 广播室的门虚掩着。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狂奔带来的喘息,这才轻轻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广播室里,李晓梅刚整理完播音稿,正和两个姐妹低声说笑着,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看到苏长顺出现在门口,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晓梅,下班了。"苏长顺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急切和喜悦。 "嗯!"李晓梅拿起自己的布包,跟姐妹们打了个招呼,"那我先走了啊。" "快走吧新娘子,别让新郎官等急了。"姐妹们笑着打趣。 李晓梅红着脸,快步走到苏长顺身边。苏长顺很自然地接过她的布包,另一只手牵住她的手:"走!回家!" 两人手牵手走下楼梯,苏长顺只觉得脚步轻快,连空气都格外清新。 "咱们先去供销社看看还有啥菜不?"苏长顺提议,虽然知道希望不大。 "嗯。"李晓梅点头。 苏长顺蹬着自行车载着媳妇到了供销社,果然,肉案依旧空空荡荡,只剩下几根光溜溜的骨头和猪大肠无人问津。苏长顺叹了口气,还是把那点肠子买了,又买了几个土豆。 得,猪大肠唱主角,柱子兄弟,考验你手艺的时候到了。 两人拎着简单的菜蔬,推着自行车回到南锣鼓巷95号大院。 —————— 苏长正站在自家门口等傻柱,媳妇在屋里贴红纸,布置婚房,看到傻柱回来,立刻笑着招手:"柱子,回来得正好,有事跟你说。" 傻柱停下脚步,把车支稳当,抬眼就看见苏长顺家窗户上,门板上贴着的崭新大红囍字,灯光映着那鲜艳的红色,格外喜庆。 傻柱眼睛瞬间瞪圆了,咧开嘴就笑了:"哎哟,我的哥,真把嫂子娶回来啦?瞧这喜字贴的,真气派。"他几步跨到苏长顺面前,脸上挂着替兄弟高兴的笑容,眼底深处还藏着一丝更炽热的期待。 苏长顺笑着捶了他肩膀一下:"那可不,证都扯回来了,你嫂子在屋里拾掇呢!"他搓了搓手,直奔主题:"柱子,赶紧的,帮哥个忙,把你嫂子那份卤煮…再加点劲儿,今儿可是正经的好日子,晚上哥必须整点像样的菜,你那灶上功夫,这会儿可得派上大用场了。" 傻柱一听这话,胸脯拍得邦邦响,声音洪亮:"哥!您就瞧好吧,甭说卤煮了,就是龙肝凤胆,只要您发话,兄弟我都给您弄来…再说了,您可是答应过兄弟的…帮我也…"他冲苏长顺挤眉弄眼,意思不言而喻——娶媳妇儿! 苏长顺看着傻柱这副既兴奋又带着点小男人憧憬的样子,再看看他那明显精心捯饬过的行头,乐了:"行啊柱子!几天功夫,这人模人样收拾得挺利索啊?"他故意上下打量着傻柱,"头发理了,胡子刮了,连这工装…啧,都能当镜子照了,有觉悟。" 傻柱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但那笑容里却带着点小得意:"嘿嘿…哥,您不是说了吗?想娶媳妇儿,得先收拾自己个儿,别说…"他左右看看,凑近了些,声音带着点神秘和抑制不住的兴奋劲儿,"还真让您说着了,这几天打饭,厂里好几个女工看我眼神…那个…都不一样了,跟以前…不大一样!" "这就对了。"苏长顺也笑了,拍拍他肩膀,"路走对了就不怕远,甭急,等哥先把你嫂子这头安顿稳了,回头就帮你琢磨下一步,说好的事儿,忘不了你!" "哎,谢谢哥,有您这话,兄弟心里就有底了。"傻柱高兴得连连点头。 苏长顺说着,从衣兜里掏出准备好的水果糖包,哗啦一下抓出两大把塞进傻柱手里:"来,拿着,跟雨水分着吃,沾沾哥的喜气儿,让你小子也早点…嘿嘿!" 傻柱看着手里满满两大把水果糖,再想想这是喜糖,眼睛都笑眯成缝了:"哎哟,谢谢哥,雨水那丫头片子非得美死。" "自家人,客气啥。"苏长顺摆摆手,想起正事,"糖你收好,事儿可别给我耽误了。" 他指了指自家小屋的门,压低声音:"哥还得趁着这热乎劲儿,去给全院发糖官宣,顺便…找点乐子。屋里那锅卤煮,还有哥买的那副下水,可就全指着你了。" 他咧嘴一笑,带着点促狭:"麻溜儿的,好好露一手,让你新嫂子也见识见识你的手艺,顺便…给哥这新婚夜添点彩头,办好了,哥记你一功!娶媳妇儿的战略部署…也能提前启动!" 苏长顺最后这话,简直戳到傻柱心坎儿里了,傻柱立刻腰板挺直,眼神坚定,声音斩钉截铁:"放下饭盒就上屋里做,保证让嫂子和哥吃得满嘴流油,心满意足!" 