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他太钓了!》 1、沈确 沈枞白死在一个雪天。 大雪纷飞,四下寂寥。 他漂浮在半空中,漫无目的的徘徊在自己的墓地上方,迷茫的思绪在看见来人时乍然清晰。 男人身上穿了件纯黑色的羊毛大衣,因为跪地的动作在他身后铺了一地,是在苍茫雪地中的唯一一抹黑色。 忽然,风声里夹杂了一道微不可查的哽咽,沈枞白凑上前去,好奇的想知道是谁会跪在他坟前哭。 毕竟活着的自己那么遭人嫌,到最后,成了一架空落落的骨架,除了疗养院的护工阿姨,谁见了都得说句丑。 他率先看见一双满是划痕的大手,骨节粗壮修长,狠狠的掰着墓碑一角,青筋爆起,掩藏着无数痛苦和思念。 男人缓缓抬头,眼眶很红,明明是硬挺的一副长相,沾上泪后倒有了几分憔悴,像是刚死了老婆的鳏夫。 沈枞白盯着这张脸没忍住笑出了声,明知道封余听不见,还是凑上去聊天:“还以为你多恨我呢,原来会偷偷跪在我坟前哭啊。” 他有些无奈,蹲在封余身边,头靠近他怀里,声音很轻:“对不起啊,当初一句解释都没给你留下,被甩了肯定很丢人吧。” 当然丢人了,大名鼎鼎的封家独子,被假少爷耍的像条狗一样,围着个病秧子吐舌摆尾。 沈枞白自嘲一笑,封余似有所感,一滴泪顺着下颌骨流下,他猛的抬头,目光炯炯有神,直直对视上沈枞白透明的凤眼。 梦中场景忽然破碎,沈枞白站在无数碎片之中,惶然无助的看着无数个低头哭泣的封余,密密麻麻的朝他席卷而来。 “不要!” 沈枞白身体深处传来一阵失重感,手腕下意识的挣扎,却被两道力度狠狠地扯回原位。 白皙纤细的腕子瞬间浮起两道狰狞的红绳,却又为这具单薄苍白的身体增添了一抹艳色。 “醒了,病人醒了!” “快通知沈先生。” 大脑带着宿醉后的眩晕,沈枞白还沉浸在刚刚的梦境里,周遭喧闹的人音将他从那个冰冷沉闷的雪地拉了回来,徒留那双痛苦的兽眸还在原地留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好疼……” 沈枞白呼吸喘的很急,四肢长久未曾动作的血液开始沸腾,连带着心脏一同发出针扎般的刺痛。 沈枞白不是一个能忍痛的人。相反,他是被沈家捧在心尖上、拿千金珍养出来的小少爷。 哪怕在后来被爆出不是亲生少爷,受到最大的惩罚也不过是被驱逐出国,依旧生活在金钱组就而成的巢穴中禁锢一生。 下一刻,沈枞白就感觉到四肢一直捆绑着他的棉布绳索被人解开,灼热的指腹烫的他脚腕一缩。 沈枞白撑着双脚往里缩了缩,整个人陷在雪白的棉被里,乌黑的发凸显的他整个人的皮肤近乎透明,眼角那一抹不满的红痕微微上钩,格外惊心动魄。 他发出抗议,因为病弱,声调很软,像在恃宠而骄:“不要碰我!” “……” 病房内的众人看着床边垂眸不语的男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可是京都有名的煞神,沈家几代以来第一位还没过三十就继承家主,也是把沈枞白困在国外的罪魁祸首,他的便宜大哥——沈确。 沈确看着一昧往床单里躲的青年不语,面目平静无波,俊俏的脸庞让人看不清其间神色。 几息后,病房内沉闷的气氛终于要在让众人喘不过气之前被一道闷哼打破。 沈枞白委屈的耷拉着眼尾,刚刚退的太后了,头顶直接撞上了床头坚硬的木板,像是知道不好意思一样,迷迷糊糊的又将头往被子里填了填。 沈确一双黑眸黝黑似夜,遣散众人:“都出去吧。” 留在后方最后关门的小护士好奇的透过门缝看了一眼,只见身形宽厚有力的男人微微屈身,手臂一把捞起青年的上身,半张脸藏在背光处,将那副斯文有礼的皮囊硬生生撕扯出野性,视线贪婪的舔舐过身前人修长白皙的脖颈。 沈确似有所觉,漫不经心的朝着门口扫了一眼。 像是被觊觎猎物的兽王,目光冷寒,警告旁人不准靠近一步。 沈枞白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吓到了,无意识的打了个哆嗦,接着单薄的肩膀就被一只大手完全笼罩。 他被完全的揽进了男人怀里。 像是小时候沈枞白做了噩梦,沈确还是他的哥哥一般。沈确一下又一下的踮着脚,手掌轻轻拍打着沈枞白的脊背,低哑的嗓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沈枞白逐渐脱离梦境。 “好乖的乌乌,就该待在哥哥怀里,哪里都不去。” 等到沈枞白彻底清醒,唇瓣已经被人用湿棉签沾润,久病之人苏醒的不适感并没有太多的出现在他身上。 他撑起上身,好奇的扫视着四周的场景。 视线中熟悉的装饰,鼻腔间熟悉的药味,体内熟悉的虚弱感——都在向他传达着同一个消息。 他居然……没死? 封余跪在墓前侧头朝他看来的视线又浮现在脑海中,沈枞白捂住额头,眉目之间出现一丝痛意。 就在这时,窗前一道光影闪过,男人狭长的身影随着光线再地面投射出很长的一道阴影。 沈枞白看清来人,脸色白了白,指尖下意识的拽紧床单,心下思绪万千。 怎么会是沈确? 沈确仿佛没有看见他脸上的神情,漫不经心的提步朝他走去,身前投下的阴影越来越大,完全将床上瘦弱的青年笼罩再其中。 “醒了?” 沈枞白垂着眼皮沉默着,一副拒绝回答的姿态。 沈确也不急,自顾自的拉开一旁的座椅,手上拿了把水果刀,坐下来慢悠悠的削着苹果。 沈枞白见他这样,脑子又混了,涩声道:“沈确?” 沈确手中动作一滞,不知道是不是沈枞白的错觉,总觉得他话出口之后,男人的脸色好像黑了些。 沈枞白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总觉得死而复生这么魔幻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又问了一句很蠢的话:“我还活着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被吓到的余韵,整张小脸就唇瓣上有点粉色,双目无神,身形瘦削,瞧着像是个小可怜。 沈确大概被他蠢到了,用一种很怜惜的眼神在他唇瓣上扫过,大发慈悲的开口:“不然,你觉得我会和你在地狱会面?” 沈枞白:“……” 他张了张嘴:“不是……” 当然不可能。 沈确可是掌管着整个京都经济命脉的人,生前造就的价值足够他再地府换个很好的待遇了,怎么可能会和他相见。 沈枞白强行压下心里的那点苦涩,侧头躲开他那双视线,却没察觉到自己把整个苍白修长的脖颈和一半外露的锁骨完全暴露再来人面前。 “我不是在国外吗?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枞白回神,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沈确,发出一连串的问题。 沈确性感的喉结不着痕迹的上下滚动了两下,声音莫名有些低哑:“昨天陈医生告诉我,你又故意碰了花粉。” 青年昨天身上插满管子的虚弱模样浮现在眼前,沈确吐了口浊气,语气中带了点审视。 “以后再有什么想要的,不必这么大费周章,直接找陈医生告诉我就行。” 他怕自己说的话过了线,很是谨慎的补充了一句:“沈家会一直养着你,还不至于需要你以命威胁。” 沈枞白捂住额头,记起了这件事。 他有喘疾,一向碰不得花粉,沈家为他打造的这个病笼也一直很谨慎的躲开了这些过敏源。 只是昨天收到一个国内寄过来的快递,不知道怎么传到他手上,直到打开才发现里面是一束娇艳欲滴的郁金香。 这几天又刚好是入了春,沈枞白呼吸道敏感,根本没等他反应过来,喘疾就犯了。 前世的他一直以为是沈家寄过来想除去他这个拖累。以至于沈确当时来看自己时,满身是刺,觉得沈确就是一个混蛋。 丝毫不顾念二十年的手足之情,还非要来看他被折磨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沈枞白死了一次之后才清醒过来,沈家要是真的想除了他,直接断了他的药,都比寄花这种蠢方法来要干净利落的多。 况且,真觉得他是个拖累,又怎么会再他假少爷身份暴露之后,还花大价钱养着他这个病秧子。 想清楚这些,沈枞白眼中闪过一丝涩意,要不是这件事,他和沈确也不会没了最后一丝情分,走到最后相看两厌的情境。 这一次,他一定不要重蹈前世的覆辙。 沈枞白缓缓抬头,眼眶浮上来一抹红意,直勾勾看着沈确:“不是我。” 他垂下眼,睫毛不堪重负的滴下颗泪珠,声音里带了些哽咽,控诉道:“你好坏。” 沈确指尖弹动两下:“什么?” “不是我故意吸花粉的!”沈枞白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是有人给了我一个盒子,说是你给我的,我才打开看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2、封余 沈确听到他的话,眉目皱起:“盒子?” 他扫视了一圈四周,最后将视线停在床边,伸手捡起被当时被沈枞白遗落再地板上的纸条。 上面寄件人那栏赫然写着两个字——沈氏。 沈枞白看见他一副凝重的神色,松了口气,还好他当时太过兴奋,快递盒上面的信息单没有被他扔进垃圾桶,不然说破了嘴沈确也不会相信他说的话。 沈确看见纸条后却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将纸条整齐折叠好后放进西装口袋,就又拿起旁边削了一半的苹果继续动作。 同时低声开口:“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只是……沈枞白,你应该先解释一下,前几天为什么要偷跑出医院。” 沈枞白傻眼了:“偷跑……?” 这么久远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还记得!? 沈确也不和他多说,直接打开手机屏幕,上面陈列着沈枞白小到从不鞋子光脚走路导致着凉,再到因为药苦少吃了一顿午饭,大到偷跑出院导致耗费众人心力寻找等一系列过错! 沈枞白唇瓣颤抖,默默缩了缩脖子。 呜,他不是故意给沈家拖后腿的。 沈确收回手机,用水果刀削了块果肉喂到沈枞白有些泛白的嘴边,微微颔首:“乖乖待在医院里,不然下次我再来抓你,就不是简简单单质问两句就能了事了。” 沈枞白看着眼前寒光闪闪的刀鞘,再看看沈确那双微微眯起带着威胁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在嫌他惹得麻烦太多了呢! 沈枞白乖巧认错:“好哦。” “……” 病房内陷入沉默,那块苹果一直被举在半空中,氧化出了点黄色。 沈枞白有些嫌弃的看着那片泛黄的果肉,思索了一番,还是张嘴咬了一小口,给足了沈确面子。 他揪着床单,垂下头很乖的嚼着嘴里的果肉,黑色发丝下露出一小块鼓起来的雪白色腮肉。 沈枞白含糊说道:“唔,好甜。” 沈确手指有些痒,张嘴把被人嫌弃的另一半果肉咬碎吞肚。 余下的苹果被无情的扔进了垃圾桶,沈确抽了张湿巾仔细擦拭着手指,用余光看着自己这个不乖的弟弟。 “稍后陈医生会给你安排一个全身体检,我先回国了。” 却在他转身之时,袖口被一道微不可查的力道扯住,像是被猫爪子勾了一下一样,硬生生让沈确定在原地。 沈枞白察觉到他的视线,仰头露出一个微笑,因为视角问题,那双黝黑的眼睛占据了很大一部分视线。 沈枞白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瓣,声音细小又可怜:“哥哥,可以带上我一起回国吗?” 沈确瞳孔微颤,还没等他拒绝,沈枞白又出声:“我一个人在这里,吃的药好苦,生的病也好难受,也没人陪我玩,我会死掉的。” 他眼眶说红就红:“我以后不会再胡闹了,不会去打扰沈家的人,我会乖乖的。” 随着他的眼泪滑下,沈确的指尖也不受控制的捻上了那里。 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大脑被一滴泪轻而易举的砸昏,沈确听见自己低哑着嗓音开口:“好。” 几日后,京都。 沈枞白随着机械女声缓缓走出机场,他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垂眼摆弄着手机。 知知:[你到了吗?] 知知:[赶上饭点了,我这里有点堵车,还得一会。] 沈枞白白皙的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没事,刚好在机场里蹭会空调,你慢慢来。] 对面没有再回信息,应该是再专心开车。 沈枞白找了个座椅坐着,捂着胃轻声吸气,他白皙的皮肤再顶灯下显得愈发细腻,清隽的眉眼低垂着,唇瓣微张,即使脸上浮现着一抹淡淡的病气,但在人群之中依旧亮眼。 涂知便在熙熙攘攘之中瞧见了他,直直地朝他走去。 沈枞白似有所觉微抬起了头,和涂知打了个照面。 见他这样,涂知连忙上去扶他,嘴上担忧的说着话:“胃又疼了?” 沈枞白不想一见面就让他担心,撑着直起了腰,故作轻松道:“没有,只是有点饿了。” 他看了眼涂知身后,没有看见沈确的身影,有些失落。 那天沈确答应带他回国之后就消失了,他找陈医生也联系不上人,连今天回国都没来接他。 涂知察觉到他的心思,拎着沈枞白往车上他走,解释道:“沈大哥出差了,特地派我来接你,还吩咐我一定要带你吃饱。” 沈枞白艰难的勾了一下嘴角,没有心思回他。 他知道这是涂知安慰自己的,他对沈确做了那些事,能让他回国已经很慷慨了,现在肯定还对他有着怨气,怎么可能还会嘱咐这些。 涂知怕他多想,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沈枞白心里暖了些,好友的陪伴暂且驱散了些心中的烦闷。 等到涂知终于止住话头回头一看,就瞧见沈枞白嘴角噙笑,一双眸子很温润的看着自己。 他卡壳了,不自在的挠了挠脸:“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枞白摇头:“没有。” 心中的大石落下大半,本以为和好友多年不见会变得生疏。现在看来,原先的担忧好似都是自己多想。 涂知是他的大学室友,沈枞白那时还留着一身少爷毛病,惹人嫌的很,全靠涂知在旁边转圜。 只是还没等到毕业,他就被接连不断的变故琢磨的心气不足,本就病弱的身子每况愈下,只得远赴国外休养,和从前的好友都渐渐淡了联系。 涂知出声打断他的思绪:“回国了就别再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了,今天我们可得好好聚聚,我请客,今晚可得聊到天亮。” 沈枞白像从前那般揶揄道:“涂老板现在发达了,小的得抱紧您的大腿。” “害。”涂知摆摆手:“什么话。” 他把人带上车,忽然问道:“对了,这次怎么突然回来?” 沈枞白没说实话,要真给人说什么重来一世后悔莫及的话,下车涂知就得大义灭亲,给他塞进精神病院里头。 “吃药都要吃吐了,回来散散心。” 涂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溢出的细汗让他手有些打滑:“可……” “嗡嗡——” 一旁涂知的手机突然亮起,涂知按下接通键,耳机闪着蓝光。 沈枞白歪头靠在座椅上,眯着眼抵抗困意,嗅着路边餐厅传出来的饭香,饿的肠子都要卷成一团了。 涂知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下次吧,现在带着朋友出来玩。”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沈枞白余光就瞧见涂知一脸为难的表情:“这次真的有事……他不来,他身体不好,喝不了酒。” 等到对面挂断电话,沈枞白打起来点精神:“怎么了?” “一个酒局,我给推了,可不能让闲杂人等影响咱们叙旧。” 沈枞白心思敏感,看出来涂知刚刚拒绝的为难,他沉吟片刻:“没事,到了那里把我放下来,我找个餐厅等你也行。” 刚好撞上红灯,涂知停了车,扭头看他,无奈道:“你知道谁会来吗?” 沈枞白摸不着头脑:“谁?” “那个被你甩了的前男友,封余!” 沈枞白早先被沈家宠的太过骄纵,活脱脱一个浪荡公子,上大学时看见封余那张脸被迷的一愣一愣的,连强抢民男这种行径都做出来了。 涂知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当初玩谁不好,偏偏要玩封家少爷。” 封家可是翻个身都能让京都抖两下的存在,要说沈家是商贾世家,管着钱;那封家就是专门管权的,属于直接掌管规则的那群人,沈家去撞都得褪下层肉来。 沈枞白讪讪眨了眨眼,一脸无辜,谁知道那么巧。要让他知道封余是封家的人,早逃到八百里开外去了。 沈枞白缓缓开口:“我去。” 涂知:“?” “我看你真是疯了。” 涂知嘴上骂骂咧咧的:“封余那厮这几年可成了只疯狗,逮谁咬谁。就凭你当初对他干的那事,见面就能把你吞了。” 沈枞白叹了口气:“做了错事总归要还的,总不能一直躲国外去,总归他也不会动手,顶多挨两顿骂。” 涂知拿他没办法,认命拧着方向盘:“你这话连我听了都想揍你。” 沈枞白提拉了一下嘴角,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光线在他脸上飞速跳跃着,教人看不清神色。 他被一路带到包厢门口,中央空调的温度对他来说有些低了,手臂上起了一大片小疙瘩,沈枞白默默搓了搓手臂,站在涂知旁边盯着脚尖发呆。 门突然就开了,一道炽热的视线放在他身上,顺着脊背幽幽下行,他缓缓抬头,凤眸瞪大,男人高大的身形投射下很大一片阴影,将他牢牢的笼罩在里面。 他喉间滞涩,眼睛一晃不晃的看着身前的人,三年的时间让男人脱去了稚嫩和青涩,本来就硬朗的五官愈发锋利,眉目如峭,唇线笔直,一双鹰眼压抑着无法想象的风暴,像是下一瞬就要将面前的人撕碎吞噬。 沈枞白舌尖莫名开始打颤:“封余。” 他强装镇定,和人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你现在阅读的是 】 3、沈枞白 男人不说话,压抑的气氛简直让沈枞白喘不过气,一旁的涂知硬着头皮上来打圆场:“封少,小白刚下飞机,要不让他先进去坐着,慢慢聊。” 封余看着沈枞白的的视线炽热无比,从沈枞白的头顶扫视到脚尖,最后囫囵的转到他裸露在外面,被室内空调吹的起了些许疙瘩的手臂。 屋内有人好奇的询问:“封少,怎么了?” 沈枞白不堪承受的轻微抖了抖,随后就被一件大了好几个尺码的外套蒙住了头,耳边传来封余有些沙哑的嗓音:“没事,继续喝吧。” 他扯下头顶的外套,站在原地抿了抿唇,丰腴的唇珠被他抿成扁扁一片,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显得他的这个表情有些无措。 “谢谢。” 封余侧身让了个位置,视线看向他身后的涂知,声音却压的很低,带着点野兽般的喘息,也不知道是跟谁说话:“进来吧。” 沈枞白捧着他的外套缓缓出现在包厢众人的眼前,青年长身玉立,体态瘦削,脸上还是那副无措到有些可怜的表情,眼尾晕着潋滟洇红。 此刻站在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封余身边——尤其是封余身上的气息太有侵略性,眉头皱起,视线落在青年手上的外套上,面色不耐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把青年拖回窝里,舔舐缠绕。 一行人纷纷停了话头,整个包厢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涂知走到沈枞白旁边,笑了笑:“怎么都不说话,小白好不容易回一次国,凑一起聚聚啊。” 封余坐回自己的位置,讥笑一声:“你倒是好心。” 涂知好脾气的笑了笑,带着沈枞白落座,只是坐下的位置稍显尴尬,沈枞白的位置刚好就在封余对面,一抬头就能对上眼。 沈枞白捏了捏手上提着的衣服,拿不准封余的意思,把外套往身后填吧填吧,安静的垂着眼当鹌鹑。 封余脸上的神情更冷了,四周的人都没忍住去偷看这两人,封余不耐烦的“啧”了声:“有什么好看的,玩你们的。” “哈哈。”坐在他旁边的张文接着手里的动作,连忙应声:“对对对,接着玩接着玩。” “涂知,你和……要来吗?” 沈枞白难堪的整张脸都红了,他眼尾酝着湿意,刚想拒绝,对面的封余就把手上的纸牌扔到了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啪!” 沈枞白下意识抬头,直接对上封余那张充满戾气的脸,就听到男人开口:“来,庆祝小少爷回国,怎么能不来。” 涂知皱眉,把沈枞白揽到身后:“小白赶飞机累了,先让他吃东西歇会,我来替他玩。” 张文举着牌,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这……” “呵。”封余慢条斯理的伸出手,修长粗壮的指尖转动着桌面上的酒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小少爷是还没断奶吗?要用两只手捧着奶瓶才能喝奶。” 涂知:“你!” “知知。”沈枞白拦下涂知,朝着封余笑了笑:“听着挺好玩的,我来试试。” 封余往沙发靠背上靠了靠,仰头轻点,像头倨傲的雄狮:“给小少爷发牌。” 他露出尖牙,满是恶意的补充道:“张文,记得给小少爷买箱奶嘬,可不能饿坏了小少爷。” 张文擦了擦汗,今天诸事不宜,他就不该来这儿。 游戏玩法不是很复杂,就是比大小和真心话大冒险的杂和,谁牌面大就转酒瓶,瓶口指到谁就由大牌主人发布任务,如果完成不了,就喝三杯红的赔罪。 沈枞白手上捧着瓶牛奶,有些害怕的看着桌上摆着的几杯酒,这是这家酒吧里最烈的一种酒,叫血腥玛丽,红彤彤的和鲜血的颜色相差无二,是达官显贵来这儿最常点的一款酒。 他咽了口奶,暗自祈祷着能让自己当个透明人。 掀牌的主家轮到张文,他把牌夹在手里阿弥陀佛的耍宝祈祷,封余嫌弃的踹了他一脚,才讪讪的打开牌面。 ‘红桃九’ 下边一片惊呼,红桃九出面基本稳了个十之八九。 沈枞白松了口气,心下暗忖,只要封余不是大牌主就好。不然瓶口对上了他,止不准会被这人怎么折腾。 旁边的涂知推了推他,小声提醒:“到你开牌了。” 沈枞白回神,朝着众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面的封余就嘲讽出声:“小少爷心里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他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老实回他:“在想你。” 封余脸上的表情骤然僵住,藏在发中的耳朵浮起一片薄红,不自在的转移了视线。 四周众人看着这一对,面面相窥,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语。 沈枞白不明觉厉,指节分明的手捻起身前的牌,缓缓翻开,一张黑桃十跃然浮现在纸面上的。 “啊!”张文眼睛都要瞪出来了,扶着头胡乱晃动,崩溃的哀嚎:“怎么又不是我!” 今天就他没成过牌主了! 沈枞白轻咳两下,眼中藏着些侥幸:“不好意思啦。” 他拖着瓶身开始转动,带着点期待等它缓缓停下,在瓶口快要在张文那里停住时,又不紧不慢的往后退了退,接着就装死不动了。 一屋人顺着瓶口指着的方向抬头看去,封余也愣了,直面对上沈枞白的双眼,忽然短促的笑了声:“沈枞白,你故意的?” 沈枞白朝他晃了晃手上空了的牛奶盒子,无辜的眨巴双眼:“愿赌服输。” 他转头看向张文:“我现在是能给封y……封少下任务了吗?” 张文猛然被提,直起身子:“是这个流程不错,但……” 他真怕这小少爷又像几年前一样指着封余的鼻子羞辱,现在的封余可没那么好脾气,他都怕会在自己场子上出命案啊! 封余突然站起身来,朝着沈枞白走去,两指夹着张纸牌,上半身越过他的侧脸,将手往前探。 沈枞白屏住呼吸,微微侧头就能看见封余半张凌厉的俊脸,就在他怔愣之时,封余却刚好歪头,露出一个野性的笑。 只见他薄唇轻启,尾音拖长,带着点缠绵和磁性,听的沈枞白耳廓隐隐发麻:“小少爷,这么迫不及待想搞我啊。” 他们凑的太近了,气息交叉,唇瓣只差几厘米就险些碰上,封余这副姿态说出的“搞”,实在让人怀疑其中的含义。 沈枞白往旁边躲了躲,察觉到他人揶揄的眼神,才发觉封余这一遭动作下来有多么暧昧,连忙否认:“我才不搞你。” 封余顶了顶后槽牙,直起身来,手中纸牌在他的动作下显现在人前。 ‘红桃十’。 沈枞白扶着酒瓶的手立马缩了回来,眨巴着眼睛,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看着怪好欺负的。 封余:“那就不巧了。” 他视线粗略扫过沈枞白,喝道:“张文,给少爷倒酒,倒满一点。” 沈枞白不服:“你还没有掷酒瓶,凭什么就让我喝酒?” 只见封余森森一笑:“搞你啊。” 沈枞白:…… 沈枞白暗暗的瞪了他一眼,幼稚! 不就分个手吗,至于这么记仇! 再转身回去时,张文已经往他面前的杯子里倒满了液体,晃悠悠的差一点点就得从酒杯里溢出去。 他一脸愤懑:“凭什么我要喝这么多,明明之前杯子里都没这么多酒的!” 封余抬手在杯身上轻轻弹了弹,里面的液体随着力道晃荡的溢出些许:“好了,现在少了,喝吧。” “这么多酒喝下去,小白怎么可能受得了。”涂知在一边愤愤不平的出声。 封余瞥了他一眼,做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掏出手机摁了个急救电话,放在沈枞白跟前:“医药费我出,就看小少爷玩不玩的起了。” 沈枞白咬紧牙关,一旁的涂知担心的看着他,凑在他耳边低声道:“小白,你喝不了的,实在不行我现在就带你跑。” 寻常人喝这么三杯酒都顶不住,别说沈枞白这个病秧子了。 没想到沈枞白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我喝。” 他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这三杯酒显然就是封余拿来泄愤报仇用的,分手后在众人面前羞辱这事,确实也是他对不起封余,用三杯酒抵消,就算是减轻一些自己造下的罪孽。 下一瞬,他闭上眼睛,如同壮士断腕一般,径直端起酒往嘴里倒去。 封余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骤然握紧成拳,死死的盯着沈枞白的脸,就这么想和他断清关系,什么都肯应下来。 想象中的灼烧感并没有出现再喉管,嘴里的液体酸酸甜甜的,居然是酸梅汁。 沈枞白眼睛睁开一条缝,和对面的张文对上视线,后者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率先挪开眼睛。 沈枞白心中暖了暖,一口气把三杯液体尽数喝下,完了还不忘拭去流到唇边的果汁,起身的动作踉跄着,捂嘴欲吐。 他扶着头,把一旁想要来扶他的涂知推开:“我去下洗手间。” 做戏做全套,沈枞白脚底不稳,左摇右摆的去洗手间“醒酒”了。 封余眼神阴鹜,轻轻撇过一旁若无其事的张文,弯腰捞起被沈枞白填吧到沙发里的外套,挂在手臂上:“你们玩,我出去一会。” 在他走后,包厢内瞬间放松下来。 张文浑身瘫软的躺在沙发上,口中直嚷嚷着:“完了完了。” 只是没人有功夫理他,全都把眼神聚在桌上的那三个酒杯上,非常讶异:“那还是沈枞白吗?” “我去,酒量比我还好!?” 倒是涂知探出指尖在空杯壁上抚了一把,放到鼻尖上嗅了一下,有些讶异的看向对面哀嚎的张文,不是酒? 一边的沈枞白一走到门口,眼神就恢复了清明,站在原地伸了伸懒腰。 还没等他收回手,头顶的手腕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狠狠桎梏住,那处皮肤顺间泛起红肿,封余阴测测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沈枞白,你还敢回来。”【你现在阅读的是 】 4、封余 沈枞白动作一滞,脸上空白了一瞬,封余怎么也出来了。 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刚想开口解释,就被吸进肺里的空气呛的的捂嘴咳嗽。 包厢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外面充斥着各种烟酒味,气息浑浊,只是待了一会会,他脆弱的气管就不堪一击的发起抗议。 沈枞白有哮喘,娘胎里带着的毛病,和封余在一起一年,次次看见他咳嗽封余都紧张的不行,哪怕是再生气也会放下来抱着他慢慢平缓呼吸。 只不过这次封余好像真的生气了,用一只手臂狠狠箍住他大半个腰身,半托着他朝里面的洗手间走去,活脱脱就是找个地方毁尸灭迹的行径。 沈枞白被吓到了,他拍打着腰间那双如同钢铁一样坚硬的手臂,边咳嗽边急,气势很足,但力道却很弱,像猫爪一样挠着人:“你放开我!封余,你干什么!” 这家伙不会真那么记仇吧,话都没聊两句就拖他去厕所揍。封余一张脸黑沉的可怕,没把沈枞白的挣扎放心上,自顾自的揽着人往寂静无人的洗手间走去。 因为设在包厢旁边,这个厕所没什么人用,打扫的也很干净,排气机尽职尽责的工作着,鼻腔内只有清洁剂的味道,居然幸运的比外面的空气要好上很多。 “啊!你干嘛!” 沈枞白好不容易止了咳嗽,就被托着屁股放到了冰冷的洗漱台上,刚欲退开,悬在半空的两腿间挤进一具炽热坚硬的身体,封余捏着他的下巴,嘶哑着嗓音质问:“不是为了躲我都逃出国了吗,现在回来是不怕了?” 封余凑近他,贪婪的颤动着鼻翼,嗅着沈枞白身上的药香,一手揽着腰从衣服下摆往小腹摸,一只手沿着脊骨探着肉。 沈枞白被刮的忍不住挺腰,他今天穿的衣裳宽大,封余在他上方,能够清晰的看见自己颜色深一度的手慢慢拂过腰臀间那片拱起的弧度,莫名的色qing。 沈枞白本来就冷,现在被洗漱台冰的脊骨都要冻起来了,头晕乎乎的几乎下一瞬就要倒下去。 他哆嗦着嘴皮子,眼皮没精神的耷拉着:“不是为了躲你才出国的。” 胆大包天,封余后槽牙咬的很紧,绷出一侧刀削般的下颚线,他气息不稳,兽眸猩红,放在沈枞白上半身的两只手臂没控制住力气,将沈枞白夹的被迫只能往他怀里埋得更深。 “不是我?”封余被气笑了:“也是,这么些年,京都谁不知道小少爷玩的花,乐不思蜀,连家都不回了。” 沈枞白被他身上的气息烧的眼睛都红了,眼尾跟个钩子一样,红了一片,两双手被挤在二人中间,软绵绵的捏着封余的衣领,微微用力挣扎就将那里扯的乱糟糟的,看起来封余倒像是被糟蹋的那个。 他有点受不了,微微侧头,将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空中,能够清晰透过那层薄皮瞧见下头跳动着的动脉:“封余,你想干嘛?” 封余瞥他一眼,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我把你拖进来能做什么?” 孤男寡男,搂搂抱抱,都是成年人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需多言。 沈枞白大腿贴上一片滚烫的肌肤,温度高的几乎要把他灼伤,他眼尾红的更厉害,眼尾的洇红一路潋滟到眼睑,不知道是羞的怕的还是急的,大脑充血晕乎乎的,眼前封余的脸成了三份,面目扭曲,像是一副上挑着嘴角,露出森森尖齿,下一秒就会吞了他的可怕神情。 他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声音带上哽咽:“你居然真的想揍我。” 他胸腔起伏的厉害,吸进肺里的空气却越发稀薄,苍白病弱的脸上升起不正常的潮红,顺着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泪。 封余见他这副样子,掐着人腰腹的指尖有些发痒,没忍住摩挲了两下。 沈枞白被他着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够呛,慌乱的寻找着封余垂在一旁的手,两只手合起来握着他的虎口,硬的能一拳打死两个他。 “我会被你打死的。”可怜的要命。 封余喉结上下滚动两下,哑着嗓子,吓他:“现在知道怕了,还早着呢,等打完还要把你扔出去,酒吧里面的人最喜欢你这种小男生,止不准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沈枞白大脑空白了一瞬,他仗病示弱,手握着封余的拳头不肯松,两人胸腔紧紧贴着,能够清晰察觉到沈枞白急促的呼吸,两截细瘦白皙的腕子跟没骨头一样搭在封余脖子上,长眸含着泪,缓缓抬头,声音放软:“不要。” 他顿了顿,语气显得更虚弱,不似作假:“你知道的,我身体不好,现在头还晕着。” 封余退开一寸,余下的那只手还牢牢的桎梏着怀里人的腰身,像是怕沈枞白说谎,仔细的审视着他脸上的神情。 沈枞白也不动,让他看着。自己前科太多,两人在一起时就天天仗着身体不好吓他,每次把封余逗急了就装难受。 那时封余每次都会被他骗到,可到现在真难受了,偏偏就骗不到他了 他等了会,趴伏在自己身上的躯体终于缓缓退开,封余的呼吸又重又急,原本暗沉的瞳孔在看见沈枞白现在的模样后,慢慢褪去狠戾逐渐清明起来。 “是吗?”封余缓缓开口。 和别的男人来酒吧就有精力,才和他待了十分钟,就头晕眼花。 “那你晕你的,我打我的,刚好节省时间。” 沈枞白:…… 时间还能这样节省的? 他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黑,活生生被气晕了过去。 再后面发生了什么沈枞白就不知道了,身体松懈下来,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顺着重力无意识的往后倒,后脑勺快要碰到墙壁时,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接住了脖颈和头。 “沈枞白?”封余摇着他晃了晃:“这么不禁吓?” 沈家小少爷死在这儿也是件麻烦事,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将人牢牢盖住,一个横抱把人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外面走去,就当做个好人好事了。 涂知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出来,见沈枞白被他横抱着,立马朝着他怀里的沈枞白走去哪,着急道:“小白怎么了?” 封余连余光都没给他,路过时才想起什么,扭头说了一嘴:“记得通知沈确,人我带走了,替他照顾一段时间。” “什……诶,等等!” 封余没理后面的涂知,自顾自的往外走,怀里的青年脸色苍白,额头一直发着细汗,因为久病,唇舌间吐出的气都带着一股药香,现在可怜巴巴的蜷缩再他怀里,轻声吸着冷气。 封余怕他坐不住,拿鞋尖抵开后座车门,小心的捧着沈枞白毛茸茸的后脑,将人平躺着放了进去。 刚一沾上座椅,青年瞬间侧身蜷缩成一团,宽大的外套盖住他大半个屁股,衬托的青年瘦削的像张一戳就破的纸片。 封余布满青筋的手搭子车门上,刚欲关上车门,眼底一暗,还是没忍住回头给人喂了口清水,仔细的拭净沈枞白唇上残留着的水滴。 沈枞白醒来时,鼻腔内都是封余身上的味道,他艰难的睁开一道缝,打量着四周的景色。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房间内一片漆黑,沈枞白头倒是不晕了,只是胃抽的厉害,可能是太久没进食的原因,隐隐有些反胃。 他撑起上身,摩挲到床头柜上放着的带着余温的水,想都不想直接往嘴里灌,水流顺着食道流入五脏六腑,四肢终于找回了些力气。 沈枞白刚把水杯放回桌上,房门就被人打开,刺眼的灯光和粥水沸腾的咕噜声传入感官,沈枞白眯着眼看去,封余站在光暗交界出,斜靠着门,一半脸藏在暗处,一半脸亮在光下,唇瓣抿直,亮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 封余率先发出讥讽:“啪”的一声打开灯,朝着他走过来,强势的拿起水杯:“你倒是不怕被我毒死。” 沈枞白沉默片刻,拿一双水润的黑眸看着他:“水里有毒?” 封余:…… “有。”他冷笑一声:“让你y火焚身,光着身子跑到大街上羞愧而死的剧毒!” 真是的,那三杯东西他也喝了,洗手台上也挨了教训,这人怎么还这么幼稚! 沈枞白有点生气,低头思索片刻,唇角藏在发丝下勾起浅浅的弧度,从封余的高度看去只能瞧见一小片鼓起来的侧脸,和苍白的脖颈。 沈枞白问出了今晚的第二句话,直戳人心:“你还是男人吗?” 前男友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血气方刚的年纪,居然能忍住让他跑出去找别人。 他视线缓缓下移,面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神色:“害,真可惜。” 中看不中用。【你现在阅读的是 】 5、封余 封余冷笑一声,意有所指:“我可不可惜,你不知道?” 沈枞白哽住了,听懂了封余的言外之意,脸颊“唰”的一下就红了,怯懦道:“……不要脸。” 封余挑眉:“这话该我问小少爷吧,你还准备在我床上躺多久?” “另外。”他微微颔首:“我也确实不知道,小少爷还有这种癖好。” 沈枞白一脸疑问,这话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门口的封余转身走开了。 “诶!”沈枞白想要喊住他,双手下意识的撑起上身,才感受到手心那道丝滑的触感。 他把那东西放到面前仔细一看,脸颊比刚刚还要红,几欲滴血。 封余这家伙……怎么还乱放衣服啊! 这件衬衫上面还带着封余身上的味道,皱皱巴巴的,可能是沈枞白睡的太香,上面还带着点湿意。 就像是被人……被人拿着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 片刻之后,沈枞白走出房门,不留痕迹的扫视了一眼餐桌上默默喝粥的男人,又怂又胆大的在他对面落座。 封余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好像方才那个趴在沈枞白身上失控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沈枞白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开口:“我没有拿你的衣服干坏事。” 他双腿并拢,两只手老老实实的搭在大腿上,低垂着头,用很愧疚的语气说话:“刚刚也不是故意笑你不行的。” 封余不说话,直起上身拿纸巾矜持的擦拭两下嘴角,非常无情的下逐客令:“恢复好了的话,小少爷可以先离开了,我等下还有事情要忙,不方便伺候你。” 沈枞白默默的看了眼他放在一边握紧的拳头,怕他揍自己,但还是怂巴巴的想要找个和他说话的机会:“可是我现在好饿,封余,可以给我点吃的吗?” 封余胸腔重重的起伏两下,起身进厨房非常凶的端了碗肉粥出来,“砰”的一声放到他面前,咬牙切齿的说道:“吃完立马走,我可没义务伺候你。” 沈枞白吹着粥,眼皮都不掀一下,含糊回话:“好哦。” 封余的厨艺是两人在大学同居时练出来的,因为沈枞白很多忌口,去外面吃麻烦的很,封余就特地找了个五星级厨子学了一个月。 沈枞白咽着嘴里丝滑浓稠的粥水,满足的眯起眼睛。要说前世他之所以和封余在一起那么久,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封余的手艺太好,能够在他贫瘠的食谱里做出各种美食,完美诠释了‘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男人的胃’这句话。 沈枞白吃完后,自觉的端起碗筷想拿去厨房清洗,谁知道还才刚站起身来,手里的东西就被封余接走。 “我来洗就好了……” 封余淡淡的说道:“我怕你一不小心摔碗刮伤手,又赖我家不走了。” 沈枞白默默的收回了手,跟在封余屁股后面看着他洗碗,没忍住开口:“我不会的。” 见封余擦碗的动作顿了一瞬,沈枞白低声补充道:“我知道你还在讨厌我,才不会自讨没趣。” “几年不见,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了。” 封余擦干净双手,越过沈枞白往外走:“既然你现在吃也吃了睡也睡了,可以离开了吗?” 这是封余第三次赶客了,饶是沈枞白再厚脸皮,也不好再赖着留下来。 他薄唇张张合合几次,最后还是作罢:“那我走了,谢谢你昨晚收留我。” 他走到门口,想起些什么,有些纠结的将唇瓣抿的泛白:“等你有空的时候,可以让我请你吃顿饭吗?” 背后的人一直没有应话,沈枞白也知道自己一直纠缠着他有些厚颜无耻了,但自己回国就是为了说清两人之间的那点事的。 他吐出一口浊气:“就当是谢谢你收留我一晚上……可以吗?” 等待封余回话的时间像是被无限延长了无数倍,沈枞白看着墙上壁钟的秒针转了大半圈,才终于得到回应。 封余有些嘶哑的嗓音再空中响起:“不用了。” 他被拒绝了。 沈枞白眼框红了些,握着把手的手加重了点力道,声线颤抖:“之前分手,是我对不起你。这次回国,就是想和你道歉的,只是看起来你也不是很想见我。” 下一瞬,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枞白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一道大力翻了个方向。 他慌乱的抬头,直接掉进封余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沈枞白直觉不妙,抬手挡在两人胸膛中间:“你干什么?” 封余不语,压着沈枞白的腰身往门上倒去,直到沈枞白的脑袋即将贴上时,又适时将手垫在他头下。 男人的表情阴沉沉的,一双狼眸跟淬了毒一样,明明只是默默的看着他,却让沈枞白如同被野兽咬住了咽喉,喘息都仿佛困难了起来。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回国道歉?” 沈枞白缩了缩肩膀,刚想开口找补,封余又追加了一句:“沈枞白,你胆子真的很大。” 封余桎梏住他乱放的双手,整具身体都朝他压下去,宽厚的肩背将沈枞白牢牢遮掩,充满侵略性的气息霸道无理的占据了青年整个鼻腔。 沈枞白被他散发出来,似有似无的戾气吓到了,连腰上搭上了一只炽热粗糙的大手,都忘记挣脱。 现在整个人被封余和门板挤在中间,他们四肢交缠,腿间被封余恶劣的用膝盖骨顶开,门户大开的不安感让他下意识的夹紧双腿,却将男人的腰身压的更下。 夏季的衣裳本来就薄,沈枞白和封余挨的紧了,气息缠着彼此,炙热的体温、跳动的脉络,偏偏越逃越糟,封余被他夹的都有些泛疼。 沈枞白不得章法,吓得的更惨了,一口气分三口吐,喘的厉害。 封余掐着他的下巴,身体恶劣的继续下压,紧紧的贴着他,带着两个胸腔都开始震动,心脏贴着心脏,声音嘶哑:“怎么不说话了?沈枞白,你真得很坏,总觉得一句道歉就能轻飘飘的盖住所有东西。” 把他一个人撇在过去,自己则在国外日日潇洒,现在回来了,还装的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 沈枞白的睫毛被泪水胡成一片,眼前模糊,刚想开口争辩,就被人用唇齿堵住了声音。 “唔——” 熟悉的唇齿,熟悉的气息,但动作却跟以前全然不同,凶横的攻城略地,大力的吮吸着沈枞白的舌根,将他整个口腔都搅的乱七八糟。 到分开时,沈枞白整个嘴巴都已经麻木了,连口水都含不住,顺着下巴流到脖颈,通体泛着粉。 (上面三百字都是亲亲,审核大大一定补药误会啊!) 他指尖微动,手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松开了,松松垮垮的搭在封余胸前的衬衫上,无力的抵着男人,生怕他又发疯亲下来。 他怒瞪着身上山一样的人,眼尾潋滟,带着个勾子差点把封余的魂勾进去。 沈枞白本来就肿胀破皮的唇瓣现在火辣辣的疼着,他意识到了什么,瞪圆了眼睛,质问着对方:“你做什么亲我!” “呵。”封余眼神很暗,一寸寸舔舐过那对薄唇:“你昨天接近我,现在又摆出这副表情,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你!” 沈枞白开始哭了,只是一个还没等他喘,就察觉到唇瓣搭上一只带着粗茧的拇指。 封余警告他,低头啃咬着他的耳垂:“再喘我又要亲你了。” 沈枞白被他吓的直接打了个哭嗝,“你好过分。” 沈枞白委屈死了,他扯住封余的头发,像个小孩一样,用着恶劣的语气吐出恶劣的话:“和一只小狗一样,乱咬人!” 沈枞白扭过头不欲看他,闭紧双眼,捂住耳朵,连呼吸都浅了下来,这副抗拒的姿态让封余气都没地方使。 他气笑了,低头舔舐着沈枞白的眼皮,像头无助又忠诚的大狗,吐字含糊不清:“沈枞白,我真想破开你的心脏,看看里面流着的血是什么颜色的。” 也许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心,每次都笑着抽身而走,留他一个人沉迷还不够,几次三番跑进他的心里撩拨羞辱,做些扎人的事。 沈枞白眼皮上沾着的泪被一一拭净,粗粝的舌尖触碰到他脆弱敏感的皮肤,将那里摩的泛起淡淡的血色。 沈枞白不堪忍受的挪开头,艰难的睁开双眼,一双黑眸被泪水润的通透潋滟,隔着迷雾看向不悦的男人。 “都让你别碰我了!” 封余锲而不舍,眼睛里全是血丝,声音里藏着的欲望简直就要把两个人一起烧死:“为什么不能碰你?还是说,沈少爷已经有了新欢,要给别的男人守节?” “不要你管!” 密密麻麻的吻又开始落在沈枞白脸上,他扭着头躲闪,发出一声惊呼。 一双带着粗茧的手掌从他腰间探进,炽热的温度像簇火蛇一般,从脊骨滑到沈枞白的腰间。 他腰很敏感,现在腰窝被狠狠地摩挲了两下,沈枞白像条搁浅的海鱼,腰身撑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 他想躲开那双手,却将自己又往封余怀里藏了些,薄荷味将他熏得头昏脑涨,就在他也要溺进这片情海之时,脆弱的胃开始发出抗议。 他猛地推开封余,捂住咕咕叫唤的肚皮,红唇微启,顶着一张红潮上涌的脸,气息不稳,出声提醒:“封余!我还在生病!” 腰间试图往下探的手动作一顿,沈枞白没忍住往下躲了躲,就又被掐住腰窝撞回了男人怀里。 封余一身坚硬饱满的肌肉,沈枞白这一撞跟撞一块铁板钢筋差不多,本来因为酒宿醉的头更晕了。 他抿紧唇瓣,轻轻握住封余的虎口,声音虚弱:“呜,封余,我不舒服。” 沈枞白等了会,趴伏在自己身上的躯体终于缓缓退开,封余还浸在情海里,呼吸又重又急,原本暗沉的瞳孔在看见沈枞白现在的模样后,慢慢褪去y望逐渐清明起来。 封余缓了几秒,才敢低头查看沈枞白的情况。 青年身形纤细,整个人被大号的睡衣套住,空荡荡的,后背突出的蝴蝶骨像两双振翅欲飞的翅膀,整个人白的晃眼,像是下一秒就要飞升逃离尘世。 “哪里难受?” 沈枞白慢吞吞的摊开手,他皮肤薄,轻轻一嘬都会起红痕。刚刚被封余没轻没重的捏着,那一圈都肿了起来。 沈枞白如实说道:“手疼,头疼,胃疼。” 手是封余掐的,头是封余撞的,胃也是封余饿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6、封余 沈枞白莫名委屈,可能是那个不知真假的梦给了他点勇气,他抬起头幽怨的瞪了眼封余:“都怪你。” 封余本来就在出汗,现在被人瞪了一眼,火气烧的更旺。他把人抱回卧室,几滴汗水顺着封余骨骼分明的脸滑下,在鼻尖坠落,“啪”的一声滴到沈枞白暴露在空中的洁白锁骨上。 最终在沈枞白手探过来想要给他擦汗时,封余咬紧牙根,顾不着自己一身狼藉,猛的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逃出了房间。 沈枞白仰躺在床上,看着男人慌乱的背影,想到封余刚刚那副狼狈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将自己往被子里藏了藏,深呼吸好久才平缓下来。 活该,乱咬人的坏狗。 于此同时,a港码头。 乌云凝聚在空中,像是黑沉沉的浓墨,时不时闪过两条狭长的闪电,带来惊心动魄的怒吼。 码头边齐齐站立着几十余人,双手垂在身侧,将身姿高挺的男人围在中央,大气都不敢喘。 沈确整理着袖口,声音不大不小,如同重石一般砸在众人心头:“人抓到了吗。” 负责人背后的衣服全都被冷汗打湿,听到沈确问话,讨好般的笑了笑:“先生,那小子跑的太快,我们……” “我只想看到结果。”沈确不急不缓的打断他,眼皮垂下,深色瞳孔发出骇人的冷光。 “因为一个船员差点毁了我这么大的项目。徐生,我最多再给你三天时间,要是还没有见到人……” “嗡嗡——” 话音被他口袋内突兀的手机震动音打断,沈确有些不耐的皱起眉目,低头看了一眼,再看见来人时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狗东西没事给他打电话做什么。 他斜眼扫了一番一直鬼哭狼嚎着的徐生,转身找了个僻静处:“喂。” “哥哥!” “……” 沈确挪开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来电备注:“封余,你有病?” 不想理会封余专程打来膈应他的这个电话,刚欲挂断,那边的声响大了些。 沈枞白好不容易从封余手上抢到手机,气息还带着点喘,透过听筒直接传到沈确的耳朵里。 他求饶道:“哥哥别挂。” 沈确一愣:“怎么用封余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沈枞白欲哭无泪:“我的手机不见了,只能用他的。” 守在一旁的封余嗤笑一声:“沈确,什么时候把你弟弟接走,我衣服都要被他撕烂了。” 听到手机对面的人气息沉了些,沈枞白捂住听筒,含着水汽的眸子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连忙解释:“才没有,他胡说的。” 沈枞白捏着手里的衬衫,为自己又给沈确拖后腿这件事感到非常难堪。 “哥哥……我不小心把封余的袖扣弄坏了,但是我手机丢了,没有那么多钱……” “都说了没事,老老实实让我打你一顿泄气就好了。”封余耸肩,露出一颗虎牙,使坏道,“我会轻点的。” 沈确耳朵里传来青年可怜的呜咽声,默默听着这两个人交谈,眸色越来越冷。 真是不听话,他才离开多久,居然又和封余厮混在一起了。 心中升腾而起的怒火被他很好的压再身体里,沈确的嗓音依旧毫无波澜:“我会让人联系封余的,你先回家。” “滴答——” 头顶开始缓慢的下起了雨,沈确看着地面慢慢漾起的小水坑,水面反射出一张毫无表情的俊脸。 他低声道:“乌乌,你要乖。” 再这样不乖,他会发疯的。 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沈枞白轻轻捏了捏有些发麻的耳朵,总觉得沈确刚刚的语气有点不对劲。 但他很快就想开了,自己回国第二天就又惹了麻烦,沈确生气很正常。 “害!”他深深的长叹一口,慢慢来吧,谁让自己之前确实不是个东西,要想一时半会改变沈确对他的看法,那还是不大可能的。 封余见他这副挂断电话后恋恋不舍的模样,莫名有些牙痒,将头侧开不想再看。 沈枞白以为他还在念着那颗袖扣,软声道:“你怎么还在生气,不就是一颗袖扣嘛,到时候我买十颗还给你。” 他自顾自的回想着袖扣的模样,没有注意到封余逐渐暗淡下来的目光:“不过那颗袖扣好像有些旧了,边缘都有些磨损了呢。” “呵。” 沈枞白耳边传来一声嘲弄的低笑,他看向封余,男人表情落寞,澄黄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水光,压抑着一些沈枞白看不清的东西。 封余说:“沈枞白,你真的没有心。” 这已经不是封余第一次这样说自己了,沈枞白疑惑的同时也有些生气:“你胡说。” 他刚重生就想着回国接近封余想要道歉,死皮赖脸朝着人说了多少话,连沈确都没这样说自己,封余凭什么说他没有心。 沈枞白一脸失望:“明明是你不懂我。” 也许前世两人最后走成那样,也不单单是自己的原因。 他像几岁孩童一般,非常幼稚的回怼过去:“你才没心呢!” 封余上前一步,一米九的身高近乎一只雄狮,他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情绪,把沈枞白逼退到桌角:“我不懂你,我没心?” 怒火以燎原之势灼烧着他的理智,沈枞白手腕传来一道大力,被迫将掌心放到男人的心脏之上。 与此同时,他的胸口处也搭上一只大手。 两道截然不同的心跳通过肢体同时传入沈枞白大脑之中,一道是从手心中传来的急促跳动,像是锤子一般狠狠砸在他手心。另一道则在对比之下显得无比平缓,毫不因为外物影响,自顾自的摆动着自己的节奏。 他懵懵的抬头,却直接对视上一双泛红的兽眸,和那个光怪陆离的梦骤然重合,竟然让他有些恍惚。 封余收回手,很重的吐出一口气,宽厚的肩膀居然在轻微颤抖:“你走吧。” “道歉和赔偿都不需要,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沈枞白,三年前你提的那场分手,我答应了。” 沈枞白的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心脏猛地朝下坠去,看着封余这双眼睛,总觉得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喉头干涩的像是被刀子割着,沈枞白嘶哑着嗓音:“你说什么?” 封余闭上双眼:“如你的意,我们两清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小少爷,请你离开。” 一连串的话下来,让沈枞白觉得有些丢脸,他本就不是能拉下面子求和的性子,和封余见面后的交谈也是撑着一口想要和好道歉的勇气做出来的,几次三番被他拒绝,巴不得找个小窝把自己填进去,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封余。 还没等封余回话,便就这样穿着一身大了几个号的睡衣离开了封余家。 屋内瞬间陷入寂静,封余的鼻腔间甚至还能嗅到似有似无的药香,莫名被勾的心慌,让他有些恼怒。 屋外的天气好像也被他的心情影响,原本晴光万里的天空突然就刮起大风,一大片乌云缓缓朝着这边吹来,光线缓缓暗下,像是要下雨一般。 封余打开手机看了眼天气预报,想到沈枞白离开时只套了件自己的睡衣,连外套都没披上,也不知道…… 客厅里突然传来一阵铃声,封余心脏被带的猛的漏跳一拍,朝声源处走去,看见沈枞白的手机正锲而不舍的响着闹铃,下面备注着‘记得吃药’四个小字。 封余在一旁冷眼看着直到闹铃停下,心想沈枞白有些肯定又是故意的,想以手机落在他家为借口,继续留在自己身边像逗狗一样逗着玩。说不定根本就没离开,还守在房门前,等他按耐不住带着东西去找人时,又摆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指使他干这干那。 而另一边的沈枞白还漫无目的的走在道路上,宽大的衣摆被风吹的‘啪啪’响。他抬头看了眼天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阴雨密布,灰沉沉的像是下一瞬就要下雨。 他连忙找着手机,想着打个车去酒店休息,却想起早就不知道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天空已经零稀下了几点雨滴,沈枞白朝四周看了看,封余住的地方连个公交站台都找不到,想起这两天的经历,沈枞白莫名有些委屈,把气全撒在了封余身上:“坏东西,早知道就不来找你了。” 要是没去见封余,他也不用自取其辱,说不定现在还在涂知家里睡着呢。 雨渐渐密了起来,沈枞白朝来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咬紧牙关往相反方向跑。 他今晚就算冻死,也绝对不会再去求封余收留他一晚!【你现在阅读的是 】 7、沈确 涂知看见沈枞白时,他正躲在一个公告栏下,宽大的睡衣被雨水打湿,紧紧的贴在他身上,露出一个脊骨凸起的后背,正细微的打着冷颤。 沈枞白明明被冻的嘴皮都白了,还是露出一个浅笑:“你怎么来了?” 涂知连忙把人拉上车,一边递干毛巾一边回他:“沈大哥让我来接你回家的。” 他瞥了一眼沈枞白身上明显尺码不合的衣服,欲言又止:“封余他——” 沈枞白想起离开时封余说的那些话,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他摇了摇头:“他没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涂知没忍住点了点他唇瓣的位置,脸色复杂。 沈枞白的唇瓣因为病弱,通常是微粉色。但因为刚刚淋了雨,唇色泛白,导致上面几道浅小的红色伤口异常明显,平生添了几分欲色。 是个人就能看出这里曾经被人用牙齿狠狠揉捏过。 沈枞白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揪着手指打结,莫名有些心虚:“这个不怪他,是我先招惹他的。” 涂知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反问:“你两又混一起去了?!” 沈枞白神色黯淡,心中酸涩:“他说我们以后两清了。” 涂知有点不信:“他真这样说?” 沈枞白轻轻点头,见他这样,反倒让涂知迷糊了:“不应该啊。” 沈枞白出国这几年,封余可是一直在给沈家施压,要求沈确把沈枞白交出去,连和沈家有合作的附属公司都无一例外受到威压,简直就像头疯狗。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吗? 涂知甩了甩头,随口道:“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不是更好吗?你回国担心的事情都解决了,接下来就跟着我好好玩几天,快活快活。” 沈枞白刚想回他,结果出口就是一个喷嚏,吓得涂知连忙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几度:“我的小少爷,你可别生病啊,不然明天沈大哥回来,又得找我麻烦了。” 提到沈确,沈枞白更难受了,有些委屈的揪着毛巾,小声嘀咕:“他才不会管我呢。” 这次又让沈确给他善尾,只怕是讨厌他都来不及。 涂知没听清他刚刚说的话:“你说啥?” 沈枞白把他凑过来的头推开,把头侧到一边闭目养神:“没什么!” “少爷脾气,也就沈大哥受得了你。” 涂知一边嘟囔着一边任劳任怨带人回家,停好车后,才发现一旁的沈枞白脸色泛着不健康的红,探手一摸,手下的体温烫的他心尖一颤。 沈枞白昏昏沉沉的,低烧不至于让他很难受,只是莫名被一道从身体深处弥漫起来的疲倦感包裹了全身。 意识不受控制的陷入黑暗,直到再睁眼,却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沈枞白’好像看见了他一样,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张开双手向他跑来。 却在两人相撞之时,他被一道极强的吸力吸进了‘沈枞白’体内。 沈枞白听见自己开口:“封余,你终于下课了。” 视野一亮,还带着少年稚气的封余站在人潮之间,一身简单的白色衬衫硬生生被他穿出了痞气,一脸宠溺的接住自己:“怎么都出汗了,不是让你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吗?” 沈枞白鼓起脸颊:“今天可是你的生日诶,当然得给男朋友一点仪式感啦。” 封余任他扯着自己胸前的衣服,单手护着沈枞白的腰,以一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将人完全拢在怀里:“那男朋友准备了什么惊喜,可以告诉我吗?” “哼哼。”沈枞白看见自己从袖口出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哥哥陪我选了好久的,你喜欢吗?” 他比封余矮了大半个头,低头看去,那张藏满星光的黑眸正满含期待的看着自己,封余心中一软,没忍住在他光滑的额头上吻了一口。 他用侧脸蹭着男孩的软发:“喜欢。” 沈枞白不大满意,凤眸瞪的大大的:“可是你都没有看见是什么!”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藏在暗处的沈枞白一僵,他和封余原来这么腻歪的吗? 封余掀开盒子,一颗如同大海般深邃的蓝宝石袖扣摆放在其间,沈枞白看着眼熟,只是还没等他细想,便被一道大力揪出身体。 他听见尚且年幼的自己开口:“听哥哥说要工作的男人身边容易有很多莺莺燕燕围着,你又不爱戴东西,我就只能挑个袖扣做记号啦。” ‘沈枞白’牵起封余的右手,将袖扣摆在上面仔细欣赏了一番:“以后看见它就能想起我,你要是敢忘了,我就让我哥哥好好教训你。” 声音逐渐减弱,沈枞白忽的失重,好像一脚踏进了旋涡,整个人随着力量眩晕了一阵,封余红眼说他没有心的景象又在眼前浮现。 沈枞白猛地睁眼,呼吸很急,心脏仿佛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拳一样,痛的他浑身都在颤抖。 紧接着整个人就陷入了一个宽厚温热的怀抱,沉稳的檀香传入鼻腔,是沈确。 他蜷缩在沈确怀里,因为发烧眼皮红肿,指尖很轻的捏着沈确的衣角,细声细气的哭着,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刚出生的猫崽子,可怜的很。 这副模样很好的取悦了沈确。 沈确把哭的一塌糊涂的青年拦腰抱起,让他以侧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姿势躺在怀里,很有耐心的轻抚着人的背,像哄小孩一样,一下又一下的踮着腿。 沈枞白将脸埋在他颈边,灼热的气息很快将那一片扑湿,他很娇气的哼了一声,又要哭了:“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真问他他又不说了,只是一直拿鼻尖蹭着那一块,泪珠子要掉不掉的,让人气的牙痒痒,但又狠不下心这样放任不管。 沈确以为是他烧的难受,低声哄着他:“很快就不难受了。” 一边哄着,一边用湿毛巾擦拭着沈枞白的耳后,动作轻柔到像是对待一个一碰就碎的宝物。 “唔——” 沈枞白迷糊的应了一句,不知道又被拉进哪个梦里,揪着沈确衣角的力气大了些,眉头皱出一个很小的褶皱,他咕哝着:“坏东西。” 沈确手中动作停了下来,侧耳凑近沈枞白耳边,想要听清他在说什么。 青年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封……余,坏东西。”【你现在阅读的是 】 8、沈确 沈确的眼神瞬间幽暗下去,平静的表情下蕴藏着无尽的风暴,指尖缓缓搭上沈枞白有些干燥的唇瓣。 他声音莫名有些嘶哑:“哥哥不是说过要乖吗?” 指尖用力下压,将那块唇肉狠狠放在指腹之下揉捏。沈枞白想要挣扎,却被死死钳制住下巴,被迫张开唇瓣,露出里面猩红的舌尖。 “唔……不要……” 沈枞白睁不开眼睛,梦见自己被一条毒蛇紧紧缠绕着,漆黑的蛇身从他的鼻腔开始蜷缩,一路蔓延至大腿,将他锁的密不透风,连唇齿都被鳞片挤开,露出里面最鲜嫩敏感的上颚。 沈枞白牙关逐渐酸软,咽喉一直想要将多余的口水吞咽下去,却因为被桎梏住了下巴,只能徒劳的上下滑动着,含不住的液体顺着嘴角溢出,带来一阵凉意。 沈确意味不明的低笑一声,面上斯文的假皮被常年藏匿着的欲望撕开,他也终于不再压抑自己,探舌将青年含不住的口水一一舔净。 沈枞白皮嫩,被他粗糙的舌根刺的难受,刚想往后躲,就被早就守在腰间的大手一把捞了回来,狠狠的撞回男人身上。 他瞬间溢出哭腔,但很快就被探进唇齿里的舌头堵了回去,连逃窜着的细舌也被人叼走肆意玩弄。 沈枞白已经哭的不成样子,退烧药带来的副作用让他被迫陷入梦中,哪怕被折腾成了这样,也只是无助的扯着人的指节吐气,更加助长了男人嚣张的气焰。 被缠绕的感觉愈发强烈,沈枞白身上的那条大蛇在他的挣扎下越发变本加厉,大腿处被蛇尾鞭打出了条条红痕,带着点惩罚意味,连最娇嫩的一处皮肤都肿了起来,像朵刚经历完风雨的海棠花,艳丽的让人几欲疯狂。 屋内安静的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沈确露出一个轻笑,体内跳跃着的怒火随着逐渐平缓,他现在不像是运筹帷幄沉稳优雅的商贾,更像是西方故事中的恶龙,盘旋成一团将珍宝锁在怀中。 沈枞白皱着眉头,梦中那条大蛇可能是终于发现猎物被他绞弄的精疲力尽,终于确定抬起蛇头开始进食,阴湿的气息徘徊在心脏上方,蛇头下压,用那双竖起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底下流动的血液。 沈枞白被吓到了,无意识的发出两声呜咽:“滚开……” “不要……不要吃我……啊!” 要被大蛇撕碎心脏的恐惧感让他挣脱了药物的副作用,沈枞白长睫颤动,挣扎了一会,沉重的眼皮终于睁开。 抬头一看,沈确定坐在床头,西装革履,双手交叉放置在大腿上,一双幽暗的长眸缓缓朝他看来。 “醒了?” 沈枞白觉得他声音怪怪的,以为是在气自己又惹了麻烦,立马示弱:“哥哥……嘶!” 说话的动作牵扯到了唇瓣上的伤口,沈枞白吸了口气,伸出舌尖刚想舔一下伤口,下巴上就搭上一只大手。 沈确单手钳制住他的动作,沈枞白脸颊两侧的软肉被迫挤成了一团,唇瓣嘟起,像只滑稽的小丑鸭。 沈枞白晃了晃脑袋想要挣脱,却不曾想沈确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加大,下颚骨都被捏的有些疼了。 “乌乌又不听哥哥话了?”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悦,沈枞白喏喏的求饶:“窝错了,哥哥不要生气。” 沈确饶有意味的挑了挑眉:“错哪儿了?” “不该去招惹封余,把封余的东西弄坏了,还要哥哥给我擦屁股。” “是吗?” 沈确好像是接受了这个说辞,松开了一直钳制着他的手,精在那致的下巴上留下了一道昳丽的红痕。 只是还没等沈枞白松口气,那双手就又掐住了沈枞白的后颈,像是捏小猫一般掐住了他的命脉。 沈枞白睁大眼睛,乌黑的瞳孔显得有些无助:“哥哥?” “乌乌有一点没有说到。”粗糙的指腹慢慢摩着一小片肌肤,沈确嗓音低哑,“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先和哥哥说,要是又和臭男人混在一起惹出了麻烦,哥哥可是会好好罚你了。” “我会的。”沈枞白咽了咽口水,垂在一旁的指尖搭上了沈确的手臂,他小心试探:“哥哥,你还在生气吗??” “……” 见沈确不说话,他胆子大了些,身体前撑躲开了颈后的大手。 沈枞白一步一步试探着沈确的底线,自己毫无所知,反而一心想要解释清楚:“我不是故意要惹麻烦的,我是想要和封余说清楚三年前分手的事,和他道个歉,想让他原谅我。” “呵。”沈确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把他的衣服扯烂了?” 沈枞白脸上带了点昳丽的红,他抿着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睡醒就躺在他床上了,都怪他在床上乱放衣服,我才不小心弄坏了。” “床上?”沈确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最终停在沈枞白白皙的脚腕上,漫不经心的问道:“他也亲了你吗?” 沈枞白懵了,不自在的转开头,纤长的指尖不停的揪着,含糊不清的回他:“唔……” 沈确突然握住他的脚腕,迎着沈枞白诧异的视线往下压,整个人欺身而上,像座牢不可动的大山,稳稳压制住沈枞白。 沈枞白察觉到不对,刚想侧身躲闪,就被他另一只手掐住了腰杆,整个人以一个门户大开的姿势迎接着沈确。 沈确喉间溢出一声愉悦的低笑,他看着沈枞白逐渐惊恐的表情,缓缓开口:“那是哥哥的吻舒服,还是他的吻舒服?”【你现在阅读的是 】 9、沈确 光把心思放封余身上了,沈枞白都差点忘记,背后还藏着沈确这头狼。 他眼中闪起泪花,细声细气的回道:“我不知道……” “是吗。”沈确拨弄着他的睫毛,语调很慢:“还是说,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他察觉到不对,细瘦的腕子缓缓撑着床铺往后退去,棉被被他踢踹到一边,乱糟糟的团成一团,伶仃白皙的双脚泛着微粉,无措的蜷着脚趾,让沈确瞳孔又沉了沉。 “啊!” 沈枞白脚腕被一只大手牢牢桎梏住,沈确用的力道刚好,不会箍疼了他,也不能让他挣脱,恰恰阻止了沈枞白后退的动作,沈确劲瘦的小臂肌肉绷紧,稍一用力,拖着沈枞白朝自己身下扯来。 沈枞白心脏跳的很快,他被沈确压在身下,和封余带来的压迫感不同,沈确身上的味道干净又心安,周身带着礼拜神佛时的一种檀香,神圣到让人心安。 却在他看见沈确那张脸上带着的欲望时,又瞬间如同天与地、黑与白的割裂开。 沈枞白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侧开脸,手臂撑在两人之间。 明明是一样的,那种压迫的疯狂,带着让人心悸的紧张,和封余一模一样。 只是封余神情太急躁,藏不住疯。而沈确浸yin商场太久,脸上那层完美的皮子,要是不凑近看,根本看不见底下藏着的深涛骇浪。 沈确轻轻侧头,吐息全洒在沈枞白颈侧,宛如神池,宛如恶鬼,轻声开口,掩盖着根本藏不住的哑音:“乌乌还没回答我,我和封余,谁让你更舒服。” 沈枞白浑身一僵,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说道:“当……当然是你了。” 在得到他的回答后,沈确面上的笑容更深了,说出的话却让沈枞白如遭雷劈:“撒谎。” 他抚摸上沈枞白的脸:“你都在睡着,怎么会知道我的吻舒不舒服。” 沈枞白心脏漏跳一拍,强装镇定:“我……我是说三年前的那次……唔!” 下一瞬,沈枞白的唇齿就被人严丝合缝的牢牢包裹住。 沈确并不着急将舌头探进去,而是先徘徊在唇瓣上,勾勒着沈枞白花瓣似的唇形,知道沈枞白自己闭不紧牙关张开嘴后,才以一种不可抵挡的势头猛地闯入,舌尖勾着沈枞白的细舌,用檀香将早就快淡了的薄荷味厚厚的遮掩下去。 不知道沈确疯了多久,到快结束时,沈枞白的舌头都快麻木了。 他被亲的满脸是泪,沈确见他缓过来一会,还欲垂头再亲,脸上就被沈枞白猛地扇了一巴掌。 沈枞白捂着红肿的不成样子的唇瓣,欲哭无泪:“你别动我!” 沈确那张斯文的皮子上留下了一道通红的掌印,听见沈枞白的话,讥讽的勾了勾唇角:“怎么,乌乌又要像三年前那样,往哥哥身上刺一刀了吗?” 沈枞白假少爷的身份爆出之后,两人并没有立刻掰脸,沈枞白在沈确的公寓里躲了半个月,知道在一次酒醒之后,撞见了素来克制有礼的哥哥,居然垂眼轻吻着自己的唇瓣。 他刚和封余分手,又得知自己二十余年的身份都是鸠占鹊巢,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张口就骂沈确恶心。 谁知道沈确这个疯子,居然一直在他枕下放了把匕首,听到自己的怒骂,还笑着把刀把放在他的手心。 沈枞白想起了那个晚上,他拼命摇着头,想要把那把带血的刀子甩出脑海,他哭着说:“你这个疯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戳破,为什么就是不能在我面前收敛一点……” 明明一切都还好好的,都怪沈确,非要说什么喜欢他,把自己的一切都毁了。 他崩溃大哭,叼着一块沈确的颈 肉就开始疯狂的撕咬,唇齿间全是腥甜的铁锈味,让他几欲作呕。 他绝望的哭喊道:“沈确,算我求你,能不能放过我。” 沈确自嘲一笑:“可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呢。” “乌乌,我只有你了。” “你骗人!”沈枞白红着眼眶,像头绝望的小兽:“你最狠心了,把我一个人扔到国外,连我快死了都不来看我!” “我讨厌你!” 前世临死之际,自己给他打了无数个通讯,却换来一道道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明明狠心到了极点,还假兮兮的说喜欢他,都是哪来哄骗他的假话。只不过就是看他皮囊好,想收来做个玩物罢了。 沈确的表情在他话说出后瞬间沉了下来,冷声道:“闭嘴。” 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他缓和了些:“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当气话。” 沈枞白安静下来,脸上□□透的泪痕排满,下巴尖的可怜,用那双满是湿意的黑眸看向沈确。 “你好凶。”眼泪啪嗒啪嗒的打在手背,沈枞白快要哭的岔气了:“你……你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弟弟,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的想法!” 没经过自己同意就说喜欢他,还一声不吭就擅自送自己出国,连刚刚的也是,自己都那样拒绝了还要亲下来。 甚至自己说句气话,都要被他那么凶的喊闭嘴。 他张嘴在原来的齿痕上又咬了下去,一边咬着一边还动手扯着沈确的头发,眼泪鼻涕全蹭到沈确的领口上。 沈确浑然不动,一昧的让沈枞白在自己身上发泄。 “混蛋沈确,最讨厌你了,你一点都比不上封余……” 沈确指尖颤动,原先因为吃醋带来的气愤被沈枞白全哭散了,喃喃道:“我怎么会不在乎你呢?” 他摸着沈枞白脊背凸出的骨头,也有些迷茫,怎么把人养成了这样。 以为送人出国后,看不见自己,看不见让他一直心烦的封余,也看不见那些令人作呕的沈家人,可以养的胖一些。 谁知道三年过去,比没出国前还更瘦了。 明明在封余身边还那么生机勃勃,会生气会大笑,怎么一回自己身边就开始不停的哭。 不过还好,会发脾气了,终于不会像之前那样,拿着双忐忑的眼睛看着自己,假装乖巧的一昧顺着自己的话。 他垂头蹭着沈枞白的发丝,很深的叹了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你现在阅读的是 】 10、沈枞白 沈确离开了。 在他走后不久,涂知就走了进来,见沈枞白一脸怅然若失的模样,没忍住问道:“你刚刚和沈大哥吵架了吗,怎么脸色这么奇怪?” 沈枞白恹恹的摇头,没有力气回应他,侧身躺倒盯着一个地方发呆,失了魂一样。 涂知在这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踱步,实在没憋住气,一屁股坐在沈枞白床边,想让他打起点精神来:“小白,这都饭点了,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沈枞白死气沉沉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都行,我不挑的。” 你不挑个鬼!涂知在心里默默吐槽,他开口问:“那火锅怎么样?好久没吃火锅了。” 沈枞白摇了摇头:“你去吃吧,我没有胃口,不想吃东西。” 沈枞白捂住空落落的心脏,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为什么看见沈确离开的背影,自己会这么奇怪。 好像连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一样,不断吸走自己的灵魂,让他整个人都没有实感,就像是一只呼之欲飞的风筝,引线断了大半,随时都可能随风飘散。 他不是一直都讨厌沈确的吗?沈确被自己骂走了,应该高兴才对啊。 沈枞白被涂知强制着拉去外出觅食了。 他穿了件高叠领的卫衣,将下半张脸都裹了进去,留下一双清隽的眉眼,身姿挺立修长,惹眼的很。 涂知选了火锅店靠窗的位置,从三十二层看下去,能将整个京都的场景都映入眼帘,熙熙攘攘的车流是一道不错的风景线。 现在刚好是饭点,火锅店里人声鼎沸,热闹的很。沈枞白也跟着上了点活力,连着用辣锅涮了几次肉,小脸红扑扑的。 旁边坐着一对情侣,女生声音有些大,沈枞白和她们隔了个桌子,却也听的很清楚:“你就不能厚脸皮一点吗?女生都是口不由心的,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啊!” 她的男朋友带着一个黑框眼睛,看着有些呆板,楞楞的捧着杯奶茶听女生说完,末了才接话:“对不起宝宝,我以为你真的想和我分手…………” “呆子!”女生接过奶茶喝了一口:“我说什么不想理你都是气话,要真的想分手,早跑八百里外了,干嘛浪费心情还和你坐这儿聊天。” 沈枞白听着他们聊天,筷子无意识的磕着碗底,想起了被自己弄丢的那枚袖扣。 明明自己当初做的那么过分,为什么封余还留着那枚袖扣。而且在自己弄丢的时候,还那么在意…… 涂知也听的清清楚楚,见沈枞白一脸失神,劝着人:“其实沈大哥看着面冷嘴硬,其实心里可在意你了。” 对于自己的大客户,涂知尽量帮沈确说着好话:“你出国这几年,沈大哥被封余追着咬,加上沈家施压,愣是咬牙把你保在国外,一点风声都没往外漏。” 沈枞白只听到封余两个字,喃喃道:“可是封余明明很想和我划来界限的。” “这谁知道,不过听说封家这种老家族,还会有什么近亲结婚提纯血脉的东西,封余脑子疯了点也正常。” 涂知吃了口牛肉,感慨道:“还是沈大哥厉害,港口权交出去大半,还能将沈家发展成这样,比某些二世祖厉害多了!” “你别这样子说封余,他很厉害的。”沈枞白下意识反对。 涂知“啧啧”两声:“封余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怎么一回国就又魔怔了。” “我没有……” 沈枞白越想越不是滋味,不自在的问道:“封余这三年里,一直在打听我的去向吗?” “可不是,京都出了名的疯子,从上到下,但凡和沈家有过合作的公司都被他施压过!” 听到这里,沈枞白心间那股气又上来了,他没忍住瘪了瘪嘴,都怪封余这个坏家伙,分手了还留着个袖扣干什么,害得他现在心烦意乱的。 沈枞白看了眼还在奋力和火锅奋斗的涂知,忽然开口:“我要去找他。” 嘴里的肉瞬间就不香了,涂知瞬间打起精神:“找谁?” 沈枞白当然不可能把自己供出来,他正襟危坐:“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 “哦……你有一个朋友。”这题涂知会做,他揶揄道:“哪个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沈枞白气急败坏瞪了他一眼:“你还听不听!” “听听听。”涂知举手投降。 “是这样的,我那个朋友吧……”沈枞白斟酌开口:“就是他和他……朋友吵架了,闹得有点僵,然后现在想要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我懂了。”涂知坐直身体,这不是在说和沈确吵架的事儿吗,“简单啊!两口子闹别扭都是气头上来了才闹得,把话说开就好。” 沈枞白叹了口气:“交流过,但是他太内向了,什么都不肯说。” 但凡封余早点告诉自己那颗袖扣是他送的生日礼物,自己哪里还会说那些气话。 涂知觉得有些怪怪的,沈大哥看起来不像是内向的人啊。 但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同在别人面前不一样也正常,涂知思索片刻:“会不会是你的交流方式有问题?再试试呢?” 以沈确的脾气,沈枞白哪怕把天给掀翻了,估计掉两滴猫泪撒个娇就能把人哄的服服帖帖的,哪里会有沈枞白说的这么棘手。 “才不要。”沈枞白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他都说了那么多好话了,刚回国饭都没吃一口就去找封余服软了,现在还要他低头,沈枞白不干。 “小白,这你就不懂了。和人聊天也是个难点,有的人脑回路就是和正常人不再一个层面上,所以就要通过更详细更耐心的交谈,才能明白双方要表达的真正意思。” “真的吗?”他觉得自己和封余的脑回路很搭的来呀。 涂知拍板:“那必须的啊!” 沈枞白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我这次去找他道歉,他又不接受怎么办?” “实在不行你就服个软,撒个娇什么的。” “我不会撒娇呀。” “……”涂知瞥他一眼,“哭会不会?” 沈枞白点点头,这个他最擅长了。 涂知又撇他一眼:“哥哥会不会喊?” 沈枞白再次点头,这个他也很擅长。 涂知捏住沈枞白的腮肉:“那装可怜会不会?” 沈枞白拍开他的手,又点头,这个他也很擅长。 “那就行,你已经掌握了撒娇的精髓,照着这三点做,你说什么他都应你。” 沈枞白疑惑:“可是我平时也这样子呀,都没什么用。” 涂知冷漠开口:“那是你没用心!道歉不用心怎么能行呢!” “用心?”沈枞白垂眸思索着,沉默不语。 涂知喝了口快乐水,突然好奇:“对了,你们为什么吵架啊?” “没什么,就是我把他衣服扯烂了,然后弄丢了送给他的袖扣,但是我找哥……沈确还给他了的……” “噗——”涂知嘴里的可乐全喷桌上了,一边咳嗽一边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我就一会没看住你,你就扯人衣服去了!?” 沈枞白莫名心虚:“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他脸上心虚的表情,涂知犹疑道:“等等,你扯谁衣服去了?” “就……”沈枞白揪着手指不想说出封余的名字来,要是说了,涂知肯定又得话痨一顿。 涂知想起沈确临走时的表情,阴沉着脸,好像是在强忍着怒气,他恍然大悟:“你不会扯的是封余的衣服吧……” “……” “那个袖扣不会就是当年封余过生日,你送的那个打折袖扣吧!?” 沈枞白瞪大双眼:“你怎么知道?” 涂知捂住心脏:“也就是说,你跟沈大哥说了你扯烂封余的衣服,还让沈大哥帮你再挑一个定情信物送回给封余。” “沈小白,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这么渣!?” 难怪沈确生气,换哪个男人能受这奇耻大辱啊!这和当着他面脚踏两条船有什么区别。 沈枞白:“所以你的意思……真的是我错了?” “你不会说是他的错吧……” 沈枞白闭嘴不语,虽然确实是他弄丢了给封余的生日礼物,还没认出来,可是他们已经分手了,不记得很正常啊…… 可是话又说回来,当初又是他提的分手…… 现在怎么看怎么都是自己的错,沈枞白的天塌了。 “呜,那怎么办呀,他现在都不想再见到我了。” 涂知想了想:“你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就和他好好说清楚认真道歉就行了呗。实在不行就听我的,装的可怜一点,这么多年的感情在,他肯定也不舍得真对你那么狠心的。” 这话说着虽然对不起沈确,但事实就是这样。哪怕沈枞白拿刀子刺过去,沈确也只会笑着夸他刺的好。 这次估计也是在气头上,等沈枞白好好撒个娇,沈确就拿他没办法了。 沈枞白:“真的有用吗?” “包有用的。”涂知就差拍着胸膛肯定了。 “那我什么时候和他道歉比较好呀?” 涂知比他还着急,当下就把手机放他跟前,拍板道:“现在就打!” 沈枞白犹豫片刻:“会不会有些太快了?” 他昨天才和封余说好两清的呢! “感情这种东西说不定的,现在不打,指不定下一秒人就被小妖精拐跑了!” 沈枞白最终还是选择相信涂知,他捧着手机酝酿许久,临了有些羞涩的对视上涂知满含期待的双眼:“那个……我忘记他的电话号码了。” 涂知一头砸在桌上,恨恨的咬着桌角,沈确脾气还是太好了。 他点出沈确的电话号码,没等沈枞白反应,径直拨了出去。 沈枞白心跳莫名加速,在接通的那一瞬间,嘴里的话一箩筐的全一口气说了出去。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没有顾及到你的想法,之前说的那些也是我的气话,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和你两清。” 对面沉默着,像是被他震惊到了。沈枞白收到涂知的眼神鼓励,咬牙道:“可以原谅我吗?” “封余?”【你现在阅读的是 】 11、封余 “……我是沈确。” 沈枞白瞬间呆滞:“怎么是你?” 他喃喃自语:“我明明打给封余了啊。” 对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碎了一样,沈枞白握着手机的指尖紧了些,刚想开口询问怎么了,却想起中午两人不欢而散的场景,憋到口头的话硬生生收了回去。 沈确喑哑着嗓音:“就这么喜欢他?” “我……”沈枞白有些羞恼,当即反抗回去:“我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 “才不要你管呢,坏东西!” 话音落地,沈枞白便再也忍受不了挂断了电话。 沈确听着手机里的忙音,颓废的坐在地上,不知道和沈枞白分开的短短几个小时内喝了多少酒,身边全是密密麻麻的酒瓶。 沈确看着刚刚被自己失手打落在地的酒瓶,自嘲一笑,就这么喜欢封余吗?刚摆脱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封余重归于好。 封余,他凭什么?他到底哪里比自己好?三年前就能从他手中抢走自己养了二十年的人,三年后不过一个晚上没看住,就又迫不及待的找上了他。 沈确的眸子晦暗不明,抬头又往嘴里灌了大半瓶酒,想要借助酒精忘记心脏中传上来的不忿和怒火。 却不曾想胸腔中的火焰在酒精的助势下愈演愈烈,最终,沈确再也忍不住,手中握着的酒瓶被他“砰”的一声砸到墙壁上。 沈确脸上的表情随着里面酒液的倾洒逐渐平静下来,方才外露的怒意像是被上了一道拉链,缓缓收回那张温文尔雅的皮囊下。 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碎片,尖锐的棱角刺破了手心,往外露出泱泱的血液。沈确却仿佛感受不到痛意一般,任由着伤口越来越深。 就在这时,一道急促的铃声响起,沈确扯松领带,接通之后便把手机扔到一旁,声线疲惫:“喂。” 封余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沈枞白的手机落我这里了,记得通知他来取走。” 听着封余毫无起伏的声线,沈确睁开满是血丝的双眼,嗤笑一声:“难怪他常常和我说你幼稚,看来确实没有故意抹黑,这点小事都要来炫耀一番。” 封余莫名受到嘲讽,低啐道:“你有病?” “比不上封少,先天不足。”沈确不是个好人,从来见不得别人好,手心伤口传来的刺痛愈发明显,却让沈确内心的黑暗越来越深。 他听见自己开口:“小白说了,不想再见到你,那个手机你随便处置,不重要的东西,扔了就扔了。” “随便你。”封余牙关咬紧,下颚线绷成刀削一般的弧线,直接挂断电话。 封余看着一旁安静躺着的手机,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沈枞白没有他哥那么笨,知道自己找回家,不然真从他家门口出了事,指不准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另一边的沈枞白在等到沈确挂断电话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颓废下来。 涂知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凑上去道歉:“对不起啊小白,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封余。” 沈枞白冲着他笑了一下,笑容苦涩:“不关你的事,是我没和你说清楚。” “都怪我这个猪脑袋!我现在给沈大哥打电话解释清楚。”涂知说着就想打回去。 沈枞白拦住了他,轻轻摇头:“不用了。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才不管他怎么想呢。” 涂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不再多言。 他拿着手机问道:“那还要打电话给封余吗?” “今天就算了吧,我也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了。”沈枞白也累了,他打起精神:“我们先回去吧,这几天倒时差,等我适应过来再说这些。” 沈枞白都这样说了,涂知再说下去倒显得矫情了。 他妥协道:“好吧,那我先送你回去,你好好休息。” 沈枞白回国住的这间公寓是出国前沈确送的,当初只是为了沈枞白养病临时买的,虽然地段一般,但胜在环境很好,适合沈枞白生病修养。等他病好一点后,这间屋子也就闲置了。 因此当沈枞白走到门前被人掐着腰抱回卧室时,整个人连挣扎都忘记了,被人拿链子锁住脚腕时,甚至还在呆愣的看着来人。 沈枞白嗅到一股浓重的酒精味,他皱起眉头:“你好臭!” 脚腕上传来一道冰凉的触感,沈枞白没忍住晃了晃脚尖,脚腕处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 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沈确:“你是不是有病,快把这个东西摘下来。” 沈确牵起他的脚腕,雪白流畅的小腿上搭着一只颜色稍深的手掌,指尖稍一用力就向外溢出软肉。 沈确像是很满意这个杰作,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容:“不好看吗?我觉得很适合乌乌呢。” 沈枞白又羞又怒,想要收回脚腕解开链子,却因为挣扎的动作,一脚踹到了沈确的心窝上。 沈确露出一声闷哼,随即眼带暗光的看向他。 沈枞白被这一眼看的头皮发麻:“你……你自己要给我戴这东西,我才会挣扎的。” 他甩了甩腿,面上浮现出一丝不满:“你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 沈确忽然出声,像魔怔了一样重复着他的话:“不喜欢这样,那你喜欢怎样?” “封余那样的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又提起了封余,沈枞白咬紧牙关,赌气道:“反正不喜欢你这样子的,控制狂!” 沈确也没生气,指尖拨弄着他脚腕上的脚链,脚链是他专门设计的,铂金的材质,上面挂着一双展翅欲飞的翅膀,却在翅尖处,安上了两颗笨重的铃铛,牢牢锁住了自由。 沈枞白觉得有些痒,又想开始挣扎,就听见沈确开口,磁性低哑的嗓音像是恶魔的低语,让他脊骨发寒。 “乌乌不乖,哥哥要怎样才能教好你呢?”【你现在阅读的是 】 12、沈确 沈确的指尖挑过脚链上挂着的那对铃铛,放在指腹上不轻不重的捻了两下,随后整只手便顺着沈枞白的小腿下滑,直到完全握住他的大腿,才将视线挪到沈枞白的脸上。 确定了沈枞白那双眼睛完全放在自己身上后,沈确薄唇勾起,用余下的那只手探上他的腰间,顺着腰臀间勾起的那抹弧度滑了进去。 沈枞白意识到他想干嘛,连忙坐起身来想要躲开,谁知这个动作却将沈确的手完全压在了身下。 沈确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手心的触感像是一摊水,稍一动作,沈枞白就化在了他的身上。 沈枞白细声细气的哭了起来,他太娇气了,哪怕之前和封余交往了那么久,也没有这么过线过,几乎让他连自己是谁都要忘了。 “好可怕……呜……” 沈枞白从来没觉得沈确的手指有这么长过,唯一一次还就让自己吃了这么大的苦。他脸色涨的通红,哭的差点喘不过气。 沈确仿佛没有看到他这副可怜的样子一样,旁边的食指甚至还跃跃欲试,一下又一下的试探着。 沈枞白被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他两只手同时扯住沈确的手腕,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流:“我错了哥哥,哥哥你不要这样。” “你疼疼乌乌,乌乌好疼啊。” 沈确垂下眼皮,深邃的五官仿佛一尊完美的神像,无悲无喜的审视着他。 “是疼乌乌,还是乌乌疼?” 沈枞白的唇瓣胡乱蹭着他的唇,时不时像小猫一般探出舌尖舔走上面粘留着的水迹,讨好道:“乌乌知道错了,要哥哥疼乌乌。” 生怕沈确不知道自己的意思,他不知死活的偏了偏身子,示意自己哪里难受:“哥哥我不舒服,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呜……我不舒服。” 他被沈确娇养了二十多年,连摔倒都很少有过,哪里吃过这种苦,一次性就把最柔软的地方摊开让人恶意惩罚,几乎快要晕死过去。 沈确扶上他摇摇欲坠的上身,帮沈枞白挺直腰背,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的沈枞白又是止不住的哭腔。 他叹了口气,细心的舔舐着沈枞白脸上的水痕:“乌乌又撒谎。” 沈枞白脊背一僵,接着腰间的那双大手直接掐住他往下压去,他连哭声都没了,把沈确的衣服弄得一塌糊涂。 沈确又低声问了一句:“真的知道错了吗?” “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找封……呜!” 沈确明知故问,指尖微动:“找谁?” 沈枞白崩溃摇头:“谁都不找了,我只要哥哥,乌乌只要哥哥。” “好乖。”沈确摸了摸他的头,终于放过沈枞白。 沈枞白几乎是在他收回手的一刹那就软了下去,被沈确揽进浴室洗澡时,胸腔振动的幅度还没平稳下来。 他心安理得的受着沈确的伺候,一边恶意的想这是沈确活该的,谁让他惹自己生气。一边又被他吓怕了,委屈巴巴的抱着人的手臂,无声的往上面蹭着眼泪。 沈确被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小动作弄笑了,手刚想想往他身上探,沈枞白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捂着那里往后缩。 他两个眼睛红的像个兔子,委屈死了:“我都知道错了,你怎么还来。” 沈枞白哽咽了一声:“肯定都坏了,好疼,你不能再弄了。” 沈确短促的笑了一声:“乌乌想哪里去了,我是看看有没有受伤,等会好给你擦药。” 沈枞白疯狂摇头:“没有受伤,好好的。” 他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不会肿也不会痛,很舒服……呜……” 都要被弄穿了,怎么可能舒服,沈确这个坏家伙,怎么比封余还过分。还好自己早早就服软了,不然沈确要是真的弄了两根手指,肯定会出血的。 沈确点点头:“没事就好,起来,给你穿衣服。” 沈枞白格外乖巧,说干嘛就干嘛,只是开始给自己穿裤子时,又开始掉眼泪了。 沈枞白趁着沈确低头抬裤脚时,一手摁住他的头不让他起来。刚刚存着的怒气全发了出来,又哭又骂的:“混蛋,呜……让你擦你就不擦了嘛,你的手指那么长,肯定把那里弄坏了。坏东西,肯定破皮了,好痛!” 他揪着沈确的头发,又捶又打的。沈确很有耐心的等他哭累了,才就着这个动作把人抗了起来,带着已经精疲力尽的人回了房间。 沈确先是掰开来仔细看了两眼,确定没有破皮外才将注意力放在哭的很可怜的沈枞白身上,他捏着沈枞白的下巴,熟练的拿湿巾帮他擦拭泪痕。 “哭的这么可怜?” “哼!”沈枞白扭过头去,声线还因为生气发着颤。 沈确抱着他,看着他鼓起的侧脸,忽然笑了一声,惹得沈枞白很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沈枞白小时候也这样,一生气就鼓张脸不理人。沈确就把他抱在腿上哄,那个时候沈枞白还很小一个,抱着就像是抱着张纸片一样,轻飘飘的,沈确一开口他就委屈,一委屈他就呜呜呜的哭。 次数太多了,沈确下次哄他的时候就也跟着呜呜,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一学着他,沈枞白就会乐呵的笑起来。一来二去,两个人都渐渐默认了沈确一说乌乌就是在哄沈枞白。 沈确记起往事,眼底柔和了很多,他将脸埋到沈枞白的脖颈间,贪婪的吞吐着沈枞白身上的味道。 “明天有场宴会,乌乌陪不陪哥哥一起去?” 沈枞白默默翻了个白眼:“我b……必须去啊!” 他抓紧沈确已经移到自己大腿上的手,无辜的眨巴眨巴双眼,转移话题:“哥哥我饿了,可以给我煮碗面吃吗?” 沈确成功被他支开了,但是手机被沈枞白要过来玩了,他眼都不眨的在密码栏输入自己的生日,直接滑到封余的电话那栏,径直拨了过去。 等着对面接听的时候,沈枞白有些心虚的看了眼门缝,心脏紧张的缩成一团,提示音的声音变得尤其漫长。 “喂?”电话接通了,但传出来的却不是封余的声音,而是一个清脆的男声。 沈枞白皱了皱眉头,沈确和封余还有着合作,不可能会存错号码,他耐心问道:“封余呢?” “您找封哥吗?”男生有些腼腆:“他喝醉了,已经睡着了,您有什么事可以先和我说,等他醒了我会告诉他的。” 沈枞白冷着脸直接挂断了电话。 自己因为他被沈确教训了这么久,封余倒好,说完一拍两散就去找别人去了。沈枞白有些难过,封余这算什么,无缝链接吗? 知知说的果然没错,男人都是坏东西。 许小白看见电话被挂断,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然后手机就被人一把抓走。 封余看着他的眼睛,刚想质问的话就堵在了嘴里,冷声道:“你怎么还在这。” 许小白跪坐在他脚边,懂事的递上醒酒药,小心翼翼的开口:“封哥,谢谢你救了我。不然……我妈妈的医药费肯定就……” 他眼眶红了红,不敢再想下去。 封余没有接过他的醒酒药,放任酒精在大脑中肆虐,想要压下那人的身影。 “滚,以后别出现再我面前。” 许小白急了,他早就听说封余了,封家独子,权势滔天。自己好不容易接近了他,怎么可能舍得放过这个机会。 “封哥,您要扔了我吗?” 封余捂着隐隐作痛的额头,烦躁的闭上眼睛:“我不想重复第二遍。” 许小白被他身上骤然散发出的戾气吓到了,红着眼眶退出了房间,眼中全是不舍。 这么优质的男人,让他轻易放手,怎么可能。 他将指尖缓缓搭上自己的脸,这张脸近乎搭上了自己的全部,才勉强整的和沈枞白有五分相似,如果没有拿下封余…… 许小白打了个冷颤,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疯狂的双眼,到时候没有完成那个人的任务,等着自己的,就是从前地狱一样的日子。 那种日子,他过够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13、江厌 a港。 鱼龙混杂的地下酒馆内,随处可见蜷缩在潮湿地面上的醉鬼,这里灯红酒绿,气味腥臭糜烂,无数沉迷于狂欢的男女尽情的摆动着自己的躯体。 “哗啦——” 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被人一脚踹进了舞池之中,带来一阵混乱。 李老六顾不得后背的剧痛,挣扎着起身朝着四散的人群跑去,却在起身的那一刹那,被人一脚踹到膝弯,膝盖“砰”的一声砸在地上,小腿直接就在大力之下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人直接疼的晕死过去。 江厌缓缓擦拭着沾上血污的手背,修长惨白的指尖在鲜血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妖艳。 “把人交给沈确,告诉他这个就是我给的交代。” “是。” 等到人被拖下去后,众人才默默将视线放在这个男人身上。 也不知道江厌背后有谁助力,明明才来三年不到,就已经彻底拿下了沈家在港口的掌权。更是凭借着他阴狠毒辣的手段,逐渐吞没了a港其他家族的势力,一步步成为了这块混乱之地的主宰。 思绪间,一道如同毒蛇一般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他们,脊骨传上一阵阴冷的寒意,整个地下酒馆的温度都仿佛瞬间下降了几度。 江厌站在人群中央,紫红色的灯光从他头顶打下,五官立体深邃,瞳孔显现出灯光的颜色,混血的长相和挺拔的身高,让他看起来像是西方的吸血鬼贵族,危险的闪烁着眸光。 他像是正在做恶作剧的孩童,微微歪头,恶劣开口:“都想把眼睛送给我玩吗?” 在看见这些人脸上惊恐的表情之后,他又有些厌倦的撇了撇嘴:“走了,这里臭死了。” 却在抬脚时,江厌突然顿住,歪头看向墙上挂着的微型摄像头,漆黑的镜头静静地蛰伏在原地不动,默默记录着酒馆内的全景。 江厌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头都未回,吩咐道:“拆了。”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手机发出了震动。 沈确那张脸径直出现在屏幕中,江厌眼睛微微眯起,冷笑一声:“有事?” “人抓到了?” 江厌恹恹的垂眸,看着地面发呆:“嗯。” 沈确:“等查出了东西在哪里,立马送去港口。” “……” 空气沉默了一瞬,沈确看着他的脸,忽然开口:“为什么要送那束郁金香。” 江厌脸上的笑容忽然加深:“他喜欢吗?”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再妄想靠近他。”沈确冷冷说道,“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噗嗤……”江厌突然捂着肚皮大笑了起来:“沈大少爷,人的贪心是没有底线的。要怪就怪你当初信以为真,居然真的让出a港给他换一个少爷名头。” 他眼底一片凉薄,声线诡异的让人不寒而栗:“一束郁金香就差点要了他的命,这位少爷还是和以前一样,娇贵难养呢。” “唔……”门口突然出现一阵声响,沈确挂断电话,等他打开房门时,却没见到有人。 沈枞白捂着被磕到的额头,仓皇逃离原地。 他只是想上来找沈确询问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宴会,没想到就撞见他和别人打电话。 想起刚刚听到的对话,沈枞白心脏缩紧,是江厌,那束花是他送的,他居然恨自己恨到想他死的程度。 也对,自己从前把他当奴才一样使唤,又鸠占鹊巢二十多年,换做他来,也是巴不得将人剥皮抽筋。 可是江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出a港换一个少爷名头,沈确瞒着他做了什么。 就在思绪之间,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宴会厅的三楼不是寻常客人能上的,肯定是沈确追上来了。 他心头一跳,慌乱找了个房间躲了进去。 门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沈枞白松了口气,稍一抬头,就和刚出浴室的封余对视上。 封余像是刚洗完澡,发丝湿成一缕一缕的。沈枞白的视线跟着一滴水滴,从封余额前的发尾“咻”的落下,一路下坠转到下面饱满有力的胸肌。 沈枞白咽了咽口水,没忍住在他线条分明的腹肌上转了一圈,囫囵瞥了眼下腹布满青筋的某块肌肉。 怎么感觉比三年前又大了些。 “看够了吗?”封余淡声询问。 沈枞白的脸一下就红了,嘴硬道:“……谁,谁看你了。不要脸!” 封余默默再自己腰间披了块浴巾,瞥见躲在门口满脸通红的沈枞白,压抑的咬了咬后牙。 “你来干什么。” 沈枞白扣着指甲,他总不能说是为了躲沈确才不小心闯进来的,那也太丢脸了。 他含糊回道:“不小心路过。” 想起些什么,沈枞白睁大眼睛:“你为什么要洗澡!” “还不穿衣服!” 在别人家里还这样,一点都不守男德! 封余坐到床边,发丝上的水珠不停的往下滴,床单洇湿一片,格外明显。 他双手微微后撑,流畅的肌肉线条因为这个动作愈发饱满。 封余眉目被垂下的发丝遮掩着,野性内敛,微微仰头看向沈枞白:“我穿不穿衣服和你有什么关系?小少爷管的也太宽了。” “……”沈枞白捂住鼻子,闷闷道:“谁管你了!” 这个人的肌肉怎么练出来的,怎么可以那么好看。 “是吗?那烦请少爷收收视线,你已经看着我的……看了很久了。” “毕竟我们现在已经是陌生人了,我还是要为我以后的伴侣守节的。” 沈枞白的心脏猛的刺痛一下,他又想起了那道接听电话的男音,询问的话放在嘴边转了很多圈,还是问不出口。 问前男友是不是找到新欢这种事,也太丢面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多在乎呢。 他随口道:“你说得对,要保持距离。我的眼睛以后也是只能看我老公的!” 谁还找不到男人一样! “那就先祝小少爷新婚快乐了。” 快乐你个头!沈枞白气的头顶冒烟,自己结婚了好掩盖他无缝衔接的事实吗? 封余又适时加了把火:“我要换衣服了,小少爷没事的话,可以先从我……唔!” 沈枞白突然走近在他小腿上猛的踹了一脚,小脸气的通红:“呸,渣男!” 封余一手抓住他的脚腕,眼神诧异:“你有病?” “你……你才有病呢!”沈枞白气的哭腔都出来了:“刚分手就迫不及待的去找男人,谁知道你有没有病。难怪那个时候都忍成那样还不肯碰我,原来是因为用多了难看自卑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4、封余 “啊!” 沈枞白脚腕传来一道大力,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下倒去,直接砸进了封余怀里。 被人三番两次说不行,但凡是个男人都忍不了。封余摁住他扭动的腰杆,单手固定,另一只手转到沈枞白的颈后,握着沈枞白的头往下压。 “趁着我洗澡的时候闯进来,还故意拿这些话激怒我。沈枞白,你又想干什么?” 沈枞白耳廓被他的气息熏红了一片,这个动作让两人紧紧贴在一起,尤其是封余再说完那句话后,还不知羞耻的挺了挺腰。 沈枞白的眼睛瞬间溢满了水色:“明明是你……” 自作多情四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封余炽热的体温吓得一颤。 沈枞白没忍住扭了扭身子,抬手将他的胸膛往外推,软声道:“你离我远一点。” 封余短促的笑了一声,嗓音很哑:“小少爷不是想知道我有没有得病吗?你自己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鬼使神差的,沈枞白真的低头看了一眼。 他懵懵懂懂的开口:“好干净。” 就是比三年前红了点。 封余缓缓抬起抬起他的下巴,迫使沈枞白撞进他的视线中,肚子里一箩筐想要质问的话全被遗忘在了脑后。 封余摩挲着他的下巴,问道:“倒是我想问问小少爷,是从哪里听到我找了别的男人?” 沈枞白挣开他的手,小媳妇一样幽怨的看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上次我拿沈确的手机给你打电话,结果是别人接的!” 沈枞白吸了吸鼻子:“他还让我不要打扰你,说你太累了已经睡着了。” 谁知道做了什么会累的睡着。 封余嘴角勾起,颇有趣味的说:“你好像很在意我有没有找别人。” 沈枞白一把推开他这张讨人厌的脸:“谁在意你了,我是怕你在外面鬼混,传出去我的前男友生了病,会影响我的名声。” “哦……”封余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你刚刚也检查过了,对你看到的结果满意吗?” 沈枞白冷哼一声,在他腿上补了一脚:“颜色不好看了,谁知道你找过多少次别人。” 封余吃痛的嘶了一声,直接掐住他的小腿不让他动作,气极反笑:“沈枞白你怎么这么坏,倒打一耙的本领倒是学的挺好。” 沈枞白急了:“谁倒打一耙了,我……” 封余挑了挑眉,试探问道:“难道你还是粉色。” “我……”沈枞白突然反应过来:“我粉不粉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一把把人推开,整理好衣服跑到一边,仰头扫了一眼封余现在的样子:“可是你说我们两清了的,现在都已经超过陌生人的界线了。” 封余牙齿莫名一痒,瞧见他那副满脸戒备的模样,头一次对自己说出的话生出了些后悔。 只是刚想站起身来把人扯回来,身上被沈枞白折腾过一番的浴巾就不堪重负掉落在地。 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只听见沈枞白惊呼一声,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流氓!” 话音落地,直接无视一边呆滞不语着的封余,“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教训完封余后,沈枞白心情大好,走到一楼拿了个小蛋糕坐到角落里慢悠悠的啃着。 沈确可能是在找他,看了一圈也没见人,沈枞白往自己嘴里又塞了口奶油,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去找了封余,不然又得发疯。 思绪间,他脸颊突然被人用虎口握紧,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的奶油全沾到了唇瓣上,沈确眸色一深,食指捻了点奶油,缓缓开口:“乌乌刚刚干什么去了,哥哥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呢。” 沈枞白强装镇定,挣脱开他的手,舌尖舔净唇瓣上的奶油,留下一片莹润的水色:“我一直坐在这里呀,可能你找过来的时候刚好去拿吃的了吧。” 沈确见他神色如常,眉目疑惑的皱了一下:“是饿了吗?” “唔……” 沈枞白被他拉了起来,沈确开口:“饿了的话就先走吧,哥哥带你去吃那家新开的粤菜馆。” “可是我的蛋糕还没吃完呢……” “扔了。”沈确停下脚步瞥了他一眼:“蛋糕吃多了不好消化,你胃不好,不能多吃。” “好吧。”沈枞白乖乖的跟他离开,漫不经心的看着沈确高大的背影,想起方才听到的那段对话。 他停住脚步,忽然开口:“哥哥……” 沈确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去:“怎么了?” 对上沈确的眼睛时,沈枞白鼓起的勇气却一下子漏了,他随口应付:“我不想吃粤菜。” “那想吃什么?” 沈枞白思索的时候,一楼楼梯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他巡声望去,封余长身玉立,面色冷峻,独自站在楼梯口,像是名巡视领土的帝王,眸色淡漠的俯瞰着底下众人。 沈枞白默默的挪开视线,瞧着人模狗样的,其实是个有着奇怪暴露癖的臭狗。 沈确把他的动作收入眼底,见沈枞白只是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心底愉悦起来。 他揉了揉沈枞白的耳朵,眼睛微微眯起:“好乖。带你去吃川菜,要吗?” 沈枞白吃不得辣,奈何他这人又菜又爱玩,次次边斯哈吐气边往嘴里塞菜。 沈确担心辣菜伤胃,鲜少让他碰,这次也算是开了个先例,居然会主动提出来。 沈枞白当场就把沈确的手揽进怀里,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上去:“要去!哥哥最好了!” 两人笑闹着往外走去,封余朝沈枞白的方向看了一眼,瞧见他们二人亲密的姿态,黯然的低垂下眼。 沈枞白等着沈确给自己屈腰系安全带的时候,还在兴致勃勃的和涂知聊着哪家川菜好吃。 沈确放在一旁的手机嗡嗡的震动着,沈确直起身来,看了眼满是期待的沈枞白,接通了电话。 “老板,招了。” “嗯,货呢。” 对面的秘书支支吾吾的说道:“二少不肯放货,说……” 沈确面色不变:“什么。” “说要看见小少爷才肯放货。” “……” 沈确身上的气息骤然冷冽,沈枞白玩闹的声音顿了顿,好奇问道:“怎么了?” 沈确声线放柔:“没事。” 然后对着电话寒声说道:“你别管了,我会处理。”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沈确整理了一番思绪,才扭头看向沈枞白,谁知沈枞白已经起身探到驾驶座,两眼放大,满脸探究的看着他。 沈枞白质问道:“哥哥,到底怎么了?” “工作上出了点小差错。对了,想好待会去哪家店吗?” 沈枞白坐回原位,没再继续逼问下去,报了个饭店的名字给他。 趁着沈确不注意时,沈枞白悄悄拿过沈确的手机,对着江厌的联系方式拍了个照。 思来想去,指尖继续下滑,顺带着把封余的号码也拍了下来。 吃完饭后,一到家沈枞白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他对着照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输入,再看见所属地后,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江厌居然真的在a港,a港是华国最乱的一个省市,鱼龙混杂,再怎么说,沈家也不可能会让失散多年的少爷去那种地方。 他稳了稳心绪,面色复杂的拨通了电话。 “喂。” 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沈枞白没忍住吞咽了下口水,涩声道:“我是沈枞白。”【你现在阅读的是 】 15、江厌 听到沈枞白的声音,江厌抬脚把脚底下跪着的人踹到一旁,对着属下使了个眼神,找了个稍微亮堂的走廊接听电话。 阳光只投射了一小片区域在他身上,江厌漫不尽心的看着窗台上那两只斗趣的鸟:“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沈枞白强行忽视脊背升腾而起的战栗感,抿嘴询问:“我都知道了,是你把那束花送过来的。” “喜欢吗?”江厌嘴角勾起,“a港的气候养不活郁金香,我花费了很多精力,才养的那么好呢。” “……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你对我做出什么事我都不会有丝毫怨恨。”沈枞白牙关咬紧:“但你不应该,用沈确的名义送过来。害得我误会了他那么多年!” “那少爷可真就冤枉我了,我可没写他的名字。” “你留个沈字,不就是故意引导我想到沈确吗?” 江厌逗着这两只鸟,慢悠悠的回他:“怎么,我也是沈家人。照少爷的意思,难道沈字是只能沈确用的吗?” “你!”沈枞白指尖忍不住的不停发颤,呼吸陡然急促:“那你说的拿a港换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厌脸上的表情淡漠下来,指尖搭在那只一直跳动的小鸟头顶,慢悠悠的摩挲着:“少爷问了我这么多问题,可是你还没回答我,喜不喜欢那束郁金香呢。” 沈枞白眼眶泛红,崩溃低吼:“你先告诉我,沈确到底和你换了什么?为什么我们的身份还没交换回来,你和沈确到底做了什么交易?” 江厌通身气势骤然一紧,指尖微微用力,手心的鸟儿骤然被夺去呼吸,不断挣扎尖叫着,锋利的爪子不经意间在他手上留下一道白痕。 “你和我打电话就是为了沈确吗?”江厌瞳孔上布满了血丝,惨白艳丽的脸上逐渐扭曲:“你为什么每次都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忽略我。少爷,明明我才是最懂你的人。” 沈枞白听见了某种骨骼断裂的声音,他眼底仓皇:“你这个疯子,你又再做什么?” “我知道我亏欠你很多,我自然会想办法补偿你,但是你不能把对我的怨恨发泄在别人身上。” “哈啊~疯子?”江厌讥讽的笑出了声,“你说的对,我是疯子。疯子做事是不考虑别人和后果的。” 江厌举起手上已经烂透了的鸟,双眼满是玩味,将它缓缓举到窗前:“少爷,既然这么好奇的话,不来找我怎么能知道呢?” “毕竟……我们的‘好哥哥’,为了保住你的颜面,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呢。” 话音落地,他手掌下翻,身形扭曲的小鸟瞬间飞速坠落,掉入楼下的车流之中,被飞速驶过的车轮碾成了碎泥。 沈枞白挂断了电话。 江厌看着余下那只正在好奇看着自己的鸟,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它都死了,你也该跟着去陪它的吧?” 下一瞬,一只被折断了双翅的鸟儿,无声坠入了车流之中。 沈枞白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屏幕,胸腔压抑的近乎喘不过气。 他突然感到非常挫败,从小到大自己一直在惹祸,但总觉得有沈确在背后兜底,便总是肆无忌惮的做了许多得罪人的坏事,不知道为此沈确花费了多少精力。 自己前几天还那样对他,沈确被自己哭打着骂恶心时,心里有对自己失望吗? 他揪着自己的衣角,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怎么可能不失望,前世到死都没来见自己一面,肯定是失望透顶。 上天既然给了他一次机会,自己也不能光站在原地不动,该面对的东西总归需要他自己去面对。 不就是a港吗,江厌都去得,他有什么去不得的。 可能老天都在默默支持他,次日两人还在吃着午饭,沈确接了个电话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说是有个紧急会议要召开,临了还不忘让沈枞白老实把自己碗里的青菜吃完。 等他一走,沈枞白就默默把那颗青菜撇到垃圾桶里,径直翻开涂知的联系方式:“知知,帮我买张去a港的机票。对,我确定,有急事,越快越好。” 直到下了飞机,沈枞白站在出站口看着周边陌生的环境时,才后知后觉的生出了点退缩。 周边来往的人群都还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穿着的羽绒服,只觉得自己像个异类一般,好像路过的人都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 沈枞白脸色一僵,他来的太匆忙,顺手带上证件就出门了,忘记看a港的天气了。 他脱下衣服挽在臂弯,垂头扒拉着手机,看看附近有没有大型商场。 站在远处的刘其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男生,通身贵气,却穿着一身格格不入的棉装,那双眼睛迷茫的看着四周景色,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少爷。 刘其吐了口唾沫,示意身边人看过去:“大单来了。” “那老大,哥们几个先去了。” 刘其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沈枞白耳边突然传来几道脚步,随之而来的烟酒味让他轻轻皱起眉头,抬头看向来人。 几个穿着流里流气的混混一步步朝他走近,沈枞白意识到不对,抿嘴就欲往一旁离开,接着就被其中一人堵住了去路。沈枞白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们围在了包围圈中。 为首之人给自己点了根烟,叼在嘴角晃悠悠的靠近沈枞白,吐息之间香烟的恶臭全扑到沈枞白脸上,让人几欲作呕:“小哥,哪儿来的,要搭车吗,兄弟们顺路送你。” 沈枞白歪头躲闪,冷声道:“不需要,谢谢。” 一只手臂搭上了他的肩膀,强行压着沈枞白往暗处走:“不给哥们面子是不是?” 沈枞白闻不得烟酒味,就这么一会时间,胸腔就闷闷的喘不过气。他扯开肩膀上搭着的手臂,想要挣扎着往外跑,却被人桎梏住了手腕和嘴巴,强行带进了一个幽暗的小巷子里面。 “呃……” 沈枞白的脊背狠狠地砸到已经脱皮的墙壁上,剧烈的疼痛瞬间炸开,让他下意识的发出来一声闷哼,紧接着头顶就投下几道阴影。 刘其蹲下身来,黑黄的手指上搭了根没点燃的烟,笑眯眯的和沈枞白打着招呼:“小哥,要来一根吗?” 沈枞白身上的手机和证件早就被他们搜刮走了,米白色的羊毛衫上蹭满了脏污,偏偏这么狼狈的情形下,长了张清隽矜贵的俊脸,红着眼眶看向刘其时,硬生生勾起了些凌虐的想法。 “滚,你知道我是谁吗?劝你识相一点把东西还我,不然等我哥哥来了,要你们好看!” “呦……”刘其朝着周边的手下笑了一声,嘲弄道:“听到没有,他要我们好看哈哈哈。” 话音刚落,四周响起一阵嘲弄。 “噗,你哥哥是哪位老板啊?” “这一张小白脸长得,娘们唧唧的,谁知道是哥哥还是好哥哥啊。” “谁知道呢,不然正常人家的公子怎么会来a港这种地方。” 沈枞白往后躲开刘其凑来的手,只希望沈确的名头能震慑到他们:“我哥哥叫沈确,你们肯定知道沈家的,要是敢动我,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话他咬紧牙关,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试图余光寻找着四周可供逃跑的机会。 谁知刘其听完他的话后,反而愈发胆大:“你哥哥是沈确?那老子还是江厌呢!” 沈枞白剧烈跳动的心脏却落到了实地,他强装平静,指尖深深陷进肉里:“我手机就在你们手上,里面不仅有我哥哥的电话,还有江厌的联系方式,是真是假你们一看便知。” 他神色太过坦然,刘其心底信了三分,江厌可不是他这种人能够得罪的,来这里还不满三年势力就将a港完全渗透。 a港更是一直有传言说江厌是沈确同父异母的亲弟弟,沈家家主的位置更是人人都在猜测是否会换人。 如果真的和沈枞白说的一样,要是让江厌知道自己动了他的兄弟……不出十分钟,自己就得被他扔进海里喂鱼。 权衡利弊之间,沈枞白突然往一侧没人守住的小道跑走,这群人哪怕忌惮沈确和江厌,可沈确还在京都,江厌也不可能回来救他,要想脱困,只能自己先找法子。 刘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脸色瞬间扭曲:“给我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还有几个小弟还在忌惮着江厌的名号,迟迟不肯动作。 刘其一巴掌拍在他们头上:“别被他骗了,沈家只有两个少爷,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毛头小子来。快追,追到了找他家里人要赎金,兄弟们未来几年都不用担心没钱了!” 沈枞白胸腔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吞吐进的氧气更是充满了浑浊的腥臭味,他心中越发绝望,这具身体关键时刻就掉链子,现在的症状明显就是喘疾复发的症状,再剧烈奔跑下去,没被那群混混抓住打死也得活生生的憋死。 下一瞬,他的肩膀就被人猛地拽住,千钧一发之际,沈枞白已经快要脱力的手忽然回满了精力,居然直接甩开了紧跟上来的小混混。 只是在这一下之后,他也被反弹回来的力气猛地推到再地,膝盖和手肘狠狠地从粗糙的地面滑行了半米,沈枞白整个人以脸朝地的姿势砸在地上,狼狈不堪。 他挣扎着起身,眼眶中因为剧痛溢满了泪珠,雪白的两腮上满是尘土,刚抬头想要支起身来,就撞进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瞳孔中。 沈枞白听见有人低声喊着他:“二少,要解决掉这些人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16、江厌 江厌穿着一身黑衣,正站在一家酒吧的后门,身后依稀可见里面五颜六色的灯光,面色阴冷,如同一条正在狩猎的毒蛇,渐渐用视线凌辱着沈枞白的神志。 沈枞白在看见他之后,心脏的跳动仿佛停止下来,通体发凉,瞳孔因为恐惧极度缩小,牙关都在打着颤。 是江厌,他会杀了我的。 江厌抬眸轻飘飘的扫了沈枞白身后众人一眼,在视线滑过小混混手上的小包和羽绒服时,面色微不可查的沉了一点。 沈枞白听见他喉间溢出一声气音:“嗯。” 江厌身边的人对着手机说了些什么,很快就从酒吧内走出了十余人,刘其一行人连声响都没敢发出来,就被人悄无声息的拖进了暗处。 不知道是不是沈枞白的错觉,他总觉得在刘其离开后,鼻腔内就总是能够嗅到隐隐约约的血腥味。 联想到了些什么,沈枞白脸色微微发白,以江厌对自己的讨厌程度,下一个轮到的就该是他了。 沈枞白强行忽略身上各处传来的疼痛,艰难的撑起上身想要先逃离原处,却不小心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瞬间疼的眼眶一红:“嘶……” 江厌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平蹲下来直视着沈枞白,感叹道:“好可怜。” 沈枞白恍若未闻,只是身体一直在轻微的打着颤。 江厌抬手,想要帮他擦拭去脸上沾着的灰,却在离沈枞白还有一厘米时,手背被他狠狠拍开。 沈枞白一双黑眸里满是惊恐,身躯止不住的往后压同他拉开距离,满脸拒绝的看着他:“你做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江厌嘴角勾起,不容沈枞白拒绝,直接探手压住了他的脊背,动作轻缓但又不容他拒绝的摩挲着沈枞白的脸。 沈枞白的腰肢抖的更厉害了,他死死压住牙关,脸上被擦的生疼,身后那双手臂更是直接压在了伤口上,钻心的疼。 江厌看着他洇红的眼尾,脸上闪过一丝痴迷:“好漂亮。” 又可怜又漂亮,就是太坏了,怎么能拒绝他呢。 他的手臂越揽越紧,直到沈枞白发出痛呼,江厌才终于舍得放过这具温热的身体。 因为刚刚的一番推崇,沈枞白上身的米白羊毛衫的背部和手肘处都被溢出的鲜血染成了粉色,沈枞白死死压住喉间的哭腔,心里越发害怕。 他死死握住江厌的手臂,哽咽道:“你要动手就动手,呜……做什么这样折磨我。” 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落进江厌眼中,直接将他心中的恶劣勾了起来。 光线自他背后打来,整张脸藏在暗处,缓缓露出一个病态的笑,声音如同坠入寒潭一般湿冷:“这才哪到哪,就是碰一碰摔一摔就吓成这样,要是待会到了客人怀里,被他们用脏东西玩的时候,不是会吓的晕过去吗?” “……” 怀里的人这下连呼吸都慢了下来,江厌冰凉的手指从他脖颈探进去,像条小蛇一般,所过之处带起一阵颤栗:“也可以只选择一名客人伺候,但要是碰上我这种偏爱折磨人的,只怕会被鞭子打的皮开肉绽,一定会很漂亮。” 沈枞白的眼睛随着他的低语慢慢浮起水色,直到那只冰冷的手抚摸到脊背的伤口,两人齐齐一顿。 沈枞白率先崩溃:“你不能把我卖去那种地方。我……我……” 他又说不出来话了,毕竟自己之前就是拿这套话术羞辱江厌的,甚至做的比江厌说的还更过分,不仅拿了鞭子抽他,还让他给自己擦脚,洗内裤,各种不堪入目的羞辱。 “对不起,我知道我以前错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但是能不能别把我卖掉。”他越想越害怕:“呜……我会赚钱赔你的。” 江厌眼神凉了下来,紧紧贴着他脊背的手臂转移战地轻轻横在了他的臀部,微微用力,单手就将人抱了起来。 沈枞白还抱着他的脖子哭着,鼻子眼皮通红一片,语无伦次的道着歉:“对不起,呜,对不起。” 直到江厌把他抗上后座,沈枞白屁股落到了实处,才稍微止住点哭腔。 江厌端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突然面目阴沉下来:“沈确这个废物,居然把你伺候成了这样。” 沈枞白自身难保,听见沈确挨骂,也只敢默默瑟缩的躲在车角,拿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眼睛怯生生的注视着江厌:“你要带我去哪里?” 完蛋了,真的要被卖掉了。 江厌突然伸手朝他探来,动作快到连沈枞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上的那件羊毛衫就被他‘哗啦’一下扯成了碎片。 沈枞白呆愣在原地,喏喏的说不出话。 江厌摸着他手肘上的伤口,眼里全是惋惜,轻声感叹:“好漂亮的颜色。” 只可惜是被别人留下来的,他眼中闪过一丝病态,下一瞬,沈枞白低声发出尖叫。 江厌他……怎么可以舔上去!? “好脏……你放开……”沈枞白尝试着收回那只手,却被江厌抬眸警告的看了一眼。 沈枞白瞬间老实下来,算了,他要吃就吃吧,死疯子,怎么连人血都喝。 江厌仔细的舔舐过伤口的每一处角落,在光顾完沈枞白的双手后,掐着他的腰把人转了个圈,脊背处的剐蹭从蝴蝶骨一路到腰窝,好在伤口没有手肘那么深,只是因为沈枞白皮肤嫩,破了点皮。 他轻轻吻上中间,低哑着嗓音道:“这里也要清洗干净。” “唔……”沈枞白有些痒,略微挣扎了一下,唤醒了江厌的神智。 “也对,这里被别人看着。少爷不喜欢被别人打扰。” 江厌拿起一旁自己备用的衬衫,轻柔搭在沈枞白的身上,唇齿之间的甜腥味暂且让他得到餍足,将沈枞白揽进怀里,阖眼不语,准备品尝后面的大餐。 刚一停车,沈枞白就又坐回了他的手臂上,因为两人相差稍大的体型差,显得沈枞白就像个洋娃娃一般。 沈枞白本来想挣扎着下来的,却陡然看见江厌嘴角那抹有些可怕的笑,立马怂哒哒的自觉坐了回去,老实的拢住男人的脖颈。 直到被他轻轻放在床头,才后知后觉的鼓起勇气想要逃离。 江厌在他动作之前就洞悉了他的想法,牢牢抓住了他的脚腕,虔诚又贪婪的脱下了沈枞白的鞋袜。 一抹刺眼的银白色闯进视线之中。 江厌捏着上面垂下的铃铛,面色扭曲,虎口很快在他的脚腕上留下一道暧昧的红痕,衬得那条脚链,愈发遭人厌恨。 他缓缓抬头,单膝跪地,语气危险:“少爷,是谁给你绑的脚链?”【你现在阅读的是 】 17、沈确 江厌的指尖慢悠悠的拨弄着那两颗桎梏住蝴蝶翅膀的铃铛上,随着他的动作,铃铛叮铃铃的发出清脆的响声,混合着沈枞白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听起来格外旖旎。 沈枞白被他冰凉的指尖冻的一缩,圆润白皙的脚趾直挺挺的暴露在人前,江厌眉目微敛:“让我猜猜,是你那个前男友,还是你那个格外亲近的哥哥送的呢呢?” 沈枞白脸色一僵,想要夺回自己的脚,却被江厌牢牢把住了小腿。 那串脚链被他一把扯断,在沈枞白的脚腕上留下一道很浅的压痕,沈枞白痛呼一声,没控制住力气竟然直接挣脱了他的手,一脚踹到他的心口。 沈枞白脚底下的心脏跳动频率跳动的很快,他鼓起脸:“你……你把我的链子弄坏了!” 要是被沈确发现,他又得遭殃。 “唔……”江厌闷哼一声,那双眼睛从沈枞白的脚腕向上微抬,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沈枞白被这一眼吓得不寒而栗,江厌不愧是沈确的亲弟弟,连带着欲望看向他的眼睛,都及其相似。 恍惚间,沈枞白又记起了上次被沈确压着肩膀教训的那次,踩着江厌的脚没忍住蜷缩了一下。 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这种情况下不能说是别的男人送的,不然他肯定又会被教训的很惨。 他声音低了下去:“是我自己买的。” 江厌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动作很慢的摩挲着那块留下的印记:“少爷之前不是说过,最不喜欢带脚链了吗?” 沈枞白一愣:“我有说过吗?” 江厌沉沉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一声:“也是,少爷金尊玉贵,怎么可能记得我这种人的事。” 他也曾经送给过沈枞白一条脚链,上面镶满了小钻,是比铂金更为艳丽的玫瑰金,松松挎挎挂在模特图脚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幻想着沈枞白戴上的样子了。 江厌眸中闪过一丝痴迷,要是是自己挑的那条,肯定会比这条好看百倍。 少爷这么娇嫩白皙的皮肤,被艳丽的金链一衬,就像是锁在笼子里的雀儿,娇弱的只能张开双腿等着饲养官喂养。 沈枞白皱了皱眉:“我以前记性不好,不是故意针对你的,对别人我也是这样。” “对别人?”江厌慢慢搭上他腰部的纽扣,轻轻的解开第一颗扣子:“原来少爷再扔了我之后,还收了别人吗?” 是那个封余吗?看着就粗鲁蠢笨,哪里有他一半细心,怎么配得到沈枞白的注意。 沈枞白被他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别这样子说话。” 他忽然噤声,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这话好像是当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 沈枞白认识江厌时才17岁,中二病最严重的年纪。因为看江厌不顺眼,所以跟着电视剧里的一样学着收了他当个伺候自己的小弟。 说着好听是小弟,其实就是伺候他上学的一个奴才,天天端茶倒水,宿舍里帮他洗内裤洗脚丫,沈枞白不顺心的时候,给他吃剩饭剩菜都是常有的事。 直到后来临近毕业,被沈确发现自己干了这些坏事挨了顿骂之后,才终于把江厌给放了。 沈枞白那时面子大过天,为了不让别人知晓自己迫于沈确的y威才放的人,于是特地在毕业晚会上泼了江厌一头的酒,最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狠狠地羞辱他一番,还把江厌锁在小黑屋里关了一夜,才彻底绝了别人看热闹的眼神。 他不自在的补充道:“以后不要这样子说话,什么扔不扔的,你是一个人,又不是物品,怎么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沈枞白鼓起脸,有些生气。 江厌却猛地一僵,缓缓开口:“可是我从来就没被人当做是人过。” 他垂着头,有些长的头发一路垂到颈侧,牢牢掩盖住了脸上的表情:“少爷,我三岁时那个女人就病死了。两年后,那个所谓的爸爸也因为嗜酒过度死了。没有人把我当成过人,我是累赘,被扔到垃圾桶里都没人会想要我的。” 沈枞白指尖颤抖,眼眶泛红:“你……你不要这样。” 江厌抬头朝他笑了笑,反过来安慰他:“没事的,都过去了。” 对不起他的人大都已经得到教训了,那些贬低过他的、殴打过他的,都被他还回去了。 江厌这样,反倒让沈枞白说不出话来了,喉头干涩的要命。 沈枞白垂下眸子,静静的看着江厌,忽然意识到,他现在害怕的这个疯子,都是一步一步被自己逼出来的。 他本该是沈确和封余那种万人瞩目的天之骄子。而自己才是该被别人碾在脚底下的淤泥,偏生因为他母亲的一念之差,让江厌替自己受了那么多年的罪。 他将手心轻轻放在江厌脸上,后者一愣,黑眸紧紧的盯着沈枞白脸上的神情,再确定他没什么异常之后,才很亲昵的缓缓侧脸蹭了蹭。 他闭上眼,问出了自己想问了很久的问题:“那晚被锁在里面的时候,你再想什么?” 是在想如何将他千刀万剐,还是在绝望的呼喊求救。在漫长的黑夜里,是不是在怨恨为什么自己会遭受这么多不平等的待遇。 江厌想了很久,脑海里却怎么都搜刮不出当时的心情,只记得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再怂恿他:把人抓回来,锁起来,让他再也不会离开自己,再也不能动扔了他的想法。 江厌看着他的眼神很认真:“我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会不要他。那一个晚上他将两人从见面到分手的所有相处细节都在脑海中复盘了一遍,是晨起时哄沈枞白的语气重了些,还是衣服有片褶皱没有熨烫好,甚至连夜里哄沈枞白睡觉时的故事少讲了一分钟导致他没有安心睡着都想过了。 最后他看着窗边逐渐升起的太阳,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啊,他被扔掉了。 沈枞白的手缓缓摩挲着他的眼角,心中一痛:“你没做错什么。都是我的原因。” “那里那么黑,是不是很吓人?” 江厌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他那时满脑子只有沈枞白,哪里还会花功夫去记这些小事。 沈枞白只当他是太过伤心,不想再提,心中更是愧疚,低声道:“对不起。” 他那时太过骄纵,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行为会给江厌带来多大的伤害,甚至再得知自己夺走了江厌几十年的少爷生活后,还恬不知耻的想要继续霸占沈确,不许沈确和他有一丝交流。 江厌埋在暗处的嘴角微微勾起,眼框居然泛起了些微红:“所以少爷当初为什么要丢了我?” 沈枞白被他泛红的眼眶激的心底一紧:“当时哥哥发现我对你干的坏事了,让我不要欺负你,所以我就……” “装货。”江厌满脸冷淡的吐出两个字。 沈枞白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 江厌抬头看着他:“少爷不知道吗,就是大哥安排我靠近你的,是他最先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的。”【你现在阅读的是 】 18、江厌 听到他的话,沈枞白第一个想法就是觉得荒谬:“我知道你不喜欢哥哥,但是也不用找这么荒谬的事情来污蔑他。” 江厌却仿佛听见什么很好笑的东西一样,挑了挑眉,将指尖放在沈枞白的裤腰上,没等他反应,径直将他的裤子褪到了脚腕。 江厌轻抚着他的膝盖上的伤口,很是惋惜:“少爷,他要是真的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那你来a港这么久了,为什么他到现在还没联系我呢?” 沈枞白放在一旁的指尖微微蜷缩,没心情管自己现在的模样,强行掩盖心中的慌乱:“是我偷偷来的,哥哥不知道我在这里。他可能还在忙着找我呢……” “少爷。”江厌打断他的话,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沈枞白,像是一汪幽潭,直接能让沈枞白溺死其中。 他说:“他要是真的那么在乎你,那束郁金香,会那么轻而易举的进入你的病房吗?” “……” 江厌紧接着补充:“你要不再想想,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怎么进的贵族学校,还偏偏就那么巧,成了你的室友。” “少爷就没想过吗?” 沈枞白脑子乱的厉害,下意识的反驳:“可是……可是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子做。” 江厌抚摸着他的小腿,漫不经心的回他:“因为我们是‘丑闻’。” 沈枞白喃喃道:“什么意思?” “我们是‘丑闻’。”江厌把一直在轻微抖动的他揽进怀里,很沉的叹了口气,在沈枞白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一个病态的笑。 “他找到我的时候,刚好碰上沈确继承家主之位。少爷,沈老一直那么宠爱你,如果不把你解决掉,他怎么独自独揽大权。” 沈枞白窝在他的怀里,缓缓的听着他的心跳声,脑中被打乱的思绪却突然清晰。 他缓缓闭上双眼,声音很轻但却非常肯定:“不会的。” 沈确才不会因为可笑的继承权对他做出这些事情,虽然他一直不喜欢沈确对他的掌控欲,但沈枞白自己却不得不承认,他同样享受着沈确对自己的控制。 这让他因为身份暴露而不安的心绪,同时安稳的落在地上。没有血缘关系又怎么样,沈确还是和以前一样关心着他,在意着他。 他离不开沈确,沈确也离不开他。这是他们之间相处了几十年生出的默契和亲密,是比谁都还要更亲密的关系,沈确不可能会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做出这种事。 沈枞白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才不信你。” 江厌脸上的笑容一僵,视线冷冷的放在沈枞白脸上,忽然很轻的笑了一声,抬手抚上沈枞白的脸。 他的声音缥缈无力,像是恶魔呢喃的低语:“少爷是不是以为自己很了解沈确?” 沈枞白抿嘴,他有些失望:“我和他相处了二十多年,自然了解他。只要稍微用心感受一下,就能知道是谁对我更好。” 江厌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哈?” 他一把握住沈枞白的下巴,面上压抑着浓重的郁色:“不,只有你没有心。你对谁都一样,喜欢了就招手,不喜欢就一脚踹开。” “无论是我,还是你以为很在意你的哥哥,或者是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个封余,你都是一样的。你从来没有把任何一个人放在心上,沈枞白,你扪心自问,你这么多年,对得起谁?” 沈枞白皱起眉头,一把挣开了他的手,下巴上留下一道旖旎的红痕,满是不悦的看向他:“我和他们的事你不用多管。至于你,我已经说过把身份还给你了,我也道歉了。我也因为那束花受到教训了,你还想做什么。” 他很是失望的看着江厌:“我这次来,并非是想要和你缓和关系。我只是想让你不要再和沈确作对,至于我们之间,你要是实在在意我对你做过的事,大不了就把我这条命拿去,我毫无怨言。” 江厌死死的盯着他,下颚线随着他说出的话逐渐绷紧:“难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和我两清,让我放过你吗?” “哪怕你死了,都只能和我一起坠进地狱,我不会放过你的。”他痴迷的碰上沈枞白那双隐约带着厌恶的双眼:“少爷,我从前说过,你是太阳。” 照进了他阴暗潮湿的生活里,却同时因为灼热的温度,将他的心烫出满地苍夷。 可是……太阳就是这样子的。没有人失去太阳能活,他也一样。 哪怕最后两个人都遍体鳞伤,但终究是在一起了,不是吗? “啪——”沈枞白猛地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力道大到连他自己也不相信,直接在江厌那张艳丽的脸上留下一道刺眼的巴掌印。 沈枞白咬牙切齿:“我真后悔当初招惹了你。” 江厌眼中的神情被垂下的额发藏得严严实实,舌尖微微顶起侧脸,嘴角勾起:“是吗。” 江厌看着手上提着的脚链,低声道:“可惜了,少爷。我们注定是要纠缠在一起的。”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是什么真少爷,宁愿自己高中没被人安排着接近沈枞白。 在无数个天色微亮的清晨,他都在想,如果一切正常,他会考上大学,拼搏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会身穿西装,再某个酒宴上,面带微笑的和沈枞白打着招呼,然后开始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 说不定他也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人。 只是命运弄人,他已经烂了,烂成了一个疯子。 江厌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拿起放在一边的湿毛巾,轻轻的帮沈枞白擦拭着脸上沾着的脏污。 沈枞白皱眉后躲,还在为他抹黑沈确生气:“我自己会……唔!” 他嗅到一道很刺鼻的味道,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仰倒,软软的躺在了江厌身上。 江厌亲昵的蹭着他的脸,忽然低头在他嘴上疯狂撕咬着,血腥味在他的唇齿之间徘徊,直到沈枞白发出一道软糯的痛呼,江厌才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嘴。 沈枞白的唇瓣上破了几个小口子,莫名带着几分凌虐的美感。 江厌意犹未尽的欣赏了很长时间,才面无表情的拿出手机,摄像头将沈枞白现在的样子完全照了进去,缓缓给沈确拨通了电话。【你现在阅读的是 】 19、封余 沈确一接通电话,看见的就是沈枞白这副不修边际的模样。 身上只穿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衬衫,松松垮垮的挂在肩膀上,隐隐约约可见其下粉色的两点,两条莹白修长的大腿一左一右的搭在江厌腰间,闭着眼毫无神志的蜷缩在男人颈边。 沈确的视线在沈枞白破皮的唇角处转了一圈,才缓缓看向江厌:“你找死吗?” 江厌却仿佛没听见他问的话一样,指尖拨弄着沈枞白浓密的睫毛,自顾自的说话:“是不是很好看?特别是躺在我怀里的时候,又乖又好看。” 沈确的胸膛重重的上下起伏了两下,强压怒气:“你这种人也配肖想他。” “我这种人?”江厌把沈枞白往怀里揽了揽,青年发出一道亲昵的哼唧声,像是不满喧闹,往他怀里藏得更深了些。 “沈确,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的身上可都留着沈家的血呢。” 沈确冷笑一声:“你一个私生子,也敢和我相提并论。当初要不是我把你弄回沈家,只怕现在还不知道躺在哪个大街上等死。” 江厌毫无所动,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让他这副俊美的皮囊显得有些可怖:“这样看来我还得谢谢你呢,‘大哥’。” 江厌指尖缓缓下滑,勾住沈枞白衬衫一角轻轻挑开。丝滑的材质立马顺着他光滑的肩膀下落,露出一大片雪白莹润的皮肤。 江厌的嗓音混合着滋啦的电流声,显得有些诡异:“要不是‘大哥’,可能我还走不到这一步。多谢‘大哥’把我送来a港,让我能够再见到他。” 话音刚落,江厌的舌尖舔舐过沈枞白受伤的唇角,一路顺着光滑修长的脖颈下滑,在沈枞□□致的锁骨上重重的吮吸着。 皮肉摩擦的声响逐渐传进沈确的耳朵里,沈确面色越来越阴沉,周边温度瞬间下降。在看见沈枞白身上留下的牙印后,沈确拽紧拳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气息不稳,威胁道:“江厌,你敢。” 江厌的唇瓣殷红一片,还泛着水光,闻言挑衅一笑:“大哥别气坏了身子,不然我和少爷会担心的。” 沈确坐回老板椅上,视线一动不动的看着视频中昏迷不醒的沈枞白,胸口憋着的怒火险些将他头脑中的理智烧灭。 他皱眉扯开领带,过了几息,忽然笑了一声:“你也就这点本事,只敢把人弄晕了来我面前挑衅。” 江厌挑了挑眉,就听沈确继续开口:“他那么讨厌你,一听到你的名字就哭,江厌,你这样有意思吗?” 江厌:“难道你以为他就很喜欢你吗?他要是真喜欢你,会跑到a港来找我?” 江厌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这样看来,在他心里,我好像比你要更重要一点呢。” 沈确讥笑道:“就你也配和我争?” “配不配是少爷说了才算。”江厌像只小狗一样乖巧的蹭了蹭沈枞白的脸,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夸张的讶异道,“呀!差点忘了,在少爷心里,你可是他最尊敬的哥哥呢。。” 他看着沈确逐渐阴下来的脸色,心情异常愉悦:“真可怜,哪怕是这么卑贱的我都得到过少爷的心,大哥却只能一辈子充当着兄长的角色……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做ai。” 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凝重下来,火药味浓厚的像是下一秒就要爆发。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时,沈枞白忽然皱了皱眉头,有些委屈的呢喃道:“呜,好疼……” 江厌指尖一僵,才发现是自己不小心蹭到了沈枞白背后的刮伤,他连忙把人换了个方向。 这样一来,沈枞白惨不忍睹的后背和手肘就完全落入沈确眼中。 沈枞白皮肤白,稍微一点颜色就能非常明显的凸显出来。尤其是这种大范围的摔伤,皮肤翻起,底下软嫩的肉色大咧咧的显现在空气中,随着沈枞白的呼吸颤动,像是他因为疼痛在慢慢发着抖。 沈确眼眶瞬间就布满了血丝:“你找死。” 江厌冷笑一声:“我死不死也不是你说了算,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封余吧,惹上那条疯狗,害得我现在也跟着被追着咬。” 沈确冷笑一声:“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废物。” 江厌:“我可不怕他。只是……我们的小少爷可是异常喜欢他呢。”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沈枞白脸上,江厌缓缓开口:“少爷对他那么特殊,刚回国就迫不及待上了他的床。我可实在担心,会让封余占了便宜去。” 话音刚落,未等沈确回话,江厌便抬手挂断了电话。 沈确听着耳边的提示音,极其隐忍克制的闭目深吸着气,放在一旁的手掌紧紧的握着办公桌的桌角,血色尽褪。 过了许久,他沉下心绪,拨通了助理的电话:“把人带过来。” 于此同时,封家大宅。 封余满脸无趣的坐在沙发上,两腿岔开,眼神放空,默默仰视着头顶的水晶灯。 “啪——” 一叠文件被人大力砸在了他面前,在他对面,封父皱紧眉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 封父:“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为了一个男人真的连前途都不要了吗?” “a港那地方是你能说整改就整改的吗?你知道这条法令推出去之后会动多少人的蛋糕!光一个沈家掀起的浪就够你再原地停步三年!” 封余嗤笑一声,眉目下压,沉沉的看向封父:“我年轻,我耗的起三年。但要是不做这些,我会后悔一辈子。” “你!”封父猛的举起手掌就想扇下去,再看见封余那张满是戾气的脸后,硬生生顿在原地,滞在空中轻微颤抖着。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爷爷为了让你安稳的登上位置废了多少心力。就因为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沈枞白,值得吗?” 封余走到他身边,视线平静的下垂:“他值得。” 封余将手搭在封父的肩膀上,眼神晦暗不明,像是再暗处狩猎许久的野兽:“况且……a港这块肉,别人能吃,我们就能用来钓饵。别人的蛋糕动起来,才不会伤了己身。” 封父听到这话,没忍住侧头看向他,犹疑道:“沈确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对付。” 封余咧嘴一笑,露出下面森白的利齿:“从小到大,我什么想要的没有得到过。沈家和沈枞白,我都要定了。” 他要彻底挖了沈枞白依靠的大树,把这枝柔弱美丽的菟丝花逼的只能乖巧的盘旋再自己身上,一寸都挪不开脚。【你现在阅读的是 】 20、江厌 橙黄色的阳光透过纱质窗帘大胆的窥视过床上手尾交缠的两人,沈枞白还在梦中,被阳光刺得下意识的往被子里埋了埋。 直到脸颊下传来另一具躯体的体温,他才迷迷糊糊的撑起身来想要看清是什么东西,刚张开眼,就看见江厌被自己压在身下,一副醒来许久的模样。 江厌见他醒来,手掌虚虚的握在他腰间护着,另一只手捏着沈枞白的睡衣带子,放在鼻尖轻嗅着,眼中带着他看不明白的暗色,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沈枞白觉瞬间就醒了。 手心下传来的心跳声让他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有多糟糕,几乎他再往后坐一坐,就能完全贴上江厌的那里。 他僵直着脊背:“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床上?” 江厌的手无师自通的钻进沈枞白的睡衣里,顺着他腰部的曲线缓缓摩挲着,懒懒的回他:“昨晚帮少爷处理伤口处理到半夜,不小心睡着了。” 他意有所指:“况且,我们以前不是一直都这样睡觉的吗?” 沈枞白脸色涨红,他高中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每天都强迫江厌必须要准时准点给他暖chuang,多一分钟说太烫了,少一分钟就说太冷了,难伺候的紧。 沈枞白想起往事,没忍住捏紧手中的布料:“那都是我们小时候了,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可以……啊!” 他发出一声惊呼,江厌搂着他的腰翻了个身,动作之间江厌身上的蚕丝睡衣被沈枞白牵扯到一边,露出大半个饱满有力的胸膛。 江厌刚醒,声线还带着成年男人独有的磁性,单手撑起下巴,眼尾跟钩子一样勾着沈枞白:“少爷,高中也算是小时候吗?我伺候了你那么多次晨起,早就不干净了。” “你别说了。”他声音低了下来,对自己从前的流氓行径感到无比后悔。 江厌却不依不挠,甚至颇有些怀念:“少爷又香又漂亮,伺候起来一点都不勉强,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能伺候你呢。” 沈枞白被他左一个伺候右一个伺候说的不自在极了,定睛一看江厌,这厮脸色居然比他还红,喉结大大咧咧的放在沈枞白眼前,性感的上下滑动着。 沈枞白对于漂亮的东西向来没有抵抗力,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脏兮兮的江厌收成小弟占着不让人跑。 更遑论现在江厌眉目长开之后,一张脸更为惊艳,配上这副刚被人糟蹋过的神情,直接就让他看直了眼。 沈枞白有些干涩的咽了口口水,心虚的带着腰身往后退了退,强逼着自己挪开视线:“你离我远点,凑这么近做什么……” 他说不下去了,江厌这个不要脸的坏家伙,居然直接把胸膛凑到他跟前,沈枞白看的眼睛都要成对眼了,这人怎么这么不守男德。 谁知道下一瞬江厌就真把身体收了回去,沈枞白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紧接着怒瞪过去,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味:“你光着身子乱动做什么!” 江厌有些无辜的摆了摆手上的东西,解释道:“少爷刚刚的脸好红,我想给你找个温度计看看有没有生病。” 沈枞白‘咻’一下就炸了,语无伦次的说道:“谁,谁脸红了,你不要脸!” 江厌嘴角不着痕迹的勾起:“少爷怎么这么激动,是昨晚没休息好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昨天给我闻了什么,为什么我突然就晕过去了!” 提起这个沈枞白更来气了,他一把推开江厌,没有得到固定的身体被力道反弹回床榻上,整个人瞬间倒进柔软的被子里。 江厌吓了一跳,连忙把人捞起来:“少爷,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枞白腰部有些刺痛,可能是刚刚倒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但他怎么可能会在别的男人面前承认自己的腰不好,他咬牙切齿:“没事……嘶!” 江厌皱眉,把手放到他腰侧,熟练的揉捏起来:“有没有好一点?” 沈枞白舒服的没忍住哼唧了一声,但还心心念念的记着昨天被迷晕的仇:“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腰间的力气陡然大了一瞬,沈枞白吃不得力,眼眶瞬间红了,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你……你这么大力气干什么?” 他捂着腰吸气,声线都开始带起哭腔了:“嘶……好痛……我的腰要被你弄坏了。” 江厌手上的力道松了松,嘴上还在委屈喊冤:“少爷真是误会我了,昨天是你太累了睡过去了。” 沈枞白才不会让他轻易敷衍过去:“你胡说,我都闻到味道了。” 江厌解释:“毛巾上面可能沾上了我之前身上涂的药膏,见少爷脏兮兮的,一时情急,就下意识拿来少爷擦脸了。“ 沈枞白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反问:“你擦过身体的怎么可以给我擦脸啊。” 他一张小脸挎了下来:“脏死了。” 江厌还没来得及回话呢,身下就搭上一只细瘦的小腿,力道很轻的在上面噔了两下。 沈枞白跟只小猫一样,细声细气的骂道:“坏蛋!” 江厌眉头一皱,握住他的脚腕,眼皮隐忍的跳了跳:“别乱动。” 沈枞白毫才不理他,收回脚后就想往床头爬,他只穿着一件宽大的浴衣,现在撅着腰身往外爬,衣摆上移,堪堪遮住大腿根。 江厌的视线暗了下来,沈枞白脊背一僵,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没问,头都不回的问他:“你的手机放哪里了,我想借过来打一下电话。” 江厌撑着脸,颇有趣味的看着沈枞白,闻言指尖搭在他戴了链子的那只脚腕上,像是把玩玉石一样缓慢摩挲着。 江厌不甚在意的说道:“在我身下压着,不在床头柜上。” 沈枞白瘪嘴,刚想推开江厌拿出手机,就被人拖着脚腕拉回了身下,他还没来得及惊呼,唇瓣就被江厌堵住了。 沈枞白被他啃的有些疼,瞳孔里泛起些水光,他推不开人,只能拿拳头捶着江厌的肩膀,想要让他吃痛松开嘴,却被人轻轻松松的制住了动作。 他不满的呜咽出声,江厌怕把人惹哭,又亲了会才意犹未尽的停手。 江厌喘着气,大拇指抵住沈枞白的唇齿,耳鬓厮磨:“又要打电话给沈确?” 沈枞白瞪他一眼,只是这一眼毫无杀伤力,反而让江厌愈发兴奋,指尖完全探进了他的嘴里。 沈枞白被他的手指玩的止不住的干呕,含不住的涎水顺着下巴往下滑,随后被江厌用舌根逐渐舔舐干净。 “唔……” 江厌炽热的呼吸全洒在了他耳边,沈枞白抗拒的扭头,却被钳制着后颈拖了回来。 江厌低笑一声:“我还没说完呢,少爷做什么着急离开。” 他松开探进沈枞白嘴里的手,黏腻的口水再他指尖间缠绵不断,沈枞白看着有些脸红,捂住嘴巴,含糊道:“我出来太久了,不和哥哥说一下他会担心的。” 江厌慢慢磨着他的后颈上的软肉:“昨天我已经帮你打电话告诉过他了,大哥看见我们两个人关系这么好,也很开心呢。” 沈枞白缩了缩脖子,有些不确定:“真的吗?” 沈枞白抿紧唇瓣:“他有没有问其他的。” “没有。”江厌系好身上的带子,忽然想起些什么:“他只说让你早点回去,下个礼拜就是沈老的八十大寿了,估计是让你别忘了参加吧。” 沈枞白垂下眼皮,心中有些纠结:“那你呢?” 江厌挑了挑眉:“我可以负责送少爷去机场。” “我不是说这个!”沈枞白有些执拗的看着他:“我的意思是说,爷爷的寿辰,你会去吗?” “不去。”江厌走到床下,单手将沈枞白抱了起来,轻松朝着卫生间走去,“我出不了a港,去不了。” 沈枞白被他放在洗漱台上,屁股下面被人贴心的垫了块厚厚的毛巾,丝毫感受不到丝毫寒意。 他颦眉拉住江厌的手,质问道:“什么叫做出不了a港?” 他看见江厌的身体僵了一瞬,紧接着就听到男人有些失落的开口:“少爷不知道吗?大哥为了保住你的身份,把a港的港口权给我之后,封家的攻势便直接完全对准了a港,我身后没家族底蕴撑着,被不少人盯上了。” 察觉到沈枞白骤然缩紧的手心,江厌眼中闪过一丝暗光:“只要我一出a港,可能下一刻,就会有人忍不住动手……” “够了!”沈枞白死死咬着唇瓣,心中慌乱不安:“你别说了。” 江厌却不依不挠的接着补充道:“是我太倒霉了,原以为好日子终于要到了,谁知道却刚好搭上封家整治a港。” 他看了眼沈枞白,叹了口气:“只是辜负了大哥对我的期望,他可能也不知道封家会拿a港开刀吧。” 沈枞白越听脸色越难看,垂在身侧的指尖被他握的泛白,沈确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只不过……只不过想借着封家的手除去江厌罢了。 江厌昨天的那几句话又浮现在脑海中,那束郁金香,沈确真的毫无所知吗?【你现在阅读的是 】 21、沈确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这样,那沈确三年前就做好了局,等着江厌往里跳,留着封余和江厌两人彼此对峙,沈确自己则端坐京都看着这两人斗的死去活来。 这和他所看见的沈确截然不同。在他心里,沈确不过就是对他的控制欲强了些,但所作所为都是建立在对他好的基础上的。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幻想。前世孤零零的被沈确锁在疗养院中近乎五年,要是沈确真的如自己想的那般疼爱自己,又怎么会几乎五年未曾露面,连在他濒死之际……甚至死后,都只在梦中看见了一个封余的身影,全无沈确的存在。 他垂下眼,眼泪不受控制的滴落在手背上,留下一道黏腻的湿痕,被江厌轻柔的擦拭干净。 沈枞白忽然开口:“你的手机给我。” 他抬起头静静的看着江厌:“你也会撒谎,我不信你,我要自己问。” 打给沈确的第一个电话没接,可能以为他是江厌,所以看见了也没有搭理。沈枞白脸上多了丝郁色,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 [哥哥,我是沈枞白。] 他等了几分钟,沈确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接通电话之后,两边都莫名陷入沉默,沈枞白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拽紧,闷的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最后还是沈确打破了沉默,先行开口:“是乌乌吗?” 沈枞白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他好面子,不想让沈确听出来自己再哭,硬是将下唇咬出了血,才将将压住了哭腔,强装镇定的开口。 “是我。”沈枞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流,声线颤抖:“哥哥,你……你今天忙不忙。” 沈确没有听出异样,低笑一声:“不忙,事务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准备下班。” 那你为什么都没有打电话问一下我在a港过得怎么样? 沈枞白差点就要问出口了,被他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内心止不住的苦涩,要是真的问了,只怕会显得他更自作多情。 他沉默的时间有点长,沈确指尖微微拢起:“乌乌,怎么了?” 沈枞白深呼吸两口,脸上露出一抹苦笑:“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哥哥,那束郁金香,有查出是怎么送进来的吗?” 沈枞白察觉到他气息乱一瞬,眼睛更红了,耳边传来沈确的回答:“还没有,疗养院人多眼杂,乌乌再等一等。” “……好。” 沈枞白心脏痛到快要窒息过去了。能接触到他的人只有沈确为他组织的医疗团队,里面的人基本上都是沈确摸透了根底才送进去的,怎么可能过去了这么久还毫无进展。 沈确甚至连理由都不愿意编,把他当成傻子一样糊弄。 沈枞白捂住口鼻,喉咙像是有一把刀子在慢慢割着一样,让他呼吸都成了困难。 沈确好像一直都在敷衍着他,只是他还沉浸在虚假的宠爱之中,傻兮兮的就被他带着往坑里走。 沈确忽然出声:“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沈枞白喉头干涩的仿佛刀割一般:“是我刚路过花店看见有卖郁金香的,随口问问。” 沈确微微眯眼:“那就好。乌乌也记得要早点回来,a港不安生,还是待在哥哥身边更安全。” 就在沈确想要挂断时,沈枞白忽然喊住他:“哥哥。” “嗯?” 沈枞白指尖狠狠的陷进肉里:“你以后还会把我送去国外吗?” 沈确停顿了一瞬,接着轻笑道:“医疗团队都在那里,乌乌待再那里安全一些。” 等这些事了,他就过去陪沈枞白,沈枞白的身边也只会有他一个人,不会再有闲人打扰他们。 沈枞白心中唯一存着的幻想彻底破碎,他眼前视线完全被泪水遮挡住,模糊一片。 他做了这么多,就是不想继续待在国外孤零零的等死。谁知道兜来转去,居然还是走回了原地。 沈枞白一句话都没说,径直挂断了电话,徒留对面的沈确呆站在原地。 跟在他身后的助理小心的看了一眼沈确骤然阴沉下去的脸色,低声询问:“老板,还要继续巡查吗?” 沈确有些焦躁,沈枞白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耍脾气了,但不知道这次是不是听到江厌说了些什么,这次格外奇怪,总让他有一种即将要失去了什么东西一般的不安感。 但手上的这个项目对于沈氏来说非常重要,封家更是在一旁虎视眈眈,出不了一点差错。 他沉吟片刻:“继续。” 罢了,等他忙完今天,就亲自去a港抓人。 沈枞白哭的不由自己,迷茫着双眼看向江厌,自嘲道:“你说的对,我好像确实不怎么了解哥哥。” 就像是那个两人都不清醒的夜晚,沈确从他枕下拔出的那把短刃,是沈确拿来克制欲望的,还是准备用来了结他这个不听话的弟弟的。 江厌把他揽进怀里,安慰道:“沈大哥是沈家家主,想的东西自然要比我们多一些。他又年长,对于感情的态度冷漠了点也很正常。” 沈枞白一把拍开他,崩溃道:“他是沈家家主又怎么了,难道家主就可以这样子骗人了吗?” 骗他说是为了保住他的名分,可是实际上是为了让封余和江厌自相残杀,好让他自己渔翁得利。 说是担心他犯病,其实是怕他坏事,锁到国外锁到死都不肯让他回来。 甚至要不是江厌送了他那束郁金香,他现在还会蒙在鼓里,继续当一个傻子被他哄骗一辈子! 沈枞白心脏像是被人狠狠砸成了千万块碎片,无数条撕裂的疼痛让他难受的腰都直不起来。 江厌怕他哭的喘不过气,单手摸着他的后背好让他不要呼吸的太急,轻声道:“少爷终于看清大哥的真面目了吗?” 沈枞白揪着他的袖子,脸上的眼泪鼻涕一骨碌全胡乱涂了上去。听到他这话,又想哭了:“什么大哥,他才不是什么大哥,他是坏蛋!” 江厌认同的点头,再看见沈枞白哭成这副模样后,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低笑,眼神幽暗,慢慢的擦拭去他眼角遗落的泪珠:“嗯,他们都坏,把少爷欺负的这么可怜。” 他眼都不眨:“不像我,那些权利富贵在我心里都比不上少爷千万分之一,只要少爷能让我陪在旁边,我就已经很开心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22、沈枞白 沈枞白一把拍开他的手,脸上隐忍着一丝厌恶:“你别碰我。” 他可没有忘记那束花是江厌送来的,沈确确实可恶,但也只是想要利用自己达成目的。江厌却不同,他很清晰的明白江厌对他的恶意,郁金香可能并不是想要让他死,只是单纯地逗弄他,像是逗一条狗一样,轻蔑嘲笑着自己这具不堪一击的身体。 沈枞白忽然就觉得非常累,他低着头,连呼吸的力气都没了,轻声道:“如你所愿,我和沈确之间终于出了嫌隙。那你下一步又想干什么呢?” 江厌面色也淡了下来,闻言嘴角挤出一抹笑意:“少爷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沈枞白脸色泛着不正常的微紫,但都被脸侧垂下的发丝遮挡完全,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自顾自的说着话:“只可惜我已经没有什么值得让你们算计的价值了。” 沈枞白回去后就打算和沈家彻底摊牌,他负担不起高额的医疗费用,这具身体说不定很快就会残破不堪,支撑不了多久。不过也好,沈枞白释怀般的闭上双眼,总归比前世好一点,他不用在病床上痛苦挣扎那么多年。 沈枞白的大脑逐渐昏沉,吸入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没有力气支撑的身体软绵绵的向前倒下,江厌揽住沈枞白的脊背,定睛一看,才发现沈枞白脸色泛紫,呼吸微弱。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枞白这副毫无生机的样子,整个人窝在他怀里,瘦削的就像一片一戳就破的白纸,仿佛连一半的位置都没占满,要失去沈枞白的危机感让他连打急救电话的手都在无意识的发着抖。 直到沈枞白被推进了icu,江厌的手脚还是麻木的,他瘫坐在外面的铁椅上缓了很久,大脑才终于恢复了些平静。 医院内人来人往,他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沉默的看着平躺在里面的人。 沈枞白太瘦了,出国三年说是养病,但身体状况一直在变差。现在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整个人的重量只是把床垫压下了一层很浅的弧度,睫毛不安的颤动着,像是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 江厌喉头滞涩,隔着玻璃慢慢的描画着沈枞白的脸部线条。 这已经是a港最好的医院了,但还是只能让沈枞白住一个这么小的病房,吃不上最好的药。连这个床单都不知道被用过了多少次,上面还有不知道是血液还是别的什么污渍。 沈枞白就像是一只坠入凡间受苦的天使,在踏入a港那一刻,就干净高贵的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a港养不活郁金香,也养不好他金尊玉贵的少爷。 都怪他,是他还不够强大,手上有的东西养不好沈枞白,才会让沈枞白一直跑进别人的怀里。 …… 沈枞白昏迷了三天,才将将赶在太阳落幕的傍晚醒来。 他被转移到了一间还算宽敞的病房,夕阳将整个病房都染成了血色,沈枞白眯着眼,身体虚弱的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看着屋内的颜色还以为自己已经去了阴曹地府。 直到手心传来一道微弱的触感,他艰难的侧头,江厌正趴在他床头,眼睛下挂了一层厚厚的黑眼圈,看着格外憔悴。 察觉到沈枞白的视线,江厌猛地坐了起来,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扶着沈枞白的背帮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问道:“还会不会不舒服。” 沈枞白静静地看着他,表情冷淡到让人心慌,连瞳孔都灰沉的可怕:“我怎么还没死?” 江厌心脏一疼,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还未等他想好说辞,沈枞白就已经厌倦的闭上双眼,拉上被子遮住双眼,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 江厌的指尖蜷紧又张开,手掌无措的悬在被子上方,但就是不敢掀开那层隔开了两人的屏障。 沈枞白大病一场,又仿佛回到了前世在国外待的那几年,对什么都觉得疲惫,心中空落落的,脑海中总是有人在说话。 一会嘲讽他活该被人利用抛弃,一会嘲笑他无能自私,等他摇头否定时,数不清的记忆碎片就朝他身上刺来,疼的他简直想一头撞死过去。 沈枞白无声的流着泪,在心底不断地怀疑自己,他可能真的很差劲,两世了,他不仅没有摆脱前世的困境,反而让身边的人越来越讨厌他。 他越想越崩溃,只想闷在被子里,谁都不想见,沈确不想见,江厌不想见,连自己也不想见。 下一瞬,被子的一角被一只手臂探入,沈枞白被江厌揽腰连着被子全挖了出来。 看见江厌那张脸后,沈枞白心头涌上无数心绪,有愧疚,有厌恶,有愤怒,也有失望,这些情绪夹杂再一起,难受的让他几欲作呕。 他讨厌江厌对自己的所做所为,又同时清晰的明白江厌对他憎恨的来源。 沈枞白太想逃离对江厌的亏欠了,这一份份亏欠加在一起让他窒息的气都喘不过来。 他拼命挣扎着四肢想要离开江厌的怀抱,想要摆脱掉身上欠着他的一切,却被男人牢牢的锁在怀里,到最后弄得两个人都精疲力尽。 江厌像是安抚小动物一般,缓缓抚摸着沈枞白的后背:“医生说了,不能再哭的这么厉害,不然又会诱发喘疾。” 沈枞□□疲力尽,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江厌把他揽紧了些:“不是,我没有想过让少爷难过,少爷不能因为沈确,就把怨气发泄在我身上。” 他低头蹭着沈枞白的发丝,眼圈慢慢变红:“少爷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明明这么担心少爷。” 沈枞白不欲和他纠缠,眼中毫无光彩:“你下次如果想泄气,不用再送花或者惹我生气,直接告诉我就好了。我身体差,不需要你多费心,自己就会死。” 江厌突然慌乱起来,指尖深深的陷进被子里:“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杀死少爷,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不甘心,凭什么沈确能拥有一切,他却只能站在远处看着他们恩爱。 他没办法让沈枞白喜欢自己,又心胸狭隘,丝毫无法忍受沈枞白和别人在一起,就只能揭露那些男人的恶行,好让沈枞白看清楚,自己才是最爱他的那一个。 但他没有想过沈枞白的身体会差到这个地步,他以为只要和以前一样,抱着人哄了哄就能过去的。 听完他说的话,沈枞白忽然开口:“只是什么?还是说,你不知道我有喘疾,其实你送花给我是为了想缓和我们直接的关系。你也不知道我认清沈确之后会情绪激动成这样,但为了不让我受蒙骗还是选择让我看清他!” 他眼中蕴着泪,仿佛是求助一般,一眨不眨的看着江厌:“你只要说是,骗骗我就好,这样子我就不会难过了。” 江厌喉结干涩的滚动两下,指尖缓缓遮住沈枞白的眼睛。 他说:“是。”【你现在阅读的是 】 23、封余 沈枞白忽然就笑了起来,指尖深掐进江厌的手臂中,猛的撑起上身,在江厌的喉结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江厌闷哼一声,不仅没有躲避,反而拥着沈枞白的后颈,虎口用力,将他拉的更近,嘶哑道:“咬这里够吗?还要不要咬其他地方?” “呜……”沈枞白啃咬的力气大了些,虎牙刮破了那道薄薄的皮肤,血腥味溢满唇齿,随着食道顺入四肢百骸。 察觉到江厌身体动了动,沈枞白以为他要逃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双手完全攀上了他的身体,嘴上的力道像是要撕下一块肉来,他的牙关都在隐隐的发着抖。 江厌低笑一声,沈枞白被他颤动着的声道带着心头一麻,唇瓣就被江厌移到了一侧,他泛白的唇瓣紧紧贴着那里,皮肤底下是江厌缓缓跳动的大动脉,脆弱到只需要他轻轻用力撕啃,就能让这底下的血液喷涌而出。 他怔怔的想,原来江厌这种人,也会有这么脆弱的地方吗? 江厌抚摸着他的脸,眼中满是迷恋:“少爷,咬这里。这里比刚刚那里要好咬一些,不会累到你。” 他话语中全然没有反感,反而异常兴奋。 一想到自己的血可能会被沈枞白吞入腹中,再顺着血管进入心脏,他就兴奋的浑身颤抖。 沈枞白骂道:“疯子。” 他唇齿间还沾着刚刚撕咬下来的血丝,江厌低笑一声,脸颊下移,离沈枞白的唇就剩一寸之隔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嗅着沈枞白唇齿之间的铁锈味,缓缓开口:“我是疯子。少爷,我是因为你才疯的,你要负责。” 他神经质的舔舐着沈枞白的唇瓣,吐出来的气息和沈枞白的交缠在一起,急促道:“你不能就这样扔下我不管,哪怕是死了都得带上我。” 江厌身上的气息侵略性太强,几乎完全主导了沈枞白的呼吸,让他连自己的呼吸频率都差点忘记,身后的手臂就像是两根坚硬的藤蔓,死死的绑住两人,牢不可分。 沈枞白尝试过想要挣脱,只是才缓缓挪开一点,就被人摁着腰身狠狠地砸回了江厌身上。 他被江厌弄得精疲力尽,到最后跟着江厌一起倒回病床上时,腰间还缠着一双精壮的手臂。 他妥协了:“我答应你,不会留你一个人。” 他自己一手造就的疯子,祸害他就好了。要是放任出去,不知道又会殃及到谁。 江厌听到立马翻了个身,身体微微压在沈枞白的身上,像只大狗一样蹭着沈枞白的锁骨,他抬起头,发丝凌乱的垂落在额前,压住了深陷的眉骨,只露出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眶。 他很可怜的开口:“可是少爷,我出不了a港。要是我死了,会在地狱见到你吗?” 沈枞白无声的沉默着,江厌内心仿佛被人放到油锅上煎炒一样,刺的他浑身都疼。 最后在他又要发疯的前一秒,沈枞白死死的抱住他的头,很短促的溢出一声哭腔:“我会让你活着的。” 他欠江厌的,活着的时候偿还就够了。他想着,要是自己死了,一定要求黑白无常不要拐自己去地府投胎,就当一个孤魂野鬼好了,活着的时候天天待在病房里,无聊的很,死了以后就可以把没看过的风景都看一遍。 沈枞白忽然开口:“我有点饿了,你去帮我买点吃的,可以吗?。” 趁着江厌出门的空挡,沈枞白用他的电话给封余打了个电话。他垂下眼,盖住了其中的苦涩。 江厌被困在a港,根源就在于封余想要出手压制沈家,要想让江厌脱身,除了沈确,就只有封余能做到。 电话被接通了,沈枞白率先开口:“喂,封余。” 封余眉目一敛,看了眼屏幕上的电话:“沈枞白?” 听到耳边熟悉的声音,沈枞白眼眶一酸:“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封余低笑一声,“沈家小少爷也会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沈枞白感到无比的难堪,指尖紧紧的扣着手机,哽咽道:“嗯。” “你……不方便就算了。”他抹着眼泪,声音低落的可怜,没忍住发出了一声啜泣。 “沈枞白,你在哭吗?” 那边传来的哽咽声越来越急促,封余皱起眉头,担忧问道:“谁惹你了,怎么哭的这么惨?” 听到封余的话,他哭的更惨了,仿佛这几天的烦闷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点,尽情的在封余面前宣泄出来。 “没有人惹我。”沈枞白抿唇:“你要是不愿意帮我就算了,我先挂电话了。” 封余受不了他哭,低声下气的哄着人:“你先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你哥哥带你去a港了?” 沈枞白摇了摇头:“是我自己来的。” 封余一下子就炸了,立马提起桌上的车钥匙往外走:“你一个人a港干什么,沈确干嘛吃的?还要你出面去a港办事吗?” a港那种地方,沈枞白这种人去了,说不定刚出机场就会被有心之人拐走。 “不关他的事。”沈枞白抿嘴道:“是我自己来的。” 封余“砰”的一声关上车门,闻言皱眉道:“沈确不拦着你吗?” “我不是他的亲生弟弟,他不管我很正常的。” 说完以后,沈枞白只觉得心头一直压着他的那块大石轰然碎开,心口从未这么轻松过。他怔怔的捂着心口,是因为对面是封余吗,所以说出口的那一瞬,居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受。 封余刚定完去a港的机票,回他:“你在哪里听的谣言。沈家虽然差了点,但也不至于连自家儿子都抱不明白。” “没有。不是谣言。”沈枞白声音都哭哑了:“我已经找到他了,但是他被困在a港了,我想找你帮忙,带他回京都。” “……沈确知道你的身份吗?” “他很早就知道了,但是一直都瞒着我,还把……把他弟弟逼来了a港。” 封余握着方向盘的手逐渐握紧,忽然嘲弄的低笑一声:“难怪。” 难怪他就说看沈确和沈枞白相处那么不对劲,连谈个恋爱都控制的那么严厉,亲密的有些过分了。 他回沈枞白:“我刚刚联系了a港的人,你先去他那里住,等我来接你。” 沈枞白心下一暖,抿唇道:“我现在还在医院,暂时没有危险,你不用安排人。” 他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语气欢快了些:“谢谢你,封余。” 就在这时,江厌去而复返,打开门就见到沈枞白捧着手机,笑着喊封余的场景。 他脚步一滞,眼睛危险的眯起,缓缓出声:“少爷,你在和谁打电话?”【你现在阅读的是 】 24、沈枞白 沈枞白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下意识的捂住话筒:“没……没谁,一个朋友。” 但他动作太慢,声音已经传到了对面,封余挑了挑眉,心中浮起自己都未曾留意到的醋意,嗓音流过沈枞白的耳旁,带来一阵酥麻:“呵,朋友?” 沈枞白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不是!你别误会……” 他的话音忽然落下来,转眼一看,江厌已经走到他跟前,手臂探到沈枞白的身侧,嘴唇紧紧的贴着沈枞白红透的右耳,委屈道:“误会什么?少爷。” 恰逢这时,贴在沈枞白左耳的手机也传出一道声音:“误会什么?沈枞白。” 沈枞白现下左右为难,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他轻咳一声,含糊道:“你误会了,我是在跟别人打招呼。” 封余似乎是认同了他的说法,轻轻的“唔”了一声。 倒是江厌这个疯子,还在不依不挠的说着话:“真的吗?少爷可是说过,不会丢掉我一个人,要陪我过一辈子的。” 他的声音丝毫没有收敛,直接穿透话筒传进另一头封余的耳朵里。 江厌特地压低了嗓音,显得缠绵亲昵:“你看,被你咬坏的地方还在流血呢,可不能转眼就去找别人。” 沈枞白闭上眼,强忍着羞耻回他:“我知道了,你先……先从我身上下来!” 封余忽然开口:“江厌?” 沈枞白心下一僵,还没想好怎么回他,江厌就状似惊讶道:“封余?少爷说的‘朋友’居然是你吗?” 他弯着眼睛,一副很熟稔的模样。但沈枞白就是莫名感受到了一丝火药味。 封余冷哼一声:“我就说沈确从哪里找的替罪羊,原来是亲弟弟啊。” 沈枞白心脏漏掉一拍,果不其然,身侧的江厌身体往下压了一寸,面容沉浸在暗处,语气危险:“少爷连这个都肯和他说吗?” “我……” 封余打断他:“你问他做什么?凡是该问问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怎么会没人待见你。” 江厌脸色阴沉下来,显然被戳中了心事,沈枞白连忙出声:“我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先挂了。” 封余叫住他:“等等。” 沈枞白手指一僵,只听封余说道:“明天早上我来接你,顺便把这个麻烦带回京都。” “你要来吗?”沈枞白有些惊讶,“你……你来这里要小心一点,这里会有人在机场门口堵着你的。” 封余低笑道:“是吗?谁敢?” 沈枞白噤声,他都差点忘记封余的身份了,谁敢不开眼动封家的独子:“好吧,那我先挂了。” 他有些不舍的挂断电话,一抬头,就对视上江厌那双带着幽怨的眼睛。 “少爷为什么总是说话不算数?明明说好不会丢下我的,却转眼就和别的男人说说笑笑。” 沈枞白皱起眉头:“我不会丢下你,但这并不代表我身边只会有你一个人。你已经把沈确赶走了还不满意吗?封余什么都没做错,你别发疯去找他的麻烦。” 江厌气的语气不稳:“他为什么会没做错,他已经抢走过你一次了,还不知足,居然妄想和你死灰复燃。这就是他最大的错!” “啪!” 他苍白的脸上瞬间留下一道通红的巴掌印,沈枞白冷声道:“你不要妄想能借着我的愧疚,就想和沈确一样禁锢住我。和谁交往和谁聊天都是我的自由,如果你不怕我死的话,那就可以和沈确一样,把我锁在病房里谁也不给见。” 江厌脸色由青转白,再看见沈枞白夹杂着怒气的脸颊后重重的深呼吸两下,强行挤出一抹笑意:“是我刚刚说错了话,少爷别生气。” 沈枞白打断他:“你以后不要喊我少爷了,我不爱听。” 这下江厌是真的委屈了,蹲在床头像条大狗一样,可怜巴巴的盯着沈枞白:“可是不喊少爷,那我能喊什么呢?” 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不自在的开口:“你爱喊什么就喊什么,我才不管你呢。” “那我可以和沈确一样,喊你乌乌吗?” 沈枞白蜷缩了一下手指,眉目微敛,也没开口说可以还是不可以,只是紧抿的唇瓣暴露出了他心中的纠结。 江厌转身端起一边已经放温的小米粥,舀了一勺送到沈枞白嘴边,懂事的不再问话:“少爷,喝点粥。” 沈枞白下意识的张嘴,一连被江厌喂了大半碗,才摸着有些胀的肚皮摇头:“我不要了。” 江厌看了眼粥碗,哄着他:“还剩两口,少爷再吃一些。” 沈枞白却已经把头扭开,一副再也吃不下去的模样。 江厌索性也不再喂了,仰头把剩下的粥全吞进了肚子里,又哄着沈枞白吃了半个水果,直到沈枞白隐隐有些发怒的迹象,才遗憾的停住了动作。 他哄着沈枞白睡着之后,轻轻的关上房门。在转头的一瞬间,温和的表情立马冷冽下来,寒声问:“守好了,明天别让人接近这间病房。” 他看着一旁恭敬低头的下属,眼睛危险的眯起:“藏得紧些,别让小少爷发现了。” “是。” 话毕,江厌大步走出医院,黑暗如同一张龇牙咧嘴的鬼口,将他逐渐吞噬。 次日清晨,灰白色的机翼穿透云层,从百米高空缓缓坠落,带来一阵机器轰鸣音。 封厌摘下墨镜,看了眼有些阴沉的天空,才不慌不忙的看着自己身前的这群人。 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为首之人,挑眉道:“你们老板呢,把他喊过来。” “老板正在陪小少爷用餐,特地喊兄弟们来接封少下机。” 男人说完后,站在他身后的众人不约而同的同时跨出一步,凶神毕露。 “封少,老板说了,他不想伤您。只是想让您和他聊聊。” “噗。”封余嗤笑一声,满眼不屑的看着他们:“他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聊。” “滚。” “既然这样……”那人上前一步,眼神中带上了一丝狠厉:“得罪了。” 封余气定神闲,仿佛被围困的人不是他一般,嘴角一直勾着一抹笑意,眉目下压,淡淡的撇着他们,如同一头雄狮,轻蔑的看着前来讨食的鬣狗。 “我说过,你们还不够格。” 下一瞬,整个机场忽然被训练有序的团团围困了起来,a港的领导人快速跑来,向四周的下属使了个眼神:“带走。” 为首之人立马被两人桎梏住双臂,面色灰黑,封余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不曾被触碰到的领口,轻声道:“告诉你老板,要想见我,光靠蛮力可不行。别又像之前,惹了一身骚。”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沈确 封余来的时候,沈枞白正跟江厌僵持着。 他早上起来闻见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两筷子面条就不肯张嘴了,江厌正举着个小笼包哄他再吃一口。 病房门忽然被人礼貌的敲了三下,江厌眉目微凝,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动作,丝毫没有想去开门的意思。 沈枞白奇怪的看了他两眼,催促道:“你快点去开门呀。” 江厌不甚在意,重新挑了个虾饺,刚想喂沈枞白,房门就被人一手打开。 封余漫步走近,小小的房间内突然又挤进了一个男人,显得有些逼仄。看见病床上躺着的沈枞白时,脸色瞬间阴沉。 看见是他,沈枞白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封余!你怎么来这么快!” 坐在他旁边的江厌眼皮狠狠地跳了两下,“啪嗒”一声,手上的竹筷被他拦腰掰断。 