话音未落,傻柱动作利索得往家里跑。 啧,这积极性…看来傻柱娶媳妇儿的动力就是足啊,动力越足,办事儿越牢靠。他也转身,揣好糖包。 证扯了,糖买了,媳妇儿也进门了…接下来,该让全院都沾沾喜气了,特别是…某些老熟人,他有点期待贾张氏敢怒不敢言地跟他说着恭喜,还有秦淮茹?断了她的财路,心里指不定天天骂他呢,还有易家现在低调的陈桂花,要说对他没有恨意?苏长顺是不信的。 第45章 敲打 苏长顺听着院子里人声渐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媳妇儿,你先歇着,剩下的饭交给我和柱子,我出去把糖发了,让全院子都知道咱俩的好事儿!"李晓梅笑着点头,继续整理柜子。 苏长顺揣着满兜甜蜜武器,推门而出,一眼就看到对门阎埠贵家门口的情景。 阎埠贵坐在小板凳上,茶缸搁在脚边,眼镜片后的目光看似漫无目的实则精准地在院子里逡巡。他脚边,才四岁的小女儿阎解娣正撅着屁股,用根小树枝专心致志地数着地上搬家的蚂蚁,小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只…两只…” 阎埠贵看到苏长顺出来,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他鼓鼓囊囊的裤兜,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哟,长顺,新娘子安顿好了?" 苏长顺心中暗笑:这老阎,果然在等糖,连解娣都派出来当诱饵了!行,糖多的是,正好买个耳根清净和几句好话!他踱步过去,脸上也是热情洋溢的笑容。 "阎老师,托您的福,都挺好的!"他走到近前,从左右裤兜各抓出一大把水果糖,动作夸张地直接塞进阎埠贵微微摊开,有点等不及的手里。 "您是我前辈,又是文化人,这喜糖必须双份!"他声音宏亮,又弯腰笑眯眯地摸了摸阎解娣的小脑袋,再抓出一把漂亮的橘子瓣糖,塞满了小丫头两个上衣口袋:"来,解娣,吃糖,沾沾哥哥的喜气儿。" 阎解娣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嘴咧到耳后根:"谢谢长顺哥哥。"声音又脆又亮。 阎埠贵那感觉比刚领了工资还舒坦,脸上每一道褶子都舒展成了菊花状:"哎哟哟,长顺,你这…这也太客气了,恭喜恭喜啊,广播室李晓梅同志?那可是厂里最优秀的播音员,声音跟百灵鸟似的,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你这眼光,没得挑!"他夸起来词儿都多了,"放心,远亲不如近邻,你杨婶那人最热心肠,以后晓梅同志要是在家,有啥事儿要帮忙的,或者想找人唠唠嗑,尽管来,让你杨婶儿陪着。" 苏长顺接话,声音压低些,带点亲昵:"阎老师,您这话我可就当真了。"他笑容不变,眼神却认真起来:"我家晓梅性子好,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怕有些…不识相的或者憋着坏心眼子的,趁我不在,给我媳妇儿气受,或者弄点什么幺蛾子…" "到时候,就得麻烦您这种明白人,在场的时候,多帮着说句公道话,或者…提前给我透个风儿?别让小人在背后欺负了新媳妇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阎埠贵立刻挺直腰板,眼镜片后的光芒一闪,拍着胸脯保证:"有我在…咳,有你杨婶在,前院这块地界儿,谁敢给你媳妇儿添堵?还想不想在这院儿里混了?你放心!你杨婶儿耳朵尖着呢,嘴巴也利索,保准不能让晓梅同志受半点委屈。" 苏长顺满意地笑了,正要再寒暄几句,就听见背后传来傻柱那大嗓门:"长顺哥,我这就开工了。" 苏长顺回头,只见傻柱撸着袖子,直奔家里厨房那锅还温着的卤煮和刚买的猪大肠。 "行,柱子,看你的了。"苏长顺朝屋里喊了一嗓子。他回头对阎埠贵笑笑:"阎老师,您歇着,我去中院那几家转转。" __________ 揣着最后半兜子糖,苏长顺穿过月亮门,踏入了中院。 他的目光精准地锁定在易中海家——现在只能叫陈桂花的家门上。门窗紧闭,灯也未亮,像一块死气沉沉的灰斑。 苏长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带着一丝审视和一丝玩味,走到门前。 "咚咚咚!"敲门声清脆有力。 门内沉寂了十几秒,才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门被拉开一条缝,露出陈桂花那张灰败,憔悴,如同枯树皮般的脸。当她看清是苏长顺,浑浊的眼底瞬间翻涌起一丝恨意和恐惧。 苏长顺仿佛没看见她的恨意,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能晃瞎人眼,声音带着一种分享天大喜讯的真诚:"哎哟!陈婶儿,您气色…看着还行,这就好,这就好。" 心里嘀咕着:啧啧,这脸色,跟刚从坟里刨出来似的,还行?哥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见长。眼前这位,也算不上好人,易中海贪墨,她是知情人,表面装着可怜何雨水,实际上呢,还是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挨饿。 "跟您报告个好消息,今儿个我和广播室的李晓梅同志登记结婚了,以后晓梅同志就住前院了,一点喜糖,您尝尝,沾沾喜气儿。这点喜糖,您务必拿着,甜甜嘴儿,也…顺顺心气儿。"顺顺心气儿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带着促狭,他抓了一把糖,不由分说地递过去,动作不容拒绝。 陈桂花的手僵硬地伸出来,指尖都在微微颤抖,她喉咙里挤出几个干涩。艰难的字:"恭喜…恭喜你们了…"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喜意。 苏长顺仿佛没听出她的敷衍,往前凑了半步,声音也压低,像在说一个秘密:"陈婶儿,说起这个喜气啊…前两天在街道办碰巧遇见王主任,聊起来,她老人家还特意问起您的情况呢。" 陈桂花浑身一僵,捏着糖的手骤然收紧。 苏长顺继续用那种推心置腹的语气,慢悠悠地说道。 "她说啊…最近特别担心您这样家属的情绪,怕您思想包袱太重,毕竟…南城那边前阵子就出过个事儿,一个那什么…劳改人员的家属,心里不痛快,就天天在胡同口骂街,逮谁骂谁,那话说得呀…啧啧啧,别提多难听了。" 他摇头叹气,仿佛在为那人惋惜:"唉,结果您猜怎么着?被邻居举报了,影响太坏,街道保卫科来人,愣是给请进去帮教了几天,后来啊…好像是嫌她思想觉悟实在改造不了,干脆连人带家当,直接给遣送回原籍老家去了,她在城里的那间小破房,都给街道…充公了。" "咯噔!"苏长顺仿佛能听到陈桂花心脏猛地一跳的声音,她本就灰败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原籍?房子?那是她安身立命最后的根啊。 苏长顺话锋陡然一转,脸上绽开无比真诚甚至带着点敬佩的笑容。 "我当时就跟王主任拍胸脯保证了。主任您多虑了,我们院儿的陈婶儿,那觉悟能一样吗?易中海同志以前在院里,那可是最讲究团结互助,邻里和睦的标杆,陈婶儿作为他的家属,思想境界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您瞧瞧,现在人家不是踏踏实实,安安静静地过日子?这才是明白人,这才是…大智慧啊。" 他笑着,目光扫过陈桂花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脸。 "您看,我这回登门一看,果然,陈婶儿就是陈婶儿,沉得住气,稳得住神,明白安安稳稳才是硬道理,这份定力,佩服,佩服啊!" 这番话,像一根无形的钢丝绳,死死勒住了陈桂花的脖子,将她的恨意,恐惧和那点残存报复全部绞得粉碎。她知道,苏长顺绝非危言耸听,王主任绝对有这权力,他更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她深深地垂下头,甚至不敢再看苏长顺那张真诚的笑脸,用尽全身力气,发出蚊子般的,带着巨大屈辱的声音:"谢谢…谢谢你长顺…帮…帮我回…回应王主任…我…我会安安稳稳的…" 苏长顺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您歇着吧,糖慢慢吃,日子还得往前看。"说完,他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向今夜重头戏——贾家。 —————————— 苏长顺走到贾家门口,不出所料,里面正上演着“例行节目”。贾张氏那尖利刻薄的嗓音穿透门板:"哭哭哭,就知道嚎丧,老娘还没死呢,你看看你这丧气样儿,傻柱那点油水都断了,贾家养着你有什么用?连个接济都揽不回来,废物,赔钱货…"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夹杂着秦淮茹压抑的啜泣和棒梗的哭闹。 苏长顺脸上的笑容加深,带着一种恶作剧即将得逞的兴奋。他没有立刻敲门,反而悠闲地靠在门框旁,好整以暇地欣赏了几秒钟的家庭伦理剧。啧,贾婆子,你这战斗力…看来今儿得加点猛料才行。 然后,他才抬手,用指关节重重地敲响了门板:"张婶儿,秦嫂子,开开门,有好事儿,我给送甜头来了。" 屋内的叫骂哭泣戛然而止,一片死寂。 门被拉开一条缝,秦淮茹那张布满泪痕,楚楚可怜,写满惊惧和屈辱的脸探了出来。看到苏长顺那张带着核善笑容的脸,她浑身一颤,眼神里带着怨恨,屈辱,还有难堪… 苏长顺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一把将门推开些,身形直接挤进小屋,脸上是夸张到极致的热情。 "哟!都在家呢?正好!"他声音洪亮,"天大的喜事儿,普天同庆啊,我,苏长顺,今儿个正式把广播室那朵厂花儿,李晓梅同志,娶回家啦!" 他从裤兜里抓出一大把糖果,不管不顾地就往秦淮茹僵硬的手里塞:"喏,喜糖,见者有份,给棒梗甜甜嘴儿,也给二位沾沾喜气儿,也给你们家…冲冲晦气!" 秦淮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手。 "嗷——!" 屋里响起贾张氏那熟悉的,炸裂般的尖嚎,"苏长顺,你个小王…" 苏长顺的笑容纹丝未动,他反而上前一步,直接打断她的诅咒:"张婶儿,您这表情…怎么?听到我这喜事儿,您…不高兴?"他故意加重高兴二字,目光扫过秦淮茹煞白的脸和屋内暗处贾东旭沉默压抑的气氛。 哎呀呀,看看你们家这气氛…乌烟瘴气,怨气冲天,棒梗这孩子才多大?成天泡在这怨妇骂街的毒汤里,您说这对他幼小的心灵…得造成多大阴影?以后长大了,是学他爹闷头打铁?还是学他奶奶…撒泼打滚?" 他目光转向屋内更深的黑暗,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东旭哥累死累活上一天班,回来还得听这些…负能量爆棚的玩意儿,啧…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这日子…还能有奔头吗?东旭哥?您说是不是?" 苏长顺不再废话,左手一把攥住贾张氏手腕,右手里那把糖果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狠狠塞进她粗糙的手里,塞得满满当当。 "拿着,张婶儿!"苏长顺的声音不大,却透着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严:"这糖,我请你…务必吃下去,给棒梗带个好头,也给您自己…顺顺心气!" 他死死盯住贾张氏因恐惧和屈辱而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刻:"以后,在这院里,尤其是在我苏长顺媳妇儿在家的时候…" "管好你那张嘴!" "别让我听见一句不该听见的,一句…都不行!" "要是管不好,没关系,粮库的麻袋够多,红土沟的太阳够晒,保管让你…好好学学怎么闭嘴。" 说完,他像扔垃圾一样猛地甩开贾张氏的手腕。 第46章 五一汇演前最后的彩排 清晨,苏长顺蹬着那辆崭新的飞鸽,载着李晓梅去轧钢厂上班。李晓梅侧坐在后座,一只手轻轻环着苏长顺的腰,感受着清晨的风拂过脸颊。苏长顺脚下蹬得格外有劲儿,连车铃都按得比往日更清脆悦耳,仿佛在向整个胡同宣告他的好心情。 嘿,这才叫日子,有媳妇儿上下班的日子,美滋滋! 大院里一片寂静。易中海倒了,聋老太太被看穿,贾家被死死压制后,整个四合院仿佛提前进入了冬眠期,唯独傻柱,成了前院东厢房的常客,有事没事就往苏长顺新家跑,一会儿送点食堂不小心多出来的葱花饼,一会儿问问新打的柜子要不要帮忙刷漆,眼神里那点小期待藏都藏不住,就差把媳妇儿俩字刻脑门上了。 