封余走到沈枞白身边,手掌轻轻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的端详一番,很嫌弃的“啧”了一声:“沈家是要破产了吗?居然给你安排这种地方。” 不过几天没见,又瘦了这么多。 他踹了两脚江厌的凳子,冷声道:“滚开。” 江厌回了他一声冷笑,转头吃痛的“嘶”了一声,看向沈枞白,委屈的像个小媳妇。 沈枞白眼皮一跳,拍了拍床单另一边:“封余,你坐这边……唔!”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封余拖着屁股抱在了手臂上,径直往外走去。 江厌瞬间压住封余的肩膀,眼神晦暗不明:“封少这是什么意思?” 封余转身躲开他的动作,抱着沈枞白像个得胜的将军:“当然是回京都。” “我可不像你这个废物一样,只能让他留在这种地方养病。” “你!” 沈枞白听不下去了,打断他们:“好了,别吵了。” 江厌咬紧后牙:“……少爷,您真的要跟他回京都吗?” 沈枞白没有回他,反而是拍了拍封余的手,示意封余把自己放回床上。 封余虽然不情愿,但顾及着沈枞白的身体,还是把人放回了床上。 沈枞白这才开口:“江厌,我说过,不要总是妄想把我拘在你的身边。没有封余,我也一样会有别人。” 江厌还没开口呢,反倒是封余,脸色瞬间绿了:“你还要找谁?” 沈枞白头皮发麻:“不是……我就举个例子,你别误会。” 江厌冷笑一声:“少爷一看见他就这么开心,真是让人心寒啊。” “你能不能不要阴阳怪气的。”沈枞白的脚尖探出被窝,毫不客气的往江厌大腿上踢了两脚,粉白圆润的脚趾在他黑色的西装裤下白的晃眼,勾的江厌意味不明的闷哼两声。 下一瞬,封余单手握住他的脚腕,眼神不明:“你别乱碰人,万一他身上有脏病传给你了怎么办。” 沈枞白“唔”了一声,江厌就迫不及待的反击回去:“我可是一直为少爷守身如玉到现在,不像封少,听说最近得了位佳人,面容长得和少爷有五分相似呢。” 沈枞白下意识的看向封余,心脏酸麻了一瞬:“真的吗?” 封余捏着沈枞白的脚腕摩挲了两下,帮他放进了被窝里,不紧不慢的回他:“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怪会被折腾成这样。” 沈枞白莫名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轻视,鼓了鼓脸,愣是想不出反驳的话。 封余站直身体,目光直直看向江厌:“只是我没有想到,江老板这么好客,居然派了那么多人来机场‘接’我,差点我就赶不过来了呢。” 江厌微微眯眼,虚假一笑:“是我应该做的。” 沈枞白琢磨出了点不对劲,瞪圆眼睛看向江厌:“你派人去堵他了吗?” 江厌暗暗的咬牙,解释道:“我只是让我手底下的人去接他,可能是他们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封余一屁股坐在沈枞白的另一边:“是吗?那可真是太不小心了。” “晚上我请客去吃火锅,江老板记得多吃两份猪脑补一补。” “这种美味,封少还是自己享受吧。” 火药味太重,沈枞白挤在中间就像颗火星,一开口就瞬间爆炸。 但让他们这样子吵下去也不是法子,沈枞白左右看了看,忽然捂嘴咳嗽了两声。 两人同时噤声,一个看向沈枞白,一个看向大开的窗户。 封余率先捻起被子给沈枞白盖上,沈枞白朝他笑了笑:“谢谢。” 江厌刚走到窗户旁就看见他们这副样子,心里暗暗骂着封余这个装货,手上力道大了些,窗关上时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见沈枞白看过来时,他脸上扭曲的神情骤然消失,笑着看回去:“少爷要多穿一点,下雨要降温了。” 沈枞白瞥了他一眼,敷衍道:“知道了。” 说完,沈枞白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封余,为难道:“江厌他脾气不是很好,你多担待他一点。” 封余轻嗤一声:“我向来不和傻子一般计较。” “嗐。”沈枞白叹了口气,要是真的让封余把江厌带回京都,不知道又会闹出什么风波。 他看向一旁眼睛咻咻往外冒刀子的江厌,罢了,大不了到时候他多看着点,不让他出去祸害人。要是真的就这样把他放a港,指不定会长成什么样子。 沈枞白的眉目浮起一层担忧,他握紧封余的手,脸颊尖的吓人:“就这样带走了江厌,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封余挑了挑眉:“你以为他为什么出不了a港。” 见沈枞白一脸疑惑的样子,封余心尖软成了摊水,指尖微微一动:“你要是真觉得愧疚,回去好好讨好我。上次把来我房间莫名看光我那件事还没找你算账呢。” 沈枞白也想起了那次,脸色一红:“谁让你耍流氓的,活该。” “也不知道是谁闯……” 沈枞白一把捂住他的脸,手心传来他温热的吐息,下意识看了眼旁边的江厌,心虚道:“你别胡说!” “……”封余眨了眨眼,满眼无辜。 江厌在一边牙根都要咬碎了,没好气的掰开两人的动作:“少爷身体还没休养好,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聊其他的吧。” 沈枞白看了他一眼,很是无奈:“你别这样。” 江厌恍若未闻,沈枞白补充道:“封余这次来是为了带你出a港的,你能不能对他态度好一点。还是说只要是和我沾边的人或物,你都讨厌都想针对?” “我……”江厌心中一慌,想过去牵沈枞白的手被他猛的拍开。 沈枞白侧过头去不欲看他,冷声道:“你不是很想出a港吗,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就跟着我们一起回京都吧。” 江厌呼吸沉了沉,隔着一个病床的宽度和封余的眼神猛的对上,无声的对峙着。 最终他妥协了,低头像只落败的大狗,闷声闷气道:“好。” 次日一早,江厌蒙的严严实实的走在他们身后,看着前面的封余几乎大半个身子都贴到了沈枞白身上,脸色黑的快要凝出一层墨来。 恰在这时,封余缓缓回头,露出了一个挑衅的表情,无声开口:“废物。” 江厌垂在身侧的手掌紧握成拳,发出让人牙酸的布帛崩裂声,再忍忍,等封余势败,少爷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沈枞白忽然停住脚步,皱眉看向江厌,催促道:“你走快一点,都离我们好远了。” 江厌脸色瞬间恢复正常:“好。” 可能是因为高空飞行对心肺功能有些影响,沈枞白眉头紧皱,一路都处于昏昏欲睡的情况。 封余和江厌罕见的没有彼此讥讽,平静的相处了整个机程。 好不容易下了飞机,沈枞白无精打采的被人牵着往外走,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仿佛有人再喊他的名字。 沈枞白寻声看去,沈确正穿着一身驼色羊毛大衣,双手插兜,高大的身体直挺挺的站在人潮来往之中,抬眸静静的看着他。 沈确察觉到他的视线,微微一笑:“乌乌,怎么回来了也不和哥哥说一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沈确 沈枞白垂头,浑身血液都站在看见沈确的那一刻凝结起来,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指尖深深的陷入手心,血色褪去,留下一片惨淡的苍白。 就这么一小会功夫,沈确走到了他跟前,淡淡的瞥了眼他身侧的这两个男人,在看见江厌时,眸中闪过一丝深意。 沈枞白头顶传来他有些疑惑的嗓音:“乌乌怎么不说话?” 沈确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顶:“哥哥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没有去a港接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江厌恶意的勾起嘴角,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哥怎么厚此薄彼呢,这还有个弟弟站在旁边呢。” 沈枞白浑身一僵,紧接着被封余扯到他身后。这个动作成功吸引了其他两个男人的目光。 封余的指尖粗糙温热,抓在沈枞白手腕上的手粗厚有力,源源不断地透过肌肤传递着热量。 沈枞白心间微动,就听封余开口:“他刚回来,你们要吵就去别的地方吵,我先带他去休息了。” 沈确眼神沉了些,看向他肩膀处露出的那一小块毛茸茸的头顶,表情缓和下来一些:“乌乌,你是想跟他去玩,还是跟哥哥回家?” 沈枞白心脏一跳:“我……我想跟f……” “乌乌。”沈确皱眉打断他的话:“江厌刚回京都,我们作为他的哥哥,得好好招待人家。” 他缓下语气:“听话,和哥哥回家。有什么误会回家再说,别让外人看热闹了去。” 江厌也收敛了脾性,站在沈确侧后方,微微抬头,眸光全藏在了敛着的长睫下,懒散的开口:“是啊,我第一次来京都,哥哥……就要扔了我吗?” 封余眉目凝起,弯下腰和沈枞白对视,眼神紧紧的锁住他脸上的表情:“你别听他们的,要是不想回去,就和我一起回封家……” 沈枞白透过他曲下的肩膀看向远处直挺站立的两人,朝着封余干涩的笑了笑,缓缓摇头:“不用了。” 他和沈确两兄弟还有很多事情要解决,一昧的逃离只会将错误越滚越大。更何况……他确实也很想弄清楚,沈确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轻轻的抱了抱封余,轻声道:“谢谢你,等我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来请你吃饭。回国的时候就说要请你吃饭了,这次一定要请上。” 封余浑身一僵,无奈的叹息一声:“你还是选了沈确吗?” 三年前就是这样,沈枞白抛开他的手,义无反顾的跑向了沈确。没想到三年后他还是这个选择。 封余看着沈枞白的背影,克制的转身向反方向离开。 他劝慰自己,沈枞白和沈确一起生活了那么久,突然要让他远离曾经的家人,肯定会很不适应。 他想,再给沈枞白一点时间吧。如果沈枞白到时候还是舍不得沈家,他会亲自动手,帮他一点点的逃离那个一直阻拦他们在一起的家。 和封余分开后,沈枞白就一直沉默着,沈确坐在他旁边,看了沈枞白很久,忽然开口:“乌乌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去了趟a港,都不爱理哥哥了。” 沈枞白抿紧唇瓣,视线终于从窗外的风景挪开,转而看向沈确,问道:“江厌呢?你送他去哪里了?” 沈确漫不经心的回他:“江厌是从a港逃回来的,自然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沈枞白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怎么可以把他送回去!” “你知道a港有多乱吗?他可是你的亲弟弟。”说完就欲撑起上身叫前面的司机停车,却不想被沈确一手拦住了腰身。 沈枞白无助的踢了两下脚尖,结果就是连双腿都被人夹在了腋下,沈确嗅着他脸上的清香,眼神晦暗,哑声道:“告诉哥哥,乌乌是不是在闹别扭呢?” 沈枞白不小心对上了他的双眼,挣扎的动作一滞,唇齿间泄出一声气音:“没有,唔!” 沈确突然垂头在他唇瓣上碰了一下,沈枞白没反应过来,就这样结结实实的受了个吻。 原先想要问罪的大脑全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搅成了一团浆糊,他懵懵的看着沈确,被男人以抱小孩的姿势斜抱在怀里。 沈确下巴抵在他的头顶,叹息一声:“是哥哥的错,就不应该放乌乌出去,就只是几天没见,乌乌就受了外人挑拨,连哥哥都不理了。” “刚刚也是骗你的,江厌在后面那辆车,哥哥只是想和你单独相处一会,可以吗?” 沈枞白隔在两人胸膛间的指尖一动,眼中闪过一丝动容,想要解释:“我……” 沈确的呼吸却突然平稳了下来,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沈枞白的头顶,带来一种很微妙的心动。 沈枞白好奇的向上看了看,沈确眼底下挂着两个很重的黑眼圈,居然就这样睡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的扫过沈确的脸,呼吸下意识放轻了些。沈确好像很疲倦的样子,脸色也不好,哪怕是睡着了,眉目都皱成一个小小的“川”字。 沈枞白心中的别扭忽然就淡了一半,眼眸静静的描绘着沈确脸上的神情。沈确好像……真的很忙的样子。 他在忙什么呢?是封余又给他找了麻烦,还是沈家的事务太多,累到在车上这么一会会都能睡着。 沈枞白往他怀里靠了靠,被沈确下意识的揽紧,沈枞白鼓了鼓脸,垂下眼思索,算了,看在沈确这么忙的情况下,就不计较沈确不给他打电话的事情了。 他也就勉为其难的再给沈确一次机会,要是他说不出理由,再找沈确算账也不急。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一直到了家,沈枞白叫醒沈确,两人前脚刚下车,载着江厌的那辆车就紧随其后的停了下来。 江厌满脸黑线的从司机手上扯过自己的外套,在看见沈枞白后,脸色才堪堪好上一点,走到他身边毫不客气的牵上了沈枞白的另一只手。 他不怀好意的说道:“大哥昨夜去哪里玩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沈确瞥了他一眼:“我倒是想,只是要给你收拾的烂摊子太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沈枞白好奇问道:“什么烂摊子?” “江厌出a港之后,沈家放在那里的话事人位置空了,哥哥连夜找了人顶他,要不然今天就能自己去a港接乌乌回家了。” 沈枞白微微抿嘴:“对不起,是我带他出来的。” 又给沈确添麻烦了,他还听信了江厌的一面之词,觉得沈确是个伪君子。 沈确笑了笑:“没事,只是下次乌乌想做什么了,先和哥哥商量一下,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不能一声不吭就生哥哥的气,可以吗?” “嗯。” 眼瞧着沈确三言两语就把沈枞白哄了回去,江厌心下冷笑,面上却流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大哥不要怪哥哥了,是我的错,我以为大哥早就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所以才没提醒哥哥告诉你的。” 沈确气定神闲的看着他说话,挑眉问道:“你在瞎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你们要做的事?” 江厌低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了先前沈确送给沈枞白的脚链。他指尖捻住上面的那颗铃铛装饰,露出下面一颗非常细小的物件,江厌状似不懂:“这个监视器难道不是大哥送给哥哥的吗?” 他转头看向一旁脸色惨白的沈枞白,愧疚道:“对不起哥哥,我以为这个是大哥送的呢,原来真的是哥哥自己买的吗?” 沈枞白颤抖着指尖接过那条轻飘飘的脚链,捏着那颗小小的装饰看了一眼,确实能从铃铛的开口处看见一个非常细小的物件。 手上的东西仿佛有千万斤重,压得他近乎窒息。江厌适时凑近沈枞白,手臂牢牢的托举着沈枞白的腰背,挑衅的看向沈确。 沈枞白猛地把那条脚链甩到沈确身上,崩溃大哭:“沈确,你恶不恶心!” 那条脚链顺着沈确的胸膛缓缓下滑,轻飘飘的落进沈确的手心。 沈确脸上却全无慌乱的神情,反而镇定的看向江厌:“链子是我买的,但这里面的东西,不是我放的。” 他走上前去,把脚链放回在沈枞白手中,轻声道:“乌乌,你也清楚江厌是什么人,这条链子在他手上放了那么久,谁知道是不是他为了离间我们的关系故意加进去污蔑我的。” 沈枞白一把甩开他的手,眼泪几乎将他的视线完全遮盖住,本来就不好的身体此刻摇摇欲坠。 他强撑着一口气,质问道:“在那场宴会上,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听见那段话的。”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刚好门一推就开,刚好他就听见江厌在a港,刚好就知道沈确对他付出了多少。 沈确沉沉的看着他,面色不变,缓声开口:“不是。” 沈枞白脸上挂满了泪痕,下巴尖的吓人,冷冷的看向沈确:“那你发誓,你说沈确要是欺骗沈枞白,那就让沈枞白一生疾病缠身,不得好死。” 沈确静静地看着他,两人之间的气氛从未如此凝重过。沈枞白等了很久,才听见沈确压抑出声:“乌乌,你别逼我。”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7、沈枞白 沈枞白心底发寒,对沈确的最后一丝期望都没了,眼神很平静,仿佛看陌生人一般看着他。 沈确心中刺痛,想要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沈枞白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触碰。 他喉间干涩,解释道:“乌乌,我只是不想你拿自己的身体赌气。” 沈枞白冷笑一声,心脏从未如此平静过,却没发现自己脸上冰凉一片,不知何时上面早就流满了泪痕。 “要是你不心虚,又怕什么毒誓呢?”他眼底满是失望,全身无力,“你总是这样,一边说着关系我,显得多么深情。一边又毫不留情的拉我进局,榨干我剩余的最后一点价值。” 他指向一旁的江厌,质问道:“我带江厌回京都也是你的计划之一吗?还是更早,早到三年前我得知江厌的真实身份,也在你的一环之中。” 他的人生像是被人叠满了一层厚厚的雾气,伸手只能看见自己的五指,但一转头,却连身边人的脸都看不见。 躲了两世,兜兜转转,反而比起前世还更艰难挫败。 沈确张了张嘴,盯着沈枞白苍白的脸色,手掌紧紧的抓握成拳,艰难开口:“乌乌,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确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人,被别人轻而易举的得到。明明他和沈枞白才该是一对,凭什么要让他放手。 江厌打断他的思绪,骤然开口:“少爷,不用再和他说那么多了。你还想过以前那种被人哄骗利用的日子吗?” 沈枞白眸光微动,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你说的对,我不能在这样下去了。” 话音落地,没有理会江厌伸过来想要帮他擦拭眼泪的手,沈枞白转身小跑进自己的房间,房门被他“砰”的一声紧紧砸回门框。 沈枞白捂住隐隐作痛的心脏,缓慢浅淡的扫视过这个房间内的一切。 这个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承载了他和沈确的很多回忆,沈枞白捡起床上的一只玩偶,放在脸侧眷恋的蹭了蹭。 只是可惜,再怎么温馨的布置,都是本该属于江厌的,他只是霸占了人家的位置,现在经历的这些,何尝不是对他的一种惩罚。 沈确站在阶梯下方,呼吸颤抖,像头落败的狼王,阴郁的看向已经走到沈枞白房门口的江厌身上。 他忽然开口:“你满意了?” 江厌眨了眨眼,无辜道:“什么?” “我和乌乌变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江厌双手垂放在扶手前,漫不经心的嗤笑一声,嘲讽道:“大哥这是什么话?少爷他是人,我又不能左右他的思想,要是大哥自己没做那些事,无论我讲的再怎么口若悬河,也说服不了少爷呀。” “这么说,还是我误会你了。” 江厌无所谓的摊开双手:“没事,我接受大哥的道歉。” 沈确冷笑道:“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抢走他吗?要知道,你的身份一直都是悬在他头顶上的那根针,小心玩火自焚。” 江厌:“在这之前,大哥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他笑了笑:“我身份暴露后,大不了就和少爷一走了之,就是不知道沈家那些人,会怎么处置大哥呢?” “也是,大哥只怕早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封余那家伙可不只是单纯的针对a港呢,想必大哥手上的那单生意,推进的也很慢吧?” 沈确咬紧牙关,下颚线如同刀削一般,猛地看向江厌:“你和封余联手了?” 江厌垂下眼,藏住了底下肆虐的黑暗,低笑一声:“反正我一无所有,只要最后能得到少爷,这京都出了多大的乱子都不关我的事。” 他和别人不同,沈确身上背负着一个沈家,封余背后有一个封家。只有江厌足够疯,才能从这两个人身上撕下一块肉,在沈枞白心底占据一席之地。 沈确骂道:“疯子。” 就在他们对峙之时,沈枞白忽然打开房门,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往外走去。 看见江厌在他门前也没太大反应,直接绕过江厌,一言不发的往楼梯口走。 沈确三步做两步走到他跟前,皱眉压住沈枞白的行李,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想走?” 沈枞白的下唇已经被他自己咬的不成样子,听到沈确的话,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走?本来这里也不是我的家,我该回我该待的地方去。” 沈确太阳穴狠狠的跳动着:“你说什么瞎话,这里就是你的家,没人和你抢。” 他缓和了些语气,哄着人:“你的身体不好,到处奔波肯定受不了,先在家里歇息两天,等哥哥忙完了和你出去玩好吗?” 沈枞白在这里根本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细瘦的腕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提着行李箱就往楼下走。 沈确连忙接过他手上的箱子,横挡在他身前,无奈道:“我走。” 他对视上沈枞那双夹着泪水的眼睛,认输道:“我走,你留在这里。过几天就是爷爷的八十大寿了,他想你很久了,参加完他的生日宴会,我们再好好聊聊可以吗?” 沈枞白心头一动,微微抿嘴:“我会去参加他的生日宴会的,至于这几天……我去住酒店就可以了。” 江厌也走到沈枞白面前,轻蔑的看着低了他一头的沈确,不急不慢道:“有我跟着少爷,大哥可以放心。” 沈枞白懒得站在原地听他们掰扯,干脆连行李都不要了,直接绕过沈确,两手空空走出了这个生活了二十年的房子。 江厌连忙跟在他后面,大跨步走到沈枞白身边,贴心的询问:“少爷今晚打算去哪里?我在京都还有套房产,要不先去我那里将就几天?” 沈枞白摇头:“不用了,我住酒店就可以了。” 他现在不想再沾惹上任何人,等参加完爷爷的八十大寿,他想去江厌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看看自己应该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他忽然喊住江厌,后者一愣,问道:“怎么了?” 沈枞白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着他,忽然问道:“可以和我说一说,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吗?” 江厌没想太多:“江城吗?一个小地方,哪家孩子哭闹,大半个城市都仿佛听得见。” 对于以前的生活他已经逐渐模糊了,江厌皱了皱眉:“少爷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沈枞白微微眯了眯眼:“听起来好像很有意思。” “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少爷还是适合待在京都。” 江厌看着沈枞白白皙的脸颊,心头微动,帮他捻起被水渍沾在那里的一根发丝,喉头压抑的滑动两下,还好当初他和沈枞白被抱错了,不然他的少爷这么娇气,怎么受的了那些苦。 沈枞白不在意的笑了笑:“哪里会有人只待在一个地方的。” 江厌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还悬在空中的指尖一滞,呆呆的看着已经走在前方的沈枞白。 沈枞白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羊毛大衣,身形瘦削修长,在京都的冷风下,衣摆顺着力道在空中滑出一抹很好看的弧度。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颤颤巍巍的在寒风中飞行,仿佛下一瞬就会被烈风刮破翅膀,重重坠落成泥。 江厌心中忽然升起一抹强烈的不安感,为什么他总觉得,今天的沈枞白怪怪的? 这阵不安感一直持续到沈老爷子八十大寿那天,沈枞白沉闷了几天的心情,在那天早上罕见的活跃了起来,一大早上就拉着江厌找了家造型店换衣服做发型。 江厌身上穿了套白色西装,垂下的额发微微用发蜡抓了抓,露出下面光滑的额头,将他那张原本有些阴郁的脸全部放了出来,眉眼暴露在人前,格外昳丽。 沈枞白感叹道:“以后都这样子打扮吧,很好看。” 江厌弯腰抱住他,在他颈后讨好的蹭了蹭:“少爷爱看,以后我就天天把头发抓起来给少爷看。” 沈枞白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把他推开,催促道:“走吧,宴会要开始了。” 只是让沈枞白惊讶的是,今天封余也来了。他刚一进门,就看见大厅中央围了一圈人,能够看见身量高大的沈确皱眉站在中央和沈老爷子解释着什么,而封余则是站在远处,一脸担忧的看向他。 四周众人听到声响,齐齐回头看向他们二人,他们的表情很奇怪,大多是复杂的,也有很少一部分脸上浮现着嘲弄,仿佛用动物园观看动物的表情,静静地看着沈枞白和江厌。 沈枞白没忍住后退了一步,他习惯性的看向中间的站着的沈确,沈确眼光微动,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妙的抬了个角度。 沈枞白顺着方向看到了沈老爷子,和跪坐在地上,和他长相有五分相似的一个青年,满脸扭曲的看向自己。 他涩声问:“爷爷,发生什么了?” 沈老爷子已经80岁了,在几年前经历过独子意外去世之后,面目便愈发沧桑,那双昏黄的双眼很容易让沈枞白想起老宅里那只活了百年的大乌龟,威严而又恐怖。 他苍老的声音回荡在宴会大厅:“人到了,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跪坐在地上的许小白猛地抬头,指尖直指江厌:“是他,他才是真少爷。至于站在旁边的那个,就是个鸠占鹊巢了二十多年的假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8-30 第28章 沈枞白 沈枞白直接被这句话定在原地, 他艰难的转动瞳孔,将视线放在端坐中央的沈老爷子身上,苦涩道:“他说的没错。” 江厌站在他旁边, 想要伸手拉住他, 却被沈枞白一把躲开, 沈枞白像是自虐一般, 不断的重复着事实:“我和江厌,在二十多年前被抱错了,他才是沈家真正的少爷。” 沈枞白的内心全然没有面上这么风平浪静, 哪怕沈枞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但真的面对时,难堪、羞愧还是直接占据了他的心。 沈枞白脸皮隐隐发烫, 他强忍着话音中的颤抖,拉着江厌的手走到沈老爷子面前,垂头道:“对不起, 我其实很早就知道了,但我实在害怕会被逐出沈家,所以一直求……沈总帮我保密。还托人把江厌困在了A港, 都是我的错。” 他眼中晕着泪, 像是一击就碎的琉璃, 瞳孔布满了细碎的水光。 一旁的木质长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沈老爷子收回手,指着沈枞白怒斥道:“混账!” “沈家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你要让我沈家的血脉在外流浪多少年才够?当初我就该听你父亲的, 直接断了你的医疗费用,让你早早就病死,也不会浪费小确那么多精力。” 沈枞白浑身气血都朝头顶冒去, 铺天盖日的羞耻让他眼眶瞬间就红了,但他还是强撑着扯出了一抹笑,涩声道:“爷爷教训的是。” 沈老爷子冷冷的出声,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毫无用处的垃圾:“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冒牌货,没有资格喊我爷爷。” 四下跟着响起一阵嘲弄,沈从白眼前的视线被逐渐升起的水雾遮挡成模糊一片,这些衣着华丽的贵人贵妇们,仿佛都长着一张猩红的血盆大口,身下鬼影踔厉,下一秒就要全部冲上来将他撕碎。 沈枞白浑身都在抖着,唇瓣被他抿的发白,就在这时,封余站到他面前,宽阔的背影将他遮挡的严严实实,仿佛能够隔绝所有恶意的视线。 他听见封余开口:“老不死的,骂够了没。” 沈老爷子素来看不惯封余这种流氓做派,加上平时在沈家立威立惯了,下意识也想说教这个小辈:“我处理沈家家事,封家也要介入吗?” 沈枞白扯了扯封余的衣服,低声道:“没事的,你别掺和进来。” 他已经亏欠封余太多人情了,要是这次封余牵扯进来,只怕会断了封沈两家最后的情面。 封余嗤笑一声,微微扬起下巴,瞥过在场众人:“沈家的事当然不归我管,但沈枞白是我的男朋友,你敢碰他,是想和封家作对吗?” 话音落地,在场一片哗然,连沈老爷子看向沈枞白的目光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沈老爷子没想到,封家这个小子居然对沈枞白那么上心。他心中的天平不断摇晃着,掂量着养一个病秧子的成本和拉拢封家所得到的利益是否相平。 沈枞白不适极了,被人用当物品的眼神审视着,就好像被一条满身是刺的毛毛虫爬遍了全身,所过之处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又是这种奇怪的眼神,每次和沈确来老宅,沈老爷子都是这样子看着他的。但他一直都没有细想,只当是自己多心,每次都捧着老爷子给的礼物开开心心的找沈确分享。 如今想来,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在沈家,他始终都是一件可供交换的物品,有用了就施舍一点小恩小惠拉拢他的心,没用了就弃如敝履,在外人面前毫不留情的谩骂侮辱。 他呆呆地想,这和自己前世有什么区别呢,难怪沈确会这样对自己,换成现在的自己,也是满心失望,彻底绝了重归于好的念头。 他就着封余的搀扶站直了身体,察觉到封余担忧的视线,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沈枞白的心自从知道自己是假少爷后就一直没有平静过,但当事情真的暴露后,却罕见的落到了实地。 他平静开口:“是我对不起沈家。今天来这里,一来是为了给沈家道歉,二来,就是彻底把身份还给江厌。” 沈确指尖蜷紧,乍然看向他:“乌乌,不要说气话,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沈家也不会抛弃你。” 他朝着沈确淡然一笑,从A港回来之后,今天是他露出笑容最多的一次,却莫名让人觉得心慌。 沈枞白低声道:“不是气话,我什么都不会带走,包括父亲之前留给我的股份,全权转移给江厌。” 也算是给江厌一个交代,他回了沈家,有了股份傍身,就再也不用过从前那种日子了。 沈老爷子昏黄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真的愿意把那些股份让出来?” 沈枞白苦笑:“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不过是还给他罢了。” 沈老爷子沉吟片刻,摆了摆手:“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依你说的办吧。不过,沈家还是始终把你当自己人,如果你不介意,可以以沈家义子的名义代表沈家出席。” 沈枞白心中冷笑,不就是看上了封余刚刚的表现,想拉拢自己讨好封家。 他干脆的拒绝:“不必了,要断就断个干净,今后我和沈家再无半分关系,犯了什么错也再也不需要沈……家给我托底了。” 沈确站在他侧前方,垂头不语,只是放在身侧的手臂暴露了他现下的激荡的心绪,青筋暴起。 沈老爷子见被拒绝,当下冷下了脸,连说三声“好”,便以身体不适为有离开了。 一直沉默的跟在沈枞白身后的江厌却忽然低笑起来,眼底晦暗,指尖一寸一寸的描绘着沈枞白脸上的掌印,喃喃道。 “我就说少爷为什么那么奇怪,原来起的是这个心思。帮我找了一个自以为是家的地方,就像丢下我一个人跑了吗?” 沈枞白注意到他的神情不对,皱眉提醒:“这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我只是把一切都物归原主。” 他拍了拍江厌的肩膀,半张脸的被巴掌印覆盖,显得又可怜又无辜,语气放松:“以后再也不用怕有小孩子哭闹吵到你了,占了你的位置那么多年,真是对不起。” 江厌脸色阴沉,胸膛重重的起伏着,咬牙切齿:“难道在少爷心中,我就是这么在意这些东西的人吗?” 沈枞白心中默念,难道不是吗? 他一个病秧子,脾气还不好,和富可敌国的沈家相比,没有人会选择和他颠沛流离。 连沈确都舍不得沈家的权财富贵,江厌怎么可能会选他呢。 他挪开视线,不再理会江厌。看着最中央端坐的沈老爷子:“既然事情都准备好了,我就先走了。” 他朝着四下众人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却被人猛地拽住手腕。 江厌脸色白的吓人,像只刚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指骨毫不留情的在他手腕上留下一道红痕。 “你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 沈枞白摇了摇头,江厌眼中浮现起一抹希望,但沈枞白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碎了他心中的幻想。 沈枞白柔声道:“这里有你的家人陪着你,怎么会是你一个人呢。” 江厌气笑了,原来当初沈枞白承诺的不会丢下他一个人,是这个意思。 原来那么早就算好今天这一步了,想到这里,江厌通身气势骤然危险下来,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沈枞白,你真是好样的。” “你又骗了我。” 他的少爷就是这么坏,只能拔掉他能依靠的所有东西,打断他的手脚,身上绑满锁拷,才能不会生出离开自己的想法。 只是未等沈枞白细想,他就被封余一把揽过,整个脊背都贴上了封余的胸膛,距离近到甚至能感受到封余心脏的跳动声。 封余眉目下压,五官线条硬朗,眼眸刀鞘似的凌厉,掷地有声:“人我就先带走了,希望以后没有不长眼的,跑到跟前来惹我男朋友心烦。” 沈枞白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一旁的沈确。却发现沈确正面目沉沉的看着沈老爷子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苦笑一声,顺从的跟着封余往外走,快到门口时,江厌忽然失控冲上来扯住他的手臂。 江厌曲着腰,因为姿势的原因,比沈枞白要矮上一些,那双黑眸里居然溢出了一滴眼泪,顺着他昳丽的脸颊向下滑,无端生出了些破碎感。 沈枞白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哭,顿时楞在了原地。江厌见他神色动容,气息急促,哀求道:“少爷,求你带我一起走,我不想留在这里。” 沈枞白动作很轻的拨开他的手,面色无奈:“你只是不习惯,等和家人相处久了,就不会想要缠着我了。” 他也是一样,起初在国外那会,孤单的整晚睡不着觉。渐渐地,他也能习惯一个人的病房,听着耳边机器的提示音,慢慢数着数着就陷入沉睡。 只要习惯了就好,他现在不是也习惯了沈确不再身边的日子了吗? 沈枞白还是跟着封余离开了。 江厌一个人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其间不断有人上来同这位真少爷打招呼,却无一例外一句回应都没有得到。 直到宴会散去,整个大厅都只剩下了江厌和沈确,还有角落中一直蜷缩着的许小白。 沈确收起脸上的表情,缓慢的走向许小白。他慢慢的蹲下身,隔着手帕捻起许小白的脸,在看见他脸上的恐惧神色后,厌恶的皱起眉目:“赝品总归是赝品,难怪刚刚封余一眼都没看你。” 许小白猛地换了个姿势,双膝跪地,因为恐慌,眼泪鼻涕瞬间爬满了全脸,使这张原本和沈枞白像了五分的脸,扭曲成了一个丑陋的模样。 “在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拿下封余的。沈总,你相信我,就一次,最后一次。” 沈确漫不经心的瞥过始终呆站着的江厌,嗤笑一声:“你知道,我向来是喜欢听话的人。” 许小白脸色一僵,连忙解释:“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以为只要让封余知道沈枞白是假货,就会多分我一点视线的。啊!” 江厌忽然快步走上前来,毫不留情,猛地朝他腹部踹去。许小白脸色惨白,捂着肚皮蜷缩在地上,浑身冒着冷汗,连哀嚎都发不出来。 沈确在他想要补第二脚的时候,缓缓开口:“把人踹死了,你以为他就能回来了吗?” 江厌面色不变,脚上动作丝毫没有被他影响到一点,依旧不遗余力的补上了第二脚,才终于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你倒是会装好人,怎么不见刚刚封余把人带走的时候出来当和事佬?”江厌一把拽住他的领口,面色阴郁:“你这个废物,留不住人就算了,现在连泄愤都不敢泄。” 话音落地,江厌就欲抬脚往外走,沈确忽然叫住他:“等等。” 江厌不耐烦的压眉,沈确缓缓站起身来,面色不虞:“我们这样内讧,可是斗不过封余的。” “你又有什么妙计啊?”江厌嗤笑道。 沈确意有所指:“今天害乌乌伤心的罪魁祸首,可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封家大少养的替身呢。” “我不让你打死他,就是因为他还有用。” 江厌起了些兴趣,转头看向角落中半死不活的人,鞋尖有些嫌弃的撑起此人的下颚,眉目皱紧:“这种人也配当少爷的替身,看来封余不仅是个蠢货,还是个瞎子。” “本想着让他接近封余好让乌乌死心的,谁知道他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居然干了这种事。”沈确微微眯眼,“不过还好,能借此让乌乌对封余彻底死心,也算是他的用处了。” 江厌看了他一眼:“那又如何?少爷现在对沈家那么排斥,哪怕没有封余,也不会再回来的。” 沈确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掌心,低声道:“是因为家里有人惹乌乌生气了,把让乌乌难过的人赶走就好了。” “你要对那老头子下手?”江厌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只是会有些麻烦。” 伤害过沈枞白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一瞬,又不约而同的挪开。 包括你。 沈枞白离开宴会后,就被封余强硬的带会了他家。 他看着眼前的装饰,眼底闪过一丝回忆。这个房子是当初两人在一起时,为了方便,特地挑的离学校近的有一套。 不大,只有八十多平,但布置的整齐温馨,一进来就能将房子的全貌映入眼中。 熟悉的场景让他紧绷的心情缓和了许多,沈枞白有些无措的问道:“你怎么……还没有从这里搬走。” 封余看他一眼,拉着他到玄关处坐下,任劳任怨的帮沈枞白换鞋,回他:“方便,而且习惯了,懒得搬。” 沈枞白抿了抿唇,这里离闹市区有些距离,其实并不方便。 忽然这时,脚上的鞋袜被封厌褪下,沈枞白脚趾一缩,带上了点羞意,推脱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封厌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沈枞白动作一顿,强忍着不自在等他给自己套好鞋袜。 封余直起身子,像是第一次领人来家里一样,带着沈枞白转了一圈,最后靠在唯一一个卧室门前,微微挑眉:“原来那个房间被我改成书房了,现在就剩一间房,我们得商量一下晚上的归属问题。” 他比沈枞白高了大半个头,现在微微垂眸,能将沈枞白所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先是看见沈枞白扑闪的睫毛,在下面是因为纠结微微抿起的唇瓣和鼓起的侧脸。凸出来的那一小抹雪白的弧度,像颗一戳就露馅的雪媚娘,封余指尖发痒,顺从心意的捏了上去。 沈枞白突然遭人偷袭,眼眶瞪大,傻愣愣的呆在原地。 封余低笑一声,松开手时在沈枞白脸颊上留下一道很小的红痕,显得有些昳丽。 他说:“不说话的话,那今晚这个房间的归属权就是我的了。” 沈枞白寄人篱下,尤其的乖:“我可以睡沙发的。” 封余后槽牙痒了痒:“你觉得你这身子骨睡了一晚上沙发,第二天还有精神?” “那怎么办?” 封余差点就要把和我一起睡说出口了,但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切,轻咳两声,矜持道:“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要不再想想别的法子?” 沈枞白垂下眼,很认真的思考。封厌看着他的侧脸,心底软成一片,刚刚行动过的指尖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刚碰到他的侧脸,沈枞白忽然眼睛一亮,看向封余:“我知道怎么办了。” 封余讪讪的收回手,期待道:“什么办法?” 沈枞白没发现他的小动作,仰头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软的像只猫崽:“你把我送去知知家吧。” 反正他只在京都待两天就得离开了,刚好走前和涂知好好聚两天,一举两得。 封余这下是真的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含糊道:“其实……” 沈枞白歪头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其实什么?” “其实家里有一张折叠床,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睡一个房间。”怕沈枞白还没死心,封余及时补充道:“涂知要上班,忙的很,你要是有个生病发烧了,他都不一定能及时发现。” 封余说的也有道理,到时候涂知上班还要照看他这具破身子,平白给涂知增添麻烦。 沈枞白有些纠结:“可是……” 他们两个已经分手了,孤男寡男最容易擦枪走火,再睡一间房,会不会不大好。 封余故意刺激他:“难不成,你现在对我还有……” “没有!”沈枞白飞快否定,脸上飘起一抹可疑的红色:“睡一间就睡一间,我……我去搬被子!” 封余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心情久拨云雾终于见到了太阳,此刻看见有只猫在他头上撒泼都能忍受,屁颠屁颠的跟在沈枞白身后。 “你这段时间就先在这里待着,没事的时候做做家务,当抵你的住宿费了怎么样” 沈枞白有些心动,毕竟他现在彻底脱离了沈家,身上一无所有,这具身体找工作也是一件难事,封余的这个建议确实给他解了燃眉之急。 他有些害羞,揪着手指开口:“可以吗?毕竟我是第一次,没有经验。” 沈枞白两辈子下来都没干过什么重活,在江厌手上待了半个月,更是连衣服都是江厌帮忙脱得,更遑论做家务了。 封余喉结不找痕迹的滚两下,声音哑了些:“我相信你,很简单的。” 他明天就找个金牌保姆上家门,至于沈枞白……封余的眼神飘忽不定,深色的皮肤上漾起一抹可疑的粉色。 沈枞白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怎么又发呆了?” 封余后退一步,侧头看向别处:“我刚刚没听见,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问你多余的被褥在哪里。” 他其实还问了能不能先预支一部分工钱给他买手机来着,但总觉得还没开始干活就找他要钱不是很好,想了想还是决定闭嘴。 封余轻咳两声:“我来就好了,你先去洗澡。今天经历了这么多,应该很累了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沈枞白身体深处就忽然涌上一道疲倦。他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溢出了泪珠,也不多和封余推脱,软声答谢:“那麻烦你了。” 只是进了浴室,刚打开热水器,沈枞白就意识到不对,他没有带衣服来封余家。 他大致扫了一眼浴室内能拿来蔽体的东西,最终将视线放在挂在一旁的浴巾上。 浴巾的款式很眼熟,和上次误闯进封余休息室里看到的那条很像。 想到被封余裹过哪里,沈枞白脸上的热气就没下去过。 他强行将视线挪到脏衣篓里,面容纠结了一瞬,从小就有洁癖的小少爷最终还是选择皱着鼻头,用两根手指拎起浴巾的一角,闭着眼睛胡乱的系上一通,然后以飞快的速度躲进了封余的被窝里。 沈枞白鼻尖在枕头上蹭了蹭,只觉得自己都要被封余的味道腌入味了,浑身都是一股薄荷味。 但令他奇怪的是,明明一样的味道,在封余身上就是凌厉冷峻,到了他身上莫名就好像柔和下来,更像是一种冷调的果香,是因为他爱吃水果的原因吗? 沈枞白跪坐起来,捏着被窝一角缓缓抬起,没有注意到已经被他弄乱的浴巾,低头浅嗅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封余抱着被褥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令人鼻血喷张的场景,他不动声色的欣赏了一番,才缓缓开口:“沈枞白,你是在我床上耍流氓吗?” 第29章 封余 沈枞白仓皇抬眸, 直直的撞上封余的眼睛。一身莹白如玉的皮肉大半都裸露到了空气中,染上了一层昳丽的粉色。 沈枞白有些慌乱的把自己藏回被子里,闷声道:“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封余看着他这副样子挑了挑眉, 打趣道:“谁知道你在干坏事, 况且我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要敲门?” 封余慢步走近屋内, 一屁股坐在床头,意识到封余靠近,沈枞白又往被子深处躲了些, 稀薄的空气让他眼尾有些湿润, 被封余连着被子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凌乱的不像话。 沈枞白皱着鼻头瞪了他一眼, 但因为气势不足,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猫崽子,正在龇着牙朝人撒娇。 沈枞白有点恼羞成怒, 他下意识的撑直上身,解释道:“我才没有干坏事呢,明明是你自己思想龌龊。” 他辩解的太过认真, 原先紧握在被角的双手松开改成搭在床单上, 还带着水汽的眼睛一晃不晃的和封余对视上, 全然没发现被单已经垂落到了腰间,松松垮垮的堆砌在腰间,很容易就让人将视线放在流畅的腰部曲线上,向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更深处探去。 封余不自在的挪开视线, 轻咳两声:“那你刚刚在做什么?” 全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只穿了一条他用过的浴巾,捏着被子闻他留下的味道, 眼尾还耷拉着泛红,不是在做坏事,难不成还是他多想了吗? 沈枞白扣着被子上绣着的图案,他总不能和封余说自己在嗅他被子里的味道吧,听起来好奇怪,会被当成BT吧。 他眼神飘忽不定,就差没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随口编了个借口:“我就是身上有点痒,挠痒痒。” 封余双手抱胸,好笑的看着他:“那我怎么看见……” “你看错了!”沈枞白连忙打断他,生怕他回忆起自己刚刚的样子。 “是吗?” 沈枞白先发制人:“对,你眼神一直都不怎么好,我不怪你。” 封余被他这不讲道理的话气笑了,刚想开口说话,沈枞白就忽然张口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样子。 “我好困,我要睡觉了。”担心封余还会抓着他不放,沈枞白瞬间躺直,双手平整摆放在小腹上,微微阖眼,还打起了鼾声。 要不是他不停颤动的睫毛和忽轻忽重的呼吸,封余还真就信了他这拙劣的假睡。 心中恶意突起,封余忽然撑在沈枞白上方,察觉到他呼吸一滞,封余脸上挂着的笑容大了些,微微下压,温热的气息扑了沈枞白满脸,在沈枞白睁眼之前,又忽然退身离开。 沈枞白猛地睁眼,看见封余跟没事人一样坐在床头,满眼打趣的盯着自己的样子时,质问的话忽然堵在嘴边,舌尖就像打结了一样:“你……你刚刚在干什么?” 封余挑了挑眉:“我看你睡那么快,想帮你捻一下被子。” 沈枞白不信他会这么好心,肯定是又在逗他玩,犹疑道:“真的吗?” “那当然,不然你觉得我想干嘛?” 封余又把问题抛回给他了,沈枞白抿了抿嘴,反咬一口:“谁知道你想干嘛,我本来都睡着了的,被你吵醒了!” “……你。” “我不和你说话了,我好困,我真的要睡觉了。” 沈枞白侧过身去,用后背对着他,背影绝情的仿佛冬月里的雪,封余撑着腰在旁边直直的盯了三秒,发现沈枞白真的没有让自己上床的意思,才终于哼哧哼哧的把自己今晚的临时床铺给布好。 因为是个简易弹簧床,长度也不是封余的尺寸,封余一趟上去,弹簧床的某个零件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可怜封余长手长脚,这下连睡姿都不敢调整,顾的了头脚就得出去一截,想侧身蜷缩着睡它就摇摇晃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沈枞白的睫毛颤动的频率更高了,他抿唇纠结了一会,还是往床铺里面躺了躺,空了一半的位置出来。 封余嘴角勾起,连被子都没想着捞,一个跨步就躺了上去,缓缓闭上了双眼。 屋内瞬间就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枞白才动了动僵直的半边身子,他凝神数了数封余的呼吸,确定封余已经睡着后,才转身对着封余,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已经熟睡的脸。 沈枞白低声道:“封余,你睡了吗?” 封余没有回答,呼吸频率不变,好像是真的睡熟了。 沈枞白这才放下心来,他慢慢的拉着自己的被子挪到封余身边,他看了一眼封余,微微抿嘴,胆子大了些,脑袋直接躲进了封余的胸膛看,听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心跳声,沈枞白才松了口气,怔怔的看着封余的锁骨开始发呆。 哪怕他做够了再多准备,白日里表现的再过正常,到了深夜,安静到整个世界都只有封余平稳的呼吸声时,才后知后觉的升起一股伤感。 他偷偷的捻起封余的衣领,放在脸上擦了擦眼泪,没忍住发出一声哽咽。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一样,沈枞白的眼泪开始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哭腔也藏不住了,哭的一颤一颤的。 但他就是很乖巧,乖巧的没有发出很大声音,哭的实在压不住声音了,就死死咬着下唇忍,憋得脸颊通红,还时不时的打着哭嗝。 他哭了很久,哭到眼睛都开始干涩刺痛,才发现封余的衣服都被他打湿了。沈枞白怕他不舒服,往封余领口上塞了团被子,自己往下移了移,避开那片区域,将耳朵贴到封余的心脏处,无声的缓和自己忽然崩溃的情绪。 就在他的气息终于平静下来时,沈枞白忽然很小声的开口:“封余,我没有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沈枞白好像听到封余的心跳声乱了一瞬,他哭久了,脑子也迷迷糊糊的,软声问道:“封余,你睡了吗?” 封余没有动静,沈枞白微阖着眼,陷入沉睡的前一刻,脊背处突然搭上一只滚烫有力的手臂,托着他的腰往前推了推。 沈枞白含糊的“唔”了一声,下意识往热源处蹭了蹭,因为刚刚哭了一回,几根发丝被泪水捻在了脸上,眼皮红肿,显得他这张脸更小了。 封余眼底幽深,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哑声道:“早就让你别回去了。” 回去了又哭的这么可怜的跑过来,老老实实的留在封家当封家太太不好吗? 沈枞白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头皱紧,很委屈的瞥嘴哼了一声。 封余捻好他后背的被子,拢着人的力道大了些,陪着沈枞白一起陷入了沉睡。 也许是白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沈枞白这一觉睡得很沉,当他醒来后,还有些发蒙,下意识的嘟囔了两声哥哥。 他跪坐起身,脸上露出一个骄横的表情,张开双手,软软的喊了一声:“哥哥。” 只是今天他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那个例行的拥抱。沈枞白悬在空中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了,他忽然睁开双眼,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落下来。 他都差点忘记自己是在封余家了,封余家没有沈确。 他沉浸在沮丧中,没有注意到房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小口,光线照进,下一瞬,沈枞白就被人揽进了怀里。 头顶传来封余带着笑意的嗓音:“好娇气,睡醒还要人抱的习惯怎么还在呢?” 沈枞白沮丧的心情瞬间被封余两句话轻而易举的击溃,脸颊红红的,很诚实的没有推开封余。 其实出国那三年沈枞白已经渐渐淡忘了这个坏习惯,可是回国之后,又被沈确养了回来。沈枞白觉得有些丢脸,把头塞进封余颈间,闷闷道:“那你松开我。” 封余笑出了声:“松开了会像以前一样发脾气不理人吗?” 沈枞白显然被他的话带回了从前,闻言又往里填吧填吧,以前年轻不懂事,在封余这里留下太多黑历史了。 两人刚同居的时候,封余还不知道沈枞白被养出来的一身少爷习惯,经常莫名其妙就挨巴掌。 沈枞白也要面子,愣是自己生了快一个礼拜的闷气,才在一个周末的早上,“啪”的一脚踹到封余的俊脸上,至于还被人捏着脚腕舔了一口什么的,那都是后话。 封余一觉醒来就看见自己的小男朋友冷着张小脸坐在他旁边,一张巴掌大的脸别扭的看着他,可能是起床气还没散,眼尾红红的,想只傲娇的猫崽,张开双臂满脸倨傲,声音还带着刚起的懒散:“要抱。” 太可爱了!封余强忍着把人团成一团放进手心里揉捏的冲动,一脸镇定的把人抱进怀里,小小的一只刚好能填满他怀抱里的空缺,两人都很默契的静静享受着这个拥抱。 其实因为两个人的年级和专业不同,很难能够在同一个点起床,但让沈枞白觉得神奇的是,每次醒来都能看见封余的身影,和被及时递到手上的早餐。 哪怕沈枞白起初是抱着玩闹的心态开启这段感情的,但封余凭借着他的耐心和真挚,硬是在沈枞白心里凿出了一块空地。 第30章 沈确 封余像拔蘑菇一样, 揽着沈枞白的腋下一把将人横抱起来,把他放到餐桌旁:“也不知道雇了你这个保姆是伺候我的还是我伺候的,开个玩笑就气的人都不理了。” 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沈枞白幽怨的看了他一眼, 像个小受气包:“那你在这里坐着, 我去厨房给你重新做一份早餐。” 封余自然不可能真的让他干活, 刚刚说那句话也只是想把这只小蜗牛藏着的头拐出来。 他面上流露出一个戏谑的表情,拎着沈枞白的一根食指把玩着:“你做的早餐我可不敢吃,上次我可吃够苦头了。” 之前沈枞白心血来潮给他煲了一次排骨汤, 一口汤下去喝了半勺盐, 封余怕打击他的自信心,咸的脸都绿了也愣是没说一句, 只是晚上起夜的时候把沈枞白吵醒了,沈枞白才知道这回事的。 但也因此因祸得福,借着沈枞白的愧疚, 封余那一个礼拜要的亲亲比之前一个月来的都多,还是以沈枞白唇瓣肿的见不得人才告一段落。 沈枞白把手指夺回来,愤愤道:“你要吃我还不给你做呢。” 他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开口:“那我到底需要干什么呀?” 封余想了想:“家务有固定的钟点工会上门整理, 你就负责帮我照顾一下阳台上的花花草草, 怎么样?” “就……就只是这样吗?”沈枞白揪着手指,有些纠结,这钱来的也太轻松了吧。 “那可不止。”封余缓缓逼近,那张凌厉的俊脸忽然放大, 沈枞白甚至能将他脸上的瑕疵看的一清二楚,他屏住呼吸,就听封余补充道:“我回来的时候无论你在干什么, 都得站在门口迎接我。不然我这个雇主当得也太冤大头了。” 沈枞白一脸疑惑,就这些? 封余看出他在想什么,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是不是以为这些很简单?” 沈枞白没忍住点了点头,封余笑了一声:“其实确实挺简单的,说到底你的工作就是一个——哄我开心。” “要是雇主不开心了,你的工资随时会被没收,要是再多几次,说不准你还得倒欠我的钱呢。” 沈枞白瞪大眼睛,没有经历过社会险恶的瞳孔澄澈干净,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个漏洞百出的霸王条款,可怜巴巴的问道:“那你怎么样才会开心呀?” 封余喉结滚了滚,低声道:“当然是……” 就在这时,桌边的手机发出了一阵刺耳的来电铃声,封余面上闪过一丝戾气,把手边的小米粥推到还满脸忐忑的沈枞白跟前,颔首示意:“你先吃早餐。” 说完带着手机去了阳台,沈枞白见他一脸不虞的不知道和谁在说着什么,也没了兴趣,乖乖的往自己嘴里喂粥的。 封余打完电话回来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临了还把沈枞白喝了一半的小米粥咕咚一口全吞进了胃里,嘱咐道:“今天中午我不回家,想吃什么给我发消息,我让人给你送来。” 沈枞白嘴里还叼着半颗车厘子,闻言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等封余一走就开始在心里算计着出门再找个兼职干。 毕竟他现在离开了沈家,自然不能再用沈家的钱。而且他也不能总是麻烦封余,要想离开京都,光是要养着这具身体正常运行都是一笔不菲的费用,赚钱进度刻不容缓。 他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走在大街上好奇的找着有没有自己能干的活。 路过一个私家餐馆时,注意到这家店有招菜品销售员。沈枞白仔细看了眼这上面的工作内容,眼睛一亮,只用给客人推荐菜品,一个月就能拿到五位数的薪资,看起来好像比帮封余浇花还要轻松。 他走到前台的服务员面前,低声问道:“你好,请问现在是还在招聘销售员吗?” 他长相清隽,气质温和贵气,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公子,以至于服务员在听到他是来应聘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脸颊上飘起一抹浅粉:“我帮你联系一下主管。” 沈枞白好脾气的笑了笑:“谢谢。” 他等了一会,才见到这家私人餐馆的主管从楼梯口匆匆下来。 主管走到沈枞白跟前,犹疑的打量了一眼,又确定了一遍:“……是你要应聘?” 沈枞白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不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这身姿这脸蛋光是摆在那里都会有不少人凑上来争先抢后的来买单。 主管想了想,决定还是和他说清楚:“我们这里是新开的私人餐馆,对标的客户都是些惹不起的大人物,你要做好心里准备。” 沈枞白倒是不在意这些,再大的人物他都睡过了,整个京都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他履历还要丰富的人了。 沈枞白莫名对这份工作更有信心了,他眼睛亮了亮,很自豪的开口:“你放心,我对付这种大人物都有经验了。” 还能比沈确他们还难对付不成。 这下主管看他的眼神更怪了,他这两年也算是在京都见过不少豪门子弟,这张脸确实丝毫没有印象,但看这样子又实在像谁家少爷出来体验生活的。 难不成……是哪个老总不要的小宠,只能出来自力更生了吗? 想到这里,他看着沈枞白的眼神都有些怜惜了,在沈枞白单薄的肩膀上拍了拍:“跟着我干虽然不能让你和从前一样,但好歹够你体面的生活。要是碰上大方点的客人,一晚上光小费就能抵你的工资了。” 沈枞白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这样子的话,他岂不是只要干一个月,就能赚到足够的钱离开京都了! 他感激道:“谢谢主管。” “行,那今天你就先试着干一干,看看能不能适应。”主管边说着边把他往楼上带:“你小子今天运气好,二楼刚来了个大客户,其他销售员都没空,我刚准备自己上的,你小子可别让我失望啊。” 沈枞白猛地点头:“我会努力的。” 他第一份工作就能找到这么高的工资,看来不用靠别人,他也能把自己好好的。 只是沈枞白雀跃的心情在换上工装后就消散了。 原因是因为剩下的工服尺寸都比较小,沈枞白看起来瘦削,其实该有肉的地方都有,尤其是最为丰腴的大腿和臀部,被西装裤紧紧的桎梏在其间,稍微走动都会带来很强的不适感。 只是主管在看见他这样后,不仅没有说什么,反而兴致勃勃的往他手里塞了个菜单,有些急切的拉着他去了包厢内推销菜品。 沈枞白一直在扯着上身的衣服,脸色很红,走到包厢前停住了脚步,不自在的问道:“这……真的没问题吗?” 他的腰也被箍的好难受,还有大腿那里,感觉动作大一点裤子就要绷开了。 主管挥了挥手:“你别紧张,这样子刚刚好。这行和你之前做的工作都差不多,客人见着开心了,花钱也就大方了。” “不过你放心,我们这是正经餐馆,不涉及pr交易。” 沈枞白一脸疑惑,总觉得哪里奇怪,但主管神色正常,他又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沈枞白抿了抿唇,眼神坚定了一些:“我明白了主管,我会好好干的。” 话音落地,沈枞白深吸口气,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径直推开了包厢门。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进门,包厢内原本的交谈声骤然停止,四周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出来。 沈枞白缓缓抬头,迎面撞上一双幽暗的长眸,他面色一楞,“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主管见他这样,还没来的及训斥他不懂规矩,下一瞬就听见沈枞白开口:“主管,这活我干不了,对不起。” 主管一把扯住他,面上也带了点怒色:“小沈,我是看重你才让你来的。这里头可都是你我得罪不起的人,要是里面那位不开心了,店里损失的利润可是你承担不起的。” “我……”沈枞白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主管扯着腕子直接带进了包厢内。 中间的那道气势太强,沈枞白躲在主管身后,像只小鸡崽子一样,被主管拎着领口就拖到了人前。 沈枞白那张脸露出来的那一刻,整个包厢内的人脸色都微微变色,不约而同的看向上席的沈确。 沈家出了真假少爷这种事很快就传便了京都是上层圈子,也不知道沈确看着沦落到在饭店推销菜品的‘弟弟’,会是什么反应。 沈枞白小心的抬眸看了一眼沈确,却没想到男人恰好也在看他,黑黝黝的眸子里像是藏着一场声势浩大的暴风雨,沈枞白心下一沉,不自在的挪开了视线。 主管也是见多了大场面的人,自然也察觉到包厢内怪异的气氛,再看见沈枞白脸上的心虚后,心下明了。 这席上不会好巧不巧,就有一个是沈枞白的金主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沈确 众人心思各异, 沈枞白实在受不了这种氛围,但毕竟主管确实是被他连累的,沈枞白打算速战速决解决这事, 率先开口:“对不起, 刚刚是我打扰了客人的雅兴, 先……先给各位赔罪!” 沈枞白脸颊烧的通红, 唇瓣被他抿成薄薄一片,他鲜少在外人面前露面,更何况是在这么多看热闹的人前, 把面子踩在脚底下道歉。 一时之间无人应话, 主管连忙拿起一个空酒杯,帮他倒满了红酒, 递到沈枞白面前:“小沈,光口头说怎么够,快喝几杯展示自己的诚意啊。” 沈枞白垂着头不说话, 视线里的那块地板越来越模糊,一滴眼泪不堪重负的从睫毛中脱落,坠落再地消散不见。 就在他指尖快要触碰到杯身时, 端坐在中央的人忽然站起, 顶灯下沈确的眼睛全藏在眉骨投下的阴影之内, 从外看只能看见他抿直的唇线,神色不明,通身外溢着山雨欲来之势。 沈枞白耳边传来一声丝毫没有波动的声线:“他喝不得酒,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 免了这杯酒吧。” 他出口求情,其余人自然不敢驳了他的面子,很快就有人回道:“哈哈, 小事小事,沈总都开口了,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主管在旁边陪着笑,眼角余光却放在沈枞白身上,心里打着颤,这位沈家家主向来不进男色,从未听过有养过什么小宠,怎么会出手替沈枞白解围呢。 沈枞白全然不在意周边人的想法,他紧紧的拽着拳头,理智告诉他不能在沈确面前露怯,但自己这身装扮出现在沈确面前,就是莫名觉得难堪,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的往下滴落着。 下一瞬,他的肩膀上忽然搭上一件还带着主人体温的大衣,沉闷的檀香像是一条肆无忌惮的毒蛇般,丝毫未等猎物挣扎,便完全入侵了沈枞白的鼻腔。 就在他下意识想要抬手扯开时,脊背处搭上一条精瘦的手臂,绕过他的肩膀像铁链一样,死死的抓握在他的手臂上。 他挣扎着低声道:“你别碰我!” 装什么斯文败类,等他被嘲笑完了才来救场,就会做表面功夫! 他这句话把旁边的主管吓得够呛,可是转头看向旁边的众人,却仿佛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主管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沈枞白到底何方神圣,居然敢这样和沈确说话。 再看沈确脸上却丝毫没有发怒的迹象,反而满脸顺从,微微曲身,好似无奈道:“我只是怕你着凉。” 语气温柔到仿佛面对的是一瓶易碎的瓷器,奈何对面的沈枞白是个不解风情的主,他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昨天还说什么永远是他的哥哥种种,今天看自己笑话就算了,连乌乌也不喊了,你啊我啊的,是表面功夫都不耐烦做了吗? 他话音中带了点哽咽:“你好凶。” “……” 沈枞白说完那一句话后也后悔了,显得自己还在朝着沈确撒娇一样,怕被沈确追着嘲讽,转身就跑出了包厢。 沈确直起上身,眼神瞬间淡漠下来,微微颔首:“失陪。” 留下这一句话后,紧跟着也推开了包厢的门,留着四下众人面面相窥。 沈枞白刚走到一半,腰身就被一道大力带起,整个人瞬间腾空而起:“沈确!你……唔!” 他被沈确一把放在了洗漱台上,眼前这幕无比眼熟,他熟练的并起双腿想要阻止沈确将身体挤进来,殊不知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他这个动作显得无足轻重。 沈确的手放在他大腿上,微微用力,那里丰腴的软肉瞬间随着他指尖的形状外溢,沈枞白那点力气根本阻止不了男人的动作,双腿被人轻松打开。下一瞬,沈确滚烫的身体便挤进了他的腿间,烫的他下意识又要合拢,却没想到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身体贴的更近。 沈确胸膛下压,因为身高差距,从他后背看只能瞧见垂到他手腕边的衣角,黑色的大衣和他青筋暴起的手臂带来很强的视觉冲击,就在这时,几根青葱一样的手指搭在了那根手臂上,显得格外缱绻。 沈枞白还带着眼泪的眸子丝毫没有威慑力的瞪了他一眼,没忍住在心中抱怨,沈确怎么和封余一样,每次都会把人拎到洗手台用这个动作困住他。 沈确见他鼓起的颊肉上还沾着没有流干的泪水,低声笑道:“乌乌好笨。” 沈枞白瞬间炸毛,放在两边的脚尖在空中无助的踢了踢:“你才笨呢,快点从我身上下去。” “你怎么和封余一样,都喜欢这样子压着人!恶心死了!” 沈确面上表情淡了下来,虎口桎梏住他的下巴,掐着沈枞白脸上的软肉往中间挤,看着自己挤成小鸭子样的沈枞白,他心情好了点,但语气还是冷了许多:“别把我和封余那种人放在一起相提并论。他要是真的那么好,又怎么会放你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上班。” 他比沈枞白高一个头,现下微微垂眼,表情因为沈枞白刚刚的话还没褪去冷意,看起来像是一名无悲无喜的神像,指尖探上沈聪白已经哭的红肿的眼角,道:“可惜乌乌太笨,总是被坏男人骗走。” 沈枞白扭头远离他的指尖,那双还带着水雾的眸子里满是执拗:“我要是不笨,怎么会被你这种伪君子骗那么久。” 沈确眼神一凝,还未等他开口,沈枞白又补充道:“你自己坏,就觉得封余也坏。封余根本不知道我出来了,是我自己想要养活自己,才会借着他出门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的。” 谁知听完他的话后,沈确脸上却露出一个讥讽的神情:“那是他无能,才会让你有这种想法。” 他养了沈枞白二十多年都没有让人产生自力更生这种可笑的想法,封余不过是拿去养了两天,就要可怜巴巴的穿着那种衣服出来受委屈。 想到这里,沈确没忍住抓上沈枞白的手腕,量着好像又细了些,他眉目一皱:“今天和我回家,出去玩了一晚上也该……” “啪!” 沈确脸上瞬间浮现出一个巴掌印,沈枞白又开始“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了,看着他的视线很陌生:“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我在玩!” 他一把抓住沈确髻边的两缕头发往下压,像是泄愤一样不停的捶打着沈确的头:“不要你,讨厌你!我就是不想当你的弟弟,不想被你骗,不想被你利用,我都这么难过了你为什么还觉得是我在耍小脾气!” 沈确放在一边的掌心松松合合,等沈枞白泄气泄的差不多后才无奈的抓住他的手,道:“我只是不想你被封余那种人骗走,他根本就不懂的怎么照顾你。” 沈枞白半点话都听不进去,又是一巴掌甩到了沈确的脸上,看着他两边脸都印上了掌印,连一向打理的整整有条的头发都被他刚刚弄的凌乱,几束发丝狼狈的垂在额前,全然没有外面雷厉风行的模样。 沈枞白打完后也有些后悔,指尖微微蜷缩着,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是……是你先惹我生气的。” 说着他又没忍住红了眼眶:“我被爷爷骂的时候你没让我回去,被那么多然当面嘲笑的时候你也没让我回去,现在我已经说了和沈家断绝关系,你让我回去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沈确喉结干涩的上下滑动,解释道:“江厌和你都是我的弟弟,若我当时开口偏袒你,那些不服我掌管沈家的旁支,更是会借机生事,届时即使你留在了沈家,只怕会更难立足。” 沈确没有说的是,他存了点私心,如果沈枞白脱离了沈家,他也能名正言顺的和封余一样,同沈枞白光明正大的相处。而不是借着那层虚伪的兄弟之名,来行苟且之事。 沈枞白沉默着没有说话,沈确见状继续诱导:“如果乌乌真的想工作,可以来哥哥的公司,还不用这么辛苦的出来推荐菜品。” 被衣服死死桎梏住的腰身和大腿处不适感好像在他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强了些,沈枞白没忍住动了动身子,却被沈确单手揽住腰身不能动弹,沈确额头都忍出了青筋,强忍着情绪:“乌乌别乱动。” 因为隐忍,沈确的表情有些扭曲,沈枞白最见不得他冷脸,立即冷哼一声:“我不想和沈家再有半点关系了,沈总这份‘好意’我无福消受!” 沈确不明白他为什么又突然生气,熟练的顺着梯子走:“不是来沈氏,是去哥哥朋友的公司……” 沈枞白扭开头,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不用了,我能自己找到工作。” 他一把推开沈确,后者没有准备,居然被他推的后退一步,沈枞白找准空隙往下跳,表情冷淡,眼皮却还是红肿的,连声线都还有没散去的哭腔:“我要回去了,你也不要前去找封余的麻烦,我只是暂住在他那里几天,很快就要离开京都了。” 沈确皱着眉头,差点就要把你想去哪里问出口了,但沈枞白适时朝他看来的眼睛里藏着太多他不敢深想的情绪,沈确瞬间败阵,妥协道:“那哥哥送你回去,可以吗?” 沈枞白抿紧唇瓣,过了许久,才松口道:“好吧。” 反正也在京都待不久了,能多骗自己一会是一会。 沈确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走,沈枞白跟在他身后,整个人都被他的大衣牢牢的罩在里面,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一样。沈枞白没忍住抬眸看着他的背影,又不争气的想哭,到了江城他连这种虚伪的关心都没有了。 沈枞白的眼皮一路下来不仅没有褪去红肿,反而还愈发严重,等到沈确走到副驾驶给他开门时,眼睛里更是晕满了眼泪,被主人倔强的锁在里面,水汪汪的看起来极其可怜。 沈确没忍住叹息一声,俯身探进车内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沈枞白憋了一路的眼泪就这样轻飘飘的坠落,接着被人用舌尖卷起。 沈确低声道:“和哥哥回家,好吗?” 沈枞白刚想摇头,沈确就被人一把拽出车厢,他没有防备,脸上骤然中拳,整个人狼狈的带倒在地。 见到来人,他眼中闪过狠厉,一手擦拭掉嘴角溢出的血丝,忽然挑衅的笑了一下:“这样子就气成这样了,乌乌,看来你心心念念的小男朋友,肚量不怎么大呢。” 沈枞白心脏漏跳一拍,沿着沈确的视线看去,封余站在不远处,眼底猩红,粗喘着气,不知道看了多久。 第32章 封余,沈确 不知道是不是沈枞白的错觉, 在他和封余对视上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好像又暴躁了一点。沈枞白被他眼中的猩红吓得下意识偏头闪躲,殊不知他这个动作在别人眼中就是实打实的心虚。 封余胸中的怒火在他躲闪之后达到了顶峰, 大步走向被他锤倒在地的沈确, 脚肘微曲, 沈确躺着原地丝毫要躲的意思都没有, 反而缓缓侧头,在沈枞白看不见的角落中勾起一抹弧度,无声开口:“废物。” 却在他抬脚的那一刻, 沈枞白从车上下来, 整个人铺到沈确的身前,脸上还带着点惊恐。 封余的动作一顿, 冷着脸缓缓收回腿,眼眶微微瞪大,咬牙切齿道:“沈枞白, 你居然还护着他。 昨晚为了沈家人哭的那么伤心,今天就跑到沈确车里,被欺负的眼皮都肿成那样了, 还蠢呼呼的跑去护着沈确。 沈枞白莫名有些心虚, 收回拦在沈确身前的手, 讪讪道:“我……我只是……” 他指尖微微蜷起,看见沈确这幅狼狈的模样,他应该决定开心才对,可是就是莫名其妙的站到沈确身前帮他挡了这一击。 封余见他说不出话, 眉目中隐隐闪过一丝不耐,伸手扯住沈枞白的手臂想要把人拉回来。 沈枞白被拉得一个踉跄,就在快要起身之时, 腰背上添上一双坚硬的臂膀,沈确缓缓攀上沈枞白的脊背,像条隐蔽已久的毒蛇,凑到沈枞白耳边吐着信子:“乌乌要丢下哥哥不管了吗?” 说完,幽深的双眼微微上挑,和封余对视上,一股浓重的火药味瞬间弥漫再空中。 封余适时开口:“沈枞白,你忘记他之前怎么骗你的了吗?” 沈枞白猛然清醒,他忽然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确,眸中闪过一丝恍然。 他太过于习惯依赖沈确,哪怕明知这些宠爱都是虚假的,但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想要争取最后片刻的欢愉。 他抿了抿唇,侧身从沈确的怀中离开。 沈确一愣,下意识想要追上去,却被沈枞白轻飘飘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沈枞白借着封余的手缓缓起身,侧脸被额发遮掩了大半,只能看见他紧紧抿着的唇瓣,和一个淡漠的侧脸,莫名让人心慌。 他没有注意到沈确脸上慌乱的表情,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入了冬的阳光就像是个巨大的灯泡,看起来虽然温暖,但其实射到人的身上时却丝毫没有温度,反而刺眼的让他险些睁不开眼,他垂下眼,轻声道:“回去吧。” 封余微微颔首,紧跟在沈枞白身后,宽厚的肩膀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遮盖住,这一幕完全落进了还虚躺在地的沈确眼中。 他站起身来,像是方才虚弱的躺在地上起不来身的不是他一般,快步走上前去想要去牵沈枞白的手腕,却被紧跟在身后的封余侧身一挡。 沈确眼神冷了些,警告道:“我和乌乌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管。” 封余闻言嗤笑一声,轻蔑的看着他:“那我想问问沈家大少爷,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靠近他呢?” 他语调故意放的很慢:“还是说,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你们没有血缘关系,现在的你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也配说我是外人?” 沈确下颚线骤然绷紧:“那你呢?死皮赖脸跑来要名分的前男友?被乌乌扔了的男人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话?” 身后传来的争吵越来越激烈,沈枞白脚步一顿,却没有丝毫反应,垂眼朝着封余家里走去。 封余两人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咬紧牙关,愣是谁都不敢跟上去,只能愈发狠戾的怒视着对方。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起手来的,下一瞬,两人就实打实的撕打在了一起,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封余舌尖顶了顶方才中拳的侧脸,喉间发出像野兽一般的喘息,愚弄道:“被我打成那样都没有回过头看你一眼,你还死皮赖脸的凑上去干什么?” 沈确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扇亮灯的窗户,目眦欲裂,手掌紧握成拳,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乌乌的眼睛里有太多人,只要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没了,就会继续乖乖的待在他身边了。 沈确松开方才受伤的小腹,缓慢的直起上身,心情并没有因为封余刚刚的话产生波动,语气平淡:“是吗?可是他刚刚在你动手的时候,好像是站到我的面前护着我的。” 他不轻不重的撇了一眼封余,嘲讽道:“你要不猜猜,为什么我会和他一起回来呢?” …… 沈枞白洗漱完后,踢踏着拖鞋走出浴室时,刚好撞见封余捂着脸回来。 他下意识快步走到窗边,垂头朝下看去,就见沈确倚靠再车窗外,垂头用手背轻轻蹭了一下嘴角,带起一抹血色痕迹。 沈枞白握着窗柩的指尖一紧,还没来得及等他有所动作,身后就贴上一具滚烫的身体,一道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传入鼻腔之中。 他心下一紧,也顾不得两人现在紧贴的距离,手心放在封厌的胸膛上,胡乱的摸着:“你哪里受伤了吗?” 他眼睛四下瞟着,一会摸摸封余的手臂,一会摸摸他的腹部,怕戳到他的伤口,用的力道也很小,轻飘飘的像只蝴蝶,带起一阵瘙痒。 封余微微侧头,下骸骨有一大块紫红血块突兀显现再上面,他那张俊脸的比例被诡异的打破,像是雕塑上的一道裂痕,哪怕是沈枞白这种外行人,也觉得格外惋惜。 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不满道:“沈确怎么这么过分,把你打成这样!” 他一向都喜欢漂亮的事物,当初死皮赖脸的追求封余,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张脸太过惊艳。 沈枞白试探的点了两下他的伤口处,听到封余“嘶”的一下痛呼出生,眼神愈发担忧:“不会留疤吧?” 封余把脸凑的更近了些,默默拉上了窗帘,将底下的风景遮住了大半:“应该不会,只是肿了而已。” 他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为什么会和沈确一起回来?” 沈枞白满心满眼都是这张破相了的俊脸,随口道:“我出去找工作刚好碰见他了。” 封余眯了眯眼:“找工作?” “反正再家里也没事干,我就想出去找点事情做做。”沈枞白眼神飘忽,不敢对上封余的眼睛。 直觉告诉他,要是刚刚和封余说自己打算攒钱离开,那这个京都肯定是出不成了。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听到封余接话:“刚好我还缺一个助手,你要不考虑考虑来我这里?” 沈枞白一顿,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见封余脸上的神色不似作假,微微抿唇拒绝:“我自己可以养活自己的。” 他垂下眼,狭长浓密的睫毛在下睑处垂下一簇阴影,沈枞白不想再欠封余的东西了,更何况现下他脱离了沈家,往后的日子总归需要自力更生。 封余看出了他的想法,掌心蜷紧,循循诱导:“我知道你可以自力更生,但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相互帮助,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沈枞白眼底神色微动:“可是……” 看着沈枞白因为纠结鼓起的侧脸,封余眯起双眼,像只缓缓等待猎物进洞的狼王,一步一步的拨开兔子的皮毛,等着它露出里面最柔软的皮肉:“你没有工作过,不懂这个社会有多险恶。如果碰上有些黑心老板,说浪费了时间精力拿不到钱就算了,就怕那种人还心怀不轨,像你上午找的工作那样,还要你穿成这样去伺候客人。” 他单手捏住沈枞白腰肢上的那点布料,喉结不找痕迹的上下滚动了两下,声音哑了些:“如果是你那个叫涂知的朋友叫你去他公司帮忙,你也会这样纠结吗?” 沈枞白不知道话题为什么又转到了涂知身上,细眉拧紧,面露纠结:“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封余挑眉,“还是说,你真的对我还抱有某种非分之想?” 沈枞白脸色瞬间涨红,急忙去捂他的嘴:“没有!你别乱说!” 封余满脸玩味,在沈枞白不可置信的眼神下,轻轻探出舌尖,在他手心留下一道湿润的触感。 沈枞白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猛地松开手,脸颊侧向一边,只留给男人一个几欲滴血的耳垂,被人恶意的用热气玩弄着。 沈枞白蜷在身后的手微微缩紧,睫毛不停地颤动着,细声细气的求饶:“你离我远一点。” 封余指尖微动,看着沈枞白这副样子,总是让他想起朋友家刚出生的那头猫崽子,头重身子轻,有人接近时,总喜欢仰着头眼睛瞪大看人,圆脸长毛让人总是忍不住手痒上去逗他。 封余:“嗯?” 像是没听见沈枞白的话,封余不依不挠,长臂将青年整个腰都圈了起来,下压的胸膛逼得沈枞白向后躲,却被那只手臂挡住了去路,腰肢卷起一个难以言说的弧度。 沈枞白被逼的眼角都差点溢出泪了,他连忙收回堵住男人的手,撑在两人之间勉强撑开些距离,可怜巴巴的求饶道:“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去还不行吗?”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封余这才大发慈悲的退开一步,但双手依旧跟长在沈枞白身上一样,将沈枞白锁在自己身下这一寸天地之间。 沈枞白挣脱不能,好不容易等脸上的热意褪下,抬眸瞪去,就直接撞进封余那双澄黄的兽眸之中。 第33章 封余 见沈枞白忽然呆住, 封余坏气的朝他睫毛上吹了口气,见那上面沾着颗很小的泪珠,无奈道:“怎么就哭了?” 他垂下头, 轻轻张嘴含住了那里, 咸涩的水渍瞬间溢满舌尖, 封余垂眸, 兽眸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怜惜。 他想,明明是他帮沈枞白找工作,怎么反倒像是自己在强取豪夺一般。 沈枞白觉得有些丢人, 吸了吸鼻子, 瓮声瓮气的说道:“你好烦。” 怕自己这句话威慑力不够,他又非常凶的瞪了回去, 眼皮还是红的,皱着一张小脸骂道:“快点走开,臭死了。” 这话倒不是他说谎, 封余和沈确那一架打的激烈,身上难免沾上点汗渍和血腥味,起初还因为沈枞白心虚强行压下这点嫌弃, 现在封余一步留意把沈枞白的少爷脾气又逗了出来, 就是丝毫不肯委曲自己了。 沈枞白在他腿上补了一脚, 本想着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谁知道没找好角度,大脚趾直接撞上男人米且壮的膝盖,坚硬的骨骼让他瞬间就泣出了泪珠。 “唔!” 沈枞白猛的收回脚, 大脚趾泛着微粉,可怜巴巴的蜷缩成一团,哽咽道:“封余!” 封余率先反应过来, 把沈枞白的脚掌握进手心,慢慢摩挲着,低眉哄道:“我错了我错了,会很疼吗?” 沈枞白摆头不去看他,微微动了动脚腕想把自己的脚从他手中挣脱,却在下一刻,被撞红的大脚趾处传来一道濡湿的触感。 沈枞白眼眶瞪得溜圆,尖叫道:“封余!你脏不脏!” 后者尝到甜头就松口,在沈枞白的手砸到他头顶之前,一把将人揽腰扛上肩膀,带着人往卧室里走。 他眉目下压,脸上闪过一丝后悔。刚刚光顾着把那人从沈枞白心里挪开,忘记靠着窗户会有些冷,手臂凉成这样。 沈枞白其实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屋子里开了暖气,他一向体寒,四肢在冬天就没热过,加上封余的掌心太烫,显得他的体温就更凉了。 封余把人放到床上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皱紧的眉头才松了些,用掌心在他额头上探了探温度,担心道:“有没有不舒服?” 沈枞白终于有了空挡开口,他下意识摇头,紧接着又记起自己还在生气,一下抓紧封余头顶那簇头发,带着封余整颗头往下压:“假惺惺!” 做都做完了才问出口,这个伪君子!小人!斯文败类!变态狂魔! 封余忍了忍,终于在沈枞白第三个巴掌甩到脸上之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沈枞白收回手,见他脖颈上还残存着的几缕指痕,气焰也弱了下来,怕封余报复回来,瞬间团吧团吧藏回被窝,眼尾微微下压,缩在被子里的那双眼睛圆溜溜的,里面亮着光,显得很乖,一晃不晃的看着封余。 他谨慎道:“是你先惹我生气的,不能还手!” 封余伸出拇指,有些粗糙的指腹在沈枞白薄薄的眼皮上很轻的刮了一下,喉间溢出一抹轻笑:“小没良心的,我什么时候真的对你动手过?” 沈枞白轻轻“哼”了一声,眼底满是不信,之前是没有,但男人的心变的比天气还快,他才不敢赌封余会不会突然发疯动手呢。 封余默默磨了磨后槽牙,被沈枞白这小没良心的气的心肝疼。他直起身来,大手囫囵抚了一把沈枞白的那半截毛茸茸的乌发:“我去给你煮点姜汤,不然小少爷生病了,明天我的秘书就得旷工了。” 在他转身之际,袖扣却被一道很轻的力道扯住,像是鱼苗滑过浮萍,在他心海间带起一阵阵涟漪。 沈枞白扯着封余的力道很小,但就像是一把坚硬的锁链一样,硬生生将这个大了他一圈的男人扯回了身边,拒绝道:“我现在身体好了一点,不会那么容易生病的。” 才不是因为姜汤难喝。 对于这个丝毫不在意自己伤害过他,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帮他渡过难关的人,沈枞白再失去沈确这棵大树的依靠后,自然而然的就将对于沈确的亲近分了些许放到了封余身上。 沈枞白有些紧张的抿起唇瓣,声音在被子里闷得有些沉:“谢谢你。” 封余皱眉,抬手在他额头上又摸了一下:“看来真的冷到了。” 沈枞白拧眉:“我很认真的。” “我知道。所以我也是很认真再回你话。”封余收回手,直起身来看着他,身体投下的阴影将沈枞白完全笼罩进去,他说:“沈枞白,永远不要跟我说谢谢。” 封余垂眸,直接对视上沈枞白有些无措的视线,说出的话像石子一样直接砸进沈枞白的心:“你这么小心翼翼,会让我觉得很难过。” 那些人居然把沈枞白给养成了这样,素来不可一世的小少爷变得小心翼翼,和他说话时这么轻声细语,生怕惹恼了人又被扔出去。 沈枞白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就该娇生惯养,再他怀里肆无忌惮的受宠,反正无论如何,他会受着沈枞白的一切。 沈枞白面上茫然了一瞬,还未等他反应,后颈搭上一只大手,下一瞬,封余那张野性的脸骤然放大,沈枞白像只兔子一样被他抓住了软肉,被带着强制性的贴上了封余的额头。 封余的声线磁性沙哑,像是恶魔的低喃,引诱着天使坠入地狱:“你要重新学会依赖我,不能再离开我的身边了。” 沈枞白闻言唇瓣抿的更紧了,丰满的唇珠被他压成扁扁一团,在等沈枞白开口之后,又被放出来重新充血变得殷红,沈枞白看着封余,有些无措的问:“可是你之前不是说……我们……我们互不相欠了吗?” 沈枞白心情低落下来,他本来是想着能够解决自己前世亏欠的人和事,谁知道现在忙活了这么久,反倒越欠越多,越陷越深了。 “我后悔了。”封余开口打断他的思绪,面不改色的补充:“我忽然不想放过你了。” 沈枞白哪里玩的过从小就浸淫权势圈子里的封余,果不其然,再封余这一句话说完后,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呆滞了一瞬,傻乎乎的重复了一遍:“后悔了?” “嗯。” 说完,封余抬脚向外走去,徒留沈枞白呆滞在原地,艰难的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通知。 封余藏在背面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和沈确那个蠢货可不一样,只是想着把沈枞白捞在羽翅下护着只会让鸟崽子产生逆反心理,把他养在自己造出来的虚拟天空里,才能又快乐又自由的翱翔。 第34章 封余 沈枞白仰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扳, 思绪慌乱的同时,心脏又溢出一层难以忽略的开心。 他侧身将被子卷进怀里,呼吸很急, 喃喃道:“好奇怪。” 沈枞白清隽的眉眼闪过一丝迷茫, 闭上眼睛妄想通过深呼吸来缓解心脏处陌生的感受, 却在几次挣扎都无果后, 反倒让大脑里都被封余那句话给填满了。 沈枞白猛地睁眼,看着紧闭的房门莫名羞恼,封余这个坏家伙,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抛下他不管, 害他现在变得这么奇怪,连重生后想要干什么都差点忘记了。 越想越气, 他忽的扔开被子气势汹汹的走出房间朝外走去,看见封余站在厨房宽厚的背影之后,拔高的气势又瞬间跌落谷底, 沈枞白强压下心中陌生的悸动,问道:“你……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视线飘忽不定,浓密的睫毛在空中忽闪忽闪的, 愣是不敢继续看着封余, 强装镇定:“你不要以为说了那些话我就会感激你借此掌控我什么的, 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和你两不相欠这种东西,我只是……” “唔!” 封余那张俊脸不知道何时逼近,径直往他嘴里喂了一勺姜汤。沈枞白被嘴里辛辣的味道刺激的下意识想要往外吐,但男人动作实在快, 他还没来得及,咽喉就自动将液体完全吞咽了下去。 封余端着一碗姜汤含笑看着他:“味道怎么样?比三年前有没有进步一点?” “好像没有那么辣了。”沈枞白跟着他话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迫咽了口姜汤, 重新支棱起来:“你要是再随便喂我喝东西,小心我不客气!” “嗯,再喝一口。”封余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又舀了一勺姜汤在他嘴边候着,边哄着:“我在这里面加了点蜂蜜,味道不会那么重,多喝两口。” 沈枞白嘴挑的很,立马侧头不愿再喝第二口,满脸拒绝:“我不要,我都说了我不冷……阿嚏!” 刚说完不冷,下一瞬就打起了喷嚏。沈枞白蜷了蜷脚趾,刚刚出来的太急,他连袜子都没穿,地板冰冷的温度穿透脚心窜上脊背,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寒冷。 沈枞白暗道不好,果不其然,下一瞬他腰间就被一只手臂圈起。沈枞白抬头看向封余,只能看见他线条凌厉的下颚和半截下压的嘴角。还没等他开口,就被封余警告般的轻瞥了一眼:“不冷?” 沈枞白瞬间乖巧,耷拉着眉眼,被封余单臂送回了沙发,圆润的脚趾被冻得微粉,现在像是十颗可爱的玉石一样,老老实实的填吧进封余的小腹上取暖。 只是在那勺姜汤再次送到嘴边时,沈枞白依旧记吃不记打,扭头婉拒:“不喝这个。” 在他说完后,封余脸上倒是没有出现什么生气的表情,而是微微点头,嘴角溢出一抹笑意,在沈枞白单纯的注视下仰头将一整碗姜汤都含进了口里。 沈枞白还在盯着他的喉结纳闷为什么没有吞咽的动作呢,谁知下一刻后颈就被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完全笼住,压着他的头往上抬。 下一瞬,他的唇瓣就被一道炽热浓烈的气息包裹完全,一根粗厚的舌头以不可阻拦之势直接撬开他的牙关,沈枞白只来得及在喉间挤出一道惊呼,就被人从头到尾全吮吸了一遍。 只是那根舌尖在他口腔里攻城略地还不够,不依不挠的往他舌根里压,沈枞白有些受不住他这么猛烈的攻势,已经被亲到舌根都有些痛了,撑着封余的胸膛就像后退,谁知却被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后背的手臂压了回去,被他一身跟铁一样的肌肉撞得哪哪都不舒坦。 还未等他缓过这道劲来,一股被含的温热的液体,正顺着封余霸道的舌根,缓慢的溢满他的口腔。 哪怕沈枞白的舌尖已经被人坏心的弄到麻木,但还是被那股辛辣的味道刺激的想要往外吐,却不知道自己还被人压着舌根,往外顶的动作居然像是欲拒还迎一般,牵扯着口腔里的异物挤压,往外发出“啧啧”的水声。(真的只是亲亲啊喂!) 沈枞白这下是真的被活生生给气哭了,他都不知道封余亲了多久,只知道结束的时候,他不仅嘴巴麻的发疼,连腿也没有力气了,软软的被封余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啜泣着。 封余微微挑眉,掌心忽然传来一道记起滑嫩温凉的触感,他屏住呼吸,只见沈枞白微微垂眸,狭长的睫毛将眼底的神色完全遮盖,露出脆弱的下睑和半张流畅优美的侧脸线条,不堪一握的脖颈直晃晃的暴露在空中,隐约可见其下跳动着的青色血管。 沈枞白注意到他的视线,脸颊被他撑的鼓起,一口狠狠咬在头下这只手的虎口处,留下一道很深的牙印。 沈枞白嗓子里还有被亲哭的鼻音,控诉道:“坏蛋,你把我亲的好痛!” 接着就是唇瓣又被人含着吻了一下,沈枞白止住话音,唇瓣被一只温热的指腹压住,缓慢又暧昧的摩挲着红肿处。 封余额间青筋凸起,面色隐忍,耐心的哄着他:“多亲几次就不疼了。” 连尾音都不舍得落下,沈枞白的牙关就又被人恶意的撬开,被人含住舌尖玩弄,他实在没有力气挣脱了,干脆躺平不干,双手松松垮垮的环在封余脖颈上,眉目耷拉着,只有被亲的疼了,才舍得发出两句哼唧声。 第35章 封余 沈枞白被放开时已经没有精力发脾气了, 微阖着眼,有一搭没一搭的啜泣着。 封余垂头,像只大狗一样, 鼻尖在沈枞白脸颊上眷恋的蹭动着, 从他哭红的眼尾滑动到嘴角, 炽热的气息又开始按耐不住的想和沈枞白交缠。 沈枞白被亲怕了, 察觉到男人的意图后,喉间溢出一声类似于求饶的哼声,有样学样的贴着封余的脸, 可怜巴巴的求他放过自己。 封余溢出一声低笑, 嗓子里像是含了口水:“好可怜,怎么哭的这么可怜?” 沈枞白“呜”了一声, 生怕这人又开始发疯,撑着力气直起上身,双手牢牢的抱住男人宽厚的臂膀, 同时将哭红的脸颊往他怀里一塞,确定不会被挖出来继续挨欺负后,闭上眼睛, 喘的很急。 一只手透过衣襟缝隙探进他凸起的脊骨, 缓缓滑过每一寸筋骨, 沈枞白敏感的往前躲,结果被锁进了更炙热的怀抱中。 封余轻拍着他的背,手下干瘦的身体像是把锋利的刀剑,叹道:“怎么瘦了这么多, 在沈家的也总是哭吗?” 沈枞白不想理他,脑袋又往他怀里塞了塞,倒是被封余哄小孩一般的动作弄得起了些睡意。 他张嘴咬住身下人胸前的衣襟, 迷迷糊糊的想:封余这个坏家伙,他才没有总哭呢。 等到怀里的人气息渐稳,封余放轻动作,一手揽起青年的膝弯,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珍宝一般,将人平稳的放到床上,临了在他额前落下一吻,去浴室拿了匹湿毛巾仔细的擦拭着沈枞白脸上残存的泪痕。 次日,沈枞白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只是眼皮还红着,轻轻浅浅的一层浮在眼尾,莫名惹人遐想。 本人则毫无所觉,肩上松松垮垮的搭着件衬衫,唇线被他抿的很平,像只发脾气的猫崽子,一声不吭的往餐桌走。 封余就这样端着盘煎成爱心的荷包蛋颇有兴致的靠在厨房门前,视线在沈枞白身上囫囵转了一圈,直到人走近后才慢悠悠的直起上身,然后心满意足的让沈枞白撞了满怀。 沈枞白还在神游太空呢,陡然撞上一具宛如大山一般坚硬的躯体,瞬间吃痛轻呼一声,满眼幽怨的看着封余。 后者不急不缓的走到餐桌旁,嘴角朝着沈枞白勾起一抹弧度,眼眸微微眯起,整张脸瞬间带上了一抹少年时才有的生力。 “昨晚哭成那样,怎么不多睡会。” 沈枞白:“……” 不要脸,有本事做没本事认,也不看看是被谁弄哭的。 沈枞白强行忍住想要怒瞪过去的冲动,镇定道:“不是你说要我跟你一起上班的吗?” 感觉到沈枞白的不对劲,封余微微眯眼,托着他的下巴打量着。 青年整个人都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下,浅金色的阳光从他背后射来,连他脸颊上细小的浮毛都能看见,整个人越发白皙,眼睛一晃不晃的看着封余,格外认真。 他忽然觉得有些驾驭不住这种专注的视线,默默松手直起腰杆,饱满的胸腹在衬衫下显出隐隐约约的弧度。 沈枞白眼神一顿,微不可查的下移,随着他的动作,封余的下颚线绷紧,五官轮廓更为清晰,几乎是将自己当成一件供客人挑选的物品,展现出自己最好的模样。 封余轻咳一声,状似不经意的单手撑在沈枞白跟前,奇怪道:“怎么忽然这么乖了?” “那是因为你之前一直欺负我,我才会生气的。”沈枞白将那颗心形鸡蛋一份为二,他想了想,还是有些纠结,眉头蹙起,轻咳两声:“你……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这么……。” 他指了指封余的裤子,也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憋久了,连早餐都做完了,那里还没消停下去。现在裤子松松垮垮的系在胯骨,只靠一颗顽强的纽扣坚持着,大山呼之欲出,摇摇欲坠。 看起来格外的……不正经。 话音落地,封余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屋内只有寂静的呼吸声,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封余后槽牙出隐隐约约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再沈枞白说出下一句话之前,“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大门。 沈枞白耳廓已经全都弥漫上了血色,一想到封余关门是在做什么,心脏跳的更加快了。 他戳着身前的鸡蛋,直到那颗可怜的荷包蛋被扎的满身是孔,封余才顶着一身冰凉的水汽站在浴室门前,目光幽深,像是暗含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欲望,强压在眼底克制的看向沈枞白。 沈枞白莫名不敢对视回去,猛的站起身来,支支吾吾道:“我……我去换身衣服。” 封余沉沉的看了他一眼,视线一路追随到他走近房间,直到房门最后一丝缝隙被人关紧,他才好像不舍般,缓缓收回视线,面无表情的将桌上被沈枞白蹂躏的不成样子的荷包蛋塞进嘴里。 第36章 封余,江厌 因为早上那场乌龙, 一路上沈枞白都不是很想搭理某人。自顾自的团吧在车窗旁,快半个小时的路程愣是没扭头一下,直到公司楼下, 才发现自己的脖子因为太久没动弹, 随便扭个头都异常酸麻。 封余好像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下车走到他那边, 打开车门后单手搭在上面,微微弓腰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人,微微挑眉, 揶揄道:“小少爷这是舍不得我的副驾?” 沈枞白:“……” 自小就爱面子的小少爷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发脾气害的脖子扭了, 他强装镇定:“……我就是待着好玩。” 封余面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为难道:“可是再待下去的话, 我的车子就要被人包围了。” 沈枞白心下一惊,抬眸透过封余的臂弯朝远看去,他们的车正好被停在了公司大门中间, 当事人还大刺刺的穿了一身亮堂的银灰色西装,惹得不少人纷纷朝这里看来。 就在他急的快要跳起来时,封余忽然朝他伸出一只手, 沈枞白颈后一热, 舒适温和的力道便开始逐渐缓和着他绷紧的皮肉, 沈枞白被揉的舒服了,眼睛微微眯起,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某种娇气难养的猫咪。 等到封余收回手,他还有些不舍, 下意识跟着那双退开的手向前追,直到封余发出的笑声穿进他耳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他脸颊一红, 还未帮自己辩解,封余紧接着开口:“下次生气记得看前面,这样就不会扯到脖子了。” “谁生气了!”沈枞白嘴硬的很:“我是太久没看过路边的风景了,一下看入迷了而已,才不是因为你呢。” 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解气,憋出一句:“自恋狂!” 话音落地,沈枞白支棱起来,一把推开挡在车门边的男人跨出副驾,满脸倨傲,像是头巡视领地的小狮子,朝着身后的封余微微昂首:“走吧,我带你进去。” 这么多人,难怪封余偏要等到他出来才肯走,换他也不想顶着这么多人的视线走进去。 封余默默看了眼他垂在身旁拽紧的手心,很懂事的没有开口戳破他,走到他身前,半个身子微微侧着,将沈枞白一大半的身体都藏在自己后面,随后扯着他的腕子,面色平淡,不急不缓的朝着四下扫视了一遍。 在场众人脊背一凉,除去方才的惊鸿一瞥后,愣是连根头发丝都没看清,就纷纷如鸟兽散开,等到封余牵着人走进公司时,原先被堵得水泄不通的门口,现在已经恢复了往日严肃沉闷的工作环境。 沈枞白的视线被堵得严严实实,但方才那么多人忽然就散空了,也大致猜到了大概,趁着封余帮他录虹膜的空隙,随口吐槽道:“大家看起来都好怕你,你在公司也那么凶吗?” “滴”的一声响起,指示屏上显示虹膜录入成功,沈枞白被拉进电梯,刚一进去,他就被封余堵在角落,封余咬牙道:“小没良心的,凶了那么两次,你就记到现在,从前伺候你的那些日子倒是全忘了。” 沈枞白抬头看他,因为心虚眼睫毛一直在空中颤动着,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三次,你现在就在凶我。” 封余胸膛一顿,被沈枞白这流氓口径说的大脑停滞了一瞬,沈枞白再接再厉:“坏东西,昨天还说会哄着我,今天就开始和我算账了。” 他捂住嘴,吃痛般的低呼一声:“嘴巴也好痛,肯定是昨天被你弄破了。” “我……”封余话音未落,身后的电梯已经到了楼层,他一时不察,让早就看见缝隙的沈枞白像条滑溜的鱼一样,一下就从他的臂膀间逃了出去。 沈枞白站在外面,脸上流露出在亲近之人面前才有的娇憨,亮声道:“笨蛋,再发呆电梯就要关门了。” 只是对面的封余神色却忽然阴沉下来,沈枞白心脏一跳:“你……” “哥哥,看来这些日子,你和外面的人玩的很开心呢。” 如同毒蛇一般阴冷的声音陡然传进他耳朵里,沈枞白大脑空白,下一瞬就被封余揽着头按进了怀里,脸下胸腔震动着,震的他耳廓隐隐作痛。 封余警惕道:“江厌?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枞白唇瓣颤动着,那两个字仿佛两把刀子一样刮着他的耳廓,男人拉着他的手满眼猩红的质问他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的场景仿若昨日,已经快被自己逐渐遗忘的梦魇又出现了,压得沈枞白止不住的颤抖着。 封余揽着沈枞白的手臂越发用力,怀里的人抖得厉害,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哄开心的人被别的男人吓成这样,心中的怒火就无法制止的肆意蔓延。 他微眯双眼,冷声道:“是谁放你进来的,滚出去。” 江厌哼笑一声,眼睛在沈枞白脊背上转了一圈,看着上面那双刺眼的手,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这么多天没见,哥哥就不想看看我吗?” 沈枞白脊背一僵,随即就被敏锐的猎手发现破绽,江厌步步紧逼:“还是说哥哥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所以才一直躲在别的男人怀里,都不敢看我一眼?” “我……” “别理他。”封余把沈枞白拉到身后,宽厚的脊背如同方才一般将别人投来的视线遮掩住,他转头看向江厌,讥讽道:“你没看见他一点都不想理你,留在这里是又想把他惹哭,然后住进那种连被子都是脏的医院吗?” 江厌嘴角已经勾起的笑意一僵,几息后,倒像是说服了自己,双手摊平,无所谓道:“哥哥现在被外面的男人蛊惑了,等哥哥看清楚某些人,就会乖乖的回来了。” 他扭头朝着身侧的人使了个眼色,语调诡异,满是玩味:“小白,看见了你的上任金主,怎么不和他打个招呼。” 在江厌说完那句话后,封余虎口猛地缩紧,沈枞白低声发出一声痛呼,将他的神智唤了回来。 他抓起沈枞白的手腕,见那处被圈的起了一层红肿,懊恼道:“对不起,我刚刚没控制住,我去拿冰块来。” “不用。” 沈枞白拍开他的手:“你现在更需要先处理好别的事情。” 封余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来人皱起眉目:“怎么是你?” 心底莫名涌现出一丝慌乱,果不其然,下一刻,徐小白径直朝他走了过来,直接站在沈枞白对面。 他微微一笑:“沈少爷,您还得我吗?” 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他,就是这个人在沈老爷子的寿宴上当面戳穿自己和江厌身份的,要不是他,那场宴会最后也不会闹成那样。 沈枞白把快要爆起的男人扯了回来,面色平静:“怎么了?” 见他这样,许小白眼里的嫉妒藏都藏不住,没想到沈枞白都被沈家除名了,还能把封余钓成这样,看起来还是那副丝毫未受过苦难的样子。 “偶然听到江总要来封氏谈合作,我刚好想和小封总打个招呼,感谢他从前对我的的“关照”。” 沈枞白撇了眼封余,见他光顾着瞪江厌,提醒道:“你的人?” 听声音,好像是那天接电话的男生。 他挪开视线,刚出电梯就撞上这事,想必又是江厌找到了别人的尾巴,想要接着这个人搅合他和封余的关系。 沈枞白抬手按上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江厌这招用过太多次了,更何况他早就因为这事教训过封余了,还亲自上手检查,确定了封余还是干净的才放心。 封余脸上露出一抹嫌恶,像是驱赶苍蝇一样:“别说的好像和我很亲密的样子,早知道你这么死皮赖脸,当初我也不会把那笔钱给你。” 江厌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吗?可是我怎么听说,小白跟了你快大半年呢。” “而且当时可是很多人都看见,是你把他带进爷爷的寿宴的。” 江厌边叹气边走到沈枞白身侧,眼底幽深,手掌轻放再他肩膀上,凑在沈枞白耳边吐气:“哥哥难道就不想知道,那天晚上封余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吗?” 沈枞白眼眶微微瞪大,紧接着江厌就被人一把推开,他也被揽进了一具炽热的身躯里。 封余冷笑一声:“你也就这点本事,守不住人,就不停的诋毁别人。” “难怪他看见你就跑,换了谁碰见你这种蛆虫,不得喊一句恶心。” “你也有资格说我?”江厌被戳中痛处,立马反击回去:“你要是真的问心无愧,为什么不敢把你干的那些事告诉哥哥?” “也就是哥哥心地单纯,才会被你骗的晕头转向。” “你……” “够了!” 沈枞白抿紧唇瓣,看着眼前这三个人,一道深深的无力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拽紧拳头,看向封余:“我有点事要和江厌说,你先处理好……你自己的事吧。” 封余的脸上的肉绷紧又松开,知道不能把人锁太紧,他忍了忍,最后只能应道:“好。” 第37章 江厌 沈枞白侧头看向江厌, 微微抿唇:“走吧,我想你来这里,应该也是想见我的。” 更何况, 他刚好也有话想跟江厌说。 江厌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沈枞白现在的神情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平静无波, 瞳孔清浅,他甚至可以看见里面自己的倒影,丝毫没有因为许小白的存在而感到意外或者生气。 想到这里, 江厌看向封余的视线中带了点得意。看来哥哥也没有很在意封余, 想来应该也是因为和沈家闹掰无处可去,才会暂时选择封余当自己的栖身之所。 沈枞白不想知道他现在脑子里想着的东西, 朝着江厌使了个眼神后便率先朝着一间无人的会议室走去。 在他动脚后,看见江厌紧跟上去的身影,封余花费了很大力气才让自己压抑住想要一起跟上去的冲动。 不能跟的太紧, 沈枞白太脆弱了,脆弱到稍微压迫了一丝他的生存空间,就会在这片狭小天地理撞得头破血流。 沈确以及让他看到了强逼的下场, 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想清楚这些, 他将注意力放到身前的这个人身上, 目光瞬间凌厉,质问道:“你怎么还在京都。” 许小白死死掐住手心:“小封总,那天是我一时冲动才干出错事,您能不能别把我赶出京都。” 他不死心的凑上前去, 特地睁大眼眶,露出和沈枞白有着五分相似的神情:“您知道的,我要是出了京都, 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仇人发现的,到时候……” “和我有什么关系?”封余嗤笑一声,嘲弄道:“你当初听那个人的话接近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徐小白恨恨的看着他的脸,忽然开口:“小封总,其实那天晚上你早就知道我会做什么吧?” 封余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再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跳梁小丑。徐小白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群有钱人的这副嘴脸,他像个疯子一样追问:“你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是不是?为什么还会允许我跟着你?” “这不是你该问的东西。”封余没有耐心跟他纠缠下去,里面的沈枞白不知道在和江厌在聊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他异常焦躁。 他喊来人,微微颔首,示意道:“以后不要让这种闲杂人等出现在公司。” “封余,你不能利用完我就跑,明明我做的一切都是你默许的,你不怕我告诉给沈枞白吗?” 他忽然止住话头,男人缓缓侧头,眼神阴冷凌厉,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危险。 封余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朝一边候着的人吩咐道:“赶出去,不要让我再京都看见他。” 沈枞白的胆子太小了。一切容易吓跑沈枞白的东西,他都要清理干净。 另一边,会议室。 沈枞白领着江厌进门后边反锁了会议室的大门,他指尖握在门把手上,用后背对着男人,唇瓣在背面抿的很紧,强行隐忍着自己的情绪。 屋内一时间只有两道都有些急切的呼吸,灯光从头顶打下,让江厌的脸部轮廓显得异常深邃,他率先开口:“哥哥是终于看清封余的面目,想要和我回去了吗?” 沈枞白最讨厌有污渍的东西了,知道封余背着他养了个小玩意,肯定会觉得恶心,不会再碰。 果不其然,他话音刚落,沈枞白就朝着他的方向快步走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还未等他兴奋,脸上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江厌嘴角笑意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枞白,失声道:“为什么?” 沈枞白冷着张小脸,顶着他的质问,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这下的声响更大,整个会议室都是这清脆的巴掌声。 江厌左右两张脸都有了两道鲜红的巴掌印,他有些不解,甚至委屈:“为什么?明明是封余犯了错,哥哥为什么打我?” 沈枞白仰头看着他,明明江厌高了他一截,但在沈枞白面前,江厌都是那副低垂着眉眼的姿态,因此在气势上,沈枞白反而高了他很多。 沈枞白:“是你不听话,非要跑来惹我生气,难道不应该打你吗?” “我……” 没等江厌说完,沈枞白就又抬手扇了过去:“我早就说过,你要乖乖的留在沈家,不要再跑来我跟前纠缠我,你为什么就是不听话!” 沈枞白巴不得扇死眼前这个人,他好不容易因为封余对生活有了点期待,结果这个人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打破他的生活,让他不得安宁。 就在他扇完第四个巴掌后,手腕被人一手握紧,牢牢的桎梏在空中。 沈枞白平静的对视上江厌红肿的双眼,看着他那张俊美的脸上挂着的几个巴掌印,心情莫名开朗,难怪这几个人都爱欺负自己,原来漂亮的脸蛋上挂上红痕是这个样子,满是凌虐的美感。 江厌眉目隐忍,强行压下心底的嫉妒,开口:“凭什么封余和沈确就能一直在你身边,只有我,只有我要被你扔在那种地方。” 沈枞白好狠心,把他扔在那种又恶心又虚伪的地方,每天看见沈老爷子那张发皱的脸他就想吐。 沈枞白丝毫不担心江厌敢对自己动手,仰头嘲弄道:“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已经把东西都还给你了,是你自己贪心过度,看不得我一点好,非要把我的全部都毁掉才甘心吗?” “况且你根本就比不上他们两个。”沈枞白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不配。” “砰!” 沈枞白腰间传来一道大力,直接拦腰将他推倒在桌面上,江厌垫在他后脑勺上的手因为碰撞瞬间泛起几道血丝,但这微弱的血腥味反而成了两人激烈交谈下的催化剂。 江厌猩红着眼,像头疯狗一样在沈枞白的肩颈上蹭动:“你不能这样说,沈枞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爱你,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他们算什么东西,只有你这种傻子才会相信他们对你好!” “呵。”沈枞白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那双眼睛看向江厌是全然平静下来,好像过往的爱恨全都没有了,就像是看陌生人一样冷漠。 他轻声道:“你说的爱我,就是几次三番让我病重入院,险些惨死?” 他忘不了前世被他逼到国外,在冰冷的病床上数着日子等死的场景。只要看见江厌,耳边就会响起刺耳的仪器滴答声,吵的他不得安宁。 “早知道你会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认识你,应该让你烂死在天台,这样我的生活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想到这里,沈枞白脸上泛起一抹怪异的潮红,他看着身上这人的脖颈,忽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双手死死的掐住江厌的脖颈:“我恨死你了,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非要缠在我身边!” 他心底萌生出了一个黑暗的冲动,只要江厌死了,自己就再也不用愧疚的活着,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出现打扰他逐渐安定的人生。 被人掐住最脆弱的地方,江厌不仅毫不反抗,双手还牢牢的钳制住沈枞白的腰腹,面目带笑:“咳咳……太晚了,从看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们就注定要纠缠在一起。哥哥,我16岁就跟了你,你不能不要我,就算是你今天杀了我,我也要变成鬼跟着你,直到我们一起下地狱。” “啪!” “啪!” “啪啪啪!” 沈枞白几乎是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这张可恶的脸无论扇多少个巴掌,脸上都带着那抹刺眼的笑,他眼前发黑,手心火辣辣的,像是被火焰灼烧一般炽热,痛的他连呼吸都快没有力气了。 “你以后不要在做什么抹黑哥哥和封余的事了,哪怕他们是骗我的,我也不想知道。我……” 这一世,他只想借着这些谎言来支撑着自己走下去。 沈枞白这个孤魂野鬼,全靠他们才能短暂的停留在世界上,要是连最后一根链子都断了,他也得消散在世间了。 江厌咬牙质问他:“凭什么?你就这么喜欢他们吗?” 沈枞白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在前世因为自残被医生绑住四肢锁在病床上时,他只能看着惨白的天花板,靠着从前那点可怜的回忆和一丝残存的幻想,无数次看向病房门,希望能有人帮他解开绳索。 可惜到了最后都没有等到那个人,于是也就成了他的执念,一道支撑他从国外爬回来走到现在的执念,无论是沈确也好,封余也好,哪怕是给他递一把带血的刀,只要能把他从病房里拉出来就行了。 他呼吸频率越来越弱,唇瓣泛紫,看着江厌的脸,喃喃道:“你放过我吧。” 他这一生,只是想挣脱开身上的枷锁,能够好好的站在地面上看世间的风景。 沈枞白再也不想过前世被锁在一方天地当笼中鸟雀的日子了。 第38章 江厌 再沈枞白说完那句放过他后, 江厌的反应并没有表现的如他想象那般愤怒,反而一脸慌张的看着他。 沈枞白莫名觉得好笑,江厌这种人也会为这种话而触动吗?他这个人, 最多也只会因为事情脱离掌控而感到愤怒, 哪怕不择手段, 也要让事物回归到他自认为正确的轨道上。 大脑便愈发昏沉, 再他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朦胧之间好像听见门口处传来一声巨响,只是再这之后, 他再也打不起精神, 随着神志的消失,他的身体也瘫软下来。 封余刚一进来就看见沈枞白面色惨白被江厌压在身下的样子, 江厌一时不备,被封余一拳捶到下颚骨上,整个人被这股力道直接狼狈的跌坐在地。 封余冲上前去抱起沈枞白, 掌心平放在沈枞白胸口处探查着他呼吸的频率,随后立马垂头朝着沈枞白的唇瓣吻去,通过唇舌将自己胸腹间的氧气传输进沈枞白的气管里。 经过几次渡气, 沈枞白隐隐发紫的唇瓣恢复了些血色, 封余被吊起来的心脏才险险放下了些许。他不敢耽搁, 一把横抱起青年,步履略显慌乱的朝着门外走去。 因为沈枞白的昏迷,整个公司都异常混乱,没人注意到地上的安静无声的江厌。 会议室不知道被谁带上了, 现在整个房间都昏暗下来,江厌垂眸看着地面,撑在身侧的两只手剧烈颤抖着。 他又把沈枞白气进医院了。 青年面色惨白的躺在他身下, 呼吸落到微不可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在他手心碎掉。 难道真的和沈枞白说的一样,他不配说爱吗?为什么封余和沈确做的那么过分,都能把他养的那么好。 自从身份暴露后,江厌就再没看见沈枞白对着自己真心笑过。就像是在电梯口的那样,那副娇憨的模样,已经快六年没有再看见了,久到仿佛是他在梦中梦见的场景一样,不真实到像是镜中水月,越握越虚妄,玻璃的碎片却锋利到直接划破两个人的血肉。 他跌跌撞撞的直起上身,一张俊美的脸上全是红肿的伤口,像个疯子一样赶到沈枞白在的医院,却被封家的人堵在了走廊上。 他咬牙道:“里面的是我哥哥,封余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早就被吩咐过不让沈家人靠近的保镖满脸复杂的看了眼面前这位最近在京都风华正盛的沈家二少,最近沈家真假少爷的事情传遍京都,听说沈家在幕后沉寂许久的老家主还要专门为这位少爷开一个认祖归宗的仪式,彻底把港口的归属权交给他。 不由得让众人纷纷猜测,现在沈家家主的位置是不是还会像以前那样稳固。 毕竟一山不容二虎,新来的这个少爷在港口也闯出了一番事业,不像是个愿意屈居人下的善茬。 可是现在居然会为了一个顶替自己二十多年的假少爷,弄成这副样子。 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像众人口中传的那般不齿。 保镖开口:“封总说过,这里不许闲人进去。” 江厌握紧双拳,又是封余,他又想把哥哥一个人藏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是沈确。 沈确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沈枞白病重入院的消息,身上还穿着隆重的西装,看见江厌,那张满脸焦急的脸上转变成了愤怒,朝着江厌大步走来。 紧接着,江厌被他一脚踹上腹部,他这一脚的力道毫不留情,是冲着想要江厌死的心思踹过来的。 江厌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但也只是闷哼了一声,没有还手。 沈确站在高处看着他,高挺的眉目被顶灯打下一层阴影,显得一双长眸格外幽深。 “他要是有事,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江厌捂住唇瓣轻咳两声,不甘示弱的对视过去:“不用你说,我也不会让哥哥一个人的。” “疯子。” 沈确不欲同他多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进去看沈枞白的情况,至于江厌,等沈枞白好了再教训。 “让我进去。” 保镖刚想用一样的话术挡回去,就听见沈确开口:“这里是京都,连封余的父亲都不敢轻待我,你又是谁的狗,敢挡我的路。” 保镖咬紧牙关,沈确上位以来,做事手段雷厉风行毫不留情,要是得罪了他,封家想保住他也并非易事。 沈确:“你放心,封余怪罪下来,我会和他说明情况,沈家家主的面子,他还是会给几分的。” 听到这里,保镖也没有办法了,沈确不是他能拦住的人,但他到底是给封家做事,只好说道:“您稍等,我去请示一下老板。” “不用了。”封余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他面色疲惫,深深的看了一眼沈确,讲:“放他们进来。” 隔着半米的位置,沈确和封余径直在空中对视上,不过短短几息时间,两人便无声的在空中较量了几个回合。 想到如今沈枞白的情况,封余率先败下阵来,他侧身半步,叹道:“他不肯进手术室,昏迷了也一直再哭,不停地叫着哥哥,你进去哄哄他吧。” 沈确面上不露声色,绕在背后的指尖已经因为担心紧紧的掐进手心,后背全是一路上被吓出来的冷汗。 他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步履匆忙,看见蜷缩在病床上小小的那团人后,眼眶瞬间就红了,拨开围在他身边的医生把沈枞白抱进了怀里。 看着几天不见就虚弱成这样的人,沈确心疼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嘶声道:“乌乌。” 沈枞白脸上有几道因为不愿带氧气罩箍出的红痕,脸色格外苍白,细声细气的打着哭腔,好像格外害怕医院的味道,眉头皱紧满是不安,封余哄了好久都没哄好的人,再一闻到沈确身上的檀香后,瞬间安静下来。 他声音低到微不可闻,可怜巴巴的呢喃道:“哥哥。” 第39章 三攻会面 沈确把人拢的紧了些, 拿了张纸巾帮他擦着眼角的泪水。 离开沈家后,沈枞白总是一个人躲进被子里偷偷哭,眼尾那一片皮肤因为经常被泪水浸着, 格外脆弱, 稍微拿纸巾碰一碰, 沈枞白就痛在抖, 瑟缩着想躲开。 哭喊道:“不要……” 他声音很细,跟猫一样,沈确一开始没听清, 低头凑在他耳边仔细听:“什么?” 沈枞白皱紧眉头, 又喊了句:“哥哥……” 不要手术,他不要死。但沈枞白说不出话, 也睁不开眼睛,只是一昧躲着医生靠近的针头,露出的手背一片青紫, 甚至因为挣扎时折断了针头,肿出个大包,看着异常狰狞。 这次发出的只有气音, 一旁的医生见状提醒道:“沈先生, 病人现在只是暂时稳定下来, 需要尽快手术,希望您能配合我们。” 沈确握着沈枞白的指尖一紧,哑声道:“我知道。” 他哄着人:“先听医生话去治病好吗?这次以后,哥哥再也不会让乌乌来了。” 沈枞白自小就身体不好, 隔三差五就得进医院,尤其是五岁前,基本上可以说是在医院里长大的, 对这个总是让他吃苦受痛的地方生了一层近乎本能的抗拒。大了点接回家里后,又让沈确惯的十分娇气,更是对医院算的上厌恶。 每次去医院看病,都得哭闹很久,沈确总是要不断的用很多承诺去哄,才能勉强压下沈枞白的情绪。 在沈枞白心里,打针吃药这种恐怖的事情,只有沈确能帮他减轻一些痛苦,因为沈确总是能在他难受之后,拿出很多东西来帮他分散注意力,暂时忘记在医院呆着的不适。 只是在前世,唯一能减轻他痛苦的人,却亲手把他送进了医院,一锁就是五年多。 只是沈枞白现在病糊涂了,忘记了身边的这个人就是曾经害了自己半辈子的人。他抱着沈确的手臂,哭不出声,也说不出话,眼皮沉重,只能用哽咽来表达自己的害怕。 沈确握住他的手,粗糙的指腹灼热异常,将他颤抖的指尖牢牢握在手心,很大程度上安抚了沈枞白的情绪。 “呜……” “我在。” “等下乌乌做手术,哥哥就在旁边握着你的手,和小时候乌乌生病那样,怎么样?” 沈枞白眼珠微动,哽咽声低了些,真的吗? 他真的真的,很需要别人陪。 “嗯。”沈确揽着他,年长者的嗓音低沉优雅,如同古琴一般曲调柔和,这是两个人二十年来才有的默契,只要沈确应声,就说明他一定会做到。 “呜……” “不怕,不疼,会给乌乌打麻药,只要睡一觉就可以了。等乌乌好了,我就带乌乌去海边看星星,这次一定回去,不会食言。” 封余就这样在人群外看着他们两个,看着沈枞白脸上的抗拒随着沈确三言两语逐渐软化成依赖,他绷紧牙关,嫉妒不合时宜的从心底升起。 怕自己失控影响沈枞白的手术,封余把视线转到窗外腾飞在半空中的小鸟上,过了很久,才自嘲的笑了一声,低头一言不发走出了病房。 刚出去,就看见不知道已经在走廊站了多久的江厌,只是二人现在完全没有平日里针锋相对的势头,反而纷纷如同失势的兽王,垂头丧气的看着地面发呆。 沈确没有食言,他穿上了防护服,全程握着沈枞白的手心,透过一层薄薄的皮肤,把自己的温度传递给沈枞白,试图帮他驱散几分寒冷。 一场手术下来,沈确的脸色比正在接受治疗的沈枞白还要白,面如白纸,尤其是听到医生的话后,宽大的身体居然不稳的晃了几下,只能靠着墙壁站立。 医生看着这三人的脸色,无奈道:“距离上一次病人喘疾发作就过去不到半个月,他本身各项身体数值就只在及格线边缘,如果这次能醒,就算熬过去了,如果醒不来……” 江厌好像没有听到后面那句话,自顾自的问道:“醒了是不是就说明哥哥没有事了?” “不。”医生面容严肃起来:“后续治疗反而更麻烦。” 江厌脸上神色罕见的空白了一瞬:“什么意思?” “他的喘疾是天生的,无法根治。随着年纪增长,各项身体机能负担也在加重,因此下一次的病发原因,可能只是一场感冒,可能只是闻到了路边的花香,也可能只是因为一件小事感到生气……” “最重要的是,根据病人的发病频率,我们现在甚至无法评估,病人的身体情况能不能撑到下次病发。” “……他不是一直在国外养身体吗?为什么三年过去了,身体差成这样?你们沈家就这么小家子气,连个人都养不起?”封余看向沈确,拳头紧攥,早知道这样,他就不会顾及那么多,分手那天就把沈枞白带回封家了。 沈确被戳中心事,江厌又是几次三番导致沈枞白病发的罪魁祸首,一时之间整个走廊都是封余的质问声。 还是医生看不下去,说了句公道话:“客人一直有接受治疗的病历,只是可能因为他对医院比较排斥,情绪不佳,这会影响治疗效果。” “而且喘疾这种病的病灶就在胸肺,心情不好心胸郁闷,治疗效果平平也很正常。”他纠结道:“况且……我们建议,等沈先生恢复一些后,可以给他做一个心理测试。” 在场三人不约而同的看着他,医生压力剧增,默默擦了擦额前的冷汗:“我们初步怀疑……他可能有很严重的ptsd。” 他话音结束以后,在场三人沉默着,过了许久,沈确才涩声问道:“……ptsd?” “怎么可能?”封余喃喃道。 沈枞白明明看着那么鲜活的一个人,除了身体弱了些,爱哭了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理疾病? 江厌始终一言不发,隔着玻璃紧盯着病房内的沈枞白,也不知道心底再想些什么。 …… 沈枞白在icu住了快一个礼拜后终于睁开了眼睛,怕刺激到他,沈确和江厌都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因此封余就成了那个沈枞白醒后第一个看见的人。 他被人照顾的很好,睡了这么久喉咙也没有干涩的迹象,沈枞白张了张嘴,不甚熟练的开口:“我……怎么了?” 身体好像在这次晕倒后更加虚弱了,他光是说出这句话,就已经精疲力尽。 封余喉结不找痕迹的滚动了两下,才装作无事安慰道:“没事,医生说你就是这几天伤心过度,一时激动气血上头晕了过去。” 沈枞白默默的看着他,轻声道:“是吗。” 即使男人宽慰他说没有问题,但他自己能感受出来,他的身体正在和前世那样,逐渐的走向衰败。 沈枞白有些不甘,为什么重生一世,他明明做了那么多,却还是得和前世那样,凄惨的病死再他乡。 他不过是想要好好的过完这辈子,为什么偏偏就是不如意。 “我以为……我要死了呢。” “谁和你说的。”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道颤抖的话音,沈枞白下巴被人捏着抬起,直接撞进了那双微红的狼眸。 脸下的掌心宽厚有力,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隐隐约约带着写颤抖。 沈枞白心尖发酸,摇头说不出话,紧接着他就被拢进了一具炽热的躯体中,沈枞白被他烫的一抖,不知道是不是热气熏得,眼尾殷红一片。 他听见封余开口:“不许你想那么多,你还没答应和我和好呢。” 沈枞白的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他抱着封余的手臂,无助道:“我不值得。” 他命短,会耽搁封余的。 封余摩挲着他脑后的碎发,轻声道:“值得。” “你要是不应,我就一辈子站在你身边,直到你答应为止。” 这两句话被封余含在唇齿间转了很久,抛在沈枞白耳边时掷地有声,像是婚宴上新人的誓词,又真挚又虚伪。 他闭上双眼,握着封余手臂的指尖细微颤抖着,无声的叹了口气。可是他现在好累,仿佛以及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只留下一句空壳在世间游荡。 封余要他的爱,要他开心快乐,可是封余不知道,沈枞白前世再病房中虚度了多少个黑暗孤独的深夜,心早就跟着死亡通知书下达的那一刻,被鬼差索去抵命了。 “你骗人。”沈枞白像个没要到糖的小孩,无理取闹道:“我再国外病成那样你都没有来,我死了之后你才假惺惺的跑到我坟前哭。” 他瞪大双眼,拼命不让眼睛里的泪水流下来:“你根本不会一直陪着我,你才是最先抛弃我的那个。” 封余皱眉:“是谁和你说的这些话,谁说你会……生病的?” 意识到是自己说漏了嘴,沈枞白抿了抿唇,含糊不清的说道:“没有谁说,是我自己做梦梦见的。” “我梦见了我在国外一个人孤零零的病了五年,还梦见我死了,死的时候……” 封余打断沈枞白,斩钉截铁:“那是假的。” 封余被他这段话弄得心脏莫名不安,仿佛真的曾经经历过失去沈枞白的痛苦一般,空落落的没有实地。 他强撑着面上表情,说道:“梦都是假的,事实是我现在就在你身边,你的身体还很健康,出了医院后还要来公司当我的秘书。” 怕沈枞白又想起那个梦,封余捏着他的手腕,将沈枞白的掌心放到了自己的心脏上,强稳有力的心跳顺着指尖仿佛带了生命一般,直接穿透进入沈枞白最深处的灵魂。 他怔怔的看着封余,整个人恍若陷入了虚拟世界之中,耳边只有封余的心脏跳动声。 甚至于在怀疑,到底自己有没有死过一次。 是那个再国外疗养院中枯耗寿命的沈枞白是梦,还是现在这个满心担忧着明天的面试的沈枞白是梦。 他忽然觉得不真实的有些害怕,他神经质的把耳朵贴近封余的心脏,像只寻求庇护的小兽,仓皇求助:“封余,那你是真的吗?” 第40章 江厌 封余抚摸着他干瘦的脊背, 喉头干涩:“不要害怕,我说过,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沈枞白沉默的勾了勾嘴角, 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仿佛累极了一般, 闭上眼睛, 满脸倦怠。 封余以为是他刚醒没有精神,也不继续讲话,就坐在病床边看着沈枞白, 整张脸沉浸在阴影中, 神色不明。 沈枞白开始只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封余的话才装睡的,结果因为太安静了, 加上他身体确实虚弱,过了没多久就真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格外不舒服,他又被扯进了前世死后的时间里。 只是这次的对象不是封余, 他看不清人脸,只能看出来这个男人身形瘦削,摊平在沙发上, 修长的指尖上摇摇晃晃的挂着一个空酒杯, 尽显颓废。 屋里的窗户大开, 垂地窗帘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沈枞白收回视线,不明白这次的梦境为什么这么奇怪,让他来盯着一个酒鬼发呆吗? 他慢悠悠的走到这人身边, 仗着他看不见自己,一屁股坐到他身边的位置上,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嘟囔道:“也不知道这个梦什么时候可以醒。” 沈枞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僵硬下来,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他的方向。 沈枞白毫无所觉,眼睛里溢出的泪珠把他的睫毛沾成一簇一簇的,腮肉鼓起,气自己为什么天天做这种奇怪的梦。 直到眼尾挂着的泪珠被指腹卷起,沈枞白这才猛的反应过来,侧头看去,眼眶因为震惊微微睁大,却始终看不见身边人的脸。 他失声道:“你……你能看见我?” 等了一会,对方却好像丝毫没有回他的欲望,沈枞白想着反正也是梦,索性也不收敛自己了,嘟囔道:“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说话?” 在他话音落地的那一刻,沈枞白终于看见对方有了些反应。 男人指尖颤抖,缓缓放到他眼前,却像是不敢触碰一样,一直都隔着几寸停在上方。 沈枞白见状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放,一双眼睛好奇的盯着他:“你别害怕,我不吃人的。” 他问道:“你摸摸看,我是热的还是冷的啊?” 如果他是热的,就说明他再这个梦里是活人,如果是冷的……好吧,说不定他就是某只被困在原地的孤魂野鬼。 男人喉间溢出几道颤音,沈枞白听见他哽咽道:“是你吗,哥哥?” “砰!” 沈枞白一把甩开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手主人丝毫没有防备,手背被他狠狠的甩再桌角处,沈枞白甚至能看见上边的血丝。 但想到这个人有可能是谁,沈枞白胃里就下意识的作呕。他撑起上身想要离开这个人,就被一双大手牢牢的掐住腰身。 沈枞白整个人在空中转了半圈,被男人平放到沙发上时,还有点发懵,不理解自己怎么就突然被人压在身下了。 下一瞬,他身上被一具躯体狠狠的缠上,他想用手扯开身上这个人,却发现这人看着瘦骨嶙峋,力气却大的离谱,甚至因为被人太用力抱着,沈枞白的呼吸都有些受制。 沈枞白咬牙道:“你弄疼我了,江厌,放开我!” 他边挣扎边感到震惊,江厌这人怎么回事,比自己死前那几个月还要瘦,骨头外面只浅浅的包了层皮,肋骨硌的他胸口疼。 也许是他痛呼有了些用处,身上压着的人稍稍往后退了点,只是沈枞白还是能感受到他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寸寸的刮过自己脸上每一处肌肤,让他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他太害怕这种感觉了,撑起身体就想要离开这里,只是还没实施就被人按着腰钉在原地。 下一刻,沈枞白双眼猛的瞪大,唇瓣上传来一道冰凉柔软的触感,紧接着,牙关被人不堪一击的用舌头撬开,敏感的软肉被人用舌尖毫不留情的扫过,沈枞白的脊背被这一扫带起一阵战栗。 这是沈枞白接过最狼狈的一次吻,舌根被人大力的吮着吸着,唇瓣也被用牙齿摩挲着,像是用尽力气才得到的一个吻,疯狂的想要证明对方的存在。 不过是一会儿时间,沈枞白的牙关就被亲的酸软下来,他含不住涎水,对面又舍不得松嘴,只能狼狈的任液体从下巴处滑下,一路淌过沈枞白小巧的喉结,带上了某种情se意味。 等到这个吻终于没有那么激烈后,沈枞白积攒起力气,双手撑在对方的胸膛上,寻了个空隙从这阵可怕的攻势中逃离出去。 沈枞白跑到窗边后,震惊的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是江厌变弱了还是自己变强了,居然真的让他挣脱开来了。 但他现在无暇多想,眼瞧着沙发上的人就要爬起来朝他这个方向走来,沈枞白立马出声:“你别过来!” 刚刚被亲的太惨,话说出口的那一瞬,居然还带了点颤音,像是在撒娇一样。 沈枞白脸颊微红,随机回过神来,眯着眼睛看过去,发现江厌的脸上还是像有层薄雾一样看不清。 江厌站起身的动作一滞,居然真的因为他的话停在了原地。 沈枞白若有所思的看着他,难道是因为这里是他的梦,所以自己说什么都会实现吗? 他轻咳两声,试探道:“你……你给我跪下!” 对面的人身形晃动两下,不像是要下跪的样,沈枞白失望的垂眸,就在他动作的下一刻,江厌膝盖砸在瓷砖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 这声音听的沈枞白心尖一抖,他心头莫名酸了一瞬,紧接着就听江厌开口:“哥哥……别走……” 沈枞白已经听他说过无数次这句话了,心脏刚攒齐的一点心疼瞬间消失,他翻了个白眼,满脸不耐,讥讽道:“不走难道等着被你杀死吗?” 说完这句话后,江厌胸腔起伏的弧度好像都要没了,沈枞白摸了摸鼻尖,有些心虚,这话好像说的有点过分了。 但很快他又打起精神,安慰自己,只是一个梦而已,自己的梦里还不能过分一点,让自己把现实里受得气的全发泄出来吗。 梦里的江厌要比梦外的江厌要好欺负一点,在他故意说完那句话后,过了很久,沈枞白才等到江厌回话:“……是我错了。” 江厌握紧手心,是他看不清,才把沈枞白逼到了死路。 “知道错了又怎么样?我遭受的这些痛苦,你能替我承担吗?”沈枞白勾起嘴角,心中的恶劣因子再虚假的梦境中得到无限放大。 他说:“你要是真的知道错了,为什么不去死啊?为什么还把我一个人留在冷冰冰的墓里,让我连死了都得不到安息。” 沈枞白大步走到窗前,屋外下了小雨,被风呼啦啦的吹进房里,沈枞白的睫毛和发尾都沾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整个人白的晃眼。 他一直是知道江厌这个人在他身上疯的有多厉害的,沈枞白张开双手,朝着江厌轻声道:“你真是在哪里都惹人烦。” 下一瞬,沈枞白闭上双眼,整个人朝后仰躺下去,失重感从小腿处蔓延到心脏,在梦境的结尾,隔着飞扬的发丝,看见离他一尺的距离外,那双猩红中带着解脱的双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哥哥 “啊!” 沈枞白猛地惊醒, 心脏咚咚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破开胸膛爆体而出,让他难受的屈下腰, 捂着那处剧烈喘息着。 他怔怔的看着地面, 梦境最后的那双眼睛不断的徘徊在脑海中, 真实到仿佛就像是真的发生过一样。 回想起之前在国外刚重生时做的那个梦, 沈枞白不由得开始怀疑,到底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到底是自己的魂魄被一次次拉回前世, 被迫看见这几个男人在自己死后过得日子。 他咬紧下唇, 眼中现起一道无助,要是真的不是梦, 那江厌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那岂不是…… 床尾处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沈枞白有些害怕的揪紧身下的床单, 清了清嗓子,壮起胆子开口:“谁在那里?” 一阵类似于野兽的喘息声在房内响起,沈枞白更害怕了, 双膝跪在床上慢慢朝着床尾爬去, 随即直接对视上一双眼睛, 在黑暗的病房中发着幽光,里面眸色不明,眼底猩红,直直撞进沈枞白的眼底。 沈枞白本来就刚被这双眼睛吓得心绪不宁, 被吓得脸都白了,惊呼道:“滚开!” 他以为那只是个梦才那样做的,况且他只是想吓一吓江厌, 谁知道这人也跟着往下跳了。现在江厌还跟着跑过来找他算账。 恍惚间好像看见床尾的那道身影晃动了一下,下一刻直起身来,伸出手好像想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沈枞白扯着被子往后退,直到被逼到床头,脊背碰到障碍物,退无可退。 沈枞白眼中瞬间浮起一层雾气,他害怕这人要把他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命抢走,排斥道:“不要过来……” 房间内的灯忽然被人打开,沈枞白还没习惯光亮,被刺的眯起双眼,清瘦的手腕搭在眼皮上,留置针占据了手背上的大半位置,把江厌刺激的眼眶更红了。 看着沈枞白这副害怕的模样,想起医生的嘱托,他强忍着想要上去抱住沈枞白的冲动,压抑的闭上眼睛,往后退了两步。 求饶道:“你别怕,我不靠近你。” “知道他不喜欢你,那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沈枞白被人大步揽进怀里,让人心安的檀香味瞬间溢满鼻腔,沈枞白下意识拧上这人的袖口,是沈确。 他像只猫崽一样,用脸颊蹭了蹭这人的胸膛,一边没忍住在心底唾弃自己,怎么会在明知这人不怎么好心的情况下,还这样巴巴的凑上去。 像是注意到沈枞白的动作,嘴里想说出口的话一顿,沈确抬手捏起沈枞白腮边的动作,明明力气已经放的很轻了,但还是在上面留了道红痕。 上次抱人还是在饭店那次,沈确没忍住开口:“瘦了好多,是封余没照顾好你吗?” 沈枞白抿唇不吱声,倒是紧跟着进来的封余一来就听见自己眼巴巴的人被野男人抱在怀里,还一脸懵懂的听着别人说自己坏话。 封余脸色瞬间臭了下来,不客气的回呛过去:“要是你们沈家人少在我们身边出现,他早就被我养的白白胖胖了。” 被他着重内涵到的江厌垂头站在一旁,指尖狠狠的插进手心,开口:“哥哥,我……” 话说出口,江厌却不知道怎么继续下去,想到刚刚青年那副害怕排斥的模样,嘴边的话就仿佛跟把刀子一样,狠狠刮着他喉间的皮肉。 “怎么?现在终于知道心虚了?本来以为在A港那次之后你会有所收敛,谁知道来了京都,又把他害成这样。” 沈确皱眉,从封余的话中捕捉到关键字:“也?” 沈枞白刚出手术室时他就有听到医生说过沈枞白这次是第二次发病,可当时他心神都放在沈枞白身上没有细想,只以为是在国外沈枞白闻到花粉那次。 病房内的硝烟味浓的连一直埋在沈确怀里装死的沈枞白都嗅到了,他最烦的就是这几个人凑在一起假惺惺的争吵。 每个人都是以爱之名,做出一些只会让他窒息的事情。 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沈枞白小脸皱起,揪着沈确衣襟的手也用了些力气,指尖泛白,轻轻咳了两声。 谁知道他这一咳嗽,瞬间让在场的人如临大敌。 沈确抱着他拍背,皱眉道:“哪里不舒服?” 沈枞白从他怀里露出一半雪白雪白的小脸,无意间撇到封余和江厌脸上担忧的神情,不由得一愣,呆了:“没……” 他就是刚刚心情不好,堵了一下,为什么这几个人跟自己快死了一样,满脸沉重。 封余耐不住性子,在他话还没说出口,就已经转身去喊医生了。 沈枞白感受到一丝不安,他扯住沈确的衣袖,无助的问道:“封余不是说我没事吗?” 他仰起头看着沈确,下巴尖的可怕,一张脸小的仿佛还没有沈确一只手大,满脸彷徨,朝着沈确求助:“哥哥,我是不是真的病的很严重……” 沈确受不了他这样,只好骗他:“只是刚手术好,我们怕会有后遗症……” “可是我好难受。”沈枞白喃喃说着:“我喘不过气,心脏也跳的好快,好想睡觉……感觉浑身都没有力气……” 他前世就是这样慢慢躺在病床上,没过多久就停止了呼吸,沈枞白接受不了这一世又是这样的结局,他哽咽道:“为什么?不是说我已经好很多了吗?为什么我还是要住在医院。” “哥哥,我好难受,可不可以不要再让我生病了。” 第42章 江厌 沈确的脸色慢慢变白, 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徒劳的安慰沈枞白:“乌乌身体好起来了,就不用住院了。” “要是我一直都好不起来呢?” “……”沈确胸腔重重的起伏了两下, 抱着沈枞白垂眸刚想开口, 就被人提前截住话头。 “不会。”封余带着医生走进病房, 那双澄黄色的眼睛直直看向病床上的人, 掷地有声:“沈枞白,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好好治病, 好好吃饭,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至于你不喜欢的人……”封厌意有所指:“我会处理干净。” 沈枞白拧紧手心的布料,微微垂眸:“不……” “不必。” 沈枞白口头的话被沈确堵了回去, 他仰头看向沈确精致的下颚,只听沈确补充道:“沈家的人,我自会处置, 不牢封少操心。” 用不着封余越俎代庖,害乌乌发病的人,他自然会处理。 “你?”封余嗤笑一声, 满脸不屑:“连沈家都站不稳, 还被一个老不死压着的人, 说出这种话也不怕让人笑死。” 每次他们凑一起,头大的就是沈枞白,他拧眉止住他们:“够了。” 沈枞白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最后把视线放到江厌身上时, 呼吸微不可查的顿了一瞬,被一直关注着他的沈确敏锐的察觉到,眼底一暗, 到底没有开口。 沈枞白没有注意到这些小插曲,自顾自的说着:“和他无关,我生病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不要怪江厌。” 封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沈枞白,你真的要等被他玩死才肯认栽吗?” 沈枞白心底苦笑,在A港时他就已经认栽了,但他没有办法,他亏欠江厌太多。 如果不是占了江厌的位置,他这具身体根本不可能能撑到现在,更遑论那个梦里,他还害的江厌坠楼,无论是真是假,都让沈枞白心底对江厌的愧疚又多了许多。 沈枞白轻声道:“是我欠他的。” “沈枞白!”封余双拳握紧,恨恨的看着他。 一直沉默着站在旁边的江厌忽然开口:“我会离开。” 这话一出,连沈枞白都忍不住看向他。 沈枞白:“你不用……” “哥哥。”江厌露出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容,嘴角的伤口随着肌肉牵扯隐隐散着血腥味:“如果一定要走一个,那就让我走吧。” 他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沈枞白在别人怀里亲昵,更无法接受沈枞白脸上露出的嫌恶排斥的表情。 但他更受不了,沈枞白脸色惨白,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整个人单薄到下一刻就要消散在世间,这种感觉无助到近乎绝望。 江厌已经吃够了苦头,他宁愿以后都像沈枞白出国这几年一样,靠着跟沈枞白的那点回忆度日,也不想再让沈枞白在病魔中痛苦挣扎的样子了。 沈枞白道:“你不用这样。你好不容易回了沈家……” “我不喜欢那里。”江厌眼眶红的几欲滴血:“哥哥,我愿意为了你的身体离开。” “不是只有他们能为你付出,我做这些就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爱,不比他们少一点。” 沈确闻言嘲弄的笑了句:“你也配说爱这个字?” 一条连阳光都没见过的毒蛇,连给伴侣的亲吻,都带着致命的毒药。 于是未等沈枞白反应过来,便率先堵住了他的唇瓣。 “乌乌,他说得对,你们两个注定凑不到一起去,再京都他也会和你一样,只能生活在沈家的监视里,一举一动都受到制约。倒不如放他出去,说不定接触了更多的人,会变得开心一点。” 沈确朝着江厌笑了笑:“对吗?” 江厌并没有搭理沈确,深深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像是想把人完全刻印在心底。 哥哥,我离开后,你会忘了我吗? 沈枞白被他这一眼看的心脏莫名一酸,还未细想,身旁的沈确就动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指尖在沈枞白皱起的眉头上轻抚了一下,面色温柔:“医生还在外面等着,先别想这些,让医生给你做检查,好吗?” 沈枞白立马被带歪了话题,他实在害怕医院,立马扯住沈确的手,神色仓皇:“不要,我不想做检查。” 这一幕落进江厌眼里,像是被针尖刺了一样挪开视线,自嘲一笑,还是忘了他吧,不然怕是半夜做梦都会被他吓醒。 想到这里,他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刺激沈枞白,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病房。 封余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床边的两人,深知在医院争不过沈确,跟着江厌的脚步走在他身边。 封余开口:“既然你想证明自己的爱比我们的要深,不如你现在就证明给他看。先去把那老不死杀了,再逃出国外也不迟啊。” “不愧是封家未来的继承人,这种时候还能想到借刀杀人。”江厌毫不客气的戳穿了他的想法,冷冷道:“不用你说,我也会在我离开之前,帮哥哥清扫好让他不开心的东西。” 其中也包括……他自己。 封余:“毕竟我可不像你们沈家人这么蠢,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我向来不干。” 江厌目不斜视的大步像外走着,闻言回怼过去:“那你就最好祈祷,干过的那些事情不要被哥哥发现痕迹。” “毕竟你和哥哥之间的联系那么脆弱,到时候事情败露,可是会被他记恨一辈子的。” 封余丝毫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或者说,他对自己足够自信。 封家能站到现在的位置,里面每一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做事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更遑论封余还是这代封家小辈之中的佼佼者,他不会允许自己在沈枞白心里留下一丝不足。 “我想沈二公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封余从他身边大步走过,再路过时,二人肩膀相撞,谁都不愿让步,肌肉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江厌眼底一凉,站在原地看着封余的背影,忽然开口:“别让我知道你惹他难过。” “不然就算是搭上我这条命,也会拉着你一起死。” 封余脚步未停,径直往远处走去。 病房内,沈枞白罕见的乖巧扯开衣襟,胸口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肤,医生正在用听诊器帮他检查着身体情况。 沈枞白忍了忍,胸前冰冷的仪器刺的他头皮发麻,刚想挣扎开,就被沈确一个眼神制在原地。 他抿唇,小脾气也上来了,扭头抗拒:“等下真的还要做其他检查吗?我有点累了,不想做。” 医生皱眉,哪怕眼前这位身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人,但职业习惯还是让他对这种不配合的病人带了些不满,他还没开口,就听一旁的沈确道。 “那刚刚答应你去江城的话我就先收回了。” 沈枞白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低头不语,露出鼓起的两腮,看着格外让人怜爱。 沈确率先认输:“做完那些检查给你买个小蛋糕吃。” 沈枞白睫毛微颤,还是没有说话。 沈确知道他态度软了点,叹了口气,再退一步:“先吃两口,吃完必须去做检查。” 沈枞白勉强道:“我要蓝莓慕斯,要吃三口。” “……” “不……” “可以。”沈确节节败退:“但你中午要是不吃东西,住院期间就别想碰这种甜食了。” 第43章 江厌 从医院出来后, 江厌径直走上沈家给自己安排的车,微阖着眼,像是在看着车底发呆, 通身气势阴翳冰冷, 像条战败而归的毒蛇, 潜伏在新的藏匿点准备将猎物一击毙命。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骤然和一双猩红的眼睛对视上,明明那双眼睛长得比当代最红的女演员都要好看,但其间却溢出如同深年寒冰般的冷意, 叫他不寒而栗, 后背径直出满了冷汗。 司机哆嗦的开动车子,小心问道:“二少, 沈老先生刚刚通知您,说胡家的小姐到了,让您回老宅招待。” 江厌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拇指处的银质戒指, 就在车内气氛凝滞到快要滴出墨来时,他哑着嗓音道:“回酒店。” 司机硬着头皮解释道:“二少,老先生说……说胡小姐迟早会是您的爱人, 特地吩咐我们跟您说, 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把您带回去和胡小姐见一面。” “这是他的通知吗?” 江厌讥笑一声, 闭上双眼,身体朝椅背上靠去,脸上神色不明。 沈枞白之前也是被沈家人逼着干这种事情吗?难怪他无论如何也不肯会沈家,换做是谁, 也无法接受这么恶心的事。 他忽然开口:“回老宅。” 沈枞白不喜欢的东西,他会一点一点的铲除干净。 他侧头看向车窗外,京都最近的天气都不怎么好, 现在稀稀拉拉的下着下雨,又刚好撞上下班的车流,漆黑流畅的车身要比其他的车子长上些,被雨水洗刷的非常透亮,在雨夜中如同一只趋势代发的猎豹,沉默的急速驶入巢穴。 “小厌那孩子不再京都长大,难免不懂礼数了些,眷眷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等回来看老头子不教训他一顿。” 想到那个在宴会上惊鸿一瞥的男人,胡眷脸颊泛起一抹浅粉,春心初动:“怎么会,这也不能怪二公子。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谁也没想到小白是这种人。” 说到这里,沈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 胡家虽说在京都是老牌世家,但自从胡老爷子去世后,在政界的势力逐渐被封家蚕食,要论带给沈家的助翼,远远比不上封家。 若非养了沈枞白这头白眼狼,他何苦要把江厌推出去,白白便宜了胡家。 “哼,早知道这样,当时在医院我就不该同意执礼签下那个手术同意书。” 枯树一般的手骨握着拐杖在地面“蹦蹦”砸了几下,胡眷看着他脸上痛心的表情,却是不知道怎么搭话。 这种真假少爷的戏码出现在京都上流圈子,要不是主人公是沈家,以及封余在宴会上扔下的那句话威慑着众人,只怕早就会沦为整个京都的笑柄,颜面尽失。 她只好干巴巴的安慰道:“都过去了,好在二公子现在这么优秀,以后一定会成为沈大哥的左膀右臂,共同撑起沈家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当沈确的助手?” 就在这时,江厌从门口走近,脸色不虞,皱起眉头看着沙发上坐着的两人。 沈老爷子见他来了,脸上的褶皱挤成一团,亲切的喊他:“小厌回来了,我和眷眷都等你很久了。” 胡眷从他进来后脸上的红霞就没下去过,见他靠近慌乱的站起身来,细声打着招呼:“沈厌,你回来了。” 江厌目不斜视的从她身边走过,大刀阔斧的撑开双腿直接做到两人对面的位置。 胡眷脸上的红霞淡了几分,她也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女儿,自然看的出来江厌的意思,心头那点少女心动散了大半。 她故作自然的缕了缕耳边的发丝,面带微笑的坐回原地,视线却看向别处,气氛瞬间冷淡下来。 沈老爷子脸上的褶皱颤了颤,声线沉重,满是怒气:“你去哪里了?人家胡小姐等了你多久你知道吗?一点教养都没有。” “噗嗤。”江厌忽然笑出了声,二人均讶异的看着他。 江厌毫不掩饰:“我自小在小地方长大,自然没你们京都人这么斯文。” “……沈厌!” 江厌视线忽然直直朝着沈老爷子看去,瞳孔漆黑的像是个吞噬人的大洞,让沈老爷子的脊背莫名一凉。 江厌微微眯眼,警告道:“我还没答应当你们沈家的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他转头看向一边怔楞的胡眷:“胡小姐,这次是沈家没有弄清楚,害你对我产生那么大的误会。” 胡眷满头雾水:“什么?” 下一刻就听见江厌淡然开口:“我对你没有兴趣。” 意识到这句话有歧义,他想了想,决定补充一句:“准确来说,我对人类……都不是很感兴趣。” 除了沈枞白。 这话就差没把他不行三个字说出来了,胡眷脸色瞬间就黑了,她猛地站起身来,语气不善:“胡家虽然不比封家势大,但也不是能任人羞辱的存在。沈二少爷这句话,我会原封不动转告给爸爸。” 一听这话,沈老爷子瞬间急了:“有话好说,江厌!还不快给胡小姐道歉。” 江厌像是没听见一样,厌倦的敛眉,唇线抿紧,一字不言。 胡眷冷笑一声:“不必了,我们胡家庙小,容不下你们沈家这座大神。” 说完,便转身大步走出房门,高跟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下一瞬,沈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拐杖刚举起来,就被人在半空截住。 江厌微微侧头,绕过拐杖悠悠抬头,在沈老爷子的目光下,缓缓露出唇齿下那颗尖锐的虎牙,眼底森寒不带一丝笑意:“我可不是沈确那个蠢货,你手上的那点东西我根本不感兴趣。要是惹恼了我,我不建议让那些东西跟着你一起下地狱,就当是给你的陪葬品。” 话毕,江厌手臂稍一用力,连着拐杖把沈老爷子甩回沙发上,他自己则站起身来,看着宛如一团烂泥倒在沙发上的人,江厌下颚绷紧,隐隐作呕。 要不是这个人,哥哥就不会离开沈家,不会难过,不会一心一意想着把自己扔在沈家。 沈老爷子这辈子就没被人这样子忤逆过,他怒瞪着江厌,两根手指像枯树藤一样悬在空中剧烈颤抖着,怒骂道:“混账!是沈家给了你港口的掌控权,你要是今天不把胡眷追回来,我会让你又回那个该死的江城!” 江厌斜窥回去,冷笑道:“你以为我是靠沈家在港口站稳脚跟的吗?” 沈确怎么可能允许他真正掌握港口,全是他自己一步一个血脚印踏出来的路。不然也不会得罪那么多人,害他三年都没能见到沈枞白。 第44章 封余 “你……你!” 沈老爷子怒目圆瞪, 脸皮簌簌抖动着,忽然眼眶瞪大,江厌那张俊脸忽的在他瞳孔中放大。 他止住话头, 咽喉上的刀尖差一寸就会刺破他的皮肉, 沈老爷子恐惧道:“沈厌……你敢!” 江厌兴奋的瞳孔放大, 他手腕下压, 将闪着寒光的刀尖又往下压了压,嗓音一直是哑的:“别用这么恶心的姓,每次踏进这个地方, 都让我反胃。” 刀尖轻而易举的划破一层皮肤, 沈家人血液的腥臭味熏得江厌眉头不适皱起。 他看着刀下这张令人作呕的脸,牙根绷紧, 视线缓缓朝着四下扫荡,嘴角忽然勾起,猩红的唇色, 苍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像中世纪的血族亲王,矜贵神秘, 却硬生生被他眼中的寒意割裂成让人心颤的危险。 “我刚刚去医院看了哥哥。”江厌手腕上的力气随着他的话慢慢加大, 鼻腔内腥臭的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忽然, 天空闪过一道闪电,“轰隆”一声的响雷,将整个客厅都震的抖了抖。 雨变大了。 雨水拍打到屋檐上,顺着尖锐的棱角缓缓下滑, 径直从空中坠下,在一只棱骨分明、白皙细长的指尖上碎开。 沈枞白被这凉意冻得颤了颤睫毛,现在算不上冷, 病房内开了二十六度的空调,但沈枞白身上还是披着一件雪白的长款羽绒服,将他细瘦的身体包裹成圆滚滚的一团,脸颊越发的小而精致。 他垂着眼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发呆,不知为何有些心慌,澄澈的黑眸水润润的,倒映着天边的闪电,脊骨隐隐升腾起一阵冷寒。 下一瞬,腰胯搭上两只颜色稍深的手掌,那双手掌很大,刚好能圈住沈枞白的大半腰身,稍一用力就提着沈枞白从窗边抱了起来。 沈枞白懵了懵,还没来得及找到稳定身体的地方,就已经被人放到了床上。 封余咬着牙开口:“沈枞白,我一不在你就开始作是吧。” 沈枞白无辜的眨了眨眼:“我看下雨了,想去关个窗。” “别人是死了吗?轮的到你关窗。”封余没好气的回他,跟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的,“到时候生病了,别又哭着要抱,我可不会心疼你。” 沈枞白不乐意了,在病里他做过的事都忘了大半,开口呛他:“谁哭了。” 封余“哼”了一声,忽然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个包装严实的纸质袋子,散着甜香。 “你没哭你没哭,是我哭了。”他晃了晃手上还冒着热气的东西:“哝,我偷偷给你带进来的,赶紧舔两口,不然沈确来了你又吃不成了。” 沈枞白眼睛“唰”的一下亮了,跪坐起身想要接过来,却在指尖碰到的那一刻猛地收回了手。 他鼓起脸,控诉道:“好烫!封余你这个坏东西,是不是想和沈确一样饿死我!” 封余见不得他说这个字,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胸膛重重起伏了两下,但看着沈枞白那双带着倦意的眸子,瞬间火气就消了,认输的撕开包装,很没有气势的警告道:“以后再乱说话,别说烤红薯了,连口白砂糖我都不给你碰。” 他才不信。 沈枞白有求于人,只敢再心里默默吐槽,就着封余的手嗷呜啃了两口红薯肉,塞得两腮鼓鼓的,像只冬天屯粮的仓鼠。 封余皱眉:“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说完想起些什么:“沈确呢,就把你一个人扔这?” 沈枞白听到他就来火,咽下嘴里的东西,翻了个白眼:“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看起来脸色很差,但还是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让他别乱吃东西多穿衣服记得吃药这种乱七八糟的话。 他越想越气,插着留置针的手猛地挥起,差点打到封余捧着烤红薯的手,被后者抓在半空中端详。 “别乱动,又想插一针吗?” 沈枞白本来就受了委屈,封余进来后又总是训他,沈枞白这下连烤红薯都不想吃了,眼尾一红,梗着脖子不说话,自顾自发着闷气。 封余也没想把人惹气,端着个啃了两口的烤红薯呆愣在原地,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像只大狗一样把脑袋凑到沈枞白肩颈上,想蹭上去乞求主人原谅。 却忽略了自己这身体格的重量,差点把沈枞白压倒在床上。 沈枞白把他脑袋拍的砰砰响,气骂道:“再靠近我我就揍哭你,坏狗!” 封余嗯嗯点头,生怕自己太高让沈枞白打的手酸,一边尽力垂下腰身一边捧着手上的烤红薯,还得嘴上尽职尽责的哄着人。 沈枞白打累了,喘着粗气边拿那双红彤彤的眼睛警告他,声线还颤着:“你要是再敢学沈确那样训我,就……和他一起滚!” 说完他眼眶又红了:“你们都不是好东西。呜……说好的给我吃小蛋糕的……” 封余见他又要哭,手上的东西也不管了,把人抱在大腿上拍着背:“他不给你吃我给你吃,别为了那种男人生气。” 中午沈枞白吃药的时候忽然就吐了,红红白白的药丸吐了一地,沈枞白脸都吐紫了,怕甜食伤到他的肠胃,沈确早早应他的小蛋糕又往后推了几天。 沈枞白气的一天只喝了两口鸡汤,沈确刚刚坐这哄了一天也没见沈枞白给个好脸色,更是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的跑了。 沈枞白冷笑一声:“我才没和他生气。” 当时他就说了,再也不理沈确这个坏蛋。他是个有原则的人,和沈确不一样。 沈枞白又吃了两口,他嘴小,啃了好几口红薯也只少了个头头,就在沈枞白意犹未尽还想再吃一口时,面前的烤红薯突然就往后缩了一寸。 沈枞白皱眉,但他一天没吃东西了,肚皮饿的慌,也暂时不顾形象凑了上去。 一连几次的重复下,沈枞白拧眉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干脆上手自己压住封余的手腕,想接着吃,嘴里就被塞进一口寡淡无味的肉粥。 他当下就怒了:“封余!” 后者折好纸袋子,闻言心虚的挪开视线,解释道:“医生说你肠胃不好,吃多了甜食对身……” “我不吃了!” 沈枞白恼了,后果很严重。 他说着就想翻身下床,说什么会陪他一辈子,如果是这样的一辈子,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沈枞白从小就身体不好,与他相伴的是长久的寡淡无味的营养餐和药物的苦涩。 因此便养出一口嗜甜嗜辣的嘴,偏生肠胃敏感,每次吃的多了些就上吐下泻,磨的人精神气都没了。 因此深知他身体情况的沈确管这些管的严,每次都界定了一个饮食标准,只能让沈枞白解解馋却满不了饱。 现在的沈枞白比起怕死,更怕活的不开心,知道封余也靠不住后,拿起一旁的鞋子就要往脚上穿。 嘴上说着:“我不吃你的,我自己去买还不行吗。” 封余看的太阳穴突突跳着,他把沈枞白按回床上,半蹲在地上擦着他踩到地板上的脚底,一边捂着一边无奈开口:“宝宝,你乖一点。吃多了甜食你又吐,明天我让人给你做甜粥,你到时候就能多吃一点了,怎么样?” 沈枞白冷笑一声:“我不要。” 他喝粥都要喝吐了,现在只要尝到那种黏腻的口感,就下意识发生排斥的地步。这些人只会在乎他的身体,丝毫不关注他的反应,他就是因为喝不下去所以才闹着要吃小蛋糕和烤红薯的。 沈枞白很生气的想,封余还说他不乖,他都没说吃火锅了,已经很听话了,居然还这样说他。 他瞪了瞪腿:“你走开,被逼我动手。” 封余怕他踢得脚疼,往后退了点,单手握住他的小腿,面不改色的说:“你不是爱吃冰糖葫芦吗,等明天晚上你吃完饭,医生走了我就给你买一串,怎么样?” 沈枞白瞥他一眼,喉咙不受控制的上下滑动两下,像只嗅到了鱼味的猫一样,一边嘴馋一边又装作不在意:“哦。” 看见封余脸上的笑意,他狐疑道:“你要是敢骗我……” 封余连忙举双手保证:“我和沈确不一样,你看你让我买烤红薯我不是就买了吗?” 虽然沈枞白只吃了两口,但还是暂且捕获了沈猫猫的芳心。 倨傲的沈猫猫扬起下巴,秀气的鼻尖轻轻点了点,勉强道:“好吧,暂且原谅你一次。” 他转身毫不留情的往被子里爬,一双脚明明刚被封厌捂得暖暖的,刚进被窝就自动掉进冰窖,温度又凉了下去。 他纠结了片刻,看着坐在床边默默盯着他独自蛄蛹的封余,不自在的往墙角退了退,强行忽视男人亮起的双眼:“你……你进来吧。” 他脸皮薄,转身看着墙壁发呆,将下半张隐隐发烫的脸埋进被窝里。 只是……单纯的需要一个人给他暖床而已。 下一瞬,背后贴上一具滚烫的躯体,薄荷味陡然侵占鼻腔,沈枞白跟个小变态一样动了动鼻尖,还没等他脸红呢,腿间就挤进一条硬邦邦热乎乎的大腿。 第45章 江厌 沈枞白被烫的下意识蜷缩成一团, 双腿并拢,却将罪魁祸首的手和大腿都拥进了怀里。 封余手下隔着一层薄薄的毛绒睡衣,稍微往下一按就是满手像羊脂般滑嫩柔软的皮肉。 他不动声色的咽了咽口水, 喉结上下滑动, 很过分的揽着沈枞白的小腹把人往自己怀里摁。 非常不要脸的开口:“过来点, 我这边暖和。” 语气正经到仿佛那个像变态一样闻沈枞白味道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沈枞白只觉得后颈处被他的吐息喷的湿热一片, 加上两人姿势原因,他的全身都仿佛被男人圈住了,独留一片小天地供他取氧, 连吐息都被封余霸道的侵占。 他觉得非常不自在, 揪着枕套很小声的开口:“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两个人挨的很近,明明封余的头和他紧紧蹭在一起, 但男人像是听不清一样,身体又往前进了一寸,仿佛要和沈枞白揉成一团。 封余:“什么?” 沈枞白的耳廓被他磁性的声音染红了一大片, 心脏跳动的速度也莫名跟着加快,沈枞白提防着放在自己小腹上的手,怕他突然往上挪, 连忙撑起上身, 却在垂眼的那一刻径直对视上封余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眼。 想要说的话忽然全忘了, 封余见他呆了,微微挑眉,一脸痞气,声音像带了钩子一样:“看呆了?” 沈枞白回神, 红着眼尾瞪了他一眼,骂道:“不要脸。” 他把手撑在封余的手臂上,用了点力气想把人往外推, 有些嫌弃:“你太大了,把我的位置都挤完了,快点下去。” “啊!” 却没想到自己腰间还搭着一条手臂,只觉得腰间一紧,他就被这股力道砸回了男人的怀里。 整张脸瞬间埋进封余饱满有力的胸肌中,沈枞白还没从这里挣扎出来,就听见男人低笑一声,胸膛震的他脸皮发麻。 封余:“这么坏,用完人就跑。” 沈枞白有些心虚:“才没有。” 本来就是喊封余来暖床的,现在他又不冷了,这么大一个人把他位置都抢光了,怎么就不能赶了。 “哦……”封余意有所指的长应一句,很快又亲昵的蹭了蹭沈枞白毛茸茸的头顶:“外面好冷,又没有别的床铺了,真的不能收留我一晚吗?” 他唇瓣贴着沈枞白的眉心,垂眸在上面很虔诚的落下一个亲吻,不带一丝旖旎,补了一句:“宝宝,今晚让我在这里睡吧,我很暖和的。” 封余往下垂眸的时候,那双像野兽的眼睛被遮挡住了一半戾气,连深邃凌厉的眉骨都柔和了一些,沈枞白从下面看过去,仿佛看见一只贴着人亲热的大狗,伸着舌头凑上来寻求抚摸。 他被取悦了。 沈枞白“哼”了一声:“随便你,但你要是敢做坏事,我就立马把你赶出去。” 但脚心却很诚实的填吧进封余的小腿里,一边警惕的看了封余一眼:“你别想多了,我就是看你没有地方睡,才让你留着的。” “嗯,谢小少爷赏赐。”封余眼中满是笑意,鼻尖搭在沈枞□□致的锁骨上,贪婪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 封厌开始只是想着,要是能抱抱沈枞白就好了,可是抱到了沈枞白,又想的更过分了,想要和他头贴着头,脚贴着脚,巴不得和他融成一体,就这样睡一晚上就好了。 现在尤觉不够,他还想更过分些,想亲他,想揉他,想…… 沈枞白腰间上的那只手臂猛地缩紧,却在让沈枞白感觉到不适之前,又忽的松开。 封余压着沈枞白的头往怀里塞了塞,心想还不是时候。 等沈枞白身体养好点,等他处理完沈确两兄弟…… 在这之前,他要让沈枞白完全的依赖他。 与此同时,沈家老宅。 沈老爷子的拐杖已经被江厌踹到一边,歪歪扭扭的掉在地上。 而拐杖的主人正单手捂着被刀尖划破的脸,满脸惊惧的撑着身体往反方向爬:“江厌,你要是杀了我,沈家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江厌漆黑的眼底倒映着他现下的丑样,像是看戏剧般,忽然嗤笑一声,他握着刀缓缓下蹲,将泣着血的刀尖停在他的心脏上方。 江厌慢慢说道:“你真的觉得,沈家人想你活着吗?” “他们都馋着你手上那块肉,只是都怕自己成了那个众矢之的。” “不然你以为,沈确会那么轻易的把我送到你身边吗?他可恨死你了。” 话音未落,沈老爷子的瞳孔忽然变得血红一片,昏黄的眼睛逐渐失去亮光,手心成爪状死死抓着江厌的手腕,再最后不甘的倒下时,指甲在上面刮下几道深深的血肉。 “砰!” 这时紧闭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沈确阴沉着脸,身后的夜幕骤然被一道闪电劈开,将他那张宛如神像的脸照的格外可怖。 沈确只是轻飘飘的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颔首示意:“带走。今晚的事,对外通知,江厌被查出有心理障碍,今晚发病没有认出爷爷,失手错杀,明天送去精神病院疗养,禁止他出现在人前。” 江厌一半的身体都染上了腥臭的鲜血,闻言转身和他对峙,两人隔着大半个客厅默默的对视着,肃杀的气势悄然而生。 忽然,江厌咧嘴露出一个笑容,唇齿猩红,眼眶黝黑,在雷声响动时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沈确那张素来平静无波的脸不受控制的扭曲了一瞬,忽然大步走上前去,揪着江厌的领口,掌握成拳,狠狠的在那张脸上砸了一拳。 江厌眼底狠厉,伸出手抵挡住沈确的第二拳,两人的手臂交缠,像两条粗壮的蟒蛇,争斗缠动间发出令人牙酸的肌肉崩裂声。 两人打斗的双目猩红,看向对方的视线都带着难以忽视的恨意。 都在嫉妒着对方凭什么能得到沈枞白那么多偏爱。 沈确用舌尖顶了顶被砸疼的颊肉,面色阴沉,见他这样,江厌没忍住笑出了眼泪。 好像看见了什么很好笑的东西一样,江厌嘲弄道:“沈确,你说你做了这么多,不还是输给我了吗?” 按照沈确的性子,在他动手之后,便会立刻铲除所有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继承沈家剩余势力的因素——包括江厌。 而现在,居然只是轻飘飘的用一个疯子的由头放了他一命,用不着多想,也知道能影响他决策的人也只有一个沈枞白了。 江厌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沈确的反应也证明了这点,是因为沈枞白舍不得他死。 “哥哥他还记得我……”江厌喃喃道。 沈确几欲作呕,毫不留情的打破他的幻想:“乌乌只是觉得愧疚罢了,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说,要是被乌乌知道你杀了沈德莱,他会不会觉得你更恶心?” 江厌脸上的笑忽然凝固在脸上,沈确尤觉不够,又不急不慌的添油加醋:“你走之后,只要听到你的名字,就又哭又闹,今天中午不过是听到个厌字,就反感到连药都吐了。” “要不是怕你死了会去梦里缠着我的乌乌,早在你出A港的那一刻,我就了结了你。” 说完,没管江厌接下来的反应,沈确抬手蹭了蹭刮破的嘴角,饶有趣味的朝地上的尸体走去。 他接过一旁人递过来的手帕,捂住鼻子皱眉打量了一眼,吩咐道:“尽快处理,别耽误明天的宴会。” “是。” “另外,准备一驾M国的飞机,送二少爷出国“疗养”。” 一边的保镖低头应是,一边不禁为这位刚找回来的二少爷感到惋惜。 早前的那位小少爷就是不知道触碰到了沈确哪块逆鳞,身负重病还被驱逐出国。 现在看来,是年轻家主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生怕自己的“弟弟”们会威胁到他的掌家权。 思及此,保镖脊背发寒,生怕会触到这位的霉头,连忙走到江厌身边:“二少,请。” 江厌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他忽然挣脱开保镖的桎梏,快步走到沈确跟前。 “我想再见他一面,最后一次。” 他不会再去打扰沈枞白的生活,只想多给自己留点回忆。 沈确挑眉,想起手机上传来的录像:“你确定?” 他破天荒的没说什么,示意保镖带他过去。 同时警告道:“别忘了他有多厌恶你,别再让他难受。” 沈枞白并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一切,他窝在封余的怀里很舒服的睡了一觉,破天荒的没有梦见前世的场景,因此醒来时也比前些天精神了一些,刚一洗漱好便自觉要求想吃东西。 知道沈枞白不爱喝粥,封余特地叫人煮了些小馄饨,上面洒了些蒜头酥和小虾米,煮的时候撇开了油渍,不会给沈枞白的肠胃带来很大的负担。 沈枞白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两腮被馄饨肉塞的鼓鼓的,像是某种喜欢屯粮的仓鼠。 封余又给他喂了一口,左右打量着他的脸,忽然“啧”了一句,评价道:“看着终于长点肉了。” 沈枞白不以为然,因为嘴里有东西,说话含糊:“唔……我一直都有肉的好不好。” 是这些人太草木皆兵,一顿没吃就说他瘦了很多,哪里有那么夸张。 封余顺着他:“嗯,希望下次抱的时候,不会被你的骨头咯到了。” “谁让你抱了!”沈枞白叼着小馄饨瞪着他:“不要脸!” 封余脸笑意,一手桎梏住沈枞白乱动的身体,一手抬着馄饨碗以防打翻。 阳光射在他们的身上,看着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咚!”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闷响,沈枞白从封余身上爬了下来,好奇的看向门外,疑惑道:“外面是什么声音?” 封余不找痕迹的瞥了眼那里:“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医院生了老鼠吧。” “什么!”沈枞白刚爬下来的身体又缠了回去,欲哭无泪:“我最讨厌这种东西了!快点把它赶走!” 听到里面的交谈,门外的人眼底暗淡,高大的身影看起来居然有些颓废,一身黑衣藏在门框的阴影下,像是要和黑色融为一体。 他在原地停顿了几息,便再也听不下去,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般,逃也似的离开了原地。 第46章 封余 沈枞白并没有发觉门外的人已经离开, 只是知道医院有老鼠后,看着封余手上的那碗馄饨也没了胃口,勉强又吃了两个就低头看着门口发呆。 封余哄了两句, 见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才三两口囫囵吃完剩下的馄饨, 抬手在沈枞白尖细捏了捏, 感慨道:“吃的好少。” 沈枞白心中莫名慌乱,看着方才发出动静的门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医院人来人往的, 现在还是白天, 真的会有老鼠出来乱爬吗? 他捂住心口,不确定的皱眉看向封余:“封余, 刚刚那个声音真的是老鼠发出来的吗?” 没有注意到身旁人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沈枞白自顾自喃喃道:“要不你出去看看,说不定是有人敲门……” “没有人。”封余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思绪。 沈枞白看着他, 总觉得现在的封余有些不大对劲,他压下心里的怪异,强装镇定:“你怎么知道?” 封余没有回他这个问题, 站起身来收拾着桌面上的垃圾:“要不要吃点水果, 医生说你现在已经可以不喝粥了。” 沈枞白默默的看着他, 越发笃定刚才那声响动不对劲,但他不想再这种事情上多费精力和封余争论。 沈枞白抿唇道:“我想吃荔枝了。” “可以。” 封余回的很爽快,他俯身在沈枞白眉目间落下一个轻吻,又在沈枞白反应过来之前退开, 眉眼含笑:“你在这里等等,我去给你买。” “不……” 没等沈枞白开口,便抬脚离开了病房。 沈枞白看着门外下着的大雨, 有些无奈,京都都快入冬了,哪里买的到荔枝,他刚刚不过随口一说,封余怎么就当真了。 不过他本意也只是为了支开封余而已,看见封余前脚刚走,沈枞白迫不及待的掀开了被子,踢踏着脚上的拖鞋往外走。 他有些紧张的打开了房门,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发现过路的人群神色都很正常,全部都是生面孔,并没有看见自己熟悉的身影。 沈枞白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怎样的,像个打翻的调味瓶一样,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 他开口喊住路过的一个护士:“您好。” 护士看见是前些天住进来的那个长得很好看的病人,也好脾气的停下了脚步,问他:“沈先生,您怎么都不披件衣服就出来了?” 沈枞白觉得还好,病房里的温度不低,他刚吃完一碗小馄饨,还有些发汗。 沈枞白摇了摇头,问道:“请问,刚刚我房间门口有人路过吗?” 护士“噗嗤”一声,笑道:“这医院人来人往的,一直有人路过啊。” 沈枞白脸颊微红,意识到自己闹了个笑话,他连忙解释:“刚刚好像听见有人敲门,我以为是老鼠,就想问问……” “我们医院的卫生标准都很严格的,怎么可能会生老鼠,还敢大白天的出来撞门。”护士若有所思,又补充道:“不过刚刚确实有一个穿一身黑的帅哥站在你这里发呆,待了一会就脸色很不好的离开了。” “离开了?” 是江厌吗? 可是如果是他的话,以他的性子怎么会不进来。