苏长顺心里门儿清:这小子,娶媳妇儿想疯了,自己吹出去的牛,含泪也得想办法圆上。 路上,他侧头对后座的李晓梅说:"媳妇儿,早上傻柱那小子又在咱家门口路过了,那眼神…啧,跟饿狼看见肉包子似的。" 李晓梅噗嗤一笑,脸颊微红:"他是惦记你答应他的事儿吧?" "可不嘛!"苏长顺也笑,"这家伙,现在拾掇得人模狗样的,头发丝儿都恨不得抹上猪油梳得锃亮,就等着我给他牵红线呢,可我哪认识什么大姑娘啊…" 他想起傻柱那望眼欲穿的眼神,有点挠头:"你说这…厂里合适的真不多。你认识的人里头?或者你广播室…有合适的吗?"广播室美女倒是多,可柱子这傻小子能hold住?别回头让人姑娘给怼得找不着北,悬。 李晓梅轻轻靠在他背上,想了想:"广播室大多有对象了…不过…倒是有个地方,或许可以考虑?"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点笑意:"红星小学,阎老师的单位。里头有几个年轻女教员,性子挺不错的,有文化,人也利索干净。" "小学教员?"苏长顺眼睛瞬间放光,"阎埠贵那单位?行啊,知识分子,柱子一食堂师傅,手艺在这儿摆着,也算体面,文化差点没事,会过日子就行,你认识?" "嗯,广播室有时候需要跟学校对接少儿节目稿件,认识一位,叫张小燕。"李晓梅回忆道,"姑娘二十吧,家就在附近,长得清清爽秀,白白净净的,梳两条大辫子,说话细声细气的,做事挺认真的,性格看着…挺温和的,不太像那种爱算计或者太厉害的姑娘。" 二十岁,跟傻柱同龄,正合适,家近,老师,温和不事多,听起来简直是给傻柱子量身定制的,阎埠贵的同事?那更好了,正好让这老抠当个现成的介绍人,省得他跑学校费事,柱子那傻小子,就得找个脾气软和,能包容他这莽撞性子的。" "张小燕…名字挺好,听着就贤惠!"苏长顺当即拍板,自行车都蹬得更快了,"媳妇儿,这事成了算你头功,回头我让柱子给你磕一个!这样,你这两天有机会,侧面跟那张小燕同志提一嘴?探探口风?就说咱院有个条件不错的工人同志,轧钢厂食堂班长,为人特实诚,讲义气,手艺是这个。"他腾出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 "等有点眉目了,我去跟阎老抠说,让他这个同事出面正式介绍,五一不是快到了吗?咱们厂办那大礼堂?正好汇演,搞个联谊,见个面。" "行,我找机会问问。"李晓梅笑着应下。 —————— 到了轧钢厂,送完李晓梅去广播室,苏长顺哼着不成调的歌走进宣传科办公室。 办公室墙上最显眼的位置,贴着一张精心设计的《当家做主》话剧宣传海报——风格彪悍,正是苏长顺那幅宣传画的放大版,一个面目模糊却体型彪悍,眼神贪婪的胖妇人形象占据中心,周围是工人们鄙夷的目光和沉重的麻袋,海报下方,"五一劳动节汇演重磅推出!"几个大字格外醒目。 苏长顺看着海报上那个神韵与贾张氏有七八分相似的张小花,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玩味,甚至带着点恶趣味的笑容。他现在最心心念念的,就是五一劳动节文艺汇演上的话剧首演。 这部由他亲自操刀剧本,赵科长全力支持,排练了大半个月的"揭露好吃懒做,寄生思想危害"的话剧,其核心反派人物张小花那副好吃懒做,撒泼打滚,造谣生事,贪得无厌的嘴脸,其创作灵感…嘿嘿,简直就是贾张氏的艺术化身和高光时刻! 他几乎能脑补出那个精彩绝伦的画面:大礼堂里坐满了本厂工人和家属代表,灯光亮起!舞台上那个被艺术化,戏剧化,但依然保留了贾张氏灵魂精髓的张小花一出场,那标志性的拍大腿哭嚎,那指桑骂槐的刻薄,那眼红别人荣誉的贪婪眼神…活脱脱就是贾张氏附体。 台下,坐在家属区的贾张氏,起初可能还看得津津有味,甚至可能嗑着瓜子,跟旁边人指指点点:"瞧这泼妇,真不是东西。" 但随着剧情推进,张小花的言行举止越来越眼熟…造谣污蔑劳模的动机…装穷卖惨逃避劳动…甚至那套儿子养妈天经地义的歪理邪说… 贾张氏脸上的笑容会逐渐僵硬…眼神会从看戏变成惊疑…再到难以置信…最后是如同被雷劈中般的震惊和羞愤。 她可能会如坐针毡,可能会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可能会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掐进肉里。 