难道真的和他说的那样,以后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吗? 护士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关心道:“沈先生,您没事吧?” 沈枞白摇了摇头,还想再问,只是刚欲开口,,就见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封余鹤立鸡群站在人群中央,一双眼睛寒寒的看着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 沈枞白心道不好,只匆匆的回了护士一声“没事”,便猛地往病床上走,走到一半,就听房门被人轻轻的关上,他听见一声清脆的关门声,下一瞬,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沈枞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被封余捧着后背放到了床上,大山一样的身体遮天蔽日般的笼罩在他身上。 下一刻,他的舌尖就被人包裹在唇齿间,大力吮吸着,发出暧昧的“啧啧”声。 沈枞白被这全无章法的深吻亲的毫无还手之力,两只手被男人恶劣抓握在两边,只能在换气的间隙间发出可怜的哽咽声。 直到沈枞白实在承受不住快要哭出来,封余才慢慢的退开身体,眼神晦暗不明,里面藏着让沈枞白无法想象的风暴。 他轻轻扣住沈枞白湿润的下巴,将大拇指探进沈枞白的口腔内,扣住那截被欺负到有些红肿的舌尖,慢慢往里探去。 沈枞白呜咽着想要躲开他的玩弄,这一举动,愈发惹恼了本就在发疯边缘的男人。 封余心中的嫉妒像野火一样骤然升腾,他压着沈枞白的舌尖,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压抑住自己岌岌可危的理智。 “为什么要出门?” 为什么要支开他,为什么又要问江厌? 封余眼睛都红了,他声线颤抖,指尖越陷越深,沈枞白呜呜的摇着头,眼尾留下一滴清澈的泪滴,顺着精致流畅的脸部线条缓缓下滑。 封余已经被嫉妒烧光了理智,他质问道:“江厌就那么好,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你居然还想着他?” “沈枞白,你能不能好好看看,到底是谁对你好?” 一连串的质问下来,沈枞白根本找不到间隙开口,他只能无助的抱着封余的手臂低声哭着,直到那滴眼泪“啪”的一声打在封余虎口处,才勉强唤回了男人的些许理智。 封余猛地收回指尖,在他动作的一瞬间,沈枞白猛地蜷缩起身体,用被子盖住自己一塌糊涂的头,蒙在被子里自顾自的哽咽着。 手指压到舌根的异物感太重,沈枞白毫不怀疑,要是刚刚封余没停,连喉咙都会被那根手指压着玩弄。 太恐怖了,沈枞白偷偷拿被角擦了擦眼泪,这些男人都太恐怖了。 他不应该招惹这些人的。 下一刻,沈枞白身后的床垫一重,那具熟悉的身体又压上了他的后背。沈枞白僵硬下来,瞬间被封余敏锐的察觉到了。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懊悔,把卷成一团的被子揽进怀里,下巴刚好隔着被子搭在沈枞白的头顶上,亲昵的蹭动着。 隔着被子,封余的声线有些闷:“宝宝,我错了,刚刚不该那样对你。” 沈枞白垂眸不语,唇瓣抿的笔直,更委屈了。 “你每次都这样……” 封余连忙解释:“我刚刚是太生气了,我气不过你这么在乎他。” 又是这个说辞。沈枞白最烦的就是他们说因为嫉妒自己眼里有别人才干出这些事情来的。 沈枞白不懂爱,但也知道真的爱一个人,哪怕嫉妒到要疯了,也是根本就不会不顾对方的想法做一些伤害对方的事。 他猛地掀开被子,脸颊哭的通红,崩溃道:“你和江厌一模一样,总是给自己找说辞,你心里只有你自己,根本不在乎把我弄得多难受!” “宝宝……” “你别这样喊我!滚!” 见封余还厚着脸皮坐在床边,沈枞白怒气上头,对着封余又踢又踹,脸颊气的通红。 封余不敢刺激他,只好虚握住他的脚腕,低声哄道:“好,我走,你别生气。宝宝,你才刚手术完……” 沈枞白现在看见他就烦,重复道:“滚啊!” 封余不敢再待,连着又挨了两巴掌后,狼狈的退出病房。 刚一出病房,封余脸上的神情骤然冰冷,他皱眉道:“好了。” 话音落地,四周原本正常涌动的人群忽然停止,异常诡异的纷纷看向封余的方向,其中一人开口:“小封总。” 封余微微颔首,扫视了一番四下的人群,眸光深沉:“别让小少爷发现不对劲。另外,沈家出事的事情,不准透露一点口风。” “是。” 有人开口:“小封总,现在沈家这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小少爷也可能会从网上发现……” “你们不用管这些,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封余垂眸看了眼腕表的时间,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门:“散了吧,时刻注意着小少爷的情况,发现他出门立马通知我。” “是。” 他要抓紧时间去处理剩下的人,以及去取他布局了这么久的……报酬。 等他一走,四下静止的人群,仿佛一瞬间打开了开关,又恢复了平日的正常。 第47章 沈确 封余走后, 沈枞白呆坐着无聊,终于想起被自己忘记在脑后的手机,好像从醒来开始就没看见过了。 他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 连沙发缝里都没放过, 愣是连手机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没办法, 现在封余刚走, 他不敢出去找护士帮忙,怕封余又会去而复返。沈枞白皱着眉头摸了摸红肿的嘴唇,触碰到伤口吃痛的“嘶”了一声。 恰逢这时, 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沈枞白的视线顺着声响出望去, 消失了一夜的沈确满身疲倦,眼下有一层淡淡的乌黑, 一进来就带了一身宴会上的烟酒和香水味。 他往沙发边上坐了坐,伸出脚踹在沈确的小腹上,满脸拒绝:“你离我远点。” 把他的房间都熏臭了。 因为他捂着口鼻, 沈确没看见他唇上的异样,目光在房内扫了一圈,发现就沈枞白一个人, 绷了一天的心罕见的松了一瞬。 他捏着沈枞白的脚腕摩挲了几下, 眉目疲倦但难掩其中的笑意:“还在生气?” 沈枞白整条腿都很敏感, 那一片被男人握在指尖下把玩的皮肤瞬间因为痒红了一片,在玉一般的腕骨上透出浅浅的粉色。 沈确看着,喉结不找痕迹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沈枞白瞪了他两眼:“我才没生气。你身上好臭,把我的脚都弄脏了!” 沈确促狭的笑了一声, 在沈枞白视线下猛地把人抱起:“那哥哥帮乌乌洗干净。” 他亲昵的用下巴蹭了蹭沈枞白的发顶:“还在气昨天中午的那口小蛋糕啊?” 沈枞白被说中心思,耳廓红了红,嘴硬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谁稀罕吃你的小蛋糕。” “哦,是吗?”沈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抱着沈枞白还有余力在洗漱台上垫了匹干毛巾,手臂稍一用力,把青年轻柔的放在上面。 沈枞白无聊的踢了踢脚,双腿悬空的感觉让他有点不自在,他故作凶狠的威胁:“你最好是给我洗干净,不然以后你就别想让我理你了。” 沈确双手刚搭在胸前的领带上,因为沈枞白把洗漱台的镜子挡了,他解的有些困难,听到沈枞白的声音忽然朝着沈枞白逼近。 沈枞白乍然被人堵住视线,身上的人眼神幽深,富含侵占性的檀香猛然占据他的感官,他屏住呼吸,就听沈确凑在他耳边说话:“那乌乌能不能先帮哥哥一个忙?” 沈确特地压低了嗓音,让他本来就磁性的嗓音更加低哑,像是大海里人鱼的歌声,随意迷惑人类的神志。 奈何沈枞白根本不吃这一套,或者说他听得太多,早就已经对此产生了免疫力。 他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拒绝:“不行。” 沈确脸上露出一个疲倦的神色:“我昨晚一晚没睡,现在累的连手都抬不起来,乌乌行行好,就帮哥哥解一下领带好吗?” 他仰起头,眼中晕着让人猜不透的深色,却将自己最脆弱的部分展现在沈枞白面前,下颚线绷紧,露出象征着雄性特征之一的喉结,像是兽王毫不掩饰的在雌兽面前展开脆弱的腹部,在泥地里打着滚寻求着对方的亲昵。 沈枞白莫名有种想咬上去的冲动,他磨了磨牙根,强行让自己从那截脖颈上挪开视线,最后满脸不耐的把手搭在沈确的领带上,好像施舍了多大的恩惠给沈确一样。 “好吧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 沈确比沈枞白高了快大半个头,哪怕现在已经弯腰将领带送到了沈枞白身前,从小被他娇惯遍了的小少爷依旧不满,白皙细长的指节微微用力,扯着那截领带往下拉,直到不需要他在额外耗费力气举手的高度,才勉强的继续动作。 沈确顺从的跟着往下压,眉目内敛,丝毫不觉得这个动作已经到了近乎羞辱的地步,反而乐此不疲:“谢谢乌乌。” 沈枞白三两下就帮他解了领带,闻言“哼”了一声:“笨蛋,连领带都要别人帮你解。” “嗯,是笨蛋。” 沈确看着他脸上生动的表情,忽然抬手摸了摸沈枞白的唇瓣:“连被疯狗咬成这样都不知道。” 沈枞白心里咯噔一声,直道不好,身后却是镜子退无可退,他连忙把手放在沈确胸膛上往外推:“你想干嘛!” 这些人无聊不无聊,天天乱吃飞醋,他可不想又被压着强吻一次! 沈确丝毫不急着把人圈在怀里吃干抹净,比起封余,他作为年长者显然更有耐心,能够把已经骗进领地的猎物一口一口的啃食干净。 沈枞白察觉到沈确往后退时还松了口气,一直萦绕在身边的男性气息散了点,让他终于找了个间隙呼吸。 只是下一瞬,脚腕上传来的触感又让他骤然绷紧了脊椎。 沈枞白被腿上传来的热度灼的眼眶都湿了些,他晃了晃脚尖,甩出来的水花瞬间溅了沈确一身。 沈枞白恍然不觉:“你干嘛!” 沈确轻轻捏了下他的脚趾,满脸无辜:“帮乌乌洗干净脏东西啊。” 说完非常尽职尽责的揉捏着那块皮肤,有些粗糙的指腹从脚尖一路滑到小腿,那一条线路上都沾上了水痕,黏腻的触感让沈枞白觉得异常不适。 沈枞白羞的脚趾蜷成一颗颗圆润粉红的玉石,转头细声细气的说:“我不要了……” 却被沈确压着脚腕拖了回去,他隔着水雾抬头看去,沈确的黑色的衬衫开了三颗扣子,露出一大片宽阔有力的胸膛,唇瓣、鼻尖和脸上锋利的线条上都沾染上了水渍,用那双带着欲念的眼睛看过来,偏偏表情又很正经。 沈确吐了口气,喉间像含了口水,无奈的笑道:“乌乌又不乖了。” “不是你让哥哥洗干净的吗?” 他的指尖越发过分的往深处探进去,把沈枞白里里外外都用热水洗了一遍,直到沈枞白吐着舌尖崩溃的溢出哭腔求饶:“真的不要了,唔……” 直到沈枞白软在他的手心里,沈确才慢条斯理的停下动作,揽住沈枞白脱力的身体,像是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偷吃不是好孩子会干的事情,乌乌现在记住了吗?” 沈枞白哽咽了一声,身上全红了,可怜巴巴的:“知道了,哥哥。” “好听话的乌乌。” 沈枞白扁了扁嘴,扣着他肩膀上的一块皮肉不肯说话。 沈确把人横抱着带回了病床,他把脸埋进沈枞白的脖颈间,像只大猫一样嗅着青年身上的味道,眼底难掩疲倦之色:“陪哥哥睡会。” “我刚睡醒……”沈枞白说着就想往外跑,腰间却被人扣着不能动,他只能跪坐在床上,眼尾下弯,眼瞧着就要哭出来了。 沈确见不得他这副委屈样,叹了口气:“怎么又这么委屈?” “还不都怪你!”沈枞白也觉得这样丢人,但他就是忍不住在沈确面前示弱:“都说了不想睡觉了。” 沈确揽着他腰的手松了松:“那就让我抱抱好吗?哥哥太久没抱过你了。” “昨天才抱过……” 沈确平静的看着他,理所当然道:“封厌昨天也抱了,今天就没抱吗?” “这不公平,乌乌,我也要抱着你睡觉。” “那不一样。” 沈枞白皱眉道:“封余是我的男朋友,当然能抱我了。” 沈确差点被他这句话气的一口气上不来,他冷笑道:“爬的还挺快。” “什么?” 沈枞白没听清,但看沈确的表情,知道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你刚刚在骂封余吗?” “当然不是。只是替乌乌感到生气。” 沈枞白:“?” 替他生气,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沈确像是知道他心底的疑问,开口:“封余这种人,一点都不适合谈恋爱。乌乌嘴巴都被亲破了,身上也被掐出了痕迹,你还在生病都这样放肆,根本没有考虑过乌乌的感受。” 沈枞白指尖蜷紧,被沈确的话说中了心思,但也知道这个人没好到哪里去。 他抿唇道:“你刚刚不也是一样,在浴室里那么过分,我都说不用洗了……” 明明只是让沈确洗一下脚腕,这个人居然不听他的话,还扒开那里来洗…… “这不一样。”沈确一脸正气,“我都没有弄疼乌乌,没有不顾你的意愿亲你,弄疼你,只是看你脏了,帮你洗澡而已。” “哪里有那样子洗澡的……” 紧接着就见沈确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意味不明,让沈枞白有一种被扒开衣服看遍的感觉。 沈确说:“可是我们从小就这样。” 沈枞白耳廓瞬间通红:“那是小时候了!” “好吧。”沈确仿佛有些遗憾:“乌乌果然还在生我的气。” “我!” “不用说了,反正在乌乌心里,我怎么样都不比封余和江厌重要。” 沈确满脸落寞,他眼底又本来就带着疲倦的青黑,现在一声不吭的背对着沈枞白躺下,高大的背影居然让沈枞白看出了点落寞。 沈枞白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又好像确实如沈确所说,刚刚确实只是帮他洗了洗那里,甚至还是自己要求的,比起封余来说确实安全很多。 只是让他抱着的话……好像确实没关系…… 沈确闭着眼睛假寐了一会,怀里忽然别别扭扭的挤进一具带着药香的身体,他睁开眼,骤然和怀里的人对视上。 “就这一次!” 沈确强压下上扬的嘴角:“谢谢乌乌。” “哼!” 要不是自己心地好,换个人早就把他踢下床了。 沈枞白勉强道:“你快点睡吧,再不睡就不给抱了。” 沈确喉间挤出一抹气音,他也许真的累极了,几个呼吸间,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48章 沈确 沈枞白病后精神也不怎么好, 经常容易犯困,他看着沈确眼底的青黑,莫名也跟着睡了过去。 两人相拥着一直睡到下午, 沈枞白醒的时候, 靠在他身后的胸膛起伏平稳, 听着男人的呼吸像是还没醒。 他看着天花板醒了醒神, 觉得这样光躺着无聊,也不知道沈确什么时候醒,就大着胆子从沈确身上摸着他的手机, 熟练打开那个小游戏开始暗戳戳的闯关。 这个小游戏他已经闯到三千多关了, 却一直卡在当前这关,怎么样都少了那几秒手速。 看着屏幕上又闪现出闯关失败的红色字体, 气的沈枞白啪啪的打了两下手机,最后猛地把它扔在一边生着闷气。 肯定是沈确手机的问题,不然怎么每次都差一点点。 就在这时, 头顶忽然传来一句笑声。 沈枞白顺着声音扭头看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沈确,正单手撑着下巴, 手臂懒懒的搭在他腰上, 唇角含笑, 眼眸慵懒,如一头餍足的大猫,漫不经心的拍打着尾巴。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一系列动作都被男人看见了,他脸颊一红, 往被子里埋了埋,闷声道:“你笑什么!” 没礼貌的家伙,怎么还偷看别人玩手机的! 沈确整个人都朝着被子里的沈枞白压了下去, 两个人睡前都只穿了件轻薄的丝绸睡衣,身体的热度能够透过布料清晰的传递给彼此,亲昵的有些过分。 沈枞白却没有感到哪里不自在,他忘性大,又格外向往和人亲近,加上沈确神色大方轻松,没有丝毫旖旎的样子,让他想起了两人之前相处时的场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拥抱。 沈确见他没挣扎,心情更好了。长臂越过沈枞白轻松把手机拿了过来,看见还是那个关卡,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又重新开了一把。 “好可怜,怎么还在这关?” 沈枞白上次碰他的手机还是在大半个月前了,他记得那时自己还想帮他过的,却被青年严词拒绝,嚷嚷着一定要自己过。 思及此,沈确晃了晃屏幕,沈枞白顺间像是嗅到了腥味的猫,眼睛死死锁定在那上面,目光炯炯有神,又顾及着面子不肯开口求他。 沈确放了颗猫粮:“听说这关过了,排名能出现在天梯榜前十。” 沈枞白闻言“蹭”的一下爬到了沈确身上,有些急切的询问:“真的吗?” 那可是天梯榜诶,每个上去的玩家都能领到一个金色的皇冠,全频道的玩家都能看见他的游戏形象! 沈枞白憋了这么久不肯找沈确帮忙也是想自己上去,但现在天梯榜前十的光芒太耀眼,一向爱显摆的小少爷瞬间被迷惑了双眼,他整个人都扑到沈确身上,轻车熟路的拉长尾音撒娇。 “沈确,你帮我打一次吧,就这一次!哥哥——” 沈确心满意足的揽着人,挑眉谈着条件:“那以后给不给抱了?” 沈枞白心想着被抱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连忙点头:“但是你得先给我过关!” 沈确朝着沈枞白勾了勾手:“过来,哥哥只教这一次。” 沈枞白想也不想直接钻进了他怀里,聚精会神的看着他手机上的操作,时不时的赞叹出声。 半个小时后,沈枞白捧着手机上金光闪闪的账号主页,满脸敬佩的看着沈确,就差没把那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沈确没忍住在他下巴上挠了两下,跟逗猫一样,没忍住吃醋:“这么开心?” 一个游戏而已,比之前收到他送的生日礼物还要开心。 他都没见沈枞白对他这么上心过。 沈枞白“哼”了一声,坐在沈确大腿上摇头晃脑的:“你不懂,这可是天梯榜,所有玩家都能看见我的。” 沈确挑了挑眉,刚想回他,屏幕上赫然弹出一条新闻,他看了眼沈枞白,见他暂时没注意到那条新闻的内容,不找痕迹的划走,一边从他手上拿走手机,温声道:“饿了吗?晚上吃海鲜粥怎么样?” 那条新闻只是从沈枞白眼前飞快的滑了过去,他只是依稀看见沈家的字样,便下意识以为又是什么无聊的经济新闻,闻言立马被带偏,皱眉看向沈确。 “我不想喝粥,你答应给我的小蛋糕还没给呢!” 沈确哄着他:“你现在身体还没好,等身体好了……” “那在这之前你就先饿死我吧!”沈枞白瞬间沉下一张小脸,闹着要从他身上爬下去。 “乌乌……”沈确拿他没法,怕伤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枞白把自己闷被子里。 “怎么又把自己闷在被子里?”沈确叹了口气,像把人抱出来:“哪里来的坏习惯,里面空气不好,别把自己闷在里面。” 沈枞白这些天被揽腰的次数多了,躲的经验也多了起来,当下像条鱼一样从沈确的大掌中滑走。 他溜到床尾,满脸挑衅的看着沈确:“不要你碰!” “乌乌刚刚还说我能抱你的。”沈确双手摊平,满脸宠溺:“怎么说话不算话?” 沈枞白丝毫没有违约的自觉,理所当然道:“先把你答应我的东西做到再说。” “好吧。”沈确叹了口气,从他床上爬下去,背对着沈枞白脱下身上的睡衣套衬衫,动作间肩胛处的肌肉蓄势待发,线条流畅有力,沈枞白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鼻头微微发热。 他猛地捂住鼻子,眼尾都红了:“你怎么随便换衣服!” 沈确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羞成这样,也不知道心底是欣慰还是气愤,语调奇怪:“以前你都巴不得把手焊哥哥身上,现在怎么这么羞?” “谁焊你身上了!而且现在……现在不一样了……” 以前沈确还是最疼他的哥哥,他们相拥而眠亲密无间是正常的。 现在不一样了,他被逐出了沈家,还有了封余这个乱吃飞醋的男朋友。 更别说沈确也变了,不再是他可以尽情依靠的人,他们之间到底是隔了一层血缘,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将他们分割开来。 他把自己从刚刚的亲昵中拔了出来,嘴角的笑意也跟着敛起,神情低落:“我不想吃东西了。” 好好的人又委屈了起来,沈确被这小祖宗闹得头昏脑胀,拉着沈枞白的手探进自己的西装口袋里,轻声道:“看看哥哥偷偷给你带了什么?” 沈枞白指尖稍一用力,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球体,他眼眶瞪大,惊讶道:“巧克力!” “你……你不是不准我吃甜食吗?”沈枞白含着嘴里沈确喂得巧克力有些别扭的问。 “你现在还在手术恢复期,得注意清淡饮食。但偶尔吃一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沈确挠了挠他鼓起的腮肉,眼中滑过一道心疼,沈枞白从小就多病,忌口的很厉害。 最爱吃糖的时候,就只能隔着玻璃窗看蛋糕店里各种各样的小蛋糕流口水,瘦瘦小小的一个,带着沈确给买的小红帽,手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针孔,看着格外惹人疼。 偏偏那个时候的沈枞白还没被沈确惯成现在这样,乖巧的很,眼巴巴的看着里面的好吃的,也不开口要,怕哥哥为难,于是主动牵着沈确的手,奶声奶气的说乌乌不吃小蛋糕。 眼眶都馋红了还嚷嚷着哥哥抱抱,要离开这个香喷喷的地方。 想到往事,沈确看着还在回味味道的沈枞白,忽然开口:“乌乌想不想出去走走?” 沈枞白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这间病房了,自从在封余公司晕过去后,便又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场景,他一边厌恶挣扎着逃离,一边又虚弱到只能如笼中鸟般受困在原地。 闻言小心翼翼的看着沈确,低声道:“可是医生说我……” “就一会会,不怕什么的。” 沈枞白震惊的看着沈确,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不免得感到疑惑:“为什么突然准我出门了?” 这也不怪沈枞白疑惑,沈确素来是三个人里对他控制欲最强的那个,巴不得连他上厕所都想把在手里上。 然而今天却不对劲极了,先是莫名帮他过关,又给他喂巧克力,现在居然还想带他出去玩。 沈枞白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但能出去的诱惑实在太大,哪怕前面是坑他也想往里跳。 沈枞白微微点头,看着沈确那双黑眸,脸上的表情是自己都没发现的期盼:“我想出去。” 像是一场梦幻又短暂的梦境,沈枞白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街道,居然觉得有种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 他扯住沈确的手,面色仓皇:“哥哥……” 沈确紧紧握住他的手心,一路带他走过人群,到了那间记忆里的蛋糕店。 果然,沈枞白还是和小时候那样,看着里面精致的小蛋糕发呆。 接着他就看见沈枞白湿着眼睛看向自己,捏着他的袖子,声音很委屈:“哥哥,我不想吃小蛋糕了,我们回去吧。” 他本来前几天才和封余哭诉完这个世界的不真实,还没有适应从孤寂的病房里换到繁华的街道的场景变换,就被沈确带来了这个蛋糕屋。 香甜的奶香萦绕在他的鼻腔间,眼前是在灯照下显得流光溢彩的小蛋糕,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非常虚假。 沈确只以为他和小时候那样,脸上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在这等我。” 沈枞白伸出来的手连他的衣角都没摸到,他忽然心慌极了,蛋糕店是假的,沈确也好像是假的,他怎么可能可以走出那间病房? 沈枞白手脚冰冷,面色白的不正常,路过的两个女生看他失魂落魄的,好奇走上去询问:“先生,您没事吧?” 沈枞白猛然回神,耳边忽然响起仪器的尖锐滴叫声,他痛苦的皱起眉头,但还是强撑起精力:“没事……我在等我的哥哥。” 等沈确出来接他回去,回那个他本该待着的地方。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礼貌的回他:“你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呢,如果等人的话,可以去旁边的咖啡馆,那里暖和一点。” “谢谢。” 见他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她们也不自找无趣,朝着反方向走开。 边走还没忍住吐槽:“现在的帅哥都好高冷呢,你记得那个沈家最近找回来的小儿子吗?被采访的时候看见他那张脸了,比明星还漂亮,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哑巴,全程没见他说话。” “我有一个做新闻的朋友跟我说,他不是哑巴,是得了精神病,回来没多久就害死了自己的亲爷爷,被沈家送出国了呢。” “啊……”女生唏嘘道:“看来有钱人家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谁说不是呢。” 沈枞白看着她们越走越远,她们的对话仿佛魔咒一样回荡在耳边,魂魄仿佛脱离了身体,平静无波的飘荡在上空中看着他,露出嘲弄的眼神。 他又想起沈确手机上一晃而过的新闻标题,一切都仿佛明了起来。 是江厌,他做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会对沈老爷子动手?又怎么在做完这一些后,能够被安然无恙的送出国外? 还没等他多想,手心忽然被人用掌心握紧,沈枞白僵硬的看过去,沈确眸中含笑,开口道。 “看傻了?” 第49章 沈确 沈确见他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还以为是感动呆了,心脏像是被小猫抓了一样,让他喉头都泛起一层痒意。 他牵起沈枞白空着的那个手, 把手里提着的蛋糕底给他, 眼底的笑意更浓了:“最多给你吃一半, 多了胃会受不了。” 沈枞白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场景异常虚伪, 沈家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饶是已经和沈家撕破脸皮的沈枞白都觉得内心沉重。 可沈确却正常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还能笑眼盈盈的带着他出门买小蛋糕。 一边是沈家遭逢巨变带来的震惊, 一边又是如同梦境一般的街道, 沈枞白站在中间,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身处阿鼻地狱, 一半身处梦中陷进。 沈枞白的指尖死死掐进手心,刺痛让他意识到这一切并非是他在做梦。 江厌被驱逐出国肯定也有沈确和封余这两人的手段牵扯在其中,他想看清楚, 这些人到底瞒着他做了些什么。 沈枞白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看不出丝毫,他挤出一抹笑, 不动声色的把手拿开:“哥哥, 我可以用你的手机拍一个照片吗?” 见沈确挑眉, 他故作轻松道:“这个小蛋糕好漂亮,下次吃肯定要好久之后了,我想看着解解馋。” “不可以吗?哥哥。” 沈枞白抬起头看人时,眼睛会微微瞪大, 没有了睫毛的遮挡,显得异常澄澈。 沈确喉结微动,没忍住抬手遮住他的眼睛, 哑声道:“给你买的,你怎么处理都可以。” 沈枞白指了指旁边的那个咖啡店:“那我们去里面吧,这外面好冷。” 说完没忍住跺了跺脚,这点他确实没有说谎,京都快入冬了,温度降得很快。沈枞白素来怕冷,虽然出门前沈确给他穿了一层羽绒服,但还是觉得被冷风吹的发寒。 见他这样,沈确皱眉在他额头上探了下温度,见没有发烧才松了口气,带着沈枞白往里走时还不忘唠叨:“下次出来得先把你放在个暖和的地方,不然乌乌这么笨,我都怕你会把自己冻出毛病。” 沈枞白抿嘴,低声反驳:“我才没有那么笨。” “而且我的手机都不见了,根本没有钱进店里买东西。” 可怜见的。 沈确弯腰凑在他面前,压低嗓音:“这么可怜啊?” 沈枞白抿了抿唇,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哥哥,可以给我买一个手机吗?”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下巴尖尖的,像只红彤彤的兔子:“我连小蛋糕的照片都拍不了。” 说完这句话后,沈枞白的耳廓很红,自从发现沈确不为人知的心思后他就很少会这样子朝着沈确撒娇了。 沈确根本招架不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已经应了他。 只是那点微妙的后悔也在看见沈枞白眼中的笑意后消散。 他狼狈的转开视线,牵着沈枞白的手朝着一家摊贩走去:“走吧,去咖啡店拍照前,先买个东西。” 沈枞白疑惑道:“你还要买什么吃的吗?” 刚一说完,他手心就被人坏坏的掐了一下。 沈枞白不服,抬手就想欺负回去,被人率先逃脱,脸颊被人捏在了虎口上。 他鼓脸瞪着沈确,声音又软又糯,听起来像是在撒娇一样:“嗯……尼松开窝!” 下一瞬,头顶一重,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沈确牵到一家卖小饰品的摊位,一排看着就很蠢的绿色青蛙围巾帽瞪着大眼睛呆滞的看着他。 沈枞白意识到不对,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头顶上就顶着这个东西,他瞬间感觉自己被挑衅了:“沈确!你完蛋了!” 看沈确笑成那样就能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蠢! 趁着沈枞白还被自己的虎口桎住动作,没等沈枞白挣脱,沈确眼疾手快的把青蛙垂在两边的布料一卷,把沈枞白隐隐发痒的牙尖盖了进去。 沈枞白脸颊一暖,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沈确故意捉弄他,他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但很快被他抛之脑后。 该报的仇还是得报,沈确的手一离开,他立马摘下脸上的围帽,眼疾手快的在沈确下巴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在上面留下一个湿漉漉的齿痕。 沈确没想到惹急了的兔子还能咬人,吃痛的“嘶”了一声后,见兔子没反应还隐隐有着再咬一口的样子,反而满脸纵容的弯下腰去,直接把下巴凑在他面前:“生气了?要不要再咬一口解气?” 沈枞白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心想着说不定沈确是受到刺激傻了也说不定,居然还上赶着找打。 对方傻他自然不会也跟着傻,沈枞白翻了个白眼,乖乖的自己把围帽戴好,捧着自己的小蛋糕朝咖啡店里走。 走路时青蛙耳朵随着他的脚步很有弹力的一蹦一跳,沈确看着那双绿耳朵捏了捏指尖,面无表情。 可爱,想捏。 沈枞白没有因为一个小插曲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和沈确刚进咖啡店他就借着让沈确取饮品的借口,动作迅速的打开他的手机搜索江厌的名字。 看着屏幕上转动着的小圈,沈枞白心脏也跟着迅速跳动,注意力分了大半在远处的沈确身上。 眼看着沈确已经端着做好的饮品往回走了,他紧张的心脏仿佛要从嗓子里跳出来,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咖啡店的网络不好,搜索框一直显示正在搜索,一直没有跳转到新闻的界面。 “啪嗒——” 沈确把东西放在桌面上,见沈枞白看着手机发呆,没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 他抬手想把手机取回来,想看看沈枞白在看什么,却见沈枞白跟被针扎了一样猛地脱手。 沈确连忙问:“乌乌?” 他试探道:“你看见了什么?怎么这么紧张?”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沈枞白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干涩道:“没什么,是你突然靠近,吓到我了。” 沈确心下隐隐觉得不对:“是吗” 他不动声色的取回手机查看了一番沈枞白用过的痕迹,发现一切正常后,仍旧存疑,将视线放在沈枞白脸上,自己观察着他脸上的神情。 沈枞白拽紧手心,故作生气的看着对方:“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 沈确沉默了一瞬,压下心中的不对劲,柔声道:“只是怕你看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心情。既然乌乌没有被影响到,那哥哥就放心了。” 沈枞白心下一重,从话里敏锐的意识到,沈确肯定瞒了他很多事情。 他蜷起指尖,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我看看。” 沈确却哼笑一声,刚刚还柔和的脸色染上一丝寒冰,拇指轻轻的握着沈枞白的手背摩挲,轻声道:“一些无关轻重的东西,乌乌知道了也只会徒增烦恼,影响养病。” “是……是吗?” 接下来的路程沈枞白都有些心不在焉,只能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沈确。 好在他本来就容易疲倦,沈确只当是他累了,两人在咖啡店又坐了一会,沈枞白便提出要先回医院休息。 沈确自然应他,再陪沈枞白睡着后,便起身拿起大衣接了个电话,轻声朝外走去。 他眼底一片寒凉,离开了沈枞白身边后内心的温和迅速收敛,整个人像是把开了刃的宝剑,往外发着凌厉的剑光。 看着四下装似正常的来往人群,他脸上闪过一丝嘲弄,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轻声说了一句:“你也就这么点手段。” 说完还不忘好心的补充一句:“奉劝你别做这些小动作,早点把你布置的人弄走,乌乌可是非常讨厌别人锁着他的。” 说这话时,他眼中满是幸灾乐祸,有人作茧自缚,他自然双手赞成,只是可怜了他的乌乌又得伤心一次。 他的动作得快点了,得赶紧把封余赶出去,这样才不会影响到乌乌的身体。 想到这里,他离开医院的步伐快了些。在他走后,身后的病房忽然开了一间小缝,沈枞白脸上被一丝笔直的光线割开,唇瓣被吓得发白,视线牢牢锁定在自己门前陆续不断经过的人群。 哄着孩子的夫妇,抚着胸腹哀嚎的男人以及满脸沧桑路过的老人…… 这些人是医院中非常常见的人群,可是…… 沈枞白通体发寒,无法承受的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可是这些人,在他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在了。 世界仿佛在重复的运转着,那个哭泣的孩子依旧再哭,男人的胸腹依旧没有得到救治…… 还有那个满脸沧桑的老人,他注意到了,那个人昏黄的眼睛,异常专注的看着自己的房门,那个眼神坚毅精神,完全不是正常的老人家会有的视线。 沈枞白死死咬住自己的指尖,生怕自己会往外溢出尖叫。 他好像活在一个由人耗费巨大精力造出来的一个小世界里,一个精致窒息的笼子,看似广阔自由,其实一举一动都被人详细的传递给别人,他只是一只被人圈养在笼子里的鸟雀,傻乎乎的以为自己已经获得了自由。 第50章 封余 京都入冬后已经开始零零散散的下起了小雪, 柏油路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地毯,被风一吹,路过的行人身上都跌满雪花, 带上一身寒气。 封余进病房前特地把外面披着的大衣脱了, 站在门口等身上的寒气散了才敢进屋。 沈枞白坐在病床上, 正在扭头看着窗外的初雪, 听到动静眼底闪过一丝嘲弄,被他很好的掩盖下去。 封余没注意到不对劲,上前来在他眼皮上落下一吻, 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掏出了一袋鸡蛋糕放在沈枞白面前。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沈枞白却表现的兴致缺缺, 随便抬手拨动了两下后便没有反应了。 他转身用被子裹住自己:“不想吃。” 封余把手探进去,贴着他的脸试了试温度, 皱眉道:“不舒服吗?” 沈枞白的声音隔着被子显得有些闷闷的,他抿紧唇瓣,指尖无意识的揪着被角, 回他:“没有不舒服,就是没胃口而已。” “怎么突然没胃口了?昨天还好好的。不行,我去找医生给你看看。” “你别去!”沈枞白连忙扯住他的手, 制止道:“我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就是可能在房子里待久了, 闷得慌。” “撒谎精。”封余忽然在他手心里掐了一下。 沈枞白心下一慌,还以为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大脑瞬间空白:“……什么?” 却被人连着被子连根抱起,封余臂弯夹着他走到飘窗上, 两人以一个胸背相连的姿势斜躺在上面,看起来亲密异常。 封余“哼”了一声,随即酸溜溜的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 前几天沈确才偷偷带你溜出去玩过。” 他把怀里的人揽紧,把手探进沈枞白的心脏上方,吃的醋快要把自己淹死了:“你看,一提起他你的心脏就跳的这么快。” “我没有!封……哈……” 封余手胡乱在他胸前动着,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沈枞白跟被电流电了一样,猛地蜷缩成虾状,嘴里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封余却依旧不依不挠,顺着他心口的那条线往下滑,顺着那层柔嫩的皮肉直直到了下腹,在还想往下之时被沈枞白猛地抓握住。 封余指尖微动,又带起身下人的一阵激颤。 沈枞白忍无可忍,美眸中染上一层怒气,警告道:“封余,你再乱动我就不理你了!” 封余有些委屈,控诉道:“凭什么他……” 沈枞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者瞬间闭嘴,只好揽着人嘟囔着:“这不公平……” 声音小的跟蚊子一样,沈枞白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不免感到头疼。 也不知道这些人这一世发什么疯,一个两个天天恨不得弄死对方,斗来斗去反而受害的是他。 察觉到腰间缩紧的手臂,沈枞白也懒得挣扎,他恹恹的阖上眼皮,满脸倦怠。 他只是想自由自在的活上几年,怎么就这么难。 沈枞白真的很想扯着他的衣领质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把他锁在这个牢笼里,简直和前世沈确给他建的那个病房毫无区别,都是想把他锁在笼子里圈养,直到他慢慢的失去生机,活生生的抑郁而死。 但他又实在了解这些人,只要自己还在,只要还有人不肯退出,无论自己答应了和谁在一起,也会落得同样的境地,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圈养的主人而已。 沈枞白自知自己这个人,自私,卑劣,懒惰,愚笨,几乎没有一个好词能放在自己身上,唯一有的也就是一身被沈家养出来的好皮肉。 但他们从小在荣华富贵中长大,见过比他还漂亮的美人数不胜数,怎么就偏偏只盯上了他,非要和他锁在一起。 他忽然开口打破屋内的静谧:“封余。” 沈枞白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细缝,视线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没有聚焦,如同寺庙中无悲无喜的佛像。 封余屏住呼吸,生怕自己声音大点就会把他吓跑,轻声问:“怎么了?” 沈枞白从被子里探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指尖,像雪花一样轻飘飘的搭在他手上,声音低到风一吹就散。 他说:“等我病好一点了,能带我去江城吗?” 封余一直都清楚沈枞白的身世一直是插在他心里的一根刺,但陡然听到沈枞白想去江城,眉目还是不赞同的皱起。 “为什么突然想去江城?” 沈枞白抿唇,自然不能说自己想乘机离开,只好找了个由头:“我想去看看我本该长大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况且……” 他朝着封余露出一个笑容:“听说南方四季如春,山多水多,很适合我这种人养病。我想着,在那里养病,能不能活的久一点。” “……好,都听你的。” 沈枞白喜欢哪里,他就带着沈枞白去哪里。反正对他来说,只要沈枞白在身边,哪里都差不多。 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封余脸上的神情瞬间悲伤起来,沈枞白抚上他的眼睛,叹息道:“傻子。” 封余全然没有因为被骂傻子而感到生气,反而像只大猫一样,顺着沈枞白的手心开始蹭动,“只对你傻,不丢人。” 沈枞白没忍住溢出一声低笑,“丢死人了,以后出门不准说认识我。” 接着就被人推倒在飘窗上,脖颈间硬生生塞进一只大脑袋,顺着敏感的锁骨四处乱舔,他受不了痒,想抬手推开对方,却被压着手腕结结实实的受了个亲吻。 沈枞白实在受不了这跟大狗一样粗糙的吻,没多久就把人推开,上挑的眼尾处漾起一层潋滟的粉色,勾的封余又想低头继续亲,却被沈枞白无情的拿手隔开。 沈枞白声音有些嘶哑:“你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嗯……怎么了?”封余还有些意犹未尽,下身紧紧的贴着沈枞白,虎视眈眈的想要进行下一步,却被封余强行压下,可怜巴巴的贴着沈枞白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沈枞白受不了他到处乱蹭,往后退了半寸,终于有了点喘息的空间。 沈枞白想起些什么,忽然试探性的问封余:“沈家最近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什么最近都没有看见……他来看我?” 饶是沈枞白已经很小心的没有带上名字了,封余身上的热意也依旧瞬间散去大半,他起身离开,侧头看着沈枞白,忽然开口:“你问的他,是沈确还是江厌?” 沈枞白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躲开话题,他抬头径直对视上封余的双眼,一字一句道:“我都想知道。” “呵。”封余脸上现出一抹戾气,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你总是偏心他们。” 沈枞白不满的开口:“与其说我偏心,你不如想想你又做了什么值得我把心交给你。” 封余丝毫不担心自己布置的东西会被发现,只是以为沈枞白觉得自己做的太少,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封余看着沈枞白的眼神堪称痴迷:“宝宝,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收完网,我会双手捧上整个京都最豪华的聘礼,让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他要用整个沈家,来给沈枞白下聘。 两人静静地看着彼此,谁都不肯先行示弱。 最终还是沈枞白率先开口:“我已经答应和你在一起了,就当是为了我,能不能收手,别对他们下手了。” “……”封余缓缓道:“不可能。” 沈枞白指尖拽紧,又被挤进来的指骨撑开,封余看着二人十指交缠的双手,说:“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有多么关注他们。” 封余没有在意沈枞白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东西,反正人已经被自己锁在了笼子里,哪里都逃不出去,便也不再伪装。 沈枞白沉默着,听着封余一字一句的说:“比起他们我毫无优势,不这样逼退他们,你眼睛里根本不会有我的位置。” 沈枞白下意识反驳:“不……” 却在看见封余脸上失落的表情后瞬间住嘴,封余心底嘲弄一笑:“你看,你自己也心虚,知道没有喜欢我到能把他们两个排在后面的地步。” 沈枞白静默不语,只觉得心里乱成一团,他不想理人的时候就会发小脾气,现在也根本不管封余的心情如何,直接指着病房门口,冷声赶人:“我累了,你走吧。” 封余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在沈枞白话说出口后,闭眼平静了片刻心绪,匆匆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狼狈的离开了病房。 沈枞白也说不清自己心脏处涌出的痛意是为什么出现的,等到他眼睛因为长时间没有闭眼酸涩到疼痛时,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 他把这些原因都归结在了封余身上,这个坏家伙已经不是自己以前喜欢的样子了,他逐渐变成了前世沈确的模样,妄想着通过锁住他来赢取自己完全的爱。 沈枞白偏偏不想如他的意,他擦干脸上的泪,心里涌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瞒着他赶走江厌的沈确要受到教训,不听话的疯狗,更该受到教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封余,沈确 那天之后, 封余也许是被他气到了,连着好几天都不见人,连手机都是让人给他送过来的。 沈枞白窝在飘窗上, 在光线下白到发光, 和外面的雪景一比, 就像是隐约要融进去一样, 脆弱又易碎。 他漫不经心的打了两把小游戏,发现兴致缺缺后,才点开某浪搜索着沈家最近的新闻。 看着屏幕上显现的内容, 沈枞白皱眉又往下滑了滑, 发现和那天在咖啡馆一样,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痕迹, 沈家的负面新闻都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连之前被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少爷抱错的事情都被人抹的一干二净。 沈枞白咬牙:“封余这个混蛋。” 这是摆明了把他当傻子一样,沈确可不会在乎这些丑事, 不然当初江厌对沈老爷子动手时,他也不会轻飘飘的用一句二少爷疯了来压下这件事。 沈枞白都要被气笑了,想起在他面前讨好卖乖一脸委屈样的封余, 都差点让他忘了, 男人是京都顶级世家里培养出来的唯一继承人。 他当初居然还觉得这厮斗不过沈确和江厌那两头狼, 现在看来封余才是心最黑的那个。 他也是蠢,这么久了都没发现不对劲。别人都快把自己当傻子哄了,还乐呵呵的怕他冷,掀开被子引狼入室。 沈枞白牙根泛痒, 随即点开沈确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 不知道沈确在干什么,沈枞白足足打了三次,才听见那头传来一阵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沈确的声音透过电波显得有些嘶哑:“乌乌?” 沈枞白抿紧唇瓣, 声线有些冷:“你在干什么?” “先生,这边的客人还在等着您呢。” 沈确捂住听筒,冷冷的斜窥回去,低声道:“让他们先等等,我很快过来。” 沈枞白隐约听到了交谈声和哭声,但沈确特地站的远了些又捂住了听筒,也不是听得很明确。 他好奇问:“你在干什么?” 沈确随意瞥了眼四下故作悲伤的人群,眼底闪过一丝嘲弄,温声道:“在参加会议,乌乌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枞白尾音拉长,显得声线很软,他故意夹着嗓子:“我一个人在这里好无聊,又好几天没看见你了,想问你什么时候会过来。” 他把脸贴在手机上,压下一层白皙的皮肉,就像是贴在人耳边撒娇一样:“哥哥,你什么时候来接我离开医院呀?” 沈确差点想放下手边的事情跑去找他,但理智还是把他拉了回来。他轻咳一声,压下有些泛痒的喉头,哄道:“这两天忙完就去找你,再等等我。” 说完没忍住深呼吸平复了一番心情,没人能拒绝得了沈枞白这种语气,尤其那人还是沈确。 几乎是沈枞白稍微软一点点,沈确就能无条件的捧上一切,让沈枞白随意挑选。 只是这个前提是,他有足够的自信和财富,能够让沈枞白在锦绣丛里肆意的活着。 沈枞白晃荡着双腿,表情冷冷的,说出的话却仿佛掺了蜜一样,诱拐着来人掉入陷阱。 “哥哥,那我可以换一个医院吗,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那边的人见他打的电话有些久了,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不满的神情。沈确却若是无睹一般,很有耐心的询问:“怎么突然这样说?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沈枞白随意的摆弄着窗帘上的穗子,很苦恼一样:“我就是感觉这里的人都好奇怪,让我很不舒服。但是我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沈确眼睛微微眯起,心里的快意骤然升腾,几乎让他快要笑出来。 封余作茧自缚的果终于要结了,甚至等不到他出手,就被沈枞白率先发现了。 自己先前只是往乌乌腿上了个链子,他就反感成那样,要是知道被封余锁在了一个虚假的病房里,肯定会被吓得哭着跑进他怀里,求他帮忙赶走封余。 沈确的声线平稳,一副疑惑的样子:“怎么会。但既然乌乌都这样说了,那哥哥就只好……和你的那个小男朋友说一下,接来沈家的医院养病了。” 沈枞白闻言撇嘴:“别提他了,我现在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沈确挑眉:“和他吵架了?” “……” “好了。”沈确熟练的道歉:“是哥哥错了,不提他了。” “嗯哼,那你晚上就过来陪我吧,不聊了,再见!” 没等沈确反应,沈枞白眼疾手快“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徒留沈确对着空荡荡的电话苦笑。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上表情在对上一边的人群时瞬间肃穆下来。 今天是沈老爷子的葬礼,他作为沈家新上任的家主,得抓紧这个机会再沈家立威,顺便告诉京都的大小世家,他沈确,才是沈家最后的当家人。 沈确抬腿朝着人群走去,他身形高大,面容深邃俊雅,气势稍微一沉就显得很冷淡,加上接手沈家事务后已经让沈家能够隐隐同封家齐名,沈家大多数旁支都很信服这位新人家主。 但还是有极少数的人看他异常不顺眼,其中一个就是他的亲叔叔,沈文。 见他走近,沈文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傲慢,朗声开口:“也不知道咱们这小家主哪里来的脸给老爷子送行,要是我啊,指不定得羞愧而死呢。” 此话一出,四下看热闹的人瞬间把视线落在了沈确的脸上,想看看他们又能闹出些什么波澜来。 沈确面色如常:“二叔此话怎讲?连你都来了,我又怎么会不能来呢。” “况且……”他视线缓缓扫过沈文身后那些面色不一的人,补充道:“作为爷爷亲自定下的家主,我自然得站出来撑起大局。” “小确……”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道苍老的嗓音。 沈确朝着声响处看去,微微点头示意:“付老。” 沈文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站在付老身边满脸恭敬的扶着他的手。 沈确面上浮起一丝趣味,问道:“看来付老来,不仅仅是为了送爷爷爷最后一程啊。” “咳咳。”付老捂唇咳嗽两声,腰背弯的更下了,埋在暗处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吃力的开口:“我和你爷爷也算的上几十年的交情了,自然得在这节骨眼上帮上一把。” 他站上前拍了拍沈确的肩膀,跟长辈一样苦口婆心的劝道:“你爷爷在的时候就一直担心着他走后沈家该怎么办。” “依理来说,沈家确实是该交给大房,但你爸妈命薄,年纪轻轻就撒手了,留下个小白又是个抱错的,只能暂时把大房的担子放到你身上。” 他转头看向人群,缓缓开口:“可现在的担子可是整个沈家,小确啊,你还年轻,阅历还浅,玩不过别的世家的。” 沈确眼底淡漠,挑眉道:“付老的意思是……?” “交给你二叔吧。” 此话一出,四下众人瞬间屏气不语。 沈确也沉默着,那双眼睛跟毒蛇一样,从付老的脸上缓缓滑过,一路扫到沈文的脸。 沈付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对方手上都握着彼此的股份,付老根本没有理由会为了沈文这个废物插这浑水。 他低笑一声,看来是有人忍不住想要收网了。 沈确忽然开口:“不是我想独占沈家,实在是无人可托。” “去年的时候本来想把分公司的业务还给二叔,谁知道……” 他语气停顿的恰到好处,众人也想起了这个闹剧,发出一些零散的笑声。 沈文去年嚷嚷着从沈确手上分了个娱乐公司过去,闹得全京都圈子都知道他要借此大干一场。 谁知道一个月就被爆出大名鼎鼎的沈家二子找了个戏子当外遇,还闹出了个孩子出来。 沈文的老婆也不是吃素的,本来两人就是商业联姻,这几年沈文的势力已经被沈确蚕食的差不多了,在家里沈二夫人逐渐强势。 这件事情被闹出来后更是直接当着媒体的面对沈文和那个戏子大打出手,闹出了不少笑话,至今还在上流圈子里当茶余饭后的笑谈。 现在居然还有脸来和沈确抢继承权……甚至背后还有付老的撑手,在场的人不用想也知道被人当枪使了。 还未等众人细想,门口忽然响起一阵骚弄,沈确随着声响看去,只见大门处封余带着几名保镖,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西装,显得人异常精神爽利,面容俊朗出众,嘴角噙笑的走进来。 沈确脸色阴沉下来,面色不善的看着来人,“封余?你来干什么?” 封余微微挑眉:“还能来干什么,当然是来参加沈老的葬礼啊。” 说是说着参加葬礼,可面上一点悲伤都没有,还穿的一身喜庆,倒不如说是来参加葬礼的。 沈确直接明了的赶人:“沈家的邀请函上并没有邀请封家,还请封少自重。” 付老适时开口:“是我请封少来的。” 他借着沈文的搀扶走到封余身边,直起身子眯眼看向沈确:“我想作为沈家的第二大股东,封少应该出席。” 沈确眉目皱起:“付老,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封余好整以暇的站在旁边,忽然开口:“沈少最近忙着解决家族琐事,自然没空了解这些。” “现在沈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已经都被我买下了。” 这话一出,瞬间如石子激起千层浪,封家终于看不下去最近势头疯涨的沈家了,要开始动手了。 沈确气定神闲:“那又如何,现在我才是第一股东,封少如果有不满,可以在股东大会上提出来,而不是现在。” “是这样,可是我记得,沈少手上的股份也是通过继承令尊留下的遗产得来的吧。” 封余把玩着袖口上那颗已经破损的袖扣,漫不经心的补充道:“在场的各位可是都知道那个遗嘱的。” 他眼带嘲意,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声的发出噼里啪啦的闪电声。 封余缓缓开口:“遗嘱上清清白白的写着,令尊的股份,有你和小少爷分别拥有其中的百分之五十,怎么到了你这儿,就成了全部占走呢。” 现在局面就微妙起来了,遗嘱里说的小少爷,是被抱错躺在病房里的沈枞白呢,还是因为弑亲远居国外的江厌呢。 封余佩服的拍手叫好:“不愧是沈少啊,这么久之前就算到了这一幕,提前解决好了所有能影响到你地位的人。” 沈确眼睛危险的眯起:“封少言重了,我并非想要占据所有股份,只是舍弟身体不好,股份暂由我代理。” 沈文迫不及待的接话:“你说的那个弟弟是沈枞白还是沈厌?” “不过一个病秧子一个疯子,倒是谁都无所谓哈哈哈哈。” 他捂着肚皮大笑,膝盖上却陡然受了封余结结实实的一脚,沈文见是他踢的,敢怒不敢言,小声道:“封少……” 封余澄黄色的瞳孔满是杀意的看了他一眼,后者被吓得瞬间止住话头。 “他也是你配笑的?” 沈确面色也不好,但还是先把这事放到后面再找人算账。 沈确开口:“闲杂人等就留到后面解决,封少,你口口声声说我侵占幼弟财产,又怎么会知道是不是乌乌同意我替他暂管呢。” 封余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样,满脸嘲弄:“就凭你?” “你也……” “他说的没错。” 沈枞白忽然从门外走近,黑眸冷淡平静,像是一汪黑泉直接将在场众人的表情映入眼底。 在场还在对峙着的两个男人见他出现,脸上都出现一抹错愕,纷纷开口。 “乌乌。” “宝宝。” 沈枞白头疼的要命,挂断电话后他就被人请上了车,这才知道封余今天闹出的这档子事,怕两人把沈家弄得天翻地覆,只能来这里露个面。 封余面色不满,上去拉着他的手问:“谁把你带过来的,我明明通知过不准任何人打扰你。” 沈枞白瞥他一眼:“我还早就让你别对沈确出手呢,你听了吗?” 封余牙根绷紧:“你果然向着他。” 沈确站在那里活脱脱是个正室的端庄大方样,看到他们两个人牵着的手,心里怄的发酸,面上还是一副笑意。 “怎么也不多穿点衣服。”说着就把身上的大衣披到沈枞白身上。 封余在旁边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可惜他外面只穿了一件西装,根本没有御寒的功能,现在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果然是老男人,穿那么多。 沈枞白轻轻颔首,朝着四下的人群轻声开口:“我来只是想和各位留一句话,关于沈家给我的股份,从今天起全权交给沈确代理。” 沈枞白明摆着要护住沈确的位置,封余被他吃的死死的,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埋头沉默。 沈文见不得到手的鸭子飞了,站起身来反驳:“那是大哥留给他两个亲儿子的,你占了那么久的荣华富贵还不知足,连小厌的这点股份都想霸占吗?” 沈枞白脸上的血色褪了一点,他重重的闭上双眼,只觉得自己来这里就是个错误,但来都来了,他也只能咬着牙把事情做完。 沈枞白睁开双眼平静的看过去,低笑一声:“要是我想,整个沈家都可以是我的,只不过我懒得开口罢了。” 这话说的狂妄了些,但沈枞白仗着这三个男人对他的溺爱,就是可以这么胆大又自信的说出来。 他沈枞白,就是招招手就能有人捧上无数荣华富贵的存在。 封余挑了挑眉,上去跟只大狗一样,讨好的勾上沈枞白的小拇指:“这样说,乌乌是同意和我结婚了?” “……”沈枞白嫌弃的瞪了他一眼:“你发什么疯。” “封少可能也得了什么疯病吧,据我所知,乌乌一个小时前刚和我通过电话,说要和封少分手呢。” 封余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什么分手?” 沈枞白懒得解释,干脆默认,反正迟早也得掰。 见他这样,封余的心脏都要停了,他扯住沈枞白的衣袖询问:“宝宝……” “封少是看不懂吗?乌乌现在不想搭理你。”沈确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我可早就奉劝过你,别太自以为是了。” “你!” 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吵架,沈枞白实在觉得丢脸:“你们吵吧,我回去睡觉了。” “……” 两个人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深呼吸平静心情。 封余眼底阴沉,没等沈枞白同意径直把人抱起往外走去,沈确下意识就想上去拦着,却被沈枞白一句话逼退回去。 沈枞白窝在封余怀里,身上还披着大一号的大衣,整个人像是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格外易碎柔软。 他软声道:“哥哥,我和封余需要点空间谈清楚我们之间的事,你先忙完你的事情。” 他微微一笑:“我还等着你空下来带我离开呢。” 沈确喉间滞涩:“……好。” 只是眼睛依旧牢牢的看着沈枞白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才不舍的收回视线。 他咬牙拽紧拳头,劝告自己是该给沈枞白一点空间,不能像以前那样把人逼紧了,不然…… 另一边,沈枞白被封余放到了封家的后车座上。 四肢朝天的姿势让他隐隐觉得有些危险,沈枞白扯着身上的大衣刚想起身,就被紧追上来的男人猛地扯来双腿欺身而上。 沈枞白暗道一声不好,却已经被人噙住了下巴,仰头承受着如同暴风雨一般的亲吻。 暴怒中的男人最受不了自己身下的人挣扎,沈枞白推拒的手才刚举到一半,就已经被封余单手桎梏住压回了头顶。 接着就是愈发猛烈的舌根压着他的唇齿往里舔舐,沈枞白被这亲吻弄得有些反胃,细舌被人卷着,连往外推的力气都没有。 沈枞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长睫已经被泪水沾湿,浑身颤抖着,却被人更过分的掐着腰肢,吻到更深的地方。 第52章 封余 更过分的是, 这样子亲吻封余仍觉不够,直接单手揽起沈枞白的上身,让他直接坐在自己大腿上。 一只手摁在沈枞白的腰后防止人逃跑, 另一只手抓握在他后脖颈上, 垂下的眸子里是根本无法压下的怒火, 让沈枞白以一种几近于献祭的姿势承受着。 现在的封余终于舍得褪去伪装, 让沈枞白深刻的意识到这个人是封家唯一继承人,无论是唇齿间霸道的亲吻,还是身体上如同被巨兽一般桎梏住的铁臂, 都让他有一种无论逃到哪里都会被找到锁起来的既视感。 这个认知让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自己究竟招惹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甚至开始害怕, 自己真的可以全身而退吗? “唔!” 察觉到怀里的人还有心思走神,封余眼中闪过一丝不满, 一寸寸的啃食着沈枞白尖细的下巴,如同野兽标记底盘一样,在那上面涂满自己的唾液。 沈枞白不适的侧头闪躲, 却被人叼着喉结退回了原地。 封余口齿有些含糊,但眼底昏暗的神色显得整个人都危险至极:“宝宝,不乖。” 肯定又在想着别人, 这次是沈确还是江厌, 亦或者又招惹了别的男人。 他缓缓绕过沈枞白因为敏感弯起的小腹, 顺着后腰上的脊骨缓缓摩挲着,指腹粗糙,带起一阵颤栗。 “早知道宝宝这么不听话,我就不陪你玩什么爱情游戏了, 该在一开始就造间笼子把你锁起来,用条金色的链子绑住这截腰,当只被折断翅膀的鸟雀。” 封余漫不经心的语调让沈枞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瞳孔瞪大,失声惊呼:“不可以……” “啊!” 沈枞白耷拉在封余肩膀上的手指骤然收紧,指骨因为用力泛出苍白的颜色,随即又因为吃痛无力的松开。 沈枞白眼里全是泪水,他哭的声音都要哑了,但处于暴怒中的男人却丝毫没有心软,反而低头在他脸上用鼻尖缓缓的蹭着眼泪干涸的痕迹,泛起一阵微妙的酥麻。 封余喉咙干涩的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他忽然凑近沈枞白的耳边开口:“宝宝,还分手吗?” 他近乎崩溃的摇头,却没有回复封余的问题,反而大张着嘴胡乱求救:“哥哥……唔……救命……救救我。”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么过分。 被欺负到快要死掉的感觉,他从来没有觉得封余的压迫感这么强过,唇齿被人用舌根恶意的划过,腰间的那双手臂也跟铁链一样死死的绑着他,让他有种连身体里流着的血都是封余身上的味道的感觉。 封余冷笑一声,眼底森寒,充斥着怒火:“不听话,现在还敢叫沈确的名字。” “啪嗒——” 一滴汗珠从封余的脸上猛地下坠,刚好坠到沈枞白狭长的睫毛上,顺着他的力道从洇红的眼尾缓缓下滑。 “啊!” 沈枞白扭头想要挣开,但封余怎么可能允许叼在嘴边的肉往外跑,他稍一用力,沈枞白就没了力气,吐着舌头让男人玩弄着,整张脸都被封余的舌根舔过,黏腻又潮湿。 到最后,沈枞白只要稍微一动,身体就难受到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磨的他又是一阵细碎的哭腔。 沈枞白只能从喉间挤出一抹气音,满眼恨意:“……滚!” 他压不住哭腔,修长的脖颈无法承受的向后仰,小腿绷紧又接着放松,没力气的在封余腰背上踢踹着:“我会杀了你的,混蛋!你怎么敢……怎么敢!” 怎么敢这样子对他。沈确在他身边馋了几十年都不敢动手,这厮居然就因为一个分手敢这样子对他。 沈枞白啜泣出声,情绪一度崩溃,到最后被人抱在怀里哄了很久才堪堪的止住哭腔。 因为封余的这一番胡闹,整个车厢内都是那股令人脸红心跳的气息,后车座的座椅上更是脏乱到跟本没法坐人。 这就导致沈枞白只能跪坐在封余身上,回医院的路上时,只要膝盖稍稍沾到了车座就又气的直掉眼泪,摁着男人的头发就开始乱扯。 再一看罪魁祸首,发现对方居然还笑着看着自己,他顿时更气了,膝盖上爬直接压住封余的胸膛,拽紧他的领口怒骂:“你还敢笑!”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姿势简直是把自己送到别人眼前欣赏,封余喉间干涩,几乎又想把沈枞白欺负到哭了。 沈枞白见他不回自己,还敢在那里发呆,直接低头在封余喉结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用的力气很大,是沈枞白抱着咬死对方的决心去的,在他松嘴后,那块皮肉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泱泱的往外淌着鲜血。 沈枞白毫不怀疑自己这一口的威力,他都能感受到自己唇齿里还沾着封余被咬下来的碎肉,被他恶意的吞入腹中。 沈枞白扬起下巴,眼底满是挑衅:“这就疼了?” 谁知封余却没有他想象中的反应,吃到肉的野兽对他的容忍度有增无减,他双手举过头顶,脸上是沈枞白看不懂的宠溺。 封余哄着他:“尽兴了吗?还要不要再咬一口。” 沈枞白觉得这个人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猫狗一样戏耍,甚至刚刚发生过的事,也被人轻飘飘的一带而过。 他咬牙哽咽:“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封余,我讨厌死你了,我要和你分手!” 他说完这句话后,异物感存在的更加强烈,被强行撑开的小腹也始终酸麻着,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安抚。 沈枞白大腿抵上一双灼热粗糙的大手,他抖了抖,抬眼间径直对上封余那双满是暴怒的双眼。 封余缓缓开口:“宝宝,别惹我生气。” 他漫不经心的摩挲着沈枞白洇红的眼尾,那处挂着颗泪珠,欲掉不掉:“你身体不好,我才这么快的放了你,再说些我不爱听的话,你就又要吃苦头了。” 看着沈枞白恨意中夹杂着惊恐的双眼,封余语气滞了一瞬:“我不想让你害怕的。” 可是他太不乖了,刚一不留神就偷偷跑了出来,只是看了坏男人一眼就被拐去了,回来就嚷嚷着要和他分手。 方才那个暂时的轻吻只是让他暂时压下怒气的抚慰剂,封余揽着沈枞白的膝弯一把带着人往房里走。 沈枞白是在尖叫中被封余用毯子围着抱进病房的,他刚一被放下来就开始哭,边哭边摔着东西,在封余靠近给他擦眼泪的时候还乘机扇了对方好几个巴掌。 却都没办法让封余停下手中的动作。 他哭喊道:“你不可以这样,你要逼死我吗?” “为什么你也要把我锁起来,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要出去,把你的人都赶走!” 封余像是看不见他歇斯底里的嚎叫,只是徒劳的守在沈枞白身边,低声道:“你都知道了?” 沈枞白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抿唇看着他:“怎么,大名鼎鼎的封少敢做不敢当?” “……” 看着封余沉下去的脸色,沈枞白居然感受到了一丝痛快,他捂着胸口,肺腑处因为他的情绪又有些发闷。 沈枞白满脸失望:“我以为你会是不一样的那个。” 封余伪装的太好,导致他放弃沈确和江厌后,全心全意的相信封余会是那个带他走出牢笼的人。 却不曾想是自己太过愚蠢,居然笑呵呵的被人骗进了最大的笼子。 被戳破了真实面目,封余也懒得在他面前装作一片纯真的样子,他看着沈枞白,语气冷酷:“因为我知道,如果不这样,那么我永远没有机会得到你。” 他说:“我曾经试过用真心来软化你,可是我失败了。从你回国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不把你锁起来,你就永远不会听话。” 每个人都深知沈枞白是只养不熟的猫崽子,但沈确和江厌的做法太直白,让他发现这只脆弱的猫崽子异常胆小,只是看见了个笼子的一角,就被吓到生病。 于是封余才会处心积虑的布置这个虚假的病房,为的就是能够让沈枞白能够安心的蜷缩在这里,被他抱在怀里好好宠爱。 只是他唯独漏了一点,就是这只猫崽子已经经历过近乎七年的幽禁生活,对于一切细微的风吹草动都能感知的异常灵敏。 几乎是在发现不对劲的一瞬间,沈枞白就起了逃开的心思。 加上那场算的上强迫的q事,沈枞白心里想要离开的欲望更加强烈。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只要待在这些人眼皮子底下一天,就随时有可能被抓回笼子里当一只乖巧脆弱的金丝雀。 第53章 沈确 见沈枞白沉默下来, 封余以为他听进去自己的话,肩膀松懈下来,试探性的坐到沈枞白的旁边。 他身上的侵占欲依旧没有褪去, 强势的钻进沈枞白的每一个毛孔中, 让他感到非常不适。 沈枞白想知道他还想说些什么, 冷冷的看着封余将手搭在自己腰间。 封余松了口气, 态度有些软化:“只要你听话一点,我就带你去江城,好吗?” 沈枞白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他眼底一片淡漠:“你是在通知我吗?” 封余说:“宝宝, 我求的不多。你只要离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远一点就可以了。” “呵。”沈枞白只觉得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反击回去:“然后呢?然后被你继续锁在这种地方吗?” “……”封余沉默一瞬, 忽然开口:“只要你听话,我不会禁锢你的自由。” 沈枞白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的唇瓣都在颤抖,他扭头不想看他, 防止自己心烦。 封余这狗东西是铁了心的要把他锁起来,既然这样…… 沈枞白看着自己的指尖思索着,那就不能怪他了。 病房内因为沈枞白的沉默, 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封余看了眼时间, 直起身来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沈枞白懒得搭理他,只是重复道:“放我离开这里。” 与此同时他内心不由得有些焦躁,沈确不是说今晚就能带走他吗?怎么现在一点声息都没有。 封余知道他还在气头上,自顾自的做着决定:“那家粤菜怎么样, 大学时候你很爱吃的那家。” “你怎么不干脆饿死我,抱着我的尸体过日子得了。” 沈枞白冷不丁的又刺了他一句。 封余隐忍的捏了捏手机,胸腔重重的起伏了几下:“宝宝, 不想再受欺负的话,最好听话一点。” 沈枞白眼睫毛颤了颤,确实被他的话吓到了,想说的的话被他压回心底,但还是执拗的回道:“是你先不听我的话的。” 说完又不争气的想哭,他今天受的委屈太多了,甚至都没人来哄他。 封余想过来亲他的眼睛,被沈枞白侧头躲开了,他强忍着泪意,不想这样丢人的哭出来,张牙舞爪的亮起爪子赶人。 他很凶的看着封余,骂道:“你滚开,我不想看见你。” 却不知道自己已经委屈成了什么样,唇瓣下撇,眼尾红了一片,还倔强的挂着眼泪不肯下落。 封余心脏一软,顺着他哄:“好……我走,你别哭,我去给你买晚餐,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回应他的是从半空中飞过来的枕头,沈枞白要烦死他了:“滚啊!” 封余不想留在这里刺激他,灰头土脸的被赶出了房间。 他对着紧闭的病房门缓了缓心情,回头就对上十余双带着好奇的眼睛。 封余冷笑一声:“很好看?” 在沈枞白那里憋着的气在下属这里全发了出来:“一群废物,连个人都看不好,居然还露出破绽让他发现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额前青筋暴起,随后又没忍住走了回来,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算了,都走吧,以后不用守着了。” 他怕真把人逼急了,沈枞白身体受不了。 他这前脚刚把守着的人遣散,后脚沈确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沈枞白刚好在对着镜子看自己今天被欺负的部位,那里现在又红又肿,沈枞白有点害怕伤到了,小心翼翼的探出根手指轻轻碰了碰。 却正好被走进来的沈确看见了。 沈枞白被吓得手指一抖,伤处瞬间泛起火辣辣的疼痛,当场眼泪就落了下来。 “呜……好疼……” 他还没来的及训斥来人,就被一双大手牢牢抓握住了腰窝,指腹狠狠地契在上面,留下一抹游鱼般的红痕。 沈枞白哀哀的叫了一声,结果被沈确直接掐着腰窝转了一圈,他被转的头晕眼花,刚一定下眼神,就被迫对视上沈确那双通红的眼睛。 沈枞白瞬间呆了,对着这双眼睛,他居然有些心虚,质问的话也结巴起来:“你……你做什么?” “他碰你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沈枞白脸色瞬间涨红,想要否认,但很快被沈确看穿了心思。 沈确在他先一步开口:“我都看见了,狗东西,居然连清理都没给你清理。” 说完,沈枞白小腹抵上一只手,微微用力下压,便让身下这只受不住身子的猫崽子压的喵喵叫。 沈枞白喘的厉害,眼眶中浮现一抹水色,挣扎道:“呜……不要……好奇怪……” 他不喜欢自己身上沾上脏东西,踢蹬着腿想要甩开,却反而被人捏住了小腿。 沈确缓缓开口:“乌乌好可怜,摊上一个这么不体贴的男朋友。” 他强压下内心的愤怒,年长者的耐心在此刻终于展现了优势。 沈确单手抱起沈枞白往浴室里走去,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难怪乌乌想和你那个小男朋友分手,连事后的清洗都不给你做,一点都不担心你会生病。” 水波一深一浅的在沈枞白胸前荡漾着,沈确手上的动作轻柔到仿佛是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沈枞白被伺候的迷迷糊糊的,看着沈确那张全是心疼的脸,眼睛舒服的眯起,忽然哽咽了一声:“我要分手。” 他哭的越来越可怜,泪水大滴大滴的往下跌,朝着沈确控诉着自己一天下来受的委屈。 他哭着说:“我都没有同意,他就直接强迫我,我好疼,好难受,说了不要还是那样子欺负我……咳咳……” 浴室里全是水雾,沈枞白现在情绪激动,脆弱的呼吸道又开始隐隐有罢工的样子。 沈确怕他发病,连忙用浴巾把人裹的严实,像抱小孩一样把沈枞白抱到床边。 沈枞白隔着一层水雾看着沈确,深知自己想要离开,就必须要借助沈确的力量。 在沈确弯腰把他放回床上时,沈枞白扯着男人的领口把人扯了回来。 沈确有些狼狈的撑在他两边,才没有直接撞上他。只是未等他定住身形,薄唇上就贴上一对温凉的触感。 他指尖微蜷,瞳孔在那一瞬间缩紧,直到沈枞白腰部失力推开,才仿佛回了神,哑声道:“乌乌……” 沈枞白抚摸着他的脸,上挑的眼尾跟钩子一样,轻而易举就让沈确上了勾。 沈枞白低声开口:“哥哥,我不想待在这里了,你可不可以带我离开这里。” “封余不同意和我分手,他要把我困在这里一辈子。我只有你了,你可不可以救救我?” 沈确喉结克制的滑动两下,他求之不得,但商人天生的敏锐还是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沈确:“为什么……会求我带你离开。” 明明在这之前,在沈枞白的心里,他是比封余还要让沈枞白厌恶的存在。 “况且……”沈确缓缓拍着沈枞白凸起的脊背,开口:“你就不怕我也把你锁起来吗?” 他比任何人都想要将沈枞白变成自己的私有物,不然就不会在沈枞白大学之前都把人锁在家里。 沈枞白怎么会不怕,毕竟自己前世就是被这个人锁了一辈子,比谁都明白沈确的危险性。 但此时又不得不借助沈确的手脱离封余的眼睛。 沈枞白眼眶慢慢泛红,他委屈的说道:“那就让我死掉吧。” “与其让我被锁一辈子,你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沈确果然受不得刺激,他话才刚说到一半,就被对方打断。 “好了。”沈确捂住沈枞白还想胡乱说话的嘴,沈枞白这样子说话简直跟要了他的命没什么区别。 他认输似得闭上双眼:“今晚我就会借助转院的时候送你离开京都。” 沈枞白用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看着他,眼底带着希翼:“封余肯定会发现的……” “一切交给哥哥。”沈确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哥哥不会让你留在这里给这种人欺负的。” “你帮了我之后,沈家怎么办?他肯定会对沈家下手的。” “其他的乌乌不用担心,哥哥会解决的。江城那边我早就安排好了人接你,你到时候在那里等等哥哥,等我解决好了这边的事情,就去找你。” 沈枞白抱着他,鼻翼间都是让人心安的檀香,他无声的叹了口气,说:“好。” 只是沈确的承诺来的太迟,他已经不敢把自己交给任何人了。 第54章 沈枞白 夜色浓郁, 一辆通体漆黑的车辆无声的顺着车流驶出京都,沈枞白看着身后逐渐变小的京都,深叹一口气, 说不清自己是惆怅还是感慨, 复杂的心绪让他的心脏有些揪痛。 沈枞白终于逃离了这个富丽堂皇的京都, 但随之而来的迷茫让他有些找不准方向。 他被锁在笼子里太久, 早就迷失了方向,现在突然逃脱,居然觉得有些害怕。 沈枞白靠在车窗上, 视线放空, 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却不小心撇到了后视镜里的景色。 一辆白色的小汽车慢悠悠的跟在他们身后, 随着这辆车的速度变换着,紧咬不放。 沈枞白眯起双眼,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忽然开口:“后面那辆车,也是沈家的人吗?” 司机沉默着没有开口,沈枞白皱眉看去, 径直对视上镜片中司机那双阴霾暴戾的双眼。 沈枞白心脏猛地缩景, 危机感瞬间萦绕在心头。 这不对劲。 沈枞白喉头莫名干涩, 他拽紧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你不是沈家的人。” 沈确的人不可能会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是谁?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还得罪过什么人。 就在这时,刚好碰上一个分叉口,司机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眼神凌厉,猛地打紧油门,哪怕沈枞白身上系了安全带也难免被力道带的狠狠地砸在了车门上, 发出一声痛呼。 肩胛骨传来针扎似得疼痛,沈枞白却无暇顾及,捂着那里警告着司机:“我是沈家的小少爷,你敢动我,就不怕被沈家报复吗?” 他本想着借用沈家的名义来喝退此人,却不曾想听到一声讥讽的笑声。 沈枞白手心都是细汗,他听见司机开口:“嗤,一个沈家就敢这么威风?” 沈枞白强装镇定,大脑飞速搜索着京都那几个老牌世家,发现和自己有所牵扯的也就一个封家。 但这人显然不可能是封余派来的,那还有谁?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底浮现,沈枞白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是封先生的人?” 司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看来沈家的小少爷,也没有传言说的那么草包。” “封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也想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吗?”沈枞白闭了闭眼,要是封余的父亲也掺和进来,自己就不可能可以离开了。 司机却没有直面回复他的问题,只是故作高深的回他:“待会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见状,沈枞白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此同时思索着逃脱之法。 可是一想到封余知道他逃跑之后的反应,沈枞白就不免心里打怵,他会死在床上的,绝对会。 封余那疯狗跟头畜生一样,要不是自己身体不好,那天绝对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自己。 不过这时,前面一直沉默着的司机忽然嗤笑一声,嘲弄开口:“后面的虫子真麻烦,看来先生说对了,小少爷果然不是那么好得手的。” 沈枞白被打断思绪,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他忽然想起刚刚透过后视镜看见的那辆白车,隐约猜到了什么,连忙跪坐在车座椅上朝后方看去。 那辆虽然看似不起眼,但让沈枞白惊讶地是,居然还能再自己这辆车加速的情况下紧追不舍。 沈枞白抿紧唇瓣,知道在这样僵持下去肯定不可取,他眼底骤然凌厉,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他们所有人,那不如就做的绝一些。 想清楚这些后,沈枞白回了位置,观察着这四周的地形,直到车辆驾驶到一个地势稍微平缓的道路上后,他猛地探身到驾驶座上,看着司机的双眼,猛地抢过方向盘,使尽全身力气将方向盘打到最后。 当天的京都下的雪格外的大,京都的交通甚至都因此瘫痪了一个小时,等到封余得到消息派人去抓人时,只得到对方已经离开京都的监控录像。 他握着门框的手因为大力隐隐发着细抖,双眼猩红,咬牙切齿:“沈枞白,你又扔了我。” 这次他不会再心软了,他要把人抓回来,不管沈枞白怎样挣扎,都不会再让他又一丝逃跑的机会。 “砰!” 沈家大门被人强行破开时,沈确还在书房处理着最后的遗产交接事宜。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后,他的嗓音停顿了一瞬,接着朝着屏幕对面的众位股东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结束了会议。 他起身走到二楼的栏杆处,单手握在上面,眉目内敛,生得一副温文儒雅的模样。 看见封余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沈确没忍住笑了出来:“看来封少手底下的人还是不够敬业,现在才跑来沈家要人。” 封余眉眼下压,那双眼睛沉下来是戾气很重,加上他长得本就硬朗,现在很容易让人想起某种大型野兽,浑身散发着嗜血的气质。 封余缓缓对视上他的眼睛,没有在意对面的挑衅,压抑着心中的杀意,说:“把人给我。” 沈确挑眉:“封少这是什么意思?” 见他装傻,封余冷笑一声:“我的人告诉我,在我走后没多久你就去找了他。你走之后没多久,他就不见了。” 封余又重复了一遍:“把他还给我。” “噗。”沈确忽然站直身体,那双瞳孔浅淡如琉璃,冷冷的从高处俯瞰着封余。 他说:“还给你?我倒是不知道,乌乌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人了。” 沈确眯起双眼:“早知道乌乌眼光不好,找到的都是一堆烂人。要不是当初看他太难过,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把他交给你,受那种羞辱。” 他娇养了那么多年的玫瑰,却被人毫不在意的当做一只宠物对待。 封余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别的话,沈枞白不见了这个事实早就让他丧失了理智,现在听到沈确不肯交人,让他直接气红了眼。 也不管现在是在沈家的老宅,封余直接吩咐自己带来的人:“去搜,把每个角落都翻过来,我倒是要看看,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躲到哪里去。” 沈确是早就知道沈枞白已经跟着救护车离开了京都,因此听到话也只是气定神闲的站在原地:“封少好大的手笔,又是深夜擅闯民宅又是连夜封路。” 京都最不缺的就是权贵之流,这次封余居然真的敢把整个京都翻过来找人,是真的丝毫不在意会给封家带来多少麻烦。 只怕封家最近忙着晋升的那位都要气的吐血了。 封余:“沈少还是先想想你自己吧,封家的事就不饶你多心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淌,封余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一名保镖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少爷……没找到人。” 封余垂在一旁的手臂隐隐发出令人牙酸的布帛崩裂声,气到极致反而让他笑了起来:“好……沈枞白,你真是好样的。” 最好躲起来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不然他一定会,让沈枞白后悔这次做的决定。 沈确好整以赖的看着他:“封少还是不要挣扎了,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给自己找个心理医生,别和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一样,犯了疯病。” 封余胸膛狠狠地上下起伏着,他眉眼处的戾气简直快要化为实质成为一把刀子刺穿沈确的心脏。 就在两人静静对峙之时,一道铃声打断了现场凝滞的气氛。 沈确随手接通了电话,脸上的血色逐渐褪尽。 “啪”的一声,手机从他手中无力的向下坠去,径直砸在一楼的地板上,屏幕在那一瞬间直接从中间开始碎裂。 封余皱紧眉头,“你又在搞什么东西?” 沈确大脑一片空白,刚刚的那个电话像是魔音一样一直徘徊在他耳边。 他高大的身形居然有些踉跄,也没再管在场的封余,一言不发的朝着门外走去。 他要亲自去看,他不相信,这肯定是乌乌跟他开的玩笑。 封余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满脸不耐:“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沈确闭上双眼,心脏却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他强行挣开封余的手,沉沉的看了对方一眼,无力开口:“我现在没空搭理你,滚。” 封余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脏忽然猛地失控的暂停一瞬,一股莫名的恐慌感从心口升腾而起。 一旁候着的保镖鼓起勇气开口:“少爷,我们现在该怎么?” 封余看了眼沈确离开的车,忽然说道:“上车,跟紧他。” 他倒是要看看沈确在搞什么鬼东西。 第55章 沈枞白 车祸发生的地方叫银月湾, 这里刚好是挨着一片海的弯曲山路,经常有车辆在这里发生事故,所以特地在路两边都加上了围栏。 “雪下的太大了, 加上当时车辆没有减速, 后车来不及躲闪, 直接把车撞出了护栏……” “……” 沈确却像是失神了一般, 看着打捞队的人在海边忙碌,只觉得一切都不真实的可怕。 “……打捞上来的车里只看见了司机,现在正在抢救, 沈小少爷坐在后面, 没有系安全带……救援队的人说……” 只见沈确缓缓转头,那双眼睛猩红一片, 甚至隐隐充斥着水色,像是头濒死野兽最后绝望的眼神。 说话的人骤然对视上这双眼睛,忽然止住话头, 扭头不忍再说。 沈确不相信这些人的说辞,在没有看见沈枞白之前,他宁愿相信这是沈枞白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他往前走了两步, 想要自己上到那艘救援船上亲自动手参与救援, 却没想到四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麻木到没有力气, 膝盖骤然一软,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四周的人连忙想要上来扶他,却见沈确那张俊雅的脸上缓缓溢出泪痕,地上的积雪被他的眼泪打湿, 众人这才看清,那里有一条玫瑰金做成链子,蝴蝶的翅膀残了一半, 毫无生机的躺在冰雪之中。 沈确喉间发出绝望的喘息声,这条链子是在沈枞白从港口回来后被沈确重新绑在脚上的,除非被人大力扯开,不然轻易取不下来。 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认定了沈枞白的死讯,只是看见这条链子就隐约明白了什么。 这是沈枞白想要给他看的决心,宁死也要逃离他的决心。 沈枞白知道自己这遭假死脱身的戏码破绽百出,因此才会留下一条脚链来告诉沈确,警告他不能派人去找他,也要帮他瞒住封余,不然今天的这场车祸,就会真的出现。 就在众人纠结着要不要强行扶起这位新上任的沈家家主时,却听见跪在地上的男人神经质的低笑一声。 他嘶哑着声音开口:“沈枞白,你好狠心。” 要他大方的接受沈枞白的离开,又理所当然的让他瞒住沈枞白假死脱身的事实。 却丝毫没有为他想过,这件事情对他有多么残忍。甚至连去向的蛛丝马迹都没给他留下,留下条链子大咧咧的威胁他不能去找他。 远处封余的车姗姗来迟,沈确捏着那枚残缺的蝴蝶雕饰,将它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随即抬头看向来人。 封余强压着不耐朝着沈确走近,看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免讥笑一声,嘲弄道:“沈少刚刚不是很威风吗?怎么现在像死了老婆一样跪在地上,真狼狈啊。” 沈确眼底还有血色,他在旁人的搀扶下踉跄起身,听见封余的恶意讥讽,面上却没有流露出什么表情,只是自顾自的朝着一旁刚被打捞上来的车身走去。 封余不满拧眉,从小就受人瞩目的少爷现在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忽视,更遑论他心底还有着对沈枞白逃跑的不满。 几厢叠加之下,封余内心的怒火越烧越烈,他直接三两步快步追上沈确,拎着人的领口朝他脸上狠狠砸了一拳。 沈确狼狈的歪倒在地,脸上的表情却平静的可怕,一双琉璃似的瞳孔静静地看着封余,忽然紧紧的闭上双眼,哑声道:“你不是要找他吗?” 封余心中忽然升腾起一种剧烈的不安感,沈确抬手指了指两人身后正在忙碌的打捞队,声音几欲泣血:“他就在那里,你去找他啊。” 他冷笑一声,看着封余脸上空白的神情,心中的痛意却越来越重,让他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他猛地起身,揪着封余的头发强逼着他看向一片平静的海面:“要不是你,我的乌乌怎么会扔下我!” 封余还没回神,头皮传来的刺痛告诉他这一切都不是在做梦:“那是海,沈枞白怎么会在海里。” 下一瞬,他就被沈确掀翻在地,领口被人揪起,紧接着封余的颧骨处就被人狠狠砸了几拳。 沈确对着他那张可恶的脸连续揍了好几拳,封余这才反应过来,抬手阻挡回去。 两人的眼睛都布满了血色,发出同样的如同困兽的喘息,封余率先打破僵局:“我不管你在搞什么鬼,把沈枞白交出来,我就放过沈家。” 沈确没有被他的话威胁到,他只是疲倦的看了他一眼,缓缓转头看向海面,开口:“我说了,他在那里。” “他昨天晚上拉着我的手哭,说你强迫他,他想要离开,求着我送他去江城。”沈确的嗓音开始变得空旷:“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遭。 沈确的声音仿佛隔了很远才传进封余的耳朵里,直到他反应过来,腿部已经浸进了冰冷咸涩的海水中,但封余却毫不在意,只是一昧的朝着更深处走去。 沈枞白那么怕冷怕脏的一个人,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他要把沈枞白带出来…… 他们说好一起去江城的…… 不可以,不允许…… 海水逐渐蔓延过他的心脏,封余全身的血液都像被冻结一样,却在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沈枞白苍白的脸,他瞪大眼眶,硬挺的俊脸上居然留下了一道眼泪,混在咸涩的海水中消失不见。 身后传来一道道惊呼,封余颈后一痛,神志骤然昏沉过去。 沈确就那样冷冷的站在人群中央,看着封余浸入海水,看着他被封家的人救起。 他拽紧手中的脚链,心中的那条毒蛇张牙咧嘴的展示着寒光闪闪的毒牙,一口咬在沈确的主动脉中。 众人只看见这具高大的身体骤然倒下,沈确心口痛的厉害,浑身颤抖。 看见封余现在这种狼狈的模样却没有感到丝毫开心,心中的嫉恨反而随之成倍增长。 明明封余和江厌都是被沈枞白抛弃的存在,却都能再沈枞白心中牢牢的扎下根茎。可他只能站在旁边,看着沈枞白和他们的爱恨纠缠,成为沈枞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把刀子。 就像是三年前捅破情谊时那把刺进沈确胸膛中的尖刀,在三年后的今天被沈枞白毫无负担的捅进了封余的心脏。 沈确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沈枞白心中的地位,也许只是一个临时扎根的落脚点,也许连落脚点都不如,是他能够随意挥霍感情的一个追求者。 沈确痛到连喘息都做不到,他咬牙道:“沈枞白,你最好躲好一点,要是再敢跑出来……” 他会什么? 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会再给沈枞白第三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顾及沈枞白的思想,不会局限于沈枞白用于依赖利用的位置,他要变成封余,在沈枞白心底牢牢的刻下一个痕迹。 哪怕是怨恨,也无所谓。 第56章 沈确 这场车祸, 沈枞白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受了些伤。尤其是在车辆坠入海中时,哪怕被及时救起,沈枞白这副身子也耐不住那几分钟的寒冷, 这几天一直沉浸在噩梦中无法苏醒。 沈枞白皱紧眉头, 蜷缩成还是胎儿时期在母体中的姿势, 把自己的腹部牢牢团在中央, 后背被出的冷汗浸的湿透了。 他一直听见耳边有一道声音在喊着自己,可是让他想睁开眼睛看是谁时,眼皮却像是被灌满了铅一般, 带着他的神志猛地下坠, 坠入更深层的梦境之中。 这次的梦境和上次的一样怪异,他好像又被吸进了某具身体里, 视线急促调换,让他有些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等到视线稳定下来,就见脏乱的地面上躺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形。沈枞白看见自己把他浮起, 随着这个人的身体坐直,一只遮挡在男人脸上凌乱的长发也被扫开,一张俊雅熟悉的脸瞬间出现在沈枞白的视线之中。 沈枞白眼眶瞪大, 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像个疯子一样的男人, 他失声道:“沈确!?” 沈确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被锁在不知道是在哪里的精神病院中, 蓬头垢面,面容憔悴,哪里能看出平日里那个冷静自持、高高在上的沈家家主的模样。 沈确缓缓睁开双眼,透过他的眼睛, 沈枞白看见了自己现在这具身体的脸,是一直跟在沈确身边处理事务的李特助。 李特助见到沈确这样心中复杂万分,只是一昧的想要撑起沈确的身体想要带他离开, 却因为无法借力,沈确的身体一次又一次的顺着他的脊背下滑,重重的跌倒在地。 沈枞白这才发现沈确的双腿有些异常,等到李特助掀开他的裤腿一看,才发现本该有两条腿的地方,此刻空空如也。 沈枞白的心中骤然升腾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让他说不清是李特助的情绪还是自己的情绪,只听见李特助的声音在耳边开口。 “封余怎么敢这样对您?先生,您等等我,我先去给您找一个轮椅,马上带您离开。” 沈枞白又听见了这个名字,唇瓣气的颤抖,又是封余那个疯子! 沈确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那双眼睛也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空落落的宛若一尊易碎的陶瓷。 却在李特助快要转身之时,这尊腐朽的神像终于回了点神采,缓缓抬手扯住了李特助的腕口。 沈确的嗓音如同被砂纸磨过一半沙哑:“别白费力气了。” 他垂下眼,表情灰败:“是我应得的。” 李特助没忍住哽咽道:“可是小少爷的死是因为喘疾发作,您不能把什么错的归结到自己身上啊。” 沈枞白抿嘴,看来他又回到了前世自己死后的时候。江厌和封余都已经梦到过了,所以这次……是要他看清沈确是怎么死的吗? 沈确缓缓摇头,不欲多说,要不是他为了一己私欲把沈枞白锁到国外,沈枞白又怎么会因为心情郁郁抗拒治疗,他明明比谁都清楚沈枞白对医院有多么抗拒的。 喉咙间忽然泛起痒意,沈确捂着嘴巴跟不要命一样咳嗽着,沈枞白这才注意到鼻腔间的花香浓郁到不正常。 李特助想要上前帮沈确拍打肩膀,却被沈确强忍着咳嗽制止,他嗓音更哑了,像具随时有可能停止运转的破败风厢。 他唇色惨白,指了指自己枕头下的位置,后者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过去取了那里的东西。 看见是一把小巧的匕首,李特助不明所以,问出了声:“先生,您这是?” 沈枞白透过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这把匕首,这是和沈确关系破碎的那晚,他亲手刺进沈确胸腔里的东西,刀柄上的花纹他比任何人都熟悉,几乎每晚都会被他在心底描绘一遍。 沈枞白只觉得自己也被这浓郁的花香熏得喘不过气,心脏因为缺氧一缩一缩的疼着,让他几乎痛的一只在拼命的吊着眼泪。 “唔嗯!” “不要!” 沈枞白的尖叫声几乎和沈确发出的痛呼声同时响起,随着声音落下,一截血淋淋的小拇指随着男人的动作滚落在地上。 李特助被他这一遭吓懵了,反应过来后才急急忙忙的想要上去帮他堵住泱泱流血的伤口:“先生……您……您这是干什么?” 沈确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可怕,要不是额头上溢出的冷汗,几乎无法想象这个人刚刚活生生的跺下了袭击的小拇指, 闻言沈确脸上的神情突然动了起来,他嘴角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静静的看着那截小拇指开口:“李行,帮我一个忙。” 李特助的动作慢了下来,沈确闭上眼睛,狭长的睫毛被汗水打湿,不堪重负的垂下,在眼睑处留下一道很深的阴影。 沈确的声音缓缓响起:“乌乌怕黑,我答应过他的,会一直陪着他。” 他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悲伤的表情:“可是封余那个疯子不会给我机会埋在乌乌身边的,等他走了,你偷偷的……把这截小拇指埋在他旁边,然后种一些郁金香……” 沈枞白的眼眶不受控制的变热,他明明是魂体状态,根本流不出泪,却仿佛已经流干了泪水一样,眼睛难受的隐隐作痛。 沈确还在自顾自的交代着后事:“他之前有喘疾,闻不得花香,但又最喜欢围着我要一束郁金香,我给不了他……现在好了,我们以后可以一直看到了……” 笨蛋。 沈枞白的魂魄缓缓的从李特助身上抽离,飘荡在沈确身旁,他虚握着沈确断了一截的手,眼尾红的要命。 他哭着骂道:“笨蛋!” 他死的地方,是沈确亲自挑的,一个生不出任何花朵,寒冷刺骨的地方。 也就是说,沈枞白的墓碑旁,根本生不出一朵郁金香。 沈枞白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碎掉了,都是因为他招惹了那么多人,才会导致这些人针锋相对,自相残杀。 到最后,闹得所有人都元气大伤。 沈枞白猛地惊醒,他这一觉睡了很久,骤然睁眼,心脏里仿佛有无数双铁锤狠狠捶打着那里,心悸的厉害。 沈枞白捂着胸口喘息了几分钟,才堪堪回了些神志。 “醒了?” 沈枞白猛然精神,朝着声响处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他咬牙道:“封先生,又是你?” 他恨恨的看着封父那张和封余有着七分相似的脸,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四周的装饰,在发现不是封家老宅后,偷偷的松了口气。 “放心吧,这里不是京都。” 沈枞白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他警惕的看着封父,问:“封先生既然不是把我送回京都,那是想做什么?” “呵。”封父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像是看只宠物一样,眼神轻蔑:“封余那小子为了你要死要活的,连封家处心积虑为他争取来的前途都不要了,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寻死路。” 看这架势,封父应该和封余不是一伙的。 沈枞白捏着被子的手轻了轻,放松了些警惕,但依旧疑惑的看着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还有那个司机,是不是你找来的。” 封父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沈枞白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了,封父的眼神完全是上位者的那种眼神,压迫感极强,轻飘飘的一眼都差点把沈枞白压的喘不过气。 只听封父开口:“沈家那小子干事虽然缜密,但比起封家来说还是藏不住你多久。只要封余能找到你,就永远不会安下心来继承家产。” 他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黑夜,声音沉闷:“我要的,是他彻底死心。” 沈枞白淡淡的看着他的背影,抿唇道:“您想杀了我灭口?” 让他意外的事,封父缓缓摇头,否认道:“不,世界上没有事情是人为能够做到天衣无缝的。我可不想我唯一的儿子恨我。” “所以……我打算自己动手,把你送到一个没人能想到的地方。” “什么?” 封父摆了摆手,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有更多的耐心向沈枞白解释这些:“等明天你就知道了,今晚收拾收拾,会有封家的私人飞机带你离开。” 他眼神骤然凌厉,沈枞白脸色一白,身后瞬间布满冷汗,说出的话让他不寒而栗:“沈小少爷,封某有一句话需要提醒你,离开了在我这里就已经是死人了,要是被我发现你还“活”着,我不介意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第57章 封余 “可以, 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 封父有些意外,饶有趣味的看着他,提醒道:“你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本钱。” 沈枞白强装镇定:“我知道, 但封先生也不希望看见我还会去打扰你儿子吧。” “呵, 你不怕死?” “我怕, 但我知道, 封余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死。您说到时候要是让他知道这一切,会不会怨您呢?” 封父果然沉默了一瞬,随即危险的眯起双眼:“你很有胆量。” 沈枞白勉强的笑了一下, 手心紧紧的拽成拳头:“不敢。” “那你说说, 你的要求是什么?” 沈枞白径直对视上他的双眼,身后的衣裳被汗水浸的透明, 黏腻的贴在皮肤上。 他说:“我想去江城一趟。” 他想知道自己本应该生长的地方是什么样子的,他的身世时隔两世,几乎要成为他的执念, 夜夜在心底想条无形的锁链一般禁锢着他。 封父有些惊讶:“只是这样?” 沈枞白垂眸,脸上神色不明,他应道:“只是这样。” “有意思。我还以为你会提出什么要求来, 没想到只是去个江城。” 封父起身朝外走去, 留下一句话:“既然如此, 那就去吧。一个礼拜之后,会有人来接你的。” 看着眼前被轻轻带上的房门,沈枞白骤然松懈下肩膀,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 直接瘫软在地。 封家的人太难对付了,无论是被封余抓走锁起来,还是被被封父送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都不过是换了个人监视他而已。 沈枞白知道,要是自己真的上了那驾飞机,等着自己的,肯定是一生都被人桎梏着自由的生活。 沈枞白眼睛坚定下来,他不能就这样被封父牵着鼻子走,一定要找个机会离开。 沈枞白几乎一晚没睡,第二天醒来时,心脏跳动的异常快。沈枞白捂着那里缓了很久,才终于能缓和下自己急促的呼吸。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被人礼貌性的敲响,沈枞白苍白的唇瓣抿紧,“进来。” 来人是一直跟在封父身边的助手,见他这副模样,假模假样的关心道:“沈小少爷,您身体还好吗?” 沈枞白静静的看着他,想看他能说出些什么话来。 男人面色疏离:“封先生为您准备的飞机已经好了,如果没问题的话,可以安排登记了。” 沈枞白看了眼时间,嘲弄道:“这才七点,封先生这么着急,是怕他儿子会闻着味追上来吗?” 对方没有回话,微微侧身,手臂示意他准备出门。 沈枞白咬牙,封家真是人如其名,都是一群疯狗,他当初真是被泥糊了眼睛,怎么就招惹上封余了。 他没好气的起身洗漱,连早餐都没吃,就被人动作迅速的“请”上了飞机。 看着外面越来越小的地面,沈枞白微阖着眼,京都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那个困住自己近乎两辈子的地方,从高空看去,居然也不过是一隅之地。 他忽然就松了口气,还好当初给沈确留了东西,不然以封余的性子,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自己这场拙劣的假死。 只是……他拽紧手心,想起那个近乎疯魔的男人,沈枞白故作轻松地想到,既然封余的父亲都插手了,封余应该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执着太久吧。 他有些心虚,应该……吧? 飞机在湛蓝的天空下留下一条白色的长线,封父看着窗外,高大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居然看出一丝寂寥。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一直都很看重的独子,不免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儿子他一向了解,看中了什么东西就不会放手,权势是这样,感情也是这样。 这也是他没有直接了解沈枞白性命的原因,如果有一天封余已经强大到能够接替他担子,第一件事情就是会去查清楚这场车祸的源头。 他可以允许封余怨他,但不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恨他。更何况等到了那一天,封余和谁在一起也无所谓了,他一定会是一名成熟的家主,和谁在一起做什么都会有自己的考量。 “宝宝……” 就在这时,在床上昏迷了三天的男人忽然发出一声低鸣。 封父的手刚挨到他,封余就猛地惊醒,身上乍然出了一身冷汗,盯着前方双目呆滞。 沈枞白的尸体和耳边熟悉的仪器警告声又回荡在脑海中,封余捂着头,喉间溢出痛苦的喘息声。 那场梦太真实了,就连怀中那具消瘦冰冷的身体的触感都仿若实物,想到自己在梦中亲吻的那尊漆黑色的墓碑,封余忽然挣脱开身上的桎梏,猛地朝门外跑去。 他的宝宝,他的沈枞白,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封余的唇齿间全是铁锈般的腥味,他迷茫的看向远处的人,梦中的场景清晰无比的显示在脑海中。 他几欲泣血,居然发出了一声哽咽,封余头一次在旁人面前低下了头。 可那是沈枞白。 那么热烈明亮,那么娇矜贵气的沈枞白。 封父还想要放出口的怒骂忽然停在了嘴边,只见封余好像忽然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双膝跪地,垂下的发丝把他脸上的表情遮掩完全,只能看见,他下巴上逐渐滴落在地的泪水。 封余像头绝望的兽王,他问:“父亲,沈枞白呢?” 他还带有一丝希翼,那双通红的眼睛看向封父,往前跪行一步,像是在对着天神忏悔:“他是不是在和我赌气,故意装作出车祸的样子,其实……” “啪!” 封父站在原地不动,眉目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看着被众人狠狠箍住四肢,宛若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般的人,不免怒斥一声:“封余,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这就是封家花二十年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吗!” 封余头被他的力道扇的偏头不语,封父怒其不争,但知道封余没有亲眼见到前不会死心的。 他叹了口气,语气仿佛沧桑了十岁:“你昏睡了三天,今天是那孩子尸体火化的日子,现在去也许能看他最后一眼。” 京都断断续续下了快一个月的雪在今天突然停了,满地苍白,封家的车在上面一驶过,就留下一条长长的黑印。 封余的脸色越来越白,直到车身停下,他探向车把的手居然开始颤抖,坐在原地等了很久,都没敢用点力气拧开这扇车门。 封家的车派头太大,又一直停在原地不动,车边远远的陆陆续续围了一圈人。 沈确手上捧着个盒子,正站在大门前等着沈家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发现远处的喧闹也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像完全封闭了一样,那双琉璃一般浅淡的眸子愈发冰冷的不近人情。 封余却像是疯了一般,跌跌撞撞的朝他跑来,他拨开所有想要凑上前看热闹的人,和沈确只隔着一道长长的楼梯,连呼吸都差点忘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手上那个小小的盒子。 沈确却仿佛没有看见这个人一般,像是抚摸爱人一般及其眷恋的摸索着手上的盒子,低声道:“乌乌,哥哥带你回家。” “砰”的一声,封余浑身失力,膝盖狠狠地砸进雪地之中,刺痛的冰冷让他双膝都已经麻木。 他毫无所觉,眼中只有沈确手上捧着的那个骨灰盒,眼神惶然无措:“不……不可能。” 他心底隐隐起了些猜疑,不过才过去三天,沈确怎么可能就会把沈枞白送来这里,一定是他想要藏住什么。 他忽然猛地扯住沈确垂下的衣角,咬牙切齿:“这里面的不是他,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快把他交出来。” 沈确眼底一片嘲弄,被他很好的藏在了狭长的睫毛之下。 他轻声开口,打断了封余心底所有的期翼:“乌乌在水里泡了整整一天……他爱漂亮,又爱干净……我知道他不会允许自己这样走的,就提前给他送来了这里。” 封余眼中的光亮越来越暗,沈确眼底的嘲弄越来越深,他纡尊降贵的弯下腰,轻声开口。 “要不是你,他怎么会想要离开。”沈确忽然抬手掐住封余的脖子,手背上的青筋骤然暴起:“封余,你怎么不去死啊?” “不。”他嗤笑一声,松开了他:“你不配下去陪他。” 沈确捧着手里的盒子朝着反方向离开,声音夹杂着冰雪,像把尖刀一样刺进封余的耳廓中:“你应该一辈子都在悔恨里活着,给我的乌乌守一辈子的墓碑。” 雪又开始下了,封余只穿着一身从医院穿出来的病号服,刺骨的寒冷透进骨头里,封余的神志越来越昏沉,在天地间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他在黑白割裂之间,又看见了沈枞白那张满是恨意的双眼。 第58章 沈枞白 京都的天空逐渐暗下, 风雪簌簌的从半空中落下,逐渐将地面染成一片白色。 封父赶来的时候,封余整张脸都已经冻的发白, 被人从雪地里挖出来的, 嘴里还喃喃的喊着沈枞白的名字。 要不是顾及这这个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封父差点当场就动手了, 培养了那么多年的继承人如今为了个男人弄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跟个无知孩童一般要死要活,要说不气愤当然不可能。 不过谁年轻时没有几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封父垂着眼睛默默的看着被下属扛起的封余, 心想,过去就好了。 他有充足的时间留给封余去想清楚, 到底是权力重要,还是一个男人重要。 时间总能冲淡一切,包括年少时自认为刻苦铭心的爱情。 只是他显然高看了自己这个儿子, 等到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力气,封余就又开始疯魔了,嚷嚷着要去找沈枞白, 有一次甚至在封家层层阻拦下, 硬是闯了出去, 跪在那里看着海面呆愣了整整一天。 封父面色阴沉的走近他,看着他的膝盖,恨铁不成钢道:“你腿不想要了吗?!” 他抬手扯了两下,发现这人跟冻在了地上一样, 一动不动,要不是看见他胸膛的起伏,封父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一尊雕像了。 封余瞳孔微动, 魂魄终于从那一望无际的深海中回到了身体里,他唇瓣颤动,整个人像是具枯槁的骷髅一般,喊着沈枞白的名字。 “封余!”封父拎起他的衣领,语气非常失望:“你要还有点骨气,就给我站起来,一点小情小爱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啪嗒——” 封父的话忽然就停了,一滴灼热的泪水滑过脸庞直接滴落在他的虎口,这位站在京都顶级世家的掌权者,在几十年的荣光中,骤然失去了所有力气。 封余满眼血丝,满身绝望:“他不肯见我……连最后一眼都不让我看见……” 他摸上心脏,那里的动静再听到沈枞白出事后就仿佛平静下来,空寂的让他几欲作呕,连着骨髓都在隐隐作痛。 他哽咽着蜷缩再冰雪里,比路边乞讨的流浪汉都还要狼狈,就好像心气一瞬间就被消磨了般,只是看着海面发呆。 封父这才终于窥见一点封余对于沈枞白的感情,但就仅仅是这么一丝都已经算得上是执念了。 他满脸疲惫,忽然在反思送沈枞白离开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封余喜欢就让他养着,总比现在这副魂都没了的样子要好。 就在封父沉思之际,一旁的下属忽然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只见封父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封余。 他压下声音:“立刻给我去查他的动向,一定不能让他离开封家的势力范围。” 下属不敢耽搁:“是。” 封父皱紧眉头,要是让沈枞白跑了,封余的疯病就真的没药治了。 他走进封余,不免觉得头疼,强耐着性子开口:“你还没有看见沈家那孩子的尸体,怎么就断定他死了呢?” 封余眼中闪过一丝神采,很快又暗淡下去,嘶哑着嗓音道:“父亲,您不明白。” 谁也不会相信前世今生这种戏剧性的事情会发生,封余看着海面,只痛恨自己没能早点想起前世的事情,才会让沈枞白又因为他…… 封父蹲在他身边,带着他的视线转向先前车辆落海的地方,一点点的帮他理清思绪。 “当时负责开车的司机昏迷了那么久,都被人及时救下来了,沈家那孩子还是在空间更宽阔的后座,按照那个地方的水位,完全不会淹没车身。沈确那么喜欢那孩子,居然连海都没下就一口咬定他死了,还那么匆忙的举办葬礼。” 封余迷茫的思绪逐渐清晰,两世的记忆同时充斥再大脑中,让他整个人仿佛要被从内部炸开一般。封余一直在喘着粗气,肩胛骨处的肌肉绷紧,显现出类似于猛兽一般的姿势。 就在封父以为他又要发疯时,封余的身体骤然松懈,他溢出一抹苦笑,声音低不可闻:“这样啊……” 他喃喃道:“那就好……” 沈枞白还好好的就行,封余垂眸看着自己颤抖着的手心,那里仿佛还残存着沈枞白皮肤的触感,冰冷枯槁,是被他一步一步逼到死路毫无生机的样子。也许他前世的忏悔真的起了效果,这一世才能换得沈枞白追寻自己的自由。 他失魂落魄的站直身体,双腿因为长久跪在雪地上剧痛无比,封余强忍着向前走了两步,却瞬间跌倒在地。 他捂着膝盖强压着闷哼,那里的血液都仿佛被凝固了一般,肌肉不正常的僵硬着,呈现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紫黑色。封余提着的那口气也终于散了,两眼一黑陷入了昏迷。 “阿嚏!” 沈枞白皱了皱鼻尖,满脸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心道果然人出门就得看黄历,他好不容易绕开了封家的人,转身就和这人对上了。 他后退一步,整个人像是只炸毛的猫一样,浑身抗拒:“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小白已经全然没有先前在沈家大厅指控他的气势了,眼神疲倦,身上也不知道穿着的是哪家饭店的服务员围裙,看见是他不由得轻嗤一声:“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封家少奶奶啊。” 沈枞白被这句他一句少奶奶喊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皱眉纠正:“你别乱说。” 徐小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怎么,你们夫夫两一个下手还不够,现在你也要动手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枞白没时间搭理他,封家那群人一个两个的鼻子比狗还灵,再在这里呆久了他怕会被追上,到时候对他的监视肯定会更严,沈枞白就真的没有逃跑的机会了。 只是封家人来的速度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快,沈枞白还没抬脚,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徐小白脸上的神情比他还慌张,沈枞白还没反应过来,手臂上就传来一阵力道,拉着他朝着一家店铺的后门跑去。 “人不在这里,先生说了,一定不能让他跑了,继续追!” “那条路好像有动静,去那边看看。” “……” 门后的动静慢慢变小,沈枞白松了口气,下意识拍了拍剧烈跳动的心脏,回头一看就见徐小白满脸趣味的看着自己。 沈枞白不适应的扭头:“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徐小白没有回他,反而朝他走近了一步,沈枞白瞪大眼睛,还以为这人看不惯自己抢了他金主想要揍自己,手臂抬起来就想推开他。 徐小白从小就在港口长大,看着虽然瘦弱,但力气也比从小在金子里养大的沈枞白强,稍微用力就把沈枞白的手堵了回去,与此同时还过分的朝他逼近一步。 沈枞白身后都是墙壁,刚巧被堵到了两面墙的夹角处,他强行忍着怒火,瞪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小白忽然上手掐住了他的下巴,忽然觉得这个人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可恶,他打趣道:“外面的人是你老公派来教训我的,怎么小少爷还紧张上了?” 沈枞白强装镇定,意识到徐小白还不知道自己和封余之间发生的事情,不清楚对方想做什么,但也知道这人绝对不是善类:“谁知道你会做些什么。” 他搬出封余的名头出来想要威慑对方:“我奉劝你不要有什么歪心思,封余就在江城,要是他发现我不见了,你日子就不好过了。” “噗嗤……” 沈枞白有些迷茫的看着眼前这人,不明白他在笑什么:“你笑什么?” “我笑你天真啊小少爷。”徐小白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捂住眉眼的他看起来和沈枞白更加相似,徐小白的嗓音如同从远处传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他把你护的有多紧,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成这个样子。” 四处流浪,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哪怕找到了,也会被这些有钱人家像赶狗一样驱赶离开,生怕他又出现碍了这个心窝窝的眼。 恶意忽然从心底轰然爆发,他嘲讽道:“小少爷这么狼狈,该不会是被发现同时玩弄好几个男人的感情,被扔回这里了吧。” 看着沈枞白平静的表情,他莫名羞恼,刺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本来就是这样,你本来就是这种地方的人,真以为被抱走当了几年的少爷就真是少爷了吗?” 他们明明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底层人生出来货色,连脸都生的这么相似,偏偏沈枞白命就那么好,一堆公子哥舔着脸上去博他一个眼神。 沈枞白的视线微动,他微微抿唇,盯着徐小白的目光缓缓开口:“就算是这样,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垂下眼睛,清隽的眉眼冷淡,露出来的都是被人用锦绣堆砌出的皮肉:“就算我不是真的沈家少爷,不还是有人捧着这个名头送到我手上吗?” 沈枞白自从出国后鲜少露出这种顽劣的一面,但这才是真实的他,他从来不是什么乖宝宝,也不是被人一戳就碎的花骨朵。 徐小白眯起双眼,冷笑道:“是吗?” “不愧是沈确的弟弟,和他一样冷血无情。就是可怜了江厌,到头来苦巴巴的等了一场空。” 沈枞白皱眉:“你什么意思?” 徐小白却不欲多说,空出位置让沈枞白离开:“我们命苦的人就是不该凑近这种浑水里面,小少爷还是乖乖回去当你的封太太吧。” 沈枞白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重复道:“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你也认识江厌?” 徐小白不是封余带过来的人吗?徐小白侧头看着他,好心提醒:“你不会真的觉得,我这种人能有机会靠近封余吗?没有别人的授意,谁能放我这种背景的人接近他?” 也许是可怜沈枞白这副被蒙在鼓里的可怜样,或许是他也想看沈枞白痛苦的样子,徐小白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全盘托出:“是江厌把我送到封余身边的,想用我这张脸来迷惑封余,从而让你死心。谁知道封余眼睛里根本没我,我都以为事情要败露了呢,结果被封余找上了,让我去戳穿你的真实身份。” 他耸耸肩:“不得不承认你还挺让人嫉妒的,那么多人都为了你争得头破血流,江厌那种人都能为了你杀死自己的亲爷爷,啧啧……” 他感慨了两句,全然没注意到沈枞白的脸色越来越白:“没想到他这种人,最后居然被关进了精神病院,成了个疯子。” 怎么可能…… 沈枞白呆滞的看着地面,他干涩道:“江厌不是被送出国外了吗?什么叫做被关进了精神病院?” 他不由得想起了梦中的那个沈确,那个素来高高在上的掌权者,被消磨成了一个双腿尽失的残废。 他忽然开口:“等等。” 徐小白停下脚步,疑惑的看着他。 只见沈枞白脸上缓缓对视上他的视线,回问他:“或许……你想不想回京都?” 接下来的事情连徐小白都觉得梦幻,他被沈枞白拉着互换了衣服,两人去到饰品店买了个帽子,完全把徐小白脸上唯一一处不相似的部位遮住,加上沈枞白的刻意为之,短时间内根本发现不了完全换了个人。 徐小白摸着帽子,纠结道:“你确定封余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 沈枞白只是给他留了一句话,“他要是这样做,你就告诉他不怕我死的话,就尽管由着他的心思动手。” 徐小白:“……” “好吧。” 你们小情侣真会玩。 他重生回来不就是为了改变这些吗?起码现在的江厌还没有变成沈确那样,也没有从高楼坠下,一切都还来的及。至于那两个男人,沈枞白冷笑一声,不给点教训只会愈发得寸进尺。 徐小白都没忍住心疼封余了,他沉默了片刻:“……难怪封余想关你。” 就差明目张胆的站在封余头上戴绿帽子了。 第59章 沈枞白 沈枞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像是不明白徐小白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但如今不是该问这种问题的时候。 他整理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腰部被衣服掐出细窄的一截, 再下方是被西装裤包裹住的笔直的大腿, 因为比徐小白身形要高一些, 显得三角区有些紧, 看起来格外的……不正经。 徐小白更嫉妒了,死死的瞪着他被掐出来的那截腰臀:“这衣服……” “嗯?有什么问题吗?” 沈枞白扯了扯下摆,觉得有点不自在。 “……没什么。” 徐小白暗自咬牙, 难怪能跟玩狗一样玩弄那几个男人, 穿个衣服都要勾引别人。 他愤愤转身,很快想开了, 再如何风光又怎么样,现在不还是四处逃窜,甚至还得求他办事。 沈枞白也无暇顾及其他, 见徐小白离开,他也抬脚往反方向走,得抓紧时间上飞机, 封家的人一个两个的精明的很, 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的这些小把戏。 一切都很顺利, 等徐小白被发现是个替代品时,沈枞白已经坐上了去往国外的飞机,他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强压下胃部的反胃。 这么多天的折腾下来, 让他本来就脆弱的身体雪上加霜,只是一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全凭一口气撑着。 沈枞白脸上闪过一丝倦怠, 不由得在心底唾骂这些男人,明明是他们争着抢肉吃,到头来还要自己来给他们擦屁股。 这次去国外也是全凭着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沈枞白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江厌到底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只是凭借着那个而过的医院名字顺藤摸瓜找过去。 他喃喃道:“最好是在那里……” 不然他这破身体可支撑不住去下一个地方了。 下飞机后又是一阵折腾,沈枞白听着耳边叽里咕噜一团糟的外语,不免一阵后悔,早知道当初好好学习了,到了国外连最基础的交流都听不懂。 这也不能怪他,小学初中都是被沈确养在家里,沈枞白不想学习便由着他瞎玩,等到了高中又碰上个江厌,沈枞白更是娇气到连课堂笔记都懒到让江厌代劳,到后面也是靠着沈确捐的楼上了个大学。 他又沉重的叹了口气,满脸愤愤,但凡沈确前世给他身边安排个外国护工,现在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个窘境。 事已至此,沈枞白也只能强撑起疲倦不堪的精神,希望能找到会中文的人帮忙找一下那个地方。 亚洲面孔在金发碧眼的人群中本就显眼,加上沈枞白生的好看,肤色盈润雪白,身形瘦削,再一群高大的外国人中就像是误入食肉兽群中的绵羊,很容易就让人引起兴趣。 沈枞白接连在几个外国友人那里碰壁,都因为言语不通黯然离去。鼻尖因为着急出了些汗滴,眼尾通红,这一副可怜脆弱的模样全被远处的摄像头记录了下来。 任天然没忍住吹了个口哨,用一嘴流利的外语说道:“Moirai,我找到我们的缪斯了,他简直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东方美人。” Moirai是个典型的西方长相,金发碧眼,眉骨深陷,脸部线条刚硬有力,让他看起来像头雄狮。 闻言挑眉朝着他视线方向看去,漫不经心的神采瞬间洋溢起一层激动:“你说的没错,任。” 一边说着一边大步朝着沈枞白的方向走去:“一定要让他成为我们的模特。” 他几乎能够想象到自己作品大火的那一幕了。 沈枞白捂着快要罢工的肺部,唇瓣因为难受毫无血色,就在他刚想找个地方坐着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 他眨了眨眼,意识到不是自己身体出了差错,才缓缓抬头,有些紧张的看着来人。 好高,比封余还要高。 沈枞白拽紧指尖,封余都快要一米九了,眼前这个人居然比他还要高上半个头,国外的人都这么高的吗? Moirai没察觉到他这些小心思,格外自然熟的把手搭在沈枞白肩膀上,拉着他往摄像头那里走。 “hi,缪斯先生,我想请你帮个忙。” 沈枞白听懂了个大概,但肩膀上这条手臂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捂着胸肺,艰难的憋出一个单词:“No!” 天煞的,什么时候可以全世界普及C国话! 他张了张嘴,苍白道:“我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先把手放下来。” 他真的要晕过去了! Moirai听懂了他语气中的拒绝,脸上闪过一丝无措,但很快又补充道:“我会给你丰厚的报酬,只要你当我下一个作品的模特?” 沈枞白绝望闭眼,这下是真的听不懂一个字,他只能咬牙继续重复:“……No!” 他挣扎着:“请你放开我!你太重了!” “Moirai,快放开他。”任天然姗姗来迟,朝着沈枞白歉意一笑,转用C国话道:“抱歉,我朋友是做艺术的,想法有些不同常人,冒犯到你了。” 肩膀上可怕的负重终于收走,沈枞白松了口气,无力的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Moirai不想这样轻易放走自己的缪斯,他皱眉看向任天然:“任,快说服缪斯先生,他好像无法接受我们的求助。” 任天然比了个安心的手势,转头有些为难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虚弱的青年:“你看起来有些不舒服,需要帮助吗?” 沈枞白强忍着胸腔中的不适:“我没事……你是C国人” “不,我是和妈妈学的C国话。”任天然压住身后的Moirai,转了个话题:“刚刚在摄像头里看见了你,你很漂亮,我们的作品缺了个模特,Moirai刚刚是想找你帮忙的,情绪激动了些,冒犯到你很抱歉。” 说完他看着沈枞白垂下的眉眼,又说了一句:“如果你能同意,我们会给你丰厚的报酬。你真的太美了。” 他到底不是真的C国人,语序颠倒,毫无逻辑,但也足够沈枞白听懂他的意思了。 沈枞白沉思着,就在任天然以为他要拒绝时,忽然开口:“可以,但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任天然瞪大眼睛,激动道:“当然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他迫不及待的和Moirai分享:“缪斯先生同意做我们的模特了。” Moirai是完全接受西方教育的青年,闻言凑上去激动的捧起沈枞白的手,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吻:“真是太感谢你了,缪斯先生。” 沈枞白很少遇见这种热请开放的人,脸颊瞬间就布满血色,结巴道:“……No。” “好了Moirai,你吓到他了。” 任天然把Moirai往身后拉,看向沈枞白:“我们能帮你的忙是什么?” 沈枞白报了个地址:“你知道这个地方在哪里吗?” 任天然皱着眉头,自己重复了一遍,发现大脑中并没有这个地方的印象,他转头问Moirai:“你知道这个地方吗?” Moirai听见这个地址的时候脸上神情复杂了一瞬,纠结道:“任,这是郊外那个很恐怖的精神病院的名字,里面住着的都是一群疯子。” 他面露仓皇:“那里半夜总是发出尖叫打骂声,我叔叔就在那里工作,他总是告诫我们不要靠近那里。” 任天然一怔,看着自己身前满眼急迫的青年,把这段话转述给了他。 之后便看见沈枞白脸上神情逐渐灰败下来,眼尾更红了,像是下一刻就要留下眼泪。 沈确对江厌真的是毫不手软,居然像关押犯人一样关进了那里。 任天然没忍住好奇:“你要去那里吗?那里很危险。” 沈枞白摇了摇头,但很快又点头,轻声道:“那里有我……很在意的人,我必须去看他。” 他不想看见上一世的惨状了。 Moirai在旁边大喊道:“里面关着的都是一些有精神病的罪犯,靠近那里都很压抑的。” 任天然无奈解释道:“我们国家把有精神病的人视作恶魔的化身,认为里面都是一些不详之人。Moirai的父母都是本地人,所以激动了点……” 沈枞白表示理解:“没事,你可以给我那个地方的地址吗,我自己过去也可以。” 见任天然脸上闪过一丝为难,沈枞白补充道:“没关系……我可以问问别人。” “你误会了。”任天然说:”因为那家医院里关着的都是一些有精神障碍的罪犯,所以需要专人登记才能进去。” “群众是不能进去探视的。” 沈枞白心情又沮丧下来,这样子的话,他真的是白跑一趟了。 “不过……”任天然话题一转,指向Moirai:“他或许有办法。” 听完任天然的转述,Moirai眯起双眼:”你知道的,任。那里太肮脏了,我的叔叔不会允许我进去的。” 任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叔叔很疼你,Moirai,是你不想进去,还是不能进去呢。” “缪斯先生说了,只要让他进去见了他的朋友,就答应做我们的模特,你难道不想要完成那副作品了吗?” Moirai:“可是……” “而且我还挺感兴趣的,听起来像是个陌生的恐怖屋,说不定能找到新的灵感……” Moirai眼睛瞬间亮了:“听起来还不错!” 艺术家的灵感很难挖掘,他需要一些刺激。 双方掰扯的段时间里,沈枞白等的都快要睡着了,肩膀忽然被Moirai大力拍了一下,直接让他整个人清醒过来。 Moirai:“缪斯先生,我们可以进去了!” 第60章 江厌 任天然走近, 贴心的翻译道:“缪斯先生,你准备一下,待会可以坐我们的车一起去看望你的亲人。” 沈枞白有些惊讶, 他刚刚在Moirai脸上看见了那一晃而过的抗拒, 自然知道自己这个条件有些为难人了, 因此也没有过多纠结, 准备歇一会再找找有没有别的法子的。 思及此,沈枞白脸上闪过一丝担忧:“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我可以再找找别的法子的。” 任天然笑了笑, 摆手道:“Moirai和我都不全是为了你才决定去的, 我们最近遇到了灵感瓶颈,也打算去这里冒险寻找灵感呢。” 他很快补充道:“况且Moirai的叔叔是里面的工作人员, 只需要和他叔叔说一句就行,很方便,算不上麻烦。如果缪斯先生觉得不好意思, 那就答应做我们的模特吧!” 沈枞白细细打量着他们二人的神色,见确实没有勉强之色,心底默默松了口气,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如同水墨画一般的眉眼敛起, 整个人看起来浅淡温柔,他轻声道:“当然可以。” 不过,沈枞白有些疑惑:“为什么要找我当模特?” 不怪他疑惑,沈枞白过往几十年的人生中都鲜少遇见这样热情的人。 任天然和Moirai互相对视了一眼, 随后Moirai开口:“亲爱的,你可能不知道,你真的很美。” “看见你的那一刻, 我连作画时的涂彩颜色都想好了。”任天然适时补充。 他的母亲是C国人,出生在一个布满烟雨长街的城市,下雨天雨水总是顺着长满青苔的瓦片上滑下,这个时候出门,能看见桥边垂下枝叶的杨柳,柳枝下垂,雨幕蒙蒙。 那是任天然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美景。 刚刚在调试镜头时,沈枞白乍然闯入刚好聚焦的镜头,那双清隽的眉眼无意间朝这边扫来,黝黑的瞳孔蒙着层薄薄的水雾,一瞬间就让任天然想起了母亲的故乡。 沈枞白还是不能理解这些艺术家的思维,如果是他的作品缺了个合适的模特,根本不必大费周章求着一个陌生人帮忙,多的是人花钱帮他找出一个合适又专业的人。 但他还是谢道:“谢谢你们愿意帮我,不然靠我自己的话……” “好了。”Moirai凑上去同时揽住他们两人的肩膀,朗声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那里,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画下我的缪斯先生了。” 三人说走就走,路上沈枞白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腔,沉默的闭上双眼假寐。 他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还能撑的住多久,如果这一遭能把江厌带出来或许还好,要是带不出来…… 沈枞白唇瓣上的血色又褪了一分,他可能真的得死在这里了。 Moirai的叔叔见到Moirai来了,脸上闪过一丝嗔怪,知晓自己这名艺术家侄子的奇怪脾性,也没多问,只是告诫一句:“早点出来,这里不适合常人多待。哪怕是我都不愿意和里面的人过多接触。” Moirai应他:“好的。” 想起沈枞白的嘱托,他模糊问道:“对了叔叔,最近医院里有来新的病人吗?我们不想去看被关了很久的恶魔,那太无聊了。” Moirai的叔叔悄悄压低声音道:“最近来了一个奇怪的东方男人,听说是个疯子,杀了自己的亲爷爷被关进了这里,脾气古怪,一来就把一个病人打残了,现在被院长关在惩戒室,天天发出奇怪的声音……” 沈枞白听着任天然的转述,瞳孔紧缩,激荡的心绪让他喉间浮起甜腥的血气,沈枞白压着低咳了两声,急忙问道:“您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吗?” “只听说姓江……诶,小伙子,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Moirai急忙落下一句知道了就紧跟着沈枞白的脚步跑进去,留下他叔叔在后面摸不着头脑,深觉自己已经彻底和年轻人有了代沟,居然跑来这种鬼地方寻找灵感。 沈枞白在听见那个人姓江时心脏就已经开始猛地向下坠,他真的太怕江厌会像他梦中的那样,只是稍微一联想,胸肺就仿佛如同针扎一般,让他浑身都开始刺痛起来。 沈枞白不禁想,要是当时重生后没有央求沈确带自己回国,是不是这几个男人就不会被卷入这种互相厮杀的现状,他也许能真正的找到自己想要的自由。 可是……沈枞白脸上显现出一丝迷茫,彻底摆脱掉他们,真的就是自己一直追寻的自由吗? 他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是一个能够随心所欲不被禁锢的人生,还是…… 还是什么?沈枞白心底忽然闪过过往的种种,自己真的如同他以为的那样,真的那么厌恶这几人吗? 紧跟在他身后的两人注意到沈枞白的不对劲,互相对视一眼,任天然忽然开口:“缪斯先生,你还好吗?” “……没事。”他顿了顿,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到了,连忙清了清嗓子:“……我只是太激动了。” Moirai朝他安抚的笑了笑:“你的家人一定很感动。” 这家病院连来往的医护人员都很少,冷清到有些不正常,但时不时就能看见路过的安巡员从暗处走出,沉沉的看了两眼他们几人,就又回了暗处。 沈枞白脊背莫名泛起一抹凉意,他抿唇道:“这里好奇怪。” Moirai耸肩:“这里是监禁区,病人都被锁在隔音间了,当然安静。” 沈枞白想起他叔叔的话,忽然道:“什么是隔音间?” 任天然解释道:“是一种拿来惩罚犯错的人的小房间,隔绝了光线和声音,让一个人完全断绝和外界的交流,独自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反省。” “那太绝望了。”Moirai皱眉:“如果是我,我会疯的。” 他看向沈枞白,好奇问道:”缪斯先生,你的亲人到底犯了什么过错,要被锁在这种地方?“ 任天然眉头一跳,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Moirai吃痛大叫:“任,你干嘛踢我!” 任天然无奈扶额,这个傻子,没看见一边的沈枞白都要哭出来了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枞白微微摇头,一言不发的朝着最里处的监禁室走去。 K404。 Moirai的叔叔说过,那里是关着江厌的地方。 看着他的背影,Moirai挠了挠头:“怎么感觉缪斯先生有些不开心。” 任天然无奈道:“缪斯先生是来找他亲人的,知道自己的亲人在这里受苦,当然会不开心。” “你刚刚问那种问题,肯定让他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提醒你不要说的。” Moirai讪讪住嘴:“我没有想那么多,一时嘴快就……” 任天然:“待会出去一定和缪斯先生道歉,知道吗?” “知道啦,那我们快点跟上去把,缪斯先生走好远了。” 却在抬脚时被人一把扯住,Moirai疑惑的看向任天然,问道:“怎么了,任?” “缪斯先生现在应该想和他亲人独自相处,我们还是不要那么快去打扰他们。” “好吧。”Moirai有些遗憾的停下脚步,巴巴的看向黑暗的走廊。 走廊的灯光也很昏暗,四周寂静,每一个紧闭的房门里也许都关着一个随时处于崩溃边缘的犯人。 额头的冷汗顺着弧度下滑,一路坠到狭长浓密的睫毛上,沈枞白轻轻眨眼,便被汗水浸湿,眉眼便像隔了层雾,朦胧一片。 汗水滴进眼睛里让他瞳孔有些刺痛,沈枞白却不敢闭上眼,他怕脑海中又出现江厌那双布满血丝和悲伤的双眼,重重的压在他的心上,像座高大巍峨的山岗,压得他无处逃窜。 他一步步跨近那间隔绝了所有声音和光线的房间,宛如高中毕业的那个晚上,隔着一堵墙壁,身后时拥笑的众人,身前是被他亲手推进去的江厌,用那双眼睛沉默又冰冷的看着他一点点的锁上房门。 沈枞白手腕下压,破旧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房内的黑暗像是阴暗中生长的虫巢,被阳光晒的发出尖叫嘶吼,如同潮水一般慢慢褪去。 他垂下睫毛,眼尾通红,对视上那双阴郁的双眼,喉头哽咽的说不出一个字,只能让泪水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往下坠,连抬手擦拭的力气都没有。 江厌像是还停在回忆中没有出来,怔怔的看着门口的青年,寂静和黑暗褪去的太突然,他喃喃道:“哥哥……” 沈枞白的胸腔锁紧的更厉害了,他哽咽出声,一步一步的走进这里,脚底无力的一个踉跄,整个人扑进了江厌的怀里,被男人下意识的揽紧腰腹,鼻腔间都是沈枞白身上微苦的药香。 江厌以为这还是自己的梦境,他手臂大力收缩,把青年的身体牢牢锁在怀里,像个疯子一样把鼻尖贴在沈枞白的脖颈处,贪婪的嗅着怀里人的气息。 直到肩膀上衣料的湿痕越来越大,泪水透过衣襟“啪嗒”一声在他锁骨上迸开,江厌被烫的一颤,抬手试探性的在沈枞白脸上轻轻碰了碰,声线颤抖:“哥哥,是你吗?” “我一定是在做梦……” 梦中沈枞白无数次的推开那扇门,带着夏日里金黄色的阳光,笑着弯腰伸出手掌喊他名字:“江厌。” 他以为是自己的罪行终于得到了赦免,却在每次伸手的那一刻,眼前的场景轰然破碎,迎接他的又是无尽的黑暗与寂静。 江厌明知这是梦,却忍不住再看一眼,多看一眼,每一眼都牢牢的记在心里,默默描绘着每一个细节。 沈枞白扯着他的耳根把一直在后退的男人拉到眼前,重复道:“江厌。” 他接连喊了很多遍,江厌的瞳孔却始终呆愣的看着他,里面的神情脆弱到一触就碎,始终没有给出回应。 沈枞白眼里的水痕就没干过,他毫不留情,结结实实的朝着江厌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哭着骂道:“疯子,你给我清醒一点。” 一路上积攒的恐惧和委屈在看见江厌后骤然爆发,他怕自己会就这样死在路上,怕江厌会落得和前世的沈确那样的下场。 可无论他怎么拍打谩骂,江厌都仿佛失去了神采,一双瞳孔麻木的看着他的脸,像是灵魂被人掏空揉碎,只留下一具空落落的躯壳在这里。 屋外传来两道急促的脚步声,是Moirai和任天然来了,看见里面的场景,两人脚步一顿。 任天然有些焦急的催促道:“缪斯先生,这里的房间需要通过申请才能被打开,现在安保人员要过来了,你快点出来。” 陌生的男声让江厌起了点反应,他枯朽的瞳孔动了动,脖颈艰难的抬起,幽幽的朝着任天然看去。 那双眼睛漆黑一片,像是森林中深不见底的寒潭,不见光亮,不见生气,幽幽的如同纸人的双眼,任天然只是和它对视了一眼,脊背处便瞬间升腾刺骨的冰寒。 他不合时宜的想,那个长得如同江南水墨的青年,为什么会和这种人有交缠。 但同时又觉得有种合理的荒诞感,在西方总有一种说法,世间罕见的珍宝,始终都是由罪大恶极的龙族占有。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封余 任天然说完那句话后, 沈枞白手臂下的身体骤然绷紧,紧接着便听到江厌哑声道:“他们是谁?” 江厌眼底的晦暗越发深沉,心脏冒出的酸意几乎要把他的神智腐蚀成一团烂泥, 连吐息之间都带着腐臭味。 沈枞白真的要被气笑了, 看来这人还是疯的不够厉害, 居然还有闲工夫吃醋。 始终没有得到回复, 江厌看向外面二人的目光越发冰冷。 他们本来就在暗处,灯光迎面从门口打进去,沈枞白几乎完全被一身黑衣的男人包裹在里面, 从任天然这个角度看过去, 青年就好像被无数黑色的触手包裹,稍微试探的往深处一看, 就会被人连骨头带肉的撕下一块伤来。 任天然站在前面,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啪!” 江厌骤然收回目光,有些委屈的看向沈枞白, 唇瓣抿紧,没有说话,但面上的表情无一不在说着自己的疑惑。 沈枞白也不惯着他, 他现在看见江厌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就生气。 “说话!” 江厌张了张嘴, 但长时间的封闭已经让他快要忘却声带的功能, 只能发出一声类似于野兽低吼的嗓音。 接着头上又很荣幸的挨了一巴掌。 江厌:…… 门外二人:…… 任天然和Moirai默契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敢加入战局。 沈枞白微微闭眼,又说了一句:“起来。” 江厌脸上有些抗拒,紧接着脚上又被毫不留情的踹了一脚。 沈枞白扶着他的肩膀率先站起身来, 却在起身后踉跄两步,被男人结结实实的护在了怀里。 江厌这才发现沈枞白的不对劲,怀里的青年脸色苍白的不正常, 藏在衣服下的身体一直在发着细颤。 他心下慌乱,揽着沈枞白的后背满脸空白,长久未开口的咽喉被他强行撕扯开,泛起淡淡血腥味:“……哥哥,你……怎么了?” 沈枞白冷冷的瞥他一眼,刺道:“怎么,现在会开口了?” 江厌抿唇,看着沈枞白的表情不敢多说,只是苍白的开口:“去医院,哥哥,你在发抖。” “……”沈枞白呼吸停了一瞬,他涩声道:“我走不动了。” 江厌听见他开口:“光是找到你,就已经花光我所有的力气了。” 江厌定在原地,枯槁的心灵骤然跳动起来,他不可置信的反问:“……找我?” 语气小心到近乎卑微,江厌的手在发抖,沈枞白没有扔掉他这件事让他兴奋的几乎发疯,但与此同时浮现在脑海中的,是沈枞白苍白的唇瓣和消瘦的下颚。 沈枞白这么脆弱,要瞒着所有人找到他,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他又给沈枞白带来了很多麻烦。 一瞬间,江厌的大脑中闪过很多东西,兴奋的神志忽然冷静下来,他定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沈枞白。 沈枞白拽着他的手往外走,没拽动。 他回头讶异的看了江厌一眼,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我没时间和你闹,快和我走。” 江厌站在那里不知道脑门子又抽了什么疯,摇头道:“哥哥,我不走。” 他苦笑一声,他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沈枞白今天一把他带走,明天沈确和封余闻着味就会追过来。 他知道沈枞白一直想要的就是摆脱他们,又怎么会再让沈枞白回到之前的境地。 他阖下眼,执拗道:“哥哥,算了。” 沈枞白气的心脏都在疼,一路上的辛酸委屈被他这一句算了轻飘飘略过。 眼睛不争气的开始发热,连沈枞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手腕就已经扇了过去。 他这一掌扇的毫不留情,力道大到震的他手心都发麻。 沈枞白恨恨看着江厌脸上的手印,眼前发黑,大吼道:“江厌,你自己想死在这里没关系,但我不想!” 他浑身发着抖,憋着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我从C国坐了十六个小时的飞机来这里,撑着一身的病来找你,你就用一句算了轻飘飘带过吗?” 视线逐渐模糊,他隐约看见江厌满脸担忧的伸手朝他袭来,沈枞白却没了力气,落地前结结实实的掉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他用指尖死死的掐住江厌脖颈上的皮肉。 沈枞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我告诉你,我没说和你两清,你就不能松开我。” “我没钱没本事,又娇气又爱哭,脾气还不好。出门带的钱全丢了,你不肯和我走,是想我死在这里吗?” 江厌的脸越来越白,他摸着沈枞白越来越弱的心跳,仓皇的喊着他:“哥哥,我没有想松开你。你别生气……医生快来了……哥哥……” 沈枞白眼皮越来越沉,晕过去的时候还在皱着眉头想,衣服都被江厌哭湿了,怎么一个大男人比他还能哭。 * 京都。 封家老宅的灯亮了一整夜,男人坐在轮椅上,静静地透过窗户看着外面漆黑的夜景。 “少爷,人带来了。” 话音刚落,徐小白便被人压着手臂走了进来。 徐小白被迎面而来的热气熏了满脸,他暗自皱眉,下意识被窗边的身影吸引。 屋内的暖气开的很高,但窗边的男人却仿佛感受不到热度一样,双腿上盖着一层厚厚的毛毯。封余低垂着眉眼,眼底淡漠,凌厉的五官在顶部金黄的灯光下柔和了线条,像条落败的兽王,寂寥沉默。 徐小白却没忍住打了个激灵,他帮沈枞白逃走,现在被抓回来,以封家人的手段,这次不死也得脱层皮。 他暗自苦恼,当初怎么就头脑发热听了沈枞白的话,真以为封余和他说的一样那么好对付。 听到声响,封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而后操纵着轮椅滑到一旁的沙发旁拿起桌上的东西,这才缓缓把视线放在了眼前这个人身上。 徐小白被他这一眼吓得脊骨发寒,双腿不停地打着颤,好在在他快要跪在地上时,封余忽然收回了目光。 不过是短短几个月没见,封余就好像彻底学会了如何掌控自己的情绪,整个人的气息内敛,将几十年间从权势场上长出来的气势全然压缩在那张俊朗的皮面之下。 但就是这样,才让他看起来更加危险,让人根本猜不透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 封余忽然开口,嗓音在空旷的房间内显得磁性低沉:“他还好吗?” 徐小白已经做好被拷打质问的准备了,为此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打透,却没想到迎来的居然只是这轻飘飘的一句问话。 他不敢撒谎,犹疑道:“看着……不是很好。” 青年比他在封家公司看见时更瘦了,单薄的腰背和张纸片一样,把手放在上面稍微用力就能折断。 封余眼底滑过一丝晦暗,垂在轮椅旁的指尖屈着,血色慢慢褪尽。 他阖眼沉默着,脸部线条瞬间挂上一层寒意,徐小白猜不透他的心思,接着开口。 “沈枞白找上我的时候,神色很慌张,我以为他是怕我会对他做些什么,但后来才发现是有人在追他。” 哪怕是他,都没忍住在心底感慨,好可怜。 一只被锁在囚笼里的鸟儿突然挣脱链子跑出来,根本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还要担心被人接着抓回去关起来。 在看见他后,眼底的仓皇藏都藏不住,还要竖起一身软绵绵的羽毛来恐吓敌人。 简直是……可怜到更想让人把他关起来了。 徐小白低笑一声,应下沈枞白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贪图荣华富贵是一回事,但不忍心看见他接着担惊受怕下去又是一回事。 这也许就是他害的沈枞白被沈家赶出来的报复。 一道剧烈的咳嗽忽然打断了他的回忆,封余捂着唇瓣强行压抑着喉间泛起的痒意,膝盖上刺骨的疼痛仿佛是在嘲笑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如同附骨之疽一般腐蚀着他的骨肉。 他蜷缩起来,腰身下压,几乎要喘不过气。 两世了,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沈枞白宛如困兽一般,哪怕是脱离了囚笼也要仓皇的四处躲藏,根本得不到安息。 难怪前世失去沈枞白的几十年里,青年一次都没有入过他的梦境。 徐小白有些自得的看着他,这位已经完全成长起来的继承人,腰背宽厚,站起来隐隐快要超过他的父亲,无数权势于他而言简直是唾手可得。 可那又怎样。 素日里翻云覆雨般的人物,现在还不是像条狗一样蜷缩在一个小小的轮椅上,双腿残废,成了个瘸子。 说出去都让人贻笑大方,封家未来的继承人,为了一个随时可能病死的男人,活生生在雪地里跪坏了双腿。 想起沈枞白告诫他的话,徐小白恶意丛生,缓缓补上最后一刀:“他走前给你留了一句话。” “他说,如果你想逼死他的话,尽管去查他的位置,别让他恨你。” 说完这些话后,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却瞬间对视上一双冷冽的眸子,让他瞬间如坠深渊。 封余双眼眯起,脸上神情平静到近乎漠然,像是能透过他那张笑脸看清底下全部的阴暗。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明明刚刚还蜷缩在轮椅上的残废,却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徐小白脸上的笑意凝固下来,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男人。 肺部的空气逐渐稀薄,徐小白脸色涨成了猪肝色,艰难的捶打着脖子上的手臂,想要借此挣脱。 “咳……你不能杀了我。”徐小白艰难道。 封余手肘力气逐渐加大:“本来看在你给我做了事的份上决定不赶尽杀绝,谁想你居然敢动些不该动的心思。” 刚才那抹笑意刺眼的可怕,一想到沈枞白的视线居然会为这种人停留,他内心的狂躁就压不下来。 “咳咳……”徐小白的脖子都仿佛快要被这道大力折断,生死存亡之间,他忽然想起沈枞白给他的保证,头脑瞬间清明,他瞬间大喊:“沈枞白!” 听到他的名字,封余的手腕果然僵硬片刻,徐小白借着这片刻喘息的时间,紧接着开口:“是他让我做这些的,那些话也是他让我传给你的,和我没有关系!” 封余脸上的冰冷和杀意一瞬间褪去,转而用一种探究的神情扫视着他脸上的表情。 徐小白收敛住心里的情绪,唇瓣发白:“他说只要听他的,我就能继续待在京都做我想做的事情,你不能杀我,他欠我的承诺还没有给呢!” “……承诺?”封余手腕一松,徐小白狼狈的跌落在地,后怕的墙角退。 封余唇齿间仔细捻挲着这两个字,忽然嘲弄的笑了一声。 徐小白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心中暗骂疯子,同时又忍不住感慨。 难怪沈枞白当时脸上神情那么信誓旦旦,居然被沈枞白猜中了他在封余心底的重量。 封余操纵着轮椅又回到了窗户旁边,周身疯狂阴暗的气息在几息间瞬间收敛完全,除去角落里狼狈喘息的徐小白,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滚。” 徐小白僵硬的身体瞬间软倒在地,他赌赢了。 生怕封余后悔,他连忙逃出了这里。 屋内随着房门的关闭再次安静下来,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雪,雪花飘飘荡荡,像是舞女在黑夜中漫步轻摇。 封余被这景象迷了眼,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和外界还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探出指尖想要接住,却被一层冷冰冰的触感阻挡了动作。 挺直的腰背再次弯了下去,膝盖仿佛又开始痛了起来,他哽咽着,像是头无处可去的困兽,嘴里不停地喃喃着沈枞白的名字。 爱意骤起,随之上来的是已经脱离掌控的无助和枯寂。 注定要伴随他一辈子的后悔与自责。 第62章 江厌 “病人的身体本来就禁不起折腾, 需要好好养着,现在劳累过度,原来的病也没彻底养好, 又气又惊的情况下能支撑到现在才昏倒全是靠一口气撑着了。” 江厌脸上的颜色已经快和死人差不多了, 青白的像一张假面, 被自责和后悔围满。 见他这样, 医生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补充道:“后续的医疗费用很昂贵,哪怕这次手术救回来了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后遗症, 家属考虑好了就签字, 然后尽快筹钱吧。” 这里和C国不同,医院的制度定死了得交完钱才能进行治疗, 江厌身无分文,还是靠任天然他们帮忙垫付手术费才让沈枞白的病情及时得到控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任天然和Moirai站在他身边, 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他们为人热情,和沈枞白接触后是把人当自己的朋友帮助的, 所以刚刚才能二话不说的凑出手术费。 但两人都是学生, 虽然家里有钱, 但到底不算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听到医生的话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为无法帮忙感到有些难过。 江厌从没觉得这么无力过,他从小过惯了苦日子, 但沈枞白不一样,他身体不好,一点苦都吃不得, 得供在锦绣丛里好好养着,气生不得,泪掉不得。 他现在一无所有,就算现在沈枞白心里还有他,还没扔掉他,但他又凭什么抓住沈枞白。 他甚至……现在连给沈枞白定个床位的钱都没有。 之前的他孑然一身,无欲无求,只要能让沈枞白眼里有他就好,所以才会在港口时全然不培养自己的势力,而是专注于做一些扰乱沈家掌权的事。 但现在不一样了,沈枞白扔下所有,不远万里拖着一身病体来找他,他得有自己的权势和钱财,才能对得起沈枞白做的一切。 医院内的白炽灯灼的人眼球泛疼,鼻腔间是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江厌的瞳孔一动不动,若非任天然看到他胸腔起伏的弧度,几乎要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一尊雕像。 他拎着从外面买回来的面包走到江厌身前,有些不敢和这个满身冷冽的男人说话,憋了好久才敢上去打招呼。 “江,吃点东西吧。缪斯先生的手术结束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需要你吃饱肚子来面对后续的事情呢。” 江厌如同一个零件生锈的机器人,听到他说话并没有立即产生反应。 过了片刻,才仿佛终于接收到他的信息,瞳孔干涩的转动两下,薄唇微颤,哑声说:“谢谢。” 他接过任天然递过来的面包,机械的大口往嘴里塞着。 连本地土生土长的Moirai都没忍住犹疑的看了眼自己手上干巴巴的面包,虽说他们这里确实是以面包为主食,但一般都会抹一些果酱和黄油做辅食,好让食物更好入口一些。 任天然担心着沈枞白的病情,只是随手在外面买了几个面包,甚至都没有加热过,硬的连他都觉得有些难咽。 江厌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往下吞咽的,Moirai有些羡慕他。 “谢谢。”江厌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块面包,站直身体缓缓的对视上他们二人好奇看过来的双眼。 他微微颔首:“要不是你们,哥哥可能会错过最佳抢救时间。” 任天然连忙摇头:“缪斯先生是我们的朋友,他生病了,我们当然会尽力帮忙。” 他没忍住垂下头,有些自责:“只是我和Moirai都是学生,后面的治疗费用……” “我会解决。”江厌打断他的话,顿了顿,补充道:“以及之前的费用,我会立一个欠条,一个月内还给你。” “不用不用……”任天然连忙摆手。 “不用着急还,我和Moirai不急着用钱。” “要的。我很感激你们的帮忙,但哥哥到底和你们也……认识不久,不能让你们这么破费。” 这话说的疏远至极,三两句之间便割开沈枞白和他们之间的联系。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这段话后,任天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无措的挠了挠头:“额……” “滴——”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提示灯终于暗下,江厌的心脏瞬间提了起来,旁人根本没有看清他的身影,人便已经凑到了手术室门前看着还在昏迷的人。 青年呼吸微弱,瘦瘦薄薄的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躺在雪白的床单上。细细长长的管道透过皮肉插入身体,江厌看着,只觉得那些管子像是鬼差来索命的铁链,随时都有可能让沈枞白离开。 眼前的事物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外散发着黑色小点,他眼底逐渐升腾起一抹猩红,死死的看着那些黑点逐渐汇聚成一团龇牙咧嘴的怪物,缓缓的朝着沈枞白飘去。 他冲上前去一把推开那团黑雾,满眼猩红,警惕的怒吼道:“滚开,别靠近他!” 四周的人看着死死护在沈枞白身边的男人,目光阴鸷沉沉的打量着四周,稍微有人有所动作便像条疯狗一般龇牙咧嘴,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吼。 不知道是谁说出的第一句:“这个人疯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开始有人应和他。 “要锁起来,他会伤人吧?” “给他打麻醉剂,麻醉剂!” 一个男人跟着群众开始起哄:“看他身后还有一个病人,分开他们,报警分开他们!” 人人都兴奋的亮起双眼,在江厌的世界中,黑雾越长越大,开始发出如同厉鬼尖叫般的嘶吼声。 是鬼差来索沈枞白的魂魄了吗? 他后退一步,牢牢的把沈枞白的身体护着身后,喉间的喘息越来越重,大脑也随着着些尖叫声开始如同被千万根针扎一般刺痛。 “……江厌。” 沈枞白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一瞬间,所有的黑雾通通消散不见,那些厉鬼像是骤然被圣光照射一般,尖叫嘶吼声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他双眼骤然恢复清明,猛地朝身后看去。 沈枞白还是在昏睡的状态,也许是在梦中梦见了他,梦呓了一声。 沈枞白在梦里喊他的名字这个事实,让江厌始终紧绷着的心情骤然放松下来。 心脏软的厉害,他蹲下身,缓缓在沈枞白苍白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眼底疯狂的神色随着他起身的动作逐步收敛,等面向周围的人群时,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层完美的假面。 他静静的看着众人,披上了一层人类的皮,慢声开口:“抱歉,因为太担心哥哥的身体了,刚刚有些失控。” 他的气质太过淡然优雅,上位者的气质无形之间影响着他人,任天然压下发麻的头皮上前应和:“没事没事,你也是太担心你哥哥了,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情绪失控一些也很正常。” “大家都散了吧,别打扰病人休息。”Moirai也凑上来缓和气氛。 人群逐渐散开,一切恢复正常。任天然松了口气,但心脏却始终没有落到实处。 他和Moirai比谁都清楚眼前的男人是从哪里出来的,刚刚那个状态显然是发病了,满身杀意敌视所有人的状态饶是他们看了都胆寒。 还好幸运的是,沈枞白能够把他的神志拉回来,不至于当场被警察抓捕回去。 沈枞白的身体还需要人耗费极大的精力进行后续照顾,他和Moirai实在有心无力。 江厌跟着医生一起把沈枞白送进了icu病房,自从两人重遇,他和青年的每次见面几乎都是以隔着一层玻璃为结尾。 江厌垂下视线,心底的阴暗刚一发出尖叫便被他硬生生掐断在了萌芽时期。 他知道,沈枞白需要他,并不是需要他阴暗自私的爱情。 江厌的爱太拿不出手了,沈枞白有很多爱,并不差他这一个。之所以会来这里找他,为的是他心里的惭愧,和沈枞白确确实实缺了个东西。 一条完美听话的乖狗。 他暂时臣服的每一个男人,沈确、封余,都不过是沈枞白需要一个栖身之地。 沈枞白觉得他是那条能够听话的狗,那江厌便如他所愿,从此以后,只乖乖的做那条狗。 他瞳孔亮的吓人,黢黑的瞳孔里满是兴奋,忽然转头和任天然说:“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 任天然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结巴道:“什……什么?” 江厌通身的血脉都热了起来,眼底隐约染上一丝嗜血的狂热,他压着喘息开口:“麻烦你暂时帮我照顾一下哥哥,我有些事,需要点时间,得晚上才能回来。” 后者挠了挠头:“啊……没事,我今天刚好没课。” “多谢。” 话音落地,江厌有不舍的隔着窗户抬手比划这沈枞白憔悴的侧脸,随即大步往外离开。 江厌一路逆着人流行走,视线如同鹰鹫般凌厉的扫视过路边每一个人的神情。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角落处的蹲着的少年身上。 少年嘴里叼了根烟头,像是在享受什么美味一般,在嘴里嚼了十多分钟才依依不舍的吐出渣子。 随即扫了眼四周,顺着小巷沉入暗处。 江厌冷着脸拉紧帽子,俊俏的脸旁被阴影遮挡住大半,紧跟着男孩的脚步往小巷里走。 巷道错综复杂,时不时能听到老鼠的叫声和不明动物窸窣的声音,算的上安静。 江厌的脚步很奇怪,他身形健壮,落在地上却没有发出声响,迅猛的如同一头黑豹,瞳孔竖起,警惕着四周发生的一切动静。 随着一条条拐来拐去的巷道,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昏暗。意识到自己正在往地下走,江厌眼底丝毫没有恐惧的神色,反而隐隐有些兴奋。 被锁在鱼龙混杂的港口三年,这位在暗黑帝国沉寂许久的野兽,终于再次迎来了属于他的世界。 嗜血、狂暴是这里的代名词,江厌初来乍到,压他的筹码只有零星的几个对手对家和刚刚找任天然借的三千块钱。 他慢慢摘下帽檐,阴影褪去,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他优越的眉骨上,却显得整个人更加沉默。 他冷声道:“最高赔率。” 负责安排赛制的工作人员皱眉看着他,忽然挑眉:“东方人?” 意料之内没有得到回应,这里的工作人员见多了不起眼的小角色一战成名,只是因为这个男人的脸罕见的起了些惋惜。 他开口:“你确定吗?最高赔率的对手可不好对付哦。” 这种场定的都是生死契,他都有点舍不得这张脸枯槁的模样了。 江厌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冷淡的回道:“嗯。” “好吧。”工作人员耸了耸肩:“愿上帝祝福你。” 江厌握着手里的卡片,仰头看着头顶刺眼的白炽灯,丝毫不在意对面棘手的对手,反而微微阖眼。 他没有任何权势依托,因为再之前的战局中被赶出了国门,只要一出现就会惹起那两个人的注意。 他要赚钱,要快速的赚到很多钱,没有任何助力,只能和之前一样用自己的拳头和性命在暗处拼出一条血路。 只是这次不同了,他立起攻击的姿势,这一次,他背后还有人再等着他回去。 他和沈枞白真真切切的绑在了一起,无法逃脱,不曾挣扎。 第63章 江厌 “沈枞白……” 好烦。 “为什么不来见我?” “二十年了, 还没消气吗?” 病床上的青年皱起眉头,一直有个人凑在他耳边说话,吵得他始终无法彻底昏睡。 他烦躁的想要抬手驱赶, 四肢却仿佛灌了铅一般沉重, 用尽力气也只是勉强动了根指头。 脸颊递上来一道温热的触感, 一路从他的眉心开始下滑, 一笔一划的描过柔美的脸部线条,直到他的唇瓣上停滞不动。 那道声音又开始响起,好像是有人在哭一样:“……求你。” 沈枞白费劲睁开双眼, 长时间的昏睡让他的视线有些模糊, 眼前只能看见朦胧一片。 红色,遍地可及的红。 沈枞白晃了晃头, 想要看清眼前的场景,却发现无论自己怎么睁大眼,都始终只能看见眼前场景的模糊轮廓。 他眯了眯眼, 对这种奇奇怪怪的梦境已经非常熟练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又是被拉进了哪个时空。 四肢还是无力,沈枞白朝着红色轮廓中唯一的黑色走去, 脚步有些踉跄, 好歹不至于站在原地呆呆的等着梦境结束。 离那团黑色越近, 鼻腔间的香火味便越重,沈枞白皱起眉头,因为喘疾的原因,他自小便闻不得浓重的气味。 现在的味道已经浓到快要化为实体了, 沈枞白小脸冷冷的,他毫不怀疑自己误入了谁家祭奠的地方。 “沈枞白……” 那道声音又开始了,嗓音经过岁月的沉淀, 听起来就像是大提琴发出的乐声一样,磁性低哑,但其中包含的哀怨浓厚到令人发指。 沈枞白听到自己的名字,皱眉嫌弃的厉害。 这宛如寡夫叫魂的喊法把他鸡皮疙瘩都叫起来了。 联系起之前的梦境,沈枞白隐隐有了些猜测,弯腰凑近地上跪着的那一大团黑影,瞪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一点男人的脸部轮廓。 离的太近,沈枞白都能感受到喷洒到脸上的呼吸,他面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后退了一步,随即跟着男人的朝向看向前方。 这里的红色更显眼了,香火味浓到已经快要让沈枞白作呕的地步。 已经超过了平素里祭奠的程度,简直像是……像是想要借助它掩盖什么味道一样。 沈枞白强行压下心里的怪异,他懒得很,刚刚站累了,跟没骨头一样依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指尖揽着自己身上的布料打着转。 等醒了一定要去寺庙求求平安符,哪怕自己梦见的都是前世和自己有关的事,但几次三番的梦境也让沈枞白觉得有些疲倦。 不知道是不是沈枞白的错觉,他总觉得每次梦境之后,自己的身体就会虚弱一分。 就仿佛这种梦境会吸走他的力气一样,沈枞白阖眼假寐,这次在梦里都感到困倦了。 他拍了拍头下枕着的身体,嘟囔道:“江厌,你烦不烦啊。能不能快点结束,我好困啊。” 三个人他都梦到过,但只有江厌的脸是模糊的,他自然而然就把这个人当成了江厌。 沈枞白有些理解这里怪异的布置了,如果对象是江厌的话,那确实很正常了。 他低骂一声:“小疯子。” 可别是在做什么招魂仪式,给他又招回前世了。 想到这里,沈枞白睫毛微颤,他回来已经改变了很多,至少没一个跟梦境里的那样,活脱脱给自己活成了个鳏夫样。 想起唯一一个被他假死骗到的封余,沈枞白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就在这时,头下枕着的身体忽然站了起来,黑影手上好像拿了个东西,沈枞白站起来端详了一下,靠着模糊的轮廓猜出应该是类似于什么手串的东西。 下一瞬,黑影忽然抬头,喉间溢出一抹笑意,拿起桌面上的刀子朝着自己手腕处狠狠的割了下去。 沈枞白瞪大双眼,想要伸出手去阻止,却因为是魂体的状态无法触碰到实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手腕放到一个长条状的物体上面,鲜血滴答滴答的拍在桌面。 鼻腔间的香火味更旺了,像是联想到了什么,沈枞白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雪白。 沈枞白猛地睁开双眼,胸腔内的憋闷让他急促的喘着气,身上密密麻麻的管子让他非常难受,稍微一动异物感便非常强烈,但他又实在难受,挣扎着想要起身。 “哥哥,别乱动!” 江厌连忙压住他插着留置针的手掌,垂眸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五天了,你终于醒了。” 沈枞白却没有理会他的话,艰难的抬起指尖碰了碰他脸上的青紫,声音低到微不可闻。 “怎么回事?” 他眼皮很重,是在强撑着力气和江厌说话。 江厌熟练的把他的手包裹在十指之间,低头像只大狗一样蹭了蹭,贪婪地嗅着沈枞白的味道。 他柔声道:“没事,工作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在沈枞白看不见的角落,江厌的眼睛微微眯起,泛起危险的幽光。 他断了根肋骨,换得了那场比赛的胜率。但场子里的人怎么可能能允许他一个新人带着最高赔率的钱离开。 前脚刚跨出场子,后脚他就被人围在了巷子里。 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抬头无辜的看着沈枞白,低声道:“哥哥,我今天挣了很多钱。” 银行卡掉在了地上,但因为地面上的血太多了,他捂着伤口摸索了很久才从地上抠出来。 沈枞白没有多想,眉眼弯弯:“那很好啊。” 他声音慢慢落了下去:“……下次,要小心一点……” 听着沈枞白平稳的呼吸声,江厌低声应道:“嗯。” 他又看了沈枞白的眉眼一会,随即收起脸上的神情,线条瞬间凌厉,漫步往外走去。 任天然看见他出来,愣了愣:“沈醒了?” “醒了一会,又睡过去了。”江厌不欲多说,从兜里掏出那张被血水浸透的卡:“里面有二十万,是还你和Moirai的手术费,多的是这些天你们照顾哥哥的报酬。” 任天然连忙摆手拒绝:“不用那么多,你可以留着以后用。” “要的。”江厌唇线抿直,动作强硬:“收了吧。” 有他在,不会让沈枞白有机会欠别人什么东西。 任天然不好推脱,只好收下它。 江厌:“现在哥哥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就不接着打扰你了。” 他话说的礼貌又疏离,神色淡漠,和沈枞白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若非是沈枞白主动找上的江厌,任天然都要怀疑两人之间是否真的能有交集。 见状,他回道:“有好转就好。” 气氛一下沉默,任天然扣了扣手指,试探道:“那我先走了?” 话刚说出口,江厌脸上的表情瞬间愉悦起来,他眨了眨眼,甚至以为是错觉。 “慢走,不送。” 任天然:…… 他张了张嘴,总觉得有点奇怪,但实在不知道哪里奇怪,只能憋着一肚子的闷气离开。 江厌抬脚往外走去,他得抓紧时间,在沈枞白睡醒前还能再接一把比赛。 沈枞白对他的所做所为毫无察觉,也许是在小黑屋里待久了,江厌现在把他养的很好,有的时候沈枞白心情不好故意挑刺,但话在嘴里翻来覆去炒了一遍,最终无奈扶额。 江厌伺候的实在舒坦,一点苦都没让沈枞白吃到,一个人甚至比之前沈确给他请的高级陪护团队还要好,以至于沈枞白甚至怀疑他现在的工作是不是就是和护工有关。 沈枞白的状态在逐渐变好,但江厌的情况却越来越糟。 直到有一天晚上,沈枞白看着江厌领口处露出的绷带,抬手轻轻一扯便让江厌把自己拥进了怀里。 他鼻尖刚好顶在江厌心脏的部位,沈枞白仔细嗅了嗅,闻到了一丝被藏得很隐秘的血腥味。 他脸色瞬间就冷下来了:“把衣服脱了。” 江厌脸色僵硬一瞬,随即不自在的摇头,耳边泛起一抹可疑的红色,扭捏道:“这里是医院,不好吧。” 沈枞白言简意赅:“脱。” 他倒是想知道,让江厌一直忙的不见人影的工作到底是什么。 见江厌始终没有动作,沈枞白率先出手,三两下就扒开了他的衣服,看见眼前的场景,沈枞白震惊的说不出话。 褪去衣服的遮挡,底下是密密麻麻渗着鲜红的绷带,一圈又一圈,缠的沈枞白话都说不出来。 他眼眶不受控制的瞬间湿润,搭在上面的指尖颤抖着不敢用力,哽咽道:“怎么回事?” “你……怎么伤成这样也不告诉我。” 他真是个傻子,居然这么久都没有发现异样,过惯了被人用锦衣玉食供养的生活,忘记了江厌是被驱逐出来的人,无权无势,怎么能凑齐给他养病的钱。 江厌怕他喘不过气,连忙拍着他的背顺气:“哥哥,你别哭。我前几天不小心被东西砸了一下,怕你担心才没说。” “只是看着严重,但……” 沈枞白咳了两声,忽然开口:“我不是傻子。” “江厌,你本来不用承受这些苦难的。”沈枞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我是拖油瓶,我连累了你。” “哥哥。”江厌皱起眉头,压着他的指尖放在自己的心脏上方,哑声道:“哥哥从来都不是拖油瓶。” “为哥哥做这些,我很开心。” 他蹭着沈枞白的肩颈撒娇:“我生来就是为了给哥哥当狗的,要是你不让我做这些,我会难过到死掉的。” 第64章 江厌 沈枞白本来还内疚着呢, 听见他的话,没忍住带着哭腔笑了一声,手心在他脸上扇了一下, 力道轻的更像是抚摸。 “小疯子。” 江厌垂下眼睛, 狭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道很深的阴影, 他像个变态一样把自己的鼻尖和唇瓣往沈枞白的手心里挤, 贪婪的嗅着他的味道。 他也不否认,上赶着应和:“是哥哥的小疯子。” 有了这么一遭,江厌最近做的事情沈枞白也明白了大半。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示意江厌坐过来。后者欣然应允, 并且非常自觉的拖着沈枞白的脑袋塞进自己怀里,一只手熟稔的揽过青年的腰腹, 很有技巧的揉捏着对方因为久躺麻木的肌肉。 沈枞白被伺候的舒坦了,眼睛像只猫一样舒服的眯起,他压下喉间差点溢出的低哼:“唔……以后不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了。” 他反着手摸索着江厌身上的绷带, 心脏有些泛疼:“实在不行就不治病了,我感觉我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可以出院了。” 腰间的大手僵硬了一瞬, 紧接着便听见江厌开口:“是我没本事, 让哥哥担心了。” 他语气有些自责, 沈枞白抬眸看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江厌尖细的下巴和一抹下垂的嘴角。 江厌对上他的视线,自嘲道:“我没他们会赚钱,只能靠出卖身体去赚点苦力钱。哥哥, 别嫌弃我。” 他想成为沈枞白最喜欢的那条狗。 沈枞白有些无奈:“你没有钱我也不会不要你。” “不可以。”江厌下巴绷紧,他侧开视线,瞳孔微沉。 他怎么可能允许沈枞白跟着自己吃苦, 这比杀了他还难以接受。 见沈枞白还想说些什么,他开口打断:“哥哥不用担心,只是开始会受一点伤罢了,等过段时间,我就会开始减少比赛的次数。” 他不能死,他死了,沈枞白怎么办。 江厌现在比谁都惜命,他搂紧沈枞白,叹息一声:“哥哥……” 沈枞白有些无措的眨了眨眼:“嗯?” 身下人的胸腔微鸣,头上传来一声酥麻的低笑,沈枞白耳廓微红,很凶的看着他:“总叫我做什么!?” “哥哥刚刚是在担心我吗?” “谁……谁担心你了。” 小少爷的脸皮比谁都薄,心地却软的出奇,他这一句话出来成功的惹毛了沈枞白。 “啪”的一声,江厌围在他腰上的手臂上瞬间泛起一个微不可查的红印,沈枞白一把推开他,嘴硬道:“你烦死了。” 说完却没忍住瞥着他胸腹上的绷带,唇瓣纠结的抿起:“你……你还不快点去看看你身上的伤,别到时候疼晕过去,就……就……” 沈枞白脸颊红了红,结结巴巴的补完了剩下的话:“小心我就不让你当我的狗了!” “哈?”江厌实在没忍住,他的哥哥脸红嘴硬的样子太可爱了。 但青年的脸皮实在是薄,在沈枞白看过来之前,他艰难的压住了喉间的笑意,捂着唇瓣轻咳两声,压下自己心头的喜悦。 同时一脸正经的应他:“等看你吃下这些药我就去找医生看看。” 这下轮到沈枞白心虚了,他脸皱成了一个小包子,揪着床单吐槽:“太多药了,吃完那些我都不用吃饭了。” 沈枞白的身子太虚了,一日三餐吃的药比饭还多,而且他怕苦,勉强吃完药后,舌根连着肠胃都泛着一股苦味,有点食欲都被成功的压下去。 江厌看着也心疼,但也没有法子,现下哄着他:“我找医生尽量把冲剂换成了药丸,哥哥待会一次性多吞几颗,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沈枞白抿着嘴不想说话,阳光从窗外照在他身上,能透过空空荡荡的病服看见下面苍白消瘦的身体,整个人白到宛如一尊绝美的琉璃雕。 江厌声音放轻,生怕自己语气重了点就会惊扰到这只短暂停留人间的仙鹤:“或许……可以在吃完药后,偷偷给哥哥吃一颗糖。” “真的吗!?”沈枞白垂着的耳朵瞬间开心的立起来,他整个人扑进江厌怀里,亲昵的用侧脸蹭着他:“那我今天可以不喝鲜肉粥了吗?我好想吃C国的饭菜啊。” 江厌挑眉,也没说不行,含糊道:“哥哥的身体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再过几天就能吃饭了。” 这些已经足够应付沈枞白了,他看了眼时间,差不多到了吃药的时间,便在桌面上找到今天的分量,端了杯温水递到沈枞白面前。 “商量好了的话就可以开始吃药了。” 沈枞白脸瞬间鼓了起来,光是看着他手上那把花花绿绿的药就已经半饱了。 他如同壮士断腕般抓起了小半把药,仰头一口气扔进了嘴里,江厌及时的把水杯放到他手上。 就在江厌松了口气时,沈枞白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哇”的一下,那些药丸连水一起被他吐了出来。 江厌脸色也沉了下来,连忙拍着沈枞白的肩膀帮他顺气,过了一会,才发现沈枞白安静的有些不对劲了。 他连忙捧起沈枞白的头,在看见上面遍布的泪痕时,心脏瞬间就弥漫起心疼。 江厌揽着人的腰把他抱在怀里,耐心的安慰着怀里不断啜泣的人:“对不起哥哥,是我太心急了。” 他脸上满是懊恼,他太着急了,居然忘记了沈枞白的嗓子眼细,一口气根本吞不下那么多药丸,害的人更难受了。 沈枞白只觉得丢脸,他现在根本不敢看床上被自己弄成了什么样子,把眼睛埋在江厌脖颈间止不住的流泪。 他控诉道:“都怪你,都说不想吃药了。呜……等下护士过来肯定要骂我弄脏被子了。” 他止不住哭腔,身体瘦的连肋骨都格外凸显,搁在江厌心头上,让他越发自责。 “哥哥……” “我不想吃药了,你不如就让我死掉算了!”沈枞白现在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本来也不是什么脾气很好的人,一时间头脑发热什么伤人的话都往外蹦。 直到江厌沉默的时间久到终于让他发现不对劲时,沈枞白才小心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即被男人眼中晦暗的神色吓得肩膀一颤。 意识到自己吓到他了,江厌隐忍的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底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轻声叹息:“哥哥这话,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沈枞白眨巴着眼睛,指尖扣着江厌衣服上的图案,软声道:“我……我乱说的。” “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话了。”江厌捂住他的眼睛,很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心脏依旧憋闷的厉害,认输似抵上沈枞白的额头:“我很害怕。” 好怕养不好沈枞白,好怕沈枞白闭着眼睛昏睡在病床上的样子,好怕…… 沈枞白委屈道:“也不能怪我呀,之前在C国的时候我都没有吃过这么多药……而且我还得天天都要打针。” 他眼皮子浅,多说两句都快把自己委屈的流猫泪了,沈枞白吸了吸鼻子:“江厌,你可以花钱把之前在C国的医生找过来给我治病吗?我怀疑是这里的医生不懂我们的体质,才会开一堆乱七八糟的药给我吃。” 沈枞白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在说些什么话,他不知道自己在C国的医疗团队是沈家耗费巨资培养出来的,对于现在的江厌来说,这个要求甚至算的上一句苛刻。 但江厌没有多嘴,只是默默把沈枞白揽紧了些,郑重应和:“好。” 会的,他会让沈枞白过上从前的日子,他会赚更多的钱,为沈枞白打造一个丝毫不逊色于C国的医疗团队。 沈枞白的精力耗的很快,刚刚吐得那一遭就已经让他身心俱疲,江厌哄着他喝了小半碗粥垫垫肚子,沈枞白便已经窝在他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江厌看着他睡着的眉眼发着呆,一旁的粥水逐渐失去热度起了一层米皮,直到屋外簌簌的起了风,他才恍然回神,抱着沈枞白去了另一铺干净的病床上睡,随后收拾着脏污的床单拿到走廊的洗衣间去洗。 他走后,一道不起眼的身影摩挲着走近了病房,他站在沈枞白旁边端详了一番青年的脸,忽然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随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第65章 沈枞白 这张照片很快就出现在里这里一万多公里的C国, 手机屏幕的蓝光成为暗处唯一的光亮,衬得男人的五官轮廓更为幽深冷漠。 沈确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直到手机自动黑屏, 眼眶才后知后觉的感到干涩。 青年好像更瘦了, 眼眶泛着微微的红肿, 不知道是不是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哭。 屋内忽然传来一声很低的叹息, 很快便被窗户中吹进的微风带走,仿佛根本从未存在过一样。 “不是都放你走了吗?怎么还会哭呢?” 沈确仰躺在厚实的地毯上,单臂捂眼:“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其实猜到了沈枞白会去找江厌, 但没想到这么胆大包天, 刚从封余底下逃走就敢去找别的男人。 他本该狠下心把人绑回来的,但想起那条带血的脚链, 瞬间又止住了心思,怕把沈枞白逼的太紧,跑的更远, 身体更差。 一对上沈枞白,他满腔的算计都仿佛用到了虚处,毫无作用。稍微用点手段就被对方三两滴眼泪砸的细碎。 片刻后, 沈确踉跄的站直身体, 拿起手机给传来照片的人发了两条信息。 沈总:别让封家的人查到他们。 几分钟后, 他指尖轻敲,最终颤抖着摁下发送键。 沈总:以后不用汇报了。 对面的人好像在消化他的信息,过了足足十分钟,才回复他:好的。 沈确看着那两个字, 眼睛更疼了,他捂着眼睛重重的呼吸了几下,才终于压下心脏处的异样。 几息之后, 他收回手机,整理好西装领口再次打开了房门。 屋外光鲜亮丽,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层一模一样的假笑,看见他出现,那层皮就更瘆人了,在水晶灯光的照耀下,就像是一个个笑容诡异的假皮。 他垂下眼皮,恢复了往日那派沉稳温雅的做派,同不知道又是哪家的老总推杯至盏起来,像是能够借着这里的人气暂时忘却自己主动放手的悔意。 与此同时,封家在同一时间收到了来自同一个地址的邮件。 封余的双腿上还是盖着一层厚厚的毛毯,粗壮的腕骨上挂着一串黑红的檀木佛珠,那张脸褪去往日不羁的野性,转而是让人猜不透深浅的冰冷。 封父在他后面帮忙推着轮椅,他的位置更高,很容易就看见里面的内容。 见封余不为所动,指尖悬在上方始终不肯点开,他缓声开口:“知道他没死,为什么不去A国抓他?你明明还念着他。” “不用。”封余轻声道。 能知道沈枞白现在过得好,就已经够了。他是罪人,这辈子都不会奢沈枞白能够再回到自己身边,他太清楚失去沈枞白的滋味了。 封父转了个话题:“他找的新男朋友好像不怎么有用,听说沈枞白现在还在医院养病,那个……沈家的小儿子?还在地下场里打黑赛赚钱。” 说到这里,封父没忍住讥笑一声,他虽然看不惯自己的儿子和沈枞白混到一起,但看着封余现在的样子,心底还是暗暗的想看沈枞白和封余分手之后,到底能找到个什么神仙来做配。 只是没想到,最后找到的是这么一个废物。 封余忽然开口:“父亲,以后那边的消息不必通知我了。” 他阖下眼,盖住里面的自嘲:“另外,封家之前好像有投资一个医疗团队,我记得……里面有一个姓祝的医生,把他调到沈枞白身边,别太明显。” 他记得那位祝医生虽然年纪轻,但在沈枞白死后不过五年,便成为了先天性喘疾中数一数二的医生,他还有一名在医学界称得上是泰斗级别的老师,出生在老牌医学世家,希望有他牵线,能把沈枞白的身体调养好。 封父没忍住看了一眼封余,好奇问道:“你就这么轻易放手了?这不像你的风格。” 封余的心性大变,连处事风格都彻底换了个模样,虽然他现在这副模样要比之前更适合做一名家主,但作为父亲,难免有些担忧。 “舍不得的话,我帮你把人绑回来……”他试探道。 封余有一遭没一遭的拨弄着手上的珠串,闻言眼底瞬间凌厉,冷眼觑向他,话带警告:“父亲,之前你擅自动手害他跑走的事情我没有过问,并不代表我就彻底放任你插手我的事情。” “你要是再敢自作主张,别怪我不顾父子情分。” 封家是一个传承了快千年的古老世家,也正因为这个,对于感情这种无关紧要的东西,他们往往会因为锻炼继承人的能力而下意识忽略。 封余从小的喜好只要稍微不符合封家继承人该有的标准,便会被强势的剥夺。 比如封家觉得上不得台面的画画,比如他养了三个月结果被人剁成肉泥喂花的狸猫。 至今那一丛郁金香还在后院开的鲜艳欲滴。 他深呼吸两口浊气:“别的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不行,您以后也大可放心,沈枞白不会成为我当上封家家主的阻碍。” 封父自讨没趣,耸了耸肩,心中却有其他的打算。 原本看着封余那副封魔的模样,他还担心他们父子之间会不会生出嫌隙反目成仇。但现在封余自己都开口承认要放弃沈枞白了,他便也放下心来,不用再去担心封余会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现在的一切。 封余的瞳孔微妙的转动两下,神色较之前又冷了两分,但他像是什么都未曾发觉一般,操控着轮椅开到后院的花园中。 郁金香在温室里开的很旺盛,远远的都能闻到它的花香,浓郁奢靡到让人轻易就能深陷梦境。 他垂头低嗅,眼角处缓缓垂下一滴泪水,混入芳香浓郁的郁金香丛中消失不见。 —— A国。 沈枞白这一脚睡得尤其不安稳,各种光怪游离的梦境一个接一个的往上赶,一觉醒来头都是疼的。 他捂住头发出一声痛哼,下一瞬整个人就被人抱着半靠在床头,太阳穴搭上两道温热的触感,力道刚好的打着圈按摩。 他没忍住:“呜……哼……” “哥哥睡了好久。”江厌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沈枞白屈尊降贵侧眼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只觉得江厌太大惊小怪了,他中午喝的粥都还没消化完在肚子里存着呢。” 江厌沉默一瞬:“可是哥哥,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你从下午两点多开始一直睡到现在。” 听到他的话,沈枞白愣了愣:“怎么会……” 江厌没有说话,沈枞白昏睡的时间越长,精力就消散的越快,每一次睁眼身体就消瘦一些,就像是…… 像是梦里有什么东西在蚕食着他的力量一般。 “听说这个医院新招了个姓祝的医生,年纪轻轻就在医学领域闯出了不菲的成就。”江厌忽然开口。 沈枞白敷衍的“唔”了一声,眼睛看着他无声询问:“然后呢?” 沈枞白的病折磨了他两辈子,哪里有名的医学泰斗都求过了,根本不会指望一名初出茅庐的年轻医生能够给他治好。 江厌自然不可能会把沈枞白的身体交给一个刚从学校中出来的医生医治,他补充道:“他本人除了发表过几篇SCI外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他有个老师,姓游。” 沈枞白皱眉看着他,江厌解释道:“在粤省,游家算是占据了那里医学界的半壁江山。这个游老师脾气古怪,但在中医上的造诣在整个C国都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我想……” “你想借着和这个小祝医生搭线,请哪位游老师来帮我看病?”沈枞白看穿了他的想法,但很快便否决:“若他真的那么厉害,沈确早就请来帮我治病了。” 一听他提起沈确,江厌脸上的表情骤然露出一抹嫌恶,但很快被他收敛住。 他摸着沈枞白的脸颊,缓声道:“沈家的势力主要是蜗居在京都和港口,游家在粤省也算是个数一数二的权贵,想必不是沈确不想请……” 而是根本没那个本事请来。 沈枞白都用不上脑子去猜也知道江厌剩下的话是什么,他翻了个白眼:“要真有用,就算他是A国总统都能被请来给我看两眼。” 不是沈枞白自夸,实在是沈确为了他的病真的费了很多精力财力,曾经甚至愿意为了求医放出去自己手上跟了大半年的案子,几十个亿就轻飘飘的从手上扔了出去,结果就是一个专门靠营销才有成就的无良庸医。 还不如沈家从小为他定制的医疗团队呢,里面的人都是从各地请的医学精锐,沈确手上的钱大半都投进这个团队里了。 他前世到了后面吃不进药和食物的时候,这个医疗团队硬是生生的给他拖了两年的命。 更是不知道多少次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沈枞白叹了口气:“你别瞎忙活了,让我好好的过段安生日子不行吗?” 江厌下颚线骤然绷紧,死死咬着牙关憋出一句:“不行。” 沈枞白:…… 行吧,他爱忙活就让他忙活吧,反正沈枞白怎么样也是躺着被人伺候的那个。 现在沈枞白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看村里被人用拙劣话术诈骗的老人,满眼怜爱。以为江厌是信了哪个医托的话术,病急乱投医。 但总归出发点是好的,反正江厌自己都不嫌麻烦,他一个小病号更是不能多说什么了。 他乖巧点头:“好的吧,那到时候记得和老先生说一嘴,不要给我开那么多药了,又苦又撑。” 江厌哪里看不出来他的敷衍,只是沈枞白自己不在意可以,他不能。 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要去争取。 第66章 沈枞白 江厌站在原地不动, 垂着头不知道站在那里想些什么。 沈枞白盯着他看了几分钟,叹了口气,朝他摆了摆手, 后者接收到信息, 像只大狗一样蹲到他手边, 脑袋熟稔的填进他手心里蹭着。 沈枞白眼睛弯了弯, 无奈道:“不是都答应会听你的话试试吗,怎么还不开心?” 江厌摇了摇头,黝黑的瞳孔定定的看着他:“我只是害怕。” 沈枞白弯着的眼睛又平了回去, 江厌喉结不着痕迹的滚了滚, 嗓音嘶哑。 “我知道哥哥心里在想什么,可是万一呢, 万一就有用呢。” “……” “哥哥的身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我。自从我们的身份被发现后,哥哥见我一次, 身体就差一次。” 沈枞白无措的看着他,江厌的睫毛又长又密,垂下的阴影完全遮掩住眼睛里的神色。 他纠结开口:“你别钻牛角尖……” “不。”江厌打断他的话, 涩声开口:“是哥哥心软, 才一次又一次原谅我。我不行, 我要一辈子带着这点愧疚,然后对你更好一点,再好一点。” 他身上天生就流着沈家的血,情感淡薄, 五岁时被抛弃,十五岁时被霸凌,到现在二十五岁亲手杀了自己的爷爷…… 都没有搅动过他的情绪。 直到那一天沈枞白迎着光打开了那扇门, 他像条死狗一样倒在地上,身上的伤痕瞬间就疼了起来,让他难堪的喘不过气。 他那么脏,那么弱,谁也挣不过,怎么会有月亮愿意分出一抹光来照亮自己的路。 可是他等到了,比凌辱打骂先来的,是沈枞白那只白皙修长的指节,和一阵阵带着中药的淡香。 他看着那只手,盯得眼睛都红了,通身血液仿佛一瞬间就沸腾。 江厌的嗓音更哑了,眼底隐隐闪过一丝猩红,他说:“如果你不接我给你的东西,我会死掉的。” 如果沈枞白是天上掉落的神仙,那么江厌就是他万千信徒里最愚蠢的那个。终极一生都是为了得到神明的一个目光,当发现神明不需要他的贡品时,信徒也就自然而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沈枞白无措的蜷了蜷指尖,很快被人用五指撑开,强势挤入每一个间隙。 江厌的体温很高,沈枞白被他的手包裹着,手心慢慢的溢出点汗水,接着哪里就被男人用舌尖轻轻舔舐干净。 沈枞白听见江厌低笑了一声,手心传来一阵酥麻的微颤。 江厌:“哥哥害羞了。” 沈枞白被他这话说的又羞又恼,抬手就想往他脸上拍,看见江厌有些苍白的脸色后力道瞬间缓了下来,更像是摸了摸他的脸。 他忽然开口:“你现在还在和人打架吗?” 最近这段时间江厌脸上的伤虽然少了些,但脸色却越来越白。 他迟疑道:“我不想看见你为了我付出这么多。” 他抬手堵住江厌微张的嘴,眼神逐渐放空,怔怔的看着江厌:“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江厌眸色墨一般的深沉,沈枞白被他的眼睛看着喉头干涩一瞬,随即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才慢慢的积攒了些坦白的勇气。 “按时间,前世的我三年后会死在疗养院,那六年是我过过最可怕的日子,我好恨,恨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关在那种地方,六年那么长的时间里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一次。” “可能是我的怨气太重,所以让我重生回了现在。我不甘心自己那么憋屈的再死一次,所以才会找机会让沈确放我回国,但是回国和你们接触之后,我就一直断断续续的做着一些很碎的梦。” 他声线开始有些颤抖:“我梦见……梦见了你死了,还有沈确,还有封余……” 沈枞白闭上眼,脑海里全是这些零散的噩梦,他崩溃道:“我开始怀疑我回国到底是为了拯救自己还是你们。就好像陷入了一个困境,拯救了自己被放弃的就是你们,拯救了你们深陷景区的就是我……” 下一瞬,他被拥入一个炽热的怀抱,江厌身上的气息把他完全包裹,沈枞白眼睛有些热,他听见江厌开口。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吗?” 沈枞白眼底的水光还没褪下,他疑惑的看着江厌,无声询问。 江厌缓声开口:“哥哥只管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别的事情都不用管,我们存在的意义不是为了让你心烦,是因为有你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前世让哥哥那么不开心,所以我们后面才会死的死疯的疯。但这辈子哥哥开心了,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了,我没死,沈确和封余也好好地,都是因为哥哥开心了。” 江厌的嗓音仿佛隔着很远传进他的耳朵里:“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哥哥而存在的。” 沈枞白死了,他的世界也就跟着崩塌了。 沈枞白气笑了,抬手往他腰上捶了一拳:“你这是什么歪理!” 江厌沉默着,没有还手。 “过两天我会和医院交涉安排祝医生来照顾你的身体,然后……挖出他身后的人。” 沈枞白歪头:“那我需要和他打好关系吗?” 江厌挑眉:“需要你把和我说过的话都和他说一遍,比如……开点不苦的药什么的。” 沈枞白一身少爷病就是被他这样养出来的,照江厌的脾性,沈枞白就该什么都不用操心,钱他会挣,饭他会喂,觉他会哄,沈枞白只用站在原地收了就好。 沈枞白“哼”了一声,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几天后,那个年轻的祝医生站在他的主治医生后面,堪堪露了个脑袋尖。以至于沈枞白一时间还没注意到房间里还有第四个人存在。 沈枞白笑着和他打招呼:“你好,小祝医生。” “……你……你好。” 沈枞白看着他逐渐红透的脸,倒是有些意外。 他以为这种年少成名的医生,要么都是戴个金框眼镜的高冷青年,要么是长着一对狐狸眼满脸笑意运筹帷幄的男人。 没想到是这个,长着一张娃娃脸,还有些怕生的小男孩。 他看了眼小祝医生,转头又看了眼一脸假笑的江厌,心底总觉得有点负罪感。 他谨慎开口:“小祝医生,你今年成年了吗?” 小祝医生脸颊更红了,憋了很久终于憋出一句:“我我我……” 沈枞白觉得他有点好玩,弯了弯眼睛,打趣到:“你你你什么?” 下一瞬眼睛就被人捂住,江厌有些别扭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哥哥不许朝着他笑的这么甜。” 沈枞白还没这样对他笑过呢! 沈枞白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并警告的瞪了他一眼,后者撇了撇嘴,沉着的脸上莫名能看出些委屈。 沈枞白懒得搭理他,他清了清嗓子:“那以后就麻烦小祝老师多多关照了。” 小祝老师先是蹦出一句:“我今年24岁了。” 沈枞白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上一个问题,呆呆的应了句:“啊……好的。” 这幅样子落到别人眼中是便是想说什么但不好多说,他的主治医生连忙解释:“别看小祝年纪轻,但已经获得了C国医药大学的医学博士学位,年纪轻轻造诣就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沈枞白这下是真的意外了,他惊叹道:“24岁的医学博士吗?” 从小学渣的他瞬间起了崇拜之心:“这得多会读书啊。” 江厌在他身边幽幽开口:“哥哥喜欢博士吗?那我也……” 沈枞白忍无可忍:“你闭嘴!” 江厌砸吧了下嘴,委屈垂眸不语。 “多多关照,沈先生!!!” 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小祝医生忽然大声说了一句,随即夸张地九十度弯腰举了个见面礼。 沈枞白吓得瞬间就要从床上蹦起来了,连江厌都被他这一遭吓了一跳:“小祝医生……反射弧还挺长。” 小祝医生这下反射弧倒是不长了:“我……只是平时这样,但是工作……上不会这样。” 沈枞白安慰道:“没事没事。” 他有些怜惜的看了孩子一眼,看起来都快被吓哭了。 “我先带着小祝先去了解一下沈先生的病历,江先生,您记得别让沈先生吃东西等下需要抽血检查。” 江厌点了点头,随即默默的朝沈枞白伸出手,示意道:“把糖拿出来。” 沈枞白脸上表情扭曲一瞬,气势汹汹的从枕头底下掏出颗巧克力扔他身上,骂了一句:“狗鼻子!” 这可是隔壁病友奶奶特地给他带的! 他抱怨道:“我不想抽血,这都是这个礼拜第三次抽血了!” 江厌也有些无奈:“哥哥再忍忍,判断好哥哥的病情情况就不用做这些检查了。” 沈枞白瞥他一眼,忽然开口:“我觉得小祝医生人挺好的,你不要……不要做的太过分。” 他鼓起脸,认真道:“人要少做坏事,不然容易受报应的。小祝医生这里我来解决,你先处理好拳场那边的事情。” “要是我发现你还去打拳,说什么我都不继续治了!” 他要是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第67章 江厌 江厌在他身边蹲下, 那双漆黑的长眸带着笑意自下而上柔柔的看着沈枞白,莫名让沈枞白想起在路边看到的某种金色大狗。 但江厌是头有病的疯狗,他勾起嘴角, 在他手心蹭了蹭:“打完这最后一场赛就不打了。” 现在主办方那边给他安排的赛制越来越多, 难度也越来越大, 就算是他也难免会觉得疲倦。 沈枞白眯了眯眼, 不相信他会那么听话,犹疑道:“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 “我在哥哥心里的信誉度就那么低吗?”江厌有些委屈, 脑袋完全压在沈枞白手心上, 毛茸茸的头发刮得沈枞白止不住的泛痒。 沈枞白斜觑他一眼:“知道就好。” 江厌有些惋惜,和他解释着:“我现在是哥哥的人, 可不敢轻易让自己受伤。而且医生和我说你要进入新疗程了,后续身体的恢复情况都得看这个疗程的效果,我不放心, 要亲自在旁边伺候哥哥。”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张银行卡放在沈枞白面前,沈枞白拿在手上看了两眼,疑惑的看向他。 江厌嘴角噙着一抹笑, 满脸得意, 像是名打了胜仗的将军, 眼睛里亮堂堂的:“这里面是这些天挣的钱,都给哥哥。” 沈枞白突然感觉手里的东西烫了起来,这就是江厌用一身伤痛给他换来的治病钱。 沈枞白从来没有觉得手上的东西这么沉重过。 前半生的沈枞白收到过很多张比这笔钱还要多的银行卡,有沈家给的, 沈确给的,封余给的,还有各种各样抱着目的接近他的人给的…… 他们随手给出的一笔钱也许都要比这张卡里的金额多出几个倍数。 但……但……但沈枞白从未如此触动过, 。江厌在三个人里一直都是站于弱势的一方,他没有背景,没有权势,也没有沈枞白的偏爱。 他只有一身热血,朝着沈枞白靠近的每一步都需要拼尽全力,哪怕只是让沈枞白看他一眼,江厌就已经要耗尽无数的精力往上爬。 江厌一直是自卑的,但现在,他看着沈枞白微红的眼眶,忽然笑了一声。 沈枞白的心底像是坠了颗巨石,听见江厌的笑声,抬头有些慌乱的看了他一眼,眼睛里还有没散去的泪水,像山林间那层薄薄的雾气,清晰倒映着江厌的身影。 “看来这个钱赚的很值,哥哥现在的眼睛里终于有我了。” 沈枞白嗔怒的看了他一眼,扭过身偷偷擦着眼泪,但手却牢牢的握着那张银行卡,嫩白的掌心起了些红印。 “……不要脸!” 他嗓音还有些颤抖,下一瞬整个人腾空而起,稳稳的坐在一条粗壮有力的大腿上。 唇瓣上落下一道很轻的触感,江厌那张脸逐渐放大,近到能清晰数清他的每一根睫毛。 沈枞白缓缓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缓缓留下,挂到微张的嘴角处,发出很轻的水声。 “好乖。”江厌往后退了退,指腹擦拭过那颗水珠,放在舌尖色气的舔了舔,眼中的欲望毫不掩饰的裸露在沈枞白眼前。 他说:“哥哥,可以亲的再过分一点吗?” 沈枞白耳垂红的几欲滴血,舌尖还被吮的有些收不回去,闻言也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缓缓张开嘴巴,露出里面裸露的软肉。 搅动的水声在静谧的空间里异常明显,沈枞白被亲的过分了,也不往后退,只是喉间溢出两道猫崽似得哭腔,搭在男人肩背上的腕子细白的要命,整个人都被大了自己一倍的躯体完全包裹。 他们还是被门口的敲门声喊停的,江厌率先回神,眼底暗藏着一抹不耐,冷冷的瞥向大门,揽着沈枞白腰背的手又往里收了收,像头护食的狗,轻轻拍着沈枞白颤抖的脊背。 低声哄道:“有人来了,哥哥要不要缓一缓。” 声线极尽温柔,像是面对易碎的珍宝,一点重音都不敢放。 沈枞白现在连舌根都是麻的,唇瓣微微一抿异物感就很强,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他点了点头,可怜巴巴的:“要去洗手间。” 江厌毫不费力的托着他的屁股往洗手间走,沈枞白抱着他的脑袋晃了晃小腿,后知后觉的啜泣两声。 抱怨道:“你亲的好过分,我嘴巴肿了,等下怎么见人啊。” 江厌被他那双雪白的小腿晃的魂都差点飘了,乍一听沈枞白的话,浑身气血都往一个地方涌去。 沈枞白还在他手臂上不知死活的晃着腿胡乱抱怨着,直到脚心不小心踩到一个不同寻常的器物时,人已经被放在洗漱台上了。 男人炽热的身躯朝着他压下来时沈枞白已经来不及挣脱了,江厌喘着粗气,哑声道:“哥哥帮我踩踩。” 脚腕被一双颜色稍深的大手一掌握住,柔嫩的脚心被强制贴上了有些粗糙的布料上。 沈枞白羞的直往他身上乱踹,又怕真把人踢出个好歹,力道跟调q似得,江厌被他踢的更爽了。 也许是担心沈枞白一个人在里面出事,门外的敲门声更大了,沈枞白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抿嘴骂道:“别闹了,快点去开门!” 小祝医生在外面急的脑门都要冒汗了,终于忍不住提了个意见:“沈先生不会是低血糖晕倒了吧,我们要不要试试把门撬开?” 就在这时,门后传来“啪嗒”一声,房门自里朝外打开,光线打在男人的身上,落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小祝医生敲门的手“咻”的一下收了回去,被男人身上散发出来不悦的气息吓得脸色有些发白。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江厌那张死人脸上盖着个浅浅的巴掌印。 江厌撑在门前,隐约有些抗拒,像是不想让他们进去,脸冷的像块冰。 不耐烦道:“有事?” 主治医生扫了他一眼,脸色有些僵,反应过来自己打搅了人家的好事,把小祝医生往回拉了拉:“是这样,沈先生要做身体检查,我带着小祝过来抽点血。” “啧。” 意识到被彻底打停了兴致,江厌抬手捞了把头发,往旁边侧了点,给他们让出进来的位置。 “进来吧。” 小祝医生跟着主治医生刚进门,就看见沈枞白满脸湿意从洗手间出来。 小祝医生眯起眼睛,忽然开口:“沈先生,你嘴唇怎么破了。” 沈枞白心脏瞬间提了起来,眼神飘忽,打着哈哈:“可能……也许……” 江厌漫不经心的开口:“房间里保湿器坏了,哥哥皮肤娇气,干燥起皮。” 一行人默默看着角落勤恳工作的保湿器,齐齐沉默不语。 小祝医生脸上的狐疑更重了,“啪!” “我知道了!”小祝医生斩钉截铁:“沈先生,你是不是偷吃了什么辛辣油腻的食物!” 沈枞白满脸空白:“嗯……啊?” 小祝医生脸上的表情更沉重了,一把扯住沈枞白的衣袖把人往床上放。 痛心疾首:“我看过你之前的病历单了,你的身体太脆弱,最忌辛辣油腻!虽然我知道口腹之欲是人类无法抛舍的东西,但不加以控制,你的身体怎么能以最好的状态配合医护人员工作呢!” 他拍了拍手,像个小老头一样,絮絮叨叨的接着说道:“你的病本来就得好好将养,家属也不拦着一点。药也偷懒不全部喝完,饭也不听医嘱胡吃海塞,这样下去,华佗在世也难医啊!” 江厌满脸认真:“麻烦祝医生帮我开个忌口的明细,我会管好他不乱吃东西的!” “……”沈枞白目瞪口呆:“我其实……” “对了!”江厌打断他的话。“祝医生,甜食会给他的身体带来负担吗?”! 沈枞白急的连忙捂住江厌的嘴,但动作还是晚了,江厌嘴边的话已经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小祝医生推了推镜框,冰冷的吐出一字:“会。” “不过……”他语气峰回路转:“只要不过度,还是可以偶尔吃一点的。” 沈枞白朝江厌挑衅的看了一眼,压低嗓音:“某人的算计终于落空了?” 青年的睫毛很长,从江厌的角度往下看,刚好能看见他眼尾没有被遮挡完的笑意,双腮微鼓,像只偷腥的狐狸。 江厌磨了磨牙,太可爱了,想亲。 小狐狸还没得意多久,看见那根细长的抽血针后又苦着张脸了。 他有些抗拒:“前天才刚抽两管,为什么今天又要抽!” 江厌也沉沉的看着主治医生,眼中略带谴责。 沈枞白裸露出来的手臂上还带上前两次抽血留下的痕迹,青青紫紫的一片在雪白的皮肤上上看着格外骇人,连找个下针点都找不到。 一旁的小祝医生忽然开口:“那就不抽了!” 小祝医生看向主治医生,有些不满:“你们A国的医生再治下去,只怕沈先生的病还没好,血线抽干了!” 主治医生苍白解释:“祝,这是我们医院治病的日常流程……” “呸!”小祝医生怒目圆瞪,双手叉腰,小小一个看起来格外凶悍:“什么流程,治病救人什么时候还出流程了。我们C国人有C国人自己的治疗方法,以后沈先生的检查项目就由我来负责安排吧。”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说了很久,转而才意识到点不对劲,连忙转头看向沈枞白,对视上那双带着光的眉眼时,脸颊瞬间红了。 他磕磕绊绊的说:“沈……沈先生,可以吗?” 江厌拧紧眉头,“啧”了一声,冷声道:“你说话就说话,脸红干什么!” 第68章 沈枞白 可惜小祝医生眼里只有对美貌的渴望, 丝毫没有被强权镇压的恐惧。 沈枞白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嘴角,暗地里把手绕到江厌腰后,狠狠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 江厌脸色微变, 委屈的看着沈枞白, 发现他脸上挂着的那层“咻咻咻”往外刺的杀气后, 瞬间老实闭嘴不言。 沈枞白这才满意接话:“当然可以, 我很信任小祝医生的医术,以后就要多多麻烦小祝医生啦!” 小祝医生顶着江厌那冰冰凉凉的视线,脸肉眼可见的更红了。 沈枞白觉得这小孩莫名有意思, 眼中滑过一丝促狭, 打趣道:“小祝医生怎么看见我就脸红?” “我……我……我……”小祝医生一脸说了三个我字,眼眶都被憋红了, 愣是说不出下文。 沈枞白“噗嗤”一声笑的更开心了,同时有些感慨,小祝医生真是个实诚的人, 想到自己是带着什么目的接近他的,心里更不得劲了,眼中笑意渐褪, 缓缓浮上一层沉重。 江厌还在他身后哼哼唧唧的表达着不满, “哥哥都已经是第二次笑的这么开心了, 哥哥都没这样对我笑过。” “哥哥翻脸不认人,刚糟蹋完我,就跑去对着别的小男生笑。” “哥哥……” “啪”的一声,男人嘴上传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沈枞白忽视一旁两人震惊的视线,揪着江厌嘴唇警告道。 “闭嘴,在吵今天……明天就不给你亲了。” 谁知江厌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喉间发出模糊的气音:“哥哥……尼的意思素……窝明天还能亲吗?” 这下换做他脑袋上挨巴掌了,沈枞白冷漠无情:“不能,这个礼拜都别想了。” 小祝医生像个幽灵一样缓缓开口:“沈先生,今天已经是周末了。” 有的人脸色亮了起来,有的人脸色红了起来。 沈枞白羞恼道:“江厌!你不是还有比赛吗?你怎么还不去!” 赶走身边那个格外碍眼的男人后,沈枞白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他看了眼一边的主治医生,轻声咳嗽:“医生,我这边暂时没事了,如果你先忙的话就去吧,我还想和小祝医生聊会天。” 待支开主治医生后,沈枞白侧脸瞬间冷了下来,五官轮廓在背光下让人看不清其间神色。 小祝医生咽了咽口水,一眼又一眼小心翼翼的撇着他。 沈枞白思索着坦白的话术,最终叹了口气,决定如实开口:“小祝医生……” 小祝医生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对上这双圆润的眼睛,嘴角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他咬牙开口:“其实……其实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我是想借你的手……请你老师出山帮我……”他难堪的眼尾通红一片,艰难的说完剩下的话:“帮我治病。” 说完这些,他几乎不敢抬头看小祝医生的反应,唯一裸露出来的耳垂红的几欲滴血。 早知道就让江厌来当这个坏人了,太丢人了! ‘噗嗤!’ 忽然,小祝医生发出一声笑:“其实我也是带着目的接近沈学长的。” 沈枞白抬头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你……你不生气吗?” 不对,他疑惑道:“学长是什么意思?” “我也是承德一中得学生,只是比学长低了两个年级。”小祝医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学长还记得在操场上,帮一个小孩儿赶走了那些欺负他的坏学生吗?” 沈枞白试着回想了一下,但高中时代已经离现在太远了,加上整个高中都被江厌那张脸牢牢占住,根本没有大脑余量分给别人。 小祝医生看出他脸上的为难,也没在意:“学长不用在意,那个时候我还小,学长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沈枞白欲言又止,小祝医生又开口:“学长是个好人。” 沈枞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警惕的看着小祝医生有些狂热的双眼,熟练拒绝:“我觉得我们不……” “所以,学长能答应收我当小弟吗!” 沈枞白嘴里的话瞬间转了个弯:“……当然可以了!” 还好他反应够快,差点就丢死人了! 然后就看见小祝医生的表情瞬间正气凛然起来,字正腔圆的大喊一声:“老大!” 沈枞白:“……” 沈枞白脚趾快要在被单上抠出三室一厅了,他嘴角抽搐,虚心质问:“你为啥要认我当老大?” 小祝医生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我从小就喜欢一身正气乐于助人的英雄,老大帮我赶走那些坏学生的身影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身上,从那一刻起,什么奥特曼铠甲勇士蜘蛛侠都在我心底化成了泡影,眼里心里都是对老大的崇拜!” 那一刻,沈枞白就是他的神! “所以,我才会来学医的。” 沈枞白呆呆的看着他:“因为……我?” “嗯嗯!”小祝医生哐哐点头:“我听说学长的身体不好,从那时起给自己定了个目标,要成为世界上最最厉害的医生!” 沈枞白抿唇,眸色不明:“为什么你们都这样看我?” 他明明是个很坏的人,大抵那个时候帮小祝,也是因为年少的自己太过中二,总是做一些电视剧里自以为是世界老大的行为。 然后……他忽然看着小祝医生的眼睛发起了呆。 然后就遇到了江厌,那个一直活在黑暗中的少年,被自己拉出了那个潮湿腥臭的厕所,紧接着就被迫和自己纠缠了两辈子。 小祝医生忽然很认真的看着他,语气很重:“因为学长自己都没发现,你就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不然就不会随手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沈枞白听着他的话,忽然笑了笑,释然道:“嗯,你说得对!” “所以小祝同学,以后要把你的梦想发扬光大,和我一样做个好人!” 和他记忆里的那个沈枞白学习。 他猛然意识到每个人的命运都好像有着自己的规律,谁该遇见谁,谁该与谁有所纠缠,所有的结局都有它自己必然会发生的开始。 沈枞白随手一救,救出来未来医学界的翘楚,小祝医生会拯救很多被病痛折磨的家庭。 而他也是,会拯救出深陷在过去的人。江厌、封余、沈确,被他强行拉进争斗的人,都会得到属于他们的一个好的结局。 二人相视而笑,小祝医生忽然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头:“对了!老大你不是要找我老师吗?待会我给他打个通讯,问问他愿不愿意来A国。” “会不会太麻烦他老人家了?我们可以赶回粤省自己去找他的。” 小祝摆了摆手:“他年龄大了闲不住,本来就喜欢到处跑,我不找他的话根本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旅游呢。” “而且不是我说,老大你也太高看自己的身体了,再来一次长途飞行,还没下飞机就得给你上呼吸机了。” “……” 沈枞白张了张嘴,想反驳他,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在这件事情上,确实没有反驳的余地。 他只得干巴巴的询问:“你……你就这么随便的答应了吗?” “就不怕我对你不利吗?” 小祝圆眸微弯:“我才不怕呢,我看人可准了,你是好人。” 沈枞白心想,那你可看错了,他可坏了。 “我是好人,那谁是坏人呢?” 小祝不假思索:“当然是江学长了,从高中就不让我当你小弟,现在我都博士了,他还不让我当你小弟!” 沈枞白没忍住笑出了声,深觉认同:“就是就是!” 两人一见如故,就着江厌点的病号餐边吃边聊,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还是被刚回来的江厌打断了聊天。 沈枞白只是粗浅的撇了他一眼,就知道这厮心里憋着什么气。 他叹了口气,认命顺毛:“过来。” 江厌脸是黑的,动作却诚实的很,扭捏但迅速的一屁股占据小祝的位置,酸溜溜的说道:“我不在的时候,哥哥好像和别人聊的好开心。” 他刚想捂着脸上的伤口撒娇讨好,陡然看见桌面上被吃完的食物,脸上表情亮堂起来:“哥哥今天好棒,居然自己把东西都吃完了。” 一旁的小祝莫名觉得自己被忽视,张了张嘴,在两人身上看了一通,发现根本没有自己插嘴的地方。 沈枞白不习惯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孩子性的一面,有些害羞的挠了挠脸,解释道:“和小祝聊着聊着,才发现自己吃完了。” 江厌也顾不得吃味了,沈枞白能完整的吃完他给配的吃食这件事情要比沈枞白和别的男人聊的开心更重要。 他朝小祝点了点头:“多谢。” 说完探手摸进沈枞白病服的下摆,察看那处皮肉,发现没有发硬,温热柔软的一团,才放心收回手。 他很清楚沈枞白的食量,准备的量刚好不会让他吃撑,又刚好能吃完。 只是之前沈枞白总是食欲不好,每次他回来都会留下很多,才让江厌这么惊讶。 小祝有些惊讶江厌这种人还会跟自己道谢,连忙挥了挥手:“没事没事,我也很喜欢和学长聊天。” 江厌看了他一眼,目光暗了暗,不找痕迹的试探:“学长?”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哥哥和小祝医生相处的很开心呢。” 第69章 江厌 他这一说, 沈枞白才记起来还没跟江厌解释。 他连忙开口:“小祝是我们高中的学弟,刚刚聊天的时候才发现的。” 江厌瞳孔黑漆漆的,那双蛇一样的眼睛探究般的在小祝脸上转了一圈, 饶有趣味的说:“高中学弟?” 他眯了眯眼, 像是想到了什么:“之前那个带着糖来找我的傻子就是你?” “江厌!”沈枞白瞪了他一眼:“你怎么和人说话的呢!” 说完带着歉意的看了眼小祝:“抱歉啊, 江厌他不是故意的。” 小祝倒是没太放心上, 他早就深知江厌的脾性,从前就是那样,站在沈枞白身边见谁靠近就咬谁, 跟大街上的流浪狗护食一样。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也是沈枞白的小弟了,憋了好几年的闷气陡然散了出来。 小祝满脸挑衅, 微微仰脸:“江学长,就在刚刚老大已经收我当小弟了,以后我们就是平级了!” 沈枞白尴尬的脸都要垂到地上了, 江厌撑着脸平静开口:“喔,你好。” “以后不用那么生分喊学长。”他看了眼一边装鹌鹑的青年,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小祝医生叫学长生分了, 你可以跟着哥哥叫我……大嫂。” “砰!” 沈枞白的脸瞬间就红了, 他结巴道:“你……你在说什么啊!” 小祝人也傻了, 他看了看一脸害羞的沈枞白,又艰难的转动眼珠子看了眼一旁满脸平静的江厌,瞬间联想起上午的场景。 他张了张嘴,艰难开口:“所以……老大的嘴巴……” 江厌抱胸, 挑眉对视上他的眼睛,活脱脱一副正宫做派:“嗯,我咬的。” 他把沈枞白蜷缩着的手指握进自己手心, 语出惊人:“哥哥太霸道了,我承受不住,只能借这种手段让他清醒。” 小祝头脑再次掀起一阵风暴,他颤抖着手指指了指江厌的大体格子,哆嗦道:“你你你……” 他深觉敬佩:“好男人啊!” 为爱翻身把零唱,那得多爱才能狠下心来啊! 想到这里,小祝对着江厌的脸色也好了点,满脸认真的看着一边低头不语的沈枞白。 越看越觉得是他家老大睡了人不想负责,才害的江厌变成现在这种丝毫没有安全感的样子,是个人都要上来宣誓一下主权。 想到这里,小祝沉声开口:“老大,不是我说,嫂子也跟了你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这体格子愿意为爱做……做那啥,你就该好好对人家呀!” 江厌叹了口气,深情款款的看着沈枞白的侧脸,轻声道:“只要哥哥开心,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的。” 沈枞白:“嗯?” 直到看见江厌眼中的促狭,他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沈枞白下意识就想反对,却被江厌率先抢占先机:“哥哥是想吃了人就不负责吗?” 小祝同学瞬间满脸正气的看向沈枞白。 沈枞白:…… 不能带坏小孩,他想。 沈枞白深吸一口气,深知今天江厌是非得要到这个名分不可,反正传出去被压在下面的不是他。沈枞白这样想着,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意。 “啊……对,江厌……你以后就喊他……”沈枞白闭上双眼,英勇赴死:“你以后就喊他嫂子吧。” 天杀的,他到底为什么要陪着这两人玩这么幼稚的过家家游戏啊!!! 江厌终于有了名分,这下腰也直起来了,脸也亮起来了。毫不忌讳的把手搭在沈枞白腰上,跟个祸国妖姬似得,没骨头一样把头靠在沈枞白肩膀上,陡大一坨看着就让人牙疼。 小祝虽然知道这人是受欺负那方,但看着这场景还是忍不住想揍人,连忙挪开视线:“我去给我老师打个电话。” 说完便毫不留情的走出了房间。 “噗嗤……” 他前脚刚走,后脚房间里就传出一句笑声。 沈枞白有些纳闷的看着江厌,“这下好了,小祝都被你吓走了。” 江厌侧躺在他身边,露出一小片胸部皮肤,眼底流波,单手撑着下颚抓着沈枞白一缕黑发把玩着。 闻言微微抿嘴:“哥哥不想被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 他神情低落下来,沈枞白最受不了他这样,瞬间否认:“当然不是了!!!” 但话一说出口,对着江厌那双发亮的眼睛他又莫名心虚起来。 为什么这种时候会想起沈确和封余啊! 沈枞白捂脸哀嚎:“你别问了,我也不知道。” 沈枞白两辈子来第一次自我怀疑起来,他不会真的是渣男吧。怎么能有人会把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句话履行的这么彻底啊! 江厌抱着他往自己怀里塞,“我不管哥哥现在心里还有谁,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男朋友了,别的男人都是小三,只有我才是有正经名声的那个。” “你……你别说了。”沈枞白有些绝望的盯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江厌怎么做到能一脸正经地说出这么羞耻的话的。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小祝一进来看见的就是两人现在这种尴尬的姿势。 眼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猛地捂助双眼:“我我我……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 说完便摸索着关门。 江厌倒是无所谓,或者说他巴不得别人误会自己和沈枞白有什么。 只是沈枞白反应太大,一把推开江厌,呼吸之间迅速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服,双眼含着水汽瞪了江厌一眼。 他喊住小祝:“小祝,怎么了吗?” 小祝背对着他们,身形有些僵硬,小心试探:“是关于我老师的事情……你们现在方便吗?” 沈枞白瞥了眼身边满脸无辜的狗男人,又气又笑:“方便,你可以过来说。” 话是这样说,但小祝还是很谨慎的站到里他们三步远的位置,不小心瞥到江厌的模样时,眼眶被震惊的微微瞪大。 难怪江厌这小子能上位,一没人就把自己巴拉成这样,也不能怪沈枞白禁不住诱惑。 见沈枞白还等着自己开口,他整理了一番话术,娓娓道来:“老师说早就有人拜托他来帮你治疗了,只是那个时候因为一些原因耽搁了。现在他人不在粤省,得先去个地方拿点东西才能过来。” 沈枞白听得一头雾水:“有人拜托过他来帮我治疗?老先生有和你说过那个人是谁吗?” 小祝挠了挠头:“这个我不清楚,不过听老师的语气,好像还和那个人很熟。” “很熟……?” 沈枞白在大脑中回想了一番,发现身边并没有粤省的朋友。 一旁的江厌冷不丁的开口:“既然不认识,那就算了。” “干嘛非得知道是谁,看样子他也不想哥哥知道是自己,那就随他的意去吧。” 沈枞白手指蜷了蜷:“可是……” 他心里总觉得这件事情对自己很重要。 小祝打断他们:“哎呀,等我老师来了问清楚不就好了。这点小事都能纠结这么久!” 他摆了摆手,觉得自己在这里实在是个巨大的电灯泡,交代完事情就迫不及待的离开:“我还要去整理老大的病历单,先走了。” 脚迈到一半,又想起江厌这副祸国妖妃的大半,他咬了咬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在:“老大,你……你也得节制一下。你现在这身体还是得控制着次数的。” 江厌这模样看着就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沈枞白这小身板够满足江厌几次的,他都怕自家老大被榨干。 沈枞白被他这话训得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指甲快把被单抠出了洞了快。 江厌不怕死的还在旁边开口:“我会看好哥哥的,谢谢小祝医生的提醒。” 小祝医生也不知道信还是没信,深深的叹了口气,临了还不往帮他们锁死房门。 过了片刻,房内才传出一声冷笑:“嫂子?” 江厌挑眉,沈枞白又幽幽道:“节制?” 还未等江厌反应,沈枞白一个翻身直接一屁股坐到他大腿上,视线轻飘飘的扫过江厌那双殷红的唇瓣,悠悠沿着喉结、胸口、小腹…… 他的视线逐渐下滑…… “唔!”江厌仰头低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躲了躲,紧接着又被沈枞白用力揪了回来,江厌汗都被沈枞白弄出来了。 他哑声求饶:“哥哥我错了……” 沈枞白继续冷笑,如他所愿松开了力道,反倒轮到江厌楞了,带着点哀求的看了他一眼。 “哥哥……” 沈枞白挑眉,手上力气比上次更重了一点,江厌声线颤抖着,一只手虚虚握在沈枞白手腕上,垂头认错。 “哥哥,我以后不乱说话了。” 他说完话,沈枞白一言不发,忽然又松开了力道,不紧不慢的瞥了他一眼,江厌只觉得难受的更厉害了。 几番交战之下,身体居然对方才的痛感产生了点回味。 沈枞白看他这样就知道这厮上钩了,他眯着眼,狡黠道:“年轻人,要学会控制自己。” 说完丝毫不管江厌死活,手在他大腿上微微用力一撑,站直身体伸个懒腰:“我找小祝有点事,你自己解决吧。” 江厌欲哭无泪,头一次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 第70章 封余 冬末的雪一下, 整个京都就都铺上了一层浅浅的雪,唯有中心屹立不倒的大厦顶端成为了漫天白色中的唯一黑点。 封余的腿上还是盖着那层厚厚的毛毯,坐在轮椅上, 沉默的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雪。 沈枞白死在一个雪天, 他赶到的时候, 只见到一块小小的、黑色的墓碑, 孤零零的在寒风中,连上面的字都被风雪打的模糊不清。 想起往事,他手上力道加重, 那串透着猩红色的黑檀珠子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座机发出叮铃铃的响声。 封余猛然回神,才发觉自己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看着外面的雪, 隐隐有些刺痛。 他手上力道骤松,操纵着轮椅摁下了接听键。 “封总,有一个姓游的老人家说有您今天上午的预约, 您现在方便吗?” 游? 封余皱眉,刚想回绝。大脑却猛然回想起某个片段,到嘴边的话忽然转了个方向。 “带他过来。” “好的。” 秘书速度很快, 把人带进来后也识趣的不多停留, 从进来到出去短短一会时间, 动静几近于无。 封余指尖微微用力,那串檀木珠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过了片刻,他哑声道:“游老。” 对面笑眯眯的走到他身边,丝毫没有在意自己面前的是谁, 毫不客气伸手在他膝盖上很有技巧的捏了两下。 封余垂眼默默的看着他,澄黄色的瞳孔平淡无波,通身气质沉寂冷淡, 比雪山山顶冰冻了万年的冰还要坚硬。 游老叹了口气:“你果然也回来了。” 他指了指封余的腿:“怎么弄得?我记得前世你的腿可是好好的。” “不小心的。”封余拖着轮子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小祝医生已经安排到他身边了。游老,你答应我的事情也该做了。” 游老揶揄道:“当初可是说过只帮你救一个人,要是治了他,你的腿可就得废了。” 谁知旁边的男人连眼皮都没抖一下,只是漠然回他:“嗯。” “真是个犟种。”他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告诉他一声能咋的?啊!?什么年代了还整这哑巴爱情,我这代都不玩的老把戏了。” 封余依旧眼皮都不动,像个机器人:“他不需要知道这些。” “你你……你就憋吧你!” 游老被他这死人样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他没好气的伸出手:“把你手上的珠子给我。” 封余面上闪过一丝不悦,还没等他转头,游老又开口:“你要想沈枞白好起来,就赶紧把珠子给我。” 见封余面上神色,游老叹了口气:“沈枞白这辈子本来可以如愿离开你们的,谁知道被这串珠子搞得时常被拉回往事。” 这串黑檀是封余花了大价钱去寺里求得,不知道听了哪个冤家的邪方子,供在沈枞白墓前用鲜血泡了二十年,倒真的被他养出来点邪性。 封余脸色白了白:“会对他身体有影响吗?” “到底是两个不同的时空,体虚之人就该安定下来,否则越游越虚,到最后真的散成几团不成行的气,就拢不起来了。” 封余手心猛地缩紧,掌心的檀木珠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游老瞪了他一眼,“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说它会对沈枞白有害吗?既然这样,毁了不就行了。” 封余幽幽的看向他,那眼神空的跟诡一样,游老被他这眼看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连忙把珠子从男人手上抢了过来:“这玩意我可得带去A国,你也是舍得,说毁就毁。” “沈枞白现在的情况太不稳定了,你这珠子被你养了那么多年,刚好拿来稳一稳他的身体。” 封余沉默一瞬,忽然开口:“别让他知道是我的东西。” 他不想再看见沈枞白哭了。 “你……你这是何必呢。”游老无奈的叹了口气:“费了那么多精力还不让他知道,你到底图什么?” “图他开心。” 游老走了,外面的风雪也暂时停了下来。万簌寂静,一道带着点颤抖的抽泣声,被昂贵的隔音材料死死的阻断在了一个小空间内。 有人在喃喃着:“沈枞白……沈枞白……” 沈枞白又梦见了那个溢满怪香的梦,一道带着痛苦思念的的嗓音不断的喊着他的名字,萦绕在耳边经久不散。 他挣开双眼,脑海里是那只腕间满是伤痕的手,骨节粗壮,消瘦苍白,让他越发笃定是梦中的主人公是江厌。 就在这时,背部忽然被人轻轻拍了拍,沈枞白循着那双手看去,江厌眉眼沉沉,睡梦中察觉到了动静,熟稔的在他背上打着节拍。 沈枞白皱着的眉松懈下来,精神比没睡之前还更疲倦,他像只小猫一般在江厌怀里蹭了蹭,嘟囔了一句:“坏东西。” 便沉沉睡去。 还没等他安稳睡着没多久,又熟练的被拉入了那个奇怪的梦。 长时间的梦境让他即使在梦里都觉得有些胸闷作呕,大脑像是有双手一样,朝左右两边不停地撕扯着,让他想要滚地痛呼。 眼前的场景随着身体的难受却逐渐变得清晰,他睫毛被汗水染湿,眼皮像是坠了千斤一样,沈枞白艰难的眨了眨眼,从一道道伤痕逐渐上滑,到急促震动的胸腔,再到喉结,到微微泛白的唇瓣…… 快要到那双眼睛时,身体上的疼痛骤然消失,他猛地睁眼,浑身冷汗,急促的喘着粗气。 手腕上传来一道陌生的触感,沈枞白这才发现手上多了个东西。 细白的腕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戴了一串黑红色的檀木佛珠手串,就连尺寸都仿佛提前量过,完全贴合住他的手腕。 沈枞白心下一动,轻轻嗅了嗅,熟悉的香火味瞬间溢满整个鼻腔,让他因为久睡还有些昏沉的大脑瞬间清明起来。 “哥哥,你终于醒了!” 沈枞白侧头看去,江厌满眼通红,他不过是睡了一觉的时间,男人脸上就已经长了青色的胡茬,看着格外憔悴。 他轻笑一句,抬手摸了摸他的眼睛:“你哭什么,打架打输了?” 下一瞬,沈枞白被他猛地抱进怀里,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透过皮肉传递进沈枞白的身体了。 他终于感觉自己彻底从数不清的梦境中醒来,连带着手脚都恢复了些力气。 沈枞白不适的推了他一把:“你做什么?快起来,我要被你抱的喘不过气了!” 江厌闻言立马松开手,紧张的在他身上摩挲着:“怎么了?哪里难受吗?” “没有不难受。”沈枞白无奈的拨开他:“总是大惊小怪。” 他吐槽道。 “哥哥……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沈枞白讶异的看向他猩红的双眼,喉头滞涩,说不出话。 三天……短短的一个梦,居然过去了三天。 沈枞白脊背忽然升起一股寒意,他陷入梦境的时间越来越长,精神也越来越差,会不会有一天,直接停梦里一睡不醒。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打开。 小祝走在稍后一步的位置,在他前面,一位满头白发,但容貌却只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慢步走在他前面,背手朝沈枞白的方向走来。 “小少爷,你终于醒了。”男人双眼带着笑意,毫不客气的扒拉开江厌,抬手搭在他腕子上屏息沉思了片刻。 沈枞白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忽然试探道:“您是……小祝的老师?” 游老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满意道:“看来小祝在你面前提起过我,不错,这都能知道是我。” 沈枞白笑了笑:“小祝经常和我提起您。” 只是他没想到,游老已经快七十岁了,除了一头白发外,光看外表外,完全就才四十左右。 游老收回手,看见他眼中的好奇,打趣道:“我最近新调配了个面膜,美容养颜,祛斑除皱,要不要试试?保你到四十岁也和现在长得差不多。” 沈枞白婉拒道:“不用了,我这人懒,不爱收拾自己。” “还是年轻,等老了你求这方子都求不到。” “对了。”他话题一转,朝着一旁眼巴巴看着的江厌嘱咐道:“他最近情况稳定下来了,但药不能停,我配的方子记得每餐饭后半小时再给他喝。” “好的,游老。” 江厌鲜少这么乖巧,惹得沈枞白都没忍住看了他一眼,结果被人抓住手腕。 游老捏着他手串上的珠子,看着上面越发明显的红色,忽然叹了口气:“这珠子对你的病有好处,别摘了,不然又得做梦。” 他的眼睛满含深意的对视上沈枞白的视线,沈枞白心下一跳,只觉得在那双眼睛下,自己掩藏的所有东西都被看的一清二楚。 这串珠子越发眼熟,沈枞白忽然开口:“游老,这珠子……是你的吗?” “不是。”游老知道他想要问什么,“好好珍惜它,时间到了,你就自然知道了。” 短短的几句话沈枞白好像明白了很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为什么?我不能知道是谁送的吗?” 大费周章请来游老给他治病,又送了串奇奇怪怪的佛珠,沈枞白鼻间又嗅到了上面的香火味,联想起那个梦境,奇怪的看了眼江厌。 让他奇怪的是,如果梦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江厌,为什么江厌却丝毫没有反应,他总觉得这串佛珠和梦境的主人公息息相关。 “别想了。”游老打断他的思绪,忽然开口:“等缘分到了,自然而然就都清楚了。” 沈枞白虚心求教:“那缘分什么时候会到呢?” 他额头被人敲了一下,沈枞白带着疑惑看着游老,只听对方开口:“老实治病,老实喝药。” “估摸着最多三年,就不用担心这个喘疾会对你的性命有威胁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江厌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 长到前世的沈枞白在某一天终于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国外的病床上永远的闭上了双眼。但又短到外面的树叶青了又黄,黄了又青, 一晃眼, 三年就过去了。 “唔……疼!” 江厌满脸凝重的拖着沈枞白的下巴, 两根粗壮修长的指尖压着沈枞白嫩红的舌根往里看去。 见到那颗已经被蛀空的虫牙, 脸色更黑了。 直到沈枞白牙关都酸了,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毫不客气的闭紧牙关在他指根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牙痕。 江厌有些遗憾的把手收回来, 轻笑道:“哥哥怎么还这么容易生气?” 沈枞白鼓着脸瞪他:“谁让你看个牙齿都能那么慢!” 比起三年前, 沈枞白的脸色红润了很多,因为病弱消减下去的双腮也被养了回来, 眼睛亮晶晶的,精神要比之前好上太多。 “是我的错。”江厌轻车熟路的双手投降,试探着他:“约的牙科医生已经往后延了两个月了, 哥哥什么时候有空?” 沈枞白不紧不慢的往嘴里塞了颗奶糖,语气含糊:“不知道唔……嗯……过两天再说吧。” 江厌看的牙根痒痒,偏又无可奈何。 这些年在A国这边没人管的住他的少爷脾气, 江厌更是对他毫无底线, 但凡沈枞白抱着他乱嚎两声便节节败退, 就算是沈枞白要天上的星星江厌都能给他摘下来。 这副模样连一向视沈枞白为绝对真神的小祝同学都看不下去了,但小祝对沈枞白也是言听计从,以至于让人硬是牙疼了大半年也没狠下心来拉着他去拔牙。 江厌不找痕迹的收走桌上不知道谁给沈枞白投喂的奶糖,开口:“拔牙的时候医生都会打麻药, 真的不会疼,上次那个人是因为对麻药过敏,才会看着那么惨烈, 哥哥不用担心这些的。” “我可没你场子里的人那么好骗!”沈枞白哼哼两声,巴拉了一下桌子,遗憾的发现没有奶糖了,藏在桌子下的脚轻踹了两下江厌的小腿。 他仰起头,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只高傲的猫一样:“快点再去拿一颗给我吃,刚刚吃的药好苦,我感觉现在连头发丝都是那股味道。” 江厌欺身在他发顶嗅了嗅,然后抱着人蹭了两下:“不臭。” 沈枞白被哄开心了,刚想开口说话,牙根忽然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刺痛,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捂着嘴,哽咽道:“好疼……牙疼……” 江厌皱紧眉头,捏着他的下颚处轻轻揉了两下,想到那颗摇摇欲坠的蛀牙,决定不能再放任沈枞白这样下去了。 沈枞白被他揉的正舒服着呢,忽然人就退开了,瞬间不满的看着他。 江厌抿紧唇瓣,声线有些沉,因为认真显得整个人气势有些阴沉:“不能拖了,明天必须去把这颗蛀牙拔了。” 他想了想,把沈枞白抱在脚上踮了两下,沉吟道:“哥哥最近牙疼都不吃饭了,抱着又瘦了。” 沈枞白最见不惯江厌这副黑脸的样子了,他挣扎着想要从他腿上下去,却被人桎梏住腰杆动弹不得。 江厌见他光着一双脚就想往下跳,眉头压的更下了:“哥哥别乱动,等我给你找双袜子……” 沈枞白也不知道哪里养的习惯,喜欢光着脚在地上走。 从高中江厌认识他开始就有这个习惯,等来了A国更是仗着江厌给他铺了地毯,越发变本加厉,就是给他穿上了袜子也要故意踢掉。 沈枞白两只脚都被他抓在手上,见他脸上神情,瞬间更炸了:“给我放开!江厌你冲谁黑脸呢!” 他越想越气,江厌从开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拳手,到现在掌握了A国地下大部分势力的头头,其中经历了不知道多少沈枞白无法想象的艰辛。 就连沈枞白开始接受游老治疗最痛苦的第一年,江厌忙到只能在沈枞白喝药的时候出现个半小时,随即风尘仆仆的离开。 直到现在也还是时常见不到人影,只能得出空来每天陪沈枞白吃顿晚餐。 沈枞白越想越气:“你要是觉得每天陪我陪的不耐烦了,就给我滚出去,别一副捏着鼻子伺候人的样子。” “大不了我就跟着游老回粤省,你这副臭脾气,我才不伺候你呢!” 莫名被人抢了台词,江厌也不生气,在他那张气鼓鼓的脸上接连亲了好几口,“我错了哥哥,不该凶你,不穿袜子就不穿袜子,我给你多铺层毯子……” 沈枞白瞥了他一眼,脸上黏腻腻的,他往后退了退:“明天我和任天然他们说好了去采生的,没时间去拔牙齿,你再往后推一周。”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眼底飘忽不定。 刚刚他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大人了还怕拔牙,跟个小孩似的,只能想这个办法让江厌收回这个想法。 好在这法子屡试不爽,看见江厌后退一步,他立马变本加厉紧跟其后。 谁知江厌察觉到他眼中那抹紧张,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弧度,慢悠悠的摩挲着沈枞白腰上的皮肤,缓缓开口:“……不行。” 沈枞白:…… “啊啊啊,江厌!” 江厌环住他的背,小心的护着他防止沈枞白掉下去,被拔着头发也不疼,沈枞白能有多大力气,还没猫爪子挠着疼。 他嗅着青年身上淡淡的药香:“游老说你最近身体恢复的好,已经可以坐飞机回去了。” 他放下鱼饵:“哥哥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跟游老去粤省玩玩吗?听说粤省的糖水铺子很出名,要是带着蛀牙过去,怕是没有口福了。” 沈枞白牙齿一酸,还是不放心,犹疑道:“游老真的说我可以长途飞行了吗?” 江厌捏了捏他的软肉,心满意足:“哥哥不信的话可以问一下小祝。” 沈枞白可耻的心动了,他这几年因为身体原因被迫压在A国,别提多憋屈了,对甜食的依赖更甚,几乎是把心中的烦闷报复性的发泄在了口腹之欲上。 沈枞白扣着他胸前的衣服,垂下的眼睛里神色不明,轻声道:“你就不怕我会去找他们吗?” 江厌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瞬,沈枞白感受到自己被他抱的更紧了。 江厌涩声道:“我怕。” 他的声线带着颤抖,从沈枞白头顶悠悠落下:“可是我更怕哥哥会因为我的私心,变回以前的样子。” 那副苍白脆弱到禁不起一点折腾,因为他们的争斗心疲到沉睡噩梦,随时都可能离开他的模样。 几乎成了江厌的梦魇。 他卑微的祈求着:“哥哥只要心里有我就行,只要能给我留一点点就好。” 他是沈枞白的狗,一旦没了沈枞白手上的链子,江厌就会发疯,疯到会在哪里一头撞死都不知道。 沈枞白抿嘴,不自在的开口:“你……别这样想。” 他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绝世大渣男,吃着江厌这口肉,天天却想着国内那两个小寡妇,比最近海外格外流行的狗血小短剧里面的霸总还渣。 他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得承担起一个男人基本的责任,抬起下巴示意江厌低头。 后者得到示意听话的垂下脑袋,沈枞白连头都不用抬,轻轻嘟了嘟嘴,便在他唇瓣上落下一个蝴蝶似得吻。 两个人凑得很近,沈枞白吐出的热气全洒在江厌的脖子上,带起一阵酥麻。 江厌喉结滚动,有些受不了的往后退了退。沈枞白手臂微微用力:“你怕什么?” 他眼尾慢慢泛起一抹红色,快要把江厌魂都给锁走了,沈枞白有些害羞:“我……我最近身体好起来了,你也不用憋得那么厉害……” 他喜欢逗人,尤其是江厌这种乖巧听话,又强压着自己不敢伤到他的人,这几年里江厌被他逗弄的快要变成圣人了。 但这次他确实是认真的,沈枞白开口:“我们……我们也是情侣了,可以做那种事情的。” “我……我也看过很多那种片子,技术很好的。” 沈枞白声线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就是一片哼哼:“我不会弄疼你的。” 见江厌眼底一片惊讶,沈枞白又补充道:“而且我会负责的,你是我男朋友,让你憋着是个什么事!” 男人不能说不行!!! 江厌有些欲哭无泪,自己这些年的隐忍就是怕伤到沈枞白的身体,两人最近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自己探一根手指进去沈枞白就开始哼哼唧唧的要哭,非要爬到自己身上才肯善罢甘休。 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但他也确实怕伤到沈枞白,两人尺寸到底相差过大,没有彻底开发完之前,江厌是不会动他的。 江厌低下头,委屈的跟个小媳妇一样:“这种事情是两个人都要努力……” 沈枞白认同的点头,随即就见江厌顶着一张无辜的脸,面不改色的开口。 “所以……哥哥能不能把你看的那些东西发我一份,我也去学习一下,看看怎么能更好的伺候哥哥。” 第72章 江厌 他眼底的笑意太明显了, 哪怕沈枞白是个傻子都能发现其中的揶揄。 沈枞白没好气的一把推开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脑袋,“谁要你伺候了,不要脸。” 江厌被他骂的更兴奋了, 他的亲吻很密集的落在沈枞白脸上。几乎是想用自己的气息把沈枞白腌入味儿。 嗓音黏糊糊的:“只在哥哥面前不要脸, 哼……只要哥哥。” 沈枞白推脱不能, 气笑了:“羞不羞?” “对了。”他忽然顿了顿, “今天上午有人送了个小盒子过来,是你的东西吗?” 江厌歪头想了想:“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吗?” 沈枞白点头,江厌开口:“游老不是爱收集玉吗?前几天在拍卖会上碰见了, 想着有机会送给老爷子。” 沈枞白的身体全靠游老这些年的精心照料, 他老人家除了各个地方跑以外,就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玉饰。 这几年为了更好的照看沈枞白的身体, 硬是憋了两三年没离开过这块地方,也是难为他老人家了。 沈枞白也是想到了这层,有些不好意思的往江厌怀里埋了埋, 闷声道:“我都没有想到这层,他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啊。” “游老很喜欢你,哥哥不用担心。” “唔……”沈枞白停顿片刻, 忽然直起身来, 柔顺的发丝被他弄得有些凌乱, 看起来呆呆的,但眼睛却亮的吓人。 他忽然开口:“最近怎么都没见到游老,他甚至都没喊我去他那里体检了。” 沈枞白眯起眼睛,狐疑道:“他不会是一个人去旅游了吧!” 他们可是说好等沈枞白身体好些了就一起出去玩的!游老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江厌连忙压下沈枞白快要跳起来的身体, 神色有些复杂,解释道:“有人请他去帮忙看一下病情,前几天……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沈枞白没有在意, 听到不是扔下他自己去玩,便敷衍的“唔”了一声。 江厌看着他的侧脸,忽然开口:“那个人……是封余的父亲。” 沈枞白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见他这样,江厌连忙开口:“我也是最近才得到消息的,不是故意瞒着哥哥。” 沈枞白摇了摇头,心情复杂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只是苍白的回他:“没事……” 太久没有听到那个人的名字了,沈枞白指甲无意识扣弄着自己的手心,娇嫩的皮肤瞬间泛起几道红色的月痕。 江厌的心脏开始微微的泛着酸涩,他涩声道:“哥哥要回去吗?” 沈枞白抬头,直接撞进他那双漆黑的瞳孔之中,深沉的眸色像一汪潭水,沈枞白在里面看见自己仓皇的神色。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为什么要回去,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江厌却笑不出来,沈枞白太不会掩盖自己的情绪了,他把沈枞白的手解救出来,同他十指相扣,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一道很深的阴影。 手腕上的檀木珠子好像更红了,搭在他白皙的皮肤上,隐隐泛着鲜血般的颜色。 沈枞白心里乱成一团,也没注意到江厌的不对劲,慌乱试探:“你……游老有说为什么会找他去看病吗?” “是封先生身体出了问题……还是说……只是想让游老去检查一下身体情况……” 一连串的话朝着江厌的大脑袭来,他忽然抬眸,沈枞白嘴里的话瞬间就止住了。 他说:“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好奇……” 他不想承认自己第一反应是封余出了什么意外?也下意识忽略心中瞬间升腾起来的慌张和无助。 只是这一切的反应都被男人尽收眼底,江厌忽然叹了口气,上前把沈枞白揽进怀里。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正常,胸腔震动的频率差距太大,大到沈枞白都有些心慌。 “你怎么心跳的这么慢?”沈枞白的头被桎梏在江厌的脖颈上,除了一小片发尾,根本看不见别的。 他胡乱摩挲着江厌的胸口,却被人单手锁住双腕,随即耳边传来一声说不清道不明的叹息。 江厌低声道:“哥哥,是你的心脏跳的太快了。” 沈枞白大脑唰的一下空白了。 “扑通”“扑通”…… 沈枞白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心跳声那么响,与之相随的,是再怎么也无法忽视的慌乱。 他只是因为一个名字,便把前三年始终隐瞒的心底的思念都勾了出来。 沈枞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他还在江厌的怀里,泪水和心跳却都是为了别的男人而动,他无措又自唾:“我是坏人……江厌……我忘不了他……我担心他……” 江厌轻缓的抚摸着他的背,眼底的神色酸涩不已,低声道:“那就回去吧……” 沈枞白愣住了,“什么?” 江厌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还没干透的泪痕,重复道:“那就回去吧……” “我早就知道哥哥心里不可能只会有我一个人的……”江厌粗粝的舌根缓缓舔舐着沈枞白有些红肿的眼皮,含糊道:“只要哥哥还记得我,心里还有我一点位置就好……” 沈枞白抓着他的领口,更想哭了:“你别这样,这对你不公平……” “哥哥,感情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就像我们之前做的那些伤害到你的事情,强迫你必须要再我们之间选出一个人,那对你来说一样不公平。” 他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哥哥一直梦见的前世到底有多难过,才会夜夜在我怀里哭醒。但我知道,以后不能再让哥哥那样难过了。” 是沈枞白心善才一次又一次原谅了他的所作所为,江厌始终都明白自己到底在追随什么。 只要沈枞白开心快乐,与此同时心底有一块小地方还能想起他,他就知足了。 江厌缓缓开口:“这三年来,封沈两家一直因为港口的归属权争的很激烈,听说前些天沈确还因为半路截了封家准备了很久的一个招标,出了车祸生死不明。” 沈枞白指尖蜷紧:“封家的标怎么会那么容易被哥……沈确截胡?” 江厌解释道:“因为那个招标是封余全权负责的。” 沈枞白满脸疑惑,江厌继续说:“不确定是不是沈确动的手脚……封余在封家宣布下一任家主的发布会上出席时……是坐着轮椅出现在媒体面前的。” “有人猜测,说封余彻底变成了个残废。一个残废是压不住封家那些饿狼的,因此才会给沈确可乘之机,狠狠撕下了封家一块肉,彻底和封家平起平坐。” 沈枞白没想到只是短短的三年,京都居然变成了这种情景,几乎快要和前世三人争斗的场景重合,疯的疯,残的残。 他慌乱的握住江厌的手,手心泛凉,男人掌心如同一团火一样暖着他,沈枞白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主心骨。 他下定决心,一字一句开口:“我要回去。” 江厌眼睫毛颤了颤,随即上面就落下一道很轻的吻,沈枞白语气郑重,忽然朝着他露出一个笑,眼睛弯弯的,江厌的心瞬间乱成一滩水。 沈枞白说:“听说在A国,同性也能领结婚证,我们今天就去领一个吧。” 江厌瞳孔颤动的频率太过夸张,沈枞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脸不大自在的解释:“你不是怕我会不要你吗?” 沈枞白想的很简单,江厌是三个人里一向处于稍微弱势的那方,因为其余二人要么有从小到大的陪伴,要么有与生俱来的权势。 只有江厌,不仅和沈枞白有那么尴尬的一层身份在,背后更是毫无背景,赤手空拳的为了沈枞白拼搏出一片天地。 但也因此格外的没有安全感,才会是前世听到沈枞白死讯疯的最快,毫不犹豫跳楼寻殉情的那个。 沈枞白给他的这个名分,是沈枞白唯一能安抚到江厌的东西,也是江厌一直以来,都不敢妄想的东西。 骤然上位,江厌高兴地连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看着四处走来走去的男人,沈枞白无奈扶额:“怎么跟傻了一样?” 江厌真的把满面红光展现的淋漓尽致,沈枞白被他蹭的满身凌乱,江厌尤不满足,身后要是有尾巴的话估计已经摇到天上去了。 江厌嗓子跟被糖腌过一样,压着眼皮凄凄切切的自下朝上看着沈枞白:“哥哥……那哥哥处理完外面的小二小三后,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回来了。” 沈枞白有些脸热:“什么小二小三的……我只有你一个对象呢……” 把他说的跟渣男一样。 唔,沈枞白扣了扣脚趾,虽然他好像确实是渣男。 让新婚丈夫留宿空房,他跑去远远的C国找别的男人…… 沈枞白扭捏着:“你不觉得我很坏吗?一边钓着你一边还记挂着别人……” 江厌勾起嘴角:“我巴不得哥哥钓着我。” 外面的妖艳贱货再怎么勾引沈枞白都没有用了,只有他有名分,沈枞白心里就他是不一样的。 沈枞白眨了眨眼睛,朝着江厌伸出手,软声道:“那我们走吧。” 江厌歪头,沈枞白抿唇道:“去给你个名分。” 第73章 沈确 潮汐起伏, 浪声阵阵。飞机的轰鸣声在湛蓝的天空中将层层叠叠的云层搅成一团模糊的雾气。 沈枞白唇色有些泛白,落机时的失重感让他的胃隐隐作呕,连带着十几个小时未得到妥善睡眠的大脑也跟着眩晕。 “哥哥, 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耳廓中传来一道焦急的男音, 隔着上万公里的路程, 江厌的声音带着些电流的磁性, 但不难听出里面带着的担忧。 沈枞白嘴角微微勾起,自从两人领了结婚证后,江厌看他看的更紧了, 直到他要上飞机的前一天还不停地围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到半夜, 跟个老妈子似得。 “在飞机上没睡好,有点头疼。”沈枞白皱了皱鼻子, “胃也不舒服。” 对面的江厌“嗷”一下就炸了,恨不得立马飞回京都:“那会喘不过气吗?心脏会不会难受?有没有发烧?” “当时就不应该听哥哥的话,我应该跟着你一起回去的!” 沈枞白听到对面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厌又说:“不行,我现在订个机票,我不放心。” “江厌!”沈枞白声线有些无奈, “只是因为没休息好, 你别那么紧张。” 他扫了眼四周, 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缓口气,才接着开口:“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是说好了吗?等我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就回来找你。” 封余和沈确一直是哽在心口处的两块大石, 比起上次回国的无措,他这次明了自己的目的,如果真的无法缓解这两人之间的争斗, 那就干脆通通打晕带走锁在A国。 总之他不会放任任何一个人重蹈前世的覆辙。 江厌有些委屈:“哥哥好狠心,我们才刚结婚第二天……我就是想缠着哥哥。” 而且想到后面还会有别的男人站在沈枞白身边,他身上的刺就忍不住全立了起来,偏偏又无可奈何。 沈枞白的心太软了,江厌作为受益人之一,深知沈确和封余出事回在沈枞白的心底留下多深的烙印。 这也是江厌纠结再三还是决定告诉沈枞白的国内发生那些事情的原因。 沈枞白哄着他:“这不是和你一直打着电话吗?” 就在这时,离沈枞白约十多米远的另一个出机口,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沈枞白好奇探头看了看,只能看见一行高大穿着黑衣的壮汉被众多媒体围在中央,一行人喧闹着往远处离开。 他光是瞧着就觉得里面的人憋闷的厉害,没忍住和江厌吐槽:“刚刚好像过去一个明星,围着好多人,我看着都有点胸闷了。” “他们有撞到你吗?哥哥还是快点离开这种人多的地方,空气又脏又闷,等下影响到哥哥的身体了怎么办。” “哪里有那么脆弱。”不过沈枞白待着确实有点不舒服,觉得缓了差不多了,他才慢悠悠的站直身体往外面走去。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路过那群人时,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 沈枞白脊背莫名一麻,就好像自己是被盯上的猎物一样,那道视线锐利冰冷,带着强烈的探究看向他的背后。 沈枞白下意识的看过去,只可惜人实在多,加上周边陆陆续续有新的人出来,他只能遗憾的收回眼睛,加快了出去的步伐。 而被人群拥护在其间的男人缓缓收紧指尖,直到那道身影逐渐远去混入来往的人群中,他才缓缓的收回视线。 深陷手心的指尖缓缓松开,因为用力,上面泛着可怖的青紫。 封厌有些自嘲的笑了一声,他真是疯了,居然会以为沈枞白会出现在这里。 一出机场,江厌就催着沈枞白赶紧回酒店里休息。 沈枞白嫌他叽叽喳喳的实在烦,“啪”的一下摁下了挂断键,世界骤然安静。 沈枞白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捂着腮帮子忽然“嘶”了一声。 回国路程定的太匆忙,加上临时慌慌张张的和江厌去领了个证,一来二去之下,他这颗的蛀牙又开始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 沈枞白不想让江厌那家伙一直绕着自己这颗蛀牙说这说那,刚刚才一直忍着疼没说。 他捂着腮帮子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抵不过这滚刀子磨肉的疼痛,像是下定了决心,脚步艰难的朝医院走去。 沈枞白也算是医院的常客了,从小到大来医院的次数比他回沈家老宅的次数还多。 只是……他有些无措的站在医院大厅,茫然的看了看四周,大脑一片空白。 来医院要咋看病来着? 都赖沈确从小到大对他的事情一手包揽,沈枞白就没自己一个人跑医院来看过病。 他叹了口气,看了眼被大爷大妈围满的导航台,认命掏出手机搜着教程。 视频教的步骤很详细,哪怕是沈枞白这种生活经验几乎为零的人也很快的走完了挂号检查的一系列流程。 他跟着地图找着牙科科室的方向,被医院各种各样的指示牌弄得晕头转向,捂着隐隐作疼的脑袋找了个座椅,打算先缓口气再继续。 身边的人流来来往往,医生护士忙碌的交叉在人群之中,脚步急促。 “六楼的那位现在情况如何?” “不大好……听主任们商量,可能还得进行一次手术,才能把碎骨取出来。” 说话的那名医生连轴转了快一个礼拜,眼底挂着很重的青黑,闻言疲倦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谁那么大胆子,赶对沈家当家人动手,沈先生那么年轻,要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嘘。”另一名医生连忙打断他:“这些不是我们该去想的东西。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情就行,走吧,先把东西送上去再说。” 两人脚步匆匆的走入电梯,全然没发觉身后那名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沉沉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京都一院和别的医院有些不同,这里是权势人家的后花园,每栋楼的最后三层都是被人包下楼层作为独立治疗的地方。 这里被人装饰的冠冕堂皇,除了医院经年不散的消毒水味以外,其实和正常的办公楼没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走廊口守着的那两个长的格外眼熟的黑衣保镖。 沈枞白是跟着那两名医生上来的,和他猜想的没错,出车祸的沈姓家主确实是沈确,他握紧掌心,心底发慌。 听那两人的话,沈确好像伤的很重的样子,他忽然出现,只怕会让他气的伤势更重。 当初闹着要离开的是自己,现在吵着要回来的也是自己。沈枞白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羞愧,他这种行为不就是别人嘴里把别人的真心放地上践踏的人吗? 甚至还要加上一条——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脚踏三条船的渣男。 沈确看见他说不定都会气的直接爬起来把他给砍死。 好不容易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要不还是下次再说吧……他怕沈确没有被对家害死,反倒先被自己气死了。 就在他踌躇的这点时间,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已经发现了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电梯口徘徊,两人无声的对视一眼,脚步无声,沈枞白垂头思考的几息之间,身后陡然出现两道宽大的的阴影。 沈枞白低头毫无所觉,沈确做了那么多,他要是转头就走,那他这两辈子也白活了。 沈枞白咬了咬牙,骤然抬头转身。 “……” “……” “……” 看着眼前被吓得眼眶隐隐发红的青年,其中一名皮肤较黑的保镖无措的挠了挠头:“……小少爷,我们刚刚不是故意吓你的。” 他以为又是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探消息,打算动手把人打走的。 不过……他看了眼沈枞白,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及时收住了手,不然沈枞白这小身板估计自己一拳头力还没发完,他气就没了。 沈枞白有些丢脸的瞪了他一眼:“谁被吓到了!” 今天就不宜出门,他明明可以美美的在酒店睡一觉,还非得自讨苦吃跑来医院挨苦头,谁爱来看沈确谁来吧,他不当这个死渣男了! 眼瞧着沈枞白要跑,好不容易见到老板心心念念的人,两个保镖怎么可能会放走他。 哪怕沈枞白这一走就是三年,但一直跟在沈确身边的人都明白,沈枞白在沈确心里的地位只增不减,只是被男人硬生生憋在心底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另一名保镖向前一步,宽厚的肩膀直接挡住了沈枞白的步伐:“小少爷,您今天不能走。” 沈枞白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名保镖他很熟悉,跟了沈确快十年了,他母亲得了重病缺钱治疗时,是沈确找了专家和医院,出钱为他母亲治病。 虽然到最后还是没有救回来,但这人已经完全被沈确收入麾下,要说李特助是沈确最信任的人,这人就是对沈确最忠心的人。 沈枞白扭头,懒得理他。 随后便听他开口:“先生一直记挂着小少爷,他现在出车祸重病在床,看见您一定会很开心。” 另一名保镖也没忍住帮忙说话:“先生在您走后几乎没怎么好好休息过,就连车祸后都还强撑着起身工作,哥几个都没办法劝,您来了就太好了。” “而且少爷在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担心先生吧。” 沈枞白被戳中心事,毛瞬间就炸了:“我只是刚好路过,才不是专门为了来看他的!” “……” 三人忽然沉默下来,沈枞白扭捏开口:“沈确他……真的受了很重的伤吗?” “很重,肋骨几乎全断,有碎片刺进了内脏,好几个省级专家连轴转了七天才把人救回来。” 那名保镖叹了口气:“小少爷,您该去看看他的。” 隔着一层厚厚的透明玻璃,沈枞白看见了躺在床上,安静沉睡的男人。 沈枞白的心脏跳的快从他嗓子眼出来了,他一把推开保镖,房门推动间发出刺耳的噪音,沈确皱眉缓缓睁眼,眼底因为长久未能入睡布满血丝,配上他冰冷的神色,显得有些可怖。 下一瞬,怀里扑进一具温软的身体。 第74章 沈确 比皮肉相撞声率先到达的是一道经久不散的药香, 再然后,沈确就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耳边传来沈枞白的声音。 沈确比记忆里的他瘦了很多, 眼下青黑, 和传言里的差不多, 那场车祸是冲着让他死的目的来的, 衬衫没有扣紧的领口下,密密麻麻的缠满了绷带和各种管子。 沈枞白眼睛瞬间溢满了泪水,江南水墨一般的眸子隔了层沈确始终都无法擦拭干净的雾气, 仿佛一道深深的屏障般把他们分割开来。 下一瞬, 沈枞白脸颊上传来一道温凉的触感,粗糙的指腹刮得他止不住泛着细碎的疼意。 沈枞白没有躲开, 反而蹭着那只手擦拭着自己脸上没有干透的泪水。 下一瞬,那只手骤然收回,沈枞白的身体被一道大力压制住, 一具宽阔的身躯欺身而上。 他被桎梏住双手,脖颈间被人恶劣的舔舐着,带起一阵酥麻。 沈确压抑着心中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 像是只蛊惑人心的恶魔, 凑在沈枞白耳边哑声开口:“乌乌, 又抓到你了。” 沈确几乎算的上贪婪的看着沈枞白,视线一寸寸巡视过他的脸庞,从微颤的睫毛到湿润殷红的唇瓣,缓缓下滑到沈枞白脆弱的脖颈。 “你在外面的时候我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哥哥还以为是我在做梦,没想到是真的。”沈确的嗓音和他的动作一样慢,“乌乌胆子还是那么大, 只是心更狠了,知道哥哥要死了都不肯进来看一眼。” 沈枞白打了个哆嗦,胸前微凉的指尖像颗冰块一样,优雅缓慢的拨开他上半身的衣服,像条细小的蛇一样危险的爬行过小腹微鼓的弧度,一路盘旋在喉结处停滞不动。 沈确促狭的笑了一声,眼睛微微眯起,遮住里面深邃的神色:“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他早就发过誓,只要沈枞白还敢出现在他面前,哪怕一辈子恨着他,他也不会再放过沈枞白了。 沈枞白睫毛像是受惊的蝴蝶一般掀起一阵颤动。他抿紧唇瓣,脖颈上的力道微微缩紧,倒是不疼,只是脆弱的地方被人握在手心有些不适。 沈枞白有些抗拒的甩了甩头:“不舒服……放开我!” 他这三年被江厌养的娇了,脾气也大了起来,吃不了一点委屈,眼眸含羞带怒的瞪着沈确,嗓音有些不悦:“沈确!” 听见他的话,沈确情绪更加激动,握在他脖颈上的手转而放在他的腰上,单手便轻松钳制住他大半个腰。 “又是这样!”沈确的瞳孔猩红的有些不正常,那双眼睛明明死死的瞪着沈枞白,却更像是看着层虚妄的幻影,真假交换让人沉入梦境,至此深患魔障。 沈枞白腰间的那股力道陡然加重,沈枞白微微皱眉,眼角溢出一滴清澈的泪珠,他看着沈确,被沈确身上发出的戾气吓得脸色有些泛白。 沈确毫无所觉,脑海中全是沈枞白留下的那串破损的脚链,和三年里每一天从黑夜熬到白天的嫉恨。 他嘶哑着嗓音,恨恨开口:“我早就说过,你要是再敢回来,我就把你锁在家里,吃喝都只能借着我的手,让你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去想别人。” “乌乌,你好狠心,一走就是三年。怎么?一听说哥哥要死了,终于敢跑回来了吗?” 沈枞白眼底满是仓皇,唇瓣一张一合像是在焦急的喊着些什么。 但沈确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沈枞白的抛弃和抗拒在三年间已经变成了他的执念,怒火升腾而起,沈确的理智在一瞬间被烧的灰飞烟灭。 “唔……”沈枞白被他紧紧锁在沈确和床榻指尖,唇齿间吮吸的力道像是要把他吞下去。 不过片刻,沈枞白的舌根就麻木了,两人来不及吞咽的口水顺着嘴角缓慢流下,沈枞白羞的全身都泛起了一抹微粉。 他咕哝着想要推开发疯的男人,紧接着,沈确忽然推开,还未等沈枞白喘口气,那条粗粝的舌尖顺着那道水痕舔舐而下。 