当舞台上张小花的罪行被一条条揭露,保卫科长字字如刀宣读"移送红岩口农场劳改三年"的决定时… 贾张氏会是什么表情 是当场瘫软在座位上?是控制不住地尖叫出声?还是…直接气晕过去?还是…按捺不住泼妇本性,直接发作起来骂街? 要是敢在礼堂里撒泼? 那就更他妈精彩了! 保卫科的同志们可不会惯着她,说不定能现场演绎一把话剧照进现实,直接给她来个红岩口农场预热体验。 回到死寂的四合院,面对邻居们意味深长、看猴戏般的目光…她又该如何自处?光是想想那场面,苏长顺就乐得差点笑出声。 ———————— 苏长顺走到赵科长桌边,拿起排演表看了看:"科长,五一前最后两场合练排期定了吗?效果怎么样?演张小花的演员…撒泼的劲儿够不够足?" 赵科长抬起头,显然对这剧目寄予厚望,也带着点看好戏的兴奋:"定了!明后天下午礼堂最后两场带妆彩排,效果…绝了,那个演张小花的刘大姐,简直是…天赋异禀,那撒泼打滚的劲儿,那眼神里的贪婪算计,活脱脱就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昨天彩排,台下几个老工人都气得拍桌子骂娘,反响绝对炸,到时候…嘿嘿…"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往下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苏长顺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那就好,那就好,工人们看了解气,思想觉悟也提高了,一举两得嘛,咱们这戏,就是给咱们工人阶级打的一剂强心针,告诉那些不劳而获,还想骑在别人头上作威作福的——此路不通!劳动光荣,蛀虫可耻!" 赵科长也兴奋地搓着手:"没错,小苏,这戏绝对能引起强烈共鸣,我已经跟工会那边协调好了,五一汇演就在咱们厂大礼堂,厂里按惯例,会给每个正式工人发两张工属招待券,凭票入场,到时候,礼堂肯定爆满,工人兄弟们带着家属一起来看,那气氛,绝对热烈!" "工属招待券?"苏长顺眼睛瞬间亮了,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他之前光顾着构思剧本爽点,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卧槽,天助我也,工属票,每个工人两张,贾东旭是正式工,他肯定有票,秦淮茹作为家属代表,绝对会去,至于贾张氏… 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恶趣味的弧度:以她那爱占便宜,爱凑热闹,生怕错过任何福利的性子,知道有免费大戏看,还有可能蹭到点瓜子花生,她能不去? 哈哈哈,这简直是…自投罗网,送货上门。 苏长顺强压住内心的狂笑:"哦,对对对,工属票,瞧我这脑子,光顾着剧本了,这下好了!覆盖面更广了,让咱们的先进思想和反面教材,直接走进工人家庭,教育意义更大。" 他凑近赵科长,压低声音,带着点忧国忧民的假象,实则煽风点火:"科长,您说…像戏里张小花这种角色,在咱们现实家属院里…有没有可能…也存在?" 他故意顿了顿,看着赵科长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道:"要是真有这种人…她拿着工属票,带着一家老小,坐在台下,亲眼看着舞台上那个跟她神似形似的角色演绎,还有被当众揭穿,被万人唾骂,最后被扭送农场劳改…" 苏长顺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您说…那场面…得有多震撼?对她本人…得是多大的思想冲击?对周围认识她的街坊邻居…又得是多生动的现场教学?" 赵科长被他这番话说得一愣,眼睛也亮了起来,带着点兴奋和期待:"嘶…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艺术源于生活嘛,要是真有这种家属…坐在台下看自己被艺术加工后批斗…那场面…"他想象了一下,忍不住也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确实…够深刻!够教育意义,小苏啊,你这脑子…转得就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