沈枞白的衣服在刚刚就已经散了,他咬着头,眉眼因为承受不住惩罚紧紧皱起,就在沈确想要继续往下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两道清脆的敲门声。 沈枞白猛地惊醒,趁着沈确不满愣神的一刹那,找到机会拿起一旁的被子将自己牢牢盖住,只留下一颗被欺负的满脸春意的头露在外面。 门外响起一道人声:“沈先生,该换药了,您现在方便吗?” 沈确皱眉,冷声道:“晚点过来。” 说完警告的摁住沈枞白小腹,他跪坐起来,双膝牢牢锁住沈枞白的大腿,居高临下的瞥了一眼沈枞白,眸色暗沉。 沈枞白被他这眼看的……非常可耻的饿了! 也是怕自己刚下飞机的身体扛不住折腾,沈枞白暂时按下心头升腾起来的火气,可怜巴巴的扯了扯沈确的袖子,低声道:“我饿……” 像是怕沈确不信,沈枞白的肚皮非常配合的发出了咕噜声。 沈枞白这下彻底丢了脸面,揽着沈确的手臂又说了一句:“哥哥……我好久没吃东西了……” 他嘴角微微下压,委屈道:“想吃糖醋排骨……” 沈确:…… 沈确眉头紧皱,迎着沈枞白渴望的小眼神,沉吟道:“十分钟后连着饭菜一起送进来。” 沈枞白垂着眼皮扯了扯他的袖子,沈确摁了摁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补充一句:“点份糖醋排骨。” 沈枞白脸变得比什么都快,苦巴巴的小脸瞬间扬起两颗酒窝:“谢谢哥哥。” 沈确拧眉浅浅钳住他的下巴,嗤笑道:“怎么?江厌给不起你饭吃,才终于想起要回来找我了?” 沈枞白现在深知哄人的技巧:“我在A国一直生病,江厌没有时间陪我的,喝完苦苦的药也没有人哄我,导致在外面都没有吃饱过饭……” 他先是狠狠拉踩一番大房,并且不经意的说出自己的可怜,最后熟练的朝着沈确撒娇:“没有哥哥在,我都饿瘦了……” 沈确视线滑过他微微鼓起的双颊,和红润的唇色,微微挑眉:“是吗?” “那以后就不用走了。” 沈枞白暗道不行,A国那边还有个独守空房的小老公在呢。 但回来就是为了消除沈确的怒气的,他挪开视线,语焉不详:“唔嗯……” “呵。”下一瞬,沈枞白的脸就被人重新转了回来,沈确密密麻麻的吻又落到他脸上,沈枞白被他气息裹得太密,甚至仿佛有种嗅到了铁锈味的错觉。 他皱了皱鼻尖,猛然想起沈确身上的伤口,被自己这样折腾了一遭,说不定早就裂开了,难怪会让他闻到血腥味。 沈枞白猛地起身,沈确一时不察,居然顺着沈枞白的力道侧倒下去,两人体位瞬间倒换。 沈确眼中闪过一丝趣味,双手被沈枞白倒扣在头顶,他微微抬眸,故意喘了一声。 “乌乌这是要教训回来了吗?” 他像个变态一样,此时被沈枞白压在身下,还想让他用手铐紧紧拷住自己,深陷血肉之中,一只扣在他的手上,一只扣在沈枞白的手上。 两个人彻底绑在一起,除非砍断手脚,化为灰烬,不然谁都没办法把沈枞白从他身边抢走。 沈枞白静静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人在兴奋些什么,他压下沈确不断尝试着想要起来的腰身,皱眉轻斥一句:“别起来,你伤口都裂开了。” 他拨开沈确微散的领口,满脸担忧的朝里边缠着的绷带看去,果不其然,绷带零零散散的,血色点点。 见沈确脸上还挂着那副欠揍的笑,沈枞白手握成拳,暗自咬牙。 要不是顾及着沈确现在是个病号,他早就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呼过去了。 难怪前世这几个人能把自己折腾成那样,感情一个两个都是不怕死的主。 他边嘟囔着边想从他身上爬下去,生怕自己会害的沈确伤口二次崩裂。 谁知自己这副模样落入别人眼中便是一副皱眉嫌弃想要离开的样子。 沈确脸色黑了下来,毫不客气的讥笑一声:“怎么,乌乌又想跑去哪里?” 他心底的黑暗如同潮水一般奔腾不息,沈枞白见他还想跟着起身,也不惯着他。 “啪!” 等到换药的小护士带着饭菜一起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自家Boss半张脸上盯着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双手抱拳握在胸前,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委屈样。 而在他旁边,有一个脸色更差,但生得却格外清隽的青年,眉目冷淡,见她进来,站起身来让开床边的位置。 沈确强压着怒气:“你又想走?” 沈枞白不想在外人面前跟他置气,随即自以为隐晦的瞪了他一眼:“沈确!你再这样奇奇怪怪的说话,我就不管你死活了!” 沈枞白大老远回来是让他别死的,不是让他作死的! 他们的对话全被一旁的小护士收入耳中,她整理药水的手猛然一抖,满脸惶恐。 这是她能听的吗? 沈确是谁!?那可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任务,居然被人指着鼻子骂,沈确不会恼羞成怒之下给她灭口吧! 沈确被他这句话堵得一口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憋的伤口更疼了,唇色又白了一点。 沈枞白还在紧张的看着护士给他换药呢,伤口太重,撕裂的皮肉和绷带混在一起,每次换药都仿佛能听到皮肉被卷起来的声音,沈枞白看的眼眶红红的。 沈确就是在这时开口的:“沈枞白,你敢跑,我就真的敢把你腿打断。” 沈枞白冷笑一声,亲自把手送到他面前,修长白皙的手腕上缠了一串鲜红的佛珠,显得那只腕子更细了。 沈枞白仰头挑衅:“你折啊。” 沈确:…… 沈枞白收回手,沈确才不舍得对他动手呢,当初自己往他胸口上捅了一刀,沈确不仅没对他怎样,还生怕会被沈家的人知道,盯着重伤护送他去国外暂避风头。 他叹了口气:“哥哥,这次回来我就是想劝你放过自己的。” “为了我把自己弄成这样,不值得。” 第75章 沈确 沈确下颚绷紧, 眼底神色不明,没有回他。 就像沈枞白不明白江厌为什么会拼了命的在A国闯出一个地下王国一样,他同样不能明白自己对于沈确的意义。 是沈确从小在冰冷的家庭中唯一的温暖, 是他和人世间维系的唯一纽带, 是他从小养到大, 亲密无间超越亲情爱情的唯一存在。 沈确舍不得动沈枞白, 是因为沈枞白是比他还要重要的存在。 他就是沈确停留在世间唯一的喜怒哀乐。 时间仿佛因为寂静被无限拉长,两人的视线一直在空中交叉,但谁都不想先认同对方的观念。 就在这时, 小护士终于忙完了手上的活, 她擦干额头出的冷汗,打破屋内死一般的寂静:“先生, 已经换好药了。” 沈确移开视线,淡然开口:“出去吧,有事我会按铃。” “好的。” 护士如释重负, 两尊大佛打架属实不是她这种小喽啰能参与进去的,光是听他们聊的话题都觉得自己离灭口就差一步。 沈枞白是做好沈确很难搞定的准备才回国的,但真的对上他时, 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憋着气。 这样想着, 手上的动作也粗鲁了些, “刺啦”一声,塑料餐盒被他弄出一道刺耳的响声。 沈确脸色不变,瞳孔却不找痕迹的瞥向旁边,在看见沈枞白已经成功夹起了他心心念念的糖醋排骨后, 又悄悄的转了回来。 心里那口气还没松呢,新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沈枞白乐极生悲,本来就已经岌岌可危的蛀牙再碰上酸甜的糖醋排骨后, 又冷不丁的撞上坚硬的骨头。 从牙神经处传来的酸痛让他一瞬间就溢出了眼泪,偏生沈枞白还舍不得嘴里的这口肉,一边可怜巴巴的吸着冷气,一边还尝试着小心翼翼的啃着排骨上的软肉。 “呜……” 沈确眼皮狂跳,在沈枞白又发出一声痛呼时,他终于忍不住转身捏住沈枞白的下巴。 沈确眉头皱紧,冷声道:“张嘴,先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沈枞白疼的眼眶都红了,知道自己这口蛀牙瞒不过沈确,嘴里的这口肉也许就是自己未来几个月最后的一口甜食。 想到这里,沈枞白猛地摇头,艰难的含着一小块肉,含糊道:“不要……” 沈确脸都黑了,江厌这狗东西怎么养的人,一小块排骨都能让沈枞白这么珍惜,让他一度怀疑沈枞白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他担心沈枞白咬到了口腔里的肉,也顾不着沈枞白的挣扎,轻车熟路的伸出两根手指探入沈枞白的嘴里,沈枞白根本来不及后退,嘴里到嘴的肉就没了。 他有点生气,眼睛刚瞪向沈确,那两根手指去而复返,再次以一种不允拒绝的力道强硬的撑开他的牙关。 沈确的指骨又粗又长,只是探了一半进来,便隐隐压到沈枞白的牙关。 沈枞白皱眉忍了一会,但牙关实在被撑的有些难受,他没有委屈自己的习惯,抗拒的摆了摆头,想用舌尖把嘴里的异物挤出去。 沈确还在检查他嘴里的伤口,瞬间警告的看了眼沈枞白,眼底微微不满:“乌乌。” 沈枞白本来心里就憋着火,他这几天因为担心沈确本来就弄得自己心情不好,今天刚下飞机,头也晕着胃也难受着,马不停蹄的就跑来看沈确。 沈确倒好,从开始看见他就一副要死要活的疯魔样,连个好脸都没见到,他甚至都数不清对方凶了自己多少次了。 沈枞白怎么可能忍的了,他想都不想直接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沈确眼皮狠狠地跳了跳,他晃了晃手,冷声道:“松手。” 沈枞白瞧见他脸色难看,得意的挑了挑眉,嘴里的力道稍稍放松,刚欲吐出嘴里的手指,嘴里便被一道大力撑开。 沈枞白被这阵力道带的喉头微微作呕,让他有些难受的眯起了眼睛,泪眼朦胧间,模糊的看见沈确脸色更冷了。 下一瞬,沈确的嗓音如同水滴玉器一般:“沈枞白,真是让你在外面玩野了。” 沈枞白的嘴巴终于被人放开,他心有余悸的捂住酸麻的双唇,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沈确的指尖。 那上面还沾着沈枞白来不及吞咽的唾液,缠绕在修长白皙的指骨上,莫名有些色情。 沈枞白脸色一红,闻言微微瞪大眼睛,有些疑惑。 “一不看见你就把自己的牙吃成这样,你还是小孩吗?”沈确拨开他的手,眉头皱的能夹死一个苍蝇:“张嘴,我看看蛀了几颗牙。” 沈枞白‘呜’的一声扑进他怀里,想借着撒娇转移沈确的关注点:“没有了没有了,不能怪我。” “游老开的药太苦了,要是不吃糖,我连饭都吃不下!” 只可惜这招对的是沈确,从小见惯了他这招,沈确眼都不眨:“吃完饭去楼下牙科安排检查,我会请医生给你排拔牙的手术日期。” 沈枞白已经很久没有被人一言敲定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了,他震惊的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足足看了沈确三秒。 失声道:“沈确!我还没同意呢!” 沈确淡淡的瞥他一眼:“现在同意了。” 在沈枞白的身体方面,沈确一直有着一种近乎变态的掌控感。也许是从小就因为沈枞白的健康问题担惊受怕,导致他对青年的每一块皮肉都上心到近乎刻板的地步。 想到那颗已经快要被蛀空的牙齿,沈确恨恨的咬紧牙关。 他之前一直严格把控沈枞白的糖分摄入,一是为了防止蛀牙,二来则是因为沈枞白实在娇气。 但凡多给了点甜头,到后边就是一点苦都受不了。 沈确重重揉了揉额角,转而对视上沈枞白气愤的双眼,一瞬间就看透了沈枞白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小秘密。 他微微眯眼:“把兜里的糖都拿出来。” 沈枞白这下是真忍不住了:“你有病吧沈确!谁藏糖了!” 见对方不为所动,那双眼睛依旧静静的看着沈枞白,沈枞白:“我又不是小孩子,谁会往兜里放糖啊.” 沈确摊开手:“那我自己来找。” “……” 沈枞白骂骂咧咧的站直身体从裤兜里掏出两颗糖:“你跟江厌一样都是狗吗!?” 沈确慢悠悠的把视线转到他外面套着的大衣口袋,沈枞白忍了忍,实在抵挡不住沈确身上从小就有的压迫感,有些怨气的掏出里面仅剩的两颗巧克力。 “这下真的没了!” 沈确数着手里的糖,眉头狠狠的跳了跳:“别拿我和江厌比,我可不会像他一样,丝毫不顾及你的身体。” 他有些无奈的对视上沈枞白带着怒气的双眼,语气软了些:“下午我会和医生好好商讨,如果可以,尽量不让他给你拔牙,看看有没有别的解决方法。” 沈枞白没忍住侧头,耳朵悄咪咪的竖起,沈确手握成拳在唇前咳了一声,强行压住喉间的不适。 他声音哑了些:“要是下午没看见你,我不介意亲自去把你抓回来。” 沈枞白没忍住看了眼他这缠满绷带的身体,心脏一酸,低声道:“你才抓不到我呢,你都伤成这样了。” 沈枞白坐回他身边,忽然有些扭捏的开口:“我其实没有生气。” 沈确的睫毛微微一颤,沈枞白见状接着开口:“其实我一出国就后悔了,想要回来找你。只是身体太差了,要不是游老和江厌,我真的就要死在外面了。” 他认真起来:“在国外的三年,我一直梦见你。梦见我死了,梦见你在我死后活成了什么模样,我不想你因为争斗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所以才会一听见你出事,就立马买了机票回来。” 沈确依旧是那副执拗的模样:“所以你回来,是想让我不要争了,把你拱手让人吗?” 他眼睛好不容易褪了点的血丝又溢了上来:“你是不是还要说,让我放过封余?” 沈确捏着沈枞白的后脖颈,带着他的头往上抬:“然后呢,等我一被你说服,你就去找封余?还是回A国找江厌?” 沈枞白张了张嘴,脸上有些无措,他抿唇:“我……” 他咽下嘴里的话,谁知沈确却看透了他的想法,紧接着道:“不用说了,反正以后你们也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后脖颈处的皮肤苍白敏感,沈确只是不经意间摩挲了两下,那里就娇气的泛起了一层红色。 他残忍的戳破沈枞白的幻想,面目弧度骤然凌厉,瞳孔中的墨色像暴风雨一般翻腾着:“乌乌,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情。” 他咧开嘴:“江厌那废物也许会被你几句甜言蜜语所蛊惑,暂且放你回来,可谁知道等他清醒后会不会亲自回国把你抓回去。” “至于我……”沈枞白紧闭双眼,感受到那股炽热的气息像条火蛇一样喷洒在耳后,那里瞬间起了一层小小的疙瘩。 沈确慢声道:“我可舍不得放手,等下午一给你处理完牙齿,我就把你锁在家里。” 第76章 沈枞白 细碎的吻从耳朵开始落到肩脊处, 沈枞白发着抖,听到沈确一字一句道:“家里有一个房间,那里放满了三年来我想要用在你身上的刑具。” “我在里面用金子造了座笼子, 上面连了把锁链, 刚好能让你在房间内活动。” 是他挑了很久的款式, 精致奢靡, 用来关想要逃走的月亮,最是合适不过。 沈确说完后,瞳孔兴奋的竖起, 想到沈枞白被自己锁到那座金色笼子中的模样, 心脏就骤然升腾起一阵烈火,烧的他喉咙干涩的要命, 想要撕开沈枞白的皮肉,压着他最脆弱的地方尽情享受。 沈枞白睫毛微微颤了颤,沈确脸上露出一个恶意的笑, 饶有趣味的看着沈枞白有些苍白的脸。 会哭吗?还是会生气的骂他是个变态,然后扇他,踢他, 踹他。最后把自己弄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被他围着腰待会家。 沈枞白眼眶泛红, 被他的话吓到肩膀隐隐发颤,下一瞬却猛地对视上沈确那双带着疯狂的双眼。 沈枞白一把掐住他的喉结,看见沈确眼底的诧异,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缓缓顺着男人修长的脖颈下滑:“那你就让我死掉吧。反正上辈子你也是这样对我的,不过是再经历一遍,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确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眸色深沉,沈枞白手中的喉结体现着主人的心情,不悦的上下滚动着。 他耐心见底,一把抓住那颗不听话的肉球,沈确吃痛的发出一声沙哑的粗喘。 他胸膛重重的上下起伏两下,沈枞白手掌猛地下压,刚处理好的伤口又隐隐有了撕裂的迹象,沈确一时吃痛,罕见的没有反压回去。 紧接着就听见沈枞白开口:“你要是真的想得到我,不如先好好养好自己的伤,现在连我都能轻而易举的推动你,更别说去对付他们。” 沈枞白站直身体,整张脸背着光,神情均藏匿在暗处,语气平淡:“哥哥,我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有人曾经和我说过,我这辈子只需要开开心心的做好自己就行,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你要是想挣过他,就最好也做到这一点。” “让我拱手相让?”沈确轻蔑一笑:“乌乌,我做不到和别人共享你,光是容许你认识别的男人,就已经耗尽我所有的耐心了。” 沈枞白立即翻了个白眼:“那很委屈你了。” 他又没求着沈确喜欢他。 沈确被他这话刺的很罕见的停滞一瞬,随即不死心的继续开口:“总之,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的。我知道你总想着追随所谓的自由,我会为你创造一个只有我和你的世界,你可以……” 沈确接下来的话被沈枞白一张纸巾骤然堵了回去。 沈枞白边擦拭着沾上血迹的手边强忍不耐听着沈确说话,直到终于不想人手,猛地把脏了的指尖扔他脸上,趁着他停顿立马接话。 “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与其那样,还不如让我死了得了,但你总是觉得我在耍小孩子脾气。” 沈确忽然开口:“你在逼我吗?” 沈枞白指尖骤然拽紧,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故作淡然看向他:“你说什么?” 沈确的嗓音嘶哑,像是耗尽了气血一般,眼皮沉沉的阖上,像尊跌入尘埃的神像。 “乌乌,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沈确脸上闪过一丝自嘲:“每一次,每一次都这样。用死亡来威胁我,你就是……” 他声量逐渐变小,到最后几乎消散不见:“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他眼睑处留下一道很深的阴影,侧头埋进枕间,只露出半张苍白消瘦的脸。 沈枞白看着他,心脏骤然刺痛一下:“那就仗着吧。” 同样的委屈他可不想受第二次 沈确思绪异常混乱,哪怕时遇上再棘手的事情都没有觉得退缩的他,却次次在沈枞白身上栽了跟头。 沈枞白站在原地等了会,空气安静的可怕,他盯着自己的鞋尖默念到一百,数到56时,沈确的背影似乎抖了两下,沈枞白瞪眼看了几秒,最后见他脊骨松懈下来。 终于听见沈确开口。 “……你刚刚说的上辈子,是什么意思。” 沈枞白睫毛垂下,打下一层很重的阴影:“哥哥,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虽然两人中午的聊天过程不是很顺畅,但沈枞白的健康是沈确始终不能触及的红线,下午沈枞白刚睡醒,就被一直候着的沈确一把拉去了楼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直到沈枞白捂着拔完蛀牙的那片侧脸坐在凳子上发完呆,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疼痛。 沈枞白眼眶唰的一下就红了,奈何小少爷现在虎落平阳,一开口牙根就扯得生疼。 沈确悠闲自得的坐在他旁边,脸上还假兮兮的挂着一抹心疼,有一遭没一遭的拿冰块给他敷脸。 沈枞白含着眼泪瞪了他一眼,忍着最后一口傲气不让眼泪往下流。 沈确指尖一颤,叹了口气:“要哭就哭吧,你在哥哥面前都哭过多少次了,要丢人早丢没了。” 沈枞白:…… “啪嗒。” 紧跟着来的是小少爷跟雨点般密集的拳头砸到了沈确没有伤处的手臂处,跟小猫挠的一样,挠的沈确心尖都要软成滩水了。 这让他怎么舍得放走沈枞白?养了这么久的人,连医生都没沈确了解沈枞白的身体,他怎么弄敢把人教给别人养。 沈枞白还在发泄着,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叹息,紧接着就被揽进一个带着微弱血腥味的怀抱里。 沈确说:“之前一个人呆疗养院养病的时候,也会这样子哭吗。” 沈枞白微微仰头,眼眶还带着点湿意,像丛林中野鹿清澈的眼睛,哽咽道:“开始的时候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然后问医生你什么时候会来,他总说很快,下一次就来了,但每次你都没来。” 青年的声音很软,却像是把刀子一样狠狠的刺进沈确的心脏。 沈确垂下头颅:“对不起,是哥哥的错,不怪乌乌记恨哥哥。” 沈枞白“哼哼”两声,对沈确现在的态度有些无措,他扯了扯沈确的袖口,指了指自己的牙齿。 沈确瞬间了然:“开始疼了吗?” “呜……” “别撒娇。”沈确有些无奈:“会很疼的话待会让医生给你开一个止痛药,明天起来就不疼了。” 沈确语气沉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吃了多少糖,就三年把自己的牙齿吃成这样。” 沈枞白不满的哼哼着,沈确见状,挑眉吓他:“蛀牙可是会传染的,乌乌继续吃下去,到时候整口牙都黑了,可就不是现在拔一颗牙这么简单了。” 沈枞白表示这话吓不到他。他好歹也是个成年人了,沈确怎么还总拿这副糊弄小孩儿的话术来混弄他。 但拽着沈确袖口的手指却诚实的收的更紧了。 沈确悠悠开口:“江厌照顾不好你的话,以后就留在京都,不要回A国了。” 他垂下眼皮,慢慢放着线:“也可以让江厌回来,反正沈家够大,多两张嘴罢了。” 沈枞白下意识跟着点头,但他很快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沈确同意他的要求啦!? 见他激动的快要跳起来,沈确立马摁住他,严肃道:“别乱动,不冰敷明天起来脸就肿了。” 沈枞白乖巧的坐了回去,还不忘满脸期待的看着他,沈确一哽:“我没说答应你同时养三个男人的提议。” 他解释道:“只是作为乌乌的男朋友,有义务帮乌乌照顾你的‘好朋友’,对吗?” 他杀不了,那就把人喊回来,在自己的地盘,总归比放在自己碰不到的地方要放心。 沈确摩挲着沈枞白的发丝,眼睛危险的眯起,江厌、封余……只要自己始终是沈枞白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他可以勉为其难的放过他们,不对他们赶尽杀绝。 沈枞白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有些心颤,强忍着没挪开视线。 他重重的点了点头,沈确是男朋友,江厌是老公。 老公为什么不能是好朋友。 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第77章 沈确 和沈枞白聊开后, 沈确的心情很好,沈枞白拔完蛀牙的第二天,就被沈确以散心的由头带的去京都某场高级拍卖场里玩。 沈枞白捂着还有些隐隐作痛的牙根, 幽怨的看着身边意气风发的沈确, 不禁在心里嫉妒, 他和沈确到底谁是病号! 沈确怎么做到一身伤早上醒来还能这么人模狗样的跑去参加拍卖场, 跟个没事人一样。他就像被吸干了精气的书生,眼底青黑,眼皮红肿, 被麻药劲过后的牙疼折磨的一宿没睡。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现在的自己一眼, 顿时捂脸不想见人。 这幅样子就像是……像是昨晚做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一样,难怪沈确早上盯着他看了那么久, 莫名其妙的笑了声后突然接了这个拍卖场的邀请。 感情是雄孔雀想开屏了,迫不及待的宣告自己小三上位的荣誉!!! 沈确敲击键盘的指尖一顿,眉眼映射出电脑屏幕的冷光, 脸部轮廓有些疏冷。 感受到沈枞白哀怨的小眼神,他转过来的目光中有些无奈,指尖在他微微肿起的下颚角处轻轻摸了摸, 像是安抚某种小动物一样。 “闹着要出来玩的是你, 怎么现在发脾气的也是你, ”沈确咬牙捏了捏手上那层滑嫩的皮肤,气笑道:“好娇气。” 沈枞白转头不想搭理他,自顾自的叨叨:“人家都是去商场啊,游乐园啊这种地方, 谁出来玩回去拍卖场那种地方玩啊!” 沈确反问:“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买东西……” 沈枞白毫不留情的拆穿他的狼子野心:“你就是想告诉别人我们在一起了呗,哼哼,老男人就是心眼多。” 出门前还特度给他换了身黑色的衣服, 学着人家小情侣穿情侣装,沈枞白很臭屁的想,亏得沈确白活那么多年,还没他成熟。 成熟的小少爷满脸得意,沈确看的牙痒痒,眯眼道:“老男人?” 意识到自己戳到了某人的自尊心,沈枞白脸上闪过一道心虚,视线虚浮不定:“咳咳,我的意思是……成熟!成熟的男人考虑的比较周全!” 紧接着腮肉就被人用指骨夹起来,他“唔”了声,眼睛瞪的溜圆,无声的控诉着对面的暴行。 沈确挑眉:“怎么?和我这个老男人谈恋爱觉得没意思,开始后悔了吗?” 看着沈枞白生动的模样,沈确素来自信的心底罕见的涌生出一抹慌乱。 有一个事实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的,就是沈确比其余二人都要大了几岁。 这就意味着,他会在沈枞白前头先走,沈确面上表情揶揄,但心底却波涛汹涌着。 他会比沈枞白先老、先死,倘若有一天自己的精力开始衰败,他的乌乌那么娇气难养,谁能护住他,谁能养好他。 沈枞白毫无所觉,满不在意的随口一说:“哼,谁让你总管着我的。” 沈确怔愣一瞬,沈枞白没发现他的不对劲,挪着屁股蛄蛹到他身边,像只猫崽一样软软的蹭着他的手臂。 “但是你要是同意等我牙好了带我出去玩几天,我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沈枞白心里的算盘打的噼啪响,没忍住暗叹一句自己真是个天才。 沈确看着他脸上的得意,心底的沉闷忽然松了些,罢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他用大拇指的指腹捻了捻沈枞白红肿的眼皮,叹了口气:“小孩子脾气。” 沈枞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终于后知后觉的查出些不对劲,该不会还在因为他那句老男人伤心吧。 他睫毛颤了颤,想了想,开口:“才不是小孩子,你本来也就才比我大五岁……” 沈确故作惋惜:“是啊,大了五岁呢……比起封余,就大了七岁。” “害,难怪乌乌嫌弃哥哥是老男人,确实没有小年轻花样多。” “才不会。”沈枞白很上道的挨着他:“我就喜欢年纪大的。” 沈确:“……” 他不着痕迹的磨了磨牙,小混蛋尽说些让他想死的话。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沈枞白有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把自己往他怀里埋了埋,抬眼无声的控诉着。 沈确这下是什么脾气都没了,自己惯出来的人,只能自己受着了。 只是沈枞白好不容易消停了会,车辆一停就瞬间无情退开,速度快到沈确都没反应过来,怀里就空空荡荡的。 这还是沈枞白第一次正经的来参加拍卖会,之前沈确也有带他来玩过,但那个时候沈枞白年纪小,身体又不好,精力完全被消耗在了别的地方,不嫌弃在这里待着无聊已经算沈枞白很乖了。 看着眼前这阵仗,他眼眶瞪的大大的,感叹一声:“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他们是在拍卖场的二楼,能将整个拍卖场的场景尽收眼底,从这里看下去,根本看不出是个拍卖场,反而更像是某个高级农家乐。 每位嘉宾之间都隔着一层山水假景,保密性和舒适性都做的很好,能够通过眼前的大屏和耳塞听到上方的拍卖信息。 沈枞白下意识拿了块糕点往嘴里塞,结果被人在半空中截胡,他皱眉扫视回去,对上那双不赞同的双眼后又灰溜溜的收了回去。 “牙不疼了?” 他一说,沈枞白好不容易消停下去的牙根又好像开始隐隐作痛起来,手上动作一滞,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尴尬的停在空中不动。 沈确贴心的帮他收了回来,不忘提醒道:“今天的药也还没吃,待会就要开场了,你是想开场前吃,还是边看边吃?” 沈枞白:…… 他能不能选择不吃。 沈确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心思,平静说:“不能。” 沈枞白听到药两个字就牙疼,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他咻的一下站起身来:“我肚子疼,去趟厕所。” 沈确指节慢悠悠的敲了敲桌面:“要我陪你去吗?” 沈枞白:“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去!” “早点回来,不然药凉了就更苦了。” 沈枞白的背影一僵,但凡这里换个人他早就撒个娇躲过去了,偏偏这人是把他吃死了的沈确。 沈枞白眼中闪过一丝视死如归的悲壮,不就是碗药吗,他都喝那么多了,还能难入口到哪里去。 想是这样想着,离开的速度却更快了,早喝晚喝都得喝,能晚点喝就晚点喝。 直到沈枞白离开,静坐在桌椅旁的沈确脸上笑意骤然收敛,李特助连忙上前扶着他:“先生,您的身体还没恢复,为什么还要应允小少爷出来呢?” 沈确脸色有些白,他身上还发着高烧,眼底爬上些细碎的血丝,眸色如墨,沉沉的看着底下逐渐汇聚的人群。 闻言冷笑一声:“不出来露个面,怎么让那些老鼠安生一点。” “去跟着小少爷,别让一些不起眼的人冲撞了他。” 李特助有些为难:“那您这边……” 沈确摆了摆手,面色冷淡:“我没事。” 见他这样,李特助只好作罢,紧跟着沈枞白追了出去。 沈枞白只是为着不想喝药随口找了个拖延的借口,同时觉得这些人都太大题小做了。 他清楚自己的身体,经过几年的调理其实已经好了很多,就连游老都说可以暂时缓一缓药量。 只有沈确还是觉得他的身体还需要调理,又找人给他开了副补气血的药方子,这两天补得沈枞白生龙活虎,气血上头,偏生无处发泄,天天嚷嚷着要出门发泄一下精力。 这刚脱离了沈确的视线,就到处乱逛,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无聊到走路都快睡着了,还是不想回去喝药。 直到发觉自己已经走出了沈家的场地,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又又又又又不认识回去的路了! 跟在他背后的李特助背后冷汗都出来了,他也顾不得沈枞白发现自己跟着他后会是什么反应,连忙站出来提醒:“小少爷!”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枞白回头看了一眼,再看见来人是李特助后,心底涌上一分不明的情绪。 他莫名想起自己透过李特助的眼睛看见沈确结局时的那个梦境,心底浮起一丝道不清的感觉,他强行压下,走近露出一抹笑意:“李特助?你怎么出来了” 李特助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他身后的那个房门,扶了扶眼睛,镇定道:“您出来的时间太久了,先生让我出来找找您。” 他走到沈枞白身侧,挡住写着封字的指示牌,摊手示意:“药要凉了,小少爷还是快点回去吧。” 沈枞白注意力果然被成功分散:“这才出来多久!” 老男人果然事多! 李特助笑着眯起眼睛,一边不找痕迹的带着沈枞白往反方向走,一边说道:“先生也是关心您的身体,而且这里人多,您刚回国,别碰上些不长眼的坏了您的心情。” 沈枞白听着有些想笑,还未等他开口,身后就传来一阵细碎的声音,他好奇的回头,转而看见自黑暗的门后缓缓滑出一驾深色的机械轮椅,泛着无机质的黑色金属光芒,像头藏匿于暗处的豹子,冷冷的窥视着外面的猎物。 随着轮子的滑动,和地面摩擦发出有些刺耳的响声,沈枞白脚步莫名停了下来,见光线逐渐上行,从来者膝盖上盖着的厚毯,到交叉在大腿上粗壮的骨节,再到…… 那双紧抿到有些泛白的薄唇。 第78章 封余 梦里的那个人不是江厌。 沈枞白的心中涌起滔然巨浪, 剧烈的震惊让他喉头发紧,瞳孔颤抖着死死看着眼前的人。 是封余,怎么会是封余。 他觉得有些可笑, 难怪封余当初会说出自己根本没有把人放在心里的那句话。 怪不得, 沈枞白自嘲一笑, 沈枞白你这个笨蛋!!! 连人都会认错, 还用假死这种借口来脱身,沈枞白,你都干了什么啊? 梦境骤然清晰, 腥臭的鲜血、浓厚的香火味、带着无数思念和疯狂的呢喃…… 一切的一切全都串联起来了, 他看着封余腿上厚重的毛毯说不出话,转而忽然想起什么, 艰难的抬起手腕,再看见手上那串和男人现在把玩着的檀木佛珠,一个猩红刺眼, 一个沉闷寂寥…… 沈枞白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封余伸出只手,手掌半握, 像是想隔着距离一把将他抓进手心, 结果弄巧成拙。 沈枞白肩脊猛地抖了一下, 眼底巨颤,脚步仓皇的逃离了原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逃跑,明明回来就是为了见封余的,明明在这之前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可是…… 有看到过意气风发的封余, 现今再看眼前的这个男人,哪怕是沈枞白都无法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沈枞白心脏跳动很快,带来一阵阵的心悸感, 他手脚都有些发麻。 封余的手停在半空,面色无悲无喜,黑沉的眸底逐渐溢起一层浅浅的涟漪,直到沈枞白的身影越来越小,开始演变成无法藏匿的悲哀。 他死死的抓握着伸出去的那只手,力道太大,外露的手掌因为血液流通不畅泛着紫色。 下一瞬,曲着的腰背处忽然搭上一只有些细纹的手。 他骤然回神,手中力道一松,喉间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喘息声。 过了很久,这具枯朽的躯体才终于活了过来。 封余眼神呆滞的看着空荡的走廊,忽然开口:“我又吓到他了。” 偌大的走廊回荡着他有些沙哑的声音:“可是他好像哭过,脸颊也有些肿。我没忍住……我太久没看见过他了……” 他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大脑却近乎于自虐般异常清醒。 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他了? 他不在的时候,沈枞白有没有受委屈? 眼睛好红,身体在发抖,是被他吓到了吗? 为什么会回来,是来找沈确的吗? 那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他呢? 封厌眼眶逐渐猩红起来,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呼吸又急促起来,是还在怨他吗? 是了,他差点又害死沈枞白,怨他才是应该的。 可是,他忽然把脸埋在手心里,身体不着痕迹的颤抖着:“可是沈枞白……你能不能再……” 再给他一次机会。 封父眼底复杂:“他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封余脸上露出一副似哭似笑的表情:“本该开心的。可是我放不下他。” 他吃到了恶果,却还是贪婪地还想要沐浴在阳光下。也许地狱里的恶鬼都不如他贪婪,不然沈枞白怎么会看见他就跑。 封父眼尾皱起一缕纹路:“那就去追回来。” 封余怔愣一瞬,重复道:“追回来?” “追回来。”封父看着他,作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封余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出色。 他也成功的把封余调教成了一位完美的继承人。 但这三年,随着封余逐渐丰满自己羽翼的同时,封父看着这个气息越发内敛冰冷的儿子的同时,心底又开始沉闷起来。 沈枞白离开这三年,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封余,也同样无时无刻在折磨着他。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随着时间的流逝,封余身上的活气逐渐消减,他也开始惧怕,到底不忍心看着封余走到末路。 封父开口:“总要试试,万一他就心软了呢?” 封余垂下眼,飞快拨弄着手上的檀木佛珠,木质珠串因为摩擦发出砰砰的响声,回绕在空荡的走廊内,莫名勾着人心头发慌。 “封余。” 空气中的声音骤然静止,封余瞳孔缩成一个小孔,沈枞白笑了笑,握紧出汗的手心:“我迷路了,能麻烦你收留我一会吗?” …… 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李特助擦了擦脸上的汗,看着眼前表情莫测的沈确,抿唇道:“是我没看好小少爷,才让他去了封家的地盘。” 封沈二家现如今作为京都的头等世族,风头一般无二,拍卖场为了不得罪两家,选的位置刚好远远相望,如同水火般互不相容,却又紧紧相邻。 沈确隔空看向远处封家的包厢位置,面色平静,垂在身侧的手却紧握成拳。 闻言冷嗤道:“他想去,谁拦的了。” 要怪也是怪封余,成了个残废还不要脸的勾引乌乌,沈确危险的眯起双眼,心中的暴虐几乎要埋没他的理智。 就连一旁守着的李特助都以为他要有所动作之时,沈确周身气势却骤然收歇,仿佛刚刚出现的杀意都不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般。 沈确轻叹道:“算了。” 也不知道他是在和谁说话,像是在自言自语,试图说服自己。 沈枞白喜欢,就由着他去吧。总归比在他怀里哭着闹着找别人好,起码沈枞白是开心的。 也许是沈枞白在病床上那副形如枯槁的模样吓到了,亦或是那场拙劣的假死让他有所后怕,但不可否认的是,沈确的容忍度正在逐渐放宽标准,从只允许沈枞白心里只有自己,到现在放任沈枞白遵从自己的心情去找寻别人。 他一步一步的后退,直到沈枞白心满意足,不会再因为这些烦事耗心费神。 底下的拍卖已经开始,身形婀娜的拍卖师开始了今天第一份拍品的讲解,清亮的嗓音通过话筒清晰的传进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一楼的隔景并没有隔音的效果,逐渐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今天什么情况,封家和沈家居然都来了。” “沈确也来了?他不是出车祸死了吗?怎么还出现在这里。” “大人物的事情我们怎么知道,行了行了,还是专心拍卖吧。” 沈枞白垂着眼,底下的声音无法穿透包厢的隔音材质,这也就显得整个屋子异常安静。 他没忍住悄悄打量着坐在床边的男人,封余正拨弄着自己指尖夹着的那串黑檀佛珠,他指骨有些粗,三年间因为长久不出房门,皮肤从原先的小麦色变成了吸血鬼般的惨白,本就线条凌厉的脸微微下陷,更像是西方古老的血族亲王。 沈枞白把视线转到自己手腕,那里挂着一串除了颜色外相差无几的血色檀木佛珠。 思及此,他率先打破寂静:“好久不见。封余,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比如说看见他没死,还好端端的回来了,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比如这三年里他去了哪里,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委屈……当然有江厌在,他过得也非常不错就是了。 比如说为什么不问他,为什么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沈家的地盘,还要假惺惺的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说自己迷路了,厚着脸皮要跟着他过来。 沈枞白想过很多两人再次相遇时封余会是什么反应。愤怒、绝望、憎恨、悲伤…… 但什么都没有。 封余就好像被剥了五感,始终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除去他手上不停拨弄着的佛珠,几乎可以忘却这个人的存在。 听到他的话,封余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痛苦,被他完美的藏匿在了睫毛的阴影之下。 沈枞白不死心的接着开口:“你也看出来了,当初是我联合沈确一起做局骗了你,就连那场车祸都是我自导自演,就是为了摆脱你,然后去A国找江厌。” 他死死的看着封余的脸,妄图在那张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他还欲多说,却被封余猛地打断:“够了!” 佛珠被他拨弄的更快,急促的撞击声让人头皮发麻,带动着心脏跟着飞速跳动。 沈枞白抿唇:“这是我们见面来你说的第一句话。” “……” “你还想听下去吗?关于我这三年间发生的事情,关于我和江厌、沈确之间的关系。”沈枞白手心全是汗,他镇定道:“以及……我为什么会回来找你。” “……”封余眼皮微微上抬,眼底是不敢让沈枞白看见的疯狂,和无法宣之于口令人胆寒的爱意。 鼻腔间忽然传来一阵微苦的药香,紧接着双颊传来一道柔软的触感,封余大脑一片空白,眼中丰满的情绪被沈枞白尽收眼底。 沈枞白捧着他的脸对视上他,封余有些狼狈的收回视线,脸上浮现起一抹羞恼,紧接着后知后觉的感到惶恐。 被看到了,又被看到他像是变态一样的一面。 会不会吓到他,沈枞白一定觉得他恶心透了,大脑却相反的异常兴奋,叫嚣着弄哭他,独占他,把勾走他注意力的人都赶走,只有他们两个人。 指尖上捻着的佛珠被他大力揉搓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沈枞白皱了皱眉,抬手抚上那里,封余动作一顿,瞬间僵硬在原地。 沈枞白叹息一声:“这么好看的佛珠,弄坏了多可惜。” 他轻声道:“你这么讨厌我的吗,回来后连看都不想看我一眼。” 他甚至有些幽怨,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封余的大脑仿佛不会转动了一样,瞳孔干涩的转了个细微的方向。 看着他呆愣的样子,沈枞白眼睛微微弯起,问出了自己一直好奇着的问题:“哝,我手上这串珠子,是你的吗?” 封余身形还僵硬着,顶着沈枞白那双眼睛,速来沉着冷静的大脑像是一瞬间被东西吸干了脑髓。 他干巴巴的说:“……是。” 跟着他一起从前世过来的,被他用鲜血养了整整二十年,手腕上至今还残留着鲜血涌出时的热意。 沈枞白歪头询问:“你不是一直都不信这种鬼神之说吗?怎么突然开始玩这些东西了?” 他收到这串佛珠时,颗颗珠子光滑圆润,是被人握在手里摩挲了很久才养出来的油色。 他狐疑的眯起双眼,打量着封余:“而且……这串佛珠为什么会到游老手上,我可不记得你和他有交情。” 他单膝跪坐在封余大腿侧,上身往封余方向下压,两个人的距离瞬间拉进。 沈枞白声线压低,只在两人的耳廓间传递:“为什么不敢看我,你在心虚吗?” 封余盯着沈枞白脖颈处细小的绒毛,随着沈枞白的话,温热的气息打在他的耳廓上,封余喉结不着痕迹的上下滑动着。 他沉默着往后退了退,不敢把自己重生的事情说出来,怕让沈枞白知道前世的事情后,对方会更憎恶自己。 但他也不想骗沈枞白,于是只能低眉顺眼的装死不语。 沈枞白也没想过第一天能在他身上挖出些东西,他没意思的撇了撇嘴:“怎么你才二十五,就变得和沈确一样无趣了。” 封余一哽,说到别的男人,他果然就有些压不住气:“别提他。” 那条疯狗,前世要不是他,沈枞白怎么会病死再国外。 “这串珠子……”他抿了抿唇,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失去沈枞白后的一幕幕场景,让他有些痛苦的喘息两句,才接着补充:“是我给你准备了很久的礼物,怕你不喜欢,才一直没有给你。” 他抬起眼,眼底的思念几乎要把沈枞白溺死:“我很想你,很想很想。” 想了二十三年,八千三百九十天,每一天都在想,想的越多,爱的越深。 第79章 封余,沈确 沈枞白看着封余澄黄色的眼睛骤然失声, 他心底涌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按照那个虚无缥缈的梦境,这串佛珠分明是前世他死后才出现的东西, 算着日子, 分明还没那么快才会出现。 更遑论这串佛珠是在三年前就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上。 想到这里, 沈枞白几乎要把你是不是也重生了这句话问出口。 楼下的拍卖师开始讲解着今天第一个拍品, 灯光下耀耀生辉的钻石对戒出现在众人眼前,碎钻包裹着羽毛的弧度,勾勒成一枚优美的钻戒, 泛着浅蓝色的光芒。 封余忽然收回视线, 淡然打破二人之间的气氛,开口:“拍卖开始了。” 沈枞白像是溺水的人骤然得到拯救, 他狼狈的收回视线,转而一起看向楼下。 “这双对戒来自西方一个已经亡国的古国,传说是最后一任国王命人用世界上最美丽的孟西拉钻石制造的对戒, 拿来送给王后做求婚戒指。直到敌军攻入皇宫,王后被敌军一刀捅入心脏吐血而亡,国王哀痛不以, 放弃逃生的机会, 自尽于王后身边。” 两人的鲜血染红了戒指, 钻身被染成浅浅的粉色,而钻石却带着他们的爱,千百年来始终保持着纯净的蓝色。 沈枞白眼中闪过一丝动容,看着上面羽毛状的纹路, 脑海中闪过江厌的脸,为了安抚他自己匆匆忙忙的带着他去取了结婚证,却在第二天就跑来见别的男人。 就算江厌嘴上说着没什么, 但沈枞白也能感受到他的难过,这种事情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 想到这里,沈枞白又没忍住看了看下面的钻戒。 已经有人陆续开始哄拍。 “一千三百万。” “一千四百万。” “一千五百万。” 沈枞白指尖微动,想了想自己的小钱包,他早年被沈确带着投了几家股票,国外那几年这几只股票又一直让江厌帮忙管着,现在也有一笔不菲的存款。 他抿了抿唇,摁下封余手边的拍卖牌。 楼下见封家出手,安静了一瞬,似乎不明白封家为什么会对一对钻戒感兴趣。 拍卖师微微一笑:“二楼的客人起拍是一千万加价,现在是两千五百万,还有人要加价吗?” 封余看了眼沈枞白,问道:“你喜欢这对钻戒?” 沈枞白犹疑的点头:“……嗯,我觉得他很适合一个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澄澈的近乎透明,封余手心猛地收紧,抓握在轮椅的把手上,眼神炽热,几乎要问出是想把它送给谁。 是江厌,沈确,还是…… 他不敢往后想,强行压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强装镇定:“既然喜欢,我帮你拍下他。” 沈枞白连忙否认:“不用不用,既然是我送,还是我自己买吧。买个戒指我还是有钱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封余的眼神有些炽热,沈枞白咽了咽口水,悄摸摸补充道:“哪里有让你买的道理……” 他私下嘀咕:“毕竟是拿来赔罪的东西……” 他自以为声音很低的呢喃,却被男人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封余的喉结无法控制的重重滑落了两下,吞咽声大到几乎要震聋他的耳膜。 沈枞白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要……送给他的吗? “两千五百万一次,两千五百万两次,两千五百万……” 就在沈枞白以为自己能拿下这对戒指时,楼下忽然发出一阵骚动声,封余也适时冷哼一声,沈枞白微微一愣,底下的拍卖师声音骤然激昂。 “三千五百万!”拍卖师美目扬起一抹震惊,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二楼那两位居然同时为了一对戒指争了起来。 沈枞白微微皱眉,他不明白拍卖场的规则,只以为还有别的世家看中了这对戒指,不过好在他的预算还算充裕,顶着封余的视线,再次摁下了拍卖键。 “四千五百万!” “五千五百万。” “六千五百万!” 看来对面是铁了心要得到这对戒指,沈枞白有些遗憾的看了眼下面,如果对方继续加价,沈枞白的预算就已经不够了。 拍卖师重复道:“六千五百万,还有客人要继续拍吗?” “六千五百万一次,六千五百万两次……” 沈枞白刚遗憾的收回视线,便又听到拍卖师重新开始报价:“七千五百万!” 他有些震惊的看向封余:“你这是做什么?” 封余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你不是喜欢吗?” 沈枞白微微抿紧唇瓣,摇头道:“是喜欢,但七千万已经远远超过了这枚戒指的价值。” “只要你喜欢,它就值这个价。”封余扭头,轻声道:“而封家也不会输给沈家。” 他要告诉沈枞白,封余也绝对要比沈确好。 眼瞧着价格已经逼近一个亿,沈枞白只觉得头疼:“一对戒指而已……你们还是小孩子吗?” 居然还扯上封家沈家了。 他劝不动封余,只好转头去找沈确。 沈确接到沈枞白的电话时还在慢条斯理的泡着茶,李特助站在身旁充当一个无情的拍卖机器,动作间一个亿就这样挥洒了出去,两人却丝毫没有波澜。 “哥哥!”沈枞白的声音有些急促。 沈确微微挑眉,脸上溢出一抹宠溺的笑:“乌乌。” “哥哥你别拍了,这对戒指是我借着封余的名义去拍的。”这个时候不能说实话,沈枞白心虚的抿了抿唇瓣,眼神飘忽:“我……我零花钱要不够了,哥哥你别和我抢了。” 可怜见的。 沈确却没那么好忽悠,他微微挑眉:“那就让哥哥出钱拍下来,反正我的就是你的,留点零花钱给乌乌买糖吃。” 封余还跟头狼在外面嗅着味,沈枞白在洗手间里压低声音:“哥哥……” 他破罐子破摔,拖着嗓音道:“可是我想自己买下来……这样子送给别人才有意义。” 两人刚确认情侣关系不久,这对戒指不用想也是拍来送给自己的。 沈确微微挑眉,嘴角勾起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不逗你了,我让李特助停下来了,等拍到后多出来的钱找哥哥报销。” “谢谢哥哥。”沈枞白还没松口气呢,洗手间的门忽然响起。 “叩叩。”封余在门外询问:“对面放弃了拍卖,那对钻戒是我们的了。” 沈枞白心道一声糟糕,果不其然,沈确在对面察觉到了不对劲,跟着问:“乌乌,你那边是什么声音。” 他声线冷了下来:“我怎么听到有狗再叫。” “没什么!”沈枞白飞速结束话题:“哥哥待会拍卖会结束我再去找你,拜拜!” 刚挂断电话,门就被人推开,封余脸上挂着一层完美无瑕的假笑,隐隐带着些试探:“太久没听到回应,还以为出事了。” 果然又在和那条疯狗在打电话。 “走吧,拍卖行的人再等着我们。” 沈枞白摸了摸鼻子,颇有点被捉奸在床的感觉,闻言灰溜溜的跟在封余身后。 取拍品得在拍卖行指定的位置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哪怕是封家拍下了这个拍品也一样不能例外。 往来是会有专门的人下来处理这些事情的,但封余想要和沈枞白独处,手底下的人也很有眼力见的往后退,给自家老板点孔雀开屏的机会。 但二人才刚去到那里,却见那里已经有人候在那里了。 封余脸唰的一下就沉了下来,对面的沈确同样发出一声冷笑。 沈枞白夹在他们中间,头皮隐约发麻。 一旁拿着拍品的人也第一次见这种阵仗,后背都是冷汗,小心开口:“封先生,这个拍品共一亿六千五百万,您这边……” “不用了。”沈确打断他:“既然是乌乌看中的东西,哪里有让外人付钱的道理,走沈家的账目。” 封余轻轻拍打着轮椅把手:“沈先生怕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这是封家拍下的品,沈家刚刚可是自愿放弃的。” “况且小少爷和沈家可早就没有关系了,论外人……沈先生怕是略胜一筹。” 沈确讥笑道:“一个瘸子,也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 封余不甘示弱:“沈先生要是不怕,我不介意再让你多断几根肋骨。” 浓重的火药味弥漫在空中,负责人脸都绿了,沈枞白太阳穴突突的跳:“够了。” 他一人瞪了一眼,最后对负责人说:“我来付。” 他说了个银行账号:“有关这个拍品涉及的钱都可以在这里划。” 还好他记得江厌给他的银行卡号,不然今天怕是难走出这里了。 说完也懒得看身后两个人的反应,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沈确和封余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 “瘸子。” “废物。” 第80章 封余 刚一出拍卖场, 沈枞白就看见明明被自己甩在身后的两人齐齐守在大门口,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唇色都有些泛白, 但通身都散发出一股不悦的气息, 互相看不顺眼。 想到二人方才争吵时说的话, 沈枞白大脑深处涌起一层深深的疲惫。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不再争锋相对。原本以为他离开能够缓和这几人之间的争斗, 却没曾想比他在的时候还更激烈。 沈确见他出来了,大步走近牵住他的手,十分亲昵的在他额前落下一个轻吻:“怎么脸色这么差, 嘴巴还是很疼吗?” 二人之间的氛围就像是相伴相守了十余年的夫妻一般熟稔亲昵, 封余因为在轮椅上慢了一步,此刻站在他们身后将这些尽收眼底, 本来就白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青。 沈枞白听到他指尖夹着的珠子碰撞的声响更快了。 紧接着,他好像听见封余低笑一声,还未等他想清其间的含义, 封余便开口。 “看来当初我猜的没错,这串佛珠很适合你。” 他不经意的抬手在沈枞白腕骨上摩挲了一下,粗糙的指腹磨着皮肤带起一阵痒意, 白皙的皮肤和鲜红的檀木佛珠形成鲜明对比, 沈枞白像是被摸到了什么很敏感的地方一样, 被刺激的瞬间往后退了一步。 沈确方才只是虚虚的握着他的手,封余下手突然,他也没料到沈枞白会主动松手,如此下来, 他的手便很尴尬的伸在半空中,还很滑稽的保持着抓握的动作。 沈枞白才出虎穴又入狼口,左手腕子被封余两根手指钳制的紧紧的, 沈确的视线也开始跟着放在他腕骨上那串有些诡异的佛珠上了。 沈确眼底还藏着被挣开手的不悦,微微眯眼看着他们两人缠在一起的手腕,还有那两串出了颜色外完全相同的檀木佛珠。 他轻声道:“原来这串佛珠……是封少送的啊。” 好嫉妒。 他养了沈枞白二十多年,也没见沈枞白戴着自己送的东西同床共枕过,就连沈确自己想要和沈枞白一起睡,都得提前哄上段时间。 唯一一个稍微入了沈枞白眼的脚链还被他亲手扯下扔在了雪地上。 沈枞白同时被两双眼睛看着,尤其是这两人目前一个是自己的现任男友,一个是…… 手腕上的物什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烧的他眼皮又开始红了。 他结结巴巴的解释:“我不知道这是他送的……” “现在知道了,乌乌,丢了吧,哥哥会给你买个更好看的。” 臭死了,有别的男人的味道,臭死了。 他有些无措的对视上沈确快要被怒气烧红的眼睛:“我……” 刚到A国的那段时间他天天噩梦不断,加上喘疾因为水土不服和长时间的奔波,几乎快要溺死在睡梦里。 要不是游老及时赶到,说不定沈枞白就会那样一睡不醒。 封余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脸上挂起一层悲伤:“知道是我送的……所以要扔了吗?” 沈枞白两头都讨不到好,急的不仅牙疼,带着头也疼了起来。 沈确冷哼一声:“知道是你送的,我根本不会让他戴上。” 封余收起那层假皮,冷冷的对视回去:“沈少未免管的也太宽了些,看来是受的伤还不够重,才这么有闲工夫到处乱吠。” “比起封少天天待在医院做复建的人当然算不重了。毕竟……”他意有所指,笑了一声:“我可没变成残废。” 封余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们二人一碰上就开始针锋相对,沈枞白在中间听着他们的话,被吓得脸色越来越白, “我不介意让沈少也体会一下这种感受。” 沈确:“我当然相信封少有这个手段,但想从我这里拿东西可没那么简单,封少拿了我一条腿当然得留下点东西,既然你腿已经留不下来,要不……” 二人的视线骤然变的锐利起来。 那就留条命下来吧。 他们的对话在沈枞白耳边简直称得上惊悚,那些光怪游离的梦境又开始一幕幕的出现在眼前,沈枞白有些痛苦的发出粗喘,在他们快要动手之时,忽然开口。 “别吵了。” 他的声线有些颤抖,让二人瞬间歇了心中的火气,均紧张的看着他。 封余率先松开钳制着他的手,却被人抢先一句问话。 沈确:“乌乌,怎么脸色这么差。” 他焦急的扶着沈枞白的肩膀好让他不会因为弯腰挤压肺部的空间,熟稔的拍着沈枞白的脊背安抚他的呼吸。 “哥哥……”沈枞白眼角忽然溢出一串一串的眼泪,泪珠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唰唰的往下掉,全打在了沈确身前的衣襟上。 他委屈道:“我牙疼。” 沈枞白偷偷的擦着眼泪,全身都在颤抖。 他好害怕沈确变成前世那样,双腿尽失,断指而亡。 也害怕封余会和梦里一样变成个疯子,割腕取血,沉迷于鬼神之说,全然忘却自己身上肩负着一整个家族的未来。 沈枞□□疲力尽:“我要怎么做……我只有一个人,我不能满足你们所有人的需求。” 为什么都在逼他。 “宝宝……” “乌乌……” 这两道声音像是讥笑的鬼音,始终萦绕在沈枞白的大脑中徘徊不散,他猛地推开沈确,捂着快要爆炸的头往后连退三步。 但很快又因为头疼难受的蹲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很小的团子:“好疼……” 那串佛珠像是活物,颜色越发血红,封余站在远处遥遥看了一眼,心脏便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半,痛的他喘不过气。 你也这么疼吗? 是因为我喜欢你,才让你这么疼的吗 可是他怎么做得到看着沈枞白和别人白头到老,他连远远的看一眼沈枞白都忍受不了快要发疯。 “乌乌……别缩起来,你会喘不过气……”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于他的靠近,沈枞白表现的异常抗拒。 “假惺惺!”沈枞白眼神有些浑浊,明明是看着他,却又好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东西。 忽然沈枞白尖锐的哭闹了一声:“要江厌……” “什么?” 封余指尖微动,抬头压下心脏的不适:“他说要江厌。” 说完后垂头看着自己指尖夹着的那串佛珠,他或许知道自己和沈确输在哪里了。 他们只会给沈枞白带来痛苦,而江厌却是沈枞白能在困境之中出口求救的人。 沈枞白要的一直都是能让他自由生长,毫无枷锁的爱。而不是他这种,以爱之名,却成为枷锁锁住沈枞白,用厮杀抢掠抢来的爱。 封余忽然发现自己前世多活的那二十年跟白活了一样,总是沉浸在自己那所谓的深情中,却忘记了沈枞白从来都不需要他做这些。 甚至会以此为负担,压得沈枞白喘息越发艰难。 他为什么会以为是沈确害死了沈枞白呢?明明害死沈枞白的罪魁祸首,他也是其中之一,只是后知后觉,明白的太晚。 此刻看着几步外哭着的沈枞白,封余瞳孔疯狂颤动,这辈子刚恢复记忆时,得知自己亲手逼死了沈枞白,那一刻他理智全无,就想着沉入海底给沈枞白陪葬。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可耻的欣喜若狂,觉得自己还没有走到最无法忍受的那一步,却还是因为沈枞白的避之不及,跟个懦夫一样不敢继续上前,自此发誓不会再伤到沈枞白。 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真真切切的害死过沈枞白,用他可笑的爱意。 他不该因为封父的一句追回来又去纠缠沈枞白的,他就该当一辈子的懦夫,才能让沈枞白顺心顺意的活完一生。 “沈确,放手吧。” 看见沈枞白脸上的不适,封余忽然开口。 沈确只以为他还在发疯,连头都没回,不管沈枞白的挣扎,手臂圈起他的膝盖起身欲走。 沈枞白现在谁都不想见,他睫毛已经哭成一簇一簇的,声音也很低,一直在重复着喊放了他。 他每喊一句,另外两人的心脏就抽痛两下,封余又说了一句:“你没看见他不想和你走吗?放了他。” 沈确忍无可忍,“砰”的一声,轮椅被他的动作往后倒退了几米。 他瞪着封余,强压心中的杀意:“我现在没空和你玩小孩子家家的游戏,你别上赶着没事找事。” “不要打!”沈枞白被这阵声响惊的很剧烈的抖了一下,他扯住沈确的手臂,眼泪流的更狠了:“哥哥,不要和他争了,不要。” 不要死,不要切断你的手指。 沈确的手很好看,沈家严苛的教育要求他从小训练钢琴,练出了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大手,沈枞白和他窝在一起时最喜欢拿着他的手指跟把玩玩具一样拨弄着。 却在梦中残忍的看见沈确用刀子亲手切下他的指骨,露出底下沾血的森森白骨,满地是崩裂出来的鲜血,也许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还有碎小的肉块洒落四地。 沈枞白忽然动作很大的挣扎起来,沈确怕他摔了,连忙把他放到地上,沈枞白“哇”的一下就开始吐了起来。 “我不要回医院。”他吐得脸都青了,根本没吐出些什么,就是这样才更难受。 他说:“我要回江厌给我订的酒店,我不要和你走。” 他回避着一切不愿重见的未来,只有江厌能暂且成为他的栖息之地。 沈确胸膛重重的起伏两下:“你现在身体不舒服,等去看完医生再说好吗?” 他没说行还是不行,年长者很善于掩藏自己不好的一面,包括对于爱人总是提及他人的愤怒。 沈枞白重复道:“我不要去医院。” 他眼睛瞪得很大,空洞洞的看着沈确,脸色白的像死人,就像是灵魂已经去了别的时空,只留着一具躯壳。 “我要回江厌给我订的酒店,我不要和你走。” 沈确被他这一眼吓得头皮发麻,封余上前把他往后一推,柔声应他:“好,送你去酒店。” 他转头送沈枞白上了封家的车,但封余没有跟着他一起,只是和司机吩咐完后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车辆远行。 随后便听见沈确轻声开口:“好人又让你做上了,封余,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 封余没有生气:“你没看见刚刚他的情况有多不对劲吗?难道你还想看见三年前的场景重现吗?!” 沈确被他的话哽了一下,眼底黝黑,刺了回去:“你现在想起来当老好人了,三年前要不是你锁住他,他会想逃走吗?” 封余指尖猛地握紧:“……是我错了。” 他强迫了沈枞白,还自觉深情的跪坏了一双腿,结果是给沈枞白带来了更大的负担。 他抬起头,对视上沈确的眼睛:“但你又觉得自己能够完全脱身吗?” “你真的以为他只是单纯的因为被关起来才发病的吗?” 封余摇了摇头:“还有我们的争抢,他不想看见我们因为他斗的死去活来,这样的爱我们从来没有问过他要不要,反而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负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 81 章【VIP】 第81章 沈确 听见他的话, 沈确只是冷笑一句:“假惺惺。” “既然你觉得对乌乌产生了困扰,那就不要插手进来。一边道貌岸然的说着不会再让他难过,一边又阴魂不散, 伪君子。” 封余垂下眼, 轻声道:“你说的没错, 所以我会放手。” 沈枞白不想他们争斗, 封余就停下手里的动作。沈枞白为了他的双腿难过自责,封余就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去复建。 沈枞白想他活的好好的,他就活的好好的。 “沈确。” 沈确微微侧头, 满脸冷峻, 漠然的看着他。 随后便听到封余开口:“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语气顿了顿:“关于他的前世,相信你也已经听他说过了。” 沈确皱眉, 他不仅一次听见他们说这个事情,但前世今生这种事情太过离奇,他只以为是沈枞白病弱时做多了噩梦, 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不必了,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沈确谨慎道。 “你不敢去吗?”封余操控着轮椅缓缓滑到他身边,轻轻的瞥了他一眼:“也对, 如果你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确实没脸出现在那里。” “……” 沈确没忍住侧头:“我只是不想和一个臆想症患者一起出行, 不仅会让人觉得我很闲,还会显得人很蠢。” 封余没有理会他的嘲讽,自顾自的往车旁走去:“你要是想知道他刚刚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就跟上。如果是怕我会对你动手, 坐沈家的车来也一样。” “……” 沈确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真的坐上了封家的车。 这段路耗费的时间很短,二十分钟后就到了目的地。 沈确皱眉看着眼前的场景, 转头看向封余:“我看你真是病的不轻。” 这个地方,赫然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墓地。 封余抬手指向山顶,沈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能看见那里有一小片像红霞一般的浅粉色。 不知道为什么,沈确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他压下心口处涌起的不适,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让他没想到的是,下一瞬,封余忽然撑着轮椅的把手,缓缓站了起来。 还没等他压下心中的震惊,封余便开始艰难地,一步一踉跄的往山顶走去。 他沉默不语,心脏异常慌乱,罕见的没有出口嘲讽,跟着封余缓慢的朝着目的地前行。 这里是京都人造的一座假墓园,几百米的小山坡,哪怕封余算得上是半个瘸子,也很快就到了顶。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粉色的郁金香,一簇簇的开在山顶,随着微风缓慢的飘动着。 如此梦幻的场景,愈发显得中央那块光秃秃的墓碑孤寂。 沈确心脏跳动的飞快,喉头干涩到有些泛疼,他忽然起了一丝退缩之意,脚步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封余往前走。 离得越近,郁金花香便更浓郁,甜腻的气味几乎要化为实质,占据着氧气的位置,几乎要让沈确闷死在这里。 封余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眼神忽然掀起一丝波澜,修长的指尖夹着那串黑檀木佛珠缓缓在碑石上滑过,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庞一样,珍惜到几欲心碎。 沈确也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迹。 他瞳孔巨颤,沈枞白在医院里和他说的话瞬间化作一段段零散的记忆,在他想要抓紧之时,瞬间如同镜花水月消散在手心。 只留下让人几欲窒息的心痛。 这道疼意来的猛烈又突然,沈确根本没有做好准备去抵抗,就被砸的猛地跪倒在地,让他没忍住蜷缩成一团,头颅死死的垂下,像是西方忏悔的雕塑,眼角无声的垂下眼泪。 封余忽然开口:“这是我为他立的墓碑。” 沈确的呼吸声停了下来,静静的听着封余回忆。 “他死后,我忏悔了二十年。这个墓碑的每一个地方都被我抚摸了无数遍。” 从心碎一步步走到绝望,无数次的梦境惊醒,让他开始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他去最灵的寺庙里求了串佛珠,用鲜血供养,整个别墅都是他用来供奉沈枞白鬼混的香火,妄想着亡魂能够大发慈悲来看他一眼。 “你轻描淡写的一句笑话,对于他来说却是被囚禁在疗养院整整六年的时间。” “沈确,前世是我不该和你争,才让他孤苦伶仃的,到死也没看到过一朵郁金香。” 沈确唇瓣颤抖着,郁金香被他方才的动作带的倒了一片,花瓣随着风开始飘扬,从他眼前滑过,一点点裸露出下面黑色的文字。 他不敢细想刚刚脑海中飞速闪过的记忆内容,光是稍微回忆一下,心脏处涌起的痛意便要把他淹没。 他的乌乌,他放在心尖上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居然受了那么多苦,那么委屈的沉睡在雪地里,到死都以为沈确已经彻底抛弃了他。 “他心软,重生后才一次次的放下心底的芥蒂接纳我们,才会因为我们受伤一次次的奔波。” 封余的嗓音无比嘶哑:“我们不能再仗着他心软,用所谓的喜欢去绑死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新生。” 他终于明白江厌为什么同意放沈枞白回来,他想沈枞白砍断一直捆着自己的枷锁,自由自在的过完一生。 “你说的对。”沈确猩红着双眼对视上封余的眼睛:“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但让他就这样放手,沈确不可能同意。 无论轮回几世,都改变不了沈枞白是在他手上一点点养大的,没有人能把沈枞白养好。 他不会放手,他不甘心,不舍得,不愿意!!! 风大了起来,扬起的郁金香花瓣一路飘过山谷和一座座屹立而起的大厦,最终缓缓坠在男人的指尖,放到鼻尖轻嗅。 沈枞白的呼吸在路上已经缓和了很多,但刚才的那场闹剧把他好不容易才积攒完全的精力耗的一干二净,甚至生出一些想要放弃的想法。 他垂头安静的输入着房门密码,“滴”的一声,随着房门打开,站在窗边的身影便那样大刺刺的闯入眼帘。 江厌缓缓回头:“哥哥。” 沈枞白一直平着的嘴角还是往下压了,他猛地扑进江厌怀里,回京都后受的所有委屈和不安全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点,让他彻底放声大哭起来。 江厌心疼的轻拍着他的肩膀,很有耐心的亲吻去他脸上挂着的泪痕:“怎么了?就几天时间,怎么委屈成这样。” 沈枞白带着哭腔无厘头道:“他们一点都不听我的话,封余的腿残了,哥哥也受了好重的伤。” “我什么都做不好,我阻止不了他们,要是没有我,他们肯定会过得比现在好很多。” “哥哥忘记我的话了吗?没有你,这个世界都不会存在,更遑论我们几个的生活。”他用指腹拭去沈枞白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我想,是哥哥的方法错了。” 沈枞白仰头看着他,有些迷茫。 江厌笑了笑:“对于野狗,上去喂只会换来更贪婪的争抢。尤其是这种有点疯的,你喂的越多,它们想要的就越多。” 沈枞白被欺负成这样,不让他们真的出点血,江厌怎么可能就这样放过他们。 他心里的坏水满到快溢出来了,摩挲着沈枞白薄嫩的脸皮:“哥哥不是一直都想和游老出去玩的吗?我订了去江城的机票,和游老去玩几天,他们交给我来教训就好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 82 章【VIP】 第82章 江厌 这下换做沈枞白纠结了, 他小心询问:“你别掺和进去,他们已经很惨了……” 但转念一想,这两人总是惹自己生气, 也该受点教训了。 沈枞白表情一会红一会黑的, 眉头皱成个小小的‘川’字, 像个小包子。 江厌没忍住在他鼓起的腮肉上掐了一下:“就这么喜欢他们?一点委屈都不肯让他们受?” 听出他话中的醋意, 沈枞白猛地砸进他怀里,闷声道:“才没有。我巴不得他们跪在地上求我原谅呢。” 他有点委屈:“你都不知道沈确多过分。我才刚看见他,下午就把我拉的去医院拔牙了, 现在还疼着呢。” 他抬眼想让江厌心疼心疼自己, 却瞧见江厌脸上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随即便听江厌开口:“这个……可以。” 沈枞白“嗷”的一下就直起上身,他毫不留情的扯住江厌的耳朵:“你刚刚不是还向着我的吗?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反水!” 江厌由着他动作, 一手虚虚的护住他的腰:“这是两码事……” 他有些无奈:“不过我确实有点嫉妒,在A国求了你好几个月去拔牙都求不到,哥哥回来才见了沈确一面, 就被老老实实地压去拔牙了……” 他捏着沈枞白的下巴左右打量了两眼,忽然闭眼在他唇上轻沾了一下,才略为满意的哄好自己:“以后哥哥不听话一次, 我就亲一次。” 沈枞白有些脸红:“你还是小孩子吗?” “是小孩子。”江厌小狗似的蹭着他的颈窝, 声线有些闷:“所以哥哥只能宠着我。” 沈枞白捧着身上到处乱拱的脑袋, 仰天长叹一声,熟稔的摸着狗头。 两人胡闹了一会,沈枞白忽然想起些什么,开口问道:“对了,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让我和游老去江城玩呢。” 江厌和沈枞白的身份是两人都不想提起的往事,沈枞白很多次都提出想去江城生活一段时间, 但都被江厌多次用别的话题扯开。 江厌沉默了片刻,才给他解释:“以前我总怕你去了,会想起我们的身份厌恶我。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说着说着又吻上沈枞白的脸颊,含糊道:“现在哥哥已经是我的新郎了,想去哪里都扔不了我。” 除此之外,沈枞白走了,他和沈确、封余三人才能真的好好谈一谈。 要呵护好一朵娇贵的花,一个人是远远不行的。 江厌这些年在国外做的是灰色产业,得罪了不少人,沈枞白养病时期差点就被敌家抓走威胁,多亏他刚好赶回来看着沈枞白喝药才堪堪躲过。 可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保护罩,尤其是江厌这几年的事业越做越大,已经不是他想洗白就能洗白的程度了,江厌赌不起,这也是把沈枞白送回国内的重要原因。 沈枞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他:“那你说的教训他们两个又是什么意思?” 江厌嘴角勾起,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段话,沈枞白的眼睛跟着眯起,听到一半就笑出了声音。 “那就这样吧。等你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我再和游老回来。” 他想了想,又没忍住叮嘱一句:“你不要做的太过分了呀。” 他怕现在和江厌联手逗他们逗狠了,等到后面都得在自己身上要回去。 “还有……唔……我给你买了个东西。”说着沈枞白就把自己刚刚在拍卖场花了一亿多的钻戒掏了出来。 蓝色碎钻在酒店灯光下熠熠生辉,显得那根羽翅像是要飞起来一样,格外耀眼。 他拉起江厌的手,分别给两人戴上,又很自然的将自己的手指交叉进去,欣赏了一番最后满意点头:“果然很适合我们。” 贵果然有贵的道理! 江厌嘴角那抹笑容更大了,握着沈枞白的手放到眼前左右欣赏了一番:“这算是我们的新婚礼物吗?” 沈枞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是笨蛋吗!?新婚礼物得别人送,这是我给你补得求婚戒指!” 江厌被骂了也不生气,还傻笑着把这句话放在唇齿边碾磨了一遍:“是笨蛋,居然都忘了,原来我们还差了枚戒指。” 幸福来的太多,已经超过江厌能够消化的量,他几乎算的上呆滞的挂着一脸笑容,连呼吸都快停了。 年少拯救他的神明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馈他的信徒,分明明白他的卑劣,但因为心善,最终还是被江厌锁在了身边。 直到脸上忽然搭上一道温润的触感,江厌才从那阵空白中回神,沈枞白的眸子依旧湿润柔和,里面溢满了担忧。 江厌沉默的太久,让他有点忐忑,沈枞白问:“你不喜欢吗?为什么哭了?” 脸上湿漉漉的,直到沈枞白指尖碰上那滴眼泪,江厌才恍然发现,眼尾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了一滴眼泪。 “喜欢。”江厌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眼尾还红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往一边侧去:“太喜欢了,我没想到,哥哥,这枚戒指应该我给你的。” 他蜷缩着上身,但二人体型差距太大,只能堪堪把自己的头埋进沈枞白怀里。 江厌的头发没有留的很长,发质偏硬,现在一股脑的往他怀里钻,发茬子刺破衣料,扎的沈枞白皮肤隐约发痒。 他笑着假意推崇,却被更过分的压下腰肢平铺在床榻上,两人逗闹打笑着,不知道是谁先停下动作,忽然静默对视了一瞬。 沈枞白心有所感,忽然抬起双臂搭在江厌的肩膀上,眼皮低垂,探出舌尖在他唇瓣上跟小动物一样轻轻舔了一下。 那片郁金花瓣又被风卷起来了,它被卷着轻缓的飞入高空,随着风止又猛地下坠,狠狠地掉入湖面,卷起一阵涟漪。 几滴水珠被溅到它翘起的表面,本来平稳漂浮在水面上的花瓣被重量压下湖底,起了浅淡的红痕,被游鱼一叼,微微颤抖,彻底没入湖底不见。 …… 沈确收到江厌的信息时,病床旁的医生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注意事项,大抵又是一些让他卧床修养、平心静气的废话。 医生这边说的嘴皮子都要冒火了,转头一看当事人大刺刺的叉腿靠在床榻边,满脸冷凝,刚刚说的话仿佛都成了废话,沈确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淡淡的对视上他的目光。 医生艰难咧嘴:“……沈先生,您的伤口刚包扎好。” 沈确一言不发,把西装套上身后才终于发现自己好像有点不尊重医生的劳动成果,人模狗样的微微颔首:“抱歉,临时有点急事需要我去处理,晚上六点前我会回来复查。” 说完不等医生反应,大步离开。 沈确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江厌给他发的消息,冷峻的眉眼上满是焦急。 当时就该强硬一点把沈枞白带来医院的,不然怎么会又发病。 与此同时,沈枞白前脚刚走,后脚封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嘴角噙笑:“喂?” 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他耐心的等了两秒,发现没有声音,刚欲挂断,便传来封余嘶哑的声音:“他怎么样了。” 江厌微微挑眉,看着已经离开的飞机:“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是我的疏忽,我那时……” 他那时以为沈枞白回到酒店已经睡了,便带着沈确在山顶谈话,两人还是没忍住打了一驾,才各自捂着伤口返回。 谁知道……沈枞白那时居然刚好发病,现在昏迷不醒,连夜被转移去国外治疗。 江厌在心底默默数到五后,才终于大发慈悲的回他:“现在知道错了,为什么当时还要故意惹恼哥哥。你分明知道,他会因为你和沈确的争斗感到难过,但你还是做了。” “封余,你现在知道哥哥当初为什么选择从你身边逃走来找我了吗?” 江厌的声线从听筒传出,带着一点不真实的感觉:“他最后昏迷过去时还在记挂着你和沈确,这次以后他会和我长居国外了,你要是想来的话,就赶紧过来吧。” 封余的脸颊瞬间绷紧,还未等他多说什么,手机里已经传来一阵急促的机械忙音。 沈确赶在封余前到了江厌给的地址,这是一间独立病房,窗帘被拉的很紧,除了从门口透进来的光线,整个房间一片昏暗,寂静无声。 沈确视线迅速找到了依靠着墙壁的单人病床,一具高大的身影背对着他,把病床遮掩的严严实实。 他不禁开口:“乌乌他……” “啪——” 还没等他话音落下,房间内的灯被人打开,黑暗的房间瞬间明亮,沈确不适的微微眯眼,病床边的人便猛地占据整个视野。 江厌的身后是一个空床,甚至连被子都整整齐齐的折叠成方块,丝毫不像有人躺过的样子。 沈确强迫自己从他脖颈上的那抹牙印上挪开,牙根紧咬:“乌乌呢?” 再看江厌脸上挂着那抹笑,沈确终于明白是自己上了他的当,倘若沈枞白真的病重,江厌又怎么可能会有闲工夫给自己发信息。 就在这时,封余也紧跟其后,风尘仆仆的进了房内。 单人病房内骤然挤进三个成年男人,空间一下变得逼耸。 封余四下找了一番,又在眼前两人脸上上下扫视几圈,最后还是沈确冷笑一声:“别找了,乌乌不在这里。” 江厌耸耸肩:“没错,哥哥不在这里。” 封余还是问道:“他的身体怎么样?” 沈确也跟着把目光放到江厌身上,无声逼问。 江厌忽然笑了几声:“好深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有多担心他的身体呢,一个两个的表面功夫做的倒是厉害。” 他慢慢走到门边轻锁房门,眼底幽暗,转头把领带拆下,一圈圈把它捆在指骨上,随后牙齿紧紧咬住尾部收紧。 “他的身体这几年好不容易好了些,被你们这一遭闹得,又开始复发。” 话音刚落,便毫不留情的往沈确脸上砸了一拳。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83章(完结章) 第83章 沈枞白(完结章) 沈确怒瞪着他:“你!” “砰!” 江厌砸过去的第二拳被他稳稳拦下, 沈确紧皱眉头:“江厌,我现在不想跟你打架。告诉我他在哪里。” 江厌脸上的戾气更深,瞬息之间砸出了第三拳。 沈确的身体还没好全, 刚刚接下的那一拳让他胸前的伤口有些撕裂, 这第三拳砸下来的时候他刚欲抬手, 却牵扯到胸前的伤口, 被疼痛激的动作慢了一秒。 他整个人被这阵力道带的翻到在地,江厌站在高处缓缓缠着有些松的领带,一字一句道:“第一拳, 砸的是你把哥哥关在国外, 不闻不问。” 无论前世沈确有诸多无奈,也抵不了沈枞白重病在外孤苦离世的苦痛。 “第二拳, 砸的是你让他难过,害他几次发病。” 他垂身揪起沈确的领口,毫不留情的砸下第三拳:“最后一拳, 砸的是你道貌岸然,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明知他会因为你们的争斗伤心, 还是要逼他做个抉择。” 沈确一连受了三拳, 瞳孔猩红, 冷笑一声:“我知道我亏欠乌乌许多,等找到他我会亲自向他认错。你又是什么身份,擅自为他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 江厌像是看小丑一样瞥了他一眼,也没急着回他, 转头看向病房内沉默坐在轮椅上的另一人。 封余同样抬起眼眸,沉沉的对视回去。 他藏在暗处,江厌站在光里, 两双同样如同野兽的眸子在空中对视,哪怕是坐在轮椅上,几十年积攒的气度也让封余毫不示弱,甚至隐隐占据上风。 封余嘴角噙着一抹笑:“想打架吗?” 体内的野性在求偶期如同野火般烧起,他撑着扶手站起身来,宽厚的肩脊肌肉随着动作往两边打开,隐隐藏着底下爆发般的力量。 见他站起来,江厌脸上也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他紧紧拽着手心的领带结,指骨上凸起的戒圈搁着他的骨头,泛起细碎的疼意,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 下一瞬,站在房间两头的男人瞬间缠打在一起,两人拳拳到肉,毫不留情,几息之间两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挂了些彩。 封余舌尖顶了顶胀痛的侧脸,眉骨垂下的阴影挡住了眼中的神色,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野性。 “沈确人蠢了一点,但有句话没说错。我犯的错自然会去找他领罚,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以为他护着你就敢这么肆无忌惮。” 江厌忽然笑了一声,他摆正姿势,忽然停手,慢悠悠的一圈一圈把刚刚缠紧的领带松了下来。 “我什么身份……”江厌故意转了转手腕,让在场两人看清无名指上的东西,像个抢到糖的小孩一样,恶劣一笑:“哥哥回国之前怕我难过,特地领着我去结婚的身份。” “怕我知道他来找你们吃醋,特地花一个多亿买颗钻戒哄我开心的身份。” “作为他的合法丈夫,我为什么不能替他来教训你们。” 看见其余二人瞬间阴沉下去的脸,江厌没忍住发出一句笑声,他不紧不慢的开口:“今天你们被我锁在这间病房里,可是他默认的。”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沈枞白确实知道江厌用他病发的借口把两人骗到这里,但并不知道江厌趁着这两人一个残一个伤,偷摸着把人狠狠揍了一顿。 他好像有些无奈:“谁让哥哥心软,被你们气成那样还不忍心动手,只好委托我来教训一下你们。” 沈确撑着墙壁艰难站直身体,伤口的撕裂让他口腔里都溢满了血气,他死死的盯着江厌指骨上的那枚戒指,几乎要把上面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入大脑。 “不可能……乌乌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怎么可能还会把这枚戒指送给你了。” 江厌挑眉看向他:“你不知道吗?哥哥这次回来还真以为只是单纯来看看你们死了没有吗?” 他微微歪头:“看来是他不好意思说不出口,那就我来替他问吧。” 江厌伸出两根手指,分别当着沈确和封余的面晃了晃:“两个选择。” “一,哥哥以后会和我长居国外,上次见面就是你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后一面。” “二……老老实实的当哥哥的情人,别再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争抢,惹他生气。” 沈确讥笑道:“要当情人也是你们两个当,我可是他亲口承认的男朋友。” “男朋友而已,哥哥要是想,可以随时换了。” 语气间全是正宫才有的底气,把沈确堵得哑口无言。 封余站在远处暗自沉默,视线在眼前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开口:“我选二。把他的位置告诉我。” 什么结婚证、男朋友,反正结了婚可以离,在一起了可以分手,封余不想执着这些浅表的名分,只有在沈枞白心里占据的位置比例大才是真正的赢家。 沈确皱眉冷笑:“看不出来,封先生还有做小三的癖好。” 封余面无表情的看向他:“继续争下去受伤的不是你也不是我,只会是他,你真的想看见山顶的场景变真吗?” 沈确瞬间沉默下来,神情晦暗不明。江厌忽然开口:“要不是你们实在难缠,我根本就不会让哥哥知道你们现在的现状,让他回国。” “他当初病弱濒死的时候,你们丝毫不在意他的感受,自以为爱他,却压得他连喘气都困难。”江厌手掌紧握成拳:“要不是你们,哥哥怎么会落下病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那该死的喘疾。” 封厌忽然虚捂着唇瓣咳了一声,紧接着整个人好像喘不过气一样,整个人弯腰单膝跪地,死死的抓握着领口大口喘气。 江厌走到他面前挑起他遗落在身旁的檀木佛珠,浅蓝色的钻戒和深色木质佛珠同时刺痛着沈确的眼睛。 “知道我为什么会相信哥哥的话吗?”他晃了晃手上的珠子:“哥哥刚来国外找我的时候,一直昏睡着,每次昏睡都在喊着我们的名字,让我们不要死。” “醒来的次数越多,下次昏睡的时间就越长。最长的一次是整整七天……饮食不进,整个人被噩梦折磨成了具骨头。” “要不是游老找封余要了那串血色的珠子,哥哥可能就那样一直睡下去了……”他闭上双眼,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沈确……他喊得最多的就是你的名字。你说,是不是你带给他太多痛苦,连在梦里都一直在哭着喊你的名字,让你不要死,让你不要切断自己的手指……” “我不知道……”沈确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因为江厌的话。 他又想起封余带他去的那座墓地,刻着字样的墓碑阴暗冰冷,就那样孤零零的立在山顶,周边围满了沈枞白最喜欢的郁金香。 沈枞白却因为喘疾落下的后遗症,无法靠近任何花朵,这辈子都无法嗅一下郁金香的香味。 大脑传来一阵尖锐的疼意,沈确捂着头没忍住溢出一声痛呼,那些陌生的记忆又飞快的从大脑中闪过,但在他想细看之时,又瞬间跟水一样消散在掌心,留下一阵钻心的痛意。 江厌见他不再开口,转头看像封余。 这下却是封余率先开口:“今天的事情,不要让他知道。” 江厌脸上露出一抹嫌恶:“用不着你提醒。不然哥哥看见你们被打成这样,又得难过。” 这也是他一定要支走沈枞白的原因,这两人不亲自揍一顿实在难消他心头只恨。江厌打的时候特地挑看不见的地方下手,留伤的地方脂肪最多,不会伤到人,但也够他们痛上很久。 就在这时,窗户边传来一声闷响,江厌顺着声响朝那里看去,便见沈确脸色苍白,胸前溢出浅浅的血色,像是失血过多的样子。 江厌挑眉:“封先生下手挺狠的。” 封余面无表情的摁了摁隐隐作痛的腹部,回他:“彼此彼此。”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封余率先挪开视线:“他还有多久回来?” 江厌看了眼地上躺着不知死活的沈确,罕见的摸了摸鼻尖:“哥哥说这次出去玩半个月。” 封余:“……半个月,应该够人养伤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在心里默念,一定要瞒好沈枞白,别让他知道沈确被自己弄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等到沈枞白回来后已经是半个月后了,沈确不负众望,堪堪在他回来的前一天勉强下床。 知道沈枞白要回来后,他看了眼自己像是被吸干精气的脸,再拿出手机瞥了眼下属发过来的照片,指尖用力到快把手机屏幕戳碎。 难道自己真的年纪大了吗?这样一看,根本斗不过封余和江厌那两个毛都没长齐的蠢货! 沈家家主面色阴沉,看的李特助一阵心慌,心想最近京都出了什么大事能让他这么凝重。 沈确忽然严肃的看向他:“李特助。” “先生!”以为是又要让哪家天凉,李特助瞬间站直身体,等着沈确吩咐。 谁知下一句便让他惊掉大牙:“帮我找一个化妆师。” …… 等到了沈枞白回来那天,京都的机场涌起了一阵小轰动,原因是大名鼎鼎的沈家家主和封家的继承人同时出现在了接机口前,面色均严肃的要命,像是在这里处理什么国际大案。 甚至有人拍到照片,曾经因为杀了自己亲爷爷被沈家驱逐出国的那位真少爷也出现在了现场,几年过去这位真少年面色愈发冷峻,气势丝毫不输身边那两位商业大鳄,三人站在一起,周边十米内都被一层浓厚的火药味熏满。 沈枞白手机刚恢复信号就被无数条信息轰炸,他被这花花绿绿的提示框炸的眼睛都糊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处理消息。 点开第一条就直接跳进了个直播间,沈枞白拉下墨镜一看,无比眼熟的三张脸非常平均的铺在手机屏幕上。 他眯眼看了看远处拥挤的人群,又看了眼屏幕里打扮成孔雀的三个人,啪的一声打了个通讯过去。 “喂!哥哥,你下飞机了吗?我在外面等你!” 听到江厌一连串的话,沈枞白无情打断他:“怎么他们两个会在你旁边?” 江厌声音寂静了一瞬,可能是听到了声响,那边传来一阵磁性的低笑,沈枞白只花了零秒就听出是沈确的声音。 “我们同意了江厌的要求,所以知道你回来,特地一起来接你,好让你有个心里准备。” 沈枞白:“?” 他以为这三人又瞒着自己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随口问:“什么要求?” 沈确的嗓音依旧如同大提琴般优雅得体:“当然是……一起合作,好好伺候乌乌。” 沈枞白沉默,沈枞白震惊,沈枞白惊恐。 他只是想想不是当真啊!谁敢真的同时应对三个如狼似虎的男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